《呆王溺爱萌妃不乖》 正文 001 洞房花烛夜,旁观 “聂郎,奴家美吗?”

“唔……秀莲……”

“聂郎,奴家……嗯……啊——”

男子粗浊的喘息声,以及女子娇媚酥骨的肆意呻吟,异常清晰的钻入坐在桌边的顾还卿耳中。樂文小说|

她打了个哆嗦,柱着下巴的手一滑,头往铺着大红锦布的桌上砸去!

瞌睡虫被吓的不翼而飞,顾还卿惊出了一身冷汗,在额头吻上桌面的一瞬间,硬生生的刹住了身子。

入目即是满眼的红,大红色纱幔,龙凤喜烛烧的正旺,“囍”字贴了满屋,屏风上镶金的图案彰显着高冷与华贵。

再看看自己身上,也是一袭大红的广袖宽裙,炽烈如火。

以手托腮,她打算阖上眼睛再去会周公。

但被窥视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她面无表情的转头,隔着红纱百子帐,与喜床上的那对狂乱相拥交缠的男女两两相望。

打断别人的好事是不道德的,她满脸歉意:“是我的不是,打扰你们了,请继续。”

古有三大幸: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金榜提名时。

今晚,很不幸是她顾还卿的洞房花烛夜。不过,新娘虽然是她,可与新郎芙蓉帐暖度*的却不是她。

“这样你也睡得着?猪投胎吗?”新郎倌的声线慵懒低沉,性感迷人,言语却刻薄至极。

顾还卿丝毫不为所动,连眸色都未改变一下:“这不能怪我吧?戏好看,我自然精神百倍的欣赏。”

言外之意,对方演的太烂。

“你?”新郎纵是未动怒,可语气更冷了几份:“下人之女就是下人之女,到底不是名门闺秀,这种不知羞耻的话也说的出口。”

躺在他怀里的女子撇了撇朱唇,十分嫌恶地斜睇着顾还卿:“顾还卿,你还要不要脸?居然说出如此粗鄙不堪的秽语?!可见麻雀就是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顾还卿凉凉地望着床下散落了一地的男女衣衫,微微莞尔:“做这等粗鄙污秽之事的人都不觉得羞耻,我一个看戏的有什么好羞耻的?又有何说不出口的?”

她没有忍辱负重的美德,绝不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这喜床上的一男一女,男的是大越王朝护国大将军之子聂灏,因为上当受骗娶错了老婆,所以当她是罪魁祸首,把满腔怒火和愤懑发泄在她身上。

女的则是聂灏的用来羞辱她,打她脸的工具,芳名沈秀莲,芳龄十七,是一名卖艺不卖身的歌伎。

沈秀莲姿色出众,能歌善舞,她一向自诩为聂灏的红颜知己,想嫁聂灏都想嫁疯了!苦于身份低微,一直进不了聂家的门。

此次她被盛怒的聂灏于新婚之夜一顶小轿抬进了门,尽管是从侧门抬进的,也算得偿所愿,未免心头得意。

外加聂灏为了惩罚顾还卿,竟当着顾还卿的面在新房里与她颠鸾倒凤,行鱼水之欢,更让她觉得自己在聂灏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

得意与炫耀之情溢于她的言表,便是泰山也压不住,逮着机会,她还不往死里奚落和挖苦顾还卿啊。

可惜顾还卿从来都不是盏省油的灯,三言两语便将他们给予的羞侮悉数还回去了。

气的沈秀莲怒火熊熊地掀开帐子,不顾未着寸缕的娇躯尖声叫嚣:“姓顾的!脱毛的凤凰不如鸡!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金尊玉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吗?信不信我立刻撕了你的臭嘴?”

顾还卿脸不红气不喘,就那么大棘棘的望着沈透莲袒露的玉体:“沈姑娘,我知道我是谁,不劳姑娘提醒,不过比嘴臭,沈姑娘你似乎更胜一筹。要撕,也是先从你撕起。”

她有一双璀璨如星子般闪烁的清莹双眸,仿佛能透彻人心

沈透莲在她清亮逼人的眸光的注视下,只觉心里发虚,气势汹汹的模样荡然无存,半天才色厉内荏道:“……你敢……碰我试试。”

她好似此时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忙借着用被单裹住自己的功夫,迅速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顾还卿有什么好怕的?身份比她还低贱,且聂郎又不喜欢她,自己干嘛要心虚?

武装好自己,她转而娇娇弱弱的依回聂灏的怀里,颦起柳眉,做楚楚可怜状:“聂郎,她的样子好凶啊,像要吃人一样,奴家……奴家好怕!”

从顾还卿身上收回复杂而深沉的视线,聂灏低声安慰怀里人:“别怕,她不能拿你怎么样。”

“可她现在是你的正头娘子呢。”沈秀莲娇娇怯怯地搂住他的颈项撒娇。

“什么正头娘子?她只一个跳梁小丑耳,挖空心思的嫁了爷,以为爷就拿她没有法子了吗?真是好笑!”

聂灏亲了沈秀莲一口,换来沈秀莲故作夸张的娇笑声,口气极度的不屑:“像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子,爷眼睛又没瞎,如何瞧得上?就算她用卑鄙手段嫁进了聂府,爷不承认她,还不一样是个笑话。”

他大约十八岁左右,剑眉星目,五官俊美,睫毛浓密乌黑,被单下半遮半掩的男性身躯呈淡淡的小麦色,强壮而挺拔,充满阳刚之气以及雄性的力与美。

是个高贵冷傲,非常有魅力的年轻男子。

顾还卿好整以暇地托着腮,透过半敞的帐子,神态自若地看那两人表演郎情妾意,顺便对自己冷嘲热讽。

不过她愿意看,人家还不愿意演呢。

“顾还卿,爷现在不想看到你,赶紧给爷滚!”

滚就滚,还以为看活春宫能涨姿势呢!结果他们的招式单调又乏味。顾还卿失望至极,满心惆怅的出了新房。

外面夜风习习,月色如水,有淡淡的花香飘来。

顾还卿避开值夜的婆子和丫鬟,站在偏僻的墙角打量围墙。

围墙不高。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朝手心轻啐一口,搓了搓手,迅速后退几步,提着裙子来了个助跑……

“哎哟——”

靠!竟然砸到人了!

也幸好砸到人,本以为能从围墙上轻轻跃下,谁知这具身体竟身轻如燕,“嗖”的一声直接掠过围墙,把预估错误的顾还卿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要摔个鼻青脸肿了。

有人肉垫子,她毫发无伤。

“你没事吧?”

人肉垫子半天不出声,顾还卿担心把人砸死了,自己起来的同时,顺手将人肉垫子拉起来。

“疼……”

听声音是个少年,借着淡淡的月光一打量,顾还卿挑了挑眉:“聂浅歌?”

“咦?”聂浅歌拂开脸上乱蓬蓬的头发,露出一张脏污的脸,神情呆滞地望着顾还卿:“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看样子是没事,顾还卿不再搭理少年,转头四顾,本以为围墙外面另有天地,谁知又是一进院子。

顾还卿对护国将军府邸的格局不熟悉,再加上将军府戒备森严,她得提防那些侍卫。

随手抓过少年:“聂浅歌,你知道怎么出府吗?”

少年面红耳赤,他只有十三岁,平日里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女性,冷不丁被顾还卿拉到身前,近得能闻到她身上馨芳诱人的女儿香,再一想到方才顾还卿扑在他身上,那柔软如棉的触感,不禁血气上涌。

“……我我我……”少年结结巴巴,话都说不连贯:“我,我不认识你……你,你怎么认得我的?”

顾还卿言简意赅:“你很有名。”

护国将军府有二宝:一是先皇御赐的丹书铁契,俗称“铁券丹书”;二就是聂二呆聂浅歌。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其父聂大将军叱咤风云,威猛一生,其兄聂灏年初升任云麾将军,可谓虎父无犬子,便连聂家老三也是机灵可爱。唯独聂老二呆呆的,智商堪虑,白瞎了他那好名字。

有名总归是好事,聂浅歌呆归呆,可有些事他还是分的清的。

“我很有名?”他脏污的脸上露出憨憨的笑意,向顾还卿求证:“那是多有名?”

“……”

※※※※※※

新房里,顾还卿离开后,聂灏并未立刻与沈秀莲翻云覆雨,而是拧眉沉思。

“聂郎,你怎么了?”沈秀莲柔媚地依在他胸前,纤纤玉手在他的胸膛上绕来绕去,极尽挑逗:“还在为顾还卿生气吗?”

听到顾还卿的名字,聂灏的眸色越发的深幽复杂,让人捉摸不透,他瞥了沈秀莲一眼,不置可否。

沈秀莲自以为猜中他的心思,娇笑着建议:“聂郎既然那么讨厌她,何不将她谴回慕家,让她的奸计落空?”

望着滴泪的龙凤喜烛,聂灏吐了一浊气:“我倒是想啊,可惜父亲不同意。”

俗话说的好:新婚胜如小登科,披红戴花煞似状元郎!成婚是何等隆重的大事,他却被顾还卿这个卑劣无耻的女人算计了,弄得娶错新娘而不自知。

依他的性子,定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在揭盖头的时候便会不认账。

奈何他在病中的父亲却不赞成他的作法——父亲认为他们已经拜过堂了,那便是夫妻,万没有将人谴回的道理。

他不敢违逆父亲,憋屈的不行,只好将恼恨的怒火撒在始作俑者身上。

其实他也不是多喜欢沈秀莲,身为豪门世家公子,逢场作戏在所难免。但现在人纳都纳了,退回去也不妥当,还是想想怎么处置顾还卿吧。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嘈杂之声。

聂灏剑眉一竖:“发生何事了?”

外面立即有人禀报:“爷,二公子他,他带着新少夫人逃跑,结果,结果卡在狗洞里了……”

聂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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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2 我是吃人的老虎吗? 望着周围明火执仗,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聂家侍卫和家将,顾还卿再也不用为聂浅歌的智商发愁了——她为自己的智商捉急……

人蠢不能怪社会,怪只怪她不该轻信一个傻蛋。し

“聂浅歌,你要不要紧?还动得了吗?”

杂草虚掩着的狗洞里,满头大汗的少年进退维谷,狼狈不堪,顾还卿纵然想落井下石也于心不忍。

这孩子倒是个实诚人,被她三言两语哄的答应帮她出府,还好心的提醒她不能翻墙,会被侍卫发现的。

他极力向她推荐他的秘道。

就是这个狗洞。

实在无法辜负他的一片热忱,顾还卿让他先爬——死道友不死贫道,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她也好避着点。

果不其然,那厮被卡住了。

“都看着我干嘛?”蹲在墙边的顾还卿起身,清莹莹的双眸一扫那些侍卫:“赶紧去拿几把铁锹来,好将你们家二少爷挖出来啊!”

“别别别……别挖!”狗洞里的聂浅歌慌忙阻止:“这是九灵的宝道,挖坏了他要找我赔的。”

顾还卿:“……”

众侍卫:“……”

敢情这是聂家老三的专用通道,难怪聂浅歌钻不过去!顾还卿无语良久,正要开口,眼角的余光却瞥到聂灏被一群人簇拥而来。

“顾大小姐,不闹事你会死啊?咱能不能安分守己一回?”

聂灏身材高大挺拔,锦衣华服,举止优雅得体,气度非凡,可他嘴里吐出的话却与他漂亮的外表截然相反:“真不知道你这女子是怎么回事?挖空心思想嫁给我的也是你,要逃跑的也是你,试问你究竟想怎样?”

他负手在后,不急不徐地踱到顾还卿的面前,故意趋近她的脸:“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除了穷折腾,让人看笑话,你还会些什么?”

周围有人发出讥笑声。

男子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顾还卿非常的不适应,背后是一堵墙,若避开倒显得她怕了他似的。

她静静地望着聂灏近在咫尺的脸,抿了抿唇,眼中露出一丝不耐:“让开。”

“哟!”聂灏蓦地瞪大双眸,似惊讶于她的反应。

下一刻,他反常的弯了弯唇角,迅速的伸手抬起她娇俏的下巴,不屑地挪谕:“欲擒故纵?欲迎还拒?顾还卿,你好像变聪明了,知道怎么引起我的兴趣了。”

“哈哈……”周围的笑声更大了。

他的五官深遂而英俊,不同于传统白皙的肤色,肌肤带着浅浅的小麦色,很性感,极富男人味,又做出这做类似于花花公子的挑逗动作,更显风流倜傥。

旁边的几个丫鬟皆一脸羞色,不时偷偷拿眼睛看他。

顾还卿倚墙的姿势不变,也没有费事的打掉他的手,只是看着他的目光微冷。

她长身玉立,阿娜多姿,又处在刚及笄的年纪,不用涂脂抹粉就能青春逼人。此刻在灯火的照耀下,只见她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一袭广袖飘飘的红衣衬托出她肌肤似雪,吹弹可破,整个人说不出的灵动与飘逸。

尤其她如夜黑的双眸,泉水般的清澈,闪烁着星子样的璀璨光芒,夺人心魄!

“……你……”聂灏微微皱眉,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好似哪里不一样了。

他下意识的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少女肌肤上那种柔滑的触感,特别的柔嫩细腻,滑不丢手的感觉。

她脸上搽着什么香粉?

聂灏忍不住又看了顾还卿几眼,这才发现她早洗尽了铅华,就那么素着一张脸,头上也没有插琳琅满目的珠钗,长长的青丝仅用一根白玉簪松松地挽在脑后,看上去极是清爽干净。

很顺眼。

聂灏墨眸加深,原来还真有女子不描眉画眼比较好看的!只是,这样的顾还卿,还是他所认识的顾还卿吗?

以前的顾还卿,不打扮的花枝招展,那是绝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怎么可能素面朝天,还这么坦然的与他对峙?

聂灏心里疑窦丛生。

“聂大公子,可不可以救了你弟弟后再发呆?”

顾还卿不冷不热的声音打断聂灏的思绪。

他不自然的咳了咳,收回探究的目光,半蹲着身子对狗洞里的人说:“二弟,你还在吗?”

狗洞里没有人回应。

顾还卿狐疑地看了聂灏一眼。

聂灏不看她,只对众侍卫说:“都撤了吧。”

众人道了声诺,立刻做鸟兽散,唯有顾还卿一动不动,视线停留在狗洞处,好似要把那里看出一朵花来。

聂灏冷哧了一声:“顾还卿,我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偷跑,但在将你送回慕家之前,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给我呆在府里吧。”

顾还卿转过头来,眉头皱的快打结。

正在这时,管家提着灯笼匆匆来报:“大公子,大公子,慕家又来人了!”

※※※※※※

护国将军府的待客厅中,慕听涛坐在紫檀木椅上,端着一盏沏得酽酽的香茗,姿态优雅的轻嗅茶香。

他生的面如冠玉,修眉凤目,五官清秀,举手投足尽显斯文儒雅与内敛沉稳,但微挑的眼角眉梢却蕴着几分清傲孤高。

从他的脸上,你无论无何也看不出他内心所想,许是因为娘亲早亡的关系,他甚少在人前显露情绪。

顾还卿刚踏进客厅,他像是有所感应,放下茶盏便起身。

“卿卿,哥哥来带你回家。”

他几步走到顾还卿的面前,去拉她的手:“都怪我太大意,回来晚了。”

顾还卿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垂眸看着脚下,淡淡地道:“慕大少爷。”

“不许这么叫我!”慕听涛极好看的眉眼沉了下来,清润动听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尤为霸道:“若再听到你这样叫我,我可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是吃人的老虎吗?还是地上有金砖?”不满意她不看自己,慕听涛又去拉她的手:“走,跟我回家!”

顾还卿只觉头疼,尚未有所动作,聂灏人到声到:“慕大公子,你不觉太逾矩了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深更半夜跑来我将军府要人,在我的大喜之日搅事,经过谁的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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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3 别辣手摧花,害怕 聂灏进屋的一瞬间,幕听涛凤目微眯,深黯的眸底染上几分阴翳。本文由 。。 首发

他与顾还卿错开一步,负手而立,白衣墨发,宛若玉树临风,就那么云淡风轻望着聂灏,温润如玉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聂贤弟,深夜叨扰是愚兄的不是,但我只是来带走卿卿,并无他意,贤弟休要误会。”

“误会?”聂灏意味深长地看了顾还卿一眼:“你们慕家左一个误会,右一个误会,来了去去了来,当我们将军府是菜园子呢!你这会又来跟我说误会?还要带人走,就不知你以什么身份带她走?”

聂灏的语气充满火药味和鄙薄,慕听涛却并不与他计较。

他薄唇微勾,脸上泛起令人炫目的笑意:“兄长。”

慕听涛:大越王朝礼部尚书之嫡长子,才华横溢,操翰成章,因其小小年纪便展露出非凡的才华,被帝后选为太子伴读,深得帝后的喜受,也颇得太子的信任。

慕听涛文采斐然,却不是那种迂腐的酸儒,他心思敏锐,为人处世颇有手段和技巧,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权贵重臣笼络的对像。

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在朝野的声威直逼其父!

他与顾还卿的关系,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顾还卿未穿越之前,这具身体的本尊是慕听涛的妹妹,但不是亲妹妹——

十五年前,慕尚书还不是尚书,慕听涛的娘亲分娩的那一天,府中两位得宠的姨娘也突然发动,都鬼哭狼嚎的喊着要生了。

接生婆和丫鬟们乱成了一锅粥,仆妇们都只顾着去讨好那两位姨娘,反倒将正经主母晾在一旁。

被临时抽调来帮忙的顾田氏老奸巨滑,且心术不正,见此景,她目光一闪,一个邪恶的主意冒上心头。

慕夫人生完孩子便累昏了,没有可指使的人,两个贴身丫鬟只好手忙脚乱地去烧热水,顾田氏趁乱用自己刚出生的孙女换走了小主子。

就这样,顾田氏的孙女在慕府被当做小姐养大,并取名慕还卿。

在慕还卿身份未被拆穿前,慕听涛对这个妹妹疼宠有加——许是因为母亲早逝的缘故,他对慕还卿非常好,说疼爱那都是谦虚了,简直是溺爱!

有慕听涛这个厉害的兄长保架护航,慕还卿一直顺风顺水,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慕听涛必会想方设法的替她弄来;有什么难题,不用她吱声,慕听涛自会帮她解决。

即使在慕还卿身份被拆穿之后,慕听涛也没像其他慕家人那样,觉得自己受欺骗了,对她喊打喊杀,或者要置她与死地。而是竭尽所能的护着她,不让她受别人的欺辱。

顾还卿从心里是感激慕听涛的,总能在她危难之际伸出援手,但她却无法对慕听涛说自己不是慕还卿!

——她只是赶上穿越大军,恰好穿在慕还卿身上而已。

真正的慕还卿,在得知自己是低贱的顾家人时,便寻了短见。

原主与慕听涛一起长大,两人之间的兄妹情份非比寻常,这些顾还卿是知道的,但慕听涛明知她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却还一如既往的对她好,这让顾还卿非常费解。

她毕竟不是慕还卿,能够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给予的种种怜惜与温情,所以她对慕听涛是能避则避,实在不能避开,也是少言少语,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可她的行为却惹恼了慕听涛,他变本加厉的接近她,对她的宠溺更甚从前,而且他开始毫不掩饰他对她的占有欲!

这让顾还卿隐隐不安,总觉得慕听涛对慕还卿的感情不太正常。

这会听到慕听涛说要带她回慕家,她不假思索的便要拒绝,但慕听涛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她正想找个理由搪塞,未料到聂灏却一反常态的挑衅起慕听涛来。

有聂灏出面,顾还卿乐得装聋做哑。

而聂灏见慕听涛笑的胸有成竹,不禁挑了挑眉,伸手指着顾还卿,故作不解地问:“你是她的兄长,那慕明月呢?”

“明月是舍妹。”慕听涛敛去笑容,优雅地轻掸衣袖:“顾还卿亦是舍妹。”

聂灏也笑了,走到顾还卿身边与她排排站:“慕兄,不管卿卿是不是你妹妹,可她已经嫁给我了,你还要怎么带她回去?”

顾还卿鄙视地看了他两眼,演戏给谁看呢?不是恨她恨的要死!张口闭口顾还卿的吗?这会忽然改口叫什么卿卿?

这么能装,姓什么聂,干脆姓“庄”好了。

“我想贤弟误会了。”慕听涛望着聂灏的眼中闪过一抹杀伐之意,稍纵即逝,他背在身后的手指缩紧,声音不辨喜怒:“与贤弟有婚约的是吾妹慕明月,非是卿卿。”

慕明月:被顾田氏调包的那个孩子,真正的慕家大小姐,在顾家长到七八岁,被顾家以家境贫寒为由卖了。

长大后的慕明月,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在养母的帮助下,她重返尚书府,一举揭发了顾田氏当年的阴谋!

顾还卿的脑海里还有慕还卿残存的记忆——

一个月前,礼部尚书府嫁女,亲朋好友、达官贵人纷纷前来祝贺,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在不绝于耳的喜炮与礼乐声中,慕还卿身着凤冠霞帔,头顶大红喜帕,由喜娘和丫鬟扶着向聂家的花轿走去。

慕家与护国将军府有指腹为婚的婚约,不过当时两家生的都是男孩儿,一个是慕听涛,一个聂灏,于是这婚约就落到了慕还卿的头上。

聂灏生的俊美不凡,年轻有为,年初刚升任云麾将军,加上其家世显贵,是京城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

若非他与慕还卿有婚约,上门提亲的人只怕要踏破聂家的门槛。

尽管这样,想嫁他的姑娘依旧多如天上星罗。

慕还卿十分庆幸与聂灏有婚约的是自己——她喜欢聂灏,打小便喜欢。

为了聂灏,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柔弱大小姐,竟然不辞劳苦,起早贪黑地勤练武艺与骑射,只是为了迎合聂灏的喜好,不至于被他摒弃在心门之外。

如今终于能与心上人喜解连理,叫她如何不满心欢喜!

听到周围热闹的祝贺声,慕还卿心头一阵悸动,蒙在喜帕下的脸绯红一片,娇羞欲滴。

然而,在她上花轿之际,一位容色倾城,美貌绝伦的少女忽然冲到她的面前,指着她疾声大骂:“慕还卿!你根本不是慕家的亲生骨肉!你本是下人之女,却占着我的身份享尽荣华富贵,受尽爹娘的疼受,害我沦落至斯!”

“如今你还要顶着我的身份嫁进将军府?抢我指腹为婚的夫君?”

“我呸!”那少女气势汹汹,扬手就掴了慕还卿一个响亮的巴掌:“不知廉耻的下作东西!我恨不得啖你肉,寝你皮!”

慕还卿猝不及防,被打偏了头,头上的喜帕也随之坠落。

众宾客惊呆了!

慕还卿身后的喜娘与丫鬟也像被雷劈傻了,一时竟忘了去拉开那名来历不明的女子。

“你说什么?”慕还卿捂着被打疼的脸,难以置信的瞪着对方,妆容精致的脸上全是错愕与震惊!

“你听不懂人话吗?”

少女目露不屑地望着她,倨傲一笑,笑容令人惊艳:“我,慕明月,才是真正在慕家大小姐!而你,只是慕家下人的孙女——顾还卿!当年我娘生我的时候,顾田氏那贱人趁人不备,用你把我换走了!”

慕明月的一席话,令慕还卿如置冰窖,她立即反驳:“你胡说!”

“我胡说?呵呵……”

慕明月抿唇讥笑:“是不是胡说,一会儿便可以见分晓。证据我早让人送到爹爹手上了,他已经命人去抓顾田氏一家了。”

她突兀地凑近慕还卿,美丽的脸上露出恶狠狠的表情:“顾、还、卿,你完蛋了!爹爹下一个要抓的就是你!他被你蒙蔽多年,只怕恨死你了!”

“……不,你骗我!你胡说……来人……”

慕还卿颤抖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的话都卡在嗓子眼里,仓皇而惊惧的目光望着前方,脸色遽然刷白!门外,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俊朗男子一身喜服,胸戴大红绸花,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目带厌恶,眉间愠怒。

正是聂灏……

慕还卿是个极骄傲的少女,自尊心非常强!前十五年,她一直是尚书府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大小姐,冷不丁从云端跌落尘埃,她如何受得了?

再加上聂灏当场冷冰冰的说要退了这桩亲事,慕还卿整个人都崩溃了!彼时慕听涛正好不在,她逮着机会便撞了柱子。

穿成这样一个鸠占鹊巢的角色,顾还卿真是哑巴挨打——有苦难诉!总不能逢人便说自己是穿越的吧,那还不得让人当成妖怪烧死……

顾还卿脑子里想什么,慕听涛自然不知道,他只知道要把顾还卿带回去,绝不能让她嫁给聂灏!

“贤弟。”他向聂灏拱了拱手:“此次的事情是我们慕家不对,待愚兄带卿卿回去后,再与父亲商议明月与贤弟的婚事。”

本来与聂灏有婚约的就是慕明月,此次与聂灏成亲的也应该是慕明月,他自以为万无一失,便放心的去替太子殿下办事去了。谁知回家以后,却发现该出嫁的慕明月好端端的坐在屋中,而顾还卿不知去向。

他立刻想通了其中的蹊跷,连夜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聂府,心中的焦灼无人能懂!——他只盼聂灏觉得上当受骗后,高傲的他不会染指顾还卿,又害怕聂灏一气之下,对顾还卿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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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4 衣冠禽兽与禽兽不如 慕听涛最怕的是自己来迟了,聂灏与顾还卿木已成舟,那他真的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在顾还卿还是慕还卿时,他就特别喜欢这个妹妹,爱护她爱护的跟眼珠子似的,总觉得自己的妹子无处不好,无一处不合自己的心意,这世子的女子谁也比不上她。网

慕还卿也特别依赖他,在他面前,她纯真美好,从不娇揉造作,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优雅自然。

每每想到慕还卿有一天会嫁给聂灏,慕听涛便会痛苦万分!非常不想让他们成亲,甚至有棒打鸳鸯的冲动——他不只疼惜慕还卿,还想将她占为己有,不允许任何人碰她!

但那个时候,他只以为这是两人之间的兄妹情份在作祟,也许这世上每个当哥哥的都舍不得自己的妹妹嫁人吧;也许每个做哥哥的,都想一拳揍扁那个将要做妹婿的家伙,甚至想杀了他吧……

他不是很确定,但他把这种心理归咎为对妹妹的保护欲,尽量忽略。

只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气息粗重的醒来,懊恼地抚着自己湿漉漉的裤裆,立刻便发现刚才春梦中的女子,正是他的妹妹……

不仅如此,他所有的春梦的对像,无一例外都是慕还卿。

“禽兽!我真是禽兽不如!”对妹妹起了不该有的邪念,慕听涛也觉得羞愧难当,无数次的唾骂自己。

奈何这种事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他再自律也没有办法,就算清醒的时候,他也屡屡想和慕还卿亲热,会不由自主的去亲近她。

有时候,妹妹的一个无心的小动作,比如抚头发,比如伸懒腰,他也会心猿意马,自己兴奋个半天。发展到后来,他甚至会一面幻想着妹妹的身体,一面自渎……

“她要不是我妹妹该多好!”慕听涛无数的这么想,十分妒忌以后能拥有她的男人,譬如聂灏。

可两人的关系摆在那里,不是他想想就能改变一切的,他只能强硬摒除那些不该有的思想,眼睁睁的看她嫁给别人。

当那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他竟如万箭穿心!没法送她上花轿,只能托辞躲了出去,懦弱的他都看不起自己。

所以在得知慕还卿不是妹妹时,他丝毫没有被欺骗愚弄的怒火,只余莫明其妙的欣喜。

如此一来,履行两家婚约的人换成明月,卿卿不用嫁给聂灏了,没有禁锢他们的兄妹关系,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再也不用骂自己是禽兽了!

只是,他未想到家人竟然联手摆了他一道,瞒着他让卿卿代替明月出嫁。

这让他又惊又怒,几乎当场与父亲闹翻。

更让他惊惧的是聂灏明知娶错了人,竟然还留下了卿卿!这不得不让他脑中生出许多不妙的想法,会不会是聂灏发现了卿卿的美好,所以打算一错到底……

直到得知聂灏拜完堂后便抬了沈秀莲进门,他才松了一口气——以他对聂灏的了解,他必是恼上了卿卿才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但同时也说明他不会碰卿卿。

聂灏生气事小,关健是卿卿没被他沾污,这就够了!当务之急是把卿卿带离他的身边,免得夜长梦多。

慕听涛打的一手好算盘,但聂灏岂是个好相与的。

“慕兄!你真当我聂灏是泥巴捏的,只能任你们慕家搓圆捏瘪?便连成个亲,也要被你们一次两次的当猴耍?”

聂灏对慕还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上次娶她,一是为了安慰病重的父亲;二是为了履行两家的婚约。在慕还卿成顾家人后,他已铁了心要退了这桩婚事。

但慕尚书又找人来翰旋,言明还是依照婚约行事,要将慕明月嫁给他。他并不想答应,尽管慕明月长相令人惊艳,具有倾国之姿。

然而父亲的病情越来越重,亲友皆提议用喜事冲喜,以此来化解家中病星。为了使父亲的身体尽快地好起来,他允下了婚事。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娶回来的还是慕还卿!不,现在她恢复顾姓,叫顾还卿。

这种事摊在谁身上都受不了,何况素来心高气傲的聂灏,他肺都快气炸了!只觉受了愚弄。

本来就满肚子的火,偏慕听涛再提婚事,不是火上浇油吗?

他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眉宇间的倨傲若有似无,对慕听涛道:“在你之前,慕家也来了好几趟人,对我娶错人的事,他们皆赌咒发誓的表示不知情,并纷纷指责顾还卿为了能够嫁给我,竟然不择手段!不但卑鄙的迷昏了新娘子身边的丫鬟和婆子们,还出手打昏了慕明月,然后顶替慕明月上了花轿。”

他指了指一言不发的顾还卿,接着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让他们与这家伙对质时,她居然默认了?!”

“嗬!”他冷笑一声,斜睨着慕听涛:“不如慕兄来说说,你们家那么多人都是干啥吃的,连个新娘子都看不住,这不是浪费米粮吗!”

聂灏的反应在慕听涛的意料之中,这事说起来是他们家做的不地道,只是家丑不可扬,子不言父过,他怎么也不能当着聂灏的面说自家人的不是。

“贤弟的心情愚兄可以理解,只怪我不在家,才发生了这种事,待我……”

“别!”聂灏扬手打断他的话:“慕听涛,你别当我三岁孩儿,也别再提什么婚事,天下女子何其多也,我不是非娶你们慕家女子不可!至于顾还卿……”

他对慕听涛笑出一口森森白牙,不怀好意地道:“我父亲说娶都娶了,让我认了算了。我又是个出了名的孝子,你是知道的,父命难违啊……”

他俨然一副为难的样子,托腮打量着顾还卿,做色迷迷状:“而且我看她长的还不错,纵使没资格做我的妻,当个妾室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让她给我做个通房丫鬟,也算是给足她面子了。”

“不可以!”慕听涛眉目骤冷,漂亮的唇角抿狠厉的弧度:“聂灏,适可而止。”

“为什么不可以?”聂灏笑的更欢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全是冷笑。

慕听涛面无表情地盯着聂灏,眼中冷光四射:“你娶明月也好,不娶明月也好,总之,我会带走还卿,她不是你可以作践的人!”

“若我不许呢,你又能怎么带走她?”聂灏陡然起身走向顾还卿,手臂一伸就要将她搂入怀里:“我可是她名正言顺的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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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蛋蛋快乐!昨天忘了说平安夜快乐,今儿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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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5 不是你想抱就能抱的 慕听涛很疼以前的顾还卿,这事儿聂灏早有耳闻。︾樂︾文︾小︾说|

人家哥哥疼自己的妹妹,太正常不过了,聂灏一向视为理所当然。

然而在顾还卿的身份被拆穿以后,慕听涛还是自始自终的疼她,这便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当然,你要说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也可以,有那种不正当想法的人,甚至胡乱揣测的人,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聂灏以一个男子的视角出发,却敏锐地觉察出慕听涛对顾还卿的感情不一般,尤其慕听涛连夜赶来找他索回顾还卿的行为,简直是不打自招,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

其实他完全可以将顾还卿还给慕听涛,反正他也不是多喜欢顾还卿,甚至可说是厌恶的。

可他就是不想让慕听涛如意!

这么多年来,他和慕听涛表面上称兄道弟,实则一直是面和心不合。

暗地里,慕听涛看不惯他的恣意洒脱、风流不羁,觉得他太轻狂张扬,不知天高地厚。他也瞧慕听涛的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不顺眼,觉得此人绵里藏针,惯会尔虞我诈两面三刀。

两人可谓彼此彼此。

现在慕家又在他的婚事上做手脚,当他是傻子,一句“都是顾还卿在搞鬼”便推的一干二净,让他对慕家的不满累积至最高点。

这种情况下,他会答应慕听涛的要求才有鬼!

所以他一个劲的跟慕听涛唱反调,甚至不惜去沾惹顾还卿,以此来发泄自己对慕听涛以及慕家的不满。

而慕听涛见聂灏去抱顾还卿,一双幽深凤目顿时波澜迭起,俊美温润倏地沉下来,布满了阴霾:“聂灏,别太得寸进尺!”

他修长白皙的五指一握,长腿一伸,便要向聂灏狠狠踹去,但与此同时,聂灏突然连退三步,并“咦”了一声。

“你们闹够了没?都当我是死人啊?”做了半天壁花小姐的顾还卿双手叉在纤腰上,满脸的不耐,显示着她的好脾气与耐性告罄。

她清冷如水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两个,温婉柔媚的声音仿若结了冰:“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们争论了半天,有问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没有?”

“你?”聂灏迅速稳住身形,随后轻抚着自己酸疼的手臂,挑眉瞪着她,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就在刚才,他要搂上顾还卿的一瞬间,顾还卿忽然伸指戳中他的手臂,看似没什么力道,却疼的钻心,迫得他不得不退开。

要知道,他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的武将啊!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不管是反应和灵敏度,还是身手,都非寻常人可比,却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用几根手指逼退了?!

说出去,岂不是要笑掉人的大牙?

相比聂灏的惊讶,慕听涛却要镇定沉稳的多,他对着顾还卿微微一笑,眼里满是赞许之意。

顾还卿却没有笑,她一本正经地对幕听涛道:“慕大少爷,我不会回慕家了,你回去吧。”

从慕还卿的身份被揭露的那一天起,这具身体就失去了叫慕听涛哥的权利,所以无论慕听涛如何三令五申的不许她这么唤他,顾还卿那声“哥”却始终唤不出口。

慕听涛嘴边的笑意一凝,沉默了片刻,用他形状优美下巴点了点聂灏,傲然问道:“为他?”他怎么忘了,卿卿一直喜欢聂灏,做梦都想嫁给他,现在如愿以偿,她怎么还可能跟他回去。

可是他却不可能任她留在聂灏的身边,以前是没有办法,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是不会将自己喜欢的女子拱手让人的。

“他都这样对你了,你留下来值得吗?”他施施然的踱到顾还卿的面前,长身玉立,风姿卓然不群:“他为了使你难尴尬,竟然抬了个歌妓进门!还出言羞辱你,要让你当妾当丫鬟,你也愿意留下来吗?”

聂灏已放下了手,在一旁冷笑:“慕听涛,她是我用八人大轿抬回来的,你说再多也没用。”反正已撕破脸皮了,他也不必和姓慕的客气。

慕听涛没有理他,明锐的目光紧紧锁定顾还卿,入鬓的墨眉微蹙,清润的声音透着几分化不开的沉郁:“他有哪一点配你如此死心塌地的对他?”

居然搞人身攻击!

聂灏鼻子都要气歪了:“慕听涛,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我不配你就配?笑死人了!”他决定了,死也不放顾还卿回去,气死慕听涛得了。

“聂灏,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慕听涛不看他,话却是对他说的。

聂灏为之气结,在他的地盘上,慕听涛比他还嚣张,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是吧!他正要再次挑衅,顾还卿冷冷的声音响起:“聂大少爷,可否让我和慕大少爷把话说完?”

“……”聂灏本想说不,但顾还卿眉目冷凝,就那么不卑不亢的望着他,一时间,他只觉她那双明眸好看的令人眩目,竟不敢直视,忙定了定神,才撇开脸发出一声冷嗤。

聂灏的态度不好,但总算不出声了,顾还卿这才微仰头,看着慕听涛:“我不回慕家与聂灏无关,至于是什么原因,你我心知肚名,这个就不需要我说了吧。”

※※※※※※

慕听涛离开的时候,黯沉的眸光掠过顾还卿,少女红衣潋滟,青丝如瀑,在灯火的照耀下,她肌肤莹白,目若秋水,即使不施粉黛,也如出水芙蓉般光彩照人,妩媚多姿。

心中划过一抹痛,他闭了闭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至慕听涛走远,顾还卿才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慕听涛始终盯着她,她不是看不懂他的隐忍与压抑,但她好不容易才逃离慕家,怎么可能回,所以只能对他说抱歉。

正要伸手抚额,颈后寒毛一竖——有人偷袭!

她不假思索的曲肘,用力向后一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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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灏,得罪了慕大少是没有好果子滴……

预告:咳,明天更新《庄主是妻控》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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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6 这是要翻脸的节奏吗? “嘶——!”

聂灏倒吸了一口冷气,伸手抚了抚被撞疼的胸口:“姓顾的,你的反应还真快!”

顾还卿却挫败的闭了闭眼,反应快有毛用!尼玛又没力气了……

这具身体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会力大如牛,一会儿弱小如蚁,顾还卿都不知怎么摆弄好……

不容她细想,纤腰上已缠绕上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她无语的垂眸看着,却没有动作——反正动了也没用,不如省点力气。》し

聂灏狐疑的左右打量怀中的少女,不住的催促:“怎么不戳我啊?你刚才那一戳甚是厉害,我想看看你用了什么邪法。”

邪个鬼!

顾还卿伸手捏着他手臂上的衣袖,仿佛拎着垃圾一般,嫌恶地道:“聂大少爷,亏我们做了那么多年的未婚夫妻,你难道不知道我练过两下把式吗?会点拳脚功夫不说,我的箭术还挺不错的,你莫非也不清楚?”

“……有吗?”聂灏思索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不怎么关心自己的未婚妻,即便知道也未放在心上。

再说一个娇娇弱弱的大家小姐,练点拳脚又能怎么样呢?反正她们不用征战沙场,无非就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顾还卿为已死去的慕还卿深深不值!

因为自己要嫁的是武将之家,且因为聂灏擅骑射,喜欢良驹宝马,慕还卿为了投其所好,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骑射上面了——别的女子在穿花扑蝶的时候,她正在烈日下汗水淋离的骑马射箭;别的女子在灯下做女红活计,她却躲在房中蹲马步……

其中所经受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顾还卿想想都觉得佩服——爱的力量真伟大啊!也不知道慕还卿是有多喜欢聂灏。

她感受不到,却不妨碍她酸聂灏两句:“你恐怕连你未婚妻长的是圆是瘪都不清楚吧!你要的不过是慕家大小姐的身份而已,不过,现在美得闭月羞花的慕明月才是你的未婚妻,我们继续形同陌路吧!省得你看到我心烦,我看到你也不见得多高兴。”

聂灏被她伶牙利齿呛的一怔,今日的顾还卿,给他的意外还真多!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太敏感,手臂禁锢下的女性腰肢又细又软,跟柳条似的,却极柔韧有弹性,鼻间嗅到的也全是女子身上如兰似麝的幽香。

极好闻,却又不是浓郁的脂粉香,似花香非花香,不知她抹的什么?

一时间,聂灏竟忘了初衷,开始神思不属,漂亮的星眸中漾出一丝热意,有点想入非非……

“聂大少爷。”顾还卿鄙夷地望着聂灏:“您新纳的小妾还在新房等您呢,您跟我在这里磨唧个啥啊?可别忘了,我可是心如蛇蝎、您避之唯恐不及、身份低微的下人之女呢!”

在她清莹莹的目光下,好像什么都能被她看穿,自己有什么小心思仿佛也藏不住,聂灏下意识的放开她,并退开几步,脸皮破天荒的发热。

顾还卿看也不看他,步履轻盈的踏出待客厅。

直至顾还卿没入外面的黑夜,聂灏才回过神来:“见鬼了!什么时候轮到她在我面前嚣张?!且她到底是怎么戳中我的?”

他连声低咒,并恼火地朝暗处吩咐一声:“派人跟着她,别让她跑了!否则慕听涛那个阴险的家伙不跟我拼命才怪。”

暗处有人回覆了一声,瞬间不见踪影。

聂灏心情复杂的抚住自己的手臂,默然站了片刻,鼻间仿若还萦绕着那人身上沁人肺腑的诱人香气……

※※※※※※

慕听涛冷着脸,一身寒凛的气息,踏着月色来到慕明月的院子,见院门紧闭,他也不唤人开门,伸脚一踹,两扇院门应声而倒。

“谁啊?”

响声惊醒了守卫的婆子,那婆子端着油灯从角门出来,刚要出声厉叱,却见一抹白影快如闪电,直往正房而去。

婆子被唬了一跳,正要喊鬼呀,旁边却有人拉了她一把:“别喊,是大公子。”

婆子连忙噤声,默默的去收拾院门去了。

女子华丽而不失典雅的绣房内,宫灯明亮,照的满室生辉,慕明月一身精致而素雅的青莲色衣裙,薄施脂粉,正执着一卷书,斜倚在美人榻上心不在焉的翻看。

她有一张绝世而**的精致脸蛋,肤若凝脂,修眉凤目,琼鼻红唇,妩媚明艳,婉约多姿,整个人几乎可以用尤物来形容——慵懒的神情,再搭配举手投足间高贵而优雅的气质,让她什么都不用做便能万众瞩目。

便是在皇宫中见过不少美人的慕听涛,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妹妹的相貌少有人能及,是那种美得找不到多少对手的美人。

见慕听涛不请自入,俊面冷凝,身后跟着脸色发白的几个大丫鬟,慕明月挥了挥柔若无骨的春葱玉手,朱唇轻启:“都下去吧。”声音柔婉清雅,如夜莺唱歌般美妙。

“兄长这么晚来妹妹房中,可是有什么急事?”

慕明月将书卷搁在一旁,不慌不忙的起身,亲手斟了一杯热茶放到一旁的玉石桌上,嫣然一笑:“兄长请坐。”

“你对卿卿下毒?”慕听涛没有坐,眉间透着抹阴郁:“是什么毒药,把解药给我。”

慕明月微微一怔,与慕听涛酷似的漂亮凤目里闪过一抹精光,快的几乎让人捕捉不到。

她敛下唇边的笑意,略有些惊讶地望着慕听涛:“兄长说哪里话?什么毒药,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慕听涛冷笑一声,抬目扫视了屋子一圈,这屋子原本是卿卿的,除了父亲的院子,这处院落是整个府中最好的,连他自己的院子都不及这里。

明月回府之后,卿卿自然没资格住这屋子了,理所当然让明月入住。

明月也是心高气傲之人,本不屑搬进这里,觉得是卿卿住过的,委实辱没了她高贵的身份,然而整个府中,再也找不出比这里还好的院落了,她只好委委屈屈的住了进来。

但是卿卿用过的东西,明月几乎让人全扔了,一切重新布置,好显示她与卿卿的区别。

这些事情,慕听涛无权干涉,也不置可否。

其实卿卿的东西,基本都是他替她弄来的,当初花了不少心思,现在却被明月弃如敝履。不过只要这个亲妹子高兴,肯放过卿卿,她愿扔就扔吧,他以后再给卿卿谋来就是了。

可思及在聂府顾还卿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却觉得卿卿离他越来越远了。

她说:“顾家人都死了,我孤家寡人一个,在哪里都一样。”

她说:“你虽然视我为妹,待我和从前一样,但别人未必如此!便连慕尚书都不愿意见到我,何谈其他人?”

她的声音不大,吐字却特别清晰,每一字,每一句,都刺得慕听涛心中发疼、发酸、发胀!

明月重返慕府之后,顾田氏和曾经薄待过的明月的顾家人,据说都畏罪自杀了——是真自杀还是假自杀,慕听涛不想弄的哪么清楚,横竖卿卿与顾家人没有什么情份,他也不用爱屋及乌。

但他知道顾还卿这么说,却是想与他和慕家划清界线的意思,因为她宁愿留在聂府受聂灏的轻视,都不愿回来他的身边。

卿卿变了,变的不像以前那么事事依赖他了,却更让他心疼了!

其实卿卿不愿回来,最大的原因恐怕是因为明月!

明月偏执地觉得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全是顾家人和卿卿害的!现在顾家人都死光了,她便把恨意理所当然地转嫁到卿卿身上!

——她一直视卿卿为眼中钉肉中刺,想方设法的折磨她,总在暗处惩治她。

这些,慕听涛不是不知道,做为哥哥,他想要化解亲妹妹心中的恨意,也想要保护卿卿。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明月固执己见,对卿卿的报复愈来愈不择手段。

她居然对卿卿用毒,迫使她不得不听任她的摆布,导致卿卿没有做过的事,她竟然都一口认了!

这使他不能忍受,明月触到了他的底线!

“明月,把解药交给哥哥!”慕听涛直接走到精雕细刻的梳妆台前,修长的五指缓缓按上漆亮的桌面:“别逼我动手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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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因为《庄主》番外涉暧昧的原因,修改耽误了不少时间,导致《呆王》更新迟了,望亲见谅,明日不会了。酱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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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7 给点反应,还扛得住么? “咯咯……”

听到慕听涛要搜自己的屋子,慕明月掩唇娇笑几声,笑的花枝微颤。本文由 。。 首发

笑完后,她脸色一冷:“大哥,我才是你的亲妹妹,顾还卿姓顾,与你八竿子打不着。以前你认贼作妹,我不怪你,因为你不明真相。现如今好不容易真相大白了,我还指着大哥能为我撑腰呢。”

“谁知你非但不为我主持公道,反而一再偏帮那贱人!纵然你们有十几年的兄妹情份,那我这个妹妹是做假的吗?”

她以手遮眼,红了眼圈,咬牙切齿的质问:“那你告诉我,我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与折磨,又要找谁诉去?”

“就她顾还卿是人,我不是人?!”

她神情凄厉地扬高声音:“不是她顾家害得我,我会被卖?会吃那么多的苦?”

慕听涛沉默的垂下头,按在梳妆台的手指骨节突起,用力到指尖发白。

“呵呵……你都不知道我被顾田氏那贱人抱回去后,他们家的人是如何待我的……”慕明月似心酸似嘲讽地勾起唇角:“吃糠咽菜,残羹冷炙,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举起绫帕胡乱擦拭着:“他们家的人都知道我不是亲生的,我傻傻的喊了那对狗夫妻好好几年的‘爹娘’……贫家小户的女孩儿本就不值钱,命比草还贱!他们之所以养着我,无非是看我长的不错,想养大一点换银子花……”

“在顾家的那七八年里,我经常忍饥挨饿,饥肠辘辘是常事,有时饿得要跟几条狗争食吃……”

“这还是好的,在他们眼里,我做什么都不对,动辄得咎!吐口唾沫都能结冰的冬夜里,我被他们拳打脚踢丢在草垛旁,浑身痛的爬都爬不起来,差点冻死……”

“我整日有做不完的苦活!累活!脏活!割草喂猪、赶鸡放鸭、洗衣扫地、烧火做饭、涮锅洗碗、下田种地……还要倒一家人的尿桶!我像个小丫鬟一样侍候着他们一家子,没有一刻得闲……饶是这样,我身上的皮肉还无一处是好的,没缺胳膊少腿,那是我幸运!”

“明月,别说了……”慕听涛一脸沉痛的抬起头,眼眶泛红,纵使没有亲生经历过那些事,却也能想像明月所受过的苦。

当年顾田氏带着儿子媳妇在慕家的灶房打杂,他们并非慕府的家生子,只是由于生活所迫,便卖身为奴在慕家,签的是几年的短契。

顾田氏抱走明月后,做贼心虚,一待契约到期,便迫不及待打发儿子媳妇带了明月回乡下老家。许是因为孙女还在慕家的关系,顾田氏并未离开慕家,死之前都还在慕家做活。

顾田氏的儿子媳妇,包括她的丈夫皆非什么良善之辈,明月又不是他们亲生的,自然被他们一家当奴仆一样的呼呼喝喝,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受了不少虐待。

庄户人的生活困苦,总有忙不完的活计,明月在顾家人累死累活几年,之后还被他们像货物一样卖了……

这是他的亲妹妹啊!慕听涛的心不是铁打的,能感同身受。

“怎么?就这一点都听不下去了吗?”慕明月却倔强的仰着头,蕴满泪水的凤目犟犟直视着他:“我受的苦和罪可不止这些,你不想都听听吗?还是你怕受到良心的谴责?因为你一直偏袒顾还卿!”

她强抑着泪水指责他,恨恨地道:“我在顾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穿得像个乞丐,她顾还卿却在慕家心安理得的享受锦衣玉食,珍馐美味!”

“就这样一个恬不知耻的人,你还要偏袒吗?”她的声音越说越凄厉,脸上怨憎之色愈浓。

“你可知道,她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她享受的全是我的生活!而你这个本该是维护我、为我出头的亲哥哥,现在却为了她这个与你不相干的人,跑来指责我的不是,甚至不惜逼迫我……”

“你还有良心吗?”慕明月眨了眨浓密如小扇子般的长睫毛,一串晶莹的泪水又滑过她美丽光洁的面颊,宛如雨打梨花,惹人心疼又怜爱。

“……明月,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慕听涛想要解释,但看着妹妹泪水涟涟的模样,一时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毕竟,对明月他还是非常内疚的。

慕明月吸了吸红通通的俏鼻,气息哽咽地道:“就连……就连母亲,我都不曾见过一面,更没有在她往生之日上过一柱香……若非她顾还卿……我会成为这不孝之人吗?”

想起母亲,慕听涛顿时神情黯然,他声音低沉的启唇:“明月,大哥能体会到你受过的苦,也理解你的心情,可这一切都是顾田氏造成的,还卿她是无辜的。对顾家,你想怎样我都支持,可还卿……还希望你手下留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黯沉的俊面上浮现一丝坚决:“顾家给你造成的一切,大哥会尽量弥补,只要你放过还卿。”

“怎么弥补我?”短短的时间内,慕明月已收拾好心情,她望着慕听涛冷笑:“你能让光阴倒转,能抹去发生过的事情?能让娘亲重生吗?”

慕听涛哑然无语,他还真没这本事……

慕明月却撇开脸,冷冷地道:“时候不早了,大哥请回吧,倘若你良心上过得去,这屋子你尽管搜。”

“……”

慕听涛离开后,明月似无力的后仰,柔若无骨的娇躯倒在美人榻的软垫上,她轻轻阖上了精致的凤目,许久才低低的唤了一声:“干娘,你不是说那药无人知晓么?我哥他怎么会识破的?”

花开富贵的牡丹屏风后面,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缓缓行了出来,她穿着崭新的宝石蓝的芙蓉长褙子,梳着坠马髻,上插步摇,虽是半老徐娘,却五官姣好,颇有风韵。

只是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上了几层脂粉都掩不住。

妇人风姿款款的坐到慕明月身边的绣墩上,先轻轻拍了拍慕明月的手背,方压低声道:“你哥是什么人,他常出入皇宫,宫里什么样的阴私手段没有,他能少见?我们这点江湖伎俩,说开了,无非是些花楼里惯用的手段,瞒得过寻常人罢了。”

慕明月倏地侧眸睨着妇人,眼里闪过一抹厌恶,语气严厉地道:“干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进了尚书府,以前的一切休要再提!只字半语都不可泄露!你只要安心助我,我必定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上等人生活。”

“是我大意了,你莫怪。”

妇人脸上讪讪的,随后又语气讨好地道:“不过你放心,干娘这次谋来的药,来路极是神秘,你哥哥也没有办法,除非他找到那卖药之人。所以,你只管死咬着不交出解药,那顾还卿便没有好日子过。”

慕明月放心了,不过提起顾还卿,她脸上的恨意有增无减:“他想我放过顾还卿,做梦!我劝他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

护国将军府里,顾还卿出了待客厅才知道自己无处可去,新房是回不去了——她也不想回去看人表演活春宫。

可这一样来,她要在哪里过夜?

这古代人,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正琢磨着去找哪个丫鬟挤一晚上,突然想起卡在狗洞里的聂浅歌。

也不知这孩子怎么样了?

趁着月色打量了四周一圈,她循着记忆往西墙行去。

西墙,冷奕抱剑而立,高挑劲瘦的身材笔直如一杆标枪,他伸脚踢了踢墙:“二少,给点反应,还扛得住么?”

许久,墙下的狗洞里传来几道若有似无的呻吟,随后,有人用蚊子哼哼的声音回他:“扛不住又怎样?你来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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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不说,先抱抱亲爱滴们,感激你们再一次来支持轩娘的新文,然后咱们是不是来个抱头痛哭?怎么也有几年的感情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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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8 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冷奕正要回话,耳朵一动,他机警地道:“二少,有人来了。《 ”

狗洞里传来闷痛和抽气声:“……那你赶紧滚吧。”

冷奕迟疑了一下,放任主子一个人在这里,好像不妥吧,况且还是在这种时候。

就这一会儿功夫,快步行来的顾还卿已看到冷奕了。

“你是谁?干嘛在这里?”月色下看人,只能看到个大致的轮廓,她也不确定对方是干什么的。

冷奕面无表情的转过脸。

“你是……”顾还卿眯着眼睛仔细辩认了一阵,恍然大悟:“冷奕!聂二……聂浅歌的护卫。”

话说聂大将军对聂二呆还是不错的,尽管这个儿子差不多是废了,他还是担心他在外面受人欺凌,给他派了一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保护他——就是冷奕。

慕还卿对护国将军府的人事了如指掌,连带着顾还卿也知道不少。

“大少夫人。”冷奕漠然地向顾还卿颌了颌首,也不问她三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一句多的话也没有。

顾还卿没有费事的矫正他的称呼,只是指了指狗洞:“他还在里面吗?你怎么不把他弄出来?”

冷奕不吭声。

顾还卿也不以为意,冷奕虽然是一名护卫,但他是出了名的话少,惜字如金,能省则省的那种。

她蹲下身子,伸手拨开掩着狗洞的杂草:“聂浅歌,你怎么样?还好吗?”

没有人回话,侧耳细听,只有隐隐约约的呻吟与痛苦的喘息。

……这是?她抬头看冷奕:“你的主子怎么了?”

冷奕沉默良久,在顾还聊以为他石化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尊口:“二少羊角风犯了。”

“……”

不是只有点呆吗?怎么还有羊角风啊?

顾还卿对聂浅歌的同情瞬间又上升了一个高度——本来脑子就不怎么好使,还得了癫痫,他这一生也差不多完了。

“羊角风”或“羊癫风”是癫痫的俗称,这种病是一种顽固性的疾病,即便搁在医疗发达的现代也不一定能治愈,何况在医疗水平低的古代,差不多就是不治之症的代名词了。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啊?”顾还卿问冷奕,慕还卿留下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聂浅歌患羊角风的信息。

“……”冷奕没想到她会刨根问底,眉角抽了抽,低下头,俨然在躇踌,片刻才答:“以前没有。”

哦,顾还卿明白了,这就是最近刚患上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聂浅歌怎么就得了癫痫,但癫痫这种病病因复杂,本身就具有突发性,聂浅歌突然发作也不奇怪。

“他这样行吗?不放布巾到他嘴里,他咬伤了自己怎么办?”

癫痫患者发作的时候,应将毛巾等物塞在患者的牙齿之间,以免患者伤害自己。顾还卿有个亲戚患羊角风去世了,对这病,她并不陌生。

“……”冷奕无言以对。

在顾还卿澄澈的目光下,他索性抱着剑,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这什么侍卫啊?没用还拽个二五八万的!主子正处于危难之际,他居然撂挑子走了?”顾还卿对冷奕的好感度瞬间跌至谷底。

怎么说聂浅歌也是因为帮她才弄到这个窘迫的境地的,顾还卿觉得自己有义务把他弄出来:“聂浅歌,你撑住啊,我去找个东西把你挖出来。”

“别……”聂浅歌有气无力地阻止她:“别挖……”

顾还卿还以为他顾忌他三弟:“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挖坏狗洞的,等你出来了,我再把一切恢复原样,保证让聂九灵看不出来。”

“不是……这里比较舒服。”聂浅歌痛苦的哼了哼:“我喜欢呆在这里,你别管我了……嗯……”

听着少年强抑痛苦的声音,顾还卿都替他疼,但她不免狐疑:羊角风发作期间,患者的意识是丧失的,这位怎么还能回答她的问题呀?

“聂浅歌,冷奕说你抽羊角风,现在,你应该是没事了吧?”

“……”聂浅歌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从齿缝挤出三个字:“没、事、了。”

※※※※※※

夜阑人静,更鼓声遥遥传来,已是四更时分,慕听涛却了无睡意。

室内烛火摇曳,他斜倚在一方华丽的软榻上,一手撑额,一手执着白玉杯,狭长上挑的凤目微垂,乌黑长睫在脸上投下昏暗的阴影,覆住他深遂幽沉的眸光。

蓦地,他仰首饮尽杯中酒,掷杯而起:“远波,叫人立即备马,我要进宫一趟。”

远波是他的贴身小厮,正在一旁沏酽酽的浓茶好给他醒酒,闻言一惊:“公子,这么晚了,宫门早落锁了,您还是明儿再入宫吧。”

慕听涛束着手,长身玉立于屋中,眉目清冷的睨着他:“我自有分寸,唤人来替我更衣吧。”

远波便不再说什么了,他们公子与太子殿下素来亲厚,且备受皇宠,为了公子进宫方便,皇宫里随时给公子留门进出。

他正要去唤人,蓝色的门帘忽然被人挑起,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手擎着一支烛火进了屋。

少女大约十五六岁,脸庞白皙,五官清秀,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裙,模样温婉俏丽。

远波一见她,便腆着脸道:“挑云姐姐来的正好,公子要更衣呢。”

挑云状似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抿唇笑了笑,将手中的烛台放好,然后端起沏好的茶,呈给慕听涛:“公子,都这么晚了,好端端的进什么宫?您这是怕没有话柄留给别人嚼舌么?”

“还是先喝杯茶解解酒气吧,有什么事也不能拿自个的身子斗气啊!公子是做学问的,当比任何人都知道,酒入愁肠愁更愁。”

她慢声细语,言语轻柔,衬着秀气娇婉的面容,真如解语花一般。

慕听涛乌睫轻颤,却不接茶,眸色黯然地兀自站了半晌,才道:“你们以为我喝多了在说酒话吗?都别说了,我这会什么话都不想听。”

挑云放下茶盏,低头委屈地咬了咬唇,抬头时却又是柔和一笑:“奴婢们人微言轻,劝不动公子,但再过两个时辰天差不多就亮了,公子便连这两个时辰都等不及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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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9 有家不能归 何止两个时辰,慕听涛觉得自己连一刻都捱不下去了!顾还卿多留在聂府一天,他的心便受煎熬一天!

倘若聂灏为了与他赌气,硬逼卿卿同房怎么办?

若聂灏发现了卿卿的好,对她动心怎么办?

若卿卿仍喜欢聂灏,宁死也不愿离开他,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聂灏把顾还卿抱在怀里,亲她柔嫩的双唇,或者用手抚摸她玲珑有致的娇躯,他就有种杀人的*!

他瞳孔微缩,背在身后的五指倏地捏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地对挑云道:“我有要事与太子殿下连夜筹商,事关社稷安危,黎民百姓,岂可延误?”

事情上升到国之大事,挑云纵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相阻,只好低眉顺眼的服侍他洗漱更衣。&..

然心里终是不服气,待慕听涛带着远波离开之后,一边收拾屋子,一边与另一个大丫鬟研雪嘀嘀咕咕:“当我们不知道呢,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理直气壮,不过是个唬人的由头罢了,还不是为了大小……不,为了顾还卿的事。”

研雪半掩着唇打了个哈欠,语气不忿地附和:“不为她为谁?你几时看到过公子为别人着急过?就是老爷,还有那位……”

她伸手虚指慕明月院子的方向,压低声音:“这亲生的爹,亲生的妹子加一起,在公子心目中也及不上那个假的一根手指头吧。”

挑云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勉强笑道:“好在她有自知之明,没有跟着公子回来,若不然,这院子里哪还有我们姐妹的立足之地啊,光是她姓顾的天下了。”

当初慕明月回来之后,死也不肯放过顾还卿!以顾还卿必须为顾家人所犯下的罪行赎罪为由,要她做自己的丫鬟服侍自己。

彼时,顾还卿头上还顶着慕还卿撞柱时留下的伤,人也不甚清醒,慕听涛哪肯任她去给明月折腾,遂提出真要其做丫鬟的话,也是做自己的丫鬟。

慕听涛态度坚决,慕明月拗不过他,只好让慕听涛将顾还卿接到自己的院中养伤。

说是做丫鬟,但慕听涛怎肯委屈她,依旧是像从前当大小姐一样供着她。

他是这样,但不代表服侍他的丫鬟亦是如此,如挑云和研雪这样的大丫鬟,对顾还卿则是又嫉又妒,恨不得她赶快消失!

以前,顾还卿是大小姐,公子对她百依百顺,她们还可以理解为那是人家兄妹感情好,再加上大小姐身份尊贵。可现在顾还卿和公子什么关系也没有了,公子还一如既往的疼她宠她,不免让这些丫头们心里不舒服。

当着慕听涛的面不敢怎么样,私底下却是另外一套。

再者,有顾还卿在,慕听涛的眼睛只看得到她,哪还看得见这些丫头,所以挑云非常不希望顾还卿回来。

“可不是!”研雪撇着艳红的嘴儿,对挑云的话深以为然:“也不知公子怎么想的,顾田氏一家害大小姐流落在外,害老爷骨肉分离,像这样伤天害理之人,死了是活该!没理由放过顾还卿啊?照我说,就该把她送到衙门的大牢里去!偏偏公子还护着她,死活不让大小姐动她,就连做丫鬟都比别人高人一等。”

“哼!都怪老爷心软,当初就那样放过她,真是太便宜她了!”

“这是人之常情。”挑云依旧笑得温婉,眼里却漾出满满的恶意及阴狠:“老爷养育了她十五年,便是养一条狗,多少也是有点感情的,要他一下子痛下杀手,总归是有几分不忍。”

“也对。”研雪歪着头,笑得无比得意,正要再冷嘲热讽几句,忽听外面的粗使婆子道:“两位姑娘,大小姐身边的燕绾姑娘过来了。”

燕绾?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挑云和研雪停下手中的动作,相视一眼,有什么在两人眼中快速划过,倏尔不见。

※※※※※※

“聂浅歌,不论怎么样,活着总是好的,就算撑得很辛苦,至少你还与家人在一起。”

聂府,顾还卿背倚着墙,席地而坐,神情恬淡而平静,细腻柔和的嗓音却透着淡淡地忧伤:“不像我,有家归不得……”

聂浅歌非要在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狗洞呆一夜,顾还卿见聂灏和冷奕都不管他,觉得他十分可怜——想必这府中除了聂大将军,只怕没有人真正关心他。

奈何聂大将军重病在床,自顾不暇,也就无人管聂浅歌的死活了。

顾还卿觉得自己跟聂浅歌同病相怜,索性也不去找地方过夜,就在墙边陪着这少年。

三月末的天气,夜里还是有点凉,所幸慕还卿这具身体的体质不错,并不觉得冷。

没有听到聂浅歌的回应,顾还卿不禁有点担心,拍了拍墙:“聂浅歌,你还好吗?”

漆黑逼仄的洞里,少年整个身体都埋在土里,只余一个脑袋在外面,整张脸胀成骇人的青紫色,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可见忍的有多辛苦。

“……没事……”许是不想被外面的少女发现自己的异状,少年闭上快要凸出的赤红双目,咬了咬牙,故作无事地问道:“你,你没有家吗?”

他的声音既沉闷且嘶哑,但吐字还算清晰,想来是没什么大碍了,顾还卿从地上扯断一根草,放在嘴里咬着:“有家,怎么没有家,只是回不去了。”

少年沉默以对。

顾还卿也黯然沉默。

一阵夜风吹来,送来袭人欲醉的花香,顾还卿扔下断草,紧了紧衣衫,仰望着天上一望无垠的夜空,目露哀伤——宇宙浩瀚,星汉灿烂,与自然万物相比,人是如此渺小,宛若沧海一粟。

她到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爸爸妈妈和弟弟现在怎么样了?

爸爸妈妈的身体还好吗?是否还在为她的逝去而悲恸欲绝,伤心痛哭?

弟弟还是那么调皮吗?姐姐不见了,他肯定伤心死了,一定又死死咬着嘴唇,捂在被子里失声痛哭吧!……

顾还卿不想说自己很倒霉,在现代,她17岁时被查出患上淋巴癌晚期,病情极其严重,她的爸妈都是工人,还有一个刚入初中的弟弟,家里的经济情况并不宽裕,在经过几期的化疗却不见效果后,她放弃了治疗,回家静待死亡。

因为化疗,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脱光了,整个人憔悴的不像样子。爸爸妈妈和弟弟既心疼她,又自责,陪着她受尽了各种痛苦的煎熬!

为了挽回她的生命,他们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

却,抵不过命运的无情!

想到爸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到弟弟红红的眼圈,便是为了他们,她都想要活下去!

无论身体怎么痛苦,她总想活着——即便多活一天,也是好的!她还未孝敬过父母一天呢,也还未看到弟弟长大成人呢……

但是,在一次昏过去后,她醒过来就是倒在血泊之中的慕还卿了!

经历了最初的难以置信、震惊、彷惶与迷惘,以及愁肠百结等等纷乱不堪的情绪,慢慢的,她已经能平静的接受这一切了!

她穿来的地方叫大越王朝,一个在中国历史洪流中被遗忘的朝代,同样有四书五经,楚辞汉赋,讲究孔孟之道。

女子不兴大脚,有一双三寸金莲当然大受欢迎了,却没有变态虐人的缠足之风。

这里的文字是繁体字,但这不是问题,因为慕尚书曾经为慕还卿重金延请了西席,授她诗书礼仪,所以慕还卿虽不是出口成章、挥笔立就的才女,但却可以如行云流水般挥毫行书。

后来慕还卿突然吵着要学骑马射箭,慕听涛又请教师来教她骑射,习学武艺,间或串讲歧黄之术。

比起自己那个破歪歪,随时欲断气的身体,慕还卿这具身体强多了,而且,最主要的是能够活着!——没病没痛,健健康康的活着,那曾经是顾还卿毕生最大的愿望!

因此,顾还卿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满,最不济,老天没有让她穿到青楼……

就是常常想念爸妈和弟弟,一想,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顾还卿伸手按住眼角,遮住泪光闪烁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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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亲们的留言,喜欢与你们交流,每一道留言,轩娘都会回,经常半夜爬起来回,还边回边笑,一个人偷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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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0 别跟我动手动脚! 翌日清早,顾还卿在欢快的鸟鸣声中醒来,发现自己的头抵着墙,就这么靠在墙边睡了一夜。% し

昨夜她想起亲人,不禁黯然神伤,什么时候睡着的,她竟然不知道。

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洌,微微的晨风带着青草的气息,顾还卿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正想起身,却发现身上披着一件天青色的外袍。

她神色微怔,心底却涌起了一股暖意,这件衣服有些脏乱,上面还有杂草和尘土的痕迹。

应该是聂浅歌的吧。

看样子,他出来了。

还知道给自己盖件衣服,这傻小子心肠倒不坏!顾浅歌的唇边漾起一抹笑意,伸手抚了抚衣衫。

再抬头,却发现前方的大树下有一个人影。

她揉了揉眼睛,眯起眸子瞧了瞧——

“看什么看?只一夜不见,你连自己的相公都不认得了吗?”

原来是聂灏。

顾还卿唇边的笑意消失,一大清早就看见不想看的人,任谁的心情也好不起来。而且也不知这厮来了多久,在这里看了多久。

聂灏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了,他早上听到侍卫的禀报,得知顾还卿就在西院的墙下过了一夜,略有些惊讶,便过来看看。

当看到身姿纤细单薄的少女坐在墙边睡着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像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他心中一窒,莫名的竟觉得不好受!

说到底,他终究非心肠歹毒的恶人,只是不忿慕府的行为,迁怒于顾还卿,所以才对顾还卿恶语相向,并做了一些过份的事情。

然而欺负一个女子,委实有违他的初衷,并未给他带来任何的快意,且与他聂大公子做人的准则不符。他甚至琢磨,是不是将她还给慕听涛?

只是这样一来,未免让人觉得他聂灏是好欺负的,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也伸过去让人打。况且他自己不好过,凭什么让慕听涛好过?

正沉思间,顾还卿却醒了,他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便没有出声。

而顾还卿听了聂灏的话,淡然自若的起身,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也不怕自打嘴巴,是谁说不承认这桩婚事的?”

“是我。”聂灏倚着树干,双臂环胸,神情悠闲无比,语气却是一成不变的刻薄:“但此一时彼一时,我若不承认,慕听涛肯定会心花怒放的把你接走,我不想让他如意,所以不得不委屈我自己。”

这聂灏就是典型的“不作死不会死”,为了给慕听涛添堵,他也是蛮拼的,居然打算收回他所说过的话。

可惜,他愿意委屈他自己,她还不愿意委屈自己呢!

顾还卿不屑冷哼:“那还真是谢谢你啊!但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只要放我离开,我们之间便什么瓜葛也没有了,你仍可以娶配得上你的高门贵女做你的妻子。”

以前与聂灏有婚约的是慕还卿,后来与聂灏有婚约的是慕明月,即便代嫁,只要聂家不承认,这婚事便做不得数。

顾还卿要离开,聂灏休书都不必写。

顾还卿深知这一点,所以昨夜才打算偷偷离开,遗憾的是没走成。

“谁说我承认婚事便不能娶高门贵女做妻子了?我又没说让你做我的正妻,你急什么?”

聂灏施施然的踱到她面前,微一勾唇:“顾还卿,容我提醒你一声,你是不是把我昨天说的话当耳旁风了?”

“聂灏,你还可以再无耻一点。”顾还卿一把扯下身上的外袍攥在手里。

但许是她动作幅度太大,挽发的白玉簪松脱,瞬间,一头如瀑般的柔顺青丝滑落下来,蜿蜒垂至她的腰际。

闪着光泽的美丽黑发,嫩白如玉的面颊,娇艳欲滴的红唇,盈盈如春水的眸子,再配上她刚睡醒的那丝慵懒与惺松,在晨曦中构成一幅无比魅惑的妖媚画面。

极是摄人心魄!

这女子的风姿清冷而惑人,不施粉黛,却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动人,有一种干净纯粹的自然之美,不掺杂半点虚伪与娇揉造作。

聂灏不是那种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却亦非在室男,美女见过不少,也睡过几个。此刻看着眼前虽不倾国倾城,却美的浑然天成的少女,他眸光一暗,心神微微悸动,顿时就有点不能自已了。

顾还卿哪了解男人的心思,只觉得聂灏不可理喻,不想跟他废话,弯腰拾起地上没有摔碎的白玉簪,顺手拢了拢风情万种的长发,举步就走。

“你去哪?”聂灏想也不想的伸手去拉她。

顾还卿毫不犹豫的用簪子去扎他的手:“少跟我动手动脚。”

“咝——”聂灏不过缩慢了一点,便被她扎了一下,还怪疼的!他昨天被顾还卿用手指戳疼了手臂,今天又被她扎了一下,他不想对个女人出手,忍不住就出言调戏她:“你这女人真狠毒,竟然想谋杀亲夫?”

“亲夫?我看是轻浮吧?”顾还卿不怒反笑:“聂大少,不得不说你真有自知之明,你干脆改名叫聂轻浮吧。”

说完就走。

她笑起来挺好看的,仿若春花般烂漫,聂灏愣了愣,然后几大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你想走也可以,等我把话说完。”

“说什么?让我做你的妾,或者通房?”顾还卿举起白玉簪,对着簪尖轻飘飘的吹了一口气,挑眉斜睨着他:“少做梦了!没睡醒就回去睡一睡。”

聂灏在女人堆里素来吃香,几时受过这种气,恼得不行,正欲发怒,顾还卿却继续道:“走开,我跟你说不上话,我找你爹去,你不讲理,聂大将军却是明理之人。”

※※※※※※

富丽堂皇的东宫,慕听涛对太子道:“殿下,北苍强敌进犯,我大越边境战事吃紧,殿下可对皇上进言,让云麾将军带领大军二十万,连日赶赴边境驱敌。”

太子不慌不忙的品着茶,透过氤氲的茶香,他觑着慕听涛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慢悠悠地开口:“润之,你能告诉本宫,你为何这么看不惯聂灏?他如今正是新婚燕尔,你却要他去沙场征战,他不是你的妹夫吗,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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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大少,早跟你说过不要得罪慕听涛,有你好果子吃……

抱抱大家,谢谢syl521 送了10朵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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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1 李代桃僵,暗度陈仓 润之是慕听涛的字,太子殿经常这么唤他。樂文小说|

太子殿下年约十*,已立了太子妃,生的一表人材,气宇轩昂,一袭明黄色的锦袍上绣着张牙舞爪的四爪金龙,尽数彰显了皇家的贵气与霸气。

慕听涛还未娶妻,一般来说,本是他成亲之后,底下的弟妹才可以谈婚论嫁。但此次聂府因为聂大将军的病情,情况比较特殊,需提前完婚,所以妹妹的亲事才办到他前头。

不过,这不妨碍他与太子之间的感情。

听太子问及他跟聂灏的恩怨,慕听涛稍作沉吟:“殿下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废话。”太子殿下不禁笑骂。

慕听涛便道:“那臣也不和殿下拐弯抹角,臣之所以一直看不惯聂灏,以前是因为臣不想还卿嫁给他,如今则是因为他明明不喜欢还卿,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臣接还卿回来,从而惹恼了臣!倘若他去了边境,分身乏术,也就无人阻止臣将还卿带走。”

太子:“……”这家伙未免也太直接了吧!

托真假大小姐之福,慕府现在已是名扬大越王朝,也因此之故,慕家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格外的引人注目。昨日聂慕两府所发生的事,早已闹的沸沸扬扬,太子殿下想不知道都难。

外界盛传,是顾还卿为了飞上枝头做凤凰,狠心地打伤了慕明月,然后冒充慕明月嫁到聂府。

所有的舆论都偏向慕明月,觉得这姑娘真是太可怜了,被仇人接二连三的陷害,最后连命定的夫君都被抢了。

太子也不懂个中的弯弯绕绕,只是觉得慕听涛对聂灏的敌意来的莫明其妙,不禁感慨道:“为了你那假妹妹,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他颇有些受不了的抚了抚额:“让本宫说,就算你当她是妹妹,也要适可而止,她毕竟不是你的亲妹妹啊。”

慕听涛苦笑了一下:“殿下,这便是臣要说的实话——臣其实喜欢还卿很久了。”

咣当!

太子殿下手中的茶盖脱落,掉到铺着锦布的桌上滚了几滚。

“你……”他一脸错愕地瞪着慕听涛:“……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她是你的妹妹,你这样岂不是有违……”

慕听涛深吸了一口气:“殿下也说过,她是假的,跟臣不存在血缘亲情,怎会乱了人伦纲常?”

太子无语良久,这事说意外,似乎又挺意外的,说不意外,似乎也不意外——他跟慕听涛认识不是一年两年,慕听涛对他那假妹妹,还真是没话说!以前他就常笑话他太宠自己的妹妹了,当心妹妹嫁人的时候要伤心。

谁知一语成谶。

“你真是胡闹,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太子殿下毕竟是一国之储君,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可还是要念叨两句:“居然对自己的妹子……”起了这种心思。

慕听涛咳了咳,垂下眸子,白皙的俊面染上一层薄红,乌黑浓密的睫毛不停的轻颤,似有些难以启齿:“我也不想的……”

他这副俨然小媳妇的模样,又是这种弱弱的语气,平常是绝计看不到的,太子又觉得好笑:“难怪你要支走聂灏,敢情是怕他动了你的……你的心上人?”

他的语气夹着明显的戏谑与调侃,慕听涛脸上的红晕加深。

于是,太子殿下笑得更欢了……

不得不说,慕听涛深谙上位者的心事——凡身居高位者,大抵都会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心理,控制欲特别强!总希望一切俱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他把自己的心事剖给太子听,太子虽然会笑话他,但无疑会更亲近他。因为他把太子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不仅将自己的心事与秘密跟他分享了,还向他救助。

这表示他极信任太子。

更何况他还向太子传达了一个信息——他慕听涛也是有弱点的,只要掌握了他的弱点,清高如他,也是个可以任人拿捏的人。

果然,太子满脸促狭与挪谕笑话了他一阵,一口应下此事。

其实慕听涛也知道,太子早有动聂灏的心思了,因为聂灏一直与三皇子走的较近,惹太子心烦。他这样做,只是推波助澜。

※※※※※※

从皇宫中出来,慕听涛命车夫回府,然后直奔父亲大人的书房。

此时已是未时,慕尚书正在书房午睡,听得儿子来找,眉头不由一皱,却还是立即起身。

昨晚父子二人闹到不欢而散,今天再见面,慕尚书倒还好,慕听涛那脸上却冷的快结冰了。

慕尚书毕竟心虚,外加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所以先开口:“涛儿,听说你昨夜连夜进宫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慕听涛玉面冷眸,眉眼若寒冬忽至,嗓音却还平缓:“并未连夜进宫,儿子也是等宫门开了之后才去。”

昨夜他出了府以后,没有急着进宫,而是找了一处清静无人之处,安安静静的呆了几个时辰。待天明后,才不慌不忙的进了宫。

见儿子心平气和,慕尚书悬了半天的心也放下来了,有心缓解父子的关系,便和蔼地问道:“可用过午膳?”

慕听涛依旧没有笑模样:“太子殿下留膳,已吃过了。”

慕尚书的眼中闪过一道利芒,他是一位白面有须,威严有度的中年人,气质儒雅,谈吐也温和,只是一双精明的眼睛偶尔透着几分与外表不符的狡诈与算计,让人不敢小觑他。

他没有再问什么,但慕听涛深知其父的秉性,便直截了当地道:“父亲亲自去一趟聂府吧,告诉聂大将军和聂灏,我们会用明月换回卿卿。”

慕尚书嘴唇一动,慕听涛淡淡地道:“父亲且听我把话说完。”

慕尚书只好咽下嘴边的话。

“这只是一个藉口。”慕听涛垂头把玩着手中的山水折扇,漫不经心地道:“我知道明月不愿嫁聂灏,要不然她也不会撺掇父亲让卿卿李代桃僵,所以我不会罔顾她的意愿。”

见事情有转圜的余地,慕尚书暗自舒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儿子坚持。

慕听涛轻轻打开折扇:“不日聂灏会出征,到时他也顾不上婚姻大事,父亲只需用这个借口拖上几日就够了,其它的,儿子自有安排。”

“……什么?”慕尚书倏地瞪大双目:“聂灏真的会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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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娘感谢亲们的一路陪伴,有你们真好!我爱大家,祝亲们和全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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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2 抽刀断水 慕尚书神色有异,慕听涛撩起眼皮,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角微挑的幽遂凤目沉若暮霭,那么的高深莫测:“父亲很惊讶?”

“……没有……”慕尚书几乎是立刻转开脸,避开儿子犀利的目光,并力持镇定地道:“他是武将,保家卫国乃职责所在,上战场实属稀松平常。”

“是吗?”慕听涛轻描淡写的一笑,眼神却讳莫如深:“我还以为父亲料事如神,早猜到他要上战场了,所以才不希望明月嫁给他呢。”

慕尚书的眉际狠狠的抽了几抽,脸色不自然:“怎么会?这婚约是你娘亲在世的时候定的,她与聂夫人是手帕交,如今虽说两人都不在了,但为父焉敢擅作主张?”

“如此甚好。”慕听涛优雅地合起折扇,潇洒起身:“那父亲现在就去聂府吧!”

“现在?”慕尚书有些迟疑。

慕听涛冷峻的睨着父亲,口气略带讥讽:“您想拖到几时?还是说——您拿不定主义,必须去找明月商量,若她不同意,您便不去?”

“没有的事。”慕尚书抚着须极力否认,表情讪讪:“……为父只是尚未想好措辞罢了。”

“不用您操心!礼物我早让人备好了,理由我也帮您想好了!您仍可以衍用先前的理由,道明月被卿卿打伤了,需卧床休养一段时日,待她身体完全好了之后,您会亲自送她到聂府,以全两家的情谊。”

昨天聂府闹出娶错人的风波,慕家人面见聂大将军,用的正是这个理由。

区别在于,当时慕家人对善后的事只字不提,也没有带顾还卿回去,那态度竟是就想这样不了了之——所以聂灏才非常生气,觉得慕家完全是在敷衍他!而慕听涛的说法则有诚意多了,至少表明了慕家对两家婚事的一个态度。

慕尚书见退路被堵死,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去聂府了,不过他仍不放心:“涛儿,你真的能肯定聂灏会上战场吗?”

“当然!”慕听涛眉梢微扬,语气傲然而笃定:“这事已是板上钉钉,绝无更改。”

知道自己儿子的本事,慕尚书吃了定心丸,正要走,慕听涛却状似不经意地轻轻问道:“父亲可知道明月为什么不愿嫁聂灏吗?”

慕尚书脸色一滞,眼神闪躲,片刻之后,方若无其事地道:“姑娘家的心思,为父哪里能知晓?为父只是怜惜她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有心补偿她,故而才不想逼她做不愿之事。”

“那还卿呢?父亲养育她十五年,难道就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也认为她和顾家人一样,是该死的吗?”

面对儿子严厉的质问,慕尚书难得的沉默下来,若说完全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怎么说也在一起生活了十五年,还是以父女的身份。

※※※※※※

顾还卿没料到在聂府还能碰到慕尚书,彼时她正从聂大将军的院子中出来,一抬头,看到慕家父子在聂灏与管家的陪同下往这边而来。

慕尚书也看到了她,心情非常矛盾,连带着脸色也十分复杂,嘴唇微翕:“……还……卿……”

“……”顾还卿顿时纠结的不行。

此人养大了慕还卿,也曾对慕还卿宠爱有加,然知道慕还卿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后,他却绝情的可以!任凭慕明月怎么对付慕还卿,他都不闻不问,最后还默认了慕明月的行为。

让她想起了一句话——疼你时如珠似宝,厌你时弃若弊屣……

想了想,她原地盈盈施了一礼,语气不温不火:“尚书大人。”

神态如见陌生人。

“……”慕尚书霎时脸色煞白,看她的眼神更加复杂了,漾着一丝沉痛与伤心。

慕听涛更觉得的别扭,却无意在这上面多做纠缠,只加快步伐走到顾还卿面前:“卿卿,你怎么在这里?”

然而不等顾还卿开口,他身后传来聂灏的声音:“她来给我爹敬茶。”

“……”

“……”

“……”

顾还卿:“……”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这人却要颠倒黑白。

众人神情各异,慕听涛却一脸铁青,伸手就去拉住顾还卿的手腕:“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慢着!”聂灏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顾还卿的身边,伸手格开慕听涛的手,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语带挑衅:“慕兄,她如今是我聂家人,跟慕家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慕兄这么做是何意?”

“聂灏,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

慕听涛手中的折扇一动,就要对聂灏动手,慕尚书眼看势头不对,忙沉声喝道:“涛儿,不得无礼!”

慕听涛收回折扇,那么斯文优雅的一个人,盯着聂灏的凤目却盈满狠戾:“聂灏,别逼我跟你翻脸!”

聂灏冷嗤一声:“我们还有脸可翻吗?”

他二人在眼前对峙,顾还卿却十分淡定伸手拨开两人:“借过,麻烦让一让。”然后,她俨然事不关己的走了。

慕听涛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聂灏只不过慢了一刻,便被慕尚书叫住:“侄儿,陪我去见你父亲吧。”

聂灏暗自扼腕。

尽管顾还卿刻意加快了步伐,却还是被慕听涛追上了。

“卿卿,”他挡在顾还卿的前头,长身玉立,容颜俊美,一袭月白色锦衣,衣袂飘飘恍若谪仙:“你去收拾一下,我马上带你回去。”

每次看到慕听涛,顾还卿都觉得头疼——她要怎么跟这人说,他才能明白她不愿回慕府!

她希望能快刀斩乱麻,语气不由加重几分:“慕大少爷,我再一次重申,我不会回慕家!”

“我知道。”慕听涛想去拉她的手,被她躲开,她小脸冷凝,神情疏离,让慕听涛十分难受,清润柔和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央求:“不回慕家,我带你去别处,顾家人都没了,可你还有我。我们自小一块长大,那些情份总不是做假的吧,你都忘了吗?”

顾还卿避开他往前走:“慕大少爷,你清醒一点,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便是流水席也有吃完的时候,谁又能和谁一辈子呢,早晚总是要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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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3 中间到底有什么隐情? 她冷漠如冰的模样深深刺痛了慕听涛,他凤目紧缩,修长的身躯一僵,竟怔怔地伫立了片刻,随后才如梦初醒的重新追上顾还卿。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卿卿,我知道你是在怨我!怨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不相信顾还卿如此绝情,以为她是生他的气才如此,挡在顾还卿面前不停的解释:“我知道你在气我姑息了明月,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竟然不能拉她站出来为你洗清冤屈,令你有口难言……”

“慕大少爷,我没有怨你,我也没有遭受什么不白之冤。”

顾还卿却浑不在意的勾勾唇:“这件事虽说是慕大小姐迫我在先,但我若不愿,她也是不能得逞的。昨日聂灏不是说了吗,慕家来人与我对质,我都默认了。”

当初,她在慕听涛的院子里养伤,因伤势颇重,她整日昏昏沉沉的,但这不表示她是个傻瓜——

慕明月一直想对付她,只是未能得逞,而慕府下人的言行举止,无不带着对她的鄙薄与轻视,至于慕家的那些姨娘以及族亲,对她更是没个好言语,个个义愤填膺。

简直是四面楚歌。

没办法,墙推众人倒,人人都对落井下石不遗余力!纵然有慕听涛竭尽全力的维护,却也是杯水车薪。

在那个时候,她就存了离开的心思。只是,走了几次都未走成,不是被这个发现,便是被那个发现……

后来她才知道,是慕明月派人监视她,务必不让她离开慕家!而且在无意中,她发现自己中毒了——她是没有这个本事,但本尊懂点岐黄之术,为她所用了。

想也知道是谁下的毒!这更加强了她离开的想法。

因此,在慕明月以毒药胁迫她代嫁,且将一切栽赃到她头上的时候,她便顺水推舟的任她摆布,连反抗都没有一下。

——唯有这样,才能彻底的脱离慕家,摆脱慕明月的掣肘!

虽然从现在来看,她似乎是从虎口跳到了狼窝,因为聂灏也是个难缠的家伙,他以羞辱她为目的,并不放她自由离开。

不仅如此,他还和慕明月一样,派了侍卫监视她。她不想偷跑还好,一旦想跑,那几个冷面侍卫便不知会从哪里窜出来阻止她,让她好不恼火!

偏偏慕还卿这具身体不知怎么回事,许是因为与她的气场不和,许是因为中毒的关系,那点拳脚功夫,时而有用时而没用,力气同样如此,说大就大,说小就小,都没个准儿!

这不禁让她想起段誉的六脉神剑,总是不好使……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慕还卿的功夫不能运用自如?到目前为止,她还未搞懂。

不过此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斩断慕听涛和她的关系。

“卿卿,你可以不认的。”慕听涛一双黑眸幽幽的凝在她身上,胸臆间起伏不定。

他不是不明白顾还卿的意思,但他宁愿自欺欺人的相信,她是因为明月才不肯跟他回去,而不是要与他撇清关系。

他言语间充满苦楚涩然:“只要你不认,事情便会有转机,这次是我的疏忽……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我说过,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定会护你周全,你不信我吗?”

顾还卿淡淡地垂下眸子,直呼其名:“慕听涛,我感谢你自小到大对我的照顾与爱护,也谢谢你在我落难的时候始终如一,这情份我不会忘。但是,你和他们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血脉相连,骨肉相亲,我终究是个外人,便是跟你回了慕府,除了尴尬便是窘迫,再无其它……”

在慕听涛愈来愈沉痛失望的目光下,她缓缓启唇轻吐:“如果你真的是为我好,还请你不要为难我。”

她说他在为难她,慕听涛很心疼,浓浓的无力感却涌上心头……

他盯着她洁净如初的面容,将手伸到她的面前,雅致漂亮的指尖微颤:“好……我不为难你……这是,这是我找太子殿下讨来的宝灵玉清丸,虽然不能解你身上之毒,却对你的身体大有裨益……”

他的眼圈已泛红,情绪波澜翻滚,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顾还卿努力不去看他的眼,默默的看着他手掌心的白玉瓷瓶,伸手接了过来,轻声说了声谢谢。

正在此时,有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哟——!这谁呀?在大庭广众之下郎情妾意的,也不怕丢人现眼。”

顾还卿和慕听涛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玫红衣裙的女子,在两名年轻媳妇子的陪同下,妖妖娆娆地往这边而来。她三十如许的年纪,面如满月,杏眼桃腮,满头青丝绾成如意髻,斜插一支碧玉梅花簪,缀着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

是聂大将军的三姨娘孙如兰,一个颇有姿色的妇人。

聂晟的原配去世已有七八年了,二姨娘在生下老三聂九灵后,也去世了,目前聂府是这个三姨娘在代掌中馈。

慕听涛敛起眼中的一切情绪,又恢复成冷静无波的样子,朝着孙如兰微微颌首:“兰夫人,您的言辞永远都那么欠妥。”

“……”兰夫人脸一红。

任谁被人当面无情的指责,只怕脸色都好不起来,她却眼珠一转,用帕子掩着嘴妩媚的一笑:“哟,原来是你们二位啊。”故意把一字一句都拖的长长的,透着无尽的娇媚与嘲讽。

她不怀好意的目光从慕听涛身上滑过,落在顾还卿身上,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转开视线,板着脸对身后的两个媳妇子叱道:“我有眼不识泰山,你们也是瞎子吗?见了新少夫人和慕大公子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声?是存心让我得罪贵客吗?”

两个媳妇子故作一脸为难,正要告罪,忽然不知从哪里射来一颗小石子,直奔兰夫人而去。

“哎哟我的脸!哎哟,好疼……”兰夫人捂着脸尖声嚎开了。

两个媳妇子慌了神,连忙去查看,可不知打哪又射来几颗小石子,依旧往兰夫人招呼去,并一打一个准。

兰夫人又被石子打的鬼喊鬼叫的,场面乱成一团。

顾还卿不着痕迹地往边上的花圃瞥了一眼,然后神色如常地对慕听涛道:“这里乱的很,你有事先去忙吧。”

慕听涛眼神黯然,默了默,轻声道:“你且等着,我会替你找到解药的。”

顾还卿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你只怕找不到。”

慕听涛再次沉默,他委实搞不懂,明月为什么那么恨卿卿?且不愿嫁聂灏?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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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4 挟恨重生 慕明月为何这般恨顾还卿?

为何不愿嫁众人眼中的金龟婿聂灏?

这问题除了慕明月自己,无人能解,包括她的养母张桂云,以及侍候她的贴身丫鬟燕绾与翠颦。;.

“小姐,老爷去了聂府,他不会是去接顾还卿了吧?”

月华院中,燕绾低声问着慕明月。

慕明月正与张桂云对弈,闻言,头也不抬地轻撇娇艳的红唇冷笑:“接她干什么?!”

她捻着白玉棋子按到棋盘上,天籁般的声音满含鄙夷:“有我这个真女儿在,顾还卿的存在,只会提醒爹爹一个不堪的事实——他将一个低贱的下人之女养大了,却任自己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

最后几个字,她加重语气,燕绾和翠颦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了。

张桂云见气氛不对,便用帕子掩着唇轻轻咳了咳,然后才笑着道:“你也不必如此,她们也是担心老爷会一时心软,毕竟顾还卿是老爷养大的。这养大的孩子,也是有情份的,比如我和你,还不是亲如母女。”

慕明月的眼里闪过一道恨意深重的阴影,稍纵即逝。

她将散落到耳边的一绺青丝勾到耳后,抬头时,美丽不可方物的脸上已换上了柔和的笑意。

她本就是那种惊艳一方的少女,这样一笑,越发显得她光彩照人,艳不可挡。

“我爹爹还未老糊涂,他再怎么对顾还卿那贱人有感情,却也敌不过他对权势的热衷!这两者孰轻孰重,他心里明镜似的,才不会为了一个假女儿,去冒险断送自己的大好前程。”

张桂云满意的点点头:“这样最好。”

顿了顿,她又道:“明月,你恨顾还卿,干娘能理解,但是你为什么不愿嫁聂灏?按说像聂灏这样的美男子,手中有权有势,家世又好,且你跟他又有婚约,为何还抗拒嫁给他?”

事实上,张桂云这样说还是有保留的,她非但没弄明白慕明月为何不嫁聂灏,甚至连她为何这么恨顾还卿都不懂——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顾还卿都是无辜的一方,要说她的罪过,怪只怪她不该是顾家人。

可明月就恨她恨得不行!视若仇雠,一副有她没我的样子!

但她又不愿一下子弄死顾还卿,就喜欢那么猫捉老鼠般的折磨戏弄她,想看顾还卿痛苦,想看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享受着顾还卿的痛苦,暗中给她下毒,巴不得顾还卿活的比死还难受!

这是张桂云没法理解的,杀人不过地点头,明月要恨,要报仇,弄死顾家人无可厚非,可这么变态的折磨顾还卿,算怎么回事?

又不是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只是,这些话她无法对明月说,因为一提起顾家和顾还卿,明月的情绪会立刻激动起来——她会偏执到了极点!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所以她只能敲着边鼓的问,希望能摸点实底。

慕明月知道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早想到了说辞:“干娘,武将大多粗蛮无礼,谈吐不雅。”

她粉脸泛红霞,露出的羞涩恰如其分:“我不喜欢自己的夫君是个逞匹夫之勇的武将,我喜欢文质彬彬,优雅斯文的男子。”

“……这也能成为理由?”张桂云半信半疑。

儿女的婚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由得着自己选择?何况她把慕明月养大,觉得她的性格并不叛逆——不像是个因为不喜欢对方,便会不顾一切毁婚的女子啊。

张桂云走后,燕绾和翠颦也退了下去,慕明月脸色阴沉的站了一会儿,忽然一挥衣袖,将手边的白瓷茶盏拂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顾还卿,这一世,我要你生不如死!”

她春葱一样的手指攥的死紧,雪白的贝齿将红唇咬出深深的齿痕,一双狭长的凤眼阴狠的眯着,却逐渐渗出了眼泪……

慕明月在没回慕家之前,芳名花似玉,取自如花似玉,这名字是张桂云替她改的。

她在顾家的名字,叫顾阿花。

顾阿花在顾家长到七八岁,因其资质极好,被想买几个女孩儿养老的张桂云看中,花几两银子从顾家买走了。

张桂云一共买了三个姿色和样貌都不错的小姑娘,打算精心调教几年,再让她们接客。

这三个女孩儿在张桂云不惜血本的调教下,习的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个个都能歌善舞,兼通风月之事。

这其中,又以花似玉最为出色,不仅容貌倾城,且聪明绝顶,若是在青楼,那必是名动四方的花魁。

张桂云深为自己的眼光而骄傲,觉得自己要赚大发了!

另外两个少女,虽然略有姿色,却是长歪了的那一类——小时候漂亮的出奇,长大了却走样了。张桂云觉得要是养老的话,有花似玉这颗摇钱树足矣,那两位少女,她因为手里缺钱,很早便以不错的价钱转手卖了。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在花似玉快要挂牌之前,张桂云却不幸罹患重病,需要大笔银子。

为了给自己治病,张桂云狠心将花似玉高价卖入含香阁,从此开启了花似玉的悲惨人生。

起初,花似玉在含香阁过的如鱼得水,并很快打响了名号,成了含香阁艳绝一时的当家花魁。可在与年少英俊的聂灏相识后,她却动了别的心思,一心想让聂灏替她赎身,然后嫁入聂家,过上风光富贵的贵夫人生活。

因此她使出浑身的解数,迷的聂灏不分东西南北,不但答应帮她赎身,还打算金屋藏娇。

这事不知怎么的落到慕还卿的耳中。

慕还卿爱聂灏至深,她可以容忍他三妻四妾,却不能容忍他的心在别的女人身上。于是,她派人偷偷潜入通洲,不吝重金的买通含香阁的老鸨,将花似玉买到手。

途中,花似玉赖以生存的那张脸,也被慕还卿派去的人划花了。

花似玉容颜尽毁,被转卖到京城一个叫万花楼的低等妓院,做起低等娼妓。而在此之际,聂灏却风风光光的迎娶了慕还卿过门,早将花似玉忘到脑后。

花似玉不甘心一生就这样毁了,屡次想逃出万花楼,可都被龟奴和打手抓回。

在她被龟奴和打手用各种残酷的手段凌虐的奄奄一息的时候,慕还卿独自一人前来看她。至此,花似玉才知道害她的人是慕还卿,但慕还卿担心她说出真相,命打手剪去了她的舌头。

恰好在此时,顾田氏找上了慕还卿。

顾田氏老奸巨滑,她一直蜇伏在慕府,等的就是与慕还卿相认的一天。奈何以前慕还卿被保护的太好,身边总围着一群人,她想靠近点都难。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慕还卿落单,她哪肯放过机会。

慕还卿自然不信顾田氏的话,与顾田氏起了争执,她们所说的话,悉数落到花似玉的耳中。

顾田氏不认得花似玉,花似玉却认得顾田氏——七八年的光阴,顾田氏变老了一些,但还是花似玉记忆中的样子。

花似玉得知真相,气得吐血!

可她有口难言,而且她的一双手伤痕累累,五指折断,血书都写不了……

她心有不甘,拖着破败残废的躯体,苟延残喘了一段日子,终于还是断气了。

不过她死不瞑目,死前发下毒誓:若有来生,她必让顾家人和慕还卿不得好死!

许是她心底的怨气太重,她竟然重生了!

重生在张桂云患病之前……

花似玉强抑着心中的狂喜,运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向张桂云道出自己的身世,并说服她帮助自己。

张桂云养花似玉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赚钱防老,比起倚门卖笑的私娼,尚书府小姐养母的这个身份不知要高尚尊荣多少倍。

张桂云明智的选择了后者,她不但帮花似玉重回尚书府,还让人从顾家搜出了当年顾田氏换掉孩子后,留下做证据的证物。

花似玉改名叫慕明月,一切都按照她的预期在走,顾家人也得到了报应,但慕明月心中对顾还卿的恨意却未消。

她指天发誓,声音凄厉而狠戾:“这一世,我定要将自己上一世所受过的苦,十倍、百倍,乃至千倍万倍的报到顾还卿身上!”

至于她为什么不嫁聂灏,慕明月嘴边浮起冷酷无情的笑容:“聂灏,一个将死之人,我可没有当寡妇的癖好,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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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a市里赫赫有名的太子爷,更有着显赫的家世英俊的美貌!

她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平凡而又倔强,可却不被家人看好!

用他的话说,找媳妇儿就要找有挑战性的,这样生活才能不乏味!

用她的话说,爱情那玩意跟她没啥关系,她找男人不过是为了气气抢了自己男友的姐姐,和不看好她的父母!

所以有主动送上门的男人,她还犹豫什么?

可是到了临门一脚,女人后悔了,他妈的,这男人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跟他结了婚,她还有好日子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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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5 不想花被采 慕家父子回府时,脸色都不怎么好。

慕尚书脸色不好,是因为聂大将军诚然病的快死了,可他的脑子却异常的清醒灵活——他一口拒绝了他的提议!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说慕家既然无意履行婚约,那不如就这样算了吧,别把人当傻子。

这让慕尚书有点下不来台,尽管他再三强调这是个误会,但聂大将军似乎认准了顾还卿,并不同意他用明月来换。

对于这个结果,慕尚书说不上是庆幸还是懊恼,反正心思十分复杂。

而慕听涛则要简单的多——他脸上的阴睛,仅仅取决于顾还卿对他的态度。

父子俩回府后便分道扬镖。

当丫鬟报老爷来找时,慕明月的脸色已恢复正常。

“爹爹不是去聂家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慕明月亲手为慕尚书斟了一杯茶,状似无意地道:“顾还卿她还好吧?”

慕尚书沉默的饮了一口茶,声音低沉地道:“看起来还不错。”

“那不是很好吗?”慕明月妩媚动人的凤目轻眨,浓密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省得爹爹担心她受了聂家的欺负,吃不着睡不下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您的亲闺女,我这个半路认回的才是假的。”

慕尚书将茶盏搁在紫檀木的方几上:“明月,你不必说这样的气话,她是她,你是你,爹爹还分得清。”

慕明月垂眸喝茶,不置可否,美玉无暇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明月,聂灏快要出征了。”慕尚书叹了一口气。

慕明月喝茶的动作一顿,长睫垂覆下的眸光闪了几闪,随后她抬起头,半是惊诧半是震惊地望着慕尚书:“……真的?”

慕尚书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明月立刻用手帕按着胸口,伴装一脸后怕地道:“爹,幸亏女儿听了娘亲的话,没有嫁给聂灏,否则……”

她异常庄严虔诚的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娘,谢谢您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不仅让女儿寻到了父亲,还让女儿避开了一场祸事……”

慕尚书脸上依旧有化不开的阴霾,踌躇片刻后,方问道:“明月,你那个梦,你娘亲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那个梦啊……”慕明月皱着黛眉,纤指按额,做出努力回想的样子:“娘亲对我说,聂灏不久会出征,是为大凶……而聂家马上会大祸临头了,叫我千万别嫁,否则后患无穷!”

当初,明月不愿意嫁给聂灏,因为在上一世,慕还卿与聂灏成亲没多久,聂灏就带兵征战沙场去了。而在她咽气的前几天,聂灏战事失利,害朝廷损失惨重,皇上龙颜大怒,降罪于护国将军府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彼时举国哗然,她自然知道了。

聂灏是死是活,无人能知,但慕明月却觉得他十有*是战死沙场了——即便他不死,皇上亦不能轻饶他。

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怎么可能还会嫁给聂灏呢!

但是,她又不能对别人说自己是个重生的,也不能把这些话说给别人听,要不然人们会以为她妖言惑众,造谣生事。

再者,护国将军府权大势大,慕家人极想攀上这门亲事,倘若她公开的说不嫁,谁都会以为她是个不知好歹的疯子。

为了事情能得到圆满的解决,她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她编造了一个死去的娘给她托梦,叫她不要嫁聂灏的故事,说服慕尚书让顾还卿代嫁。

如此一来,她能摆脱聂家的同时又能害到顾还卿,还能把一切过错都推到顾还卿头上,可谓两全其美。

慕尚书起初是不答应的,聂家这样的亲事,聂灏这样的女婿,属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傻子才会往外推。

然慕明月口才了得,特别的会危言耸听!把一个梦境说的煞有其事,仿佛聂家马上要毁于一旦似的!再加上她一提起逝去的妻子便涕泪交架,也勾起他的某些情绪。

慕尚书静下心来,仔细斟酌,却觉得女儿的话也不无道理——

聂家的确荣宠一时,聂晟早年从龙有功,被当今圣上封为护国大将军,掌兵权。

但如今聂晟病重,膝下三子,也就聂灏能独挑大梁,另外两个,一个呆一个幼,都不堪大用。

现今北苍与大越战事吃紧,设若聂灏代父出征,能胜则好,不能胜……那,那后果不堪设想!

别的不说,连累慕家是毋庸置疑的。

出于政治的考量,出于对慕明月的补偿心理,慕尚书取舍一番,最终同意了慕明月的做法。

当然,这事必须眶着慕听涛,慕听涛把顾还卿看得比明月这个亲妹子还重,如果他知他们的做法,必然会反对。

只是,事情做是做下了,慕尚书心里终究是不踏实的,毕竟事实没有兑现,倘若后续发展与梦境相反,那慕家与聂家差不多就是反目了。

而现在来看,妻子所托的梦看来要应验一半了,慕尚书又觉得自己赌对了。

他之所以来找明月,一是想问问妻子在梦中还说了些什么;二是因为聂家的态度,他想来问问明月,与聂家是完全没有可能了,那她的亲事,是否也可以暗中提上日程了。

明月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点都不着急。

她轻抚着自己精心描画的眉眼,侧眸看着铜镜中自己曼妙动人的身姿,微挑的凤目盈满倨傲:“爹爹,女儿的婚事,女儿心中有数,给爹爹找的女婿,必是人中龙凤!不知高出那聂灏几许!”

※※※※※※

顾还卿在醉云和醒月的房间里换衣服。

早上她去见过聂大将军,表达了自己配不上聂灏,想要出府的意愿。

但聂大将军并不赞成。

这位将军戎马生涯数十载,叱咤风云半生,如今纵然身染重病,却不减其威仪,他知道大儿子不喜欢顾还卿,却并不偏帮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偏听偏信外面的谣传,以为顾还卿就是个狠毒阴私的坏女人。

更没有像聂灏那个缺心眼的,把对慕家的不满迁怒到顾还卿身上。

他只是觉得顾还卿一个女孩子,既然嫁进了聂府,名誉已受损,若再孤身出府,那只怕要被人们的唾沫星子淹死,多半是活不成的。

他劝顾还卿暂时留在府中,不论怎么样,总比她回慕府要强,等他身体好一点,他会想出一个合理解决的办法的。

他如此通情达理,又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顾还卿深受感动,决定先听他的——其实她是跑不了,本尊这身体的毛没有捋顺,她刚才试着翻墙,结果跳的只比青蛙高一点点……

她想清楚了,她不是段誉,总能在最紧要的关头激发六脉神剑……所以在身体未复原之前,她还是老老实实找个地方窝着吧!

不然跑到外面去,邂逅采花贼,运气好呢,她可以让组团的采花贼灭团,运气不好呢,花就被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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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6 你别看我长的好欺负 别别扭扭的把衣服换好,低头检查一遍,别是哪里出了错。。しw0。

醉云指了指自己的胭脂花粉,又指了指一旁的水盆:“你要不要洗个脸,搽点香粉?”

三月的天气,脸上不擦什么也不干燥。

顾还卿抬头对她一笑:“洗个脸倒是可以,但香粉则免了。”

醉云语声温柔,不像别人对她那样的恶形恶状,醒月坐在一旁磕瓜子,神情微冷。

这两人是服侍聂灏的大丫鬟,生得标致伶俐,面容姣好。

托聂灏之福,顾还卿的陪嫁陪房、丫鬟仆妇、包括一切嫁妆,都被他一气之下打包送回慕府。且聂灏故意刁难她,也不吩咐管事另给她安排住宿,只恶声恶气的打发她跟大丫头们住一屋。

顾还卿也不跟他计较,只要不让她住新房,天天观赏他跟爱妾上演真人版av,其它都好商量。

她笑语俨俨,神态落落大方,唇红齿白,眼波盈盈的模样分外的惹眼,她自己没觉得如何,醉云却是看的一呆,便是一旁的醒月也瞥了过来。

顾还卿洗了脸,又把一头乌黑的长发梳的顺顺溜溜的,拿素帕子绑好,就算完事了。

她梳理完毕,醉云和醒月还怔怔地望着她。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顾还卿被她们看的发毛,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嗯,水嫩水嫩的,又柔又滑,刚洗过,应该没什么脏东西。

说老实话,顾还卿对本尊这身体还是满满意的。

同样十五岁的时候,她上一世发育的像个干扁四季豆,前不见胸,后不见屁股,五官虽然可以,但皮肤却偏黄。

远不如慕还卿这身体,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年纪不大,却胸是胸腰是腰,四肢柔美修长,曲线近乎完美无暇,又因为练武的关系,肌肤柔韧又富有弹性,手感极佳。

关健是——白啊!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这身体的皮肤白嫩的像掐的出水来,那脸上的肌肤,洁白细腻的仿佛看不见毛孔,气色好到爆!且还没有痘痘和雀斑。

对比上一世,这具身体简直是太好了有木有,可谓得天独厚!

唉,算是老天为了补偿她离开爸妈和弟弟,给的一点福利吧。

顾还卿苦中作乐的安慰自己。

“……没有……”醉云率先醒过神来,笑着推了推醒月:“你也跟我一样看傻了吧,是不是也觉得慕小……不,她穿成这样挺好看的?”

岂止好看,顾还卿一出现在聂灏的视野内,他漆黑的星眸一眯,那两眼珠子便似黏在她身上,不动了。

半倚在他身上的沈秀莲也看的惊住了,好半天才把妒忌的牙痒痒的目光从顾还卿身上收回,赶紧去看聂灏,发现他还在看!

立刻恼了:“聂郎!”

“咳……”聂灏发出一连串的轻咳,不自然的抬起薄胎茶盅啜了一口茶。

顾还卿昨日的衣服脏了,除了新娘子的服饰,她连件换洗的衣物都没有,聂灏不放过任何羞辱她的机会,命人拿了府中丫鬟的服饰给她。

顾还卿也不以为意,给什么穿什么。

此刻,她穿着聂府一等大丫鬟的服饰,料子不错,颜色却浅淡朴素。只是她削肩细腰,丰胸长腿,又没有丫鬟那种缩手缩脚小心翼翼的气质,纤背笔直,楞是将一件丫鬟衣服,穿出公主范儿……

聂灏昨日就发觉,此女素颜比较顺眼,今日一见,发现素颜淡服的她比昨日更胜一筹。

便是沈透莲也不得不承认,这顾还卿穿千金小姐的锦衣华服,还看不出多出彩、多漂亮,冷不丁换上丫鬟的服饰,整个人却漂亮的像祸水一样!

叫身为美女的她简直无地自容。

心里妒火熊熊,朱唇一启,便是尖酸刻薄的言语:“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顾还卿,这丫鬟的衣服好像为你量身订做一般,再没有比你穿着更合适的了。”

顾还卿莞尔:“是啊,我也觉得这衣服好看,要是大红色就更好了……”她笑看沈透莲:“可惜,不论红色多么好看,沈姑娘你都不能穿吧?”

“……你,你这个……”沈秀莲气的眉毛倒竖,花枝乱颤,她只是一个妾,大红色只有正妻才有资格穿。

“我,我怎么啦?”顾还卿无辜摊手:“难不成沈姑娘你能穿大红?”

聂灏已收拾好紊乱的心绪,见顾还卿一脸无事样的去惹沈秀莲,忍不住瞪着她道:“顾还卿,你不兴风作浪会死啊!快说,打伤三姨娘的人是谁?是不是你?”

三姨娘?

哦,兰夫人。

顾还卿漫不经心地道:“我初来乍到,脚跟都未站稳,打贵府的三姨娘作啥?”

“你休要狡辩!”沈秀莲缓过气来,拉着聂灏的胳膊撒娇:“聂郎,一定是她打伤三姨娘的,三姨娘要审她,我们把她交给三姨娘吧?”

聂灏望着顾还卿的目光幽暗而复杂,并未理会沈秀莲:“三姨娘的人一口咬定你是凶手,再不然也是你的同伙,你怎么说?”

兰夫人被几颗石子射伤了脸,她仅仅是路过那里,这就成凶手和帮凶了?顾还卿很无语:“我跟三姨娘无怨无仇,干嘛要打她?而且我哪来的同伙?偌大的府邸,我半个熟人都没有,上哪买个同伙去?”

聂灏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你那会儿不是和慕听涛在一起吗,说不得是慕听涛那厮干的。”

“……”顾还卿望天。

慕听涛他是吃的有多饱?要跑来聂府打伤三姨娘——消食?

正在此时,醒月带着两个年轻的媳妇子进来,那两个媳妇子一看到顾还卿,便对聂灏道:“大爷,大夫说兰夫人的脸伤极其严重,只怕有毁容的可能,兰夫人一听,都不想活了,正要投缳呢,大爷您可不能包庇凶手啊!”

“凶手在这里,你们快把她带走!”沈秀莲得意的站起身,伸手指着顾还卿,眼里闪着兴奋而阴狠的光芒。

顾还卿一头黑线地望她飞扬跋扈的模样:“沈秀莲,你是不是看我长的好欺负?捉贼拿赃,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行凶了?”

沈秀莲脸色一僵,正想词呢,其中一个穿褐红衣裳的媳妇子却站了出来:“顾姑娘,你既然说这事与你无关,那你为何帮凶手藏凶器?我奉劝姑娘还是把人交出来吧,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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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7 要多少人才有意思? 交人?

顾还卿很想说胶带。|

用石子射三姨娘的是两个小孩子,这俩小孩拿着弹弓,不知是对三姨娘有什么意见,先就埋伏在道路旁修剪整齐的万年青那里。

只等三姨娘路过,就跟弹弓打鸟一样,可劲的把三姨娘当鸟打了一通……

俩小孩年纪都小,一个只有三四岁的模样,另一个约摸六七岁,正是淘气的时候,不过那弹弓使的真好,颗颗石子都打在三姨娘如花似玉的脸上……

被三姨娘的人追的急,俩孩子慌里慌张的,逃跑的时候把弹弓拉下了。

三姨娘人品不好,嘴也惹人厌,没少讽刺顾还卿是个“脱毛的凤凰”——这么大快人心的事,她当然是义不容辞的帮“凶手”了。

不料,三姨娘的人找不到人,竟来寻她的晦气。

她早想好了说辞,正要堵那媳妇子的嘴,管家差人来报,三皇子来访。

顾还卿一听,立马蔫了,几乎是亟不可耐地承认:“人是我打的,不关他人的事,有没有牢房?赶紧把我关进去。”

聂灏:“……”

沈秀莲:“……”

众人:“……”

※※※※※※

姬非晚被迎进聂府的时候,一路东张西望。

这很有失他皇子的尊贵身份,若非与他素来交好,聂灏还以为他是来看自己的笑话的:“三皇子,您在找什么?”

姬非晚倒也不藏着掖着:“慕……顾还卿呢?听说她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嫁你,还把明月伤成那个样子,我来看看她有什么好下场,顺便奚落奚落她。”

聂灏:“……”就为这事?

姬非晚解释:“我跟她一向不睦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是看你的面子,我才不予她计较。”

换言之,现在不用看聂灏的面子,要跟顾还卿计较了。

顾还卿没料到自己都躲到牢房,还是避不开这尊瘟神。

其实也不是什么牢房,只是聂府用来惩处府中之人犯事的一间囚房,四壁坚固,门窗皆是铁,牢不可破。

姬非晚饶有兴致地隔着铁栅栏打量她,双目熠熠生辉,嘴里啧啧有声:“我说顾还卿啦,你也有今日?”

他头戴紫金冠,身穿玄紫绣金蟒袍,腰悬蟠龙玉佩,年轻而富有朝气的眉眼妍丽张扬,过目不忘,样子有些轻佻风流,可胜在一身贵公子气度卓然,让人只觉得他风采过人。

囚房里有一方蒲团,顾还卿靠着墙,抱膝侧坐,看见他也不起身,淡淡地点个头:“三皇子来这里,不知有何贵干?”

姬非晚微勾粉色的性感薄唇,笑的让人怀揣小鹿:“顾还卿,你可别自作多情啊!本皇子可不是来看你的,你也知道,我对明月一见钟情,你把她伤成那样,我能轻饶你吗?”

切,我也没说你来看我啊,也不知是谁在自作多情!

顾还卿垂下眸子,面不改色的低头轻抚裙摆,心里却炸了毛!——

也不知本尊怎么得罪了这三皇子?他一直视慕还卿为夙世仇敌,在那些有世家小姐与贵公子参予的宴会中,他屡屡给慕还卿难堪。

慕还卿自尊心强,但欠缺为人处世的经验,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她也不知如何反击,更不懂的如何讨好,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越闹越僵。

后来慕明月出现了,慕家为了向世人昭告她的身份,大摆了一次筵席。

王孙公子和世家子弟们被慕明月的绝世美貌所倾倒,也有人被她的多才多艺所折服,三皇子便是其中一位。

若非顾忌着她与聂灏有婚约,不知有多少男子会拜倒在慕明月的石榴裙下。

这些人有多爱慕慕明月,就有多恨顾还卿!——个个都恨不得吃了她,为他们心目中的女神报仇。

而慕明月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她只须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上这些男子一眼,那么,这些热血青年便会头脑一热!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雄纠纠气昂昂地为美人上刀山下火海亦在所不辞了……

而其中,又以这三皇子最甚——这段日子,纵有慕听涛护着,他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找顾还卿的麻烦。

简直阴魂不散!顾还卿不胜其扰,躲他恨不得躲到火星去。

她一径沉默,低垂的头只能看到她的侧面,还有一截粉嫩优美的雪颈,不知为何,姬非晚觉得她的模样颇为赏心悦目,不像原来花枝招展,盛气凌人,让人看着就不爽!

“……顾还卿,害怕了吗?”

“害怕什么?”顾还卿无精打彩的倚着墙,饿了,就早上吃了俩菜包子,这会都快晚膳了,她还滴水未沾。

姬非晚一挥手,他身后多了个黑衣人,那人提着一个大麻袋。

顾还卿盯着那麻袋,幻想那是一袋烤鸡烤鸭……

姬非晚嫌恶的看了那麻袋一眼:“顾还卿,知道这麻袋里装的什么吗?”

听着一阵阵显得非常狂燥的“吱吱吱”声,顾还卿抚额叹气:“老鼠。”

“这是本皇子特地为你准备的。”姬非晚望着她,笑的千娇百媚:“这里不是慕听涛的地盘,他想护着你也鞭长莫及,而聂灏,你坏了他的好姻缘……”

他面色一冷,眉间漾出几分高不可攀的矜贵气势,示意黑衣人把老鼠扔进囚房:“听说坏人姻缘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顾还卿,聂灏估计很想你下地狱!”

油亮的黑皮大老鼠,肥大的肚子,长长的尾巴,尖尖的耳朵,贼溜溜的绿豆眼,在囚房里吱吱乱叫,窜来窜去。

一个两个还好,在那黑衣人扔了十多个进来后,看起来真是恶心。

顾还卿其实不怕老鼠,至少没有蛇可怕,但若显得不害怕呢,又不能满足姬非晚的恶趣味,她只好瑟瑟发抖躲着老鼠,然后跑到铁栅栏前,很诚恳地问:“三殿下,有没有一个痛快点的法子?求你了,你老这么折磨我,你累,我也累啊。”

装的累。

姬非晚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眸色幽暗不明,似乎在享受她的恐惧与害怕。

“比如你给我一刀?”

“或者让你的手下杀了我?”

“再不你赏我一杯毒酒也好啊。”

顾还卿觉得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慕明月“备胎团”的人数,随着她散发的魅力有增无减,她防了这个防不了那个,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好吧,怎么说也是打小相识一场,看在你这么落魄潦倒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吧。”姬非晚勉为其难的开了尊口:“听人说,你有练过骑射,不如,我们比试一场,你若是赢了我,往后我再不找你的麻烦,但你若输了……就得给我……不是,给明月当一辈的奴才……”

“吱——”

顾还卿踢开一只想偷袭她的老鼠,心不在焉地道:“那要是打成平手了呢?”

“……猪!三局两胜或五局三胜,会有平手?你脑袋怎么长的?”

“……”顾还卿不服气:“不能四局三胜吗?”

“……”换姬非晚凌乱了。

顾来卿又道:“人少了比的没意思?”

她还敢嫌弃?

姬非晚怒道:“要多少人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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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慕还卿哪里得罪你的?让你一心为美人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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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8 偷情的兰夫人 聂府的兰菀,兰夫人正扑在床上寻死觅活,她最引以为傲的脸蛋啊,差点被毁,是可忍孰不可忍!

艳儿一脸神神秘秘地从外面进来,挥手让正劝着兰夫人的丫鬟和仆妇们出去,随后走近几步,压低声音:“主子,慕大小姐让人代话了。乐-文-”

兰夫人一怔,迅速起身,用帕子半掩着脸蛋:“她又要怎样?”

她的脸其实还好,只是红通通的,被石子打中的地方难免会凸起来,但皮都没有破,说毁容真是太夸张了!又抹着上好的药膏,过得一两日就好了。

然她这个人的性子就是这样,无风还要搅起三尺浪呢,何况被打脸。

艳儿从袖袋里摸出几个小纸包,递给兰夫人看,又附到她耳边:“……都给她喝,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这什么药?”兰夫人顾不上自己的脸了,不耐烦的瞪着她手中的药包:“不会是砒霜一类的毒药吧?她不会是……想借我们的手弄死她吧?”

“奴婢也疑惑过,但慕小姐的人说不是,吃不死人的,让主子尽管放心。”

“我怎么放心?”兰夫人越发烦躁,声音都尖利了几分:“真出了什么事,老爷怪罪下来,她可以撇的一干二净,我们怎么置身事外?”

艳儿脸上也露出为难之色,主子管着府中之事呢,若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主子也脱不了干系。咬了咬唇,小声地道:“……主子,还是照办吧,不然……不然慕小姐她……”

兰夫人的脸更红了,像泼了猪血,又气又急的骂道:“我平日老叫你们做事经点心,别让人发现了,你们偏不听!这下可好了,被她拿住了我的把柄,跟捏住我的七寸似的……”

艳儿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明明是主子偷情偷的太疯狂了,被人发现,最后却怪罪到她们头上。

※※※※※※

顾还卿这边,好说歹说,总算将一心为美人出头的三皇子打发走了。

比赛定在三天之后,只比射箭,没有很多人,姬非晚爱面子又输不起,不想闹的人尽皆知。

本来他只定了三个人,他、她、聂灏。

顾还卿硬要加上两个,宁王世子姬昊,西羽候皇甫弘——慕明月的两个头号fans。

不然就不比,给老鼠咬死都可以。

姬非晚点头:行,到时输得太难看,你别后悔就好,他们可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你就会对我手下留情吗?还不是一丘之貉!顾还卿一样没有高看他半分。

这世界就是如此现实——男人大多会怜香惜玉,可对像仅限于我见犹怜的美女们。

顾还卿摸着自己的脸叹气,谁叫她色不如人呢——没办法,尽管她对自己的长相满意,但比起慕明月那种让人惊叹的美貌,她顶多算一道清粥小菜。

慕明月是满汉全席。

这比喻真让人心酸……

越发愤世嫉俗,恨不得报复社会:“男人真不是东西!”

……说的好像被很多男人骗过似的,其实她两辈子加起来,连个能牵手的初恋都没有,更别说偶遇渣男了。

姬非晚走的志得意满,表示只要她能进前三甲,他以后不会再找她的麻烦,且还会阻止别人来找她的麻烦。

那人还忒大方,道她身陷囹圄太寂寞,那十几只老鼠他就不收回了,留着陪她过夜……

你才和老鼠过夜,你全家都和老鼠过夜!

顾还卿问候完他家的祖宗八代,决定不用白不用,索性唤住他:“那个三殿下,三姨娘的事你一并帮我解决了吧,回头她找我报仇,到时我不比都输,你赢的也不光彩啊。”

顾还卿说三姨娘老是对她冷嘲热讽,还骂她,不打都对不起她自个。姬非晚信以为真——因为他所认识的慕还卿,自尊心强且不会转弯,的确是个像会干出这莽事的人。

“放心吧,三姨娘的事包在本皇子身上,必让你毫发无伤。”淡淡的余晖中,他俊面如花,笑得非常欠揍:“但那仅限于比赛前。”

“……”顾还卿磨牙,祝他被人爆菊花。

这祖宗一走,顾还卿踹飞几只企图靠近她的大老鼠,琢磨着怎么把这些恶心的东西弄出屋子。

门口的铁栅栏外面还有一道门,关实了,窗子也一样,不过她手一用力,把插销弄断了,窗扇开了一面。

她由内往外打量。

荒芜的院子有人缓慢的走过,人影被夕阳拉的老长。

“……聂,聂浅歌!”

聂浅歌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迟疑的转身,依旧满脸脏污,神情呆滞:“谁……谁叫我?”

“我啊,我啊,你快过来。”顾还卿伸出纤手勾着他往这边来。

“你?你……你是谁呀?”聂浅歌一脸茫然,犹犹豫豫往这边挪着步子,那惊怕的模样,俨然顾还卿是大灰狼,他是小白兔。

“我?顾还卿啊。”

“……顾还卿?我……我不认识……”

“不是吧,昨儿我们还见过面的?”

聂浅歌在窗外站定,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她的脸,末了一个劲的摆头,小声强调:“真不认识你。”

“……”顾还卿大受打击,玻璃心碎了一地——尼玛,本以为自己貌美如花,结果长了一张路人甲的脸,被姬非晚那货嫌弃也就算了,好歹他阅美无数,如今竟被个呆子无视到底。

她捶胸顿足的咽下一口老血,努力补救:“你带我出府,去钻狗洞,但却卡在……”

“原来是你啊……”聂浅歌悄悄松了一口气,憨憨地笑了,牙还蛮白。

“记起来了吗?”

聂浅歌垂下头,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

“那下次不许忘记了。”顾还卿想挽回自己的尊严,便恐吓他:“昨儿是夜里,我原谅你眼神不好,下次你再敢说不认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聂浅歌依旧垂着头,半天才讷讷地道:“我,我,我会叫冷奕记住你的……”

“关冷奕什么事?”

聂浅歌更不好意思了,低低的声音羞涩发颤:“我……我,我不认得人……”

倒,顾还卿无语极了,什么叫不认得人?

聂浅歌嗫嚅了半天:“……就是,脸都长的一样……我也不知道……谁是谁……”声音低的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顾还卿瞬间风中凌乱!

传说中的“脸盲症”?

这人还有没有救?

除了呆,除了羊角疯,他还有患有脸盲症,居然连个人都认不清楚……

跪了跪了!

他要是说他是从火星来的,顾还卿发觉自己也不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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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9 十二,别动手 聂灏得知顾还卿答应三皇子,便过来讽刺她:“真是难以相信,你不会以为这是小儿过家家吧,就你那点把式,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顾还卿正看冷奕帮她抓老鼠……咳,准确地说,是冷奕正监督一只大白猫帮她抓老鼠。樂文小说|

这大白猫是聂浅歌的,胖乎乎的,浑身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还是个鸳鸯眼,两只眼睛大而圆,跟戴着美瞳似的,炯炯有神,可是颜色不一样,一个蓝色的,一个橙色。

长的很像波斯猫,但真不是波斯猫。

顾还卿以前有个同桌是猫奴,若她连波斯猫都分不清,会被那个同桌捶死加唾弃死。

不过这只大白猫非常神气漂亮,周身洋溢着“猫王子”高贵优雅的气息,慵懒眯眼斜瞥你时,凛然而不可侵犯。

起初聂浅歌把大白猫召唤来的时候,顾还卿目瞪口呆地打量这一人一猫,足足五分钟,实在是……此画面太不协调了!

令人不忍直视!

——聂浅歌,蓬头垢面、脏乱差的代名词,经常把自己搞的面目全非,顾还卿到如今也不知他长什么模样,反应又慢又迟钝,活脱脱一个弱智的流浪少年。

反观人家大白猫,高贵、冷艳、傲娇、优雅,如果它不是一只公猫,顾还卿差点毕恭毕敬地唤它“女王大人”。

而且人家很考究,据聂浅歌说,它从不吃老鼠,连捉都不屑捉的,倘若有不长眼的老鼠经过,人家猫爪一挥,直接拍死……

弄的顾还卿心里内疚极了,这么大牌,整个一个猫主子啊!能纡尊降贵地帮她捉老鼠么?

她很担心付不起昂贵的出场费。

猫主子有个老少咸宜,雅俗共赏的好名字——大白!

……好在不是“大白痴”,顾还卿勉强可以接受。

冷奕直接跟守囚房的人要的钥匙,他和猫主子站在一块,画面真美腻,毫无违和感——都是那么冷傲,不爱鸟人。

没办法,聂浅歌说大白不太听使唤,必须在冷奕的武力镇压下才能完成任务。

冷奕和猫主子的到来,使得狭隘肮脏的囚室蓬荜生辉!

天敌驾到,那些气焰嚣张的大老鼠立刻老实了,一个个缩在角落,抖的如同风中落叶,不时发出恐惧的吱吱吱声。

大白一巴掌一个,效率惊人,呼呼几巴掌,黑皮老鼠都呈抛物线飞出门口,而聂灏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一只胖老鼠差点落到他的脚面上。

对于他的讽刺,顾还卿恍若未闻。

冷奕则无视聂灏,直接带着大白走了,聂浅歌早不知去向。

聂灏对冷奕的无礼似乎司空见惯,他只针对顾还卿:“跟你说话呢!看来你是真想给慕明月当一辈子的奴才啊。”

“有我选择的余地么?”顾还卿面色淡淡:“何况比都没比,谁又知道结果呢。”

聂灏以为顾还卿输定了,可顾还卿却不这么认为,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状元她也许拿不到,探花手到擒来。

慕还卿这个人,非常有骄傲的资本,虽然拳脚方面好像不咋地,但她在箭术方面有着惊人的天份,百步穿杨,轻而易举!

这个还真要点天份,又考眼力,还要方向感好,有些人,练一辈子也达不到某种境界,别说百步穿杨了,百步穿树都不行。

慕还卿就能!

教她练箭的师傅,很早就自愧不如的让贤,推荐更适合教她的人来教她,还一直惋惜她怎么是个女儿身,这要是个男子就不得了了。

慕还卿浑不在意,她不要扬名四海,不想学男儿建功立业,她只要聂灏喜欢就好。

顾还卿上辈子是个跑八百米都拖累同学的人,适应了好长时间,才逐渐适应本尊的各种功能——这就好比对网络游戏一窍不通的人,随手注册个号进去,各种炫目的技能看的你眼花缭乱,须得摸索一段时间,才能搞清楚那些都是干嘛的。

倘若不是慕听涛的私心,刻意让慕还卿低调,逼得她不能显山露水,她岂会默默无闻?

顾还卿也想过点平淡如水的日子,但现在不是情况不允许么。

“口气真不小,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聂灏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少不得又冷嘲热讽一通。

顾还卿不置可否,没比之前说什么都太早,目前她只关心一件事。

“管饭吗?”她愁眉苦脸地摸着肚子,问聂灏:“不会是想在比赛之前饿死我吧?怎么说咱们也拜过堂”

“……”

聂灏拂袖而去,叫她等着,走时年轻英俊的脸上全是勃发的怒气。

这一等,就等到天黑了,还是没有人送饭来。

顾还卿正挠墙呢,外面却传来守卫的声音:“三少爷,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三少爷?聂九灵?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我有话跟屋里那位姐姐说,你帮我开开门吧。”

小孩子的声音,稚嫩、软糯,带点奶声奶气,听得出很年幼,但吐字清楚,条理也清楚。

顾还卿扒窗口往外望。

破旧的院子里,人高马大的守卫提着一盏灯笼,风一吹来,昏黄的火光忽明忽暗,两个小孩站在守卫面前。

聂九灵仰头看着守卫,他三岁多的样子,梳着童子髻,灯火下的小脸唇红齿白,可爱无邪,尤其是一双黑漆漆眼睛,灵活像会说话一般。

他的身边,是与他形影不离的小厮阿牛,比他大上几岁。

守卫很为难:“三少爷,你还是快回去吧,她伤了兰夫人,小的可不敢擅作主张。”

“哎,你这人……”聂九灵小大人一样,摇头晃脑的叹气:“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太小心过头啦,我只是想问问她为什么打三姨娘,又不是要放跑她,有你在这里看着,我一个小孩子能把她怎么样?”

“……”守卫挠头,还是不松口。

聂九灵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他,循循善诱:“你不想立功吗?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打三姨娘吗?我问出来,第一个就告诉你。”

“……”守卫有点动摇了。

顾还卿忍俊不禁,插嘴道:“那个守卫大哥,你就让三少来审我吧,我不耍花样,保证有什么说什么。”

守卫人不错,考虑了半晌,打开门,进来把墙壁上的油灯点燃,出去时,只锁了铁门,外面那道门敞着,并嘱咐聂九灵快点。

聂九灵人小鬼大的对他挥挥手:“你站远一点啦,你长的太凶了,这位姐姐害怕,会不说的啦。”

“……”守卫摸着自己的方块脸,悻悻的退了开去。

※※※※※※

皇宫

夜色渐浓,各处宫殿早掌上了华丽的宫灯,一盏盏垂挂在檐角之下,亮晶晶的。

姬非晚步履悠然的来到一处宫殿,在殿门外止住内侍的通报,悄无声息的迈步进殿。

殿内光华璀璨,富丽堂皇,摆设无一不是昂贵精致的奢侈品,黑色大理石的地面光可鉴人,鎏金双耳三足宝鼎里的龙诞香袅袅弥漫,桌上摆放着可口的糕点和茶水。

铺着雪白虎皮的罗汉榻上,有一个披着纯白狐裘的少年静静侧卧,周围非常安静,没有一个宫人。

姬非晚进来的一瞬间,少年宛若蝶翼的长睫微动,缓缓睁开了双眸,淡淡地斜觑着他,漂亮若寒星的黑眸一片清明。

姬非晚一动不动,任他打量,俊面充满希翼之色,双手像个女人一样放在胸口,竟是个非常激动的样子。

七彩琉璃灯下,少年肤色如玉,白皙的几乎透明,五官精致而纯粹,眉峰淡若烟雨,仿若一尊精雕细刻的玉雕,尽显高贵与清华。

见姬非晚不说话,少年微敛眉,越发的冷如星尘,寒若霜雪,眉间竟有凛然的杀气迸射,掩在狐裘下的指微动。

“十二,别,别动手!”见少年要动手,姬非晚脸都吓白了,忙不迭的自报家门:“我是你三哥啊。”

少年抿了抿淡色的薄唇,又静静地阖上眸子,低低唤:“大白,过来认一认,别是谁又来冒充了。”

“……”姬非晚的脸,顿时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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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娘娘夢隕丶淚傾城赏了3颗钻石。咳,亲耐滴们来猜猜这少年是谁,猜错的拖去一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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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0 某人娇嫩的花心 你说,天理何在?

明明是自己的亲弟弟,为何每次见面,他都当你是陌生人,甚至当你是心怀不轨的杀手?

好吧,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是同父同母嫡嫡亲亲的兄弟,但是,那也很亲了好不好!

姬非晚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不相信自己这张令人过目不忘的俊脸,能让人转头就忘了。:3w.し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无论他怎么试探十二,威逼利诱他记住他这张脸,但下次他假装从十二身边路过,只要他不自曝身份,十二依旧认不出他。

屡次不爽。

姬非晚娇嫩的花心,已被自己这个无情的弟弟伤的千疮百孔了。

“猫呜……”

随着少年话音一落,罗汉榻下面滚出一只胖乎乎的三花猫,它娇滴滴地叫唤了一声,显得有几分不情不愿,然后开始舔爪子给自己洗脸。

不知何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罗汉榻旁,恭恭敬敬地禀报:“少主,是三殿下,还有,大白不在。”

精致无双的少年仿佛睡着了,浓密的长睫都未动一下,沉静淡然的模样唯美而安详,出乎意料地赏心悦目。

姬非晚围着少年看了一会儿,非常非常的不甘心,坐到离少年不远处的金丝楠木椅上,咳了咳:“十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去见过父皇没有?”又转头问黑衣人:“可有好茶水?”

黑衣人先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没听到喊滚的声音,便轻轻拍了拍有力的双掌,立时就有两名美貌的宫娥,蹑手蹑脚的进来侍奉茶水。

少年没有回答,姬非晚也不以为意,继续问:“这次是回来呆几天,还是以后就不走了?”

少年懒懒的翻了个身,眉目如画的脸在华光下显露无遗,端地是清俊逼人,令人怦然心动,他半天才闭目低哼:“你去问我娘。”

“……”说了等于没说,姬非晚愤恨不已。

“别磨牙,头疼。”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从白狐裘中缓缓伸出,按上自己的额头,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由他做出来,却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姬非晚霎时不敢咬牙切齿了,换上笑容可掬的笑脸:“除了男人的那玩意儿不疼,你全身上下还有哪不疼啊?都快入夏了,这裘衣还不能脱吗?当心六月天捂出痱子。”

黑衣人不乐意了:“三殿下,你这是在诅咒我们少主么?”

姬非晚眉毛一竖,转头挑衅他:“列御,这是在皇宫,你一口一个少主合适么?置我父皇于何地?”

黑衣人并未因为他是皇子就畏惧他,面无表情与他对视,慢慢启开唇线分明的阔嘴:“少主,少主,少主,少主,少主……”无限循环中。

你能奈我何?

姬非晚额上青筋暴跳,却又输人不输仗,非常幼稚地反击:“姬十二姬十二姬十二姬十二姬十二姬十二……”老子就是不断开,念到没有气为止。

结果就是,少年一脚踹开榻前沉重的描金雕花曲腿矮几,冷冷暴喝:“滚——”

“猫呜——”

“啊——”

一时间,浓烈的杀气在殿内四溢,三花猫吓得夺路狂奔,宫娥花容失色,抱头鼠窜。

※※※※※※

次日,也是顾还卿“嫁”来聂府的第三日,若正常嫁娶,按风俗,新郎、新娘拜过父母后,便要双双回娘家,俗称“回门”。

到顾还卿这里,则免了——她昨夜蹲了一夜的牢房,这会儿刑满释放,正回屋梳洗呢。

此时的慕府,慕听涛和慕明月正在陪慕尚书用早膳,三、四两位姨娘打扮的花团锦簇,在一旁侍候着。

自打明月回府之后,仿佛为了弥补不在父母身边的日子,若没有意外情况,她几乎是雷打不动的每日晨昏定省,将一些侍奉父母的日常礼节做到尽善尽美,无懈可击。

不用几日,满府皆知大小姐是个重礼仪仁孝的孝女,两厢一对比,以前那个假大小姐在这方面就有许多不足之处了。

慕尚书吃的差不多了,便停了箸,接过四姨娘递来的布巾,抹了抹嘴,随即对儿子道:“涛儿,你年纪不小了,亲事早该提上日程了,趁着此次机会,先把你的婚事办了吧?”

丫鬟捧着水盆,慕听涛正洗手,闻言顿了一顿,然后取过帕子,淡淡垂眸,慢条斯理的擦拭着骨节分明的手:“儿子的事,不急。”

“哥,还不急啊?”明月取笑他:“你都快十八了,连亲事都未定,嫂子何时能过门啊。”

四姨娘也在一旁凑趣,娇笑着说:“大公子,府中也该有位正经主母了,早晚还不是要娶的。”

慕尚书年轻时颇有些荒唐,常干些宠妾灭妻的事,导致原配不受重视,在生完慕明月半年之后便去世了。原配死后,慕尚书有悔过之心,一直未续弦,姨娘倒是纳了两个。

几个姨娘轮流主持府中中馈,有慕听涛镇压着,倒也没出多大的乱子。但总归好说不好听,正经人家,还是主母持家方好。

再者,慕尚书还有一个庶子和三个庶女,都到了议亲年龄了。

慕听涛常被逼婚,处理这种情况得心应手,他不慌不忙的环视了众人一眼:“太子让我再等等,哪家有好姑娘,他会帮我留意的。”

此话一出,满室寂然,弹指间,几位姨娘的视线明明灭灭,相交相错。

慕尚书捋须沉默。

慕明月却嫣然一笑:“这也好,酒是陈酿的香,男人不比女子,建功立业再成家,还怕没有姑娘吗。”

慕听涛微微笑。

逮不到儿子,慕尚书便将目光转到女儿身上:“明月,聂府的事以后便不提了,你的亲事需重议。”

“老爷,有贵客来访。”忽然,外面传来管家紧张的声音。

难得在家沐休,也不得消停,慕尚书打起精神:“来者是谁?”

管家如临大敌:“禀老爷,太子殿下、三殿下、八皇子、还有宁王世子。”

“……”众人面面相觑,这,这,皇子一大早齐齐驾临,为得是啥?何况太子殿下与三皇子明争暗斗多年,犹如针尖对麦芒,不大路朝南,各走一方就不错了,怎么会行到一块?

难道是为了慕明月?三姨娘若有所思的瞟了慕明月一眼。

连慕尚书都有此想法,唯有慕听涛俊面如常,不疾不徐地道:“听说,轩辕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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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乃们都很厉害,一猜就中,现在,继续啦——轩辕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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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1 聂二呆麻了 慕府正在为诸多皇子莅临而猜测原因时,顾还卿正在向聂浅歌的院子行去。小说し

托三皇子之福,三姨娘大度的表示自己的脸伤不要紧,所以不再追究此事了。想想她先前以毁容为由,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模样,如今又这样一副和颜悦色嘴脸,前后变化之大,令人叹为观止。

真是……人艰不拆。

还未找到聂浅歌的院子,远远的就看到一个邋里邋遢人影朝这边行来。

顾还卿停下步伐,瞥了一眼自己臂弯中的竹篮,默不作声的站在路中央等着。

流浪汉一样的少年发现了她,揉着蓬松的乱发,吞吞吐吐迟迟疑疑的模样,好像很奇怪她怎么横在路中央——这小径有点窄,她这样还让人让人过了?

顾还卿平静地与他对视。

少年吓了一跳,低头躲闪着她的目光,慌不择路的转身就跑。

“……”姐是吃人猛兽?

顾还卿郁闷极了:“聂浅歌!”声音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跑什么跑?做亏心事了?”

聂浅歌被她叫住,身子僵硬了好半晌,最后不得不极慢极慢的转过身子,讷讷地道:“……你……你认得我?你是谁啊?”

“……”能不能换句话啊?每次都是这种摧心肝的开场白,顾还卿忍的要内伤了。

看来这家伙不是装的,是真患有脸盲症,就是不知程度怎么样。

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她将竹篮里的衣服拿了出来,尽量若无其事的对他扬了扬:“上次谢谢你帮我披衣服,昨儿谢谢你帮我抓老鼠,我一共欠了你两次人情,我会记得的。那,这是你的外袍,还给你。”

自己的衣服了,聂浅歌还是识得的,他明显松了一口气,显然想起她是谁了。

磨磨蹭蹭的走过来,慢慢吞吞地接过天青色的袍子,他结结巴巴地道:“哦,原来是……是你呀,你,你出来了……”陡然想起她昨天的威胁,他十分的惴惴不安:“你……你不会,不会真的收拾我一顿吧?”

“我还没那么恩将仇报。”顾还卿啼笑皆非:“不就是不认得我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们熟悉了,你自然就认得了。”

脸盲症只是很难记住别人的脸,但不意味着记忆出现问题,不像有些人超级会认脸,回眸一瞥便能牢牢记住对方的长相。她和聂浅歌接触不深,也不知道他是轻度还是重度。

但愿他是轻微脸盲,所以只能说这些话来鼓励他,想必这问题也困扰了他许久。

语毕,她就要走,却见左前方一个小孩儿急急忙忙向她跑来。

“卿卿姐姐……可算找着你了!”小孩子气喘吁吁地说:“……我和阿牛找你好半天了。”

“三少爷,你找我?”是聂九灵。

聂九灵用力点头,小手抹着额头的汗,可爱的脸蛋儿红通通的,依旧很喘:“呼呼……卿卿你……你早饭吃了吗?”

“……”顾还卿目露疑惑之色,但她压下心里的疑窦,取了帕子弯身替聂九灵擦汗,又轻抚他的背,替他顺气:“你别着急,气喘匀了再说,我早饭吃了。”

昨晚聂九灵去囚房看过她,还给她送了两个冷馒头,顾还卿对聂九灵的印像极好。

这孩子虽然是聂府的三公子,然聂府上上下下却并未拿他当主子看,嘴上喊他三少爷的,也大多是敷衍了事。

聂九灵一生下来,二姨娘就死了,世人皆传他克母。

但是他在聂府不爱重视,却不仅仅是因为他克母,而是因为二姨娘给聂大将军戴了绿帽子——偷人,被抓了现形。且二姨娘与姘头厮混的时候,已怀上聂九灵,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肚婆。

这样厚颜无耻的淫妇荡娃,天理难容,死是必然的。

倘若不是她拼死要生下孩子滴血验亲,早就一尸两命了,也就没有今日的聂九灵了。

万幸,聂九灵是聂大将军的亲骨肉。

聂九灵因为生母的不贞,一直为世人所诟病和不齿,甚至有人污蔑他不是聂大将军的种。且因聂大将军长期不在府中,故而这孩子经常被下人歪待,受了不少冷眼和歧视。

顾还卿本以为在这种状态下生活的孩子,必定畏畏缩缩,自卑且胆小,见了生人只怕话都不会说,完全未料到聂九灵是个活泼机灵的小正太。

超萌超美的小正太,顾还卿一见他,就想起自己的弟弟小时候,也是这么玉雪可爱,聪明活泼。

昨晚上,聂九灵好像有很多话要跟她说,但两人只讲了几句,不巧的是有人来了,无奈之下,他只好留下两个馒头,被阿牛拉走了。

此刻听顾还卿说她吃了,聂九灵跺着小脚,非常焦急:“哎呀,坏了,跟谁吃的?”

顾还卿心里一突,聂九灵是个早熟又精怪的小孩,说这话绝不是无的放矢,便告诉他,是醉云醒月帮忙端来的。

聂九灵脸色一变,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一副要哭的样子:“卿卿姐,都怪我,都是我害了你……我和阿牛本想……去厨房给你偷两个馒头当早饭,可今天有人守着,所以……所以耽搁了。”

“究竟怎么回事?”顾还卿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有人要害你。”聂九灵哭丧着小脸,甚是无助的用手背抹着眼睛,奶声奶气的声音都哽咽了:“你的早饭被人下毒了,现在要怎么办呀?你会不会死啊……”

顾还卿抚着他背的手一顿,早饭没毒,她用银簪子试过,上次之所以中了慕明月的毒药,是因为她病的人事不省,后来便加强了警惕。

不过,她体内的确有些异样。

那异样给她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耳朵一动,有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大多是些女子的声音,似乎在幸灾乐祸。

她当机立断,拉过聂九灵,附在他耳边小声的交待几句,聂九灵连连点头,走之前,对一旁傻傻站着的聂浅歌道:“呆呆,呆呆,你帮我把姐姐藏起来,我马上回来。”

聂浅歌:“……我……”

不待他反应过来,少女春葱一样的软嫩小手快速搭上他的肩,人也软软的偎了过来,带着如兰似麝的沁人幽香,她半倚着他,气息倾吐如兰,声音柔媚低哑,竟似靡靡之音:“聂二呆,再让我欠一次人情吧,以后一起还你。”

聂二呆顿时就……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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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标题,有没有人想歪?嘿嘿,想歪的都面壁去,乃们真是——太不纯洁鸟……

还有,亲耐滴,乃们真是太聪明了!

麻了的聂二呆会肿么样呢?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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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2 娘没骗我,女人果然是老虎 ! “这……这什么情况?”隐匿在暗处的冷奕也呆了,竟然有姑娘对二爷投怀送报?

他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顾还卿还半挂在聂浅歌身上:“真是邪门了!”

在世人眼中,他的主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在府中,他的主子与聂九灵的地位大抵等同,基本上连最丑的丫鬟都不愿侍候他——没前途嘛。

别的姑娘,对主子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因此见是顾还卿,他便听之任之,孰料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叔嫂奸情发生了!?!

冷奕不知如何是好,主子麻,他也跟着麻了……

“聂二?别犯傻了。”聂浅歌呆呆不动,半天没有反应,浑身发软的顾还卿摇了摇他:“有人来了,你快点找个地方把我藏起来吧。”

聂浅歌这才有了反应:“……藏……藏……”

可怜的孩子,被飞来艳福吓的话都说不连贯了。

“二爷,带顾姑娘跟我来。”冷奕闪身出来,将顾还卿扔在地上的篮子捡了起来。

他们三个的身影刚刚消失,小径的尽头便出一群女人,为首之人正是沈秀莲。

这群女人原本是一脸兴奋,可发现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之后,纷纷惊讶地道:“人呢?不是说在这里的吗?”

“是啊,跟着她的人说往这边来了的。”

“怎么回事?”

沈秀莲脸上的高兴之色消失殆尽,眼冒凶光的环顾四周,恼火的低哼:“我就不信她插着翅膀飞了,都给我仔细的搜!”

※※※※※※

聂浅歌的院子既萧条又安静,没有什么闲杂人等,顾还卿松了一口气,但整个人还是半倚在聂浅歌身上。

“你……你放开我。”聂浅歌面红耳赤的挣扎着,企图摆脱她的桎梏。

奈何顾还卿吃了秤砣铁了心,对他的邋遢视而不见,仍抱着他的手臂不放。

一呢,是她身上的力气流失的很快,脑子也开始发昏;二是她多了个心眼——这节骨眼上,她没有自保的能力,硬拽着聂浅歌做靠山固然不是明智之举,可他不是有冷奕么。

冷奕的功夫,那可是杠杠滴。

冷奕看着扭麻花似的两个人,实在不知帮哪个才好,听到外面震天响的敲门声,他叹了一口气:“二爷,你带顾姑娘进房躲一躲,我去打发那些人。”

聂浅歌的屋子阵设简单,一目了然。

聂浅歌攫下顾还卿的双手,把她往椅子上按,低哑的声音羞涩的不行:“……这下可以放开我了吧。”

“不放!”顾还卿不是太清醒,却像小狗一样,张嘴去咬他的手,他吓了一跳,猝不及防之下又被子顾还卿抱了个满怀:“别跟我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冷死了,你好暖和,借我抱抱。”

“……”聂浅歌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少女香馥好闻的气息以及她柔软如棉的躯体扰的他心烦意乱,手足无措,若不是他脸上脏污一片,谁都可以看到他脸红似火。

呆怔片刻,他垂眸盯着怀中八爪鱼一样的少女,小声地反驳:“你骗我,这天气怎么会冷?”

顾还卿双臂环紧他的瘦腰,脸贴着他的胸膛哼哼唧唧:“我哪知道?我不是中毒了么,反正这会人都快冻僵了。”

她是真冷,此刻跟钻在冷柜里差不多,牙齿都开始打颤了:“聂二,有被子么,借我裹裹。”说着话,越发往聂浅歌的怀里拱了拱。

聂浅歌没有再推开她,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乱发遮掩下,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闪着深遂的幽芒,让人捉摸不透,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去给你拿被子,你先放开我。”

外面传来沈秀莲等人的询问声,然后是冷奕不卑不亢的回答,双方好像起了争执。

顾还卿裹着被子歪在聂浅歌的床榻上,意识迷糊的厉害,眼睛都半闭上了,却依旧拉着聂浅歌不许他离开。

须臾之后,她皱起了眉头。

聂浅歌想走又走不了,只好不停的偷窥她,看她能不能大发慈悲的放了自己,见她神情不对,倒机灵起来:“你怎么了?”

“热……很热。”

聂浅歌:“……”

顾还卿一把掀开厚厚的被子:“搞什么鬼?刚才冷死了,这会热的要命!”又不是洗三温暖,一会冷一会热的,弄的她难受死了。

“……”聂浅歌。

犹如置身在烈焰熊熊的烤炉里,顾还卿感觉身上一层纱都挂不住了,下意识的就去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你,你干什么?!”聂浅歌神情紧绷,如临大敌。

“热……热死了……”顾还卿人迷迷糊糊的,脱衣服的动作倒是快,外套被她扯开,滑到背部,露出晶莹如玉、骨感十足的香肩,接着去扒拉质量轻薄的淡色肚兜。

“你……你别这样……”聂浅歌真是怕了她,连忙拿被子裹住她,可是,即便她被遮的严严实实,但刚才那惊鸿一瞥,已足以让他惊魂!

此时此刻,他只觉满眼都是她白嫩细腻的修长粉颈、漂亮精致的锁骨、莹白的双肩,以及让人喷血的女性曲线……

顾还卿还在挣扎,可聂浅歌再也不敢放开她了,一边隔着被子箍紧她,一边懊恼低喃:“我娘说的没错,女人果然都是老虎!不是,比老虎可怕多了……”

冷奕抱着剑,正要进屋,还未跨进一条腿,却听到里面的人冷喝一声:“别进来。”

“……”

发生什么情况了?冷奕把迈着的腿缩了回来,想了想道:“二爷,有人在别处发现了顾姑娘,那些女人一窝蜂的都跑了。”

聪明如他,一听就知道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便提醒道:“赶紧让顾姑娘回去吧,以免穿帮。”

屋里没人回答他,但他耳朵尖,听见顾还卿在说冷,好冷什么的,然后主子说,那你赶紧把衣服穿上,穿上就不冷了。

他顿时就石化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忽然,墙角边杂乱丛生的青草晃动起来,紧接着,聂九灵从墙角爬出来——那是他的专用通道,抄近路最好了。

聂九灵看见冷奕,淡定地拍了拍头上和身上的杂草,抓紧手中的白瓷瓶:“冷大哥,顾姐姐呢?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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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老朋友helloperth 投了1票(5热度),下章和渣男女——比贱、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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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3 比贱VS比箭 宝灵玉清丸乃宫中圣品,寻常点的毒都能解,除此之外,还可以补气活血,滋养身体,太子给了慕听涛三颗,这已是极难得了。````

顾还卿知道这药丸的好处,纵使不能解慕明月之毒,但料想可以阻止毒性蔓延,当时就吃了一颗。

余下的,她知道自己身边藏不住宝贝,便藏在聂灏的院子里。

她把地方告诉了聂九灵,让他悄悄地去取来,顺便让他和阿牛制造在别处发现她的假像,以混淆他人的视线。

聂九灵多机灵的娃啊,一听就懂,然后办的妥妥地。

因此,当沈秀莲带着人找到顾还卿时,她正气定神闲的挥着大扫帚在扫院子。

“顾还卿,你怎么在这里?”沈秀莲用美人团扇怒指扫地的少女,漂亮的脸蛋都狰狞的要扭曲了,那眼神,阴鸷的恨不得吃了她。

今个一大早,她打开窗房时,莫明其妙发现一张纸条,上面的大意是,有人看顾还卿不顺眼,想对她略施小惩,于是便在顾还卿吃的早饭里下了药,此药不会让人丢命,却能让人出乖露丑,洋相百出。

沈秀莲一看,半信半疑,但无论无何,她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羞辱顾还卿的机会的!

所以她急忙吩咐丫鬟注意顾还卿的动向,以便在顾还卿仪态尽失时,好将她的丑态宣扬的满府皆知。

谁知当她得到消息赶来时,顾还卿却不知去向。

她带着人搜遍了附近的地方,除了聂二呆的院子,由于冷奕作梗未能进去外,其它的地方都搜过了,可楞是没见到顾还卿的人。

一个大活人,难道还凭空消失了不成?

她自然不信,于是想强闯聂二呆的院子,奈何冷奕却不买她的帐,双方正僵持不下,有人却说顾还卿好像在厨房那里。

她立刻带人气势汹汹的赶到厨房,却扑了个空,只看见一个小厮模样的小鬼头在那里喊顾还卿,似乎也在寻找她。瞥见她们,那小鬼头吓的一溜烟就跑了。

继而又听到人说,顾还卿在洗衣房,她马上又赶到洗衣房,却依然没看到顾还卿。

半个府邸快找遍了,她累的香汗淋漓!丫鬟却说顾还卿好端端的回去了,岂不是要气死她?!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顾还卿却一脸无辜,扶着扫帚反问:“沈姑娘,你说我应该在哪里?”

沈秀莲虽然被聂灏抬进府中,但聂灏正妻未定,因而她的名份也未定,只能暂以姑娘称之。

“你?……”沈秀莲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粉脸憋的通红,却苦于没有抓到她的把柄。

顾还卿挑挑眉,灿若明珠的清莹双眸映着沈秀莲狼狈的横样。

“姓顾的,这次算你走运!”沈秀莲恶狠狠地瞪了她几眼,翘起兰花指抿了抿鬓角,悻悻然的拂袖而去。

沈秀莲一行人离开之后,顾还卿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头抵着竹扫帚闭上眼睛,沈秀莲没有说错,这次她的运气不错,中的毒,宝灵玉清丸正好可解,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纵是脱离了慕府,也不能掉以轻心,想她倒霉的人,真是太多了!

再者,一次能侥幸,下次未必这么幸运,得想个办法把这个下毒的慕后黑手揪出来。

唉,古代的水真是太深了!生活在新社会阳光下,涉世未深的少女森森地忧郁了……

※※※※※※

那厢,顾还卿离开后,冷奕好奇心爆棚,眼神不住的往他主子身上瞟。

便是聂浅歌迟钝如斯,也感觉到了他的异样:“看什么看?再看戳瞎你的眼睛。”

“……”冷奕。

他不过就是想问问,主子说的那句“你把衣服穿上”,是什么意思,有必要这么大的反应吗?

难不成要他脑补?

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不光冷奕有疑问,顾还卿也不清楚,她只知道是她主动抱的聂浅歌,中间貌似还脱过衣服,不过等她清醒过来后,衣服完好无损的穿在她身上,身上的毒也解了。

至于聂浅歌,则离她远远的,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洪水猛兽……

她的没有多想,只以为古代的孩子大多保守,可能是被她不讲男女大防的样子吓坏了,误以为她是个坏女人了。

又欠了聂浅歌一次人情,许是欠的多了,顾还卿欠的毫无负担,欠的天经地义——典型的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心理。

而且,再次碰到聂浅歌的时候,思及他的脸盲症,她竟然面不改色地自我介绍:“二爷,您好,我是秋香(信口胡诌的丫鬟名)。”

聂浅歌:“……”

“噗!”冷奕忍不住喷了,这是……明目张胆的欺负他家主子不认得人?!

不过他也够坏的,索性装聋作哑,不戳破。

晚上,慕听涛又来聂府——他听说了比箭的事,专程把慕还卿用过的弓箭和骑马服,以及一些她旧日穿过的衣裳和首饰,一并送过来了。

顾还卿正愁没衣服换,他送来的正好,自打慕明月回府后,慕还卿的东西被毁的差不多了,便连服侍过她的下人,只要不愿讨好明月,反戈顾还卿的,都被卖到遥远的地方去了。

慕听涛送来的这些,都是明月没来得及毁去的,他一直保管着。

※※※※※※

大越王朝,庆隆二十二年,阳春三月、末。

挺平常的一个日子。

然而,贵气奢华的三皇子府中却一点也不平常。

这是姬非晚与顾还卿定的比赛之日,顾还卿以后要不要给慕明月当一辈子的奴仆,就看今日的比赛结果了。

嬴,有可能咸鱼翻身;输,她这辈子就注定被慕明月踩在脚下蹂躏了。

比赛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请了朝中两位以公正、严明而闻名遐迩的老大臣做评判。

尽管姬非晚不想闹的人尽皆知,但有些人还是要到场的,比如:太子殿下和慕听涛,以及几位家世显贵的王孙公子,再比如:慕明月和一些世家贵女。

尤其慕明月,与顾还卿比赛的四位男子,三位是她的护花使者,一位是与她有过婚约的聂灏,皆与她关系匪浅。

况且此次比赛的规则与内容,都是慕明月挖空心思想出来的,如此劳苦功高的一位重量级人物,怎能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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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脱抽风小剧场:

继用“秋香”之名后,某日,再见聂浅歌。

顾还卿:“二爷。”

聂浅歌默了默:“秋香。”

“错了二爷,我是阿桂。”

“……”聂浅歌。

“……”冷奕捶地——真是,欺负的越来顺手了。

数日后再见面,顾还卿笑眯眯:“二爷,知道我是谁吗?”

认真看了她两眼:“我认得你,你是顾还卿。”

“错。”某女嫣然一笑:“我是秋香。”

“……”聂浅歌。

冷奕捧腹狂笑。

直到那道窈窕曼妙的背影走远,聂浅歌都未收回自己的目光——真是,被欺负死了!她是不打算还他的人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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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老朋友林二日 送了3颗钻石,虎摸大家,如见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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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4 比贱是吧,那就比贱! 的确是“劳苦功高”!

当顾还卿听到比赛规则和内容时,也觉得慕明月居功至伟。=

真是难为她了!

比赛分三轮:

一、射天上飞鸟——赛时,会有专人朝天空放一批鸽子,射下的多者为胜。

二、射杀死囚,同一时间内,射死的多者为胜。

三、飞马射铜钱,箭穿杨柳叶——悬挂几枚大孔铜前于杨柳树前,在一定的距离内,所射之箭必须穿过大孔铜钱,并穿过铜钱后面的杨柳叶,每人均有五次机会。

“顾还卿输定了!”所有到场之人皆觉得顾还卿输的毫无悬念。

本来他们就不看好她,再一瞧这让人吡牙的比赛内容,全都无比笃定——三皇子就是拿顾还卿来寻开心的。

“怎么可能胜嘛!顾还卿又不是神箭手,还杀人?她哪有那个胆子。”说这个话的,是曾经与慕还卿关系还不错的刘瑞芬,兵部尚书之女。

“是啊,我承认她的箭术不错,但那也仅仅是在女子中不错而已,跟男子没得比啊。”附和刘瑞芬的是林将军之女林薰羽。

身份未被揭穿前,慕还卿与一众贵女的关系还行,她为人骄傲、少言,不善于表现,与贵女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没有特别交好的,也没有特别交恶的。

刘瑞芬和林薰羽出自武将世家,跟慕还卿兴趣爱好相近,偶尔会在一起较量一下。但由于慕听涛觉得姑娘家箭术了得未必是件幸事,因此不允许慕还卿显露于人前,所以她们从未真正领教过慕还卿的本领。

在她们眼里,慕还卿的箭术与她们在伯仲之间,不分轩轾。

众人议论纷,顾还卿恍若未闻,仅是眼神微沉,第二轮哪里是比箭法?分明是比谁心肠硬,谁更能血腥屠戮!

这要是杀手和特工穿越过来,必是如鱼得水,让人另眼相待。

可惜,她在现代社会就一规规矩矩的老实学生,莫说杀人,便是杀鸡宰羊这种事都未干过。

鱼倒是杀过,但也仅有那么几次寥寥可数的经验。

因为家里虽然条件一般,她和弟弟却是父母手心的宝,家务活很少要他们出手,实在是爸妈忙不过来了,才会轮到他们姐弟做饭拖地。

看来慕明月着实太想奴役她了,所以才琢磨出如此血腥的赛规来刁难她。

姬非晚等人得意洋洋地看着顾还卿,个个都觉得胜券在握——大越王朝的贵族,本就有些变态的嗜好,喜欢射杀死囚犯,从中获取变态的快感。

有些豪门大财阀,甚至会豢养一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以作击杀之用,这样血腥残酷的流戏,在封建上流社会比比皆是,不以为奇。

输,咱输不起!

要胜,得硬起心肠!

可是,一个人的心究竟要有多硬,血要有多冷,才能酷爱杀人游戏?

顾还卿只觉心塞,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苦涩与沉闷,然而她娇嫩的艳色唇角,却勾出玩味的弧度。

眉间,多了一丝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冷静与沉着。

眼神,也越发清冷锐利,如同刚出鞘的宝剑,令人不敢逼视!

“卿卿,你还好吧?”慕听涛担心顾还卿会输,倒不是对她的箭法没信心,而是慕还卿并无杀人的经验,只有狩猎的经验,且她身上还中着毒,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的发挥。

“还好。”顾还卿一边仔细地检查自己的弓箭,一边回以他一笑。

慕还卿这身体是有毛病,不过她细心观察过,每当日到正午,太阳大盛时,她身体的力气都有一定程度的恢复,但凡晚上和阴天,力气则会变小或消失。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与姬非晚订比赛时,她曾要求必须是大晴天,阴天下雨则顺延。

今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艳阳高挂,阳光普照。

见她还笑得出来,慕听涛心下稍安,也微微一笑:“他们四个中,数西羽候和聂灏的箭法高超,武功和心智也是年轻一辈中的姣姣者,如果你只想进前三,那你只需打败三殿下和宁王世子,他们……不过尔尔。”

实际上,姬非晚的箭术也精妙,在皇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但这要看跟谁比,慕听涛觉得,跟他的卿卿比,这些人都尔尔……

“咚、咚、咚——!”

激烈的鼓声响起,一切准备就绪,三皇子府宽大的练武场五骑入列。

五人皆是高头大马,弓箭齐备。

观看比赛的人也静下心来,全神贯注的观注着赛场。

除顾还卿一个女子外,三皇子姬非晚、宁王世子姬昊、西羽候皇甫弘、云麾将军聂灏的皮相都不错,个个穿戴华丽,贵族气势十足,周身都是那种被金钱惯出来的矜贵,而非被金钱堆砌出来的浮奢与俗气。

尤其西羽候,这几个男子中,他年龄稍长,大约二十左右的模样,气度沉稳内敛,容颜俊美冷峭,身材挺拔高挑,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引人瞩目。

不过看人不能看外表,这样风姿不俗的男子,同样被美貌绝伦的慕明月所吸引,愿意不分青红皂白的为佳人出头。

“顾还卿,”姬非晚神情轻松,惬意地斜睨着顾还卿:“这阵仗,够给你面子吧?倘使不是因为明月,你一辈子也别想有机会和我们比赛。”

顾还卿面色淡淡,垂眸抚弓:“三殿下,你当我稀罕吗?如果诸位觉得跟我比箭掉价,大可以不参加或退出,我巴之不得。”

“顾还卿,口气这么大,你还当是以前吗?”姬昊口气不好,态度恶劣。

他箭术不精,但求不射到自己就好,是被姬非晚硬拉来滥竽充数的,一部份也是因为他想追慕明月。

“啧啧!”顾还卿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宁王世子,为博佳人欢心,你也是蛮拼的,什么场合都敢上,实在是……勇气可嘉!”

反正无论她怎么谦逊有礼,这些人都认为她是害慕明月的恶毒女配,横也是得罪,竖也是得罪,那她也不必委曲求全,把自己贬到尘埃,索性多得罪几下。

“……”众人对她侧眸。

姬昊觉她说的不是好话,对她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顾还卿笑着眉眼弯弯,摊摊手:“佛曰:不可说。”

“……”姬昊气死了,狠狠地瞪着她——最讨厌别人说深奥难懂的话了!

比赛之前,顾还卿潇洒地调转马头,学着男子对评判台上的人抱拳拱手:“两位大人,民女有个请求。”

少女的声音清脆响亮,却不失柔媚婉丽,宛若天籁,瞬间盖过了场上所有的喧嚣。

“……”全场寂然,然后面面相觑——这妞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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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25 眼看就要赢了,却跑出一个程咬金 顾还卿对两位老大人人提出要求,能不能把第二场放到最后。?.

两位大人德高望重,也不跟她计较礼数,觉得她的提议不影响比赛规则,便答应了。尔后思及她一个姑娘家和男子比箭,有点同情她,就问她有无别的要求。

她也不矫情:“大人,鸽子只射翅膀可以吗?”

“……”众人默,这是什么鬼要求?

无非是把鸟射下来,射哪里其实不打紧,两位老大人倒也宽容:“可以。”

“谢大人。”她笑微微的,不施粉黛的脸上五官精致动人,眉目若画。

明知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真是太苛刻了!可她却并没有什么不满和怨怼,一直表现的落落大方,应对自如,气度也是女子中少见的从容沉稳。

很大气。

两位老大人不免唏嘘,对她好感丛生。

沉不住气的反倒是慕明月:“顾还卿,少在这里得寸进尺!你是不是怕了?所以故意在拖延时间?”顾还卿的表现出乎她意料之外,再这么下去,她担心舆论会倾向顾还卿,对自己不利。

“我是怕啊。”顾还卿一脸坦然地望着她,眸光清澈如水:“所以,你要取消比赛吗?”

“休想。”慕明月挑眉冷笑。

“那不就结了。”

顾还卿脸色一冷,疾速调转马头归队,动作利落娴熟,行云流水般好看。

“你……”慕明月死死盯着顾还卿,一双漂亮迷人的凤目阴冷如蛇,似淬了毒!纤纤玉指不由自主的攥紧,贱人,你别得意,等你落到我手中,看我怎么折磨你!

众人却神色各异的望着顾还卿,目光都有些复杂——这个举手投足充满自信,英姿飒爽却又不失娇柔妩媚的少女,真的是那个骄傲清高的慕还卿吗?

连容貌都变的格外美丽了呢!

明明还是旧时的长相,却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她仿佛脱胎换骨,由一个姿色中上的少女,迅速成长为姿容绝世的红颜祸水了。

都自然而然地拿她跟慕明月比较,却觉得素衣淡服的她,竟不比华衣美服,精心妆扮的慕明月逊色半分。尤其她那双清亮如星的美眸,顾盼神飞,眼波流转,煞是吸引人,不由怔忡当场,显然难以置信。

便连太子殿下都将目光凝在少女身上,低声问慕听涛:“这真是你的那个假妹妹?”

“如假包换。”慕听涛心情极好,手执折扇,风度翩翩,清润柔和的目光由始至终没离开过顾还卿左右,俊逸迷人的面容挂着一抹纵容的浅笑。

“可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太子殿下单手托腮,觉得匪夷所思。

慕还卿他自然见过,可没有什么深刻的印像,就是一个漂亮点的普通少女,全身上下也无出彩的地方。哪像现在场中的女孩,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浑身都洋溢着青春与活力,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光芒四射,美不胜收。

心下一动,话也脱口而出:“顾还卿,既是怕了,那还比它干嘛?你不如直接认输。”

顾还卿在马上回眸一笑:“殿下,只要没有人作弊,我赢定了!”

娘的,这话太嚣张了!

太子殿下满脸错愕。

※※※※※※

“咚咚咚!”

又是一阵响彻云霄的密集鼓声,提醒大家比赛开始了。

有高亢嘹亮的声音似要入云:“放鸽——!”

“扑剌剌……”一阵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一群鸽子飞上练武场的半空,好似片片云儿遮住蓝天,瞬间四散飞去。

就在这一刹那,只见场中五人催动跨下的马儿,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对准鸽群射去。

嗖嗖嗖!

弓弦声声,羽箭齐飞,鸽子惨叫,如星辰颗颗坠落。

弹指间,一切都已结束。

众人屏住呼吸,静待结果。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梁老大人复杂的视线在顾还卿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敲响身边的铜锣,咣咣咣!

“第一场,顾还卿胜!”

“怎么可能?”慕明月花容一僵,率先质疑。

诸人纷纷附和。

“肃静!”吕老大人神色庄严地开口:“顾还卿用了两箭,射下四只鸽子;云麾将军和西羽候两箭射下两只;三皇子两箭一只;宁王世子……一只也无。”

“四只?怎么可能?!”

老大人敲桌子叫肃静,但众人还是群情沸腾——要说顾还卿箭无虚发,他们也信了,可为嘛两箭四只?

太不可思议了!

梁大人示意侍卫,把顾还卿的成果展示给大家看。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了——那两只羽箭上,分别串着两只鸽子的翅膀……

纵然大家拼命的揉眼睛,表示不相信这个结果,可事实胜于雄辩,羽箭是比赛统一的羽箭,上面刻着各人的名字,众目睽睽之下,根本不可能搞错。

这下子,所有人都对顾还卿刮目相看了!

难怪她要射翅膀,敢情在这里打着埋伏呢。

但是,先不说她偷机取巧的地方,只说这眼神和手速,那得多快啊!委实想像不出来,最主要的是——她是怎么一箭射中两只鸽子的?

顾还卿微抿红唇,淡然自若的任人打量,眸色波澜不惊。

“他娘的,这女人,居然……”姬昊的鼻子都气歪了,他觉得顾还卿纯粹是故意的——明知他箭术烂,还这么不遗余力的打击他。

顾还卿很想说冤枉,她真没这意思,一切都是本能反应——慕还卿此人,八成是后羿投胎,对弓箭的敏感度超乎寻常!

但凡弓箭在手,她就会有那种人箭合一的感觉,只单纯的随着感觉走就行了。

眼神也超好,鸽群一出,她目光如电,瞬间便能判断从哪个方向射击,箭矢能串起几只鸽子,同时秒射……

这箭法,真是神乎其神,不要太*了好不好!

而且为了不让对手了解自己的实力,她压根未全力以赴——据她保守估计,每只箭应该还能多串一只鸽子的……

聂灏和皇甫弘的脸色,相当的不好看。

聂灏擅骑射,是大越有名的神箭手,西羽候在箭术上的造诣也不低,只是他们太轻敌了,都以为自己赢定了,也就没有多费心思。

当然,谁的脸色难看,都赶不上慕明月的脸色难看,若非脂粉掩盖,她的脸色必定是铁青,看着顾还卿的目光盛满恨意,阴鸷得恨不得把她撕碎!

慕明月真想推翻这个结果,因为顾还卿射下来的鸽子还是活的,奈何顾还卿未雨绸缪,早做了防范。

比赛还在继续,不会因谁而停。

第二场,飞马射铜钱,箭穿杨柳叶。

从技术上讲,这场是最难的,以残忍度论,当属射杀死囚。

这次姬昊等人学乖了,未免顾还卿玩花样,他们难得谦虚的让顾还卿女士优先。

先不先的,顾还卿根本未放在心里,反正不管先后,她都要以压倒性的胜利取消无谓的第三场!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她白嫩的脸上神情淡淡,美眸清冽,轻夹马肚,骏马疾驰,卷起轻烟阵阵,一头长长的青丝在她身后飞舞。

众人的心也提紧,目光紧紧追随,如影随形。

顾还卿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未睹,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的大铜钱和柳树,左手迅速从箭囊中拨出一箭,右手搭弓,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尖利的唱诺响彻全场:“轩辕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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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王的到来,对顾还卿是利是弊,下章分解……

...

正文 026 一鸣惊人 轩辕王?

举座皆惊,这个人怎么来了?

便连太子殿下都满目惊诧地起身:“十二怎么来了?”

一时之间,三皇子府好像拉起了防空警报,人人自危!

顾还卿却好似不受影响,拉弓,放箭,整套动作自然流畅,一气呵成。し

“嗖!”

离弦的羽箭宛如一道凌厉的流光,携着破空之声,闪电般的从铜钱孔穿过,再穿透后面有一段距离的杨柳叶……

“她,她居然射中了!”

虽然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轩辕王身上,可还是有不少人一心挂两头,当看到顾还卿一箭射中铜钱孔并穿杨而过,这些人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

慕听涛是欣慰而骄傲的,微挑的深遂凤目中满是赞赏,仿佛与有荣焉。

慕明月是难以置信的,眼中充斥着愕然与愤怒的情绪!

顾还卿,她怎么能?

姬非晚等人则神色复杂,莫以名状,其中以姬昊最为恼火——娘的,这娘们露了这一手,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比赛了?

至于其他人,却是满脸震惊中掺杂着怀疑,还有呆怔的,各种情绪在他们脸上交迭出现,不一而论。

而顾还卿依旧心无旁骛,射完一箭后,她策马紧盯另一枚大铜钱,再次搭弓挽弦,眯眼调整了一下羽箭的方向,倏地射出——

真是……太漂亮!

太完美了!

这是聂灏等人的心声。

顾还卿射出的羽箭,再次毫厘不差的穿过铜钱孔和稍远处的杨柳叶。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同是骑射高手,焉能不知这技术含量?顾还卿的箭法已是炉火纯青,当之无愧的神箭手或神弓手。

慕明月几乎咬啐一口银牙,两只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指紧紧扭在一起,都要绞断了:“顾还卿你这个……”贱人!她竟不知道她还有如此本事。

眼看顾还卿再次快速的从箭囊中拨出一箭,搭在弓弦上,她眼珠一转,急中生智:“顾还卿,你竟敢藐视皇族!轩辕王来了你居然无动于衷?”

藐视皇族,那可是死罪。

顾还卿拉弓的动作一顿,然后她从从容容地放下弓箭,策马停下——因为此时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将柳叶吹的啪啪作响。

时机,稍纵即逝。

正好去接某王爷的驾,省得被人乱扣帽子。

※※※※※※

等太子携着轩辕王并排高坐上首后,许多人皆由战战兢兢变得恍恍惚惚——那个玉面寒眸,唇红齿白,俊美的不似凡人的少年就是轩辕王吗?

他怎么可以这么漂亮?

怎么可以这么干净纯粹?

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白玉雕像,精致绝伦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眉峰似笼着一层淡淡烟雨,又仿佛敛聚了日月光华,举止抬眸间,充满贵族的优雅与冷漠,生人勿近的气息浓厚。

这少年似瑰丽的星辰,让人觉得遥不可及,却又心生向往,瞬间惊艳了所有人的目光!

同时也惊艳了顾还卿的双眼——这人是不是有病?都快入夏了,他居然还一身昂贵奢华的纯白狐裘,就不怕热死吗?

这是顾还卿初次见到闻名遐迩的轩辕王,实际上,不止她是第一次见到,在场的大多数人以前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饶是有那见过的,也不一定清楚他的长相,因为这是轩辕王首次在这种场合亮相,首次没有不待人近身便喊“滚”……

对,轩辕王年仅十四,脾气却比他四五十岁的父皇脾气还要糟糕,一个不顺心,掀桌暴走是好的,就怕他杀性一起,瞬间取人性命。

据说某日,他父皇的某宠妃惹到了他,他面无表情的一伸手,竟将那位宠妃的头摘了下来,随手掷于御花池,血染了一地。

还有某日,据说是某权臣无意中撞到了他,他轻描淡写的一挥手,竟将那位权臣的心脏摘出来捏爆了,场面血腥的要死,令人作呕。

还有他暴杀宫女、踢死内侍、鱼肉大臣、欺凌皇妃等等暴虐的行为屡见不鲜,不胜枚举。

总而言之,轩辕王不是一个和气的皇子,而是一个横行霸道、蛮不讲理、心狠手辣的少年藩王。

值得人庆幸的是他并不常居帝都,只偶尔心血潮才回来一趟,大多数的日子,他都住在他娘轩辕黛那里。

这样一个煞星,寻常人哪敢招惹,远远看见他的仪仗,恨不得掉头就跑,所以此刻他一到来,不少人心里都敲起了小鼓,七上八下的。

姬非晚却异常高兴,比赛带来的不愉快,也因为姬十二的到来而烟消云散:“十二,你今天怎么有兴致出来?是来看三哥比赛的吗?”十二性子冷淡,不爱凑热闹,能来他府中,他觉得给他长脸了。

姬十二微垂眼帘,浓长的睫毛覆下来,在他美玉无暇的脸上投下两道令人心碎的黯影,唇轻启:“不是来看你的。”

“……”那来看谁的?

“比赛吧。”他又淡淡地说,嗓音清淡,低柔如风。

难得他肯这么和风细雨的说话,姬非晚连忙道好。

被中断的比赛得以继续。

顾还卿端坐马上,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眉微挑——柳树随风舞动,“妖风”越刮越大。

慕听涛皱起眉头,慕明月脸上却浮现出柔美迷人的笑容,美眸中蕴着浅浅的得意,她眸光微转,不着痕迹地瞥了身边的人一眼。

几乎是立刻就有人向场中发难:“顾还卿,你究竟射不射?是想弃权认输吗?”

“姓顾的,你磨磨唧唧,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姬昊马上附和。

顾还卿凉凉的扫了他一眼,突然动了——

只见她挽弓,搭箭,射!

“啊!”有人惊叫:“她射的是三箭!”

还用她说,有眼睛的都看到了,这次,顾还卿是三珠连发,三只羽箭直奔另处三枚铜钱而去,转瞬即不左不右的各自穿过铜钱孔,毫不停滞地往后面随风乱卷的柳叶而去……

这下子,场上像炸开了锅,一片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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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27 换一种玩法 看到这一幕,慕明月美眸圆睁,遽然变色,几乎忘了她辛苦维持的名门闺秀的完美仪态,就要冲出去——她觉得这不是真的,一定是自己隔的远,看的不清楚。;.

幸好她理智未失,没有酿成笑话。

但是不一会儿,她脸上的神情便恢复如初了,依然艳若桃李,娇若春花,漂亮的双唇甚至勾出一丝浅浅的弧度,那抹笑意,是如释重负的,是幸灾乐祸的。

“啊,太可惜了!”林薰羽对刘瑞芬道:“要是风不这么大,她这三箭极有可能都成功啊。”

“谁说不是呢,只怪她运气不好。”刘瑞芬也是诸多感慨,望着顾还卿的目光要有多复杂就有多复杂,却还是中肯地说:“不过就凭她这一手,已经很令人咋舌了,你我只怕万万及不上。”

林薰羽撑着粉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我是望尘莫及了,三箭齐发,都命中铜钱孔,其中一箭还能穿杨,我是想都不敢想啦!可见她以前同我们比试,压根未尽全力。”

练武场中,顾还卿平静地策马到一旁,脸上并无失落之意。

下一个上场的,是姬昊,他是牺牲品,因为原本风平浪静的天气,突然风乍起,碰上这种情况,其实可以将比赛延后,奈何顾还卿受不住激,楞是逆风完成了比赛。

尽管她的三箭只有一箭成功,可她的行为已将余下四人逼至骑虎难下的境地——倘使她一箭一箭的来,及时醒悟过来的聂灏等人尚可以阻止她,谁料到她根本不给机会……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喊暂停,不如一个女子,谁都丢不起那个脸,更何况姬昊也参予了挑衅,所以他成了敢死队,出来拖时间,看大风能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只祸害他就够了……

姬非晚三人很心塞,觉得又中了顾还卿的圈套,外加有姬昊这样猪一样的队友,真是有苦说不出。

姬昊一直磨磨蹭蹭的,想拖到风停,只可惜这一轮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半柱香烧完,你不射就算你弃权。

风一大,香烧的特别快,他只好硬着头皮,马马虎虎的射了五箭,射的时候,怕误伤到自己,他非常小心的把箭尖朝外……

在一片小小的奚落声中,姬昊红着脸退下场——连铜钱的边都没沾着。

风儿也没有给姬非晚面子,不过他的实力摆在那里,穿了三枚铜钱,误伤了两片柳叶……

这成绩,其实很好了,然而姬非晚脸红红的,都不敢看慕明月了。

西羽候上场,风稍小了些,拂面温柔。

冷峻到不苟言笑的男子,俊美英挺,喜怒不形于色,臂力雄厚,弓拉如满月,射出的羽箭穿云破月般劈空向前,飚射的速度奇快无比,不偏不倚地穿过铜钱孔,接着又透穿稍远处一片颤颤巍巍的薄薄柳叶,呼啸而过……

很有实力的贵公子!

观赛的女子们发出惊喜的欢呼声。

顾还卿莞尔抚弓,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观赛的人,是她多疑了吗?总感觉一道犀利清冷的视线在默默的注视她,不像是慕听涛的,也不是慕明月的。

到底是谁的呢?

风停花静的时候,西羽候完成了比赛,他扎扎实实的射了五次,成绩尚可,比顾还卿少中一箭。

众人发出惋惜的声音,觉得要是没有风儿捣乱的话,他的成绩会更好。

聂灏上场,压轴的那一位,通常都是重量级人物,他的运气也好,每片树叶都老老实实的挂在树梢,不动亦不晃。

有顾还卿这珠玉在前,他不敢掉以轻心,和西羽候一样,采取稳打稳扎的方式,五箭射完,都穿过铜钱孔,只有一箭未穿杨。

他赢了,以四箭独占鳌头!

赛场欢呼声如雷,都觉得扳回了一城,唯有聂灏觉得苦闷难言,英气逼人的面容一片阴霾——赢的……真不漂亮!甚至有种顾还卿在让他的感觉。

慕明月终于吐出胸中一口恶气,想起上一世的悲惨经历,虽然恨聂灏的薄情寡义,可他能打顾还卿的脸,她姑且容忍他一二。

回头一想,她的脸色却阴沉下来,经过两轮,顾还卿却并未输,照此下去,一番心血岂不白费?

这个时候,顾还卿已向评判台提出意见:“两位大人,既是三局两胜,民女第一场是头名,第二场第二,第三场应该没有比的必要了吧?”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横竖只要顾还卿进前三,她就赢了,此刻她连西羽候都甩开了,已是稳操胜算,再比,已无意义。

太子殿下和轩辕王在场,两位大人低声请示。

姬十二好整以暇地坐在檀木椅上,垂眸把玩着腰上的一方玉佩,优雅安静的模样美好的让人心动,实难让人想像他心狠手辣的一面。

太子含笑问他,他也不语,只抬眸看了马上的少女一眼,幽幽沉沉的目光便瞥向别处,粉色的薄唇微抿,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太子也搞不懂他是个什么意思,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嘛,怎么就别扭上了?

正要旁敲侧击,女子娇滴滴的声音落入他耳中:“真是可惜,这么精彩的比赛,简直百年难遇啊,顾还卿的箭术这么厉害,若射死囚,必是百发百中吧!假使取消,那也太让人失望了。”

“是啊,我好想看她还能不能赢。”

“明月,你也想看的是吧?”

太子侧眸一看,是几位贵女围在慕明月身边议论赛事,似乎都意犹未尽。

慕明月在那些贵女中如同傲然而立的花王牡丹,她黛眉凤目,肤若凝脂,双颊胜花,眼波似水,光彩照人的模样美艳不可方物。

天仙下凡亦不过如此吧!

几位王孙公子的目光便黏在她身上。

就见慕明月微微一笑,轻轻柔柔地道:“第三场她没有可能赢啦,箭法好是一回事,真刀真枪的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哪有那个胆子。不过她倒是聪明,懂得见好就收。”

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

太子心中一动,目光滑过俊颜冷凝的慕听涛,又把视线投到等待结果的顾还卿身上——他,竟然很期待她在第三场的表现呢。

略一沉吟,他试探的问身边的少年:“十二,第三场继续怎么样?”

姬十二转回视线,眼角一撇下方,顾还卿正和其他人一样,等着他的回答,目光自然对上他的目光,他怨气十足的剜了她一眼。

顾还卿一愣,连眨几下长睫,就听姬十二闷闷地说:“随、便。”

太子殿下宣布比赛继续,众人兴味盎然,顾还卿一点都不意外,眸色波澜不起。

她竟然还笑盈盈地道:“殿下,换一个玩法怎么样?我守,他们攻,谁能从民女手中射杀一个死囚,民女自当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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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十二,你到底在别扭个什么劲啊?卿卿没惹你啊,你干嘛还剜她一眼?

...

正文 028 你能不能悠着点? 废话少说,诚然这人、这话着实太嚣张,但她主动找死,太子殿下和大家都愿意成全她,慕明月还正愁找不到机会给她下绊子,她倒好,自个把机会送上门来。看小说到网

“顾还卿,你是想以一敌四么?”慕明月心情大好,笑靥如花。

顾还卿扫了聂灏等人一眼,不置可否,慕听涛和聂灏却不约而同地开口:“那我大越男子以后还有何面目见人?”

就连姬昊都昂首挺胸:“顾还卿,你别欺人太甚,比箭术侥幸让你胜了,杀人你可不如我。”

顾还卿只好说那你们想怎样。

慕明月斜睇着慕听涛和聂灏冷笑,粉脸上的阴翳如浓稠的乌云,使得她绝美的容貌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最后敲定,一对一的攻防赛,双方只准用弓箭,不能伤害对方是铁规矩,守方负责保护圈在一起的十名囚犯,攻方有三次机会,射杀一人就算顾还卿输。

“咚——咚——咚——”

激烈的鼓声一落,偌大的练武场阒然无声,许多人都瞠大双眼,瞬也不瞬的注视着赛场,唯恐错过一丝一毫。

他们都很想知道,没有盾牌,顾还卿要怎么防守?

首先上场的依旧是姬昊,他在马背上张起弓箭,装模作样的瞄准百米开外的囚犯,然后斜睨着与他并排的顾还卿:“你不过去守着?我杀人可是很有一套的哦。”

“嗯嗯。”顾还卿煞有介事的点头:“人比铜钱目标大,不过这距离有点远,你要小心点。”

“……”姬昊气死了,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好么。

姬非晚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双眼紧盯着顾还卿乌溜溜的后脑勺,目光晦涩难懂,年轻英美的脸上有几分复杂。皇甫弘驱马到他身边,状似不经意地问:“三殿下,你怎么了?”

“……哦。”姬非晚回过神来,撇了撇性感的丹唇,嘲弄地道:“在看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怎么收场。”

皇甫弘莫名地一笑,似有些心昭不宣:“殿下没有‘我心照明月’吗?我还以为你没心思注意别的女人了。”

姬非晚脸一红,假装没有听懂,去看别处。

姬昊一直嘟嘟囔囔的骂顾还卿触他霉头,但他的箭术真是弱项,说那些大话无非是打肿脸充胖子,离的近一点也许真能射中,离这么远,目标再大他力气也有限。

他射出一箭,顾还卿也意思意思的射出一箭,一个追尾,把他的箭打了下来。

众人哗然,尽管都猜到顾还卿会用这个办法,但亲眼所见,感觉又不一样,而且她的动作也太纯熟敏捷了,都没有看她怎么摆姿势,那箭就射出去了。

三个追尾,姬昊火冒三丈的败北。

被堵着嘴,绑着手的囚犯们冷汗淋漓,皆松了一口气。

轮到姬非晚了,他搭上羽箭,扯满长弓,眯眼望着前方,淡淡地道:“我可不是姬昊,你那么有把握打掉我的箭?”

顾还卿用纤细的食指轻叩自己的下巴,做沉思状:“殿下,以后我还要感谢你帮我阻止那些来找我麻烦的人,为了报你的大恩,我肯定不能像对待宁王世子那样对待你。”

姬非晚冷哼一声,“咻”地射出一箭——他就不信,他先射出的,她还能后来居上?

顾还卿啧啧两声,似不屑他不磊落的行为,一甩弓就是一箭,都没有怎么瞄准。

“啊……天啊,箭破了!”有眼尖的惊叫出声。

顾还卿的箭从姬非晚箭尾的箭镞居中而过,直接将他的箭杆劈成两半……

姬非晚:“……”这就是她的区别对待?

“三殿下,你的箭术不错。”顾还卿鼓励他:“再接再厉。”

“……”姬非晚给她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牙一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射出两箭。

只可惜,都给顾还卿毫不留情的劈破了。

看来顾还卿是真恼了他帮慕明月的行为,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

姬非晚铁青着脸翻身下马,用力扔掉弓箭,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甫弘打马上前,叹了一口气,对顾还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顾姑娘,你能不能悠着点?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你这样对待三皇子,他不气死才怪。”

顾还卿想了想,说:“那好吧,我尽量给他找回点面子。”

面子丢了还能找回来?皇甫弘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可以啊,面子不都是比较出来的吗。”顾还卿眼波微转,极是理所当然:“我把你跟聂灏弄的也没面子,他不就有面子了吗?”

“……”什么谬论?

真是太猖狂了!

皇甫弘有些后悔来参加比赛了,这姑娘似乎是个快意恩仇的性子,谁让她不爽一时,她就会让人家不爽一世,绝不给对方留余地的。

为了给姬非晚找回点面子,顾还卿骑马跑到死囚那边,进行真正的防守。

眼见对面的人射出一箭,她也张开弓,“唰”地就是一箭。

“啊!啊——要碰上了!要碰上了!”每次都不乏眼尖之人,尖叫声分贝高的恨不得刺破人的耳膜。

众人不由自主的躬身向前,眼睁睁的看着两箭在空中激烈相撞,发出“叮”的一声,中间似有火花四溅。

顾还卿的羽箭率先掉下来,皇甫弘的箭依旧向前,但偏了方向,加上又受了一阻,坚持不多远也坠落了。

“噢……这,这怎么可能嘛……”看的人都吐出一口气,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只觉匪夷所思。

皇甫弘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慎重,再举弓,微眯眼,浑然不觉自己的气势变得凛洌凌厉!眉间蕴着的杀气悄悄弥漫——第一箭有试探之意,第二箭,他定会全力以赴!

聂灏宽大修长的手攥紧了自己的弓,深遂锐利的目光紧盯前面的少女,眸中波澜迭起,闪现着他自己都不能明了的沸腾情绪。

经过一箭比拼,顾还卿对皇甫弘的臂力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先前看他射铜钱,她就知道他臂力非同小可,只怕力气还在聂灏之上,只是在箭术方面稍逊聂灏一筹。

论箭术,顾还卿不怕,但比力气,她不露声色的打量日头,得出结论——皇甫弘比聂灏更难对付。

她弯了弯唇,看来玩对对碰也要讲究技巧了——光凭蛮力,她只怕不是皇甫弘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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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9 聂灏出征 这轮比赛没有限定守方的箭矢数量,所以在皇甫弘射出第二箭的时候,顾还卿唰唰唰,流星赶月般的相继射出五箭。。しw0。

这五支箭矢笔直的列队,呈一条直线,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向前飞射。

“叮!”的一声,第一支箭的箭头与皇甫弘的箭头相撞,火花迸射,大有玉石俱焚的气势。

狭路相逢,勇者胜!

皇甫弘的箭果然神勇无比,撞翻顾还卿的箭矢,去势未改地继续向前疾射,不过此时顾还卿的第二支羽箭也到了,准头依然那么精准。

再撞!

“叮!”

就在两支箭相撞的一瞬间,顾还卿的第三支箭正好击中她第二支箭的箭镞,紧密跟随的第四支箭也恰好击中第三支箭的箭镞,第五支箭又击中第四支箭的箭镞。

如此一来,后面三支箭的力量都贯注到第二支箭上,支持它与皇甫弘相撞……

被顾还卿四箭迭加的力量一挡,皇甫弘的箭矢最后虽然把顾还卿的箭震的反弹开去,但到达目标还有二十来米左右的样子,终是力有未逮,掉了下去……

如同待宰羔羊的囚犯们纷纷闭上眼睛,浑身汗如雨下。

“噢!好可惜!”观赛的人精神高度紧张,手心都攥着一把汗,嘴里说着可惜,却觉得这场比赛真是太精彩了!

简直空前绝后,让人叹为观止!

“……这顾还卿……真是牛气冲天!”太子咋舌,侧目看着慕听涛:“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她有多厉害?”

慕听涛微晒,笑意似苦似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一个女孩子,臣总担心她过于冒尖,还是藏拙的好。”

姬十二清亮逼人的眸光若有若无的扫过他,带着一抹深思。

“慕听涛,顾还卿以前的兄长。”太子为他介绍。

姬十二却立刻调开脸,好似没有听到慕听涛那声“王爷”,太子也不以为意——这孩子就是这脾气,对谁都爱理不理。

慕听涛却多看了这个少年王爷一眼,湛然的凤目中略带惊艳。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位少年,以前都是远远的看着,觉得他就是一个被大人骄纵过头的坏脾气小孩,但因为他像尊晶莹剔透的玉娃娃,漂亮的出奇,又让人不忍责备,甚至想呵护他,觉得都是别人的错。

此时一看,他的五官依然精致绝美,似得了老天爷的眷顾,欲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集于他一身。

真真是上天的宠儿,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慕听涛微微一笑。

但就在此时,三皇子府的总管带着一位公公急匆匆的跑来,远远的就喊:“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皇上口谕,急召几位殿下回宫!”

比赛被中断,皇甫弘的第三箭未能射出,聂灏也不用与顾还卿对决了,这两个年轻的男子悄悄松了一口气——他们只能射三箭,以顾还卿出神入化的技艺,他们再怎么厉害只怕都赢不了……

传旨的公公走的时候,又躬身让聂灏快点回府,道是皇上的圣旨只怕已到了护国将军府。

众人俱是一怔,觉得事情不同寻常,唯有慕明月用兰花指勾起耳边散落的一缕青丝,斜眼看着顾还卿,饱满红润的唇边绽放一抹神秘莫测的冷笑——顾还卿,我让你得意!以为聂府是你的庇护所?想得美!聂灏那个薄幸的东西,都自身难保了!

※※※※※※

琼州乃大越的北方锁钥,边陲重地,在与北苍越来越吃紧的战事中,手握兵权的琼州守将被叛逃的部属出卖,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目前琼州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若琼州失守,北苍势必会趁胜进攻。

想要击退北苍,聂大将军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奈何聂大将军身染重病,不能领兵。但虎父无犬子,皇上与众大臣商议,决定派聂灏代父出征。

聂灏被皇上封为骠骑将军,于三日之后,领二十万大军赴边送驱敌。

年纪轻轻就被皇上如此器重,聂灏越发如日中天,风头一时无两,若他能得胜凯旋归来,那聂府更是荣耀无比。

聂灏走之前,使人把顾还卿叫来。

“顾还卿,我知道你一直想离开,但你这样贸贸然的走,对你的名声有损,你毕竟是我聂灏用八人大轿抬回的女子……这事,能不能等我回来再说?”

顾还卿觉得他说的很不靠谱,打仗又不比别的:“那你……几时能回来?”

“这个我也说不准,但我想会很快的。”男子身姿挺拔,意气风华,剑眉星目只觉气宇轩昂,微扬的刚毅面容尽显壮志凌云:“北苍一直是我父亲的手下败将,父亲一生的心血都在我身上,我不会令我父亲失望的!”

“……哦……”顾还卿为难的咬唇。

自打比箭回来之后,聂灏便没有再处处针对她,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聂大将军的身体逐渐在好转,她这几日前去探望,大将军不顾病体,一径宽慰她再等等,说等他身体好了,一定会完美解决此事,让她安心在府中呆着。

聂大将军是个值得人敬佩的人,她对聂灏是无好感,但却不好拂聂大将军的好意,何况此时聂灏也松了口,俨然很有诚意的样子。

她也不好逼着聂灏马上要一个结果,毕竟聂灏此去不是游山玩水,他是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事有轻重缓急,估计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打败北苍,其它的事情也就不值一提了。

尽管她很想说“那你一年不回来,我岂不是要等你一年?你十年八年不回来,我岂不要等到白发苍苍?”

然此刻聂灏需要的是祝福,而非这种不吉利的假设,况且聂灏也并非那种夜郎自大、胡吹一气的人,姑且相信他能早去早回吧。

顾还卿心里哀叹自己时运不济,也就没有发现聂灏凝看她的目光有多么的复杂深沉,幽遂难懂。

出院子时,沈秀莲带着两个丫鬟,趾高气扬地堵住她的路:“顾还卿,你……”

“让开!”顾还卿伸手一拨,打断她的话,她现在心情不好,没空和她废话。

沈秀莲被她拨了个踉跄,两个丫鬟赶紧扶住她,气的满脸通红,正要追上前去找顾还卿理论,身后一道声音制止了她:“以后别去找她的麻烦。”

沈秀莲回头一看,是聂灏,连忙收敛张牙舞爪的模样,换成楚楚可怜的面孔:“聂郎,你都看见了,顾还卿她……”

“我说,以后你别有事没事就找她的麻烦,吃了亏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聂灏俊面冷凝,耐性尽失,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沈秀莲一脸愕然地望着聂灏高挑的背影,满脸都是难堪与难以置信。旋即,她脸上的神情被愤恨和妒忌取而代之,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顾还卿自顾自的往前走,直到眼前白影一闪,她才骤然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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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0 圆房? 是大白,那只高贵冷艳的傲娇猫。@樂@文@小@说|

“大白!”被猫奴熏陶和荼毒过的人,基本上见到猫都有点奴颜婢膝,声音不由自主的会带上谄媚,亲热的不行:“你去哪儿啊?”

大白高傲地睨了她一眼,一副“神经,我不认识你”的拽样,酷酷的走了。

“……”顾还卿顿时无语凝噎。

算了,反正听不懂猫语,而且大白可能跟它的主子一样,患有脸盲症也说不定。

正自我安慰呢,视野内已出现一个蓬头垢面,造型邋遢酷似犀利哥的流浪少年。

“二爷。”顾还卿立该低眉敛目,做丫鬟状。

聂浅歌驻足不语。

顾还卿从眼皮上方觑了他一眼,发现他伫立原地,正透过乱糟糟的头发在打量她。

这家伙高瘦高瘦的,这样看人,有点居高临下的样子。

顾还卿忍住笑,正欲像每次捉弄他一样,装成别人走开,不料聂浅歌却突然问道:“你是谁?哪个院子的?”

“……”顾还卿顿了顿,一本正经地回答:“回二爷,奴婢是三姨娘院子的阿桂。”

聂浅歌低头沉默。

“二爷,奴婢还有事。”顾还卿提步欲走,聂浅歌一伸手:“给你。”

他薄削瘦长且脏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手掌摊开,上面放着一个白瓷瓶。

宝灵玉清丸?她还以为丢失了,没想到掉在聂浅歌那里了。

“谢谢。”顾还卿伸手去拿,聂浅歌却五指一扣,让她拿了个空。

“二爷?”顾还卿不明所以。

“重复一下你的名字。”

“……”顾还卿一下子就懵了,这,这要怎么自圆其说?阿桂?但是能蒙混过关吗?明显不是失主啊啊啊……

※※※※※※

慕府的月华院,不时传来一阵铮铮琮琮的琴声,琴音有节有序,悦耳怡神,曲调也颇为欢快。

看来操琴之人心情不错。

张桂云将药盅搁到彭牙鼓腿的紫檀圆桌上,拿帕子抹了抹嘴角,起身行至琴案旁,缓缓坐到绣墩上:“明月,你很高兴?”

慕明月慢悠悠地停下抚琴的手,浅笑勾唇,朱唇微启:“干娘,女儿的心愿一步步在达成,您不为我高兴么?”

“……”张桂云目露不解,这几天,明月的心情好的快飞上天了,她委实不能理解——按理说,聂灏飞黄腾达,明月应该伤心失落才对啊?那么好的金龟婿,她说不嫁就不嫁,还便宜了顾还卿,谁不惋惜啊!

而且明月有什么心愿?不就是回尚书府吗,可如今她已是尚书府尊贵的大小姐了啊,除了这个,她还有什么心愿是她不知道的吗?

抑制不住喉间的痒意,张桂云咳嗽几声,似乎想起了什么:“是因为三皇子、宁王世子和西羽候,以及一些名门公子送来的礼吗?你曾说过不喜欢武夫的,莫非这些人中有你中意的?”

自打知道聂、慕两家再无结亲之意,那些仰慕明月美貌的世家公子们便蠢蠢欲动,各个都开始积极行动起来。这其中,属她刚刚提到的三位最有实力,也最让她看好。

慕明月先是一怔,尔后一笑。

张桂云的话与她心里所想的风马牛不相及,但她没必要把自己的心事透给此人听,想她上辈子之所以落得那样不堪凄惨的结局,眼前这个人正是推手之一。

“怎么,干娘猜的不对?”她的笑有几份讥讽,张桂云心里不知怎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眼尾若有似无的扫过桌上的药盅,慕听月收起来脸上嘲讽的表情,掩去眸底的恨意与阴鸷,转而换上撒娇的样子扶住张桂云的肩膀,娇滴滴地道:“干娘,你说什么呢,人家哪有中意的?”

粉脸上还露出一抹娇羞的薄红。

她这样子,张桂云的心落了下来,拍着她的手打趣:“没有中意的,你为什么脸红啊?”

于是慕明月脸上的娇羞之色更浓了,恰好燕绾送茶过来,便抿唇笑道:“奴婢看那三皇子极好,小姐不如选三皇子吧,那小姐日后便是皇子妃了。”

“你这死丫头,也来消遣我!”慕明月半真半假的轻斥燕绾。

她此刻做家常装束,鸦黑的青丝梳着流云髻,簪着三五样精巧贵重的珠钗,领襟和袖口缀以名贵珠玉,整个人显得明媚华贵,艳色夺人,再这么带着几分嗔怒薄愠的看人,那双媚眼丝丝的漂亮凤目更显妖魅。

燕绾掩口娇笑:“小姐,你只管把这样子给那些王孙公子瞧,奴婢包管他们会神魂颠倒,灵魂出窍。”

慕明月也忍不住笑起来,眼中带着几分得意,男人么,只要她愿意,任凭他是谁,还不是手到擒来!

几人正言笑晏晏,翠颦掀开帘子一头扎了进来:“小姐,不好了!聂大将军打算为顾还卿正名,有意让骠骑将军与她圆了房再走。大公子听到消息后,已急匆匆拉上老爷去聂府了。”

慕明月只是皱起眉头,燕绾却激动地道:“此话当真?如此一来,那顾还卿岂不是又要草鸡变凤凰了?天啊,将军夫人呀?”

“孙如兰怎么说?”慕明月只关心这个:“她不会什么都没做吧?药不是给了她吗?如果她敢阳奉阴违,看我不把她的肮脏事抖出来!”

翠颦撇了撇嘴:“说是给下了药,可不知怎么的没见效,她还反问小姐给的药是不是假的呢。”

“蠢女人,愚不可及!”

慕明月眯起眼睛,阴阴地道:“告诉她,药是真的!让她再找机会,她要是不给我毁了顾还卿,我就毁了她——!”

※※※※※※

那边,顾还卿还不知道聂大将军的打算,她正纠结着要不要对聂浅歌承认自己的身份。

会不会自打嘴巴?刚说自己是阿桂呢……

聂浅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一个小小的人影跑来:“卿卿,原来你在这里呀!”

“……”顾还卿捂脸——这下不打自招了!

冷奕早躲在暗处笑的肚子疼,这会故作冷漠的抱着剑现身:“顾姑娘,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反正是被戳穿了,顾还卿索性不要脸,对聂浅歌伸出手:“二爷,刚才是口误,说错名字了,我叫……不对啊!”她忽然指着聂浅歌:“你……你是不是认出我来了?所以才要把药瓶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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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断更啦,亲们放心,更新时间一般都是晚饭过后,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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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1 她就快是你的嫂嫂了 对于她的指控,聂浅歌依旧是那句摧心肝的话:“你,你究竟是谁?”

“……”顾还卿差点抓花他的脸。:3w.し

妈蛋,终日打雁,今日被雁啄了眼,她觉得有必要对聂浅歌的智商重新评估——刚才这厮的表现,不像个笨的。

“呆呆,她是顾还卿啦,就是大哥娶的那个卿卿姐姐啊。”满脸纯真的小人儿自告奋勇的帮两人介绍,并努力地踮起脚尖,去掰聂浅歌的手:“呆呆,这药瓶是卿卿姐的,你还给她嘛。”

聂浅歌把手举高,讷讷地看着小人儿,异常认真地说:“九灵,你会不会认错人了?她说……她叫阿桂,是三姨娘院子里的。”

噗!顾还卿吐了一口老血——活该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是不是!”聂九灵摆着小肉手,奶声奶气地解释:“三姨娘院子里的人我都认识,她就是卿卿啦。”

“……那好吧,我……我信你……”聂浅歌磨磨蹭蹭的,勉为其难的把药瓶递给顾还卿:“给你,你……你下次不要说自己是阿桂呐……”

“噗哧!”一旁的冷奕忍俊不禁。

姐下次说自己是秋香!秋香!

顾还卿沉默地接过药瓶,心里咆哮的都快内伤了,再次肯定这厮就是故意的,冷奕都点明她是顾姑娘了,他还装作不知道。

聂九灵拉起她的手:“卿卿,你跟我来。”

小娃儿的手软软嫩嫩的,好捏的很,顾还卿无法抗拒,身不由已的跟着他走到一株杏花树下。

“卿卿,我有话问你。”

聂九灵仰着粉妆玉琢的小脸,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睫毛又黑又长,跟小刷子一样,十分的天真可爱。顾还卿暂时忘了其它,蹲下身子逗他:“三少爷,您想问什么啊?但凡我知道的,没有不告诉你的。”

小人儿低头抠着手指心,过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有些害羞地看着她:“卿卿姐,你为什么愿意帮我呀?我们……我们以前都不熟的……”

“帮你什么呀?”顾还卿笑看他:“我好像没帮你什么啊?倒是你帮了我不少忙,又给我送馒头,又给我通风报信,说起来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哪有……”小家伙的脸更红了,扭了扭小身子,局促不安的抿着红红的小嘴,又开始抠手掌心。

顾还卿也不催他。

隔了片刻,他环顾了左右一圈,才小声地道:“姐姐你明明没有打伤三姨娘,为什么要承认呀?”

“你怎么知道我没打伤三姨娘?”顾还卿继续逗他:“三姨娘都说是我打的她呢。”

聂九灵乌黑的眼睛忽闪着,反反复复的看了她好几眼,好像在判断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样子还蛮警惕的。许久才鼓起勇气道:“三姨娘她就爱睁眼说瞎话,其实打伤她的人是我和阿牛,姐姐你是被冤枉的。都是我们不好,害你……”

“嘘!”顾还卿伸指点住他的小嘴:“这话我没听到,你以后也别对别人说,和阿牛烂在肚子里就行了。三姨娘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小孩子家家的就当不知道。”

打伤三姨娘的人是谁,不止她心中有数,恐怕聂灏和三姨娘都心知肚名,不过是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整个聂府中,最喜欢跟三姨娘做对的人恐怕非聂九灵莫属,这小孩人小鬼大,从稍微懂点事起,便处处跟三姨娘过不去,经常闹的三姨娘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当然,他自己也未落得什么好处,毕竟年纪小,用的都是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往往是两败俱伤。

三姨娘恨死他了!每次聂九灵被她抓到错处,她都恨不得下死手弄死聂九灵!聂九灵在她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可聂九灵偏偏屡教不改,矢志不渝的要跟三姨娘斗争到底。

这两人就像夙世仇敌,见面必眼红,剑拔弩张的。

这一次,三姨娘如此咄咄逼人,不过是想把聂九灵揪出来,只是苦于没有人证物证。而聂灏却想护住聂九灵,无论无何,九灵都是他的幼弟。

至于顾还卿,她一是不喜欢三姨娘的为人;二是有点同情聂九灵,总觉得这么小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的恨一个人,估计是被三姨娘欺负狠了,才想着报复;三就是为了躲姬非晚。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她自然不希望聂九灵把麻烦揽上身。

听她这样说,聂九灵反而急了,拉下她的手道:“三姨娘这女人最坏了!姐姐你上次中的毒,就是她干的,她肯定是记恨上你了,以后还会对付你的。”

顾还卿眉一挑,正愁找不到下毒之人呢。

“你怎么知道是三姨娘?”

“我奶嬷嬷说的,就是阿牛的祖母。”

那厢,聂浅歌一直未离开,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一大一小正在区区拱拱的两个人,冷奕咳了咳:“二爷,别看了,那是你的嫂嫂和弟弟,没什么看头,我们去办正事吧。”

聂浅歌转过头,默默地看着他,半晌之后淡淡地道:“不是嫂嫂。”

“就快是啦。”

“……嗯?”

冷奕语气轻快至极:“属下听说,大将军十分属意她做儿媳,准备今晚让她和大爷圆房。”

但下一刻他的语气就变了:“唉,二爷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属下这不是觉得这消息无关紧要么,所以才没有及时禀报,并非有意隐瞒啊……!”

一个冷漠的冰块脸,发出这种怪腔怪调的声音,真的很奇怪,顾还卿和聂九灵都忍不住对他侧目。

正在此时,一只大掌骤然握住顾还卿的手臂,她一抬眸,慕听涛冷冽俊逸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慕……大少?”

“卿卿,跟我回家!”慕听涛坚定的说,拉着她就走。

他的大掌带着灼热的温度,隔着衣服都烫人,动作极其用力,顾还卿皱眉,还未开口,随后而至的聂灏却面无表情地道:“慕听涛,放开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慕听涛冷笑,语气毅然决然:“聂灏,你凭什么?你又不是她的谁,凭什么对我不客气?”

“那你又凭什么?!她不是你慕家的人,也早非你慕听涛的妹妹!你凭什么在我府里横冲直闯兼指手画脚?”

两人年岁相当,且都是少年得志,此刻针锋相对,空气中火花四溅,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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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要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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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2 他在委屈?她把他怎么了? “怎么回事?”冷奕在一旁看的咋舌:“这是要打起来吗?”别看他冷口冷面,其实是个闷骚的性子,有热闹不看,他会整宿整宿地睡不着。:3w.し

一个人看热闹不过瘾,必须找个同道中人:“主子主子,你说他们俩真打起来,谁会赢啊?”

“聒噪。”

冷奕一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往的争论的中心行去。

他察觉到主子的反常,但此时也顾不得多想,因为那边的人一言不合已动起手来了。

别看慕听涛是文臣,可他习武多年,不说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吧,一手扇子使的那真叫炉火纯青!

就见折扇在他手中翻飞如龙,合拢时可击可打、可挑可刺,还可点穴,展开似刀,能劈能砍,亦能上遮下挡。只听“唰唰”声不绝于耳,每每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让人防不胜防。

他把顾还卿挡在身后,姿态傲然地与聂灏对决:“聂灏,你今儿就是把天王老子搬出来,我也要把卿卿带走!”

聂灏是武将,从会走路就习武,十几载勤练不辍,身手自然不同凡响,赤手空拳也未落下风:“慕听涛,别人都说我狂,今日一看,我远不如你。在我护国将军府你都敢大放厥词,真不知道你还把谁放在眼里?”

“我倒是想先礼后兵呵,可惜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慕听涛挑眉冷哼,俊眉凤眸冷若冰霜:“是谁信誓旦旦的说不承认这桩婚事的?可又是谁出尔反尔另有计划?”

“你喝海水长大的,管的还真宽!”聂灏冷笑:“我承认婚事也好,出尔反尔也罢,怎样都是我的家事,与你姓慕的何干?”

躲在树后的聂九灵实看不下去了:“哎呀,大哥你们别打了别打了!人都不见你,你们还打什么呀?”

“……”

“……”

※※※※※※

“好了好了,聂浅歌你放开我吧,这地方够偏僻的,应该没有人来了。”顾还卿一边喘气,一边挣开被聂浅歌抓着的手腕。

今天是个大阴天,她身上没什么力气,被聂浅歌一路拖着走走走,也不知走到哪里来了,反正累得气喘吁吁。

她一手撑着腰,一手抹额头的汗,不解的看着眼前瘦高的少年:“我说……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聂浅歌困惑地皱眉,好似也搞不懂自己的行为。

“嗯?”顾还卿越发奇怪地打量他:“你究竟要做啥?有话说话,别闷着啊!你都闷在心里,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因为走的急,她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白净好看的脸上染着淡淡的粉红,像三月桃花一样,煞是迷人!

聂浅歌又闻到她身上如兰似麝的幽幽馨香,脸孔便也有些发热,一直热到耳根,头低了下来,眼神也不敢左瞟右瞟,唯恐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他甚至悄悄往后退两步,低声咕哝:“难怪娘说女人是老虎……”

“啊?你说什么?大声点,什么是老虎?”顾还卿没有听清他的话,就凑近他:“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为难的事了?或者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帮你!怎么说你也帮了我好多次。”

“不是……”聂浅歌被她逼的节节后退,呼吸间,少女身上独有的香馥气息便钻入他的鼻孔,再顺势侵进他的肺腑。

一时间,空气好像也稀薄起来,让他呼吸困难,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好了,别再退了,我又不是要吃了你。”他那样子着实可怜,顾还卿同情心泛滥,觉得自己八成是误会了他——这少年呆、傻依旧,哪里会反过来捉弄自己。

她走开几步,环顾四周,一片废墟,断壁残垣,正猜想这是什么地方,耳中却听到少年低哑的嗓音:“你,你今晚会跟我……我大哥……”

说一半又不说,顾还卿回首看他:“跟你大哥怎么?”

似很难以启齿,少年吭哧半晌,才声如蚊蚋地吞吞吐吐:“……跟我大哥圆……圆房……”

“圆房?跟聂灏?”这话简直是如雷贯耳,顾还卿不得不问个仔细:“你听谁说的?谁说我要跟聂灏圆房了?纯粹无中生有!”

“冷奕说的,还能有假?”少年的声音竟有些委屈,愈发低了:“你既然要跟我大哥圆房,为什么又……又那样对……我?”

?+?+?

顾还卿一脑门子的问号:“……”

这什么情况?他在委屈个什么劲?她把他怎么了?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要跟聂灏圆房!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伊人飞奔而去,那张扬的裙摆肆意飞舞,仿若蹁跹的蝴蝶,聂浅歌默默地望着,顿觉怅然若失。

有人轻若无声的靠近,促狭的问:“主子,她把你怎么了?要不要属下去给你报仇?”

“滚——”

某人恼羞成怒了。

※※※※※※

顾还卿正要去找聂大将军问个清楚,恰好遇到在寻她的慕听涛和聂灏。

也好,问聂灏也是一样的。

聂灏瞥了瞥一脸不悦的慕听涛,神情泰然地直视她:“这是家父的意思,他觉得我出征在即,等我归来,他老人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我娶妻,所以才出此下策,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希望你谅解。”

谅解?

谅解个屁呀!下策?迫不得以?姐青春少艾的花季少女一枚,被你贬低成这样,还怎么谅解你?

倒是可以肢解你!

“但你早上并不是这样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我并不想逼迫你,可我父亲的身体等不起,我不能做个不孝之人。”

顾还卿很火大,聂大将军的身体明明在好转。

“那只是表面,我父亲……”聂灏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难过之色,声音都低沉了几分:“他的身体早垮了,大夫说他这是回光返照……”

“……”生命无常,世事难料,顾还卿始料未及,一时间也有些错愕与感伤。

慕听涛则微微皱眉:“也不一定非要卿卿吧,你的红颜知己一向不少,要嫁你的女子也如过江之鲫,何必勉强?”

聂灏漫不经心地垂下眸子,淡然抚袖:“慕兄,我明日一大早便要开拔,你觉得我还有功夫娶别的女子吗?这里有个现成的,我何必舍近求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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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3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聂灏的话自然不足以采信,什么现成的?不是还有个沈秀莲吗!——这个更现成,都跟聂灏圆房了,多省事啊。し

且左不过是娶妻应急,娶哪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话一出,慕、聂两人看她的目光跟看怪物似的,尤其聂灏瞅她的样子,仿佛她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你觉得我堂堂将军府的公子,娶个歌伎做正妻合适吗?”

额……这倒也是,古人门第观念根深蒂固,但话又说回来,她的身份也不见得有多高妙啊?

“你不同。”聂灏言简意阂。

“哪里不同?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慕听涛打断两人的争执,断然地道:“不管怎么说,我不同意!”

“慕兄,你同不同意其实无关紧要,因为……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什么意思?”慕听涛和顾还卿异口同声地问。

聂灏顿了顿,故作轻描淡写地道:“以我之姓,冠你之名,父亲使人重备了你我的婚书,并请了兵部尚书刘大人做保山。未免刘大人来回奔波,你我的婚书已送至刘大人府上,只等刘大人在婚书上署名,此事便无转圜的余地了。”

“……什么?!”

顾还卿拼命挠墙——古代对婚书是非常重视的,婚书一旦缔结,既得到民间的认可,也具有了法律效力,跟现在的结婚证书差不多。

简而言之,若她和聂灏的婚书已立,那么她和聂灏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顾还卿都要疯了,这叫她怎么冷静?

同样快疯的还有慕听涛:“聂灏,你这个奸佞小人!”他眉眼凌厉,斯文儒雅的风度荡然无存,丝毫不掩饰一身寒冽的骇人杀气。

不过此时并非与聂灏算帐的好时机,他必须立刻快马加鞭地赶去刘大人的府邸,看能不能把他们的婚书拦截下来。

※※※※※※

聂大将军对此的解释是,他是看着顾还卿长大的,心里早认定了她这个儿媳,只是苦于儿子不喜欢顾还卿,且顾还卿本人也不愿意留在聂家,所以他才另作打算。

但在他心里,始终认为姑娘既然嫁进来了,那就是聂家的人,若聂家不承认这桩婚事,对顾还卿也太不公平了,她以后嫁人也不好嫁。

况且他非常希望聂灏能在出征前完成终身大事,最好能留个一儿半女,这样他也就放心了。

于是他尝试着对聂灏旧话重提,没想到,聂灏竟未像往常那般抗拒。未免儿子变卦,聂大将军便赶紧谴人办理此事。

“你一个女孩子,又没有什么亲人,以后孤身在外,靠什么谋生呢?在聂府好歹温饱不愁,生活有着落,大小是个将军夫人,也没人敢随意欺负她你。”

聂大将军的话既中肯又语重心长,顾还卿却欲哭无泪——一个不注意,她差点从未婚姑娘变已婚妇女,这事搁谁身上也愉快不起来啊……

虽然从代嫁的那一刻起,她便做好最坏的打算——自己极有可能会顶个已婚的身份。但聂灏曾经那么的反感她,那么的不愿与她沾上关系,让她窃以为自己单身狗的身份不会受到影响。

谁知事与愿违,聂大将军好心办坏事,聂灏竟也像个神经病,居然一反常态的应下此事。

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

她忍不住瞪了聂灏一眼,恨不得把他抓起来暴打一顿:“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拜托你能不能敬业一点?继续持之以恒、努力不懈的讨厌我!”

聂灏英俊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高大挺拔的身躯在风中显得有几分萧索:“你也体谅体谅我吧,这一去,我极有可能再也见不着我爹了,这是我最后尽孝的机会,你期望我能怎么样呢?”

顾还卿本想说你明知你爹命不久矣,那就不要这时候离开啊!可一想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又无语了——这也不是为人臣子能决定的事情。

她冷着一张脸,只希望慕听涛赶去的及时,能顺利的截下婚书,不然以后她为了恢复自由身,还得求聂灏写封休书给她……

想想就有种把聂灏掐死的冲动!

她索性直言不讳:“你要尽孝我不拦着你,聂大将军是个好人,我也希望他长命百岁,更希望他走的时候能安心,但能不能用别的方法?这样拖我一个无辜之人下水,你于心何忍?”

“你是无辜之人?你也好意思说?”聂灏斜睨着她,剑眉挑的老高:“我花轿抬的是谁?谁跟我拜的堂?是你自己趟的这淌浑水,怪得了谁啊!”

“……”顾还卿语塞,转而又道:“反正这行不通,我们相看两相厌,不做仇人就已是万幸,怎么可能做夫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暂时的,可以吧?”聂灏低声说:“顾还卿,我也没想和你做夫妻,如果时间允许,我也不会在仓促之下答应我爹,你就帮我这一回,让我父亲圆了心愿,也让我做一回孝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如墨的星眸,诚恳地看着她:“只做做样子骗骗我爹就行了,我爹没多少活头了,等他一走,你爱去哪就去哪,我保证不拦着你。”

顾还卿蹙眉,正欲开口,眼尾的余光扫到一群花团锦簇的人影,她便把话咽了回去。

“哎哟喂,我说你们二位这是咋啦,大喜的日子,怎么都白眉赤眼的?”

是三姨娘和沈秀莲,她们被一群丫鬟婆子众星拱月的簇拥而来,三姨娘芥蒂全无,一脸喜庆之色,而沈秀莲脸色阴沉的都快下暴雨了。

她厌恶的看了顾还卿一眼,踩着莲花步来到聂灏身旁,拉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嘟着艳红的小嘴:“聂郎,明日你就要走了,这最后的一晚上你都不陪着人家吗?”

“乖,别闹了。”聂灏下意识看了顾还卿一眼,拉下沈秀莲的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着这些?”

沈秀莲又把手缠上去,眨了眨美眸,眼圈就红了,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知几惹人怜爱:“聂郎,你不是不喜欢她吗?”她恨恨地盯着顾还卿,目光像尖刀子,语气既尖利又不忿:“那为什么要答应和她圆房?是不是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迷住了你?”

“圆你的头!”顾还卿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说起狐媚手段,你才是个中翘楚,少贼喊捉贼。”

话落,她也不看沈秀莲气的铁青的脸,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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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慕听涛到底截住婚书没有,卿卿对二呆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下章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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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4 脑补又亲又摸,又乱来 “可恶!她凭什么这样说我?真以为她有什么了不起吗!”

顾还卿一走,沈秀莲拉着聂灏又是跺脚又是撒娇,一心想让聂灏帮她出气。《

可聂灏的心思明显不在此,他浅眯星眸,望着顾还卿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眸中有暗芒闪现——那个人肯定是去大门口等慕听涛了,他倒要看看,她能等出个什么结果来!

漠然地拂开沈秀莲痴缠地手,他冷冷地道:“好了,别吵,我还有事。”语毕,举步离去。

沈秀莲僵立在原地,原本娇嗔的粉脸瞬间阴沉了下来,眼里的恚怒和难堪掩都掩饰不住。

※※※※※※

那厢,打顾还卿离开后,聂浅歌便闷闷地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垂着眼眸,半晌不语。

这块废墟地杂草丛生,野树横枝,满目荒芜,大白天都给人阴森森的感觉,冷奕不想主子在这里多呆,又见他一直悒悒不欢,便出言相询:“二爷,怎么了?是不是又开始难受了?”

聂浅歌依旧不发一言,精神颓废。

看起来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

冷奕咳了咳,马上换上严肃的面孔,学着顾还卿的声音,翘起兰花指,娇滴滴地说:“二爷,你有话不要闷在心里嘛,你闷在心里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这句话好比开关键,聂浅歌总算肯施舍他一眼了:“鹦鹉学舌,嘴怎么这么贫?”

不贫,遇上个惜言如金的主子,主仆俩可以当一天的哑巴。

冷奕心里腹诽,面上却很忠心的样子:“二爷,属下愿为您排忧解难,您这样子明显是有心事,不如说给属下听听。”

有这种聒噪无比的下属,没事就爱絮絮叨叨,其实也是一件蛮烦人的事,特别是这个下属明明有张冰山酷男脸。

聂浅歌平静地看着他:“做点符合你长相的事好吗?”

“……”冷奕顿时泪奔,长相是爹娘给的,难道要他剔骨还父,剔肉还母?

两人一起沉默。

许久,聂浅歌幽幽沉沉地开了尊口:“一个姑娘家,脱了衣服便往你怀里钻,还乱摸你、乱亲你、胡天胡地的乱来一通……你说……该怎么办?”

“……”冷奕拼命脑补,只嫌脑子不够用——这是什么情况?

下意识地就说:“这姑娘也忒不要脸了,怎么能干这种事了?主动对男人投怀送报,且又亲又摸的,又乱来……一听便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你别这么说她,她……她也是身不由已,吃错药了,被人陷害了,所以……所以才这样……”

不是吧,这桥段听起来好熟悉啊?

冷奕皱起浓眉,努力想在哪里看到过这个梗,正有点眉目的时候,聂浅歌却骤然起身走了,他连忙跟上:“主子,去哪啊?”

淡淡地两个字:“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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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聂灏抛下后,沈秀莲气的饭都吃不下,孙如兰便劝她:“你别生气,男人都是这样的,晚上你好好哄哄他,一准又拿你当宝了。”

她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沈秀莲一听“晚上”,脸上的阴霾之色更重:“晚上,哼,哪还有晚上啊?”她悻悻地攥紧手中的帕子,心里醋意翻滚:“他晚上不是要和顾还卿那贱人圆房么,哪里还会想到我啊?”

“哎,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瞧我这记性。”孙如兰佯装打自己的嘴,怪自己说错话了。

“这也不怪你。”沈秀莲有些泄气的垮下脸,语气忿恨又不甘:“都怪顾还卿那贱蹄子,不知使了什么妖法,迷得聂郎五迷三道的,居然要为她正名!想想都叫人生气。”

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三姨娘和沈秀莲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两人身份差不多,所以格外有共同话题,沈秀莲没抬进来多久,便和三姨娘打的火热。

那亲热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亲姐妹。

因此沈秀莲有什么话也不怕三姨娘听到,真拿她当自己人。

三姨娘目光闪闪,在沈秀莲看不见的地方轻蔑地撇了撇嘴,对着沈秀莲的时候,却又是一副同仇敌忾的面孔:“男人啊,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若大爷和顾还卿圆了房,那她理所当然会爬到你头上做威作福啦!到时你要给她端茶送水,早晚请安,稍有服侍的不周便动辄得咎。”

她刻意加重语气:“不是我吓唬你,打你骂你还是轻的,若她心肠歹毒,指不定会把你卖到哪个犄角旮旯去受罪!横竖大爷不在府中,她这个做主母的掌有生杀大权。你一个做妾的,能怎样呢?还不是任她予取予夺。”

这话真是说到沈秀莲心坎里去了,只要一想到顾还卿成了主母后,对她发号施令,趾高气扬的呼来喝去,沈秀莲就怒不可遏,一双美眸都快喷出火来了。

无论如何,她绝不能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若我是你呀,就要赶紧想个办法,等他们真成了事,你噬脐莫及。”

“三姨娘,你一向聪明有能耐,有没有什么法子帮帮我?”沈秀莲病急乱投医,用力抓住三姨娘保养得宜的玉手:“只要能把他们的事搅黄了,你要我怎么谢你都成!”

她此刻极度地怨恨顾还卿,一心只想着要顾还卿好看,便没有注意到三姨娘眼里的那一抹异色。

“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不帮你帮谁啊?”

煽风点火有成效,三姨娘心里美的不行,附在沈秀莲耳边传授机宜,听得沈秀莲脸上露出了恶意的笑容,眼中盈满阴寒和得意之色。

※※※※※※

顾还卿没有等到慕听涛,等来的是远波。

原来,由于琼州军情紧急,刘大人被皇上急召入宫了,因为走的太匆忙,刘大人竟然随手把聂府的婚书拢进袖袋里了,听说他还没来得及在婚书上署名。

慕听涛怕错过时机,已去宫门那里守株待兔了,只等刘大人一出宫,便“截”婚书。

于是他谴了远波来报信。

顾还卿听完,顿时无语了——老天你玩我?连截个婚书都要一波三折。

“远波,等一下,我进去拿点东西,然后和你一起去找你家公子。”毕竟是她自个的事,还是她亲自去解决。

不料刚绕过影壁墙,一转眼就瞧到长身玉立的聂灏。

他负手在后,一袭玄色锦衣,英俊挺拔,炯炯有神的星眸格外黑亮。

“顾还卿,”他清朗的声音令人如沐春风:“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非要这样固执?”

顾还卿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越过他:“我要出去一趟,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聂灏微微一笑,温文尔雅:“好,我等你。”

他没派侍卫跟着顾还卿,因为如今她即使想跑,也要先把婚书的事解决了再逃,否则,她极有可能会是他的“逃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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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回宫,一个赶往皇宫,不知遇上又会是什么事啊……呆呆,不会又被揩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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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5 都是些说谎不打草稿的主 目送顾还卿离开之后,聂灏便回了父亲的院子。

聂大将军斜躺在床上,背后抵着大靠枕,他的脸清瘦无肉,但气色还好,就是声音略显虚弱,不如以前那么刚硬威严:“怎么样,说服她了吗?”

聂灏端起一旁冒着热气的药碗,用调羹搅了几下,又细心的吹了吹,尔后才故作轻松地回答:“父亲放心,姑娘家无非是使使小性子,哄哄就好了,没事的。”

聂将军接过药碗,也不管烫不烫,一饮而尽,咂了咂嘴:“你也不必瞒我,比起以前,这姑娘的性子变了好多,不是那么好说话了,不过……”

看着俊朗潇洒的儿子,他眼里漾出温情的笑意:“为父只是没想到你会毫无疑义的接受她,我以为你又会拒绝呢,毕竟……她的身世不好,而你一向又最在乎这些虚名,为此还看她不顺眼呢。”

聂灏把空药碗放在身边的雕花方几上,缓缓地道:“爹,我也以为我是要拒绝的,没与她接触以前,儿子的确是不耐烦看到她,甚至厌恶她。可跟她接触之后,却发觉……”

他顿了顿,望着父亲道:“您是不知道,当她射箭的时候,那种挥洒自如的样子说不出的震憾人心!有人说她气焰嚣张、狂妄自大;也有人说她目中无人、不可一世,但实则不是……”

说到这里,聂灏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其实没有睥睨藐视你或者瞧不起你,她只是……只是根本未把你放在眼里……总之,儿子形容不出来。只可惜您未看见。”

聂大将军接过他的话茬:“爹虽未能亲眼所见,但我能想像得出那精彩绝伦的过程,这姑娘弓箭在手的时候,一定是光芒四射,气势凌云吧!”

聂灏默默地点了点头:“巾帼不让须眉。”

他的个性固然有几分骄傲与轻狂,但却不会说些虚头巴脑的话:“假以时日,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呵呵,一花独占天下春。”聂大将军便笑:“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儿家,会让人自动忽略她低微的身世。她如今只是珍珠蒙尘,经过一番磨砺,她必会熠熠生辉,引世人瞩目的。”

他斜睨着儿子,半是戏弄半是促狭地道:“将相王候宁有种乎!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忘了拒绝的吧——因为她的出色,你竟然忘了她是配不上你的。”

聂灏的脸顿时就红了,羞愧。

“这也是为父要你定下她的原因!”聂大将军脸上的笑意消失,显得十分沉重与无奈:“咱们将军府看似鲜花着锦,实际是什么样的情形,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再说了,你要是长年在外征战,府中谁帮你挑大梁?指望孙如兰吗,指望你二弟三弟?”

“唉——!”他喟然长叹:“所以你嫡妻的人选马虎不得,必须是个能独挡一面的厉害女子。唯有如此,才能撑起我们偌大的将军府,将我聂家门楣发扬光大!”

“希望你能明白爹的一片良苦用心,爹能帮你的时日也不多了。”聂大将军轻轻咳了两声。

聂灏捏紧五指,沉默了片刻,漆墨星目突然绽放出坚定的光芒:“儿子省得,爹您尽管放心吧。”

※※※※※※

气势宏伟的皇宫。

刘大人和几位大人从皇上那退出来,已暮色四起。

一群人步履如风,正要出宫,内侍尖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奴才参见轩辕王!”

轩辕王?众大人一愣,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却已经迟了。

少年王爷锦衣玉服,披着价值不菲的紫狐氅,斜倚在肩舆上,一手扶着自己的侧额,看上去慵懒散漫,俊雅清贵,衬着他精致无双的漂亮容貌,别有一番风情。

“下官参见王爷。”

几位大人赶忙见礼,心里却在叫苦不迭,早走一步或晚走一步都好,怎么就赶巧碰上这位爷了。

少年半眯墨眸,懒洋洋的挥挥手,肩舆旁的黑衣侍卫立即上前几步:“诸位大人免礼。”并对离他最近的刘大人做了个虚扶的手势。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告退。

出得宫来,几个人好像后面有鬼追似的,找着自家的马车就作鸟兽散了。唯有刘大人没跑成——慕听涛和顾还卿正等着他呢。

“婚书,哦……”慕听涛说明来意,刘大人就去袖袋里掏,嘴里说:“今儿真是对不起老聂,差点把这大事给耽误了……咦?”

他一脸诧异的咦了几声,翻遍袖袋,却楞是没有找着婚书:“真是邪门了,我走的时候明明掖好放着的啊?”

慕听涛和顾还卿忙说您好好想想,没得是放在府里了吧。

“不会。”刘大人一口否认。

慕听涛和顾还卿同时皱起眉头,他们并未对刘大人说实话,只是说婚书立的有问题,他们受聂大将军所托,来取回婚书。而刘大人向来欣赏慕听涛的才华,有意招他为婿,便没有起疑。

可婚书不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刘大人怎么还没走?”忽然,有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刘大人一转头,登时就吓了一跳——轩辕王怎么也跟着出宫了?!问话的是那个黑衣侍卫,他眨着炯炯有神的眼睛,很热心地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下官这就准备走。”

慕听涛和顾还卿向肩舆上的少年见了礼,打算和刘大人一起离开,不料那黑衣侍卫却又道:“顾姑娘请留步。”

“……?”顾还卿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在下列御火,我们少主有一事想请姑娘帮忙。”

顾还卿只怔了一秒,立刻低眉敛目地道:“列御大人,民女不才,不知有什么能帮得上王爷的?”

慕听涛也抱拳相问。

“是这样的,东翁山最近狼群出没,伤人无数,我们少主素来慈悲为怀,有意为民除害,便决定今晚去东翁山杀狼。”他停下话头,异常殷切地看着顾还卿。

所以呢?顾还卿一脸茫然地等着他的下文。

列御火的方块脸霎时黑了下来,这姑娘咋就一点都不上道啊,不会顺着竿子往上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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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婚书果然被你们截走了,但是,这上面的人也不知道哪个说的是真话啊……

...

正文 036 要慎重,千万别走露风声! 刘大人快马加鞭的跑到护国将军府,一见到聂大将军就开门见山:“老聂啊,老哥我对不住你,婚书丢了。<し”

聂大将军愣了一愣,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刘大人抹着额头的汗,俨然劫后余生,把在宫门口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聂大将军听了,颇觉不可思议:“……轩辕王看中还卿的箭术,要带她去东翁山射狼,慕大公子站在旁边,也受了池鱼之灾?”

“对。”刘大人连连点头,心有余悸地道:“幸好我有兵部公务繁忙做藉口,不然也要被网罗走了。”

囧,其实列御火的原话是:“倘若慕大公子不放心顾姑娘,不如一起去?早听说慕大公子身手了得,列御正愁无缘一见,有慕大公子这个强有力的帮手,咱们少主如虎添翼,何乐而不为呢。”

继对慕听涛盛情邀约之后,他又热情地招揽刘大人:“大人不如也一起去吧!大人在兵部多年,对行军打仗肯定有不少心得,咱们少主多了刘大人这个帮手,不啻于锦上添花。”

“……”聂大将军顿时啼笑皆非:“只是去杀狼,用得着把兵部尚书也捎上么?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这轩辕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哪知道啊!”刘大人也是愁眉不展,当时他甚是彷徨,能被轩辕王看中,他自然是受宠若惊,可心底总觉得这“惊”要多一点……

须知迄今为止,轩辕王的尊容他都没见过几面,更别说打交道了,且这位爷的性子反复无常,喜怒不定,跟他相处不亚于伴君如伴虎。

他是嫌命长了才会跟他去杀狼!

“对了,聂灏呢?”刘大人又在袖袋里掏啊掏的,嘴里嘟囔着:“他今晚这房只怕是圆不成了,谁知道他媳妇什么时候回来啊。”

“怎么,你不知道吗?”聂大将军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亏你还是兵部尚书,圣上命他连夜点兵开拔,火速赶往疆场。”

“……”刘大人的动作一顿,许久才慢慢地道:“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圆房这回事?”

聂大将军就笑:“回来再圆吧,反正跑不了。”

“是啊是啊……嘿嘿……”刘大人也笑的意味深长,跟只老狐狸似的。

※※※※※※

慕府,慕云舒的书房,下人均被谴了出去。

慕尚书正皱着眉头向慕明月求证:“你要爹爹收罗这三样物事做什么?这可都是些珍贵难寻之物,非一朝一夕能谋到。”

“爹爹是不是痛惜银子?”

“非也,银子是小事,主要是你说的这三种皆是有价无货的东西。”

慕尚书指着宣纸上墨汁淋漓的几行字,几乎是痛心疾首地道:“譬如说这个天心石,产于昆仑山绝顶的稀有宝石,极难寻觅,武林人士视为至宝!还有这个极难培植的七心海棠,都不知道谁培植成功了!也就这个不死还魂草可能好找一点,但也仅仅是可能,毕竟这草喜欢长在人迹罕至的偏僻地方,想要采到它,也十分不易!”

慕尚书不愧为饱学之士,一些稀有罕见之物他说起来如数家珍。

“嗳哟爹爹,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嘛。”慕明月笑靥如花,美丽动人的脸上显出几分志得意满:“若寻常之物,还需爹爹费这番心思作啥?”

此话倒也在理,慕尚书沉吟了一会儿,便道:“你给爹爹交一句底,这几样东西究竟有何用处?咱们家银子再多,那也要花在刀刃上,总不能师出无名吧。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况且还要花费许多的人力物力,耗时又耗资。”

慕尚书老谋深算,做事喜三思而后行,不喜做无用功。

在父亲的追问下,慕明月的目光闪烁不定,面上却若无其事:“女儿费尽心机打听到一则消息,在不久的将来,沧海宫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寻这三样物事,所以提前让爹爹准备准备。”

“沧海宫?”慕尚书倏地瞪大眼睛:“你是说……这三样东西跟……跟轩辕王有关?”

“正是。”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沧海宫的宫主是轩辕黛,轩辕黛是姬十二的娘,这世上,能让轩辕黛如此大动干戈的,也唯有姬十二而已。

虽说不知这则消息的真伪,然慕尚书却有几分信了——众所周知,轩辕王在酷暑都是一身狐裘,举凡他驾临轩辕殿,不论春夏秋冬,那殿内的温度必须四季如春!

这三样中,天心石其性极热,可制寒毒,大约是这一点吸引了轩辕黛。

“爹爹赶紧去安排吧,莫让人捷足先登了。”慕明月说的胸有成竹。

——上一世,有位恩客在无意中说漏了嘴,对她泄露了沧海宫正不吝重金收购几样奇花异草和药石的消息,据说是为了轩辕王。她那时听在耳里却并未放到心上,直到上次看到姬十二,才突然想起此事。

慕尚书的功利心甚强,说马上去安排。

“要慎重,千万别走露风声!”父女俩相互咛嘱。

正在此时,燕绾却来禀报,大公子和顾还卿被轩辕王带去射狼了。

“此话当真?”

燕绾连连点头:“老爷,小姐,三皇子差人来报的,焉能有假?”

慕尚书一听,遽然变色,快步往外面走去,说是去打探打探。

慕明月则走到窗边,推开窗,一股带着水汽的凉风窜进屋内,烛火摇曳。

外面黑漆漆的,斜风挟着细雨,慕明月撇唇一笑,口气讥诮的不行:“这种天气去杀狼,轩辕王也是好雅兴。”

“……小姐,那顾还卿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慕明月横了燕绾一眼,见她惶恐地低下头,才冷冷地道:“你以为顾还卿露了一手箭术,就得了轩辕王的青眼,我便奈何不了她了吗?”

“奴婢不敢。”

“哧!”慕明月不屑嗤笑:“轩辕王是谁,顾还卿真是不知死活,她以为会平步青云呢,却不知她一脚已踏进了鬼门关!”

她眯起凤目,恶狠狠地道:“这样也好,省得我出手,那贱人一样会身首异处!”

“可是……”燕绾低垂螓首,期期艾艾地道:“大公子也在呢……”顾还卿被轩辕王杀了固然好,可会不会连累到大公子啊?

轩辕王的暴虐可是有目共睹的,燕绾很为慕听涛的安危担心。

慕明月却不以为然:“杞人忧天,我哥是什么人,他若连这点能耐也没有,如何能有今天的成就。”

“小姐说的是。”燕绾只希望大公子懂得明哲保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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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明:本文中的天心石和七星海棠不是轩娘杜撰的,天心石出自梁羽生的《鸣镝风云录》;七星海棠出自金庸的《飞狐外传》,至于不死还魂草,原形是卷柏。

那个那个,轩娘才疏学浅,有时会借用或者拾大师们的牙慧,倘使有亲说不行……咳,轩娘就去挠你家的门,顺便磨爪……

...

正文 037 杀了它,你身上的毒可解一半 慕听涛也想明哲保身,不过那要视情况而定,如果事关顾还卿,他是绝对不会置身事外的。乐—文

比如现在——

“列御兄,舍妹只是个弱女子,峰顶是万万攀不上去的,不如我代舍妹去吧。”他插在顾还卿与烈御火之间,月色锦衣,发如墨染,卓然而立,清润的嗓音优雅而从容:“我虽不才,但却愿意为王爷尽绵薄之力。”

列御火一脑苦恼地看着他:“慕大人,不是在下不让你去啦,实在是……你去了也没用啊!不是我打击你,您慕大人就是再惊才绝艳,再学富五车汗牛充栋!可没有顾姑娘那一手箭法,你便是想为我们少主上刀山下火海,那也没机会不是。”

话糙理不糙,说到顾还卿的箭法,那还真没有几个人敢拍着胸脯吹嘘,说比她强。

慕听涛也是好一阵沉吟。

此时他们已经上了东翁山,只可惜天公不作美,甫一上山,天空便飘起了绵绵细雨。

列御火对这一带似乎了如指掌,很快就招呼大家进山洞避雨。

山洞颇大,曲折处有两个岔洞,许是因为有个凤凰蛋似的主子,姬十二的亲卫队准备的甚为充分,他们有条不紊的在洞中生起火堆,铺上厚厚的地毯跟暖和的虎皮褥子供主子歇息,并用带好的器皿煮上热汤和肉食。

慕听涛和顾还卿有意识地避开姬十二,选择了离他们较远的洞尾稍事休息。

须臾之后,烈御火便过来请他们去吃肉喝汤,并传达了他主子的意思,要顾还卿做好准备,稍后她要和姬十二一起上峰顶。

不是来射狼的吗,上峰顶干嘛?

便是射狼,顾还卿都觉得这理由太牵强了点——姬十二是什么人,他身边高手林立,屠城都没得问题,杀几群狼而已,何须要她这个女流之辈帮忙?

奈何轩辕王的意思就相当于圣旨,并非要取得你的同意,仅是通知你一声而已。

只能说,既来之则安之吧。

慕听涛当然不同意,一则现在还下着雨;二则他知道以顾还卿目前的状态,别说射狼,只怕弓都拉不满,攀上峰顶就更不可能了——这也是他硬要跟来的原因。

还有就是为了避嫌,列御火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姬十二上峰顶一个亲卫也不带,只带顾还卿。

这让慕听涛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姬十二的目的不单纯。

所以他宁可自己去,也不想让顾还卿冒险。

顾还卿却扯了扯他,趁着他侧身看她,便对列御火道:“烦请列御大人去回禀王爷,我去就是了。”

慕听涛皱着斜飞的眉,还想阻止,顾还卿却对他眨了眨眼睛,他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抿着薄唇缄默不语。

“还是顾姑娘爽快。”列御火笑嘻嘻的,自去复命。

列御火走远,慕听涛一脸不赞同地要开口,顾还卿却抢在他的前头道:“我会见机行事的,其实远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糟糕。”

“可是……”他还要再说,顾还卿却自顾自的往前走:“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便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不是。”

横竖今晚她不想回聂府,至于婚书的事情,待她有命回去再说。

※※※※※※

坦白说,撇开姬十二的性子不谈,他其实是一个非常令人赏心悦目的少年,有着精致绝美的五官,让人惊艳到过目不忘。

洞内火光跳跃,他淡淡垂眸,用布巾擦拭着纤长雅致的手指,浓密乌黑的睫毛在他如玉的脸庞形成漂亮的阴影,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优雅与矜贵。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顾还卿有时不免愤世妒俗——这家伙不仅有个好爹,还有个好妈,兼之生的人神共愤,简直太没有天理了!

外得脾气还不好,典型有钱任性的贵公子。

仿佛察觉到顾还卿对他的不满,他抬眸,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对列御火说:“时候差不多了。”

他那双美目清澈若流泉,光华似寒星,只一眼便能夺魂摄魄,顾还卿赶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停的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没办法,别看那家伙未成年,但这并不妨碍他随时随地散播他无远弗届的美少年魅力。况且顾还卿上辈子短命,没见过几个有姿色的男人,对美色也就没有什么抵抗力……

列御火吩咐人取来伞,一脸殷情的问顾还卿吃好了没,又问慕听涛用的如何,热情的简直不像话。然后他顺手将精美的油纸伞递给顾还卿。

顾还卿摆摆手:“这会儿只是零星小雨,我没那么娇贵,用不着打伞。”

“……”列御火无语地看着她,谁管你娇不娇贵了?

她也看着列御火:“怎么了?这伞我不能拒绝吗?”语气和神情都非常无辜。

列御火一脸怒其不争,看她的眼神超级恨铁不成钢。

顾还卿只当看不懂——这人有话不说要她猜,她偏不,就是猜出来也装着不知道,继续跟他大眼瞪小眼。

最后,列御火败给了她的“蠢”,直接说让她给他们少主撑伞。

“……”顾还卿恨不得胖揍他一顿,尼玛,姬十二一米七几的个头,都快一米八了,她给他撑伞?

要不要这么整蛊她啊?

两人继续比眼睛大小……

“少主……”

忽然,列御火手中的伞被人接走,是姬十二。

身姿笔挺高挑的少年倒提伞柄,缓步往洞外踱去,犹似闲庭信步。列御火愧疚的不行,追上去几步,差点以死谢罪。

回头就责备顾还卿:“你光长这么漂亮,都不带长脑子的。”还催她快快跟上去,一定要好好保护他的少主。

到底谁需要保护啊?

顾还卿也是醉了,阴天下雨的夜晚对她最不利了,有本领也发挥不出来,本身就是个累赘,还想她保护别人?

呵呵哒,顾还卿呵呵两声。

少年撑着伞,不紧不慢的行在前面,细雨如丝,顾还卿默默地跟后面——列御火那混蛋,果真没给伞她……

她抬眼看了前面的人一眼,突然发觉姬十二周身有一圈明亮的光晕,他披着奢侈的狐皮大氅,一头如缎墨发挽成公子髻,束以丝带,余下的黑发垂至腰际,整个人如月般的清贵俊雅,恍若谪仙。

见鬼了!难不成姬十二是狐仙变的?她不信邪的定睛一看,这才发觉他除了伞以外,还提着一盏精致的琉璃灯……

她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东翁山的对面有一头狼王,极通人性,寻常不出现。”前面的人冷不丁的开口,顾还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听他说:“杀了它,你身上的毒可解一半。”

少年的声音温润低缓,轻柔若风,顾还卿却微微一怔——他怎么知道她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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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农历腊月初八,俗称“腊八节”,各地习俗不同,有的地方今日要喝各种谷物熬制的粥,腊八粥,轩娘在这里祝大家腊八快乐,一年发上头!

早上发了就出去了,忘记设时间了,系统定的时间,么么大家,明天还是早上哈。

...

正文 038 特殊的癖好 东翁山在东城效,离城约摸十五六里,山势并不特别陡峭,风光也怡人,但它的对面却有一座非常陡峭的山峰,名叫东篱山,山上怪石嶙峋,危峰兀立。︾樂︾文︾小︾说|

两座山之间隔着一道蜿蜒曲折的河流,河面宽约十来丈,水流十分湍急,所以要到对面的山上,必须绕道而行。

近来东翁山有狼患,遭殃的是附近的百姓,官府还未来得及组织人除狼,有不少勇敢的猎人已三五成群的在行动了。

但狼群却异常狡猾,很少落入猎人的圈套,尤其那只领头的狼王,凶残成性,却又非常机警。

它仿佛有灵性,时而出现在东翁山,时而在东篱山出现,追捕它的猎人被它所惑,穿梭般的在两山之间追逐,最后却累的只能对着它望洋兴叹。

顾还卿原以为姬十二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来东翁山指不定藏有什么险恶的心思,没想到他却说出这样的话。

“……你上峰顶,是为了杀狼王?而且、是、为了……”给我解毒?

姬十二的话非但没有让顾还卿感激,反而使她如临大敌,浑身的寒毛陡然间全竖起来了!

——别怪她杯弓蛇影不知好歹,除了上次比箭时见过姬十二,她几乎从未与他接触过,他怎么知道她中了毒?

况且她与此人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替她打算?

别跟她说姬十二慈悲为怀、惯喜日行一善之类的鬼话,也只有列御火那厮才会昧着良心,睁着眼睛吹嘘他的主子有多“慈悲”——他的话,顾还卿连半个字都不信。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何况姬十二怎么知道杀了狼王,她的毒便可解一半,莫非他与慕明月有勾结?或者那毒药与他有关?

短短一瞬间,顾还卿的脑子里转了七八个念头,每个念头都把姬十二想成十大恶人之首……

她承认,她身无长物,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好让人图谋不轨的,便是她自认为满意的容貌,跟姬十二的美色一比,那也不值一提。

再者,她比姬十二大,没道理姬十二会对她感兴趣。

但是!但是!这世上的事谁又说的清呢?指不定姬十二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以折磨他人为乐呢。

怪只能怪他素行不良,恶名在外,实在怨不得别人把他往坏处想。

“你活蹦乱跳的,我委实瞧不出你有中毒的迹像,但裘浚风说你中了毒,想必他不会在我面前打诳语。”仿佛知到她心中所想,姬十二掉回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黑眸幽沉如水,却不见恼意。

裘浚风是姬十二的首席御用大夫,一身医术便是在太医院那种杏林高手如云的地方也是屈指可数。

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顾还卿难免有几分讪讪,不过她的疑心并未完全消除——姬十二可不是观音菩萨,做事不求回报。

果然,姬十二停下步伐,将手中能防雨的琉璃灯略略提高一些:“你来提灯笼吧,越往上越难行。”

他眉目安谧,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顾还卿便有几分躇踌。

提灯笼和帮他撑伞没什么区别吧?

其实还是有的,至少不用踮起脚跟,手臂举的恨不得酸掉。

姬十二微垂了眼帘,似乎并未留意她的犹豫,云淡风轻地说:“不怕实话说与你听,杀狼王无非是为了我自己,我需要狼王的鲜血。所以,我们只是互相利用,我提供杀狼王的地点,你贡献你的箭法,仅此而已。”

顾还卿松了一口气,他把话挑明了讲,她反而不怀疑他的动机了,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甚好。

只是,她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呢?

倘若她说了实话,姬十二失望之下恼羞成怒,会不会气的一掌劈过来?

现在她可无力气与他抗衡。

要不,继续瞒着吧,她不甚厚道地想。

“嗯?还有什么问题吗?”少年撑着伞,静静地凝视着她,神情渐渐变得悒郁不欢。

算了,先给他当丫鬟吧,其它的走一步看一步。

她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琉璃灯,假装打前锋走在前面。

两人默默无言。

但山路不好走,淋了雨水,有的地方还打滑,真应了姬十二的那句话,越往上越难行。

稍不留意就狠狠一个趔趄,喜得姬十二手伸的及时,位住了她的手腕,避免她摔个四脚朝天。

“哗啦”一声,琉璃灯脱手而飞,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一路朝下滚,噼噼叭叭作响。

“谢谢。”周围重新陷入黑暗,顾还卿心有余悸,庆幸自己没有滚下山坡的同时,却又懊恼姬十二会不会像传说中的那样勃然大怒。

心里有事,她便忘了缩回手腕,也忘了姬十二就站在她身畔,近的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诞香。

※※※※※※

山洞的门口,慕听涛像颗望夫石一样黯然伫立。

眼睁睁地看着顾还卿和姬十二消失在黑沉沉的夜慕中,他心里乱不是滋味,俊逸的五官和凤目蒙上了一层雾霾,如外面的雨夜,晦涩沉郁。

他无法阻止自己喜欢的女子去冒险,甚至都无法跟随守护。

有心无力的感觉让他格处的厌恶自己!觉得自己格外的渺小——他憎恨一切以权压人的人和事!

尽管有许多人赞他少年得志,对他卑躬曲膝,然而他并不满足——那点成就,在寻常人眼里大约是了不起,但在姬十二这些龙子凤孙的眼里,这又算的了什么?

他们天生便高人一等,一出生便受世人仰望,拥有其他人终其一生都不能得到的财富与权势。

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他慕听涛再有本事,还不是得听命这些人,为他们出谋划策,奔波效劳。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他才可以扭转这种憋屈的局面?!

列御火察言观色的本领非同一般,见他神色冷峻阴沉,便过来道:“慕大人,咱们少主心地善良,从不伤及无辜,你放心好了,顾姑娘囫囵去的,就怎么囫囵回来,在下保证她毫发无伤。”

也只有列御火这种人才会认为他的主子善良吧,慕听涛无法苟同,却也明智的没有反驳。

诚如慕明月所说,他心思慎密,处事老道,不会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四处树敌。

正在此时,一个黑衣侍卫蓦地从夜色中窜出,满面严峻地对列御火道:“列御,出大事儿了!你一定要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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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9 果然是很特别的癖好! 且说顾还卿那边,没了灯笼,她在黑夜里与瞎子无异,正担心姬十二发脾气呢,谁知他抓着她的手腕就跑……

他罔顾黑暗,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如履平地,速度快的像风!顾还卿却与他相反,跌跌撞撞的被他带着跑,完全身不由己,疾风肆意地拍打着她的脸,把零星的雨水灌入她眼里,害得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她大声的叫他停下,想甩开他的手,可姬十二恍若未闻,越发扣紧了她的手腕。

黑暗中到处都潜藏着不知名的危险,她如履薄冰的跑着,既担心撞上石头和山壁一类有棱角的东西,又担心跌落山涧摔个稀巴烂。

万幸姬十二很快就停下,并放开了她。

她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不停的喘气,刚要问他发什么疯,几道低沉暗哑的“嘭嘭嘭”声就传入耳中。

她微怔,直觉姬十二用拳头在砸石头,但此时恰好有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夜空,她看到他正用力的以头撞山壁,那模样,俨然不要命了。

她被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劝他不要做傻事,紧张的甚至忘了用尊称:“姬十二,你发什么癫?快点停下!……哦卖噶的,这里都是些坚硬的山石,你的脑袋可不是铁做的,千万别拿鸡蛋碰石头啊!”

许是轰隆隆的雷声盖过了她的声音,姬十二浑然不觉,执拗地和硬绑绑的石头死磕。

他头上撞出多少个大疙瘩是小事,但他要是撞个脑浆迸裂,自己的脑袋铁定会搬家。

无奈,她只好凭感觉摸索过去拉他:“王爷,别撞了,天大的事也别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啊。”

姬十二不理她,依旧我行我素,致力于撞山大业……

这是要死的节奏啊!

拉又拉不住他,顾还卿叫苦不迭,这人八成是疯了!

他死了倒是不打紧,可是却会连累到她啊!

她一咬牙,果断地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腰,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往后拖:“王爷,你千万别想不开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难辞其咎,你就发发慈悲,别让我被你的属下们剁成肉酱。”

她一边拖一边说,累的喘气如牛,姬十二却屹立不动,然而值得庆幸的是——他终于停止撞击了。

顾还卿却不敢放手,唯恐一放,他又故态复萌。于是她仍旧死死地抱紧他的腰——人命攸关的时候,她也顾不上矫情,只恨不得手脚都缠在他身上,好阻止他的自杀行为。

而且不能因为有点成效便掉以轻心,必须趁胜追击,尽量做好他的思想工作:“王爷,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闹自杀,那样只会使亲者痛,仇者快。”

在顾还卿生活过的那个时代里,青少年的自杀率居高不下,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们,没考上理想的学校自杀;跟父母拌嘴也自杀;被老师批评了也自杀;早恋和男票闹分手也自杀……

总之都像是活腻了,便连她的同学们也时常把自杀挂在嘴边,大家都司空见惯了。

所以顾还卿以为姬十二也是这种情况,只是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大概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许是姬十二比她有廉耻心和羞耻心,懂得男女授受不亲,就听他用压抑克制的嗓音,低低地说:“放开我。”

顾还卿自然不放,于是他又闷闷地说:“我不撞了。”

“真的?”

他点点头,但是顾还卿没看到,就又追问了一句。

“不撞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顾还卿放开他的腰,但却迅速的改抱住他的手臂——不是她不要脸,主要是怕他欺她看不见,趁黑跑了。

姬十二没有甩开她的手,闷声不响地迈开步子。

“哎,你去哪?”顾还卿连忙紧了紧手臂:“这黑灯瞎火的,别到处乱跑……”

“你……看不见?”姬十二有些迟疑的打断她,好像在确定什么。

“……”废话,谁规定她必须夜能视物的?她又不是猫!

大约是了解了她的平庸,他停下来,很快就塞了两样东西在她手中,其中一样还发出淡淡的光芒。

明珠?!

是一颗有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顾还卿上辈子只在电视和电影上见过此等珍贵之物,亲手摸到尚属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有了这颗夜明珠照亮,她安全感大增,同时也看清了另外一样东西——火折子。

都是好东西!

她赶紧把火折子妥善收好,对姬十二说:“王爷,只怕要下大雨了,咱们赶紧找个地方避雨吧。”

方才跑的急,油纸伞也不知被扔到哪里了,姬十二的身上和头上都沾了些雨水,在夜明珠的光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可顾还卿却定定的望着他的脸,一时回不过神来。

姬十二迅速转开头,避开她惊异的目光。

顾还卿的心怦怦直跳,都提到嗓子眼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宛如谪仙般的美少年,转眼就变了个模样!——一些像胎记一样青青紫紫紫的斑纹,凹凸不平,大小不一,遍布在他原本美玉无瑕的俊脸上及下颌处,甚至有往下蔓延的趋势。

她收回视线,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要撞山了——这么丑,也难怪他要自杀,换了她也不一定有勇气活下去。

姬十二低着头,疾步前行,紫狐大氅在他身后飘飘欲飞,笔直高挑的身影显得异常的落寂。

顾还卿迟疑了一会儿,小跑步跟上去,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很丑吗?害怕的话你就走吧。”少年打破沉默,声音波澜不惊,没有愤世嫉俗,也没有怨天尤人。

顾还卿忐忑的心平稳下来,说老实话,刚才那一瞬间,她还真怕他杀人灭口,谁叫她目睹了他的真容呢,所以她才犹豫要不要跟上来。

然而又想到只要姬十二想杀她,跟捻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压根不必选黄道吉日,故而又壮胆追上来了。

再说她还有点同情他。

她的心情颇为复杂,也不想说些虚情假意的话来安慰他,只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道:“还好吧。”的确还好,比起她上辈子看过的鬼片和惊悚片好多了,连午夜凶铃都比不上……

姬十二突然停下来,穿着黑色锦靴的脚用力踩了踩脚下的地面,随后一把解开狐皮大氅,往顾还卿一扔,淡淡地道:“退开点。”

顾还卿还以为他在赶她走,但下一秒却看他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次噢!

她立刻抱着他的大氅逃窜开去,跑的比兔子还快——这是要杀她的节奏呐?

谁曾想姬十二只是弯下腰,用匕首在地上划了个圆圈,然后他便一掌一掌的拍打地面。

一时间,地面沙石飞溅,尘土落地的声音簌簌不绝耳。

顾还卿惊疑不定跑回来,隔的远远地问他想干什么,姬十二却置若罔闻,很快就把地面击出一个深坑。

接着毫不犹豫的跳下坑,对她招招手:“过来埋我。”

“……”顾还卿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毛病?

自己挖坑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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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40 摸摸我吧(狼来了还摸?) 大雨没有如期而至,约摸是去了别的地方,所以还是细雨霏霏的样子。

顾还卿也顾不得地面有多脏,直接坐到姬十二的身边。

她在地上插了几根粗树枝,把他昂贵的大氅撑开,弄成小雨篷的模样,刚好可以罩住她和姬十二的……呃!头……

如今他也只有头需要遮雨——此时他的身体大都埋在土里,唯有肩颈以上露在外面。

松懈下来之后,她非常同情地看着身旁的人:“王爷,你还好吧?如果感觉撑不住,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不然你会憋死的。”

姬十二这样,其实极其危险,因为泥土一旦超过胸部的位置,会把胸腔压迫的透不了气,而且人的皮肤也有呼吸作用,埋在土里皮肤不能呼吸,用鼻口呼吸也不顺畅,时间长了,很可能会窒息而死。

个中滋味令人发指,与惨绝人寰的酷刑无异!

况且从他找地、挖坑、自己埋自己等等一系列的动作来看,这绝对是个“惯犯”,不止一两次这样了。

想来他也活的挺不容易,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光无限,顾还卿心生感慨。

姬十二没有回答她,径直阖目不语,乌黑浓密的睫毛轻颤不止。

夜明珠就搁在一旁,照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可以看见他脸上的那些青紫斑纹有增无减,由于异常难受,他的呼吸声很重,额上的青筋都凸暴出来,突突直跳,模样愈发的可怖!

顾还卿也不知说什么好,这种诡谲的情况她首次遇到,但姬十二不说原因,她也不会贸贸然的问。

周围一片静谧,只有雨水落在树叶上的声音,以及姬十二粗重的喘息。

许久,他嘶哑地开口:“摸摸我吧。”

“……”顾还卿倏地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愿意?”

“没……摸哪啊?”

姬十二沉默了片刻,轻描淡写地问:“你想摸哪?”

“……”囧里个囧,纵使对方是个半大的少年,这话也太有歧义了!

“额头。”

顾还卿抿了抿唇,考虑了几秒,把手伸向他的额头,中途又缩了回来:“可是我的手很脏。”刚才帮着埋他的时候,手上沾满了尘土,此刻她的指甲缝还有细沙。

“没有我的脸脏。”少年低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自嘲。

他虽是那样说,顾还卿却不敢轻易造次——他脸上那些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要是沾上不洁之物,也不知会不会感染。

但姬十二的样子实在是痛苦极了,眼看都快暴血管了,她顾不得多想,赶紧把手伸到外面淋上细雨,又在大氅上仔细地擦了擦,旋即轻轻贴上他的额头。

肌肤相接,姬十二发出类似舒适惬意的叹息声。

顾还卿却赫然一惊!——原以为他的额头会很热,结果凉似冰块,温度低的骇人。

“揉揉。”某人得寸进尺。

顾还卿顿了顿,一脸平静的帮他按揉起额头,权当在照顾自己的弟弟。不过顾忌到那些斑纹,她不敢用力,只是轻轻的。

“用力。”

顾还卿又加重了力道。

这样做大概真的能帮他减缓痛苦,只听他喃喃地说:“你坐过来点。”

她依言挪近他,几乎快坐上他的肩膀了,姬十二却还嫌不够:“再过来一点。”

她无语的又把屁股挪了挪,姬十二却总嫌不够,直到她坐在他的脑袋旁,再挪就要坐到他的头上去了,他才不吭声。

然后,他的脑袋一歪,直接贴上她的大腿……

他说:“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顾还卿的身子陡然僵住——她两世为人,除了自己的亲弟弟,还从未被异性这么亲密地靠过大腿。

直觉想推开他,但他的声音低低软软,像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可怜,又像羽毛一样轻轻搔着人的心扉,而且他的样子特别的单纯,并非想占她的便宜。

顾还卿脑中天人交战,最终因为心软没有动。

气氛很怪,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姿势对姬十二来说并不好受,甚至是别扭的,但他好似极为享受,一直安安静静地依偎着。顾还卿的手无意识的在他额头摩挲,力道轻如羽毛,他竟然也没有抗议。

※※※※※※

与此同时,列御火那边找人都快找疯了!

因为那个黑衣侍卫对他讲:“顾姑娘忘了带弓箭,我便送弓箭上峰顶,结果发现少主带着她在山上狂奔,我立刻追了过去,可是奇怪的很,一转眼少主竟然不见了!我不死心的在附近找了好几遍,楞是没找到少主。”

“所以你要挺住。”他安慰似的拍拍列御火的肩:“如果少主真的失踪了,宫主一定会很乐意把你开膛破肚,并割下你的首级吊在宫门口示警的。”

“猪,没用的东西。”列御火恼火地挥开他的爪子:“有空来跟我嚼蛆,还不赶紧让弟兄们去找!”

慕听涛神色一凛:“我也去。”

多个人多个帮手,列御火没有拒绝。

但这个时候,又有侍卫来禀报,说是狼王不在对面山上,极有可能偷偷潜过来这边了。

列御火右手握成拳状,猛地击上自己的左掌心:“坏事了,少主只怕有危险!那狼王说不定会比我们先找到少主。”

他娘的,真是祸不单行!

这头狼王简直狡猾到了极点,非常的不好对付!众人皆不清楚它是怎么在两座山之间来去自如的,一定有什么秘密途径,只是无人发现。且这狼王一声狼嚎,那恐怖的嗥叫会招来无数的狼群。

而且由于有慕听涛在一旁,列御火和黑衣侍卫说话都极为隐晦,并未提及主子的情况。

实际上,他俩心昭不宣——少主与旁人不一样,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也许狼王奈何不了他,但此时,少主极有可能处在不正常的状况下……

这样的他,如何是狼王的对手?

难道要靠那顾姑娘?

可也不知道顾姑娘行不行?但愿她的身手像她的箭法一样,也能傲视群雄!不过前提是,她没有被他们的主子吓昏或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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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姬十二,我是秋香,当然你要说我是阿桂也可以,你身上的秘密就要逐一揭开了,你有什么感想呢?

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猜猜,看看姬十二为什么要出现在聂府?脸上又为什么突然出现青紫斑纹?他为什么要顾还卿摸他?

如果猜对的话,轩娘会有小小的奖励,就当给亲们凑个趣儿,乃们别嫌多寡,如何?呵呵,么么哒!明天见。

...

正文 041 少主和顾姑娘被狼吃了? “嗷呜——”

说曹操,曹操到,山林中忽然传来一道连绵悠长的嗥叫,列御火闻之色变:“糟了!是狼啸!看样子狼王已经找到少主了,正在召唤部众。````”

慕听涛凤目寒冽,神色冷峻而严厉:“追!”

狼嚎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但至少让他们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不用像没头苍蝇一样。

被狼嚎声骇了一跳的还有顾还卿——实在是太突然了,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起先只看到一双绿莹莹东西在黑暗中闪烁,她正琢磨那是什么玩意,不料一道飓风似的黑影突兀地跳在他们面前,刚好在夜明珠照射的范围。

不待她看个清楚,那黑影仰头一声长啸,顿时腥风阵阵。

顾还卿:“……”

这是一匹身型巨大的黑狼,有一身茂密的黑毛,毛发下结实的股肉清晰可见,蓬松的大尾巴嚣张地抖动着,牙齿雪白锐利,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嗜血的光芒,危险凶残!

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向他们扑过来似的。

她力持镇定的推了推姬十二:“王爷,狼来了,你还不出来?”

偎着她大腿的少年不太情愿的睁开双眸,懒洋洋地纠正她:“是狼王。”

“狼、王?”怪不得块头那么大,样子既得瑟又威风。

“嗯,就是我们要杀的那一头。”

“……可你不是说它在对面山头么?怎么跑这边来了?”

少年认真地思考两秒:“大概是知道我们要杀它,它跑来先下手为强。”

强你个毛线啊!都火烧眉毛了,他还在坑里呆着……

顾还卿迅速拿起一旁姬十二留给她挖土用的匕首,不管是不是狼王的对手,总不能坐以待毙,况且这匕首非常锋利。

要是能生火就好了,野兽一般都怕火。

狼王并不急于扑杀他们,嚎了一嗓子后,只在原地溜达。但是顾还卿并不敢放松警惕——狼王都来了,狼群还会远吗!这狼王是在等大军汇合呢。

她戒备地盯着狼王,亟欲把姬十二挖出来,可在这要命的时刻,他居然有闲情逸致问她:“以你的箭法,何须惧它?”

顾还卿面无表情地反问:“箭呢?”

“嗯……我们忘带了。”少年回答的何其无辜。

“所以王爷你别指望我能挡住狼王,还是火速召集你的侍卫赶过来救场吧,跑给狼群追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姬十二幽幽地垂下眼帘,语气闷闷地:“可是我不想他们看到我这个丑恶的样子……”

故而他才越跑越远,并甩掉了暗中保护他的侍卫?顾还卿多少能明白他的心理,谁也不想自己的丑模样被人看见,但她还是决定让他搞清眼前的形势是多么的严峻:“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嗯?”

她格外严肃地说:“我现在的力气只够杀一只鸡。”

姬十二低头沉默。

倘若不能在狼群涌来之前杀死这头狼王,那他们必死无疑!但观姬十二那样子,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还卿用力抓紧匕首,脸色冷凝肃杀,眸光清亮如星——她打算和狼王决一死战!运气好,说不定能狼口余生,运气不好,额……就和狼王同归于尽吧,也算为民除害。

※※※※※※

列御火和慕听涛等人寻着狼声,很快就找到地方了,不过那里只有姬十二的紫狐大氅,以及一颗夜明珠。

姬十二和顾还卿则不见踪影,也没有看到什么狼王,只有几头饿狼围在那里游弋转圈,不肯离去。

火速把那几头狼消灭掉,仔细检查周围,地上有大滩猩红的新鲜血迹及一个深坑——深坑显然刚挖不久,周围全是沙土石砾。

慕听涛的眼睛都红了,用力攥紧拳头,卿卿,你千万不要有事!

众人的心也提起来了,不约而同的想——这是……少主和顾姑娘……被狼吃了?

正在此时,守在山洞的一个侍卫赶过来禀报:“山下来了一批人马,有三皇子殿下、慕尚书和慕大小姐,他们说是不放心少主,便带着侍卫过来帮忙。”

三皇子就罢了,这慕尚书和慕大小姐不正是慕听涛的父亲和妹妹吗。

列御火等人哪有心思管这些,便对慕听涛说:“慕大人回去招呼他们吧,我们去找少主和顾姑娘。”

不管怎么样,活要见人,死要见骨!

实际上,顾还卿也以为自己会命丧狼口,彼时她持着匕首攻向狼王的时候,狼王凶相毕露,俨然想用利爪撕碎她,而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竟然也斗志昂扬,视死如归。

但就在此时,轰然一声响——姬十二破土而出!

周围泥沙俱下,顾还卿猝不及防,被扬了一头一脸,弄的好不狼狈。

眼睛里也是,她低头揉眼,突然间就听到狼王一声惨痛的闷哼,紧接着,一只手臂缠上她腰间,正要予以反击,却听姬十二说:“我们走,很快就有人来了。”

她被姬十二挟在臂弯,穿行于山林之间,直到姬十二找到一个山洞,才把她放下来。

由于走的匆忙,大氅和夜明珠都没有带,顾还卿肉疼不已——那可都是值钱货啊!

她摸索地打开火折子,姬十二则拿出另一颗夜明珠。

火光一照,她就无语了——他竟然把狼王也带来了。

不过狼王此刻有点惨,被他扔在山洞的地上,浑身抽搐,七窍流血,不复初见的威风与凶恶。

尽管早知姬十二是个狠角色,亲眼见到,顾还卿还是暗暗心惊——都没见他怎么动作,这体型巨大的狼王就被他打的快断气了,难怪他几掌便可以把地面击出一个坑,一身本领不容人小觑。

山洞不大,里面什么都没有,但雨夜能有个地方避雨就不错了,别的都不用计较。只是两个人发丝凌乱,身上都沾上了泥土,脏兮兮的。

姬十二从她手中拿过匕首,蹲在狼王身边:“这狼王的皮毛极好,剥下来给你做个狼褥子吧。”

“别!”顾还卿敬谢不敏:“我无福消受,还是王爷你留着自个享用吧。”

姬十二顿了顿,仰起青紫斑斑的脸看着她:“只是狼皮你都接受不了,等会你要喝它的血,那怎么办?”

喝狼血?

顾还卿胃里一阵翻腾,下意识的就抚住胸口,眉头也拧起。

“你不想解毒吗?”

事关解毒,顾还卿就不能矫情了,闭眼吃毛虫,砒霜都得喝,不过她想到姬十二说过要狼血的。

姬十二点点头:“我要用它的鲜血抹脸。”

顾还卿抿了抿唇,明了他这样做是为了他脸上的斑纹,本想问问他这些斑纹是怎么回事,但总觉得太冒失了。

姬十二却主动说明:“我娘练功练成这样的。”

“……黛宫主?”这个答案出乎顾还卿的意料。

“嗯,”姬十二语气平静:“当年她为了争夺沧海宫宫主之位,被她师妹骗着练了邪功,那会她不知道怀了我……等知道时,为时已晚……”

顾还卿听了,也不免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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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亲们的答案,感觉很有动力,亲们猜的也离的不远啦,是轩辕黛练功练的,么么哒,都是聪明可爱滴妹纸!不过,慕明月来了,她会怎么对付卿卿,下章分解啦!

...

正文 042 他这是先天缺钙还是后天缺爱? 轩辕黛,一个几乎可以媲美武则天的女人,沧海宫第十七代宫主,大越王朝一个毁誉参半的传奇人物,对于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し

江湖上的人认为她是一代奇女子,相貌绝美,武功高绝,威慑一宫,统御武林。

因为沧海宫虽不如少林和武当那样渊源流长,但在武林的地位却无人可以撼动,必要时,甚至于可以统摄武林,所以轩辕黛的江湖地位相当之高。

百姓与朝廷百官则认为,此女离经叛道,行事荒诞不羁,兼之心狠手辣、目中无人。不过慑于轩辕黛跟当今圣上的关系,无人敢当面这么讲,都只会私底下嘀咕两句,还不敢让人听见。

所以听姬十二说明原因,顾还卿不禁心生感慨,觉得轩辕黛一定后悔的肠子都悔青了。

做为母亲,轩辕黛肯定不希望为了追求高绝的武功而伤害到自己的孩子,何况她只有姬十二一个孩子。

“你来帮我抹狼血吧,我看不见。”

姬十二的声音打断顾还卿的思绪,她怔了怔,缓步走到狼王身边蹲下来,此刻的狼王奄奄一息,伤不了人了。

她仔细打量姬十二的脸:“怎么抹?有没有什么禁忌需要注意的?”

“涂的厚厚的,盖过斑纹,等血液干涸后,再涂,重复三次即可。”姬十二简明扼要的讲了一下。

倒不麻烦,顾还卿心领神会。

见他用匕首在狼王身上划了一道口,有浓稠的鲜血流了出来,腥气浓郁的令人作呕。她咬着唇,没有找干净的布巾来沾血,怕布巾划伤他的肌肤,而是直接用手指沾上狼血去涂他的脸。

她纤细的手指刚触上他的皮肤,他却盯着她问:“你难道不觉得我很丑?很可怕吗?”

他体温偏低,脸上冰凉沁人,顾还卿一边轻轻的涂他的脸,一边若无其事的道:“王爷,现在问这话不觉得迟了吗?”

“不许顾左右而言其它,说实话。”姬十二偏要刨根问底。

这少年还挺执拗的,顾还卿浅浅一笑,黑眸闪过狡黠的光芒:“我又不是嫌命长了。”

姬十二的双唇孩子气的微微一抿,很快又恢复如常,他酷酷的转开脸,垂着眼帘不再看她。

啧,这是生气了啊。

顾还卿笑意加深,眉眼都弯了:“王爷,刚开始瞧着是有些可怕,不过看习惯就好了,再说王爷的五官极美,身形也特别漂亮挺拔,气质绝佳,纵然有这些斑也无法掩盖王爷的绝世风华啊。”

少年飞快地扬睫看了她一眼,又转开视线,蚊子哼哼似的:“真的?”

“比珍珠还真,要我指天发誓吗?”

“算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娘说女人总是喜欢口是心非。”说是这样说,可他白皙的耳根却泛起可疑的红色,神情明显不再郁闷了,宛若蝶翼似的长睫毛不停轻颤,倒像是在害羞。

顾还卿觉得他这样子真是很萌啊,夸一夸便躁的红了耳朵,若此刻他脸上没斑,也一定是红的吧。

一点都不像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就跟邻家少年一样单纯可爱。

而且她真不觉得姬十二有多可怕,当然这也许是姬十二从未做过伤害过她的事情,便连他喜怒无常,暴虐成性的一面,她都没有看到。

也不觉得他丑,因为她自己也丑过——当初化疗后,她头发脱光,浑身瘦的只有皮包骨头,难看到她目不忍睹!那丑样是不及姬十二的模样丑陋可怕,可也算与他有过类似的经历。

因此她对姬十二有怜悯和惋惜之意,却无害怕、嫌弃和歧视等心理。

替他把所有的斑纹都抹上粘稠的狼血,他的脸血红一片,顾还卿不敢多瞧,觉得他这副样子比先前渗人,看多了会做噩梦。

她低头瞅着狼王,考虑怎么喝血,又有些自嘲:这是要茹毛饮血啊,但愿到此为止,可别逼她生吃狼肉了。

不能再等了,这时节山林间本来蚊虫就多,此时见这里有光亮,又受狼王身上血腥气的引诱,飞蛾和蚊蝇成群结队地飞进了山洞,“嗡嗡嗡”地直往狼王身上扑。

连她都受了无妄之灾,手背被叮了一口。

她挠了挠手背,伸手拂开蚊虫,硬起头皮按住狼王流血的伤口,视死如归地俯下头,肩膀却被一支有力的手按住:“你别勉强了,我来想办法。”

“?”顾还卿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努力适应他脸上骇人的新造型。

姬十二先掏出一个红色的香囊,解开,拿出一包药粉撒在山洞里。

这药粉有驱蚊的作用,只一会儿,前扑后继的蚊虫便逃了个一干二净。

难怪他脸上全是血,却没有蚊子去咬他,原来窍门在这里!

姬十二把那个香囊递给她:“给你,里面有上好的驱蚊粉,还有治蚊虫的药膏,我……我以为你有。”

知道他在解释没有一开始就撒驱蚊粉,害她被蚊子咬了的事,顾还卿坦然地接过香囊,把里面的药粉和装药膏的蓝色小玉瓶取出来,都装在自己的香包中,然后把香囊还给他。

那香囊做功极为精美,上用金线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四爪龙,非她这等升斗小民能用之物。

姬十二便有些不高兴,不过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接过香囊,跟着就把香囊扔了!

“……”顾还卿。

也不知他在别扭个什么劲,刚才不还好好的?

她咳了咳,打破沉默:“王爷,这狼血我还要不要喝?”

姬十二闷闷地道:“先别喝,等回去以后,我让裘浚风帮你加点药材做成药丸,比这样喝有效,你也不会觉得恶心。”

能换一种方式当然最好了,顾还卿却又有些担心,这狼王眼看快死了,到时血不新鲜,会影响药效的发挥吧。

姬十二仿佛有读心术,她想什么他全知道:“它没这么快死,它是狼王,即便七窍流血,想它死也没那么容易。”

动物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顾还卿相信他的话。

见他脸上的血干涸的差不多了,她便又帮他抹了一遍。外面雨势加大,有风从洞口吹入,她无意中瞄到他的身子颤抖的厉害,薄唇抿的紧紧的,眉头也皱的死紧。

想到他偏低的体温以及他长年狐裘不离身,她垂下眼睑,知道他在强抑寒冷。可这里又没办法生火,不知要怎么给他取暖。

视线扫过狼王,她灵机一动,便建议姬十二躺到狼王身边去,狼王皮毛厚实,不仅可以给他御寒,还可以提供温暖。

姬十二看了狼王一眼,不置可否,但却非常认真地对她说:“其实只要你抱着我,我应该就不会觉得冷了。”

“……”顾还卿冷着脸瞪他,觉得真是高看了他——眼前这家伙,分明是个先天缺钙后天缺爱的变态!

才多大啊,就知道占女人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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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亲们奉上欢乐小剧场,博大家开心一笑!

某宴,杨夫人见十二独自坐在哪里,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心生猎喜,过去搭讪。

十二眼角一撇——不认识!但他最近想好好表现,免得某女老嫌他。

“吕夫人。”

“……”

“上次遇到夫人和令表兄在街角抱头痛哭,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冷奕告诉他的。

杨夫人:“……”

杨大人火冒三丈的过来,怒指杨夫人:“说!你什么时候有个表兄?我怎么不知道?”

“老爷息怒!”

躺枪的杨夫人慌了神:“王爷,妾身不是吕夫人……”

“原来是王夫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十二从善如流。

“……”杨夫人再次傻眼。

“上次在樱苑碰到王夫人与令弟把臂同游,甚是亲密,看来王夫人与其弟感情甚笃。”

“……”惊!

杨大人和杨夫人如遭雷击,都顾不上扯皮了——京都谁人不知,王夫人……她,她,她没有弟弟啊!

难道又错了?

十二不动声色:“本王的不是,你是祈夫人。”

唯恐他再出惊人之语,闻迅而来的顾还卿惊恐地捂住他的嘴,圈圈你个叉叉!你还要拉多少人下水啊?

脸盲就脸盲,脸盲又不犯法,你偏要装个脸熟做啥?

她绝对绝对不认识这个白痴……

吕大人脸色铁青的奔过来:“王爷,您在哪里看见拙荆与她表兄的?”

王大人也怒发冲冠:“王爷,那个冒充下官妻弟的人是谁?”

“……”众人倒。

依照惯性,祈大人也过来了,胆战心惊地问:“王爷,那个,那个……内子的事,您还没说完呢,她,她是跟谁在一起?”

“……”顾还卿泪,吕夫人、王夫人,还有祈夫人,怪我家教不严,害你们东窗事发了。

但是,拜托你们偷情可不可以偷的专业一点?

如果下次再遇姬十二,你们就直接说你们身边的男子是你家相公,别扯什么令弟表兄的,管他长的多么的千奇百怪,今日与明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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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43 那就是说,你们现在没有关系咯? 风停雨住之时,列御火等人终于在东翁山北边找到了姬十二,彼时天已蒙蒙亮了。网

姬十二身着白色单衣,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石头上。

众人欣喜若狂。

“少主!”列御火差点喜极而泣,奔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就冲过去了:“可算找着你了!再寻不着,属下就要去投河了。”

昨晚上,他们发现那地上的血是兽血,并非人血,本想循着血迹找,可惜雨水把血迹冲的一干二净,害他们大费周折。

姬十二如玉的俊容像结了一层霜,冷冰冰的,极好看的眉峰微皱,寒星似的墨眸微垂,无一不显示他此刻心情不好。听到列御火的声音,他仅是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眼帘一动不动。

恍若入定的老僧。

列御火到了近前,才发现他的单衣是湿的,外套也不见了,且发梢还在滴水,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少主,你淋雨了?!”

姬十二那让女人羡慕妒忌恨的长睫毛动了一下,漂亮的唇微启:“是投河。”

列御火:“……”

看样子他心气不顺,见面便讽刺自己,但此刻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不能让主子冻出毛病才是他该操心的事。

姬十二的身体异于常人,列御火和亲卫们皆训练有术,用华美的织锦就地围起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物,井然有序地侍候主子穿戴起来。

不一会,织锦屏障收起,一个锦衣华服,罩着纯白狐裘的翩翩美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淡淡微光中,少年眉目如画,颜如舜华,闪着光泽的墨发高束,微抿薄唇,身姿笔直高挑,清雅无双中尽显卓然尊贵,仿若不染纤尘的谪仙。

都还未从这令人百看不厌的容貌中回过神来,就见慕听涛抱拳上前:“王爷,怎么没看见舍妹?”

他们皆围着姬十二转,唯有慕听涛因为没有看到顾还卿,便把此处前后左右找了一圈,连石头缝和茂密的丛林都没有放过。

慕听涛是后来带着人与列御火汇合的,先前三皇子带着他的父亲和妹妹上山,他去处理这事了。

三皇子一听十二出了事,立马带着人马去寻了,慕尚书紧随其后,只留下慕明月和她的丫鬟在那里。慕听涛本想让人送她回去,奈何慕明月却不走,非要留下来帮忙。

那会慕听涛忧心如焚,也没有空和她多说,她爱留就留吧,只要她不妨碍到他就好。

所以他安排好慕明月,马不停蹄的着手搜山。

这一晚上他过的格外的提心吊胆,唯恐顾还卿出了什么事,姬十二出不出事反而在其次了——他只求顾还卿平安无事。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发现了姬十二。

可这会姬十二安然无恙,却不见还卿!慕听涛冷俊的面容愈发沉凝,心沉的厉害,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是啊,少主,顾姑娘在哪里?她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怎么没看见她?”列御火也奇怪地问。

姬十二俊美的眉眼一挑,亮若繁星的目光立刻射到慕听涛身上,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久。

“少主,慕大人是顾姑娘的兄长。”列御火怕他认不出慕听涛。

姬十二淡淡垂眸,纤长如白玉笛的手指优雅地轻掸衣袖:“既是兄妹,为何一个姓顾一个姓慕?”

“……”列御火无语极了,偷偷瞄了他一眼,心说您老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王爷,还卿如今不是下官的妹妹,但我们曾经是兄妹。”慕听涛倒也坦然,他其实也想早日摆脱顾还卿兄长的身份,让两人的关系趋于明朗化。只不过他不能急于求成,免得落人口实。

姬十二面无表情的抬眸,望着他轻飘飘地道:“那就是说,你们现在没有关系咯?”

慕听涛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许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位爷话里有话。而且这问题极刁钻,并不好回答。

他避重就轻:“王爷,还卿是不是与王爷走散了?所以她不在这里。”

“也许吧。”姬十二模棱两可,语气漫不经心:“大概是被狼叨走了。”

你才被狼叨走了,你全家都被狼叨走了!

躲在山洞里的顾还卿不停腹诽,恨不得冲出来胖捧他一顿。

瞧他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先前他说投河,她就差点一个没忍住——不就是让他淋了点雨吗,有必要小气到说让他投河?并且还咒她被狼叨走。

真是个爱记仇的男人,不,他还不是男人……

不说顾还卿在山洞内吐槽姬十二,只说慕听涛听到姬十二的回答,遽然变色:“这怎么可能?”

列御火也道:“不会吧,少主你别吓我们。”

慕听涛定了定心神,沉着声音力持镇定:“王爷是和下官开玩笑的吧,还卿她怎么可能被狼叨走呢!”

“本王也不知道。”姬十二回答的非常不负责任,对铁龙一偏头:“那边有个山洞,狼王就在里面,你们把它带回去,小心别弄死了。”

啊!

狼王在这里啊?还没死?这太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了!

便连失魂落魄的慕听涛也陡然抬起头,山洞?这里有山洞,他刚才怎么未发现?

山洞里面,顾还卿气的直挠墙,还想挠花姬十二那张欠扁的脸——先前她把姬十二赶出山洞,不就是为了引开列御火他们吗!谁知那混蛋还故意让他们进来拖狼王。

他这是安的什么心,难道非要让人发现她在这里?

孤男寡女的在山洞过了一夜,这让人怎么想?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能制止别人浮想联翩。

她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他们的名誉着想,只要列御火他们一离开,她就出去,然后快速拐到别的地方,再装作被他们发现,不就什么误会都没有了吗。

狼王什么时候不能拖?等她出了山洞再拖亦不迟啊,非要这时候来捣蛋。

总之这姬十二就是故意的。

她一边诅咒姬十二以后撒尿呲一鞋、喝汤撒裤裆、吃饭遇小强,长大娶凤姐,一边在山洞里面寻觅藏身之处。

昨晚上看这山洞不大,今天看却发觉里面别有洞天,往里走的话,竟然发现左边有个非常隐蔽的小岔洞,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她狡黠地一笑,捂着嘴快速的往小岔洞跑去,想着等会姬十二发现找不到她,一定很惊讶吧!

然而乐极生悲,跑着跑着,她和人迎头撞了个满怀——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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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回:

“老爷息怒。”

躺枪的杨夫人慌了神:“王爷,妾身不是吕夫人……”

“原来是王夫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杨夫人再次傻眼。

“上次在樱苑碰到王夫人与令弟把臂同游,甚是亲密,看来王夫人与其弟感情甚笃。”

“……”惊!

杨大人和杨夫人如遭雷击,都顾不上扯皮了——京都谁人不知,王夫人……她,她,她没有弟弟啊!

...

正文 044 你别跟着 “少主,你说的那个山洞在哪啊?”铁龙要带人去捉狼王,他们按姬十二指点的方向找,却铩羽而归:“属下们无能,没找着。。。”

慕听涛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听着,他也想知道山洞在哪,他怀疑自己忽略了什么,所以他并未急着去找顾还卿。

其实慕听涛没有发现山洞只是关心则乱——只要事关顾还卿,他总是难以做到一贯的冷静、自持与沉稳。

因为就见姬十二一点自己身后:“喏,就在这里。”

“……”慕听涛

“……”铁龙。

这个地方,与少主你刚才指的方向正好相反吧,少主你确定你不是在玩我们?

——姬十二的身后,有一壁青绿的藤蔓,枝叶茂盛繁复,累累垂挂,本就容易被人当成风景而漏掉,偏他往那里一站,慕听涛便没有想到去他那里查看,而铁龙他们则完全被骗了。

这的确是姬十二在恶作剧,他想吓顾还卿,谁叫她为了名声竟然逼他以身作饵,他不乐意,但又拗不过她,只好郁郁不乐的出来了。

而顾还卿的原意是想叫他找个能避风雨的地方,也暖和一点,谁知他故意和她赌气,直接坐在山洞门口……呃,淋雨……

于是就发生了列御火等人看到的一幕。

还好雨势很快就停了,不然顾还卿都要内疚死了,就怕把他淋出个好歹,那自己就罪过了。而且她中途心软了,几次喊他进来,谁知他犯了倔劲,死活不理她,非要在那里淋雨,固执的像一头牛。

只好随他去了,权当他做了个天然浴……

此时姬十二有意指错方向,让铁龙们去找,反正顾还卿看不见他的动作,他先吓一吓她,然后再指出对的位置,让人活捉她——看她那么急于跟他撇清关系,他心里就不舒服。

但只要一想到她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跟他在山洞呆了一夜,他心情又莫名的变好了。

铁龙他们已经用剑挑开了相攀相交的藤蔓,姬十二瞬也不瞬地盯着,清亮的目光此刻显得灼灼逼人。

顷刻间,一个山洞口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往里一走,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气若游丝的狼王倒在山洞中央。

可怜的狼王被抬了出来,大家议论纷纷,群情兴奋,唯有姬十二的美目微微眯了起来,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里面的东西都拿完了吗?”

冷眼旁观的慕听涛心里蓦地一动,氤氲着一层阴郁黑雾的凤目幽光骤闪。

铁龙等人也是一愣,不是只有狼王吗?还有什么?

于是他们想再进去检查了一遍,看有无遗漏,慕听涛也毫不迟疑地举步,但就在此时,有响亮的喧哗嘈杂之声传来:“看,王爷在哪里。”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这边奔来,是得到消息的慕尚书和慕明月等人。

人一多,都蜂涌而上,七嘴八舌的问姬十二有没有受伤,可有哪里不适,饿了没有,渴了没有……

姬十二漂亮的眉毛皱的死紧,目露不悦,眼角的余光瞥到慕听涛往山洞行去,他突然改变主意了,对众人道:“本王乏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慕听涛还不想离开,从他的这个视角,已经能看到洞里的大半光景,他正待更进一步,衣袖忽然被人拉住了。

“大哥,我们都要回去了,你怎么还不走?没发现王爷在看你吗?他那样子好像很不耐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何必明知故犯?”是慕明月。

慕听涛停住步伐,发现姬十二正一脸捉摸难测地望着他,其他人唯姬十二马首是瞻,皆是神情疑惑地注视着他,他老子慕尚书更是不停的冲他眨眼情,眨的眼睛都快抽筋了。

他顿了顿,露出温文尔雅的招牌笑容,对姬十二做了个请的手势,若无其事地道:“王爷,请。”

姬十二清清冷冷的目光从他脸上滑过,转身大步离去,白狐大氅随他的动作旋出优美的弧度。

从头至尾,没有一个人问起顾还卿,仿佛都彻彻底底的把她遗忘了。

直到回到大本营,列御火等人见还是没有顾还卿的身影,这才发觉自家主子不是说笑的,一个个都急着问起顾还卿的下落。

便连慕明月都上前询问,美丽动人的脸上盈满担忧,慕听涛反而不急了。

只是姬十二却不答反问:“三皇子人呢?”他听说姬非晚来了的。

……众人这才惊觉,一直未看到三皇子的人!他和他的亲卫队都不在。

怎么回事?照说不应该啊,列御火的神情严肃起来,找到少主后他便让人放了消息,连慕尚书都知道,没理由三皇子不知道啊?

他严厉地问道:“有谁见过三殿下?知道他们在哪吗?”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都不怎么清楚的样子,慕明月问慕尚书:“爹,您不是和三殿下一块出去的吗?”

慕尚书拧着眉:“没走多远便分头行事了,殿下他往东,爹带着侍卫往西。”

“后来一直没碰到吗?”

“没有。”

众人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昨晚上到现在,这时辰可不短……

慕明月的神色陡然焦急起来:“三殿下他……不会也遇到狼群了吧?”

突然,守在洞外的侍卫厉声喝道:“谁?”

少顷,一个血人被掺扶了进来,列御火悚然一惊:“陈煊!你——”

“列御,请王爷……”陈煊脸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大手按住胸口不住往外喷血的血洞,气息微弱地道:“速……速去救我……家殿下……有人……”话音未落,他的头忽然重重一垂,接着便有血水顺着他的下巴滴滴嗒嗒滴落到地上。

“陈煊!”

“列御!铁龙!速带人去救三皇子。”姬十二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冽,脚尖一点就朝着洞外飞掠而去。

列御立刻追了出去:“少主,你去哪?”

“我去去就来,你别跟着。”姬十二运转真气,全力向远方飞掠,衣袂飞卷的白色身影宛若惊鸿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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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5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杀气!

凌厉的浓烈杀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叫人不寒而栗!

“呼哧呼哧……”身边人的呼吸声像拉风箱一样,顾还卿脚步不停,却还是抽空问道:“三殿下,你怎么样?”

“咳……咳!”姬非晚喘着粗气停下来,扶着一棵树木咳嗽几声,腿一软,整个人就往地下栽去。

“姬非晚!”顾还卿一手勾住他的手臂,止住他下滑的身子:“你别吓我。”

“……顾还卿……”姬非晚捂住腹部正流血的伤口,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我,我只怕不行了……你自己一个人跑吧……”

“那你不早说?”

顾还卿用力扶起他,语气凉凉地道:“刚遇上我哪会你怎么不叫我快跑?还让我救你?现在那些人都以为我和你是一伙的了,你却叫我一个人逃?你说你这安的是什么心?”

顾还卿没想到自己会在那个岔洞里碰到人,更没想到自己碰到的是姬非晚。

姬非晚是个男人,冲的又急,她猝不及防,被他撞的险些摔倒。彼时岔洞里已有微微的光亮,她稳住身形之后,认出眼前的人是姬非晚,还来不及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就看见一根粗粗的绳套携着呼呼的风声朝姬非晚甩来,并成功的套上了他的脖子。

许是走投无路了,姬非晚竟把她当做了救命稻草,他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声嘶力竭的向她求救。

她心知有异,转身便往回跑,同时大声的喊来人,然而眼前的情况却叫她大吃一惊——来时的路,竟被一道厚厚的石门堵住了!

换言之,她和姬非晚的声音都传不到外面去。

那石门她撼动不了半分,而且这个时候,三个手持利剑的黑衣蒙面人已经从后面冲了上来,磨刀霍霍的来宰她了。

她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性子,随手一招空手夺白刃,本来还没抱太大的指望,纯属下意识的行为,未料到却劈手夺过一个蒙面人手中的武器。

她大喜过望,知道可能是因为天要亮了的关系,她身上的力气得以恢复了一些。

当下毫不迟疑,唰唰就是两剑,气势汹汹地逼开三个黑衣人,转头去救姬非晚——不是她要充英雄,实在是此时境况不明,多个人多个帮手。

姬非晚被绳索勒的眼翻白,已经快要落入对方的手中,她赶来的还算及时,帮他砍断了绳索。

他们慌不择路,突然发现左边也有个岔洞,俩人立刻毫不犹豫的往洞里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他们狂奔出洞,已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但眼前却豁然开朗,入目即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此时东方的天际已泛白,被雨水洗过的树木在早晨的空气中格外的清亮,各种叫不出名的野花在晨风中摇曳起舞,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只是,他们的境况更加糟糕了——前有埋伏,后有追兵。

望着从密林里冲出来的一帮黑衣蒙面人,在看看后面穷追不舍的那几个蒙面人,顾还卿满头黑线,忍不住问姬非晚打哪里招来这些瘟神的。

姬非晚喘着气道:“纯粹是误打误撞,找你和十二时,我发现一个极隐蔽的山洞,怕你们在里面,于是我带着亲信进去搜寻……那山洞颇长,我们觉得很奇怪……”

话还未说完,前后的黑衣人都向他们扑杀过来,姬非晚的话被打断,两人只好先对付敌人。

顾还卿手中有剑,而且太阳就快出来了,她身体的状况越来越好,本尊还真有几把刷子——那把剑在她手中,被她舞的剑花朵朵,凌厉而危险,一招一式,形神兼备。

黑衣人固然凶悍,但一时也奈何不了她。

姬非晚的佩剑不知掉到哪里了,没有武器在手,应付的比较吃力,没多久他的腹部就被划伤。

顾还卿不敢恋战,而且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开不开杀戒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所以她挥剑之时大开大阖,每一招都愈发狠厉,拼力杀出一条血路,拖着姬非晚逃命。

只是追兵愈来愈多,杀气也愈来愈强烈,仿佛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而姬非晚因失血过多,此时竟然连求生意志都薄弱了。

“殿下,再坚持一下,出了这片密林就好了。”

顾还卿只能鼓励他,其实她心里也没谱,这密林一眼望不到尽头,时不时就有持剑的黑衣人冒出来,怕喊声吸引来更多的敌人,他们连说话都是压低声音。

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黑衣人从树后冒出,她眸光一利,不假思过一剑挥过去,剑光泼洒处,黑衣人发出一道短促的惨叫——顾还卿的剑割开了他的喉咙,血洒了一地。

“快,我们走!”顾还卿一手执剑,一手拉起姬非晚:“殿下,还未到最后一刻,说放弃太早,何况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

“大哥,你去哪?”

打从听了陈煊的话之后,慕明月原本盈满焦急的粉脸变的一片煞白,她垂下头,目光一直闪烁不定,贝齿不停的咬着朱唇。直到觑见身旁的慕听涛不声不响的出了山洞,她连忙追了出去,并唤住他。

慕听涛回过头来,眉间蕴满不耐,连敷衍都做不到:“我去哪里须得经过你的同意吗?”

“大哥……你怎么这么说?”慕明月有些伤心的垂下粉脸,娇娇弱弱地道:“小妹也是关心你。”

见妹妹泫然欲泣,慕听涛脸色稍霁:“我去帮忙找人?”

“找谁?”慕明月忽然变得尖锐起来:“是三殿下还是顾还卿。”

慕听涛皱起墨眉:“你希望我去找谁?”

慕明月冷哼一声,口气讥弄:“我劝大哥还是算了,哪个都不必找了。”

“你什么意思?”慕听涛面色骤冷。

“没什么意思。”慕明月翘起兰花指,姿态柔美地轻抚乌黑的鬃角,眯眼看着远方,冷冷地道:“就是想劝大哥不要做无用功。”

她记得清楚,上辈子三皇子被刺客所杀,死时极其惨烈,具体死在哪她不知道,但的确是在聂灏出征不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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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6 一个蚊子都不准放跑! 在一众爱慕慕明月的王孙公子中,数姬非晚的条件最好,年轻俊美,意态风流,生母是仅次于皇后的陶贵妃,外家也有权有势,他自己虽然还未被封王,不过那是早晚的事。小说し

可正是因为他早年横死的原因,慕明月一直对他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别人以为慕明月是在吊三皇子的胃口,实则不然——慕明月只是不想做寡妇。但她也不愿七早八早的得罪姬非晚——毕竟他现在还没死。

这些情况别人不可能知道,慕听涛更不知道。

他只以为妹妹又是针对顾还卿,在咒顾还卿早死,心里的火腾的就上来了:“你又不是神仙?少用一副料事如神的口吻说话,还卿她福大命大,绝不会有事的!”

在慕听涛心里,顾还卿比姬非晚重要的多,他是太子党,三皇子是对太子的储君地位最有威胁的人,他会管他的死活——才怪!

反正只要不是他杀的就好。

“倒是你……”他扫了一眼妹妹身上华美的曳地长裙,头上流光溢彩的首饰,以及她精心妆扮过的美丽容颜,略带嘲弄地道:“维持这副美轮美奂的模样着实不易,想来你也挺辛苦的,只是不知道你做的值不值,所谓媚眼抛给瞎子看,那人乳臭未干,只怕你做什么都是白搭,所以你还是多在他身上下功夫吧,我的事你少管!”

语毕,他一刻也不肯停留,转身飞掠而去。

“慕听涛,你少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被兄长一顿抢白,慕明月妩媚动人的粉脸气的铁青,美眸里怒火熊熊——她真没看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以为这些话她跟谁都说呢,还不是看着他是她的亲生哥哥,她才好意的提醒他。

毕竟她只是一个姑娘家,以后嫁的再好,还是需要强大的娘家做后台方为完美。

恰好慕听涛又是个人才,她愿意尽心尽力的辅助他,让他从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然慕听涛不仅不领情,反而讽刺她打姬十二的主意。

她打姬十二的主意怎么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如果有可能,她还想打太子的主意呢!可惜太子已立妃,最主要的是太子表现的不急色,并未像别人那样为她的绝色容貌所倾倒。

而八皇子虽未立妃,却早就订了婚,想要他毁婚,不仅要费一番手脚,且最后说不定吃力不讨好——八皇子性格懦弱,在几位皇子中默默无闻,明月不喜。

所以算来算去,这些皇子中也唯有姬十二最有潜力了,虽非储君,但权势极大,她嫁给他,一样号令八方。

况且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定呢!

总之广撒网,迟早会捞到金光闪闪的金龟的。

她既然重活一世,便要与上辈子活的不一样——活出上辈子没有的精彩!享受上辈子未能享受的一切!把那些上辈子踩在她头顶上作威作福的人,统统踩到脚下碾!碎!

再说慕听涛的话也太难听了,什么乳臭未干?

姬十二那么高的个子,男人该长的东西都长全了,年纪小又怎么了?她就不信他对她举世无双的美貌会无动于衷!

他又不是个瞎子!

姬十二当然不是瞎子,但熟知他的人却皆道他是睁眼瞎……

这自然是玩笑话,形容他辩识人的能力差,然事实上姬十二的一双眼睛很贼,他看人只是不走心,如果走了心,那你化成灰他都认得出!

被他走心的人,也不知是幸抑或是不幸。

譬如顾还卿,姬十二就敢拍着胸脯说,无论她出现在哪里,他一眼就会认出她来。

只是,此刻他却非常后悔,后悔不该听顾还卿的话;后悔当时未进洞一搜,一念之差,害得他现在找不到她。

“少主,这块石门好蹊跷。”

列御火用力踹了一脚石门,除了落下灰尘无数,石门巍然不动。

虽然姬十二吩咐列御火和铁龙带人去救姬非晚,不用跟着他,但列御火和铁龙却不敢再让他掉单,仍然缀在他后面跟着。

在残留着狼王血迹的山洞里,姬十二发现了那个极其隐蔽的岔洞——怪不得他昨晚上没看到,原来在山洞后面的阴暗处不说,还被一块其貌不扬的大石头挡着。

洞口极低,他必须低头侧身才能进去,但进去后就不必如此了。

他们往里走,很快便发现了姬十二的外套,这是他昨晚脱下来——

当时他要顾还卿抱他,顾还卿冷着脸不理他,只让他跟狼王搭伙。对姬十二来说,顾还卿比狼王暖和多了,他自然不愿,于是他采取折衷的方式,表示不抱可以,但他要挨着她坐。

顾还卿嫌他身上全是泥土,他干脆把外套解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她才没话说。

实际上顾还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见他冷的厉害,便让他还是靠着狼王,她挨着他就行了。后来姬十二得陇望蜀,强烈要求靠着她睡一会儿,并振振有词地说这样对他脸上的斑纹消失有好处。

这理由太强大了,简直所向披麾!

顾还卿默默无语的让他靠着,并且在他靠着靠着,却贪心不足地把她的大腿当枕头躺,她也一直忍气吞声的没有推开他。

直到他出了山洞,他的外套都一直在顾还卿身上……

所以此刻看到自己的衣服,他心中一喜,但随后发现的那堵石门,却让姬十二的心猛地一沉!

他淡若烟雨的眉峰紧蹙,制止了列御火继续踹石门的行为:“先别打草惊蛇,火速召集人马将东翁山包围,一个蚊子都不准放跑!”

列御火正要去办,却听姬十二道:“等等,东篱山也不要放过!狼王每次都能这么快的从东篱山到达东翁山,绝非偶然,这两座山之间恐怕有暗道相通。”

※※※※※※

“……我们觉得奇怪的那条山洞……其实是通到东篱山的……”姬非晚不想让自己死的不明不白,趁着顾还卿拉他躲在树后歇息的功夫,喘息地说起事情的经过。

说老实话,顾还卿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真大!大概是因为死过一次,所以她接二连三干掉不少袭向他们的蒙面人后,竟然没有吐的昏天黑地,也没有如置身噩梦的恐惧感,尚能一脸淡然自若的拉着姬非晚狂逃。

这种危急时刻,她居然还能一心二用的琢磨这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原主慕还卿的心理格外的强大?或者慕还卿是天生的杀手,习惯杀人如麻?

因而连带着她也受了影响?

可慕还卿的心理明显不强大啊,如果强大,她还自杀干嘛?

一边杀人一边东想西想,竟然也带着姬非晚逃出了好远,弄的她都有点佩她自己了……

还得分一只耳朵给苦主姬非晚。

“山洞曲曲折折,时宽时窄,等我们出……出山洞的时候,却发现自已经在东篱山了……”

“东篱山?”这答案连顾还卿都觉得意外——两座山除了一高一矮,中间还隔着湍急的河流,这山洞得多长啊!

“是的,”姬非晚忍着身上的痛楚,脸色苍白地道:“一出山洞,我们尚未站稳脚跟,一通扑天盖地的箭雨便朝我们射来,侍卫拼命护着我退回山洞,死……伤无数……”

“等等殿下,我们快出密林了,你看那里……”指着右前方一片微露的金光,顾还卿愉快地勾起唇角,明眸波光潋滟,一把拉起姬非晚:“殿下,希望就在前方,我们走。”但她又不放心地追加一句:“殿下,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呐,这出去以后,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以后可不许再找我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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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7 慕明月,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么? 她的眼眸清亮如水,清莹莹的仿佛会说话,弯作柔软的弧度,明明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时刻,她唇边的笑意却轻松暖人,仿若令人微醺的春光。

当真是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而她拉着他胳膊的手,白皙纤细,看似软滑细腻却极有力道。

疲于奔命的姬非晚有一瞬间的忘了身在何处,只是怔忡地瞧着她,墨眸深处有墨玉般的流光隐隐闪烁。

“殿下,你不说话是怎么个意思?莫非你还惦记着找我的麻烦?”

慕明月的魅力可是极大的,保不齐姬非晚会色令智昏,一想到这个可能,顾还卿立刻笑不出来了,手一松就要放开他——她对当东郭先生不感兴趣呀。

但手却被姬非晚捂着腹部的那只手抓住:“别……”

他腹部的伤口已经被顾还卿简单粗暴的包扎了一下,用的是蒙面人的腰带,虽然还在渗血,比起先前血流不止的情况却要好多了。

可他那只手因为一直捂着伤口,手背手心都是淋漓的血液,有好些都干涸成褐红色的血块了,看起来真是不美腻。

“别什么别?”顾还卿嫌恶地去甩:“放开放开,我可不是慕明月那大美人,殿下似乎抓错人了。”

其实她此刻也比姬非晚好不到那里去,同样一身狼狈,经过昨晚上又是雨啊又是土的,她身上的衣裳本就脏的看不出颜色了,这会又杀了人,因为没有经验,那血难免会溅到身上。

于是她的衣服更脏了,发丝也乱,唯有一张脸蛋是昨晚上在山洞就着雨水洗过,显得干干净净的。

就她这副疯婆子的样子,还好意思提慕明月?

姬非晚都替她臊得慌,好歹人家慕明月时刻华衣美服,妆容精致到无懈可击,礼仪更是完美到无可挑剔,走到哪里都能艳压群芳,哪像她,随性洒脱到了极点……

然而姬非晚又不得不承认,她这样子似乎更好看,脸上柔嫩雪白的肌肤因为打斗和奔跑,一直染着淡淡的红晕,衬着她唇红齿白,宜嗔宜喜的灵动模样,煞是动人。

他的心忽然变得很柔软,抓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声道:“别闹……”

谁闹了?

丁是丁,卯是卯,此时不说清楚,更待何时。

“男女授受不亲,殿下理当避嫌。”顾还卿一本正经的去拔拉他的爪子:“为了我清白的名声着想,咱们还是分道扬镖吧。”

姬非晚直想叹气,女人大抵都脱不了无理取闹和不可理喻,眼前这个犹胜,刚觉得她像天女下凡,转眼她就给他来这一套。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难能可贵地解释:“我只想说,我以前处处针对你,绝对不是因为慕明月……”他用下颌点了点前方:“那些等我活下来再说,你看,又来了……”

前面有两个蒙面人发现了他们,持着明晃晃的大刀从树后窜了出来,后面是锲而不舍追杀了他俩一路的蒙面人。

一遇到正事,顾还卿就像变了个人,面色冷凝而沉静,眼神凌厉而凛冽,执剑的右手一挥,利剑从半空中划过,暴涨的剑光带着肃杀之气,犹如一片雪色寒瀑向前面的敌人席卷而去,树叶四散扬开,瞬间将两个蒙面人击杀。

她自己都很惊讶慕还卿的实力,但姬非晚却一点都不惊讶,仿佛意料之中。

已经到了密林边缘,和煦的阳光正向两人招手,但顾还卿却不敢大意:“殿下,不是我吓唬你,外面说不定敌人更多,我没法腾出手来照顾你,你争点气,跟紧我,跟丢了我可不会回头找你。”

“……”被个女人这么一激,姬非晚的心底忽然生出了几许豪情,他咬牙吸了一口气,松开顾还卿,目光坚定地道:“走吧。”

外面阳光泼洒如金,一道陡峭的斜坡出现在他们面前。

“嚓!”顾还卿急忙煞住前冲的身子,并伸手挡住姬非晚,一脸小生怕怕:“别摔下去了。”

真是伤脑筋!斜坡太陡,下去很危险,可这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顾还卿看着虚弱的姬非晚,有几秒钟的犹豫,怕闹出人命,但就在此刻,有一道锐利的寒光映射到她的眼角。

她的神经瞬间绷到极致!

“殿下,跳!”她果断地推了姬非晚一把,将他推下斜坡,旋即自己就地一滚,也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嗖嗖嗖!”

与此同时,上方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刺耳的让人胆战心惊,只见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像蝗虫般地落在斜坡上,正是他们刚才驻足的地方。

……但凡他们迟点跳下斜坡,都会被射成刺猬。

※※※※※※

“顾还卿你这个坏女人,快点给我醒过来!”

“顾还卿你丧心病狂,竟敢刺杀三皇子?我看你是活腻了,真该天打雷劈!”

“顾还卿你别装昏,这次证据确凿,看你怎么狡辩!”

顾还卿是在一阵聒噪无比的吵闹声中醒过来的,她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看到的全是花花绿绿的东西。

闭了闭,再次睁开,入目的东西清晰多了,蓝天白云,还有花团锦簇的慕明月和燕绾……那俩人俯身盯着她,一脸同仇敌忾的愤恨之色。

“老爷,小姐,她醒了。”

顾还卿猛地坐起身来,感觉全身都痛,有几处还火辣辣的,想必是擦伤。

头更痛,伸手一摸——

嚓!居然还有血?!

虽然不多,但也够吓人的好不好,这要是摔笨了和摔破相了,可咋整啊?不过此刻顾不上这些,她左右一瞄,发现姬非晚就躺在前方不远处,慕尚书正神色焦急地蹲在他旁边。

她正要过去看看,慕明月却一把拉住她,义正严辞地喝道:“顾还卿,你真是不要脸,把三皇子害成这样,居然还想去谋他性命?有我在,你休想!”

“……”顾还卿觉得慕明月有被害妄想症,遂一把拂开她的手,淡淡地道:“你想多了,我只想看三皇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哪儿磕着伤着。”

“哼,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慕明月沉着脸轻蔑地哼了一声,望着她的目光充满憎恨和阴狠,依旧挡在她面前:“三皇子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我们亲眼看见你把他从山上推下来,你就是想害死他,你还敢不承认?”

“慕明月,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么?”顾还卿挑眉看着眼前脸色不善的少女:“说重点,殿下他究竟怎么样?要不你就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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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风小剧场:

某日,顾还卿的几位闺蜜心血来潮,聊起“会撒娇的女人讨男人喜欢”这个话题。

某女1:“会撒娇的女人总是特别有女人味……”

某女2:“女人无需太漂亮,但一定要懂得撒娇。”

某女3:“我家那位说,我一撒娇他就无原则的什么都会答应我。”

某女4:“我一撒娇,我相公立马吼,说人话!……”

大家吧啦吧拉一大通,然后问顾还卿:“你家霸王黏你黏的跟麻糖似的,你一定有什么撒娇秘决吧?”

“……”顾还卿一脸忧伤的望天。

霸王在外面各种狂霸酷炫拽,简直是冷光四射啊!但一回家总是对着她各种撒娇,弄得她根本没有机会撒娇……

……

恕她脑容量不够,实在无法想象两个人对着撒娇的情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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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8 你真是我们三殿下的福星 “顾还卿你这个杀人凶手!”

固然不知道“猴子派来的逗比”是什么,但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燕绾护主心切,立刻叉着腰娇声喝道:“还敢对我们小姐这么凶,真是气焰嚣张!”

慕明月同样被顾还卿的话气的满脸通红,便愈发的咄咄逼人:“顾还卿,你用剑刺伤三殿下在先,后又推三殿下下山,谋害皇子的罪名你逃都逃不掉!”

“你又自说自话了,这样颠倒黑白有意思吗?我与三皇子无怨无仇,为什么要谋害他?”

“怎么没有仇?怎么没有怨?”

慕明月仰着美丽的脸蛋,微挑的凤目蕴满着幸灾乐祸与得意,口气却像个正义女神:“人所共知,三皇子一向最不待见你,无论什么场合都喜欢让你难堪,对此你一定怀恨在心,此次的谋杀,你肯定是蓄意已久。乐—文”

这女人的脑洞开的太大了,顾还卿不想跟她费话,正要拉开她,却见慕尚书站起身,神情十分复杂地看着她:“卿……顾还卿,你这次可闯下弥天大祸了。”

他沉重凝滞的语气让顾还卿皱起眉,难道姬非晚翘辫子了?

那还真是不幸,连带她也倒霉。

正懊悔不该当雷锋,乌泱泱的一群人往这边潮水般的涌来。

是姬十二和慕听涛他们。

谁也未料到,最先找到顾还卿和姬非晚的,不是姬十二,亦非慕听涛,而是慕氏父女。

这些人中,慕尚书年纪最大,且是个文臣,兼之帮着找了一晚上的人,着实疲惫不堪,众人便让他和慕明月留守山洞。

然慕尚书怎么坐得住——他们父女可是跟着三皇子上山的,三皇子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也难辞其咎,于是便带着侍卫竭尽所能的在周围寻找。

慕明月明知道结果,但为了显其孝顺,也装模作样的陪在父亲左右。

也就那么巧,寻到后面的山谷,谷中草绿花红,蝶蜂寻欢,倒是个寻幽访胜的好去处。慕尚书见谷底平坦,什么东西皆一目了然,正要失望而归,没想到北上方传来异响。

众人下意识的望去,就见高高的斜坡之上,一个持剑的女子骤然将一个男子推下山坡,尔后她自己也滚下来了。

这两人滚下山谷便昏了过去。

慕尚书和慕明月一看,吓了一大跳!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不是三皇子和顾还卿吗!

两个人皆浑身是血,异常的狼狈,也不知伤势如何,慕尚书经验老道,不敢随意搬动三皇子,便立刻谴人去通知姬十二和慕听涛等人前来。

慕明月正愁寻不到顾还卿的错处,没想到顾还卿竟自寻死路,她自然要帮她罗织好罪名,让她死的透透的,再无翻身的可能!

而慕听涛却恰恰与妹妹相反,见到顾还卿的那一刻,他冰冷阴郁的凤目立刻放出万丈光芒:“卿卿,你没事吧?”

他几大步奔到顾还卿的身边,一把拉起她的手腕,眼神沉痛打量她全身,语气溢满心疼:“怎么搞成这样子了?很疼吧?”

姬十二也想向他那样奔过去,但列御火恪尽职守地提醒他:“少主,那边那个死活不知的才是三殿下,别又认错人了。”

“……”姬十二。

随即列御火又道:“属下去看看顾姑娘,看样子不大好,慕大人都急坏了。”

“……”

姬十二眉眼不动地觑着顾还卿和慕听涛说话,眸底却有霜雪般的锐意涌动,俊颜如覆薄冰。

他很不开森。

※※※※※※

姬非晚的伤势颇重,头被石头磕破了,左腿摔断了,再加上腹部受伤,一直昏迷不醒。

顾还卿的额角也磕破了,却没有姬非晚的严重,且有头发遮掩着,看不出什么异样,别的倒还好。

然而两人的待遇却天差地别,姬非晚火速被送往皇宫救治,顾还卿则被指认成杀害皇子的凶手,要被送往刑部大牢。

人证物证俱全——

人证:慕明月、燕绾、慕尚书以及几个侍卫。

物证:那把随她一起滚下斜坡的利剑。

尽管姬十二和慕听涛不相信,力图证明她的清白,但却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斜坡上的箭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那片密林除了有少许打斗的痕迹和凌乱的脚步,一个黑衣蒙面人的尸首也没有,连血迹都被抹的一干二净。

而与密林接轨的那个山洞,根本不存在!

姬十二带着人把整个山都找遍了,楞是一无所获,连顾还卿说姬非晚告诉他的那个山洞都没找着。

除了那道厚厚的石门,其它的一切都与顾还卿说的对不上。

顾还卿面无表情的站在谷底,眸色寒透,头上云淡风轻,脚底绿草茵茵,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倘若不是她一身浴血,她与姬非晚所经历的那场残酷杀戮恍若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对于这件事,所有的人皆很震惊!

但谁也比不过陶贵妃来的震惊与心痛!姬非晚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的期盼与骄傲,却让人伤成那副惨忍睹的样子,她痛彻心扉,心疼的快要死去!

“陛下,臣妾一定要将那个伤三殿下的贱人碎尸万段!”陶贵妃梨花带雨,咬牙切齿的跪伏在庆隆帝的阶前发誓。

庆隆帝同样龙颜大怒,皇子被刺成重伤,所跟随的亲卫除了陈非还残留着一口气,其他人皆死不见尸。

“爱妃,朕也甚是心痛,你放心,朕一定会派人彻查此事,为晚儿报仇!”

而这件事受益最多的人,莫过于慕明月——如今谁都知道她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倘若不是她赶到的及时,三皇子说不定早遭了顾还卿的毒手。

便连陶贵妃都极为感激她,不仅召她进宫,以圣上和自己的名义重重的赏赐她,还拉起她纤纤玉手,甚是亲热地道:“好姑娘,你真是我们三殿下的福星啦,若没有你,本宫的晚儿……”

她眼圈一红,用华美精致的绫帕抹着眼睛,一脸后怕:“他如今虽说还未醒,好歹捡回一条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本宫也就知足了。说来说去,晚儿能保住一命多亏了慕大小姐。”

“贵妃娘娘说哪里话。”慕明月一脸温婉谦逊,语声既温柔又贴心:“能救三殿下,是小女几辈子修来的福份,便是把明月的命搭上也是值得的,贵妃娘娘不必记在心上,安心等三殿下醒来,以后还有大造化呢。”

“可不是!”

陶贵妃马上破泣为笑,拍着她的手夸赞道:“你这张巧嘴儿真会说话,我们三殿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大的福份正等着他呢。”暂时忘了爱子身上的伤,她眯眼微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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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功劳被慕明月抢了,没办法,姬三他没醒,而且他发现了一个秘密,没来得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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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9 有人怕躺枪,有人揽麻烦上身 只是,陶贵妃赞赏慕明月的同时,却不忘恨顾还卿:“本宫是不会放过那个女子的!敢伤晚儿,本宫必会让她付出代价!”

慕明月等着就是这个机会。本文由 。。 首发

她不着痕迹的添油加醋,把顾还卿形容成一个恶形恶状、凶神恶煞的女子。

“那个顾还卿是可恨,先前她害了我不够,现在还要害人!娘娘您是不知道,我们抓住她的时候,她犹挣扎着要去刺杀三殿下呢,那样子好凶!小女子拼死挡在她的前面,她才未得逞。”

顾还卿明明是关心姬非晚的行为,落在慕明月的口中,就成了她被抓了个现行还不死心的要刺杀姬非晚的恶行。

慕明月的话,惹的陶贵妃只想将顾还卿生吞活剥,千刀万剐!

觑着陶贵妃一脸阴狠毒辣的残戾表情,慕明月的脸上漾出一抹阴险、残酷的笑容。

这一切,正是她所要的结果!

慕明月不知道姬非晚经过这一次的刺杀后,以后还会不会发生意外,毕竟上辈子他是个短命的。

她本不想把赌注下到姬非晚身上,可时间上太巧合了,巧合的让她怀疑——也许因为她的重生,有些事情被改变了也说不定。

比如……姬非晚的横死。

恰好陶贵妃因为爱子受伤,害怕他有个好歹,立刻奏请圣上,请了护国寺的几位高僧来为姬非晚护法。

高僧们皆言三皇子福厚绵泽,有吉星庇佑,遇事能逢凶化吉,遇难呈详,让陛下与陶贵妃不必忧心。

护国寺高僧的话好比陛下的圣旨,是从不打诳语的,慕明月深信不疑。

这同时也证实了她的怀疑,有些事情真的改变了!——上辈子惨死的三皇子,这辈子与她一样,不会再重复上辈子的命运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在姬非晚身上加大筹码。

在东翁山谷底发现姬非晚的事,经过她巧妙的大肆渲染下,由父女俩一起发现,变成她从顾还卿手下救了姬非晚。

反正她也没有说假话——她的确是在山谷里发现姬非晚的,而顾还卿千真万确推姬非晚下山,她的手中还有剑,姬非晚身上有剑伤。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吻合,简直像老天安排好的,她不好好利用一番都对不起自己。

便是姬非晚醒过来她也不怕,她就照事实说,虽然这事实被她刻意歪曲了一部份,变得对她非常有利,对顾还卿大大的不利。

但那又怎样?

她只是按主观臆测推断——任何人看到那一幕,都会想到是顾还卿害他,她所说的最多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却非她胡编乱造。

至于慕尚书,反而被人遗忘了。

而慕尚书也不希望争功,他巴不得默默无闻才好——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两派人马明争暗斗多年,他因儿子之故被归为太子党……

帮了三皇子,拥护太子的大臣会排挤他,他不希望如此——太子如今的风头盖过三皇子。

不过救三皇子的人换成慕明月,便没有那么多利害因素了,可以说成是女儿家的无心之举,反而利大于弊——倘若以后转了风向,他也算抱到一条粗大腿。

还有一条,这事毕竟关系到顾还卿,慕尚书虽然指证了她,但心里倒底是有点愧疚的,无论怎么说也养了十五年。

倘使不是慕明月逼他选择亲生女儿还是养女,他其实不想做这个证人的……

慕尚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也有些撕扯的疼,索性不想掺合其中。

※※※※※※

顾还卿目前被关押在刑部大牢的女监。

她犯的是死罪,收监是必然的,纵然慕听涛愿意花金山银山将她赎出来,但因事关三皇子,谁也不敢做这个主。

而且因为人证物证俱在,外加圣上的旨意和贵妃娘娘的口谕,她的案子不必过堂,直接盖棺定论——隔日后凌迟处死。

慕听涛多方奔走,可就连太子都对他摊手:“她若杀了老三,本宫倒感谢她,但救她出来,却实难办到——我避嫌尚且来不及呢,岂能引火烧身?弄不好,我就成了策划这事的主谋了。”

太子殿下也有苦衷:“真是我策划的,也就罢了,偏偏这次真不是我啊!奈何谁都怀疑我,我他娘的也是哑巴吃黄莲……”

站着也躺枪的他还劝慕听涛:“谁都知道你和我的关系,这事我劝你也别管了,免得他们以为你是同谋,再自做聪明的以为我是主谋。不就是个漂亮女人嘛,以后你想要多少没有?”

是啊,女人要多少有多少,要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如恒河沙数、天上星罗,可都不是他的卿卿!

慕听涛再一次觉察到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的重要性!

就在他决定是劫牢还是劫法场的时候,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姬十二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了,出手干预此事。

姬十二的理由很简单,三皇子未醒,定顾还卿的罪言之过早,真要杀她,等三皇子醒来再杀亦不迟。

再则,三皇子上东翁山是为他,出了事,他也有嫌疑,为显自己光明磊落,他希望陛下能宽宥些时日,让他将此事调查清楚,以证自己的清白。

他的强势介入为顾还卿挣得了一线生机,陛下应允他的请求,给了他十天的期限。

慕听涛得以松了一口气,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可以为卿卿洗清罪名。

虽然不明白在这人人都想跟卿卿撇清关系的时候,姬十二为什么要将麻烦揽上身,但他还是感谢姬十二。

而且由此可以看出姬十二比太子殿下有担当——有时候急于撇清自己并非好事,只能让人更加怀疑你,不如将事情真相还原,让人无话可说。

姬十二带人去摧毁那道石门的时候,列御火掏了一张纸展开给他看:“这个怎么办?”

一瞟,是顾还卿和聂灏的婚书,刘楚雄还未署名。

他面无表情的接过来,在手中团了团,再张开修长白晰的五指,就只剩一堆碎纸屑随风飘走了。

少年一身玄衣如铁,卓然挺立,清俊逼人的眉目严峻森然,冷冷启唇:“假的。”

“……”

白偷了。

婚书的事,不管真假,顾还卿一点都不担心,她都刺杀皇子了,聂大将军估摸早对她死心了。

她现在需要担心的是,这一帮陆陆续续走进牢门,对她露出淫邪笑容的彪须大汉,她要怎么处理?

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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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头,给乃们顺毛,坏人都不会有好报滴,卿卿不是那么好欺负滴。

明天奉上小剧场,乖,每人亲一个!

...

正文 050 一齐上吧! 大越刑部的女牢一般由官媒婆看管。?.

现代的小姑娘,大抵都看过几部穿越剧或穿越小说啊,偶尔也会幻想:要是自己穿越了,会怎样?

是利用现代女的优势活的风生水起,光芒四射!还是穿成风华绝代的美人,桃花泛滥,让一帮妖孽美男为自己生为自己死,没有自己活不了,然后组他一个美男后宫……

嗯哼,以上纯属意淫,顾还卿上辈子没少干这事儿。

但就像看过一本《聊斋》,你还不认得几个女鬼妖狐一样,看过几部穿越小说,你对古代也会有个大致的了解。

这牢房,宫斗剧、宅斗剧中频频出现,顾还卿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这是个吃免费饭的地方。

许是因为她就要被处死了,或是其它什么原因,并未给她戴枷锁镣铐,且关她的这一间并不狭小阴暗,还算宽敞。

大约十来平米,有一张陈旧的看不出颜色的椅子,一张石床,石床上铺着草席,没有尿骚气与熏人的臭气,只是有一股霉味儿,可能是角落堆的那堆稻草发出的。

草席看着还算干净,奈何石床太硬,少了枷锁镣铐这些沉重的桎梏,行动上不受束缚,她便弄了些稻草铺在草席下,暂充“席梦思”。

闭目躺在上面,她的身心累到了极致,想睡却不敢睡,只能硬撑着养养神,肠胃早饿的前胸贴后背,却没有东西吃——这是官媒婆给的下马威,谁来都要饿上一两天。

也好,省得她还要检查那饭食有什么“精彩”的配料。

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嗓子眼干的直冒火,头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拉扯着额角的筋都突突直跳。

好在伤口浅,不用包扎,只抹了点膏药。

幸运的是没有撞到旧伤。

“哐当!”

锁声响起,惊醒了假寐的她。

时值夜色初降,牢中光线昏暗,她眯着渴睡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膀大腰圆的官媒婆打开牢门,放了七八个身形高壮的魁梧大汉进来。

官媒婆把一盏灯笼挂到墙上,回身看她。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平静,眸色波澜不兴的让人心惊,做惯这种龌龊事的官媒婆竟破天荒的觉得心虚:“那个……我也是受人……你这样的小姑娘,还是个处子,我也不愿这样对你……但,谁叫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你这婆子恁是啰唆,快滚吧,别在这里扫我们兄弟的兴了。”

一个络缌胡大汉粗鲁地打断官媒婆,把她往外推了个踉跄,随后迫不及待的朝顾还卿走去,搓着手,满脸横肉的脸上全是让人恶心的邪笑:“今日艳福不浅,没想到还是个好货色!弟兄们赚到了,哈哈……!”

另外几个面目凶恶的大汉也一脸色迷迷地看过来,此女没有被用刑,年纪又小,散着一头长长的青丝,眯着清澈如水的墨眸,微仰着一张没有表情却素净的脸。

脸蛋素净却漂亮的惊人,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女囚服和牢房一样黯淡粗陋,却因这张祸水一样的脸而熠熠生辉。

“哎唷!真他娘的漂亮,死了真心可惜!”

“所以要便宜咱哥们几个啊,这么嫩,这么白,玩起来才够味,嗬嗬!”

男人淫邪的奸笑,说着粗鄙污秽的话语,猥琐的表情在烛火的照射下显得异常的扭曲狰狞。

“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要不猜拳,看谁能拔得头筹,这可是个雏呢。”

正当大汉们争论不休时,一道温婉清柔却略显沙哑的女声淡淡响起:“一齐上吧,省得我多费功夫。”

※※※※※※

“都办妥了吗?”

另外一间整洁干净的屋子里,桌椅齐全,内侍模样的男子高踞上首,尖子嗓子问。

“是,曲公公请放心,一会儿便可以检验成果了。”官媒婆躬着身子,神情谄媚。

“嗯……”曲公公品着香茗,拖着尖细的嗓音,高傲的脸上微露赞赏之意:“贵妃娘娘满意的话,少不了你的好处,务必让她在这些天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搓磨的够了,再让她……”

他阴险的眯起三角眼,一脸狼戾地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能为贵妃娘娘办事,卑下自当肝脑涂地,以报娘娘之恩。”官媒婆一脸惶恐,可到底有丝迟疑:“只是,轩辕王那里……”

曲公公盖上茶盖,伸出兰花指顺了顺自己半白的鬓发,微合眼帘:“轩辕王与她非亲非故,和我们殿下却是亲兄弟,你说——他会帮、谁?”

“明白!”官媒婆只有点头哈腰的份。

忽然,曲公公淡的快看不见的眉毛皱起:“怎么没动静?”

官媒婆也是一怔,那姑娘丰胸长腿,削肩细腰,模样极是风流标致,那些大汉早兴奋的亟不及耐了,嗷嗷直叫才对,怎会声息全无?

牢房里,顾还卿伸指推倒最后一个大汉,轻轻吁了一口气,将一头长发挽上,把竹簪插上去。

头上原有一根白玉簪,后来不知掉到哪里去了,那时慕听涛见她头发散乱,便抽了他髻上的一根碧玉簪给她,她嫌贵重,没要,只要了他另外的一根竹簪。

进女牢后,她身上的衣服换过,这根竹簪是她唯一的武器。刚才趁着那些大汉一拥而上的时候,她故作躲闪间,用竹簪刺中他们的穴道,令他们无声无息的倒下了。

不过她又累、又饿、又渴,一下子放倒这些拳大臂粗的大汉,也累了一身汗。幸而经过东翁山一战,她对本尊的实力又了解了一份,也颇有些心得,才能临危不惧。

快、准、狠!

这是她对自己的评价。

她很满意!

而且说来也怪,这会儿天都黑了,她身上的力气却并未消失。

不错!

快速解开一个大汉的短褂,罩在自己囚服的外面,官媒婆出去的时候没有锁门,她勾起干燥的唇瓣,微微莞尔。

姬非晚,没死是吧,好!等老娘逃出去,第一个先拿你开刀!

但是,似乎还有关要闯呢——

大牢长长的过道里,尽头是一个雍容华贵的美貌宫装妇人,一群抱着拂尘的内侍与提着宫灯的宫娥躬立在她身边。

陶贵妃。

陶贵妃盛气凌人,望着她的目光有片刻的迷惑,旋即美目陡然瞪大,充满了仇恨和阴戾:“顾还卿,想越狱潜逃?本宫倒是小瞧了你,那么多男人进去,你居然都能安然无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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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女汉子当久了,顾还卿表示很想转型〒_〒

她下定决心要反扑——不让某人专美于前,抢在他前面撒娇。

某人一回到家,她就滚到某人的怀里,正要捏着嗓子说话,某人却一脸受宠若惊地叹:“天可怜见的,这才多会没见我啊,咋就想成这样了!要是我一天不在家,你岂不是相思成灾?”

“……”顾还卿泪。

老娘这是想你么?是想你么?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想你了?

...

正文 051 不服的,来战! 双方以前见过,陶贵妃那一刻的迷惑,是因为顾还卿穿着男人的衣服,且素颜,便觉极陌生。

可女人天生骨架比男人小,那大汉土黄色的短褂罩了顾还卿大半个身子,腰间还系着那大汉的腰带,越发显得弱质纤纤。

顾还卿咳了咳,都到了这一刻,她能说自己是出来闲逛的么?

“贵妃娘娘,我最后说一次,我没有刺杀三皇子,相反,他的命还是我救的,刺杀他的另有其人。”

“哈哈!”陶贵妃轻蔑地撇着红唇冷笑:“说的比唱的好听,那么多人看见你行凶,你竟然还敢狡辩?还敢大言不惭的自称非晚的救命恩人?简直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她脸上的冷笑忽地一敛,取而代之的是阴狠之色,声色俱厉地道:“你可知道本宫为何连夜前来大牢么?”

根本不需要顾还卿的回答,她精心描画的眉眼阴冷至极:“那是因为本宫想早点将你绳之以法!你多活一天,本宫便寝食难安一天!你加诸在非晚身上的痛苦,本宫要百倍千倍的还给你!”

“不将你千万万剐,难消本宫心头之恨!”

看样子是无转圜的余地了,这世界从不乏恩将仇报之人。

顾还卿没想到一语成谶,亏她还找姬非晚一再确认过,那家伙还是让她失望了。

“无非是一死,贵妃娘娘有什么高招尽管使出来,还卿不才,奉陪便是了。”

“倒是个硬骨头,本宫就看你能硬多久!”

陶贵妃轻捋刺绣精美的宽大宫袖,骤然一挥,华美的衣袖凌空翻飞,伴随着她残忍阴鸷的戾叫:“来人,替本宫把她那身皮扒了!就在这里好好招呼她,本宫想听听她的尖叫声能有多大!”

※※※※※※

男人,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男人涌进了过道,执武器的,手无寸铁的,他们脸上的神情是千篇一律的淫笑与邪笑。

更多的是不怀好意。

并不宽大的过道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一个面目凶恶狰狞的男子带头冲上来,其他跃跃欲试的男人也跟着扑了上来,顾还卿瞅准一个拿武器的,毫无征兆的劈手一簪子刺去!

“啊”的一声惨叫,男子血溅当场,手中的大刀落在顾还卿手中,她即刻反手一刀,雪亮的刀光在众人眼中划过一道明丽的弧度,似一道晶亮璀璨的银河,哗然倾倒于他们面前。

噗!噗!噗!

噗!噗!

最前面的五个男人赫然倒地,灿烂的血花飚射迸溅,如下了一场缤纷的血雨,不知糊了几多人的脸和眼。

这个时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谁也不必怜惜谁。

这女子好凶悍!

杀人如割草芥!

蠢蠢欲动的男子们惊呆了。

他们面露惊惧之色,情不自禁的往后慢慢退去。

“哧啦——哧啦——哧啦——”猩红的血液从刀尖蜿蜒滑落,刀身依然雪亮森寒,宫女们吓的瑟瑟发抖,手中的宫灯晃晃悠悠,顾还卿神色从容地拖着大刀,不紧不慢的一步一步往前逼近,刀尖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噪音。

灯火阑珊中,少女黑眸如明珠流辉,瀑布般的青丝倾洒半身,随着她轻盈的步伐有弹性的跳跃,恍若精灵在翩翩起舞。

要不是气氛不对,要不是这么血腥的时刻,谁都不能否认,眼前的少女无疑是一个美的令人惊心动魄的女子。

“上,你们都给我上,谁敢退,本宫就砍掉谁的脑袋!”

顾还卿的强悍是陶贵妃始料未及的,但她也非什么碌碌无为的女子,短暂的惊愕过后,马上开始反击:“抓住她的,本宫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男子们受了刺激,纷纷暴喝,操起武器重新扑向顾还卿。

“噗噗噗!”

又有几个男子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花瀑洒在过道的墙面,盛开几朵妖娆而炽烈的彼岸花,充满死亡气息。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少女面不改色地挥着滴血的大刀,伴随着凌厉四溢的杀气,犹如死神挥舞着镰刀,凶残地开辟着前行的道路。

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一个一个男子倒在她脚下,猩红的鲜血浸红了她的灰布鞋。

踏血前行,血印两行。

“贵妃娘娘,这里太危险,老奴扶你到后面去。”

错估了顾还卿的顽强与凶狠,外加要瞒着陛下,所以陶贵妃此行便没有带御前侍卫,只带了一些陶家的家将,曲公公连忙扶着她往后退去。

屋顶上,有两个玄衣人在低声交谈:

“俺们要不要下去?”

问的人很发愁,回答的人也愁眉苦脸:“少主只说要我们保护她,不到最后一刻不要现身,可你看她,需要人保护吗?”

“额倒觉得,需要保护的是俺们……”

另一个心有戚戚焉:“我也这么觉得,她杀人太老练了,驾轻就熟,我怕我一下去,她看也不看就给我一刀……”

“噢——!额也是,额好怕呀!而且,你有没有觉得她杀人的样子好熟悉啊?”

“是啊是啊,好熟啊好熟啊。”拼命点头。

“是那个人回来了么?噢……额不活了。”

“呜……我也不活了,好恐怖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囧!

这两人居然抱头痛哭起来……

“谁能活捉她,本贵妃保他从此官运亨通!”陶贵妃不想退,仍疾严厉色的命人上前。

再好的官运,也要有命才行啊,敢上前找死的人越来越少。

顾还卿横刀向前,血淋淋的刀锋映照着她清清冷冷的眸,淡淡扫过陶贵妃,不动声色地暗暗盘算,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不过,以后就要过通缉犯的日子了……

真是让人淡疼。

眼看陶贵妃要被曲公公扶走,她骤然腾身跃起,如浮光掠影般从那些男子的头上飘过,不过一眨眼便落在陶贵妃的身畔。

曲公公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伸手便是一掌,顾还卿不避不退,手中的大刀却毫不留情的斩下!

“唏……”曲公公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这一掌倒是可以将顾还卿打死打残,但却要赔上一只手掌。

玉石俱焚,貌似不划算啊。

就这两秒钟的迟疑,已失了先机,顾还卿一把揪住陶贵妃的衣领,将她拖至身前,用大刀架在她柔美纤细的脖子上:“不想贵妃死的,统统给我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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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三,你继续昏吧,卿卿说了,见你一次砍你一次……

...

正文 052 少年挥斥方遒 杀皇子,劫贵妃,这样的罪名,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她吧。网

再不知她这么能闹腾,屋顶上的两人惊呆了!

“现在要怎么办?”

“让额去死吧!”

真是太棘手了!

“放开贵妃娘娘!”曲公公带着人想从顾还卿手里救出陶贵妃,奈何投鼠忌器。

顾还卿倒是无畏无惧,反正她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怎样都无所谓,劫贵妃就劫贵妃,大不了逃到深山老林去过活。

她就不信,凭慕还卿这一身本领,天大地大还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不过前提是解毒,还有,弄清这身体到底有什么毛病,为什么那股子力气时有时无?好比现在……力气消失如指缝流沙,浑身疲倦不堪,握着大刀的手竟在微微发抖。

我去,贼老天,这种紧要关头没力气,那岂不是要被人剁成肉酱?!她无语的抓紧刀柄。

“顾还卿,识相的快点放开本宫,否则本宫要你的命!”陶贵妃脸色发白地瞄着颈上雪白的大刀,色厉内荏地尖声叫嚣,紧张的两腿打颤。

放了你,放了你姐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顾还卿正要开口,脑中一阵晕眩,她眯着眼睛摇晃了两下,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怎么回事?她昏倒了!”事前没一点征兆,眼看曲公公狠狠一甩拂尘,重重一掌向顾还卿拍去,屋顶上的两人眸光一变,便要跃下。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一道凌厉无匹的掌风袭来,与曲公公的掌风相接,发出“嘭”的一声响。

曲公公被震的踉踉跄跄往后退去,直到背抵上墙壁才稳住身形,他捂着胸口,“噗”的喷出一口鲜血,仍觉得胸腔气血翻滚。

“少主,是少主来哒!”屋顶上的两人喜不自胜,高兴的险些手舞足蹈。

少年如玉,清逸如竹,俊到极致的眉眼散着霜雪般的寒意,清亮逼人的目光似刀剑般锐利冷冽。

他像一座巍峨屹立的高山,笔直挺拔地挡在软瘫于地的少女身前,傲然睥睨着陶贵妃,面无表情地启唇:“贵妃娘娘为何在此?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吗?”

“王爷金安。”

众人赶忙见礼。

陶贵妃被问的呼吸一窒,她私自出宫,哪里会有什么旨意。但凡姬十二晚来一步,顾还卿都会落在她的手中了。

她目光微闪,想先发制人,便指着顾还卿倒打一耙:“这贱婢胆大妄为,竟敢挟持本贵妃,十二你让开,让本宫教训教训她!”

姬十二八风不动,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清清淡淡,却一针见血:“只要贵妃娘娘拿出皇上的圣旨,本王立即走人。”

“……呃……”陶贵妃语塞,能在尔虞我诈的深宫中占有一席之位的女人,也不简单,很快找着理由:“本宫只是想帮皇上分忧,所以来此,原想早日问明此事,也好早日让皇上安心。”

“哦?那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说本王办事不力,不能替父皇分忧,必须贵妃娘娘亲自上阵咯?”姬十二一派优雅从容,语气如谦谦君子,却字字珠玑:“那本王倒要去问问父皇,堂堂大越几时变得如此不济,落到须牝鸡司晨?”

“十二,不要!”陶贵妃慌了,自古便有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君王最为忌讳,她如何肯背上这个大帽子,又不是不想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况且此事皇上已交给姬十二去办理,她便是再想为儿子出气,插手此事也有越俎代疱之嫌。

真闹到圣前,她吃不完兜着走。

于是她眼圈一红,改用哀兵政策:“十二,你三皇兄被这个女人害成这个样子,我实在是心疼他,便想来问问这贱婢一个缘由。谁知这贱婢异常凶悍,竟敢越狱,还想拿我当人质。”

姬十二抿着漂亮的薄唇,漫不经心的一扬长指,“哗啦”一声,屋顶瓦片瞬间四分五裂,自上跃下两条玄色人影。

“少主!”两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齐声道:“属下有愧少主所托,请少主责罚。”

“罚不罚以后再说,只管把你们所见的说出来。”

陶贵妃的脸色霎时变得慌乱起来,目光闪烁不定,直瞪曲公公。

曲公公冷汗浸衣,他根本不知道屋顶上藏着人——亏他一直自负身手了得。

而听属下说完事情经过后,本是荣耀秋菊,华茂春松般的谪仙少年,此时却如若地狱修罗般令人心惊胆寒,漆黑如墨的眸底杀气汹涌如潮:“可、恶!”

只见他右手一挥,一股雄厚的内力自他掌心吐出,以狂风卷落叶之势向过道上的那些男子袭去:“都去死!”

“……”

“……”

※※※※※※

顾还卿是在一片鬼哭狼嚎声中醒来的。

“少主,少主,你听额说嘛,真不是俺们的错啊!额们没想到她会昏过去嘛,噢——”

“是啊少主,她那么凶,一刀一个都嫌少啊,谁想到她说昏就昏,都不带打个招呼的,呜……”

“少主,你以后别让额去干这事了,她那么厉害,哪里需要人保护啊!”

“是啊少主,属下也还想多活两天,求你了以后派别人去吧,呜!”

“……”这,大概、可能、以及、肯定是在说自己吧,顾还卿啼笑皆非慢慢睁开眼睛。

她知道自己昏过去了,虽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身在何处,但听到“少主”二字,莫名的就觉得自己没有落在陶贵妃手中。

很累很累,手足酸软,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连转个头都费力,她勉强侧了侧头,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

明亮的烛火中,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雕梁画栋,陈设华丽,沁人的熏香余烟袅袅,琴棋书画俱全,窗前的翘头案上摆放着一个天青色的梅瓶,插着一束含苞待放的芍药。

她自己躺在软棉棉的雕花床榻中,身上盖着熏香的薄毯,床榻周围垂挂着淡淡的天青色三重纱帐,半撩开。

“醒了。”

清洌干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好听的要命,她微怔,这才发觉姬十二就坐在床头边的檀木椅上,层层叠叠的纱帐半掩了他的身影,以至于她未能第一时间发现他。

“王爷?”声音虚弱得连她自己都诧异,她还以为他在外边呢。

她的声音一响,外面正哭天抹泪的那两只也不作了,顾还卿觉得他们肯定改窃窃私语去了。

屋中安静的有些诡异,她觉得不自在,想凝聚力气起身,却听姬十二淡淡地道:“这里是沧海宫的分舵,你且先安心在这呆着,”

他说的轻描淡写,顾还卿却知道一定没那么简单。

“谢王爷。”

正沉吟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列御火托着一个银质的雕花托盘进来,笑嘻嘻地道:“顾姑娘,你一定饿了吧,先吃点点心填填肚子,饭菜马上就好。”

顾还卿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列御火可不是寻常人物,给她端茶送水,她消不消受得起啊。

“这怎么好意思。”硬撑着想起身,白出了一身虚汗却力不从心,她想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很苍白。

这就跟运动过量导致脱力一样,一时三刻恢复不了。

清新好闻的男子气息夹着淡淡的龙诞香扑面而来,有人轻手轻脚扶她起来,并在她身后塞了一个金丝菊的大靠枕:“先喝点水,再吃东西。”

是姬十二。

越发的不自在了,但她的确需要补充能量,再不喝水,她觉得自己都快变干尸了,所以,矫情先扔一边吧。

“喝吧。”未等她伸手,银质的茶杯被人送到嘴边:“没毒。”

“……”顾还卿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列御火,你们这就没有一个丫鬟吗?你端盘子我已觉得很惊悚了,姬十二伺侍我喝水,我会不会折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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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姬三你继续昏吧,以后有你噬脐莫及的时候,悔的肠子都青,痛不欲生的时候,别喊后妈……

...

正文 053 少年有少年的好 列御火咳了咳,竟然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那个顾姑娘,不好意思啊,这里只有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厮,怕他们冒犯了姑娘,不敢放他们进来,所以……姑娘暂时将就将就吧。乐-文-”

“……”将就拿你们主仆当丫鬟使?这待遇会不会太高了点?

“不喝?不喝我倒了。”大牌丫鬟不高兴了,低柔的嗓音掺着冷冷的警告。

识实物者为俊杰,顾还卿低眉敛目,一口气喝光了银杯里的水,水温刚刚好,她喘了一口气:“再来一杯。”

列御火:“……”使唤的还真顺手。

银杯不大,她一口气喝了五六杯,肠胃空空如也,被水冲的咕咕叫,不等她吩咐,锃亮的银筷挟着一块雪白的糕点送到她唇边。

列御火实在看不下去了,搁下托盘就跑了,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门……

糕点极软、极香、极甜,默默的咀嚼,默默的咽下,尽管饿,但慕还卿这身体一直受着大家闺秀的严谨闺训,纵然饿的要死,她也做不来像饕餮那般狼吞虎咽,永远都是那种不紧不慢、细嚼慢咽的优雅。

她吃的慢,姬十二喂的也不急,超有耐心。

然而不等顾还卿吃饱,他便撤了,垂着幽幽深深地眸道:“留点肚子吃别的。”

腹中有食,顾还卿也不慌了,她侧头嗅了嗅自己的头发,都是汗水和血腥的味道,难闻死了,脸微微的红了,而且她身上脏死了,都不好意思睡人家这么漂亮的床。

“那个王爷,我想先洗个澡。”

※※※※※※

花瓣澡?!

顾还卿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监督小厮们提水的列御火解释:“我们宫主一年四季都要泡花瓣澡,必须是玫瑰!我们宫主还喜欢樱花,不过不用樱花泡澡。”

中国的确是很早就有玫瑰和樱花了,樱花秦汉时期就有记载,唐代诗人写玫瑰花的多了去,徐夤,李商隐,白居易等等都写过。

但玫瑰花属蔷薇科,顾还卿就经常把月季和玫瑰傻傻分不清,她也不知道古人是不是跟她一样,有可能把月季当玫瑰——不说没图没真相,有图有真相还能跟你犟,她没法考证。

所以看到浴盆里漂浮着的那些绚丽多彩的花瓣,她也姑且认成玫瑰……囧,她只但愿别像小燕子,一泡完澡,出来就被蜜蜂叮的满头包。

觉得列御火这人随和易亲近,她便和他聊了起来:“花瓣浴不错,不过牛奶浴也挺好的,你可以建议你们宫主用牛奶泡澡,加点蜂蜜在里面效果更好,长期坚持,保证肌肤白白嫩嫩,又水又滑。”

“是吗?”列御火大感兴趣,指着她的脸道:“怪不得你那么白,不会是这样做的吧。”

顾还卿正想说不是,姬十二那种带有金属质感的声音又出现了,冰凉沁人:“列御,你改行当碎嘴丫鬟了?”

“……”列御火灰溜溜的滚走了,心说,哪能跟您抢呢,我又不是不想活了。

顾还卿赶紧关上门,脱了衣服下水——她有几天没洗澡了,人都快发馊了,这在以前是决不能忍受的事!

姬十二让人搬了把椅子在门口守着。

列御火觉得他过于小心翼翼了,这是他们的地盘,谁他娘的这么不长眼跑来唐突佳人啊!念头未去,一护卫来报:“慕大人求见王爷,他想见顾姑娘一面。”

姬十二冷着俊脸,优雅地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眉不动,眼不抬。

列御火只得重复一遍。

姬十二侧眸,斜睨着他不阴不阳地说:“姓慕的既是太子的伴读,那便履行伴读的职责啊,偏要跟着我们做啥?”

慕听涛一路跟着他们,姬十二明知道他跟着,却装聋做哑,置若罔闻。

列御火不知说啥好,人家想见自己的妹妹,不行啊,这也得罪你了?

“不见。”

这世上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慕听涛一直没有放弃顾还卿,列御火看在眼里,觉得他这人重情重义,对他印像不错,便劝:“人家好歹是兄妹,你都不过问顾姑娘一声吗?”

“她如今是重要人犯,由我看管,出了事,你负责?”

“……”列御火霎时熄火。

他还真不能负责——陶贵妃在顾姑娘手下吃了那么大的亏,却因少主的介入无法报复回来,以她的性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

陶贵妃当然不会就此算了,如果不是姬十二,她早把顾还卿折磨的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了!

谁知最后一刻却功亏一篑,而且姬十二还把她带去凌辱顾还卿的男人都杀了,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可偏偏姬十二又掐住了她的小辨子,让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想想当时尸横累累,血流成河的情景,她仍心有余悸!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些男子凄厉的惨叫,死后血肉模糊又扭曲狰狞的姿态。

姬十二暴虐起来,活脱脱就是个残忍的魔王!

尽管百般不甘心,她也只能忍下这奇耻大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陶贵妃打着什么主意,顾还卿并不关心,左右她和姬非晚母子之间的梁子结大了,除了敌人就是仇人,见面给一刀,没啥好说的。

现在她要担心的是——泡完澡,穿啥?

貌似这里真没丫鬟,她下床榻的时候,穿的是一双过大的男布鞋,想来她的绣鞋染血,早被扔了。

但男人大都粗心,按照他们宫主的标配给她备了花瓣澡,澡豆,以及洗头用的茵樨香,却忘了她没有换洗的衣物。

她其实早泡的昏昏欲睡了,身上本就乏力,一泡,最后那点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整个人软棉棉的,跟得了软骨症一样。

勉强把一头及腰臀的长发洗净,头上的伤口处也小心擦拭,便不想动弹了。

之前她都是用皂角搓洗头发,这里的皂角膏里应该是兑了各种花的香料,闻着分外舒畅清新,比现代的洗发液要天然,护发效果也好。

但姬十二这里用的是茵樨香,产自西域,寻常人自然用不了,洗完后,惑人的香气熏人欲醉,而且头发极乌润亮泽,一梳到底。

其它都没问题,只是没有换洗衣物,总不能再穿脏死人的女囚服吧。

清了清嗓子,试着朝外面轻唤:“列御,列御……”

只喊两声便被无情的打断。

“唤他干什么?”

姬十二在外面皱起好看的眉,她跟列御火有这么熟吗?唤得这么亲热,声音又软又腻,听得他心烦意乱,胸中腾地升起一股无名火。

顾还卿的脸色先是僵了僵,后来一想,怕什么,他都贴过她的大腿了,使唤他一下有何不可?

再说他比列御火年纪小,彼此也少了些尴尬。

“王爷,衣服,我没换洗的衣服。”

外面一阵沉默。

——

小剧场:

上次出师未捷身先死,白让某人得意了好久。

于是顾还卿痛定思痛,决定悉心学习某人的撒娇手段。

伎俩一:某人每天一回家就原形毕露,滚到她怀里求抚摸求安慰,还可怜兮兮的说自己这痛哪痛,要她么么哒。

但她一摸,他就会一脸羞涩地说,他被她摸的想睡她了……

吐血!

看他那浪浪哒的贱样!他敢说她才么他一下好伐?

这招弃之,某人巴不得她要么么,那只会让他的男性自尊更加膨胀。

要打败某人,得改弦易辙。

------题外话------

感谢海底精灵0930 送了5颗钻石,亮瞎了轩娘的24k钛铪金眼!所以做好事不留名的轩娘决定——趁老爷出使番邦的机会,今晚再送几个绝世美男给亲爱滴暖床,但要做的人不知神不觉,免得老爷知道了扣你的月例银子,那轩娘就没有钻石恒久远了……

...

正文 054 少年怒 什么意思?

顾还卿把头靠在桶沿,微阖着眼睛假寐。小说

姬十二好半天未出声,她正觉得奇怪,门板被轻轻敲响:“衣服。”

“……”

随意抹了抹身上的水珠,取了一条大软巾包裹住身体,吸上男布鞋,踢踢踏踏的走过去,躲在门背后,把门拉开一条小缝。

门外没人。

但门口放着一个圆形四脚高凳,上面整齐的摆着一套白色的衣物。

取了进来,重新把门闩好,用大软巾吸干身体上的水份,她展开衣服正要穿上,却陡然愣住了——上好面料的丝质里衣,光滑轻软,做工精细考就,外衣同样华美精致,可为毛是男式的啊?

不得不再次出声:“王爷,你这里真没丫鬟吗?”

不一会,传来姬十二略显迟疑的声音:“你自己不会穿,需要人服侍?”

“……不是,你拿来的衣裳是男子的。”

姬十二莫名的心神一悸,觉得天气越来越热了,连带着衣领口都紧了,他松了松襟口,声音微哑:“嗯,是我的,你先穿着,我已经吩咐人给你准备衣物去了,一会儿便可以穿了。”

继而又解释:“这里原本有丫鬟的,不过我娘不喜欢她们靠近我的院子,所以都远远的打发在别院。”

可以理解,姬十二是根正苗红的好娃子啊,龙子凤孙,势焰熏天,比《红楼梦》里的贾宝玉都宝贝疙瘩,轩辕黛铁定是担心那些丫鬟们心术不正,个个想做他的小老婆,把好好的一孩子带歪了,所以才这样的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顾还卿又想起自己的爸妈,神情黯然的默立片刻,默默的开始穿姬十二的里衣。

可是……好怪异啊,这里衣看着极新,也不知上没上过他的身,如果他穿过……

那就更怪异了!

而且也太大了,对她来说,上衣不像上衣,倒像是裙子,裤子就更别说了,又肥又粗。姬十二看着挺瘦的,她也不矮啊,约摸一米六五往上走的样子,可衣服一穿,才晓得两人的区别有多大。

好在裤子的裤腰处有带子,可以系紧一点,再把裤脚卷几卷,凑合着穿吧。

别别扭扭的穿好后,感觉还挺舒适的,但把同色系外衣一披,却不行,衣服太长,都拖地了。

张嘴便想唤姬十二,转念又觉得太麻烦他了不好,怎么说对方也是一位身份尊贵的王爷,她拨了拨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把外衣理顺挂在手臂上,拉开门走出去。

外屋灯火通明,但是没人,门敞开着,初夏不热不凉的风吹进来,带着花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她又吸着鞋往外走。

姬十二一身入冬的华美轻裘,双手束在背后,正长身玉立于门外听列御火禀报,听到身后的动静,便回眸,和列御火一起望过来。

看见顾还卿,他神色微怔,黝黑如墨的眸色愈发转浓,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里面跳跃闪动,但下一刻,他白玉般的脸孔忽地涨的通红,几乎是同一时间转头低吼:“还不快滚!”

顾还卿一愣,不知道自己哪里开罪他了,张嘴就喊滚呀滚的,但却见列御火嘴里哦哦有声的掩面狂逃,速度快的无与伦比。

原来是吼列御火,也不知列御火怎么惹到他了,这孩子的脾气真不小。

正琢磨怎么开口,一件狐裘披风向她抛来!

“女子怎可在夫以外的人面前披头散发,且衣衫不整?”姬十二清冽好听的声音中全是恼羞成怒与气急败坏:“你就没有一点身为女子的自觉么?”

“……”额,好像是自己的错,一时大意,忘了这是在作风严谨的古代。只是,披头散发怪她,但这衣衫不整也怪她?——他的衣服,她穿着合适那就怪了。

她抓着他扔过来的狐裘,低头检视自己的穿着。

那脸,瞬间就烫的快烧起来了。

摔!

习惯了上一世那种“脸小屁股小,胸平像颗枣,戴不戴胸罩无所谓”的身材,却忽略了,慕还卿这具身体可是货真价实的前凸后翘,玲珑有致,胸围差不多是32c的样子,属苗条胸大型……

这会没穿肚兜,那尖尖的两点顶着白色的里衣,在灯火下一览无余。

真要命,她心跳加快,血往上喷,赶紧用披风挡在身前,囧得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

待换好姬十二让人帮她备的女装,梳好头发,坐在桌前对着满桌香喷喷的饭菜时,顾还卿已经没有胃口了。

对面坐着姬十二,这叫她如何下咽?

且姬十二的脸色非常难看,臭的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一样。

拜托,她这个差点被看光的人都没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气个什么劲。

古怪的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一室阒寂无声。

姬十二率先打破沉默:“头上的伤擦药没有?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沾了水怕不大好。”他拿起白玉小碗,舀了一碗乌鸡山药汤放在她面前,垂眸给自己也舀了一碗。

两人都尽量不看对方。

“哦,一点小擦伤,已经擦过药了,不碍事。”埋头喝汤,反正她先前便饿坏了,没有胃口也要吃。

又是沉默,这会也不用指望列御火来救场,一来更尴尬。

“对了,谢谢你派人保护我。”她想起那两个“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家伙。

她没想姬十二竟会派人在刑部大牢保护她,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需不需要是一回事,别人能为她着想又是一回事。

“些许小事,不值一提。”见她主动提起话题,姬十二面色稍霁:“我既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便是一时不能替你证明清白,但也断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他的嗓音淡淡的,顾还卿心里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喝在嘴里的汤好像也变了味道,无法顺利下喉。

曾经以为,除了慕听涛,全世界都背叛了她!

在被关进大牢的那一刻,她其实就在等,等姬非晚醒过来;等有人来为她洗清不白之冤……然事实上,她也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姬非晚醒迟了;如果没人来为她沉冤昭雪,那她,是不会白白含冤待死的!

即便陶贵妃不闹那一出,等到白天力气恢复的时候,她一样会找机会逃走。

甘愿引颈就戮,以待死后别人为自己正名,她一个小女子既不沽名且不钓誉,自是不屑于为之。

知道姬十二揽下了此事,但她并不相信他能在十天之内把事情查个清楚,因此从头至尾她都未把姬十二考虑进来。

坦白说,她并不相信他——毕竟,姬十二没有义务帮她。

可在最紧要的关头,确实是他帮了她。

而且他无条件的相信她,从未怀疑她说过的话,至始至终相信她是清白的——这一点尤其重要!

除了谢谢,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姬十二什么也不缺,她一个样样都极度匮乏的人,实在无从表达感谢。

姬十二看出她的心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这么做只是防患于未然,并未想到陶贵妃会去那里。”

他的意思顾还卿懂,《大越律》中规定:女子除犯死罪及奸罪要入监收禁外,其余犯罪一律交丈夫或亲属收管,听候传唤,不得入狱监禁。

这条规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女犯收监后遭受虐待、凌辱。

可女犯一旦被关进监牢,便很难逃脱这种厄运,在大牢里被牢头玩弄、奸淫更是家常便饭。

用那些官媒婆的话说,既犯了法,还充什么节妇!

所以古代的女人千万不能沦为女囚。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姬十二是知道的,他虽不怎么理事,但他娘是一宫之主,他所了解的事情远比别人知道的多。

正因为如此,他才安排了两个功夫高强的手下在暗中保护顾还卿,只是,他看中的是那两个家伙不凡的身手,却忽略了那俩人“作”的要死的德性。

话匣子一开,暧昧而尴尬的气氛随之消失。

姬十二想起那俩人唱作俱佳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他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放到她的面前,勾着漂亮的唇角道:“你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好像很怕你。”

他低润的声音带笑,不无调侃,顾还卿却听得一头黑线,直拿手抚额——她都没见过那俩怂货,就听他们一个劲的“夸”她好凶,说的好像她拿刀追杀过他们一样。

金质玉相的少年被她滑稽的表情逗笑了,俊美绝伦的面容如沐春风,便连迷人的黑眸中都漾出笑意与愉悦,低声道:“吃吧,再不吃要凉了。”

------题外话------

擦!前文轩娘把陈非的名字起错了——大家族里忌讳下人与主子同姓或是同名,只有世代忠于家族的仆人才会赐家族姓,而姬非晚名字里有个“非”,所以陈非的名字不能叫陈非,改了,叫“陈煊”。

么么诸位爷,今日才想起来,罪过……

谢谢各位女王大人们霸气的手笔:来1杯咖啡 送10朵鲜花;wennie123投1票;来1杯咖啡投3票;海底精灵0930 送5颗钻石;syl521 送60朵鲜花(亲爱滴,好多花!)syl521 打赏了100520小说币;

还有,媛媛大人今日形容精灵老爷和精灵的那个“负接触”,真是让人涨姿势……看的轩娘和小紫笑喷,直担心楼要歪的向比萨斜塔看齐了……

媛媛大人,你这词不火不行啊!噗!负接触……

...

正文 055 妒 姬十二以需要顾还卿协助调查为由,将顾还卿从刑部大牢保了出来。。しw0。

原本庆隆帝受陶贵妃的调唆,是不应允的,但姬十二带人摧毁了那道厚厚的石门之后,发现了三条人工开采的山洞。

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三条山洞的出口无一例外全被堵死了。

如果不仔细检查,你根本不会发现山洞是被堵死的,只会以为是没有出口,因为堵山洞的石块和洞口的形状非常契合,缝隙本来就不大,再抹以同色浆灰,大致一看,可谓天衣无缝。

这让姬十二想起顾还卿所说的那条与密林接轨的山洞,他们当时找的匆忙,未能发现那个山洞,所有的人都以为顾还卿在说谎狡辩,拿莫须有的山洞为她自己开脱。

如今看来,那个山洞正是这三条山洞中的一条,只不过洞口外表的缝隙用浆灰抹过,造成一种和岩壁浑然一体的假像,扰乱了人的视线。

他命人在这三条山洞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连一颗小石子都不要放过,终于在其中一条山洞里发现一块蟠龙玉佩,和一根摔成五段的白玉簪。

蟠龙玉佩是三皇子的。

断了的白玉簪是顾还卿的。

打通了这条山洞的出口,前面正是那片仿佛没有尽头的密林。

虽然这不足以证实顾还卿的清白,说不定还会将她卷进更巨大的漩涡,但至少表明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以顾还卿一己之力,如何能在短时间完成那样大的工程?

堵山洞的人经验老道,训练有术,抹浆灰的人更是手法娴熟,并非寻常的泥瓦匠,倒像是丹青妙手,一抹一画之间,造成的假像足以乱真。

这说明什么?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说明什么——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去那开采山洞干啥?而且还是秘密进行,人不知鬼不觉的,这可不是小工程,三五日便能峻工。

以陶贵妃为首的那班人,自然不遗余力的往顾还卿身上泼脏水,逼她交出同伙,并建议如果她不说实话,便大刑伺候,直到打到她招为止。

但姬十二同样堵得他们无话可说,既然她和那些人是一伙的,那她为何不在山洞里便杀了三皇子?何须大费周张的与三皇子冒险滚下山坡。

双方各执一词,都觉得对方的说法错漏百出。

但事情还在调查之中,在调查结果没出来之前,说什么都还早。

既然事情有了进展,又有姬十二作保,庆隆帝便准了。

只是顾还卿并没有人身自由,除了跟着姬十二,几乎哪里都不能去。

姬十二理由充分:“我保你出来,可是有责任的,你若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交差?”

顾还卿知道他说的不是怕她逃走,而是防着陶贵妃等人暗中使坏。

“再者,你刚吃了解毒的药丸,裘浚风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后续反应,就近观察当然是最好了。”

这条最能掐顾还卿的七寸了,她目前的头等大事便是解毒,找慕明月是不切实际的,而姬十二果真说话算话,让裘浚风把狼王血混以珍贵的药村,制成了九颗药丸,让她分九天服用。

不过裘浚风也说了,狼王血性极热,虽能解她身上一半的毒,但后遗症也不小,具体表现,因人而异。

换言之,这药有副作用,还是个不太清楚的副作用……所以,有个大夫在身边以防万一,是很有必要的。

这也就罢了,左右顾还卿早有心理准备,但为毛她连慕听涛都不能见?

“见他干什么?”姬十二扬着烟雨般的墨眉,一脸纯真的反问。

顾还卿想了想:“他待我极好,从小到大就属他最疼我。”

一句话引发战事,姬十二当场变脸,并摔了一个貔貅玉纸镇!

顾还卿莫名其妙:“你这是做什么?我也不是非见他不可,只是有些话想问问他,也不行吗?”

她是真有事问慕听涛,通过东翁山和刑部大牢这两件事,她越来越觉得慕还卿不简单了——这决不是一个大家小姐该有的表现!而慕听涛和慕还卿一起长大,有些事说不定他会知道。

姬十二沉着如画的眉眼,冷冷地瞥着她,寒星似的双眸隐隐有火花闪烁,却抿紧薄唇一言不发。

屋中的气氛很不好,姬十二阴沉着脸不说话,顾还卿又不明白他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便也不说话。

列御火抖抖索索在外面重复:“少主,小慕大人……”

“说了不见!你是聋了还是活腻了?”

哎呦我滴个娘啊!这是要杀人了?列御火被骇了一跳,整个人狠狠地一哆嗦,差点不管不顾地抱头鼠窜。

不过他是个非常尽责的属下,威武不能屈,只见他重新鼓起勇气,一鼓作气地喊:“少主,小慕大人是为正事,他的人在东翁山发现了新的线索!你不能公私不分假公济私自私自利以权谋私——!”

“……”

“……”

※※※※※※

慕听涛的人在东篱山找了几天几夜,终于在一处陡峭的崖底发现了一个山洞,这个山洞的洞口也被封住了,方法与东翁山那三个洞口的方法相同。为谨慎起见,他们把外表的浆灰剥掉,并把封住洞口的石块移开,但并未进去查看,只派人守着。

一切等姬十二来定夺。

而这个山洞,极有可能是顾还卿所说的,姬非晚告诉她的那个山洞,因为奄奄一息的陈煊经过御医们不眠不休的救治,于昨夜能开口说话了。

他断断续续的告诉大家,他们正是在东篱山的一处山洞遇伏,保护三殿下的亲卫几乎全在那个山洞遇难。

他护着三殿下从那个山洞逃出,自己也受了伤,随后被那些蒙面杀手打下山崖,便与三殿下失散了。

陈煊的话十分重要。

故而一确定这个山洞是真的,慕听涛便马不停蹄的来找姬十二了。

凭着这条有用的线索,他见到了姬十二,但还是没见到顾还卿。

因为姬十二那张俊得没有天理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小爷我就是要以权谋私,不服你来咬我啊!

慕听涛暂时拿他没可奈何,遂掩下眼里的阴晦与心里的失望,一脸从容自若陪他去东篱山。

一行人出了大门,刚下台阶,远远就见四五个随侍打扮的男子,护着一辆华丽异常的马车匆匆驶来,很快在他们面前停下来。

“王爷,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马车上的华美的帘栊被一只纤纤素手打开,露出一张巧夺天工的芙蓉面,竟是美貌绝伦的慕明月,只见她凤目朱唇,面凝鹅脂,笑语嫣然,齿若含贝,当真是国色天香,丽质天成,美丽不可方物。

------题外话------

今天是情人节,差点忘了,各位情人节快乐,虎摸大家!

谢谢亲耐滴:纳兰紫妍 送了5朵鲜花,蔻丹丹蔻 送了2颗钻石,老太太1961 送了5朵鲜花……

那个是谁,谁说想念慕明月,想的一整夜没睡,轩娘顺应民意,放慕明月出来征服你们……

...

正文 056 三殿下醒了(一更) 望着妹妹甜甜的笑脸,慕听涛面露不悦,眉间隐有不耐:“你怎么来了?”

自打父亲和妹妹一同指证还卿之后,他便没有再和慕明月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搭理过父亲,便连经常对他献殷勤的燕绾,他同样视而不见。``し

如有必要,也只是让远波等人代为传话。

慕明月在两个姿色柔美的丫鬟的掺扶下,春葱玉手拂过华美雅致的樱色襦裙,微露出粉红色蝶恋花的精美绣鞋,踏着红漆小凳,姿态优美的下了马车。

接着她轻敛衣袖,莲步款款的上前几步,对着姬十二盈盈一礼,声若莺燕:“王爷金安,明月冒昧前来,还望王爷见谅。”

一阵香风袭来,姬十二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精致的眉峰,没有开口。

慕明月柔柔一笑,不以为意,抬头对沉着脸的慕听涛道:“大哥,小妹是专程来找还卿的。”

慕听涛微觑姬十二,不咸不淡地道:“那你来的不巧,还卿她今日谁也不见。”姬十二是这么对他说的。

“啊,为什么呀?”

慕明月纤指半掩樱桃小口,楚楚动人的凤目瞪的大大的,转脸对着姬十二道:“王爷,还卿她怎么了?可是病了吗?”她乌黑浓密的长睫一眨一眨,模样非常的纯真无邪,我见犹怜。

姬十二垂眸轻掸落在纯白狐裘上的一粒灰尘,美玉无瑕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依旧一言不发。

“都怪我……”眼圈一红,明月的美眸中立刻氤氲上一层薄薄的水汽,越发显得水光莹莹,楚楚可怜:“若不是我们未把事情弄清楚便指证她,她也不会到大牢中去受苦,也便不会……”

她微哽的声音充满了歉意与自责,望着姬十二的神情满是懊悔,目光如泣如诉:“弄不好,我们极有可能冤枉了她,那可真是罪过了……王爷,其实明月来此的目的,一是想再仔细的问问她当日之事,重新求证一番;二是想向她表达我的歉意,这件事,可能真的是我们太鲁莽!太冲动!误会了她也说不定……”

“明月真的很内疚!”慕明月的声音轻轻柔柔,却显得十分沉痛,红红的眼圈中蓄着泪水,欲落未落,俨然愧疚的不行。

“可是王爷,明月真的不是有心的!”她话峰一转,解释起自己当初的举措:“当时的情况那么危急,又那么凑巧,明月也是担心三殿下,情急之下未做多想,直觉地认为是还卿她要伤害三殿下,结果……”

她停下话头,拿绣着月牙的帕子轻拭着眼角,察觉姬十二一直没有反应,也不知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没有,便不着痕迹打量他,却发觉他根本没有看自己!只专注地把玩着他腰间的紫玉佩。

玉佩有什么好看的?是什么奇珍异宝吗?以他的出身,还缺这些?亏她今日打扮的这么妩媚动人,难道他都不懂欣赏吗?

慕明月不由得有些怀疑——这么的不解风情,是因为年龄未到吗?

可他也不小了啊!

虽说尚未到十四,可世家大族的名门贵公子,哪一个不是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懂人事了,有些个开智早的,屋里早放好几个美貌风流的标致丫鬟,供多情公子左拥右抱。

当然,男人爱偎红倚翠慕明月也不喜欢,前世她见多了这种风流成性的男子,都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哄的女人团团转,等你真跟了他,没两天他便把你抛到脑后了。

不过这也愈发显出姬十二的可贵,据说他身边连侍候的丫鬟都没有,清一色的小子。

只是姬十二好像一点都不受美色所动,不知用什么方法才能打动他?

明月一边想着主意,一边柔声问道:“王爷,还卿她是不是因为还在怪明月,所以不愿见小女子?”

“你去问她。”姬十二眼皮都不抬地说完,长腿一迈,恍若一阵轻风从慕明月身连拂过,只留给人一个衣袂飘飘的颀长背影。

慕明月:“……”

她说了这么多,姿态摆的这么低,他竟然只给她毫无意义的四个字?!

而且这清贵无双的少年由始至终没看她一眼,让她心里异常的不舒服——想她回京之后,哪个男子见到她不是惊为天人,只恨不能一亲芳泽,唯有姬十二每次看到她都跟没看到一样。

这愈发激起了她的好胜心与征服欲,她就不信,还有她慕明月征服不了的男人!

“那个慕大小姐……”慕明月脸上的僵硬与不甘,列御火均看在眼里,有心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总不能对一个人人称羡的大美人说:我主子不认得你,你再美一万倍他也不认得你,所以你说什么都是白搭。

这得多伤人心啊!

他真说不出口,但凡有点公德心的人都说不出口……

正当气氛有点尴尬的时候,突见一骑绝尘而来,马上之人远远的就喊:“报!王爷,三殿下醒了!”

“啊,三殿下醒了,真是太好了!”

众人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唯有慕明月娇媚的粉脸上瞬间布满阴霾。

她银牙咬着红唇,玉手攥紧帕子,漂亮的眸底被层层阴翳覆盖——这消息但凡早来一天,她的心境都不一样,可在慕听涛发现了东篱山的山洞,在陈煊醒来之后,这消息委实让她开心不起来。

原本她还想着趁着姬非晚没醒,赶紧做足姿态,假惺惺的来跟顾还卿赔个理,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谁知,姬非晚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醒了!

------题外话------

亲耐滴萌,说起昨天的情人节,轩娘不得不吐槽一下,那真是说多了都是泪……

昨晚上,我家老爷说好明儿去给我偷一朵玫瑰或者月季回来糊弄我的,结果睡一觉起来……尼玛,他忘了,只给买了早点,花呢花呢,月季也行啊!

月季都没有一朵,简直无法饶恕!╰_╯所以,轩娘决定要发他一天的脾气!

就酱紫,男人不可靠,还是乃萌最有爱!——让我偷偷哭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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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7 你被那小妖精迷住了?(求首订) 姬非晚人是睁开眼了,不过脑子还不甚清醒,御医说需要一个缓冲期。

于是大家都在三皇子府里耐心等待。

陶贵妃带着慕明月去内室里守候,姬十二等人则在花厅里喝茶。

“王爷,”等待的间隙,慕听涛向姬十二拱了拱手:“还卿她是否有什么得罪王爷的地方,惹王爷生气了?”

姬十二端着青玉夔龙纹盖碗,漫不经心地拿茶盖刮着茶面上的浮沫,斜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是这样的王爷,还卿她性子耿直,若有得罪王爷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慕听涛的全副心神都在顾还卿身上,先前听姬十二对明月说起顾还卿的时候,那声音硬绑绑的,好似对还卿大为不满,他十分担心,故此才有一问。

“啪”的一声,姬十二将盖碗顿在桌上,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冷冷地道:“你是她什么人?她得不得罪我,惹不惹我生气,跟你有什么相干?”

一句话,恨不得把人呛死!要有多不近人情就有多不近人情。

列御火垂首掩面,都不忍心去看慕听涛那张清雅俊逸的脸了。

然而还好,慕听涛显然有备而来,他眉宇沉静,一脸包容:“王爷有所不知,还卿她从小不懂得转弯,经常得罪人而不自知,她长这么大,下官不知为她给多少人低头哈腰,赔理道歉过。因而眼下她固然不是下官的妹妹了,可下官积习难改,关心她已是习惯使然,望王爷见谅。”

看来大几岁真不是白大的啊。

列御火心底哀嚎:小慕大人,你是来火上浇油的吧?

“那你的习惯得改改了。”姬十二收回慕听涛身上的视线,容色淡淡:“以前你关心她还说的过去,如今嘛,你已失去关心她的权力了。”

直截了当、简明扼要的切中对手的要害。

慕听涛深遂的凤目瞬间黯淡下来,年轻的脸庞显出几分阴郁与晦涩,心被姬十二冷酷无情的话语噎的特别难受,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但他又不能说姬十二说的没有道理。

不过他并不气馁,也不颓废——早晚有一天,他会重新赢回关心还卿的权力,让还卿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相信,离那日子不远了,届时,便是姬十二也不能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阻止他!

※※※※※※

陶贵妃神情紧张地守在姬非晚的床前,不时问问御医,儿子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慕明月一脸柔顺乖巧地扶着陶贵妃,轻声曼语安慰她:“贵妃娘娘只管放心,三皇子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

这些天,陶贵妃经常召见慕明月,有时还会和她一起照顾昏睡的姬非晚,显然把慕明月视为自己人了。

姬非晚醒来的消息,她也派人第一时间去慕府通知了慕明月。

慕明月表面上依旧一副温柔婉约的模样,内心实则并不平静,凤目偶尔也会闪过忐忑不安的光芒,只觉每时每刻都难捱。

“唔……”姬非晚伸手按着额头,彻彻底底的醒过来了,他想动一动僵硬麻木的身子,却忘了他腹部和腿上的伤,一动就是钻心的疼,忍不住呻吟出声:“咝……爷这是怎么了?”

他发现自己既虚弱又痛苦,喉咙嘶哑又干涩:“嗯……怎么这么痛?”

“晚儿,你醒了?”陶贵妃大喜过望,三步并两步的扑到镶金嵌玉的锦榻前,激动地道:“晚儿你别动,你身上有伤,又掉下山崖把左腿摔断了,如今御医正帮你治呢。”

慕明月连忙跟上去,强抑着心里的慌乱,笑语酽酽的对姬非晚道:“恭喜三殿下,贺喜三殿下。”

御医抹着额际的汗,和侍立在一旁的宫人皆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母妃……慕明月……你们怎么在这里?”姬非晚神情迷茫,目含不解,似乎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在哪,皱眉望着陶贵妃和慕明月:“我……我这是……在哪?”

然而下一瞬,他蓦地睁大双眸,迅速转头四顾,声音也陡地拔高,气愤地道:“顾还卿呢,顾还卿那混蛋在哪?叫她招呼都不打一声便把本殿下推下山坡,她是想摔死爷啊?不知道事前先吱一声吗?这下可好了,爷的腿摔断了,看她怎么赔爷!”

他的话让几人欢喜几人怒……

“那个不要脸的贱婢!”

本就与顾还卿结下了深仇大恨,恨不得把顾还卿除之而后快!一听儿子言之凿凿的说是顾还卿推他下山,陶贵妃胸口的那把火越烧越旺,怒不可遏地道:“果真是那姓顾的贱人干下的好事!亏十二他们一个个还为她说好话,总不肯判她的死罪,这下可好了,事实胜于雄辩,本宫倒要看看他们还要如何包庇她!”

与此同时,慕明月提得紧紧的心也落回肚子里,娇艳欲滴的唇瓣愉快地勾起,妩媚动人的脸上露出得意与目的得逞的笑容。

她娇声安抚悖然大怒的陶贵妃,目光纯真动人:“贵妃娘娘且息怒,轩辕王爷他们不了解事实真相,一时被她虚伪造作的可怜样骗了也是有的,好在三殿下醒来的及时,她无法再逍遥法外了,贵妃娘娘很快便可以为三殿下报仇。”

“对,本宫一定要手刃仇人!”陶贵妃深以为然,连连点头称是,朱唇一张便要唤人去抓顾还卿来受刑剐,耳中却听到姬非晚狐疑地问道:“母妃,明月,你们在说什么啊?”

“谁要被判死罪?”姬非晚的神情无比困惑,英挺的眉皱的死紧:“谁逍遥法外?是哪些蒙面杀手吗?可我……听你们……好像是在说顾还卿,顾还卿她怎么了?”

什么叫怎么了?

“晚儿,你难道忘了吗?”陶贵妃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道:“顾还卿那贱人一心置你于死地,先用剑刺伤你还不够,随后又推你下悬崖,若非你命大,早被她害死了!”

越说越离谱了,都成悬崖了。

陶贵妃咬牙切齿,说的好像她自己亲眼所见一样:“你不知道,你掉下悬崖昏倒之后,她犹不死心的想补你几刀,幸亏慕尚书和明月在场,才救了你一命!”

她指着姬非晚的额头,一脸的痛心疾首:“你看看你这一身的伤,都拜那贱人所赐,这额头……”

“母妃!你在说些什么啊?”陶贵妃尚沉浸在痛述顾还卿罪行的快乐中,姬非晚却忍无可忍的低吼一声:“谁说顾还卿要杀我?我的命还是她救的呢,她怎么可能杀我?到底是谁在放狗屁,胡乱造谣?”

“……”被打脸,陶贵妃尖利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剪刀剪断。

慕明月脸上的得意之情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安与羞恼,还有一丝难尴尬。

屏息凝神的宫人们更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晚儿,你说什么?”陶贵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五彩缤纷,精彩至极,那模样就像是被人掐着喉咙的小鸡,要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便连说话的语气都期期艾艾起来:“母妃……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姬非晚火大地重复:“是顾还卿救了我!到底是谁在颠倒黑白,说她要害我?”

“……”

四周阒寂无声,谁也无法再开口说一句话。

※※※※※※

不久之后,顾还卿被人带到三皇子府。

带她的人嘴巴闭的跟河蚌一样紧,只说三皇子醒了,具体的情况,一个字都未多说。

前世电视剧看多了,顾还卿难免想多:姬三好几天未醒,这一醒,该不会好巧不巧的就失忆了吧?

那他还不如一辈子别醒……

但这两人是姬十二的人,她便是怀疑此去可能是鸿门宴,却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慕听涛一直在三皇子气派非凡的府门口等着,一见到顾还卿的身影,他忧郁的双眸立刻放出璀璨晶亮的光芒,快速拾阶而下,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许多:“卿卿,总算见到你了!”

他想去拉顾还卿的手,有许多话跟她说:“你还好吗?”

顾还卿不着痕迹地把手背在身后,对着他浅浅一笑:“我还好,这次辛苦你了。”她知道慕听涛为了替她洗脱罪名,一直不眠不休的在找证据,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山势格处险峻的东篱山找到那个极隐蔽的山洞。

可想而知他下了多么大的功夫。

虽说他也是慕家人,但慕听涛却与慕氏父女有很大的区别,顾还卿实难把他们混为一谈。

“辛苦什么。”慕听涛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一番,察觉她尽管笑容纯净,体态轻盈依旧,但似乎瘦了一些,气色也没有以前好,他俊秀斯文的五官即刻蕴上几分苦涩,心疼的不得了,清润的声音微沉:“又不能第一时间把你从大牢里救出来,又不能替你坐牢,只能看着你受苦;只能干着急,有什么用……”

“这怎么能怪你?”

两人边走边谈,气氛竟比顾还卿初来乍到的时候好,远远看去极为融洽。

姬十二神情慵懒地斜倚在太师椅上,白玉似的指尖撑着侧额,眯眼凝视着那对款款而来的俊男美女,耳中似乎还能听到慕听涛那声分外高兴的“卿卿”。

他的额际不禁狠狠抽动一下,咬了咬牙,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勉强把心里的火气压下去!

好好的名字不叫,非要旁若无人喊的这么亲热,好像怕别不知道他与顾还卿的关系不一般似的,姬十二觉得慕听涛就是存心的,故意的。

连带着看顾还卿都不顺眼,女儿家的闺阁私名,岂能让夫以外的男人随便叫?就没点身为女人的自觉么?

早上两人闹的不欢而散,顾还卿性格大气,再说姬十二比她小,她便尝试着多让他一些,上去见了个礼,叫了声王爷,脸上也是雨过天晴的意思。

本就没什么大事,真说闹脾气也是姬十二单方面的事,顾还卿没怎么放心里。

可谁知姬十二不这么想啊,他见顾还卿一脸没事人样,行止间与慕听涛那么亲密,那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当下冷哼一声扭过脸,竟是个爱理不理的样子。

顾还卿觉得这孩子气性真大,就爱闹别扭,大概是给大人惯坏了,有钱、有权,任性。

※※※※※※

姬非晚的三皇子府邸富丽堂皇,一草一木都别具风情,而他的卧房更是极尽奢华之能事,如同他的长相,明丽而张扬,风流却不失雅致与尊贵。

他腹部的伤口已逐渐在愈合,能坐起来了,此刻他半倚在大软枕上,侧耳倾听陶贵妃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不过他双目无神,颇有些心不在焉,一见内侍引了顾还卿进来,他黑如子夜的墨眸顿时来了生气,亲亲热热地叫道:“顾还卿,快过来!”

陶贵妃面色一僵,表情极不自然的住嘴,她背对着门口,明知顾还卿进来了,却生硬地保持背对的姿势,并未转过身。

顾还卿不动声色的扫了屋子一眼,除了姬非晚母子,美艳逼人的慕明月也在。

她对姬非晚点点头,神色疏淡如陌生人:“三殿下醒了,身上可好?”她在尽量克制自己,不要上前去给他一刀……

“还卿……”慕明月一脸愧疚的上前,白玉般的小手一伸便去拉顾还卿的手:“对不起,都怪……”

如避蛇蝎般避开她的手,顾还卿似笑非笑:“慕大小姐,你确定你没认错人?我们似乎不熟。”

“……”慕明月半张着樱桃小嘴,一脸窘迫地站在那里。

她柔荑般的芊芊十指还保持着半握的姿势,丰盈浓密的长睫如受惊的蝴蝶般眨个不停,样子特别的纯真无辜,而她带着企盼与哀求的目光缓缓滑过陶贵妃,最后落在姬非晚身上,显得十分的无助与可怜。

“殿下……”她花瓣一样的双唇微微颤抖,发出柔柔弱弱如小猫一般的声音:“……我……”

她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澄清自己行为的意思,仅以一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委曲求全的柔顺姿态站在那里,柔弱堪怜,谁看谁心软。

陶贵妃心生不忍,回头瞪了顾还卿一眼,目露厌恶,接着她又飞快的转过头,依旧昂起尖尖的下巴,端起她高高在上的贵妃派头。

她可是身份尊贵的贵妃娘娘,纵使顾还卿救过晚儿,那又怎样?那不是她应尽的责任,该做的事吗!

她一介身份低贱的贱民,能有机会救皇子,那是老天爷看得起她,给她一个为天家尽忠的好机会!

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呢!

再说顾还卿那天又那样不客气的对她,早功过相抵了,她没觉得自己欠顾还卿什么,相反,她觉得自己被顾还卿冒犯了!倘若顾还卿识相的话,就该早早来向自己磕头认罪,主动跪求自己的原谅,痛哭流涕的表示忏悔之意。

那她才决定要不要原谅她。

若非晚儿替她说好话,从中周旋,她才不要这么轻易的原谅她呢!——最少都要扒掉她一层皮,让她知道得罪她陶贵妃的下场!

却说姬非晚收到慕明月求助的目光,便朝她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旋即拍了拍床沿,朝顾还卿招手:“顾还卿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见顾还卿伫立原地不动,他又语气亲密的道:“站那么远做什么?我知道你还在生气,这事搁谁身上都该生气,换了我,早被气死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过来,我怎么跟你解释?怎么跟你赔罪?”

“你就别欺负我腿动不了好不好。”

提到腿,他唇边的笑意扩大,年轻俊朗的脸上满是打趣与嗔怪:“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说都不说一声便把我推下陡坡,也就是我命大,没被摔死,换别人,指不定早见阎王了。”

陶贵妃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面露鄙夷地撇了撇红唇,冷冷地插嘴:“本宫看她就是存心的,有什么理由把人从那么高的山上推下?饶是情况十万火急,不会换个法子么?脑子怎么那么笨!还好非晚福大命大,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本宫看她怎么交差。”

“母妃,你说些什么啊?”

姬非晚懊恼地看了陶贵妃一眼,没听出他这是跟顾还卿开玩笑吗?无心之语而已,他又没有真怪顾还卿的意思,相反感激她都来不及呢,母妃却仿佛抓住了还卿的把柄,要大作文章。

“怎么,母妃说错了吗?你又不是九命猫妖,这次运气好,只摔断了腿,倘若运气不好,你要母妃怎么活?”

说到这里,陶贵妃对顾还卿的怨气更大了,掉首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继而转头对姬非晚怨气十足地指控起来:“你看她来了这半会,见母妃坐在这里,她有过来给母妃见礼吗?仗着救了你一命,愈发的不把人放在眼里了,都敢藐视皇家了!以为她是谁呢?连起码的规矩礼仪都没有,她不该救你吗?便是替你去死,那都是她的福气!”

“母妃!您能不能少说两句。”

知道因为刑部大牢的事,母妃记恨上顾还卿,姬非晚本以为经过自己的调停,双方能摒弃成见、冰释前嫌。但观母妃的样子,却是始终咽不下那口气,而顾还卿也决无低头之意,双方僵着,让他大为苦恼。

还有慕明月,她本就与顾还卿不睦,这次又莽莽撞撞地出面作证,把顾还卿送进了死牢,这让顾还卿怎么原谅她?

站在顾还卿的角度想,她一定觉得慕明月是挟私报复,故意陷害她。

可慕明月却指天发誓地说自己真没那意思,主要是大家都看见顾还卿推他下山,于是理所当然地以为顾还卿想害他,并不只有她一个亲眼所见。如果只有她一个作证,还能说明她不安好心,可那么多人都指证顾还卿,难道所有的人皆对顾还卿不安好心?

只能说顾还卿运气不好罢了,为了救他,正好做了一个让大家误会的动作,所以大家都误会了她,并非只有她慕明月产生误会。

这解释也说得过去,姬非晚可以想像出那种情景,换他在场,说不定也会犯这种错。

说来说去,其实都是误会。

只怪他当时不该昏过去,倘若醒着,他就能证实还卿的清白,免她遭受不白之冤。

但事情都已然发生了,他后悔也没有用,只能尽力补救。

“还卿,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我一定会补偿你的,至于我母妃,她也没有别的意思,之所以会那样做,无非是误会了你,实际上她人挺好的。我代我母妃向你道歉,你别放在心上。”姬非晚尽量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慢慢来消解几人之间的恩怨。

“谁要给她道歉了?”陶贵妃怒瞪姬非晚:“你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对母妃的,还要母妃给她道歉?她什么身份,受得起吗?”

“贵妃娘娘,三殿下,如果没有什么事,还卿先行告退。”顾还卿神情平静,眸光清淡,仿佛事不关己。

姬非晚看着执拗的母妃,又看看一脸拒人千之外的顾还卿,心里堵的慌,一时连声音都充满苦闷:“顾还卿,你这是不原谅我么?”

慕明月赶紧上前,一脸诚挚地道:“还卿,你大人有大量,别再生气了好么?这事你要怪就怪我太莽撞,不关贵妃娘娘和殿下的事,你别迁怒他们,也别记恨贵妃娘娘和殿下好吗?有什么不满,你尽管冲我来,要打要罚,我保证乖乖受着。”

顾还卿微瞥着她,清亮的目光充满嘲弄,觉得她说的真好,没事都能给她搅起三尺浪。

不过演戏谁不会演呢,表面功夫而已。

她亦非什么怠惰因循之人,多一门技艺傍身总是好的,演技是时候要练练了。

她淡淡地垂下眸,脸上的线条放柔:“慕大小姐你说哪儿去了,这只不过是一个误会,还卿怎会生气?又怎么可能记恨贵妃娘娘和殿下呢,殿下能及时醒过来证明还卿的清白,还卿已感激不尽,哪里还有怨呢?所以希望慕大小姐别自作聪明,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了。”

“……”慕明月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

见顾还卿的态度软化下来,姬非晚大喜过望:“还卿,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心胸开阔,有容乃大。”接着他便对陶贵妃道:“母妃,还卿总归救了我一命,这事就这么过去好么,都别再意气用事了。”

陶贵妃还想说什么,姬非晚立刻捂住肚子喊伤口疼,陶贵妃吓了一跳,忙急着对儿子嘘寒问暖,一时间也顾不上说什么了。

姬非晚松了一口气,悄悄去看顾还卿,可惜顾还卿低眉顺眼,并不看他,他心里略略有些失望,胸口依旧闷闷,说不出的怅惘与失落。

※※※※※※

仍旧要去东翁山和东篱山。

姬非晚醒来后,除了向顾还卿道歉,还她清白以外,他还记起一事——他说他们出东篱山那个洞口的一瞬,似乎看到某一处崖底火光通明,有盔甲鲜明的兵士不停的走过,人数好像还不少,正惊诧间,扑天盖地的箭雨便向他们射来……

东篱山是什么地方,怎会有军队和兵士?

是哪个将军的手下,或是哪个营地的,谁的人马,一查便知道。

再则,倘若是光明正大的军事行动,何必一见到姬非晚等人便要斩杀殆尽,甚至不惜斩草除根?

这问题不得不引起文武百官的慎重,于是事情依旧落到姬十二的头上,慕听涛等人从旁协助。至于被证实清白无辜的顾还卿,她带着姬非晚从那些人手下逃过一劫,调查此事,她更是责无旁贷的要参予。

顾还卿没有多说什么,冤假错案哪朝哪代都不缺,她只是运气不好,救了不该救的人,以后引以为戒。

这是封建皇权社会,像陶贵妃那样的人比比皆是,她碰到,只能说她晦气。这样说,并非说她就原谅了陶贵妃,陶贵妃的行为根本不值得原谅。

杀人不过地点头,纵是她刺杀了姬非晚,她不是也被判死刑了么,有必要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来惩治她?

倘若不是姬十二赶到的及时,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过,只要陶贵妃能安分守己,别跑来她面前寻衅滋事,她也可以暂时放下此事,因为现在她有许多事要弄清楚。

这次去东翁山,是大白天,天上白云丝丝缕缕,蔚蓝色的天空格外的高远辽阔,广袤无边。

一片明媚,鸟语花香。

“卿卿,昨晚回去,聂大将军没说什么吧?有没有人刁难你?”

所有的人在城门口集合,慕听涛带好随从,早早的去聂府接了顾还卿,伴着她一路到了城门口,等待姬十二。

昨儿顾还卿一出三皇子府,护国将军府便派了小轿来接她回去。

她本想借此机会摆脱聂家,奈何来接人的福伯异常固执,坚称是奉了聂大将军的命令,必须把人完好无损的接回去!

不然他老命不保。

跟随福伯来的福嫂巧舌如簧,苦口婆心的劝她先回去,毕竟她是嫁到聂家的,并与大公子拜过堂,不管圆未圆房,在大将军和大公子未妥善解决此事之前,她在谁的眼里都是聂家的人。

顾还卿也想问问聂大将军是几个意思,便谢过姬十二,跟随福伯福嫂回聂府了。

她此次回去不亚于衣锦还乡。

前脚刚到聂府,后脚三皇子的各种赏赐就到了,跟着圣上的赏赐也到,皆体恤她蒙受了不白之冤,赏赐也格外的丰厚,吃的穿的、用的戴的、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各色绫罗绸缎,以及各种珍贵器皿与纹银。

聂府勋贵之家,自然不会把这些放在眼里,但也慎重对待了此事。

聂大将军虽抱恙在身,却也放出话来,顾还卿以后在聂府的地位等同大小姐,任何人不得轻慢于她,否则严惩不怠!

稍后,慕氏父女在慕听涛的陪同下,带着丰厚的礼物,一同到聂府向顾还卿赔礼道歉,表示不该冤枉她。

慕尚书一脸后悔相,称自己猪油蒙了心,只差捶胸顿足的打自己的老脸,慕明月更是娇泣不止,一迭声的求她原谅,声称她要怎么惩罚她都可以,只要她能出了那口恶气,她无怨无悔——姿态放的极低。

众人皆看着顾还卿的表现,猜测她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和方式对待慕氏父女,毕竟她与慕家的纠葛真是太复杂了,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明知这道歉含有水份,然人家演的情真意切,众人皆信以为真,她一个人说假也没意思,搞不好还起反效果。况且若她真依慕明月的方式出了气,恐怕到时舆论又会指责她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

人家都来道歉,你还想怎样?

非要逼出人命你才满意?

再说慕尚书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羊有跪乳之意,鸦有反哺之义,何况是人呢,看在过去的情份上,你也不能做的太绝是不是。

还有慕明月,你霸占人家尚书大小姐之位十五年,人家有说什么吗,你倒好,这点小事就揪住不好,你还算是个人吗!

就酱紫,她一句话没说,广大人民群众已经帮她原谅了慕尚书与慕明月……

咳,此事揭过不提,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与人民群众做对是没有好下场滴!

至于聂大将军,她根本没有见着,说是病情加重,实在不宜见人,只让福伯传了几句话,让她安心在聂府呆着,有什么事,待他身体好转再说。

她也不能说聂大将军你不能老用这个理由啊,你的病究竟几时好转啊?你给个期限我啊……这,这,这不是咒人家么?

她实在说不出口……

关于婚书,聂大将军只字未提,仿佛从未有过此事。顾还卿想:她的身份本就配不上聂灏,如今又进过大牢,闹的满城风雨,聂大将军八成是放弃了。

也好,省得她为此事伤脑筋。

只是为了未婚单身的自由身份,她必须在聂府忍耐一段日子。

和煦的微风轻拂面,温柔的像妈妈的满是慈爱的手,顾还卿最喜欢这种云淡风轻的日子,惬意的吸了一口早晨的新鲜空气,侧眸对慕听涛微微一笑:“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慕听涛也回她一笑,温润的目光从她身上滑过,宠溺之中盈满赞赏。

绚丽的晨曦中,少女一身朴素的淡蓝衫子,一头如缎的青丝柔顺的披在肩后,没有多余的簪饰,只在头上绑了一条雅致的素花帕子,用以半束住调皮的长发,双耳坠着一对镂空的雕花坠,不值什么钱,却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的,仿若能晃到人心里去,格外的别致动人。

再搭配她如雪的肌肤,清丽无双的颜,以及顾盼生姿的晶莹水眸,愈发显得她风姿楚楚,袅娜妩媚。

而她唇边的那抹浅笑,则为她平添了一种惹人怜爱的气质。

两人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身上幽幽淡淡的清香飘过来,萦绕鼻尖,慕听涛一刹那间心悸动摇,如玉的脸颊染上红晕犹不自觉。

顾还卿在考虑怎么跟慕听涛打听慕还卿的过往,所以根本未发觉慕听涛看她的目光越变越浓烈缱绻,专注的仿佛世间唯有她一人。

“咳咳!”列御火重重的咳嗽几声。

慕听涛蓦然一惊,不好意思的回头,正对上列御火戏谑的眼神,他脸上的红晕加重,有种心思被人看穿的尴尬与窘迫,连耳根子都红了。

“列御兄早。”为了掩饰脸上的羞赧,他迎着列御火上前,故作若无其事抚了抚额际:“这一入夏,天就热,大早上便有汗了。”

列御火护着被重重帷幕掩盖的肩舆,气宇轩昂地往他们这边而来,身后跟着两队精神抖擞的人马,一队打着沧海宫的旗号;一队御林军,其阵势当真是浩浩荡荡,引人瞩目。

肩舆之上的自然是姬十二,不过有帷幕挡着,谁也瞧不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但众人还是上前见礼,肩舆里面的人没有出声,众人皆不以为意。

在出发之前,列御火凑到顾还卿身边,低声问:“昨儿回聂府睡的还好吗?”这几日顾还卿都睡在沧海宫的分舵。

顾还卿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礼貌地道:“还好啊。”

“嗯,我睡的也很好。”列御笑眯眯的。

你睡得好不好关我毛事?顾还卿觉得列御火早上吃撑了。

“那聂家的人都在吗?”列御火又问:“有没有谁不在?”

什么鬼问题?

心里狐疑,顾还卿却笑道:“都在。”

列御火还想再问,一道冷的冻死人的声音传来:“列御,你打算叛宫?”

“……”

“……”

是姬十二,感觉像有起床气的样子。

列御火暂时没有叛宫的打算,只得灰溜溜的退回到肩舆旁,再不敢跟顾还卿讲一句话了。

※※※※※※

进展不大,其实昨天姬十二派人来搜查过了,东篱山的这条山洞原本是一条天然山洞,并不是很长,只是隐蔽性极强,外加东篱山悬崖林立,山势陡峭,导致无人发现。

但后来不知是谁突发奇想,用人工挖掘这条山洞,一直挖到尽头,出口处不多远就是东翁山。

这条山洞居然绕过了两座山之间的河流,算是一条捷径。

于是,两座一高一矮,原本并不搭嘎的山就相通了,这也是狼王为何能在两座山之间来去自如的原因。

不说此人为何要将两座山打通,光说这浩大的工程是如何完成的都让人咋舌!何况这工程同样是秘密进行的,连洞口和洞尾都无人知晓。

要知道,东翁山离京城仅有十五六里,有人在这里开采山洞,却无一人发现?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也不排除像姬非晚那样的倒霉鬼,莫明其妙发现了山洞,结果却被人灭口。

姬非晚这次要不是巧遇顾还卿,他死定了!而陈煊,要不是恰巧摔下山崖,那铁定也是死路一条。

至于姬非晚的其他亲卫,武功皆不低,可全都死在这条山洞里,死相极其惨烈……尸骨俱被运回,之后会被好生安葬。

然而除了这些,并无其它发现。

累了大半天,又因为有大批随从和侍卫跟着,顾还卿一直找不到机会问慕听涛,外加老感觉一道怨念十足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如芒刺在背,弄得她心里毛毛的,所以下午一回到聂府,她打算洗个凉水澡,然后美美地睡它一觉。

奈何三皇子有请,理由正当的不能再正当——想找她询问事情的进展。

老实说,顾还卿并不想去,不提之前种种,只说极有可能会碰上趾高气扬的陶贵妃,她都不想去。可姬非晚好像很了解她,对那个来请她的内侍闵公公下了死命令,如果请不到人的话,闵公公也不用回去了!

虽不喜姬非晚这种强迫人的方式,可她也不愿为难一个公公。

姬非晚的马车同样极尽豪奢之能事,里面布置的像个小起居室,需要用的东西应有尽有,福伯给她派了两个丫鬟,她没有拒绝,不过那两个丫鬟却不能与她同车,被内侍请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平稳的行驶着,她闭目在马车里养神,但不一会儿,前面传来一阵响亮的喧哗之声。

她百无聊赖地拉开马车的轻纱窗帘。

少顷,她瞪圆双眸,聂浅歌!

直到这时候,她才想起一事——重回聂府后,她还未见过聂浅歌!聂九灵到是见过,小家伙一见到她就眼泪汪汪的,说好怕她死了,只可惜他不能去救她,弄的她心软的一塌糊涂。

想起早上列御火问她聂家人都在不在的时候,她尚笑着说都在……

蓬头垢面的聂浅歌被一群衣冠楚楚的富家公子围在路边,他们似乎以逗弄他为乐,周围的人群不时发出哄堂大笑。而聂浅歌低着头,手足无措的东躲**,却怎么也逃不出那些公子哥的包围圈。

冷奕不在,想也是,若冷奕在,他早把这些人驱走了,岂能任聂浅歌被他们戏弄。

顾还卿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挤进去的时候,聂浅歌已躺到地上了,几位公子哥正命几个小厮搬起一块大石头,准备压到聂浅歌瘦弱的胸膛上。

“住手,你们干什么?”

她一把推开那几名青衣小厮,伸手就将聂浅歌从地上扯了起来。

“哎哟娘哎!”

“哎哟!疼死老子了!”

小厮们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个趔趄,手中的石头“咚”一声掉到地上,离的近的两位公子哥的脚被石头砸中,当场抱着脚哭爹喊娘起来。

另外四位华服公子一见顾还卿,立刻叫道:“哪来的女子,干么坏爷们的好事?”

顾还卿一边替聂浅歌拍打身上的尘土与草屑,一边没好气地道:“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什么孩子?他明明是个呆子。”一位绿衣男子指着聂浅歌怪叫道。

啪!顾还卿一把拍开绿衣男子的手,气势汹汹地道:“你说谁是呆子?有本事你再说一句!”

绿衣男子摸着被打疼的手,不正经的目光在她白里透红的脸上睃巡:“哟,这么凶?这谁家大姑娘啊?长得还挺标致的,看这身段,这眉眼……”

突然,其中一个哎哎哟哟喊痛的男子叫起来:“这,这不是慕还……顾还卿嘛,那个嫁给聂灏的慕家假小姐吗?”

另一个红衣男子也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有几分眼熟呢,原来是她啊!不是说聂灏不承认吗,房都未圆就去琼州了!”

“是啊,没圆房,前些日子她还在死牢呢……”

“什么?慕还卿……她的样子变了好多,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小爷我差点没认出来!啧啧!多水灵的姑娘啊,再没想到会是她!”

几个人七嘴八舌,引得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并对顾还卿指指点点,顾还卿却恍若未闻,径直拉着聂浅歌就走。

“哎,不许走!快拦住他们!”几个男子赶紧指挥自家小厮挡住他们的去路。

绿衣男子刚被顾还卿吼过,觉得丢了面子,唰地甩着折扇就过来了:“顾还卿,对你家小叔子不错啊,可人家聂家都不承认你,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啧,要我说啊,凭你这千娇百媚的俏模样,还怕没男人要你吗?实在没男人要,你跟我说啊,大不了小爷我收了你。”

说着说着,他竟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红衣男子也道:“顾还卿,我们正拿聂二呆找乐子呢,你来凑什么热闹,坏了我们的兴头不说,还砸伤了我们,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不理那些人流里流气的说辞,顾还卿把聂浅歌挡在身后,侧头问他:“他们逼你干什么?”

聂浅歌挠着头上的乱发,垂着脑袋小声嗫嚅:“……他们……要我,要我表演……胸口碎大石……”

“……”顾还卿很无语,胸口碎大石可是跑江湖卖艺的绝技之一,这些人也未免太看得起聂浅歌了。

“对,胸口碎大石,顾还卿,你既然这么护着聂二呆,不如你来表演吧,肯定更好看更精彩。”

几个家伙色迷迷地瞄着顾还卿饱满起伏的胸口,暗自吞了吞口水,有个不知死活的甚至伸出手,比了个抓咪咪的猥琐动作。

年轻英俊的冷面男子抱剑藏匿在暗处,瞄到该男子的下流动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已经开始替此男担心他命运多舛的爪子了……

却说那个绿衣男子更是色胆包天,凑过来,伸着扇子就想挑起顾还卿的下巴,但调戏的话还未出口,他手中的扇子便被顾还卿夺了过去。

“碎大石是吧,我叫你碎!叫你碎!”顾还卿举着扇子对那家伙劈头盖脸噼噼叭叭一顿猛打,顺便狠狠踹了他两脚:“还想收了我?我干脆代老天收了你!”

“住手,你这娘们!”绿衣男子被打的抱头鼠窜,往同伴身边不停的躲。

可他躲在谁的身后谁就遭殃。

不一会儿,这六个男子就被顾还卿挨个揍了个遍,连跑来帮忙的小厮她也没轻饶,都揍趴下了。

围观的人群目瞪口呆,却不敢上来阻止,怕挨揍,就干看着。

聂浅歌在一旁也不知是被吓着了或是怎么了,只呆呆的一动不动。

“各位父老乡亲看好了!我来免费给大家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顾还卿冷笑着把那六个家伙连同他们的小厮扔一块,也不管谁在下面垫底,个个四脚朝天,在他们唉唉直叫唤中,猛地搬起那块大石头,毫不客气的压在最上面那两个家伙的胸脯上。

“啊啊啊……”

“啊啊——”

那群家伙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最底下的那两个叫的最惨,直翻白眼儿。

顾还卿潇洒地拍了拍巴掌,悠然自得地抬脚搁在那石块上,佯装要用力踩,并对围观的人群说:“各位大爷大婶,大哥大姐,你们谁有锤子啊?最好是大铁锤,借我用用,我要碎大石!”

话未说完,果然听到脚下那群公子哥叫得更惨了,她狡黠地挑眉一笑,转身拉住聂浅歌的手臂便扬长而去。

哗啦!围观的人们吓坏了,纷纷走避,自动给女魔头让道。

有着三皇子府标徽的马车就停在街旁,来接顾还卿的人俱规规矩矩地站在车边,包括领头的闵公公,每个人看起来都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唯有顾还卿心里清楚,他们明明可以扯着姬非晚的虎皮做大旗,帮她和聂浅歌解围,可他们却什么也没做,只在一旁袖手旁观。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

“顾姑娘,二爷。”那两个丫鬟倒是下了马车,迎了上来。

顾还卿朝她们点点头,问聂浅歌:“冷奕呢?”

聂浅歌懵懵懂懂的,一脸茫茫然状:“……不知道。”

顾还卿皱眉,聂浅歌在聂家似乎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经常好多天不归家,聂家并不派人寻他,反正他的身边有冷奕,聂大将军等人貌似很放心,从不过问他的去向,一般过不了几日,冷奕就会把他带回来。

在聂府,这种情况已是司空见惯。

但这会冷奕不在,顾还卿不放心他一个人,刚才那种情况肯定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谁知道他下次会碰到什么变态玩意啊。

她要先送聂浅歌回家,闵公公却一脸为难地道:“顾姑娘,三殿下已等候姑娘多时了,只怕都等急了,姑娘这不是存心为难我们这些奴才吗。”

“我总不能把他扔下吧,要不你们帮我把他送回聂府。”

可不等闵公公等人表态,聂浅歌却忽然闹起脾气来:“我不要他们送,他们都是坏人!我要卿卿你送我。”

“……”

“……”

※※※※※※

在顾还卿的认知里,聂浅歌是个弱智少年+羊角风患者+脸盲症患者,等同没救了,但很奇怪,聂浅歌却无条件的帮过她几次。

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不管聂浅哥呆不呆,傻不傻,他既然帮过她,她自然要拿他当自己人。

经过上一次的药瓶事件,她知道聂浅歌应该是认得她的,不管他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记得她,总之他记住她了。

这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但聂浅歌叫她卿卿还是头一次,让她听着十分的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异。

聂浅歌一反常态的闹别扭,十分固执的坚持要她送他,顾还卿考虑到他的脸盲症,琢磨他可能是因为只认得她,因此比较依赖她,而闵公公等人对他来说是陌生人,他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末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和连哄带骗,她把聂浅歌带到了三皇子府。

姬非晚看到聂浅歌的那一瞬,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陶贵妃不在,顾还卿觉得姬非晚比他妈要可爱一点,便简明扼要的把聂浅歌的事说了一下,最后道:“可能是被吓着了,这会儿谁也不信,碰都不让别人碰,只愿跟着我。”

“不能让他到外面去吗?我会让人招待他吃喝,不让他乱跑的。”姬非晚想和顾还卿单独说会话,他现在整天躺在床上,即便下床也只是换个地方躺,想做什么皆不便,更不用说去找顾还卿了。

他刚想唤人把聂浅歌弄出去,聂浅歌就非常敏感的拉紧顾还卿的手臂,倔头倔脑地嚷:“卿卿,我不要在这里!”

“别怕,别怕,我们马上回去。”顾还卿柔声安抚他焦躁不安的情绪。

姬非晚担心顾还卿要走,只好无可奈何的容忍聂浅歌。反正聂浅歌脑子不灵光,应该听不懂他所说的话。

只是他还是紧紧皱起眉头,聂浅歌邋里邋遢的,像个流浪汉,却紧挨着顾还卿,且抱着顾还卿的手臂,仿佛顾还卿是他的,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叫人碍眼。

侍女送上精美的茶点,他赶紧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聂浅歌,坐那儿吃去,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不要你管!”聂浅歌气呼呼地说——囧里个囧,他今日玩叛逆,并打算将叛逆进行到底。

姬非晚气的牙痒痒,却碍于顾还卿不好发脾气。

顾还卿却觉得聂浅歌这样子十分有趣,平常挺老实的一个人,谁都能欺负,这会却像只炸了毛的猫,谁惹就恨不得挠谁一爪子,不禁奇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聂浅歌漫不经心地瞟了姬非眼一眼,非常肯定地下结论:“瘸腿呆瓜一枚。”

“……噗!”顾还卿实在是忍俊不禁,当即笑场,这不傻啊,哪里傻了?骂人骂的多精辟顺溜啊!

姬非晚自己也忍不住笑骂:“娘的,你自己是个呆子,却骂老子呆,亏你说得出口。”

顾还卿本以为姬非晚找她是为东篱山的事,打算三言两语说完就走,谁知姬非晚吱吱唔唔半天,却含含糊糊地问:“还卿,你是不是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小时候的事?什么小时候的事?

“殿下你指哪桩?”

“就是……没有哪桩,就是你小时候的一些事,你还记得吗?”

“具体几岁?”

姬非晚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大概六七岁……或是七八岁吧……”

不管是六七岁或七八岁,都是记事的年龄了,比较深刻的事一般都会记得,不过顾还卿是个穿越体,尽管她似乎承载了慕还卿的记忆,却没到钜细靡遗的地步。

因此她也不敢拍着胸脯说没忘记。

而且仔细想想,慕还卿小时候的事她还真说不上来,连点具体的画面都没有,仅知道一些人所共知的事。

“能想的起来吗?”姬非晚满怀希望的问。

顾还卿实话实说:“不太记得了,我哥……不,慕听涛说我七岁上头落过一次水,曾因此大病一场,烧的糊里糊涂的,人事不省,醒来之后忘了许多事情。”若非姬非晚问起,她差点把这事忘了,当年慕还卿是怎么落水的她不清楚,只知道事后慕还卿的乳母被远远的发卖了,并很快换了个新的奶妈。

“哦,那就对了。”姬非晚喃喃地道,妍丽而张扬的眉目之间蕴上几丝懊悔。

“有什么问题吗?”

“没……”姬非晚斜倚在大迎枕上,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旋即忽然像发神经一样笑了起来:“原来你都不记得了,亏我记恨了你这么多年,呵呵,真是白惦记……咳咳……”

他咳嗽两声,牵动腹部的伤,痛的微微皱起墨眉,虽说恢复的不错,但毕竟是有伤在身,他的脸色还很苍白,这一笑一咳的,双颊倒添了些红润,比之先前多了几分生气。

顾还卿立刻恍然大悟:“我说三殿下你怎么一直跟我过不去,处处吹毛求疵地找我的麻烦呢,原来根缘在这里啊!我真是白担了这么多年的冤枉,一直不清楚是哪得罪了殿下。”

“呵呵,是啊,我怎么知道你忘了。”姬非晚唇边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年轻俊朗的脸上洋溢着往事如风的豁然与愉悦。

“那么,殿下这是打算一笑泯恩仇?”

姬非晚收住笑,嗔怪的白了她一眼,那眼泛桃花,眉目多情的模样真是风流倜傥:“哪里来的什么恩仇,如今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提起这茬顾还卿就想翻脸,什么救命恩人啊?要命的阎王还差不多!

被她脸上生动的表情逗笑,姬非晚不住莞尔:“别生气啦,我不是都赔过罪了吗,你大人有大量,别再把这事放心里了。再说我母妃她也是不知情,故而才错怪了你,往后你们把话说开了,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顾还卿不置可否,适时转开话题:“那殿下以后不会为了慕明月再跟我过不去了吧?”虽说姬非晚有不良的前科,她还是要跟他确认一下,免得以后闹的不好看,怪她没提醒。

“我早说过,我找你的碴不是因为慕明月,你都没听进耳吗?”姬非晚不乐意了:“要不是你小时候得罪过我,小爷我至于跟你过不去吗?”

“那殿下能否告诉小女子,当年那、么、年、幼、的、我,究竟是如何得罪殿下的?小女子想死个明明白白,不想稀里糊涂的做个糊涂鬼。”顾还卿觉得有必要把当年的事弄清楚,免得姬非晚老惦记,指不定什么时候跟她翻旧案。

“……额……”姬非晚的脸瞬间爆红,伸手扶额做遮遮掩掩状,竟是不敢正视顾还卿的样子。

他越这样见不得人顾还卿越好奇,越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姬非晚被她问烦了,恼羞成怒地吼:“又非什么好事,姑娘家问那么清楚干什么?都不知道害臊吗?”

“……”害臊?

害你妹的臊,你都没说是什么事,姐要怎么莫名其妙的害臊?

“我知道。”一直默默听着他们对话的聂浅歌突然开口。

“……”

“……”

这家伙今日屡屡出人意表,顾还卿转头盯着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好了,便连脸孔红的不像话的姬非晚也一脸错愕地盯着他,挖了挖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道:“聂二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聂浅歌不理他,拉着顾还卿的手臂往外拖:“卿卿,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吧,他比我还呆呢。”

“……”顾还卿无语了。

“信了你的邪,老子比你还呆?”姬非晚气的胃疼,被一个呆瓜接连嫌弃,这应该是莫大的光荣吧?是吧?要不是看在顾还卿和聂灏的面子上,他非得让这蠢货明白谁才是那个呆瓜!

没去管姬三,顾还卿一脸狐疑地瞄着聂浅歌:“你真知道?”

“让他说,看他能说出个鸟来!”姬非晚决定听听这呆子说些什么。

聂浅歌不慌不忙地抓起一块枣糕塞进嘴里,跟着一脸嫌弃的吐到地上:“真难吃。”

顾还卿:“……”

姬非晚:“……”

“难吃你还吃?”姬非晚额角青筋暴跳,要是身体允许,他早暴跳如雷地捶床了。

顾还卿只好先拿帕子给聂浅歌,示意他擦擦嘴,并趁机教他一点为人处世的东西:“要乖,主人家的东西即使不好吃,咱们也不能说大实话,不然下次就没人请我们了。”

聂浅歌似懂非懂:“那好吧,以后他家的东西再难吃我也不说了。”

“……”姬非晚只有躺着喘气的份,他怀疑自己要被聂浅歌气的驾鹤西归了,弄脏他家的地板,还敢理直气壮的嫌弃他家的点心,满大越打灯笼去找,也就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聂灏他弟弟这么让人讨厌啊!

唯恐姬非晚被聂浅歌气的英年早逝,顾还卿催促他:“快说,你都知道些什么?”她也不是认真的,只是聂浅歌难得主动说话,且这么有主观意识,她觉得在这方面多诱发启导他,兴许他就不那么呆了。

聂浅歌受到鼓励,便挺直了脊背,顾还卿猛然间就觉得——他要是肯好好穿衣服,规规矩矩的打扮齐整,凭他这高高直直的个头,没准也是玉树临风的贵公子一枚呢。

“我前天听街上的人说,”聂浅歌不紧不慢地开始讲古:“有个男子从小记恨一个小姑娘,是因为他小时候尿尿的时候,被那个小姑娘无意中瞧见了。那小姑娘胆子出奇大,不仅大声笑话那男子有个’小雀雀’,还嫌弃他的小雀雀好小好小,然后……”

“聂浅歌你住口!”

聂浅歌讲开头的时候,姬非晚尚且能忍住,可越听到后面越不对味,他一脸羞愤、羞耻欲死,当真是从头红到了脚,不得不咬牙切齿地打断聂浅歌的讲述。

奈何聂浅歌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呼喝声,从从容容地对辛苦憋笑地顾还卿道:“然后,那小姑娘说要去四处宣扬这个男子有个好小、好小的‘小、雀、雀’!”他特意加重“好小好小”这几个字的音量,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那男子视此为奇耻大辱,从此恨死那小姑娘了,所以处处跟那小姑娘过不去,不停地给她难堪,正是想一雪前耻。”

“聂浅歌,你去——死!”姬非山晚濒临抓狂,可怕的声音全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了,只差跳下床暴打聂浅歌了。

“浅歌,殿下要休息了,咱们先告退。”顾还卿拉着聂浅歌就跑,她怕再跑慢点,会被恼羞成怒、觉得无脸见人、快要爆血管的姬非晚追杀……

※※※※※※

觉得安全了,顾还卿放缓步伐,带着聂浅歌往三皇子府的大门口行去,此时她已笑得肠子打结了,可表面却要装着一本正经。

这下子,她总算匣清了姬非晚和慕还卿之间的恩恩怨怨,没想到是这么一段公案。

难怪姬非晚那么恨慕还卿了,听说男人们是很在意他们那个地方的“大小”的,以姬非晚那骚包孔雀样,他能容忍别人批评他那地方小才怪呢。

不过这也不能怪慕还卿吧,小时候的无心之语,谁当回事啊?没准她过后便忘了。要怪只能怪姬非晚自尊心太强了,童言稚语都要放在心上,甚至一放就是这么多年。

心眼也忒小了,跟针眼似的。

她瞄了瞄身边依旧呆头呆脑的少年,觉得他没有他表现的那么迟钝,而且她不知道这些事聂浅歌是从哪儿得知的,或许他真的是误打误撞?

总之,聂浅歌今日的表现让她刮目相看——他似乎没有她想像中的呆。

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一道尖利刻薄的高亢女声响起:“闵公公,他们怎么在这里?”

寻声一望,前面拐角处涌入一群花团锦簇的人影,被众星拱月拱在中间的正是意态雍容的陶贵妃和如花似玉的慕明月。

陶贵妃阴鸷的目光好似刮骨的钢刀,恶狠狠地剜过顾还卿,又在乱发覆面,衣衫脏乱差的聂浅歌身上扫过,气咻咻地责问闵公公:“不是吩咐过你们吗,殿下要好生休养,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放入,为何会有一些下贱的刁民在府中?”

顾还卿拉着聂浅歌,俯身对着陶贵妃遥遥行了一礼,嗓音清淡,优雅从容:“民女见过贵妃娘娘。”

聂浅歌草草欠了欠身,一个礼行的不伦不类,不过他是有名的聂家二呆,谁跟他计较都有*份,陶贵妃权当没看见他,阴冷而愤恨的目光只盯着顾还卿,像毒蛇盯着青蛙。

顾还卿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陶贵妃如果想抓她的错处,她怎么做都是错,有句话说的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她委实没必要时时刻刻小心翼翼,把自己弄得穷紧张。

何况她料定陶贵妃近期不敢有所动作,怎么说她也救过姬非晚,如果因一些小事公然发作她,那陶贵妃的行为难免有恩将仇报的嫌疑,这对她在宫中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名声不利。

陶贵妃又不蠢,岂会自毁长城。

“贵妃娘娘息怒!”被责问的闵公公诚惶诚恐地躬下身子:“奴才们哪敢做主啊,这是殿下吩咐的,他想尽快知道那些刺客的消息,故而才命奴才们接了顾姑娘过府一问。”

“是吗?”陶贵妃挑高柳眉,不屑冷笑,突然厉声斥道:“少给本宫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当本宫是傻子吗?负责此案的是明明是轩辕王,再不济也有慕听涛,你们殿下只是伤了腿,又没有伤脑子,他想知道什么不会找十二,不会找慕听涛,独独好找她姓顾的?”

“……呃……”闵公公低下头。

“娘娘且息怒。”

收回投射在顾还卿身上阴沉沉的目光,慕明月扶着陶贵妃温婉一笑,一双漂亮的凤目也随之变的温柔纯真,干净无邪,黄莺初啼般的声音柔的可以滴下水来:“娘娘您再责怪闵公公也无用啊,做下人的谁敢妄猜主子的心思?还不是主子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做。还卿救过三殿下,且生的如此美貌动人,三殿下一惯怜香惜玉,对她与众不同亦无可厚非。”

慕明月的心思几乎全在顾还卿身上。

之前,她只视顾还卿为毕生的仇人,想让她受尽自己上辈子所受的苦,狠狠的折磨她!然实际上她并未把顾还卿当对手,在她的心里,顾还卿姿色一般,才能乏善可阵,压根不配做她的对手。

上辈子她之所以输给顾还卿,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输在了起点。这辈子换了身份,她觉得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击败顾还卿,也许她只需动用一根小指头便够了。

谁知事实却不是这样——这个在她眼里样样不出众的女人,在经过那场箭术比赛后,如蒙尘的珍珠被拭净了厚厚的黑灰,逐渐焕发出她独有的璨璨光芒!

像此刻,顾还卿一袭朴素的衣裙,青丝半挽,不施粉黛却乌发雪肤,明眸皓齿,亭亭玉立于灿烂绚丽的彩霞中,犹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闪动着灵动而鲜活的少女气息。

端地是青春逼人,风华渐显!什么都不用做就能逼死一干自负为绝色的傲气少女。

连慕明月这种目下无尘的人都要抑制不住心里妒意泛滥,对顾还卿得天独厚的容貌嫉妒起来。

再则,她觉得从现在起,顾还卿不论从哪方面对她的威胁都越来越大,假以时日,等顾还卿坐大,她再想除掉她那难度势必加大。

因此她特地夸顾还卿生的美,意在提醒陶贵妃,小心三殿下被顾还卿勾引了。

陶贵妃一听,这还了得!她儿子是谁,天潢贵胄,正经八儿的龙子凤孙!身份贵不可言,岂是顾还卿这等卑微低贱的女子可以肖想的?!

一时间,心里对顾还卿的恨意与防备更深了。

别说,慕明月不提顾还卿生的如何还好,一提,陶贵妃越看顾还卿就越觉得她像一个小妖精!那迷心眉,那勾魂眼,鼓胀的胸脯光看着都*,不盈一握的水蛇腰不摸都觉蚀骨,一举手,一投足,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魅惑之态,叫人心神悸动,眼睛都移不开。

她是个女子尚且如此,换了男子,岂不是被撩的心神荡漾,意乱情迷!

不行,可不能让儿子被这个贱*害了!

她怒气冲冲地一指顾还卿,语气满满的颐指气使:“顾还卿,这三皇子府你以后休想踏进一步!陛下和三皇子赏了你那么多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足抵你救三皇子之功,倘使你继续贪心不足,可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以为她愿意来啊?!

顾还卿心里腹诽,表面上却微微欠身,笑着道:“民女谨遵娘娘旨意!以后再不踏进三皇子府,谁再来谁就是四脚爬的。”语毕,带着聂浅歌欲告退。

“你……”这话听起来像是顾还卿在立誓,可陶贵妃总觉得她在骂自己,只是抓语病又证据不足,但的的确确非常膈应人。

而且她觉得顾还卿答应的太爽快了,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她。

一触到陶贵妃那充满怀疑的眼神,顾还卿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略有些嘲弄地弯起唇角,不温不火地道:“贵妃娘娘请放心,莫说是三皇子府,以后凡是看到与三殿下相似的人影,民女也会绕道走。”

陶贵妃一怔,顾还卿说出了她的心里话,下意识地问:“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是真话。”顾还卿煞有介事的点头:“民女如今学乖了,上次就是未学乖,一听到三殿下喊救命,民女毫不犹豫地去相救,差点把命都搭上!结果娘娘您看,民女被关进死牢,险些被凌迟处死,虽说事后真相大白,民女也得了赏赐,可其过程实在是惊心动魄,民女每每想起,这小心肝还扑嗵扑嗵地跳个不停呢。”

她以手按心,做一脸后怕状:“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民女时刻提醒自己,切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娘娘您别担心,便是为了民女自己的小命着想,也自当离三殿下远远的。”

岂止如此,以后姬非晚便是在她眼前被杀,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他妈说了,他就值那点破赏赐,这么贱的命,谁爱救谁救去。

反正她不稀罕!

陶贵妃的脸被顾还卿的话讽刺的红了白,白了红,又转黑,朱红的唇瓣翕动不停,心里恼怒不已,许久才气急败坏地厉喝:“算你有自知之明,但愿你说到做到!”

※※※※※※

陶贵妃觉得自己给足了顾还卿那小妖精一个下马威,但仍不放心,儿子那里也必须敲敲警钟,免得他真被那小妖精引诱了。

于是督促姬非晚喝药的功夫,陶贵妃对姬非晚再三耳提面命,以后不准见顾还卿,没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姬非晚皱起英挺的眉,不明白他母妃为何就爱跟顾还卿过不去。

上次在大牢那般对待一个姑娘家,本身有够过分,顾还卿若不反抗,安有命在?虽说她反抗的方法是激进了点,不该胆大包天的劫持贵妃,但她不也是迫于无奈嘛,不然怎么脱身?

姬非晚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顾还卿也没说什么,不是挺好吗,但他母妃依旧处处看顾还卿不顺眼、处处针对她!

这让他颇为烦恼——难道这是报应?因为他以前处处看还卿不顺眼、处处针对她,如今转换心境,看顾还卿顺眼了,不想针对她了,只想对她好了,结果老天看不下去,让他娘接着来……

“母妃,还卿人极好,您别老拿身份说事好吗?这世上谁能个个都含着金汤匙出生啊?我身份尊贵,无非也只是比别人会投胎,投生在帝王家,而那些名门望族的小姐,除了一个身份比还卿强,又有哪里比得上她?”

姬非晚的话是好的,但听在陶贵妃耳听却分外的刺耳,哟嗬,敢情那小妖精真有两把刷子啊!这才多会功夫啊,便把她儿子调唆的一心维护那小妖精了,敢跟她这个做母亲的唱反调了!

“你跟母妃说,你是不是被那姓顾的小妖精迷住了?”陶贵妃把药碗重重的一顿,火都要烧到头顶上去了。

“什么小妖精啊?还卿哪里妖了?”姬非晚啼笑皆非,顾还卿哪里跟小妖精沾得上边啊,说她是只母老虎还差不多。

但人就是这样,原本一些已经忽略的人和事,经人一再提醒,你就会去注意——姬非晚本来只觉得看顾还卿愈来愈顺眼了,没察觉出她哪里妖,可经他娘喋喋不休的说了几遍,他便开始琢磨顾还卿哪里妖了。

这一琢磨,他又觉得他娘好像没说错——顾还卿的确生的好,眉若点翠,唇若涂丹,眼波如水,目似星辰,媚而不俗,气韵天成,便是自诩阅美无数的他,也觉得她极好看。

想着想着,他漂亮的唇边不禁综开一抹笑意,喃喃地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原来真是个小妖精啊,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陶贵妃的听力可不是盖的。

姬非晚漆黑的眸子一闪,有些心虚地飞快答道:“没什么。”

他无血色的脸上此刻染着令人可疑的红晕,欲盖弥彰的意味浓厚。陶贵妃的目光洞若观火,在他脸上不停的睃巡,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姬非晚被他娘看的不好意思起来:“母妃您干嘛?”这目光够渗人的。

“你觉得慕明月如何?”陶贵妃突然说。

“……明月?”姬非晚微怔:“怎么说起她来?”

陶贵妃若无其事笑笑:“前段时间看你有事没事老往慕府跑,母妃想你的年纪也到了,是时候该立皇子妃了,慕明月这姑娘母妃看着喜欢,为人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关健她生的美若天仙,国色天香,别的姑娘都没法跟她比。”

“当然,最难得是你又喜欢。”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姬非晚:“不如……让她做你的皇子妃如何?”

姬非晚:“……”

※※※※※※

“大哥,你去哪?”

慕明月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完全全黑下来了,她刚迈进大门,便见慕听涛带着远波等人大步流星的往大门口而来,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慕听涛是来迎她的。

慕听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脚下不停:“我有事。”

“大哥等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不耽误你多少功夫。”

慕听涛微微顿了顿步伐,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地道:“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假设你等不及,那便自己拿主意吧,你不是一向如此吗?又何必多此一举?”

“……”慕明月咬住红唇,听出了慕听涛话里的讽意,心里也是一阵难受——她是真心想和慕听涛搞好关系,这个人是她嫡嫡亲亲的兄长,且最初的的确确对她很好,关怀备至,爱护有加。

只可惜,因为顾还卿,慕听涛对她愈来愈失望,到如今已视她为路人,再不愿多看她一眼了。

“大哥……”她吸了吸鼻子,原本娇媚愉悦的神情变的灰败,亮莹莹的凤目也黯淡下来,哑着嗓子道:“你我真的要如此吗?我是你的妹妹呀,不是表妹;不是堂妹;不是远房的;更不是假的!我是你如假包换的亲妹子!你确定要一辈子不再管我?任我自生自灭吗?”

慕府朱红色的大门外悬挂着明亮的灯笼,慕听涛修长俊透的身影被灯光拉的更长,他僵硬的站在那里,短暂的沉默之后,犀利地反问:“你有把自己当成我的妹妹吗?我是你大哥,同样不是表哥!不是堂哥!可你呢,有把我当过你大哥么?”

远波和燕绾等人一看这情况,想劝又不敢劝,皆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我怎么没有?”慕明月一把推开身边的丫鬟,几步奔到慕听涛面前:“我殚精竭虑,处处为慕家打算,处处为你和爹着想,又怎么没把你当大哥了?又怎么对不起你了?”

垂眸俯视着自己面前容貌殊丽的少女,看着她微红的眼圈,不停颤抖的长长羽睫,以及与自己相似的凤目,慕听涛深幽的双眸像波澜不起的古井,冷峻的面色没有丝毫改变:“慕明月,我谢谢你的殚精竭虑,不辞劳苦,但我不需要!我自己想要什么,我心里清楚,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规划我的人生!”

在慕明月怔怔的神色中,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想要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我慕听涛不需要凭一个女人成功!更不需要卖妹求荣!所以你自己好自己为之,别拿我和慕家当借口,做为你想攀龙附凤的理由!”

这话说的有点重,慕明月的身子晃了晃,正要反驳,慕听涛却冷冷地道:“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吵吗?然我却没时间奉陪,因为我现在要赶着去救还卿,她遇到了杀手,正被追杀!这对你来说也许是好消息,但对我来说,却不啻于是一个大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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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58 三皇子的选妃,顾还卿榜上有名 顾还卿没料到自己才离开沧海宫分舵一天,就又回到这里了。

她指着自己染血的衣裙,颇有些无奈地望着列御火:“我每次来这里都是这个样子,真的好吗?这里的人会不会以为我是杀人狂魔?”

她和聂浅歌回聂府的时候,路上碰到了杀手,两个丫鬟被吓的魂飞魄散,哭爹喊娘,周围的行人也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跑的一个不见。

那些杀手的目的是她,倒不怎么伤害无辜,只是聂浅歌似乎被吓坏了,哪儿也不去,只紧紧跟着她。

没法子,她也不能狠心丢下他不管,只好带着他东躲**,苦于手里没有武器,弄得好不狼狈,幸好后来逃到一间民房,在人家的灶房里“借”了把菜刀,形式才慢慢好转。

待她险像环生的砍翻几个杀手后,冷奕和列御火不约而同的都到了,有这两大高手的加入,再加上列御火带来的人,杀手很快就解决了。

而后聂浅歌由冷奕护送回聂府,她则被列御火带回沧海宫的分舵——因为列御火说那些杀手九成九跟东翁山刺杀姬非晚的人有关,现在是找她报仇来了,她再回聂府住肯定不安全,他们的分舵除了有沧海宫的高手,还有御林军,可谓固若金汤,最适合她这种被寻仇的人住了……

反正不用付租金,又有免费的保镖,回聂府搞不好会连累聂府的人,她何乐而不为。

只是上次来的时候,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是怎么来的,但料想那形像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这次更过份——血染衣衫,一身红透。

列御火打量着她的新造型,同无奈:“你说你身手也不差啊,为什么每次杀人都会把血溅到身上?你就不能学学我们宫主,纵然一身白衣辣手屠敌,那也是纤尘不染,优雅如仙。”

“……”顾还卿顿时无语凝噎,她能跟轩辕黛那样的牛人比么?而且她是新手好不好,新手跟老手还是有区别的。

列御火也不废话,麻溜的命人帮她准备沐浴用的一切。

花瓣浴,茵樨香,黛宫主的标配,然后她脱了衣服下水后,发现……摔!怎么又没有换洗的衣物?!

也不能说没有,竹椅上摆放着一套叠得整齐的白色衣物,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正是她上次穿过的——姬十二的衣衫。

怎么回事?

她在这里住过几天,姬十二帮她准备的衣物都太贵重,她便没带回聂家,照说才一晚上,不至于都扔了吧?

那可是钱钱嘞!

知道姬十二不在这里,她放心大胆地唤列御火:“我的衣服呢?”

“……额……”列御火在外面作思考者状,他能不能说实话?

“怎么了?”

列御火一脸躇踌,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被少主用来练功了。”

练功?什么功要用她的衣服练?霓裳羽衣舞吗?

“他想当女人?”这是她唯一能想得到的答案:“所以偷穿我的衣裙,可他个子太高,把我的衣裳都撑烂了?”这也太奇葩了!

“……”列御火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半晌才模棱两可地道:“他没有想当女人,不过你那些衣裙的下场跟你说的差不离。”都碎成齑粉了……

这下换顾还卿沉默了——难不成又要穿姬十二的?

她让列御火派人去聂府跑一趟,帮她取一些衣物来,结果列御火用颤抖的声音说少主回来哒,他顾不上她的死活,让她听天由命。

“……”不是说姬十二不在这里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

姬十二今天的穿着非常态,身上没有一年四季不离身的华贵狐裘,只着一袭清贵华美的淡紫绫袍,腰围玉带,额上勒着一块嵌了紫玉的银色抹额,墨发如瀑般垂落腰际。

如水的夜风中,他披星沐月徐徐行来,高挑的身躯笔直而优雅,冰清玉明的脸庞神情淡淡,那丰神如玉,风采翩翩的模样宛若仙阙少君,引无数人共垂目。

每一次见这个少年,顾还卿都要惊叹他的容貌之美,仿佛凝聚了日月精华,天地光辉,楞是让人没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也不知他妈怀他时吃啥了,咋就长成这样了!

早上两人一句话没说,姬十二好像还在生气,顾还卿也不想上前自讨没趣,就一直那么僵着,这会儿见面他虽然淡漠依旧,但好歹没有什么乌云在他脸上飘了。

“王爷。”顾还卿站在房门口向他屈膝一礼,同时拉紧了他白色的外袍裹紧自己,以免重蹈覆辙,闹出像上次那样的窘况。

姬十二看了她一眼,长睫轻垂,轻描淡写地道:“以后没外人在,不必讲那些虚礼,我也是半个江湖人,没那么规矩。”

巴之不得,要说穿来古代,没网没电没手机那都是小case,最主要就是这繁琐的礼仪,也没有动不动就跪拜那么夸张,但也够让人喝一壶的了。

顾还卿谢过他,便直截了当地指了指身上的衣服:“我总不能一直穿这个吧?这次可能要叨扰不少天呢。”东翁山的事一天不查清,她一天不安全,那些人明显是迁怒她了。

说起这个,她不免又悔的肠子都青了,你说让姬非晚被那些人杀了多好啊!也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了——救个人救的后患无穷,顾还卿也是醉了。

姬十二的目光凝在她身上,也不知是在看自己的衣服,还是在看别的,那眼神幽幽沉沉,讳莫如深,顾还卿被他看的心里发虚,正要说话,耳中却听到慕听涛满含惊喜的声音:“卿卿,你没事吧?”

姬十二修长如玉的指尖抚上侧额,刚刚风清云朗的脸迅速转阴,转头盯着列御火,眼神骤冷!

强大的压力让人头皮发麻,列御火的腿直弹棉花,小心翼翼地道:“小慕大人……他有正事……”不能因私废公,这是原则,他不畏强暴,决不向恶势力低头。

顾还卿望着慕听涛:“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慕听涛身后忽然冒出一人:“我和大哥听说你遇到刺客了,想去救你,后来知道你来这里了,便直接过来了,主要来看看你有没有怎么样。”

是笑容甜美可人的慕明月。

顾还卿身后是烛火,她站在明亮光影里,慕听涛从光线不明的庭院过来,花影扶疏,树木婆裟,因此她并未发现慕听涛身后有人,此时看到慕明月,她不禁微微眯眸:她怎么来了?

未及开口,慕明月却突然吃惊地瞪大美眸,半掩着樱桃小口,娇娇弱弱地指着她身上的衣衫道:“还卿,你,你,你怎么穿男人的衫子?”

“……”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顾还卿若无其事地道:“原来的衣服染满了血,穿着怪吓人的,先借用一下,马上去换。”

她看着姬十二,目光微微施压:“王爷。”此人正是拿她的衣裙练功的始作俑者,也不知他练的什么魔功。

哪是什么魔功?

列御火跟顾还卿心有灵犀一点通,在一旁悄悄腹诽:不过是早上看到你跟小慕大人有说有笑的,郎才女貌,某人怒火中烧,一回来便直奔你住过的房间,把你的衣物唰唰唰撕了个精光!

之后犹觉得不解气,便把那些碎布片捏成了齑粉,狠狠踩了几脚,弄得尸都没处寻……

真相就是这么残酷,不管你接不接受!

※※※※※※

等顾还卿终于换好衣服出来时,小花厅里的紫檀雕花八仙桌上已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还是在三皇子府里吃了两块点心的人,肚子早饿的饥肠辘辘,若无慕听涛兄妹在场,她是不会跟姬十二客气的,但这会还是要装装样子。

慕听涛长身玉立在窗前,此时侧身看着她,如墨染的眸微微有些失神。

慕明月则亲亲热热的走到她身边,风情万种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瞥过姬十二,笑道:“还卿这身衣裙真漂亮,哪来的啊?好像是新的呢,真没想到,王爷这里竟然有女子衣裙,是谁来都可以穿,还是专门为还卿准备的啊?不知明月可有这福气……”

姬十二把手中的青玉茶盅往桌上一放,盯着顾还卿,面无表情地道:“先吃饭。”

“……”

明月的话卡在嗓子眼了。

顾还卿也不想和慕明月啰嗦,此女脸皮太厚,她自愧不如,同时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对她下过毒,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对她笑的和蔼可亲,张嘴闭嘴要救她……

默默坐下用饭。

姬十二坐在那里不动窝,他不吃,垂眸把玩腰间的玉佩,慕听涛想找顾还卿嘘寒问暖都不行,因为姬十二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都不许讲话!

满桌好吃的全浪费了,一个牢头在旁边守着;一个眉目妖娆的花姑娘在一旁坐着,且这花姑娘大抵是看上牢头了,那美眸媚眼如丝,目光旖旎,密密的织成一张网,不停的往牢头身上罩,跟捕鱼似的;另一个忧郁青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欲诉衷肠,弄的她也有满肚子的话要问他……

囧里个囧,要不是牢头秀色可餐,她都有掀桌的*了——这还让不让人吃了?

就这样,牢头还嫌她吃多了:“差不多要就寝了,吃多了积食反而不美。”

“……”顾还卿满腹怨念的放下碗筷,觉得姬十二肯定改喝海水了,妥妥滴太平洋的警察。

漱口、抹嘴、净手,等她忙活完,正要和慕听涛聊上两句,姬十二却仪态万方地在她前头启唇:“慕听涛,你不是有正事吗?说吧,什么事?”

“……”

※※※※※※

三皇子府选妃,顾还卿榜上有名!

此为慕听涛带来的正事之一;正事之二,从明儿起,慕明月会加入到三皇子行刺一案中,这是陶贵妃找皇上求的旨,意在随时可以掌握案情的动向。

第二件事比较合符陶贵妃的行事风格,意料之中,关健是第一件,简直太叫人震惊了有木有!

皇子妃可不是随便什么身份的女子都能充当的,必须各方面条件都符合才能入选。就顾还卿这样的身份,脑门子被门夹了才会考虑她。

别的不说,她还顶着聂家媳妇的头衔呢!

好吧,聂灏没承认,也未圆房,且他们婚书未立,这桩婚事可以看成是闹剧。但是,说一千道一万她顾还卿也不够格啊!

再说了,依陶贵妃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会同意顾还卿做她儿媳才有鬼!

总之这件事疑点重重,让人匪夷所思,谁都觉得不可能。唯有慕明月坚持道:“是真的,陶贵妃亲口对我说的,她已经差人着手办理此事去了,再错不了。”

顾还卿松了一口气,她虽然觉得陶贵妃可能是吃错药了,姬非晚的脑袋八成是被驴踢了,但好歹这件事情尚未公开,仅是陶贵妃私下透露给慕明月听的,亡羊补牢犹未晚。

她打算直接去找姬非晚,然转头一想,坚决不能去!——她可不想变成四脚爬的。且再一想,不对啊,姬非晚那厮喜欢的是慕明月,没道理她在榜上,慕明月会名落孙山?

“这个妃……是选什么妃?”别怪她多疑,皇子侧妃也是妃,一字之差,但结果却天差地别。

那是正妻和小妾的距离。

慕明月的目光闪了闪,翘起兰花指抿了抿鬟边的青丝,言笑晏晏:“当然是三皇子侧妃啊,你以为是什么?”她一脸的理所当然,好像顾还卿的问题问的很多余。

靠!一猜就是这样!

“皇子侧妃?”慕听涛一脸严厉地盯着慕明月,语气少有的冷峻骇人:“你告诉我的时候,为什么没说明是侧妃?”

慕明月只跟他说是三皇子选妃,理论上,姬非晚正妃未立,自然是先选正妃,他便没有多问。

慕明月十分无奈地看着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大哥,那时你说还卿遇刺,我快吓死了,满心里只怕还卿有个好歹,哪里会想到那么多啊。”

她这样解释也过得去。

只是,这世上谁都有可能担心顾还卿的安危,唯有慕明月不会。

彼时,听说顾还卿遭杀手追杀时,她眼中的喜色骤闪,嘴角差点高兴的翘起来,她好希望那些杀手把顾还卿乱刃分尸,省得她看见她就恨得牙痒痒!不过,顾还卿纵然不死在那些杀手的剑下,她一样不会放过她!

只是她知道这事不能让慕听涛看出端倪,否则就不妙了!

慕听涛和她的关系本就岌岌可危,倘若他知晓她的意图,那他还不得吃了她啊!

一想到这些,慕明月胸口总会堵着一口怨气加怒气!同样是妹妹,凭什么慕听涛对顾还卿这个假妹妹无条件的好,除了宠就是宠,对她却那样苛刻!这叫她怎么服气?

她万分不甘,同时也十分伤心!

——她也渴望亲情,渴望有人能无条件的宠她、爱护她,在她有危险时第一个冲上来保护她!而不是像张桂兰那样,对她抱有目的性和功利心,除了相互利用,两人之间谈不上什么母女亲情。

上辈子,她看着别人有爹有娘、有兄有姐,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在一起,曾经羡慕到鼻酸,眼泪直流,也曾恨命运为什么对她这么无情!为什么她的爹娘要那样狠心的对她?打她骂她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卖掉她?

害她过的那么凄惨!

挟恨重生后,她的心中虽然充满恨意,无时无刻不在想报复慕还卿,但她心里却是高兴的,无论如何,她不是没有人疼受的小孩!——她有疼爱女儿的爹娘,只不过,他们疼错了人;她有一个非常疼爱妹妹的兄长,只不过,他同样疼错了人……

但这不要紧,他们也是上当受骗,被人蒙蔽了,等他们知道真相,他们一定会加倍的疼爱她!为了补偿她在外面所受的苦楚,他们一定会更加爱护她!

事实上也是如此,除了娘不在,他们都对她极好,让她那颗恨意满满的心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

可惜好景不长,令人可笑的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竟敌不过一起长大的感情!——慕听涛的心是偏的!

他一心向着顾还卿!

然而不管慕听涛的心偏不偏,慕明月心里都清楚,如果她再不做些什么来挽回慕听涛,那她这个兄长就只是顾还卿的兄长,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所以她只能压下心里的愤怒,装出非常担心顾还卿安危的模样,表示要跟着慕听涛去救顾还卿。

谁知慕听涛对她的话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她会真心关心顾还卿。

倘若这样就退缩,那也不是慕明月了,于是她一脸真诚无伪对慕听涛道:“大哥你怎么这样说?之前我不喜欢还卿,无非是因为顾家人做的事太恶心人了!并非是针对她,如今我知道她也是无辜的,怎么还会像以前那么对她呢。”

尽管她的话通情达理,奈何慕听涛还是不相信她,逼得她不得不使出杀手锏——她唤住提步欲走的慕听涛,告诉他陶贵妃要为三皇子选妃,顾还卿在选妃人选中。

举凡跟顾还卿有关的事,不论大小,俱能牵动慕听涛的心,她根本不怕他不带她来找顾还卿。

慕明月的目的是达到了,而且慕听涛也不能怪她没说清楚,当时“情况紧急嘛”。

慕听涛沉下眼敛,没有再看慕明月,脸色已平静下来。

一直沉默的姬十二却侧眸问顾还卿:“你想当我三皇兄的侧妃吗?”

顾还卿豪气地挺起胸脯,满脸正气地喊了句口号:“若为自由故,一切皆可抛!”

“……”

“……”

“……”

横看成岭侧成峰,胸器毕露!姬十二恨不得掐死她,视线像做贼一样从她曲线优美的胸脯上快速滑开,然后都不知放哪儿好,白玉般的脸和耳朵红了犹不自知,脑海中猛然浮现出她上次只着他里衣的画面!

那个让人惊心动魄的画面,他恬不知耻地取了个春意盎然的名字,叫——春光乍现!

慕听涛也默默地扭开脸,君子非礼勿视。

顾还卿状态来了,感觉自己萌萌哒,可劲地握拳表决心:“浮华一世转成空,醉卧红尘笑看花!想当初黛宫主为了自由,连皇后都不愿当,吾辈应效仿之,策马江湖、快意恩仇……”

“闭嘴,你到底想说啥?”姬十二忍无可忍的打断她:“莫非你也想当宫主?”

“……”顾还卿觉得他这人既无趣又不解风情,只好咳了咳,直截了当地道:“男子不愿与人共妻,我亦不愿与人共夫,何况我哪有资格做侧妃,真是太抬举我了。”

英雌所见略同,陶贵妃也觉得太抬举顾还卿了:“凭她那样的身份,给非晚提鞋都不配,还想做皇子侧妃,真是笑死人!”

按陶贵妃的意思,把满朝文武的千金选遍,那侧妃的人选也落到顾还卿身上,何况她那么恨顾还卿,再加上顾还卿那妾身未明的尴尬身份。

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奈何儿子一意孤行,坚持要选顾还卿做侧妃,而且他的原意是打算让顾还卿做正妃的,幸亏陶贵妃一口咬定,假使他非要顾还卿做正妃,那他从此就别认她这个母亲。

以此相逼,姬非晚总算松口,但他退而求其次,一定要让顾还卿做侧妃,否则他连正妃都不立。

陶贵妃不明白儿子为什么突然之间对顾还卿这么执着起来,一副非她不可的模样,难不成真为顾还卿所诱?所以一百个不同意。

母子俩僵持不下,发生了不小的争执,最后各退一步,一致决定办一场选妃宴,让顾还卿参选,倘使她能在群英中脱颖而出,侧妃之位妥妥的是她的。

至于正妃,陶贵妃早有属意的人选:一个是她娘家的侄女陶贞儿,另一个就是慕明月,这两个人陶贵妃都比较满意,私心虽然偏向娘家侄女,但前一段日子姬非晚对慕明月似乎很上心,她也不能忽略,实难取舍,所以打算考虑一段时日再说。

陶贵妃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已使人去拟名单了,并将意思透露给慕明月。但这只是表面,实际上陶贵妃早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顾还卿当上这个侧妃!

姬非晚不知其母心意,仍在暗自心喜,以为他母妃终于开始接受顾还卿了。他盼着选妃宴快点来到,然他现在有伤在身,做什么都不便,怎么也得等他好的差不多才行,因此他琢磨着用什么法子才能让顾还卿天天来陪他。

做他的春秋大梦!要是顾还卿知晓他的心思,必定付之一笑——老子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以及你那恩将仇报的……妈!

陶贵妃的意思,慕明月自然是懂的,不过陶贵妃一天未定正妃人选,她便可以装一天糊涂,且她还在犹豫,是否真的要在姬非晚这颗树上吊死?

目光扫过顾还卿身边那个颜若舜华的高贵少年,对方风姿卓卓,冷若星尘,宛若清冷皎洁的月亮般让人高不攀,令她犹豫不决的心更加摇摆不定——这个似乎更吸引人啊!光芒万丈的样子让人心痒难耐!

况且目前陶贵妃已为她创造了一个好机会,她何不先用用,若实在行不通,再回去从陶贞儿手中把姬非晚抢过来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

要是她也能搬来这里住就好了,顾还卿不知走了什么狗屎,都是第二次入住了。她风目微眯,有个模糊的想法在心里一闪而过。

※※※※※※

一夜无梦,次日一大早顾还卿便起来了,吃早膳的时候,她挠了挠腮,发现……不止姬十二坐在早膳桌上,怎么慕听涛和慕明月也在啊?

尚未反应过来,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两个五大三粗的青年,“噌”的似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毕恭毕敬的对她鞠了一躬。

“顾姑娘,你今天可以任意差谴小的。”

“顾姑娘,你今天是额的主子。”

“……”呃,这是,这是个什么状况?顾还卿一脸不适应的去瞄姬十二。

姬十二眼皮都不抬,一脸全世界都欠小爷银子的样子,只用玉笛似长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顾还卿顿时就明白了,这是叫她坐下吃饭的意思。

这厮有严重的起床气,她惹不起,上桌之前,她对那两青年微微一笑,语声温柔:“不嫌我凶啦?不怕我一刀一个都还嫌少?”

“……”

“……”

那两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指对方,异口同声地道:“是他说的,俺(额)没说,姑娘(主子)你要砍就砍他。”

“够了你们两个,再吵就把你们丢出去!”姬十二昨晚一夜没睡好,看谁都不顺眼,尤其看顾还卿不顺眼,冷冷地盯着她,带有金属质感的声音好听的一塌糊涂,却满是威胁:“你吃不吃?”大有你不吃,今天饿你一天的意思。

“……”顾还卿瞟了站在旁边的列御火一眼,他们经常背着姬十二用眼神交流,列御火正要用眼神告诉她,姬十二却仿佛长后眼睛似的,背对着列御火冷哼:“你也坐下吃,别当我虐待你似的。”

“……”

这起床气空前的严重啊!史无前例!列御火灰头土脸的示意顾还卿赶紧坐下,他等会在告诉她残酷的真相。

顾还卿冲一脸但笑不语,风度绝佳的慕听涛点点头,识相的坐下吃早点,刚一坐下,还未扶起筷子,两道弱弱的声音一左一右的在她耳边同时出现:“姑娘(主子),小的(额)也没(木有)吃……”

“……”顾还卿扶筷的手一抖,好担心姬十二掀桌子,因为他今天的脸实在是太冷了,跟冰玉做的雕像一样,全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但没那么严重,他仅是一言不发,垂眸看着面前的翡翠玉碗,粗长浓密的睫毛凝固了一般,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形成两排漂亮的阴影。

列御火低声让那两人坐下,看来是得到姬十二的允许,想来姬十二不怎么爱摆王爷谱。然后他叫顾还卿坐过去一些,顾还卿以为他们三人要坐一块儿,比较有共同话题,傻不拉叽的往旁边挪了两个位置……

顿时傻眼——被坑了!浑身冒着寒气的姬十二在她隔壁……

有燕窝粥和碧梗粥,她要了一碗碧梗粥,秉持“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明哲保身,默默喝粥。

可就是有人见不得她好过,慕明月一脸温柔地望着她,笑靥如花:“还卿你怎么不喝燕窝粥啊?燕窝粥养颜,对女子有好处,且王爷这里的燕窝粥用的是上好的极品血燕,极难得的。”

还用你说,燕窝粥是好,只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啊。

没料到列御火却点头附和:“我们宫主也这么说。”

“是滴,对头,俺娘也爱吃。”她的两个新保镖也如是说。

姬十二头也不抬地吩咐侍立在一旁的两个婆子:“给姑娘来两碗燕窝粥。”

这里原本都是小厮,自顾还卿入住后,诸多不便,这次她回来之后,列御火便让总管添了两个四五十岁的婆子,方便照料她的饮食起居。

两个婆子手脚麻利的给顾还卿盛了两小碗燕窝粥。

“……”不爱吃燕子的口水不行吗?还一来就是两碗,顾还卿直觉皱眉。

姬十二察觉到她的小情绪:“怎么不吃?”

“王爷,”慕听涛微微莞尔,看着顾还卿的目光含着宠溺:“卿卿她打小就不爱吃燕窝。”

姬十二沉默了片刻,顾还卿以为他会说不爱吃那便不吃吧,吃什么喝什么属人生自由,谁知他把那两小碗往她面前一推:“都喝光。”

“……”顾还卿觉得他真是太讨厌了!

姬十二犹不自觉:“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为什么不吃?良药苦口。”

其实顾还卿也不是那么讨厌喝燕窝,何况姬十二的作法虽然不对,但话说的没错,再加上不想为个早饭闹的不愉快,为了顾全大局,她勉为其难的端起一碗,试着喝了一口。

嗯,味道棒棒哒,接着喝,这时候,她那俩新保镖开口了,一个说:“熊大,俺娘说燕窝是燕子的口水,对吧?”

列御火想起没为顾还卿介绍,便对她道:“黑的那个叫熊大,白点的那个叫熊二,他们是一对堂兄……”

“咳咳!”顾还卿快被燕窝呛死了,转过头连咳数声才顺气,回过头来时,眼圈都红了。

姬十二一愣,盯着她眼里隐隐的水光,下意识地道:“真这么不爱吃?那别喝了。”

其他人也望着顾还卿,慕听涛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顾还卿有苦说不出,憋的超级辛苦——她能说她咳不是为燕窝好吃不好吃吗,只是因为熊大熊二这名字太熟悉了吗?

再来个光头强,她说不定可以回现代……

熊大和熊二是一对堂兄弟,北方人,熊二聪明灵活,所以他的北方口音不那么重,说话不怎么带方言,熊大老实银,经常额额俺俺的,偶尔还来句“额滴个神啊”……她也是醉了,她这是要带熊大和熊二去打倒光头强?

姬十二怕她再被燕窝呛着了,把她面前的燕窝拖到自己面前,又把自己那碗没怎么动的粥推到她面前:“这个给你吃。”

然后,他面不改色地把属于顾还卿的那两碗燕窝喝光了……

顾还卿只觉从头烧到脚,脸热的可以烫鸡蛋了——那燕窝有一碗她吃过了,他们沧海宫就这么穷?穷的需要喝她喝剩的燕窝的地步?

※※※※※※!

慕明月只有圣旨没有武功,坐了马车到了东蓠山的山脚,下了马车,仰头望着陡峭的山坡,林立的悬崖,头直发晕——这里必须下车步行。

她带来的燕绾和翠颦都不会武功,没法帮她,只能扶着她上山。

这时候就显出熊大熊二的好处来了,熊二一脸殷切地对顾还卿献媚:“姑娘,小的背你上山吧?”他吹嘘自己上高山如履平地。

熊大十分瞧不起熊二这个马屁精,鄙视他:“猪八戒背媳妇,丑人多作怪。”他其实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老大别说老二。

“……”顾还卿顿时满头黑线,那她是高翠兰?

好在姬十二一眼刀飞过来,威仪十足,这俩货立马老实了。

“王爷!大哥!还卿……好累……”才爬了一小段,慕明月就坚持不住了,她闺阁弱质,往常在家里一出二门便是坐轿子,何曾这么辛苦的爬过山,只累的香汗淋漓,扶着两个丫鬟娇喘不止。

顾还卿装没听见,只顾往前。

姬十二恍若未闻,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清贵冷然之气,纵然让人怦然心动,却无人敢轻易靠近。

慕听涛犹豫了一会儿,总归是亲妹妹,便掉头劝道:“你回去吧,这里还是好的,若往上,更难。”

“不行……”慕明月银牙微咬,抹着额头的香汗,喘着气道:“娘娘好不容易找圣上求的旨,我这样回去,没法交差啊。”

“那你想怎样?”慕听涛眉眼不动:“你若是愿意,我让人背你上山。”

“不行!”慕明月坚决摇头,粉脸和眼里全是憎恶:“你带的人都是些粗鲁男子,让他们背我,没得坏了我的名节。”她仰头望着慕听涛,凤眼里有企盼,他怎么不说背她,他是哥哥呀,没那么多顾忌,外人也不会说闲话。

慕听涛显然没有弄懂她眼里的意思。

他皱起眉,扫过慕明月身上华美的曳地长裙,头上流光溢彩的首饰,以及她精心妆扮过的美丽容颜,略带嘲弄地道:“那你要怎么爬上去?你平常走路都需人扶着,遑论山路,而且这里山路格外难行,不比东翁山平坦,便是有轿子也上不去。你一定要上去的话,是凭你这拖曳于地几尺的裙子?抑或是凭你打扮的美轮美奂的招摇模样?”

原本爬山就爬的辛苦,又被兄长一顿毫不留情的抢白,慕明月气的不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什么叫招摇?

一个大家小姐,不正是要时刻保持自己优雅的仪态,婉约柔美的风貌吗!而一个聪明的女人,就应该抓住一切能展现自己美丽的机会,尽最大的可能彰显出自己完美的一面。

有姬十二在,她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有什么不好?

何况她从小到大的必修课都是如何取悦男人,如何获得他们的欢心,而这其中最主要的一项,便是无时无刻都要把自己打扮美丽动人,艳光四射。宛若百花丛中最娇艳的一朵鲜花,迷的男人神魂颠倒。

她觉得自己已经表现的尽善尽美了,可慕听涛身为她的哥哥却从不赞美她,反而觉得她太刻意了,有招摇过市之嫌。

她怎么刻意了?

她是尚书府的小姐,有华衣美服不穿,金银珠宝不戴,难道去着荆钗布裙,弄得邋里邋遢,像个卑贱的民妇?

难不成都要学顾还卿那蠢货,仗着自己生的有几分姿色便不施脂粉,素面朝天?哼!真是没有教养到了极点,女人若都像她那样,胭脂花粉铺子不全要关门了?

何况她走路是为了走出漂亮的姿态与风情,走出娇花弱柳的妩媚风流,惹男人怜惜,不是为了辛辛苦苦的来爬山,把自己弄的狼狈不堪的。

是,她是没有顾还卿的身手,爬山如履平地,但那又怎样?猴子不一样满山走,有什么好骄傲的!

心里有气,她的声音也尖锐了几分:“大哥,我是你妹妹,有你这么说妹妹的么?”她气愤地望着慕听涛:“若此刻是顾还卿站在你面前,你敢不敢这么说她?”

两厢一比较,确实难受,她眼里渐有水汽漫上:“你可以再偏心一点!倘若顾还卿爬不上山,我不信你不会背她!”

慕听涛沉默地直视着她,深遂狭长的凤目宛若一汪墨池,深的望不到头:“我承认我偏心,但还卿她做事素来量力而为,从不为难他人,亦不勉强自己,你要逞强逞能,就不能埋怨别人。”

“我偏要埋怨!”

慕明月觉得真是够了!听慕府的人说,以前慕听涛常背顾还卿,爬山爬树都背过,怎么到她头上,就落得是她逞强了?

她垂下头,用长长的睫毛及时挡住了眼中厌恶与憎恨,但她的脸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显得阴森森的,透着一股狠戾:“大哥,是你逼我的!我要顾还卿背我上山!立刻!现在!马上!否则……”

她恶狠狠地眯起凤目,用一种玉石俱焚的目光望着前面的顾还卿,恨恨冷笑:“否则,我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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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9 十二,你妈来了! 熊二是个碎嘴八卦男,一路上东张西望,不小心瞄到后面,他便尽职尽责的禀报:“姑娘,小慕大人和他的妹子好像在吵架。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熊大回头一望,吓的立马就转过头来了:“哎呀额滴个娘啊,慕大小姐的眼睛像要吃人似的,吓死俺了。”

新官上任第一天,顾还卿本想给他们留个好印像,奈何这两人真能“作”,不得不板着脸道:“那是人家的家事,咱们不要管。”

她的面容虽然有些严厉,但声音却极低极轻,可不知那两个家伙是误会了还是怎么着,竟然神情惊惧地闭了嘴,并相互做了一个揪头发抹脖子的动作。

那意思顾还卿懂,她不禁奇道:“我很可怕吗?为什么你们每次见我,都像是见到鬼一样?”沧海宫的人也都不是吃素的,绝不会因为看到她在刑部大牢杀人就怕她,定是有什么隐情。

熊大熊二支支吾吾,都不肯说实话。

他们越这样,顾还卿心里越起疑,少不得再三追问,最后熊大道:“主子,其实你并不可怕,相反你……”他琢磨了半天,干脆笼统地说:“主子你像仙女一样……呃……一样呃……”呃了半天也没有呃一个所以然来。

仙女就仙女吧,总比魔女好,顾还卿用眼神鼓励他继续。

“但是呢,你杀起人来的样子像极了,像极了一个人……尤其是你拿刀的样子、你的眼神,跟那个人简直神似。”

“像谁?”

“一个非常有名,闻名遐迩的大人物。”熊二接过话头,此刻的他,无论是声音和面容都显得十分严肃谨慎:“可这个人,是我们沧海宫的最大禁忌之一,凡是沧海宫的人一律不许提,谁敢提,谁就必须提头去见宫主!”

还有这种事?

顾还卿眼中疑虑更深,竟有种想不顾一切追问下去的*,不过她尽可能的控制自己的好奇欲,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既然知道后果严重,就不要明知故犯。

算了,大概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吧,她转头就把此事丢开了。

只是才过一会儿,她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尔后不动声色的伸手摸了摸小腹,感觉怪怪的,像是要来大姨妈的样子。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身上才干净十来天,而且据她所知,慕还卿这具身体自行经后,葵水只有头半年不规律,后面大姨妈定期来,没乱过。

但若不是大姨妈要来,那只能往吃坏肚子方面想了,正琢磨是否吃了什么不该吃的……熟悉的坠疼感不期而至,她的脸孔霎时变白,整个人彻底僵住了——谁来救救她啊!大姨妈忽至,并且是不按时造访!

※※※※※※

那厢,慕明月态度决绝地用顾还卿威胁完慕听涛后,两人身边的心腹皆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而慕明月如愿以偿的看到慕听涛遽然变色,但也仅仅是变色而已,他并未动怒,只是浅眯起幽深的眸,抿起线条明皙的唇,一动不动地盯着慕明月。

他并不想对自己的亲妹妹说出恨之入骨的话,却也不掩饰自己眼中浓浓的失望与痛心。

大概是承受不住他精明锐利的目光,慕明月长长的睫毛眨动两下,眼中薄薄的水汽凝成晶莹的眼泪滑落至雪白的面颊,随后,她脸上的恨意与阴冷慢慢消失,吸了吸秀挺的俏鼻,微启朱唇:“大哥但凡对我公平一分,我也不至做的这么绝。”

她低柔的语气微哽:“可……大哥一再伤我,让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慕听涛沉默了会儿,也缓缓开口:“你所谓的公平是什么?是你在对还卿下毒的时候,我应该帮你对她下毒?是你在诬告她进大牢的时候,我该帮你作伪证?亦或其它方面帮你助纣为虐?麻烦你告诉我,让我明白你所谓的公平是什么,如此一来,我们也不会鸡同鸭讲。”

“要不你干脆告诉我,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省得你时时把公平挂在嘴边。”

他长身玉立在山坡上,居高临下,风吹他衣袂起,墨发随风飘,气势并不凌厉逼人,却一身峻烈之气:“我没觉得我哪里不公平,如果今时今日你和还卿换个位置,我一样是这个态度!我同样会劝还卿放下恨意,与你尽释前嫌。”

说到这里,他突然俐落地撩衣转身,背对着慕明月半蹲下秀挺如竹的身躯,侧头轻轻地说:“上来吧,我背你上去。”

“大……”燕绾和远波等人满脸动容,嘴唇翕了翕,显然想说什么,慕听涛却扭头淡声吩咐:“远波、瑕尘,送燕绾和翠颦下山,大小姐由我负责。”

远波正要应声,耳中传来慕明月吃吃的笑声,几人惊异地望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笑得出,却听她说:“不用了,大哥肯如此放低身段,委屈自己来背我这个你并不喜欢的妹妹,不过是想阻止我找顾还卿的麻烦罢了,可惜,只可惜……”

她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黛眉凤目似憎似怨,眼泪蓄在眼眶欲落未落,十分的动人与可怜,嘴里一个劲的说可惜,慕听涛听着、受着、忍着,脸色波澜不起,连半蹲的姿势都纹风不动,只是垂着眸道:“明月,你想多了,大哥并未觉得委屈……”

话未完,他神色一动,赫然抬眸往上望去——

离他们稍远的另一段陡峰上,顾还卿扶住身边的石头动也不动,熊二正紧张的问她怎么了,而在慕听涛抬眸的一瞬间,走在最前面的姬十二已落在顾还卿的身边了。

姬十二一眼就看到顾还卿脸色不对,他瞳孔一缩:“怎么了?”

顾还卿咬着没有血色的唇瓣,忍着腹中一*的绞痛,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实在不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到底怎么了?”她越不说,姬十二越发想知道。

慕听涛看到这个场景,立刻直起身子,不假思索地问慕明月:“是不是你对还卿做了什么?”慕明月狼戾的话语言犹在耳,他不敢忘,也不能忘,时刻警惕着。

慕明月轻轻笑了笑,摇头:“不是我。”

“真不是你?”慕听涛满是怀疑:“她这样会不会跟你的毒药有关?”

这一次,慕明月眨了眨眼睛,回答的不置可否:“也许吧。”

“解药。”慕听涛言简意赅:“最后一次问你,不给就永远别给。”

慕听涛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他已经在多方施法为顾还卿解毒,早对明月死心了,谁知明月却将一颗指甲大小,血红色的药丸放在他手中:“这就是。”

这倒出乎慕听涛的意料,他不由得怀疑起这解药的真伪,不过他会找人来检查这颗药丸,倒并不怕明月骗他。

只是明月刚刚放狠话要卿卿死,此刻却一反常态的拿出解药,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的动机。

难道她又想耍什么阴谋?

慕明月却一脸坦荡:“我突然觉得这样没意思,不想恨她了。”她望着慕听涛,直言不讳:“恨一个人也是要力气的,为了她,我们兄妹好几次差点翻脸,我觉得太不值得了,我多不容易才找到父亲,找到亲兄长,若为了她断送这来之不易的亲情,我越想越后悔。”

“前面是我想岔了,其实对比以前,如今我拥有的够多了,实在不应该为了一点小恩怨把自己的生活弄的乱七八糟。”

她指着那药丸,脸上是大彻大悟之后的平静与安然:“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解药我给你了,要不要给她服用,取决于你,横竖我是不想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了,划不来。权当我是为了不想让你夹在我们中间左右为难,毕竟我只有你一个哥哥,你过的痛苦我也不见得快乐。”

她的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可谓判若两人,但她的这一席话却朴实无华,没有半点虚情假意的花俏,虽说慕听涛疑心未褪,可这世上也不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例子,也许明月幡然悔悟了也说不定。

说到底,他总是期望自己的妹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而非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

慕听涛上去看顾还卿怎么样了,让明月主仆就在原地等他。燕绾见他走远,才收回痴情缠绵的目光。随后她凑近倚着石头歇息的明月,小声地问:“小姐,真的打算就这样放过顾还卿?”

明月的纤指掠过耳边的青丝,意味不明地颌首:“是啊,不然还能怎么样呢,难不成真的为了她失去一个好兄长。我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把这么好的兄长拱手让人。”

燕绾叹了一口气:“那小姐以后打算怎么做?”

明月微勾艳唇,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以后大哥希望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真心实意的待他,他必定会待我好。日子一久,我们兄妹的感情只会愈来愈好。有朝一日,当我和别人意见相左时,他必会站在我这一边。”

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那小姐不觉得委屈吗?”翠颦颇撅着红红的小嘴道:“依大公子的意思,他巴不得你和顾还卿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姐妹,你也要去做吗?”

相亲相爱的好姐妹?慕明月垂下眼睑,半掩凤目,嘴边玩味的笑容扩大:“有何不可?只要是大哥希望的,我顺着他又何妨。”

“可是顾还卿只怕不会相信,她只会以为小姐别有用心,哪里会把小姐当姐妹啊。”

“她越怀疑我,我越要一片真心待她;她越不把我当姐妹,我偏要拿她当姐妹。”慕明月笑的胸有成竹:“我一个劲的对她好,你且看她是不是铁石心肠……纵是铁石心肠,我也能融化她。”

她以一种非常妩媚的姿态顺着自己的青丝,笑盈盈的模样非常迷人:“当然,此事不能急于求成,须得循序渐进慢慢来,只要下的功夫到了火候,自会水到渠成。”

※※※※※※

顾还卿回了沧海宫的分舵。

当时在东篱山上,她虽然不知道大姨妈乱来的原因,但继续上山是不可能了,并且她小腹疼的厉害,好像是痛经,然慕还卿并无痛经的历史,此为首发。

当着姬十二的面,她实在说不出口,对方高雅如山巅不可攀附之晶莹雪,且年纪又小,她担心她嘴皮子说的起泡了他也不一定懂。

万幸列御火随后而至。

说来奇怪,列御火方脸阔口,高鼻深目,刚毅的长相赋于他十足的男儿气慨,很阳刚,但顾还卿总有种他是男闺蜜的错觉——其实两人相识不多久,且不知道对方的祖宗八代是谁,可就是有那种“倾盖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交谈方面也是越来越投机,都快无话不谈哒。

可见姬十二骂列御火碎嘴丫鬟也不是没道理的。

不等慕听涛上来,顾还卿便小声的把实情告诉了列御火,没有半分羞赧跟忸怩,而列御火听完后,也一脸淡定地表示了解,因为他们宫主是女人,所以宫里女人比较多,此种情况他早见怪不怪了。

顾还卿瞬间觉得列御火无比的高大上,对他的好感度“噌噌噌”直往上冒——这简直是妇女之友哇!

姬十二很憋气,同被女人熏陶大的,他也是妇女之友好不好……

列御火自作主张,取了少主的外袍让她裹着,打算让熊大背她下山,姬十二却派人下山,去停放马车的地方取了他随行的肩舆上来,让人抬她下山。

他们打算和顾还卿一起回去,罢一天工,却遭到了顾还卿强烈的反对——啧,还能有比这更可笑的罢工理由吗?!因为她来大姨妈,所以他们全体都要跟着休息一天?

关他们鸟事!

后来慕听涛要送她回去,她也坚决不同意——不想闹的人尽皆知。

只是这次不同于以往,葵水气势汹汹,来了就一发不可收拾,回到沧海宫后,在两个婆子的照料下换好干净的衣服,她便头一歪,昏的人事不醒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似乎感觉裘浚风在帮她把脉,听到两个婆子的窃窃私语,但身上没有力气,醒不来。

直到一声响彻云霄的“宫主驾到”,她彻彻底底被惊醒了!

屋内安静的有些诡异,以至于让她忽略了身上的不适,直接望向门口处。

时值傍晚,晚霞如红锦,阳光似流金,门口处一人逆光而立,五官有些模糊,像隔着一层淡淡地薄雾,但她一身白衣胜雪,明眸如水,乌发如瀑,身形纤细而优美,如同一尊完美的玉石雕像站在那里。

晚风徐徐,她衣袂生辉,束手施施然踱进屋内,轻启唇,声音若珠玉落盘,飘渺而悦耳:“你是谁,为什么住在这里?”

咣当!

顾还卿登时如梦初醒,一个认知石破惊天的砸进脑海!——此人气场如此场大,莫非是轩辕黛?!

完了,姬十二他妈来了!

※※※※※※

思绪一阵鸡飞狗跳的凌乱后,顾还卿已经能坦然地面对事实了,她被一个连丫鬟都不准近儿子身三丈以内的母亲抓了个正着——因为她就住在姬十二的院子里,虽然是客房,那也犯了大忌!

所幸轩辕黛知道了她的身份后,什么也没说,也未当即让人把她扔出去,只是伸手搭上她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脉,又瞧了瞧她的面色,淡淡地道:“先住着吧,你这样也不适宜挪动。”

她冰肌玉骨,指尖微凉,神情清清冷冷,但终归是一宫之主,一身的风华气度非一般女子所能及,无不彰显泱泱大气之风。

“谢谢黛宫主。”顾还卿忍着腹痛,虚弱地向她道谢,正要说待自己稍好些便会离开,外面传来熊一如临大敌的声音:“宫主宫主,陛下来了!是战还是退?”

顾还卿:“……”她不过是来了葵水,为何什么人都来掺一脚,甚至连当今圣上也不安于室?

“叫他滚!”

轩辕黛的声音不含丝毫火药味,但这三个字却杀气凛冽,且她红唇鲜艳丰盈,一张一吐之间,性感异常,吐气如兰,顾还卿几乎不敢正视,只觉回眸一瞥,胜似惊鸿。

轩辕黛不是武林第一美人,但她的美貌压武林第一美人不止一头,足甩那美人好几条街,而她的风头之劲,更不是武林第一美人可比拟的。

顾还卿是个俗人,难免被色相所迷。

正恍惚间,门外又传来熊二的破锣嗓子,听起来有些灰头土脸,好似打了败仗:“宫主宫主,对手太卑鄙,用以一抵百的力量碾压咱们,要用绝招弄死他们吗?”

“……”顾还卿。

“阿黛——!”此时,男子撕心裂肺的动情呼唤由远及近而来:“阿黛——!你出来,朕知道你在里面,你见我一面啊!我有话跟你说。”

“滚!”轩辕黛飞起一脚,杀气腾腾地踹翻屋中的曲腿红木矮茶几,语气冷厉如冰:“除了和离,本宫主没话跟你说!”

“……”顾还卿好想当自己死了,可死不了,只能苟延残喘。

正当她觉得小命不保的时候,姬十二回来了,晕,她从来没有这么欢迎过姬十二……

姬十二与轩辕黛站一起,不似母子倒像姐弟,但这也可以看出他是轩辕黛的亲生子,绝非抱养的——两人的五官神肖酷似,只是一个阴柔,一个阳刚。

就连气场都相同。

姬十二脸色也冷,他不管他爹娘的事,待天一黑,他拿床薄被裹住顾还卿,抱起她就走。

“十二,你去哪?”

“你带我去哪?”

轩辕黛和顾还卿同时发问。

姬十二看了顾还卿一眼,从容地望着他娘,语气难得严峻:“裘浚风说她这情况不正常,可能是狼王血的原因,也可能是别的,马虎不得,我先带她去治病,而且……”他顿了顿,神色黯然地道:“我自己也不易出现了。”

轩辕黛神色愧疚地望着儿子,红唇轻颤,想说什么终是未说。

※※※※※※

有姬十二在,顾还卿精神一松,再次昏睡过去了。

醒来时,整个人泡在一个热气腾腾的药桶之中,有一白发老妪守在药桶旁。

见她醒来,老妪皱纹苍苍的脸上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沙哑苍老的声音透着和气:“姑娘别怕,醒来便没事了。”

她在桶里动了动,感觉浑身力气回来了些,而且小腹也不疼了,只是这种日子泡药桶合适吗?

老妪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柔声道:“老头子帮你扎了针,你身子没事了,那些不合适宜的情况暂时不会有了,你醒了便可以出药桶。”

这么说,乱来的大姨妈走了!这么快?真是好啊。

顾还卿对老妪笑笑,真心实意的谢过她,这时代没有卫生巾,没有宽大的尿不湿,女子来葵水,寻常百姓家一般是用草木灰,豪门大绅家里用的稍好一些,但也无外乎是些布棉和吸水性强的东西,非常的不方便。

顾还卿决定了,等她有空闲了,一定先要解决这个问题——对身体正常的女子来说,姨妈巾称人生的头等大事也不为过。

出了药桶,又重新淋浴更衣,穿上舒适的衣衫后,只觉得浑身一身轻,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知道是一座四面环山的山谷,问老妪,老妪只是笑,却并不告诉她。

没见姬十二。

夜很深,一轮弯月挂在天空,三三两两的星子伴随,白发老妪提着灯笼,绕过嶙峋的乱石与不知名的野花,将她带到一间石屋子面前,指着那石屋的铁门对她呶了呶嘴,然后把灯笼交到她手上,笑一笑便走了。

铁门未锁,她轻轻敲了敲,里面传来一道非常疲倦嘶哑的声音:“谁?”

是姬十二。

“我,顾还卿。”

屋里一阵沉默,顾还卿耐心等候,她心里大抵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的时间,姬十二哑声开口:“你还痛吗?”

顾还卿脸有些发热,隔着铁门低低答道:“好了。”然后又问:“你怎么样,要我进去吗?”

姬十二又沉默了许久:“你不怕吗?”

顾还卿顿了顿,垂首盯着手中的灯笼,语气极为平静:“上次不是看过吗。”

石屋不大,四四方方,除了一张石床,可谓家徒四壁,连张凳子都找不着。但这些都不是顾还卿关注的重点,她三步并两步冲到石床前,随手将灯笼挂到石壁上的铁弯钩上,瞪大双眸注视着石床上的人:“怎么搞成这样了?”

姬十二的脸上又出现了青青紫紫的斑纹,这在她的意料之中,狼王血只可令他脸上的斑纹消失的快一点,却无根治的效果。

但为什么要用铁链把他锁着啊?

此刻,姬十二手上和脚上都锁着粗大沉重的铁链,链子的一端从屋顶上一根粗大的铁环上穿过,回头又缚紧他的双腕,显得异常的峥嵘森冷,让人不寒而栗。可能是身体难受到了极点,他时不时的挣扎一下,铁链便哗啦啦作响,频繁的磨擦中,将他的手和脚都磨破了皮,渗出了鲜红的血迹。

就像是被捆绑的困兽,他喘息粗重,胸膛剧烈起伏,身上的白袍血迹斑斑,长长的墨发散乱地逶迤在石床上,显得毫无生气。

不知为什么,看他受这种折磨,顾还卿仿佛想起自己生命垂危的那一刻,不由眼眶一热,不假思索的伸手想制止他的挣扎,却对上姬十二清冷中蕴藏一份戒备与防卫的墨眸。

她缩回手,哑着嗓子问:“一定要这样吗?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帮到你?”

姬十二眼中的戒备与防卫慢慢消失,微仰着脸,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了半晌,顾还卿对他怪异的脸没什么反应,只关心他手脚渗血的地方,皮肉翻裂,光看都疼,眼中的疼惜他能感受的到。

“摸摸我……”他又向上一次那样,沙哑低柔的声音中含着呢喃与央求:“摸摸我的额头,会好受一点。”

这要求对顾还卿来说轻而易举,她没有古人那样谨守礼仪和男女大防,坐到石床上便把手放到他的额头,又是冰凉沁骨,激的她差点把手拿开。

这次她学乖了,主动挨着他坐,一把替他按额头,一边问他:“还需要怎么做才能帮你?”

姬十二默了默,少顷竟叹了一口气,咕哝道:“你不会答应的,上次我一提你就生气了。”

这下换顾还卿沉默了,抱他,这不可能,而且那样做说不定没什么用处,只是一个心理安慰而已,但姬十二几次帮她,看他这样难受她又于心不忍:“别的法子有没有?”

姬十二不问自取,自故自的滑下身上,带动铁链哗啦啦一阵巨响,他把头靠在她的大腿上:“让我躺躺,会好过的多。”

这个可以忍。

顾还卿缄默不语,没有推开他。

好像是挺有用,他不再挣扎,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腿上,阖着眸,乖得像个孩子,享受着她不轻不重的按摩,一室寂静。

许久,顾还卿以为他累的睡着了,却听见他低低地道:“我娘十七岁遇见我父皇,两人一见钟情。彼时,我娘是沧海宫的首席大弟子,而我父皇只是一名不显山露水的皇子,他们不想因为各自的身份而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便不约而同的向对方做了隐瞒。”

顾还卿怔了怔,她不知道姬十二为什么告诉她这些,并且还说的这样详细,不过想到他也许只是要一个倾听者,便安静的听着。

实际上即便姬十二不说,她也早从旁的渠道了解了——庆隆帝和轩辕黛的感情纠葛闹的沸沸扬扬,且一闹就是几十年,大越百姓早已耳熟能详,并为之津津乐道,她想不知道都难。

诚然,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流言的版本也五花八门,不尽相同,不过万变不离其宗,七拼八凑起来,大致也和姬十二说的差不多。

——美貌多才的江湖少女,邂逅英俊多情的少年皇子,两人一见倾心,很快便爱的不可自拔,并闪电般的坠入爱河。当时两人虽然向对方隐瞒了身份,但因为爱的难舍难分,皇子决定带少女回宫,于是,两人的身份再也瞒不住了。

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最后却弄得劳燕分飞。

“我娘高高兴兴的辞了师傅和一众师弟师妹,欢天喜地的跟我父皇回了宫,她那时极天真,以为男未婚女未嫁,只要相爱就能相守一生。”

“你在听吗?”姬十二睁开眼睛看着她。

顾还卿点点头:“听啊,你快讲。”让他分点心思在别的上面,可以减轻他的痛苦。

“那时我父皇的确未娶,他也一心想立我娘为正妃,但却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意料中的事,沧海宫再有名,轩辕黛再有才,她也只是江湖中人,没有优渥的家世和煊赫的身份做陪衬,想做皇子妃真的很难。

“而且那个时候,我父皇的兄长出了事,也就是当时的储君人选……因此父皇被立为太子了。我娘的身份做皇子妃都难,做太子妃就更难了。而我娘却是个极骄傲的人,做不做皇子妃,做不做太子妃,她其实无所谓,她只要心上人一心一意对她,不变心,纵使没名没份,她也愿意跟他过一辈子!”

“但是父皇明显办不到——他不仅被逼着要娶别的女人做太子妃,还要娶一箩筐的女人。我娘本就志在江湖,不在庙堂,于是她慧剑斩情丝,潇洒离去。”

后面的事,姬十二不说顾还卿都知道。

庆隆帝好泡不好甩——做太子时他受制于人,无法为自己的事做主,登上九五之位后,他马上回头找轩辕黛,许她以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

奈何轩辕黛所要的远不止如此,别的女人梦寐以求的事,她弃如敝屣——她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皇上答应,她便义无反顾的舍弃沧海宫,跟他做一对白头偕老的恩爱夫妻。

这怎么可能呢!即使皇上答应,百官也不答应啊——如果皇上只娶轩辕黛一个,那他们的女儿和姐妹去嫁谁?他们的荣华富贵从哪里来?

故而轩辕黛誓不回宫,并放出话来,除非皇上愿意招赘沧海宫,否则免谈!

沧海宫的确有这个规矩,不论哪代宫主,倘若是男的,只准娶!若是女的,只能招赘!否则自动辞去宫主之位。

掰扯来掰扯去,双方的条件明显谈不拢。

而且轩辕黛此人逍遥江湖惯了,对礼法看的不重,皇上明显不符合她的要求,她打算再找合适的男子,彻底和过去一刀两断。

但人就是这么个贱骨头,包括真龙天子在内,像轩辕黛这么不待见他的女人,庆隆帝却对她趋之若骜,爱如珍宝——世人皆知,包括现今皇后和嫔妃们都知道,轩辕黛是庆隆帝此生最爱的女人,无人可以替代。

为此,皇上总是想方设法的想挽回轩辕黛,并不惜一切代价破坏她的桃花运,不许她再嫁。

这世上,敢与皇帝抗衡的男子还真没几个,敢娶皇上女人的男子那就更少了。有那愿意牡丹花下死的,也都未落到好下场。

于是这两人就这么掰扯了十几年,要断的断不开,要分也分不了,结果就有了姬十二……

事情就更麻烦了!

轩辕黛芳龄四十有四,可她这辈子将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跟当今圣上吵架,吵架的内容无非是那两样,一:轩辕黛要为自己招赘,庆隆帝不准,于是轩辕黛便要与其和离;其二,轩辕黛要姬十二姓跟自己姓,庆隆帝又不准,不过也有妥协,封了姬十二为轩辕王。

两样都未吵赢,轩辕黛自是不会罢休,恶性循环,每见必吵。

吵的都不愿意见面了。

只苦了姬十二,他就好比现代那种父母天天吵着闹离婚的孩子,当爹的要他跟着爹,做娘的要他跟着娘,两边旗鼓相当,势均力敌,夹在中间的孩子左右为难。

不过这毕竟是父系氏族,且皇权大于天,姬十二除了住与母亲住在一起,其他都是随父亲。只是轩辕黛也不甘示弱,直接让姬十二当了沧海宫的少主,打算以后把沧海宫传给他……

反正姬十二爹娘的一笔糊涂帐,谁听谁都倒牙——娘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啊!皇帝连个女人都摆不平?且一个堂堂的皇子王爷,未来会是江湖大派的掌舵人?这……行得通吗?

不管行不行的通,姬十二本人是无瑕顾及这些,因为他脸上时不时会冒出的青斑就够他忙活的了。

想起这孩子的不易,顾还卿不胜唏嘘与同情:“王爷,你也不容易。”

“十二,不喜欢你叫我王爷。”姬十二不高兴的在她腿上蹭了蹭,气的顾还卿想打他。

姬十二却全然不怕她,又拿头在她腿上蹭了几下,低声咕哝:“好舒服,好香。”她身上还残有草药的清香味,头上刚洗过,是茉莉花的香味,可都压不住她自身那种如兰似麝的幽幽淡香,他极喜欢闻,甚至是依恋的。

正是因为这股与众不同的香气,他总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顾还卿。

缘于何时开始,他并不知道,只知道一闻到那股没花香浓郁,却比花香好闻的香气,那他不用看她的脸,就能知道是谁来了。

后来……自然而然的就记住了她。

何况他每每想到她对他做的事,他的脸便控制不住的发热,心跳加速,有种想咬她的冲动!但他的心里又极为矛盾,像是有点期待她那样做,可又……此时想起来,手上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的体温,柔柔软软,滑不丢手,让他面孔发热,破天荒的心襟荡漾!

总而言之,他对她又恼又恨,却又非真的恼真的恨,非常复杂的感觉!弄到最后,他只要一看见她便心浮气躁,心绪难宁。

但是那天晚上,他变的那么丑,她却没有嫌弃他,还肯摸他,他心里竟生出了一股奢望,好想永远和她那样呆在一起……

思及此,他满怀眷恋的把脸凑近她柔软的身体一点。

顾还卿磨牙,手扬起又放下,推了推他——他灼热的呼吸都能透过衣服喷洒在她肌肤上了。

姬十二被她推开一点,他干脆侧过身子,盯着她问道:“顾还卿,要是你以后的夫君像我这么丑,你会喜欢他吗?”

他凝视着她的眸子漆黑如夜,目光灼灼,顾还卿一时语塞……

※※※※※※

同样的夜晚,姬非晚却在镶金嵌玉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傍晚时分,他依旧打着询问公事的幌子,想派人去沧海宫分舵接顾还卿——顾还卿遇到刺客,搬到沧海宫分舵的事他刚知道不久。

但闵公公却告诉他,顾还卿应该不会再来三皇子府了。

他极讶异,以为顾还卿去东蓠山未归——陶贵妃命顾还卿不准再踏入三皇子一步的消息,他并不知情,陶贵妃命人瞒着他。

他之所以想接顾还卿过来,是想为侧妃一事征询一下她的意见。他想给她开后门,透露一些消息给她,让她事先有个准备,到时好技压群英,一举成为他的准则妃。

闵公公慑于陶贵妃的压力,只敷衍他几句,但就在这个时候,慕明月来了,姬非晚便不问闵公公,直截了当的问慕明月。慕明月却告诉他,顾还卿因为身体不适,七早八早便回来了。

闵公公的谎言不攻自破,姬非晚气的训斥了闵公公一顿,然后一再追问,闵公公没有办法,说了实话。

姬非晚顿时怒发冲冠,恨不得跳下床去找他母妃理论,凑巧陶贵妃来探视他了,于是两母子一碰头,姬非晚便狠狠与陶贵妃吵了一架。

姬非晚不是傻子,他觉得陶贵妃一定还瞒着他什么,所以他才那么气愤。

陶贵妃被儿子气的跺脚,脸色铁青的摆驾回宫了。

姬非晚并不怕陶贵妃生气,本就是他母妃不对,他只是想着要怎么取得顾还卿的原谅——顾还卿救了他,反被他母妃一再恩将仇报,换到他头上他只怕要气死。

只是他现在找不到顾还卿的人,听说十二带走了她,他已经派人去找了,却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这让他非常焦虑,他好不容易才和顾还卿敞开心扉,把以前的事说开,本以为以后两人之间再无误会,谁知又被他母妃搅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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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给大家拜个早年!家里忙着吃团年饭,时间有点不准,但过年不会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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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0 姬十二,你这不要脸的混蛋干嘛咬人 姬非晚在怪他母妃搅乱了他与顾还卿的关系,却不知陶贵妃也气得觉都睡不着,一个劲地数落他这个儿子不知好歹:“真是白养了他那么多年,为了那么一点小事,不惜与我这个做母亲的翻脸,我到底是为辛苦为谁忙啊?”

昭阳宫里,陶贵妃正气呼呼地斜倚在床榻上,玉手轻托香腮,脸色难看地发着满腹牢骚。|

宫内富丽堂皇,云顶檀木作梁,珍珠玉帘轻晃,镶金嵌玉的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绣着娇艳的海棠花,明亮的宫灯下,处处都透着雍容华美。曲公公和几个心腹宫人垂首立在一旁,不时宽慰主子一声,劝她消消气。

“叫本宫怎么消气?”陶贵妃越想越恼:“自从你们三殿下醒来之后,屡屡因姓顾的小贱人与本宫作对,让本宫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娘娘稍安勿躁,三殿下许是一时想岔了,待过上一段时日,那股新鲜劲过去了,三殿下自会想通,娘娘还怕他不明白您的好意吗。”

曲公公觉得主子未免操之过急了,这男女感情刚在兴头上的时候,谁要拆开他们,肯定会被当成敌人。何况三殿下素来风流多情,依着他的性情,纵是对顾还卿感兴趣,那也不会长久。

他打了个比方:“前儿个三殿下满心满眼是慕大小姐,一日往慕府跑三趟,勤着呢,可如今呢,您再看看三殿下是如何待慕大小姐的。”

灯不拨不亮,理不辩不明,陶贵妃挺聪明的一个人,只是因为事关儿子才走入了死胡同,此时听曲公公一说,顿觉拨云见日,心里亮堂堂的!

她原以为姬非晚心里有明月,为了预防姬非晚跟她来“非明月不娶”之类的事情,她甚至未雨绸缪,在他面前提都未提想立陶贞儿为正妃的事,可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姬非晚忙着为顾还卿出头,提都未提明月……

当然,这也许是因为顾还卿救过他的原因,但大致也脱不了曲公公那个意思——姬非晚以前讨厌顾还卿都来不及,如今刚对她生出兴趣,冷不丁遇到阻碍,年轻后生就是犟,喜欢逆着来,于是便与她发生了争执。

倘若你真让他顺其发展,没准两天他自个撂挑子了。

想通这个理,陶贵妃心里略略消了些火气,但横亘在她心头的另一件事却扰的她更加心烦意乱,不住猛扯手帕,咬牙切齿地连声埋怨:“不是说男子不与人共妻,她也不屑于与人共夫人吗?口气那么大,那她还回来干嘛呀?当她逍遥自在的一宫之主不好吗,非要回来勾陛下的心,藕断丝连的恶心人。”

不用说,这是在数落轩辕黛,因为“男子不与人共妻,本宫主也不屑与人共夫”,正是轩辕黛当初拒绝跟陛下回宫的壮语豪言。

事关轩辕黛,曲公公等人便不好插嘴了——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最妙!

不过曲公公等人皆不以为轩辕黛是回来勾陛下的心的,因为他们陛下的心根本不用勾,只要轩辕黛勾勾小手指,他们陛下立刻会两眼放光,跟狗见了肉骨头似的,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咳,这比喻委实不恰当,但胜在贴切……

便连姬十二都如此说:“我娘每次来京,其实都是为我而来,但我父皇永远学不乖,每次都抱着希望,窃以为我娘回心转意了。怎么可能?我娘常形容皇宫是个束缚人的牢笼,她那么爱自由,进了牢笼早晚会闷死。”

每个人的向往不同,追求也不同,轩辕黛率性女子,有权又有势,自个就是个土皇帝,自是不屑于终身困在皇宫,为一个不知有多少女人的男人浪费生命。但对于无权无势,向往荣华富贵且性格传统的女子,入宫为嫔为妃则相当于飞上枝头做凤凰,自然是最理想的生活。

一句话,人各有志。

顾还卿不予置评,但她却觉得轩辕黛之所以不愿回宫,大概是因为不够爱吧!爱好自由也是一个方面,但是如果够爱,她完全可以为爱人耐住寂寞,甘愿平平淡淡地守在爱人身边。

一生一世一双人,恐怕也仅仅是轩辕黛的一个借口,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够爱!否则以她那种敢作敢为,大开大阖的性子,凭借着沧海宫,她大可以大杀四方,将一干碍眼的人统统杀个精光,然后独霸皇宫!

看谁敢掠其锋芒!

不怕死的臣子也毕竟是在少数。

如果够爱,她完全有能力让所有的女人近不了陛下的身,谁近谁死!在活命与承皇恩之间,凡是有点头脑的女子,只怕也会三思而后行。

如果她愿意,庆隆帝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别人休想沾一根手指头!没人会怀疑轩辕黛的能力,就像没人会怀疑太阳会从东方升起一样。

正因为不够爱,觉得庆隆帝不值得自己大刀阔斧、全心全意的去守候,所以轩辕黛索性放弃,不然,哪里还有如今的皇后和陶贵妃等一干人的存在。

姬十二也承认她说的在理:“我娘年轻的时候是喜欢过我父皇,可后来她喜新厌旧,移情别恋,恋上了别人……故而才不愿回宫。”

这就是真相!真相总是这么残酷!

“……”顾还卿很无语,不明白他们的话题怎么转到黛宫主与皇上的秘辛上面——她只不过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便故意问他娘的事,结果姬十二对她一点也不设防,凡是她想知道和,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倒弄的她不敢听了——怕知道多了被灭口……

姬十二见她不说话,便又侧了侧身子,把冰冷的铁链在石床上拖的哗啦啦作响。他神情专注地盯着她,一双寒星似的双眸依旧澄澈若泉,清亮逼人:“你以后的夫君若像我一样丑,你会喜欢他吗?”

“你那里丑了?”看来这问题逃不掉,顾还卿索性正面回答:“世人皆知你俊的人神共愤,你一个人说你丑也没人信啊。”

“那是假像,我只有少数日子是那样,多数日子都是你现在看到的这副鬼样,你还会觉得我俊吗?”

顾还卿垂眸直视他青紫斑纹纵横的脸,轻抚着他的额头和发际处,像哄执拗的小孩子一样,替他顺毛:“我记得我上次就说过,看习惯之后,你这样子一点都不丑,反而极顺眼,所以你不必妄自菲薄,把自己贬的像个恶鬼似的。”

“那你为什么不愿抱我?不正是因为我丑吗?”

“……”这跟抱不抱搭得上关系吗?你这是火星人的思绪逻辑吗?

少不得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王爷,男女有别,我们便是这样都于礼不合,只是见你实在难受,没有办法下的权宜之计。”其他的,你就不必妄想了。

“可你上次……”

姬十二把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顾还卿追问,他抿紧薄唇誓死做一只河蚌,只用幽幽怨怨的目光瞪着她。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顾还卿只好放弃,指着锁着他的锁链:“这还要锁多久?”姬十二的力量她是见识过的,一般的锁链恐怕难以锁住他。

“天亮即可。”

“为什么不养一匹狼王?”这样他每次发生状况的时候便不愁没有狼王血了。

“养过,没用。”姬十二不着痕迹地往她的腰腹处挪近一点点,怕惊到她,不敢过分:“一头狼王血仅能用一次。”

难怪,这也真够伤脑筋的!

“没有什么根治的方法吗?”

“有,但也等于无。”

什么意思?

姬十二嗅了嗅她身上渐浓的诱人体香,半阖的墨眸中漾出一丝贪恋与满足,声音醇柔黯哑:“这是邪功,必须我练至大成,斑纹才不会出现。”

顾还卿微拧起眉,既是邪功,谁还会练啊?又不是脑袋进水了。

而且被骗练邪功的分明是轩辕黛,怎么姬十二也要练?难道轩辕黛把邪功传给姬十二了?可明知是邪功,传给自己的儿子不是害他吗!

轩辕黛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娘啊?

姬十二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这功夫本身并不邪,如果练功方法得当,也算旷世绝学,你听过双剑合壁吗?”

这谁没听过啊!再孤陋寡闻的人也略知一二。

双剑合壁就是指两个不同的人用不同或相同的剑法,互相弥补对方剑法中的不足,使剑法达到完美的境界,发挥出更大的威力。有的双剑合壁要求男女二人必须是情侣,因为情侣之间心意相通,才能体会剑法的奥妙之处。

这么一想,顾还卿豁然开朗:“练功练全套,你娘只练了半套?”功法残缺本身就容易走火入魔,只有半套的功称之为邪功亦不为过。

“嗯,卿卿好聪明,跟这差不多的意思。”姬十二一边毫不吝啬地夸她,一边又悄悄朝她腰腹处侵近,继续鲸吞蚕食。

顾还卿下意主识地道:“不许这样叫我。”感觉怪怪的。

姬十二莫衷一是,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接着道:“这套功夫必须两个人练才行,一个人练只会害人害己,与邪功并无二致。我娘的师妹对此功也不甚了解,她的本意是想让我娘练邪功走火入魔,导致武功尽毁。”

“可谁知我娘把这半套功练完,甚至在发现怀了我的情况下,一直都未发生走火入魔的情况,成天跟没事人一样,且她那些内力也不知道练到哪儿去了,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后来生下我后,她才发觉,她的功竟全练在我身上了!”

顾还卿愣了一下,武侠小说中的嫁衣神功?但也不像,嫁衣神功要练很久不说,练出来的厉害内力自己还不能用,要把内力传给别人才行,轩辕黛明显不是此种情况。

“我生下来奇丑无比,从头到脚皆是青紫斑纹,我娘差点以为自己生的是个怪物。”姬十二的声音带着轻微的自嘲与苦涩,粗长乌黑的睫毛轻颤:“不过我娘偌大年纪才生了我,自不肯随随便便把我扔掉,反而精心养了起来。后来养了几天,我终于像个正常的奶娃娃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并高兴的不得了。”

“然而好景不长,我时不时的犯病,且一犯病便跟初生时一样,弄的她束手无策,伤心欲绝。直到父皇多方寻到一位名医,她才知道我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承载了她所练的邪功所致。”

“……”顾还卿不胜同情,觉得轩辕黛真是太悲催了!——遇到个心术不正的师妹,害她不成,却害了她的孩子。

她那师妹也算歪打正着,因为这种伤害比害轩辕黛更直接更有效!

且这功夫实不辱邪功之名,明明人家大人在练,它选中人家腹中胎儿做宿主,可恶之极,假使那胎儿承受不住,岂不是胎死腹中!

愈发觉得姬十二可怜,没死在他娘腹中已是奇迹,生命力简直太顽强了!于是她的手自动自发的从他的额头跑到他脸上,轻抚着他脸上的斑纹,鼓励他道:“你这么幸运,那样都能活下来,以后一定会有办法的。”

“嗯。”姬十二低低地哼了一声,被她抚的浑身都要酥掉了,尽管一再克制,却还是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呻吟:“……卿卿乖,多摸摸,用力……”

“……”顾还卿霎时囧囧有神,干嘛发出这种让人耳热心跳的暧昧声?有够*的,搅的她的心也突突直跳,面孔不自觉的发热发烫。

她停下动作,刚才抚他的脸纯粹是无心之举,再抚就过界了。

姬十二想要她继续,哼哼唧唧的同时干脆在她纤细柔软的腰腹处乱蹭,贪心不足的想要更多。

顾还卿恼了,这家伙太得寸进尺了!随手推了他的脑袋一把便要跳下床。刚尝到点甜头,姬十二岂能甘心,手脚不能动,就动嘴,只见他张嘴一咬——

“啊!”顾还卿发出一声货真价实,绝不弄虚作假的惊叫,姬十二你个不要脸的混蛋,咬姐干嘛?!

※※※※※※

大腿被咬,尼玛说多了都是泪……长这么大,首次被一个异性且是少年在这么难以启齿的地方留下到此一游的证据,顾还卿气的想杀人。

姬十二那一咬其实没有用力,他也舍不得用力,但发生这种情况,任是哪个少女也高兴不起来——这不是疼不疼的问题。

顾还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决定要教训姬十二一顿,让他知道老虎屁股是摸不得的,但心念才起,铁链哗啦一响,一个重物倾压过来——姬十二竟整个人倒在她身上。

“你……”他太重,顾还卿猝不及防,撑不住他的重量,歪倒在石床上,她伸手去推姬十二,叫他快点起来,奈何姬十二一动不动,双眼闭的紧紧的,好像是昏过去了。

“姬十二,别以为装昏我就拿你没办法了。”顾还卿觉得他昏倒是假,想逃避责任是真,便想推他起来,可姬十二本身就不轻,再带上一部分铁链的重量,没把她压扁就是好的,想推开,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再加上此时是深夜,她也没什么力气,推了几下,姬十二纹丝不动,反把她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你就是故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顾还卿穷折腾了一会儿,姬十二还是跟死了差不多,石床上不知垫的什么东东,她原本闭上眼睛只想歇一歇,结果一阵睡意袭来,她竟然不争气地睡着了……

身下的少女呼吸轻浅而均匀,娇躯柔若无骨,靠着简直是无上的享受,让人沉沦其中不能自拔,丑的像鬼的少年悄无声息的睁开双眸,瞬也不瞬地看着少女,嘴角悄然翘起。

旋即,少年轻轻翻了个身,倒在少女身边,他身上的铁链竟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屋内一片静谧无声,少女睡的无知无事,长长的羽睫覆眼,乌发雪肤,双颊酡红,唇瓣红润饱满,少年彻夜未眠,安安静静地趴在少女的身畔,睁大渴慕的双眸一直凝视着她,眸底波光潋滟,如明珠流辉,直至烛火将熄,黎明来临,他才缓缓阖上眼睛。

※※※※※※

顾还卿出谷的时候一路臭着脸,连列御火这个妇女之友都不明白她在气什么:“姑奶奶,是听说你们女人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气不顺,爱使小性子,但你这次不是假的吗,怎么能以假充真呢?”

“……”顾还卿顿时满头黑线,男闺蜜神马的最讨厌了,她这哪里是在使小性子,她这明明是在生气好不好。

早晨睡的迷迷糊糊的醒来,和姬十二睡在一块倒也罢了,关键是被那白发老妪抓了个现形。那老婆婆笑的一脸菊花褶子,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直拿兴味盎然的暧昧眼神瞅着她和姬十二。

让她想解释都无从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只会越描越黑。

偏偏姬十二什么也不说,只微微笑,俨然心照不宣的样子,就让那老婆婆一直那么误会着,那样子特别欠扁,逼得她手心发痒,好想新仇旧恨跟他一起算。

但姬十二脸上斑纹未消,只是可以除下沉重的铁链了,她要打也下不了手——欺负病人不是她的风格。

姬十二还要在谷里留一到两天,谷主据说是名不出世的神医,寻常人难以得见,直到列御火和熊氏兄弟来接她,顾还卿尚不知这谷叫什么名字,也未见到谷主的真面目。仅有的概念是这座山谷四面环山,谷内花少草多,那草多半是药草,且一出了谷之后,再想寻觅来时路,竟遍寻不着。

想必是设了什么阵法在谷口,防止世人来搔扰。

仍是回到沧海宫的分舵,轩辕黛来无影去无风,已经带着人匆匆离开了。慕听涛则一大早就在那里等着,见她安然无恙,他紧绷的俊脸才露出一丝笑模样,温润的双眼中略有疲倦之色,可见也是担心的一夜未眠。

他首先问列御火:“那药有没有问题?”

列御火看顾还卿。

顾还卿摇了摇头:“没什么问题。”慕明月肯主动交出药丸给她解毒,实属意外,不单慕听涛有怀疑,顾还卿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列御火把药丸带过去给那位谷主检查过,完全没问题,服了便可解掉她身上的毒。

她在谷中吃完早饭,过后便把解毒丸服了,一来是她相信那位神医的医术;二是一旦真发生什么不测,有神医在也可以应对突发状况。

但一切尚好,无异状,看来慕明月这次没有骗人。

解毒丸是真的,慕听涛心里的石头落下,便把慕明月的意思向顾还卿提了一下,顾还卿不置可否,慕听涛也没有劝她相信明月,日久才能见人心,连他尚且对明月有所怀疑,何况还卿。

慕听涛和列御火的意思是让顾还卿多休息几天,东篱山的事他们会去处理,顾还卿也不逞强,叮嘱他们小心点便送他们出门了。

只是,不等她去睡个回笼觉,三皇子府便来人了。

闵公公一脸恳切的请她过府一趟。

“闵公公,慢说你那天在场,便是不在场,贵妃娘娘的口喻也会传到您老人家的耳里,您就不要强人所难了。何况我也当着贵妃娘娘的面说过,再不会踏进三皇子府一步。”顾还卿一口拒绝。

闵公公左右为难,他原是跟着贵妃娘娘的,三皇子开府建牙时,贵妃娘娘不放心,便让他跟着三皇子。贵妃娘娘的话,他自然奉为圭皋,但三皇子的意思他也不能违逆。

他正要拿出上次的理由,表示顾还卿不去的话,他会被三殿下责罚的极惨,谁知顾还卿却似笑非笑地道:“我知道闵公公有难处,但我也有我的难处,我总不能自打嘴巴吧,您与其在这里为难我,不如直接把我的话转述给三皇子,想必他也不是那不讲理之人。”

※※※※※※

自从得知母妃不准顾还卿再踏进三皇子府后,姬非晚胸口憋着一股气,药也没吃膳也不用,一心等着顾还卿来,好跟她把话说清楚。

昨晚上没找到人,今早得知她回来了,他立刻谴了闵公公去请,谁知闵公公居然无功而返,难免火大:“我知你们是母妃身边的老人,素来爱对我阳奉阴违,有什么事情皆以我母妃的话为准,可你们想过没有,我才是这三皇子府的主人!若你们分不清这一点,我奉劝各位也不必委屈自个了。”

闵公公叫苦不迭,正想辙呢,陶贵妃来了。

近来由于姬非晚受伤,陶贵妃得了陛下特旨,常来三皇子府照料,昨晚虽被姬非晚气着了,但母子哪来隔夜仇啊,过了一晚后气也消了,加上牵挂儿子的伤势,仍然一大早便过来了。

听说姬非晚从昨晚上便没吃饭用药,陶贵妃甚为着急:“你跟谁赌气也不能跟自个的身子赌气啊,你这是不想要你的腿了吗?”

姬非晚沉着眉目俊朗的脸,垂头盯着自己的腿道:“儿臣一个背信弃义之人,要腿何用?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承诺过的事一件也没做到,如此说话不算话,要腿何用?”

“你怎么背信弃义?”陶贵妃想也不想地道:“你又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姬非晚等的就是陶贵妃这句话,于是他把陶贵妃对顾还卿恩将仇报的事,痛快淋漓的陈述一遍,惹的陶贵妃肺都气炸了!

“说来说去,你无非是想母妃向顾还卿道歉赔理,那怎么可能!”

陶贵妃冷笑道:“不说她选不选得上,便是成了你的侧妃又如何?你的正妃在我这个做婆婆的面前尚要伏低作小,何谈她一个侧妃!我想要搓磨她,那还不是看我的心情,她敢说半个不字吗?她若是聪明的话,早点来跟我好好赔个罪,求得我的原谅,我兴许可以饶了她!可她这么不识相,那她以后嫁给你休想有一天好日子过!”

“母妃你真是冥顽不灵!自己错了还想倒打一耙!”

没想到自己的母妃这么不讲理,姬非晚斜飞的眉差点竖起来,张嘴就想顶回去,正在此时,闵公公忽然神色紧张的进来:“贵妃娘娘,三殿下,皇上有密旨到。”

传密旨的是皇上身边的首席大太监戴明海,他一脸庄重严肃地向姬非晚宣读了皇上的密旨。

姬非晚一听,整个人都怔住了,脸色异常的难看,而陶贵妃则与他迥然不同,眉飞色舞,喜形于色,一再追问戴明海:“此事当真?”

戴明海不厌其烦的一再说明此事千真万确。

戴明海回宫复旨后,姬非晚才如梦初醒,立刻质问陶贵妃:“是不是母妃对父皇说了些什么?所以父皇才特意下了这道旨意?”

陶贵妃觉得陛下的决定真是太英名神武了,不过这事跟她没关系,她要是胡乱承认了,姬非晚奈何不了皇上,她却会落得埋怨,因此立刻道:“你选侧妃的事母妃一句也未向他人透露,人选都未定,母妃怎么会告诉陛下呢!”

姬非晚闻言,立刻吩咐备驾去皇宫,陶贵妃急忙拦着他:“你这腿伤未愈,到底要干什么?”

“儿臣要去问问父皇,什么叫儿臣不能立顾还卿为侧妃?什么叫对于顾还卿父皇另有打算?”姬非晚的神情格外的认真:“莫非父皇想让还卿入宫为妃?”

陶贵妃:“……”

※※※※※※

翌日一大清早,顾还卿就知道了此事。

彼时,她正在用杨柳枝沾青盐刷牙,列御火已到了院子外头,她速度的漱口洁面,收拾停当,问列御火有什么事。列御火告诉她两件事,一件是姬十二回来了,另一件就是三皇子的侧妃宴她不用参加了。

姬十二她不想见,被他咬了大腿不说,还稀里糊涂地跟他躺一张床上睡了……囧,是纯洁的睡觉,两人都规规矩矩的,没越雷池一步,但见面肯定尴尬,不如不见。

第二件事倒是件喜大普奔的事,难得姬非晚母子想通了。

只是,有些人不是你想避就避得开的,列御火走了没一刻钟,他又转回来了:“那个,我忘了告诉你,东篱山的事情有了新进展,少主让你速度过去商议。”

“……”顾还卿。

说老实话,姬十二分外不喜欢列御火和顾还卿凑到一块,这两人像有说不完的话,他见了就生气、火大,恨不得把列御火抽打一百遍。为了保持好心情,不得万不得已,他一般是不会让列御火去接近顾还卿的。

像此刻,他都等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列御火和顾还卿依旧不见人影。

“王爷。”

“王爷万福。”

该来的人没有来,不该来的来了。

“小慕大人,慕大小姐。”铁龙有礼的请两人坐下,吩咐人送上茶水。

落座后,虽然姬十二仍是那副清清冷冷,宛若世外仙的模样,慕听涛仍是向他拱了拱手:“王爷,还卿的事多谢王爷。”

要说姬十二怎么那么不喜欢慕听涛呢,他说过多少次了,慕听涛根本没权力管顾还卿的事了,可他却置若罔闻,一直固执的充当还卿兄长的角色。不过这次姬十二没有再给慕听涛难尴尬,而是不温不火地微微颌首:“不谢,举手之劳而已。”

慕听涛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都做好了姬十二置之不理,或者冷嘲热讽的准备,谁知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怔了怔才温文一笑,觉得这也许是个好兆头。

慕明月一直低眉顺眼的坐着,心里却在想着该怎么开口才对,给顾还卿下毒的事,她一直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后来虽然给慕听涛知道了,却也再无人知道此事。谁知昨晚慕听涛却告诉他,轩辕王也是知情人之一。

当时一听,她直觉的反应是顾还卿告诉姬十二的,但不管姬十二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肯定对她的印像要大打折扣。

难怪姬十二一直不怎么搭理她,只怕有这个原因在内——任谁也不喜欢一个对人下毒的女子吧。

弄不好,他会以为她是个蛇蝎毒妇。

慕明月不禁有些后悔,琢磨着要怎么挽回自己的形像。少顷,她看了看慕听涛,温柔地道:“大哥,还卿是不是不想见我,所以迟迟不愿来啊?”

慕听涛立刻对姬十二道:“王爷,下官去找找还卿吧?”

此话正中姬十二下怀,他觉得列御火八成又想叛宫了,并且是带着顾还卿一起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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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1 卿卿,怎么了? 正当慕听涛举步向外,打算去找顾还卿和列御火时,门外已传来侍卫向列御火和顾还卿问候的声音,慕听涛笑了笑,便退回来了。。しw0。

慕明月垂下眼帘,发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叹息声,本以为慕听涛去找顾还卿,她可以趁此机会向姬十二解释一番,虽说一时三刻姬十二也不一定相信她的话,甚至依旧对她不理不睬,但总比什么也不解释,默认自己是毒妇强啊。

有点惋惜失去一个机会,不过不着急就是了。

她心平气和地朝顾还卿浅浅一笑:“还卿,你来啦。”多的话也不说。

顾还卿勾了勾唇,朝她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列御火则一脸严肃地站到姬十二身后,昂首挺胸,目视前方,表示我是一个尽职的好侍卫……

落座后,慕听涛问顾还卿:“今天感觉怎么样?”

知道他是关心她吃了解药之后身体有无不适,顾还卿便道还好。姬十二垂着眸,神情淡然地曲指敲了敲桌子。

肃静。

于是大家皆安静下来。

顾还卿抚了抚衣裙,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东蓠山的调查有了新进展,姬十二的人在东篱山西崖边发现了几捆散乱的箭矢,上面统一刻着一个“彭”字,随后又在一处崖洞发现刀枪剑戟等物,原来这里竟是一个小型的兵器库,接着搜查下去,又发现铠甲、甲胄以及头盔等军备用品,甚至还有书写着“彭”字的战旗。

这也算一个重大突破,谁都知道颖川候宁靖尧,他麾下部众众多,其中有两名彭姓将领,名为彭天哲和彭天遥,是一对亲兄弟。这两人虽骁勇善战,性格却桀骜不逊,其所用兵器和部下的装备上皆刻“彭”姓。

不管此事是不是这兄弟二人所为,但这么明显的特征,任谁也不能忽略,故而姬十二一边命人暗中调查彭氏兄弟,一边命人去支会颖川候。

事情到此,唯有等待了。

正事一说完,慕明月唤住准备离开的顾还卿:“还卿,我要向你道歉,给个机会我向你说对不起好吗?”

顾还卿目光清明的望着她,平静地道:“你想说随时可说。”她是不知道慕明月为什么不再恨她了,不仅自动交出解药,还一反常态的要对她说对不起。但众目睽睽之下,她没必要把心里的想法显露出来。

慕明月款款走向顾还卿,神情格外的慎重,在离她一臂之遥的地方站定,深深向她鞠了一躬,娇嫩的声音无比认真:“还卿,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不该把一切怨气都撒在你身上,甚至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很内疚,也很惭愧!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做的事也不值得你的原谅,但请你……”

她转头看了看慕听涛,又回过头来望着顾还卿,目光既真诚又干净:“但请你能不能看在大哥的份上,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以后一定与你好好相处,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我们一切重头开始好不好?”

顾还卿的目光与她的目光相接,微微沉吟着,俨然考虑她话里的真伪。

慕明月也不催她,极有耐性的等着她的答复,脸上和目光里都写满“真金不怕火炼”,想改过自新的姿态十足。

※※※※※※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刺杀三皇子案早已落下帷幕,果真是彭天哲和彭天遥兄弟干下的事。

这两兄弟心高气傲,目空一切,不想屈居人下久矣,兼之出身洛北富豪世家,家族里银钱雄厚,可以源源不断地供他们挥霍,于是这两兄弟凭着在颖川军中的响亮名声,暗中招兵买马组建了一支军队。

他们看中东篱山的山势险峻,陡峭难攀,便把这里当成秘密军事基地,不吝金钱和人工,把这里进行了一番改造,然后经常带士兵来此进行各种训练。

这里防守严密,闯入者格杀勿论!后来为了扩大建设,彭氏兄弟为掩人耳目,费心把狼群引来这里,因而才有了所谓的东翁山狼群之患。

一切真相大白,彭氏兄弟畏罪自杀,其部下被一网打尽,对所作所为俱供认不讳,包括刺杀三皇子,以及追杀顾还卿的那些杀手,正是他们得彭氏兄弟授意所为。

警报解除,顾还卿回到了聂府。

这两个多月她过的极为平静,除了配合协助东篱山一案,其它时间她足不出户,连与人的交流都变少了,更不用说单独见姬十二,见了也是一句话不说,随后匆匆离开。而这一切的改变皆因为她发觉解毒之后,她身体的异状仍然存在,甚至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让她烦恼的是——大姨妈一月来两次,每次皆来势汹汹,血染河山,不过三五日坚决不走!有时还伴有腹疼及全身症状,弄的她精疲力尽,疲于招架,脸色都不如以前红润了。

这明显是有什么原因造成了她的经期紊乱,若在现代,不难治,她现在还年轻,好好用药调理,几个月之后就会有明显的好转。可在古代,纵有神医和妇科圣手,碰上这种难以启齿的事,也够让人头疼欲裂了。

上次在谷中,那位神医曾说过,通过扎针和泡药澡,她这种不合适宜的情况也只是暂时止住,真要断根,须得找到具体原因才行。

具体原因究竟是什么,神医尚未找到,他似乎遇到了瓶颈,颇有点束手无策的样子。况且这不是在现代,出于病情需要,男妇科医生可以看光女病患的身体,想检查哪就哪,女病患在他们面前没有什么神秘性和*部位可言,也无须害羞和矜持。

另找了几位妇科圣手,满怀信心一试,皆黔驴技穷,个个都说从未碰到这么奇怪的病例。

顾还卿一时不免有些心灰意冷——这毛病太能折腾人了,尤其在没有姨妈巾的古代。

姬十二想帮也帮不着,除非他变成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神仙,而且顾还卿目前根本不愿意见他,看见他基本上掉头就走,弄得他心里极不舒服,跟猫爪在挠似的,难受的要命!

可他又不能冲她发脾气,明知她现在烦着呢,若他只顾自己,那无异于火上浇油,让她更有理由不理他或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吗。

至于姬非晚,经过圣旨打击后痛定思痛,下定决心要先把身体养好,这样才能有行动上的自由。所以他取消了选妃宴,老老实实的在府中养了两个多月才得以重见天日。

一切都太平无事。

但在这种看似平静的表相下,却隐隐浮动着一丝不安稳的因素,似乎有人在酝酿什么。

京郊南苑,一座花木掩映的幽静庭院,有淙淙琴声流淌,伴着夏日忽高忽低的声声蝉鸣,悠悠扬扬,涤荡如春风。

临风水榭处,有墨衣男子席地而座,低垂眼睑,手抚琴弦,两排不长不短的睫毛在他白皙俊美的脸上形成诱人的弧度。

回栏九曲通幽榭,有人悄无声息的踏上水榭,躬身低低禀报:“候爷,末将已将事情处理停当,候爷尽管放心,末将以性命担保,再不会出半点纰漏。”

墨衣男子冷硬的唇角轻轻扬起,修长而优美的手指微动,一挑一抹间,琴声忽然高亢入云,随后愈来愈激越,仿佛千军万马般震憾人心。

旋即,琴声逐渐趋于平缓柔和,雅韵如潺潺小溪,直至无声。

墨衣男子离琴起身,背对着来人迎风而立,他肩宽腿长,身材高挑伟岸,醇厚低沉的声音波澜不惊:“如此甚好,兵行险招,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

来人迟疑了一下,终是不甘心地问;“烦请候爷指示,要继续对付三皇子和顾还卿吗?”

被称做候爷的男子漫不经心的垂眸,不紧不慢地抚着衣袖,淡淡地道:“留着吧,打草惊蛇反而不美,再说那姓顾的不是那么好对付,别没吃着羊肉反惹一身腥。”

“姓顾的是可恨……”提起顾还卿,来人也是咬牙切齿。

※※※※※※

姬十二同样对顾还卿恨之入骨,一切以阔绰豪奢为主题的宫殿里,就见他裹着价值不菲的纯白狐裘,懒懒地斜卧在罗汉榻上,如玉的指尖扶着侧额,恨声低咒:“顾还卿,有种你别落我手里,看我咬不死你,到时你别求饶。”

列御火觉得他纯属臆想,谁咬谁还不一定呢,于是在一旁明知故问:“少主,顾姑娘她又不肯见你吗?或是远远瞟到你的影子就掉头,当你是瘟神一样?”

姬十二扬着有型的眉,侧头瞥着他,浅眯的双眸危险十足,带有金属质感的声音能把人冻死:“你想说什么?别给小爷拐弯抹角,否则定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

列御火偏不怕死,眼珠一转:“可属下听说她早上还见过小慕大人呢,两人相谈甚欢,气氛好得不能再好了,看来他们这对假兄妹感情真好。”

这不是火上烧油吗!提什么不好提假兄妹?这简直是姬十二的不二罩门。

“慕听涛!”姬十二自罗汉榻上缓缓起身坐起,优雅地轻拢狐裘,脸上的恼意消失,变成了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地道:“慕尚书盼孙心切,早该替慕听涛定门亲事了,也免得夜长梦多。”

怎么把慕尚书也扯上来了?列御火正狐疑呢,却听姬十二道:“让铁龙去御书房候着,父皇正召集几位大臣商议琼州之事,刘尚书定在其中,等他们商议完了,请刘尚书过来一趟。”

列御火:“……”

刘尚书刚刚才退出御书房,便被告知轩辕王有请。

思及姬十二在外暴虐的名声,刘尚书难免心中惴惴,搜肠刮肚的思索自己最近的行为,是否有哪里惹到这位爷了。

姬十二可不比别的皇子王爷,惹他不高兴,死了就是白死,喊冤的地儿都没有。

“刘大人且把心放到肚子里,咱们少主一向慈悲为怀,从不伤及无辜,更不会滥杀好人。”在前面带路的铁龙出声宽慰他。

“……”刘尚书无语凝噎,咱俩说的是一个人吗?姬十二会慈悲为怀,这么不靠谱的话你也敢说?

况且他一介兵部尚书,纵然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缺德事,但也不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是好人,且厚着脸皮称自己无辜……会遭天打雷劈的。

可他旁敲侧击的向铁龙打听王爷找他有什么事,铁龙却只是笑,并不理会,不多久便把他带到巍峨耸立的轩辕殿。

大越皇子十四岁便可以开府建牙,轩辕王府目前正在修建中,因其工程浩大,尚未竣工,姬十二不住沧海宫分舵的时候,一般都在皇宫的轩辕殿。

尽管姬十二极少回京,皇上对这个小儿子却十分重视,刘尚书此刻置身轩辕殿,除了热就觉得热,眼珠都不敢乱转,只能祈祷姬十二真像他的侍卫说的那么慈悲为怀,别让明年的今天成了他的忌日。

“下官参见王爷。”

“刘大人免礼。”少年王爷的声音温润低缓,轻柔若风:“列御,给大人设个座。”

没有怒气勃勃的喊滚,刘尚书暗道好运,告了声罪,却不敢真坐。本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可后面发生的事情让他更加摸头不知脑——轩辕王找他来,居然只是向他索取一盆兰花!

好吧,他承认自己的兰花养的好,远近驰名,且都是些名贵品种,但轩辕王何许人也!他想要什么,不用他开口,他爹,不,皇上还不得双手奉上,只为博他一笑。

还有他娘,好不容易把个儿子抚这么大,他说要天上的星星,轩辕黛只怕都要命人搭梯子上天。

这样一个尊贵无匹的人物,要什么有什么,会看中他养的兰花?刘大人也是醉了。

心里疑惑,忍不就抬眼望过去,却对上一双灿若明珠的美目,清亮澄澈得有如秋水长空。

“下官马上命人送来!不,亲自送来。”刘尚书悚然低头,额头冷汗直冒。

“刘大人不必着急。”姬十二漂亮的唇角弯起一道迷人的弧度,好整以暇地与刘尚书拉起家常:“刘大人家的千金今年一十有五了吧。”

刘尚书快骇死!——干嘛打我家闺女的主意?忙煞有介事地道:“小女粗鲁不堪,顽劣成性,成日里无恶不作……”把自己女儿一通好贬,只差贬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比恶霸还胜上几筹。

“……”列御火抚额闷笑,这位看来是误会了。

姬十二如玉的俊脸黑的一塌糊涂,这死老头是想找死吧!他要不要成全他算了?

刘尚书出轩辕殿的时候,整个人还晕乎乎的,混沌的大脑只记住了一件事,他得把女儿赶紧嫁给慕听涛,否则被姬十二的属下看中了,就由不得他这个当爹的做主了……

送刘尚书出去以后,列御火无事一身轻,拿玉碗化了一颗碧绿莹透的药丸给姬十二:“少主,喝药吧。”

“不喝!”姬十二面无表情地把玉碗一推,起身往内室而去。

列御火忙跟了过去:“少主,你去哪?”

“去聂府。”

※※※※※※

“顾还卿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你给我站住,我恨死你了!”

身后的尖叫如魔音穿耳,顾还卿回眸,望着沈秀莲怒视着自己的粉脸,她顿时觉得自己有招恨体质,走哪都不受人待见……

“顾还卿,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两面三刀的小人,阴险狡诈到了极点!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对方漂亮的杏眼都快喷火了,顾还卿扬了扬眉:“我怎么了我?什么两面三刀,阴险狡猾,恨我总要有个理由吧?莫明其妙的爱与恨,我拒绝接受。”

“谁爱你?你这贱人少臭美了!”

“住嘴沈秀莲!你贱不代表别人都贱!”

顾还卿纤指虚点沈秀莲,一双墨眸冷光萦绕,寒着白净的脸道:“我警告你!再从你嘴里听到一个‘贱’字,我保证揍得你爹娘都认不得你!有话好好说话,没话你就给我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别在这里像个泼妇骂街似的!”

“……”沈秀莲被她冷厉逼人的气势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

顾还卿冷冷瞥了她一眼,这沈秀莲就是没事儿找抽型的,跟她客气一点,她就蹬鼻子上脸,拿自己当盘菜。

她转头,对跃到花墙上蹲着看戏的大白勾了勾手指头:“大白,咱们走。”

大白“喵呜”一声,正要跃下,沈秀莲突然回过神来,一边气的尖叫,一边歇斯底里的连连跺脚,于是大白收往身势,又悠闲地蹲到墙头,间或还舔了舔爪子。

“顾还卿你这个大骗子,你敢骂我贱?”

沈秀莲怒不可遏,高亢的声音尖利又刺耳:“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吗?在这里跟我充什么大尾巴狼!装什么无辜?以前你骗得我们团团转,说什么此生不会嫁聂郎;什么要自行求去!什么叫我们放心,你不会跟我们争聂郎;什么什么的一大套冠冕堂皇的话,结果呢?”

沈秀莲几乎咬碎一口银牙:“结果你居然骗聂郎与你立了婚书!如今你如愿以偿的当上了聂少夫人,你满意了吧!原来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你说你这女人可恶不可恶!可恨不可恨!”

婚书?

聂少夫人?

顾还卿脑子里一道闪电劈过,慢慢眯起眼睛。

“喵呜——”大白发出一道谄媚的叫声,顾还卿倏地回头,就听身后有人声音沙哑地低声问:“卿卿,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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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2 聂灏战败 冷不丁的有人在身后说话,胆小一点的只怕当场就要吓一跳,保不齐会东倒西歪,歪倒在身后人的怀里也是有的。《

顾还卿算是反应快的,可当她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的时候,却也迟了——聂浅歌已在她身后了。

他靠的太近,长的又高,虽不改其邋遢本质,但仍然如同一座山将纤细苗条的她笼罩其中,顾还卿的心突地一跳,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几步,以此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看了看大白:“是找大白吗?”这里是女眷内院,聂浅歌为人固然迟钝呆板,却知道避嫌,甚少踏足这里。

未及聂浅歌开口,沈秀莲已一脸冷笑加鄙夷地瞪着他:“聂二呆,方才你喊她什么?卿卿?哈哈!叫的可真亲热,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她可是你名正言顺的嫂嫂哟!真是太可笑了,以前口口声声说不嫁聂郎的人,谁曾想却早和聂郎暗渡陈仓,做了夫妻。”

此女总是唯恐天下不乱,子乌虚有的事也讲的跟真的一样。

顾还卿耐心告罄,正要启唇,聂浅歌却一脸懵懵懂懂地木讷样,傻傻地问道:“卿卿,她说什么?你和大哥什么时候……什么仓?”

“听她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沈秀莲的这些话无关痛痒,最主要的是婚书。看沈秀莲的这副模样,不像是无的放矢,也不像无中生有,她既然能说出婚书二字,且气成这副泼妇样,想必不是造谣。

顾还卿的脸沉了下来,想到了那个可能,转身便要往聂大将军的院子而去。

“卿卿?”

“顾还卿,你去哪?”

沈秀莲和聂浅歌一前一后的出声。

顾还卿停下步子,皱眉望着沈秀莲:“你在哪里看到的婚书?是不是真有其事?可瞧清楚了?”

“呸,你还跟我装!我告诉你,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的东西,能做假吗?你做个我试试!”沈秀莲脸都气红了。

顾还卿绷紧小脸,不怒自威:“问你在哪里看到的,你跟我讲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是不是在聂大将军那里看到的?”

“你……”沈秀莲又羞又气,怒气冲冲地道:“我又不是你,哪有资格见到大将军?”

顾还卿明白了:“三姨娘告诉你的。”虽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沈秀莲咬着唇,犹不想说实话,正在此刻,一道尖利的高唱声响起:“圣旨到——!护国大将军聂晟接旨——!”

※※※※※※

繁华梦易碎,凉风起天末。

当奉旨的内侍念完圣旨之后,护国将军府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是一片女眷的尖叫哭泣声,正乱的时候,福伯忽然惊叫起来:“大将军!大将军!”

被扶出来接旨的聂大将军吐血昏倒了。

骠骑将军聂灏战败,损兵折将数量庞大,导致琼州失守,北苍趁胜追击,一鼓作气又连夺大越三座城池,守城的将领死的死,被俘的被俘,百姓遭到大肆屠杀!

大越损失惨重!

而聂灏本人由于大意轻敌,中了北苍的埋伏,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事实上关于聂灏的情况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道他战死沙场,被乱刀分尸;有道他生擒被俘,投敌叛国……但无论哪种说法,对护国将军府来说都不啻于天塌下来的噩耗!

聂大将军受了刺激,吐血不止,眼瞅着不行了。

偌大的护国将军府人心惶惶,乱糟糟的,看着乱成一团的府邸,顾还卿忍不住黯然叹息,正所谓“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榻了”,护国将军府若没了聂大将军和聂灏父子,差不多也要塌了。

“顾姑娘,大将军有请。”福伯夹着眼泪,神情凄然地来请顾还卿。

聂大将军面色如金,气若游丝的躺在床榻上,胸前的衣料上染着刺目的猩红血迹,生机欲散。他床前的脚榻上跪着垂首不语的聂浅歌,聂九灵则半扑在床榻边,小小的肉手死死攥着父亲的大手,哭的声嘶力竭,泪水滂沱。

福伯等人立在一旁,皆是不停的用衣袖抹眼泪。

虽是弥留状态,所幸聂大将军的神智还算清醒,见顾还卿进来,他慢慢把半闭的眼睛睁开,眸底闪过一丝光亮,勉力启唇:“还卿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聂九灵回过头,发现了顾还卿,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扑到她身上:“卿卿……呜……”未语泪先流:“爹他爹他……呜……”

小娃娃哭的打嗝,小身子一抽一抽的,他生下来就死了娘,现在知道爹约摸也是保不住了,大哥听说死了,以后他要怎么办?心里既害怕又惶恐,不胜凄惶、不知所措,还有失去亲人的伤心难过……

顾还卿摸摸他的小脑袋,心生恻隐,最近和聂九灵越相处越好,这么小的娃娃马上要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无依无靠的,着实可怜:“乖,你爹有话和我说。”

“嗯……”聂九灵懂事的放开她,抹了抹哭红的眼睛,改拉她的手,和她站到父亲的床榻边,又忍不住去抓父亲的手,总想找到点依靠。

“还卿,我知道听完我……所说的话,你说不定会恨我,会生我的气……但我并不后悔……也不想祈求你的原谅。”聂大将军艰难的喘着气,凝聚全身的力量说道:“我骗了你,你和灏儿的婚书我早立好了,是在瞒着你的情况下……灏儿是知情的,他同意娶你为妻,所以,你是我聂家的长媳……”

顾还卿的脸色很难看,却没有出声,已料到了,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于是聂大将军继续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盛衰乃世间常事……皆不足为奇,当初也曾料到……料到……”他闭了闭眼睛,脸上的神情非常痛苦,重新说道:“灏儿走之前也曾交待过,若他此去战败……或一去不返,可能会连累你一时,但不能连累你一生。三年……还卿……三年……”

他非常吃力的抬起手腕,先放在聂浅歌的肩头抚了抚,神情遗憾而怜惜,尔后又放到聂九灵的小脸蛋上摩挲不停,好似想替孩子抹去脸上交架的涕泪,九灵抽泣着,哽咽地喊了声爹,聂大将军牵唇向他笑了笑,意在安抚他。

随后他看向顾还卿,声音嘶哑地央求:“还卿,灏儿说过,无论他是死是活,三年之后,去留由你定……我知道这难不住你,你想走依然会走……但我想求你,看在这一大一小的两个痴儿稚子的份上,你帮我……帮我照顾他们三年好不好?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顾还卿心里五味陈杂,满不是滋味,却并未点头应允——说不怨是假的,这下真的要顶个已婚身份了……但说恨,人都要死了,恨谁去?

“我知道,护国将军府是守不住了……只希望你能……”遗言未交待完,聂晟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头一歪便没有声息了。

这位战功卓著,颇具天才的将领戎马生涯数十载,叱咤风云半生,所向无不披靡!为大越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最后未能死在战场上,却憾然长逝在病榻,不能不令人感慨万千。

※※※※※※

聂府悲声震天,满府素缟,整个府邸都挂满白布,白花,聂氏两兄弟披麻戴孝,一个智障一个儿童,眼泪汪汪的好不可怜。

所有的人皆知道,荣耀一时的聂家哗啦啦的如大厦倾倒,很快就会完蛋了。

顾还卿收拾行李的时候,慕听涛来向她告别,聂灏战败失利,他自愿请缨出战北苍,与西羽候皇甫弘搭挡,立军令状,誓死收复大越丢失的城池,驱逐北苍。

慕听涛是文臣,但他实则文武双全,而西羽候是武将,却文武双修,这两人皆是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庆隆旁以及朝野上下对他们都充满信心。

“你怎么想到去战场?那可是要博命的,聂灏就是最好的例子。”顾还卿望着慕听涛,他不像是这么冲动的热血青年啊。

慕听涛微微莞尔,凤目深深,玉面意气风华:“好男儿都希望能驰骋沙场、纵横捭阖、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大哥也是俗人,难免落于俗套。”

顾还卿仍是不相信,慕听涛是太子党,属谋臣一类的,只要他循规蹈矩下去,等太子上位,他入主内阁是迟早的事,实在不必像寻常人那样为了升官发财而汲汲营营,成日价营营苟苟。而且慕尚书一向很重视这个儿子,会让他上沙场博命吗?

慕听涛也不明说,只说自己嫌文臣升官升慢了,雄心壮志难酬。

这倒是,博命有博命的好处,古今中外,武将在战事中英雄辈出,拜将封候不胜枚举。

对于慕听涛的行为,顾还卿没说什么,慕明月和慕尚书却反应激烈!

“大哥,就为了抗拒爹给你做主的婚事,你竟然不惜拿命去冒险?”慕明月觉得聂灏出身武将世家,常在沙场跑来回的人都战死了,慕听涛去了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慕尚书也觉得,北苍人骁勇善战,以前只有聂晟可以威慑他们,如今聂晟吐血身亡,聂灏八成也死了,自己的儿子去了也不顶用,他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早知道,他就不答应刘尚书的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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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3 托孤 “大哥你这是何必呢?”慕明月也觉得慕听涛这样做不值得:“倘若你不想娶刘瑞芳,你大可以不娶,何必为了逃避婚事而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上一世,聂家出事的时候慕明月正自身难保,没空为别人操心,她只记得随着聂灏的战败及聂大将军的死亡,聂家迅速成了一个空壳子,聂二呆和聂九灵根本撑不起门户,聂家很快变得泛人问津。看小说到网

至于嫁到聂家的慕还卿,因为她是慕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且因为她与聂灏成亲没多久,在慕家的多方施法下,她被接回了慕家,仍然过着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生活。

然而这一世顾还卿只是个身份低下的女子,慕家除了慕听涛会管她,基本没人会为她出头,可现在慕听涛出征在即,想必自顾不暇,管也管不了她几天了。

慕明月很想知道,聂家危难之际,顾还卿要怎么渡过?

实际上,慕听涛虽然出征在即,但他却已经替顾还卿安排好了一切。他已经知道了婚书的事,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之前计较婚书是因为聂灏——他担心聂灏对顾还卿日久生情,然后顺理成章地霸占着顾还卿不放。

如今聂灏即便活着,那也不会是阻碍了,他犯不着为一个虚名而跟自己过不去。

但他不想顾还卿留在聂家,也不想她留在京城,所以他打算送顾还卿出京,并差人去江南富庶之地以顾还卿的名义置好了房产与奴仆,留下足够的银两,只等顾还卿一过去,便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他把自己的想法对顾还卿说过,并希望她听从自己的安排。

慕听涛打算的很好,如此一来,他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将顾还卿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而且当战事结束,他凯旋归来之时,便可以以另一种身份向顾还卿提出亲事,把两人的关系由兄妹转换成夫妻。

当然,设若他不幸身亡,顾还卿也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好好生活,不过慕听涛拒绝这种可能,他一定会活着回来与顾还卿成亲的!

慕听涛的良苦用心,顾还卿不是休会不到,不过她比慕听涛的心还大——她不但想摆脱聂家,离开京城,并且想摆脱慕听涛以及与原主慕还卿有关的一切人与事物,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顾还卿想跑路,且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少夫人……”

顾还卿肩上背着一个褡裢,手上拎着一个灰色的小包袱,正欲扣上房门。

“少夫人你这是?”福伯福婶带着管家和帐房来找顾还卿,见她这副要远行的打扮,皆是一脸惊讶与错愕。

顾还卿坦坦荡荡地直视他们,严肃地说:“我不是你们的少夫人,你们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与聂家其实没有关系。现在,我要走了,你们各自珍重。”

“但是少夫人,老爷将整个聂家都交予了你,你……”

“停!”他们的话刚出口,顾还卿已冷着脸制止:“我压根未答应聂大将军什么,那都是聂大将军在自说自话。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她的话音刚落,躲在一颗大树后的聂九灵冲了出来,他一头扑向顾还卿,并抱住她的大腿嚎啕大哭:“卿卿!哇——呜……卿卿你不要走嘛……哇,爹爹说过……你不能丢下我,我,我和二哥的……呜呜……”

顾还卿:“……”她没有答应聂大将军啊,为什么都赖着她?

小孩子大都很敏感,而机灵的聂九灵更是其中之最,他早察觉到顾还卿的不愿,担心她离开,他如今已没爹没娘了,很害怕顾还卿也丢下他不管,那他真不知以后会怎么样,所以他的一双眼睛时刻不离顾还卿左右,连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就怕她不见了。

这会见她真的要走,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恐慌,哭的声嘶力竭,气息哽咽,只想不顾一切的留下她:“卿卿,你要去哪里?你不要九灵了吗?呜……呜……那我和二哥怎么办?怎么办嘛?呜呜……”

他兀自撕心裂肺的哭泣着,既伤心又难过,原本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此刻显得那么的凄惶无依,彷徨无助,像一只被丢弃的幼兽般可怜兮兮,见者、闻者无不鼻酸动容。

阿牛用粗糙的的小手抹着自己红红的眼圈,低声抽泣,他和聂九灵主仆同病相怜,他也无父无母,由祖母带大,祖孙二人一直和聂九灵相依为命,可前些日子他的祖母去世了,只留下他一人在这个世上——如今聂九灵既是他的主子,也是他唯一的亲人,聂九灵在哪,他就在哪。

“九灵……”聂九灵不停的呜呜哭泣,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勒住她的腿死死不放,顾还卿心下恻然,想推开他又下不了手,手放在他的头上,摸着他脑袋上柔软的黑发,一时不知怎么劝慰他才好,唯有黯然沉默。

“少夫……不,顾姑娘,你不喜欢老奴们叫你少夫人,老奴们不叫就是,但你能不能不走?”

福伯和福婶心下惶然,好好的日子陡然之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老爷一走,他们没了主心骨,只觉惊惶失措,顾还卿既是得到老爷认可的人,他们自然拿她当主子,希望她能留下来主持大局。

正在这个时候,聂浅歌慢吞吞地往这边而来,聂九灵一看到聂浅歌,立刻拉他来做同盟军:“呆呆,你快劝劝卿卿,让她留下来啊!要不你帮我拉住她,你力气大……呜,我不要卿卿走嘛……走了我和你怎么办?”

小家伙边说边哭,抽抽咽咽个不停。

顾还卿头更大了,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半大孩子,本身就问题一大堆,样样都亟待解决,倘若再加上聂氏兄弟,那真是不用活了。

聂浅歌倒挺听聂九灵的话,过来拉住顾还卿的衣袖,低着头可怜巴巴地道:“卿卿……你别走好不好……你不要我……和九灵了吗?还有大白?我们……都听你的话,你别走……或者你把我们带走怎么样?”

“……”顾还卿顿时满头黑线,不怎么样!——她要带个呆子干什么?卖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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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将军府的菡萏院,杨秀莲一身缟素在内室哀哀哭泣,她在哀叹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好不容易进了聂府,摘下了歌伎的身份,谁知好景不长,本以为可以依靠的良人居然出事了。

世人皆知,此次聂灏活着的希望微乎其微,这对于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杨秀莲不想理会,但对她来说,却犹如当头一闷棍!

她以后要怎么办?何去何从?

留在聂府替聂灏守节,从此默默无闻一辈子?那她当初干嘛要挖空心思、费尽心机的攀住聂灏?还如她做歌伎的日子呢!每日打扮的光鲜亮丽,周旋在各个富家公子之间,纸醉金迷,极时行乐,今日有酒今朝醉,不比守寡苦熬的日子快活?

她又不是聂灏的正头娘子,守什么节?没得耽误自己的青春。

可她已经进了聂府,自是不能来去自如,且她在聂府过惯了奴仆成群,颐指气使的贵夫人生活,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富贵奢华的排场,她以后要怎么重新适应普通人的生活?

即便重操旧业当歌伎,那也是无丝毫自尊和自由可言,且须看别人的脸色行事,活的卑微。纵使不清贫,但到底没法和权贵之家相比。

再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对聂灏多少有几分情意,觉得自己命苦的同时也在哀悼聂灏。

正哭的如梨花带雨,丫鬟进来禀报:“兰夫人来了。”

杨秀莲一怔,孙如兰的命运大抵与她相同,聂大将军一死,孙如兰又没个一儿半女,往后除了替聂大将军守节,别无他途。

孙如兰是来向杨秀莲倾吐自己的苦楚与不甘的:“凭什么把我的权说夺就夺?我掌府中中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句话就交给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置我于何地?也不知这黄毛丫头给老爷灌了什么*汤,让他做出这种昏头昏脑的决定!”

聂大将军在世时,孙如兰掌府中中馈,满府发号施令,谁知聂大将军死时将聂府大权交给了顾还卿,让她大为不满。

提到顾还卿,杨秀莲更为愤恨,因为婚书的关系,顾还卿成了聂灏的正妻,虽说名不副实,且这个时候当聂灏的正妻并不好,但是可行一府之权,自比她这个连小妾都算不上的人要强多了。

两人同仇敌忾,少不得把顾还卿好一番痛骂。末了,孙如兰拉了拉杨秀莲的衣袖,凑近她低声道:“上次那药,你给她用了没有?”

“用了!”杨秀莲连连点头:“她为人小心谨慎,本不易上当,上了一次当后,再不肯上第二次当,处处防备着我们。幸亏你那药无色无味,且又让人查不出来,我便找机会下在她的茶水和饭菜里,她果真没有查出来。”

“只是这药好像没有什么效果。”杨秀莲皱着眉头道:“都这么多日子了,她依旧活踹乱跳,什么事都没有,也不知是你的药有问题,还是她有法可解。”

“谁说没效果?”孙如兰同是一身素服,聂大将军的离世对她的打击不小,并非感情方面的,聂大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她不甘寂寞,早红杏出墙了,对聂大将军的感情也所剩无几。这打击来自权力和财富方面,不过只要解决了顾还卿,她仍可以将聂府的大权牢牢掌在手中。

她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抹阴险而得意的笑容,对杨秀莲道:“你没看见她最近脸色差了许多吗,给我药的人曾说过,此药名单独用的话不起什么作用,也无效果,根本用不着担心被人发现,但与另一味药配合起来使用,那便可以轻易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

“真的吗?”杨秀莲发出惊讶且惊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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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真的。”慕府的月华院,张桂兰躺在熏香软枕上,神情倦怠而憔悴,说话都有些力不从心,却仍是对坐在床沿的慕明月道:“此药名为”连环追命散“,对女子的防害极大,短期内也许看不出什么,但时日一长,任是多么身康体健的女子都会被药性拖死。”

慕明月美丽端方的脸上一片宁静,看不出喜悲,接过燕绾端来的药碗,拿茶匙舀了一勺药送到张桂兰的嘴边,低声道:“干娘不会觉得我太狠毒了吧?其实我最近也颇为后悔,觉得最初过于偏激了,时刻怨恨着她,对她又是下毒又是用药的,但如今错事已铸下,不知有无解救的法子?”

张桂兰喝了药,叹了一口气:“哪还有什么解救的法子呢,当初我曾对你说过,此药太阴损,慎用,你那时只想解气,一意孤行的让人去找孙如兰,威逼她帮你做成此事,如今事情成了,开弓岂有回头箭?”

当初,慕明月一心想对付顾还卿,她知道张桂兰懂不少歪门邪道的阴私手段,于是求她帮自己,最好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不让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都走到这地步了,慕明月的一切与自己休戚相关,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桂兰自是义不容辞的跨刀相助。

慕明月对顾还卿下毒的毒药是张桂兰提供的,但她事先也有对慕明月说明过,连环追命散对女子来说太过阴损,毒性尚在其次,那仅是掩人耳目,要不了人的命,充其量只能折磨人而已,最主要的地方在于与此药相配合的另一味药。

那一味药无色无味且无毒,本身只有一点花花草草的特性,即便被人知道了,也没人会怀疑到毒药上面去。

先下毒药,待人中毒后,再把这味药也下下去,那时方显出这药的威力。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把解毒丸献出来给对方服用,也是回天乏力了。

彼时慕明月并未想利用孙如兰,但后来她突然想起孙如兰偷人养汉子一事——孙如兰的奸夫是青楼里的常客,上一世慕明月与那男人有过枕席之欢,那男人曾在无意中说漏了嘴,道出自己与护国将军府二姨娘有染一事。

既然想起来了,于是慕明月善加利用,很快就将孙如兰操纵在手掌心了。

现在顾还卿身体里的毒性虽解,但实则更危险了。

慕明月眉间蕴轻愁,也叹了一口气,对张桂兰道:“我也未想到今天,当时只想给她一个教训,更没有想什么后果,没有解药,我如今也不知怎生是好。就怕大哥知道了会怨我一生,还卿也不会原谅我。”

张桂兰也不知慕明月是真悔还是假悔,但她这段日子没有再针对顾还卿,也一反常态的尽量与顾还卿打好关系,看似真的放下了仇怨,想与顾还卿交好。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悔之晚矣,她只好宽慰慕明月:“此事我们做的极机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至于孙如兰,她有把柄在你手里,料她也不敢说出去!只要你不主动说出来,你兄长不会知道的,顾还卿更不会知道。”

“但愿如此吧。”慕明月垂着眼帘,抿了抿娇艳欲滴的唇瓣:“也许有例外也说不定,毕竟这长的日子过去了,顾还卿她还生龙活虎的,谁拖死谁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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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如春的轩辕殿,列御火对姬十二道:“少主,你打算怎么做?”

姬十二一身紫色轻裘坐在桌案后,垂着好看的眉眼,纤长白皙的手指优雅轻动,正在专心致志的做一张易容面具,闻言,他头也不抬地反问:“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列御火迟疑了一下,试着说道:“属下觉得,聂家肯定是保不住护国将军府的,皇上迟早得收回,而顾姑娘现今成了聂府的少夫人,不说她的身份不合适,至少这三年内她不会是自由身,以后的事……很难说。而这些年少主在聂家的修练也已经完成,想要的东西也差不多到手了,其实可以离开了,不如……我们回沧海宫吧。”

姬十二不置可否,长睫低覆,面如冠玉的脸上沉静如许,精致的五官唯美而安详,他用指尖细细的划过面具上的粗眉、狮鼻、阔嘴、横肉和几颗长了黑毛的痦子,寒星似的双眸划过一抹狡黠与调皮,嗓音淡淡地问:“你说,卿卿她要是知道聂浅歌长这副模样,她会不会吓死?”

“……”瞟着五官粗鲁蛮横如山贼匪类的面具,列御火无语良久,最后中肯地说道:“那聂浅歌一辈子也别想得到顾还卿的心。”

“为什么?”姬十二抿着线条优美的粉色唇瓣,不悦地道:“她有那么肤浅吗?看人只看一张皮?不注重品德和内心吗?可我那么丑的时候她也没有嫌弃啊。”

“那是她同情你,所以不忍心说实话。”列御火非常严肃地夸夸其谈:“相信我少主,女人是最肤浅的动物,顾还卿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一个又呆又丑的男人!她曾对属下说过,颜值越高的人,看着赏心悦目,便是花瓶和草包她也忍得下去。”

“……颜值?”

列御火斟酌着解释:“就是指脸长的如何,愈漂亮的颜值越高,越丑的颜值越低。”

“受教了。”姬十二淡淡地斜睨着他,冷哼:“她倒是什么都肯跟你说,一点都不把你当外人。”

“嗯,她把属下当内人。”列御火诚实回答。

“累人是吧?”姬十二眉微挑,轻描淡写地道:“既然她把你当累人,那你不受点累也说过不去,我看这样吧,限你三天之内做出一百张面具供我挑选,否则两条路供你选,一是回沧海宫当你的护法,二是去寻找神出鬼没的鬼医。”

“……”三天内做一百张面具,这是人干的吗?列御火一脸悲愤莫名,什么叫祸从口出,他深深领会到了。

※※※※※※

笼罩在一片阴霾中的护国将军府,顾还卿在德轩堂处理府中琐碎杂事,被聂九灵和聂浅歌拉扯着,她也走不脱,只好暂时留下来照顾这兄弟俩。既然决定帮这兄弟一把,势必要把握府中的财政大权,以免落入有心人手中,让这兄弟俩去喝西北风。

这些事以前都是孙如兰在管理,但她一向憎恶聂九灵,又对聂浅歌不冷不热,倘若继续让她行权,肯定不会善待那兄弟俩,所以顾还卿少不得要亲历亲为,让管家和帐房把账簿等物送来她过目。

算盘以前在珠算班学过,那时只是当作兴趣来学,没想到有一日会派上用场,麻烦的是要把账簿上的数字换成简单方便的阿拉伯数,账簿多,工程浩大,又不能使唤别人去做,只一会就看得她头晕眼花。

刚刚送走了慕听涛,慕听涛知道她留京,几次三番不死心的想劝她听从自己的安排,奈何顾还卿不为所动,最后慕听涛走了,但走时眉心紧皱,面沉如水,深遂的凤目中暗芒频闪。

慕听涛走后,她又回来继续查帐,一看帐本,顿时火冒三丈!——特么的,谁把她用阿拉伯数字记帐的帐本用墨汁涂的像鬼画符?这岂不是要重头来过?那她忙了一早上也等于白忙了?!

顾还卿美眸一瞪,扫着在一旁监视她跑路的聂九灵和他的同盟军:“说,谁干的?这儿只有你们两个,谁要是敢不承认,各打五十大板。”

聂九灵乖乖地举手:“卿卿,我没干。”

那就只有聂浅歌了,顾还卿对他怒目而视:“原因?”为什么划花她的帐本?

聂浅歌梗着脖子一扭头,给了她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后脑勺,样子气呼呼的。

“……”擦!跟她玩叛逆,搞个性?

顾还卿大怒,去挽袖子,呆子也有青春叛逆期吗?脑残的家伙,那她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省得他一天到晚跟她摆谱。

反正他不爱梳头,她干脆帮他替个光头好了。

正要动手,福婶在外面禀道:“顾姑娘,三皇子驾临。”

摔!

护国将军府都要倒了,这些人怎么走马灯似的来啊!刚要吼不见,姬非晚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

------题外话------

某日,某女去书房,远远瞅见侍卫在辛苦憋笑。

狐疑上前,里面传来奶声奶气的娃娃音:“知道自己错在哪么?”

“知道!”某人点头如捣臼:“父王不该把阿大做的错事记在你的头上。”

“错!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老把我和阿大搞混。当然了,我们是双胞胎,弄混也情有可原,但你是我们的父王呐,怎能分不出自己的孩子?”

“对不起。”某人内疚不已。

“那还罚我吗?”

“不罚了,要罚也是罚阿大。”

“嗯,这还差不多。”奶娃傲娇地说:“下次记住了,再不许把我和阿大弄混了。”

“记住了。”某人更加内疚了:“一定改!”

“……”某女顿时风中凌乱!里面那个明明是阿大啊!

...

正文 064 动心其实就是那一刹那 “顾还卿,我有话跟你说。樂文小說|”姬非晚的声音略显不稳:“我知道你不愿见我,也不愿再踏进我三皇子府,所以我来见你。”

自姬非晚决定选侧妃后,两人一直没有见面,其间无论姬非晚怎么请顾还卿过府一趟,顾还卿皆是推诿不去,而姬非晚腿脚不便,也不能主动来找她,故而两人就一直这么不尴不尬的僵着。

目前姬非晚的腿恢复的不错,听说聂灏出事,他首先想到的是顾还卿,再听说顾还卿成了聂府的少夫人,他瞬间懵了!——父皇不是说对顾还卿另有打算吗?那时为证实此事是否属实,在父皇来探望他时,他还专程问过原因,父皇没有否认。

既然如此,顾还卿为何还会和聂灏扯上关系?

“福婶,请三皇子去前面的水榭喝茶,我马上来。”既然找上门来了,不见是不可能的。

把一摞摞的账簿放进书桌的抽屉里,用黄铜锁把抽屉锁上,钥匙自己妥善放好,然后指着犟犟不认错的聂浅歌,对聂九灵道:“九灵你帮我看着他,回头我再收拾他。”

“遵命!他跑了你唯我是问。”小家伙仰着唇红齿白的小脸,目光亮亮地望着她,一脸求信任求表扬的可爱萌态。

真受不了这样聪明可爱的软萌小正太,顾还卿不禁勾唇笑了笑,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闷了就和阿牛出去玩会。”

“不闷,外边有什么好玩的。”聂九灵忽闪着小扇子似的长睫毛,奶声奶气地道:“我跟着你,你累了我就给你捶背,你渴了我给你端水。”

顾还卿要笑不笑的白了他一眼:“说的比唱的好听,你是怕我偷跑吧,小牢头。”

“哎呀卿卿,知道了你就不要说出来嘛,人家会害羞的……”聂九灵十分羞涩地低下头。

顾还卿嘴角抽了抽:“……”

※※※※※※

姬非晚今日着一袭月白绣金的锦衣,腰围一条非常华丽的金色龙纹腰带,发如墨染,肤白不逊白玉,墨眉斜斜入鬓,一双风流多情的眼睛顾盼有神,目光微转如缤纷妍丽的桃花,体态修长,瘦腰长腿,端地是雍容优雅,矜贵不凡。

似乎无论处在何地,他都能完美地诠释出翩翩贵公子的气质,令人瞩目。

“三殿下,不知你找我何事?”顾还卿敛衽垂眸,十分客气的对他施了一礼,态度回到东翁山遇险之前。

姬非晚怔怔地看着她如画的眉眼,目光竟不能收回,他们实则只有两个多月没见,却像隔了十年八载。以前顾还卿还是慕大小姐时,他也不常见,感觉上却没有这次来的深刻。

大概是心境变了吧,姬非晚微扯唇,不无自嘲。

以前他虽把那人放心里,时时刻刻想找她的麻烦,却是因为幼稚的恼恨情绪居多,因而关于她的事情巨细无遗他都爱打听清楚,为的是知己知彼,方便给她难堪。

而她似乎忘了他,压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承受着他给予的不公,一脸懵懂中带着窘迫与难过。

她愈这样,他愈生气,觉得她这人简直太可恨了!随随便便把人耍了,气得他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她转头却忘了个一干二净。

于是他越发记恨她,发展到后来,凡是到了有公子小姐们齐聚的场合,他的目光会自然而然的找寻她,一旦见了她,他全身便处于备战状态,会想方设法的引起她的注意力,然后找她的碴。

而今姬非晚再想起来,觉得自己可笑的同时,又觉得那何尝不是一种纠缠方式——他纠缠她,出于自以为清楚实则不知名的原因,一纠缠就是这么多年。

总之,她牢牢的占据着他脑海,比任何一个女子都让他记忆深刻,不能忘怀——是讨厌是憎恶或是报复,似乎都不重要,反正,他忘不了她……

情绪的转变大约是在顾还卿由凤凰变为麻雀的时候吧,觉得她那样一个骄傲的女子,只怕很难接受从天堂跌落地狱的巨大打击吧!

让他意外的是,她竟然承受下来,且一脸安之若素,神情从容自若。

不过那时她已嫁到聂家,与他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本就没关系,他掩住心里一丝莫名的遗憾与失落,不想再提起她。

后来觉得慕明月极美丽,他全心全意去追求慕明月,决定将她抛诸脑后。然而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听说聂灏不承认她,他心思一动,竟鬼使神差地跑去聂家找她的麻烦,理由充分极了——要为慕明月讨回公道。

再后来,事情便不受他控制了,不论是比箭还是东翁山遇险,都只能让他愈来愈快的沦陷在她的个人魅力中,无法自拔!

尤其是在东翁山那次,面对层出不穷源源不断的杀手,她轻松自如的应敌,同时在他心灰意冷万念俱灰时,她意态潇洒地用话语鼓励他,没有豪言壮语,却不停的激起他胸中的豪气,能顽强的在逆境中求生。

那时他便想:若能活着回去,他一定要娶她为妻!不是为报她大恩,仅仅是她这么好!这么优秀!值得比聂灏更好的男人来拥有她。

而他想拥有她所有的美好!不想让她成为别人的。

也许是早前就对她动了情,只是他不知道而已,不然他何必为了儿时那件无伤大雅的小事对她耿耿于怀呢!也许,男女动心就是在那一刹那,没有原因,情不知所起。

总之,他心里装下了她,比之任何女子都来得重。

不能立他为正妃,他颇为遗憾,但他觉得那不影响他对她的感情——左右他会对她好,即便是他的正妃也不能越到她前头去。

可是,连这点希望都是奢望,父皇的圣旨打断了他所有的梦想。

但后面事情的发展又超出他的预料——她竟成了聂灏的妻!这让他妒忌恼恨的同时又生出无限的希望,谁都知道聂灏没救了,顾还卿只是他名誉上的妻子,与他并无实质关系,早晚是要脱离聂家嫁人的。

他又有了机会让还卿成为他的了!过程虽然会困难重重,但这次,他不想轻易放弃。

“还卿,之前种种我不想多说什么,我知道一切都是我对不住你!”

姬非晚看来是下了决心想把话说清楚,开门见山地道:“我来只是想跟你说,我当时要立你为侧妃也是身不由己,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能立你为正妃,这绝不是为报你的救命之恩,只是因为我心里想这么做——我遵循我的心意行事。”

心意?

顾还卿沉默片刻,冷淡地道:“那殿下的心意转换的可真快,记得不久之前,殿下对我是横看不顺眼竖看不顺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莫非你立正妃的目的是找个女子刺你的眼?”

姬非晚颇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你也说转换,不顺眼就不能转换为顺眼吗?我后来觉得你非常顺眼了,这也不行吗?”再没有女子比她顺眼了。

顾还卿从善如流:“行,那是殿下自己的事,还卿无权干涉。”

姬非晚走近她,语声温柔地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能跟我说说吗?”

跟他说?说得着吗。

这水榭在荷塘边,四面通透,闲杂人等皆被福婶谴走了,只有福婶在外面守着,但顾还卿却知道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她避开姬非晚走到一旁,状似不经意的欣赏荷塘的景色。

“殿下,我目前是走一步看一步,暂时没有什么打算。”

她似乎对自己仍有成见呢!姬非晚将她躲避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发出一声叹息。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少女亭亭玉立的曼妙身影,灿璨双眸里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了,施施然的踱到她身边与她并排望着荷塘,语声愈发的温柔:“可是还卿,你只怕要早做打算,此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你若能早点离开聂家,便趁早离开,他们的事情与你不相干,你何苦揽下这烂摊子。”

他的话虽点到为止,顾还卿心里却透透的:聂灏的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就完了,极有可能还会祸及聂府其他人。想来也是,此次战败的责任全在聂灏,更有他投敌叛国的消息被传的铺天盖地,不管真假,都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果然,姬非晚眺望荷塘的姿势没有变,漂亮的丹唇却轻翕:“聂灏的所作所为让圣上龙颜大怒,欲降罪聂家,我会想办法帮你脱身,并替你安排好后路,你尽快离开聂家。”

※※※※※※

姬非晚是打着吊唁聂大将军的旗号来聂府的,不能久呆,稍后便离去了。

时值六月中旬,荷叶田田,荷花飘香,顾还卿在荷塘边静默半晌,一阵风吹来,略略消去酷暑的燥热,她转头往回走。

“顾姑娘……”福婶欲言又止。

顾还卿侧眸看她:“福婶您什么也不必说,那些帐册我大略看了一下,帐房先生也和我提过,聂大将军这场丧事办下来,府中银子只怕所剩无几,我虽然不知道别的府中是什么情况,但堂堂护国大将军府却窘迫至此,实难让人相信。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想必福婶心中有数。”

福婶局促地低下头,有点不知如何启齿,这些年都是兰夫人掌府,别人又何曾插手。

“算了,这个押后再提。”顾还卿扬了扬手,示意福婶先别说,接着道:“还是打开库房看看,有些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清出来,一并处理了吧,换点银子实际。”

边说边往前走,被拐角处的人影吓了一大跳:“冷奕,你怎么在这里?”

冷奕抱着剑,年轻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捉奸。”

“……”哪里有奸情?顾还卿茫然四顾,不解地问:“府中有人不规矩吗?”

冷奕却长腿一迈,转个身扬长而去:“奸夫早跑了。”

“……”

顾还卿回到德轩堂后,不再看账册了——看了也没用,银子本就被二姨娘快贪光了,外加皇上圣旨一到,聂家的人都不见得保得住,这些身外之物就别想了。

“卿卿,你怎么了?”聂九灵敏感问:“你怎么不看账册了?是累了吗?”

顾还卿摸摸他显得极为忐忑的小脸——这孩子已如惊弓之鸟了。又看了看一旁闷头不说话的聂浅歌,要把这一大一小怎么办?

姬非晚的建议她不考虑,她已经算是聂家人了,聂家人若全有罪的话,她也逃不脱,除非她换个身份或者隐姓埋名,但这些事情没必要让姬非晚来经手,她不想和他夹缠不清——救他只是出于无奈。

况且真的要丢下聂九灵和聂浅歌吗?会不会有一丝不忍?

正抱臂沉思,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嘈杂声,福婶很快推门进来:“姑娘,兰夫人说府中遭了贼,她的银子和首饰等物被偷的一干二净,她要来找姑娘讨个说法……”

“顾还卿,你出来!别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

福婶的话被孙如兰尖利的嗓音打断:“你是怎么管理府邸的?早先这府中一直好好的,不说小蟊贼,连偷鸡摸狗的事情也没有,怎么到你头上就盗贼四起了?偷谁的不好,偷到姑奶奶我的头上!是欺负老爷死了,我一个寡妇人家无依无靠,便只能任你们这些腌臜货拿捏了吗?”

“呸!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了,真当我是个软柿子。”

她夹枪带棒的一通好骂,口水与唾沫齐飞。

顾还卿放下手臂,不紧不慢的出了德轩堂,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她长身玉立,气度悠闲,与台阶底下骂的脸红脖子粗的孙如兰形成鲜明的对比。

“兰夫人,你是谁的姑奶奶都好,却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姑奶奶,且谁是腌臜货?谁把你当柿子拿捏了?你指个人出来,我自与你做主。”

“你……”孙如兰火冒三丈,望着气定神闲的顾还卿却不知如何反驳,想了想,她眼珠一转,撇唇冷笑:“你别在这里咬文嚼字抓我的错处,装大尾巴狼谁不会?有本事你赶紧找出贼子,还我的银钱和首饰才是正经,否则我跟你没完!”

“哼!谁跟谁没完还不一定呢。”顾还卿一步一步踏下台阶,站在孙如兰的面前,趋近她一字一句地道:“二姨娘来的正好,我恰恰有几笔帐跟你算,算得好,我今日留你一命,算的不好,你就可以下去陪聂大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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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还卿会怎么选择,是自己跑路?还是听从慕听涛的?下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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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5 山不来就他,他去就山 她面无表情,声音清冷,眼眸澄澈如一泓秋水却隐含凌厉。=孙如兰做贼心虚,面对她的步步逼近,竟没有骨气的往后退缩,色厉内荏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哪有帐跟你算?别以为你成了少夫人就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我不会怕你!”

“不怕我更好,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顾还卿伸出手,孙如兰吓的后退两步,脸色都变了,一迭声的问你想干什么。

顾还卿抬手轻掸她肩,好似在帮她拍肩上的灰尘,语声轻柔:“姨娘莫怕,我只是想问问你那些银子和首饰是怎么回事,你别误会。”

提起银子和首饰,孙如兰失去的气势又回来了。

她精心描的眉一竖,眼睛瞪的溜圆,气焰嚣张地道:“顾还卿,你真卑鄙,我差点被你带歪了,赶紧还我银子和首饰,否则我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好,麻烦姨娘例张清单,都损失了多少,是些什么东西,我立马让人去找,找不到的话我照单赔偿。”

“真的?”孙如兰将信将疑的看着她,觉得她答应的太干脆了:“你哪来的银子赔我?”

顾还卿浅浅一笑:“姨娘难道忘了,皇上和三皇子赏赐过我不少好东西,有几样御赐之物我没法赔给姨娘,但尚有些许纹银和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物,林林总总加起来,大概是足够赔给姨娘的。”

孙如兰眼珠乱转,心里权衡顾还卿话里的真伪。

顾还卿也不催她,只是闲闲地道:“姨娘若没有清单的话,口说无凭,我也不能说姨娘讹我,但总归不足以让人信服是不是?”

孙如兰脸色一沉:“谁讹你了?少血口喷人!”

少顷,她壮士断腕般地道:“好,我且信你一回。”

顾还卿立刻吩咐人笔墨侍候,好让兰夫人把失物一一写下。孙如兰却虎着脸道她早例好了清单,不用另写了。

顾还卿和颜悦色的点头,让人把兰夫人的清单唱诺一遍,也好让大家心里有数,找失物的时候不至于茫无头绪。

福伯立该找孙如兰讨了清单,朗声照着念了一遍。

“白银五千两!”

福伯才念一样,周围的丫鬟和婆子们立刻嗡嗡有声,个个都瞪着眼睛惊讶地道:“啊?这么多!”须知,一两银子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两个月左右的花销,府中一等丫鬟的月钱才一两。

顾还卿与福婶对视一眼。

“金錾花镶碧玺翠珠扁方、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一支、富贵双喜累丝衔珠钗一支、累金丝攒珠点翠鸳鸯钗一支、并蒂莲海棠嵌红宝石发钗一支、金镶东珠耳坠、长颈的玉瓶一对、紫金麒麟……”

福伯不受外界影响,眉不动眼不抬照本宣科,虽不至于每念一样底下的人都跟着啊一声,但的确有几样福伯一念出,立马就有人发出惊讶声,可见这些东西并非寻常首饰。

孙如兰起初洋洋得意的听着,下巴翘的高高的,时不时伸出兰花指抿抿鬓角,但当她挑衅地望着顾还卿示威时,却对上顾还卿似讥非讥的目光,心里顿时喀噔一下,有种掉进圈套的感觉。

她的反应也不慢,即刻对福伯斥道:“别念了,就这些东西能给我找着,我就该阿弥陀佛,其它的,我也不做指望了。”

顾还卿微微莞尔,老神在在地道:“这些东西我保证能给姨娘找着,但在这之前,姨娘能否告诉我们,富贵双喜累丝衔珠钗、并蒂莲海棠嵌红宝石发钗,这两样可是御赐之物,怎么会在姨娘你的手中?”

“……”孙如兰遽然变色:“我没有,你胡说!既是御赐之物,我怎么会有?”

“没有的话,姨娘的单子上面怎么会有?总不会是别人写上去的吧?”顾还卿脸一板,语气突然变的咄咄逼人:“谁给姨娘的?聂大将军赏的吗?”

她的语速又快又利,竟不给孙如兰辩驳的时间:“可我想聂大将军再不至于这么糊涂吧,会把御赐之物随便赏人?这可是僭越之罪,天家追究起来非同小可!何况纵是赏人,寻常物件倒也罢了,但这些珍贵之物,库房一般都有登记在册,姨娘别欺我年轻不懂事,还是把这里边的理儿好好给我们说道说道,省得我们误以为姨娘是不问自取。”

“……什么不问自取?”孙如兰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拿,你别胡乱栽赃!”说着便去福伯手中夺单子:“我看看,谁把我的单子改了?”

她那些首饰名堂太多,方才福伯念的时候,一长串一长串的她并未仔细听,但她记得清楚,是没有御赐之物的——她又不是活腻了,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

福伯松开手,把单子给了孙如兰,义正严辞地道:“光天化日之下,白纸黑字,兰夫人莫冤枉好人,你仔细看看吧。”

孙如兰展开单子,一行一行的飞快看过去,当看到“富贵双喜累丝衔珠钗”时,她的心都凉了半截——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没有的东西,怎么会在上面?

“姨娘看清了吗?给我们说说这两样从何而来吧?私藏和偷窃御赐之物都是有罪的,姨娘可得好好斟酌斟酌。”

“……”孙如兰拿帕子不停的抹着额头,手都在颤抖——终日打雁,今日被雁啄了眼,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她啊!

她正要喊冤,顾还卿却不疾不徐地道:“再有那白银五千两,姨娘不会说那是姨娘毕生的积蓄吧,或者说是大将军赏姨娘的?我记得姨娘前些日子还去鼎盛钱庄兑换了三万两的银票,这么快就又有五千两了?”

“啧啧!”她摇头叹息,一脸佩服状:“姨娘这敛财的速度快得让人咋舌。”

“我……”孙如兰的冷汗涔涔而下,咬着唇反驳道:“你少诬蔑我,我哪有去过鼎盛钱庄?而且这银两是别人暂借给我的,不行吗?”

“行,当然行。”顾还卿微微一笑:“是钱如贵借给姨娘的吗?听说他是姨娘的远房表兄,借银子给婕娘也是应该的。”

“……”孙如兰顿时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狡辩:“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你……”

“你这个坏女人!前几天阿牛亲眼看到你的丫鬟艳红去过鼎盛钱庄,回来把银票交给了你,你还敢说没有!”聂九灵忽地冲了出来,一脸愤恨地指着孙如兰,扬声叫道:“而且你经常在外边和钱如贵见面,每次都背着人,他哪里是你的表兄?”

“……聂九灵,你少……少含沙射影!”孙如兰神色慌张,眼神东瞟西瞟,结结巴巴的骂聂九灵:“你个小兔崽子,这般诬……诬我清白,当心我揍……”

“你个坏女人,你如果是清白的,那墨水也是白的了!”聂九灵年纪虽小,口才却了得,他愤怒地拉过一旁的阿牛:“阿牛,你说。”

阿牛咬了咬牙,指着孙如兰大声地道:“我祖母说,当初三少爷的姨娘,就是因为发现兰夫人和钱如贵偷偷摸摸,所以才被他们设奸计害死了!”

“啊?!”

“啊,竟有这事?”

众人一齐瞪大眼睛。

※※※※※※

孙如兰被五花大绑地关进了柴房,不说聂九灵跟阿牛指控她与钱如贵的事,只说她无法解释那两件御赐之物怎么会在她手中,就够治她的罪了。

至于孙如兰的银两和首饰等物,如今就搁在德轩堂的侧室里,是冷奕偷来的,里面并没有那两件御赐之物。

原本孙如兰做下的事情,府中人早就有耳闻,不过以前聂大将军和聂灏并不常在府中,府里的大权都掌在孙如兰的手中,日子一久积威难犯,纵然有人对她不满,也不敢流于言表。再加上孙如兰也很小心自己的行踪,她与钱如贵偷情的证据并不好抓,所以也就没人当那个出头的椽子,一直让她逍遥至今。

顾还卿虽说在整理聂府的帐册,清点财物,也知道孙如兰中饱私囊,但却并无肃清她之意——她并不想多插手聂府的事,暂时接手也只是想应付应付,抱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

谁知前些天杨秀莲去找孙如兰,商量怎么离开聂府的事——她害怕老死在聂府,想离开,去找孙如兰拿个主意。两人未料到隔墙有耳,就站在花墙底下小声嘀咕,顾还卿途经那里,见她们鬼鬼祟祟,行迹可疑,便留了个心眼。

结果听到孙如兰劝杨秀莲再忍一段日子,说是等顾还卿被药折磨的没心思管府中之事,届时再离开不迟。

顾还卿一听,顿时打了个突,再联想到自己身上的事,立刻明白了:之前她一直以为是杨秀莲想对付自己,却未料到她和孙如兰沆瀣一气。

这两人乃一丘之貉,于是她开始动孙如兰。

孙如兰有个习惯,这么多年,她偷偷把聂家的财物从库房偷出去换银子,因她的身份不便出面,大都是让钱如贵帮忙,由于怕钱如贵骗她,所以她每次事先都会例张清单,再交予钱如贵。

冷奕在她的首饰匣子里找到这张清单,又按顾还卿的吩咐去外面找了能模仿字迹的高手,照着孙如兰的单子誊写一份,并添上两样御赐之物,原单子重新放回孙如兰的首饰匣子,以免她起疑。

另一张假单子在福伯手中,福伯在府中德高望重,行事公正,孙如兰很放心的把单子给了福伯,福伯随手就换上了假单子……

抓了孙如兰,她就不信杨秀莲能沉得住气不来找自己。

果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身素白的杨秀莲在丫鬟的掺扶下娇喘喘吁吁而来,大老远的就喊:“顾还卿,你还要不要脸?聂大将军尸骨未寒,你就这样对待他的未亡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你说要怎么对待?”顾还卿凉凉地看着她,语气波澜不惊:“她私藏御赐之物,偷窃府中财物,你是要替她把罪名顶下来吗?”

“……我……”杨秀莲纵然和孙如兰交好,可孙如兰也不会把那么机密的事全告诉她,一知半解的,被顾还卿问的哑口无言。

不过她也非什么善茬,眼神恶毒的闪了闪,立刻叫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一面之辞难以服众,我要去见兰夫人,听听她怎么说,保不齐是你冤枉她。”

正在这个时候,慕明月来了。

“还卿,听大哥说你这些天特别忙,人都瘦了不少,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使唤我,别跟我客气。”

近来,慕明月三不五时的会来聂府找顾还卿,看样子是诚心悔过,时不时的会命人送些绣品和吃食,以及一些姑娘家的小玩意过来,态度温婉柔和,即便顾还卿对她不冷不热,不招不架,她也不气馁,一径用热脸贴冷屁股。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笑靥如花,容颜美艳绝伦,顾还卿眯着睛睛看了她片刻,不置可否,只吩咐丫鬟看茶,打算带杨秀莲去柴房。

“还卿你去哪,我们说说话可好。”慕明月赶紧上前去挽她的手臂,一副亲热讨巧状:“等大哥一走,就剩我们姐妹了,你依旧不打算原谅我吗?”

顾还卿巧妙的避开她的手,不咸不淡地道:“我这会儿有事。”

“哎,有什么事嘛,还卿,我找你可是有重要的消息,事关聂府,你不关心吗?”慕明月一本正经地挡在她前头:“这可是西羽候告诉我的消息,事关聂府存亡,马虎不得啊。”

皇甫弘马上要和慕听涛出征了,他一直倾心于慕明月,临走前来见慕明月,一是表达自己的倾慕之情;二是想让她等等自己,不要那么急于定下终身大事。

顾还卿知道皇甫弘此人不但箭术过人,且消息四通八达,是个人物,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发现杨秀莲不在这里了。

她使了个眼色给福婶,福婶不着痕迹地退了下去。

“是这样的,皇甫弘说,皇上有意降罪聂家,不过念在聂大将军劳苦功高并已逝世的份上,再加上聂府的铁卷丹书,皇上最终会放了聂家一马。但是会收回了聂家的铁卷丹书与亲赐的护国大将军府,以及聂家的所有财产。”

慕明月把皇甫弘告诉她的话向顾还卿转述了一遍,又贴心地建议:“要不还卿你去求求三皇子吧,这聂家要是没了护国将军府跟所有的财产,以后靠什么过活呀?便是住哪儿都成问题呀!”

“并非我危言耸听,聂家目前等同戴罪之身,只怕无人敢收留聂家人,我便是有心帮你也是杯水车薪,能力有限,且我还要顾着慕家,到时你怎么办?”

只要不株连九族的砍头,保下命来,财产什么的顾还卿到不放在心上,至于去找姬非晚求情,顾还卿想都懒得想。

慕明月也知道她和陶贵妃之间有隙罅,找姬非晚求情并非上上之策,搞不好惹恼了陶贵妃反而事得其反,于是她摇了摇顾还卿的手臂,小声地道:“要不你去找找轩辕王,皇上宠着他呢,他只要为聂府说上一句话,抵得上别人十句。”

姬十二?

顾还卿更不想去,保不齐她一提聂家的事,姬十二便趁火打劫,厚颜无耻地来一句:你先抱抱我,等抱得我舒服了,再说其他……

……那她搞不好新仇旧恨跟他一起算……

“若你信得过我,我帮你去。”慕明月玉指捏紧手帕,凤目闪闪地望着她,俨然一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奉献模样。

※※※※※※

姬十二并不好找,他居无定所,行踪飘乎,忽尔在沧海宫分舵,忽尔在皇宫,忽尔这两个地方都没有,慕明月几次都碰了个空,不免有些沮丧。

她突然想起顾还卿两次住沧海宫分舵的事,灵机一动,让人以顾还卿的名义往沧海宫分舵投了拜贴。

列御火一拿到贴子,不敢耽搁,立马让人通知了主子。

姬十二一回来,列御火立刻凑上前去:“少主啊,鱼儿上钩了,就知道她早晚会来找少主。这次看她怎么躲!”

姬十二抿了抿粉色水润的唇瓣,浓黑粗长的睫毛低垂,半覆住眼眸,淡淡一笑,不说话。

晚上,姬十二留宿沧海宫分舵,等着明天早上见顾还卿。

与此同时,聂府里顾还卿正让人四处寻聂浅歌,遍寻不着,连冷奕都不见了,气的她拧着聂九灵嫩滑的小耳朵一顿好揪。聂九灵不堪其扰,歪着头,皱着可爱的小脸蛋告饶:“呆呆经常这样,不会有事的啦,你明天就能见着他了。”

顾还卿想了想,只好作罢,聂九灵连忙捂着俩耳朵一溜烟的跑了。

翌日清晨,姬十二早早起来了,如玉的脸上和颜悦色,一点起床气也没有,喜的列御火连灌三大碗稀饭,直呼要是天天这样,他肯定可以活到九百九十九。

但是,望着门口被请来的“顾姑娘”,他目瞪口呆,醒悟过来便“噗!”的一声喷了满桌的稀饭……

“那个慕……慕大小姐……”列御火战战兢兢的抹着嘴,都不敢去看主子杀人似的目光了,他尽力补救:“不是顾姑娘吗?怎么是你?”

慕明月含羞带怯地看了姬十二一眼,莲步款款的跨过包金的门槛,对着姬十二盈盈一礼:“王爷。”随后她才对列御火福了一福,语声温柔似水:“还卿是要来的,不过聂府杂事众多,她一时抽不开身,便拜托小女子先来见王爷,她稍后会来,望王爷和列御大人见谅。”

她眉眼温婉妩媚,腰肢如杨柳扶风,翩然行止间,身姿轻盈如燕,唇间笑意酽酽,不仅有一张耐人寻味的桃花面,还有一双会说话的干净凤目,再衬上一身华美的锦衣玉服,当真如九天仙女下凡尘,让人惊艳不已。

列御火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拿眼睛去请瞄主子。

姬十二面无表情地掷下手中的玉箸,起身往外走,一身寒冽冷峻,仿佛不认识慕明月。

“王爷……”明月连忙提着曳地长裙追上,薄绢的披帛随风飘起,带着如梦似幻的清香,她娇声细语地请求:“王爷请留步,还卿真的有事求王爷帮忙,这对王爷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对还卿来说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啊!”

望着阻住自己去路的女子,姬十二冷冷启唇,声若冰雪:“那就让她自己来。”

“……”慕明月纤细的娇躯颤抖了一下,似不禁他冷若山岩的冷冽之气,轻轻抿了抿唇,如花似玉的脸上漾出一丝委屈,秀眉微蹙:“王爷,聂大将军的兰夫人昨夜服毒自杀了,还卿此时忙的不可开交,分身乏术,她也是不得已才拜找我……”

她人生的美,便是委屈也是那么柔弱动人,柔柔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羞,还有苦恼的微嗔,听的人谁也不会忍心责怪她。

“让开。”姬十二却恍若未闻,两瓣薄唇微抿,彰显清贵与高冷。

早晨的阳光比较温和,一身华贵紫色轻裘的少年淋浴在阳光之下,长身挺立,清俊逼人的面容如美玉,没有丝毫的瑕疵,一双寒星似的墨目深遂如潭,清清冷冷不含任何情绪,却会让人一不小心沉沦其中。

慕明月只觉眼前的少年耀眼炫目,让人移不开眼,一时看得失神。

“慕大小姐,本王并不认识你,顾还卿的事与你不相干。”姬十二极好听的声音如冰玉相击,说的却是毫不留情的话语。

“……不认识……”望着姬十二严厉慑人的面容,慕明月有些难以置信,踉踉跄跄地退开几步——她都生成这样了,且跟姬十二见过好多次面,他居然还不认识她?

姬十二却觉得这很正常,这跟美色无关,他大概是觉得无关紧要与无足轻重的人,他完全不必费心去记,所以认不认识也不打紧。

语毕,他寒着脸往院外行去。

“少主,你去哪?”

“王爷,你……”

列御火和慕明月连忙跟上,只听前面那人恨恨地道:“去聂府!”山不来就他,他去就山。

慕明月漂亮的凤目露出一抹欣喜,高兴地道:“太好了,总算不负还卿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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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6 初吻被夺(加更) 顾还卿抚眉沉思,孙如兰在柴房里关了两天,于昨夜暴毙,死因是慢性中毒。樂文小说|经检验,孙如兰早前就中毒了,一直拖到现在才毒发。

对外界,她宣布的是孙如兰服毒自杀,相当于畏罪自杀,但她心里清楚,这事另有蹊跷。

起初她怀疑是杨秀莲所为,因为这几天去柴房的人廖廖可数,除了福婶与她,还有看管孙如兰的婆子,基本上就只剩杨秀莲了。

然而今日早上,杨秀莲卧床不起,大夫来瞧过,症候竟与孙如兰一样,也是中毒,只是她的略微轻些,且发现的及时,说不定能救下一命。

孙如兰的口风极紧,开始是什么罪行都不承认,甚至嚷嚷是被人冤枉的,惹的顾还卿杀性起,亲自出府抓了钱如贵来与她对质,并威胁他们,再不招的话,便送他们俩去衙门,让官老爷亲自开堂问审,看他们招是不招。

钱如贵胆小,怕去衙门里丢人,主动承认了与三姨娘有奸情多年。

顾还卿又顺藤摸瓜,问出他们当年嫁祸聂九灵他姨娘的事,当年聂九灵的生母无意中发现孙如兰与钱如贵有染,尚未告知聂大将军便被这两人反咬一口——他们打昏了她,造成了她与野男人行欢的场面,害得她百口莫辩,最后生了聂九灵含冤而死。

聂九灵生母的冤情得以昭雪,聂府众人终于明白为什么聂九灵小小年纪,却那么爱与兰夫人过不去——原来是有杀母之仇!

但除了这两样,其它的事情孙如兰招的极不爽快,态度模棱两口,甚至拒不承认对她下药。

顾还卿本想搓磨她几日,磨去她的锐气再问,谁知她就这么突然横死……

不过还有杨秀莲,她也是知情者。

此刻,杨秀莲已经知道自己中毒了,能保住命是万幸,不能保住那是天意。

听闻顾还卿问询下药之事,许是良心发现;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顾还卿,只是她只负责下毒,所知的也有限。

“药是兰夫人给的……其它我是一概不知,因为我妒忌你,所以才……”

她喘着气,脸色呈现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色,原来娇艳的双唇毫无血色,唇上唇皮干涸皴裂,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不过我听兰夫人说,这药对女子有极大的妨害,重则拖死你……轻则……轻则能让你终身不孕无嗣……任你是大罗神仙也无计可施……”

“……”终身不孕无嗣!?这还是轻的?!

换言之,她现在或许大概已经不孕了!?!

想也是,一个月来两次大姨妈的人,想孕也难……

顾还卿面无表情,手脚却迅速冰凉,整个人似往寒冬里的湖底沉下去,四肢百骸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与痛意,连耳朵都嗡嗡嗡的抽痛,仿若要炸开!——她固然年纪小,也不曾做过母亲,却也明白,一个女人若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大约也不能算一个完整的女人了……

偏偏顾还卿从未想过不生孩子,她不是丁克族,她喜欢听小娃娃天真无邪的“咯咯咯”笑声;喜欢小奶娃粉粉嫩嫩的肉包子样;喜欢他(她)们吮着大拇指流着口水的可爱样子……

酷热的天气,阳光如火,风吹到身上都是热的,竟照不热吹不暖她冰凉如雪的心!

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心沉甸甸的直欲让人窒息,追查兰夫人下药的事竟变成了其次——一切仿佛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还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差?”

有温柔的语声入耳,顾还卿怔忡抬头,精神恍惚的厉害,视线也不集中,竟分辩不出眼前之人是谁:“你……你?”

“我,明月啊,还卿,你怎么了?”慕明月优雅地拉起右手宽大的绣花袖口,小心翼翼的伸出雪白的柔荑,轻轻贴上她的额头,心疼地道:“是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你累坏了,所以身子不适啊?这怎么还傻站在这里暴晒呢!要不得,会中暑的,走,我陪你回房。”

顾还卿机械地随她往前,身子晃了晃,下意识的扶住手边的东西,发现竟是玉白的石栏,这才发觉自己从杨秀莲那出来了,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九曲桥上面,桥下是淙淙流淌的河水,清澈怡人。

她瞧着那水半晌,有一瞬,她似乎在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前世——罹患绝症,秀发脱光,丑如恶鬼,苟延残喘,每一秒都过得异常的辛苦!

她牵起唇,苦涩地笑笑,心里坚持的某些东西瞬间崩塌!眉间蕴染上悲恸,眼里氤氲出绝望的泪光:这一世,似乎也没比上一世强到哪里去呢!只是换了一种折磨而已……

她浑然不觉自己此刻的样子多么凄惨、凄凉、无肋,仿若行尸走肉一般,姬十二深深皱起眉,几步跨上石桥,步若流星的来到她身前,想也不想的去拉她的手:“你怎么了,谁让你伤心了?”

“别碰我!”顾还卿一把拂开他的手,避若瘟疫,若蛇蝎。

姬十二的手落了个空,一双灿若明珠的墨眸定定地凝视着她,低声道:“你到底怎么了?”竟是碰都不让他碰了。

眼前的少年气质高贵而清华,丰神俊雅如玉树临风,顾还卿的神智也迅速回笼,久违的自卑感从心底油然升起,她微垂眸,黯哑的声音带着疏离与冷漠:“王爷怎么来这里了?”

姬十二抿紧好看的唇,目光幽幽地盯着她不说话,慕听涛能来,姬三能来,他就不能来了?这是什么狗屁区别待遇?!

“还卿,是我带王爷来找你的。”见气氛不好,慕明月急忙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不是不方便去找王爷吗,我便代你去了一趟,挺不容易才见到王爷的人,你有什么需要王爷帮忙的,赶紧跟王爷说说,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还说什么?不就是聂家财产充公吗,即便姬十二出面保住护国将军府又怎样,目前聂九灵和聂浅歌无法撑起门户,靠她一个有名无实的聂家人,这将军府迟早得移手他人。

况且她现在哪有心思帮聂家站稳脚跟,当务之急是扫自己身上的雪。

“还卿,你说话呀,王爷在等呢。”慕明月催她:“总得试试吧,你也不想聂家一无所有的。”

“列御,带慕大小姐过去喝茶。”姬十二嫌慕明月太聒噪了,在他人府中反客为主。

“……”慕明月倒也听话,一声不吭地跟着列御走了,只是看着顾还卿的目光隐含担忧。

慕明月一走,周围的闲杂人等早就被驱开,姬十二伸手扣住顾还卿欲躲开他的手腕,强势地把她往树荫处带:“是嫌自己长的白,所以要晒黑一点吗?心里不舒服你也别遭践自己啊。”

“放开!”顾还卿空着的那只手不停的去掰他的手,想摆脱他的桎梏:“这是在聂府,你好歹是个王爷,怎么跟土匪似的,我自己会走!”

姬十二倔起来也是非常倔的,顾还卿越说放开,他越抓的紧。也许是他的忍耐到了极限,自从他咬了她的大腿之后,她都不肯见他,弄得他心里火起——即便让人死,也要死个明白吧,这么吊着他干熬算怎么回事?

他的手骨骼纤长,指形优美如玉笛,但对比女子的手还是要粗许多,大许多,顾还卿被他男性化的力量扣着竟挣不脱,一时大怒,伸腿就去踢他:“姬十二,你有完没完?不是我去找的你,我也不会为聂家的事求你,你干嘛拉住我不放?”

姬十二被她连踢好几下,紫色狐裘上都印上了好几枚脚印,却冷着脸置之不理,一直把她拖到一棵参天大树下,他才把她往树干上一抵,两条有力的长腿一并,把她两条要造反的腿夹住了,然后斜着眼冷哼:“踢啊?有本事你踢给我看看?”

“混蛋,让开!”两人这姿势要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姬十二似无所觉,顾还卿却有点杠不住了,无法控制脸上渐渐升起的热度,咬牙切齿地道:“我现在是聂府的少夫人,你自当避嫌,这样抓住我,给人看见像话吗?不怕遭人非议么?”

姬十二举目四望,无所谓地道:“没人啊,谁看见挖谁的眼,谁乱讲就割谁的舌。”

“……”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顾还卿磨牙:“老天爷看见了,我看见了,你也要挖眼割舌吗?”

姬十二对老天爷不感兴趣,他看她,发觉得她脸蛋晕红晕红的,睫毛长长,唇艳欲滴,一双明眸水水的,比先前无精打采、失魂落魄的样子好看多了,他喜欢,忍不住就想动手动脚——没办法,他每次一看见她手脚就无法自控,不占点便宜就会死,实在不让占,他就咬。

只是这会儿他的手扣着她的手,腿也有事干,都不闲着,要怎么占便宜呢?伤脑筋,是个问题……

面前人的狼子野心隐藏的极好,顾还卿涉世不深,可以说不了解男人跟男孩,只一昧的想让他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想跟他讲理,谁知嘴一张,眼前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她顿时就傻了!

——嘴唇被一个薄凉的软物贴住,少年清新好闻的气息夹着淡淡的龙诞香萦绕她的口鼻,恍惚间,双唇被人不停的啄着舔着,蜻蜓点水一般,充满轻怜密爱,缠缠绵绵的不肯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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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姬十二会不会被打成猪头,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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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5 山不来就他,他去就山

她面无表情,声音清冷,眼眸澄澈如一泓秋水却隐含凌厉。看小说到网孙如兰做贼心虚,面对她的步步逼近,竟没有骨气的往后退缩,色厉内荏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哪有帐跟你算?别以为你成了少夫人就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我不会怕你!”

“不怕我更好,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顾还卿伸出手,孙如兰吓的后退两步,脸色都变了,一迭声的问你想干什么。

顾还卿抬手轻掸她肩,好似在帮她拍肩上的灰尘,语声轻柔:“姨娘莫怕,我只是想问问你那些银子和首饰是怎么回事,你别误会。”

提起银子和首饰,孙如兰失去的气势又回来了。

她精心描的眉一竖,眼睛瞪的溜圆,气焰嚣张地道:“顾还卿,你真卑鄙,我差点被你带歪了,赶紧还我银子和首饰,否则我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好,麻烦姨娘例张清单,都损失了多少,是些什么东西,我立马让人去找,找不到的话我照单赔偿。”

“真的?”孙如兰将信将疑的看着她,觉得她答应的太干脆了:“你哪来的银子赔我?”

顾还卿浅浅一笑:“姨娘难道忘了,皇上和三皇子赏赐过我不少好东西,有几样御赐之物我没法赔给姨娘,但尚有些许纹银和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物,林林总总加起来,大概是足够赔给姨娘的。”

孙如兰眼珠乱转,心里权衡顾还卿话里的真伪。

顾还卿也不催她,只是闲闲地道:“姨娘若没有清单的话,口说无凭,我也不能说姨娘讹我,但总归不足以让人信服是不是?”

孙如兰脸色一沉:“谁讹你了?少血口喷人!”

少顷,她壮士断腕般地道:“好,我且信你一回。”

顾还卿立刻吩咐人笔墨侍候,好让兰夫人把失物一一写下。孙如兰却虎着脸道她早例好了清单,不用另写了。

顾还卿和颜悦色的点头,让人把兰夫人的清单唱诺一遍,也好让大家心里有数,找失物的时候不至于茫无头绪。

福伯立该找孙如兰讨了清单,朗声照着念了一遍。

“白银五千两!”

福伯才念一样,周围的丫鬟和婆子们立刻嗡嗡有声,个个都瞪着眼睛惊讶地道:“啊?这么多!”须知,一两银子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两个月左右的花销,府中一等丫鬟的月钱才一两。

顾还卿与福婶对视一眼。

“金錾花镶碧玺翠珠扁方、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一支、富贵双喜累丝衔珠钗一支、累金丝攒珠点翠鸳鸯钗一支、并蒂莲海棠嵌红宝石发钗一支、金镶东珠耳坠、长颈的玉瓶一对、紫金麒麟……”

福伯不受外界影响,眉不动眼不抬照本宣科,虽不至于每念一样底下的人都跟着啊一声,但的确有几样福伯一念出,立马就有人发出惊讶声,可见这些东西并非寻常首饰。

孙如兰起初洋洋得意的听着,下巴翘的高高的,时不时伸出兰花指抿抿鬓角,但当她挑衅地望着顾还卿示威时,却对上顾还卿似讥非讥的目光,心里顿时喀噔一下,有种掉进圈套的感觉。

她的反应也不慢,即刻对福伯斥道:“别念了,就这些东西能给我找着,我就该阿弥陀佛,其它的,我也不做指望了。”

顾还卿微微莞尔,老神在在地道:“这些东西我保证能给姨娘找着,但在这之前,姨娘能否告诉我们,富贵双喜累丝衔珠钗、并蒂莲海棠嵌红宝石发钗,这两样可是御赐之物,怎么会在姨娘你的手中?”

“……”孙如兰遽然变色:“我没有,你胡说!既是御赐之物,我怎么会有?”

“没有的话,姨娘的单子上面怎么会有?总不会是别人写上去的吧?”顾还卿脸一板,语气突然变的咄咄逼人:“谁给姨娘的?聂大将军赏的吗?”

她的语速又快又利,竟不给孙如兰辩驳的时间:“可我想聂大将军再不至于这么糊涂吧,会把御赐之物随便赏人?这可是僭越之罪,天家追究起来非同小可!何况纵是赏人,寻常物件倒也罢了,但这些珍贵之物,库房一般都有登记在册,姨娘别欺我年轻不懂事,还是把这里边的理儿好好给我们说道说道,省得我们误以为姨娘是不问自取。”

“……什么不问自取?”孙如兰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拿,你别胡乱栽赃!”说着便去福伯手中夺单子:“我看看,谁把我的单子改了?”

她那些首饰名堂太多,方才福伯念的时候,一长串一长串的她并未仔细听,但她记得清楚,是没有御赐之物的——她又不是活腻了,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

福伯松开手,把单子给了孙如兰,义正严辞地道:“光天化日之下,白纸黑字,兰夫人莫冤枉好人,你仔细看看吧。”

孙如兰展开单子,一行一行的飞快看过去,当看到“富贵双喜累丝衔珠钗”时,她的心都凉了半截——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没有的东西,怎么会在上面?

“姨娘看清了吗?给我们说说这两样从何而来吧?私藏和偷窃御赐之物都是有罪的,姨娘可得好好斟酌斟酌。”

“……”孙如兰拿帕子不停的抹着额头,手都在颤抖——终日打雁,今日被雁啄了眼,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她啊!

她正要喊冤,顾还卿却不疾不徐地道:“再有那白银五千两,姨娘不会说那是姨娘毕生的积蓄吧,或者说是大将军赏姨娘的?我记得姨娘前些日子还去鼎盛钱庄兑换了三万两的银票,这么快就又有五千两了?”

“啧啧!”她摇头叹息,一脸佩服状:“姨娘这敛财的速度快得让人咋舌。”

“我……”孙如兰的冷汗涔涔而下,咬着唇反驳道:“你少诬蔑我,我哪有去过鼎盛钱庄?而且这银两是别人暂借给我的,不行吗?”

“行,当然行。”顾还卿微微一笑:“是钱如贵借给姨娘的吗?听说他是姨娘的远房表兄,借银子给婕娘也是应该的。”

“……”孙如兰顿时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狡辩:“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你……”

“你这个坏女人!前几天阿牛亲眼看到你的丫鬟艳红去过鼎盛钱庄,回来把银票交给了你,你还敢说没有!”聂九灵忽地冲了出来,一脸愤恨地指着孙如兰,扬声叫道:“而且你经常在外边和钱如贵见面,每次都背着人,他哪里是你的表兄?”

“……聂九灵,你少……少含沙射影!”孙如兰神色慌张,眼神东瞟西瞟,结结巴巴的骂聂九灵:“你个小兔崽子,这般诬……诬我清白,当心我揍……”

“你个坏女人,你如果是清白的,那墨水也是白的了!”聂九灵年纪虽小,口才却了得,他愤怒地拉过一旁的阿牛:“阿牛,你说。”

阿牛咬了咬牙,指着孙如兰大声地道:“我祖母说,当初三少爷的姨娘,就是因为发现兰夫人和钱如贵偷偷摸摸,所以才被他们设奸计害死了!”

“啊?!”

“啊,竟有这事?”

众人一齐瞪大眼睛。

※※※※※※

孙如兰被五花大绑地关进了柴房,不说聂九灵跟阿牛指控她与钱如贵的事,只说她无法解释那两件御赐之物怎么会在她手中,就够治她的罪了。

至于孙如兰的银两和首饰等物,如今就搁在德轩堂的侧室里,是冷奕偷来的,里面并没有那两件御赐之物。

原本孙如兰做下的事情,府中人早就有耳闻,不过以前聂大将军和聂灏并不常在府中,府里的大权都掌在孙如兰的手中,日子一久积威难犯,纵然有人对她不满,也不敢流于言表。再加上孙如兰也很小心自己的行踪,她与钱如贵偷情的证据并不好抓,所以也就没人当那个出头的椽子,一直让她逍遥至今。

顾还卿虽说在整理聂府的帐册,清点财物,也知道孙如兰中饱私囊,但却并无肃清她之意——她并不想多插手聂府的事,暂时接手也只是想应付应付,抱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

谁知前些天杨秀莲去找孙如兰,商量怎么离开聂府的事——她害怕老死在聂府,想离开,去找孙如兰拿个主意。两人未料到隔墙有耳,就站在花墙底下小声嘀咕,顾还卿途经那里,见她们鬼鬼祟祟,行迹可疑,便留了个心眼。

结果听到孙如兰劝杨秀莲再忍一段日子,说是等顾还卿被药折磨的没心思管府中之事,届时再离开不迟。

顾还卿一听,顿时打了个突,再联想到自己身上的事,立刻明白了:之前她一直以为是杨秀莲想对付自己,却未料到她和孙如兰沆瀣一气。

这两人乃一丘之貉,于是她开始动孙如兰。

孙如兰有个习惯,这么多年,她偷偷把聂家的财物从库房偷出去换银子,因她的身份不便出面,大都是让钱如贵帮忙,由于怕钱如贵骗她,所以她每次事先都会例张清单,再交予钱如贵。

冷奕在她的首饰匣子里找到这张清单,又按顾还卿的吩咐去外面找了能模仿字迹的高手,照着孙如兰的单子誊写一份,并添上两样御赐之物,原单子重新放回孙如兰的首饰匣子,以免她起疑。

另一张假单子在福伯手中,福伯在府中德高望重,行事公正,孙如兰很放心的把单子给了福伯,福伯随手就换上了假单子……

抓了孙如兰,她就不信杨秀莲能沉得住气不来找自己。

果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身素白的杨秀莲在丫鬟的掺扶下娇喘喘吁吁而来,大老远的就喊:“顾还卿,你还要不要脸?聂大将军尸骨未寒,你就这样对待他的未亡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你说要怎么对待?”顾还卿凉凉地看着她,语气波澜不惊:“她私藏御赐之物,偷窃府中财物,你是要替她把罪名顶下来吗?”

“……我……”杨秀莲纵然和孙如兰交好,可孙如兰也不会把那么机密的事全告诉她,一知半解的,被顾还卿问的哑口无言。

不过她也非什么善茬,眼神恶毒的闪了闪,立刻叫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一面之辞难以服众,我要去见兰夫人,听听她怎么说,保不齐是你冤枉她。”

正在这个时候,慕明月来了。

“还卿,听大哥说你这些天特别忙,人都瘦了不少,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使唤我,别跟我客气。”

近来,慕明月三不五时的会来聂府找顾还卿,看样子是诚心悔过,时不时的会命人送些绣品和吃食,以及一些姑娘家的小玩意过来,态度温婉柔和,即便顾还卿对她不冷不热,不招不架,她也不气馁,一径用热脸贴冷屁股。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笑靥如花,容颜美艳绝伦,顾还卿眯着睛睛看了她片刻,不置可否,只吩咐丫鬟看茶,打算带杨秀莲去柴房。

“还卿你去哪,我们说说话可好。”慕明月赶紧上前去挽她的手臂,一副亲热讨巧状:“等大哥一走,就剩我们姐妹了,你依旧不打算原谅我吗?”

顾还卿巧妙的避开她的手,不咸不淡地道:“我这会儿有事。”

“哎,有什么事嘛,还卿,我找你可是有重要的消息,事关聂府,你不关心吗?”慕明月一本正经地挡在她前头:“这可是西羽候告诉我的消息,事关聂府存亡,马虎不得啊。”

皇甫弘马上要和慕听涛出征了,他一直倾心于慕明月,临走前来见慕明月,一是表达自己的倾慕之情;二是想让她等等自己,不要那么急于定下终身大事。

顾还卿知道皇甫弘此人不但箭术过人,且消息四通八达,是个人物,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发现杨秀莲不在这里了。

她使了个眼色给福婶,福婶不着痕迹地退了下去。

“是这样的,皇甫弘说,皇上有意降罪聂家,不过念在聂大将军劳苦功高并已逝世的份上,再加上聂府的铁卷丹书,皇上最终会放了聂家一马。但是会收回了聂家的铁卷丹书与亲赐的护国大将军府,以及聂家的所有财产。”

慕明月把皇甫弘告诉她的话向顾还卿转述了一遍,又贴心地建议:“要不还卿你去求求三皇子吧,这聂家要是没了护国将军府跟所有的财产,以后靠什么过活呀?便是住哪儿都成问题呀!”

“并非我危言耸听,聂家目前等同戴罪之身,只怕无人敢收留聂家人,我便是有心帮你也是杯水车薪,能力有限,且我还要顾着慕家,到时你怎么办?”

只要不株连九族的砍头,保下命来,财产什么的顾还卿到不放在心上,至于去找姬非晚求情,顾还卿想都懒得想。

慕明月也知道她和陶贵妃之间有隙罅,找姬非晚求情并非上上之策,搞不好惹恼了陶贵妃反而事得其反,于是她摇了摇顾还卿的手臂,小声地道:“要不你去找找轩辕王,皇上宠着他呢,他只要为聂府说上一句话,抵得上别人十句。”

姬十二?

顾还卿更不想去,保不齐她一提聂家的事,姬十二便趁火打劫,厚颜无耻地来一句:你先抱抱我,等抱得我舒服了,再说其他……

……那她搞不好新仇旧恨跟他一起算……

“若你信得过我,我帮你去。”慕明月玉指捏紧手帕,凤目闪闪地望着她,俨然一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奉献模样。

※※※※※※

姬十二并不好找,他居无定所,行踪飘乎,忽尔在沧海宫分舵,忽尔在皇宫,忽尔这两个地方都没有,慕明月几次都碰了个空,不免有些沮丧。

她突然想起顾还卿两次住沧海宫分舵的事,灵机一动,让人以顾还卿的名义往沧海宫分舵投了拜贴。

列御火一拿到贴子,不敢耽搁,立马让人通知了主子。

姬十二一回来,列御火立刻凑上前去:“少主啊,鱼儿上钩了,就知道她早晚会来找少主。这次看她怎么躲!”

姬十二抿了抿粉色水润的唇瓣,浓黑粗长的睫毛低垂,半覆住眼眸,淡淡一笑,不说话。

晚上,姬十二留宿沧海宫分舵,等着明天早上见顾还卿。

与此同时,聂府里顾还卿正让人四处寻聂浅歌,遍寻不着,连冷奕都不见了,气的她拧着聂九灵嫩滑的小耳朵一顿好揪。聂九灵不堪其扰,歪着头,皱着可爱的小脸蛋告饶:“呆呆经常这样,不会有事的啦,你明天就能见着他了。”

顾还卿想了想,只好作罢,聂九灵连忙捂着俩耳朵一溜烟的跑了。

翌日清晨,姬十二早早起来了,如玉的脸上和颜悦色,一点起床气也没有,喜的列御火连灌三大碗稀饭,直呼要是天天这样,他肯定可以活到九百九十九。

但是,望着门口被请来的“顾姑娘”,他目瞪口呆,醒悟过来便“噗!”的一声喷了满桌的稀饭……

“那个慕……慕大小姐……”列御火战战兢兢的抹着嘴,都不敢去看主子杀人似的目光了,他尽力补救:“不是顾姑娘吗?怎么是你?”

慕明月含羞带怯地看了姬十二一眼,莲步款款的跨过包金的门槛,对着姬十二盈盈一礼:“王爷。”随后她才对列御火福了一福,语声温柔似水:“还卿是要来的,不过聂府杂事众多,她一时抽不开身,便拜托小女子先来见王爷,她稍后会来,望王爷和列御大人见谅。”

她眉眼温婉妩媚,腰肢如杨柳扶风,翩然行止间,身姿轻盈如燕,唇间笑意酽酽,不仅有一张耐人寻味的桃花面,还有一双会说话的干净凤目,再衬上一身华美的锦衣玉服,当真如九天仙女下凡尘,让人惊艳不已。

列御火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拿眼睛去请瞄主子。

姬十二面无表情地掷下手中的玉箸,起身往外走,一身寒冽冷峻,仿佛不认识慕明月。

“王爷……”明月连忙提着曳地长裙追上,薄绢的披帛随风飘起,带着如梦似幻的清香,她娇声细语地请求:“王爷请留步,还卿真的有事求王爷帮忙,这对王爷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对还卿来说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啊!”

望着阻住自己去路的女子,姬十二冷冷启唇,声若冰雪:“那就让她自己来。”

“……”慕明月纤细的娇躯颤抖了一下,似不禁他冷若山岩的冷冽之气,轻轻抿了抿唇,如花似玉的脸上漾出一丝委屈,秀眉微蹙:“王爷,聂大将军的兰夫人昨夜服毒自杀了,还卿此时忙的不可开交,分身乏术,她也是不得已才拜找我……”

她人生的美,便是委屈也是那么柔弱动人,柔柔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羞,还有苦恼的微嗔,听的人谁也不会忍心责怪她。

“让开。”姬十二却恍若未闻,两瓣薄唇微抿,彰显清贵与高冷。

早晨的阳光比较温和,一身华贵紫色轻裘的少年淋浴在阳光之下,长身挺立,清俊逼人的面容如美玉,没有丝毫的瑕疵,一双寒星似的墨目深遂如潭,清清冷冷不含任何情绪,却会让人一不小心沉沦其中。

慕明月只觉眼前的少年耀眼炫目,让人移不开眼,一时看得失神。

“慕大小姐,本王并不认识你,顾还卿的事与你不相干。”姬十二极好听的声音如冰玉相击,说的却是毫不留情的话语。

“……不认识……”望着姬十二严厉慑人的面容,慕明月有些难以置信,踉踉跄跄地退开几步——她都生成这样了,且跟姬十二见过好多次面,他居然还不认识她?

姬十二却觉得这很正常,这跟美色无关,他大概是觉得无关紧要与无足轻重的人,他完全不必费心去记,所以认不认识也不打紧。

语毕,他寒着脸往院外行去。

“少主,你去哪?”

“王爷,你……”

列御火和慕明月连忙跟上,只听前面那人恨恨地道:“去聂府!”山不来就他,他去就山。

慕明月漂亮的凤目露出一抹欣喜,高兴地道:“太好了,总算不负还卿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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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6 初吻被夺 摔!

她是没有接吻的经验,但好歹看过猪跑啊!这是,这是,被一个比她小的少年强吻了么?是吧!

未等她开始反抗,纤腰一紧,一条强有力的手臂勒住了她的后腰,并用力把她往怀中带,她想骂人,可刚吐一个字,有什么东西立刻趁势侵入她的口腔。小说し

她眼前一黑,霎时有种天眩地转的感觉。

说老实话,姬十二估计也没有亲人的经验,瞎亲一通,不过却不让人讨厌,且他一会儿就无师自通了,吻的如鱼得水,乐在其中。

顾还卿用力推拒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胸膛,但哪里有反抗哪里就有压迫——姬十二更加霸道的揽紧她,狠狠镇压她的反抗,自己则轻阖墨眸,兀自沉溺在感官世界里无法自拔。

他强势的掠夺让顾还卿几欲窒息,霸权作风与他高贵优雅的冷淡外表截然相反,顾还卿承受着他排山倒海的热情,心里的火气却越堆积越高,终于在快晕死过去的前一刻,她瞅准一个时机用力咬下!

“唔!”姬十二猝不及防,闷哼出声。

没法亲了,舌头被咬破事小,顾还卿还想咬……未免再中招,他满腹可惜,依依不舍地离开少女柔软香甜的嫩唇,不过一双长腿依然压制着对方不放。

“嘶嘶!”姬十二一边轻轻吸气,一边伸指揩了揩自己的唇角,指尖果然沾到鲜红的血丝。

他把手指给顾还卿看,带点撒娇的控诉:“喏,你看,咬破了。”

顾还卿正捂着胸口呼呼喘气——这是她的初吻,她不会换气,差点被憋死,这会正呼吸新鲜空气补充肺活量。一眼瞥到他指尖的那抹红,那气不打一处来!

“姬十二,你还好意思给我看?我打死你这个登徒子!吃了豹子胆你?居然敢非礼你姑奶奶我!”

她对着姬十二劈头盖脸一通好打,边打边骂:“你才多大啊,就学这么坏,简直是名副其实的小色狼,我今日不教训教训你,我跟你姓!”

姬十二一时不察,脸上和腮帮上被她打了两下,鬓角处的发丝也被她挠乱了,连忙抓住她的手并把她困在自己和树干之间,使她不能动弹:“我十四了,不小了,上个月刚过的生日,不许再说我小!亲你怎么了?那天我们都睡一张床了,不比这更过份?也没见你生气啊。”

他还有理了!

睡一张床是纯纯的睡觉,什么也没做,比小葱拌豆腐还一清二白,她当然不生气了,问题是亲嘴不一样啊,性质都不同,他却混为一谈。

“下流胚子,少强词夺理!”

顾还卿挣扎着要踢他,整个人动来动去,想挣脱压制。然姬十二蓦地变脸,反反复复的又是吸气又是急促地喘气,接着俯身趋近她沉声低哼:“要命!你别动了好不好?再动我可不管了。”

顾还卿一愣,但下一瞬,她脸上像开了染房,五颜六色五彩缤纷,要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了!

她再不敢动了,低着头,都觉得无脸见人了,而脸上的彩色有增无减,恼羞成怒地低吼:“那你还不放开我?”

尼玛,是谁说的,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十男九色,不管何时何地他们都能发春。连姬十二这种高冷峻酷,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物都这样,顾还卿觉得此生都不会再爱了……

姬十二也羞,浓密的长睫毛不停轻颤,双眸黑如墨染,美玉般的脸上本就被顾还卿打红了,再加上害羞,更是如同抹了明丽的胭脂。

他以前从未出现过此种情况,仅有的几次经验都是跟顾还卿在一起,这种感觉诚然不好受,甚至是痛苦的,可却让他兴奋莫名,全身鼓躁,难受中夹着愉悦与期待……反正就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复杂到难以言喻。

他吸着气,努力压抑着身体的渴求与沸腾的血液,抬眸偷看顾还卿,目光柔和似水,眸底有他不知道的情愫脉脉流淌:“卿卿,咱们别闹了好不好?”

他嗓音暗哑,气息不匀:“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所以不想见我,想方设法的避着我,但婚书的事你别管,谁都知道你和聂灏没有关系,你别处处以聂少夫人自居好不好?听着刺心,我不喜欢……至于你身上的事,我已经让人去寻……”

“放开。”他不提她身上的事尚好,一提,顾还卿又想起不孕不育的事,刹那间,所有的情绪都跑到瓜哇国去了,只余透底的凉。

她脸上的绯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正常的白,表情变冷,眸底的羞意与恼意迅速敛去,异常平静地望着姬十二,淡淡地道:“我的事你别管,不管我和聂灏有没有关系,但世人皆知我现在是名正言顺聂少夫人,短时期内,这个身份无法改变。再说我和你本就没有关系,为了大家的名誉着想,不见面才是正常的。”

姬十二一动不动的盯着她,锐利的视线牢牢锁住她的双眼,慢慢抿起线条优美的唇。

“我没有避着你,我只是觉得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顾还卿心平气和地与他对视:“你有你的日子要过,我有我的生活要继续,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姬十二看着她花瓣一样的双唇开开合合,知道那滋味有多美好,可此刻,这张小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没有一个字是他爱听的,除了让他难受,还是让他难受。

“这是你的真心话?”少年的眉峰似被一层烟雨笼罩,寒星似的双眸隐藏着受伤的情绪:“可我为什么感觉你那么的言不由衷呢。”

“你错了,我没说什么违心的话,无须言不由衷,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这么说了,只是一直觉得时机不适合。”

“现在时机合适了?”姬十二清冷的声音夹着嘲弄:“在我亲了你之后,在我们睡过一张床之后?你不觉得你口是心非吗?”

顾还卿不自在的撇开视线:“那都是误会和巧合,不代表什么的。”

“误会和巧合?那你何不好事做到底,让我多误会几次巧合几次?”姬十二冷哼,用故作坚强掩饰眼里的脆弱:“你说这么多,说的这么绝情,无非是因为我长的丑,你嘴上说不嫌弃我,可心里却是在意的,你亲我摸我都只是因为同情我,不忍心拒绝我,我都知道……”

“我没有嫌你长的丑。”顾还卿不知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认知,倘若他长的丑,这世上还有漂亮人吗?不是该都自惭形秽的去跳海。

“既然不嫌,那为什么要避着我?慕听涛都能三不五时的来找你,我三皇兄也可以来见你,独独一见到我你就跑,我有那么可怕吗?是吃人的野兽?”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这人真是胡搅蛮缠,顾还卿觉得跟他讲理真是费劲,而她又不想跟他浪费时间,索性说道:“对,我就是嫌你,这下你满意了吧?”

※※※※※※

把姬十二气跑之后,顾还卿抚了抚自己的唇,麻麻热热的感觉犹在,应该是肿了,她用力抿了抿双唇,想让其看上去自然一点,接着伸手顺了顺自己的发,低头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这才离开树荫处。

“还卿,你和王爷怎么了?”慕明月站在不远处的花架下,手持美人团扇轻摇,旁边同样一个丫鬟也无,见到顾还卿的身影,她急忙迎了上来:“我看王爷走的时候似乎很生气,你没有好好求他帮忙吗?”

顾还卿咳了咳,故作轻松地道:“大概是我说话不中听,王爷不爱听,所以生气了。”

“你都说了些什么啊?”慕明月狐疑的打量着她,总觉得她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什么,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顾还卿避而不谈,低头往前走,福婶却从小径那头匆匆而来,到了她的跟前,小声地道:“杨姑娘怕是不行了。”

偏慕明月耳朵尖:“福婶你说什么?杨姑娘也不行了吗?”

这么快?顾还卿蹙起了眉头,她记得那大夫说过好似可以救回一命的,没想到仍是没救活。

慕明月已从福婶那证实了杨秀莲处于弥留之际,差不多就要咽气了,不由怜悯的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一个府中接二连三的有人去世,总归是不太好的,见顾还卿沉默不语,她便劝道:“你也莫往心里去,晦气事总会过去的,一切尽人事听天命,你也不是没找人救过她,只怪她命太薄,不怨你的。”

顾还卿看了慕明月一眼,依旧没有吱声。

※※※※※※

姬十二坐上马车就回了沧海宫分舵,进了门就把门甩的震天响,吓得跟着他亦步亦趋的列御火一跳三尺高,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摸进门,觑着他脸上红红的手指印,胆战心惊地道:“属下拿点药给你擦擦吧?”

姬十二寒着脸,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和腮帮处,用力瞪着列御火:“很明显吗?”

“……还好。”列御火违心地说:“只是有点红,但你生的比较白,这一对比,就有点刺眼了。”

“被她打的,她下手可狠了。”姬十二咬牙切齿地道:“若非我反应及时,一准被她打成猪头。”

“……”列御火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被女人打了都敢理直气壮的说出来,换他就无论如何说不出来,非得打肿脸充胖子,坚持声称自己是摔了、磕了或是怎么着,总之不会承认是被女人打的。

不过既然说到这了,他免不了要假惺惺地问问:“你把她怎么了?”顾还卿挺落落大方的一人,如果不是把她惹急了,她一般都很好说话,绝不是那种随便甩人耳瓜子的娇小姐。列御火明知他们是怎么一回事,却不说穿,在一旁打马虎眼。

姬十二阴沉着脸,手抚着腮帮子半晌,突然撑着额头吃吃低笑了起来,列御火被惊着了,以为他被顾还卿刺激大发了,耳中却听他低声道:“亲了。”

“……”列御火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他家少主真是越来越不矜持,越来越不要脸了,什么都敢说。

姬十二把舌头伸给他看:“她生气了,把我舌头都咬伤了。”

“……”列御火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犹豫了许久,吭哧吭哧地道:“你确定是她咬的?不是你技术不好自个弄伤的?”

话未说完,就见姬十二抄起桌上的茶啊杯啊什么的往他身上一通好砸,列御火忙告饶,表示自己说错话了,姬十二这才满意,傲娇地昂着漂亮的下巴,斜着他:“小王我天生聪明,这点事情哪里难得了我?你以为都是你啊。”

我技术再不好,也没女人敢打我脸,列御火内心腹诽,嘴上却道:“亲都亲了,那她答应跟你好了吗?”

姬十二闻言,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伏在桌上。

看样子就知道被拒绝了,列御火摸着自己的方下巴,有点不明白顾还卿了,他们少主多好的条件啊,打着灯笼也难找啊,顾还卿是不是太不识货了,把金镶玉往外推?

“她为什么不答应?”列御火擅自猜测原因:“难道她喜欢三皇子?想去给三皇子当侧妃?”

没人应他,估计不是这个原因,他接着说下一个:“莫非她是因为你小,所以……”

“你才小呢,我的不比你大!”姬十二倏地抬头,毫不避讳地瞪着他的裤裆处,一脸鄙视地道:“我的本来就大,而且还可以长,你的都老成性了,这辈子也就那么点了,没什么指望了。”

“……”什么叫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列御火白白受了这无妄之灾,顿时泪流满面,凭什么顾还卿给他气受,最后受伤的总是自己……

他含着泪努力自救:“少主,属下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年纪比她小,女人大概都喜欢年纪比她们大的男人,比较有安全感,也会让着她们一点,小的嘛,她们是找相公,不是找弟弟啊。”

姬十二垂下眼帘,沉默片刻,闷闷不乐的吐了一口气,搓了搓脸:“她也只大我一岁,我比她高多了,而且我会让着她啊,这些都不是问题,主要是——她嫌我长的丑。”

呱唧!

列御火一个不稳,直接摔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灰头土脸地问:“嫌你丑?这是她说的?”

“嗯。”姬十二认真地点头,皱着眉道:“我也知道我长的丑,可不是都说男人的外表不重要吗,重要的是有钱、有势、有权,怎么到她那里就成了以貌取人了?这对我太不公平了!我除了有权有势有钱,其他的一无是处。”

“哎呀,少主,这肯定不是原因。”熊大和熊二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点进来,因为腾不出手来,他们俩就用肥屁股把两扇门关上。

熊大说:“少主,说到丑男,对街那个卖炊饼的武大不丑吗?可他婆娘,那个美呀,那个水呀,几条街上的婆娘都赶不上他婆娘。”

熊二说:“俗话说:美男无好妻,丑男娶美女,俺和俺锅往后注定是找不到好女人了,俺们还巴不得丑一点咧。”

列御火:“……”

他赶紧打断那俩兄弟的自吹自擂,中肯地道:“少主,你绝对不丑,顾姑娘不是肤浅之人,她之所以那样说,肯定是顾忌着她聂少夫人的身份,碍于世俗的原因不敢跟你相好,免得引起闲言碎语。”

“也对。”熊大猛点头:“她聂少夫人的身份一日不除,你们若相好,那就是世人口中的奸夫淫妇,一个不好,她会被浸猪笼滴。”

“有理。”熊二放下茶点一拍大腿:“这可不是小事,你们要是真相好,到时整个大越只怕都是聂家少夫人与轩辕王偷情的故事,流言传的铺天盖地,你们走到哪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搞不好还有人戳你们的脊梁骨。”

“要是生了娃娃,那就是私生子。”熊大。

熊二:“到时是姓姬还是姓聂?要不姓干脆姓轩辕吧?想必宫主会很高兴,后继有人了哇。”

“滚——!”

“……”

“……”

※※※※※※

是夜,月淡如钩,有七八条黑影“唰唰唰”的跃上护国将军府高高的围墙,为首之人体态修长,黑巾蒙面,一双深遂微挑的凤目深深,眸底锐利的光芒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近来护国将军府频频出事,又没个正经主子,府中人心惶惶,守卫与护院难免松懈,给了一些人可趁之机。再者,来的这七八个人皆是高手,极会隐藏身形,一般人也发现不了。

他们悄无声息的跃下围墙,为首之人低声吩咐:“远波带两个人在这里接应,我带两个人去把小姐带出来,瑕尘你们两个打掩护,若有意外情况便声东击西,分别引开府中侍卫的注意力。”

“明白。”众人无声点头。

一路摸到菊院,眼看目标在望,为首之人凤目弯出漂亮的弧度,心情大好,突然,两条人影无声无息的挡在前面的篱笆处。

其中一人抱剑而立,挺拔的身姿,英俊的脸庞棱角分明,在淡淡的月光下尽显冷酷与无情,另一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高瘦的身影在月光下像个流浪鬼。

正是聂浅歌与冷奕。

来人挑起眉,凤目眯起,手按在腰间,正要拔剑,却听冷奕略带讥讽的声音响起:“慕大公子,深夜带人光临护国将军府,不知有何贵干?”

瞒不住了,慕听涛伸手拉下脸上的黑巾,淡淡地道:“冷奕,行个方便,让开吧,当没有看见我。”

未及冷奕出声,聂浅歌木木地道:“你这人说话好好笑,明明看见了,怎么可能当没看见?我们又不是瞎子。”

冷奕点点头:“慕大公子,得罪了,这个方便我行不了,你还是快走吧,省得吵得人来,闹得不好看。”

都到了这里,慕听涛怎么可能退,他冷哼一声:“那就得罪了,今日即便这里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不见棺材不掉泪。”聂浅歌今晚上表现的特别聪明,对冷奕一挥手,语气骤厉:“给我教训他,让他知道,偷香窃玉是要付出代价的!”

冷奕闻言,立刻威风凛凛地喊了一声:“来人!有盗贼入府!”

“……”慕听涛。

聂浅歌:“……”

咣咣咣!

响亮的铜锣很快被敲响,守卫和护院井然有序的开始抓捕盗贼。

顾还卿就住在菊院,听得外面一片嘈杂喧哗,便披衣而起,丫鬟一手掌着灯,一手掀开帘子进来:“姑娘,吵醒你了,听说进了盗贼,也不知是哪来的强人?”

“嗯,我去看看。”顾还卿吸上绣鞋,正要出去查看,却听冷奕在院外冷冷地道:“穷寇莫追,贼人已中了我的毒镖,想必命不久矣,大家伙各回各位,招子放亮一点,再莫让贼人摸进来了。”

看来是没什么事了,顾还卿穿好衣服,出去问了两句话,回来继续睡。

那边冷奕在问聂浅歌:“二少,你的飞刀真喂了毒啊?慕听涛会不会被你毒死?”

“毒死活该,谁叫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聂浅歌的语气简直称得上恶声恶气,哪见平日的温敦木讷:“居然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真是活腻了!”

冷奕摸了摸鼻子,今日主子心情不好,活该慕听涛倒霉,都要出征了还受伤。

不过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冷酷是他的外表,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忍不住就问:“她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死心塌地的护她周全干什么?让她给慕听涛劫去又不是不好?反正慕听涛是不会歪待她的,她也可以不用顶着聂少夫人的帽子,两全其美的事,你为什么非要把她困在聂府?”

“我为什么要成全她跟慕听涛?日行一善吗?你看我长得像大善人?”聂浅歌不屑轻哧:“她不就嫌我丑吗,对街卖炊饼的武大的婆娘刚开始一样嫌他丑,后来不也看习惯了。”

“……”冷奕实在无语,比哪个不好,要比武大?敢情他主子这是想向武大看齐,志向真远大!

他谴词用句的小心提醒:“武大的婆娘美则美矣,但是她可喜欢红杏出墙了,奸夫来头还不小……”

“你找死,小爷成全你!哪个奸夫有小爷来头大!”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冷奕抱头鼠窜。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护国将军府……钦此!”

四日之后,皇上重派内侍到护国将军府宣旨,大意与皇甫弘透露给慕明月的差不多,护国将军府和聂家所有财产被收回,包括铁卷丹书。

其间,姬非晚来找过顾还卿,希望她听自己的安排,脱离聂家,让他给她一个新身份,被顾还卿一口拒绝了。

姬十二,那次闹翻后两人再无见面,顾还卿估计自己把姬十二伤狠了,他大概是老死不跟她往来了。这样也好,他那样的龙子凤孙天子骄子,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慕听涛和皇甫弘于两日前已随大军开拔,走时,慕听涛一百个不放心,交待来交待去,要顾还卿一定等他回来,别断了书信往来。

可顾还卿观他气色不好,反而比较担心他的身体。

慕听涛不敢说实话——那晚上他本打算把她带走,再送往江南,结果被聂浅歌和冷奕坏了好事,他肩上中了一枚飞刀,刀上还喂了毒,幸好那毒不致命,他已经解了。

面对顾还卿的关心,他简单的敷衍了几句,把事情圆过去了,然后才满怀心思的离开。

一切尘埃落定,没了护国将军府和财产,聂浅歌和聂九灵两兄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亲朋好友纷纷避之,伸出援手的人少之又少,而府里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使女丫鬟也如惊弓之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树倒猢狲散,到了最后,舍不得离开的就只有几位忠心耿耿的家将,以及福伯福婶,冷奕和阿牛。

场景太凄凉,不过这都在顾还卿的意料之中。

京都是不能住了,不说这里花销大,主要是不利于聂浅歌和聂九灵兄弟成长——聂灏打了败仗,且有他叛国投敌的消息,一些激进人士对聂家抱有怨气,以前念在聂大将军的功劳,那些人不好做什么,但人走茶凉,聂大将军一死,谁知道这些人会做些什么事出来。

离开京都是必然的。

去哪里成了个难题,若只有她一个人,去哪里都无碍,但看着聂九灵惊惶的小脸,惴惴不安的眼神,或攥紧她手指的白嫩指头,心终究是硬不下来,做不了丢下这些人一走了之。

福伯和福婶提议,回聂大将军的老家,嘉陵县的牛家村,那里山高水远,民风淳朴,只要吃得苦,种上几亩地,完全可以安居乐业。

只是路途有点远,走旱路,中途要转水路坐船,接着还有山路……

“只有要路走,那算个什么事。”顾还卿拉紧小小的聂九灵,转头对迟钝的聂浅歌温和一笑:“回牛家村后,我让人买几头牛给你放,也算是个好劳力。”

聂浅歌透过乱发白了她一眼,她没看见。

说走就走,筹好盘缠,顾还卿就开始带着这些老弱残兵上路了。

身后,慕明月和列御火带着人给他们送行,熊氏兄弟也在。

熊大问熊二:“干嘛要跑那么远的地方去,这不是活受罪吗?”

熊二:“你懂个撒?天子脚下官多,有钱的公子哥也多,顾姑娘生的好,去了三皇子和慕听涛,不是还有别人吗?到了那犄角旮旯的牛家村,但凡体面点的男人那都属凤毛麟角,也就没人跟他争了。”

“哦!受教受教,原来打的是这主意啊,独占鳌头!”熊大恍然大悟,但又不无担心:“可是,他是小叔子啊,如果穿了皮,那后果……”

“嗯。”两兄弟一齐用力点头:“后果嘛,不堪设想!”

------题外话------

好了,离开慕明月了,开始了新的生活,至于牛家村是否有体面的男人,那要看运气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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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8 这下真要被打成猪头了 嘉陵县地处大越偏南,气候很好,空气湿润度高,牛家村不大,不足百户人家,却山明水秀,世态静好,入目即是繁花嫩叶,翠翠红红一片。。しw0。

聂家祖籍是这里,但到了聂大将军祖父那一代,聂家人基本上就搬离了牛家村,连祠堂都迁走了,所以此次顾还卿带着聂氏兄弟回来,全村人皆非常惊讶。

虽说山高皇帝远,但村里人对聂家大致的情况也有耳闻,同情者有之;唏嘘不已者有之;沉默不语者也有之。

不过庄户人大多实诚,不像京都里的人那样势力眼,尽干些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的事,反而有不少热心乡民帮着出谋划策,看怎么安置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合适。

一路上旱路水路山路的,又带着聂九灵跟阿牛两个小孩子,风尘仆仆的走了将近一个半月——离开京城是六月酷暑,到了牛家村,已是丹桂飘香的季节了。

路上还算顺利,有冷奕跟着,顾还卿本就放了一头心。

而那三位聂家家将和福伯福婶一样,都是聂家的世仆,受聂家恩惠多年,得主家信任,被赐了聂姓的。顾还卿曾劝说他们若有更好的出路,不必跟着他们受委屈,但这仨人皆言要保住聂家的一点血脉,不肯离去。

顾还卿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聂家人,于是也就应了——反正种地也是需要劳力的……

这仨人中,有两个曾跟着聂大将军出生入死过,是聂大将军的心腹,约摸四十左右,额角上有刀痕的那个叫聂珩,腿脚稍微有点跛的那个聂泽,都是在战场上受的伤,顾还卿统以珩叔和泽叔来称之,至于那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是泽叔的儿子,叫聂擎。

他们仨人也懂拳脚功夫,因此一路上即使遇上不长眼的小毛贼,不用冷奕出手也可以搞定。

只是如此一来,人就有点多了,带上顾还卿,一共十个人,外加一只猫,随便一两间屋子那是住不下的,须得置个大点的屋子,最好能有个稍大点的院子,一家人也好活动活动。

村中也有一两间闲屋,风吹雨淋的颇显破败,不修葺一番根本不能入住,这也罢了,却都只有一两间,明显不够他们住。

回村的头几晚,是在村中几个老辈人家借住的——这几个老辈人幼时认识聂大将军的父亲,听说儿时朋友的孙子辈落魄,都热情的邀请他们来自己家里住,等房子弄好了再搬过去。

只是大家都不是多宽裕,顾还卿也不好让这么多人白吃白住人家的,可给银子人家又死活不要,推来推去的也不好看。

无奈,次日一早,顾还卿便让珩叔和泽叔父子起了个大早,借了人家的两辆牛车,拿了银子去二十多里开外的县城置办了些米面,鸡鸭鱼肉和点心,以及酒水和布匹一类的东西,装了满满两大牛车,跑了两趟,运回来送给村里人。

银子她手里暂时还有,慕听涛离开时,在银庄里给她存了几张银票,以备她不时之需,又担心她倔犟不收,便一直未跟她说。直到她决定离京,慕家的一位老仆人才敢把银庄的存票送来给她,说是幸不辱命。

彼时她正缺银子——聂家什么都没有了,连皇上和姬非晚赏赐给她的财物也没保住,统统充公了,害得她以为自己要卖艺为生了……故而她也没有矫情,心里想:等以后她赚了银子,双倍的还给慕听涛。

之后列御火送行的时候也是送的银子,慕明月不仅送了五十两银子,还送了一些首饰和衣物给她,她只收了银子,其它没要。

一家人开销大,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离不开银子,比如一路上租车、住店、打尖,因水土不服引起的头痛脑热等等,样样都要花钱,银子再多,也如流水一样哗啦啦的流走。

早点生财有道才是正经。

不过这个可以延后考虑,赚钱不怕晚,当务之急是要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房子的事必须放在首位!

牛家村的人分牛、张、王三大姓,其他多是杂姓,里正姓牛。

顾还卿把银子换成铜钱,让福伯去找牛里正,看能不能花钱雇村民帮忙,再请几个泥瓦匠,用土坯修砌几间屋子,盖上茅草,暂时让他们一家凑合着住。

这时节还不到秋收,地里的农活不怎么忙,有前面的米面布匹等物开道,再加上村民大多淳朴善良,何况还有钱赚,所以大家都愿意来帮忙。

就选了村东边的那间闲屋,主要是看中房前房后不但有菜畦地,且菜畦地旁边还有一个六七平米的小水塘,目前因为无人打理,杂草丛生,水也不怎么好闻,但顾还卿相信,等有时间把这水塘清理一番,到时种点莲藕和菱角,再养几条鱼什么的,不定多么美呢!

“哎,这古代也不是没有好处。”顾还卿苦中作乐地感慨:“至少地皮和房子便宜的要命,不比在现代,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死的时候房子都买不起。”

牛家村的地皮几乎不要钱,外来人口可能要付几个铜板,但聂家原来就是牛家村的人,修房的宅基地随他们划,只要不占用真正的庄稼地就好。且从头到尾只有一道手续——聂氏兄弟,随便他们哪一个在纸上按个红手印,一切就ok了。

人多力量大,土坯房很快就修砌好了,上面铺着厚厚的茅草可以防雨,除了堂屋、灶房以外,另有六间厢房,用来分给大家住。

屋后的菜畦地那里还修了一间分男女的茅厕,这个是顾还卿坚持要的,她自己亲自画的草图——牛家村的茅厕是露天的不说,一般不分男女……

因他们迫切需要入住,于是房子晾晒风干的过程就省了——囧,边住边晾吧。

房子好的同时,村里的木匠也帮他们把几张木板床打好了,搬进屋,铺上晒得蓬松且香软的厚厚稻草,再铺上草席或者买来的棉絮铺垫等,那感觉真是——爽啊!

简直太爽了有木有!

顾还卿在新床上打了好几个滚,闻着木头与稻草的清香,身体纵然累到极致,可心里却颇为满足——这样纯朴简单的生活也挺好的。

“嘿呀嚯!呀嘿嚯!”

“嘿哟——!嗨哟——!”

屋外传来男人们喊号子的声音,铿锵有力。那是几个青壮年露出结实的膀子,正抬着重重的石磙在夯实院子里的地面,他们嘴里喊着响亮的号子,来来回回把院土整的平平实实。

顾还卿揉了揉酸疼的腰,随后下了床,挽着袖子往灶房走去。

“卿卿!”聂九灵像箭一样射过来,扑在顾还卿腿上就搂住不往,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娇声娇气地说:“卿卿,我可以养小狗和小兔子吗?还有小鸡、小鸭、小猪……”他那张小红嘴得啵得啵的,念了一大串动物名,兴奋的不行。

小孩子就是那样单纯,只要有玩的就很开心,在路上因为赶路他还生过几场病,再加上亲眼看到家逢巨变,这孩子心里闷住了,一直恹恹的没精神,食欲不好,且不爱说话,人也瘦了好多。

顾还卿好怕他就此一蹶不振,甚至患上儿童自闭症什么的。

然而还好,一来到牛家村,阿牛陪着他跟村里的小娃娃们玩了几天,他就完全活过来了——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一切都那么新鲜!

而且村里那些小动物好可爱啊,他不是逗鸡就是打狗,再不就是追在跑起来歪歪斜斜的鸭子屁股后面,撵得鸭子“嘎嘎嘎”的拼命乱叫,他则仰着小脑袋,“咯咯咯”的笑个不停,那笑声清脆极了!

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他不知道鹅很凶,把鹅当成鸭子欺负,结果被反扑——鹅撵着他要啄他,吓得他仓皇奔逃,大喊救命……

简而言之,他现在都快玩疯了!

除了叮咛他不准玩水,还有让阿牛看着他不准去水塘边玩以外,顾还卿一般不约束他,横竖福伯福婶等人都会看顾他的。

他要养小动物顾还卿不反对,可她看了看趴在墙角晒太阳的大白,不禁有些为难:“可是猫和狗在一起会打架啊,它们天生不对盘。”

大白这祖宗一看就是个傲娇货,只怕和小狗难以做到敦亲睦邻。

“啊?!”聂九灵失望的叫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顾还卿便撺掇他:“要不你去和大白商量商量吧,它要是答应你养,你就养啦。”

刚打发走小的,一颗乱蓬蓬的脑袋出现在她面前:“卿卿,我刚才和泽叔他们去后山砍竹子了,我砍了好多。”

聂浅歌,一副邀功的口气。

牛家村家家户户都没有砌院墙,只在屋前屋后扎矮矮的篱笆,顾还卿入乡随俗,也不砌院墙,正好后山有成群的竹子,泽叔等人便砍了许多竹子来打篱笆当院墙使。到时绕着竹篱笆种点丝瓜,葫芦和豆荚一类的植物,让它们绕着竹篱笆攀援,既好看又有食用价值。

聂浅歌没事干,便跟着去伐竹子,顾还卿觉得他笨头笨脑的,指不定竹子没砍着,却把自己划伤了:“没伤着哪里吧?”

聂浅歌一听她关心他,顿了顿,立刻把两只手伸给她看:“被竹子划了好几道口子,很疼,还流血了。”

他那两只手脏的都看不出是手了,哪里能看到“流了血的口子”……顾还卿无语良久,秉持“日行一善”的原则,往他手上吹了吹,敷衍了事:“吹吹就不疼了,没事了啊。”

“顾姑娘。”聂擎把肩上扛着的一捆长竹子放在院子门口,走过来笑道:“二爷如今变得能干了,不论干什么都像模像样的,比在京里强多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顾还卿深有同感,大概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聂浅歌的进步很明显,她甚至有种预感,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聂浅歌会和正常人一样也说不定。

“只是……”她觑着聂浅歌堪比犀利哥的造型,尝试着跟他打商量:“咱能不能把这头发梳好,衣服也穿的规规矩矩的?还有这……”她指着他脏污的脸:“把这脸也洗干净?”路上赶路倒了罢了,到了村里,怎么也要收拾一下吧。

聂浅歌看了聂擎一眼,不语。

※※※※※※

灶房的土灶也是新砌的,灶身未干,往灶膛里塞上柴草一烧,湿润的灶身到处冒白烟,等多烧几次,土灶也就干了。

一旁的新案板上放着村里大伙送来的鸡蛋、腌鸭蛋、空心菜、青菜,波菜、豌豆荚、葫芦、丝瓜、烧瓜、长豆角……

福婶正和村里的两位年轻的媳妇在做饭,福婶是聂府里的老人,平日甚少涉足灶房等地,也算养尊处优多年,如今不仅要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做饭的事她也当仁不让的揽到身上了。

不过顾还卿也会帮忙,上辈子她虽然是个城市的小孩,小时候常常分不清韭菜和麦苗,但她二叔开了一家小餐馆,放假时,她会去二叔的餐馆帮帮忙,一来二去,看多了大师傅炒菜,她也受了不少熏陶,炒的菜竟也色香味俱全。

这几天修房子,珩叔和泽叔他们几乎每天早上都要去城里一趟,赶上牛车,天不亮就出发,二十多里路,太阳出来时就可以回来了。

每天顾还卿都会让他们带点新鲜的肥猪肉回来,熬油用。

这时节其实有菜籽油,豆油膏,芝麻油、猪油、牛油和羊油等油了,村里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挑着两个篾筐走乡串户卖油的卖油郎和卖油翁,但村里人做饭节省,除了来贵客,自家人吃饭甚少放油,连猪油都用的少。

没钱是没钱的过法,手上有俩钱,顾还卿就不愿委屈的过,她把猪油熬好,趁猪油未凝固时加点盐,再放少许花椒加以搅拌,用油罐封起来存放,可长时间不变味,炒菜时挖上一勺,菜喷香。

而且熬猪油剩下的油渣聂九灵超喜欢吃,一点都不浪费……

“顾姑娘。”两个年轻的媳妇脸儿红红的和顾还卿打招呼。

她们对顾还卿的身份有点迷惑,听说是聂家老大未圆房的媳妇,因为聂家老大差不多是死了,聂大将军怕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大好青春,死前留下遗言,让这姑娘在聂家守上三年便可另嫁。这一家子也以顾还卿马首是瞻,对她很尊敬,并像未出阁一样待她,称她为姑娘。

大家伙只好跟着称她为姑娘……

而且顾还卿生的白,模样长的好,跟村里大部分的姑娘媳妇都有明显的区别,一双眼睛似泉水般清莹莹的,比天上的星星都还璨灿明亮,年轻的姑娘媳妇们一看见她就有自惭形秽的感觉,不自觉的会在她面前低下头。

顾还卿为人随和且不拘小节,笑着和她们打招呼,随手系了灰蓝色的围裙在身上,过来帮忙。

见长豆角都堆了一地,这时节天气较热,不吃就会放坏了,她早想做豆角蒸菜了,只是苦于在别人家里借住不方便,这时候有了自己的房子,昨晚上她就把米洗好了晾上,这会只怕都晾干了,刚好可以磨蒸菜粉了。

家里尚未置上石磨,得去隔壁借,聂浅歌在她身后跟脚跟手,亦步亦趋,她瞄了瞄他:“跟我去推磨?”

“……嗯嗯嗯。”聂浅歌点头如捣蒜。

但是,牛牵到北京还是牛,以为捡到个好劳力,结果却是个笨蛋——聂浅歌根本不会推磨!

顾还卿也不会,她只听说蒸菜粉是要磨的,但现代社会有现成的蒸菜粉卖,不用自个操心,所以她也是纸上谈兵。

邻居王大娘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把推磨的技术倾囊相授,两人磕磕绊绊的总算会用了,但聂浅歌嫌推的太麻烦,他干脆用手转动磨柄,一圈一圈的转的飞快,蒸菜粉如下雪一般的漱漱直往下面的簸箕里落……

磨盘不大,但顾还卿仍有些惊讶,望着他道:“原来你力气蛮大的,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聂浅歌埋头转磨,闷闷地道:“以后你可以把我看大一点了。”

“……”顾还卿。

把长豆角理好,切段,用蒸菜粉拌匀,蒸笼里面铺上干净的纱布,这纱布的村里人自己织,自家用正好。把掺好粉的豆角放进蒸笼里,灶上不断火就不用操心了。

福婶笑着道:“豆角还可以这样吃啊?老婆子到是第一次看见。”

那两个年轻的媳妇也一脸新奇,每个地方的吃食不同,嘉陵县这边的人不大兴吃蒸菜,大富人家例外——他们有专门的厨子,蒸鱼和蒸肉一类不会少,但蒸疏菜的少。且古时候又不像现在,有各式各样的菜馆,南来北往的菜都有,各地风味不同,任君品尝。

所以看到就觉得很新鲜,而且长豆角在村里真是不值个什么,篱笆墙上挂得到处都是,随便哪儿都成串成串的,要多少有多少。

顾还卿又借着有蒸菜粉,索性把蒸鱼和蒸肉都弄上甑,又切上肥肉做了一个炖豆角,那一堆豆角就消灭的差不多了。

她回头对那福婶和两个媳妇道:“豆角真的多了的话,可以淖水晒干做干豆角,这干货也很好吃,冬季没菜的时候炖和炒都行,不浪费。要味道鲜美的话,就用点肥肉皮和五花肉。”

牛家村的人多是务农,到了冬天也不缺疏菜,不像塞北苦寒之地,冰天雪地的时候能吃的疏菜就那几样,单调的很,必须想方设法的晒些干菜以待冬季食用,是以牛家村只有晒腌菜的,不怎么晒干菜干货。

但谁也不嫌会嫌菜多是不是,而且主要是不浪费豆角,两个媳妇问清楚了怎么弄,跃跃欲试地表示回家后马上做实验。

这边在做饭,那边聂浅歌转完磨,因为顾还卿不让他进灶房,他只好怏怏不乐的去找冷奕。

“你说,我要不要露出原形?”

冷奕正在用剑削竹子,削好了就可以扎篱笆了,他边削边替他的宝剑感叹大材小用,听了聂浅歌的话,他抬眸看了他一眼:“哪个原形?列御帮你做了十几个原形,我哪知道你要露哪个?总不会是想露出真面目吧,那她铁定会把你赶走,并与你老死不相往来。”

这是毋庸置疑的,不用冷奕说聂浅歌也知道,所以他愁啊,原形太多了也不好,撒谎撒太多了更不好——都不知道要怎么圆了……

况且,如果“原形”太漂亮,顾还卿喜欢上这个原形怎么办?那置他于何地!?

可如果“原形”太丑,顾还卿又喜欢以貌取人,以后都不让他跟了怎么办?

“不过你老这样也不是个事。”冷奕也替他愁:“她都不知道你长啥样,你围着她转也是白转,保不齐到时便宜了别人。”

冷奕这话并非危言耸听,至少聂浅歌听来就觉得危机重重,于是晚饭的时候,他焕然一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二爷?”

“二少……爷?”

“呆呆?……二哥?你长这样啊?”

“哟,聂家二爷原来长这样啊?”

今天来帮忙的人不多,堂屋摆两桌给男人们坐正好,女人们在灶房另摆一桌,听到堂屋里的动静太大,灶房的女人都抻头往外看,就见一十四五岁的青衫少年,目不斜视地往灶房而来,而堂屋里的男人也跟她们一样,一个个抻着头往外望,脸上表情各异。

晚霞满天,袅袅炊烟刚散,少年身材高挑,肌肤白皙,发如黑瀑,模样清秀温润,一双眼睛却如黑曜石般深遂幽深,熠熠闪亮。

顾还卿怔怔地看着少年迈进灶房,走到自己面前立定,这张脸是陌生的,可为何她会有一种熟悉感。

“卿卿,我梳了头,洗了脸,换了衣服。”一开口,声音依旧是带点沙哑的木讷,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收拾干净了。

但这也够出乎人们的意料了!不说村里人不知道聂浅歌长啥样,便是福伯他们也有好多年没看到他真实的模样了。

大家都高兴的笑起来,顾还卿也一脸笑容地看着他,夸道:“不错,没想到咱家二爷的皮相这么优,比外头那些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强多子。”

“那是那是。”福婶等人随声附和。

聂浅歌垂下眼睑,抿了抿粉色的唇瓣,俊颜淡淡,但半掩的墨眸却讳莫如深,深不见底——她会喜欢这张脸吗?

冷奕拉他去堂屋吃饭,刚坐下,就听福伯说:“没想到顾姑娘还会做菜,这几道菜做的丝毫不逊大厨啊!”

聂浅歌一听,面皮一绷,双目如电的往桌上盘盘碟碟上扫,他没进灶房,以为顾还卿只在灶房里帮忙,没想到她还做菜了,张嘴就问:“都是她做的吗?”

冷奕道:“不全是,不过这蒸的鱼啊、肉啊、菜都是顾姑娘做的,那几道炒菜也是……”

话未完,看见聂浅歌双手飞快地一伸,端起两三样菜放到自己面前,他顿时如醍醐灌顶,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慌忙伸手拦住他,咬牙低哼:“二爷,你别丢人了好不好,这么大了还护食?”

众人惊悚:“……”护食?看来聂家老二的呆是名不虚传,白浪费了一张好皮。

※※※※※※

房子基本上算完工了,其它一些细节方面,自家人便可动手,不必麻烦村里人了,顾还卿松了一口气,一口吃不成胖子,不合自己意的地方慢慢改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先好好休息休息,养足精神再战。

福婶在灶上烧了热水,她舀来洗了头,用干布巾把头发擦的半干,又洗了澡,刚换好亵衣,感觉肚子隐隐作痛,她叹了一口气——恼人的秋风又来了。

“笃笃。”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谁?”

“……我。”

是聂浅歌,她穿上外衫,拢了拢长发,端起简易烛台,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问:“有什么事吗?”

“……嗯,有事。”

刚拉开门闩,聂浅歌便闪进屋内,顾还卿微不可察的拧了一下眉:这家伙动作好快。

“你先坐一下,有什么事你慢慢说。”顾还卿指着一旁的竹椅子让他坐,把换下来的衣服收好扔在竹篮里,明天洗,然后去端洗澡盆。

刚弯下腰,澡盆就被人端走了。

“那个……你放下,我自己来。”聂浅歌端着澡盆往外走,顾还卿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聂浅歌是出了名的呆子,且平时又不修边幅,所以人们并未把他当成少年看,顾还卿也一样,对他没有半点男女防范的意识。

刚才不假思索便把他放进屋内,此时才觉得有点不妥,毕竟聂浅歌现在的样子比之前齐整多了,呆固然呆,但确实是很吸睛的一个少年。

正检讨间,聂浅歌已只手拎着空木盆进来了:“水倒了,澡盆我洗干净了,以后这种事我来做。”

“……谢谢啊,但以后就不必了,我自己来。”顾还卿总觉得别扭,倒洗澡水什么的,还帮她涮澡盆,这是不是太亲密了点?

但人家孩子目光清朗,一派光风霁月,恐是自己想多了。

“你有……”

“你是……”

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又同时闭嘴。

聂浅歌走近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蹙起眉头:“你不舒服?”

顾还卿咳了咳,总觉得聂浅歌今夜的目光过分明亮,璨璨如星子,灼灼的射在她身上,灼的她寒毛都竖起来了,以前可能是乱发覆盖,没发现:“无事,就一点小毛病。”

“那你坐床上去,我说你听。”

见他煞有介事的样子,顾还卿的身体也着实难受,依言上了床,聂浅歌很顺手的帮她把背后的软枕摆好,让她靠着,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我会捏腿,我给你捏捏腿吧。”

“……”顾还卿下意识地把盖在身上的被单拉紧,他给她捏腿,敬谢不敏。

“我还会按摩。”聂浅歌犹在不遗余力的推销自己:“可以帮你解乏。”

顾还卿摇头,用手掩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谢谢你的好意,但我都不需要,你如果没什么事,早点歇着吧,明早还有事呢。”

聂浅歌垂下头,不高兴地抿紧薄唇,用手指划拉着床单,既不说话也不离开。

顾还卿眼睛都半阖上了,催他:“你快走吧,我要睡了。”

“你睡你的,我又不妨碍你!”聂浅歌依旧不抬头,但样子明显悒悒难欢,说话口气也冲,像吃了火药一样。

顾还卿被他吼的一愣,这是?呆子发脾气?

“你到底要不要按摩?”聂浅歌突然抬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我手艺很好的。”

这厮非要给她按摩是几个意思?顾还卿也来了脾气:“不要。”说完,她打算起身把这个家伙哄出去,半夜三更发什么神经呢,没得耽误她睡觉。

谁知她的身子刚抬起来,便又软软的倒了下去,眼睛也缓缓地阖上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聂浅歌收回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唇角微翘,目光漾着小得意。

开始捏腿,但捏腿之前,他想重温一下上次的美好,距那次之后都隔了好久,想得心都疼了。

不是第一次了,轻车熟路,厚颜无耻的爬上床,把人抱在怀里,少女的娇躯软绵绵的,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什么都不做只觉丢魂蚀骨。

他伸手去抚顾还卿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眸清亮如珠,目光充满执念与眷念,缠绵悱恻。

少女肌肤晶莹剔透,细腻洁白,都看不见毛孔,睫毛长长,脸颊有点红,为她平添了一抹媚色,宛若出水芙蓉般可人。

目光滑到她柔嫩如花的唇瓣,他浑身一紧,墨眸一黯,里有热烈的火光闪动,蕴含十足的危险。

那唇他吻过,香软的能让他心碎!

他觉得喉咙发干,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手指顺着她脸的轮廓游走,呼吸渐渐急促,火热的手掌在她细嫩白腻的颈子上留恋忘返,不可抑制的向下,头也慢慢的俯下去。

双唇相接的一刹那,他浑身如触电般抖个不停,心悸神摇,正要阖上双眸,不甚清明的目光却对上一双漆黑如玉的灿灿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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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真要成猪头了,聂浅歌,俺替你默哀……

...

正文 069 去查查,这谁家姑娘 冷奕在屋外守着,已猜想主子要被打的跟猪头看齐了,光想着那个惨绝人寰的场面,他都觉得不忍目睹,同时又觉得面子和里子都丢光了。し

他甚至想以手遮额的偷偷溜掉……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他这么安慰自己,最终未弃主潜逃。

然而奇怪的是,他没等到主子的惨叫声,却听到顾还卿倏尔扬高的声音:“聂浅歌,你怎么了?”

咦?

这是个什么情况?

忽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顾还卿发丝微乱站在房门口,她脸色苍白,颈边和衣襟上有几块猩红的血迹,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异常的刺眼。

冷奕刚刚正犹豫要不要躲开,所以浪费了最佳逃跑时间,与她打了一个照面。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黑衣墨发,双眸犀利如鹰隼,一身冷酷,刚正不阿,实则他脑海里正急骤的思索对策——这要怎么说才糊弄的过去?

未等他想好理由,顾还卿已一把拉住他:“快来,你家二爷犯病了。”

……哦?!

他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角色,神情格外严峻地绷着俊脸,大步流星地踏入屋内,嘴里冷冷地道:“我就猜他犯病了,正四处寻他呢。”冷面侍卫担心主子的形像被他演译的入木三分,维妙维肖。

“知道他要犯病了,你还让他到处乱跑?”顾还卿一边埋怨他粗心,一边三步并两步奔到床边,焦急地道:“这次看来比较严重,他吐了好多血,整个人抽搐的厉害,刚厥过去。”

“这么严重!”冷奕似乎也惊到了,剑眉一挑,严峻的脸色更加沉重了:“都怪我太大意,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快去请个郎中来吧,看看还有没的救。”顾还卿伸指去探聂浅歌的鼻息。

此刻,聂浅歌以一种极不正常的扭曲姿势瘫倒在她的床上,双眸紧阖,气若游丝,唇边犹有缕缕鲜红的血丝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素白的被单上面,加上他刚才吐血时喷在床单上的血,一片一片的,那么的令人触目惊心!

她真怕他就此挂掉,相较于先前聂浅歌冒犯她的行为反而不那么在意了,她寻思,他大概是病发的太突然了,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做了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虽然他的动作看起来那么不单纯,带着*色彩,又是抱她,又是摸她,甚至还打算亲她,从表面上看像极了一个占她便宜的登徒子。

但对于一个羊角风患者,她要怎么跟他计较?

把他当色狼一样狠揍,那会不会害他病情加剧?

其实她对当时发生了什么也不甚清楚,只记得那会她格外的疲倦,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她便恍恍惚惚的闭上了眼睛,打算好好睡一觉。谁知胸口骤然一疼,那痛意太尖锐,似到了骨髓,刺激得她不得不醒来,并睁开了眼睛。

结果就看见聂浅歌与她面贴面,唇贴唇,他神情陶醉地抱着她,且他的一只手正用力地握着她一只隆起的柔美……痛意就是从哪里传来。

她瞳孔陡然一缩,直觉聂浅歌在轻薄她,下意识的就要揍他一个脑袋开花,万紫千红,孰料聂浅歌头一歪,倒在她身上便开始吐血抽搐,俨然痛苦的不行。

一看就是羊角风患了!

她来不及找他算帐,便急着去担心他会不会咬伤自己,然他很快就厥过去了,嘴也撬不开,她怕他出事,赶紧出去搬救兵,万幸冷奕也在寻他。

这会她只觉得聂浅歌鼻间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唯恐在拖延一刻他便会断气,便催冷奕去请大夫。

正在此时,听到动静的福伯等人过来了,一迭声地问:“这是怎么了?”

顾还卿不好说聂浅歌对她做了什么,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只简略的说了一下,大意是聂浅歌有事来找她,可突然羊角风犯了,不仅吐了她一身血,抽筋还抽的昏过去了。

几个人一听,顿感事态严重,忙着要连夜去请郎中。

冷奕颇有大将风度的只手一挥:“大家莫慌,二爷这种情况我遇到过几次,郎中请来也于事无补,只会折腾二爷。二爷暂时不会有事,我先带他回房,等他醒来,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

他一脸“信我者生”的权威样,再加上聂浅歌一直是他在照顾,确实比较有发言权。顾还卿和福伯等人商议片刻,选择相信他。

不过也说明日这情况若无好转,必须请郎中!

※※※※※※

冷奕顺利的把人扛回去,放到床铺上就说:“主子你别装了,还是想想明日怎么对顾姑娘解释你那些出格的行为吧!没见过人发羊角风之前还色心大发的。”

又说:“不过属下真佩服你,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那种情况下你都能急中生智的绝处逢生,最后还反败为胜。要是换了别人,没准早被顾姑娘打死了。”

“闭嘴。”聂浅歌躺在床上闷哼两声,扶着额头痛苦地道:“挖洞吧。”

“……啊?”冷奕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不是装的吗?来真格的啊?”

聂浅歌懊恼地道:“前半截是假的,后面是真的了。”

“……”冷奕默了默,指着他唇边的血迹道:“那这血……也是真的?”

聂浅歌冷冷地道:“废话那么多,要不要我把面具揭下来给你看?”

一想到主子脸上那些青青紫紫的斑纹,冷奕浑身恶寒,急忙摆着手婉言谢绝:“不用了,属下胆小,看多了会做恶梦,您还是留给顾姑娘看吧,反正她胆大,看了也不怕,而且她早晚总要习惯的。”

“……”

屋内的地面没有铺砖,很好挖,冷奕决定把洞挖在床后面,有白色的床帐垂下来挡着,纵然有人进来也看不见。

聂浅歌不予置评,他现在心情特别不好,也就不挑地方了……

把人埋到床后,冷奕依旧精神奕奕,忍不住没话找话,抱着他的宝剑坐床上就说:“这情况还要持续多久?不是拿到下半部了吗,只要找人练这下半部不就没事了吗。”

聂浅歌身子在土里,肩颈以上露在外面,闻言淡淡地道:“哪有那么简单,我娘当初是不知不觉中练这套功的,她那样天份极高的人,干什么都比别人事半功倍,也是练了两年之久才摸到点窍门,真正感受到这功的时候她已经有我了。”

冷奕咂着嘴琢磨:“你是说……怕找的人坚持不下来或者太愚蠢,练了也是白练!或者说练的人必须是有身孕的人?难道说练这破功非得肚子里有娃娃不成……不然怎么练也不成气候?”

他自言自语一通,想想都觉得好惊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少异想天开了。”聂浅歌难受的喘了口气:“你还是想想明日怎么跟她解释我为什么不能见人吧。”

“解释我倒不怕,横竖你是有前科的人。”冷奕忽然想起一事:“你没点她的穴?不然她怎么那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点了。”

“……那怎么会这样?”冷奕皱起剑眉,百思不得其解:“没点中?或是她佯装被你点中了,就等着来拆穿你的真面目?”

“点中了,你以为我是你。”聂浅歌目露不屑地轻嗤。

这倒也是,他家主子那一身功夫承继娘胎,别人吃奶的时候他已经在练功了,马有失蹄他都不可能有失手。

聂浅歌也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他的点穴手法对顾还卿不管用?他记得自己明明点中她了,而她也有被点穴后的反应,然而正当他以为自己可以肆意妄为的时候,她却醒了!

这让他好不懊丧,若非他反应快,这事还真不好收场,被揍成猪头倒也罢了,最主要是以后她都不会理他了。

不过,他脸红红的想:今日怎么说也是赚了,他摸到了她那里……

※※※※※※

翌日,天还未亮,顾还卿便过来看聂浅歌的情况。

昨夜冷奕把聂浅歌带走后,她和福婶一边担心着聂浅歌的情况,一边把染血的床单换了下来,随后各自歇息了。可后半夜她睡的极不安稳,聂浅歌犯羊角风的画面一再出现在她的梦里,几次都被惊醒。

冷奕觑着她脸上的黑眼圈,良心发现地道:“二爷今天比昨天好多了,不过他心情不好,不想见人,所以我带他出去散散心,等他情况好转,我会带他回来的。”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来牛家村的途中聂浅歌也莫明其妙的失踪过两次,每次都是冷奕把他带回来的,顾还卿见怪不怪了,只要聂浅歌没事就好。

她点点头,嘱咐道:“那你们小心点,早点把他带回来,实在不行还是要去看大夫。”

“晓得。”冷奕酷酷地颌首。

知道冷奕会有分寸,顾还卿便放心的走了,今日她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而此时的京城,曲公公一大早便来到三皇子府,按贵妃的喻意送来诸多佳丽的画卷,以供三皇子挑选。

姬非晚无精打采的任侍女服侍着舆洗穿戴,弄妥后,兴致缺缺地翻完画卷,意兴阑珊地合起来扔到曲公公怀里,目露厌恶,语气刻薄地道:“一个个都俗不可耐,这也称得上佳丽?不怕辱了美人之名!真没想到母妃的眼光变的如此之差,东施效颦也敢拿出来献丑。”

曲公公无语良久,画上的这些美人可都是贵妃娘娘精心挑选的,且都是朝中四品大员以上官员的千金,个个品貌优良,姿色不俗,可在三皇子眼里,这些人被贬的一文不值,不是人丑就是心丑,连带着他这个跑腿的都跟着受了不少气。

“殿下,娘娘说了,若这次殿下仍不满意,她会召那些千金让殿下你亲自过目,务必让殿下挑到可心意的人为止。”曲公公尽职禀道:“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凡是讲究一个‘缘’字,说不定殿下看过些小姐们后,有合眼缘的亦不一定。”

“嘁!”姬非晚撇了撇唇,双眸黯沉晦涩:“可本殿下心意的,未必可贵妃娘娘的心意;合本殿下眼缘的,未必合贵妃娘娘的眼缘,何必多此一举?”

他神情抑郁地嘲讽:“与其天天为这些琐事烦心,不如贵妃娘娘看中哪个是哪个,本殿下娶就是了。管它黑的白的,丑的美的,只要贵妃娘娘高兴就好。也省得有人把忤逆不孝的帽子扣到本殿下头上。”

这话说的,好像在与贵妃娘娘叫板似的,曲公公顿时噤若寒蝉。

因顾还卿之故,如今这对母子的关系越来越僵了,贵妃安排好的选妃宴,三皇子二话不说就取消了。贵妃娘娘一片好心付流水,自然不甘,便把这帐全算到顾还卿头上,认为是顾还卿引他们母子失和,于是在顾还卿离京期间,想方设法阻拦三皇子去见她。

因贵妃的多方阻挠,三皇子连去给顾还卿送行的心愿都未达成——等他赶到时,顾还卿早走了。

为此,三皇子也对自个的母妃多有不满,认为他母妃把事情做的太绝了!——顾还卿她就有再多不是,可她最起码救过她儿子的命啊,她又没有多的儿子,不说对人家感激涕零,至少也要感谢人家一番吧,怎么到她头上反而怨恨上人家了呢?

心里有气,他娘做初一,他做十五——他誓不娶陶贞儿做正妃,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就陶贞儿不行!

慕明月他倒未说娶不娶,但陶贵妃仍是比较偏向自己的侄女,再加上后来慕明月吃错药,与顾还卿越走越近,惹陶贵妃不喜,连带着把慕明月从正妃人选里剔了出来,连侧妃都不做考虑了。

儿子与自己做对,陶贵妃气的心口疼,但这次姬非晚是铁了心,宁可背上忤逆不孝的罪名,也不愿顺陶贵妃的意娶陶贞儿。

忤逆不孝的罪名多大啊,对皇子来说尤为重要,陶贵妃不想因这个罪名搭上儿子的锦绣前程,只得打落牙齿合血吞。

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和自己离心,为了挽回姬非晚的心,她重新打起精神为儿子挑起正妃和侧妃,每日把挑好的佳丽画像往三皇子府送。

只是似乎没什么成效——三皇子一个也看不上。

曲公公猜想,不是看不上眼吧,约摸是心里憋着一口气,陶贵妃愈称赞成的姑娘,三皇子越憎恶,一如陶贵妃对顾还卿。

母子之间的矛盾,曲公公不知怎么转圜才好,只得勉力相劝:“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好,娘娘的苦心孤诣,殿下当领会才是,总归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拳拳爱子之心?”姬非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就是逼我娶不喜欢的人,逼我做不喜欢的事?无非是要我顺着她的心意做事,做个听话的傀儡,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情深意切!曲公公当真是舌灿莲花,死的都能说活。”

“……”母子打擂台,倒霉的永远是旁人,曲公公不敢再火上浇油,只烦恼要如何向贵妃娘娘交差,却听到姬非晚又道:“烦公公回去告诉我母妃一声,本殿下已向父皇求得南巡的差事,不日即出发,请母妃多加保重。”

“……南巡?”曲公公惊讶出声,实在很想问:南巡是要往多南,会不会南到嘉陵县牛家村那个犄角旮旯?

※※※※※※

对于三皇子代天子南巡的事,慕尚书早有耳闻,早朝回府后便直奔月华院,见着慕明月就数落:“你说你是怎么想的?把爹都弄糊涂了,好好的三皇子正妃,你拱手就让给别人,傻了吗?如今可好了,连侧妃都无你的份了。”

慕明月倒是气定神闲,撇着红唇轻笑:“爹,女儿自有女儿的打算,我的三皇子妃黄了,她陶贞儿的三皇子妃不也黄了么,且三皇子打死也不立陶贞儿为正妃,但他可没说不立我!少了一大劲敌,于我有利无害,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这倒也是,陶贞儿毕竟有陶贵妃支持,是三皇子妃的不二人选,饶是慕明月想同她竟争,那也要看陶贵妃的脸色行事,如今三皇子把话都放哪儿了,掷地有声,陶贵妃纵有天大的能耐,也按不下儿子的牛头。

而陶家除了陶贞儿,拿得出手的女儿还真没有几个,能与慕明月匹敌的,那更是笑话。

慕尚书转过弯来,不禁看着女儿:“你不避前嫌,一昧的与还卿交好,不会是因着这个原因吧?”三皇子本就对明月有好感,而他又格外地看中还卿,明月与还卿姐妹情深的话,三皇子势必爱屋及乌,对明月更加另眼相待。

这从他反感陶贞儿当正妃,却不反感明月的行为可以窥出一二。

慕明月用手帕掩唇虚咳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垂着眼睑道:“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算了,你也别斟酌了,什么原因不重要,横竖她以后不会回京了,妨碍不到你什么,你也把以前的事放下吧。”

慕明月乖巧地点点头:“爹放心,女儿知道,等把干娘好生安葬了,女儿会给还卿去信的,看她在那里过的好不好。”

张桂兰于前几日病逝,慕明月作为她的养女,自然是一手料理她的身后事。

慕尚书神色黯然地点点头:“也好。”却不敢多说什么了。

※※※※※※

顾还卿拉着聂九灵的小肉手,带着福伯福婶向牛车上的王大爷等人挥手,告别他们去市集。

嘉陵县是个古老的城镇,处处充满古色古香,两旁鳞次栉比的街坊,商铺林立,有酒楼、茶馆、香药铺、脂粉店、药堂和点心铺子等等,错落有致,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街道用石板铺成,踩在上面别有一番韵味,徜徉在这古意盎然的街头,领略着它秀丽典雅的风光,似乎也能感受到它的生气蓬勃。

为了配合聂九灵的小短腿,顾还卿把步子放的极慢。看到一个点心铺子,聂九灵边走边侧头眼巴巴的望着,顺便用小舌头舔了舔嘴边流出的口水。

“这么馋啊!”顾还卿觉得好笑,来之前他们已经在家里吃过早饭了,可小孩子总脱不了一个“馋”字,再说最近大家忙翻了,聂九灵跟着也没少吃苦,她便带着他进了点心铺子。

本以为他会贪心的要这要哪,谁知小家伙只要了几块龙须酥,就一脸知足地摆手不要了。

几块龙须酥还不吃,说是要带回去给呆呆和大白尝尝,当然也少不了阿牛那一份。

顾还卿问他:“不生大白的气啦?”

聂九灵摇摇小脑袋:“不气了。”他小大人一样的长长叹了一口气,口气非常沧桑地说:“跟个什么都不懂的畜牲气什么,不值当。”一脸不能降低我自个格调的优越感。

顾还卿为之失笑。

昨日,聂九灵一门心思的想养小狗,跑去跟大白打商量,基于不懂猫语的缘故,他聪明的找隔壁借了一只刚满月的小狗崽,心说要是大白不反对这只小狗崽进门,那他的目的就可以达到了。

未料刚把小狗崽抱进院子,大白那双一蓝一橙的鸳鸯眼就跟雷达似的发现了敌情,躬起精壮的猫身风一样的冲过来,爪子一挥便把聂九灵怀里的小狗拍在地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呼”挠了小狗几爪子……

小狗被挠的汪汪直叫唤,一张可爱的小狗脸被挠了好几道血口子,横七竖八的,那模样惨不忍睹,聂九灵吓坏了。

养狗看来是不成了,大家没想到素来傲慢优雅的大白也会有“猫狗情结”,居然连一只小狗也不放过,真是——太、狠、了!

为此聂九灵很生大白的气,小狗受伤,害得他必须向人家赔理道德,而且大白的行为彻底伤害到他幼小的心灵,于是乎昨儿他一天都没理大白……

小孩子没什么气性,过一夜就忘了,反正除了小狗他还可以养别的,大白总不会唯我独尊到跟所有的小动物过不去。

顾还卿十分喜欢他大气的性格,眼看集市在望,已能听到热闹的叫卖声,一眼望去,只觉人头攒动,摩肩擦踵,几人不由加快了脚步。

正在这时,后面传来人们惊惶失措的尖叫声,顾还卿回眸一望,神色当即一凛,一辆双驾马车风弛电掣般地从街那头冲了过来,马车颇为豪华,好像是失控了,转眼便撞翻了好几个行人,惹得众人纷纷奔走逃窜,场面乱成一团。

而马车还没有停下的趋势,直直往他们撞来,其势轰轰烈烈,仿佛想碾压一切!

躲避也来不及了!

顾还卿当机立断,一把将聂九灵推到福婶的怀里,反身迎着马车冲上去,福伯和福婶被她自寻死路的行为吓得叫起来:“姑娘——”

但就这一瞬间,顾还卿已到了马车面前,与两匹气势狰狞的怒马近在咫尺,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她手一伸,闪电般的勾住一匹马的金辔头,脚下如电,分别踹向两匹马儿的马腿。

众人只听“咔咔!”几声响,两匹马同时昂头发出痛苦的嘶鸣,顷刻间前蹄跪地,挣扎不起。与此同时,顾还卿放开辔头,踩着马背腾身一跃,跃到剧烈摇晃的马车后,用力拉住车辕,尽力稳住车身,以免车身翻倒伤人。

“啊,总算好了!”

“好险!”

“马前蹄断了,起不来了。”人们发出惊喜交架的声音。

累的气喘吁吁之际,感觉马车不再摇晃,她诧异地侧目,看到一蓝衫青年同样用力拉着车辕,帮她稳住了马车。

“谢谢。”她朝对方笑笑。

蓝衫青年也回她一笑,声音沙哑地道:“你很勇敢,姑娘家像你这么勇敢的极少见。”

望着对方秀气的容貌,如水的眼眸,顾还卿一愣,下意识地说:“你不也是姑娘家,你也很勇敢啊。”

“胡说八道。”对方立即变脸斥道:“我堂堂七尺男儿,你竟把我污做女子。”

“骗谁啊?”顾还卿小声咕哝:“七尺男儿没喉节,还穿耳朵眼,你以为你是人妖啊。”这女扮男装的技巧也太拙劣了,让她都不忍心戳破。

“……”对方语塞,面红耳赤的去摸自己耳朵和脖子。

噗哧!顾还卿忍俊不禁笑了,睫毛弯弯地戏谑她:“我诈你的,你上当了。”

“好心被雷亲!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坏?”对方气急败坏的对她怒目而视,重重地跺了跺脚,放开车辕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喂喂喂!你们说什么呢?”马车里被颠的七晕八素的人滚了出来,扒着车门朝顾还卿挥手:“小娘子,谁是人妖啊?”

“……”顾还卿无语的望着那个一身绿的家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耳朵那么尖干什么!管好你的马车,都撞死人了知不知道,赶紧收拾残局去。”

“喂喂喂……”

顾还卿快速回到聂九灵他们身边,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喂喂喂,她置之不理,招呼福伯和福婶快点进集市。

行人在他们后面议论纷纷,都说这姑娘好厉害,不知是谁家的,得亏她拦住马车,不然大家小命休矣。

临街酒楼二楼的雅间里,一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正手执酒杯倚窗而立,他面容俊美,姿态惬意,细长的眼眸,眼角斜挑泛着桃花。

“咱们这地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人物?”他眸色深深的盯着少女曼妙轻盈的身影,直至她没入熙熙攘攘的集市才收回目光,漂亮的丹唇微扬,对身旁人吩咐:“去查查,这谁家姑娘。”

------题外话------

哇哇!刚上班的日子咋这不适应呢!头晕眼花,认人不清中,有位朋友对她的上司说上班如上坟……亲萌有没有上班愉快滴……

谢谢女王们的大手笔啊:syl521 投了6票(好多!),l18967900926 投了1票(5热度),蔻丹丹蔻 投了1票(5热度),lingfengnongyue 投了1票,zkcy93932887 投了1票,a98150602010 投了1票,三水三石 投了1票,yaoshanshui 投了1票……

...

正文 070 谁家姑娘?我家!(一更) “谁家姑娘?”

聂浅歌刚一回来,听冷奕说有人在查顾还卿,顿时毛了,恶声恶气地道:“我的!”

他仰着下巴,眼角斜瞥,那种睥睨天下的尊贵便从他骨子里溢出来,霸道狂肆的气势外露,俨然万兽之王在宣誓自己的主权。@樂@文@小@说|

冷奕忍不住泼他冷水:“她还不是你的,迄今为止,她跟你的关系充其量就是嫂嫂与小叔子,连暧昧都没有。”

聂浅歌却不受他刺激,只冷冷地问:“谁在打听?”

冷奕摸了摸鼻子,低声说:“比你条件好;比你来头大;比你长的俊;比你会讨人欢心……”

聂浅歌眯起寒星般的眸子,隐含危险地睇着他。

冷奕见风使舵,余下的话咽进腹中,咳了咳,无比严肃地道:“宫少陵,嘉陵首富宫震儒之子,生得俊美风流,颇为玩世不恭,好美酒美食,赋诗有才情,通音律,写的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与慕听涛一样,略有些恃才傲物。”

宫少陵想打听顾还卿的来历,此事自然瞒不过冷奕,先就把对方的祖宗八代都摸清楚了,甚至连对方的喜好也不放过,说起来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此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聂浅歌冷哼:“一个首富之子,也配打听卿卿的消息,想是活的不耐烦了。”

“还不许人打听么?人家又没说要做什么,你自己倒草木皆兵,疑神疑神起来。”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没事你会打听人家姑娘的来龙去脉?吃多了!”聂浅歌总觉得顾还卿模样生的好,心地也好,爱招蜂引蝶,他时刻不能放松警惕,否则吃亏的铁定是他自己:“不过是上了一趟街,就给我招个男人回来。”

冷奕觉得他真是爱小题大作!没事就把这个看成情敌,那个看成假想敌,仿佛这世上的男人都会跟他抢顾还卿似的,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整个一小醋坛子!

大约是年纪小,未经历过情事,感情方面纯的像一张白纸,顾还卿给他涂上点颜色,他尝到了甜头,就贪心地想霸住不放,不允许任何人来觊觎。

冷奕是过来人,免不了要提醒他:“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这样风声鹤唳也不是个事,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顿了顿,他接着道:“你们这才刚开始呢,且你们的情况又非常的复杂!以后肯定困难重重,前途堪虞,你别把自己陷的太深了,到时若不能在一起,苦的是你自己。”

他这话发自肺腑,顾还卿的性格看上去就有大将之风,为人冷静果敢,且爽利,经过的磨砺与挫折也多,怕早看穿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往后就算感情不顺或者在感情上栽了跟头,她也不会像寻常女子那样哭哭啼啼地寻死觅活,多是在别的事情上找寄托。

聂浅歌在某些方面与顾还卿有相似之处——由于一身邪功之故,他时尔俊雅若仙,时尔丑若恶鬼,这导致他自卑感十分严重!常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宁可把自己打扮的像个邋遢潦倒的流浪汉,也不愿看到别人或厌恶或恐惧的目光。

他这人防备心也重,除了他娘和近身照顾他的人,一般人很难让他放下戒心去主动接近,且他也不愿浪费心神去记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管对方美或丑,他一视同仁——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顾还卿是个例外。

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世本就比较可怜,也许是因为她拿聂浅歌当平常人看待,并不嫌他呆、傻,也不嫌他丑陋。

虽然她嘴上说嫌他,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包括聂浅歌心里也清楚,顾还卿是不嫌他丑的——一个会安慰他看习惯了还挺顺眼的姑娘,会在他痛苦失落时替他摸头,不顾姑娘家的名誉让丑恶不堪的他躺大腿,只为减轻他身体上痛楚的姑娘,怎么会嫌他丑呢!

就这样的一个姑娘,看似心无城府,清冷疏离,却用她一颗充满包容的心温暖了聂浅歌孤独寂寞,且冰凉如雪的心和身……

他怕冷,可在她身边就会觉得温暖如春!

他孤独,因为他要守住身上的秘密,不敢与人接近,可在顾还卿面前,他完全不必有这些负担,他可以轻松地懈下心防与面具,做回真实的那个自己。

顾还卿带给他自信,让他不再那么自卑,觉得自己也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这是他娘,还有冷奕与从小照顾他的人无法给予的感觉,似乎谁都无法办到。

少年情动,无关风月。

谁没有年轻过?

且他又正是这春心萌动的年纪,顾还卿除了身世差,比较倒霉,几乎没什么大缺点,聂浅歌喜欢上她十分正常。

甚至可以说,他依赖她,有她在身边,他觉得一切都充满希望!什么困难都难不住自己!

他自己乐在其中,从未想过顾还卿会离开他,或者两个人会分开,即便在被聂大将军摆了一道,让顾还卿成了聂家少夫人之后,他都没觉得是多大个事——毕竟是半个江湖人,对那些繁文缛礼看得较淡。

只要不是顾还卿真的跟别的男人跑了,或是与别的男人有了亲密关系,他都可以大度的不予计较。

但做为旁观者,便没有那么乐观了。

“首先:你们的叔嫂关系一日不解除,你一日不能与她在一起!其次:等她知道你是轩辕王,并用两个身份在欺骗她,你觉得她还会理你吗?以她的脾气不拿刀砍你,那八成是在想用毒毒死你。”

冷奕冷静客观地分析给他听:“再则:宫主传消息过来,适合练《娑罗涅槃》的女子已有眉目,一旦找到,你必须立刻与该女子培养感情与默契,以待日后合功。否则我们将前功尽弃!”

“这绝非属下危言耸听,夸大其辞。”冷奕平静地下断语:“综上,你们几乎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聂浅歌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一动不动。

冷奕怕他受不了打击,正想委婉地安慰他,却听他淡淡地道:“她来了。”

冷奕便一脸冷酷地抱住宝剑,做卓然而立状。

顾还卿臂间挎着一个小竹篮,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行来,远远看见聂浅歌和冷奕站在水塘边的歪脖柳树下,不禁颇为躇踌——到底还是觉得有几分不自在,看见聂浅歌便会想起他贴在她唇上的样子,还有他的手,她真切地感觉到他抓住她的胸……

虽说她可以理解他是因为犯病了,另有一个原因可能是聂浅歌正处在青春期,有了性意识,对异性有渴望,面对她的时候,萌发了碰触她的*。

但无论是哪个原因,她都不想去求证,是有点鸵鸟心态——主要是一旦捅破,那以后大家要怎么相处?

聂浅歌比她小,且她又是他名义上的嫂嫂,说开了真的好吗?

假使聂浅歌打死不承认,只坚持她误会了他,那事情会更麻烦……

短短一瞬,她做好了心理建设,便装做乍见他们的样子上前:“你们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浅歌你有没有好一点?”语气对聂浅歌不掩关心。

“不好。”聂浅歌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目光幽幽地看着她,闷闷不乐地道:“一回来就没看见你,你去哪了?”

冷奕觉得这孩子真是太矫情了,说了句“我去帮泽叔他们搭牛棚”,便走了。

家里人多,离城镇又远,没个牛车骡车的格外不方便,三天两头的找人借也不像话,于是打算置辆车。

牛家村人主要的交通工具有牛车、骡车、驴车,家里富裕点的会用马儿拉车,这几种牲口不仅可以拉车,还可以耕地,顾还卿和福伯都偏向牛车,但聂九灵却钟情于驴车……他觉得小毛驴比较可爱。

小毛驴叫唤起来特别响亮吵人,且没牛马等吃苦耐劳,顾还卿答应帮聂九灵置辆羊车,聂九灵便没有坚持要小毛驴了。因为羊车小巧轻便,由一头山羊驾车,可以驮载他、阿牛和大白外出游玩。

这就必须搭个棚子安置牲口,珩叔等人刚把竹篱笆扎好,便又开始着手搭牛棚。

见冷奕走了,顾还卿也想离开,她觉得离聂浅歌远点好,聂浅歌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的问她去哪了。

她无奈回头:“我去里正家了。”

“去里正家干什么?”

“让里正帮我们弄几亩地,到时种庄稼,总不能什么也不干,坐吃山空吧。”顾还卿跟他解释:“咱们得发家致富,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不让人瞧扁了。”

聂浅歌尚未说话,那边在收拾菜地的福婶接口:“二爷,姑娘说的对,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让那些唯利是图的小人瞧瞧,咱聂家人到那儿都能过的风生水起,和和美美!”

为免鸡狗跑到菜地撒野,牛家村的菜地四周都种着木槿,密密匝匝的,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绿色篱笆,木槿花开的时候,满眼缤纷,加上不甘寂寞绕篱缠架的牵牛花,端地是美不胜收。

顾还卿拉开新修的篱笆门,进了菜地,对福婶说:“这时节也不知能种什么菜。”她对种庄稼本就不在行,什么时节种什么完全没有概念。

菜畦久无人收拾,杂草丛生,倒有不少野菜,却不见正经蔬菜。

福婶一边扯杂草,顺便把大块的土坷垃用小铲子铲散,一边豪气地道:“种庄稼没啥犯难的,别人种什么咱们种什么,别人施肥咱施肥,别人捉虫咱捉虫,如法炮制,有样学样。”

“……”圈圈眼,就酱紫?

福婶笑起来:“村里不乏种庄稼的行家里手,大不了咱们向别人请救,也不丢脸。”

也对,车到山前必有路,顾还卿决定不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瞎折腾,对福婶说:“那我去做饭。”

“辛苦姑娘了。”福婶有些不好意思,她一直觉得顾还卿十指不沾阳春水,烧饭是自己的事,但未料到这姑娘为人不拿架子不说,烧的饭菜还喷香。

一对比,福婶觉得自己做饭的手艺相形见绌,做出的饭菜也羞于见人。

聂浅歌又跟到灶房。

“这里烟熏火燎的,你出去吧。”顾还卿取了一块淡蓝色的头巾把头发包上,在脑后打了一个结,挽起袖子就去择菜。

聂浅歌四处看了看,也搬了个小马扎坐到她对面,自告奋勇地表示自己也要理菜。

早上邻居王大娘割了一大捆红薯藤回来喂猪,顾还卿一看,口水直流,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想起上辈子吃过的红薯藤炒肉、红薯藤煮鱼、清炒红薯藤,那可是一大美味啊,她百吃不厌。

于是她毫不客气的向王大娘要了些红薯藤回来,打算等会就做一大盆红薯藤煮鱼,再清炒一个,祭自己五脏的同时,也犒赏犒赏大家。

红薯藤好吃,但要剥皮,这道手续有点麻烦,费时,聂浅歌愿意帮忙,顾还卿求之不得。

顾还卿十指芊芊,皎洁似月,指尖留有一点点指甲,一根红薯藤在她手中翻飞两下,就剥的水灵灵的,青绿喜人。

聂浅歌如今穿戴正常,手脚都不像原来那么脏污了,洗出白皙的颜色,顾还卿看了一下,他的手骨肉亭匀,十指修长,非常漂亮,且指甲修剪成圆弧形,干干净净的,跟他现在清秀的容貌很相配,有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只是老话说的好,心灵才手巧,像聂浅歌这种智商告急的,一双手笨拙的让人想起“朽木不可雕也”……

瞅着被他掐的乱七八糟的红薯藤,都碎成一小截一小截,煮了都没法用筷子挟住,简直是浪费,顾还卿对他不抱指望了:“你别剥了,找九灵玩去吧。”

“不去,我帮你。”

“……”你这是帮倒忙吧!?

望着犯了倔性非要帮忙的少年,顾还卿担心他把红薯藤全糟蹋了,打发他去烧火:“升火会吧?你把火升上,我来煎鱼。”

“会升火。”聂浅歌高兴了,按顾还卿的指示去灶膛那里。

顾还卿把洗净并用盐腌好的鱼从盖着布的大竹篮里端出来,又舀水洗了一遍,用干抹布拭干鱼身上的水份,就等锅热了放油。

你别说,聂浅歌还是有点用的,灶膛里的火升起来了,锅一会儿也冒烟了,顾还卿圈了一铜勺菜籽油在锅里,等油热了就把鱼放到锅里。

但是只过得片刻,在院子里和大白玩沙袋的聂九灵就听见顾还卿气急败坏的声音:“聂浅歌,你是想烧了灶房吗?有你这么升火的么?”

聂九灵赶紧往灶房跑,尚未进灶房便看见灶房浓烟滚滚,小家伙瞬间懵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

灶房差点被烧一半,因为屋顶上面铺的是防雨的茅草,很容易点着,灶旁又堆着烧火用的干柴草,同样是易燃物。

着火的原因很简单,聂浅歌想把火升旺一点,便不停的往灶膛里添柴,但又不晓得用火钳把灶膛底下拨空,结果灶膛堵塞,火越来越小,都快灭了。

他担心顾还卿嫌他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就想把塞进灶膛的柴草拉出来重新点火,结果一拉出来,柴草上的火却变大了,火星火苗噼噼叭叭、零零碎碎掉的到处都是,一下子就把灶口附近的柴草点燃了。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聂浅歌觉得自己闯大祸了!急忙又扑又踩的想在势态变严重之前把火灭了。

顾还卿同样吃了一惊,几乎是立刻就拿了葫芦瓢去水缸里舀水,奈何今天大家忙着架牛棚,便忘了去河里挑水,水缸里的水快见底了……

万幸人多势众,冷奕等人赶来后,火很快被扑灭了,不过损失也够大的——灶房一片狼籍,需要重修,鱼也糊在锅里了,竹篮和好些东西被熏的乌漆麻黑,洗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聂浅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顾还卿都不敢让他靠近灶房了。

这倒罢了,可吃了晚饭后,顾还卿觉得聂浅歌就是故意的——他为了将功补过,抢着要洗碗,结果打碎了四个白瓷盘,两个土钵子,一个小土盆,三个碎花小碗……

要不是阻拦的及时,估计大家的饭碗全打了……

面对生活能理如此之差的人,顾还卿已经彻底无语了,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和玉帝一起来都救不了他了!

这不禁让她想起听过的一则笑话:说是一对夫妻,丈夫特别懒,为了不干活,他想方设法偷懒。

比如:妻子让他洗碗,他就把碗全洗破,妻子为了减少损失,以后就不要他洗碗了;妻子让他做饭,他跟聂浅歌一样,火烧厨屋,害的妻子都怕让他靠近厨房了,于是他以后都不用做饭了。

然后妻子说既然干家务不行,那种地应该是一把好手吧,便带他下田锄草。

成果是喜人的,丈夫锄草锄的飞快,一会儿便把地锄干净了,妻子正暗自高兴,仔细一看,却险些气的背过去——尼玛,草都留着,他把棉花全锄了!

……聂浅歌和这奇葩懒丈夫非常有共同语言,顾还卿决定以后把他当废物养,省得气死自己。

聂浅歌觉得自己很冤枉,一回生二回熟,他以前不是没干过这些嘛,给个机会呗!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给个机会二更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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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0 谁家姑娘?我家!

“谁家姑娘?”

聂浅歌刚一回来,听冷奕说有人在查顾还卿,顿时毛了,恶声恶气地道:“我的!”

他仰着下巴,眼角斜瞥,那种睥睨天下的尊贵便从他骨子里溢出来,霸道狂肆的气势外露,俨然万兽之王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冷奕忍不住泼他冷水:“她还不是你的,迄今为止,她跟你的关系充其量就是嫂嫂与小叔子,连暧昧都没有。”

聂浅歌却不受他刺激,只冷冷地问:“谁在打听?”

冷奕摸了摸鼻子,低声说:“比你条件好;比你来头大;比你长的俊;比你会讨人欢心……”

聂浅歌眯起寒星般的眸子,隐含危险地睇着他。

冷奕见风使舵,余下的话咽进腹中,咳了咳,无比严肃地道:“宫少陵,嘉陵首富宫震儒之子,生得俊美风流,颇为玩世不恭,好美酒美食,赋诗有才情,通音律,写的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与慕听涛一样,略有些恃才傲物。”

宫少陵想打听顾还卿的来历,此事自然瞒不过冷奕,先就把对方的祖宗八代都摸清楚了,甚至连对方的喜好也不放过,说起来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此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聂浅歌冷哼:“一个首富之子,也配打听卿卿的消息,想是活的不耐烦了。”

“还不许人打听么?人家又没说要做什么,你自己倒草木皆兵,疑神疑神起来。”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没事你会打听人家姑娘的来龙去脉?吃多了!”聂浅歌总觉得顾还卿模样生的好,心地也好,爱招蜂引蝶,他时刻不能放松警惕,否则吃亏的铁定是他自己:“不过是上了一趟街,就给我招个男人回来。”

冷奕觉得他真是爱小题大作!没事就把这个看成情敌,那个看成假想敌,仿佛这世上的男人都会跟他抢顾还卿似的,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整个一小醋坛子!

大约是年纪小,未经历过情事,感情方面纯的像一张白纸,顾还卿给他涂上点颜色,他尝到了甜头,就贪心地想霸住不放,不允许任何人来觊觎。

冷奕是过来人,免不了要提醒他:“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这样风声鹤唳也不是个事,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顿了顿,他接着道:“你们这才刚开始呢,且你们的情况又非常的复杂!以后肯定困难重重,前途堪虞,你别把自己陷的太深了,到时若不能在一起,苦的是你自己。”

他这话发自肺腑,顾还卿的性格看上去就有大将之风,为人冷静果敢,且爽利,经过的磨砺与挫折也多,怕早看穿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往后就算感情不顺或者在感情上栽了跟头,她也不会像寻常女子那样哭哭啼啼地寻死觅活,多是在别的事情上找寄托。

聂浅歌在某些方面与顾还卿有相似之处——由于一身邪功之故,他时尔俊雅若仙,时尔丑若恶鬼,这导致他自卑感十分严重!常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宁可把自己打扮的像个邋遢潦倒的流浪汉,也不愿看到别人或厌恶或恐惧的目光。

他这人防备心也重,除了他娘和近身照顾他的人,一般人很难让他放下戒心去主动接近,且他也不愿浪费心神去记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管对方美或丑,他一视同仁——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顾还卿是个例外。

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世本就比较可怜,也许是因为她拿聂浅歌当平常人看待,并不嫌他呆、傻,也不嫌他丑陋。

虽然她嘴上说嫌他,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包括聂浅歌心里也清楚,顾还卿是不嫌他丑的——一个会安慰他看习惯了还挺顺眼的姑娘,会在他痛苦失落时替他摸头,不顾姑娘家的名誉让丑恶不堪的他躺大腿,只为减轻他身体上痛楚的姑娘,怎么会嫌他丑呢!

就这样的一个姑娘,看似心无城府,清冷疏离,却用她一颗充满包容的心温暖了聂浅歌孤独寂寞,且冰凉如雪的心和身……

他怕冷,可在她身边就会觉得温暖如春!

他孤独,因为他要守住身上的秘密,不敢与人接近,可在顾还卿面前,他完全不必有这些负担,他可以轻松地懈下心防与面具,做回真实的那个自己。

顾还卿带给他自信,让他不再那么自卑,觉得自己也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这是他娘,还有冷奕与从小照顾他的人无法给予的感觉,似乎谁都无法办到。

少年情动,无关风月。

谁没有年轻过?

且他又正是这春心萌动的年纪,顾还卿除了身世差,比较倒霉,几乎没什么大缺点,聂浅歌喜欢上她十分正常。

甚至可以说,他依赖她,有她在身边,他觉得一切都充满希望!什么困难都难不住自己!

他自己乐在其中,从未想过顾还卿会离开他,或者两个人会分开,即便在被聂大将军摆了一道,让顾还卿成了聂家少夫人之后,他都没觉得是多大个事——毕竟是半个江湖人,对那些繁文缛礼看得较淡。

只要不是顾还卿真的跟别的男人跑了,或是与别的男人有了亲密关系,他都可以大度的不予计较。

但做为旁观者,便没有那么乐观了。

“首先:你们的叔嫂关系一日不解除,你一日不能与她在一起!其次:等她知道你是轩辕王,并用两个身份在欺骗她,你觉得她还会理你吗?以她的脾气不拿刀砍你,那八成是在想用毒毒死你。”

冷奕冷静客观地分析给他听:“再则:宫主传消息过来,适合练《娑罗涅槃》的女子已有眉目,一旦找到,你必须立刻与该女子培养感情与默契,以待日后合功。否则我们将前功尽弃!”

“这绝非属下危言耸听,夸大其辞。”冷奕平静地下断语:“综上,你们几乎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聂浅歌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一动不动。

冷奕怕他受不了打击,正想委婉地安慰他,却听他淡淡地道:“她来了。”

冷奕便一脸冷酷地抱住宝剑,做卓然而立状。

顾还卿臂间挎着一个小竹篮,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行来,远远看见聂浅歌和冷奕站在水塘边的歪脖柳树下,不禁颇为躇踌——到底还是觉得有几分不自在,看见聂浅歌便会想起他贴在她唇上的样子,还有他的手,她真切地感觉到他抓住她的胸……

虽说她可以理解他是因为犯病了,另有一个原因可能是聂浅歌正处在青春期,有了性意识,对异性有渴望,面对她的时候,萌发了碰触她的**。

但无论是哪个原因,她都不想去求证,是有点鸵鸟心态——主要是一旦捅破,那以后大家要怎么相处?

聂浅歌比她小,且她又是他名义上的嫂嫂,说开了真的好吗?

假使聂浅歌打死不承认,只坚持她误会了他,那事情会更麻烦……

短短一瞬,她做好了心理建设,便装做乍见他们的样子上前:“你们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浅歌你有没有好一点?”语气对聂浅歌不掩关心。

“不好。”聂浅歌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目光幽幽地看着她,闷闷不乐地道:“一回来就没看见你,你去哪了?”

冷奕觉得这孩子真是太矫情了,说了句“我去帮泽叔他们搭牛棚”,便走了。

家里人多,离城镇又远,没个牛车骡车的格外不方便,三天两头的找人借也不像话,于是打算置辆车。

牛家村人主要的交通工具有牛车、骡车、驴车,家里富裕点的会用马儿拉车,这几种牲口不仅可以拉车,还可以耕地,顾还卿和福伯都偏向牛车,但聂九灵却钟情于驴车……他觉得小毛驴比较可爱。

小毛驴叫唤起来特别响亮吵人,且没牛马等吃苦耐劳,顾还卿答应帮聂九灵置辆羊车,聂九灵便没有坚持要小毛驴了。因为羊车小巧轻便,由一头山羊驾车,可以驮载他、阿牛和大白外出游玩。

这就必须搭个棚子安置牲口,珩叔等人刚把竹篱笆扎好,便又开始着手搭牛棚。

见冷奕走了,顾还卿也想离开,她觉得离聂浅歌远点好,聂浅歌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的问她去哪了。

她无奈回头:“我去里正家了。”

“去里正家干什么?”

“让里正帮我们弄几亩地,到时种庄稼,总不能什么也不干,坐吃山空吧。”顾还卿跟他解释:“咱们得发家致富,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不让人瞧扁了。”

聂浅歌尚未说话,那边在收拾菜地的福婶接口:“二爷,姑娘说的对,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让那些唯利是图的小人瞧瞧,咱聂家人到那儿都能过的风生水起,和和美美!”

为免鸡狗跑到菜地撒野,牛家村的菜地四周都种着木槿,密密匝匝的,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绿色篱笆,木槿花开的时候,满眼缤纷,加上不甘寂寞绕篱缠架的牵牛花,端地是美不胜收。

顾还卿拉开新修的篱笆门,进了菜地,对福婶说:“这时节也不知能种什么菜。”她对种庄稼本就不在行,什么时节种什么完全没有概念。

菜畦久无人收拾,杂草丛生,倒有不少野菜,却不见正经蔬菜。

福婶一边扯杂草,顺便把大块的土坷垃用小铲子铲散,一边豪气地道:“种庄稼没啥犯难的,别人种什么咱们种什么,别人施肥咱施肥,别人捉虫咱捉虫,如法炮制,有样学样。”

“……”圈圈眼,就酱紫?

福婶笑起来:“村里不乏种庄稼的行家里手,大不了咱们向别人请救,也不丢脸。”

也对,车到山前必有路,顾还卿决定不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瞎折腾,对福婶说:“那我去做饭。”

“辛苦姑娘了。”福婶有些不好意思,她一直觉得顾还卿十指不沾阳春水,烧饭是自己的事,但未料到这姑娘为人不拿架子不说,烧的饭菜还喷香。

一对比,福婶觉得自己做饭的手艺相形见绌,做出的饭菜也羞于见人。

聂浅歌又跟到灶房。

“这里烟熏火燎的,你出去吧。”顾还卿取了一块淡蓝色的头巾把头发包上,在脑后打了一个结,挽起袖子就去择菜。

聂浅歌四处看了看,也搬了个小马扎坐到她对面,自告奋勇地表示自己也要理菜。

早上邻居王大娘割了一大捆红薯藤回来喂猪,顾还卿一看,口水直流,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想起上辈子吃过的红薯藤炒肉、红薯藤煮鱼、清炒红薯藤,那可是一大美味啊,她百吃不厌。

于是她毫不客气的向王大娘要了些红薯藤回来,打算等会就做一大盆红薯藤煮鱼,再清炒一个,祭自己五脏的同时,也犒赏犒赏大家。

红薯藤好吃,但要剥皮,这道手续有点麻烦,费时,聂浅歌愿意帮忙,顾还卿求之不得。

顾还卿十指芊芊,皎洁似月,指尖留有一点点指甲,一根红薯藤在她手中翻飞两下,就剥的水灵灵的,青绿喜人。

聂浅歌如今穿戴正常,手脚都不像原来那么脏污了,洗出白皙的颜色,顾还卿看了一下,他的手骨肉亭匀,十指修长,非常漂亮,且指甲修剪成圆弧形,干干净净的,跟他现在清秀的容貌很相配,有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只是老话说的好,心灵才手巧,像聂浅歌这种智商告急的,一双手笨拙的让人想起“朽木不可雕也”……

瞅着被他掐的乱七八糟的红薯藤,都碎成一小截一小截,煮了都没法用筷子挟住,简直是浪费,顾还卿对他不抱指望了:“你别剥了,找九灵玩去吧。”

“不去,我帮你。”

“……”你这是帮倒忙吧!?

望着犯了倔性非要帮忙的少年,顾还卿担心他把红薯藤全糟蹋了,打发他去烧火:“升火会吧?你把火升上,我来煎鱼。”

“会升火。”聂浅歌高兴了,按顾还卿的指示去灶膛那里。

顾还卿把洗净并用盐腌好的鱼从盖着布的大竹篮里端出来,又舀水洗了一遍,用干抹布拭干鱼身上的水份,就等锅热了放油。

你别说,聂浅歌还是有点用的,灶膛里的火升起来了,锅一会儿也冒烟了,顾还卿圈了一铜勺菜籽油在锅里,等油热了就把鱼放到锅里。

但是只过得片刻,在院子里和大白玩沙袋的聂九灵就听见顾还卿气急败坏的声音:“聂浅歌,你是想烧了灶房吗?有你这么升火的么?”

聂九灵赶紧往灶房跑,尚未进灶房便看见灶房浓烟滚滚,小家伙瞬间懵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

灶房差点被烧一半,因为屋顶上面铺的是防雨的茅草,很容易点着,灶旁又堆着烧火用的干柴草,同样是易燃物。

着火的原因很简单,聂浅歌想把火升旺一点,便不停的往灶膛里添柴,但又不晓得用火钳把灶膛底下拨空,结果灶膛堵塞,火越来越小,都快灭了。

他担心顾还卿嫌他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就想把塞进灶膛的柴草拉出来重新点火,结果一拉出来,柴草上的火却变大了,火星火苗噼噼叭叭、零零碎碎掉的到处都是,一下子就把灶口附近的柴草点燃了。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聂浅歌觉得自己闯大祸了!急忙又扑又踩的想在势态变严重之前把火灭了。

顾还卿同样吃了一惊,几乎是立刻就拿了葫芦瓢去水缸里舀水,奈何今天大家忙着架牛棚,便忘了去河里挑水,水缸里的水快见底了……

万幸人多势众,冷奕等人赶来后,火很快被扑灭了,不过损失也够大的——灶房一片狼籍,需要重修,鱼也糊在锅里了,竹篮和好些东西被熏的乌漆麻黑,洗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聂浅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顾还卿都不敢让他靠近灶房了。

这倒罢了,可吃了晚饭后,顾还卿觉得聂浅歌就是故意的——他为了将功补过,抢着要洗碗,结果打碎了四个白瓷盘,两个土钵子,一个小土盆,三个碎花小碗……

要不是阻拦的及时,估计大家的饭碗全打了……

面对生活能理如此之差的人,顾还卿已经彻底无语了,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和玉帝一起来都救不了他了!

这不禁让她想起听过的一则笑话:说是一对夫妻,丈夫特别懒,为了不干活,他想方设法偷懒。

比如:妻子让他洗碗,他就把碗全洗破,妻子为了减少损失,以后就不要他洗碗了;妻子让他做饭,他跟聂浅歌一样,火烧厨屋,害的妻子都怕让他靠近厨房了,于是他以后都不用做饭了。

然后妻子说既然干家务不行,那种地应该是一把好手吧,便带他下田锄草。

成果是喜人的,丈夫锄草锄的飞快,一会儿便把地锄干净了,妻子正暗自高兴,仔细一看,却险些气的背过去——尼玛,草都留着,他把棉花全锄了!

……聂浅歌和这奇葩懒丈夫非常有共同语言,顾还卿决定以后把他当废物养,省得气死自己。

聂浅歌觉得自己很冤枉,一回生二回熟,他以前不是没干过这些嘛,给个机会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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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给个机会二更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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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1 凡有情敌,虽远必诛!(二更) “公子,喝酒嘛……”

“公子再来一杯,奴家这杯你可一定要喝。。”

“孟公子,奴家跳舞好看吗?”

美人衣裙飞扬,翩然起舞,丝竹管弦,红衫翠摇,道不尽千般旖旎,万种风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之际,酒不醉人人自醉,好一个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繁华场所。

这里是嘉陵最负盛名的酒楼广聚轩的二楼,今日,县太爷之子孟蔚大手笔的包下了整个广聚轩为自己庆生,遍邀嘉陵豪门富绅之子。

这种富家公子聚集的场合,岂能少了美人相伴。

嘉陵谁不知道孟蔚爱倚红偎翠,风流成性,他没把生日宴办到万花楼,那是给他老爹面子!只把万花楼的姑娘们请来广聚轩助兴,真是难为他了。

宫少陵意兴阑珊倚栏而立,随手拂开一个欲缠上来搭讪的美人,垂眸望着人来人往的街,目光绵长而悠远。

“哥,在看什么?”宫少廷揽着一个娇俏的女子过来,酒气醺醺打了一个酒嗝,顶了顶宫少陵的肩:“没看见这么多美人都痴痴望着你么,你居然把大好的光阴用在这里发呆?”

宫少廷是宫少陵二叔的儿子,两人相差半岁左右,一起长大,跟亲兄弟差不多,只是性格迥异。

宫少陵老觉得他堂弟跟孟蔚是亲兄弟——都是那么的流恋烟花之地,长期混迹青楼勾栏,整日推杯换盏,酒色迷离。

宫少陵偏不爱那种场合,他为人虽然生的风流倜傥,眼泛桃花,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但实则内敛沉稳,喜静,爱书法,闲时弹弹琴,吹吹笛,如闲云野鹤一般。

宫少廷老妒忌他哥,他哥皮相生的好啊,招女子喜欢啊,走哪里都不缺桃花朵朵,不像他,模样只能算差强人意,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要讨美人喜欢,他必须用银子死劲的砸!砸!砸!

宫少陵回头瞥了堂弟一眼,斜挑的眼诉说着不满:“少喝点酒,酒色财气,当心淘坏身子。”

“哎呀,两位爷感情真好,让人心生羡慕。”那女子捂着帕子娇笑,粉红薄纱下柔媚的身姿尽显妖娆,粘粘腻腻的多情目光丝丝缕缕地黏在宫少陵身上,勾人的紧。

“怎么,看上我哥了?”宫少廷对这种情况早见怪不怪了,一点都不生气。

他常在女人堆里打滚,对这些烟花女子的心思可谓了如指掌——他哥比他有钱比他俊,与他哥一比,他一无是处,稍微识点货的粉头都会丢了他这颗小芝麻,去捡他哥那个大西瓜。

“哎呀,廷少爷怎么这么说人家,人家哪有。”宫少陵固然金光闪闪,但却不是一个火山孝子,其弟却是不折不扣的败家子,两厢一比较,当然是抓住散财童子要紧……

那女子赶紧偎近宫少廷的怀里撒娇。

温香软玉偎怀,莫道不*,但宫少廷却没了先前的心思,一把推开那粉头,视线跟着宫少陵的往外看。

仅一眼,他立刻拍着栏杆一惊一乍起来:“美人!那有一个大美人!”

对街的胭脂花粉铺,一美人在门口卓然伫立,广袖飘飘,发丝轻绾,玉簪斜插,绰约多姿,纵然不言不语,那婉约的眉眼都透着优雅端庄,万花楼的姑娘与她一比,好似喇叭花对牡丹——货比货得扔。

“哥你真不仗仪!居然一个人偷看美人也不跟弟弟说。”宫少廷埋怨了他哥两句,嫌跟他哥话不投机半句多,扭头就走了——他去找志趣相投的孟蔚了。

宫少陵:“……”

※※※※※※

聂浅歌坐在仁心药堂旁边的一个石狮子背上,执着的目光紧盯着药堂门口,全神贯注,心无旁骛——顾还卿在药堂里面,且再三警告他不许进去,否则以后都不让他烧火、洗碗。

冷奕几次劝他下来,聂浅歌却充耳不闻。

真是太丢脸!他这么大个人了,仗着自己又呆又傻,竟不顾所有人怪异的目光,直接坐到人家门口镇宅的石狮子上,主人家几次想出来驱赶他,慑于冷奕的淫威,最终做罢。

顾还卿未出来,聂浅歌心里正焦灼,冷不防旁边传来女子的阵阵尖叫:“你们是谁?放开我!快放开我!”

“你们放开我家小姐,放开我家小姐!”

冷奕一眼刀丢过去,发现是有两个纨绔在调戏良家妇女,丫鬟在旁边急的团团转,却被那俩纨绔的随从拦着。

“二爷,有人强抢民女,要管吗?”

聂浅歌眉眼都不动一下。

冷奕便不再言语。

女子的尖叫声越来越大,变成了惊恐的哭泣,两个纨绔满嘴酒话,胡言乱语,调笑声不断,路人却不敢上去帮忙。

顾还卿提着几个用细绳绑得严严实实的药包跨出药堂,一眼即看到这场景,步子便顿住了。她不想管闲事,所以想当没看见。

“卿卿!”聂浅歌双眼一亮,几乎在她出现的一瞬便跳下石狮来到她面前,伸手去接药包:“我来提。”

顾还卿把药包给他,看了旁边的混乱的胭脂铺一眼,欲言又止。那女子青丝散乱,神情惊恐欲绝,衣襟口都快被那两个恶少拉开了,一痕诱人的雪脯若隐若现。

如果没人救她,后果可想而知。

聂浅歌立刻像朵解语花,温柔地问:“卿卿,你要管吗?”

顾还卿便有些犹豫,同是女子,她当然想管,可她不是盲目的傻子——这么多人没一个敢上前相救,定是有原因的,估计那俩恶少大有来头,一般人惹不起。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女子嘶声哭泣,抱着快松开的衣襟左躲右闪,却收效甚微,绝望中,她凄厉的尖叫声好似要撕裂明朗的天空,令人心生恻隐。

顾还卿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迅速抽出一块包头用的素色头巾往脸上一蒙,俐落的在脑后打个结,扮作蒙面人模样,吩咐聂浅歌:“你们俩别露面,免得被人认出来,先到城门口去等我,不见不散。”

接着对冷奕一扬手:“剑借我用一下。”

冷奕一愣,然后大惊失色!姥姥的,他从不离身的宝剑竟真的被顾还卿“借”走了!

这怎么可能!?

他是谁,自他十七岁以后,几乎没人能从他手里把剑夺走!再说了,他一向自诩剑在人在,剑失人亡……现在是怎样?逼他自杀吗?

“活该,叫你天天吹牛摆酷。”聂浅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着骄傲和自豪,明显以顾还卿为荣。

“……”冷奕被他那副与有荣焉又幸灾乐祸的模样刺激的快吐血。

那边顾还卿也不拔剑,只推开几个正在看好戏的随从,冲到那女子身旁,用剑鞘对准宫少廷和孟蔚的脸噼哩叭啦一顿猛抽。

“啊——谁打老子?”

“咻!咻!疼死老子了!”

宫少廷和孟蔚被打的头昏眼花,顾不上美人了,双双抱着头呼痛声不绝。

“走!”趁着一片混乱,顾还卿拉起那女子就跑。

“追!”孟蔚和宫少廷哪能任美人溜走,尤其今天还是孟蔚的生日,咽下这口气就要成乌龟了,便忍痛对着训练有术的随从喊:“抓到人重重有赏!给小爷我捉活的。”

宫少陵从一旁闪了出来:“别追了。”

宫少陵早就注意到顾还卿了,距那天顾还卿拦住失控的马车已有十来天了,顾还卿的来历他已弄清,心里非常替顾还卿惋惜,这姑娘一看就非池中之物,却摊上了这么个身份,好比白玉染瑕。

之后他便把这事丢到脑后了,没料到今天来赴宴,在二楼的惊鸿一瞥,他却看到顾还卿了。

这姑娘长的打眼,不施粉黛,素衣淡服,朴素的连首饰都无一样,在人群却如鹤立鸡群,显得其他人黯然失色。

宫少陵顿时来了兴致,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兴味盎然的注视着顾还卿的一举一动,见她进了药房,他便想看看她什么时候出来。

奈何他弟误会了,以为他在看胭脂铺的那位姑娘……

得知孟蔚跟着他弟胡闹,他随后下来阻止,却正好看到顾还卿从药堂出来,他便没有上前,有心想看顾还卿的反应。

结果这姑娘还真未令他失望,不过也比他想像中聪明的多,居然知道蒙着脸。

“少陵哥,为什么不追?”孟蔚此刻酒意上涌,其实不怎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反正胡闹有理,任性是真——若换往常,他不会这么无法无天。

宫少廷同样如此,洒壮人胆,拉着他哥就嚷:“你弟被人打成这样了,你帮是不帮?是兄弟的就帮我追那个混蛋!”

说完不容他哥反抗,硬拉着要他帮自己报仇。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追了上去。

顾还卿跑得快,但那姑娘弱质纤纤,兼之受了惊吓,跑了两步,哎呀一声就倒地不起了——脚脖子崴了。

顾还卿正打算扶起她,旁边一人已伸手架在那姑娘两腋,把她架起来了。

双方一打照面,顾还卿不禁笑道:“是你!”是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上次她着一袭蓝衫,此次同样做男装打扮,不过换了青衫。

那位一愣,因为顾还卿蒙着脸,便没认出来,顾还卿正想提醒她,后面的追兵已至,乌泱泱的,人还真不少。

突然,又有两个人蒙面人从斜地里冲出来,其中一个小声道:“卿卿,我帮你。”

聂浅歌和冷奕。

冷奕一伸手,从顾还卿手里把剑夺过来——好险,不用自杀了……

顾还卿对聂浅歌帮倒忙的本领记忆犹新,退避三舍,但有冷奕在,应该是没问题,便点点头:“你们小心。”

说完,便欲扶着那姑娘离开,谁知聂浅歌一把拉住她,眼神戒备地瞪着那个女扮男装的:“他是谁?你认识他?”干嘛又冒出一个男的!讨厌!讨厌死了!

被他这一纠缠,宫少陵和孟蔚等人已到。

孟蔚捂着红肿青紫的脸,指挥随从将敌人包围,火冒三丈地吼:“看你们往哪里跑!敢抢小爷的美人,敢打小爷,也不看看在谁的地盘上?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都给爷上!”

跑不成,那便打吧。

于是双方乓乓乓乓的打了起来。

宫少陵抚额叹息,想要阻止这场混乱,但冷奕认出他来了,低声对聂浅歌说:“那个头戴玉冠,身上绣着竹子,眉眼风流,长得格外漂亮的男人就是首富之子。”

聂浅歌一听,假想敌见面,分外眼红,不打那是对不起自己!上前就给了宫少陵一掌,把宫少陵欲出口的话打了回去。

宫震儒有几个女儿,却只有宫少陵一个儿子,把他看极重,不仅给他配了武艺高强的护卫,为了让他有自保的能力,更是不吝重金为他延请名师,从小授他武艺,因而宫少陵也非泛泛之辈。

一时大意,吃了聂浅歌一掌,胸口气血翻滚的厉害,不禁对这个蒙面人另眼相看,同时也打起精神应对。

聂浅歌见宫少陵没有吐血,心里妒火烧的更旺——情敌耐打绝非好事,一看就是死缠烂打型的,怎么也要把他打残了再说。

他不顾一切的架式把冷奕吓了一跳,不得不提醒他:“你是想露馅?”

“打个人露什么馅?我天生力气大不行吗?这是傻子的福利。”聂浅歌不屑一顾,先攘外后安内,铲除情敌要紧。

“他是首富之子,背景强大复杂,打伤了不好善后。”

“嘁!我还是皇帝之子呢。”聂浅歌杀意更浓,背景强大的情敌什么的更令人讨厌。

“……”冷奕很无语,他这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吧。

宫少陵察觉聂浅歌处处针他,他又急着平息混乱,当务之急是要拿下聂浅歌,于是他对护卫一挥手,示意他们去攻击聂浅歌,自己也施展平生绝学,纵身向聂浅歌扑来,打算一举擒下聂浅歌。

顾还卿保护着那位崴了脚的女子,男衫女子会拳脚,应付宫少廷等人游刃有余,不用她操心,但她偶尔会关注一下聂浅歌,此时正好看到宫少陵攻向聂浅歌,而聂浅歌呆呆地一动不动,冷奕更是事不关己。

她不假思索的把那姑娘往冷奕怀里一扔,伸手把聂浅歌拉到身后,飞起一脚,重重踹向宫少陵!

见她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丝毫不为宫少陵的色相所迷,聂浅歌乐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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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聂浅歌也是蔫坏蔫坏滴呀……同志们,眼看月底了,快把票票交出来扶轩娘的贫吧,不然会浪费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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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2 姬十二?好久不见。 狰狞发狂的马被顾还卿踢断过马腿,宫少陵从见到的那一刻起,便知道顾还卿的力气不容小觑,但他从未想过,他会沦落到和那两匹马一样的待遇……

他其实可以避开的,只是他太惊讶了,就愣了那么一下,腰间一痛,整个人便向后飞去!

“陵少爷!”他的护卫们吓坏了,急着救主,哪里还顾得上聂浅歌啊。:3w.し

在落地的一瞬,宫少陵堪堪提气稳住身形。

刚踉跄的站稳脚跟,只觉得喉间一甜,噗!他吐出一口鲜血。

“哥!”宫少廷酒都骇醒了,丢下顾还卿等人便朝宫少陵奔去。

“少陵哥!”孟蔚也骇了一跳,跟着去看宫少陵。

“没事……”宫少陵伸手扶住堂弟的肩,另一只手轻抚胸口——他刚才中了聂浅歌一掌,那时勉力压住翻滚的气血,这会被顾还卿一脚触发,所以吐血。

“可恶!敢伤我哥!”宫少廷恶狠狠地转头,想找顾还卿报仇,谁知一回头,却哪里还有那些贼人的身影。

“……”

※※※※※※

那位惨遭恶少调戏,并崴了脚的姑娘芳名凤燕然,本是梧城望族凤家女,因其外祖母寿辰将至,便来嘉陵为外祖母贺寿。初来乍到,与表姐妹一起上街游玩时走散了,便与丫鬟在胭脂铺门口歇了一会儿,谁知却被宫少廷那厮看中,发生了这等惊心动魄之事。

将凤燕然交到一直在寻她的丫鬟手中,那位易钗而牟的姑娘早不见人影了,顾还卿也不以为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人家不想说,她便不会刨根问底。

然后便是打道回府。

此次顾还卿出来,一是为“连环追命散”,她想找本地的名医诊治诊治,看有无破解之法;二是为了生计。

日前找牛里正要了几块地,却都还空着,亟待整治和下肥,然后才能播种。菜地要种菜,短期内是无法做到自给自足的,手里的银钱日益减少,这一大家子要吃饭,他们目前举目无依,除自力更生别无它法。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总不能等到穷途末路才着急吧,她琢磨着是不是趁手里还有俩钱,到城里盘家铺子做点小买卖。

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经济学上的至理名言,毕竟种地需要看老天爷的脸色行事——并非只要你种就一定会有收获,旱涝保收在这个时代是神话,只有风调雨顺庄稼才会丰收。

但倘若那一年风不调雨不顺,农户极可能会颗粒无收。

真遇到那种情况,聂九灵又要整日担心她会卖他渡日了——最近,聂九灵听多了村人因生活困苦卖儿卖女的事,他愁的不行……

顾还卿不想自己一年的心血打水漂,所以还是做两手准备。

只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句话古今皆宜,大越同样如此。且古代社会“士农工商”四民,“商”排最后,商人的社会地位也低下。

顾还卿起初颇有顾虑,但幸好她穿来的这个社会对商人没那么苛刻,商业贸易是大越朝廷收入的主要来源,朝廷规定商人及其子弟可以入学读书,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考中便可以做官,商人的地位有所提高,受到了尊重。

横竖现在聂家倒了,做生意也没人管。

不过,做什么买卖还有待商榷。

“卿卿,你看。”牛车上,聂浅歌献宝似的把几个药包从腰带上解下来,举起来给顾还卿看:“我没弄丢。”

“……”冷奕侧头,实在不想看见他那张谄媚的假脸……

顾还卿眼神一黯,沉默地接过药包,医馆看了不少家,说词大致一样,都叫她先服几副药看看,若情况无好转,再换方子。

她心里有数,这只怕也是尽人事听天命。

尽管知道结果,可她仍旧会四处求医,她性格坚忍,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除非天下的大夫她都看遍了,她才会泯灭希望!

她已做好了长期求医的准备,心理上也经受的住打击,唯有一事横亘在她心头,让她如鲠在喉,怎么也无法轻松起来——

孙如兰处心积虑的对她下药,究竟是她的本意还是受人指使?

若是她本意,是什么原因使她如此恨她?

若受人指使,指使之人又是何人?

这些问题恐怕只有孙如兰自己清楚,然她死了。

脸上忽然一凉,一只薄削修长的手正温柔地抚上她的眉头,她一惊,霎时对上聂浅歌担忧的目光,他双眼黑润润的,好似滴的出水来:“卿卿,不要皱眉,我不喜欢。”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这是顾还卿第一次注意到聂浅歌的手是凉的,她拿下他逾礼的手,不解地问:“是穿少了吗?”可天气不冷啊!

聂浅歌愣了愣,睫毛不停轻颤,尔后迟钝地问:“真的……很凉吗?”

顾还卿顿了顿:“还好,不算太凉。”说到这里,她陡然想起了姬十二,那人的手,那才叫一个凉!冰冷沁骨,且他自己也特别怕冷。跟他一比,聂浅歌反而显得正常多了。

也不知那人怎么样了?脸上发青斑的时候,是不是又要把自己埋到地下,或者用铁链牢牢锁住。

想起姬十二,顾还卿的心绪有些复杂——她的初吻葬送在那个人的嘴上!

见顾还卿不再追问,聂浅歌悄悄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摸了摸颈间——那里挂着一块玉,外表很普通的玉,却世间罕有。

※※※※※※

“宫主,娑罗姬已带到,宫主要见她吗?”

沧海宫,位于沧海之滨,临水而建,华美恢宏的建筑依山而上,一直修建到半山腰,占地颇广,独具匠心。

宫内布置的金碧辉煌,却又不失雍容典雅,尽显武林大派的雄厚财力。

此刻,轩辕黛正斜倚在窗边的暖榻上专心致志的研究一个巴掌大的册子,窗外,明晃晃的阳光从树荫洒漏进来,被淡黄色的轻纱窗帘阻隔,隐约照在她美丽无双的面容上,美好的像一幅瑰丽而隽永的画卷。

听到禀报声,她不紧不慢地抬眸,长睫若蝶欲飞,素手托腮问道:“人如何?”声音清冷如玉珠落盘,在空气中飘渺轻荡。

何以春笔直地站在水晶珠帘外面,低头隔着晶莹璨灿的帘子回道:“骨骼清奇,功底扎实,天真娇憨,貌美娇俏,举手投足稍带点异域风情,难能可贵的是她与少主年貌相当,若两人志趣相投,感情和默契培养起来便不难。”

轩辕黛微微一笑,室内顿时如春花盛开。

“甚好。”她颌了颌首,表示满意:“听说她比十二小上几个月,嗯,这样更好,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杂念较少,至于她的异域风情嘛,大概是其祖上有波斯王族血统之故。”

“一切皆瞒不过宫主。”何以春也笑。

“阿春,你先来看看这个,顺便让人通知小秋他们尽快返回。”

何以春微微一怔,却很快答道:“是。”

何以春、秋迟暮、易冬暖、夏末凉分别是沧海宫的四大执事,武功高强,能力卓著,与轩辕黛一起长大,一起学艺,关系匪浅。

何以春打帘入内,一直行到宽大铺锦的暖榻边,轩辕黛依旧在看手上的册子,却漫不经心的拍了拍榻沿。

何以春便在榻沿坐下,瞄了一眼她手中的小册子:“怎么,是发现什么了吗?”

轩辕黛点点头,把小册子最末一页展示给她看。

少顷,何以春迟疑不定地道:“天心石、七心海棠、不死还魂草?肯定是这几样吗?”

“嗯,这三样尤为重要,其它的都好说。”

何以春习惯性的双手交叉而握,眯着眼睛道:“这三样虽说是极难寻觅之物,但凭我们沧海宫的能力,左不过花得一年两载便可集齐。”语气信心十足:“宫主你放心,只要锁定这三样,属下立马吩咐人去办。”

“唉,这个我倒不放在心上,反正为时尚早。”

轩辕黛叹了一口气,扔下册子,放低身子,把头枕在何以春的大腿上,颇为烦恼地道:“可是十二不愿回来怎么办?好好的王爷不当,好好的少主不当,他执意做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你说他是不是当聂浅歌当久了,假傻变真傻了?”

她只穿着家常的软缎长裙,樱花色,衬得她白皙的脸蛋带点粉色,青丝如瀑,扑散在何以春的腿上和榻上,黑的发,粉的脸,微抿的朱唇,态生两靥之愁,语气娇软呢哝。

这样的她,哪有那个清冷如仙,睥睨傲世的沧海宫宫主的半丝影子。

何以春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年少时在一起练功说笑的日子,轩辕黛依旧是那个光彩夺目,风华绝世的少女。

她是他们中的核心人物,他们以她马首是瞻,她指东他们绝不往西,整日闯祸生事,楞是把沧海宫上上下下弄的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甚至整个武林都为他们而头疼,师傅多牛气的人啊,可在外面都羞于提起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

若是没有后来发生的一系列的事,也许他们仍是那群无忧无虑的少年少女,终日以气死师傅为乐。

最后,他们终于如愿以偿的把师傅给“气死了”……

想起过往种种,何以春也是不胜唏嘘,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啊,似乎一去不复返了!而今秋去冬来,他们也快要去地下见师傅了。

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轩辕黛光滑若水的青丝,她弯唇轻笑:“当农人有什么不好?没农人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十二志向远大,你这个做娘的应该替他高兴。”

“可他会种地么?分得清草和禾苗么?会不会带累整个牛家村都被人瞧不起啊?”轩辕黛发愁,担心她儿子会拉低牛家村庄户人的整体素质。

“而且我这心里酸啊,好不容易把他拉扯这么大,我们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呀,他说抛开就抛开,转头跟个认识没多久的姑娘跑了……这,这让人怎生想的开?我这心里呀,跟万只蚂蚁咬似的……”

轩辕黛失落不已,敢情儿子是替别人养的。

“儿大不由娘,你还以为他是那个要吃奶的娃娃呀。”何以春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且孩子都比姬十二大,有经验,认为孩子情窦开了是好事:“他若是不跟人家姑娘跑,那你才该发愁。”

“可这姑娘不行,他们是没有结果的。”轩辕黛在她腿上翻了个身,又叹了一口气:“我与那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且不说她与聂家的关系,只说十二……”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何以春斟酌了会儿,慢慢道:“也许没到那一步,若那姑娘愿意,等上几年,让她给十二做小也行的,横竖只要十二喜欢。”

轩辕黛白了她一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以为我在意那些啊,我自个都不愿的事,凭什么人让人家姑娘做?而且这对娑罗姬也不公平,如果十二对她没有感情,那合功也不会顺利,会害死他们两人的。”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何以春也知道,沉默了一会儿,她颇有些恨恨地道:“都怪素璎当年入了魔障,生生害了你们母子二人。”

素樱曾经是轩辕黛的亲亲小师妹,也是轩辕黛的劫,提起此人,轩辕黛唯有沉默。

许久,她垂着眼,微哑着嗓音道:“阿春,想个法子,让十二心甘情愿的回来,不能再拖了。”

※※※※※※

盘铺子的事颇多波折,主要是刚开始不知道做什么买卖好,顾还卿感觉什么都可以做,却又什么都不精,有点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

顾还卿看过一些穿越文,穿越前辈们经营商铺干的风生水起、热火朝天,一跃成为全国首富的比比皆是,凭能力封候拜相的也不乏其人,便是称王称帝的也多。

可轮到了她自己头上,她就有点不确定了,不把命玩掉那都是好的——人比人气死人,她一凡夫俗子穿越过来,又没有什么特长,称王称帝只能做做梦了。

她其实也有雄心壮志——

原本她想干点大买卖,比如金银玉器首饰铺子什么的,她是现代人,有优势啊!可以把古今首饰的优点结合起来,做成别具一格、风情独特的精美饰品——无论哪个时代,女人的钱总是最好赚了,只要首饰能衬托出她们独一无二的美丽,她们没有不心甘情愿掏腰包的。

再不花点心思经营一家大型超市什么的,风险小收益高,做成大越头一家,那便名扬四海、蜚誉全球了……

奈何现实让她壮志难酬,晚上在灯下把银票一点,她才觉得自己太不切实际了——上述那些行当资金要的太多,不适合他们目前的经济状况……她手上的银子满打满算都只有一千两了,买个体面点的首饰都要再三斟酌。

一文钱难死英雄汉,一切从实际出发,那些大买卖等她攒够本钱再说吧!

最后,她在大家的怂恿下,决定先开个小饭馆,因为他们都说她做的饭菜特别好吃,而且小饭馆要的本钱小,一投入就有收入。

只有聂浅歌一个人不赞成——他只想让顾还卿做菜给他一个人吃,其他妄想吃卿卿饭菜的人,都该去吃砒霜……

但他一个呆子,谁理他的想法啊,直接被秒。

聂浅歌郁闷的不行,次日用绝食抗议了一整天,但大家以为他在闹别扭,直接忽视掉,心说等他觉得饿了自然会吃……

开饭馆便开饭馆,但顾还卿想开家不一样的饭馆,不然怎么赚钱?以后怎么做大生意?

无论古今,要租或者买铺子走的流程都差不多,大同小异,要么直接联系卖家,要么找牙人,也称牙侩,就是中间人,相当于现代的中介,牙人从中赚佣金,撮合买卖双方成交。

西街有家急欲盘出去的铺子,这铺子有好几间门面,原来是绸缎铺兼营绣铺,有刺绣作坊,掌柜经营不善,打算去别的地方发展,绸缎等货物和刺绣工具都运走了,独剩一个空荡荡的大铺子。

除了旧柜台没搬走,板凳都未留下一个。

这铺子甚是阵旧,但胜在面积够大,带上放货的仓库和紧密相连的刺绣作坊,足有二三百平米,可以当中型宴会厅使用了,开小饭馆绰绰有余。

且铺子后面还有个不错的院子和两进房屋,大约是原掌柜家眷住的。

买下来的话,得重新粉刷,治桌椅板凳等,其实就算原老板留下什么,顾还卿也不一定看得上,新起新发,一定要添上合自己心意的东西。

这铺子不便宜,那老板一张嘴:“两千两不二价!”

“……”顾还卿倒不是嫌贵,关键是她没这么多银子啊,且这儿地段不好,不在闹市,这也是绸缎铺发展不起来的原因之一。

做生意,地段是很重要的!

若非手头银子不够,顾还卿是相不中西街的铺子的——她只不过是仗着“好酒不怕巷子深”,有信心把饭馆生意做开、做大。

但对方的价格与她手里的银子相差太大,既便压价也压不了多少,这事看来没谈头了。

福伯们也劝她买间小点的铺子,但顾还卿坚持买个大点的,面积不够大,会影响她许多的后续计划。于是准备随牙人再去看另外几家铺子,不定有合意的。

一行人走不多远,那掌柜的追了出来,一脸不情不愿地道:“你们先别走,价格可以再议议。”随后他自己说了个价,出乎众人意料:“看你们也不容易,拿得出八百两的话,便宜卖给你们吧。”

“……”此人前后转变如此之大,价格自斩一半还转弯,令人费解。

不过八百两正好在顾还卿的承受范围之类,且她事先打让珩叔去打听过,这铺子没有什么灵异和诡异的事件发生,大概不会像《聊斋》里写的那样闹鬼。

且有牙人在一旁做保,真有圈套的话,牙人没必要揽麻烦上身。

便宜白捡白不捡,真有什么事的话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顾还卿决定成交。

付定金签文书,随后又拿着文书去衙门办房契手续。

运气不错,可能衙门里的人早知道他们是聂家人,无人出面为难他们,手续办的挺快。

付完尾款,银货两清之后,顾还卿手里连两百两都没有了……

搞定一切后,拿着新戳了官府大印的房契,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买个铺子这么难!以前大将军在的时候,谁这么夹着尾巴做过人啊。

首先是要修整铺子的格局;其次是找木匠订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什么的慢慢来,尔后最重要的是做招牌跟幌子。

为取饭馆名又是一番争议,大家踊跃发言,各抒已见,连聂九灵都参予其中,气氛是空前的热闹。

“福来居、福顺居、福来阁、福来饭馆。”

福伯和福神以“福”字为荣,觉得吉利讨喜,受到了珩叔和泽叔父子的支持。

“九灵宝菜,醉仙九灵……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聂九灵纯粹是来捣蛋的。

顾还卿本来想取“*不离食”,“饭醉团伙”的,但见大家取的名字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她也提了几个:“快乐老家、可能好食、有间餐馆、食来运转,主打私房菜。”

聂浅歌不甘被冷落:“呆呆饭馆,傻子聚堆,被坑是福,挨宰是命。”

“……”众人。

“……”顾还卿,想起傻子瓜子。

聂浅歌文思如泉源,被嫌弃犹不自觉,想接着说,顾还卿瞪了他一眼:“闭嘴!”

“……”

大家一致觉得“食来运转”好,名字比福来福顺还吉利讨喜,而且聂家也的确实要时来运转一下了。

饭馆名有了,然后是门口的对联,顾还卿也不必别人动手,想起前世一幅有趣的对联,随手抄了下来——一顿一顿又一顿,顿顿生香;一餐一餐又一餐,餐餐美味。

后来又想起一幅,再抄:美味招来云外客,清香引出洞中仙。

众人一致赞妙,都说不知她还有如此才华,她脸不红气不喘的受着,不动声色地让众人选定一幅。

基于“顾客就是上帝”的原理,后一幅比较受欢迎。

福伯的字写的好,闲时还会教聂九灵认字,于是福伯负责写对联。

弄了个正式的牌匾,鎏金的大字在其上闪闪发光“食来运转”,上面还有一行龙飞凤舞,霸气测漏的小字“姑奶奶私房菜”……

……众人只巴不得来吃饭的都不识字才好。

牌匾弄的太奢侈,银子眼看不够花,她正琢磨呢,福婶悄悄塞了两百两银票给她,随后冷奕过来扔下一千两就走,接着珩叔和泽叔也过来给银票她,就连聂九灵都偷偷摸摸地过来,一出手便打赏她几个毛角子……

擦!

顾还卿怒了:原来这些人都比她有钱,就她被蒙在鼓里!

有钱好办事,请厨师,招伙计,一应事情都由福伯去办,开饭铺少不了酒,得找个好酒肆沽酒,这个由好几口酒的珩叔承办,一切倒也顺顺利利。

她负责和大厨商定菜谱,以及设计饭馆的格局。

菜谱好办,边订边加,开张后都可以再修订——菜无止境。

主要的是,她想在铺子最显眼的地方加了一个说书台,打算以后请说书人来说书,不过不是说那些老掉牙的戏文——必须说她写的新戏文。

她不止想开饭馆那么简单,先从说书开始。

说书么,无非要故事精彩,再就是说书人的口才了得,说的抑扬顿挫,起承转合,引人入胜,或高亢激昂、或风趣幽默,让人意犹未尽。

顾还卿上辈子住在医院里,什么都干不了,除了补习自己落下的功课,其余时间除了睡觉就是看书,看了满肚子的故事。

听过故事的人都晓的,不精彩的听过就忘了,能留在记忆深处的,那都是精粹——她就不信她那些精彩的故事会没人听……

喜欢听《张生和崔莺莺》?有,来几个琼瑶奶奶的言情剧,稍作改编,换个背景,雷不死你们这些古人我跟你姓!

喜欢听金戈铁马,荡气回肠的故事?没问题!晋江、520小说等网站,大神摧人泪下的作品多了去,顾还卿看过不少,情节大概是记的乱七八糟,编起来可能会串文,但胜在大越无人告她抄袭,无事——爱串那本串那本,编的够长就行。

喜欢听鬼怪玄幻的,ok,一本唐七公子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一本一度君华的《神仙肉》,够秒一大片了——再加上其他大神的,顾还卿估计自己混完古代没问题。

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差选黄道吉日开张了。

可这时候,冷奕却向众人宣布,他的朋友帮他打听到一位不出世的名医,这名医擅长治羊角风和痴愚等症,他想带聂二爷去找那位名医,说不定经名医一治,二爷从此正常了。

这是好事啊,大家莫有不应,甚至非常感激冷奕。

次日一早,冷奕便带走了聂浅歌。

聂浅歌一步三回头,看起来甚是可怜,可惜无人挽留他……

聂浅歌和冷奕一离开,众人全副心神的投入到“食来运转”中,黄道吉日选好了,就定在九月九开张——九九归一,图个吉利。

但是,在开张的前一天,顾还卿正带着众人做最后的卫生清扫,虚掩的几扇人被人推开,一个久违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是一群久违的人。

当中一人,一身纯白的昂贵狐裘,肤色不逊白玉,发如墨染,颜如舜华,清俊逼人,尤其一双墨眸,澄澈似清泉,光华若寒星。观他之姿,委实令人惊艳难忘,只是清清冷冷的模样冷若星尘,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轩辕王爷?”众人面面相觑,竟忘了行礼。

“哎,小还卿……”

列御火正要上去打招呼,一只柔美修长的玉手从一旁伸了过来,拉开了他,娇滴滴地问道:“谁是姑奶奶?这名字好有趣哦,王爷,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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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3 你想让我碰你哪? 时值暮色四起之际,店内已掌上了灯,由于未开张,所以外面挂的灯笼未点上。。。

列御火和铁龙各自错后一步陪姬十二堵在店门口,大块头的熊大熊二紧随其后,这两兄弟没眼色且不知趣,都不知道给后面的人主动让个道,害得后面的那位少女不得不推开他们,又拉开列御火才得以挤进来。

满堂生辉!

这是众人包括顾还卿对那位少女的第一印像——光彩照人,明艳不可方物,竟使人有蓬荜生辉之感。

她大约十四岁左右,肤若凝脂,尖尖的瓜子脸,眼若秋波,秀鼻俏挺如峰,比一般女子要高,双唇若娇艳的玫瑰花般鲜艳欲滴,长长的青丝不束不绾,直直的流泄而下,头上则戴着璨灿华美的头链,一袭水蓝色的曳地长裙包裹着她窈窕曼妙的娇躯,更衬得她细腰长腿,明艳绝伦。

“咦!这是饭铺吗?可为什么跟我见过的不大一样?”少女讶异地转头四顾,打量着大堂内的摆设,瞪大的美眸显出几分惊讶。

她自说自话,神情天真无邪,眼角眉梢蕴满娇憨,福伯等人一时不知怎么答话才好。

顾还卿自柜台后面起身,正要开口,少女却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她:“呀,你怎么躲在柜台后面?吓我一跳。”

顾还卿很无语,她不过是坐在柜台后面检查菜谱罢了,列御火都看见她了。

不过那少女似乎不需要她的解释,璨然一笑便款款朝她行来,歪着头,调皮的打量她:“你是这儿的掌柜吗?我见过几位女掌柜,却极少看到姑娘家做掌柜的,而且你生的真好看,是个漂亮的女掌柜哟!”

她莲步轻移如同凌波仙子,青丝在她背后飘拂,惹人无限暇思,当她在柜台前站定的时候,更是亭亭玉立如立于碧波之中的菡萏,柔美动人。

顾还卿不免有些自惭形秽,人家姑娘身上可谓香风怡人,反观她自己忙碌了一天,都没顾得上收拾自己——衣是脏的,发是乱的,灰头土脸的,只怕狼狈的比灰姑娘都不如。

“我不是掌柜,只是暂时在这里帮忙。”她浅笑着向少女解释,抬眸唤了姬十二一声王爷,又朝列御火等人点点头。

姬十二冷漠如故,抿着漂亮的粉色唇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眸光晦涩黯遂,让人捉摸不透。

列御火等人则纷纷进来跟她打招呼。

“原来你们认识?怪不得会来这里,咯咯咯……”那少女恍然大悟的娇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继而又一脸好奇地问顾还卿:“到底谁是姑奶奶啊?我看你门外的招牌上写着姑奶奶私房菜,不会是说你吧?”

语毕,她又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真是个快乐的小姑娘,顾还卿歆羡不已。

“王爷!”少女兴高采烈的退回到姬十二身边,正要跟他分享自己的快乐,姬十二却淡淡地道:“少主。”

少女的脸色滞了滞,随后毫不在意的嫣然一笑,低声问:“你是怕人识破你的身份吗?”

少年如玉,美人如花,两人交相辉映,相得益彰,画面美好的让人不忍破坏。

顾还卿的唇角微微勾起,她虽不知那少女是谁,但观其穿着华美,举止优雅得体,且和姬十二显得极为熟稔,想必两人关系不一般。

她也不去打扰那两人,招呼列御火等人坐下,寒暄了两句,又让福婶帮忙送些茶点过来,正要询问他们怎么来嘉陵县了,身边却忽然有高大的阴影笼罩……

姬十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了,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长睫覆盖下的双眸幽然若深潭,讳莫如深。

“你……”顾还卿下意识的移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他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且性子又古怪,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发啊。

姬十二看着她,十分平静地启唇:“我饿了。”

“……”你,你饿了关我毛事?

店里一片寂静,鸦雀无声,众人目光交错,皆有些不知所措,便连那仙子似的少女都呆住了,不过她见大家皆不吱声,便也聪明的静观其变。

姬十二继续望着顾还卿,波澜不惊地说:“我饿了。”

顾还卿额角抽了抽,想偷偷的溜走,姬十二就是个神经病,她再迟钝也知道他犯病了。

“顾还卿,我饿了!”姬十二一把拉住她纤细的手腕,用力的握着,执着地强调:“我说我饿了!”

堂堂王爷也会饿?!顾还卿不相信,去掰他的手:“放手,饿了你就去用膳,抓住我干嘛?”

“你不是开饭馆的吗?”姬十二拉着她的手腕不放,只是声音忽然软了下来,语气充满幽怨与委屈:“开饭馆的不管饭,你开什么饭馆?你是想饿死我吗?我都好几天没吃饭了。”

“……”囧,顾还卿那个成吉思汗啦——被他这一闹,她都忘了自己是开饭馆的了。

“你要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去弄。”

“我要吃你做的。”姬十二偷偷捏她的手占便宜,语气虽然仍有不满,却已带上撒娇的味道:“别人做的都难吃死了,没你做的好吃,我不爱吃别人做的。”

“……”列御火等人已觉无脸见人了,直拿手遮额,福伯等人装着数地上的蚂蚁。

顾还卿却狐疑地瞧着他,他什么时候吃过她做的?

“我不会查吗?”姬十二的眼中闪过一抹小得意,挑着眉神气地道:“怎么,你拦得住我的人吗?”

暗中调查她?他的人无孔不入,她还真拦不住,心底那丝疑虑消失。

可不知为什么,她今天就是不想给他做饭:“王爷,明天小店开张,我还有好多事要忙呢,你饶过我吧。”

“开张?”姬十二不置可否,蓦地俯身趋向她,唇角弯出好看到令人心醉的弧度,邪气低笑:“那我明日来撒砒霜,肋你一炮打响,名扬大越。”

“……”顾还卿。

※※※※※※

姬十二,老子开店你来投毒,这是几个意思?

顾还卿一路问候姬十二家的祖宗八代,穿过院子,冷着脸来到厨房,点上灯,望着粉饰一新的屋子,真想赏他一丈红……

姬十二负手在后,慢条斯理的跟在她身后,脚步轻若无声,宛如闲庭信步,华贵的白狐裘随风微扬,衬得他高挑的身姿愈发颀长笔挺,玉树临风。

他心情不错,嘴角一直微微翘着,却不知自己迅速跻身为顾还卿最讨厌的人之一,没有之二。

这么晚了,新鲜的鸡鸭鱼肉及一些菜疏要明天采购,所以此刻厨房收拾一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菜。

顾还卿侧头打量放菜的竹篓和竹篮,又看了看宽大的新案板,只有一截嫩藕、一小碗笋干,一把蔫头耷脑荠菜……

以姬十二挑易难伺候的性子,他一看只有这些,肯定还要在她店里投砒霜……顾还卿脸色不怎么好的又仔细找了找,终于在灶台边找到一盆用水泡着的水芋头,在厨柜里找到一土钵蒸茼蒿。

茼蒿做成蒸菜味道鲜美,特殊的香味让人尝过就忘不了,牛家村基本家家户户都种茼蒿,顾还卿买了不少回来,打算做成茼蒿蒸菜,明儿放在店里卖,一份两文或三文,薄利多销。

她不打算下厨的,菜式一般以大厨的为准,但她每天会像征性的做几道菜,逐渐做成店里的招牌菜,然后不断推陈出新——菜名和菜式花样换新,不仅能给人耳目一新之感,还能形成自己店里特有的风格。

如此一来,纵有别的饭馆来偷师,对自己店里的生意也影响不大。

今天的蒸茼蒿是顾还卿自己做的,为犒劳跟着辛苦了这么多天的大家。还余下一钵子,依旧很香。

都是素的,顾还卿又在盐罐找了一块五花肉,打算用五花肉炒笋干,再做个五花肉炖水竽头,其实水竽头蒸的话也是一道美味,香糯可口。

不知列御火他们吃了没有?反正是做,索性多做点,谁饿了都可以吃。

见还有剩饭,她便没有另做,系上围裙开始干活,但背后有目光如影随形,灼势烫人,她忍无可忍的回头。

姬十二正懒洋洋的斜倚在门口,双臂优雅环胸,无所事事的模样非常的玩世不恭,浑身隐约有几分叛逆少年桀傲不驯的味道,偏偏又带着几丝雅痞的邪魅气质,而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定顾还卿,黑润润的眸子仿佛在放着几万伏的高压电。

顾还卿顿时全身发麻,这绝色少年总是能惊艳她的目光,上帝啊,救救她吧,她道行尚浅,招架不住啊!

“吃五花肉和水芋头吗?”她拿着那块五花肉朝他甩了甩,提醒自己不能沉溺于男色,务必要把姬十二当成猪肉看。

“只要是你做的,放砒霜我也吃。”

他倒是一点也不挑!顾还卿抿了抿唇,冷若冰霜的赶他:“这里烟火味重,王爷还是去前面等吧。”

“十二。”他目光朗朗地纠正她的称呼,尔后坚持:“我只看看,不会妨碍到你。”

他自找罪受,顾还卿不再理他,把笋干泡好,又用水缸里的水反复清洗水竽头,他一身华服,施施然地踱过来:“我帮你。”

“不用。”顾来卿淡漠的拒绝他——有些人洗水竽头会过敏,洗过的手上奇痒无比!她怕姬十二正是那种倒霉催的,防患于未然,别让他碰为妙。

俐落的把水竽头去皮,拿起菜刀切成块备用,接着在砧板上开始切肉。他又说:“我帮你择菜。”

顾还卿很怀疑他认得菜,但凭什么她做饭,他只负责吃?

看了看他身上纤尘不染的狐裘,她恶作剧地将那一把不怎么新鲜的荠菜扔在案板上:“会理吗?”

出乎她意料之外,姬十二竟认真地点点头:“会。”

“……”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吗?

姬十二扫了一眼墙上,厨房的墙上钉着钉子,挂了一排洗菜用的竹筲箕,大小不一,他从容不迫地抬手,取了一个稍小的,用来装荠菜。

顾还卿:“……”这还是个行家!

五花肉切好了,她擦了手去升火,准备先炖水竽头,趁着炖竽头的时间再把藕片切出来,姬十二下意识地道:“我来升……火……”在顾还卿像看钟楼怪人的目光下,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淡然地改口:“我可以帮你升火。”

“免了。”顾还卿毫不留情地道:“别投毒不成改烧我的厨房,那我明天真没法开张了。”

“……”姬十二。

※※※※※※

一共五道菜,醋溜藕片、荠菜炒鸡蛋、五花肉炒笋干、五花肉炖水竽头、猪油拌的香喷喷的茼蒿蒸菜,菜的数量不多,份量却大——水竽头炖了一小土盆,加上一大土钵的蒸菜,三四个人吃是没有问题的。

米饭也用饭甑蒸好了,她拿了一个红漆的四方托盘出来,打算把菜端到前边,姬十却道:“不用了,就在这里吃。”

“这里?”顾还卿虽说把厨房设的比较大,但却只有案板等物,哪有规规矩矩供人吃饭的桌椅。

姬十二搬过一条长木凳,安之若素的坐到案板前:“前面太吵,这里安静。”

安静是安静,但总少不了一股烟熏火燎的味儿,顾还卿觑着他那清贵矜俊的高冷模样,总觉得的不搭嘎:“还是去前边吧,前面空气好,再说我这做的多,你也吃不完,不如让列御他们也……”

“谁说我吃不完?”姬十二恼恨地瞪着她:“你一门心思就想着别人,这些哪够我塞牙缝?”

……你那牙缝是有多大啊?莫非你以为自己是恐龙?

顾还卿很想吼回去,但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她都忍了九十九口气了,没道理离圆满结局仅有一步之遥,她却逞口舌之利弄的功败垂成。

不想横生枝节,她索性按他的意思把饭菜都搁到案板上。

姬十二扶起筷子,却不急着吃,而是望着她:“你也来吃,忙了好一会,你一定饿了。”

顾还卿挑眉望着他,似笑非笑:“这都不够您塞牙缝,我吃了您那牙缝怎么办?”

“……”六月天的债,还的快,姬十二闷头吃饭,俨然真的饿了。

见他安逸了,顾还卿便打算出去,她其实不想跟姬十二单独呆一块,毕竟上次两人闹的不欢而散,他强吻了她,她咬了他……

再见面,虽然她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的。况且两人孤男寡女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让人想歪。

可她才刚动步子,姬十二却眼疾手快的抓住她:“去哪?”

“放手!”顾还卿觉得他的毛病越来越多了,动不动就爱抓住她:“我去前边看看,你吃完我让人来收拾就是了。”

姬十二不放人,口气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在这里陪我,哪也不许去。”边说边硬把她按在他旁边坐好,又从竹筷篓里抽了一双筷子给她:“吃。”

“我不饿。”顾还卿真想抽他几筷子,这死小孩子有完没完?

“不吃我不逼你,但你不许走,不然你是知道我的。”

“你除了会威胁我,你还会什么?”顾还卿激他:“能有点出息么?或者换个招数行吗?”

出息是什么?姬十二人生中没有这概念,因为没有人要求他,至于换个招数,他说起来头头是道:“为什么要换个招数?功夫不在多,打蛇打七寸,一招毙命,这才是绝世高手应有的风范。”

是啊,新店顺利开张是她顾还卿的七寸,他只用一招就把她拿捏的死死的,他为什么要换招数,以为他是聂二呆吗?

顾还卿满头黑线,突然间发觉做生意也不是那么美好,因为碰上故意捣蛋的和讹钱的地痞流氓,你如果摆不平,也是蛮烦心的一件事。

若摊上别的地痞流氓还好说,她自会收拾的俐俐落落,但遇上姬十二这种无赖,他爹是皇帝,他妈是轩辕黛,顾还卿只能自认晦气,任他予取予求——没办法,她目前不具备跟这两大人物抗衡的兵力与财力……

现实总是那么残酷!除非她有能力造反,兵分两路,一边把姬十二他爹推下龙椅,一边把沧海宫铲平,到时她想怎么蹂躏姬十二就怎么蹂躏。

可也不能老处在挨打的局面,得想个法子出奇制胜。

顾还卿眯着眼睛琢磨,难多有些心不在焉,便未发现姬十二在偷看她,明亮的灯光下,她修眉端鼻,肤色晶莹如玉,眸若清泉,眼似繁星,睫毛长长,唇艳如花。

他心痒难耐,血往上涌,只觉得她秀色可餐,便连原本让他馋诞欲滴的饭菜也不那么吸引人了,一时间,仿佛全身都叫嚣着“吃她!吃她!”……

他眸色转暗,呼吸渐急,脸和耳根染上淡淡的红色,慢慢的,有预谋的向她靠近,眼看快要偷袭到她的唇了,前面忽然传来一道尖叫:“啊!你们是谁?”

顾还卿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前面有事,我去看看。”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快的姬十二都未能抓住。

“可恶!到底是谁在跟小爷过不去?”姬十二眉一竖,气的捏断了筷子。

※※※※※※

所谓冤家路窄,顾还卿自穿越后,三不五时的就领会一遍,这次权当复习——大堂里站着好几位衣冠楚楚的锦衣公子,连带他们的随从,花花绿绿的自成一道风景,让人目不暇接,且当先两人正是孟蔚与宫少廷。

自上次这两人当街调戏民女后,顾还卿为了不引火烧身,专门去打听这两人的身份,发现是县太爷之子与嘉陵首富之侄,更让她闹心的是,被她一脚踹飞的那个,居然是首富之子!

这真是一件让人愉快不起来的事!

顾还卿不是个怕事的,但一下子得罪三个地头蛇,她多少有点压力山大……好在她事先有所准备,没有露出本来面目,事后这三人并未找到她头上,否则她哪能开饭馆啊,光跑路都够了。

“几位公子,小店尚未开张,几位公子进来不知有何贵干?”顾还卿分开挡在前面的珩叔和聂擎,神色从容地望着那几个一脸色相的家伙。

“……美人?我眼花了吧?怎么又来一个美人?”

孟蔚对美人的敏感度最高,只见他瞒瞄左边那个躲在柜台旁的少女,又瞒瞒顾还卿,乐滋滋地搓着手道:“是真的有两个美人哟,今日真是艳福不浅。”

“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嘴巴放干将点!”列御火和铁龙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身后跟着熊氏兄弟。

顾还卿不禁瞪了这几人一眼,不消说的,他们准是跑到厨房那里听她和姬十二的壁角去了,把那少女一个人扔在大堂。

为了明天能顺利开张,福伯福婶和珩叔他们忙的不可开交,自是无暇顾及到那么多事,结果几个不长眼的花花大少路过门口,见店门未关,又瞧见店里的少女,一时惊为天人,便闯进来调戏。

少女一见列御等人,顿时不再慌乱,指着孟蔚等人便要告状,但“火”字刚出口,她突然想起姬十二不愿暴露身份的事,急忙改词:“你们来的正好,本姑娘被这几个恶心的家伙吓死了,快点揍他们一顿。”

她一袭蓝裙,青丝如云,容貌胜仙,秀美水灵,配上眉间淡淡的稚气,越发显得她风姿楚楚,婉约嫣然,孟蔚等人顿时哈哈大笑,无人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其中一个红衣公子不正经地调笑道:“小美人,来,哥让你打。”

另一人也油腔滑调:“打累了,哥给你揉揉小手。”

“好!那本姑娘就来教训教训你们!”未料到小美人不是吃素的,只见她身形一动,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听“啪啪”两声脆响,刚才出言调戏的那两人捂着脸惨叫一声——竟是被那少女各赏一巴掌,嘴角都被打出血了。

身法好快!顾还卿不禁对少女刮目相看。

对方挨了打,那事情便难善了了,吵吵嚷嚷的要找回场子,列御火等人岂是个好相与的,手往腰间一放便要拔剑。

特么的,未开张就要弄个血流成河,顾还卿也是醉了,她火大的踹翻一把椅子:“都给我住手!”

门外,宫少陵正要进店,闻言不禁一怔,这声音清冷柔媚中饱含凌厉,威摄感十足,让他想起了英气逼人的霸王花……

他摸了摸左边腰际,苦笑了一下,没来由的觉得那里隐隐作痛。

大堂里的人都被顾还卿彪悍的模样唬的一愣一愣的,唯有姬十二在门帘后长身挺立,眉眼含笑——没办法,他欠虐。

“姑奶奶,你好凶哦。”少女率先回过神来,但她的话却令人喷饭,让顾还卿的脸差点端不下去,列御火等人更是要笑不笑,望着顾还卿的目光全是戏谑与挪谕。

“姑奶奶?”孟蔚鹦鹉学舌,然后不解地问:“你……你谁,谁的姑奶奶啊?”

“顾奶奶。”顾还卿一本正经地纠正他:“顾奶奶是我顾家的姑奶奶,明白了吗,孟公子?”

孟蔚明白不明白不打紧,那俩挨了打的又开始嚷着要打回来,顾还卿沉下脸,清冷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冷冷启唇:“你们调戏人家姑娘,被打是活该,惹了不该惹的人,死到临头犹不自知。”她一指那少女:“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谁?”

“……谁啊?”

“有什么来头吗?”

她一开口就死啊活的,且那样子正经而严肃,几个富家公子心里有点敲小鼓了,又看那少女的衣饰极为华丽,打人耳光打的那么干脆,不像普通家庭出身,再看列御火等人杀气腾腾的模样,那心里更没谱了。

“想知道吗?”顾还卿淡淡地道:“等你们老子掉了官帽,你们都被发配去充军了,你们就知道她是谁了。”

“……充军?”

“……我老子掉……”孟蔚今日没喝酒,自是没往日那般胡闹,见顾还卿说的煞有介事,便有点替他老子担心了——他屁本事没一个,要是他老子不当官,他怎么混得下去呀。

“哼,拉你们充军是好的!”那少女仰着尖尖的下巴,娇艳的瓜子脸上盈满倨傲之色:“本姑娘要把你们抄家灭族!让你们招子不放亮一点,敢对本姑娘出言不逊!”

“……”

“……”

抄家灭族,这话寻常人可不敢说,孟蔚等人被吓的要尿了——难不成今日真惹了不该惹的人?果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姑娘且慢。”宫少陵不得不出来善后,再闹下去,没准真会是抄家灭族之祸呢。

一听到宫少陵的声音,姬十二眸色一寒,慢慢的眯起了眼睛,俊脸生霜,与先前笑若春风的模样判若两人。

顾还卿一见宫少陵,那心就有点虚,做生意嘛,和气生财,竖敌太多会不利于以后发展。

“少陵哥!”孟蔚等人如见救星,盼着他来解围。

宫少陵自与那帮人不同,他生得俊朗温润,为人彬彬有礼,长相虽有点风流不羁,但说话办事完全不是那么回来,极周到,体贴入微,心细如发。他先代孟蔚等人向那少女赔理,态度温文尔雅,语气谦逊,叫人想发脾气都发不起来。

少女亦非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孟蔚等承认了自己的不是,她也就算了,只是说下次他们如有再犯,定不轻饶。

顾还卿也不想事态变的严重,这店花了她多少心血啊,且背了一身债,别说她认钱不认人,等她有银子了,他们爱咋咋滴,打到天上去她都奉陪。

宫少陵面面俱到,安抚完少女,又笑着对顾还卿道:“明儿贵店开张,今晚就不多叨扰姑娘了,明儿少陵必带孟贤弟等人早早来为贵店捧场。”

这句话不啻于万金油!

顾还卿立马火气全消,嘉陵最大的地头蛇来捧场,那“食来运转”一定会迅速在嘉陵蹿红,银子跟雪花一样滚滚而来,她简直什么都不用愁了!

呵呵哒,她觉得宫少陵越看越顺眼,可谓深得她心啦。

※※※※※※

瞟到姬十二的一瞬间,顾还卿又觉得自己高兴的过早了,虽然宫少陵来捧场代表她店子里会坐无虚席,但这不是还有个投毒的吗,不安抚好,来多少客都是死的……

万幸姬十二今天不知吃错什么药了,未出来闹事,即便宫少陵来了,他都安安静静地立于帘后,垂着眸子一声不吭。

垂帘听政的好苗子,顾还卿眉开眼笑的夸了他两句。

姬十二横了她一眼:“笑的像个老鸨。”

顾还卿脸一僵,她明明笑若春花,个没眼力见的,不懂欣赏!她不屑冷哼:“你经常看见老鸨吗?没想到你年纪这么小,却爱光顾那种地方,啧啧,可惜了。”

她正摇头晃脑,忽然感觉一股杀气来临,她悚然一惊,想要躲开,却迟了——姬十二把她紧紧抵在厨房的门上,精致的眉梢眼角都漾着危险,薄唇一张一合,贴在她嫣红的唇边低声说:“卿卿,我记得我上次警告过你,不许说我、小。”

“……”顾还卿有满肚子话要说,却不敢张嘴,只能抿着唇,不然唇一动,就会与姬十二的唇碰着。

鼻间萦绕的全是姬十二身上清冽好闻的香气,她放弃挣扎,这是夜晚,她在力气上是拼不过姬十二的,只能用眼神示意姬十二让开她。

“你想让我亲你吗?”这下换姬十二眉眼生春,笑不可抑了:“你的眼睛是这么告诉我的。”

“……”尼玛!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你亲我?

“如你所愿。”他眼眸含笑的舔上她的唇,耐心十足的吻着,浓密的长睫若蝶一般轻颤,希望她能为他打开唇瓣。

“唔唔唔!”顾还卿后悔死了,姬十二就是个大骗子,说什么他用膳被打扰了,肚子饿的不行,需要她给他做个热汤,把她骗来厨房,结果却打的这种主意。

小色狼!不,大色狼!

反正唇碰着了,她开始狠狠踹他,但是姬十二的大手突然一动,她不禁浑身一颤,啊了一声,姬十二得意的低笑出声:“你想让我碰你哪?嗯?你说……”

他那带有金属质感的独特嗓音,本就好听的让人魂都没了,此刻带着喘、带着黯哑、带着性感磁靡,更让人受不了。

顾还卿腿都软了,差点投降,就为他那把充满渴欲的好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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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4 桑鱼公子,游历来此 “火护法,少主他和顾姑娘很熟吗?为什么他老跟着顾姑娘?”

少女眼波似水,抬眼时仿若有水雾升起,目光如泣如诉,妙不可言,声音更是娇若莺燕。----列御火乃妇女之友,虽久经考验,却也有些扛不住了。

他瞄了熊大熊二一眼,却见那两人泰然处之,目光无比的正直清明,与平日见色起义见色忘友的模样大相庭径,不由心下大奇,但此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云小姐,这个,少主和顾姑娘……他们俩以前就认识。”

云绮香,蓝衣少女的芳名,云岭云家堡堡主云傲风之幺女,九月初一刚过的十四岁芳辰,比他们少主整整小四个月,上头有三个哥哥,并无姐妹。

云绮香此名默默无闻,但她的另一个芳名——娑罗姬,云岭十里八乡的人都知晓,云岭第一美人嘛!

列御火的回答有点笼统,云绮香明显不满意,她嘟着玫瑰花一样的唇瓣娇嗔:“火护法,你叫我娑罗姬或云姑娘就成,别一口一个云小姐的,这样显得太生疏了。”

云绮香平日在外走动,多用娑罗姬之名,云绮香这名字早被人们淡忘了。

列御火从善如流:“好的云姑娘。”

此刻店门已关,福伯等人各自忙着自己手边的事,列御火与熊氏兄弟陪着云绮香坐于大堂一隅,铁龙不知去向。

姬十二两次随顾还卿去厨房,且对她的态度明显与众不同,云绮香看在眼里,便有些心神不宁,本想从列御火嘴里问出些什么,但旁敲侧击一番,列御火却只与她打马虎眼,让她微微有些沮丧。

又喝了几口茶,姬十二还未回来,云绮香决定换个人问。

“熊大,你们和顾姑娘好像很熟悉,你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熊大长的五大三粗,肤色又黑,看起来比精明而刚毅的列御火傻多了。

“怎么认识滴?”说起和顾还卿认识的事,熊大每每想起来仍觉得有点发怵,皱着粗眉道:“她在屋内杀银,额和额弟在屋顶看见了,就,就……就认识鸟……”很没底气的样子。

他说的云山雾罩,又带着方言,云绮香听的糊涂:“什么银?”

“哦,就是杀人。”熊二代他哥解释。

“……”

云绮香神情微滞,似在消化这则迅息,随后瞪大美眸,微张着小嘴:“……顾姑娘杀过人?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列御火咳了咳:“是看不出来,不过她人很好,脾气也温和,一般不轻易杀人。”

不轻易杀人?换言之,也就是杀过很多人喽!

云绮香毕竟年纪小,便有些吓住了,白里透红的脸蛋都白了:“那少主和她在一起会不会有事?”

能有什么事,列御火心知肚名,老神在在地道:“没事,以少主的身手,还卿目前奈何不了他。”

姬十二这样的,顾还卿的确hold不住,不然也不会被他强按在厨房的门上吻的如火如荼。

“姬十二,你放开我!”趁着姬十二放开她的唇,改啃她的耳垂与脖子的时候,她喘着气喊出声。

经过上一次,姬十二的吻技大有加强,不再显得青涩笨拙,也少了试探与羞涩,她一张开嘴他便长驱直入,用他的舌绞住她的,无论她怎么躲避,他照样有法勾住她的,害得她几次想咬他,都顾忌着会咬到自己而做罢。

男生好像天生就知道接吻要用舌头,上次吻的时候,他乱亲一通,完全没个章法,却也知道把舌头伸到她嘴里。

她也比上次强,上次不知道怎么换气,差点憋死,这次不知不觉就会了……总结起来,两个人都比上次有进步。

且此次姬十二的手还不老实,对她上下其手,动作越来越狂野,再让他放肆下去,顾还卿觉得全身被他摸遍都是好的,一个不好便会擦抢走火!

这也太惊悚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未成年……

好不容易嘴获得自由,她哪能放过这次机会:“姬十二,你再不住手我喊人了。”

“你喊,铁龙就在外面,你一喊他就听得到。”姬十二气息急促,墨眸中有火苗隐现,嗓音低沉黯哑的让人心惊:“不过他帮不帮你我就不知道了。”

“……姬十二,你真卑鄙!”世上怎么有这么可耻的人?!顾还卿长见识了。

姬十二才不管卑鄙不卑鄙呢,不卑鄙,她永远不会正眼瞧他;不卑鄙,她会避他如蛇蝎。

那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所要的,不过是她在他身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乖乖地任他亲着、抱着,任他胡作非为……一如现在,他疯狂地啃着她柔嫩的肌肤,越啃越口干舌燥,想要的更多!

他体温偏低,可对她的渴望愈浓。

少年情难自禁,年轻气盛又不懂得控制自己,只想紧绷痛疼的身体能得到纾解,眼睛都红了,又无经验,只能凭直觉行事,鼻息咻咻地瞎蹭瞎撞。

顾还卿被他弄的心都乱了,喘的厉害,想推开他又不能,好不容易挣脱一点点,却发觉得他只是腾出手来方便摸她……

她恨不得踹死他,却只是增加了磨擦,犹如火上浇油。

也不敢真喊出声,一喊,岂不是闹的人尽皆知?姬十二不要脸,她还要脸。

偏那人还委屈的不行,低低的声音满是央求:“帮帮我,卿卿,帮帮我。”

“……”帮你剁了行不行?

顾还卿不配合,姬十二打算自学成才,谁知一激动,手下没个轻重,顾还卿啊的一声叫出来,身子了陡地一僵。

姬十二察觉自己弄痛了她,正心疼的要道歉,铁龙冷硬的声音却从院子里传来:“云小姐,请留步!”

姬十二浑然不觉,依旧执着自己的啃人大业,顾还卿却冷冷瞪着他:“有人来了,你还不放开!真要弄得我恨你才满意?”

姬十二不想放,可她的语气过于严厉,真发起狠来,他还是有点怕她的……

“铁龙会打发走的。”他抬起眸子,幽幽地望着她,如玉的脸上带着潮红,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深深的眷恋与浓烈的渴望:“我想继续……”

“住嘴!”顾还卿撇开脸,不去看他那小狗似的目光——此人超不要脸,无耻到令人无法直视,别被他那可怜兮兮的目光骗了。

姬十二抿了抿唇,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外面的人并没有随铁龙的驱离而离开,反而扬高声音问道:“少主,顾姑娘,你们怎么啦?我听见顾姑娘的惊叫声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姬十二心生暗恼,眼角不着痕迹地往窗口的位置一瞥,眸中的狠厉与阴翳一闪即逝,但当他望着顾还卿的时候,目光又变得温柔缠绵,柔情款款。

他松开了对顾还卿的禁锢,帮她整理被自己弄的凌乱不堪的衣襟,低声道:“卿卿,不要生气,我……”

“啪!”

顾还卿抬手掴了他一记耳光,把他的脸都打偏了:“姬十二,你当我是谁?”她揉着自己打人打麻了的手心,寒着脸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我的底限,真当我是没脾气的吗?”

姬十二默默地偏着头,一绺发丝垂落在他颊边。

灯光下,他右脸的侧面轮廓非常好看,几近完美到极点,但左颊却印着一个醒目的巴掌印,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犹如一幅唯美到令人心醉的画卷遭到破坏,见者无不扼腕。

顾还卿一直觉得姬十二就是一朵美丽而危险的罂栗花,虽年少,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邪恶力量,诱人沉沦。这要是大个几岁,还了得!

她尽量不去看他脸上自己的杰作,低声警告:“姬十二,上次的教训你还记不住吗?我不是可以任你玩弄的对像,你如果想找乐子,就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是王爷又怎样?惹毛了我,我大不了和你鱼死网破!”

言罢,她重重地推开姬十二,转身拉开门冲出去,转眼湮没在夜的黑暗中。

凉凉的夜风灌入屋内,不解风情地拂向姬十二,他伫立在原地,许久都不曾换一下姿势,便连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变。

直到夜风送来顾还卿的隐隐约约的声音,他才竖起一指,缓缓抚上自己的唇角,轻轻一揩——真狠!嘴里都能感受到血腥味了,也不知道她的手打疼了没有。

顾还卿出了厨房,在黑暗中默立良久,待风把身上及脸上的燥热散去,又把自己整理一番,最后伸手摸了摸被亲的麻麻肿肿的唇,才默默往前面行去。

铁龙正满心懊恼地挡在云绮香的前面,示意她不要出声,听到身后有异响,他回过头来,发现是顾还卿,不禁松了一口气:“顾姑娘你来的正好,云姑娘吵着要去找你。”

为了照明,也为美观,院子里的几棵树上皆挂了几盏美轮美奂的灯笼,若全点起来,能把院子照的亮若白昼,今夜只点了两盏,云绮香俏生生立于灯笼下,黑发白肤,长裙逶迤,仿若九天仙子下凡来。

※※※※※※

列御火来厨屋找姬十二,却见他若无其事坐在案板前,举着筷子愉快用餐。

他心头狐疑,忍不住上前多看了他两眼,这一看之下,他不禁大吃一惊:“少主。你这脸……你脸是……是怎么了?”以他的经验,八成是被人甩耳光了,那手指印多清皙多漂亮啊,像烙上去的艺术品。

姬十二优雅地挟住一个水竽头,漫不经心地觑着他道:“别装的像真的一样,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脸都肿了还看不出来,他也枉称火法了。他只不过是受了惊吓:“你又怎么招惹她了?惹得她下手这么狠?”比上次严重多了,估计有几天不能出门了。

姬十二无所谓地道:“狠就狠吧,反正赚的是我,老话说的好,吃亏就是占便宜。”

“……”他自个欠虐欠抽,列御火也看得开,只是他觉得那些饭菜都凉了,于是好意的提醒他别吃了,况且晚上吃多了积食,不利于睡眠。

谁知姬十二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说:“这些都是卿卿亲手做的。”言下之意,他要全部吃完。

列御火对他幼稚的行为极是无语,他这是想当饭桶吧!全吃完,他受得了吗?可转头一想,被人打耳光,又不能打回去,心里肯定憋屈,只能在吃上找补了……

顾还卿不知道姬十二的打算,若知道,她一定会阻止他,因为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房门被敲的震天响,伴随着福婶焦虑的催促声:“姑娘,姑娘,快醒醒!轩辕王爷出事了!”

姬十二?

顾还卿瞬间从美梦中醒过来,陡然睁开了眼睛:“他怎么了?”

顾还卿穿戴妥当,随熊大熊二出了门,吩咐聂擎关好店门便回去休息。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四更天了,天一亮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此时应该是她补眠的时间,可她却不能不顾姬十二的死活。

熊二说:“顾姑娘,你做的饭菜有毒,俺们少主快被你毒死了,赶紧去看看吧。”

顾还卿黑线万年,她倒是想毒死他,可惜只在心里想想,未遂,难道是她意念太强,姬十二因此中毒?

因着先前的事,她其实不想见姬十二,她已经决定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了,但事关她做的饭菜,她又不能置之度外——她开的是饭馆,可不是黑店。

原本她也考虑过这或许又是姬十二的阴谋诡计,但熊氏兄弟急的满头大汗,指天发誓的说真有其事,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她便是不信姬十二,也要为熊氏兄弟考虑考虑——这两人可没有对不起她。

外面月凉如水,秋的寒意袭来,顾还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上了熊大熊二准备的马车,车内宽敞华丽,锦榻舒适,熏香软枕,她倚着车壁,阖眼假寐。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竟然到了。

姬十二住在郦水苑,离她的“食来运转”只有两条街。

顾还卿为了方便顾店,把原主院后的那两进房子一进改成厨房和仓库,另外一进添了些家俱和日用品进去,当住房用,这样也就不用天天回牛家村了,可以省好多事。

“顾姑娘,你可来了!”

云绮香正在郦水菀的门口焦灼的等待,旁边有丫鬟提着灯笼陪着她,一见顾还卿,她如见救星,不假思索的飞奔下台阶,着急地道:“少主也不知怎么了,从你店里回来,难受到现在,这会益发严重了,他定要见你,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麻烦你跑一趟。”

顾还卿已经和云绮香认识了。

——先前在食来运转的时候,云绮香对她与姬十二的关系大为好奇,从后院回来后,她便一直拉着她问这问那。且她似乎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一说一笑,颊边微现梨涡,洋溢出几分天真无邪的稚气,非常可爱,一点都不惹人讨厌。

顾还卿察觉到此女举手投足间带着微微的异域风情,然后再看她高挺的鼻梁,顿时明白了,敢情这姑娘是混血儿。

不过云绮香的眼珠和头发都是黑色的,除了鼻梁高些,眼眶稍微深点,其他方面跟中原姑娘大致差不多,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果然,一问之下,云绮香告诉她,她祖母是波斯王族与中原人所生之女,祖父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因而她身上只有淡淡的波斯胡人气息。

胡女大多生得美貌绝伦,身材又好,云绮香高鼻深目的细小特征带给她与众不同的美貌,比之中原女子更具风情。

她被评为云岭新一代的第一美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说慕明月艳惊四座,那云绮香亦不遑多让,同样是见者无不惊艳,两人都有令人称颂的美貌,如春花秋月难分轩轾。

此刻的云绮香,一身娇俏艳丽的华贵衣着,青丝柔软如云,眸若春水,步若凌波,当真是风华绝代,倾城绝艳。

顾还卿觉得,世间面对此等绝色而不动心的男人,只怕少之又少。

郦水菀草木繁盛,阔叶葳蕤,可由于姬十二情况严重,连裘浚风都束手无策,两人无暇多叙,也无心赏景,匆匆来到姬十二住的主院。

室内明珠高悬,帷幔重重,布置华丽,如丝如梦,列御火和铁龙在照料姬十二,裘浚风留下一包药,什么也未说便走了。

绕过紫檀木镶金嵌玉的六扇屏风,顾还卿问列御火:“怎么样,不会真是我的饭菜有毒吧?”

列御火有些赧然,他实在不好意思告诉顾还卿,姬十二这么不适,完全是因为吃撑所致,这也是裘浚风无话可说,又不愿久呆的原因——一个吃多了的人,他精湛的医术要怎么发挥?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也不知道啊,反正少主他……是这样说……我们可没说,你闯的祸,你来善后吧。”列御火不负责任的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拉着铁龙走了,走时看了八风不动的云绮香一眼,嘴唇翕了翕,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姬十二躺在雕花大床上,海水纹的细葛纱帐层层叠叠垂下,围拢在床榻周围,将他的身影罩在其中,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

听到顾还卿的声音,他低哼数声:“顾还卿,你这招先下手为强好厉害,我快被你害死了,你该偷笑了吧。”

顾还卿抿了抿唇,垂下眼睑,祸害遗千年,你这样的祸害大概没这么容易死吧。

着急的是云绮香:“少主,好好的日子说什么活啊死的,顾姑娘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害你呢,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姬十二半天没有声音,之后突然冷漠地道:“出去。”

云绮香一怔,小脸上的神情既懵懂又茫然,仿佛不懂姬十二在说什么,而顾还卿却转身就走。

姬十二见她这么无情,一口钢牙差点咬碎,清冽动人的声音顿时含满了狠戾与威胁:“顾还卿,你敢踏出这屋子一步,明年你可以去坟头给我烧香了!”

他从帐子里扔出一个玉枕,砸到云绮香的脚边:“还不滚?!”

“……少主,我?”长这么大何曾被人这样轻视过,云绮香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脸受伤,生生忍着没哭,委委屈屈地看了顾还卿几眼,默默退了出去。

顾还卿努力平息着自己心底的怒气——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话跟姬十二说清楚,他再这样夹缠不清无理取闹,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卿卿,我好难受……疼死了……”

云绮香一走,姬十二霎时原形毕露,在帐子里痛苦的呻吟:“我大概是要死了,这下你称心如意了……好痛……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来年清明你记得给我多烧点纸钱……唔,好难受……还要烧点别的……”

他没完没了的哼哼唧唧,反反复复强调自己快死了,要她记得烧纸钱给他花,还要给他烧马烧轿子,连肩舆都要烧,他舒服惯了,过不得苦日子,务必阳间有什么给他烧什么……一句一句如魔音穿耳,扰得顾还卿不胜其烦,真想叫他闭嘴。

可想到他邪功发作时的异状,她几番硬下心肠也无法坐视不理——这人委实讨厌,且喜欢毛手毛脚,她巴不得他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怎么说他也罪不至死:“是脸上又长青斑了吗?”

姬十二见她终于肯理他了,便愈发显得苦兮兮的:“不是,我肚子难受,很痛!我真没骗你,可能是中毒了,裘浚风都不管我的死活了,我死期将至……”

肚子难受?痛?这问题可大可小,什么毛病都有可能,什么阑尾炎、胃溃疡、胃穿孔……

“你看我的脸,看我说谎没有?”姬十二一把撩开帐子,坦荡无畏地让她测谎。

他着白色家长宽袍,广袖飘飘,半裹着锦被,散着如瀑的墨发,因为难受,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似氤氲了一层雾气,俊脸苍白如纸,上面被顾还卿打的巴掌印未消,平时粉粉的薄唇也无血色,十分委屈的抿着,好像下一刻就会哭似的,不知有多可怜。

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又仿佛被抛弃的小狗,顾还卿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滋味,本来打定主意软硬不吃,对他不理不睬的,可心管不住腿,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近走到榻边。

“卿卿,你看我的肚子。”姬十二把锦被打开:“好像怀小娃娃了。”

“噗!”这人真能耍宝,顾还卿再也绷不住了:“没听过男人怀孕的,你是想创先河,来个男人生子?”

姬十二苍白上浮现一抹红色,连耳根都羞的红透了,不过能逗得顾还卿破冰一笑,他觉得非常非常值,望着顾还卿的眼里顿时充满流光溢彩,接着自顾自地促狭地笑起来:“我生就我生……”

但下一秒他便抱着肚子吸气再抽气,低低呻吟:“痛……痛……痛死了……”

他的肚子的确鼓鼓的,隔着袍子都看得清楚,顾还卿只扫了一眼便转开了目光,忍不住问道:“裘浚风有说是什么原因吗?我可以保证我的饭菜没下毒……”说到这里,她陡然想起什么,又望着他道:“你该不会是把那些饭菜吃光了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她因为生姬十二的气,后来没去过厨屋,是福婶去收拾的,所以她不知道那些饭菜的下场,但前后一连贯,她觉得姬十二做得出来。

姬十二心虚,低头弱弱地对手指。

这就是认了。

顾还卿败给他了,无语半晌,淡淡地道:“我走了,下次再有这种事,别找我,我忙着呢。”说完即走。

“你先别走!”姬十二动作似鬼魅,一把拉住她,紧紧抱住:“我错了,可你又生我的气,不肯见我,除了这个法子,我承认我黔驴技穷。”

顾还卿忽然觉得有些倦了,她也不推开姬十二,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你究竟想怎么样?这样缠着我有意思吗?”

少年把头靠在她身上,偷偷吸着她身上的香气,带着情怯与感伤,轻轻地说:“有意思,除了缠着你,我不想做别的,什么都不想做。”

“连命都不想要了吗?也不想治你脸上丑陋的青斑?”顾还卿的语气依旧平淡无奇:“陛下和沧海宫上上下下花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可以与你合功的人,你想放弃吗?”

姬十二没有说话,眼中却漾出深深的痛苦,他不想放弃,邪功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但凡有一线生机他都想攫住不放,但是,合功却意味他要接受另一名女子。

“你怎么知道的?”他嗓音微哑,双眸却危险地眯了起来:“谁告诉你的?”这件事他不打算让顾还卿知道,所以一直瞒着她,上下守口如瓶,没道理她会知道。

顾还卿沉默不语。

姬十二想了想,肯定地道:“是娑罗姬。”眸中利光一闪,杀机顿涌。

顾还卿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说:“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

“……那你保证不会走。”

顾还卿摇摇头,平静地道:“我来,其实就是想来和你把话说清楚,我个人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喜欢玩你猜我猜大家猜。”

“不说清楚行不行?”姬十二有预感,她说的话,只怕没有一句是他爱听的。

“也行,那我现在就走,你以后永远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姬十二神情一黯,默默的松开双臂。

顾还卿静静的靠着床沿坐下,冷静理智的模样让姬十二害怕,他拉住顾还卿的手,温柔地放在自己脸上摩挲,充满眷恋与不舍,轻声道:“你要我怎样都可以,别赶我走行不行?”

“那恐怕不行。”顾还卿的话让姬十二的心都冷掉了,后面每字每句更是让他异常的难受。

她缓缓说道:“我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平凡且普通,我不想给自己背太多的包袱,也不想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想过点平平淡淡的日子,所以,不管有没有你们合功的事,我都不想跟你有任何的瓜葛与纠缠。”

姬十二骤然捏紧了她的手,想要启唇,顾还卿却抢在他前头道:“你听我说完。”

姬十二沉默地咬了她的手一口,顾还卿只看了他一眼,接着说:“跌宕起伏,惊涛骇浪的生活不适合我,你也知道你自己的身份,注定是不平凡的,谁跟你在一起都会引世人瞩目。尤其是跟你有感情纠葛的女子,人们的目光更是无时无刻不放在她身上。”

“我不知你是抱着什么心态接近我,但我重申过许多遍,男子不与人共妻,我也不耐与人共夫,更何况无名无份与人偷偷摸摸一辈子,至于做小、做妾,那提都不用提,我宁可此生不嫁,我也不会去给人伏低做小,或者插在人家夫妻之间!”

“说到我的身份,谁都知道我不可能再找到好婆家,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好姻缘等着我,而与你在一起那更是天方夜谭,我们要一切从实际出发,少奢望那些不可能的事,活着才不会痛苦。”

“再者,听说合功的双方必须情投意合,心意相通,否则合功会失败,如果你一昧的纠缠我,那与你合功的女子凭什么要冒险与你合功?而且合功成功了则好,若不成,那我便成了不折不扣的刽子手了,你觉得陛下和黛宫主会放过我吗?”

“他们失去了儿子,你觉得他们不会迁怒于我吗?易位而处,谁都能体谅他们的心情,他们杀了我还是轻的。”

“我不想被人误以为是什么红颜祸水,我也没那个本钱和雄心,所以……”她直接宣布结果:“综上所述,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姬十二只是沉默。

顾还卿想收回被他握着的手,他紧紧握住不放,把她的手都勒疼了。顾还卿叹了一口气:“王爷,求你别闹了,让我过点安静日子行不行?我不想死的莫明其妙,也不想死在御林军或者沧海宫人手里,我只想平平安安活着,行吗?”

这种事必须快刀斩乱麻,拖泥带水的只会增加大家的痛苦。

他恍若未闻,只是眉眼越来越冷凝,身影越来越孤寂萧索,慢慢的,他放开顾还卿的手,声音嘶哑地问:“如果我不合功,如果我正大光明的娶你为妻呢?那你会不会与我在一起?会不会嫌我丑陋?”

他因执的想知道她的答案。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从头至尾都没有喜欢过你,而且你不合功,你的生命也没有保障,谁知道你能活几年?我不想为了莫须有的几年而搭上我的一生。”

少年不再开口,沉默地坐在那里,一身白袍胜雪,眉目如描如画,表情却黯沉阴霾的让人打心眼里发怵!

顾还卿就当他答应了,垂下眼眸,口气恢复到以前疏离:“那就从明天……不,今天开始,因为天一亮,食来运转便会开张,王爷就不必来了。”

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便是形同陌路。

离开时,她没有再看姬十二一眼,也没有回头,挺直脊背向前走,怕一回头,就看见他那小狗一样的目光……

※※※※※※

“谢谢你,顾姑娘。”云绮香一直把顾还卿送到苑外,如花似玉的脸上满是内疚:“我们谁也说不服他,黛宫主都拿他无可奈何,实在万不得己,我们才想让你劝他。”

她握住顾还卿的手,眼圈微微的红了:“也知道太难为你了,但他的命太珍贵了,我们谁也赌不起,只能出此下策,你千万别怪我们。等我和他以后合功圆满,我们一定会重重酬谢你的。”她一口一个“我们”,顾还卿自然听得出来,不过她放弃了姬十二,对沧海宫也无企图,听着权当没听见。

“酬谢就不必了,你们一切顺利就好。”她沉吟片刻,本不想说的,最后还是提醒云绮香:“你早点让黛宫主跟他解释清楚,免得他误会了你。”

云绮香不在意的笑笑:“误会就误会吧,误会我总比误会黛宫主好。为了不影响他们之间母子的感情,我背这个黑锅也无所谓啦,反正我这一辈子是要跟绑在一起的,他也不能杀了我是不是,说不定这是对我们俩感情的考验。”

她的笑越来越甜,姬十二是那么的耀眼炫目,浑身上下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初见,她便对他一见钟情!

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什么难关她都可以克服。

各扫门前雪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顾还卿仰头看天,天快亮了,她要快点回去准备开张事宜!

※※※※※※

鞭炮,锣鼓,西街往外的每棵树上用浆糊贴了显眼的宣传单,还拉了大红的横幅,广告做的声势浩大,未免被衙门罚钱,事先让福伯去衙门上下打点了一番,虽然花了不少银子,但开店作生意嘛,这种关系是少不了的,该投资的地方不能省银子。

这以后要是遇上吃白食的和捣蛋的,也不怕衙门不理。

福伯以前是护国将军府的管事,精于此类外交活动,且人面广,以前谁不知道他聂大将军的心腹啊,以前走哪里都是个人物,将军府虽然倒了,但福伯德高望重,人品过硬,只要他拉的下老脸,仍是有人会买他的帐的。

比如请的那个说书先生,罗先生,人家就是看福伯的面子来的,薪资都没谈,只说等店里生意稳了,让福伯看着给。

罗先生只有三十多岁,长相儒雅斯文,一看就是有文化底蕴的读书人,顾还卿起初尚担心他古板固执,不好交流,没料到人家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把她自己写的短小精悍的剧本一拿,一目十行,从头翻到尾,一句话没说。

末了走的时候,开了尊口:“姑娘你以后只写大概剧情,以及小节故事的梗概,其它要编的地方交给某来吧,比如某男某女要发展什么,你一两句交待完,润色推敲等交给某,比较符合实情。”

“……”顾还卿说不出心底的酸甜喜辣,写文这种事,说起来简单干起来不易啊!她苦哈哈的熬了好几晚,就写了那么点,而且没有电脑,写毛笔字写的手好疼……结果被人家嫌弃不合实情。

不过有失有得,看来这罗先生文笔了得,以后有他当枪手,她可以省去许多功夫。只列大纳和小梗情节,让罗先生来充实和丰满剧情,现代的故事也不愁不能融入古代——福伯这是给她找了一个神枪手啊!

宫少陵果然一早就来了,后面跟着一群姹紫嫣红——就是以孟蔚和宫少迁为首的那帮富家少爷,不过他们在宫少陵面前不敢胡作非为,也不算无可救药。

宫少陵人来了不说,礼带的丰厚,这且罢了,他是这里的地头蛇,招呼起本地人那是面面俱倒,一个不拉,搞的好多人都以为食来运转是他家开的……

顾还卿起初很不满——这位少爷也太骚包了,他只是一个客人,却反客为主帮她和福伯在大门口招揽生意,反观她这个老板娘,却只能憋屈地在后院打杂。

但是,在看见三个气势非凡的人之后,顾还卿倒觉得幸亏有宫少陵帮忙。

“还卿,多日不见,你还好吗?”

姬非晚带着陈煊和陈祺,步若流星的穿过大堂的人群,在后院找到顾还卿。

顾还卿顿了顿,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嘉陵,正琢磨喊他什么好,姬非晚莞尔一笑,俊面生辉:“叫我桑榆和三爷、三公子都行。”

桑榆非晚,顾还卿顿时明白他是微服而来。

“怎么了顾姑娘?”宫少陵丢开前面的顾客,自来熟的晃到后院,不动声色地打量姬非晚三人,口气熟稔地问:“是你朋友吗?”

“……也不算……”朋友……

顾还卿的未竟之语被姬非晚打断,他目光朗朗的对宫少陵一抱拳,笑若桃花:“这不是鼎鼎大名的陵少爷吗?久仰久仰,只是不知陵少爷怎么在还卿这里帮忙?还卿应该请不起陵少爷这样的小二吧。”

都是自来熟,顾还卿黑着脸对宫少陵道:“桑鱼公子,游历来此。”

值得庆幸的是,姬十二未出现,真是太好了!顾还卿不是滋味的想,她总算不用担心会被皇帝和沧海宫联手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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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他们俩写散了,喘一口气,继续……

...

正文 075 叫你往我心口捅刀子兼洒盐! 郦水苑

相比食来运转那边的热火朝天,气氛空前绝后,郦水苑这边则显得冷冷清清,乏人问津。----

“少主,你好些了没有?”

列御火几次走近床榻,想看看姬十二究竟怎么样了,但海水纹的纱帐层层叠叠,将床榻围的密密实实,便连一条小小的缝隙都没有,且姬十二不许任何人撩开,他实在偷窥不到里面的情形。

自顾还卿走后,姬十二再未说过话,仿佛那个喊疼喊痒,把大家折腾得不可开交的那个人不是他。

早腾和午膳他也没吃,这会都快晚膳了,他还躺在那张床上不起来。

列御火担心他想不开,或者在里面闷出个好歹,那就得不偿失了。

今日九月九,重阳登高,天气算不得秋高气爽,阳光也并不明媚灿烂,但外面天空开阔,云卷云舒,仍是一个天凉好个秋。只是屋内窗未开,帘未挂,显得无比的黯沉无光,让人的心情无端端随之沉闷压抑,连呼吸都不那么顺畅了。

列御火连问几声,里面的人并不回应他,恍若死了。

大概跟死了差不多吧!

列御火比姬十二大上好几岁,深知其中精髓——男女分手,若感情变淡或者感情不深,造成的伤害也没那么大。

然姬十二目前正对还卿热着呢!虽然他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还卿没有给他相应的回应,但谁叫他乐在其中呢,冷不丁的要他转身投入另一段感情,他年纪这么小,怎生受得了。

何况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段感情,顾还卿是第一个让他打开心扉,愿意主动接纳的女子,首次动心,却落得个无疾而终的下场,想想也叫人为之嗟呀。

在列御火不死心的又问了一次后,姬十二的声音从帐子里传了出来,有气无力,嘶哑沉闷:“她那边怎么样了?”

“……”

列御火斟酌半晌,捡能说的说:“一切顺利。”这四个字最具春秋笔法,能包罗万象,涵盖一切,且难得的是简明扼要,无须他费脑子编来编去。

“就这样?”姬十二明显不满:“那宫少陵去了没有?”

都这样了还惦记假想敌呢,真是要不得!

列御火索性下一剂猛药:“他们男主外女主内,搭配干活,不知几配,而且也不累。”

“……”

帐子里一片沉默,列御火正觉刺激到位,忽然,一个玉枕从帐子里飞出来砸向他的脑袋,打断了他的臆想,并伴随着石破天惊的怒吼:“叫你幸灾乐祸!叫你往我心口捅刀子兼洒盐!”

“……”

※※※※※※

列御火边咝咝吸气,边揉着额角的肉鼓包,灰头土脸的从主院出来,迎头碰上守候在外的云绮香。

云绮香不由一怔,一双如水的美眸滴溜溜地转,打量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火法这是怎么了?”

沧海宫除了春夏秋冬四大执事,下设五大护法,分别为金、木、水、火、土,列御火为火护法,简称火法。

列御火放下揉伤的手,饶是他平日有三寸不烂之舌,此时也不知从何说起——为么他们对姬十二又敬又怕呢!他的身份尊贵无匹固然是一个原因,但其中最大的原因却是姬十二砸起人来,凡是他想砸中你,任你是大罗神仙也逃不掉。

列御火的功夫之高有目共睹,可至今仍是姬十二想砸必中的对像。

“少主发脾气了?”云绮香善解人意,不用他说也明白。

“他心情不好。”列御火言简意赅。

云绮香脸一垮,沮丧地垂下嘴角,极是自责地道:“都怪我不能讨他的喜欢,若我是顾姑娘,少主必定不会这样郁郁不欢。”

谁说不是呢,但这不是造化弄人么!顾还卿再讨他喜欢,再合他心意,可却与他有缘无份。

列御火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抚着额角佯装头疼:“我去上点药,云姑娘自便。”

一丛金灿灿的菊花旁边,熊氏兄弟正围着铁龙嘀嘀咕咕,见列御火出来,立刻迎了上来,争先恐后地说:“列御,列御,俺们能不能去顾姑娘那里?”

列御火负了伤,心里正郁闷呢,闻言虎目一瞪:“莫非你们想叛宫?少主都被勒令不许去,你们想越主?”

熊大扫了眼他额上那个肉疙瘩,嫌那造型难看,撇了撇嘴,尔后撅着嘴不太情愿地道:“可那边好热闹,隔着几条街额都听得到,再说是少主得罪了顾姑娘,俺们又没得罪,顾姑娘会恩怨分明的啦。”

熊二也道:“顾姑娘又不是陛下,不会诛连九族的,俺们可以去给她端盘子,没准她正缺人使唤呢。”

瞧这一边倒的形式,列御火其实也想去,而且凭着他和顾还卿的交情,顾还卿肯定不会赶他出来,但这要是让少主知道了,那不是纯心刺激他么!正犹豫呢,不知何时尾随他出来的云绮香柔柔启唇:“要不我去吧。”

众人倒:“……”

※※※※※※

“人生

梦如路长

让那风霜风霜留脸上

红尘里

美梦有多少方向

找痴痴梦幻的心爱

路随人茫茫……”

苍劲浑厚,稍显沧桑的醇沉男声在新开张的食来运转里悠悠唱响,搭配二胡凄凉、孤独,让人略感忧伤的特别音色,整个大堂鸦雀无声,抱括那正咀嚼食物的食客也停止了咀嚼,专心致志的竖耳聆听。

一句“路随人茫茫”,包含了多少唏感叹!路,亦即人生之路,人生原本茫茫,故而路也茫茫。

这是《倩女幽魂》的主题曲,又名《路随人茫茫》,经曲老歌,顾还卿小时候就爱听,她曾经听过《倩女幽魂》古筝版,也听过二胡伴奏的,这种古风乐曲古典韵味十足,意境深远,用古典乐器演奏起来,那旋律真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开张第一天,罗先生所讲的话本子正是顾还卿的第一本抄袭之作——《倩女幽魂》。

大越没有《聊斋》,自然也没有《聂小倩》,更没有自《聂小倩》改编的《倩女幽魂》,顾还卿早打听清楚了,基于人们对鬼怪故事的热衷,她还是决定用《倩女幽魂》来打头阵。

不过不是电影版,是电视剧版的,有七夜魔君的那一个,电影版的也好,奈何太短,不适合罗先生天天讲“各位看官,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通俗点说,就是剧情越长越复杂越好,勾得食客天天来听,好比我们追剧,风雨无阻,雷打不断,那顾还卿的初期目的也就达到了。

好剧必须配好乐,如此才能相得益彰,达到珠联壁合的效果。

音乐的魅力是无穷的,好的音乐可涤荡人的灵魂,唤醒人们心灵内在的情感,好的歌曲同样能带给人极大的震憾,厉久弥新!

恰好这首《路随人茫茫》的歌词和意境搭配在一起天衣无缝,且是古风,顾还卿信手拈来,让罗先生帮忙找两位民间艺人,一人弹一人唱,试试,如果可行,便用来作罗先生每次说书前的开头曲和结尾曲。

她对演奏乐器的艺人的要求不高,会古琴、洞箫、琵琶、笛子、二胡、葫芦丝,任何一样皆可,但对唱曲的艺人要求较高——音色必须好,最好有一把天籁之音的好嗓子。

罗先生是说书的,认识许多民间艺人,他说他有一位朋友,是盲人,身世堪怜,但嗓子好,二胡拉的娴熟无比,且能边拉边唱。

顾还卿一听就满意,且不说她相信罗先生的为人,只说她未穿之前,上学的时候,就经常在路上看到一位盲人静静地拉着优美的二胡,那曲调时而激昂,时而悲凉,吸引许多路人驻足倾听。

她便是其中的一员,偶尔还会把爸妈给的早点钱放在那盲人身边的一个罐子里。

罗先生的这位朋友姓梁,人称梁生,从小双目失明,父母双亡,四处流浪,靠拉二胡卖唱为生。

顾还卿没有多少和盲人打交道的经验,她只知道盲人的听力一般比正常人好,对音乐更加敏感,从理论上来讲,是比一般人更加适合学音乐。只是她自己对写曲谱实在不在行,赶鸭子上架,写出来的自己都不认识……

没曲谱,万金油罗先生也表示无能为力,顾还卿黔驴技穷,无技可施之下,她只好硬着头皮把原曲唱给梁生听,能不能领会,那就看梁生的本领了。

纵是照本宣科,好在慕还卿这身体的嗓音不错,婉转柔媚,不逊于天籁之音,完全没有她担心的荒腔走板。梁生听的频频点头,直说如果不是卖唱这行业让人瞧不起,他会劝顾还卿不必花那个冤枉钱请人,自己唱就行了。

……顾还卿很想对梁生说:卖唱哪里让人瞧不起了?咱们那里会唱歌的都是巨星!

总之,梁生的领悟力超高,她唱了一两遍,人家便说可以了……

果然是高手在民间!

顾还卿很伤自尊。

梁生一袭青袍,一副弱骨,五官清瘦,眉间盈满哀而不伤的气质,那没有焦距的空洞双眼望着虚空处,透着漫漫孤寂。

他只有二十六七岁,坐在色彩绚丽的花鸟屏风前,却给人饱经沧桑之感,骨节分明的瘦长手指拉着二胡,不卑不亢,脸上不带任何情绪的唱着带了淡淡惆怅,却让人荡气回肠的《路随人茫茫》。

他的表演没有花俏,却极具大家风范,让人陶醉。

一曲完,满堂听众还沉浸曲中那种历经浮华沧桑,夹着丝丝忧伤与颓废的意境里,不能自拔。

“啪!”

罗先生凶狠地一拍惊堂木,人们顿时被骇了一跳,个个如梦初醒,然后就见罗先生微抬下巴,一脸倨傲之色地道:“各位看官,欲知聂小倩与宁采臣……”

他吧啦吧啦一大通,无非说了一些勾人瘾头的吹嘘之词,最后以“欲知后事如何,看官明日请早”做结束语。

“罗生,再讲讲嘛,我饭还莫有吃完咧!”有食客站起来要求。

“对啊对啊,正讲到精彩处,你不讲了这不缺德吗?你叫我们这一晚上怎么过?”

“我可捱不到明天了,罗生直接告诉我结局吧!我给你打赏还不行吗?”

其他人也纷纷要求罗生接着讲。

罗先生把惊堂木往怀里一惴,微微一笑,和蔼可亲,与先前傲慢的模样相去甚远:“各位父老乡亲,罗某只拿到这么一截话本子,这会打算去取明儿的,敬请诸位谅解,你们吃完的便赶紧散了吧,明儿再来,别妨碍某的东家做生意。”

众人纷纷发出失望之声,却也没有为难罗先生,但是他们也不走,三三两两的围着桌子一起议论宁采臣与聂小倩……

“咳咳,顾姑娘……”

站在院子里一棵杏花树下,正透过窗房偷偷观察大堂情形的顾还卿立刻转头,直视来人。

少女唇红齿白,青丝若瀑,一双墨眸亮若繁星,宫少陵直觉无法逼视,俊面微微泛红,他把手放到唇边,掩饰性地咳了咳,眼眸含笑的望着她:“是这样的,我听说这话本子是你写的,那聂小倩和……”

“不是我写的,故而我也不知道结局。”

宫少陵微怔,据他所知,这话本子明明是顾还卿写的,可她为什么要矢口否认?

顾还卿莞尔一笑:“你没听罗先生介绍吗?《倩女幽魂》乃柳泉居士呕心泣血之巨作,我只是捡了个大便宜,柳泉居士字留仙,其他一切不详,你若不信,可以去查。”

《倩女幽魂》取自《聊斋志异》,因为心虚,顾还卿用了蒲松龄的别号柳泉居士,及他的字留仙,对外也不承认是自己写的,只说是柳泉居士给她的,她只是负责誊抄。

知情者只有罗先生,不过罗先生是她的“神枪手”,两人狼狈为奸,获利分成,她得大头,罗先生得小头,但这也比罗先生以前光说书强——这一点,从今这本书一开讲即获得满堂彩便可以看出。

所以她也不怕宫少陵去查。

她既不愿承认,宫少陵也不强人所难,换了个问题:“那曲子呢,不会也是柳泉居士所作吧?”

“那倒不是,词曲皆为黄霑所做。”

宫少陵浅眯双眸:“黄霑?”

“你不认识,不过你可以去查。”这句话用来对付宫少陵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最合适不过了。

见顾还卿回答的滴水不漏,宫少陵索性不问了,与顾还卿谈起生意:“顾姑娘,照今儿贵店这势头发展下去,以后的生意只怕天天会爆棚,不说其它,你这地方只怕小了点,会对贵店的生意有所局限,而且人手也不够,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说的这些,顾还卿其实也考虑到了,今日开张还算顺利,天公也作美,虽不风和日丽,却胜在没落雨——若狂风骤雨或飞沙走石,对店里的生意势必会有影响。

先前费心思的在树上贴字条,和拉横幅做广告的方法也起了点作用,不过作用不是很大,因为古人识字的在少数……

再就是宫少陵等富家公子邀张三、喊李四,带了不少客源来了,虽然她这里的环境档次不高,那些富家少爷可能瞧不中,但不是还有罗先生说的《倩女幽魂》吗——其他茶馆里说书的,有哪一家赶得上《倩女幽魂》有意思。

今日听了《倩女幽魂》两个章回的,明儿除非有意外发生,不然都得来。

这一点顾还卿非常有信心!

——她为了显剧情精彩,边回想边抄的时候,都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把那些拖沓冗长,听得人想睡觉的废话情节统统砍掉,留下的全是精彩纷呈,引人入胜的情节,环环相扣,紧密连接,让人听了欲罢不能。

再加上她和大厨费尽心机研究出来的别有风味的菜式。

这些条件合起来,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食来运转的生意不好才怪。

但生意好的话,店子必须扩大,需要增加人生,这就需要银子,且顾还卿的本意并不只是开饭店。

宫少陵问起,她也就直说:“目前我没有什么想法,暂时只想把这家店子做出名气,等手里攒够了银子,才能再说其它。”

银子,宫少陵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但他和顾还卿交浅不宜言深,总不能一开口便说“差多少,我借你”,那样顾还卿肯定会怀疑他的居心,反而不美。

不过,这不妨碍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提意见:“但你这种把茶馆和饭馆相结合的经营方式,不另设茶资,会不会有点亏?”

一般人来饭馆的,吃了就走,去茶馆的是以打发消磨时间为主,两者的消费性质不同,前者是普通消费,后者是中高端消费,而顾还卿这里并未另设茶资,只收普遍的饭钱,在宫少陵眼里,就有点做亏本买卖的感觉。

何况他是个富家公子,从小锦衣玉食不说,对吃食住行的环境要求非常之高——在饭馆里听书,总有那么一股子饭菜味,即使收拾打扫的再干净也无用。

顾还卿这里尚好,环境方面比同档次的饭馆做的强多了,且位置也宽敞明亮,空气流畅,不像别的饭馆那样狭仄沉闷。

但是,离他的要求仍有段距离。

而且因为有两场书听,有一些食客吃完后并不离开,直接等着听下一场书,结果满大堂人满为患,摩肩擦踵的连灵敏的小二哥都被挤趴下……

照此下去,明儿人更多,一个不小心便会把食来运转挤爆了……

若换了他,有《倩女幽魂》和《路随人茫茫》这么好的话本子和曲子,抑或者认识柳泉居士,那他必是开一家环境优雅,装潢华丽的大型茶馆,专供有钱人来消遗,这样获得利润空间也大。

他是替顾还卿抱屈,不想她因为缺银子便锦衣夜行,暴殄天物。

“亏不亏要看怎么想了。”顾还卿倒不觉得委屈:“这只是刚开始,饭馆和说书迟早是要分开经营的,目前相当于做活动,促销打广告……”她瞥了宫少陵一眼,不说了,这是她的商业机密。

古代又没有铺天盖地的各种宣传手段和广告可做,她目前只是利用人们爱点小便宜的心理,让他们自己口口相传她的店子,换言之,就是口碑传播和口碑营销。

饭馆、茶馆什么的都只是刚开始,集吃喝玩乐于一体的大型消费场所是她的另一个目标,后面还有更多的计划,只待一步步去实施。

过程虽然艰难,但做起来比较有成就感。

最主要的是,她想抛砖引玉,引出那些自愿掏腰包与她合作,并具有一定能力的有识之士,与她一起开疆拓土!

不然只靠她一个,想把生意做开做大,那真是会累死人。而眼前这个姓宫的,好像就是一个——顾还卿心里的小恶魔微微笑:我只看看,我不说话。

不出所料,宫少陵对她的话极感兴趣,用他那双泛着桃花的眼睛看着她,鼓励道:“你说说看,还有什么计划,如果我觉得……”

“顾还卿,顾还卿!”

孟蔚一脸神神秘秘地跑来后院,打断了宫少陵的话,宫少陵一脸不豫地看着他,他浑然不觉,径直凑到顾还卿面前,小声地说:“昨儿那个大美人来了,正在店子外面等你,你告诉我她到底有什么来头,我好调整我的计划。”

“……”顾还卿无语的望着他,恶少的计划,无非是见色起意,强抢民女,能有什么好的?且他仍未对云绮香死心?

“她叫娑罗姬,你找人去查。”

孟蔚一脸茫然,宫少陵低头抚袖,淡淡地道:“云岭第一美人,云家堡云傲风的爱女,其祖母为波斯王族与中原人所生。”

“怪不得那么漂亮,原来是个胡女啊,小爷我都没看出来。”孟蔚见猎心喜,又开始搓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顾还卿黑着脸道:“就只有她?还有别人吗?”她说了不要姬十二来的,云绮香来干嘛?来示威?想岔了吧她!

“……”孟蔚答不出来,他的眼睛只看得见美人,若有可能的话,他也想把顾还卿纳入他的猎艳计划,但早上他想调戏顾还卿,却未遂——因为顾还卿举着菜刀警告他,他要是敢在她店子里惹事生非,她就阉了他,再送他去宫里当太监……

于是孟蔚只好忍痛放弃。

“要不我陪你出去看看。”宫少陵地一派主人风范,率先带头往外走。

顾还卿用力踩了孟蔚一脚,也往前边去了。

“……”孟蔚泪奔,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才是地头蛇,一向在嘉陵横着走,为毛在顾还卿面前就是横不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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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问十二:“你娘和你媳妇同时掉进水,你救哪个?”

“都不救。”

“……”

“她们都会凫水,就我不会。”

“……”

“我一下去,反累得她们要救我。”

“……”

不死心的再问:“你娘和你媳妇打起来,你帮谁?”

十二老神在在:“打不起来。”

“万一呢,世事无绝对。”

“帮媳妇。”

“……这也太不孝了吧?”

“我娘武功天下第一。”

“……”

...

正文 076 顾还卿,我恨你! (一更) 云绮香一见到顾还卿,便红着小脸,十分羞赧地说出自己的来意:“顾姑娘,我是来偷师学艺。小说”

顾还卿不明所以:“云姑娘太客气了,我这里大概没什么是你看得上眼的。”

“有啊,多着呢。”云绮香脸上如霞飞,却笑得婉约动人:“举凡是顾姑娘会的东西,我都想学,也必须学。”

她话中有话,非常耐人寻味。

而且决心很大,口气不小。

原主慕还卿会些什么东西,顾还卿自己都未必清楚,也不知云绮香哪来那么大的信心。她看了宫少陵一眼,客气地道:“麻烦陵少爷帮我看顾一下,我与云姑娘说两句话便回。”

人来人往的大街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找个僻静处把话说清楚。

“不如去我的马车吧。”

送云绮香的马车停在拐角处,除了守着车子的熊大熊二,没什么人,顾还卿点点头:“也好。”

目送着两位少女背影,宫少陵面带沉思的转身,不料,却看到姬非晚从对街一辆华丽的马车上下来,正风度翩翩,身姿挺拔的欲往食来运转而来。

此人早上来过,这会又来。

他干脆不进店,直接在大门口等姬非晚。

“宫少陵?你怎么还在这里?”姬非晚看到他,非常惊讶:“莫非你一天到晚都在还卿这里?”

宫少陵朝他抱了抱拳,微微一笑,俊面生辉:“少陵还以为陶公子不会再来了,没料到这么快便与陶公子见面了,真是有缘。”

姬非晚英挺的眉一挑,俊脸微沉。

曲公公料事如神,姬非晚正是借着代天子微服南巡之名,一巡巡到了嘉陵,目的正是见顾还卿。

原本他还以为要到牛家村去,未料到顾还卿竟在嘉陵城内,于是他直接找了过来。

姬非晚觉得顾还卿真傻!他说过可以帮她换个身份脱离聂家的,谁知她宁愿与聂家人共进退,也不愿接受他的帮助。

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当了那么多年的尚书小姐,即使后来变成了下人之女,不能再过养尊处忧的生活,可实际上她并未吃多少苦头,依旧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用为温饱发愁。

姬非晚实在无法想像——她这样五谷不分的娇小姐,如何能在牛家村那种清贫的地方过活?

说到底,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吃苦受罪,此次来嘉陵,便是想把她带走。

只是顾还卿并不领情,一如在京城一样,她拒绝了他的好意,况且她现在有了食来运转,这家她认为可以安身立命的小店,便更不愿跟他走了。

他并不灰心,开店做生意并非儿戏,这里面的名堂多着呢,水也深,他并不认为顾还卿能撑得下去,他有的是耐心,等她撞得头破血流,一无所有,她自然会接受他的雪中送炭,并会对他感激不尽。

早上他在食来运转里借故盘桓了许久,迟迟不肯离去,无非是想顾还卿多陪陪他,陪他说说话,陪他聊聊天——他承认自己非常想念顾还卿!前所未有的想念!

她不在的这段日子,他满脑子里萦绕着她的影子,或颦或笑、或怒或冷、或锋利如刀、或婉转柔媚,便连她杀人的样子,他都想念……

具体什么时候对顾还卿暗生情愫,他并不清楚。

只知道从他认识顾还卿起,她便一直在京城,他随时可以见她,虽然每次见面都是他在报复她和捉弄她,但不能否认,在他的认知里,顾还卿永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不会消失,不会离去。

尽管后来有他母妃从中作梗,不许他和顾还卿见面,但他并不在意,也没有太把这当回事——因为来日方长,顾还卿又不会跑,他有的是机会见她,并与她培养感情。

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顾还卿离开了京城。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觉,他想见顾还卿,其实很难!

偏偏他早把一切当成了理所当然,一经改变,他非常不适应,只要一想到不能随心所欲的见到顾还卿,他心里就会觉得缺少了什么,空落落的。

年长日久,他大概是习惯了生活里有个顾还卿,即便是想让她难堪,那也得他想起她不是。一旦生活中没有了这个人,他便不知所措,好像生活失去了重心,整日恍恍惚惚的,坐卧不宁,寝食难安,感觉异常的难受!

顾还卿不离开,他压根未发觉自己的心意,也未发觉顾还卿对他这么重要——重要的能影响他的日常生活。

即便美貌无双的慕明月,也无法引起他丝毫的兴趣,他发觉,似乎没有女人能取代顾还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他甚至想不起当初自己为何那么迷恋慕明月?!迷恋到一腔热血的为她出头,去找顾还卿的麻烦。

而今想起来,显得尤为可笑。

只是,等他弄清自己的心意,一心想挽回顾还卿的时候,前景却不乐观——顾还卿并不高兴见到他,寒喧不过两句,她便以唯恐怠慢了他为由,将他扔给宫少陵,让宫少陵代为尽地主之谊。

他知道宫少陵是谁,但却不明白还卿怎么会和宫少陵搅在一起?且他们之间眉来眼去,默契十足,让他心里乱不是滋味,酸溜溜的极不舒服——他明白,那是妒忌!

所以早上他离开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

此时再见宫少陵,心里妒火直冒,连语气都冷了三分:“宫少陵,我与还卿打小便认识,她的店子我想来便来,无人可以干涉!倒是你,还卿她的身分今非夕比,你该自觉离她远一点,以免落人口舌,毁了她的清誉。”

宫少陵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醋意。

他晒然一笑,不以为意,直截了当地道:“这会顾姑娘不在,不知陶公子找她有何事?如果不急,可以进里面等等,她稍后便到。”

姬非晚下意识地问:“她去哪了?”

宫少陵望着他的身后,但笑不语,姬非晚正要回头,身后已传来顾还卿淡漠的声音:“桑鱼公子,我去哪要经过你批准吗?”

※※※※※※

顾还卿的心情非常不好,倒不是因为姬非晚,而是因为云绮香的一番话。

云绮香告诉她,姬十二到现在一顿未吃,也不见任何人,她十分担心他,想起他爱吃顾还卿做的饭菜,便想让顾还卿做几道菜,让她带回去给姬十二。

顾还卿一口拒绝,这没有任何意义,便是姬十二吃了又怎样,难不成他天天闹绝食,她还得天天给他做饭?

况且姬十二昨夜吃撑了,饿一两顿对他有益,等他想吃了,他自然会吃。

见顾还卿不应,云绮香退而求其次,表示想让顾还卿教她做菜,那她便可以做饭给姬十二吃,讨他欢心。

顾还卿觉得她的想法很荒谬——这倒底是想让姬十二记住她,还是想让姬十二忘记她?

她和姬十二都没有关系了,就不能干脆俐落的快刀斩乱麻?!

因此她没有答应云绮香,丢下她便回来了。

结果回来又看见姬非晚……

宫少陵见气氛不对,借故离开了,姬非晚斜睨着宫少陵修长俊逸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对顾还卿道:“我倒不知道你这么本事,没来嘉陵几天,却认识了宫少陵这样肯仗义帮忙的友人。”

顾还卿眸色冷冷清清,语气平平淡淡:“总要有个例外吧,倘若我认识的全是些恩将仇报的,那我还有活路吗?”

姬非晚:“……”她这是指着和尚骂秃驴!?

云绮香站在马车里旁,看到姬非晚和顾还卿进了店里,她不认识姬非晚,只觉得他生得龙章凤姿,仪表不凡,便对熊大熊二道:“派人去查查那位公子,看看有什么来头?为何与顾姑娘好像很熟稔的样子。”

熊大熊二:“……”

云绮香不认识,他俩认识啊,那不是三皇子么。

回去之后,熊大赶紧跑去给姬十二通风报信:“少主,你三皇兄来了,正在食来运转里与顾姑娘谈笑风生地叙旧咧。”

列御火拉都没有拉住,眼睁睁地看见从帐子里飞出一块玉佩,狠狠地砸中了熊大的脑袋……

※※※※※※

次日天蒙蒙亮,聂擎去开店门,刚把两扇门板拉开,他就吓了一大跳,外面直挺挺地站着一个白衣女鬼!

女鬼说:“这位小哥,我是来找顾姑娘的。”

娑罗姬,聂擎抹了抹额头被吓出的冷汗——他以为是聂小倩来了……

云绮香锲而不舍的精神让顾还卿极为无语,因为姬十二一直不吃饭,这姑娘便非常执着的要她教她做饭。

其实姬十二才饿一天一夜而已,等他饿的受不了了,他自然会吃,顾还卿不觉得姬十二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但云绮香却振振有词:“那是因为你不喜欢他,不心疼他,我却做不到,他只一顿不吃,我心里都难受死了,恨不得以身代之。”

这才是真爱啊!顾还卿自愧不如。

她决定教云绮香做菜,不然她明天再来门口扮聂小倩,那她也不必做生意了。

云绮香会下厨,虽然厨艺不怎么样,却让顾还卿松了一口气,教起来省事——她现在只巴不得与姬十二相关的一切人和事物,统统消失!

云绮香学了三菜一汤,梅菜扣肉、清蒸桂鱼、香菇菜心、海参煲鸡汤,她打算先回去试试,若姬十二喜欢,那她会天天做,反之,那她也不必跟顾还卿学了。

尽管只有四道菜,分量也少,却有荤有素,云绮香精心烹饪,做的色香味俱全,让人一看就流口水,。

列御火满怀希望,他几乎是看着姬十二长大的,除了拿他当主子,也拿他当弟弟,不愿见他自暴自弃拿自己的身体不当数。

“少主,云姑娘亲自下厨给你做了几道菜,你多少尝一点吧。”

云绮香姿态优美地托着亮晶晶的雕花银盘,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外等候,唇边露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衬着华美的衣裙,宛若风中摇曳的玫瑰般绚丽多姿,明艳动人。

姬十二依旧阖眼躺在床上,他不想吃饭,连水都不想喝,也不想出去,就想这么一动不动的躺着,纱帐一落,床内一方天地昏昏暗暗,仿若没有白昼与黑夜,混混噩噩的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这样很好,他喜欢。

没有人看到他,就没有人嫌他丑陋,也便不会被人弃如敝屐。

若是能这样静静的睡过去,再也感受不到身体和心灵上的任何痛楚,想必他会更喜欢。

但总有人来打扰他,让他不胜其烦:“我说了不吃,能让我安静一会么?”嗓音嘶哑,一说话就疼,他厌恶这种感觉。

列御火沉默了片刻,终是忍无可忍,冒着以下犯上的危险:“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吃?快饿死的时候再吃吗?你这样到底是想折磨谁?明知道没有结果的事,你再钻牛角尖也于事无补,何不想开一点,你好她好大家都好呢。”

帐内无人回应。

“你不知道大家多么担心你么?”

列御火情绪泛滥,简直是痛心疾首:“没了顾还卿,又非天塌下来了!你有云姑娘,还可以有别的女子,世间繁花万种,还卿也不是无可取代。退一万步说,情情爱爱的事不谈,宫主和沧海宫,你打算都不要了吗?”

“你可知道,宫主为了能让你平平安安的长大,她费了多大的心血,付出的艰辛是常人难以想像的,你难道不为她考虑一下吗?”

也许是列御火的话起了作用,姬十二沉沉闷闷地开口:“可我只想吃她做的……”

“……”说了那么多,结果白说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还卿虐他千百遍,他待还卿如初恋……

不过总比没有反应强。

列御火无奈的抹了把脸,做最后的努力:“别人做的味道更好,云姑娘的厨艺也很好,再说我们郦水菀厨子的手艺比御厨都要强,未必会给输还卿?!”

“好了,我困了,等我饿了再说吧。”

完全是敷衍了事的语气,列御火给他气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在门口看到一脸难堪之色的云绮香,知道她把他们的话听进耳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倒是云绮香先开口:“火法,这几道菜是我跟顾姑娘学的,味道跟她做的差不多,既然少主想吃顾姑娘做的,不如……不如就让他以为这些是顾姑娘做的……”

列御火眼睛蓦然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如果能糊弄过去,不仅还卿可以解脱,且少主与云姑娘也多了个增近感情的机会。

他马上伸手去接托盘:“那我给他送进去。”

云绮香把身子一偏,让列御火的手落了个空,羞答答地道:“还是让我去试试吧。”

“……也对。”列御火一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真是太迟钝!与其让少主想着还卿,不如让云绮香引开他的注意力。

云绮香的脸色已羞的如桃花一般了,列御火知她脸皮薄,便没有陪着她进去,只在门外候着。

云绮香刚一进室内,便听见床帐里的人发出不满之声:“我不是说我困了吗?”

“少主,是我……”云绮香的声音显得娇怯怯的,比猫咪还柔弱堪怜。

“出去!”

“……”云绮香神色一僵,芙蓉面上的红潮慢慢褪去,这已经是姬十二第二次赶她出去了,上次他当着顾还卿的面,毫不留情的喊她滚,一点情面都不留。

从来没有人如此对待过她,难堪和丢脸的感觉让她伤心欲绝,只是为了维持颜面,她才未当场失声痛哭。

如果换了个人这样对她,她早拂袖而去了,哪里还会在这里忍辱负重忍气吞声?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喜欢姬十二这个人,喜欢姬十二能够带给她无上的荣耀与风光。

云家堡在云岭一带虽有名,但与沧海宫比,却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她的身份与姬十二比,更是天壤之别。能被选中做姬十二的合功人,与他培养感情和默契,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她当然不会傻的往外推。

连爹娘都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好好抓住姬十二,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如意郎君,过了这个村,那就再无这个店了。

她自己也知道机会难得,非常珍惜,况且姬十二生的清俊逼人,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她见到他的那一刻,只觉得怦然心动!胸中如小鹿乱撞,眼前的一切都恍若变的五彩缤纷,那么的不真实!

总而言之,姬十二在她眼中是那么的完美!仿佛老天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她也是绝色美人,她和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这就是缘份,简直太神奇了!

只是姬十二不爱理人,性格冷冰冰的,一双寒星似的墨目深遂如潭,看人时总是清清冷冷,两瓣薄唇微抿,彰显着清贵与高冷,俨然要拒你于千里之外,她有点怕他。

好在她天性热情,尽量忽视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厚着脸皮接近他,即便他仍不理她,她也装作没看见——没办法,谁叫她喜欢上他了呢。

可她毕竟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被姬十二冷漠的态度伤害多了,仍会觉得难堪与难受。

此刻又被姬十二漠视,长此下去,她怕抓不住姬十二的心,最终会功亏一篑。到那时,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何面目见人。

说她卑鄙也好,说她恬不知耻也好,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和长远利益,不择手段那是必然的!

她给自己打气,纤细的手指用力抓紧银盘的边缘,咬了咬红唇,柔顺地道:“少主,这些饭菜是顾姑娘做的,绮香以为少主会喜欢……”

“谁做的?”

姬十二骤然打断她的话。

“……是,是顾姑娘做的……”云绮香硬着头皮,努力让自己表现如常:“少主尝尝吧。”

帐内的人缄默了一会儿,闷闷地道:“别骗我了,她怎么还会为我做饭。”

“是我自己去求的顾姑娘……顾姑娘虽然不愿意见少主,但她为人通情达理。”既然开了头,后来的话也会越来越顺口,云绮香笑容清新怡人:“少主不会怪绮香擅作主张吧?”语气也越来越轻快调皮:“若小主不喜,那绮香端走好了,少主莫怪。”

“给我。”

层层叠叠的纱帐几乎是瞬间被撩开,一身白袍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床头,长发如墨,容颜如玉,那双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沉沦的墨眸不含半分情绪,仿若尊完美无缺的寒冰玉雕。

感觉到打量的目光,姬十二不高兴的抿唇,浓长的睫毛合下来,长指微动,纱帐立即合上。

只有惊鸿一瞥,却能摄魂夺魄,让人铭刻于心。

“怦怦怦!”云绮香的心狂敲起小鼓,她力恃镇定的稳住脸上的情绪,以免露出破绽,低眉顺眼道了声是。

“放下,你出去。”姬十二依旧不近人情。

云绮香出去的时候,轻轻掩上精雕细镂的门,樱桃小嘴微勾,脸上绽放出一抹略带得意的浅笑。

列御火瞥见她唇边的笑意,想来事情已十拿九稳了,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下,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云姑娘,他吃了吗?”

云绮香笑眯眯的点点头,眼儿弯弯若月,小声地道:“在吃。”

列御火顿时笑起来,觉得笼罩在头上的阴霾霎时云消雾散,然他笑容未歇,却脸色陡变。

“哗啦!”

姬十二手一挥,雕花银托盘被用力掷到墙边,汤汤水全洒了出来,盘子、碟儿、碗儿落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不是她做的!”他眯着眼睛,阴森森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线条优美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散发着让人心惊胆寒的危险气息:“我竟然被你们骗了!”

呵呵,也是,她走的时候那么决绝,怎么可能还会因他心软!是他太天真,犹想着她会怜悯他、可怜他而回头……

太可笑了!一想起她说的那些绝情绝义、冷心冷肺的狠话,他仍旧痛彻心扉,心若刀绞!只恨不得此生没有活过!

顾还卿,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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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有个二更,会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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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7 敢打我,我跟你拼了!(二更) 食来运转

今日果然比昨天生意火爆,食客们皆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着吃饭的幌子,干着听书的行当,不到饭点就把食来运转的门口堵的水泄不通。

看着门外乌泱泱的人群,顾还卿很疼大,没做过生意的人,只会纸上谈兵,考虑事情就是不周到!

她只想着先把店子炒火,却忘了,大越人民的业余生活没有现代人那般丰富、多姿多彩及多元化,除了听书看戏,估计还是听书看戏……

哪里有好看的戏,大家一定会呼朋唤友,拖儿带女的聚众而去,哪里有好听的书,大概同样如此。

美若天仙的女鬼与痴情书生以及魔君大人的三角恋,便是当初眼界开阔的现代人也是追剧追的不亦乐乎,不怕咱大越百姓不上当……

但弊病也随之而来,如宫少陵所说,地方不够大是一大痛脚,且这么多人,人人只点上一盘菜,那也够厨子炒菜炒断手——店里有规定:不点菜不吃饭的,不能蹭听书!

这种本末倒置的霸王条款,人人都不反对——上茶馆听书得花钱啊,饭横竖都是要吃的,白送听书,赚了啊。

而且食来运转里菜式的价格也合适,没有贵的离谱,便是比别人贵那么一点点,也无人计较。

“有什么打算和感想?”宫少陵瞧着顾还卿蹙眉不语的表情,颇有些幸灾乐祸——他家世代经商,就没看过顾还卿这样傻的,明明有点石成金的本领,却非要“点金成石”。

他觉得有些稀罕——物以稀为贵嘛。

顾还卿自己不觉得自己傻,她就是觉得细节上估计错误,不过这只是初期,后面她会避免重蹈复辙的。再说这只是刚开始为了广而告之才如此,后期,罗先生和梁生的名气打开了,便可以分开行事,到时她大可以坐地起价。

赚钱不怕晚,问题是,这一个月要如何撑过去?

当初,她在树上用浆糊贴的大字报,可是白纸黑字的写着:本店开张大酬宾活动,凡在本店用餐的食客,可免费听书,此活动工为期一月。

那时只想着西街人少,寻思着生意难做开,所以把活动时间定的较长,结果作茧自缚。

“先发号码牌吧,让他们排好队。”顾还卿让聂擎去准备一些简易的号码牌,用宣纸裁成方块,上书一个号码即成。

人是不能全放进来的,只能一批一批地解决,免不了要辛苦罗先生和梁生了,可能要重复好几场。

福伯等人每个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她正要丢下宫少陵去厨房看看,门外传来尖利的女声:“顾还卿,有种你别走!”

顾还卿抬眸,就见一身绯色的云绮香怒气冲冲的推开人群,几步冲进大堂。

门口有珩叔和泽书及另几位伙计在守着,防着大伙儿一窝蜂的冲进来,到时招待不了这么多客人。但云绮香有功夫傍身,伙计们拦不住。

顾还卿平静地看着她,不知她发什么神经。

“顾还卿,你好卑鄙!说什么尽心尽力的教我!却一门心思的在背后算计我?亏我把你当大好人,却没有想到你藏着这么险恶的心思,你真是太不要脸了!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可耻的女人!”

云绮香粉脸泛红,一路如风的朝顾还卿奔来,只顾指责顾还卿的不是,飞扬的裙裾被桌旁的长凳勾住。

这本是小事,把宽大的裙裾轻轻一抖便没事了,但她现在心里窝着一肚子火,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与顾还卿相关的东西,更是碍她的眼,刺了她的心!

小姑娘,不懂一些忌讳,依着自己的大小姐脾气,此刻也不耐烦优雅行事,美腿一伸便把长凳用力踹开。

“啪!”长腿倒在地上,居中而断。

顾还卿眸色一寒,轻轻冷笑:“娑罗姬,我怎么阴险了?我怎么在背后算计你了?有理说理,有事说事,我的凳子没碍着你,别拿我的凳子出气!”

“就拿你的凳子出气怎么了?”云绮香叉着小蛮腰,抬高下巴一脸骄横样:“你敢这样坑我,欺我年纪小,就该知道有这样的后果!”

其实云绮香的脾气没这么坏,平时乖巧温柔,待人也是一脸笑模样,只是今天姬十二把她心底压抑的怒火和委屈全诱发出来了!

这些天,她在姬十二面前尽力委曲求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小性儿,便是他对顾还卿有异样的感情,她也容忍了,并一派大度的和顾还卿交好。反正姬十二早晚是她的,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她没必要为过去的事情和姬十二生隙罅。

可就在刚才,姬十二把她骂的狗血淋头,损的一文不值,讽刺她东施效颦,拿自己做的饭菜当顾还卿做的糊弄他,行为可笑之极!

她从未受过这么大的侮辱!她是东施么?她明明是西施好不好!

顾还卿才是那个东施!

而更让她着恼的是,姬十二起初并未识破那些饭菜,证明她仿顾还卿的手艺已经很到家了。偏偏他吃了一会儿,突然发难,起因竟是因为顾还卿做菜不爱放葱,实在免不了要放葱的,她才勉为其难的放一些。

顾还卿未对她说过,她怎么会知道?为了菜更香,自然是道道都放了葱的,就因为这一点,她在姬十二眼里成了个说谎不打草稿的骗子!

姬十二恨她恨得要死,只差亲手掐死她,一直叫她有多远滚多远!

她伤心死了,也快气死了!闹成这种局面,她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岂不是都要付之流水?她如何能甘心?!

再加上她委实妒忌顾还卿——前面不妒忌,是因为她对自己有信心,也不觉得姬十二和顾还卿之间会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姬十二的固执出乎她的意料,他似乎认准了顾还卿不回头,连合功都不在意。

妒忌心作祟,她现在对顾还卿恨得不行——若没有顾还卿从中作梗,姬十二怎么会如此对她?她蛮不讲礼怎么了,都是顾还卿逼的!

“娑罗姬,我怎么坑你了?”顾还卿哪里知道她这么多心理活动:“如果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那你我之间实难善了。”

见有戏看,还是两个漂亮女子吵架,门外的人纷纷想挤进来看热闹,宫少陵便温声劝道:“云小姐,有什么事到后院去说吧,在这里影响了生意……”

“什么生意?就这小破饭馆也配叫生意?”云绮香撇着红唇打断他的话,冷笑着道:“我今天就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揭穿顾还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她不做亏心事,去什么后院?”

“宫少陵,你别管,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让她说,我看她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顾还卿觉得云绮香八成疯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有什么真面目。”

“没有吗?”云绮香明媚绝伦的脸上盈满了气愤,美眸都快喷出火星了,尖声道:“你口口声声教我做菜,为什么却对我隐瞒你做菜不爱放葱的习性?你这不是故意坑我吗?”

“……”顾还卿极是无语,她再脑洞大开,也想不到这上面去。

她嫌葱的味道太冲,喜欢残留在手指上和嘴里,连打嗝都有葱味,闻着怪怪的,平时做菜便不怎么爱放。就为一点葱,竟成了云绮香指责她的理由?

“云小姐,放葱放姜,那不过是个人喜好而定,喜欢放便多放,不喜欢便少好,须得提醒吗?”

“为什么不要?”云绮香可不这么想,所有的事都坏在这点葱上面,若顾还卿早点告诉她,她可以避免错误,做到天衣无缝。

就因为顾还卿的懒得提醒,害她犯了不可弥补的大错,她怎能不恨!

思及此,她心头的努火瞬间飑升,想也不想的一巴掌朝顾还卿甩去:“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因为你不想看见我和少主好,所以故意陷害我,想让少主讨厌我!你这个坏女人,今日不教训教训你,说不定你还在背后洋洋得意的嘲笑我!”

顾还卿觉得,好脾气都是磨出来的,坏脾气都是惯出来的,爱挑事都是闲出来的……这云绮香明显是闲的淡疼,踹断了她店里的板凳不说,骂她的店子是小破店不说,居然想还想甩她耳光?

“云小姐,有话好说!”娑罗姬的身手如何,宫少陵是知道的,端看她那天打孟蔚和宫少廷,就不能令人小视,他担心顾还卿不是对手,急忙想上前阻止。

“啪啪!”

两声巴掌响,看热闹的人们都惊呆了——要打人的没打到,本该挨打的一伸手就抽了人家两耳光……

好响!

“……顾还卿你!”云绮香一手捂着自己迅速肿起来的脸,一手指着顾还卿,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你……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顾还卿淡淡垂眸,乌黑漂亮的长睫半覆,优雅地轻吹自己的手掌心,漫不经心地道:“打你我还嫌脏了我的手,你不问青红皂白来我店里闹事,冤枉我不说,竟想出手教训我?你这样的人不该打,那谁该打?”

“好,顾还卿,我让你嚣张!今日不拆了你的店,我不姓云!”云绮香手一挥,对保护她的随从喝道:“给我把这家店拆了!”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动,纵身向顾还卿扑去:“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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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8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开店第二天就有人踢馆,并态度狂妄的叫嚣要拆她的店,顾还卿也是醉了!

随手把散在耳边的一绺发丝勾回耳后,她看也不看飞身朝她扑来的云绮香,直接冲着云绮香的随从而去。``し

云绮香来的匆忙,且刚开始并无砸店的意思,因而只带了两个丫鬟和两个随从,两个丫鬟不会武功,未能从人群中挤进来,就两个随从跟着她。这两人都是云家堡的人,深得堡主信任,因身手好才被派来保护小姐。

见小姐被人打耳光时,这两人便一脸义愤填膺,蠢蠢欲动,只因怕坏了云绮香的事,才忍着未动手,此时得到云绮香命令,顿时如挣破樊笼的野兽,抽出腰间的武器便一脸凶狠的欲砸店。

当然,珩叔和泽叔父子也不是吃素,尤其珩叔和泽书是上过战场的人,死人堆里打过滚,警觉性和反应皆比寻常人灵敏许多,早看出势头不对,一察觉云绮香的两个随从要动手,两人便分别对上一个。

只是顾还卿的动作比他们更快,身似利箭,上前便是一脚,踹翻一个,接着反身长腿凌空一扫,只听“咔嚓!”,云绮香的另一个随从一声惨叫,当堂扑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腿不停抽搐打滚,并痛苦哀嚎。

“啊!”众人看得直哆嗦,恨不得把眼睛捂上——不消说得,那人的腿断了……

而先前被踹翻的那个也没好到那里去,倒在地上就起不来了,有不少人看见他喷了好几口血……

不过一眨眼功夫,云绮香的两个随从已自顾不暇。

宫少陵不禁一怔。

跟着他来的宫少廷则直在心里唤阿弥陀佛——幸亏他没调戏顾还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以后除非顾还卿调戏他,要不然说什么他也不会碰她!

囧,他到是想得美,还不知道顾还卿就是踹得他哥吐血的那位蒙面女子。

而扑了个空的云绮香,转身看见两个随从被顾还卿给收拾了,顿时又气又怒,对顾还卿的恨意又加重几份:“顾还卿,你找死!我云家堡的人你也敢伤?”

她“唰”地抽出腰间做佩饰的软鞭,猱身朝顾还卿攻去。

“我管你是那里的人?谁敢在我这里撒野我就收拾谁!”顾还卿早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云绮香既然送上门来让她立威,她岂会客气。

见云绮香一鞭子抽来,她不闪不避,探臂一伸,一招龙爪手,拽住云绮香的鞭身用力一扯!

“啊!”云绮香没料到她力气如此之大,猝不及防之下,鞭子竟被她生生夺了过去。

直至此刻,云绮香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根本不是顾还卿的对手!尽管她非常不想承认,一直自欺欺人的认为顾还卿的身手不如她。

其实只能说云绮香的运气不佳,倘若她夜晚来找顾还卿的麻烦,没准顾还卿真不如她……

“啪!”

顾还卿凌空一甩云绮香的软鞭,鞭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一指云绮香,长身玉立,身姿笔挺,浑身竟散发出一种挥斥方遒的狂放与霸气:“云绮香,还要打吗?”

云绮香心虚,眼神飘飘乎乎,四处游戈,却嘴硬:“为什么不打?你以为我怕你吗?”

顾还卿神色淡淡,不辩喜怒:“不怕我更好,打,我奉陪到底!不打,你立刻与我道歉!赔我店里的损失,否则后果自负!”

“我又没说错,我为什么要道歉?”云绮香气愤地尖叫:“倘若不是你骗我,我岂会上你的当?你坏了我的好事你还倒打一耙!你这个女人真是坏透了,快把我的鞭子还给我!”

顾还卿扬了扬她的鞭子:“就你这种死不悔改的样,想我还你鞭子,做梦!有本事你自己来取。”

“啊——”云绮香快气疯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她一定要杀了她,让她知道得罪她的后果!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狰狞之色,望着顾还卿的目光阴森森的,恨恨地道:“顾还卿,你别欺人太甚至,我一定要让你后悔!”

只见她从袖中摸中一样东西,慢慢放至唇边,对顾还卿阴阴一笑,那张她引以为傲的脸蛋被顾还卿两巴掌打的又红又肿,在此刻没有半分美感,显得分外的可怕。

“小心!”一旁观站的宫少陵厉声提醒顾还卿:“那是云岭断魂!”

靠!

顾还卿顿时被气笑了,云岭断魂是云家堡的独门暗器,上附剧毒之物,中者若没有云家堡的独门解药,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云绮香竟想用这个来对付她?真是——欠扁欠扁太欠扁!

就在这一瞬间,云绮香将唇边的东西对准顾还卿狠狠一吹,一枚银针激射而出,直奔顾还卿的面门而去。

众人啊了一声,珩叔和泽书等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都骂了声卑鄙,这云绮香打不赢竟然用暗器的卑劣行为,最为光明磊落人士所不齿。

云绮香事发突然,用的又是独门暗器,大家皆不以为顾还卿能逃的过去,宫少陵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顾还卿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双竹筷,只见她竹筷一抖,竟将那枚银针用筷子夹住了,跟着随手往云绮香的方向一掷,淡淡地道:“还给你。”

云绮香顿时发出一怪叫:“啊!我的脸!”打死她也没想到,顾还卿不仅没中暗器,竟还把银针还给她了,并且是还在她的脸上。

她又气又急,伸手就要拨下银针,然后赶紧服药解毒。

谁知眼前人影一闪,她感觉手中骤然一空,云岭断魂竟被人夺走了,她下意识的抬眸,却发现顾还卿不知什么时候欺至她身边:“你……”

一个“你”字尚未出口,顾还卿已将她的云岭断魂举至自己唇边,对准她轻轻一吹。

云绮香想要躲避已来不及了,但旋即又想到自己完全没必要躲,云岭断魂岂是谁都会用的?除了云家人,别人根本不知道怎么使用。

但出乎她的意料,顾还卿不仅会使用,而且比她更狠毒——她只吹出一枚银针,顾还卿却吹出一篷银针……

那些银针一根不漏的全扎到云绮香身上,痛得她哇哇大叫,全身抖的像筛糠:“啊啊啊……”宫少陵等人俱以手覆额,不忍目睹,这叫人怎么说?自作自受?或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云绮香忍着痛去掏解药,气急败坏兼怒不可遏:“顾还卿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奸佞小人,竟敢对我用暗器,你不得好死!你给我等着……”

顾还卿嫌她废话多,飞起一脚,直接将她踹了出去:“少给我在这里颠倒黑白。”

云绮香尖叫一声,身体飞出大门,从躲在门外看热闹的人们的头上越过,直直砸在大街上,又是一阵痛呼。

解决完云绮香,顾还卿指了指云绮香的两个随从,对珩叔等人道:“珩叔,把这两人也丢出去,省得留在这里污人眼睛。”

宫少陵俊眉微蹙,望着顾还卿的目光若有所思,随后他指了指顾还卿手中的云岭断魂:“你怎么会用云家的暗器?”

顾还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宫少陵以为她没听懂,斟酌地道:“云家堡之所以名扬云岭一带,正是因为有这个暗器,除了云家的嫡系子孙会用,别人不得其法。”

这么宝贝?不就是个吹箭吗!

顾还卿反复打量云岭断魂,却心不在焉,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用云家的暗器,反正一拿到手里,自然而然就知道怎么用。真要她说个名堂出来,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至于慕还卿以前用没用过这东西,她也不甚明了。

正沉吟间,外面蓦然传来一阵狂吼:“谁?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伤我云傲风的女儿!是不是不想活了?”

云傲风,云家堡堡主?他怎么来了?

“坏了。”宫少陵叹了一口气:“这云傲风脾气火爆且爱护短,又特别疼受他这个小女儿,当做掌上明珠一般,若他看到云绮香被伤成那样,只怕这事……”

顾还卿不紧不慢的将一张歪倒在地的长凳扶起,从从容容地道:“你先带人离开吧,此事与你们无关。”

※※※※※※

云傲风一来,立刻命人将食来运转门口的闲杂人等驱除干净,排队的人们虽有不满,但对方是江湖人士,气焰嚣张且横行跋扈,手执明晃晃的武器,真闹起来吃亏的是自己,只有忍气吞声的离开了。

但如宫少陵和闻迅赶来看热闹的孟蔚等人,对方还是不敢沾惹的。

云傲风约摸四十五六,身材高大健壮,高鼻深目,五官深刻,皮肤白皙,髭须浓密,样子有点像波斯人,只是没有金发碧眼,仍是黑色的眼珠和头发。

他穿着一袭做工精美的褐红色袍子,外披用金线绣着老鹰展翅图案银色披风,如同一阵狂风般的卷进顾还卿的店内,声嘶力竭的狂吼:“谁是顾还卿,立刻给本堡主滚出来!”

宫少陵正要上前,顾还卿却负手在后,一脸平静地道:“不知云堡主找小女子何事?”

云傲风一双深瞳立刻扫了过来,锐利的目光似割骨钢刀在顾还卿身上睃巡,一副恨不得把她吃了的模样:“你就是顾还卿?香儿是你伤的?”

“云堡主,伤人的是令嫒,小女子仅是自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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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9 镇楼之宝与镇店之宝 见顾还卿站出来,云傲风望着她的目光顿时变的恶狠狠的,厉声道:“好一张利嘴!居然将黑的说成白的,不过一个黄毛丫头耳,我当你有三头六臂呢!向天借了胆,敢跟我云家堡做对?!你自己找死,那本堡主今日便成全你!”

顾还卿掉首对宫少陵道:“这里无须你帮忙,但能否麻烦你帮我照顾福伯和九灵他们?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而后我会还你的。》し”

“……你一个人能行吗?”照顾店里其他人没问题,但是宫少陵极为犹豫,虽说这不关他的事,可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遇事躲在女人后面的习惯。

既然有心结识顾还卿,他就拿她当朋友,没道理朋友遇上了麻烦,他却只在一旁袖手旁观。

顾还卿一一打量着云傲风及他身边的人,十分认真地据实以告:“还没打,不知道。”

“……”宫少陵一个踉跄,差点不支倒地。

顾还卿又接着说:“不过我想问题不大。”

“……”宫少陵扶着墙壁,默默地“爬”走了。

那边云傲风还在叫嚣:“顾还卿,你是自己乖乖受死,还是劳本堡主亲自动手收拾你?”

“都不用。”

云氏父女都一个德性,当自己天王老子似的,事情都不问清楚便喊打喊杀,俨然都是别人的错,他们一点错都没有。

简直不知所云。

与这样的人讲理,浪费口水又浪费时间。

顾还卿来到大堂中央,清亮如水的目光直视云傲风:“云堡主,一人做事一人当,令嫒是我打伤的,你如果想为她讨回公道,那你干脆划个道儿吧。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这话可谓嚣张至极!

云傲风乃一堡之主,如何受得了?当下须发皆张,浑身杀气与戾气暴涨:“臭丫头!有你这句话,死一百遍都不够!今儿个不将你剥皮抽筋,你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好吧。”顾还卿好脾气地道:“那你们还是一起上吧,我不耐烦一个一个跟你们打。”

“……”

※※※※※※

郦水苑

花园的观景亭中,轩辕黛一身素雅淡服,正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抚额沉思,何以春气色不佳的快步而来:“宫主,姓云的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说好了巳时中见面的,这都快午时了,他鬼影子都没见一个!”

轩辕黛眯眼看了看园中姹紫嫣红的景色,也皱了皱眉:“云傲风的为人是有些傲气,但他也不至于跟谁都摆谱,素来都是看人下菜碟,没来……十有*是他实在脱不了身。”

云傲风巴之不得和沧海宫拉上关系,这么好的机会送到他的面前,他会不珍惜,打死轩辕黛也不信。

“便是有事脱不开身,也该让人送个信来啊!就让咱们这么白白等他?”

何以春的脸色仍不怎么好,她是沧海宫四大执事之首,虽是女性,但平时严于律己的同时,对他人也要求严格,顶顶不喜欢那些不守时不守信、嘴上没锁、说话没谱、干事没准的人。

她坐到轩辕黛的对面,骨节分明的手指不停的敲击石头桌面,显示出她等着非常不耐烦,火气在凝聚中:“他以为沧海宫是他那豆腐块一样的云家堡,一天到晚啥事没有,光晒晒太阳打打蚊子,这一天也就打发了。”

“阿春,稍安毋躁。”轩辕黛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目光柔和的望着她,温柔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十二,所以心情不好,难免有些迁怒云傲风,我也担心,若能以身替之,便是让我立即死我也愿意。但这是十二他命里的劫,注定逃不掉的,你我皆帮不了他……”

“你的意思我明白。”何以春放缓了脸色,语气沉闷地道:“我只是见不得十二受这么大的痛苦……好好的一个孩子,都快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忽然,她话锋一转,变得颇为恨铁不成钢:“但是十二也真是倔,他干嘛不接受娑罗姬?其实只要他给机会娑罗姬,以娑罗姬的相貌和对他的一片痴心,几年相处下来,感情也就有了,合功自然水到渠成。”

“这孩子真死心眼!”何以春的语气又焦虑起来:“怎么就那么看不开呢?稍早还把娑罗姬骂跑了。”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像谁,我可不觉得我有这么不知变通。你说他是不是因为娑罗姬名字里有姬,犯了他的忌讳,所以不喜啊?”

“才不是呢,江湖人哪有那么多忌讳。”这话倒把何以春说笑了,她一脸挪谕地斜睇着轩辕黛,打趣道:“你自己三心两意,就不要嫌弃别人一心一意了,十二可能是像陛下多些,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待你始终如一。”

轩辕黛掐了她一把:“别提那条虫,但凡是个母的,他都能始终如一!”

“噗!”这话真是太有歧义了,两个女人相视咭咭的笑起来,一扫因姬十二带来的阴霾。

忽然,有一蓝袍青年在花园月亮门处现身,双手抱拳的躬身禀道:“宫主,云堡主和人打起来了。”

※※※※※※

何以春带人赶到食来运转时,食来运转的门口已一片混乱。

看到眼前的场景,她只有一个念头:云家堡要完蛋了,整个一乌合之众!这么多人连堡主在内,被一个丫头片子打的落花流水,仓皇逃窜,换了她,以后也没脸在江湖混了。

然后她就想,决不能任这种事情发生!且不说云傲风此人让不让人讨厌,单凭他是娑罗姬的爹,也不能任他如此丢脸啊!

万一十二想通了,愿意接受娑罗姬了,那云傲风以后的身份便不仅仅只是云家堡的堡主那么简单,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沧海宫——他丢脸,沧海宫上上下下都会跟着蒙羞。

何以春对云傲风怒其不争,觉得沧海宫会被他拖累,极瞧不起他这人,但维护沧海宫的荣誉是她的毕生使命,责无旁贷,直至她咽气的那一刻,这付重担才能卸下。

所以当看到顾还卿用剑连挑云家堡三个弟子,继而一剑奔云傲风肩头刺来时,她想也不想的腾身掠起,挥起一掌便向顾还卿袭去。

何以春成名多年,近年来一直任沧海宫的首席大执事,江湖地位极高,一身功夫更是炉火纯青,常人难以望其项背。

她这一掌要是拍到顾还卿身上,后果有多么严重可想而知。

顾还卿虽然在追击云傲风,但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何以春出其不意的攻来,她已有所察觉,不过对方内力浑厚,武功高深,非云傲风之流所能及,她不敢力敌,正要想法避开。然就在此时此刻,一道沙哑的嘶吼声赫然响起:“住手春姨!”

紧接着,一条白色的人影从天而降,迅速挡在顾还卿身前。

顾还卿一怔,何以春同样一怔,并失声叫道:“十二快闪开!”

但已经迟了——

“嘭!”的一声闷响,姬十二中了何以春一掌,整个人往后飞去,撞开一扇店门,一路向前,竟又撞断了大堂里一根新漆的朱红柱子,依旧去势不改,直到身体狠狠撞上了墙壁,他才重重掉到地上。

“十二——!”何以春叫的撕心裂肺,脚步一点便去查看姬十二的情况。

“……姬……”顾还卿心里泛起了莫名的滋味,五味陈杂,顾还上管姓云的了,也跟了过去。

※※※※※※

轩辕黛眼见儿子被抬了回来,又见他漂亮而苍白的脸上泛着青色,双唇毫无血色,外罩的白狐裘上染着大块大块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她的心都凉了半截,一边差人唤裘浚风来救治,一边道:“这是?”

“宫主,对不起。”何以春一脸内疚,垂头丧气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为救顾姑娘?”轩辕黛全身有些无力的坐了下来,喃喃地道:“他还真是贼心不死。”

“宫主?”何以春不明所以。

轩辕黛摇摇头,看了一下周围,问道:“顾姑娘呢?”

何以春沉吟一下,低声道:“三皇子听到消息赶来了,而少主吩咐列御在那里帮着她善后,处理与云家的纠纷,她脱不开身。”

“不是脱不开身,是不想来吧。”轩辕黛意味不明的笑笑:“这姑娘心硬着呢,因为我们先前希望她主动与十二斩断关系,以免妨碍到十二与娑罗姬,她心里想必是在意的,大概不愿与我们再扯上关系吧。”

“这姑娘太厉害了,断了也好。”何以春说的是真心话:“十二为她要死要活的,她却无动于衷,两个人在一起,明显她压十二一头。你是不知道,十二看她那目光,眼巴巴的,跟小狗似的,就指望着她能跟他回来,我看着都不忍心,可那姑娘心硬如铁,愣是跟没看到似的,只说要他好好养伤,随便拿话敷衍了他两句,便再不理他了。”

“我都替十二难受,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人?”何以春看着姬十二长大的,疼他跟疼儿子差不多,见他在顾还卿那个吃瘪,免不了要为他打抱不平。

“还有,你是没看到娑罗姬被打的有多惨,那大小姐自不量力的跑去挑衅人家,又自以为是的拿了独门暗器去对付人家,结果武功和暗器都被人夺去,最后竟中了自家的暗器!这这这,都不知道让人说她什么好。”

“这事的确是娑罗姬不对,怨不得人家那么对她。”

轩辕黛抚着额头上:“原本我瞅着这姑娘心无城府,一派天真,没什么花花肠肠,喜欢她的单纯,可如今看来,太单纯了也未必是好事,做事都不经脑子,这以后她要跟十二在一块,再这样肯定不行。”

“还有那云傲风,堂堂一堡之主,一点都不知道轻重,须知一个长辈随随便便与一个小辈动手,赢了你是胜之不武,输了那你的颜面可就丢光了。”

“哪还有什么颜面啊?”何以春叹气:“今日若非我赶去的及时,他云傲风和云家堡从此只能是一个笑话了,被个籍籍无名的小姑娘杀的片甲不留。”

“按说……”轩辕黛眯起了美眸,自言自语地道:“按说云傲风没这么不济啊?不然他也不能立足云岭这么多年……”

何以春一针见血地道:“不是他不济,是对手太厉害,便显得他无能。”

“真的很厉害?”轩辕黛睨着何以春:“你可是极少夸人的。”

何以春脸色微变,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你还是去看看娑罗姬吧,她吃了大亏,只怕还有的闹。”

※※※※※※

顾还卿也知道娑罗姬不会善罢甘休,通常这种天之骄女,表面看来乖巧怡人,温婉端庄,实际上大多都是赢得起输不起,像娑罗姬这种长相漂亮的,更是个中翘楚。

不过她不惧,故意闹上这么一出,就是因为姬非晚在嘉陵——姬非晚欠她的人情,她当然要找回来,跟他来个两清。

与云家堡的人对上,也在她意料之中——既然打了娑罗姬,便相当于向云家堡宣战了。

她明知道这个结果,但娑罗姬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到了极点,便是她肯忍一时之气,恐怕娑罗姬也不会免她百日忧,只会变本加厉,得寸进尺,更加恶劣的把一切都怪罪到她的头上。

既然如此,她忍她作啥?!

她又不是大肚菩萨。

只是未料到会这么快与云傲风对上,她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哪知道云傲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他的云岭好好呆着吗?

总之赶了巧,事情提前发生。

而姬十二的出现,是她姬料未及的,她本来以为有姬非晚镇楼就够了,没料到姬十二也抢着要当“镇店之宝”……

云傲天的确不甘心,这谁都看得出来,但他又不得不给姬非晚和列御火的面子——姬非晚代表朝廷的力量,云傲风是江湖人士,可以对其阳奉阴违,表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然列御火代表姬十二,除了有朝廷的面子,姬十二他的江湖地位也无法令人小觑。

云傲风打落牙齿和血吞,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压下,否则姬十二会一追到底,不用吹灰之力便灭了他云家堡。

他不知道姬十二为什么会帮着顾还卿,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姬十二不是更应该帮他吗?因为挨打的可是娑罗姬,是以后将要与姬十二合功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相当于姬十二的岳父大人。

可是姬十二不仅不帮自己的岳父,还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岳父,这让云傲天百思不得其解。

然姬十二不可能给他答案,他只好去找轩辕黛,要她给自己一个交待。

云傲天怎么想的,顾还卿并不关心——以慕还卿的本领,只要有太阳,她可以夷平整个云家堡,让云家堡从此在这个世上消失。

她比较担心的是姬十二,因为列御火一直不遗余力的在对她危言耸听:“还卿,你真的不打算去看少主么?春姨那一掌打伤了他的内腑,他吐了好多血,且他好几天未进食了,又拖着病体,你真的忍心么?你这是想他死么?”

顾还卿的心情很复杂,一想到姬十二苍白如纸的脸,还有他嘴角溢出的殷红鲜血,以及他那小狗似的可怜巴巴的目光,长长直直的乌黑睫毛,她就想伸手摸摸他的头,给予他安慰。

而且他瘦了好多,看起来着实可怜……

但转头一想,若不是因为他,她怎么会和云家结仇?说到底,惹出这么多麻烦,都是因为他!心里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意难平。

何况断都断了,便当断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老牵牵扯扯的那能叫断么?

她只以饭馆内杂事繁多,亟待处理为由,整日忙忙碌碌的,仿佛生活中从来没有姬十二这个人。

直到纷乱过去两天之后,她正在后院与宫少陵商谈合作事宜的时候,轩辕黛来了。

那时正值晚膳时分,饭馆正暂停营业,一片安静,轩辕黛一身广袖飘飘的白衣,眸如秋水,青丝如云似黛,五官精美到让人窒息,她仿若立于云端的女神,冷艳中带点妩媚,却又不失端庄,回头一瞥,便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惑人魅力。

“顾姑娘,打扰了,冒昧前来,姑娘莫怪。”她微微一笑,清冷声音飘渺而悦耳。

宫少陵识趣的走人。

顾还卿泡上一壶姬非晚送来的好茶,平时自己没舍得喝,替轩辕黛斟上一杯:“薄茶待客,借花献佛,还望宫主见谅。”

“姑娘客气了。”轩辕黛笑吟吟的,却十分不客气地说:“能叨扰姑娘一顿饭否?”

“……”敢情沧海宫没饭吃了?

“我想吃姑娘做的,姑娘能让我点一道菜么?其它姑娘随意。”

顾还卿不停告诫自己:我是生意人,我得圆滑、我得世故、我得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还卿会的菜式不多,宫主想吃什么?”

轩辕黛立刻道:“那我便不客气了,麻烦顾姑娘给我来道西湖醋鱼吧。”

------题外话------

虎摸各位女王大人萌,年过完了,大家还嗨皮吧,嘿嘿。昨晚是轩娘的错,跪搓衣板求原谅,吃完饭后……就,就,没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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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0 主角配角之战 西湖醋鱼是杭州传统风味名菜,以西湖鲲鱼作原料,烹制前一般先要在鱼笼中饿养一两天,使其排泄肠内杂物,除去泥土味,烹调的过程对火候的要求也严格。。烧好后,再浇上一层平滑油亮的糖醋,胸鳍竖起,鱼肉嫩美,带有蟹味,味道鲜嫩酸甜。

轩辕黛说:“我喜欢那个味。”

什么味?顾还卿知道,酸酸甜甜的味。

好事成双,她索性做了一道糖醋排骨,此菜口感同样丰富细腻,酸甜适中,不油不腻。

西湖醋鱼没有原料,她用草鱼代替,做出来的味道倒也差强人意。

有鱼有肉,轩辕黛表示十分满意,拿筷子尝了一下,暗自点头。然后她抬头看见顾还卿解了围裙去洗手,不由一脸失望地问:“你不再炒几道吗?十二念念不忘你的手艺,我也想尝尝。”

“……”你不是只点了一道吗,我都买一送一了还要咋样?

“还有几个菜,大厨在烧,这两天饭馆关门整理,他说不烧菜浑身不得劲。”

“……哦,你倒是请了个恪尽职守的好厨子。”轩辕黛不高兴地垮下脸,拿筷子戳戳戳……戳鱼眼睛。

什么毛病?

顾还卿觑见她那孩子气的动作,默默地撇开头,女人纵然到了80岁都会保有一颗嫩嫩的少女心,轩辕黛离八十岁尚远。

顾还卿这位厨师的手艺比她那三斧头强多了,但轩辕黛的厨子个个都是御厨级别,胃口早养刁了,对厨师炒出来的菜不怎么感冒,反而对顾还卿做的家常口味赞不绝口。

桌子就摆在院子里,福伯他们早带着聂九来上前边去了,夕阳满天,周围很安静,只有风温柔的拂过。

轩辕黛只有一个人,顾还卿作陪,用饭的过程中,轩辕黛全然享受美食,除了夸顾还卿饭做的好,基本没说别的。

饭后,两人坐下喝茶,轩辕黛开始步入正题:“你要怎样才肯去见十二?”

这话真是够直接的,都不给人考虑的时间,顾还卿敛着眉眼,语气平淡地道:“宫主不必试探我,我既然与他一刀两断,就不会惺惺作态,一边嘴里说着此生再不见他,转头又作那死灰复燃状。宫主比我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轩辕黛把茶盏一顿:“我没有试探你,我是想让你去见见十二。”

顾还卿垂着眸啜了一口茶:“宫主这话岂不自相矛盾?”

“是有点自己打自己的脸。”轩辕黛直言不讳:“之前我是想着十二年纪轻,不懂情不懂爱,对你有好感也只是暂时的,说放开就会放开,谁知事实却是我太武断了!十二他是个死心眼,懂情且重情,全心投入一段感情便没打算放开。”

“我向你道歉,前面是我想岔了。”有错就认,这是轩辕黛的一大优点:“我知道你肯定怨我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的儿子却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所以你现在完全有理由不去见十二,这是我的错,你怎么怨我我都没有怨言。”

“我没怨过宫主。”顾还卿盯着碧绿的茶汤,头也不抬地道:“便是宫主不提,我也是打算以后不见他的。”

“为什么?因为云绮香?”

“不是。”茶香氤氲,顾还卿却仿若嗅不到,心头泛起微微的苦涩,连嘴里都有点发苦。

轩辕黛细细的打量她:“因为你喜欢的人是聂灏,你心里还有他,所以你不喜欢十二,还嫌他丑?”

顾还卿的神情有些赧然,当着人家母亲的面,嫌人家儿子丑,会不会被乱刀砍死?

咳了咳,她尴尬地解释:“宫主别误会,我从未喜欢过聂灏,更没有喜欢过少宫主,当时之所以那样说,都是些权宜之计。”

“可他却当真了,他觉得自己丑的不能见人,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伤了他的自尊,你得负责修补好,否则他这一生便被你毁了。”轩辕黛耍赖也耍的理直气壮:“我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你毁了他,也等于间接毁了我。”

顾还卿虚心求教:“要怎么补?还请宫主不吝赐教。”

“这个嘛,我还要好好想想,但你必须先去见他。”

“见了又如何,这不是徒增烦恼么?我可不想再遇到一个云绮香和云家堡。”

这下换轩辕黛干咳了:“咳,那种事不会有了,本宫主可以向你保证,云家不会再来找你的任何麻烦,而你和十二之间的事他们也不会再干涉。”

是不会再干涉,而不是无权干涉,这两者的意义区别大着呢,顾还卿心里明镜似的——轩辕黛可能与云家达成了某种协议。

为了儿子,轩辕黛也是蛮拼的,不惜纡尊降贵的来跟她道歉,又是劝说又是耍赖,只差威逼利透了,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顾还卿能理解母爱的伟大。

她弯了弯唇角,浅浅一笑,目光却带着难言的伤感与惆怅:“宫主,我不知你们意欲为何,也不知少宫主意欲为何,但少宫主却对宫主你隐瞒了一件事,若你知道是什么,恐怕你会掉头便走。”

“什么事?”轩辕黛的神色凝重起来。

“我中了一种古怪的毒药,名为连环追命散,此药……”

“什么?你说你中……?”轩辕黛骤然起身,如同被毒蛇咬了一般,脸色巨变。

※※※※※※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轩辕黛当年也中过连环追命散,这也是她为什么到三十岁才生下姬十二的原因。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不能孕育子嗣,为此还拒绝了心上人的求婚,导致两人反目成仇。

当年她求医无果,曾屡屡被绝望笼罩,心如死灰!后来她不孕的事已成定局,她彻底冷心,便把生活重心放到追求高深的武功与争夺宫主之位上。

谁知过了几年之后,她却有了姬十二,如果不是鬼医告诉她,她仍不会相信——因为她那时候练《娑罗涅槃》,正练的不亦乐乎。

要解连环追命散的毒,鬼医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但此人在江湖好比是个传说,要找到他,不比登天容易。

轩辕黛十分同情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原来这就是你疏远十二的原因,你……”

她想要安慰顾还卿两句,却发觉那些空洞而平乏的句子,在些刻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因为她有同样的遭遇,深知个中滋味。

顾还卿也不需人别的人同情和安慰,那无关痛痒,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她仍对轩辕黛道:“我希望宫主能代为守密,别把这件事弄的人尽皆知,我纵是没想过再嫁人,且不怎么在乎名声,但我也不希望走哪都被指指点点,好像矮人一头似的。”

“顾姑娘尽可放心。”轩辕黛沉吟片刻,忽然提议到:“你一个人毕竟能力有限,我尽一切力量帮你找鬼医,你帮我摆平十二,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说服他与云绮香合功,保住他的性命,那你就是我轩辕黛此生最大的恩人!沧海宫上上下下都会感激你,听你调令!”

这提议不可谓不诱人,顾还卿固然不需要沧海宫上上下下的感激,也没想当轩辕黛的恩人,但对她来说,上辈子因病痛活的太短暂,有太多遗憾!这辈子希望能好好活着,更希望能做个正常人,不希望带有缺憾的生活。

而对她来说,摆平姬十二,那简直太容易不过了。

她轻轻颌首:“我可以答应你尽最试试,但结果如何,我不敢保证,丑话说在前头,不希望你事后怨我。”

“爽快,就这么说定了。”轩辕黛抚掌而笑,放下心头大患:“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怨你。”

话音一落,她突然凑近顾还卿,换上一副央求的嘴脸,合着双掌拜托她:“顾姑娘,你行行好,发发善心,告诉我聂小倩的结局吧!她最后究竟是嫁给了宁采臣还是嫁给了七夜魔君?”

“……”顾还卿瞬间醒悟,前面全是铺垫,这才是轩辕黛的最终目的吧?

“你别骗我不是你写的,我不是宫少陵那傻帽,我用沧海宫起誓,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柳泉居士。”

顾还卿:“……”

“那宫主希望她嫁给谁?”

“魔君大人。”轩辕黛毫不犹豫地说,俨然魔君脑残粉:“魔君大人必胜!”

“……”

顾还卿不得不打醒她的美梦:“原剧是没有这个人物的,这是为了剧情需要后来加上去的,聂小倩和宁采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魔君是炮灰男配。”

“为什么?”轩辕黛顿时不干了,一拍桌子,大发雌威:“我以沧海宫宫主的身份命令你,立马让宁采臣变男配!否则后果自负!”

“……”

敢威胁作者?顾还卿不乐意了,撂挑子不干:“有本事你来写!”

这下戳到轩辕黛的痛脚了,轩辕黛此人平生武功最牛,但她总觉得拿笔杆不如握刀剑顺手,更不耐烦写写画画,提到这个基本头大。

她比较喜欢以武服人。

于是,她立刻开始挽袖子,一脚踹飞凳子:“现如今这小姑娘,真是越来越太嚣张了,不让我的魔君大人上位,我跟你拼了!”

信了你的邪!顾还卿还是首次看到这么为老不尊的,血性一起,誓死维护原著,一脚把飞起的凳子勾回,放在原地:“拼就拼,谁怕谁?我一定把你的魔君大人虐个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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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说,能审核就是二更,不能过审,就是明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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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1 近乡情怯!?(一更) “敢虐我的魔君大人?”轩辕黛一听就上火:“我先虐你千百遍!”

“谁虐谁还不一定呢!但我不会待你如初恋。&..”顾还卿也是个拧的,再说她也好奇原主慕还卿究竟还有多少本领,能在牛气轰轰的轩辕黛手中走上几遭。

这个嘛——只有打了才知道。

“于是,她们就、就、就……就、就……”熊大但凡遇到十万火急的情况,就会不争气的结巴,他自己也急的满脑门的汗,想利索的说完,可往往越急越结巴。

在姬十二快杀了他的骇目光中,他终于胆战心惊兼大喘气地“就”完了:“……就打起来了……”

郦水苑松风院的内室,姬十二斜椅在床头,背靠着绣金大迎枕,有些无力地闭上眼睛,觉得他娘就是拖儿子后腿的最佳典范,都有点想跟她断绝母子关系了。

他是有多倒霉催的,才碰上这种不靠谱的娘啊!儿子的死活和幸福她不放在首位,却为了个莫须有的魔君上心着火。

列御火对他们宫主还是蛮有信心的,尽管这宫主偶尔犯二,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英明神武、聪慧睿智的,便给姬十二打气:“少主,你要相信宫主,这世上谁会害你她都不会害你,有她出马,一个顶俩。”

姬十二乌黑浓密的长睫毛轻轻颤了颤,了无生趣地道:“死马当做活马医吧,我都这样了,她仍不来看我,是铁了心……”

他绝食也唤不回她;他生病也唤不回她;他为她受伤也唤不回她;装可怜博同情也唤不回他……凡是他想的出来的,他都做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才能挽回如此绝决的她。

姬十二承认自己无技可施,只能寄希望于他娘身上,千万别在不该犯二的时候二。

他面色白如纸,唇上干裂起皮,隐见血丝。

从顾还卿走出松风院的那天起,除了误食娑罗姬骗他的几口饭菜,他一直不吃不喝,外加替还卿挡了大执事一掌,伤及肺腑又不肯喝药,身体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损害。

若非他内息深厚,只怕比这更严重。

御火看着心疼:“那你多少吃一点喝一点吧,哪怕不吃不喝,你把这药喝了行不行?要不等她回心转意了,你却把自己的身体搞垮台,她肯定也是不喜欢的,你不想惹她不高兴吧。”

“不用。”姬十二却阖着眼睛轻轻一笑,那笑容在他苍白而无生气的面容上显得尤为惨淡:“都到了这一刻了,很快便会有结果,若她肯来,我不想让她以为我是弄虚作假,若她不肯来……”

他顿了顿,惨淡的笑容中掺上了一抹落莫和寂寥,淡淡地道:“那吃不吃喝不喝的,也便没什么意义了。”

有时候,列御火觉得姬十二真狠!对别人狠也就罢了,可他对自己也狠,就为了给顾还卿营造一个“你若不回头,我便真的死给你看”的深刻印像和认知,他当真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列御火想:经过这一次,哪怕顾还卿对少主只有一星半点的情谊,往后也不敢轻易尝试离开了。

※※※※※※

与此同时,郦水苑的客院却是另一番情形。

云绮香已经在屋内躺了两三天了,脸上的伤因为抹了最好的药膏,现在看起来完好如初,依旧又白又嫩,滑若凝脂,身上中的毒也已经解了,整个人除了脸上少了那抹纯真甜美的笑容,多了几分阴沉与戾气外,她与原来并无二致。

只是此刻,她站在窗边,双眼盛满熊熊怒火,放在身侧的手握的紧紧的,愤怒地望着云傲风,像要吃人一般:“爹,您说什么?叫我忘掉这次的事?当作什么也未发生过,依然与顾还卿那贱人交好?我是不是听错了?还是我的耳朵出了毛病?”

云傲风阴沉着脸点点头:“香儿,爹知道你受了委屈,本想为你讨回公道,但姓顾的那贱人有贵人相护,暂时爹还动她不得,你先忍忍,等爹以后想好了法子,再替你狠狠出一口气!”

“什么来头?”

云绮香纤手用力一捶窗,恨恨地语气充满不屑和轻蔑:“不就是一个下人之女吗,又非什么真的尚书大小姐?有什么了不起!何况聂家早垮了,她男人都不知死在哪里了,那贱人屁都不是!说的难听点,就是个不知羞耻的小寡妇。”

为了让她好好养伤,深知女儿脾气的云傲风没敢告诉她实情,只说等她好了以后,自然会知道结果。

而云绮香仗着有沧海宫做后台,再加上自己的爹,有恃无恐的很,压根未想到顾还卿能逃得过去,一心想等养好伤之后再去寻她的晦气。

谁知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爹竟劝她息事宁人,说顾还卿有贵人相护!这怎么可能呢?打死她都不要和顾还卿那贱人握手言和。

“爹没骗你。”云傲风同样万分不甘:“她有三皇子和轩辕王两大靠山,我们云家堡再大,也抗衡不了……”

“三皇子?”云绮香的瞳孔紧缩,娇横的声音猝然变利:“少主?这两人怎么会?”

“是的,她曾经救过三皇子的命,三皇子道顾还卿的事就是他的事,至于你心心念念的少主……”云傲风咬着牙道:“更是护死那贱婢,只差扬言灭了我们云家堡了!且黛公主也不希望我们与她交恶。”

有了这些人出头干涉,此事便不仅仅只是云家跟顾还卿的个人恩怨了。

云傲风还有一件事没有说出口,他根本不是顾还卿的对手,纵横云岭这么多年,他从未像昨天那么丢脸过。更让他恼心的是,顾还卿怎么会他云家的独门暗器?

“不行,我要去问宫主和少主。”云绮香哪关心那么多事,她只知道如果她爹的话是真的,那她要怎么找顾还卿报仇?

“我不能就这么白白放过顾还卿,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的脸,我饶得了她才怪!”

说完,她一阵风似的跑了。

※※※※※※

顾还卿被逼着要改剧本,轩辕黛动起手来果然牛,她不是她的对手。

其实没有打到最后,顾还卿看见太阳落山就赶紧喊停,并自动认输。

再说了,轩辕黛长的美则美矣,打起架来却不一点都不斯文,掌风呼呼,把她的小院子毁的七零八落,满目疮痍,跟狂风过境似的。

顾还卿很后悔,以后凡有战事,一定要在别人的地盘打,可以起到破坏及消耗仇人财力的作用。

愿赌服输,顾还卿决定修稿,不过毕竟不是出于自愿,脸色不好看。

“别不情不愿的,想不改,那等你有本事打赢我再说。”若非自己不擅长,轩辕黛恨不得连结局都亲手篡改,只改动点情节算什么。

她此刻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早忘了儿子交待的事。

顾还卿不想这么快去见姬十二,也不提醒她,只让人去请罗先生。

罗先生来后,轩辕黛避开了,所以罗先生不知道祸从口出,听说要加魔君与聂小倩的感情戏,立刻直抒胸臆:“一个配角,再加戏会抢去主角的光环,这么简单的设定,你会不知道?而且加的都是些情情爱爱的情节,看倌会不会觉得太腻歪?”

顾还卿有口难言,轩辕黛是女人,女人最终还是喜欢情情爱爱多一些,太多打打杀杀的血腥场面,没有情爱的辅助,会让她们觉得乏味。

她努力说服罗先生:“三角恋四角恋什么的一向受人欢迎,俗称洒狗血,反正魔君此人是比主角出采,加点就加点吧。”

反正最后让魔君死的很惨很惨就是了——这话顾还卿放在心里,免得轩辕黛听了又要来跟她干架。

“……洒狗血?”罗先生不耻下问,他算是明白了,眼前这姑娘嘴里说的话,十句他只能听懂五句。

这还是他肚子里墨水多,文化底蕴高,兼之脑子灵活,若遇上那死搬硬套,不懂变通者,估计顾还卿的话十句他有十一句听不懂——多出一句是那笨蛋自己说的。

“就是……”顾还卿想了想:“就是能激起民众情绪,煽动性强的情节,让人流言蜚语、议论纷纷的情节,越有争议越好,越俗辣越好。”

“明白。”罗先生一点就通:“哗众取宠。”

“……不是……”顾还卿艰难的换了一种高雅而艺术的说法:“洒狗血的情节要贴近生活,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此话不具备说服力,罗先生自己会理解:“夸大其辞,煽风点火。”

“……”

罗先生接着吐槽:“顾姑娘,你们女人果然见识短,多好的一部人魔仙三界大战的巨著,因为出自妇人之手,硬生生被改成闺阁情爱……”

“你说谁见识短?”轩辕黛满脸煞气的蹦出来,指着罗先生气势汹汹地叫嚣:“妇人怎么了?我今天这个妇人偏要揍你这个见识长的满脑开花!”

顾还卿顿时风中凌乱,罗先生哪里是轩辕黛的对手,正要上去拦着,就听有人低低的咳了几声,用沙哑的声音幽幽地道:“娘,你这是不打算要儿子了吗?”

近乡情怯!?

顾还卿的身子陡然僵硬,半晌没有转身,有点怕见身后的那个人。

“那个儿子……”轩辕黛比顾还卿表现的还糟糕,脸上的怒容早被谄媚的笑容所取代,腆着个脸想求儿子原谅,哪有一宫之主的半丝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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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2 姓顾的,你太欺负人了! 一阵人仰马翻,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姬十二已经躺在顾还卿的床上了,身上盖着顾还卿的薄被。本文由 。。 首发

“给,让他喝点水。”列御火把一茶杯温度适中的水递给顾还卿。

顾还卿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列御火一脸理所当然:“人在你这里,当然归你照顾。”

想到轩辕黛的话,顾还卿端着杯子,掀帘子进了自己的房间。

再见,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屋内点着烛火,姬十二斜靠在床头,目光如注,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漆黑如琉璃的眸子星光点点,幽光轻晃,衬着他的脸色更加的白,几近透明。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许是被她平静无波的模样伤着了,姬十二眼里闪过一抹受伤的情绪,密密长睫覆下,掩住眸底的脆弱,倔强地抿了抿干枯的薄唇,强装冷硬地道:“抱歉,打扰你了,知道你不喜欢看到我,我马上离开。”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掀开薄被,挣扎着欲起身。

她什么都还未说,这人便开始使性子了。顾还卿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走近床边:“我没有不喜欢看到你,你先别急着定我的罪好不好。”

姬十二兀自垂着眼帘不看她,拉着薄被的手却紧了紧,没有再坚持下床,几绺青丝无力地垂在他瘦削的颊侧,诉说着无尽的萧索与孤凉,颓唐与坚忍两种相矛盾的情绪在他眉间若隐若现。

顾还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把水杯朝他凑近,放软了声音:“先喝点水好不好?我在灶上熬了粥,等熬的浓浓稠稠的了,我再加点切的碎碎的青菜下去,保证香香的,你给我点面子喝一碗行吗?”

姬十二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茶杯,却固执地问道:“给谁熬的?”

“当然是给你熬的!”顾还卿一脸认真地加大音量,说的煞有介事:“别人要吃,都不必我亲自动手,有大厨呢,我也就是给你熬。”

小孩子闹别扭,不吃饭,顾还卿见的多了,她弟弟小时候三不五时的这样,她都哄习惯了,不就是让他们感觉到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你对他比任何人都好么。

听说她专门给自己熬的,姬十二觉得受到了特殊待遇,心里不那么难受了,低低的嗯了一声。

顾还卿无声笑了笑,没敢让他看见,把茶杯放到他手中,姬十二不接,她温柔地道:“我喂你。”

姬十二的眼睫轻颤,却未拒绝。

顾还卿觑见他双唇上的一道道裂伤,暗自心惊,又见他的样子极是虚弱,于是取了两个抱枕塞在他背后,让他靠着,尔后才把茶杯凑到他唇边,轻声道:“慢慢喝。”

姬十二的眼睫颤动的更厉害了,宛若蝴蝶剧烈扇动的翅膀,若仔细甄别,会发觉他眼眶周围的颜色比别处红。

待他喝了两口,顾还卿用商量的口吻道:“要不等会喝白粥吧?”

“为什么?”姬十二水都不喝了。

顾还卿指了指他的唇:“菜粥放了盐才好喝,可你这……”本来以为带点盐的菜粥对他的肠胃较好,可他唇上这么多伤。

“不用。”姬十二又垂下眸子,就着她的手喝水。

一杯水喝完了,顾还卿问他还要吗,他默默的点头,于是顾还卿又喂他喝了一杯,之后才把杯子放下,说我去看粥好了没有,没料到刚起身手腕却被姬十二抓住。

他最近瘦了许多,一双修长的手更见薄削,原本骨肉亭匀,现在却能看到突起的一节节骨节。但一样有力,抓住她就挣不开。

他微垂着头,抓着她一言不发。

“放手啊,要不粥糊了,那就不好吃了。”顾还卿催他。

姬十二的手用力又松开,松开又用力,反复几次,终于低低问道:“真的是去看粥?”声音依旧沙哑,带着几丝不确定。

顾还卿只差指天发誓:“当然是去看粥了,列御他们都在门外呢,若不信,你让他们监督我好了。”

姬十二这才赧然放手,他忘了,以为在郦水苑,顾还卿会趁机溜走。

※※※※※※

轩辕黛留下了修整院子的银子,怕儿子秋后算帐,也不敢跟罗先生讲狠,早早的溜了。

聂九灵在院子里跺着小脚发飚:“我才出去玩了一会儿,谁把我的小黄鸭小黄鸡都弄坏了?还有我的小毛驴,少了一条腿,以后让我怎么骑?”

外面暮色低垂,福婶点上灯笼,看着树上歪七坚八的几个灯笼,也唏嘘:“咱们委实够背的,饭馆只开了一天,次日就让人砸了,连柱子都让人撞断了,这才过几天啊,连院子也被毁了……不行,改天我要去庙里烧几柱香,让菩萨保佑保佑咱们。”

熊大知道是谁干的,心虚,所以在一旁安慰聂九灵:“你个小娃娃别急啊,你那小毛驴是木头做的,让木匠再安上一条腿,凑合着也能骑。”

聂九灵仰头看着身边的大个子,一脸鄙视地说:“这我能不知道!但是凶手是谁你知道吗?过两天我小毛驴的腿安好了,那凶手又来,我岂不是白忙活了?再说木匠能把我的小毛驴弄的跟原来一样吗?”

熊大理屈词穷,他一不能保证宫主不来;二不能保证木匠的手艺跟鲁班一样……

连嘴都比聂九灵笨,纯粹一个三无产品。

顾还卿看了粥回来,听见聂九灵三言两语就把熊大摆平了,不禁好笑,过来摸摸他的头:“好了,去吃点粥吧,过两天我让木匠给你弄匹酷酷的小马驹。”

“那凶手呢,能抓住凶手吗?”聂九灵念念不忘抓住凶手:“真是太可恶了,连小孩子的玩具都不放过。”

吃一暂长一智,顾还卿痛定思痛——再与黛宫主打斗,位置一定要选沧海宫,祸害也是祸害别人。

安抚好聂九灵,让福婶和阿牛带他去吃粥,她用红漆木盘端着一碗粥和两样小菜,给姬十二送去。

刚走到门口,正要伸手打帘,帘子唰的一声被人拉开:“你怎么去了那么半天?”

虚弱而苍白的少年倚在门边,高挑的身材弱不胜衣,模样有几分憔悴,却不掩清俊迷人,瞳眸澄澈似泉,涟漪流光,看人的时候格外让人心悸。

顾还卿几乎不敢直视他那清清点点的目光,怕心碎,亦怕心醉,她呶了呶那两样小菜:“我想你光吃粥肯定是不够的,又给你弄了两样小菜,你看喜欢不喜欢。”

列御火在外面听见,觉得顾还卿应付起坏脾气的姬十二来简直得心应手,如果她愿意,只怕姬十二心甘情愿的被她卖了,还高高兴兴的帮她数银子。

世间万般事,不过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列御火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

把姬十二扶上床,让他靠坐好,又给他盖上薄被,摸了摸自己的被子,感觉太薄了,顾还卿蹙了蹙眉,又去找列御,拿了他的狐裘来给他披上,系好。

姬十二不止一次用怀疑的目光看顾还卿,顾还卿笑微微地睨了他一眼:“怎么了?有哪里不妥吗?”

迟疑了一会,姬十二小声嘀咕:“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仿佛换了一个人。

菜粥有点烫,顾还卿正用羹勺一圈圈的搅拌凉,闻言把羹勺放回碗里:“那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你以后也别……”

“我饿了。”姬十二立刻投降:“这粥好香……”他突然不想弄清顾还卿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了,权当她良心发现,只要她别对他不闻不问。

“自己吃?”顾还卿把粥碗递给姬十二,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以姬十二那顺竿子爬的傲娇德行,他不得寸进尺的趁机提一些要求才怪。

“你喂。”果然,姬十二微抿着唇,皱着眉,像是赌气又像是委屈地说:“我没力气。”

顾还卿微撇唇,没力气你还把我的手腕都抓疼了?

她也不戳穿他,舀了一羹勺,怕烫着他,习惯性的放到唇边吹了吹,觉得差不多了,一边往他嘴边送,一边提醒:“当心烫,先尝尝,不喜欢我就给你做别的。”

被她这样细致无微的照顾着,感觉两人好亲密,关系又近了许多,姬十二一时间都有点舍不得吞下那粥,含了一口在嘴里慢慢的品,除了香甜,只觉软糯,还有一股久违的暖意从嘴里迅速蔓延到心头,萦绕不去,徘徊不止,逐渐温暖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眯着深遂的墨眸久久不动,仿若石化,直到听到顾还卿关心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吞下粥就道:“粥很好吃,香甜可口。”

顾还卿默默的再舀了一勺给他,等他咽下才说:“姐煮的是咸粥。”还担心他唇上会疼,原来只是味蕾有问题。

姬十二垂着头,默默无语的专心喝粥。

一个喂一个吃,一小碗粥很快见底,菜的清香与粥的暖意让屋内的空气变的温馨谧人,顾还卿想他肯定没吃饱,又去厨房端了一碗来,他却主动说道:“这碗我自己来,你也喝一碗。”

顾还卿摇头,之前跟他娘吃了大餐,这会儿未消化呢。

不过熊二在煎药,她得去看看好了没有,想了想,仍是忍不住要问他:“既受了内伤,为什么不喝药?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

本以为他会说一些死不了之类让她内疚的话,谁知他异常乖巧地说:“你端来我就喝。”

顾还卿去端药,心想我就是个丫鬟命。

※※※※※※

伺侍少爷吃了喝了,仍然要送回郦水苑的,少爷不想走,表示必须顾还卿送他回去,他才肯离开。

送佛送上西,且他住的地方离这里也只有两条街,顾还卿只当散步,和珩叔等人打了一声招呼,便跟着去了郦水苑。

没料到却在郦水苑门口碰到了姬非晚。

“还卿,你怎么来了?”姬非晚一脸惊讶,然后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姬十二,他笑了笑:“十二。”

姬十二手拂纯白的狐裘披风,神情漠然地看着他,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姬非晚摸了摸鼻子:“我是你三哥呀。”

姬十二目光闪了闪,眼神讳莫如深,淡淡地道:“你来干什么?”

“这话说的,十二你就不怕伤三哥的心?”姬非晚一脸控诉:“听说黛姨在这里,我来拜访黛姨,顺代来看看你呀。”

“看到了,你可以走了。”姬十二只差说你可以滚了。

“我等还卿一起走,我正好有事找她呢。”

“你找她有什么事?”

“你找我?”

姬十二和顾还卿不约而同的问,前者怫然不悦,后者一脸错愕。

正在这时,有侍婢提着灯笼出来,对顾还卿行了一礼,恭敬地道:“宫主请顾姑娘进去说话。”

轩辕黛正被云绮香吵的头疼,得知顾还卿送姬十二回来了,立刻让人通传。

云绮香一听是顾还卿陪姬十二回来的,那双大大的美眸立刻盈满了泪水,望着轩辕黛可怜兮兮地道:“当初宫主可是怎么对绮香说的,宫主曾言,只要我照宫主的指今行事,中间不出任何纰漏,宫主会立刻派人去云家堡下聘,促成两家缔结良缘。宫主可还记得?”

“本宫主当初的确说过这样的话。”轩辕黛用细细的指尖撑着额角,耐心地道:“即便是如今,我这话依然有效,只是彼一时此一时,有些细节上面要稍做改动,还望你谅解。”

“宫主既是如此说,那绮香倒有一事不明。”

“唉,你这孩子,该说的我与你父亲都说过了,想必你父亲也未瞒着你,你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绮香正是来向宫主确认的。”云绮香吸了吸鼻子,忍着气道:“如今明明是绮香被人欺辱,宫主袖手旁观不说,为何还要任外人如此做践我们云家堡?且两家既有结亲之意,为何顾还卿要堂而皇之的插足到我和少主之间?这算怎么回事?”

轩辕黛无语极了,斜眼看何以春。

何以春挺了挺脊背,正要开口,外面却报少主与顾姑娘来了。

原本轩辕黛只请了顾还卿,但姬十二不放心,硬是要跟着来。

云绮香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当看到玉树临风的姬十二伴在顾还卿身畔,踏着优雅的步伐,不紧不慢的随顾还卿走近,她眨了眨美眸,泪水滑下一串,忍不住轻泣起来:“姓顾的,你太欺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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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一爱的虎摸,轩娘每人都么到,不许逃!嘿嘿,搓手,亲萌好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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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娘工作有点忙,但我会尽量把更新时间调整到早上,我慢慢来哈,亲爱滴们莫急,爱你们。话说我家那只鸡每两天一个蛋,但鸡蛋刚下,热乎乎的,我家两爷就会敲开吃蛋吞生鸡蛋,看得额那个娘啊!冷汗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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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3 别回去了,在这里陪我 顾还卿目光平淡地望着梨花带雨,俨然受了满腹委屈的云绮香,神情不辩喜怒,仿若没有听到她那句不实的指控。

反倒是姬十二立即拧起眉峰,神情冷峻地睥睨着云绮香:“哪来的疯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卿卿哪里惹到你了?”

霎时,屋内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到他身上,神色各异。

轩辕黛与何以春很快便收回目光,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云绮香难以置信地盯着姬十二,樱桃小嘴几张几合,声若蚊蚋:“少主,我……我……”她和顾还卿结那么大的仇,他又不是不知道,居然还问顾还卿哪里惹到她呢?真是岂有此理!且什么叫“哪来的疯子”,说的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而顾还卿望着姬十二的目光则格外凝重,略带迷惑。

姬十二瞬间醒悟,眼里的懊恼一闪即逝,快的让人无法捕足,他不动声色的看了轩辕黛一眼。轩辕黛立刻把脸一板,声音严厉地斥道:“十二,不许对娑罗姬无礼,人家远道是客,你怎么说话呢?”

姬十二面不改色地冷哼:“是她对卿卿无礼在先。”

两母子的对话天衣无缝,将其他人的疑虑打消。

顾还卿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不容她细想,云绮香已经对着姬十二嘤嘤哭泣起来:“少主,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被人欺负了,你不是应该刻帮我出头吗?怎能帮着外人?”

姬十二目露嘲弄地轻嗤:“满口胡言,不知所谓。”

“我哪里不知所谓了?”云绮香眼泪流的更凶了,抽抽咽咽地道:“你怎能这样对我?将来与你合功的是我……你以后娶的人也会是我,作为我未来的夫君,你帮我不是应该的吗?”

“谁会娶你?”姬十二一脸嫌恶地望着云绮香,目光冷的不能再冷:“我不会与你合功,你别做白日梦了。”

“不……”云绮香蓦然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姬十二:“不……你说的不是真的。”她转头去看轩辕黛:“宫主……”

轩辕黛头疼的向她挥挥手:“云姑娘,哭哭啼啼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有什么话我会跟你父亲谈,你先回去冷静一下。”

云绮香怔怔地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轩辕黛美丽端庄却严肃的脸,“哇”的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

云绮香之后,轩辕黛又将姬十二打发走了,姬十二走时不放心,楞是把何以春拽出去了。

何以春哭笑不得,这是记得她的仇呢,恐她再对顾还卿出手。

摒退左右,轩辕黛才对顾还卿道:“合功也不是说合就合,云绮香武功固然不错,奈何她不曾练过《娑罗涅槃》,须得等她把《娑罗涅槃》另外半部练的小有所成才行,没有几年光景,她只怕门都摸不到。”

“那就是说王爷要等云绮香几年,这几年他的性命应该没有危险吧?”

轩辕黛道:“十年之内他都会没事,等云绮香把《娑罗涅槃》练出门路,他们两人双方又有情的话,十二体内的《娑罗涅槃》会与她的遥相呼应,助她事半功倍。”

“相辅相成?”

轩辕黛点头:“相辅相成,互通有无,这便是《娑罗涅槃》的厉害之处,也是奥妙所在,但前提是练的双方必须情投意合,心意相通,否则事得其反。”

顾还卿觉得这很不好办,别的东西好说,但唯独男女感情一事没个准头——有的人,在茫茫人海中蓦然回首,那人便在灯火阑珊处;而有的人,穷其一生寻寻觅觅,最终到老到死都是孑然一人。

王八看绿豆,那也得对上眼才行。

轩辕黛何尝不知其中的关键:“强扭的瓜不甜,若不是没得选择,便是冲十二不喜欢,我也不会选云绮香。”

这话一说就深了,顾还卿唯有保持缄默。

“当初为找合适的合功人选,沧海宫上上下下找了好几年,一直没找到,我都快绝望了!直到今年找到云绮香,我才觉得老天有眼,谁知十二不愿意!”

“宫主,我冒昧的问一下,合功人选是怎么找出来的?应该有个条件吧?”

轩辕黛点头:“有,虽说这些都是秘密,但告诉你无妨,《娑罗涅槃》与别的武功不同,纵然练成后威力巨大,但并非每个人都适合练,首先:此人必须是单月初一所生;其次:男女双方出生的时辰要相同,谁练哪部倒没有要求。”

她打了个比方:“我们母子的生日都是五月初一,婆罗姬的是九月初一,她出生的时辰刚好与十二的出生时辰相吻合。”

“这个条件不算苛刻啊,比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的要求易办到的多,这只需同日同时。”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当这个人选出来以后,《娑罗涅槃》还有一套小功法,练这套小功法不吐血的人,最终才能练《娑罗涅槃》。”轩辕黛苦笑:“在我们找出的所有人选当中,婆罗姬是唯一练小功法不吐血的人。”

换言之,只有婆罗姬适合练《娑罗涅槃》。

顾还卿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的疑点说了出来:“可据我所知,当初练这套功的人是宫主,只是机缘巧合,王爷才成了受害者。那假设当初没有王爷,宫主练成之后,同样是要合功的。”

轩辕黛啜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是这样没错。”

“但宫主想过没有,你当初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练的,你根本不知道《娑罗涅槃》有两部,更不知道自己会怀孕。也就是说,这会有两种可能:第一,你练成之后,必须寻人合功;另一种,你是别人事先选择好的合功人,那个人只等你练成,便会与你合功。”

“……”轩辕黛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别人的合功人!

※※※※※※

“你怀疑我娘是别人选定的合功人,我只是无辜受了牵连?”

姬十二一直在门外等顾还卿,见她出来之后便要回饭馆,他索性陪着她往大门方向走去。

两人踏月而行,凉风习习,列御火等人远远的跟在后面,姬十二问她和他娘都说了些什么,顾还卿一丝不漏的告诉了他,顺便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姬十二微怔:“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娘头上。”

他的气色虽然不怎么好,但比之前要死不活的样子强多了,精气神都恢复不少,柔和的月光洒在他如雕如琢的精致面廓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愈发显得他耀眼炫目,宛若天界衣袂飘飘的少君。

这还小呢,若他大上个几岁,肯定比现在还要有魅力,俊的惨绝人寰,人神共愤!便连顾还卿都不得不承认,这厮生了副极好的皮相,得天独厚。

唉,可惜早晚是人家的!

顾还卿略有感慨,就跟养了儿子的母亲的一样——那是别人的老公。

姬十二见她心不在焉,立刻伸手戳她的脸:“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以后不许如此。”她的脸又滑又嫩,他摸上瘾了,那手指就在她脸颊上留恋不去。

顾还卿觉得他又故态复萌,喜欢动手动脚的,忍不住拍开他的爪子:“黛宫主年轻的时候美的冒泡,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爱慕她的人不知凡几,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想得到她的人必不少,也许有的人会走极端,想用这种方式来得到黛宫主,也不无可能啊。”

姬十二只是看着她不说话,黑若子夜的双眸深深幽幽,闪着微微的波光,让人捉摸不透。

“发什么呆?”顾还卿被他看的心里毛毛的。

“哪有。”姬十二微微勾唇,收回视线,眺望着远处虚无飘渺的夜空:“我只是在想你的话,越来越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而且这个人心思慎密深沉,布局布的很长远,许多人都不知道,我娘练《娑罗涅槃》练了两年才有我。”

这越发让顾还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谁也不可能预料轩辕黛两年之后会怀孕:“若能找到你娘的那个师妹,说不定能找出那个人。”

“她?”姬十二面容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早死了。”

顾还卿没出声,姬十二却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是我娘杀的她,她自己病死的。”

“这就没有办法了,但按合功条件推理,那个人也是单月初一所生,且与黛宫主同时候。”

“嗯。”姬十二也赞同:“回头让我娘好好想想,也许她会想起什么也说不定。”

大门在望,顾还卿加快脚步,侧眸对姬十二道:“你回去吧,我走了。”

“我送你回去。”姬十二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不用了吧?你送我回去之后,你必定又让我送你回来,然后你再送我回去,接着又循环……”

顾还卿闭了嘴,她想起那些热恋中的情侣,因为舍不得分开,两人你送我,我送你,最后到了天亮都没个结果。

姬十二确实有这种心理,他舍不得和顾还卿分开,少年的心如焰火一样在燃烧,想把自己的感情毫无保留交给对方,一腔热血赤诚。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喜欢的人,眼眸含笑,目光灼灼,语气温柔似水:“那你别回去了,在这里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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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三八节快乐!小菇娘也跟着姐姐提前过吧,反正早晚要过的(哭,俺这已婚妇女心肠多坏啊,妹子萌,乃们不必怜惜我是一朵娇花,该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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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521啊,我家那只鸡是去年团年的时候,老爷和邻居在大门外捉的一只——我们这是市区,没人养鸡,也不知哪来的……捉回来就开始下蛋,两天一个,真奇了!

...

正文 084 来人!备车,去宫家的酒楼!(二更 被这种俊美的能让人窒息的男色诱惑着,且对方炽烈的眼神仿若夏日酷阳,顾还卿还真有点扛不住,目眩神迷之际,理知节节败退,险些鬼使神差的答应一声“好”。````

幸好,幸好……姬非晚阴魂不散的从大门口冒出来,一句“还卿!”让她神魂骤然归位。

“还卿!”姬非晚锦衣玉服,长身玉立在门口,神情光风霁月,目光朗朗地望着她:“和黛姨谈好了吗?若好了,我送你回去。”

顾还卿只觉手臂一紧,未及她开口,姬十二已抓紧她的手腕,用满脸“这里不欢迎”你的表情对姬非晚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在等还卿啊!”姬非晚极是理所当然:“之前就说好的,我走了岂不是言而无信?”

顾还卿都要佩服他了,也不知谁给他说好了的,不过她无暇顾及姬非晚,因为姬非晚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人正眼泪汪汪却满脸仇恨的怒瞪着她。

云绮香?她怎么也在门口?

云绮香并未像在轩辕黛那里那样大吵大阂,除了对她怒目而视,她几乎是一声不吭,反常的出奇。

这让顾还卿非常疑惑,此女怎么一下子变聪明了,莫不是有高人指点?

她若有似无地看了姬非晚一眼,动了动手腕,示意十二放开她,意味深长地对姬非晚道:“三殿下太客气了,才两条街而已,我自个回去就行了。”

“我送你。”姬十二依依不舍,而且他担心明早起来,顾还卿又变回原来那个对他不假辞色的少女。

“不用。”顾还卿低声道:“你听话把身体养好,多吃饭,好好喝药,我明日抽时间过来看你,如果你送我,那我就不来了。”

姬十二怕她不来,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不过小狗似的目光依然巴巴的望着她,像在求抚摸一般,很可怜。

顾还卿最讨厌他这样看她了,弄的她心软软的,遂不再理他,快步拾阶而下。

姬非晚几步追上她:“我横竖是要回去的,我住的那地也与你顺路,还卿你何必跟我太见外,让我充当一回护花使者又怎样?”

“咳!”随后而至的熊大在他身后咳了一声:“三殿下,额才是真正的护花使者,请表抢了额的风头。”

“……”

“……”

※※※※※※

“还卿,你明日有空吗?”食来运转门口,姬非晚目光真诚地望着顾还卿,轻声道:“我不能在嘉陵久呆,这两日内必须离开,我有些话要对你说,明日可以吗?”

顾还卿正要张嘴,五大三粗,昂首挺胸望天的护花使者重重地咳了一声,她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这家伙是姬十二的耳报神。

姬非晚不满地看了熊大一眼,这厮极没眼色,一路插在他和还卿中间倒也罢了,他知道他是得姬十二的指示送还卿回家,可这会还卿都到家了,这家伙仍旧不走,像根柱子杵在还卿身边,好不碍眼。

“熊大,还卿到家了,你可以走了。”

熊大依旧不低下高贵的头颅,仅是从上往下看了一眼:“少主说了,三殿下走了,额才能走。”所以三殿下你快些走吧,这样额才能快点回去啊,守尸什么的真是太烦了!

姬非晚一咬牙,想招陈煊和陈祺来把他引走,谁知熊大早看穿了他的心思:“三殿下,额在明处,额弟在暗处咧。”

“……”

姬非晚运了一会儿气,告诫自己别跟粗人计较,转头又温柔地对顾还卿道:“这样吧,明日我派马车来接你。”

“我明天……”顾还卿沉吟,她也有话要对姬非晚说,他走的时候说清楚正好。

奈何她明日早做了安排——宫家在东街有一座大酒楼,面积颇大,上下三层,宫少陵想把这座酒楼给她经营,约她明天去酒楼看格局,如果她满意,那大酒楼稍做装潢和修整之后,会挂上食来运转的招牌。

这是他们合作的第一步,起步非常关键,她不想让宫少陵觉得她敷衍了事。

“顾姑娘,你答应少主明日去看他的。”熊大尽责地提醒。

“我明日有事,实在脱不开身。”顾还卿略有些歉意地望着姬非晚:“后天行吗?”

“顾姑娘,你后日不打算去看少主了吗?”

顾还卿和姬非晚一齐望着熊大,这家伙真聒噪,姬非晚咬牙切齿:“熊大,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额明明不是哑……”

“熊大,我前天碰到一个翠花。”

“啊!翠花在哪里?”熊大惊喜交架,顿时顾不上姬非晚了,高大的身躯一弯,一大屁股把姬非晚挤开,满脸激动的凑到顾还卿面前:“顾姑娘,翠花在哪里?求求你告诉额。”

姬非晚气的恨不得把熊大一脚踹到天边去,但看到熊大如此情绪外露,仿佛翠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人,他暂时忍忍。

“翠花在……”顾还卿手一伸,往前面几个街道左点右点,胡乱点了一通,然后对熊大道:“就在那里。”

“……”熊大蚊香圈圈眼,在哪里?求解。

顾还卿继续一本正经的忽悠他:“往那边左拐左拐再左拐,然后右拐右拐再右拐,最后直直往前走,翠花就在那里。”

熊大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了:“那顾姑娘,你看,反正你也到家了,三殿下他也是要走滴,那额就不妨碍你们了,额去找额滴翠花。”两不耽误。

“嗯嗯嗯。”顾还卿连连点头:“去吧,去吧,晚了翠花只怕就不在了。”

“不会滴不会滴!”熊大一边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一边兴高采烈的飞奔而去,走时还招呼在暗处的熊二:“走嘞!”

打发走了熊大,顾还卿正欲旧话重提,姬非晚一脸好奇地道:“翠花是谁啊?”

“……”

※※※※※※

姬非晚也走了,顾还卿正要进店,聂擎却提着灯笼往前照了照,皱着眉头道:“姑娘,好像是那个娑罗姬,她又来干嘛呀?真讨厌!”

顾还卿转过身,云绮香在前面的一堵墙下站立,见顾还卿注意到她,她一步步走近,愤恨地目光夹着怨毒,死死盯着顾还卿,恨恨地道:“顾还卿,你真不要脸!”

顾还卿挑挑眉,伸手接过灯笼,示意一脸气愤的聂擎先进去,她随手关上一扇店门,打算阖上另一扇店门。

“姓顾的,你怕了吗?见到我就躲?”见她置之不理,云绮香几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掌拍在店门上,不许她关上。

顾还卿手扶店门:“你哪点值得我怕?你倒是说说。”

“……”云绮香脸色几变,却嘴硬道:“那你就是心虚,不然为什么见到我就躲?”

“少自我感觉良好。”顾还卿不客气地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什么东西!我看见你就要理你,不理你就是躲你?你这是什么逻辑,还有完没完?真以为自己是公主啊,人人都要抬举你,上赶着巴结你。”

“你……你!”云绮香的脸被骂的一阵红一阵白的。

“手拿开,别弄脏了我的店门。”顾还卿一抖店门,云绮香的手滑了下去,顾还卿继续道:“我不耐烦看见你行吗!因为我觉得你恶心,所以不想理你,怎么样,你觉得满意了吗?”

“姓顾的,你别嚣张!”云绮香气的嘴唇发抖:“我就是来警告你的,以后离少主远点!”

“那你怎么不去警告姬十二啊?你在这里警告我有什么用?我还巴不得他离我还点呢。”

“……你,你不知羞耻!”

云绮香眼里怒火直冒,扬高声音道:“你别忘了你自个的身份!你的男人是聂大,别一天到晚惦记着别人的男人!你自己水性杨花不检点,处处勾三搭四,一会儿三皇子,一会儿宫少爷,可你别来带累少主!他不是你高攀的起的,也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人!”

顾还卿不怒反笑:“我水性杨花,我勾三搭四,那关你什么事?谁是别人的男人?姬十二吗?他谁的男人,你的吗?如果你敢说他是你的男人,那我现在就去问他,并且这辈子也不见他!”

“你……你……”一想到姬十二那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话,云绮香纵是脸皮再厚,也不敢胡乱承认,只能一脸扭曲狰狞的瞪着顾还卿。

顾还卿嘲弄地道:“至于三皇子,你刚才不是勾搭过了吗?他不是安慰了你好一会儿,还答应帮你居中调停,论勾搭人的本事,我的确不如你。”

云绮香的脸色陡变,下意识地道:“你,你怎么知道?”

说完又后悔,忙不迭的改口:“你这女人少含血喷人!谁勾搭三皇子了?我不过是碰巧遇到三皇子,和他说了几句话罢了,你这样污蔑我,诽谤我的名誉,当心我告你。”

云绮香那会哭着跑出去,也没看路,无意中跑到大门口,碰到在等顾还卿的姬非晚。

他们两人原本都不认识对方,但姬非晚来拜见轩辕黛的时候,云绮香刚好也在,听说这个眉目妍丽,俊美张扬的年轻男子就是帮顾还卿的三皇子,云绮香便多留意了他几眼。

而姬非晚素来风流多情,见云绮香俏生生的,明艳不可方物,就像大多数男子对美女都硬不起心肠来一样,他心里便先软了三分,对云家堡和云傲风的印像也没那么坏了。

这会看到美人哭哭啼啼,如雨打花娇,他便风度翩翩的上前询问。云绮香本就存了心思,只愁无法接近三皇子,他这一送上门来,云绮香心花怒放,表面上却装做受尽委屈,抽抽嗒嗒哭的更厉害了。

美人落泪,英雄折腰,姬非晚怜香惜玉,便安慰了她几句。

于是云绮香边哭边说,将顾还卿怎么骗她,怎么打她,怎么毒她的事详尽的述说了一遍,她歪曲事实,胡编乱造,把自己形容成一个受尽顾还卿迫害的无辜女子,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她的说辞与顾还卿的出入颇大,姬非晚尽管相信顾还卿,然云绮香的样子楚楚可怜,弱不禁风,对比顾还卿的强悍**,杀人如割草芥,他竟然有几分相信云绮香是受了顾还卿的欺负。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不管孰对孰错,他义不容辞是要站在顾还卿那边的。只是美人白白受了委屈,他也不落忍,便答应帮云绮香尽量化解顾还卿和云家堡的矛盾。

就方才,姬非晚临走的时候,还对顾还卿提起,说让她以后对云绮香和善一点,别老动不动就仗着一身武艺欺负人家小姑娘,又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

听的顾还卿冷笑三声,直接叫他好走不送。

此刻听到云绮香一脸理直气壮在这里叫屈,她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好吧,算我诋毁你,你去告吧,最好去告诉三皇子,我又欺负了你,反正你一惯喜欢颠倒黑白,搬弄事非,全世界就你最可怜,都是别人在欺辱你。”

言毕,看也不看云绮香,麻利地把店门关上了。

云绮香气的在店门口直跺脚,不停的诅咒顾还卿,但她心里却又不无得意,看顾还卿的样子,她的话对三皇子起了作用,这本来就是她的目的——只要让三皇子相信她是冤枉的,那他自然不会再帮顾还卿。

这就够了。

以后的事,谁又能说的定呢。

她得意而自信的摸摸自己的光彩照人的脸,哼,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为她的美色动心的,三皇子能,少主一样能!只要给她时间,姬十二迟早会是她的。

※※※※※※

次日一大早,姬十二早早起来了,梳洗完毕,用了早膳,喝了药,拿了一卷书去窗边的暖榻那躺着,边心不在焉的翻着,边等顾还卿来。

昨晚上,因为兴奋跟忐忑两种情绪在心里交织,他一晚上没睡好,总是患得患失,唯恐顾还卿变卦。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却再也睡不下去了,本想去找顾还卿,可又记起她嘱咐过,别有事没事往她那里跑,会惹人说闲话的。

他只好忍着,等她来找他,就像她昨晚上说的,今儿个会来看他。

尽管没睡好,但可能是心里有了寄托跟期盼,他神采奕奕,精神焕发,一双墨眸波光流转,顾盼神飞,说不出的动人,唇上的伤昨晚上了药,今天便好多了,不出几日又会粉嫩如初。

只是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他再有耐性也有些坐不住了,修长如玉的手把书卷都捏成一团,他犹不自觉。

见势头不对,列御火悄悄出去问熊大:“昨晚上三皇子没对顾姑娘说什么吧?”

“……哦……”熊大支支吾吾,挠着自己的脑袋道:“没说什么啊?就说他这两日要走了。”

“那她怎么还未来?没见屋里那位都等急了么?”

熊大答不出来,愁眉苦脸。

列御火察觉有异,熊大素日里办事一丝不苟,回答问题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不会闪烁其辞,便追问。

熊大哭丧着脸说:“额昨晚去找翠花了……”

“……翠花……是谁?哪个花楼的?”列御火极为诧异,熊大老实人,不爱往烟花之地跑,况且哪个青楼的姐儿会用这么土里土气、土的掉渣的花名啊,那还有生意上门吗?

“不是花楼,是额滴正宗婆娘。”

惊!

熊大熊二专业光棍二十五载,这是人所共知的事,他什么时候有了婆娘?还正宗?

“是额未来滴娘子,顾姑娘告诉额滴,额未来的娘子叫翠花。”

“……”

列御火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顾还卿什么时候改算命了?遂提醒他:“除了叫翠花,你未来的娘子姓什么?你未来的老丈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仙乡何处?”

熊大一挺厚壮的胸膛:“顾姑娘说,俺滴老丈人尊姓大名叫光头强,他们住在逗比城的雪村,额娘子姓苗。”

好像挺靠谱的,有名有姓有地,不像是信口胡诌。

难怪熊氏兄弟最近都变的格外正经,路上看见女人都不胡乱瞟了,也不上前去调戏了,连云绮香那样的大美人,他们看见之后都能无动于衷,原来是娘子有了着落。

但是,列御火毕竟不是寻常人:“为何你老丈人姓光,你娘子姓苗?”

“……”熊大智商本来就捉急,他一问,他更捉急,都差点变结巴:“后爹?……后妈?捡来的?养的?干爹?”他压根未想到这个问题,光顾高兴来着。

熊二比较聪明:“光头强是外号吧?说明俺锅的丈人是个光头,还强。”

嗯!有道理!连列御火都点头称是,熊大更是一脸与有荣焉。

姬十二在屋里听到了,气得内伤,连熊大那种蠢货丈人婆娘都有门路了,他却在这悬着吊着,立刻砸了一个碧玉杯出去:“都在那干什么呢?还不给我去打听,究竟怎么回事?”

众人正要做鸟兽散,铁龙一阵风似的进来了:“少主,属下早打听好了,顾姑娘一大早去了宫家的酒楼,与宫少陵洽谈生意去了。”

姬十二一听就恼了,手一挥,手中的书卷顿时化作纷纷扬扬的齑粉,飘散了满屋:“备车,去宫家酒楼!”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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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大的老婆有着落了,以后就是翠花,谢谢咖啡提供的名字!

...

正文 085 我打的是正经主意 顾还卿不知道姬十二从起床就在等她,她昨天是说过今天要去看他的,但她说的是抽时间去,没说一大早就去。。。

这抽时间就不确定了,或中午或晚上,哪会有空哪会去,没个准的。

而且她着实忙,她的饭馆虽然暂时关门,但她那个为期一个月的承诺却不能不做数——生意不分大小,即便开饭馆,你也得信守承诺,她得尽快把承诺兑现。

托云绮香之福,食来运转如今名声大噪!自然,她的名声也不胫而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也算一战成名……尽管这名声只在嘉陵,大小也算一方名人了,囧。

不过这样也好,她一个小姑娘为生计奔波,免不了要抛头露面,不能循规蹈矩,围绕着她的闲言碎语和风言风语肯定多,但知道她不好惹后,那些喜欢搬弄事非、肆意造谣的人事先必要掂量掂量,多少会有些忌惮。

她是不在乎,但须得顾忌聂九灵和福伯他们为蜚短流长所伤。

去宫家的酒楼,她带着福伯和珩叔,宫少陵早早在酒楼等着,知道他们用过早饭了,大家便直接参观酒楼。

因为是早上,除了跑堂的小二及炒菜的师傅们,酒楼没什么人。

诺大的酒楼空荡荡的,一楼是大堂,二楼设雅间,三楼是茶室,围绕而建,中间有个敞亮的大天井,还有一个精心打造的后花园,环境委实不错。

这里地段也好,位于城里最繁华的东街,主要是酒楼格局不错。

宫少陵见她露出满意之色,便笑了笑:“你看看还有没有哪里需要改动和添置些什么,例张单子我,我心里有个数,好安排下去。”

顾还卿手扶二楼的栏杆,俯身打量着底下的天井,也笑着道:“醉仙居是嘉陵首屈一指的大酒楼,我若不满意,也说不过去,只是你一下子便拿出这么大座酒楼与我合作,未免有些冒险,你父亲没意见吗?”

宫少陵脸上笑意更浓:“富贵险中求,我还指望你能为我日赚斗金呢,你可别说丧气话。至于这酒楼,我家的生意早晚是要交予我的,我父亲巴之不得我早日接手,他欢喜都来不及呢。”

他五官俊秀,朗眉星眸,眼角微挑朵朵桃花泛滥,袍袖挥洒之间有几分玩世不恭,看似风流不羁,实则气度沉敛,温润如玉,是个格外俊逸潇洒的男子。

家世又好,外得还是个独子。

这样的高帅富,古今中外皆受欢迎,好比国民老公世界老公,顾还卿不免有些担心,跟他合作,会不会被他的大小老婆团追杀啊?

然,担心是多余的,她还是担心宫少陵别被姬十二追杀吧!

“你在那里干什么?不是说好今日去看我的吗?”

天井突然冒出一人,挺身卓立,奢美华裘加身,贵气天成,耀眼瞩目,正是金质玉相的姬十二。

他几步踏上回廓,衣袂迎风,优雅地微仰俊脸,灿若明珠的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她,眸里有控诉,有不满,更多的是委屈:“原来你骗我!”

经过一夜,他的声线已恢复,依旧清洌动人,带着独有的金属质感:“害我白等了半天,结果你却在这里背着我与人说说笑笑!”

他眼尾似刀,眉峰若剑,漫不经心地扫过她身旁的宫少陵,精锐绝伦的目光蕴含杀气。

“……”顾还卿嘴角的笑容凝固,真是败给他了,她哪里与人说说笑笑,她是在和别人谈正事好不好。

“你下不下来?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但我上去必然杀了他!”

“……”顾还卿以手抚额,觉得都没脸见宫少陵了。

宫少陵忍俊不禁,轻笑道:“快去安抚他一下吧,我的小命可都攥在你手里了。”

“……”特么的轩辕黛,你是怎么教育你儿子的?动不动就杀人!

※※※※※※

离开醉仙居的时候,宫少陵笑容尔雅,风度翩翩,反观姬十二,俊容生冷,眉眼带戾,看都不看人家一眼,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一样。

两厢一对比,越发显得宫少陵气度泱泱,内敛儒雅。

回到食来运转,顾还卿忍不住要说他两句:“你看看人家,你说要杀他他都没生气,从头到尾笑吟吟的,倒是你,明明是你不对,还对人家横眉竖眼的,多没礼貌啊,显得几浮躁又孩子气。”

“我这是真诚真性情,他那是笑面虎,笑里藏刀,虚伪狡猾。”姬十二听不得她说别的男人好:“我哪里孩子气了?明明是他老,所以显得老气横秋。”

宫少陵未到十八,会老?只不过大他两三岁而已,他就这么竭尽全力的诋毁人家。

顾还卿无语极了,都不想搭理他了。

偏他缠上来拉她的手,抿着薄唇道:“我也可以变的沉稳老成,八面玲珑啊,只要你喜欢,但那要看什么事,旁的事我都可以忍,可以让,但姓宫的想打你的主意,这等于是要抢我未来的娘子,我若不给点颜色他瞧瞧,我算什么男人?!”

你是男人吗?不过一屁大少年!顾还卿微睨着他:“谁是你未来的娘子?说这话经谁允许了?”

“你啊!”姬十二如玉的脸颊泛红,白皙的耳根都红了,厚颜无耻的本色却不改:“不需要谁的允许,只要我的心允许就行了。”

“胡说八道,少破坏我的名声。”顾还卿十分鄙视他,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的出口:“而且我和宫少陵是谈正事,他哪里是想打我的主意了。”

“我说有就有,我有眼睛,我会看。”姬十二却十分固执:“反正他居心不良。”

“对,全世界就你心地最好,你最不可能打我的主意了。”

“我也打啊。”姬十二坦荡地看着她,目光清亮逼人:“可我打的是正经主意。”

他低下头,长睫半覆,漂亮的唇角含着一丝羞涩的笑容:“我想和你长长久久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辈子都不分开,永远在一起。”

顾还卿怔怔的看着他既羞涩又坦诚的面容,心里泛上一丝苦涩,滋味难以言喻。

姬十二无所觉,执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细细把玩,觉得她的手又小又软,像没骨头一样,便爱不释手的不住的揉弄:“你的手好可爱,只怕没有我的一半大。”

他把两人的手掌合在一起比较,觉得很神奇。

“别动手动脚的。”顾还卿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他的手指冰冰凉凉的,但指腹和掌心微有薄茧,被他这般狎玩,弄得她皮肤酥酥麻麻的,下意识就不想让他摸:“我常做家务,手粗糙死了,难得你不嫌弃。”

“哪里粗糙?”姬十二觉得她的肌肤细腻滑嫩,洁白柔软,没有比这更好摸的了,但还是说:“以后别做家务了,不是怕你手变粗,而是不想你累着。”

“好啊。”顾还卿唇色微勾:“那你等会回郦水苑吃饭,我们这里是大厨做的,怕你吃不惯。”

“……”姬十二顿时犹豫了,他想吃还卿做的饭,可又不想她累着,矛盾不已。

好在来了个救星。

“卿卿!”聂九灵用小肉手使劲地掀帘子,帘子太棉软,老喜欢蒙在他的小脑袋上,他掀了好几下才掀开,随后扶着门框,费力地跨过门槛,奶声奶气地道:“卿卿,我们等会吃什么呀?”

顾还卿弯身把聂九灵抱到椅子上坐着,先摸了摸他的头,又拉着他的小手揉了揉:“那你今天完成任务没有?写了几张?福伯有没有夸你?”

聂九灵聪明早慧,顾还卿不想因为颠沛流离的生活而荒废了这孩子,便让福伯帮他启蒙,暂时让福伯教他认字写字,念些《三字经》等等,待生活稳定下来,看是送学馆,还是帮他寻个好老师。

因此,聂九灵每日都要练大字,循序渐进,开始练的少些,毛笔拿的顺了便练的多些,这会儿看来是练完字了,肚子饿了。

“练完了,写了两大张。”聂九灵夸张地用小手比划了一下两大张有多大:“福伯夸我了。”他抿着小红嘴,笑出两个可爱地酒涡,扭扭怩怩地向顾还卿撒娇:“所以……九灵可不可以点菜呀?”

“那咱小少爷想点什么啊?”顾还卿逗他。

聂九灵乌溜溜的双眼一亮:“肉沫炖蛋!你上次做给我吃过的,可好吃了。”

顾还卿点点头,把他抱下椅子:“那我去给你做,犒赏你练字的辛苦。”

正要走,手腕却被人扣住,回眸一看,姬十二满脸郁悴:“又怎么了?”

姬十二眼睫霎了霎,黑眸盈着不满:“你厚此薄彼,我都没吃过,九灵什么时候吃的?”

“蛋羹你没吃过,我才不信。”顾还卿觉得他莫明其妙,不过说是这样说,还是决定炖的时候给他也炖一碗。

但姬十二依旧不开心,闷闷不乐的样子,聂九灵天真无邪,心无城府,便好心好意地问他怎么了。

姬十二看了他一眼,揪揪他的小耳朵,没用力:“因为你偷偷背着我吃东西,我生气了。”

“没有啊,我没有啊?”聂九灵喊冤,他都不认识他,什么时候背着他偷吃过东西?别破坏他的名誉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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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年,这时间老调不顺,轩娘也急,虎摸大家,我尽量调,大家耐心点,给我点时间,么么哒。

轩娘在此答谢各位的投票和打赏了:上官巧 投了3票(5热度),yeheacta 投了1票,zhujin700522 投了1票,海底精灵0930 投了4票,雨打芭蕉anita 投了1票,depend167 投了1票,xz83wl 投了1票,彼岸yn__ny殇 送了1颗钻石,彼岸yn__ny殇 打赏了188520小说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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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6 若他发脾气,你一定要摸摸他的头哦 姬十二心事重重,连吃饭时都心不在焉,顾还卿看了他两眼,少年心思如天上的云,变幻莫测,捉摸不透,好比少年维特的烦恼。&..

吃完,顾还卿照旧让他回去,她尚有事要做,无法陪他。

自是不走的——走了不是给宫少陵腾地方,那家伙最爱趁虚而入了。

顾还卿觉得他太小心眼了:“我跟宫少陵就是合作关系,他有银子、有关系、有势力,人力物力都不缺,我有点子、有思路、有规划,正需要实干家帮我开拓市场,我们各采所长、齐头并进、成果共享、局面双赢,何乐而不为?”

“我财力比他雄厚,黑白两道的关系通天下,我麾下的人马尽归你指挥,那你为什么不和我齐头并进?且成果全归你一个人,你想怎么赢便怎么赢,难道不比他强?”

“话不是这么说。”顾还卿解释给他听:“以我的身手,劫富济贫打家劫舍没问题吧,如果我只是缺银子,随便去光顾那些为富不仁的豪门阔户即可,还怕没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银子吗。”

“但这有什么意思?得来的容易,没有成就感,况且也不能堂堂正正的做人,说出去也不光彩,总之没有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凭自己的双手打天下有意思。”

“纵然磕磕绊绊,但我享受这个过程,觉得人生有激情,有奋斗的目标,活得充实自在。”

“跟宫少陵合作,是因为他的目标与我相同——我不愿靠旁门左道不劳而获,他不愿墨守成规,啃父亲的老本过活,我有宏图,他有霸业,我们联手开疆拓土,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能更快的实现目标,开展我们的宏图霸业。”

“就这样子,你明白了吗?”顾还卿殷殷地看着他。

姬十二垂眸抿唇:“说来说去,你无非是不想跟着我享福,但你却乐意跟着那家伙吃苦。”

“……”两人的思维不在一个层面上,活生生“白天不懂夜的黑”。

“那你现在快乐吗?”

顾还卿换了一种方式:“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这世界你最大,你可以随心所欲的活,你快乐吗?”想到他脸上反复发作的青斑,她补充:“假设你没练邪功。”

姬十二突然靠近她,唇角玩味的勾起:“只要你陪着我,我就会快乐,即便有邪功我也不怕,反正你不嫌我丑就行了。”

“……”

“你就这点追求?”

姬十二毫不犹豫的点头:“对,我就这点追求。”

“没出息。”顾还卿小声嘀咕。

“我不知道出息两个字怎么写。”姬十二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但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我只知道我的目标就是以后跟你在一起。”

人的追求不同,快乐也不同,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顾还卿放弃说服没有追求的二世祖。

※※※※※※

日子平淡如水,姬非晚走了,尽管他不愿离开,奈何皇命在身,由不得他。

临走时,他犹想不遗余力的说服顾还卿跟他一起离开,可顾还卿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她对他的侧妃之位没有兴趣,劝他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这让姬非晚非常失望,走时怅怅然,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决定等南巡之事告一段落后再想办法。

继姬非晚之后,云傲风也回云岭了,云绮香虽然被留下,但可能是受了轩辕黛的警告,她再也没来找过顾还卿的麻烦。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除了赖着不走的姬十二和他娘,嘉陵与原来并无二致。

姬十二赖着不走是因为顾还卿。

他娘不走,则是因为魔君大人——她想早点看到大结局,奈何顾还卿就是不写大结局!吊足了她的胃口。

轩辕黛忧心如焚,痛苦难耐,天天煎熬着大结局,屡次对顾还卿威逼利诱,可顾还卿的理由永远只有一个——她思路打结,遭遇瓶颈,卡了,且卡的非常*。

轩辕黛就gameover……

这不是武力能解决的问题,她武力值再高也没得用。

顾还卿不写大结局是有原因的——由于轩辕黛强势的为魔君大人插感情戏,且情节必须唯美浪漫,结果写着写着,顾还卿爱上了自己笔下的七夜魔君……

这不仅与原著相违背,且与她的大纲不符。

但说老实话,小时候看《倩女幽魂》电视版的时候,她跟轩辕黛一样喜欢七夜魔君。

魔君装束华丽,魔法技巧耀眼炫目,有一双深遂而深情的眼眸,嗓音醇洌又有磁性,王者之风十足,充满君临天下的气质。

最主要的是他对聂小倩一往情深,虽然最后成魔,并亲手杀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但都让人恨不起来。

所以她不想虐死魔君……

不虐死魔君就必须虐死宁采臣,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古代不兴写np文……

纠结啦!因为无法突破瓶颈,她索性丢开,再说醉仙楼在重新装修,新的“食来运转”未开业之前,她还是不要把结局弄出来的好。

这一日,轩辕黛又来磨她,顺便告诉她,她快要回沧海宫了,耽搁的日子够久了,宫内一大摊事务等她回去处理。

顾还卿挺舍不得她这个性情中人的,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只能祝她一路顺风。

轩辕黛沉吟了许久,终于向她吐露心声:“十二的发作之日要到了,就在这两天,我想等他捱过这一次再走。”

顾还卿顿时怔住了,这一段日子姬十二表现如常,她竟然忘了此事。

“未合功之前,《娑罗涅槃》的发作一次会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让人痛苦,有人甚至会因为受不了那种惨无人道的折磨而自杀,导致前功尽弃。”轩辕黛脸色不好:“每一次我都担心十二挺不过来,幸好每一次他都挺过来了……”

“这次我不知他会怎么样……但肯定比上次更难熬,更让他痛苦万分,偏偏我又帮不了他……”

顾还卿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斟酌道:“他发作的时候,是不是让人陪着比较好?”她看到姬十二发作过两次,但那两次只是前面表现的吓人,后面他非常安静,也不怎么痛苦。

“有人陪啊,但他不需要。”轩辕黛眉间含忧:“就连我想陪他,最后也会被他赶走,而且只能干看着他痛苦的死去活来,却帮不上忙……”她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他自尊心强,怕别人看见他的丑模样。”

姬十二的确不想别人看见他变丑的时候,这一点顾还卿承认,但她却不认为姬十二不需要人陪,如果轩辕黛说的是真,那她陪着他的那两次,要怎么算?

“对了!”轩辕黛突然想起来:“听说你看见过他发作过,那你有没有被他那样子吓着?”

顾还卿据实以告:“开始有吓到,后面还好。”

轩辕黛并不知其中的细节,只知道顾还卿看到过,闻言十分欣慰:“看来也不是丑的人憎鬼厌。”

顾还卿默默的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个增进感情的机会。”

“嗯?”轩辕黛睁大美眸看了她半晌:“你是说……?”

※※※※※※

姬十二的发作如期而至,第三日白天他还好好的,夜晚来临,郦水苑的松风院便如临大敌。

顾还卿并不知情,白天姬十二在她这里一切如常,她便没有想起来,晚上早早的洗洗睡了。

正睡到迷迷糊糊之间,门笃笃笃的被敲响,伴随着熊大和福婶的声音:“姑娘,快醒醒,王爷出事了,黛宫主请姑娘快过去。”

顾还卿几乎立刻就醒了,赶紧穿上外衣,匆匆梳洗完毕,迅速和熊大去了郦水院。

轩辕黛亲自坐镇松风院,何以春陪着她,云绮香也在一旁,如花似玉的脸上布满阴霾。

顾还卿甫一进来,轩辕黛立刻向她招手:“还卿,过来。”

她到了轩辕黛跟前,轩辕黛把她朝云绮香的方向推了推:“你跟她说,你看见过,你并未被吓到是不是,十二也并没拿你怎么样。”

云绮香抬头看了她一眼,脸色不善,怨毒的目光隐含挑衅,朱唇一动便想说些难听的话,但顾忌到轩辕黛在场,她故作柔顺的低下头。

“宫主,怎么了?”顾还卿问轩辕黛。

轩辕黛指了指门窗紧闭的内室:“十二在里面,我用玄铁链锁着他,娑罗姬想进去陪他,但是十二却把她赶出来了,还说了许多恐怖又恶劣的话恐吓她。我想让她再进去试试,可她似乎有点胆怯,你帮我现身说法劝劝她。”

姬十二一直排斥娑罗姬,这对他们以后的合功非常不利,若能让娑罗姬陪姬十二渡过每次发作的痛苦时光,则会大大地增加两人之间的感情,对合功百利而无一害。

大家都非常赞成这个法子。

可刚才云绮香已经进去过一次,却失败而归,再让她进去,她自己没了勇气。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顾还卿问云绮香。

云绮香愤恨地横了她一眼,冷冷地板着脸,语气生硬地道:“他说他此刻丑如恶鬼,样貌如野兽,若我进去,他……他……”她咬住花瓣一样的唇瓣,神情颇有些难堪。

顾还卿目光平静地望着她,静待她的下文。

忽然,云绮香不满地怒瞪着她,态度恶劣地尖声道:“少主说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是我和少主之间的事,与你这个外人有什么相干?你又要插进来干什么!好显示你有能耐,会横刀夺爱吗?可笑之极!你以为你是少主的合功人?在我面前充什么大蒜瓣儿!”

“娑罗姬,适可而止!”轩辕黛目光威严的扫来一眼。

云绮香立刻低下头,瘪着嘴,眼圈一红,一副要哭的楚楚可怜状,委委屈屈地道:“本来就是嘛,我哪里有说错?她问那么多干什么?只说她看到的就好,让我心里有个准备,至于少主跟我说什么,对我做什么,她管得着吗?”

轩辕黛一脸歉意地望着顾还卿:“还卿……”

“宫主,我知道你的意思。”顾还卿浑不在意,轩辕黛此刻脸色虽然平静无波,只怕心里并不好受,她心里同样担心姬十二,无暇跟云绮香逞口舌之快。

她淡淡地看着云绮香,不急不燥地道:“我看见过他发作的样子,只刚开始有点惊讶,是有点吓着了,但过一会儿习惯就好了。他的性子外表冷漠,实则极和善,不会伤害你的,若他难受的发脾气,你摸摸他的头,哄他两句就好了。”

“真的吗?”云绮香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耷着眼,嘟着嘴一再确认:“真的不吓人吗?可他说很丑很可怕啊?像恶鬼一样,青面獠牙的,而且他真的不会伤害我吗?”

实际上,云绮香非常想进去陪姬十二,她一直找不到机会接近姬十二,眼睁睁地看着他和顾还卿越走越近,心里妒忌的都快发狂了!

此次姬十二发作,于她而言,不失为打破两人僵局的一个好契机,她也想牢牢抓住。无奈姬十二厉声威胁她,她再敢进去,他一定宰了她,并撕碎她。

她虽然未看到姬十二的样子,可被他暴戾残忍的语气吓坏了,很怕他说到做到。

此刻听顾还卿说的这么轻松,她心里又跃跃欲试,想去碰碰运气,不定姬十二接受她了呢。

“我说过,看习惯了就好,没你想像的那么可怕。”顾还卿示意她进去,并细细地嘱咐她:“记住了,若他发脾气,你一定要摸摸他的头,好好哄他。”

“知道了!你恶心死了,罗哩啰嗦的真讨厌!”云绮香得意地哼了一声,微抬精致的下巴,神情倨傲站到门边,等列御火开门锁。

云绮香进去的时候,还轻蔑地瞟了顾还卿一眼,那样子不知几拽。

列御火合上门,便转头对顾还卿道:“你真的在少主发作的时候摸过他的头?”

顾还卿正要点头,内室传来几声厉吼:“滚出去——!你是谁?快滚出去!否则我杀了你!”

就听见云绮香颤抖哆嗦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少主……我……你别生气,我知道你现在难受……我给你摸摸头哦……”

“你这头发全掩在脸上不好吧……我帮你拨开好吗?”

“哗啦!”一阵巨响,云绮香发出一道杀猪般尖利入云的叫声:“啊——好疼!”

列御火脸色一变,轩辕黛也道:“什么情况?”

------题外话------

谁来摸摸俺的头啊……今天睡觉梦到一红衣女鬼,我眼睛半睁着,努力睁了几次都没睁开,她还压在我头上不走,气的我叫她滚开,最后终于走了,可我却不敢睡了……特么的,这是第三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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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7 人体彩绘艺术(一更) 啪!

厚重的紫檀雕花木门被人重重拉开,云绮香一头脸的血跑了出来,披头散发,宛若女鬼,边跑边凄厉哭叫:“啊!我的脸,我的头好疼……好多血……呜!谁来救救我……呜呜……”

她的脸和头被姬十二用铁链砸了……

姬十二身体难受,心情不好,将暴戾发挥到极致,用锁住他的玄铁链砸云绮香,他也不懂什么怜香惜玉,劈头盖脸的砸,云绮香的头和额角被磕破不说,脸也被砸的破皮流血,红肿青紫一片,看起来好不可怕。:3w.し

轩辕黛和何以春忙命人扶住她,又唤人来帮她医治。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了?

列御火低声问顾还卿:“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顾还卿抬眸看他,一双剪水秋瞳眨啊眨,眸光清莹璀璨若破碎的琉璃,样子特别的真诚无辜:“哪有,我是那么坏的人吗?”

“那你连说几次摸摸头,少主发作的时候摸他的头,不是上敢着找死吗?”列御火明显不信。那边心有余悸,正呼疼的云绮香也哭喊:“顾还卿你这个坏女人,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不能摸他的头,你还一个劲的鼓励我去摸!这下好了,看见我被砸成这样你开心了?”

她头上的金钗玉环掉的七零八落,青丝凌乱,脸上和额上鲜血淋漓,那画画实在不怎么美腻,外加她一脸狰狞凶狠地瞪着顾还卿,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美女模样荡然无存。

顾还卿认真点头:“开心。”

“啊——”云绮香气疯了,对着轩辕黛又哭又叫:“宫主,你看她故意的,存心叫我去惹怒少主,害我被砸成这样!呜……若我的脸被毁,那我以后要怎么活?”

云绮香最担心的是被毁容——她引以为傲的脸啊,可不能出事!若不然,她早推开帮她治伤的人去跟顾还卿拼命了。

轩辕黛哭笑不得,一面叫顾还卿不要撩拔她,一面又对云绮香道:“十二不是叫你滚吗,连喊好几声,我们都听见了,可你偏不出来,你以为他说着玩的?伤成这样你怨得了谁?”

“可她不是说……”云绮香怒指顾还卿,一脸委曲地控诉:“我……我是照着她的话来做的啊!”

轩辕黛看着她,叹息地摇摇头,不会见机行事,见势头不对跑吗!别人叫你咋样就咋样,叫你吃屎你去不去吃屎?

就算别人挖坑,也要你心甘情愿的跳才行啊。

云绮香眼泪掉的更凶了,她都被砸成这样,轩辕黛都不怜惜她,好像她活该伤着似的,更可恨的是顾还卿,居然骗她去触怒姬十二!这个不安好心的女人!害她伤成这样,她一定不能轻易放过她!

她用绫帕抹着眼角,眼珠骨碌碌地一转,忽然伸手指着顾还卿道:“叫她去,她不是说少主发怒的时候可以摸少主的头吗?还撺掇我去!我伤成这样,凭什么让她在这里看笑话?让她也去,我倒要看看她怎么高兴!”

“别胡闹了。”轩辕黛轻叱她,已经有一个人被十二伤成这样,她自然不愿再有人受伤。

“我哪里胡闹了?”云绮香不依不饶,指着自己头上和脸上的伤道:“我只是要一个公平,她顾还卿把我害成这样,我难道还要忍气吞声的任她置身事外?宫主你偏心,你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吗?我也没要多的,我怎么样她怎么样,这也不可以吗?”

她转头恶狠狠地盯着顾还卿:“顾还卿,有本事你也进去,你不是说的像真的一样吗?那你就进去啊!看他会不会砸你。”

顾还卿没有理会云绮香,她只是看了内室一眼,内室一点声息也没有,除了云绮香进去的那会弄了点声响,之后一直静谧无声,仿佛没有人在里面一样。

轩辕黛也十分担心地望着内室,对何以春道:“十二不会有事吧?这次怎么这么安静?”

何以春同样觉得奇怪,往常姬十二虽然不允许人陪着他,但多少会闹点声响出来,或者痛苦的呻吟几声,这次却反常的很。

轩辕黛忍不住凑到门边,往里轻唤:“十二?十二!你怎么样?”

“娘,让顾还卿进来。”姬十二的声音极为平静,但却给人一种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轩辕黛看顾还卿,大家都看顾还卿。

顾还卿也看他们。

“哈!”云绮香捂着额角的伤,笑的乐不可支:“顾还卿,你逃不掉的,快进去吧,少主在叫你呢,他迫不及待的要砸破你的脑袋了。”

无人理睬她。

轩辕黛一脸郑重地握了握顾还卿的手:“保重。”

“……”顾还卿。

※※※※※※

姬十二住的地方无一例外都布置极为奢华,而且暖和如春,刚进十月,屋里已烧起了紫金暖炉,热烘烘的,三足兽鼎里熏香袅袅,光滑的地面铺着花纹繁复柔美的波斯地毯。

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没有铺地毯吧!

顾还卿低头打量自己的绣鞋,还是脱了鞋,只着罗袜踩上去,软绵绵的。

穿过重重帷幔,绕过玉石屏风,她驻足停下,怔怔的望着里面的情景。

和那次在无名山谷里的情形差不多,姬十二着一身家常白袍,散着如墨的长发,靠着鼓腿彭牙的紫檀茶几,垂头安安静静坐于地毯上,粗长而沉重的铁链锁着他的手脚,头顶明珠的光辉照射在墨色的铁链上,发出幽冷森凉的刺眼寒光。

他好像睡着了,发丝如帘遮着他的脸,一动不动。

顾还卿缓缓走到他身边,思及云绮香被砸的头破血流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你怎么样?”

“哗啦!”一声铁链的巨响,顾还卿吓了一跳,外面的人也吓了一跳,纷纷问怎么了,他们担心顾还卿重演云绮香的遭遇。

“都走开!别在这里吵!娘你也走开。”

姬十二语气不善,轩辕黛不敢惹他,但又不能不管顾还卿:“还卿怎么样?你别……”

“她没事。”姬十二打断他娘的话,低头打量怀里的人,淡淡地道:“都走吧,别试图激怒我。”

“……”众人。

“放开我。”顾还卿双手撑在姬十二的胸膛上,想爬起来——姬十二这厮搞突然袭击,但不是砸她,而是用带着铁链的双臂忽然把她圈住,她本来有所防备,谁知他的动作快如猛兽,她竟然未能躲开,结果跌在他怀里,鼻子都撞疼了。

姬十二恍若未觉,又如老僧坐定般闭上眼睛。

他的双臂被链子合着,如桎梏般束在她的腰上,顾还卿掰了半天没掰开,反累得自己气喘吁吁,这才想起是夜晚,身上的力气不大听使唤,偶尔也能使唤几次,偏今夜没遇着。

“把手臂举起来,我要出去。”她忍不住捶了姬十二的胸膛一记,也不管他是不是邪功发作,此人摆明了给她装死。

“有本事你自己出去。”姬十二轻嗤:“你不是不愿进来吗?嫌我丑吓着你,既然进来了,那就甭惦记着出去了。”

“我连你的脸都没看着,我上哪嫌你丑啊。”顾还卿又把他的手臂往下压,想通过这种方式跳出去:“你要是想要人陪,云绮香不是进来了吗?你干么……你……你你别过来……”

姬十二忽然把脸凑到她面前,好让她看清他现在的模样。

“你……你你你别吓我啊……”远距离产生美感,这话真是太精辟了!一张放大的青青紫紫的脸,真是比做噩梦看到的鬼还可怕,难怪他吓唬云绮香的时候说自己青面獠牙,还真有点那个味儿。

顾还卿用手去推他的脸:“知道自己吓人还不收敛点,太可恶了。”

“说,是不是你让那个女人进来的?”姬十二一边凶狠地质问他,一边侧过脸去咬她的手。

顾还卿忙避开他的嘴:“你还讲不讲点理?她是我能命令的人吗?”

“我就知道是你,你不用狡辩!”

又是“哗啦哗啦”一阵铁链响,顾还卿只觉天施地转——她竟被姬十二半压在茶几上了。

“起开,你重死了。”男生本来骨头就重,带上他手腕上的玄铁链,顾还卿觉得要断气了,而且姬十二的头发拂在她脸上,搔的她脸和下巴痒痒的。

“要我放开你也简单。”姬十二丑虽丑,但神态依旧优雅动人,他动了一下手臂,把链子放到顾还卿的头顶处,好整以暇地用手指拔弄着她头顶的青丝,慢条斯理地道:“为什么要放她进来?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哪有?我什么主意也没打。”

顾还卿觉得两人这样子好危险,而且姬十二这次发作跟上两次有所不同,记得前两次他很痛苦,铁链把他手上腿上都磨的血肉模糊的,这次他却没有挣扎,简直像没事人一样。

她狐疑地盯着他丑陋的脸,仔细打量:“你这次发作好像不难受,没有痛苦。”

“嘁!想转移话题?”姬十二冷哼一声,开始在她身上蹭起来,像蹭痒痒一样。

顾还卿顿时面红耳赤:“停,混蛋,你又想干什么?”

“这次我浑身上下全跟脸上一样,斑纹丛生,你说我痛不痛苦?”

“啊……”顾还卿的嘴张大的可以塞鸭蛋了,觉得那画面有点无法想像——这是人体彩绘艺术,野兽派的画风?

------题外话------

虎摸各位,晚上再来更,额头老感觉有凉风,俺去躺一会儿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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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8 祖姑奶奶(晚更) 轩辕黛在外面,带着几个人欲走不走,不走吧,怕惹儿子不快,发起火来事情就大了!走吧,这样丢下顾还卿,是不是有点不讲江湖道义?

她是正义宫主,不是魔教教主啊。看小说到网

犹豫良久,小声地跟何以春说:“要不我进去把还卿救出来吧,我的七夜魔君还没有着落呢,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那大结局可就没指望了。”

“……”何以春顿时满头黑线,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指望您那大结局啊?有这么三不着两的宫主,沧海宫之所以没倒,大概是武林人士太无能了。

“宫主,咱们走吧。”云绮香是最聒噪的一个,但自从姬十二出声后,她反而变的最安静,一声不吭,此刻她捂着头上的伤,虚弱的摇摇欲坠:“顾还卿她自找的,咱们不要管她,再说她身手那么好,少主伤不着她的啦。”

这话也对,何以春可是亲眼看见顾还卿把云傲风追的鸡飞狗跳,轩辕黛自个也跟顾还卿动过手,虽说姬十二的功夫是高,但他被玄铁链锁着,行动不便,未必是顾还卿的对手。

于是,轩辕黛冲里喊了声“还卿保重”,便带着人走了……

老子要怎么保重?

一没功夫傍身;二被你的野兽儿子压着;三他还是个丑八怪,一直拿那张吓死人的脸对着我!

顾还卿不住吐轩辕黛的槽,打算等以后武功恢复了,首先就把轩辕黛从沧海宫宫主之位上踢下来……

太侮辱武林人的智商了,简直拉低了整个沧海宫的水准!

姬十二还在她身上蹭着,一边蹭还一边喘:“卿卿,你本就嫌我丑,那些难看的斑纹蔓延至全身,岂不是更丑?你会不会更嫌我?”

顾还卿被他蹭的心烦意乱,身上感觉要起火了,七手八脚的只想把他掀下去,本不想理他,可一对上他那黑黝黝如同小动物般的可怜眼神,突然又不忍心伤害他,只好敷衍道:“丑也没什么,不是有衣服遮着?谁也看不到。你快起来,我们好好说话。”

姬十二置若罔闻,只压在她身上,眼神黯然地凝视着她,眸底蕴藏失落和悲意,连声音都压抑在喉间:“原来你也觉得丑,你以前说不嫌我丑只是怜悯我,哄我的……”

怕他伤心,顾还卿只好一咬牙,昧着良心说:“我没哄你,你没看那些老虎和豹子,以及狮子等猛兽,个个都长一身五彩斑斓的花斑纹,可没人觉得丑啊,只觉漂亮和狂野……”

“我是老虎豹子吗?”姬十二气的嘴一张,咬住她雪白的耳垂狠狠吸吮几下:“你到底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打击我?我是狂野的猛兽?”

顾还卿给他吸的直哆嗦,身上软瘫瘫的:“你先别气,反正我觉得不难看,可以当成艺术品来欣赏,对,艺术品知道吧?”

“哧哧……”姬十二忽然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吃吃低笑起来:“当成艺术品欣赏是吧,那你要不要看看我全身的斑纹,好好欣赏一下?”

这才发觉他根本没有伤心难过,只是为了捉弄自己,顾还卿立刻翻脸,十分鄙视地道:“丑不啦叽的,有什么好看的?你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之前不是把你那花纹藏着掖着,生怕人看到吗?现在克服心理障碍,打算公之于众了?”

“只给你一个人看,又没要给别人看。”姬十二一点也未被她的话打击到。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他丑的时候,连他娘都不愿见,几乎不想让任何人窥见他这丑陋的一面,自卑的要死!但唯独在顾还卿面前,他特豁的出去——有种“丑就丑吧,反正她不嫌他丑”的心理。

大抵跟“货物售出,概不退换”一样,极具有王八之气。

“谢了,您还是给喜欢看的人去看吧。”顾还卿用力推他:“起来,这茶几好硬,我腰硌的疼。”

姬十二固然胡闹,喜欢这样压着柔若无骨的她,嗅着她身上如兰似麝的香气,但他很疼顾还卿,闻言立刻又用双臂把她圈住,抱起来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哪硌疼了,我帮你揉揉。”

他身上的温度很低,若非这屋子里烧着暖炉,顾还卿真不想靠近他,何况坐在他怀里,这也太显亲密了:“我要坐地毯。”

姬十二不知她在闹什么别扭,低头看了看她,直接把双腿分开,让她坐在他的腿间的地毯上:“可以了吧?”

“……”

这有什么区别?

顾还卿很郁悴,锁着他脚踝的铁链留了点长度,可以让他自由走动,但步子不能太大,否则会受限制,所以他的长腿也能把她圈住。

顾还卿觉得两人这样不合适,但姬十二却未觉有何不妥,这段日子以来,是他有史以来过得最幸福的日子——顾还卿不再拒绝他的靠近,他想见她,随时可以见到她。

尽管她仍旧排斥他的亲近,并以她目前是聂家媳妇的身份让他注意影响,不要做出授人话柄的事,可在他心里,她就是他喜欢的人、他的心上人、他的情人。

情人之交间私底下亲密一点,在姬十二看来,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横竖他们是要在一起的,这样还可以增进双方的感情。

他黏她,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她,爱亲亲她、抱抱她,渴望她一天到晚陪在他身边,他迷恋她,甚至无法想像没有她的日子。

因此他不觉得自己逾距,此刻又没有外人在场,他抱抱自己的心上人,疼疼她,碍着谁了?!

顾还卿却有口难言,她只是为了说服姬十二合功才假装接受他,并非真心想和他长长久久——她自己连孕育子嗣的能力都没有,再拖上聂家大媳妇的身份,在现代都不好嫁人,何况古代这种注重礼教和子嗣的封建社会。

和姬十二,怎么可能?!

但在未说服姬十二之前,她又不能说穿,平日里她尚且能用身份挡一挡,他爱惜她的名声,怕她遭受流言蜚语,总能克制自己。

可此时此刻,两人私下独处,且他邪功发作,想要让他规规矩矩,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苦思对策,殊知姬十二正用温柔的目光注视她,见她眉微蹙,他下意识的想为她抚平眉头,但看了看手上的链子,他改用唇去帮她抚。

他的唇也是冰冰凉凉。

顾还卿抬眸看他,入眼便是他那张伤眼的脸,虽然轮廓和五官未变,但还是有点惊悚,她用食指顶开他的下巴:“别胡乱亲我。”

“那我正经的亲。”姬十二巴之不得。

“别!”顾还卿连忙撑住他趋近的脑袋,仰着身子避开他:“我们谈谈。”

“谈?谈什么?”

顾还卿眯了眯眼:“谈你为什么要砸云绮香?”

姬十二沉默地望着她,目光深遂如海,让人看不透:“这正是我要和你谈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让她进来陪我?你和娘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瞒得过我。”

“……”顾还卿被他看的心虚,目光瞥向茶几,便伸手敲了敲桌面:“你先放开我,我们坐下好好谈谈。”

“这样也可以谈,我喜欢这样谈。”姬十二紧了紧手臂,让她更加靠近自己。

“但我不喜欢,你身上好凉。”

姬十二立刻抱着她起身,拖着沉重的铁链去拿床榻上的狐裘。

他的手臂勒在顾还卿的臀后,顾还卿恼羞成怒,抱着他的脑袋一阵摇晃,跟摇大萝卜似的:“我有手有脚,放我下来。”

她一向觉得自己是坚强的女汉子,冷不丁被姬十二抱来抱去,抱上抱下,陡然感觉自己如同布娃娃般脆弱娇小,心里落差太大,有点接受无能。

关键是姬十二比她小,她把他当成弟弟的时候居多。

姬十二任她折腾,兀自拿了自己的狐裘大氅裹住她,就势在床榻上坐下,又把她按回怀里,搂紧她低声道:“你乖一点,我不是存心要惹你生气,也不是要占你的便宜,而是我每次发作的时候,我察觉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身上的痛苦和难受便会渐渐消失。”

“……什么意思?”顾还卿拨开脸旁的狐毛。

“前两次,我只以为是巧合,未在意。但这一次发作的更厉害,我都以为我自己会扛不下去,可你一来,我便好受多了。”

“很奇怪是不是?”姬十二想亲亲她,担心她嫌他丑,便忍住了,只是抱着她摇了摇:“你知不知道,你一来松风院我便感觉到了,所以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全听在耳里。”

怪不得他一声不吭,敢情专心致志的听壁角。

姬十二见她眼波微转,不由低低的笑了,声音略带沙哑,笑起来却说不出的好听:“你不是老嫌我体温凉吗,可每次一抱你,我会感觉体内的寒气如潮水退去,很温暖,所以我特别喜欢抱着你。”

顾还卿左右打量他:“不是找理由?不是撒谎?”色狼大多很会找理由为自己开脱。

“哼,有必要吗?”丑少年眉间又显狂傲:“真要亲你抱你,我多的是手段,只是我不想强迫你,也不想你生气,我可是尽可能的在克制我自己,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切,也不知谁得了便宜在卖乖!顾还卿看了他一眼:“那你放我下来,我们做个试验,看事实是不是如你所说。”

※※※※※※

云绮香伏在她奶娘怀里嘤嘤哭泣,奶娘以为她伤口疼,也是心肝肉啊一阵心疼,可云绮香说:“奶娘,我不是伤口疼,江湖儿女,这点伤还是受得起的,我也没那么娇贵,我只是装给她们看的。”

奶娘愣住了,忙问小姐你为何如此。

云绮香收住眼泪,勾辰冷笑:“因为我看见少主的脸了,非常恐怖吓人,我害怕,可我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装疯卖傻,让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奶娘仍然不懂:“可她们既然让你进去了,便说明他们没打算瞒你啊,说不定正是想让你看见。”

云绮香点点头:“他们可能是打的这主意,因为我马上要开始练那个功了,我练了之后,情况会和少主一样,他们想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奶娘摸着她乌溜溜的长发,轻叹一声:“小姐是担心变丑吗?”

云绮香嗯了一声,脸色难看地道:“如果每次都丑成那样,我云岭第一美人的名声何在?”

“合功之后就好了,小姐。”奶娘安慰她:“老奴听说那种功极难练,未练成气之前是不会发作的,等你发作,那表示可以合功了,小姐不必有后顾之忧,放心大胆的练吧。”

云绮香仍然犹豫,美女都极在乎自己的容貌,她担心出现意外,从此要顶着姬十二那张青紫丑脸过活了。

奶娘笑了笑,拍拍她的手:“祖姑奶奶不是给小姐保证过,让你只管练,后面的事情交给她就行了,她保证你一直这么漂漂亮亮的。再说小姐忘记黛宫主了吗,她以前也练过,你看她现如今哪像个四十几岁的女人,说十八岁的姑娘还差不多。”

“黛宫主那个是意外……”云绮香撅起嘴:“她自个说她练了两年都未练出气来,等练出气的时候,有了少主,所以未出现走火入魔的现像。”

“哎唷,小姐你不必担心,你看看我们祖姑奶奶,五十多岁的人了,谁看见她不说只有十七八?你便是冲着祖姑奶奶许诺给你的那些,你也不能放弃啊!何况少主这么好的夫婿,嫁给他以后,你便是轩辕王妃了,若不是这个机会,小姐你觉得有当王妃的机会吗?”

云绮香被奶娘一番话又说的心动不已,攥紧拳头:“……祖姑奶奶……对,祖姑奶奶……都到这个份上了,我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

列御火守在廓下,冷不丁看见顾还卿出来,赶紧把她拉到灯笼下打量:“没伤着哪里吧?少主放你出来的?”

顾还卿点点头:“我回去了,你替我回黛宫主一声,有什么事明天到食来运转找我。”

“哎,你就这么回去啊?”列御火总觉得哪里不对。

“难道你要送我回去?”顾还卿诧异地看着他。

列御火看看内室,感觉无声无息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便想斗胆去问问,顾还卿连忙拉住他:“别去了,他睡着了,让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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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89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 睡着了?

列御火狐疑地瞅着顾还卿,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他觉得难以相信。し

“总之你信我,我不会害你的哒,我累死了,我先回去。”顾还卿朝列御火摆了摆手,兀自走了。

列御火忙追出院子:“我让人送你。”

顾还卿头也不回的点点头。

列御火挥手让人去送顾还卿,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阴影里,一回头,眸光微瞥,他的神情蓦然变得冷厉严肃,声音严峻:“谁在那里,出来!”

“……火法……是是我老婆子……”院墙上攀着不少枝叶错综复杂的花枝,阴影处有人磨磨蹭蹭,慢慢吞吞的挪了出来。

院门口的守卫举高灯笼一照,是一个穿着灰黑色褙子,大约四五十岁的婆子,收拾得极为齐整,头发梳的光光溜溜的,蘸了水抿得一丝不苟,挽成髻,在烛火的照耀下好似能反光。

列御火只瞟了一眼,脸色便缓了下来:“你是云姑娘的奶娘,这么晚了,怎么不在自己的院子里?”

田奶娘垂着头,神情局促不安,面有羞赧之色地嗫嚅:“我们姑娘……担心少主,可她身子不适,老婆子便擅自代她……来看看,只是不敢走近,刚要打转回去,不想却扰了诸位。”

“云姑娘还好吧?”列御火随口问道。

“谢谢火法,好多了。”田奶娘客气的躬了躬身,低声道:“那老婆子告退,各位爷忙着,得罪之处,还请诸位多担待。”

婆子走远,列御火仍旧眯目看着,听一个守卫对另一个守卫道:“这云家堡的堡主行事不咋的,下人说话却文绉绉的,斯文有礼。”

另一个守卫道:“云小姐身为云岭第一美人,身边跟着伺侍的人肯定要比寻常下人体面,这才衬她美人的身份。”

“多嘴!”列御火威严地扫了两人一眼:“好生守着。”

※※※※※※

一夜无话,次日蒙蒙亮,轩辕黛来看儿子,听列御火禀报,说是姬十二自顾还卿走后便睡着了,列御火因为不放心,曾冒死进去查看过,发现是真的睡下,他才退出来。

后半夜一直安安静静的,都未醒来。

轩辕黛同样觉得惊讶,不过她好歹是一宫之主,非常沉得住气,并未声张,也未派人去找顾还卿,而是耐心的等姬十二睡醒。

姬十二这一觉睡的特别的长,等他睁开眼,已是晚膳时分,一个白天都快睡过去了。

睁开眼便喊卿卿,之后才觉懊恼,顾还卿并不在,一室寂静。

长指撑额,垂眸回想昨夜种种,却发觉忆起来的片段极少,只知道顾还卿说要离开,以验证他的话,看是否她一走,他身上便开始难受。

他舍不得她这么快离去,便央求她多陪陪他再走,最好给他摸摸额头,她没有拒绝。于是他躺在她腿上,享受她恰到好处的按揉,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经过一天一夜,身上的斑纹已褪,面容恢复如初,便连精神都仿佛好了很多。

重新梳洗过后,他又成了那个眉峰若烟雨笼罩,颜若舜华的精致少年,披上纯白狐裘大氅,窗前卓然而立,端地是丰神如玉,清俊逼人,无双的容颜让人过目不忘。

“十二,昨夜你错手伤了娑罗姬,待会去给她道个歉,好生陪个不是,姑娘家都重视自己的容貌,她的脸都被你砸伤了,怎能不伤心欲绝。”

姬十二好似没听见他娘说什么,看着窗外的秋景缓缓地道:“娘,昨夜是我有记忆以来,过的最轻松的一次,娘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娘也想知道为什么?”

“我想大概是因为卿卿。”

“顾还卿?”饶是轩辕黛镇定自若,这答案也让她颇为惊讶。

※※※※※※

轩辕黛让人唤来何以春:“知道还卿的生辰吗?”

何以春一愣:“为何问起这个?”

“十二说他每次发作时,还卿在他身边,他会好过许多,昨夜甚至睡着了,没有感觉到什么痛苦,这太怪异了。”

其实姬十二要说的远不止这些,他觉得自己非常想靠近顾还卿,就像她身上有磁石在吸引他一般,凡是想起她或者靠近她,他的身体便会有反应,兴奋、鼓躁、蠢蠢欲动,乃至血液沸腾血脉贲张!

而且她抱着他的时候,他寒凉的身体会感觉到温暖。

他的心和身都强烈的渴望着她,视她为救赎!

但这些,他觉得是很私密的事,是他不能见光的少年心思,即便对母亲也羞于启齿。

轩辕黛的话让何以春也沉思起来,不过她比较慎重,思索道:“可能是巧合也说不定,毕竟只有一两次,不能说明问题,而昨夜十二又睡着了,这也许是发作的情况有所改变也不一定。”

“我们要多观察几次,才能下结论。”她沉吟着;“最少也要等他下次发作之时,看看他是怎样的情况,如果又是睡着了,便不能说明什么了。”

轩辕黛也知这个理,但她仍然很想知道顾还卿的出生日期,这很简单,何以春马上差人去打听。

等待的过程中,轩辕黛托腮沉思,漂亮的远山眉微颦,何以春端了一盏散发着清香的香茗给她:“怎么宫主,你怀疑顾还卿是少主的合功人吗?”

轩辕黛接过茶盏:“我也知道这不大可能,却总是不死心,自欺欺人吧。”

当初为找出姬十二的合功人,除了沧海宫,皇宫也有人暗中在各地查访,查出来的名单俱是核实再核实,唯恐漏掉了谁,顾还卿并不在其中。

这点不光轩辕黛有数,姬十二也心中有数。

顾还卿的生日是大年三十,也算稀罕,但再稀罕也没有用,不是单月初一生人不说,时辰也不对,且她几年才能过一次生日。

“哎,要是迟一天就好了。”轩辕黛惋惜不已,尔后又想起一事,她又矛盾不已——顾还卿身上中着连环追命散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神出鬼没的鬼医。

※※※※※※

两母子长谈了一次,轩辕黛没提顾还卿不孕的事,她认为这是她和顾还卿之间的秘密。

她不知道姬十二也在找鬼医,但姬十二也不知道顾还卿不能生育,他只知道顾还卿为一个月来两次葵水而烦恼,姑娘家脸皮薄,不宜宣扬,他暗中寻访名医,就是想替她解决这一烦恼。

轩辕黛的意思仍倾向于合功,毕竟这对姬十二的生命有保障,至于顾还卿,要等日子来验证。

姬十二却不改初衷,依旧坚持不合功。

“十二,这绝非儿戏。”轩辕黛清冷且飘渺的声音掺上几丝严肃:“纵然你说的是真的,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不能保证什么,且还卿她真的不是你的合功人,你若坚持到底,最后害的是你自己,还卿也会因此而内疚。”

“你应当尊重还卿的意见,她也希望你合功。”

轩辕黛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姬十二开诚布公地指出她和顾还卿的阴谋,并直言不讳让她们不用再计划下去了,他是不会上当的。

娑罗姬,从来都不是他的选择,他连她长的是圆是瘪都不知道。

“娘,我虽然不知道还卿为什么会答应帮您,也许她的出发点是为了我好;也许她只是想甩开我……”

姬十二稳稳坐于夔龙纹卷书案后,俊颜淡淡,长睫覆眸,优雅地挽袖提笔沾墨,笔若游龙,于宣纸上跃然书下一个缠绵而悱恻的名字,顾还卿。

“但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我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屈服于命运。”少年的声音清冷而淡泊,却带着迷人的质感与磁性,充满魅惑:“《娑罗涅槃》来自西域,除了合功一途,十年之内,我定可找出其它的办法来保住我的性命,改写我的未来。”

他专注地凝视着宣纸上那三个字,目光深遂而缱绻,带有执念:“我既然认定了她,便会为我们的未来而努力,而不会轻言放弃。”

轩辕黛叹了一口气,带走了站在门外低低轻泣的娑罗姬。

※※※※※※

郦水苑具体发生了什么,顾还卿并不知情,她只知道姬十二没事了,轩辕黛走了,前者是列御火派人给她送的信,后者是轩辕黛本人草草给她留了一张纸条,大意是大结局出来了,记得让人送去沧海宫。

黛宫主真是执念深重,亏得没有堕入魔道。

轩辕黛走了是好事,一是没有人催命一般的催写大结局;二是她带走了娑罗姬,两样都让顾还卿三呼万岁。

姬十二几天未来找她,她也不在意,以为他自个在家面壁思过,大约是悟出点什么也说不定。

而姬十二却是有点生顾还卿的气,他知道她和他娘的计划是一回事,但顾还卿如此不重视他,一门心思要将他推给别的女子的作法,也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觉得自己受伤了,要学野兽在家好好舔几天伤口,等伤口复原来,再出来危祸四方。

再则,他打算潜心研究《娑罗涅槃》,以寻求破解之法,以前他视此功若仇敌,是他受尽磨难与苦楚的源头,如今,他打算用全新的观点看待,心情又不一样。

只不过,等他用盔甲武装好自己,打算再次去纠缠顾还卿时,天地却已然变色——顾还卿回牛家村了。

食来运转只留了泽叔在看空铺子,厨子与伙计等都转到东街去了,那边的食来运转快要开业,同样会有酬宾活动,前期预备工作也要人手。

姬十二几乎是立该差人去打听宫少陵的去向,一会儿铁龙便来回:“宫家少爷一个时辰前去了牛家村,此刻只怕快到了。”

回牛家村只有一条道可容车马,其它都是羊肠小径,骑马自然快些,但姬十二想了想,却让人备了一辆朴实无华的牛车。

道路崎岖颠簸,坐稳妥缓慢的牛车果然是最明智的选择,若坐马车,只怕颠的肠子都要散了。

到了之后,方得知顾还卿上山了。

顾还卿不是一个人上山,她带着容浅。

容浅原名容浅浅。

说来也是巧,顾还卿那天从郦水苑回来,看到一个黑影突然倒在店门口,深更半夜怪吓人的,幸亏有熊大保护。

随后喊聂擎开门一看,发现竟是一个蓝袍青年昏倒在地,顾还卿看着面熟,认出是与自己有两面之缘的姑娘。

这姑娘喜欢易钗而弁,且两次都帮过她,她心生好感,便立刻扶进屋内,又唤了福婶起来帮忙。

竟是饿昏了!想到她也是个练家子,顾还卿好一阵无语,打家劫舍的一把好手,居然饿昏,丢不丢人呐?

不过古人把清誉看的重啊——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偷盗更是为正经人家所不齿,这姑娘这样也正常。

万幸她是开饭馆的,不缺吃喝,两碗稀饭便把这姑娘灌活了。那姑娘认出了她,没有惊慌,只是说不能吃白食,欠下的恩情也要还,问能不能以工抵债。

两碗稀饭能值几个钱,只是看那姑娘样子狼狈,一身落魄,想来也是无处可去,反正她也要招人的,索性留下了她。

一切都没问题,但这姑娘却坚持要穿男装,问题是她长相清秀柔媚,嗓音尖细,怎么扮男人都是个娘炮,稍有点眼力见的都能认出是个女裙钗。

但这是个人爱好,顾还卿无权干涉,且这姑娘说,她后爹把她卖给一八十岁的老头子做小老婆,她不愿,逃了出来,担心被抓回去,所以才如此。

姑娘的遭遇博得了大家的同情,大家就由着她,名字出由容浅浅改为容浅。

但是,相处两天之后,顾还卿却发觉这姑娘是个宝——

因为地方小,容浅和她睡一屋,容浅竟会把脉,替她把一回皱眉一回,每次都欲言又止。

顾还卿就说:我有心理准备,只要不是宣布我死,你有什么就赶紧说吧,省得好像我得了不治之症一样折磨我。

容浅说:你这病太复杂,我也治不了,但我可以帮你把那葵水调顺,别这么乱来。

哦哟我滴妈呀,顾还卿差点给她跪了!生不生孩子于她而言太遥远了点,她还小,当务之急是把大姨妈整顺。

于是,容浅带她上山采草药,这种草药,只有牛家村有,长的地方也怪,在后山的山巅,有太阳找不着,下雨天找不着,只有阴天找得着……

圈圈你个叉叉!连颗草都这么有个性,顾还卿也是醉了。

但更让顾还卿圈圈叉叉的是,浅浅正抱着她高兴地说:“在那里在那里,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的时候,一道白影如狂风般的冲过来,一脚把浅浅踹下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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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友人:《贵女重生之锦绣嫡女》柠檬笑

前世的她空有贵女之名,却落得个父死兄亡、母丧嫂故、声名狼藉的悲惨下场。

十五年噩梦,一朝梦醒,慕梓烟回到了十岁那年;

父母安好,兄嫂和睦,她仍是侯府最贵重的嫡女,

她唏嘘长叹,索性一切可以重来……

这一世,她要守住至亲,为自己铺就一条锦绣之路。

奈何,

前有叔叔觊觎侯爷之位,欲弑兄灭侄;

后有婶娘堂妹算计暗害,欺母辱嫂;

更有前世豺狼纠缠不休,欲毁她清誉。

她双眸碎出寒光,发誓定要让欺她辱她之人,统统付出代价!

...

正文 090 姬十二的姨

“啊——!”浅浅猝不及防,尖叫一声,往山崖坠去。。

摔!

顾不上找人算帐,顾还卿一个纵身跃了过去,阴天,发挥不好,只抓到浅浅的一只脚踝,整个人还被她拖着往山崖坠去,险像环生!

幸亏后面那人良心未泯,迅速扑上来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后凌空跃去。她抓紧浅浅的脚踝不放,把浅浅也带回来了。

尼玛,差点一尸两命……不,差点两尸两命!

落地后,顾还卿惊魂甫定,对着身后的人气不打一处来:“姬十二,你发什么神经啊?浅浅哪里招你了,你要下此毒手?”

“……”我看他不顺眼,谁叫他抱着你笑?敢碰你都是该死!还敢抱着你?踹他下山崖是便宜他了,就该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剁成肉酱喂狗!

姬十二满肚子狠话,心里妒火直冒,眼里戾气深重,恨不得再添一脚,把坐在地上未爬起来的浅浅踹到天边去。

不过他知道真这么说,顾还卿一定会修理得他金光灿灿,瑞气千条……若只这样他倒不怕,反正他皮粗肉糙不怕打,但他害怕顾还卿不理他,所以他只是抿紧粉嫩的薄唇,沉着俊脸一声不吭。

浅浅皱眉,揉着自己的腰说:“还卿,我的腰……”

“腰?腰怎么了?”女孩子的腰可是大事,顾还卿丢开姬十二就去扶浅浅,不料手腕却被人牢牢锁住。

“放手!”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顾还卿用力往回拉自己的手腕,但姬十二铁了心不放,她怒了,回头就踢了他两脚,在他昂贵的白色狐裘上留下两枚清晰的脚印:“你放不放?你放不放?”

“不放,有本事你踢死我好了。”俊逸优雅的少年屹立如山,双唇倔强的抿成一条直线,黑沉沉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定她,眸底隐约有火苗在不住跳动。

“你还有理了你?不分青红皂白把人踹下山,还不许人去扶,我今天就揍死你!”顾还卿发了狠,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

“……你……你们……”望着眼前上演全武行的两人,浅浅的嘴呆呆张成o型,久久都合不拢——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无论顾还卿怎么打,姬十二都不闪不避的受着,倒是顾还卿今日状态不佳,三拳两脚就不中用了,气喘嘘嘘头晕眼花。

“你怎么了?”姬十二蹙起好看的长眉,松开手去扶她的肩,另一只手去抚她的额角,为她揩去零星的汗意,目带怜惜:“怎么才打一会儿就累成这样了?”

“……呼……”打人是个体力活,尤其像姬十二这种男生,浑身筋肉结实,好似铜皮铁骨,打的手疼踹得脚疼。

顾还卿感觉头都隐隐作痛,正欲拍开他的手,姬十二却忽地把她往怀中一按,笔挺高挑的身躯瞬间绷直,如同地盘被入侵的野兽,目露警戒的盯着右侧方。

顾还卿正待再踢他两脚,眼尾的余光却瞥到宫少陵踩草踏花,意态潇洒的拨开拦在面前三三两两的枝叶和藤蔓,向他们缓缓行来:“你们这是怎么了?容浅你怎么坐在地上?”

※※※※※※

下山的时候,顾还卿一眼都没看姬十二,容浅的腰伤不重,腿却被石头撞伤了。

草只采了一颗,即容浅看见的那颗,细细小小的浅红色叶子,羞羞答答、星星点点的呈放射状散开,有点像胡萝卜缨,个头很小,容浅说此草名为“女儿羞”。

顾还卿看着那娇怯怯的草半晌,觉得这名字真贴切——实至名归,简直是量身定做。

宫少陵背着容浅,顾还卿从旁相扶,后山的路不好走,山巅更是少有人来,野树婆娑,藤蔓牵牵扯扯,一不小心就会被打脸。

本该姬十二背的,谁叫祸是他闯下的。

但误会容浅是男子时,顾还卿恐他趁她不备,偷偷把容浅扔下山崖,不敢让他背。可一得知容浅是女子时,他脸上阴霾全消,却更不背了:“男女授受不亲,岂能草率?大不了我唤人抬个肩舆上来抬她下山,背却是不背的。”

授受不亲!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姑奶奶一直以为你是从“歪果”来的“歪果仁”,动不动就对她搂搂抱抱,亲嘴摸手,举止不知有多亲密!敢情您还知道授受不亲?

顾还卿只差没把鼻子气歪,都懒得正眼看他了。

索性无视他。

反观人家宫少陵,平日谦谦君子,克己守礼,此时却道:“此乃权宜之计,我来背吧。”二话不说,便蹲下来背浅浅。

对啊,通权变达,特殊情况特殊对等,儒家礼制森严,却也懂变通,连孟子都能“嫂嫂掉到河里,以手搭救”,何况常人乎。

偏姬十二该守礼的时候不守礼,不该守礼的时候却死守礼,一本正经的模样都可以充圣人了。

容浅拘谨地半趴在宫少陵的背上,白皙清秀的脸蛋臊的一片通红,全身僵硬,若有可能,她倒是赞成姬十二的作法。

她也是个死守规矩礼仪的人,这从她宁可饿昏,也没用武艺作奸犯科一事便可窥出其冰山一角,女扮男装的行为,只怕是她此生最大的壮举,也可能是兔子被逼急了也咬人的行为。

但这几日和顾还卿接触较多,在顾还卿的熏陶下,她那不知变通的个性稍有改善,知道有些时候绝不能认死理,该灵活运用还是要灵活一点,否则吃亏的是自己,便宜的却是仇人。

况且宫少陵的神情坦诚无伪,十分君子,若她扭扭怩怩,推三阻四,倒显得人家要占她便宜似的,不但弄得大家尴尬,也太显小家子气了。

浅浅的变化,顾还卿看在心里,觉得大感欣慰——不惜她对她进行疯狂的洗脑。

她可不希望自己救下一个死守封建教条,固执死板的女子,一旦被男子挨到手臂,就要斩下一臂以示清白,那她还不如不救。

当然,要一个古代女子一下子改变是不可能的,某些思想已在浅浅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但她希望浅浅能在她的潜移默化有所改变,不要活的那么累。

宫少陵不是文弱书生,浅浅又纤细,他背着游刃有余,边往山下走边问顾还卿:“怎么突突的回村子了?也不使人去跟我说一声,害我找你却扑了个空。”

顾还卿伸手去拨一根从旁伸过来的斜枝,一只修长如玉的大手已帮她拂开,她淡淡地瞥了手的主人一眼,仿若那人不存在,问宫少陵:“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经过一段日子的合作,两人对双方都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思想相近,难免惺惺相惜,之间的关系也突飞猛进,交谈起来省了许多客套。

姬十二亦步亦趋的跟在顾还卿身旁,他个子高,手臂长,总能在顾还卿之前拂开那些挡她去路或有可能伤害她的枝桠,像个称职的护卫,尽管她不理他,甚至叫他走开,可他依旧忠心耿耿,绕在她身边不肯离去。

只是,在顾还卿不理他不看他,对他视若无睹的时候,他眼里会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而每当听到顾还卿和宫少陵语气熟稔的交谈,他的长指会慢慢的捏起,手背上青筋凸现。

宫少陵说:“酒楼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为图个好彩头,我找黄大仙看了个黄道吉日,我想先征求你的意见,若可行,我便让人着手去准备一切。”

顾还卿道:“你看着好就行,这种事情不必过问我,我没意见。”

宫家经营的生意多元化,举凡赚钱的买卖,比如酒楼钱庄、米粮盐布、金银器皿等都有所涉猎,连赌场都开,除了妓院,就没有他宫家不敢做的生意。

宫少陵以前虽然不大参予家族里的生意,但看的多了,做起事来一套一套的,井然有序,事情交给他,顾还卿很放心。

其实在顾还卿看来,以宫家的财力,根本不必与人合作,何况还是她这种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再加上古人重男轻女,一般人对此只会不屑一顾,极可能还会有人怀疑她想借机攀上宫家,或者与宫少陵有染。

但顾还卿自觉问心无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她清清白白做人,不偷不抢,宫少陵既然递了个梯子来,她就敢往上爬,管他有什么目的。

反正她是自食其力,俯仰无愧于天地。

“那就十月二十八吧。”宫少陵说:“黄大仙说十月这个日子最佳,开张上梁,动土入伙皆宜。”

“行,就这个日子吧。”顾还卿点头:“我让罗先生和梁生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一下。”

两人说着话,浅浅跟他们交情不深,不敢随意开口,而姬十二待罪之身,更没有资格插话,从头至尾都只默默跟在一旁。

一到山下,蹲在一块石头上等候的列御火便诧异地道:“这是怎么了?”

顾还卿对他说:“都是你家主子干的好事,你赶紧把他领走,省得我看见伤眼,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然后也不管神色黯然的姬十二,只对宫少陵道:“先背家去,我让聂擎去找郎中。”

列御火拿眼睛看垂头丧气的姬十二,不要说他马后炮,他就知道要出事,之前听说顾还卿上山采药,还是和一秀气的后生小伙去的,他就觉出不妥。

当时姬十二那脸就沉如锅底,布满阴翳之色,手指攥的紧啊,指甲和骨节都捏的变色了。偏他不许他跟他一起上山,独自一人去的,他预感要出事,结果还真应验了。

毕竟年纪小,又是被宠大的,本身几乎是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一头撞进感情里,心无旁骛。

只是他的占有欲特强,且性子霸道,总希望他喜欢的女子眼里心里都唯有他一人,但事与愿违,他喜欢的人个性洒脱,跟谁都能打成一片,他光顾着捧醋狂饮就够了。

※※※※※※

回到家,在福婶的帮忙下把浅浅安置好,之后聂擎去找郎中,福婶去做晚饭。

宫少陵见无事,便欲回城,他问顾还卿要不要跟着一起回去,他坐马车来的,可以让给她和浅浅坐,他骑马即可。

聂九灵在阿牛的帮忙下,捉了邻居家的一只小狗过来玩,闻言马上眼巴巴地望着顾还卿说:“卿卿,明日回去行吗?我们难得回来呀,这小狗才刚和我玩熟。”

聂浅歌走时,把大白也带走了,正因为如此,聂九灵可以放心大胆的把小狗带回家,而不用担心发生猫狗大战的家暴。

顾还卿便有些犹豫,他们此次回来,替她采药是一回事,福婶想回来把几亩地处理一下——因为来村里没多久,他们去城里买铺子忙饭馆的事,几亩地一直荒废着,顾不上收拾。

后来饭铺停业,大家倒是会抽点时间回来,却也只是把家里的东西拿出来晒一晒,整理一下,仍没空闲去侍弄庄稼。

但眼看冬播在即,再不收拾就来不及了,总不能老空着,要不租给别人种也好啊。

再说顾还卿的赚钱大计目前毫无起色,牛家村这块基地也不能丢,大小是个安身立命的场所,多条退路总归是好的。

主要是浅浅的腿,城里医馆多,治她的腿伤方便。

“我的腿不要紧,就是撞的急了,有些瘀青肿痛。”浅浅赧然地道:“我自个懂点岐黄之术,让郎中来开点药,过两天就好了。”

既然浅浅说的蛮有把握,顾还卿便让宫少陵先回去,因为天气不好,也不敢留他用饭。

宫少陵走后,顾还卿翻箱倒柜的寻那颗草,硬是没寻着,奇了怪了,她明明带回来了的啊,到底放哪儿了?

浅浅道:“不用找了,一颗也没用,一次要采十来颗,用碗捣成汁,现捣现喝,女儿羞须地气养着,离地久了,药效就没了。”

连颗草都要接地气……顾还卿顿时无语凝噎,望了望外面阴沉沉的天,要落雨了,遂作罢。

吃完晚饭,大雨如期而至,密密麻麻的雨点倾洒下来,天地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这种时节一下雨,天气骤寒,一阵冷风吹来,大家竟瑟瑟发抖。

赶紧用热水马马虎虎的洗漱,然后滚进被窝蒙头大睡。

正睡的香甜,门外有人急呼:“还卿!还卿!”

※※※※※※

列御火说:“从你们走后,他便上山了,拿着一颗小小的草说是去采药,下雨也不肯下山,非要找那种草不可!我劝的嘴都起泡了,他楞是充耳不闻,这都淋了半天冷雨,死活不肯下来!也不肯躲雨,我也不是存心要来打扰你,实在是担心他出事。”

列御火是翻院墙进来的,浑身湿透,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雨水,接着道:“你也知道他那个身体,本身寒毒浸体,三伏天都得穿皮袱,这种天气,不淋雨都可以冻死他。”

顾还卿抚额:“你赶紧跟他说,那草下雨天不冒头,叫他快下来。”

出太阳和下雨的日子,女儿羞的叶子像含羞草一样贴地面卷着,本身就小,一卷更看不见,肉眼极难发现。而且卷叶的采了也没用,要叶片张开的才可以。

又去找了一件蓑衣给列御火,列御火却不要:“防雨防寒的用品,我们一年四季都备在手边,要他肯用才行。”他不肯用,害得他也不能用,跟错主子,一起遭罪。

列御火离开,顾还卿睡意全无,坐在床头,托腮望着烛火。

浅浅也醒了,倒有些不安:“其实也不怪他的,都怪我穿着男装,他可能以为我是想调戏你的登徒子。”

顾还卿拿钗子拨了拨烛火:“你不了解他,他的个性别扭到了极点,固执到偏执,因他身份尊贵,也无人敢随便对他说教,他爹和他娘则光顾着疼他宠他,把他宠的越发任性妄为。幸而他本性不坏,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克制自己的,只是……”

她凝眸,无意再说下去。

浅浅却接口道:“只是举凡与你有关的事,他极难做到冷静自持,总是显得冲动莽撞不成熟,让你心烦。”

顾还卿叹气:“我正为我的心软和善良而后悔,若那一夜我不理他,任他自生自灭,也便没有后来这么多事了,弄的我现在左右为难,头大如斗。”给姬十二这样的偏执狂缠上,也不知甩不甩得脱。

两人没说几句话,列御火去而复返:“他说要在山上等雨停,停了正好采,叫我们都不要管他。”

“……”

我勒个去!这雨什么时候停,谁知道?他这明显是又开始自虐了,就是个欠虐的!

“那就让他在山上等,雨下一百年,让他等一百年!”顾还卿发觉自己要改姓,姓怒……

“那你想我们宫主白发人送黑发人?”列御火在外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们宫主没有对不起你吧?她时不时的跟你姐妹相称,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总不能任她老无所依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去看看他也好啊。”

得,身份一下子高大上!黛宫主的姐妹,姬十二的姨啊!

呵呵,顾还卿心里乐了,姬十二,你等着,姨就来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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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1 他不想跟顾还卿乱那个伦

姬十二一手撑膝,一手支颐,默默坐于一块大石头上。----

大石头周围无遮无挡,天黑黑沉沉的,大雨滂沱如注,悉数浇在他身上,雨水冰冷,山顶寒风呼来卷去,啸声入耳。

他恍若未觉,任雨水顺着如墨的发丝蜿蜒而下,无声无息的滑落至被雨水浇透的白狐裘,美如冠玉的俊脸上,长而浓密的睫毛被雨水打湿,宛若淋了雨的蝴蝶翅膀,无法蹁跹。

他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的横样俨然一尊没有表情的精美雕像,实际上,他身如冰雪铸成,心,却似火烧!

“你这样自虐,是想她心疼你,冒雨来找你吗?”身后有无奈的声音传来。

像小扇子似的长睫毛轻轻扇了一下,有雨滴颤颤巍巍自上滑落,掉到地上如碎玉迸溅,他弯了弯唇,弯出一抹淡淡的苦涩与悲意:“若她会,我愿意在这里坐到地老天荒,哪怕是死,我都心甘情愿。”

故作平淡的声线背后蕴藏着激烈起伏的情绪:“可她不会,她只会觉得我任性、冲动、孩子气,做事只顾自己痛快,不顾他人的感受。”

“既然如此,那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想自杀,让亲者痛,仇者快?”

少年垂下眼帘,幽遂黯沉的双眼悄然隐藏起痛楚与萧索,抿唇沉默。

“真想自杀?”

无人理会。

“不要吧?堂堂男子汉做什么不好,自杀多没出息啊?哦!我忘了,你自己承认你自己没出息的。”

姬十二动了一下:“别激我,活得痛苦的时候,是想不如早日归去,但现在有她,却不想白白拱手让人。”活着,尽管她不喜欢他,他尚可以尽力争取,死了,那她可就真是别人的了。

那人轻哧,觉得他简直没救了:“说来说去,还是你的占有欲作祟,你不过是想霸占着她,不想她属于别人。”

“我能给她最好的一切,我为什么要让她属于别人?”

少年十分平静地反问:“谁能给她想要的一切?姬非晚?他连一个正妃之位都给不起她;聂灏?那她会与别人共夫;慕听涛?哼,他自己都朝不保夕,处处听命于人;宫少陵?他能给她无非是银子。”

“……说得好像这世上就你最好,最适合她。”那人有些郁闷,因为姬十二说的是事实,一针见血。

姬十二低眸轻抚饱饮雨水的狐裘,轻声道:“我不是最好的,甚至谁都可以比我好,比我优秀,但我会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她的悲欢喜乐凌驾于他之上,他可以宠她如妻,爱她如命,直至她愿意真正接受他,成为他真正的妻!

那人偏要打碎他的美梦:“可我觉得你只会与她渐行渐远,你再这么胡闹下去,她会理你才怪。”

一语中矢!

姬十二浑身顿时紧绷如铁,随后,任那人如何喋喋不休,他始终缄默无语,再未理会过。

“十二!十二!你在哪?”

突然,于风雨飘摇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道婉转柔媚的呼唤,那声音碎在密密的雨幕中,淡的几乎让人听不到,但在姬十二耳中却如此的悦耳好听!

他黯沉无比的墨眸霎时一亮,宛若漫天星辰都落入他眼中,异常的璀璨夺目,声音充满激动和惊喜:“卿卿!”

他猛地跃下大石,一刻不停地寻着声音狂奔去,身手之矫健,动作之敏捷,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啧啧!”他身后那人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喟然摇头:“能不能有点出息?她叫唤一声,你就跟条小狗一样的跑过去,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半山腰的一个小山洞,顾还卿头戴大圆篾竹斗笠,穿着蓑衣,站在山洞门口,手放在嘴边成喇叭状,兴味盎然地喊着:“十二,十二,你在哪?听到的话回答姨一声,姨,姨……”

“顾还卿,你作够了没?”列御火都要给她跪了,什么叫一句话毁终身,他今儿可算和彻底领会了!想到姬十二等会要杀了他的眼神,他这会就有点不想活了。

“列御,别吵,我正找我大侄子呢。”顾还卿却一本正经,张嘴又喊:“十二,姨喊你呢,你应一声。”

“姨?谁的姨?”一道白影闪来,带来一阵冷风苦雨。

借着列御手中防雨的气死风灯一瞧,姬十二,**的像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但好在是活的,没有冻死,顾还卿立刻严肃地道:“孩子,你跑哪儿去了?害得姨从东山找到西山,又从西山找到南山……”

“谁是孩子?你是谁的姨?”姬十二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望着她,眼睛里似有一层幽幽地火苗在燃烧。

“你是孩子,我是你姨。”

“……”姬十二。

“……”列御火。

※※※※※※

顾还卿坚持要叫姬十二侄子,姬十二恨死他娘了——为么老拖他后腿,就不能干点别的?他不想跟顾还卿乱那个伦啊!

列御火在聂浅歌的房间里侍候他淋浴更衣,随后为保其小命,又用玉碗化了好几枚珍贵的药丸给他服下,最后还用内功帮他把一头及腰的墨发烘烤干,端端正正地梳成公子髻,用玉簪绾上。

在此期间,他一直一言不发,默默无闻的做事,姬十二察觉到他的异样,目光斜瞥地微睨着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赶紧如实招来。”

“没,哪有。”列御火头摆的像拨浪鼓,打死不承认:“属下对少主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越这样越有嫌疑,姬十二长睫半垂,眸光微转:“卿卿为什么突然对当我姨感兴趣了,是不是你调唆怂恿的?”

“怎么可能?”列御火立刻挺直脊背,一脸浩然正气,凛然无畏地道:“这种自掘坟墓的蠢事我怎么可能干!她要是成了你姨,我不也跟着自降一辈,我傻啊我?”

姬十二别有意味的看了他两眼:“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还知道你傻啊。”

“……”列御火那个汗啊。

姬十二在灶房找到了顾还卿,顾还卿颇为惊讶,这里他是第一次来,却驾轻就熟,想在哪里找到她就找到她。

灶上的大锅在熬粥,灶口有个烧热水用的小砂罐在熬药,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姬十二低眉敛目,也不言语,拂袍坐到灶膛前的小马扎上,优雅修长的手取过一旁的火钳,不紧不慢地夹了一把柴草送进灶膛。

动作虽称不上娴熟,却绝对不生硬笨拙。

“你还会添火啊?”顾还卿更惊讶了。

他穿着一袭做工精致考究的滚边银袍,上绣低调奢华的繁复花纹,腰束墨玉腰带,长腿窄腰,冰清玉明的五官俊逸出尘,清俊矜贵,纵然坐在简陋的土灶旁,亦不掩那身别具一格的气度风华,是个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绝色少年。

连顾还卿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忽然记起他还会择菜,便问:“你在沧海宫还干这些事?你娘舍得?”

姬十二立刻警戒地瞪着她:“你休想再充我姨。”

“不好意思,我就是你姨。”顾还卿朝他假假一笑,清莹双眸却毫无笑意。

“我不会喜欢上自己的姨!”少年忽然敛下眉眼,心平气和地说:“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不接受我,也可以不理我,只是,别用一些莫须有的东西横亘在我们中间,也别想用身份来阻拦我。”

他往灶膛里拨火,熊熊的火光映红了他玉白的面容,也照亮了他清亮如珠的眼眸,眸底写满坚毅:“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你嫌我年少冲动,心胸狭隘,不够成熟稳重、内敛深沉,所以讽刺我是个孩子。”

他起身走到顾还卿面前,垂眸看着她,低声道:“可是我会改,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

他身姿挺立,卓然无双,目光诚挚动人,顾还卿竟无法直视,佯装看粥,状似不经意的避开他。

姬十二却跟上来拉住她的手,低软的声线带着一丝央求;“别嫌我,我改。”

顾还卿推开他的手,他的手顺势缠上她的纤腰。

她拉他左手,他的右手又贴上来,拉他右手,他的左手又见缝插针,像个牛皮糖一样。最后越发得寸进尺,干脆双手搂住她,把头搁到她颈窝:“卿卿,你别气了,我知道我错了,以后我保证再不胡乱发脾气,什么都听你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易,顾还卿很怀疑他改得了:“这并非一朝一夕的事,等你什么时候能变的沉稳自恃,胸襟宽广,你再来跟我说这些。”

“我的心胸已经很宽广了,如今我看见宫少陵都不气了,你未发觉吗?”他拉她往外走:“我去给你的朋友赔理道歉,她要我怎样都可以,便是让她踹上几脚,打上几拳,或者她把我踹下悬崖,都可以的,只要她觉得解气。”

“浅浅睡下了。”

“我们闹这么大的动静,她一定睡不着,而且不求得她的原谅,我也睡不着。”

顾还卿推开他,明锐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诚心的?”

姬十二忙不迭地点头。

“那好。”顾还卿拍开他又要附上来的手,尽量轻描淡写地道:“那你明天就起程回沧海宫,明年三月之前,你不用回来。”

姬十二脸色一紧:“为什么?你嫌我烦了?”

“不是……”顾还卿沉吟:“因为有人找到天心石,这可以抑制你体内的寒毒,黛宫主飞鸽传书,希望你能尽快返回。”

------题外话------

咳,不知道还有木有人记得天心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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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2 我,聂二呆又回来了!

“天心石?”姬十二定定地看着她,眼睫都不眨一下,轻启薄唇,语气低柔好听:“我要回沧海宫,明年三月之前不能回来?是这样吗?”

顾还卿伸手将耳边的发丝别到耳后,点点头,知道他会不高兴,因为轩辕黛唯恐他不回去,索性瞒着他,直接让她想法。本文由 。。 首发

由此,顾还卿知道轩辕黛为什么会稳坐宫主之位了——黛宫主是典型的大智若愚,她小事糊涂,大事精明着呢!懂得知人善用,唯才所宜。

知人善用,此乃王道!君不见,古往今来,善于用人者,成大业铸大事比比皆是。且黛宫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譬如对她,黛宫主是无条件的信任——举凡遇到有关姬十二的难题,她大多是往自己一扔,颇有点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意思。

顾还卿不免受宠若惊,也不知她打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胜任此事,简直有点盲目。

她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等待姬十二的反弹。

谁知姬十二只是平静地道:“好。”语气波澜不惊,神情安详如月夜的湖水。

这倒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一双妙目不住的在他身上睃巡。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姬十二唇角一勾,凝视着她的双眸盛满温柔,伸手轻抚她柔嫩洁白的脸颊,凉凉的指尖带着丝丝宠溺:“你不是希望我回去吗,我答应你乖乖回去,来年的三月我必回来见你。”

就这样?!没有生气?没有质疑?没有冷脸?也没有倔犟地说不回去?更没有搞绝食?

落差太大,顾还卿极不适应,不禁望着他出神。

“粥好了,再熬要糊了。”姬十二却指了指她身后,眼眸含笑的提醒她。

顾还卿都忘了自己在煮粥,她赶紧停了火,盛了两碗粥出来,又把拌好的两样小菜一起放到桌上,最后把砂罐里的药倒出来,对姬十二道:“你喝碗热粥暖暖身子,记得把药喝了,我去看看浅浅。”

说完,用木托盘端起一碗粥出了灶房。

目送顾还卿走远,姬十二才用力握住拳头,垂下布满阴翳的墨眸,一字一句咬牙道:“娘,你可真是坑的一手好儿子!”

黛宫主承认自己坑的一手好娃,但这有什么办法呢,娃不坑不行,不坑他不听使唤啊!

此次不仅有人找到了天心石,连不死还魂草都有下落了,虽然七心海棠没有下落,但此三样中,天心石是至关重要的!它无须另两样的配合与辅助,可以单独使用,能很好的抑制十二体内的寒毒。

因而黛宫主毫不犹豫要把儿子召唤回来,不过她知道十二不会听她的,所以全盘托付给顾还卿。

此刻,她正在问秋迟暮找到天心石者为何人。

秋迟暮朝她拱了拱手:“宫主,是慕尚书和慕大小姐慕明月。”

“慕氏父女?”轩辕黛不由微张红唇。

秋迟暮温润的目光落在她清冷却精致美丽的面容上,冷峻而儒雅的面容不由变得柔和,柔声道:“宫主,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没有。”轩辕黛细细的指尖揉额:“我只是觉得太巧合了,还卿也和慕家有关系呢。”

“顾还卿?”秋迟暮回来的晚,并未见过顾还卿,但已经听轩辕黛和何以春提过好几次,他这人心思缜密,颇有城府,早打听清楚了,便道:“是慕家那个假小姐吗,与慕明月调换的那个?听说是慕家的下人之女。”

“是啊。”轩辕黛点点头:“但还卿极出色,许是拙娘养巧女,她一点都不像个下人之女,反而比那些千金小姐更出色,说是公主也不差的。”

“嗯,能得宫主如此夸奖的人,少之又少,属下相信宫主的眼光。”秋迟暮微微笑。

轩辕黛睨了他一眼:“等你见过她了,你自然知道我为何会如此说。”言罢,她不理会秋迟暮,一个人歪在镶金嵌玉的宝座上托腮皱眉,俨然在冥思苦想。

秋迟暮悄悄走近她,垂眸将她慵懒妩媚的模样尽收眼底,眸色逐渐转深,不动声色的伸手去触摸她的发:“宫主在想什么?”

轩辕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我的七夜魔君。”

“……”秋迟暮顿时黑了脸,差点勾到她青丝的手也恼的缩了回来。

※※※※※※

京城慕尚书府邸

慕明月写好一封信,正放入信筒,听得慕尚书来,忙将信筒放入抽屉,伸手抚了抚鬓发,觉得没有一丝异样才出去。

“明月,那样东西是为父派人送去给沧海宫,还是等他们来取?”慕尚书端着香茗轻抿,左右早已退下,说话也无需顾忌。

“等他们来取。”明月垂头吹着茶水上面的浮沫,婉约端方的模样若春花秋月般静好,淡淡地道:“物以稀为贵,送上门的有什么意思?弄不好他们还以为我们上赶着巴结他们,小瞧了我们。”

“我儿此话有理,为父也是这么认为的。”慕尚书点头称是:“我们只做不知,静待他们上门。”

“放心吧爹,”慕明月胸中成竹的嫣然一笑:“便是沧海宫没有动作,陛下也会有所表示的,怎么说轩辕王也是他的儿子,何况陛下一直想挽回黛宫主,他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慕尚书眯起眼睛,白皙的面容露出一丝得意:“没想到这次我们的动气这么好,不但找到了天心石,竟然还打听到不死还魂草的下落,真乃天助吾也!”

慕明垂眸喝茶,恍若没有看到慕尚书的志得意满。

慕尚书转过头来,目露赞赏地看着她:“我儿是为父的福星,自从你回来后,为父处处得意,便连沧海宫这等机密之事,你都可以预先打听清楚,先人一步,省了为父许多事,为父想不升官发财都难。”

慕明月一点也不骄傲,搁下茶盏,黛眉蕴轻愁,凤目含忧:“这算什么,父兄好了女儿才能好,只是,如今哥哥远在边陲,也不知何时才能凯旋归来,倒叫人好生为他担忧。”

提起儿子,慕尚书心情复杂,脸色也跟着不好起来,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你哥的事他自有主张,他打小便是个有主意的,无须人操心,倒是你的事,该提上日程了,姑娘家一天大似一天,眼看年底你就十六了,再不说婆家便晚了。除了三皇子,如今来提亲的名门公子不少,你可有看得上眼的?”

慕明月面色微红的垂下螓首:“爹,您怕女儿嫁不出去吗?还是再等等吧,若哥哥得胜归来,他的婚事就够您忙的了,女儿的不急。”

唯恐父亲又提婚事,她赶紧岔开话题:“听说还卿在嘉陵过的不错,不仅开了饭馆,还与宫家搭上了关系,如鱼得水呢。”

“……她开饭馆?”慕尚书说的有些艰难,似无法想像那个锦衣玉食长大的人去抛头露面做那低下之事,语气涩涩:“她哪会做那些事?也是衣来伸手饭来……”他咳了咳,住了口,怕明月忌讳。

明月倒无所谓,依旧笑若春花,美目璨璨生辉:“有宫家帮她,我们也放心不少,但愿她事事顺遂吧。”

※※※※※※

有宫家帮忙,顾还卿的确事事顺遂,基本都没有要她出面,全权是宫少陵与福伯在打理。

福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以前也帮聂大将军管理过各种产业,聪明有才的人一通百通,经营起酒楼也像模像样,再加上有珩叔和泽书父子从旁协助,福伯完全可以大展拳脚。

新的食来运转格局与原来大致相同,一楼依旧是大堂,人来人往,二楼维持雅间的格局,适合那些达官贵人和富豪乡绅用餐,只把三楼的茶室做了改动。

因为中间有个大天井,顾还卿索性以天井为界,把三楼左右分开,分设两大茶馆说书,男左女右——左边取名“黄金屋”,右边取名“颜如玉”,取自“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为此还招了三个女跑堂,方便照顾女客。

这是受黛宫主的启发,让顾还卿想起以前在网站看小说,人家网站还设男频和女频呢!——女人关心的话题永远和男人不一样,喜欢的东西也和男人大相庭径,包括小说。

虽说这时代是男权的天下,但花他们钱的终究是女人,所以,女人的生意在哪个朝代都不能忽视。

不过这是在守礼守旧的古代,女子遵守三从四德,那些有伤风化的爱情故事是不能在公开场合宣扬的,只能廖廖几笔匆匆带过,尽量家长里短、姐妹情长一些。

总的来说,设置两个茶馆的目的,只是为了把女子与男子区分开来,听什么样的内容倒在其次,故事精彩就行。

顾还卿决定,先从小说开始,逐渐把女人的生意做起来,那些阔太太们手里有的是银子,只是没个好去处,平日管理着偌大的家务,出游的机会极少,更谈不上什么消遣,想看个戏听个书,还得把人请家里来,不像现代的女人那么自由幸福,想上哪就上哪。

食来运转就当做试验点,看来这里听书的女人多不多,多的话,那就随之开个美容店好了,而后做成全国连锁——反正她现在有容浅浅,浅浅懂医,会许多美容驻颜的方子,只要是个女人,绝对会感兴趣!

蓝图是美好的,构思是庞大的,奈何真要付诸于行动,顾还卿童鞋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根本不能离开牛家村!

用浅浅的话说,一旦开始给她治病,“女儿羞”的药草便不能停,这个药又不别的,每天都找得到,得看老天爷的心情,且女儿羞别的地方也没有,唯牛家村出产,关键是必须现捣现喝。

弄的顾还卿都差点去后山搭个茅草棚,就守在那里等阴天,方便找草,然后吃草……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先把身体搞好,赚钱什么时候都能赚,顾还卿不急,她自信自己到哪都饿不死……

况且因为茶馆分了男女的原因,她写话本子的时间增多——罗先生现在很忙,又要说书,又要写“黄金屋”的话本子,“颜如玉”的她尚未找到代打,只好自己笔耕不辍,写一些隐晦的爱情故事,尽量不伤风化,也不败坏封建风气……

就这样,她带着浅浅、九灵、还有福婶和阿牛过起了安静的田园生活。

可她又是个闲不下来的人,闲暇之余,她眺望着依山傍水的牛家村,突然想起现代的“农家乐”,然后又想起农场“偷菜”……

但看看进村的那条崎岖道,她又摇头,就冲这条破路,她便是把牛家村建成王母娘娘的瑶池蟠桃园,只怕有许多人也是望而止步。

有一天,趁着宫少陵来牛家村,送分账的银子给她的时候,她跟他打商量:“能不能借点银子给我?”

宫少陵愣了一下,眼尾斜挑,桃花风流,似笑非笑地把银子收回来:“多少?”

她十分为难,没修过路,不知道要多少银子合适,但想来数目少不了,只好厚着脸皮指了指进村的方向:“你看那条路,修整好要几多银子,就……就几多吧……”

食来运转开张以后,由于宫少陵人面广,路子多,生意一直不错,黄金屋几乎天天爆满,颜如玉起初女客甚少,仅有一些来酒楼吃饭的女客上去听书,兼消费一些小零食。

但过了最初的一段时间,后面的趋势发展愈来愈好。

因为颜如玉男子止步,除了说书的先生是男性,连唱曲的都是女子,具有隐秘性和私秘性,一些不怎么出深闺的小姐,都开始在家人的护送下,尝试着来这里听书。

不过,为了兑现顾还卿那坑爹的“为期一个月的白听书”,宫少陵也做了一些调整,因为酒楼的档次不同,他把她的一个月改成半个月,既兑现了她当初的诺言,也算重新为酒楼打了一次广告。

总之在不知不觉中,酒楼开始盈利了,且越往后越赚钱。

宫少陵已经在和顾还卿商量开第二家了。

顾还卿忽然想修路,宫少陵觉得她肯定又是有什么主意了,他非常期待,但顾还卿此次貌似要的投资比较大,而且他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后续计划,两人需要核计核计。

正当他要问问她有什么计划时,聂九灵奶声奶气的声音已在院子外面叫开了,充满了惊喜:“呆呆,呆呆回来了!我……我二哥回来了!”

聂二呆回来了,在姬十二离开一个月之后,他在冷奕的陪伴下,迎着冬日寒风,笑微微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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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滴别走开,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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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3小叔子和嫂嫂配合无间,真的好么?

少年依旧是当初那个少年,身材高瘦,清秀腼腆,黑曜石一般的双眸熠熠生辉,长长的睫毛像两排小扇子,看人时会羞涩的垂下,轻轻颤动,叫人心头发软。````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聂浅歌和以前那个聂浅歌不一样了,他眉眼一挑,清眸流光,灵气在顾盼之间飞扬流淌,眉间的睿智隐隐,似蛰伏的兽般若隐若现。

顾还卿不止一次觉得他那双眼睛过于熟悉,连那丰盈浓黑的眼睫毛都似曾相识,不过她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这是……聂家二爷?”

至于宫少陵,他则眯着眼睛看了聂浅歌好久,总觉得这少年与打得他内伤吐血的那个人,在某些方面有些相像,尤其冷奕怀中那把长剑,他记得清楚,那天和顾还卿在一起的蒙面人中,有一个人同样剑不离身。

只是因为蒙着脸,他无法证明什么,着实郁闷。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聂九灵,他欢呼一声扑向聂浅歌,对像却是他怀里的大白:“噢!大白你总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你快下来陪我玩。”

众人:“……”

邻居家的小狗也非常可爱,但聂九灵却表示自己是个念旧的人,依旧喜欢大白多些,尽管大白的回归又意味着他必须二选一,站好队,不过他觉得这不是问题,他会背着大白偷偷跟小狗玩的,只要不让大白发现就行。

便连福婶也看出聂浅歌的不同之处,她显得格外的激动,颤抖的双手在腰间的围裙上用力擦了擦,揉着红通通的眼睛迎上去,恭恭敬敬地唤了声二爷,然后问冷奕:“二爷这是……治好了?”

冷奕莫衷一是,淡淡地道:“是比以前好一些,完全恢复正常是不可能的,且仍需三不五时的服药。”

这答案已叫人非常满意了!很少听过傻子能被治好的,何况聂浅歌他不光傻,他还患有羊角疯。

福婶一迭声地喊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众人也惊喜莫名——聂浅歌都这样十几年了,聂大将军没少为他求医问药,但一直不见成效,早弄的人心灰意冷了,没料到这次竟出人意表。

福婶又专程带着聂氏兄弟去烧了几柱香,以告慰聂家列祖列宗以及聂大家将军的在天之灵。

休养了几天,观察了几天,又问过浅浅,聂浅歌这种情况是不是真的变好了,会不会有所反复,或者在某一天发病,突然又变回以前那个呆傻的聂二呆。

浅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应该不会吧,许是碰上个厉害的大夫,对症下药,治好了他也不一定。

这也说的通,冷奕朋友找的那位大夫,本就是不出世的高人,擅治痴愚和羊角风等症。

又过了几日,顾还卿已经逐渐适应了聂浅歌现在的样子,固然还有些傻里傻气,却比原来要好太多,做起事来,已有正常人的模样了。

既然如此,便不能让他荒废日子,顾还卿决定和他谈一谈。

阴天,一大早上山寻草,聂浅歌也跟着去,他眼睛好使,上次来的时候,他一个人找到的女儿羞比顾还卿和浅浅加起来的都多。

马上要进入腊月,这里虽是南方,极少下雪,但山上也很冷,北风呼呼的刮着,落叶与枯枝齐飞,卷的到处都是,增加了找寻女儿羞的难度。

女儿羞和含羞草一样,属四季皆绿的植物,不过女儿羞的叶子是淡红色,进入冬季后,颜色会转深,有点像枫叶的颜色,但坏就坏在它个头小,被枯草落叶一盖便藏得严严实实。

顾还卿用树枝拨开一堆枯藤,仔细寻找,浅浅在前面找,聂浅歌就在她旁边不远处,于是她就问:“浅歌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和想法?”

少年转头看她,目光柔和,嗓音温柔:“什么?”

一阵寒风吹来,顾还卿侧身眯眼,以避开风沙与枯叶,察觉到什么时,少年高挑的身躯已矗在她前面,替她挡住了风的侵袭。

这孩子越来越精明了,手脚好快,顾还卿对他又有了新的认知,两人便一起寻草,边寻边卿。

顾还卿说:“你看,你现在不小了,九灵都开始读书识字了,你也该学点什么了,不然以后怎么为生?往后你总要娶妻生子的,能养家糊口才算男人,你说是不是?”

“嗯。”聂浅歌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拨起一颗女儿羞,细心地吹去其上的杂物,连根带士放入一旁的碗中,用盖子盖好,然后才看着她说:“你想要我学什么?不过读书识字可不可以省了?”

顾还卿以为他不爱学习,没有上进心,正要对其进行谆谆善诱,却听聂浅歌低声道:“很小的时候,爹便为我请过夫子,期间换了好几个,个个皆言我朽木不可雕也。不过爹一直没有放弃,夫子走了便再换,周而复始,日积月累,我虽蠢,却也识得不少字,会写,只是写的不好,羞于见人……”

这便够了,顾还卿对聂浅歌的要求不高,不求他能吟诗作赋,舞文弄墨,只求他能识得几个大字,不被人骗走家当就好。

正要夸他几句,却听他接着说:“我也习过武。”

“……”顾还卿。

聂浅歌看着她瞪大的眼睛,垂眸一笑,墨眸中的光泽亮若明珠:“冷奕教的,他很早便跟着我,嫌生活太枯燥,整日无所事事,索性教我练武打发日子。我人傻傻的,学的极慢,他也无所谓,横竖我不是他的徒弟,丢不了他的脸。”

顾还卿吸气再呼气,然后平静地问:“那你跟着冷奕练多少个年头了?”

“……大概从五六岁起吧。”

冷奕二十有二,少年时便跟着聂浅歌,彼时他自己只怕都未出师。

顾还卿手中的树枝一动,猝然横扫聂浅歌的下盘,聂浅歌被她吓了一跳,却也敏捷的跳了开去。

妈的,原来瞧着是个又笨又傻的二百五,如今鸟枪换炮,居然成了个能文能武的五好青年了!浅浅听到动静,回过头来:“你们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

顾还卿安抚好浅浅,依旧拷问聂浅歌:“你既会武,那在外头被人欺负时怎么不声不响,也不反抗?”

聂浅歌弯身拂开几颗杂草,专心致志寻着女儿羞,漫不经心地道:“那些年冷奕的师傅没死,老头子规矩严,不让冷奕授人功夫,我不能泄露,上半年老头子驾鹤西归,无人管束,我怎样都可以了。”

似乎也没问题,但顾还卿依旧觉得心塞。

※※※※※※

吃完草,三人回去,今日福婶不在家,坐车去城里与福伯相会去了,把聂九灵和阿牛也带走了,屋里只有冷奕跟大白在看家。

大白一看到顾还卿,那双犹如戴了美瞳的鸳鸯眼立刻放出万丈光芒,跳到她脚边就喵喵地叫唤起来——这两日,村里有人起鱼塘,很热闹,聂九灵跟阿牛跑去拾了不少小鱼回来,顾还卿炸了一些,大白爱上了小炸鱼,每顿都想来几条。

顾还卿蹲下来挠了挠大白肥嘟嘟的下巴,逗它玩了一会儿,便进了灶房做午饭。浅浅不会做饭,连火都不会生,理菜也勉强,她只认得药草,生活技能奇差无比……

聂浅歌跟进来,熟门熟路的帮她择菜、洗菜、生火,偶尔还会帮她切菜,已经快要升至“煮夫”的行列了。

想想他刚开始笨手笨脚烧厨房,洗碗全打碎的行为,顾还卿不胜唏嘘——孺子可教也,是支潜力股,上升空间巨大。

顾还卿先炸小鱼,大白已经等不及了,喵喵喵地直用爪子挠她的棉布靴子,只差上嘴了。

她把炸好的小鱼捞出来,搁在一边凉着,大白眼疾手快,瞅准了跃上去,叨一条在嘴里,烫得喵喵直叫,却楞是不放开,衔到一边去享受美食了。

怕它吃了刚炸的不好,顾还卿赶紧把碗放进柜子里,等凉了再给它吃。

聂浅歌往灶膛里添柴,淡淡地瞥着大白道:“倒是个有福气的。”口气不无歆羡。

顾还卿又想起先前的话题,正要继续,浅浅拿着绣花棚子进来:“卿卿,宫少爷来了。”

福婶觉得姑娘家只懂药草是远远不够的,最近天天逼着浅浅练女红,已经快把浅浅逼疯了,睁开眼睛便开始绣花,手指都快扎成蜂窝眼了……

宫少陵来了,又是这个饭点来,少不得要多做两个菜。

幸好宫少陵不是来吃白食的,他带了好酒、新鲜的鸡鸭鱼肉、几样时令水果,还有一大块血淋淋的鹿肉,说是孟蔚他们去打猎,运气不错,猎到一只鹿,分了他半只,他给家里送去一些,余下的便送来顾还卿这里了。

顾还卿便做了一道葱爆鹿肉,把新鲜的猪肉切了,用红薯垫在碗底,和猪肉一起蒸,做了一个红薯蒸肉,又做了一个猪肉炖粉条,最后觉得男人们要喝酒,又做了一个清炖鸡。

宫少陵也不是君子远庖厨的人,就倚在灶房门口,边看她忙活边和她说酒楼的事。宫少陵想再开一家,顾还卿却想扩张酒楼,主攻女人市场,两人意见相左,难免要讨论讨论。

聂浅歌默默无语的帮顾还卿打下手,该切肉便切肉,该削红薯皮便削皮,一丝不苟,认认真真,一点都不需顾还卿操心,默契十足!

宫少陵却总觉得哪里不对,想想陡然愣住了——这小叔子和嫂嫂配合无间,真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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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说,上传,能过审就今日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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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4 卿卿不是我嫂嫂,永远都不是(一)

说是叔嫂,却也不尽然,毕竟顾还卿空有其名而无其实,谁都知道她只要在聂家呆上三年,日后便可以自由嫁娶,与聂家再无关系。<し

但目前来看,她仍是聂浅歌名义上的嫂嫂。

只是宫少陵搜遍记忆,却都搜不到任何关于聂浅歌唤顾还卿嫂嫂的片段,包括聂九灵那小屁孩,都是一口一个“卿卿”,叫的不知几随意亲热。

以前聂浅歌呆里呆气,蓬头垢面,他怎么样对顾还卿,无人关心,可如今他逐渐在恢复正常,样貌也越来越俊秀贵气,已可预见他成年之后的翩翩风采,不定怎样风神俊朗,俊美迷人呢。

可他老这么“卿卿”“卿卿”下去,于他们两人的名声却是有碍。

牛家村的人固然厚道老实,却也不缺那刁钻刻薄,喜兴风作浪之徒,无事还要搅起三尺浪,何况“叔嫂之间”这种敏感的话题,只怕那些人的一双眼睛时刻都盯在这对叔嫂身上,就等着捉他们的错处,好大嚼舌根。

顾还卿行事大方,不拘小节,肯定不会注意这些细节,而聂浅歌刚从呆子的队伍脱离出来,估计也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

站在朋友的立场,宫少陵觉得势必要提醒他们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叫了声还卿,余下的话尚未出口,顾还卿已侧眸看向他:“怎么了?”

她穿着一件素净的窄袖长袄,下配同色棉裙,长袄腰间未系丝绦,却随腰身自然收紧,勾勒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

再系上做饭用的黛色围裙,更显出楚腰纤细,不堪一握,配着她不施粉黛却洁白细腻的肌肤,以及眉目若画的容貌,竟是分外的美丽,举手投足皆妩媚动人,扣人心弦。

宫少陵心里一悸,喉间发紧,霎时有种要窒息的感觉,欲出口的话竟无法顺利说出,更无法直视她那双潋滟明媚的清莹双眸,怕被摄去魂魄。

他撇开头,去看外面渐渐放晴的天空,稳了稳紊乱的心神,状似不在意地道:“我刚才进村子之时,无意中听两位村姑提起浅歌,都说没想到聂家的老二不呆不傻之后,竟然生得这么俊俏,也不知他定了亲事没有。瞅那样子,她们颇有些想托媒说亲之意,若人家真上门,你打算怎么办?”

“……上门说亲?”顾还卿去看聂浅歌,心说那些姑娘真胆大,就不再观察观察,若他再犯呆犯傻怎么办?

“浅歌未到十五呢,这么早订亲的话,未免有些操之过急。”她中肯地说。

宫少陵回过头来望着她笑,俊逸的五官温润柔和,淡雅如玉:“嘉陵县的男子,十五岁可以当爹了。”

“……”顾还卿。

一直埋头做事,仿若事不关己的聂浅歌突然抬头,嘴角噙着一抹极淡极淡的微笑:“那宫少爷应该是两三个娃娃的爹了。”

宫少陵:“……”

“噗!”顾还卿笑的直挠墙——活该,叫你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先当爹再说吧。

※※※※※※

吃饭的时候,浅浅是守礼的好姑娘,不愿上桌和几个年轻男子吃吃喝喝,怕不自在,顾还卿索性匀了一部分饭菜出来,跟她在房间里吃,一边看她把绣花针练的怎么样了。

浅浅大吐苦水:“明明都是针,我用针灸扎穴从不出错,为么绣花却老扎自己的手指?”她把绑了白布的手指给顾还卿看,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手指都快扎烂了,一块好皮肉都没有,绝对是酷刑。”

此人实在是没有绣花的天份,顾还卿心生同情:“绣花针太细了,等福婶回来,我替你说说好话,求放过。”

慕还卿这具身体还算协调,纵然不精女红,却比浅浅这种生活白痴不知强多少,简单的缝缝补补还是能凑合的。

浅浅顿时感激涕零:“我帮你多配几副美容养颜的方子。”

“不胜感激。”顾还卿笑眯眯,仿佛看到雪花似的银子滚滚来。

正说着话,有人敲院门,冷奕不紧不慢的去开门,回头过来敲了敲她们的门:“顾姑娘,有人找。”

竟是村子里的张大婶和她女儿蕙蕙,还有侄女冬草。

见她们在用饭,张大婶满脸羞赧,忙要带女儿和侄女退回去,顾还卿给拉住了,只说不要紧,她和浅浅都吃完了,就几个男子在堂屋用饭,不碍事。

牛家村人是没有这个时辰吃饭的——时下一日三餐的是贵族,百姓大多一天两餐,穷苦人家能吃上一顿就不错了。

聂家虽然落魄,但一日三餐的习俗还保留着。

顾还卿请张大婶仨人进屋,张大婶忙摆手,只说就在灶房里说话就行。牛家村的灶房大多修在厢房的前面,除了堂屋,相当于第二个待客厅,顾还卿说那也行。

她让浅浅先吃,自己泡了一壶热茶,备了一盘花生、一盘瓜子、一个装着小枣和桂圆的干货盘,以及一些宫少陵带来的水果和点心,端到灶房,请张大婶她们用。

花生和瓜子庄稼人不缺,但宫少陵带的水果和点心只有大户人家能吃上,牛家村却是极少见。张大婶为人有些拘谨,只抓了一把瓜子,蕙蕙十四出头,性子活泼,比她娘放得开一些,取了一个蜜果给堂姐,自已则拿了一个红通通的桔子在手里把玩。

“顾姑娘,是这样的,听说你们家在城里和宫家开了个酒楼……那酒楼里有招待女客的地方,要招女跑堂,是这样吗?”张大婶有些紧张地开口。

顾还卿笑着点点头:“是啊,不过没开多久,还不到俩月呢,也不知以后会怎么样,招女跑堂倒是真的。”

“听说活儿也不重,一个月挣的比别处的伙计翻好几倍。”蕙蕙快人快语。

“是比别处的伙计多一点。”时下一个跑堂的一个月才六七钱银子的薪水,食来运转女跑堂一个月却是一两银子,客人打赏的小费另计,一个月下来,的确比别处挣的多多了。

“那婶子便直说了吧。”张大婶指了指蕙蕙和冬草:“你看她们两姐妹合适吗?咱们又是一个村子的,知根知底儿,比你在外面招人强多了。”

顾还卿倒有些惊讶,目光打量着蕙蕙和冬草:“你们俩愿意做女跑堂吗?”

时下女跑堂极少,除了妓院,正经人家的女儿都不爱抛头露面,尤其是到酒楼那种人来人往的繁杂场所工作,一不小心便会被客人调戏和揩油,稍有点姿色的更要被吃豆腐,所以跑堂的大都是些小二哥。

况且,从古至今都是笑贫不笑娼,真为生活所迫,姑娘们似乎宁愿去青楼做姐儿也不愿当女跑堂——女跑堂收入低固然是一个方面,身份低微也是一个方面,且名声也不好。

至于在酒楼里打杂的女子,大多都是些已婚且年长的大嫂们。

她当初要招女跑堂,宫少陵为了省事,并未向外招人,只从家里调拨了两名仆妇和两名干练的丫鬓过来,暂时充当女跑堂,宫家的仆妇和丫鬟皆是嬷嬷们调教好的,训练有术,胜任颜如玉的工作绰绰有余。

但长此以往,生意逐渐扩大以后,宫家的奴婢再多也是不够的,况且她也不能老用宫家的人,于是仍旧要招女跑堂,越多越好。

只是她从未想过到牛家村招人,潜意识里觉得村人极纯朴,又把姑娘家的名声看的重,恐怕是不愿意去做那些侍候人的活儿的——女跑堂薪资再高,也免不了被人呼呼喝喝,受些要不得的委屈,比农人的身份低多了。

“还卿姐,我是极愿意的。”冬草个性有些腼腆,手指在蜜果上面反复轻抹,声音羞涩地道:“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底下弟妹又多,爹娘的身体不好,上半年便打算让我和二妹去大户人家做工,因无人顾着家里和照顾爹娘,便把我留下,二妹已经签了几年卖身契,给钱大户家做丫鬟去了。”

她咽了咽唾沫,神情艰涩,眼圈微红:“如今家里越发困难了,为给爹娘治病,能卖的都卖了,日日等米下锅,眼看就要揭不开锅了……再这样下去,三弟四弟还有五妹免不了要被卖一个……但凡有一条活跑,我也不想看到弟妹被卖……”

蕙蕙也说:“我家里虽然比我姐家里要好一些,但也差不多,我愿意和我姐一起做个伴,去做女跑堂,既能挣银子贴补家用,也不愁卖掉弟妹。且听说你那的女跑堂都只侍候女客,名声也好听。”

冬草已经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无声地抽泣起来,顾还卿看着也不好受,她对生活的体会不多,阅历也不丰富,来牛家村之后,只顾着一家大小的生计和自己的身体,基本没怎么注意村里的情况。

说白了,她个性挺自私的,只想着自己一家过好,对周围的人关注并不多。

聂九灵都知道村里人生活困苦之时会卖儿卖女,她听在耳里,却并未放进心上,此刻听了冬草和蕙蕙的话,她才豁然明白!牛家村表面看起来现世安好,实际上,庄户人的日子连温饱都不能解决,多的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断炊的亦有之。

“别哭……”她安慰性的拍了拍冬草的肩,对张大婶道:“婶子,今日你们来的巧,宫家的少爷正好也在,我让他过来,如果他觉得合适,便让冬草和蕙蕙先去试试。”

她自己早拿了主意,不过为了尊重宫少陵这个合伙人,还是要过问一下他的意思的。

张大婶一脸喜色:“是宫家的少东家吗?来的时候,是瞅见一辆好气派的马车停在你们家门口,猜想是贵人来了。”

“对。”顾还卿莞尔,宫少陵只是偶尔来,但他的马车是气派,十分的招摇拉风。

顾还卿去堂屋叫宫少陵,三人正围着四四方方的方桌吃饭,每人面前还摆着一碗酒香四溢的水酒……

一见顾还卿,聂浅歌下意识的就想把酒碗藏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想这样做。冷奕瞄到他那没出息的动作,好一阵无语,为了刺激他,仰头把一碗酒饮尽。

“……”聂浅歌。

果然,顾还卿对聂浅歌道:“未成年喝什么酒?”本来脑子就不怎么好使,再喝酒,那更笨。

“……”聂浅歌如果有脸,那肯定黑了——谁未成年啊?那是什么东东,小爷早成年了好吧!宫少陵抚着手腕一阵轻笑,顾还卿看到他的动作:“手怎么了?”

“没事,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腕撞着了。”

宫少陵来吃饭的时候,也没留心,坐下去的时候不知怎么坐偏了,把凳子撞倒了,不仅人坐到地上,手腕也磕着了。

好在不严重,就是他今日穿着月白色的锦袍,顾还卿家里的地面没铺砖,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尘,怎么拍打也无法恢复洁白了。

既是小事,顾还卿也未放心上,直接让宫少陵去见张大婶。

聂浅歌搁下筷子跟上,小声在顾还卿后面说:“卿卿,你吃了没有?”

宫少陵耳朵尖,回头就说:“浅歌,往后叫嫂嫂,你老这样叫她的名,会遭人非议的。”

“……”瞬间有群乌鸦从顾还卿头上飞过,嫂嫂什么的,貌似武松是这么叫潘金莲的……

聂浅歌却敛着清秀的眉眼,淡淡地道:“卿卿不是我嫂嫂,永远都不是。”

“可你不改口,会有人说是非的,此事可大可小。”宫少陵急他人之所急,想他人之所想。

想想三姑六婆三人成虎的威力,顾还卿一脸四十五度仰角望天,淡定地道:“浅歌,以后你还是唤我嫂嫂吧。”尼玛,还有没有比这更坑姐的事?!

“身正不怕影子斜。”

聂浅歌不紧不慢地驳回:“卿卿她和我大哥根本没关系,叫她嫂嫂只会污了她的名声,对她不公平。给那不知情的人听见了,误会她真嫁了我大哥,这不仅会毁了她姑娘家的名声,也会降了她的身价。我们做为知情人,应当竭尽全力维护她的清誉,纵不能做到逢人便解释,但也要尽力辟谣,还她清白,万不能自已主动往她身上泼脏水。”

他这一番话条理清楚,有理有据,诚然完全是站在顾还卿的角度而言,却也不无道理,宫少陵竟给他驳的无言以对,想想也是郁闷——打嘴仗竟输给一个傻子!不,这聂二呆被治好后,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可谓字字珠玑。

而且让聂浅歌这么一说,他一片好心好意,最后却成了往顾还卿身上泼脏水的人……

“还卿……我不是……”

宫少陵想解释,自己并无害她之意,顾还卿却指了指灶房:“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押后,先去看看我的女跑堂。”

冬草十五左右,脸儿瘦削偏黄,想是营养不良所致,但却是典型的瓜子脸,眉清目秀,温柔腼腆,身材纤细,有江南水乡女儿的风貌。

蕙蕙娇小玲珑,五官端正,长的不如冬草细致,也比冬草土气,却胜在眉眼灵活,一看就是个会来事的,可塑性强。

许是初次这么近的距离见到传说中的首富之子,两位姑娘,包括张大婶在内都是手足无措,面红耳赤,又是行礼又是道万福,唯恐礼数不周到,宫少陵会拂袖而去。

宫少陵只看了一眼,便对顾还卿道:“你觉没问题就行,规矩方面,我会找人教她们的。”

“那敢情好,我还想多在村里找几个,反正早晚是要用到的,早学规矩早上手。”顾还卿比较满意宫少陵这一点,宫少陵是实干家,她只负责动嘴。

张大婶三人喜不自胜,马上开始叫宫少陵少东家,又问顾还卿家里有没有什么活干,只管吩咐。蕙蕙甚至勤快的抄起扫帚畚箕,就去给顾还卿扫院子了。

※※※※※※

宫少陵走的时候,顾还卿对他说:“我想了一下,以前我粗枝大叶,考虑不周,没有想到人言可畏、男女大防等问题,你今天的话提醒了我,往后看来我要注意点。”

她沉吟着:“这样吧,你往后还是莫来了,避点嫌,有事交予福伯,福伯自会派人传达我,我有事也会让人通知你,这样对你对我都好,咱们银子要嫌,名声也要顾。”

宫少陵:“……”作茧自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哪个更贴切?他已经尽量克制自己少来了,结果连这点权利也要被剥夺?

他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笑吟吟:“这只怕不妥吧?有许多事不见面谈,通过第三方总是不尽人意,若把意思领会错,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倒也是,合作双方需要经常交流意见,顾还卿琢磨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聂浅歌却在一旁提醒她:“卿卿,你不是还有我吗?你有什么事什么话,全可以交给我,事我给你办的妥妥贴贴,话我会一字不漏的转述给宫少爷,保证不出错漏。”

聂浅歌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平静如水,只是那双亮若繁星的双眸灼灼,里面隐含一丝狡黠与骄矜,使得他俊秀的面容显得更加生动而迷人。

顾还卿立刻看向他,对啊,她怎么把这么一个现成的人选忘记了,不是正愁要让他学点什么好吗,目前正是锻炼他的好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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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5 为聂二爷提亲

失了半壁大好河山,宫少陵心里扼腕泣血,脸上却笑的风轻云淡,告辞离去。。しw0。

聂浅歌大获全胜,却不骄不躁——必须要趁胜追击!

等人都走了,浅浅把碗筷收拾好,他自动揽起洗碗的活,并重新生起柴火,把顾还卿那一份饭菜该热的热,该蒸的蒸,学着顾还卿的样子弄的有模有样,然后放到灶房的小桌上,让顾还卿吃。

顾还卿心里乱感动一把的,有种“这儿子没白养”的感觉。

她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聂浅歌便泡了一壶热茶在一旁陪她,顾还卿想起宫少陵的话,正要让他避点嫌,谁知聂浅歌却说:“我这次回来,那世外高人口授了我一套内功心法,他言我若把这内功心法练好,会身心舒畅,百病俱消。”

什么内功心法这么厉害?

聂浅歌轻啜一口茶:“这套内功心法不仅适用于男子,女子同样适用,练了对身体大有裨益,一些疑难杂症可以迎刃而解。”

顾还卿明白了:“你是想让我也练?”

“嗯,既然对你身体有好处,当然要练。”

顾还卿沉吟:“是什么样的内功心法?”

聂浅歌长睫轻颤:“不出世的高人,他不肯说出功法名。”

顾还卿边优雅的咀嚼,边寻思这事的可行性,聂浅歌却帮她径直下了决定:“你抽出功夫来,我教你入门,不复杂的,我学得了你便学得了。”

看聂浅歌现在通透的样子,顾还卿只差对那高人顶礼膜拜,送他三字“活、神、仙”,不疑有他:“好吧,先试试看。”

聂浅歌抿唇微微笑,一双墨眸晶晶亮,像偷吃了鸡的狐狸。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温泉水洗滑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轻烟缭绕,热气蒸腾的白玉温泉池里,一女子赤条条不着寸缕,伸展两条雪臂仰靠在池边,水气氤氲中,隐约可见她长眉斜飞入鬓,俏鼻挺直,双眼盈盈若春水,朱唇似涂丹。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女子的双唇微张微合,嗓音柔媚轻软,若黄莺轻啼,渗着微微的幽怨哀婉之意,勾人欲醉浅唱轻呤:“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

“圣女,人已带到。”蓦然,绣着蝶恋花的华美轻纱垂幔被人撩开,有一面容姣好的青衣侍女进来禀道:“要召他进来服侍吗?”

被称为圣女的女子缓缓停止惑人心神的曼妙轻歌,心不在焉的慵懒侧眸,密密长睫半覆眼,几缕湿透的青丝贴着她光滑洁白的肩颈处,越发显得她人如白玉,貌若春花。她目光薄凉,淡淡启唇:“传。”

少顷,一位着红色锦衣的青年男子被侍女带至白玉池边,但见他面如冠玉,眉浑如漆,目如朗星,挺鼻红唇,生得尤其俊美,只是目光飘移不定,显得有些轻浮。

红衣男子单膝跪下,低头抱拳,对白玉池中的女子叫道:“属下万海叩见云萝圣女!圣女万福。”

云萝圣女红唇微勾,别有意味的目光在男子脸上恣意游弋,徘徊踯躅,似怀念又似在找寻什么,良久,她一脸惋惜地望着青衣侍女道:“倒是有那么几分相像,可惜毫无神韵。”

“唉……”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懒懒地用春葱似的芊芊玉指对男子勾了勾,发出勾人的呢喃:“没鱼,虾也好,万海是吧,过来呀,快来呀。”

“是,圣女。”万海满脸惊喜,激动的匍匐爬到圣女身边,目光痴迷地盯着女子被温泉水泡的嫩红的肌肤,看着女子明媚慵懒的妖娆娇柔样,眼中的欲念之色越来越重,喃喃地道:“圣女真美,能服侍圣女,此乃属下三生有幸。”

云萝圣女吃吃轻笑,一改方才的薄冷疏淡,伸出蛇般的柔软玉臂勾住男子的颈项,贴在他怀中娇柔地撒娇:“狂郎,抱我……”

万海微愣,不明白圣女为何唤他狂郎,但美色当前,正常男子都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他立刻伸出颤抖的双手抱住圣女滑腻芳香的光裸娇躯,兴奋地将她托出温泉池。

青衣侍女唇角微勾,一抹残冷的笑花在她脸上绽放,她悄没声息的退了出去。行至阶下,她一挥手,暗处现身两个黑衣侍婢,青衣侍女冷声吩咐:“去准备血池吧,一会儿圣女要用。”

两名黑衣侍婢无声退下,青衣侍女默立片刻,正待离开,前面庭院轩敞处,一粉衣侍女匆匆跑来:“青玉,快去禀报圣女,天心石和不死还魂草早为沧海宫所得,我们收到消息都晚了。”

稍后,青玉打发走了粉衣侍女,负着手踏入温泉池,里面已是一室旖旎艳景,到入都是凌乱的衣衫,云萝圣女被万海压在锦榻上,两人肌肤不隔一物,气喘吁吁的狂乱交缠相拥。

“狂郎,狂郎……”在万海不要命的狂肆鞑伐下,云萝圣女美目微阖,满脸春潮,一直咿咿哦哦嗯嗯啊啊,莺声历历,轻啼不止,间或高声吟叫几声狂郎,好人,显然正处在激烈的**中。

万海喘气如牛,双眼赤红,抱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决心奉献着自己的一切,正到要紧处,耳听一道微冷地声音道:“圣女,有沧海宫的消息了。”

他一个哆嗦,立时一泄如注,正懊恼间,只觉泄洪一般,竟是收不住。

一阵强烈的痛楚猝然袭来,他大惊失色,神色惊恐地望着身下娇媚无双的女子,脸色越来越苍白:“圣女?!”

“没用的东西!”云萝圣女娇喘微微,眼神阴冷地望着他,艳若桃花的脸上布满深深地厌恶之情,细长的指尖用力按住他的肩,竟似不许他逃开,哪见之前的半点浓情蜜意。

万海陡然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玉山倾颓,无力的歪倒在一旁。

青玉面无表情的瞟了他一眼,只见他面如死灰,双目空洞,精赤的身躯不停的抽搐抖动,毫无半丝精气神,她微撇唇——死得其所。挥了挥手,又招来两个黑衣侍婢,冷若冰霜地道:“送去血池。”

两个黑衣侍婢头也不抬,拖着万海,像拖死狗一样的迅速拖走了。

锦榻上的云萝圣女并不急着着衣,只是闭目养神,白玉般的娇躯随着急促的气息一起一伏,动人心魂,荡人心弦。

好一会儿,她才懒懒开口:“什么事?”

“禀圣女,慕家不仅将天心石交予沧海宫,连不死还魂草的下落也一并告知。”

“哦?”圣女掀开长睫,美目若电,不屑冷哼:“我还以为是当今圣上先得手,没料到却是轩辕黛,看来轩辕黛计高一筹啊。她用什么跟慕家交换的?许诺慕家升官发财,平步青云?成堆的金银财宝?”

“不曾。”青玉不带什么情绪地道:“慕氏父女什么也未要,什么报酬也不接收,轩辕黛大概是觉得过意不去,送了慕家大小姐慕明月一块紫玉沧月佩,凭着这块紫玉沧月佩,慕明月以后若碰上难题,可以要求沧海宫帮她做三件事,当然,这三件事不能违背正义良心。”

“哈哈!哈哈!”云萝圣女蓦然发出一阵清脆如银铃的笑声,笑的花枝乱颤,身前波涛汹涌:“这慕家到是好手段,好一个以退为进,这可比升官发财强多了!而且还获得了轩辕黛的感激,真是一举数得啊。”

“圣女,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三样物事,轩辕黛已得到两样,若第三样也被她找到,那这世上便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她了。”

“嘁!”圣女轻蔑地撇了撇嘴,眯着恨意深重地双眼,狠戾地道:“第三样如今在本圣女手中,她想得到,下辈子吧!我宁可毁了,也不会让她得到!”

※※※※※※

一连过了好几日,已进入腊月中旬了,牛家村人无论手头宽裕和手头拮据的,皆开始争相办起年货,顾还卿和福婶商量,也要跟着办一些,毕竟家里有老有小,过年还是要有个过年样,这才热闹。

于是日子过的格外忙碌起来,所幸聂浅歌现在能派上一点用场了,省了顾还卿许多事,与宫少陵的接触,基本都交予聂浅歌,让他自己学着为人处世,开阔眼界。

聂浅歌屡次催促顾还卿抽出时间来,跟他练那套内功心法,奈何临近年关,顾还卿想专心练也不行,总是推三阻事,敷衍了事,弄得聂浅歌每天都用哀怨的小眼神瞅着她,觉得她一点诚意都没有。

这一日,她和浅浅还在拥被大睡,院门便被人拍的啪啪啪响。

福婶去开的门,回头在窗外小声地道:“顾姑娘,一大早来了几个花里胡哨的媒人,个个都说来为二爷提亲,这可咋办啊?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媒婆?仿佛一下子冒出来了。”

为聂浅歌提亲?顾还卿霎时没了睡意——好像宫少陵是说过这话,但她并未在意,谁知这么快就有人上门了!

...

正文 096 克死一个算一个

福婶形容媒人花里胡哨,顾还卿一看,岂止!

简直是花枝招展、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群芳争艳啦!

一二三四五六七**十,顾还卿数了数,不多不少,十个媒人,十全十美。

一个个穿红戴绿,涂脂抹粉,眉毛画的像黑色的爬爬虫,脸白的像雪,双唇搽的殷红,手上拿着一方或红或粉的大丝帕甩啊甩的,头上的珠翠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亮晃晃的差点亮瞎她的眼。

这哪里是媒婆?

分明是青楼里的妈妈来了——俗称老鸨……

许是受福婶提醒过,这十个老鸨……咳,十个媒人见了她虽然一拥而上,但却没人唤她聂大家的,都一口一个顾姑娘,叫的非常亲热。

天气尚早,外面雾气弥漫,福婶去做早饭,顾还卿招呼媒人们在堂屋坐下,浅浅起来陪她,泡了茶,装了点心果子来招待客人。

顾还卿觉得奇怪,说媒用得着这么早吗?

“不早了顾姑娘,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早上的光阴才是最重要的。”一个穿着大红袄裙的媒婆扭着腰肢说。

另一个穿粉色小袄,配同色马面裙的媒婆摇着丝帕道:“办大事者皆是闻鸡起舞,霄衣吁食,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这两个媒人开了口,另外几个也不甘示弱。

“顾姑娘,早睡早起,赛过人参补身体。”

“顾姑娘,早睡早起身体好,迟睡迟起亏元气。”

“……”顾还卿圈圈眼,她有说什么吗,怎么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古往今来,凡是能当冰人者,大抵都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能说会道,能言善辩,时不时的舌灿莲花,把死的说成活的,臭的说成香的……

反正少有笨嘴拙舌的人替人说媒。

顾还卿只说了一句话,就被十张利嘴轰炸,颇有些应接不暇。

当第十个媒人一脸义正言辞地说出“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时,她咳了咳:“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我好比是那虫,诸位就是那鸟。”

“……”

七嘴八舌的声音戛然而止,诸媒婆大眼瞪小眼,面露尴尬之色。好在她们反应机智,立刻巧妙的转移话题,开始自己的本职工作——说媒。

最边上一间厢房里,住着聂浅歌和冷奕,冷奕方才从窗子里看到过那些媒婆,只觉眼花缭乱,转头就对聂浅歌说:“你对宫少陵干了什么?让他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对付你?”

聂浅歌一身素雅的白袍,正盘腿在木床上打坐。

他阖着深遂的双眸,双手分别置于两膝,掌心朝上,神态安详而宁静,俊秀的眉眼透着如水的温润,宛若儒雅秀美、文采斐然的少年书生。

只是,此刻他的头顶却隐隐有白气冒出,双掌的掌心也有白气往上飘散。

闻言,他眉眼不动,若无其事地道:“前些天,他对福伯说,钱大户有意把钱小姐许配予我,让福伯找卿卿拿个主意,若我们没意见,他可以帮忙撮合此事。”

“钱大户?钱小姐?”冷奕恍然大悟:“就是那天在酒楼碰上的那对父女,当时那女子一直望着你笑,跟个花痴似的,看起来非常中意你。”

聂浅歌默默不语。

知道他没印像,冷奕轻笑:“后来呢?”

聂浅歌淡淡地道:“我投桃报李,让人把他的画像送给汝阳候的女儿。”

“……”冷奕。

汝阳候郑元柏儿子不多,女儿奇多,嫡的庶的加起来大约有二十来个,如果全是儿子,那也算人丁兴旺,但女儿这么多,就有点叫人头疼了。

旁的不说,光找女婿都成问题。

陪嫁的妆奁也是问题。

所以汝阳候超极烦恼——这二十多个女儿要怎么嫁?如何嫁?才能稳赚不陪!若一个个都要他贴银子嫁,他就是金山银山也会赔光。

汝阳候的女儿一个个也争气,唯恐父亲把她们廉价卖了,个个选女婿的时候都非常积极,不像别家高门大户的小姐,羞羞答答的等人配——她们化被动为主动,自己睁大眼睛替自己挑夫婿,但凡有看得上眼的男子,觉得家世尚可的,绝对会先下手为强!

聂浅歌感激宫少陵热衷于给他提亲做媒,索性他做初一他做十五,把宫少陵的画像送到汝阳候府几位小姐手中。

汝阳候府顿时炸开了锅!

且不说宫少陵家世如何,光他那风流侗傥的模样就深得众女子芳心,汝阳候府的几位小姐为争他,不顾姐妹情谊大动干戈,上演了一场夺婿大战。

最后纵然不知是谁胜出了,但汝阳候府的媒人却快马加鞭地往嘉陵而来。

媒人未至,宫家已预先收到消息。

为此,宫家大为苦恼——这事落到寻常人头上,也许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但宫家却不愿意。

像汝阳候府那种门第,表面看着风光,实则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家大业不大,子孙多纨绔,全家上下没有一个在朝中有实权的,也无一个正经营生,日子只怕过的入不敷出,早晚是个破败之像。

而且那么多女婿,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有哪个女婿行差踏错,势必牵连其他女婿……

宫家这样的势家豪族,除银子多以外,朝中不缺关系,连皇上的后妃中都有宫家女子,看着是没有做高官的气派,但实际上有钱有权,根本瞧不上汝阳候那样的门户。

可这话又不能明说,汝阳候他好歹是个候爷,百虫之死,死而不僵,公然得罪他亦非明智之举。

于是,宫少陵现在就面临一个两难的问题——是等着做汝阳王的女婿呢,还是立马与哪位表妹订下亲事,先汝阳王一步。

宫少陵也是个了得的,不知打哪得知此事与聂浅歌有关,一口钢牙只差咬碎,立刻回敬了聂浅歌十个大媒婆……

这十个大媒婆都得了宫家的银子,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心思,誓要攻下聂浅歌这座雕堡。

“那现在要怎么办?”冷奕都替聂浅歌愁。

聂浅歌缓缓从膝上抬起修长薄削的玉色双掌,姿势优美的合在一起,袅袅白烟自他两掌中缭绕上升,他的模样便愈发显得超凡脱俗,虚无飘渺,朦朦胧胧好似世外的仙。

他淡然自若地抬起鸦黑的羽睫,望着冷奕的双眸清亮若泉,隐见锋芒闪耀:“好办。”

他微勾唇,浅浅尔尔,语声优雅:“你去大声地告诉卿卿,有高人替聂浅歌算过,他命中克妻,若成亲,克死一个算一个。”

“……”冷奕那个汗啊。

※※※※※※

“什么?聂浅歌克妻?”宫少陵听得媒人的回覆,当即冷笑道:“胡说八道!他聂浅歌会克妻?打死本少爷也不信。”

“宫少爷,此事千真万确!绝非我等无中生有。”媒人甲说:“顾姑娘为去我们的疑心,专程拿了他的八字找黄大仙算了一卦,果真是克妻的命,且克无止境,永无尽头,克死一个算一个。”

“……”宫少陵。

媒婆乙道:“真是邪门!首次听到有人克妻克的这么厉害,别人最多克个一两个,再不济克上十个八个也就到了底限,他倒好,居然”克无止境“?!”

“若非这算卦的是黄大仙,我也不信。”媒婆丙道:“不过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好的姻缘,再俊俏的男人,搭上一条命也不值。”

“嗯,对。”众媒婆纷纷点头。

“……”宫少陵。

此路不通——聂浅歌这招太狠了!竟来了个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媒人都走了,宫少陵仍懒懒地靠坐在桌案后,曲指轻敲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

宝笙端着一盏刚煮的茶,轻手轻脚的撩起水湖蓝的锦帘进来,看见宫少陵便抿唇一笑,多情的杏眼中羞意频现。

她把茶盏轻轻搁到桌上,悄无声息的站到宫少陵身后,红着脸,大胆凑近他耳边,纤手按在他的双肩,娇声道:“少爷,奴婢刚煮了茶,少爷喝一盏暖暖身子,办法慢慢想,急坏了身子可划不来。”

宫少陵下意识的侧开身子,宝笙离他的耳朵非常近,近的她一说话,她涂了鲜红口脂的双唇便若有若无的擦拭着他的耳垂,口鼻的气息也全喷在他脸上。

他皱了皱墨眉,端起茶盏,垂着俊逸的眉眼,淡淡地道:“怎么进来也不说一声?以后不可如此。”

“……少爷……”宝笙委屈的嘟起红唇,语气可怜中夹着一丝幽怨:“少爷最近是怎么了?当奴婢们是蛇蝎一般,靠都不许靠近了,之前……”

她忽然羞怯怯的垂下姣好的脸,眉梢眼角却蕴着甜蜜,声若蚊蚋地道:“之前不都是好好的么?是不是因为要和表小姐订下亲事了,少爷怕表小姐不高兴,所以才刻意疏远奴婢们?”

“出去。”宫少陵神情微滞的打断她的话,随手将茶盏顿在桌上,语气冷淡:“我不会与表小姐订亲,你们不用妄自揣测。”

“少爷……”宝笙被他冷硬的态度伤到了,红着眼圈跑了出去。

※※※※※※

忙忙碌碌一天,就为了打发那些难缠的媒人,寒冬腊月天黑的也早,顾还卿早早的关门点灯,打算找聂浅歌好好谈一谈。

这克妻一事可大可小,古代对克妻克什么的都挺忌讳的——有了这个名声,聂浅歌以后娶老婆可就难了,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吧!

因为天气冷,谈话地点就不到堂屋了,改在顾还卿的房间——左右关着门,外边的人看不到,再加上有浅浅做伴,不怕人传什么闲言碎语。

屋里有一个小炉子,用于取暖,空间不大,还算暖和。

灯下,浅浅在学着纺棉花——这是福婶要教给她的另一项生活技能。

于浅浅而言,福婶就好比容嬷嬷,她则是可怜的紫薇——在顾还卿的说项下,好不容易不用再受绣花的折磨了,可福婶转头便教她纺棉花。

一个绣花都学不会的人,能指望她学会纺线么?

顾还卿觉得福婶有些异想天开。

有心求福婶放过浅浅,但福婶说先试试,一个姑娘家什么都不会可咋整啊?以后怎么嫁人?

福婶一心替浅浅打算,顾还卿不好拂她的好意,只好让浅浅试试。

纺车在中国的汉代就已成为普通的纺纱工具,顾还卿虽弄不清大越是中国的哪个朝代,或许是史书遗漏了的朝代也不一定,但牛家村的纺车已有手摇纺车和脚踏纺车了。

福婶找村里的木匠,做了一台手摇卧式纺车,只需一个人操作,她自己闲暇时纺点纱啊线什么的。

聂浅歌进来时,浅浅正埋头与一捆棉花奋战,顾还卿在桌前握着毛笔写话本子。

要把棉花纺成棉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浅浅一见聂浅歌,如遇救星:“二浅,快来帮我。”

“……”顾还卿。

因为浅浅和聂浅歌的名字都有一个浅字,浅浅比顾还卿大几个月,于是她是大浅,聂浅歌就成了二浅。

聂浅歌哪懂这个啊,但浅浅有医术,能治顾还卿的病,且顾还卿对浅浅好,他爱屋及乌,对浅浅还算客气。

便过来帮忙。

结果越帮越忙,棉花要么不出线,要么一出线就断掉,浅浅急的满头大汗,聂浅歌就把烛火端过来研究,浅浅抓着棉花一个用力,碰着烛火了……

“呀!”

干燥的棉花碰到火立刻燃了,浅浅吓了一跳,下意的甩开棉花,却甩在那捆棉花上,聂浅歌忙放下烛火去抢救,简易烛台却倒了,再加上他放的也不是地方,正好也放在棉花旁……

就这样,那捆棉花风卷残云般烧了起来。

这两人都知道闯祸了,浅浅急白了脸,手忙脚乱的去扑火,聂浅歌却镇定地道:“你让开。”他迅速提起小炉子上的长嘴水壶,用水壶的热水浇棉花。

顾还卿过来的时候,火已熄灭了,满屋子难闻的气味,现场一片狼籍,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浅浅哭丧着脸对聂浅歌道:“二浅,你怎么这么笨,以后可咋办呀?”

“……”聂浅歌。

顾还卿啼笑皆非:“你还是想想明日怎么跟福婶交待吧。”

浅浅顿时觉得生不如死:“天啊,福婶明天肯定会剥我的皮。”

------题外话------

待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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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97 爱上的是一张假脸

聂浅歌把窗子打开,散走屋中的怪味,顾还卿也站到窗边呼吸新鲜空气,对他道:“你今天是故意的吧?为什么要把自己克妻的名声宣扬出来,弄的人尽皆知?”

当时冷奕说的那么大声,那些媒人都听见了,害得她想帮他隐瞒也瞒不住。。しw0。

聂浅歌长身玉立在她身旁,偏头对她微微一笑,眼神坦荡,年轻的脸庞雅致而俊美:“聂浅歌是克妻啊,这是事实,若我隐瞒不说,真订下亲事,男女双方合八字之时,依然逃不了这个结果,届时反而会影响聂家人的清誉。”

顾还卿盯着他的侧面轮廓,微微有些失神,觉得他此时的样子很像某人,像到她脑中能浮现那个人的名字——姬十二。

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聂浅歌伸手去碰她的手:“你怎么了?冷吗?”

顾还卿怔了怔,回过神来,突然感觉到什么,略有些讶异地看着他的手:“你的手以前不是很凉吗?”可此刻他贴着她手背的手,温暖、干燥、干净。

聂浅歌的长睫轻颤,状似不经意地收回手,轻描淡写地道:“我一直坚持在练那套内功心法,也许是那套内功心法的作用,我现在的体温逐渐趋于正常啦。”

看来那套内法心法真不错,顾还卿决定等空闲了,一定跟着聂浅歌好好练。不过她又想起姬十二,那个少年格外怕冷。

“除了我之外,你这套内功心法还可以传给别人吗?那位高人有没有叮嘱你不可外传?”

聂浅歌望着她,温柔如水的目光中透着不解。

“我有个认识的人,他的体温偏低,且非常怕冷,一年四季都必须穿着狐裘保暖,若他也能练这套功,说不定他的体温也可以恢复正常。”

聂浅歌挑了挑眉,一双墨眸瞬间绽放出灿灿星辉,胸膛发热发烫,好似有什么欲冲破出来,声线压抑而激动:“你认识的那个人叫什么?你很关心他吗?”

“……额……”提起姬十二,顾还卿的心情总是异常的复杂,无以名状无以言表。

他回去沧海宫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天心石是否抑制了他体内的寒毒,让他以后不必那么痛苦。

她斟酌地回答聂浅歌:“也不是太关心,就是忽然想起来。”她没有说出姬十二的名字,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是这样啊。”聂浅歌的眼中划过一丝失落,眼神变得黯然无光,胸膛里烫人的热度一点点冷却,声音也平静下来,淡淡的:“大概不行吧,那位高人连功法名都外露,想来肯定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顾还卿安慰他:“不要紧,也许他体内的寒毒已经清除,以后不怕冷了啊。”

※※※※※※

聂浅歌回去以后,闷闷不乐,郁郁寡欢。

冷奕左右观察了一遍,颇有些郁悴地道:“你现在到底是怎样?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从你那张脸上完全看不出来,能不能恢复原貌,好让我察言观色?”

聂浅歌颓然往床上一倒,阖上双眼:“我睡着了,你自己揭开看。”

“……”冷奕。

这样子,看来是有心事。

他试探地道:“又碰壁啦?”

聂浅歌仿若睡着了,许久才幽幽地道:“她今日当着我的面提起我,说是忽然想起来。”

“……”这话说的莫明其妙,冷奕想了半天才弄明白:“你是说……她提起那个你?”

聂浅歌不回答。

不回答就表示是了,冷奕却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你这是自己吃自己的醋?还是怪她没有天天想那个你?”

聂浅歌的气息一变。

冷奕接着吃吃笑:“但是这样真的好吗?若她天天惦记那个你,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让她和聂浅歌日久生情,然后一心一意的喜欢上聂浅歌,最后嫁给聂浅歌?”

“可你莫忘了,你这张脸是假的,她若爱上聂浅歌,便爱上的是一张假脸,你是打算顶着这张脸皮和她过一辈子吗?”

“那姬十二怎么办?永远藏在这张假脸下,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若有一日纸包不住火,让她知道姬十二和聂浅歌是同一个人,你又打算如何自圆其说?”

冷奕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如连珠炮,聂浅歌却不慌不忙:“她不会爱上聂浅歌,聂浅歌的使命,只是骗她练那套内功心法,后面的事,山人自有妙计。而且……”

他停住话头,慢悠悠的去揭自己脸上的易容面具,并对冷奕说:“往后,聂浅歌的样貌要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变的越来越接近姬十二,那她喜欢的便不再是张假脸了。”

“……”

这厢,浅浅收拾好火烧棉花的残局,便偎上床,捧着顾还卿写的话本子看。

“画皮?”

她惊讶出声:“这个鬼长的面目狰狞,翠色面皮,牙齿长而尖利,像锯子一样,会用彩笔在人皮上绘画,画完,举起人皮,皮上眉目手足,没有一样不具备。那鬼把人皮披到身上,于是,此鬼立刻变成了美貌动人的女子……”

“娘啊?半夜你给我看鬼故事?存心吓我啊?”浅浅娇嗔地捶了顾还卿一记。

“谁让你看这本的?”顾还卿抽出她手里的话本子,换了另一本给她:“看这本,这本没那么吓人,那一本是给罗先生的,这本才是颜如玉开讲的。”

“里面的故事有区别吗?”浅浅对两本都好奇,都想看。

顾还卿也偎到床上,和她并着头:“当然有区别,罗先生那本,是讲恶鬼披着漂亮的画皮害人的故事,警示我们识人要识心,不能被外表和花言巧语所迷惑。而颜如玉这本,里面却是人妖恋之类的,从头至尾都是暗生情愫,争风吃醋,因爱生恨的情节。”

画皮同样是《聊斋志异》中的故事,一事不烦二主,顾还卿决定抄就抄一家,于是又选择了故事性强的《画皮》。这个故事同样有老版本和新版本,老版的她交给罗先生,新版的放到颜如玉,比较适合女子听。

“说来说去,无非是妖怪披着一张皮骗人。”浅浅总结:“只叹世人看不清。”

顾还卿道:“人也会骗人啊,武林中不是有人会易容术么,只不过易容术针对脸部的多一些,没有妖怪的画皮这么精妙,披在身上天衣无缝。”

“是啊,有的易容面具做的难辩真伪,可惜我不会。”浅浅惋惜。

“不行,为防你是个妖怪,我得把你的脸皮扒下来看一看。”

顾还卿作势去扒浅浅的脸,浅浅也反击要揭她的脸皮,看她是不是妖怪。两人打打闹闹,笑了一会儿便睡下了,谁也未把这事放在心上。

※※※※※※

沧海宫

年关将至,轩辕黛却捧着香腮长吁短叹,秋迟暮见不得她愁眉不展,便道:“等过完年,属下马上带人去找寻七心海棠,并一定将此天下至毒之物带回来,好让少主脱离苦海。”

轩辕黛瞥了他一眼:“你自诩聪明一世,却不知我此时在想什么,你们少主现如今乐不思蜀,哪里还在苦海。”

秋迟暮眸光微转,心下已明了她在想什么了,便笑了笑:“儿大不由娘,总有一天他会离开宫主的,如今宫主早日习惯也好。”

“可过年都不回来与我团聚,我这心里难免空落落的。”

何以春将一盅燕窝递到她手上:“他长这么大,也就小时候那几年在你身边,稍大一点都是在聂家,要么是在聂家团年,要么是在皇宫与皇帝陛下吃团年饭,何时与宫主你团过年?你这时候开始矫情,不嫌晚了么?”

“……”轩辕黛哀怨地瞅了何以春一眼。

秋迟暮安慰她:“不是有我们陪你么,我们总不会离开你的。”

正略感安慰,何以春却又来戳她痛脚:“可是娑罗姬你打算怎么办?”

因为姬十二坚持不合功,强迫他的话只会害了他的性命,轩辕黛无奈放弃,她已做好了向云家堡赔理道歉的准备,并打算将娑罗姬送回云家堡。然,谁也未料到,就在送娑罗姬回云家堡的路途中,娑罗姬竟开始私下练起《娑罗涅槃》。

等夏末凉发现时,为时已晚——《娑罗涅槃》一旦开始,只有练下去一途,别无他法。

出了这种事,夏末凉只好将娑罗姬带回沧海宫。

娑罗姬练《娑罗涅槃》是一回事,最主的是,她是怎么练的?——《娑罗涅槃》目前仍在轩辕黛手中,她也不曾给娑罗姬看过内容,更没有教过她。

而娑罗姬的说法却让人匪夷所思,她言之凿凿地说梦中有人教她,只是她不知道此功就是《娑罗涅槃》。

娑罗姬的说法固然不足以采信,但她千真万确在练《娑罗涅槃》。

由此,轩辕黛觉得——江湖上还有人会《娑罗涅槃》,只是不知此人是谁,是敌是友?若能找出来,说不定对十二大有帮助。

易冬暖跟他们操心的内容不同,他皱着眉头道:“我倒比较担心慕家。”

“慕家怎么了?”何以春问他:“他们不是把东西都交给我们了吗?”

轩辕黛微微一笑:“我不是赠了紫玉沧月佩给慕家大小姐吗,小暖可能怕这慕家大小姐心太大,到时弄三件让沧海宫为难的事出来,让大家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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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摸大家,亲萌发现文中的错字和不明白之处,尽管提出来,轩娘只会感谢、感激,然后改正过来,绝不会生气的啊,我一直都当大家是我最亲爱的朋友!甚至是相互扶持的亲人!亲人之间是没有隔阂的,每一位亲,轩娘都很重视,只有喜欢跟永远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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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8 此 谓 大

对于慕家或者说慕明月的行为,知情者众说纷纭,褒贬不一,称赞者有之,唾骂者有之,各色人等,不一而论。樂文小说|

其实这件事,慕尚书又何尝作主,一切皆是慕明月的主意,他自己也极不理解女儿的行为,为此还埋怨了慕明月好几回。

“你可知为父为找这天心石,暗地里耗费了多少人力和物力?几乎搭上我们慕家的大半个家当!再加上不死还魂草的消息,两样合起来,已让我们倾尽所有,眼看要举债度日了。可你倒好,分文不收、分文不取,就这么送给了沧海宫,让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化为乌有,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慕尚书之所以愿意倾家荡产的配合慕明月,其目的无非是升官发财,加官进爵,谁知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爹,做人不可目光短浅。”

慕明月纤细如玉的手指翘成花瓣状,将鬓角的一缕发丝别至耳后,从书卷中抬头望着父亲,淡淡地道:“只顾眼前利益,一味的计较得失,终难成大事,还是要将眼光放的长远一点,切莫因小失大。”

“什么是小,什么是大?失了银子,没了家产,这是小?那何谓大?”慕尚书说的痛心疾首。

慕明月慢悠悠地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紫色玉佩,举高皓腕对着其父摇了摇,缓缓地道:“此、谓、大。”

“……”许是被玉佩流光异彩的夺目光芒所摄,慕尚书无言以对。

“这块紫玉沧月佩别人想都想不到,说是天下至宝也不为过,爹认为它抵不过我们那些家产吗?况且得黛宫主亲赠玉佩者,您认为会无官途吗?”

这倒是大实话,慕家财产再多,却也比不过紫玉沧月佩,关键是,能得黛宫主赠玉者,必是黛宫主赏识之人,间接地会获得当今圣上的好感——此为一种先人为主的观念,陛下会因黛宫主而爱屋及乌。

“爹,官运不要太亨通了!”慕明月凤目微眯,朱唇含笑。

慕尚书承认女儿说的有道理,这招以退为进,与“放长线钓大鱼”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过于急功近利了,不能因为短期内未见成效,便焦躁地否定这一切。

正要夸女儿几句,燕绾一脸喜色的掀帘进来:“老爷、小姐,皇后娘娘派人来传懿旨,欲召小姐进宫叙话,小姐快点准备。”

“……皇后娘娘传懿旨?”慕尚书目露喜色,之前毫无征兆,一下子便是皇后娘娘,饶是他宦海沉浮多年,一时间也觉得事发突然。

“莫慌。”慕明月慢条斯理的从黄花梨的书案后款款步出。

她今日着一袭杏黄宽袖家常绫袍,柔滑如丝的长发半挽,斜斜插着一枝翡翠簪子,簪尾垂下几继细细的流苏,耳上的翡翠耳坠在颊边晃晃悠悠,与头上的簪子相印成辉,衬着她美貌绝伦的容貌,更显国色天香,丽质无双。

只见她微抬精致的下巴,眉间蕴傲,用一种指点江山的语气,铿锵有力地道:“这仅仅是个开头!”

幕尚书含笑捋须,的确如此,只要明月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还怕别人不上赶着来吗。

燕绾笑盈盈地去扶慕明月,压低声音道:“听说皇后娘娘最近正为太子殿下物色侧妃的人选,此次召小姐入宫,莫非正是为此事?若是,那奴婢要先恭喜小姐了。”

慕明月轻扯红唇,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傻丫头,即便是,也没有什么好欢喜的,你没听说过吗?宁**头莫做凤尾,一个太子侧妃,又非太子正妃,不值什么。”

小姐的心真大!燕绾吐吐舌头。

“明月,此话差矣。”慕尚书又找回了往日的自信与笃定,悠悠哉哉地道:“古往今来,储君登大统之后,荣登皇后宝座,能母仪天下者,并非全是太子正妃。”

明月的神情莫衷一是,浅浅一笑:“爹,这个理女儿也知道,但皇后娘娘召女儿进宫,无外乎是因为我手中有紫玉沧月佩。她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女儿就不相信,不可一世的陶贵妃还能沉得住气!”

她神采飞扬,一扫前些日子陶贵妃带来的阴霾。

※※※※※※

陶贵妃早沉不住气了,在最初得知轩辕黛以紫玉沧月佩相赠慕明月时,她懊悔的肠子都青了!

想她暗中与皇后较量多年,无非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取代太子,成为储君。如今慕明月手中有紫玉沧月佩,若拉拢了她,便等于拉拢了沧海宫和轩辕王,有这两大助力,己方无异于如虎添翼,击败皇后和太子指日可待。

可恨当初因为慕明月与顾还卿越走越近,她连带着憎恶慕明月,一气之下把她从三皇子正妃名单中剔了出来。

如今一看慕明月有了利用价值,她后悔莫及,便寻思如何笼络慕明月。

可是未等到她想到好法子,皇后已先下手为强了——刚刚曲公公来禀报,皇后传慕明月入宫觐见。

这则消息对焦虑不已的陶贵妃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皇后的奸计得逞!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让慕明月站在自己这一边。

陶贵妃斗志昂扬,奈何儿子却垂头丧气——自打南巡回来以后,姬非晚的精神日渐颓废,完全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华与轻松惬意,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陶贵妃恨铁不成钢:“你这是怎么了?现如今你父皇对你益发的器重,正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你却自己蔫头耷耳的泄起气来,究竟是想怎样?你没看见东宫那位最近笑的多圆润吗?若你再这么无所用心下去,我们母子早晚会输的一败涂地,最后连命都没了!”

姬非晚对陶贵妃的喝斥听若未闻,风流多情,俊美如玉的脸庞蒙着一层阴影:“母妃,您什么时候能接受还卿?”

又是顾还卿!

陶贵妃气的几乎失去理智,当场砸碎一个缠枝莲纹花觚,怒不可歇地道:“殿下,你是入了魔障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她顾还卿?她算个什么东西?!都是别人的媳妇了,用得着殿下日日想、夜夜念?”

犹如受到了当头棒喝,姬非晚陡然一愣,陶贵妃别的话他都未听进耳,只听见“魔障”二字。

他恍恍惚惚有种错觉,觉得顾还卿或嗔或喜或怒的模样,已化作丝丝缕缕的轻烟进入他的心,萦绕着他的灵魂,很可能会成为他此生都走不出的魔障!

“殿下你醒醒吧!”儿子怔忡恍惚的样子让陶贵妃更觉怒其不争,气得都有些歇斯底里了,尖着嗓子道:“你此刻想的应该是怎么挽回慕明月,而不是姓顾的那个贱人!若你仍然执迷不悟,那便休怪母妃狠心,本宫立刻派人去通知你外公和舅舅们,让他们设法替殿下斩除魔障!”

姬非晚脸色一变,“唰”的站了起来:“母妃你想做什么?”

“母妃不想做什么?”陶贵妃神色阴冷地握紧手指,盯着儿子恨恨地道:“本宫在这波云诡谲的宫中这么多年,唯恐行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走到今日来之不易,断不会让人轻易毁了这一切!殿下好自为之,别逼母妃对顾还卿出手!”

※※※※※※

因为一块紫玉沧月佩,京中波澜迭起,牛家村消息闭塞,顾还卿原本并不知情,但小年前,宫少陵借着给他们送年货的机会,亲自来牛家村一趟,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大略的向顾还卿说了一些。

顾还卿听了,神情平静,不予置评。

反倒是福婶笑着问宫少陵的亲事进行了怎么样了。

汝旭候派来宫家说媒的媒人,尚未到嘉陵,不知怎的惊了马,马车掉进河里,媒人险些淹死,最后被人救上来,奄奄一息,媒是做不了了,能保住命都不错。

汝阳候再接再厉,连派两个,但同样未落得好下场,一个路上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一个被摔的昏迷不醒。

反正也不知怎么回事,不管汝阳候派多少媒人来,全都不能平平安安抵达嘉陵。

此事以讹传讹,被百姓传的厉害,皆言老天都不支持汝阳候和宫家结亲,尽降灾祸,太不吉利了!

汝阳候也觉得事有蹊跷,不敢与老天爷硬拼——暂时不来宫家提亲了。

由于宫少陵与自家有点关系,见了他的面,福婶免不了要问一问。

宫少陵笑语晏晏地道:“许是我没福气,自小到大这亲事便格外的不顺,我爹娘为了我的亲事操碎了心,本以为年长些情况会有改善,结果换汤不换药,仍是没什么改变。看来我这辈子极有可能会打光棍。”

“你怎么也要打光棍呀?”

聂九灵吃着小人的饭,操着大人的心,他本来在一旁吃烤红薯,听了宫少陵的话,立刻跑到宫少陵面前,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他:“你也是克妻命吗?”

“……”顾还卿顿时想打他屁股了,这熊孩子咋说话呢!什么叫你也是克妻命?

福婶也尴尬,忙道三少爷你甭瞎说。

“我没瞎说啊?”聂九灵异常认真地道:“卿卿说呆呆克妻的名声若传开了,他这辈子必是打光棍的节奏,宫大哥方才不是说他也要打光棍吗?那肯定跟呆呆是一样的。”

什么破推理?

顾还卿正要收拾他一顿,宫少陵却蹲下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道:“宫大哥不克妻,只是运气不好,每次订亲的时候,总会出一些不吉利又晦气的事,把宫大哥的亲事搅黄了。”

宫少陵也是个歹命,据说迄今为止,他亲事订了不下数十桩,却没有一桩成的,不是他出意外,便是女方病的要死,各种不吉利,直到解除婚约为止。

“哦,原来是这样啊。”聂九灵人小鬼大地安慰他:“那你总比我二哥强,我二哥这辈子是没救了,卿卿说让他去庙里当和尚算了。你好歹不用当和尚,说不定会……皮,匹什么的?”

他转头去看顾还卿。

顾还卿瞪他:“否极泰来。”

“对,否极泰来。”聂九灵重重的点头,对宫少陵道:“那你便可以娶妻了。”

“借你吉言。”宫少陵笑着轻捏他的小嫩脸。

操完宫少陵的心,聂九灵又去操他二哥的心,跑去一脸殷切地问聂浅歌:“呆呆,你真的真的是克妻吗?”

聂浅歌在用柴刀削一截粗直的木头——聂九灵是三月三的生日,三三得九,此谓他小名的由来,开年后,他便四岁了,聂浅歌认为聂家是武将世家,九灵不能不习武,因此打算开春之后便着手教他。

这会儿他正打算把这截木头削成一杆孩童用的小红樱枪,以备聂九灵练枪法。

聂九灵不愧为聂家之子,对习武一事抱着浓厚的兴趣,一直跃跃欲试,不过,他似乎更关心聂浅歌的终身大事,一直想搞清他是不是真的克妻。

聂浅歌好笑的瞥了他一眼,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你二哥聂浅歌是真克妻,所以聂家的香火就全靠你了,你辛苦点,务必要多娶娘子多生娃,努力开枝散叶,将聂家的门楣发扬光大。”

“多娶娘子多生娃?可我自己都还是个娃啊?”

聂九灵不乐意,撅着小红嘴说:“而且我是男娃娃,那我娘子肯定是女娃,女娃多烦啊!爱到处撒尿不说,哭起来尖着嗓子,能吵死人,她们还喜欢冒鼻涕泡泡,我不喜欢。”

“……”顾还卿听的满头黑线,他这是说谁啊?谁爱到处撒尿了?不会是在说隔壁左右那几个刚出生的小姑娘吧。

可人家小姑娘才几个月,爱哭、爱撒尿不是很正常吗,瞧他说的一脸嫌弃,仿佛他没有小过;没有哭过;没有尿过床似的。

聂浅歌勾着唇,要笑不笑地,对聂九灵解释:“你长大了才能娶,到时你就不是娃娃了,是男子汉大丈夫,且你娘子也会长大,是漂亮的大姑娘。”

“有多漂亮?”聂九灵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刨根问底,他是外貌协会的成员,村里但凡收拾的不干净的小女娃,糊着一张脸,他一概是不理不睬的,觉得人家丑。

顾还卿都不知说他多不回了,叫他不能以貌取人,他依然我行我素,看见流鼻涕的小姑娘就撇头。

聂浅歌黝黑深遂的双眸霎了霎,悄悄看了看顾还卿,聂九灵立刻心领神会。

“跟卿卿一样漂亮吗?”他笑嘻嘻,乐的小身子东倒西歪:“那我喜欢,那我娶,娶回来生娃娃玩,咭咭……”

“……”聂浅歌的脸,黑的都不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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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9 小师妹的心上人(补上昨天的字数)

宫少陵此次除了送东西,他还有一件事找顾还卿商量。小说

前面顾还卿不是说过想扩建酒楼,用来发展女人的生意吗,宫少陵起初与她意见不合,他是想另外再开一家酒楼,重新规划格局,把“食来运转”里的几处弊端去掉,做一些改进,然后装潢成另一种风格的酒楼。

但后来他想了想顾还卿的话,觉得也有道理,把食来运转做大、做成多元化,以吸引更多的客源,前景似乎更加可观!

当然,新酒楼也要开,横竖他不缺银子,能两者兼顾。

不过扩建酒楼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东街是繁华地段,商铺和街坊鳞次栉比,他们的酒楼除了后面有个精美的后花园,左边是一家分上下层的成衣铺子,右边是一家带着作坊的玉器店,压根没有空地。

且这两家都不是宫家的生意,亦非宫家的铺子,不好叫人搬走。

宫少陵为这事着实头疼了几天,好在那家玉器店打算不做了,想把门面和作坊一起租出去。宫少陵认识玉器店的老板,索性出了个合适的价格把铺子买下来了。

玉器铺子带作坊,加上后面的院子和房子,面积不小,纵然达不到顾还卿的预想,但收购铺子和扩建酒楼要慢慢来,一口气也吃不成大胖子。

把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宫少陵便来咨询顾还卿,做成什么样的格局?若可以,让她画张草图和列单子出来,余下的交给他就行了。

顾还卿没想到他手脚这么快,说了没多少日子便办的妥妥当当的了,她只有大致的蓝图,具体的规划尚要细思细想,于是她丢开“咯咯咯”笑得前仰后合的聂九灵,和似乎气的七窍生烟的聂浅歌,去叫浅浅过来一起讨论。

三人正说着话,聂九灵又一阵风似的刮过来,扑在顾还卿的怀里,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问她:“卿卿,晚上我跟你睡,好不好?”

顾还卿:“……”不明白他又抽什么风,小孩子总是说风就是雨。

浅浅和宫少陵同样愣了愣,随后一起问他为什么。

小家伙红着小脸蛋,半躲在顾还卿的怀里,明亮的目光闪啊闪,很害羞地说:“二哥叫我多娶娘子多生娃,我问他娘子除了生娃还能干什么,好不好玩,他说娘子除了生娃还可以睡觉,很好玩的。”

“……”顾还卿瞬间风中凌乱——敢情这哥俩还在继续这个坑爹的话题呢!——她以为她走的时候他们已经结束了。

宫少陵和浅浅两个人顿时红了脸,谁也未料到聂九灵会来这么一句,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罪魁祸首就是聂浅歌!好好的孩子,跟他说这个干嘛,不会找别的理由糊弄他吗?顾还卿到处搜寻聂浅歌的身影,打算好生修理他一顿——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聂九灵无知无事,犹不知自己捅了什么篓子,自顾自的跟顾还卿撒娇:“卿卿,好不好嘛?我想晚上跟你睡,因为你身上好香好软啊,你讲故事给我听,我很乖的……”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顾还卿:“……”

浅浅为自己呜不平:“你跟卿卿睡,那我睡哪啊?”

浅浅人很好的,还会治病,上次自己不小心着凉了,就是浅浅帮他治好的,聂九灵感到很为难,他只想跟卿卿睡,但这样说浅浅肯定会伤心的啦,因此他蹙着小眉头,努力想了想,勉为其难地道:“要不……一起睡吧?”

“瞧您说的这么勉强,是有多委屈您啦啊!”浅浅气不过,伸手掐了聂九灵粉嘟嘟的小脸一把。

“噗哧!”宫少陵忍俊不禁,为之失笑,点着聂九灵的小脑门说:“人小鬼大,敢情在这里打埋伏呢,真是个小色胚。”

※※※※※※

被自己的弟弟陷于不义,聂浅歌表示也很无奈,他当时就那么一说,真没教坏小孩子的心思。

而且他说的是大实话,早晚聂九灵会知道的,他觉得没什么啊,可卿卿一副要罚他跪搓衣板的架式,弄的他心里毛毛的,下意识觉得膝盖疼,就躲开了。

奈何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宫少陵走后,他还是被卿卿抓着了。

不过这话题于一对少男少女而言太敏感,顾还卿一时开不了口,只瞪着他想措辞。

聂浅歌一瞧,马上主动认错:“卿卿,是我不对,你要怎样都可以,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没人替。”不管是错是对,反正先认错就对了,跟女人不用讲道理,她们永远是对的,这点聂浅歌心知肚名。

“……”顾还卿。

聂浅歌趋近她,低声嘱咐:“你可别答应九灵,他居心不良,你别被他骗了。”

四岁不到的孩子,能骗她什么?顾还卿不以为然,只对他道:“以后不许在小孩子面前胡说八道,没得带坏小孩子。”

冤枉,我哪里带坏小孩子?

我纯洁的像一张白纸,除了你和我娘,我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我不被聂九灵带坏了那就是万幸!

聂浅歌不停的在心里为自己叫屈,但面上不显,非常乖巧地点头:“嗯,以后再不胡说。”

养孩子真不省心,顾还卿觉得教育成功,正要走开,聂浅歌拉了一下她的手腕,然后及时的放开,一点都不让她起疑和反感:“卿卿,我晚上教你练功吧,正好你今日有空闲,再拖下去便不好了。”

顾还卿早想练那功了,便颌首:“好啊。”

是夜,夜色寒凉,冷风刮面,人们早早都进屋休息。

顾还卿在床上盘腿打坐,屋中央的地上放着几个蒲团,聂浅歌阖着双眸,盘腿在一方蒲团上打坐,浅浅充当护法,坐在一个圆圆的簸箕旁,就着烛火择药草。

屋内安静无声,针落可闻。

顾还卿一心二用,一边打坐一边望着聂浅歌,等他口授那套内功心法。

少年颀长的身姿挺直如松,修长的双手掌心朝上,分别搁置双膝,一身素净的白袍,广袖宽襟,白衣黑发,他俊秀的五官在烛火的照耀下,竟显得异常的清贵优雅,气度雍容,充满儒雅的书卷气。

顾还卿暗暗点头,毕竟是世家子弟,脱离呆傻笨拙之后,愈来愈有翩翩贵公子的气势了,假以时日,定会越来越俊逸出尘。

只是看着看着,她的眼神却渐渐渗上一丝迷惘,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在聂浅歌的身上,她竟然看到几分姬十二的影子。尤其是他们的身高那么的接近,身材也相似,有时候看到背影,她一刹那会以为是姬十二。

以前不觉得,现在却觉得他们的五官都有些相像,只是声音迥异。

姬十二的声音带着独特的金属质感,清清淡淡却沁心冰人,说不出的优雅好听。聂浅歌的嗓音却是清雅温润的,柔和如风,潺潺如流水。

“卿卿,收神。”正出神,耳中突然传来聂浅歌低柔沉静的声音,顾还卿忙正襟危坐,收敛起散漫的心神。

但下一刻,她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聂浅歌——方才,他并未张口说话。

“卿卿,阖目,别怕。”

这下子,更证实了顾还卿的猜测,聂浅歌在蒲团上静坐如斯,眉眼安详而宁静,唇未启,而浅浅仍旧沉浸在她药草的世界里,瞟都未瞟他们一眼。

她缓缓阖上双眸,静心宁气。

“闭目冥心坐,灵台自清明,气入丹田,脉走百汇,阴合阳为生,提固静思神,丹田暖气融……”

随着聂浅歌舒缓柔和的声音,顾还卿自然而然的把他所念的口决融入自己的思绪当中,接着毫不停滞,宛如行云流水般的运行起来。

霎时,她的丹田中升起一股烫人的热气,并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地流窜到她四肢百骸!

她浑身剧烈地一震,灵台的清明瞬间被扰,似有什么东西自脑海里一闪即逝,快的让她捕捉不到!

与此同时,她脑子猝然一痛,似有一篷若牛毛细雨般的飞针,密密麻麻扎入她的脑海!那尖锐的痛意扩散开来,竟让她脸色一白,呼吸骤紧!

“卿卿,卿卿,你怎么了?”

蓦然,聂浅歌的声音犹如暮鼓晨钟,重重敲击在她的心扉,轰然唤醒了她的神智!

顾还卿陡然睁开双眸,对上一双清澈若泉,灿若星河的墨眸,这双墨眸里盛满毫不掩饰的担忧与焦虑,还有关心。

她顿时有些恍惚,以为是姬十二,却是聂浅歌。她不禁抚额微哂,这两人连眼睛都有些相似,害她产生了错觉。

“卿卿,你脸色不好,最哪里不适?”聂浅歌自顾还卿闭上眼睛后,便一直紧密的注意着她的动向,刚才顾还卿那一刻的反应,他尽收眼底。

浅浅也望了过来,神情同样充满担忧,但她未出声,因为聂浅歌事先便知会过她,她只负责在一旁护法,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静观其变则好。

脑子里的痛楚已消,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无论顾还卿怎么思索,也无法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索性放弃,对聂浅歌和浅浅笑了笑:“没事,好像是陡然想起了什么往事,却总又忆不起来,弄的人挺苦恼的,却是白费脑子。”

聂浅歌不易觉察地舒了一口气:“就这样?”

望着他松懈下来的样子,顾还卿疑惑地反问:“还要怎样?”

“你没事就好。”聂浅歌眸色温柔地望着她。

顾还卿问他:“还要继续吗?”

不料聂浅歌却反问她:“你想继续吗?”

顾还卿便有些犹豫,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精神倦怠,特别困,眼皮沉重。但好不容易才开始,她又不想半途而废。

“欲速则不达,别勉强自己。”聂浅歌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此功法要遵从内心的感觉,练起来才会事半功倍,若强撑着练,反而无益。”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顾还卿便掩唇打了一个哈欠,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道:“言之有理,那辛苦你了,明儿再练吧。”

※※※※※※

聂浅歌回到自己的房间,面无表情,寒星似的双眸却暗芒隐隐,若有所思。

冷奕在屋中打坐,见他神情有异,便起身为他倒了一盏药茶,白瓷茶壶温在取暖的炉子上,水一直是热的,问他:“怎么样?她能练吗?”

聂浅歌撩袍坐到简陋的木桌前,端起药茶,垂眸盯着黑褐色的茶面,半晌才说:“尚未确定。”

“……此为何解?”

“《娑罗涅槃》的小功法有六阙,若不适合,二阙之后会吐血,六阙练完安然无恙者,才是《娑罗涅槃》选定的人。”聂浅歌轻啜一口药茶:“而卿卿,她半阙未练完。”

冷奕讶然:“半阙未练完便吐血?!这也……”

聂浅歌把药茶往桌上重重一顿,冷冷地瞪着他:“乌鸦嘴!”

“……”冷奕,好咯,怪他嘴快触人霉头,但他着实好奇:“怎么会半阙没练完呢,怎么也要练上一阙吧?出什么事了?”

聂浅歌宛若白玉笛般的长指优雅的轻抚杯身,沉思了片刻,缓缓地道:“目前看不出是为什么,但我察觉她似乎有些抵触……灵台不能保持清明。”

“……此为何解?”冷奕着实被搞迷糊了,忍不住为自己筛了一杯茶,坐到对面细问:“她是不愿练才抵触吗?可你不是说她愿意练?”

“她愿意练,这功练了对她的身体大有好处,她知道的。但她的身体与她的意志背道而弛,我因为担心她,所以观察的异常仔细,她的天分奇高无比,比起我娘只怕也不差分毫。但是,才开始,她便面露痛苦之色,不敢让她强练,怕引起更大的反弹。”

“为什么痛苦?”冷奕忍了忍,没忍住,还是说道:“你这样硬来到底行不行啊?不会害人害己吧?你若出个什么意外,我可没法交待啊。”

聂浅歌淡淡地觑了他一眼:“越来越像一只聒噪的乌鸦了。”

“……”冷奕,好吧,怪他老说不吉利的话。

“没有把握的事,我会做?”聂浅歌轻哧一声:“若只是害我,那便罢了,未必我会害她?我可冒不起这个险。”

这倒是,冷奕无声地附和,但仍坚持己见:“可你这样分明是在冒险啊!顾姑娘没有一样符合练《娑罗涅槃》,你却骗她偷偷的练,明知到没有结果,你仍然一意孤行,这不仅会白费心机,甚至是在浪费你的生命。”

聂浅歌一口饮尽药茶:“你以为我刚愎自用,非要一条道跑到黑?”

不等冷奕回答,他继续道:“《娑罗涅槃》是一门非常奇特的武功,它不像别的功法,谁都可以练,它是一套要自己选主的功法。我仔细研究过,它会因人而异。”

“……什么意思?”冷奕发觉自己跟听天书似的,这门武功怪他知道,但因人而异,恕他学识浅薄,委实听不懂。

“打个比方,你交朋友,肯定不是谁都可以与你交心,总有与你格外契合,格外谈的来的,也有与你交浅不宜言深之人,朋友也分程度的是不是。”聂浅歌不厌其烦的掰碎了,揉散了讲解给他听。

“古语曰: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同样是这个意思。《娑罗涅槃》与练功人,就像朋友之间一样,有与它格外契合的,也有与它交情乏乏者,并非说你适合练,过程便大同小异。”

“这倒邪门了!”

冷奕道:“我只知道同样的武功,同样的师傅传授,但因人的资质不同,有学的快有学的慢的,同理,同样的招数,有人使出来精妙无比,有人使出来却平平无奇。”

聂浅歌微微颌首:“这是资质跟天分,以及内力深厚的问题,与《娑罗涅槃》选主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有人练起来格外的容易,有人练起来分外的艰涩,穷其一生,不得入门者也有之。像我娘,谁都称赞她骨骼清奇,天分极高,是练武的绝佳人选。”

这冷奕知道,据说他们黛宫主少女时期极其让人头疼,闯下大祸小祸无数,足以逐出师门一百次带转弯,但老宫主始终舍不得这逆徒,不仅命苦的长年忍受各大门派的投诉与怨声载道,最后还让她当了宫主,究其原因,都是因为她可以完败所有人的徒弟,为师门长了无数次脸……

“可这与顾姑娘有什么关系?”

“表面看是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她是被《娑罗涅槃》剔除在外的人。”聂浅歌不疾不徐地道:“可是,以我娘那样的资质,练《娑罗涅槃》竟用了两年多才入门,而她的小师妹资质平平,却只用了十个月便小有所成。”

“……啊……”冷奕呆掉了:“小师叔……也练过……《娑罗涅槃》,为什么我们从未听说过?”

“嗯,练过。”聂浅歌眸色淡然地道:“她后来后悔了,见把我娘和我害成那个样子,她想自己惩罚自己,便练了。且她不仅只用了十个月,也不是单月初一出生。”

冷奕赶紧扶住要碎掉的下巴:“……不是单月初一出生也可以练?”那沧海宫寻了这么多年的合功人算什么?

“方法极其残忍,并非每个人都适合。”

越这样越勾人的瘾头:“……有多残忍?”快说!用力捶桌。

“她的心上人用心头血养她,一直养到功成。”

啊啊啊!冷奕简直要疯掉了,他是个超级八卦的性子,有秘密不搞清楚,他会吃不下睡不着,日思夜想死不瞑目的!

偏聂浅歌知道这么多事却不告诉他,让他好想以下犯上,掐着他的脖子一阵猛摇——把秘密全给我吐出来!

“小师叔的心上人是谁?他是怎么知道用心头血这个法子的?”

聂浅歌默默摇头:“这两样都无从得知,娘和春姨她们绝口不提此事,但这个方法的确可行。”

小师叔的心上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冷奕绞尽脑汁的琢磨,恨不得立刻知道!但他很快回过味来,错愕地盯着聂浅歌:“……你,你你不会是想用这个法子吧?”

聂浅歌唇角微翘,眼眸弯弯:“试试有何不可?别人能做到的,我相信我也可以。况且每次无须很多血,一两滴便够了,取的时候都用不到银锥,只用银针即可,刺入时手法巧妙一点,应该没什么危险,再说也不频繁,间隔的日子较长,有足够的将养恢复期。”

他说的轻描淡写,泰然自如,冷奕头上却冷汗直冒,险些要给他跪了,拉着他道:“且慢,黛宫主知不知道?”这心头血可不比别的,一个不好便会送了性命,他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聂浅歌微笑不语。

完了!一看他那样就是瞒着宫主行事,冷奕眼前一黑,感觉世界末日来临:“活祖宗!咱能不能别这样任性?想个别的法子成吗?你要是有个万一,宫主会剥了我的皮点天灯的。”

聂浅歌却斩钉截铁地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等等!”冷奕又忆起一事:“那你告诉我,小师叔的心上人最后是死是活?”

“大概是死了吧。”聂浅歌笑的十分愉悦:“不是很清楚,不过他的心上人都死了,他能以心头血养她十个月,可见是不愿独活的。”

咣当!

冷奕直接把头磕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道:“少主,求你别玩属下了,我给你跪了成吗?”

“不成。”

“……”

※※※※※※

次日,顾还卿的精神恢复如常。

晚上,聂浅歌又来教她练功,教之前,他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茶给她:“先喝点药茶暖暖身子。”

望着那黑褐色的药茶,氤氲的药香和茶香缭绕,她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很苦,不想喝。

聂浅歌温声劝她:“喝吧,也是那高人配的,我天天都喝,喝了感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又拿出一罐蜜饯:“觉得苦的话,喝了吃几个蜜饯甜甜嘴。”

顾还卿觉得那罐蜜饯好眼熟,打量了几眼:“这好像是九灵的蜜饯罐啊,他当宝贝似的藏着,你从哪里找出来的?”

聂浅歌一脸坦然,若无其事地道:“大白找出来的,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

这时候,浅浅凑过来,指着那药茶,非常严肃地道:“给我看看,我怎么闻到一股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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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女王大人,昨晚上失约,实在该拖去午门斩首,对不起乃们,对不起党和人民,今天俺把加补,跪求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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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00 感觉忘了什么事情(晚)

顾还卿没有浅浅的鼻子灵,闻不出药茶里面有没有血腥味,但仔细甄别,是有那么一股不同于药香和茶香的味道。。

囧,其实是她多心了,受浅浅的话影响。

“我能不能不喝啊?”她蹙眉看着聂浅歌:“这药肯定苦死了。”

聂浅歌挑了挑眉,唇角似笑非笑地勾着:“良药苦口利于病,你难道要跟九灵一样赖皮,嫌苦就不喝?”

他又对凑上来的浅浅道:“她本来就不想喝,你这么吓唬她?那她更有理由不喝了。”

浅浅一想,也是,左右二浅是为卿卿之好,她就不要横生枝节了。

见浅浅又老老实实坐回去择药草,聂浅歌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与狡黠。

怎么也不能自降格调跟聂九灵那小屁孩比,顾还卿犹豫再三,一咬牙,捧起药碗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

真苦!也不知聂浅歌怎么喝的下去,还天天喝。

她把碗递给聂浅歌,聂浅歌很顺手的递给她一枚蜜饯,她赶紧含进嘴里,又含含糊糊地道:“这药茶我不用每天都喝吧?”

聂浅歌沉吟:“你若不嫌苦,也可以每天喝。”

顾还卿连连摆手:“留给你自己喝吧。”苦死哒!

接着继续练功,跟昨夜的程序一样。

由于昨夜出现了那样的情况,今夜聂浅歌更是倍加小心,清亮如星的双眸一直紧盯着顾还卿,连浅浅都察觉有异,屡次抬头看他。

他竖起纤长的食指,优雅地冲浅浅左右摇了摇,示意浅浅莫声张,浅浅从簸箕里取了一根枯了的狗尾巴草,也冲他摇了摇,示意收到。

他们打暗语,顾还卿完全不知道,她阖着眼睛,照着昨夜练过的心法口决开始运功,同样,很快便有一股烫人的热气从丹田冲出,犹若猛虎下山,山洪放闸,以一种锐不可当的气势,迅速而狂猛地冲向她的四肢百骸!

筋脉瞬间膨胀扩大,那热流烫的她浑身一震!

突然,一副画面从她脑中清晰的闪过,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女孩,手执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在陡峭的悬崖上舞剑,她的头顶,是一轮皎洁而清冷的硕大圆月。

她正要努力看清小女孩的相貌,画面却陡然一变!一望无垠的天空下,是一片苍茫旷野,荒草萋萋,残阳如血,一个小女孩子正在发足狂奔,飒飒寒风中,她发丝凌乱,衣袂狂卷,手中短匕染血。

小女孩没有回头,顾还卿却恍若看见她身后有数不清的黑影与一群庞大的饿狼。

这女孩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正思索她是谁,突然,一阵尖锐的痛意却从头顶灌入,仿若针刺入脑,痛彻心扉!

“啊!”

她痛哼一声,身体晃了晃,便要倒下去,一支有力的手臂及时将她揽住:“卿卿!”

聂浅歌焦虑地将她抱在怀中,伸手去抚她变得苍白的脸,发现她脸上竟有津津冷汗,十分心疼:“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

“……头痛……”顾还卿在他怀里低低呻吟,语声模糊:“很疼……”

“头痛?”

聂浅歌与赶过来的浅浅对视一眼,浅浅不假思索地抓住顾还卿的手腕。

说也奇怪,痛意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在浅浅搭上顾还卿脉搏的同时,顾还卿的头已经不疼了,只是精神倦怠,浑身无力,眼皮像灌了铅,格外的沉重。

若是以往聂浅歌这么抱着她,她肯定要起身挣脱,但此刻她软绵绵地躺在他怀中,竟然不想动,觉得很舒服,而且特别困,半阖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想睡。”

话音一落,她头一歪,靠在聂浅歌的怀里睡着了。

聂浅歌:“……”

※※※※※※

翌日,顾还卿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畅,眼睛未睁便喊了声浅浅。

有温暖的手抚上她的脸,在她脸上轻轻摩挲,带着浓浓的爱意与眷恋:“醒了吗,有没有那里难受?浅浅在隔壁,你叫她做什么?”

说话之人的语声和动作都十分的温柔,恍若怕惊醒一室春梦,顾还卿却霎时睁开了眼睛。

屋内有了朦朦的光亮,外面的天色应该大亮了,顾还卿有些不适应的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却见聂浅歌斜倚在床头,正垂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带着丝丝关切的黝黑双眸漾满柔情与缱绻,还有明显的疼宠与爱怜。

她一时难以置信,红唇一张:“聂浅歌……你怎么在这里?”

见她清醒,聂浅歌隐匿起眼里泛滥的情愫,用平静如水的目光看着她,语气轻淡如风:“你抱着我不准走。”

“胡说,我哪里有……”顾还卿下意识的反驳,紧跟着却立即住了嘴,双眸心虚的闪了闪——她她……她的双臂抱着什么?

“昨夜你抱着我的腰,不准我走。”聂浅歌神态自若的重复一遍,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说着天气很好之类的话。

顾还卿赶紧缩回手臂,脸蛋红的可以煮鸡蛋了——她不仅抱着他窄瘦的腰身,还以一种既暧昧又亲密的姿势躺在他怀里……

记忆倾刻回笼,她手忙脚乱的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想要起身,聂浅歌却紧了紧环抱着她的双臂:“干什么去?”

顾还卿推他的手臂:“你还好意思问我干什么?我抱着你,你不会推开我吗?怎么能留在我房中,还在……”“床上”她说不出口。

聂浅歌无言地松开了手臂,任她起身。

顾还卿一看自己身上,松了口气,小袄还在,是和衣而睡。她俐落地下床吸上鞋,一头长长的青丝瀑布般的披散下来,风情万种,样子妩媚撩人,格外的让人怦然心动。

聂浅歌默默地凝视着她,幽幽暗暗的目光若海水般深沉,一眼望不到底,心里却情潮汹涌,澎湃咆哮,一发不可收拾!

顾还卿边往外走边回头嘱咐他:“你快回你的房间,别让人看见,等会我再找你算帐!”她昨晚喝了药茶,睡了一夜被尿憋醒,此刻先解决民生大事,然后再来追讨聂浅歌在她房中留宿的问题。

顾还卿走后,聂浅歌依旧静静地倚着床头坐着,姿势都没有变动一下。

昨夜他担心顾还卿,怕她睡着后又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便让浅浅去隔壁房间休息,他留下来照料顾还卿。

抱着心上人固然是一件让人激动又愉快的事,可是他担心她担心的不敢合眼,就那么抱着她过了一夜,双腿都坐麻了,却丝毫不敢动弹,唯恐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惊醒了她。

一直等双腿有了知觉,他才蹙着眉头,慢慢起身下床。

※※※※※※

隔壁是福婶和福伯的房间——自从酒楼重新开张之后,福伯和珩叔等人多半留在酒楼里忙活,极少回村,天冷了,福婶担心阿牛照顾不好聂九灵,索性搬过去照顾两个孩子,房间便空着。

浅浅正拥被呼呼大睡,门也未关死,顾还卿进去后,冲到床边,隔着被子把她一顿好捶:“叫你把我一个人扔下自个睡大觉!你的心是有多粗啊?我是个女孩子你知不知道!你不留下来陪我,居然让聂浅歌在我房里过夜?你皮痒了是不是?传出去,别人指不定说的多么难听?”

“哎哎哎……”浅浅猝不及防,被她揍的嗯嗯哎哎,抱着被子喊救命,并振振有词的求放过:“你也知道我粗枝大叶惯了,我怕照顾不好你嘛,浅歌他比我心细,再说君子坐怀不乱,浅歌是个心地淳朴的好孩子,我保证他不会把你怎么样啦!而且他是你的小叔子啦,小叔子照顾嫂嫂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谬论?”顾还卿又拍了她一记:“我怎么没听说小叔子照顾嫂嫂是天经地义的?”

“没有吗?”浅浅一脸迷茫的摸头:“你没听说过长嫂如母吗?你既然是他母亲,他孝顺你是应该的。”

我擦!

顾还卿给气笑了,毫不客气地对她饱以老拳:“你是哪里出来的奇葩?你确定你不是猴子派来的逗比么?生活白痴也就算了,但你连起码的人伦常识都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混这么大的?”

浅浅顿时蔫了,伏在被子上闷闷地说:“我娘死的早,后娘哪里会管我的死活啊,什么都不让人教我,一心想把我养成一个废物。”

顾还卿愣了一下:“不是后爹吗?怎么变成后娘了?”

“有后娘就有后爹,没区别啦。”浅浅垂头丧气:“我爹不怎么管我,他只对后娘的女儿亲,嫌弃我嫌弃的要死,不仅把我的一切都给了后娘的女儿,甚至把我的……算了,反正他也死了,再多的罪业也消了,不提他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浅浅既然不欲多谈,顾还卿也不问。只是还是提醒她,下次不可以再犯这种错误,不然她的清白就毁在她手里了。

浅浅连忙认错,表示下次不会了,又关心地问她昨夜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说了一句头痛便睡着了。

顾还卿用手指搓着眉心,也不甚清楚,想了一会儿才说:“真不记得了,就是那种……感觉忘了什么事情,但你认真去想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浅浅安慰她:“不重要的事便不要去想啦,徒增烦恼。”

“好像挺重要的,关键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重要,莫明其妙的。”顾还卿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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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01你不生我的气了吗?(一)

聂浅歌回到自己的房间,冷奕连忙迎上去,紧张地扶住他:“你怎么样?还撑的住吗?”

冷奕同样担心的一夜未眠,因为顾还卿喝的那晚药茶里面,加了聂浅歌的心头血,虽然只有一两滴,但对聂浅歌的身体损伤极大,极有可能伤了他的元气。。しw0。

聂浅歌压抑的吸了吸气,扶住冷奕的手臂——在外面,他一直装的若无其事,回到房间才卸下伪装。

“冷奕,快扶王爷到床上躺着。”

除了冷奕,房间里还有一个穿月色锦袍的年轻人,约摸二十七八的样子,五官端正,貌不惊人,但一双眸子却分外的湛然清亮。他上前几步,仔细打量聂浅歌,温声道:“王爷,是否疼的厉害?”

此人就是一身医术绝妙精湛,宛若华佗在世的裘浚风,正是他为聂浅歌取的心头血。

若没有裘浚风,打死冷奕也不敢冒这个险。

此时此刻想起来,他仍心有余悸——那种锥心之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了的,足以让人活活疼死!

彼时,裘浚风否定了他们银针取血的方法,说银针取不了心头血,必须用比银针粗的尖利银锥,且银锥上要开一道或几道细血槽,这样才能导出心头血,并能把对人体的伤害减至最低。隔行如隔山,冷奕听得冷汗涔涔,只觉是挖心一般的酷刑。反观聂浅歌年纪比他小,却比他沉着冷静。

好在裘浚风一脸淡定,仿佛干惯了这种血腥而残忍的事,让冷奕略感安慰,跟着镇定不少。

但当裘浚风动手时,聂浅歌嘴里死死咬着一团布巾,浑身汗如雨下,五指都差点捏断!冷奕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紧张的双目暴凸,唯恐他受不了那种痛入骨髓的极致痛楚。

所幸聂浅歌撑过来了,纵然撑的异常辛苦,却体现了他勇敢坚强的一面。

经此一事,冷奕对裘浚风高超的医术佩服的五体投地,恨不得奉他若神明。

“你们莫紧张。”聂浅歌捂着胸口,在冷奕的帮助下慢慢躺到床上,这才对他二人道:“这点痛我还撑的住,《娑罗涅槃》发作起来,不比这轻松。”

裘浚风替他把了把脉,又掏出几个颜色各异的玉瓶,分别倒出几粒丸药,细心的服侍他吞下。

随后让冷奕解开他的衣襟,看了看他胸口的伤,缠裹的很好,未绷开,遂建议道:“还是躺下静养为妙,昨夜你本不该强撑着去教她练功,这会损耗你的元气和寿元,对你大大的不利。”

依裘浚风和冷奕的,聂浅歌应该好汤好药的一直静养到复原。

奈何聂浅歌顾虑夜长梦多,又担心顾还卿反悔不练,只想趁热打铁,宁可忍受非人的折磨,也要一股作气教会顾还卿。

他完全是靠顽强的意志力强撑着自己,再加上昨夜顾还卿情形不对头,他不敢掉以轻心,硬是守了她一夜,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兼之胸口痛的厉害,倒在床上就有种起不来的感觉。

但心里记挂着顾还卿等会要来找他,便对裘浚风道:“我不妨事,你先回去吧,别让她发现了。”

裘浚风也知道自己不能久呆,交待了冷奕几句,留下药,说我晚上再来,便悄没声息的离开了。

冷奕去关了房门,这才问聂浅歌昨夜练的如何。

聂浅歌的声线极低,气力不足:“比前天练的有进展,但结果却和前天一样,且反应似乎更大。”

“她的身体还是有抵触?”冷奕十分惊讶:“喝了你的心头血也无用吗?”

“不是这个原因,若果每天都有进展,用不了多久小功法便可以练完,但是……我不想看见她痛苦的样子。”顾还卿倒下去的那一瞬间,聂浅歌确实吓坏了,而当她痛苦的喊头痛时,他更是心如刀绞,疼的不能自已,竟比取心头血时还要锥心难受。

若天天都这样,即使顾还卿想练,他自己也会因受不了而打退堂鼓。

冷奕正满腹疑惑,福婶在外面敲门,说是早饭做好了,问他们是出去吃,还是端进来。

“我不了,你去吃吧。”聂浅歌闭上眼睛,稍后又加一句:“就说我身体不适。”

※※※※※※

顾还卿和浅浅在摆碗筷,听说聂浅歌身体不适,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

顾还卿嘴上说要找聂浅歌算帐,实际上她并未打算去,只是吓唬聂浅歌兼警告他。此时得知他病了,头一件事就想到他是不着凉了,因为昨夜他抱着她坐于床头,半个身子未盖被子。

浅浅说:“我们去看看吧,看他什么毛病,我好给他煎点药。”

冷奕不慌不忙地道:“不用,刚喝过药茶,睡下了,等睡一觉起来,兴许就好了。”

有道理,顾还卿和浅浅都觉得聂浅歌昨夜肯定没睡好,等他睡好了,再看也不迟。

聂浅歌在疼痛和疲惫中煎熬了一会儿,裘浚风喂他吃下的丸药有催眠的作用,不多时,他睡了过去。

这一觉竟睡到掌灯时分,醒来起身上的痛楚消了大半,精神也有所好转,正要唤冷奕,却听见门口有人说话,熟悉的嗓音让他一怔。

他极轻极轻的咳嗽一声,仍是带的胸口疼,不过门口的人都听到了。

冷奕对顾还卿说稍等,他进来看聂浅歌醒了,由于聂浅歌易容的原因,他看不清他真正的脸色,但能判断好多了,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二爷,顾姑娘就在外面,她过来问问你的情况。”

“快让她进来。”聂浅歌几乎迫不及待想见顾还卿,不管她是不是来找他算帐,反正只要能见到她就好。

但转头又吩咐冷奕:“等等,我先洗漱,别让她发现异样才好。”

聂浅歌既然醒了,顾还卿便去灶房,她知道他一天滴米未进,再加上昨夜,醒来肯定会肚子饿,先给他弄点吃食。

聂浅歌在冷奕的服侍下洗漱完毕,背后靠着一床棉被坐在床头,见顾还卿还不来,打算下床去找她,冷奕已麻利的打开门。

顾还卿端着托盘进了屋,对冷奕道:“我知道你挂心二爷,今日一整天都无心用饭,灶上我给你留了一碗面,你去吃吧,我替你一会儿。”

冷奕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道:“多谢。”然后抱着他的宝剑头也不回的走了,样子酷得不得了。

顾还卿把托盘搁在木桌上,到床边看了看聂浅歌:“怎样?有没有觉得好点?”

她清丽好看的眉眼透着柔和,不像是要算帐的样子,聂浅歌眼眸里便先漾出了笑,轻声道:“好多了,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顾还卿垂下眼睑,弯身把床边的四脚方凳挪开,平静的语气不辩喜怒:“气啊,怎么不气?但总不能对病患生气吧。”

当时是挺气的,如他所说,是她抱着他不许他走,可即便那样,他不是可以推开她吗,怎么样也不能成为在她房中过夜的借口。

但过后想想,她当时莫明其妙的喊头痛,而且说完便睡着了,着实吓了他们一跳,浅浅是个马虎的性子,聂浅歌不放心浅浅也是情有可原。

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聂浅歌抱了她一夜,却并没有任何不轨的举动,真如浅浅所说,他坐怀不乱,有君子之风。

也许他是真的关心她,情急之下考虑不周,才做出这样不当的举措。

前前后后一想,她也就释然了,再加上聂浅歌又病了,多半是因为昨夜照顾她病的,她也就气不起来了。

其实她是不知道,聂浅歌抱着她的时候,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乱七八糟的想法多着呢,可谓浮想联翩,只可惜他由于取了心头血,想干什么坏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动一下都疼,遑论其它。

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聂浅歌怎么也未料到,他难得安分守己一回,却误打误撞获得了顾还卿对他品性的肯定。

他不知道顾还卿心里的想法,但只要顾还卿肯这样待他,要他做什么都是极愿意的。

轻轻咳了咳,他声音低柔地道歉:“对不起,知道那样对你不好,可不守着又不放心,也是权宜之计,你想怎么责罚我都行,只要你无事就好。”

顾还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问他:“我煮了面条,灶上给你热了饭菜,先喝点面汤暖暖胃,然后再吃饭,行吗?”

聂浅歌压根没胃口,但顾还卿做的面条卖相好看,味儿也香,上面还放了几根绿绿的青菜,很提食欲。

聂浅歌竟觉食指大动。

面条是自己手擀的,有韧性,劲道足,汤虽是清汤,却正适合聂浅歌此时的身体状况,关键是一筷子下去,碗底下竟卧了两个荷包蛋。

聂浅歌觉得,这碗面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面,胜过这世间所有的珍馐美味!

坐在桌前,他安静的吃着面条,虽然不紧不慢,动作优雅,却将一碗面条吃了个精光,连面汤都喝的一干二净。

冷奕知道后,大感欣慰,只要能吃进东西,聂浅歌的身体很快就能恢复。

聂浅歌却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身体,他只关心冷奕吃的面条里有没有鸡蛋……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大家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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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2 会不会搭错线(二)

由于卿卿接连两次练小功法都有异状,聂浅歌决定暂时停下来,等他把原因弄清楚了,然后再视情况而定。

顾还卿很赞成他的决定,她觉得聂浅歌既然病了,就该好生休养,练功随时可以练,反正要过年了,索性把年过完再说。

腊月二十七的下午,福伯和珩叔等人带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全都回来了——放假了,他们可以从二十七休假到正月初五。

旧时的春节习俗不像现代,过年商家都不关门,而是大小店铺从大年初一关门,直到初五开市,因为初五迎财神。

习俗虽如此,实际上那些铺子到小年过后便陆陆续续的关门了,最迟拖到腊月二十七,是再不肯开门做生意的。

且人们认为,不过完正月十五和十六,年不算完,在正月十六之前,谁也无心做事。因此家家户户都必须囤积点年货,以备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只是,聂家这个年过的格外的与众不同——不知为啥,村里人特别喜欢到聂家串门子,且每次串门子到最后,话题总会扯到说媒上面。

不是为聂浅歌说媒。

他如今有了克妻之名,不好说亲事了,且他要为父守孝三年,不能议亲,纵然定下亲事,也要把孝期过了才能再说此话。

但聂家不止聂浅歌招人惦记,福伯除外,珩叔和泽叔父子都遭人惦记上了。

隔壁的王大娘就来说了好几回,说想帮珩叔说合一门亲事,还言对方是个寡妇什么的。村里的其他大娘大婶个的也一副热心肠,纷纷表示要替泽书和聂擎说亲。

珩叔额角有个刀疤,泽叔的腿脚稍有不便,但四十左右的男人,上过战场杀过人,做事干练有魄力,没有什么不良的品性和嗜好,手头的银钱虽不宽裕,却也不拮据,处处都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关键是两人都不拖家带口,珩叔的爹娘已逝,原配妻子早亡,也未给他留下个一儿半女,他也一直未再娶。

泽叔情况差不多,妻子近两年才去逝,只留聂擎一个孩子,但聂擎已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自己都要说亲事了,一点都不需人操心。

这样的男人,在一些丧偶的妇人和老姑娘眼中,无异于黄金身汉,或嫁或招赘,那都是不二人选啊!

于是这个年,年前是在应付三姑六婆中渡过,年后也不遑多让,过了初一便开始有络绎不绝的人来给他们拜年,去了张家来李家,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弄得顾还卿等人特别的忙——要回礼啊,别人来拜年,你得回拜。

一直到把元宵节过了,福婶和顾还卿才喘了一口气——往后大家都没那么闲了,她们也不用穷于应付,疲于奔命了。

期间,宫少陵带着宫少廷来给他们拜过年,隔天聂氏兄弟便由福伯和聂擎护送着,带上厚礼上宫家回拜。

宫氏兄弟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让大家略感尴尬。

那天正好大家都在,所以福婶和顾还卿整治了一桌酒席,打算大家好好乐乐,未料到她们正在灶房忙活的时候,冬草带着她的娘和二妹过来了。

冬草家初二便来聂家拜过年了,这时候来,顾还卿本以为她们娘仨有什么事,谁知冬草的二妹二妞笑盈盈地说:“还卿姐,听说少东家来了,我们娘仨怕你和福婶忙不过来,正好我们在家闲得慌,就来给你们打打下手。”

说着挽起袖子,径直进灶房帮忙。

冬草在一旁反而臊了个大红脸,冬草娘也有几分不自在。

二妞如今在钱大户家做丫鬟,行事做派都与以前那个土里土气的小丫头不同,穿着打扮方面也与村里的姑娘们区分开来,再加上遗传了娘亲的好相貌,与冬草有七八分相像,样子落落大方,处处透着伶俐讨喜。

冬草在颜如玉做女跑堂的日子短,反倒没有其妹放得开,腼腆依旧。

二妞都干上活了,顾还卿和福婶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请她们进来。

冬草娘和张大婶是妯娌,人称张二婶子,身体不怎么好,一年上头病歪歪的,顾还卿便端了个凳子请她坐着,不敢让她做事。

张二婶子也有点腼腆,但说起话来却不腼腆,一开口便问顾还卿,少东家身边缺不缺服侍的人。

顾还卿起初没听懂,心说宫少陵凤凰蛋一样的人,身边怎么会缺服侍的人?但回过味来,顿时恍然大悟,此服侍非彼服侍。

福婶在一旁笑着道:“那是宫少爷的事,我们家姑娘怎么会知道?他二婶子别为难我们姑娘了。”

张二婶子干笑两声,正待说话,那边在切萝卜的二妞却道:“还卿姐,我姐常说宫少爷不把你当外人的,有什么话都跟你说,你帮我们去问问可好?”

顾还卿淡淡地看了冬草一眼,冬草慌的忙骂妹子:“你瞎叨叨些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你个大姑娘家家的,怎么什么话也敢说?”

二妞吐吐舌头,依旧笑嘻嘻,心无诚府的样子,却改了口:“还卿姐,我记错了,不是我姐说的,是蕙蕙和我大娘讲悄悄话的时候,我偷听到的。”

又把蕙蕙和张大婶扯进来了,顾还卿觉得小姑娘天真烂漫固然可爱,可说话没心没肺,不看场和好像也不妥,正沉吟着,路过灶房的宫少廷却踏进来,一脸坏笑地道:“好呀,你们说的话我都偷听到了,想知道我哥什么事?问我啊问我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

宫少廷是个典型的二世祖,跟宫少陵比起来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但他锦衣华服,戴金佩玉,看起来也人模狗样的。

张二婶子和二妞一看他就两眼放光,慌忙见礼。

宫少廷性喜渔色,见冬草姐妹长的虽不如顾还卿好看出色,却也生得不错,那心就痒痒了,于是施展浑身解数,嘴甜如蜜的逗冬草和二妞。

顾还卿担心他祸害冬草姐妹,忙不迭的把这祖宗请了出去。谁知二妞却道:“还卿姐,你和福婶都在灶上忙,贵客来了连个端茶倒水的人也没有,我和姐姐帮你去招待两位少东家。”

她边说拉着她姐出了灶房,唯恐顾还卿阻拦。

张二婶子只知道搓手干笑,福婶借着拿菜的间隙,跟顾还卿咬耳朵:“这姑娘一看便没安好心,花花肠子多着呢,定是看中了宫少爷,想借机搭上线,可别搅出什么事来才好。”

顾还卿在包饺子,边捏口边问福婶:“会不会搭错线?”

“……”福婶。

等宫氏兄弟告辞回去的时候,顾还卿一语成谶——宫少廷对张二婶子大手一挥,豪气万千地道:“你俩闺女本少爷看中了,等过了十六,本少爷使人把她们抬回去。”

“……”果然搭错线了。

张二婶子欢天喜地,一迭声的是是是,冬草却眼睛红红的,拿手不停的抹眼泪,过来拉着顾还卿的手,哭着说自己不愿意,求她帮忙想想法子。

二妞的神情也勉强,不时抬眼偷看长身玉立的宫少陵,眼神幽怨极了。

顾还卿免不了埋怨宫少陵:“不是说让你少到我们村子里走动吗?还有,你自个来就好,为什么要捎上你弟啊?牛家村的姑娘大多淳朴单纯,被你弟的花言巧语一哄,一祸害一个准,都不带放空枪的。”

宫少陵极是无语地望着她:“这也怪我咯?我都尽量不来了,这不是过年么,谁还不走个亲戚朋友的?少廷他死活要跟着我来,我难道要一脚把他踹开?”

“但人家那两姐妹明显不愿意,现在要怎么办?”顾还卿指着一直嘤嘤哭泣的冬草:“她还是我的女跑堂呢?求我帮她想办法推了宫少廷,而且这是在我家里,传出去也不好听。”

宫少陵斜睨着她,凉凉地道:“你与其有空在这里数落我,不如自己去跟少廷说,他若不听,你直接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

“……”顾还卿。

※※※※※※

发生了这件事之后,顾还卿三令五申,再不许宫氏兄弟来牛家村了!——她担心宫少廷尝了甜头后,把孟蔚也带来,然后这两纨绔一联手,好嘛,牛家村的花姑娘统统落入他们的魔掌,那她的罪过也就大了。

对于这件事,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聂浅歌,他变正常之后,责无旁贷要撑起聂家门户,需要他出面的地方也多,因此常与宫少陵打交道。

宫少陵有多么狡猾,他比谁都清楚,能名正言顺不让宫少陵接触到顾还卿,他喜闻乐见。

其它的事情都好说,唯有顾还卿练功一事,聂浅歌还未找出原因,而且在这个时候,顾还卿又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心惊肉跳,觉得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那是十八晚上,顾还卿心血来潮,突然想练功,她想再试试,看会不会发生前两次的情况,嘱咐浅浅在一旁护法。

浅浅无所事事,便摆弄顾还卿的生日礼物,今年没有三十,顾还卿过不了真生,但大家还是在团年的时候帮她庆了生,也送了礼物给她,连聂九灵都送了一枝腊梅给她,香气扑鼻。

正当浅浅看到礼物中有一个奇怪的东西,想仔细看看是什么时,顾还卿却陡然闷哼出声:“水……好冷,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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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大家,明儿见,争取早点见到,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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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3 脑子里有座城(一)

浅浅被吓了一跳!

“还卿?”

她迅速扑到顾还卿身边,扶住顾还卿摇摇欲坠的身子:“你怎么了?”

“水……好冷……救我……”顾还卿阖着眼睛,脸色苍白,如同陷在噩梦里梦呓不断:“水,好多水……救我……”

“水?还卿,你糊涂了,哪里有水?你究竟怎么了?”浅浅用力摇了摇她,想让她清醒。:3w.し奈何顾还卿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来来去去的就是那几句话。

浅浅环视屋内一圈,果断的将顾还卿放下,飞快的开门出去找聂浅歌。

聂浅歌和冷奕都过来了,冷奕脸上犹有震惊与错愕之色,聂浅歌却毫不犹豫的坐到床沿,动作轻柔地将伏在床上低低呻吟的顾还卿抱进怀里。

顾还卿整个人软棉棉的,依旧闭着眼睛,面现痛苦之色,聂浅歌一手揽紧她,一手轻轻抚摸着她冷汗涔涔的额头,漂亮的眼眸里盛满担忧,对冷奕和浅浅道:“倒碗热水,准备热帕子。”

“水……好痛……”顾还卿靠在聂浅歌的胸前,俨然昏迷不醒,眉头却皱的紧紧的,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痛……好痛……”

聂浅歌的心都要被她叫碎了!不顾一切的抱紧她,薄唇贴在她的额头来回摩挲亲吻,声音沉痛而自责,眼睛都红了:“都怪我!我不该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结果却让你受罪,我们不练了!不练了!只要你安好,爱怎样就怎样……”

浅浅拧着热帕子,目瞪口呆地望着聂浅歌逾矩的动作,呆若木鸡了半响,然后才迟钝的去看冷奕。

冷奕面无表情,见怪不怪地端了一碗热水递给聂浅歌。

浅浅:“……”

难道只有她大惊小怪?二浅这样对顾还卿,明显与于礼不合啊!为什么冷奕却那么淡定?

“卿卿,喝点水。”聂浅歌凑碗凑近顾还卿的嘴边,顾还卿却不张嘴,他把水递给冷奕,头也不抬地道:“帕子。”

“哦!”浅浅恍若大梦初醒,忙不迭的把帕子递给他。

聂浅歌用帕子把顾还卿脸擦了一遍,手擦了一遍,顾还卿的情况仍未好转,水也不喝,聂浅歌冷静地抬头,望着浅浅道:“会扎针吗?”

“会。”浅浅这才记起被她是干什么吃的。

被浅浅一针扎醒,顾还卿睁开眼便发现自己又躺在聂浅歌的怀里,想要挣脱,浑身却如脱力一般,疲乏到了极点,一张嘴,声音更是有气无力。

她自己也觉出了不对头,虚弱地问:“我这是怎么了?”又对聂浅歌道:“放开我。”

浅浅怕她再睡着,举着亮晃晃的银针吓唬她:“老实招来,你方才怎么了?敢睡,我就用银针扎你。”

大约是被浅浅少有的彪悍刺激了,顾还卿除了累,却未像前两次那样倒头就睡。

聂浅歌抱着她未出声,也不放开她,他幽黑的眸低垂,用手缓缓顺着她柔滑光亮的长发,整个人安静的出奇。

冷奕则道:“你练功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像做噩梦一般?”

浅浅也把她刚才的情况复述了一遍,末了嘘了一口气:“你真是吓死我们了!”

他们这样一说,顾还卿的注意力被转移,竟忘了自己在聂浅歌的怀中,皱着眉头思索起来,这次不同于以往,她竟依稀能忆起一些画面。

“我看到一个小女孩子,她忽尔在悬崖上舞剑;忽尔遭受追杀,在旷野里疲于奔命的奔跑;忽尔又手执利器在杀人,血溅了她一身……那利器……”

她伸手捶额,想让自己能记得更清楚点,但只捶一下,手却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捉住。

聂浅歌温柔地捏了捏她的手,望着她的眸子漆黑如墨,好似隐匿着万千柔情,又仿佛深不可测的漩涡,让人沉溺其中,不能自拔。他微启薄唇,语声轻柔:“慢慢想,想不起来也不打紧,不过不能伤害自己。”

说完,不等顾还卿反应,他轻手轻脚将她自怀中放下,转身拿了两个顾还卿做大棉抱枕,小心翼翼扶起她,把大抱枕放在她背后,让她抵着床头靠好,这才说:“你方才说那小女孩拿利器杀人,利器么,无非刀枪剑戟之类,你觉得她拿的什么?”

“刀。”顾还卿直觉是刀,想也不想地道。

话脱口而出,她才觉得奇怪,画面中那小女孩好像执的并不是刀,有时是剑;有时是短匕;有时是鞭;有时是锏;有时是斧;有时是铖……却并没有刀,更没有什么弯刀。

“什么刀?”聂浅歌轻声的循循善诱:“刀有九环刀、两刃刀、大斫刀一类的大刀,还有朴刀、双刀、鸳鸯刀、双环刀、弯刀等等,你觉得她拿的是什么?”

他一直用“你觉得”,顾还卿便凭直觉答:“弯刀。”尔后她又加了一句:“其实无论什么刀,偃月刀也好,双刃刀也好,二郎刀也好,只是样式不同,其用法殊途同归,大同小异。”

同样是话一出口,她便愣住了,慕还卿这具身体最擅长的是箭术,她只爱骑射,也精于骑射,对别的武器并无研究,除了在刑部大牢那次用刀杀人,她似乎从未用过刀。

可此刻一谈起刀,她却了如指掌,有种慕还卿生来是用刀的错觉。

弯刀?弯刀的种类并不多,聂浅歌沉吟。

“小女孩几岁?”

“那你方才说水,好冷,还喊痛,是怎么回事?”

冷奕和浅浅不约而同提问,但关心的问题却不同。

“几岁?”始终无法看到小女孩的脸,顾还卿边回想边道:“有时大约是五六岁的样子,有时约摸**岁,后面……不清楚……至于说水……”

她闭上眼睛,努力抓住脑子里残留的画面,用最直观的语言叙述出来:“……好像是寒冬腊月,有人把那小女孩用力扔到荷塘里,并用竹篙压着她,不许她起来,荷塘里的水冰冷刺骨……那小女孩子冻的直哆嗦,眼耳鼻都有冷水灌入,她快冻死了!想喊救命,可一张嘴,冰冷的水便灌进来……”

她喘了一口气,接着道:“我看到有人打那个小女孩,并大声的叱骂她……是用鞭子在抽,鞭子上有刺,小女孩浑身血肉模糊,疼的在地上打滚……”

“……这么残忍?”浅浅倒吸了一口凉气,颇有些感同身受:“谁在打那个小女孩?”

“还有没有?”冷奕追问。

“……没有了……”顾还卿眼皮沉重,困意来袭,低低的咕哝了一句,便再无言语。

聂浅歌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又抚了抚她两排小扇子般浓密乌黑的长睫毛,心里软成了一团水,低声道:“她睡着了。”

浅浅抚额:“怎么搞的?又睡着了。”

※※※※※※

次日凌晨,顾还卿醒来,发现聂浅歌坐在床沿,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拿着她的话本子,就着未熄的烛火在瞧,显然一夜未眠。她一有动静,他便察觉,立刻道:“你别误会,我……”

“你不用解释。”顾还卿打断他的话,懒懒地翻了个身,软软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所以才在这里守着我,不会怪你的,只是下次别再这样了。”

她语气柔和,长长的青丝铺了半枕,慵懒妩媚的样子像在撒娇,聂浅歌的墨眸里浮现一丝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动与笑意,强抑着胸膛里泛滥的情愫,声线柔和地问:“那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有没有哪里痛?”

顾还卿摇摇头,未及说话,脚头有动静,浅浅披头散发,裹着厚厚地棉被爬起来,揉着眼睛不满地嘟囔:“你们别枉顾我啊,我在我在啊,当着我的面郎情妾意、恩恩爱爱,真的好吗……啊!还卿你别吓我!”

话未说完,她捂着脸惊叫一声,乌龟一样的把脑袋又缩回被子里了。

“容浅浅?!”顾还卿奋不顾身的爬起来,怒不可遏地去拉她身上的被子,火冒三丈地道:“你居然在?!你还知道你在?!我还以为你这个二货去火星了!敢情你在这里!”

聂浅歌在这里,她以为又像上次一样,谁知浅浅也在,可这家伙既然在,为什么又让浅歌留下?这是要气死她的节奏么?

她咬牙切齿,一副要把浅浅生吞活剥的模样,浅浅在被子里吓的瑟瑟发抖,聂浅歌不知要不要拦着,躇踌不定,顾还卿却对他道:“你先回避,等我教训完这不知死活的丫头,再去找你。”

“……好,我等你。”怕被战火波及,聂浅歌选择明哲保身,放下话本子绝尘而去。

“二浅,你别走,你不能不讲义气啊!”浅浅伸出脑袋喊救兵,惨兮兮地嚎:“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顾还卿“啪”的一掌拍在她的脑门子上:“你还敢嚷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晓得他昨夜留在这里是吧?你说你既然在这里,干嘛让他留下?”

浅浅捂着脑门子,欲哭无泪的喊冤:“你上次不是说不能把你单独留下吗,所以我这次没走啊,我多讲义气啊,二浅让我去隔壁睡我都没去,誓死和你在一起,怎么还是我的错呢?”

“你个糊涂鬼!”顾还卿戳着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你的二浅他再小也是个男人,你是女孩子你知不知道?两个女孩子呼呼大睡,让一个男人守在一旁,还一守一整夜,你自己想想,你这干的什么事?设若这个男人不是二浅,是个**熏心的大坏蛋,有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

“你能不能有点危险意识?”

浅浅躲着她的一指禅为自己辩护:“可他是二浅啊,不是别的男人,他不会对我们两个有坏心的。”

“那你是不要名誉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还是你想嫁给他?”

“不嫁。”浅浅头摆的像拨浪鼓:“二浅克妻,我没他命硬,克不过他。”

“……”顾还卿连喷三口老血——这是个什么奇葩?老天你快来收了她!

※※※※※※

又对浅浅耳提面命一番,严厉警告她下次不许干这种糊涂事,随后又去告诫聂浅歌,别和浅浅一样犯二,要不然她就把浅浅嫁给他。

聂浅歌一听,急忙表示绝不再犯,求她千万别把浅浅嫁给他。

“想得美了你。”顾还卿瞥了他一眼:“浅浅多能干,你半年前还是有名的聂二呆呢。”

聂浅歌松了一口气,关心则乱,昨夜因为太担心她,虽然浅浅一再表示会好好守护,有什么情况便会通知他,可他总放心不下,不亲自守着,回去也是悬着一颗心,反而更难受。因此还是决定留下,偏生浅浅也坚持要留下。

他未多想,反正能守着卿卿就好,也未注意到别人。此时想起来才觉不妥,唯恐顾还卿又把他推给浅浅,赶紧岔开话题,提起她昨夜的反常。

顾还卿本来也是来跟他谈这件事的,她说:“你这套内功心法有问题,真的是那位治好你的世外高人传给你的吗?”

聂浅歌瞳孔一缩,顿了顿,若无其事地道:“怎么这样说,是因为你每次练都会头痛吗?是我的错,以后咱们不练了,不管怎么样,你平平安安就好。”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顾还卿斟字酌句,想尽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是练过这套心法吗,可你却没有我那些反应。而我脑子里看到的那些画面,肯定不是偶然的,以前我从未想起来过,如今,也许是受了你这套功法的影响……”

“就像是……”她皱起眉头,用手抚着额头,形容着那种感觉:“打个比方,你的功法好比……攻城时用来撞击城门的撞木,每撞一回,我的头会疼,这毋庸置疑,但是有些东西呢,会被撞松,我的脑子里也许有座城……”

“脑子里有座城?”聂浅歌突然伸手抚上她的头,长指在她后脑处轻轻摩挲,清亮逼人的眼眸紧盯住她的眼,慢慢地道:“你是想说,你的记忆有问题,被什么压制了,或是封住了,是不是?”

顾还卿拿开他的手,蓦然睁大眼睛:“难道那次撞伤了头,留下了后遗症?不会有血块压住了我的脑神经,让我忘记了一些事吧?”

“什么?……脑神经?那是什么?”她的话让聂浅歌蹙起了俊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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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4 丑不啦叽的墨龙沧月佩

顾还卿跑去把浅浅捉过来,劈头就问:“若我撞伤了头,脑内有一块血块,这血块压迫着我脑内的神经和血管,让我忘了一些事,有没有什么办法消除血块?”

一般来说,如果脑内有血块,有些血块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有些却不会,只会慢慢的形成更深的压迫。樂文小说|由于大脑的神经和血管很复杂,便是在现代也不好做手术。

这些顾还卿知道,现代医学都不一定能攻克的事,放在大越只怕更无可能,但死马当活马医,不定浅浅会有什么法子呢。

浅浅表示黔驴技穷:“你说的我听都未听过,脑子里长东西我倒是听说过。”

顾还卿问她:“脑子里长东西,你们一般怎么处理?是通过药物来治疗,还是开颅?就是切开脑袋。”

“开颅?切开脑袋?”浅浅愕然地望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卿卿,别开玩笑了,脑袋怎么能切开呢?”聂浅歌道:“你当初是撞伤过,但过后没听说过什么不良的症候,只是性子变了一些,许是你想多了,跟那没什么关系。”

“可是我总觉得还有事我没有想起来,如果跟那次撞伤没有关系,我想不到是什么原因才令我如此。”

“哎呀,你们太孤陋寡闻了。”浅浅敲敲桌子:“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要让一个人忘了过去的事,方法多的是。”她举了个人尽皆知的例子:“比如忘情水,这你们总晓得吧?喝了便忘情绝爱,纵是海枯石烂的恋人,也会被忘情水拆成陌路人。”

聂浅歌也道:“苗疆的蛊、西域流传的异术和邪术,甚至一些巫术,都能让人忘记一些事情,江湖上也有不少这样的人。”

但是,他们两个都问顾还卿:“你确定你忘记了一些事吗?以前的事你不是记的清清楚楚吗?人和物也没有忘记的,你会不会是产生了幻觉和错觉?”

被他们这么一说,顾还卿自己也不确定起来,她努力回忆,却觉得原主慕还卿的记忆除了小时候那一段有点模糊,其余的都挺齐全的,连对聂灏的喜欢,她都能替慕还卿感受到。

于是就说:“那我今日晚上继续练那套内功心法,看能不能再看到什么画面。”

聂浅歌一想到她昨天的情形就心惊肉跳,自是极力阻止:“不行,不练了,你喊痛的样子我害怕,我宁可痛的是我。”

他真情流露,说出来未觉得什么,顾还卿却立刻看向他,浅浅的目光更是在他和顾还卿之间徘徊,仿佛想找出点什么似的。

顾还卿咳了咳,掐了浅浅一把,浅浅雪雪呼疼,不敢再出言调侃了——说来也怪,她不怕二浅,却怕顾还卿。

“可我不能因噎废食啊。”顾还卿跟聂浅歌讲道理:“虽然我觉得没忘记什么,但一练那功就发生那么奇怪的事,绝非偶然,想要弄清楚其中的原因,唯有偏向虎山行。”

※※※※※※

聂浅歌吩咐冷奕,让他传消息给裘浚风,他要取心头血。

冷奕忙劝:“这伤口未复原,等一段日子不行吗?”

聂浅歌却说好的差不多了,冷奕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七早八早的就把裘浚风召唤来了。

裘浚风一来,赶紧关好门,鬼鬼祟祟的样子跟做贼一样,对冷奕道:“方才进来时,在外面差点被她发现。”

冷奕拍拍他的肩,长叹一声:“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精于医术,别的方面差了点,无可厚非。”

裘浚风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下次别偷拿我配的药丸,当心偷的是黄泉断魂。”

“……”冷奕泪目,得罪谁也别得罪大夫,医毒不分家啊。

裘浚风也不赞成聂浅歌的做法,不过他说话的方式较为迂回,而且在听说了昨夜顾还卿的反应之后,他站在一个医术超群的大夫的立场,给出了比较权威的意见:“也许那心头血只是个引子,其作用跟药引子差不多,既是药引子,也无须次次都放,一般第一次放入即可,若有那特殊的病例,再视情况而定。”

药引子是引药归经的俗称,其作用是将药物的药性全部“催发”出来,能增强药剂的药效。

“只是药引子吗?”聂浅歌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想因为那一两滴心头血而使顾还卿陷入险地。

“据我估计,应该是药引子。”裘浚风极中肯地道:“毕竟这个方法只有你们小师叔的心上人用过,别人用没用过尚未可知,而那个人每次取血的间隔日期是月余,这月余就不好说了,凡未达两月皆可以称月余,可见他也不是很确定。”

“当然,另一种可能他是因自己的身体状况而定,如果身体抗不住,他也不会强行取,一方面是不想因此丢了性命,另一方面也不想前功尽弃。”

他指了指聂浅歌的胸口:“而王爷你距上次取血还不到一月,大可以等上一段日子,不必急着自寻死路。”

话糙理不糙,裘浚风虽有些犯上,但实在是为聂浅歌之好。

聂浅歌沉吟不语。

裘浚风又道:“其实还有一样东西可以代替你那心头血。”

聂浅歌眉微挑,冷冷斜睨他。

冷奕把剑往裘浚风脖子上一架:“快说,是什么东西?”

“紫玉沧月佩或墨龙沧月佩。”

聂浅歌一怔,冷奕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拿古拙的剑鞘在裘浚风的脖子上来回比划,磨来磨去,俨然要痛宰他的样子,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庸医!为么不早说?等人把心头血取了,你才说!”

裘浚风淡定的伸出骨节分明的两指,把他那柄宝剑拨开:“早说也无用,两方玉佩又不是神物,自然也需心头血作药引子的,我此时说正合适。”

“……”冷奕气的把剑拿了下来,一迭声的骂这个家伙是庸医,十有**是从蒙古来的……

※※※※※※

是夜,春寒料峭,天色阴冷而漆黑。

聂浅歌进了顾还卿的房间,便问她今日感觉怎么样,有无异状。顾还卿已经盘腿坐在床上了,向他摇摇头,表示自己很好。

聂浅歌放心了,接着问她生辰时,他送给她的“寿礼”,她有没有戴在身上。

“就这块丑不啦叽的玉佩?”

浅浅一脸鄙视的从顾还卿收到的那堆“寿礼”中扒拉出一方黑不溜秋的玉佩,提着玉佩上墨色的络子左右晃了晃,又拎到烛火下反复对照,口气要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你看你看你看,这也能叫玉佩?一点光泽都没有,对着烛火都不会反光,说是木头还差不多,黑沉沉的,也能叫‘玉’?别欺负我们没见过玉。”

她又把那玉佩放到嘴里咬,嫌硌牙,咬不动,遂啐了一口,嫌弃地道:“呸,二浅你也太没诚意了,送还卿这种破烂当生辰礼也就算了,竟然还好意思问她戴未戴?问题是……这戴得出去吗?会不会贻笑大方?”

她昨夜就发现了这块奇丑无比的丑玉佩,正要细看,顾还卿出事了,她便搁下,此刻听聂浅歌一提,她想起来了。

“混说,礼轻人意重。”顾还卿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过生日有礼物收就好,管它贵不贵重,都是别人的一片心意:“九灵送我一枝腊梅,我喜欢得不得了。”

冷奕给浅浅气笑了,为防患于未然,今夜冷奕也在,听浅浅把聂浅歌送的那块玉佩损的一文不值,他也是醉了。

“容浅浅,这块玉佩可是二爷的娘送给他的,意义非同小可,非寻常之物可比拟,万金不换。”

“啊?……”容浅浅瞪大眼睛打量手中的玉佩,实在未想到聂浅歌的娘品味如此之差,有点受打击。

顾还卿也未想到这玉佩如此贵重,早知道她就不会收了,忙道:“浅歌你怎么能把你娘送给你的东西送人呢?多不好,你娘知道稳定会生气,快拿回去。”她担心聂夫人晚上学贞子,从坟墓里爬出来,披头散发地找她索要玉佩。

聂浅歌眼眸低垂,长睫半覆,从浅浅手中接过玉佩,拇指不停的在玉佩上轻轻摩挲,玉佩黯沉无光,色如浓墨,他的手指玉一样白,纤长漂亮且干净润泽,对比之下格外的优雅迷人,恍若精雕玉琢的艺术品。

他走近床沿,唇角微弯出一抹淡的几乎看不清的弧度,指尖微动,墨色的络子骤然松长,浅浅在一旁蓦然捂嘴吸气——她刚才想解开这络子的结,把它拉长点,死活没打开……

“戴着。”聂浅歌突然俯身趋近顾还卿,事先毫无征兆,顾还卿想要避开,聂浅歌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他一手扣住她的乌溜溜的后脑勺,不过一瞬却又放开。

只听他声音低柔,语带缱绻,柔情似水地说:“别取,我娘的心意叠加我的心意,定能保你一世安好,永无烦忧。”

顾还卿赫然怔住,玉佩丑归丑,可却一点也不凉,顺着她洁白如玉的颈项滑至她的锁骨处,带着一股水般的细腻温润,却又如春日暖阳般的和煦,迅速从她的身蔓延到她的心,温暖充实了她的四脚百骸。

令她说不出的舒服畅快,仿若徜徉在鸟语花香的灿烂晴空下,一瞬间元气十足,精力充沛。

再无知也知道这是个难得的宝贝,顾还卿慌忙想取下来还他:“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愈来愈俊秀矜贵的少年墨眸微弯,望着她含笑不语。

泠奕漫不经心地道:“那也要你取得下来。”

“……”顾还卿,丫的,她还真取不下来——绳圈太小,从头上取不了,绳结,打不开……

浅浅不信那个邪,卯足劲过来帮忙,累的气喘吁吁,那墨色的络子凭她怎么扯怎么拉,只差用剪子剪断了,却始终如一的安然挂在顾还卿的脖子上。

她一筹莫展,只好叹了一口气:“还卿,我看你还是戴着吧,你肤白貌美,黑色的东西最衬你了,这丑玉佩戴在你身上,好像也跟着变漂亮了,且越看越好看,就这样吧,大小是二浅的一片心意,你别嫌他穷,也别嫌他娘没眼光。”

“……”顾还卿。

※※※※※※

沧海宫

轩辕黛手执书卷,懒懒地斜卧在她华丽奢华的宝座上翻阅,秋迟暮的脚步轻若无声,见四下无人,他唇角微勾,悄悄靠近轩辕黛。

“站住,在那里就好。”轩辕黛头也不抬地出声,声音依旧是那盘清冷飘渺,仿若与世隔绝的仙子。

秋迟暮不免有些懊恼,语气幽怨地禀道:“京城里传来消息,因为那块紫玉沧月佩,皇后有意立慕明月为太子侧妃,而陶贵妃却以三皇子的正妃之位许之,双方争夺激烈,慕明月的身价水涨船高,连带着慕尚书也官运亨通,不日即要官拜尚书令,成为朝野中炙手可热的巅峰权贵。”

轩辕黛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双眼依旧盯着书卷,心无旁骛。

秋迟暮冒着被揍的危险,上前几步,加大音量:“宫主,你什么时候把紫月沧月佩送我?”

“你活腻了!敢扰我?”轩辕黛倏地起身,华丽唯美的雪色广袖一挥,若翩然起舞的蝶,一掌便要将秋迟暮逼开。

秋迟暮的身手也非泛泛之辈,双手往身后一负,凌空往后飞掠,衣袍翻卷之间,堪堪避开了这一掌。

他长身玉立在窗外的凭栏处,脚踏朱色栏杆,衣袂随风飘飘,儒雅温润的俊美容貌令人心折,目带不满地望着轩辕黛,语气幽幽:“我还要等多久?你告诉我?只要有个期限,便是等到死的那一天我也愿意。”

“本宫主从未要人等。”轩辕黛坐到宝座上,长长的裙裾逶迤垂地,旖旎而风情,更趁得她美艳不可方物。

她直视秋迟暮,冷若冰霜地道:“你一直执迷不悟,是要我杀了你吗?若你想当这沧海宫的宫主,我给你就是,横竖这是你家的,与我何干?!我劳心劳力替你和师傅管理这沧海宫,整日殚精竭虑,心力交瘁,脸上都快生皱纹了!”

啪!

她一拍宝座的扶手,痛心疾首地指着秋迟暮:“你如今也大了,该有点责任心了,明日便让你即宫主之位,我也好活的松泛点。你要紫玉沧月佩,本宫主明天让人打一百块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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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5 来了大批杀手〔万更)

轩辕黛是谁?

轩辕黛是秋迟暮心目中的神,无人可以取代,无人可以比拟,不可或缺!

沧海宫他可以不要,视金银财帛若粪土,甚至可以笑傲王候,弹指间令对方灰飞烟灭。樂文小说|

但是,这世间唯有一样让他牵肠挂肚,难以割舍、魂牵梦萦,那便是轩辕黛。

他对轩辕黛的恋慕与执着,已经到了油盐不进的地步——放着大把大把对他投怀送报的美女不要,宁可一直单身到而立之年,也誓要非她不娶!

是,秋迟暮比轩辕黛小了不止一点半点,足足小了一个姬十二……

当轩辕黛以天人之姿,带领师弟师妹在江湖上混的风生水起之时,秋迟暮还是个含吮着大拇指,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一脸懵憧天真,四处张望的小奶娃。

君生我未生!

此被秋迟暮引以为平生憾事,常扼腕感叹命运的不公,为何要让他小轩辕黛那么多?不然,他的情路也不会这么坎坷。

他是秋老宫主晚年所得之子,所为迟暮。

他是天之骄子,盛名累累的江湖第一大派是他家,上有老父溺爱,下有众师姐师兄的疼宠,是沧海宫镇宫之宝。会走路便跟在师姐师兄的屁股后面当拖油瓶,尽拖他们的后腿……

那时话都说不清楚,他师姐师兄的叫,叫的烦了,便直接叫名字。

众师姐师兄只觉他讨喜可爱,凭他叫什么都不以为意。

他最喜欢黏着轩辕黛,经常喊她黛黛,走哪都爱跟着她——这也让轩辕黛在误以为自己不能生育时,差点拿他当儿子养……

而今春去秋来,物事人非事事休,当年意气风华,恣意指点江山的少女早成了倾国倾城的女子,而那个呀呀学语的白胖童子,也成了风华玉立的俊美男儿。

然而不管时光如何变化,世事怎么变迁,秋迟暮对轩辕黛的爱慕一如既往,甚至随着岁月的递进有增无减。

只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意,轩辕黛少年时便情场战场双得意,一直站在一个同辈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受世人仰望,她如何会在意一个视为亲弟,甚至视为亲子的孩童的童言稚语呢。

秋迟暮跟世人相同,至始至终仰视轩辕黛——他的步子跨的再大,也追不上轩辕黛风一般的速度和她偶尔脱线的思维!而他们之间又隔着整整十五年的鸿沟,秋迟暮倾尽全力想跨过这道鸿沟,却一直无法逾越。

等待,是那么的漫长啊!

他已经从孩童等到少年,再从少年等到中年,他很怕自己等到白发苍苍,鸡皮丛生,轩辕黛都会对他的一腔深情视而不见。

但是,有一个人供你等待、供你思念,也是非常幸福的,纵然这幸福有些令人心酸。

秋迟暮可以忍受轩辕黛与别人谈情说爱,因为他那时尚未长大,无法做她的情郎;可以容忍她心里装着别的男子,反正那个人已死,他没必要跟一个死人计较。

他甚至可以替她养与别人生的孩子,姬十二,他一直视如己出,因为十二身上流着轩辕黛的血,他疼受他都来不及,从未觉得他是别人的儿子。

只是,他完全无法忍受她不让他等!

她经常以要杀了他来威胁他放弃,逼他娶妻。

顽强的抵抗着轩辕黛层出不穷的各种高压手段,他一直未放弃,就想着,就盼着,轩辕黛总有一天会老的,不可能永远貌美如花如二八佳人,等到她老的没人要了,路都走不动了,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背着她看云卷云舒,抱着她看花开花落,与她长相厮守,直至她死……

所以一听轩辕黛要撂挑子,秋迟暮霎时蔫了,凌空飞跃到轩辕黛的近前,好声好气地去安抚她:“黛黛,咱别这样意气用事好不好?你可是答应我爹,会把沧海宫继续发扬光大,攀上前所未有的高峰,笑傲武林的。如果你不当宫主,如何对我爹交待?”

轩辕黛一挑眉,眉间杀气凛烈,煞意迸射如火,眯着顾盼流兮的美眸危险地问:“如今的江湖谁还不以我沧海宫马首是瞻,俯首称臣!你告诉我,是谁?!哪个门派?”

她提高音量,如女罗刹一般猝然张开春葱纤细的五指,在空中用力捏成白玉拳头,恶狠狠地道:“只要你说出,我明日立刻去踏平此派,杀他个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不想哪个倒霉催的门派被轩辕黛夷为平地,搞的鸡犬不宁——她如今正闲着,而她的性子又是典型的下雨天打孩子,虽不会杀人,但鸡总会捉几只回来,名贵的花草她也会顺手牵羊……

秋迟暮默默的退出,紫玉沧月佩也不敢要了。

门外春寒阵阵,他抱膝坐在白玉台阶前,黯然地垂着头,鼻酸的不能自已,几欲落泪——她枉顾他的情义,说不伤到,那是假的,他的心也非铁打的,早已伤痕累累,血流成河。

何以春从暗处出来,踏下台阶,望着这个最为疼爱的小师弟,便也屈膝坐到他身旁。

“师姐……”秋迟暮一开口,嗓音竟微微的哽咽,委屈的如同一个孩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何以春拍拍他的肩,笑着道:“放心,她会当宫主当到老,当到死的。当年,我们答应过师傅会一直照顾你,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秋迟暮含泪而笑,尽管他早有能力管理一宫——事实上在他十六岁之后,因姬十二之故,轩辕黛已不大管理宫务,悉数交予他处理。

他能力卓著,颇有乃父遗风,将一宫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日进斗金,并游刃有余处理着武林各门各派的纠纷械斗,尽显大派风范。

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凡乎算无遗策!

坦白说,没有他,轩辕黛是不能如此轻松的笑傲江湖,更不可能与庆隆帝对抗——早被逼进宫为后为妃,或者杀了庆隆帝自立为王了……

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同理,秋迟暮便是轩辕黛这个成功女人后面的伟大男人!

当年,正因为秋迟暮小,早与庆隆帝慧剑斩情丝的轩辕黛一时不察,落入庆隆帝的圈套,尔后才有了姬十二……

可即便如此,秋迟暮却不愿当宫主,更不愿轩辕黛和众师兄师姐离开沧海宫,说他自私也好,他希望能打造一个鼎盛繁华的沧海宫,困住轩辕黛与一起长大的师兄师姐,延续以往的快乐时光,直至一生!

何以春拿出帕子,交到他手上,无奈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也只会在我们面前落泪,有本事,你到她面前去哭啊。”

打死秋迟暮,他也是不会到轩辕黛面前落泪的,他本就比她小,她又不肯正视他,他之所以这么努力,无非是想自己变强,变得有一日能与轩辕黛比肩而立,并驾齐驱,笑看世间风云迭起。

若在她面前哭泣,她只会更加看不起他。

何以春却道:“你就是把自己逼的太紧了,也对她步步紧逼,弄的她大为光火,宫主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比我们清楚?越逼反弹越大!你一直在她面前表现的完美无缺,行事处事无懈可击,她觉得你早已长大,不需要她的扶持了,自然萌生退意。”

“你想想小时候,她对你最好,最疼你,对你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事事都惦着留你一份,是从何时起,她不再管你,不再对你说教了?你小时候凭什么让她那么关注你?”

秋迟暮清雅温润的脸红了,连耳根都红了——小时候要轩辕黛关注他,手段多的是,或哭或打滚、或不吃饭或与她赌气,甚至装病,三九严寒用冷水洗澡,还故意用刀剑划伤自己……

总之为了让她注意到他,他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大了后,他一心想做一个配得上她的男子,再不肯在她面前示弱了,只会向她索要她的心和感情,弄得她越来越不待见他了。

“你不要以为每个女人都喜欢一手遮天的强势男人,当今皇上强不强?一国之君,九五至尊,他们之间还有十二,可宫主却对他只有憎恶之情,设若没有十二,她早弑君了。你相信我,这种事她干的出来。”

秋迟暮默默无言,这世间似乎没有轩辕黛干不出来的事,当年,她连她最爱的男子都可以一剑穿心,血溅当场,遑论其他。

“再加上十二,她这半生为十二操碎了心,哪有心思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至于紫月沧月佩和墨龙沧月佩,那是她沧月国的无上至宝!公主佩紫月,赠驸马定情,储君佩墨龙,赠予正妃情定终身。尽管沧月国早就覆灭,但此为她沧月皇室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一直绵延至今!你又不是她的驸马,你找她要紫月沧月佩,她凭什么给你?”

“你这不是火上烧油的惹她生气么?想当年,连那个人都无此殊荣,你就节哀吧。”何以春不禁为小师弟掬一把同情泪——情路如此不顺,也是世间少有。

秋迟暮承认师姐说的有理,可仍委屈:“那她赠了幕明月一块?”

何以春啼笑皆非:“你没听她要打一百块送给你吗?”

“赝口我也要,总归有个凭证,遇到那不识货的,我也可以冒充她的驸马,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喜欢了她一场,有个虚名,总胜过镜花水月的无望。

秋迟暮想得开。

“出息!”何以春重重的拍了他脑门一记:“少冥顽不灵了,赶紧改弦易辙吧。”

※※※※※※

幽幽暗暗的烛火下,顾还卿闭着眼睛躺在聂浅歌怀里,呼吸轻浅的睡着。

她累了,累坏了。

因为她今夜练功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画面非常多,除了以前的,竟又有好几个画面,皆是与那个小女孩有关。

而且她今天还在画面里看到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子,未能看清楚脸,但那个男子一身白衣胜雪,坐在一个木制轮椅上,歪着头,好像睡着了,女子红衣黑发,不时低头摸摸男子的脸,替他整理衣服,看得出她很爱那个男子。

小女孩在他们前面不远处舞剑,好像是因为招数错了,那红衣女子便一鞭抽过来,怒斥她:“怎么这么蠢?若非看你天分高,用得着我亲自教你吗?”

小女孩被抽疼了,却不敢声张,默默的举起剑继续练。

尔后,她竟然看到那女孩出现在慕府,枝叶茂密的大树,女孩子坐在枝桠上,透过树叶的缝隙,密切的注意着慕府的动静,而她最为观注的人,居然是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身高也与她相近。

顾还卿极力想看清她们的脸,但屡屡失败,不过,她觉得那两个小姑娘除了服饰不同,有点闹双胞胎的样子。

后来,那女孩经常出现在慕府,或隐匿在花间,或藏身树上,基本都是在观察那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

慕府的小姑娘穿着华丽,出入有丫鬟和婆子护着,下人口称她大小姐,于是顾还卿知道,那小姑娘正是小时候的慕还卿。

顾还卿不知道那小女孩为什么老注意慕还卿,但她好像也是身不由己,稍做的不好,那红衣女子便对她打骂呼喝,谩骂的声音非常刺耳,顾还卿就是在那女子的暴喝声中醒来的。

醒来后额上冷汗涔涔,头虽然痛,却不如前几次疼的那么厉害,精神也胜过前几次,但仍然撑不住,把脑子里的画面说出来后,头一歪便睡着了。

她的这些画面零零散散,纵然串起来也不能说明什么,但聂浅歌却知道,这个小女孩一定跟顾还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极有可能是她本人!

只是聂浅歌百思不得其解——若这个小女孩是顾还卿的话,那慕府的慕还卿又是谁呢?照理,慕还卿才是真正的顾还卿。

冷奕和浅浅也疑窦丛生,觉得事情越来越蹊跷。不过顾还卿脑子里浮现的画面越来越多,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就是她人比较受罪,每次练过功后都如脱力一般,聂浅歌十分心疼她受苦,恨不得以身代之,浅浅也是爱莫能助,只尽可能的帮她调理身体。

此刻顾还卿安安静静地睡着,乖巧柔顺,娇媚慵懒,聂浅歌抱着软绵绵的她,鼻间萦绕着她身上如兰似麝的幽幽香气,心软的不行,胸腔漾着满足,就觉得哪怕是这样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浅浅托着腮,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的望着聂浅歌:“你走吧,不然她醒来看到你,不管我在不在,都会是我的错!我现在是动辄得咎,时时挨训,已被她揍的体无完肤,面目全非了。”

她夸大其辞,把自己形容的非常可怜,可惜聂浅歌不为所动,只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那去隔壁,到了早上,我让冷奕掐着点喊你,让你换我,她不会知道。”

他垂眸顺了顺顾还卿乌溜溜的长发,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又把她往怀中紧了紧,让她睡的更舒服一些。

“不行!”浅浅义正严辞的拒绝:“你会趁我不在偷亲她,我知道。”

“……”聂浅歌眯眼看着浅浅,眸光深不可测——这二货怎么乍然变聪明了?竟然猜到他要干什么。

浅浅得意洋洋:“还卿的话本子中都写了,男人个个是色狼,最会趁着姑娘家不注意占便宜了,你也是色狼。且还卿对我耳提面命,再三强调,让我不能把她扔给你,所以你死心吧,我是不会走的。”

“……”色狼默默低下了头,看着怀中的女子,眼中溢满柔情,格外的温润动人,低低的语气亲昵极了:“我喜欢你防备着别的男人,对,他们都是色狼,你务必要离他们远远的,以免他们觊觎你的美色,对你图谋不轨。可我不是别的男人啊,我是你的……”

他俯下头,趋近顾还卿的耳朵,不知对她说了什么悄悄话,神态既亲密又暧昧,浅浅竖着耳朵也未能听清,忍不住就问:“你到底对她说什么啊?神神秘秘的,你是她的谁?你不就是她的小叔子吗?还能是什么?”

与心上人喁喁私语,甜蜜温存的时候,最让人着恼的是什么?就是容浅浅这种没眼色兼爱插话的家伙。

聂浅歌头也不抬,曲起两指微微一弹,就见浅浅往床上一倒,眼睛也闭上了。

“带她去隔壁,早上送过来吧。”

浅浅被人拎走了,屋内又恢复了宁静。聂浅歌万分珍惜地在顾还卿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喃喃地道:“碍眼的家伙总算走了,你有没有像我一样觉得很高兴?她可真是聒噪啊。”

顾还卿兀自睡的香甜,眉眼静谧柔和,因为近来有浅浅帮她调养,她的身体已逐渐好了起来,脸上的皮肤又白又嫩,仿佛掐得出水来,透着淡淡的香气,乌黑浓密的两排睫毛合起来,弯成美好的弧度,遮住了她那双能摄人心魄的清莹美眸。

精致的秀鼻、柔润的红唇,让人怜爱的下巴,聂浅歌只觉得无一处不喜欢,无一处不爱,他尤其喜欢用手拨弄她的长睫毛,感觉特别有趣。

想着,就又用手指拨了拨她的长睫毛,顾还卿浑然不觉,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乖得不行,他便笑,觉得她怎么就那么可爱招人疼呢。

心里本着君子之念,只想亲亲她,浅尝辄止,可但凡挨上她,他就像受到最顶级和蛊惑一般,不由自主的受她吸引,想要亲近她。

与她在一起,要做到心如止水,谈何容易!

他的吻从她的额头亲到眼睛,连睫毛都要亲一亲,直到吻遍了她的脸,才来到他最为向往的地方——他缓缓贴上她的唇。

他修长白皙的手扶住她的后脑,唇与唇相贴,感受着她倾吐如兰的气息,他心怦怦直跳,心神悸动,激动的身子发抖。

感觉怎么也吻不够,他情难自禁,抵开顾还卿的唇,慢慢加深了这个吻,辗转舔舐,缱绻缠绵。

气息变的急促,年轻的身体迅速有了反应,情潮汹涌澎湃!

顾还卿软软的任他亲着吻着,那种没有抵抗,任他为所欲为妩媚模样加深了他的渴望,几乎想把她一口吞了!

顾还卿在睡梦中觉得不能呼吸,而聂浅歌抱她抱的太紧,仿佛想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不禁抗议了几声,下意识的挣扎起来。

担心她醒来,聂浅歌赶紧抽离她的唇,也放松了对她的桎梏,屋内回响着他急促的低喘,一双漂亮迷人的墨眸被情熏染,眸底有火苗在跳动,却紧盯着怀里的少女。

顾还卿的唇瓣鲜艳欲滴,光泽莹亮,少年的眸色加深,意犹未尽的舔舔薄唇,好想不顾一切的再亲下去,亲他个地老天荒。

可顾还卿的眼睛虽然未睁,却皱着眉头在他的怀里动了几下,俨然将醒欲醒的样子,让他不敢再造次。

他想了想,又重新抱住她,手掌轻抚她的后背,时而轻拍时而温柔地摩挲,嘴里低低哄着:“乖,睡吧,睡吧,一觉睡到大天亮……”

在他的轻哄声中,顾还卿渐渐安静下来,又把头贴在他怀里,靠着他的胸膛继续睡。

垂眸看着睡得无知无事的心上人,少年无奈苦笑,美人在怀,能看不能吃,这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啊!简直惨无人道。

不过,即使是折磨,那是是甜蜜的折磨,他甘之若饴。

第二天,冷奕的八卦天性冒头,低声采访他昨夜佳人在怀,有没有趁机揩油,或做些旖旎绮梦的事,感觉如何。

“感觉?”聂浅歌眼皮都不抬,嗓音粗嘎地道:“竖了一整夜的旗杆!”

“……”

冷奕愕然的张着足以塞鸭蛋的嘴,半晌之后,他噗的爆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然后极不厚道地道:“天可怜见的,想必那滋味不好受吧。”

聂浅歌一茶杯砸到他的脑门上。

※※※※※※

顾还卿表扬浅浅昨夜做的好,她早上醒来没看到聂浅歌,却看到浅浅睡在床上,大感欣慰,觉得不枉她天天对浅浅说教,这丫头终于有进步了。

莫明其妙得了表扬,浅浅稀里糊涂的,颇有几分心虚——她昨夜明明记得聂浅歌没走啊,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知道。

不过她又不缺心眼,有表扬总比被顾还卿教训强啊,因此她却之不恭地受了,还对顾还卿说:“你不知道我昨夜费了多大了劲才把他撵走!也就是我对你这么好,换了别人,肯定是不能的。”

顾还卿像摸小狗一样摸摸她的头,笑眯眯地道:“孺子可教也,继续保持下去,到时少不了你的好处。”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却传来喧哗声,顾还卿和浅浅步出房门,就见院子里,珩叔陪着宫少陵的随扈大虎在说话,而蕙蕙和冬草拉着福婶正不知说着什么,两个姑娘神情紧张,言语仓皇。

“怎么了?”顾还卿走了过去:“珩叔你不是在酒楼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对大虎道:“是酒楼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大虎是宫少陵的贴身保镖,无大事发生,他一般不会离开宫少陵。

“还卿姐,大事不好了!”冬草抢在珩叔和大虎的前面,小碎步的跑到顾还卿面前,脸色发白地道:“少东家被人刺伤,伤得还不轻。”

宫少陵被刺伤?顾还卿的眼眸不禁眯起,宫少陵可是嘉陵的地头蛇,本身有功夫傍身不说,他身边护卫众多,是什么人能刺伤他?

蕙蕙也道:“还卿姐,酒楼里乱成一团,客人都吓跑了。”

“那你们?”蕙蕙和冬草在酒楼里做女跑堂,按说这个时间段是不能回村的。

大虎走过来:“顾姑娘,是这样的,未免事态扩大,少爷命酒楼暂时关门,待事情平息下去再说。派小的和珩叔来支会姑娘一声,至于这两位姑娘……”他指着蕙蕙和香草道:“她们说和姑娘是一个村子的,珩叔也说是,便把她们带回来了。”

“事情很严重吗?”顾还卿的脸色凝重起来。

珩叔低声道:“有人在酒楼里投毒,若非宫少爷发现的及时,那人就得手了,所投之物为剧毒,一吃毙命。”

顾还卿的五指捏紧,问大虎:“你们少爷怎么样?伤在哪里?抓到人没有?”

“肩上中了一剑,对方不止一人,且其中有几个武功高强之徒,少爷当时想抓住他们问话,便铤而走险,冒着被刺中的危险抓了五个。”

宫少陵表面俊逸斯文,内心也是极傲气的,有人在他的酒楼里投毒,他岂能轻易放过!宁可自损八百,也是要伤敌一千的。

“不过那五个人被抓住之后,立即服毒自杀,无一活口。”大虎惋惜地道:“由于未能全部捉住,有漏网之鱼,所以少爷不敢冒险,决定先关门,省得闹出人命对酒楼不利。”

顾还卿点点头:“你们少爷的做法很对。”

她抚额沉吟,宫少陵为了酒楼受伤,酒楼也有她的份,若她不闻不问,似乎说不过去,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探望一下,可她的身份去宫家……会不会不合适?

平日为了避嫌,酒楼里的事她都交给福伯,极少插手和出面,后来聂浅歌能派上用场了,她便交给聂浅歌,自己当甩手掌柜。

不去……

可若不去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冷血了?撇开别的不谈,宫少陵是个极好的朋友,平时对聂家事事尽心,照顾的面面俱到,委实是一个不错的人。

大虎一直等着她,本以为她会立刻去探望少爷,结果她竟没了下文,他忍不住问道:“顾姑娘,你不去看看我们少爷吗?我们少爷还有事跟你商量呢,就是关于这次投毒的事,少爷觉得事情不简单。”

人家都问上门了,说不去也太让人寒心了!再说是为了酒楼的事,顾还卿便对珩叔道:“麻烦珩叔到时叫上福伯,陪我去趟宫家吧。”

珩叔忙说好,正在此时,后面有人道:“我陪你去。”

众人寻声一望,是聂浅歌,淡淡晨曦中,少年素衣墨发,身姿颀长笔挺,容颜清俊秀逸,竟俊美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

宫家阔大宏伟,庭院轩敞,绿地凉亭,长廊水榭,树木花草扶疏,景色美不胜收。

宫少陵住在尘霄院,引路的小丫鬟一路上不停的偷看顾还卿等一行人,顾还卿很无奈,担心那小丫鬟撞着树,果不其然,那小丫鬟啊了一声,与一棵大对碰了个响头。

浅浅哧的笑出声,顾还卿也觉得好笑,唯有聂浅歌面无表情。

冬草和蕙蕙咬耳朵:“毕竟是大户人家,一草一木看来都与寻常人家不同,就连这小丫鬟穿的戴的,都比我们村里的姑娘穿的好。”

蕙蕙道:“那当然,宫家是首富,哪会差那两个钱。”

此次来看宫少陵,由于有聂浅歌出面,顾还卿便只打算带浅浅,一来是两个女孩子好做伴,二来是浅浅懂医术,说不定可以帮到宫少陵。谁知冬草和蕙蕙见他们要来宫家,便要跟着来,说是挂心少东家的伤势,想去探望探望。

于是便一起来了。

“贵客,到了。”小丫鬟揉着碰红的额头,害羞地道。

可能知道他们要来,已有两个穿淡红裙子的大丫鬟在院门口等待,一见他们,两个丫鬟立刻规规矩矩的上来见礼,然后恭请他们进去。

宫少陵的伤势说重也重,说不重也不重,关键是他伤的那位置不好,右臂连肩都伤到了,绷带一缠,连吃饭都成问题,用左手总不得力,他也很苦恼。

浅浅道:“忍忍吧,你这已经很幸运了,若人家这剑利一点,把你膀子卸了,你可就成独臂侠了。”

所以说浅浅缺心眼,宫家本就只有宫少陵一个宝贝疙瘩,平日唯恐他受到一星半点的损害,他受伤已经让宫家上上下下非常紧张了,就怕再触霉头,碰上浅浅这种不会说话的,休说人家主人不高兴,便是侍候宫少陵喝药的那个大丫鬟也当场板了脸,对浅浅道:“这位姑娘怎么说话呢?听这意思,好像觉得我们爷伤的轻了,就该伤的重一点。”

“宝笙,不得无礼。”宫少陵轻斥那丫鬟。

浅浅是个没眼色的,她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给这位叫宝笙的丫鬟一说,好像她成了坏心肠,就想着辩解,顾还卿捏了捏她的手,看也未看宝笙一眼,只对宫少陵道:“你这伤静心养上一段日子就好了,横竖现在酒楼关门,你索性好好休息休息,至于投毒的事,我和浅歌去酒楼看看,有线索再来通知你,你好生养着,我们走了。”

“等等!我还有事未说。”

宫少陵急忙叫住她,对宝笙和另一个丫鬟指了指一脸拘谨,神情局促不安的蕙蕙和冬草:“你们先带她们下去喝茶,我有事跟聂二爷谈。”

宫少陵住的屋子布置的富丽堂皇,华美而不失雅致,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蕙蕙和冬草只觉眼花缭乱,手脚无处放,一听要被单独带下去,马上惴惴不安的向顾还卿求助:“还卿姐……”

顾还卿对她们安抚的笑了笑:“去吧,我和浅浅一会儿去找你们。”

宝笙明显不愿意,撅着朱红的唇对宫少陵道:“让抱琴带她们去吧,少爷的手不方便,总要留个人在这里侍候茶水啊,未必她们两个还比少爷矜贵?”

那个叫抱琴的也道:“贵客这么多,宝笙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不如让绿浓带她们下去吧,左不过是喝茶赏花,谁都能做。”

顾来卿便细细地看了这两个丫鬟一眼,叫宝笙的,白皙的圆盘脸,柳眉弯弯,杏眼水汪汪,身材不高不矮,曲线玲珑,是个俏丫鬟。

叫抱琴的,纤细苗条,细眉细眼配上尖尖的瓜子脸,再加上樱桃小嘴上搽着艳红的口脂,倒显得有几分妖娆。

她垂下眉眼,端起茶杯喝茶。

宫少陵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顾还卿身上,见她神色淡淡,他的双眸黯了黯,又看了看一旁的聂浅歌,却发觉得他正旁若无人的盯着顾还卿,深遂的双眸含着情深几许,那大喇喇的样子根本无视他人。

他觉得很心塞,偏生两个丫鬟还不省心,语气就有些重了:“我都叫不动你们了是吧?是你们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若不想侍候我,早说,自会放你们一个好去处。”

“少爷……你怎么这样说?”

宝笙和抱琴是宫少陵的贴身丫鬟,素日受宫少陵倚重,今日头一次被宫少陵这么不留情的斥责,眼圈都红了,泪水含在眼里,泫然欲泣,看起来好不可怜。

顾还卿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她其实挺讨厌这样的事,不过这是宫少陵的家事,与她无关。

宝笙和抱琴毕竟不敢捋宫少陵的虎须,委委屈屈地带冬草和蕙蕙下去了,临出门前,宝笙看了顾还卿一眼,目光不知道有多幽怨,仿佛她被宫少陵骂,完全是顾不卿带累的。

没了丫鬟在场,宫少陵左手掏出一物,抛给顾还卿:“这是一个腰牌,是在其中一个投毒人的身上搜出来的,你们看看有没有谁认识,说不定能找到幕后主使人。”

腰牌是木制的,上面用篆字刻着“虎啸”二字,顾还卿反复看了一遍,又递给聂浅歌和浅浅:“你们也看看。”

坐宫家马车回去的时候,冬草和蕙蕙大概是在宝笙和抱琴那里受了气,一路上不停数落那两个丫鬟,顾还卿想着腰牌的事,没留意,只有浅浅偶尔插两句。

见顾还卿一句话都不说,冬草拉了拉她的手腕,语带愤懑地道:“还卿姐,那个叫宝笙不止对我们不好,也说了不少你的坏话。”

“说我什么?”顾还卿依旧心不在蔫。

冬草气愤地道:“她骂你不要脸,明明都嫁给了聂灏,却仍以姑娘自称,还让别人都称你顾姑娘,她说你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还骂你一个女子成日里抛头露面,仗着自己生得好看便无所顾忌地与未婚男子来往,没有羞耻心。”

浅浅一听就怒了:“这个宝笙够坏的啊,竟然背着我们说还卿的坏话,下次我一定要揍死她。”

顾还卿却只盯着冬草秀气的眼睛,淡淡地道:“她真的这么说?”

“当……然……”冬草心虚地眨了眨眼睛,说话都结结巴巴,转头就拉着蕙蕙道:“当时你也在的,宝笙骂还卿姐的话你也听到了的,是不是?”

蕙蕙胡乱地点头:“是啊是啊,那个宝笙真的好讨厌,她也只是个丫鬟,却当自己是大家小姐似的,嫌我们村子里的姑娘土气,还说……”

“她还说什么?”浅浅急不可耐地道:“我看她就是个欠抽的,宫少陵怎么有这种丫鬟啊,太可气了。”

顾还卿睨了冬草一眼,拉住浅浅:“算了,不外乎是那些话,我听得多了,想用这点小手段打击我,也太小看我了。不过有些事只可一,不可二,若宫少陵连他的丫鬟都管不好,下次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那我是不介意打他宫家的脸的。”

这时候,外面传来聂浅歌的声音:“卿卿,快出来,来了大批杀手!”

“……”

“杀手?”浅浅瞪大眼睛。

冬草和蕙蕙却吓的脸色煞白,拉着顾还卿道:“还卿姐,怎么会有杀手?我们会不会有事?”

“我出去看看,你们别慌。”顾还卿示意浅浅看着这两位姑娘,掀帘子出了车外。

此刻马车正行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四周比较空旷,宫家的车夫吓得瑟瑟发抖,聂浅歌已下了马车,正负手向远处眺望,高挑的身姿笔直而卓然,见顾还卿出来,他不假思索的伸手搭上她的手,微一用力,带她下了马车。

顾还卿落地便推开他的手,转头四顾,赫然挑眉,喃喃地道:“这么多杀手,乌泱泱的……都谁派来的啊?这是纯心要我们的命吧?”

她的话引人发噱,聂浅歌微勾唇,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先问问呗,不定他们会告诉你。”

顾还卿白了他一眼:“我不过是不想死不瞑目,总要知道死在谁手里才好啊,这样才知道找谁报仇。”

聂浅歌挑眉轻笑,笑声极好听:“谁死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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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娘明天会加油,肯定会多更……

...

正文 106 我知道是谁要杀我了,姬十二!

熊大跟熊二说:“又要额们杀人,又要额们不露出形踪,只让马儿跑,不让马吃草,少主太不银(人)道了!”

熊二说:“哥,你有空抱怨,还不如快点想办法,要怎么样才不让顾姑娘瞧出来。。。”

铁龙瞥了他们一眼:“就你们俩这么特殊的身材,要不让人发现挺难的。”

他们仨躲在一个山坡后面,墨飞虎躲在另一边,他抽空看了看那些涌向聂浅歌和顾还卿的杀手,灵机一动:“要不,我们也扮杀手吧。”

这批杀手俱是最常规的配置——黑衣,黑巾蒙面,手执寒光闪闪的利器,目露凶光。

“好啊好啊!”

“这主意妙!”

墨飞虎的提议受到了空前的欢迎,熊大搓手抖肩,笑得一脸猥琐:“嘿嘿,额就喜欢扮杀手,嘿嘿……”

“……”

浅浅扒在马车的窗口看了看,发现杀手人数真不少,粗略估计,一百五六十人是跑不了的,不禁吓了一跳,赶紧掀开车帘子道:“还卿,我来帮你。”

顾还卿朝她摆摆手,指指车里头,浅浅会意,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杀手呈包抄状,从四面八方向马车逼近,宫家的两位车夫腿跟弹绵花似的,抖着嗓子问道:“聂二爷,顾姑娘,那……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这么多人,也没法逃啊。”

顾还卿一指聂浅歌跟冷奕坐的那辆马车:“躲里面,别出来,也别出声。”

俩车夫忙不迭的躲进车里。

冷奕已朝着离的最近的那些杀手而去,只见他一抖剑鞘,他那柄宝剑脱鞘而出,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青蓝色光芒,锋芒毕露!

他探手握住古拙的剑柄,就势斜斜一挥,“唰”的一声,寒凉森冷的剑气暴涨开来,携雷霆万钧之势,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攻向对面的敌人。

“啊!”

“啊……”

许是未料到对手是硬茬,有几名杀手当场口吐鲜血的扑到在地,其他杀手立刻警戒起来,纷纷向冷奕攻过来,很快将他包围。

一时间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冷奕却不慌不忙的用剑尖挑起杀手落在地上的武器,倏地往后一甩:“二爷,顾姑娘,接着!”

聂浅歌探臂接过两把飞来的剑,觉得冷奕特没品味,他自己喜欢用剑,理所当然地认为别人也喜欢用剑。

嫌弃地打量了两把剑一眼,他将其中一把递给顾还卿:“凑合着用。”

顾还卿无所谓,除了弓箭以外,她对武器不挑,举剑就对着左边的杀手冲了上去,劈面横扫一剑,顿时,剑光横荡如流水奔腾,杀气凛洌若寒冬朔风,排山倒海般的向敌人席卷而去。

聂浅歌跟在她身后,就见那群杀手惨叫声起,血花狂溅,不过一瞬,就倒下几个。

他抿了抿薄唇,垂眸一笑,下一刻,他眼皮都不抬的随手挥出一剑,森森剑光刹那间如雪霰飞散,气势如虹!

“啊”的几声惨叫,奔向他的杀手顿时遭了殃。

“不对!”一个杀手伸臂挡住要往前冲的同伴,目光阴寒地盯着聂浅歌道:“他不是聂二呆吗?怎么可能会武功?还一出手就伤我们好几个弟兄。”

另一个杀手道:“听说他有奇遇,碰到一位绝世高人治好了他的痴愚症。”

“这我知道。”先前那杀手道:“他的事儿被人们津津乐道,早传的人尽皆知,我们姑且相信他的呆症真的被治好了,可他怎么会武功?这不很奇怪么!”

众杀手同样疑惑不解,聂浅歌的事他们也听说了,据说许多人歆羡慕聂浅歌的好运,而那些家中有人患痴呆症的,惊喜的同时,更是谴人来牛家村,纷纷打听聂浅歌是如何治的病,在哪里遇到的高人,都想让那位高人也替自己的家人治上一治。

不过都只是空欢喜一场,因为聂家表示爱莫能助,他们说那位高人来无影,去无踪,仅仅是巧遇,至于高人仙踪何方,真不知道。

但即便如此,聂浅歌此时的表现也够让人刮目相看了,怎么说几个月前他还是个呆傻木讷的家伙,短短的时日内,他是如何变成一个可以仗剑杀人的高手的?

一个杀手说:“我只知道他的护卫武功高强,但从未听过他会武功,以前在京里若有人欺负他,都是他的护卫帮他出头。”一指冷奕的方向:“诺,那就是他的护卫,名叫冷奕。”

杀手在议论聂浅歌,聂浅歌听在耳里,颇觉好笑。

他弯了弯唇,脚下一点,赫然腾身而起,如大鹏展翅一般主动攻向杀手,似笑非笑地道:“累你们东猜西猜啦,实话告诉你们,那高人不止彻底治好了我的顽疾,还传授了我一身武艺,此时正好拿你们试试手,怪你们运气不好,统统都纳命来吧!”

杀手也不是吃素的,其中一个杀手一挥手:“上,我就不信他一个呆子能有多厉害,口气这么大,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顾还卿虽然在杀敌,但她只在两辆马车附近转悠,以免杀手去伤害马车里的人,同时也观注着聂浅歌,她上次试过他的身手,知道他是有真功夫,只是他毕竟没有对敌的经验,她怕他吃亏,所以免不了要照看他一二,假设聂浅歌遇到危险,她可以马上过去帮他。

然一看之下,她却完全放心了。

那简直是一边倒的形式!围着聂浅歌的杀手众多,可他却在大开杀戒,只见他信手一剑,剑尖如灵蛇吐信,挥洒间便取人性命,那些杀手武功虽高,但全然不是他的对手,倾刻间便被他杀的七零八落,如风中残叶。

浅浅在马车里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于是趴在马车窗口指点顾还卿:“还卿,这边来了两个,右边来了几个,前边来了几个,左边来了几个……”

顾还卿倒也给她面子,她指哪她打哪,被她指挥的像个陀螺,旋风似的绕着两辆马车清敌,凡她所到之处,杀手碰到她犹如碰到索命阎罗,必是惨嚎声声,血雨飞洒。

车外的喊杀声、打斗声、兵器叮叮当当的相交声不停的传进车内,蕙蕙和香草惊恐欲绝,两姐妹全身发抖的抱在一起,只恨不得插翅飞走。

偏偏浅浅见还卿如她的尚方宝剑一般好使,越发兴味盎然,竟拍着车壁道:“还卿,我方才替你数了一下,你差不多杀了二十多个,加油,争取杀一百个,好凑个整。”

顾还卿觉得这小妞就会顺竿子爬,给点颜色她就敢开染房,无奈摇头,而蕙蕙和香草一听顾还卿杀了这么多人,顿时瞪大眼睛惊叫起来:“还卿姐……她她……她杀人?”

“还卿杀人有什么好稀奇的?”浅浅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反觉她们大惊小怪:“如果她不杀人,那些坏人就该上来杀咱们了。”

“……”蕙蕙胆子大一些,就说我看看,然后颤颤巍巍地来到浅浅身边,借着她的肩膀往外望。冬草一看蕙蕙都如此,她也有样学样,哆哆嗦嗦的挤到堂妹身边,跟着往外看。

一看之下,两姐妹吓了一跳,外面断臂残肢飞的到处都是,地上尸体横累累,血流成河,而顾还卿和聂浅歌正好处在她们视线所及之内,两人腾挪跳跃,或闪或避或攻,各自将手中的利剑舞出一团杀气四溢的剑花,以横扫千军之势向对面的敌人泼洒开去。

那些企图攻击他们的黑衣人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叫声,空中血花朵朵绽放,炽烈妖冶如地狱里盛开的彼岸花,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四处弥漫。

两姐妹何曾见过这样血腥残忍的场面,更是惊恐万状,且又觉得恶心,不约而同的捂着嘴不停的干呕。

浅浅看着她们狼狈的样子,啧啧摇头,然后又趴到窗口去观看战况了。

却说冷奕正在左前方杀的兴起,围在他周围的杀手鲜血飚飞,痛呼不绝于耳,忽然,一个杀手飞快地奔过来,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冷奕,是我啊。”

冷奕一愣,盯着那个杀手看了看,疑惑地道:“……你是……列御?”

“就是我啊。”列御火穿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巾,兴奋地道:“我们在扮杀手,混在他们中间,他们都没认出来,杀得好过瘾。”俨然方兴未艾。

“……”冷奕。

“什么,你是内奸?”几人真正的杀手指着列御火大惊失色,立刻要喊同伴来除奸,冷奕和列御火直接动手,成功地让他们闭了嘴。

接着,另一个杀手也窜过来,拍了拍冷奕的肩:“冷奕,是我,你可别杀错了。”

“飞虎?”

随后,又有两个杀手也朝这边杀过来,不等他们开口自我介绍,冷奕已报出他们的名字:“熊大、熊二,你们两兄弟,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熊大熊二十分郁闷:“额们觉得额们扮杀手很专业很有气质啊,杀手都没发现额们,被额们杀的一愣一愣滴。”

“……”

“不是这个问题。”冷奕正要说他俩的模样很好辩认,列御火突然一指他的额头:“你额头怎么了?撞墙上啦,又肿又红的。”

“……”冷奕急忙用手捂住额头,试图遮住伤处。

铁龙砍翻两个杀手,回头一瞧,捂嘴吃吃笑:“哪是撞墙啊,是撞到少主了吧。”

“……”冷奕。

几个顿时都来了兴趣,杀人的间隙都不忘跑过来问冷奕:“你怎么得罪少主了,被他砸的这么惨?啧啧,可怜见的,头都快被砸破。”

冷奕不堪其扰,只好说:“昨晚他守了顾姑娘一晚上,我就问他感受如何。”

话题太香艳太劲爆,这些人霎时眼睛都亮了,纷纷饶有兴致地问:“那他怎么说?”

“他说他……”冷奕咳了咳:“硬了一整晚。”其实聂浅歌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但是男人嘛,心照不宣,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噗!哇哈哈……”

“……少主真可怜,那滋味想必难受死了。”熊大心有戚戚焉,深有同感地夹紧裤裆。

列御火喷笑间将剑送入一个杀手的胸膛,带出绚丽的血花,转头对冷奕道:“你肯定在一旁幸灾乐祸,惹恼他了。”

“哪有?”冷奕喊冤:“我不过就说了熊大说过的话,结果他一个杯子扔过来,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噗哧!”

“哧哧!”

“咩哈哈!那也要你躲的开才好啊,少主砸人可是一砸一个准。”

几个家伙极不厚道的笑了起来,顺便对冷奕冷嘲热讽一番,冷奕实在郁悴的不行——交友不慎,外加交的全是损友……

顾还卿一直朝冷奕这边张望,聂浅歌就在她身边不远处,好就近照顾她,发现她老看那边,不禁好奇:“卿卿,你在看什么?”

顾还卿挽了一个剑花,剑气飞洒如箭,对面的杀手惨叫一声,捂着脖颈倒下,劲上鲜血喷涌如泉,她这才回聂浅歌的话:“我怎么感觉冷奕在和那群杀手聊天,聊的还挺愉快的,那几个杀手好像都在笑,是我眼花了吗?”

“……”聂浅歌。

“还有,你有没有觉得好奇怪,杀手们好像起了内讧,都在自相残杀,我刚才看见左边那个杀手把他的两个同伴干掉了,右边那个杀手也杀了他的三个同伙。”

“……”聂浅歌。

未免穿帮,他急中生智:“他们自相残杀是好事,对我们有利,我们两个加快速度清场,省得节外生枝,夜长梦多。”

“有道理。”顾还卿深以为然,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对敌上。

碰上这么利害的对手,杀手们也是醉了,而且其中有一个还是呆子,但如今这呆子变成了活煞星,举剑便把他们杀的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不用多久,穿黑衣服的杀手就被消灭的差不多了,能站着的廖若晨星。

顾还卿指着那几个活着的杀手,对聂浅歌道:“你顾好马车,我去把那几个杀手活捉回来问话,看他们受了谁的指使。”

未及聂浅歌出声,她狂风般的飞掠而去,快的让人拉都拉不住,聂浅歌:“……”

任务顺利完成,列御火火速带队撤退,大家溜的都挺快的,唯熊大熊二反应慢了一点,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那两个杀手,奉劝你们别白费力气了,跑是跑不掉的。”

熊大熊二一个漂亮的回眸——嗯?顾还卿!

两人骇的魂飞魄散,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撒开脚丫子就跑……

顾还卿边追边皱眉,这两个杀手好眼熟啊?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管他,越眼熟越要追!

熊氏兄弟边跑边回头,见顾还卿紧咬他们不放,且距离越来越近,两人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熊大道:“奶奶滴个熊,她的轻功怎么也这样好啊!还让不让人活了,紧追额们干什么?”

熊二也叫苦:“功到用时方恨少,再恨爹娘少生腿,给她这么追下去,俺们早晚会落到她手里。”

“怎么办啊?”熊大急的满头大汗。

万幸,冷奕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顾姑娘,快回来,你的女跑堂受伤了,你快来看看吧!”

眼看快得手了,顾还卿很不甘心,但想到冬草和蕙蕙,她还是停下身形。就这一会儿功夫,熊氏兄弟已和她拉开了距离。

她想想也就算了——穷寇莫追。

差点弄巧成拙的熊氏兄弟跑了一段路后,发觉顾还卿没有再追了,这两人呼呼直喘气,拍着胸脯后怕地道:“额滴个娘啊,好险!差一点点就被她活捉……要是穿帮了,少主铁定会宰了额们。”

于是两人都去埋怨墨飞虎:“瞧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害我们差点被发现。”

墨飞虎觉得很无辜:“要怪只能怪你俩人品不好,我们都没事。”

“……”人品不好的熊氏兄弟摸头,十分迷惑:“真是人品有问题吗?可俺咋觉得俺滴人品捧揍哒嘞。”

“……”众人绝倒,纷纷表示要揍死这对臭不要脸的堂兄弟。

※※※※※※

除了逃跑的那几个杀手,这批杀手几乎全军覆没,顾还卿让宫家的车夫去报官,让衙门来收尸,不然这么多人死在这里,吓着百姓就不好了。

蕙蕙和冬草的确受了伤——方才战况激烈,惊到马儿,把马车带的摇晃颠簸起来,浅浅安然无恙,蕙蕙跟冬草却摔了一跤,手脚都磕破皮了,不过不算严重,没伤着骨头。

等待官差的过程,冷奕把宝剑往肩上一搁,酷酷地问顾还卿:“你都得罪谁了?”

顾还卿无语地睨着他,这么多人,怎么就她得罪谁了?

“这些杀手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啊。”冷奕用剑鞘一指那些杀手:“都知道食来运转是你和宫家合伙,先投毒,再安排杀手,且这批杀手的规模不小,寻常人只怕没这本事吧。”

他说的这些,顾还卿其实也想到了,投毒的人能伤到宫少陵,那身手绝非泛泛,普通人是指使不动的,何况那些人一旦被抓住,马上服毒自杀——可见是死士。

有死士,又能派出百来个杀手,这幕后之人来头不要太大哦!

但至于是不是冲着她来的,她觉得有待商榷:“我最近安分守己的很,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上哪得罪谁去啊?”

“以前呢?”冷奕跟查案似的。

以前……

“对了!”顾还卿忽然用力一捶车辕,气愤地道:“我知道是谁要杀我了。”

“谁?”

“姬十二!”

“……”聂浅歌。

“……”冷奕。

再也料不到竟是这个答案。

顾还卿恨恨地道:“可恶,我那会就觉得那两个杀手好眼熟,所以才追着他们不放,当时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这会想起来了,不就是熊氏兄弟吗。”

聂浅歌低头抚额:“……”

冷奕努力把唇抿成一条线:“……”

顾还卿还在说:“气死我了,当时要不是冷奕喊我,我已经把那两个家伙抓住了!别以为换了身衣服,蒙着个脸我就不认识他们俩了,就他们俩兄弟那样五大三粗的身形,化成灰我也认识!”

聂浅歌吸气,呼气,再吸气,实在忍不住了:“姬十二为什么要杀你?”

“灭口呗!”顾还卿想也不想地道:“我见过他的真面目,他肯定怕我到处宣扬,觉得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所以寻思着把我杀了为好。”

“……”聂浅歌已经无法可说了,半天才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亏你想得出!”

※※※※※※

京城

新春伊始,万像更新,京中依旧满眼繁华,处处膏梁锦绣。富丽宏伟的三皇子府更是焕然一新,瞧着像要办喜事的样子,只差四处张贴囍字了。

人们议论纷纷,皆觉得慕家大小姐已经做出了选择,准备做三皇子妃了,否则三皇子府不会这般作派。

唯有慕云舒心生暗恼,对女儿道:“陶贵妃未免太咄咄逼人了,我们分明未应她,只说要再考虑考虑,她却弄出此种阵仗,是想造成既定事实么?不用几天,人们都会误以为你放弃皇后的提议,打算嫁进三皇子府了。”

慕云舒目前已官拜尚书令,又因慕明月手中有紫月沧月佩之故,皇后都对他另眼相待,故而对以前看得挺顺眼的陶贵妃有点瞧不上了,而对于陶贵妃如此枉顾慕家作法的行为,更是颇有微词。

慕明月调着琴弦的玉手一顿,娇艳欲滴的唇瓣弯出一抹薄凉的讥诮:“她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即便我们应下她,她以为就万事无忧了么!她连自己的儿子都摆不平,却一门心思想摆弄别人,空有做凤凰的心却无做凤凰的命,不过一草鸡耳!”

“怎么……”尚书令大人目光闪了闪,望着慕明月沉吟道:“三皇子他……他还执迷不悟么?”

慕明月唇边讥诮的弧度扩大:“爹您也没料到吧,我和还卿,撇开谁是您亲生,谁是您养的不谈,您说句实话,我哪点不如还卿?”

慕云舒咳了咳:“还卿哪能跟你比?她那个性子,转个弯都不会,以前也就是有我……不,有你哥护着,她才能……好了,不说她了,爹有眼睛,会看,你比她强多了,回来后办的件件事爹都看在眼里,有谋有略,有张有弛,待人处事方面几乎无可挑剔,连皇后都对你多方称赞,还有谁不以你为女子表率。”

“可就这样,一个人人称赞的我,在三皇子眼里,却是处处不如还卿的。”

慕明月垂下头,神情淡淡,没有半点怨天尤人,只是平静的陈述事实:“在他眼里,还卿是最好的,女儿在他心里,充其量只是比其他女子美,比其他女子聪明,够格配跟他站在一起说话罢了。纵然有份量,也不如还卿在他心里的份量重。”

“……”慕云舒。

想了想才劝:“爹不是说过么,三皇子只是在钻牛角尖,入了魔障,他的事,素来都是陶贵妃说了算,少有自己能做主的。你不必跟他一起钻牛角尖,钻也钻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仍需陶贵妃拍板定夺。所以,你要想开一点,早点拿主意,若决定嫁太子殿下,爹也好去早早准备,省得让陶贵妃抢了先机。”

慕明月素腕微动,轻拨琴弦,发出铮铮的琴音,冷笑道:“就凭有陶贵妃那种跋扈专权的婆婆,女儿瞎了眼才会去嫁三皇子!”

“太子殿下纵不能许我正妃之位,可他是名正言顺的储君,皇后要母仪天下,不可能像陶贵妃那般蛮横无礼,再加上哥哥和太子一起长大的情谊,他怎么也歪待不了我。”她眯了眯水灵灵的凤目,胸有成竹地道:“何况以后的事,谁又说的清呢?正如爹爹所说,能当皇后的,不一定是太子妃!”

“哎,女儿你能这样想那真是太好了!”

慕云舒大感欣慰:“你早该选择太子殿下了,爹爹如今掌文官之权柄,等你哥哥得胜归来,务必帮他弄到兵权,到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屈居人下。”

慕明月微微一笑,显然赞同父亲的法,接着却又叹了一口气,语气幽幽地道:“可女儿却总是不甘心!之前三皇子分明是心仪于我的,他对还卿不屑一顾,甚至多方刁难她,后来就因为还卿救了他,他便弃了我这轮明月,心往还卿身上偏去了。”

慕云舒暗暗叫苦,唯恐她变卦,忙道:“男人大多三心两意,不足为奇。”

“爹,您不明白女儿的意思。”慕明月打断她爹的话:“您放心,我会听取皇后的建议,做一个尽善尽美的太子侧妃的。我的意思是说,这样做,表面上好像是女儿看不上三皇子,于是连他的正妃之位都弃了,实际上,女儿明明是被三皇子抛弃了。”

慕云舒实难理解女儿家的心思:“这有什么好计较的?反正大家都知道是你看不上他,至于私底下,谁又会去探究?”

话不投机半句多,慕明月放弃跟她爹辩论,只是淡淡地道:“女儿听闻一则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爹如果还关心还卿的话,最好使人去打听打听,不然还卿出了什么事,哥哥回来必定不会与您善罢甘休。”

“……什么消息?”慕云舒问的颇心虚。

慕听涛离开时,因为担忧顾还卿出了什么事他鞭长莫及,便将顾还卿的一切事宜托付给父亲,心里想着父亲对还卿多少还有几份父女之情,比托付给别人强。

可慕云舒心里总顾忌明月,所以对顾还卿的事采取不闻不问态度,此刻明月一提儿子,他又挺怕还卿出事,主要是担心儿子回来怪罪他。

慕明月静静地道:“好像是年前的时候,三皇子和陶贵妃大吵了一架,原因是因为还卿,我听陶贵妃身边的婢女说,陶贵妃气得暴跳如雷,大骂还卿是引他们母子失和的祸害,她要除掉这个祸害,然后立刻送了书信给她的父兄。”

“年前……”如今正月都快过完了,慕云舒神色微变,着急地道:“年前什么时候?你既然听到为什么当时不告诉为父?”

“爹,这消息我也是最近打听到的,年前要是知道,我会不告诉您吗?最起码我也会给还卿去封信,让她有个防备啊。”

慕云舒急忙往外走:“那爹先去打听打听,明月你先好好想想你的事。”

※※※※※※

“你确定这件事与陶家有关?”

顾还卿坐在烛火旁,反复打量那块刻有“虎啸”篆字的腰牌,问坐在桌对面的聂浅歌:“而这块腰牌出自陶家虎卫营?”

聂浅歌声线低柔地道:“陶家的虎卫营专门训练特殊的尖兵及死士,出入有四种腰牌,一:龙腾;二:虎跃;三:龙吟;四:虎啸。来嘉陵的,大多持虎啸腰牌。”

顾还卿提着腰牌甩了甩,神色波澜不惊:“与其说与陶家有关,不如说与陶贵妃有关吧,这女人,从来不是个省心的。”

宫少陵坐在一旁喝茶,离他受伤已有七八天了,伤势虽然未愈,但精神却极好,指着那块腰牌,问顾还卿:“据我所知,你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啊,若我没有猜错,那位桑榆公子便是三皇子的化名。他既然能千里迢迢跑来嘉陵看你,可见是个有心的,但为什么陶贵妃和陶家要恩将仇报?”

顾还卿非常淡定的喝了口茶,她总不能告诉宫少陵,她是救了姬非晚,可却是他娘的眼中钉吧。

聂浅歌垂眸把玩着白瓷茶盖,漫不经心地道:“桃花也有好桃花和烂桃花之分,烂桃花之最,是为桃花劫。”

他说到这便不说了,宫少陵听的糊涂:“什么意思?谁是烂桃花?”

聂浅歌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猜。”

烛光下,他一袭玄衣如墨,年轻的脸庞十分俊秀,眉目如画,两排密密长睫在脸上形成两排迷人的阴影,气质沉静而优雅,格外的吸引人。

但宫少陵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尤其那句“烂桃花”意有所指,他不想猜,真猜到自己头上怎么办?

顾还卿却不关心桃花,她松了口气的样子道:“看来我错怪姬十二了,原来不是他派的杀手啊。”

“……”聂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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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季节容易感冒,亲萌多注意身体,么么哒,轩娘就不幸中奖了……今儿还有点低烧,明天再努力,握爪!

...

正文 107 所谓真相(一)

顾还卿总以为是姬十二要杀她,造成这样一种误会,是聂浅歌始料未及的。

他怎么也弄不明白,顾还卿这种想法打哪来?

饶是熊氏兄弟给她抓着把柄了,可那也不能说是姬十二指使的吧!

纵观姬十二的表现,他除了爱占顾还卿的便宜,对她亲亲抱抱,还威逼利诱她接受他以外,基本未做过任何对顾还卿不利的事!怎么就给她留下了这么一个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印像?

其实他挺想握着顾还卿的肩膀,认认真真地问她:姬十二哪里对你不好?又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冤枉他?

然而他不能!

这让他好不郁闷与懊恼——很后悔没有一开始便向顾还卿曝露自己的身份,那也就没有如今六月飞雪的冤情,更不可能骑虎难下了……

“姬十二杀你?”比聂浅歌更惊讶的却是宫少陵,他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便摇头笑道:“还卿你想岔了,轩辕王虽有暴虐残忍的名声,但我看他对你委实不错,怎么可能杀你呢?”

尽管姬十二曾扬言要杀他,但宫少陵说话还是较为公平的。

实际上,顾还卿也不是很相信姬十二要杀她,姬十二对她怎么样,她心里有数,主要是熊氏兄弟的行迹太可疑了,让她不得不做此想。

再加上姬十二一去就杳无音迅,让她不得不怀疑姬十二变了——他可能早就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少年了。

她猜想姬十二回去后,不仅利用天心石克制了身体的寒毒,也许在他娘的劝说下,接受了云绮香。

他和云绮香两情相悦,云绮香本就对自己不满,姬十二在她的挑唆下,为讨心上人欢心,于是便想杀了自己替云绮香和云家堡泄恨。

因着这样的猜想,所以她才会说姬十二要杀她。

这会已弄清了事实的真相,她便老老实实的认错:“是我错怪了他。”

能替姬十二洗清冤屈,聂浅歌心里略略好受了一点,但看到宫少陵,他仍觉膈应。此人伤未愈,却借着追查杀手这个由头往这跑,天都黑了还不想回去,以为他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呢。

“宫少爷,事情既然有眉目了,那宫少爷请回吧。”他直截了当对宫少陵下逐客令。

宫少陵的确不想回去,因他这次突然受伤,家人如临大敌,每日守着他嘘寒问暖,问痛问痒,弄的他一点自由也没有。

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由于担心他一旦有个意外,家里会断了香火,他那一直不顺的婚事也被重新提上日程。

而且此次不同于以往,他的爹娘都下定了决心,决定不管这一次再怎么不顺,即便是天塌下来,也要让他把亲成了!

因此他现在一边养病一边受着催婚的折磨,弄的他苦不堪言。今晚之所以能出来,还是因为刺杀他的人有线索了,事关重大,他爹娘才不得不放他出来。

正因为出来一趟不易,所以他不想回去,打算在聂家留上一宿。这会聂浅歌一开口,他便一脸为难地道:“浅歌你看天黑路滑的,我又有伤在身,万一在路上颠簸个好歹出来,那我这伤也就白养了,你也于心不忍吧。”

今日天公也作美,此刻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聂浅歌还未说话,顾还卿却道:“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来过夜?可你不回去的话,你爹娘岂不是要担心死,这不好吧。?”

聂浅歌便望着宫少陵笑,笑得和蔼可亲如沐春风:“我们倒是想留你一宿,只可惜,一是担心令尊令堂惦记你;二是我们也无多余的房间,实在有心无力。”

酒楼一直停业中,福伯和珩叔他们都回来了,聂浅歌这样说合情合理。

“浅歌放心,不会让你们为难的。”宫少陵今日有备而来,若三言两语给打发走了,也显得他太没用了:“我爹娘那里,早先便给他们通了气的,他们也想尽快抓到行刺我的凶手,不会胡乱干涉我的行踪。至于房间的问题,之前福伯和珩叔知道我要留宿,都说会去泽叔跟阿擎的房间打地铺,把房间腾出来给我住,他们一番美意,我却之不恭,只好受了。”

“……”脸皮厚成这样的,倒也少见,但福伯和珩叔经常和宫少陵打交道,比较熟稔,会这样对他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他打定主意要留下,聂浅歌便也不说什么,只道:“就是太委屈宫少爷和你的那些随扈了。”

宫少陵达成心愿,自说无事,只笑着说等你们搬回县城就好了。

顾还卿却道:“我还打算把这土坯房推了,重新起房子呢。”

宫少陵忙道:“那你还打算长住牛家村啊,不是说把身体调养好就回东街的吗?”顾还卿没对他说自己患的什么病,只告诉他自己有虚症,要在牛家村调养,等身体复原了再回去。

顾还卿原先是那么想的,但自从练了聂浅歌口授的心法后,她脑子里浮现的画面越来越多,她心里疑窦丛生,总觉得有些事情的真相快浮出水面了,甚至呼之欲出!

所以在事情未搞清楚前,她决定先留在牛家村。

再说她的身体也未完全复原,浅浅纵然有把握帮她整顺葵水,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得有一个过程。

而且牛家村山明水秀,空气怡人,极适合居住,要从这里搬走,她还真舍不得。

宫少陵问到了,她索性直说了:“我也不是要长居牛家村,但偶尔来这里住一住,放松一下心情,是非常不错的。你忘了我要找你借银子修路的事吗?牛家村只要路好走,这里的风景不比那些名山大川差,你还怕没人来这里游玩吗?指不定那些富豪商贾瞧着中意,心里一欢喜,跑来这里修建别苑也是有的。”

“所以你才要重建房子?”

“是啊。”顾还卿指了指用宣纸糊住的墙壁:“这土坯房住着总不像话,如今手里头既然不缺银子,当然要起房子。等以后牛家村的路好走了,再修可就费银子了。”

聂浅歌巴之不得她留在牛家村,自然事事依她,既然聂浅歌都不说什么,福伯他们也无意见,所以这个家里还是顾还卿说了算,她说要起房子,大家都说好……

宫少陵琢磨了片刻,便道:“你的话也不无道理,不过你若要修房子话,我认识一个砖窑老板,他们窑场烧出的砖瓦都挺不错的,到时让他给你便宜点。”

顾还卿忙谢过他。

※※※※※※

福婶和浅浅拿出家里所有的铺睡,都不够安置宫少陵和大虎他们,好在大虎他们都说无事,只要少爷安好,他们随便怎么凑合一宿都行。

聂浅歌等宫少陵歇下后,过来嘱咐顾还卿也早些安歇,却见顾还卿已盘腿坐在床上,正准备阖上眼睛,是浅浅帮他开的门,他微怔:“卿卿,你这是打算练功?”

这几天为追查酒楼投毒和杀手的事,顾还卿无心练功,于是停了几天,他还以为她忘了此事,未料到她竟突然想练了。

“嗯,”顾还卿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几天没练的关系,今晚特别特别的想练!挺莫明其妙的,但不练怕是睡不着。”

“……”聂浅歌,他多么希望她说的是特别特别的想念他,不念着他就睡不着啊。但既然她想练,他自然是赞成的:“如果想练,那就练吧,我们在这陪你。”

顾还卿今晚练功的**异常的强烈,二话不说的就开始了。

浅浅也感觉到她今晚格外不同,悄悄对聂浅歌说:“搞不好她今天会有所突破,把那些谜团给我们解开。”

聂浅歌没有浅浅这么心大,而且他担心真有所突破的话,顾还卿身体负荷过大,也不知她受不受的了。不管怎么样,他总是把顾还卿的身体摆在第一位的。

不过顾还卿今日的状态的确与前几次有区别,果真如浅浅所说的有所突破,画面在她脑海里喷涌如潮,走马灯似的交迭浮现,让她一时犹如进了万花筒。

聂浅歌见她脸色越来越白,如玉的额头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一双漆黑如墨玉的眸子里的担心之色愈浓,人也不由自主的慢慢靠近床沿,以备在顾还卿支撑不住的时候接住她。

“我知道了!”忽然,顾还卿清晰的叫了一声,蓦然睁开双眼,飞快地吐了一句:“慕还卿被人推到水里淹死了,那个……”

说到这,她毫无预警的倒了下去,幸好聂浅歌早有准备,赶紧用双臂接住了她。

顾还卿躺在他的怀里,半阖着眼睛,用手抚着自己的额头,有些艰难地说道:“……真正的慕还卿早就死了,约摸六七岁的时候就死了,好像是……寒冬腊月被人死死摁在湖里,活活的淹死了……尸体都被巨石压的稀巴烂了!”

“那个偷看她,跟她长的差不多的小姑娘,也被人扔到冰冷的湖水里,被人用竹篙按着不许浮起来,差点冻死……但她最后被救起来了……她身上穿的戴的,都跟死去的慕还卿一模一样……而那个红衣女子,她自称是这个小姑娘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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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8 素女和玉女(万更)

这个答案让大家惊呆了!

便连顾还卿自己都有些震惊,她断断续续地道:“小姑娘的名字大约是叫初一,因为那个红衣女子,也就是她娘常这么唤她,姓什么不清楚,还有……坐在轮椅上的那个白衣男人,竟然是她哥!好像还是亲哥,因为那小姑娘,也就是初一,对他有很深很深的感情,经常默默地唤他哥。网”

“她之所以愿意吃那么多的苦练功……被她娘打骂,好像都是为了她哥……挺奇怪的,两兄妹年龄差的比较大,那白衣男子少说也有二十左右,初一却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但她的确非常喜欢非常爱她哥……总之就是为她哥,要她做什么都愿意的样子……”

顾还卿不停的絮絮叨叨,聂浅歌和浅浅却一前一后地道:“初一不就是你吗?真正的慕还卿既然死了,那活着的慕还卿是谁还用说吗?不就是同样被人扔在湖水里的初一!”

轰隆隆!

晴天一个霹雳,顾还卿揉着脑袋痛苦的呻吟:“天啦!这都什么破事?!什么跟什么啊,怎么都搅在一块了?”

慕还卿死了,代替慕还卿活着的是初一,但初一后来撞柱而亡,真正活下来的是她这个穿越者!

换言之,顾田氏的一番心血打了水漂——她的孙女顾还卿早就死了。

尼玛,还能不能再狗血一点?

顾还卿觉得脑袋都要炸了!捂着脑袋不停的呻吟,但同时有个疑问却在她心底赫然冒出——既然初一不是顾还卿,那为什么在被慕明月揭穿身份的时候,她大受打击?

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是初一,反而一直以为自己是慕还卿,所以在得知自己是下人之女时,完全接受无能。

这是为什么呢?

慕还卿被人摁在水里死去的画面,在顾还卿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放,清晰如昨!她可以肯定慕还卿死了,绝不是她的幻觉或幻想。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姬非晚说慕还卿在得罪他之后,却好像把他忘了——因为慕还卿从内到外都被换了!

但疑问随之接踵而来——杀害慕还卿的人是谁?

为什么要杀害她?

仅仅只是为了让初一取代她吗?

如果只是这样,那为什么初一不记得自己是初一,只记得自己是慕还卿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

好不容易解开一个谜团,却又增加了几个谜团,如滚雪球一般,谜团越来越大,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顾还卿脑子里千头万绪,纷纷乱乱,却怎么也无法理清,一时间恨不得化身为神探狄仁杰或神探科蓝,把这些谜团抽丝剥茧,悉数解开。

聂浅歌见不得她痛苦,心疼的不得了,忙把她揽在怀里,又是帮她揉头又是低声哄:“好了好了,咱们不想了,不想了,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正在此刻,倚在窗户边的冷奕低声说了一句:“有人来了,来的还挺快。”

坐在床头书桌旁的浅浅一怔,却见聂浅歌十分平静地瞥了她一眼,随后淡然伸手,将绣着蓝色蝴蝶的素色厚床帐放下,遮住了床内的一切。

紧接着,有人轻轻敲门,发出笃笃的声音。

浅浅看了看藏匿到门后的冷奕,清了清嗓子,问:“谁呀?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浅浅姑娘,是我。”大概是怕吵到别人,门外宫少陵的声音也放得极低:“我有点事要找还卿,见屋里有灯光,所以才这么晚了前来打扰。”

浅浅皱着眉头,瞟了一眼面无表情冷奕,继续胡扯:“明天不行吗?今儿太晚了,我们都睡下了。”

“事情挺重要的,但你们既然睡下了,那我不便打扰,我还是先去找聂二爷和冷奕吧。”

浅浅:“……”

聂二爷和冷奕都在此,你上哪儿去找?这不是纯心找碴吗!浅浅腹诽不止,遂撩开帐子,拿眼睛看聂浅歌,怎么办?

顾还卿在聂浅歌怀里低声哼了哼:“浅浅,让他进来吧,他那样的人狡猾的很,肯定是知道了什么,瞒也瞒不住的。”又对聂浅歌道:“先放我下来。”

浅浅只好一本正经地对外面的人说:“宫少陵,既然是很重要的事情,那我穿好衣服便起来给你开门,你先等等啊。”

聂浅歌用手托住顾还卿的头,把她慢慢放到床上躺平,拿被子把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又仔细观察她有无异样。见她虽面有倦色,却并未立即要入睡,这才起身下床,把帐子撩的半开,然后慢条斯理的在床边整理自己的衣袍,一双眼睛却仍不离顾还卿左右。

宫少陵进来的时候,见聂浅歌和冷奕都在,脸上马上堆满了恰如其分的惊讶与错愕,假模假式地问道:“那个,你们俩怎么也在啊?我方才还说要去找你们俩呢。”

半明半暗的烛火下,他穿一身簇新的宝蓝色团花袍子,腰系银带,外披黑狐轻裘,卓然挺立,雍容华贵,俊逸非凡脸庞泛着玉一样的光泽,眼角的桃花风流无时无刻不在,半点都看不出是个伤患。

聂浅歌淡淡地觑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顾还卿却扶着额头有气无力地道:“宫少陵,别装了,有什么事直说吧。”

床帐半掩,这时节的床帐并非夏季用的薄蚊帐,而是冬季用的厚床帐,宫少陵一时也看不清里面的光景,但听顾还卿的声音不对头,忙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换上真真正正的关切之色:“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适吗?”

“我还好……”顾还卿反问:“你听到什么了?”

“……”宫少陵神情稍微有些不自在,却也不过一瞬,很快便恢复正常,微笑着道:“你多心了,我无意偷听,只是一不留神听你声音不对,言语中又提及慕家大小姐怎么了,怕你有事,所以过来问问。”

他锦衣玉食,高床暖枕惯了,冷不丁一换地方,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却有点认床,躺下半天没睡着,便出来院子里散散。

顾还卿那句“我知道了!原来慕还卿……”声音略大,他练武之人耳朵格外灵敏,听在耳里,觉得非常疑惑,前思后想了一番,放心不下,索性找过来了。

恐顾还卿不信,他又笑着道:“冷奕在这里呢,我要是敢偷听,他那把剑可不是吃素的。”

这不假,顾还卿低声对浅浅道:“浅浅,把帐子挂起来,顺便扶我一把。”

浅浅忙说好,然不等她有所动作,聂浅歌已动手把帐子挂上帐钩,跟着自然而然的坐上床沿,动作格外温柔地将软弱无力的顾还卿扶起来,又示意浅浅递两个棉靠枕过来,给塞在顾还卿的背后,让她舒舒服服的靠着。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驾轻就熟,但素来粗心大意的浅浅却看出了些区别——之前那几次,在顾还卿要入睡时,他都会帮她把头发松开,钗子取下来,顺便给她把长发理的顺顺的,这一次,顾还卿的发式仍是先前的模样。

宫少陵忍的都要内伤了,强抑着自己不去看聂浅歌那充满暧昧的动作,不停的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顾还卿的脸时,仍是唬了一跳,不由趋前几步,既担忧又着急地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到底怎么了?”

顾还卿推了推依旧坐在床沿不肯离开的聂浅歌,对他苦笑了一下:“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慕还卿,也就是顾还卿其实早就死了,直至今日今时我才明白,我根本不是什么顾田氏的孙女。顾田氏用掉包计掉走了慕明月,别人用我换掉了她的孙女,就这样子。”

这答案出乎宫少陵的意外,不过他向来沉着,脸上倒也看不出异样,反倒很冷静地问:“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就是你的真正身份?”

顾还卿神色黯然地摇摇头,清莹璀璨的美眸在这一刻也显得有些晦涩不明——宫少陵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那个得了绝症的自己。

“那你今日是怎么想起来的?以前不知道吗?”宫少陵又问。

“以前不知道。”顾还卿也不瞒他:“并非一下子想起来的,是最近这段日子一点一滴的想起来,我脑子里好像压着一块石头,现在这块石头被撬松了,尽管未能全撬开,却让我想起了一些事……应该是我以前经历过的事,不知怎么的全忘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人为的。”她话锋一转,指了指浅浅和聂浅歌:“他们俩说有可能是某人不想让我记得这些事,所以用特殊的方法让我忘了这些事。”

她把当初聂浅歌和浅浅的话重复了一遍。

宫少陵的脸色凝重起来,蹙着眉沉思。

聂浅歌忽然缓缓地道:“卿卿,你能把那个红衣女子和白衣男子,以及你小时候的样子绘出来吗?也许有了画像,查起来会方便一点。”

顾还卿努力想了想,却道:“画我小时候可以,纵然未看清楚脸,但大致的样子我还是看清了的。但那一男一女却有点难度,感觉像两团模糊的墨水,我知道是他们两个,心里也明白,可真要我形容或者……”

她苦恼地揉额:“或者绘出大致样貌,却模糊不清,一点也不具体,就觉得无处下手,无处着墨……”

宫少陵闻言,陡然问道:“看不清楚脸?如果是这一点,倒与那个什么……江湖上传言的神秘教派……叫什么教的……”他望着简陋的屋顶寻思。

聂浅歌眼尾微挑,不易觉察地瞥了冷奕一眼,冷奕不慌不忙地接口:“昆山**教。”

“对,昆山**教!”宫少陵赞赏地看了冷奕一眼,对顾还卿道:“这个教派据说非常的神秘,亦正亦邪,净修练一些奇奇怪怪、旁门左道的东西,有些可以帮人治病;有些却让人误入歧途,传言见过这个教派的人极少,也无人认识此教的教众,因为纵然见过,但过后你无论如何也记不住那些教众的脸。因为你也提到记不住脸,我才突然想起来。”

“昆山**教?”顾还卿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莫怪她想多,一提起**玉女什么的,她就会想起《**经》和《玉女经》中的性学女神……

她赶紧扫去脑中那些邪恶的思想,一本正经地问:“那里面的教众全是女子吗?”

“女子吗?我也不是很清楚。”宫少陵抚着下巴沉思:“这个教只是个传说,要去江湖上打听打听才知道。”

冷奕淡淡地道:“是有这个教,不过昆山**教是后来改的名,原名凤凰教,居昆山,教中并不局限于女子,男女都可,但圣女必须是女子。”

“还有圣女?”宫少陵讶异地道:“我倒觉得凤凰教这名字气派多了,为什么改名呢?”

顾还卿也有同感。

冷奕对这个教好像没什么好感,谈起来兴致缺缺:“这教虽称不上邪教,但行事作风为许多江湖人士所不喜,他们虽自称凤凰教,江湖却不买帐,直接给他们改了教名。”

“……”顾还卿也很无语,这教也够窝囊的——被迫改了教名,居然无力为自己正名!不过宫少陵的话提醒了她,既然传言中这个教能让人记不住他们的脸,跟她这件事也许有点关系也说不定。

想出了点眉头,她的精神又到了极限,眼睛一闭,脑袋往旁边一歪……

“她这是?”她说的好好的,忽然就没了声息,宫少陵倒给她吓了一跳。

聂浅歌泰然自若,语气轻淡如风:“睡着了。”说着自顾自地去扶顾还卿躺好,并细心地替她掖好被子,还替她将垂至脸上的发丝拨开,照顾的无微不至。

“……”宫少陵。

※※※※※※

京城

夜深人静之际,陶贵妃不早点安寝,却在自己的昭阳宫里大发雷霆:“什么?派出那么多人,竟然奈何不了一个丫头片子,被她杀了一个片甲不留,这是要气死本宫么?”

殿内富奢豪华,薰香袅袅,曲公公却额沁冷汗,在一旁躬身劝道:“贵妃娘娘息怒,顾还卿的身手娘娘早已见识过,她是有几分本事,但一口气杀这么多人,老奴倒不认为是她一个人所为,只是传回来的消息也不细致,具体是咋样犹待调查。”

“不是还有一个冷奕么?”陶贵妃阴着脸,咬牙切齿地道:“保护聂家呆子的那个冷面侍卫,他肯定帮着顾还卿那贱人!”

曲公公会武,不像陶贵妃只会想当然耳,不过他也拿不出什么实质证据来驳陶贵妃,毕竟当时的人都死光了,只有去酒楼投毒的死士有幸存者。

陶贵妃气的又砸了一个精致的茶盅,恨恨地道:“这次损失这么多人手,父亲一定气的暴跳如雷,那宫家也是可恨,竟让我们损了好几个死士!得想个法子对付宫家才好,没了宫家的帮衬,她顾还卿孤立无援,独木难支,本宫看她能嚣张到哪儿去!”

“宫家只怕……”曲公公悄悄伸手指了指西边的方向,低声道:“娘娘忘了那位么?她可是宫家的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真对付宫家,给她知道了,只怕……”

“啪!”

陶贵妃保养得宜的纤掌拍在紫檀方几上,打断了曲公公的话,声色俱厉地道:“本宫难道会怕她么?治个宫家还须得看她的眼色行事,未免把本宫想的太不济了!”

“娘娘,奴才并非这个意思!”

曲公公急忙道:“娘娘稍安毋噪,奴才是说西边那位虽然手段狠毒,但她一向以贵妃马首是瞻,向来是贵妃指哪她打哪,利用的好,不失为贵妃手中的一把好刀!如今贵妃娘娘正值用人之际,若果因宫家与她反目,那岂不是给了皇后可趁之机?”

话点到为止,曲公公相信陶贵妃能明白其中的关键,不会意气用事。

果然,陶贵妃沉着脸考虑了片刻,眼中的阴霾之色才稍稍散了些。

曲公公这才再次进言:“娘娘只需用言语点化她一二,她自然知道怎么做,宫家纵然不是她的靠山,但她可没少花宫家的银钱。易地而处,设若有人动娘娘的金库,娘娘会怎么做呢?”

“好了,按你说的办就是了。”曲公公足智多谋,陶贵妃还是能听进他的话的,挥了挥手道:“宫家本宫可以不动,但顾还卿却不得不除,还是要想个法子永绝后患才好!”

“娘娘英明!”

※※※※※※

陶贵妃那厢在心心念念的设毒计,顾还卿这厢也没有闲着,撇开她自己身上的事不谈,她也在寻思着陶贵妃的事。

她不知道陶贵妃还有没有后续动作,但目前他们证据不足,想扳倒陶贵妃和陶家绝非易事。而且自宫少陵走后,她一直再思考一个问题:要不要和宫少陵拆伙?

坦白说,宫少陵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合作伙伴,但此次已累得他受伤,顾还卿心里其实很过意不去。

旁的不说,宫少陵可是他父母的独苗苗,若因她之故有个什么闪失,宫震儒夫妇只怕吃了她的心都有。

再则,她委实不愿意把别人牵连在里面,陶贵妃有多么丧心病狂,她深有体会,这女人根本不可能以常理论断,谁知道她下一刻会做出什么。

她琢磨,还是找个时间和宫少陵谈一谈散伙的事。

但就在她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一乘普通的青油马车不显山不露水的进了牛家村,然后停在了聂家的院门口。

院门虚掩着。

马车上先下来一位穿着水红裙子,圆盘脸,柳眉杏眼,身姿玲珑的俏丫鬟,她看了看聂家简陋的院门和篱笆墙,一双漂亮的杏眼立刻漾满了不屑与轻蔑,先吩咐车夫:“你去看看有没有人。”

随后回头对马车里的人恭敬地道:“夫人,到了,奴婢扶您下来。”

福婶在院子里择菜,差不多要做中午饭了,听到动静,便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碎步小跑去拉开院门,问了声:“谁呀?”

看到刚下马车之人,倒是怔了怔:“请问,你们找谁?”

浅浅正好拿药草出来晒,一眼看到院门口的宝笙,立刻惊讶地道:“怎么是你?”

宫廖氏三十四五的年纪,因养尊处忧,生活安逸富足,看起来不足三十的样子,相貌温柔秀气,肤色白腻,风姿绰约,穿一件紫缎绣花交领长锦袄,下着淡蓝花裙,外罩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披风,华贵又不失典雅。

很和气的一位妇人,见到顾还卿便和颜悦色的一笑,一开口,嗓音柔细如潺潺的小溪水:“顾姑娘,冒昧前来,还望姑娘莫怪。”

不说她是嘉陵首富之妻,单说她是宫少陵他妈,顾还卿也不能怠慢她,忙客气的请她在堂屋坐下。

浅浅去泡茶,顾还卿嘱咐她:“就泡你晒制的美容养颜的花茶吧。”

浅浅正欲去,宝笙却要笑不笑地道:“顾姑娘,不必麻烦了,我们夫人身份矜贵着呢,平日吃的喝的都不敢马虎,外面的东西哪敢随便用啊,真要出了什么纰漏,老爷会揭了我们的皮。”

这是说自己配的东西不干净咯!浅浅立刻反问:“会出什么纰漏?什么叫外面的东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廖夫人忙说不碍事,想打圆场,但宝笙却撇了撇涂着鲜红口脂的红唇,状似没有看到浅浅生气的面容,只对顾还卿道:“顾姑娘,还是言归正传吧,我们夫人时间宝贵,不比寻常人。”

顾还卿给她气笑了,索性连花茶也省了,只对廖夫人说:“贵府调教奴才有方,做奴才的竟然可以爬到主子头上发号施令,比主子还威风,也是世间少有。”

她本不欲与人为难,也没有那么鲜明的主仆之分,但宝笙几次对浅浅出言不逊,对自己也傲慢无礼,那就休怪她不讲情面。

一句话把廖夫人说的脸色都变了,不悦地瞪了宝笙一眼,宝笙也吓白了脸,张嘴欲解释,顾还卿却淡淡地道:“到底是你有事找我,还是你们夫人有事找我?没事的话就闭嘴,杵在这里当根柱子我也忍了。”

竟比廖夫人有架子还大?!宝笙白着的脸气的迅速红了起来,但廖夫人沉着脸,挥手让她下去,她哪敢像之前那样多嘴。

浅浅凑到她耳边落井下石,顺便报一箭之仇:“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嫌弃我的花茶?原来你只是个做奴婢的,我一直以为你是小姐呢。”说完就得意洋洋的走了……

宝笙气的直跺脚,只觉浅浅和顾还卿一样令人憎恶。

因着自己身份的缘故,顾还卿一直未去拜见过宫震儒夫妇,年节日皆是让聂浅歌和福伯去,即便那次去看宫少陵,也只是直接被引到宫少陵的院子,所以今天算是第一次与廖夫人正式会面,她本想给对方留个好印像,但显然失败了。

不过她大致猜到了廖夫人的来意,无外乎是为宫少陵而来,再无其它了。

没了闲杂人等,双方寒喧了几句,廖夫人便笑着道:“顾姑娘,早闻你大名,只是无缘得以一见。”

廖夫人并非那种盛气凌人的贵妇人,而是那种典型的以夫为天的女子,便是再不待见的人,她也不会说多狠的话,只会斟字酌句的表明自己的意图:“我早想见见姑娘了,但少陵他一直极力阻止,是以拖到如今。”

顾还卿连忙说是自己的不是,本该她去拜访的,只是因为各种不得已的原因,因此未去成,望夫人谅解什么的。

廖夫人便叹了一口气:“同为女子,我能理解你的难处,怎么会怪你呢!想当初少陵冷不丁提出想开酒楼,倒把我跟老爷吓了一跳,再也想不到他会对经商有兴趣。随后我和老爷喜之不禁,便什么都依他,也听他的不过问此事。只是,我们都未料到,他竟是与聂家合作。”

“后来知道了,酒楼已上了正轨,生意也越来越景气,知道姑娘并未插手个中事,一切皆交予聂家二爷等人在打理,我们也松了一口气,便听之任之。”

“是我考虑不周,当初的决定太草率。”顾还卿检讨自己的错误。

“却也不怪姑娘。”廖夫人却道:“若非出现少陵遇刺的事,我是不会来找姑娘说这些话的。我们老爷常言聂大将军是个令人敬仰的英雄人物,他的后人,我们都有应该多加照拂才是,怎能干那乘人之危的事!谁料……”

她低垂螓首,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放到八仙过海的方桌上,再慢慢推到顾还卿面前,分外艰涩地道:“顾姑娘,实在是对不起……我们只有少陵一个儿子,当年怀他不易,后来我自个又不争气,一直不曾再生养……害我们老爷子嗣单薄,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他,沉甸甸的。而这次的事,姑娘心里也清楚……对方的来头有多大。”

望着那几张价值不菲的银票,加起来差不多有五六万两,顾还卿默默无语,心里却在想:敢情要拆伙了,还有一笔意外之财!

“若是寻常人指使,又伤了少陵,我们老爷纵使倾家荡产也要把对方拉下马!但……”廖夫人轻轻拉着顾还卿的手,把几张银票塞到她手上,神色殷切:“银子不多,补补姑娘的损失,我和他爹心里内疚的不行,也难受,在商言商,讲究的是一个信誉。我虽是妇道人家,却也知这个理。”

“如今错在我们,望姑娘别嫌弃,也别责怪少陵不仗义,他并不知情,都是我这个蠢妇人的主意,姑娘要怨就怨我吧。”

廖夫人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弄的顾还卿心里越发过意不去——到底是她拖累了宫少陵。

※※※※※※

回去的时候,宝笙因在顾还卿那里受了气,心里憋了满肚子的委屈,见夫人脸上并无怪她之意,眼珠一转,假装非常关心地询问廖夫人,顾还卿答应了没有。

廖夫人依旧嗓音细细:“她答应不答应没区别,我就是照老爷的意思来走个过场,省得人家说我们不厚道。”

“夫人,您对她够仁至义尽了!”

宝笙不满地道:“还要怎样?不过是个死钱串子,区区几个钱就打发了,装那么清高也不知给谁看!再说了,明明是她不该撺掇少爷合伙开酒楼,而后又带累少爷受伤,依奴婢的,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对她那么客气,直接把她赶出嘉陵就得了,留在这里早晚是个祸害!”

廖夫人睇了她一眼:“她可是聂家的人,做的那么绝,你不怕人戳你的脊梁骨吗?我记得她没得罪你吧?”

“……没……”宝笙心虚,话都有些说不连贯了:“奴婢这不是……不是怕有朝一日,少爷会毁在她手里吗,所以说话过激了点。”

廖夫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这样最好,银子的事,你可别在你们少爷面前泄了口风,我当舍财消灾,以后休要再提。”

“知了夫人。”宝笙挺了挺胸,尽量让声线平稳下来:“夫人您不觉得她是个灾星下凡吗?您看,她嫁到护国将军府,护国将军府就完了,聂灏也完了。她自个开饭馆,第二天钣馆就让人砸了,弄的开不下去,若非我们少爷帮她,我看她什么也干不了。后来又不知得罪了什么人,酿成如今这么大的灾祸,甚至祸及我们少爷。难道这都是巧合吗?”

她越说越紧张,凑近廖夫人神神秘秘地道:“哪有这么多巧合,夫人您不觉得渗得慌吗?这简直就是一个大灾星啊!”

她的话固然有些夸张,却不无道理,廖夫人蹙起细细的眉头。

宝笙见自己的话有效,眼神闪了闪,马上再压低声音:“夫人,俗话说红颜祸水,这顾姑娘生得妖里妖气的,一点都不本分,尤其她那双眼睛,像带着钩子似的,专勾人的心!少爷常来聂家,和她见面多了,即便我们少爷心静如水,也经不起她没完没了的用钩子勾心啊!”

她加重语气:“真要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依奴婢看,夫人还是向老爷进进言,想个法子,让她和少爷再也不能碰面,断了联系才好,不然总让人不放心。”

思及顾还卿粉黛不施,却眉目若画,宛若出水芙蓉般清新动人的容貌,以及她前凸后翘,长腿细腰的好身材,廖夫人心中一动: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但愿事情未走到那一步,能让她及时亡羊补牢。

※※※※※※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为什么要收廖夫人的银子?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宫少陵他娘当打发叫化子呢!给点银子就把我们推开,说穿了还不是落井下石!”

浅浅在不停地埋怨顾还卿:“叫我说,你就不该收这些银票,银子再多又怎么样?买不回我们的人格和尊严!当初说要合伙的是他宫少陵,如今说要散伙的也是他,他当我们是什么?”

顾还卿凉凉的睨了她一眼:“夫妻有难还各自飞呢,一个合伙人,未必还要跟你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你想得不要太美哦。”

“……”浅浅口才本就不如她,被她噎的一个大喘气,不由加了音量:“即便如此,那分就分,没他我们还不能活了吗?但你收了银子,那不是给人瞧不起么?连带着聂家都会被人看轻。是,我承认那银子数目庞大,非常的诱人,寻常人几辈子都挣不来,可我们如今不缺吃穿,有手有脚也能挣钱,作啥要让人瞧不起?”

这姑娘跟着顾还卿改了不少,但骨子里仍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清傲思想,不为利禄所动,极有骨气。

顾还卿也不跟她争辩,只说:“如果现在让你一个人生活,你还会不会把自己饿昏?”

“……什么意思?”浅浅困惑地道:“今非夕比,现在我没那么榆木疙瘩了,不偷不抢我也可以谋生的,哪里还会饿死。”忽觉话题被顾还卿带远,她又把话绕回来:“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为什么要收宫家的银子。”

“收就收了。”忽有一人踏进屋内,语气清淡地道:“还给他宫少陵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

“二浅你回来啦!”见是聂浅歌回来了,浅浅便竹筒倒豆子,把廖夫人今日的来意说了一遍。

聂浅歌不紧不慢地搬了把竹椅到顾还卿身边坐下,拿起那几张银票点了点,望着顾还卿的眸子光泽动人,清亮如珠,漂亮的唇角勾起了笑意:“你这是打算和宫少陵断的一干二净?”

他还在孝期,身上的衣服多素净,有时也会一身玄色和青色,但无论什么服饰穿在他身上,都说不出的优雅好看,用顾还卿的话说,他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特别有范儿!若做模特,风靡一大片。

顾还卿摸了摸银票,好似有些舍不得,却揶揄他:“你不是老看他不顺眼吗,断了不正合你意?”

“断不断和这银子有什么关系?”浅浅不明白。

聂浅歌不理她,心情变的更好,连眼眸都弯了,从怀里掏出一小匝银票放到顾还卿的面前:“给。”

“……”顾还卿。

浅浅:“……”

浅浅最先反应过来,指着聂浅歌就吼:“赶紧从实招来,你和冷奕上哪打劫去了?好嘛,我说你一早就不见了,原来是去干坏事了!”

聂浅歌随手用银票拍开她的手,眼睛仍望着顾还卿:“你不是挺喜欢银票的吗?这会怎么发愣?”

顾还卿的目光从银票挪到他脸上:“哪来的?该不是去打劫银庄了吧?”

聂浅歌俊秀矜贵的脸都黑了,盯着她幽幽地道:“这也才十来万的银票,要打劫银庄,我会只打劫这么点?”

他把银票往浅浅手里一扔:“赶紧点点,这是我娘给我的,我一直没花,都让冷奕替我收着。冷奕以他朋友的名义存在银庄,所以家产被朝廷没收时才能幸免。那天你不是要向姓宫的借银子吗,我乍然想起此事,便让冷奕拿了存根去兑出来了。”

“你娘给你的?”顾还卿浅浅不约而同的问。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顾还卿袖子一挽,抄起银票就想拍死他:“姑奶奶整日为生计发愁的时候你没想起来!要起房子时你未想起来!要银子做生意的时候你未想起来!缺银子缺的做梦都想银子的时候你没想起来!这个时候姐不缺银子了,你来跟我说你想起你还有一座金山,几座金库,你说你不是欠收拾是欠什么?”

“是欠揍!”浅浅义愤填膺,也捋起袖子来帮忙。

“……”聂浅歌。

※※※※※※

去找宫少陵谈散伙的路上,聂浅歌不住的埋怨冷奕:“你说你出的什么馊点子,害我被她胖揍了一顿。”

“……”冷奕极是无语,这也怪他?顾还卿那么喜欢赚银子,他以为她喜欢银子啊,谁知弄巧成拙。

咳了咳,他巧妙的推卸责任:“她也只是一时气愤,怪你没在困难的时候把银子拿出来,不过你可以说你那时还傻着,没想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聂浅歌轻哧一声:“你以为她跟你一样傻啊?她说我那时是傻,但冷奕也傻了吗?她本来想连你一块揍的,但你那时支援过她一千两,算有功之臣,她就把对你的怨气全撒在我身上了。”

“……”冷奕肩膀微动,闷笑的肠子都快打结了。

聂浅歌闷闷地道:“我那时只巴不得她做什么都不成,屡试屡败,最后走投无路,只好去找姬十二,谁知她一路过关斩将,硬是把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弄的我首鼠两端,束手无策。”

聂浅歌低头抚额,最近他一边查顾还卿小时候的事,一边又想着何时才能恢复真正的身份,然后堂堂正正的站在顾还卿身边。

正在此时,前面匆匆驶来一辆马车,聂浅歌和冷奕坐的敞篷牛车,一眼就看到那是宫少陵常坐的马车,于是冷奕便把牛车停了下来,在路旁等候宫少陵。

一会儿宫少陵的马车便在他们面前停下,宫少陵直接跃下马车,俊脸发青的看着他二人:“你们这是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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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9 一个侏儒

聂浅歌微勾唇,声音优雅地反问:“那你这是去哪?”

“去找还卿。``し”

宫少陵清隽的眉间蕴含着一丝怒意,眼眸被阴翳覆盖,半垂着头,语气低沉晦涩:“我娘来找过她,我知道……她要结束酒楼的生意,撤走属于她的那部分,我想找她谈一谈。”

宫震儒夫妇并未打算瞒着儿子,当廖氏来找还卿的时候,宫震儒也正和儿子促膝长谈,把其中的一些利与弊分析给他听。

宫震儒的话语重心长,陶家原本就是勋贵之家,陶贵妃因生了三皇子被封贵妃之后,陶大人也被封候,三个儿子各自在朝中为官,掌要权,势力雄厚。跟聂家一比,一个如日中天,一个江河日下,对照鲜明。

若是因自家的原因与陶贵妃对上,宫震儒必是全力以赴,殚精竭虑与对方周旋到底,但若是因为不相干的人而沾上陶家,那实非明智之举,弄不好就引火上身,祸及满门。

宫少陵则斩钉截铁地告诉父亲,他如今不仅有能力护住家族,并能游刃有余的与陶贵妃抗衡,让父亲放心。

但宫震儒如何能放心得下?

说起来,宫震儒算是一个比较开明的父亲了,见儿子其意已决,只好告诉他实情。

宫少陵得知,马上往牛家村而来,路遇他娘,他娘便把顾还卿的决定转达给他了,宫少陵一听,心里凉了半截——没了酒楼做媒介,他和顾还卿之间只怕比路人不如。

“其实你与她谈不谈,结果都一样。”聂浅歌实话告知:“你也知道,她现在诸事缠身,一桩比一桩棘手,其余的事情,她多半顾不上。”

“我还是见面与她详谈吧。”宫少陵却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于是一起原路返回。

到家的时候顾还卿不在,灶房里炊烟袅袅,浅浅在院子里教聂九灵识当归与黄芪,见到宫少陵便白了他一眼,不阴不阳地道:“还卿早料到你要来,叫你等着,她去里正家了,一会儿便回来。”

“她去里正家干嘛?”聂浅歌马上往外走:“我去找她。”

“找我做什么?”顾还卿步履轻盈地踏进院内。

只要一见她,聂浅歌的心情就会无端端的变好,那双格外漆黑迷人的眼眸会不不由主的蕴上笑意,眸底情愫暗涌,明明一个略显清傲孤高的俊秀少年,转眼会变成邻家可亲的少年郎。

“卿卿,你找里正做什么去了?”他一边问,一边去接过顾还卿腕间的小竹篮。

“我知道,二哥你问我呀。”聂九灵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快笑成月牙儿,奶声奶气地道:“宫大哥家要帮着村里修路,捐了好大一笔银子给咱们村,卿卿是找里正大人商量修路的事去了。”

顾还卿走过来,弯腰掐了掐他嫩生生的小耳朵:“就你门门清,跟个顺风耳似的,连大白打了几个呼噜都瞒不过你。”

“嘻嘻……”聂九灵抿着小红嘴乐,一点都不谦虚:“谁叫我这么能干咧,有什么办法呀。”

“……”众人倒。

“这大言不惭的家伙。”顾还卿和浅浅忍不住又把这粉嫩可爱的小包子好一顿蹂躏,聂九灵惨遭毒手,直呼救命。

聂浅歌等人只含笑围观,不插手。

一时间,不大的农家小院洋溢着少女和孩子清脆动人的笑声,好不快乐。

唯有宫少陵高兴不起来,他脸上阴霾未消,沉默了好半晌,才低声问聂浅歌:“是我娘捐的吗?”

聂浅歌对他莞尔一笑:“等村里的路修好了,村民一定会打块‘大善人’的匾额送去宫家,以感谢你们家的捐赠之情。”

宫少陵心里五味陈杂,望着顾还卿的眼神复杂到无以名状,语气却有些咬牙切齿:“她倒是会做人,是怕我不借她银子吧?”

顾还卿却理直气壮:“借的跟捐赠的怎能一样呢?你借我再多,我总要还的吧,捐的就不一样了,我一个角子也不用还。”

“……”宫少陵气的内伤:“我也没指望你还!”

“无功不受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次你不让我还,下次我也没脸借。”顾还卿嫌他啰唆:“反正你家捐都捐了,你还想咋样?难不成你还有脸要回去?”

“……”宫少陵不停抚胸,叫自己不要生气,免得被活活气死,语气却仍是不忿:“因为这几万两银子,你便把我卖了?”

浅浅惊:“你这么贵?”

顾还卿笑:“你哪能只值这点银子。”

“……”

于是,宫少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值钱还是不值钱,反正他离开牛家村的时候,脸黑的都不能看了……

※※※※※※

宫少陵回到尘霄院已是掌灯时分了,宝笙和抱琴连忙迎上来,服侍他宽去外衣,重新洗手净面,去了一身风尘仆仆。

宝笙觑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小心翼翼地问:“算着你差不多要回来了,厨房的炉子上给你煨了人参鸡汤,饭菜都是热的……”

“别忙活,我吃过了。”

“……”宝笙目光闪了闪,娇笑着问:“是在顾姑娘家吃的吗?”

宫少陵只嗯了一声,俨然无意多说。

宝笙咬了咬红润的唇,有些不甘心地道:“奴婢听她们家那婆子言语间对顾姑娘的厨艺推崇备至,想来是常下厨的缘故,听说做的十分不错,既留少爷的饭,想必是顾姑娘亲自下厨吧?”

宫少陵脸色缓了缓,淡淡地道:“她不常下厨,便是下厨,也只做几个拿手菜,不过味道非常好,比起酒楼的厨子也不差什么的。”

宝笙便言不由衷的夸顾还卿:“难怪她有胆量开饭馆呢,原来手艺这么好啊!不像奴婢们,也就只配把少爷侍候好,干别的什么都是不成的。”

“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宫少陵垂眸喝茶,眼皮都不抬地道:“这两天你先去夫人那边侍候吧。”

他突然说起这话,之前毫无预兆,宝笙拿着他外袍的手一颤,错愕地望着他,便连在铺床的抱琴也看了过来。

“……少爷,你……你说什么?”宝笙红唇微翕。

宫少陵若无其事的把茶盏放下:“夫人一直挺赏识你的,再加上你原就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先过去侍候两天吧。”

“……少爷……”宝笙抖着红唇,半天才道:“是……是宝笙做错什么了吗?”

宫少陵蓦然看向她,眉目之间的锐气掩都掩藏不住,语气严厉地道:“叫你去夫人那里,是因为夫人看重你,这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事,是少爷我对你的奖励,你该高兴才是。况且一个做下人的,有权过问主子的调配么?不是主子让你上哪就上哪吗,有你说话的余地?”

宝笙的脸霎时白了,双唇颤动,极力想要辩解,宫少陵却挥挥手,不耐烦地道:“你也许觉得你有理,但我却不需要一个喜欢犟嘴的奴仆,奴仆的本分是什么,你也许早忘了。也怪我这多年由着你们的性子来,未曾多加管束,结果你们都拿自己当大小姐,养的趾高气扬、颐指气使。”

“奴婢没有……”宝笙的眼圈一红,泪水含在眼眶里,将落未落。

宫少陵却根本不看她,一指抱琴,神情严峻:“以后这院子里,但凡谁奴不奴主不主的,一律叉出去!我也要不起那种大牌丫鬟,我性子好,但不代表我可以任人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发号施令!你们谁不愿意呆在这里,随时可以走,少爷我不缺人侍候!”

抱琴吓得连忙拉着宝笙跪下:“少爷,奴婢们何时有这个想头?服侍少爷的那一天起便无二心,少爷这样说不是折煞我们么。”

“你们也别在我面前扮老实,我长眼睛。”宫少陵不欲多说,毕竟主仆一场:“宝笙回夫人那里,抱琴你若愿意,你也跟着去。”

抱琴吓的不敢说话了,对宝笙摇摇头,示意自己爱莫能助。

宝笙仍不愿走,在那里哭哭啼啼,指望宫少陵念着往日的旧情收回成命,但宫少陵不为所动,只吩咐书僮去书房磨墨,径直去了书房。

抱琴劝宝笙:“少爷的脾气你还不晓得?你且先去,等过几天他气消了,念起你的好来,我们再敲敲边鼓,他自然会让你回来。你若一味的在这里哭个没完没了,他恼了,索性叫婆子们来把你叉出去,那才难看。”

宝笙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咬牙切齿地骂:“准是姓顾的和容浅那两个贱人在他面前告歪状,两个不得好死的狐狸精,有朝一日落到我手里,看我不撕了她们那张狐猸子脸!”

浅浅在顾还卿的好说歹说下,终于换回女装,她的长相清丽秀气,婉约动人,气质则是娇里娇气的那种,和聂九灵奶声奶气是一对,倒也算得上狐狸精一枚。

顾还卿就不必说了,只要不涂脂抹粉污了她本来的颜色,迷男人是一迷一个,不比那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差,说她狐狸精,一点都不冤。要不然聂浅歌什么正事也不干,老守在她身边干什么呢,不就是怕未娶进门之前,煮熟的鸭子飞了……

再说女人漂不漂亮也不完全靠脸蛋,有魅力的女人,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皆有迷人的韵味。

宝笙今日陪夫人去牛家村,抱琴是知道的,也了解这段公案,遂同仇敌忾地跟着骂了几句,便吩咐婆子送宝笙去廖夫人的院子。

她们都以为是顾还卿和浅浅在宫少陵面前告宝笙的状,所以宫少陵才回来大发雷霆,实则不然,宫少陵看似温柔尔雅好说话,但他最不能容忍背叛!

宝笙今日的行为就触到了他的底限——他需要的是对自己完会忠诚的丫鬟,而非一个一会儿听他娘的话,一会儿听他爹的话,唯独不听他的话,有事情也不事先知会他的丫鬟。

比如今日,宝笙彻头彻尾没有告诉过他他娘要去找还卿,完全听他爹娘的摆布,既然如此,那他还留她作啥?再加上几个丫鬟平日的张扬的作派,他也是看在眼里,因此一起发作了。

且说廖夫人那边同样揪着心,不知宫少陵究竟和顾还卿谈的怎么样了,是否能照着自己的意愿办妥。

谁知一直等到晚上,未能等来宫少陵,却等来了眼睛都快哭肿的宝笙,非常愕然:“你这是……?”

等知道事情经过,便摒退下人,独留宝笙,自己坐着发了半天呆,喃喃地道:“她既是得了银子,便该封住口,双方好聚好散才是,怎么能最后散都散了,却还要挑拨离间一把呢?”

“谁知道那个见钱眼开的钱串子怎么回事?”宝笙不知悔改,犹气愤而尖刻地道:“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得了我们的钱财,还犯贱!”

“谁得了你们的钱财?”丫鬟打起门口的帘子,宫震儒大步入内,身上还穿着墨色绣金的滚毛披风,显然才刚从外边回来。

“老爷回来了!”

廖夫人忙迎了上去,宝笙也赶紧上去见礼。

宫震儒没有理宝笙,解了外袍给廖氏,叹了一口气道:“夫人,你给人家的那几万两银子,人家以我们宫家的名义全捐给了牛家村。牛家村的村民对我们宫家皆是感激不尽,感恩戴德,明儿他们的里正会带着乡民专程上我们府中拜谢。”

“……怎么会这样?”廖夫人一半讶异,一半怅然若失。

※※※※※※

食来运转酒楼重新开张,酒楼名没换,其它一切照旧,连说书的罗先生和唱曲的梁生都在,只是不再与聂家合伙——听说两个合伙人观念不合,大吵了一架,索性拆伙。

不过宫家未免百姓说自己不厚道,不仅付银子买下了另一半酒楼,且捐了一大笔银子给牛家村修路,为自己博了一个大善人的名声。

这倒罢了,宫少陵因心里有着气,决定重新选扯再开一家,酒楼不但要比原来的大,并且还会添加一些别的项目进去。

解决完酒楼的财产纠纷后,顾还卿成了名副其实的闲人,打算一心一意的练功,把自己的身世搞清楚。

她之所以这么热衷于练功,除了为自己的身世,其实还有一件事她没说——她觉得,随着练功的深入,她那喜欢在夜晚莫明其妙消失的力气,渐渐的回来了!

纵然未全部回来,但有个六七成的样子,如果再继续练下去,说不定能全部回来。

足够令她欣喜若狂了!想到穿越至如今,她一直小心谨慎地掩藏着这件事,唯恐被人发现端倪,过得不知有多辛苦。

便连聂浅歌和浅浅,她都从未告诉过,并非不信任他们,只是不想多个人担心。

以前姬十二曾怀疑她晚上特别不中用,格外的好控制,她没解释,他也没有追问。主要是顾还卿在刑部大牢杀人的那一晚与白天无异,给人的印像过于深刻,谁也没联想到那上面去。

聂浅歌见她练功心切,心情是格外和复杂,可还是全力配合,每次都尽可能的陪在她身边。

但是,这天顾还卿练完功后,脑子里除了浮现初一入慕府成了慕还卿后,她的奶娘每晚都会教她盘腿在床上练功以外,再也未看到其它的画面。而且很奇怪,初一练功的资势竟与她现在一模一样,连手心都是同样朝上。

她努力的想再回忆其它的画面,却是徒劳。

她记起了这个奶娘——

慕还卿落水之后,慕尚书和慕听涛觉得责任在于她的奶娘,便把那个女人远远的发卖了,初一的奶娘是后来安排的,姓阙,一直照料初一到慕明月出现,慕尚书恼羞成怒,把侍候假女儿的下人打的打卖的卖,都弄走了。

这位阙奶娘也被卖,卖去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顾还卿隐隐觉得,这位阙奶娘只怕与初一的娘有关系,也就是那个红衣女子。她脑子灵光一闪,跳下床便拿了纸笔,聂浅歌以为她看到了那红衣女子与白衣男子的脸,毫不犹豫的就给她磨墨。

可等她画出来后。冷奕却摇头:“这么平凡普通的一个人,随时能泯然于人群,如果不是天生如此,那只能说明她易了容。”

“……”

顾还卿不死心,问聂浅歌:“那高人是不是把这套心法也授予别人了?我感觉初一从进了慕府就开始在练这功。”

不可能!

聂浅歌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幸亏反应灵敏,把话硬拗过来了:“……也许吧,你真的感觉你小时候就练过吗?可你为什么不记得?如若不然,你现在练的时候怎么没感觉?”

“但我练的特别快,你念前一句的时候,我其实隐隐约约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那你不早说?”

顾还卿揉脸,眨着浓密丰盈的睫毛,不好意思地道:“我以为是我天分高,一点就通,能举一反三。”

“……”聂浅歌,他也以为她天分高,领悟力格外强,一路练来畅通无阻。

不过顾还卿的天分是高,这不能否认,他想了想,进一步确认:“你真的没弄错?是这套功法吗?”

顾还卿也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但她想了个法子:“咱们继续往后练,也许一切都清楚了。”

聂浅歌与冷奕微不可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娑罗涅槃》的六阙小功法已练完,再练,就是《娑罗涅槃》了。

正在此时,几个人耳朵都一竖——外面似乎有动静。

“二爷你们稍等,我去看看。”冷奕飞快的开门出去。

须臾之后,冷奕一身森寒的进来,神情冷峻,锐利的双眸覆着一层寒冰:“有人试图纵火烧院。”他将手上的东西举高:“吹迷烟用的竹管。”

竹管有好几个,那就是说对方不止一人。

聂浅歌、顾还卿还有浅浅神情凝重的来到院子,浅浅提着灯笼四处查探,除了在院外发现几滩新鲜的血迹和一些打斗的痕迹,以及几桶气味刺鼻的桐油,再就无发现了。

有血迹表示有人受伤,浅浅伸手沾了一点血放到鼻下闻了闻,非常专业地道:“人血。”

“……”

“冷奕,人是你打伤的吗?那些人呢?跑了吗?”顾还卿问冷奕。

冷奕十分淡定:“被我伤了几个,便都扯呼了,我怕有意外,没敢追。”

事实其实不是这样——自从那次遇到大批杀手伏击,列御火等人不敢掉以轻心,每日都在聂家附近轮守,今夜有十来个黑影潜到聂家,准备放迷烟纵火,被他们给逮着了。

双方都非善类,一时间打的难舍难分,冷奕出来,正好助战,杀了两个,伤了几个,列御火等人去追了。

不作他想,又是陶贵妃干的!顾还卿把用帕子系着的竹管递给浅浅:“能查出是什么迷烟么?”

“交给我。”浅浅难得的认真,秀丽的眉间蕴满自信。

晚间的事情发生之后,顾还卿便将练武的事抛诸脑后,一心一意地防备杀手卷土重来,酿成什么要不得的祸患便不好了。

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老虎还有个打盹的时候。

那一日,浅浅和福婶去市集,一是给家里添些日用品,二是浅浅要给顾还卿上药堂配点药材,珩叔赶着牛车陪她们去的,顾还卿想了想,让冷奕跟着去保护,家里有她和聂浅歌,料想无事。

正好牛里正让人来喊福伯去商量修路的事,福伯见多识广,阅历丰富,如今是村里最有才能、最让人信服的人,牛里正有许多事要仰仗福伯指点。

于是让聂浅歌跟着福伯去,他是聂家撑门户的男丁,有些事该学着点。

聂九灵在屋子里关了几天,憋的慌,便央求顾还卿让他出去透透气。

小孩子是不能老关在屋子里,顾还卿考虑了一下,让泽叔和聂擎陪着他和阿牛出去,不过只允许在附近玩耍,不能走远。

她则拿了一把锄头去门前的菜地锄草,顺便照看屋子。

但只一会儿,便听到不远处传来泽叔和聂擎的怒吼声先后传来:“你们什么人,赶紧放下我家三少爷!”

顾还卿心头一紧,扔下锄头便往泽叔哪边狂奔。

奈何还是迟了,一个十左右的孩子,一手执锋利的尖刀,一手紧紧扣着聂九灵的纤细的脖子,将他死死的拖在胸前,他的身边是十来个面目狰狞凶恶的黑衣大汉,人人手持寒光闪闪的大刀,并未蒙着面。

“姑娘,那不是个孩子,他是个侏儒,冒充小孩子接近三少爷,我们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

“侏儒!”

望着聂九灵喘不过气来的青白小脸,还有他因为恐惧而充满泪水的眼睛,顾还卿的心里如有炙热的岩浆翻涌,美眸却闪着冰晶般的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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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顾还卿会回京,铲除陶家……

...

正文 110 一起去逛

“顾还卿,乖乖跟我们走!”

那侏儒桀桀怪笑,一开口,声音粗嘎难听,跟他孩童的外貌半点也不搭嘎:“否则我便杀了这个小兔崽子。。しw0。”

他用尖刀在聂九灵脸上来回比划,聂九灵吓得立刻闭上眼睛,却并没有惊慌的哭喊,只是脸色变的更加的苍白,且因为脖子被人勒的紧,导致他呼吸不畅,小胸脯喘的厉害。

周围有不少惊慌失措的孩童,可能是刚才跟聂九灵在一起玩耍的,本就受了惊吓,神色仓皇,此刻看到这种情形,顿时吓的尖叫起来,然后都哭爹喊娘的往家跑。

只有阿牛没动,在一旁紧张的盯着那个侏儒,担心他真的伤到聂九灵。

顾还卿脸上波澜不惊,神态平静地让人觉得可怕。

她伸手让泽叔和聂擎尽快后退,也没有费事地叫对方放开聂九灵,只是如闲话家常般朝对方淡淡一笑:“好,我跟你们走。”

对方面露喜色,那十几个拿刀的黑衣大汉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但就在这一刻,顾还卿的身形蓦然一动,瞬间如鬼魅般的穿过那群黑衣大汉,眨眼便到了那侏儒的面前!

“你!……”

情况陡生变化,那些黑衣大汉尚有些怔忡,而那侏儒没想到顾还卿的速度如此之快,差点往后退去,不过他的反应也不慢,手中尖刀猝然落下,往聂九灵的小身子扎去!

顾还卿的手如滑鱼,对着他拿刀的手腕轻轻一拍,下一秒,他的刀深深扎到自己的胸膛,即刻血流如注,他发出一声惨叫,带着聂九灵就要往后倒。

说时迟那时快,顾还卿伸手将聂九灵夺到自己怀里,飞起一脚,将侏儒踹向一个拿刀攻过来的黑衣人——这些黑衣人都不是吃素的,反应也快,然而顾还卿比他们更快,不过顷刻间便解决了侏儒,令他们防不胜防。

顾还卿抱着聂九灵,被黑衣大汉团团围在中央,她不慌不忙抚了抚聂九灵的小脸蛋,柔声道:“九灵别怕,咱们把这些坏人全消灭掉。”

“嗯。”聂九灵比寻常孩童心理承受力强,这大概跟他的生活经历有关,虽然很害怕,却在顾还卿怀里乖顺地点头:“卿卿代表月亮消灭他们!”这是顾还卿常跟他说的一句玩笑话。

但就在顾还卿与黑衣人动手之际,却不知从哪里射来几支利箭,射死了几个黑衣人,余下的黑衣人随后也被利箭射死。

泽叔父子一看敌人都死了,这才过来从顾还卿手里接过聂九灵——他们知道顾还卿的本领,她命令他们后退,就是叫他们别上来帮倒忙……

顾还卿不知那些利箭从何而来,对方射死黑衣人之后便消失了,她不能离开,便放弃追踪。不过显然不是敌人所为,如果是敌人,完全可以射她和泽叔父子。

聂浅歌和福伯得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结束,只来得及打扫战场,将黑衣人的尸体扔到悬崖去喂野兽——这次不报官了。

上次报官,聂浅歌嘱咐宫家的马车夫说是两帮匪徒械斗,一个个都死于非命,衙门如临大敌,围着此事展开调查,至今没什么消息。其间还要叮嘱冬草和蕙蕙不得走露口风,以免祸事上身。

午时,浅浅等人回来了,同样遇到伏击,幸而冷奕在场,再加上不知打哪窜出几个见义勇为的侠士,帮着把那些杀手杀退。

只是福婶的腿被一个杀手用暗器射伤了,万幸伤的不重,但卧床休养是必须的。

晚上,聂九灵开始发烧,阿牛急的直掉眼泪——还是被白日的情形吓着了,聂九灵心志再坚强,说来也只是小孩子。

浅浅一夜未眠,福婶的腿和聂九灵都需要她来治,一时间她恨不得化身为神医。

好好的日子被陶贵妃搞成这样,顾还卿也是醉了,看来陶贵妃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以为她只会坐以待毙,永远挨打不还手。

陶家会搞暗杀,她不会么?

陶家伤及无辜,像只恶狗一样,逮谁咬谁,连聂九灵这么小的幼童都不放过,那她也甭客气,总有人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

叫来冷奕,她将几张银票交给他:“我知道你江湖上的朋友多,路子也广,你无论用什么办法、托多少友人、花多少银子,也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把这一大家子人藏一段日子。大概只须两个月,也许用不到那么长的日子。”

“你想干什么?”冷奕问她。

顾还卿语气平静地道:“陶贵妃之所以这么嚣张跋扈,喜欢伤天害理,她依仗的是什么?不过是根深叶茂的陶家。陛下么,纵是为她出头,却须得有正当的理由,否则无以服天下。我要剪掉她的依仗,给她一个警告,让她知道什么是报应不爽。”

“你要上京告御状?”这是冷奕能想得出来的唯一理由。

“那要告到几时?”顾还卿挑眉:“陶家名门望族,家大业大,族中子弟多在朝中为官,陶候爷未当候爷之前便握有兵权,三个儿子又都在六部供职,且职位也不低,能让我告御状么?况且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告贵妃娘娘与她娘家,会有人理我么?”

她轻笑:“便是皇帝,我告他老婆和岳家,我再有理他也未必站在我这一边。”

冷奕还想再问,顾还卿却道:“总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其它的你就不要过问了。”

冷奕回去对聂浅歌道:“她要上京去对付陶家,你有何想法?那可是你三皇兄的外家,你要袖手旁观吗?”

“关我屁事,又不是我外家。”聂浅歌在看一封密函,头也不抬:“只要卿卿无事就好,陶家人横行霸道,贪赃枉法,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早晚也是要动他们的。”

这么早就要夫妻同心了么,冷奕感觉很忧伤——他是先天下之忧而忧……

次日晚上,聂九灵的烧退了一点,顾还卿放下心来,此刻院门外已停了几辆普通的马车,她抱起聂九灵,送其上马车。

聂九灵人蔫蔫的,软着声音问:“卿卿,我们去哪?”

顾还卿笑着摸摸他的额头:“冷奕大哥会带你们去一个新的地方玩几个月,等你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我们再回来牛家村。”

聂九灵顿时笑出两个可爱的酒窝,他以为顾还卿会同去。

浅浅舍不得顾还卿,表示要跟她在一块,无论去哪里,多个人多个帮手,顾还卿却表示不需要她拖后腿,而且福婶还要托她治腿呢。

聂浅歌表现最反常,一点都没有舍不得顾还卿的样子,还兴高采烈地嘱咐她早去早回,让浅浅大感诧异——这厮未免太没良心了!

殊不知聂浅歌心里乐坏了!

※※※※※※

庆隆二十三年,三月三,聂九灵四岁生日的那一天,京城发生了一件举国皆惊的大事!

陶候爷早上起床的时候,只觉胸闷憋气,非常的不舒服,习惯性的唤人进来侍候。下人进来后却惊呆了!大爷、二爷、三爷,仨人背抵背,团团坐在屋中的紫檀玉石圆桌上。

这三兄弟皆是双目圆睁,口吐鲜血,四肢血流不止,身上鲜血淋漓,却无一人发出声音,满屋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合着袅袅薰香,直叫人发晕。

下人醒过神来后惊叫一声,只骇得魂飞魄散。

陶候爷怒叱了下人一句,撩开帐子一看,顿时眼冒金星,气血攻心。缓过气来后痛彻心扉,连忙唤人来救三个儿子。

因抢救及时,陶氏三兄弟的命是救回来了,奈何他们舌尖被割,手筋脚筋俱被狠狠挑断,胸口也有伤痕,便是活着,也跟废物无异。

陶候爷悲痛欲绝,立誓要为三个儿子报仇,命人火速去查是何人所为,但为三兄弟治伤的御医却惊呼:“候爷,三位公子的胸膛上皆被刻了字!”

胸膛上的伤原来是被人用利器刻了字,抹去血迹之后,一个个字清晰的像用朱漆凹嵌上去的一样。

陶龙的肥胸膛上刻:陶贵妃多行不义必自毙!

陶虎的瘦胸膛上刻: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陶豹的粗壮胸膛上刻:再为虎作伥,定取尔等狗命,屠你陶家满门!

陶豹比较幸运,字刻的最多……

何人口气如此嚣张狂妄?

其行为简直令人发指!而此人的胆色和身手也令人叹为观止!须知,陶氏三兄弟可不是文弱书生,人人都有一身过硬的武艺,并且身边常年跟着武艺高强的护卫,寻常人连他们的身都近不得。

陶候爷一时心都凉了,瘫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此人在他戒备森严的候府中来去自如,伤人于无形,真要取他们的性命易如翻掌!

屠他满门,也只是多费点功夫,绝非什么难事……

“什么?!”在皇宫里的陶贵妃听闻此事,整个人如置冰窖,痛心胞兄胞弟遭遇的同时,只觉大势已去——她与娘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亲兄弟被废,等于砍掉了她的左膀右臂!

娘家固然还有几个堂兄堂弟供她驱使,可这些堂兄弟不堪大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皆对她抱有目的性,哪里比得上亲兄弟办事牢靠。

亲生父亲虽然安然无恙,但目睹三个生龙活虎的儿了变成一无是处的废物,父亲受此打击,只怕会一蹶不振。哪里还能向从前那般为她尽心尽力的谋划前程;为她在前面披荆斩棘,替她除掉那些既碍事又碍眼的人。

况且没有陶氏兄弟暗中帮她训练杀手和死士,她以后要怎么在宫中作威作福,与皇后争斗?这不是连还手之力都无了么,只能任皇后鱼肉她了。

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是那句“陶贵妃多行不义必自毙”,贼人明显是冲她来的,却拿她的娘家开刀,用来警告她以后行事小心,否则把她娘家杀的一个不剩!

可知她最倚重的就是娘家了!

没了父兄的鼎力相助,任她上蹦下跳,如何的威逼利诱,只怕也不能把儿子拱上储君之位了。

在此紧要之际,与太子一方的斗争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贼人一招釜底抽薪,将她诸多心血付之东流,怎能不让她恨之入骨!

但是,她连对方是圆是瘪、是男是女、是什么来头都不知道,上哪里找对方报仇?

……她压根未想到顾还卿的头上,也不认为她有此本领。

说到底,陶贵妃和陶家这些年势头渐大,陶贵妃行事便不如从前那般小心谨慎,偏向于刚愎自用,骄傲自满,轻视鄙夷顾还卿的同时,也一再轻敌。

她觉得,让娘家兄弟派出那么多杀手围剿顾还卿,已是够给她面子了,按她的臆测,顾还卿此时犹如丧家之犬在仓皇逃窜,自顾不暇,哪里有可能来京城寻她的仇。

而姬非晚知道后,同样震惊不已!不知道是什么人对他母妃恨意滔天,居然不惜毁了他外家,来让他母妃后悔!

事情传开后,举国哗然,反响不一。

皇后一派乐的见牙不见眼,与太子殿下抚掌大笑——陶家差点让人连根拔起,即便不倒,也没什么威胁了,他们的心头大患没了最大的依仗,还靠什么跟他们斗?

百姓知道后,额手称庆——陶家这些年越来越不像话了,仗着贵妃娘娘的势,不知干下了多少天怒人怨、泯灭良心的混帐事,尤其这三位陶公子,都不是什么好人,落得如此下场,纯属咎由自取。

出了此等大事,皇上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兼之陶贵妃为娘家兄弟报仇心切,在皇上面前哀哀哭诉,于是皇上勒令刑部尽快破案,速速将凶手绳之以法!

刑部叫苦不迭,这人是好抓的么?一看就是惯犯,是老手,外加功夫了得,别案子没破,却搭上了无数捕快的性命。

其实顾还卿既不是惯犯,亦非老手,只不过她恢复初一的一部份记忆和武功之后,做起这些事来轻车路熟,轻而易举。

再加上初一在京城长大,对京城的地形颇为熟悉,想干什么坏事,那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废了陶氏三兄弟后,她并未立刻回去,而是依旧呆在京城里静观其变。

——她做了两手准备,如果陶贵妃与陶家记住这次的教训,从此改过自新,那么她也无意再追究,马上离京回牛家村。

倘若陶贵妃依旧执迷不悟,不知悔改,甚至变本加厉想找她报复回来,那她便与其奉陪到底。

她不会杀陶贵妃,就像她没有杀了陶氏兄弟一样,再说陶贵妃久居深宫,也不好杀——费力不讨好的事,她不屑于干。

但打蛇打七寸,她会做些让陶贵妃痛苦不堪的事,让陶贵妃惶惶不可终日,成日处在后悔之中。

此次上京,与上次离京不同,只有她一个人。她学着浅浅易钗而弁,扮成一个男子,然后夜间用轻功赶路,白天找客栈养精蓄锐,取道多是抄小路,走捷径,不用几天就到了京城。

她比浅浅人生阅历丰富,扮起男子当然不会像浅浅那样漏洞百出,脸上也抹了浅浅用中药帮她配的汁水,白皙的肤色变的偏黑且黄,再粘上小胡子,穿上男子黑色的宽大衣衫,除了一双清亮璀璨的美眸以外,基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她来了京城之后,并未急着下手,而是每天观察陶府的动静,以及陶候爷与陶氏三兄弟的作息。待心里有数后,才将陶氏三兄弟逐个击破,然后打包送给陶候爷。

她也知道刑部在抓她,但她一点也不担心,谁也不知道是她做的,分分钟钟都可以跑路。

所以在陶贵妃痛苦的恨不得手刃仇人的时候,她却悠悠哉哉的躲在京郊一个小酒肆里喝着小酒,不时往嘴里扔一粒花生米,过得不知几惬意。

那吊儿朗当的样子,让姬十二恨不得自戳双目……

“咳咳……”看到姬十二的一瞬间,顾还卿也是一愣,抛进嘴里的花生米顺势滑进喉咙,导致她呛咳连连,咳的眼泪都出来了,好歹把颗花生米囫囵吞下去了,没被噎死。

她用袖子抹眼泪,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好险!“姬十二”三个字刚才差点脱口而出。

姬十二常年不离身的保镖,那个妇女之友走过来,对她笑的异常的和气:“这位兄台,我家主子与你搭个座。”

“……”顾还卿环顾这家小酒肆,生意又不是多好,犹有一两张空桌,且好几个都是像她这样独霸一桌的,凭什么只找她拼桌?

她碍着谁了?

下意识的就要拒绝,身边却传来淡淡的龙诞香——姬十二已旁若无人的在她左手边站定,正垂眸望着她。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清俊如画的眉目,面如美玉无瑕,瞳仁漆黑如黑,双眸亮如寒星,高挑挺拔,俊美卓然,微抿着好看的薄唇,尽显与生俱来的尊贵与疏冷,神情不辩喜怒。

衣还是那身衣,奢华的锦袍轻裘,纤尘不染,纯白如雪。

他静静伫立在她身旁,风华翩然,宛若玉树临风,却清清冷冷,仿若遗世**的贵公子,使得这个毫不起眼的小酒肆,在这一刻蓬荜生辉,星光熠熠!

被他清亮到仿佛洞察一切的眸子注视着,不知怎的,顾还卿颇觉心虚,不知不觉把搁在凳子上的腿放下来,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衣袖,坐姿没那么懒散轻漫了。

列御火拿出一块锦巾,殷情地把木凳抹净,把不怎么干净的桌子也抹了抹,才对姬十二道:“主子,坐下喝杯茶吧。”

都是不问自取的主,她这个先来的尚未同意呢。

顾还卿摇了摇小酒壶,还有不少酒,但一碟花生米快见底了,她便朝列御火笑笑,用粗哑的嗓音道:“你们坐吧,我要走了。”

“哎……”列御火赶紧拦着她:“兄台,相逢即是有缘,陪我家主人喝几杯吧。”

顾还卿看了看姬十二那副天阚少君高冷仙的模样,再看看自己泯然众人的扮相,恕她眼拙,实在看不出哪里有缘。

她摇头婉拒:“不必了,贵主人踏进这里已是纡尊降贵,小弟就不打扰几位的雅兴了。”

“急着走,是不是心虚?”忽然,姬十二开口了,他漫不经心的拿过顾还卿的酒壶,垂头给自己倒酒,说话时并不看人,嗓音优雅清淡如细细的流水:“听说刑部正在追查陶府犯事的凶手,那人……”

“这位仁兄,”顾还卿打断他的话,重新坐好,举着小酒杯朝他晃了晃,语气轻佻:“美酒佳肴在前,只适合聊风花雪月,莫谈俗事扫人兴。”

姬十二举目望桌,盯着那碟数得清粒数的花生米:“佳肴呢?”

“……”顾还卿。

她不过随口说说而已,桌上除了那碟花生米,再无其它——因为她又不饿,只不过扮了一场男子,怎么也要体味一番电影电视中风流侠士们一口酒,一颗花生米,那种潇洒不羁,令人艳羡的高境界生活。

且这小酒肆普普通通,菜式勉强能入喉,上哪找佳肴去?

姬十二却不放过她,继续问:“不是说要聊风花雪月吗?聊吧,我洗耳恭听。”

“……”顾还卿。

她一个未破处的大姑娘,要跟一个少年聊风花雪月?她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提什么不好,提这么纯爷们的话题!

“怎么不说?前见天不是刚逛过百花楼、万花阁、楚腰馆、丽人苑……”姬十二如数家珍,面无表情地把京里排得上号的青楼楚馆一一罗列,挑眉斜睨着她:“不是还与花魁共度良霄吗?与众歌妓泛舟游湖,说出来,也好让我涨涨见识。若着实有趣,改天我兴致一来,指不定会邀你一起去青楼。”

“……”

顾还卿摸摸鼻子,她这不是体验男人的生活么,逛青楼是必不可缺的项目啊,泛舟游湖更是项目之最——不然白穿来古代一趟了。

但是不对啊,她现在不是顾还卿,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逛青楼不是很正常么,凭什么她要觉得心虚?凭什么姬十二要用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

而且姬十二为什么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连她和花魁过夜都晓得?

她纤手往桌上一按,竖起眉毛盯着姬十二,语气杀意隐隐:“你跟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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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11 时时在她的噩梦中出现(万)

顾还卿百分之一百可以肯定,姬十二认出她来了,且并非今日认出来,不然他不会对她的行踪这么了解。本文由 。。 首发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她现在可是犯了事的人,而姬十二的口气,俨然知道事情的始末,连陶府的事他都知道是她干的。

于是,她的语气又严厉了几分,望着姬十二的目光也变冷:“说,为什么要跟踪我?打的什么鬼主意?”

姬十二在她对面翩然而坐,气质清冷且沉静,恍若未闻她的质问,且颇有闲情逸致端起小酒杯,垂下眼帘呷了一口,随后微蹙起眉头,似嫌弃酒水不够浓郁醇香,但终究未说什么,只俊颜淡淡地搁下酒杯。

“我那里不仅有好酒,更有不少珍馐美味,你赏脸吗?”他修长如玉的双手闲闲交叉,随意的放在桌子上,温文尔雅地对她提出邀约:“择日不如撞日,即刻就去如何?”

顾还卿瞬间黑了脸,现在是她在问他,他却罔顾她的问题,自顾自的自说自话。

她一言不发的冷睇姬十二,姬十二好整以暇,静待她的问答。

直至此刻,顾还卿才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姬十二果然变了,他不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少年。

他精致完美的眉峰依旧若笼着淡淡烟雨,却蕴含着睿智与沉稳,身上少了些年少轻狂的浮躁不安,仿若经过时光的沉淀,岁月的洗涤,变得优雅自如,沉敛舒华起来。

简而言之,他变成熟了。

可她跟他仅仅三四个月的光景没见,又非十年八年没见,他的改变怎会如此之大呢?

顾还卿轻抚杯壁的手一顿,想起他此番回沧海宫是为了天心石和不死还魂草。

想必这两样已解了他身上的寒毒,再加上早晚会与娑罗姬合功,届时《娑罗涅槃》不再是他的困扰,只会助他更上一层楼,他心病俱消,烦恼皆除,气质肯定会随之变化,变得更加的自信沉稳也是有的。

她收回目光,语气淡了下来:“不了,我还有事,不便去贵府打扰。”

正要掏散碎银子付帐,耳听姬十二说:“去年我走时,有人笑靥如花,温语款款,让我来年的三月来见她,我时时惦记着这三月之约,无有一刻敢相忘。未料再见,那人却忘得一干二净,待我犹如路人,见面不相识。”

“……”顾还卿。

什么三月之约?她早忘了,那时只不过是为了哄姬十二回去,随口编的一个玩笑话,谁知他却当了真。

※※※※※※

尚书令大人家的豪华马车在街上缓慢的行驶,慕明月静静坐于富丽典雅的马车内,螓首微垂,美丽不可方物的脸上一片沉凝,不知在思索什么难题。

燕绾跪坐在雕花弯腿矮几旁,正摆弄着茶水。

翠颦则百无聊赖地倚着窗,透过雪色轻纱垂帘,心不在焉地望着路上的行人与街景。燕绾端起缠枝牡丹纹茶盏,呈给慕明月:“小姐,先喝杯茶吧。”

慕明月抬起头,正待接过茶盏,却听翠颦“咦”了一声,语带惊讶地道:“小姐,奴婢好像看见轩辕王了。”

慕明月一怔,下意识地问:“哪里?”

“小姐,这里。”翠颦连忙把窗边的位置让给慕明月,指着斜对街的方向:“就在那里,奴婢刚才看见他着狐裘的白色身影了。”

慕明月随着翠颦手指的方向一瞧,顿时眯起了美眸,随着马车的行驶,她们与斜对街的距离越拉越远,只能看到那里人群聚涌,影影绰绰的热闹非凡。

并未看到姬十二。

但姬十二那样的人,俊美清傲,贵气天成,一身的风华气度格外的与众不同,便是惊鸿一瞥,也足以让人铭刻于心。

她相信翠颦没有看错。

“停车。”她吩咐车夫。

为应三月之约,再加上她把他三皇兄的三个舅舅废了,顾还卿勉为其难的答应姬十二,随他回沧海宫分舵。

实际上,她挺愿去沧海宫分舵住宿——如今为抓她,满京城戒备森严,带刀捕快与盔甲鲜明的御林军不时在街上盘查行人,陶贵妃和陶家的人也在满世界找她。

她纵然不怕,但也不能松懈,不然也不会混迹于青楼楚馆,做那醉生梦死之徒,以此来麻痹那些捕快。

去沧海宫分舵就不一样了,那里是姬十二的地盘,跟皇宫一样安全。

篙香三月,烟柳轻扬,路上有老婆婆在卖篙子粑粑,篙香扑鼻,她闻香而动,透过车窗往外看了几眼,姬十二便说,我们买几个回去,尝尝鲜。

所以停下马车,打算去买篙子粑粑,但不远处人声鼎沸,叫好声、喝彩声不绝于耳,顾还卿瞥了一眼,发现有人在变戏法,围观的人还挺多的,几乎里三层外三层。

古代的变戏法不可不看,这种鱼龙之戏堪比现代的魔术,其精彩程度视表演人的技艺而定,于是又决定去看变戏法,篙子粑粑用油纸包着,可以当做看戏法的零嘴。

姬十二莫有不从,一身的风华清雅,淡泊如许,却帮她拎着俗不可耐的油纸包,一边还要护着她不被拥挤的人群冲撞到。

看到卖糖葫芦的,便想帮她买几串,结果顾还卿一点也不领情,赏了他好几个卫生眼——那是聂九灵小肉包吃的好不好,她一个长小胡子的“大男人”,吃那玩意能看吗?

翠颦看到的,正是姬十二带着顾还卿往人群里挤,待慕明月看去时,他们俩已被人们湮没。

列御火也很无奈,姬十二性子冷清寡淡,何曾对这些民间的玩意儿感兴趣过?就算他是聂浅歌时,在市井中晃来晃去,也只是为了磨砺性子,并非真正对某件事兴味盎然。

但他与顾还卿在一起的时候,却与平日判若两人,做什么都饶有兴致,看到他要买糖葫芦,他直摇头——他自己恐怕都没吃过……

见他二人仗着身手好,已不要脸的挤到前面视野最好的地方去了,他自然不能让他们专美于前,正欲分开人群,身后却有人柔柔轻唤:“列御大人。”

“……”

列御火回头,不禁吞了一下口水——一个容貌殊丽的绝色大美人在他身后不远处,正笑盈盈的望着他。

香风阵阵,香风袭人……

列御火只觉大美人目带闪电,电得他麻酥酥的,咳了咳,才一本正经地打招呼:“原来是慕大小姐啊,呵呵,好巧,你也来看变戏法吗?”

扫了扫周围嘈杂纷乱的人群,又觉得跟慕明月这种大家闺秀端庄秀雅的气质相违合,但想想自家矜贵无双的主子,他也就处之泰然了——那位不是更高贵吗,在这推来攘去的人群中,还不是一样安之若素。

慕明月也看了看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微微一笑,盛极的容貌若百花盛开:“不是,我只是看到列御大人,觉得久违了,过来打个招呼。”

列御火顿时受宠若惊——才怪!他一个成过亲的熟男,有什么好值得慕明月亲自来跟他打招呼的?之所以得此殊荣,无非是因为有个招摇又拉风的主子罢了。

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笑着:“慕大小姐有心了。”他指指人群,略带抱歉地道:“那在下先去看个热闹,慕大小姐自便。”言罢,便要钻入人群。

“列御大人且慢。”燕绾一脸娇笑地唤住他,抿着红唇道:“怎么只有列御大人一个人啊?王爷呢,不跟大人在一起吗?我们看见王爷的马车,还以为他也在这里呢!”

早说不就得了!

列御火心里略感失落——猜到人家不是为他来的是一回事,被人直裸裸的指出又是一回事。

表面依旧不显,笑得和颜悦色,指了指人群的最里面:“王爷啊,在那里呢,指不定这会看的正乐了。”

姬十二乐没乐无人知道,他端着一张俊的人神共愤的脸,如鹤立鸡群般卓然立在人前,除了在盯着身前的小个子男人时,那双迷人的墨眸会闪出灼灼的光芒,其它大多数时间,他都保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但顾还卿显然是乐的,看到变戏法的艺人把一柄长剑吞下去,周围的人群响声雷动,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叹声,又看到另一位艺人表演喷火,引得人们沸反盈天,大人和小孩的惊叫声振聋发聩,此起彼伏,她觉得真好。

生命是如此的鲜活,快乐是如此的简单——纵然戏法有真有假,可被骗的与施骗的都兴致高昂,沉醉其中,这就够了!

有时候,银子再多也未必能买来快乐。

见她笑得眼眸弯弯,姬十二心里流淌着无人知道的蜜水与满足,眸里蕴着的万千情绪微微涌动,语气益发的温柔:“喜欢看这个,以前怎么没听你说?”

顾还卿抑制唇边的笑意,侧眸看了看他纤尘不染的模样,接过他手中的油纸袋,微微叹了叹,摸出一块篙子粑粑来咬。

她吃的极慢,细嚼慢咽的像个小动物,待咽下嘴里的食物,她才对姬十二道:“这叫体验民生百态,共享世间繁华,好不容易来人世一趟,自然是要什么都看一下,什么都尝试一遍,才不枉此生。”

“这就是你要去妓院的原因?”姬十二反问。

“……”

还有能比这更扫兴的人吗?顾还卿觉得他真是啰唆的要死,老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太煞风景了。她想也不想的一伸手,用自己未吃完的菜粑去堵他的嘴。

“……”姬十二也没料到因为一句话,就有飞来艳福,还是如此大的奖励!他有点懵——惊喜太大,他太意外了。

顾还卿也觉得自己这动作太暧昧,太显亲密了,反应过来就想缩回手,姬十二却用那双漂亮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在她想撤回时一口咬下。

菜粑本来就不大,嘴大的男子可以一口吞下,这块菜粑她又咬了一半,他再这样一咬,顺势便半含住她的手指。

“……”顾不卿忙不迭的把手缩回来,脸上有热气腾升——她察觉姬十二的舌头舔到她的指尖了。

指尖发热发烫,她瞪了姬十二一眼,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随手把油纸袋扔给他,她自己则拿出帕子用力擦手,只是,抹去了他舌尖的滑腻与柔嫩,心头却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异样感。

姬十二不慌不忙的吃着菜粑,眯眼咀嚼的动作极尽优雅与贵气。

慢条斯理的享受完嘴里的美食后,望着她气恼的模样,他深遂如潭的眼里漾出一丝笑意,将纸袋往她面前一举,克制着声音里的笑意道:“再来一块吧,味道着实不错,我们应该多买点。”

“……”

顾还卿正要推开他的手,一声娇俏轻脆的“王爷”在他们身边响起。她和姬十二回头一看,却是慕明月的贴身丫鬟翠颦。

翠频微微喘着气,粉脸微红,一双春水似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含羞带怯地看了姬十二一眼,马上垂下头,怯生生地道:“奴婢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原来真是王爷啊。”

※※※※※※

翠颦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同姬十二套近乎。

姬十二出色的容貌本就令他万众瞩目,人们的目光频频落在他身上,纷纷猜测他是哪家的世家贵公子,此刻听翠颦称他为王爷,大家立刻戏法都不看了,要对姬十二行礼。

两人兴致全无。

姬十二掏出银子打赏给艺人,便陪着顾还卿出了人群。

翠颦在他们身后悄悄吐吐舌头,脸上全是窃笑与得意。

甫一出来,顾还卿微微一怔,路边,慕明月正言笑晏晏地与列御火轻声细语的说些什么,看样子,她应该是来了一会。

慕明月是沧海宫的功臣,她想问问王爷的近况,着重问天心石和不死还魂草对王爷的病是否有帮助。她完全是一副关心的口吻,列御火也不好不近人情的不理她——这不是忘恩负义么,人家可是那么无私的帮过自己的主子。

因此他只好满面笑容的回答慕明月的问题,捡能说的说。

一见姬十二,他马上正了脸色,笑着迎上来,若无其事地道:“少主,是慕明月慕大小姐,尚书令大人的千金。”

姬十二微不可察的眨眨蝶翼般的长睫。

顾还卿却觉得奇怪——姬十二与慕明月见过好几次,列御火这么细致的介绍不是多余其事么,未必姬十二还会不认得慕明月吗?

“王爷。”慕明月过来向姬十二行礼,姿态娇柔美好,气质纯真动人,举手投足带着几分超然脱俗,与她的美貌绝伦的容颜一样,完美无暇。

姬十二神情疏淡地微微颌首,道了声慕大小姐不必多礼,随即温声问顾还卿:“还想去哪里逛吗?若是没有,不如回家。”

顾还卿垂着眼眸,无所谓地点点头,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语病。

慕明月的一双妙目立刻望过来,视线在顾还卿朴素的衣衫上滑过,又不着痕迹地觑了觑她其貌不扬的脸,笑问姬十二:“王爷,不知这位贵人是……?”

虽然面前这个瘦弱的男子样样不出色,身上连件贵重的饰物都无,但姬十二对这个男子不管是态度还是语气,明显与别人不同,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亲昵与温柔。

慕明月善于察言观色,直觉此男子身份不简单,至少对姬十二来说,这男子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不同。

这一问,还真把几个人问住了。

姬十二掩唇咳了咳,对慕明月介绍:“师弟朱明。”

“……”列御火。

“……”顾还卿。

不介绍她是师兄也就罢了,做啥给她取这么丑的一个名字?便是叫明珠也没什么啊,还卿明珠就还卿明珠,谁还会猜到她的头上去?

“朱公子安好。”慕明月对她盈盈一礼。

顾还卿:“……”头上似乎有一群大肥猪在飞?

列御火尴尬地打圆场:“明明和慕大小姐的芳名还同一个字呢,真是有缘。”

我擦!

谁叫明明?叫的这么肉麻!你还不如直接管我叫小明!

顾还卿冲列御火眼刀乱飞。

姬十二觉得列御火唤明明的语气过于亲热,也是满脸不悦:“小时候能这么叫,大了就叫朱明,不然师弟多没面子。”

“……”列御火左右不是人——不就是个破破的假名字么,有什么了不起啊,都还不许人叫了!

※※※※※※

与慕明月告别,直到上了姬十二的马车,顾还卿犹觉慕明月的目光黏在她背上,仿佛想把她的背灼穿一个洞,弄得她在马车里摸脸揉耳的,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哪里露出破综,被慕明月发现了。

“师弟,怎么了?”姬十二唇边噙着一抹狡黠地坏笑,心情极好地靠近她问:“是哪里不妥吗?”

顾还卿伸出一指,推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你有师弟吗?还给我弄个这么莫须有的名字,慕明月但凡用点心思,都知道你在说假话。”

“谁说我没师弟?”姬十二欠身,伸手到描金雕花的矮几上拿了一串樱桃过来,漫不经心地道:“我非但有师弟,我还有师兄呢!沧海宫本就是个师门传承的门派,真说起来,我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多如恒河沙数,天上星罗,我自己都弄不清楚,别人又怎么会知道?”

这倒也是,像列御火和铁龙等人,都是姬十二的师兄。

顾还卿不纠结这个问题了,转而认真的问他:“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是不是我哪里扮的不够像?”易容方面必须精益求精,以后肯定用得着。

姬十二摘了一颗鲜艳欲滴的樱桃,递到她唇边,顾还卿不吃,还踢了他一脚:“快说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姬十二睨了她一眼,转而把樱桃塞进自己的嘴里,粉润色泽的唇瓣诱人微动,却不回答她的问题。

“祖宗,怕了你了。”顾还卿把他手里的樱桃抢过来,反正这樱桃卖相可人,她索性边吃边审:“是我的动作不够男性化吗?还是我的声音不够粗?我连男人的喉节都有。”

“都不是,”姬十二实话实说:“你至少比某人扮男人成功,不那么不伦不类、不男不女。但是,无论你扮成谁,我都认得出来,就像你混在茫茫人海中,我依然一眼便能看到你。”

他骨肉亭匀却薄削的手指快速在她眼皮上摩挲而过,心里低声道,光凭这双顾盼迷离,能勾人魂魄的美眸,他也能认出她来。

何况她身上还有他贪恋的香气,那是她独一无二的气息,谁都混淆不了!

姬十二的回答模棱两可,顾还卿仍未得到答案。她有些疑心他嘴里的某人是浅浅,但他又不认识浅浅,没道理会知道浅浅扮男人有多么失败啊。

而且她觉得姬十二人是变成熟了,可性子没变,动不动就说些让人觉得暧昧的话。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若姬十二能认出她来,是不是别人也能认出来?

再说慕明月目送他们离开后,微凝的目光一直没有收回,燕绾和翠颦不解:“小姐,你在看什么?王爷的马车都走了。”

慕明月垂下眼眸,淡淡地道:“我在看那位朱公子。”

“朱公了?”两个丫鬟越发不解:“那人有什么好看的?跟王爷的仙人之姿一比,那人平庸到了极点,要什么没什么。”

确实,有姬十二珠玉在侧,任何人几乎都会被他比的黯然失色,然后毫无疑问的沦为他的陪衬,更加烘托出他的仙姿玉貌,冰清玉明。

然而那位朱公子却给慕明月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尤其对方那双格外璀璨夺目的眼睛——那算是平淡无奇的朱明身上唯一出彩的地方,给慕明月的印像也最为深刻。

“你们没觉得他有些眼熟吗?”慕明月不死心的让丫鬟帮着想想。

两位俏丫鬟摇头,尔后翠颦突然道:“不过王爷对那位朱公子真是好,奴婢找过去的时候,看见他们共食一块菜粑,王爷一点都不嫌弃是他师弟吃的,望着他师弟边吃……似乎……边在笑。”

翠颦也觉得不可思议,当时她还愣了好一会儿,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共食菜粑?这怎么可能?”太匪夷所思了,慕明月压根不信,不说姬十二这种天潢贵胄,龙子凤孙,便是那些豪门世家子弟,与同性做出此种举动的,只怕也是凤毛麟角。

翠颦眼珠一转,附到慕明月耳畔:“其实小姐不必猜来猜去,以前是不知道轩辕王在京城,现如今知道了,这有何难的?直接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去见王爷,用关心他的身体做藉口,谁还会说小姐的不是吗!大家只会夸小姐善良温柔,对轩辕王仁至义尽。”

※※※※※※

一夜无话,大概是体谅顾还卿这段日子做贼不易,姬十二没怎么骚扰她,让她睡了个太平觉。早上也没让人扰她,直接让她睡到自然醒。

顾还卿也不矫情,姬十二真要抓她为陶贵妃报仇,也犯不着绕这么大个弯弯,这里她以前来住过,熟门熟路,她全然松懈,舒舒服服的一直睡到日上中天,被饿醒了……

姬十二就在外面守着她,只等她醒来去用膳,其实也是怕她饿了。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的就要唤婆子来侍候她,然后想到她现在正扮男子,笑笑便算了。

收拾妥贴,只觉发上和身上都渲染着茵樨香浓郁的香气,顾还卿无奈摇头,这大概是沧海宫的招牌洗发水。

用过膳,姬十二陪她去外面打探消息,一直到晚膳时分,两人才回来。

刚下马车,脚步未稳,就听见一道清越爽朗的声音:“十二,三皇兄来看你了。”

顾还卿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要不要这么戏剧化啊?居然让她碰到姬非晚!

姬十二同样一怔,差点把顾还卿塞进马车里藏起来,倒不是心虚,而是怕姬非晚眼利,认出顾还卿。

幸亏尚有一丝理智,他顿了顿,转头淡然自若地与姬非晚打招呼:“三皇兄,怎么想起来我这里?”

之前,姬十二一直觉得顾还卿唇上黑色的小胡子碍眼,几次想伸手帮她取下来,都被她巧妙的避开,他非常挫败——她黑点黄点他能接受,可戴个小胡子算怎么回事?他又不娶个男子当王妃。

但此时看到姬非晚,他却极庆幸自己没那么做。

姬非晚一身淡紫色云纹锦袍,头戴紫金冠,腰围玉带,桃花眼眸流光,墨眉斜飞,端地是丰神俊雅,容色如玉,尽善尽美地诠释着他华丽张扬的俊美。

只是他的眼角眉梢略带愁绪,整个人显得有几分消沉与阴郁。

他望着姬十二,唇角抿出一抹苦涩地笑意:“还真有点事找你,咱兄弟俩边吃边谈可好,你三皇兄从起床到在,滴水未沾,粒米未进。”

姬十二长长的眼睫毛连颤三下,他可不可以不要啊!——别怪他落井下石,反正姬非晚一天不吃不会饿死的。

“你是?”举凡出现在姬十二身边的人和物,都能引起他人的关心,何况顾还卿跟姬十二同乘一辆马车,姬非晚风情潋滟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到顾还卿身上。

“师弟朱明。”谎话这种东西,大抵是越说越顺口,熟能生巧耳。

“哦?”姬非晚越发的感兴趣了,目光在顾还卿身上徘徊不去,要知道,沧海宫的成员大多都是师兄妹的关系,但能得姬十二亲口向别人介绍是师弟的人,那真可谓廖廖无几,如大浪淘沙般难能可贵。

顾还卿向他抱抱拳,垂眸盯着地面,粗着嗓子道:“草民见过三皇子。”

“免礼,你既是十二的师弟,也便不是外人,无须客气。”

姬非晚很好说话,对姬十二道:“你三哥快饿死了,走吧,叫厨子快点开席。”回头又对顾还卿道:“朱师弟也来。”

“……”顾还卿深深地忧郁了……

眼瞅着姬非晚走在前面,她不露声色地移到姬十二身畔,低声道:“我托病……”

“朱师弟,别害羞。”姬非晚忽然回过头来,善解人意地道:“我虽是皇子,但非老虎,列御他们也没你这么见外的。”

“……”好吧,鸿门宴也不过如此。

用膳时,顾还卿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想埋头吃完饭便离开。

奈何扮了男人后,有好处也有坏处——男人大多好酒,古代男人尤其爱在饭前小酌几杯,她的面前不可避免的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酒盏,里面的酒液澄黄而清澈,醇香四溢,闻之欲醉。

“来,朱师弟,初次见面,咱们干一杯。”

姬非晚举杯,她不得不举杯……

然后人家皇子敬你,你敢不回敬?未免太托大了,于是又回敬过去……

酒是极品陈酿,口感甘美醇和,容易下喉,却也容易醉人,不消片刻,顾还卿已微醺,她知道不能再喝了,便向姬十二打眼色。

姬十二熟视无睹,自顾自的仰头饮尽杯中澄黄的洒液,再提壶为顾还卿和姬非晚满上一盏,自己也满上。

“……”

这是要舍命陪君子啊,顾还卿直拿眼睛横姬十二,那少年却犹不自觉,只似笑非笑的瞧着她,墨眸里的温柔足以将人溺毙。

“十二,三哥来找你,是有件事托你帮忙。”万幸姬非晚不拼酒了,开始步入正题。

“请说,我能帮便帮,不能帮你要谅解。”大致猜到他的来意,姬十二把丑话说在前头。

“你也知道我那三个舅舅遭人毒手的事。”姬非晚用手抚额,俊面难掩沉痛:“我母妃都快疯了,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抓住那狠心的贼徒,将其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毕竟也都是我的亲人,抓住贼人我责无旁贷,只是这贼子狡猾异常,刑部和御林军那边皆一无所获。”

他望着姬十二:“你沧海宫人多势众,消息的来源和渫道也多,能帮帮三哥么?”

姬十二沉吟,轻描淡写的反问:“不怕被报复么?我记得那人在你三舅的胸膛写着:若再为虎作怅,势要屠你陶家满门。”

姬非晚眼里闪过一抹戾气,恨恨地道:“那凶徒欺人太甚!真以为陶家没人么?他想屠就屠,又将谁放在眼里?上一次是我和母妃太轻敌,才让那贼人得手,此次我定要布下天罗地网,将那贼子抓住挫骨扬灰!”

他口中的“贼子”默默吃菜,完全置之度外。

其实也不怪姬非晚恨意深重,陶贵妃虽然强势,努力的操纵着他的一切,但不可否认姬非晚也是有野心的,他只比太子小半年,生生却矮了他一大头。

这也就罢了,太子样样不及他,不论是相貌、文采、韬略方面,太子都逊色他许多,唯有双方的外家势均力敌。这几年他渐得父皇重任,已有赶超太子的迹像,只需再接再厉,拉太子下马,指日可待。

谁知在他们母子俩信心十足的当口,对他起着支撑作用的外家被毁的七零八落,让他的势力大打折扣,至少短期内无法与太子一派抗衡,叫他怎能不含恨吐血!

姬十二垂眸把玩着酒杯,一双幽遂瞳眸在琉璃的反射下涟漪轻泛,星光点点,闪着不可捉摸的流光溢彩。

他正要说话,姬非晚却对着顾还卿道:“朱师弟,你在沧海宫任什么职?关于陶家的事,朱师弟听到什么消息或者有什么想法没有?”

说到底,姬非晚待顾还卿这么客气,不过是因为姬十二对顾还卿的态度。

能让姬十二重视的人,在姬非晚心里,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物!说不定比他这个三哥还重要——因为迄今为止,如果他不先自报家门,姬十二仍旧视他为陌生人,而这个朱明显然不是,姬十二待他亲昵异常。

可见此人在沧海宫地位不一般。

由于有这样的误解,姬非晚便想从顾还卿嘴里套出点什么来。

陈酿后劲足,若是寻常人,早从微醺状态转为醺醺然,可是顾还卿向来心志坚强,即便有酒意,她也能逼散酒气,保持清醒。

何况她想听听姬非晚和陶贵妃下一步的打算,所以一直在坚耳聆听。此刻姬非晚相问,她侧过头来对他淡淡一笑,语气平静:“草民阅历尚浅,未在沧海宫任职,帮不了三皇子什么。”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也无多余的表情,她自认没露什么破绽,姬非晚却陡然愣住了,他望着她一动不动,好似被施了定身法。

顾还卿的眯子不由自主的眯起。

“三皇兄?”姬十二敏锐的察觉到什么,看向姬非晚的目光渗入了一层凉薄。

姬非晚如梦初醒,指着顾还卿道:“你小子……你小子与我一个故人有点相似,尤其这双眼睛,刚才那一瞬,我以为是她在看我,呵呵……”他低头,语带浓浓的自嘲:“可能是我酒喝多了,眼花,她远在千里之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虚惊一场,顾还卿掉头去挟菜。

姬十二看向顾还卿,也略略失神,可能是酒意上涌的缘故,顾还卿那双眸子越发清艳流转,明媚不可方物,便是他这么望着她,心扉也止不住的怦然心动!

仿若……她正媚眼丝丝的望着他,企盼他的爱怜……

他功力尚浅,抵不住这绮丽梦幻般的诱惑,长睫轻颤,如玉的脸上泛起淡淡地红晕,已遐想联翩,想入非非。

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埋头喝闷酒的姬非晚,他立即恼了!心里仿佛打翻了无数个醋瓶子,醋意翻滚——刚才这厮望着顾还卿纹丝不动,该不会也像他一般心猿意马,浮想联翩吧!

姬非晚犹不知发生了什么,抬头对姬十二道:“对了,你最近有没有顾还卿的消息?”

“你打听她干什么?她不是随聂家人离京了吗?”姬十二玉面冷凝,语气不太好:“你都要娶皇子妃了,也该收收心了,少放心思在她身上,她如今跟流放差不多,哪里配得上你尊贵无匹的皇子身份。”

顾还卿无语的听着——她还嫌姬非晚配不上她呢,这么损她!

姬非晚的酒喝多了,酒入愁肠愁更愁,语气不如平日那般谨慎小心:“十二,我不比你,我母妃不喜欢还卿,甚至憎恶她……其实我后来想通了,不嫌弃她的身份,想把正妃之位一直给她留着。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在我心里,无论哪个女人都没有还卿重要……但是……总之……”

“你们有缘无份,甭想了。”姬十二果断地给他下结论:“而且你们那是孽缘,越纠缠越孽,趁早死了心好。”

姬非晚正要辩驳,列御火一脸便秘表情的进来:“少主,三殿下,慕大小姐来了。”

慕明月昨天回去后,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不停的琢磨自己在哪里见过朱明。

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悚然惊醒——朱明的那双眼睛,时时在她的噩梦中出现,不正是慕还卿的眼睛吗!

毕竟是两世为人,心智非一般人所能及,她待喘息稍定,便细细回想,特别是姬十二的反常,让她察觉到了什么。

她莫名的觉得,朱明极可能就是顾还卿!因为姬十二对顾还卿的确有那么一点点不同,说是少年情愫暗生也不为过。

白日,她派人去打探姬十二与朱明的行踪,虽然未探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但姬十二真真切切和朱明在一起,不离须臾,这越发肯定了她的臆测。

所以在得知姬十二与朱明回沧海宫分舵后,她掩下满腹心事,以探望姬十二的名义,来证实自己心中的想法。

她很想知道,顾还卿来京城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陶贵妃和陶家不是派了杀手在追杀她吗?她怎么还能来京城?

而且还要百般掩藏自己的行踪!

突然想到陶家最近发生的事,慕明月美眸大瞪,玉手紧握——答案似乎呼之欲出,顾还卿来京的真相很快就可以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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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2 抱银砖

慕明月没想到姬非晚也在。。しw0。

姬非晚也未料到慕明月会来。

这委实让人有些尴尬。

目前,皇后纵然未对外宣布慕明月会成为太子侧妃,但是慕明月早已婉拒了陶贵妃的盛情美意。

尽管那只是陶贵妃的个人意愿,姬非晚其实并不想迎娶慕明月为正妃,但却不能否认他曾经倾慕过慕明月,并追求过她,最后被她拒绝这个事实。

当然,做不成夫妻可以做朋友,但试问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有如此磊落的胸襟?

慕明月只能庆幸,她拒绝陶贵妃的提议在陶家出事之前。

姬十二觉得这场面太喜庆了,面不改色地凑到顾还卿耳畔:“这两个人都跟你特别的有缘,可惜全是孽缘。”

“你忘了加上一个你。”顾还卿相当淡定避开他。

“……”姬十二。

酒足饭饱,既然姬十二有贵客到,顾还卿便托辞去休息。

姬十二说好,姬非晚也没挽留,唯有慕明月轻轻柔柔地道:“朱公子,明月带了一些自己做的点心,公子赏脸尝尝可好。”

她玉面朱唇,容色照人,举手投足落落大方,笑语嫣然,当即命丫鬟提上一个漂亮的鎏金螺细食盒,打开食盒盖:“昨儿看到王爷和朱公子吃艾叶粑,明月有所触动,回去后学着做了乌芹藤饼,望王爷和三殿下,以及朱公子莫嫌弃,帮明月品鉴品鉴。”

艾叶粑就是蒿子粑,源于香蒿叶很像辟邪的艾叶。

至于乌芹藤,又名鸡屎藤,因其叶被揉碎后有股如同鸡屎的臭味,故名臭藤,但久闻有一股沁人肺腑的清香,只是名字有点不雅。

世人皆云鸡屎藤饼是人不可貌相的美味,外表难看,但吃过之后必咂舌回味,让你从此不顾世俗眼光,执意追吃。

可见此饼是非常受欢迎的。

美人洗手做羹汤,何人不赏脸!

便是姬非晚纵有不自在,也接过了慕明月亲手奉上的小碟子,用玉箸挟起一块尝了尝,然后点头称好。

顾还卿垂眼看着自己面前的饼,稍微默了默,也拿筷去挟,但挟了个空。

她抬头,却见姬十二目不斜视地取过她的小碟子,放到他自己面前,直接用白皙细长的手指拈起一块,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这是——连饼都要跟她抢的节奏吗?

姬十二默默的吃饼,优雅贵气的吃相看着挺养眼,但很快就将她的五块饼消灭了,然后……继续吃他自己的那份。

“……”顾还卿。

“王爷这是……”慕明月看着姬十二,目露不解,但美丽的脸上笑容依旧:“王爷喜欢此饼吗?”

姬十二把没吃完的饼搁回碟子,拿布巾轻拭手指,拭的非常仔细,一丝不苟的样子,语气淡淡地道:“还好,方才只顾饮酒,肚子还空着,也就垫垫饥。”

那真是饿狠了!饿得连他师弟的那份都吃了!

慕明月抿唇笑了笑,又给顾还卿送了一碟:“朱公子,你好歹也尝尝。”

顾还卿忙笑着说好,一定要尝尝慕大小姐的手艺。

奈何姬十二却面无表情的再次端走她的碟子,声线不悦地道:“好东西要记得先进贡给师兄,岂能独食?”接着他问慕明月:“慕大小姐,你那饼还有吗?列御他们非常喜欢,本王想给他们尝尝鲜。”

慕明月面露难色,这种小点心,谁会一做做一大箩筐啊!三五块也就那个意思。她看了看食盒,无奈地道:“王爷,是明月顾虑不周,这会只余三块了……”

“那全给本王吧。”

姬十二纤指撑额,将所有的饼递给列御火:“以后别三不五时的腹诽我对你们不好。”

“……”列御火。

※※※※※※

慕明月回去之后,在小轩窗的琴案旁静坐半晌,浑然不觉天色早黑下来,一片黑暗笼罩着她,似欲将她吞噬。

燕绾端着烛台,蹑手蹑脚的掀帘子进来,发觉慕明月仍在琴案那,连坐姿都未变一下,十分惊愕:“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慕明月这才动了动身子,只觉四肢都僵硬了,她缓缓起身,慢慢活动了一下手脚:“没事,我就是觉得奇怪,以前未曾听说轩辕王爱吃乌芹藤饼啊,他今儿可是吃了不少。”

燕绾捂嘴窃笑:“小姐,王爷以前不爱吃,那因为不是小姐做的啊,如今这饼可是小姐亲手做的,凡夫俗子哪得得享。”

慕明月娇嗔地睨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奴婢说的可是实话。”燕绾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一样的东西,可出自不同人之手,意义便也不同,食物也一样,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人做出来的东西,味道迥异。”

“胡说八道什么呢?”慕明月白了丫鬟一眼:“你八成是思春了吧,我知道你喜欢我哥哥,等明儿哥哥凯旋归来,我替你作主,让他抬你做姨娘如何?”

燕绾被慕明月说中心思,脸上红霞乱飞,直说小姐莫打趣奴婢。

正在此刻,翠颦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点心进来,对慕明月道:“小姐,奴婢在厨房又打听到一件事。”

慕明月便不再和燕绾调笑,对翠颦挑挑精致的下巴。

翠颦把点心搁在玉石桌上,微微一笑:“小姐,顾还卿她不止不碰乌芹藤饼,她还不吃赤根菜,据说是小时候吃赤根菜差点噎死,留下了心病。”

顾还卿不碰乌芹藤饼,这是慕明月向慕云舒旁敲侧击打听到的。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她爹,顾还卿喜欢些什么和不喜欢什么,特别是有什么爱吃和不爱吃的。

慕云舒言顾还卿兴趣广泛,喜欢的东西甚多,不喜欢的东西极少,吃喝方面倒不太挑嘴,不过也有几样食物不碰。

他当时行色匆匆,只对慕明月说了掺乌芹藤的食物顾还卿一律不碰,因为顾还卿闻不得那味,明明是沁人心脾的清香,她闻着总是嫌恶心。

因此不论世人怎么夸赞鸡屎藤美味,做出的各种糕和饼如何如何的好吃,顾还卿依然沾都不沾一口。

顾还卿其他的习性慕云舒尚未言及,便被人请去处理公务,一直到现在都未归府。

所以慕明月今日特意做了乌芹藤饼,想去试试朱明,谁知全让姬十二包揽了,朱明一块都未尝到。

而朱明今日的表现可圈可点,并未见到乌芹藤饼便面露厌恶,或者坚决表示不吃,而是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于是慕明月回来后便让翠颦去厨房探听,看看顾还卿还有没有什么厌恶的食物,结果真问到一样。

她伸出纤纤玉指,拈起一片点心,优雅的放着嘴里,边慢慢品尝边沉思。

翠颦觑着她云山雾罩的脸色,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笑着建议:“小姐,不如我们明儿再做点赤根菜送去给王爷,这样也可以试试那个朱明啊。”

慕明月不带情绪的瞥了她一眼,语带轻嘲:“别自做聪明了,这种事只可一不可二,一次尚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二次未免显刻意。与其干这种傻事,你还不如堂而皇之的告诉对方,你认出她来了。”

翠颦脸一红,诺诺的低下头,嘴里嗫嚅道:“那奴婢费尽心机打听的消息岂不是没用?”

“怎么会没用?”慕明月嫣然一笑,却也没有说有什么用。

燕绾暗自琢磨了好一会儿,此时轻轻开口:“小姐,今日一无所获,那朱明也未露出任何破绽,设若不再试一试,也无法证明他就是顾还卿啊。”

慕明月推开点心盘子,唇边挂着浅笑,语气却无比笃定:“不必,朱明就是顾还卿!”

慕明月觉得,这世上,只怕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顾还卿了,其实顾还卿吃不吃饼不重要,她只不过借着这个机会证实自己的猜测罢了。“

※※※※※※

顾还卿和姬十二在灯下对弈围棋,两人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神情惬意而悠闲,倒颇有点”怡然一笑楸枰里,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意境。

捻下玉子的空档,顾还卿问姬十二:”王爷,你今日做啥跟我抢饼吃?莫非你喜欢上慕大小姐的手艺?“

姬十二端起手边的茶盏,揭开茶盖轻啜一口,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道:”你不是嫌那玩意儿臭吗。“

顾还卿棋都不下了,一双如子夜星子般璀璨双眸定定地望着他:”你好像知道我不少事儿。“

姬十二嗯了一声,供认不讳:”我还知道你不吃波斯菜。“

好吧,顾还卿觉得自己在姬十二面前就是个透明人。她用玉子敲敲棋枰,清了清嗓子道:”我觉得慕明月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你怎么看?“

”岂止怀疑,她已经认出你来了。“

”这么肯定?“

”不然你以为她吃撑了,无缘无故做什么饼送来?“姬十二干净清洌的声音极好听,却隐含一丝笑意:”或者你想说这是巧合?“

顾还卿冲他假假的一笑:”不是,我以为她是看上王爷你了,所以做来讨好你,打算先征服你的胃,再征服你的人。“

”……“

姬十二的俊脸忽地冷了下来,用力把玉子掷进棋罐:”她都能看上我,可见我也不差,那你怎么不先来征服我的胃,再来征服我的人?“

他就这么**裸的坦诚自己的心意,顾还卿始料未及,只好转移话题:”王爷,求你了,咱不谈感情行吗?感情太麻烦,伤心又伤身,而且……“她咬着唇,憋着笑意望着姬十二,美眸忽闪了两下,难得调皮地道:”而且我不爱老牛吃嫩草。“

”……“一提及彼此的年龄,姬十二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他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垂着幽暗沉郁的眸,半晌方幽幽地道:”我少年老成,老得快,显沧桑,看起来比你大多了。你看,我逢人便介绍你是我师弟,人人都信以为真,可见你面相比我嫩。“

”……“顾还卿实在无语,两个人统共就那么点年龄,都属于少男少女,就算隔了岁把两岁,不仔细也看不出什么。

况且姬十二个子高挑挺拔,她的身高在女子中是不矮,可一扮男子便显瘦弱矮小了,跟姬十二一比,人们潜意识里会把个子高的当哥哥,说她是师弟也就无人怀疑了。

姬十二还在跟她摆道理:”你也就大我那么一点,没听人说吗,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二,金满罐;女大三,抱金砖……“

”抱银砖也不行!“顾还卿赶紧截住他的话,又觉得自己语气过重,遂放软语气:”咱们言归正传好不好,这会不是在讨论慕明月的来意吗?跑题也跑的忒远了。“

她不愿谈感情,姬十二也不逼她,缓了脸色道:”她无非是对你起了疑心,想来确认一下。“

”那你还不让我吃饼?不是欲盖弥彰吗?“

顾还卿眉目微凝,把一枚玉子在手中抛上抛下:”如果我吃了,说不定能去去她的疑心,完全不吃,倒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姬十二看了看她的眼睛,勾起唇角摇摇头:”她能做你厌恶的东西来,看似巧合,实则也曝露了她的意图。既然如此,何必让你受这份罪?在她看来,你吃不吃饼其实是无所谓的,你不吃,她觉得正符合她的猜测;你吃,她说不定觉得你想以此掩饰自己真正的身份。“

他忽然抬手遮住她太有标志性的美眸,语带肯定地道:”因为她心里认定了你是顾还卿,而出卖你的,正是你这双眼睛。“

顾还卿的长睫在他手心里搔动,搔的他心痒痒的,好想拥她在怀,抱抱她、亲亲她。但顾还卿永远是那么爱煞风景,她一把推开他的手,抚着自己的眼睛,煞有介事地道:”那我去把眼睛化个妆。“

”……“姬十二垂头抚额。

※※※※※※

过了几日,就在陶贵妃和陶家一面找寻仇人,一面风声鹤唳担心仇人报复时,刑部突然宣告:陶家的案子破了!

据说那贼子因不忿陶家四处捉拿他,再次去陶府行凶,被埋伏在陶府中的神捕们抓个正着,贼子行迹疯狂残暴,连伤好几个捕快,被捕头们就此正法。”

顾还卿听后,抚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直接去找姬十二。

“王爷,这其中少不了你的功劳吧。”虽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姬十二老老实实的招认:“列御他们抓了一个坏事做尽的江洋大盗,让他顶桩,也算为民除害,一举数得。”

顾还卿有些狐疑:“那他怎么愿意去陶府?不管是不是他干的,正值风头上,他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姬十二睨着她:“哪可能自愿?被逼进去的,列御他们抓住他,扬言恫吓,要把他斩手剁脚,挖去眼睛,铜注耳朵,割去舌头,做成人彘扔到茅厕里,让他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依旧那般清洌好听,仿佛这话题再平常不过:“不过他若肯去陶府认罪,不仅死的痛快,还可以落个全尸。他是个聪明人,自然选择对自己有利的。”

也就是说,陶府的事情告一个段落了。

京城里太平下来,宵禁令被取,百姓生活如常,一切如故。

于是顾还卿打算回牛家村,她想聂九灵和浅浅,以及福婶他们了。

姬十二没有阻拦,还给她准备了不少特产,让她带回去。

临走的前一日,姬十二被庆隆帝召进宫里伴驾,顾还卿上街去药铺买浅浅指定的药材。

熊大熊二在药铺外等她。

挑好药,正要出来,一位面相和蔼的婆婆与她擦身而过,她的手中立刻多了一张小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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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13 陛下的旨意

顾还卿不是闺阁弱质,并非谁都可以朝她手心塞纸条,但刚才对方的动作太快,她竟然未能避开。----

捏着纸条,她默然伫立,尔后一脸平静的回头,那婆婆仿佛料到她要回头,正冲着她笑。

两人视线相对。

阙奶娘!

顾还卿脑子里石破天惊浮现一个认知。

虽然容貌不同,甚至连身材都不同,顾还卿却觉得自己没有认错——有些东西已深入骨髓,仿佛刻进她脑海里了。

熊二在药铺外对他哥说:“挑药材要这么久吗?我进去看看。”

熊大点头:“额跟你一起进去。”

一进去,两兄弟目光像梭子一样来回在药铺内扫荡,可惜始终未看到那个粘着小胡子的男子。

※※※※※※

顾还卿醒来时,浑身精皮力竭,虚弱得连手指都抬不起一根,那感觉跟练过功之后的感觉差不多,但不同的是眼皮虽然沉重如山,却了无睡意。

她只记得自己当时脑中一痛,眼前一黑,后面便全无印像了。

掀了几次眼皮,才万分困难的睁开眼睛,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华丽的浅紫色床幔,上用金钱绣着凤凰戏牡丹。

凤凰百鸟之王,牡丹百花之王,刺绣者的手艺巧夺天工,将鸟王与花王绣的栩栩如生,维妙维肖,仿佛赋予了它们生命一般,鸟王盘旋于飞,花王鲜艳欲滴。

顾还卿被鸟王活灵活现的眼睛连刺好几下,不得不撇开眼。

透过半掩的紫色垂幔,摇曳轻晃的流苏,她发觉这是一间富丽华美的屋子,虽古色古香,却尽显高雅别致,家具及装饰品的陈设上皆独具匠心,不落窠臼。

大概是傍晚,屋子采光好,晚霞从镂空的窗棂照进来,为房内镀上一层温暖的橘红色,左侧精美的玉石屏风耀眼生辉,琥珀色梅花几上的青花美人觚里插着一束芳华似锦的樱花,紫檀案几上的瑞兽香炉在吐纳着袅袅的青烟,配着轻纱软帘,以及湖蓝色的水晶珠帘,一切都显得那么朦胧和虚无飘渺。

身上的衣衫完好,但一头青丝却散着,她勉力抬起手,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没了。

闭了闭眼睛,她轻轻咳了咳,用力唤了声:“来人!”

立刻有轻悄的脚步声传来,来的还不只一人。

“姑娘,你醒啦。”两个着粉色衣裙的俏丽侍婢款款走近床榻,分一左一右的立定,皆躬身朝她行礼:“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这两个侍女腰间皆佩剑,顾还卿扫了一眼,也不问自己在哪里,只淡淡地道:“水。”

“姑娘稍等。”容长脸的侍女手按剑柄,满面笑容的退下去,留下另一个侍女守着她。

少顷,有妇人妖娆的笑声传来:“小公主,你醒了吗?猜猜妾身是谁?”

人未到声先至,顾还卿微不可见的抿抿干燥的唇瓣,又是那个阙奶娘——不要问她为什么,这是一种可怕的直觉。

阙奶娘与在药材铺子的打扮不同,浑身花团锦簇,淡香熏衣,头上珠翠明艳,一张脸如新剥鸡蛋,光滑玉嫩,五官拆开来看平淡无奇,放在一起却恰到好处,是一个既标致又风流的年轻妇人。

不过顾还卿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真容,似乎阙奶娘在初一的印像中,只是有这么一个人跟自己息息相关,却并不具体。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阙奶娘,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阙奶娘勾唇一笑,极尽妖娆妩媚,在她的床沿慵懒坐下,声音娇滴滴如二八少女:“小公主,咱们没多久没见啊,怎么就不认识妾身了?”

“小公主”这三个字,从阙奶娘嘴里吐出来,分外的刺耳和讽刺,顾还卿恍惚觉得她以前常这么私下唤初一。

但她不以为这三个字具有任何意义,好比现代人喜称爱女为“小公主”一样,只是想表达对女儿的重视与爱意,掌上明珠也。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水,脸上波澜不惊:“对不起,你可能认错人了。”

“咯咯……”年轻妇人笑得花枝乱颤,语气非常亲昵地道:“按说无论妾身变成什么样,小公主你也应该认得出妾身的,你就别跟妾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顾还卿也不跟她转弯抹角,直接说我脑子撞坏了,忘了许多事。

阙奶娘笑声顿歇,一双精光湛湛的妙目在她脸上游移不去,似想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嘴里试探地道:“莫非小公主不记得初一,不记得雪主了啦?”

“……什么初一?什么雪主?”初一顾还卿知道,可雪主是谁,她还真不清楚,所以她疑惑的语气及迷茫的表情恰如其分,丝毫不引人起疑。

“不会吧?”阙奶娘似乎不相信,迅速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替她把脉,百般不解地道:“你如今不是在练小功法吗,还得了他的心头血,照说当初下的禁制应当被冲破了才是,怎么还不能记事?”

顾还卿的眸子不着痕迹地霎了霎,什么小功法?谁的心头血?

心头血这种东西可不是开玩笑,弥足珍贵,关乎性命,谁会随意给人?并且还是她得到?

还有,谁给她下的禁制?什么时候下的?

“小公主,妾身是你的奶娘。”阙奶娘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终于不卖关子了,放开顾还卿的手腕,十分严肃地道:“难道真是那一撞把脑子撞坏了?”

顾还卿煞有介事地说真撞坏了。

阙奶娘眉头一皱,麻利的掀开她身上的锦被,抱起她便往外走。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顾还卿伴装不在意地问。

阙奶娘力气挺大,抱着她跟抱着个小孩子,神情不太好的回答:“带你回去,让主人看看你的脑子是不是真坏了,如果是,主人……”

突然,一红衣壮汉灰头土脸的跑来:“阙夫人,轩辕王带人闯进来了!”

“什么?姬十二这么快就找到了?”阙夫人眯起眸子,语带狠戾:“给我截住他!”对数十个追随在身旁的佩剑侍女一挥手,厉声道:“我们走!”

听到姬十二来了,顾还卿的神情依旧波澜不起,此刻她已被阙夫人抱出屋子,置身于开阔的庭院里,于是她趁着阙夫人奔走的行当,暗自打量自己此处的环境。

入目所及,只见华宇高屋,宏伟富丽,松柏葱郁,鸟语花香,倒像是豪门贵胄的别苑。

阙夫人脚下如风,神情严厉,飞快的伸指点了顾还卿的穴道,随后带着侍女们一路掠过亭台楼阁,婉转曲廊,一直到了烟柳池塘边才停下步伐。

池塘柳枝低拂,风轻波静,在晚霞的映照下格外和美好静谧,极适合月下赏琴听曲,吟风弄月。只可惜阙夫人杀气腾腾,厉声命侍女拔剑摆阵,一时间刀光剑影,仿若夹着血雨腥红,破坏了这风雅之地的气氛。

原来姬十二已带人追上来了。

他身着一袭华美的紫色王爷服饰,足蹬云纹朝靴,挺拔俊逸的身姿风华卓然。

他本就生得极好,肤若美玉,眉目如画,在华丽绝代的紫色烘托下,愈发显得雍容华贵,清俊逼人,如天上清冷耀眼的星辰般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顾还卿从未见他使用过武器,但此刻他以剑斜指阙夫人,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尊贵,冷冷地挑眉斜瞥对方,清洌动人的嗓音含着透骨的冰霜:“放开她!”

“我若不放呢?你要把妾身怎么样?”

阙夫人一手抱紧顾还卿,另一只纤细的手在她的脸上缓缓滑过,又慢慢挑动顾还卿那头风情万种的长发,红唇勾起,似笑非笑地望着姬十二,语声轻佻至极:“啧啧,真真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光这身风姿都能引无数女子共垂目,我若年轻个几岁,定是要嫁给你的。”

姬十二被她气笑了,目光在顾还卿脸上还有身上睃巡一圈,她身上虽然仍穿着男子的服饰,但脸被洗净,少了那层黑黄的保护色和小胡子,睁着一双清艳流转的美眸,谁都认得出她来。

不过除了虚弱无力地倚在那女人的怀里,她其他方面看来尚好,他略略心安,语气嘲弄地对阙夫人道:“少往脸上贴金了,就你这样的,白送给小王的属下都没人要。”

女人最恨没风度的男人了,偏生姬十二此人的风度几乎全给了顾还卿。

阙夫人不住冷哼,她又不是真的要嫁给他,只不过看他生得实在俊,忍不住出言调戏他一下,结果这少年委实不解风情,居然用这么刻薄的言语对待她?!

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立刻用手指绕起顾还卿的一绺青丝,微微扯了扯,咬牙轻笑道:“美少年,她还在我手中呢,你这般开罪于我,我是奈何不了你半分,可我奈何得了她啊!你要继续如此吗?”

姬十二尽量不去看她的手指,恐她将顾还卿的头皮扯疼了,心里绷着一根弦,不过脸上依旧风清月朗,气定神闲,甚至还无奈地微笑了一下,叹着气道:“好吧,你要嫁就嫁吧,我不嫌你老,但你记得把你怀中那个带着一起嫁过来,也好补补我的损失。”

噗!顾还卿真想抽他几个耳瓜子——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混帐话,还说的如此面不改色?

列御火和铁龙的嘴角直抽抽。

老娘哪里老了?阙夫人的脸都扭曲了,哼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带她回家准备嫁妆,你就不要依依不舍了。”言罢,转身就走。

“那可不行,嫁妆可以不要,人你必须留下。”姬十二长剑一挥,荡起一股杀意凛冽的剑气袭向那群侍女,人也同时乍然掠起,直逼阙夫人。

列御火和铁龙毫不犹豫地跟上。

姬十二能这么快寻到这里,出乎阙夫人的意料之外,但她似乎十分了解姬十二,知道凭自己的身手,绝难在他手下逃生。

她索性不逃了,转身面对姬十二,手中不知何时多一把寒光闪烁的锋利匕首,冷笑着在顾还卿的手臂上戳了一下:“少年,你再追,再追我便戳她十刀八刀,直把她戳成一个血窟窿,你看咋样?”

她其实戳的极轻,但依旧把顾还卿的手臂戳破一道小口子,有液体迅速浸出来,将黑色的衣衫润湿,顾还卿哼都未哼一声——她的哑穴被点,要哼也哼不出来,何况她正在凝气聚神,想冲开穴道,结果差点被戳岔气……

姬十二受不了了,几乎是立刻停下身形,脸色苍白的伸手拦下列御火和铁龙,漆黑如墨的瞳仁直盯着顾还卿的手臂,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对阙夫人道:“别伤害她,你想怎么样?”

“我要带她走。”

“除这个之外,条件随你开。”

阙夫人又用匕首轻轻戳了顾还卿一下,低声道:“小公主,对不起了,你那情郎太难缠,只好暂时委屈你了。”

顾还卿目光凉凉地望着她,看她的眼神仿佛当她是一个死人。

“好,我放你们走。”姬十二果断松口。

阙夫人松了一口气,笑逐颜开:“就知道你是聪明人,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尽管提。”姬十二只目不转睛的盯着顾还卿的手臂,黑色的衣服遮盖,也不知道伤的如何了,是不是很痛。

“我信不过你,你嘴上说放我们离开,谁知你会不会在后面追来。”阙夫人眼中恶劣的狠意一闪即逝,脸上却依旧笑容可掬,拿着匕首在顾还卿的手臂上似戳不是戳,极尽威胁之能事。

“你欲如何?”姬十二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唯恐她手不稳,又扎顾还卿一下。

“这样吧,我很好说话的,你刺自己一剑,也不必把自己刺死,刺成重伤就行了。”

阙夫人想的长远,如果让姬十二自杀,那她今日也别想活着离开,只怕会被姬十二的人斩成肉酱,可若姬十二不受伤,他势必会悄悄追踪上来,她也不一定有把握甩掉他,搞不好还会暴露出更多的事情。

“你这个老妖婆,提这么变态的条件,也不怕天打雷劈。”列御火和铁龙忍无可忍的破口大骂。

“骂我?”阙夫人脸色一变,举起匕首去刺顾还卿。

“慢着!”姬十二厉声阻止她的动作,将手中的长剑倒转,剑尖指向自己:“为去你疑心,你让我刺哪就刺哪,但你要言而有信,决不能再伤她!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顾还卿直朝他打眼色,希望他不要做傻事——她受点伤其实没什么,反正阙夫人不敢杀她,不说初一和阙夫人是一伙的,单说阙夫人杀了她,姬十二肯定不会放过她,阙夫人又怎会自寻死路。

列御火和铁龙也劝姬十二不要意气用事。

姬十二示意他们别出声,只一眨不眨地望着阙夫人:“我要刺了,你还有什么意见不?”

阙夫人考虑了一下:“刺腹部。”

这一刻,顾还卿生吞活剥阙夫人的心都有了,敢情她还真挑地方啊!腹部都是些重要器官,真刺下去,一个把握不好,重伤很容易成不治身亡。

“好!”姬十二话音一落,噗的一声,他手中的长剑已刺进自己的腹部。

“啊——”阙夫人的侍女中有人尖叫一声,吸气声此起彼伏,便是阙夫人也呆了一呆,眼睁睁地看着姬十二的腹部流出鲜红的血液,顺着他泛着寒光的剑身蜿蜒汹涌地往下滴落。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姬十二紫色的身影猝然腾身跃起,空中洒下无数血花,阙夫人反应过来时,姬十二已闪电般的到了她跟前,并一掌劈向她拿匕首的手。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阙夫人慌忙后撤,但此时她怀中的顾还卿却骤然伸手,一掌重重拍在她饱满的胸脯上。

“啊!”阙夫人痛呼一声,抱着顾还卿的手一松,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飞去。

姬十二展臂捞住顾还卿往下坠的身体,顾还卿忙道:“别抱我,注意你的伤。”

列御火和铁龙在姬十二动手的同时也动手了,他们拦住那群侍女,铁了心要为姬十二报仇,招招都是拼命的绝招。

随后而至的墨飞虎和熊氏兄弟则带着人去抓阙夫人。

“你怎么样?”顾还卿借着姬十二力量站稳之后,头还有些晕,却也顾不得旁的,只扶着姬十二,低头看着他鲜血淋漓,触目惊心的腹部,望着没入他腹内的那柄长剑,只觉心惊肉跳,好怕他有个万一。

难得看到她如此紧张自己,姬十二瞬间圆满了,觉得哪怕伤得再重,也值了。

觉得他这样做冒险了,便是顾还卿都忍不住要唠叨他几句:“你傻啊,我跟你打眼色都看不到吗?她不敢杀我的,再说我在等机会,只要冲开穴道,我有的是办法脱身……唔唔……”

话语戛然而止,姬十二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凑上她的唇重重的亲了几下,打断了她的絮叨:“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在我眼前被人带走,谁也不行……”

他喘息着将头搁在她肩上,手抚着她瀑布般的青丝,因为伤,低柔沙哑的嗓音染上一丝痛楚:“我不想冒那个险,谁知道……”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世间事瞬息万变,人还是留在自己身边的好——安心。

顾还卿身姿僵硬的任他靠在肩上,心里千丝万缕,百转千回,摸摸自己的唇,上面仍残留着他唇舌的凉软柔滑。

“少主,顾姑娘,那个阙夫人放了颗毒烟,逃跑了。”

“让她跑,以后有的是机会抓她。”顾还卿掩下满腹心事,冷静地道:“先带王爷回去治伤。”

※※※※※※

但回去似乎也不容易。

阙夫人这里果然是一家别苑,且地处偏远,姬十二得知顾还卿失踪时,犹在伴驾,当时找了个藉口脱身,立刻派手下分头去找,他则带着几个心腹翻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一查到蛛丝马迹,他便带着列御等人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而他麾下的其他人马正在四面八方,并未赶到。

姬十二的伤在腹部,没有随行大夫,不敢随意拔剑,列御火只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止血,让他服下几颗药丸,并在伤口周围敷了厚厚的一层金疮药。

他这样子也受不得颠簸,马、轿都放弃,几个人软流托负着他用轻功前行。

抵达青龙街时,天已擦黑,而整条街灯火通明,亮若白昼,行人全无。

顾还卿眼利,已瞟到暗处有盔甲鲜明的士兵,两边的屋顶上也埋伏了不少弓弩手,弓箭上的寒光在夜色中幽幽亮亮,杀意弥漫。

她止住步伐,耳中却听到姬十二淡淡地吩咐:“放我下来,拿东西给我遮掩一下,别泄露我受伤的消息。”

列御火举起姬十二的腰牌,朗声道:“轩辕王在此,是哪家大人在执行公务?”

“列御大人,是贵妃娘娘与老夫奉皇上旨意在此拿人。”

街角阴暗处缓缓步出一群人,当先一人,正是一身锦绣描花宫装的陶贵妃,她发髻高挽,上插镂空飞凤金步摇和翡翠玉钗,脸上薄施粉黛,眉心点着殷红的梅花妆,仍是那般美艳高贵,倨傲而盛气凌人。

陶候爷伴在她身旁,身后是手执白色拂尘的曲公公,以及一字排开的内侍与宫娥。

“拿谁?”姬十二面色如雪,身上罩着一件玄色的披风,身姿笔挺,宛若芝兰玉树玉立当街,似不胜夜的凉意,他垂眸将披风拢紧,语气是那般的漫不经心:“不会是要拿本王吧?”

“王爷误会了。”陶候爷陪笑。

陶贵妃也道:“十二你误会了,此事与你无关,本宫拿的是顾还卿。”

她一双美眸充满恨意,阴阴地直视顾还卿:“因为本宫得到密报,伤本宫胞兄弟的贼人正是顾还卿,皇上命本宫与老候爷速速捉拿她归案。”

“嘁!”姬十二从鼻腔发出轻嘲,反讥道:“贵妃娘娘倒是吹的一手好枕头风,颠倒黑白的本事一流,伤陶氏三兄弟的贼人不是早抓到了吗!抑或是说贵妃娘娘压根不相信刑部的断案,只信那些鼠辈的中伤之词?”

“如此偏听偏信,也不知怎么坐稳这贵妃之位的?”看来陶贵妃的行为真是惹恼了他,他竟然一点都不看姬非晚的情面,语气辛辣无情。

“十二!”陶贵妃忍着气,尽量放缓语气:“那个江洋大盗与本宫无怨无仇,如何会去陶家寻不自在?而顾还卿最有做案动机,她与本宫一向不睦,素来视本宫为仇人,此事除了她,再无别人了。”

“视贵妃娘娘为仇人?那她当初瞎了眼要救三皇兄?与其让贵妃娘娘恩将仇报,不如当日让三皇兄暴毙在野外,没了三皇兄,贵妃娘娘未必会有今日的风光。”

姬十二的话戳中陶贵妃的心窝子,她不停的呼气吸气,眯眼仇恨地盯着顾还卿,语气尖利地道:“十二,你这般护着顾还卿是为哪般?连你父皇和三皇兄都不顾了吗?本宫可是有圣旨的,你这样做,置你父兄于何地?或者说陶府的事与你也有关?”

陶贵妃报仇心切,真逼急了,索性拿话逼姬十二撇清自己,不然姬十二在中间横插一杠,她无法顺利惩治顾还卿。

“王爷,话不能这么说。”陶候爷打圆场:“当日是当日,而今今非夕比,娘娘和下官也不是非要把顾姑娘怎么样,只是请她去问一些话,若果真不是她做下的,也绝不会冤枉她就是了。俗话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没做过的事,想必顾姑娘也不会胡乱承认。”

真是个老狐狸,说话一套一套的。

顾还卿拦住姬十二,只平平静静地问了一句:“密报之人是谁?我要与那人对质。”

“这可不能说予你听。”

顾还卿神态自若,清清冷冷的声音穿透夜色:“为什么不能?因为见不得光吗?还是因为你们心虚?或者这个密报之人原本就是你们凭空捏造出来诬蔑诽谤我的!俗话同样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有些人就是喜欢昧着良心说话做事,举头三尺有神明,也不怕报应不爽。”

“你……”连素来老谋深算的陶候爷也上气了,他本来就觉得自己坏事做多了,三个儿子才遭到报应,被顾还卿伶牙利齿的一驳,竟无言以地。

陶贵妃脸色铁青,更是攥紧五指,不过她今日非常沉得住气,极少逞口舌之利,于她而言,结果才最要。

顾还卿却不理他们,只侧眸对列御火道:“先护送你家王爷回去,处理完此事,我稍后便到。”

姬十二却道:“一起回去,我且看他们如何!”

顾还卿担忧的扫了他的伤处一眼,但就在此刻,眼角余光处寒光一闪,她骤然抬头,瞳孔紧缩,一支黑色的利箭挟着尖锐的破空之声,闪电般的朝她射来。

“小心!”姬十二伸手去拉顾还卿。

列御火怒了,挥剑将利箭斩落:“大胆,何人敢暗箭伤人?没见王爷在此吗!”

陶贵妃却冷泠地道:“十二、列御,陛下有旨意,就地射杀顾还卿,你们让开吧,若你们一味掺杂其中,最终对谁都没有好处。”

陶候爷也劝:“王爷,这屋顶两边皆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从来都是箭无虚发,即便王爷护着她也没用,只要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让她身首落地。此为陛下的旨意,贵妃娘娘和下官也无法抗旨不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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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4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

陶候爷是老狐狸,话说的漂亮,只管把事情往皇上身上推,俨然他和陶贵妃是迫于无奈。乐-文-

其实庆隆帝只言,若果陶府的事真是顾还卿做的,便全权交予陶贵妃与陶府处置,但若不是她做的,问清了别冤枉好人。

但陶贵妃已认定了顾还卿,早下定决心,她认也好,不认也好,趁着有陛下的旨意,一举要了她的命。

反正顾还卿一死,此事盖棺定论,管她冤不冤。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上位者颁下旨意,纵然旨意是善意的,下面的执行者也可能会见机矫旨——横竖上位者只注重结果,那些细枝末叶,他们想关心也关心不过来。

陶贵妃敢拿圣旨做文章,自然有绝对的把握。

她在深宫这么多年,对庆隆帝的心思也揣摩了个七七八八,只要不是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在许多事情上,庆隆帝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正因为如此,她才有恃无恐,根本不怕姬十二去皇上面前拆穿她。

毕竟于庆隆帝而言,顾还卿只是一个身份卑微,且无足轻重的女子,而她却是当朝贵妃,便是错杀一个民女,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她也不算错杀——设若庆隆帝知道顾还卿惑乱皇子心思,引诱得三皇子要立她为正妃,并与他最疼爱的十二纠缠不清,陶贵妃相信,不用她出手,皇上也会想方设法的鸠杀顾还卿。

这毋庸置疑!

历朝历代都不乏这样的例子,红颜祸水,尤其是那种能引起几位皇子感兴趣的红颜,且背后无雄厚势力做依仗的女子,恐兄弟阋墙,皇上、皇太后和皇后一般会赐死此女,早日消除隐患。

而现在的顾还卿已成了陶贵妃的心头大患,不管是为她的娘家着想,还是为姬非晚,顾还卿都都留不得!

不除,她寝食难安!

她与陶候爷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软硬兼施,双管齐下,拼着今日得罪姬十二,也要让顾还卿命丧于此。

她就不信,三四十名神箭手,会找不到一个机会射杀顾还卿。

至于那些神箭手,他们皆来自于神箭营,因事先得陶贵妃的喻意,只要不伤到轩辕王,把顾还卿射成箭猪都没关系。

故而有一个神箭手瞄准机会下手后,另外那些蠢蠢欲动的神箭手也纷纷找机会开射。

列御火和铁龙斩掉几支利箭后,姬十二忽然忍痛上前,将顾还卿挡在身后,运气朗声道:“不惧沧海宫紫焰令追杀者,尽管放箭!”

闻言,那些箭手反而犹豫了,此事非同小可!沧海宫的紫焰令一旦发出,那必是至死方休——除非你死,不然你就等着一辈子被追杀吧!

顾还卿伸手点了点姬十二的后背,她有话要说,但此时陶贵妃开口了。

“十二,你理智点。”陶贵妃翘起兰花指抿抿鬓发,心平气和对姬十二道:“他们只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行事,你这般威胁他们,岂不是叫他们抗旨?抗旨是什么罪名,你不会不知道,那可是要诛全家的,严重的甚至会诛九族!”

姬十二危险地眯了眯墨眸,正要说出更狠的话,远远有人喊“贵妃娘娘箭下留人”。

是年轻女子的声音,在此刻两方对垒时显得尤为清晰。

顾还卿等人回头一望,发现竟是慕明月带着两个俏丫鬟,纤手微微提起长裙,娇喘嘘嘘的往这边狂奔而来。

灯火阑珊中,她未绾上的青丝随风舞动,雪色裙裾飘飘,面容绝美,身姿窈窕,恍若九天仙子下凡尘。

那脱尘绝俗,美貌非凡的样子惊艳了众人。

慕明月的速度不慢,不消片刻已至顾还卿等人近前,另一头的陶贵妃挑了挑眉,眯起妩媚的眸子,语气不善地质问:“慕明月,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没看到本宫在这里奉旨拿人吗?”

慕明月喘息未定,不停的吞咽着口水,显然跑的太急,她的身体一时受不了这激烈的运动。但仍撑着上前几步,遥遥对着陶贵妃盈盈行礼,力持声音平稳:“贵妃娘娘且息怒,明月此番前来,是专程替还卿做证的。”

“……做证?”陶贵妃先是错愕与讶异,尔后又冷笑不止:“慕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慕明月垂着眼睑,咬了咬唇,异常认真地道:“启禀贵妃娘娘,三月三陶府出事的前后两夜,还卿她都与明月在一起,自始自终未曾离开过,贵妃娘娘若不信,可以去问问家父,家父可以为明月作证。所以三位陶公子并非还卿所伤,望贵妃娘娘明鉴。”

她的一席话,犹如在平静的水面投入一块巨石,水花四溅。

陶贵妃望着慕明月的目光恨不得把她吃了,陶候爷也神情不豫地望着她,想当然耳,都到这份上了,冷不丁跑来一个坏事的程咬金,谁不着恼?

顾还卿和姬十二等人没料到慕明月会跑来作假证,而且还把尚书令大人带进来了,心里难免疑云阵阵。不过此事对顾还卿有利,姬十二自然要善加利用。

“贵妃娘娘与候爷还有何话可说?”他拢紧披风,语带不耐:“有慕大小姐作证,相信你们应该知道还卿的清白了吧!本王尚有要事去办,没空和你们在这里蘑菇。”

“十二你有事便快快离去,顾还卿必须留下,光凭慕大小姐的一面之词,何以为证?”

陶贵妃岂肯善罢甘休,对慕明月怒目而视,语气尖刻地道:“何况,谁知道慕大小姐说的是真是伪。”

慕明月忙说此事千真万确,我父亲及慕府众人皆可作证。

奈何陶贵妃铁了心,对慕明月的话置若罔闻,只悄悄对陶候爷使了个眼色。陶候爷即刻抬眸,意味不明的望了望右铡的屋顶。

那里面有陶家的人,一收到陶候爷的指示,马上有几名弓箭手拉弓放箭,并同时大声地道:“轩辕王,吾等奉旨行事,若违旨,一样难逃一死,且会祸及家人,望王爷见谅。”

这话极具煸动性——沧海宫不好得罪,陛下也不好得罪,不过沧海宫名门正派,且讲江湖道义,一般一人犯事一人当,从不祸及妻儿,陛下就不一定了,动辄诛你九族,灭你满门……

两厢一对比,还是抗旨的后果严重。

众弓箭手听陶贵妃说时便深以为然,只是无人领头,此刻有人带头,于是一个个都说着同样的话,望姬十二谅解,手中的利箭却纷纷择机射向顾还卿。

这样的场面,有列御火等人在,顾还卿并不担心。

她比较担心的是姬十二的伤势,时间拖的愈久,对姬十二越不利,她几次察觉到姬十二是在强撑,高挑的身躯有摇摇欲坠之势,正要再次让列御火带姬十二先走,耳畔却传来慕明月惊惶失措的示警声:“还卿小心!”

两支刁钻的利箭竟未被铁龙等人斩落,挟着风雷隐隐之声,从右侧以无与伦比迅度直奔她和姬十二而来!

有人想趁乱杀了姬十二,坐收渔翁之利!?

顾还卿竦然而惊,不假思索的伸手,想把姬十二往后带,但就在此刻,慕明月合身一扑,竟挡在他们身前。

“噗!噗!”两道利器入肉的声音,慕明月蓦然发出凄厉的痛呼,纤细窈窕的身子剧烈颤抖几下,赫然往地上倒去。

“慕明月!”

“慕大小姐!”

“小姐,你……”

顾还卿在慕明月落地的一瞬间,伸手将她勾入怀中。慕明月身中两箭,一箭在她胸部上方一点,另一箭射入她腰侧,两箭力道遒劲,差点将她娇弱的身体贯穿。

“大家小心,有人想对少主不利。”列御火等人全面警戒起来,并迅速放出信号,命其他人火速赶往青龙街。

他们可不是陶贵妃和陶候爷,刚才看得分明,那两支箭中的一箭看似射向顾还卿,目标实则是姬十二。

误伤尚书令家的小姐,那些神箭手面面相觑,据说这位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侧妃,他们停下射击,一致望着陶贵妃。

慕明月竟会替顾还卿以身挡箭?!陶贵妃和陶候爷难以置信,但事实就在眼前,他们也怕慕明月死掉,弄出更大的乱子不好收拾,便朝弓箭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静观其变。

一时间,双方皆按兵不动,场面竟胶着起来。

“慕明月,撑着点。”

“小姐,你怎么样?”

只一会,慕明月浑身已血如泉涌,将她素雅而精致的衣裙染得血色一片,她一双美丽的风目痛出晶莹的泪水,嘴角溢出丝丝鲜血,却咬着唇不再示弱呼痛。

燕绾和翠颦吓得面无血色,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顾还卿抱着她,双手沾满了她身上滚烫的鲜血,心里五味陈杂,百感交集,望着慕明月的目光要有多复杂就有多复杂,难以言喻:“慕明月,你不必如此。”

“还卿……”慕明月艰难的伸手,想去触摸顾还卿的脸,蝶翼般的密密长睫轻眨,大滴大滴的泪水便顺着她微挑的眼尾滑落。

她忍着剧痛,喘息着道:“还卿……哥哥走时百般不放心你,你是他最看重的人……我我……我不能任你出事……你落到如今这般境地,也多半是因为我,便是把这条命赔给你,我也无怨无悔,我……我……”

她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流的更急,嘴角沁出的血丝惊心怵目:“……怪只怪我得到消息迟了,未能早些通知你,才置你于险地……还卿,我和爹爹商量好了,你只要一口咬定那天和我在一起,便什么事也没有……”

“别说了,你撑着点。”顾还卿伸出一只手,扯着衣袖轻轻揩去她唇边的血迹,转手将她放到又惊又怕的燕绾怀里,对翠颦道:“速去找轿子把你家小姐抬回府医治,我随后便到。”

她转身,映入眼帘的是姬十二苍白如纸的脸,他松开一直拢紧的披风,想去拉她染血的手,一双深遂如海的墨眸盛满对她的关切与纵容,声音又轻又柔:“你别怕,我便是受伤也能护你周全,今天这些人,不管是对付你,还是对付我,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且安心。”

顾还卿替他拢住披风,不想让人发现他的虚弱,点头:“我相信你,但你也应该相信我,这里的事交给我,你先回去治伤,我也能安心。”

她这样一心挂着自己,姬十二的心软的一塌糊涂,眼里心里都是她,一点都不觉得身上疼,漂亮的嘴角甚至悄然翘起。

他用手碰了碰她的手,忍不住就把实话告诉她:“我这伤其实没你想像中的重,我那柄剑有机括,可以伸缩自如,我没刺那么深。”

当时为了取信那个女人,他把腹部刺破,但剑柄上有机关,就像表演吞剑的艺人,并非每个人吞的都是真剑,有的剑内置弹簧,可以伸缩。

“……”顾还卿抚额,难怪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姬十二那柄剑又长又薄,刺入他肚子,都快没柄了,剑尖竟然没有从他后背透出,敢情这里有大有文章!

不过那会儿他鲜血直飚,场面又乱,谁会注意那种小细节啊。

人都被人家包围着,他们两个却旁若无人的喁喁细语,列御火听的额头挂满黑线,觉得自家主子真是傻——为啥要把实情告诉顾还卿!不是应该把自己的伤形容的格外严重,好趁机博取佳人的关心吗?

怎么能实话实说呢,真是毛头小伙子,没经验!

得知姬十二的伤没那么重,顾还卿的神经的确没那么绷的紧了,也没怪姬十二瞒她实情,她与姬十二无亲无故,姬十二能为她做到这样,已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这世间,又有多少人为救对方而甘愿开膛剖肚呢,便是不死,那一瞬间的勇气也极是难得。

却也知道自己不走,姬十二肯定是不走的,她握着他的手,让他把披风拢紧,微微笑了笑,柔声道:“那烦你等多我一会儿,我们等会一起回去。”

绝色少年的眼睛都亮了,眸底泛起星星点点,灿若明珠:“嗯,一起回去。”

她侧头对列御火道:“闺蜜,这里都交给你了,好好保护你家少主。”

“……”列御火。

能加个“男”字吗?搞不好人家以为他是女的!列御火怨念深深,都不敢看姬十二了,担心被妒夫痛扁成猪头。

但就在他怨念时,顾还卿脚尖一点,骤然腾空而起,黑色的身影宛若鬼魅般飘上右侧屋顶,瞬间来到一个弓箭手面前。

夺弓!

取箭壶!

然后一脚将那弓箭手踹下屋顶,踹的方向正是铁龙他们,刚才,就是这个弓箭手要射杀姬十二。

她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让人防不胜防,等其他神箭手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弯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向陶贵妃,娇嫩的声音清脆无比:“贵妃娘娘,这一箭,我要射你的左耳。”

弓箭手顿时骚动起来,陶贵妃指着顾还卿扬声高叫:“啊!反了反了,你们快给本宫……啊——”

陶贵妃发出惊恐万状的声音,眼睁睁看着一只黑色的利箭像一缕黑色的轻烟,直奔自己的左耳而来,那速度快的无法形容。

她吓的花容失色,却避无可避。

下一秒,陶贵妃捂着血淋淋的左耳痛呼:“啊!我的耳朵!……”

“……噢!”列御火等人捂脸,画面太美丽,让人不忍直视!——这下陶贵妃真完了,一个没耳朵的妃子,陛下只怕看都不会看一眼,何谈宠幸!

顾还卿真是恶劣啊!居然用这种手段对付飞扬跋扈的陶贵妃,不过,他们喜欢……恶人就是要恶人磨。

“保护贵妃,射杀顾还卿!”陶候爷急了,忙指挥神箭手开射,又命隐匿在暗处的人马过来保护自己。

然而顾还卿射出一箭后,在屋顶上即刻就势一滚,转瞬换了个地方,众神箭手刚找着她的身影,就听到她用娇嫩悦耳的声音,无比轻快地说:“贵妃娘娘,这一箭,我要射你的右耳。”

有了前面的教训,陶贵妃骇的魂飞魄散,一面去捂右耳,一面在曲公公的帮助下,慌忙往宫人后面躲藏,但还是迟了:“啊——”她捂着自己的鼻子尖声痛呼:“我的鼻子!”

她没想到顾还卿说射她耳朵,却言而无信的射她鼻子,明明她第一次说射耳朵就耳朵的……

“呀!”

顾还卿也是一副很吃惊的样子,瞪大水汪汪的明眸,半张着小红嘴:“糟糕,射错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她又换了个地方,并非常诚恳地与陶贵妃打商量:“贵妃娘娘,实在不好意思,天黑眼瞎,错把您的鼻子当成耳朵了,您看,我为了弥补错误,您再让我射一箭怎么样?”

“……”众弓箭手无语极了,他们也不是怂蛋,个个都会听风辩位,第一次吃了亏,这次学乖了,听到她的声音就放箭。

只可惜顾还卿几乎是瞬间又飞掠到另一处,让他们的箭落了个空。

万幸顾还卿不与他们为难,只抽空又朝陶贵妃射了一箭:“贵妃娘娘,这次射你的眼睛,但愿别射错了,射成你的心脏就麻烦了。”

“……顾还卿你……”陶贵妃的半个鼻子都被射掉了,糊了一脸的血,说话漏气又漏风,且痛的恨不得死去!

目空一切的她从未如此狼狈过,一时间不知是悔、是气、是恨、是怨!

“……”姬十二忍俊不禁,边忍着痛边抚额轻笑,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她这么调皮这么坏呢!以她的箭术,怎么可能射错地方,根本是存心的。

铁龙踩着那个被顾还卿踹下来的弓箭手,憋着笑道:“少主,我们的人马早埋伏好了。”

“嗯,”姬十二漫不经心地拢了拢披风,淡淡地道:“一个不留,陛下若问起,你们知道怎么说。”

“知道。”熊大熊二聪明地接口:“他们趁乱谋害少主,害少主身受重伤,死一万次也不足惜!杀他们是轻的,若黛宫主在,定是要把他们碾成齑粉喂王八。”

轩辕王的残暴并非空穴来风,你不惹他,他只是高冷清傲的雕塑一尊,并不会主动侵犯你,可一旦你触他逆鳞,后果就不是你能承担的了。

列御火有点犹豫:“连贵妃带候爷一起杀吗?会不会狠了点?”

“这是做好事,哪里狠?”墨飞虎与他意见相左:“一个漂亮女人,变的没耳朵没鼻子,那活着的滋味比死还难受。至于陶候爷,三个儿子都那样了,他活着也痛苦,早死早超生,我们这是超渡他们,日行一善,你懂不懂?”

“……”好像有点懂了。

熊大摸摸钵盂大的脑袋,问道:“那往后见到三皇子,额们会不会觉得心虚?毕竟他跟少主称兄道弟多年,俺们却要宰他的娘。”

墨飞虎情商高智商高,很是替熊大的智商捉急:“有什么好心虚的,若是少主要争储君之位,你看他还跟不跟少主称兄道弟,视若仇敌还差不多。”

“对哦。”熊大释然了,等会杀人全无负担,会比较愉快……

他们肆无忌惮商量着杀人,好像一点也不担心顾还卿的安危,而顾还卿也着实无须人担心,她的第三箭并未射陶贵妃的眼睛,而是从她额头的美人尖贴皮而过,直插到陶贵妃的发髻上,把陶贵妃差点吓尿……

曲公公和一大群盔甲鲜明的护卫执武器围着她,她仍觉不安全,总觉得顾还卿随时会一箭要了她的命。

她惶急之下往不停的后退,顾还卿却紧追不舍,俨然不射死她誓不罢休。

不过顾还卿显然不会让她痛快的死,只零零碎碎的折磨她,而且顾还卿此时改变态度,她虽然不射那些神箭营的人,但对曲公公及围在陶氏父女身边的护卫,却一点都不留情,基本是一箭一个。

除了曲公公和几个武功高强的足以自保外,平日猖狂到不可一世的护卫们频频倒在血泊之中,温热的尸体不时绊到陶贵妃的腿,腥红的血沾到她的金缕鞋,吓得她心都快炸开了。

尽管没了耳朵没了鼻子,陶贵妃仍是贪生怕死,她快被顾还卿犀利且残忍的做法搞疯了,忍不住尖叫道:“顾还卿,你到底想怎么样?”

“贵妃娘娘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无所谓。”在飞掠跳跃躲避神箭手的间隙,顾还卿柔媚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朗朗悦耳,不急不徐:“我光脚不怕穿鞋的,贵妃娘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也来,我奉陪到底便是。”

说话的空档,她发觉箭壶空了,于是又闪电般地跑去抢了一个神箭手的箭壶,占有己有,那神箭手:“……”老子有这么不堪一击么?连个箭壶都保不住!这娘们的身手太诡异了!

曲公公眼看势头不对,低声对陶贵妃和陶候爷道:“快让轩辕王制止她,再让她这么杀下去,我们的人马越折损越多。”

陶贵妃这才想到姬十二还在那里,忙凄厉喊道:“十二,你就让她这么猩獗的滥杀无辜么?”

姬十二非常无语,他当初是拦着啊,可谁叫你们不听,非要惹毛了她,这下好了,被杀的无还手之力又想起让他当合适佬。

列御火代他答道:“贵妃娘娘,俗话说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有慕大小姐及慕尚书令大人作证,顾姑娘与陶府的事无关,她是清白无辜的,你们只要还她清白,相信她是明理之人,不会穷追不舍。”

他也是厚颜无耻,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有什么关系,反正陶府没什么好人,人人得而诛之,被顾还卿闹在这样也是活该,半点不值得人同情。

陶贵妃仍有点不甘心,既想保住命,又觉得自己已从美女沦为丑女,这都是拜顾还卿所赐,不杀她实难消心头之恨,可偏偏顾还卿是块硬骨头,并不任人宰割,相反还可以随意宰割他人——杀起人来跟切菜似的,弄的她都有点怕她了……

此时她总算把“惊弓之鸟”这个词理解透彻了,因为顾还卿的弓弦一响,她就心惊肉跳,骨软腿酥。

正矛盾着,一阵如雷的马蹄声轰轰隆隆由远而近疾驰而来,远远便有男子清越若泉的声音传来:“圣旨道,经刑部查认,顾还卿与陶氏三位公子无关,望贵妃娘娘及陶老候爷莫滥杀无辜!”

来人是三皇子姬非晚,他听闻外公和母妃奉旨去截杀顾还卿,固然不知道顾还卿是何时来京的,为什么没来找他,但他仍然火速找父皇说明此事与顾还卿无关,并另求圣旨来保顾还卿。

姬非晚庆幸自己赶来的及时,却不知没有任何一方欢迎他。

姬十二那方明显不高兴,计划要变了——总不能当着姬非晚的面宰他的娘和外公吧。

陶贵妃更不高兴,因为儿子带来的圣旨替顾还卿洗清了罪名,她一番心血全白费了,且赔了夫人又折兵!

顾还卿也囧囧有神——她刚把姬非晚他娘的耳朵和鼻子射下来了,还把他娘吓的屁股尿流……

这场面尴尬的要死,尤其姬非晚听了陶贵妃的哀哀哭诉,看着自己母妃那张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尊容,只觉得从头到脚被人泼了一桶凉水!

他望着顾还卿的目光盈满痛心、晦涩、失望、怔忡……许多许的的情绪在他眼中一一浮现,却无法用任何言语表达。

“顾还卿,你怎么能这样?”最终,他只能问出这样一句话,并痛心疾首地道:“亏我拼死拼活地去求圣旨保你,你就这样对待我母妃?”

“我是为了自保。”并不觉得自己亏欠他什么,顾还卿目光平淡的与之对视,指着那些肃立的弓箭手,以及陶贵妃身边凶神恶煞的护卫,语气无悲无喜,完全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三殿下,你母妃一心杀我,神箭营的人都配了这么多,若我不还手,我早尸骨无存了!你觉得我过份,那你看到我的尸体便心安了吗?”

“……”姬非晚的目光顿时又变得有些内疚,他母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不过了。

不过他仍觉得顾还卿的手段太狠了!便是要教训他母妃,小惩一下就是了,如何能毁她母妃的脸?这叫她母妃以后在宫中怎么生活?

陶贵妃靠在儿子怀里,各种不甘心、各种恨,却也有各种后悔……

此时姬十二站了出来,轻描淡写地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三皇兄你先带贵妃去治伤吧,卿卿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方才有人要暗杀我,她关心我,行事难免失了分寸,情有可原。此事我自会去向父皇说明,你无须放在心上。”

“……”众人倒——你除了会包庇顾还卿,你说说你还会干啥?

※※※※※※

姬十二回沧海宫便倒下了,他的伤,没有顾还卿想像的重,却也没有他所说的那么轻松,毕竟未能第一时间赶回来,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

惹得裘浚风好一顿牢骚,把众人排揎的头都抬不起来。

“都当我是神医呢!肚子破了,肠子都烂了,却不尽快回来治伤,居然在那里摆谱吹风,这是有多想死啊?换句话说,即便我是神医,可我也不能到阎王手里夺人啦!阎王要你五更死,绝不留你到三更……”

“裘大夫,”顾还卿不得不打断他,弱弱地道:“你说反了,是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裘浚风。

姬十二忍笑,悄悄拉顾还卿的手。

他此刻躺在床上等裘浚风帮他拔剑,样子虚弱的风一吹便能倒,脸上因为失血过多,皮肤又薄又透明,竟隐现青气,顾还卿看着实在不忍,便任他握着。

她脸上风平浪静,心里却难以平静,除了担心姬十二的伤势,她想起慕明月,不知她那边的情形如何。

不管怎么样,慕明月今日是替她和姬十二挡的箭,于情于理她都要过去看看,只是却又放心不下姬十二。

姬十二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竟然没有向往常那样缠着她,捏捏她的手,柔声安慰:“这里有裘浚风,大概是不要紧的,你先换身衣服,我让人先送你去慕府。”

顾还卿颇有些讶异地望着他,觉得他风格转变太快。

姬十二却语气缠绵地道:“我不想你人在这里,却分心记挂着她,去趟慕府能安你的心,回来你便可以一心一意的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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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弄到早上更,时间怎么也调不好,掀桌,这是咋回事咧!

...

正文 115

顾还卿想想他说的也对,去看看慕明月,若她没有什么危险,那她也能安心回来陪姬十二。

正要走,却发觉手被姬十二软软地勾着,他清俊贵气的眉眼蕴着柔和,一双墨眸清澈如水,就那么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目光充满眷恋与不舍。

“怎么了?是不是很痛?”

“不疼。”姬十二虚弱的摇摇头,指指她的手臂:“那坏女人戳了你好几刀,当时都没顾着,这会先治了伤再走。”

戳了好几刀?!还能活吗?

裘浚风被吓了一大跳,望着顾还卿的目光满是神奇,仿佛她是个怪物。

顾还卿的脸皮再厚也红了,不想让裘浚风误会,只好解释:“就是匕首尖戳了两下,破了皮而已,不碍事。”

“……”裘浚风。

他觉得姬十二太能夸大其辞了,不过出于医者仁心,本能的还是关心了两句,什么刀上有没有毒啊,伤口感觉如何啊,有没有麻痒之类的。

顾还卿忙说没有,她觉得阙奶娘人虽然讨厌,在她面前也不像个奶娘,但好像真的不敢把她怎么样。

因为不放心,她还是决定等姬十二拔了剑再走,说她偏心就偏心吧,对于姬十二,她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没能硬下心肠来。

姬十二也想她陪着他,一直拿手勾着她的手不放,像个要遭人遗弃的可怜小动物,眼巴巴地望着她。

裘浚觉得他太能腻歪了!——人都快死了,还惦记着美色呢!而且这像什么样子,实在有碍观瞻。

于是他从医者的角度出发,趁着顾还卿安抚姬十二时,他手脚忒俐落的就把姬十二腹部上的剑拔了,顿时血如泉涌……

然后他就把顾还卿赶出来了,招呼自己的徒弟和药僮来帮忙。

“……”顾还卿。

※※※※※※

又忐忑不安的在外面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好在有熊大等人陪着一起忐忑,时间不算难熬。

当列御火代裘浚风出来宣布,只要不出现高热等症状,姬十二暂时应该是没问题了,大家才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

姬十二服了药,还没醒,在他醒来之前,裘浚风也不让人随便进去探望。

左右不急于一时,只要人好好的就成,顾还卿没有去看姬十二,反而趁着这个时间简单的梳洗了一遍,换下满是灰尘的衣服,把手臂上的两道口子涂了药膏,接着就去了慕府。

慕府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满府乱成一团,大小姐活蹦乱跳的出去,却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让人抬回来,这情景令人咋舌,胆子小的下人都恨不得晕倒。

慕云舒白着脸,急忙吩咐管家拿自己的贴子去太医院请御医,又谴人去打听谁伤了大小姐。

顾还卿到慕府时,慕明月身上的箭也拔了,血也止住了,只是她的情况似乎比姬十二糟糕,人一直昏迷不醒,且伴着微微的低烧。

这箭伤刀枪什么的,最怕发烧了,一个不好,那些伤可能没要你的命,但这些并发症却会让你一命归西。

因此御医也不敢打十二分的包票,只说等烧退下来再看看。

慕云舒简直要急坏了,看到顾还卿的一瞬间,想也不想的一巴掌呼过去,厉声叱道:“瞧你这孽障干的好事,明月若有个闪失,我定要你抵命!”

以顾还卿的身手,完全可以避开这一巴掌,但她思想上却有些混乱,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慕云舒以前精心呵护初一的场面,甚至连慕还卿的都有。

那大约是初一偷窥慕还卿时看到的画面,慕还卿当时病了,正闹脾气不肯喝药,慕云舒便坐在她的床头,好生好气的哄她把药喝下,彼时他满脸慈爱,对慕还卿的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不可否认,初一对慕云舒是有感情的,而且还是很深的父女之情。

许是受了初一的影响,她只侧了侧脸,慕云舒的巴掌便落到她的耳朵和头上。

由于心里带着十足的怨气,慕云舒这一掌自然是用了力的,顾还卿的耳朵和脑袋都被打疼了,头上半绾的青丝也被慕云舒的手掌扫到,有几绺顺势滑落到她脸上。

“慕大人,你干什么?”陪着顾还卿来的列御火惊呆了,他以为慕云舒根本打不到顾还卿,所以没有出手干预,结果却出乎他意料。

他赶紧站到顾还卿身前,防着慕云舒再动手。

顾还卿一脸平静地轻抚着自己被打红了的耳朵,眸色淡到不辩喜怒,随后把散下来的发丝勾回到耳后。

瞪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慕云舒心里也是一阵发堵,仿佛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什么滋味,反正不怎么舒服就是了。

被列御火一问,他双唇翕动,语带恼怒地道:“她已经害明月流落在外十五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如今又害得她生死未卜,性命垂危一线,本就罪大恶极!我养她十五年,她做了错事,害到我女儿,我难道连教训她的权力都没有了吗?打她是客气了,我恨不得从来……”

“慕大人!”担心他的话语伤害到顾还卿,列御火连忙打断他:“顾姑娘从无害慕大小姐之心,这完全是慕大小姐自愿的,也是事发突然,谁都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

慕云舒神情滞了滞,仿佛不知说什么好,索性姿态僵硬地转过头去,冷着声音叫下人给列御火看茶。

列御火此行的目的,一是陪顾还卿,二是代表姬十二来探望慕明月。

无论如何,慕明月今日这伤确实是为顾还卿和姬十二受的,外加上次天心石和不死还魂草的恩情,姬十二如果不派人来探视一番,怎么都说不过去。

若按慕云舒的意思,就该姬十二亲自来,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慕云舒并不知道姬十二受了伤,也不知道慕明月除了替顾还卿挡箭,还替姬十二挡了箭,若知道,他心里的怨怼说不定会更多。

他只理所当然的以为,慕明月对姬十二有恩,如今恩人有难,姬十二于情于理都应该亲自来探望。

列御火当然了解慕云舒的心理,便道姬十二有急事要办,实在脱不开身,这才派他前来。并让人送上灵芝、人参、鹿茸、阿胶等珍贵的药材,以及极品血燕、上乘的鲍鱼、熊掌和雪蛤等昂贵之物,说是他家少主的一片心意。

慕云舒的脸色这才好了点。

列御火留在花厅喝茶等候,顾还卿随慕家的婆子前往月华院探望慕明月。

慕云舒固然升了尚书令,府邸却没有多大的变化,顾还卿一路走来一路沉默,那青衣婆子挑着盏灯笼带路,同样一声不吭,且微微低着头,都不敢看顾还卿一眼。

两个人都认识对方,甚至是熟识的,以前也是主仆一场,此时却一个神情漠然,一个一脸心虚加不自在,比路人都不如。

旧地重游,却物事人非,顾还卿不想唏嘘感叹,只想潇洒地对自己说无所谓,横竖她不是慕还卿,亦非初一,只是一个外来者,以前的事她可以全然抛开。奈何心情却无端端的沉重,仿如灌满了沉甸甸的水泥。

所幸月华院很快就到了。

燕绾和翠颦见只有她一个人,两人都朝她身后望,可除了看见那领路的婆子,却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翠颦实在忍不住了,便问顾还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王爷没来吗?”

顾还卿道:“王爷有事,派列御大人送了厚礼过来探望。”

翠颦的嘴嘟的可以挂油瓶了,不高兴地道:“我们小姐命都快丢了,有什么事比我们小姐还重要啊?厚礼再丰富,那也是死物,不如王爷的一句话顶用。”

燕绾倒没说什么,只是请顾还卿里边坐,道小姐没醒。

顾还卿说那我去看看她吧,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燕绾替她打起锦帘,正要让她进去,翠颦却用力把燕绾手中的帘子拉下,气呼呼地对燕绾道:“她又不是大夫,看了有用吗?御医早嘱咐我们别让那些无足轻重、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进去,怕带累了小姐,你忘了吗?”

她的语气怨意十足,含讥带讽,甚至指桑骂槐。

顾还卿起先还能体谅她,觉得她是担心慕明月,且因慕明月是替自己挡的箭,她关心慕明月使然,所以对自己不满,此时却听出些味儿来了,遂直视翠颦:“我这般微不足道,那你们小姐千金贵体,为何要替我这渺小之人以身挡箭?”

“……”翠颦倒被她问住了,不过她素来牙尖嘴利,只怔了怔便道:“我们小姐生来有副菩萨心肠,对谁都不会见死不救,你以为……”

“胡说!”燕绾瞬间变了脸色,对顾还卿说了声抱歉,便用力拉着翠颦到一旁,扬声骂道:“你这个小蹄子今儿是怎么了?再担忧小姐的安危也不能胡说八道啊!若是别人,哪里又值得小姐不顾性命相救?还不是因为小姐看重顾姑娘,不忍她受到伤害,所以才如此。”

翠颦好似也知自己说错了话,懊悔的低下头,不过神情仍有不满,小声对燕绾嘀咕:“她算老几?你这么紧张做啥?”

燕绾不着痕迹地瞟了顾还卿一眼,低声啐她:“呸,她不算老几,可她却能随意出入沧海宫分舵,连上街都有沧海宫的人跟着她,听她使唤;她是不算老几,可她却可以与轩辕王同桌共食,言语恣意,举止随性;她不算老几,可轩辕王为保她,不惜与陶贵妃对上。你觉得世上有几人能得轩辕王如此对待?”

翠颦不服气,犹想强辩,燕绾却在她之前道:“对,你可以骂她不要脸,不顾女子名声与皇子纠缠不清,不知廉耻。你也可以说轩辕王本就不怕陶贵妃,对上也没什么。”

“那我且问你,换个人不要脸的贴上去,你觉得以轩辕王的脾气,是一脚踹飞那人,还是对那人客客气气?况且陶贵妃她有再多的不是,但她毕竟是陛下的爱妃,轩辕王的长辈,我朝以仁孝治天下,孝字大过天,谁愿意没事背个忤逆长辈的名声?换你,你愿意吗?”

翠颦被燕绾说的哑口无言,垂着头嗫嗫嚅嚅地轻哼:“我就是看不惯她,明明一个下人之女,却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成日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她不过是运气好,仗着有几分姿色往皇子跟前凑,误打误撞没被踢飞罢了……”

“呵呵……”

燕绾冷笑不止,因担心两人私语时间久了顾还卿起疑,她用力掐了翠颦一把,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的身份也不见得多高贵啊,你姿色也不差啊,你的运气也挺好的,我支持你往皇子眼前凑,你去凑啊!拿出你所有的本领去凑吧!你看他们会怎么对你?别给我假惺惺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翠颦的脸被她说的青一阵白一阵的,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打了一棍子,燕绾又放缓语气,给她一枣子:“我知道你被轩辕王煞到了,一心一意拿他当起心上人来,我不是说你痴心妄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有这想法再正常不过。但你现在八字没一撇呢,这么早得罪她,你就不怕她在轩辕王面前说你坏话,把你形容的一无是处?”

翠颦更气闷了,恨恨地瞪了顾还卿一眼,却倒底不说什么了。

“把你那要不得的妒忌心收一心。”燕绾耐心地对她面授机宜:“轩辕王如今还看不见你呢,等他正视你是谁了,你再来摆你正宫娘娘的谱吧。”

见翠颦气的脸都绿了,她笑了笑,拍了拍翠颦的肩,用一种戏谑的语气道:“这会你还是好好跟我去招待客人吧,当然,别用这种晚娘的脸孔,温柔可人点,指不定她看着高兴,回头在轩辕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省你多少功夫啊,也不用挖空心思的琢磨怎么引起轩辕王的注意了。”

她的话语辛辣无情,却一针见血,翠颦憋闷的血都快黑了,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得。

她们在角落嘀嘀咕咕,自以为声音小顾还卿听不到,但顾还卿却一字不漏的会听进耳了。

不过顾还卿一点也不生气,甚至根本不在意。

她抱着双臂,微微垂眸,只是在想:难道是旁观者清?姬十二对她是不错,她从最初的不习惯,已变成习惯成自然了,所以很多时候她都忽略了姬十二的表现,从未想过姬十二对别人是什么样子,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

可此时听了燕绾的话,她却如醍醐灌顶,原来,姬十二对她这么好啊!

她是不是有点不惜福?

这个时候,她突然很想见到姬十二,也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了,醒过来了吗?

“顾姑娘,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燕绾一脸抱歉的笑容,打断了她的冥思。

她抬起眸子,翠颦别别扭扭地向她行了一个礼,不情不愿地道:“顾姑娘,方才奴婢多有得罪,望姑娘看在我们小姐的份上,原谅奴婢一回吧。”

顾还卿正要启唇,内室的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位面容白皙的女医官探出头来,语带喜悦地道:“慕大小姐醒了,要请顾姑娘进去。”

慕明月因为伤势不明,太医署的两位女官一直在内室照顾她,几乎没让燕绾等人插手。她身上的热度已经渐渐在消退,这是好现像,女官也笑着说只等烧一退,便无大碍了。

“还卿……你没事吧?”慕明月躺在床上,因失血过多,美丽的脸上血色尽褪,外加伤口又痛,她苍白孱弱的如寒风中的一朵瑟瑟小花,随时都会调零。

不过这丝毫无损她的倾城美貌,反为她平添了一种我见犹怜的病弱之美,如西子捧心般叫人分外怜惜。

冲着她为自己和姬十二挡箭的行为,顾还卿决定,不管之前慕明月和自己的恩恩怨怨有多么深,于这一刻,她都打算往事随风,与慕明月尽释前嫌。

※※※※※※

夜半三更,巍峨耸立,大气恢宏的皇宫里,陶贵妃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的匍匐在勤政殿的阶前,如疯婆子一般放声嘶嚎:“陛下,你一定要为臣妾报仇!”

姬非晚不得不跪下来扶着她,想把她掺起来,她却用力推开姬非晚,用更大的嗓音瓮声瓮气的嚎叫:“陛下,臣妾被那小贱人害成这样,以后要怎么见人?陛下若不严惩那小贱人,臣妾便不活了!”

为了让庆隆帝站在自己这一边,陶贵妃两处的伤都只做了简单的处理,并未包扎起来。

所以此刻她满脸血迹,鼻子因为少了一大截,就像一个血黑色的窟窿,耳朵也没了,面容浮肿,五官不明,衬着蓬乱而沾染鲜血的凌乱长发,宛若从宛若从地狱爬出的女鬼,不仅没有半丝素日的美艳高贵,反而十分的可怖。

龙案后批奏折的庆隆帝抬头看了她一眼,额际狠狠一抽,再不肯看第二眼,依旧低下头批折子。

“陛下,你看看臣妾的鼻子,臣妾的耳朵,都被那小贱人射没了……陛下你怎么也不能放过那个小贱人!臣妾要将她千刀万剐,挖鼻剖心……”

陶贵妃不依不饶的哭喊,一心想让庆隆帝看清她的伤势,殊不知庆隆帝之所以宠她,正是因为她的鼻子和嘴巴比较像轩辕黛,如今最像轩辕黛的鼻子没有了,光一个嘴巴看着也不像,庆隆帝哪还有心思看她的伤,心中充满了厌恶之情,只恨不得一巴掌将这个女鬼挥的远远的。

男人永远都爱光鲜亮丽的美人,丑若恶鬼的女人,倘若心中没有浓厚的感情做支撑,男人是无法一如既往的爱下去的。

而且现在陶家也要败落了,庆隆帝也就是看在姬非晚的份上,才肯理会陶贵妃。

此时听陶贵妃以死相逼,要他派人去抓顾还卿,他索性从案上抛几本折子,对姬非晚道:“你比你母妃明事理,看看这些折子,不少大臣都在弹劾你外家,什么样的罪名都有,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等等,罗列的非常齐全,且证据确凿!”

“怎会这样?”陶贵妃一呆。

姬非晚咬牙翻看折子,脸上阴晴不定。

“这些罪名中任何几条,都足以诛你外家九族!”

庆隆帝语气严厉,雷霆之威尽显,指着陶贵妃对姬非晚道:“最主要的是,你母妃和你外公今晚枉顾刑部的判案,打着捉拿顾还卿的旗号,实际上却埋伏了厉害的杀手欲取十二性命!若非顾还卿斗胆逼退你母妃,十二焉有命在,早让你们杀了!”

他越说越火气大,用力掷下手中的朱笔:“墨飞虎已来奏明情况,你们安排的杀手也供认不讳,招出幕后之人正是贵妃。你们一个个包藏如此祸心,却还有脸倒打一耙?十二如今已由御医验过伤,伤势颇重,朕去探望时,他仍昏睡不醒。”

“若十二有个闪失,你们一个个吃罪得起吗?”庆隆帝的龙吼几乎震破勤政殿,吓的一干宫人瑟瑟发抖,面如土色。

陶贵妃呆若木鸡,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她委实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利用的一天。

许久,殿内发出陶贵妃惨厉的哭嚎:“陛下,冤枉啊——!臣妾没有,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臣妾,存心要除掉……”

※※※※※※

姬十二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浑身都不舒服,只觉脑袋痛、伤口痛、胸口闷,全身就没有哪一处安逸,于是他眼睛未睁就喊顾还卿,仿佛她是仙丹妙药。

万幸裘浚风料到他此时要醒来,早早便通知了顾还卿,顾还卿也知他那傲娇不好侍候的性子,差不多的时候就拿了书卷坐在床头,边看边等他醒来。

此刻听到他有动静,立刻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想试试他的体温。

谁知手一瞬间被姬十二捉住:“卿卿,原来你在啊。”

他按着她软凉柔嫩的小手,在自己的额头来回摩挲,闭着眼睛舒服的轻哼,挺自恋地说:“你该不会是担心我,所以在这里守了我一夜吧?”

“……”顾还卿极是无语,不过能听见他用嘶哑的嗓音说出这样的话语,她的心顿时安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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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5

顾还卿想想他说的也对,去看看慕明月,若她没有什么危险,那她也能安心回来陪姬十二。小说し

正要走,却发觉手被姬十二软软地勾着,他清俊贵气的眉眼蕴着柔和,一双墨眸清澈如水,就那么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目光充满眷恋与不舍。

“怎么了?是不是很痛?”

“不疼。”姬十二虚弱的摇摇头,指指她的手臂:“那坏女人戳了你好几刀,当时都没顾着,这会先治了伤再走。”

戳了好几刀?!还能活吗?

裘浚风被吓了一大跳,望着顾还卿的目光满是神奇,仿佛她是个怪物。

顾还卿的脸皮再厚也红了,不想让裘浚风误会,只好解释:“就是匕首尖戳了两下,破了皮而已,不碍事。”

“……”裘浚风。

他觉得姬十二太能夸大其辞了,不过出于医者仁心,本能的还是关心了两句,什么刀上有没有毒啊,伤口感觉如何啊,有没有麻痒之类的。

顾还卿忙说没有,她觉得阙奶娘人虽然讨厌,在她面前也不像个奶娘,但好像真的不敢把她怎么样。

因为不放心,她还是决定等姬十二拔了剑再走,说她偏心就偏心吧,对于姬十二,她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没能硬下心肠来。

姬十二也想她陪着他,一直拿手勾着她的手不放,像个要遭人遗弃的可怜小动物,眼巴巴地望着她。

裘浚觉得他太能腻歪了!——人都快死了,还惦记着美色呢!而且这像什么样子,实在有碍观瞻。

于是他从医者的角度出发,趁着顾还卿安抚姬十二时,他手脚忒俐落的就把姬十二腹部上的剑拔了,顿时血如泉涌……

然后他就把顾还卿赶出来了,招呼自己的徒弟和药僮来帮忙。

“……”顾还卿。

※※※※※※

又忐忑不安的在外面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好在有熊大等人陪着一起忐忑,时间不算难熬。

当列御火代裘浚风出来宣布,只要不出现高热等症状,姬十二暂时应该是没问题了,大家才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

姬十二服了药,还没醒,在他醒来之前,裘浚风也不让人随便进去探望。

左右不急于一时,只要人好好的就成,顾还卿没有去看姬十二,反而趁着这个时间简单的梳洗了一遍,换下满是灰尘的衣服,把手臂上的两道口子涂了药膏,接着就去了慕府。

慕府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满府乱成一团,大小姐活蹦乱跳的出去,却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让人抬回来,这情景令人咋舌,胆子小的下人都恨不得晕倒。

慕云舒白着脸,急忙吩咐管家拿自己的贴子去太医院请御医,又谴人去打听谁伤了大小姐。

顾还卿到慕府时,慕明月身上的箭也拔了,血也止住了,只是她的情况似乎比姬十二糟糕,人一直昏迷不醒,且伴着微微的低烧。

这箭伤刀枪什么的,最怕发烧了,一个不好,那些伤可能没要你的命,但这些并发症却会让你一命归西。

因此御医也不敢打十二分的包票,只说等烧退下来再看看。

慕云舒简直要急坏了,看到顾还卿的一瞬间,想也不想的一巴掌呼过去,厉声叱道:“瞧你这孽障干的好事,明月若有个闪失,我定要你抵命!”

以顾还卿的身手,完全可以避开这一巴掌,但她思想上却有些混乱,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慕云舒以前精心呵护初一的场面,甚至连慕还卿的都有。

那大约是初一偷窥慕还卿时看到的画面,慕还卿当时病了,正闹脾气不肯喝药,慕云舒便坐在她的床头,好生好气的哄她把药喝下,彼时他满脸慈爱,对慕还卿的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不可否认,初一对慕云舒是有感情的,而且还是很深的父女之情。

许是受了初一的影响,她只侧了侧脸,慕云舒的巴掌便落到她的耳朵和头上。

由于心里带着十足的怨气,慕云舒这一掌自然是用了力的,顾还卿的耳朵和脑袋都被打疼了,头上半绾的青丝也被慕云舒的手掌扫到,有几绺顺势滑落到她脸上。

“慕大人,你干什么?”陪着顾还卿来的列御火惊呆了,他以为慕云舒根本打不到顾还卿,所以没有出手干预,结果却出乎他意料。

他赶紧站到顾还卿身前,防着慕云舒再动手。

顾还卿一脸平静地轻抚着自己被打红了的耳朵,眸色淡到不辩喜怒,随后把散下来的发丝勾回到耳后。

瞪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慕云舒心里也是一阵发堵,仿佛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什么滋味,反正不怎么舒服就是了。

被列御火一问,他双唇翕动,语带恼怒地道:“她已经害明月流落在外十五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如今又害得她生死未卜,性命垂危一线,本就罪大恶极!我养她十五年,她做了错事,害到我女儿,我难道连教训她的权力都没有了吗?打她是客气了,我恨不得从来……”

“慕大人!”担心他的话语伤害到顾还卿,列御火连忙打断他:“顾姑娘从无害慕大小姐之心,这完全是慕大小姐自愿的,也是事发突然,谁都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

慕云舒神情滞了滞,仿佛不知说什么好,索性姿态僵硬地转过头去,冷着声音叫下人给列御火看茶。

列御火此行的目的,一是陪顾还卿,二是代表姬十二来探望慕明月。

无论如何,慕明月今日这伤确实是为顾还卿和姬十二受的,外加上次天心石和不死还魂草的恩情,姬十二如果不派人来探视一番,怎么都说不过去。

若按慕云舒的意思,就该姬十二亲自来,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慕云舒并不知道姬十二受了伤,也不知道慕明月除了替顾还卿挡箭,还替姬十二挡了箭,若知道,他心里的怨怼说不定会更多。

他只理所当然的以为,慕明月对姬十二有恩,如今恩人有难,姬十二于情于理都应该亲自来探望。

列御火当然了解慕云舒的心理,便道姬十二有急事要办,实在脱不开身,这才派他前来。并让人送上灵芝、人参、鹿茸、阿胶等珍贵的药材,以及极品血燕、上乘的鲍鱼、熊掌和雪蛤等昂贵之物,说是他家少主的一片心意。

慕云舒的脸色这才好了点。

列御火留在花厅喝茶等候,顾还卿随慕家的婆子前往月华院探望慕明月。

慕云舒固然升了尚书令,府邸却没有多大的变化,顾还卿一路走来一路沉默,那青衣婆子挑着盏灯笼带路,同样一声不吭,且微微低着头,都不敢看顾还卿一眼。

两个人都认识对方,甚至是熟识的,以前也是主仆一场,此时却一个神情漠然,一个一脸心虚加不自在,比路人都不如。

旧地重游,却物事人非,顾还卿不想唏嘘感叹,只想潇洒地对自己说无所谓,横竖她不是慕还卿,亦非初一,只是一个外来者,以前的事她可以全然抛开。奈何心情却无端端的沉重,仿如灌满了沉甸甸的水泥。

所幸月华院很快就到了。

燕绾和翠颦见只有她一个人,两人都朝她身后望,可除了看见那领路的婆子,却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翠颦实在忍不住了,便问顾还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王爷没来吗?”

顾还卿道:“王爷有事,派列御大人送了厚礼过来探望。”

翠颦的嘴嘟的可以挂油瓶了,不高兴地道:“我们小姐命都快丢了,有什么事比我们小姐还重要啊?厚礼再丰富,那也是死物,不如王爷的一句话顶用。”

燕绾倒没说什么,只是请顾还卿里边坐,道小姐没醒。

顾还卿说那我去看看她吧,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燕绾替她打起锦帘,正要让她进去,翠颦却用力把燕绾手中的帘子拉下,气呼呼地对燕绾道:“她又不是大夫,看了有用吗?御医早嘱咐我们别让那些无足轻重、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进去,怕带累了小姐,你忘了吗?”

她的语气怨意十足,含讥带讽,甚至指桑骂槐。

顾还卿起先还能体谅她,觉得她是担心慕明月,且因慕明月是替自己挡的箭,她关心慕明月使然,所以对自己不满,此时却听出些味儿来了,遂直视翠颦:“我这般微不足道,那你们小姐千金贵体,为何要替我这渺小之人以身挡箭?”

“……”翠颦倒被她问住了,不过她素来牙尖嘴利,只怔了怔便道:“我们小姐生来有副菩萨心肠,对谁都不会见死不救,你以为……”

“胡说!”燕绾瞬间变了脸色,对顾还卿说了声抱歉,便用力拉着翠颦到一旁,扬声骂道:“你这个小蹄子今儿是怎么了?再担忧小姐的安危也不能胡说八道啊!若是别人,哪里又值得小姐不顾性命相救?还不是因为小姐看重顾姑娘,不忍她受到伤害,所以才如此。”

翠颦好似也知自己说错了话,懊悔的低下头,不过神情仍有不满,小声对燕绾嘀咕:“她算老几?你这么紧张做啥?”

燕绾不着痕迹地瞟了顾还卿一眼,低声啐她:“呸,她不算老几,可她却能随意出入沧海宫分舵,连上街都有沧海宫的人跟着她,听她使唤;她是不算老几,可她却可以与轩辕王同桌共食,言语恣意,举止随性;她不算老几,可轩辕王为保她,不惜与陶贵妃对上。你觉得世上有几人能得轩辕王如此对待?”

翠颦不服气,犹想强辩,燕绾却在她之前道:“对,你可以骂她不要脸,不顾女子名声与皇子纠缠不清,不知廉耻。你也可以说轩辕王本就不怕陶贵妃,对上也没什么。”

“那我且问你,换个人不要脸的贴上去,你觉得以轩辕王的脾气,是一脚踹飞那人,还是对那人客客气气?况且陶贵妃她有再多的不是,但她毕竟是陛下的爱妃,轩辕王的长辈,我朝以仁孝治天下,孝字大过天,谁愿意没事背个忤逆长辈的名声?换你,你愿意吗?”

翠颦被燕绾说的哑口无言,垂着头嗫嗫嚅嚅地轻哼:“我就是看不惯她,明明一个下人之女,却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成日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她不过是运气好,仗着有几分姿色往皇子跟前凑,误打误撞没被踢飞罢了……”

“呵呵……”

燕绾冷笑不止,因担心两人私语时间久了顾还卿起疑,她用力掐了翠颦一把,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的身份也不见得多高贵啊,你姿色也不差啊,你的运气也挺好的,我支持你往皇子眼前凑,你去凑啊!拿出你所有的本领去凑吧!你看他们会怎么对你?别给我假惺惺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翠颦的脸被她说的青一阵白一阵的,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打了一棍子,燕绾又放缓语气,给她一枣子:“我知道你被轩辕王煞到了,一心一意拿他当起心上人来,我不是说你痴心妄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有这想法再正常不过。但你现在八字没一撇呢,这么早得罪她,你就不怕她在轩辕王面前说你坏话,把你形容的一无是处?”

翠颦更气闷了,恨恨地瞪了顾还卿一眼,却倒底不说什么了。

“把你那要不得的妒忌心收一心。”燕绾耐心地对她面授机宜:“轩辕王如今还看不见你呢,等他正视你是谁了,你再来摆你正宫娘娘的谱吧。”

见翠颦气的脸都绿了,她笑了笑,拍了拍翠颦的肩,用一种戏谑的语气道:“这会你还是好好跟我去招待客人吧,当然,别用这种晚娘的脸孔,温柔可人点,指不定她看着高兴,回头在轩辕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省你多少功夫啊,也不用挖空心思的琢磨怎么引起轩辕王的注意了。”

她的话语辛辣无情,却一针见血,翠颦憋闷的血都快黑了,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得。

她们在角落嘀嘀咕咕,自以为声音小顾还卿听不到,但顾还卿却一字不漏的会听进耳了。

不过顾还卿一点也不生气,甚至根本不在意。

她抱着双臂,微微垂眸,只是在想:难道是旁观者清?姬十二对她是不错,她从最初的不习惯,已变成习惯成自然了,所以很多时候她都忽略了姬十二的表现,从未想过姬十二对别人是什么样子,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

可此时听了燕绾的话,她却如醍醐灌顶,原来,姬十二对她这么好啊!

她是不是有点不惜福?

这个时候,她突然很想见到姬十二,也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了,醒过来了吗?

“顾姑娘,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燕绾一脸抱歉的笑容,打断了她的冥思。

她抬起眸子,翠颦别别扭扭地向她行了一个礼,不情不愿地道:“顾姑娘,方才奴婢多有得罪,望姑娘看在我们小姐的份上,原谅奴婢一回吧。”

顾还卿正要启唇,内室的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位面容白皙的女医官探出头来,语带喜悦地道:“慕大小姐醒了,要请顾姑娘进去。”

慕明月因为伤势不明,太医署的两位女官一直在内室照顾她,几乎没让燕绾等人插手。她身上的热度已经渐渐在消退,这是好现像,女官也笑着说只等烧一退,便无大碍了。

“还卿……你没事吧?”慕明月躺在床上,因失血过多,美丽的脸上血色尽褪,外加伤口又痛,她苍白孱弱的如寒风中的一朵瑟瑟小花,随时都会调零。

不过这丝毫无损她的倾城美貌,反为她平添了一种我见犹怜的病弱之美,如西子捧心般叫人分外怜惜。

冲着她为自己和姬十二挡箭的行为,顾还卿决定,不管之前慕明月和自己的恩恩怨怨有多么深,于这一刻,她都打算往事随风,与慕明月尽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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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巍峨耸立,大气恢宏的皇宫里,陶贵妃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的匍匐在勤政殿的阶前,如疯婆子一般放声嘶嚎:“陛下,你一定要为臣妾报仇!”

姬非晚不得不跪下来扶着她,想把她掺起来,她却用力推开姬非晚,用更大的嗓音瓮声瓮气的嚎叫:“陛下,臣妾被那小贱人害成这样,以后要怎么见人?陛下若不严惩那小贱人,臣妾便不活了!”

为了让庆隆帝站在自己这一边,陶贵妃两处的伤都只做了简单的处理,并未包扎起来。

所以此刻她满脸血迹,鼻子因为少了一大截,就像一个血黑色的窟窿,耳朵也没了,面容浮肿,五官不明,衬着蓬乱而沾染鲜血的凌乱长发,宛若从宛若从地狱爬出的女鬼,不仅没有半丝素日的美艳高贵,反而十分的可怖。

龙案后批奏折的庆隆帝抬头看了她一眼,额际狠狠一抽,再不肯看第二眼,依旧低下头批折子。

“陛下,你看看臣妾的鼻子,臣妾的耳朵,都被那小贱人射没了……陛下你怎么也不能放过那个小贱人!臣妾要将她千刀万剐,挖鼻剖心……”

陶贵妃不依不饶的哭喊,一心想让庆隆帝看清她的伤势,殊不知庆隆帝之所以宠她,正是因为她的鼻子和嘴巴比较像轩辕黛,如今最像轩辕黛的鼻子没有了,光一个嘴巴看着也不像,庆隆帝哪还有心思看她的伤,心中充满了厌恶之情,只恨不得一巴掌将这个女鬼挥的远远的。

男人永远都爱光鲜亮丽的美人,丑若恶鬼的女人,倘若心中没有浓厚的感情做支撑,男人是无法一如既往的爱下去的。

而且现在陶家也要败落了,庆隆帝也就是看在姬非晚的份上,才肯理会陶贵妃。

此时听陶贵妃以死相逼,要他派人去抓顾还卿,他索性从案上抛几本折子,对姬非晚道:“你比你母妃明事理,看看这些折子,不少大臣都在弹劾你外家,什么样的罪名都有,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等等,罗列的非常齐全,且证据确凿!”

“怎会这样?”陶贵妃一呆。

姬非晚咬牙翻看折子,脸上阴晴不定。

“这些罪名中任何几条,都足以诛你外家九族!”

庆隆帝语气严厉,雷霆之威尽显,指着陶贵妃对姬非晚道:“最主要的是,你母妃和你外公今晚枉顾刑部的判案,打着捉拿顾还卿的旗号,实际上却埋伏了厉害的杀手欲取十二性命!若非顾还卿斗胆逼退你母妃,十二焉有命在,早让你们杀了!”

他越说越火气大,用力掷下手中的朱笔:“墨飞虎已来奏明情况,你们安排的杀手也供认不讳,招出幕后之人正是贵妃。你们一个个包藏如此祸心,却还有脸倒打一耙?十二如今已由御医验过伤,伤势颇重,朕去探望时,他仍昏睡不醒。”

“若十二有个闪失,你们一个个吃罪得起吗?”庆隆帝的龙吼几乎震破勤政殿,吓的一干宫人瑟瑟发抖,面如土色。

陶贵妃呆若木鸡,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她委实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利用的一天。

许久,殿内发出陶贵妃惨厉的哭嚎:“陛下,冤枉啊——!臣妾没有,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臣妾,存心要除掉……”

※※※※※※

姬十二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浑身都不舒服,只觉脑袋痛、伤口痛、胸口闷,全身就没有哪一处安逸,于是他眼睛未睁就喊顾还卿,仿佛她是仙丹妙药。

万幸裘浚风料到他此时要醒来,早早便通知了顾还卿,顾还卿也知他那傲娇不好侍候的性子,差不多的时候就拿了书卷坐在床头,边看边等他醒来。

此刻听到他有动静,立刻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想试试他的体温。

谁知手一瞬间被姬十二捉住:“卿卿,原来你在啊。”

他按着她软凉柔嫩的小手,在自己的额头来回摩挲,闭着眼睛舒服的轻哼,挺自恋地说:“你该不会是担心我,所以在这里守了我一夜吧?”

“……”顾还卿极是无语,不过能听见他用嘶哑的嗓音说出这样的话语,她的心顿时安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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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6 渐入佳境(早更)

“伤口很疼吗?还是肚子饿了?”她没有挣脱自己的手,垂眸观察姬十二的面色,觉得他仍然很虚弱,柔声问:“裘医仙宣布你可以喝点水,吃点稀饭一类的流质食物,你想要哪样?”

姬十二沉吟了片刻,慢慢把她的手拖到自己眼睛处盖着,声音羞涩地道:“你让列御进来,我想先洗脸漱口,沐浴更衣。”

“洗脸漱口可以有,但沐浴更衣恐怕不行。”顾还卿打断他的梦想:“你现在是病患,要有身为病患的自觉。”

姬十二苍白的脸泛起淡淡的红晕,不说话,但黑长的眼睫毛却在她手心里眨动。顾还卿继续道:“洗脸漱口我可以帮你,不一定要列御的。”

姬十二突然拿开她盖着双眼的手,脸上的红晕加深,害羞地对她促狭一笑:“那你能帮我拿夜壶吗?”

“……夜……壶?”有一瞬间,顾还卿想不起夜壶是什么东东。

但很快就醒悟过来,不就是男人用的小便壶么!

他大爷的,又被这家伙阴了一把!

姬十二顿时变成了烫手山芋,她不假思索的甩开他的手,红着脸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去叫列御。”

身后,传来姬十二调戏成功,略带小得意的低笑声,然后又是乐过头,牵动伤处的吸气声。

※※※※※※

列御火一脸忍辱负重地出来,对顾还卿道:“进去吧,嫌我和铁龙人粗手粗,把我们贬得百无一是,只差十恶不赦,打击得我们都不想活了,为了我们那可怜的自尊心着想,你多做点牺牲吧。”

顾还卿从仆妇手里接过银质的雕花托盘,安慰他:“凡是往好处想,有力气嫌你们,可见他在恢复中,比他有气无力、要死不活躺在那里强。”

想想也是,列御火于是与她共勉:“他若再闹你,你多担待担待,别跟他生气,把帐总一总,等他康复了再跟他一直算。”

他不提尚好,一提顾还卿脸上又要冒热气。

屋内,姬十二已被收拾的焕然一新,换了宽松的白袍,背后抵软软的锦被,微微托高了他的身躯,一头如墨的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如瀑布般倾泄了半枕,眉如画,眸如星,当真是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美中不足的是气色较差,连他平日泛着粉色光泽的唇瓣都显得毫无血色,不然他此刻的模样犹如一件旷世珍品般完美无缺,毫无瑕疵。

为了照顾他,床前摆放了一张玉石小圆桌,顾还卿把托盘搁下,端起上面的小玉碗,用玉勺把碗里熬得又稠又软烂的粥搅了搅,在床沿坐下,视线只盯着粥,却对他说:“喝点粥,等你好了,再换别的。”

她想粉饰太平,伴装若无其事,却不知越这样越显欲盖弥彰,姬十二睫毛颤了颤,脸上飞快地晕过一抹红,低低地嗯了一声。

粥煮得开花了,顾还卿搅了两下,觉得差不多了,便用玉勺舀了一勺,欠身往他唇边送。

姬十二的眸光清亮逼人,一直专注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此刻见粥到唇边,他抿了抿唇,却不张嘴。

“吃啊?”顾还卿不解。

“你都没有吹吹。”语气带点小幽怨。

“……”

“不烫啊。”碗那么小,她还刻意多搅了两下,又不是小盆友,吹什么吹?

姬十二垂下眼帘,黑密的长睫半掩眸,稍微有点委屈地道:“你以前都吹的。”

“……”以前?顾还卿努力的想,以前是多久以前。

“那次吃菜粥,你忘了吗?”姬十二一边提醒她,一边观察她的表情,唯恐她忘了。

是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念着他有伤在身,她忍了,把玉勺转回来吹了吹,再往他嘴边送:“吹了。”

“你都没有认真吹。”姬十二嫌她敷衍了事,却还是吞下勺子上的粥。

顾还卿不理他,又舀了一勺吹了吹,打算继续填鸭,谁知姬十二把那口粥在嘴里裹来裹去,就是不咽下,像个不爱吃饭的孩子那样,半天都不咽下一口。

顾还卿举得手都软了,不得不催促他:“又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姬十二勉强咽下那口粥,都快哭了,声音比她委屈:“这粥没味道,难吃死了,我咽不下去。”

“……”有这么差吗?竟然难以下咽!顾还卿仔细看碗里的粥,明明又香又糯,又软又烂,颜色碧莹可人,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想喝上那么一碗解解馋。

这可是手艺堪比御厨的大厨做的,怎么可能差!顾还卿不信:“真的很难吃吗?”

“不信你尝尝。”

顾还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疑心他耍什么花招,可他眉头皱得死紧,满脸嫌弃,不像做假,她将信将疑的端起碗,就着碗沿喝了一口。

我去,不要太好喝了好不好!她差点没忍住,把这一碗都喝了。

“极品美味,好的不能再好了。”

姬十二一听,泄气了,沮丧地垮下俊脸,有气无力地道:“那你喝吧,我不吃了。”说完闷闷不乐地把眼睛阖上,俨然要睡的样子。

“……”他这是闹什么别扭啊?顾还卿捧着粥碗百思不得其解。

可他不吃,她心里又过不去那个坎,只是他现在除了喝粥,也不能吃别的啊,她随机应变:“要不我给你放点糖,粥是甜的,就有味道了。”

姬十二勉强点点头。

可是,糖和盐轮流来了一圈,他仍嫌不好吃,总是一副味同嚼蜡,苦不堪言的表情,仿佛吃的是穿肠毒药。

顾还卿觉得他真难侍候,都想撂挑子不干了——这么美味的粥他都觉得难以下喉,他干脆饿死算了。

姬十二还真打算把自己饿死,他闭上眼睛,动作缓慢地将光滑的茧丝锦被拉到脸上蒙着,一动不动,闷声不吭。

横看竖看都是赌气的样子,若换往常,顾还卿也就不理他,随他去了,可现在他不是病人嘛,病人最大,而且他胃里无食,只喝药对胃也不好。

她端着托盘出来,神情若有所思,列御火不得不提醒她:“他估摸是想吃你煮的,你又不主动提及,他觉得受伤了,所以变着法折腾。”

顾还卿无语极了,这哪门子毛病!

不得以,她只好化身为老妈子,洗了手去给他熬粥。

不得不佩服列御火的真知灼见,这一次,她煮的只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白粥,没加盐,没加糖,寡淡无味,姬十二却吃的有滋有味,如饮仙露,吃完还喊再来一碗……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几天,等姬十二稍好些,能吃点别的了,她熬粥时会换了些花样,早上吃的菜粥,中午就给他熬瘦弱粥,晚上就给他煮莲子红枣猪肝粥。

姬十二不爱吃猪肝,但红枣猪肝粥气血双补,最适合他这样的人喝了,顾还卿少不得逼他吃上几碗。

不过只要她喂,姬十二吃起讨厌的猪肝也是一副甘之若饴的模样。

期间也去看过慕明月几次,她也恢复良好,只是不知怎么有人得知她受伤了,便有许多达官贵人携礼上慕府来探望,因此慕府反而比平时更为热闹,门口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至于那晚的事,因为掺杂了姬十二的原因,庆隆帝严令不许往外泄露。但毕竟堵不住悠悠众口,许多知情人明面上不提,私底下却议论纷纷。

不出几日,满京城皆知道慕家大小姐为救轩辕王,有多么的奋不顾身,甚至差点把命都搭上。英雄救美,美人救英雄,那都是令人感兴趣的话题,何况慕家大小姐并非第一次救轩辕王,无怪乎百姓的热情空前的高涨,竟有点置君命于不顾的意思。

顾还卿对外面的传言听而不闻,她只庆幸不管流言怎么传,都没有把她牵涉进去,她仍能独善其身。

并且事件的起因也变了,并非陶贵妃要抓她,而是陶贵妃和陶候爷想对轩辕王不利,半路埋伏杀手欲截杀轩辕王,被慕大小姐撞破,因此她不顾一切的救了轩辕王。

很显然,有人在暗中误导民众,将事情一步一步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顾还卿猜测,此事有姬十二的功劳,他不想她被流言蜚语所扰,把那仅有的一点名声也弄没了,所以一肩揽下此事。

不过,也不排除有居心叵测的人从中操作,想趁机混水摸鱼。

“你猜的很对。”姬十二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我私心不想让你受流言的伤害,所以未经你同意,便让人造势把你完全撇开。但有人却想借刀杀人,欲借我之手一举铲除陶家,或者说想剪除三皇兄的羽翼。”

“那个朝我放冷箭的杀手,他虽然招认是受陶贵妃指使,但实际上可能与之相反。”他躲在床上,伸手捏了捏顾还卿的手,低声道:“十有**是皇后和太子安排的暗桩,陶家这次聪明反被聪明误,让皇后钻了空子。”

流言传的这么凶,一直把陶家往绝路上赶,其中受益最大的,非皇后和太子莫属,不过这也只是猜测,事情的真相如何,尚有待查证。

“但我并未让人传是慕明月救的我,此事我正在查,看是何人散播的谣言。”姬十二寒星似的美目眯成危险的弧度,语气不善:“我怀疑有人故意为之,借势造势。”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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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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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十二沉吟了片刻,慢慢把她的手拖到自己眼睛处盖着,声音羞涩地道:“你让列御进来,我想先洗脸漱口,沐浴更衣。《 ”

“洗脸漱口可以有,但沐浴更衣恐怕不行。”顾还卿打断他的梦想:“你现在是病患,要有身为病患的自觉。”

姬十二苍白的脸泛起淡淡的红晕,不说话,但黑长的眼睫毛却在她手心里眨动。顾还卿继续道:“洗脸漱口我可以帮你,不一定要列御的。”

姬十二突然拿开她盖着双眼的手,脸上的红晕加深,害羞地对她促狭一笑:“那你能帮我拿夜壶吗?”

“……夜……壶?”有一瞬间,顾还卿想不起夜壶是什么东东。

但很快就醒悟过来,不就是男人用的小便壶么!

他大爷的,又被这家伙阴了一把!

姬十二顿时变成了烫手山芋,她不假思索的甩开他的手,红着脸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去叫列御。”

身后,传来姬十二调戏成功,略带小得意的低笑声,然后又是乐过头,牵动伤处的吸气声。

※※※※※※

列御火一脸忍辱负重地出来,对顾还卿道:“进去吧,嫌我和铁龙人粗手粗,把我们贬得百无一是,只差十恶不赦,打击得我们都不想活了,为了我们那可怜的自尊心着想,你多做点牺牲吧。”

顾还卿从仆妇手里接过银质的雕花托盘,安慰他:“凡是往好处想,有力气嫌你们,可见他在恢复中,比他有气无力、要死不活躺在那里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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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提尚好,一提顾还卿脸上又要冒热气。

屋内,姬十二已被收拾的焕然一新,换了宽松的白袍,背后抵软软的锦被,微微托高了他的身躯,一头如墨的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如瀑布般倾泄了半枕,眉如画,眸如星,当真是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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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照顾他,床前摆放了一张玉石小圆桌,顾还卿把托盘搁下,端起上面的小玉碗,用玉勺把碗里熬得又稠又软烂的粥搅了搅,在床沿坐下,视线只盯着粥,却对他说:“喝点粥,等你好了,再换别的。”

她想粉饰太平,伴装若无其事,却不知越这样越显欲盖弥彰,姬十二睫毛颤了颤,脸上飞快地晕过一抹红,低低地嗯了一声。

粥煮得开花了,顾还卿搅了两下,觉得差不多了,便用玉勺舀了一勺,欠身往他唇边送。

姬十二的眸光清亮逼人,一直专注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此刻见粥到唇边,他抿了抿唇,却不张嘴。

“吃啊?”顾还卿不解。

“你都没有吹吹。”语气带点小幽怨。

“……”

“不烫啊。”碗那么小,她还刻意多搅了两下,又不是小盆友,吹什么吹?

姬十二垂下眼帘,黑密的长睫半掩眸,稍微有点委屈地道:“你以前都吹的。”

“……”以前?顾还卿努力的想,以前是多久以前。

“那次吃菜粥,你忘了吗?”姬十二一边提醒她,一边观察她的表情,唯恐她忘了。

是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念着他有伤在身,她忍了,把玉勺转回来吹了吹,再往他嘴边送:“吹了。”

“你都没有认真吹。”姬十二嫌她敷衍了事,却还是吞下勺子上的粥。

顾还卿不理他,又舀了一勺吹了吹,打算继续填鸭,谁知姬十二把那口粥在嘴里裹来裹去,就是不咽下,像个不爱吃饭的孩子那样,半天都不咽下一口。

顾还卿举得手都软了,不得不催促他:“又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姬十二勉强咽下那口粥,都快哭了,声音比她委屈:“这粥没味道,难吃死了,我咽不下去。”

“……”有这么差吗?竟然难以下咽!顾还卿仔细看碗里的粥,明明又香又糯,又软又烂,颜色碧莹可人,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想喝上那么一碗解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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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你尝尝。”

顾还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疑心他耍什么花招,可他眉头皱得死紧,满脸嫌弃,不像做假,她将信将疑的端起碗,就着碗沿喝了一口。

我去,不要太好喝了好不好!她差点没忍住,把这一碗都喝了。

“极品美味,好的不能再好了。”

姬十二一听,泄气了,沮丧地垮下俊脸,有气无力地道:“那你喝吧,我不吃了。”说完闷闷不乐地把眼睛阖上,俨然要睡的样子。

“……”他这是闹什么别扭啊?顾还卿捧着粥碗百思不得其解。

可他不吃,她心里又过不去那个坎,只是他现在除了喝粥,也不能吃别的啊,她随机应变:“要不我给你放点糖,粥是甜的,就有味道了。”

姬十二勉强点点头。

可是,糖和盐轮流来了一圈,他仍嫌不好吃,总是一副味同嚼蜡,苦不堪言的表情,仿佛吃的是穿肠毒药。

顾还卿觉得他真难侍候,都想撂挑子不干了——这么美味的粥他都觉得难以下喉,他干脆饿死算了。

姬十二还真打算把自己饿死,他闭上眼睛,动作缓慢地将光滑的茧丝锦被拉到脸上蒙着,一动不动,闷声不吭。

横看竖看都是赌气的样子,若换往常,顾还卿也就不理他,随他去了,可现在他不是病人嘛,病人最大,而且他胃里无食,只喝药对胃也不好。

她端着托盘出来,神情若有所思,列御火不得不提醒她:“他估摸是想吃你煮的,你又不主动提及,他觉得受伤了,所以变着法折腾。”

顾还卿无语极了,这哪门子毛病!

不得以,她只好化身为老妈子,洗了手去给他熬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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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几天,等姬十二稍好些,能吃点别的了,她熬粥时会换了些花样,早上吃的菜粥,中午就给他熬瘦弱粥,晚上就给他煮莲子红枣猪肝粥。

姬十二不爱吃猪肝,但红枣猪肝粥气血双补,最适合他这样的人喝了,顾还卿少不得逼他吃上几碗。

不过只要她喂,姬十二吃起讨厌的猪肝也是一副甘之若饴的模样。

期间也去看过慕明月几次,她也恢复良好,只是不知怎么有人得知她受伤了,便有许多达官贵人携礼上慕府来探望,因此慕府反而比平时更为热闹,门口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至于那晚的事,因为掺杂了姬十二的原因,庆隆帝严令不许往外泄露。但毕竟堵不住悠悠众口,许多知情人明面上不提,私底下却议论纷纷。

不出几日,满京城皆知道慕家大小姐为救轩辕王,有多么的奋不顾身,甚至差点把命都搭上。英雄救美,美人救英雄,那都是令人感兴趣的话题,何况慕家大小姐并非第一次救轩辕王,无怪乎百姓的热情空前的高涨,竟有点置君命于不顾的意思。

顾还卿对外面的传言听而不闻,她只庆幸不管流言怎么传,都没有把她牵涉进去,她仍能独善其身。

并且事件的起因也变了,并非陶贵妃要抓她,而是陶贵妃和陶候爷想对轩辕王不利,半路埋伏杀手欲截杀轩辕王,被慕大小姐撞破,因此她不顾一切的救了轩辕王。

很显然,有人在暗中误导民众,将事情一步一步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顾还卿猜测,此事有姬十二的功劳,他不想她被流言蜚语所扰,把那仅有的一点名声也弄没了,所以一肩揽下此事。

不过,也不排除有居心叵测的人从中操作,想趁机混水摸鱼。

“你猜的很对。”姬十二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我私心不想让你受流言的伤害,所以未经你同意,便让人造势把你完全撇开。但有人却想借刀杀人,欲借我之手一举铲除陶家,或者说想剪除三皇兄的羽翼。”

“那个朝我放冷箭的杀手,他虽然招认是受陶贵妃指使,但实际上可能与之相反。”他躲在床上,伸手捏了捏顾还卿的手,低声道:“十有**是皇后和太子安排的暗桩,陶家这次聪明反被聪明误,让皇后钻了空子。”

流言传的这么凶,一直把陶家往绝路上赶,其中受益最大的,非皇后和太子莫属,不过这也只是猜测,事情的真相如何,尚有待查证。

“但我并未让人传是慕明月救的我,此事我正在查,看是何人散播的谣言。”姬十二寒星似的美目眯成危险的弧度,语气不善:“我怀疑有人故意为之,借势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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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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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7 晚更

姬十二认为这其中大有猫腻,有人借机造谣,顾还卿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一时三刻,三语两语的解不开真相。````

她琢磨了片刻,对姬十二道:“其实也不算造谣,慕明月总归是替你我挡箭,而且正是因为她的证词,才去了你父皇的疑心。”

慕明月是此事的重要目击证人之一,慕云舒代她向庆隆帝禀奏,称她亲眼目睹陶贵妃的人马射杀轩辕王。

正是因为慕明月这一脚,陶家再无翻身的可能——陶贵妃被虢夺封号,降为嫔,倘若不是为姬非晚的脸面着想,庆隆帝早把陶贵妃贬入冷宫了,他嫌陶贵妃丑的看一眼饱三天……

至于陶候爷,庆隆帝念其年事已高,尚有悔改之意,只削职夺爵,不然早正法矣。

此事得以圆满的解决,说起来慕明月功不可没。

姬十二却不领情:“谁要她救了?我宁可自己受下那两箭,也不想欠她的情。况且她做不做证有什么关系?我这边又不是没有人证物证,偏要她来多事!”

顾还卿却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对他说:“你这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是时候该回去了。”

一听她要回去,姬十二下意识的反问:“回哪?”

他些刻斜躺在床上,背后抵着绣金软枕,比刚受伤那会的情况好多了,少年人复原快,气色也在好转,一双墨色的瞳仁若点漆,直直的盯着顾还卿:“住在这里不好吗?若你不喜欢,过两天咱们的新王府差不多峻工了,咱们搬到那边去。”

庆隆帝本想将姬十二接回宫中休养,但若去皇宫,顾还卿肯定不方便,于是姬十二推托了,反正他也不多喜欢皇宫。

顾还卿觉得他很奇怪,老喜欢说“我们”和“咱们”,平常也就罢了,这会怎么连王府都成了咱们的了……

“是你的王府,不是我的王府。”她不得不提醒他。

姬十二垂着眉眼,伸手拖过她的手在手心里攥着,脸有点红地道:“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我的吗,还用分彼此?”

“……什么叫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顾还卿想把手拉回来:“我跟你非亲非故,你可别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姬十二不松手,捏着她的细嫩的手指,很不要脸地道:“非亲非故也可以变成有亲有故啊,你看我们现在手拉手,不是已经有亲有故了吗?”

经过这次的事件和这段日子的相处,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已有了质的飞跃,主要是顾还卿不再像以前那般敷衍姬十二,而是敞开心扉,真心实意的关心他,对他好起来。

大概是受了燕绾和翠颦那些话的影响,顾还卿开始逐渐正视起姬十二的心意来。

不可否认,他们两人的身份天壤之别,中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且因为姬十二小自己一岁多,顾还卿理所当然的一直拿他当弟弟看待,总觉得姬十二对她的感情只是一时冲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变越成熟,说不定会后悔自己当初的轻率。

但不知不觉,两人已认识一年多了,时间纵然不长,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多,可仔细回想,她却能感觉到姬十二的执着——他似乎是认真的,并非抱着与她玩玩而已的心态。

这次见面,姬十二一直未提合功的事,直到最近,他才状似不经意地说,他已经找到了克制《娑罗涅槃》发作的方法,不会与娑罗姬合功。

他为了向她表明心迹,一直在努力不懈,并没有丝毫放弃。

顾还卿也只是个未涉情爱的少女,姬十二除了个性难缠一点、霸道一点、傲娇一点、别扭一点、闷骚一点,偶尔还喜欢撒撒娇什么的,几乎没什么毛病,是个名副其实的高帅富。

况且他长的特别帅,特别俊美,个子高高的,举止格外优雅贵气,是个能惊艳无数人目光的绝色少年,无时无刻都能让你怦然心动!

再说他有时候还会有点小羞涩,微垂头,俊脸淡红,连耳根都泛着一层轻粉,乌黑修长的眼睫毛眨呀眨啊,像个小宠物一般,萌萌的,看得顾还卿心都软了。

所以,有时候明知他是在博同情,装可怜,她也硬不下心肠来对待他。

她的变化,姬十二都看在眼里,也感受得到——他以为是自己那一剑的结果,挺后悔没有早点刺自己一剑,那样也就不会白白蹉跎了两人的好时光。

但只要顾还卿能注意到他,不拒绝他的示好,任何时候他都是不嫌晚的。

没有办法,谁叫他早就对顾还卿情愫暗生,情根深种!只因一直得不到顾还卿的回应,他一个唱了好久的独角戏,苦苦撑着不放弃,个中滋味,未曾经历过的人实难明了。

如今能得到顾还卿的回应,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他也觉得异常的满足,并对两人的将来更有信心了,岂会嫌晚!

要说有,也只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喜与激动!

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酸。

不过在巨大的幸福面前,那点酸楚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两人的相处渐入佳境,虽然还达不到你侬我侬、海誓山盟说肉麻情话的境地,但的确比以前强多了,处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如今,姬十二经常会对顾还卿做一些亲昵而暧昧的举动,顾还卿都会由着他,不会出手把他打成猪头,当然,这也因为他是病患,打不得……

于是,姬十二愈发的依恋顾还卿,像个处在热恋期的少年,一刻都不想离开她,听到她要走,自是多方挽留,不遗余力的想说服她陪在自己身边。

奈何顾还卿也有自己的考量,由阙奶娘这件事,她越发的想弄清自己身上的秘密,因为她直觉阙奶娘不会就此罢手,铁定还会来找她,但她不想像上次那样,只觉头一痛,然后人事不醒。

那种任人摆布,任人鱼肉的滋味,她不想再重重一次,因此必须尽快找出原因,弄清初一的身世。

她没有隐瞒姬十二,而是将实情告诉他,并道:“我想回去继续练聂浅歌的那套心法,看能不能记起所有的事情,听阙奶娘的意思,是有人刻意在我脑中下了禁制,存心不让我记得那些事。但这些事情很重要,一日不弄清楚,我心里总觉不踏实。”

姬十二的神情有些古怪,拿着她的手放到嘴边爱怜地咬了咬,偷偷从眼皮上方观察着她,隔了片刻才说:“我也想你早日记起一切,但你能不能晚几天再走?等我好一些了再走?”

他这么好说话,顾还卿始料未及,不禁看着他,想看看他是不是说的真心话。

姬十二心里直发虚,但表面上依旧泰然自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早日弄清一切,也可以早日嫁我。”

“呸,少做你的春秋大梦。”顾还卿毫不犹豫的抽回手,这才给了几天好脸色给他,他就开始得陇望蜀了。

“你别这样嘛……”姬十二固执地把她的手拖回来,握的紧紧的,柔声道:“春秋大梦也是梦,你总不能不让我做梦吧。”

顾还卿考虑了片刻,说:“我顶多只能留个三五日,再不能多了。”

姬十二想了想,爽快的应了,再过个三五日的话,他身上的伤大概不影响赶路,等回到牛家村,扮聂浅歌也不会穿帮。

这样卿卿就不会起疑了。

不过他又想起一事:“为了摸你那个阙奶娘的底,我让人去查了那座别苑,结果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

顾还卿望过来,他微微莞尔,接着道:“那别苑挂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人名下,那商人名叫赵钱,长年不在大越,暂时找不到他的人。但他并不是这座别苑的原主,你知道这别苑的原主是谁吗?”

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豪门富户多了去,顾还卿才不白费力气,直接用指甲掐他的手,姬十二忙道:“别掐别掐,是西羽候。”

西羽候?皇甫弘!那个臂力过人,箭术超群,容颜俊美,身材昂藏的男子。

顾还卿之所以对皇甫弘印像深刻,原因有三,一:他出类拔萃的箭术;二:他是慕明月的忠实仰慕者;三:他和慕听涛一起去了边关,正与北苍激战。

据边关传来的可靠消息,西羽候深通韬略,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才能卓绝。与年纪轻轻却文武双全的小慕大人一样,皆是当世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别苑的原主竟是他!

顾还卿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轻:“他是什么时候把别苑卖给那个赵钱的?”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一听就是假名这,人也只怕是子乌虚有。

“去年,他去边关之前。”姬十二淡淡地道:“这座别苑是老西羽候所造,因地处偏远,不方便来行,只当做避暑山庄来用,后来皇甫弘请缨去边关,顺便处理了一些旧产业,这座别苑便是其中之一。”

“你说,阙奶娘会不会跟西羽候家有关?”顾还卿猜测起来:“他们是什么关系?那阙奶娘不会是受了皇甫弘的指示,所以才来掳我吧?”

姬十二摸了摸她嫩滑的脸,笑了:“不会,皇甫弘精于算计,不会做出这种自露马脚的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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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才知道早更的意思,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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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7 晚更

姬十二认为这其中大有猫腻,有人借机造谣,顾还卿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一时三刻,三语两语的解不开真相。

她琢磨了片刻,对姬十二道:“其实也不算造谣,慕明月总归是替你我挡箭,而且正是因为她的证词,才去了你父皇的疑心。”

慕明月是此事的重要目击证人之一,慕云舒代她向庆隆帝禀奏,称她亲眼目睹陶贵妃的人马射杀轩辕王。

正是因为慕明月这一脚,陶家再无翻身的可能——陶贵妃被虢夺封号,降为嫔,倘若不是为姬非晚的脸面着想,庆隆帝早把陶贵妃贬入冷宫了,他嫌陶贵妃丑的看一眼饱三天……

至于陶候爷,庆隆帝念其年事已高,尚有悔改之意,只削职夺爵,不然早正法矣。

此事得以圆满的解决,说起来慕明月功不可没。

姬十二却不领情:“谁要她救了?我宁可自己受下那两箭,也不想欠她的情。况且她做不做证有什么关系?我这边又不是没有人证物证,偏要她来多事!”

顾还卿却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对他说:“你这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是时候该回去了。”

一听她要回去,姬十二下意识的反问:“回哪?”

他些刻斜躺在床上,背后抵着绣金软枕,比刚受伤那会的情况好多了,少年人复原快,气色也在好转,一双墨色的瞳仁若点漆,直直的盯着顾还卿:“住在这里不好吗?若你不喜欢,过两天咱们的新王府差不多峻工了,咱们搬到那边去。”

庆隆帝本想将姬十二接回宫中休养,但若去皇宫,顾还卿肯定不方便,于是姬十二推托了,反正他也不多喜欢皇宫。

顾还卿觉得他很奇怪,老喜欢说“我们”和“咱们”,平常也就罢了,这会怎么连王府都成了咱们的了……

“是你的王府,不是我的王府。”她不得不提醒他。

姬十二垂着眉眼,伸手拖过她的手在手心里攥着,脸有点红地道:“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我的吗,还用分彼此?”

“……什么叫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顾还卿想把手拉回来:“我跟你非亲非故,你可别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姬十二不松手,捏着她的细嫩的手指,很不要脸地道:“非亲非故也可以变成有亲有故啊,你看我们现在手拉手,不是已经有亲有故了吗?”

经过这次的事件和这段日子的相处,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已有了质的飞跃,主要是顾还卿不再像以前那般敷衍姬十二,而是敞开心扉,真心实意的关心他,对他好起来。

大概是受了燕绾和翠颦那些话的影响,顾还卿开始逐渐正视起姬十二的心意来。

不可否认,他们两人的身份天壤之别,中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且因为姬十二小自己一岁多,顾还卿理所当然的一直拿他当弟弟看待,总觉得姬十二对她的感情只是一时冲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变越成熟,说不定会后悔自己当初的轻率。

但不知不觉,两人已认识一年多了,时间纵然不长,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多,可仔细回想,她却能感觉到姬十二的执着——他似乎是认真的,并非抱着与她玩玩而已的心态。

这次见面,姬十二一直未提合功的事,直到最近,他才状似不经意地说,他已经找到了克制《娑罗涅槃》发作的方法,不会与娑罗姬合功。

他为了向她表明心迹,一直在努力不懈,并没有丝毫放弃。

顾还卿也只是个未涉情爱的少女,姬十二除了个性难缠一点、霸道一点、傲娇一点、别扭一点、闷骚一点,偶尔还喜欢撒撒娇什么的,几乎没什么毛病,是个名副其实的高帅富。

况且他长的特别帅,特别俊美,个子高高的,举止格外优雅贵气,是个能惊艳无数人目光的绝色少年,无时无刻都能让你怦然心动!

再说他有时候还会有点小羞涩,微垂头,俊脸淡红,连耳根都泛着一层轻粉,乌黑修长的眼睫毛眨呀眨啊,像个小宠物一般,萌萌的,看得顾还卿心都软了。

所以,有时候明知他是在博同情,装可怜,她也硬不下心肠来对待他。

她的变化,姬十二都看在眼里,也感受得到——他以为是自己那一剑的结果,挺后悔没有早点刺自己一剑,那样也就不会白白蹉跎了两人的好时光。

但只要顾还卿能注意到他,不拒绝他的示好,任何时候他都是不嫌晚的。

没有办法,谁叫他早就对顾还卿情愫暗生,情根深种!只因一直得不到顾还卿的回应,他一个唱了好久的独角戏,苦苦撑着不放弃,个中滋味,未曾经历过的人实难明了。

如今能得到顾还卿的回应,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他也觉得异常的满足,并对两人的将来更有信心了,岂会嫌晚!

要说有,也只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喜与激动!

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酸。

不过在巨大的幸福面前,那点酸楚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两人的相处渐入佳境,虽然还达不到你侬我侬、海誓山盟说肉麻情话的境地,但的确比以前强多了,处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如今,姬十二经常会对顾还卿做一些亲昵而暧昧的举动,顾还卿都会由着他,不会出手把他打成猪头,当然,这也因为他是病患,打不得……

于是,姬十二愈发的依恋顾还卿,像个处在热恋期的少年,一刻都不想离开她,听到她要走,自是多方挽留,不遗余力的想说服她陪在自己身边。

奈何顾还卿也有自己的考量,由阙奶娘这件事,她越发的想弄清自己身上的秘密,因为她直觉阙奶娘不会就此罢手,铁定还会来找她,但她不想像上次那样,只觉头一痛,然后人事不醒。

那种任人摆布,任人鱼肉的滋味,她不想再重重一次,因此必须尽快找出原因,弄清初一的身世。

她没有隐瞒姬十二,而是将实情告诉他,并道:“我想回去继续练聂浅歌的那套心法,看能不能记起所有的事情,听阙奶娘的意思,是有人刻意在我脑中下了禁制,存心不让我记得那些事。但这些事情很重要,一日不弄清楚,我心里总觉不踏实。”

姬十二的神情有些古怪,拿着她的手放到嘴边爱怜地咬了咬,偷偷从眼皮上方观察着她,隔了片刻才说:“我也想你早日记起一切,但你能不能晚几天再走?等我好一些了再走?”

他这么好说话,顾还卿始料未及,不禁看着他,想看看他是不是说的真心话。

姬十二心里直发虚,但表面上依旧泰然自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早日弄清一切,也可以早日嫁我。”

“呸,少做你的春秋大梦。”顾还卿毫不犹豫的抽回手,这才给了几天好脸色给他,他就开始得陇望蜀了。

“你别这样嘛……”姬十二固执地把她的手拖回来,握的紧紧的,柔声道:“春秋大梦也是梦,你总不能不让我做梦吧。”

顾还卿考虑了片刻,说:“我顶多只能留个三五日,再不能多了。”

姬十二想了想,爽快的应了,再过个三五日的话,他身上的伤大概不影响赶路,等回到牛家村,扮聂浅歌也不会穿帮。

这样卿卿就不会起疑了。

不过他又想起一事:“为了摸你那个阙奶娘的底,我让人去查了那座别苑,结果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

顾还卿望过来,他微微莞尔,接着道:“那别苑挂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人名下,那商人名叫赵钱,长年不在大越,暂时找不到他的人。但他并不是这座别苑的原主,你知道这别苑的原主是谁吗?”

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豪门富户多了去,顾还卿才不白费力气,直接用指甲掐他的手,姬十二忙道:“别掐别掐,是西羽候。”

西羽候?皇甫弘!那个臂力过人,箭术超群,容颜俊美,身材昂藏的男子。

顾还卿之所以对皇甫弘印像深刻,原因有三,一:他出类拔萃的箭术;二:他是慕明月的忠实仰慕者;三:他和慕听涛一起去了边关,正与北苍激战。

据边关传来的可靠消息,西羽候深通韬略,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才能卓绝。与年纪轻轻却文武双全的小慕大人一样,皆是当世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别苑的原主竟是他!

顾还卿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轻:“他是什么时候把别苑卖给那个赵钱的?”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一听就是假名这,人也只怕是子乌虚有。

“去年,他去边关之前。”姬十二淡淡地道:“这座别苑是老西羽候所造,因地处偏远,不方便来行,只当做避暑山庄来用,后来皇甫弘请缨去边关,顺便处理了一些旧产业,这座别苑便是其中之一。”

“你说,阙奶娘会不会跟西羽候家有关?”顾还卿猜测起来:“他们是什么关系?那阙奶娘不会是受了皇甫弘的指示,所以才来掳我吧?”

姬十二摸了摸她嫩滑的脸,笑了:“不会,皇甫弘精于算计,不会做出这种自露马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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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才知道早更的意思,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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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8 兄弟之妻不可欺

也是,皇甫弘那样的人,稳重自持,内敛成熟,一看就是那种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不经推敲的事。% し

看来指使阙奶娘的另有其人。

姬十二倒是不慌不忙,淡定从容:“狐狸再狡猾,也有露出尾巴的一天,管他是何人在背后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总有一天我会揪出此人,迫他露出原形。”

平平淡淡的话语,却有着少年挥斥方遒的意气。

许多时候,姬十二也是气势凌人,睥睨而不可一世的。

“等你能站起来再说吧,躺在床上讲什么狠话?”顾还卿故意泼他凉水,怕他再骄傲下去,就只有上天了。

“卿卿你最坏了,光知道给我漏气。”姬十二发了狠,拉住顾还卿的手作势要用力的咬,并挑眉吓唬她:“快说两句好话来哄我,不然我生气了,我生起气来后果很严重,非得咬掉你一只手不可。”

“脏不脏啊你?”顾还卿很鄙视他,实在难以理解他的行为,老咬她的手做什么?上面有细菌不说,又不是真的泡椒凤爪。

可见她有多么不了解姬十二这颗纯纯的少男心啊!

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喝药吃粥便不说了,这都可以忍。但心上人天天陪在身边,如一朵带着露水的玫瑰,格外的鲜艳水灵,娇嫩妩媚,他看得眼馋心也馋,年轻的身体更馋!

几乎每时每刻都对着这朵娇花流口水,却因为伤势只能望梅止渴,望洋兴叹——别说亲上一口,连抱都不能够,叫他如何忍受得了。

和尚也没有这么当的,忒素狠了!

于是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摸摸小手,啃噬她手上柔嫩的肌肤,闻闻那上面的香气解解馋也好,以此安慰自己那颗萌萌骚动的心。

两人正像孩子一样闹着,脸上皆洋溢着青春无敌的笑容,列御火在外面敲了敲门:“少主,三殿下来探望你了。”

※※※※※※

姬非晚明着是来探望姬十二,实则是想找顾还卿。

随着陶贵妃及外家的倒台,姬非晚不管是势力还是心情都一落千丈,远不如以前那般闲适风光了。

本来挺俊美张扬的一个贵公子,如今多情妍丽的眉眼笼罩着浓稠的阴霾,眸底全是化不开的阴郁与晦涩,看起来非常的消沉与抑郁,甚至有几分阴沉,让周围的人心情都变得沉重。

尽管陶家的倒台跟自己脱不了关系,姬十二见到姬非晚的时候却十分的坦然自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并未主动招惹陶贵妃,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是陶贵妃自取灭亡,非要来触他逆鳞,那便休怪他心狠手辣!

再说此事是陶贵妃自个麻痹大意,让对手钻了空子,能怪得了谁!

皇家的亲情本就淡薄,有的只是尔虞我诈,阴谋与阳谋,姬非晚虽是他的兄长,但毕竟不同母,真论起手足情,恐怕还不如他跟列御火等人的感情深。

且他还觉得姬非晚太能煞风景了!——每次都在他跟顾还卿单独相处的时候来,就不能不来吗!

最过份的是,他竟然恬不知耻的提出要见还卿。

凭什么啊!

“她忙的很,我让别人陪你去逛。”想也不想的拒绝。

姬非晚坐在他床前的锦凳上,抚着额头颓废的沉默半晌,低声道:“我们兄弟虽不常在一处,但我向你保证,我外公和母妃绝无害你之意,这中间必定有什么误会。害你受伤,我也非常过意不去,不过我会尽快查清此事,纵然不为我母妃,我也不希望我们兄弟之间心存芥蒂。”

他语气诚恳:“我找还卿也不是为别的,只是想问问事情经过,我那天不在场,而父皇又下令不许过问此事。我母妃和外公只喊冤枉,别人也许不信,我岂能不信自己的母亲?明知这中间有蹊跷,若不闻不问,我也枉为人子。”

陶贵妃和陶家毕竟与姬非晚休戚相关,放任不管,他也是做不到的,唯有尽力四方奔走,看能不能挽救一二。

他话说的如此清楚,若再拒绝,倒显得自己有鬼似的。

姬十二索性不拦他,但有些丑话他必须说在前头:“兄弟之妻不可欺,这话我只与你说,也只说一次,你别逾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

姬非晚左右看了看,室内只有列御火,他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谁是你妻?你什么时候成的亲,我怎么不知道?”

姬十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挑着精致的眉尖,冷冷地斜睨着他。

此刻,他如画的眉眼显得格外的清俊冷艳,蕴满傲然与骄矜,微抿线条优美的唇,仿佛在嘲弄姬非晚明知故问。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姬非晚满头雾水的瞪大眼睛:“莫非你让我猜?可你明明连亲都没订,又上哪让我猜这个妻?”

姬十二漆黑浓密的长睫轻微扇动几下,凉薄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驻片刻,突然勾唇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一字一句,极好听的声音清洌如水:“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

顾还卿在姬非晚来的时候便避了出去,倒不是怕见姬非晚,姬十二都能毫无愧疚的面对姬非晚,她就更没有什么压力和负担了。

她只觉得多说无益,不想跟姬非晚做过多的纠缠。

“三殿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此事我无话可说,如果你觉得我的行为伤害了你母妃,那我只能说抱歉,因为我是出于自保。”

她抱臂斜靠在凉亭的石柱上,静静凝视着满园的桃红柳绿,姹紫嫣红,漫不经心地说道:“为了活命,我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你也见过我杀人如麻的一面,被逼急了,我大概是无所顾忌的类型,眼里没什么王法。你可以骂我不择手段,卑鄙无耻,但于我而言那无关痛痒,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我并不是很在乎。”

她此刻的站姿绝对称不上淑女,表情与温良恭俭不沾边,清清淡淡的,既疏离又淡泊,却美目顾盼流兮,面容唯美而安祥,若空谷幽兰般满身芳华,引人入胜。

一阵温柔的春风拂过,她未绾上的青丝轻扬,素衣翩翩,宛若惊鸿照影,让人心旌神摇。

凉亭的台阶下,站着一身昂贵奢华的锦衣,风华玉立,身姿翩然的姬非晚。

他眯眸打量着眼前唇红齿白,风华正茂的少女,恍然觉得她又变美丽了几分,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令人挪不开眼的悸动,非常瞩目,让他的心再次怦然而动。

明知她那样无情的对待自己的母妃,把母妃害到无人问津的地步,且自己落到如此境地也多半拜她所赐,可他竟意外的恨她不起来!

更多的是对命运的无奈,他,与她,怎么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呢?

她曾救过他,本该是他的救命恩人,甚至是他喜欢到骨子里的女子,如今,他们却几乎处在对立面,她极可能会无情的对他挥剑相向。

他叹息,酸楚,心绪万千,神情晦涩不明,却始终有些不甘,便是自不量力,他还是想问问她:“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就一点也没想起我么?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谈别的,我们好歹朋友一场,我在你心里连一根纱的重量都没有么?”

顾还卿眼神古怪的瞅着他,还真是抱歉,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真没有想到姬非晚!大约是觉得找他也没用。

重量么,肯定是有的,但那与友情无关,——虽说知恩不图报,可你也不能以怨报德啊!因此想到他的时候,她多半是懊悔,觉得自己瞎了眼,白白做了一回东郭先生。

只是这些,她现在与他说不着,姬非晚若想为陶贵妃翻案,或者报仇,那不好意思,她与他之间就是不折不扣的仇人关系。

不过,她也不会替人背黑锅。

既然姬非晚非要刨根究底,她也不吝点醒他:“轩辕王和我都是受害人,你如果坚信你母妃是被冤枉的,与其浪费时间找我们,你还不如去找幕后之人,有人在中间推波助澜,添柴加火,借机达到自己的目的。”

点到为止,至于姬非晚怎么想,那就是他的事了。

“你是说……”姬非晚长眉斜挑,面色骤寒,望着她喃喃地道:“此事与皇……皇……”他好似难以相信,隔了半天才道:“这怎么可能?我与他们一直相安无事,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顾还卿很无语,权力这种东西,欲壑难填,从古至今的皇位之争,大都会掀起一扬血雨腥风,弑兄弑父的事也屡见不鲜。

姬非晚既然存与太子一争高下的心思,那就该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做好万全的准备,若只想靠着他母妃和外家,自己不努力,那跟扶不起的阿斗有什么区别?

“总之,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如果你要把一切都算在我头上,我也无所谓,但请你以后别再在找我了。”顾还卿不看姬非晚,垂眸掸掸自己的衣裙,声音清淡如风:“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语毕,她挺直脊背,负手在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还……”望着她窈窕曼妙的背影,姬非晚脸色难看,心中却不禁有些怆然,那个横剑向前,为救他拼命浴血博杀,带他冲出重围的少女,早已被他不知不觉中遗失在时光的罅隙里,只怕再难觅踪影。

而今,他们中间隔着母仇、家恨、还有一个阴魂不散的姬十二……

※※※※※※

姬非晚心思格外复杂的出了沧海宫分舵,陈煊刚要扶他上马车,一道娇柔的女声却传入耳中:“三殿下安好,您也是来看望轩辕王吗?”

姬非晚侧眸,却见慕明月的丫鬟,那个叫翠颦的向他恭敬行完礼,正身姿款款朝他而来,姣好如月的脸庞上挂着恰如其分的笑容,不谄媚,不艳俗,颇耐人寻味。

他冷着脸,敷衍的颌了颌首,并不想搭理此女,慕明月受伤的事他知道,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关心这些,也就没有过问慕明月的状况。

何况他母妃落到如此下场,也少不了慕明月的功劳,他恨她的翻脸无情都来不及,哪里还去管她的死活。

但翠颦显然不是这么想,她神情温柔,目光充满同情地看着姬非晚,柔声道:“三殿下,我们小姐很抱歉,弄成这种局面,她也非常内疚,常常自责,希望殿下别怪她,她其实也是身不由己,望殿下能体谅一二。”

姬非晚微瞥着她,唇角轻勾,原本风流多情的脸上泛起一抹寒凉的微讥:“这么说,你们小姐是被逼无奈,有诸多不得已的苦衷喽?”

“……这……”翠颦面有难色,红唇翕动,欲说还休,俨然真有什么内情的样子。

姬非晚本来觉得慕明月做人未免太不干脆,事情做都做了,何必搞什么事后后悔一套,谁信呢!不如像顾还卿那样,敢做敢当,坦荡无畏,还叫他高看几眼。

但他突然想起慕明月是皇后内定钦点的太子侧妃,若此事与皇后和太子有关,那慕明月会踩他娘一脚,也就不言而喻了,多半是得了皇后和太子的授意,故意为之。

思及此,他墨眉一挑,眸光流转,望着翠颦微微一笑,风流尔雅的模样让人心中小鹿乱撞,语气更是温柔至极:“既然如此,本殿下十分希望你们小姐能当面给我一个解释。”

※※※※※※

翠颦肩负两大使命,一是代自家小姐探望姬十二;二是来请顾还卿去慕府,道慕明月有不少体己话想找顾还卿聊。

刚把姬非晚赶跑,又来一个扰人的苍蝇,这是存心不让他和卿卿多呆一会吗?姬十二面容生冷的好像翠颦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恨不得一脚将她踢到深井里。

正要说顾还卿没空,除了陪着他,哪也不去!但想了想,他又把嘴边的话收回,只一脸黯然失落地瞅着顾还卿,不说话。

咳,他现在把顾还卿的性子摸了个七七八八,但凡他表现的可怜一点,顾还卿都会比较疼爱他,会摸摸他,心也会偏在他这一边……

果然,顾还卿看了他一眼,便为难地对翠颦道:“今日恐怕不行,我还有许多事要忙,改天再去看她吧。”

姬十二心情大畅,嘴角忍不住偷偷翘起,笑意在脸上浮现,如朝阳曜曜,炫目而明朗。

不过他高兴的为时过早了,翠颦掩唇一笑,姿态软软地对顾还卿道:“其实除了我们小姐找姑娘,我们老爷也有话要交待姑娘,姑娘便是不为我们小姐,为着我们老爷也该去一趟吧,好歹父女一场,是不是?”

都不是亲爹了,去什么去?姬十二很不以为然,觉得慕云舒真爱作怪,摆什么亲爹谱?再摆他也是不会认他做岳父……

想到慕云舒,不可避免会想到那一巴掌,自那天以后,顾还卿再也没有见过慕云舒,也不觉得还有见面的必要。

若说初一对慕云舒还有感情,那一巴掌及慕云舒那些话,也够把初一的心伤到血淋淋的。

翠颦在一旁小心的察言观色,唯恐顾还卿不去,便轻声道:“顾姑娘,我们老爷也没别的意思,他就是觉得他那天因为太心急,所以行事失了分寸,过后一直内疚的觉都睡不安稳,于是想就那天的事给姑娘道个歉……总归他也疼过姑娘一场,望姑娘给我们老爷一个机会。”

“那天什么事?”姬十二听出些弦外之音,神情一正,立刻抓住不放。

顾还卿急忙对翠颦打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别说,然后若无其事地把药碗递给姬十二:“没什么事,你先喝药,喝完了睡一觉,我去去就来,很快。”

我不喝!你都走了,我还喝药干什么?喝个屁呀,不如让小爷死了算哒!

姬十二心里的小恶魔举着刀叉一阵狂呼乱喊,只差揭竿起义,万幸他最近修练小有所成,几巴掌把要冒出头的小恶魔镇压下去。

他假模假式的端起碗,垂下眉眼乖乖喝苦苦的药汁,两排迷人的乌黑长睫半掩眸,样子安静而美好。

翠颦虽然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却不时从眼帘上方偷看姬十二,被他俊得惨绝人寰的样貌电的麻酥酥的,俏丽的脸庞上不时飘过片片红霞,一双漂亮的眼睛也如春水泛波。

此刻见姬十二对顾还卿言听计从,心里不无歆羡,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压下对顾还卿所有的妒忌与不甘!

姬十二不吭不哈地把药喝了,也没有再追根究底,样子乖到不行,顾还卿放下心来,有心补偿他,便承诺晚上回来给他做好吃的宵夜,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好,我今天想吃韭菜盒子,你给我做吗?”姬十二歪着头,笑着送走她,并不厌其烦的叮嘱她早去早回。

目送着顾还卿的背影消失,姬十二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随后敛下长睫,眸色冷若寒冰:“列御,滚进来!”

“……”列御几乎是挨着墙进来的,如要有可能,他希望自己能化身为壁虎。

“她这次几次去慕府,都发生了些什么?你最好一五一十,一句不漏的转述给我,若有半点隐瞒,小心你的脑袋。”

列御火叫苦不迭,他受顾还卿所托,隐瞒了慕云舒那一巴掌,其实也是知道姬十二性子不好,怕他揪着这个事不放,所以一直未说。结果翠颦那丫头漏了口风,这不是陷他于不义吗!

没办法,顾还卿走时忘记把药碗带走,就放在床边的玉石桌上,姬十二手长,一伸手就够着碗,扬高,只待他说慢了就砸他……

这比悬了一把利剑在头上还可怕,姬十二可不兴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一套,列御火忙道:“你先别砸,我全招还不行吗……”

少顷,姬十二还是把药碗砸了,不过没砸在列御火头上,而是砸在光鉴照人的地面上,玉碗摔了个粉碎,碎片四分五裂,飞溅的满屋都是。

他脸色铁青,言语染满了冰寒气息:“慕云舒,你有种!”

他全心全意珍藏珍视的人,掉一根头发他都心疼半天,皮破了口,比刀扎在他身上还疼!他舍不得让任何人动她一根手指头,却被慕云舒那样不堪的对待!

虽然那一巴掌未打在顾还卿脸上,却仿佛打在他心上,痛意萦绕他整个胸腔,火煎油焚般的让他难受!

偏生那傻子还瞒着他,气死他了!

他真想冲到慕府……

眼看势头不对,列御火只好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努力熄火:“那个……少主,她既然要瞒着你,就有瞒着你的理由,她心里也不好受,你别戳穿她,免得她再难受一次……”

“滚!都怪你没用,跟着去还让她受委屈!”姬十二不顾伤痛,抓起身后的玉枕扔向他。

“……”列御火夺门而逃。

※※※※※※

顾还卿到了慕府,仍是先去看慕明月。

看到她,慕明月非常高兴,笑着让燕绾把自己扶起来,一个劲的吩咐丫鬟们好茶好水的送上来。

“还卿,你过来这边坐。”慕明月拍拍华美典雅的绣床,示意顾还卿坐到床沿。

她虽然有两处箭伤,但愈合情况良好,不过对爱美的女孩子来说,身上有两处明显的疤痕,总是让人愉快不起来,何况慕明月这种天姿国色,看起来完美无瑕的少女。

幸好御医言明只要小心护理,再不间断的擦抹能祛疤的祛疤圣品舒痕胶,坚持不懈,可以消除这些疤痕。

能捡回命来,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慕明月笑着说无事,有疤就有疤吧,反正不在脸上就行。

自从中过毒后,顾还卿一般是不轻易在外喝水吃东西的,她将翠颦送上的茶盅搁下,微倾身看了看慕明月的气色:“身上好些了吗?听说你找我有事,怎么了?”

“好多了,嗯呐,我是有些话要跟你说。”

慕明月朝左右挥挥手,示意燕绾把人都带出去,然后才道:“还卿,你有没有想过回来住?”

“回来?……回哪?”顾还卿表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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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8 兄弟之妻不可欺

也是,皇甫弘那样的人,稳重自持,内敛成熟,一看就是那种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不经推敲的事。----

看来指使阙奶娘的另有其人。

姬十二倒是不慌不忙,淡定从容:“狐狸再狡猾,也有露出尾巴的一天,管他是何人在背后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总有一天我会揪出此人,迫他露出原形。”

平平淡淡的话语,却有着少年挥斥方遒的意气。

许多时候,姬十二也是气势凌人,睥睨而不可一世的。

“等你能站起来再说吧,躺在床上讲什么狠话?”顾还卿故意泼他凉水,怕他再骄傲下去,就只有上天了。

“卿卿你最坏了,光知道给我漏气。”姬十二发了狠,拉住顾还卿的手作势要用力的咬,并挑眉吓唬她:“快说两句好话来哄我,不然我生气了,我生起气来后果很严重,非得咬掉你一只手不可。”

“脏不脏啊你?”顾还卿很鄙视他,实在难以理解他的行为,老咬她的手做什么?上面有细菌不说,又不是真的泡椒凤爪。

可见她有多么不了解姬十二这颗纯纯的少男心啊!

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喝药吃粥便不说了,这都可以忍。但心上人天天陪在身边,如一朵带着露水的玫瑰,格外的鲜艳水灵,娇嫩妩媚,他看得眼馋心也馋,年轻的身体更馋!

几乎每时每刻都对着这朵娇花流口水,却因为伤势只能望梅止渴,望洋兴叹——别说亲上一口,连抱都不能够,叫他如何忍受得了。

和尚也没有这么当的,忒素狠了!

于是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摸摸小手,啃噬她手上柔嫩的肌肤,闻闻那上面的香气解解馋也好,以此安慰自己那颗萌萌骚动的心。

两人正像孩子一样闹着,脸上皆洋溢着青春无敌的笑容,列御火在外面敲了敲门:“少主,三殿下来探望你了。”

※※※※※※

姬非晚明着是来探望姬十二,实则是想找顾还卿。

随着陶贵妃及外家的倒台,姬非晚不管是势力还是心情都一落千丈,远不如以前那般闲适风光了。

本来挺俊美张扬的一个贵公子,如今多情妍丽的眉眼笼罩着浓稠的阴霾,眸底全是化不开的阴郁与晦涩,看起来非常的消沉与抑郁,甚至有几分阴沉,让周围的人心情都变得沉重。

尽管陶家的倒台跟自己脱不了关系,姬十二见到姬非晚的时候却十分的坦然自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并未主动招惹陶贵妃,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是陶贵妃自取灭亡,非要来触他逆鳞,那便休怪他心狠手辣!

再说此事是陶贵妃自个麻痹大意,让对手钻了空子,能怪得了谁!

皇家的亲情本就淡薄,有的只是尔虞我诈,阴谋与阳谋,姬非晚虽是他的兄长,但毕竟不同母,真论起手足情,恐怕还不如他跟列御火等人的感情深。

且他还觉得姬非晚太能煞风景了!——每次都在他跟顾还卿单独相处的时候来,就不能不来吗!

最过份的是,他竟然恬不知耻的提出要见还卿。

凭什么啊!

“她忙的很,我让别人陪你去逛。”想也不想的拒绝。

姬非晚坐在他床前的锦凳上,抚着额头颓废的沉默半晌,低声道:“我们兄弟虽不常在一处,但我向你保证,我外公和母妃绝无害你之意,这中间必定有什么误会。害你受伤,我也非常过意不去,不过我会尽快查清此事,纵然不为我母妃,我也不希望我们兄弟之间心存芥蒂。”

他语气诚恳:“我找还卿也不是为别的,只是想问问事情经过,我那天不在场,而父皇又下令不许过问此事。我母妃和外公只喊冤枉,别人也许不信,我岂能不信自己的母亲?明知这中间有蹊跷,若不闻不问,我也枉为人子。”

陶贵妃和陶家毕竟与姬非晚休戚相关,放任不管,他也是做不到的,唯有尽力四方奔走,看能不能挽救一二。

他话说的如此清楚,若再拒绝,倒显得自己有鬼似的。

姬十二索性不拦他,但有些丑话他必须说在前头:“兄弟之妻不可欺,这话我只与你说,也只说一次,你别逾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

姬非晚左右看了看,室内只有列御火,他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谁是你妻?你什么时候成的亲,我怎么不知道?”

姬十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挑着精致的眉尖,冷冷地斜睨着他。

此刻,他如画的眉眼显得格外的清俊冷艳,蕴满傲然与骄矜,微抿线条优美的唇,仿佛在嘲弄姬非晚明知故问。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姬非晚满头雾水的瞪大眼睛:“莫非你让我猜?可你明明连亲都没订,又上哪让我猜这个妻?”

姬十二漆黑浓密的长睫轻微扇动几下,凉薄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驻片刻,突然勾唇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一字一句,极好听的声音清洌如水:“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

顾还卿在姬非晚来的时候便避了出去,倒不是怕见姬非晚,姬十二都能毫无愧疚的面对姬非晚,她就更没有什么压力和负担了。

她只觉得多说无益,不想跟姬非晚做过多的纠缠。

“三殿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此事我无话可说,如果你觉得我的行为伤害了你母妃,那我只能说抱歉,因为我是出于自保。”

她抱臂斜靠在凉亭的石柱上,静静凝视着满园的桃红柳绿,姹紫嫣红,漫不经心地说道:“为了活命,我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你也见过我杀人如麻的一面,被逼急了,我大概是无所顾忌的类型,眼里没什么王法。你可以骂我不择手段,卑鄙无耻,但于我而言那无关痛痒,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我并不是很在乎。”

她此刻的站姿绝对称不上淑女,表情与温良恭俭不沾边,清清淡淡的,既疏离又淡泊,却美目顾盼流兮,面容唯美而安祥,若空谷幽兰般满身芳华,引人入胜。

一阵温柔的春风拂过,她未绾上的青丝轻扬,素衣翩翩,宛若惊鸿照影,让人心旌神摇。

凉亭的台阶下,站着一身昂贵奢华的锦衣,风华玉立,身姿翩然的姬非晚。

他眯眸打量着眼前唇红齿白,风华正茂的少女,恍然觉得她又变美丽了几分,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令人挪不开眼的悸动,非常瞩目,让他的心再次怦然而动。

明知她那样无情的对待自己的母妃,把母妃害到无人问津的地步,且自己落到如此境地也多半拜她所赐,可他竟意外的恨她不起来!

更多的是对命运的无奈,他,与她,怎么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呢?

她曾救过他,本该是他的救命恩人,甚至是他喜欢到骨子里的女子,如今,他们却几乎处在对立面,她极可能会无情的对他挥剑相向。

他叹息,酸楚,心绪万千,神情晦涩不明,却始终有些不甘,便是自不量力,他还是想问问她:“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就一点也没想起我么?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谈别的,我们好歹朋友一场,我在你心里连一根纱的重量都没有么?”

顾还卿眼神古怪的瞅着他,还真是抱歉,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真没有想到姬非晚!大约是觉得找他也没用。

重量么,肯定是有的,但那与友情无关,——虽说知恩不图报,可你也不能以怨报德啊!因此想到他的时候,她多半是懊悔,觉得自己瞎了眼,白白做了一回东郭先生。

只是这些,她现在与他说不着,姬非晚若想为陶贵妃翻案,或者报仇,那不好意思,她与他之间就是不折不扣的仇人关系。

不过,她也不会替人背黑锅。

既然姬非晚非要刨根究底,她也不吝点醒他:“轩辕王和我都是受害人,你如果坚信你母妃是被冤枉的,与其浪费时间找我们,你还不如去找幕后之人,有人在中间推波助澜,添柴加火,借机达到自己的目的。”

点到为止,至于姬非晚怎么想,那就是他的事了。

“你是说……”姬非晚长眉斜挑,面色骤寒,望着她喃喃地道:“此事与皇……皇……”他好似难以相信,隔了半天才道:“这怎么可能?我与他们一直相安无事,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顾还卿很无语,权力这种东西,欲壑难填,从古至今的皇位之争,大都会掀起一扬血雨腥风,弑兄弑父的事也屡见不鲜。

姬非晚既然存与太子一争高下的心思,那就该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做好万全的准备,若只想靠着他母妃和外家,自己不努力,那跟扶不起的阿斗有什么区别?

“总之,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如果你要把一切都算在我头上,我也无所谓,但请你以后别再在找我了。”顾还卿不看姬非晚,垂眸掸掸自己的衣裙,声音清淡如风:“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语毕,她挺直脊背,负手在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还……”望着她窈窕曼妙的背影,姬非晚脸色难看,心中却不禁有些怆然,那个横剑向前,为救他拼命浴血博杀,带他冲出重围的少女,早已被他不知不觉中遗失在时光的罅隙里,只怕再难觅踪影。

而今,他们中间隔着母仇、家恨、还有一个阴魂不散的姬十二……

※※※※※※

姬非晚心思格外复杂的出了沧海宫分舵,陈煊刚要扶他上马车,一道娇柔的女声却传入耳中:“三殿下安好,您也是来看望轩辕王吗?”

姬非晚侧眸,却见慕明月的丫鬟,那个叫翠颦的向他恭敬行完礼,正身姿款款朝他而来,姣好如月的脸庞上挂着恰如其分的笑容,不谄媚,不艳俗,颇耐人寻味。

他冷着脸,敷衍的颌了颌首,并不想搭理此女,慕明月受伤的事他知道,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关心这些,也就没有过问慕明月的状况。

何况他母妃落到如此下场,也少不了慕明月的功劳,他恨她的翻脸无情都来不及,哪里还去管她的死活。

但翠颦显然不是这么想,她神情温柔,目光充满同情地看着姬非晚,柔声道:“三殿下,我们小姐很抱歉,弄成这种局面,她也非常内疚,常常自责,希望殿下别怪她,她其实也是身不由己,望殿下能体谅一二。”

姬非晚微瞥着她,唇角轻勾,原本风流多情的脸上泛起一抹寒凉的微讥:“这么说,你们小姐是被逼无奈,有诸多不得已的苦衷喽?”

“……这……”翠颦面有难色,红唇翕动,欲说还休,俨然真有什么内情的样子。

姬非晚本来觉得慕明月做人未免太不干脆,事情做都做了,何必搞什么事后后悔一套,谁信呢!不如像顾还卿那样,敢做敢当,坦荡无畏,还叫他高看几眼。

但他突然想起慕明月是皇后内定钦点的太子侧妃,若此事与皇后和太子有关,那慕明月会踩他娘一脚,也就不言而喻了,多半是得了皇后和太子的授意,故意为之。

思及此,他墨眉一挑,眸光流转,望着翠颦微微一笑,风流尔雅的模样让人心中小鹿乱撞,语气更是温柔至极:“既然如此,本殿下十分希望你们小姐能当面给我一个解释。”

※※※※※※

翠颦肩负两大使命,一是代自家小姐探望姬十二;二是来请顾还卿去慕府,道慕明月有不少体己话想找顾还卿聊。

刚把姬非晚赶跑,又来一个扰人的苍蝇,这是存心不让他和卿卿多呆一会吗?姬十二面容生冷的好像翠颦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恨不得一脚将她踢到深井里。

正要说顾还卿没空,除了陪着他,哪也不去!但想了想,他又把嘴边的话收回,只一脸黯然失落地瞅着顾还卿,不说话。

咳,他现在把顾还卿的性子摸了个七七八八,但凡他表现的可怜一点,顾还卿都会比较疼爱他,会摸摸他,心也会偏在他这一边……

果然,顾还卿看了他一眼,便为难地对翠颦道:“今日恐怕不行,我还有许多事要忙,改天再去看她吧。”

姬十二心情大畅,嘴角忍不住偷偷翘起,笑意在脸上浮现,如朝阳曜曜,炫目而明朗。

不过他高兴的为时过早了,翠颦掩唇一笑,姿态软软地对顾还卿道:“其实除了我们小姐找姑娘,我们老爷也有话要交待姑娘,姑娘便是不为我们小姐,为着我们老爷也该去一趟吧,好歹父女一场,是不是?”

都不是亲爹了,去什么去?姬十二很不以为然,觉得慕云舒真爱作怪,摆什么亲爹谱?再摆他也是不会认他做岳父……

想到慕云舒,不可避免会想到那一巴掌,自那天以后,顾还卿再也没有见过慕云舒,也不觉得还有见面的必要。

若说初一对慕云舒还有感情,那一巴掌及慕云舒那些话,也够把初一的心伤到血淋淋的。

翠颦在一旁小心的察言观色,唯恐顾还卿不去,便轻声道:“顾姑娘,我们老爷也没别的意思,他就是觉得他那天因为太心急,所以行事失了分寸,过后一直内疚的觉都睡不安稳,于是想就那天的事给姑娘道个歉……总归他也疼过姑娘一场,望姑娘给我们老爷一个机会。”

“那天什么事?”姬十二听出些弦外之音,神情一正,立刻抓住不放。

顾还卿急忙对翠颦打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别说,然后若无其事地把药碗递给姬十二:“没什么事,你先喝药,喝完了睡一觉,我去去就来,很快。”

我不喝!你都走了,我还喝药干什么?喝个屁呀,不如让小爷死了算哒!

姬十二心里的小恶魔举着刀叉一阵狂呼乱喊,只差揭竿起义,万幸他最近修练小有所成,几巴掌把要冒出头的小恶魔镇压下去。

他假模假式的端起碗,垂下眉眼乖乖喝苦苦的药汁,两排迷人的乌黑长睫半掩眸,样子安静而美好。

翠颦虽然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却不时从眼帘上方偷看姬十二,被他俊得惨绝人寰的样貌电的麻酥酥的,俏丽的脸庞上不时飘过片片红霞,一双漂亮的眼睛也如春水泛波。

此刻见姬十二对顾还卿言听计从,心里不无歆羡,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压下对顾还卿所有的妒忌与不甘!

姬十二不吭不哈地把药喝了,也没有再追根究底,样子乖到不行,顾还卿放下心来,有心补偿他,便承诺晚上回来给他做好吃的宵夜,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好,我今天想吃韭菜盒子,你给我做吗?”姬十二歪着头,笑着送走她,并不厌其烦的叮嘱她早去早回。

目送着顾还卿的背影消失,姬十二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随后敛下长睫,眸色冷若寒冰:“列御,滚进来!”

“……”列御几乎是挨着墙进来的,如要有可能,他希望自己能化身为壁虎。

“她这次几次去慕府,都发生了些什么?你最好一五一十,一句不漏的转述给我,若有半点隐瞒,小心你的脑袋。”

列御火叫苦不迭,他受顾还卿所托,隐瞒了慕云舒那一巴掌,其实也是知道姬十二性子不好,怕他揪着这个事不放,所以一直未说。结果翠颦那丫头漏了口风,这不是陷他于不义吗!

没办法,顾还卿走时忘记把药碗带走,就放在床边的玉石桌上,姬十二手长,一伸手就够着碗,扬高,只待他说慢了就砸他……

这比悬了一把利剑在头上还可怕,姬十二可不兴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一套,列御火忙道:“你先别砸,我全招还不行吗……”

少顷,姬十二还是把药碗砸了,不过没砸在列御火头上,而是砸在光鉴照人的地面上,玉碗摔了个粉碎,碎片四分五裂,飞溅的满屋都是。

他脸色铁青,言语染满了冰寒气息:“慕云舒,你有种!”

他全心全意珍藏珍视的人,掉一根头发他都心疼半天,皮破了口,比刀扎在他身上还疼!他舍不得让任何人动她一根手指头,却被慕云舒那样不堪的对待!

虽然那一巴掌未打在顾还卿脸上,却仿佛打在他心上,痛意萦绕他整个胸腔,火煎油焚般的让他难受!

偏生那傻子还瞒着他,气死他了!

他真想冲到慕府……

眼看势头不对,列御火只好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努力熄火:“那个……少主,她既然要瞒着你,就有瞒着你的理由,她心里也不好受,你别戳穿她,免得她再难受一次……”

“滚!都怪你没用,跟着去还让她受委屈!”姬十二不顾伤痛,抓起身后的玉枕扔向他。

“……”列御火夺门而逃。

※※※※※※

顾还卿到了慕府,仍是先去看慕明月。

看到她,慕明月非常高兴,笑着让燕绾把自己扶起来,一个劲的吩咐丫鬟们好茶好水的送上来。

“还卿,你过来这边坐。”慕明月拍拍华美典雅的绣床,示意顾还卿坐到床沿。

她虽然有两处箭伤,但愈合情况良好,不过对爱美的女孩子来说,身上有两处明显的疤痕,总是让人愉快不起来,何况慕明月这种天姿国色,看起来完美无瑕的少女。

幸好御医言明只要小心护理,再不间断的擦抹能祛疤的祛疤圣品舒痕胶,坚持不懈,可以消除这些疤痕。

能捡回命来,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慕明月笑着说无事,有疤就有疤吧,反正不在脸上就行。

自从中过毒后,顾还卿一般是不轻易在外喝水吃东西的,她将翠颦送上的茶盅搁下,微倾身看了看慕明月的气色:“身上好些了吗?听说你找我有事,怎么了?”

“好多了,嗯呐,我是有些话要跟你说。”

慕明月朝左右挥挥手,示意燕绾把人都带出去,然后才道:“还卿,你有没有想过回来住?”

“回来?……回哪?”顾还卿表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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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再做早更女友——泪——

...

正文 119 就在我身边好不好?

“回慕府啊。。しw0。”慕明月望着顾还卿,美丽的凤目瞪的大大的,眸底波光潋滟,风情旖旎,唇角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我们大家都知道,你与聂灏之间名存实亡,且他活着的希望极其渺茫,几乎微乎其微,你正当妙龄,总不能把大好的青春浪费在聂家吧!那多不值啊,谁听了都会替你惋惜。”

“当然,这事也怪我。”她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消失,伸手去拉顾还卿的手,颇为自责地道:“都怪我当时气量狭小,性情浮躁轻率,只顾着记恨你,一心想报复你,结果做了一些非常欠妥的事,害你沦落到这种不尴不尬的处境,然后受尽了世人的嘲讽与唾弃。”

顾还卿神色平淡地望着她,任她握住自己的手,并不言语。

“都是我的不是,你如今恨我也是应该的。”

她无动于衷的样子使得慕明月更加自责,脸上布满后悔:“我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那么恨你,真真如鬼迷心窍一般,做事一点也不顾后果。如今我噬脐莫及,悔不当初那么对你……更加没有脸求你原谅……”

慕明月羞愧地垂下螓首,样子非常难过:“我只想做些事情……竭尽所能的弥补我当初犯下的错误,让你的日子好过些,也让我的良心得到安宁。你会不会怨我太自私?觉得我太虚伪了?把你害成这样,还想着自己的良心?”

顾还卿垂下眼眸:“都过去的事了,就让它过去吧,提这些做什么?再说我没觉得我现在的日子不好过,相反,我觉得很充实,简单而快乐。”

“唉,你越是这样,越是叫我不好过。”慕明月再次沉沉地叹气,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人活一世,特别是咱们这些女子,活着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一个名声,说白了,姑娘家有个清白的好名声,世人看待你的眼光不同不说,以后嫁到夫嫁,也会受到相应的尊重。”

“我没想那么长远。”顾还卿直言不讳:“夫家什么的,我想我暂时不会考虑。”

尽管她现在已正视姬十二的感情,但她也从未幻想过以后,毕竟她不孕不育的事情不解决,跟谁谈婚论嫁都没有未来可言。

姬十二,即便她对他动心,恐怕也只是感动于他的付出,想回报他一番深情,并未想嫁给他,跟他做长长久久的夫妻。

她不能生孩子,姬十二还不知道,若知道,估计能悬崖勒马,再不肯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琢磨着,是不是该对他坦诚一番,让他回头是岸。

慕明月却道:“你这个时候不考虑,那你什么时候再考虑?难不成你想这样混一辈子?你可知道,若非王爷对外瞒得紧,这次的事件会对你带来多大的伤害?且你这样每天出入沧海宫分舵,于你的名声也不好,别人会怎么说你,议论你,你全然不顾了吗?”

“名声?”顾还卿微微弯唇,从身份被拆穿的那一天起,名声那种东西就与她绝缘了。

再说她也没有整天出入沧海宫分舵,不扮男装之后,她深居简出,一般都陪着姬十二窝在屋子里养病,而沧海宫的人嘴巴很紧,自不会向外泄露她的消息。

每次看望慕明月,她都会戴上严实的帷帽,尽量遮掩自己的行踪。

知道她在沧海宫分舵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寥寥可数,又都得了姬十二的交待。真要有什么流言蜚语,一查便知。

“好吧,不为你,那你总得为王爷着想吧,他以后可是要管理沧海宫的,那样的名门大派,宫主的清誉也是非常重要的。”

“这你不用担心。”顾还卿道:“我不日便会离京,只等他伤好一些。”

“还回牛家村啊?”慕明月黛眉紧锁,不赞成地道:“不要回去了,我已经和爹爹商量好了,把你接回来住,仍当做慕家女儿养。爹爹会修书一封给聂家,撇清你和聂家的关系,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至于名声,不要紧,等你回府后我们慢慢想法子,齐心协力帮你恢复白壁无瑕的好名声,以后嫁人也无人敢歧视你,且爹爹还会帮你挑一门好婆家。”

她一脸企盼地望着顾还卿,神采飞扬地拍了拍她的手:“如此一来,我们也算有个伴,哥哥回来看到我们情如姐妹,一定会很高兴。”

慕听涛会不会高兴她不知道,但顾还卿却知道,姬十二肯定会不高兴。

※※※※※※

姬十二岂止不高兴,简直火大了!

顾还卿给他烙了几个韭菜盒子,刚够一小盘,他养伤中,也不能多吃,就是尝个把解解馋。

她烙的韭菜盒子皮儿薄馅儿大,黄灿鲜香,美味可口,单是看着就让人垂诞三尺,列御火忍不住对那小盘子吞了吞口水。

顾还卿看在眼里,就说:“厨房还有呢,吕大厨还在烙,我是怕他等不急,就只烙了这几个。”

沧海宫分舵的条件比起牛家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便是帮姬十二做点吃的,也只是拿拿锅铲。理菜、切菜、生火都有人做,事后也无须她管。

列御火忍着馋虫,神情愧疚地把先前的事情同她讲了一遍。

“没事,他知道就知道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顾还卿反过来安慰他,叫他别放在心上。

但就在这时候,铁龙突然脸色惨白的冲出屋子,碰到他们,他语气沉重地道:“坏事了!他气过头,不知怎的老毛病发作,把我也轰出来了。”

“怎么会气过头?”顾还卿大惑不解。

铁龙道:“你回来不是跟他说要搬去慕府吗?他闷心里了,一个人在那里炸了半天毛。”

“我那是跟他开玩笑的。”顾还卿也很头大:“他竟信以为真了!”她脑子抽抽了才会去慕府住。

列御火忙道:“快去叫裘浚风,他有伤在身,一发作,不知会不会加重伤势。”

姬十二解寒毒之后,《娑罗涅槃》发作的机会相应减少,这还是他解毒之后首次发作,列御火等人心里都没底。

一时间,几个人像救火一样,也无心管韭菜盒子了。

顾还卿记得他上次发作,他说过那些青紫斑纹好像蔓延至全身,痛苦也加倍,这次也不知会怎么样。她特别怕他那些花纹跑到他的伤口处,弄得他的伤口更加难受。

鉴于他发作时不愿见人的心理,她和列御火都没有直接冲进屋子,而是敲了敲门,问他怎么样了,他们可以进去吗?

里面半天没反应,在顾还卿无比耐心的又问了三遍之后,才听道他沉闷若石的声音:“都别管我,你们想去哪就去哪吧,当我死了好了。”

“……”

顾还卿和列御火面面相觑,这自暴自弃的语气,敢情又自虐上了?

他以前发作即使不愿见人,却极愿见顾还卿的,这次连顾还卿都不想见了,可见真气上了。

列御火忍不住埋怨顾还卿:“你早上跟他说回牛家村,晚上跟他说搬去慕府,这不是存心折磨他么?再加上你又对他隐瞒了慕大人那一巴掌,他不生气才怪。”

“我哪知道啊?”顾还卿也追悔莫及:“回牛家村是早晚的事,我征求过他的意见,他同意了的。回慕府纯粹是跟他开玩笑,我出了慕府便从未想过再回去,又不是我的家,我回去做啥?那才真叫不尴不尬,我有那么拎不清么?”

列御火说:“不管怎么样,你先哄哄他,总要能进屋子才好,不然不知道他的情况,伤口一裂开,那麻烦就大了。”

顾还卿有点迟疑,不是不愿意哄他,而是姬十二此人很会顺竿子爬,若她放低身段,指不定要怎么割地赔款。

列御火不停的催她快点,她豁出去了,对列御火挥挥手:“那你离远点,别偷听。”此时也顾不上听壁角之类的活儿,列御火点点头:“我去拿铁链。”

他本就受伤,还用玄冰铁链锁着他会不会太残忍了点?顾还卿于心不忍,却也知道此事马虎不得,没有阻拦,等列御火一走便开始敲门。

姬十二在里面幽幽地道:“不是叫你们不要管我,任我自生自灭吗?”

“怎么能不管你呢?”

顾还卿少不得帮他顺毛,说了一箩筐好话,又坚决地表示自己不会回慕府,他这才松了语气。

※※※※※※

绝色美少年又变成绝世丑男,顾还卿深感无奈,伤眼的都不忍目睹,可又不能丢下他不管。镶金嵌玉的锦榻上,湖水蓝的华美帷帐层层叠叠垂下,将床榻遮的严严实实,姬十二在帷帐里面,闭紧双眸,正抓紧床架硬撑,有光亮照进帐内,他嗅到了熟悉的幽幽馨香,心里一暖,不禁逸出了一丝沙哑的呻吟。

接着有柔嫩光滑的小手贴到他脸上,他如抓到救命稻草,放开床架便抓住那只手,低低哼道:“抱抱我吧。”

顾还卿无言地在床沿坐下,他半靠在床头,未免碰到他的伤口,她踩掉绣鞋上床,跪坐到他身畔,伸出双臂抱住他。

姬十二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把头偎到她的颈窝,体内那种无边无际的痛楚顿时像潮汐般慢慢退去,一切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那里也别去好不好?”他偷偷吻了吻她露出来的雪白的颈项,声音沙哑又缠绵,难过的恨不得哽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别离开,就在我身边好不好?”

------题外话------

晚上见晚上见……

...

正文 120 拨云见日,许他一个未来又何妨!

耳畔传来他带着央求的话语,顾还卿的心也微微的酸,这个少年纵然不成熟不理性,可却不世故、不圆滑;纵然有些霸道和满身清傲,却不会蛮不讲理,是非不分。

他也许残忍暴虐,杀人如麻,却绝非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之徒;他也许不知人间疾苦,出手阔绰,花钱如流水,却也不是挥霍成性,整日声色犬马,出入花街柳巷的膏梁纨绔。

他大约还不懂得爱,只知道喜欢了就是喜欢,喜欢就要抓牢,就要占为己有,像小孩子对待心爱的玩具一样,死活不愿放手。

简简单单的少年情怀,执着、固执,却充满赤诚与热忱。

他对她,或许谈不上刻骨铭心,矢志不渝,但却不能否认他对她的一片真心与真意。

其实抛开那些世俗的顾忌与长远的考虑,她完全可以敞开心扉接纳他,与他谈一场切切实实的恋爱。

许他一个未来又何妨!

想那么长远做什么?

孩子么,命里有则是上天恩赐,若没有,却也无法强求。

何况男人心海底针,不定等她想嫁给他时,他转头又恋上了别人,然后一脚将她踹飞,去哄新人笑了……

当然,也可能她先变心,为了某个美男而抛弃他……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有一句话:我猜中了这个故事的开始,我将上帝赋予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了你,但我却没能料到这个故事的结局。

《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也眼眶泛泪地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我猜中了开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所以,珍惜当下!

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像她上一世什么都计划好了,未来的蓝图看起来非常完美,结果却被病魔夺去年轻的生命,一切戛然而止。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你真的那么想跟我在一起吗?想得什么都不顾了?”她伸手抚了抚他及腰的墨发,声音低低柔柔:“我什么都没有,脾气还不好,且有个已婚的名声,好像没有哪一点配跟你站在一起。”

“……”姬十二有一瞬间愣住了,幸福来的如此之快!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卿卿,你说什么?”

他蓦然离开顾还卿香馥的颈窝,因动作太快带动腹部的伤,他倒吸一口凉气,却忍痛挣开顾还卿的双臂,用遍布斑纹的双手捧住她的脸,视线紧盯着她,颤着低哑的嗓音道:“你?……你想通了吗?不……你什么都好……”

他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我不计较那些,我也不是多完美……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一激动,他就想做点什么来表达自己此刻飞扬却忐忐的心情,情不自禁的就去亲顾还卿,却被她一掌推开:“你现在这么丑,我不计较你丑的伤眼,你还敢跟我计较?”

“……”姬十二有点受伤,垂着布满青紫斑纹的脸,蛮委屈地小声替自己辨解:“我也不是常常这么丑,以后发作的次数减少,大多数时候我都不丑的。”

不去理他那点小自恋,顾还卿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问他:“是不是很难受?我扶你躺下,我有件事要告诉你,等听完这件事,你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吧。”

“什么事?”恐她反悔,姬十二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你不会是……”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段日子,顾还卿对他越来越好,看似在慢慢接受他,回应他,实则仍有许多顾虑使她裹足不前。

他这头已被柴火煮成一锅沸水,她那头却只微微冒了些烟,连水泡都没起。

他只作不知,用无比的耐心守候着她,等她,坚信总有一天她会看到他的真心。

如果说前面是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么,这一刻才是真正的拨云见日!——不必时刻担心月儿又躲到云层里。

顾还卿正要开口,外面响起敲门声,是列御火等人抬着玄冰铁链来了,她这才想起来,便对姬十二道:“我的事等会再说,倒是你,一定要用链子锁着吗?可你现在身上有伤,锁着……”

姬十二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唇,对外面道:“都下去吧,铁链抬走。”

列御火在外面静默了片刻,半信半疑地道:“少主,真的不用?”

姬十二的语气非常肯定:“不用。”他心里有数,《娑罗涅槃》发作的时候,只要顾还卿在他身边,便没有那么痛苦,这已屡试不爽了。

仿佛顾还卿身上有一股气息,能让他体内胡冲乱撞的气血和内息乖顺的安静下来。

外面没了声息,姬十二立刻催促顾还卿快说。

顾还卿扶着他半躺到靠枕上,怕他难受,便习惯性的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上,来回按揉摩挲。

要说之前,她先咳了咳——这话有点难以启齿,尤其听众是姬十二。

不过既然决定和他发展下去,那这件事便不能瞒着他,若他接受不了,那她尚可以及时抽身。

“之前我中过毒,你是知道的。”她鼓起勇气,双眼看着虚无处,一口气对他坦诚:“那毒药对我的身体损耗极大,虽未能拖死我,却让我丧失了做母亲的资格。”

姬十二没什么反应,她心中奇怪,以为是自己说的太隐晦,便看了他一眼,打算说的明白一点。但目光却对上姬十二漆黑如墨的双眸,他正看着她,目露不解:“就这件事?”

“……”顾还卿面无表情:“我说的是什么,你确定你听得懂么?”

“懂啊,不就是那毒药使你葵水紊乱,没真正治好之前,你不能怀小娃娃么。”

“……”顾还卿顿时抽抽了……

“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姬十二立马傲娇起来:“那你抱抱我,抱抱我就告诉你,不然亲亲我也成,我很好说话的……”

“做你的春秋大梦!”顾还卿作势要收回放在他额头的手:“再不招,连摸摸都没有,还想抱?!”

没鱼虾也好,姬十二造反不到一刻,乖乖举旗投降,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竹桶倒豆子一样什么都招供了:“以前我不知道,只知道你葵水不顺,连裘浚风都束手无策,后来容……”

他忽然停住话头,咳了咳才继续:“这次再见你,裘浚风发现你无论是身体还是气色都比原来好多了,他不是替你重新把过脉吗?他虽然不擅长妇科,可却发现了一些端倪,于是他便告诉我了。”

事实上是容浅浅告诉他的,浅浅挖空心思,想凭自己的本领治好顾还卿,她一直视聂浅歌为心腹,琢磨的入神的时候,便把顾还卿不孕的事告诉他了,并叮嘱他不得外传。

当然,裘浚风也就知道了,知道后大受打击,回去把一屋子的医书医典都翻烂了,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高手果然都在民间!

他可以笑傲太医院,却敌不过一个容浅浅……

总而言之,得知顾还卿有可能此生无法生育时,姬十二虽然震惊的无以复加,更多的却是心疼她——本就已经够惨的了,还摊上这种事,老天爷这是想断了她最后的生机吗!

许是年轻,没经过人生太多的磨砺与磨难,斗志未失,信心未泯,对未来永远充满希望!就觉得哪怕此事是真的,也不是多可怕——未来还有几十年呢,轻言放弃不是他的风格,寻遍天下名医,就不信她这病无人能治。

浅浅和裘浚风不必说了,他们肯定会潜心研究医术,尽最大的可能来帮助顾还卿。况且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希望——鬼医!

只要找到鬼医,他相信难题会迎刃而解。

因此他没有丝毫的彷徨与迷惘,更没有退缩,依然一如既往的对待顾还卿,一点都没把这事放心上。

再说了,他连佳人的心都没有得到,八字无一撇,就得陇望蜀的想孩子,未免太不切实际了点!

他还是老老实实的一样一样来吧,先娘子,再孩子,没娘子,哪来的孩子……

他表现地如此淡定,顾还卿反而炸毛:“你早知道却不告诉我?这是几个意思?”

姬十二长长的眼睫毛眨了眨,语气十分无辜:“我以为你知道我知道啊。”

“……”这哪门子的绕口令?顾还卿也是醉了,本以为一件挺秘密的事,结果却好像该知道和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好啦,不要纠结这件事了。”姬十二的重点跟顾还卿永远不同:“我会找到人治好你的,你尽管放心吧,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顾还卿也没有放弃治疗的希望,但事情出在自己身上,总有些患得患失:“要是真治不好呢?”

姬十二先说不会,后来又道:“尽人事听天命,真治不好咱们再想办法,比如我,从小被《娑罗涅槃》折磨,都知道我是个短命鬼,可我娘一直没放弃,我也从未放弃,百折不挠,最终不是让我们找到解决的法子了吗!”

他壮着胆子,伸臂偷偷揽住顾还卿细细的腰肢:“反正你放心,不管治不治的好,我总会陪着你的,你别怕。”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那张嘴。顾还卿觉得姬十二许承诺跟吃饭似的,没什么可信度。

古人都重子嗣,姬十二的身份那么贵重,子嗣是他的头等大事,若她不能生,他是有可能对她不离不弃,陪在她身边,但他也很可能陪在别的女人身边。

还少了女人帮他生孩子吗。

想想都闹心,对待感情,顾还卿是个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人……

算了,别想远了,刚才还鼓励自己珍惜当下呢,既然姬十二没有扔下她掉头就跑,那她何必自暴自弃,庸人自扰——迎头而上迎难而上呗。

想通了,心情豁然开朗,正要问问姬十二怎么样了,却觉得腰上有只不安分的手在作怪……

她低下头,姬十二那只像纹了彩绘的大手,正在她衣服下摆像只螃蟹一样爬来爬去,一看就是想找空隙钻进去……

她也不拦他,只是淡淡地斜睨着他,要笑不笑:“看样子你无事了,我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那只手立刻不动了,但犹不肯离去,就停留在她的腰侧。

姬十二垂着眼帘,样子有些赧然,声音既羞涩又大胆地道:“我们既然已经私定终身了,那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我跟我未婚妻亲密一点谁也不能说什么。”

“哎,你可真能想。”顾还卿不得不佩服他:“我还是聂灏名义上的妻子呢,跟你私定终身,我是要犯重婚罪的。”

“你真坏,就见不得我好过。”姬十二又想咬她了,用手指戳着她的腰窝,恨恨地道:“这件事交给我,明天就跟聂灏那混蛋撇清关系!离开聂家。”

顾还卿可没他那么乐观:“我跟聂灏撇清关系容易,但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吗?都知道聂大将军临死前为我定的三年之约,若我早早从聂家脱离出来,到时候不管我多可怜,受千夫所指的一定是我。”

“而且……”她无意识的摸着他的额头,情绪有些低沉地道:“我若现在离开聂家,也有点放心不下九灵和浅歌……九灵还小,浅歌不呆之后虽然慢慢的能独挡一面了,但总归不那么让人放心。”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在一起相处久了,便是傲娇的大白她都舍不得,何况九灵天真可爱,聪明伶俐,浅歌清秀斯文又听话,都是好孩子。

她真有些想他们了。

姬十二边偷偷觑着她的神色,边不是滋味的听着,心里翻江倒海一般,他觉得自己往作死的路上越奔越远了……

怎么才能让卿卿知道他就是聂浅歌呢?要不要坦白?可是坦白之后……他打了个寒颤,有点不敢想向那个后果了!

他骗她这么久,若她知道他分饰两角一直不离她左右,她铁定会一刀砍了他……

可是不坦白,他难道要瞒她一辈子,这怎么可能!她总有知道真相的一天,到那时,只怕不是用刀砍那么简单了,她大概会鞭他的尸……

一时间,他纠结的伤口疼、脑袋疼、浑身都疼,不由按住脑袋哼哼:“卿卿,我该怎么办?”

他痛苦的模样吓了顾还卿一跳,忙俯下身看他:“怎么了?又开始难受了吗?”

“嗯嗯……难受……”小爷要怎么办?是招还是不招?他借势伸出双臂抱住顾还卿:“抱抱我,我太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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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十二终于升级成正牌男友,于是磨刀霍霍,可各种找打,各种被镇压的时刻来到鸟……

明天不会很早,我和大家晚点约

...

正文 121 薄野素璎其人也!

他不停的低喊卿卿我难受,顾还卿哪里知道他此刻脑子里正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看他痛苦至极的样子,很是怜惜,便摸摸他的额头,伸臂抱住他,希望能帮他减缓痛苦。

大概是解了寒毒的关系,如今他身上的体温比以前正常多了,不那么寒凉沁人,但他在穿着方面仍以保暖为主,可见要真正好起来,也非一朝一夕。

“怎么样?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她腾出一只手来轻揉他的脸颊,耳朵,想让他放轻松:“裘医仙就在外面,不如让他来看看?”

他脸颊和耳朵上都是斑纹,那些斑纹微微凸出皮肤,一块一块的,有点像过敏后和中毒后的反应,没有新鲜的狼王血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褪下去。

“不用叫他,他来了也没用。”姬十二靠在她的肩颈处,不着痕迹地环着她的腰低哼:“不是第一次,忍忍就好了。”

跟闷在心里无处宣泄的苦楚一比,身体上的痛苦反而微不足道了。

他越这样说,顾还卿越觉得他可怜,抚着他脸的手也越发的轻柔。

姬十二特别喜欢她这样对待他,情不自禁的阖着眼,安安静静地享受了片刻。

只是,因为半抱着他的关系,两人离的格外的近,顾还卿身上的香气不断侵袭着他的神经,让他熏熏欲醉的同时,心也蠢蠢萌动。

“卿卿。”

“嗯,怎么了?”

姬十二慢慢张开眼帘,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垂眸看着自己的顾还卿,深不可测的眸底氤氲着一层薄雾,海一般的温柔,语声轻轻的:“我想亲亲你了。”

顾还卿:“……”这才刚把他升级成正牌男友,他就开始要行始男友的权利了吗?

然不等她点头或是摇头,姬十二修长的大手已按住她的后脑,迫使她贴近自己唇,温柔的吻住她。

“……”顾还卿。

是推开他,还是像前两次那样给他两记耳光?

但今时不同往日,前两次他是登徒子,这次……

顾还卿翻来覆去琢磨了片刻,决定不反抗……

姬十二的唇贴在她的唇上轻扫,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吻轻柔缱绻,沿着她的唇线细细的磨吻,微眯双眸,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恐她的抗拒。

她微闭着美眸,脸上的肌肤细嫩可人,光滑如玉,他眸色加深,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在她脸颊上来回摩挲,吻从唇角落到她的脸颊,又一路吻回到她柔嫩的红唇上。

吻着吻着就不愿放开她,她是那么的香软可人,令人迷醉,他拥紧她,深深沉溺其中,只愿天荒地老。

顾还卿凭着本能试着回应他,他渐急的气息让她的气息不稳,穿来这个异世,她孤伶伶的一个人,为能好好活着东奔西走,横冲直撞,嘴上不说,不代表她不倦、不累,有个人能分享她的喜怒哀乐,让她暂时靠靠,这感觉很好。

“卿卿……”等了这么久,才等到她的首肯,姬十二格外的珍惜,吻得格外的缠绵悱恻,唇舌一刻也不想与她分离。

不过也不敢造次,只要她愿意和他在一起,来日方长,为图谋的更长远,他应该循序渐进,谆谆善诱,尽量不要给她留下坏印像,让两人有一良好的开端才是。

再说他此刻面目可憎,无法施展自己的魅力,还是等他恢复原貌再来孔雀开屏,用自己丰神俊雅的模样迷得她七晕八素,不分东西南北……

于是,尽管意犹未尽,尽管留连忘返,他还是克制着自己心底泛滥的情愫,在顾还卿稍稍推拒他的时候,恋恋不舍的停止进攻。

顾还卿是担心他碰着伤口,所以才想让他停止,本以为他不会听,只会自顾自的吻下去,没想到他会听话。

他适可而止,不贪得无厌,她很喜欢。

一吻即罢,两人脸上都染上了淡淡的绯红,气息加剧。

顾还卿一双清莹透亮的双眸此刻更是亮如星子,竟是媚眼如丝。姬十二竟微有汗意,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可能因为这是顾还卿首次回应他的情,他的吻,不带一丝强迫,心甘情愿的与他拥吻,他心里格外的兴奋与激动,外加吻她的时候,他要努力克制骤然升腾的**,自然倍觉辛苦,却也说不出的甜蜜与愉悦。

他低声笑笑,一点都怕自己的丑脸吓到她,手伸过去捏她染上晕红的耳垂:“没出息,不就亲一下么,耳根都红了,以后可怎么办?”

顾还卿的脸更烫了,觉得真不该惯着他,便回敬他:“你不过是仗着有斑纹看不出来,若换平日,指不定比我还红,大哥就别笑话二哥了,谁也不比谁强。”

“这么一说,长着斑纹还是有不少好处的。”姬十二抚着自己的脸,有些似笑非笑,打趣她,也调侃自己。

“当然有好处。”顾还卿煞有介事地说:“你没看那些野兽,就是因为长着一身花俏的斑纹,才能躲开猎人的追捕。”

“又拿我比野兽?”姬十二不依,颇为自恋地道:“我衣冠楚楚,除了这些花纹,哪里像野兽?”

“……”顾还卿笑喷,指着他道:“对,你是衣冠楚楚的那位姓禽的兽,野兽哪及你……”

“卿卿你太坏了,居然骂我!”姬十二的大手揽过她纤细的颈子,再次以吻封缄,让两人气息相缠,相濡以沫。

本该是最痛苦一晚,因为有心爱的人相陪,时而亲言蜜语;时而浅浅啄吻;时而闲话家常,结果却变成了最美好的一晚。

※※※※※※

慕云舒上完早朝回府,刚要去书房,却见月华院的管事婆子来请,道是小姐有事找老爷。他赶紧换下朝服,便随着婆子匆匆去见慕明月。

本以为慕明月是伤口疼或者身子不适,没料到她人精神极好。

丫鬟们在窗边摆上一张美人榻,放好织锦靠垫,慕明月着一袭鹅黄的绫罗衣裙,正倚窗欣赏外面的景色,榻上散着几卷书。

时值暮春,柳花飞舞,芍药盛开,春色怡人。慕明月却有些心不在焉,一只纤细如玉的柔荑不时摆弄着自己长长的青丝,脸上也没有赏景时的愉悦,反倒若有所思。

“明月,你找为父何事?”

慕明月受伤后,不方便外出见客,一些顾忌也省了,丫鬟直接将慕云舒请了进来,屏风也撤到一旁。

慕明月回过头,美丽的脸上已浮上浅浅的笑容,声若黄莺,人比花娇:“爹爹,我昨日和还卿谈了许多,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娘和聂大将军的夫人是怎么成为手帕交的?”

慕云舒一愣,端着丫鬟奉上的茶,怔忡了半晌才道:“……怎么想起这个问题?”

原配去世多年,他都快忘记她的音容笑貌了,除了清明扫墓还记得有那么一个人,慕明不提,他哪会想到。

慕明月拿起一卷书,若无其事的笑笑:“也就是偶然想起,当年爹爹和聂大将军应该没什么交集吧?能和聂家订下亲事,不正是娘与聂夫人促成的吗,我就奇怪,娘跟聂夫人非亲非故,她们是什么时候变的那么要好的,并好到要成为儿女亲家?”

事隔太久,回想当年,慕云舒也觉得模糊,说起来,与聂家缔结姻亲他也觉得莫明其妙。

正如慕明所说,他那时还不是尚书,只是一名小小的文官,聂晟彼时已是名动一方的武将,两人仅是点头之交,交情什么的真谈不上。

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不太确定地道:“聂晟成亲较晚,他的夫人小他许多,好像是……她怀聂灏时去庙里进香,不知怎的昏倒在后山,差点滚落山崖,被你娘所救,后来她们越变越要好,彼时你娘正怀着你哥,两人便决定指腹为婚。”

后面的事慕明月也知道,她点点头,哦了一声,眼中的疑惑却未消。

“有什么问题吗?”慕明月几次的表现已让慕云舒刮目相看,是以他并未只拿她当女儿看,有时还会与她商讨一些时局问题。

慕明月摇摇头:“问题倒没有,我只是觉得聂夫人好神秘,京中见过她的人甚少吧!”

“……”有些问题无人提,是很容易让人忽略过去,但只要有人提及,你仔细一回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慕云舒翻遍脑子里的记忆,也不记得聂晟的那个小妻子长什么模样,本就没见过几次面,且那人跟他的原配一样,都早早的去了。

“……据说身子骨格外的差,三不五时的病着,怕把病气过给别人,故而并不怎么见人,一些重大的场合和宴会,实在是不能缺席的,才会有她的身影。”这是慕云舒对已逝聂夫人仅有的一点印像。

“那她长什么模样?漂亮吗?据说聂大将军对她很好,百依百顺的,应该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吧?”

“……长相自是不差的……”

“听说她没有娘家,也没有亲人,那她是孤儿吗?可若她是孤儿,又怎么能够嫁入聂家这种门风严谨的武将世家呢?”

慕云舒按额苦思,一会儿恍然想起:“哦!她救过聂晟,是他的救命恩人!娘家……也不是没有,只说不怎么来往。”

“原来如此。”慕明月敛下精致如画的眉眼,抿了抿唇:“这也就说得过去了。”

慕云舒依旧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聂夫人感兴趣。

慕云月不紧不慢地撩长长的乌睫,望着慕云舒道:“爹,您知道聂夫人旧时的闺名是什么吗?”

“……”慕云舒又被难住了,他一个男人家,打听别人娘子的闺名做什么?只知道姓……姓什么来着?

“聂夫人的闺名叫素璎,素璎!其全名为薄野素璎!”

“素璎?薄野素璎……”慕云舒念了几遍,仍觉得无头绪,薄野这姓姓氏以前是回鹘人的贵姓,但这没什么啊。

慕明月抚额:“爹,除了关心朝廷大事,你也多听听市井传闻好吗?薄野素璎,沧海宫秋老宫主最后所收之关门弟子,自她后,秋老宫主则收山,不再收徒。”

“轩辕黛的师妹?!”饶是慕云舒也闻风变色。

慕明月勾着漂亮的唇瓣:“对,黛宫主的小师妹,只怕是谁也没想到吧!”

的确没想到,慕云舒灌了一口茶定神:“原来聂灏和聂二呆的娘这么大来头!爹一直以为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妇人。”

一般来说,关门弟子是师傅最钟爱的弟子,因此在众弟子中地位特殊,是“小老大”,地位仅次于大弟子。

换言之,薄野素璎在沧海宫的地位仅次于轩辕黛。

但奇怪了,不管是沧海宫还是轩辕黛本人,为什么都跟聂家无来往呢?而薄野素璎也从不提及自己出自沧海宫,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慕云舒的眉皱的可以夹死蚊子。

“这也正是女儿想知道的。”慕明月手托香腮,郁郁的吐了一口气:“爹,派人去查吧,说不定可以收获一些有用的消息。”

※※※※※※

姬十二这边,到了第三日,他身上的斑纹才都消褪,顾还卿被他半逼迫的看过他的上半身,真格如同野兽皮毛上的花纹一样,在他身上全面开花。

敲定了关系,这人就是不一样,仿佛吃了定心丸,对待顾还卿更是格外的不同起来,眉梢眼角都写满对她的深情,望着她的时候,墨眸里的温柔与宠溺都快溢出来了。

仿若她就是他的所有,他眼里就只有她,别人都是空气与狗屁。

顾还卿都有点怕他了,觉得他这也太能招摇了,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眉间春意盎然,俨然喜事将近,走路都带飘,不正经的走……咳,这跟他受伤有关,也不会然是为了显摆自己有恋人……

反正各种显摆、各种炫耀,恨不得一瞬间昭告天下。

顾还卿觉得他比自己还像个现代人,古人谈情说爱不都是藏着掖着,生怕别人晓得了于名声不好吗!他怎么恰恰相反?

不到半天功夫,列御火他们都知道了,一个个跑来跟他道恭贺,他也厚颜无耻照单全收,得瑟的不行,像打了大胜仗的大将军,只差让他们唤顾还卿王妃和少宫主夫人了。

顾还卿觉得不对头,不得不跟他约法三章——她这会还是聂家人呢,如果跟姬十二的事真公开了,她只有改名换姓,画皮为人了。

好不容易开始一段情,且是初恋,打死姬十二都不想瞒着,就怕知到的人太少了,不利于他秀幸福秀恩爱,但顾还卿说的也有道理。

“秀恩爱死的快。”

顾还卿跟他讲道理:“这世间真正幸福的人毕竟是少数,不幸福的人多着呢,你幸福,你就幸福你自己的,别到处显摆,遇上大气善良的人还好,遇上那些心肠狭隘,见不得别人幸福的,受了你的刺激,不定会给你使什么绊子,下什么黑手,最后把你的幸福弄没了,你也就安逸了。”

“……”姬十二想说我不怕,谁使绊子我灭了谁,谁下黑手我灭他全家。

而且幸福和恩爱就是拿出来秀的啊!

不秀,谁知道他幸福?谁知道卿卿是他的呢?

都没法炫耀,更收不到别人艳羡的目光,多没意思啊!

他就想所有的人都羡慕他……

“你这是虚荣心作祟,要不得。”顾还卿只管浇他凉水,务必把他那点不成熟的苗头压下去。

好说歹说,两人总算达成协议,先不公开,等适当的时候在公开。毕竟现在公开的话,肯定会有许多人出面来阻挠,没法子,谁叫他们俩太不般配了呢。

反对的人多了,心情势必受影响,哪里还快乐的起来。

何况顾还卿觉得当务之急是治病,解掉连环追命散的毒性,再来谈其它。

姬十二郁闷了一会儿,也就想穿了,不管怎么说,最主要的是他们两人能在一起,是卿卿能接受他,进而爱上他。

最好爱他爱的死去活来,没有他就活不成,那他也就不用担心她知道真相后会离开他了。

不能显摆招摇,外出就没什么意思了,还得偷偷摸摸的怕人发现。于是姬十二伤好了以后,也不外出,只爱呆在沧海宫分舵里——这里都是心腹之人,他怎么腻歪顾还卿都没事。

顾还卿见他好康复的差不多了,便跟他商量回牛家村。

“真要回去吗?”姬十二舍不得,他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每天除了睡觉不在一块,睁开眼睛就想看到她。

此刻他们正坐在水榭里喂鱼,其实就是顾还卿在喂,姬十二坐在椅子上,把她抱在怀里,兴致勃勃地看她喂鱼。

顾还卿坐在他膝上,双肘搁在栏杆上,一边扔鱼食,一边回眸看他:“你上次不是答应过的吗?难道想出尔反尔?”

“哪有?”趁着她回头,姬十二便凑上去亲她玫瑰般的双唇。

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他福利多多,亲亲抱换,甚至摸摸什么的,只要他胡来的不过分,顾还卿都会由着他。

顾还卿一走,他又要回归以前那种寡淡无味的日子,想想都肉疼,只觉得一天都捱不下去,想哭……

他在顾还卿的双唇间柔声低语:“我没有不许你回去,只是你一走,我怎么办?”又啄了她一口:“你忍心抛下我吗?就没有一点舍不得我?”

额……顾还卿同样是头一次谈及男女感情,没谈之前,不觉得有多美好,可两人真以恋人的身份相处后,却觉得不讨厌,相反,她觉得挺好的,姬十二疼爱呵护她,她享受被他疼爱,也愿意放松心情跟他风花雪月。

她捧着姬十二的脸,也亲了亲他:“舍不得也要舍啊,咱们不能老这样过日子,生活还是得继续是不是,你要是等得了,就等我,不能等,你告诉我。”

姬十二箍住她,想进一步,远远传来一道咳嗽声,他不悦的挑起俊眉,耳中听到列御火的声音:“少主,慕大人和慕大小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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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22 手札真相( 万更)

慕明月?

她的伤好了吗?这么快就能外出了?

顾还卿瞄了姬十二一眼,慕明月的伤比他严重多了,复原情况却比他要好。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她顺手端起搁在一旁的小碗,把小碗里的鱼食全撒下水,引的鱼儿都欢快的游过来,然后放下空碗就要起身,姬十二却扣住她柳条似的腰肢,不许她起来。

她看过去,发现他一脸的不开心,好看的薄唇紧紧抿着,便逗他:“走吧,你我的救命恩人来了,咱不能失了礼数。”

姬十二目光沉郁,摸了摸她的侧脸,语气低沉,夹着若有若无的寒意:“慕云舒他打过你,我不想见到他,我怕我会忍不住……”

“好了。”顾还卿轻声打断他的话:“都过去了,他养了我这么久,打我骂我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你若是为这个生气,就不值得了。”

生恩不及养恩大,慕云舒不管是养慕还卿,还是初一,都养了那么多年,在极重孝道的古代,纵使他罪大恶极,在世人眼中,他仍是自己的养父。

顾还卿深知这一点,若她敢说:慕云舒你凭什么打我?我都不是你慕家人了,跟你什么关系也没有,你无权打我骂我!

那她一准会被人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世人会骂她不知感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人家付出心血养了你这么多年,锦衣玉食的供着你,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比你的生父不知伟大多少!打你骂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再则,她上次去慕府,慕云舒便对她说过,父女哪有隔夜仇。

一句话概括所有,涵盖一切!

连道歉都省了。

道理是这样,可姬十二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于是又旧话重题:“叫你早点嫁我多好,我若是你的夫,便可以正正当当的为你出头,他哪敢动你一根手指头?如今偷偷摸摸的,好像我多见不得人似的,什么时候是个头?”

顾还卿觉得他真啰唆:“你连十五都没有,我要怎么早嫁?再说谁叫你不早点认识我的,这时候跑来叫什么屈?”

“你最坏,说话老戳我心窝子。”姬十二恨不过,倾身含住她的唇咬了一口:“马上就十五了,再不许说这话,不然我生气了,生气我就吃掉你,看你往哪跑。”咬的很轻,咬完又舍不得的吮住轻舔。

他不说,顾还卿倒忘了,不知不觉,这日子过得挺快的,离五月初一都没多少日子了。

她推开姬十二,抿了抿被他吮麻了的唇,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她已决定就这两天离开,可他生日就要到了,她是推迟行程帮他庆完生再走,还是按原计划行事?

但不管怎么样,生日礼物总是少不了的。

只是送什么好呢?

姬十二貌似什么也不缺。

一看她这样子,姬十二马上说:“十五岁生辰极其重要,你不留下来陪我过吗?那我孤伶伶的一个人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不过。”

就知道他会这样,顾还卿正要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列御火在那边等的头发都快白了,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地道:“慕大人和慕小姐茶都快灌饱了,派人来催了好几次,你俩到底见不见,给句话啊?”

把人家晾在那里算怎么一回事?

“……”

“……”

姬十二和顾还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着说着竟把这事给忘了!

“噗哧!”

两人忍俊不禁,亲密地额抵额,红着脸促狭地吃吃低笑起来。

※※※※※※

不管两人私底下怎么好,终是不方便一起去见客,顾还卿打发姬十二先去,她随后就到。

姬十二就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眼巴巴地望着她,别别扭扭的不肯先走,表现的难舍难分。

顾还卿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再摸摸自己的脸,低声催他:“快去呀,我得去梳个头,换身衣裳才能见客。”

她本就穿得随便,偏生两人在一起时姬十二又喜欢动手动脚,免不了把她的衣服揉的乱七八糟,头发也是,脸上就更不用说了,他经常说着话就亲过来了,一亲起来就没完没了。

此刻她的嘴唇不用看,肯定又红又肿。

姬十二这才肯走,走时眼眸弯弯地凝视着她笑,随即大手按上她滑嫩的后颈,勾着她又索了一个缠缠绵绵的吻才走。

他喜欢看她青丝凌乱,双颊嫣红的样子,格外的千娇百媚,魅惑动人,惹得他心悸神摇,为她神魂颠倒的不能自已。

他眉眼生春,一脸春风得意,那双华若寒星的美目里有着无法掩藏的笑意,列御火看的直叹:“少主,你别太得意忘形了,当心露出马脚,到时有你哭的时候。”

忠言素来逆耳,姬十二觉得列御火做人真是太失败了,总在他愉悦的时候给他添堵,不禁冷哼:“到时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要哭大家一起哭吧,热闹。”

“……”

列御火觉得自己太倒霉了,怎么跟了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主子?这还有没有前途了?

华美富丽的花厅里,慕云舒坐在椅子上品茶,目光却不甚赞同地望着慕明月,语带薄责:“你这伤势尚未痊愈,实在不应外出,有什么重要的事,为父出面足矣,何必非要跟着跑一趟?若弄得伤势加剧,未免得不偿失。”

“爹,您放心好了。”慕明月优雅地放下茶盅,目光瞥了一下门口处,语声轻柔:“我已经没事了,就是在屋子里闷久了,想出来散散。再说我病着的时候,王爷不时派人去看望,还卿也三不五时的过去,我好些了,自然要先来探望王爷,看看还卿,这才不失礼数。”

慕云舒也望向门口,皱了皱眉,想说什么,顾虑到厅里的垂手侍立的几个仆妇,便把话咽回,一声不吭地喝茶。

姬十二受伤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陛下担心黛宫主知道后会跟他算帐,导致两人之间的罅隙更大,所以一律不准泄露。

知情者,譬如他,也曾借别的名义来探望,但姬十二养病中谁也不见,他也没见着他的人,最近约摸是身体康复了,姬十二才偶尔见一见客。

不过也不是谁都见,吃闭门羹的人多着呢。

他们父女虽然被请了进来,但半天未见姬十二出来,连顾还卿也不见人影,倒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如今的素养越来越高,早非吴下阿蒙了。

“老爷,小姐,要不奴婢再去看看。”翠颦眼珠轻转,跃跃欲试。

慕云舒不予置评,慕明月觉得有些好笑,正要打趣她两句,门外已传来仆人问候姬十二的声音,她睨着翠颦,似笑非笑地道:“王爷大概是听到你的心声了。”

“小姐……”翠颦脸一红,无限娇羞地瞟了门口一眼,旋即羞答答地垂下头。

一番见礼之后,虽然慕明月救过他和顾还卿,奈何姬十二小心眼,看到慕云舒便不怎么舒坦,故而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直接开门见山问他们有何事。

姬十二的性子淡薄疏冷,慕云舒并非第一次领教,但是以前不是身份不同么,再则,他们父女如今好歹是姬十二的恩人,不说旁的,明月这次为他差点把命都丢了呢!他怎么也要区别对待吧!

可瞧那冷若冰霜的模样,似乎比以前更不待见他们。他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怨言?不过姬十二尊贵无两的身份摆在那里,他素来最懂君臣之道,唯有谦卑以待。

其实姬十二这还是有所收敛的,毕竟有顾还卿在,他会顾虑她,不会做的太绝,要以他的本性,问完何事后,下一句就该下逐客令了。

慕云舒先代慕明月说明来意,随后道出重点:“王爷,此次下官前来,主要是来探望王爷,其次,便是来接还卿回家。”

“……”姬十二有一瞬差点没忍住,直接喊:来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打出去!不过如今他的涵养也是越来越好。

因而他不动声色地道:“慕大人何出此言?”

慕云舒喟然长叹一声,满脸的心痛与无奈:“王爷,下官养大还卿,虽说最后才知是螟蛉之子,但对她付出的关爱并不比其生父少,一直视她若亲生,疼爱的紧。后来发生那许多事,因事出突然,下官受此打击,险些一撅不振!曾有一段日子心绪动乱,想事情难免想岔,结果害到还卿,过后下官真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他痛心疾首,只差捶胸顿足,垂着头一脸愧色,并不推卸责任,主动认错,并表示要做补救,毕竟他对还卿仍有父女之情,不忍心看她继续吃苦受罪。

姬十二面无表情的听着,一言不发。

慕明月接过其父话茬:“王爷,上次父亲和明月便对还卿提起过此事,她没对王爷提及吗?”

姬十二神情淡漠,不置可否:“卿卿的事她自己会处理。”

慕明月笑了笑,正待把话重复一遍,姬十二的唇角却突然弯起一抹炫亮的笑弧,几乎晃花她的眼,紧接着,他的视线转向门口处,语声温柔:“她来了。”

※※※※※※

尽管一再叮嘱他在外人面前不得泄露行迹,但有些事情却是控制不住的。姬十二但凡看见她,脸上冷漠的线条便会柔软下来,一双流光溢彩的黑眸只会围绕着她打转,眸子里的柔情足以将人溺毙!

他对她的眷恋是那么的明显,浓烈,稍有眼力见的人都会发现端倪。

顾还卿唯恐多呆一会儿,他会不管不顾的坐到她身边来抱住她,或者亲她一口,然后无下限的腻歪,于是提议分开待客——她带慕明月去赏花,将慕云舒扔给他。

花园里鲜花盛开,五彩缤纷,在轻风中尽情摇曳,仆妇们轻手轻脚的在凉亭里放下精致的点心和茶水,只留一两个仆妇侍候茶水,其他人则无声无息的鱼贯而退。

凉亭的石椅上都铺着色彩绚丽的锦垫,但两人都无意落座,只绕着花圃赏花。

顾还卿问慕明月身体恢复的怎样,慕明月忙说谢谢她关心,好多了,累她跑了好几趟,并让她仔细看看自己的气色,是不是比原来强。

这是慕明月伤后首次出门,为去晦气,她做了精心的妆扮,好显得自己容光焕发,病气全无。

今日阳光并不烈,轻阳下,她紫衣如花,眉若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一双微挑凤目宛若星辰,乌云一样浓密的发上缀着镶嵌着明珠的玉钗和金步摇,其上流苏轻晃,闪着耀眼的光华。

而且她别出心裁的在眉间贴了一枚翠钿,同样华光闪烁,映着她美丽绝伦的面容,端地是瑰姿艳逸,芳华摇曳。

顾还卿衷心赞道:“人美气色佳,堪称极品尤物。”

“……尤物?!”慕明月粉面一红,娇嗔地啐她:“呸!这算什么好话?是形容正经女子的么?我对你掏心掏肺,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见不得人的东西?”

顾还卿:“……”

只好说:“我觉得尤物,尤其是极品尤物是对女人魅力最好的概括,你既然不喜欢,那换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好了。”

慕明月闻言叹了一口气:“我这蒲柳之姿,也就见得人罢了,哪当得起那些美誉之词。”

顾还卿诚心道:“你太谦虚了,论起美貌,女人中少有人能及你。”

慕明月却一脸艳羡的望着她:“还卿,你不必妄自菲薄,你才是货真价实的大美人,真论美貌,独占鳌头的说不定是你,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这个样子,不施粉黛便美的浑然天成,无懈可击,每天不必为着什么妆容而费心,省却多少功夫。”

她摸摸自己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微有些黯然失色:“我再美,却也要薄施脂粉,哪比你,素面朝天也如牡丹一般国色天香。”

顾还卿唇红齿白,眸若秋水,肌肤若出水芙蓉般清澈,细腻洁白,双颊透着淡淡的红润,自然而然却艳若桃李,那种不施铅华的天然之美非常让人惊艳,属越看越好看,百看不厌型。

慕明月自小被调教,修习媚惑男人之术,妩媚性感才是首要,如果不是她刻意压抑,努力显得端庄沉稳,其实她还可以更迷人。

且她的长相属于有侵略性的那种,精致到无可挑剔,稍一上妆便艳色夺人,艳压群芳,非常引人瞩目。只是洗去铅华,唇色便没那么红润,五官自然淡了些,美色也稍减,这很正常。

然而她自己却不满意,总觉得不如顾还卿,妆前妆后都一样,不必担心不化妆便不能见人。

女人对美貌的追求永无止境,贪心一点亦无可厚非,但慕明月长的已经够好看了,却还不满足,顾还卿就实难理解了。

不过交浅不宜言深,她只道:“去你家提亲的富家子弟都快排到天上去了,若你还不知足,别的女子也不用活了。”

提到这个慕明月就丧气:“再多,也要有中意的才好啊,便是有一万个来求亲的,你总归也只能挑一个。”

听她这意思,并不中意太子殿下,顾还卿哂然一笑:“物竟天择,优胜劣汰,你优中选优不就行了。”

慕明月复又叹了一口气,掏出挂在颈项上的东西,用手指细细摩挲把玩:“其实我也知道,那些来求亲的人大多动机不纯,冲着这个来的居多。”

顾还卿扫了一眼,起初只觉紫光一闪,细看却是一方晶莹剔透的玉佩,见慕明月十分珍视的样子,她略一思索,便明白这是什么了。

“这是紫玉沧月佩,黛宫主之物。”慕明月从颈上取下玉佩,展示给顾还卿看:“这玉佩又称紫凤,因其形状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他人珍贵之人,顾还卿只随意看了两眼,便道:“你还是好好珍藏吧,若掉了便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慕明月好笑的瞅着她:“黛宫主赠予我的,天下皆知,别人还能冒用不成?”

顾还卿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这块紫玉沧月佩真是漂亮,令她无端端地想到自己颈子上解不下来的那方丑玉,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解下来,黑乎乎的,千万别把她也带黑了……

聂浅歌他娘也真是的,从哪找来这么一枚奇葩的玉佩给儿子,就不能找枚好一点的吗?

“不过有人告诉我,此玉佩为赝品。”

慕明月突出惊人之语,顾还卿的思绪被打断,赫然望住她。

慕明月没有解她的惑,反而问道:“你与聂家订亲多年,且聂夫人又与去世的娘交好,那你知道聂灏和聂浅歌他娘的闺名吗?”

顾还卿默默的摇头,真不知道,且她刚刚在想聂浅歌的娘,慕明月就提及,这未免太巧了!

“薄野素璎。”

“薄野素璎……素璎……”顾还卿下意识的喃喃念了两遍,只觉既陌生又熟悉,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盯着慕明月:“可这跟你那玉佩有什么关系?你总不会想告诉我,道出玉佩是赝品的正是聂夫人吧?”那聂夫人的闺名就该叫聂小倩。

莫明月朝她奇怪的一笑:“还真是她。”

“……”顾还卿。

“你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想。”顾还卿毫不犹豫的拒绝,真格说起来,她也是缕魂魄。

“你这人真无趣。”慕明月叹了一口气:“当然不是真正的她告诉我的,但她遗留下来的手札里有记载,我看过,她所描述的紫玉沧月佩,跟黛宫主赠我的这一块相去甚远。”

“聂夫人的手札怎么回在你手里?”这就奇怪了,做母亲的遗物不是应该在自己的亲人手中吗?怎么跑到慕明月这个不相干的人手里?

况且聂夫人是怎么知道紫玉沧月佩的?

“前段日子,我整理母亲的遗物,在里面发现一个陈旧的小匣子,打开来,发现是两本手札,手札的主人便是聂夫人,薄野素璎。”

顾还卿眸色不明的望着慕明月,淡淡地道:“没有什么小匣子。”初一经常整理去世的慕夫人的遗物,她记得非常清楚,根本没有什么陈旧的小匣子。

“还真瞒不过你!”慕明月顿时笑靥如花:“前几次整理娘的遗物,包括年前的一次,都没有看到这个小匣子,但上一次,我无意去看了看,却发现了多了个不起眼的匣子。”

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等慕明月去发现。顾还卿垂下眼帘:“何以见得是聂夫人的手札?会不会是有人仿冒?”

慕明月挑起黛眉:“你若知道薄野素璎是谁,你就不会这样说了。”她一字一句地道:“薄野素璎是黛宫主的小、师、妹。”

“……!”顾还卿。

“小师妹”这三个如雷贯耳!不正是骗黛宫主练《娑罗涅槃》的人吗?也就是造成姬十二如今如此痛苦的始作俑者。

慕明月接着道:“我们这些养在深闺的女子,哪里会知道薄野素璎是谁?若不是她自己在手札里以沧海宫孽徒自称,并介绍自己的生平,我想破头,也不会知道大名鼎鼎的聂夫人会跟沧海宫有关!”

“她在手札里面记录了不少沧海宫之事,更多的却是关于黛宫主,大致上都合得上,只有些许不为人知的秘密,我至今尚未弄清真伪。”慕明月垂下眼帘:“而其中关于紫玉沧月佩和墨龙沧月佩的描述却十分的详尽,我觉得应该是真的。”

顾还卿却在寻思:姬十二定是清楚聂夫人的真实身份,可他怎么从未对她提过?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慕明月把玉佩举高,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知道真的紫凤和墨龙是什么样子吗?”

顾还卿平静地觑了她一眼,要是知道,她还跟她在这里废话,她压下慕明月的手腕,不疾不徐地道:“想要知道这玉佩是真是假,这里不是有个现成的人选吗?”

慕明月迟疑了一下:“你是说王爷?”

顾还卿正要点头,守前路前方的翠颦异常雀跃地道:“小姐,王爷过来了。”

顾还卿看了翠颦一眼,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姬十二顺着曲曲折折的长廊往这边而来,他一袭雅致的宽袍广袖,衣袂飘飘如雪,风华出挑,恍若谪仙。

真骚包,穿什么都那么好看,高瘦劲挑的个子,天生的衣架子,不做模特真是浪费了!顾还卿眯眼看他,不是滋味的想,这还小呢,若成熟以后,不知招多少人惦记。

姬十二仿佛知道她在看他,目光转向她,唇角习惯性的一勾,脸上便浮现出一抹惑人心神的浅笑,非常优雅迷人。

“哎,王爷对我笑了,他笑起来好好看。”翠颦捂着发烫的脸,伏在燕绾的肩上窃喜不已:“我今日没白来,赚到了。”

“……”顾还卿。

姬十二到了近前,慕明月笑着对他盈盈一礼:“王爷,我爹呢?”

姬十二施施然的踱到顾还卿身畔,对慕明月道:“尚书令大人日理万机,自是去忙公务了。”

“那……”慕明月看了顾还卿一眼,咬了咬红唇,咽下欲脱口而出的话语。

姬十二却不理她,不着痕迹地抬了抬手臂,轻舒广袖,碰了磁顾还卿的手。

顾还卿感觉自己手掌里被塞入一个小果子,她低下头一看,顿时无语了——一枚青皮溜溜的李子,看着都叫人倒牙,真吃,能酸死你!

这季节,她要到哪里摘一个毛桃子还他?

姬十二对她微微一笑,悄声道:“前边的栀子花都打苞了,我们过去看看?”

栀子花开,端午节来,顾还卿比较喜欢这种洁白飘香的花儿,正要点头,却察觉到慕明月正打量着她和姬十二。

顿时想起正事来了,心里不知怎么想的,抬手就把李子放嘴边咬了一口……

“你……”姬十二想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手捂着腮帮子,目光仇视地瞪着那枚李子,跟着又一脸仇视地瞪着他,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多彩……

他又好笑又好气,却又担心她跟他秋后算帐,毕竟那枚李子是他给她的。

“还卿,你哪来的李子啊?”慕明月明媚潋滟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滴溜溜的转,嘴角含笑:“这可没有李子树。”

慕明月何等精明的人,以前她就知道姬十二待顾还卿不同,不过那时顾还卿却没有什么反应,她看得出来。

但今日不同,姬十二看顾还卿的时候,眸子里盛满了温柔,对她说不出的亲昵,那种亲昵并不太明显,却溢于言表。

顾还卿对姬十二也与以前有点区别,具体说不出哪里,却能感受到这两人之间有情愫在滋生。

“小姐,是王爷给顾姑娘的。”翠颦在那边一直注意着姬十二的一举一动,尽管姬十二做的不显山不露水,但她仍眼尖的发现了。

慕明月举着团扇半遮粉脸窃笑,一副心知肚名的样子。

顾还卿嘴里又酸又涩,苦不堪言要把李子扔掉,姬十二忙伸手接过来:“给我”。已有仆妇捧着果盘过来,让顾还卿挑选新鲜水果食用,以去掉齿间的酸涩之感。

既然慕明月发现了,姬十二索性大大方方的给顾还卿陪不是:“摘来给你玩的,没想到你会吃,怪我没提醒你。”

他只不过想借李子传达他对顾还卿情意:我心悦你!

可就是有人爱跟他过不去,翠颦款款走过来,撇了撇红唇,状似无心地道:“顾姑娘,王爷送你李子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李’同‘离’……”

“你这死丫头说什么呢?”慕明月及时打断了翠颦的晦气话,并轻斥道:“主子在这里说话,有你们插嘴的份么?还不退下!”

翠颦瘪了瘪嘴,红着眼圈,委委屈屈地被燕绾拉下去了。

姬十二沉着脸不说话,慕明月忙代自己的丫鬟给他道歉。姬十二不带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寒着声音道:“时候不早了,慕大小姐有伤在身,请回吧。”

慕明月的神情颇为尴尬,期期艾艾地道:“……王爷,明月尚有一事向王爷请教,是关于已逝聂夫人的。”

姬十二心头一跳,忙去看顾还卿,却见她垂眸安静地吃着樱桃,仿佛没听到慕明月的话。

“聂夫人留有两本手札,里面有关于……”

※※※※※※

慕明月回去之后,累的倒在床上便不想起来,两处伤口也隐隐作痛。

燕绾蹲下来给她捶腿,低声道:“老爷道他本想今儿就接了顾姑娘回来,谁知王爷不同意,态度强势,他不好硬来,只道此事以后再谈,他定会寻一个妥当法子的。”

慕明月闭着美眸嗯了一声,轻声道:“还卿不同意,王爷也不同意,这事棘手着呢,慢慢来吧。”

燕绾迟疑了一会儿,试探地道:“小姐,为什么一定要接顾姑娘回来?奴婢不明白,她不回来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为她大费周章?即便是她和轩辕王有什么,那也是没有结果的,终是一场笑话。”

慕明月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不懂的,她和轩辕王根本不可能在一块,便是这世上所有人不反对,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不用花心思去拆散他们,犯不着,接她回来,我自有我的考量。”

没人反对还不能在一起?燕绾有点想不通。

翠颦端着水盆进来,仍是有点委屈:“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奴婢越来越看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对顾还卿那么好?还要接她回来当小姐一样养着?只是因为大公子的关系吗?可这样会不会太便宜她了?”

慕明月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不必觉得委屈,我对她好并非因为大哥,等日子久了你们就知道了。”

“……是因为聂夫人那两本手札的原因吗?”燕绾猜测。

慕明月并不否认:“有那个原因在内,总之这事情有点复杂,我还未理清,等我弄清了来龙去脉再告诉你们。不过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们几个都对还卿好点,别给我没事找事。”

“还要怎么对她好?”翠颦格外的不忿:“她架子那么大,沧海宫的仆佣被她指挥的团团转,比小姐你还要威风,这是一个落魄的下人之女该有的行为吗?王爷摘果子给她玩,她自己胡乱吃了,明明是她的错,王爷却给她陪小心,把她都惯得没人样子……”

“猪!一天到晚就知道妒忌来妒忌去?妒忌能当饭吃?能保住小命?”慕明月耐心告罄,忍着身上的痛意砸了一个玉枕过去:“有本事在这里妒忌,你也让王爷摘果子你吃,也让王爷吃你吃剩的果子啊!”

姬十二当着她们的面,把顾还卿咬了一口的那个李子,津津有味的吃光了,傻子才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小姐……”纵然未被玉枕砸着,但慕明月一向对她们两个挺好的,翠颦一时难以接受,忍不住哭泣起来。

燕绾忙两边劝,又叫翠颦别哭了,没看到小姐身体不适吗。

慕明月按了按胀疼的脑袋,闭着眼睛喘了一口气道:“你们也不必鬼哭狼嚎,我不怕实话告诉你们,倘若还卿不肯回来,心中仍对往事存有芥蒂,那我不仅做不成太子侧妃,你们也心愿也会跟着一块泡汤。”

“这绝非我危言耸听,你们往后看吧,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这么严重,两个丫鬟皆瞪大眼睛,然后异口同声地道:“为什么?”

慕明月没有回答。

燕绾毕竟聪明老成,想了想道:“奴婢固然不知道聂夫人的手札上写了些什么,但不是只有小姐知道么,小姐毁了手札,不就没人知道顾姑娘的事了么?”

“你们一个个除了会自做聪明,还会做什么?既然有人把手札送给我,你觉得会没有其他人知道此事么?我毁手札有什么用?”

“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怀疑这手札,若是假的呢?”

慕明月忽然笑了笑:“跟你们说不明白,别问了,我怎么说你们怎么做。”

慕明月如今的心情谁也理解不了,上辈子她恨透了慕还卿,却拿慕还卿无可奈何。这辈子觉得自己已经够了解顾还卿了,谁知还是有许多地方看走眼。

比如顾还卿那手出神入化的箭术,她上辈子根本不知道,见识到的时候自己都颇觉意外。

不过她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一个女人又用不着驰骋沙场,有那么好的箭法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换了任何一个男子都发达了。再说了,女子难道要靠箭术来征服天下,征服男人?这明显不切实际。

因此她仍不觉顾还卿有什么了不起。

但后面发生的事,顾还卿的表现却越来越出乎她的意料。这也就罢了,如今多了个手札,让她又要重新评估顾还卿的价值了。

真是……有够让她郁悴的!

她唤了声翠颦,吩咐道:“你不是喜欢王爷吗?喜欢到什么地步?有多喜欢?”

燕绾笑了起来,打趣道:“翠颦一见王爷丢了魂,二见王爷误终身,小姐你说她有多喜欢。”

翠颦脸红似火,却没有否认。

慕明月脸色稍霁,微微笑道:“那好,还卿如今住在那里,身边都是些粗使婆子,连个像样的丫鬟也没有,翠颦你从明儿起便去侍候还卿吧。”

翠颦一怔,先是不愿,尔后又大喜过望,对着慕明月连连嗑头:“奴婢多谢小姐成全!”

※※※※※※

慕明月走后,顾还卿觉得累了,直接回房,姬十二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回房,关上房门,抱着她低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顾还卿情绪不高,懒懒地倚着他:“是有一点,不过也能想通,这毕竟是你们沧海宫内部的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这样做也没错。”

姬十二啄了啄她的唇,抚着她的后背,心情复杂的无法形容,声线软软地道:“是我的错,我对不住你,未能早点告诉你,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顾还卿却道:“现在不是生不生你的气的问题,而是黛宫主既然知道我嫁到聂家,是她小师妹的名义上的儿媳,她怎么也从未对我提过,也不曾惊讶过?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即便她不恨聂夫人,可听到故人的名字,总会有点意外的表情吧。”

姬十二都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了,只收紧了双臂,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唯有这样,心才能踏实。

顾还卿却在他怀里动了动:“放开我,我给你看一样物事,说不定跟你们沧海宫有关。”

姬十二松开双臂,顾还卿伸手在自己的衣领里摸索,很快就把那块黑不溜秋的丑玉掏了出来,让姬十二看:“此玉佩是聂夫人之物,你仔细瞧瞧,跟你们沧海宫有没有关系?”

“……”岂止有关系,简直大有关系!姬十二缄默地盯着自己的贴身玉佩,脑子里又开始天人交战。

顾还卿安静地看着他,等他下文,觉得他的样子好慎重。

姬十二一咬牙,决定把实话全告诉她。

他拥着她坐在贵妃椅上,紧紧箍着她的腰,声音低沉地道:“卿卿,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你知道后肯定要生气,但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你能不能原谅我?”

顾还卿盯着他的内疚的模样:“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成亲了有娘子,或是订过亲?或是你喜欢上别人了?”

“当然不是!”姬十二心里担心死了,偏她不正经,不禁堵住她的唇吻了一会儿,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放开。

待气息平复下去,姬十二抵着她的额道:“这个故事有点长,你耐心听完,如果听完之后,你太生气,我任你处置,要打打杀都可。”

顾还卿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盯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审视起来。

被她亮若琉璃碎玉的目光看得心头发麻,姬十二不禁亲了亲她长长的羽睫,然手伸手盖住她的眼睛,壮士断腕般咳了咳。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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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23 你这不是跟我做对么?

“笃笃笃!”

蓦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将姬十二正欲出口的话打断。。

“什么事?”

“少主,皇上突然晕厥,人事不醒!戴明海派来的内侍急着要见少主。”

姬十二神情为之一变,不管轩辕黛和庆隆帝之间有什么恩恩怨怨,或者仇深似海,那个人毕竟是赋予了他生命的生身父亲,血浓于水,他不能坐视不理。

纵然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有多么重要,可再重要也重要不过亲人的性命,顾还卿忙从他怀里挣出来:“你快去看看吧,带上裘浚风,指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那你等我,等我回来我们再细说。”姬十二一手环紧她柔若无骨的腰,一手挑起她精巧的下巴,黝黑氤氲的美目在她清丽而妩媚的眉眼之间流连,眸底的眷恋与疼宠都要溢出来了。

顾还卿连连点头,示意他放心,并伸手抚了抚他的脸,他的五官精致而纯粹,眉目若画,清俊不可方物,叫人移不开视线。

她也担心他,柔声嘱咐:“你自个也要小心。”

皇宫历来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地方,那里充满了阴谋诡计,冷血无情,各派势力人马借助后宫嫔妃之手互相倾轧,暗战不断。即便姬十二想独善其身,可因他特殊的身份使然,有时也难免要趟趟这淌浑水。

此刻,她眼里满满映的都是自己的身影,姬十二只觉胸膛发热,血液沸腾!

不顾一切倾身,薄唇牢牢的烙印在她丹色的唇瓣上,不甚温柔地抵开她的唇,舌头长驱而入,在她檀口里乱窜,被她香甜的气息所惑,疯狂采撷她的甜美而不可自拔。

他对她永不知餍足,极想就这么恣意狂吻下去,顺从自己心底最深的渴望与她缠绵不休,只是此时并非亲热的好时机。

他发出沉重而遗憾的叹息,十分艰难地离开她娇艳欲滴的唇,又恋恋不舍的在她脸上落下无数个啄吻,垂眸深情地凝视着她,拇指地在她诱人的唇角徘徊摩挲,鼻息微微,嗓音低沉而性感:“乖,等我。”

※※※※※※

庆隆帝出事并非偶然,而是来自于轩辕黛的一封信函。

信函上写了些什么,他人无从得知,因为庆隆帝看完信之后,便将信扔进火盆化为灰烬。之后他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长吁短叹,龙颜上的神色异常的复杂,仿佛有无尽的后悔,又有无尽的痛心和惋惜之意。

他跟黛宫主之间本就复杂,戴明海等人想劝也无从劝,只能尽量寻些宽慰之词排解。

然皇上听后,神情却转为盛怒与不甘,握紧拳头重重的一击龙案,语气愤恨地道:“怪只怪朕当年根基未稳,才酿此惨祸!当年朕……”

大约是情绪太过激烈,他话未说话便一头歪倒在龙案上,连一向镇定如斯的戴明海也被吓得魂飞魄散。

因此事与黛宫主有关,故而戴明海赶紧谴了内侍来通知姬十二,顺便告知原委,让他心理有个准备。

姬十二到时,庆隆帝已被移至寝宫,御医正为其诊治,庞皇后和太子殿下正焦灼的守在殿外,并无其他嫔妃在场。

一见姬十二,庞皇后张唇欲言,姬十二神情冷峻的摆了摆手,随即眉目不动的上前,与庞皇后和太子见了礼。

都无心多说,唯耐心等待。

这一等就是一夜,顾还卿次日醒来,首先便问姬十二回来没有,得知其仍在宫中,不禁也为皇上的安危担忧起来。

她倒不是有多关心皇上,而是关心姬十二,人生在世,纵然父母之间不和睦,可仍觉有父有母,并都健健康康的才好。

“没什么大事,他无非是受了刺激,想起些陈年旧事,一时之间有些承受不住,再加上当皇帝也辛苦,日日不是在嫔妃身上劳作耕耘,便是在国事上费尽心机,能有个机会好好躺下睡一觉,不睡个饱,怎好醒来。”

轩辕黛说的非常轻松自在,半点也不为旧情人担心,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的摘了一朵绰约多姿的芍药,让顾还卿帮她别在鬓边。

是了,姬十二虽然没回来,他娘一大早却驾临了,顾还卿也是起床后才知道。这会她陪着轩辕黛用完早膳,又陪着轩辕黛去钓鱼。

对于轩辕黛,顾还卿极是无语,你既然要来京城,作啥多余共事给皇上写一封信?弄出事来,她这个肇事者却事不关己。

无法对镜自揽,轩辕黛便临水照影,对着池水,手托香腮,臭美地左右转着头,看簪上芍药花后的效果如何。

仿佛知道顾还卿在腹诽她,她瞥了顾还卿一眼,笑了笑:“我不愿见他,倘若此事不是跟我有关,他求我一万次我也不会管,又哪里会给他写信!”

这倒是,若没有姬十二,估计轩辕黛只想跟庆隆帝老死不相往来。

轩辕黛兴致勃勃的在水榭里坐下,命熊大熊二去寻几条蚯蚓来作饵,又将长长的竹竿往栏杆上一架,空钩垂在水里,一边等鱼儿上钩,一边等蚯蚓。

顾还卿说:“我昨儿还在这里喂鱼,早知道你来钓,我便不喂了。”

轩辕黛怪她:“你把鱼儿都喂的饱饱的了,我钓什么?能有上钩的么?你这不是跟我做对么?”

一听这就是个外行,钓鱼只怕也是兴之所起,顾还卿解释:“鱼又没有胃,有吃的它们就吃,贪吃的很,且边吃边拉,你只管放心钓吧。”

轩辕黛顿了顿,看着她道:“你年纪不小,知道的却不少,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他也说鱼儿不知道饱,有多少吃多少,甚至有吃到撑死的。”

顾还卿点点头:“是有这种事,也不是说鱼儿不知道饱,只是它们的记忆只有7秒……就是很短暂的一刻,过了这一刻,它便会忘记此事,所以不管吃多少,它们都不会记得。”

“……”轩辕黛蹙眉望着她,她可不是傻瓜:“七秒是什么?”

顾还卿举起双手,每弯起一根手指便数一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就这样子,懂了吗?”

轩辕黛天资聪颖不是盖的:“不就是数七下么?那数八下就是八秒,数九下就是九秒,这是什么记时方法?你哪学的?”

再让她这么举一反三下去,自己的老底就该泄了,顾还卿指了指她的空钩:“起杆吧,鱼儿上钩了。”

起杆慢了,鱼儿跑了,轩辕黛再接再厉,让熊大穿上蚯蚓再钓。她似乎知道自己钓鱼的技术太烂,索性让何以春帮她守杆,拉着顾还卿到一边聊天。

“你刚才说到鱼,让我想起我以前的一个亲人,她跟鱼儿可真像,简直一模一样。”

美人鱼?顾还卿一眨不眨地望着轩辕黛。

察觉到她的目光,轩辕黛看着她:“怎么了?”

顾还卿揉了揉自己的脸,十分淡定地道:“你想说你那个亲人是鲛人吗?”

“……鲛人?”轩辕黛笑了起来,随后又伤感地道:“当然不是鲛人,我说的一模一样不是指她的外表……就是你刚才说鱼儿的记忆,她则是那样,无论什么事情,她顶多能在脑子里记月余,过后便全忘。”

短期记忆丧失症!这种病例不光电影电视上有,医学上也是存在的,患者大脑受损后,记忆只能保持很短的一段时间,比如一天。

然而像轩辕黛的亲人能有月余的记忆,这便有些怪了。

她沉默不语,轩辕黛反而问她:“你不觉得是咄咄怪事么?”

“是啊,是很怪。”她顺势问道:“那宫主你的亲人是先天如此,还是后天如此?”总不会一生来就这样吧。

“后天,在她死后两年内皆是如此,连她最爱的夫婿与孩儿都不记得,寻遍名医也无果。”

顾还卿不语,她不是学医的。

今日天气不怎么好,阴天无风,比较沉闷,像要下雨的样子。轩辕黛的心情也沉闷,语气沉滞:“说起这个亲人,其实也不是别人,她是我父亲最小的一个妹妹。我们轩辕族人丁稀少,子女都不易存活,我祖母老蚌生珠,家人极珍视这位小姑姑。”

她抚着额头,笑了笑,语气却益发的难过:“你不知道,我小姑姑还小我这个做侄女的十来岁。”

“……”顾还卿也汗,古人结婚早,老大和老幺相差三十岁的屡见不鲜。

“我没有兄弟姐妹,故而一直拿小姑姑当妹妹看。”轩辕黛眯着眼,似沉缅在往事中:“我还为她把屎把尿呢,她虽然是我的长辈,却没长辈样,一直挺依赖我的。只是……后来她和我一样,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搭进去了自己的一生……若不是我,她的结局未必会如此凄惨,说不定会过得非常幸福,说起来,也算是我害了她……”

轩辕黛的语气充满自责,顾还卿却保持缄默,这是轩辕黛的家事,她只能当个听众,不过她可以肯定,轩辕黛喜欢的人绝非庆隆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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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时分,庆隆帝也醒过来了,正如轩辕黛猜测的那样,他一是痛心往事;二则是借机放松精神,狠狠睡了一觉。

可见当皇帝也不易。

沐浴更衣,用过御膳,便摒退宫人,只留了戴明海在一旁,没什么精神地躺在罗汉躺上,拉着姬十二的手开始讲古:“你娘有个亲姑姑你知道吧?叫轩辕霏的。”

姬十二点点头,知道有个姑婆,却没什么印像,因为姑婆死时他只有两周岁左右。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霆王叔?”

姬十二撩起眼皮看了他爹一眼:“霆王叔薨时儿臣才多大?”

“哦……”庆隆帝闭着眼睛想了想:“耀霆去时,你不到两岁吧。”

姬十二没做声,庆隆帝接着道:“因为父皇和你娘的关系,轩辕霏认识了你耀霆王叔,他们两个也是一见如故,进而互许终身,甚至不顾你娘的激烈反对,死活都要在一起。你娘拗不过她小姑姑,只好无奈同意。”

此事姬十二知道,不过当时轩辕黛正与庆隆帝闹的不愉快,再加上侄女和做兄长的有一段情,做姑姑的却与弟弟相恋,这种事在皇家极为寻常,姑侄同侍一夫的事都时有发生。可在民间却仍遭人非议,轩辕黛自己都觉得无颜见人。

于是轩辕霏为了掩人耳目,用了化名,极低调的嫁给了姬耀霆。

婚后,轩辕霏和姬耀霆夫妻恩爱,生活幸福美满,美中不足是子嗣上一直不顺,轩辕霏连产两子,两子皆双双夭折,后来生了个女儿,倒活下来了。

彼时姬耀霆被封璃王,他是庆隆帝唯一的胞弟,在朝野地位尊祟,本身英俊出众,才华横溢,在百姓中也极有影响力。

但不知怎的,渐渐的,他欲谋反的消息被盛传,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朝野震荡。他为避风头,自愿远离京城,到靖州做了个闲散王爷。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他的王妃轩辕霏得了一种怪病,经常认不出夫君和女儿,后来竟与外邦人勾结,受外邦人挑唆,欲领兵杀上京城,助璃王夺取皇位。

姬耀霆发现此事,及时阻此,且打消了轩辕霏的念头。

奈何有居心叵测之人将此事外泄,设若传到京城,那事情就大了!

姬耀霆不忍让娇妻领罪,再说轩辕霏也是打着他的旗号行事,他同样难辞其绺,索性一肩扛下此事,一杯鸠酒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死时给庆隆帝上了一封厚厚的血书,璃王文采斐然,那封血书更是写的声情并茂,感人肺腑,庆隆帝看的声泪俱下,悲恸万分!群臣中有同璃王交好的,亦是潸然泪下。

璃王表达自己并无谋反之心,对皇兄忠心耿耿,只是一时大意,被奸佞之人利用,望皇兄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放过其妻女及麾下部众,他一死,奸人的计谋落空,以后便不会再有人利用他作乱了。

实际上,庆隆帝也不相信璃王会谋反,弟兄感情深厚,非一般人能比,即便璃王妃真谋反,他也从未想过下旨鸠杀璃王。

况且璃王一死,轩辕霏因为愧疚,当时便自尽在丈夫身旁,只留下一个哀哀哭泣的小郡主。

小郡主身子娇弱,庆隆帝念着侄女是胞弟的唯一骨血,便打算接她来身边亲自抚养,并封其为琉璃公主,以纪念璃王。

“谁知天不遂人愿,当朕的人马去靖州接琉璃公主时,她却失踪了!”

庆隆帝抚着额,声音沉痛无比,龙目泪光隐隐:“有人传她被人杀死,并抛尸山崖,朕一直不相信,派人四下里去寻,十多年过去了,却音迅全无,这孩子仿佛真的随她父母……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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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亲爱滴小妖精萌,轩娘爱死你萌哒,你萌真真是太聪明了,竟然都猜到十二坦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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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24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让我好过点?

“所以呢?”顾还卿对轩辕黛道:“你这次给陛写去信,正是因为有了琉琉公主的消息,也就是说,琉璃公主她还活着?”

“对。。しw0。”轩辕黛铁一样的女汉子,此刻却眼眶发红,嗓音微哽:“我这个小表妹不光是他们姬氏皇室的后人,也是我轩辕族的血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怎么也不能任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是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命人在暗中寻访,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此事虽发生在宫墙之外,亦非后妃秘事,却也算得上宫闱秘辛,顾还卿一边替轩辕黛高兴,一边却替姬十二发愁:琉璃公主要是找到了,他要怎么称呼?

听说比姬十二大个一两岁。

表姨?

堂姐?

这里不是女尊国,按男尊女卑的论法,大概是称堂姐吧,毕竟轩辕霏当初是化名嫁给姬耀霆的,为的就是不想让轩辕黛难做人。

当然,若当时有姬十二的话,兴许轩辕霏会看在侄孙的面子上,不嫁璃王也是有的。

那也便没有后面的惨事发生了。

但轩辕黛可不这么想:“明明是表姨,怎么能叫堂姐?生生矮了我小表妹一辈,那怎么行?”

顾还卿面无表情地瞅着她:“那你是打算让天下人知道,你们姑侄俩分别嫁了兄弟俩,且一人生了一个娃?”

“……”轩辕黛理屈词穷,就很生气:“你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净帮着外人说话?咱们到底还能不能做好姐妹了?”

“……”顾还卿默默抚额。

尼妹,她要跟姬十二分手!真跟他发展下去,以后轩辕黛岂不是会爬到她头上做窝?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大概是从她的表情中得到启发,轩辕黛忽然凑近她问:“你这次怎么又住在这里?”她还不知道顾还卿答应了姬十二,以为姬十二仍在单相思:“不会是十**你住进来的吧?他对你还未死心?”

“……”顾还卿无语地与她对视,大姐!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都什么时候了,才想起这个问题?

她咳了咳:“不是他逼我,是被人追杀,觉得住在这里安全。”

“又被人追杀?”轩辕黛啧啧称奇:“你人缘真好,像我,谁都不敢来追杀我,只有我追杀别人的份。”

顾还卿叹了口气,摊摊手:“没办法,怪我做人太成功。”

“……”轩辕黛难得反躬自省:难道老娘做人太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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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十二又在皇宫陪了庆隆帝一夜,次日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娘,却没有看到顾还卿,顿时吓了一跳:“娘,卿卿呢,她去哪了?”

轩辕黛危险地眯起美眸,挑眉看着儿子,却一句话也不说。

姬十二心头一跳,面色就变了:“娘,您把卿卿怎么了?”

轩辕黛对着手掌心轻飘飘地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冷笑:“老娘把她打出去了,怎么样?”

“娘!”姬十二骤然提高嗓门,非常生气:“您怎么能这么干?卿卿哪里得罪你了?你怎么不把我也打出去?”

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

轩辕黛气坏了,姬十二长这么,她指头都舍不得弹他一下,这会却伸手就去拧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道:“不孝子,有你这么跟娘说话的么?你是想气死老娘吗?多不容易将你抚这么大,含辛菇苦十多个春秋,为个女人居然要跟老娘翻脸?”

此刻正值午膳时分,顾还卿在厨房里做西湖醋鱼——轩辕黛就好这口,昨日钓鱼就是为了让顾还卿做给她吃,今日还惦记着。

恰好厨房里有用清水养着的鲈鱼,一斤多的样子,做西湖醋鱼正好,而且做出来的口感绝对比轩辕黛钓的鱼儿强。

都弄好了,刚起锅,就见熊大进了厨房,几步奔到她身边,神神秘秘地道:“少主回来了,不过,宫主正在训子。”

三娘教子啊,那她就不要去打扰人家母子相会了,顾还卿抿唇笑了笑,示意仆妇把做好的鱼端走,尔后转头问在一旁候着的管事婆子:“今日有春饼吗?”

厨房的管事婆子忙点头:“有的姑娘。”

尽管只有姬十二一个主子,沧海宫分舵的厨房却应有尽有,如今宫主驾到,吕大厨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命人把一切吃食务必准备齐全,以备不时之需。

有现成的春饼,顾还卿便麻利的用饼卷上各种馅料,起了油锅一炸,做了两盘金黄酥脆的炸春卷,荤的素的都有,任君挑选。

想了想,又做了一个凉拌韭菜,外加一道酸甜爽口的凉拌木耳,估计轩辕黛爱吃。配上吕大厨烧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各种美味菜式,午膳基本齐活了。

旋即她洗了手,把自己收拾妥当,便去找轩辕黛。

那厢姬十二正逼问他娘把顾还卿弄哪去了,何以春在一旁袖手旁观,轩辕黛则坐在玫瑰椅上,捧着缠枝莲茶碗猛灌茶,样子气呼呼的。

抬眸见顾还卿进来,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顾还卿,你还我儿子!真没法跟你这人做好姐妹了,连我儿子都抢!”

“……”顾还卿。

“卿卿,你没走啊!”姬十二却跟轩辕黛的表情截然相反,满脸惊喜。

轩辕黛犹在那边数落顾还卿,姬十二却嫌他娘聒噪,拉起顾还卿就往偏厅而去,并吩咐上菜的仆妇:“把这道西湖醋鱼也端过来,本王尚未用膳,正好拿它下酒。”

他眼睛尖、鼻子灵,一闻就知道是顾还卿做的。

轩辕黛一听,顿时伤心欲绝,连爱吃的鱼都吃不上了,这日子还要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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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还卿好说歹说,姬十二才不情不愿地把鱼还给他娘。

轩辕黛见有美食,也不伤心了,她大快朵颐一番,但仍不肯原谅顾还卿:“你昨儿本来一整天都可以自首,可你却只管用谎言来糊弄我,罪无可恕。”

既然都罪无可恕了,顾还卿索性添把火:“我这是为你好,瞒着你的话,若有一天我跟他散了,也不影响……”

“顾还卿!”

姬十二“啪”的掷筷而起,铁青着俊脸瞪着她:“你哪天不说几句戳我心窝子的话,哪天不算完是不是?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让我好过点?”

什么叫散了,这么触霉头的话她也敢说?她是不是一开头便没打算跟他长长久久?姬十二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看顾还卿的目光越发的黯墨幽沉,晦涩难懂。

顾还卿望着他盛怒的表情,着实头疼,她这是不打个比方么,又没打算真跟他散,他这么生气做什么?

正想着怎么替他顺毛,那边轩辕黛吃完鱼,也啪地放下筷子,质问的意味浓厚:“顾还卿,你想对我儿子始乱终弃?”

“……”顾还卿囧,大姐,我这还没开始乱呢,何谈弃之?

“她休想!”姬十二冷哼着撩衣重亲落坐,动手盛了一碗乳鸽汤放到顾还卿面前,恶声恶气地道:“喝,再让我听见你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有你受的!”

“……”这怎么还威胁上了?

男人果真不能惯,想想姬十二以前哪敢这么对她说话,成正牌男友之后,不管是语气还是态度都变了,那么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轩辕黛已经在喝银耳燕窝羹了,却不忘幸灾乐祸:“活该,以为我儿子是那么好招惹的?”

的确不好招惹,一沾上就跟牛皮糖似的,怎么也甩不脱!顾还卿垂眸喝汤,所谓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当初怎么就没看出姬十二是艘贼船呢?

“贼船”却仍对她不满,一边给她挟菜,服侍的极为细致周到,一边板着脸问:“是不是在心里说我的坏话?”

“……”顾逊卿。

摔!姐强烈要求下船!太坑人了,连心里想什么都要管,他不是喝轩辕黛的奶长大的,他八成是喝海水长大的!

不想再理他,不然他肯定越发蹬鼻子上脸,再说她有些话要和轩辕黛私下谈,眼看吃的差不多了,她看着姬十二,柔声道:“你上次摘的李子在哪里摘的?去帮我摘几个回来可以吗?”

“你上次不是嫌那个酸,今日怎么想要了?”姬十二不解。

“我想做青李子汁,到时放点麦芽糖进去,味道不仅不酸,反而酸甜可口。”

姬十二闻言,立刻起身道:“你等我,我去帮你摘。”

眼瞅着自己的儿子在顾还卿面前乖乖的,三言两语就被她打发走了,轩辕黛止不住的扼腕叹息:“真真是个混帐东西,也不见他摘果子给我这个当娘的。”

屋里没外人,连何以春都不在,顾还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黛宫主,别为这些小事吃味,不管他对别人如何,但你这个做娘的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必定最重,没人可以取代!这个无毋置疑,况且……”

她顿了顿,望着轩辕黛赧然地道:“我以为你会反对。”

当初轩辕黛要她帮忙撮合姬十二与云绮香,虽说目的是想让姬十二合功,但可见轩辕黛最初是不赞成姬十二和她在一起的。

这也可以理解,她方方面面都配不上姬十二,换了任何人都会反对。

轩辕黛却不屑地道:“你以为我那么肤浅?倘若我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势利眼,我何以能有今日今时的局面?我早进宫为后为妃了,哪有现在这神仙似的逍遥日子。”

她不紧不慢地搅着燕窝羹:“我年纪不小了,早看穿世事,人活一世,图什么?还不是图个心里舒坦,只有心里舒坦了,这日子过的才充实快乐,便是一天,也能胜过一年。”

“那些名与利、爱与恨、成与败,固然重要,却也只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与其汲汲营营为那些事烦恼重重,犹如困兽,我还不如敞开心胸,换另一种心情过好每一天。”

顾还卿立刻对黛宫主肃然起敬,这是经过多少生活的磨砺,才说得出这番睿智明理的话啊!

“而且我年轻时吃过感情的亏,铸下了难以挽回的错事……”轩辕黛垂下眼帘,神情不悲不喜,沉痛的语气却难掩心底的悲痛与伤感:“因为固执!因为好强!因为恨,也因为爱!那时我年轻气盛,受不得一点点的隐瞒与欺骗,被愤怒蒙蔽了眼睛……竟然,竟……”

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额头,闭上双目,俨然沉浸在往日的伤痛中不可自拔。

顾还卿静静地凝视了她半晌,正寻思是不是要递方帕子让她擦眼泪,黛宫主却缅怀够了往事,又恢复成平日高贵冷艳犹如九天玄女的模样,抚了抚乌黑的鬓角,手指顺势抹过泛红的眼角,云淡风清地道:“我一剑刺进我心爱之人的胸口,将他送进了鬼门关。”

“……”顾还卿手一哆嗦,险些打翻茶杯。

“对不起,我无意……”

“不怨你,是我自己想提。”轩辕黛打断她的道歉,清冷飘渺的声音依旧,看着她的眼神却非常认真:“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见到你时,便觉得你格外的投缘,这些事埋在心里很久了,使我倍受煎熬,别人想从我嘴里撬都撬不出来,但我却只有对你倾诉的**,委实怪哉。”

轩辕黛自己也莫明其妙。

顾还卿就更弄不清楚了,不过轩辕黛美丽的眼睛还湿润着,她不想她再伤心,于是把话题转到自己中毒的事上。

“我知道你在顾忌些什。”这话题除了轩辕黛,别人都没有她的体会深:“你担心我也会因此嫌弃你,甚至坚决反对你们?”

她对顾还卿笑笑:“其实你想多了,只要你真心喜欢十二,一心一意对他好,我就没有反对的余地。况且十二也不会接受我的反对,他为你连合功都放弃,命都不要,几次三番用决绝的行动表示他不能没有你,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能说什么呢?!”

“不想失去心爱的儿子,也不想落儿子的埋怨,觉得我是阻挡他幸福的黑手,更不想他像我一样抱憾终身,与心爱之人失之交臂,故而我不反对。”

“这没什么好反对的,你品性端正,生性善良且仁厚,本身就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她盯住顾还卿:“最主要的是,你不但能讨我儿子的喜欢,也蛮对我的胃口,既能写话本子我看,又会做我喜欢吃的菜,且与我聊的来,这条尤为重要。”

她强调:“便是以春跟我这多年,我都未必跟她聊得来,她经常搞不懂我在想些什么,你却是个例外。我可不想余生都与儿媳妇相顾无言,除了婆媳便是婆媳,那多无趣啊!十二也会闷死的。”

顾还卿默默的抹额头的冷汗,轩辕黛才是穿来的吧!思想也太前卫新潮了!

“至于你的病,找到鬼医就好了,我既然都能生,你没道理不能生,如今说这个为时尚早,你们俩连亲都没成呢,想那么远做什么?好好享受当下才是。”

“那要是鬼医……额……他不在人世了呢?”顾还卿没轩辕黛那么乐观。

“他不在人世总有传人吧?”轩辕黛一脸无所谓:“难不成他鬼医一门自他起就没人了?我不信这个邪。”

顾还卿想说万事皆有可能,可轩辕黛却挥挥手:“你太悲观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人还能绝处逢生呢!来日方长,我们不必用绝望的眼光看问题。再说了,那些名医也不是吃素的,于医术方面自然要精益求精、与时俱进,老停滞不前算什么名医?不如称庸医了算了。”

看人家这觉悟,顾还卿自叹不如。

轩辕黛不反对,且能谅解自己和宽慰自己,笼罩在顾还卿心头上的阴霾烟消云散。

至于庆隆帝和其他人,多半是要反对的,不过她不怕,轩辕黛的话增强了她的信心,只要姬十二不放弃,她也不会放弃——便是不冲着姬十二这份情,也要冲着轩辕黛这份义!

她的眉眼舒展开来,唇角正要弯起,却见姬十二两瓣粉色薄唇微抿,冷凝着眉眼进来了。

她和轩辕黛微微一愣,出去的时候挺好的啊,那会他虽然还生着顾还卿的气,但眉眼都柔和下来,春风一般,怎么这会就到了冬季?

姬十二站到顾还卿身畔,风华玉立,丰神俊雅,却把袖袋里的李子一个一个往外掏,面不改色地都摆放在紫檀桌面上,轻声问顾还卿:“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摘。”

他这么认真,顾还卿反而有点内疚了,摘李子这种小事其实根本不用他动手,可他却亲历亲为,一点都不假手他人,去时也没带个小竹篮,竟全装在袖袋里了。

傻里傻气的,却格外让她感动。

她捡了最大的一个李子拿在手里,抬头对他摇了摇,微微一笑:“够了,我多榨一点,到时你也喝。”

姬十二垂眸注视着她明媚的笑脸,薄唇一勾,即刻笑弯了好看的眉眼,柔声道:“嗯,我帮你榨,你想做多少便做多少,我肯定爱喝。”

情侣间就是这样,明明是乏善可陈的对话、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们说起来却津津有味,分外的有趣,言谈举止间洋溢着丝丝缕缕的浓情蜜意,连那眼神都漾满欢喜。

儿大不由娘,轩辕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敲了敲桌子:“十二,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说了?”

姬十二脸上的笑意尽褪,眼皮都不抬,语气淡漠地道:“慕大小姐来了,她有事要见卿卿。”

慕明月要见自己?什么事?

顾还卿看了轩辕黛一眼:“慕明月来了,宫主你见她吗?”轩辕黛此次是秘密来京,但慕明月与沧海宫关系不一般,见与不见还是要取决于轩辕黛。

“见见吧,十二身上的寒毒能除,多亏了她,再说这次她不是替你俩挡箭了吗,我怎么也得当面对她说个谢字。”

于是移驾到见客的花厅,刚吩咐人上茶,慕明月带着两个俏丽的丫鬟进来了。

“黛宫主?”

慕明月原本是来找顾还卿的,没想到轩辕黛会在,她纵然经常派人在外在打听消息,可轩辕黛的行踪连庆隆帝都莫可奈何,寻常人怎么打听得到。

尽管轩辕黛赠给她的紫玉沧月佩是赝品,然而能见到轩辕黛,她也异常高兴。

双方寒喧几句,宾主重新落座。

轩辕黛没有半分送人家假玉佩的羞愧感,一脸清正无伪地谢过慕明月对儿子的挡箭之恩,又让何以春送上一串华贵卓绝的南海珍珠链给慕明月,上串九十九颗珠圆玉润的粉色珠子,极其难得,价格绝对不菲!

慕明月没有矫情的不收,只说长者赐不敢辞,谢过之后当场试戴,以示自己对这串珍珠链的喜爱与珍视之意。

她肌肤胜雪,容色如玉,琼鼻樱唇,妩媚明艳,粉色的珍珠华光莹莹,烘托着她绝尘脱俗的容貌,将其显得更加的高贵典雅,卓约多姿。

轩辕黛夸道:“慕大小姐倾国倾城,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美。”

慕明月羞赧地瞟了顾还卿一眼,谦虚地道:“黛宫主谬赞,有还卿这珠玉在前,明月蒲柳陋姿,只有相形见绌的分,如何当得起京城第一美?可别让人笑掉大牙了。”

轩辕黛看了正垂眸喝茶的顾还卿一眼,点头:“还卿如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慕大小姐好比国色天香的牡丹,丽质天生,皆是别有韵味的美人,非寻常美女所能及。”

顾还卿本来想当隐形人,但她们两人都提到自己,她也不好沉默,便朝她们虚虚拱手:“诸位,莫把我这丑女跟名满天下的慕大小姐相提并论,你们好意思提,我可不好意思听,还是言归正传吧。”

轩辕黛也道:“对啊,慕大小姐你不是找还卿有事吗?那我先回避吧。”

“且慢宫主!”慕明月脸上的笑容灿若春花:“还卿的事可以押后,难得见到宫主,明月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需向宫主请教呢。”

慕明月所提的事,无非是聂夫人的那两本手札,顾还卿同轩辕黛交换了一个眼神,不露声色的往门外走去。

约摸是进入了夏季,天气也变也变幻莫测起来,方才还风和日丽,艳阳高照,此刻却阴了下来,风也显得格外凉爽。

顾还卿漫不经心的踏在小径上,琢磨着聂夫人为什么要留下那两本手札,垂眸正想的入神,斜地里忽然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箍紧她的纤腰一带,她猝不及防,倾刻便跌进一具柔韧结实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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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v587的紫爷提醒,修正一下岁数,做一下说明:

轩辕黛大她小姑姑将近10岁,轩辕黛25时,她小姑姑15岁多,那时还没有姬十二,轩辕黛30才生姬十二。

璃王妃前面两胎未保住,接着生,第三胎保住了。璃王薨时,琉璃公主不足四岁,姬十二两岁

...

正文 125 小爷要劫个色

“小美人,去哪里?先让小爷劫个色。。しw0。”

伴随着这吊儿郎当,透着坏坏低笑的嗓音,顾还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就被抵在一座假山上了,紧接着一道黑影罩下来,两瓣微凉却柔滑的唇迫不及待的压在她的唇上。

少年清新动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萦绕包围,她还来不及反抗,唇齿已被软滑之物熟练地抵开。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疯狂的吸吮掠夺,缠绵不休的碾转舔舐,动作之激烈,简直是要将她一口吞噬入腹的节奏。

“十二……”她被吻的气息急促,娇喘嘘嘘,整个人快软成一瘫春水,只好伸臂挂在那人的颈子上,于喘气的间隙提醒他:“这里是外边,要是被人看见怎么办?”

“看见也没什么,我还不能和我未婚妻亲近了吗?”姬十二的胆子越来越肥了,一手只臂环住她,另一只手已经不安份的顺着她腰肢往上摸索攀援:“况且这不是在外边,这是在我们自己家里,又没碍着别人。”

眼看快到达目的地,却被顾还卿的手截住:“住手,你还要不要脸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也敢胡来?”

姬十二也不强求,反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一边不停的亲昵啄吻她,一边气息微微地低声问:“这两天没见到我,有没有想我?”

不待顾还卿回答,他又抱紧她,下巴顶着她的头顶,开始喃喃自语:“我想你了,特别特别的想你!白天想,晚上想,想得整宿整宿睡不着……就想着没我在身边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吃了没有,睡了没有?有没有像我这样的想你……”

轻声与君语,相思情长绵。

他年少,未曾经历过情爱,只知道向心上人诉衷肠,把自己对她的思念和牵挂一骨脑的向她倾诉:“你都不知道,没你在我身边,我吃饭都不香,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跟丢了魂似的,真想立刻奔回到你身边……如今我总算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了,格外的煎熬人,让人难耐……”

喜欢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大抵就是这个样子,他喜欢顾还卿,深深依恋着她、眷恋着她,为她忧而忧,为她喜而喜;会时刻惦记着她,牵挂着她!

他一下一下顺着她后背绸缎般光滑柔亮的青丝,对她说不出的喜欢与怜爱,远远看见她袅袅婷婷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他就心跳加速,胸腔发热。

此刻拥她在怀,即使什么都不做,心里也是满满的悸动与满足。

他的满腔热忱顾还卿感受得到,她伸臂环住他的劲瘦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咚咚咚”狂跳的心跳声,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龙诞香,唇角不禁漾起甜蜜与安宁的笑容。

不过帐还是要算的:“方才吃饭的时候,你那么大声跟我耍横,威胁着说要把我怎么着怎么着,这会说想我,岂不是自相矛盾?”

姬十二觉得好笑,就知道她会跟他翻旧帐,漂亮的唇角忍不住就翘的高高的。

垂头看着她服服贴贴,异常乖顺的偎在自己怀里,如花似玉的脸庞泛着淡淡的晕红,小扇子般的浓黑长睫弧度美好的让人心醉,半掩着她清艳流转的美眸,仍能让他窥见她眸底的波光漪涟,摄人心魂。

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优雅纤长的手指怜爱地揉捏着她白嫩的耳垂,声音温柔的不像话:“我永远不会跟你耍横,但前提是你别离开我,也别说那些伤我心的话,你乖乖让我爱、让我疼,我会比谁都疼你,比谁都爱你,给你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吹牛,男人的话若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母猪上树有何难?”

姬十二不觉得那是什么难事,他的手指离开她的耳垂,抚过她的脸,停在她的唇畔,随后拇指不停的摩挲那两瓣鲜嫩欲滴的红唇,目光灼灼地盯着,极想凑上去含住不放,话便说的心不在焉:“让熊大熊二抱它们上去不就成了。”

“……”顾还卿顿时觉得熊大和熊二好可怜。

两人正依偎在一起绵绵细语,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其实全是些废话,前面突然传来列御火温和的嗓音:“翠颦姑娘请留步。”

接着是翠颦娇滴滴的惊讶声:“啊!列御大人,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吓了奴婢一跳。”

两人停止说话,顾还卿推了推姬十二,示意他放开自己。

姬十二回来后,一直找不到时间跟顾还卿独处,好不容易在半路上劫到她,两人话还未说够呢,却被人打扰,自是极度不悦。

他不情不愿的放开顾还卿,见她的头发和衣裙都被自己弄乱了,便细心的帮她整理仪容。

此刻他们所处的地方,身后是一丈高的假山,左手近旁是一株高大的垂柳,且前面不远处有一棵参天的松树,位置比较隐蔽,挺适合谈情说爱。

再说前面有列御火,即便有人来也不要紧,因此两人均是不慌不忙。

只是翠颦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她一直故作不知的想往前走,列御火不得不挡在她前面,指了指另一边的小道:“翠颦姑娘,你如果要到前边去,可以从那边走。”

翠颦咬着红唇,目光闪闪地不停窥视着前方,对着列御火时却笑得甜美可人:“列御大人,奴婢是奉命来找顾姑娘的,我方才看她走的这条道啊,为什么她能过去,我却不能?”

说着话,她状似不经意的又往前行了几步,一眼窥过去,正好看见长身玉立的姬十二拉着顾还卿从树后转出身来,满脸的柔情蜜意,她的眉际不禁连跳几下,脸色和目光都阴沉了几分,不如先前明艳了。

而姬十二牵着顾还卿出来后,见风又把她头上的几缕青丝吹拂到她脸上,便微侧着身,伸手帮她把青丝拔到她耳廓后。

察觉到有人偷看,他玉面骤然一冷,目光如刀似剑的瞥过去,却是一个丫鬟妆扮的女子,他冷冷地问道:“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列御火大汗,他提了名字的啊!莫非他没听到?

翠颦却目瞪口呆,张口结舌:“……我……奴婢……”她自认自己的姿色虽不及小姐,可也是十分漂亮出众的,为什么王爷好像不认识她?

顾还卿也有些奇怪地望着身边人,他怎么连慕明月的丫鬟都不认识?

脑子里陡然闪过什么,她努力思索,觉得姬十二并非第一次这样了,上一次……上一次好像是在嘉陵的郦水苑,他对着云绮香……

“少主,她是慕大小姐的丫鬟翠颦,来找顾姑娘。”

列御火反应超快的补上一句,顾还卿的思绪被打断,姬十二却得到提醒。

他也非初次遇到这样的事了,早训练有术,立刻神情冷峻,语气更加严厉地质问翠颦:“你找卿卿有什么事?为何擅自在园中乱闯?谁家的丫鬟也没有这么不知道规矩的,你们小姐没教你规矩么?”

“王爷……奴婢……”平日他虽然一表冷漠清傲,但好歹不怎么开口,此刻却不管是表情还是声音都那么,酷寒无情,浑身散发出一种生杀夺予强大气息。翠颦吓得双腿直打哆嗦,噗嗵就给跪下了,伏地口呼“王爷恕罪”,余下的话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姬十二心中本就不爽,觉得翠颦是打断他和顾还卿独处的罪魁祸首,这会见翠颦连个理由都讲不出来,就觉得她更可恶了,简直面目可憎!

于是对列御火一挥手:“把她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替她主子教教她规矩。”

翠颦的脸刹那间变的惨白,原本还仗着自家小姐对姬十二有救命之恩,觉得姬十二顶多斥责她两句,不会把她怎么样,可眼见列御火来拖她,才觉得姬十二是真的要教训她,不由慌了神:“王爷饶命!奴婢并非有心乱闯,是是……”

她瞄到顾还卿,立刻像看到救命稻草:“顾姑娘救救奴婢,我们小姐素日与姑娘情同姐妹,姑娘忍心看奴婢受罚吗?况且奴婢是奉小姐之命来找姑娘你的,姑娘你不能见死不救……”

翠颦要真挨了板子,慕明月的脸上也无光,顾还卿默默地拉了拉姬十二的袖子,没有说话,觉得他应该懂自己的意思。

谁知姬十二端详了她片刻,忽然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凑近她:“不打她可以,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

顾还卿默默地瞅着他半晌,漠然地松开他的衣袖,咬牙低声道:“那你还是打吧。”

姬十二立刻换上一副严峻冷厉样子,对翠颦道:“今日看在顾姑娘的面儿上,且饶了你,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翠颦一面道谢,一面战战兢兢的爬起来,不敢再生事了,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顾还卿一听,不禁啼笑皆非:“你可是你家小姐的心腹丫鬟,来给我做丫鬟真的好吗?”

翠颦道:“老爷和小姐要接姑娘回去,姑娘不答应,老爷和小姐都不放心,且姑娘身边没有一个可心的人侍候,日常起居多有不便,若姑娘不嫌奴婢驽钝,奴婢定会尽心尽力的侍候姑娘,一切以姑娘为主。”

话说的好听,但翠颦未必是想来侍候自己,只怕想侍候的人是姬十二吧!

思及此,她意味深长地瞥了姬十二一眼,姬十二被她看的莫明其妙,又觉得她那眼神颇耐人寻味,便去捏她的手,顾还卿却啪的拍了他的手背一下,且力气不小,打完便掉过脸去不理他了。

姬十二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她了。

顾还卿看也不看他,只对翠颦道:“我不需要丫鬟,也不缺人侍候,替我谢谢你家小姐的好意,你还是去侍候你家小姐吧。”

“姑娘可是嫌弃奴婢?”翠颦仰着头,神色仓皇地望着顾还卿,可怜兮兮地道:“若姑娘不收下奴婢,奴婢哪还有脸见人啊?还不如死了算了……”

顾还卿打断她的话:“也不是多大的事,你也别死啊活的,随我去见你家小姐吧。”

※※※※※※

花厅里,慕明月已将两本手札连同装手札的小匣子一并交给了轩辕黛。

轩辕黛神情黯然,看也没看手札,只命何以春收好。之后她纤指撑额,闭着眼睛半天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明月陪坐在一旁,试探地道:“宫主不看看手札吗?明月当初因为好奇,曾斗胆瞧了一瞧,不然也不会知道此物原是出自己聂夫人之手。”

轩辕黛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地道:“你全看过?”

慕明月神情羞赧,尴尬地道:“宫主是在怪明月吗?未经聂夫人后人的允许,私自碰触聂夫人之遗物……”

“不是,你想多了。”轩辕黛淡淡地道:“既是与你母亲的遗物放在一块,你自然能看。”

慕明月羞愧地垂着头,自责地道:“宫主不怪罪就好,为这事,明月十分的内疚,父亲大人也责骂过明月,一径怒斥我太鲁莽了,既是聂家之物,理当还予聂家才好。”

轩辕黛端起盖碗,揭开茶盖抿了一口茶,望着她要笑不笑地道:“慕大小姐请放心,便是为着你救过十二,我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将你灭口。”

慕明月大窘,期期艾艾地道:“……宫主误会了,明月不是这个意思!宫主宅心仁厚,胸襟宽广,哪会因这等小事与明月计较。”

轩辕黛笑笑,不再说什么,只环顾了屋子一圈,对何以春道:“去叫十二和还卿过来吧,这两人也不知去哪了,半天不见人影。”

正说着,已听见外面下人毕恭毕敬唤少主的声音了。

外面天色渐朗,太阳已从云层后面露出脸儿,将金灿灿的光芒洒向大地,姬十二和顾还卿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仿若将太阳也带了进来,慕明月竟觉无法直视。

她情不自禁的将微挑的美丽凤目眯成一条缝,玉手半遮额,才能将那两人看个清楚。

姬十二少年王爷,清俊矜雅,颀长挺拔,风华卓卓,贵气天成,顾还卿亭亭玉立,眉眼盈盈,唇红齿白,楚楚动人,两人在一起,宛若一对可以入画的壁人,风采无双,惹人侧目。

慕明月长长的羽睫霎了霎,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的位置,无端端的觉得这画面分外的刺眼、刺心。

且她不止一次地发现,姬十二对谁都疏淡冷漠,俨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唯独对着顾还卿的时候,他脸上会漾起令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的绝美笑容,并对顾还卿呵护有加,旁若无人的与她亲密说笑。

她自认容色无双,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不计其数,数不胜数,可思来想去,却赫然发觉那些男子纵使待她再好,总不如姬十二待顾还卿这般!

具休也说不上哪里不同,但谁都能看出不同。

大概是眼神吧,姬十二望着顾还卿的时候,顾还卿就是他的所有!慕明月好似恍然大悟,怔怔地瞧着姬十二漆黑如墨的瞳仁,那里全是顾还卿的倒影!

这一刻,她的心跳如擂鼓,脑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念头,破天荒的竟想姬十二眼中全是自己的影像……

有点可笑,怎么会出现这种错觉?不,幻觉!她摇摇头,摇去脑中要不得的想法。

下一刻,她鲜花般的脸上浮现出柔美动人的笑容,起身去拉顾还卿的手:“还卿,我把聂夫人的手札交给黛宫主了,凭她去处置,看是交给聂浅歌,看是收回沧海宫,我都不必操心了。”

顾还卿看轩辕黛,轩辕黛微微颌首:“此事我会酌情处理,你们都不用操心。”

姬十二心不在焉的瞥了慕明月一眼,从她手里攫回顾还卿的手,拉着顾还卿到一旁道:“卿卿,我有话对你说,就是上次没来得及跟你说的事。”不是慕明月提到手札,他都忘了自己就是聂浅歌,只顾着与还卿亲热了。

正要老实交待,上首的轩辕黛却对他招招手:“十二,你过来,娘有话要交待你。”

※※※※※※

趁轩辕黛与姬十二谈话的功夫,顾还卿谢过慕明月的好意,表示自己不会收翠颦做丫鬟,且她过两天便要回牛家村去了,实在没有收丫鬟的必要。

她态度坚决,慕明月也不好强求,只说让她先不必回牛家村,要回也是回慕家。

此话题两人无法达成共识,没谈拢,最后慕明月怏怏不乐的告辞,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慕明月走后,轩辕黛母子的话题尚未结束,于是她决定先去榨李子汁,谁知刚一出门,姬十二却一阵风似的追了出来:“卿卿,等等我。”

顾还卿停下来等他,以为他要继续刚才的话题,可姬十二却一脸愧疚地望着她,目光无比的幽沉晦涩:“卿卿,陪我去趟靖州好不好?”

“去靖州干什么?”

“我娘没给你说过她的小姑姑吗?”

顾还卿明白了:“靖州有琉璃公主的消息?所以你要去靖州?”

“对,靖州有人收养过姬琉璃,娘说消息来源绝对可靠,父皇让我去查证,并想方设法接琉璃公主接回朝,娘会和我分头行事,往陇山一带去找。”

顾还卿有点犹豫:“可我要回牛家村,九灵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呢,当初说好的两个月,这都延误好久了,我不想给九灵留下一个说话不算话的坏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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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万更,后日万更,后面再说……努力更文才是王道,不多说了!

...

正文 126 我会心疼啊!

听她说想念聂九灵,姬十二顿了顿,垂着眸子半天没言语。

顾还卿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他却抬眸看着她道:“你想九灵他们我可以理解,但你会不会还惦记着别人?”

“谁啊?”顾还卿不明所以的望着他,除了聂九灵和浅浅他们,还有谁值得她惦记吗?

姬十二薄唇微启,淡淡吐出三个字:“宫、少、陵。”

“……”顾还卿。

“……没事提他做啥?我跟他早散伙了,差不多都绝交了。”

她略有些心虚,企图转移话题,奈何姬十二却眉一挑,不阴不阳地道:“早散伙了吗?那他怎么每个月都分银子给你?是他欠你的?既然绝交了,那你怎么还会去宫家开的银楼闲逛,逛着逛着就逛几封书信回来?”

“宫家几时改开驿战了,宫家的伙计什么时候变传信的驿吏了?”他伸手捏了捏顾还卿精致的下巴,语带不满:“你个大骗子!这么久了,一句实话都不对我说,只一个劲的瞒着我!亏我对你千好万好,你却这样糟蹋我对你的心意。”

顾还卿心虚理亏,用手不停的搓额头。

她和宫少陵只是表面散伙了,为的就是避陶贵妃的锋芒,以保全宫家和酒楼。

她秘密来了京城之后,必须和冷奕与浅浅保持联系,但却不能到驿站传书信,恐被陶家从中发现异样,正好宫家在京城也有生意,她便一直通过宫家的商队与冷奕他们鸿雁传书。

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没想过告诉姬十二,其实也不是想长久的瞒他,只是杂事太多,她寻思着等都处理好以后再跟他说。

可未想到姬十二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把我当成你的什么人?”姬十二幽幽地看着她,表情沉痛,俨然痛心疾首:“我天天盼着你主动跟我坦白,头都快盼白了,你却没事人一样,从不曾对我提过只言片语。”

“好了好了,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瞒你,本来是打算要告诉你的,这不是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么,再加上你又受了伤,我手忙脚乱的,一时间忘了也是有的,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

顾还卿很识实务,主动认错:“这次是我的错,以后我保证什么事都不瞒你,行了吧。”

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姬十二才捏了捏她的脸,勉为其难地道:“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且原谅你一回,下次你再这么干,我立刻将你就地正法。”

顾还卿脸一热,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正法不正法的,姐又没犯法!”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姬十二懒洋洋地斜睨着她,嘴角微勾起一抹优美的弧度,仿佛在嘲笑她明明听懂了,却假装不懂:“此正法非彼正法,你懂的。”

男人耍起流氓来,女人永远不是对手,饶是顾还卿这样脸皮厚的也招架不住,见他越说越过份,掉头就要走,姬十二却低笑着拉住她:“好了,不过是句玩笑话,你的脸就红成这样子,咱们真洞房时,你可怎么办啊。”

顾还卿不想输给一个古人:“说的好像你经验丰富似的,莫非你经常成亲,经常洞房?”

“没有,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童男子。”姬十二无耻的很,脸不红气不喘地道:“除了你,我对别的女人一向避而远之,更别谈洞房了。你若不信,尽管来验货,我保证不反抗,你想怎么验就怎么验。”

我嘞个去,这还童子鸡呢!简直是花花太岁一枚!

况且男人要怎么验货?他们可没有那层薄膜来以证清白。

顾还卿简直要败给他了,又被他气笑了:“你别跟我油嘴滑舌,才多大点啊,就这么坏,当心惹急了我,我胖揍你一顿。”

听见要被揍,姬十二老实了,一本正经地拉着她的手:“卿卿,跟你说正经的,陪我去趟靖州吧!”

他牵着顾还卿往前走,边走边说:“此事挺复杂的,当年我霆王叔惨死,完全是因为我姑婆中了别人的圈套,这件事表面看着没什么,人人皆以为是璃王妃野心大,受了外邦人士的挑唆与煽动,故铤而走险的想扶我霆王叔上位。实则不然,若果真如此,姬琉璃怎么会一夕失踪?而后更是有她的死闻传出?”

顾还卿沉吟:“你是想说,琉璃公主失踪也是个圈套,之所以传死迅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嗯,姬琉璃的身份不简单,我娘派人不遗余力的找,我父皇更是谴了无数人马搜寻,都秉持着一个信念——便是死,也要见着尸体再说!然怪就怪在这里,姬琉璃的死被传的神乎其神,煞有介事,可却没找着她的尸体。”

顾还卿没有吱声,姬琉璃出事的时候那么小,若真被人害死,尸体随便怎么处理都会让人找不着,有些犯罪分子的手法极其残忍,或者焚化,或者用江湖上盛传的“化尸粉”一类的玩意,将人化成一滩水。

不过这么晦气的话,她只放在心里。

姬十二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笑了笑:“不会。”

顾还卿看了他一眼,这么肯定?

姬十二顿了顿,拉着她在一颗杏花树下伫立:“我娘有没有告诉你,她除了是沧海宫的宫主,其实她还是一个覆灭皇朝的皇族后裔?且是嫡系。”

顾还卿微怔,黛宫主从未对她提过这方面的话题。

“她大概是不好意思对你提吧,因为这并不是多光彩的事。”

自己娘亲的那点小骄傲,姬十二还是了解的比较透彻的:“她是沧月皇族的后裔,沧月国曾是一个鼎盛繁华的王朝,后来一夕被毁。覆灭之时,除了太子一脉得以保全,整个宗族几乎被杀戮殆尽,可谓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沧月国?”顾还卿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不就是现在的夜焰国?”真没想到黛宫主的身世如此显赫!

姬十二叹了一口气:“是,曾经的显赫辉煌,造就了沧月国的繁华盛世,也成了沧月皇族心中永远的殇,永生永世不能磨灭的痛。”

顾还卿同样不胜唏嘘,如果沧月国不覆灭,黛宫主那可就是正儿八经的黛公主了,也难怪她不愿提及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沧月国当初繁华的时,兵强马壮,国富力强,随时可以挥兵让周边小国灰飞湮灭!而那时,大越才刚刚兴起……

“那沧月太子就没想过复国?”家国被毁,且毁的相当诡谲,换任何人都不能泰然处置吧。

“傻瓜,复国谈何容易。”姬十二用手指轻触她长长的睫毛:“太子的人马护着他流亡到大越,隐姓埋名,以躲避夜玹的围剿。年长日久,夜玹根基牢固,江山坐稳,便停止了对沧月皇族的追杀,于是轩辕一族才恢复本姓生活。”

顾还卿承认自己的联想力不够丰富,一直知道沧海宫宫主姓轩辕,可压根未往覆灭的沧月皇族上想。

但此事跟姬琉璃的失踪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夜焰国还惦记着斩草除根,因而抓了姬琉璃?

“暂时不清楚,但夜焰国这些年夜郎自大,早不如当年了,照理不会这样做。因为不管怎么说,姬琉璃虽然是轩辕族的后人,但她同时也是大越的皇嗣,夜焰国轻易不会动她。”

这倒是,姬十二和姬琉璃差不多,都是双重的身份,且贵重。

姬十二背倚树干,伸手把顾还卿揽到胸前,搂着她道:“正因为如此,所以姬琉璃一出生,身边就有轩辕族的隐卫在暗处守着。”

“影子的影吗?”

一般像这些皇族和世家大家族,俱会培植一些暗卫或影卫来保护子孙后代,轩辕皇族曾经那么繁盛,暗卫和影卫肯定少不了的。

“隐身的隐,不是影子的影。”

“有什么不一样?”

姬十二低头向她解释:“暗卫和影卫在主子有难的时候会现身,帮主子挡刀挡箭,甚至会替主子去死,隐卫却不,他们只会追踪主子的行踪,掌握主子的动向。”

追踪器?gps定位?

“见到主子有难也不管吗?”

姬十二点头:“不管,保护主子的安危那是暗卫的职责,隐卫只需负责自己职责范畴的事,便是主子死在眼前,也与他们无关,他们只需传回消息即可。”

“……”这也太……顾还卿努力思索,觉得隐卫有点像记者和狗仔队,但又不完全像。

她望着姬十二:“也就是说,姬琉璃的隐卫知道她还活着?但如果是那样,应该很轻易就知道她在哪啊。”

姬十二却道:“这十多来年,姬琉璃的隐卫一直努力不懈地追踪她的行踪,可隐卫也只能确定姬琉璃还活着,却始终无法掌握她的动向。”

“原来如此。”顾还卿抚着下巴沉思,看来暗卫和隐卫各司其职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全军覆没,且死无踪迹。

“所以我想你和我一起去靖州。”姬十二亲了亲她的额头,嗓音低柔地道:“这事一看就透着诡异,我也没把握在三两天内找到姬琉璃,或者说顺顺利利的把她接回来。可我又不想跟你分开,短短几日我尚且能忍受,但日子太长的话,我怕我会因为太想你而被相思煎熬死。”

他捧起顾还卿的脸,微倾下身子,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眼睛盯着她的眼睛:“你也舍不得跟我分开的是不是?我们一起去靖州,真有什么事,你身手好,还能保护我。”

真是不要脸,而且越来越油腔滑调了,这种话也说的出口!顾还卿咳了咳,望天:“你身边又是暗卫又是隐卫的,何须我这个弱女子保护?”

姬十二笑了笑,抱着她的身子不停的摇晃,只一个劲的柔声哄她:“去吧,权当出去增长见识,以后我们成亲了,也是要到处游山玩水的,先尝试尝试,好不好?而且你和我娘关系那么好,姬琉璃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你便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也要帮忙找找啦。”

他这样温言软语,用柔情攻势打亲情牌,顾还卿还真硬不下心肠来拒绝,况且她也不想跟他分开很久——情侣之间,短时间的分离可以促进双方的感情;若长时间的分离,其实对双方都不好。

见她没有一口拒绝,姬十二墨眸内暗芒一闪,于是语气愈发的温柔似水:“至于聂九灵他们,你放心好了,我马上派人给他们送信,让他们安心等你,免你后顾之忧可好?”

顾还卿有点动心,嘴上却道:“你让我考虑考虑,跟你出去可不比别的,我的名声本就岌岌可危,再跟你去一趟靖州,届时我们两个都不用做人了,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

“这个我早考虑好了,你只管跟我去,保证不会坏了你的名声。”姬十二眼眸含笑,气定神闲:“你以后可是要嫁我的,我岂会做那种自掘坟墓的事?”

顾还卿仍旧没一口答应,只说要想想,然后她看着姬十二,突然问道:“你那会不是有话跟我说吗?现在可以说了。”

显然没料到她忽然转移话题,姬十二的浓密长睫轻轻颤了颤,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她背后的长发,声音艰涩地道:“卿卿,你相信我,等我们从靖州回来,我一定把什么都告诉你。”

顾还卿狐疑地盯着他:“到底是什么话?为什么不能现在说?”

姬十二一把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箍住她的脸,脸埋进她散发着透人香气的颈窝,不让她看见自己脸上晦涩不明的表情,低低地道:“卿卿,我会告诉你的,你耐心等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他既然不想说,顾还卿也不逼他,谁还没有个秘密啊!她推了推他:“你既是要去靖州,那快点去准备吧,别老跟着我,我也有事要做的。”

姬十二在她颈窝里嗯了一声,却只是吻了吻她露在衣领外面的一截洁白细腻的颈子,并不动弹,十分贪念的样子。

直到顾还卿再三催促,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

慕明月回去以后,换了家常的衣裙,懒懒地斜躺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将团扇盖在脸上,半天一声不吭,且不怎么动弹,连她平时爱看的书卷也不翻阅了。

翠颦今日很不高兴——她不仅被顾还卿拒绝了不说,还差点被列御火拖下去打板子,可想而知她的心情有多么郁悴糟糕了。

路上就哭红了眼,回到月华院,更是抽抽嗒嗒的哭个没完没了。

燕绾劝完翠颦回头,却发现慕明月像死去了一般,连翠颦的哭泣声都不能让她有半点反应,不禁吓了一跳,立刻不管翠颦了,几步奔到美人榻前:“小姐,你怎么了?是伤口疼了吗?”

慕明月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缓缓伸手将脸上的团扇掀开,瞥着抹眼泪的翠颦道:“别哭了,我本就没打算让你去侍候还卿,只是试探试探而已。”

“……小姐……”翠颦被慕明月的话弄懵了,怔怔地望着她,断断续续地道:“可,可小姐……当初……不是让奴婢……”

慕明月轻轻一笑,打断她的话:“你也真是傻,自以为到还卿身边侍候,便能顺利摸上轩辕王的床,从此飞上枝头当凤凰吗?”

翠颦被说中心思,脸一红。

“哈!”慕明月顿时笑的花枝一颤:“翠颦啊翠颦,你未免想的太简单太天真了!敢情你喜欢谁,你都不打听打听便直接上的吧!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姬十二身边为何没有一个丫鬟?为何他对任何人都不假以辞色,却独独对顾还卿不一般?”

“……奴婢……”翠颦平日爱掐尖要强,嘴上得理不饶人,但心机方面却逊色燕绾许多,她哪里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知道照慕明月的话行事,大约是错不了的。

慕明月却用团扇指着她道:“像你这样,空有匹夫之勇,却无半点城府和计谋,何以成事?”

翠颦越发不懂了,半张着唇道:“可小姐你……”

“没错,我是说过让你去侍候她。”

慕明月毫不客气的打断她:“但那又怎么样?嘴上说是一回事,我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况且我不是皇帝,说出的话必须人人遵守,否则格杀勿论!她要你,那是你的运气;她不要你,那是她聪明。”

她不屑冷笑:“就你这样的丫鬟,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就我尚能忍受你一二,真去给别人做丫鬟,也就只是拖后退兼添乱的本领,顾还卿她又不是吃多了,看着你不怀好意的眼神,还勇气可嘉的给自己招只白眼狼过去,那她才真真是愚不可及!”

翠颦被骂的灰头土脸,脸色煞白,半天说不说一句话来,只觉小姐前后变化太大,简直判若两人。她求助地望着燕绾,完全不知不懂小姐今日是怎么了,竟把她骂的一文不值。

燕绾默默地将一旁茶几上的鎏金托盘端起来,放到翠颦的手中,示意她送去给慕明月赔罪,托盘上放着早炖好的极品血燕。

翠颦托着托盘,老老实实的膝行过去,到了美人榻前,将托盘举高到头顶,声音无比谦卑地道:“小姐,是奴婢的错,你喝盅燕窝消消气。”

慕明月定定地瞄了翠颦半晌,这才将团扇搁在一旁,接过燕窝盅,再次闷闷地吐了一口气:“你起来吧,去洗把脸,以后别有事没事哭哭啼啼触人霉头。”

翠颦如蒙大赦,连忙下去重新洗脸上妆,不敢再生事了。

见她脸色稍霁,燕绾才慢慢坐到榻边帮她捶腿,低声道:“小姐今日心神不宁,可是因为那两本手札?是担心手札给了黛宫主,又引出什么事端,对老爷和小姐不利吗?”

慕明月垂着眼皮,淡淡地道:“不过是仿本而已,给她又何妨。”

“……”燕绾一惊:“仿本?这这这能行吗?再说小姐去哪里谋的两个仿本?”

慕明月把燕窝盅递给她,面无表情地道:“我可没有本事让人去仿聂夫人的字迹,并做的天衣无缝,以假充真!自然是那放手札的人干的。我不过是听命行事,黛宫主若真发现有什么不妥,也与我不相干,大不了到时再把真本给她就是了,难不成为这就杀我灭口吗?沧海宫自诩名门正派,再不济也不会牵怒于我一个无辜的弱女子。”

燕绾手都要抖起来,觉得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圈套!

起初只是有人故意把手札让她们发现,如今更弄了真假手札出来,而且要骗的人是轩辕黛,燕绾只要想想都觉得整个人不好起来。

“小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真假手札里面的内容是一样吗?还是区别挺大?你是不是两样都瞧过?”

若区别大,那这个人肯定是想用手札误导黛宫主,至于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许只有那个人才知晓。

慕明月拿起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拂着,垂下眼皮翻了翻榻上的几卷书册,不带什么情绪地道:“既然是仿本,那肯定有不同之处,不然煞费苦心弄个仿本出来干什么!你以为容易吗?尤其要瞒的人是轩辕黛,没有瞒天过海的本领,谁敢跑去她面前班门弄斧,自曝其短?又不是活腻了!”

“……那,那……”燕绾素来有心计,此时也镇定不下来了,忍不住推了推慕明月,声音压的低的不能再低:“那小姐明知这样做不妥,为何还要听那人的话行事?与其担这样的风险,不如把实话告知黛宫主,让她来解决此事?”

慕明月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轻哧一声,略带嘲弄地道:“锦衣玉食,高门大户的日子过久了,你忘了咱们以前是干什么的吧?忘了干娘是哪行出身?真以为我们到了尚书府,一切的过往便云消雾散,且永远无人知晓?你是不是以为随着干娘去世,咱们那些低贱到风尘的岁月便一笔勾消,所有的污垢与污秽便被抹的一干二净,从此洁白如柳絮?”

“……不!”燕绾的脸色顿时变的惨白,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如遭雷击!

燕绾和翠颦并不是慕明月回慕府后,慕府帮她配置的丫鬟,而是张桂兰给她买的丫鬟,三个人算是一起长大,如果不是慕明月的命运发生转机,她们三个人毫无疑问要沦落风尘,过倚门卖笑的日子。

万幸慕明月回了慕府,且她知道自己羽翼未丰,势单力薄,恐这一世会重复上辈子的命运——非但不能为自己复仇,反而死于仇人之手。

于是她没有费尽心机的摆脱张桂兰,也没有偷偷摸摸的偷跑,然后一个人跑到尚书府认亲,而是费尽唇舌说服张桂兰帮自己,并带着两个心腹回了慕府,许她们以荣华富贵,再绘出美好的蓝图,允诺她们,几个人一起打拼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从此摆脱低贱的妓女身份。

她的做法和计划毋庸置疑是正确的,倘若她当初瞒着张桂兰偷跑,那么等待她的只有两个结局——要么毒发身亡;要么被张桂兰找到,且被她无情的揭露出不堪的身份与过往。

张桂兰可非什么泛泛之辈,她年轻的时候,也曾是青楼里红极一时的花魁,只因年老色衰兼长期接客,被酒色财气跟药物弄伤了身体,不得不在一个恩客的帮助下,退出风尘之地。

她无儿无女,除了吹拉弹唱,侍候男人,也不懂别的营生,坐吃山空啃完老本就惨了,于是她才买了慕明月和其他几个女孩子来调教,打算开私窠,即私娼,用以防老。

张桂兰花花肠子多,有手段,认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她对慕明月等人恩威并施,一面以干娘的身份养着她们,一面又在其饮食中下毒——防其反骨或反水。

几个女孩子被她管教的服服贴贴的,不敢生出半点二心。

不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张桂兰也不想到死都是个见不得人的妓女,能有机会摆脱以前的身份,她自然也是极愿意的。

因此她拿出所有的手段,多方施法,尽最大的可能替慕明月和自己打造了一个新身份,虽不见得多高贵,可却比私娼的身份拿得出手多了,不至于辱没尚书府。

当然,这也多亏慕明月未开始挂牌接客,不然只怕也是行不通的。

慕明月表明上哄着张桂兰,让她对自己言听计从,为自己做事,并解了自己身上的毒,后来更伙同燕绾在张桂兰喝的药里下相克的药材,送她早早归西——可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桂兰死时并未起疑,慕明月答应替她风光大葬,她甚为感激,便把燕绾和翠颦的卖身契,连同她们中毒的解药,一并交给了慕明月。

综上种种原因,燕绾和翠颦对慕明月一直忠心不二。

她们两个庆幸自己跟对了主子,往后若无意外,富贵荣华唾手可得。

眼看慕明月很快就要当上太子侧妃了,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谁知这节骨眼却出了意外——有人拿前事威胁慕明月,倘若她不照办,等待她的绝非什么好果子。

以慕明月的性格,自是不甘被人利用和胁迫,但若不听从,她所做的一切的努力都会付之流水。

慕明月心里如火般焚烧,唯恐自己辛苦得来的一切毁于一旦,只是她素来有计量,并不慌里慌张自乱阵脚,而是有条不紊的按那人的话行事,心里却另有自己的一套计划。

燕绾和翠颦纵然是她的心腹,但她也不是什么事都告知她们,因此燕绾此刻才知道她给轩辕黛的手札是仿本,且听到有人以揭露前事威胁她们,那心都凉了半截!

慕明月却极为沉着,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叮嘱:“你知道就行了,别说给翠颦知道,她是个藏不住事的,早晚只会坏事。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也别一惊一乍的,这么多事都经历过了,胆子也该大些。”

燕绾定了定神,吞了吞口水,白着脸道:“小姐,你行事千万要小心,此事切莫让庞皇后知晓……”她斟酌地道:“你为庞皇后和太子殿下做了这么多事,连命都差点搭上去了,可……”

她的言外之意慕明月懂,她笑了笑:“你不用担心,那两箭我可不是白挨的,皇后这把刀,必要时也可以借来用用。”

燕绾松了一口气,心里又衍生出另一层担忧:“可若假手札害到黛宫主,轩辕王势必不会放过我们,要怎么办?”

慕明月垂着头,鸦黑的长睫半掩凤目,轻描淡写地道:“走一步看一步,此时说这些为时尚早。”

※※※※※※

轩辕黛懒懒地坐在圈椅中,手边的雕花茶几上搁着两本颜色黯沉的手札,她只托腮看着,却并不动手翻阅。

何以春站在她身后,盯着那手札,同样神色黯然,沉默不语。

姬十二悒悒不欢的进来,站到他娘身后,也瞪着那两本手札不说话。

何以春瞟了他一眼:“咋啦,无精打采的,顾还卿她不要你了?”

这么触霉头的话,若是从列御火等人口中说出来,差不多要被揍到爹娘都认不出来,奈何何以春的身份摆在那里,姬十二只有干郁闷地份:“春姨,你的话真不中听,我和卿卿好着呢,你别咒我们。”

何以春咳了咳,说:“我这不是看你脸色不好,关心你吗。”

轩辕黛这才回过头来,看了姬十二一眼:“娘知道你为什么郁闷,但是在找到你表姨之前,你千万别对她吐露实情,否则,后悔的会是你。”

姬十二拧了拧俊眉,显然不赞同,他想早死早超生……

轩辕黛伸手敲了敲手札,眼神高深莫测:“娘只是凭直觉推测,你如果现在跟她说你是聂浅歌,那你们之间只怕永无未来可言。”

这么严重!

姬十二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伸手握住圈椅的椅背,眯了眯黑眸,才故作镇定地道:“与手札有关吗?”

轩辕黛摇了摇头:“不是,你先别瞎猜,等找到你表姨,一切疑问便迎刃而解。”

突然,她毫无征兆地起身,拍了拍姬十二的肩:“所以孩子,赶紧收拾东西出发,尽快找到你表姨,那你也可以早日被还卿剥皮抽筋。”

她的语气像后娘,极尽幸灾乐祸,姬十二的脸都黑了。

※※※※※※

一切收拾妥当,顾还卿背上一个褡裢,环顾房间一圈,察看并无遗漏,正要出门,一身银白束腰锦衣的姬十二从外边推门而入。

为外出方便,顾还卿仍是选择穿男装,女装外出太坑爹,束缚太多,又引人注目,实在不合适在外行走。

姬十二目露赞赏地打量了她一圈,赞道:“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可惜娘了点,男不男女不女的,生的再俊也没用。”

“去,我这算好的了,你若是看到浅浅女扮男装,那简直在昭告天下,我是女儿身!”顾还卿不觉得娘娘腔有什么不好,时下有些男子喜欢在脸上敷粉,看起来比她更娘,更不男不女。

她顶多也就算一花样美男,不是很娘。

姬十二弯唇笑了笑,对她招招手:“过来,我给样东西你。”

“什么?”顾还卿不解地走到他面前。

“闭上眼睛,把脸抬高。”

“这么神秘?”

“当然,不神秘怎么配得上你,听话,扬起脸。”

顾还卿看了他两眼,心想他弄的这么神秘,无非是找由头亲她,亲就亲吧,她舍身取义般地仰起脸,闭上眼睛。

“……你!”下一刻,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是立刻睁开眼睛,气急败坏地瞪了面前含笑不语的少年一眼,然后飞快地朝下看。

一双优雅修长的手按在她绑了布帛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缓缓轻抚,不敢用力,俨然非常珍惜。

而手的主人此刻垂着头,黑黢黢的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胸前,神情一丝不苟。

“姬十二,你到底是有多想死?”她咬牙切齿地踢了厚颜无耻的少年一脚,觉得他简直无可救药了。

姬十二煞有介事地说:“不是,我只是好担心你把它们绑的太紧,勒疼了我会心疼的啊!而且你自己也不好过是不是?但我检查了一下,感觉还好啦,只是看着比原来平了好多,实际上却是因为衣服太宽大了,害我担心的出了一身冷汗,就怕你对自己太狠心了。”

“……”顾还卿上下吸气,努力叫自己不要跟这个没脸没皮的混蛋计较:“那检查好了,你还不把手拿开!打算摸到什么时候?”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坏了,给点颜色他就敢开染房。

姬十二满脸不舍,慢吞吞的拿开手,显然意犹未尽,接着又叫她闭上眼睛。

顾还卿冷哼:“你又想出什么花样?我再信你才有鬼。”

姬十二忍俊不禁,发出又低又坏的笑声,清亮逼人的目光灼灼如火:“乖,这次真不骗你,骗你我是小狗。”

顾还卿这才半信半疑的闭上眼睛,心想他要是再敢耍花样吃她豆腐,她一定要揍他一个万紫千红,让轩辕黛都认不出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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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7 阙奶娘与朱砂

这次姬十二很老实,顾还卿在他面前闭上眼睛,他也没有趁机动手动脚,只用手指略略抬高她的脸,轻声说:“一会儿就好,你别动。本文由 。。 首发”

他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易容面具,既温柔又细心的覆在她的脸上。

顾还卿起初觉得脸上有点凉,跟着觉得有点热,随后便只能感觉他的手指在她脸上抻抻抹抹,不过须臾,耳中听到他温柔带笑的清洌嗓音:“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顾还卿已经知道他在自己脸上干了什么,她没有激动地跑到镜子前面去看效果,而是十分镇定地摸着自己的脸,问姬十二:“这东西不会让我的脸长痘痘吧?我可就这一张脸能见人了。”

“什么痘痘?”姬十二反问。

顾还卿看了看他的脸,他的皮肤好的叫人嫉妒,像新剥鸡蛋,光滑如玉,一点也没有青春期男孩子该有的粉刺与青春痘,眉眼清俊柔和,五官优雅迷人,双唇若花瓣般粉嫩润泽。

她一时看的有些收不回目光,姬十二眼中闪过一抹小得意,趋身来吻她,她立时清醒过来,反应迅速的伸手挡住他的下巴:“姬十二,少得寸进尺。”

她今日已被他吃光了豆腐,决意再不让他碰自己一下。

姬十二惋惜的揽住她的腰,带她到镜子前看她的新模样。

很清秀的一张少年面孔,模样虽有些腼腆,却比她原来的脸要男性化,连眼睛都变了,除了目光依旧清莹夺目外,眼型变得狭长,眼尾微微往上翘,略带邪魅,为这张脸增色不少。

“别担心,你说的痘痘,大概是指脸上长疹子一类,但这面具出自我之手,你完全不必有这方面的负担,便是睡觉也可以不取,上面配有不少养颜的稀有药材,只会滋养你的肌肤,让你越戴越漂亮。”

姬十二细心的替她讲解用法:“如果你想取,随时可以取,只需抹一点特殊的药水就行了。”

顾还卿觉得太神奇了,不禁去摸索他的脸,姬十二问:“你这是干什么?”

顾还卿心不在焉地道:“看你的脸是不是真的啊,我怎么觉得你的脸这么不真实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还卿纯粹是觉得他长的太帅了,太俊美了,简直无法形容,所以才有此一说,但姬十二听在耳里,那意思就不一样了。

他浓黑的长睫微不可察的颤动了好几下,跟着便垂覆下来,半掩住深不可测的寒星双眸,故作淡然地道:“那你要不要拿把刀把我的脸划开,仔细瞧瞧是不是真的?”

“无趣,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顾还卿不理他,径自揽镜自照,逐渐去适应自己的新模样。

见顾还卿抛开这个话题,姬十二不露声色地松了一口气,手垂下来,慢慢摊开,却发觉极少出汗的自己,手掌心竟沁出一层薄汗。

※※※※※※

临出发的时候,发现姬非晚也在。

顾还卿略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释然了——尽管陶贵妃和陶家倒台对姬非晚打击不小,但庆隆帝皇子不多,优秀且能力出众者更少,除开姬十二,也就剩下姬非晚可堪大用了。

这也难怪姬非晚不服气太子,两厢一对比,太子实在是碌碌无为,而姬非晚却在朝野上下替庆隆帝分忧,比太子更像一国储君。

此次去靖州,皇上非常重视,派姬非晚协助姬十二行事,若能顺利找回琉璃公主,姬非晚也算立大功一件,可去去陶贵妃所带来的不利影响与阴影。

她奇怪的是姬十二怎么事先不告诉自己。

姬十二顿了顿,策马目视前方,泰然自若地道:“忘了。”

“你怎么不把自己也忘了?”顾还卿白了他一眼。

姬十二立刻满脸茫然,瞪大双眼,声音异常惶恐不安地道:“小娘子,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他那唱作俱佳的表情让众人好一阵发噱,顾还卿却一脸严肃地宣布:“你是一个二百五加笨蛋三级。”

“……噗!”列御火等人偷笑。

“……”姬十二:“卿卿你太坏了!”

轩辕黛早带着人赶往陇山,此刻他们快马加鞭赶往靖州,双方约好,谁有消息便尽快通知对方来汇合。

官道宽敞,且行人稀少,姬非晚策马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易了容的顾还卿,听着姬十二旁若无人的与她谈笑风生,眼底微有恍惚。

曾几何时,他和她也言笑晏晏,生死与共,两人纵然相处不多,可那些画面在他脑海里鲜活如昨,一一回放,竟是愈来愈清晰。

心闷地不行,沉甸甸的,仿佛被什么拉扯似的疼,又像针扎一般,他默默地撇开头,委实无法目睹她和姬十二亲密相处——若非造化弄人,陪在她身边的应该是他,哪有十二什么事?!

他甚至在想,顾还卿八成不知道十二邪功发作起来是多么的可怕,若她知道,恐怕有多远会逃多远,哪怕十二外在的条件再好,她只怕也不会理他。

并非每个人都知道姬十二的身体异状,姬非晚也只是因为机缘巧合,凑巧发现而已,姬十二是他的弟弟,他没道理投井下石,一直替其守口如瓶。

但在这一刻,他忽然极想对顾还卿道出实情,看她还会不会选择十二……

“三哥,你对霆王叔一家还有印象么?”

姬十二的话打断了姬非晚的思绪。

他敛起脸上的黯然,收拾好纷乱的心情,勉强对姬十二微微一笑:“只记得一点点了,王叔薨时,我年纪也小,且同他相处不多。”

“那你还好,我可是什么印象也没有了。”

姬非晚一路上沉默寡言,姬十二看在眼里,他心里清楚他是为了什么,不过他并不心虚,也不觉得对不起他。

——各人的幸福各人要抓牢,姬非晚的确比他先认识顾还卿,且他们之间的纠葛打小便有,彼时姬非晚格外讨厌顾还卿,常对他讲顾还卿和他结仇的经过。

正因为如此,他对顾还卿小时候嘲笑姬非晚“小雀雀”的事耳熟能详。

不过那时候顾还卿对他来说还是个陌生人,他连她是圆是瘪都不知道,只知道她是聂灏的未婚妻。

约摸是碍于这道身份,姬非晚一直不能明了他对顾还卿的感情,总将那种复杂的心理归纳于讨厌和憎恶一类上面去。

因为他的迟钝了,他错过了与顾还卿建立感情的最佳时机,最后,两人竟因为陶贵妃差点反目成仇。

姬十二却很感谢姬非晚的迟钝,若非他迟钝,凭他风流多情,俊俏多金,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的风格,顾还卿只怕也会沉沦在他的魅力之下——那就真没他姬十二什么事了。

幸好,姬非晚在陶贵妃强权作风的陶冶下,散漫惯了,连自己的心意都发现的迟,白白将顾还卿拱手让人不说,甚至还主动把她推向他人的怀抱……

所以他对姬非晚一点也不愧疚,仍是以平常心来待他,不过他也佩服姬非晚——卿卿把陶贵妃都整治成那样了,他看到卿卿的时候,神情虽然复杂到难以言喻,却并无多大的恨意,顶多是有点怨吧。

换了他……

他打了一个寒颤,千万别!他可不希望母亲和心爱的女人之间发生矛盾,且还是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一定会竭尽所能的阻止这种情况发生。

姬非晚觑见他神情变幻莫测,让人难以捉摸,不禁奇道:“你在想什么?”

姬十二默了默,极淡定地道:“没想什么,就是觉得三哥你是我的良师益友,跟着你我受益匪浅。”你的存在,能时刻提醒我别犯某些错误,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姬非晚摸不准他的意思,但话是好话,他笑了笑:“你能像从前那么对三哥,三哥已经很满足了。”

姬十二微抿薄唇,淡淡一哂:“只要三哥不心存芥蒂就好。”

姬非晚闻言,闷了一天的心总算舒坦不少,如今的他,已是腹背受敌,实在不宜再树敌。再则,百炼成钢,百忍成金!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他瞥了一眼目不斜视,只管策马前行的顾还卿,对姬十二道:“她如今不回牛家村,聂家人能答应吗?”

他一提顾还卿,姬十二的眉头便微跳,私心里,他极不喜欢姬非晚的目光停留在顾还卿身上,不管姬非晚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喜欢。

不过前面他有言在先,不信姬非晚这么快就忘了,因此他尽可能轻描淡写地道:“她本就不是聂家人,之所以愿意留在聂家,完全是受聂大将军托孤,不得已而为之。”

姬非晚欲再问,前面却传来一阵激烈的兵器相交声,乓乓乒乒,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姬十二即刻策马到顾还卿身旁,神情变得严峻起来。

列御火和陈煊分别派人前去查探。

不一会儿,两边的探子打转回来,却是前面有两派人面在打斗,一派妇孺居多,一派大汉居多,具体为什么打斗不知,双方均有伤亡。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在官道附近械斗,这胆子未免太大了了点!走,我们去看看。”姬非晚挥鞭,率先打马向前,陈煊、陈祺等亲卫紧随其后。

姬十二对顾还卿道:“卿卿,我们也去看看。”

顾还卿点点头,对着他座骑的宝臀佯装一挥鞭:“亲爱的,驾!”

姬十二的座骑是一匹照夜玉狮子,又名玉兰白龙驹,马中的极品,通体上下一片雪白,无一根杂毛,跑起来追风绝地,飞翻奔霄,人称它赛过小白龙,于是得浑号“小白龙”。

此马极通人性,无须主人鞭策,只需轻夹马腹和做做样子,它便能明白主人的意思。一见顾还卿的手势,它立刻扬蹄狂奔,闪电般的向前疾驰。

气得姬十二牙痒痒,在马背上回头瞪着顾还卿道:“这是什么浑话?”对着一匹马叫亲爱的,那他是什么?

即便没听过“亲爱的”这个词,但又是亲又是爱的,想也是情人之间的和昵称和戏称,她居然用在他的座骑身上,岂不气煞他也!

“明明是好话,哪里是浑话?”顾还卿一脸无辜,轻夹身下马儿的马腹,马儿立即风驰电掣的向小白龙追去。

她所骑的马是一匹四蹄踏雪的汗雪宝马,也是姬十二的座骑。

他这两匹座骑都是极难得的宝马良驹,名字也相映成趣,一个叫小白龙,一个叫黑里俏,一匹是他娘送给他的,一匹是他爹送给他的……

小白龙是匹小公马,黑里俏是匹小母马,黑里俏性子温顺一些,姬十二便让顾还卿骑。

大概是这两匹马儿通灵,能明白主人的心思,它们竟一点都不排斥顾还卿,骑上几个来回便混熟了,顾还卿的命令它们也照收无误。姬十二恼的直跺脚,觉得这马儿也白养了,跟白眼狼似的,只知道叛主……

两匹马儿感情极好,小白龙放慢速度等黑里俏,黑里俏三两下便后来居上。列御火等人随后而至,一时间官道上马蹄声如雷,片刻功夫,他们一行人已来到打斗现场。

官道右边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两帮人马在树林里激战正酣,双方合起来约摸有二三十人,一边是衣着五彩缤纷的女子,一边是蓝衣壮汉,两方都有武器,混战在一起,喊杀声不断,刀光剑影中血雨纷飞,正打的如醉如痴,连有人来了也没有发现。

顾还卿眸光一扫,霎时眉一挑:“阙奶娘!”

姬十二目光精锐,漂亮的双目清亮有神,把两帮人马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扫了几个来回,却楞是没发现那个姓阙的妇人……

他郁悴不已,以为自己毛病加深,未料到列御火等人也纷纷表示自己没看到姓阙的妇人,他略感安慰,于是不耻下问,向顾还卿请教。

顾还卿一指那个梳双丫髻,穿鹅黄衫子,手持银亮双剑上下翻飞的女子,斩钉截铁地道:“那个持双剑的女子便是阙夫人。”

阙夫人上次是个年轻的妇人,这次是个侍婢模样的少女,前后变化之大令人叹为观止。姬十二等人纵然惊讶顾还卿是如何认出阙夫人的,但她的语气非常肯定,他们便深信不疑。

姬非晚在一旁目光微闪,轻声问顾还卿:“那我们帮谁?”

顾还卿挑着眉,双眸冷光萦绕,开始撸袖子:“谁也不帮,统统抓起来。”话音未落,她双脚一蹬马镫,一个腾跃,纤细的身影如惊鸿掠波,凌空扑向阙奶娘。

“卿卿小心!”姬十二担心她有个闪失,手掌在马背上轻轻一拍,瞬间腾身跃起,银白的身影似白云出岫,闪电般的追着她而去。

阙夫人正与两个蓝衣大汉缠斗,耳中忽听一道熟悉至极的嗓音:“阙夫人,别来无恙。”

她赫然一惊,转头,一捧白色的粉沫当头洒下,她急忙屏气敛息,却来不及了。只见她的身影晃了晃,倾刻间便扑倒在地,双剑从手中脱落。

那两个大汉一喜,挥倒欲砍,却被铁龙挥剑截住。

与此同时,有几个女子发现了阙夫人的异样,急忙丢开对手,赶过来相救,顾还卿却一弯腰,伸手将阙夫人拎了起来,接着对她们洒脱一笑:“别动,否则后果自负。”

鉴于上次被阙奶娘阴了一把,她总觉得怪怪的,未免这次再莫明其妙中招,她直接用裘浚风配的迷药迷晕了阙奶娘。

几个女子神情戒备地执着剑,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些大汉此时被列御火等人截住,自顾不暇,也无法来抢人。

正在此时,有一道弱弱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姐?小姐?小姐……是你来了吗?”

这声音带着试探,娇娇怯怯,小心翼翼,说完后又连忙陪小心:“对不起,对不起,原来你是位公子……只是,公子你的声音……和和我家小姐好像……”

顾还卿怔了怔,拖着昏迷不醒的阙夫人循着声音走去,那几个女子慌的往两边避开。

“……朱砂!你是朱砂!”

那些女子身后的一棵大树下,有个红衣红裙,丫鬟装扮的女子正背抵树干瘫坐在地上,她衣衫凌乱,嘴角挂着鲜血,手臂和双腿上都有伤口,若不是一身红衣遮掩了血水,此刻她只怕是一个血人了。

顾还卿一把将阙夫人扔给身旁的姬十二,迅速蹲到那红衣女子面前:“朱砂,你怎么在这里?”

“小姐……真的是你?朱砂没有认错……”红衣女子声音哽咽,激动想伸手拉住顾还卿,却带动伤口,痛出声音。

朱砂是初一的贴身丫鬟之一,一直对初一忠心耿耿,也是初一所有丫鬟中容貌最美丽最出色的丫鬟,为人胆怯谦卑,深得初一的信任。

主仆俩的感情很好,后来慕明月回府,朱砂等丫鬟皆未落到好下场,一个个都被发卖或者赶到乡下的庄子里过活。

顾还卿不是初一,并未打听这些丫鬟的去处,此时见到朱砂,心底初一的记忆竟有复苏的迹像,对朱砂的感情犹在。

姬非晚走过来,仔细打量了朱砂几眼,对顾还卿道:“这是你以前的丫鬟,我有印像。”

“……三殿下!”朱砂见到姬非晚,忙挣扎着欲行跪拜大礼,顾还卿伸手制止她:“你有伤在身,先别动。”

姬十二不满地斜瞥着姬非晚:“一个丫鬟你也印象深刻,我怎么没印象?”

姬非晚无语地看着他,他连他这个做兄长的都认不出来,还会对谁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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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传一半上来,后面的章节剧情陡转,暧昧太多,修了修,还再修……来得及等会就会发,来不及大家明早看,一样的,轩娘说好的,不会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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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28 他绝对不会放手!

朱砂的伤口包扎好了,看着挺严重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所幸都是些皮外伤,没伤着骨头,外加是裘浚风亲自动手处理的伤口,都弄的妥妥贴贴的。樂文小說|

这里虽是官道,但他们一路快马加鞭,离京城其实已经很远了,顾还卿本想让人将朱砂送到沧海宫分舵养伤,可朱砂的一句话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阙奶娘要去靖州?”她盯着朱砂,这未免太巧了,阙奶娘的目的地竟与姬十二相同。

朱砂柔弱地点头:“听说是去办极其重要的事情,但不知怎么回事,刚到这里便碰到一帮蓝衣大汉,个个凶神恶煞,手持武器,见面一句话不说便杀将过来。”

朱砂没有自保的能力,很快便受伤了。

那群蓝衣大汉负隅顽抗,宁可自杀身亡也不肯束手就擒,到头来居然一个活口也没有!至于跟随阙奶娘的那些女子,无一例外全部被抓了起来,接受审问。

其实也只有七八名女子,问了半天也没问个所以然,只说是阙夫人的侍女,因粗通武艺,便跟随阙夫人前往靖州。

话题与朱砂不谋而合,但都同样不清楚阙夫人去靖州干什么,只知道其是去办非常重要的事。

阙奶娘中了迷药,一直昏迷着。

于是一时也无法弄清阙奶娘的真正意图,再加上上次的事,阙奶娘的行径越发的叫人可疑。

顾还卿心里疑窦丛生,总觉得阙奶娘所要办的事和自己脱不了关系,而且她隐约有种预感——阙奶娘去靖州,恐怕十有**和姬琉璃失踪有关。

姬十二见她神色不明,只凝眉沉思,便柔声道:“你也别七想八想,把这个阙奶娘带去靖州,到时不就什么都明了了。”

这主意倒好,省得左右为难。

于是去找了两辆马车,派了几个护卫送朱砂和那几个女子回去。

送朱砂上马车时,她问朱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好巧不巧地和阙奶娘在一块。

朱砂半靠着马车的车壁,神色黯然地垂着头,默默地掉了会儿眼泪,随后才用微弱地声音道:“自打小姐你出事后,婢子和沉香她们便被老爷分头发卖,她们被卖去哪里婢子不知道,婢子却被……被卖到陇山一个员外家里……”

尽管顾还卿几次告诉她自己不是什么小姐,她不必以奴婢自称,但朱砂却仍是这样称呼她,她也只好由着她。

估计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朱砂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声音微哽:“那员外老不正经,一天到晚爱对丫鬟们动手动脚……偏生女主人又泼辣厉害,不管是不是丫鬟们的错,只管拿丫鬟们出气,或打或骂,或罚,如家常便饭一般……总之只管把人往死里折腾!婢子便时常落在她手里,被毒打那是轻的,有好几次被整治的差点咽了气……”

顾还卿听的心生恻然,朱砂生的好,唇红齿白,眉目精致,美貌柔弱,风姿楚楚,兼之在尚书府里做大丫鬟,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出的那一身风华气度,比之大家小姐也是不差什么的。

这样如花似玉的妙龄丫鬟,正是那些**熏心的老爷和少爷们的盘中菜,时刻被惦记着。

在尚书府,慕云舒父子皆非什么好色之徒,至于其他庶出的少爷,因为朱砂是初一的丫鬟,即便他们想,也不敢随意招惹。

但到了别人的府邸却不一样,没人保护,理所当然成了老爷和少爷任意玩弄的对像。朱砂性子弱,碰上妒忌成性的女主人,日子可想而知是多么难过了。

“婢子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也便罢了,后来,她竟狠心的将婢子卖入万花楼……”朱砂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顾还卿顿时握紧了她的手,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只觉得无论说什么都好像在往她的伤口撒盐。

万花楼,那可不是卖花的地方……

朱砂抹了抹眼睛,接着说:“婢子誓死不从,欲一死保全清白……打算从万花楼的窗口跳下,谁知遇到阙奶娘从哪里经过,她认出婢子……便带着婢子脱离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污秽之地。”

顾还卿递了一块帕子给她,替她庆幸。

“后来婢子便一直跟着阙奶娘,因为一直惦记着小姐,不知道小姐到底怎么样了,便想去找小姐……阙奶娘道她也想念小姐,叫婢子先等等,等她办完事,她会带婢子一起去找小姐。”

说到这里,朱砂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可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小姐了。”

顾还卿心里,摸摸她凌乱的头发:“嗯,你先回去好好养伤,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

也不知是不是药下重了,阙奶娘一路上都昏迷着,为了赶路方便,只得把她绑在马背上。紧走了四五日,终于到了靖州。

靖州的璃王府一直空着,只有几个老仆人做些日常洒扫。璃王府原本阔大恢弘,大气磅礴,奈何闲置久了,又没有半个主人,随着岁月的侵蚀,只见破败,不见繁华。

一行人为了掩人耳目,没有住进璃王府,而是找了一处不显山不露水的客栈住下,于称呼上也做了些改变,不再以皇子王爷相称。

既然来了,也不急于一时,在客栈洗去风尘仆仆,吃饱喝足,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第二日便都去了疲倦之色,精神抖擞了。

阙奶娘仍未醒来,顾还卿问裘浚风:“她这样不会有事吧?”

裘浚风不甚在意:“能有什么事?估摸这两日便会醒来。”

“是我药下重了吗?她竟然昏迷这么久?”

裘浚风摇摇头,“跟你无关,我给你的迷药名叫七日醉,不到七日,她是醒不过来的。”

“七日醉?!”顾还卿瞪着裘浚风:“那你不早说?你只说是迷药,我以为也就是一般的迷药。”

裘浚风咳了咳,面有赧然之色:“当时随手给你的,没仔细看,所以不知道给错药了。”

“……”顾还卿顿时无语凝噎——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大夫咧!居然给错药?还让不让人活了?

忙去把他给的迷药找出来,好几包呢:“你赶紧看看,不会有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吧?可别没毒着别人,把我给毒死了。”

“……”裘浚风。

正说着,姬十二神清气爽的进来:“卿卿,娘和春姨她们来了。”

黛宫主不是去了陇山吗?怎么来这里了?顾还卿心里疑惑,望着他:“是不是事情有了变化?”

姬十二偷偷捏了捏她的手,温柔地望着她:“嗯,说是陇山的消息是假的,靖州这边才是真的,所以便过来了。”

于是一起去见黛宫主。

黛宫主一看到顾还卿,见她是个陌生少年郎,便愣了愣,尔后失笑,对她招招手,又对姬十二道:“娘有些体己话要跟还卿说,你去忙你的。”

姬十二不想走,一双动人的黑眸眼巴巴的望着顾还卿——这几日赶路赶的急,再加上身边老有人,他跟顾还卿私下相处的时间不多,满肚子的废话要跟顾还卿嘀嘀咕咕,窃窃私语,昨日在客栈落脚,又怕累着顾还卿,两人只搂着腻歪了一会儿,说了会悄悄话,亲亲摸摸的都没够。

他舍不得顾还卿,一点都掩饰,就那么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流露真情,轩辕黛只好哄他:“我们女人家讲话,你在这多不方便,去吧,你也挺忙的是不是?”

这才肯走,走时凑到顾还卿耳边道:“娘真讨厌,老霸着你,我好烦她。”

轩辕黛自然是听见了,顿觉啼笑皆非,这就讨厌了,讨厌的还在后头呢!竟敢烦她?

姬十二眼睛看着顾还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轩辕黛这才拉着顾还卿在客栈的八仙桌旁坐下,眼神格外复杂的看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好似有诸多感慨,又好似很欣慰,神情既欢喜,却又难掩伤痛,更有几丝忧郁。

顾还卿被她那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宫主,你有话就说,别这么看人,惨渗得慌。”

“还卿……”轩辕黛伸手去抚她的脸,眼圈泛红,眸底似有晶莹的泪光在闪烁:“我帮你除下这假面,还是喜欢看着真实的你,也不知十二对着这假脸……”她突然停下话头,叹了一口气。

顾还卿觉得她今日古古怪怪的,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恢复真实的容貌之后,轩辕黛依旧对她的脸很感兴趣,不时用手摸摸她的脸,偶尔还摸摸她的手,甚至摸到她头上去了……

顾还卿真被她举措吓着了,忍不住问:“黛宫主,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吧?”

不怪她如此想,主要是轩辕黛那眼神,就跟母亲看长大成的的女儿似的,那叫一个感慨万分,一个欣慰激动!

“你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但大致也差不多。”轩辕黛神情伤感的如是说,掩饰的擦了擦眼角的水光。

“……”顾还卿顿时如被雷打。

“还卿,你知道聂夫人的手札上写了些什么吗?”

顾还卿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写道,你其实就姬琉璃!换言之,你就是我小姑姑那可怜的女儿。”

“不可能!”顾还卿下意识地反驳。

“你别这么快的否决我。”轩辕黛伸手握住她的肩,目光真切地看着她:“素樱还写道,顾田氏的孙女,也就是慕还卿那小姑娘早就死了,被人换成了你。”

这下顾还卿词穷了,薄野素璎她连这都知道?只是,她记得换的是初一啊!怎么又成了姬琉璃?

若果这是真的,那她和姬十二要怎么办?这不成了超级**吗?顾还卿只觉身体发冷,思绪凝固,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她没有即将变成琉璃公主的喜悦,只是搜肠刮肚,想方设法的看能不能找出证据,来证明自己不是姬琉璃:“聂夫人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她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件事?手札而已,片面之词,谁知道她是不是随手写来玩的!或者是恶作剧!”

见她如此,轩辕黛也是深深叹息,她这么急着推翻素璎的话,可见她对十二是真心的,的确想跟他有个未来。

“还卿,你听我说,若你明了我跟素璎之间的恩恩怨怨,你就知道她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了。”

她拉着顾还卿的手,握在手心里细细的摩挲,低声道:“素璎说是我的小师妹,其实她小不了我几岁,只是进门的晚,又是师傅的关门弟子,兼之生得美貌动人,所以在沧海宫备受重视。”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对这个小师妹照顾有加,素璎明着是孤儿,但她的身世其实很复杂,她有一个自小订下的未婚夫,身世非常显赫,显赫到……”

她似乎不愿提起这个话题,草草略过:“总之我和素璎的关系异常的好,好到恨不得同穿一条裤子!她甚至开玩笑说以后要和我一起嫁人,这样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我那时年纪轻,也未把她的话放心上,于是笑着说好,也开玩笑说以后嫁人一定会带着她一起嫁。谁知她却当了真!把我画像及我的一些闺阁用品一并送给了她的未婚夫,结果……”

结果可想而知!

顾还卿抚额,以黛宫主如今的风貌,不难想像她年轻的时候是怎样的颠倒众生,聂夫人的未婚夫指不定对黛宫主一见钟情。

“我当时并不知情,若知道,我一定会尽力阻止!”轩辕黛端起茶盅啜了一口茶。

“我先遇上十二他爹,美好的开头,过程却让人既烦恼又恶心,我身心俱疲,决定再不沾惹情情爱爱,一门心思的把精力放在沧海宫上。我是大弟子,宫内事务基本都是我在打理,不是宫主却胜似宫主,因为生活繁忙而充实,我很快忘掉了那段情。”

“随后,有个名叫夜应雪的年轻男子来投奔师傅,自称是师傅故人之后,此人非常优秀,文武双全,仙资玉貌,风采翩然,家世优渥不凡,且出手阔绰豪爽,很快便博得沧海宫上上下下的欢心。”

“师傅将夜应雪交给我和素璎,自个当了甩手掌柜。因此在沧海宫里,夜应雪与我和素璎走的比较近。”

“而且说来叫人奇怪,夜应雪竟熟知我的一切喜好,我喜吹笛听箫,他这两样都檀长,没事便会在后山呜呜咽咽的吹箫,或是清早在竹林吹出悠扬婉转的笛声,他还绘得一手好丹青。”

她对顾还卿笑叹:“你也知道,会吹笛箫的人,不管男女,身上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高雅气质,令人心折。”

顾还卿点头,不管是吹笛还是吹箫,都可以提升人的气质,坚持的时间久了,个人的艺术素养在提高,言谈举止中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种独特的魅力,令人怦然心动。

“关健是他不仅喜欢钓鱼,还会做西湖醋鱼,这一手深得我心……”

顾还卿语塞,原来如此,这个夜应雪大概就是姬十二口中,他娘移情别恋的对像。

不过,光听黛宫主这么一描述,即使未见到夜应雪本人,却能感觉到他必是人中龙凤,一身的风采气度只怕无人能及。

想想也是,这种帅气、多金、能文能武,且有艺术家的修养和气质的男子,本就是人间极品,外加还会做饭……不要太优秀了好不好!也难怪黛宫主对庆隆帝这个旧情人一咪咪都不留恋。

换作她,她也要兵变!

“你果然是我的知己。”能得到顾还卿的理解,轩辕黛觉得更欣慰了:“夜应雪的一切都投我所好,我几乎是没有抵抗的与他相恋了,我承认我是个没贞操观念的女子,**特行惯了,并未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他,或多想,一切顺其自然……”

那一定是段美好的感情,轩辕黛眯着眼眸,沉浸在往事中,忘了述说。

“后来呢?”顾还卿觉得黛宫主太不厚道了,故事好听不好听,你讲完撒!

“后来?没有后来。”轩辕黛眼神恍惚地自回忆中回过神来,冷笑道:“你一定不知道吧,这个夜应雪,他其实就是素璎的未婚夫!他比素璎大上几岁,与我同年。当年素璎把我的画像送给他,他便打算来找我,只是他俗世缠身,不能前往,等他走得开身时,我已经都有个旧情人了。而素璎,由始至终都不想我嫁给庆隆帝,在我与夜应雪之间,她一直推波助澜,想促成我跟夜应雪。”

“……”顾还卿实在不能理解薄野素璎,怎么会有这种把未婚夫往别的女人怀里推的女子?难道她喜欢别人,不喜欢她的未婚夫?这是她仅能想到的。

“但是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夜应雪是仇人之子,而且他还骗了我!”轩辕黛眯着眼睛,纤细而洁白的手指握紧茶杯,恨恨地道:“知道实情后,我与他对质,他沉默不语,一句都没有抵赖!竟然瞒我瞒了这么久,并且骗我骗的这么惨!我自是饶不了他!”

于是顾还卿知道了,那个被轩辕黛送进鬼门关的男子,正是夜应雪。

轩辕黛以手撑额:“因为夜应雪,素樱她恨死我了,简直是恨之入骨!……后面的事情你应该知晓了,她为了不让我当上沧海宫的宫主,不知从哪找了《娑罗涅槃》骗我练,表面上仍待我跟从前一样,害的我好内疚。”

“因为《娑罗涅槃》,我与她彻底决裂……不过,后来她知道把十二害成那个样子,心里还是颇为后悔的……”

说到这里,轩辕黛忽然一把将顾还卿拥进怀里,声音沉痛到微哽:“夜应雪的家人恨我,但他们又奈何不了我,于是便朝我的小姑姑下手,结果害到幼小的你……素璎与夜应雪的家人有来往,起初她并不知道这件事,直到临死前才发现……”

“于是她趁着还有一口气,把你的消息写在手札上,打算派人将手札送给我,可她一咽气,手札却莫明其妙的遗失……所以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

※※※※※※

顾还卿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的房中,只觉心力交瘁、精疲力竭,她蔫头耷耳的垂着头,没什么精神的闩上房门,打算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一想。

转身,却撞上一堵肉墙,鼻间萦绕的全是少年清新动人的气息与淡淡的龙涎香。

姬十二!

她极缓慢极缓慢地,像放慢镜头一般地默默抬起头,姬十二宛若一座完美无缺的冰雕挺立在她面前,他五官精致,容色如玉,浓墨的长睫如鸦羽,俊美的人神共愤,令人不敢逼视。

他垂眸,目光牢牢锁定她,神情冷静地出奇,眸底却似灼着一团烈火,不过嗓音仍是一无既往的清洌而柔和,并伸出优美雅致的手去抚她的脸:“脸色怎么这么差,是哪儿不舒服吗?”

顾还卿的眼睫霎了霎,平静地伸手格开他的手,若无其事地道:“没事,就是觉得有点累,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不管是轩辕黛还是她,她们都未想好怎么对姬十二说——这要如何开口?着实是个非常伤脑筋的问题!

姬十二毫无征兆的一伸手,一把将顾还卿打横抱起来,顾还卿的身躯顿时僵硬如石!

昨晚他还抱过她,她懒懒的偎在他怀里,觉得安全又舒适,此刻却觉得他全身长了刺似的,让她难受极了,想也不想地挣扎起来:“十二,放我下来!”

姬十二却面无表情地道:“别动,不是说累吗?我抱你去休息。”

“我自己有腿,我自己会走……十二,你干什么?”顾还卿话未说完,身子已落到柔软的床褥间,她正要撑起身,姬十二却如影随形,高挑挺拔的身躯立时压了下来。

顾还卿正要开口,姬十二忽然亲了下来,手扯向她的衣带。她迅速闭紧双唇,手无声无息的移向他身上的穴道。

“嘁!”姬十二嘲弄地轻哧一声,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抓住她的衣襟往下用力一拉。

“哧啦!”

清脆的裂帛声在房间响起,顾还卿倒吸一口凉气,声音紧绷地道:“姬十二,放开我!”

“不放!”姬十二冷冷咬牙。

对顾还卿,他绝对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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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摸大家:补更——前天和昨天的都补上,重把情节调整,分开暧昧,所以迟了点,前天和昨天的万更齐活了,俺兑现了。

晚上还有一个肥更!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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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9 带她去私奔!

他冷若星辰的脸上,有着义无反顾的决绝,眸中烈火灼灼,几乎快燃烧起来!

夏日衣衫单薄,被他一撕,顾还卿的身子顿时裸裎了大半,肌肤如美玉般洁白无瑕,美好的到难以言喻。<し

万幸因着男装,几圈布帛幸免于难,但也绮丽至极,惹人遐思无限。

姬十二眸色转深,手不假思索的探向布帛,欲将他眼中最旖旎最美丽的风光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十二,住手!你不能这样做。”顾还卿咬了咬唇,极力想掩住自己:“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了!”

本打算想好了说辞再说出实情,但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姬十二明显不对劲,若再不制止他,形式上的**就变成真**了……

顾还卿都不敢往后面想,她尚未开放到那种置人伦于不顾的地步。

“我哪里错了?”

她想说,人家未必愿意听,姬十二的情绪好似被逼到了极限,他毫不犹豫的亲向她,手也果断的探下。

顾还卿咬他的舌头,与此同时,她那只未被姬十二抓住的手也没有见怎么动作,只见光影轻晃,一根银簪已刺向姬十二的颈间。

姬十二停下动作,低眸瞧了瞧抵在自己劲间的那只纤纤玉手,颈子上的肌肤已触到冰冷的利器,他眼中沸腾的情绪似被冷水倾下,神情却更加的决绝与奋不顾身。

他把头往前一送,无视脖颈上被银簪刺破的尖锐痛意,轻声道:“卿卿,我们早说好要在一起的!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其实不止是你的未婚夫婿,我早已是你的夫婿!倘若我早狠得下心来,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此刻他觉得自己好傻,若早日生米成熟饭,管他天塌地陷!

“你快起来,别以为我不会杀你。”顾还卿的手在颤抖,几丝鲜红的血液顺着银簪雪亮的簪身蜿蜒而下,渐渐浸红了她握住簪子的手。

姬十二却置若罔闻,浑不在意银簪刺的深不深,仿若将生死置之度外:“我们好不容易敞开心扉相爱,不管你怎么想,我却是高兴的犹如身在天堂!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这天下凡是你想要的;凡是是你喜欢的,我都会想方设法为你弄来,我的一切没有什么是不能给你的,纵然你要的是我的命,我也愿意给你!但我老早警告过你,别试图离开我,也别说那些伤我心的话,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姬十二,你冷静一点!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顾还卿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没什么好谈的,大不了把这条命给你!你下得了手,你尽管杀了我!”

姬十二猛地抱紧她,顾还卿手一软,哪里肯真的刺死他,带血的银簪从手中脱落,姬十二表情不变,只是用尽力气亲住她的唇,伸手扯下那碍眼的布帛。

顾还卿只觉身前一凉,心里也一凉,想说的话会堵在姬十二口中,忽然间,她只觉万念俱灰,斗志俱消,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在哪。

她放弃挣扎,软软地任姬十二施为,任他将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锁骨,心,竟越来越平静,有种将要死去的解脱感。

她一动不动,姬十二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他慢慢的抬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她的神情如槁木死灰,生气全无,连那双宛如子夜星辰般的美丽双眼,此刻都目光涣散,显得那么空洞无神,整个人苍白而无力,像一尊没有生命的布偶。

“……卿卿?”他长睫轻颤,眼圈周围赤红一片,黑黝黝的双眼氤氲着一层水汽,颈间的血色小孔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如此显眼刺目,犹如一颗朱砂。

顾还卿神色疲惫的吐了一口气,他这样子,显然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不会如此失控。

“卿卿,你说句话,别吓我……”姬十二的嗓音微哽,软凉的薄唇在她的额头上蹭来蹭去,低低祈求:“你说句话,别离开我,也别吓我……”

他索性将头埋在她乌云一样的发间,喃喃念叨:“你不能不要我,不能不要我……你说好会跟我白头偕老的,会跟我生儿育女的,你不能始乱终弃,得了我的心,转头就丢开我……倘若你抛下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然后我再自杀……不能同日同时生,我们同日同时死好不好?”

他本想利用这段时间,跟她好好培养感情——她渐渐喜欢上他了,他知道,但还不够!不够!他要她非常非常喜欢他,不能没有他,直到她如他这般,对她矢志不渝。

可谁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娘亲的话,他一字不漏的听在耳里,她们想瞒着他,却不知他因为不想离开卿卿太久,便匿在暗处等她出来好吓她一跳,同时也想听听她们说些什么有趣的事。

早知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五脏六腑犹如火焚,挖心挖肝般的难受,不敢想,不敢听,因为只要一想,他整个人就会痛彻心扉,如同在受零剐之刑,只能痛苦的抽搐。

他对顾还卿是那么的难以割舍,若分开,真如摘心肝一般的难受,他受不了,愿谅他的懦弱,他不够坚强,不够狠心,能硬生生的容她从指间滑走……

所以犹如困兽,想要放手一博,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想,没有明天没有未来!只有此时此刻!

他像一只被逼入穷途末路的野兽,顾还卿何尝不是?

两辈子没淡过恋爱,一旦谈了,纵然带着试探,却也是全身心的付出,她没有三心二意,也没有骑驴找马,更没有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她眼里也只有一个姬十二——这个诸多缺点与优点并存的绝美少年。

可谁知,却落到这样的结局,早知道,还不如不动心,至少不会身心俱伤。

两颗心想靠近,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

对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轩辕黛食欲全无,只按着额头闭目不语,何以春劝她:“吃一点吧,往好的方面想,琉璃公主健健康康的活着,没受到什么伤害,比你听到她有什么不测,不是要好的多。”

轩辕黛长长的喟叹,瞬间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你说的没错,能找到她,我觉得十分庆幸,死后也不怕无颜见轩辕家的列祖列宗了,对得起轩辕霏和姬耀霆了。可一想到十二,我这心里既欢喜又忧愁,你说他该怎么办?他会接受这个事实吗?”

何以春也默然,谁又能料到十二对谁都不屑一顾,无论多美的女子都入不了他大爷的法眼,清冷傲然如天上皎洁的明月,转眼却一头却栽进顾还卿的温柔乡,且还爬不出来……

关键是,顾还卿不是他能喜欢能爱的人!

初次动心,白欢喜一场,换谁也不好受,何况十二是那么的眷恋着顾还卿,眼里心里就只有那一个女子,对她用情至深,这要让他认清事实,只怕比拿刀杀了他还难受。

“解铃还需系铃人,让顾还卿劝劝他吧,无论怎么难受,总有过去的一天,日子还是要过的,等过个几年,也便船过水无痕了,谁还能恋着谁一辈子,再说他们都年轻,正冲动的年纪,以后成熟了,就好了。”

“也只能如此了,只盼十二能冷静对待。”

轩辕黛心中说不出个什么滋味,本来都打算拿顾还卿当儿媳了,十二也把轩辕族视为至宝的墨龙沧月玉佩送给了顾还卿,这已是私订终身,表示他视顾还卿为终身伴侣,生死不渝。

谁知看似板上钉钉的事,瞬间倾覆,变化如此之大,让她都有些难以消化。至情至性的十二,能坦然面对这件事吗?别发狂才好。

两人正为此事发愁,外面突然传来熊大叫救命的声音:“宫主,宫主,大事不好了,少主他他……他……”

熊大越急越结巴,他他他个没完没了,轩辕黛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厉声问道:“到底什么事?”

熊二接上他哥的话,几乎是要哭的声音:“宫主,少主把俺们几个全打伤了,带着顾还卿,不,还着琉璃公主跑了!”

“什么?”轩辕黛斜飞的长眉倒坚,力持镇定地道:“跑去哪了?”

“属下偷偷听说,他要带她去私奔,至于私奔去哪,属下们不知道,他把俺们全打的吐血。”熊二真是委屈死了:“俺们又没有要拦着他,怎么说他是主子,俺们只有唯命是从的份,他要跑就护着他跑呗!可他好像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一掌把俺们全劈翻了……呜呜……呜呜……”

熊大熊二块头大,可都长着一颗玻璃心,两兄弟抱头痛哭,觉得被主子无情无义的行为伤透了心。

“哭有个屁用,赶紧给本宫主追!”

轩辕黛一脚踹开房门,威严地对何以春道:“吩咐下去,带上这次出行的所有高手,不管天涯海角,务必拦截住他们!”

何以春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这要真让他们私奔成了,沧海宫和大越皇朝也没脸见人了。

“对了,列御火他们呢?”

熊二道:“带着伤去追了,也不知被少主打死了没有……”

他尽说丧气话,轩辕黛瞪了他一眼:“那你还不去,难不成想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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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肥更到,期望你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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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0

熊大熊二兄弟俩是出了名的能“作”,无论形容什么事情,都极尽夸张之能事,芝麻大点的事情,恨不得说成簸箕大……

其实情况远远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姬十二的确是带走了顾还卿,他心里清楚,设若继续留在这里,等待他的没有第二个结局,那就是必须和顾还卿分开!

轩辕黛跟何以春她们相信顾还卿就是姬琉璃,都觉得他和顾还卿在一起有悖伦常。% し他不愿认命,趁顾还卿是琉璃公主的身份未公开之前,他果断地决定带顾还卿离开这里。

因为不想听列御火等人出口阻拦,他直接以掌封言,不过并未打伤他们,只是逼迫他们自保,然后抱着顾还卿冲到客栈的马厩,骑上小白龙,带上黑里俏,出了客栈,一路往北狂奔!

待轩辕黛等人追出来的时候,姬十二和顾还卿已全无踪影。

顾还卿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当时她的衣服被他撕的七零八落,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给他看了,古人云:哀大莫过于心死,她那会就是这种心情,都已经放弃挣扎,放弃自我了。

谁知姬十二没有侵犯她,他大概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当即点了她的穴道,随后从她的行李中找了一套红色的女儿装替她换上——他还是爱看心上人穿艳丽而华美的女装,这套衣裙是他偷偷放在顾还卿的行李中的,顾还卿不爱穿红戴绿,可他喜欢。

自从成了情侣后,两人尽管很亲密,但裸裎相对这种事还真没有过。

顾还卿的心情可想而知了,再脸皮厚的女人也无法泰然处之,那火几乎是从头烧到脚,都快把她烤红了!如果可以,她早一脚将姬十二踹到天边去了。

姬十二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想顾还卿不是一天两天了,又处在血性方刚易冲动的年纪,平日顾还卿穿的严严实实,他还能兴奋的不行,每次都差点把持不住自己。此刻喜欢的姑娘衣不蔽体,玉体横阵,身材好到让人喷鼻血!他没有爆体而亡,或是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占有她,那已是定力过人了。

况且替女人穿衣服这种事,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想要做到有条不紊井井有条什么的,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故做镇定,能保持手脚不颤就是不错了,完全是凭想像和猜测,觉得这件该怎么穿,那件该怎么系,捯饬来捯饬去,把两人都弄了一身汗,才勉强帮顾还卿把衣服穿上。

弄好之后,他抱起顾还卿,随手点了她的睡穴,便孤注一掷的出了房门。

顾还卿睡的人事不省,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压根不知道。

※※※※※※

顾还卿醒来的时候,既觉得饿,也觉得热,鼻间似乎闻到一股浓郁的烤鸡香味,她立刻睁开眼睛,只觉饥肠辘辘。

“醒了?饿了吧。”

熟悉而好听的嗓音自头顶响起,温柔至极,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又揉揉脸,没有去看那个人,而是异常平静地转头四顾,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

一座十分简陋的破庙,地上升着一堆篝火,火上架着一只烤鸡,香味就是从那传来的。

破旧的庙门虚虚掩着,庙内门窗残破不堪,不时有风刮进来,墙壁斑驳,神龛上的高大的佛像金漆剥落,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极为狰狞可怖。

竟是晚上了!

只是不知是什么时辰,她默默地收回视线,只一个劲的盯着烤鸡出神。

“喝点水,你一定渴了。”

有水囊凑到她唇边,她张开唇,水囊里的水清洌甘甜,她喝了几口便不再喝了,然后清了清嗓子,淡淡地道:“什么时辰了?这里是哪里?”

姬十二就着水囊喝了两口,水囊口上有她留下的幽幽香气,他顿了顿,垂下长长的眼睫,慢慢的将水咽下,塞上塞子。放好水囊后,又伸手翻了翻架子上的烤鸡,再把她往怀中拢了拢,这才柔声道:“戌时初,这里是留仙镇的一座荒庙,离靖州已经很远了。”

也就是说天刚黑,她推了推他的手臂:“热,放我下来。”

她躺在姬十二怀中,不远处就是那堆火,姬十二可能觉得温度适中,她却热的受不了。

姬十二摸了摸她的鬓角,察觉有零星的汗意,不由赧然一笑:“怪我太粗心,忘了你是不经烤的。”

“你经烤,你去学那只烤鸡试试。”顾还卿哼他。

趁姬十二松开手臂,她跳下他的怀抱,随手整理散乱的头发与仪容。

姬十二起身,抱起一捆麦秸放到离火堆稍远的地方,拍了拍的麦秸,对她道:“过来这边坐,这里不热。”

顾还还卿坐到麦秸上,神色黯然地叹了一口气:“十二,你要带我去哪里?”

姬十二从放置在一旁的大褡裢里取出几个野果子,一丝不苟的擦净,递给她,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去一个不受打扰,没有人能分开我们的地方。”

“你别自欺欺人了!”顾还卿咬了一口果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开来,别有一番滋味。

她万分不愿提及这个话题,可不说,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即便没有谁来阻挠我们,可你过得去自己心里的坎吗?我是你的表姨,你的堂姐!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烤鸡熟了,色泽金黄焦脆,油香四溢,姬十二从架子上取下烤鸡,不疾不徐地道:“我没有自欺欺人,纵然你是我表姨、是我堂姐又怎样?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这里容不下我们,那我们就去一个能容下我们的地方。”

顾还卿十分惆怅,姬十二太异想天开了,这世上哪里有地方能容下他们这种违背常理的关系?

然而姬十二的固执与执着她早有体会,再劝也是白劝。

她沉默不语,姬十二却指着烤鸡,对她笑道:“你不觉得我有做厨子的天分吗?第一次烤鸡,却没有烤糊,味道闻着还挺香的。”

这倒是,顾还卿看着那烤鸡,姑且不论味道如何,卖相是不错的。

姬十二转头从那个大褡裢里找出一块毛巾大小的干净布帛,铺在麦秸堆上,拿出一把雪亮的短匕,细心地将烤鸡切成小块,然后才挪到她面前让她食用。

顾还卿不免感慨万分,姬十二生得风华出挑,清俊卓然,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超凡脱俗,宛若一副触不可及的画,唯美至极!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却整个一凡夫俗子,两人说的话俗不可耐,做的事更是庸俗不堪。

“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姬十二神情专注地看着她:“是嫌我的手艺不好吗?”

顾还卿伸手拈起一块鸡腿肉,鸡肉已经不烫了,她语带惋惜的鸡蛋里挑骨头:“鸡腿就是要一整只鸡腿撕着吃才香,你切这么小,看着都无食欲。”

姬十二:“……”

他瞥那些鸡块,突然也觉得索然无味,便对顾还卿道:“要不,我再去抓一只来烤?”

“别折腾了,就这么吃吧。”顾还卿垂着眼帘,容色淡淡。

姬十二黑润润的眸子顷刻间变的黯淡无光,他默默垂头,不声不响地把一块鸡腿肉用匕首剔净骨头,随后将肉送到她嘴边,小心翼翼地哄着她:“那我下次烤,两只鸡腿都给你撕着吃,这次就当我练手。”

他一味的委曲求全,顾还卿心里极不好受,折磨他,又何尝不是折磨她!

只是,再怎么样心疼他也回不了当初了,毕竟两人的关系隔在那里,并非只有他们两情相悦便可以万事无忧。

摇了摇头,她推开他的手,低声道:“你吃。”

她默默地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鸡肉,尽量不去看姬十二的脸,怕自己会心软。

姬十二眼中闪过一抹脆弱,情绪低落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鸡肉,脸上的落莫与失落让人不忍直视,

鸡烤的味道其实不错,烤前抹过盐,肉质也鲜嫩,若换以前,顾还卿少不得夸夸他,让他骄傲的自鸣得意一会,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奈何此她心情沉重凝滞,再美好的食物吃起来也味同嚼蜡,只能闷头无意识的咀嚼,自然忽略了姬十二偷偷期盼的眼神。

她一言不发,姬十二殷切的眼神渐渐消褪,直至泯灭,取而代之的是黯然与受伤,他机械地尝了一块鸡肉,低低地道:“不好吃就别吃,等会我带你去前面镇上吃好吃的,以后等我琢磨好了,再烤给你吃。”

顾还卿再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哪还有以后?”

她和姬十二一失踪,只怕轩辕黛与姬非晚立刻就带着所有的人马追来了,能逃得这大半日,她已经觉得姬十二很了不起了,换了寻常人,不用一刻便会被抓回去。

姬十二深知这一点,但他却比顾还卿坚持:“会有以后的!”他目光坚定,声音不激昂,却可斫金玉:“只要我一日不死,我们便会有无数个以后,但凡我有一口气在,我都不会放弃。”

“好儿子!若在别的事情上你有这份毅力,娘一定高兴的做梦都要笑醒。”

蓦然,清冷而飘渺的声音绕着整个庙宇响起,听着十分虚无,却又那般真实,如同暮鼓晨钟般重重敲击在人的心头。

终于来了!

顾还卿放下未吃完的烤鸡,找东西擦油腻腻的手指,姬十二不慌不忙掏出帕子,拉过她的手替她细细擦拭。

他的手指纤长而灵活,骨肉亭匀,开阖之间说不出的优美动人。他蹲在她的面前,擦的很仔细,每一根手指都擦到,仿佛在做某种圣洁而神圣的仪式,连她剪的整齐圆润的指甲缝都不放过。

擦完,对着她的手轻轻呵了一口气,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的皮肤,毫不吝啬地赞道:“真漂亮!手若柔荑,指若春葱,十指纤纤如玉,美人笑靥如花,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顾还卿很无语,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是这个调调。

姬十二抬眸看着她,墨眸清润若玉辉流转,目光柔和而缱绻,当着她的面将她的手送到唇边亲吻,声线格外的温柔缠绵:“即将有一场大仗要打,我不求你别的,只求你别弃我,倘若你要背后捅刀,尽管捅,我无怨无悔,能死在你手中,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他将那把雪亮的短匕交握到她手心:“就用这把,只需一刀。”

顾还卿握着冰凉的匕首,目光不由探向他颈间,那里,那粒殷红的朱砂已结成血痂,在他白皙如玉的肌肤上仍是那般显眼、刺目。

※※※※※※

四月的最后一天,再过几个时辰便是姬十二的十五岁生辰。

破庙外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野,杂草丛生,野蔓低枝,天气阴沉沉的,夜如浓墨泼洒,约摸是大雨将至的前夕,带着雨的凉风不时刮来,吹得人衣衫翻卷,发丝拂面。

在顾还卿与姬十二踏出庙门的那一刹那,一条火龙骤然腾升,照得破庙四周亮若白昼,刺得人睁都不开眼。

顾还卿长睫轻霎,手已被姬十二牵住。

他长身玉立在她身畔,一袭低调而奢华的银衣劲服,高瘦劲挑的身躯在火光的照耀下分外的挺拔卓然,玉面冷凝,一双寒星似的墨目深遂如潭,两瓣薄唇微抿,清贵高华的气质显露无遗。

“十二,回头是岸,什么都还来得及。”何以春一身素净的宝蓝色衣裙,身姿笔挺地站在轩辕黛的身旁,言辞恳切,语重心长:“便是不为你娘着想,你总要为还卿着想啊,你这么做何其自私?置还卿与何地?”

整个破庙已被沧海宫的人马包围,高举的火把下人影绰绰,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为首之人正是轩辕黛,她今日心情复杂,故而穿衣也复杂,一身七彩斑斓的霓裳羽衣,华美异常,流光璀璨的七根披帛彩带环绕周身,裙裾飘飘,雍容华贵,衬得她如女娲娘娘般宝相庄严,令人不敢仰视。

姬非晚也在其中,估摸在场之人谁的心情也复杂不过他,便是轩辕黛也难望其项背——顾还卿转眼变成姬琉璃,对姬十二是个莫大的打击,几近致命,于他而言打击也不小。

坦白说,纵是姬十二的警告言犹在耳,然他并未放在心上,未来的路还很长远,变数颇多,他以后未必没有机会赢得顾还卿。

凡是有血性的男子,对于喜欢的女子都没那么容易放手,不管是以何种方式得到她,纵是不择手段,只有得到了,人生才没有遗憾。

但是,如今顾还卿成了他的堂妹,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万般的手段,也是无计可施,只余一声叹息。

他能理解姬十二的心情,不过他比姬十二理智,无法转圜的事情,执着下去是没有用的。

像姬十二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硬要把不可能变为可能,他承认他勇气可嘉,敢与全世界的人为敌,却并不认可他的一腔孤勇。

“十二、还卿,面对现实,跟我们回去吧!”他锦衣玉服,英俊的眉眼亮丽而多情,火光中他风流倜傥,贵公子气度卓然,话语极有说服力:“不管你们怎么逃,逃到哪里,父皇和黛姨都不会放弃寻找你们,你们忍心让他们白发苍苍时仍在为你们忧心如焚,夜难成眠吗?再说你们这么做对得起谁?对得起死去的霆王叔么?”

轩辕黛果决的个性不改当初,仅有一句话:“儿子,你是回,还是不回?”

姬十二目光平淡的游目一圈,似在估量人数,右手轻扣腰间的墨玉腰带,语气波澜不惊:“娘,春姨,你们都不必劝我,但凡我有一口气,我绝不回头。”

至死方休,他仍不改初衷。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轩辕黛一挥手,七彩的衣袖宛如一道灿烂霞光划破夜空,凌厉逼人的气势从她骨子里散发出来:“沧海宫上下宫众听令!全力缉拿少宫主,不必手下留情,留他一口气即可!”

姬非晚躇踌片刻,叹了一口气:“十二,原谅三哥的无奈。”语落,他对身旁的侍卫一扬手,威严而冷峻地道:“一切以黛宫主的命令行事!”

乌乌泱泱的人群包围上来,个个手持明晃晃的武器,不过皆面有难色,一边是铁血无情的宫主,命令如山,一边是身份贵重的少宫主兼王爷,孰轻孰重?

风越来越大,火把被吹的明明灭灭,衣衫也吹的猎猎作响,顾还卿静静地看着一步步向他们逼近的轩辕黛,很想对姬十二说,回去吧,不要做无谓的争斗了。

可姬十二决绝到平静的目光提醒她,他此刻背水一战,退路全无,她不帮他可以,但千万别弃他……

轩辕黛明知手下人的顾忌,以身做则,一抖七根彩带,七根彩带如七条凌厉无匹的利剑,直击姬十二,力求一招拿下他:“十二,跟娘回去!”

叮的一声轻响,姬十二那把伸缩自如的宝剑已在手,剑身如一泓明亮的秋水,寒光烁烁可照人。

他执剑凌空一划,便是激扬迭荡的剑气暴涨!

轩辕黛回手一撤,将彩带撤回,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姬十二的本领,他不是平凡的孩子,出生便带着折磨他的内息,本领早凌驾于一切同辈之人。母子相斗,她虽有必胜的把握,但过程必定不轻松。

轩辕黛也想骂娘:母子相残,他大爷的这算怎么回事?!

------题外话------

轩娘只能像聂九灵那样说:不虐呀,不虐,我是亲妈我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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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31 带你走

轩辕黛也很无奈,孩子可是她的心头肉——她的人生其实非常简单,撇开年轻时候的那些情情爱爱,姬十二相当于她的所有。

她在他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精力,把他看的比眼珠子还重。

姬十二承载了她的所有希望,让她觉得没有白来这人世一趟!

姬十二是她生命的延续,尽管抚养他的过程万分不易,曾几度崩溃的哽咽落泪,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可她依然是高兴与欣慰的。

看着他一天天的成长,越变越高大;越变越俊美;越来越成熟,那种自豪感会油然而升,让她可以骄傲的面对世人,用一种极淡定实则是炫耀的口吻淡淡地说:这是犬子。

孩子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的依仗!是她雄纠纠气昂昂的一切动力!她可以不要男人,不当沧海宫的宫主,可她不能容忍姬十二有半分闪失。

打在儿身,疼在娘心!

能说出那种“不必手下留情,只留他一口气在即可”的狠话,她也是痛彻心扉,几乎是硬下了所有的心肠。

可有什么办法呢,姬十二对顾还卿死心塌地,不硬来不行啊!

但凡是有别的法子,她也不想对姬十二动手。

“十二,你听娘的一句话,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冲动与逃避终解决不了问题。”她双管齐下,软硬兼施,一边命人对姬十二动手,一边让他不要那么执拗。

然而姬十二打小是作为少宫主培养的,心智和手段绝非泛泛,只是平时被保护的极好,没有展现的机会而已,一旦事到临头,他却比任何人都要清醒和冷静。

回去,那只是他娘亲的缓兵之计,回去能有什么?无非仍旧是让他跟顾还卿分开。

“娘,我说过,我不会回去。”他语声轻淡如风,神情平静若斯:“娘若放我一马,儿子心存感激,您若不放,儿子也绝不怨。”

说话的间隙,他已一剑逼退几名沧海宫的高手,紧接着又是横剑一挥,只听“唰”的一声,凌厉而凛冽的剑势逼得右侧的宫众如潮水般往后节节退去,很快让出了大片空地。

何以春道声不好,对轩辕黛说:“看来他是想在右侧撕开一个缺口突围,凭他的能力也不是不可能,到时万一让他逃了,只怕更难找到。”

轩辕黛也清楚,今日十二是临时起意带走顾还卿,事先一点准备也没有,可她们竟然从中午追踪到晚上才追到他!

若非姬十二担心顾还卿饿到,在破庙烤鸡,她们兴许到天明也追不到他。

这次要是任他再逃,他必定一刻都不肯松懈,那抓到他的希望微乎其微,近乎渺茫。

她沉着地对何以春点头:“事不宜迟,我来截住他,你去加强右侧攻势。”

她们交谈的功夫,姬十二已牵着顾还卿,气定神闲地仗剑往右侧方向步步逼近。

这绝美少年宛若一把刚出鞘的神兵利器,锋芒毕露,气势凌云,寒星似的双眸不经意的一瞥,目光所视之处,人人心生惧意。

几百人在他眼里,竟视若无物。

天气越来越阴沉,风越来越急,他银袍墨发,风华玉立,顾还卿则穿着他挑的那袭华美的红色长裙,广袖飘飘,宽大的下摆曳地,裙裾的花纹繁复绮丽,衬着她长腿细腰,前凸后翘的好身材,当真艳若夏花,丽色倾城。

俊男美女的搭配,格外赏心悦目,令人百看不厌,若换了任何一个场景,只会让人觉得他们是天设地造的一双,这世间再没有比他们更相配的人儿了。

可在此情此景之下,除了让人觉得遗憾,还是遗憾!

望着这对宛若神仙眷侣般出色的男女,姬非晚眸色深深,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顾还卿身上,见她虽然跟着姬十二前行,看似与他共进退,然则她脸上的神情平淡如水,行止间也无那种义无反顾的决绝姿态。

他心中蓦然一动,朗声道:“顾还卿,你当真愿意看到黛姨与十二母子反目成仇么?你愿意看到十二为了你放弃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自毁长城,沦为千夫所指的地步么?你于心何忍?!十二不顾后果,你就不能清醒一点么?非要把事情弄到无法挽回的地步,酿成一场人间惨剧你才甘心吗?”

他一连串的质问,顾还卿恍若未闻,姬十二却在挽出雪花般晶莹的剑花朵朵之后微微侧眸,目光嘲弄地睨着他,轻哧一声:“三哥,这是你的真心话?”

姬非晚气息一滞,大概是真心话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得不到顾还卿,也极愿意看到姬十二得不到,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伤心失意?!要倒霉大家一起倒吧,同是天涯沦落人才不寂寞……

与此同时,顾还卿眼角的余光微动,她红唇轻翕,想要提醒姬十二小心,最终却默默闭紧双唇。

姬十二也敏锐察觉到了,他娘亲的身影如一道七彩缤纷的彩虹,光影轻晃,瞬间到达他的身前,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他微挑眉,一泓秋水似的长剑立时欲往前挑,企图逼开她,谁知这次轩辕黛不避反进,她纵身迎向姬十二锐气横生的剑锋,神情恬淡而安详,竟是一心赴死。

“娘!你……”

姬十二饶是收剑收慢了都要剑弑亲母,万幸他招式未用老,撤剑撤得及时,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惊的攥紧了顾还卿的手——只差一点,他娘亲便会在他的剑下血溅当场!

比狠,轩辕黛更胜姬十二一筹!——姬十二可以狠心跟她这个娘对招,甚至成功逼退她,那她就看他敢不敢弑母!

若姬十二敢,那她才服了他!

顾还卿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为了能生擒姬十二,轩辕黛也是蛮拼的,竟然来了一招玉石俱焚——这一招比什么招式都要狠,可谓无招胜有招,无为胜有为。

果然,姬十二一撤剑,轩辕黛即刻对姬十二接二连三拍出几掌。

姬十二带着顾还卿后退避开这几掌,正要还击,轩辕黛又悍不畏死的迎上来,且一副不反抗,任他杀死的姿态,然一旦姬十二撤招,她立马又凶狠的攻击姬十二。

顾还卿哭笑不得,轩辕黛明显是欺负她儿子不敢杀她,有恃无恐的欺负姬十二,并欺负的不亦乐乎。

这场母子之战一点悬念没有,姬十二必输!除非他能罔顾母子亲情,一剑刺伤轩辕黛。

但若这样,他也不是姬十二了。

有了轩辕黛的搅局,姬十二应付的颇为吃力,好几次差点被何以春和几大高手所伤,为了能速战速决,尽快突出重围,他不避不让的用左掌硬接了轩辕黛好几掌。

不用片刻,他抿的薄薄的唇角也沁出几缕殷红的血丝,闪着珠玉般光辉的脸色也渐渐白到几近透明。

只是他眼中的坚毅之色始终不改,眸光越发地黑黝幽沉。

轩辕黛看着他唇角的血丝,痛的心肝直颤,都快不能呼吸了,颤着声音道:“十二,跟娘回去!”

姬十二飞快的一剑刺出,逼得杜工和吕七等人不得不后退自保,随后,他依旧牵起顾还卿的手,优雅地抬起执剑的右手,用白皙的手背轻轻揩拭嘴角的血迹,眉眼不动地道:“不。”

“逆子!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到底要执迷不悟到何时才清醒!”

轩辕黛恨铁不成钢,都有点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眼眶泛红,嗓音骤厉:“你这样不顾伦常,会永远遭人唾骂,遗臭万年的知不知道?”

轩辕黛在姬十二眼中,永远都是美丽高贵且冷静自持,对孩子疼爱有加的慈母形像,鲜少见她如此失控,一时间姬十二也微微怔住,望着她的目光泛上了几丝痛意。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是个令母亲处处满意的孩子,让她为他骄傲,让她永无烦忧的快乐到老,而不是像此刻一样,令她痛苦难过。

但就在他这一恍神的一刹那,何以春人等人若鬼魅般的欺近他,皆欲将他擒下,七八个的人手分别搭上了他两边的肩胛骨与手臂,齐齐施力,希望能制得他动弹不得。

这七八个人的内力叠加起来非同小可,便是轩辕黛都要忌惮三分,可姬十二却哼也不哼一声,只是精致的眉眼霎时蕴上了刀锋剑芒般的冷锐。

他银牙一咬,众人只听他浑身骨骼“咔咔嚓嚓”作响,紧接着,每个人只觉虎口针刺般的疼,手臂发麻,倾刻间踉跄往后退去,手中胡乱扬起的武器不可避免的碰触到他身上。

霎时,姬十二身上多了几处伤痕,固然不明显,却有鲜血喷涌而出,迅速在他银色的锦袍上渲染开来,绽放出一朵朵绚烂靡丽的血花。

众人顿时满心内疚,不敢再上前,何以春心疼地道:“十二……”她没想到会真的伤到他。

“继续!”轩辕黛发了狠,这样都擒不住他,倘若不再接再厉,机会稍纵即逝。

通过姬十二刚才的表现,何以春和杜工等人对他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不敢再掉以轻心,况且此刻姬十二受了伤,的确是拿下他的最佳时机,否则纵虎归山,再要擒他不啻于痴人说梦。

于是众人又齐心协力上前,卯足力气与姬十二缠斗起来。

随着战势加剧,姬十二身上的伤势也在增多,洁净的银衣已快被血渗透,看起来那般的惊心悚目!

尽管局势这样艰难,几乎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他却未想过放弃,一直将顾还卿护的好好的,毫发无伤。

顾还卿只觉手被他越攥越紧,骨头都隐隐地生疼,她用力吸了一口气,才能勉强压抑住心头泛上的尖锐痛意——她要多努力,才能尽量不去看他,不去管他!

但是……在姬十二不想伤着轩辕黛,又中了一掌之后,她抬眸看着轩辕黛,轻轻地道:“黛宫主,够了。”

轩辕黛道:“还卿你别管,他这样固执下去,不仅害他自己,还会害到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错下去。”

“可你们这样逼他也于事无补,是想要他的命么?”

顾还卿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到底是要随姬十二不顾伦理纲常的逃亡,还是劝他悬崖勒马?

她只清楚一条——她受不了姬十二被人欺负,被人围攻,尤其是当着她的面。

就算她明知这些人不会拿姬十二怎么样,下手时也避开了他的要害,可她仍然受不了——她不看,可他受伤时,她的心会痛。

“他是我生的,我怎会想要他的命?”轩辕黛叹气:“但他要带走你,这怎么能行?唯有拿下他,再慢慢想法子。”

顾还卿冷静地道:“换种方法,他的性子执拗,这样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没有益处。”

轩辕黛以为她跟姬十二一条心,忙劝道:“还卿,你跟他一样糊涂么?什么也别说,等我们制伏他,我再与你详谈。”

姬十二岂会甘愿被制伏?

多说无益,顾还卿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有种未老先衰的错觉:“我若看不见,随你们把他怎么样都可以。”看得见,她便无法坐视不理。

话落,也没有看她怎么动作,仅是轻舒红袖,下一秒,离她最近的云朗手中的宝剑便已到了她的手中。

“……这这这!”云朗目瞪口呆,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怎么也难以相信。

然不等他回过神来,顾还卿探手便是凌厉的一剑,在姬十二与轩辕黛等人之间划下一道闪电般的雷霆之光,仿若一道从天而降的巨大天堑横亘在他们中央,将他们与姬十二隔开。

“她……她……”云朗要气死了!

那是他的宝剑,在他手中这么多年,从未发出这样大的威力,怎么一跑到顾还卿手中,瞬间就变成紫气缭绕的仙家兵器了?居然能一剑迫开宫主她们!

难不成兵器也认主?他的宝剑被平庸的他埋汰了?

云朗被浓浓的挫败感包围,只觉生无可恋。

顾还卿却不管他,只问姬十二:“还撑得住么?”

她却不知道,她之前说的每一句话都宛若在姬十二心中掷下一枚石子,早扰乱了一池春水。

姬十二看着她,眸中爱意越浓,心湖泛起阵阵涟漪,幸福而满足的感觉蔓延至全身,他强抑胸腔汹涌泛滥的情潮,拉紧她的手,低柔而缠绵地问:“卿卿,你心疼我?”

能换来她的心疼,伤再多他也觉得值。

未及顾还卿回答,轩辕黛和何以春等人却炸了毛:“顾还卿,你……”

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顾还卿的表现太令她们意外了——此女半天不吱声,一直被动的跟着姬十二,俨然被强迫的样子,转眼她却不呜则矣,一鸣惊人。

那一剑,给她们的印象太深刻了!

可这仅仅是个开头,顾还卿没有回答姬十二的话,却对他道:“你娘交给我,其他的人你来对付,能行吗?”

只要没了弑母的心理负担,姬十二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对付其他人。他勾唇一笑,俊美的脸蛋顿时神采飞扬,迷人的眼眸弯弯若月:“听你的。”

下一刻,顾还卿广袖一展,衣袂翩然,长剑斜指轩辕黛,微挑眉,嗓音轻淡却挑衅味十足:“黛宫主,咱们还是以武服人吧,有本事与我打一场怎么样?”

“……”轩辕黛差点暴走,这是老娘的座右铭啊!你怎么能不问自取?

她那性子,有架必打,于是爽快应战,再说她以前跟顾还卿交过手,知道她的身手在年轻一辈中是佼佼者,可跟自己还是不能比的。

“你是前辈,我就不让你了。”顾还卿毫不客气,用起别的人武器一样挥洒自如,每一招每一式都形神俱备,如行云流行,率先朝轩辕黛连刺三剑。

※※※※※※

当秋迟暮带着人马赶过来的时候,沧海宫和姬非晚的人马已经节节败退,溃不成兵了。

造成这种局势的,只因多了一个顾还卿。

连轩辕黛都忍不住对何以春大吐苦水:“阿春,我们真的老了吗?我们当年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好像也没她这么厉害吧?”

她口中的“她”自然是指顾还卿。

谁也未料到,顾还卿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临阵倒戈,与姬十二联手杀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何以春挥鞭荡开顾还卿抛洒来的八朵要命的剑花,微微喘着气道:“宫主,莫说我,便是你当年都不及她。”

她不解地问轩辕黛:“你以前不是同她交过手么,你没说她有多厉害啊?”

顾还卿嘴里说只对付轩辕黛一人,可她与轩辕黛打斗的时候,偶尔会捎上何以春,就这几个偶尔,逼的何以春弃了姬十二。

姬十二更加轻松了,毕竟何以春待他如亲娘一般,也是爱护他长大的。

轩辕黛也是摸头不知脑,一边挥着彩带袭向顾还卿,一边道:“不清楚,她的功力涨的太恐怖了,她这是吃了什么大力神丸?”

“……那你也去弄枚大力神丸来吃吃。”

“不对……”何以春眯着眼睛:“宫主,你有没有发现她和十二一直不离左右,无论怎么打斗都没有分散。”

轩辕黛叹气:“早看出来了,他们感情好呗,老是形影不离的,不然怎么死活都要私奔。”

“不是……”何以春形容不出心中的感觉。

轩辕黛却道:“他们心有灵犀一点通,招式之间相互照应,若只有顾还卿一个人,我一百招内足以拿下她,可十二虽然与别人斗,可他的招式却能补顾还卿的缺。”

不愧是武功登峰造极的人物,一语道出关键所在。

“双剑合壁!威力无穷!”

两个半老徐娘蓦地双双大叫,皆是难以置信。

如果是双剑合壁,那就可以解释顾还卿为什么过么厉害了,便是武功平平无奇的两人,若能双剑合壁,那战力会得至极大提升,不止一加一那么简单。

这下两人更是一头雾水了,姬十二和顾还卿之间以前没联系啊,他们之间怎么会发生双剑合壁这种事?

不会是误会了,或是她们俩发生了幻觉?

“宫主,师姐,怎么了?”秋迟暮也迅速加入转局,几下便绕到轩辕黛身边。

一见是他,轩辕黛和何以春大喜过望,立刻让他去对付姬十二。

秋迟暮觉得轩辕黛笨死了,智商堪虑:“你抓十二做啥?你只要捉住顾还卿,还怕十二不乖乖就范吗?”

“……是哦!”轩辕黛恍然大悟,她好像本末倒置了。

但是,她指着又跟何以春打起来的顾还卿,头疼地道:“你是不知道啊,十二不好捉,顾还卿她也不好抓,我一把老骨头都快被她折腾死了!真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身手却那么厉害!假以时日,本宫主一定不是她的对手。”

“真刀真枪不好抓,那就叫她暗箭难防。”秋迟暮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吩咐近侍:“让人去准备迷烟,不怕她不倒。”

轩辕黛叹气:“你早来多好,省得我这么累。”

秋迟暮暗暗瞥了她一眼,心想,总算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

“哎哟,我的个老腰啊……”一场架打下来,轩辕黛伤心又伤身,前者是为儿子,后者是为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江湖第一高手之名。

正在此时,姬十二突然闷哼一声,骤然弯腰,秋水长剑几乎脱手而飞,顾还卿以为他又受伤了,立刻丢开何以春,回头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十二,你怎么了?”

姬十二把头埋在她的肩上,痛苦地呻吟:“卿卿,《娑罗涅槃》又发作了,这次我可能抗不过去,若我死了,你……”

“别说傻话!”顾还卿打断他的话,一剑迫开陈煊等人:“我马上带你走,你撑住。”

...

正文 132 我希望他能幸福的生活

姬十二脸埋在顾还卿的肩上,低低地嗯了一声,正要说话,一阵格外嘈杂喧嚣的声音传来,其中夹杂着几道熟悉的嗓音。:3w.し

“少主,顾姑娘,这边来!”

“还卿,带少主过来!”

顾还卿眼角的余光微瞥,立刻看也不看的挥出几剑,迅速将袭到跟前的诸人逼退。

她体内绵绵不绝的内息使得她的每一剑都杀气磅礴,凛凛生威,剑锋扫过如暴雨疾风般卷至,招式又快又狠,变招极快,让人防不胜防!

这么多人围着她和姬十二,竟一时奈何不了她。

她低声对姬十二道:“是列御他们。”

列御火和铁龙,还有墨飞虎及熊氏兄弟正带着姬十二的几个近侍从外围往内冲杀,已经成功的将偏南方打开了一道缺口,只等姬十二和顾还卿过来。

沧海宫宫众和姬非晚的人被他们异常凶悍的样子弄的阵脚大乱,气的直骂娘:“列御,你们他娘的几个来真的啊?自己人杀自己人,岂有此理?”

“铁龙,你是不是疯了?不认得老子了?方才要不是老子躲的快,老二都要被你切了!老子还没娶媳妇呢!你这是要老子断子绝孙啊!”

“熊大你个贼娘养的,敢偷袭小爷,有本事你站住!”

熊大哪肯站住,又不是真傻,马上脚踩风火轮,飞也似的跑了……

列御火和铁龙一边朝自己人毫不留情的或挥刀劈下,或仗剑刺出,一边甚为内疚地赔罪:“兄弟们,都让让吧,刀剑不长眼,真伤了你们也非我们所愿,但是咱们这不是各为其主么,大水冲龙王庙也不稀奇啊。”

“操!你们几个不要脸的还有理了,什么叫各为其主?难道你们不是沧海宫的人?”

“列御火,操你列御家的祖宗十八代!你身为沧海宫火法,什么时候叛出沧海宫了?看宫主怎么治你们的罪。”

“熊大,我操你大爷的!又来阴小爷?”

“飞虎你这个王八蛋,亏我上次怎么怎么……”

一时间,沧海宫宫众骂声不绝,嘴里叽哩呱啦的好不热闹。

不过众人嘴上虽然骂的很厉害,但到底是自家兄弟,俱是手下留情,并不肯真刀真枪的相对,能不露痕迹让开的,全都自动避开了。

因此列御火等人很快便从外围冲进来,把偏南方向闹的鸡飞狗跳,沸反盈天。

何以春眯眼望着那里乱成了一锅粥,背着双手气的咬牙:“这几个兔崽子,这是要反了啊!等会抓到他们几个,看本执事怎么收拾他们。”

自从秋迟暮来了以后,轩辕黛就退出战局,顾还卿心挂姬十二,撇下何以春跑了,何以春便也退到轩辕黛身侧,与她讨论顾还卿那手剑法是怎么回事。

由于这个问题很重要,两人便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姬十二的异样,恰好这个时候列御火等人跑来捣乱。

秋迟暮性子宽仁,素来对沧海宫上上下下皆爱护有加,便在一旁相劝:“师姐别气,还是算了吧,他们几个能逃出来,也着实不易。”

——事发当时,轩辕黛原本是打算让熊大等人一起去追姬十二,而且彼时列御火等人已经追上去了。

奈何熊大熊二给轩辕黛报信的时候说漏了嘴,说什么“他是主子,他要跑俺们就护着他跑呗,干啥连俺们都打啊”……

就这句话,提醒了轩辕黛——她即刻命人把熊大和熊二抓起来,并迅速传令让列御火等人回来听令。

列御火等人不疑有他,马不停蹄的回来听令,以为宫主有什么好办法了,未料到回来却是自投罗网,很快便被抓住,与熊大熊二做难兄难弟去了。

轩辕黛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因为她太了解十二身边的人了——当年未免姬十二长歪,或者被人带坏,她为姬十二挑玩伴和近侍的时候只差绞尽脑汁,极是费了一番苦心,才挑得列御火及冷奕等人。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脑子聪明灵活但不奸诈狡猾,心眼多、不老实,但绝对忠诚可靠。

当然,像熊大熊二兄弟是个例外,只长块头不长智慧,然人家身手好功夫高,有口皆碑的沧海宫名列前茅的功夫高手……

他们都比姬十二大,等于是看着他长大,陪着他长大。

外得沧海宫是师门传承的门派,于是几个人之间主不主仆不仆的,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规矩跟讲究。

而且姬十二的性子喜欢撒点小娇,有什么事也并不瞒他们,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他也从不独自享用,都拿出来跟他们分享,故而几个人之间的感情比亲兄弟还要好。

轩辕黛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怕他们几个对姬十二狠不下心,临时反水就不好了,便把他们全抓了起来。

只是他们几个亦非泛泛之辈,尤其墨飞虎,擅长机关之术,博学多才,无论什么锁那都是锁不住他的。

因而等墨飞虎脱了困,他们一伙人便打败守卫,一刻不肯耽误的循迹追了上来。

他们其实也非常矛盾,一边是宫主之命,一边是手足感情深厚的少主,更何况显而易见姬十二是错误的一方。

但他们也同顾还卿心理差不多,别人要把姬十二怎么样,没看见可以另当别论,但只要看见了,就不能任他孤立无援。

于是也就不管对与错了,只知道一定要保护他,不让他受伤就对了,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

再说轩辕黛也看到列御火等人闹事,但她的注意力并未放在他们身上,而是放在姬十二身上,当她看到姬十二环抱住顾还卿时,马上察觉到不对头:“以春,十二不对劲!”

何以春和秋迟暮立刻看向姬十二,两人都非常担心:“不会是伤太重了吧?”

“不是,那点伤他还不放在眼里。”轩辕黛心中有数,也就之前姬十二受了点伤,到了后面,他跟顾还卿联手,基本想伤到他都难。

几个人立刻反应过来,这只怕是又发作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顾还卿已经凭着一把长剑,以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冲破重围,带着姬十二与列御火等人汇合了。

秋迟暮看在眼里,笑叹一声:“万幸。”

何以春正要问他万幸啥,轩辕黛却骤然腾身跃起,如一道流星光影往顾还卿和姬十二飞掠而去。

在顾还卿带着姬十二倒地的一瞬间,轩辕黛伸手接住两人,将他们搂进怀里,无限心酸地幽幽叹了一气。

※※※※※※

姜还是老的辣,秋迟暮命人接近顾还卿放迷烟,那迷烟无色无味,等顾还卿察觉的时候,已经吸入不少了。

何以春这才明白秋迟慕所说的万幸,原来是万幸早有准备,不然还真让他们逃了。

顾还卿醒来的时候,觉得有双温暖柔和的手在她额上温柔地摩挲,她默了默,睁开略显惺松的眼睛,用有些沙哑地嗓音轻声问:“他怎么样了?”

轩辕黛顿了顿,缩回放在她额头的手,去改握她的手,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锁着。”

顾还卿阖上眼睛,半晌没有出声,隔了一会儿才道:“列御他们呢?”

“关着。”

“……”

外面雨声嘀嘀嗒嗒,不时有轰隆隆的雷声隐隐传来,顾还卿再次睁开眼睛,神情平静的看着轻轻摇曳的烛火,默默发了会呆,才又问:“这里是哪里?我昏了多久?”

“留仙镇的紫霞山庄,庄主是暮暮的好朋友,你昏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不过那迷烟无害,你不用担心。”

顾还卿这才打量屋子,朱红的漆柱和画梁格子,家具和摆设都很华美精致,水晶珠帘光华剔透,浅紫的轻纱垂幔微微荡出旖旎的涟漪,描金雕花的桌上有插着鲜花的花瓶,漂亮的方几上放着精致无比的糕点和茶水。

不时有暗香阵阵袭来,看着像是人家姑娘的香闺。

“饿死了,有吃的吗?”她掀开身上薄薄的锦被,撑着还有此疲软的身子坐起来。

“有,你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轩辕黛从床沿起身,迟疑地看着她,斟酌地道:“他想见你……你……”

顾还卿垂着眼,两排长长的羽睫半覆住清盈盈的眸子,在烛光的照耀下只见两道优美的阴影,烘托的她愈发的肤白貌美,唇红齿白。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波澜不惊地道:“我梳洗过后便去见他。”

“你……你不会再发傻吧?”轩辕黛担心她和姬十二一样冥顽不灵,执迷不悟:“不是我铁了心要阻拦你们,实在是此事不可为。”

顾还卿不置可否,只是说:“再有几个时辰便是他的生日,可惜我给他准备的生辰礼放在靖州,看来没什么可送他的了。”

轩辕黛细觑她的神情,沉吟了片刻,略微放下心来,便道:“先用膳,其它待会再说。”

稍后,有手脚伶俐的丫鬟进来,捧着精美的衣裙服侍顾还卿进浴房梳洗。

等她洗去一身的灰尘与疲乏,热气腾腾的饭菜已摆在屋中。

她面无表情的在桌旁坐下,慢条斯理的扶筷,十分优雅地用起饭来。

轩辕黛谴走丫鬟,自个捧着茶盅在一旁陪她,见她细嚼慢咽,吃的不紧不慢,她的心慢慢的跟着沉淀下来,装着不经意地问道:“还卿,除了骑射,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

顾还卿缓缓咽下嘴里的饭菜,不慌不忙地道:“打小有专人教授我,代替慕还卿后,多半是那个阙奶娘教的我,中间慕氏父子也请了武师指点过我,再有就不记得了,反正以前武功方面也不出色,我也没放在心上。”

“那你的功力怎么涨的这么快?”既是自家表妹,轩辕黛也不藏着掖着:“你自己也说你以前武功方面不怎么凸现,为什么如今突飞猛进,感觉像吃了神丹妙药?”

顾还卿咽下最后一口饭菜,放下碗筷,取了一旁的布巾抹嘴擦手,旋即才道:“黛宫主,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其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感觉挺诡异的,但事实正是如此——我如果不跟人比斗,就这么与世无争的过一辈子,兴许我的武功永远平平无奇,连两三个地痞流氓都打不过。”

“但是,我只要每打一场架,我的武艺就会不知不觉的精进,以前我不是很明白,也没有在意,不过从上次惩治陶贵妃之后,我便发现了异样……”

她思索着:“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像那些武功招式我本来就会,只是遗忘了,一打架,额……就想起来了……”

以前这种情况并不是很明显,可自从练了聂浅歌的那套内功心法后,她的力气不再无缘无故的消失,感觉就明显起来。

顾还卿自己也是莫明其妙,每次杀完人或是与人恶斗一场,她便会察觉自己的功夫又更上一层楼,她诧异之余也在心里嘀咕:奶奶个腿,真是奇了怪了,这功夫还可以经常刷新纪录,与时俱进……

轩辕黛点点头:“此事我会好生研究,不过关键在于那个阙奶娘,我明儿会让人去靖州把她带来,仔细审审她,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接着她话锋一转:“但是我还有一件事不明,你那会使的那套剑法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吗?为什么招招都能和十二的招式遥相呼应,互补缺漏,合起来简直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顾还卿很不以为然:“这剑法是现学的,应该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吧。”

“什么意思?”

“于剑法我并不擅长,可那会姬十二使剑,我夺到手里的武器刚好是剑,因此我只有配合他的剑法,这样才能将我们两人的力量发挥至最大,不至于让对手钻了空子。”

“……不懂,麻烦解惑。”轩辕黛并非那种目下无尘,刚愎自用之人,不懂便虚心表教,不耻下问。

顾还卿用一种怜悯地目光看着她:“换言之,若十二使的是刀、枪、斧、戟中的任何一样,我手中的武器跟他相同,那么,我看他使什么招,我脑中便会有相应的招式呼之欲出,即视感非常强,手中便顺势使出来配合他。”

她一脸期盼地望着轩辕黛:“酱紫,你听懂了吗?”

“……”轩辕黛想说老娘没听懂,奈何仔细想想又似懂非懂,模模糊糊知道是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

“没有武器呢?”她总算想起一样。

“那就拳脚方面配合,反正他一使出来,我便能知道他招式上的弱点。”

“反之呢?”轩辕黛太好奇了,誓死也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冒着被嫌弃的危险道:“我当时观察的极为仔细,不光你在补十二的缺,他的招式也在照应你,难不成你招式一使出,他也知道你的缺点?未必你们就……心有灵犀到这种地步?”

轩辕黛首次听说这样的事,满肚子的疑问,同时也觉得难以置信。

顾还卿被问住了:“这个你要去问他,我只能说出我的感觉。”

正说着,秋迟慕在外面敲门:“宫主,能不能请还卿去看看十二?”

轩辕黛心里一跳,声音紧绷地问:“他怎么了?”

秋迟暮迟疑片刻才道:“他担心我们把还卿送走了,非要见到她的人才肯治伤,紫霞山庄没有玄铁链,普通的链子根本锁不住他,已经加固了十几条铁链,可他仍在不死不休的挣扎,再这么下去,属下担心他……”

秋迟暮停下话头,心情闷到呼吸都痛,真要说起来,姬十二跟他同病相怜,都是想得到的人得不到,喜欢的人不能喜欢,一生可能都悒郁难欢……

顾还卿冷静地起身,往房门口走去:“我去看看他。”

轩辕黛侧开头,用手遮住泛红的眼眶,深深叹了一口气:“去吧,但是我希望你……”

顾还卿头也不回地道:“无论他跟我以后如何,就冲他现在对我这份心,我都希望他能幸福的生活,你放心吧,我不会害他的。”

※※※※※※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紫霞山庄笼罩在一片夜雨朦胧中,顾还卿举着油纸伞,就着秋迟暮手中的灯笼跟着他前行。

为了防备别人看到姬十二变丑的模样,他被关在山庄的秘室中。

一路香竹掩映,苔痕参差不齐,偶尔有芭蕉摇曳,蕉叶上兜集的雨水便哗哗的流下,在烛火中晶莹如瀑,却引不了人半丝兴趣。

秘室厚重的铜门被人从里打开,裘浚风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后,看到顾还卿的第一眼,他大大的松了一气,立时朝后喊了一声:“少主,还卿来了,你别再闹了。”

里面立刻传来一道嘶哑到粗嘎的嗓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却充满惊喜:“卿卿,真的是你?……是不是你?”

顾还卿踏进里面,没有先去见姬十二,而是对秋迟暮和裘浚风道:“我有话跟他说,你们两位稍等一下。”

裘浚风带着压制姬十二的人往外走,却又不忘交待:“长话短说,他身上的伤不能再拖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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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早有更!

...

正文 133 若你的幸福与我无关

说是秘室,实则是一间用来练功的石室。。しw0。

壁上有连枝灯,将室内照的亮若白昼,除了石桌、石凳、石床,以及一套精美的茶具,其余的东西寥寥可数。

姬十二被重重缠绕交错的粗大铁链锁在石床上,顾还卿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看见他被这样对待了,但每一次看到,心里都格外的不好受。

为了照顾他的伤势,石床上铺着软和的锦褥及玲珑玉枕。

他身上的伤痕因为他不停的挣扎而迸裂开来,导致血染衣袍,一身红透,及腰的墨发凌乱不堪地披散着,遮掩了他大半个青青紫紫,丑陋至极的面孔,唇边还有丝丝缕缕的血丝沁出。

他大约从未如此狼狈过,仿若被逼入绝境的孤兽,不甘心的嘶吼嗥叫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苦苦想寻求一线生机。

“哗啦啦!”

一阵巨大的铁链声响起,“卿卿!”他哑声叫着顾还卿的名,不顾自己伤势加重,动作激烈地想挣断粗砺狰狞的铁链奔向她。

顾还卿有点不忍目睹他此刻的模样,瞳孔紧缩,故作平静的面容差点龟裂,她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气,缓步上前,在石床的边缘坐下,伸手去抚他的额,声音又轻又柔:“姬十二,是我。”

她的话如同咒语,姬十二顿时安静下来。

他倚着石床一角的石壁,将脸贴上她的手掌缓缓摩挲,非常珍惜的摩挲着,嘶哑的嗓音竟微哽:“卿卿……我以为他们偷偷把你送走了……一直看不到你……”

“我没走,我很好。”顾还卿的目光掠过他被血染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袍,又回到他遍布斑纹的脸,以及他唇边刺眼的艳红:“你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娑罗涅槃》的发作一次比一次厉害,再加上他这次又是内伤又是外伤,抵抗力必定会变弱,难怪他自己都说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扛过去,事先竟要交待遗言。

姬十二在她的手心里乖顺地摇头:“不难受,你一来我就不难受了,不骗你。”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顾还卿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姑且信之,于是温柔的替他按揉额头——他说过他喜欢她摸他,一摸他的痛苦便会消褪。

他果然松懈下来,舒服的闭上双眸,安安静静地任由顾还卿摸着,俨然十分享受。

他身上散发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让人几欲窒息,顾还卿低下头,伸手抚了抚他乱篷篷的头发,异常温柔地道:“十二,我想抱抱你,可你这一身血……还有你这头发,上面都是血……”她故作为难的停下话头。

姬十二马上睁开眼睛,一双亮若明珠的眸子异光闪烁,定定地望着她:“那我让裘浚风帮我治伤,梳洗的干干净净了你再来抱我?”

顾还卿佯装沉吟,勉为其难地道:“好吧,如果你不喜欢,不用勉强。”

“我想你抱我,我喜欢极了。”姬十二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渴望,用力强调:“我都快想疯了!连做梦都想。”

※※※※※※

裘浚风再次踏进石室,只是摇头叹息,这可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他们费尽唇舌,做了那么多努力,却抵不过顾还卿三言两语,甚至是一个眼神……

顾还卿也不明白自己对姬十二的影响为何如此之大?他们不过是因缘际会之下有几次交集,且让她窥见他发作时变丑的模样,之后他仿佛就赖上她了,甚至是认定她了。

纵然如今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因血缘而变了质,他依然不改初衷。

这让顾还卿甚是费解,自己的魅力未必那么大?大到姬十二为她寻死觅活,俨然没有她就不行。

可她又非什么倾国倾城的绝色,姬十二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恋着她。

就在裘浚风给他治伤的时候,他仍时不时的会喊一声卿卿,看她是不是在门外,他担心她扔下他走了。

梳洗的时候,更是会让侍从三不五时的出来瞧瞧,生怕她不见了。

他如此紧张她,倒弄得她哭笑不得,忍不住隔着虚掩的门问他:“要不要我进去给你上药?或者是服侍你梳洗?”

本以为他会爽快兴高采烈的答应,谁知姬十二忸忸怩怩半天,害羞地道:“不要,我此刻的模样太丑,不好让你看见,等我好了之后,你想怎么看都成,我不反抗的。”

“……”顾还卿极是无语,原来男人也在乎这个啊,她还以为只有那位在水一方的李夫人在乎呢。

裘浚风他被幼稚的举动及肉麻到不行的言语刺激的手都不稳,好几次恨不得弃他而去!幸亏他宅心仁厚,有忍辱负重的美德……

再见姬十二的时候,他已从头到脚焕然一新,换了一身宽大洁净的白袍,头发也用茵墀香洗着干干净净,梳得一丝不苟,用白玉簪绾着整整齐齐的公子髻,乌黑光亮而润泽。

满室弥漫着茵墀香芬芳浓烈的香味,以及淡淡的药香,已闻不到多少血腥味了。

侍从很细心,石床上又换了一床熏香的淡金色锦褥,顾还卿坐了上去,先去查看他的手脚——因他一再保证不会闹事,也不会伤害自己,再则他身上的伤刚缠绑好,未免伤口再迸口,秋迟暮让人帮他除下了铁链。

手脚上皆缠缚着医用的白布巾,和他身上一样,大概伤得不轻,但他一点也不再乎,只是用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涩问顾还卿:“你不是说要抱我的吗?”

顾还卿没有犹豫,伸臂抱住他。

她今天对他格外的好,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好,简直有求必应!

姬十二默默的环住她的腰,慢慢靠上她的肩,万分珍惜的吸了一口气,鼻间顿时萦绕了她身上独一无二的馨香,好闻的让人沉醉。

他贪恋的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缓缓垂下眼帘,长睫低覆,隐约可见他泛红的眼眶。

“十二。”顾还卿抱着他,却不敢动弹,怕碰疼他身上的伤,姿势显得有些僵硬,只能伸手抚他的脸,摸到一手凹凸斑纹的同时,也摸到凉凉的水液。

她微怔,动作一僵,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滋味,酸涩难言:“十二……”

“我没哭!”姬十二固执地打断她未出口的话。

“嗯,你没哭。”顾还卿从善如流,手心里的凉意却越来越浓,有水滴顺着她的手腕而下,没入她的袖子里,很快浸湿一片。

她眨了眨长长的羽睫,缩回手去抚他的头,用极平淡地声音道:“十二,紫霞山庄的饭菜不错,我刚才吃的好饱,有几道菜你肯定爱吃,要不要尝点?”

“没有你做的好吃。”他凑近她的耳畔低语:“我以前来过,觉得他们饭菜很寻常啊,我都不怎么动筷,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那是你太挑剔了,我就觉得很好啊,而且在别人家里做客,去他们厨房也不太好吧,好像嫌弃人家主人的饭菜不好吃似的,不礼貌。”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那咱们将就一点,赏个脸给大厨?”顾还卿征求他的意见。

姬十二腻在她肩上不动,微阖着眼睛,懒懒的:“不想吃,我就想这么抱着你……”

“吃一点点,吃完再抱。”顾还卿耐心的说服他:“你不是说这次发作很厉害吗?若空着肚子,身上又有伤,那你真的会扛不过去。”

姬十二低低呢喃:“扛不过去便扛不过去吧……”

他似乎放弃了抵抗,也许是真累了,了无生趣的样子:“觉得这样死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有你在我身边,以后我再也不用受这这样的折磨了,我娘也可以解脱,不必再为我弄的心力交瘁,耽误大好时光……”

“那我呢?”顾还卿截住他的话:“我怎么办?你不是想跟我不能同日同时生,同日同时死吗?怎么这么快便出尔反尔?你前面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但凡有一口气,都不会放弃的么?”

“我没有要放弃,要放弃的人是你……”姬十二突然用力箍紧她,嘶声道:“你无缘无故的对我这么好,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就是……你就是……”

他情绪激动,仿若要至崩溃的边缘,气息急促,胸膛起伏的厉害:“你就是不要我了——!你……”

他说不下去,哽咽着胡乱蹭她香滑的颈子,好像没有明天一样:“谁都说我这样会害到你,你是高高在上的琉璃公主,理应受世人尊祟爱戴,而不是跟我逃亡天涯,做一个见不得人的,遭人唾弃的女子……”

“他们每个人都说,爱一个人就是要那个人幸福,看着她快乐,而不是让她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见不得光!他们都说我这不是爱,批评我这是自私,他们说我若真爱你,便该处处为你考虑,而不是拉着你一起堕入痛苦的深渊……”

“可是……”他终于哽咽落泪,拼命把脸埋入她的颈窝处,声嘶力竭:“可是,若你的幸福与我无关,那我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便是看着你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从此与我是路人么?”

“十二,你冷静点……”

“我要怎么冷静?”姬十二骤然松开她,眼眶赤红的望着她:“你已经决定不要我了,我还要怎么冷静?你告诉我?”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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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见!

...

正文 134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仍是让人送来了可口的饭菜。。

无论姬十二怎么闹,如何发脾气,可当顾还卿端起碗筷,打算亲自喂他时,他便偃旗息鼓了,只端着那他张奇丑无比的脸,抿紧薄唇,眼巴巴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担心她反悔,不喂他了……

对,他就是这么没出息的一个少年……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之前,秋迟暮并不了解姬十二对顾还卿的感情,以为只是一种年少冲动或者年少轻狂的悸动。

可在见过他仁人的相处情形之后,他有感而发,对裘浚风道:顾还卿就是姬十二的情劫!他一看见她,就跟看到前世五百年的小冤家,明知两人不可能,却依然如飞蛾投火般向她扑过去,舍命追逐。

裘浚风深以为然,立马封秋迟暮为“情圣”,觉得他句句是真谛。

姬十二浑然不觉自己是那只扑火的飞蛾,他只知道,只要顾还卿肯对他好,那要他做什么都愿意!何况他喜欢她喂他吃饭,那样好像显得他格外重要似的。

顾还卿不知他心思,只觉得他安静的过份,不过他能冷静下来是好事,对他的身体有益。

她看了看石桌上丰盛的饭菜,先盛了一碗清淡的三鲜汤,这次记得先吹凉,并吹了好几下才用汤羹送到他嘴边:“先喝点汤,暖暖胃。”她温柔地说。

姬十二的眼圈又要红了,墨眸迅速氤氲上一层水汽,这使得他几乎要看不清她的样子。

可他没有撇开头,也没有做丝毫的掩饰,就那么固执地盯着她,带泪的目光倔强而执着,哑着嗓子问她:“这是最后的晚餐吗?送我上路的饭?”

“……”顾还卿拿羹勺的手几不可见的颤了一颤,里面的汤汁险些洒出来。

她用力捏紧勺柄,双眼涩涩的,酸胀不已,她飞快地垂下头,借着吹羹勺里的汤来掩饰自己同样泛红的眼眶。

“为什么不反驳我?”姬十二哽着嗓子问,墨眸里的水光越蓄越多,他却固执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只瞬也不瞬地望着她,执意求到答案:“因为我说对了是吗?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好,所以……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来安抚我,仅仅只是为了……安抚我……”

他伸出布满伤痕与斑纹的手,用力按上自己的胸口,高挑的身躯似乎因为疼痛在抽搐,模样痛苦极了,几乎是吸着气,红着眼眶咬牙说出后面的话:“你也和他们一样,担心我自戕,怕我做傻事,所以不肯跟我说实话,只用温柔来待我,敷衍我……”

羹勺上的汤早就凉透,顾还卿却一直沉默地吹着,怕看到他伤心欲绝的样子,心头盈满浓浓的悲哀与凄楚。

耳中忽然听到姬十二冷冷的嗤笑,她诧异抬头,却发现姬十二正伤心地笑着,只是,笑的比哭还难看,惨不忍睹。

他嘴里说的每一句话,都似冰冷的利剑刺在她心上:“可你知不知道,你待我愈好,我便如饮鸠止渴,明知你的温柔是陷井、是假像,我却还是不可自拔的渴望你的温柔,渴望你的好,我宁愿双眼被蒙蔽,也不想看清事实……”

顾还卿将羹勺放进碗里,捧着汤碗默默起身。

“你去哪里?”

姬十二猝然扑上来揽住她的腰腹,揽的紧紧的,好像怕她逃跑,神情顿时变的惊慌失措,眸底的惊惧若隐若现,像个即将被抛弃的孩子一样,一迭声地问:“你要去哪里?你要去哪里?”

他的双臂如铁,牢牢桎梏着她,仿佛想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勒的她的腰身都疼了。

她吸了一口气,尽量稳着声音道:“你都说我是鸠毒了,我哪还敢呆在这里啊?若真毒死了你,可如何是好?”

“好了,是我的错,怪我说错话,你打我吧,打死我吧!”

姬十二不放手,怕她走,将脸埋在她柔软香馥的腰腹处,贪心的想将这一刻延长:“你要怎么样都可以,我都听你的,但你别走,你多陪陪我,我满身是伤,浑身痛死了,而且我还饿着肚子呢……”

他胡乱找着理由,把自己说的可怜兮兮,只想将她留下:“就算你是鸠酒,我心甘情愿被你毒死,与别人不相干,谁还敢指责你的不是……”

顾还卿垂头看着他,绒默不语,心情却凝滞郁结,闷闷地疼。

姬十二不肯抬头,他觉得自己此刻怯懦极了,竟不敢与她对视——他怕看到她冷漠的表情,清冷的眼神,以及她待他如陌生人的态度……

这一刻,他承认自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比起顾还卿不理他,冷落他,其实得到她,跟她私奔也没那么重要。

他没有输给任何人,他输给了顾还卿。

至少,她还肯这么温柔的待他;至少,她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他想见她,他随时可以见到她……

足矣!

之后,姬十二再没有红过眼眶,再不肯掉一滴眼泪,也没有再胡搅蛮缠的缠着顾还卿,他神情出奇的安静与平和,竟像是想通了一般,乖顺极了。

他们一个耐心的喂,一个乖乖的吃,两人皆没有出声,气氛竟是非常融洽,透着一股子温馨与静谧。

秘室外,轩辕黛靠着石壁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冤孽!

真真是冤孽!

※※※※※※

次日,天不亮顾还卿便离开了秘室,秋迟暮一直在室外守着,看见她,柔和一笑,温润优雅中却透着难言的苦涩,他低声道:“难为你了。”

顾还卿顿了顿,也低声道:“他睡着了,不过有点低热,还是让裘浚风来看看。”

秋迟暮点点头,修长的身躯,俊逸清雅的容貌,风度翩翩,气质卓绝。眉宇间却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失意与颓废,苦笑着道:“这只怕是他有生以来过的最糟糕的一个生日。”

顾还卿沉默片刻,对他点点头,脚步轻悄无声的离开了。

秋迟慕摇头叹息一声,放轻步伐进入室内,却见石床上的姬十二正瞪大一双寒星似的眸子,定定的望着门口,眸光清澈如水,哪见半分睡意。

看见是他,姬十二眼中的光亮渐渐泯灭,眸底蕴满失望与痛苦,连那些丑陋的斑纹都无法掩盖他脸上的落莫与凄凉。

“十二,笑笑吧,你又大了一岁。”秋迟暮撩衣坐在床边,故作轻松地道:“十五岁对男人来说可是很重要的,暮叔有礼物要送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不想。”姬十二毫不给面子的闭上眼睛,神情虚弱而疲惫,语气却充满嫌弃:“你可别送我礼了,你情路坎坷不顺,别把我也带衰了,我不想如你一般,到三十岁都还在打光棍。”

“……”秋迟暮顿时泪两行——打人别打脸,揭人别揭短啊!

虽然被打击惨了,但姬十二能毒舌,总归比先前心灰意冷强,他还是十分欣慰的,不屈不挠地道:“那你表姨送你生辰礼没有?”

他以为姬十二会暴跳如雷的跳起来,跟他据理力争,或是口沫横飞的反驳他。谁知姬十二只是波澜不兴地掀开鸦羽似的乌黑长睫,看着他轻描淡写地道:“送了。”

“是什么?”秋迟暮非常感兴趣。

姬十二也不吊他胃口,慢条斯理的从衣领里掏出一根墨色的络子,指了指络子上垂挂的饰物,语带炫耀地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她送我的,老早便跟我准备好了,就等着生日送我呢。”

墨色的络子秋迟暮认识,墨龙沧月玉佩便是用的这种络子,刀砍不断,火焚不毁,难得的宝物,但络子上的物事他看半天,也只是半知半解:“这是指环还是耳环?”

若说是指环,却是一对,除了大小不同,两个几乎一模一样。

可要说是耳环,样式却极古拙凝重,既没有镶金嵌玉,也不闪闪发光,格外黯沉的银灰色,高冷有余,华丽不足,不怎么适合戴在耳上。

况且姬十二没有戴耳环的嗜好,那些异域和外族人士才如此。

姬十二十分鄙视他,语带不屑:“这是指戒,戴手指上的。”

秋迟暮说:“我知道是指戒啊,可她做啥送你一对,且一大一小,这小的你明显戴不了啊?”

姬十二不吱声了,脸上的炫耀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黯然神伤,他怎好意思说,这是他偷来的生辰礼——

顾还卿回应了他的感情之后,他送了她许多价值不菲的华美衣裙及首饰,但顾还卿一直没送过他什么。

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情人之间,总要有个订情信物才像话,不需要多值钱的东西,最主要是那份心意与非凡的意义。

恰好顾还卿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想在他生日时送他一件礼物,也算两人正式私订终身。顾还卿还有现代人的思想,总觉得对戒的意义不同寻常物事,便煞费苦心的去集市逛了几回,终于给她谋到一对银灰色的古拙指戒,样式一般无二,她和姬十二一人一个,刚刚好。

价格不昂贵,对她来说却有点小贵,几乎花了她手中所有的银子买回来,就等姬十二生日时送给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谁知惊喜成了惊魂!

她和姬十二陡然变成这种关系,哪里还能送他戒指呢?!

但她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姬十二都不声不响的看在眼中,他早就盼着收她的礼物,因此带她私奔时,他索性把她放在行李中的对戒带上了,并细心的挂在颈子上。

这些事,他自然不想告诉秋迟暮,只是摸着对戒默默的出神,微眯的双眸一眼望不到头,幽幽沉沉,讳莫如深。

至于顾还卿,她仍被蒙在鼓里,就觉得不能送姬十二对戒,但无论如何,还是要送他一份礼物的。

于是她支会过轩辕黛,趁着天色还早,便带着紫霞山庄的丫鬟,出了紫霞山庄。

她想到留仙镇逛逛,想买个合适的玩意送给姬十二,谁知刚踏出紫霞山庄的大门,却听见一道惊喜的声音:“还卿!”

她寻声一望,也微微一怔,竟是风姿玉立的宫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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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剧情,不虐的,亲耐滴萌要相信轩娘哈!

...

正文 135 美的倾天倾地

嘉陵县跟留仙镇一个南一个北,虽不说相隔十万八千里,但确实千里迢迢,路途遥远,顾还卿不明白宫少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留仙镇也有宫家的商铺?

宫少陵却道:“我此行在靖州落脚,来留仙镇只是顺代而已,皆因家父有个老友在留仙镇,昨日恰好是他的寿辰,家父不方便前来,我便代父祝寿。此土风土人情甚好,于是我想在此镇多盘桓两日,也便多领略些南北两地不同的风貌。”

寥寥几语解释完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便问顾还卿:“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在京城吗?”

他仰头看了看排场阔气的紫霞山庄,以及山庄厚重黑漆大门上鎏金的木雕匾额,开玩笑一般地道:“你住在紫霞山庄?有什么典故吗?”

自己的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再说身边非但跟着一个紫霞山庄的丫鬟,还有轩辕黛因不放心她,派的两个沧海宫的人,因此她只对宫少陵道:“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宫少陵清润而透彻目光掠过她身边的人,微微顿了顿,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色,又道:“这么早,你这是要去哪里?是有什么急事吗?”

顾还卿看了他一眼:“同问。”

宫少陵忍俊不禁,轻笑一声:“留仙镇的市集甚是热闹,昨夜下雨,我还担心今日也是个阴雨天,幸好天光放晴,我便起个大早,想去集市凑个热闹。你呢,不会也是想去凑个热闹吧?”

顾还卿一本正经:“我不凑热闹,我想去买点东西。”

“那一起吧。”宫少陵也换上认真的语气:“一晃几个月不见,有许多事要跟你商讨,难得我们碰上,也是个机会。”

※※※※※※

留仙镇的市集很热闹,奈何再热闹,这种早市在太阳出来之后便要散了。顾还卿与宫少陵告别,回了紫霞山庄。

轩辕黛问她收获如何,都买了些什么。

顾还卿掏出一个白玉雕的小兔子:“十二什么也不缺,我也不知道送他什么好,就买了这个,玉不是什么好玉,也不值几个钱,不过胜在这小白兔雕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怪可爱的。我打算送给他做个挂件,只要他不嫌弃,随便他挂在哪,丢了也不用可惜。”

轩辕黛想说她真谦虚,只怕她送十二一根草,十二都要当仙草供起来,岂会嫌弃和弄丢?

转念想到他们目前的关系,实在不适合说这样的话,便打住了,说起别的:“等十二的身体有所好转,我们便回靖州,此次《娑罗涅槃》发作他能这么顺利的捱过,我悬着的心也放下大半,不过他这么一闹,对他的身体耗损极大,也不知要休养到几时才能如初。”

顾还卿想到走时他还有些低烧,身上的斑纹也未褪,便道:“他每次发作的时候,都是最开始那一阵子难受的厉害吗?后面好像好多了。”她的感觉是这样。

然而轩辕黛却摇摇头,清冷好听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沉痛:“不止是最开始,一阵一阵的,《娑罗涅槃》发作跟练功走火入魔差不多,一股极强的内息在他体内如汹涌的潮水胡奔乱窜,几乎要胀破他全身的经脉,摧毁他的四肢百骸……那样的痛苦往往能把人逼疯……”

她伸手掩额,长而卷的眼睫毛敛了下来:“而且那些肮脏的斑纹突然长出来,他又痒又痛,若不锁着他,他难受到受不了的时候,便只会想着把那些脏东西从他脸上和身上用力的挠下来、抠下来,尽管会弄的体无完肤,鲜血淋漓,他也在所不惜……”

只听她的诉说,顾还卿都替姬十二疼,生生揪着一颗心,她能想像出那种痛苦难受到极致的感觉,这也难怪姬十二需要狼王血了,原来他受了这么多的罪!

她感同身受,心疼姬十二受苦的同时,却也不无疑惑——总觉得轩辕黛所说的情况跟自己看到的不太一样。

姬十二发作的时候的确十分痛苦,她曾见过他挖洞把自己埋起来,不过她每次看到他后来都挺好的,除了斑纹没消,略有些难受外,并无轩辕黛所说的一阵一阵的痛苦来袭。

只是她见过姬十二发作的次数少,而轩辕黛却经历了十几年,自然轩辕黛的话更有说服力。

轩辕黛眨了眨眼睛,才继续道:“这过程极其艰辛不说,且无规律性,有时翌日便会恢复如初,有时则需两三日才会好转。”

这个顾还卿听姬十二提过,的确没个准,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他今日能不能好,这滋味也太折磨人了。”

轩辕黛却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她狐疑地道:“怎么了?”

轩辕黛迟疑了一会,想说有她在,十二的痛苦似乎能减缓,比如这次,明显能看出不同,然后又想跟她说合功的事。

但左思右想,仍觉得不说为妙,——目前他们两人的关系够乱了,再说只会乱中添乱。

因此她岔开话题,指了指顾还卿手中的玉兔:“打算什么时候送给他?”

顾还卿看着玉兔,一时倒有些犹豫,送人生辰礼,肯定是当面送才显得有诚意,况且她担心姬十二,想看看他好些了没有,还是不是那么难受?

可以他们目前这种状况,自然是少见面为佳,能避则避。

但话又说回来,真这样做又显得太刻意,仿佛两人余情未了,要藕断丝连似的。

轩辕黛毕竟有丰富的人生经历,见她摩挲着那小白兔沉思,遂笑了笑:“你和他之间固然需要快刀斩乱麻,但你们两个既然都肯面对事实,且把话说清楚了,那剩下的无非是用日子来让各自清醒。只要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你们见面其实也没什么的,反而能促进你们尽快认清事实。避来避去,你们总不能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吧?”

这倒是,顾还卿点点头:“那我和你一起去吧。”两人不可能不见面,只是她以后会尽量避免单独见他。

轩辕黛也记挂着姬十二,巴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守在他身边,不过她觉得姬十二还在生她的气,所以只在秘室外陪着他,并未进去见他。

少倾,两人收拾妥当,叫上何以春,带了些点心和吃食往秘室而去。

金灿灿的太阳把昨夜留在树叶上的雨水晒干了,地上尚有些湿润,不过很快会被太阳蒸干,经雨水洗过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新动人,连天空都格外的蔚蓝,风也分外的温柔。

紫霞山庄外表庄严大气,庄内却曲径通幽,古朴雅致,一路行来回廊如画,陈设琳琅,处处彰显不凡。

不太像北方的建筑,倒有点江南水乡园林的风格,顾还卿这才想起没见过山庄的主人,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正琢磨着,前面忽然传来一道娇媚到尖利的嗓音:“黛宫主大驾光临,这紫霞山庄可真乃蓬荜生辉也,也不知是什么风把尊贵无匹的宫主您吹到这里来了?”

轩辕黛跟何以春停住步伐,顾还卿也停住,循声望去,却见一名穿着樱色留仙裙的女子,在七八名丫鬟和仆妇的陪同下,踏出曲曲折折的长廊,众星拱月般地往这边姗姗而来。

此女子腰肢似柳,黑发如云,绾着飞仙髻,发上斜插雕花牡丹金步摇,脸上淡施粉黛,皮肤如荷花般娇嫩,长眉入鬓,流盼生光的丹凤眼含着几分迷离朦胧的春意,唇若涂丹,华贵中透着惑人的妖娆,妩媚娇艳的模样中隐隐带着一丝邪魅与张狂。

她年约二十七八,观其姿,一副妥妥的女主人模样,然她说话的语气不像,而且……顾还卿瞥过她头上的飞仙髻,这种发式多用于仙女与未出室的少女,也就是说,此女子是位未出阁的老姑娘。

“云萝圣女,本宫主再高贵,想必也高贵不过圣女你呀。”轩辕黛嗓音散漫轻淡,神情清清冷冷。

“……”顾还卿。

举凡跟圣字沾边的人,不都是应该一副庄严圣洁、清冷高洁、雪白纯洁到纤尘不染,再不济也要是一副清纯无伪的模样吗?

眼前这位圣女,恕她眼拙,就算给她一台电子显微镜,她也瞧不出这位云萝圣女“圣”在哪里。

她觉得她八成听错了,估摸轩辕黛说的是“剩女”,讽刺人家这么大年纪了仍待字闺中。

何以春却不动声色地告诉她:“云萝圣女,昆山**教第二十七代圣女,芳龄大概已有一甲子。”

“……”顾还卿绝倒!敢情这位美艳夺人的圣女是位花甲老人,那可真是驻颜有术啊!古代不能打肉毒杆菌,也不知她怎么保养的?

顾还卿顿时路转粉,对这位圣女崇拜的无以复加,恨不得立刻跑上前去,虚心向她请教美容秘决,以保自己七老八十了仍是鲜花一朵。

偏何以春仿佛还嫌打击的她不够,又抛出一个非常具有争议性的话题:“这是她状态不好的时候,若精力充沣,她看起来应该只有二十左右。”

“……”

顾还卿默默地瞄了轩辕黛一眼,她也是位驻颜有术的美人,即便生了一子,可看起来也只有二十出头,不过她好歹只有四十多岁,再加上女人只要注意保养的话,一般比同龄人老的慢,尚属正常范围。

但是,那位云萝圣女这驻颜的功夫就非同寻常了。

在她跟何以春不露痕迹的交流中,轩辕黛已和云萝圣女你来我往的“寒喧”了好几回,便是顾还卿不了解她们之前的关系,可从她们充满火药味的言辞交锋中,也察觉这是一次并不怎么友好的“会唔”。

她脑子里蓦然有什么闪过,不禁微蹙起眉头,压低声音问何以春:“昆山**教是不是另外有个教名?”

“凤凰教。”

顾还卿霎时如拨云见日,宫少陵跟冷奕都对她提过这个教,道是一个颇为神秘的教派,亦正亦邪,原名凤凰教,但世人喜欢称其为**教,因居昆山,故得此名。

看来轩辕黛跟云萝圣女之间有过节,两人很快不欢而散。

轩辕黛从头至尾都是一副轻漫薄淡的样子,眉间略显傲然,对方则一副似讥非讥,似嘲非嘲的晚娘面孔。

离开时,云萝圣女状似不经意地看了顾还卿一眼,艳色的唇角勾的高高的,笑的意味深长。

顾还卿觉得她笑的不怀好意,遂盯着她绰约多姿的背影沉思。

“还卿,怎么了?”轩辕黛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顾还卿仍然皱着眉:“她笑的……”

“耐人寻味是吧?”轩辕黛接过她的话:“别在意,你若是个男子,还俊的一塌糊涂,她对你笑的更加耐人寻味。”

“……”顾还卿。

※※※※※※

见到秋迟暮的第一眼,轩辕黛漫不经心地道:“云萝圣女来了。”

秋迟暮闻之变色,温润透净的俊脸都白了,扶着秘室的铜门,半晌才道:“……在哪里?”

“在山庄内。”轩辕黛言简意赅。

秋迟暮一副要跑路的样子,说:“我去收拾行李,这里没法呆了!”

轩辕黛一把攥住他:“你给我出息一点!她若敢动你一根寒毛,我拼着一条命不要也会宰了她。”

何以春也安慰他:“没事,都多少年的事情了,人家也就调戏了你那一回,偏你记忆深刻?再说她自个也承认是认错人了,因而发生了误会,你别老揪着往事不放,我们沧海宫的人她要动也要再三思量,你放心吧,师姐罩你。”

顾还卿无语极了,敢情秋大叔年轻时被云萝圣女调戏过。观秋大叔胆战心惊的模样,这段回忆必定不美好。

这什么圣女啊!圣女不是应该自动对男人退避三舍吗,居然连秋大叔这样名满天下的名人都敢调戏?

顾还卿越来越觉得这云萝圣女不简单,不过此时秋迟暮已经镇定下来,对她们道:“十二服过药后一直在睡,已经不发热了。”

他看了顾还情一眼,意有所指地道:“这次他前所未有的安静,不用链子锁着也没事,真让人震惊。”

正说着,姬十二在里面轻轻咳了咳,哑着嗓子道:“暮叔,我没睡,睡着的人是你。”

“……”秋迟暮脸红了,又被打脸……

轩辕黛看了看秋迟暮,放软声音:“你去休息吧,这几日辛苦你了,我来守着他。”

秋迟慕因为赶路,再加上十二出事,他也是几日几夜没睡了,闻言也不多说,对她们抱抱拳便走了。

走时拉上何以春:“师姐保护我,我的清白就靠你了。”

“……”

“……”

轩辕黛跟顾还卿一头黑线的去见姬十二,却惊讶地发现他脸上丑陋的斑纹已经消褪了,露出原本美玉无瑕的面容。

轩辕黛激动不已:“十二,这是……雨过天晴了?对不对?”

母子没有隔夜仇,何况他们母子一直相依为命,姬十二半点也不生轩辕黛的气,神情平静地盘腿坐在石床上,只是说:“身上还有。”

脸上疼和痒的感觉已消失,肌肤摸起来很平滑,不用照镜子子他都知道斑纹已消。

看着没有出声的顾还卿,他习惯性地问道:“卿卿,我脸还丑不丑?”

顾还卿淡淡一笑:“不丑,美的倾天倾地,让人自惭形秽。”掏出那个玉兔递给他:“生辰快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你可莫嫌弃。”

“……”姬十二哪里会嫌弃,只觉意外惊喜——这可是双重礼物啊,格外难得!

玉兔只比大拇指大一圈,模样很讨喜,他自个是属兔的,就觉顾还卿对他真有心,买他的属相来送给他,立刻爱不释手的放在掌心打量,薄唇也悄然翘起优美的弧度。

他给顾还卿换过衣服,自然清楚她身上有些什么东西,于是问道:“你在哪买的?刚去买的吗?”

“早市上买的。”顾还卿也不瞒他:“这里的集市很热闹,摩肩擦踵的,不过好玩意儿比较少,就这个玉兔,我都是淘了半天才淘到,费了不劲。”

淘?结合她的话,姬十二自己领悟,觉得大抵跟沙里淘金的意思差不多,反正自己融会贯通,自己就明白就成。

他也没想那么多,随口就道:“那你怎么不等等我啊?我可以陪你去的,这里人生地不熟,你一个人出去碰到坏人怎么办?”

轩辕黛觑了顾还卿一眼,没出声,她听随从禀报过,顾还卿一出门便碰上了宫少陵。况且她觉得十二的话太可乐了——以顾还卿那身手,是坏人遇到她该怎么办吧。

顾还卿有点迟疑,姬十二素来不待见宫少陵,以前是吃醋吃的厉害,提起宫少陵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如今两人关系不一样了,她思量着应该告诉他。

她一迟疑,姬十二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头,即刻敛了唇边的笑意,一双好看的过份的墨眸牢牢锁住她,眸底的暗光幽幽沉沉,晦涩不明,轻柔的嗓音渗上了淡淡的危险气息:“不会我一语成谶,真让你碰上坏人了吧?”

顾还卿摇了摇头,尽量用平淡地语气若无其事地道:“没有,这里民风淳朴,哪有那么多坏人啊,就是遇到宫少陵了。”

------题外话------

诸位女王陛下,第128章未删除的段落,轩娘放在老地方,有兴趣的可以去瞅瞅。

谢谢各位壕友,爱死你萌了:xz83wl 投了6票,18268287382 投了5票,汉莎 投了1票,荏苒蜚蠊 投了2票,liqianqian82 投了2票,来1杯咖啡 投了1票,来1杯咖啡 送了10朵鲜花,紫花房 投了1票,樱桃的滋味 投了2票……

姬十二:乃们努力救我,小王的媳妇都快被虐没了!考虑一下,我要顶那张奇丑无比的脸去砸轩娘家的家窗户吗?

“……”轩娘。

...

正文 136

对姬十二而言,凡是跟顾还卿扯的上关系,又跟她无血缘关系的男子,都会令他如鲠在喉、芒刺在背。 章节更新最快

说他小心眼也好;说他心胸狭隘也好,反正只要想到顾还卿和别的男子在一起,他便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以前如此,现在一样。

他目光幽幽地望着顾还卿,薄唇微启,一字一句地道:“宫少陵?他来这里有何贵干?”

顾还卿太了解他那眼神了,便连他脸上尽力掩饰的小幽怨,她都瞧在眼里,不用说,这又是莫明其妙的醋上了。

她本想说,咱们现在没有关系了,你再幽怨也无用啊。

可眼角的余光瞥到轩辕黛,她便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仅是轻描淡写地道:“他一满身铜臭的市侩商人,来这里还能干什么?左不过是做生意。”

刻意贬着宫少陵,就是想让他心里舒坦点。

她越这样,姬十二越觉得她欲盖弥彰,定是拿话敷衍自己,心里酸溜溜的感觉更浓了,简直快被醋淹没了!

昨晚上他觉得自己都想通了,这辈子跟顾还卿做不成夫妻,那他退而求其次——呆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安安静静看着她,偶尔能陪在她身畔吟风赏月,把酒言欢,这就够了。

谁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这才第一天,两人的新关系才刚开始,他就已经后悔了——若换了以往,他此刻何需憋闷!

大可以理直气壮的刨根问底,挖根掘藤的要顾还卿把她和宫少陵见面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都告诉给他,怎么也不能任她打混过去。

越想越委屈,郁悴的要死,只差吐血了!

又特别想知道她碰上宫少陵之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心里也清楚,无论发生什么,他听了都必定不愉快。

可不问,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不过一瞬,他心里百转千回,思绪万千,幽黯的目光愈见沉郁,一张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脸阴晴不定,晦涩难明。

石室的气氛沉闷下来,弄得人呼吸都不顺畅。

轩辕黛眼看势头不对,赶紧把带来的漂亮花梨木食盒打开,指着里面精致无比的糕点道:“十二,这些糕点都是你素日喜欢的,你吃点吧。”

姬十二哪里还吃得下,此时便是山珍海味龙肝凤胆放到他面前,他都会不屑一顾,何况几碟糕点。

只见他垂眸盯着手掌里玲珑剔透的小玉兔,片刻之后忽然缓缓抬起头,瞬也不瞬地望着顾还卿,状似不经意地轻声询问:“宫少陵也去了早市吗?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顾还卿坦坦荡荡,落落大方:“他本就是去早市的,只是恰巧遇到了我,没聊什么,都是些酒楼的事,他想做做调整,顺便问问我的意见,仅此而已。”

姬十二闻言,心里略略好受点,尽管他明知自己失去了过问她行踪的权利,可一时三刻仍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原本她是他的,陡然失去,剜心剜肺般的痛彻心扉!跟死过一回没什么两样,怎么也要给他一个恢复期吧!?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先让他慢慢抽吧,等抽好了,也许他就能放开她了……

想是这么想的,也尽量叫自己放开心胸,但轩辕黛跟顾还卿离开时,他仍闷闷不乐地摩挲手里的玉兔,脸上的神情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仿若大雨倾盆前乌云密布的天空,阴沉沉的。

※※※※※※

没去管姬十二那点自艾自怨的小情绪,谁都知道这是适应期,等他适应了跟顾还卿之间的新关系,也就没事了。

不过顾还卿觉得,这样的相见真不如不见。

“你也别想那么多,凡是顺其自然。”轩辕黛一边跟她往回走,一边劝她:“他就那孩子脾气,过一阵子便好了,这比先前已强了许多。”

顾还卿正要说没事,忽听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毕恭毕敬的禀报声:“禀宫主,少宫主不想呆在紫霞山庄了,他想马上回靖州。”

“……”轩辕黛。

“……”顾还卿。

“他这又是唱的哪出啊?”轩辕黛回头看着来人,因为熊大熊二等人被关着,这两天在姬十二身边听传唤的是她的心腹,所以说话无须转弯抹角:“现如今他也就一张脸能见人,满身的伤,能到处跑吗?真要有个好歹,受罪的还不是他自个?”

姬十二的心思不难猜,简直昭然若揭,因为留仙镇多了个宫少陵,他便连紫霞山庄都呆不下去了。

随从吭吭哧哧,低头支支吾吾地道:“属下也不太清楚……不过少宫主说他没什么大碍了,随时可以出发。”

两人离开秘室也没多远,轩辕黛转身便想去找姬十二确认一番,前面却有一条玄色的人影飞掠而至:“禀宫主,秋大执事命属下来禀报宫主,他有急事回靖州,来不及与好友战庄主告别,余下的事情皆托付给宫主了。”

轩辕黛:“……”

顾还卿忍俊不禁,咬唇窃笑——秋大叔其实不用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之所以急着回靖州,无非是因为那位令他闻风丧胆的“圣女”。

圣女能当成这样,顾还卿也是醉了。

※※※※※※

由于姬十二的坚持和秋大叔毫无节操的跑路,轩辕黛气归气,却仍是命人做好准备,随后向战庄主辞别,于午膳之后启程,带着一干人等连夜悄无声息的赶往靖州。

至于阙奶娘,也不必押送来留仙镇了,原地待命吧。

来时是为了追姬十二与顾还卿,走时为了顾及姬十二的伤,自然不必那急,所以到靖州的时候,已经五月初三了,离端午节仅有一天。

沧海宫在靖州没有设分舵,亦无别苑,本以为又要住客栈或是跟着姬非晚去驿站落脚,谁知却被人敲锣打鼓,呼声震天的迎回了璃王府。

望着跪倒在自己面前,口呼“下官参见琉璃公主”的靖州知府,顾还卿微蹙眉,望着轩辕黛道:“不是说还待进一步查证才能证实琉璃公主的身份吗?怎么弄出这种排扬?”

顾还卿一直觉得,仅凭薄野素璎的手札,实难证明她就是姬琉璃,这其中应该还有些确凿的证据,不然既显草率且无说服力。

亲子鉴定的一类她就不指望,但总有些别的方式能让她心里踏实一点吧!

譬如姬琉璃身上有无与生俱来的胎记,抑或通过与璃王夫妇的画像大对比,看她的面相与璃王夫妇有没有什么共同的特征等等。

退一万步说,即便她真的是姬琉璃,那也理应先通报朝廷,待当今陛下确认了她的身份,进而昭告天下,然后她才能堂而皇之的入主璃王府。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处于妾身未明的状态,却被人当公主对待。

尤其那些留守璃王府多年的老仆,已颤颤巍巍地扑倒在她脚下涕泪泗流,口呼“公主”“郡主”的嚎啕大哭,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让人心生恻隐的同时也觉惨不忍睹。

轩辕黛望着眼前几乎失控的场面,也不禁皱起漂亮的眉,对顾还卿道:“我虽相信素璎,心底也认定你是我小表妹,看到你就觉得格外的亲切,但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我一般不会贸贸然宣扬的人尽皆知,此事只怕另有蹊跷。”

忽然,束手立于一旁的姬非晚开口道:“黛姨,还卿,是我事先派人向璃王府通的消息。”

顾还卿和轩辕黛一起看向他,他一脸诚恳地解释:“我觉得此事已是板上钉钉,想来没什么更改,再想到空置多年的璃王府该热闹热闹了,便擅作主张泄露了还卿的身份。”

摔!怎么哪里都少不了你这位仁兄啊?!

顾还卿眯眼望着姬非晚,觉得她的八字怎么跟他就那么的不合呢!

真后悔当初救了他。

顾还卿一边在心里诅咒姬非晚你怎么不去死,一边冷冷地看着他,声音清淡的让姬非晚心里发毛:“是哪块板子上钉的钉?你找出来给我瞧瞧?”

“……”姬非晚。

稍后,在房间养伤的姬十二听到这件事后,冷笑不止,要说别人不知他这位皇兄的心思,他却是早摸了个七七八八,姬非晚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将还卿的身份曝光,无非是怕他与还卿断的不干净,想借舆论的力量逼他们认清事实。

他身上的斑纹已消,只是伤势未愈,好几处都缠着布带,不过一张美如冠玉的脸却不见半点损伤,依旧俊的人神共愤,日月无光。

稍做掩饰,他这样子见人是没得问题的,但他不愿意见顾还卿被别人称公主的场面,直觉那是戳他的心窝子,故托辞不出现。

“要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将手里的一管洞箫往榻边一扔,目露不屑,语带轻嗤:“卿卿是不是公主,关他屁事?”

他冷面寒眸,眉宇间蕴含清傲凌云的气势,微挑高的眼尾却带点愤世嫉俗,列御火和铁龙聪明的不接话,怕说错了被他砸。

偏生就有那没眼色的货——熊大贼头贼脑的推门而入,关上门之前还伸出头去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跟踪他,他才放心的吁了一口气,接着一屁股把门抵上……

“……”众人。

姬十二看见他那鬼头鬼脑的样子就来气,于是泠冷地瞪着他:“你又干什么蠢事了?”

“哪有?额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干蠢事?”熊大咳了咳,一本正经地道:“少主,额看见宫少陵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

“……宫少陵?怎么哪里都少不了他啊?他不是在留仙镇吗?”

熊大摸着头:“额也不知道啊。”

姬十二气死了,觉得宫少陵真是阴魂不散,居然跟来了靖州。却不知顾还卿忘了告诉他,宫少陵去留仙镇只是顺代,靖州才是他的大本营。

“在哪里看见他的?他在干什么?”

熊大吞吞吐吐的不肯说,姬十二一手抄起洞箫,掂在手里跃跃欲试的要砸他,他唬了一跳,忙说:“别砸别砸,额说还不行吗!”

原来他们几个一直被关着,今早才放出来,由于他们几个还是待罪之身,轩辕黛不允许他们私自外出。奈何关了几天,这几个人憋的慌,熊大便抽了个空跑街上疯了一趟,没想到无意中发现了宫少际的身影。

于是他立刻回来报信,因为怕被人发现他外出了,所以鬼鬼祟祟的。

姬十二一听,立刻问道:“查到他的落脚处没有?”

“……”熊大眨巴着纯真无邪的大眼睛,默默望天。

一看就是忘了,姬十二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不把你自个忘了?”

熊大怕被他砸,灵机一动,忙自作聪明地道:“少主别急,宫少陵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额猜他必定是和顾姑娘约好了,两人来靖州看赛龙舟的……啊!额滴个娘啊,少主你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话未说完,熊大捂着脑袋抱头鼠窜。

铁龙等人默默捂脸,不忍目睹——就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滴、银!句句往刀口子上撞。

※※※※※※

熊大还真没冤枉宫少陵,他原本是想约顾还卿来靖州过端午的,只是那天早市没来得及说,等想说的时候,两人已经分道扬镖。

后来他到紫霞山庄拜访,便是专程去见顾还卿的,谁知战庄主告诉他,顾还卿她们刚刚离开了,至于去哪里了,他不得而知。

宫少陵心头郁郁,也无心在留仙镇逗留,当天便辞别父亲的友人,启程回靖州了。

这也是阴差阳错,顾还卿那天除了跟他谈酒楼的事,什么都没跟他提,口风严谨的很,走的时候也没有通知他。可两人误打误差,又一同回了靖州。

宫少陵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琉璃公主回王府的消息已被靖州百姓传的沸沸扬扬,甚嚣尘上,他想不知道都难。

不过百姓知道的有限,关于琉璃公主原本是何人并不清楚,所以宫少并未往顾还卿身上联想,他只是在想,顾还卿为什么出现在留仙镇,然后又如惊鸿掠影一般消失不见了。

她又去了哪里?

但是,当晚上他碰到顾还卿的时候,也不得不感叹他们两人真是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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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7 因为我来了,所以他笑了

顾还卿也未料到会碰到宫少陵。本文由 。。 首发

今晚自然是住在喜气洋洋的璃王府里,王府里好不容易迎回一位主子,上上下下俱都喜出望外,于是熙熙攘攘了大半日,直到晚上,喧哗嘈杂的璃王府才沉静下来。

众人沉沉睡去,顾还卿也若无其事的装睡。

等到夜有点深了,她起来换了一身寻常的服饰,然后避开轩辕黛的人,翻墙出了璃王府跑到外面来透气,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

因为一时不知道去哪,所以站在街角的暗影里发愣。

头顶苍穹浩瀚,一轮新月弯弯如钩,羞羞怯怯的洒下淡淡清辉。

陌生的街道上行人稀少,悠然的清风不时拂来一阵栀子花馥郁芬芳的香气,古色古香的建筑在迷离的夜色中露出古意盎然的大致轮廓,一切都显的那么朦胧而富有诗意。

偶有走路歪歪斜斜,骂骂咧咧的醉汉路过,激得路边的野狗不停的吠叫,才打破这水墨画卷一般的宁静与隽永。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入目所及,没有一样是她所熟悉的!

她或举目四望,或怔怔出神,眉目若画的脸上蕴满了浓浓的惆怅与茫然,心头涌动不休的,竟是天涯不知归路的凄凉与无尽的怆然!

还是少了一种归属感,毕竟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土人氏。

宫少陵白日在自家铺子用完晚膳,觉得无处可去,索性睡了一觉,醒来发觉天早黑了,想再睡却了无睡意,又觉心头不快,于是出来吹吹风,看能不能散出心头的烦闷。

他眼利,刚踱出前街,远远便看到一个肖似顾还卿的身影站在街坊的转角处,他心弦微动,不假思索地加快步伐往这边而来。

顾还卿察觉有人走近,以为是沧海宫的人,立刻敛尽脸上伤感的情绪,眼角一撇,目光微顿——未料到是他。

两人打了个照面,一时皆有些讶然与错愕,且有些好笑,不禁相视笑开了。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也在靖州?”

不约而同的开口,意思大体差不多。

见果真是她,宫少陵的心情莫名的变好,唇角愉悦地弯着,清润动人的嗓音在此刻显得格外的温柔:“你离开后我便离开了。”

顾还卿略略有些尴尬,看样子宫少陵去紫霞山庄找过她。

做为朋友,她不辞而别实在不应该,但她之所以什么事都没告诉宫少陵,就是不知道跟他怎么解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再加上和姬十二之间弄成这样,她的心情或多或少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委实不愿与人多言。

能再次邂逅她,宫少陵十分珍惜,生怕她又莫名其妙的消失,她既不愿提他便不问,只小心翼翼地问她站在这里做啥,是不是有什么事,需不需要他帮忙等等。

顾还卿抬头,无意中看到不远处的一家酒肆上挑着一面酒幌,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酒”字,她摊手:“我没遇上麻烦,也没有什么事,只需大醉一场。”

突然很想一醉方休,说不定能从这种沉滞凝重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从此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宫少陵莞尔一笑,斜挑的眼尾霎时桃花泛滥,俊容生辉:“你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去酒肆独酌总归惹人非议,我家在这里不仅有绸缎铺子,还有一家规格不错的酒楼,相请不如偶遇,我请你到我家酒楼浮几大白,烹羊宰牛相待,如何?”

那还有什么说的呢!顾还卿正觉自己如漂萍浮莲,不知何处是家?异地他乡能遇熟人,且有个地方落脚,她何乐而不为?

两人说走就走,完全未注意到隐匿在暗处的高挑美少年。

少年肤色如玉,发如墨染,俊美绝伦的面容散发着足以致命的吸引力。

一袭玄衣恰如其分的包裹住他颀长挺立的身躯,外罩宽大曳地的玄色披风,披风上用金绣着繁复的古老花纹,愈发衬得他清贵高华,丰神俊雅,宛若暗夜神祗。

只是此人的脸色不怎么好,定定地望着那对披星沐月结伴而去的男女,这厮灿若明珠的眸子仿若结了一层冰,漂亮的薄唇抿成微冷的线条,一脸让人难以捉摸的阴翳与晦涩。

不是姬十二又是谁!?

※※※※※※

并未去宫家的酒楼叨扰,也无须宫少陵烹羊宰牛。

只坐在他家绸缎铺的屋顶,吹着习习的凉风,闻着他家院子里的各种花香,静静抱膝,眺望着一望无垠的夜色,默默悼念自己的前世与姬十二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她安静的出奇,沉默的过份,宫少陵怕她胡思乱想,便亲自去灶房寻了一碟花生米,又用油纸包了碗豆黄、玫瑰糕、绿豆糕、核桃酥等几样点心,再加上两小壶美酒,然后才再次上了屋顶。

顾还卿觉得他真是善解人意,酒是陈了二三十年的美酒,甘醇绵厚,口感极佳,花生米喷香酥脆,点心甜而不腻,样样合符她的口味。

对曹操来说,何以解优,唯有杜康。亦会发出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感慨。

魏子安在《花月痕》里偏道:莫道有酒终需醉,酒入愁肠愁更愁。

王翰也曾以饱蘸激情的笔触,豪气万千地赋下铿锵激越的诗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于一些情痴而言,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以上这些因酒所得的感悟和激情顾还卿皆没有,她安安静静的浅酌慢品,除了两颊微微泛起淡淡的晕红,那双珠玉流辉的眸子依旧清艳流转,璀璨夺目。

宫少陵亦非海量,不过他内敛沉稳惯了,即便喝多了也会处惊不变,何况有顾还卿在则,他担着一分心,自是不肯多饮,只不疾不徐的酌上一口,陪着她凑个趣罢了。

两人静默品酒,各揣心思。

宫少陵思虑再三,率先打破沉默:“还卿,你端午节那天会出来吗?”

顾还卿素手托腮,朝他浅浅一笑,语调慵懒散漫:“怎么,你那天有事?”

她唇红齿白,五官清新脱俗,那抹恬淡的笑容在她醉人的脸庞上轻悄绽放,明媚旖旎的炫人眼目。

借着夜色的掩护与酒的媒介,宫少陵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胸口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酵、膨胀!

一股积压已久的情愫迅速涌上心头,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他注意到顾还卿,不过始于一次偶然——甚为惊心动魄的一个偶然,可谓惊鸿一瞥,从此以后,他却牢牢记住了这位与众不同的少女。

她俐落的身手,拦截疯马的彪悍与无畏,以及那份淡定从容、处惊不变的气质,还有她粉黛不施却美的浑然天成的容貌……每一样都能拨动他的心弦,时常在他脑海里回放,令他心潮起伏,浮想联翩。

起初只是缘于好奇——甚少有年轻女子漂亮的像个祸水,身手却好到令一众江湖好汉自愧弗如的地步,于是他派人去打听,想知道她是何方神圣。

其实好奇心太强未必是好事,如果没有这次的好奇,他和她以后大约不会有什么交集。

奈何他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在打听到她的一切后,他更加好奇了!觉得这个少女不可思议的同时,对她兴趣浓厚到他自己都难以想像!

他迫不及待的想认识她,结识她,不想与这个略带神秘的姑娘形同陌路。

就这样一步步走进她的生活,有预谋的走近,抱着与她做个普通朋友的心态,逐渐接近她,尽力拉近与她的距离。

而后,一切失控!

随着两人越来越多的接触,他渐渐被她的性格魅力所迷,为她出水芙蓉般的容貌所惑,有点神魂颠倒的感觉,进而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他不后悔那次好奇,却后悔没有早点认识她,不然他可以早点向她表露心迹,不至于弄到进退维谷的局面。

他们之间,顾还卿复杂的身份固然是一个障碍,但最大的障碍却是轩辕王姬十二。

若没有姬十二,他有信心,一切障碍都不会是障碍。

明知这样下去是个错,可他却不想斩断与顾还卿的联系——不轻易动心的人一旦动了心,想收回又谈何容易!

所以他一如既往,仍以朋友及合伙人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并表现的若无其事,就是希望顾还卿不要疏远他。

实际上,顾还卿此刻已微醺,她的酒量比宫少陵差多了,而且酒喝的再慢,那也是积少成多,百川归海,加上这美酒的后劲,酒意已有些上涌。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种特别的感觉——醺醺然,犹如置身在令人酩酊的春光里,暖洋洋中带点飘飘然,连精神都放松许多。

见宫少陵只是定定地望着她,也不说话,她奇怪地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被点穴了?”

“没有……”但跟被点穴差不多!宫少陵如玉的脸一红,慌忙垂下眼眸,并掩饰性的咳了咳。

他的左手不露痕迹按上自己胸口,捂住那颗仍在悸动狂跳的心,故作淡然地道:“此地的赛龙舟远近闻名,每年端午节,许多人老远赶来此地看赛龙舟,我们既然有幸遇上,不去见识一番也说不过去,不如那天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顾还卿下意识的就要答应,可脑子却晃过轩辕黛母子的身影——倘若她要出门看赛龙舟,且不想前呼后拥的话,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搪塞这娘俩呢?

她又抿了一口酒,无限烦恼地蹙眉:“端午我未必出得来,如今我不比从前那般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

“……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找你的麻烦?”宫少陵微怔,据他所知,陶贵妃不是倒台了吗!难道是姬非晚?

“不是他。”顾还卿摆了摆手,垂着眼眸,面无表情地道:“是黛宫主母子。”

“……”

饶是宫少陵镇定若斯,此刻也惊讶地望着她,显然难以置信:“怎么会?”

“因为我便是传说中的琉璃公主。”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劈来,宫少陵没被劈傻已是万幸,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任他想破脑袋,也未想到顾还卿的会是琉璃公主。

说出来后感觉还不错,顾还卿一脸戏谑地斜睨着他,促狭地道:“怎么样,有没有一种我鸟枪换炮,瞬间高大上的感觉?”

“……”宫少陵半懂不懂,跟顾还卿说话,他往往一半靠听,一半靠猜……

他揣摩她的意思,大概是身份上发生了天差地别的改变——原先是下人之女,转眼变成高高在上的公主。

他几乎用了一刻钟才消化掉这个事实,然后才问道:“那你不是应该在璃王府吗?怎么会一个人在外边乱晃?”她都说了不自由,那想必黛宫主和姬十二都在她身边。

顾还卿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郁闷地道:“没有归属感,觉得一切太不真实了。”

顾还卿说不出心头的感觉,人人称她为琉璃公主,且回到称之为她“家”的璃王府,她却总觉得格格不入,无法自然而然的融入其中。

她甚至不明白璃王府存在的意义。

在她看来,璃王夫妇已薨,且夫妇皆葬于皇陵,仅留一个生死未卜的女儿,又无子嗣来继承璃王之位,空留一座诺大的府邸任风雨侵蚀,委实没有必要。

但是轩辕黛曾说过,庆隆帝不忍自己胞弟的香火无法绵延,打算为其在宗室子弟中过继一个能力出众的子侄来承继璃王府,为璃王开枝散叶,以保璃王府千秋万代繁荣昌盛。

主意挺好,不过顾还卿觉得为争璃王爷继子之位,宗室子弟之间恐怕又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不过,谁都觉得璃王府与她息息相关,她却觉得事不关己,除了觉荒谬,没什么其它感想。

“怎么会不真实呢?”宫少陵狐疑地望着她:“既然黛宫主都承认你是了,那便是了。”

忽然,宫少陵意识到一个问题——顾还卿成了琉璃公主,那她和姬十二……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宫少陵不知道,他只知道,幸亏他没有因一气之下剪断与顾还卿之间的羁绊,你看,现如今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他微微眯眼凝视着顾还卿,丹唇悄然翘起,原本俊美无俦的眉眼愈发俊逸出众,不似凡尘中人。

“你笑成这样是几个意思?”

顾还卿却觉得他笑得格外谄媚,正要吐槽他两句,耳中却传来一道清洌好听的声音:“因为我来了,所以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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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万更,真相会在明天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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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8 只恨情深

姬十二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从顾还卿出了屋子便一直跟着她,只不过未被她发现而已。

原本他是想着逐渐适应两人的新关系,不再奢望跟顾还卿有个什么,但他实在是太喜欢顾还卿了!对她怎么也难以割舍。

顾还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让他想放都放不下,于是仍旧派人注意着顾还卿的动静。

一来是怕她到了新环境,换了新身份不适应:二是为他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他担心顾还卿身边会出现什么狂蜂浪蝶。

当然,他明知这是不对的,如今纵是有成山成堆的狂蜂浪蝶对顾还卿穷追不舍,大献殷情,他也无权过问,更无权干涉。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却是另一回事。

总的来说,姬十二觉得自己病的不轻,明知顾还卿不可能属于他了,却依然无怨无悔地牵挂着她,时时刻刻都想知道她在干什么。

因此,但凡顾还卿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能及时察觉……

顾还卿能甩掉别人,却甩不掉他,他一路跟着她,将她脸上的彷徨与迷惘尽收眼底,甚至连她眼中的凄怆与哀恸也没放过。

心里不是不震惊!——顾还卿是那么的开朗大方,积极向上,像颗小太阳一样照耀着别人,温暖着他,她的脸上,从未出现过如此脆弱而伤感的表情!

他所认识的顾还卿,无论处于多么艰难困苦的情况,无论遭受多大的挫折,她都能坚韧不拔,从容面对。

然而这一次,她孤伶伶的柔弱身影,以及她不知何去何从的凄凉模样,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巨浪!——原来,她也有如此软弱而忧伤的时刻,那么的茫然无助……

他格外的心疼这样的她,却不能像以往那样拥她入怀,轻声细语的安慰她。

他也伤心,难过的恨不得死去!谁知这个时候,宫少陵却出现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卿卿此刻正亟需安慰和依靠,宫少陵出现的正当时,况且他们之间原本的交情就不错,外加宫少陵对卿卿本就有心。

屋漏偏逢连夜雨,唯恐宫少陵趁虚而入,他只好勤奋不辍的跟在他们后面。

他隐匿在暗处,看他们把酒言欢;看他们相谈甚欢;看原本应该是情敌的男子正在一步步接近他原本心爱的女子,那感觉如万蚁噬心!

他如玉般的五指用力扣进树干,指甲翻起,瞬间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

他承受着摧心蚀骨的折磨,如行尸走肉,想看看自己到底能承受到何种极限——以后,这种情况还多着呢!他没了追逐顾还卿的权利,别人却有。

他要早日习惯才是。

尽管一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再提醒自己要面对现实,可所有的努力,都被宫少陵那一笑摧毁殆尽!

他太明白那一笑的意思了——宫少陵在笑自己的等待和守候没有落空,他的心愿即将得逞。

他再不出面,只怕宫少陵会迫不及待地抓住这个机会向顾还卿表白。

于是,他想也不想的截住了宫少陵欲脱口而出的话,也不管自己的身份到底适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果然,顾还卿抬眸望着他,语带不满:“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别告诉她,他刚来。

姬十二气息一滞,她清莹透净的眸子比天上的星子还要熠熠生辉,酒意微醺,妩媚娇艳,慵懒迷人的模样叫人几欲窒息。可她跟宫少陵在一起时,脸上会露出恬淡安宁的笑,看到他,她脸上的笑意却忽地消失。

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她避之唯恐不及。

他浓黑修长的眼睫毛微颤,敛下眼底那抹受伤的情绪,若无其事的撩衣坐到她身畔的屋脊上,嗓音清淡地道:“娘发现你失踪了,怕你遇上居心叵测的歹人,特命我来寻你。”

说谎不打草稿!顾还卿以手托腮,侧眸鄙视地睨着他,若真发现她不见了,轩辕黛派谁来找她都不可能派姬十二来。

首先,姬十二和她有理不清剪还乱的关系;其次,姬十二有伤在身,不适合出外奔波。

不过她也不戳穿他,只是抚着额头,懒懒地道:“我好的很,倒劳你们母子费心了。”

她疏淡有礼的态度如同一根钢针扎入姬十二的心尖。

他极力扼止胸中的痛意蔓延,用力捏紧身侧的手指,吸了一口气,正欲说话,却见自他来后,一直但笑不语的宫少陵不慌不忙的起身,对他抱拳行礼:“王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本应焚香扫榻以待,以免怠慢了王爷,但因事出突然,若有不周之处,还望王爷见谅。”

姬十二漫不经心地觑着他:“宫少爷有心了,卿卿叨扰多时,已是打扰,他日我定备下薄酒淡菜相请,以酬宫少爷今日之情。”

宫少陵微微一笑,温文尔雅:“王爷这话就见外了,还卿与少陵之间何须这般客气?她能来,少陵高兴之至,求之不得,只怕她不来。”

他的言外之意和他的心思,姬十二心照不宣,表面上他只故做不知,低声对顾还卿道:“今日太晚了,我们先回去吧,若你想来,改日我再陪你过来。”

顾还卿真不想回去,无论璃王府多么恢弘壮丽,庄严巍峨,她始终觉得陌生,比当初跋山涉水到牛家村还觉陌生。

她延宕着不肯离去,借着酒意随口找着理由:“我酒还没喝完咧,点心也剩好多,你先回去吧,我长了腿,又不是小孩子,呆够了我自然会回去。”

“你要喝酒,璃王府多的是陈酿佳醴,你想喝多少便有多少,但凡你开口,想要什么点心没有?便是璃王府没有,我也会替你寻来。”知道她心情不好,姬十二耐心的劝她。

顾还卿拎着青玉小酒壶,垂眸默不做声,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姬十二神情专注的望着她,漆黑如墨的瞳仁里映的全是她翩然出尘的身影。

一阵带着花香的风吹来,她身上的酒香和她身上如兰似麝的幽香随风一并钻入他鼻端,他身子陡然一僵,只觉心跳加速,浑身发热,呼吸都不稳起来。

年轻的身体不经撩拔,瞬间便起了反应。

他不动声色的低头,迅速瞄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裆部,继而去瞥宫少陵,本来是担心他看出自己的异样,谁知却发现宫少陵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顾还卿,目光深情款款,蕴满难言的情愫,而他俊逸温润的脸庞上的表情非常令人可疑,且鼻翼翕动,气息微急,显然也在浮想联翩,想入非非。

他的俊脸顿时——黑了!

不顾自己已经抬头的家什,他倏地拉着顾还卿起身,劈手夺过她手里的青玉酒壶往宫少陵一扔,面无表情地道:“我们走。”

“……”宫少陵忙接住差点掉到屋顶上的酒壶。

“哎你这人还讲不讲……”顾还卿正要指责姬十二太粗鲁,目光无意中却落在他拉着她手腕的手上,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手和心都在颤抖,这得多疼啊!

他到底有没有痛觉?为什么又把自己弄伤?

她抬头盯着他:“……你的手?”

“没事,不小心弄的。”姬十二不以为意的一语带过,只催促她:“夜这么深了,你不想我娘和大家担心你到整夜未眠吧?”

顾还卿盯着他血迹干涸,指甲残破不堪的手指,眸里潋滟的波光微凝,半晌没有动弹,直到姬十二又紧了紧手掌,她才麻木地点点头:“是该回去了。”

宫少陵的注意力放在顾还卿身上,因此未留意姬十二的手,见顾还卿决定离开,便柔和地道:“你也别胡思乱想,这是一件大喜事,不适应也只是暂时的,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太阳照常升起,你便会觉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了。”

顾还卿道:“谢谢你。”这是真心话。

宫少陵把早准备好的银票若干递给她:“我知道你如今贵为公主,也不差这点银子,不过这些是你该得的那一份,上次在留仙镇我便想给你了,只是当时我身上未带这么多银子,且没想到会遇到你,这次既然有幸遇上,便一起给你吧。”

顾还卿正要拒绝——且不说两座酒楼的盈利没有这么多,最主要的是她因各种琐碎杂事缠身,一直当着甩手掌柜,没为酒楼尽过半分力,都是宫少陵一个人在忙里忙外,四处奔波劳碌,赚钱也是该宫少陵得,她真拿了,那才是受之有愧。

宫少陵却笑叹:“你别太小看你自己的能力了,你便是什么也不做,只负责提供点子给我,也能让我财源滚滚,赚的满盆满钵。”

“譬如你提议在新酒楼里添上养生药膳一项,并让容浅帮着我调配各种美味的药膳,我父亲跟他的友人试吃之后,个个都赞不绝口。然后这些药膳在我和我父亲不遗余力的大肆倡导和推进下,很快便打响了名头。现如今酒楼生意火爆,每日宾客盈门,座无虚席。”

他眉宇间蕴上若有若无的骄傲,目光充满自信:“短短时间内,我们的酒楼已远近驰名,许多外地人都纷纷慕名而来,就为能尝一尝我们的药膳。而我已听从你的建议,打算到几个比较繁华的城镇开分店,将美味的养生药膳继续推广下去。所以……“

他顿了顿,一脸促狭望着顾还卿,略带戏谑地道:”所以这些银子都是你该得的,你不必有任何负疚,觉得你这个合伙人只拿银子没干活。当然,你若真觉有愧,便多提供些点子给我。”

顾还卿的脸都给他说热了,她的点子再好,若无宫少陵帮她实行,光靠她一个人捣鼓折腾,说不定折腾到猴年马月都不见什么成效。

就好比有的人脑瓜子灵活,主意一个接一个,点子也层出不穷,说起来也头头是道,门门儿清,可你真让他干什么事,他却会茫然无头绪,不知从何着手,最后大多以失败告终。

但是若有别人用他的主意,却往往可以成功。

这就是实干家与梦想家的区别。

顾还卿觉得自己顶多算一个梦想家,想到许多事情却并不能付诸于行动,而宫少陵却是不折不扣的实干家,但凡她想到的,宫少陵都可以很好的实施下去。

她想通了,不过仍不打算接过银票,开分店也要是大量投资的,哪有那么快收回成本和盈利,等以后真正赚了,她再要这银子也不迟。

然而未及她动手,姬十二已替她接过宫少陵手中的银票,语气淡薄地道:“那便谢谢宫少爷了。宫少爷能力卓著,点石成金,有宫少爷这个大财神帮卿卿赚银子,卿卿以后的嫁妆不用愁了。”

“……”顾还卿瞪他,好好的怎么说到这个上头来了?

宫少陵的脸微微的红了,咳了咳,道:“那我就不留仁位了,改日我定备下厚礼,去璃王府拜见黛宫主及仁位。”

顾还卿忙说:”好,那咱们后会有期。“忽然觉得自己忽略一事,遂问道:“那咱们的新酒楼叫啥名啊?”她离开时,新酒楼尚未开张,因此她一直不知道新酒楼的大名。

“顾宫,就叫顾宫。”

“……”顾还卿顿蚊香圈圈眼。

得,这酒楼要不火,她把头割下来给人当球踢,多具王霸之气的名字啊!简直如雷贯耳——”故宫“!

宫少陵解释:”本想沿用‘食来运转’,但你说那是另一种经营模式,要等你有时间了才能好好研究扩大,新酒楼让我再取名字。我懒得花心思,索性把我们两人的姓合直来做了酒楼名。”

顾还卿觉得奇怪,男尊女卑的世道,怎么把她的姓放前面?没这道理啊?

姬十二斜睨着她:“你觉得‘宫顾”好听?不嫌晦气吗?你答应,人家宫家人也不答应啊。“

”……“顾还卿。

宫故?她那个汗,额滴个天,她可真没有诅咒宫家人的意思啊!

宫少陵也道:”正是这个理,且因为后缀是宫字,那些轩啊、楼啊、阁啊、馆啊都压不住它,便直接叫顾宫。“

”……“顾还卿。

她只想对宫少陵说:i服了you!

※※※※※※

回去的路上,姬十二将那沓银票递给顾还卿,顾还卿接过来叹了一口气:“等他明儿来了,我再还给他。”

“为什么要还给他?”姬十二带着金属质感的清洌嗓音如染冰雪:“我的银子你不要,我娘给的你也不收,这是你该得的银子,你也不要?你打算跟所有的人都撇清关系吗?”

两人是情人时,顾还卿并没有跟姬十二分的这么清,姬十二送的衣服和首饰,她都会收下,姬十二送她银子,若她手头不宽裕,她也不会矫情,只管坦然的花着。

不过,因为她手里不缺银子,且花银子的地方少,所以一般都不会要姬十二的银子。

但那概念不一样,自从两人关系改变后,姬十二再送她什么,她基本都会拒绝。

到了璃王府后,姬十二曾让熊大送了她一匣子的银票和几斛珍珠,以及一些绫罗绸缎,就是担心她手头缺钱,而成了公主之后,需要打点的人和事物增多,手头多点银子和金银细软总是有备无患,也不会让人看轻。

不得不说,难为姬十二替她想的周到,奈何顾还卿却婉拒了,她态度很明确,姬十二现在除了跟她有点血缘关系,已不是她的谁,她没有再花他银子的权利。

姬十二郁闷极了,讨厌她要跟他这样壁垒分明,他说过,他的一切都是她的!可他拗不过她,也倔不过她。

后来又让他娘送给她,她同样没收,只说自己有,打点下人什么的无须她们操心。

为此,姬十二心里老不舒服的,顾还卿手里是还有点银子,可却不多,且她顾忌着琉璃公主的身份未公开,又拒绝任何人的示好。

连他都不能照顾她。

正因为如此,他才替她收下了宫少陵的银票,不管怎么样,她自己赚的银子她总该要了吧。

他郁郁地吐了口气,眸底有苦涩和不甘溢出,低低地道:“从明儿开始,各地会有许多闻风而动的人陆陆续续来王府拜见你,需要花到银子的地方多如牛毛,我虽不喜欢宫少陵,但他这笔银子来的正当时,你且先用着。“

”待你去京城见了我父皇,便会有自己的封邑和许多封赏之物,到时你什么都不用愁,多的是达官贵人来巴结你,送你数不清的金银财帛,你爱收便收,不爱收便不收,都由着你。”

他悄悄碰了碰她的手:“总之有我在,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顾还卿瞟了他的手一眼,实在没有勇气再看,她迅速撇开脸,只管加快步伐。

”……“她真当他是瘟疫了!

看着她绝决无情的身影,姬十二伤心死了,一脸黯然神伤,却只能无力地任针扎般的痛意侵骨蚀髓。

※※※※※※

次日晚上,轩辕黛见姬十二手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由大感头痛,说道:”儿啊,不过是一棵比较粗壮的树而已,它再壮也是树,不是铁啊!你好歹一个有内功的人,给一棵树伤着算怎么回事?”

姬十二垂眸沉默,神情黯然而颓靡,当时那种情况,他压根未想到用内力保护自己,只想用皮肉之苦来掩盖心里的凌迟之痛。

轩辕黛多少能明了他的苦楚,也不忍再雪上加霜,于是岔开话题:“为谨慎起见,今日我命人关上璃王府的大门,没放一个那些借机想拜见还卿的人,不过还卿她自己见了宫少陵。”

姬十二骤然抬头:“我怎么不知道?”他防备着宫少陵这两日要来,一直派人注意着,但并未收到宫少陵来王府的任何消息。

“故意瞒着你。”轩辕黛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大门紧闭,还卿自己去后门见的他,他们两人已约好,明日去看赛龙舟。“

姬十二脸色遽变,即刻就要冲出门,轩辕黛伸臂挡在他的前面:”你要去干什么?“

”我……“姬十二脸色苍白的伫立当场,美目中的晦涩与痛苦都快溢出来了。

”这宫少陵挺好的,虽然不是什么王孙公子,也无一官半职在身,配还卿是差了点,但宫家在大越也是鼎鼎有名的家族,富几可敌国,且他是家里的独子,为人生得俊俏英挺,潇洒不凡,既无不良嗜好又有才气,是许多人眼中的乘龙快婿。”

轩辕黛就事论事:“若我有女儿,我也极愿意有个他这样的女婿。“

”娘!“姬十二的手按住胸口,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声音:”您是不是不置儿子于死地不甘心!一定要这样来刺伤我?“

轩辕黛叹了一口气:”不是娘狠心,是你不能再沉缅于往日旧事中了,你必须快点振作起来!还卿她比你早日认清事实,已决定跳出迷障,重新开始新生活了。“

顾还卿昨日回来后,想到姬十二手上惨不忍睹的伤,她的心里就很难受,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不想让姬十二再伤害自己,于是她痛定思痛——决定再不能这样下去了!杀人不过地点头,这样折磨着两个人算怎么回事?何日是个头?

她直言不讳的告诉轩辕黛,长痛不如短痛,为了让姬十二早日清醒,不再执迷不悟,她要开始一段新感情,借以斩断两人之间最后的羁绊。

轩辕黛自然是赞成的,她也希望姬十二痛一阵子后,能大彻大悟,从此忘掉顾还卿,开始注意到别的女子。

顾还卿成了公主后,自然是不愁嫁的,便是有聂灏和聂家,也挡不住她尊贵的公主身份,且她还是个处子,届时许多男子会对她趋之若骛,奉她若神明。

但如此一来,也分不出谁是真心谁是假心了——那些人也许是冲着璃王府而来;也许是冲着驸马之位而来;也许是冲着滔天的富贵而来,更也许是冲着还卿的美貌而来……

当然不能以偏概全,其中肯定也不乏对还卿真心实意之人,只是如沙里淘金,极难分辩。

轩辕黛就觉得宫少陵是个不错的人选。

撇开他的家世不谈,他与还卿相识于还卿落难之际,并不避人言可畏与还卿交往至今,便连当初受陶贵妃熏天势力的威胁恐吓,他也没有趋利避祸,做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而是一直在暗中帮助顾还卿,对她算是做到不离不弃。

危难之时见真心!轩辕黛见多了阿谀奉承,摇尾乞怜的小人,对宫少陵的印像极好,觉得他不比那些龙子凤孙和勋贵子弟差。

况且那些权贵子弟,有本事的大多野心勃勃,他们也不愿意尚公主,因为尚公主会限制他们的发展,对他们的前途并无好处——驸马无非只是表面风光,并无多大实权。

至于那些愿意尚公主的权贵子弟,又大多不成材,纨绔子弟居多,让人看不上。

顾还卿倒没有说什么,宫少陵从未说过喜欢她,且以前宫家人明显不能接受她卑微的身份,因此她从未往这方面想——省得人家骂她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思来想去,除了姬十二,她似乎只认识宫少陵一个男子……囧里个囧,行情太惨淡,她自己也颇为无语,甚至扪心自问:姐也长的不差啊,为什么就没人追?

关键是,姬十二喜欢把宫少陵当假想敌,觉得他对他威胁极大。

于是,为了能让姬十二死心,说不得只好向宫少陵下手了。咳,总不能向姬非晚下手吧……一来也是换汤不换药,离不开**二字;二来,她看到姬非晚就后悔的要把他塞回他娘陶嫔的肚子里才好……

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了,在宫少陵来约她时,她在轩辕黛的帮助下,偷偷摸摸的去后门见他,答应明儿跟他去看龙舟。

可姬十二一听他娘这么说,顿觉得山河变色,整个人都要不好了——顾还卿要移情别恋,那他该怎么办?

因此他想也不想地道:”不行,我不答应!“

轩辕黛不温不火地瞅着他不说话,关你屁事,又不是你娶媳妇,更不是你嫁女儿,要你点头?

”此事不需你同意,只要你父皇、我、还卿没意见,便没什么问题。“

”可卿卿又不喜欢他。“姬十二犹垂死挣扎。

”那还卿一开始就喜欢你吗?还不是后来喜欢上的。感情这种事是需要培养的,只要宫少陵不觉得还卿的身份高不可攀,肯努力打动还卿,还卿一样会跟喜欢上你一样喜欢上他。“

”……娘!我是你抱来的吧?我八成不是你亲生的。“姬十二觉得他娘的每句话都好像在敲响他的丧钟,让他生不如死,痛不可抑。

“否!“轩辕黛摇头:”你是我亲生的,这决无更改,当年有许多人见证了这个伟大的奇迹。”

“……”姬十二。

※※※※※※

轩辕黛和顾还卿的出发点是好的,感情的事如果不能继续下去,的确不应该拖泥带水,而是快刀斩乱麻,只有这样,双方才能尽快忘掉对方。

只是她们错估了姬十二的偏执,使得事情变的一发不可收拾。

端午那天,顾还卿早早起床,在丫鬟的服侍下收拾妥当,随后例行公事的去问裘浚风,阙奶娘醒来了没有。

已经这么多日子了,阙奶娘一直昏迷不醒,连裘浚风都百思不得其解,他给还卿的迷药确确实实是七日醉,不是半月醉,更不是百日醉,为什么此人就一直不醒呢?

轩辕黛日日夜夜在研究那本手札,何以春在多方询问璃王府的老仆,因为启程去京城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这两天,她们会带还卿及一些能证实她身份的证据,一起去京城,让庆隆帝亲自见见还卿,进而肯定她的身份。

顾还卿不关心那些,她只对阙奶娘感兴趣,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阙奶娘一定知道初一的身世!

奈何阙奶娘就是不醒,跟个植物人一样,用尽所有的法子刺激都不见效。

只能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于是她决定趁天色还早,去绸缎铺找宫少陵。本来约好宫少陵来接她的,但她怕姬十二又出幺蛾子,还是自己过去保险。

结果仍不保险……

“顾姑娘?”大虎打开描金雕花木门,一看到她,那脸色就变了,话都不连贯了:”你你怎么……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他的脸色给顾还卿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没……没发生什么。“

大虎越结巴,顾还卿越怀疑,忍不住推开他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问:”没发生什么事你干嘛吞吞吐吐?是不是你主子屋子里藏了什么花姑娘,所以你怕我看见?“

”没……“大虎苦着脸道:”哪里有什么花姑娘啊?便是有,也是有心无力。“

“……”顾还卿看着他,非常严肃地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的主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难言之隐?”

“咳咳!……”

内室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接着是宫少陵虚弱无力的声音:“大虎,请顾姑娘进来坐吧。”

宫少陵住在绸缎铺的后面,宫家财大气粗,所以绸缎铺子的规模极大,是靖州首屈一指的华丽铺子。

铺子的后面则是一座环境格外优雅院子,院子里有曲廊和凉亭,以及瘦骨嶙峋的湖山怪石,正是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的季节,这院子里更是繁花摇曳盛开,花香袅袅,极是幽静怡人。

绕过几丛生得极为茂盛的簇绿窝竹,便到了宫少陵住的主屋。

进了宫少陵的房间,虽然他不常来此地,但屋子依旧布置的十分雅致,陈设精美。

由于宫少陵的声音不对头,而且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顾还卿也无心打量环境,只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没有……”宫少陵的声音从一座十分大气的山水屏风后传来,缺少中气:“还卿,今日可能无法陪你去看赛龙舟了,我要爽约了。”

“那倒不要紧,只是你究竟怎么了?这么大的药味。”

宫少陵沉吟着,似乎在想着措辞,顾还卿微蹙起眉,大虎却朝她挤了挤眼睛,又无声地指了指屏风后面。

顾还卿眉一挑,三步并两步绕到屏风后。

宫少陵正卧于一张宽大的锦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精神萎靡不振,连眼睑下方都泛着淡淡的青色,见到她,急忙想伸手掩饰自己的脸色。

顾还卿却一把攫住他的手腕,轻声而严厉地道:“你怎么了?昨儿不还是好好的吗?一夜不见,怎么就这样子了?”

宫少陵忍不住又咳了几声,顾还卿倏地沉下脸色:“你受了严重的内伤?是谁干的?”

“不是……”宫少陵仍不想吐露实话。

“你非要我自己去查吗?”

宫少陵默了默,清润明秀的眉眼漾出一股挫败,他长叹一声:“是我自己学艺不精,其实怪不了别人,还卿你别问了。”

“别跟我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究竟是谁?”顾还卿却不容许他打混过去。

她虽然有许多事瞒着宫少陵,但在内心深处还是拿宫少陵当朋友的,如果宫少陵被人打伤,她袖手旁观,坐视不理,那还算什么朋友?

宫少陵却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是我跟人比武比输了,你别追究了。”

比武比输了?宫少陵又非江湖人士,也没听过他与人结怨,再说了,保护他的大虎他们都没事,怎么独独他这个主子有事?

前后一联想,她渐渐眯起了明亮若水的双眸,视线牢牢锁住盯着宫少陵眼睛,慢慢地吐出三个字:“姬、十、二?”

“……”宫少陵。

昨晚,姬十二一身冷肃的踏月前来,束手在后,直截了当的问他是不是喜欢还卿。他没有犹豫,点头承认了。

尔后姬十二又问他会不会娶顾还卿,他回答,只要还卿愿意,他当然愿意娶她。

姬十二就说,没问题,想娶顾还卿可以,但必须先跟他比武,倘若能赢他,那他定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他。

宫少陵问为什么?他却说这是替顾还卿把关,测试娶她之人有没有能力保护她,不论是谁想娶顾还卿,他都会一视同仁。

换言之,谁打的过他,谁就可以娶顾还卿,打不过,嗯哼……那你就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了。

看来想娶还卿,无论如何都要过他这一关!宫少陵身手不凡,自然不怕比武,何况他早就想和姬十二一决高下了。

于是两个人找了个无人干扰的空地,狠狠的打了一场。

结果……不言而喻。

顾还卿顿时怒了:”姬十二,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姑奶奶嫁谁关你屁事?“

※※※※※※

璃王府的客院。

裘浚风正在帮姬十二检查伤势,一边检查一边数落:“王爷,别嫌下官啰唆,你本就伤势未愈,却一再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不是把手弄伤了,便是不要命的跑去跟人打斗,把这好不容易养好的旧伤都弄的裂开了,身上也是一身的伤,内伤加伤的……如此这般,纵是下官医术盖世,却也莫可奈何啊。“

姬十二垂着眼睑不做声,等裘浚风帮他擦去身上的血液,涂上药膏,重新在伤处缠好布带,他才重整衣冠,扣上低调而奢华的墨玉腰带,俊颜淡淡地道:”只要脸没伤到,身上有伤又有什么要紧?谁还扒开我衣服瞧了?“

突然,熊大惊惶失措地推门进屋,一迭声的鬼吼鬼叫:“哎哟!额滴个娘啊!少主救命啦!顾姑娘找你算帐来了……”

“姬十二!算你有种,今儿我跟你比武,倘若我输了,往后我的婚事任你做主,如若不然,你以后就别管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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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萌见个谅,临时遇到了点事,明儿把字补上,马上就要揭晓真相了,就在下一刻……

...

正文 139 奈何缘浅

也不怪顾还卿会生气,换了任何一个人听到姬十二提出的条件,都会觉得苛刻。

当然,像宫少陵那样有实力的男子除外,姬十二的条件越苛刻,对他反而越有利,可以在无形中秒杀许多对手。

然而别人却不会如此想,且不说姬十二身手如何,只说他那暴虐血腥的名声,就够让人闻风丧胆的了。

能娶个公主固然可喜,但若公主没娶到,却无端端的丧了命就不好了。

所以,一般人听到姬十二这个条件,只怕都会知难而退。

又有几个能像宫少陵这样迎难而上的?

而且再说到姬十二的身手,别人也许不知道,但顾还卿却是见识过的,同辈人中只怕很难找到与他相匹配的对手,更何况他是沧海宫的少主,若武艺不能服众,以后沧海宫如何在武林立足?

就这样一个人,却提出这样一个无耻的条件,要人打的过他才能娶她。

他也不怕赢了胜之不武!

顾还卿生气的正是这一点,姬十二简直摆明了是不让她嫁人,这倒也罢了,你不让我嫁便不让我嫁,做啥要找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什么帮她把把关,看人家有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她要人保护了么?

他姬十二武功高强,她的功夫同样不弱,并不是那种时刻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凭什么他要帮她做这样一个吹毛求疵且华而不实的决定?

实际上,她嫁不嫁人倒在其次,关键是若放任姬十二这么不可理喻下去,那她一辈子都会和他纠缠不清,没完没了。

若他们之间没有那坑爹的血缘关系,纠缠便纠缠吧,横坚她不仅不讨厌他,反而挺喜欢他,跟他做情侣的感觉也蛮好,想必做夫妻也差不到哪里。

奈何他们中间横亘着这么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明知没有结果还纠缠,那不是疯了么?

她自己一个人无所谓,左不过是一条命,但姬十二却肩负着轩辕黛的全部希望,他没有浪费生命的权利。

顾还卿从未如此后悔过——若她当初多坚持坚持,别被姬十二的行为打动,那他和她之间也许不会弄到如此地步。

亡羊补牢,所以她想借着这件事,跟姬十二来个彻彻底底的了断!以后形同陌路也好,老死不相往来也好,总之都强过现在。

而在屋内的姬十二听了顾还卿的话,胸口霎时感到有如万箭穿心,令他痛不欲生!

熊大玻璃心且胆小,特别害怕看到顾还卿杀气腾腾的样子,这会令他忆起小时候某些不美好的回忆。

于是他一溜烟的跑进屋之后,立刻抖抖嗦嗦地用高大壮硕的身躯堵住房门,生怕顾还卿杀将进来。奈何姬十二面无表情的一伸手,轻轻松松将他拨到一旁,接着拉开房门,大踏步的出去了,一点都不畏死。

“……少主!”熊大一看势头不对,忙去搬救兵。

姬十二今日着一袭宽袍舒广袖的月白色锦衣,黑发高束,露出一张冰清玉明、颠倒众生的俊美脸庞,那双若黑色琉璃的眼眸绽放着迷人的光芒,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优雅与贵气。

此刻,金灿灿的太阳已缓缓升起,蓝色的天空有洁白的云朵在飘着,早晨的风儿有点大,这个绝美少年翩然立于海棠树下,衣袂飘飘,墨发飞舞,风姿卓卓的样子恍若谪仙。

璃王府多年空置,府中闲杂人等并不多,客院除了三皇子的人,几乎全是沧海宫的人,不过因为过端午,大家凡是没有轮值的,基本都出去看热闹了。

因此熊大卖力的广而告知了半天,除了列御火等人一直在外,仅有廖廖数人来观战……

阔大宽敞的院子里花木扶疏,绿树簇拥,环境幽然,宁静而致远,依稀可看辩出当年璃王府的盛景。

一颗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下,体态修长婀娜的顾还卿亭亭玉立。

她肤若凝脂,明眸皓齿,青丝随风飞扬,淡紫色的裙裾蹁跹,天然去雕饰的模样分外的美好,恍若一梦。

姬十二默默地凝视着她,目光深刻专注到似要将她的样子刻进心底,连鸦羽般的长睫都仿若凝固了一般,一颤不颤。

“姬十二。”顾还卿缓缓启唇,清清淡淡的嗓音里已没有火药味,神情平静极了:“我们来做个真正意义上的了断吧。”

“你说什么?”姬十二喃喃问道,仿佛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高挺的身姿竟微微晃了晃。

顾还卿过份好看的面容几乎没有任何表情,连眸色都波澜不兴:“我说,你不是爱跟人比武吗?那我们就来个以武服人,输了的人……”

“我不跟你比!”

姬十二用力打断她的话,脸色苍白的伸手按住自己的心口:“你要我怎么样都成,但我不跟你比……”

自从跟顾还卿闹成这样后,他怀疑自己患上了严重的心疾,动不动胸口就疼的厉害,比邪功发作时犹甚。

“那你顾虑到别人的感受没有?”顾还卿不禁质问他:“当你逼迫别人跟你比武的时候,你明知对方不愿,却依旧要对按你的意愿行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个都不愿做的事,凭什么要强加到别人身上?”

姬十二闻言,脸色愈来愈白,血色褪尽,几近透明,他怔怔地望着顾还卿,一动不动仿若石化,只是眸光越来越黯,越来越幽郁,眼底似有冰晶崩裂,碎片四射。

他越不说话,顾还卿越当他心虚:“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是无言以对了吧?”

“呵呵……”姬十二忽然以手掩额,发出低低的笑声,笑得两肩都在颤抖。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列御火和众人齐齐看他,目露惊异,便连顾还卿望着他的目光也漾出几丝困惑。

片刻之后,姬十二大约觉得笑够了,便停止了低笑,但他的手却并没有从额头放下,一径停在额上,半遮住眼睛。

许是阳光太灿烂,众人恍惚觉得他眸底水光氤氲,若琉璃玉碎般星光点点。

顾还卿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落在他手上,他手指上的伤痕清晰可见,破坏了整只手的美感,她的长睫霎了霎,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良久,在众人猜疑不定的目光下,姬十二嗓音沙哑,万分艰难地开口:“卿卿,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这么气愤。我也知道你是为谁而来,就因为我打伤了他,你心疼了,所以……你来我找,想跟我比武……要跟我算帐……不外乎是想替他讨回公道。”

他极慢极慢地放下手,脸色异常的苍白灰败,但神色已如常,不见悲喜,只是看着顾还卿的眼眸星光涌动,波澜迭起。

“那好,你自己动手,我绝不反抗。”他说:“我打了他三掌,你可以十倍百倍的还我,但我不会和你比武。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从未想过与你动手……也从未想过……我们之间会……”

他垂下眼帘,淡淡地道:“你动手吧。”

他的脸色太难看,整个人仿佛没了精气神,连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都黯淡无光,用一种毫不抵抗的姿态站在那里,像个没有生命的漂亮木偶,身影孤傲,俊美姿容,美则美矣,却无生气。

顾还卿用力抿了抿唇,看到宫少陵被打的卧床不起的那一瞬,她的确是很愤怒,觉得姬十二简直太幼稚了——这样做能挽回什么?只会将事情越弄越糟。

来找他算帐之前,也确实是想跟他打一架,告诉他,彻底放开过去,放开她,好好开始新的人生,他还年少,才十五呢!还有大把大把的光阴供他挥霍,有大好的人生在等着他。

但是,看着他萎靡不振,孤寂落莫的样子,她的心又隐隐做痛,觉得他就算做的不对,也不是罪无可恕,更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她知道这种情绪要不得,就好比有些家长,不管自家孩子犯了多大的错都没错,错的永远是别人。

可有什么办法呢,她对他永远硬不起心肠。

何况他又不跟她打,她一个人动手有什么意思?他又不还手,搞不好别人还以为是她在无理取闹。

思及此,她朝他走过去。

“还卿,你别冲动,凡事三思而后行!”列御火一个箭步上前,挡在她的面前,他神情严肃地道:“便是他做错,你这样惩罚他,也够他受的了,不能……”

“列御,你让开。”

“列御你退开,让她过来。”

列御火的话未说完,却被顾还卿和姬十二双双出口打断,前者叫他让开,后者命他退开。他看了看这两个倔强的人,捏紧双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的退下。

“你们都退下。”姬十二神情淡漠地望向众人:“违令者,以后也不必跟着我了。”

尽管大家惴惴不安,非常想知道事态发展,可留下的后果太严重,只得怏怏不甘的离去。

诺大的院子顿时空旷下来,除了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近乎万赖俱寂,连欢快的鸟儿都感受到凝重沉郁的气氛,停止清脆的唧啾。

顾还卿的脚步轻若无声,裙角翩然拂动,她已站在姬十二的面前。

姬十二抬眸,对她牵了牵唇,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唯有凄然和苦涩滞留在嘴角,声音已然嘶哑:“早死早超生,你还是快点动手吧。”

顾还卿心平气和的摇了摇头:“你既然不跟我打,我也不会动手。”

“不想为他讨公道了吗?”姬十二终于轻笑出声,深深幽幽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悲恸,语气却带点自嘲与微讽:“那他不是挺冤的?”

顾还卿重重的吐出胸中的一口郁气,悄然攥紧双手,凭指甲刺近掌手的肉里,滋生出一股尖锐的痛意,好像这样才能凝聚所有勇气,支撑她说出接下来话:“冤也好不冤也好,他既然认识了我,说不得也只好受着,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他学艺不精,怨不了别人。他既然都想得开,我硬要追究也无多大意思。我其实只想告诉你一件事……”

她顿住话头,仰头眺望远方,若蝶翼的丰盈长睫不受控制的扇动几下。

姬十二的目光凝在她脸上,手情不自禁的抬起,他喜欢用手指拨弄她的浓黑的长睫,可早失去了这样做的资格。

他慢慢的缩回手,神色愈见灰败,眉宇间蕴满难言的痛楚。

顾还卿几经酝酿,临时起意的腹稿已成,便慢慢地道:“我想说,你往后不必为我的婚事多方操心了,我已经决定了,若宫少陵愿意娶我,我便嫁给他。”

姬十二垂头按胸,灰白的唇角不住的颤抖,半晌才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考虑过了,这样很好。”顾还卿硬着心肠,尽力不去看他:“至少我不用怀疑他别有用心,对我另有所图,而一旦我落魄,我也不用担心他抛弃我。”

“那他若是……”

“若是什么?”顾还卿云淡风轻地反问。

她仿佛知道姬十二要说什么,轻轻地道:“倘若他又跟人比武,然后被人失手打死,或者因其它不测意外殒命,惨遭横死……那也没什么,我依然嫁他。”

她盯着姬十二,语速加快,以此表明自己的决心:“横竖他因我而死,是受了我的拖累,我大不了赔他一命,再不济也要赔上一辈子,替他守……”

“别说了!”姬十二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打断她,半躬着颀长的身躯,捂着胸艰难地喘气:“你别说了……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好,你要我不再干涉你的事,我以后不管便是;如若你要我娶别人,我娶就是……”

哀大莫过于心死,他大约是忍到了极限,除了有浓浓的哀伤从他眼中流泄出来,神情和语气竟渐趋平稳:“你说这么多,做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死心;无非是想跟我撇的干干净净。”

他一脸淡漠望着顾还卿,波澜不惊地宣布:“恭喜你,顾还卿,你成功了。”

顾还卿心里泛起了一股莫名的哀伤,这一瞬,也不知是胸口还是心脏好似裂了一道缝,生生的疼,凉飕飕的,不过尚可以忍受。

她眨了眨有些酸胀涩痛的眼睛,努力扬了扬眉,语气凉薄地道:“那好,很高兴我们能达成共识,那么,从今往后,你我各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会有你的如花美眷,我也会有我的似水流年。以后见面若能互道一声安好,那自然是好,若不能……请你对我视而不见吧。”

※※※※※※

“这是彻底决裂啦?”何以春问轩辕黛:“闹成这样,纵是大罗神仙来了也莫可奈何吧。”

她们两人此刻藏身在一簇簇摇曳生姿的月季花旁,为了偷窥成功,她们两个也是蛮拼的,都不怕被刺扎到。

轩辕黛沉稳冷静地点头;“要大彻大悟,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虽说结局是令人满意的,何以春心里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叹了一口气道:“冤孽,只希望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扯皮,以后若真像还卿所说的那样,也挺好。”若每次都这么伤筋动骨,那可真叫人受不了。

“散场了,我们也走吧。”轩辕黛拍了拍何以春的肩。

何以春一抬头,场中那两人,顾还卿已孤怜怜地一个走远,姬十二却如魔怔一般伫立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她越看越不对头,忍不住皱眉,然而就在此刻,姬十二高挑的身影毫无预兆地轰然倒下,如玉山倾倒!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正要掠出,却见轩辕黛轻盈曼妙的身影已从花丛中弹射而出……

※※※※※※

顾还卿再次去见宫少陵,是专程去向他告别,并给他带了一些药材过去,让他好好调养身体。

她嘴上说要嫁宫少陵,实则只是为了让姬十二彻底死心,因此再见他的时候,她既内疚又抱歉,怎么说此事也是她利用了宫少陵,还害得宫少陵受了重伤,若不是她,宫少陵也不必受这无妄之灾。

宫少陵却一脸坦荡,并不觉得有何委屈,相反,他还要感谢姬十二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趁机向顾还卿表露了心迹。

他是个心思敏锐的人,知道顾还卿目前对他并无男女之情,有的只是朋友之义,真要达成所愿,恐怕还有一段路要走。

不过他并不急于求成,在他看来,这已比原来的境况要好的多,少了姬十二这个最大的阻力,他已是大赢家了,受点皮肉之痛算什么。

未免顾还卿有压力,他甚至反过来劝慰她:“你也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以前怎么相处,日后便怎么相处,你真成了公主,我也不会觉得你高不可攀,仍然如从前那么待你。设若以后咱们真有缘结为夫妻,那自然是上苍保佑,为了配得上你,我也可以去求取功名,弃商从仕。”

顾还卿却给他打预防针:“实话告诉你,我有可能不是什么姬琉璃,若你想做驸马,只怕我这儿是行不通的。”

宫少陵一脸讶异,顾还卿望着他似笑非笑:“怎么,是不是感觉很失望,驸马梦破碎了?”

“不是……”宫少陵伸手扶额,无奈笑道:“我并没有想做什么驸马,何来什么驸马梦?我惊讶你怎么觉得自己不是姬琉璃……还有,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和姬十二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顾还卿沉默了一会儿,才叹着气道:“首先,我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这么怀疑;其次,不想给他希望,若最后……”

没有希望,姬十二都巴不得霸着她不放,真给他看一丝曙光,那他更有理由跟她纠缠到底。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若最后确定她是姬琉璃,他们仍然无法再一起。可那时两人纠缠已深,再想分开,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而且他的独占欲实在是太强了!”顾还卿实话实说:“他既固执又执着,喜欢一条道跑到黑,一天两天尚可以忍受,觉得这是情趣,但日子长了,我们之前的矛盾和罅隙势必越来越大,其结果就是我们会变成一对互相憎恨的怨偶,相看两相厌,比现在更不如。”

早点分开也好,至少留下的全是美好的回忆,而不是让人觉得渣心的糟心事。顾还卿叹着气,觉得自己其实也是有慧根的人……

宫少陵被她说的心又悬了起来,他开玩笑一样地道:“我固然不想当驸马,可我希望你能是姬琉璃,你权当我自私好了。”

※※※※※※

弄妥好一切后,便是上京。

五月中旬,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白日要么暴风骤雨,要么赤日炎炎,实在不利于赶路。于是众人皆趁早晚天气凉快的时候赶路,中午便找阴凉的地方避暑。

就这么拖拖拉拉,走走停停,用了将近半个月的功夫才到汾城——离京城不远了。

又是连日暴雨,雷鸣闪电交加,一行人只得在汾城落脚,幸而汾城沧海宫有分舵,什么都齐全,入住非常方便。

雨大风狂,但解凉,众人各自找乐趣打发无聊的时光。顾还卿则与裘浚风心无旁骛的在研究阙奶娘。

过了这么多日子,阙奶娘依旧没醒。

裘浚风告诉顾还卿,这人便是醒了也用处不大,倒不是顾还卿担心的营养跟不上,身体机能退化的问题,而是阙奶娘的脸和身体一日一日在起变化。

阙奶娘的脸上原本戴着一张非常逼真的人皮面具,裘浚风用药水帮她揭了下来,露出了她的真面目,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黑发白肤,眉浓眼深,姿色中上,皮肤和身材皆保养的不错,弹性十足,不逊少女。

但是,她昏迷了半个月之后,她的脸和身材便开始走形。一头乌云似的青丝最明显——银丝每日在增多,不过五六日,她已是发如雪……

脸就不用说了,褶子与皱纹每天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增长,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便连眼袋都不甘寂寞,越长越大,变得跟金鱼泡泡似的。

至于她的身材,大致的体形没怎么变,但皮肤越来越松驰,胸部下垂的厉害,便连那手都变得跟老树枝和老树皮一样,鸡皮虬结。

顾还卿都不忍目睹了——这哪里是那个时而少女,时而少妇的风骚奶娘啊?简直就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

“她可能是吃了什么特殊的药丸,所以才给人青春永驻的假相。”裘浚风指着阙奶娘金鱼大眼袋上的一圈青灰印记,本想有所保留,可思量了一会儿,仍是直言不讳:“她也有可能……修习了采阳补阴之术或者练了什么高深的内功,因此显的较年轻……”

高深的内功顾还卿不感兴趣,只对采什么的兴味盎然。她一点也不害臊,瞪大眼睛望着裘浚风,求知欲强烈:“这世间真有采阳补阴之术吗?”

求浚风都不敢直视她清澈如水的眼睛了,比她还脸皮薄,红着脸咳了咳:“当然有,你以为全是空穴来风吗?许多医术医典上都有记载,改天找给你……”本想说改天找给你看,但陡然想到对方是位黄花大姑娘,他适时的住了嘴。

囧!顾还卿只好承认自己孤陋寡闻,她也不敢再追问有没有采阴补阳之术,都能采阳了,离采阴还会远吗,甭用问!

此尴尬话题揭过不题,总的来说,阙奶娘因为不能采阳,再加上她的阳寿到了,离死期很近,醒来的希望渺茫,便是有机会醒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开口说话。

顾还卿觉得很心塞——尼妹!初一的奶娘原来这么淫荡啊!居然是个会采阳补阴的极品!

怪不得她那天老调戏姬十二,一口一个“少年郎”,叫的不知有多肉麻腻人,十有**是想采他……

说到姬十二,自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轩辕黛则告诉她,姬十二在养伤,调养身体的同时也调节心情,等他伤好了,务必让大家看到一个全新的他。

这是好事,顾还卿也期待姬十二经过她的打击后,能脱胎换骨、面貌一新,从此成为一个天天向上的有为青年。

只不过,她那天刚跟姬十二决裂之后,云绮香却包袱款款的出现在璃王府的大门口。

云绮香因为私自练了《娑罗涅槃》,故而一直住在沧海宫。

轩辕黛为此大感烦恼,不知究竟怎么处置此女才好——若就么送回云家堡,肯定要遭人非议,便是要送回,也要解决掉她身上的《娑罗涅槃》才行。

不过好在《娑罗涅槃》练起来没那么快,云绮香进展也不大,轩辕黛才不急着处理此事。

只是谁也没想到,云绮香竟然私自跑来靖州,并找到璃王府来了。也不能说她私自跑来——她并非沧海宫的人,只是暂住沧海宫,属自由个体。

来就来了,除了略略的不舒服,顾还卿随后也就丢开了——横竖她跟姬十二闹成这样了,便是再来一百个云绮香,她也无权干涉,更无权指手画脚,还不是人家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轩辕黛起初觉得云绮香不该来,后来跟何以春一合计,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

——众人皆觉得姬十二跟顾还卿无望了,若能有别的女子引开他的注意力,那真是太好没有了!况且姬十二要真看上了云绮香,那可是一举数得——合功的事也不必走弯路,多省事!

于是云绮香也跟着上京。

云绮香来了之后,对顾还卿十分客气,言语间对她恭敬有加,俨然芥蒂全消。

顾还卿也没有扯着旧事不放,对她客客气气的。再说轩辕黛什么都没瞒她,她也知道云绮香是姬十二的备胎,照这形势发展下去,她和云绮香顺理成章会成为亲戚……

尽管知道这对她和姬十二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但她好歹喜欢过姬十二一场,虽不是深爱,但喜欢也是感情啊。所以每每看到云绮香,她心里或多或少会觉得膈应。

不过这也在能忍受的范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点点的不适会消失的,顾还卿深信。

无论怎么说,她还是希望姬十二幸福,并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只是,到了汾城的第二天清早,阙奶娘竟然醒过来了!这让众人大感意外,而更让人意外的是,她还能开口说话,只是吐字有些模糊。

且她脑子并不糊涂,能认出顾还卿,话也是对她说的。

她甚至想拉顾还卿的手,僵着舌头断断续续道:“……小公主,对不起……都是我们……对不起你……让你吃了这么多的酷头,六落到米间,过的毫无……红,红室尊严,我早有悔意,只是,只是不知道如何帮你……我,我此行听命带朱砂去靖州,便是去证实她的身份……她,她是轩辕霏跟姬……姬耀霆的女儿……咳咳!姬琉璃!她身上有能证明她身世的东西……”

开始几句话她说的含含糊糊,让人听的挺费劲,甚至不能理解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最后几句话,她却说的格外清晰,也渐渐流利起来。

因此,大家皆震惊的不能言语,包挺轩辕黛。

石破天惊亦不过如此!——朱砂是姬琉璃!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唯有顾还卿异常的冷静,仿佛早有所料,她陡地抓住阙奶娘的手,双眼紧紧盯着她,声音清冷的出奇:“阙奶娘,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还有,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别瞒着我好吗?”

“咳咳……”阙奶娘不停的咳嗽,仿佛想把五脏六腑都咳穿,满头白发抖的如风中雪,声音嘶哑的道:“你是……小公主啊……小公主啊,你忘了吗?你什么都忘了吗?你你你……”

她上气不接下气,呼吸声像拉风箱,身体抽搐的厉害。

裘浚风赶紧伸手捏着她的下颚,麻俐的扔了一颗小药丸进她嘴里,并揉着她的脖颈处助她吞咽,神色凝重地道:“她这是回光返照,有什么都加紧问,不然就来不及了!”

他话未说完,阙奶娘头一歪——翘辩子了……

裘浚风:“……”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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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浮出水面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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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0 乌龙时时有

阙奶娘留下一个亟待证实的真相与无数个未解的谜团,以死不瞑目地方式功成身退。小说

尽管每个人都想阙奶娘再多活一会儿,把知道的或不知道的秘密都说出来,省得大家抓耳挠腮,胡猜乱测,奈何人死不能复生。

短暂的惊愕过后,众人一齐看向轩辕黛与顾还卿。

首先提出疑问的是姬非晚:“黛姨,若阙奶娘所言属实,那是否表示聂夫人的手札有问题?”顾还卿不是姬琉璃,朱砂才是,这显然与薄野素璎手札里的内容相违背。

“手札没问题,也不是假的,的确是素璎亲笔所写。”

轩辕黛显然早料到会有人质疑这个问题,她一边带着众人穿过雕花抄手游廊,往富丽阔华的前厅行去,一边道:“况且我们当初认定还卿是琉璃,并非只凭素璎的手札,这其中还涉及到我轩辕一族内某些秘而不宣之事。”

这个问题,正是姬十二曾跟顾还卿提过的隐卫——姬琉璃的隐卫一直在追踪她的行踪。

对方非常狡猾,不仅带着姬琉璃东躲**,而且还故布迷障,几次三番让隐卫找错方向,一度曾失去过姬琉璃的消息。

此隐卫也了得,上十年来都跟对方捉迷藏,凭着一点点蛛丝马迹,最终查到姬琉璃仍在大越,然后又顺藤摸瓜,宛如大海捞针般在大越找寻姬琉璃。

大概是长年奔波又劳心劳力,这隐卫身染重疾,在查到姬琉璃的具体消息时,此人已命不久矣。

他只来得及将“公主在慕尚书府,乃前慕大小姐顾还卿”的消息传回轩辕族,便撒手人寰。

也就是最近的事,姬十二跟顾还卿谈起轩辕族隐卫的时候,姬琉璃的隐卫还活着。

故此,轩辕黛等人才认定顾还卿是姬琉璃——她们尚不至于草率的凭薄野素璎的片面之词便相信一切。

由于隐卫一事是轩辕黛族族内的秘密,轻易不能让外人知晓,因此轩辕黛才未向众人宣布。而她又认定顾还卿是自己的小表妹,便没有将隐卫死时传的消息告诉顾还卿,想着以后再详细告诉她也不迟,不急于一时。

谁知阙奶娘的话却推翻了这一切!

正如姬非晚所说,设若阙奶娘的话属实,那不仅隐卫传的消息有误,且薄野素璎的手札更有误导的嫌疑!

不过也不能就此否认薄野素璎的手札,这手札对轩辕黛还是相当有用处的。

原本她只以为姬琉璃的失踪是那些撺掇她小姑姑的外邦人所为,压根没往夜应雪的家人身上联想,所以在追查姬琉璃下落的时候,忽略了这一点,走了不少弯跑。

至于轩辕黛为什么那么肯定这手札不是假的——她和何以春,以及几个以前和薄野素璎关系交好的师兄妹,且看过这本手札的人,皆斩钉截铁表示,这手札的的确确出自薄野素璎之手。

“因为字迹,这本手札上的字迹任何人都模仿不来!”

何以春笔直的立在紫檀八仙桌旁,向大家举起手札,翻开扉页,指着上面的一行簪花小楷,满脸严肃,清音朗朗地道:“素璎进门晚,因此在和众师兄姐们比武时常居下风,她怕给师傅丢脸,于是勤练武艺,但由于急于求成不慎弄伤了右腕,有好几年她的右腕不能得力,别说拿剑了,连拿筷子都成问题。”

“无奈之下,素璎改用左腕行事,不管是练剑还是写字,她都改用左腕。这样坚持了好多年,直到她的右腕被治好,才又开始改用右腕。”

轩辕黛叹了一口气,接过手札:“而这本手札,是在她生命垂危之际留下的,可能因为力气不继,她时而用左手写字,时而用右手狂书,两手换着来,所以手札上的字迹显得较潦草,一般人也看不出区别在哪,只觉凌乱无序。可我们这样……”

说到这里,她指了指何以春跟易冬暖,以及另外几个沧海宫的老人:“我们这些跟她相处多年的师兄姐,却是只需一眼即明。”

易冬暖背着手道:“除了字迹以外,再就是手札的内容。素璎写的时候,可能是边写边回忆,因而手札的内容多为往昔之事,且都是在师门与众师兄姐相处的点点滴滴,琐碎而细小,其中好几件事,除了她和当事人,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譬如手札里提到的一件事,我早忘了,不看这手札我还想不起来。”何以春咳了咳,神态有些不自然地举例说明:“当年,我对底下的师弟妹较为严厉,因此他们表面怕我,背地里却想方设法的捉弄我,以泄心头之愤。素璎尤其闹的凶,有一次,她……把我最忌讳的东西放到我被窝里,还骗我睡上去,结果害得我……”

“我为了报复回去,就往她衣服里塞蟑螂……她不甘心,又往我……哎,总之就是两人暗地里你来我往的斗智斗法,在人前却粉饰太平,装着若无其事。”

提起当年事,何以春的老脸有些架不住,觉得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幼稚可笑呢!

于是含含糊糊的一笔带过,继而道:“素璎在手札里把当年的过程写的非常清楚,连双方当时脸上的表情她都记得,并一一写了下来,若这都能做假,那我还真是无话可说。且这样的事不止一件两件,若非她本人,别人绝不会知道的那么详尽!”

总而言之,经沧海宫上上下下鉴定,这本手札绝对出自薄野素璎之手,且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她亲笔所书。

只是不知中间出了什么纰漏,她错将顾还卿认成了姬琉璃。

是夜,轩辕黛及何以春跟顾还卿谈到这个问题,轩辕黛认为薄野素璎当年确实是查到了姬琉璃的消息,但也许是被人误导,也许消息有误,所以才发生这种乌龙。

“可也不排除受人胁迫。”轩辕黛道:“我猜,除了这套手札,素璎应该还有另外一套手札,只是没被我们发现而已。”

“还有一套手札?”顾还卿蹙起眉,觉得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她琢磨道:“这套手札是有人故意让慕明月发现的,那另一套手札会不会也在慕明月那里?或者说那人会故技重施?”

“也有这种可能。”轩辕黛道:“我已派人连夜上京城,一是去见朱砂,尽快将她保护起来,以待查清她的身份;二是去通知监视慕府的人,看有无新的消息。”

从慕明月把手札送给轩辕黛的那一刻,慕府便被沧海宫的人监视起来了。不过这段日子慕府一直风平浪静,一切如常,便连慕明月都循规蹈矩的闭门不出。

顾还卿坐在烛火旁,从头上取下银簪,心不在焉的拨着烛蕊。

她在想,手札的事有轩辕黛负责,不必她操心,而阙奶娘一死,初一的身世线索也断了,要弄清初一的身世,只能靠她自己。

轩辕黛见她一径出神,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还卿,你在想什么?”

顾还卿注视着跳跃的烛火,神情平淡地收起簪子:“我想去查清我的身世”

“……不必这么急吧?”轩辕黛迟疑地道:“你奶娘的话也做不得准,朱砂的身份未经证实之前,岂可妄下结论?”

轩辕黛还是比较倾向于素璎和轩辕族的隐卫,尤其是隐卫,那都是用命换来的东西,绝少有假消息。

“阙奶娘的话是真的,不管朱砂是不是姬硫璃,反正我绝对不是。”顾还卿侧眸看着她,语气肯定:“她没必要在死的时候骗我,而且这么多年来,她对我并不坏,白日是我的奶娘,夜里便教我练功。你不是奇怪我这一身武艺打哪里来吗,多半是她教的。”

“不对。”轩辕黛用比她还肯定的语气道:“你的武功比你奶娘高,连内力都比她深厚,她教不了你。”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只教我心法和口决,教我怎么打坐,其它的那些有人教过我,至于深厚的内息我很早就有了,只是不懂怎么使用,而且它时有时无,并不怎么听我使唤,直到最近这半年,我的内息才逐渐趋于正常。”

越想越呆不住,顾还卿恨不得立刻回到牛家村,找聂浅歌练完那套奇怪的内功心法,也许她的记忆会完全恢复。

轩辕黛听了她的话,眉微微挑了挑,慢慢陷入沉思。

※※※※※※

顾还卿留了一封书信,打算偷偷回牛家村,轩辕黛和姬非晚都希望她能跟着去京城,她却不想去——去干什么?

虽然轩辕黛与姬非晚等人不怎么相信阙奶娘的话,觉得朱砂未必就是姬琉璃,可她却对此深信不疑。

既然自己不是姬琉璃,那她还去京城干啥?去自取其辱?

一个人纵有千般能耐,但倒霉事和囧事接连不断,怎么衰怎么来,那你该当如何?顾还卿觉得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

从最初高贵的尚书小姐变成卑微的下人之女,生活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已经够倒霉了!偏还要替嫁,接着是中毒,中的还是一个那么令人绝望的毒!

她觉得自己衰无可衰,简直是衰神附体,可谁知命运又调戏了她一把,让她做了一把人人歆羡的公主梦,然后又被人告知,你依然是那个衰无可衰的下人之女……

他大爷的!凡是晦气事,她都能拔得头筹,这命运简直是太强大了有木有?!

当然,这些她都可以忍受,就当磨练意志好了,谁叫咱来自现代,一不怕苦二不怕累——苦不苦,想一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只要有命在,因难咱不怕,危险压不垮!有山靠山,无山自担,没银子咱想法赚,还怕财源不滚滚来!

唯有一件事,她却觉得有些遗憾,似乎有点对不住姬十二……

于是离开之前,她想见见姬十二,未料到轩辕黛却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其他。

顾还卿觉得很奇怪:“他怎么了?是不是不想见我?”这也在情理之中,决裂时话说的狠,姬十二这辈子不想见她她都能理解。

“不是……没有……”

轩辕黛正不知怎么向她解释,姬非晚派人来找她,她便对顾还卿道:“等我有时间再慢慢跟你说这件事,这会我先去忙。”说完,她衣袂生风的飘走了。

顾还卿觉得轩辕黛的表情有异,所以轩辕黛前脚一出门,后脚她便跟上去,却见到轩辕黛穿过八角凉亭之后,在月亮形的拱门那遇到了云绮香。

云绮香脸上描着精致的妆容,一身华美绫罗绮绣,头上点珠缀玉,凝脂般光滑的肌肤在阴沉沉的天气中都泛着莹莹光泽,身段窈窕而妩媚,曲线动人,当真美的摄人心魄,袭人心神,不愧为云岭第一美女。

她笑嫣如花,满面春风,先优雅的对轩辕黛行了个礼,随后又和轩辕黛言笑晏晏的说了几句,轩辕黛便匆匆离开了。

顾还卿目光微闪间,云绮香已直直朝她这边步若莲花地款款行来,远远的便亲热地叫道:“顾姑娘,听说你想见少主,是吗?”

顾还卿心里微微一突,一双秋水明眸轻眯,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只等她恍若分花拂柳一般袅袅婷婷到了自己近前,方神情自若地道:“许久没见他,听说在养伤,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想跟他问个好。”

“哎呀,那就不必啦。”

云绮香依旧满面笑容,不过那笑容在她美丽的脸上有点冷,微翘的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轻讥:“少主在养伤期间,不希望任何闲杂人等打扰到他,况且顾姑娘你不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地说过吗?从今往后,你与少主桥归桥路归路,便是见面都要装作不相识,何必要多此一举的见什么面?嘁,也不嫌膈应的慌!”

靠!被打脸,还打的这么快!这么狠!

顾还卿长长的眼睫霎了霎,柔媚的声音显得越发优雅轻淡:“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云姑娘的意思?”别当她好糊弄,被云绮香损了三言两语,便哭鼻子抹眼泪的跑开。

“当然是少主的意思啦!”云绮香大水汪汪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阴鸷与寒凉,红唇半张,脸上挂着轻浅而得意的笑容,娇滴滴地道:“若没有少主的命令,我哪敢打着他的旗号对琉璃公主你发号施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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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跟打仗似的,没法多更,明天加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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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1 祝福我们吧

她脸上的得意和那抹讥讽,甚至趾高气扬的态度与若有若无的轻鄙,顾还卿都看在眼里。小说

不过她并不生气,有容乃大,自打她穿来以后,受到的冷嘲热讽和讥笑还少吗!若都计较,那她早死百八十回了,焉有命在?

只要对方不是想作践和侮辱她,一般遇到此种情况,她都是爱听的听,不爱听的都当狗吠,反正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权当风吹过。

至于姬十二不想见她,这在她意料之中——他那人既清傲又孤高,外加小性子也多,她那天又刻意把话说的狠,将两人最后的退路都堵死了,他倔性一犯,这辈子乃至下下辈子不见她都有可能。

何况她想见姬十二,也并非想挽回什么,或者跟他再续前缘,断就断了,他们也确实不合适,除了家世和身份方面不般配,她不能生育也是个致命伤,再加上两人的性格不同,如果不能很好的沟通,早晚都会出问题。

婚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并不只关乎他们两个,这其中的奥妙与学问大着呢!涉及的人和事物也多。

总的来说,是她自卑,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姬十二——他值得更好的女子;更幸福的生活。

她想见他,就是想看看他好不好,仅此而已。

不过看样子她似乎见不着他,云绮香说什么并不重要,但轩辕黛的态度却能说明一切,她大概也不希望她见他吧,毕竟云绮香方方面在都比她适合姬十二。

亦或许每个人都不希望她再见他,再去打扰他,便连列御火和熊氏兄弟都不再她跟前出现了,约摸也是不愿见她……

思及此,她波澜不兴的对云绮香点点头:“王爷不愿见我,那便不见吧,唯愿他安好。”

云绮香不太有诚意地一笑,垂着头打量自己翘起的兰花指,往涂着漂亮蔻丹的指甲上轻飘飘地吹了一口气,语调轻谩却充满挑衅:“那当然,少主他福泽深厚,身份尊贵无匹,这世上还能有谁比他福分更大吗?待我跟他合功以后,他痼疾全消,只会过的更好,更幸福,你只管祝福我们吧!”

※※※※※※

轩辕黛出了月亮拱形门,何以春和易冬暖正站在花墙外等她,原来并非姬非晚派人来请她,而是易冬暖有事向她禀报,只不过打着姬非晚的旗号。

三个人低声商议了一阵,易冬暖行了个礼便大步离开了,轩辕黛跟何以春则往回走。

天气越发阴沉了几分,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天上乌云乱卷,一阵风“唰”地吹过,庭院里的花瓣和树叶被刮的到处都是。

轩辕黛一边挥袖拂着吹到面前的零落花瓣,一边对何以春道:“还卿想见十二,你说我该怎么说?”

何以春侧身替她挡住一部分风沙,沉吟着:“要不宫主你就实话实说吧。”

“那怎么行!”

察觉自己音量过高,轩辕黛又赶紧压低,趋近她耳畔小声地道:“你难道要我告诉她,十二不见了?!我怎么派人找也找不到?”

何以春摸着发热的耳廓,无语地看着她:“十二难道不是不见了?莫非咱们找着他了?抑或者他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孵蛋?”

“……”轩辕黛无语良久,然后垮着脸,泄气地道:“……没有。”养伤养的好好的儿子不见了,她也是很郁悴地好不好。

“那不就结了,宫主你该怎么对她说就对她说,纸包不住火,她早晚会知道十二不见了,你瞒着她又有何益?”

轩辕黛叹气:“我本来以为十二只是出去走走,等他心情好了,他自然会回来,谁知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仍是不见他人影。你说我若告诉还卿实话,她岂不是要内疚死?何况这件事本就是我对不住她,若不是我被高兴冲昏了头脑,草率的认定她是琉璃,她和十二也不至于闹成这个样子。”

“也不能全怪你。”何以春就事论事,冷静地分析:“真要说起来,我们都有错,谁也未料到素璎的遗言与事实不符,且姬琉璃的隐卫也会出错。巧的是,他们都那么肯定还卿是姬琉璃!我们要怀疑也无从怀疑起。”

“哎,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轩辕黛自责的要命,她是真心喜欢顾还卿啊,没料到事情竟被她一时大意弄巧成拙,最后闹得儿子都不见了,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咦?”何以春忽然顿住步伐,眯眼望着前方的曲廊,缓缓地道:“那不是娑罗姬么,她怎么和还卿在一块?”

轩辕黛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也蹙起眉:“她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话聊了?”

见到云绮香,何以春想起一事:“对了宫主,假使还卿真不是公主,那你要怎么安置娑罗姬?”

她的言外之意轩辕黛何尝不明白,原本都打算撮合十二跟云绮香了,不然她也不会带着云绮香上京,无非是让云绮香多点时间跟十二相处,也好培养感情。

未料在这节骨眼上,又爆出还卿不是姬琉璃,倘若这是真的,十二和还卿要是合好如初的话,那也便没云绮香什么事了。

但前提是云绮香似乎已经当真了,她喜不自胜,以为跟十二的事十拿九稳,整日眉飞色舞的,甚至主动与还卿冰释前嫌,对她恭敬有加。

就在刚才,云绮香碰到她的时候,都还在跟她打听十二的消息。

这也是让轩辕黛颇为头痛的一件事,她烦恼地道:“且行且看着吧,她方才兴高采烈地问我,她什么时候能见到十二呢。”

“那你怎么说?”何以春问。

未免有人对姬十二不利,他失踪的消息自然要瞒得死死的,除了轩辕黛和几个心腹知晓,其他人一概不知。

不过姬十二此人的行踪向来成谜,他来去无踪,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别人皆习以为常,因此也无人怀疑到这上头去。

云绮香来了这么久,一次都未见过姬十二,只听说他在养伤,不让人打扰。

她也不知从哪打听到顾还卿是姬琉璃,心知顾还卿和姬十二是没有可能了,且她这次来了以后,轩辕黛及何以春,还有沧海宫上上下下对她的态度都不同,显然是支持她和姬十二在一起的。

于是这姑娘心花怒放,犹如吃了定心丸,处处恨不得以少主夫人或者王妃自居,只差让人直接改口叫她轩辕王妃了。

她想的很简单,没了顾还卿这个最大的障碍,她又是姬十二唯一的合功人,沧海宫上上下下还不得把她当宝供着!便是当今陛下都要对她另眼相待。

正因为把自己的太高,看得太特殊,觉得姬十二没了她就不行,所以云绮香觉得姬十二不见别人尚情有可原,怎么也要见见自己吧!不然他们两个要如何培养感情跟默契呢?

因此,她每每见到轩辕黛,都要缠着她问姬十二什么时候肯见她,或者说她什么时候能见姬十二。

再加上她隐隐听说姬琉璃另有其人,并非顾还卿,一时心里警玲大作,想见姬十二的心情更加迫切了,缠轩辕黛也缠的更紧了。

轩辕黛表面待她客气,其实心里早不耐烦了,再说刚才她有正事要做,哪有空跟她虚与委蛇,索性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如今纵然是顾还卿想见十二都见不着,遑论其他人。

她的本意是叫云绮香死心——顾还卿尚且见不到十二,何谈她!

但云绮香听在耳里,却自动理解成另一层意思,觉得肯定是顾还卿想见姬十二,而姬十二却不愿见她。

恰好她又看见顾还卿站在曲廊那里。

她立时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觉得这正是一个打击顾还卿的好机会,只要擅加利用,还怕不能令顾还卿知难而退吗!

于是她等轩辕黛走后,便故意过去和顾还卿打招呼,装着她和姬十二感情非常好的样子,代替姬十二拒绝与顾还卿相见,还添油加醋的说了许多挑拨离间的话,弄的好像姬十二有多不待见还卿一样,最后更是让顾还卿祝福她与姬十二和和美美。

这些,轩辕黛与何以春自然不知道,只是奇怪她们两个人怎么在一起说话。

但是等她们俩要过去的时候,顾还卿已转身离开,只有云绮香站在原地,目送着顾还卿的背影,眼角鄙夷地斜挑着,嘴角含着得意而倨傲的笑容。

“娑罗姬,你在这里干什么?”何以春上前,目露狐疑地问。

轩辕黛跟何以春走路的时候,脚步比猫还轻盈无声,云绮香正为自己打败了顾还卿而沾沾自喜呢,压根未注意到有人来,听到何以春的声音,她心里一跳,气息一滞,急忙侧转身。

她转的太急,脸上的表情尚未全转换过来,连嘴角那抹得意的笑意都未敛尽。

她迅速换成乖巧讨喜的笑脸,既有些心虚,又显得有些僵硬地对轩辕黛道:“宫主不是有事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轩辕黛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指地道:“你刚才跟还卿聊了些什么?看你笑得……挺耐人寻味。”她本想说云绮香笑的不怀好意,只是当着云绮香的面,人家又是个姑娘家,她不好直说。

云绮香此刻已慢慢平静下来了,料想轩辕黛跟何以春没有听到她的话,便是顾还卿向她们说什么,她自信也可以狡辩和抵赖,说不定还可以倒把顾还卿一耙,指责她诽谤和诋毁自己。

因此她脸上那点僵硬与不自然也消失,神情格外地轻松惬意,略有些羞赧地道:“没聊什么啊,也就姑娘家的体己话,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

“但愿如此。”何以春回她一笑,不过是皮笑肉不笑。

※※※※※※

姬十二不见了,最苦恼的人莫过于他的贴身亲随。

轩辕黛只是丢了儿子,而且是暂时的,只要姬十二没寻短见,总有找回来的一天,然而对于列御火和熊大等人而言,等于是丢了工作跟饭碗,还是个金饭碗……

不可谓不痛彻心扉!试想,跟着哪个主子有跟着姬十二——好啊!除了偶尔被姬十二砸,基本上找不到这份工作的缺点。

要银子有银子,要权势有权势,平日威风凛凛的,可以到处狐假虎威,神气的要命,且姬十二从不短缺他们什么,连自由都不怎么限制他们。

更何况要是没把姬十二找回来的话,他们搞不好只能统统殉主……

所以不管是为了金饭碗还是自己的小命,找到姬十二迫在眉睫。

而且真的很伤人心好不好,以前从未出现过此种情况——姬十二以前不管去哪,总会让他们其中一个知道动向,可这次他招呼都不打便无声不息的离开,恍若凭空消失一般,让玻璃心的熊大熊二产生了被主子抛弃的错觉……

两兄弟红着眼圈,无语凝咽了好久,然后伙同列御和铁龙等人满世界的去找,不管怎么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主子丢了算怎么一回事?说出去都无法扬眉吐气的做人,以后还找不找老婆呐……

顾还卿一直不知情,还以为他们跟姬十二一样,生她的气,所以刻意避着她。再加上听云绮香那么一说,又联想到轩辕黛吞吞吐吐、模棱两可的态度,她表面上淡然自若,心里却是不好受的。

不管她爱不爱姬十二,她喜欢姬十二,心疼姬十二,希望姬十二过的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何况这段感情她也有付出,算是她真正意义上处于萌芽状态的初恋,曾经她也想许姬十二一个未来,只是天不遂人愿,冥冥之中命运似乎早有安排,最终这段感情夭折于她之手。

而姬十二被她伤到之后,终于幡然悔悟,改投他人的怀抱了。

也好,跟着她,姬十二没有丝毫前途可言,跟着别人,至少娃儿是牢靠的……

想是这样想,心里总归难以开怀,胸口沉甸甸的,好似被千钧巨石压着闷、痛,有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不如归去!

留在这里也是多余,只会令大家尴尬,更何况要她天天看云绮香炫耀而得瑟的胜利者嘴脸,她还不如回家种红薯……

因此,当轩辕黛跟何以春打发走又缠着她们问姬十二消息的云绮香,回头来找顾还卿时,屋子里已人去楼空,仅留寥寥数字的信函一封。

顾还卿走了,她说去找寻自己的身世,望轩辕黛等人勿念。

“这下好了,两个都丢了,可谓好事成双。”轩辕黛如是说。

何以春:“……”明明是祸不单行……

※※※※※※

为早日弄清初一的身世,顾还卿归心似箭,找了地方换上男装,然后不顾炎炎夏日,一路披星戴月的赶路,不用多久便回到了牛家村。

这一路上没有人在一旁聒噪,她边赶路边想问题,原本有些混沌沉滞的脑子居然清醒了不少,这就好比“吾日三省吾身”,她每天都进行自我反省,查找自身的不足之处。

路上虽然匆忙,还是不忘给聂九灵带了一套彩绘泥塑的十二生肖作礼物,浅浅指定的药材也买到了,给福伯福嫂等人也买了相应的小礼品,连聂浅歌的都有,是一个紫檀六方笔筒,看着既古意又雅致。

都不便宜,但好在她有宫少陵给的银票,这点银子还花得起。

早前和冷奕联系的时候,便知道他们要搬回牛家村,现在大概已经搬回来了。可她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却怎么也没找到那间占地较大而熟悉的土坯房,连竹子扎的篱笆院墙都不见了……

害得她在那个小水塘边一再确认,听着水塘里的哇鸣声声,觉得这就是原来建屋的地方啊!房子上哪儿去了呢?

当时因为是深夜,她原本挺不好意思去打扰左邻右舍的,奈何找不到自己的房子,她不得不决定去拍隔壁的门。

正要行动的时候,有“吱呀”的门开声响起,在夏夜里四周一片热闹的虫鸣和蛙声中,这开门声并不特别响亮,但她还是下意识的侧眸。

“顾姑娘,你在那里干什么?”冷奕一手扶着两扇院门中的一扇,一手挑着纸糊的灯笼,皱着眉头打量着她,语气充满困惑:“都回家了你不进屋,在外面发什么呆?跟那棵老槐树叙旧吗?”

彼时顾还卿正好站在那棵老槐树下,她一脸错愕地瞪着冷奕,指了指眼前高大的青砖院墙,以及青砖黑瓦的大房子:“……这是,这是我们家?”

“嗯呐。”冷奕十分淡定,口气淡淡地道:“趁着你不在,全家人又都住在我朋友那里的时候,三少爷和福伯做主,花银子托牛里正帮忙,推了原来的土坯房,整治了一间像样点的房子。”

“……”顾还卿。

这可真是鸟枪换炮!

新房子干净整洁,连地面都铺了青砖,院子大而干净,原来的旧房与现在的房子一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浅浅跟聂九灵等人得知她回来了,都不管不顾的批衣而起,以尖叫扑上来的熊抱方式欢迎她,高兴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其热情的程度便不一一赘述了。

大家都很兴奋,七嘴八舌的叙着离别的琐事,个个兴致勃勃,了无睡意,连福嫂和福伯都精神抖擞。

顾还卿看了看众人,总觉得少了什么,尔后豁然想起:“聂浅歌呢?怎么没看到他?不会还在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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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浅歌怎么了,欲知详情,下回分解。

...

正文 142 满血复活

听她问起聂浅歌,冷奕英俊的脸微微一黯,眸色沉了沉,他尚未开口,聂九灵已在众人前头抢到发言权,奶声奶气地道:“卿卿,呆呆……不,二哥上山学艺去啦!”

“……学艺?学什么艺?”顾还卿有点迷惑:“我怎么不知道?”

据她所知,聂浅歌治好呆症与羊角风之后,虽非什么武功卓绝,才智无双之辈,但与允文允武,聪明睿智还是沾得上一点边的,怎么想起去学艺?

“学武艺。----”聂九灵言之凿凿地道:“二哥说男子汉大丈夫必须上马能杀敌,下马能治家,勤学武艺保家卫国。”

四岁多的粉嫩小包子,口齿伶俐,吐字如珠,一字一句都说的清晰异常,但顾还卿却俯身抬起他白嫩嫩的小下巴,似笑非笑地道:“上马能杀敌,下马能干啥?我刚才没听清楚,烦你再说一遍。”

于是聂九灵又异常流利的说了一遍,顾还卿望着浅浅:“聂浅歌真是这么说的?”不是下马能治国吗?

浅浅咬着红唇,要笑不笑地点点头:“其实二浅当初说的是勤学武艺保家卫家,可保家卫家听着不气派,且不琅琅上口,他才作罢。”

原来如此!顾还卿顿时无语极了,敢情聂浅歌就那么点心愿啊?!学武只为保家,她还以为他学艺是为了驰骋沙场,金戈铁马的重振聂家声威呢。

“去哪学了?去多久了?跟谁学?”

“卿卿你一走,二哥就走了,去哪……”聂九灵被问住了,忽闪着乌溜溜的明亮大眼睛,皱着唇红齿白的小脸蛋苦苦思索。

大家皆含笑看着他,等他的答案,他脸一红,拉着顾还卿的手,仰着脸,极是羞涩地小声道:“好像是无名山无名氏……”

顾还卿摸了摸聂九灵的小脑袋,直接问冷奕:“冷奕,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一个人去学艺的吗?而且去的还是无名山无名氏?”这山名和师傅的姓氏听着挺神秘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冷奕神色冷峻,酷酷地道:“其实就是上次治好他的高人那里。”

浅浅接着道:“那高人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不愿被人打扰,于是自称无名氏,住无名山。当时你前脚走,二浅后脚就去学艺啦,我们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怕你分心,并非有意瞒你。”

顾还卿闻言点了点头,一时不知是替聂浅歌高兴还是替自己发愁,高兴的是聂浅哥不呆之后,不仅有上进心,还变得有责任感,纵然保家的志向小了点,但总比没有志向强。

发愁的是,她回来的目的就是找聂浅歌练那套内功心法,但他人不在,她恐怕也不能上无名山无名氏那里去找他,这恢复记忆的事看来要延后了。

她想了想,问冷奕:“那他什么时候能艺成归家?”

冷奕默默地摇了摇头,眸色幽幽沉沉。

“没有归期?”他不出声,顾还卿只好胡乱猜测:“连你也不知道?”

照理,冷奕应该陪在聂浅歌身边的,可她不在家,聂浅歌又要去学艺,这一家老小总要有个人照顾才是,于是这担子自然落在冷奕的肩上。

但观冷奕的神情,他似乎也不清楚聂浅歌几时回来。顾还卿不禁深深地忧郁了,那她要怎么恢复记忆?

冷奕比她更忧郁,聂浅歌哪里是去学艺了?他也不需要学艺,他是不见哒!——所谓失踪!

不用说,冷奕跟熊大熊二他们同病相怜,同是无主之人……

※※※※※※

顾还卿回来以后,放松精神,在新分配给她的新房间里昏天黑地的狠狠睡了几天——实在是太累了!身心俱疲,躺在床上就爬不起来,有种想就这样睡死下去的感觉。

况且牛家村的条件固然比不上京城,且这个新家她也没参予建设,可一旦回到熟悉的人和事物当中,总归觉得很亲切,连觉都睡得踏实多了。

实际上,按正常建房子的速度跟后续的搬迁事宜,他们这座新房子根本还不能入住——因为一般房子建成后,为了让房子更坚固更结实,都需要一个自然风干的过程,这个过程多则一年到两年,少则最少要经过一个夏季。

待房子自然风干好了,粉刷工作和装修才可以进行,否则墙壁极易脱落斑驳,其它方面也容易出问题。

庄户人建房子不易,基本上家家户户俱是慎重对待,甚少有房子一建成便匆匆忙忙搬进来住的,不过聂家人情况特殊,便只有特殊对待了。

只做了简易的粉刷和简单的装修,打算暂时住着,待以后房子空下来了,再重新弄妥一切。

新屋子里里外外也是才刚收拾好的样子,看得出来是刚搬进来不久。

——为了安全起见,尽管陶贵妃和陶家三月末便倒台了,但冷奕防备着陶家的一些余孽跑来牛家村找聂家人寻仇作乱,便一直静观其变,直到又过了两三个月,觉得太平了,他才带着聂九灵等人搬回来。

算起来,也只比顾还卿早回来几天。

顾还卿不管不顾,就这样放任自己睡了个饱,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日子跟猪过的没两样。

等某天她惊觉自己再不能这样下去了,是时候该振作起来,她才将自己从颓废萎靡的情绪中解救出来,重新开始面对人生。

起来时仍有些浑浑噩噩,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只觉一身的汗,浑身腻腻的。

她怔了怔,坐在铺着竹凉席的床上,边揉着惺松的眼睛,边伸手撩开轻薄柔软的蚊帐,顺势环顾一圈,这才发觉又是一天的早晨。

六月酷暑,即便是清早有凉爽的风儿从木棱窗子吹进屋内,仍觉燥热。

回来这些天,她还没有仔仔细细地看新房间是什么样子,这时正好打量一番。

屋子里摆放着几样简单的家具,木头桌子和两把竹椅子,以及两个四脚四方的木凳是原来就有的,但手边的床头柜是崭新的,新添了一个雕花镂刻的带梳妆镜的木质梳妆台,上面放着牛角梳子和梳篦一类的梳妆用品,下面还有放置首饰等物的抽屉。

穿上簇新的绣花鞋,下了床,踏上铺着青砖的地面,她双手十指交叉,伸长手臂外翻向前,正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的做运动,却见浅浅端着面盆推门而入。

见她醒了,且精神不错的样子,浅浅立刻惊讶地道:“活神仙,终于打算降临凡尘了吗?我和福婶还以为你想就此位列仙班呢,担心的不得了。”

这些日子几乎都是浅浅在照顾她,大概是知道她累着了,浅浅从不问东问西,也不催促她,就让她安静地呆着。顾还卿心里很感激她对自己的体贴与包容。

又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了,却还累得大家为她操心,着实过意不去。

她上前去接过浅浅手中的面盆,放到木头做的洗脸架上,神情赧然地对浅浅道:“是我的不是,害大家担心了,往后我一定打起精神重新做人。”

“得!”浅浅白了她一眼:“既然活过来了,你赶紧梳洗吧,外面有人找你呢。”

“找我,谁啊?”

“你的两个女跑堂,冬草和蕙蕙啊。”浅浅一边说,一边帮她拿过泡水的扬柳枝和青盐,让她方便清洁牙齿。

顾还卿没用杨柳枝,直接拿了一块干净的布蘸上青盐洗牙,完了之后,才不慌不忙拿着面巾对浅浅道:“都睡了一身汗,我想先洗个澡。”

她的神情平静如常,并不惊讶冬草和蕙蕙为何找她,浅浅很纵容她,觉得只要她恢复过来,不再消沉下去,其它一切皆不重要,自是由着她。

再说冬草和蕙蕙的来意不难猜,无非是为了能再去宫少陵的酒楼做女跑堂,浅浅心知肚名。

自打宫少陵表面上跟还卿划清界线后,为了显示他做的彻底,以达到逼真的效果,但凡跟顾还卿扯得上一点关系的人和物,他几乎都没用。

冬草和蕙蕙是牛家村的人,毫无疑问被辞了。

一连几个月都是在村子里做农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活儿又脏又累,其中的辛苦自不必说了,哪有在酒楼里做女跑堂来得轻松!

何况在酒楼里不仅薪资高,遇上那些阔太太和贵小姐们心情好,打赏的小费也颇为可观。

再则,上地里干活都穿着朴素无华,怎么简单怎么来,在酒楼里便不同了,即便是统一的服饰,那也是光鲜亮丽,干净整洁,每个女跑常穿上,都别有一番味道。

过惯了在酒楼里不见烈阳,不经风雨的生活,再回家里干苦哈哈的农活,这鲜明的对比谁都受不了,冬草和蕙蕙做梦都想再过回酒楼的日子。

只是宫少陵一点情面都不讲,并不答应她们想回酒楼做事的请求,她们也无可奈何,甚是懊恼了一段日子,本来已经快死心了,觉得这辈子都无望了。

未料到前一段时间,冬草去赶集,碰到一个在酒楼里做事的伙计,因为冬草生的好,酒楼里的小二哥待她都不错,这个伙计悄悄跟她透露,说是等顾姑娘回了牛家村,她们工作的事说不定可以重新再议。

这不啻于绝望中看到一抹曙光,冬草和蕙蕙欣喜若狂!之后每天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听顾还卿回来了没有。

待到聂家人全搬回来,却未看到顾还卿的身影,她们失望不已,然后越发的变本加厉,改成每日在村头翘首以盼,以期能看到顾还卿的身影。

这次顾还卿回来是深夜,所以村里人不知道,直到过了两天,聂九灵跟村里的小伙伴们炫耀,大家才知道她也回来了。

冬草和蕙蕙几乎是第一时间找过来,不过俱被浅浅挡下了,称等还卿休息好了,让她们再来。她们也不知道顾还卿几时休息好,于是跑来每日一问,今日运气不错,顾还卿满血复活,有精神见人了。

稍后,顾还卿见过这对堂姐妹,只对她们说,让她们稍安毋躁,一切等宫少陵回来再说。

顾还卿估计宫少陵还要在靖州养伤,没有这么快回来,酒楼里的事她向来不怎么过问,当然是等宫少陵回来安排。

虽说事情还未定下来,但观顾还卿的样子不像是和宫少陵决裂,事情犹有转机,冬草和蕙蕙放下悬了一半的心,走时仍有些惴惴。

临到院门的时候,冬草有些犹犹豫豫地转身,对顾还卿道:“顾姑娘,怎么没看见你们家聂二爷?”

“哦,他啊,上山学艺去了。”顾还卿淡笑着回答。

“是吗?……”冬草神情迟迟疑疑,俨然想说又不敢说,欲言又止。

“怎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顾还卿觉得她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鼓励她:“有什么话但说无防,不要紧的。”

冬草腼腆的揉着衣角犹豫了半刻,终于吞吞吐吐地道:“我今儿赶集回来的时候,经过周家屯,他们屯口有个土地庙,我看见那儿有一个……一个蓬头垢面,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个子高高瘦瘦的,那模样……”

她飞快地看了顾还卿一眼,咬了咬红唇,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顾姑娘你别生气,我瞅着那乞丐……有点像……有点像……”她低下头,小声嗫嚅:“有点像以前的聂二爷……”

“……浅歌?不会吧。”聂浅哥早非以前的聂二呆,顾还卿觉得不大可能。

冬草松了一口气,忙抬头道:“大概是我眼花了,当时又隔得远,没看清也是有可能,顾姑娘你莫怪。”

“没事,你别放心上。”顾还卿大度朝她挥手,正要示意她放心,身后却陡然传来一道“咣当”巨响。

几个女孩子被吓了一跳,都回头望去,却见冷奕冲出房门,抱着他那把万年不离身的宝剑,一阵狂风似的卷到冬草面前,神情异常冷峻严肃地道:“你在哪里看到的那个乞丐?快说!”

“……”冬草被他冷酷的模样吓得脸都白了。

顾还卿也讶异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

在冷奕杀人一样的目光下,冬草勉强把看到乞丐的地方重复了一遍。

冷奕一听,不顾一切就想飞奔出院子,顾还卿眼疾手快的攥住他,严厉地问:“究竟发生何事了?”

冷奕发觉自己竟挣不开她,不由咬牙切齿地恨:“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二爷!”

“……”顾还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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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遇一算命的,他望天掐指一算,叫我今天不要多更,明天是甜章,怕有暧昧和重口味,多更点好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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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43 溏心鸡蛋

其实不是乞丐,充其量只能算是个邋遢至极的流浪汉。``し

只是周家屯屯口的土地庙那有一块颇大的空地,空地上置松柏等绿树,那个人垂头坐于地上,背靠一棵枝叶繁密的松树,一头长长的黑发恍若杂草,犹如鸡窝,乱七八糟的垂覆在他脸上,将他的脸庞遮得跟云山雾罩似的。

他身上的衣袍早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而且被挂的东一条西一条的,风一吹,当真是衣衫褴褛,破烂不堪。

关键是他头上和身上沾满草屑和灰尘,他却恍然未觉,拍都不晓得拍一下,也不知道整理自己的仪表,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周围有几个叽叽喳喳的顽童,像看怪物一样的打量着他,交头接耳的嘻嘻窃笑着,对他指指点点,更有甚者拾取地上的小石块或者土坷垃扔他、砸他,想看看他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

他同样恍若未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仿若石化。

所幸这是土地庙,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比较有威慑力,寻常日子并无乡民聚集此处,才不至于让他像猴子一样被好事者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

但仍有少许周家屯的人路过这里,见他格外落魄,且一身乞丐装束,不由得也好奇的驻足打量他,三三两两的对他评头论足。

这中间不乏做善事的好心人,见他虽不乞讨,人也木木呆呆的,可怜他,因此也会拿点剩饭剩菜以及自家菜地里的瓜果之类放在他面前,还有人扔了几个铜板在他身边。

只是怎么做他都没反应,不吃不喝,也不抬眼看人,没有只言片语,连句谢谢都没有,完全像个木头一样。

于是大家自然而然的认为他是乞丐,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乞丐,搞不好会是个疯子。

可是顾还卿却知道不是,因为以前的聂浅歌就跟这个人的情况差不多,只是这流浪汉的情况比聂浅歌那时还不如,更邋里邋遢!更脏乱!更呆板迟钝!叫人不忍目睹。

虽说听了冬草的话,外加冷奕极有把握的判断那人是聂浅歌,她跟着来了,却还有些不能肯定——因为聂浅歌明明变聪明了,模样又俊秀又斯文,与眼前这个流浪汉形像相差十万八千里,即便跟他以前很像,也不能说明对方是聂浅歌啊!

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聂浅歌又变回原来的模样了。

她尚抱有幻想,冷奕却非常肯定,几个箭步奔到那流浪汉身边,脸上一惯的冷峻与严酷荡然无存,急切地叫道:“二爷,你怎么在这里?”

流浪汉不出声,让随后而至的顾还卿不禁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认错了人。

她上前一步,弯下腰,试探性地柔声唤道:“浅歌,不是去上山学艺了吗,你怎么在这里?”

大约是她的声音太温柔,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那流浪汉的身子陡然一震!

下一秒,他犹如做梦一般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目光通光蓬乱的头发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少女,仿佛想确认眼前的一切并非幻听幻觉。

于是,顾还卿知道了,此人就是聂浅歌!

完蛋了,聂浅歌他又变成聂二呆了!顾还卿以手捂额,着实有些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就说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羊角风和痴愚之症在现代都未被攻克,怎么会被古代人随随便便就治好呢!

原来仅是昙花一现,骗人的,那个无名氏根本不是什么不出世的高人,也是庸医!

※※※※※※

驱开那些围观的孩子,冷奕和顾还卿带着重新变回聂二呆的聂浅歌回了家。

聂九灵和浅浅一看,人都傻了半截。

“……我……我我二哥……怎么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聂九灵记性好,还记着聂二呆原来的模样。

浅浅也一脸同情地道:“二浅太可怜了,才当回正常人没几天,咋就又变傻了呢?”

“二爷……”福伯和福婶等人眼圈一红,当场难受得差点泪如雨下。因着聂浅歌的正常,他们正欣喜聂家后继有人,觉得对已逝的聂大将军有个交待了,没料到竟是空欢喜一场,一时间谁都有些接受不了。

被众人的情绪所感染,聂九灵明亮的眼竟里也蓄满了水汽,小扇子似的长睫毛一眨便是一串豆大的眼泪滴落,看着真可怜。

他并不嫌聂浅歌脏,拉着他的手不停的叫二哥,想把他叫成聪明的那个二哥,而不是现在这个什么都没有反应的二哥。

少顷,趁着冷奕带聂浅歌去沐浴梳洗的时候,顾还卿借机对聂九灵做机会教育:“你看,你二哥的病又犯了,以后也没法当家主事,做家里的顶梁柱,这个家以后就看你的了。你觉得你还能继续逃避学武,继续调皮,不好好念书下去吗?那以后谁来照顾你二哥,谁来撑起这个家?我和浅浅都是女孩子,以后可是都要靠你来保护的哦!如果你再继续懒怠下去,那咱们该怎么办?”

聂九灵非常聪明,能说会道,脑子异常的灵活,小小年纪便能举一反三。

奈何年纪小,总脱不了小孩子顽皮捣蛋的一面,而且这小半年顾还卿和聂浅歌都不在,他觉得无人管束他,就感觉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越发皮的无法无天。

便连冷奕要教他学武,他都不积极,才蹲了两天马步,便哎哎哟哟的喊累喊苦,直说蹲的腿都要断了,疼死了,然后找各种由头推托不练。

冷奕又没事做,教学的热情空前的高涨,就是想拿聂九灵打发日子。

于是这一大一小几乎每日都上演猫捉老鼠的大戏——一个死命的要教,一个死命的不学,你跑我追,你躲我寻,闹得不可开交。

大家的耳根子也就是最近才清闲了一段日子——因为冷奕的教学热情突然莫明其妙的消失了,他不再督促聂九灵学武,便是聂九灵跑到天边去他也不抓他回来,弄得聂九灵一头雾水,疑惑他怎么会大发慈悲的放过自己。

习武情绪不高,学文也不主动,暂时还是福伯在教他,没有送学堂或送先生哪里,这也要等顾还卿和聂浅歌回来拿主意,福伯做不了主。

顾还卿回来这几日,纵然不大管事,却还是关心聂九灵的,主要是她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不能把一个好好的孩子养废了。

从浅浅嘴里听到了一些事,她便琢磨着要怎么改掉聂九灵的这些坏毛病。

小孩子玩性大,这可以理解,再加上聂九灵生得玉雪可爱,长相讨喜,且幼失怙恃,命运堪怜,大家都很怜惜他,也喜爱他,更愿意宠着他迁就他,顾还卿就很宠他。

但以前他太小,可以宠,如今他渐渐长大,除了关爱以外,还必须给予更多的东西给他,包括教会他一些人生大道理。

生硬而严厉的说教未必行的通,小孩子大概都反感大人没完没了的说教与唠叨,还容易形成反叛情绪。

顾还卿有跟弟弟相处的经验,知道要找准窍门,否则不仅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一个弄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会正好有聂浅歌这个活教材,她便抓紧给聂九灵灌输责任心及责任感,用聂浅歌来激励他上进。

浅浅也说:“是啊九灵,我以前可是听说护国将军府有多么神气,你爹聂大将军有多么的威风,多么的值得人敬佩敬仰,你难道不想像聂大将军一样威名远扬,光耀聂家门楣么?若你老这么不知世事的玩乐下去,聂家人只会被人耻笑看轻,到最后谁还会记得你爹聂大将军是谁啊?”

这么大的小孩已经能听进去话了,何况聂九灵不比寻常孩童,既早熟又聪慧,闻言,他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低着小脑袋沉思起来。

是啊,卿卿和浅浅说的没错,爹娘死了,大哥下落不明,跟死了差不多,二哥又彻底变傻了,那这个家除了卿卿,就只有他一个男子汉了。

所以他是家里的顶梁柱,重振聂家声威就全靠他了……

阿牛怕他胡思乱想,便凑到他面前小声劝他:“三少爷,不管你做什么阿牛都陪着你,你这么聪明能干,又机智又勇敢,只要你肯勤学苦练,总有一天会像老爷一样厉害,成为一个人人坚起大拇指赞扬的大将军!大英雄!”

聂九灵抬头看着他,黑葡萄似的眼睛跟水洗过一样明亮清澈,黑白分明。

父亲虽然不常陪他,也不常在家,可他渴望父爱。一直觉得父亲的形像光辉而高大,很想变成像父亲那样英雄,朦朦胧胧的意识里,他已经视父亲为榜样。

阿牛知道他快想通了,马上再接再厉添把火:“而且二爷变成这样,以后少不得要被那些不长眼睛的坏蛋羞辱和欺负,你若不变得厉害一点,强横一点,怎么打跑那些坏蛋?怎么保护二爷,让他不受别人的奚落和轻视?”

别看阿牛也不大,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许多道理他懂的透透的,一段话说的发人深省,振聋发聩。

聂九灵一听,回想起以前聂浅哥是呆呆的时候,经常都有人笑话他,还有那些坏娃子们故意朝他扔石子,以逗弄他为乐,便是来到牛家村以后,也有不少调皮鬼在暗地里使坏,想捉弄他。

而他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总是气的要命,每次都是脸红脖子粗的捡了石子跟土块扔回去,或者袖子一挽,像个小老虎一样冲上去和别人干架。

可他年纪小,力气也小,每次都要阿牛帮他才能打赢,遇上对方也是狠角色,他和阿牛非但不能打赢,反而会挨揍。

思及此,小家伙顿感身上责任重大,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散漫轻乎了!不然谁来保护二哥,谁来保护卿卿和浅浅?

必须得强悍厉害起来!让那些坏蛋们听见自己的大名便抱头鼠窜,闻风而逃!

从这之后,聂九灵变得格外听话,学武的时候再苦再累也不哼哼叽叽了,小小的一个人儿,每天老老实实的蹲马步,认认真真的练刀耍枪,一丝不苟的念书习字,进步可谓神速。

顾还卿一看,哟!这是个可造之材啊,那少不得要亲自指点指点。于是聂九灵的进步更加明显,简直一日千里。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此刻顾还卿和浅浅见聂九灵在阿牛的劝说下,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慎重起来,大感欣慰,便纷纷摸了摸阿牛的头,夸他说的好,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别摸我的头……”阿牛臊的面色通红,拨开她们的手,赶紧躲到聂九灵身后——他已经到了男女不同席的年龄,早被教导了“男女授受不亲”。

※※※※※※

那厢顾还卿在藉故教育聂九灵,这厢冷奕却在做洗浴用的套间里问聂浅歌:“少主,列御他们正四处寻你,可你却音迅全无,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冷奕提了水,倒入套间的大浴桶里,帮聂浅歌除去身上的破衣烂衫,让他泡进浴桶里。原本他让福婶烧了热水,打算给聂浅歌用,因为聂浅歌体质畏寒,便是六月天都碰不得凉水。

但他在桶里倒入热水后,聂浅歌却迟迟不下水,然后他才恍然大悟——聂浅歌身上的寒毒已解的差不多了,体温趋于正常了。

于是他又换上凉水。

聂浅歌坐在浴桶里一动不动,任冷奕像个老妈子一样拿皂角给他洗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对于冷奕的问题,他恍若未闻。

冷奕对他超有耐心,一边侍候他洗去一身脏污,一边不厌其烦地道:“你大概是什么时候来嘉陵的?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了?为什么不让我们找到你?”

实际上,冷奕知道问也是白问,聂浅歌沉默寡言的出奇,便是顾还卿问他,他也坚持一言不发,与以前顾还卿给点甜头,他便不顾一切扑上去的小狗模样大相庭径。

再看看他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放逐了自己,哪有可能替他解惑?

他这般问个不停,也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再加上他为人私底下喜欢絮絮叨叨,典型的不八卦就会死星人,此刻有机会八一八,他当然要善加利用,

而关于姬十二跟顾还卿的事,他听说了一些,细节方面却不清楚,此刻见到本人,难免要问一问:“你跟顾姑娘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闹到……”

可他问题还没问完,却被聂浅歌打断:“她怎么出现在这里?”

他没指名道姓,但冷奕知道他问的是谁,遂奇怪地道:“她怎么就不能出现在这里?”

聂浅歌沉默地看着浴桶里涟漪晃荡的水面,半晌才用沙哑的嗓音低沉地道:“此刻她不是该回京做琉璃公主吗?”

“……”冷奕只觉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进浴桶——敢情这位的消息比牛家村还要闭塞!

他无语极了,不得不提醒他:“你不会是出走以后便完全与世隔绝,对外界的消息不听不闻吧?”

聂浅歌没有反驳。

这就等于默认了,冷奕的脸都黑了,忍不住微微扬高声线:“少主,她不是姬琉璃,她仍是顾还卿,姬琉璃另有其人!”

“……”聂浅歌始料未及,顿时如遭雷殛!只差一点便要从桶里直起身——这消息比当初听到顾还卿是姬琉璃还叫他震惊,叫他难以置信。

冷奕大概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满肚子的话实在不吐不快:“你伤都没养好便跑出去,可知宫主和大家是多么的担心你吗?而你走后不久,事情就起了变化,沧海宫上上下下都知道这则消息,也想尽办法寻你和通知你,奈何你却像石沉大海,楞是不给点反应,害得我们这群人都差点急白了头,就差去自刎了……”

他喋喋不休,牢骚满腹,然而却是真担心主子,也算真情流露,尤其是列御火他们还能满世界的去寻人,他则英雄无用武之地,只能徒劳地固守本地,替聂浅歌和顾还卿守着这一家大小。

即便要出去寻人,也只能在方圆百里之内,不敢跑出去太远。

当真是憋坏了他,碰上苦主,岂能不大吐苦水?

聂浅歌以灵魂出窍的形式听他数落,表面一声不吭,心里却翻江倒海,波澜狂涌!

彼时他实在是被顾还卿伤到了,只觉一颗心千疮百孔,疼痛不堪,除了绝望便是绝望!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不该找宫少陵比武。

对于顾还卿,他的确应该放手,这么纠缠下去,只会将两人逼入绝路。

他们之间最好的方式,便是忘却彼此。

奈何他亦无能为力,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忘却,她仿佛已深入他骨髓,想要忘掉她或者连根拔出,只会令他痛不可抑,剔骨割肉般的难受。

他可以喜欢她,可以恨她,却独独做不到忘却,他甚至希望这天地间,他们都是彼此眼里的唯一。为达到这个美好的愿意,他愿意倾尽所有,倾尽所能!

可他早已失去了拥有她的资格,再多的幻想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那么的无望,便被绝望压垮,倒下去的一瞬间,他竟有一种放松般的解脱……

据说他新伤加旧伤,兼之肺腑也受了伤,便吐了血,人也昏迷不醒,情况着实不容乐观。但他这样的人人憎鬼厌,大约连连阎王也不爱,最终还是被裘浚风救过来。

后面养伤的日子,他整个人都感觉很麻木,脑子里混混沌沌的,犹如行尸走肉般的迷茫,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在哪,难道只是为了给母亲添忧,让父皇生愁吗?

彷徨而茫茫然中,再加上又不想呆在有顾还卿的地方——怕看到她清冷淡漠的眼神,疏离冷淡的表情,更怕她说出那句:倘若你看到我,请对我视而不见吧!

最怕的,还是看到她与宫少陵相亲相爱的场面,那时,他要如何做到视而不见?!

他想逃离,唯有离开!唯有跑的远远的!听不到看不到,便也不会再受伤!

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没有顾还卿的地方,闻不到她香甜的气息,听不到她丝毫的迅息,他都愿意去。

这一个多月来,他走走停停,时而在旷野里狂奔疯跑;时而在野地里倒头就睡;哪里偏僻便往哪里行,哪里人烟稀少便往哪里去,不知白昼与黑夜,也不与人交流,更拒绝听外界的一切消息。

饿了便摘果子吃,渴了便饮山间水,其实也不觉得饿,亦不觉得渴,只是一种本能的觅食动作。

他不修边幅,更不注重仪表,衣服也不换,下雨便洗澡,顺便洗衣服……

可谁知走着行着,却离牛家村越来越近了……他也不想回牛家村,那是他的伤心地,去了睹物思人更伤心,可却矛盾的不想离开,总觉得这里有他留恋不舍的东西。

正犹豫着是留下还是继续去流浪,却被冷奕和顾还卿找到了!大感意外的同时,他只觉庆幸——为了不给沧海宫和他娘丢人,他脸上一直戴着聂浅歌的脸……

此刻听了冷奕的话,知道了顾还卿不是姬琉璃,他心里怎么也难以平静,各种滋味纷纷涌上心头,如汹涌的潮水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乃至四肢百骸,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半天没动静,冷奕却仍在絮叨:“她如今不是姬琉璃,你们又可以死灰复燃,再续前缘,可你脸上顶着聂浅歌的脸,这要咋办?你不觉得这个时候跟她坦白是最好的吗?”

他的话提醒了聂浅歌,他还没来得及向她坦白自己的身份呢。

只是他现在变得非常怯懦,尤其是想到顾还卿曾信誓旦旦要嫁宫少陵,再想到两人决裂的情景,他竟不敢以姬十二的身份去见她,也许顾还卿根本不愿意见到他。

冷奕看出了他的犹豫,试探地道:“要不属下替你去问问,看她到底是个啥意思?”

聂浅歌无声地点头。

※※※※※※

冷奕在收拾聂浅歌时,顾还卿也没有闲着,她担心聂浅歌饿了,便亲自去灶房升火,下了一锅香喷喷的面条,拍了一个地黄瓜,拌了两个凉菜,并特意给聂浅歌在灶台磕了几个鸡蛋,做了一碗糖水荷包蛋,是溏心的,给他补身子。

聂浅歌吃饭的时候也不做声,垂头坐在客堂的桌子旁,默默地吃着甜甜的溏心鸡蛋,吃的很慢很慢,仿佛怕烫着,咬上一小口,要在嘴里咀嚼半天才咽下。

顾还卿见他瘦了许多,皮肤白皙透明到看得见青色的血管,很是心疼,便跟陪在一旁的冷奕说要想法子给聂浅歌增加营养,以后要多弄点滋补之物给他吃。

冷奕咳了咳,瞟了主子一眼,佯装若无其事地道:“顾姑娘,冒昧问你一个问题,你莫生气啊。”

“我们之间用得着这样客气见外吗?”顾还卿不以为意的笑笑:“有什么你但说无防,我保证不生气。”

------题外话------

明天继续甜,今天是糖鸡蛋!谁说不甜,派十二去敲谁家玻璃……咩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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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44 亲亲非卿卿

冷奕对顾还卿的为人还是相信的,知道她说不生气便不会生气。<し

于是也不扭扭捏捏,直截了当地道:“你知道我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朋友,他们偶尔会透露一两则小道消息给我,我无意中听说了你和轩辕王的事,只知道一个大概,你也别误以为我有恶意,但我极想知道,你以后还会见轩辕王吗?”

他补充:“听说你们中间是发生了误会,故而才分开,如今误会解除,你们应当可以合好如初了吧?”

此时客堂里就他们三个人,聂浅歌微微垂着眸,心无旁骛地吃着糖水荷包蛋,脸上神情木木的,没有半点额外的情绪,仿若没有听到一般。

依他现如今的状况,纵然衣饰焕然一新,一头及腰的墨发绾得整整齐齐,脸上也干干净净,白皙而俊秀,斯文而娴雅,却实在不能算个“人”,完全可以忽略。

顾还卿唇边的笑意逐渐消失,低头敛眉,靠着墙壁抱臂沉吟。

“如果你不想说便不说。”冷奕心里抓心挠肺的想知道她的答案,脸上却云淡风轻,俨然无所谓的样子。

“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顾还卿叹了一口气,神情郁郁不欢,轻声道:“我们中间是发生了误会,也确实是因这个误会而分开,但这个误会却是次要的,跟我们合不合好无关……”

她顿了顿,想到轩辕黛的欲言又止;想到云绮香那得意而炫耀的轻蔑眼神;想到姬十二此刻也许正跟云绮香你侬我侬,蜜里调油……

心微微有点痛,竟是不愿回想过去。

她已尽量忘却,正自我治愈中,和姬十二的心理大致相同,除了祝福那个人过的好,却是不想再见到那个人,也不愿再提起那个人。

“往事就让它随风吧。”将杂乱无章的心绪掩下,她故作淡然地道:“我只希望他过得遂心如意,身康体健,大概不会再见他了。”

换句话说,他们没有合好的可能。

“为什么呢?”冷奕先前说的轻松,此刻却要追根究底。

被他问的心烦意乱,顾还卿没好气地瞪着他:“你一个大男人,平日里看着挺酷的,咋这么鸡婆?连这种事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嫌琐碎吗?”

“……”冷奕面色一僵,被她呛的话都说不出来,原来顾还卿的嘴也挺毒的……

可这件事不止关乎他,最主要的是关乎他的主子,不问清楚不行啊!

他硬着头皮继续刨根问底:“那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没误会,明明可以重温旧梦,却无缘无故的楞是不合好,不是让人挺揪心的吗?”

旁观者比当事人还着急,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第一次遇到个这么八卦的男子,顾还卿也是醉了!

未免他不依不饶的追问下去,她简明扼要地道:“还是那句老话,他有他的如花美眷,我有我的锦瑟年华,再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意义,回不到当初了。”

桌旁的聂浅歌怔怔地望着碗里漂亮的荷包蛋,只觉喝进嘴里的糖水都变得苦涩不堪,那么的难以下咽。

他没有如花美眷,她却好像有了她的锦瑟……

冷奕顿时无语凝噎——问到这么极品的破答案,他都不敢去看聂浅歌了,很怕看到他失望至极黯然神伤的眼神。

而顾还卿犹嫌捅刀不够,再补一刀:“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前面的风景也许更好,人要学着朝前看,别老留恋过去,这样的人生才有希望。”

聂浅歌只觉得要窒息了,锥心之痛亦不过如此!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清丽如莲的少女,瞳孔紧缩,那张俊秀温润,儒雅如书生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跟他复杂到难以言喻的内心世界截然相反。

似乎到了此刻,他才渐渐明了,他于顾还卿已是过去,她早抛开他大步朝前走,那么的义无反顾,决绝无情!唯有他一个人停留在原地,留恋往昔……

原来,他只是一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回头草”……

顾还卿沉浸自己的思绪中,因而没有注意到聂浅歌的举措,而冷奕一直关注着聂浅歌的一举一动,瞥到他如墨玉流辉的眸子里流露出压抑的伤痛,冷奕也只能暗自叹息。

为挖掘出顾还卿的真心话,他今天也是拼了,冒着被顾还卿再次嫌弃的危险,不死心地道:“这么说,你是打算跟宫少陵在一起咯?”

“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顾还卿轻挑眉,清亮若水的目光在他脸上睃来睃去:“你未必是要改行当包打听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已被顾还卿知道了真面目,冷奕索性破罐子破摔:“不是我硬要跟你过不去,而是你们这关系着实太让人好奇了,你权当满足我的求知欲,来个日行一善吧。”

“……”顾还卿顿时一头黑线,被他的八卦精神打败。

“跟宫少陵更无可能,他们家也看不上我,我没必要自找罪受,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这点自知之明顾还卿还是有的,若她是公主,兴许她与宫少陵之间还有可能,如今她是名副其实的灰姑娘,就不要肖想能进宫家那样的门第了。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聂浅歌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尽管心里还难受,还痛苦,可她没有选择宫少陵,已让他感激不尽,觉得能喘上一口气了。

冷奕同样放心不少,正要露个稀罕的笑容出来,顾还卿却又兜头一盆凉水泼过来:“再说我不是还有个现成的夫君么?固然是名誉上的,我便守着这空名头过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一副看空世事的语气,冷奕却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拿眼去觑聂浅歌,那表情恁是难看。

聂浅歌浓长的睫毛连连连颤动几下,随后缓缓合下,在白皙的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恍若未曾留意顾还卿的话。

一番话谈下来,便连冷奕这个局外人都知道,姬十二暂时还是不出现的好。

稍后,顾还卿让聂擎去村里找人买几只肥鸡瘦鸭,又让浅浅写几道药膳出来,她打算熬鸡汤和炖老鸭汤给聂浅歌补补。

屋前菜地里的疏菜瓜果长势喜人,早晨之后气温又渐渐高了起来,这次盖新房子为取水方便,院子里打了一口井,水质还不错,很清很凉,带点甜味。

没有冰块降暑,用这井水镇瓜果最好了。

她找了一顶草帽戴上,挽着竹篮去菜地——这次回来,她光顾着睡了,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出了院门,身后传来轻悄的脚步声,她蓦然回眸,“唰”的一道白影一闪——大白一个漂亮的腾跃,身姿特别优美地跳进她的竹篮里。

顾还卿:“……”

“喵——!”大白优雅地蹲在竹篮里,昂着猫头,瞪圆那对宝石一般色彩斑斓的鸳鸯眼,非常神气、非常骄矜地对她叫唤了一声。

“……”顾还卿。

她拿手戳了戳大白毛茸茸的肥肚子,取笑道:“您倒好,酷暑穿一身厚实的皮草也不嫌热,摆足了贵族范儿。”

说到这里,她陡地愣住,忽然间就觉得大白和一个人好像——那人一年四季几乎都是一身奢华到极至的精美狐裘,三伏天,别人热得满头大汗时,他那张贵气而精致的脸庞不见半丝汗意,格外的清俊优雅,风华绝世。

突然,一道弱弱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大白不怕热,它怕冷,狗才怕热不怕冷。”

她如梦初醒,怔了怔,才神情专注地望着身后之人,微微弯起嘴角,笑着道:“浅歌,你连这都知道?你真的好聪明。”

这是聂浅歌回来后开口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听着木木讷讷,吐字却还清晰,看来他的呆症没有比原来更恶化。

“……”聂浅歌顿时黑了脸,敢情她以为他真傻!

“我没傻。”他面无表情地强调:“我也不呆。”

“嗯嗯嗯,你当然不傻当然不呆啊,浅歌既聪明又能干,很厉害的。”顾还卿的语气充满安抚的意味,唯恐刺激了他,诱发羊角疯便不好了。

“……”聂浅歌无语极了——顾还卿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夸他厉害能干也只是在敷衍他。

其实这也不能怪顾还卿误会他,他那副流浪流的模样那么逼真,兼之他心情不好装木头人,别人怎么问他都不吱一声,痴痴呆呆的模样比以前聂二呆的情况严重多了,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人,谁还会相信他不呆又不傻啊!

在顾还卿看来,聂浅歌明明都呆傻成那样了,却楞说自己无事,这就好比一个酗酒的酒鬼,明明喝高了,却一个劲的瞎嚷嚷自己没喝多,还一个劲的吹牛能喝多少多少。

只可惜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会被一个酒鬼糊弄过去。

聂浅歌觉得自己是作茧自缚,懊恼自己自作自受,闷闷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顾还卿也不知他的脑瓜子里在想什么,反正哄着他、顺着他总归没错。

她摸了摸躺在竹篮里的大白,一边往菜地里走,一边柔声细语地问聂浅歌:“浅歌,你喜欢清炖鸡汤,还是喜欢香菇炖鸡汤?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老鸭汤爱喝吗?要不等会给你做一道酸菜鸭怎么样?”

望着眼前少女窈窕曼妙的身姿,聂浅歌心朝起伏的同时又觉得很挫败,似乎,她喜欢聂浅歌胜过姬十二,待聂浅歌永远比对姬十二好。

他真想冲上去把她拥在怀中,却又恐她疏眉冷眼淡漠以对,更怕她绝然转身,投入到别的男子怀里去亲密相偎,喁喁细语。

尽管她态度坚决地表示“好马不吃回头草”,给他的打击很大,然而比起他们是亲戚那种毫无转圜余地的情况又要好太多。

初初听到她不是姬琉璃的时候,他犹如绝地重生,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振奋的消息了!接着又听到她不嫁宫少陵,他心里阴霾几乎一扫而光,整个人轻松不少。

当然,她不嫁宫少陵也不能说明什么,她还可以嫁给别人,而且她居然打算守着聂灏妻子的空名头过,也不愿再和他有什么纠葛了。

实际上,他不该再对她抱有什么幻想,她连见都不愿见他,如果他能理智一点,绝情一点,此刻就该离她远远的,而不是用目光追逐她的身影,用心去感受她的存在。

可即便心死了,她的身影依旧那么鲜活的霸占他的脑海。

她眉目如画的容颜;她洁白如瓷,闪着细腻光泽的如水肌肤;她黑亮如绸的长长青丝;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连她唇齿间倾吐如兰的香气,都深深镂刻在他的心间,牢牢占据着他的思绪,让他想忘也忘不了……

“浅歌,怎么不说话?”他久久不回答,顾还卿不禁对他回眸一笑。

少女明眸善睐,笑容灿若春花,百媚顿生,聂浅歌那点道行真真招架不住,只觉脑子一空,心跳加速,然后眼前便只有她迷人的笑靥了。

算了吧!他仿佛是满足,又仿佛是失落的重重吐了一口气,她不喜欢姬十二,不会再和姬十二再续前缘,那他就做聂浅歌吧!

横竖她喜欢照顾聂浅歌,那他就让她照顾个够!他自甘堕落、不求上进、自暴自弃地想。

可是,胸口仍然闷疼得发慌,仿佛被什么拉扯似的,钝钝的痛。

※※※※※※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转眼二十多天过去了,已进入流火七月,宫少陵依然杳无音讯。顾还卿琢磨他身上有伤,必定不愿意在酷暑难当的日子赶路,大概还有月余的时间才能回来。

她也不慌不忙,牛家村山明水秀,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她就当在这里避暑了。

却也不白浪费光阴,一有时间便和浅浅研究药膳配方,以期烹饪出更美味的药膳。闲暇时便和浅浅捣鼓些面脂面膏,胭脂花粉之类的美颜物品,或者继续写写话本子,过得不知几惬意遥逍。

浅浅说一个夏季下来,人都晒黑了,必须得美白回来!于是越发加紧翻医书,整治一些养颜美容的保养品。

女孩子爱美的心思大抵都一样,为了美几乎可以拼尽一切,纵是龙卷风来了都挡不住……

顾还卿其实觉得还好,她们正处于青春花季,不打扮都好看,黑一点有什么关系。

可浅浅批评她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顾还卿是那种天生晒不黑的姑娘,放烈日下一烤,一张脸除了白里透红还是白里透红,只增姿色不增烦恼,让人格外的羡慕妒忌恨。

而浅浅呢,生得蛮白净,长相妩媚漂亮,温柔端庄,灵气的五官偏偏看起来有几分呆萌,很可爱的一个姑娘,只是没有顾还卿经晒。

浅浅称这是自己的致命伤,而且女人二十不保养,三十徒伤悲,保养要趁早。

于是顾还卿提议做面膜,见效快且无副作用。

为了配好面脂面膏,横竖手头不拮据,她不吝金钱的磨了些珍珠粉,此时拿来做面膜正好。

不一会,浅浅用蜂蜜调好面膜,乖乖躺到绣床的凉席上,让顾还卿帮她涂好,便开始闭目养神。正在此时,外面传来轻叩竹帘的声音。

由于天气热,厢房的门并未关上,只挂了竹帘做遮挡用,浅浅便问:“谁啊?”

“我。”微微低哑的声音极简短。

“是二浅啊,你进来吧。”

浅浅一点也不拿聂浅歌当外人,更不拿他当男人,等聂浅歌进来后,便指着顾还卿手中的小碗道:“二浅你来的正好,今日给你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你快帮还卿把面膜敷上,省得待会要本姑娘爬起来亲自动手。”

“……”聂浅歌。

这两个姑娘成日都喜欢摆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他早见怪不怪,何况他既会做易容面具,对于这些东西也能举一反三,浅浅简单的说了几句,他便心领神会。

接过顾还卿手中的小碗,他看着顾还卿:“亲亲,你躺哪儿?”

屋内放着一张竹床,睡上去比睡凉席还要凉快,顾还卿走到竹床上坐下,动手打散一头长发,以便等会躺下的时候更舒服,听到聂浅歌又喊她的名字,她一本正经地看了他一眼,纠正他:“叫嫂嫂。”

“……”聂浅歌暗暗磨牙。

打那天她说过那话以后,她仿佛真当了真,正儿八经地吩咐他和聂九灵,以后唤她嫂嫂,不许再叫她卿卿。

他当然不会傻得自拙坟墓,聂九灵也不干。

之后两人变本加厉的唤她卿卿,他更是恶作剧般似真非假的喊她“亲亲”,不知怎么的聂九灵也摸到了其中的决窍,他也把“卿卿”二字自动换成“亲亲”,每日比他唤的还勤快,让他好不怄火……

“浅歌?”顾还卿已经在竹床上躺好了,见他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在原地不动,不由看着他:“过来啊,怎么了?是不是没听懂,不知道怎么敷?”

聂二呆就是聂二呆,做什么都迟钝木讷,呆头呆脑。哎!顾还卿叹了一口气,真希望有个神医能治好聂浅歌,让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我会。”聂浅歌吐出两个字,便端了一把竹椅坐到竹床边,拿小勺把碗里的面膜糊糊搅了搅,然后才挖了一勺放到顾还卿脸上。

顾还卿微阖双眸,浓睫密密垂眸,宛若安静的蝶翼栖息在她鲜花一样的脸蛋上,夏日衣衫又单薄,裹着她凹凸有致的好身段,导致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显得她格外的纤柔娇媚,惹人怜爱。

她此刻安安静静地躺着,毫无防备,一头长长的青丝若水洗,玉面红唇,撩人心神。

聂浅歌看着看着,眸色越来越幽暗,内心激情澎湃,情潮汹涌,某处更是悸动不止,真想直接把她摁在竹床上办了算了!

他心跳如擂鼓,气息越来越重,越来越急,顾还卿疑惑地睁开眼:“你怎么了,呼吸声这么不稳?有哪里不适便要说出来,啊?”

“没……我很好。”聂浅歌垂下眸帘,尽量压抑着自己,不露痕迹地帮她敷起面膜来。

不多时,聂九灵假意敲了敲挡门的竹帘,然后不待人应声便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进来,一看到竹床上的顾还卿,他顿时吓得捂住眼睛叫起来:“鬼啊鬼啊,好大一只女鬼呀……”

“……”顾还卿。

浅浅在床上招呼他:“九灵,这里还有一只鬼呢。”

聂九灵放开手指一看,顿时乐了:“你们两个在扮女鬼啊。”

聂浅歌问他来干什么,聂九灵道:“这会太阳快要下山了,不怎么热了,我喊亲亲去芦苇塘那边摸鱼虾。”

※※※※※※

晚风轻拂,水边芦苇荡荡,夕阳如金,顾还卿把竹篓放下,又将懒得要命的大白从竹篓里抱出来,让它自个去玩耍。

浅浅刚做完美白面膜,是不肯出来的,于是摸鱼虾的只有她、聂浅歌和聂九灵,以及对鱼兴味盎然的大白。聂九灵见大白窜出去,也跟着追去过,一人一猫玩的不亦乐乎。

聂浅歌站在河边,十分俊秀贵气的面容带着笑意,双眸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他打小因为体质的原因,从未向别的小孩子那样在夏天里玩过水,此刻一见,心痒难耐,竟是克制不住。

“亲亲,天气好热啊,我要下去玩水。”

都说了一百遍了,要叫嫂嫂,这呆萌货和聂九灵那小屁孩老记不住。

“不许再叫我亲亲!”顾还卿早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聂九灵有一次说漏了嘴,说他自己喊的是“亲亲”,而非“卿卿”。

聂浅歌恍若未闻:“亲亲,水好凉啊,我要下去洗澡。”

嗯?不是说下去玩水吗,怎么改洗澡了?

顾还卿尚未反应过来,聂浅歌已三下五除二,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衣服除下……

哦买噶的!光天化日之下遛鸟,太刺激人的心脏了有木有!

“赶紧给我把衣服穿上!”顾还卿恼羞成怒。

“不!”聂浅歌脱了自己的,转头来轻解顾还卿的衣裳,眼眸含笑地道:“亲亲,你也脱了吧,我们一起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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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45 穿帮了

我去——!

顾还卿简直要疯了,这聂浅歌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方才他还是个反应迟钝,俊秀斯文又听话,集呆萌与些许痴傻于一身的弱智少年,怎么眨眼间身手就变得这么矫健灵敏,举止无比俐落了?

顾还卿觉得荒唐至极,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在一起洗?又不是小孩子,你帮我洗我帮你洗都没事,他们可是两个快成年的男女!

想想那画面都让人惊悚!

再说他把衣服都脱光了,还要不要脸啊!

更不要脸的是,他脱光自己的不算,还厚颜无耻的跑来脱她的,手脚快的出奇,未及她反应,一身单薄的衣衫便给他扯的乱七八糟!

“聂浅歌你住手!”顾还卿的脸都要着火了,目光都不敢往他身上瞟,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坑爹啊,别这么吓她好不好?她可是个五讲四美德智体全面发展的纯洁好娃子,会被吓出心脏病来的好不好!

她一手捂着眼睛,手脚并用的去推聂浅歌:“浅歌你快住手!不然我真的生气啦!”

聂浅歌不想住手——朝思暮想的容颜近在咫尺,她柔软清纯,散发着好闻的幽香,他早怦然心动,把持不住了。

何况先前她妩媚动人的躺在竹床上,引人犯罪的模样撩得他满身是火,一直隐忍到现在。

本就忍的异常辛苦,偏此刻只有他们两个,她又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周围的芦苇簇簇苍苍,绵延起伏,密密匝匝地阻挡着他人的视线,刺激得他心里邪恶的想法疯狂滋生,用尽全身的力气压都压抑不住。

并且越压抑越有反弹的趋势,再难回到心如止水的状态。

罢了!他从未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意志力竟如此薄弱,在顾还卿面前不堪一击——她不费一兵一卒,他已溃不成军,就想着放纵自己,随心所欲一回,便是死了也值得。

说老实话,他虽然极想把顾还卿这样那样,不顾一切的将她变成自己的,但他此刻其实也没真想把顾还卿怎么样。

只是想和她亲密一点,解解馋,并非真的想侵犯她,或者生米煮成熟饭。

之所以这样,委实因为他压抑的太久了!

——之前,他跟顾还卿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并不长,但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很亲密,并非那种着重精神方面,非常含蓄非常纯情的柏拉图式相处方式。

两人皆全身心的投入,除了荷包实弹的“零距离”接触,以及亲密无间的“负距离”接触,一些情侣之间该做的事,基本上都有发生。

这种事,有过经验的都知道,没有开头的话情况要稍稍好些,不会那么思之欲渴的回味和想念。

而举凡开了头,并尝到甜头者,后面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只会越隐越深,沉湎其中而难以自拔。

分了手,他就格外的怀念以前,想念跟顾还卿在一起相拥相偎的日子,每个在一起的画面都让他回味无穷,反反复复的拿出来咀嚼回味。

想多了,血性一起,少不得会喷鼻血,再加上最近天天吃补身体的药膳,有没有用处他不知道,反正他怎么吃也没吃胖,反而被补的火气直冒,欲念和邪念频起,都快把他折磨死了!

关健是……他还不能说不吃,谁叫他傻呢!这也是自作自受。

此时逮着一个独处的机会,且天时地利,他着实不想再按捺下去了,就想禽兽禽兽。

真比起力气,顾还卿是抵不住他的,而且她又不敢放声大叫,连制止他的音量都压得低低——主要是考虑聂九灵就在不远处,若被那小家伙听到,跑来看到这样的场面,怕伤着孩子幼小的心灵。

而且她一推他,手掌便触到一片烫人的滑腻,明显与女子不同,肌理分明,结实而柔韧,且遵劲有力,弄得她心里也“怦怦怦”的急骤跳起来,仿佛敲着一面小鼓。

只片刻功夫,她便被他连人抱起,摁到河畔的芦苇丛中去了。

芦苇丛一阵密集的摇晃曳荡,柔软的芦苇被压倒,顾还卿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在压低声音威胁他放开自己。

此刻两人的身体有小半部分浸在水里,被芦苇包围环抱着,显得更加隐藏了,聂浅歌如何肯放?

身下佳人如玉,软香扑鼻,此时此刻,他也想牡丹花下死,不想做那高洁的君子。

“亲亲……”他喃喃的叫着,将顾还卿禁锢在怀里亲着磨着,一下一下嘬着她的唇,大手在她身上四处徘徊游弋,不安分的拉扯着她的蔽体的衣物,黑眸里闪着炽烈的火焰,俨然想将她一口吞了!

趁着顾还卿启唇的功夫,他驾轻就熟的加深这个吻,舌头熟门熟路长驱直入,在她的口腔内熟练地搅拌,企图纠缠她的与他共舞。

这一瞬,顾还卿却愣住了!她甚至反常地停止了扑腾与挣扎。

聂浅歌沉浸在她的美好中,她放弃反抗,更方便他行事,兴致愈加高昂,以致于忽略了顾还卿眼中的一抹深思,以及她脸上略显奇怪的表情。

他半阖着深遂的黑眸,鼻息咻咻地在她唇内舔舐碾转。

他吻的时而疯狂缱绻,时而疯狂急切,沉醉的模样非常迷人,然而顾还卿却已经给他气的要发指了!

尼玛!这哪里是聂浅歌!他分明是姬十二好不好!

顾还卿气的浑身都颤抖起来,如果此时手中有把刀,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把这个正在她身上胡作非为的混蛋给阉了。

在聂浅歌放开她的唇,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时,她怒不可遏地瞪着他:“姬十二!你是姬十二!”

聂浅歌正陶醉不已,闻言,顿时如有一瓢冷水兜头淋过,整个人都僵住了。

“姬十二你这个王八蛋,有种你别告诉我你是聂浅歌。”顾还卿气得已经快失去理智了。

长相能骗人!声音及日常行为也能骗人!便连身上的气息也可以弄虚作假,更不用说动作了!但是,唯独那些**性强,不能宣之于口的亲密之事骗不了人。

在这之前,聂浅歌一直与顾还卿保挂着一定的距离,即便陪在她身畔,也小心翼翼地克制自己不去碰触她,因此顾还卿从未怀疑过他。

她只是经常有些疑惑和奇怪,总觉得聂浅歌在某些方面与姬十二相似,特别是他们都属于高挑挺拔型,乍一看,让她常常误以为看到了姬十二。

只不过聂浅歌比姬十二要瘦削,也比他来得温润秀气,没他那么强大的气场和逼人的气势,一出现便像要横扫全场似的。

但此刻聂浅歌色令智昏,忘了形,只顺着本能行事,便露了马脚——这吻的味道太熟悉,他的怀抱也让顾还卿有种熟的不能再熟的感觉,只是起初她把重点放在他没穿衣服上面,只顾着心慌,一时未想那么多。

再者,她并不知道姬十二在她离开轩辕黛等人之前便销声匿迹,一直以为他和云绮香在一起,所以也未往姬十二身上怀疑。

直到他亲她,那熟悉的不得再熟悉的感觉才让她脑中灵光一现,瞬间就想到了姬十二,再加上他爱抚她的动作及方式也是她熟悉的……

前后一联想,又想到姬十二曾给她做过的那个几乎能以假乱真的易容面具,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呢!

这一下什么都能解释的通了!

怪不得他那次骂云绮香“哪来的疯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原来因为他就是聂浅歌,因为他有脸盲症,所以他没有认出云绮香来!

再有那一次,他连慕明月的丫鬟翠颦都不认得,问人家: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她当时还奇怪来着,只是被列御火打断,便没有多想。

此时她终于明白了,哪里是聂浅歌有脸盲症,分明是姬十二有脸盲症!难怪聂浅歌经常会莫明其妙的闹失踪,而姬十二也行踪成谜,原来他们根本是一人个!

而且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姬十二第一次见她,便对她不一般,非但带她去东翁山射狼,还道狼血可以解她身上一部分的毒——原来他在聂府就认识,并与她接触过几次。

她就说姬十二一个养尊处优的龙子凤孙,怎么会理菜择菜,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务,原来是他做为聂浅歌时,早被她调教好了!升火烧火、择菜洗碗都难不到他。

总而言之,以前稍稍有点怀疑及不合理的地方,现在都找到了根源。

“放开我!”顾还卿简直要气疯了!

见聂浅歌不说话,她也不需要他的承认与解释,当下用力挣开他的怀抱,伸手便要重重地推开他,耳中却传来一道童稚娇嫩的声音:“亲亲,二哥,你们在做什么呀?”

两人皆是一怔,顾还卿心中发出一声哀嚎,懊恼不已,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们不约而同的寻声望去,却见聂九灵小盆友裤腿卷得高高的,露出洁白如藕细幼双腿,踩在齐大腿深的水里,小手拨开一篷芦苇,正睁大一双纯真无邪的黑眼睛,十分好奇地滴溜溜地打量着他们。

“……”顾还卿一时语塞,慌忙拉过芦苇遮掩住自己跟姬十二,聂九灵却娇声奶气地道:“亲亲,方才我看见二哥像狗啃骨头一样在啃你,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呀?”

“……”顾还卿霎时满脸黑线,都不知说什么来搪塞了。她怒瞪始作佣者,都怪这个不知节制的家伙。

偏生聂九灵又笑眯眯地来了一句:“亲亲,二哥都遛鸟了,我也要遛鸟。”

噗!顾还卿喷了一口老血,实在是没脸呆下去了。

“哗啦!”一声巨大的水响,她一脚将毫无反抗的姬十二踹到河里,并对着聂九灵道:“谁遛?我看谁敢遛!我介意马上拿刀帮你们剁了去喂狗。”

“咻——咻——!”聂九灵吓得瞪圆乌溜溜的眼睛,用小手捂着小红嘴倒吸几口凉气,甚为惊恐地去瞄自己那藏在裤子里要遛的“鸟”。

顾还卿迁怒地横了小家伙一眼,伸手拉紧自己散乱的衣衫,胡乱整理了一番,便冷着脸拨开芦苇,头也不回的走了。

河面波光潋滟,粼粼如鳞甲,早已不见姬十二载沉载浮的身影。

※※※※※※

浅浅正在端着一盆水在院子里洒水,以便压压飞扬的尘土,冷不丁看到一身湿漉漉的顾还卿从面前闪过,紧接着风一般的进了她们共住的厢房,连招呼都没有跟她打,不禁狐疑地扬声问道:“还卿,你这是怎么了?摸鱼掉进水里啦?”

顾还卿顿了顿,在关上房门之前模糊地应了一声。

“活该。”浅浅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叫你别去,你非要去,庆祝我的咒语终于成功了。”

“……”顾还卿冲她呲牙:“女巫,你的怨念太强大,不是个好孩子,罚你今晚去跟福婶睡。”

说完,不待浅浅抱怨,她啪的关上房门。

“……”浅浅。

屋内,顾还卿一边脱下湿衣服,在木柜里寻衣服换,一边咬牙切齿在心里诅咒姬十二,真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这么狡猾奸诈的东西。

世上怎么有这种人呢?简直是个疯子,不可理喻到极点!也不可思议到极点!

她怒骂姬十二的同时,心里也在惨叫,并不停的吐槽,因为在芦苇塘的时候,她没有防备姬十二会脱的那么彻底的……

更让她窝火的是,她当时不知道其是姬十二,只以为他是聂浅歌,还为聂浅歌瞎担了一份心。

她当时还在想:聂浅歌不是呆子吗,他为什么也会有这种应该称之谓冲动的反应?难道说,凡是青春期的男孩子,不管智商高低,他们都会有这种……额……和……这方面的需求?

那聂浅歌是想到什么才会起这样的反应?是她还是浅浅,还是村子里的其他姑娘,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不会无缘无故就这!样!撒?!

亏得她那会儿觉得这个问题太深奥了,弄得她差点风中凌乱,脑子里全是千七百怪的想法,止都止不住的往外冒。

这会总算弄明白了,原来自己那份心白担了——姬十二这不要脸的厮出现这种状况,简直太正常了有木有!

摔!

只要一想到河边的那画面,她不光脸着火,头皮都要烧起来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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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46 都是药膳惹的祸!

顾还卿并不知道姬十二不会泅水。本文由 。。 首发

她这具身体可能因为被人摁在水里过,吃过落水的苦头,有不好的记忆,所以之后拼命学习凫水,也因此练就一身傲人的泳技,一个猛子扎下去,贴着水底游,她可以游很远。

以己度人,她从未想过姬十二是只“旱鸭子”……

外加姬十二的性子除了傲娇别扭,偶尔会害点羞以外,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强势霸道,且清傲睥睨如高山之晶莹雪的。

更何况他武功又厉害,顾还卿便想都没往那方面想,只以为他跟自己差不多,在水里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悠游自在……

再说了,连聂九灵这么小的小孩子这个夏天都学会了游泳,姬十二他有什么理由不会?

顾还卿这么理所当然地认为,冷奕可吓了个半死!等顾还卿走了之后,他如救火一般冲到河边,衣服也不脱,一个猛子扎到河里,在河面溅起老高的水花。

期间还瞟见聂九灵微勾着小身子,一脸天真地瞪大眼睛在河面上搜寻,并发出疑惑声:“咦?奇了怪了,我二哥什么时候学会泅水啦?到了水里居然半天都不浮起来,这是偷偷潜到哪里去了?”

“……”冷奕只觉悲从中来,泪如泉涌——姬十二若真在水里浮起来,那他离死期也不远了……

至于偷偷潜到哪里,那就更甭想了——一具浮尸,能潜到哪里?顶多只能漂浮到哪里算哪里……

此时他只能庆幸他有先见之明,没有听从姬十二的吩咐,离他们远远的,而是隐匿在一个视野开阔到可以纵观整个芦苇塘全貌的地方,以免出现什么意外来不及救治,这才免去再一次成为“无主之人”的悲剧……

姬十二快沉到河底时被冷奕捞了起来,倒没有喝多少水——他固然不会泅水,但他会憋气。

只是一个平日怎么下水的人,陡然入水后,由于水对耳膜的压强作用,耳朵会有胀痛的感觉,并且潜入水中越深,胀痛得越厉害。

再说憋气时口鼻不进水,却还是有水灌入耳朵,那难受劲就甭提了。

不过这些姬十二都感觉不到。

或者说因为双重身份的事情败露,他觉得这下代志大条了!正为不知怎么向顾还卿解释并求得她的原谅而苦恼不安,无暇顾及其它,这等小事自然就忽略了。

冷奕在欲将他托出水面时,发现他全身上下除了脖子上挂着的一对银灰色的戒指,及一只拇指大小的白玉兔,竟不要脸的片丝不存。

那对银灰色的古拙戒指是顾还卿之物,他不问自取占为己有,那只小玉兔则是顾还卿送给他的生辰礼。

他得到手之后,对这两样爱若至宝,片刻不离身的带在身上,纵使万念俱灰,绝望的离家出走时,他都没忘记这两样。

那会儿要不是顾还卿不敢看他的裸身,只怕早就发现这两样,也早就戳破了他。

见此,冷奕的冰块脸也有些绷不住了,咬着牙对岸边的聂九灵喊:“三少爷,麻烦你去把二爷的衣服找来。”

继而又对一脸沉思状的姬十二抱怨:“少主,你就这么饥渴吗?不能多忍忍,非要在这时候惹毛她?不嫌有伤风化?”

姬十二面无表情地施舍了一个轻飘飘地眼神给他:“你以为我想?以为我愿意在这种节骨眼上出这种纰漏?我还不至于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但你若像我,每日俱是一日三餐加宵夜的吃那些滋补的要死的药膳,有时还会给你加顿大餐,你会怎么样?”

“……”冷奕顿时无言以对。

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药膳惹的祸!

顾还卿和浅浅研究的那些药膳菜肴、汤羹,名目繁多,品种齐全,各种性质的都有,这俩姑娘荤素不忌,志同道合,连壮阳的药膳都有所涉猎……

且药膳大多脱不了以滋补为主,按照她们给聂浅歌吃的份量,即便聂浅歌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和尚,也会被折腾成一个色令智昏的禽兽。

冷奕自己是经常装酷不吃,他也怕吃出问题——他已经很强壮了,再补要过头。

奈何姬十二不行,他扮成聂浅歌,正是重要培补的对像,岂能拒绝顾还卿的一番好意!

于是弄成了这种局面,姬十二身体本就不弱,只是在外漂泊了一段时间,人变瘦了,也憔悴了,这种情况其实只要心情好,然后好好吃几顿,睡几觉,很快就会恢复过来,远远达不到要吃补品的标准。

偏生顾还卿格外的怜惜聂浅歌,一个劲的要给他补身子。

这下好了,成日补补补,楞是把个本就对她如饥似渴的少年补成了色中饿魔……欲求不满到光天化日之下都敢干伤风败俗之事,还大意的让聂九灵一个小娃娃抓个正着。

可见已经色到神智不清了……

冷奕对自个的主子也是无限同情唏嘘,只可惜他亦是爱莫能助。

※※※※※※

聂九灵回去之后,先不敢进院子,扒着院子门往里左右瞧了瞧,浅浅瞅着他怪模怪样的,便问:“九灵少爷,你又干什么坏事了?赶紧从实招来。”

“没有,我乖着呢。”没有发现顾还卿的身影,聂九灵放心大胆的迈进院内,对浅浅诉苦:“我只是怕亲亲剁我的鸟儿,所以先看看她在不在。”

“鸟?什么鸟儿?”

各地对男子传宗接代的物事叫法不同,浅浅老家不这么叫,医书上写的比较直白大胆,没这么隐晦文雅的叫法,况且谁没事会在一个姑娘家面前提这种粗俗的话题啊!

她听得少,故而一时未反应过来。

只眨着漂亮的眼睛问聂九灵:“你什么时候捉了一只鸟儿?黄鹂还是画眉?而且卿卿为什么要剁你的鸟儿?你招她惹她了?”

她连珠炮的发问,聂九灵却用一种“你真笨”的眼神看着她:“我说的是我的雀雀,**,不是画眉和黄鹂,浅浅你笨死了,我还斑鸠和杜鹃呢!”

“……”浅浅要抓狂——个小屁孩,坑她不说,还嫌她笨,真是岂有此理?就他那点不成形的小玩意,她还不稀得知道咧!

聂九灵仿佛嫌打击她不够,又道:“亲亲不但要剁我的,她还要剁二哥的……”蓦然,右边一间厢房窗口的竹帘子被一只纤纤素手撩开,他立时瞪圆乌黑的眼睛,识相地抿紧小红嘴。

下一秒,顾还卿冷若冰霜的面容映入聂九灵的眼帘。

“聂翊,你皮痒了是不是?”

顾还卿的声线很平静,但却隐含暴风雨来的前兆,聂九灵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躬起小身子,一手护着自己的小裤裆,哧溜窜到浅浅身后,惊魂未甫地露出半个小脑袋跟顾还卿讲理:“亲亲你别这样,你剁二哥的倒也罢了,横竖他命中克妻,这辈子都成不了亲,有鸟没鸟没差别。但你不能这样对我啊!二哥说了,我们聂家就靠我延续香火,开枝散叶了,我我……”

他一脸纠结地道:“我……我我要是成了没鸟的公公,那我以后要怎么多娶娘子多生娃呀?而且我也不想当公公,我只想当像我爹那样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噗哧!”浅浅实在没忍,顿时笑翻了,指着聂九灵就道:“你这小破孩还真成了人精了!你说说,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什么公公?什么成亲生娃乱七八糟的,你怎么都那么门门清啊?”

顾还卿却黑了脸,聂九灵不提这茬尚好,一提,她立刻想到聂浅歌那“克妻克到克无止境”的绝无仅有的命格。

一时间,真真是生吞了姬十二的心都有——不用说,这只怕也是那可恶的家伙想出来的损招,反正败坏的是聂浅歌的名誉,跟他无关。

她也不跟聂九灵磨嘴皮子,直接对那两人吩咐:“从明儿起,不,从这会儿起,咱们家就没有聂浅歌这个人了,还有冷奕,也没有他!一会谁敢放他们俩进来,我唯谁是问!”

言罢,“啪”地放下竹帘子。

“……”浅浅。

“……”聂九灵。

“……这是咋啦?”浅浅跟聂九灵大眼瞪小眼:“二浅和冷奕惹她了?”

聂九灵也是懵懵懂懂,抚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水,皱着好看的小眉头道:“我也不清楚,大概是生气二哥拿她当肉骨头啃,还不穿……”

“聂九灵!再多嘴马上就你送进宫里当公公!”竹帘子再次被掀起,顾还卿目露危险地盯着聂九灵:“听说当公公很有前途的。”

于是乎,聂九灵吓得把那句“不穿衣服,光着身子”咽回肚子了。

而浅浅呢,则彻底被聂九灵的话绕晕了——二浅为什么要把还卿当肉骨头啃?怎么啃?从哪儿开始啃?是手还是脚?未必二浅就饿到要啃人肉的地步?

不至于啊!天天都给他吃好饱了的,一顿没落!

※※※※※※

大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无缘无故的顾还卿便将聂浅歌逐出家门?就连冷奕都受了连坐。

想想她平日对聂浅歌多好啊,比对自己亲弟弟都好,跟如今提起聂浅歌便横眉竖眼的情况判若两人。

只可惜顾还卿眉眼带煞,一概不许人问。

连个合情合理的理由都没有,众人免不了胡乱猜测,私下议论纷纷。

不过大家都没有把这事看得很严重,只以为是聂浅歌傻里傻气的犯了什么错,顾还卿正生他的气,等顾还卿气消了,这事便过去了。

再说聂浅歌经常不在家,失踪更是家常便饭,且有冷奕照顾着,大家都很放心,便连福婶都神色如常的去睡觉了,一点也不担心。

唯有聂浅歌宛若世界末日来临,愁云惨雾地蹲在院子门口长吁短叹,觉得这次顾还卿八成是不会再原谅他了,他要如何补救。

陪着他当丧家之犬的还有冷奕,也是不胜唏嘘,怎么也没想到主仆二人会沦落到无家可归的下场。

次日,天还未亮,顾还卿便被屋外聂九灵的叫门声吵醒。彼时,村里的公鸡正争先恐后的打着鸣,“喔喔喔——”的打鸣声此起彼伏,洪亮有力。

“亲亲,你把冷奕赶走了,谁教我练武啊?”聂九灵穿戴整齐,伸着白嫩嫩的小巴掌拍着门,口齿伶俐地道:“不是你叫我要发奋图强,振兴聂家的么?现在连个教我的师傅都没有,我要怎么发奋?”

顾还卿昨夜憋着一肚子火兼一肚子气,在床上翻来覆去,碾转半宿才睡去,此刻正好眠,闻言,想也不想的拿脚碰了碰浅浅:“女巫,你去教他。”

浅浅昨夜受她干扰,被吵的同样半宿未睡,此刻正睡的人事不醒。

顾还卿连碰她好几下,她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嘟嘟囔囔地道:“就我那两下子,说出来都嫌丢人现眼,我那敢教我们大越未来的大将军啊?这不是误人子弟吗?没得耽误了九灵的将军梦。”

没那金钢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儿!浅浅可不想上赶着找罪受,她的强项不在此。

她们两个还未商量好谁去做师傅,聂九灵已改用小肉手挠门了,大白在他脚边转悠,听到熟悉的挠门声,它也不甘示弱地“喵”了一声,立刻伸出两只猫爪搭在门上,一阵疯挠——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聂九灵:“……”

大白陷入疯狂挠门游戏中,正乐此不彼,陶醉不已,厢房的门忽地被人由里打开,顾还卿睡意惺松地瞪着大白:“臭大白,你的举动是在提醒我你的存在吗?是我的错,就该把你和你主子一起赶出家门。”

“别……”聂九灵慌忙把大白抱起来,牢牢护在怀里,仰头看着顾还卿,替大白求情:“大白很乖的,亲亲你别赶它走……而且大白也不算是二哥养的,我们也经常喂它的是不是,你也很喜欢大白,我们就留下他吧?它还能抓老鼠,用处大着呢!”

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何况是只可爱的宠物。

顾还卿困意十足的掩面打了一个哈欠,朝聂九灵挥挥手:“罢了,留下就留下吧,你不是要练武吗,那咱们别浪费时间了。”

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才寅时末,大约相当于现代的四点半左右。顾还卿做过简单的梳洗,混沌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一些,她问聂九灵是在院子里练还是去外面练。

院子再宽敞,毕竟不是练武场,总是施展不开,后山有块空地,冷奕经常带聂九灵去哪里练。

聂九灵眼珠灵活的一转,笑微微地道:“我们去外面练吧。”

顾还卿点点头,陪着聂九灵的聂擎已经去打开院门了,阿牛也跟着过去。

院子门才刚一把开,又是一阵“喔喔喔——”的公鸡打鸣声,顾还卿的心里顿时像被注入了一股新鲜的活力,人家聂九灵都能坚持闻鸡起舞,她有什么颓废的理由?

不就是被男人骗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谁年轻的时候没有遇到过几个渣?

何况她及时发现了渣男的真面目,没有被骗的人财两失,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那个渣男,她早晚会收拾他,让他知道胆敢骗她的下场!

正给自己煲心灵鸡汤呢,跨出院门的聂九灵和阿牛却惊惶失措的缩了回来,聂九灵拉着她的手道:“亲亲,外面有两个黑影蹲在咱家门口,好吓人啊。”

顾还卿步出院子,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头也不回的道:“聂擎,扣上门,咱们走。”

聂擎面有难色,十分同情地望着在院门口贴墙而坐的二爷和冷奕,却又不敢违逆顾还卿的意思,只好期期艾艾地道:“二爷,冷护卫,对不住了……我我……”

赶紧把两扇院门一扣,怕顾还卿回头看见他犹豫不决,又要责怪到二爷身上,接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都不太敢去看二爷的那张脸。

聂九灵和阿牛也是一步三回头,却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唯恐顾还卿瞄到,让他们也去给聂浅歌做伴,那就麻烦了。

遥遥目送着那四人走远,直至他们湮没在树木和路边的木槿条中,实在看不见了,姬十二才黯然神伤地垂下黑眸,怏怏软倚到青砖墙上,浑身的力气在这一瞬仿佛都被抽走了。

尽管早有准备,可真正面对时,仍觉得痛的受不了,难受的要命!

冷奕几乎不忍目睹他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模样,迟疑了片刻,终是低声问道:“少主,你打算怎么办?这次顾姑娘只怕没那么好说话。”

姬十二只是黯然沉默着,许久方哑着声音道:“是我的错,我骗她在先,她气我也是应该的,她怎样对我都没关系,要打要杀也只要她一句话,可她这样,明显是不打算原谅我了……”

“我早点对她坦白就好了……”他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无意识的用手拨着墙根的杂草:“当初是想对她说的,可娘却阻止了我,结果错过了最佳时机,导致一错再错……如今她不理我事小,我就怕……”

忽然,他抿了抿唇,倏地抬起头,却见顾还卿怀抱着聂九灵,一行人匆匆忙忙的去而复返。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又回来了?”冷奕也发现了异样。

姬十二已起身迎着顾还卿而去,关心地道:“亲亲,发生何事了?九灵他怎么了?”

顾还卿抱紧聂九灵,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毫无温度,声音清清冷冷:“让开!我不认识你,也没有跟陌生人说话的习惯,请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有多远走多远!”

“……亲亲……”姬十二整个人似乎都透不过气来,受伤的眼神显得十分脆弱,顾还卿却视而不见,步履如风的抱着聂九灵进了院子。

“聂擎,关上院门,不管是谁,一律不许放进来!”顾还卿的声音凌厉而严肃,让人无端端的紧张起来。

聂九灵在她怀里问:“亲亲,我怎么了?”说着话,他便想去挠自己的手臂,那里有一个小水泡,痒痒的,他忍不住。

“别动,听话。”

顾还卿制止了他,迅速带他进了自己的厢房,关上门的时候对阿牛道:“阿牛,你先去自己房间,我等会去找你。”

关上门后,她几步来到床前,对正拥被大睡的浅浅道:“浅浅,你有活干了,快起来。”

浅浅按着发胀的脑袋,勉强睁开眼:“怎么了?你们不是出去了吗?难道是我做梦,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你看。”顾还卿把聂九灵左手腕上的衣袖往上卷,露出他细嫩如藕的小手臂,示意浅浅:“看仔细了。”

浅浅揉了揉眼睛,看着聂九灵的白嫩手臂上的那个刺眼的小红点,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眼睛叫道:“天花——!唔唔唔……”

她的嘴被顾还卿捂住:“傻大姐,你别一惊一乍的好吗。”

“天花是什么?”聂九灵坐在床沿,无知无事的转动脑袋看着她们。

“这不是天花,只是水痘,是小孩子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一种……有趣的事物,所以没什么可怕的。”顾还卿摸着他的小脸蛋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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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7 合好如初?

她对浅浅道:“水痘是水痘,天花是天花,两者根本是两个疾病,你别把它和天花混淆。︾樂︾文︾小︾说|”边说,她边去脱聂九灵的衣服,想检查他身上还没有这样有小红点。

浅浅也迅速穿衣起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很专业地道:“可据我所知,出痘就是天花,又名痘疮,你怎么说它们不一样?”

一两句话也跟浅浅解释不清楚,因为大越迄今为止的情况就是,一旦某地有谁得了水痘,为“避痘”,人们惶恐不安,惊恐欲绝。

而那些曾经出过痘,并幸存活下来的,便把出水痘的人用绳子捆起来,禁锢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谁也不准随便进出,也不准随便接近。还要马上请来神婆跳大神,“供送痘神”等等。

现代容易解决的事,放在古代却难关重重。

况且现在断言聂九灵得的是天花或是水痘,委实言之过早,必须等痘子出来才能判断。她也只不过是为了安慰聂九灵,才故意说的那么轻松。

实际上,她心里也很紧张。

——前世,她弟弟曾得过水痘,当时并未送医院,就在妈妈的悉心护理下安然度过。妈妈说她小时候也出过水痘,自己是怎么出痘的她不记得了,但对弟弟出痘的情况仍记忆犹新,所以她心里一个劲的祈祷聂九灵和自己弟弟一样,也能安然无事。

“别脱我裤子啊……”聂九灵害羞地拉住自己的裤子:“我都这么大了,你们能不能讲点理?”

浅浅一把拉开他的手:“讲什么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知道怕丑?”

于是聂九灵满脸通红的被两个少女扒光,因为天气犹不明朗,浅浅又去点了蜡烛,仔细在聂九灵粉嫩幼滑的小身子上找了一圈,连他的小鸟儿也没放过。

臊得聂九灵直想拿小手捂住,嘴里不停的嚷:“别看……别看我的鸟……”

“以为我们稀得看啊?我们还嫌污眼睛呢!”浅浅没好气的拍了他雪白的小屁屁一巴常。

稍后,浅浅把烛台放到一旁,对顾还卿道:“手臂上这个最明显,腿上那个小,只有点红,暂时只发现这两个,等明日再看看。”她愁容满面的叹了一口气:“现在要怎么办?”

牛家村人虽然大多数人很善良明理,但同样也不乏愚昧无知者,要是让村里人知道聂九灵出痘,那村子里稳定要乱了。

而且也不知是谁传染给聂九灵的,阿牛也有被传染的危险——总而言之,凡是没出过痘的人,又跟聂九灵接触过的,都容易被传染上。

但不管怎么样,这玩意儿不能挠,挠破了会生疤,发病期间也见不得风,不然痘破,落下麻子就难看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空前的沉重,顾还卿和浅浅都有些如临大敌——其一,是怕会危及聂九灵的生命;其二,怕消息传出去后,聂九灵会被村子里的当洪水猛兽对待,给幼小的他造成一些不必要的伤害。

可当着聂九灵的面,两个人又不敢表露自己的情绪,以免引起他的恐慌,只能尽量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来安慰聂九灵,并温柔地告诉他,这只是个小的毛病,只要不挠破就没事。

顾还卿又赶紧去找福婶——聂九灵大多数时候都是福婶在照料,他的情况福婶最清楚不过了。

最后也未能弄清楚聂九灵是被谁传染上的,因为村子里孩童不少,聂九灵是孩子王,人缘那个好啊——只要不是个别性子特别古怪的小孩,他都能玩得来。

福婶知道了,也紧张啊,脸都白了,当即就道:“那我赶紧把老头子叫来,看看要怎么办。”

虽说在大越小孩子出痘屡见不鲜,但因这个病夭折的孩子着实不少,以至于闹的人心惶惶,听者无不变色,福婶紧张也在情理之中。

“不用了福婶。”顾还卿喊住福婶:“先别让福伯他们知道。”

“为什么啊?”福婶不明白。

牛家村目前正在利用宫夫人给顾还卿的那笔银子修路,工程倒不是说有多庞大,但前期组织人手,规划路段等等一切事宜花费了不少时间,再加上地里的农活忙,直到三四月份才动工。

后来天气越来越炎热,中暑的人也因此而增多,白天基本干不了什么活了,再加上夏季雨水也多,因此耽误了不少进度。

进入七月之后,虽说秋老虎依旧很热,但好歹晚上比以前凉快些,于是又开始抓紧修路。

福伯跟珩叔等人一回村,村子里的人和牛里正忙过来相邀——并非让他们去做劳力,只是做些管理及安排人工的活计。

也挺忙的,有时吃住都在路头那里,回来睡个觉都不易。

正因为如此,顾还卿觉得没必要让福伯等人知道,首先,知道了也未必帮得上忙,只能多几个人跟着着急上火;其次,福伯他们表现的越自然、越平常,村里人便不会起疑啊!

她可不想全村人拿聂九灵或者他们家人当瘟疫看,最后甚至闹的要把他们逐出村子。

把意思跟福婶这么一说,福婶聪明人啊,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咱们当务之急是瞒着村里人,别让他们知道三少爷的事,再有就是得派人去村子里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别家的孩子也在出痘。”

顾还卿点点头,又做了补充:“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是,咱们从现在开始要关门闭户,尽量不与人来往,也别让那些爱串门子的人进来,且负责出去打听消息的那个人必须是出过痘的,以免被传染上。”

“这个倒没事。”福婶忙道:“我老婆子可以出去找人打听,聂擎未出过痘,不过阿牛是出过痘的,他也可以外出走动,凡事只要小心一点,应该是没问题的。”

原来,前几年护国将军府里也曾闹过一次“痘荒”,彼时人人自危,府里一些下人的小娃娃染上,夭折了好几个,最后幸运活下来的也不少,阿牛便是其中之一。

这也多亏阿牛的祖母,老人家有经验,照顾孩子又细心,才未让病魔夺去孩子的生命。

一听阿牛出过痘,顾还卿顿时松了一口气,浅浅说她家祖上是行医的,所以她是痘口余生的小孩。

而她自己呢,她不是很清楚,前世她出过,但初一是否出过痘,她却想不起来。

不过她觉得初一大概是出过的——不然派她来代替慕还卿,一下子被传染了,治得好还好说,若治不好呢,那幕后之人的努力岂不全打水漂?

对方应该不是这么马虎之人,从安排阙奶娘照顾初一这么多年来看,对方绝对老谋深算,属十年磨一剑,深藏不露型。

鉴于种种原因,她越发肯定初一也是出痘劫后余生的小孩。

这样就好办了,除了聂擎这后生小伙子没出过痘,家里只有聂九灵一个人需要重点观察及护理,而且阿牛还可以陪着他,免得他小孩子家家胡思乱想,事情便容易多了。

于是,几个人背着聂九灵,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该怎么做。

※※※※※※

屋内讨论的热火朝天,屋外的姬十二却一脸沉思。

冷奕瞅他那脸色,不像在伤心,心里非常奇怪,这人刚才都一副摇摇欲坠,伤心欲绝的样子,怎么才半会功夫,他就不难过了?

不会是自己眼花了吧?

他正疑惑呢,却听姬十二道:“你翻墙进去看看,里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冷奕头摆的像拨浪鼓:“不去。”

姬十二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进去不是找打么?她明显不待见咱们。”

“那你先进去让她打一顿消消气,兴许打我的时候就没什么力气了。”

冷奕:“……”当初自己的眼睛是怎么长的?怎么跟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主子?

姬十二却觉得这个计划很可行,饶有兴致捏着自己的下颚,漫不经心地打量冷奕:“是你自己翻进去,还是我用脚送你一程?”

“……属下不经打……”冷奕欲哭无泪:“她打完我,照旧有力气揍你。”

姬十二冷哧:“不要紧,你若倒下了,不是还有列御他们么,一个一个来,她总有打累的时候。”

“……”

冷奕满脸苦大仇深地纵身一跃,轻飘飘地翻过高墙,不敢劳他用脚头,谁知会送到哪里啊……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冷奕悄无声息的跃墙而下。

见他安然无恙,姬十二满意地点点头:“你这人就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亲亲那么温柔美丽,怎么可能出手打人呢?下次不许你这么污蔑她。”

得,正反两面都让他一个人说了,冷奕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只说:“出大漏子了,三少爷得了天花。”

轰!晴天一个霹雳,姬十二瞳孔紧缩,双手立时握紧,清洌的声音也严厉起来:“速召裘浚风过来。”

※※※※※※

当天傍晚,聂九灵的身上便陆陆续续的出现好多水疱疹,特别痒不说,一个个俱是那种泪珠状的水泡,内含清亮的液体,周围绕以红晕。

见此,顾还卿才真正舒了一口气——从这些痘子来看,已能判断聂九灵得的不是天花,就是小儿寻常的出水痘,只要好好护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防碍。

只是聂九灵的情况比较严重,他不仅全身都有水泡,还伴有发热。

小家伙整个人都感觉不舒服,头痛发热且不说了,全身痒的他眼泪直掉,连头顶上都痒的钻心,恨不得剥下一层皮来。

他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却又不敢用手去挠,只能趴在床铺上蹭来蹭去,还不敢用力,怕一不小心把水泡蹭破,留疤更要命——真是痛苦死了!

小家伙那个难过啊!看到自己满身的痘疱,他再小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以为自己要死了,小脸上那一个悲愁似云,如丧考妣的凄惨样,可谓“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天气又热,他呆的房间门窗都不敢打开,恐风吹着他。

关键是他这情况又不能洗澡,以免造成皮肤损伤,流出的水到哪里,哪里便出水痘,愈发愈多,那更麻烦。

只能多喝点水,给他排排毒素,降降温。

浅浅又用连翘、大青叶、板蓝根、紫草、野菊花等清热解毒的中药材煎了水,让聂九灵服用,给他清热。

小孩子生病其实是最痛苦,最麻烦的,做父母的宁愿自己生灾害病,也不希望病痛落在自己孩子的身上。

聂九灵纵然乖巧听话,可毕竟是小孩子,痛苦到极致也会呜呜咽咽的哭,必须有人十二个时辰看着他,陪着他,不能稍离。

聂擎因为没出过痘,顾还卿怕他染上,打发他出去“避痘”。

福婶要外出打探消息,并且还要整理家务兼做饭,忙的脚不沾地,只恨不得多长几双手,因此,照顾聂九灵的重任就落到了顾还卿和浅浅,以及阿牛身上。

浅浅粗枝大叶惯了,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就别说照顾小娃娃了。阿牛也只是个孩子,能陪着聂九灵,给他解解闷,打散他的注意力就不错了。

顾还卿哪放心他们俩啊,说不得只有自己一刻不离的陪着聂九灵。

半夜时分,她让浅浅和阿牛先去睡,出痘不是一两日便能痊愈的,不发热的话,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开始结痂,起病后约二十日以内,大部分痂皮脱落。

不算漫长,却也是个小小的持久战。

浅浅带着阿牛下去后,她陪着聂九灵和衣躺下,放下床帐,把他搂在怀里,不让他的小手脚动来动去,一边柔声给他讲故事,一边轻拍他后背哄他睡觉。

聂九灵被痒痒折磨了一天,着实疲惫的不行,听着故事,慢慢的就阖上了乌黑的眼睛,但睡得并不踏实,一会儿就痛苦的睁开眼睛,要蹭蹭身上的痒处,让人看着都替他难受。

顾还卿睡意浓浓,却不敢闭眼睛,只耐心的哄着他,冷不防却察觉背后的床铺陡然一沉!她心里一凛,倏地回头,却见床帐轻晃,一个白袍少年好整以暇地坐在她背后的床沿上。

“你来干什么?”她挑了挑眉,压低声音:“这里不欢迎你。”

“二哥!”刚睁开眼的聂九灵却就着烛光认出少年,他既欣喜又苦恼地向他二哥诉苦:“二哥你去哪里了?你看我好倒霉,长这么多恶心的东西,痒死我了!”

此刻他脸上也有几粒亮亮的水痘,一双眼睛亮汪汪的,蓄着眼泪,仿佛下一秒要哭似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当着聂九灵的面,顾还卿又不好做的太过份,只是抱着聂九灵坐起身,沉着脸不理那人。

姬十二依旧顶着聂浅歌的脸,他伸手轻轻摸了摸九灵的耳朵,柔声哄他:“九灵别怕,有二哥陪着你,你只管放心的睡,什么事都不会有。”

聂九灵蓦地瞪大眼睛,都忘记身上的痒了,诧异地问:“二哥,你……你怎么又变的……不呆了?”

小家伙敏感极了,一下子就察觉到自家二哥的不同。

“嗯……”姬十二稍微沉吟,微勾唇,朝聂九灵笑了笑:“二哥只是一时受了刺激,所以才犯病,听到九灵病了,二哥心里一着急,这病就好了。”

“那敢情好,我又有个厉害的二哥了。”即便自己不舒服,聂九灵还是高兴的咧了咧小嘴。

姬十二将聂九灵的小手握在手心,垂眸看着一言不发的顾还卿,黑黑的眼眸幽光闪烁,蕴藏千思万缕的情意,声音轻柔地道:“亲亲,你照顾他一整天了,去睡一会儿,我来照顾他,保证会把他照顾的妥妥的。”

顾还卿冷凝着脸不理他,当他是空气。

“亲亲,就让二哥陪我吧。”聂九灵非常懂事,眨巴着眼睛望着她:“你明天再来陪我好不好?”

顾还卿正要再次赶姬十二走,小腹突然一个抽搐,她脸色微变,身子陡然僵住,不禁咬了咬牙,心里暗暗叫苦——摔!还能更倒霉一点吗?好死不死,大姨妈也来掺一腿。

“亲亲?你哪不舒服?”姬十二一直观察着她,对她的每个神情了如指掌,她眉一蹙,他便知道不对头。

顾还卿真不想理他,但时不待我,再呆下去,出丑的就会是她……

她眉不动眼不抬的抱着聂九灵下床,也没有看着姬十二,只淡淡地道:“出过痘子没有?”

知道她问的是自己,姬十二几不可见的抿了抿唇,尔后又笑微微,十分淡定地道:“小时候出过。”

嗯,那应该没事。

再说她要赶紧去处理大姨妈,也不能呆了,于是顾还卿将聂九灵交给姬十二,走的时候还很放心。

但是,等待到聂九灵身上的痘子痂壳脱落之时,姬十二脸上却长了一个小泡疹……

……顾还卿看到的第一眼都要疯了:“你不是说你出过痘吗?那你脸上这个是怎么回事啊?”

“……”姬十二底气不太足地道:“……大概是复发。”

“复发你个头啊!”顾还卿这时大概也知道了,姬十二小时候只怕八成没出过痘……他准是怕她不肯让他留下来照顾聂九灵,所以骗她来着。

气死了,没出过痘,你上来凑什么热闹?

没知识也要有点常识啊!——众所周知,出水痘是年龄越小越好,年龄越大越麻烦。

因为成年人若出水痘,往往出的疱疹较多,较重,发热也比较厉害,容易引起脑膜炎,肺炎什么的并发症,病症反应会很强烈,比小孩子严重多了!

姬十二十五都过了,这要出痘,一烧,烧傻了,那就真成姬二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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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48 雨过天晴

万幸的是,在聂九灵出痘期间,尽管牛家村有一名叫狗娃的孩童也出痘,周家屯过去一二里开外的赵家场也有一名儿童得天花,一时骇的几个村落的人们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可最终均未酿成大的祸患与风波。本文由 。。 首发

这俩孩子的运气也较好,福婶不是成日在外走乡串户的打听消息吗,一听到谁家孩子被绑起来了,或者被关起来,她则马不停蹄的回来告知顾还卿。

顾还卿不敢大意,马上让浅浅带着药材上门,也不说毛遂自荐给人家孩子看病,只说自家祖上行医,见过不少这样的病例,有些许经验,大约是有用的,看能不能帮着孩子渡过难关。

浅浅的医术现如今在牛家村小有名气,且她本人医者仁心,极愿意帮助患者从病痛中解脱出来,外加有裘浚风在暗中挎刀相助,但顾还卿仍不敢让浅浅做那出头的椽子,再三叮嘱她把话不要说的太满。

毕竟这年头出水痘的风险系数大,若治好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若真有个不测,浅浅的话说的太满,最后肯定会招致埋怨。

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说做好事也讲究个方式,未必需要人家的感激,却不能凭白无故惹一身骚。

值得可喜可贺的是,这季节并非水痘的高发期,那俩孩子和聂九灵一样,最终化险为夷,均平平安安出完水痘,也没有别人被染上。

当然,姬十二是个例外……

——聂家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隔离完聂三,立刻又紧锣密鼓的隔离起聂二,一家人忙的跟什么似的,紧张和提心吊胆就甭说了,还不敢让外面的人知晓。

个中滋味,也唯有他们自己能体会!

“姬十二,你真是要气死我!”

至此,顾还卿才真正相信冤孽一说——姬十二大概就是她此生的冤孽,摆不摆的脱先两说,就他如今这样,能不能保下命来都是奇迹。

私底下她才这么叫他,当着人面她仍称他为聂浅歌,倒并非不愿揭穿他卑鄙无耻的真面目,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大家说。

难不成要告诉福伯福婶,你们家二爷是个不折不扣的冒牌货,彻头彻尾在欺骗大家?

她真无法说出口,而且聂浅歌是假的,那真的聂浅歌上哪儿去了呢?再者,聂大将军和聂灏知不知道实情?

聂家其他人知不知道,包括已逝的聂夫人?

这其中最为关键的是——姬十二为何要假扮聂浅歌?什么时候开始扮的?他的目的是什么?换言之,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没有目的,他一个贵不可及的天潢贵胄,没道理自贬身价去扮一个被世人瞧不起的呆子。

随便想一想,顾还卿脑子里都能冒出成千上万的问号及感叹号,前者自然是各种纷至沓来的疑问,后者不用说,是佩服姬十二做骗子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她本不想理他,这二十余日,两人仅在交接聂九灵时有过寥寥数语的对话,且大多是围绕聂九灵的身体状况在交谈,除此之外,她鲜少理会他,甭说给他好脸色了。

可如今看着他脸上的水痘,她实在是忍无可忍,觉得圣人都会被他逼疯!

反观姬十二倒气定神闲,波澜不惊,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那粒小水泡,不甚在意地道:“未必是痘疮,说不定只是我连日来没有除下易容面具,导致脸上有些痒痒罢了。”

“你不是说你做的面具有养颜美容之功效吗?怎么还会让你脸上发痒?”

他不提面具则好,一提,顾还卿更是火大!

原本她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由于他脸上一直易着容,即便长了什么也看不出来,但可能是因为水痘在面具底下发痒,他忍不住,于是在无外人时除下面具,想用手挠挠,结果给她看见了,却发现是颗水泡疹……

能不生气吗?

假设他忍功了得,痒死了也不除下面具,指不定长了满脸的泡疹都无人知晓……

她也不跟他废话,废话也来不及了,直截了当地道:“赶紧让裘浚风给你检查检查,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哪长了这玩意。”

“不会这么严重吧?”姬十二犹半信半疑,伸手便去挠自己的脸。

顾还卿即刻冷冷地道:“挠吧,可劲挠吧,破了落疤,成麻子脸更好看。”

“……”姬十二的手僵在半空,挠也不是,不挠也不是。

※※※※※※

姬十二脸上长了水泡疹,自然不能再易容了,恢复了他颜若舜华,清俊逼人的原貌。

所幸他现在被隔离在聂浅歌的屋子里,除了顾还卿和冷奕,他连浅浅都不见,暂时也无人发现他那张脸变了。

只是再怎么俊美绝伦、眉目若画的容颜,若布满一连串亮汪汪的小水泡,大约也是毫无美感可言。

顾还卿只要一想到那个美的让人不忍直视的画面,就想捂脸,进而再联想到他的《娑罗涅槃》若凑巧发作,那画面必定更“美丽”,更精彩纷呈……

估计会“美”得让她恨不得自戳双目……

但以上这些都不及姬十二因出水痘而丢命,或者变的痴痴呆呆来的可怕。

所以此后的每一日,顾还卿都过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就怕他体温陡升,然后烧的人事不省……至于跟他算帐的事,倒顾不上了。

姬十二觉得自己因祸得福,遭到冷奕和裘浚风的鄙夷,不过碍于不能以下犯上,两人皆极有默契的不置一词。

姬十二也不以为意,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能解释的机会——若顾还卿一直不理他,也不听他的解释,那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而他也会永远错失她。

如今顾还卿肯正眼瞧他,他已经很满足了。

于是,趁着顾还卿给他送饭来,他赶紧撩起袍袖,把手腕上新发的两个泡疹给她瞧,献宝似的说:“亲亲你看,又长了两个。”

“……”顾还卿。

有必要用这种炫耀的口气吗?这难道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她面无表情的将盘子放到屋中的桌子上,盛了一碗绿豆汤递给他:“先喝汤。”

绿豆有清热解毒之功效,出痘期间喝可以加速身体排毒,聂九灵没少喝。

姬十二乖乖坐在桌边,把绿豆汤喝了,将空碗递给她。

顾还卿接过碗,视线不经意扫到他白皙修长的手,顿时暗骂自己蠢,真是太粗心了!——以前怎么没注意他们两人的手如此相像呢!都是这般完美无瑕,十指根根若白玉笛,宛若艺术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姬十二一见她盯着自己的手,目光凶狠地像是要把他的手吃了,忙缩回手去挠脸,并道:“难怪九灵痒到哭,我都要受不住了。”

咳,他脸上目前有三个,一个在左额,左腮及右脸分别一个……

顾还卿啪的拍开他的手,声音不带什么情绪地道:“九灵比你强多了。”

聂九灵可宝贵自己的脸蛋和一身皮肉了,听说挠破要变麻子之后,他再也没挠过,便是后期愈合时痒的挠心挠肺,他也非常有毅力的忍着,并主动要求把双手绑起来,免得自己克制不住。

顾还卿没绑他的手,只是替他把指甲剪的平平整整,然后用福婶纺的细棉布把他的两只小手分别裹起来,这样即使他想挠,也只是隔靴搔痒,不会挠破痘子。

“那要不把我的手也绑起来吧。”姬十二不以为耻,把双手伸长:“就像九灵那样,你用细纱布把我缚住。”

顾还卿压根不上当,把他的手缠住了,他吃饭怎么办?又要人喂?想得到美呢!

“你这么大个人,缠手也没用,不过你如果喜欢当姬麻子,我不拦着。”

她冷面冷语不上当,姬十二也没辙,只好委屈地垂下头,幽幽地道:“反正如今你不仅不喜欢我,还恨死我了,我成不成麻子有什么关系?你又不关心,……”

听不得他那自艾自怨的话,顾还卿把单独为他做的饭菜推到他面前,淡声打断他的哀怨:“吃饭,我有话问你。”

就怕她不问!

只要她肯问,姬十二还有什么说的呢,麻溜地扶起竹筷,宛若星辰的双眸闪闪发光地望着她,迫不及待地道:“亲亲你快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恍若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期待及希翼,顾还卿不急不徐地道:“你教我练的那套内功心法是什么?”

“……”姬十二。

“既然你不是聂浅歌,那想必也没有什么无名山无名氏,你就别煞费苦心的编造什么故事来骗我了!再说你如今就是编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再上当,劝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顾还卿冷哼。

姬十二垂着漂亮的墨眸,纤长的手指在瓷碗的边缘摩挲打转,浓长的眼睫轻颤:“说了你会不会打死我?”

“……”顾还卿想拍桌子,忍着气道:“你说了,我会不会打死你我不知道,但你若不想说,那就当我没问,左右我也不是多想知道,你愿说就说,不愿说拉倒。”

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好了,你别走,我全招就是了。”

姬十二最怕她掉头就走——这些日子以来,他好几次想跟她解释及赔罪,但往往他还未张嘴,顾还卿已留给他一个飘然远走的背影,让他想解释也无从解释起。

此时倒不失为一个机会,他豁出去了,壮干断腕般地道:“是《娑罗涅槃》的小功法。”

“……什么?”顾还卿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姬十二有些心虚地握拳咳了咳:“你没听错,的确是《娑罗涅槃》。”

顾还卿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忍”字决,片刻才缓缓开口:“我不是单月生的,跟你出生的时辰也不同,没道理能练你那个邪功,你若想骗我,也需找个好理由才成。”

姬十二不吭声不吭气,却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襟。

“你干什么?”

顾还卿起初还以为他是身上出了水痘,所以想解衣看看,便想退出去让冷奕或者裘浚风来,谁知姬十二却快速扯开白袍,露出他光滑柔韧的白皙胸膛。

见此,顾还卿又误会了,以为他想像上次在河边那样耍流氓,正欲教训他:“你又想卖肉呢,真是欠揍!”

姬十二却指着心窝中间的位置道:“你能练,是因为你喝过我的心头血。”

“……!?!”顾还卿捏紧的拳头骤然放开,目光毫不避讳地盯着他指尖点着的地方,那里有抹疤痕,不大,一眼看去,只觉得那里的皮肤比别处的颜色深,仔细看,才发现是个小疤。

疤不疤的倒在其次,关键是姬十二的那句“心头血”,仿若一道惊天炸雷落在顾还卿的头顶。瞬间轰轰烈烈的爆开!

顾还卿都能看到自己头上往上升腾的黑色蘑菇云了……

她眯了眯眼,扶住额头,只觉眼前微微的眩晕,耳畔恍恍惚惚传来阙奶娘的声音:“你如今不是在练小功法吗?还得了他的心头血,照说当初下的禁制应当冲破了才是,怎么还不能记事?”

彼时她不明白阙奶娘说的此什么,什么小功法?她得了谁的心头血?谁给她下的禁制?她一直迷惑不解,此刻与姬十二的话一联系,心头竟然豁然开朗!

小功法指的是《娑罗涅槃》的小功法,心头血原来是指姬十二的心头血,至于谁给她下的禁制,随着阙奶娘的死亡,目前暂时成谜。

“亲亲,你怎么了?是头痛吗?”姬十二合上衣襟,隔着桌子探身,伸手抚她的额,一双墨眸深遂幽亮,溢满关切与怜惜:“是不是最近都未能好好休息,所以累坏了?”

顾还卿拂开他的手,闭了闭眼睛,才咬牙切齿地道:“你真是典型的不作死不会死!放着好好的云家小妞这个合功人不用,偏偏跑来折腾我这个非合功人做啥?给我喝了你的心头血,我就能练《娑罗涅槃》了吗?”

“你倒是异想天开!可你也不想想,我跟你没有哪一样合的来,能合个鸟功啊?到时就算你把全身的血给我喝了,最后恐怕也只是白费心机!”

一连串的话脱口而出,可见她是真生气——心头血这种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关乎生家性命,姬十二他是有多想找死!竟然铤而走险干出这种事,真叫人匪夷所思。

她愈说愈有不可遏止的势头:“何况本姑娘又非吸血鬼,离了血便不能活,你凭什么让我喝你的心头血啊?有问过我的同意吗?荒谬至极,可笑至极,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与你合功?我欠你的?”

姬十二被她骂个狗血淋头,却固执地抿紧两瓣薄唇,目光似凝结了一般,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我不喜欢姓云的!我不想跟她合功,我早跟你说过一百次了,我讨厌死她了,而且我连她长的是圆是瘪都不知道,我疯了才会跟她合功!”

“……”顾还卿抚额,怪她,忘了他有脸盲症……

姬十二的语气软了下来,望着她的目光漾满温情与眷恋:“我承认我思虑不周,可我只喜欢你,只想跟你在一起……”

“你能不能别把话题扯偏?”顾还卿截住他的话,伸长手腕,曲指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我笃定你做这件事之前,肯定没有与任何人商量,一个人擅自决定的所有的事,只怕连黛宫主都被你瞒在鼓里,你说真要出了什么事,叫大家怎么办?”

“不会出事的,我并非没有计划的贸贸然行事,事先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姬十二眨了眨眼睫毛,抿着唇的样子倔倔的,语气却极平静:“但这件事是我的错,我的确该向你道歉,我未经你的同意,便私自决定要你做我的合功人,这是我太自私自利了,没有为你考虑。”

他伸手碰了碰顾还卿的手背,轻声道:“其实我后来也后悔了,尤其是看到你每次练功都很痛苦,我非常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我甚至想,我合不合功无所谓,大不了就这一条命,可我希望你永远平安无事,无病无痛,不想看你痛苦。”

“我早打了退堂鼓,你只练了六阙小功法,并未真正开始练《娑罗涅槃》,一切都还来得及。”他双手交叉,优雅的放在桌面上,神情温润动人,语气愈发温柔似水:“以后不练便没事了,我不想逼你做不喜欢的事,也不会再强迫你做我的合功人。”

他这样好说话,顾还卿又怅然若失,本以为可以骂个尽兴,他却识实物的道歉,叫她满腹牢骚无处发泄。

况且现在她已明白,能让自己恢复记忆的东西,很可能就是《娑罗涅槃》,只要练下去,说不定她就能忆起初一的一切。

但话说成这样,难不成让她拉下脸去求他?——刚才口口声声指责他不该让自己练小功法,此刻却出尔反尔求他教自己练?

她有毛病?

见她灿若明珠的双眸波光流盼,姬十二心中一暖,柔声道:“其实我扮成聂浅歌,一则是为了《娑罗涅槃》的下半部;二则是因为聂浅歌是我的佛前替身,他替我皈依佛门,出家诵经敬佛,我代他行万丈红尘,渡他肉身之所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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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9 真正的聂浅歌

“佛前替身?”顾还卿眉目微敛。︾樂︾文︾小︾说|

这个她知道一点,替僧,也就是替皇帝入寺出家的人,皇帝驾崩,替僧身份也随之解除。

此举是因为某些人认为“佛法”有助于自己,但自己又不愿苦修获得佛法,所以必须找一个替身,以自己的名字出家,获得的佛法就落在自己的名下了。

“替僧之制,不管是被覆灭的沧月国还是大越王朝,皆有这个规矩。”

姬十二声音极轻,款款道来:“沧月国和大越的规定差不多,都是皇朝凡储君诸王生,皆会选一生辰八字与之相生的幼童为僧,名替度。当年我出生之后,固然是个不正常的怪婴,但毕竟我的身份摆在那里,不单我父皇欲为我遴选替僧,轩辕族也同样替我遴选替僧。”

“当时薄野素璎已不声不响的嫁给聂大将军,并产下长子聂灏,她的次子聂浅歌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她自愿将聂浅歌送到沧海宫,表示要让她儿子做我的替僧,以赎其罪。”

他叹了一口气:“我娘本已与她割袍断义,不愿再跟她有任何瓜葛,可她放下孩子就走,再让人送回聂府,她也拒不收。彼时聂大将军出征在外,也无人管聂浅歌,眼看孩子快饿死了,我娘只好让人把聂浅歌抱回。”

“可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也许是聂浅歌受了惊吓,小小的他回来后便全身抽搐,身体火热,治好后,极灵气的一个孩子却变得有些呆头呆脑,不如原来聪明伶俐不说,腿脚还有点不便。”

小儿麻痹症!顾还卿觉得聂浅歌应该是患了小儿麻痹症。

姬十二道:“这样的聂浅歌,其实是不适合做我的替僧的,且因为他是薄野素璎的孩子,更没有做我替僧的可能。”

“但是,民间自古有个不成文的说法,道是两个人同性别的人,且他们(她们)正好又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如果其中一人命运格外的凄惨坎坷,特别的倒霉和不幸的话,那么另外一个人则会过得越好,越幸运——因为此人的厄运已全被那个倒霉者代替,那个倒霉者的好运也转嫁到此人身上。”

顾还卿隐隐约约是记得有这么个说法,不过她没注意。

“也是那么凑巧,自从聂浅歌生病之后,我在我娘的精心护理下也慢慢好转起来,到聂浅歌变呆之后,我身体的情况竟是前所未有的好!弄的我娘也有迷信起来,觉得我之所以能好转,还好的这么快,只怕全是聂浅歌的功劳——因为他渡了我的劫难,把他的好运全留给了我。”

“……”顾还卿淡定的垂眸,恍若未闻。

不过她脑子转的飞快,在想:到底是哪个八字跟她相同的小妞把她的好运全抢走了?留下这么多厄运给她?有本事千万别让她找到,否则定斩不饶……

当然是开玩笑,她也就是听听而已。

姬十二继续道:“于是,所有的人皆觉得聂浅歌不仅能做我的替僧,且还能代我渡厄渡劫,简直太好没有了。而后,一切皆照章程来,聂浅歌替我出家,住进了皇家寺院。此事俱是私底下进行,故鲜为人知。”

“因为这件事,我娘对聂夫人心生愧疚,不如原来那么恨她了。况且说起来,这一切的因果,起因都是源于我娘杀了她的未婚夫,导致她对我娘心生恨意,才会做出那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最后落到师姐妹反目……孰对孰错,其实也很难评判。”

“至于我为何非要冒充聂浅歌,此事说来话长。”姬十二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此一是源于沧月国的旧制,再就是我先前跟你说的,为了聂夫人手中另外半部《娑罗涅槃》。”

原来,沧月国历来的储君在十六岁之前,按祖制,每年只有一半的时间能呆在皇宫,其余的时间必须像个乞丐一样四处历练,体察民情,以磨砺其心志。

闻言,顾还卿不禁奇怪地看了姬十二一眼,沧月国储君那是沧月国的事,便是没了沧月国,那也是轩辕族的事,跟姬十二这个大越皇子有什么关系吗?

即便他是轩辕黛生的,却实实在在是个外姓人。

姬十二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你知道当年出逃的沧月太子吧?”

这个顾还卿听轩辕黛说过。

姬十二接着道:“沧月太子便是我娘的曾祖,他在大越站稳脚跟后,也曾想过复国,只是子嗣上一直不得意,子子女女大多夭折,唯有第十二个孩子活了下来,这个就是我娘的祖父。”

说到这里,他话锋突地又一转:“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十二了吧?”

顾还卿微怔,她原以为姬十二是因为在庆隆帝的皇子中排行十二,所以才叫十二。

“我叫十二,不光是为了纪念我娘的祖父,她的曾祖沧月太子同样行十二,我娘她觉得十二这名字吉利,好养活,兼之具有纪念意义,便替我取了此名。”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将姬十二抚养成人,轩辕黛可谓弹精竭虑。

顾还卿正不胜唏嘘,姬十二却蓦地凑近她,语气神秘地道:“但十二其实只是我的小名,我还有个大名。”

姬十二有大名吗?

顾还卿觉得怀疑——人所共知,由于轩辕黛与庆隆帝不和,庆隆帝为姬十二取的名和字全部被轩辕黛否定,轩辕黛只说儿子叫十二即可,庆隆帝莫可奈何,只好顺着她,因而姬十二根本没大名。

“我其实不但有大名,我还有字,你想不想知道?”姬十二诱惑她。

顾还卿则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不想。”

“……”姬十二——太打击人了。

倍觉委屈,忍不住低语道:“裘浚风说我这次出痘极其危险,弄不好会没命,不是吓唬你,若我真的死了,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以后怎么烧纸钱给我?”

“你跟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我凭什么给你烧纸钱?”顾还卿反唇相讥:“何况老话说的好: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就你这样的祸害,你纵是想死,人家阎王爷未必敢收!”

她骂的辛辣无情,姬十二的唇角却逐渐弯起,噙着一抹愉悦的笑容看着她。

被骂还笑,这家伙莫不是欠骂?顾还卿瞪着他,觉得他笑得贱贱的。

姬十二却不慌不忙的提起茶壶,帮她筛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神情优雅地道:“喝口水,喝完你接着骂,我保证洗耳恭听。而且我记得你告诉过我,说女人大多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喜欢打是亲,骂是爱,爱到不行用脚踹。”

他微微莞尔:“所以我等着你来用脚踹我。”

“……”顾还卿,她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姬十二的厚脸皮,这得无耻到哪个地步?才说得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话啊!

她正欲讽刺姬十二做梦,姬十二却懂得适可而止,抢在她前面道:“冥天是我的名,琅琊是我的字。”

姬冥天?姬琅琊?

“也可以这么叫,不过我娘那边的人管我叫轩辕冥天,轩辕琅琊。”

顾还卿:“……”

难怪轩辕黛要招赘,原来她早打好了算盘——凡是她生的孩子都得跟她姓,庆隆帝不肯入赘,于是她只好踹了他。

“其实我娘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因为她曾祖一脉到她爹那一代,只生了她一个女儿,而他爹其他的胞弟皆未能幸存,唯有轩辕霏一个小妹妹,可轩辕霏也只生了一个女儿便死了。”

至此,顾还卿总算懂了——沧月太子算是白逃了一趟,到最后男丁中仅存姬十二这么个硕果,女丁好像也不多,大概只有姬琉璃……

“正因为如此,轩辕族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按旧制拥我为少主。”

又涨知识了——顾还卿原以为少主是“少宫主”的省略,原来姬十二是如假包换的“少主”啊,不过这少主也忒惨了,顶多只能算轩辕族的少主。

“他们给我取名字也是有意义的,这个'冥'是掌管黑夜的意思,也就是说,轩辕族希望我把夜焰国踩在脚下。至于琅琊,沧月国的前身便是琅琊国。”

顾还卿又汗了一汗,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水。

姬十二也给自己筛了一杯茶,浅啜一口:“因为我娘的关系,这少主我责无旁贷,除了我也没别人可以任了。做了少主,便要担起少主的责任与义务,必须跟以前沧月的储君一样,十六岁之前,一半的时间是王子,一半的时间是乞丐。”

顾还卿顿时泪流满面,尼玛!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看人家冬草和周家屯的人,多高的觉悟啊!皆异口同声称聂浅歌是个乞丐。

唯有她始终坚信他只是个邋遢一点的流浪汉,尽管他穿着一身足以媲美乞丐的乞丐装……

事实证明,她错了,她完全是睁眼说瞎话,被猪油蒙了心……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轩辕族有许多旧规和禁忌。比如说:他们认为沧月国之所以被夜玹所灭,其主要原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时的沧月大帝做太子时,太过于娇生惯养,吃不了乞丐那份风餐露宿、颠沛流离的苦,也受不了世人的冷眼,只做了几年的乞丐便不做了,更未能很好的体察民情,最终导致国败。”

“再有就是,沧月大帝之前的那个先帝,做乞丐时对一民间女子心生情愫,为讨好该女子,等不到十六岁,他便向那女子泄露了自己是沧月太子的身份。沧月臣民一致认为,这位先帝此举不仅为沧月皇室埋下隐患,也让他自己英年早逝。”

姬十二说着说着又想去摸手腕,忍住了,接着往下说:“所以在十六岁之前,我不能向任何人曝露我乞丐的真实身份,倒不是轩辕族野心勃勃的想复国,而是他们害怕为我带来什么祸患,导致他们没了少主。那轩辕族便真成了一盘散沙,无人可以依附了。”

“……”顾还卿再汗。

古代人忠君报国的思想根深蒂固,虽然也有“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的说法,但古人也讲究“一臣不事二主”。

撇开那些个别喜欢叛主的人士,大多数古人对旧君主或君主的后代,那叫一个忠心耿耿啊!当真是可歌可泣!——即便那个君主是扶不起的阿斗,他们依然尽心尽力的辅佐,直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也许君主对他们来说,有勇有谋固然是锦上添花,但没有才能的君主,他们也不是非常在意,君主的存在,给予他们更多的是精神层次方面的,能鼓舞士气,号召民心,大抵他们已经满足了。

像姬十二这样的,有一天活头没一天活头的少主,亏得轩辕族把他当个宝……话说回来,这也是物以稀为贵,不是没得选择嘛,只好将就将就了。

顾还卿正神游天外,忽觉手上有异,一眼扫过去,却见姬十二胆大包天的握住了她的手。

一见她看过来,姬十二立刻放开手做投降状,软声央求:“大人且慢,小的有话说,说完你再杀可好?”

然后不等顾还卿发飚,他一双清亮有神的黑眸直视着顾还卿,异常认真地道:“我原本很早就要对你说实话的,在你刚接受我的时候,我便想着不能再瞒着你了,不然你以后知道更生我的气。我其实都做好了准备,打算要向你坦白一切,可却被我娘阻止了。”

“我娘挺胆大的一个人,做事百无禁忌,喜欢我行我素,却因为我变得胆小而迷信。”说到自己的娘,姬十二也是心情复杂,怎么说呢,感激居多,感谢她把自己养这么大!感谢她的通情达理!

“举凡关乎我性命,或者能危害到我性命的事,我娘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唯恐行差踏错一步,异致我小命不保,故而她坚持不让我在十六岁前对你说出实情,还对我保证,说是以后会替我向你解释。并夸你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姑娘,肯定会理解她的一片良苦用心。”

轩辕黛的心情,顾还卿自是能理解——为保护自己的孩子,做母亲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亦在所不惜!

姬十二怕她不信,又举手向天发誓:“真的,我可以指天发誓,我说的每句都是真的,骗你的是小狗。”

发完誓,他小心翼翼地问顾还卿:“亲亲,你这下该信我了吧?我到聂家,一是还聂浅歌的佛债,他渡我佛前之灾,我渡他红尘之厄,同时完成我的乞丐生涯。再有就是聂夫人的《娑罗涅槃》下半部,直至聂大将军临死之际,那下半部才出现。”

他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慎重:“我真的没有要瞒你,我只是为了安慰我娘,免她像惊弓之鸟一样惊恐不安,以为我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我不守祖规所招致的报应,她被我状况百出吓怕了。可现在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我不想你继续误会我,认为我是个专门骗你的骗子。”

顾还卿垂着眼帘,纤纤素手把玩着茶杯。

姬十二如等待法官宣判审判结果的囚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就那么眼巴巴的望着她,等她开口判刑。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接着是冷奕酷酷的声音:“顾姑娘,京里来人了,是琉璃公主派来的人,且宫少爷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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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0 姬十二与宫少陵

顾还卿没想到姬琉璃会派人来。し

她离开汾城时,不是没想到过朱砂——朱砂和初一的感情好,她知道,如果有能帮到朱砂的地方,她自然会帮。

但阙奶娘的一席话,以及朱砂身上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都足以让轩辕黛重视起朱砂,即使最后朱砂有可能不是姬琉璃,轩辕黛也必定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有轩辕黛插手,她觉得自己无须替朱砂担心。

后面发生的事也证实了她的猜测,皇上很快昭告天下,已找回璃王之女琉璃公主,可谓普天同庆!

这则消息迅速传遍大江南北,最后连牛家村这样闭塞的地方都未能幸免。

由于去了一块心病,皇上龙心大悦,为庆祝琉璃公主失而复得,不仅在皇宫大宴群臣,随后更是颁布赦令,大赦天下。

朱砂一跃成为金枝玉叶的公主,固然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何况这身体的原主与朱砂交好,顾还卿没理由不希望朱砂好。

只是,她心里有另一层顾虑:朱砂现在的身份贵不可及,可她以前只是个寻常的奴婢,并且还是她的奴婢。

许多的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公主找到了,皆大欢喜欢,一切都是那么完美,落幕吧。

可是,真的会如此吗?

初一以前即使对朱砂再好,可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对朱砂指手画脚,呼呼喝喝的时候多了去了。

彼时很正常,一位是身份尊贵的大家小姐,一位是身份低下的婢子,小姐对婢子盛气凌人的颐指气使,那叫派头,如果对婢子客客气气的,反叫怪异。

然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身份对调,她才是那个身份低下的下人之女,而当初的婢子却成了金枝玉叶。金枝玉叶的婢子是记恩?还是会记仇?

顾还卿不是朱砂,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尽管朱砂以前是个善良柔怯的姑娘,但人心不古,世事难料,她也不知道朱砂的心境随着自身环境的改变,起了变化没有。

不同于顾还卿的思绪万千,浮想联翩,姬十二却是满心不悦:“他们怎么来了?”

他的这个“他们”,指的是姬琉璃派来的人和宫少陵,他正在祈求加央求顾还卿原谅呢,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他营造好的气氛破坏殆尽,不高兴是必然的。

尤其是宫少陵,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不是存心跟他过不去吗?

顾还卿站起身:“我去见见他们。”

“我也去。”姬十二想也不想地跟着起身。

“你跟着掺合个啥?”顾还卿漫不经心地觑着他,轻描淡写地道:“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得了天花,还是怕别人不知道聂浅歌就是姬十二?”

姬十二的动作一滞,眼睁睁地看着顾还卿说完后便要出去,他急中生智,随机应变:“亲亲你等等。”

顾还卿回头,看着他不说话,就是要看他还能找什么理由蘑菇下去。

姬十二被她清莹莹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白皙如玉的脸上泛起淡淡地红晕,连耳根子都有点红了,长长的睫毛颤啊颤啊,仿若展翅欲飞的蝴蝶。

两母子的眼睫毛都是那么长,都是那么漂亮到极致!顾还卿觉得就冲着这独一无二的眼睫毛,都没人敢说姬十二不是轩辕黛亲生的。

不过此时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她佯装耐心告罄,语带不耐地道:“你还有什么事?”

“那个……”姬十二咳了咳,一本正经地道:“也不知道宫少陵出过痘没有?”

“……”噗!

顾还卿咬牙:“你想怎么样?他出没出过痘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想把他也传染上?”

“怎么可能?”姬十二瞪大眼睛,一脸无辜的为自己喊冤:“我只是担心他而已,若他从未出过,来这里岂不是很危险吗?”

嘁!说的好像他跟宫少陵有多好似的。

顾还卿瞥了他一眼:“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自个都是个泥菩萨,还有空操别人的心?”

说完之后,她看也不看姬十二,拉开门就出去了。

※※※※※※

虽说是琉璃公主派来的人,但可能经过多方考虑与审时度势,所以来人并未大张旗鼓的一路招摇过市,以至于把行程弄的轰轰烈烈,从而惊动四面八方的大小官员。

反而一路谨言慎行,尽可能的掩饰和隐藏着自己的身分。

有点偷偷摸摸、贻笑大方的样子。

不过顾还卿喜欢,若对方大大咧咧地带着当地的一众官员上门,声势浩大的好比皇帝出巡,惊得十里八乡的人跑来围观,那可能还会招致她的反感。

只是,姬琉璃派人来也就算了,为何宫少陵也在其中?

“你这是?”她看着宫少陵。

宫少陵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锦衣,精致而简约,长身玉立,清雅俊逸,风姿无双。他站在院子门口,沐浴着秋日暖阳,笑微微地望着顾还卿,神情专注而温柔,一双风流的像从画里出来的眼眸熠熠生辉,闪耀着动人的异彩流光。

“我回来了。”他说,嗓音依旧是那般温润清透,如春风拂过心间。

废话,你人都站在我面前,我当然知道你回来了。

心里是这般想的,嘴上却关心地道:“那你的伤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关切的话语让宫少陵心里一暖,脸上的笑意更深,眼角轻轻地一挑,顿时有灿烂的桃花泛滥开来:“多谢惦记,托你的福,都大好了。”

他这样一说,顾还卿倒囧了一囧,若非她知道宫少陵不是那种话中夹话,说话喜欢含沙射影的人,她真以为宫少陵在说反话——

托她的福,什么福?她可没忘记宫少陵是怎么受伤的。

她心里正自嘲呢,宫少陵却退开两步,指了指随他一起来的一群人:“还卿,还是让客人先进去再说吧。”

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约有**个人,穿戴皆不俗,举止文雅。

顾还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这群人一眼,知道这就是姬琉璃派来的人,不过她并未立刻请他们进屋——毕竟这是个“闻痘变色”的年代,她若不提醒一句,到时真出了什么事,那可就罪过了!

然而她眼角的余光一瞥,却发现左右两边已有不少村里人赶来看热闹了,就连前面围着菜地郁郁葱葱的木槿条那里,都不时有几个脑袋频频探出。

不用说,宫少爷好久不见,大家一片热忱为他而来……

想了想,觉得还是把人请进来吧,不进屋,只在院子里说话,想必没事。

她记得水痘虽然是具有高度传染性的急性传染病,但主要是通过飞沫和直接接解传播,或者是接触到污染的用品间接传染。

院子宽敞干净,站在离聂浅歌屋子稍远的地方,应该可以避免传染源。

刚把人客客气气的迎进院子,正欲和福婶把桌子及板凳一类的端到院子里,方便客人就坐,浅浅却一身清正严明地从她身后冒出来,满脸医者大公无私的表情看着那群人,非常严肃地问:“且慢,你们先回答我一句话,你们都出过痘疮没有?”

“……”顾还卿。

“痘……疮?”那**个人顿时骚乱起来,有人小声地说出过,有人则说没有。

连宫少陵都目露狐疑地看着顾还卿和浅浅,显然不解其意。

这时候,那群人中站出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白净圆润的脸庞,有一双略显严厉的眼睛,身材不高,也不瘦,看得出举止利落而有教养。

短短片刻,她已镇定下来,先不慌不忙的对顾还卿行了一礼,尔后面带笑容地道:“聂少夫人,可否还记得老奴?老奴这厢有礼了。”

她的话一出口,不光浅浅皱起眉头,便连宫少陵也蹙起了剑眉,温润俊美的脸上染上几许不悦与阴霾。

唯有顾还卿面不改色,嘴角一勾,笑意浅浅望着那妇人道:“经年不见,赵嬷嬷可否安好?还卿身份卑微,可当不起嬷嬷一礼。”

赵嬷嬷乃庞皇后宫里的掌事嬷嬷,以前初一身为尚书之女,自是见过这赵嬷嬷几面,犹有印象。方才两人甫一打照面,她其实就记起来了,只是对方不出声,她也佯装不知。

此时对方提起来,她也顺坡下驴。

“聂少夫人客气了,故人相见,老奴喜之不尽。”

赵嬷嬷正待还与顾还卿寒暄几句,浅浅却听不得她称还卿聂少夫人,当下故作不经意地对宫少陵道:“你刚回来,大概还不知道吧,我们家有人正出痘疮呢!”

“咣当!”赵嬷嬷身边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惊惶失措,一脚把大白放在墙边的猫碗踢破了……

“喵呜——!”

大白正眯着鸳鸯眼,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晒太阳,听到异响,发现自己的碗破了,顿时怒了!全身雪白的毛都炸了起来,喉咙里发出粗粗的呼噜声。

只见它一个躬身就从窗台上飞快地跃下,闪电般的奔到那姑娘身边,接着腾身一个纵跃跳到那姑娘的肩头,挥起猫爪对着那姑娘一阵死命的挠……

“啊——啊——”那姑娘叫的可惨了……

“……”顾还卿那个汗啊,都快流成河了,忙不迭的去拉正处于暴走中的大白。

好一个鸡飞狗跳,兵荒马乱!

※※※※※※

客人不用送也不逐,全都自动跑个精光,宫少陵不跑,犹想留下,大虎和另一位功夫高强的随扈死拉活拽,楞是冒着以下犯上的危险把他拽走了。

关上院门,顾还卿气得要修理浅浅,伸手就掐了她一把:“我说你这个神医从哪里冒出来的啊?你是不是不想在牛家村住了?这下好了,不一会村里都知道我们家有人得了天花,还不得马上把我们赶走啊?”

“这么严重?”浅浅一边揉着被掐疼的地方,一边皱着眉头道:“不至于吧,张狗娃和赵明生他们出痘,也只是被绑着关起来,没有被逐出村子啊?何况我还可以帮他们治病呢。”

“治你的头,人命关天的事,谁跟你开玩笑!人家狗娃和赵明生是本地人,我们是后来搬来的,能跟人家比吗?”

“啊,那怎么办?”浅浅也有些后悔了。

顾还卿冷静下来,想了想,总觉得浅浅不会这么冒失,前面九灵出水痘,她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不要对外泄露一个字,她做的很好,在外走动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村里人都没察觉。

这次没道理自曝其短,只怕是受人指使。

她挑了挑眉,阴恻恻地看着浅浅:“容浅浅,你老实告诉我,谁让你这么干的?”

“……”浅浅眼神闪躲,不敢看她洞若观火的双眸,只一个劲的支支吾吾:“没谁啊……就我啊……我讨厌那个赵嬷嬷,想故意吓唬吓唬她……”

瞧她那虚张声势的样子,顾还卿心中有数,于是伸手虚点了她一下,却没有说半个字,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你去哪啊?”浅浅忙跟着追上来。

“找你的狗头军师兼同盟军算帐。”顾还卿头也不回地道。

“……哪有什么同盟军?”浅浅犹想抵赖:“还卿你不要那么生气嘛,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你要怪就怪我好啦!”

听听这不打自招的话,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倒是挺讲义气的,死到临头都不肯招出唆使她的那个人。

顾还卿似笑非笑回头,拉起浅浅直奔聂浅歌的房门,伸手敲了敲门,无人应声。她不信邪的又敲了半天,里面的人却像睡死了一般,毫无动静。

浅浅道:“还卿我们走吧,二浅睡着了,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顾还卿却冷笑一声,伸脚就把门踹开了……

“……还卿!”浅浅吓得捂住眼睛。

“噢!”冷奕站在房门后,像堵高大的门神,只可惜他伸手捂着被门板反弹到的鼻子,神情痛苦,双眼蓄满晶莹的泪水。

顾还卿仿佛没有看到冷奕,熟视无睹地把浅浅推进屋,反手把门推拢,因为门闩被她踹断了,闩不了,她又拖过一张板凳抵住门。

目光扫了一圈屋子,没看到姬十二,她平静地道:“我数一二三,你要是不出来,以后也别出来了。”

挂在木床四周的蚊帐轻晃,薄薄的帐面荡出像水纹般一圈圈的涟漪,紧接着,姬十二的身影慢慢从床后挪了出来,不过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他手上举着一卷书,把自己的脸挡的严严实实的。

见此,顾还卿气极反笑:“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姬十二,你什么时候才能消停点?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的撺掇浅浅就没人知道吗?”

“姬十二是谁?”浅浅满头雾水,睁大一双水汪汪的双眼,望望这个,望望那个,自言自语地念叨:“不过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好像是那个轩辕王的大名……”

顾还卿也不点醒她,让这傻妞自己去琢磨。

姬十二却把书放下一点,露出一双黑如子夜星辰的瑰丽双眸,眨巴几下,望着顾还卿道:“你别生气,不关浅浅的事,是我的主意,你要骂就骂我好了。”

“我就猜到是你。”他想一出是一出,顾还卿都给他气的没脾气了:“你们这么一闹,我们还怎么在牛家村住下去?”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姬十二出给浅浅出这馊主意,无非是为宫少陵,他这小心眼兼小气的毛病,这辈子只怕也改不了了。

若对他指望太高,那失望的也只有她。

“牛家村不能住,咱们回京城啊。”姬十二无所谓住哪里,京城也好,牛家村也好,顾还卿去哪他去哪,顾还卿在哪他在哪……

他也觉得自己蛮像狗皮膏药……不过,有钱难买我愿意,谁叫他小爷喜欢当狗皮膏药呢!

而且他的原意就是想离宫少陵这个讨人嫌的家伙远点,能回京城正中他下怀。

但是顾还卿不生气,姬十二心里又有点发憷,他也知道自己小气爱吃醋,有失大丈夫的气慨。再加上顾还卿还未原谅他呢,他却明知故犯,一错再错,这不是让顾还卿更不喜欢他吗?

不行,这不是让两人越行越远吗,必须得改变此种不利于他的状况!他正琢磨着,院子外面突然传来宫少陵的声音:“还卿,还卿,你在哪里?”

草!姬十二恼的直接把书盖到脸上,心里直骂娘,这宫少陵怎么跟个鬼魂一样阴魂不散啊?他不是被拉走了吗,怎么又去而复返啊?

天花都吓不住他,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让他退散?

※※※※※※

浅浅随顾还卿出来时,都还一脸茫然地问顾还卿,她刚才为什么提到姬十二。

顾还卿没料到这丫的这么二,这么迟钝,事情明摆在眼前都猜不透,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索性不跟她解释,只说自己口误,让她以后知道真相,自己跟姬十二扯皮去——不关她的事。

宫少陵很紧张,他是从随扈手下脱身而来的,目的是来问明情况,主还要是担心顾还卿被传染上。

顾还卿反倒比较担心他,好在一经说明,两个人俱是小时候出过痘的,于是都放心不少。

既然他问起,再加上浅浅都告诉赵嬷嬷等人了,顾还卿觉得没有瞒着的必要了,便把聂九灵出痘,传染给他二哥的事说了一遍。

跟宫少陵,她没拆穿姬十二的身份,毕竟此事是轩辕族秘而不宣之事,姬十二告诉她,已是与祖制相违背,委实没必要让另外一个人知道。

她只担心一件事,想必不用多久,村子里便会传遍他们家有人出天花的事,到时不知道会不会被村子里的人驱离。

“这个你暂且放心,那赵嬷嬷也不是个不晓事的人,她此行是受琉璃公主的指示,来接你进京,若把此事宣扬的人尽皆知,于她们也不利。”宫少陵宽慰她。

说是这样说,送走满心担忧的宫少陵后,顾还卿还是和福婶做了一些准备,以防万一。

但是,一个时辰之后,顾还卿正在灶房里理菜,冷奕顶着一个红通通的鼻子来找她:“不好了,二爷浑身热的可以烫鸡蛋了,身上起了好多疹子。”

啊!顾还卿蓦地一惊,丢下手中未理完的菜,飞一般的冲出灶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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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1 黄金龙!

顾还卿是关心则乱,像冷奕说的姬十二这种情况,冷奕与其找她,不如找裘浚风和浅浅来得有用。乐-文-

至少那两人有一把好医术,不像她,只略懂那么一点皮毛,平时遇到个头痛脑热,兴许顶点用,真遇到棘手的毛病,她唯有黔驴技穷、束手无策。

然而等她去了之后才知道,压根不是高烧发热出疹子,姬十二他……《娑罗涅槃》发作了!

“……”顾还卿也是醉了,姬十二刚染上水痘时,她还想过这个美腻的让人不忍直视的画面,没想到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看着那张本就有几个水痘的脸渐渐有青青紫紫的斑纹爬上来,顾还卿连问都问的胆战心惊:“不是说解寒毒之后发作的少多了么?怎么又发作了啊?”

姬十二盘膝坐在床上打坐,双手分别置于两膝,掌心朝上,他原本是闭着眼睛,知道顾还卿来了以后,便把眼睛睁开,喊了一声亲亲。

此刻听到顾还卿问,他忍着痛苦,力持淡然地道:“是少多了,距上次发作已经好几个月了,不像以前,一个月最少都发作一到两次。”

顾还卿想了想,也是,他上次发作,是他为从阙奶娘手中救回她,不惜用剑刺入腹中,如果期间没有发作,的确是好几个月了,都快半年了。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她担心他那些微凸于皮肤表面的斑纹会诱发水痘,或者影响水痘,抑或者绷破水痘。

再者,《娑罗涅槃》每次发作都比上一次厉害,也不知姬十二这次会怎么样,她心里也没底。

因为担心,她就站在床边,离姬十二很近,为了看清他脸上的斑纹,她微微躬着身子,一双翦水秋瞳在他脸上睃来睃去,溢满关切,蒲扇般的黑色眼睫毛根根清晰分明,弧度美好得让人心醉。

尽管她未施脂粉,只穿着一身朴素无华的衣裙,可依旧唇红齿白,肌肤胜雪,双眸流光溢彩,格外的妩媚撩人,简直人见人爱。

姬十二目不转睛看着她,其实她一靠近他,他便好受多了,痛苦减缓,而且一股沁人心脾的幽幽女儿香立刻萦绕他鼻尖,进而顺势侵入他心间,让他悸动不已,心脏狂跳。

他不动声色的深吸几口气,极是贪恋地将这淡雅幽馥的醉人清香吸入肺腑,只是这样,他已陶醉,仿若所有的痛苦都离他远去。

“如果你不生我的气了,就请你像以前那样摸摸我可好?”他声音暗哑的开口,充满眷恋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别生气……”

他垂下眼帘,声音愈发的低了:“我知道我没资格这么说,可你生气,我会心疼,会不舍……”

顾还卿直起身子,心里也乱不是滋味,对姬十二,她说不上是个什么心情,反正复杂到难以言喻。

他的执着;他的固执;他的纠缠,都曾经令她深深困扰,但这困扰之中,却似乎又被他慢慢渗透出别样的情绪。说是情愫,大概也不能够,他还没有让她爱上。

可他却能牵动她的心,让她对他产生怜惜之情,甚至比对别人来的心软。

他难受的时候,她也感觉得到,会替他难受。

她久久不动,姬十二充满期盼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失落感笼罩了他,**上的痛苦瞬间加剧席卷而来,来势汹汹,像是要撕裂他一般!

五脏六腑乃至四肢百骸都疼的厉害,仿佛下一瞬他就会被体内这股强大的力量摧毁的皮开肉绽,甚至四分五裂,尸骨无存!

他喘息着捂紧胸口,深深皱起眉头,直觉这一次只怕没那么容易过关!

在他痛苦的呻吟出声的时候,一双柔软清凉的小手贴上他的额头,顺着他的眉心往两侧缓缓摩挲,动作轻且柔,且刻意绕过他额角的小泡疹,他顿时僵住了。

“亲亲……”他蓦地抓住她覆在他额头的手,大手颤抖的停顿了一会儿,才低哑地道:“如果你不愿,不要强迫自己。”

顾还卿故作平淡地道:“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我自私,我收回我说过的话。”姬十二拉下她的手,垂眸盯着那嫩生生的纤长玉指,强抑想要把玩摩挲以及亲吻的念头,语气格外落寞地道:“以前都是我想岔了,一味的只逼你接受我,以为只要我喜欢你,你迟早也会喜欢上我,甚至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我们来日方长,我会赢得你的心,占据你的心,让你心里眼眼只有一个我。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不应该用我的自私与狭隘困住你,而是应该放手,让你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加倍珍惜的捏了捏她的手,从胸腔里发出一道沉沉的,宛若无奈与酸楚的叹息——他,终究输给了命运。

察觉到他的手指松开,顾还卿从他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地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以后不会缠着我了是吧?”

姬十二没有抬头,沉默良久,之后,他用手捂着胸口,艰难地点点头:“若你不喜欢我缠着你,我不缠便是……若你喜欢上别人,我……”

心里头很疼,宛若钢针在狠狠的扎,血淋淋的,痛的他不能呼吸!他却硬是逼自己说出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出的话:“若你喜欢别人,我再也不会蓄意破坏,反而会真诚地祝福你们……永远幸福,白头偕老……”

话落,他倏地闭上眼睛,又将双生重放到双膝上,丑陋的脸庞上,表情竟渐渐趋于平淡与安静。

他能说出这番话,已够让顾还狠讶异的了,心想,他的思想觉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啦?

但姬十二的话似还未说完:“亲亲,我还骗了你一件事,我没有出水痘,我只是想让你心疼我,可怜我。”

※※※※※※

浅浅正在屋里面壁,嘴里念念有词,冷不防感到一阵风刮过,还是一阵香风,她下意识地就问:“还卿,二浅他怎么啦?冷奕那个冷面神都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没有听到顾还卿的声音,她也不思过了,转过头来看着顾还卿,却发现顾还卿面无表情的坐在铺了软垫的竹床上,微垂螓首,精致若画的眉目似凝结着一层霜。

“怎么了还卿?谁惹你生气了?”浅浅有时也挺会察言观色,顾还卿的性子宽容柔和,不触到她的底限,甚少有摆冷脸的时候。

她转了转眼珠,在顾还卿身畔的竹床上坐下,趋近她问:“是不是二浅又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

顾还卿侧眸看了她一眼,都不好意思跟她说,姬十二那混蛋压根未出水痘,他穷极无聊的骗她们,害得她们白担心了一场。

浅浅却误会了,以为聂浅歌又做了什么错事,忙帮着说好话:“好啦还卿,二浅原来不是傻嘛,他好不容易变的不傻,我们替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呢!你就别生他的气了,不管怎么样,他能惹我们生气,总比他痴痴呆呆的强啊,你说是不是?”

望着身边心无城府的好姑娘,顾还卿郁郁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浅浅,其实我觉得吧,叫二浅的应该是你。”

“……”浅浅张着樱桃小嘴。

半晌,终于搞明白顾还卿是在骂她,她气的伸手扭了顾还卿大腿一记:“我哪里二了?我哪里二了?你说,我哪里二了?你今日不说个清楚明白,我跟你没完!”

她没完没了的重复循环二不二的问题,像个复读机,顾还卿纵是再心情郁结堵塞,此刻也忍俊不禁笑起来:“你说这么多二,不是二是什么?”

浅浅愤怒了,表示要撕她的嘴,两个姑娘正闹腾呢,外面传来福婶绷的紧紧的声音:“顾姑娘,浅浅,院子外面来了好多村里人,只怕事情不妙!”

福婶刚才要去菜地,才把院门打开一条缝,却瞄到三五成群的人气势汹汹的往自家方向而来,她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赶忙来告诉顾还卿。

而福婶话音未落,外面已传来“嘭嘭嘭”的拍门声,一片喧哗嘈杂声中,夹杂着女人尖锐高昂地声音:“开门,聂家的,快开门!”

“福婶开门,快开门!”

“再不给开门,咱们就不客气啦,直接踹!”

顾还卿和浅浅神情一凛,倏地起身往外走。这个时候,拍门声越来越剧烈,竟是响彻云霄,而那些吆喝开门的声音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几乎震耳欲聋。

时值傍晚,彩霞满天,秋风送爽,往常这个时候,牛家村家家户户已是炊烟袅袅,饭菜飘香了,可今日却不一样,有不少人聚集在聂家门外。

这些人的脸上的表情或紧张、或愤怒,或恐慌、或木讷、或茫然……可谓丰富多彩,精彩纷呈,但却有个共同点,或多或少都有些心虚和闪躲的神惨掺杂其中。

顾还卿拉开两扇结实的院门,首当其冲的是几个中年妇人扑腾着双臂一头裁了进来——这几个妇人正用力拍着门,门一开,她们猝不及防,直接摔在院子里铺了青砖的地上,身上磕疼了,所以一个个哎哎呦呦地直叫唤,又痛又狼狈。

顾还卿却无暇顾及她们,只对门外的人道:“请问大伙儿有什么事?”

她快速的扫了一眼,多是些妇人及村里的姑娘家,只有寥寥几个男子,还是些年近古稀的老大爷,想必成年男子们都去修路了,只有些妇孺和老人在家里。

摔在地上的几个妇人七手八脚从地上爬了起来,纷纷揉着膝盖等摔疼的地方,叽叽喳喳地抱怨着。

其中一个身材较瘦的妇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义愤填膺地大声嚷嚷:“顾姑娘,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还好意思问咱们有什么事?你们自己家里发生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什么事?”顾还卿一脸不解,神态自若地反问对方:“我们家没什么事啊,王家大嫂,你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叫人听着好生奇怪。”

若说顾还卿先前还有几分做贼心虚,可这会儿她心里却非常坦然与塌实,毕竟之前家里是有人在出痘,她瞒着全村人的做法委实有点不地道——若村子里真有什么事,她肯定难辞其咎。

但现在雨过天晴,风平浪静,不仅聂九灵身上的痘痂脱光,只有些浅色的印子,便是姬十二也是虚惊一场,她心里无鬼,自然踏踏实实,半点都不心虚。

围在门外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见她十分泰然,不由面面相觑,接着便心虚地你问起我我问起你来。

“没事?她说他们家没事?”

“他们家没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没事?怎么会没事?”别人被顾还卿唬的一愣一愣的,被顾还卿称为王家大嫂的妇人却不上当。

她转头四顾,俨然在人群里找人,一眼没找到想找的人,她也不管了,扬着大嗓门道:“张二婶子亲口跟我说的,说你们家有人出天花,这还做得了假?不信可以找张二婶子来对质。”

轰!人们又嗡嗡的议论起来,七嘴八舌的要把张二婶子找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群人大约有十来个女人,有几个是上了年纪的妇人,为首之人是村里有名的神婆,另外四五个是为神婆护法一类的辅佐人员,嘴巴非常利害,这一嚷嚷下来,不知有几出戏。

反正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沸反盈天,倒忘了来此的目的。

不知是哪个厉害的,终于找到了张二婶子,欲把张二婶子拉过来抵实,可张二婶子羞的满脸通红,死活抱着前面路口的那棵桂花树不撒手,嘴里低声下气央求对方:“你们别拉我,我不能过去的,莫把我给染上了……”

她这样一说,别人倒不好强拉她了——出了事,谁也负不起这个责。

王家大嫂甩开膀子,蹭蹭蹭,几大步跑到张二婶子面前:“他二婶子,你不过去可以,那你把跟我说过的话快点告诉大伙儿。”

张二婶子又羞又臊,忍不住瞪了王家大嫂一眼,压低声音,不无怨怼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私下跟你说的话,你嚷得四邻八乡皆知就算了,做啥要拖我下水啊?”

“我说错了么?”王家大嫂把利眼一瞪,气呼呼地道:“这么大的事,岂能藏着掖着?搞不好会出人命的,谁家没有几个娃娃啊,他聂家人是人,别人的娃娃便不是人吗?出了事,他聂家负得起责吗?”

忽地,她身后传来一道宁和婉转的柔媚嗓音:“王家大姐,道听途说不可信,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家真没人出天花,不会害到大伙的。”

王家大嫂急忙转身,却是顾还卿过来了,王家大嫂便气冲冲地把张二婶子往前一推,不耐烦地道:“你这个妇人,说话恁是不干脆!你告诉我时怎么说的?不是口口声声说是你家大闺女和二闺女亲耳听到的么,这会怎么又推三阻四的不承认?”

张二婶子的大闺女和二闺女,不正是冬草和她二妹么。

顾还卿弯了弯唇,淡淡一哂,心里多少明白是怎么一会事了,只怕是那会儿宫少陵来,冬草想来探听探听消息,便和她二妹把浅浅说的话偷听去了。

张二婶子一听王家大嫂把她的老底全揭了,越发羞愧难当,几乎不敢抬头看顾还卿,嘴里却嗫嚅着:“顾姑娘……你也别怪咱家闺女,她们也是为村里人好,再说我们家的娃娃也小……这事是你们做的不对……”

见张二婶子承认了,王家大嫂越发理直气壮了,立刻打断她的话,对顾还卿道:“顾姑娘,你看到了,咱们并没有冤枉你们家,冬草和她妹妹亲耳听到的,这还有错?你还是老老实实把那个出天花的人交出来吧,咱们按老规矩办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总不能因为你们一家子,害了我们全村人吧!”

这王家大嫂平时在村里是个活跃人物,哪里有事,哪里就有她上窜下跳的身影,顶顶爱无事忙,喜欢张家长李家短,没一刻消停。

嘴碎也就罢了,她喜欢贪小便宜的个性也让人诟病,据说贪小便宜贪到何种地步,说起来都没人信。

打个比方:左邻左舍都喂鸡,若哪家下蛋的母鸡不小心溜达到她的院子里了,她立刻机警地拿出箩筐把那母鸡扣住,然后藏起来,除非那母鸡把蛋下了,不然她不放那母鸡走……

遇上公鸡,就把公鸡身上最漂亮的羽毛拔下来,做成鸡毛毽子,给自己家小孩玩。

典型的雁过拔毛,人过留财的个性,凡过她手的东西,她必要得到一点好处。

顾还卿心里也清楚,王家大嫂这样子带头闹腾,无非是想从聂家获得点好处,其实给点银子她也能息事宁人。

但顾还卿却不想留个隐患——谁知道王家大嫂的胃口有多大啊!贪心不足蛇吞象,她若不满足,三天两头拿她当冤大头,那多少银子都不够给。

于是她接着王家大嫂的话道:“那好吧,既然大伙信不过我说的话,不如来个眼见为实,就请几个有经验的去我们家检查检查,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得天花,如何?”

正在此时,院门口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娇嫩童音:“我们家人除了去修路的,余下的都在这里,你们看看我们谁得了天花?”

顾还卿转头一望,迎着绚丽如画的晚霞,她眯了眯眼睛,只见以聂浅歌为首,聂九灵,浅浅,冷奕和福婶在院门口一字排开,个个都昂首挺胸的等人来检验。

她眨了眨扇子似的长睫毛,提步往回走。

到了近前,发现聂九灵脸上那些浅浅的痘印不见了,皮肤看起来平滑光洁,细腻幼嫩,就连伸出来的一双小手,都是白嫩白嫩,上面还有可爱的肉窝窝。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瞟过“聂浅歌”,那少年却对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他抱臂而立,长身挺拔,不止一张脸光滑平整,抱在臂上的一双手也遒劲有力,肌肤更是干净整洁,看不出一丝异样。

顾还卿敛下眉眼,此人不是姬十二,虽然身材差不多,可那手不是他的。姬十二的手指,比女子粗大,却比寻常男子的要纤长,骨节也不突出,美好的难描难画。

那眼睛也不像,少了姬十二那份让人窒息的清亮与凌云的神采。

“这一个个都好好的,哪有人得什么天花啊?是谁胡说八道,没有真凭实据便胡乱污蔑人家?”隔壁的王大娘闻迅出来主持公道:“而且谁得了天花敢跑出来吹风?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

“唉……是啊是啊…”

“弄错了也是有的。”

一时间,围在门口的人们有松动的迹象,一个个脸上都讪讪的。唯有王家大嫂眼珠一转,盯着聂九灵,意有所指地道:“你们没有觉得奇怪吗?似乎好久都没有看到聂九灵出来玩了。”

“呸!”王大娘啐了王家大嫂一口:“你家娃儿这段日子几时往外跑了?都不是关在家里避痘,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九灵怕染上痘,关自个家里犯什么法?”

王大娘是王家大嫂的长辈,王家大嫂被啐也不敢吱声,只得气哼哼地用手抹了抹脸,悻悻然的走了。

带头的一走,其他人也一哄而散。

闹剧一样的风波,从开头及至收尾,满打满算都没有半个时辰。不过浅浅心里还是很膈应,总觉得这件事跟她有关,而且她对牛家村人的印象也变差了,果然顾还卿说的对,人心险恶,看似淳朴老实的乡民,中间也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异类。

顾还卿倒没有说什么,人性本善,可人都是自私的,她自私了一回,隐瞒了九灵的事,招来这样的结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所幸事情得到圆满解决,最主要的是一家老小都安好。至于姬十二,她刻意忽略他。

稍后,冬草和她的二妹上门来道歉,姐妹俩满脸羞愧,不停的赔不是,便是腼腆的冬草也对顾还卿说了许多好话,她二妹更是快人快语地道:“顾姑娘,这事是我们姐妹俩冒失了,你不会因此记恨我姐,不让她当你的女跑堂了吧?”

冬草更是咬着红唇,小心翼翼地从眼帘上方偷窥着顾还卿的脸色,怯怯地道:“顾姑娘,我真的不是有心的,你你……你不会怪我吧?”

谈不上怪不怪,更说不上记恨,只是顾还卿对冬草一家的行为着实赞赏不起来,明知那个王家大嫂是个搅事精,冬草她娘还特意说给她听,藏着什么心事,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此她语气淡淡,表示自己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

“哎呀,这就好,顾姑娘你真是宽宏大量。”冬草的二妹笑了起来,神情十分得意,语带炫耀:“其实顾姑娘,不妨跟你说句实话,宫少爷已答应让我姐明日就去酒楼应工,还道若我愿意,也可以去。”

她笑得极暧昧地撞了她姐一下,语带打趣:“姐,宫少爷可是个少有的好人哟,你说是不是?”

冬草的脸唰的红了,一双小手扭着衣服的下摆绞啊绞啊,说不出的忸怩与娇羞。

※※※※※※

用晚膳的时候,聂九灵一直不停的跟顾还卿吹嘘他今日怎么怎么会演戏,并把冷奕给他的道具拿出来,献宝一样的给顾还卿看。

顾还卿心里清楚,什么道具啊,无非是姬十二做的一些易容的东西。不过小家伙说的快乐,她也不戳破,只是叮嘱他不得往外泄露,不然坏人又要来抓他了。

聂九灵懂事的点点头,转了个话题,问他二哥怎么不来吃饭。

大家已经知道聂浅歌不是出水痘,只是吃东西上火了,长了几个疑似水痘的泡疹,现在已经没事了,所以他不来吃饭,众人皆有点疑惑。

顾还卿挟了一筷子炒鸡蛋,食不知味地咽下,然后才道:“约摸是不饿吧,饿了他自然来吃。”

浅浅不信:“那冷奕呢,二浅不饿,他也不饿吗?怎么也没来?”

姬十二老毛病发作,冷奕哪有心思吃饭啊,顾还卿也不想吃,但姬十二一再骗她,让她觉得很心塞,有种再理他我就是小狗的感觉。

外加他又说了那一番放她自由的话,仿佛他真的对她死心,从此两人要撂开手一样,她自然要成全他,撂开就撂开,谁没有谁还不能活啊!

因此她头也不抬地对浅浅道:“你自己去问冷奕,我又不是他,哪知道他为什么不吃?”

“咦,冷奕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门口出现冷奕高大健壮的身影,众人立刻招呼他吃饭。

冷奕沉默地摇了摇头,把手上抱着的一个匣子放到顾还卿手边的桌子上:“他给你的。”

匣子不大,四四方方,黑漆漆的,外表其貌不扬,却散发着一股好闻的清香,且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神秘感,用一把小金锁锁着。

冷奕又将一个朱红的香囊放置于匣子上,低声道:“钥匙在里面。”

顾还卿捧着碗,没有看那匣子,只说:“无功不受禄,你带回去吧,我不会收。”

众人似乎也觉出情况有异,连聂九灵和阿牛都不吃饭了,全望着冷奕和她,目露不解。

冷奕也不拿起匣子,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头也不回地道:“这是他送你的嫁妆,你收着吧。”

嫁妆?嫁你娘的妆!顾还卿好想把匣子砸上冷奕的后背,却更想用匣子砸姬十二——他凭什么送她嫁妆?她跟他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最后,她什么也没干,只是把匣子往旁边一推,平静看了大家一眼:“我们吃饭吧,甭管他们。”

※※※※※※

太阳落山了,屋里掌了灯,浅浅淋完浴,顶着**的头发,趁着顾还卿在套间里洗澡还未出来,她抱着那黑匣子放到床上,翻来覆去的打量一番,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眼珠转了转,掏出那赤红香囊里的小金钥匙,偷偷摸摸的打开小金锁。

匣子一打开,顿时满室生辉,如同沐浴在金灿灿明晃晃的太阳之下,她瞪圆漂亮的杏核眼,捂着嘴惊叹一声:“哇——哇!这是什么宝贝?怎么……”

“啪嗒!”一声,匣子被一双纤纤素手阖上,然后那只素手的手指头戳到她额头:“容浅浅,你小点声,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不知情的还以为闹鬼了。”

“不是……”浅浅不畏强权,伸手用力想把匣子重新打开,有些语无论次地道:“还卿你看,里面有条龙啊,不是,有好几条龙啊!”

“我还好几条蛇呢!叫你成日胡说八道。”

浅浅急了,起来揽着顾还卿的脖子一阵猛摇:“还卿你信我,快打开看,里面真的有龙,还是黄金龙,真的是龙啊龙啊龙啊……”

这姑娘上辈子八成是复读机,顾还卿败给她了,于是也坐下来,把阖上的匣子打开,跟着她也愣住了。

入目即是几条黄灿灿的金龙,张牙舞爪,头角峥嵘,神威凛凛的盘旋交纽在一起,而托起这几条黄金龙的,则是一块方圆四寸的极品蓝田玉。

玉质晶莹剔透,毫无瑕疵,烘托着上面的黄金龙光彩夺目,熠熠生辉,不大的屋内顿时像被落日余辉笼罩,生生镀上了一层灿烂瑰丽的金辉。

“……”顾还卿的小心肝都颤了颤,声音不稳地问浅浅:“这上面有几条龙?”

“一、二、三……”浅浅战战兢兢的数了数,抖着声音道:“好像是九条,要不我再数数。”

“不用数了,就是九条。”

顾还卿以前在电视上看过传国玉玺一类的节目,眼前这个玩意儿,她觉得好眼熟——特么的,这不就是九龙玉玺的模样吗!

真要命,她又不想当武则天,干嘛给她弄个玉玺来。

她稳了稳神,从匣子里取出那方蓝田玉,想看看上面篆刻了什么奇形怪状的文字没有。

“噢!还卿还卿!”浅浅又捂着嘴叫起来:“下面好多银票,还有这是什么……”她疑惑的睁大眼睛,拨开上面的一沓银票,看下面的。

是一沓地契和房契,浅浅不怎么认得,顾还卿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浅浅顿时怒了:“狗二浅,枉我平日对他那么好,他却只给你嫁妆,我的嫁妆呢?我的嫁妆在哪?我要十八条龙!”

“……”顾还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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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娘祝好远永远伴随大家!大家五一节快乐!

明天继续加油!

...

正文 152 嫁妆与遗产

不理浅浅那二货瞎嚷嚷,顾还卿扣上匣子,锁上小金锁,将钥匙放回那个朱红色的香囊。し

浅浅问:“你干什么?”

“还给人家啊。”顾还卿理所当然地道。

“不还行吗?我好喜欢那黄金龙。”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怕怀壁其罪。”

浅浅央求她:“那我替你保管,我喜欢怀壁其罪,不怕死的尽管来抢,看我不毒死他。”

顾还卿白了她一眼:“你还是保管你那十八条莫须有的龙吧,这九条龙就不用你操心了。”

“……”浅浅。

顾还卿找了一块水蓝色的绢帕,把一头湿漉漉的青丝随意在脑后绑成一束,随后抱起匣子及香囊就走。

浅浅不甘心的在后面捶床:“顾还卿,你把那黄金龙给我留下啊,银票全归你还不行吗?”

顾还卿:“……”都懒得理她,这种举世罕有的龙饰品,威武神圣,霸气如虹,寻常百姓人家能用么?

何况这宝贝的正面刻有八个篆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东西……

※※※※※※

晚上有微微的凉意,夜风轻拂,天上星辰熹微,月亮像长了毛,周围多了一圈朦朦胧胧的光晕,月光也淡淡的,仿若笼罩着一层薄纱。

看来要变天了,庄户人都说毛月亮是预示着要下雨了。

顾还卿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才发觉出来的急,穿的少了,而且头发未干,背心的衣裳都被发梢滴的水滴润湿了。

步子顿了顿,她正要打转回去加件衣衫,前面屋檐下的一个暗影却动了动。

“谁?”她轻声问。

冷奕从屋檐下露出半个身子。

“你怎么在这里?”

冷奕一声不吭。

顺着客堂的左边,一顺溜是三个带套间的厢房,分别是珩叔、泽叔父子及聂浅歌在住。珩叔他们去修路了,连原本在家的聂擎也因为“避痘”,去工地上睡了,所以如今左边这里只有聂浅歌的屋子还住着人。

冷奕本该在聂浅歌的屋中,此刻他却在外面,且问他话也不回答,想也知道是被姬十二赶出来了。

姬十二每次《娑罗涅槃》发作的时候,都不愿人陪着他,不愿别人见到他丑陋的模样,这一次,依旧没有例外。

顾还卿默了默,将手里的匣子递给冷奕:“麻烦你帮我还给他吧,我用不着。”

冷奕不接,兀自环着双臂,酷酷的保持缄默。

顾还卿耐心地道:“我知他是一片好意,可他和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我的嫁妆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操心。况且这里面的东西,不止是金银财帛那么简单,你是他的心腹之人,想必知其重要性,当知道,这样举世无双的贵重物品,岂是我等寻常百姓能拥有的?”

冷奕默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道:“你别为难我了,我只是听命行事,等你真正成了我的主子,再来命令我不迟。”

顾还卿微挑起好看的眉:“冷奕,你误会我了,我没有命令你,我只是拜托你。何况穷其一生,我都不可能成为你的主子,你大可不必杞人忧天。”

“很快就成为可能了。”冷奕不含什么感情的说:“世事无绝对。”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冷奕淡淡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主子也一样。”

“……”顾还卿——什么破逻辑?现在的属下都这么**吗?还是姬十二的手下都特别的**?

她大胆推测:“他不会把你也当嫁妆送给我了吧?”

她很怀疑,如果冷奕是嫁妆,她要怎么使用这个嫁妆?看冷奕那酷冷的高贵样,她未必使唤得了啊!

冷奕抿着唇,许久才否认:“我们不是嫁妆,我们是遗产。”

我去,还我们?都用上复数了,证明不止一人,而且什么叫遗产啊?恕她才疏学浅,未搞明白!

冷奕难能可贵同她解说:“简而言之,他指明他名下所有的一切都归你继承,因此我们是遗产,不是嫁妆。”

嫁妆可以活着送,遗产那只有死了才能继承,两者区别大着呢。

“……”

顾还卿这下真不能忍了,抱着匣子就往聂浅歌的屋子去,正要伸手推门,门开了,里面站着一脸疲惫至极的裘浚风。

见是她,裘浚风仅是抬了一下眼皮:“顾姑娘,王爷他不想见任何人。”

顾还卿心下一沉,顿了顿,低声询问裘浚风:“情况是不是很严重?”

裘浚风伸手抹了抹额头,十分颓唐地道:“前所未有的严重,天花加邪功发作,从未遇到此种情况,我已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天花?”

见顾还卿一脸惊讶,裘浚风苦笑着摇摇头:“他说不是天花,你便信了?会不会太盲目了?他只是不想让你跟着担惊受怕而已。”

顾还卿抱着匣子的手用力收紧,手掌心被匣子边缘的棱角硌的生生的疼,她却全然不在意。

“我都不知道拿什么脸去见皇子和黛宫主了,枉我平日自负医术了得,自诩神医在世,却是实实在在的庸医!”裘浚风斯文的脸上盈满自责。

顾还卿麻木的听着,觉得心里凉嗖嗖的,好似破了一个大洞,汩汩往外流着血,一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得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没有什么办法了吗?他很坚强,性子又不服输,应该会挺的过来是吧?”

“我不知道……”裘浚风实话实说:“但凡我有一分把握,我也不会说这灭自家威风的话,我也有我的骄傲。可是而今,我只能求老天保佑,看能不能让他逃过一劫。”

“通知皇上和黛宫主吧,他们或许有办法。”都说病急乱投医,顾还卿这会深切地体会到了。

“晚了。”裘浚风一脸想自戕的表情,沮丧的不得自已,低声道:“他若能熬过这两三日,纵然只余一口气,我也能多几分把握,若熬不过……皇上和黛宫主便是腾云驾雾也来不及了。”

“两三日?”顾还卿觉得两三日未免太漫长了,就不能短一点吗?缩成一天也好啊。

裘浚点点头,又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侧身替她让开道,声音压的更低:“你去看看他吧,他嘴上固然不想见任何人,但我想他是极愿意见到你的,你……”

他顿了顿,声音艰涩地道:“这次绝非开玩笑,一个不好,这会是他此生最后的时光,打他生下来便不停的在遭罪,不曾过过什么好日子,你若怜惜他,就请你好好陪陪他,让他过的……轻松点。”

“咝……”顾还卿的嘴唇被自己咬破,生生的疼,嘴里尝到咸咸的血腥味,抱在手里的匣子仿若有千钧重。

※※※※※※

也只有小半天没见,再见面,姬十二已大变样了,他紧紧阖着眼睛躺在床榻上,斑纹丛生的脸上又发了数个亮汪汪的小泡疹,如黑的发丝凌乱披散,神情倦怠,似不堪忍受折磨之后的奄奄一息。

他以前发作从未这么老实规矩过,若不然,轩辕黛也不会专门让人淬炼玄铁,锻造玄铁链锁着他,无非是怕他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做出伤害他人或伤害他自己的事。

可现在,他乖乖的躺着,不用说玄铁链,只怕连根普通的绳索都足够捆缚他。如果不是精疲力竭累到极致,他哪能这么安静乖顺。

想到冷奕等“遗产”,想到裘浚风的话,顾还卿的心弦没来由的漏了一拍,不假思索的伸手去触他的额头。

可在离他额头将近一寸的地方,她的手却硬生生地悬在半空——先前她摸他额头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热,可这会她的手还未搭上去,一股灼人的热浪已袭向她指尖。

他的体温升高了许多,这并非好现象。

顾还卿的脸色有些发白,她其实比想像中的更在意他,很怕他出事。

姬十二的眼皮动了动,并未睁开眼,干燥泛白的薄唇却轻翕,发出仿佛梦呓般的声音:“亲亲……”

不知为何,顾还卿的眼眶发酸,就连嗓子都似被什么堵住,声音涩涩的:“十二,你怎么样?”

姬十二的眼皮动的更加厉害,宛若蝶翼的长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在做梦,想要确认一般地喃喃唤道:“亲亲……是你吗?”

说着,他费力的抬了抬手腕,想要用手去触摸顾还卿,然而却是徒劳,手腕只抬了一下便颓然落在床铺上。

顾还卿一手贴上他的额,一手去握他的手,柔声道:“是我,你别动。”

姬十二的手在颤抖,想要抓紧她的手,却终究未成功——他浑身的筋骨都似碎成一段段,钻心的疼,怎么也不听使唤,而包裹骨骼与血肉的皮肤却发痒,那痒如百爪挠心,噬心啃肺,无处不在。

这一痛一痒,似两个极端,不停的折磨着他,偏那痛无法止,痒不能挠,让他几欲疯掉。

他眼皮不停的动,睁睛却始终未睁开,顾还卿在他身边的床沿坐下,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眼睛怎么了?”

眼皮很沉重,像压着块石头,不听使唤不说,一动便针扎的疼,若是以往顾还卿肯这么关心他,他早抿着薄唇,委委屈屈的向她诉苦,以博得她的怜惜。

然而此刻他却尽力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声音轻轻地道:“没事,就是累了,想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以往他不惜使出浑身解数,种种手段来向她博取同情,这会儿他明明可以趁机向她撒娇诉苦,他却显得异常的懂事,只轻描淡写的说自己没事。

不知怎的,顾还卿脑海里不期然的浮现了一个想法:将死之人,其言也善,难不成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要弃恶从善了……

呸呸呸!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她连忙打住这不吉利兼触霉头的想法。然后一手抬高他的手腕,一手拉高他的衣袖,想看看他手腕上的情况。

姬十二不想让她看到,忙道:“别看,很丑。”

顾还卿已看到了,他的手腕上也发了不少水泡疹,也不知还会不会继续增多,是很丑,青斑加水痘,怎么难看怎么来。

手腕上都是这样,他身上其它地方不用看了,必定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那种钻心痒,她不寒而栗,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没出过水痘你骗我就罢了,为什么染上水痘你还要瞒着我?”

姬十二低声道:“我没有要瞒你,没出过痘我的确是骗了你,因为那时我没想那么多,只想有个机会能见到你,而且出痘那么危险,我怎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做不到跟你同舟共济,我还谈什么喜欢你?”

“我没想过我会得天花,但得了之后,我确确实实没有瞒你,如果《娑罗涅槃》不发作,我也宁愿你像照顾九灵一样照顾我。可是,现在不成了……”

他咳了咳,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都是热的,在顾还卿出声之前,他抢先转移话题:“亲亲,我给你的嫁妆你要收好,那是给你防身用的,万一我真的不在了,你留着有备无患。”

顾还卿心里一痛,飞快地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别说傻话,你会没事的。”

“不,你听我说完。”姬十二继续道:“如果我真有什么事,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那匣子你好生收着就是。”

顾还卿的心颤了颤,望着从进门后便被她放在桌子上的那个黑匣子,语焉不详地道:“那里面的东西太贵重,我承受不起,你还是收回去吧。”

“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姬十二闭着眼睛,吐字却渐渐清晰有力起来:“那方九龙玉玺是以前沧月国的传国玉玺。但如今沧月国都不在了,也便没有那么宝贝了,只是还值几个钱,不过,它胜在可以号令整个轩辕族。”

“……”顾还卿实在很无语,这还叫没那么宝贝啊?

她纵然不知道轩辕族到底有多少人马,有多大的势力,但看看人家黛宫主就晓得了——黛宫主的成功跟崛起固然与她自身的能力,以及庆隆帝有关,可这其中一定少不了轩辕族的功劳。

“我一个外姓人,没道理拿人家的族宝还号令人家,这实在是太离谱了。”顾还卿觉得姬十二简直异想天开。

姬十二却道:“玉玺是我给你的,你不想号令轩辕族也没关系,但你日后若遇到什么困难,或者你未来的夫君为人混蛋,不善待你,你则可以用这玉玺命令轩辕族的人帮你做任何事,他们会奉你为主,为你横刀立马,开山劈道,誓死护你周全!”

不喜欢他安排后事的语气和口吻,顾还卿故意哼了一声:“你就没想过我好,我哪有那么倒霉?碰到困难不说,还遇人不淑?我找夫君肯定会睁大眼睛找,待我不好的,休想入本姑娘的法眼!所以啊,你说的那些全都是些子乌虚有的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防患于未然总归是好的。”

姬十二微微一笑,也不和她争辩,只是嘱咐她:“至于那些银票、地契和房契,都是我名下的财产,与我父皇和娘亲没关系。父皇赐的,娘亲赏的,无论多珍贵,多稀罕,我都会还给他们,因此你尽管放心拿着,放心花,可保你一世衣食无虞。”

他的话让顾还卿的心里又暖又酸,一颗心被拧的乱七八糟的,何止一世?!只要自己不是个挥霍成性的败家子,姬十二给的那些,足够她好几辈子挥金如土,当个名副其实的暴发户。

仔细想想,整个大越待她好,完完全全为她设想的人不多,姬十二当之无愧是那个待她最好的人。

——无论任何时候,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姬十二都没有抛弃过她,事事以她为先,处处为她打算。

即使在此刻他的生命危在旦夕的情况下,他仍然希望将她以后的生活安排的面面俱到,唯恐她受了什么委屈。

他的做法温暖了她,尤其是他不含任何目的,并非像以前那样,他不但逼她接受他的好,还要接受他这个人。

他这样絮絮叨叨的交待她,叮嘱她,就像一个亲人一样,没有任何功利心和企图心,纯纯的只为她打算,希望她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也能活的无忧无虑,不受人轻视和欺侮。

此时此刻,她穿来这个异世后,始终萦绕在她心头的那份孤独感奇迹般的消失,连如影随形的寂寞与怆然的感觉也烟消云散!

约摸是因为有姬十二的牵挂,她竟然不觉得自己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只觉心里暖暖的,整个人犹如置身在令人酩酊的春光里。

眼圈红红的,她犹自不觉。

姬十二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没睁开眼,便也看不到她泛红的眼眶,兀自说着:“至于冷奕和列御他们,我若不在,他们愿意回沧海宫便回沧海宫,愿意保护你的便跟着你,你完全不必有负担。从我把墨龙……”

他忽然停下话头,似在斟酌言辞,稍后才道:“总之他们心里都明白,保护你就等于保护我,没什么区别,他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吩咐劳神。”

此人交待遗言越交待越上瘾了,顾还卿的眼泪都快掉下来,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软弱:“你的人我哪敢指挥啊,而且我不用人保护,你三天两头不消停,还是让他们保护你吧。”

姬十二想笑,眼圈却情不自禁的红了,语声微哽地道:“我不想他们保护你,我想保护你……只可惜……”

“等等!”顾还卿突然道:“你赶紧教我《娑罗涅槃》,我要跟你合功。”

“呵呵……”姬十二真笑了,眼角泛着亮晶晶的水光:“那非一朝一夕的事,你有这个心,我死也知足了。”

“不对!”顾还卿眸色一转,突发奇想的将姬十二从床榻上扶起来,又将他弄成盘腿打坐的姿势,自己盘腿坐在他身后,双掌贴上他的背心。

姬十二叹息:“你别白费心思,他们都给我输过真气,没用的,我的内功跟他们不同路数,没法融合。”

顾还卿却严肃地道:“十二,我刚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来,我的功法也与别人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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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3 脱胎换骨

未及姬十二发问,她加快语速:“你忘了么?当初你骗我练《娑罗涅槃》小功法的时候,我忆起了一些事,其中一件就是阙奶娘教初一练功的姿势,与你教的这个小功法姿势相同。小说再有就是,我总觉得这小功法我练过,只是忘记了而已。”

练小功法时,她上手特别快,几乎到了无师自通的地步,而且还有一种可怕的熟悉感,彼时她还为这个事疑惑过,然而姬十二他们却以为这是因为她天分奇高,所以练功事半功倍。

她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有心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奈何后来杂七八拉的琐事层出不穷,导致她分身乏术,此事也就被搁置在一旁了。

姬十二连打坐的力气都没有,虚弱地闭着眼睛,几次三番要倒下去,全靠顾还卿在他背后撑着,闻言,却仍是勉力点点头,嗓音黯哑地道:“你是说过,不过这不代表什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咳咳……”

他咳了咳,喘了一口气接着道:“你觉得,小功法你以前有可能练过,那么,有没有可能你也练过《娑罗涅槃》。”

顾还卿的确是这么想的,后面的事她虽未忆起,但按照正常程度,倘若她的设想成真,没道理阙奶娘只告诉她练个小功法,便将一切搁浅。

但姬十二却说:“这仅仅是你的猜想,兴许阙奶娘教你练的不是小功法,是别的武功,你误会了。”

“你先让我试试。”大约是被逼到极致,抑或许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顾还卿明知姬十二说的有道理,却仍坚持一试。

“你说的没错,但阙奶娘教我练功的姿势你要怎么解释?难道另一套武功的练法也与《娑罗涅槃》小功法相同,即便如此,难道就真那么凑巧?”

姬十二沉默了一会儿,也不能否认这其中的蹊跷,不然,他要怎么解释顾还卿一练《娑罗涅槃》的小功法,不仅头痛欲裂,并且会一点一滴的忆起她的往昔。

“最主要的是——阙奶娘她知道小功法。”顾还卿眯着眼睛,想起了姬十二的心头血,想起了阙奶娘说过的话,缓缓地道:“她不但知道我练了小功法,并且知道我得了你的心头血。”

许多事不想则矣,一旦深思,便发觉能串联在一起。

“这不得不让我怀疑,纵使阙奶娘没教过我《娑罗涅槃》,但她绝对是知道《娑罗涅槃》的人,否则我的记忆不会跟《娑罗涅槃》扯上关系……”

她的脑中仿佛打了一个结,一到关键时刻便卡了壳,让她好不苦恼。

姬十二却苦笑道:“亲亲,照你的猜想,你不仅练过《娑罗涅槃》,且还是小时候便开始练,只是意外地忘记了。那你告诉我,你的《娑罗涅槃》怎么从来不发作?或者说你有合功人,早就合功了?”

“……”顾还卿顿时呆若木鸡,这一点她没想到,一时之间真解释不通。

“所以亲亲你别胡思乱想了。”姬十二没有回头,却语声温柔地安慰她:“我知道你是想救我,你能这样想,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但你不要过于逼迫自己,有些事,命中早已注定……”

“不,都到了这一步,你就当我不见棺材不掉泪吧。”顾还卿却开始固执起见,并道:“阙奶娘曾提过有人给我下了禁制,也许这一切都与这禁制有关也说不定。”

尽管异常虚弱,已是力竭体衰,但姬十二的神色也逐渐慎重起来,究竟是谁给顾还卿下的禁制,企图让她忘却前事?

顾还卿又道:“而且当初你娘曾问我一身功夫打何而来,我告诉过她后,她曾说过,我练的功与众不同,套路也跟别人不一样,内息更与其他人相左相斥。”

其实轩辕黛说这话的时候已有所怀疑,无奈彼时正是要想方设法分开姬十二和顾还卿的时候,只恨没有理由将他们分的更干净,她哪敢横生枝节啊!说不得只好死死瞒着。

※※※※※※

却说裘浚风出了屋子,把空间让给姬十二和顾还卿后,心情格外的郁闷,眉头不展,他也不敢离的太远,怕万一姬十二出个什么状况,他救治不及,便和冷奕一起贴壁站在屋檐下的暗影里。

两个人都不说话,比赛谁缄默的更久,谁更能发呆冥想。

实际上,若仔细看,院墙的阴影处也有几个玄衣人贴墙而立,只不过个个都跟木头人一样,连喘气声都听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冷奕动了动,悄无声息的过去,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裘浚风鄙视他鄙视的不行,嘬着嘴无声地嘘他,觉得他怎么就那么三姑六婆呢!白长的这么英挺冷俊。

冷奕视若无睹,专心致志地的做探子。

可他心无旁骛的偷听了半晌,里面却声息全无,他皱起剑眉,颇觉不可思议,于是小声地问裘浚风:“他们两个都不说话,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顾姑娘跟少主殉情了?”

“乌鸦嘴,有你这么说话的么?”裘浚风被他的“殉情说”吓了一跳,忍不住骂道:“及至她殉情的时候,你们也差不多可以全部殉主了。”

正在此时,屋内突然传来一道压抑至极的低吼,仿佛从沉闷的深渊里发出:“卿卿,够了,停下来。”

两人立时一怔,屋内发生什么情况了?少主的声音怎么充满焦虑与担忧?这就叫人奇怪了,此刻最让人担忧的人不应该是他吗?怎么反过来了?

而且如果他们没有听错的话,他的嗓音明显比先前有生气多了,不,是有中气了!

裘浚亟欲踹门——从他医者的角度出发,姬十二这明显是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稍后便会嗝屁……

“且慢。”冷奕连忙架住他:“冲动是魔鬼,凭我一向很准的直觉,你此时不可轻举妄动。”

“可……”裘浚风想说姬十二快死了,但又怕冷奕受不了这巨大的打击,冲动之下把他这个“庸医”宰了,只好将话咽回去。

两人正僵持着,就听屋内姬十二咬牙切齿地道:“你们两个还在磨唧什么,快点滚进来!”

“……”

※※※※※※

屋内的情形叫裘浚风和冷奕大吃一惊!

烛火明明灭灭的摇曳,简陋而结实的木床上,顾还卿盘腿坐在姬十二身后,纤细的双掌按在他的后背。

他们两人皆双目紧闭,但姬十二头上热气蒸腾,额角的粗筋暴跳凸出,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顾还卿却与他截然相反,她原本就洁白无瑕的面容此刻白的渗人,原本红润如鲜花般动人的双唇呈现青灰色,饱满的额头上像敷了一层薄薄的银粉,在火光的照耀下晶莹闪烁,熠熠生辉。

乍一看,以为是汗水在闪光,仔细一瞧,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分明是一层薄透的冷霜凝结在她的额头上!

似乎……连她蒲扇一样的浓黑长睫毛上也凝着霜。

这是怎么回事?!

裘浚风和冷奕不禁面面相觑,顾还卿在为姬十二在输真气他们知道,可怪就怪在这里!

——先前他们争先恐后为姬十二输过真气,然姬十二从娘胎里带来的《娑罗涅槃》的内息强烈的排斥异己,拒不接受他们的真气不说,饶硬灌进去,竟是没有半点融合的迹像,只能令姬十二更加痛苦难受。

但此时顾还卿明显成功了,她的真气被姬十二所接受,只是情形却极其诡异——姬十二的情况尚属正常范畴,顾还卿的情况却不太对劲。

这种情况下,裘浚风和冷奕又不敢贸贸然上前相助,唯恐适得其反,酿成大祸。

偏偏从他们进来后,姬十二只是将放在膝上的双手往上抬了抬,似乎想把双掌合拢,除此之外,他什么指示也没有,弄得他们俩只能干着急,却又不敢发出声音,以免惊扰了那两人。

他们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眼神。

奈何转了半天眼珠,眼睛都转酸了,两人还是没有好法子,急得都冒汗了。

突然,姬十二发出一道沉重的闷哼,猛地将双掌合拢,薄唇轻启,沉声一喝:“破!”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这是道家术语,凡此九字长念之,无所不避,加上“破”,可辟邪破妄。

姬十二的这一声“破!”并不如何高亢激昂、雄伟宏亮,却如同石破天惊,即刻将顾还卿双掌从他的后背震脱。

与此同时,顾还卿闷哼一声,唇一张,“噗!”地吐出一口鲜血,人软软的向后倾倒下去。

冷奕一惊,忙趋身向前,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姬十二已闪电般的转过身去,长臂一伸,将顾还卿软绵绵的娇躯捞入怀中,收紧,靠拢。

※※※※※※

顾还卿觉得又累又冷,周围漆黑一片,她浑浑噩噩在这片混沌漆黑中徒劳的转圈,浑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胸口闷闷的,像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于是她想叫,可又叫不出声音,想动,根本动不了。

忽然,她听到一连串小女孩“咯咯咯”,宛若银铃般清脆悦耳的欢快笑声,她一怔,安静下来。

正前方陡然有光明涌入,黑暗被刺眼的光亮撕裂,如戏台前的幕布唰地向两旁分开,她微微眯眼,一幅画面清晰的出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座漂亮的大花园,正值春光明媚,鸟语花香之际,园中绿草茵茵,百花盛开,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遥相辉映,环境十分优美,仿若仙境。

小女孩的笑声是从芍药花圃那传来的。

原来芍药花圃旁有一架造型灵巧的秋千架儿,一位身着雪青色绫罗裙的年轻美妇正在荡秋千,她荡的极慢,因为她怀中抱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

小女孩约摸四五岁的样子,笑得甜甜的倚在美妇怀中,一脸的天真无邪。

许是隔得远,那妇人和小女孩的五官有一点点模糊,只觉一大一小都很美,顾还卿想揉揉眼再看仔细,那美妇却抱着小女孩跳下秋千,裙裾飘扬间,她身姿轻盈的若翩翩起舞的蝴蝶。

美妇抱着小女孩背对顾还卿站着,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她长身玉立,身段曼妙,气质不俗,只是从她挺的笔直的背影看,觉得她的精神似乎高度集中,好像警戒着什么。

顾还卿觉得好奇,是什么令这美妇如此紧张?她也顺着美妇的视线望过去。

下一刻,她却微微怔住,前面来了一位女子,红衣如火,黑发如瀑,面容模糊,身形前凸后翘,玲珑有致。

这不是初一的娘么!那个教初一练功,稍有不慎便拳打脚踢,长鞭侍候的女子。她似乎永远都是一袭红衣,气势有些趾高气扬。

红衣女子斜倚着一株参天古树,神态轻蔑地冷睇着那美妇,只对着那小女孩漫不经心地招手:“初一,过来娘这里,听话。”

初一?这小女孩是初一?

顾还卿错愕地盯着小女孩,却苦于看不清那小女孩的正面,她想离她们近一点,可仍然动不了。

但是,就刚才那惊鸿一瞥,她能肯定这个初一与去慕府的那个初一长的并不是很像。

“她不会过去,而且她也不叫初一。”抱着初一的美妇朱唇微启,声音冷冷的,却宛若天籁,让人百听不厌:“请问你有什么事,若无事,你可以滚了,这里不欢迎你。”

美妇对那红衣女子并不客气,语气中甚至透着浓浓的厌恶与憎恨。

“哈哈——!”红衣女子仰头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得意而响亮,惊得树上的鸟儿扑楞着翅膀飞走。

待她止住笑,伸手抹眼角笑出的泪,再开口时,语气却充满讥讽与嘲笑:“我说妹妹,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真以为这个地方是你家啊?!而且初一是我的女儿,未必我这个当娘的还不能找自己的女儿啊!”

美妇却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你也休要信口雌黄,央央不是你的女儿,你也没有权利命令我做什么,更没权利命令央央。”

红衣女子大概是被美妇的话语和态度气坏了,顿时悖然大怒,尖声叫道:“姓龙的,别以为我奈何不了你,你等着,总有你好果子吃的时候。”

原来这美妇姓龙,而她怀中的女孩叫央央。

那个叫央央的小女孩一直用小手臂抱着龙姓美妇的脖子,一句话也没说,显而易见,她对姓龙的女子要亲密依赖多了,对红衣女子则没什么表示。

面对红衣女子的挑衅,龙姓美妇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语气更是不疾不徐:“我不管什么好果子坏果子,我只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别以为你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且莫得意。”

“姓龙的,别说那么仙气飘飘的话。”红衣女子不屑冷哼:“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事到临头,有你哭的时候。我今日也不和你废话,赶紧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否则我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然后,她也不等姓龙的女子答话,直接威胁央央:“初一,快点过来娘这里,晚了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顾还卿听得直皱眉头,要说红衣女子是央央的亲娘,就冲她这后妈的语气及态度,也很难让人信服啊!

对于红衣女子的威胁与恫吓,央央依旧一声不吭,反倒是抱着她的美妇对红衣女子冷笑道:“你有什么就冲我来,威胁孩子算什么本事?还是说你越活越回去了,偌大的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两美女对峙,针锋相对,看不见的销烟在两人眼中升腾,你来我往,嘴仗打个不停。

后面她们说些什么,顾还卿一句也没有听清,就只见那红衣女子的嘴巴动个不停,她动弹不得,只好紧盯那红衣女子,目光恨不得把她那张模糊的脸戳出几个洞来。

大约是时间看久了,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稍后,等眼睛能视物了,眼前的场景却转换了。

这是一间四壁光秃秃的石室,室内有一张小木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一个白发老姬坐在木桌旁,鸡爪子一样的手上不知摆弄着什么,她的身边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子。

大的,正是那个红衣女子,小的,顾还卿定睛一看,居然是刚才在花园里的央央?!

“阿芸,面具做好了,这会便要给初一用吗?”白发老妪放下手中的东西,问红衣女子。

顾还卿直觉老妪叫的是“芸”,而非“云”或者别的同音字。

“先试试,看看效果。”

红衣女子将央央推上前,喝道:“闭上眼睛。”

央央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央央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顾还卿只觉眼前一黑,然后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须臾之后,听见那白发老妪粗哑地道:“可以了。”

继而是红衣女子的声音:“初一,睁开眼睛。”

央央睁开了眼睛。

顾还卿只觉眼前一亮,恍恍惚惚间,竟看到那白发老妪正咧开没牙的豁嘴对她笑。她吓的倒吸一口凉气,受惊之余,她似乎蹬蹬蹬往后退了几步。

及至稳住神,她才发现,刚才那是她的错觉,往后退的是央央,也就是初一。

这个时候,红衣女子拿了一面镜子放到央央面前,镜子里面倒映出来的,并非原本的央央,而是小时候的慕还卿。

原来如此!

顾还卿顿时如醍醐灌顶,怪不得她觉得初一和慕还卿长的像,感觉像是闹双胞胎,实则不然,其实是初一小小年纪便被易容成慕还卿的模样。

说老实话,纵然有点看不清央央的五官,但小时候的央央比小时候的慕还卿漂亮多了,如假包换的小美人胚子。

在顾还卿怔忡的这一刻,画面又转换了,竟是她熟悉的慕府!

一间华丽精致的闺房,这也是顾还卿所熟悉的,因为这正是原主的绣房,就见初一坐于铺陈锦被的绣榻上,年轻的阙奶娘跪在床铺上,正对着初一。

屋子里一个闲杂人等也没有,阙奶娘正帮初一往脸上敷着易容之物,嘴里念念有词:“小公主,这易容面具也戴不了几年了,慢慢的便可以恢复你自己的原貌了,仙婆的手艺真是没说的,每次换一张都会悄悄改变一些。”

此时的初一已年约十岁,除下易容面具,她的脸庞及五官都比死去的慕还卿不知好看多少倍,许是女大十八变,长大了的她,跟她四五岁的样子也大相庭径。

戴上易容面具后,镜子里的初一已有些接近自己的原貌,但仍有些像慕还卿。

顾还卿此时的心里跟明镜似的,慕还卿死后,初一冒充她进了慕府,一直戴着易容面具。但是在后来的日子里,初一脸上的易容面具随着岁月的流逝,也在悄悄起变化,变的越来越接近她自己,将慕还卿的痕迹越抹越淡。

及至觉得不戴面具也没有人怀疑时,初一便恢复了自己的容貌,彻头彻尾的用起自己的真脸。

这也很正常——有许多人长大后,跟小时候判若两人,特别是女孩子,小时候一个样,大了一个样,但没人会怀疑这其实是不同的两个人。

这时候,她听见阙奶娘对初一道:“小公主,咱们该练功了。”

顾还卿心里一跳,觉得最紧张的时刻到来了。

她又听见阙奶娘说:“小公主是我见过练武最厉害的小姑娘,这《娑罗双生》你才练了两三年,已有所成了,比你娘不知强多少倍,假以时日,你娘未必是你对手。等以后你脑中的禁制解释,哈哈,那你可就不得了了。”阙奶娘笑了起来。

《婆罗双生》?不是《娑罗涅槃》吗?

顾还卿心想这阙奶娘是不是口误,说错了。

但她又似乎记起来,阙奶娘说过好几次《婆罗双生》,她越发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不等她弄懂想通,画面又一变,竟是阙奶娘教她练起功来。

她只看了一眼,记忆瞬间如潮涌,纷至沓来——关于《娑罗双生》的练法,她早烂熟于胸。

原来,她早练过,只是被下了禁制,所以一直未曾想起来!而且《娑罗双生》和《娑罗涅槃》的小功法一模一样,同样是六阙,同样练过这六阙而不吐血者,才能有资格练《娑罗双生》。

可是,为什么同样的功法要叫不同的名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奥秘?

问题多的像一团乱麻,偏偏这些画面中,初一并不提问题,只是默默的听着,像个傀儡。

顾还卿思前想后也想不明白,一时着恼,忍不住想踢初一一脚,让她别像个死物一样,奈何才有这种想法,她的腿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一时之间,恍若有无数根钢针齐齐刺入她的骨头,痛得她浑身直抽搐,她低低惨叫一声,发出痛苦的呻吟:“妈妈,好痛啊……!妈妈,我好痛……妈妈……”

不知怎的,一喊妈妈,她的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滑落,如断了线的珍珠,怎么止都止不住,而且觉得腿更疼了。

就像小孩子摔了跤一样,原本只有一份疼,可一喊妈妈,那疼立刻变成了十分……

“亲亲,你怎么了,哪里痛?”有人急急忙忙把她抱入怀里,语气里的焦虑与担忧毫不加以掩饰的倾泄而出:“哪里痛,你告诉我啊,别哭好不好……你别哭啊……”

是姬十二,顾还卿怔了怔,停止了呼痛声,只是眼泪一时三刻还收不住,汩汩的顺着紧闭的眼角成串的滑落。

抱着她的姬十二看着这一幕,只差给她跪了!他整个人连着一颗心,似乎被她的眼泪腐蚀出一个一个的小洞洞,同样汩汩往外冒着血花,令他痛不欲生,几近窒息。

这不是要他的命么!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重的刑罚了!她再哭,他也要哭了……

他既心疼又怜惜的给她抹着泪水,声音不可抑制的带上一丝哭腔,很害怕很恐惧,怕她有什么事:“亲亲,你哪里痛?你快告诉我啊……”

他忧心如焚,忍不住对着门外喊道:“裘浚风,死进来!”

裘浚风:“……”

痛意慢慢的消褪下去,不如刚才那么厉害了,顾还卿缓缓睁开眼睛,屋子里极亮,她有点不适应,于是闭了闭才再次睁开。

姬十二紧张地注意着她脸上的每一点变化,乃至她的一举一动,抱着她的动作仿若抱着一尊易碎的水晶,都不敢用力,语气异常的小心翼翼:“你怎么样?还痛吗?”

顾还卿伸手想揉眼睛,嘴里嘟囔:“什么时辰了?我昏过去多久了?”

她的声音沙哑,脸色也不好,但是能说话,没有喊痛,也没有哭泣,姬十二提得紧紧的心才放下。

他格外怜爱地伸手抚了抚她的脸,然后一手抱着她,一手接过裘浚风递来的茶盅,温柔地送至她唇边,轻声说:“先喝点温水,这会是辰时,你已昏了两日。”

“……”顾还卿——这么久!

她赶紧抬眸去看姬十二,发现他脸上的青紫斑纹已消失,恢复了原本的肤色,只是脸上还有数颗水痘,不过那水痘已呈现萎缩的样子,不是原来的泪泡状了。

“你……”

她觉得问姬十二没用,又转头去找裘浚风,裘浚风正好来给她把脉,她立刻问道:“裘医仙,他这样子过了危险期没有?你不是说只要撑过两三日……”

裘浚风一脸严肃地打断她的话:“他暂时没事了,现在有事的是你。”

听说姬十二脱离危险了,顾还卿长长了松了一口气,可裘浚风说她有事,她很不解:“我能有什么事?”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没长痘痘,顿时放心了,可又担心自己仪容不整,立刻道:“我想洗脸,我脸上只怕脏死了。”

这时候,她才发觉自己仍然在姬十二的房间里,人也还在姬十二的怀里,忙挣扎着要起来。姬十二却抱住她不放:“你先别动,你的脸我已经帮你洗过了,早晚各一次,干净的很,你不用担心。”

但是……顾还卿却发现了异样,瞪着裘浚风道:“我的腿怎么了?”

她神色微变,当即在姬十二怀里坐起身,想去摸自己的腿,却感觉自己非常虚弱,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而且动的时候牵动双腿,那股钻心的痛又向她袭来。

她疼的蹙紧眉头,抬头便开门见山的问裘浚风:“我的腿是不是残废了?”

“没有,你别胡思乱想。”姬十二将茶盅放到床头柜上,跟着把她往怀里拢了拢,轻声道:“只是你帮我输真气的时候出了点小岔子,为了不影响你全身的经脉,裘浚风索性用银针帮你把紊乱的内息逼至你的膝盖以下,你方才喊痛,只怕就是腿疼。”

“是我疏忽了。”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神情满是自责:“都怪我不好,若非因为我,你也不会遭这个罪。”

遭不遭罪倒在其次,如果遭点罪能帮姬十二渡过难关,顾还卿觉得那是赚了,只是她也担心自己已经残废了,姬十二这样说只是安慰她而已。

裘浚风的话比较有权威性:“残废倒没有,你体内紊乱的内息只要用点时间,早晚会导顺,这个不是问题,只是你暂时会不良于行,可能会给你带来一些不便。”

“不骗我?”顾还卿再一次求证。

“要不要用我裘浚风三个字起誓?”裘浚风装模作样的要竖起指头。

只要不会残废,顾还卿悬着的心又放回肚子里了,对裘浚风道:“发誓倒不用,如果我真残废,你发一百个誓也没用。”

姬十二见她又伶牙利齿,不禁勾了勾唇,发出会心的微笑,心里则不知如何感激上苍!——他劫后余生,保住了性命,可若因为保住命而伤害到顾还卿,他是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那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此刻他心里盈满了欢喜和激动,纵然有裘浚风在一旁,他也忍不住偷偷亲了亲顾还卿的鬓角。

顾还卿立刻察觉到了,不过她此刻顾不得跟他算帐,她又挣扎着要起来,并对姬十二道:“我要回自己房间,有浅浅照顾我方便一点。”

“我照顾你一样的。”姬十二大言不惭。

“不行,我要下去。”顾还卿推开他凑近的脸:“你还在出痘子呢,传染给我可不好。”

裘浚风却道:“你还不能下地,而且有件很重要的事要问你,那个……”

“呸!裘医仙。”顾还卿鄙视地打断他的话:“亏你还是个医仙呢,就不知道人有三急吗?”

轰隆隆!

姬十二和裘医仙的脸双双都红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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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说没说过万更啊!如果说了,那岂不是食言而肥!

...

正文 154 真假合功人?

浅浅说:“顾还卿你这混蛋,是要把人吓死么?”

望着她红红的眼圈,顾还卿亦是心内发酸,嘴上却笑道:“我残废了,这可如何是好?”

浅浅白了她一眼:“有我在,你想残也残不了。”

这话说的,可谓大气磅礴,信心百倍,令顾还卿对她再次刮目相看。

双腿不能行走,顾还卿觉得着实不方便,感觉自己像个瘫子似的,一切都要赖浅浅和福婶照顾。

囧里个囧,就连上茅厕都成了问题,只能用恭桶,顾还卿深深的忧郁了……

在福婶的帮忙下侍候顾还卿梳洗过后,浅浅便去端来福婶早熬好的人参鸡汤,打算喂顾还卿喝。

顾还卿忙接过来:“我只是腿有问题,手又未残,我自己来吧。”

浅浅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长相又娇里娇气,一看就是不怎么做家事的女孩子,累她照顾自己,顾还卿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哪还能要她给自己喂吃喂喝啊。

她坐在床上端着鸡汤慢慢喝,浅浅则把床头柜上摆放的东西都收到一旁,又拿了抹布把柜面擦的干干净净,专门用来给她放吃的喝的,以及笔墨纸砚等物,方便她随时取用。

浅浅边收拾边问顾还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照顾二浅太累,所以昏倒了,但二浅却说你是为了救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是这样吗?”

浅浅也有一身功夫,外加有医术,顾还卿索性不瞒她:“当时浅歌的情况很危险,危在旦夕的样子,我就想帮他输点真气,让他能撑着点,谁知输真气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我自己稀里糊涂的,像做梦一般,并不是很清楚,但浅歌和冷奕却言我那会儿仿佛入了魔障,只知道输真气,竟不知道收功。”

“输真气出了岔子?!”浅浅惊讶的半捂着嘴:“这可不是小事啊!”

顾还卿点点头:“冷奕的朋友是这么说的,万幸浅歌争气,运功将我们两人震开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冷奕的朋友就是裘浚风,为了掩饰身份,他只能暂时充当冷奕的朋友。因他医术了得,冷奕专程请他来为二爷治病的,就这样子。

“还好还好……”浅浅一脸后怕的拍着胸脯庆幸:“不然你们两个重则丧命,轻则武功尽毁。”

浅浅的话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辞,当时的情况,顾还卿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的灌入姬十二体内,她自己却不收功,时间一长,她体内的真气流失殆尽,人也就废了。

而被迫接受她真气的姬十二若功底不深厚,不能很快的融合导顺她的真气为己用,最终也会被她的真气所伤。

稍有不慎,这就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所幸姬十二察觉到不对头时,拼着一条命不要,硬是强行将顾还卿震开了,否则顾还卿岂止腿有问题,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个未知数。

顾还卿自己也颇觉庆幸,对浅浅道:“当时我体内的真气胡乱流窜,幸亏冷奕的朋友在,他帮我及时用银针把那股作乱的真气逼到腿部,这才保住了我的老命。”

浅浅道:“难怪二浅说你不能搬动,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原来情况这么危急啊。”

顾还卿出事之后,姬十二通知了浅浅,但他不是要浅浅帮他照料顾还卿,只是告诉她,还卿为救他受了极重的内伤,不宜搬动,必须在他屋子里养伤,一切等她醒过来再说。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顾还卿出了事,浅浅和福婶等人为她担心忧伤都来不及,也就顾不上那些繁琐的规矩礼仪了,只好另收拾一间屋子让姬十二和冷奕去住。

不过姬十二只是表面上搬到另一间,实则全天都赖在顾还卿身边——他把浅浅赶回去睡觉,自己守着顾还卿,一边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一边又心疼担心她,可是在担心之余,他又矛盾的觉得这样很幸福……

浅浅哪了解她盟友的狼子野心啊,只以为他是因为内疚,所以想照顾顾还卿,他既想有这份心,那她就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吧。

于是这姑娘当了两天的甩手掌柜……

顾来卿不知其细节,所以未深想,而且事情都过去了,她要追究也晚了,再说她现在要烦恼的是自己的腿,别的都顾不上,因此也没空去找姬十二算帐。

至于姬十二,他还巴不得顾还卿来找他算帐……可问题是他身体未康复,连门都不能出,要见顾还卿一面都难,遑论其他。

故而他的心情非常不好,连饭都不想吃,一直眼巴巴的望着那扇木门——不知是在期望顾还卿推门而入给他一个惊喜,还是希望自己能走出房门去看顾还卿。

他望眼欲穿的模样,就跟关在笼中的金丝雀一样,心早飞到顾还卿那里去了。

裘浚风看不下去了,劝他:“王爷,这饭可以不吃,可药总要喝吧,你好不容易捡回一命,若不好好珍惜,岂不是辜负了顾姑娘的一番好意?”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姬十二一声不吭的接过药碗,看也不看碗中那熬的酽酽的浓黑药汁,也不管烫不烫嘴,送至唇边便一饮而尽。

抹了抹唇,放下碗,他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泡疹,语气平静地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裘浚风不禁仰天长叹:“王爷,这话你已经问了一百多遍了!下官还是那句话,目前你根本不能吹风,要等结了痂才会真正好转,想要出门,最少需半月开外。奉劝王爷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好生养着吧。”

“不能再短点吗?”姬十二犹不放弃。

“王爷,你别异想天开。”裘浚风难得严肃地道:“须知,大越每年因此症死亡的人不计其数,并非下官危言耸听,像王爷你这个年纪得天花尤其凶险,能活下来的是少数。何况有些人即使活了下来,情况也并不见的有多好,通常不是变成麻子就是变成傻子。”

他又拿了一个白玉瓷瓶出来,从里倒出两粒褐色的丸药递给姬十二,示意他服下,接着道:“王爷身上的这些痘疮纵然不再来势汹汹,可也不代表王爷你没事了,若你再发热或是有些别的意外,同样凶险。”

姬十二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已经不发热了,亲亲说只要不发热,情况便没那么危险。”

据裘浚风所知,顾还卿只略懂岐黄之术,但这次聂九灵和姬十二相继出水痘,顾还卿的表现却令裘浚风侧目——他觉得顾还卿在这方面懂得的真多,连护理方式都是那么的娴熟老练,比他这个大名鼎鼎的御医都还要见多识广。

他心下疑惑,但这还是其次,主要的是……他看了看姬十二的脸:“王爷,你有没有觉得,这次《娑罗涅槃》发作,你脸上的那些斑纹消失的格外的快。”

姬十二摸了摸自己的脸,唇微微的翘起,漂亮的墨眸中泛出一丝笑意:“我知道。”

“王爷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知道。”姬十二愉悦地眯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快乐的颤动着:“因为亲亲就是我的合功人,她很早便练过《娑罗涅槃》。”

当时顾还卿怀疑自己练过《娑罗涅槃》,只是忘记了,他半信半疑,于是顾还卿要他背《娑罗涅槃》的口决,看能不能勾起她的记忆。结果他只背了开头,顾还卿便无师自通的练起后面的招式。

他这才疑虑全消,觉得顾还卿的假设竟然是真的。

后来顾还卿的真气能和他的融合,更说明了这一点。

只是他始终弄不明白,顾还卿既然练过《娑罗涅槃》,且无合功人,那她是怎么平安无事渡过这么多年的?

他觉得要弄明白这一点,先必须弄清楚是谁给顾还卿下的禁制?再者,究竟是谁让顾还卿取代慕还卿,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对方的目的何在?

裘浚风不知他在想什么,一听顾还卿是他的合功人,首先是替他感到高兴,马上向他拱手贺喜:“那下官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以后再不必受《娑罗涅槃》折磨,永无后顾之忧不说,且能达成所愿,喜抱美人归。”

姬十二心里高兴,眉梢眼角都蕴满春风般的笑意,偏嘴上傲娇地道:“唉,此时说这些为时尚早,我水痘还没出完呢,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岂敢做此奢望?而且亲亲的腿也没好,我又不能去见她,想抱也抱不到啊!老天爷真讨厌,偏爱好事多磨。”

“……”裘浚风。

正在这时,冷奕小心的把门拉开一条缝进来,扣上门之后道:“少主,那个赵嬷嬷又来了,她坚持要接顾姑娘进京,并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以及琉璃公主的命令,这会她去见顾姑娘了。”

“进京?”姬十二微敛眉,曲起手指轻敲桌面。

裘浚风中肯地道:“有皇后娘娘的懿旨,此事只怕由不得顾姑娘。”

姬十二垂着眸,漫不经心地掸了掸纤尘不染的白色袖袍,淡淡地道:“叫她即刻来见我,如若慢了,就让她提头来见。”

冷奕大胆猜测:“你要把天花传给她?”

“……”姬十二。

“……”裘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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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被家人扫地出门的可怜虫,时而聪明,时而呆萌!美的人见人爱!

他是站在金字塔上被人仰望的钻石王老五,有才有貌!要啥有啥!

且看他们斗智斗勇,擦出怎样的火花!

...

正文 155 乖,别闹了

既然有庞皇后的懿旨,说不得要跟着赵嬷嬷回京一趟,日子就定在五天之后。し

顾还卿觉得这太仓促了,何况她腿伤未愈,压根不适合长途奔波。

奈何赵嬷嬷也是身不由己,皇后和公主只给了她这么长的期限,如果拖的太久,未免显得她办事不力,有负皇后和公主的信任。

顾还卿自然不愿与一个嬷嬷为难,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她自己不良于行,且需寻医问药,这一路肯定不能走的过快,不然不利于她养伤,须得“缓走慢行”。

只要她答应尽快启程,赵嬷嬷无有不应。

原本想把聂九灵他们一起带上,都回京城去,反正她现在手里还有几个钱,辗转到京郊买间小院子,够大家住就行了。

但转念一想,似乎欠妥。

首先,她没有摸清朱砂,不,琉璃公主的意图,此去究竟是福是祸,她也不知道——若琉璃公主仍像以前那么待她,当然是好事,可若恰恰相反呢?

其次,聂九灵一旦去了京城,便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甚至是讥笑谩骂,这于他的成长并没有好处——孩子太小,能化悲愤为力量固然是好,但若在重重打击下变得一蹶不振,或者愤世嫉俗,那就毁了。

因此,经过深思熟虑,她决定先不带聂家人上京,一切等她去京里摸清情况再说。

只带了浅浅。

走时仔细的问过裘浚风,知道姬十二已渡过危险期,后面只需好生调养加精心照顾,问题应该不大,她才放下心来。顺便把聂家人托付给姬十二——这话是让裘浚风及冷奕转达的,她没有去见姬十二。

启程的那天,碧空如洗,一倾万里,秋阳杲杲,清风送爽,正是丹桂飘香的季节,空气中到处洋溢着桂花的芬芳。

聂家高大的青砖院墙外,一溜停着三辆蓝色布帘的马车,还有七八个身着普通衣饰的随从。

与眼泪汪汪的聂九灵和福婶等人告别后,顾还卿被赵嬷嬷手下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抱到其中一辆马车上。

浅浅正要跟着上去,赵嬷嬷却陪着笑脸将她拦下:“这位姑娘,你且随我去坐另一辆马车,让顾姑娘在这辆马车上好好休养吧。”

“那怎么行?”浅浅的警戒心可是非常高的:“还卿需要我照顾,我不能离开她。”

“姑娘你别误会,没有谁不让你照顾姑娘。”赵嬷嬷依旧陪着笑脸:“只是这辆马车上早安排了人照料顾姑娘,为的也是让姑娘你别太累,可以在途中好生休息,若顾姑娘有事,她自然会唤你。”

“是吗?”浅浅将信将疑。

赵嬷嬷笑道:“姑娘如若不信,大可以问问顾姑娘。”

浅浅立刻朝着马车喊还卿。

马车内,顾还卿瞪着坐在她身畔笑得得意非凡的少年,只能无奈地回答浅浅:“我没事,你随赵嬷嬷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浅浅这才放心地走了。

马车一启动,顾还卿立刻推了推身畔之人:“姬十二,你不要命了,不是让你好生养着吗?你出来吹什么风,是不是活腻了?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救你。”

她坐的这辆马车外表其貌不扬,车内却大有乾坤,既宽敞又奢华,车厢四壁蒙着厚厚的彩色织锦软垫,像海绵一样,人靠上去软绵绵的,非常的舒适惬意。

脚下则铺着柔软的羊绒毯子,榻上锦被铺陈,色彩绚丽而不失精美。雕花茶几上放置茶水点心,时令瓜果,香气四溢,角落里的架子上摆着书册和各式各样的稀罕玩意。

一辆马车,装饰的跟一个小起居室一样,几乎样样俱全,应有尽有。

先前她被那婆子抱上马车之后,几乎立刻被姬十二接住,转而将她放在锦榻上,然后他不要脸的坐在她身旁,只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笑。

她完全没料到他会在马车上,这家伙不是应该在家里养病吗?她走时没有去向他告别,不正是怕他知道她要走,然后胡搅蛮缠,横生枝节,所以便省略了这个步骤。

谁知他早藏在马车里。

也难怪她生气,姬十二的水痘结痂不久,虽说一般水痘结痂后也就不再有传染性,可以外出了,但这不是现代啊,一切还需小心行事为妙,顾还卿希望他能等到痂壳全部脱落再出来。

姬十二却道:“你一个人回京,我不放心,而且我有事要回京城,正好与你一路。”

他抓住她的手,望着她笑得眼眸弯弯,眸底的柔情与甜蜜都快要溢出来了:“你别担心,裘浚风的医术极好,再说你是为我才受的伤,我想照顾你。”

“那九灵他们谁来照顾?”

“我早安排好了,你忘了吗?嘉陵城里的郦水苑,那里住着沧海宫的人,我让人把九灵送到那里去,会有人监督并教导他学文习武,福伯他们也随时可以去郦水苑。”

听听这语气,再看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顾还卿除了无语还是无语,敢情人家早打好了主意,亏她还觉得他这次怎么突然变乖了……

算了,既然已经这样了,再数落他也是白费唇舌,姬十二固执起来,那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顾还卿懒得跟他费神,只说:“那我要跟浅浅同车,跟你同一车好说不好听。”

孤男寡女的,还得偷偷摸摸,让人知道又是满城风雨。

“跟我同车怎么了?”姬十二却笑微微地道:“跟我同车,你可以拿我当丫鬟使唤,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不仅可以把你照顾的很好,无聊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合功。”

我勒个去!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她要有多瞎才能把他当丫鬟使唤啊!

还是……他以为他是人妖?

淡淡地觑了他一眼:“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非要刨根问底。

“不方便就是不方便,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

“可是我觉得很方便啦,简直太方便不过了。”姬十二勾着唇,小声的逗她:“而且我的水痘结了痘痂,裘浚风说其实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怕被我传染啦。”

谁怕这个!顾还卿觉得自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于是干脆说:“你在这里会妨碍到我休息,我吃不好睡不好,到时我的腿也养不好,出了事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姬十二就怕她不要他负责,一听她要负责,他求之不得,马上道:“所有的责任我一肩扛下,你放心的吃放心的睡,万事有我呢。”

“……”顾还卿,她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

末了,实在没辙,姬十二像个牛皮糖一样,俨然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她发了狠,下最后通牒:“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留下,我走;二是你走,我留下!总而言之,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人留在这车里。”

她话音刚落,谁知姬十二伸出双臂把她一搂,揽得紧紧的,眯起灿若明珠的黑眸,笑得十分狡黠,像只快乐的小狐狸:“乖亲亲,别闹了好吗?求你了,咱们两个好不容易劫后余生,该庆贺才是,何必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争执,你说是不是?”

挣也挣不脱他,打又把他打不出去,何况想想他的话也不无道理——他刚从鬼门关逃回来,受了不少苦,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活不成,急着要给她留嫁妆和“遗产”……而她也是,差点功毁人亡。

经过生死大劫的人,什么都能看穿,觉得只要能平平安安的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强!

是该珍惜生命,珍惜当下才是,不值得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生气。

她的脸色和缓下来,并不像之前那么气愤他骗了自己,有种“往事重头越,心头已释然”的豁达与感悟,看着他的目光也随之柔和下来,只是面上仍旧淡淡的,示意他放开自己。

实际上,从那天他生命岌岌可危之时,仍事无巨细的替她安排一切,她就已经不计较他骗自己的事了。

她的改变与软化,姬十二看在眼里,顿时如释重负,喜在心头,其实此刻他最想做的事,就是搂着她恣意的吻一通,好好抱抱她,以安慰自己这几天一直担惊受怕的心。

然而顾虑到自己痘痂未脱,肯定很丑,故而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安安静静地抱了她半晌,尔后才柔声地道:“我是逗你的,我不会在这马车里呆很久,浅浅一会儿便过来陪你,我只是好几天没见你,太想你了,所以特别特别的想见见你,你权当可怜可怜我,让我好好感受感受你行吗?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除了想你,我什么都没干,光知道想你了,你说我傻不傻……”

他皱着好看的眉头,絮絮叨叨的向她倾诉着他满腹千丝万缕的情丝,以及他对她的思念与牵挂,那样子和语气格外的可怜巴巴,说的却净是些让人觉得害臊的情话。

他自己浑然不觉,只管用最纯真的话语,最无伪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向心上人坦露自己最赤诚、最热忱的情怀,只恨不能把一颗热烈跳动的心亲手剖开,无比虔诚地捧到她面前,让她明了自己对她的满腔情义!

顾还卿最拒绝不了这个样子的他,他从不掩藏他对她的渴望及喜欢,甚至是想念,总是坦坦荡荡的索爱,为此不惜把自己低到尘埃。

就像是一个渴爱的孩子,一门心思想祈求大人的疼爱与怜惜,总能勾起她心底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尤其是想到他死到临头犹惦记着她,怕她以后遇人不淑,唯恐她被人欺负所做的安排,还有他那些牵牵挂挂,百转千回的小心思,她就特别感动!

姬十二此人缺点多多,除了长相无可挑剔,许多地方并不符合她心目中男友和丈夫的形像,但有一点却不能否认,他对她非常好!

那种好,是别的男人企及不上的,也许一开始他是抱有目的对她好,但每次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都会摒弃了那些杂念,不求回报的待她好。

就仿佛是他对她的感情得到了升华,从狭隘的男女之情转变成宽大无私的亲情。

这并不是说姬十二的胸怀有多博大,或者人格有多么伟大,但不难看出一点——他把她看的比他的命更重要,甚至凌驾于一切之上。

他们两人本来就有感情基础,若非造化弄人,他们的感情只会愈来愈浓。

姬十二的心里从来都有她,而她虽然未达到姬十二那种热恋一个人的程度,但她喜欢姬十二是毋庸置疑的!

——她在意他,心疼他,见不得他受人错待和欺负,看着他受苦她也不好受,这么多复杂的感情汇集在一起,即便不是爱,那约摸离爱也不远了。

否则她也不会说出要跟他合功的话,这无疑是又许了姬十二一个繁花似锦的未来!

姬十二在她心里的份量,由此可见一斑。

综上种种,要她对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姬十二硬起心肠,那还真的比较难。

被他这么搂在怀里,脸虽然还板着,她的心却软得一塌精涂,一句没说,也没有再挣开他。

与前些日子备受冷落相比,此刻佳人在怀犹如在天堂,姬十二如喝了酒一般,只觉微醺,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好,抱着她喁喁细语,那脸颊都快蹭上顾还卿的脸了,极漂亮的薄唇不时若有若无的扫过她的粉腮,其目的简直昭然若揭。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新好闻的香气,那香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药草香,他口鼻间的气息悉数喷洒在她脸侧,有点热,还有点烫,再加上他异常缱绻缠绵的姿势,一时弄得顾还卿的脸也热起来。

眼看他的唇又要装做不经意的擦过自己的脸,她终于忍无可忍的掐了他腰侧一把:“规矩点,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伎俩被戳破,姬十二也不恼,反而心情很好的垂眸盯着她,唇角勾着优雅的微笑,一双黑眸绽放的光亮格外的幽深惑人,却又那么的让人难以捉摸。

他那双眼眸像带着火,目光灼灼,含着**裸的情意,像要吃人似的,看的顾还卿头皮发麻,心跳都加快了,伸手便要再掐他:“老这么看人做什么?刚才还得啵得啵的说个不停,这会变哑巴了?”

姬十二不闪不避的任她掐,笑得眼眸弯弯,如沐春风,非常不要脸地道:“我这么看着你,就在想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好亲亲你。”

尼妹,就知道他满脑子黄色废料兼龌龊思想,顾还卿光洁白腻的脸儿立刻染上晕红,一双秋水明眸眼波动人,清艳流转,小扇子似的浓长睫毛弧度美好的让人叹息。

姬十二最爱用手指拨弄她的眼睫毛,算是个有点变态的爱好,亦可以说是怪癖。

此刻他想也不想的伸指去拨弄她的睫毛,似笑非笑地调侃她:“我怎么感觉你在害羞,是我的错觉吗?我们以前又不是没亲过,你羞什么啊?”

“你害羞我都不会害羞。”顾还卿一向觉得自己是女汉子,害羞这个词早八百年就跟她划清界线了,何况对付姬十二这种不要脸的人,你只有比他更不要脸才行。

姬十二却大方的承认:“我是会害羞啊,我又没有经验,每次跟你亲亲,我心跳的都特别的急,浑身发热,脸也会红,我心里特别的想,却又怕做不好惹你不喜……”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顾还赶紧打断他,觉得他越说越没边儿了,而且什么叫他没有经验所以害羞啊,难道她不害羞,就表示有经验……

怒!他是处,她也是处啊!谁有经验了?

“我没有胡说,我喜欢亲你啊。”姬十二一双火光闪烁的墨眸牢牢的盯着她娇艳欲滴的双唇,很有礼貌,颇具绅士风度地征询她的意见:“等我变好看了,我是不是就可以亲你了?”

得寸进尺、得陇望蜀,说的大概就是姬十二这种人,两人的关系才刚刚解冻,尚未恢复到以前那种情侣的状态,他便开始趁热打铁的要求加亲热戏,也不怕操之过急,适得其反。

顾还卿实在无法理解他脑瓜子的构造,怎么每次说话说的好好的,到最后他都会**熏心要求这样要求那样?

一副很饥渴的样子,仿佛先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跟她亲热做的铺垫,实际上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跟她耳鬓厮磨,做些情侣间的亲密事。

她想也不想的拒绝:“休想,我还未打算原谅你呢,你倒是想的远。”

其实姬十二现在也不丑,他的脸本就长的格外的俊美,身材又高挑挺拔,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加上与生俱来的贵公子气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纵然目前他脸上还有几颗碍眼的痘子,但就像是脸上无意中沾染了几滴墨水,对整个大局影响不大,怎么也掩饰不住他浑然天成的耀眼与风华。

至于他身上发了多少水痘,他衣冠楚楚,别人隔着衣服也瞅不着,所以他仍是俊的引人犯罪。

不过顾还卿是不会夸他的,免得他又骄傲,然后四处夸口他纵然变成了姬麻子,那也是不丑的……

见她毫不犹豫的拒绝,姬十二热切的眼神微黯,神情难掩失望。

不过他是被顾还卿虐大的孩子,这点小困难是难不到他的,马上斗志昂扬的再接再厉:“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咱们来日方长,只要我一心一意的对你好,总有一天你会原谅我的。”

他倒是信心十足,顾还卿却不予置评,马车驶的不快不慢,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她又困又乏,于是半阖着眼睛催他:“我要睡了,你快点下去换浅浅上来。”

“又赶我走?”姬十二语气幽幽,他还没跟她腻歪够,正馋她馋的要命,偏又不能亲她,只能抱着过过干瘾,这干瘾未过足,又要被驱逐下车,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像缺了什么。

他趁着顾还卿不注意,忽然倾身凑至她唇边,低声再次央求:“浅浅那二货粗枝大叶惯了,哪里能照顾好你?我比浅浅有用多了,让我留下吧,保证侍候的你舒舒服服的。”

他毫无预兆的凑过来,导致两人不仅呼吸相闻,四唇更是几乎相贴,顾还卿眯着眼睛看着他,却不敢张唇说话——这姿势,一说话就会变成她主动吻他……

眼前的少女肤若白玉,颜若朝华,姬十二其实早就按捺不住了,换以前,早不顾一切扑上去了,管他天塌地陷,先亲了再说。

此刻却不敢胡乱造次,只敢压抑着自己狂乱的心跳与奔腾的血液,倍觉珍惜地嗅着她身上的处子之香,沉迷不已。

愈发的不能自已,浑身邪火高涨,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愈来愈急,越来越烫。

“好不好?”他贴在她唇上轻声问,黑眸氤氲着醉人的温柔。

顾还卿只觉唇上一麻,他的唇擦上了她的唇,之间仿佛有电流通过,她竟然不中用的轻颤了一下,浑身立时就软了。

两人本就靠得极近,姬十二的双臂一直没离开过她纤细的腰身,她软绵绵的躺在他臂弯中,柔若无骨,香气袭人,触手寸寸**……

眼看要擦枪走火,马车却平稳地停了下来。

“呼!”顾还卿一把推开姬十二,总算从他制造的**迷雾中清醒过来。

好事被打断,姬十二则懊恼不已,墨眸中泛着愠怒,正欲启唇问外面发生何事了,赫然想起这是在顾还卿的马车中。

他只好颓废的往顾还卿肩上一倒,抱着她十分委屈地道:“你问,如今我又是你见不得光的情人了。”

“……”顾还卿,前一刻她还说过没原谅他呢,转眼他自个就把他自个转正了……

马车停下来不为别的,赵嬷嬷下车来向她解释,原来是宫少陵派人来通知他们,他的车队在前方四五里处等他们过去汇合。

由于村子里在修路,所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道,路不好走,且窄,幸好车夫的驾车技术到位,一路驶来倒算平稳,只是马车行的极慢。

宫少陵在事先约好的地点等了大半晌,却仍不见他们的人影,着实担心,他自己走不开,便派了随扈过来问一问情况。

对于宫少陵此次会跟着一起入京,姬十二并未像往常那样醋意大发,表现的异常平静,连眸色都是波澜不惊,乍一看来,颇有点泱泱大气的王者风范。

顾还卿忍不住就多看了他几眼,觉得他似乎变的沉稳内敛了不少,眉间睿智隐隐,自信逼人,举手投足优雅自若,好似脱胎换骨了!

她托着腮沉吟:这老话说的好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姬十二这是因祸得福了。

马车再次缓缓驶动,姬十二说了一句话,让顾还卿恨不得自戳双目,觉得刚才自己八成是眼花了,所以错把鱼目当珍珠。

姬十二说:“姓宫的家伙还真是难缠,不过他没资格了,上次比武他输给了我,愿赌服输,一个输家,我自是不会放在眼里,等他能打赢我,我再紧张不迟。”

“……”什么叫一句话暴露本质,就是像姬十二这样的。

顾还卿揶揄地嘘他:“你可真是不鸣则矣,一鸣惊人。”

“夸我?”姬十二眼睛一亮,兴味盎然的看着顾还卿,目光殷切地仿佛一只欲讨奖励的小狗。

顾还卿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夸你,夸你不开口则仙气飘逸若谪仙,一开口却小肚鸡肠形像尽毁。”

“……”姬十二。

※※※※※※

由于有宫少陵的加入,后面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看到姬十二,不过顾还卿知道他一定就在这附近,并且时刻注意着他们。

赵嬷嬷说话算话,一路上走的极慢,基本上遇店则歇,每日早早的就住进客栈,天气稍为恶劣便不启程。顾还卿心里明白,这只怕不是顾忌着自己的腿,恐怕是姬十二暗中施压,赵嬷嬷畏惧强权,不得不服从。

通常在宫里呆了多年,且混到掌事嬷嬷位的宫人,大多仪表出众,说话做事有理有据,进退有度,喜怒不形于色。

赵嬷嬷同样如此,说起话来有条不紊,滴水不漏,礼仪完美的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她原是庞皇后宫里的掌事嬷嬷,因庞皇后怜惜琉璃公主无父无母,便派了自己的得力之人帮着姬琉璃管理自己殿中的锁碎杂事,对姬琉璃极是尽心尽力。

问过赵嬷嬷一次话后,顾还卿便再不问赵嬷嬷任何问题,只让浅浅给赵嬷嬷一份儿丰厚的赏银。

浅浅不谙世事,觉得那银子花的太冤枉。

顾还卿却道:“你莫忘了,我以前是琉璃公主的主子,尽管现在我和她身份对调,但在别人眼里,仍然会把我划到琉璃公主那一派,我的一言一行也不好太小家气子,丢了我的面子事小,丢了公主的面子兹事体大。”

两人正说着话,宫少陵却找上门来,他手里拿着一封信函。

今日外面秋雨霏霏,一行人滞留在平阳镇的一个客栈里,顾还卿和浅浅住一间,赵嬷嬷留了那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在这里听传唤,方便将顾还卿抱进抱出。

起初顾还卿以为这婆子是赵嬷嬷的人,及至宫少陵找上门,她才知道这婆子是姬十二的人——因为那婆子一见到宫少陵,便小声嘀咕:“不行,这姓宫的又来了,我得赶快去通知少主。”

她:“……”

姬十二还真是神通广大,无孔不入,自己不方便盯梢,便想方设法往她身边安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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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某日,宫少陵来给顾还卿送银子,两人多日未见,聊的比较投机。

侍女来催了几遍,她均未理会。

宫少陵走后,她才问侍女有何事。

侍女说:“王爷要离家出走。”

“……”顾还卿。

...

正文 156 回慕府?

顾还卿已经不想吐姬十二的槽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姬十二这小心眼兼爱吃醋毛病只怕深入骨髓,根深蒂固了,她再吐也没用,他依然会我行我素。樂文小说|

好在他除了这一点让她尤其头疼外,其它方面尚不至于太离谱。

浅浅不知道那婆子是姬十二的人,只听她神神叨叨的咕哝了一句少主之类的话,她不由好奇:“还卿,这婆子在嘀咕些什么?什么少主老主的?是什么意思啊?”

宫少陵恰好迈步进门,闻言,看了浅浅一眼:“少主?”

顾还卿不想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便打岔:“哦,浅浅大概是听错了。”

宫少陵挑了挑眉,眼中光芒一闪,似若有所思,随后,他意味深长地盯着顾还卿,嘴角微勾,要笑不笑。

顾还卿此刻正坐在桌边喝苦苦的中药,被他仿佛能透彻人心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她佯装咳了咳,放下手中的药碗,指着他手中的信函道:“你不是说有事吗?”

宫少陵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随手将信函递给她,不甚在意地道:“也不是多要紧的事,你先看看这封信。”尔后又指了指她的腿:“你这腿到底什么时候能好?怎么不躺床上养着,又起来做啥?”

于宫少陵来而言,什么事情都没有顾还卿的腿来的重要。

尽管还不能下地,但顾还卿不爱整天躺在床上,因此每到吃饭喝药的时间,浅浅或者那婆子都会把她抱到桌旁,让她像个正常人一样吃饭喝药。

宫少陵总觉得这样不好,他担心顾还卿一时忘形,会陡然起身或者站起来,那样即便不摔跤,对她的腿伤也不好。

不过顾还卿表示自己不会那么莽撞,她如今因中连环追命散之故,连孩子都不能生,本就只能算半个女人,若连一双腿都废了,那她真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干嘛。

至于宫少陵问她的腿几时好,她也挺无奈的,指着浅浅对宫少陵:“具体什么时候好我也不清楚,这么深奥的问题你得问浅浅。”

浅浅把顾还卿喝了的空药碗拿到一旁,取了干果蜜饯的攒盒过来,打开,让顾还卿吃点蜜饯果脯甜甜嘴。顺便请宫少陵用,宫少陵笑着摆摆手,谢过她的好意。

于是浅浅便将攒盒收起,这才不慌不忙地道:“她的腿为真气所伤,须得先导顺真气,再慢慢治腿,这需要一个过程,多则三五年,少则半载,急是急不来的。”

“要这么久?”饶是宫少陵有心理准备,听了之后也微微变色:“不是说不严重吗?”

“是不严重啊。”浅浅道:“若严重,还卿的腿也保不住了。”

宫少陵并不知道顾还卿的腿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只听说是顾还卿不小心摔伤了腿,从而导致这样。

浅浅得过顾还卿的嘱咐,自然也不会把实情告诉他——尽管她知道的也并非实情,但好歹比宫少陵知道的多多了。

因此宫少陵一直以为顾还卿腿伤轻微,只是暂时这样,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如初。谁知今日一问,情况却比他想像的要糟糕的多,居然要这么久才能痊愈!

他的神情也不由得凝重起来,索性拉着浅浅问东问西,看有没有办法让顾还卿快点好起来。

他们两个讨论着自己的腿,顾还卿也不插话,兀自垂眸品咂着蜜饯,蜜饯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她嘴里弥漫开来,冲散了满嘴苦涩的中药味,她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裘浚风的说法和浅浅的如出一辙,看来自己这腿伤的不轻,不过事情已然是这样了,她再为此烦恼也是于事无补,还是面对现实,好好配合医师治疗,早日恢复健康才是。

正给自己打气,目光无意中却触到手中的信函,她顿了顿,随手划开信封,抽出里面香气扑鼻的精致信笺,安安静静地浏览起来。

浅浅和宫少陵止住话题,一起看向她:“慕明月在信上说些啥?”

没错,这封信是慕明月写来的。

自打顾还卿到牛家村后,慕明月倒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真心想和还卿做姐妹,平日里书信不断,偶尔还会给顾还卿寄点银子和包裹之类的。

不过因为嘉陵县地处偏远,且牛家村交通不便利,信件通过驿站和驿使很麻烦不说,还常常遗失。

后来,慕明月得知顾还卿和宫家搭上关系,再给还卿送东西和写信,便不往驿站送了,而是谴人直接送到宫家在京城的铺子里。

此次顾还卿回京,事先并未收到慕明月的信函,谁知宫少陵上路之后,宫家的商队却捎回了慕明月的信函。

宫家人不敢大意,马上命人循路追来。

宫少陵一看是慕明月的信,即刻便给顾还卿送过来了。

慕明月蕙质兰心,钟灵毓秀,不仅仅是个空有美貌的佳丽,才情也非常出众,每次写给还卿的信都是锦心绣口、声情并茂,文辞也格外的优美,辞藻华丽的叫人叹为观止!

顾还卿已看完,转手递给浅浅和宫少陵,示意他们自己看,反正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宫少陵谦谦君子,极具绅士风度,尽管心里非常好奇,却不会与浅浅抢。

浅浅先睹为快,一目十行的扫过信笺,随手就扔给了宫少陵,转头便问顾还卿:“你会答应慕明月吗?”

慕明月是庞皇后身边的得意人,早知顾还卿要进京的事,便来了一封信,诚心诚意邀请顾还卿回京后到慕府去住。

慕明月理由充足,一,顾还卿原就是慕府的养女,并且还是由慕府嫁出去的,此次回京相当于回娘家,理当住慕府;二,她已求得庞皇后同意,等顾还卿回京,庞皇后会让人解除顾还卿与聂灏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还她自由身。

其实也是老生常谈,说来说去无非是上次用过的理由,只是这次多了个庞皇后。

而且慕明月特意在信尾加上一条,言词切切的提到慕听涛这位兄长,称顾还卿是慕听涛最关心最疼爱的人就,他一直希望顾还卿能回慕府,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重新团聚在一起。

信写的很感人,真挚的情意流露在字里行间,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

连宫少陵看完,都不得不笑叹:“只看此信,任谁也要夸这位慕大小姐贤良淑德,品格高尚,对你这个曾经鸠占鹊巢者不仅不计前嫌,竟会以德抱怨,处处替你谋划考虑,真乃心胸宽广,宅心仁厚,怕不是菩萨来托生吧。”

这话说的,连浅浅这样的二愣子都听出了些门道,竟别有意味地看着宫少陵,促狭地打趣他:“哟,听这口气,宫少爷你莫不是春心萌动,也喜欢上咱美貌绝伦的慕大小姐,想去做那劳什子尚书令大人的乘龙快婿啦?”

宫少陵被她调侃的脸一红,清亮温润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瞥向顾还卿,嘴里却嗔怪浅浅:“你也是老大不小的大姑娘了,怎么这么没羞没臊,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浅浅一摊手,脸不红气不喘地道:“还卿说我跟九灵一个段数,一辈子可能都长不大,觉得我是大姑娘的人,八成是眼花了。”

“……”顾还卿。

她那是说她的脑子和智商,不是说她的年龄好吧!

宫少陵也被气笑,摇头叹息:“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对诗啊!”浅浅飞快地接了一句:“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两人经常和顾还卿接触,这样的对话几乎是耳熟能详,都能应对如流。

有这两个人在旁边插科打诨,斗嘴耍宝,顾还卿想要不笑都难,忍不住抿了抿唇。

她本就生得格外的好,肤白若玉,眉目如画,长睫若羽,美眸流光,非常的明艳动人,此刻脸上依稀可辩一丝微笑,更是为她平添了几许妩媚与风情。

一直注意着她的宫少陵心里掀起了微澜,眸色一暗,只觉喉咙发干,心跳加快。

在浅浅狐疑的目光看过来之前,他赶紧垂下眼帘,握卷掩唇,轻轻咳了咳,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浅浅的粗心大意名不虚传,刚才那一瞬,她觉得宫少陵看顾还卿的目光及神情非常的耐人寻味,而且宫少陵的脸红了。

奈何她是个糊涂鬼,想破脑壳也想不出宫少陵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目光看顾还卿,并且莫明其妙的红什么脸?

她是个得过且过的人,想不通索性不想,转而去问顾还卿,她们去京城后住哪啊,不会真的要去慕府住吧。

顾还卿觉得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她们操心,姬琉璃既然派人接她入京,未必还不给她准备住处?宫少陵却在一旁道:“去我家住吧,我们家在京城置了几处房产,平日也空着。”

“名不正言不顺啊。”关键时刻,浅浅还是拎得清的:“我们跟你非亲非故,住你们家算怎么回事?”

宫少陵正要开口说服她们,恰逢此时,门外面传来那婆子粗大的嗓门:“赵嬷嬷,你找顾姑娘有事啊?”

三人立时住了口。

赵嬷嬷虽面带笑容,但难掩形色匆匆,进门便毕恭毕敬的对顾还卿施了一礼:“顾姑娘,轩辕王此刻人在客栈外,他称姑娘您是他的救命恩人,欲上楼来亲自向您致谢,唯恐唐突姑娘,派老奴上来一问,姑娘方便否?”

“……”顾还卿。

姬十二来了,就说他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好几天不露面,只怕快憋死他了。

浅浅摸着眉毛,疑惑地道:“还卿你什么时候救过轩辕王?”

宫少陵眼中也露出一抹深思。

顾还卿顿了顿,面不改色地道:“不记得了,也许轩辕王认错人,或者记错了也说不定。”

谁知她话音刚落,赵嬷嬷却道:“顾姑娘,您也太谦虚了,人家轩辕王都说了,您的这双腿便是为救他而受的伤,他正过意不去呢。”

摔!这脸被打的,还真快!

顾还卿无语极了,她跟姬十二永远都不可能心有灵犀一点通,想什么都想不到一块儿。

赵嬷嬷还在那抱怨呢:“姑娘您咋不早说您这腿是为救轩辕王受伤的呢,不然老奴也不至于被王爷弄个措手不及啊……”

浅浅却等不及了,按住顾还卿的双肩,急切地道:“你的腿不是为……”顾还卿伸出一指,按住她的唇,对她使了个眼色。

浅浅纤长的睫毛眨了眨,霎时闭了嘴。

※※※※※※

姬十二来见顾还卿的时候,并未叫人清场,于是平阳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以及平阳镇这家口碑最好的客栈,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视觉盛宴。

数十名鲜衣怒马的挎刀侍卫及随从目不斜视在客栈门口依次排开,个个神情冷峻,昂首挺胸,精锐摄人的目光威风凛凛。

围观者无不胆寒,不用驱赶便自动让开了道路。

随后,七八名锦衣华服的年轻后生簇拥着一个约摸十五六岁,身形高挑的少年往客栈而来。

这少年一出现,瞬间便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只见他银袍墨发,腰束玉带,外罩奢华而低调的孔雀翎大氅,修长清高的身躯笔直而挺拔,缓步行来的姿态却慵懒而优雅,贵气而骄矜,风度翩翩的模样宛如遗世而**的贵公子。

随着他慢条斯理的行近,客栈内外的百姓无不露出了惊艳痴迷的神色。

他生的可真是俊美漂亮啊!人们心中发出这样的惊叹。

真的很俊!清隽如画的眉目,瞳仁漆黑如墨,年轻清俊,白晰干净,面容似玉,挺鼻薄唇,脸色虽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冰冷和清傲,仿若可望而不可及的皎洁月光,透着高贵而清华,但他眼波不经意的流转,就好像琉璃玉碎,顾盼间流光溢彩,璀璨迷人。

整个客栈鸦雀无声,皆呆呆的看着那少年施施然的往二楼行去。

顾还卿看到姬十二的第一眼,就只看到四个字:招摇、骚包!跟个开屏的孔雀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长的俊。

咳,估摸是出水痘把他逼疯了,一旦痘痂脱落,等不得那些痘印消褪,他便赶紧出来搔首弄姿……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姬十二很吸引人,既像个发光体,又像是美丽而危险的罂栗花,不经意地散发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人为之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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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57 陌上人如玉

客栈内外的人可就没有顾还卿这份淡定了,目光一路追随着姬十二的身影,直到连那绝色少年的一角衣袂和一根发丝都看不见,人们才如大梦初醒,开始三三两两的小声议论起来。乐-文-

当然,一边议论,一边还不忘小心地瞥着那些身姿笔挺,犹如标枪般挺立的侍卫与随从。

这些人从客栈外一直延伸到宫栈内,人数并不如何庞大,却个个神情沉静冷峻,眼神清洌而威严,凛然不可侵犯!

一看就不是那些寻常富贵豪奢之家的侍卫与随扈,因为他们身上少了那些豪门大户一惯恃强凌弱的粗蛮无礼与嚣张跋扈,以及不可一世的和意炫耀与浮躁之气,多了一股经过历练与沉淀之后的稳重与淡然。

“这少年是谁家公子啊?如此气派?”

“瞧这陈仗,莫不是哪位王孙公子到此游历?”

“今日能看到这谪仙般的人物,也算大开眼界了。”

熊氏兄弟守在二楼的楼梯口,将客栈内外阵阵压抑的议论之声悉数听进耳里,熊大摇头叹息,俨然痛心疾首:“少主真是一点也不含蓄,搞这么大的排场,到底年纪轻,太爱显摆了,不好,不好。”

“你知道什么?”熊二啐他哥:“你没看到姓宫的和顾姑娘在一起吗,这叫输人不输阵,必须从气势上压倒情敌。”

输人不输阵能用在这里吗?墨飞龙很无语:“你们两个少在这里唱衰少主,他还没输呢,当心他听到,到时真输给姓宫的,肯定会拿你们俩撒气。”

铁龙也是服了这帮人,墨飞龙以为他就没有唱衷少主吗?赶紧制止他们:“都把皮绷紧一点,万一他求爱不成,因爱生恨,倒霉的必是咱们。”

“……”众人绝倒——你还不是一样不看好少主,有什么资格说咱们?

宫少陵没料到自己在姬十二属下心目中的份量如此之重,他只知道姬十二一出场,他压力骤增!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说的大抵就是姬十二这样风华无双的绝色少年吧。

这是宫少陵每次看到姬十二,脑子都会浮现的一种想法。

今日这感觉尤甚,因为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姬十二比以前多了一种沉敛舒华的气质,举手投足说不出的优雅自如。

其实不光他一人有如此感觉,便连赵嬷嬷也觉得这位性情古怪至极的少年王爷变了,少年挥斥方遒的意气犹在,然而行止间却多了一种沉稳凝重,看起来竟非常稳重自持,从容自信。

唯有顾还卿默念《金刚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她也不知姬十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口口声声称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说,还大张旗鼓的高调现身。

好吧,就算他说的有那么一点点对,但真格说起来,到最后救她的反倒是他——若非他运功挣开,她早死翘翘了。

所以这件事她觉得没必要分的这么清楚,什么谁救谁的。

然而姬十二可不这么想——救命恩人多好哇,实在没辙,可以以身相许啊!

他踏入房中,长身玉立的站定,朝向他行礼的众人漫不经心的扬了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然后十分诚挚的向顾还卿拱着手,语气特真诚地道:“顾姑娘,本王专程来谢你的救命之恩。”

做戏做全套,他不仅屈尊降贵的向顾还卿道谢,冰清玉明的脸上甚至还漾出一抹难能可贵的微笑。

“……”顾还卿。

他此刻看起来平易近人,薄唇弯着美好的弧度,没有半点王爷的架子,就仿佛一个邻家少年郎一样,双眸清亮若水,笑容明亮而干净。

人人皆惊讶他的改变,甚至疑惑自己眼花了,刚才那个眉间蕴满清傲冷凝之气,显得那般高不可攀的少年王爷到哪里去了?眼前之人分明和颜悦色,笑得如沐春风。

不过,犹如昙花一现,姬十二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

他看着宫少陵,面上波澜不惊,眼眸之中却风云暗涌,带着金属质感的清洌嗓音好听至极,却沁人心凉:“宫少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宫少陵粲然一笑,温文尔雅的向他抱拳,仿佛之前没有被他打的卧床不起,涵养好的惊人:“托王爷的福,在下一切安好。”

宫少陵在男人中也是拨尖儿的,俊逸不凡,风流倜傥,随便往哪一站,都能给人鹤立鸡群之感,出类拔萃的很。而且比之姬十二的冷冽与清贵,他要比姬十二多几分儒雅,能很好地诠释出谦谦君子这个词。

然而,大概是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姬十二纵然被轩辕黛养的精细无比,可他又有聂浅歌的生活经历,因此他年纪虽轻,却比宫少陵多了一份淡泊与洒脱,给人一种浮华褪尽,返璞归真的超凡脱俗之感。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姬十二的气质更胜宫少陵一筹,容貌也是罕有人敌。

然老话说的好,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便是他觉得宫少陵已不能威胁到他了,可看着宫少陵堂而皇之的站在顾还卿身旁,随时随地的可以登堂入室,他心里仿佛打翻了调味罐,五味杂陈,酸楚自知。

当然,这其中醋坛子打破的最多,最大!导致他心里正咕嘟咕嘟地冒着酸泡泡,酸溜溜的话语也差点脱口而出。

幸而想起此行的目的,他及时收起那点小气巴啦的心思,异常光风霁月对宫少陵微微一笑,然后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来到顾还卿的身畔。

列御火给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他优雅的撩衣落坐,偏头看着顾还卿,语气极其诚恳:“顾姑娘,你的腿是为本王受的伤,在治好你的腿之前,本王有义务照顾你,所以在此期间,希望顾姑娘能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本王,亦算给本王一个报答顾姑娘的机会。”

话是这样说没错,他殷切的态度也让人挑不出毛病,可顾还卿听在耳里,总觉得不对味。

尤其他那句“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仿佛别有意味,让她觉得她真要把自己交给他,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基于一种女性的自和保护意识和直觉,她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他,谁知浅浅那二货早不出声晚不出声,恰恰此时出声:“还卿,我们不是正愁去京城之后没地儿住吗?王爷要照顾你,你就给王爷一个机会,我们住到他的王府去。”

“……”顾还卿。

难不成浅浅被打通任督二脉,陡然变聪明了?或者她知道姬十二就是聂浅歌了,所以不拿他当外人?

刚才她还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宫少陵的提议呢。

姬十二霎时觉得浅浅的形像格外地高大光辉,看她格外顺眼,于是趁热打铁地诱哄顾还卿:“对啊,浅浅姑娘的话没错,我京城的新王府早已峻工,一直未能入住,此次回京,正好邀请两位姑娘一起随我搬进新王府,两位姑娘在我王府只管随意,既是我的救命恩人,想来谁也不敢怠慢两位姑娘,你看如何?”

实在不如何!她现在腿不能动,真搬去王府,那就只能随姬十二摆布了,连反抗都不能。

有姬十二整日对她虎视眈眈,她忧心自己的贞操都来不及,到时别腿没养好,反落虎口。

但想到慕明月的提议,以及吉凶未卜、福祸难料的前途,似乎搬去跟姬十二住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何况姬十二的理由很充足。

她沉吟不语,姬十二好整以暇,不慌不忙的等她做决定。

赵嬷嬷几次想插话,但碍于姬十二的强势,不敢自寻晦气,此刻见顾还卿并未一口应允,她忙对姬十二道:“王爷,顾姑娘回京之后的衣食住行,公主殿下早有安排,王爷大可放心,没人会轻慢顾姑娘的。”

怎么说姬琉璃和姬十二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觉得搬出姬琉璃来镇楼,姬十二理当会给几分面子。

谁知姬十二眼角一撇,冷冷地斜睨着她,神色间尽是睥睨天下的尊贵与傲然,不屑的语气中透着森森寒意:“未必公主殿下安排的住处,比本王的轩辕王府规格还高吗?何况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姬十二就是个矛盾综合体,一旦他冷起来,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会给人一种致命的压迫感,让人连呼吸都不自由。

“……老奴不敢……”赵嬷嬷顿时噤若寒蝉,抖嗦着躬身退到一旁。

姬十二却余怒未消,脸上不悦之色甚浓,对列御火道:“把这婆子叉出去,真真面目可憎,以为自己是皇后的人,就敢在本王面前依老卖老,若换了别人,还不知怎样摆她的臭架子。”

“……”列御火。

你看谁都面目可憎,关键是你认得清陌生人吗?

不过姬十二是主子,他只能唯命是从,立时让人把脸色难看的赵嬷嬷架了出去。

其实也活该赵嬷嬷倒霉,你提谁不好,你提什么姬琉璃?这不是往刀口上送吗!

须知,姬十二此生算是把姬琉璃恨透了!

若没有她,他跟顾还卿早双宿双飞,鹣鲽情深了,就是因为她,害得他与顾还卿几经磨难,九死一生,至今两人的关系尚未明朗化。

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是放在心里,毕竟姬琉璃是他娘的亲人,也是他的小姨。

打发走赵嬷嬷及一干闲杂人等,他立刻换了个模样,可怜巴巴地去拉顾还卿的袖子,轻声央求:“你住别处我也不放心,就听我的,去我王府住吧?会比住在别处自由,而且我也可以很好的照顾你。”

撇去冷模样,此刻他与刚才判若两人,只用一双好看的墨眸眼巴巴地望着她,那眼睛似要滴出水来,乌溜溜水汪汪,仿佛宠物一般,萌萌的,却又着实可怜。

顾还卿心一软,仿若死穴被他点着,鬼使神差的就点了点头。

姬十二立刻就笑了,双眼亮晶晶的,灿若天上最亮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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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要闹哪样?好好的怎么就又要离家出走呢?”

“就是要出走。”

“为什么?”

“因为你不爱我了。”

顾还卿侧卧到床上,只手托腮,神态妖娆把玩着自己的一绺青丝:“你从哪里看出我不爱你?”

姬十二的目光追随着她,欲往外拨的腿拨不出去了。

顾还卿状似不经意的拨松左肩的衣襟,露出半边薄削而圆润的香肩,媚眼如丝地问:“真的要走?”

姬十二目光直直的看过来。

再把右肩的衣服也如法炮制,朝他远远的吹了一口气,吐气如兰:“是走还是留?”

姬十二咬牙:“再加一点点,我才会屈服。”

顾还卿要笑不笑,纤指勾着肚兜的细带,一扯……

...

正文 158 大事归我管

新落成的轩辕王府在京城朱雀大街东,建造的恢宏壮丽而庄严,重楼高殿,雕栏玉砌,碧瓦朱甍,气派非凡,其金碧辉煌的程度丝豪不逊于皇宫。︾樂︾文︾小︾说|

整座王府分为府邸和花园两部分,府邸在前,花园在后,布局讲究,独具匠心。

顾还卿是坐着肩舆被人抬进轩辕王府的,一来是她的腿伤未愈;二来是王府占地颇广,凭两条腿走到客院实非明智之举。

便连浅浅都不耐烦走,弃了小轿之后跟着她坐的肩舆。

按姬十二的意思,他是想让顾还卿直接入住主院,但顾还卿觉得这样很惊悚——她一介客人,又非女主人,名不正言不顺的,住什么主院?

没得让人说三道四,背后嚼烂舌根。

姬十二拗不过她,再说只要她愿意住进来,管它客院主院,又有什么关系呢!没听过反客为主么?

反正对他姬十二来说,有顾还卿的地方就格外的美,格外的舒适,连呼进嘴里的空气都比别处来的新鲜甜蜜。

王府招待女客居住的客院在东厢,顾还卿和浅浅暂居紫栖院。

名美,院子更美。

时值深秋的傍晚,秋阳斜照,紫栖院笼罩在一片淡淡的余辉当中,如同被镶上了一层金箔,一路行来,只见石子甬路,亭台楼阁,粉垣碧瓦,花木掩映,宛若虚无飘渺的仙境。

早有稳重俐落的仆妇带着丫鬟们在紫栖院躬身相迎,个个姿态谦卑,毕恭毕敬。

一个身强体健的仆妇过来,对肩舆上的顾还卿施了一礼,口呼得罪了姑娘,便要抱她进屋。一直不离肩舆左右的姬十二却伸手一挡,淡淡地道:“下去吧。”

话落,他长臂一伸,不顾众人瞠目,轻轻松松地将顾还卿自肩舆上抱下来,然后就这么抱着她往前走。

“……”众人吸气再呼气,反复吐气,慑于他的淫威,不敢大声喧哗。

虽说打平阳镇被他像牛皮糖一样缠上后,没少让他这么抱过,可是在众目睽睽被他这么抱着,还是首次,顾还卿囧的不行,却又不能让他放下自己——那样更引人注目。

只得掩耳盗铃做自欺欺人状,当没有看到众人,硬着头皮缩在他怀里,小声埋怨他:“我初来乍到,你就弄这惊人之举,那我还能在你这王府里愉快地住着了么?”

“为什么不能?”

姬十二抱着她穿过朱漆的走廊,跨过包金的门槛,进得室内,挑着俊眉,言笑晏晏地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也就是你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当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若缩手缩脚,那跟客居他乡有何不同?”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之前在路上是碍于她的名声,他谨言慎行,尽量克制着自己,而今到了自己府中,行事便不再束手束脚。

浅浅在他们身后,视若无睹地道:“那我呢?王爷,小女子的地盘在哪儿啊?”

姬十二把顾还卿放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瞥了浅浅一眼,不甚在意地说:“这王府你看上哪便是哪,地盘你随便占。”

“当我是地痞流氓呢!”浅浅打量着房间,不住冷哼:“王爷,我是不会上当的,还卿在哪我在哪,你别想趁我不在就霸占她。”

“……”姬十二。

容浅浅你就是个太阳那么亮的障碍物!不折不扣的第三者,老是不分白昼和黑夜地横亘在他和还卿之间。

姬十二气的牙痒痒,却拿浅浅莫可奈何。

房间里光线通明,富丽堂皇,软绣纱帘,淡香熏笼,水晶珠帘珠光闪烁,嫩黄的流苏摇曳轻晃,摆设无一不是精致昂贵之物,寻常并不多见。

浅浅看的很满意,浑然不觉姬十二的满心怨念,啧啧赞道:“王爷你有心了,这房间看着还不错。”

对于浅浅的夸奖,姬十二略略有些骄傲地笑了笑,却没有言语——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命人事先按顾还卿的喜好所布置。

浅浅觉得他笑得贱贱的,正欲再冷嘲热讽他两句,有仆妇带着丫鬟进来侍候茶水点心,听候传唤,她便住了口,不再去管姬十二和顾还卿,自顾自的去一边尝王府的点心了。

姬十二则蹲在美人榻边,柔声问顾还卿:“这房间和院子你看着还满意否?如若有不满意的地方,你可别藏着掖着的委屈自己,一定要跟我说。”

顾还卿点点头:“这已经很好了,我哪有那么多要求啊。”

姬十二拉着她的手,未曾开口脸却先渲染上一层薄红,小声而害羞地道:“这以后也会是咱们的家,你是这里的女主人,自然是想你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我是男人,男主外女主内,这些小事我是不会管的。”

擦!他害羞个什么劲啊?他究竟想到哪里去了?

还有,什么叫“这些小事他是不会管的”?

那口气怎么那么大爷呢!莫非他打算以后当个甩手掌柜,一天到晚在外面逍遥快活?家里的事情则全都交给她,让她累死累活的当个黄脸婆?

她才不干咧,凭什么啊?这什么世道啊?凭什么女人就该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人却在外面花天酒地,拽的二五八万的?

噗……顾还卿也是醉了,她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被姬十二带沟里去了,一不留神竟也想这么远……

她扬了扬眉,要笑不笑地睨着姬十二:“那你以后打算管些什么呢?换言之,怎么主外?”

“主外啊?”姬十二双眼亮亮地望着她,脸颊上的红晕加深,连白皙的耳根子都红了,口气却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甚至还挺了挺胸膛,昂了昂精致的下巴,摆足了大爷派头,很傲娇地说:“当然是外面的大事都归我管啦。”

“比如?”顾还卿神色温柔地循循善诱。

姬十二眉飞色舞地接口:“比如早朝啊,伴驾啊,还有武林大会啊,除暴安良啊,铲除邪教啊等等等等,好多好多。”

说着说着,他双眉微肇,像是很不耐烦地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忙,弄不好我以后一忙起来,可能连睡觉和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顾还卿故作同情的摇头叹息:“王爷您可真是个大忙人啊,要管这么多的大事,着实辛苦。”

“谁说不是呢。”姬十二一脸委屈状,捏了捏顾还卿的手求安慰:“那你以后可要对我好点,多心疼心疼我,看看我为这个家做了多大的牺牲啊,多不易。”

滚,若是腿能动,顾还卿恨不得一脚踹开他,这厮真爱蹬鼻子上脸,将“厚颜无耻”这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稍微给点颜色,他自个就灿烂上了……

正要刺他几句,恰好有仆妇来报,道是黛宫主和慕大小姐来了,顾还卿便正了正脸色,推开姬十二的手,示意他规矩点。

姬十二未免有些懊恼,好不容易跟顾还卿的一点独处时光,却被人打扰。

觑着他沮丧的样子,顾还卿颇觉得好笑:“那是你娘啊,这么多日子没见,你不想她吗?”

“想啊,但不是还有慕明月么,也不知她来凑什么热闹。”对于娘亲,姬十二还是想念的,但对慕明月,他则无什么好感。

慕明月的来意,顾还卿多多少少猜到一些,无非是为信中所提之事,要接她回慕府住之类的。不过想必慕明月要失望了,她压根没想过回慕府。

※※※※※※

轩辕黛看到顾还卿的第一眼,高贵的冷艳的美丽面容浮现出一丝笑容,神情难掩激动,便连素来清冷而飘渺的声音都显得有几分隐忍克制:“还卿……”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顾还卿,目光最后停留在她的双腿上:“这腿……疼吗?”

“娘,怎么可能不痛呢?”姬十二命仆人拿了毛毯过来,细心的替顾还卿盖在膝上,并抢在顾还卿前头回答他娘的话:“当初她为了救我,痛的昏死过去两三日,一双腿差点废掉不说,命都差点丢了,您说能不痛么?”

轩辕黛一听,内疚的无以复加,觉得挺对不起顾还卿,可因为顾还卿是姬十二的合功人,她内疚之余,又很高兴。

真是很矛盾啊!

但总的来说,还是高兴占了上风。

倒不是说她自私自利,只顾自己儿子的死活,实在是她被姬十二随时会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十数载,而没有垮掉,没有崩溃,只能说明她坚强,不愿向命运服输。

为了姬十二,她头发都快愁白了,偏偏姬十二又不与她找的合功人合功,一颗心全遗落在顾还卿身上,连命都不要。

现在却好了,顾还卿就是十二的合功人,所有的难题迎刃而解,可谓皆大欢喜。横亘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被掀开,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至于顾还卿的腿,她必会倾尽全力替她救治,以弥补自己母子给她带来的伤害。

“还卿,让你受苦了。”轩辕黛真情流露,轻轻拍了拍顾还卿的肩膀:“大恩不言谢,你放心,你的腿会好的,至于鬼医,纵然找遍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找出来。”

顾还卿没有姬十二的脸皮厚,而且她当时救姬十二完全是自愿,并没想要得到任何回报,轩辕黛这样一说,她反倒赧然了:“黛宫主,言重了,当时那种情况,换了任何人都会那么做,你不必放在心上。”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姬十二伸手,轻轻弹了弹她白嫩的耳垂,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坏笑:“古人云:大恩不言谢,当以身相许,我正准备效仿古人。”

顾还卿脸一热,拍开他不规矩的手,咬牙切齿地反问:“哪位古人说的?”

姬十二低声笑笑,面不改色地说:“姬冥天。”

“……”

这时候,与顾还卿寒暄问好之后,一直含笑静坐于一旁的的慕明月轻启朱唇,莺声燕语地道:“还卿,王爷若真要以身相许,那你可是因祸得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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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59 以身相许

慕明月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唇角噙着一抹浅笑,一言不发,背景是屋内富丽堂皇的装饰,乍一看,犹如一幅端庄华丽的仕女图,而她则是仕女图中美貌绝伦,笑靥如花的仕女。

慕明月本就是为颜值爆表的绝代佳人,眉若翠羽,凤目修长,唇若点樱,齿若含贝,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心,一出现便能惊艳一方。

外加她今日精心妆扮了一番,脸上薄施粉黛,青丝轻轻挽就,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颈间戴着轩辕黛当初赠予她的那串华贵卓绝的南海珍珠项链,娇嫩洁白的玉手轻拈一方绣着兰花的精美丝绢,一袭淡紫色曳地长裙包裹着她袅袅娜娜的身段,更显出她倾国倾城的绝色姿容。

但约摸是过于安静美好,显得不那么真实,被人欣赏的同时,也极容易被人遗忘。

此刻她一开腔,顾还卿等人才陡然想起:哦,怎么把她忘了呢!

轩辕黛觉得自己太得意忘形了,未免有些为老不尊,于是假模假样的咳了咳,一本正经地对慕明月道:“慕大小姐的话也不无道理,虽说十二配不上还卿,他真要以身相许,那委屈的还是还卿,但老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此大难,想必还卿以后必会好运不断,福气熏天。”

顾还卿觉得轩辕黛太谦虚了,配不上姬十二的,应该是她自己吧!况且她也没有要姬十二以身相许啊。

至于福气和好运什么的,不是她唯心,只要老天爷别让她老蝉联倒霉者榜首,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这边觉得轩辕黛损儿子损的太给力了点,那边姬十二也不服他娘的说法:“娘,我怎么配不上还卿了?你还是不是我亲娘,有这么贬自己儿子的么?”

姬十二觉得他娘老扯他后腿,轩辕黛却觉得这儿子真是太不晓事了——没听到她这是跟人客套吗?难不成非要把自己的儿子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那才是亲娘?

遂不理他,只对顾还卿道:“慕大小姐说有要事找你商量,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我先带十二下去,你们私底下好好聊聊。”

姬十二不想走,正欲拒绝,不料慕明月却主动道:“不是多重要的事,明月巴之不得黛宫主和王爷能听听,也好替明月拿个主意,那明月真是感激不尽。”

话虽是这样说,但轩辕黛却不愿做那喧宾夺主之人,毕竟慕明月找的是顾还卿,于是藉口有话问姬十二,把姬十二也带走了。

姬十二一步三回头,哪肯放顾还卿一个人在这里,又把浅浅叫来在门口守着顾还卿,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慕明月不认识浅浅,款款起身坐到顾还卿身旁,却还是颇有些迟疑地望着浅浅,俨然欲言有止。

顾还卿则道:“说吧,浅浅不是外人。”

慕明月便对浅浅抱歉的笑笑,一双美丽的凤目秋波流转,优雅地抬手,翘着兰花指掩了掩耳边的秀发,神情羞赧地道:“其实也不是别的事,主要是为琉璃公主的事,想找还卿你问问。”

她这一抬手,宽大的衣袖略微滑落,露出一小截皓腕,腕上的白玉镯衬着如雪的肌肤,极是养眼。

顾还卿看了她腕上的白玉镯一眼,也笑了笑:“明月你太客气了,我初来京城,公主的人都没见着,哪里能知道公主的事。”

朱砂的身份今非夕比,不是她想见便能见的,得等公主召见。

慕明明目光闪了闪,轻轻叹了一口气,双目含愁地道:“还卿,你我姐妹一场,实不相瞒,真等你见到公主,一切都晚了。”

顾还卿垂下眼帘,抚了抚膝上厚厚的毛毯:“此话怎讲?”

“还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慕明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娇媚的声音充满无奈,刻意压低了几分:“如今整个京城都在议论我们慕府和你,你都不曾听说过吗?琉璃公主在未当公主之前,可是你的丫鬟,也是我们慕府的奴婢,此事人尽皆知,想瞒也瞒不了啊!”

慕明月自己是过来人,早深深体会到那种从社会低层一跃成为社会高层之后,日日夜夜唯恐世人把自己以前那不堪的经历挖出来,曝露于人前,被世人任意嘲笑讥讽的心情。

推己及人,姬琉璃比她爬的位置还高,只怕比她更惶恐。

顾还卿闻言,也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慕明月的言外之意,她当然懂,这世上谁人不希望自己生来就是尊贵的皇子和公主,永远纤尘不染,高高在上,俯瞰世人。

奈何事与愿违,真正的皇子与公主本就寥若星辰,再加上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或者被人迫害,便发生了一些例如狸猫换太子、王子变青蛙,公主变老鼠的人为悲剧。

但那些情况,似乎都比姬琉璃的情况要好,结局也很完美,甚至成为美谈。

可姬琉璃却不同,她没成公主之前,不仅在慕家做过奴婢,且被慕家发卖,辗转流落陇山富户做过下人,更要命的是,她曾被陇山那家妒忌成性的女主人卖入青楼过!

这种经历尤其能让一个女子蒙羞,要不然姬琉璃当初宁愿不苟活与世,也要跳楼自尽。

尽管结果是姬琉璃以死保清白,并幸运的被人救起,说起来,姬琉璃的壮举让人钦佩,她也值得人敬重。只是天下谤口难平,事情传着传着就走样了,成了众口烁金的流言蜚语。

姬琉璃成了公主后,世人碍于皇权和她尊贵不凡的身份,表面上没人再敢说三道四,但私底下那些心理阴暗,且不甘寂寞的人,依旧该怎么渲染就怎么渲染。

姬琉璃的心情,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了。

而且这事原本是可以瞒过的,因为姬琉璃纵然在慕府当过下人,但成了金枝玉叶的公主之后,她的穿着打扮方面会随之改变,气质和气场也会改变。

即便原来见过朱砂的人,心里觉得公主和朱砂很像,却也只是暗自疑惑而已,不会那么肯定,毕竟世上相像的人大有人在。

这事只要一些知情者守口如瓶,姬琉璃以前经历的不会有人知道,她只会是冰清玉洁的琉璃公主。

不料,在朱砂成为公主之前,她的一切都被人公诸于众了,而这个公诸于众的人,正是那个将朱砂卖入青楼的女人。

这女人不知从哪里听到朱砂就是姬琉璃,顿时慌了手脚——想也知道,她屡次虐待朱砂,曾令朱砂好几次踏入鬼门关,九死一生才保下命来,等朱砂成了公主,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而且她一个人死不够,八成全家都要被抄斩,甚至被灭九族。

这女人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自己活不成了,死前都要害人,她打定主意不让朱砂全身而退,楞是在短短的时间内把朱砂的大小事情宣扬开来。

她这拼命一弹腿,可把朱砂害苦了——明着是公主,背后却不知被人说的多么不堪,仿若美玉有了瑕疵。

姬琉璃的心情,顾还卿能理解,这也是当初她有所顾忌的原因——造成姬琉璃从公主变成奴隶的罪魁祸首没找到,而倘若姬琉璃因这段经历要迁怒他人的话,她和慕府只怕是首当其冲。

也难怪慕明月要紧张,有前车之鉴啊——陇山那富绅家已被满门抄斩,这还是陛下御下宽仁,心存慈念,未株连九族。

顾还卿久久不语,慕明月有些沉不住气了:“还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看黛宫主和轩辕王待你极好,且你又成了王爷的救命恩人,想必他们会替你在皇上和公主面前说尽好话吧,就不知能不能替慕府也美言几句。”

顾还卿抬眸看了看她,神色依旧波澜不惊,淡然地道:“你其实大可不必自乱阵脚,慕大人位高权重,得皇上百般倚重,且慕大公子沙场征战,皇上正是用人之际,断不会因这点事情就怪罪慕家。再者,你与皇后娘娘素来亲厚,早晚会是太子侧妃,重重关系之下,琉璃公主未必会将怨气撒在慕家。”

“还卿,你太天真了。”慕明月再次叹了一口气,黛眉微颦,语气无比的寥落:“此一时彼一时,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因公主之故,皇后娘娘怕惹皇上不喜,最近都不怎么答理我了,什么太子侧妃?只怕也是镜中花水中月,转眼要化为泡影了。”

皇后娘娘变卦如此之必?这是顾还卿始料未及的,她不动声色地打量慕明月,见她虽然妆容精致到无可挑剔,但眉目之间的憔悴却若隐若现。

“那太子殿下呢?他的态度如何?总不会也跟皇后娘娘的心思一样吧?”

慕明月被内订为太子侧妃的事许多人都知道,若皇后和太子出尔反尔,世人不会责怪皇家不讲信用,只会怀疑慕明月德行有亏,故而被皇家所弃。

此为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哀,除非你是武则天和轩辕黛。

“太子?”慕明月苦笑了一下:“你以为他是轩辕王啊,那么有担当,不怕背骂名也要对你以身相许。你看你,你如今还和聂灏有婚约呢,王爷就不避嫌的这样对你,我看他娶你是早晚的事。”

顾还卿咳了咳,话题怎么就转到她身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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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儿一落,姬十二狼嚎一声扑过来。

“……”

“还走吗?”

“不走了。”

“还使性子吗?”

“不使了。”

“那以后都乖乖的?”

“那我要天天吃肉,一日三餐加宵夜。”

“……”顾还卿嘴角直抽抽:“那你还是走吧。”

“不急。”

“……”

...

正文 160 他都要亲到

那边慕明月在向顾还卿诉苦,外厢房这边,轩辕黛却在盘问姬十二:“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公开和还卿的关系啦?”

母子俩隔桌而坐,姬十二动手给轩辕黛斟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语气肯定地道:“决定了。”

“非她不娶了?”轩辕黛轻抚精致的茶盏。

姬十二微微一笑,年轻俊朗的脸上满是坚定之色:“早就非她不娶了!打我认定她那一刻起,我从未动摇过这个信念。”

这个轩辕黛相信,即便顾还卿被错认成姬琉璃时,姬十二也打算冒天下之大不韪跟她私奔,其决心可见一斑。

“既然决定了,那当务之急是先解除她跟聂灏的关系,总不能让世人指责她水性扬花,脚踏两只船。”

姬十二眸色深深的点头:“已着手去办了,很快她和聂家便没有什么关系了。”

孩子办事有条理,轩辕黛甚觉欣慰:“你们两个也算格外有缘,兜兜转转,分分合合,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姬十二笑,脸上泛起一层得意而愉悦的光辉,连清洌的嗓音都柔和了几分:“这就叫好事多磨,其实要是卿卿中途不左右摇摆,但凡对我有信心一点,我们两个早在一起了,何必浪费这么多时光。”

“而且巧的是,她竟很早就练了《娑罗涅槃》,冥冥之中成了你的合功人,这命运还真是神奇。”

说到这里,轩辕黛忽然微蹙起眉:“还卿不光名字叫初一,生日也是初一,至于那个大年三十生人的,大概是慕还卿和慕明月的生日,与还卿无关。只是不知道还卿是几月的生日?这个还有待进一步的查证,不过想来应该是单月。”

顾还卿是初一的事,轩辕黛早就知道,她也觉得事有蹊跷,也想弄清楚其中的关键。不过姬十二一直暗中派人在调查此事,她便没有插手。

可惜的是,姬十二的人还未调查出结果,阙奶娘便死了,许多线索也因此中断,调查一度搁浅。

而随着顾还卿记忆的再一次舒醒,事情却显得愈来愈复杂了,仿佛雾里看花,朦朦胧胧始终隔着一层。

姬十二道:“几月出生还是次要的,卿卿这次忆起一位姓龙的女子,她说初一有可能不是那红衣女子的孩子,反倒有可能是那龙姓女子的孩子。而且她说她五岁左右便被易容成慕还卿的模样,帮她易容的那个人叫仙婆,她的奶娘是这么告诉她的。”

“姓龙的?还有仙婆?”轩辕黛眉越拧越紧。

“除了这两条线索之外,她还忆起她到慕府之后练的功,名为《婆罗双生》,并非《娑罗涅槃》,两套功的练法一样,名字却不一样。”

姬十二微眯墨眸,语气沉凝:“关键是,《婆罗双生》似乎不发作,不需要合功,还卿七八岁开始练,好像从未发生过像《娑罗涅槃》的情况。不过她的记忆还未完全恢复,得这个结论为时过早,也许她曾经发作过,只是用什么别的方法给解决掉了。”

这些都是顾还卿告诉他的,加上他自己的猜测。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窗外秋风瑟瑟,秋意更浓,何以春派人进来掌上灯,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让这母子俩好好叙话。

“《婆罗双生》?”轩辕黛冥神苦想,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然而姬十二却在此刻优雅起身:“娘,这件事儿子会一查到底,娘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不过今日卿卿刚回京,又累又乏,而且都这会儿了,她尚未用膳,实在不宜见客太久,我先去找她,然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用个膳。”

他急欲回到顾还卿身边,强拉他坐在这里也是魂不守舍,轩辕黛只觉无限唏嘘,于是挥了挥手:“去吧,好好照顾她。”

姬十二漂亮的粉色唇瓣忍不住翘起,好听的声音带笑:“那娘稍等一会儿,厨房那里我早让人安排好了,一会儿便可开席。”

“不用了。”轩辕黛似笑非笑睨着他:“第一,我刚用过;其次,不想夹在你们中间惹你们讨厌。”

姬十二玉面一红,长而浓密的眼睫微颤:“娘,你说什么呢?我和卿卿孝敬你都来不及呢。”

“好了,快去吧,你们的孝心娘收到了。”轩辕黛大度的挥手叫他快滚。

姬十二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滚了。

姬十二离开之后,轩辕黛以手托腮,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何以春无声无息的进来,将手上捧着的一盅燕窝羹轻轻放在她面前,不无戏谑地道:“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他小的时候,你天天盼着他长大,然这孩子一旦长大,做娘的可就变的可有可无咯!”

轩辕黛摇头笑了笑,伸手揭开燕窝盅的盅盖,拿着羹勺优雅地轻轻搅拌,嘴里不疾不徐地道:“你是说你自个吧,我才不会如此。”

何以春不服:“未必你心里不失落?不吃醋?不郁闷?不怨还卿把你辛苦养大的儿子抢走了?不气愤难平?”

何以春子子女女都有,娶媳妇嫁女儿皆经历过,身兼婆婆和岳母二职不说,同时还兼任祖母和外祖母两个角色,可谓什么滋味都尝过。

“我吃撑了才那样呢!”

轩辕黛舀了一勺燕窝羹放嘴里慢慢品尝,及至咽下嘴里的燕窝,才又好气又好笑地道:“我好不容易将儿子养大成人,费尽千般心血,可不是希望他变成一个唯唯诺诺,终日绕在娘身边打转的孩子。我日日夜夜所盼的,无非是希望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没有折磨、没有痛苦,快快乐乐的享受人生,领略这浮世繁华。”

“如今他有喜欢的人,并全心全意地爱着,而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纵然不及他情深,也没有他那么全身心的投入,可人家没有在他生死攸关之际抛下他,反而挺身相救,这就比什么都好,都强!”

轩辕黛白了何以春一眼:“我替十二高兴都来不及呢,哪里又会生出那么多莫须有的怨气?!”

这倒是,轩辕黛的情况和寻常做母亲的情况不同,姬十二本身就不是个健康的孩子,能保住命,做母亲的就够欣慰了。

何况顾还卿对十二着实不错,就像轩辕黛说的,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们两个人之间,姬十二绝对是陷得深,爱得多的那个人,然而顾还卿却可以在姬十二有难的时候,对他做到不离不弃,这已是极难得了。

“这人的一生啊,能找到一个跟自己福祸相依,生死与共的爱人,这辈子也就值了!不算白来。反观那些嘴上说爱的,一旦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啧啧!一个个跟兔子似的,跑的比谁都快!”

轩辕黛有感而发:“还卿这样的正好,我反而怕她像十二那般,一旦动了真情,就跟天雷勾动地火似的,什么冷静啊理智啊,都不翼而飞,成日寻死觅活的!他们两个人中间,有个人能理智一点,我也可以少操点心,放心的过我自己的日子,省得被他们闹的不得安生。”

不是轩辕黛看得穿,而是她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她心里有数。

何以春笑嗔:“你这么看得开,以后想必会是个开朗明理的好婆婆。”

不过她又叹气:“若世人都像你这么想,也就没有‘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说法了。想我当初刚嫁给我家那死鬼那会,正新婚燕尔呢,可他但凡对我稍好一点,我婆婆必是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鸡蛋里挑骨头都要把我骂一顿才解气。”

提起这些琐事,轩辕黛也是不胜同情,她师妹众多,除了少数几个终身不嫁的,绝大多数都嫁过人,她没少听师妹们发牢骚,都说这夫妻之间相处倒也罢了,关键是婆婆那一关不好过。

运气好的,遇上个好婆婆,那就跟掉福窝里差不多。

运气差的,摊上个爱刁难媳妇的婆婆,任你是武林侠女也没用,那真是动辄得咎,处处是错!若要反抗和回嘴,一个“孝”字压死你,除非你不想做人了。

同是女人,难免心有戚戚焉,轩辕黛表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以后要做一个举世无双的好婆婆……

两人闲聊着,不经意的又说起正事。何以春问轩辕黛:“宫主,对于慕明月你怎么看?她所说的话可信吗?”

自打找到姬琉璃后,轩辕黛便一直滞留在京,一来是担心姬琉璃在京城站不住脚跟,被人欺负;二,正是因为薄野素璎的手札。

轩辕黛怀疑薄野素璎的手札有两套,只是另一套不知落到何人手里?

到了京城之后,她对慕明月使诈,言之凿凿地道告诉慕明月,称自己已经知道素璎的另一套手札也在她手里,希望她能坦诚相告。

伎俩被拆穿,慕明月仅有短暂的慌张,很快便稳下神来——关于这件事,她知道纸包不住火,早有心理准备,也早想好了应对之策。

她十分坦然地告诉轩辕黛,聂夫人的手札,是有人故意放在她母亲的遗物里让她发现的,这情况轩辕王和还卿都知道。

当时发现的时候只有一套,然不久之后,她母亲的遗物里又出现了另外一套手札。

出于满满的怀疑及好奇,这两套手札她都打开过,她也知道这样对手札的主人不敬,可彼时并不知道是谁的东西,再加上实在想弄清真相,心里跟猫爪挠一样,便没有顾忌那么多。

因此她不仅打开了手札,并粗略的翻了一翻,想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然而打开手札之后,她发现两本手札几乎一模一样,连内容都大同小异,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且因为其内容涉及到沧海宫及黛宫主等一干——她那会儿也知道这其实就是聂夫人的手记,心里顿时十分惶恐不安,觉得冒犯了聂夫人,无意中侵犯了她的**。

于是她不敢深究,出于对聂夫人的尊敬,她也再没有看过手札里面的内容。

不过因为手札中屡次提到黛宫主,且聂夫人似乎也希望这手札能到黛宫主手中,因此她打算把手札送给黛宫主。

可不知是什么缘故,仅隔了一夜,那两套手札却只剩下一套,另一套则不翼而飞,怎么找都找不到!

她当时都懵了,也曾严厉地拷问过身边的丫鬟及婆子们,然而无论怎么逼问,她身边的人都是一问三不知,除了喊冤就是喊冤。

她心里害怕极了,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并且令她防不胜防。事情从头到尾都充满诡谲,可她又不能告诉任何人,主要是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暗中那人发现。

她又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只能按照初衷,把手札送给轩辕黛,然后静观事情的发展,或者说想看看那个监视她的人,下一步会做些什么惊人之举。

轩辕黛听了慕明月的诉说后,沉思了片刻,没有说什么,只问她那两本手札真的是一模一样吗。

慕明月起初点头如捣蒜,俨然后怕不已,但后来又说她知道那是聂夫人的手记后,没敢细看,也不是很能肯定,两本手札的内容有出入也说不定。

慕明月表示自己是受害者,自从发现手札后,她一直处于惶惑不安,犹如惊弓之鸟的情绪中——既怕暗中那人对自己不利,又恐那人再出什么花招。

她希望黛宫主能谅解她没有一开始便将实际情况告知的行为,实在是因为她太害怕了!对方在暗,她在明,在未弄清对方的目的之前,她委实不敢莽撞行事。

毕竟她不是一个人,倘若她做了什么引起对方的不满的事,引火烧身倒罢了,可她怕害到自己的父亲及家人。

出于对家人的保护,也出于谨慎,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将此事瞒下。

不过现在黛宫主既然问起,她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索性竹桶倒豆子,一五一十的相告。

她的模样坦诚无伪且楚楚可怜,并诚心祈求黛宫主能早日查清此事,也好还她以前安宁无忧的生活。

慕明月及慕家对姬十二都有大恩,而且此事真说起来,慕明月的确是个受害者,她只是被人利用了,何况她不知此事的严重性,不知者无罪,真要怪到她身上也怪不上。

轩辕黛没说什么,只让慕明月如果再有什么发现,别轻举妄动,能尽快告知即可。

这事已过去了一段日子,但轩辕黛并未放弃调查,包括那些监视慕府的人,她也一直没有撤回。

只是过去了这么久,对方一直没有什么动作,而且她的人暗中搜遍慕府,确实如慕明月所说,并未发现薄野素璎的另两本手札。

此刻听到何以春提起此事,她微凝着眉眼,淡淡地道:“慕明月是个受害者不假,但她不是被人利用,她只是被人胁迫了。”

“胁迫跟利用有什么不同吗?”何以春皱眉。

“当然有区别了。”轩辕黛轻叹一口气:“你若知道这位慕大小姐没回慕府之前是做什么的,你就不会如此说了。”

“张桂兰你知道吧?”

“不知道。”何以春摇头。

轩辕黛咳了咳,轻抚自己斜飞入鬓的长眉:“那花非花你总该听说过吧?”

“……有点印象……”何以春的眉皱的更厉害,努力思索:“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总想不起来是谁,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吗?”

轩辕黛又咳了两声,似乎憋着笑:“非也,花非花曾是通州一带红极一时的名妓,曾在通州某一年的花魁大赛中独占鳌头。她……”

“我想起来了!”何以春啪地猛一拍额头:“我就说花非非这名字好熟悉,原来就是那个把末凉家闹的鸡飞狗跳,逼得末凉的婆娘差点跳楼的烟花女子啊!”

说起这段公案,沧海宫年纪稍大的人皆记忆犹新。

当年,夏末凉被一家青楼的头牌迷的神魂颠倒,竟头脑不清的欲回家休了新婚不久的妻子,将那头牌娶进家门。

想当然耳,夏家父母和沧海宫怎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夏末凉一开口就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没有一个人支持他。

这事儿当时在沧海宫闹得沸沸扬扬,夏末凉固执起见,非要娶那头牌,最后大家退让了一步,允许他娶那头牌,但至多只能给个小妾的名份。

夏末凉不干,一意孤行要许那头牌正妻之位,逼得他那新婚妻子要跳楼。幸好当时诊出他的妻子刚怀了身孕,这事才算被压了下来。

后来,那头牌的大名迅速在沧海宫传开,就是花非花。

“但这花非花和张桂兰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花非花就是张桂兰?”何以春猜测。

“嗯,花非花是张桂兰的艺名。”轩辕黛点头:“而且这张桂兰正是慕明月的干娘。”

“……喔唷……”何以春的嘴半张着,片刻之后才合上嘴:“原来如此。”

怪不得慕明月会遭人胁迫,纵使她未曾流落烟花之地,然她有花非花这么一个在烟花界闻名遐迩的干娘,要别人不相信她“近墨者黑”,那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

慕明月尚不知轩辕黛摸清了她的底细,若知道,她会更加的焦灼。

原本这事瞒得好好的,几乎天衣无缝,不知怎么的,就被放手札的那人知道了,并用来胁迫她,所幸那人没有进一步行动,也没有将她以前的事宣扬开来,她还有时间补救。

然而她的计划才进行至一半,就发生了琉璃公主原是慕家丫鬟的事,并且是被慕家责罚与发卖过的丫鬟。

一下子,慕家被沸反盈天的舆论推至风口浪尖。

为此事,陛下对慕家也很不满。

虽说当初慕家发卖朱砂是因为顾还卿之故,且谁又知道府中普普通通的一个丫鬓会是货真价真的公主啊!若早知道,慕家也不会这么对朱砂了。奈何陛下知道是这么个理儿,但心里仍免不了觉得慕家有藐视皇权之嫌。

何况朱砂是他亲弟弟唯一的骨血,对他来说何其重要,却被人如此作践,哪个做大伯的心里会舒服得了?

庞皇后顶顶会看陛下的脸色,又惯会见风使舵,一见风向有异,那眼珠子就转开了。有意无意的便开始疏远了慕明月,并暗暗放出话来,欲重择太子侧妃。

慕明月听到风声,不免气苦,本以为太子侧妃是板上钉钉的事,再无更改,殊料,在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近乎要坏掉她全盘的计划!

更让她郁闷的是,庞皇后和太子出尔反尔,她却不能指责他们半个不是!

当初,她献出天心石以及不死还魂草的消息,轩辕黛好歹给了一块玉佩她做凭证。尽管那玉佩是赝品,可也算个信物啊!

庞皇后和太子则卑鄙多了,没下圣旨之前,莫说信物,便是赏赐给她的金银财帛,皆是打着别的旗号赏给她,不沾太子侧妃一点边儿。

他们只在话里话外许诺让她当太子侧妃,可那些话此时拿出来细品慢嚼,慢慢的你又会觉得不对味——那根本是些模棱两可的模糊之辞!若果有一日兑现,便是承诺;若不给你兑现,就只能是无心之语或玩笑话,你也不能断章取义的强迫人家兑现。

何况她有什么本领去强迫一国之母乃至一国储君?

说不得只有咽下这个自酿的苦果,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也是慕明月为什么一得知顾还卿一回京,便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的原因——不管是出于朱砂原来是顾还卿的丫鬟;或是出于顾还卿成了轩辕王的救命恩人;或者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她总觉得顾还卿或多或少能给予她帮助。

原本是病急乱投医,只抱了几分希望,然而通过刚才轩辕黛母子的表现,尤其是姬十二对顾还卿毫不掩饰的情意,她突然觉得希望大增。

只要有顾还卿在,她力挽狂澜起死回生毫无问题!

故而她调动三寸不烂之舌,努力说服顾还卿与自己结盟,让她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过她显然忘了,顾还卿固然作用大,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但顾还卿现在却不是自由之身,且还不良于行。

这不,两人才说没多一会儿话,就听到外面丫鬟们恭恭敬敬的唤王爷之声。

姬十二放浅浅去膳厅先等着,他自己则撩开华丽璀璨的水晶帘,目不斜视的走到顾还卿面前蹲下,先取下她腿上的毛毯放在一旁,随后望着她柔和的一笑,声线格外轻柔地道:“饿坏了是不是,我们去吃饭。”

说罢,也不等顾还卿回答,他就一手揽住她的后背,一手托着她的双膝弯处,轻而易举的将她打横抱起。

顾还卿觉得自己也不瘦啊,更不矮啊,可每每被姬十二这样抱,她就有种自己是个小孩子,或者像一根羽毛那么轻的错觉。

看来男子和女子的体格有很大的区别,看似瘦高的少年,无论是力气还是身高,皆胜出她许多。

反正只要在姬十二怀里,她就觉得自己格处的脆弱渺小,仿佛只要姬十二一用力,她就会碎成一堆骨头渣渣——那么的不堪一击!

这种感觉很奇妙,说不上来是什么,就觉得有点小郁闷,又有点想逃离……挺复杂的感觉,一言难尽。

转而想到慕明月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她立刻收敛了自己的小心思,伸手戳了戳姬十二结实的手臂,小声道:“让婆子们来抱我就行了,你老这样,会有人说些不三不四的闲话,于我们两个的名声都不好。而且你不是挺忙的吗?赶紧去忙你的家国大事,别老绕着我打转。”

姬十二闻言,哂然一笑:“古之欲明明德天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治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男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我要先修身齐家,不然何以治国平天下?又哪来家国大事供我忙?所谓一家不平何以平天下?就是这个理儿。”

顾还卿正欲说他是个无事忙,那边慕明月已款款起身,轻声娇笑:“王爷说的甚有道理,君子立身处世,穷则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王爷能这样想,才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顾还卿很无语,就姬十二这样的,至多算个小丈夫,说他顶天立地,那简直是太看得起他了。

难得听到人夸自己,姬十二听着还是蛮顺耳的,只是未免觉得遗憾——不是顾还卿在夸他,别人夸他他也不在乎,更不稀罕。

于是便紧了紧手臂,向顾还卿讨赏:“我说的这么好,你咋不夸夸我?”

当着外人的面他就这样,顾还卿都替他不好意思,脸唰的臊红了,也不理他,只转头对慕明月道:“时候也不早了,你若不急着回去,不如留下来吃顿饭吧,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顾还卿这个客人都出言挽留了,姬十二却不做声,只一个劲的盯着顾还卿白里透红的脸儿瞧。

见此,慕明月只觉索然无味,便掩下心思,顺着顾还卿的话向姬十二告辞。

姬十二不置可否,早打好了算盘,只等慕明月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朝顾还卿亲下去,那些让他魂牵梦萦的地方,他都要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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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1 碍眼的家伙

慕明月嘴上说告辞,一双潋滟生波的凤目却若有若无的觑向姬十二。《

倒不是她在使什么欲擒故纵的伎俩,希翼能引起姬十二的注意,然后用自己的绝世美貌来打动姬十二什么的。

而是细致如她,在发觉姬十二开始毫不避讳于人前展现出对顾还卿的情意之余,也发现了他的改变。

姬十二是个风姿卓卓,能够惊艳世人目光的绝美少年,凡是见过他的人,皆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但之前,也许是年少,他看起来俊则俊、美则美矣,却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就像一尊精雕细琢的寒冰玉雕,虽是件让人叹为观止的旷世珍品,毫无瑕疵,却缺少一抹能憾动人心的灵魂。

而如今呢,大约是经过时间的淬炼与磨砺,他身上少了那种死水不起微澜的死气沉沉,多了一股旺盛的勃勃生机。

就像是缺失的灵魂被补齐,连眼中都被注入了不一样的神采,显得那么的清雅无双,尊贵不凡,举手投足更是风采斐然,优雅自如,瞬间即能袭去人的心神!

慕明月惊讶于他的改变,一时竟看的收不回眼神,直至耳中听到姬十二清冷如霜的声音,她才如梦初醒。

“慕大小姐,卿卿她有伤在身,再加上长途跋涉,此时已身心俱疲,实在不方便陪慕大小姐,慕大小姐请便吧。”

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姬十二早等的不耐烦了,觉得这慕明月简直太不识趣了,没看出他和卿卿如今是对如胶似漆的情侣吗!正需要时间独处,以便加深感情,她老是没眼色的霸占着卿卿,让他一个人孤伶伶地唱独角戏,缺不缺德啊?

陷入热恋中的少男少女,大抵都像姬十二这般,除了觉得对方是独一无二的,在自己心目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其他人皆是路人甲。

因此,不管慕明月有多美貌,于此刻的姬十二而言,都是面目可憎,烦人至极的,只想将她从眼前驱离。

他的话音一落,不光慕明月觉得无地自容,连顾还卿都想伸手捂脸,人家慕明月好歹替他们俩挡过箭,大小也算半个恩人,他竟然一如既往的不讲情面。

“……王爷……”慕明月连忙低下头对姬十二行礼,不过神情并不难看,那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上仅露出一丝微不可辩的尴尬和羞愧之色,极是从容地道:“是明月思虑不周,还请王爷和还卿见凉,明月这就告退,改天再给还卿接风洗尘。”

“不用了。”未及顾还卿开口,姬十二又一口帮她拒绝:“卿卿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养伤,其它事宜,待她身体好了再说,慕大小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接风洗尘就不必了。”

一点都不给人台阶下,恨不得一下子就把人撵走。

慕明月纵然涵养了得,可毕竟是个薄脸皮的大姑娘,被他一而再再而三这样无情的对待,也真是呆不下去了,于是匆匆和顾还卿说了两句,低着头便走向门口。

临出门之际,忍不住回眸一瞥,却发现姬十二抱着顾还卿,如芝兰玉树般伫立于原地,正冷冷地看着她。

两人视线相对,姬十二寒星似的双眸微微眯起,不悦敛眉,如玉的脸上好似覆着一层冻人的冰霜。

饶是慕明月沉稳,此刻也被他犀利冷锐的目光看的心慌气短,脚下差点被裙子绊着,喜得手扶着门框,才不至于让自己出丑。

姬十二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提防着慕明月不走,或者突然找理由杀个回马枪,所以他一直盯着她,直到看她真走了,他才不屑的冷哼一声,收回目光。

低下头,正对上顾还卿似笑非笑的脸:“怎么样,美人如花似玉,如雾里看花,漂亮吧?”

闻言,姬十二温柔一笑,脸上寒霜尽扫,刚才那冷若星辰的模样仿佛是他人的错觉。

他飞快地在顾还卿唇上偷得一吻,又亲昵的贴着她唇角缓缓舔舐摩挲,低低的语气又调皮又亲密:“亲亲你真不要脸,哪有自己夸自己是美人的?就算你美若天仙,也得别人夸你才行,自己可不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顾还卿。

“我是说慕明月,你刚才看得眼都不眨,是不是魂儿都跟着人家去了?”顾还卿伸手推开他的脸,不让他没完没了的亲下去。

“她长的漂亮吗?”姬十二一脸疑惑地皱眉,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觉得她长的那么稀松平常,跟别人一样呢。”

慕明月这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还长的稀松平常?顾还卿也是醉了,觉得他脸盲症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这境界,都识人不清了。

忍不住就说:“慕明月哪里不漂亮了?她可是大越闻名遐迩的美人儿,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连京城第一美都被她比下去了,还要怎样?”

谁知姬十二却一本正经地批评起她来:“亲亲你的眼光真差,原先我还不知道,只以为你偶尔会错把鱼目当珍珠,今日我才晓得,你已经到了识人不清的地步。”

“……”顾还卿顿时要晕了——谁识人不清啦?究竟是谁识人不请啦?

姬十二却还在说:“就慕明月那样的,脸糊成一团,眉毛和眼睛傻傻分不清,你却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看人的,莫不是你眼睛有问题?”

“……”你眼睛才有问题,你全家眼睛都有问题!

顾还卿气的眼冒金星,双眼乱眨,见她这样,姬十二更加担心了:“不行,我得让裘浚风过来,帮你检查一下眼睛,看看要怎么治,怎么就美丑不分了呢?”

“……”顾还卿喷了一口老血,好想掐死他。

她的眼睛哪里有问题了?明明是他的眼睛有问题,要治也是治他的!

她已经被他气得无力,蚊子哼哼地道:“你认得清人么?”

“我怎么认不清人了?我认人可精了!”姬十二非常认真地强调,怕她不信,还打比喻:“譬如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认得出来,就算你周围全是人,我一眼也可以发现你。再比如我娘,怎么都不会认错。还有春姨、列御、熊大他们,我从未搞错过。”

“这么厉害啊。”顾还卿一点诚意都没有的夸他。

“我本来就很厉害啊。”姬十二十分委屈:“就亲亲你老小看我。”

“……”被他倒打了好几耙,顾还卿头都被打懵了,已经彻底没脾气了,大致也明白他的脸盲症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就是走心不走心的问题,能让他上心的,他记得很牢,搞不好你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于那些不上心的,他看都懒得看人家一眼,也就无所谓记不记得住了。

而且据她猜测,姬十二约摸不知道自己有脸盲症,当然,他可能也会怀疑自己不正常——怎么看谁都一个模样呢?

不会都是一个娘生的吧。

但他显然并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甚至觉得无关紧要,因为他觉得对他来说比较重要的人,他都认得出来的,不影响什么。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就继续无关紧要吧,不值得他花心思。

而且他身边总有如影随形的亲随,往往在他认不出对方的时候,都会适时的提醒他,他又不笨,立刻会将对方的人与身份挂上钩,让对方看不出破综。

即便有那精明的,曾经怀疑过他,可碍于他尊贵无两的身份,也不敢挑明了讲。

顾还卿很想跟他挑明,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脸盲,可转念一想,还是不忍心戳穿他——他被《娑罗涅槃》折磨了那么多年,没死已经是奇迹,如今他好不容易活得开心点,她何必在伤口上撒盐?!

由此,也不难理解轩辕黛等人的心理,大家可能皆觉得他活着不易,出于爱护和疼爱,都不愿雪上加霜的告诉他实情。

所以这家伙越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干脆就在脸盲这条道路上越奔越远,甚至打算一错到底……

既然不想戳穿他,也就不想跟他讨论坑姐的眼睛问题,顾还卿岔开话题:“我饿了,不是说要吃饭吗,赶紧走吧。”

姬十二也怕她饿坏了,立刻抱着她去膳厅,并道:“都怪慕明月,不然你哪会饿着。”

※※※※※※

慕明月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她梳洗过后,换上宽松的粉色绸裙歪在绣榻上,拿起一卷书,就着明亮的烛火瞧着。

只是明显心不在焉,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看进眼里,一双美丽而精致的凤目闪闪烁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翠颦踅踅磨磨地走了过来,假意拿头上的银钗挑灯花,故作不经意的问:“小姐,奴婢听说顾姑娘的腿伤很严重,极有可能治不好,这是真的吗?”

慕明月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听谁说的?”

翠颦撅了撅红嘟嘟的嘴:“轩辕王府里的下人都这样说,奴婢也是无意中听到的。”

燕绾用托盘端着一碗热热的羊奶过来,对慕明月道:“小姐你别听这丫头胡说,轩辕王府的规矩严着呢,那些下人哪敢多嘴啊,也不知道她听谁说的一些混话,就拿回来说嘴。”

慕明月嗤笑:“这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她心里巴不得还卿的腿永远好不了,所以便臆症了。”

“小姐,人家哪有。”翠颦将银钗重新插到头上,低头绞着手帕道:“奴婢只是觉得她的运气未免太好了点,好巧不巧的就让她救了轩辕王爷,虽说伤了腿,可却听说王爷格外的重视她,待她如珠似宝,真不知道她走了什么狗屎运。”

燕绾道:“这就是命,你不认命不行,顾姑娘何止救了轩辕王,她曾经还救过三皇子呢。”

“真是老奇怪了,她怎么专救皇子与王爷?”翠颦又妒又恨:“我也想救皇子和王爷,为什么老天爷不给个机会我?”

慕明月的脸色微微一沉。

翠颦没睢见,燕绾却看见了,立刻笑道:“说起来,咱们小姐也一样,不也救过王爷好几次吗,同样是王爷的救命恩人。”

“是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翠颦顿时如醍醐灌顶,惊喜连连的去拉慕明月的手:“小姐,你也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凭什么好事都让她顾还卿占尽,小姐你却不能分到一杯羹?”

“分什么羹?”慕明月索性放下书,艳色的红唇微勾,要笑不笑地望着翠颦:“你倒给我说说,我要怎么去分这一杯羹?”

“就是……”翠颦支支吾吾,迟迟疑疑,目光闪烁不定地看着慕明月,既不明白她的意思,又怕惹她生气。

“你说吧,你心里想什么尽管说出来,我不怪你就是。”慕明月大度地道。

翠颦一听,目露喜色,不顾燕绾的阻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竹桶倒豆子一般地说道:“奴婢知道小姐有鸿鹄之志,希望有一天能青云直上,一飞冲天,而且小姐本身就是如凤凰一般高洁的人儿,理当位于人端,供万人景仰。奴婢对小姐忠心一片,自然希望小姐能夙愿得偿,而后统摄六宫,母仪天下。”

“只是小姐也知道,如今皇后娘娘不分青红皂白,兀自把琉璃公主之事全算在老爷和小姐头上,甚至连太子殿下也袖手旁观,不打算对小姐伸出援手。”

她话锋一转:“奴婢斗胆说一句,小姐你可要想清楚,设若你以后真的成了太子侧妃,成日与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这样厉害的人物打交道,有前车之鉴在前,你不胆战心惊,担惊受怕吗?你还能像以前那样心无芥蒂,不遗余力的替他们办事吗?”

“而且皇后娘娘也还能像从前那样相信小姐,拿小姐当自己人吗?”

翠颦纵然没有燕绾那样有城府,为人也不细致,可看问题却能一针见血:“皇后许的诺言都随时可以推翻,小姐觉得还能信皇后什么?依奴婢之见,小姐还不如把宝押在别人身上……”

说到这里,翠颦惴惴不安抬头地去看慕明月,心里十分的忐忑,也着实怕她怪罪下来。

没料到慕明月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轻淡地道:“你这丫头倒是胆大包天,连皇后和太子你都敢胡乱非议,当心有朝一日祸从口出。”

翠颦松了一口气,这就是不怪她了。

她伏在地上,对慕明月叩了个头,小意的陪不是:“奴婢自知逾矩了,小姐莫怪,但奴婢对小姐忠心耿耿,小姐明鉴。”

慕明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你且说说,我要把宝押在谁的身上?”

翠颦眼珠微转,咬了咬牙,鼓足勇气道:“当然是押在黛宫主和轩辕王身上。”

“他们又不能让我母仪天下。”慕明月无可无不可地道,端起温度适中的羊奶,优雅地喝了起来。

“是,轩辕王是不能继承大统。”翠颦却并不放弃,继续努力地游说:“可小姐莫要忘了,黛宫主才是皇上的原配,陛下也曾许黛宫主皇后之位,奴婢斗胆说句杀头的话,此事真要论起来,有资格被立为储君的,应该是轩辕王,而非太子殿下。”

燕绾神情骤变,瞪了翠颦一眼,惶惶然的去看慕明月。

慕明月一言不发,沉眸冷凝。

翠颦脸色微白。

屋中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滞一般,让人窒息。

许久之后,慕明月轻笑了一声:“翠颦,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你为了你的轩辕王,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看来你当真是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翠颦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脸一红,低声辩解:“小姐,奴婢固然有私心,可也全然是为小姐考虑,只有小姐好了,奴婢和燕绾才会好。而且小姐不觉得,轩辕王胜过太子殿下许多吗?不说他比太子殿下有担当,光是他谪仙一般的容貌,太子殿下拍马也追不上。”

“行了,越说你胖,你倒越喘上了,太子殿下可是你这种人能说嘴的?再说男人的能力和价值体现,也不是以容貌来论优胜的。”

慕明月低斥丫鬟,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姬十二天人般的模样。

彼时,那少年冷冷地微睨着她,俊容淡淡,宛若不食人间烟火,高高立于云端的天阙少君,虽广袖飘飘,风华玉立,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淡泊而清冷气息,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甚至望而生畏。

纵然他偶尔垂眸,静静俯瞰世间百态,也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与无动于衷。

她不经意的回眸,只一眼,却犹如惊鸿一瞥,令她心里一悸,陡然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不能释怀,又似被他迷惑住了,竟想多看他几眼。

“小姐,奴婢知道这些话不该说,可奴婢不是替小姐抱不平吗?他们用得着小姐时,便百般拉拢小姐,一旦小姐失去利用价值,他们便狠心的一脚踹开,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慕明月的思绪被翠颦急于辩解的话打断,她垂下眼帘,神情讳莫如深,不咸不淡地道:“你们放心好了,这个太子侧妃,如今皇后娘娘便是送到我手上,我也不会要了。”

燕绾一惊:“这是为什么?”

慕明月撇了撇唇,目露不屑地道:“琉璃公主之事,皇上和公主什么都没说,也未表态,更未提过责怪我慕府只言片语的话,皇后娘娘却在那里妄猜圣意,如跳梁小丑般自做聪明。这种人,哼,我若与她为伍,早晚只会受她连累,及早脱身才是上上策。”

燕绾和翠颦顿时愣住了,燕绾是真愣,翠颦眼中却含着一抹令人费解的得意。

燕绾有些不淡定了,结结巴巴地道:“可……可如小姐所说,那岂不是……岂不是把太子侧妃之位拱手让人吗?那……小姐岂不是白白为皇后娘娘做了那么多事?”

“让人?想得美!”慕明月黛眉一挑,眯着眼轻轻地说:“我慕明月什么时候为人白做过事?”

燕绾小心翼翼地道:“那小姐欲为何?”

慕明月敛下眉眼,长长的睫毛半掩眸,神情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捉摸:“你们难道忘了我受的那两箭了吗?当初,皇后娘娘为了铲除陶贵妃和三皇子,设计让人射杀姬十二,想栽赃到陶贵妃身上。可她又没有胆子真刺杀姬十二,只敢做做样子,为了让事情显得逼真,于是她鼓吹我帮她。”

“那两箭,是……?”翠颦战战兢兢地猜测:“是事先设计好的?”

慕明月微微一笑,艳若夏花:“当然,不然我犯得着用命去救人吗?轩辕王和顾还卿的命再值钱,也没有我的命值钱,若非事先设计好,皇后娘娘便是许个太子正妃的位置给我,我也不会动心。”

“皇后娘娘自以为胜券在握,殊不知我早防患着她变卦。”慕明月脸上的笑意有增无减。

※※※※※※

轩辕王府这边,一顿饭吃下来,浅浅觉得菜好饭好,连喝的水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陪吃的主人。

浅浅此人虽然不大会做家事,可她却是真正的吃货一枚,顾还卿很多时候觉得,浅浅之所以喜欢跟她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喜欢她做的饭菜。

比如这会儿,在轩辕王府的第一餐,浅浅已经吃的肚子像青蛙一样鼓鼓的,可她依旧看那盘子好吃,挟一筷子塞嘴里,看这个好吃,犹豫了一下,也挟一筷子塞嘴里……

典型的肚子饱眼不饱,也不怕吃撑了累得慌。

她一边吃,还一边指责姬十二:“王爷,我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腻歪?不过是吃顿饭而已,你有必要喂来喂去吗?还卿她只是脚有问题,手又没问题,她可以自己吃的。”

顾还卿瞪了浅浅一眼,她哪有和姬十二腻歪?

姬十二心情好,不跟她计较,自顾自的把顾还卿喜欢吃的菜都挟到她的碗里。

顾还卿说自己饱了,吃不下了,他便搁下筷子,重新抱起顾还卿,对浅浅道:“二浅,你一个人吃吧,我带还卿去泡脚,你要是不累的话,裘浚风那里有一间药房,很大,什么药材都有,你可以去看看。”

浅浅张着嘴:“……你才是……二浅!”不过想到裘浚风的药房,她也顾不上跟姬十二计较了,碗筷一放,就去找裘浚风了,连顾还卿喊她的声音都听不到。

顾还卿在心里把浅浅好一顿骂,觉得这家伙太不靠谱了,就这样把她丢给姬十二,她良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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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快乐!轩娘祝福天下所有母亲节日快乐幸福^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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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2 越沉默越暧昧

顾还卿在腹诽浅浅不讲义气,把她扔给了姬十二,姬十二的心情却与之相反——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浅浅那家伙打发走,真真费了不少心思……

自打在平阳镇出现后,姬十二主动跟浅浅坦白,招认自己就是二浅。。。

浅浅一听,当场气得发晕!

——她一直拿聂浅歌当自己的亲弟弟,待他从无二心,更何况又同情聂浅歌的遭遇,心底母爱泛滥,对聂浅歌从来都是无底限的付出。

基本上聂浅歌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比对顾还卿和聂九灵都要好。

顾还卿就经常数落他们两个是臭味相投,浅浅自己也以为她和聂浅歌性情相近,两个人特别合得来,可以成一辈子的好朋友。

谁知事实却是根本不是这样!

聂浅歌欺骗了她,他是姬十二,那个大名鼎鼎,脾气古怪,以暴虐成性而著称的轩辕王!

浅浅气坏了,她可不管姬十二是不是王爷,发誓这辈子都不要理姬十二了。

但哪能呢,她纵然气自己被姬十二骗的团团转,可姬十二也是有苦衷的,并非存心骗她,而且姬十二也是个倒霉催的,虽说没有聂浅歌呆,可也被一个邪功折磨了好多年。

浅浅的心终究是软的,思前想后,再加上姬十二也是真心悔过,给她陪了不少不是,又非常诚挚地表示她仍可以拿自己当聂浅歌看,不会影响什么,于是浅浅终于原谅了姬十二。

原谅归原谅,但自打知道姬十二要对顾还卿以身相许后,她就开始和姬十二唱反调了——抱准一个心思,还卿在哪她在哪,务必不让姬十二的阴谋诡计得逞。

姬十二把浅浅恨的牙痒痒——先前她怎么帮助他,如今她就怎么拆他的台,横竖要在他和还卿眼前晃荡,但凡他对还卿亲密点,她就会跳出来对他口诛笔伐,鞭挞声讨,弄的他好不郁闷。

幸而浅浅也是有弱点的,她喜欢钻研医术,酷爱各种珍贵的药材,其痴迷的程度已接近走火入魔。

这好办,姬十二什么都不多,可银子多,针对浅浅的弱点对症下药,不怕浅浅不上钩。

这不,浅浅被他三言两语就给忽悠走了。

姬十二心头的得意之情简直要溢于言表,脸上绽放出狡黠而得意的笑容,一双墨玉般的眼睛顾盼神飞,格外闪亮,怎么看怎么妖孽。

顾还卿瞥见他那笑,心头狂跳,觉得他怎么笑得那么的不怀好意呢!

姬十二低头看着她,眼眸里似有秋波荡漾,水汪汪的都要要流出水来了,“亲亲,我们去泡脚。”

顾还卿浑身一颤,总觉得他说的是泡澡……

睡前每日用特殊的药材泡脚,每三日用特殊的药材泡澡,早晚用舒筋活血药膏按摩腿部,这是裘浚风及浅浅给顾还卿敲定的治腿良方,执行者虽是浅浅和经常将顾还卿抱来抱去的鲁婆子,可监督者却是姬十二。

姬十二每天雷打不动的将这几件事贯彻到底,除了每三日的泡药澡他干涉不了,像泡脚与按摩一类的事,偶尔浅浅也会大发慈悲,让他插插手。

顾还卿自是不愿意让他给自己按摩双腿和泡脚,奈何她的抗议没人听,别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动忽略她这个病患的意见。

胳膊拧不过大腿,自觉人微言轻,顾还卿也懒得抗议了,姑且听之任之。

反正姬十二死活要跟她旧情复燃,她也有意跟他培养感情,再说他早把她的身子看光了、摸遍了,这时来矜持,讲男女授受不亲,好像也晚了。

泡脚的时候,顾还卿说让丫鬟来就行了,姬十二却说不用,帮她脱鞋脱袜,卷裤腿,试水温,样样都不假手他人,事必躬亲,忙的不亦乐乎。

泡完脚,要沐浴更衣了,他实在插不上手,这才唤了两个丫鬟和鲁婆子进来侍候顾还卿。

顾还卿洗澡的时候,他就在外面等着,时不时的朝套间唤一声,问顾还卿有没有哪里不适,需不需要什么,顾还卿都给他唤的不好意思了。

两个丫鬟红着脸,低着头想笑不敢笑,反倒是鲁婆子一脸坦然,笑眯眯地对顾还卿道:“可惜少主不是女儿身,不然让他进来好了,省得他在外面干着急,以为我们这些人粗手笨脚的侍候不好姑娘。”

这鲁婆子常得顾还卿的赏钱,为人直爽,一路上也和顾还卿混熟了,知她性子和善,不轻易责罚下人,所以经常是有什么就说什么,连姬十二这个主人都敢打趣。

顾还卿伸手弹了鲁婆子一脸水,笑哼:“有本事你当着他的面说去说,看他不揭你一层皮。”

鲁婆子忙笑着道不敢。

快入冬了,京城晚上的天气已有了冬的寒意,等顾还卿沐浴完出来,发现屋子里竟置上了暖炉,她正想说这是不是太早了点,姬十二已伸手从鲁婆子怀里接过她。

“别,我头还是湿的呢。”顾还卿微微扭开身子,以免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沾湿他的衣袍。

姬十二却不以为然,紧紧了双臂,将她更往自己怀里靠:“这有什么,湿了就湿了呗!”又悄悄凑近她吸了一口气,极是陶醉地弯了弯双眸,附在她耳畔低低地叹:“好香。”

顾还卿耳朵发热,连忙转开脸不理他。

早有眼尖的丫鬟将银制的薰笼摆在美人榻边,姬十二过去,将她放在美人榻上,饶有兴趣地道:“我来帮你烘头发。”

顾还卿忙推他:“天晚了,你赶紧回去吧,明儿还有要紧事呢,我这里有丫鬟和鲁婆子等人,不用你在这里跟着忙活。”

“有什么事能比你重要?”姬十二是不走的,坐在榻边,拿了篦子,摆开架式要帮她打理一头缎子似的长发。

见他铁了心,顾还卿只好随他去,不过还是加了一条但书:“我头发不要你管,你去一旁坐着,或者干点别的什么也行,我可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只围着姑娘家转悠的贾宝玉。”

“贾宝玉是谁?”姬十二立刻危险地挑起斜飞的长眉,目露警戒。

别怪他多心,贾宝玉这名字一听就是男的!

顾还卿:“……”

忘了他是山西老陈醋,囧!

顾还卿考虑要怎么跟他说贾宝玉,这不是一两句话解释的清楚的,《红楼梦》那本名著超长,她看的时候也不仔细,跟囫囵吞枣似的,只记得大致的内容。

她不过回答的慢些,姬十二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就在她脸上打转,目光如火般灼人,声音极轻,却充满危险:“亲亲,你还没告诉我贾宝玉是谁呢。”

眼看后院要起火,顾还卿只好随意说几句敷衍他:“就是我以前看过的一个话本子里面的男主角,此男主喜欢围着姑娘家们打转,爱吃胭脂,称女人是水做的。”

寥寥几句,她想应该能化解姬十二的醋意,没道理跟个书中的人物吃醋。

谁知姬十二却淡淡地道:“话本子?什么名?我也看看,能让你惦记的书中人物,想必亦非凡胎,我跟着也可以涨涨见识。”

“……”

有个爱吃醋的小男友真是伤不起啊!顾还卿一脸明媚的忧伤,他连贾宝玉的醋都要吃……

咳了咳,她故作严肃地道:“你要真跟贾宝玉学,我也就不要你了。”

姬十二一听,眼睛都亮了:“为什么呀?”

顾还卿道:“贾宝玉对他表妹说:你死了我就去做和尚!可他对他的丫鬟也说过这话,他不光和他表妹亲近,举凡漂亮的女孩子,他都爱亲近。”

姬十二放心了。

“不过他长的很俊,谈吐不俗。”顾还卿见他不吃醋了,故意撩拨他。

“有我俊吗?”姬十二满脸不屑:“谈吐不俗算什么?我能文能武,题诗赋词,琴棋书画样样都会,且他肯定没我银子多,没我权力大。”

这自信真是膨胀的厉害啊!都快顶天了!

不过貌似他说的是事实,姬十二纵然在病病痛痛长大,但他毕竟是轩辕族的族宝,该学的东西,轩辕黛一样都没让他少学。而且因为轩辕黛偏好擅吹笛箫,气质风雅的男子,故而有意让儿子也朝这方面发展。

姬十二因此吹得一手好笛箫,只是他个人不怎么喜欢,纯粹是为了孝顺才学的,所以不常吹。

坦白说,姬十二是个全能型人才,顾还卿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他。

见她偃旗息鼓,姬十二圆满了,又开始翘尾巴了:“你惦记那些书中的真宝玉啊假宝玉,不如多惦记惦记我,书里写的都是骗人的,不现实,只有我才是真的对你好,你应该多珍惜珍惜我才对。”

三句话就开始卖狗肉,又来吹嘘他有多好多难得了,顾还卿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正要笑话他几句,丫鬟小声地道,头发烘干了。

顾还卿于是随意的拨了拨一头青丝,对姬十二道:“不跟你说了,我头发干了,要睡了,你也去休息吧。”

“还没按摩腿呢。”

顾还卿有一头美丽乌黑的秀发,长可及膝,黑亮如瀑,披散下来之后,当真是风情万种,撩人心怀,姬十二一看她拨头发,那眼睛就有些直了,跟着伸手去抚她的秀发,并对屋内侍立的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垂手侍立的丫鬟婆子们立刻无声无息的鱼贯而出,连鲁婆子都躬身下去了,显见训练有术。

眼见屋内没人了,顾还卿就不想让他给自己按腿,之前给他按过一两次,但浅浅通常都在,他也挺安分守己,一点都不越雷池,这会浅浅不在,她怕他会不规矩。

虽说情侣之间偶尔有点亲密的动作不算啥,可她现在行动不便,总觉得自己处于弱势,担心他煞不住车时,她拦不住他。

姬十二却好像看出她心里的顾虑,立刻义正言辞地道:“我是那种人么?趁人之危的事我是不会干的,你放心好了,再说咱们来日方长,我才不急于一时呢。”

他满脸清正,目光干净清朗,看不出丝毫邪念,样子如邻家少年郎,没有半点危险。

顾还卿仍有些犹豫,主要是他有前科,素行不良。然不容她反对,姬十二已将她抱到软软的床榻上了。

姬十二拿来药膏,先帮顾还卿卷起裤腿。

顾还卿穿着粉色的绸裤,裤腿很宽松,姬十二一卷就帮她卷到膝盖上方,露出她一双莹白如玉的小腿,以及她温润光滑,线条优美的白嫩玉足。

眼前风景太美,让有浮想联翩,心神起伏,姬十二眼眸的颜色不易察觉的渐渐转深,甚至情不自禁的眯了眯眸。

他的手还未落到腿上,顾还卿就有些紧张,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放在身侧的手不由抓住床单。

姬十二垂着眸,若蝶翼般的长睫半遮住他深遂幽暗的眸子,神情平淡,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面不改色的从玉罐里挖出一坨清香扑鼻的药膏,先在自己掌中运功融化搓热,然后才缓缓地覆上顾还卿的小腿。

顾还卿的腿是有知觉的,只是一用力就会疼的厉害,所以她不敢动,但此刻姬十二的双掌一挨上,她身子都不由得僵住了。

姬十二的手雅致修长,十指灵活,动作优美,顾还卿的小腿细致纤细,在他掌中脆弱的仿佛不堪一击,越发显出男女的不同。

他慢慢用力,轻推慢捻,手法老道而纯熟,动作充满怜爱和疼惜。

两人独处跟有人在场打岔,还是有区别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姬十二的一点小动作她都感觉得到,并且那感觉很奇怪,尤其折磨人。

屋子里的温度渐渐升高,不知是因为暖炉的原因,还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反正姬十二的额角渐有零星的汗意,气息明显不稳,甚至能听到他吞口水的轻微吞咽声。

顾还卿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被热气蒸红,咬牙望着别处,一颗心怦怦直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两个人皆不说话,可越沉默越暧昧,空气都快着了火,明明是再纯洁不过按腿的行为,却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仿佛要行什么不轨之事似的。

按到双脚的时候,顾还卿真有些忍不住了,屋内的气氛紧绷的快让人窒息了,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

偏偏姬十二一丝不苟的按着,连头都不曾抬起来一下,除了浓长的睫毛时不时轻颤,他认真的模样犹如一个专业的按摩师。

顾还卿咬了咬唇,打破一室静寂:“够了……”

一张嘴,她才察觉自己的嗓音不对,软软的,柔媚如水,完全没有平日的干脆。

姬十二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眸底火花四溅,声音低沉沙哑的叫人可怕:“不够,脚还没按呢。”

“等浅浅回来按吧。”顾还卿身子往前倾,去推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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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加油更,星期一好像实在抽不出时间来……

...

正文 163 矢志不渝

浅浅回来的时候,发觉姬十二在外屋呆着,而且是以一副很颓废的姿态侧坐在圈椅中,最主要的是,他垂着头,只手撑额,两瓣漂亮的薄唇抿的紧紧的,好似在郁闷,又好似在委屈。本文由 。。 首发

富丽典雅的屋子里灯火通明,却不见一个下人,安静的出奇。

浅浅左右观察了他一会儿,得出结论:这厮既在委屈,又在郁闷,不过好像委屈的成份要多一些。

浅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说自己走的时候,他不是好好的吗?一副巴之不得她走了就不要回来,恨不得放挂鞭炮庆祝的兴奋模样,怎么这会儿又委屈郁闷上了?

上去问了问,姬十二不理她,恍若睡着了,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看来委屈大了!?!

浅浅一脸狐疑的推门进了内室,拨开璀璨生辉的水晶珠帘,绕过奢华的玉石屏风,发觉内室既安静又暖和。

她环顾房间,只见精美繁复的软纱绣帘低垂,精致的轻纱帷帐层层叠叠垂下,将镶金嵌玉的床榻罩的严严实实,鎏金兽鼎上薰香袅袅,却同样没有一个丫鬟。

浅浅上前撩开床幔,烛光立刻射进床内,顾还卿闭目躺在玉枕上,身上盖着薄毯,一头光滑若水的青丝铺了满枕,眉目如画的面容沉静而安详,俨然是睡着了。

浅浅满头雾水的盯着顾还卿的睡容发呆,不知该不该喊醒她,问问姬十二是怎么了。

恰好此时,顾还卿蒲扇一样的密长睫毛几不可见的颤了颤,浅浅立刻抓到她的把柄:“哦,你装睡!”

她一屁股坐上床沿,伸手推了推顾还卿的肩头:“快说,你又把姬十二怎么了?”

顾还卿掀开眼帘,偏头看着她:“什么叫我把他怎么啦?我在睡觉,什么都不知道。”

“少装了,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肯定是你做了什么,别想抵赖。”

别怪浅浅武断,只是姬十二这个人呢,别人对他怎么样,他是不在乎的,再说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也无人敢对他怎么样。

他的情绪起伏,乃至喜怒哀乐,基本都跟顾还卿有关。

顾还卿是他快乐的源泉,也是他痛苦的根源,可以这么说,顾还卿掌控了他的所有,让他不再属于他自己。

浅浅只是粗枝大叶,又不笨,这么明显的事情,自然看在眼里。

“我真没对他做什么。”顾还卿躺着没动,只是以手遮眼,仿佛是嫌烛光刺目:“我目前还是个病患呢,能对他做什么啊?”

浅浅仍不信:“你没骂他?”伤到一个人,有时三言两语就够了,并不需要拳打脚踢。

顾还卿顿了顿:“我骂他做啥?”

浅浅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突然道:“那你给我说说你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下人都不在,不是你惹他,他能那样?”

顾还卿神情一滞,故做无事的翻了个身,面朝床内,用背对着浅浅:“哪有什么事?我也没惹他,你叫他快回自己的院子吧,这么晚了,呆久了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说呢。”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啊?”浅浅轻轻打了她的背一下:“他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倔得要命,又固执的要命,别人劝他也听不进去,说不定会更加走进死胡同。看他那样子,只怕要在这里钉一晚上,你赶紧哄哄他,把他哄得心花怒放了,他也就肯走了。”

顾还卿不吱声。

浅浅推她:“你就惜福吧,他对你掏心掏肺的好,做什么事情都优先想着你,只差把身上的肉割给你吃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啊?即使他偶尔犯性子,那肯定也是因为你。小事情,你就让让他呗!总不能让他一直迁就你呀,你适当的也将就将就他,让他高兴高兴,只注意把握分寸,别惯坏了就行。”

哎,已经惯的没边了,顾还卿暗地里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浅浅的一番话对她的触动较大,这姑娘看似粗心,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发人深省,看来岁数也不是白长的。

她烦恼的翻过身来:“我要怎么哄他?我又不能走路。”

浅浅不负责任地道:“我不管,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晚上我不回来睡,还得回裘浚风的药房,你不知道这新建的药房有多震憾我!我都想住那里去了。你如果不哄他,那就让他在外屋坐一宿吧,到时候他病了,心疼的总归是你不是我。”

说完,她拉开描金雕花的柜子,拿了东西就要走。

顾还卿伸手按了按额头,沉沉地吐了一口气,不甘地捶了一下床:“真是欠他的!你抱我出去吧,我去跟他说。”

※※※※※※

姬十二听到响声,脸虽然没有侧过来,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瞥,发现浅浅把顾还卿抱出来了,他下意识的站起身,脚下一动就要过去接人。

但突然间想到自己在闹别扭,哪能这么快破功呢!怎么也要撑一下,于是又坐下来,气鼓鼓地把脸扭到一旁。

那幼稚的模样,看得浅浅肚子都要笑破了。

顾还卿也垂下眼帘,咬了咬下唇。

浅浅也不出声,极是促狭地把顾还卿抱到离姬十二最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张椅子,还是个角落。

她放下顾还卿,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这对冤家,让他们自己扯皮去。

外屋本来就没有内室暖和,浅浅那家伙走的时候,还故意坏心眼地把门拉的大开,深秋的凉风拂开华丽的锦帘,一阵一阵往屋里灌,顾还卿刚从床上起来,外加浅浅只给她披了一件外袍,被风一吹,嗓子就有些发痒。

她没忍住,咳了咳。

屋子里除了风声,安静的针落可闻,她这一咳,姬十二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竟有些坐不住了,目光也不由自主的溜了过来。

摇曳的烛火中,少女微垂螓首坐在那里,散着一头缎子般乌溜溜的青丝,肤白如玉,眉目楚楚,妩媚精致的脸儿隐约含着一丝惺松的睡意,模样极动人!恍如池塘边一朵含苞待放的菡萏,既娇弱又纯洁,格外的清新美丽,引人驻足,流连忘返!

姬十二的心不争气的有些骚动。

又见她穿的单薄,垂在椅子下面的腿上是一条素白的单裤,而浅浅那粗心鬼既没给她穿罗袜,也没给她套上绣鞋,就这么让她光裸着一双雪白小巧的玉足出来了!

光这么看着,姬十二都替她冷。

真是可恨,容浅浅你这么粗心,当心嫁不出去!

姬十二忍不住在心里咒着浅浅。

风一吹,顾还卿伸手拢了拢外袍,他实在忍不住了,明知道是输,却还是不声不响地过去把门掩上,然后又走到她面前,默默地俯下身去抱她。

顾还卿松了一口气,她正愁找不到开场白,不知如何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呢!姬十二打横抱起她,她则借坡下驴,顺势伸出手臂勾住他的颈项。

姬十二颀长的身躯微微僵了僵,动作顿了顿,垂眸盯着她,双眸漆黑深邃,眸光幽幽,仿若深不可测的古潭,让人一眼望不到头。

顾还卿被他看的气息一窒,心中发虚,都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但总是要面对的,逃避不是她的风格,因此她静静地与他对视,低声问:“怎么样,很疼吗?”

姬十二原本是要抱她进内室的,被她这样一问,他索性不走了,就在顾还卿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来,把她放在自己腿上,又小心的拢过她的双腿,伸手摸了摸她的脚,用自己的大掌捂了捂,这才用自己的白色外袍罩住。

他一言不发,只是细心的做着这些事,顾还卿心里又软了几分,就说:“我不冷。”跟着又问:“还生气?”

姬十二突然抬眸看她。

看着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逐渐盈上了委屈,长睫眨了又眨,最终撇开头,安静地望着别处。

看样子还在别扭,顾还卿便往他怀里靠了靠,未曾开口脸先染上霞色,有些羞涩地低语:“当时那样,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怎么都听不进去呢,我能怎么样?”

那会儿姬十二帮她按完腿之后,情况还真是如她所预料的一般——他帮她擦干净腿上的药膏,自己洗净了手,裤腿都还来不及帮她放下,就过来揽住她索吻。

她只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拒绝他。

谁知这就像水龙头开了闸,一发不可收拾!

他亲着亲着,手脚就不规矩起来,在她身上四处游走点火。

她被他亲的气喘吁吁,又被他搓的浑身发软、发烫,抵抗力几乎为零,外加腿不能动,只能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他为所欲为。

稀里糊涂的,就觉得衣服又被他剥的七零八落,整个人被他钉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他年轻而英俊的脸上布满汹涌的情潮,乌黑的鬓角渗出晶莹的细汗,鼻息咻咻,气息急促的让人心惊,而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狂热与炽情,犹如猛兽盯着身下的猎物,亟欲吞噬入腹!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又开始失控了!

想要阻止他,却已是不能够,他已气势汹汹地兵临城下。

她也不是很清醒,坦白说,她也喜欢姬十二,早被他撩拨的情生意动了,只是她比姬十二多一分理智,知道两人还不能走到那一步。

可姬十二已红了眼,奋不顾身到了那种就算天塌地陷也不顾的地步。

两人力量悬殊,己方节节败退,岌岌可危。

实在没有办法,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不明不白的失了身,她腿不能动,只好伸手去拦截他。

当时她也算是急中生智,不知怎么的,在挣扎抵抗中碰到他的要害,随手就掐了一把。

囧里个囧!可能是她掐的力气大了点,也可能是火上烧油,结果把他惹毛了,就听他闷哼一声,把她搂的死紧,并用力吻住她。

她浑身的骨头都快被他碾碎,又怕他势如破竹的挥军伐道,不假思索的就咬了他的舌头一口,并又掐了一下。

没料到他就……

往事不可追忆,更不可重提,总之这事闹的,让他们两个都羞赧地恨不得找地洞钻下去。

事后,姬十二郁闷的不行,眉毛皱的都可以夹死蛟子了,也不说话,只一个劲的腻在她身上咬她。

她被他咬烦了,再加上也羞恼,于是就赶他走。

此话立竿见影,姬十二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本以为他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没料到他一个人在外面生闷气。

本来顾还卿觉得自己是占理的一方,此事明显是他不对,可看他这闷闷不乐的样子,好像挺严重的,又有些怀疑是自己做的过份了。

莫不是把他掐疼了?或者掐坏了?

听说男人那个地方极其脆弱,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一想到这里,顾还卿心里先虚了三分,不管怎么样,先弄清情况再说。

“到底怎么样?你到是说句话啊?”她拉了拉姬十二的袖子。

姬十二闻言,侧眸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依旧转过头去。

“你这是想当哑巴?”

她正觉得这家伙的气性越来越大了,没料到他忽然转过头来,冲她启开线条优美的薄唇,露出一截粉嫩的舌尖,满面的委屈。

“……”顾还卿。

完了!原来他的舌尖被她咬破了,上面有个腥红的血点。

虽说他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可看着他委屈又沮丧的表情,以及他抿的紧紧的薄唇,顾还卿又说不出“活该”那样的字眼。

“我上下都受伤。”姬十二终于开口了,指了指她坐着的下方,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幽怨地道:“心也被伤的千疮百孔。”

顾还卿心头一跳,努力忽略坐的位置,又觉得他用词太夸张了,他哪有伤的那么厉害?他又不是什么玻璃心,平日里皮厚着呢,说他无耻那都是客气了。

姬十二垂头丧气的撑着自己的下颚,语气忧伤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嫌我烦,这么久以来,都是我追着你跑,你根本没把我放心上,所以你不喜欢我碰你,才会这样狠心地对我。”

这就自艾自怨上了?

顾还卿无语极了,忍不住张口要说他两句,可瞅着他那世界末日般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谁说我不喜欢你?我也没嫌你烦啊,只是你做的太过份了,我也是不得以而为之。不然依咱们目前的情况,怎么也走不到这一步。”

姬十二眼睫霎了霎,挑眉看着她:“真的?你没诓我?”

“诓你什么啊?”

“你说没嫌我烦,喜欢我啊?”姬十二伸指戳她的脸,幽幽地控诉:“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你根本不喜欢我。”

顾还卿连忙捉住他的手:“我是真的喜欢你,不骗你,如果我不喜欢你,你还想对我这样或那样的不规矩,我早打扁你了。你以为本姑娘的豆腐那么好吃?还是谁都能吃啊?”

听她这样说,姬十二的脸色才稍霁,唇角微微翘起,望着她的眼眸漆黑如玉,清亮如珠,里面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了:“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不许反悔。”

少年俊美逼人的脸庞,笑起来耀眼而炫目,格外清澈动人,连太阳都为之失色。

其实两个人凑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姬十二心底的那点郁闷和不快早就消弭殆尽了,只是为了逼出她的真实心意,他才装得特别的难过。

此刻一听她喜欢自己,可谓心花怒放,欢喜得不行。不过冷奕他们都说女人喜欢沉稳内敛的男子,他不得不克制自己,装几分深沉出来博取顾还卿的好感。

但心里的喜悦着实藏不住,眼中都蕴满笑意——他盼了好久的美梦成真,叫谁还能淡定啊!

顾还卿到今日才觉得自己是外貌协会的成员,会被美色所惑,不由得无声叹了一口气——认栽了!挡不住这帅的没有天理的少年,心甘情愿地掉进了他设的美男计!

不过嘴上还是要逞强:“反悔又怎么样?倘若你以后表现的不好,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反悔,谁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休想!”姬十二一手箍紧她的纤腰,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另一手按着她的头,让她贴近他的胸口,声音清冽如珠玉,却异常的认真:“我若有哪里做的不好,你尽可以直说,我会改,什么都可以改,改到你喜欢满意为止。”

“我不会让你反悔,也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喜欢我一辈子,就如同我会倾尽一生,倾尽所有来喜欢你一样,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更不会反悔!”

这些话,如同宣誓一般,应该是早就藏在他心里,已经酝酿了很久很久,只是一直等不到机会说出来而已。

顾还卿默默无言地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心里不是不感动,只是觉得两人皆年少,许下一辈子的诺言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世事无绝对,谁能保证年少的爱恋能延续到白发苍苍?

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姬十二拉着她的手把玩,轻轻叹了一口气,漂亮的眼眸幽幽地看着她,掺杂了几许羞涩与无奈:“我会用时间来向你证明,这绝非空口白话,我会是你的矢志不谕。你该知道,你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子,也会是最后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子,这话我不会说第二次,你且记住。”

“我早认定了你,在你还未喜欢上我的时候。”

他动作轻柔地伸到她颈间,勾出那块丑不拉叽的墨龙沧月佩:“这就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在我还是聂浅歌的时候,这块玉佩虽然其貌不扬,但它却是轩辕族的至高无上的宝贝,是我给未来王妃的凭证,也是我永世不会变心的凭证。”

他非常慎重地道:“不认定那个人,此玉佩是不能送的,倘若我对你只是一时心动,则没必要送这个给你。”

顾还卿的手不由自主得摸上玉佩,眼睛却怔怔地瞧着他。

她委实没料到这块玉佩暗藏这么大的玄机!纵然在知道聂浅哥就是姬十二之后有过怀疑,觉得这块玉佩八成不寻常,可却没有想到这么不寻常!

这貌似不比轩辕族的九龙玉玺差啊!甚至还要来的珍贵许多。

姬十二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眸色深深,语声却温柔如风:“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什么,你与聂灏的那张婚书很快就会失效,不用多久,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不想跟你偷偷摸摸,藏着掖着,我只想尽快娶你,然后我们名正言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

他是光明磊落,有担当的男子,认定了她就直来直去,毫不拐弯抹角,顾还卿的心一颤一颤的,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被一个人这样满腔赤诚相待。

便是不爱,大约也会被他打动吧。

只是考虑到还没有找到鬼医,再加上和姬十二之间发展的太快了——他们从认识到相恋还不到两年,谈婚论嫁是否太早了点?

姬十二却觉得一点都不早,他嫌晚了:“没几个月就要过年,那时你都十七了,再不嫁人岂不是老姑娘了。”

“谁老姑娘了?本姑娘明明是花季少女。”顾还卿觉得不可思议,十七岁要放到现代,还木有成年呢!

坑姐的古代!

两人把话说开,也不闹矛盾了,刚才别扭的场面一去不复返。

姬十二心满意足的抱着顾还卿,脸在她的脸颊上蹭了一会,喃喃不停地说些动听的情话,又恋恋不舍的亲了几次,恨不得跟她变成连体婴,永远不要分开才好。

直至顾还卿觉得坐的地方不对劲,然后面红耳赤地望着他,咬牙切齿地道:“姬十二,你还不去沐浴更衣!你自己的衣服湿了也就罢了,可又把我的也沾湿了!”

尼妹!顾还卿脸都快烧着了,先前都手忙脚乱的,她好歹换了干将的衣物,他却没有,一直穿着原来的。

这下可好了,没来及毁尸灭迹,就在这里跟她赌气,她没想那么多,让坐他身上就坐了,结果却把她的单裤都浸湿了!

摔!

轰!姬十二的脸颊顿时如染了一层薄薄的瑰丽胭脂,色如霞光万丈!

※※※※※※

次日一大早,天气略有些阴,轩辕黛盛装打扮之后,来接顾还卿,带她去见姬琉璃。

姬十二不放心,要跟着去,轩辕黛又好气又好笑:“你未必处处都要跟手跟脚不成?两个人再好,也须留点私人空间,要不然很快就会腻味,没意思透了。”

“怎么会腻味?怎么会没意思?”姬十二不信:“我又不是喜新厌旧之人,卿卿也非三心两意的女子,我们一心一意的待对方,怎么会发生那种情况?”

“得得得,等你能把人的脸分清楚了,再来跟我说喜新厌旧吧。”轩辕黛觉得他太看得起自己了——就他那样的,看谁都跟一个娘生的,有喜新厌旧的资本吗?

“……”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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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4 情敌来袭

姬十二很多时候都觉得,他娘不是亲娘,经常不是拖他的后腿就是打他的脸,他寻思自己八成是她随手在路边捡的。樂文小說|

“娘,你越来越不讲究了,就不能在卿卿面前给我留点面子,老拆我的台作啥?”

轩辕黛眉一挑,风华绝代的嗔了他一眼:“别的人台老娘还不乐意拆呢,也就看你是我儿子,我勉为其难的拆上那么一拆,而且还不收银子,你就偷着乐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打嘴仗,姬十二永远不是他娘的对手,只好去找顾还卿寻求安慰,可怜兮兮地蹲在她面前:“被娘欺负惨了。”

顾还卿像摸小狗一样摸摸他的头:“有娘欺负你就该偷着乐了,我就特别想我娘来虐我。”

她这样一说,姬十二心里就替她难受,格外的心疼她,觉得自己不该触她的伤心事,正要说几句让她高兴的话,列御火来报,宫少爷来了。

吼!

姬十二火大了,宫少陵这厮怎么就那么的阴魂不散呢?上哪都有他!

而且这大清早的就来,他到底想干啥?

列御火说,宫少爷来找顾姑娘。

姬十二一听,更是火上浇油,来京这一路,宫少陵跟了一路,昨儿才分开,他回他宫家在京城置的宅子,他们回了他的王府,只不过一晚上没见,他就迫不及待的来找卿卿,这不是纯心给他添堵吗?!

他也想表现的大度一点,胸怀宽广一点,不要老像个心胸狭窄的妒夫,时刻警惕着任何接近顾还卿的男子,以至于弄的风声鹤唳,人仰马翻。

奈何事与愿违,如宫少陵之流,就像打不死的蟑螂,时不时的冒出来刺激他一下,让他想保持良好的君子风度都难。

他眸色沉沉,玉面凝霜,神情肃杀而冷凝,顾还卿看在眼里,便说:“宫少陵不是那冒失之人,他这么早来,肯定是有要紧事,我问问他。”

“我帮你去问。”小心眼的姬十二勤快无比的自愿代劳,并催促轩辕黛:“娘,你不说要早点带卿卿去见姬琉璃吗,赶紧去吧,我办完事就去接你们。”

“……”众人。

※※※※※※

纵使有姬十二围追堵截兼严防死守,宫少陵仍旧见到了顾还卿。

这当然是黛宫主干的好事。

——原本顾还卿都答应了姬十二,让他代她见宫少陵,她跟黛宫主去琉璃公主,谁知轿子行经阔大的中庭时,黛宫主突然命人停轿。

顾还卿正欲问发生何事了,轿帘一掀开,她看到了宫少陵。

她:“……”

宫少陵正在向另一辆轿中的黛宫主抱拳行礼,他修眉俊目,挺鼻唇红,今日着一袭宝蓝色的锦袍,玉冠束发,俊美而温润的面容在晨曦中恍若美玉无瑕,微寒的晨风拂过,他蓝衣烨烨其华,衣袂轻扬,越发显得他长身玉立,风姿翩然。

黛宫主极是赏识这个温润如玉,儒雅内敛的年轻人——做母亲的大抵都这样,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优秀,下意识的会与自己的孩子做比较,尽管自己的孩子也非常优秀,可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吸取人家的优点,变得十全十美。

再加上姬十二那次打伤过宫少陵,黛宫主心里抱愧,是以每每看到宫少陵,总带着那么一点替姬十二补偿人家的心理,对宫少陵是异常的亲切和气。

她和颜悦色跟宫少陵寒喧,丝毫不顾轿旁面无表情,冷着脸的儿子。

于姬十二而言,此刻宫少陵就像他的夙敌——别人家的孩子……

这也罢了,横竖他娘再喜欢宫少陵,也不能改变她是他娘的事实,不会被宫少陵拐走,顶多只会唠叨他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但顾还卿可不一样,没成亲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思及此,他微抿樱粉色的漂亮唇瓣,拿眼去看顾还卿,结果却发现顾还卿素手微掀轿帘,人面桃花,却眼也不眨地看着宫少陵,唇边隐有笑意宛然……

姬十二心里顿时酸溜溜的,暗地里咬牙,当下不露痕迹地站到顾还卿的轿前,动也不动地望着她,一双墨眸澄澈似泉,光华若星,眸光更是清亮逼人。

他身量颀长,风华玉立,身躯挺拔而笔直,屹立如峰,一下子就把顾还卿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的,只能看着他。

“……”顾还卿。

她微仰着脸蛋,看着眼前干净清朗,恍若谪仙般的俊俏少年,不禁发自内心的一笑,低声道:“怎么了?”

迎着她明亮若珠的剪水双瞳,目光凝在她如花的笑靥,姬十二心里的酸意宛若潮水般神奇的消退——有时候,顾还卿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对他来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他伸手温柔地去抚她鸦黑的鬓发,神情柔和下来,望着她的目光中盛满柔情与缱绻,嗓音轻柔地道:“待会到了皇宫,你见了谁也别行礼,你的腿是为我受的伤,谁都知道,便是碰到父皇,你也不必逞强,没谁会怪你礼数不周,也不会因此而获罪。”

顾还卿眨了眨长睫,示意自己收到,姬十二的提议正合她意。

姬十二于是又伸手去拨弄她小扇子一样的乌睫,动作很轻柔,带着说不出的怜爱与宠溺——这是他的一点小爱好,他觉得顾还卿的眼睫毛是美丽的琴弦,他可以在上面弹奏出他想要的音乐。

边弹边细心地叮嘱:“见了姬琉璃,你别觉得欠她什么,此一时彼一时,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错不在你,你没必要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再者,当初是慕云舒发卖的她,与你无关,你那会也是自顾不暇,甚至比她更惨。”

顾还卿性子柔和,心胸宽仁,不爱与人计较,他总担心她吃亏,恨不得一天到晚守在她身边,就怕一个错眼不见,她被拐去卖了还帮人数银子。

实际上顾还卿哪有那么好欺负,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关心则乱。

他絮絮叨叨个没完,啰唆极了,顾还卿却觉得很窝心,有人关心总归是好的,让她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孤单,还有个人牵挂自己,惦记着自己。

不过周围都是人,她可不像姬十二那般行事无所顾忌,因而拿开他的手,低声道:“我知道,你说的我都会记得的,纵是我做的不好,不是还有你吗。”

姬十二莞尔一笑,墨眸弯弯,不舍的捏了捏她的手,十分喜欢她温柔服贴,又依赖自己的小女人样,让他心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都想把她抱在怀里亲一亲,揉一揉,跟她耳鬓厮磨的纠缠到天荒地老。

他目光灼灼,亮若焰火,唇角绽放的那抹浅笑耀眼得令天地都为之黯淡失色,清俊优雅的模样显得极是正派,甚至有一种禁欲的美,可顾还卿的脸却迅速染上了淡淡的红色,连耳根都开始发热。

她太知道他那目光代表什么意思了!看着朗朗如皎洁的山中月,其实一肚子坏水,正挖空心思的各种图谋不轨。

不想跟他继续痴缠下去,她咳了咳,佯装一本正经地说:“宫少陵来了,我跟他说几句,都是公事上的事,你别又给他难堪。”

姬十二乌黑若鸦羽的长睫霎了霎,笑微微地道:“你如今都被我订下来了,这点度量我还是有的,反正我们成亲的时候,少不了请他来喝喜酒。”

越说越没谱了,顾还卿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一边去,马上又换了另一副恬淡怡人的表情对着往这边而来的宫少陵,及至他走近,便问:“你这一大早来,是碰到什么事了吗?”

宫少陵笑容尔尔对姬十二抱了抱拳,这才看着顾还卿,清润柔和的声音中透着些许温柔:“本来也不是多要紧的事,几句话便可以说完,只是我不知道你今天要去见公主殿下,所以来的不巧。”

姬十二偏头看着顾还卿,牵唇浅笑:“既然宫少爷没有几句话,你不妨听完再去见公主,想来耽搁不了什么。”省得他再找机会来纠缠。

顾还卿便对宫少陵点点头:“那你说吧。”

“我有一个世伯,平生极爱听戏,且爱唱两句,昨儿知道我来京,他特意赶来见我,就是想问问我,能不能把《倩女幽魂》和《画皮》改成戏剧,让他们这些戏曲迷也饱饱耳福。”

闻言,顾还卿眼中露出一抹沉思,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一来她不懂戏剧,戏剧文化内涵高,包罗万象,是门独特的艺术,魅力极大,不然也不能被后世称为国粹。

她一个半吊子,可不敢班门弄斧,丢人现眼,俗话说,没那金刚钻,甭揽那瓷器活!

“这个无须你操心,也不用你自己操刀,只要你觉得可行,我会找专人来编写戏曲。”宫少陵神采飞扬地笑着道:“而且这只是其中之一,我被世伯的话所提醒,受了启发,突然想到另一个方面,我们的酒楼除了说书,是不是可以添加一个听戏进来?”

这也是宫少陵兴奋的睡不着,一大早便过来惹姬十二不高兴的原因。

顾还卿眯了眯眼睛,手指无意识的轻敲着轿栏,突然问宫少陵:“你有没有想过,在京城建一座大戏院?”

大越目前还没有像样的戏院,优伶和艺人,以及杂耍班子,还有戏曲班子,大多在市井表演,或被豪门贵胄请进府中演出,一些官宦富绅及王公贵族之家为了显摆,也豢养优伶。

况且,古代的文化娱乐生活没有现代那么五花八门,名目繁多,相比之下还是比较匮乏的。

正因为如此,大越百姓对戏曲的热情有增无减,只要哪里有唱戏的,必是呼朋唤友,携儿带女的赶去捧场,即便听不懂,凑个热闹也好。

“顾宫戏院!”宫少陵双目陡然一亮,两掌一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哐!每次听到这霸气测漏的“顾宫”二字,顾还卿的小心肝免不了被震憾的颤上一颤。

好了,说到建戏院,问题就复杂了,三言两语、一时半会那绝对是说不清。

而且顾还卿想到建戏院的目的绝对不止听戏如此简单,她想到了“追剧”——在现代,追电视连续剧,五六十集都是小儿科,那种百来十集,甚两百集以上的电视剧也比比皆是。

姬十二万万没想到,一时的仁慈,放他们说几句话,他们竟能扯出一箩筐的问题!本以为是快刀斩乱麻,谁知却是抽刀断水,留下了更大的隐患!

最可气的是,他那个“后娘”听到戏剧,居然也跑过来凑热闹,夹在顾还卿和宫少陵之间你一言,我一语,插话插的不亦乐乎!

众叛亲离亦不过如此,被心上人冷落;被亲娘出卖;被情敌偷袭,姬十二只觉四面楚歌,万幸他有个不认输的个性,且能随机应变,当下在一旁面不改色,不疾不徐地提醒:“娘,表姨只怕等急了。”

这是姬十二第一次唤姬琉璃表姨,轩辕黛立刻清醒过来,适时端出高贵冷艳的面孔,对宫少陵道:“此事改日再议,等本宫主办完正事,再来指导你们一二。”

“……”众人倒——谁要您老人家来指导啊!你说来说去,无非是为了您那个七夜魔君……

※※※※※※

与姬琉璃的见面,尴尬是免不了的,但却与想像中的不一样。

庆隆帝正打算为姬琉璃建一座公主府,在公主府建成之前,她暂居皇宫里的琉璃宫,不回璃王府。

这也是庆隆帝为了补偿自己的胞弟,有心把姬琉璃当亲生女儿养。

从姬琉璃身上,可以看到后天的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么大!她本是金枝玉叶,理当趾高气扬,矜贵傲然,却因为幼时便被人当成卑躬屈膝的下人训练长大,从小低声下气,低眉顺眼惯了,以至于她的个性柔怯温顺,内向而腼腆。

纵然如今成了堂堂正正的公主,穿上了雍容华贵的华衣美服,戴上了金灿灿明晃晃的各种珠翠饰品,她身上依然没有公主该有的气势,温婉如小家碧玉。

不过,她胜在人生得美貌不凡,以前是尚书府出了名的俏丫鬟,如今有精致适宜的妆容与锦衣玉服相得益彰,整个人由内而外宛若新生,漂亮得像个仙女。

------题外话------

免费小剧场:

以前看言情小说,经常看到男主希望女主喊他的名。

顾还卿回想了一下,觉得某人从未做过如此要求。

问。

某人瞄了瞄,见屋内没人,便红着脸小声说:“我也想你喊,不过你只能在屋里喊,不能在其它地方喊。”

“为什么呢?”这要求太奇怪了——一个名字而已,还要分地方?是有什么忌讳吗?

某人吭哧吭哧了老半天,不想回答。

太可疑了,催!

某人答曰:“容易硬。”

“……?”

挺无奈的:“一喊就那样。”

“……”顾还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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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65 御龙氏

姬琉璃见到顾还卿的第一眼,由于惯性使然,就要起身小碎步跑过来迎接她,弄的顾还卿囧囧有神,差点喊“公主!使不得”……

所幸伴在姬琉璃身畔的赵嬷嬷几不可闻的咳了咳,姬琉璃才恍然大悟——自己早非尚书府那个卑微的小丫鬟了。樂文小说|

但大概是她和初一的感情非常好,尽管初一曾经对她颐指气使过,然初一确确实实待她比别的丫鬟好很多,所以她看到顾还卿坐在木制的轮椅上,欲弯身对她行礼时,她的眼圈顿时就红了,几乎是立刻就对顾还卿抬了抬手,嗓音微哽地道:“你腿脚不便,那些都免了罢。”

轩辕黛也道:“你这腿是为十二受伤的,琉璃不会怪你的。”

顾还卿笑微微的道过谢,尔后又给姬琉璃道喜。

终是差不多一起长大的人,除了主仆感情,姐妹情谊也有,尽管赵嬷嬷不住地阻拦,一脸的不赞同,姬琉璃还是从座位上起身,由侍女扶着手腕,款款移步到顾还卿面前。

“你这腿什么时候能好?疼吗?”

她仔细地打量着顾还卿,柔眸中似有清泪点点,不待顾还卿回答,又笑道:“其实你变了好多,不过你这样子更好看,我以前就觉得你的妆容不适合你,不仅显不出你独一无二的的美貌,反而颇弄巧成拙,可惜……可惜你那时喜欢那样的妆扮……现如今这样很好,你看起来格外的光彩夺目,明艳照人,比以前不知胜出多少倍。”

顾还卿被她夸的一脸赧然之色,颇有点难为情地道:“公主谬赞,公主才是丽质天生,国色天香,民女哪当得起这些。”

琉璃宫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她们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依姬琉璃尊贵的身份,本该有居高临下,纡尊降贵的气势,可偏偏她眉梢眼角皆无一丝骄矜与傲然,只余温顺与柔怯,像朵菟丝花般美丽与娇弱。

反倒是坐着的顾还卿,身份低微的她没有半分局促和忐忑,不施粉黛的脸上自始自终挂着优雅的微笑,目光璀璨而清澈,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落落大方、从容自如,看起来既高贵又清雅,仪态万方。

若换了不知情的人在场,一定以为她才是典雅金贵的公主。

且她穿的虽然素雅而低调,头上除了一根玉钗,也无多余的首饰,可在姬琉璃锦绣丝罗,步摇珠珰,那种奢华的明丽下,一点都没被掩盖住光芒,仍是艳而不俗,媚而不妖,漂亮的像个惑乱人心的祸水!

与之相比,姬琉璃要相形见绌许多。

轩辕黛微微叹了口气,怨不得自己那死心眼的儿子非要在她那棵树上吊死,实在是此女太过优秀!

本就生了一副男人看了便忘不了的模样,偏气质格外的好,那种浑然天成的美,使她看上去宛若脱尘的明珠,光华璨然,摄人心魄,吸引着众男子前扑后继的飞蛾投火。

还好自己的儿子拔得头筹,装疯卖傻抢先一步定下来,否则也不知花落谁家。

轩辕黛在这里感慨万千,顾还卿已有条不紊,不卑不亢的与姬琉璃聊起了往夕。

其实,姬琉璃召见顾还卿并没有要报复她,或惩治她当初对自己大不敬的意思——她除了想和顾还卿叙叙旧,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顾还卿。

“这是你阙奶娘留给你的,可以说是遗物。”姬琉璃让侍女送上一个黑梓木的小箱子,外表崭新锃亮,上有六颗金色的铜铆钉做装饰,非常气派。

顾还卿讶然:“阙奶娘?”

“这个箱子不是,里面的那些才是,我是怕损坏了,有负你奶娘所托,所以装在里面。”

“谢谢公主殿下,不知是什么东西?阙奶娘可否有话留给公主?”

姬琉璃摇摇头,轻言细语地道:“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没看过,她只说是留给你的,好像跟你的身世有关,其它的都没说,上次碰到你时,此物并不在手中,而且实在太匆忙,人多口杂的,便没给你说。”

跟自己的身世有关?

“怦!怦!怦……”,顾还卿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纵然她是个冒牌货,可还是替原主激动上了。

※※※※※※

离开琉璃宫,已是午膳过后,公主殷情留膳,又有黛宫主相陪,顾还卿便没有推辞,扎扎实实的尝了尝御厨的手艺。

出宫的时候,顾还卿还有些奇怪,怎么没见皇帝来纠缠黛宫主?——往常这皇帝但凡知道黛宫主在哪,通常就像蚂蟥听不得水响,立刻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来骚扰黛宫主,今儿怎么这么反常?

黛宫主仿佛有读心术,她极妩媚、极慵懒地斜倚在肩舆之上,细嫩如玉的指尖撑着额,却瞟了顾还卿一眼,语气轻飘飘地道:“他上次来招惹我,我手起刀落,差点替他净身去当太监,大约是被吓惨了,对我总算彻底死心了。”

“……”顾还卿远目。

“这只是原因之一。”黛宫主又道:“这会儿十二和三皇子陪着他,寻摸在享受天伦之乐,顾不上来自取其辱。”

皇帝会彻底死心?!顾还卿不信,黛宫主对他不假辞色又非一天两天,要吓跑早吓跑了,哪能到至今都纠缠不休?

估摸是被两个儿子拖住,实在分身乏术,才没跑来自找罪受。

正说着,听到后面有人喊:“黛姨请留步!”

冤家路窄,古人诚不欺我也!顾还卿伸手抚额。

姬非晚在宫人的簇拥下从后面追了上来。

他没坐肩舆,穿了一身紫金团花的阔袖蟒袍,腰围玉带,面如敷粉,唇若涂朱,精致的眉眼靓丽而张扬,给人很强的视觉效果。

外加他体态修长,一身的风流气慨,恰到好处的诠释出一个风度翩翩,气度卓然的贵公子形像。

“黛姨,还卿,好巧。”姬非晚微笑着向轩辕黛问好,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掠过顾还卿。

“是好巧。”轩辕黛微勾红唇,要笑不笑望着他。

与轩辕黛寒暄几句之后,姬非晚一双风流多情,爱招桃花的眼睛便专注在顾还卿身上,挑眉凝视着她,用一种故人相见的口吻,极是熟稔地道:“知你来京,正打算去看你,怎么样?你这腿不要紧吧?裘浚风那家伙怎么说?”

乍一看他真诚无伪的表情,再听听他的这些话,任谁都不会想到顾还卿和他之间有伤母之仇,毁他根基之恨,只以为他们是一对好久不见的老朋友。

顾还卿自己都汗颜——她一见到姬非晚,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就会想起陶贵妃,以至于连带着看姬非晚都不顺眼。

正因为如此,她每次见到姬非晚,都会佩服他的涵养及胸怀,换了自己,是绝对做不到他这副毫无芥蒂的模样,只会耿耿于怀。

不过,既然姬非晚一心粉饰太平,她也没必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也装着太平无事的样子跟他寒喧了几句。

两人都只字未提之前把顾还卿错认成姬琉璃的事,只说些言不及义,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尽量当那件事不存在。

轩辕黛前后左右都看了看,奇怪地问姬非晚:“怎么只你一个人出来,十二呢?”

姬非晚目光闪了闪,微微一笑:“父皇久未见到十二弟,怪想他的,留他说话呢。”

轩辕黛点点头,对顾还卿道:“难怪没去找咱们,原是被他父皇留住了,那咱们先回去吧,让他们父子好好叙叙天伦之乐。”

纵然不待见庆隆帝,但轩辕黛并不反对他亲近姬十二,毕竟他是十二的亲生父亲,有关心儿子的权利。

顾还卿说了声好,正要跟姬非晚道别,远远的却传来姬十二的声音:“娘,卿卿,等等我。”

姬十二步若流星,衣袂生风的由远及近而来,转瞬就到了她们跟前,先双目亮亮地望了顾还卿几眼,目光中蕴满不为人知的情意,见她神态如常,安然无恙,他才对轩辕黛道:“娘,我还以为你们在琉璃宫,正要使人去问呢,没料到你们先出来了。”

轩辕黛说:“不是说在陪你父皇叙话吗?怎么出来了?”

姬非晚也道:“十二,父皇呢?怎么肯放你出来?”

“父皇睡着了,我改天再来陪他。”

庆隆帝极重养生之道,有午后小憩的习惯。

说完之后,姬十二瞥了姬非晚一眼,勾唇笑了笑,那抹笑容却未达眼底,俊容蓦地变得有些淡然,连语气都淡漠了几分,仿佛才知道他在这里的样子:“三皇兄不是早出来了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府了,怎么还在这里?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吗?”

这话问的,简直是名知故问。

姬非晚的确早就出来了,但他一直在出宫的必经之路上徘徊延宕,其目的不外乎是为了见见顾还卿。

但当着姬十二的面,他自是不会承认。

自打知道顾还卿并非姬琉璃之后,姬非晚的心又蠢蠢欲动,一是顾还卿那得天独厚的容貌令人过目不忘,他回想一次便觉惊艳一次;二是寻寻复觅觅,觅觅复寻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尽管他见识过不少姿容绝世的美貌女子,并与一些女子有过无数次美丽的邂逅,进而发展出百般的旖旎风情,浪漫不可言,却皆不如她拉着他的手,带他杀出重围时那染血一笑……

许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始终是那人最好!

午夜梦回,绮梦依依,他所魂牵梦萦的,仍是心底最深处铭刻的那抹倩影!

只是,当初姬十二带顾还卿私奔的场面犹历历在目,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失去了追逐顾还卿的权利——他退缩了,甚至庆幸顾还卿是姬琉璃,觉得这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这样他就不必在她与母亲之间进行艰难的抉择。

然而姬十二却不认输、不认命,他旗帜鲜明的选择了顾还卿,宁肯背负骂名也要跟她在一起。

彼时,他觉得姬十二固执己见,且一错再错,为了一个女子搭进自己的一生,甚至会遗臭万年,遭人唾骂,纵然这个女子是自己的心爱之人,可世俗和人伦挡在面前,如何能越的过去?

及早收手才是正理。

可而今再看,他却发觉自己当初错的有多么离谱!——若说以前他还可以和姬十二公平竟争,那现在他则完完全全失去了那个资格。

看着姬十二堂堂正正的将顾还卿接近王府,处处以她的护花使者自居,甚至对父皇禀明要娶顾还卿之意,心里不是不酸涩,不是不妒忌,甚至巴不得立刻将他们两人分开!

奈何当初是他主动放的手,何况他和顾还卿之间存在着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皆像一条条巨大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中间,成了他们不能在一起的最大阻力。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顾还卿不喜欢他,压根没拿他当回事。

如此如花美眷,真的与自己无缘吗?

思及此,姬非晚的神情既阴郁又失落,心头怅然若失,望着顾还卿和姬十二的眼神晦涩难明,甚至失去了一向的机敏,竟不知如何回答姬十二的问题。

姬十二也不指望他回答,不管姬非晚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注定要落空——姬十二从不觉姬非晚能威胁到自己什么,比起宫少陵,他觉得宫少陵的杀伤力更大,那才是他必须全神贯注以及全力以赴去防着的情敌。

但纵然姬非晚不是情敌,为了谨慎起见,姬十二还是不喜欢他见顾还卿,因此他对抬着肩舆的宫人一挥手:“出宫。”

竟是看也不看姬非晚一眼,就那样护着轩辕黛与顾还卿扬长而去……

※※※※※※

回去之后,顾不得沐浴更衣,几个人便打开那个黑梓木的箱子,取出里面的东西研究起来。

是用能防水的羊皮缝着的一个包裹,跟装平板电脑的包包差不多大小,平平整整,极是熨贴,不知用什么线缝的,墨漆漆,且缝的密密实实,包裹的样子极陈旧。

顾还卿的手指轻掸包裹,侧眸看着轩辕黛:“此物既然在公主手中,又与阙奶娘有关,黛宫主你就不好奇,没打开瞧过吗?”

不是她怀疑黛宫主的人格,而是黛宫主本就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循规蹈矩的事她只怕干不出来。

“哪能呢!”轩辕黛眨了眨宛若蝴蝶翅膀似眼睫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这是你奶娘留给你的私有物品,且是遗物,我好歹是一宫之主,怎么能不经你同意便擅自取用呢?这不是监守自盗吗,说出去多不好听。”

何以春在一旁不自在的咳了咳,她是个有点古板守旧的人,有时实在不能苟同轩辕黛的某些做法,奈何她一生都拗不过轩辕黛,反沦为其帮凶,帮着轩辕黛“助纣为虐”了大半辈子……

姬十二凑到顾还卿的耳畔,小声地告密:“其实是这个羊皮包裹缝的太结实,约摸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那种,我娘怕毁坏了不好跟你交差,便忍着好奇心没动。”

“……”果然如此。

顾还卿觑着云淡风清的黛宫主,心里发笑,把包裹递给姬十二:“拆开吧,未必是多重要的东西,不过显然把你娘拆磨的不轻。”

每天看着,却又不能打开,心里肯定跟猫爪挠似的。

姬十二微抿着唇,要笑不笑的伸出手,他的手上戴着一副黄金手套,就见他曲轻指划过缝包裹的墨线,一会儿便把包裹拆开一层,里面如他所料,还有一层,再次划开,露出第三层,却是用蜡封的。

除去蜡封,里面却是一卷叠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的羊皮卷。

此羊皮卷比外面的羊皮包裹显得还陈旧,似乎年代更久远,却透着一种凝重庄严的古朴气息。

轩辕黛道:“还卿,这上面没有毒,你是这东西的主人,你先打开看看。”

姬十二褪下黄金手套,取了羊皮卷,细心的检查了一番,又拍了拍其上的灰尘,旋即才放到顾还卿手中。

顾还卿接过来之后,强抑着擂鼓的心跳,缓缓地,缓缓地,像慢镜头一样把羊皮卷一点一滴地展开。

“嘶!”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失手将羊皮卷滑落,却还是忍受不住第一眼的冲击,迅速合起羊皮卷,闭了闭眼睛。

“怎么了卿卿?”姬十二连忙握住她的手,满眼的关切之情。

几个人也纷纷担心的询问。

顾还卿稳了稳心神,力持平稳地道:“好大一条龙,黄金龙。”

此羊皮卷展开之后,约摸有一米长,宽不足两尺,一条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黄鳞巨龙赫然跃于其上,几乎占据了整个纸卷的空间。

此龙张牙舞爪,呈愤怒咆哮状,浑身布满闪着灿灿金光的金黄色鳞片,头上还有一对很大的角,尾巴和龙爪处皆是鳞甲森然,龙嘴大张,真像要吃人一样,非常的可怖!

而且不知是不是顾还卿的错觉,这条黄金龙竟给她一种戴3d眼镜看3d电影的效果——当她打开卷轴时,这条龙恍若腾云驾雾,闪电般地朝她扑面而来,恐怖的龙爪好似要抓住撕裂她,大张的龙嘴更是像要吞噬她。

那感非常逼真,虚实难辨!

她一时没有心理准备,猝不及防之下竟产生幻觉,觉得这是一条真龙,且正在追赶她,饶是她胆大,也着实有点受惊。

“……黄金龙?”浅浅一听,特感兴趣,连忙道:“卿卿你怕龙啊,我不怕,我可喜欢呢,你若害怕,我帮你看吧。”

顾还卿递给她,平静地道:“你看吧,别说我陷害你。”

浅浅不信邪地一打开,忽然就喊了一声娘,忙不迭地把羊皮卷扔给黛宫主,嘴里道:“这龙要吃人,好可怕!还是黛宫主你来吧。”

饶是轩辕黛有心理准备,却在展开羊皮卷时,那双波光潋滟的美眸也忍不住闭了闭,似有些晕眩,随后她睁开眼睛,狠狠眯眯,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捏紧。

“御、龙、氏!?”她一字一顿地道:“这是什么鬼玩意?”

这幅羊皮卷的侧面,书着三个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的大字——御龙氏!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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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加油!

...

正文 166 只是传说而已

“娘,御龙氏不是什么鬼东西。|”

姬十二从轩辕黛手中接过羊皮卷,放到顾还卿面前的紫檀圆桌上,缓缓地道:“据说,前人养龙有专门的人才,国家设有‘豢龙氏’和‘御龙氏’的官职,豢龙氏是专门养龙的,御龙氏则专门驾驭龙。”

“豢龙氏?”

“御龙氏?”

“养龙?驯龙?”

众人瞪圆双目,表情各异。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何以春忽然拍了拍桌面:“据说是夏朝的刘累因驯龙有术,深得夏帝孔甲赏识,封其为‘御龙氏’,而之前,御龙氏的官职则由彭姓的‘豕韦氏’世代担任,豕韦氏衰落之后,便由刘累继任。”

“是咯是咯——!我也听说过这种说法啊!”

浅浅兴奋的拍着额头道:“我小时候听说,说是舜时董父精于饲龙,被舜帝赐为‘豢龙氏’,殷商那时候设有养龙的官职,到夏代这种官职还有保留,我那时还小啊,听到这种说法好向往好向往啊!就一天到晚捧着腮望着天上,想着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有龙,不会是别人杜撰出来骗人的吧?”

“所以我特别喜欢龙,尤其是黄金龙!”浅浅十分认真地总结,并强调自己的爱好。

这也说明了她为什么对姬十二的那个九龙玉玺格外的感兴趣,甚至想要十八条黄金龙,全是因为儿时的传说,导致她对龙这种生物格外的憧憬和喜欢。

这里做一下说明:

有史以来,历代皇帝坚称自己是龙种,是龙的化身,是真龙天子,受命于天,是天的儿子,代天帝而管理人间。于是,龙成了帝王的象征。

而着龙袍,坐龙椅,龙图腾,也成了至高无上皇权的象征。

因此,龙的形象只能由皇室使用,寻常百姓乃至官吏,都不可以使用龙作为装饰,否则便是犯上不敬之罪,不过,这只限于龙的形象,对文字却无限制,莫说姓龙了,就是名字带龙字也是可以的,只是需避讳君王的名字。

但是,这条规定是在元朝以后出现的——在元朝以前,百姓是可以佩用龙饰品的。

及至明朝,皇帝为了使自己的权威不受到挑战,对龙纹进行**统治,从此龙纹被皇家彻底垄断。

目前,由于大越对龙的统治尚未实行**,故而浅浅可以肖想龙饰品。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由于得姬十二提醒,众人纷纷发言。

轩辕黛原来没有往这方面想,此时也道:“《遁甲开山图》荣氏解曰:降北有阳石山,中有神龙池,黄帝时,遣阳先生养龙於此,帝王历代养龙之处,国有水旱不时,祀池请雨。难道这羊皮卷上的御龙氏……与此有关?”

“可是……”顾还卿微敛着眉说道:“孔甲养龙不是个传说吗?他的那两条‘龙’,极可能只是两条大鱼,据说他造了两个火池,抓来四条大龟命刘累喂养,把鱼说成是天赐的龙,以谎骗天下,愚弄百姓。”

神话故事中,孔甲是夏朝的第十四位君王,年少时就喜鬼神活动,继位后,大兴庙台,经常在神台上举行迎神、宴神、降神、送神的活动,百姓纷纷效仿孔甲,举国上下巫风盛行。

孔甲还有一个嗜好,就是喜欢养龙。

龙这种动物据说具有灵性,圣君在位时常出来献瑞,当年舜在位时,南浮国曾从地脉里挖出两条龙,献给舜作为瑞物。舜把它们养在豢龙之中,到禹做了天子,也养。

刘累原本家世显赫,上代做过天子,就是帝尧,不过,传至刘累已经没落了,只好到豢龙氏那里去学养龙的本事。

豢龙氏祖上叫董父,为帝舜养过龙,颇有真才实学,舜很夸赞这个年轻人,让他做“豢龙氏”的官,并赐他姓“董”,从此世代相传,成了豢龙世家。

“无风不起浪,也不可能全是神话传说啊。”浅浅实在太崇拜龙了,挺怕顾还卿一句神话传说,便把她的偶像说没了,或是归为虚无:“不然怎么传的有鼻子有眼,神乎其神?”

“你那是叶公好龙。”顾还卿笑话她:“倘若你真爱龙,刚才羊皮卷在你手上,你岂会吓得魂飞魄散,甚至将之扔给黛宫主?”

浅浅不好意思的摸眉毛,声若蚊蚋地替自己辩解:“我那也是一时不察啊,乍然见到我心心念念之物,惊喜太巨大,难免会受宠若惊啊……”

“……”众人,好一个“受宠若惊”!他们今日皆“受宠若惊”了一回。

顾还卿不是古人,对神话传说向往归向往,却不会当真,因此说道:“总而言之,没谁见过龙,都只在一些传说中听过,所以咱们也不必太当真……”

但她的话未说完,却被轩辕黛打断:“卿卿你说的也不对,我见过龙,民间也发生不少见过龙的事,甚至还有天降坠龙的奇事,不信你问阿春和十二。而且我祖上曾经有人见到过龙,并非一个人见到,是一个人先发现,然后喊大家一起看,也不是幻觉,他们都是清醒的,也看得清楚,此事轩辕族里有记录可寻,十二也知道。”

这下算打开话匣子了,何以春和易冬暖,以及列御火,甚至连一直缄默不语的冷奕都举起见过龙的例子,他们有的说是亲眼所见,有的称是道听途说。

一时间众说纷纭,气氛空前的热烈。

反正他们都坚信龙是存在的,只是平常不怎么出现,非得天有异象时才出现。

“……”顾还卿无语凝噎。

她似乎被孤立了,就她一个不相信有龙……

姬十二捏了捏她的手,小声地道:“我见过真龙……”

“……!?!”顾还卿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打量着他,觉得匪夷所思。

他笑了笑,接着道:“是真的,你别不相信,前些年,阊城城郊发现一条活龙,它与画上的龙模样一致,有爪和鳞片,头上有角,嘴上两个长须,大眼睛凸出,身子很长。因为龙是神物,百姓认为天降巨龙是吉祥之物,因此当地百姓用苇席给它搭凉棚、挑水浇,寺庙僧侣每天为它作法超度,数日暴雨后,它消失了。”

“我那时正在阊城,年纪不大,听闻后,立即带冷奕赶过去看热闹,发现它的眼睛还一眨一眨的,只是好像是离开了水,它显得有气无力的,不怎么精神。”

“……”听完,顾还卿顿时觉得,这世上有没有龙,还真不好轻易下结论——因为姬十二的话,让她想起了现代发生的“营川坠龙”,那简直跟姬十二说的一模一样。

同样是人们发现一条跟画上的龙极其相似的动物,据看过的人回忆,说是头如牛头,头上两只角,是直的,嘴上有胡须,两个长须,大眼睛凸出,身长大约10多米,身上有鳞,四只爪,和现在的鳄鱼爪一样,尾巴像鲤鱼尾巴。

后来电视台说是鲸鱼,是须鲸,但遭到了很多人的质疑,都说鲸鱼不会有角和四爪。

再有就是“龙降酿灾”,当时是一条龙在营口的天空降而升,弄翻三只小船,卷坏工厂房子,九人死亡,掀翻停在车站的火车。

营川坠龙和龙降酿灾虽然有大量目击者,并且有非常详实的记载照片,但因缺乏实物,此坠龙便成了难解的历史之谜。

还有不少别的坠龙和见龙的记寻,不过都因缺少实物而不了了之。

世界上有许多未解之谜,龙也许是个未解之谜,顾还卿不想与这些不解之谜较真——那会让人走火入魔,甚至钻进死胡同里走不出来。

她也没有本事找到真相,所以选择相信另一种说法——

她对姬十二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孔甲、刘累所养的龙,极有可能是上古时期存在的巨型水兽和别的什么猛兽,只是人们统称它们为‘龙’。”

从古籍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关于“龙”和怪兽的描述,据后世猜测,当时的自然环境,人类活动的范围还很小,原始森林接天蔽日、绵延四方,水系横流,四野沼泽,非常适于野兽的生长及繁衍。

当时可能幸存着少量的水生或陆生恐龙,它们体形硕大,可泳可翔,由于人类的力量越来越大,少数落入人手的恐龙被驯化,用以驾车负重和战争。

彼时既然有“豢龙氏”、“御龙官”的职务,就说明了当时有专门的机构从事这类驯养活动,将人们在野外捕获的野生“龙”——或恐龙、或巨兽进行饲养、驯化,并形成一套比较成熟的技术。

所谓“天降二龙不升”,应该是这种动物在狂风暴雨中受伤,不能滑翔飞腾,所以才会被人们捉获。

姬十二自然不会和她争辩,摩挲着她的手,柔声地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巨兽也罢,怪兽也罢,传到后世,大概都会以讹传讹,听听就算了,你别为这些奇闻怪谈烦心。”

可是,不烦心不行啊!

顾还卿看着那张羊皮卷,觉得很伤脑筋,皱着眉头道:“我也不想理会啊,可这东西说是跟我的身世有关,我能置之不理么?”

姬十二安慰她:“那你也别着急,上面既然写着御龙氏,又有金龙,你的身世大概跟御龙氏脱不了关系。”

与此同时,众人热烈的讨论了一会儿,也没个结果,于是大家仍围着羊皮卷研究,看能不能还找出点线索。

此时众人皆已看过那条几可乱真的金鳞巨龙了,起初几乎都被吓了一跳,惊骇莫名——实在是那家伙的形象太逼真,不仅能发出灿灿的光芒,且生猛似鲜活,峥嵘霸气如王者归来!

多看几次后,才慢慢平复那种欲被巨龙一口吞噬及撕裂的强烈恐惧感,逐渐适应下来。

忽然,轩辕黛侧头望着顾还卿:“还卿,你不是说你记起了一位龙姓女子么?并怀疑那龙姓女子可能是你的娘?”

顾还卿点点头。

轩辕黛继续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位龙姓女子有可能是御龙氏的后人。”

刘累被赐御龙氏后,他的后人遂以赐姓“龙”为氏。

顾还卿极是无奈:“黛宫主,那些传说年代久远,是否真有其人其事都无法考证,况且姓龙不一定跟刘累有关,龙姓的起源有多种,刘累只是其中之一。更何况刘累把龙养死后,怕孔甲追杀,于是逃走隐居,其子孙仍沿用刘姓。”

“但是,这上面有御龙氏。”轩辕黛指着羊皮卷上那三个遒劲大字:“这官职除了刘累,便只有彭姓的”豕韦氏“世代担任过。”

羊皮卷再无其它提示,想找点证实初一身世的蛛丝马迹也不能够,光凭些神话传说,顾还卿又觉得不可信,忽然间,就觉得茫然无头绪。

姬十二见她搓着额头,神情疲倦,立刻对轩辕黛道:“娘,改日再商议吧,慢慢查,总会查清的。”

轩辕黛也看出顾还卿的倦怠,便摸摸她的头,宽慰道:“娃啊,你也莫着急,横竖你这么多年没身世也过了,过得还挺好的,不急于一时,咱先把腿治好再说。”

其他人也善意的宽慰她,顾还卿感受到满满的正能量,心里暖暖的,精神大振!于是也觉得——去他的身世!又非她的身世,是初一的,查不到就查不到吧,姐不在乎!

※※※※※※

人都走光了,唯姬十二没走,他把羊皮卷折叠的跟原来大小,放进羊皮包裹里,又放进那个黑梓木的箱子锁好。

收拾妥当,他过来抱起顾还卿,送她回房。

顾还卿说是不想查身世,可心里仍在琢磨御龙氏与那条鳞甲峥嵘的金龙。

尤其是那条金龙,只是用金线绣绘出龙貌,再镶以薄如蝉翼的金片,就能给人那么逼真的3d效果!可谓独具匠心,巧夺天工!

“还在想啊?”

姬十二将她放到床上,替她脱了绣鞋和罗袜,也不急着离开,而是斜倚到床上,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用手轻轻按揉着她的后颈,低低地道:“咱先不想那些,谈点别的,你知道吗,我今儿去见父皇的时候,跟他说了我们的事,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没想到他行动这么迅速,顾还卿略略有些惊讶:“你父皇的意思是?”

姬十二勾唇一笑,顺势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尔后才狡黠地道:“你猜。”

“不猜,必定是不同意。”顾还卿故意道:“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陛下会同意才怪!怎么都得给你找一个郡主或者公主,再不济也得找个高门贵族的千金小姐,那才配得上你啊。”

“混说,你以为我父皇就是那么势利的人?”姬十二捏着她的腰侧,似笑非笑地道:“你心里巴不得我娶那些人,从此好不缠着你是吧?这辈子都别想,我才不会如你的愿。”

这也能扯到她身上去?顾还卿真是服了他,遂推着他道:“是啊是啊,你是算命的,会未卜先知,且能猜人的心思,我的心思被你猜出来,也不瞒你了,你别缠我,赶紧走吧。”

姬十二本是说着玩的,没料到她竟供认不讳!

尽管知道她说的未必是真心话,只怕也是跟他开玩笑的,可心里仍旧酸酸的,顿时气势汹汹压了上来,把她摁在床榻上,咬牙切齿地道:“顾姑奶奶,你想得倒美,可惜你的心愿注定要落空,我注定要缠你一辈子,你就认命吧!不要做垂死挣扎了。”

话音未落,他的唇密密实实的堵上来,含住顾还卿的唇轻轻啃噬起来。

“噗哧!”顾还卿忍俊不禁,为了那一声“顾姑奶奶”,竟然被他亲的笑了场,在他唇齿间模模糊糊地道:“乖孩子……再喊一声姑奶奶,姑奶奶定全重重有赏。”

“你这个坏东西,使着法占我便宜!”姬十二也觉得自己好笑,却恶作剧的咬了咬她软软的唇,气息急促地道:“老话说,吃亏就是占便宜,我就吃点亏,多喊你几声姑奶奶,不过我不要姑奶奶的重赏,只需向你讨一样东西,应我不?”

想也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顾还卿是傻了才答应他:“你这孩子一点都不乖,本姑奶奶不要你喊了。”

“晚了。”姬十二一副货物既售,概不退换的模样,斩钉截铁地道:“姑奶奶还是准备礼物好好打赏我吧。”

“那有人强迫别人打赏的?你以为你是土匪强盗啊?”顾还卿自然不干,在他怀里挣扎,一时间一头青丝也乱了,漾着笑意的脸上也红扑扑的,如盛开的桃花般艳丽非常。

姬十二不由看痴了,眸光深深幽幽,仿若藏着一把火,忽然之间悸动的不能自已,那手臂收的越紧,把她往自己怀里使劲的挤,好似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合二为一。

姬十二看着高挑瘦削,却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人,不过他身上没有喷张的肌肉,更无一丝多余赘肉,只有呈流线型的优美线条,非常漂亮。

但他毕竟是练武之人,即便肌肉并不明显,却隐藏着喷薄的力量,顾还卿觉得自己都要给他揉碎了,压散了。

而且此时此刻,她突然想去小便……

真是煞风景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用力推开他纠缠的脑袋,羞涩地低语:“我要去净房,你让鲁婆子来抱我。”

她脸上染满霞光,只怕从头红到了脚,连耳根都是一片粉色。她这个样子,姬十二更加舍不得离开,不禁低低地开口:“我抱你去,我又不比鲁婆子和那些丫鬟差。”

轰!顾还卿头皮都要烧起来了!

她要去净房,不是去逛花园!姬十二再好,她也没跟他好到让他抱自己去茅房的地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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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文中的营川坠龙及龙酿灾祸,并非轩娘杜撰,大家可以去问度娘,有详细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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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7 聂灏的血书

顾还卿坚决不让姬十二抱自己去净房,姬十二拗不过她,只好放弃,但他真心觉得这没什么,两个亲密无间的人,何必那么见外?

这次风波之后,顾还卿一连几天见到姬十二都不自在,所幸姬十二一脸坦荡,跟没事人一样,只比原来待她更好,更体贴,呵护备至的让轩辕黛都眼红,对顾还卿说:“看他那样,八成是个丫鬟来托的生,还是个金牌丫鬟!别的丫鬟跟他一比,全不够看。|”

“……”顾还卿极是无语,有这么损自己儿子的娘么?

姬十二不管他娘怎么酸溜溜的损他,依旧我行我素,反正他喜欢照顾顾还卿,喜欢跟她腻在一起,又没碍着谁,他怎么做是他的事。

不过,即使碍着谁,那也不关他的事。

目前,他除了关心顾还卿,就只关心一个问题——啥时候成亲?

关于他的婚事,庆隆帝原本是有打算的——他当然不会同意姬十二娶顾还卿,不管顾还卿救没救过姬十二,她都没有资格嫁给姬十二!

这一点,相信很多人都会和庆隆帝的观点相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下人之女想嫁给身为天之骄之的天潢贵胄,不啻于痴人说梦!更何况此女她还嫁过人,且嫁的是聂灏。

尽管这中间误会重重,聂灏与她的婚姻是一场乌龙,连婚书都是挖好的坑,且她和聂灏也无夫妻之实,但谁也不能否认,她嫁到了聂家,跟聂灏拜过堂。

若她想脱离聂家,势必要跟聂灏和离,或从聂家得到休书一封,亦或者按照聂大将军的遗言行事——满三年之期,她便可以离开聂家,但前提是,聂灏战死沙场,或者三年未归。

只是如此一来,她若想嫁人,那就是再婚。

女子再婚,谈何容易!饱受非议不说,还要承受世俗与社会各界的压力,以及世人鄙视的目光。

综上种种,归根到底一句话:她配不上姬十二,连替姬十二提鞋都不配,何谈做他的王妃?

庆隆帝认为,顾还卿救了十二,赏赐点金银财帛给她,这就足矣!若顾还卿是个男子,倒还可以赏她一官半职,可惜她是个女子——与当初顾还卿救了姬非晚之后的反应和做法如出一辙。

然而,姬十二却斩钉截铁的表示要娶顾还卿。

这怎么可以呢!庆隆帝一口否决。

姬十二却道:“此事无须父皇同意,母亲和儿臣拿主意即可。”

换言之,庆隆帝同意与否,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他只是姓姬,实际上他是轩辕族的人,以后他生的孩子,也是一半姓姬,一半姓轩辕。

只是,庆隆帝毕竟是他血浓于水的父亲,兼之又非常疼爱他,他尊重父亲,必须知会他,同时也希望自己和卿卿的婚事能得到父亲的同意及祝福。

庆隆帝岂是那么容易屈服的?更何况姬十二的话让他又气又怒,甚至伤心欲绝!什么叫无须他同意?

难不成他一个做父亲的,在儿子的婚事上就没有半点说话的权利吗?什么都是他们母子二人说了算?

他要重亲夺回自己该有的权益,把姬十二也抢回来!

然而姬十二下一句话,却又把他满肚子的牢骚与愤怒堵回去了:“父皇有太子哥哥,三皇兄,八皇兄,以及众多的皇姐皇妹,且父皇春秋鼎盛,龙精虎猛,宫里随时都会有小皇子诞生,比起父皇这边的子嗣兴旺绵延,娘却只有儿臣这么一个儿子,轩辕族的正支嫡系一脉也只有儿臣这么一个男丁,父皇真忍心这么做?”

“况且,父皇若果真这么做了,姑且不说断了您与娘亲之间最后的退路,想必轩辕族也不会与您善罢甘休,这又是何苦呢?”

姬十二的话看似语重心长,发自肺腑,实则无非是向庆隆帝表达一个意思:您不止儿臣一个皇子,多的是皇子皇女要您关心,何苦为了他一个不重要的皇子和他娘亲对上,或者说跟轩辕族对上。

轩辕族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他们纵然无力复国,但经过这么多年的休生养息,他们的实力渐渐在恢复中,甚至日益增强。

好比对夜焰国的反击,他们就一直没有中断过,甚至越来越激烈,不知有多少夜焰国的皇室人员被刺杀,身亡者更是不胜枚举,连夜焰国的国君都差点命丧轩辕族人之手。

由此可见轩辕族的能力不容小觑。

庆隆帝当然不愿意与轩辕族为敌,没事惹一身骚,况且他若真的把姬十二要回来,轩辕黛必定会跟他拼命!那他们之间只会比现在更糟糕——除了仇人相见,不会有第二种情况。

再者,轩辕黛毕竟是他的原配,且是他心爱的女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跟她闹僵至决裂,也不想对她赶尽杀绝。

再况且,姬十二话也不无道理,姬十二的确是他最疼爱的皇子,但却不是他唯一的皇子,然对轩辕黛与轩辕族而言,姬十二却是唯一。

他若把事情做绝了,未免显得有些薄情寡恩无情无义。

思来想去,庆隆帝憋屈的不行!这叫什么事?他堂堂一国帝王,却被轩辕黛那女人弄得像个见不得人的上门女婿。

问题是,他根本没入赘!

他甚至觉得,自己被轩辕黛及轩辕族的人利用了,给他们生了姬十二这么聪明漂亮的一个皇子……不是,不是他生的,是轩辕黛生的……但是,若非他的龙种好、龙种强,就凭轩辕黛那凶狠霸道不讲理的女人,能生的出娃儿来么?

庆隆帝是各种郁闷,恨不得拿龙爪挠墙,奈何事情根本没有更改和回旋的余地——姬十二早已将墨龙沧月佩送给了顾还卿,并昭告了整个轩辕族。

听后,庆隆帝更是各种吐血、各种心酸——迄今为止,他纵然自诩是轩辕黛的男人,而且他们的孩子也这么大了,可轩辕黛一直未承认他的身份,那块紫玉沧月佩,他连面儿都没见着,凭想像,应该是紫色的……

后来,姬十二说要张赐婚圣旨,庆隆帝赌气没给,只说会在合适的日子宣布顾还卿和聂灏的婚书作废。

这也就够了,姬十二相信即使没有圣旨赐婚,他同样能让卿卿十里红妆,嫁的风风光光,不逊于任何人。

其实,按庆隆帝的意思,他觉得顾还卿最好在聂家循规蹈矩的呆满三年,然后正正当当的与聂家脱离,这样于她的名声有好处。

可姬十二却早筹划好了,只等顾还卿腿伤一愈便成亲,但在这之前,他不想顾还卿还顶着聂灏妻子的头衔。况且,顾还卿戴着他的墨龙沧月佩,若再与别的男子有婚姻关系,那就是重婚。

庆隆帝纵使再糊涂,也不想爱子背上一个强夺人妻女的名声,不得已,只好先设法废除聂灏与顾还卿的婚书。

姬十二很满意,尽管他也有能力让聂灏和顾还卿的婚书作废,但总比不得皇上诏告天下来的光明正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之后,姬十二除了查访顾还卿的身世,基本上就只盼着顾还卿的腿快点好,也好让他早日做新郎官。

顾还卿也盼着自己的腿快点好,她倒不是想早日做新娘子,而是琢磨着早点跟姬十二合功,好让姬十二早日摆脱《娑罗涅槃》的折磨。

不过她不知道合功的方法,且她记得自己练的是《娑罗双生》,也没听阙奶娘提过合功之事,只记得她说她脑中的禁制解除之后,她会变得很厉害。

仅此而已。

她时常回想,觉得按阙奶娘的说法,她应该早恢复了全部的记忆,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有些记起来,有些却还是那么的模糊。

她猜,这大概跟她不是原主有关——原主死了,换了芯子,不论是性格和喜恶都变了好多,所以连带着记忆也出了点问题。

说白了,就是穿越带来的“副作用”……

当然,这仅仅是她的猜想,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而姬十二听她问起合功之事,一双墨眸立刻亮晶晶盯着她看,唇角噙着一抹略带邪气的笑容,坏坏地问:“你真想知道?”

一看他那不正经的模样,顾还卿直觉事情没自己想的单纯,于是果决地摇头:“不想知道,我就随口问问。”与其因这个问题被姬十二调戏,她不如去问轩辕黛。

可惜上山容易下山难,姬十二偏要替她传道解惑:“其实也不难,只要两个人的感情好,能配合默契,合起功来水到渠成,毋须多费周折,倘若两个人能心有灵犀一点通,那合功时更能事半功倍,省时又省力。”

他们此刻在啸风楼里,姬十二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顾还卿则坐于他腿上,两人显得极亲密。

啸风楼是姬十二的书房,装饰的古色古香,格调高雅,满墙林立的书籍,让这里充满浓浓的书卷气息。

原本顾还卿手执羊毫,饱蘸浓墨,在铺就的宣纸上写写画画,时而凝笔敛眉沉思,时而仿佛想到什么,忽然咬唇慧黠一笑,又飞快的在纸上挥洒泼墨。

但在听到姬十二的话后,她不禁停下笔,转头侧眸望着姬十二:“什么叫感情好,什么又叫感情不好?这总有个度吧?衡量的标准是什么?”

她觉得他说的太虚幻了。

姬十二却大言不惭:“像我们这样,就叫感情好,能心有灵犀一点通。”

“你就吹吧!”心有灵犀一点通什么的,顾还卿早绝望了——她跟姬十二,想事情永远都想不到一块儿,属背道而驰型,如果这样也能心有灵犀一点通,那她也是醉了。

“我怎么吹了?”姬十二猝然抽走她手中的羊毫,随手就搁在墨玉砚台上,接着勾住了她的腰,重重将她揉入怀中,故作凶狠地威胁她:“你倒是说说,我们哪里感情不好?又怎么不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他这个人,讲不过就喜欢动手动脚,顾还卿太了解他了,立刻道:“好好说话,长的这么斯文好看,怎么就不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呢!太暴殄天物了。”

姬十二骤然失笑,黑眸弯弯若月:“动口啊,动口我最再行了。”

话音未落,他就开始动口了,却的既恣意又放肆……

“唔唔……”顾还卿在他口下挣扎,就觉得他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亲她也就罢了,还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姬十二这次没吹牛,他动口的技术越发高超娴熟,用唇舌慢慢的引导着她,细致耐心的等她也投入其中,与他一起共舞。

只得片刻,她就软化在他的柔情攻势下,双眸微眯,手臂也不由自主地缠绕上他紧窄的腰身,鼻间萦绕的全是他身上清新好闻的男性气息,以及淡淡的龙诞香,心跳加快。

姬十二抱着她亲的如饥似渴,浑然忘我,他不停的汲取着她口中的甜蜜,忘情与她纠缠,心里骚动不已。

不知怎么的,一靠近她,他就忍不住,她香香软软,如软玉生香,尤其那白里透着粉的肌肤,干净清透,被热气一熏,自然而然氤氲出一股诱人的女儿香,叫人沉沦不愿醒。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不能呼吸,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唇,只垂着幽暗深遂的眸盯着她,大手轻抚她娇艳欲滴的唇瓣,哑着声音道:“怎么样,有了亲身体验,可知君子是动口好还是动手好?”

顾还卿没有说话,她正急促喘着气,脸颊似桃瓣生晕,双眸若清泉流波,便连胸前都跟着急保的呼吸一上一下,那别样的风情,美的惊心动魄!

姬十二看的心头悸跳,喉节滑动,不停的咽着口水,似再也忍不住,又用力的收紧手臂,将她往自己怀里揉,不停的摩挲搓着她,嘴里却得意的低低调笑:“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对我心服口服了吧。”

但是不等顾还卿回答,他又亲了上去,这次吻的更深更急,仿若暴风骤雨,那架式,竟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顾还卿发觉自己越来越不是他的对手了,男孩子在这方面的进步神速,许多地方只依照天性来,便可无师自通,她被他撩拔的眸色清明不再,双眸竟蕴上一层迷离的光芒。

而且她也不敢动,怕他又像上次那样受了刺激,然后蹿火,最后弄的一片狼籍。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顾还卿一怔,瞬间清醒过来。

姬十二正抱着她亲难分难舍,恨不能就这样一直对她疼爱下去,冷不防被打扰,纵然不悦,却未表现出来,只是有些无奈地放开顾还卿,用下颚轻轻的摩蹭着她的发顶,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沉声问道:“何事?”

列御火在外面低声禀报:“少主,聂灏有消息了。”

“聂……灏?”多么久违的名字啊!顾还卿顿时在姬十二怀里坐直身子,眼眸利光一闪,竟清亮的如刀似剑。

※※※※※※

聂灏有消息了,不光姬十二收到这则迅息,不用多久,庆隆帝也收到了,而且他的手中,竟是聂灏的一封亲笔信。

准确地说,是一封血书,洋洋洒洒,万字千言,饱含深情:

“吾皇在上,罪臣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罪臣……”

时值十月,气候已渐渐寒冷,福阳殿内因有暖炉而温暖如春,可庆隆帝看完这封血书后,却是飞步跳出殿外,站在高高的阶首,迎着寒风昂首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申徒钧你这条老狗,终也有今日?”

紧随皇上左右的戴明海闻言,顿时悚然一惊,申徒钧不正是如今的北苍皇帝吗?

两国在开战,庆隆帝不知明里暗里骂过申徒钧多少回,可没有任何一次比这次骂的高兴,可谓龙颜大悦,神采飞扬。

戴明海多精的人啊,眼珠一转,立刻喜笑颜开,执着拂尘对庆隆帝一躬到底:“恭祝陛下洪富齐天,百忧全消。”

庆隆帝龙心大悦,一脸笑意的捋着下颌上的青须,得意地对戴明海道:“此时对朕道喜尚言之过早,不过也快了,朕的心腹大患马上就会被除掉,到时大半个北苍会归我大越所有,朕想不高兴都难啊!哈哈哈……”

说着,他又大笑起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

聂灏还活着,而且还活的好好的,他出征的时候是阳春三月末,四月初,时隔将近一年半之久,再次听到这个人的消息,竟恍若隔世。

此事极端机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而姬十二之所以比庆隆帝还先得到消息,是因为他格外关注聂灏。

除了顾还卿的原因,聂灏是聂浅歌的兄长,姬十二虽然对聂灏没有多深的感情,聂灏也不是多关心他,但他代聂浅歌在聂府住了这么多年,对聂灏的死活自然不能不闻不问,或无动于衷。

但目前他只知道聂灏活着,其他的消息却不如庆隆帝知道的多,列御火是这样说的:“我们的人怀疑他死了,或是被北苍人抓去,于是费尽心机的在北苍一带搜查了许久,奈何一直打探不到他的任何信息,他仿佛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了许久!”

“直到前几个月,轩辕族一个利害探子发现北苍的荣王府里有个侍卫,与聂灏有点相像,遂悄悄观察了他一段时间,不过,不知是不是聂灏发现了什么,还是他真的变了,导致我们的人竟不能判断他是不是聂灏。”

列御火笑了笑:“他的口音全变了,与北苍人无异,生活习性也是。最后,还是沧海宫的人想了一个办法,路上假扮聂府的亲卫拦截他,称聂大将军有遗书留给他,他微微变色,就这么一点破绽,才让我们的人肯定了他的身份。”

于是,消息几经波折的传回来。

而同时,聂灏的血书也几经转折的被送回到庆隆帝手中。

——原来,聂灏的战败与失踪,只是庆隆帝与聂灏商量的一个计谋,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连聂大将军都不知情。

庆隆帝之所以这么做,着实是恼了北苍反反复复的侵略——卧榻之侧,容他人鼾睡就罢了,还没完没了的搔扰他,于是起了一举歼灭之心!

但是,战争总会有人牺牲,只看牺牲的多与寡,不论胜败都是尸骨累累,哀鸿遍野!聂灏愿意做出牺牲,义无反顾的助庆隆帝完成这个计划,庆隆帝大感欣慰之余,何乐而不为?

当然,聂大将军的惨死是聂灏没想到,但却也不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御医早对他们父子宣布过,聂大将军实已病入膏肓,医石罔效了……

也就是说,聂大将军只是在拖日子而已,没几天活头了。

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聂灏尽管觉得对不起父亲,未能在他最后的日子陪在他身边;也没能给他披麻戴孝送终,甚至让他含着遗憾与悲愤辞世,自己真是是个不孝子!但与自己要做的事情比起来,一边是国,一边是家,孰重孰轻,他还拎的轻。

而庆隆帝为了戏演的逼真,对聂大将军的死固然抱憾,却仍铁腕的按原计划进行,仿佛真的抛弃了聂家与聂灏。

如今聂灏送回血书,无疑说明计划快要成功,很快北苍就不是大越的危险,庆隆帝焉能不大喜过望,觉得扬眉吐气!

“不管怎么说,他能活着总是好的,至少九灵不会成为孤儿,聂家也有救了。”撇开自己和聂灏之间的纠葛不谈,光凭他是聂九灵兄长的身份,顾还卿都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这倒是大实话,站在聂浅歌的角度,想必也希望兄长无事,姬十二也不想聂灏死,要不然他也不会抛开皇子的身份,以聂浅歌的名义给聂大将军披麻送终。

只是如此一来,顾还卿和聂灏……

他眸色深深地看了顾还卿一眼,神情讳莫如深。

“怎么了?”顾还卿感受到他的心理活动。

姬十二打横抱起她,一面往外走一面道:“我要去皇宫一趟,争取在聂灏回来之前废了你们的婚书。”

庆隆帝还在挑哪个日子宣布此消息,没料到聂灏却先有了消息,这也是姬十二始料未及的,尽管聂灏回来也不能改变什么,顾还卿也不会喜欢他,可姬十二仍估极不喜欢他们之间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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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8 勤挖墙角梦成真

姬十二从皇宫回来时,王府已掌上了灯。

他在紫栖院外静静伫立了许久,不时有枯黄的落叶和调零的花瓣被寒风吹拂到他的身上,甚至卷到他头上及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宛若一座石雕矗立在那里。

浅浅带着一个青衣丫鬟打开院门,借着丫鬟手中的灯笼一看,发现姬十二就在院外。

潇潇夜色中,他颀长而立,精致绝伦的五官显得分外的深遂迷人,锦衣墨发,衣袂飘飘,似若乘风归去,可他的表情却有些凝重而冷峻,一双美目在灯光朦朦胧胧地照耀下,尤其漆黑深遂,如同外面一望无垠的沉沉夜色。

他显见不开心,浅浅不明所以的愣了愣,尔后又笑了:“王爷,还卿说你就在外边,起初我还不信,这会算是心悦诚服啦。”

听到她提到顾还卿,姬十二脸上冷凝的线条顿时变柔,连眸光都随之柔和下来,清洌动人的嗓音带着微微地笑意:“她真这样说?”

“嗯嗯,是啊。”浅浅忙不迭的点头:“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有了料事如神的本领。”

“什么啊?二浅你真不会说话,老是这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真担心你嫁不出去。”姬十二对她很不满,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地说:“卿卿她分明是和我心有灵犀一点通。”

“……”浅浅怒!

谁见过狗嘴里吐象牙?说出来,本姑娘保证不打死你!

而且姬十二每次攻击她,都是咒她嫁不出去,你说气不气人?她怎么嫁不出去啦?姑奶奶她早八百年就嫁了!

浅浅气得不行,却是敢怒不敢言,姬十二明显心情不好,她做为朋友,就宽宏大量一点,不落井下石了……

姬十二进屋的时候,如玉的脸上漾着浅浅的笑,眼眸似星辰,但顾还卿却从他微抿的唇角,知道事情并不如他的意。

其实,从知道聂灏还活着的那一刻,顾还卿便知道,姬十二去皇宫之行不会太顺利,大约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姬十二本人也有此觉悟,不过他向来不认命,明知是什么样的结果,他仍会尽力去争取。

“大败北苍之后,聂灏会马上回来,在这之前,父皇和聂灏都不希望打草惊蛇,一切事宜等他回来再说。”姬十二的语气很平稳,神情波澜不惊:“不过用不了多久,至多三五个月。”

聂灏在血书中提及,他会和西羽候、慕听涛理应外合,尽快结束北苍之战,还大越一个朗朗乾坤。

这也在顾还卿的意料之中,如此忠臣良将,正在敌国忍辱负重,为了自己的国家与敌人进行殊死的博斗与周旋,其中历经的艰险可想而知。

换了她是庆隆帝,在此时也做不出让臣子寒心之事,理当用怀柔政策拉拢、安抚臣子,以免发生临阵倒戈之事,导致心血毁于一旦。

“横竖就那几个月,我又不是等不起?跟他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反而好些。”顾还卿无可无不可的安置姬十二:“况且你是皇室中人,爱护这大好河山,爱护臣民,事事以百姓利益和生命为重,才是正理。”

好好的事横生枝节,任谁也高兴不起来,姬十二脸臭的可以,不过只要顾还卿在他身边,不说什么离开他的话,他就非常明理且睿智。

“我也想跟他当面谈我们的事,不想让他觉得我趁人之危,到时说什么他在前方浴血拼命,我在后方撬他家墙角之类的鬼话。”

以前聂灏是战败,他和顾还卿的婚书怎样处理都可,只要姬十二本人和家人不嫌弃顾还卿身份低微,别人无权干涉。

但如今聂灏是为国卖命,甚至为了国家的利益弄的家破人亡,如果事成,聂灏会是当之无愧的民族英雄,受万人爱戴。

倘若再贸贸然的处理他的婚书,性质会明显不同——舆论会偏向聂灏,觉得姬十二这个少年王爷仗势欺人,竟以权谋私夺人妻女;或者觉得顾还卿不守妇道,趁丈夫不在红杏出墙,与人苟且。

姬十二自己无所谓,可他不希望他和顾还卿之间美好的感情被人亵渎,甚至歪曲,也不希望顾还卿背上淫妇荡娃的骂名,在风口浪尖遭人辱骂。

不过,幸好他未雨绸缪,七早八早地高调宣布了顾还卿是他的救命恩人,为他们的未来起了一个很好的铺垫作用。

思及此,他不免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我出征去对付北苍,有大越的军队,加上沧海宫和轩辕族的人马,尽可将北苍踏平,也就没有今日之事了。”

“你那时还没有十四,而且你时不时的会发疯,谁敢放你去战场?”

顾还卿漏他的气:“比方说:两军战鼓擂擂,风云对阵之际,敌方主将气势汹汹,挥戟高呼不停,我方主将却在地上挖了个大洞,忙着把自己活埋,你让对方怎么看?你让你的军队怎么看?丢不丢人?”

姬十二鼻子都快气歪了!——他当时要出征,轩辕黛拦着他,所说的话竟与顾还卿如出一辙。

这还是他亲娘跟亲媳妇吗?

士可杀不可辱!

此时屋内也没有别人,顾还卿又在他腿上,非常亲昵地偎在他怀里,可以任他鱼肉,他气的揽紧她的纤腰,在她雪白的颈上连啃好几口:“我看你才是我娘的亲娃吧,你怎么跟她那么的心心相印呢!”

被他啃的发痒,顾还卿忍不住缩起脖子,吃吃笑出声:“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在轩辕黛和顾还卿等人的眼里,姬十二在未找到合功人之前,与废人无异,活不活的下来还是个问题,上什么战场啊,别异想天开了!——还是做个安静的美少年吧!

姬十二又亲了她的脸颊一口,意气风华地道:“我早晚也是要上战场的,其实完全可以先拿北苍练练手,只是我娘和父皇太过于小心翼翼,死活不让我去。不过我很庆幸我没去,若去了,你只怕就是别人的了。”

看来这世间事,一饮一啄都有其道理,若他当时真拿北苍练手,就无法和顾还卿发展感情,也不能那么快认识到她的好,她的善良与可爱。

恐怕一切都会被改写。

姬十二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幸亏当时自己没有一意孤行。

顾还卿没有注意他后面的话,她只是觉得黛宫主和庆隆帝的做法很正常,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越又不是没有可以南征北战的武将,用不着一个皇子去前方拼命。

况且姬十二当时年幼不说,还顽疾缠身,并不适合金戈铁马的生活。

但是,姬十二的话却让她沉吟起来:“你说你早晚要上战场,是因为轩辕族吗?你想为沧月复国?”

“复国倒不曾想,我娘身上背负着轩辕族的血海深仇,但她并不希望我活在仇恨中,只是,欺母、辱母之仇不得不报!更何况,纵使我不向夜焰开战,夜焰也不会放过轩辕族,甚至是我,与其处处被动,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顾还卿隐约知道一点沧月和夜焰的历史,据说过程极其惨烈、血腥,沧月的皇室宗亲几乎全被夜玹屠戮殆尽,连嗷嗷待哺的小婴儿都没有放过,皆被刺的肠穿肚烂,惨不忍睹,那血,把大半个沧月湖都染红了。

但那很笼统,并不详细,至于夜焰国如何欺轩辕黛,甚至辱她,她并不知情。

再就是,据她所知,夜焰国这些年自顾不暇,只怕没有功夫对付轩辕族。

她疑惑地道:“夜焰国不是很早就不派人追杀轩辕族了吗?倘若他们不打算放过轩辕族,为何不趁早斩草除根,非要等到轩辕族坐大了,才想到来剪除?”

“夜玹当年不是没想过除掉沧月太子一脉,但一是他能力有限,太子身边人才济济,并不随意任宰割,夜玹不知派了多少好手,最后都栽了,他刚灭沧月,脚跟未稳,实在损耗不起,也需要休生养息;二是,轩辕族有他亟欲想得到的宝物,他未曾找到,心有不甘,便把希望放在太子身上,暂停追杀。”

尽管是陈年旧事,但毕竟与自己有关,姬十二黑眸微眯,轻抚顾还卿的头发,低头嗅了嗅她身上清香,借以洗涤自己心头的滞郁与沉闷。

“后来,等夜玹站稳脚跟时,他却暴病而亡,新君上位,难免杂事不断,且那时候沧月太子一脉几乎销声匿迹,对夜焰一点威胁也没有,那位新君便没有放在心上。”

姬十二敛着眉眼,轻轻笑了笑:“等轩辕族引起夜焰国注意的时候,轩辕族已有自保的能力,夜焰派再多的杀手来,都只会全军覆没,而且轩辕族也迅速展开反击,他们固然没能力复国,却精于暗杀行刺等,倒弄得夜焰的皇室宗亲防不胜防。”

“而在这期间,夜焰国为了得到轩辕族的宝物,曾经派人来欺骗我娘,甚至让她蒙受奇耻大辱,并同时在轩辕族内下毒,若非我娘反应快,一剑刺死那人,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个来骗我娘的人,正是当时夜焰国的太子,夜狂,他化名应雪,人人都称他应雪公子。”

“应雪?夜应雪?”顾还卿听轩辕黛说过此人,正是轩辕黛梦中情人那一款——有艺术家独特的气质,儒雅翩翩,擅吹笛箫,谈吐不凡,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几乎无所不能,关键是俊美若仙,起初深得轩辕黛喜爱,后却被她恨之入骨!

“但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夜狂没死之前,是聂夫人的未婚夫。”那想必薄野素璎的身世不凡,否则也不能与夜焰太子订婚。

“不是。”姬十二又将她搂紧一点,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怀中,轻声道:“薄野素璎的身份是不凡,不过那只是前期,后期她家族没落,而且夜狂并不是她的未婚夫,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原来,夜狂跟薄野素樱的未婚夫长的比较相像,为了接近轩辕黛,他铤而走险,冒充薄野素璎的未婚夫来到沧海宫。

那时的未婚男女,十年八年见不着一面,薄野素璎也不知道对方是冒牌货,几乎没有一点怀疑——她一心奔着和轩辕黛共嫁一夫的目标而努力,费尽心机地撮合轩辕黛跟自己的未婚夫……

轩辕黛当时也不知道应雪公子就是夜狂,只以为他是个图谋不轨的坏人,更不知道他冒充了薄野素璎的未婚夫,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喜欢上自己小师妹的未婚夫的。

于是,一系列的误会由此产生……

“总而言之,种种迹象表明,夜焰国早按捺不住,他们绞尽脑汁,不仅从我娘那里下手,甚至从姑婆身上下手,害死了璃王叔,就只是为了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我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让娘和璃王叔的悲剧重演,也不能让轩辕族被灭而袖手旁观,更不能让轩辕族的宝物被人夺走。”

“你做的对。”顾还卿摸了摸他的脸:“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对付这种侵犯自己家国与亲人的贪婪豺狼,就该给予迎头痛击,打的他们没有反手之力,最好是一棍子打死,或者打得他们怕你,免留后患。”

姬十二闻言,身子一震,定定地看着她,接着微微一笑,立时将她紧紧抱住,一手按住她的后脑,激动地吻上她的双唇,一边**一边喃喃轻叹:“亲亲你真好,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说什么好好的,为何要不顾百姓生死挑起战火,从而弄的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顾还卿推开他一点,叹了一口气:“谁不喜欢安定的生活?谁又喜欢狼烟四起,战事连年?我也很想那么大义凛然的制止你,劝你以百姓为重,一切以大局为重。”

“但是,轩辕族对你这么好,几乎把他们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你!你娘含辛菇苦把你养大,桩桩件件都是恩。而且轩辕族是你的族人,你是他们的头头,有责任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能以大局为重固然好,不能以大局为重,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真挑起战事亦非你所愿,是被夜焰国逼的,该打就打吧!只有打了才知道结果。”

“最主要的是……”她垂眸抚着姬十二的手,认真地道:“我怕他们会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你璃王叔的身份尊贵,他们还不是动了手。说句不中听的话,他们在暗,你在明,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完全可以推的一干二净,到时就算你父皇找他们报仇,一、师出无名;二、悔之晚矣;三、终归是要劳民伤财的开战。”

“与其把肠子都忍黑了,憋屈的不行,明知道敌人是谁,却因顾忌这顾忌那而不敢动手,不如索性撕破脸皮,公然摆开车马,大大方方地与对方纵横捭阖一番,你看他又能如何?”

她缓缓搂住姬十二的脖子,头搁在他肩上,有些真情流露:“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我很自私,如果我珍视的人生命受到威胁,我必定是纠集一切力量毁了那些人,而不是忍气吞声,考虑这考虑那。等考虑好了,黄花菜也凉了。”

姬十二原本怕她不支持自己,没料到得她一席肺腑之言,惊喜来的太快,他竟有些懵了。

好一会儿才眨着墨眸,稳稳地道:“有你这句话,我死都值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开战,也不会轻易挑起战事。等北苍之事尘埃落定,便是我不打,夜焰的好战分子也会发动战争。”

北苍若败,几个国家势必重新洗牌,不想大越日后变得一支独大,就只能趁它羽翼未丰时用力打压。

姬十二的话很有道理,看来他早有准备。

想到日后他要上战场,顾还卿真是觉得有操不完的心——此人还像个孩子呢,她实在无法想像他身穿雪亮的铠甲,抿着好看的薄唇端坐营帐,装着很成熟的样子,挥鞭在舆形图上指点江山的傲然模样。

姬十二仿佛看出她的坦心,悄悄附在她的耳畔,低低地道:“放心,我会带着你,上哪都带着你。”

他的鼻息喷在耳上,耳朵都热了,顾还卿摸着自己的耳朵,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要不要把黛宫主也捎带上?”

本是戏谑他的话,谁知姬十二却一本正经地道:“我娘上战场只会捣乱,她比较适合混武林,就不带她去了,只带你。”

说的像去春游一样,顾还卿顿时啼笑皆非:“人家都说战争请女人走开。”

“我的女人不走开,必须贴身保护我。”漂亮不似凡人的少年特不要脸,说这种没出息的话还得意的不行:“我们红装征袍,并辔而行,同去同归,生死不分。”

本来是挺感人的一句话,他偏偏又加上一句:“同吃一锅饭,同睡一张床,同洗……”

“死性不改!”他还要“同”下去,顾还卿却狠狠地拧了他一把:“怎么什么事到你嘴里都会变味?”年纪不大,却油腔滑调的要命。

“变什么味?”姬十二打蛇随棍上,立刻凑过来亲她:“你帮我用舌头检验检验,看到了我嘴里,你的舌头是不是变甜了。”

“……”臭流氓!他吻的又深,且格外的缠绵悱恻,顾还卿的话全被他堵在嘴里。

一吻既罢,两人的脸都微微的红了,气息不匀,连身心都在颤抖。

姬十二食髓知味,心头悸动,整个人非常兴奋,愈发地放不开她,忍不住就压着她磨抵上了。

一双眼眸更似要滴出水来,眼巴巴地望着她,可怜兮兮地道:“难受死了。”

顾还卿身子顿时僵硬如石,咳嗽一声扭过头去:“那你还不放开我?出去吹吹冷风,等清醒了再进来。”

姬十二哪里舍得走,虽然倍受折磨,可这折磨中又带着甜密和说不出的享受与刺激,真走了,那就成了要人命的活受罪了。

于是他恋恋不舍放开她一些,依旧很难熬,可也没有办法,又很可怜地对她保证:“我不出去,但我保证乖乖的。”

顾还卿随手端了搁在桌上的凉茶给他喝,让他降降火。

姬十二都快哭了,忍痛灌着冰冰的凉茶,只觉身心受创,在水深火热中享受冰火两重天……

好一会儿,姬十二才觉得自己不那么激动了,但一开口,嗓音依旧沙哑的厉害,他微微喘着气,对顾还卿道:“跟你说实话吧,你说我小气也好,小心眼也好,我实在是不想犯聂灏的错误,故而上战场都要带着你。”

关聂灏什么事?顾还卿望着他,不是很明白。

姬十二跟她咬耳朵:“我若去驰骋沙场,把你搁家里,有人看你生的美,跑过来挖我墙角怎么办?我可不想赢了战事,回头媳妇却跟人跑了。”

这人怎么就样的上不了台面?处处都用他那点小心思来衡量别人!

顾还卿已经给气得不想理他了。

姬十二却不放过她,依旧缠缠绵绵地道:“而且我去外面,我长的这么俊,要给那敌国的公主小姐们看见了,还不得一个个哭着喊着要嫁我,疯了似的缠着我。纵然我不喜欢,可架不住她们脸皮厚啊!一天到晚的觊觎我,肖想我,你也不放心是不是,所以还是跟着我去,咱俩都安全。”

他的“安全论”,可谓意味深长,一语双关。

顾还卿如何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瞬间就觉得他无耻的境界又上升了新高度!

两人正耍花枪,鲁婆子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顾姑娘,慕大小姐来了。”

这么晚?慕明月来干什么?顾还卿瞄了瞄青铜连枝烛台,上面烛火幽幽。

而且今日天气也不好,貌似要落雨了。

不过来者是客,她轻轻推了推姬十二:“慕明月来了,你抱我去见外厅。”

姬十二却没有听到耳中去,他正在苦恼地低头看着下面,顾还卿疑惑他怎么慢吞吞,顺势一看,顿时又窘的不行。

——目光所及处,他的锦袍像宣战的旗帜,挑的高高的,她只好假装不见,低头一个劲的喝清水。

※※※※※※

慕明月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大概知道姬十二不欢迎她来找顾还卿,所以她并不常来轩辕王府,只偶尔派人送点吃食和点心过来。

今晚,她却是等不急了,迫不及待地想把第一手消息告诉顾还卿。

见到顾还卿,她又镇定下来,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凑到顾还卿耳边。声音低的几乎不可闻:“还卿,聂灏他有可能还活着。”

“啊……?”顾还卿顿时大惊失色,用手帕掩着唇道:“不是说他出事了吗?怎么还会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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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6 只是传说而已 “娘,御龙氏不是什么鬼东西。︾樂︾文︾小︾说|”

姬十二从轩辕黛手中接过羊皮卷,放到顾还卿面前的紫檀圆桌上,缓缓地道:“据说,前人养龙有专门的人才,国家设有‘豢龙氏’和‘御龙氏’的官职,豢龙氏是专门养龙的,御龙氏则专门驾驭龙。”

“豢龙氏?”

“御龙氏?”

“养龙?驯龙?”

众人瞪圆双目,表情各异。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何以春忽然拍了拍桌面:“据说是夏朝的刘累因驯龙有术,深得夏帝孔甲赏识,封其为‘御龙氏’,而之前,御龙氏的官职则由彭姓的‘豕韦氏’世代担任,豕韦氏衰落之后,便由刘累继任。”

“是咯是咯——!我也听说过这种说法啊!”

浅浅兴奋的拍着额头道:“我小时候听说,说是舜时董父精于饲龙,被舜帝赐为‘豢龙氏’,殷商那时候设有养龙的官职,到夏代这种官职还有保留,我那时还小啊,听到这种说法好向往好向往啊!就一天到晚捧着腮望着天上,想着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有龙,不会是别人杜撰出来骗人的吧?”

“所以我特别喜欢龙,尤其是黄金龙!”浅浅十分认真地总结,并强调自己的爱好。

这也说明了她为什么对姬十二的那个九龙玉玺格外的感兴趣,甚至想要十八条黄金龙,全是因为儿时的传说,导致她对龙这种生物格外的憧憬和喜欢。

这里做一下说明:

有史以来,历代皇帝坚称自己是龙种,是龙的化身,是真龙天子,受命于天,是天的儿子,代天帝而管理人间。于是,龙成了帝王的象征。

而着龙袍,坐龙椅,龙图腾,也成了至高无上皇权的象征。

因此,龙的形象只能由皇室使用,寻常百姓乃至官吏,都不可以使用龙作为装饰,否则便是犯上不敬之罪,不过,这只限于龙的形象,对文字却无限制,莫说姓龙了,就是名字带龙字也是可以的,只是需避讳君王的名字。

但是,这条规定是在元朝以后出现的——在元朝以前,百姓是可以佩用龙饰品的。

及至明朝,皇帝为了使自己的权威不受到挑战,对龙纹进行*统治,从此龙纹被皇家彻底垄断。

目前,由于大越对龙的统治尚未实行*,故而浅浅可以肖想龙饰品。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由于得姬十二提醒,众人纷纷发言。

轩辕黛原来没有往这方面想,此时也道:“《遁甲开山图》荣氏解曰:降北有阳石山,中有神龙池,黄帝时,遣阳先生养龙於此,帝王历代养龙之处,国有水旱不时,祀池请雨。难道这羊皮卷上的御龙氏……与此有关?”

“可是……”顾还卿微敛着眉说道:“孔甲养龙不是个传说吗?他的那两条‘龙’,极可能只是两条大鱼,据说他造了两个火池,抓来四条大龟命刘累喂养,把鱼说成是天赐的龙,以谎骗天下,愚弄百姓。”

神话故事中,孔甲是夏朝的第十四位君王,年少时就喜鬼神活动,继位后,大兴庙台,经常在神台上举行迎神、宴神、降神、送神的活动,百姓纷纷效仿孔甲,举国上下巫风盛行。

孔甲还有一个嗜好,就是喜欢养龙。

龙这种动物据说具有灵性,圣君在位时常出来献瑞,当年舜在位时,南浮国曾从地脉里挖出两条龙,献给舜作为瑞物。舜把它们养在豢龙之中,到禹做了天子,也养。

刘累原本家世显赫,上代做过天子,就是帝尧,不过,传至刘累已经没落了,只好到豢龙氏那里去学养龙的本事。

豢龙氏祖上叫董父,为帝舜养过龙,颇有真才实学,舜很夸赞这个年轻人,让他做“豢龙氏”的官,并赐他姓“董”,从此世代相传,成了豢龙世家。

“无风不起浪,也不可能全是神话传说啊。”浅浅实在太崇拜龙了,挺怕顾还卿一句神话传说,便把她的偶像说没了,或是归为虚无:“不然怎么传的有鼻子有眼,神乎其神?”

“你那是叶公好龙。”顾还卿笑话她:“倘若你真爱龙,刚才羊皮卷在你手上,你岂会吓得魂飞魄散,甚至将之扔给黛宫主?”

浅浅不好意思的摸眉毛,声若蚊蚋地替自己辩解:“我那也是一时不察啊,乍然见到我心心念念之物,惊喜太巨大,难免会受宠若惊啊……”

“……”众人,好一个“受宠若惊”!他们今日皆“受宠若惊”了一回。

顾还卿不是古人,对神话传说向往归向往,却不会当真,因此说道:“总而言之,没谁见过龙,都只在一些传说中听过,所以咱们也不必太当真……”

但她的话未说完,却被轩辕黛打断:“卿卿你说的也不对,我见过龙,民间也发生不少见过龙的事,甚至还有天降坠龙的奇事,不信你问阿春和十二。而且我祖上曾经有人见到过龙,并非一个人见到,是一个人先发现,然后喊大家一起看,也不是幻觉,他们都是清醒的,也看得清楚,此事轩辕族里有记录可寻,十二也知道。”

这下算打开话匣子了,何以春和易冬暖,以及列御火,甚至连一直缄默不语的冷奕都举起见过龙的例子,他们有的说是亲眼所见,有的称是道听途说。

一时间众说纷纭,气氛空前的热烈。

反正他们都坚信龙是存在的,只是平常不怎么出现,非得天有异象时才出现。

“……”顾还卿无语凝噎。

她似乎被孤立了,就她一个不相信有龙……

姬十二捏了捏她的手,小声地道:“我见过真龙……”

“……!?!”顾还卿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打量着他,觉得匪夷所思。

他笑了笑,接着道:“是真的,你别不相信,前些年,阊城城郊发现一条活龙,它与画上的龙模样一致,有爪和鳞片,头上有角,嘴上两个长须,大眼睛凸出,身子很长。因为龙是神物,百姓认为天降巨龙是吉祥之物,因此当地百姓用苇席给它搭凉棚、挑水浇,寺庙僧侣每天为它作法超度,数日暴雨后,它消失了。”

“我那时正在阊城,年纪不大,听闻后,立即带冷奕赶过去看热闹,发现它的眼睛还一眨一眨的,只是好像是离开了水,它显得有气无力的,不怎么精神。”

“……”听完,顾还卿顿时觉得,这世上有没有龙,还真不好轻易下结论——因为姬十二的话,让她想起了现代发生的“营川坠龙”,那简直跟姬十二说的一模一样。

同样是人们发现一条跟画上的龙极其相似的动物,据看过的人回忆,说是头如牛头,头上两只角,是直的,嘴上有胡须,两个长须,大眼睛凸出,身长大约10多米,身上有鳞,四只爪,和现在的鳄鱼爪一样,尾巴像鲤鱼尾巴。

后来电视台说是鲸鱼,是须鲸,但遭到了很多人的质疑,都说鲸鱼不会有角和四爪。

再有就是“龙降酿灾”,当时是一条龙在营口的天空降而升,弄翻三只小船,卷坏工厂房子,九人死亡,掀翻停在车站的火车。

营川坠龙和龙降酿灾虽然有大量目击者,并且有非常详实的记载照片,但因缺乏实物,此坠龙便成了难解的历史之谜。

还有不少别的坠龙和见龙的记寻,不过都因缺少实物而不了了之。

世界上有许多未解之谜,龙也许是个未解之谜,顾还卿不想与这些不解之谜较真——那会让人走火入魔,甚至钻进死胡同里走不出来。

她也没有本事找到真相,所以选择相信另一种说法——

她对姬十二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孔甲、刘累所养的龙,极有可能是上古时期存在的巨型水兽和别的什么猛兽,只是人们统称它们为‘龙’。”

从古籍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关于“龙”和怪兽的描述,据后世猜测,当时的自然环境,人类活动的范围还很小,原始森林接天蔽日、绵延四方,水系横流,四野沼泽,非常适于野兽的生长及繁衍。

当时可能幸存着少量的水生或陆生恐龙,它们体形硕大,可泳可翔,由于人类的力量越来越大,少数落入人手的恐龙被驯化,用以驾车负重和战争。

彼时既然有“豢龙氏”、“御龙官”的职务,就说明了当时有专门的机构从事这类驯养活动,将人们在野外捕获的野生“龙”——或恐龙、或巨兽进行饲养、驯化,并形成一套比较成熟的技术。

所谓“天降二龙不升”,应该是这种动物在狂风暴雨中受伤,不能滑翔飞腾,所以才会被人们捉获。

姬十二自然不会和她争辩,摩挲着她的手,柔声地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巨兽也罢,怪兽也罢,传到后世,大概都会以讹传讹,听听就算了,你别为这些奇闻怪谈烦心。”

可是,不烦心不行啊!

顾还卿看着那张羊皮卷,觉得很伤脑筋,皱着眉头道:“我也不想理会啊,可这东西说是跟我的身世有关,我能置之不理么?”

姬十二安慰她:“那你也别着急,上面既然写着御龙氏,又有金龙,你的身世大概跟御龙氏脱不了关系。”

与此同时,众人热烈的讨论了一会儿,也没个结果,于是大家仍围着羊皮卷研究,看能不能还找出点线索。

此时众人皆已看过那条几可乱真的金鳞巨龙了,起初几乎都被吓了一跳,惊骇莫名——实在是那家伙的形象太逼真,不仅能发出灿灿的光芒,且生猛似鲜活,峥嵘霸气如王者归来!

多看几次后,才慢慢平复那种欲被巨龙一口吞噬及撕裂的强烈恐惧感,逐渐适应下来。

忽然,轩辕黛侧头望着顾还卿:“还卿,你不是说你记起了一位龙姓女子么?并怀疑那龙姓女子可能是你的娘?”

顾还卿点点头。

轩辕黛继续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位龙姓女子有可能是御龙氏的后人。”

刘累被赐御龙氏后,他的后人遂以赐姓“龙”为氏。

顾还卿极是无奈:“黛宫主,那些传说年代久远,是否真有其人其事都无法考证,况且姓龙不一定跟刘累有关,龙姓的起源有多种,刘累只是其中之一。更何况刘累把龙养死后,怕孔甲追杀,于是逃走隐居,其子孙仍沿用刘姓。”

“但是,这上面有御龙氏。”轩辕黛指着羊皮卷上那三个遒劲大字:“这官职除了刘累,便只有彭姓的”豕韦氏“世代担任过。”

羊皮卷再无其它提示,想找点证实初一身世的蛛丝马迹也不能够,光凭些神话传说,顾还卿又觉得不可信,忽然间,就觉得茫然无头绪。

姬十二见她搓着额头,神情疲倦,立刻对轩辕黛道:“娘,改日再商议吧,慢慢查,总会查清的。”

轩辕黛也看出顾还卿的倦怠,便摸摸她的头,宽慰道:“娃啊,你也莫着急,横竖你这么多年没身世也过了,过得还挺好的,不急于一时,咱先把腿治好再说。”

其他人也善意的宽慰她,顾还卿感受到满满的正能量,心里暖暖的,精神大振!于是也觉得——去他的身世!又非她的身世,是初一的,查不到就查不到吧,姐不在乎!

※※※※※※

人都走光了,唯姬十二没走,他把羊皮卷折叠的跟原来大小,放进羊皮包裹里,又放进那个黑梓木的箱子锁好。

收拾妥当,他过来抱起顾还卿,送她回房。

顾还卿说是不想查身世,可心里仍在琢磨御龙氏与那条鳞甲峥嵘的金龙。

尤其是那条金龙,只是用金线绣绘出龙貌,再镶以薄如蝉翼的金片,就能给人那么逼真的3d效果!可谓独具匠心,巧夺天工!

“还在想啊?”

姬十二将她放到床上,替她脱了绣鞋和罗袜,也不急着离开,而是斜倚到床上,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用手轻轻按揉着她的后颈,低低地道:“咱先不想那些,谈点别的,你知道吗,我今儿去见父皇的时候,跟他说了我们的事,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没想到他行动这么迅速,顾还卿略略有些惊讶:“你父皇的意思是?”

姬十二勾唇一笑,顺势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尔后才狡黠地道:“你猜。”

“不猜,必定是不同意。”顾还卿故意道:“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陛下会同意才怪!怎么都得给你找一个郡主或者公主,再不济也得找个高门贵族的千金小姐,那才配得上你啊。”

“混说,你以为我父皇就是那么势利的人?”姬十二捏着她的腰侧,似笑非笑地道:“你心里巴不得我娶那些人,从此好不缠着你是吧?这辈子都别想,我才不会如你的愿。”

这也能扯到她身上去?顾还卿真是服了他,遂推着他道:“是啊是啊,你是算命的,会未卜先知,且能猜人的心思,我的心思被你猜出来,也不瞒你了,你别缠我,赶紧走吧。”

姬十二本是说着玩的,没料到她竟供认不讳!

尽管知道她说的未必是真心话,只怕也是跟他开玩笑的,可心里仍旧酸酸的,顿时气势汹汹压了上来,把她摁在床榻上,咬牙切齿地道:“顾姑奶奶,你想得倒美,可惜你的心愿注定要落空,我注定要缠你一辈子,你就认命吧!不要做垂死挣扎了。”

话音未落,他的唇密密实实的堵上来,含住顾还卿的唇轻轻啃噬起来。

“噗哧!”顾还卿忍俊不禁,为了那一声“顾姑奶奶”,竟然被他亲的笑了场,在他唇齿间模模糊糊地道:“乖孩子……再喊一声姑奶奶,姑奶奶定全重重有赏。”

“你这个坏东西,使着法占我便宜!”姬十二也觉得自己好笑,却恶作剧的咬了咬她软软的唇,气息急促地道:“老话说,吃亏就是占便宜,我就吃点亏,多喊你几声姑奶奶,不过我不要姑奶奶的重赏,只需向你讨一样东西,应我不?”

想也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顾还卿是傻了才答应他:“你这孩子一点都不乖,本姑奶奶不要你喊了。”

“晚了。”姬十二一副货物既售,概不退换的模样,斩钉截铁地道:“姑奶奶还是准备礼物好好打赏我吧。”

“那有人强迫别人打赏的?你以为你是土匪强盗啊?”顾还卿自然不干,在他怀里挣扎,一时间一头青丝也乱了,漾着笑意的脸上也红扑扑的,如盛开的桃花般艳丽非常。

姬十二不由看痴了,眸光深深幽幽,仿若藏着一把火,忽然之间悸动的不能自已,那手臂收的越紧,把她往自己怀里使劲的挤,好似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合二为一。

姬十二看着高挑瘦削,却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人,不过他身上没有喷张的肌肉,更无一丝多余赘肉,只有呈流线型的优美线条,非常漂亮。

但他毕竟是练武之人,即便肌肉并不明显,却隐藏着喷薄的力量,顾还卿觉得自己都要给他揉碎了,压散了。

而且此时此刻,她突然想去小便……

真是煞风景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用力推开他纠缠的脑袋,羞涩地低语:“我要去净房,你让鲁婆子来抱我。”

她脸上染满霞光,只怕从头红到了脚,连耳根都是一片粉色。她这个样子,姬十二更加舍不得离开,不禁低低地开口:“我抱你去,我又不比鲁婆子和那些丫鬟差。”

轰!顾还卿头皮都要烧起来了!

她要去净房,不是去逛花园!姬十二再好,她也没跟他好到让他抱自己去茅房的地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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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文中的营川坠龙及龙酿灾祸,并非轩娘杜撰,大家可以去问度娘,有详细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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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9 机关算尽

慕明月连夜来找顾还卿,自是不能久呆,不到半个时辰便出了轩辕王府,坐上了自家的马车。︾樂︾文︾小︾说|

马车行驶的有点急,坐在马车里的翠颦也很急,几次看向慕明月,张口欲言,可觑见小姐粉面微冷,眸色沉沉,她只好咬着唇,难耐地把话吞回。

一直到回了尚书令府邸,进了月华院,忍了一路的翠颦实在忍不住了:“小姐……”

燕绾用手肘轻轻拐了拐翠颦,打断她的话:“小姐累了,奴婢们侍候小姐早点歇下吧。”

收到燕绾使的眼色,又看看慕明月冷漠向前的背影,翠颦气闷地跺跺脚,却也知道慕明月的心情今晚上格外的不好,只怕不会理她。

慕明月的确不想理翠颦,她如今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恶劣——聂灏还活着,这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事!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惊觉自己上辈子活的太短,以至于许多事情都只是一知半解,并未看到真正的结果,甚至被一些假像蒙骗了!

她需要重新审视一切,重新估量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以为自己重活一世,比别人占着许多的优势,便可以随意主宰左右他人的命运。

顾还卿命运的改变如果还不能让她醒悟,那聂灏呢?!聂灏要怎么说?

若仅仅只是顾还卿的命运与上辈子不同,那她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是自己从中起了作用,顾还卿的命运因此发生了变化。

可聂颢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让她再也无法继续欺骗自己——她理所当然地怀疑,也许上辈子她死了之后,聂灏与聂家又起了什么变化!

怪只怪她上辈子未能看到聂灏的结局,她只记得聂家倒台之后,顾还卿被父亲和兄长多法施法接回了慕府,重新过上了大家小姐的生活,并未受聂家的拖累。

看来她要改变自己,不能跟以前那样自以为是,自信一切可以掌控在自己手中,并骄傲自满地玩弄他人于股掌之间。

要及早改变策略啊,可要怎么改变才对自己最有利呢?

慕明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轩辕王府。

姬十二帮顾还卿在按腿,满室药香,浅浅从旁监督,顺便检验成果,因为这次用的药膏是按她的方子配的。

顾还卿伸手将抵在后背的大迎枕调整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们猜,慕明月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按理,聂灏活着的事当属国家机密,保密工作肯定做的非常好,庆隆帝也不会允许谁轻易往外泄露,纵是心腹大臣都不能够。

姬十二这样的又另当别论,他自己有自己的情报系统,且非常完善。

然如此重要的消息,慕明月这个闺阁弱质却知道了,尽管她知道的并不详细,可她知道的并不慢,似乎仅次于庆隆帝和姬十二之后。

这就叫人奇怪了,是何人将消息透露给她的?

其实也不难猜,无非是那几个人:慕云舒、慕听涛、西羽候皇甫弘。

浅浅道:“我觉得是慕云舒,他不是皇上的心腹吗,从皇上那得到消息,就赶紧回去告诉女儿了。”

“不是慕云舒。”姬十二垂着眸,嗓音淡淡地道:“慕云舒从得到消息起还没出过皇宫,没有机会将消息送出。”

“那就是慕听涛!他不是正在与北苍人交战吗,知道聂灏还活着,马上家书一封。”

“不是慕听涛。”顾还卿却摇摇头,否定了浅浅的说法:“慕听涛不会不知轻重,也不会这么假公济私。”

姬十二给她揉腿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的抬眸看着她,一双眼睛如墨,幽幽深深,含着叫人捉摸不透的光芒:“看来你很了解慕听涛,嗯?”

顾还卿气息微滞,迎着姬十二高深莫测的视线,不知说什么才好。

浅浅却噗哧噗哧地笑了起来:“姬十二,你嗯什么嗯?吃醋你就直说呗,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谁说我吃醋?”姬十二脸一红,黑亮的长颤了颤,抿了抿菲薄的漂亮唇瓣,又垂下清俊的眉眼,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给顾还卿按摩,只是力道比先前略重了一些,不若刚才那么温柔似水。

浅浅看在眼里,还要笑话他几句,顾还卿赶在她前头咳了咳,说:“除了慕听涛,其实也不排除皇甫弘。”

人所共知,皇甫弘对慕明月一见钟情,非常的倾慕她,为讨佳人欢心,甘愿铤而走险把消息传给她也很有可能。

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

“啧啧啧,看来这皇甫弘对慕明月倒是忠心一片。”浅浅摇头晃脑地道:“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慕明月似乎更喜欢太子殿下。”

顾还卿微微笑了笑,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就是皇甫弘与慕明月之间的真实写照。

皇甫弘离开时,曾叫慕明月等他,但慕明月最终选择了太子殿下,尽管现在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有出尔反尔之意,慕明月似乎都没有死心。

说起来,皇甫弘算是慕明月众多追求者中比较死忠的一个,纵使慕明月选择了太子殿下,他也没有就此断了和慕明月的联系——慕明月经常会收到他从边关寄来的信函与礼物,比慕听涛寄来的都勤。

这些,慕明月自然不会宣扬的人尽皆知,相反,未免引起皇后娘娘和太子的不快,她通常是尽量掩饰,小心翼翼的不露出什么破绽和把柄让人知道。

但沧海宫的人监视慕府已久,这种事岂能不知?

顾还卿认为皇甫弘比慕听涛更有可能给慕明月传递消息,姬十二并不反对,男子为了喜欢的女子,有时候是很不理智的。

比如他,只要能讨顾还卿喜欢,遑论是一条重要的消息,烽火戏诸侯的事他也照干不误。

他只是……好吧,他承认自己被浅浅说中了,吃慕听涛的醋,尤其顾还卿刚才用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赞扬慕听涛的品格。

※※※※※※

慕云舒回府的时候,街上已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慕明月还没睡,只是躺要床上假寐,得到消息,立刻穿戴整齐去找父亲。

慕云舒也没心思睡,书房里灯火通明,他束手在后,眉峰聚拢,脸色沉重,正心思重重的在踱步。

“爹,聂灏是不是还活着?”慕明月进了书房之后,也不藏着推着,直截了当地对父亲开门见山。

慕云舒一怔:“……你,谁告诉你的?”

“西羽候。”

“原来是他!”慕云舒走到书案后坐下,伸手按了按抽动的额角:“我还以为是你哥。”

莫明月闻言,目光微闪,柔柔一笑:“哥哥的确对女儿很好,每次寄给女儿的信,几乎都是无话不说,只是哥哥向来以国事为重,大局为重,又怎肯为女儿破例。”

慕云舒心情不好,没有接茬,知子莫若父,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爹,您倒是说句话啊!聂灏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皇甫弘虽然冒险给慕明月透露了消息,但他也不敢泄露太多,只说聂灏活着,其他的只字未提,故而慕明月心里也没谱。

“此乃当朝机密之事,你一个女儿家要知道的这么详尽做什么?”慕云舒似不愿提。

“爹爹,您何尝将女儿当寻常闺阁看待?此时说这些未免太迟了。”

想想慕明月做的事,慕云舒竟是不能反驳,他沉默了一会儿,重重喟叹一声:“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横竖不久之后此事会大白于天下,你便是泄露出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慕明月心里一紧,攥着绫帕的手像玉一样打着结,神情却无多大变化,似是早有准备。

“聂灏非但活着,他回朝之日,便是他封候拜将之时,聂家的声威会重振,他可能会成为大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护国大将军!所立之功勋都快要赶超他老子了!”

慕明月花容微变,凤眸紧紧的眯起,半张着娇艳的红唇,似自言自语地低声道:“……这,这一定不是真的!”

“为父十分后悔,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听你那些聂家必败的话,糊涂地让还卿理代桃僵,理应认认真真地坚持履行两家的婚约,那样既不会被聂家指着脊梁骨骂我慕家言而无信,也不会落到而今这左右为难,进退维谷的田地。”

慕云舒眉间蕴满悔意,多好的一个乘龙快婿啊,就这么成了别人家的女婿!

闻言,慕明月远黛一般的眉压抑不住的跳动几下,不过神色已趋于平常,语气淡淡地道:“爹,不是女儿预言聂家必败,当初可是娘三番五次的给女儿托梦,叮嘱女儿切莫嫁给聂灏,女儿也是依照娘的心愿行事,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况且,当初爹爹不是找人测算过聂家的运势,那些卦象与卦辞,无一例外皆言聂家在劫难逃,败局天定。”

“谁又知道娘的托梦也不准,更不知道那些有名的相士是干嘛吃的,怕不是滥竽充数,卜出那些乱七八糟的预言混淆我们的视听,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听慕明月提到亡妻和相士,慕云舒竟无言以对,当初鬼迷心窍,误信了慕明月和那些相士的话,现在来怪谁?

沉默了好久之后,他深深皱着眉头道:“错已铸下,再追究也于事无补,还是想想聂灏回来之后该怎么办吧。”

慕明月固然不想聂灏风光,更不想聂家重新雄起——那样的话,她所做的一切不啻于是个笑话,可谓机关算尽反误终生。

但慕云舒不追究谁之过,她不禁松了口气,谁知慕云舒突然道:“明月,横竖皇后娘娘有重择太子侧妃之意,不若等聂灏回来后,你们再续前缘?”

慕明月神色一僵,随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爹,有可能吗?”

“怎么没有可能?”慕云舒眯着眼睛道:“这次回来,不仅聂灏功勋熏天,你哥的功劳也不会小,有他从中翰旋,想必聂灏不会这么不近人情,总要卖他几分薄面。”

“那还卿呢?”慕明月勾着唇角,微微斜睇着慕云舒,凤目流光,美丽而潋滟:“您要如何处理还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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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聂灏归来,带来北苍公主,婚书会如何?慕听涛回来,他会甘愿放手吗?西羽候会从太子手中抢过慕明月吗?慕明月又为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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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7 聂灏的血书 顾还卿坚决不让姬十二抱自己去净房,姬十二拗不过她,只好放弃,但他真心觉得这没什么,两个亲密无间的人,何必那么见外?

这次风波之后,顾还卿一连几天见到姬十二都不自在,所幸姬十二一脸坦荡,跟没事人一样,只比原来待她更好,更体贴,呵护备至的让轩辕黛都眼红,对顾还卿说:“看他那样,八成是个丫鬟来托的生,还是个金牌丫鬟!别的丫鬟跟他一比,全不够看。”

“……”顾还卿极是无语,有这么损自己儿子的娘么?

姬十二不管他娘怎么酸溜溜的损他,依旧我行我素,反正他喜欢照顾顾还卿,喜欢跟她腻在一起,又没碍着谁,他怎么做是他的事。

不过,即使碍着谁,那也不关他的事。

目前,他除了关心顾还卿,就只关心一个问题——啥时候成亲?

关于他的婚事,庆隆帝原本是有打算的——他当然不会同意姬十二娶顾还卿,不管顾还卿救没救过姬十二,她都没有资格嫁给姬十二!

这一点,相信很多人都会和庆隆帝的观点相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下人之女想嫁给身为天之骄之的天潢贵胄,不啻于痴人说梦!更何况此女她还嫁过人,且嫁的是聂灏。

尽管这中间误会重重,聂灏与她的婚姻是一场乌龙,连婚书都是挖好的坑,且她和聂灏也无夫妻之实,但谁也不能否认,她嫁到了聂家,跟聂灏拜过堂。

若她想脱离聂家,势必要跟聂灏和离,或从聂家得到休书一封,亦或者按照聂大将军的遗言行事——满三年之期,她便可以离开聂家,但前提是,聂灏战死沙场,或者三年未归。

只是如此一来,她若想嫁人,那就是再婚。

女子再婚,谈何容易!饱受非议不说,还要承受世俗与社会各界的压力,以及世人鄙视的目光。

综上种种,归根到底一句话:她配不上姬十二,连替姬十二提鞋都不配,何谈做他的王妃?

庆隆帝认为,顾还卿救了十二,赏赐点金银财帛给她,这就足矣!若顾还卿是个男子,倒还可以赏她一官半职,可惜她是个女子——与当初顾还卿救了姬非晚之后的反应和做法如出一辙。

然而,姬十二却斩钉截铁的表示要娶顾还卿。

这怎么可以呢!庆隆帝一口否决。

姬十二却道:“此事无须父皇同意,母亲和儿臣拿主意即可。”

换言之,庆隆帝同意与否,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他只是姓姬,实际上他是轩辕族的人,以后他生的孩子,也是一半姓姬,一半姓轩辕。

只是,庆隆帝毕竟是他血浓于水的父亲,兼之又非常疼爱他,他尊重父亲,必须知会他,同时也希望自己和卿卿的婚事能得到父亲的同意及祝福。

庆隆帝岂是那么容易屈服的?更何况姬十二的话让他又气又怒,甚至伤心欲绝!什么叫无须他同意?

难不成他一个做父亲的,在儿子的婚事上就没有半点说话的权利吗?什么都是他们母子二人说了算?

他要重亲夺回自己该有的权益,把姬十二也抢回来!

然而姬十二下一句话,却又把他满肚子的牢骚与愤怒堵回去了:“父皇有太子哥哥,三皇兄,八皇兄,以及众多的皇姐皇妹,且父皇春秋鼎盛,龙精虎猛,宫里随时都会有小皇子诞生,比起父皇这边的子嗣兴旺绵延,娘却只有儿臣这么一个儿子,轩辕族的正支嫡系一脉也只有儿臣这么一个男丁,父皇真忍心这么做?”

“况且,父皇若果真这么做了,姑且不说断了您与娘亲之间最后的退路,想必轩辕族也不会与您善罢甘休,这又是何苦呢?”

姬十二的话看似语重心长,发自肺腑,实则无非是向庆隆帝表达一个意思:您不止儿臣一个皇子,多的是皇子皇女要您关心,何苦为了他一个不重要的皇子和他娘亲对上,或者说跟轩辕族对上。

轩辕族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他们纵然无力复国,但经过这么多年的休生养息,他们的实力渐渐在恢复中,甚至日益增强。

好比对夜焰国的反击,他们就一直没有中断过,甚至越来越激烈,不知有多少夜焰国的皇室人员被刺杀,身亡者更是不胜枚举,连夜焰国的国君都差点命丧轩辕族人之手。

由此可见轩辕族的能力不容小觑。

庆隆帝当然不愿意与轩辕族为敌,没事惹一身骚,况且他若真的把姬十二要回来,轩辕黛必定会跟他拼命!那他们之间只会比现在更糟糕——除了仇人相见,不会有第二种情况。

再者,轩辕黛毕竟是他的原配,且是他心爱的女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跟她闹僵至决裂,也不想对她赶尽杀绝。

再况且,姬十二话也不无道理,姬十二的确是他最疼爱的皇子,但却不是他唯一的皇子,然对轩辕黛与轩辕族而言,姬十二却是唯一。

他若把事情做绝了,未免显得有些薄情寡恩无情无义。

思来想去,庆隆帝憋屈的不行!这叫什么事?他堂堂一国帝王,却被轩辕黛那女人弄得像个见不得人的上门女婿。

问题是,他根本没入赘!

他甚至觉得,自己被轩辕黛及轩辕族的人利用了,给他们生了姬十二这么聪明漂亮的一个皇子……不是,不是他生的,是轩辕黛生的……但是,若非他的龙种好、龙种强,就凭轩辕黛那凶狠霸道不讲理的女人,能生的出娃儿来么?

庆隆帝是各种郁闷,恨不得拿龙爪挠墙,奈何事情根本没有更改和回旋的余地——姬十二早已将墨龙沧月佩送给了顾还卿,并昭告了整个轩辕族。

听后,庆隆帝更是各种吐血、各种心酸——迄今为止,他纵然自诩是轩辕黛的男人,而且他们的孩子也这么大了,可轩辕黛一直未承认他的身份,那块紫玉沧月佩,他连面儿都没见着,凭想像,应该是紫色的……

后来,姬十二说要张赐婚圣旨,庆隆帝赌气没给,只说会在合适的日子宣布顾还卿和聂灏的婚书作废。

这也就够了,姬十二相信即使没有圣旨赐婚,他同样能让卿卿十里红妆,嫁的风风光光,不逊于任何人。

其实,按庆隆帝的意思,他觉得顾还卿最好在聂家循规蹈矩的呆满三年,然后正正当当的与聂家脱离,这样于她的名声有好处。

可姬十二却早筹划好了,只等顾还卿腿伤一愈便成亲,但在这之前,他不想顾还卿还顶着聂灏妻子的头衔。况且,顾还卿戴着他的墨龙沧月佩,若再与别的男子有婚姻关系,那就是重婚。

庆隆帝纵使再糊涂,也不想爱子背上一个强夺人妻女的名声,不得已,只好先设法废除聂灏与顾还卿的婚书。

姬十二很满意,尽管他也有能力让聂灏和顾还卿的婚书作废,但总比不得皇上诏告天下来的光明正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之后,姬十二除了查访顾还卿的身世,基本上就只盼着顾还卿的腿快点好,也好让他早日做新郎官。

顾还卿也盼着自己的腿快点好,她倒不是想早日做新娘子,而是琢磨着早点跟姬十二合功,好让姬十二早日摆脱《娑罗涅槃》的折磨。

不过她不知道合功的方法,且她记得自己练的是《娑罗双生》,也没听阙奶娘提过合功之事,只记得她说她脑中的禁制解除之后,她会变得很厉害。

仅此而已。

她时常回想,觉得按阙奶娘的说法,她应该早恢复了全部的记忆,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有些记起来,有些却还是那么的模糊。

她猜,这大概跟她不是原主有关——原主死了,换了芯子,不论是性格和喜恶都变了好多,所以连带着记忆也出了点问题。

说白了,就是穿越带来的“副作用”……

当然,这仅仅是她的猜想,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而姬十二听她问起合功之事,一双墨眸立刻亮晶晶盯着她看,唇角噙着一抹略带邪气的笑容,坏坏地问:“你真想知道?”

一看他那不正经的模样,顾还卿直觉事情没自己想的单纯,于是果决地摇头:“不想知道,我就随口问问。”与其因这个问题被姬十二调戏,她不如去问轩辕黛。

可惜上山容易下山难,姬十二偏要替她传道解惑:“其实也不难,只要两个人的感情好,能配合默契,合起功来水到渠成,毋须多费周折,倘若两个人能心有灵犀一点通,那合功时更能事半功倍,省时又省力。”

他们此刻在啸风楼里,姬十二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顾还卿则坐于他腿上,两人显得极亲密。

啸风楼是姬十二的书房,装饰的古色古香,格调高雅,满墙林立的书籍,让这里充满浓浓的书卷气息。

原本顾还卿手执羊毫,饱蘸浓墨,在铺就的宣纸上写写画画,时而凝笔敛眉沉思,时而仿佛想到什么,忽然咬唇慧黠一笑,又飞快的在纸上挥洒泼墨。

但在听到姬十二的话后,她不禁停下笔,转头侧眸望着姬十二:“什么叫感情好,什么又叫感情不好?这总有个度吧?衡量的标准是什么?”

她觉得他说的太虚幻了。

姬十二却大言不惭:“像我们这样,就叫感情好,能心有灵犀一点通。”

“你就吹吧!”心有灵犀一点通什么的,顾还卿早绝望了——她跟姬十二,想事情永远都想不到一块儿,属背道而驰型,如果这样也能心有灵犀一点通,那她也是醉了。

“我怎么吹了?”姬十二猝然抽走她手中的羊毫,随手就搁在墨玉砚台上,接着勾住了她的腰,重重将她揉入怀中,故作凶狠地威胁她:“你倒是说说,我们哪里感情不好?又怎么不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他这个人,讲不过就喜欢动手动脚,顾还卿太了解他了,立刻道:“好好说话,长的这么斯文好看,怎么就不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呢!太暴殄天物了。”

姬十二骤然失笑,黑眸弯弯若月:“动口啊,动口我最再行了。”

话音未落,他就开始动口了,却的既恣意又放肆……

“唔唔……”顾还卿在他口下挣扎,就觉得他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亲她也就罢了,还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姬十二这次没吹牛,他动口的技术越发高超娴熟,用唇舌慢慢的引导着她,细致耐心的等她也投入其中,与他一起共舞。

只得片刻,她就软化在他的柔情攻势下,双眸微眯,手臂也不由自主地缠绕上他紧窄的腰身,鼻间萦绕的全是他身上清新好闻的男性气息,以及淡淡的龙诞香,心跳加快。

姬十二抱着她亲的如饥似渴,浑然忘我,他不停的汲取着她口中的甜蜜,忘情与她纠缠,心里骚动不已。

不知怎么的,一靠近她,他就忍不住,她香香软软,如软玉生香,尤其那白里透着粉的肌肤,干净清透,被热气一熏,自然而然氤氲出一股诱人的女儿香,叫人沉沦不愿醒。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不能呼吸,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唇,只垂着幽暗深遂的眸盯着她,大手轻抚她娇艳欲滴的唇瓣,哑着声音道:“怎么样,有了亲身体验,可知君子是动口好还是动手好?”

顾还卿没有说话,她正急促喘着气,脸颊似桃瓣生晕,双眸若清泉流波,便连胸前都跟着急保的呼吸一上一下,那别样的风情,美的惊心动魄!

姬十二看的心头悸跳,喉节滑动,不停的咽着口水,似再也忍不住,又用力的收紧手臂,将她往自己怀里揉,不停的摩挲搓着她,嘴里却得意的低低调笑:“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对我心服口服了吧。”

但是不等顾还卿回答,他又亲了上去,这次吻的更深更急,仿若暴风骤雨,那架式,竟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顾还卿发觉自己越来越不是他的对手了,男孩子在这方面的进步神速,许多地方只依照天性来,便可无师自通,她被他撩拔的眸色清明不再,双眸竟蕴上一层迷离的光芒。

而且她也不敢动,怕他又像上次那样受了刺激,然后蹿火,最后弄的一片狼籍。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顾还卿一怔,瞬间清醒过来。

姬十二正抱着她亲难分难舍,恨不能就这样一直对她疼爱下去,冷不防被打扰,纵然不悦,却未表现出来,只是有些无奈地放开顾还卿,用下颚轻轻的摩蹭着她的发顶,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沉声问道:“何事?”

列御火在外面低声禀报:“少主,聂灏有消息了。”

“聂……灏?”多么久违的名字啊!顾还卿顿时在姬十二怀里坐直身子,眼眸利光一闪,竟清亮的如刀似剑。

※※※※※※

聂灏有消息了,不光姬十二收到这则迅息,不用多久,庆隆帝也收到了,而且他的手中,竟是聂灏的一封亲笔信。

准确地说,是一封血书,洋洋洒洒,万字千言,饱含深情:

“吾皇在上,罪臣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罪臣……”

时值十月,气候已渐渐寒冷,福阳殿内因有暖炉而温暖如春,可庆隆帝看完这封血书后,却是飞步跳出殿外,站在高高的阶首,迎着寒风昂首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申徒钧你这条老狗,终也有今日?”

紧随皇上左右的戴明海闻言,顿时悚然一惊,申徒钧不正是如今的北苍皇帝吗?

两国在开战,庆隆帝不知明里暗里骂过申徒钧多少回,可没有任何一次比这次骂的高兴,可谓龙颜大悦,神采飞扬。

戴明海多精的人啊,眼珠一转,立刻喜笑颜开,执着拂尘对庆隆帝一躬到底:“恭祝陛下洪富齐天,百忧全消。”

庆隆帝龙心大悦,一脸笑意的捋着下颌上的青须,得意地对戴明海道:“此时对朕道喜尚言之过早,不过也快了,朕的心腹大患马上就会被除掉,到时大半个北苍会归我大越所有,朕想不高兴都难啊!哈哈哈……”

说着,他又大笑起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

聂灏还活着,而且还活的好好的,他出征的时候是阳春三月末,四月初,时隔将近一年半之久,再次听到这个人的消息,竟恍若隔世。

此事极端机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而姬十二之所以比庆隆帝还先得到消息,是因为他格外关注聂灏。

除了顾还卿的原因,聂灏是聂浅歌的兄长,姬十二虽然对聂灏没有多深的感情,聂灏也不是多关心他,但他代聂浅歌在聂府住了这么多年,对聂灏的死活自然不能不闻不问,或无动于衷。

但目前他只知道聂灏活着,其他的消息却不如庆隆帝知道的多,列御火是这样说的:“我们的人怀疑他死了,或是被北苍人抓去,于是费尽心机的在北苍一带搜查了许久,奈何一直打探不到他的任何信息,他仿佛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了许久!”

“直到前几个月,轩辕族一个利害探子发现北苍的荣王府里有个侍卫,与聂灏有点相像,遂悄悄观察了他一段时间,不过,不知是不是聂灏发现了什么,还是他真的变了,导致我们的人竟不能判断他是不是聂灏。”

列御火笑了笑:“他的口音全变了,与北苍人无异,生活习性也是。最后,还是沧海宫的人想了一个办法,路上假扮聂府的亲卫拦截他,称聂大将军有遗书留给他,他微微变色,就这么一点破绽,才让我们的人肯定了他的身份。”

于是,消息几经波折的传回来。

而同时,聂灏的血书也几经转折的被送回到庆隆帝手中。

——原来,聂灏的战败与失踪,只是庆隆帝与聂灏商量的一个计谋,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连聂大将军都不知情。

庆隆帝之所以这么做,着实是恼了北苍反反复复的侵略——卧榻之侧,容他人鼾睡就罢了,还没完没了的搔扰他,于是起了一举歼灭之心!

但是,战争总会有人牺牲,只看牺牲的多与寡,不论胜败都是尸骨累累,哀鸿遍野!聂灏愿意做出牺牲,义无反顾的助庆隆帝完成这个计划,庆隆帝大感欣慰之余,何乐而不为?

当然,聂大将军的惨死是聂灏没想到,但却也不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御医早对他们父子宣布过,聂大将军实已病入膏肓,医石罔效了……

也就是说,聂大将军只是在拖日子而已,没几天活头了。

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聂灏尽管觉得对不起父亲,未能在他最后的日子陪在他身边;也没能给他披麻戴孝送终,甚至让他含着遗憾与悲愤辞世,自己真是是个不孝子!但与自己要做的事情比起来,一边是国,一边是家,孰重孰轻,他还拎的轻。

而庆隆帝为了戏演的逼真,对聂大将军的死固然抱憾,却仍铁腕的按原计划进行,仿佛真的抛弃了聂家与聂灏。

如今聂灏送回血书,无疑说明计划快要成功,很快北苍就不是大越的危险,庆隆帝焉能不大喜过望,觉得扬眉吐气!

“不管怎么说,他能活着总是好的,至少九灵不会成为孤儿,聂家也有救了。”撇开自己和聂灏之间的纠葛不谈,光凭他是聂九灵兄长的身份,顾还卿都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这倒是大实话,站在聂浅歌的角度,想必也希望兄长无事,姬十二也不想聂灏死,要不然他也不会抛开皇子的身份,以聂浅歌的名义给聂大将军披麻送终。

只是如此一来,顾还卿和聂灏……

他眸色深深地看了顾还卿一眼,神情讳莫如深。

“怎么了?”顾还卿感受到他的心理活动。

姬十二打横抱起她,一面往外走一面道:“我要去皇宫一趟,争取在聂灏回来之前废了你们的婚书。”

庆隆帝还在挑哪个日子宣布此消息,没料到聂灏却先有了消息,这也是姬十二始料未及的,尽管聂灏回来也不能改变什么,顾还卿也不会喜欢他,可姬十二仍估极不喜欢他们之间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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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01 好戏开幕

大越庆隆二十四年,春。し

又是一年春来到,河畔杨柳舞春风,顾还卿如姬十二所言,成了十七岁的老姑娘……

新年新气象,同样是有人喜有人悲。

大越和北苍的战事落下维幕,大越完胜北苍!

大越举国欢庆,呼声震天,北苍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大越版图扩大,一跃成为中原大陆上国土最辽阔,资源最丰富的国家!

北苍大半壁江山落入大越之手,余下的城池尽归北苍荣王爷所有——北苍皇帝死于聂灏之手,北苍荣王爷打开国门迎大越铁蹄,随后在大越的扶持下成为北苍新主。

一切尘埃落定,申徒钧的首级被聂灏带回,于金銮殿献给庆隆帝,此后有生之年,庆隆帝终于不用再明里暗里地骂这个死对头了。

从此以后,北苍也无力再起战事,未免被他国鱼肉,北苍新帝愿派爱女浣花公主携大量财物来大越和亲。

念北苍新帝卖国有功,且识相,庆隆帝爽快应允,不过他不娶,他大度地让浣花公主自己择婿,

北苍输的一败涂地,自然没有发言权,大越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浣花公主要嫁聂灏。

举国哗然!

能换个人么?聂灏可是有妇之夫啊!此为永远搞不清状况,处于迟钝状态百姓甲的心声。

此女比其父爱国,因恨聂灏毁了北苍的大好河山,所以打算嫁给他,好折磨他、祸害他一辈子?此为百姓乙的大胆猜想。

百姓丙:“莫非聂灏在北苍期间,与当时还不是公主身份的北苍郡主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或是日久生情,进而互许终身?要不然浣花公主为什么指名点姓的要嫁给他,且荣王爷更是不计成本的配合聂灏行事?”

嗯,有道理!

大家纷纷点头:看来此事另有玄机!

但是,聂灏他一口拒绝,理由跟百姓甲相同。

大越举国再次哗然,连带着毗领而居的领国都跟着沸反盈天。

为什么不娶呢?真的是因为他成过亲么?大家为此几乎操碎了心……

顾还卿很蛋疼,原本在姬十二的保护下,她的日子过的既安逸又太平,谁知聂灏一回来,霎时满城风雨!

她在继慕府“狸猫换太子”之后,再次被推至风口浪尖,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不是说她不欢迎聂灏回来,撇开其它的不谈,光是看着聂九灵的面,她也希望聂灏能风光回归。

只是,他风光他的,别把她拖下水行不行?

她所求的,无非是与聂灏彻底撇清关系,然后安安心心的与姬十二在一起。

谁知就这点要求,要达成似乎也不容易,更有那搞不清楚状况者往中间瞎掺合,也不知是几个意思?

譬如这位:

“顾还卿,我们公主知道你并未真正嫁给聂大将军,众所周知,你们没有夫妻之实,且聂大将军非但从未喜欢过你,他甚至还十分讨厌你!而他之所以没立刻休了你,一是为了遵亡父遗言;二是你这两年照顾聂三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不忍做的太绝。不过你也别因此拿乔申功,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妄想就此赖上聂大将军,从而占着将军夫人的位置不放。”

说此话者,乃浣花公主身边的首席女官端木贞静,据说此女不仅文采出众,且武艺超群,巾帼不让须眉。

相貌,能被公主带来和亲的,自是一等一的好姿容,浓眉大眼,殊丽明艳,略显深遂的五官及五彩斑斓的鲜艳服饰,为她平添了不少异域风情,令人过目不忘。

端木贞静一口纯正的大越话,如果光凭口音不看人,谁都以为她是土生土长的大越人。

而她口中的聂大将军,正是聂灏——此时的聂灏,因战功显著,已被皇上亲封为护国大将军,赐护国大将军府,并加封威远候,在大越的地位已相当显赫。

“你怎么不说话?”端木贞静长篇大论之后,却发现顾还卿一言不发,只是神情淡然地看着她,那眸光甚至带着一丝怜悯与惋惜。

被人这样看着很奇怪,端木贞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白净的脸:“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顾还卿只轻轻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可端木贞静的身后却传来一大一小两道声音:

“哪来的疯女人?赶紧回去吃药,药别停!”

“亲亲,这女人是吃猪食长大的么,都不会说人话!”

端木贞静迅速回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得娇里娇气,却非常清秀柔媚,婉约动人的少女。

那少女一手挽着一个竹编的小花篮,一手牵着一个约摸四五岁的小男孩,目光非常不友善地瞪着她,仿佛想把她身上瞪一个大洞出来。

那小男孩生得粉妆玉琢,唇红齿白,一双灵气四溢的眼睛宛若黑水银般晶亮,见她看过来,他厌恶地皱了皱漂亮小眉头,接着放开那少女的手,一边往顾还卿这边走来,一边瞪着她不满地嚷道:“哪里来的丑八怪,竟敢在小爷家里大放厥词?再不滚,我叫大白挠花你的脸!”

“喵呜!”被点到名的大白从花篮里伸出胖乎乎的脑袋,雪一样的白,像个狮子头。

“……”端木贞静。

自小到大,她都是出了名的美人,何时被人叫过丑八怪?要不是她知道对方是谁,那她一定要给点颜色这小鬼头瞧瞧!

“聂三爷,奴婢乃公主身边的女官,今儿奉公主……”

“嘁!”聂九灵目露鄙夷地打断她的话,语气讥诮的不似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奴才就奴才,什么女官?别欺小爷年纪小,你再往脸上贴金,也改变不了你是个丑八怪的事实。”

“噗哧!”浅浅忍俊不禁笑出声,伸手拍了篮子里的大白一记,叱道:“懒猫,你听不懂人话么?还不滚回你主子身边献媚去。”

大白不情不愿的喵了一声,从篮子里窜出,一溜烟的就到了顾还卿身边,并跳到她腿上窝着,神情傲慢,样子慵懒。

此时顾还卿的腿伤已痊愈,聂九灵和福婶等人已被接回京城,不过他们目前并没有住进护国将军府内,而是住在皇上归还给聂家的产业里,等护国将军府修葺一新后,再搬进去。

打聂九灵上京之后,顾还卿和浅浅便过来陪他住,再没有去过轩辕王府。

这里是聂家在城郊的一座别苑,环境极是优美清静,院子里有凉亭和假山,鱼池和水榭,遍植各种花卉,树木葱茏,春风一吹,柳枝蔓舞,花香怡人。

顾还卿正在凉亭喝茶赏花,静静回想着现代戏院的各种格局模式,看能不能套用到正在动土的顾宫戏院上,来个今为古用。

思路正活跃的时候,端木贞静来访,于是便出现了以上那一幕。

北苍送公主来和亲送的非常匆忙,几乎是两国战事一结束就送来了,而浣花公主择驸马的动作也非常快,仿佛事先她压根不知道聂灏已成亲。

但端木贞静来找顾还卿,却也不是全无准备。

顾还卿的一些事她早打听好了,连顾还卿有一手利害的箭术她都知道,还知道顾还卿救过轩辕王。

不过这在端木静看来,实在不算什么,顾还卿的身份太低微,且是个女子,纵然无意中救了皇子王爷,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再加上她已婚的身份,已断了她攀龙附凤的可能。

不是端大贞静自信,她觉得,像顾还卿这样的,便是跟自己提鞋都不配,何谈跟公主比?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随便两个钱就打发了。

然而在见过顾还卿之后,端木贞静的信心却有些动摇了——顾还卿的眉眼极美,光洁如玉的脸上脂粉不施,却明眸若水,面如桃花,身姿看似秀美轻盈,窈窕出尘,却前凸后翘,好到让人喷鼻血。

为什么以前没听说过顾还卿长的这么美?端木贞静忽然怀疑自己找错了人。

大越闻名遐迩、艳名远播的几位美人,包括那位传说中容颜倾城的慕大小姐,端木贞静皆见过,也承认对方生得美丽不可方物。

但是,为什么这些美人中没有顾还卿?此女明明漂亮的像个祸水,除非那些男人的眼睛瞎了才看不到她!

端木贞静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中间漏了什么,可又想不起来,她最终归于自己疏忽了,没有仔细打听顾还卿的容貌,只一心惦记着怎么打发她。

可看似简单的任务,此时看来却不那么顺利——顾还卿长成这样,聂灏舍得放弃她么?他真的不喜欢顾还卿么?

端木贞静突然不确定起来。

当日是一个春风习习的午后,空气中花香袅袅,顾还卿打发走为她打抱不平的浅浅和聂九灵之后,端木贞静再次先礼后兵,开始喋喋不休的奉劝顾还卿识实物为俊杰,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等等。

奈何她嘴皮子都快说破了,眼前的少女却恍若未闻,只漫不经心地赏花看鱼,喝茶吃点心,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优雅与高贵,竟视她于无物?!?

端木贞静肺都要气炸了!

她不是男人,对美丽动人的女人除了妒忌,就只想把对方的脸划花,绝无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她原本觉得自己够抬举顾还卿了,谁知这女人却一个劲的给她装傻!

以为这样就逃得开被抛弃的命运么?休想!

她冷笑地望着顾还卿,瞧着她分外好看的眉眼,心里妒忌的发狂,脱口而出的话更是咄咄逼人:“顾还卿,识相点,我们公主不会亏待你,想要多少银子,你尽管开口。”

大概是被银子打动,顾还卿不再显得无动于衷,居然施舍了她几眼,饶有兴致地道:“公主打算给我多少银子?”

端木贞静唇边的冷笑加深,她就说顾还卿这样的女人用银子打发就够了,果然不出所料。

她并不曝出浣花公主的底限,只是轻蔑地道:“由你开,省得你说我们公主欺负你。”

“爽快,我喜欢。”顾还卿一本正经地点头:“那就请公主随便给我一亿万两黄金吧,银货两讫,拿到黄金我就走人。”

“……你?你根本不诚心!”端木贞静没料到她狮子大开口,一亿万两黄金,这死女人也真是想的出?

“我怎么不诚心了?”顾还卿却不接受指责:“你可别乱扣帽子,我大越堂堂护国大将军,难道连一亿万两黄金都不值吗?古语有云: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们护国大将军年轻有为,如日中天,比无价宝不知珍贵多少倍,怎么就不值一亿万两黄金了?”

“……”端木贞静被说哑口无言。

她以前跟在郡主身边,结识的都是些知书达理的小姐,后来主子成了公主,结识的人更高雅了,人人对她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何曾见过像顾还卿这种看似高雅,实则无赖的女子。

顿时有些黔驴技穷。

她也非善茬,只得片刻就冷声威胁道:“我们公主诚心诚意想与你和谈,你却一味的不识好歹,真出了什么事,后果自负!”

“什么后果?出不起银子就出不起银子,吹什么牛皮?”顾还卿心不在焉的勾唇,笑意宛然的斜睇着她:“看我好欺负,威胁我吗?胆子倒是不小,就不怕弄巧成拙?”

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语气轻的若一抹烟,却凌厉而危险。

端木贞静气息一滞,她没想到顾还卿不但不惧,竟还敢这么大棘棘反问她。

既然是公主的首席女官,不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大场面,胆识和见识皆非同一般,端木贞静自然不会被顾还卿两句话就噎住。

当下更加倨傲地冷笑一声,抬着蛇精般尖削的下颌高傲地道:“顾还卿,奉劝你还是少打肿脸充胖子,量你也使不出什么手段,就别在这吓唬人了。只是我们公主素来仁厚待人,愿意花点银子来摆平此事,这已是给顾姑娘你天大的面子,你见好就收吧!别给脸不要脸,到时弄到鸡飞蛋打,人财两失,那你就该哭了。”

“何况呢,有些事儿你不知道,我们公主和聂大将军……。”说到这里,端木贞静抬起她纤细白皙的春葱玉手,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手,她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噘起艳艳的红唇,朝顾还卿极是不尊重地吹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道:“其实本不想说给你听,主要是怕你听了会伤心、失意、受不住,但你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说,你大概是不会死心。”

“说说看。”顾还卿鼓励她。

端木贞静微微一笑,极是温柔:“我们公主早就和聂大将军好上了,他们郎有情妾有意,感情不知有多好,聂大将军曾许诺我们公主,必以正妻之位迎娶她,还送了一个水头极好的镯子给我们公主,做为定情信物。”

她呵呵笑着,眯着眼睛看着顾还卿,语气难掩得意:“那玉镯子,据说是送给聂家长媳的传家宝,你嫁到聂家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收到过代表长媳身份的镯子?”

“……镯子?玉镯子?”顾还卿偏着头,用食指无聊地轻拭自己的眉梢。

见她说不出话来,端木贞静笑的愈发得意,满脸的挑衅:“怎么样顾还卿,听后有何感想?你觉得你霸占着将军夫人的位置还有意思吗?聂灏不喜欢你,除了一纸婚书,你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他连玉镯都没有给你,可见你在他心目中是什么份量。你还要继续挡在那里,让一对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吗?”

“那他送你什么?”

“什么?”端木贞静愕然地望着顾还卿,不明白她哪来的天外一笔。

顾还卿垂下眼帘,不甚在意地把玩着金鱼戏莲的茶盖,语气轻谩无比:“你们公主有镯子做保障,你呢?难不成聂灏就没送个把首饰予你?还是说,他心里只有公主,根本没有你?”

“……你,你这女人胡说八道些什么?”端木贞静端起粉脸斥道:“我只是……我……”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脸上慢慢染上一片醉人的红晕。

顾还卿笑吟吟地看着她:“你只是怎么了?你只是个跑腿的?一心为了你们公主是不是?”她叹:“真是个忠心的女官。”

“本就是这样,你少挑拨离间,说些事非。”端木贞静虎着脸瞪着顾还卿,眼含警告。

“德性!”顾还卿忽然毫无征兆地敛尽笑容,冷冷地侧眸睇着她道:“你说了这半天废话,我也忍了你半天,但是,我现在耐心告罄,不想听你在我耳边嗡嗡嗡了!赶紧滚回去告诉你们公主,要嫁聂灏,她就去找聂灏,在我这里胡搅蛮缠,也真是够了!”

她越说越凶,话也越刻薄:“难怪你们北苍会输,一个个都这么没脑子,跟头猪似的,不输才怪!连抢男人都本末倒置,出不起银子还爱威胁人,尽浪费我的感情和时间!姐的时间有多宝贵,你们知道吗?浪费了,你们这些穷山恶水来得蠢货赔得起吗?”

“……”躲在朱红廊柱后面的浅浅和聂九灵听的目瞪口呆,瑟瑟发抖。

聂九灵抱着浅浅的腿道:“二浅,亲亲这是怎么了?她脾气好大啊!”

浅浅咳了一下,抚着聂九灵的小脑袋道:“是药三分毒,那些治她腿的草药,虽然能治好她的腿,但却会让她的脾气变坏。”

“……啊?”聂九灵吓的不轻,眼睛瞪得溜圆:“那会一直坏下去吗?她会不会像骂这个丑八怪一样骂我?”

“不会不会。”浅浅连忙安抚他:“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像以前那么温柔了,放心好了,她不会对我们发火,顶多只是话少了点。”

“那还好……”聂九灵心有余悸。

再说端木贞静被顾还卿一顿好骂,骂的半天没回神,反应过来后,立刻指着顾还卿道:“你骂谁是猪?你骂谁蠢?”

“谁是猪谁蠢。”

“你……!”端木贞静远远没料到顾还卿不但是个无赖,她还有个泼妇性格,出乎她意料之外。

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回骂道:“你一个下人之女,说这些大话,当心大风闪了舌头,还敢瞧不起我们公主,跟我们公主抢男人,也不怕贻笑大方!”

“你又以为你们的公主是老几?”顾还卿微眯清眸,对着她撇了撇唇,极是嘲讽地一笑:“说的好听,是一个战败国的公主,跟俘虏和那些战利品没什么两样,有什么好骄傲的?说的不好听,你们公主就是一个自甘堕落,专抢别人男人的小三!不,你们这里不叫小三,叫什么来着……”

顾还卿皱眉。

擦!她突然发觉……尼玛小三她在古代是合法的!不光小三合法,小四小五小六……都合法……

摔!这要想个什么词来填坑呢?顾还卿深深地忧郁了——书到用时方恨少!

然不等她想出来,那边端木贞静已经被她气的脸色铁青,当即一拍桌子,声色俱厉站起来,指着她道:“顾还卿,你找死,居然敢辱骂我们公主!我要你好看!”

“完了完了……”浅浅赶紧弯下腰,用手捂住聂九灵的眼睛和耳朵。

“啊——!啊——!痛啊——!”

下一刻,端木贞静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快把聂家别苑的屋顶都掀翻了,树上的鸟儿吓魂飞魄散,扑楞楞的拍着翅飞走了。

※※※※※※

聂灏其实没有回来多久,兼之战事过后,许多繁杂的后续工作要安排下去,而且不能懈怠,据可靠情报,夜焰国眼红大越独吞北苍半壁江山,正蠢蠢欲动,他身为新上任的护国大将军,不得不防,因此很少去见聂九灵。

出于不知明的原因,他一次也未见顾还卿,甚至是躲着她。

顾还卿也怪,她压根不提见他,只悠悠哉哉的过她的日子,仿佛远离世事,什么都干扰不了她。

但是,顾还卿把端木贞静的胳膊打折了,大白把端木贞静的脸划了七道血口子……而且申徒晚蝉派去保护端木贞静的侍卫,也全被顾还卿修理的缺胳膊断腿……

他再坐视不理,事情就无法收拾了。

于是他来见顾还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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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拍卖聂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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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8 勤挖墙角梦成真 姬十二从皇宫回来时,王府已掌上了灯。本文由 。。 首发

他在紫栖院外静静伫立了许久,不时有枯黄的落叶和调零的花瓣被寒风吹拂到他的身上,甚至卷到他头上及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宛若一座石雕矗立在那里。

浅浅带着一个青衣丫鬟打开院门,借着丫鬟手中的灯笼一看,发现姬十二就在院外。

潇潇夜色中,他颀长而立,精致绝伦的五官显得分外的深遂迷人,锦衣墨发,衣袂飘飘,似若乘风归去,可他的表情却有些凝重而冷峻,一双美目在灯光朦朦胧胧地照耀下,尤其漆黑深遂,如同外面一望无垠的沉沉夜色。

他显见不开心,浅浅不明所以的愣了愣,尔后又笑了:“王爷,还卿说你就在外边,起初我还不信,这会算是心悦诚服啦。”

听到她提到顾还卿,姬十二脸上冷凝的线条顿时变柔,连眸光都随之柔和下来,清洌动人的嗓音带着微微地笑意:“她真这样说?”

“嗯嗯,是啊。”浅浅忙不迭的点头:“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有了料事如神的本领。”

“什么啊?二浅你真不会说话,老是这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真担心你嫁不出去。”姬十二对她很不满,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地说:“卿卿她分明是和我心有灵犀一点通。”

“……”浅浅怒!

谁见过狗嘴里吐象牙?说出来,本姑娘保证不打死你!

而且姬十二每次攻击她,都是咒她嫁不出去,你说气不气人?她怎么嫁不出去啦?姑奶奶她早八百年就嫁了!

浅浅气得不行,却是敢怒不敢言,姬十二明显心情不好,她做为朋友,就宽宏大量一点,不落井下石了……

姬十二进屋的时候,如玉的脸上漾着浅浅的笑,眼眸似星辰,但顾还卿却从他微抿的唇角,知道事情并不如他的意。

其实,从知道聂灏还活着的那一刻,顾还卿便知道,姬十二去皇宫之行不会太顺利,大约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姬十二本人也有此觉悟,不过他向来不认命,明知是什么样的结果,他仍会尽力去争取。

“大败北苍之后,聂灏会马上回来,在这之前,父皇和聂灏都不希望打草惊蛇,一切事宜等他回来再说。”姬十二的语气很平稳,神情波澜不惊:“不过用不了多久,至多三五个月。”

聂灏在血书中提及,他会和西羽候、慕听涛理应外合,尽快结束北苍之战,还大越一个朗朗乾坤。

这也在顾还卿的意料之中,如此忠臣良将,正在敌国忍辱负重,为了自己的国家与敌人进行殊死的博斗与周旋,其中历经的艰险可想而知。

换了她是庆隆帝,在此时也做不出让臣子寒心之事,理当用怀柔政策拉拢、安抚臣子,以免发生临阵倒戈之事,导致心血毁于一旦。

“横竖就那几个月,我又不是等不起?跟他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反而好些。”顾还卿无可无不可的安置姬十二:“况且你是皇室中人,爱护这大好河山,爱护臣民,事事以百姓利益和生命为重,才是正理。”

好好的事横生枝节,任谁也高兴不起来,姬十二脸臭的可以,不过只要顾还卿在他身边,不说什么离开他的话,他就非常明理且睿智。

“我也想跟他当面谈我们的事,不想让他觉得我趁人之危,到时说什么他在前方浴血拼命,我在后方撬他家墙角之类的鬼话。”

以前聂灏是战败,他和顾还卿的婚书怎样处理都可,只要姬十二本人和家人不嫌弃顾还卿身份低微,别人无权干涉。

但如今聂灏是为国卖命,甚至为了国家的利益弄的家破人亡,如果事成,聂灏会是当之无愧的民族英雄,受万人爱戴。

倘若再贸贸然的处理他的婚书,性质会明显不同——舆论会偏向聂灏,觉得姬十二这个少年王爷仗势欺人,竟以权谋私夺人妻女;或者觉得顾还卿不守妇道,趁丈夫不在红杏出墙,与人苟且。

姬十二自己无所谓,可他不希望他和顾还卿之间美好的感情被人亵渎,甚至歪曲,也不希望顾还卿背上淫妇荡娃的骂名,在风口浪尖遭人辱骂。

不过,幸好他未雨绸缪,七早八早地高调宣布了顾还卿是他的救命恩人,为他们的未来起了一个很好的铺垫作用。

思及此,他不免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我出征去对付北苍,有大越的军队,加上沧海宫和轩辕族的人马,尽可将北苍踏平,也就没有今日之事了。”

“你那时还没有十四,而且你时不时的会发疯,谁敢放你去战场?”

顾还卿漏他的气:“比方说:两军战鼓擂擂,风云对阵之际,敌方主将气势汹汹,挥戟高呼不停,我方主将却在地上挖了个大洞,忙着把自己活埋,你让对方怎么看?你让你的军队怎么看?丢不丢人?”

姬十二鼻子都快气歪了!——他当时要出征,轩辕黛拦着他,所说的话竟与顾还卿如出一辙。

这还是他亲娘跟亲媳妇吗?

士可杀不可辱!

此时屋内也没有别人,顾还卿又在他腿上,非常亲昵地偎在他怀里,可以任他鱼肉,他气的揽紧她的纤腰,在她雪白的颈上连啃好几口:“我看你才是我娘的亲娃吧,你怎么跟她那么的心心相印呢!”

被他啃的发痒,顾还卿忍不住缩起脖子,吃吃笑出声:“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在轩辕黛和顾还卿等人的眼里,姬十二在未找到合功人之前,与废人无异,活不活的下来还是个问题,上什么战场啊,别异想天开了!——还是做个安静的美少年吧!

姬十二又亲了她的脸颊一口,意气风华地道:“我早晚也是要上战场的,其实完全可以先拿北苍练练手,只是我娘和父皇太过于小心翼翼,死活不让我去。不过我很庆幸我没去,若去了,你只怕就是别人的了。”

看来这世间事,一饮一啄都有其道理,若他当时真拿北苍练手,就无法和顾还卿发展感情,也不能那么快认识到她的好,她的善良与可爱。

恐怕一切都会被改写。

姬十二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幸亏当时自己没有一意孤行。

顾还卿没有注意他后面的话,她只是觉得黛宫主和庆隆帝的做法很正常,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越又不是没有可以南征北战的武将,用不着一个皇子去前方拼命。

况且姬十二当时年幼不说,还顽疾缠身,并不适合金戈铁马的生活。

但是,姬十二的话却让她沉吟起来:“你说你早晚要上战场,是因为轩辕族吗?你想为沧月复国?”

“复国倒不曾想,我娘身上背负着轩辕族的血海深仇,但她并不希望我活在仇恨中,只是,欺母、辱母之仇不得不报!更何况,纵使我不向夜焰开战,夜焰也不会放过轩辕族,甚至是我,与其处处被动,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顾还卿隐约知道一点沧月和夜焰的历史,据说过程极其惨烈、血腥,沧月的皇室宗亲几乎全被夜玹屠戮殆尽,连嗷嗷待哺的小婴儿都没有放过,皆被刺的肠穿肚烂,惨不忍睹,那血,把大半个沧月湖都染红了。

但那很笼统,并不详细,至于夜焰国如何欺轩辕黛,甚至辱她,她并不知情。

再就是,据她所知,夜焰国这些年自顾不暇,只怕没有功夫对付轩辕族。

她疑惑地道:“夜焰国不是很早就不派人追杀轩辕族了吗?倘若他们不打算放过轩辕族,为何不趁早斩草除根,非要等到轩辕族坐大了,才想到来剪除?”

“夜玹当年不是没想过除掉沧月太子一脉,但一是他能力有限,太子身边人才济济,并不随意任宰割,夜玹不知派了多少好手,最后都栽了,他刚灭沧月,脚跟未稳,实在损耗不起,也需要休生养息;二是,轩辕族有他亟欲想得到的宝物,他未曾找到,心有不甘,便把希望放在太子身上,暂停追杀。”

尽管是陈年旧事,但毕竟与自己有关,姬十二黑眸微眯,轻抚顾还卿的头发,低头嗅了嗅她身上清香,借以洗涤自己心头的滞郁与沉闷。

“后来,等夜玹站稳脚跟时,他却暴病而亡,新君上位,难免杂事不断,且那时候沧月太子一脉几乎销声匿迹,对夜焰一点威胁也没有,那位新君便没有放在心上。”

姬十二敛着眉眼,轻轻笑了笑:“等轩辕族引起夜焰国注意的时候,轩辕族已有自保的能力,夜焰派再多的杀手来,都只会全军覆没,而且轩辕族也迅速展开反击,他们固然没能力复国,却精于暗杀行刺等,倒弄得夜焰的皇室宗亲防不胜防。”

“而在这期间,夜焰国为了得到轩辕族的宝物,曾经派人来欺骗我娘,甚至让她蒙受奇耻大辱,并同时在轩辕族内下毒,若非我娘反应快,一剑刺死那人,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个来骗我娘的人,正是当时夜焰国的太子,夜狂,他化名应雪,人人都称他应雪公子。”

“应雪?夜应雪?”顾还卿听轩辕黛说过此人,正是轩辕黛梦中情人那一款——有艺术家独特的气质,儒雅翩翩,擅吹笛箫,谈吐不凡,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几乎无所不能,关键是俊美若仙,起初深得轩辕黛喜爱,后却被她恨之入骨!

“但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夜狂没死之前,是聂夫人的未婚夫。”那想必薄野素璎的身世不凡,否则也不能与夜焰太子订婚。

“不是。”姬十二又将她搂紧一点,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怀中,轻声道:“薄野素璎的身份是不凡,不过那只是前期,后期她家族没落,而且夜狂并不是她的未婚夫,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原来,夜狂跟薄野素樱的未婚夫长的比较相像,为了接近轩辕黛,他铤而走险,冒充薄野素璎的未婚夫来到沧海宫。

那时的未婚男女,十年八年见不着一面,薄野素璎也不知道对方是冒牌货,几乎没有一点怀疑——她一心奔着和轩辕黛共嫁一夫的目标而努力,费尽心机地撮合轩辕黛跟自己的未婚夫……

轩辕黛当时也不知道应雪公子就是夜狂,只以为他是个图谋不轨的坏人,更不知道他冒充了薄野素璎的未婚夫,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喜欢上自己小师妹的未婚夫的。

于是,一系列的误会由此产生……

“总而言之,种种迹象表明,夜焰国早按捺不住,他们绞尽脑汁,不仅从我娘那里下手,甚至从姑婆身上下手,害死了璃王叔,就只是为了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我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让娘和璃王叔的悲剧重演,也不能让轩辕族被灭而袖手旁观,更不能让轩辕族的宝物被人夺走。”

“你做的对。”顾还卿摸了摸他的脸:“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对付这种侵犯自己家国与亲人的贪婪豺狼,就该给予迎头痛击,打的他们没有反手之力,最好是一棍子打死,或者打得他们怕你,免留后患。”

姬十二闻言,身子一震,定定地看着她,接着微微一笑,立时将她紧紧抱住,一手按住她的后脑,激动地吻上她的双唇,一边*一边喃喃轻叹:“亲亲你真好,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说什么好好的,为何要不顾百姓生死挑起战火,从而弄的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顾还卿推开他一点,叹了一口气:“谁不喜欢安定的生活?谁又喜欢狼烟四起,战事连年?我也很想那么大义凛然的制止你,劝你以百姓为重,一切以大局为重。”

“但是,轩辕族对你这么好,几乎把他们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你!你娘含辛菇苦把你养大,桩桩件件都是恩。而且轩辕族是你的族人,你是他们的头头,有责任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能以大局为重固然好,不能以大局为重,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真挑起战事亦非你所愿,是被夜焰国逼的,该打就打吧!只有打了才知道结果。”

“最主要的是……”她垂眸抚着姬十二的手,认真地道:“我怕他们会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你璃王叔的身份尊贵,他们还不是动了手。说句不中听的话,他们在暗,你在明,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完全可以推的一干二净,到时就算你父皇找他们报仇,一、师出无名;二、悔之晚矣;三、终归是要劳民伤财的开战。”

“与其把肠子都忍黑了,憋屈的不行,明知道敌人是谁,却因顾忌这顾忌那而不敢动手,不如索性撕破脸皮,公然摆开车马,大大方方地与对方纵横捭阖一番,你看他又能如何?”

她缓缓搂住姬十二的脖子,头搁在他肩上,有些真情流露:“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我很自私,如果我珍视的人生命受到威胁,我必定是纠集一切力量毁了那些人,而不是忍气吞声,考虑这考虑那。等考虑好了,黄花菜也凉了。”

姬十二原本怕她不支持自己,没料到得她一席肺腑之言,惊喜来的太快,他竟有些懵了。

好一会儿才眨着墨眸,稳稳地道:“有你这句话,我死都值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开战,也不会轻易挑起战事。等北苍之事尘埃落定,便是我不打,夜焰的好战分子也会发动战争。”

北苍若败,几个国家势必重新洗牌,不想大越日后变得一支独大,就只能趁它羽翼未丰时用力打压。

姬十二的话很有道理,看来他早有准备。

想到日后他要上战场,顾还卿真是觉得有操不完的心——此人还像个孩子呢,她实在无法想像他身穿雪亮的铠甲,抿着好看的薄唇端坐营帐,装着很成熟的样子,挥鞭在舆形图上指点江山的傲然模样。

姬十二仿佛看出她的坦心,悄悄附在她的耳畔,低低地道:“放心,我会带着你,上哪都带着你。”

他的鼻息喷在耳上,耳朵都热了,顾还卿摸着自己的耳朵,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要不要把黛宫主也捎带上?”

本是戏谑他的话,谁知姬十二却一本正经地道:“我娘上战场只会捣乱,她比较适合混武林,就不带她去了,只带你。”

说的像去春游一样,顾还卿顿时啼笑皆非:“人家都说战争请女人走开。”

“我的女人不走开,必须贴身保护我。”漂亮不似凡人的少年特不要脸,说这种没出息的话还得意的不行:“我们红装征袍,并辔而行,同去同归,生死不分。”

本来是挺感人的一句话,他偏偏又加上一句:“同吃一锅饭,同睡一张床,同洗……”

“死性不改!”他还要“同”下去,顾还卿却狠狠地拧了他一把:“怎么什么事到你嘴里都会变味?”年纪不大,却油腔滑调的要命。

“变什么味?”姬十二打蛇随棍上,立刻凑过来亲她:“你帮我用舌头检验检验,看到了我嘴里,你的舌头是不是变甜了。”

“……”臭流氓!他吻的又深,且格外的缠绵悱恻,顾还卿的话全被他堵在嘴里。

一吻既罢,两人的脸都微微的红了,气息不匀,连身心都在颤抖。

姬十二食髓知味,心头悸动,整个人非常兴奋,愈发地放不开她,忍不住就压着她磨抵上了。

一双眼眸更似要滴出水来,眼巴巴地望着她,可怜兮兮地道:“难受死了。”

顾还卿身子顿时僵硬如石,咳嗽一声扭过头去:“那你还不放开我?出去吹吹冷风,等清醒了再进来。”

姬十二哪里舍得走,虽然倍受折磨,可这折磨中又带着甜密和说不出的享受与刺激,真走了,那就成了要人命的活受罪了。

于是他恋恋不舍放开她一些,依旧很难熬,可也没有办法,又很可怜地对她保证:“我不出去,但我保证乖乖的。”

顾还卿随手端了搁在桌上的凉茶给他喝,让他降降火。

姬十二都快哭了,忍痛灌着冰冰的凉茶,只觉身心受创,在水深火热中享受冰火两重天……

好一会儿,姬十二才觉得自己不那么激动了,但一开口,嗓音依旧沙哑的厉害,他微微喘着气,对顾还卿道:“跟你说实话吧,你说我小气也好,小心眼也好,我实在是不想犯聂灏的错误,故而上战场都要带着你。”

关聂灏什么事?顾还卿望着他,不是很明白。

姬十二跟她咬耳朵:“我若去驰骋沙场,把你搁家里,有人看你生的美,跑过来挖我墙角怎么办?我可不想赢了战事,回头媳妇却跟人跑了。”

这人怎么就样的上不了台面?处处都用他那点小心思来衡量别人!

顾还卿已经给气得不想理他了。

姬十二却不放过她,依旧缠缠绵绵地道:“而且我去外面,我长的这么俊,要给那敌国的公主小姐们看见了,还不得一个个哭着喊着要嫁我,疯了似的缠着我。纵然我不喜欢,可架不住她们脸皮厚啊!一天到晚的觊觎我,肖想我,你也不放心是不是,所以还是跟着我去,咱俩都安全。”

他的“安全论”,可谓意味深长,一语双关。

顾还卿如何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瞬间就觉得他无耻的境界又上升了新高度!

两人正耍花枪,鲁婆子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顾姑娘,慕大小姐来了。”

这么晚?慕明月来干什么?顾还卿瞄了瞄青铜连枝烛台,上面烛火幽幽。

而且今日天气也不好,貌似要落雨了。

不过来者是客,她轻轻推了推姬十二:“慕明月来了,你抱我去见外厅。”

姬十二却没有听到耳中去,他正在苦恼地低头看着下面,顾还卿疑惑他怎么慢吞吞,顺势一看,顿时又窘的不行。

——目光所及处,他的锦袍像宣战的旗帜,挑的高高的,她只好假装不见,低头一个劲的喝清水。

※※※※※※

慕明月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大概知道姬十二不欢迎她来找顾还卿,所以她并不常来轩辕王府,只偶尔派人送点吃食和点心过来。

今晚,她却是等不急了,迫不及待地想把第一手消息告诉顾还卿。

见到顾还卿,她又镇定下来,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凑到顾还卿耳边。声音低的几乎不可闻:“还卿,聂灏他有可能还活着。”

“啊……?”顾还卿顿时大惊失色,用手帕掩着唇道:“不是说他出事了吗?怎么还会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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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9 机关算尽 慕明月连夜来找顾还卿,自是不能久呆,不到半个时辰便出了轩辕王府,坐上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行驶的有点急,坐在马车里的翠颦也很急,几次看向慕明月,张口欲言,可觑见小姐粉面微冷,眸色沉沉,她只好咬着唇,难耐地把话吞回。

一直到回了尚书令府邸,进了月华院,忍了一路的翠颦实在忍不住了:“小姐……”

燕绾用手肘轻轻拐了拐翠颦,打断她的话:“小姐累了,奴婢们侍候小姐早点歇下吧。”

收到燕绾使的眼色,又看看慕明月冷漠向前的背影,翠颦气闷地跺跺脚,却也知道慕明月的心情今晚上格外的不好,只怕不会理她。

慕明月的确不想理翠颦,她如今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恶劣——聂灏还活着,这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事!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惊觉自己上辈子活的太短,以至于许多事情都只是一知半解,并未看到真正的结果,甚至被一些假像蒙骗了!

她需要重新审视一切,重新估量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以为自己重活一世,比别人占着许多的优势,便可以随意主宰左右他人的命运。

顾还卿命运的改变如果还不能让她醒悟,那聂灏呢?!聂灏要怎么说?

若仅仅只是顾还卿的命运与上辈子不同,那她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是自己从中起了作用,顾还卿的命运因此发生了变化。

可聂颢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让她再也无法继续欺骗自己——她理所当然地怀疑,也许上辈子她死了之后,聂灏与聂家又起了什么变化!

怪只怪她上辈子未能看到聂灏的结局,她只记得聂家倒台之后,顾还卿被父亲和兄长多法施法接回了慕府,重新过上了大家小姐的生活,并未受聂家的拖累。

看来她要改变自己,不能跟以前那样自以为是,自信一切可以掌控在自己手中,并骄傲自满地玩弄他人于股掌之间。

要及早改变策略啊,可要怎么改变才对自己最有利呢?

慕明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轩辕王府。

姬十二帮顾还卿在按腿,满室药香,浅浅从旁监督,顺便检验成果,因为这次用的药膏是按她的方子配的。

顾还卿伸手将抵在后背的大迎枕调整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们猜,慕明月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按理,聂灏活着的事当属国家机密,保密工作肯定做的非常好,庆隆帝也不会允许谁轻易往外泄露,纵是心腹大臣都不能够。

姬十二这样的又另当别论,他自己有自己的情报系统,且非常完善。

然如此重要的消息,慕明月这个闺阁弱质却知道了,尽管她知道的并不详细,可她知道的并不慢,似乎仅次于庆隆帝和姬十二之后。

这就叫人奇怪了,是何人将消息透露给她的?

其实也不难猜,无非是那几个人:慕云舒、慕听涛、西羽候皇甫弘。

浅浅道:“我觉得是慕云舒,他不是皇上的心腹吗,从皇上那得到消息,就赶紧回去告诉女儿了。”

“不是慕云舒。”姬十二垂着眸,嗓音淡淡地道:“慕云舒从得到消息起还没出过皇宫,没有机会将消息送出。”

“那就是慕听涛!他不是正在与北苍人交战吗,知道聂灏还活着,马上家书一封。”

“不是慕听涛。”顾还卿却摇摇头,否定了浅浅的说法:“慕听涛不会不知轻重,也不会这么假公济私。”

姬十二给她揉腿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的抬眸看着她,一双眼睛如墨,幽幽深深,含着叫人捉摸不透的光芒:“看来你很了解慕听涛,嗯?”

顾还卿气息微滞,迎着姬十二高深莫测的视线,不知说什么才好。

浅浅却噗哧噗哧地笑了起来:“姬十二,你嗯什么嗯?吃醋你就直说呗,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谁说我吃醋?”姬十二脸一红,黑亮的长颤了颤,抿了抿菲薄的漂亮唇瓣,又垂下清俊的眉眼,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给顾还卿按摩,只是力道比先前略重了一些,不若刚才那么温柔似水。

浅浅看在眼里,还要笑话他几句,顾还卿赶在她前头咳了咳,说:“除了慕听涛,其实也不排除皇甫弘。”

人所共知,皇甫弘对慕明月一见钟情,非常的倾慕她,为讨佳人欢心,甘愿铤而走险把消息传给她也很有可能。

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

“啧啧啧,看来这皇甫弘对慕明月倒是忠心一片。”浅浅摇头晃脑地道:“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慕明月似乎更喜欢太子殿下。”

顾还卿微微笑了笑,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就是皇甫弘与慕明月之间的真实写照。

皇甫弘离开时,曾叫慕明月等他,但慕明月最终选择了太子殿下,尽管现在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有出尔反尔之意,慕明月似乎都没有死心。

说起来,皇甫弘算是慕明月众多追求者中比较死忠的一个,纵使慕明月选择了太子殿下,他也没有就此断了和慕明月的联系——慕明月经常会收到他从边关寄来的信函与礼物,比慕听涛寄来的都勤。

这些,慕明月自然不会宣扬的人尽皆知,相反,未免引起皇后娘娘和太子的不快,她通常是尽量掩饰,小心翼翼的不露出什么破绽和把柄让人知道。

但沧海宫的人监视慕府已久,这种事岂能不知?

顾还卿认为皇甫弘比慕听涛更有可能给慕明月传递消息,姬十二并不反对,男子为了喜欢的女子,有时候是很不理智的。

比如他,只要能讨顾还卿喜欢,遑论是一条重要的消息,烽火戏诸侯的事他也照干不误。

他只是……好吧,他承认自己被浅浅说中了,吃慕听涛的醋,尤其顾还卿刚才用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赞扬慕听涛的品格。

※※※※※※

慕云舒回府的时候,街上已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慕明月还没睡,只是躺要床上假寐,得到消息,立刻穿戴整齐去找父亲。

慕云舒也没心思睡,书房里灯火通明,他束手在后,眉峰聚拢,脸色沉重,正心思重重的在踱步。

“爹,聂灏是不是还活着?”慕明月进了书房之后,也不藏着推着,直截了当地对父亲开门见山。

慕云舒一怔:“……你,谁告诉你的?”

“西羽候。”

“原来是他!”慕云舒走到书案后坐下,伸手按了按抽动的额角:“我还以为是你哥。”

莫明月闻言,目光微闪,柔柔一笑:“哥哥的确对女儿很好,每次寄给女儿的信,几乎都是无话不说,只是哥哥向来以国事为重,大局为重,又怎肯为女儿破例。”

慕云舒心情不好,没有接茬,知子莫若父,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爹,您倒是说句话啊!聂灏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皇甫弘虽然冒险给慕明月透露了消息,但他也不敢泄露太多,只说聂灏活着,其他的只字未提,故而慕明月心里也没谱。

“此乃当朝机密之事,你一个女儿家要知道的这么详尽做什么?”慕云舒似不愿提。

“爹爹,您何尝将女儿当寻常闺阁看待?此时说这些未免太迟了。”

想想慕明月做的事,慕云舒竟是不能反驳,他沉默了一会儿,重重喟叹一声:“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横竖不久之后此事会大白于天下,你便是泄露出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慕明月心里一紧,攥着绫帕的手像玉一样打着结,神情却无多大变化,似是早有准备。

“聂灏非但活着,他回朝之日,便是他封候拜将之时,聂家的声威会重振,他可能会成为大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护国大将军!所立之功勋都快要赶超他老子了!”

慕明月花容微变,凤眸紧紧的眯起,半张着娇艳的红唇,似自言自语地低声道:“……这,这一定不是真的!”

“为父十分后悔,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听你那些聂家必败的话,糊涂地让还卿理代桃僵,理应认认真真地坚持履行两家的婚约,那样既不会被聂家指着脊梁骨骂我慕家言而无信,也不会落到而今这左右为难,进退维谷的田地。”

慕云舒眉间蕴满悔意,多好的一个乘龙快婿啊,就这么成了别人家的女婿!

闻言,慕明月远黛一般的眉压抑不住的跳动几下,不过神色已趋于平常,语气淡淡地道:“爹,不是女儿预言聂家必败,当初可是娘三番五次的给女儿托梦,叮嘱女儿切莫嫁给聂灏,女儿也是依照娘的心愿行事,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况且,当初爹爹不是找人测算过聂家的运势,那些卦象与卦辞,无一例外皆言聂家在劫难逃,败局天定。”

“谁又知道娘的托梦也不准,更不知道那些有名的相士是干嘛吃的,怕不是滥竽充数,卜出那些乱七八糟的预言混淆我们的视听,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听慕明月提到亡妻和相士,慕云舒竟无言以对,当初鬼迷心窍,误信了慕明月和那些相士的话,现在来怪谁?

沉默了好久之后,他深深皱着眉头道:“错已铸下,再追究也于事无补,还是想想聂灏回来之后该怎么办吧。”

慕明月固然不想聂灏风光,更不想聂家重新雄起——那样的话,她所做的一切不啻于是个笑话,可谓机关算尽反误终生。

但慕云舒不追究谁之过,她不禁松了口气,谁知慕云舒突然道:“明月,横竖皇后娘娘有重择太子侧妃之意,不若等聂灏回来后,你们再续前缘?”

慕明月神色一僵,随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爹,有可能吗?”

“怎么没有可能?”慕云舒眯着眼睛道:“这次回来,不仅聂灏功勋熏天,你哥的功劳也不会小,有他从中翰旋,想必聂灏不会这么不近人情,总要卖他几分薄面。”

“那还卿呢?”慕明月勾着唇角,微微斜睇着慕云舒,凤目流光,美丽而潋滟:“您要如何处理还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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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聂灏归来,带来北苍公主,婚书会如何?慕听涛回来,他会甘愿放手吗?西羽候会从太子手中抢过慕明月吗?慕明月又为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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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2 拍卖聂灏

聂灏与顾还卿见面的那一日,是一个傍晚。

彼时斜风卷帘,暮雨潇潇,天色阴沉沉的,衣着素雅的少女亭亭玉立于穿山游廊,淡然凝眸望着廊外,她青丝随风,衣带飘飘,面容沉静而安详,姿态清冷而惑人,静若繁花。

有些女子,即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需那么静静一站,不用华服衬托,不用首饰点缀,也能自成一派风景,刹那间令人怦然心动。

许多年后,聂灏都还记得那个雨后的傍晚,他负手踏上游廊,脚步轻若无声,仿若怕惊醒一帘幽梦,少女却似有所觉,微侧头,一个不经意的回眸。

他霎时只觉满目惊艳!

她当真生的好看!肌肤如出水芙蓉般清澈,浓密长睫若蝶翼翩翩欲飞,一双如水秋眸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让人不敢逼视。

有人说,男人是视觉动物,他们注重视觉上的享受,上街见到美女,即使恋人在旁边也要看,因此,男人看一个女人,通常先看脸。

对于赏心悦目,百看不厌的美女,他们一般容易滋生好感,心也变的很软,多了一种叫怜香惜玉的情绪……

以前聂灏不怎么喜欢慕还卿,很大程度上是他觉得慕还卿浓妆抹艳,不够美丽。然自从顾还卿洗净铅华后,他对她的感觉就变得复杂起来。

及至顾还卿在箭术上锋芒毕露,初绽风华时,他对她的感觉已复杂到难以言喻。

心动,肯定是有的,那样的女子,那样的气魄,鲜少有人不心动,否则他也不会默认父亲的提议,暗中立下婚书。

喜欢,肯定也是有的,虽不多虽不浓,却不能否认他已对她改观——由当初的厌恶,已逐渐生出一股别样的情愫。

他本以为那种心动只是一时,喜欢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逝,都不会很长久,可此时再见,他却发觉那些感觉愈发清晰强烈起来。

两人名义上是夫妻,可却实实在在比陌生人不如,尤其是隔了这么久之后,再见面,顾还卿只觉荒唐。

人生如戏,看别人演的精彩,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出戏。

“顾还卿,首先我很感激你。”打破沉默和是聂灏,他的声音非常沉痛:“我无法在父亲身边尽孝之时,你能一如既往的代我侍奉父亲,并在我父亲病逝时,能井然有序地安排我父亲的后事,为他送终,代我这不孝子……”

说到这里,他眼圈泛红,嗓音微哽,头也深深地低了下去,未免失态,他用一双骨骼分明的修长大手掩住额。

父亲吐血而亡,抱憾而逝,恐怕会成为聂灏这一辈子心底的最痛!——他身为长子,未能为父亲披麻戴孝,摔盆捧牌,甚至连守灵守孝都办不到,每每一想起,俱是锥心之痛!

大军班师回朝,他战甲未脱,就像个疯了一样去祭拜父亲。

一路上,他悲恸欲绝,嚎啕痛哭,气难成咽……三步一跪,五步一拜,未到父亲的坟头,额头已磕的血流满面……却仍觉得自己不孝之极……

听他提起聂老将军,顾还卿亦是黯然,她对聂老将军的感觉很复杂,他纵然用婚书算计了她,可他一直对慕还卿和初一极好,不管她们是不是尚书府尊贵的小姐。

如果她不是穿来的顾还卿,聂老将军的安排,对一个身世卑微,且无家可归的旧时女子,无疑是最好的安排。

聂老将军临终前也许自私了一把,但他同时也是位善良的老人,所以她对聂老将军无一丝怨言,有的也只是敬意。

她知道聂灏心里不好受,他在流泪,可她没有劝,节哀顺变一类的话,对聂灏不管用。

“老将军的殡殓之事,我只是走个过场,也非代你行事,所以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福伯他们那些对老将军忠心耿耿的义仆吧。”

她实话实说:“你也不必难过,老将军的身后事办的极风光,你虽然不在,但有两子为他披麻戴孝,摔盆儿的是九灵,捧牌位的也是九灵。”

那时她只以为聂浅歌呆,故而没让他为聂老将军摔盆儿,后来才知道原由。

“不,我还是要感谢你。”聂灏坚持道:“在我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聂家必定是风雨飘摇,你能做到那样,已是最好,其次,你没有在聂家危难之际弃浅歌和九灵于不顾,还把他们照顾的这么好,我这个做大哥的羞愧难当,却真的对你感激不尽。”

就冲这两样,顾还卿都是一个值得让人倾心相待的女子,这样的好姑娘,他不想放开。

他从小出身在功勋之家,游走在上流阶层,见多了那些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女子,更有那“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都让他明白,这世上除了亲爹亲娘,鲜少有人能对你不离不弃,跟你患难与共。

找到一个,那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福气。

尽管他隐约觉得顾还卿不是为他,但她能为聂家做到如此地步,也让他心生钦佩。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答应申徒晚蝉的要求,休掉顾还卿,风光迎娶她的原因。

是,他在北苍的时候,为了能让申徒晚蝉去说服她父亲,的确应允以后会娶她。

当时申徒晚蝉问他家里新娶的妻子怎么办,他说他来安排,必不会委屈她,并送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给她,当作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说他喜欢申徒晚蝉也好,说他利用她也好,那只是一个权宜之策,他时刻牢记着父亲的话,聂家正需要顾还卿这样的女子,她箭术超群,胆识过人,不能随意休弃。

但申徒晚蝉却误会了,大约也不是误会——她身份高贵,从小养尊处优,自是看不上顾还卿下人之女的身份,也不觉得顾还卿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会休掉顾还卿。

北苍民风彪悍,虽称不不上蛮夷之邦,但到底不若大越女儿来的细致秀美,温柔可人,想要什么就直来直去,只管伸手来抢、来夺!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更不会转个弯,用迂回的方式解决。

申徒晚蝉让他用银子打发掉顾还卿,他没应。

理由信手拈来,其一:当初他对申徒晚蝉承诺的,只是不委屈她,并未许诺以正妻之礼娶她,他承认他有误导申徒晚蝉之意,可申徒晚蝉又何尝不是太自信了呢!

但凡她不那么盲目,他那模棱两可的话,以及那点小伎俩,又能起什么作用?

其二:顾还卿替他父亲送过终,守过孝,在他遇险时,她没有怨言地照顾他的幼弟和家庭,替聂家守住了血脉和香火,是聂家的有功之臣。

尽管她守孝还未满三年,但也属三不去,休不了。

所谓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

第一,是指结婚时女方父母健在,休妻时已去世,原来的大家庭已不存在,休妻等于是无家可归;二,是和丈夫一起为父亲或母亲守孝三年的,不能被休;三,是丈夫娶妻的时候贫贱,后来富贵了,也不能休。

顾还卿几乎三条都符合。

他如今飞黄腾达了,休在危难之中帮过他的妻子,会被人指着脊背骨骂。

况且,聂灏还有一件心事,若他真休了顾还卿,迎娶申徒晚蝉,岂不正像那些流言中传的那样——他利用申徒晚蝉策反了荣王爷,才达到瓦解北苍的目的。

尽管这说中了一部分事实,但光凭申徒晚蝉和两面三刀的荣王爷,是不能击败北苍的,这其中所讲究的策略、人心、斗智斗勇、国与国之间的利益,人与人之间的较量,非一两句话能解释的清楚。

再者,纵然有申徒晚蝉的功劳在内,他也不愿被人说成是一个靠女人上位的男子。

这些话,他自是不会说给申徒晚蝉听。

还是那句老话,并非每个公主都冰雪聪明,智谋过人。但凡申徒晚蝉聪明点,也不会与其父一个为了当公主,一个为了当皇帝,几乎什么都不顾,连国家大义都扔到一旁。

为了安抚申徒晚蝉,他让她再等等,他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此事,奈何申徒晚蝉却没有那个耐性与耐心。

聂灏是谁啊?

大越除了皇上和皇子,还有谁能比他更尊贵更有权势,更灸手可热?年纪轻轻掌兵权,集将军与列候于一身,并深得皇上的信任,莫说大越,放眼其他国家,也找不出可以与之相匹配的人来。

聂灏不仅在军事上有非凡的才能,关键是他本人生得非常英俊,魅力非凡,女人看见他就怀揣小鹿,脸红心跳。

申徒晚蝉自个就是这样被他迷住的,深有体会。

一个事业有成的男子,年轻有为,有钱有权,且俊美不凡,那无疑是株活桃花,随时会桃花朵朵开……多的是比她年轻貌美的女子对聂灏投怀送抱。

申徒晚蝉如何能等?

等着等着,谁知道事情会不会变卦?及早占为己有,宣布所有权,方能心安。

于是,聂灏不同意,申徒晚蝉就从顾还卿下手——她让端木贞静去见顾还卿,让她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让顾还卿趁早滚蛋!

申徒晚蝉还是用了心思的,顾还卿不是骑射过人吗,听说武艺也不错,恐她不服想动武,她刻意安排了端木贞静。

端木贞静武功超群,保护她多年,那身手,让男子都自叹不如,她就不信,这样都还制伏不了顾还卿!

只是,结果非但不尽如人意,还让她出了个大丑!——她派去的人,连带着端木贞静在内,全部被顾还卿打的落花流水。

申徒晚蝉心底那个恨啊!撕碎了顾还卿的心思都有。

聂灏觉得申徒晚蝉的作法太草率,都说了别让她动顾还卿,她这人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奈何申徒晚蝉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聂灏,我不是傻子,你别拿什么‘三不去’来糊弄我,一个男子真心想休掉一个女子,纵使那女子符合三不去,照样可以休!理由多的是!”

申徒晚蝉打定主义要跟人抢夫,她身边的人就把“七出”和“三不去”好好的研究了一番,以免到时师出无名。

三不去,说白了,只是作为七出的补充,对女子的保障并不大。

譬如;三不去指出“恶疾及奸者不在此列”,换言之,妻子若符合“七出”中的“有恶疾”和“淫”两项,则不在“三不去”的保障范围之内。另外,若有义绝的情形,法律也规定双方必须离婚。

所以说,“三不去”只是一个形式,若男子真想休妻,妻子没有恶疾,他可以指责妻子**,再不济,可以义绝。

总而言之,怎么样都可以休掉。

所以申徒晚蝉认为聂灏只是不想休掉顾还卿,而非不能休掉顾还卿,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意义大着呢!

况且端木贞静说顾还卿并非像外面传的那样,只是个中上姿容的漂亮女子,她的长相,是那种让人看一眼便忘不掉的,属红颜祸水级别……

申徒晚蝉一听,心都凉了半截,难怪聂灏死活不同意休顾还卿,莫非他是舍不得?

原本没拿顾还卿当一回事,也不觉得她会威胁到自己,可经端木贞静这么一说,申徒晚蝉觉得顾还卿对自己的威胁太大了!必须及早除去,否则聂灏被她迷住怎么办?

聂灏被她闹的不可开交,再加上他了解申徒晚蝉的性子,若他不能尽快处理好此事,申徒晚蝉的做法只会越来越激烈。

经过深思熟虑,反复琢磨,他觉得还是要找顾还卿谈一谈。

对顾还卿表达完谢意之后,他的话题步入正轨:“顾还卿,你怎么能把浣花公主的人打成那样?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不怕落人话柄吗?”

顾还卿侧眸掠了他一眼,目光并不在他身上多做停留,淡淡地道:“哪里过了?你说说看。”

“……”聂灏。

他说不出来,顾还卿不是主动挑事的一方,人虽是她打的,可却是送上门让她打。且端木贞静人多势众,顾还卿这一方就她一人,明显势单力薄,讲吃亏,绝对是顾还卿这边吃亏。

可申徒晚蝉毕竟是北苍公主,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顾还卿这一打,无异是打了申徒晚蝉的脸,这怎么说都不好看。

更何况,当时是顾还卿先动的手,这一条她总无话可说吧。

“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大越乃礼仪之邦,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先动手啊,光这一条,你就失了礼。”聂灏语重心长,仿佛是在跟顾还卿讲事实,摆道理,让她明白她错在哪。

“再说,申徒晚蝉她是来和亲的公主,身份十分贵重,莫说是她手下的女官,便是她喂养的一条狗也比寻常人来的高贵,岂是随意打的?”

“你的意思是说,她的人我打不得,也没资格打?”

顾还卿把手伸到廊外,似在接雨水,她微仰头,眺望着廓外的天空,轻轻一笑,嗓音微冷:“可我就是打了,她又能怎么样呢?打回来吗?那她尽管放马过来,就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跟他人发生纠纷和矛盾时,切忌先动手,否则,不论你多么有理,都会变成没理。

这个道理顾还卿懂,以前她也尽可能的遵循,但近段日子,她比较崇尚梁山好汉的“该出手时就出手”……

咳,所以,打就打了,憋了将近半年腿才好,谁能明白她的苦楚啊!——她嘴上不说,心里不知有多憋闷,浑身的骨头都僵化了,好不容易能行走自如,亟待发泄……

怪只怪申徒晚蝉谴人来的不是时候,若换以前,她脾气没这么坏。

再加上当时端木贞静十分嚣张地用手指着她的鼻子,叫嚣着要给她好看,她火气一来,没忍住,就先给她好看了……

她承认自己冲动了点,当时把端木贞静的手腕“咔嚓”一声折断之后,她就有点后悔了,想收手,没料到端木贞静带来的人一哄而上,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喊着要把她剁成肉酱。

这种情况下,想停手根本不可能,不把那些人打趴下,趴下的就会是她。

她现在是宁可站着都不愿躺着,躺怕了,所以谁想让她躺着,她就让那人先躺着……

结果就成那样了。

除了不该先动手以外,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其实就连不该先动手,她也不认为是她的错——又不是她去找申徒晚蝉的麻烦,是申徒晚蝉派人来找她的麻烦,她一再忍让,也是忍无可忍才出手。

因此她不赞同聂灏的话,难道她身份低,就活该让人欺负?什么道理?假使她是个窝囊废,给人欺负就欺负了,可她明明就不是啊!

而且她对聂灏有满肚子的意见,聂灏忠心卫国的精神值得她敬佩,他是民族英雄,她敬他。但你能不能在女人问题上别那么渣——渣——渣?!

其实就算没有端木贞静的那一席话,顾还卿也知道聂灏和申徒晚蝉之间不单纯,他甚至和申徒晚蝉的庶妹都有暧昧,就别说像端木贞静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官——北苍拜倒在他男色下的姑娘不知凡几。

这些都是慕明月告诉她的,姬十二也知道——姬十二的人一直在北苍,又如何不清楚。不过姬十二不跟她说这些,想必还是较维护聂灏这个假大哥的颜面。

这也就罢了,横竖她不喜欢聂灏,他就是万花从中过,饮千瓢弱水,也跟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但请你能不能别在外面宣扬自己是个有妇之夫?

顾还卿心想,老子要是真有你这样的夫,也是醉了,头上不知飘了多少朵绿云……

更让人恶心的是,你装什么情圣?公主要嫁你,还是个本来就跟你首尾不清的公主,你居然拿乔不娶!?

不娶也罢了,你偏偏要冠冕堂皇地说什么糟糠之妻不可弃……一副有情有义,大气凛然的样子,也不知装给谁看。

吐血!只要一想到这些,聂灏的英雄形象在顾还卿心中就会大打折扣,甚至一落千丈。

为了保留心中对英雄的那点敬意,顾还卿不想再跟他废话下去,直截了当地道:“聂灏,麻烦你管好浣花公主,你们之间的事,请别扯上我,也别让她再来骚扰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公主又怎样?她再厉害,也是在别人的地盘,何况她一个战败国的公主?理当夹着尾巴老实做人,否则下次我会更加的不客气。”

“顾还卿,合着我说这半天,等于全白说了么,你一句也未听进去?”聂灏一脸无奈地望着顾还卿,苦口婆心地相劝:“你们就不能和平共处么?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才甘心?”

顾还卿勾了勾唇,脸上绽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聂大将军,请说人话好吗?我为何要跟浣花公主和平相处?又为何要跟她斗个你死我活?我吃撑了么我?”

“……”聂灏迟疑了一下,似有些难以启齿,最后掩唇咳了咳,略有些赧然与愧疚地道:“顾还卿,怎么说你也是我明媒正……”

“你明媒正娶的是慕明月。”顾还卿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这不假,聂灏也不能辩驳,但他又道:“可你是我用八人花轿抬回来的,并与我拜过堂的女子……”

“那是误娶。”顾还卿再次提醒他:“我那时中着毒。”

“……”

聂灏默了默,忽然笑道:“那婚书呢,我们之间可是有刘大人做保山的婚书,这个你也要否认吗?”

顾还卿垂下眼帘,优雅的轻抚宽大的衣袖,神情波澜不惊,长睫半掩眸,漫不经心地道:“是有一纸婚书,也的确是刘大人做保,甚至去官府备了案……”

“那就对了。”这次是聂灏打断顾还卿。

他哂然一笑,略有些得意望着顾还卿,语声格外温柔:“你看,无论你怎样不承认,也逃不开你是我妻的事实,有这纸婚书在,我不会扔下你不管,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不会让我受委屈?”顾还卿蓦然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长长的睫毛恍若受惊的蝶,连眨好几下,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张着:“你要怎么样才不会让我受委屈?”

此时天色越来越阴沉,且伴着霏霏细雨,已有丫鬟轻手轻脚的在廊下挂上了红色的灯笼,雨水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星星般反着光,而她的脸,似被烛光和水光照亮,眉梢及眼角皆被镀了一层瑰丽的艳光,别有一番动人之美。

聂灏的心,在隔了将近两年之久后,又再次为同一个人“突突突”的悸动狂跳!

上一次,他为她蓦然心跳是哪一次?

他其实已记不大清了,或许是她代嫁的那一晚,她一袭广袖飘飘的红衣,在月色下背倚花墙,不施粉黛,却宛若夜的精灵,美的如梦似幻,令他心弦微震。

约摸是在那次,他就对她有了异样的感觉,只是不知自罢!

再或许是次日早上那一次,他在新房和杨秀莲**一夜,听说她没回屋子,就在西院的墙边露宿了一夜。

他找过去,在微熹的晨曦中,她散着一头风情万种的黑亮秀发,孤怜怜的倚在墙边熟睡,周围杂草从生,野花在风中摇曳,她却仿若画中人,美好得如同一朵清新动人的百合。

他在那里默默地看了很久,及至她慵懒地揉眼醒来……

“聂大将军?你在发什么呆?”顾还卿不解风情的皱着眉,打断沉浸在回忆中的聂灏。

他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明明他们之间的过往不美丽,甚至是相看两相厌,可为何一回忆起来,他却觉得那些回忆极有趣,鲜活如昨,令他回味无穷?

他正了正脸色,非常真诚地望着顾还卿:“不管你信不信,浣花公主以后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了,我跟她商量好了,我会娶她,但不会动摇你的正妻之位。”

“什么正妻之位?”顾还卿嘴角直抽抽,愈发觉得荒唐可笑。

“换句话说,我会以平妻之礼迎娶公主,你仍然是会是我聂灏的妻。”

“咳咳……!”一阵风送雨来,顾还卿被呛的连连咳嗽,她一手掩唇,一手指着聂灏:“你……咳……你……”似被气着了,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聂灏一个箭步上前,趋近她,伸手去抚她的背,同时怜惜地道:“顾还卿你别急,也别生气,这只是一个折中的法子,你仍旧为大,我不会让公主爬到你的头上……”

“滚!”顾还卿一把拂开他的手,往廓内移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既好笑又好气地道:“聂大将军,你可真是会做梦,不过你确定是如此吗?”

她突然舒了舒广袖,手中蓦然多了一张纸,她对聂灏弹了弹手中的纸,伸出纤指在上面描摹,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轻飘飘地道:“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叫顾还卿,不是慕还卿!”

“……”聂灏猝然瞪大双眸,遽然变色。

※※※※※※

次日,顾还卿让人找来宫少陵,宫少陵见她气色颇佳,脸色如桃花,遂问:“跟聂灏谈的如何,他答应了吗?”

顾还卿摇摇头:“他不见棺材不掉泪。”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宫少陵皱眉。

“除了成全他,我还能咋样?”

宫少陵大吃一惊:“不是吧,你……”

“帮我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搭座绣楼吧。”顾还卿纤指撑额,半阖着眼睛,颇有些意兴阑珊:“要搭的气派一点,不许偷工减料。”

“做啥?”

顾还卿若无其事的咳了咳:“想嫁人了,再不嫁就成了’圣女‘。”

“……”宫少陵吸气,再呼气:“你要抛绣球?”

“是啊。”

“……”宫少陵无语极了,他其实很想说,你要嫁就嫁我吧,嫁我吧,我早就说了想娶你,你难道不知道?

他沉默了许久,说:“别抛绣球了,平白无故又招一堆桃花,若王爷不娶你,我娶。”

“想多了吧你!这话别给姬十二听到。”顾还卿瞥了他一眼:“我要拍卖聂灏,价高者得!”

她不知忽然从哪里变出一个水头极好的玉镯子,朝宫少陵得意地扬了扬:“看见了吧?这是聂家传长媳的传家宝,谁想要,谁就拿银子来竟价吧!”

------题外话------

今天是520——轩娘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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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01 好戏开幕 大越庆隆二十四年,春。。しw0。

又是一年春来到,河畔杨柳舞春风,顾还卿如姬十二所言,成了十七岁的老姑娘……

新年新气象,同样是有人喜有人悲。

大越和北苍的战事落下维幕,大越完胜北苍!

大越举国欢庆,呼声震天,北苍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大越版图扩大,一跃成为中原大陆上国土最辽阔,资源最丰富的国家!

北苍大半壁江山落入大越之手,余下的城池尽归北苍荣王爷所有——北苍皇帝死于聂灏之手,北苍荣王爷打开国门迎大越铁蹄,随后在大越的扶持下成为北苍新主。

一切尘埃落定,申徒钧的首级被聂灏带回,于金銮殿献给庆隆帝,此后有生之年,庆隆帝终于不用再明里暗里地骂这个死对头了。

从此以后,北苍也无力再起战事,未免被他国鱼肉,北苍新帝愿派爱女浣花公主携大量财物来大越和亲。

念北苍新帝卖国有功,且识相,庆隆帝爽快应允,不过他不娶,他大度地让浣花公主自己择婿,

北苍输的一败涂地,自然没有发言权,大越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浣花公主要嫁聂灏。

举国哗然!

能换个人么?聂灏可是有妇之夫啊!此为永远搞不清状况,处于迟钝状态百姓甲的心声。

此女比其父爱国,因恨聂灏毁了北苍的大好河山,所以打算嫁给他,好折磨他、祸害他一辈子?此为百姓乙的大胆猜想。

百姓丙:“莫非聂灏在北苍期间,与当时还不是公主身份的北苍郡主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或是日久生情,进而互许终身?要不然浣花公主为什么指名点姓的要嫁给他,且荣王爷更是不计成本的配合聂灏行事?”

嗯,有道理!

大家纷纷点头:看来此事另有玄机!

但是,聂灏他一口拒绝,理由跟百姓甲相同。

大越举国再次哗然,连带着毗领而居的领国都跟着沸反盈天。

为什么不娶呢?真的是因为他成过亲么?大家为此几乎操碎了心……

顾还卿很蛋疼,原本在姬十二的保护下,她的日子过的既安逸又太平,谁知聂灏一回来,霎时满城风雨!

她在继慕府“狸猫换太子”之后,再次被推至风口浪尖,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不是说她不欢迎聂灏回来,撇开其它的不谈,光是看着聂九灵的面,她也希望聂灏能风光回归。

只是,他风光他的,别把她拖下水行不行?

她所求的,无非是与聂灏彻底撇清关系,然后安安心心的与姬十二在一起。

谁知就这点要求,要达成似乎也不容易,更有那搞不清楚状况者往中间瞎掺合,也不知是几个意思?

譬如这位:

“顾还卿,我们公主知道你并未真正嫁给聂大将军,众所周知,你们没有夫妻之实,且聂大将军非但从未喜欢过你,他甚至还十分讨厌你!而他之所以没立刻休了你,一是为了遵亡父遗言;二是你这两年照顾聂三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不忍做的太绝。不过你也别因此拿乔申功,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妄想就此赖上聂大将军,从而占着将军夫人的位置不放。”

说此话者,乃浣花公主身边的首席女官端木贞静,据说此女不仅文采出众,且武艺超群,巾帼不让须眉。

相貌,能被公主带来和亲的,自是一等一的好姿容,浓眉大眼,殊丽明艳,略显深遂的五官及五彩斑斓的鲜艳服饰,为她平添了不少异域风情,令人过目不忘。

端木贞静一口纯正的大越话,如果光凭口音不看人,谁都以为她是土生土长的大越人。

而她口中的聂大将军,正是聂灏——此时的聂灏,因战功显著,已被皇上亲封为护国大将军,赐护国大将军府,并加封威远候,在大越的地位已相当显赫。

“你怎么不说话?”端木贞静长篇大论之后,却发现顾还卿一言不发,只是神情淡然地看着她,那眸光甚至带着一丝怜悯与惋惜。

被人这样看着很奇怪,端木贞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白净的脸:“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顾还卿只轻轻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可端木贞静的身后却传来一大一小两道声音:

“哪来的疯女人?赶紧回去吃药,药别停!”

“亲亲,这女人是吃猪食长大的么,都不会说人话!”

端木贞静迅速回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得娇里娇气,却非常清秀柔媚,婉约动人的少女。

那少女一手挽着一个竹编的小花篮,一手牵着一个约摸四五岁的小男孩,目光非常不友善地瞪着她,仿佛想把她身上瞪一个大洞出来。

那小男孩生得粉妆玉琢,唇红齿白,一双灵气四溢的眼睛宛若黑水银般晶亮,见她看过来,他厌恶地皱了皱漂亮小眉头,接着放开那少女的手,一边往顾还卿这边走来,一边瞪着她不满地嚷道:“哪里来的丑八怪,竟敢在小爷家里大放厥词?再不滚,我叫大白挠花你的脸!”

“喵呜!”被点到名的大白从花篮里伸出胖乎乎的脑袋,雪一样的白,像个狮子头。

“……”端木贞静。

自小到大,她都是出了名的美人,何时被人叫过丑八怪?要不是她知道对方是谁,那她一定要给点颜色这小鬼头瞧瞧!

“聂三爷,奴婢乃公主身边的女官,今儿奉公主……”

“嘁!”聂九灵目露鄙夷地打断她的话,语气讥诮的不似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奴才就奴才,什么女官?别欺小爷年纪小,你再往脸上贴金,也改变不了你是个丑八怪的事实。”

“噗哧!”浅浅忍俊不禁笑出声,伸手拍了篮子里的大白一记,叱道:“懒猫,你听不懂人话么?还不滚回你主子身边献媚去。”

大白不情不愿的喵了一声,从篮子里窜出,一溜烟的就到了顾还卿身边,并跳到她腿上窝着,神情傲慢,样子慵懒。

此时顾还卿的腿伤已痊愈,聂九灵和福婶等人已被接回京城,不过他们目前并没有住进护国将军府内,而是住在皇上归还给聂家的产业里,等护国将军府修葺一新后,再搬进去。

打聂九灵上京之后,顾还卿和浅浅便过来陪他住,再没有去过轩辕王府。

这里是聂家在城郊的一座别苑,环境极是优美清静,院子里有凉亭和假山,鱼池和水榭,遍植各种花卉,树木葱茏,春风一吹,柳枝蔓舞,花香怡人。

顾还卿正在凉亭喝茶赏花,静静回想着现代戏院的各种格局模式,看能不能套用到正在动土的顾宫戏院上,来个今为古用。

思路正活跃的时候,端木贞静来访,于是便出现了以上那一幕。

北苍送公主来和亲送的非常匆忙,几乎是两国战事一结束就送来了,而浣花公主择驸马的动作也非常快,仿佛事先她压根不知道聂灏已成亲。

但端木贞静来找顾还卿,却也不是全无准备。

顾还卿的一些事她早打听好了,连顾还卿有一手利害的箭术她都知道,还知道顾还卿救过轩辕王。

不过这在端木静看来,实在不算什么,顾还卿的身份太低微,且是个女子,纵然无意中救了皇子王爷,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再加上她已婚的身份,已断了她攀龙附凤的可能。

不是端大贞静自信,她觉得,像顾还卿这样的,便是跟自己提鞋都不配,何谈跟公主比?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随便两个钱就打发了。

然而在见过顾还卿之后,端木贞静的信心却有些动摇了——顾还卿的眉眼极美,光洁如玉的脸上脂粉不施,却明眸若水,面如桃花,身姿看似秀美轻盈,窈窕出尘,却前凸后翘,好到让人喷鼻血。

为什么以前没听说过顾还卿长的这么美?端木贞静忽然怀疑自己找错了人。

大越闻名遐迩、艳名远播的几位美人,包括那位传说中容颜倾城的慕大小姐,端木贞静皆见过,也承认对方生得美丽不可方物。

但是,为什么这些美人中没有顾还卿?此女明明漂亮的像个祸水,除非那些男人的眼睛瞎了才看不到她!

端木贞静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中间漏了什么,可又想不起来,她最终归于自己疏忽了,没有仔细打听顾还卿的容貌,只一心惦记着怎么打发她。

可看似简单的任务,此时看来却不那么顺利——顾还卿长成这样,聂灏舍得放弃她么?他真的不喜欢顾还卿么?

端木贞静突然不确定起来。

当日是一个春风习习的午后,空气中花香袅袅,顾还卿打发走为她打抱不平的浅浅和聂九灵之后,端木贞静再次先礼后兵,开始喋喋不休的奉劝顾还卿识实物为俊杰,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等等。

奈何她嘴皮子都快说破了,眼前的少女却恍若未闻,只漫不经心地赏花看鱼,喝茶吃点心,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优雅与高贵,竟视她于无物?!?

端木贞静肺都要气炸了!

她不是男人,对美丽动人的女人除了妒忌,就只想把对方的脸划花,绝无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她原本觉得自己够抬举顾还卿了,谁知这女人却一个劲的给她装傻!

以为这样就逃得开被抛弃的命运么?休想!

她冷笑地望着顾还卿,瞧着她分外好看的眉眼,心里妒忌的发狂,脱口而出的话更是咄咄逼人:“顾还卿,识相点,我们公主不会亏待你,想要多少银子,你尽管开口。”

大概是被银子打动,顾还卿不再显得无动于衷,居然施舍了她几眼,饶有兴致地道:“公主打算给我多少银子?”

端木贞静唇边的冷笑加深,她就说顾还卿这样的女人用银子打发就够了,果然不出所料。

她并不曝出浣花公主的底限,只是轻蔑地道:“由你开,省得你说我们公主欺负你。”

“爽快,我喜欢。”顾还卿一本正经地点头:“那就请公主随便给我一亿万两黄金吧,银货两讫,拿到黄金我就走人。”

“……你?你根本不诚心!”端木贞静没料到她狮子大开口,一亿万两黄金,这死女人也真是想的出?

“我怎么不诚心了?”顾还卿却不接受指责:“你可别乱扣帽子,我大越堂堂护国大将军,难道连一亿万两黄金都不值吗?古语有云: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们护国大将军年轻有为,如日中天,比无价宝不知珍贵多少倍,怎么就不值一亿万两黄金了?”

“……”端木贞静被说哑口无言。

她以前跟在郡主身边,结识的都是些知书达理的小姐,后来主子成了公主,结识的人更高雅了,人人对她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何曾见过像顾还卿这种看似高雅,实则无赖的女子。

顿时有些黔驴技穷。

她也非善茬,只得片刻就冷声威胁道:“我们公主诚心诚意想与你和谈,你却一味的不识好歹,真出了什么事,后果自负!”

“什么后果?出不起银子就出不起银子,吹什么牛皮?”顾还卿心不在焉的勾唇,笑意宛然的斜睇着她:“看我好欺负,威胁我吗?胆子倒是不小,就不怕弄巧成拙?”

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语气轻的若一抹烟,却凌厉而危险。

端木贞静气息一滞,她没想到顾还卿不但不惧,竟还敢这么大棘棘反问她。

既然是公主的首席女官,不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大场面,胆识和见识皆非同一般,端木贞静自然不会被顾还卿两句话就噎住。

当下更加倨傲地冷笑一声,抬着蛇精般尖削的下颌高傲地道:“顾还卿,奉劝你还是少打肿脸充胖子,量你也使不出什么手段,就别在这吓唬人了。只是我们公主素来仁厚待人,愿意花点银子来摆平此事,这已是给顾姑娘你天大的面子,你见好就收吧!别给脸不要脸,到时弄到鸡飞蛋打,人财两失,那你就该哭了。”

“何况呢,有些事儿你不知道,我们公主和聂大将军……。”说到这里,端木贞静抬起她纤细白皙的春葱玉手,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手,她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噘起艳艳的红唇,朝顾还卿极是不尊重地吹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道:“其实本不想说给你听,主要是怕你听了会伤心、失意、受不住,但你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说,你大概是不会死心。”

“说说看。”顾还卿鼓励她。

端木贞静微微一笑,极是温柔:“我们公主早就和聂大将军好上了,他们郎有情妾有意,感情不知有多好,聂大将军曾许诺我们公主,必以正妻之位迎娶她,还送了一个水头极好的镯子给我们公主,做为定情信物。”

她呵呵笑着,眯着眼睛看着顾还卿,语气难掩得意:“那玉镯子,据说是送给聂家长媳的传家宝,你嫁到聂家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收到过代表长媳身份的镯子?”

“……镯子?玉镯子?”顾还卿偏着头,用食指无聊地轻拭自己的眉梢。

见她说不出话来,端木贞静笑的愈发得意,满脸的挑衅:“怎么样顾还卿,听后有何感想?你觉得你霸占着将军夫人的位置还有意思吗?聂灏不喜欢你,除了一纸婚书,你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他连玉镯都没有给你,可见你在他心目中是什么份量。你还要继续挡在那里,让一对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吗?”

“那他送你什么?”

“什么?”端木贞静愕然地望着顾还卿,不明白她哪来的天外一笔。

顾还卿垂下眼帘,不甚在意地把玩着金鱼戏莲的茶盖,语气轻谩无比:“你们公主有镯子做保障,你呢?难不成聂灏就没送个把首饰予你?还是说,他心里只有公主,根本没有你?”

“……你,你这女人胡说八道些什么?”端木贞静端起粉脸斥道:“我只是……我……”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脸上慢慢染上一片醉人的红晕。

顾还卿笑吟吟地看着她:“你只是怎么了?你只是个跑腿的?一心为了你们公主是不是?”她叹:“真是个忠心的女官。”

“本就是这样,你少挑拨离间,说些事非。”端木贞静虎着脸瞪着顾还卿,眼含警告。

“德性!”顾还卿忽然毫无征兆地敛尽笑容,冷冷地侧眸睇着她道:“你说了这半天废话,我也忍了你半天,但是,我现在耐心告罄,不想听你在我耳边嗡嗡嗡了!赶紧滚回去告诉你们公主,要嫁聂灏,她就去找聂灏,在我这里胡搅蛮缠,也真是够了!”

她越说越凶,话也越刻薄:“难怪你们北苍会输,一个个都这么没脑子,跟头猪似的,不输才怪!连抢男人都本末倒置,出不起银子还爱威胁人,尽浪费我的感情和时间!姐的时间有多宝贵,你们知道吗?浪费了,你们这些穷山恶水来得蠢货赔得起吗?”

“……”躲在朱红廊柱后面的浅浅和聂九灵听的目瞪口呆,瑟瑟发抖。

聂九灵抱着浅浅的腿道:“二浅,亲亲这是怎么了?她脾气好大啊!”

浅浅咳了一下,抚着聂九灵的小脑袋道:“是药三分毒,那些治她腿的草药,虽然能治好她的腿,但却会让她的脾气变坏。”

“……啊?”聂九灵吓的不轻,眼睛瞪得溜圆:“那会一直坏下去吗?她会不会像骂这个丑八怪一样骂我?”

“不会不会。”浅浅连忙安抚他:“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像以前那么温柔了,放心好了,她不会对我们发火,顶多只是话少了点。”

“那还好……”聂九灵心有余悸。

再说端木贞静被顾还卿一顿好骂,骂的半天没回神,反应过来后,立刻指着顾还卿道:“你骂谁是猪?你骂谁蠢?”

“谁是猪谁蠢。”

“你……!”端木贞静远远没料到顾还卿不但是个无赖,她还有个泼妇性格,出乎她意料之外。

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回骂道:“你一个下人之女,说这些大话,当心大风闪了舌头,还敢瞧不起我们公主,跟我们公主抢男人,也不怕贻笑大方!”

“你又以为你们的公主是老几?”顾还卿微眯清眸,对着她撇了撇唇,极是嘲讽地一笑:“说的好听,是一个战败国的公主,跟俘虏和那些战利品没什么两样,有什么好骄傲的?说的不好听,你们公主就是一个自甘堕落,专抢别人男人的小三!不,你们这里不叫小三,叫什么来着……”

顾还卿皱眉。

擦!她突然发觉……尼玛小三她在古代是合法的!不光小三合法,小四小五小六……都合法……

摔!这要想个什么词来填坑呢?顾还卿深深地忧郁了——书到用时方恨少!

然不等她想出来,那边端木贞静已经被她气的脸色铁青,当即一拍桌子,声色俱厉站起来,指着她道:“顾还卿,你找死,居然敢辱骂我们公主!我要你好看!”

“完了完了……”浅浅赶紧弯下腰,用手捂住聂九灵的眼睛和耳朵。

“啊——!啊——!痛啊——!”

下一刻,端木贞静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快把聂家别苑的屋顶都掀翻了,树上的鸟儿吓魂飞魄散,扑楞楞的拍着翅飞走了。

※※※※※※

聂灏其实没有回来多久,兼之战事过后,许多繁杂的后续工作要安排下去,而且不能懈怠,据可靠情报,夜焰国眼红大越独吞北苍半壁江山,正蠢蠢欲动,他身为新上任的护国大将军,不得不防,因此很少去见聂九灵。

出于不知明的原因,他一次也未见顾还卿,甚至是躲着她。

顾还卿也怪,她压根不提见他,只悠悠哉哉的过她的日子,仿佛远离世事,什么都干扰不了她。

但是,顾还卿把端木贞静的胳膊打折了,大白把端木贞静的脸划了七道血口子……而且申徒晚蝉派去保护端木贞静的侍卫,也全被顾还卿修理的缺胳膊断腿……

他再坐视不理,事情就无法收拾了。

于是他来见顾还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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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拍卖聂灏……

...

正文 003 绣楼夺夫

无疑,宫少陵办事的能力与速度是令人可喜的。乐-文-

他没有重新搭绣楼,而是跟顾还卿商量,工部左侍郎宫大人在东风大街有个悬空的观景楼,非常的精致漂亮,稍加捯饬,就会是一座美轮美奂的绣楼。

宫大人是宫贤妃的父亲,宫家的旁支,和宫家的关系非常好。

东风大街就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有现成的,那更好,顾还卿让宫少陵先把绣楼装饰起来。

也不着急去抛绣球,她先让人去造势,务必弄的人尽皆知,等影响扩大了再说。

消息很快就传到姬十二耳里。

那时,他正端坐在紫檀书案后,手执狼毫,俊颜淡淡地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什么,闻言,他狼毫一扔,腾地起身,步若飞星般的往外走。

“少主,你去哪?”熊大和熊二连忙追在他后面。

“我去找她。”

“不要去了。”列御火忙劝:“她说了最近都不想见你,你何苦去惹她?”

“……”姬十二颀长的身躯一僵,步子顿住。

他不太高兴地回头睨了列御火一眼:“怎么样我也不能任她去抛绣球啊?”

熊二忙道:“少主你误会了,也怪俺哥莫把话说清楚,不是顾姑娘抛绣球,是她要卖聂大将军。”

“……”姬十二。

熊大咳了咳:“少主,你听额把话说完撒。”

熊大又用他那声情并茂的方言,绘声绘色地把事情重新禀报了一番。

姬十二听完,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半晌才抚着额,喃喃地道:“但愿她把聂灏卖了,这气就消完了。”

“……”众人默——他们少主这是典型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冷奕抱着宝剑,一脸沉思状的靠近姬十二:“少主,你究竟是怎么得罪顾姑娘的?出这么大的事她都不让你知道,还找那姓宫的帮忙,是不是不打算跟你好了?”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姬十二脸一红,伸手就把他推开了:“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自个吧!”

他脸上的红晕非常令人可疑,冷奕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挠心挠肺的想知道原因,奈何姬十二说完之后就步履如风的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酷酷的潇洒背影……

他极想追上去缠着问个究竟,可又忌惮姬十二恼羞成怒,一伸手把他砸个面目全非,于是只好放弃,转头问列御火:“你知道原因吗?”

列御火摸着自个的下颚,一脸的高深莫测:“大概知道一点,跟合功有关吧。”

※※※※※※

慕明月得到消息之后,赶紧使人去找她哥,下人却报,大公子外出了,慕明月眯着美丽的凤目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轻启朱唇:“来人,备轿。”

她哥会去哪,她大概知道,不外乎是去找顾还卿了。

慕明月樱红的唇瓣微勾,艳色倾城的脸上绽开一抹淡的几乎看不清的笑意,但嘴边的轻嘲与自怜却无论无何都消不下去。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她这两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慕听涛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慕听涛对谁好,她就对谁好,凡是慕听涛关注的事,她倍加关注!

只管投其所好,不停的刷新她在慕听涛心中的存在感。

两人本来就有割不开的血缘关系,她无怨无悔,一心付出的做法很快就博得了慕听涛的好感,慕听涛对她越来越好,越来越亲,甚至连顾还卿的许多事情都交待她去办,对她十分的信任与放心。

本来慕明月觉得十分满意,能重新赢回兄长的关爱,说明她的策略是成功的,纵然需要压抑她的本性,可她胜利了,又多了一个宠她的人!

可是,自打慕听涛回来以后,慕明月又陷入失落当中——她哥似乎更疼顾还卿,比疼她尤甚许多。

他哥一有时间就想去找顾还卿,陪她的时间寥寥无几,跟她说话做事,尽管他脸上带着温润柔和的笑,可明显的心不在焉,敷衍她的成份居多。

似乎,在她哥心目当中,顾还卿依旧是他的亲妹妹,而她慕明月,仿佛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慕明月很痛心,有时候想想,都忍不住可怜自己,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费尽心机的讨好有什么用?也许在她哥的眼中,那还抵不过顾还卿淡的没有感情的几个眼神。

在慕明月嘲弄自己的同时,慕听涛已抵达聆园,并见到了顾还卿。

慕听涛本就生得面如冠玉,修眉凤目,举止斯文儒雅,风姿卓然若芝兰玉树,如今经过时光的沉淀,他的气质愈加沉稳,脸庞更显清雅俊逸,修长的身躯挺拔若竹。

只是,倒底是在战场上浴血拼杀过,历经了兵刀血火的淬炼,他纵然看着内敛清举,沉静有礼,却倒底与以前有了些许的区别。

——他的身上,隐隐约约多了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杀伐之气,眉梢眼角略见冷峻,不若以前那么书生气,目光中的凌锐时隐时现,令人不敢逼视。

唯一不变的,是他眉宇间蕴藏的那股清傲孤高,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弭。

他也有清傲孤高的本钱,没出征之前,他就是太子的伴读,前途远大,才华横溢,是支非常有潜力的潜力股,人人都看好他,也器重他。

如今凯旋归来,更得龙心,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御赐封赏不断,目前被皇上授户部侍郎,并在兵部兼职,同时充任翰林学士,身兼三职,可谓前程无量。

以至于顾还卿每每在见到慕听涛时,总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似乎怎么称呼都不对,真是伤脑筋!

“慕侍郎……慕学士……慕……”

“慕听涛!我只喜欢听你这么叫。”慕听涛极有耐心,总是不吝告知她怎么称呼才合自己的意。

顾还卿只好从善如流,此人不是别人,曾经是对初一最好的人,她也不忍做的太绝。

慕听涛说:“卿卿,卖完聂灏,嫁我!”

“……”顾还卿——头上劈来一道响雷,轰隆隆的炸开,害得她耳朵都差点聋了。

※※※※※※

那边顾还卿被慕听涛雷的七荤八素,这边申徒晚蝉正对聂灏发脾气。

“那个女人要拍卖你,把你当货物一样卖掉?本公主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而你居然一声不吭,默认她这做?”

申徒晚蝉非常漂亮,面如满月,五官明艳,双眸灵动似水,顾盼生姿,兼之腿长肤白,丰乳肥臀,再由华服和精致的妆容一衬,更显美若天仙。

只是,此刻也许是气坏了,她亮眼的面容有点扭曲,破坏了脸上的那份美感。

她气急败坏的戳着聂灏的胸膛,尖声叫道:“你不是说能摆平她吗?让她心甘情愿的来向本公主负荆请罪,服服贴贴的迎本公主进门吗?那她人呢?人去哪啦?你说!”

聂灏面沉如水,一把推开她的手,沉声道:“适可而止,我只说尽量劝说她,听与不听,在于她,你冷静点。”

“叫我怎么冷静?亏你先前还说服我,劝我大人大量容下她做个平妻,待进门后再排大小,我都忍了,你却这样对我!我堂堂一国公主,什么时候屈居人下过?”

聂灏心情本就不好,被她一吵,耐性全无,索性冷冷地道:“你如果要闹,就闹吧,我也曾劝过她不要做绝,但她坚持要这么做,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他的夫吗?你怎么没有办法?你难道是个摆设?你不会先休了她吗?不会揍得她皮开肉绽,哭爹喊娘吗?让她这么得瑟!”

申徒晚蝉气急败坏,脸色铁青,眼里闪着恶毒的光芒,几乎口不择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种女人,你便是打死她,也没人说你半个不是,叫她在外面不给你脸,活该被打死!”

“够了!”聂灏剑眉一挑,英俊的脸上全是阴霾之色:“我不想休,我也没权力休!至于揍她,你觉得有那个可能吗?端木贞静的下场你没有看到?”

他双手叉腰,脸色沉若锅底,气息浮躁:“我纵然跟她动手,被揍的皮开肉绽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而且我也没权利揍她,当初立婚书时,做保的刘大人出了点小纰漏,连带着官府的备案也跟着出错,我跟她又没有夫妻之实,光凭拜堂,也压制不了她,遑论动手揍她。”

申徒晚蝉眼前一亮:“这么说来,你根本不必休她,她也不是你的夫人?”

“你想的倒美?”聂灏冷哼:“她是我娶回来的,我父亲又认定了她,没有婚书,没有备案,是没有约束力,但民间和百姓可不这么认为,约定成俗你懂不懂?你以为她为什么要拍卖我,并且我怎么跟她商量也不听?非要把我卖了!”

“为什么?”信息量太多,申徒晚蝉只觉脑子不够用。

“因为她就是想起一个广而告知的效果,把一切放到明面上,好从此摆脱我!摆脱聂家!告诉这世上所有的人,她跟我没关系!一切只是一个误会!”

“而且你这个蠢货,正好给她一个好机会,一个让她好擂脱聂家的好藉口!”聂灏恨铁不成钢的盯着申徒晚蝉,恨声道:“她会拿你开刀,利用你逼她离开做话题,把一切的错误全推到你的身上,让你最后被千夫所指,而她可以故作柔弱的离开!”

“……”申徒晚蝉。

※※※※※※

护国大将军聂灏将要被拍卖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大街小巷,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其实,当宫大人位于东风大街的那座观景楼被装饰一新,成了绣楼的时候,就引起了无数的人兴趣和关注。

人们纷纷猜测,这八成是宫家的小姐要来此抛绣球择婿。

自古以来,抛绣球择婿都是百姓喜闻乐见的事,但凡有,大家皆会奔走相告,踊跃参加,其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

何况这次有可能是宫家的小姐,要知道,宫贤妃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她娘家的小姐们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加上宫家的门第,被绣球砸到者不要太幸运哟!

及至确切的消息传出来,道是有人要在此拍卖新出炉的护国大将国,京城顿时炸开了锅!最后,连皇上都知道了……

“这顾还卿想干什么?”庆隆帝只觉啼笑皆非,他新封的护国大将军,怎么就落到被人拍卖的地步?听起来既讽刺又儿戏,可又不乏笑点。

“聂灏他是个人,又不是什么宝物,要怎么拍卖啊?”

戴明海小心翼翼地窥探着皇上的龙颜,笑着道:“据说是被浣花公主逼急了,公主觉得她配不上聂灏,要她自动让贤,想补衬她点银子,她嫌少,开价一亿万两黄金。”

“她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家吗?”庆隆帝挺财大气粗的一个人,为女人一掷千金的事没少干,可仍觉得顾还卿这口开的太大了!有故意刁难人家之嫌。

“哪呀,皇上您是不知道,您觉得她狮子大开口,她还觉得自己做人太老实厚道了,把价格开的这么低。”

“……”皇上:“多亏她老实厚道,这要是不老实不厚道,不知要开个什么价呢。”

“可不是!”戴明海深以为然:“她觉得聂大将军远远不止这个价,她这是贱卖,做的是亏本买卖,偏浣花公主还嫌贵,双方价格谈不拢,闹崩了,就,就乓乓乒乒打起来了……”

“哟,怎么还打起来了?”皇上其实也有一颗八卦之心,何况顾还卿跟他的老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非常想知道这女子是何方神圣,有什么手段,以至于弄得姬十二非她不娶。

戴明海一看皇上感兴趣,顿时来了兴致,就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皇上。

皇上听完,无语良久,隔了半天才纳闷地道:“浣花公主的人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没见她来告状?朕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戴明海咳了咳:“这不是没脸嘛,二三十人打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偏还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哭爹喊娘,外得还是没理的一方,出了这种事,捂着都来不及,生怕被人发现了,哪还敢来告御状?这不是上赶着让人笑话北苍无人吗!”

“说的也是。”庆隆帝嘴边挂上轻浅的笑意。

北苍搔扰大越多年,在大越的边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大越百姓对其恨之入骨!直至此次北苍派公主来和亲,大越百姓才稍稍对北苍改观,不再那么恨意深重。

但说到好感,却是没有的。

像申徒晚蝉一事,大越百姓知道了,只会额手称庆,绝对不会同情她们。何况申徒晚蝉本身的做法就落了下乘,有什么样的结果也是她咎由自取。

庆隆帝作为皇上,比百姓更恨北苍,倒不是说他爱民如子,只是有北苍在一旁虎视眈眈,他皇位都坐不稳,夜难安枕。

申徒晚蝉在顾还卿那吃了亏,若她来找庆隆帝告状,看在两国的邦交上,庆隆帝总不能置之不理,怎么也要给个说法她。

当然,而今的北苍已非当年的北苍,庆隆帝已不惧,随便申徒晚蝉怎么闹,北苍都不可能为了她这个和亲公主起战事——那无疑是自取灭亡,说不定大越正巴不得找个理由灭了他们。

申徒晚蝉在北苍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吃了亏,安肯善罢甘休?本来也想闹大,闹到御前,就不信皇上不给个交待她。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事情一旦闹大了,没脸的只会是她,所以她先找聂灏,逼他替自己出头,不然她会继续派人对付顾还卿,出了什么事,可别怨她心狠手辣。

申徒晚蝉既然想私下解决此事,戴明海等人就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上日理万机,已经够忙的了,这等小事就不必让皇上费心劳神。

故而皇上一直不知道,直到要拍卖聂灏,这事也瞒不住了。

再说戴明海瞅皇上那意思,不像要怪罪顾还卿,倒像是要看热闹一般,再联想到姬十二,便试探地道:“皇上,要不咱们先静观其变吧,轩辕王以前不是来求您废掉聂大将军与顾还卿的婚书吗,您不是一直觉得左右为难?怕处理不当,寒了臣子的心,如今这个机会正好,您就让他们自己去折腾,折腾到最后,若闹得不可开交,您再出场善后,既不落埋怨,且能格外彰显您的英明神武。”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戴明海的话让庆隆帝听的格外的顺耳。

※※※※※※

三月三,东风大街。

在临街的一面,悬空挑出一座小巧玲珑、古朴典雅的“绣楼”,楼顶四面分别悬挂着红色的幌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两行霸气的大字——护国大将军在此,买者为妻!

底下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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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2 拍卖聂灏 聂灏与顾还卿见面的那一日,是一个傍晚。% し

彼时斜风卷帘,暮雨潇潇,天色阴沉沉的,衣着素雅的少女亭亭玉立于穿山游廊,淡然凝眸望着廊外,她青丝随风,衣带飘飘,面容沉静而安详,姿态清冷而惑人,静若繁花。

有些女子,即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需那么静静一站,不用华服衬托,不用首饰点缀,也能自成一派风景,刹那间令人怦然心动。

许多年后,聂灏都还记得那个雨后的傍晚,他负手踏上游廊,脚步轻若无声,仿若怕惊醒一帘幽梦,少女却似有所觉,微侧头,一个不经意的回眸。

他霎时只觉满目惊艳!

她当真生的好看!肌肤如出水芙蓉般清澈,浓密长睫若蝶翼翩翩欲飞,一双如水秋眸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让人不敢逼视。

有人说,男人是视觉动物,他们注重视觉上的享受,上街见到美女,即使恋人在旁边也要看,因此,男人看一个女人,通常先看脸。

对于赏心悦目,百看不厌的美女,他们一般容易滋生好感,心也变的很软,多了一种叫怜香惜玉的情绪……

以前聂灏不怎么喜欢慕还卿,很大程度上是他觉得慕还卿浓妆抹艳,不够美丽。然自从顾还卿洗净铅华后,他对她的感觉就变得复杂起来。

及至顾还卿在箭术上锋芒毕露,初绽风华时,他对她的感觉已复杂到难以言喻。

心动,肯定是有的,那样的女子,那样的气魄,鲜少有人不心动,否则他也不会默认父亲的提议,暗中立下婚书。

喜欢,肯定也是有的,虽不多虽不浓,却不能否认他已对她改观——由当初的厌恶,已逐渐生出一股别样的情愫。

他本以为那种心动只是一时,喜欢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逝,都不会很长久,可此时再见,他却发觉那些感觉愈发清晰强烈起来。

两人名义上是夫妻,可却实实在在比陌生人不如,尤其是隔了这么久之后,再见面,顾还卿只觉荒唐。

人生如戏,看别人演的精彩,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出戏。

“顾还卿,首先我很感激你。”打破沉默和是聂灏,他的声音非常沉痛:“我无法在父亲身边尽孝之时,你能一如既往的代我侍奉父亲,并在我父亲病逝时,能井然有序地安排我父亲的后事,为他送终,代我这不孝子……”

说到这里,他眼圈泛红,嗓音微哽,头也深深地低了下去,未免失态,他用一双骨骼分明的修长大手掩住额。

父亲吐血而亡,抱憾而逝,恐怕会成为聂灏这一辈子心底的最痛!——他身为长子,未能为父亲披麻戴孝,摔盆捧牌,甚至连守灵守孝都办不到,每每一想起,俱是锥心之痛!

大军班师回朝,他战甲未脱,就像个疯了一样去祭拜父亲。

一路上,他悲恸欲绝,嚎啕痛哭,气难成咽……三步一跪,五步一拜,未到父亲的坟头,额头已磕的血流满面……却仍觉得自己不孝之极……

听他提起聂老将军,顾还卿亦是黯然,她对聂老将军的感觉很复杂,他纵然用婚书算计了她,可他一直对慕还卿和初一极好,不管她们是不是尚书府尊贵的小姐。

如果她不是穿来的顾还卿,聂老将军的安排,对一个身世卑微,且无家可归的旧时女子,无疑是最好的安排。

聂老将军临终前也许自私了一把,但他同时也是位善良的老人,所以她对聂老将军无一丝怨言,有的也只是敬意。

她知道聂灏心里不好受,他在流泪,可她没有劝,节哀顺变一类的话,对聂灏不管用。

“老将军的殡殓之事,我只是走个过场,也非代你行事,所以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福伯他们那些对老将军忠心耿耿的义仆吧。”

她实话实说:“你也不必难过,老将军的身后事办的极风光,你虽然不在,但有两子为他披麻戴孝,摔盆儿的是九灵,捧牌位的也是九灵。”

那时她只以为聂浅歌呆,故而没让他为聂老将军摔盆儿,后来才知道原由。

“不,我还是要感谢你。”聂灏坚持道:“在我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聂家必定是风雨飘摇,你能做到那样,已是最好,其次,你没有在聂家危难之际弃浅歌和九灵于不顾,还把他们照顾的这么好,我这个做大哥的羞愧难当,却真的对你感激不尽。”

就冲这两样,顾还卿都是一个值得让人倾心相待的女子,这样的好姑娘,他不想放开。

他从小出身在功勋之家,游走在上流阶层,见多了那些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女子,更有那“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都让他明白,这世上除了亲爹亲娘,鲜少有人能对你不离不弃,跟你患难与共。

找到一个,那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福气。

尽管他隐约觉得顾还卿不是为他,但她能为聂家做到如此地步,也让他心生钦佩。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答应申徒晚蝉的要求,休掉顾还卿,风光迎娶她的原因。

是,他在北苍的时候,为了能让申徒晚蝉去说服她父亲,的确应允以后会娶她。

当时申徒晚蝉问他家里新娶的妻子怎么办,他说他来安排,必不会委屈她,并送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给她,当作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说他喜欢申徒晚蝉也好,说他利用她也好,那只是一个权宜之策,他时刻牢记着父亲的话,聂家正需要顾还卿这样的女子,她箭术超群,胆识过人,不能随意休弃。

但申徒晚蝉却误会了,大约也不是误会——她身份高贵,从小养尊处优,自是看不上顾还卿下人之女的身份,也不觉得顾还卿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会休掉顾还卿。

北苍民风彪悍,虽称不不上蛮夷之邦,但到底不若大越女儿来的细致秀美,温柔可人,想要什么就直来直去,只管伸手来抢、来夺!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更不会转个弯,用迂回的方式解决。

申徒晚蝉让他用银子打发掉顾还卿,他没应。

理由信手拈来,其一:当初他对申徒晚蝉承诺的,只是不委屈她,并未许诺以正妻之礼娶她,他承认他有误导申徒晚蝉之意,可申徒晚蝉又何尝不是太自信了呢!

但凡她不那么盲目,他那模棱两可的话,以及那点小伎俩,又能起什么作用?

其二:顾还卿替他父亲送过终,守过孝,在他遇险时,她没有怨言地照顾他的幼弟和家庭,替聂家守住了血脉和香火,是聂家的有功之臣。

尽管她守孝还未满三年,但也属三不去,休不了。

所谓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

第一,是指结婚时女方父母健在,休妻时已去世,原来的大家庭已不存在,休妻等于是无家可归;二,是和丈夫一起为父亲或母亲守孝三年的,不能被休;三,是丈夫娶妻的时候贫贱,后来富贵了,也不能休。

顾还卿几乎三条都符合。

他如今飞黄腾达了,休在危难之中帮过他的妻子,会被人指着脊背骨骂。

况且,聂灏还有一件心事,若他真休了顾还卿,迎娶申徒晚蝉,岂不正像那些流言中传的那样——他利用申徒晚蝉策反了荣王爷,才达到瓦解北苍的目的。

尽管这说中了一部分事实,但光凭申徒晚蝉和两面三刀的荣王爷,是不能击败北苍的,这其中所讲究的策略、人心、斗智斗勇、国与国之间的利益,人与人之间的较量,非一两句话能解释的清楚。

再者,纵然有申徒晚蝉的功劳在内,他也不愿被人说成是一个靠女人上位的男子。

这些话,他自是不会说给申徒晚蝉听。

还是那句老话,并非每个公主都冰雪聪明,智谋过人。但凡申徒晚蝉聪明点,也不会与其父一个为了当公主,一个为了当皇帝,几乎什么都不顾,连国家大义都扔到一旁。

为了安抚申徒晚蝉,他让她再等等,他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此事,奈何申徒晚蝉却没有那个耐性与耐心。

聂灏是谁啊?

大越除了皇上和皇子,还有谁能比他更尊贵更有权势,更灸手可热?年纪轻轻掌兵权,集将军与列候于一身,并深得皇上的信任,莫说大越,放眼其他国家,也找不出可以与之相匹配的人来。

聂灏不仅在军事上有非凡的才能,关键是他本人生得非常英俊,魅力非凡,女人看见他就怀揣小鹿,脸红心跳。

申徒晚蝉自个就是这样被他迷住的,深有体会。

一个事业有成的男子,年轻有为,有钱有权,且俊美不凡,那无疑是株活桃花,随时会桃花朵朵开……多的是比她年轻貌美的女子对聂灏投怀送抱。

申徒晚蝉如何能等?

等着等着,谁知道事情会不会变卦?及早占为己有,宣布所有权,方能心安。

于是,聂灏不同意,申徒晚蝉就从顾还卿下手——她让端木贞静去见顾还卿,让她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让顾还卿趁早滚蛋!

申徒晚蝉还是用了心思的,顾还卿不是骑射过人吗,听说武艺也不错,恐她不服想动武,她刻意安排了端木贞静。

端木贞静武功超群,保护她多年,那身手,让男子都自叹不如,她就不信,这样都还制伏不了顾还卿!

只是,结果非但不尽如人意,还让她出了个大丑!——她派去的人,连带着端木贞静在内,全部被顾还卿打的落花流水。

申徒晚蝉心底那个恨啊!撕碎了顾还卿的心思都有。

聂灏觉得申徒晚蝉的作法太草率,都说了别让她动顾还卿,她这人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奈何申徒晚蝉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聂灏,我不是傻子,你别拿什么‘三不去’来糊弄我,一个男子真心想休掉一个女子,纵使那女子符合三不去,照样可以休!理由多的是!”

申徒晚蝉打定主义要跟人抢夫,她身边的人就把“七出”和“三不去”好好的研究了一番,以免到时师出无名。

三不去,说白了,只是作为七出的补充,对女子的保障并不大。

譬如;三不去指出“恶疾及奸者不在此列”,换言之,妻子若符合“七出”中的“有恶疾”和“淫”两项,则不在“三不去”的保障范围之内。另外,若有义绝的情形,法律也规定双方必须离婚。

所以说,“三不去”只是一个形式,若男子真想休妻,妻子没有恶疾,他可以指责妻子*,再不济,可以义绝。

总而言之,怎么样都可以休掉。

所以申徒晚蝉认为聂灏只是不想休掉顾还卿,而非不能休掉顾还卿,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意义大着呢!

况且端木贞静说顾还卿并非像外面传的那样,只是个中上姿容的漂亮女子,她的长相,是那种让人看一眼便忘不掉的,属红颜祸水级别……

申徒晚蝉一听,心都凉了半截,难怪聂灏死活不同意休顾还卿,莫非他是舍不得?

原本没拿顾还卿当一回事,也不觉得她会威胁到自己,可经端木贞静这么一说,申徒晚蝉觉得顾还卿对自己的威胁太大了!必须及早除去,否则聂灏被她迷住怎么办?

聂灏被她闹的不可开交,再加上他了解申徒晚蝉的性子,若他不能尽快处理好此事,申徒晚蝉的做法只会越来越激烈。

经过深思熟虑,反复琢磨,他觉得还是要找顾还卿谈一谈。

对顾还卿表达完谢意之后,他的话题步入正轨:“顾还卿,你怎么能把浣花公主的人打成那样?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不怕落人话柄吗?”

顾还卿侧眸掠了他一眼,目光并不在他身上多做停留,淡淡地道:“哪里过了?你说说看。”

“……”聂灏。

他说不出来,顾还卿不是主动挑事的一方,人虽是她打的,可却是送上门让她打。且端木贞静人多势众,顾还卿这一方就她一人,明显势单力薄,讲吃亏,绝对是顾还卿这边吃亏。

可申徒晚蝉毕竟是北苍公主,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顾还卿这一打,无异是打了申徒晚蝉的脸,这怎么说都不好看。

更何况,当时是顾还卿先动的手,这一条她总无话可说吧。

“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大越乃礼仪之邦,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先动手啊,光这一条,你就失了礼。”聂灏语重心长,仿佛是在跟顾还卿讲事实,摆道理,让她明白她错在哪。

“再说,申徒晚蝉她是来和亲的公主,身份十分贵重,莫说是她手下的女官,便是她喂养的一条狗也比寻常人来的高贵,岂是随意打的?”

“你的意思是说,她的人我打不得,也没资格打?”

顾还卿把手伸到廊外,似在接雨水,她微仰头,眺望着廓外的天空,轻轻一笑,嗓音微冷:“可我就是打了,她又能怎么样呢?打回来吗?那她尽管放马过来,就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跟他人发生纠纷和矛盾时,切忌先动手,否则,不论你多么有理,都会变成没理。

这个道理顾还卿懂,以前她也尽可能的遵循,但近段日子,她比较崇尚梁山好汉的“该出手时就出手”……

咳,所以,打就打了,憋了将近半年腿才好,谁能明白她的苦楚啊!——她嘴上不说,心里不知有多憋闷,浑身的骨头都僵化了,好不容易能行走自如,亟待发泄……

怪只怪申徒晚蝉谴人来的不是时候,若换以前,她脾气没这么坏。

再加上当时端木贞静十分嚣张地用手指着她的鼻子,叫嚣着要给她好看,她火气一来,没忍住,就先给她好看了……

她承认自己冲动了点,当时把端木贞静的手腕“咔嚓”一声折断之后,她就有点后悔了,想收手,没料到端木贞静带来的人一哄而上,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喊着要把她剁成肉酱。

这种情况下,想停手根本不可能,不把那些人打趴下,趴下的就会是她。

她现在是宁可站着都不愿躺着,躺怕了,所以谁想让她躺着,她就让那人先躺着……

结果就成那样了。

除了不该先动手以外,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其实就连不该先动手,她也不认为是她的错——又不是她去找申徒晚蝉的麻烦,是申徒晚蝉派人来找她的麻烦,她一再忍让,也是忍无可忍才出手。

因此她不赞同聂灏的话,难道她身份低,就活该让人欺负?什么道理?假使她是个窝囊废,给人欺负就欺负了,可她明明就不是啊!

而且她对聂灏有满肚子的意见,聂灏忠心卫国的精神值得她敬佩,他是民族英雄,她敬他。但你能不能在女人问题上别那么渣——渣——渣?!

其实就算没有端木贞静的那一席话,顾还卿也知道聂灏和申徒晚蝉之间不单纯,他甚至和申徒晚蝉的庶妹都有暧昧,就别说像端木贞静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官——北苍拜倒在他男色下的姑娘不知凡几。

这些都是慕明月告诉她的,姬十二也知道——姬十二的人一直在北苍,又如何不清楚。不过姬十二不跟她说这些,想必还是较维护聂灏这个假大哥的颜面。

这也就罢了,横竖她不喜欢聂灏,他就是万花从中过,饮千瓢弱水,也跟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但请你能不能别在外面宣扬自己是个有妇之夫?

顾还卿心想,老子要是真有你这样的夫,也是醉了,头上不知飘了多少朵绿云……

更让人恶心的是,你装什么情圣?公主要嫁你,还是个本来就跟你首尾不清的公主,你居然拿乔不娶!?

不娶也罢了,你偏偏要冠冕堂皇地说什么糟糠之妻不可弃……一副有情有义,大气凛然的样子,也不知装给谁看。

吐血!只要一想到这些,聂灏的英雄形象在顾还卿心中就会大打折扣,甚至一落千丈。

为了保留心中对英雄的那点敬意,顾还卿不想再跟他废话下去,直截了当地道:“聂灏,麻烦你管好浣花公主,你们之间的事,请别扯上我,也别让她再来骚扰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公主又怎样?她再厉害,也是在别人的地盘,何况她一个战败国的公主?理当夹着尾巴老实做人,否则下次我会更加的不客气。”

“顾还卿,合着我说这半天,等于全白说了么,你一句也未听进去?”聂灏一脸无奈地望着顾还卿,苦口婆心地相劝:“你们就不能和平共处么?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才甘心?”

顾还卿勾了勾唇,脸上绽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聂大将军,请说人话好吗?我为何要跟浣花公主和平相处?又为何要跟她斗个你死我活?我吃撑了么我?”

“……”聂灏迟疑了一下,似有些难以启齿,最后掩唇咳了咳,略有些赧然与愧疚地道:“顾还卿,怎么说你也是我明媒正……”

“你明媒正娶的是慕明月。”顾还卿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这不假,聂灏也不能辩驳,但他又道:“可你是我用八人花轿抬回来的,并与我拜过堂的女子……”

“那是误娶。”顾还卿再次提醒他:“我那时中着毒。”

“……”

聂灏默了默,忽然笑道:“那婚书呢,我们之间可是有刘大人做保山的婚书,这个你也要否认吗?”

顾还卿垂下眼帘,优雅的轻抚宽大的衣袖,神情波澜不惊,长睫半掩眸,漫不经心地道:“是有一纸婚书,也的确是刘大人做保,甚至去官府备了案……”

“那就对了。”这次是聂灏打断顾还卿。

他哂然一笑,略有些得意望着顾还卿,语声格外温柔:“你看,无论你怎样不承认,也逃不开你是我妻的事实,有这纸婚书在,我不会扔下你不管,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不会让我受委屈?”顾还卿蓦然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长长的睫毛恍若受惊的蝶,连眨好几下,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张着:“你要怎么样才不会让我受委屈?”

此时天色越来越阴沉,且伴着霏霏细雨,已有丫鬟轻手轻脚的在廊下挂上了红色的灯笼,雨水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星星般反着光,而她的脸,似被烛光和水光照亮,眉梢及眼角皆被镀了一层瑰丽的艳光,别有一番动人之美。

聂灏的心,在隔了将近两年之久后,又再次为同一个人“突突突”的悸动狂跳!

上一次,他为她蓦然心跳是哪一次?

他其实已记不大清了,或许是她代嫁的那一晚,她一袭广袖飘飘的红衣,在月色下背倚花墙,不施粉黛,却宛若夜的精灵,美的如梦似幻,令他心弦微震。

约摸是在那次,他就对她有了异样的感觉,只是不知自罢!

再或许是次日早上那一次,他在新房和杨秀莲*一夜,听说她没回屋子,就在西院的墙边露宿了一夜。

他找过去,在微熹的晨曦中,她散着一头风情万种的黑亮秀发,孤怜怜的倚在墙边熟睡,周围杂草从生,野花在风中摇曳,她却仿若画中人,美好得如同一朵清新动人的百合。

他在那里默默地看了很久,及至她慵懒地揉眼醒来……

“聂大将军?你在发什么呆?”顾还卿不解风情的皱着眉,打断沉浸在回忆中的聂灏。

他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明明他们之间的过往不美丽,甚至是相看两相厌,可为何一回忆起来,他却觉得那些回忆极有趣,鲜活如昨,令他回味无穷?

他正了正脸色,非常真诚地望着顾还卿:“不管你信不信,浣花公主以后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了,我跟她商量好了,我会娶她,但不会动摇你的正妻之位。”

“什么正妻之位?”顾还卿嘴角直抽抽,愈发觉得荒唐可笑。

“换句话说,我会以平妻之礼迎娶公主,你仍然是会是我聂灏的妻。”

“咳咳……!”一阵风送雨来,顾还卿被呛的连连咳嗽,她一手掩唇,一手指着聂灏:“你……咳……你……”似被气着了,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聂灏一个箭步上前,趋近她,伸手去抚她的背,同时怜惜地道:“顾还卿你别急,也别生气,这只是一个折中的法子,你仍旧为大,我不会让公主爬到你的头上……”

“滚!”顾还卿一把拂开他的手,往廓内移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既好笑又好气地道:“聂大将军,你可真是会做梦,不过你确定是如此吗?”

她突然舒了舒广袖,手中蓦然多了一张纸,她对聂灏弹了弹手中的纸,伸出纤指在上面描摹,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轻飘飘地道:“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叫顾还卿,不是慕还卿!”

“……”聂灏猝然瞪大双眸,遽然变色。

※※※※※※

次日,顾还卿让人找来宫少陵,宫少陵见她气色颇佳,脸色如桃花,遂问:“跟聂灏谈的如何,他答应了吗?”

顾还卿摇摇头:“他不见棺材不掉泪。”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宫少陵皱眉。

“除了成全他,我还能咋样?”

宫少陵大吃一惊:“不是吧,你……”

“帮我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搭座绣楼吧。”顾还卿纤指撑额,半阖着眼睛,颇有些意兴阑珊:“要搭的气派一点,不许偷工减料。”

“做啥?”

顾还卿若无其事的咳了咳:“想嫁人了,再不嫁就成了’圣女‘。”

“……”宫少陵吸气,再呼气:“你要抛绣球?”

“是啊。”

“……”宫少陵无语极了,他其实很想说,你要嫁就嫁我吧,嫁我吧,我早就说了想娶你,你难道不知道?

他沉默了许久,说:“别抛绣球了,平白无故又招一堆桃花,若王爷不娶你,我娶。”

“想多了吧你!这话别给姬十二听到。”顾还卿瞥了他一眼:“我要拍卖聂灏,价高者得!”

她不知忽然从哪里变出一个水头极好的玉镯子,朝宫少陵得意地扬了扬:“看见了吧?这是聂家传长媳的传家宝,谁想要,谁就拿银子来竟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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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520——轩娘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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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4 男婚女嫁

“铛——铛——铛!”

正当人们群情沸腾,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时,绣楼上传来几声震耳欲聋的铜锣响,紧接着,两个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的大汉出现在绣楼上。````

这两个大汉长得有点相似,像是兄弟俩,穿的一模一样,皆是一身黑色箭袖束腰的短装打扮,为显醒目,腰间系着一根颜色鲜亮的红绸带。

这两人一手一面铜锣,分左右在绣楼两边站定,提着铜锣“铛铛铛”的又敲了三下。

左边的那个开口,声似锣钹,铿锵有力:“肃静!各位父老乡亲,请肃静!”

右边那个做补充:“诸位都安静点,有请俺们沧海宫的易大执事出场!”

“沧海宫?!”

“沧海宫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易冬暖?!不是拍卖护国大将军吗?怎么跟沧海宫扯上关系了?”

底下的人群又是一片沸沸扬扬,不但不肃静,喧哗惊讶更大了,竟比先前还要热闹三分!

惹得绣楼上那俩大汉又敲着铜锣连喊几声“肃静”,人们才渐渐安静下来,不再那么鼓噪了。

着深紫色春衫的女子束手在后,身姿笔挺地缓步上了绣楼中央。

骨感、挺拔、英气,是人们对易冬暖的第一印象。

易冬暖很瘦,但瘦而不虚,很少有女子被人比喻成竹子,易冬暖就是。

她五官清晰、明锐,双眼黑白分明,个子高挑劲瘦,有一种女子没有挺拔,随便往哪一站,都不会泯然众人。

且她举手投足之间,除了稳重大方,给人以强烈的责任感外,还有一股怎么藏都藏不住的霸气!

但是,她的霸气不像轩辕黛,一出场便所向披靡,横扫全扬!那种冷艳高贵,清冷而凌人的气势,无疑在向世人宣告:老娘就是女王!

所以说,易冬暖用来镇楼,是挺好的,撑得住场面,且不会让人感觉到压迫与突兀。

好比现在,她一上来,一句话没说,嘈杂的人们顿时就安静下来,周围几乎鸦雀无声。

易冬暖唇边漾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微微躬身,对底下的人们利落的一抱拳:“诸位,沧海宫易冬暖在这里给各位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们见礼了!”

她的声音清而不娇,脆而不媚,脸上的笑容如她的名字一样,暖如冬日阳光,一下子照进人心里。

不管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很难拒绝她这温暖而可亲的笑容,很快就对她滋生出好感。

这就是易冬暖跟何以春的区别——何以春是沧海宫首席大执事,行事风格以严谨而闻名,易冬暖就不同了,她是调和剂,是沧海宫的外交官,做事面面俱到,常以亲切的笑容让人心服口服。

把事情交给易冬暖,顾还卿很放心。

“诸位,事情是这样的……”易冬暖声音含笑,用不疾不徐的语速,根据所述的内容掌握抑扬顿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

大意就是:顾还卿和聂灏的婚事本来可以不做数的,但恰逢那时聂灏受皇命去征战沙场,此事便耽搁下来了。

谁知聂灏一去杳无音讯,人人皆以为他阵亡,聂老将军甚至因此而憾然辞世,留下一呆一幼两子投亲不靠,投友不收,可谓求救无门,无以为生。

顾还卿可怜这兄弟俩,兼之受聂老将军临终前所托,便一肩担负起照顾他们的责任。

“相信大家都知道,聂家那会儿风雨飘摇,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谁还会揽祸上身上啊!顾姑娘这样做,非但什么都图不了,一个不好反而会把她自己搭进去。”

易冬暖把顾还卿形容成一个心地善良,仗义相助的好姑娘,非常感慨地道:“她只是想完成聂老将军的遗愿,并未想到聂大将军有凯旋归来之日,更没有妄想当将军夫人。”

夸完顾还卿,易冬暖又把话转到北苍公主身上。

“古人云: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北苍公主属意聂大将军,非他不嫁,顾姑娘极愿意祝福他和浣花公主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是呢……”

她话锋一转,依旧笑语晏晏:“谁叫咱们的护国大将军太英勇,太遭人喜欢了呢!不光北苍公主爱慕他,咱们大越的许多姑娘对他同样倾慕不已,做梦都想嫁给他。”

“顾姑娘祝福了这个,必得罪那个;成全这个,必遭另一个怨恨,她怎样做都不讨好,反而弄的里外不是人。”

“于是呢,她索性谁也不得罪,决定来个公平竞争,让对聂大将军芳心暗许姑娘们,都有机会能得到聂大将军,做将军夫人!”

她笑指绣楼外面挑起的大红幌子,对众人道:“相信大家都看到这上面的字了,‘聂大将军在此,买者为夫’,也就是说,谁想拥有聂大将军这样的好女婿,就请踊跃来参买吧,价高者得!”

北苍公主逼顾还卿“退位让贤”的事,闹的不小,许多人都有耳闻,甚至有不少人亲眼目睹过,有的人对北苍公主的做法不屑;有的人则对顾还卿颇有些微词,觉得她没有自知之明。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然而,谁也没想到顾还卿打算这样处理。

这个时候,人们对沧海宫出手干预此事已不觉得意外了——人所共知,顾还卿救过姬十二。只是弄清原由后,免不了众说纷纭。

熊大和熊二连忙举高铜锣,铛铛铛的再次敲了几下,示意大家安静,他们的易执事还有话讲。

“诸位,请大家听我把话说完,顾姑娘在此举办这个竞买会,不是为了哗众取宠,更非儿戏取乐。”易冬暖暗运内息,她清越响亮的声音顿时扬的更高,传的更远,直上云霄。

“她一不图名;二不图利,只是想借此机会跟诸位说明一件事,她和聂大将军那段莫须有的乌龙婚事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他们两个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天地为证,大家为证!”

她唇边的笑意加深:“当然,还有我沧海宫上下宫众为证!若有虚言,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众人——这誓言够毒的啊!

“还有,未免大伙心里不踏实,不敢下手买,或者怕买了之后,聂大将军翻脸不认帐,这里还有聂家只传长媳的玉镯一只。”

易冬暖让侍女托着一个漂亮华美的绒布托盘上来,上面有一只晶莹剔透,通体翠**滴的玉镯子。

“就是这只,俗话说: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此玉镯乃聂府的传家宝,十分的罕有,有眼力见和识货都能看出来,可谓无价之宝啊!”

她让侍女给绣楼下的人展示一番,又笑着打趣道:“所以大伙若是不敢买聂大将军,就下手买此镯吧!这可是聂老将军交给顾姑娘保管的,只传长媳之物,谁得到,谁就是聂家的长媳!连聂大将军都不敢违逆的祖宗之命——拥有此镯者,就是他的媳妇儿!”

“如此一来,诸位总不用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吧?有我沧海宫作保,你们还怀疑什么?”最后一句,她脸上的笑容格外的深。

短暂的沉默过后,人群又嘈杂起来。

有人提出疑问,称顾还卿若要和聂灏斩断关系,理当由聂灏休她,或者让他们和离,但顾还卿这样做,倒像是她要休了聂灏。

女子休夫,前所未闻,能行的通吗?

易冬暖柔和地笑了笑:“他们之间,谈不上谁休谁,因为真正说起来,他们连婚书都没有,更无夫妻之实,但是,因为大家伙都以为顾姑娘嫁到了聂家,就是聂家人,所以她才要通过这种奇特的方式,来宣告她其实和聂家没有半点关系。”

“怎么会没有婚书?怎么会没有关系?”

人们再次惊诧的瞪大眼睛,纷纷道:“当初他们有婚书啊,还是兵部尚书刘大人做的保山。”

易冬暖好脾气地道:“原本不打算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且一点也不重要,但大伙儿既然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再瞒着,倒显得不尊重大伙儿,我这就请刘大人上来。”

稍后,着红褐色便服的刘大人上了绣楼,威严地挺着胸膛,一脸正气地宣称:“顾还卿和聂灏没有婚书,老夫曾做保署名的那张婚书,立名人是慕还卿和聂灏,盖得是慕还卿的私章,官府有备案可查。”

“……”众人懵。

脑子都快成浆糊了!——顾还卿不就是慕还卿吗?这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

刘大人咳了咳,极是清正地道:“想必你们都知道,慕还卿早被慕家除名了,顾还卿她姓顾,是顾家人,她的路引(身份证),清楚明白的写着顾还卿,换言之,这世上早就没有慕还卿此人了。”

“……”众人倒!

这叫什么事?敢情聂灏是跟鬼立的婚书啊?

刘大人表面风光霁月,俨然一副俯仰无愧天地地模样,内心却在默默地流泪——

当初,聂晟想给聂灏和顾还卿立婚书时,顾还卿她其实还是慕家人,彼时慕家是要将她除名,但由于慕听涛作梗,此事便延宕着。

而且,这婚书是背着顾还卿立的,她本人只想离开聂家,所以根本没办法让她在婚书上签字画押,或者按手印,只能偷了慕还卿的私章来盖。

可等婚书生效时,由于慕明月的强烈反对,慕家人已瞒着慕听涛将顾还卿除名了。

这中间的弯弯绕绕,顾还卿一概不知,她一个现代人,当时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问题。

注意到这个问题是姬十二——他当初偷了刘大人藏在袖中的婚书,一看上面的名字是慕还卿,当即便冷冷地说了声“假的”。

可那是真的婚书!

只不过聂晟担心顾还卿发现后,一气之下把婚书撕了,便多立了一份,防着有备无患,却没料到给姬十二偷走了。

但是,慕听涛却认为是真的,因为彼时他还不知道顾还卿已被慕家除名。

当聂晟告诉顾还卿,她和聂灏的婚书早立好了,慕听涛火速去官府查备案,看到慕还卿的名字,就误会了,回头告诉顾还卿,婚书生效了。

于是,顾还卿也误会了——她压根没看到婚书,因为聂晟到死都没告诉她婚书放在哪……

直到她决定嫁给姬十二,姬十二去找庆隆帝,要求他拟旨废掉顾还卿和聂灏的婚书,这事才水落石出——姬十二发现,官府上登记的是慕还卿!

前后一联想,他立刻去找刘大人,刘大人被逼无奈,只好苦着脸把婚书交出来了——原来,聂晟把婚书放在刘大人这里。

然后,刘大人迫于无奈,还得来这里帮着做证。

总而言之,这事说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仍是聂灏那句话——他和顾还卿的婚书是有问题,要保万无一失,重立是必须的。

但在民间和百姓眼中,他们的这种关系是合法的,不过没有洞房,是个大硬伤!

所以这事一扯,就跟一团乱麻似的,谁也说不出个绝对的答案来,好像这也是对的,那样也是对的,搞的人头都大了,几乎要为此开起辩论大会……

好些人为此争执起来,只差大打出手……囧!

所幸易冬暖镇得住场子,笑着道:“诸位也别为这事操心了,总之,过了今日,他们两个就完全没有关系了,咱们只需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他人的瓦上霜就别扫了。”

言外之意,让大家别管闲事,人家的事让人家自己去解决。

“好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言归正传,大家赶紧参买吧,要不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个这店了!”

护国将军的诱惑力非同小可,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纷纷询问要多少银子才能买下聂家传长媳的玉镯……和聂大将军。

关键是,有没有什么要求,是不是真的谁都能买。

易冬暖笑眯眯地道:“当然是谁都可以买,不拘男女老少,大伙儿只要有实力,谁都可以买到镯子和聂大将军。”

她伸手指了指右方:“像那位老大爷,您若买到了,您可以让聂大将军给您当孙女婿啊!比如那边那位大叔买到了,您就白得一个乘龙快婿了,是不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儿。”

“至于价格么,一文钱起价,谁出的银子最多,这传家宝镯子和聂大将军就归您啦!”

她的话极具煽动性,底下一听就叫嚷开了!——这么便宜!他奶奶的简直太便宜了!

※※※※※※

离绣楼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二楼雅间里,聂灏沉着脸,透过竹帘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眸光幽深若千年古潭,让人看不到底。

但他放在身侧的拳头,却不由自主的收紧。

“聂灏,让本公主去买!”申徒晚蝉气的不停的跺脚:“那死女人,价开这么低,是要气死本公主么?那为什么上次贞静问她要多少银子,她一开口就是一亿万两黄金,她是存心跟本公主过不去么?”

聂灏一声不吭,连眸色都未变动一下,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

“聂灏……”申徒晚蝉拖长声音,拉着聂灏的手腕撒着娇:“让我去,这么便宜的价格,我可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聂灏侧过头来,看着她。

他剑眉星目,五官俊美,睫毛浓密乌黑,肌肤呈淡淡的小麦色,身躯强壮而挺拔,充满阳刚之气,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子。

申徒晚蝉一时看的收不回眼,目光痴痴迷迷的,喃喃地道:“聂灏,你是我的,我不能让别人把你买走,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

“你打算用多少银子买?”聂灏声音平淡地开口。

申徒晚蝉想也不想地道:“她叫价一文钱,能有多贵?你是怕我出不起银子吗?”

聂灏微微一笑:“的确怕你出不起,你知道此刻底下叫价是多少了吗?”

“多少?”

“刚才有个人,他出两座金山。”

“……”申徒晚蝉——是哪个骚包敢挡她的路?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我去找那个女人算帐,她凭什么这样对你!”申徒晚蝉气冲冲的冲出房门。

※※※※※※

观景楼后面的房间里,布置的十分的秀美华丽,可见是女誊歇息处,顾还卿正倚在窗边看底下的实况转播,熊大抱着铜锣,偷偷摸摸的摸进来喝水。

喝完,用大手抹掉嘴边的水渍,又蹭到顾还卿身边,颇有些心有余悸地问:“那个……老大,你以后不会这么对少主吧?咱沧海宫可丢不起这个脸啊!”

他最近思想有点不正常,经常喊顾还卿老大,跟黑社会似的。

顾还卿习惯了,也不以为然,闻言看了他一眼:“说不好,他要是经常让女人来找我麻烦,叫嚣着逼我让贤,为了耳根清净,我也得卖了他啊。”

熊大一听就跑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娃娃跑了进来,一把抱住顾还卿的腿,带着哭腔道:“亲亲,你别卖大哥了好吗?要卖你就卖我吧,我还值两个钱,你卖我吧!”

“……”顾还卿无可奈何地回头,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聂九灵,而是一位绝色美少年。

“……”她。

姬十二今天的衣着并不如何繁华,只着一袭月白锦袍,但他浑身散发的贵胄气息浓厚,依然让他显得贵气天成,俊美逼人!

迎着顾还卿璀璨欲滴的清亮双眸,他修长的浓睫先颤了几颤,玉色的脸上腾地升起一层薄晕,目光闪闪:“亲亲,我……”

他满脸无辜地指着聂九灵,低声道:“是九灵要来,我……我带他来……”

顾还卿撇撇唇,觉得他找的理由真蹩脚,也不理他,只弯腰抱起抹着眼泪的聂九灵,拿出手帕替他擦眼泪。

见此,姬十二眼神一黯,眸底盈满了失落。

------题外话------

也不知咱护国大将军花落谁家……明儿休息,大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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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3 绣楼夺夫 无疑,宫少陵办事的能力与速度是令人可喜的。----

他没有重新搭绣楼,而是跟顾还卿商量,工部左侍郎宫大人在东风大街有个悬空的观景楼,非常的精致漂亮,稍加捯饬,就会是一座美轮美奂的绣楼。

宫大人是宫贤妃的父亲,宫家的旁支,和宫家的关系非常好。

东风大街就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有现成的,那更好,顾还卿让宫少陵先把绣楼装饰起来。

也不着急去抛绣球,她先让人去造势,务必弄的人尽皆知,等影响扩大了再说。

消息很快就传到姬十二耳里。

那时,他正端坐在紫檀书案后,手执狼毫,俊颜淡淡地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什么,闻言,他狼毫一扔,腾地起身,步若飞星般的往外走。

“少主,你去哪?”熊大和熊二连忙追在他后面。

“我去找她。”

“不要去了。”列御火忙劝:“她说了最近都不想见你,你何苦去惹她?”

“……”姬十二颀长的身躯一僵,步子顿住。

他不太高兴地回头睨了列御火一眼:“怎么样我也不能任她去抛绣球啊?”

熊二忙道:“少主你误会了,也怪俺哥莫把话说清楚,不是顾姑娘抛绣球,是她要卖聂大将军。”

“……”姬十二。

熊大咳了咳:“少主,你听额把话说完撒。”

熊大又用他那声情并茂的方言,绘声绘色地把事情重新禀报了一番。

姬十二听完,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半晌才抚着额,喃喃地道:“但愿她把聂灏卖了,这气就消完了。”

“……”众人默——他们少主这是典型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冷奕抱着宝剑,一脸沉思状的靠近姬十二:“少主,你究竟是怎么得罪顾姑娘的?出这么大的事她都不让你知道,还找那姓宫的帮忙,是不是不打算跟你好了?”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姬十二脸一红,伸手就把他推开了:“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自个吧!”

他脸上的红晕非常令人可疑,冷奕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挠心挠肺的想知道原因,奈何姬十二说完之后就步履如风的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酷酷的潇洒背影……

他极想追上去缠着问个究竟,可又忌惮姬十二恼羞成怒,一伸手把他砸个面目全非,于是只好放弃,转头问列御火:“你知道原因吗?”

列御火摸着自个的下颚,一脸的高深莫测:“大概知道一点,跟合功有关吧。”

※※※※※※

慕明月得到消息之后,赶紧使人去找她哥,下人却报,大公子外出了,慕明月眯着美丽的凤目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轻启朱唇:“来人,备轿。”

她哥会去哪,她大概知道,不外乎是去找顾还卿了。

慕明月樱红的唇瓣微勾,艳色倾城的脸上绽开一抹淡的几乎看不清的笑意,但嘴边的轻嘲与自怜却无论无何都消不下去。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她这两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慕听涛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慕听涛对谁好,她就对谁好,凡是慕听涛关注的事,她倍加关注!

只管投其所好,不停的刷新她在慕听涛心中的存在感。

两人本来就有割不开的血缘关系,她无怨无悔,一心付出的做法很快就博得了慕听涛的好感,慕听涛对她越来越好,越来越亲,甚至连顾还卿的许多事情都交待她去办,对她十分的信任与放心。

本来慕明月觉得十分满意,能重新赢回兄长的关爱,说明她的策略是成功的,纵然需要压抑她的本性,可她胜利了,又多了一个宠她的人!

可是,自打慕听涛回来以后,慕明月又陷入失落当中——她哥似乎更疼顾还卿,比疼她尤甚许多。

他哥一有时间就想去找顾还卿,陪她的时间寥寥无几,跟她说话做事,尽管他脸上带着温润柔和的笑,可明显的心不在焉,敷衍她的成份居多。

似乎,在她哥心目当中,顾还卿依旧是他的亲妹妹,而她慕明月,仿佛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慕明月很痛心,有时候想想,都忍不住可怜自己,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费尽心机的讨好有什么用?也许在她哥的眼中,那还抵不过顾还卿淡的没有感情的几个眼神。

在慕明月嘲弄自己的同时,慕听涛已抵达聆园,并见到了顾还卿。

慕听涛本就生得面如冠玉,修眉凤目,举止斯文儒雅,风姿卓然若芝兰玉树,如今经过时光的沉淀,他的气质愈加沉稳,脸庞更显清雅俊逸,修长的身躯挺拔若竹。

只是,倒底是在战场上浴血拼杀过,历经了兵刀血火的淬炼,他纵然看着内敛清举,沉静有礼,却倒底与以前有了些许的区别。

——他的身上,隐隐约约多了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杀伐之气,眉梢眼角略见冷峻,不若以前那么书生气,目光中的凌锐时隐时现,令人不敢逼视。

唯一不变的,是他眉宇间蕴藏的那股清傲孤高,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弭。

他也有清傲孤高的本钱,没出征之前,他就是太子的伴读,前途远大,才华横溢,是支非常有潜力的潜力股,人人都看好他,也器重他。

如今凯旋归来,更得龙心,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御赐封赏不断,目前被皇上授户部侍郎,并在兵部兼职,同时充任翰林学士,身兼三职,可谓前程无量。

以至于顾还卿每每在见到慕听涛时,总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似乎怎么称呼都不对,真是伤脑筋!

“慕侍郎……慕学士……慕……”

“慕听涛!我只喜欢听你这么叫。”慕听涛极有耐心,总是不吝告知她怎么称呼才合自己的意。

顾还卿只好从善如流,此人不是别人,曾经是对初一最好的人,她也不忍做的太绝。

慕听涛说:“卿卿,卖完聂灏,嫁我!”

“……”顾还卿——头上劈来一道响雷,轰隆隆的炸开,害得她耳朵都差点聋了。

※※※※※※

那边顾还卿被慕听涛雷的七荤八素,这边申徒晚蝉正对聂灏发脾气。

“那个女人要拍卖你,把你当货物一样卖掉?本公主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而你居然一声不吭,默认她这做?”

申徒晚蝉非常漂亮,面如满月,五官明艳,双眸灵动似水,顾盼生姿,兼之腿长肤白,丰乳肥臀,再由华服和精致的妆容一衬,更显美若天仙。

只是,此刻也许是气坏了,她亮眼的面容有点扭曲,破坏了脸上的那份美感。

她气急败坏的戳着聂灏的胸膛,尖声叫道:“你不是说能摆平她吗?让她心甘情愿的来向本公主负荆请罪,服服贴贴的迎本公主进门吗?那她人呢?人去哪啦?你说!”

聂灏面沉如水,一把推开她的手,沉声道:“适可而止,我只说尽量劝说她,听与不听,在于她,你冷静点。”

“叫我怎么冷静?亏你先前还说服我,劝我大人大量容下她做个平妻,待进门后再排大小,我都忍了,你却这样对我!我堂堂一国公主,什么时候屈居人下过?”

聂灏心情本就不好,被她一吵,耐性全无,索性冷冷地道:“你如果要闹,就闹吧,我也曾劝过她不要做绝,但她坚持要这么做,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他的夫吗?你怎么没有办法?你难道是个摆设?你不会先休了她吗?不会揍得她皮开肉绽,哭爹喊娘吗?让她这么得瑟!”

申徒晚蝉气急败坏,脸色铁青,眼里闪着恶毒的光芒,几乎口不择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种女人,你便是打死她,也没人说你半个不是,叫她在外面不给你脸,活该被打死!”

“够了!”聂灏剑眉一挑,英俊的脸上全是阴霾之色:“我不想休,我也没权力休!至于揍她,你觉得有那个可能吗?端木贞静的下场你没有看到?”

他双手叉腰,脸色沉若锅底,气息浮躁:“我纵然跟她动手,被揍的皮开肉绽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而且我也没权利揍她,当初立婚书时,做保的刘大人出了点小纰漏,连带着官府的备案也跟着出错,我跟她又没有夫妻之实,光凭拜堂,也压制不了她,遑论动手揍她。”

申徒晚蝉眼前一亮:“这么说来,你根本不必休她,她也不是你的夫人?”

“你想的倒美?”聂灏冷哼:“她是我娶回来的,我父亲又认定了她,没有婚书,没有备案,是没有约束力,但民间和百姓可不这么认为,约定成俗你懂不懂?你以为她为什么要拍卖我,并且我怎么跟她商量也不听?非要把我卖了!”

“为什么?”信息量太多,申徒晚蝉只觉脑子不够用。

“因为她就是想起一个广而告知的效果,把一切放到明面上,好从此摆脱我!摆脱聂家!告诉这世上所有的人,她跟我没关系!一切只是一个误会!”

“而且你这个蠢货,正好给她一个好机会,一个让她好擂脱聂家的好藉口!”聂灏恨铁不成钢的盯着申徒晚蝉,恨声道:“她会拿你开刀,利用你逼她离开做话题,把一切的错误全推到你的身上,让你最后被千夫所指,而她可以故作柔弱的离开!”

“……”申徒晚蝉。

※※※※※※

护国大将军聂灏将要被拍卖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大街小巷,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其实,当宫大人位于东风大街的那座观景楼被装饰一新,成了绣楼的时候,就引起了无数的人兴趣和关注。

人们纷纷猜测,这八成是宫家的小姐要来此抛绣球择婿。

自古以来,抛绣球择婿都是百姓喜闻乐见的事,但凡有,大家皆会奔走相告,踊跃参加,其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

何况这次有可能是宫家的小姐,要知道,宫贤妃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她娘家的小姐们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加上宫家的门第,被绣球砸到者不要太幸运哟!

及至确切的消息传出来,道是有人要在此拍卖新出炉的护国大将国,京城顿时炸开了锅!最后,连皇上都知道了……

“这顾还卿想干什么?”庆隆帝只觉啼笑皆非,他新封的护国大将军,怎么就落到被人拍卖的地步?听起来既讽刺又儿戏,可又不乏笑点。

“聂灏他是个人,又不是什么宝物,要怎么拍卖啊?”

戴明海小心翼翼地窥探着皇上的龙颜,笑着道:“据说是被浣花公主逼急了,公主觉得她配不上聂灏,要她自动让贤,想补衬她点银子,她嫌少,开价一亿万两黄金。”

“她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家吗?”庆隆帝挺财大气粗的一个人,为女人一掷千金的事没少干,可仍觉得顾还卿这口开的太大了!有故意刁难人家之嫌。

“哪呀,皇上您是不知道,您觉得她狮子大开口,她还觉得自己做人太老实厚道了,把价格开的这么低。”

“……”皇上:“多亏她老实厚道,这要是不老实不厚道,不知要开个什么价呢。”

“可不是!”戴明海深以为然:“她觉得聂大将军远远不止这个价,她这是贱卖,做的是亏本买卖,偏浣花公主还嫌贵,双方价格谈不拢,闹崩了,就,就乓乓乒乒打起来了……”

“哟,怎么还打起来了?”皇上其实也有一颗八卦之心,何况顾还卿跟他的老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非常想知道这女子是何方神圣,有什么手段,以至于弄得姬十二非她不娶。

戴明海一看皇上感兴趣,顿时来了兴致,就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皇上。

皇上听完,无语良久,隔了半天才纳闷地道:“浣花公主的人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没见她来告状?朕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戴明海咳了咳:“这不是没脸嘛,二三十人打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偏还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哭爹喊娘,外得还是没理的一方,出了这种事,捂着都来不及,生怕被人发现了,哪还敢来告御状?这不是上赶着让人笑话北苍无人吗!”

“说的也是。”庆隆帝嘴边挂上轻浅的笑意。

北苍搔扰大越多年,在大越的边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大越百姓对其恨之入骨!直至此次北苍派公主来和亲,大越百姓才稍稍对北苍改观,不再那么恨意深重。

但说到好感,却是没有的。

像申徒晚蝉一事,大越百姓知道了,只会额手称庆,绝对不会同情她们。何况申徒晚蝉本身的做法就落了下乘,有什么样的结果也是她咎由自取。

庆隆帝作为皇上,比百姓更恨北苍,倒不是说他爱民如子,只是有北苍在一旁虎视眈眈,他皇位都坐不稳,夜难安枕。

申徒晚蝉在顾还卿那吃了亏,若她来找庆隆帝告状,看在两国的邦交上,庆隆帝总不能置之不理,怎么也要给个说法她。

当然,而今的北苍已非当年的北苍,庆隆帝已不惧,随便申徒晚蝉怎么闹,北苍都不可能为了她这个和亲公主起战事——那无疑是自取灭亡,说不定大越正巴不得找个理由灭了他们。

申徒晚蝉在北苍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吃了亏,安肯善罢甘休?本来也想闹大,闹到御前,就不信皇上不给个交待她。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事情一旦闹大了,没脸的只会是她,所以她先找聂灏,逼他替自己出头,不然她会继续派人对付顾还卿,出了什么事,可别怨她心狠手辣。

申徒晚蝉既然想私下解决此事,戴明海等人就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上日理万机,已经够忙的了,这等小事就不必让皇上费心劳神。

故而皇上一直不知道,直到要拍卖聂灏,这事也瞒不住了。

再说戴明海瞅皇上那意思,不像要怪罪顾还卿,倒像是要看热闹一般,再联想到姬十二,便试探地道:“皇上,要不咱们先静观其变吧,轩辕王以前不是来求您废掉聂大将军与顾还卿的婚书吗,您不是一直觉得左右为难?怕处理不当,寒了臣子的心,如今这个机会正好,您就让他们自己去折腾,折腾到最后,若闹得不可开交,您再出场善后,既不落埋怨,且能格外彰显您的英明神武。”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戴明海的话让庆隆帝听的格外的顺耳。

※※※※※※

三月三,东风大街。

在临街的一面,悬空挑出一座小巧玲珑、古朴典雅的“绣楼”,楼顶四面分别悬挂着红色的幌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两行霸气的大字——护国大将军在此,买者为妻!

底下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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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5 苟且之事?

若干年后,人们仍然对那场盛况空前的竞买会记忆犹新。。。

那日,聂家只传长媳的滴翠玉镯被人买走了,聂灏倒没人买……

第一:有镯子一样管用,何必多此一举?

第二:聂灏是护国大将军,他并非一个可供人买卖的奴隶,许多人觉得买他不保险,还是买镯子吧……

这也正是顾还卿所期望的效果——她又不是人口贩子,卖聂灏做什么?不过是借着聂灏的名气造个噱头,达到与其撇清关系的目的。

至于滴翠玉镯,着实是聂老将军给她的。

尽管聂老将军的意思是认定她为聂家长媳,然她却只承认帮聂家保管此物,并不想占为己有。

而且上次与聂灏见面,她有意将此镯还给他,他却坚持不收回,怎么说都不听,与他爹一样固执。

顾还卿为此很头疼——她不爱聂灏!若爱,情况另当别论,可她对聂灏除了敬,连喜欢都谈不上,如何能与之做夫妻?

委曲求全?这可能吗?!

她是自私的,不想为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搭上自己的一生,这镯子聂灏不要,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处理了。

再者,她不是没看出聂灏的用心——他企图用镯子拴住她一生,将她困在聂家。

既然都能做官了,破一列,何不破两例?

孝道固然重要,可是延续香火也很重要,顾还卿相信聂老将军在九泉下有知,也必定会赞成让聂灏先娶妻,给聂家生几个胖娃娃,而不是跑到他的坟茔旁敬孝。

只是,这些话轮不到她去说,反正现在聂灏跟她没关系了,他爱咋咋地,纵是把天折腾出个窟窿,也只要他大爷高兴。

她想的开,姬十二也想得开,左右顾还卿是不会吃聂灏这颗回头草的,他没必要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说白了,聂灏也是自私的!而且他自私的比较彻底,居然异想天开的希望她与申徒晚蝉能和平共处!

这在聂灏眼里也许没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他这样做无可厚非。

可对顾还卿来说,实在难以接受与人“共夫”——毕竟不是真正的古人,骨子里没有那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所坚持的,所希望的,仍旧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两个自私的人碰在一起,都不肯为对方做出牺牲,其结果可想而知。

说是卖聂灏,其实是为了卖滴翠镯子,横竖这镯子意义重大。

于是乎,身负重任的滴翠玉镯被炒到有史以来的最高价!及至有人喊“我出两座金山”时,爆炒的情况才稍稍得以遏止。

由此可见,聂灏受欢迎的程度是多么的高!

不过,那个言道要出两座金山的家伙完全是来搞笑的——他用一张纸,画了两座维妙维肖的金山……

对于这种滥竽充数兼搞捣蛋者,众人直喊拖出去游街……

最后,胜出者是林将军,林薰羽的爹,顾还卿认识。

林薰羽出自武将世家,对聂灏崇拜的无以复加,非常非常的喜欢他!可聂灏是有妇之夫,她又不想给人做小,再说她跟顾还卿是旧识,以前还在一起练过骑射。

她比申徒晚蝉有原则,做不出夺人夫的事。

只是,心里有了聂灏做比较,再看别的男子,怎么也无入眼,于是她的亲事一拖再拖,眼看就要拖成老姑娘了,终身大事还没着落。

为此,林将军夫妇几乎愁白了头。

将好听到顾还卿要拍卖聂灏,林家人顿时犹如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林薰羽还专程跑去找顾还卿求证,担心是假消息。

待到顾还卿告诉她是真的,她高兴的几乎跳起来,一再央求顾还卿不要卖给别人,要卖就卖给她。

……顾还卿无语良久,直言不讳地告诉她,聂灏会以平妻之礼迎娶申徒晚蝉,纵然买了聂灏或买了这个镯子,聂灏仍不见得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谁知林薰羽答曰:“嫁给哪个男子也免不了这样的事,何况他只是娶平妻,又不是休了我,我不怕,最主要的是,他是我喜欢的男子,我愿意为他受这份委屈!”

有钱难买我愿意,的确如此,顾还卿无话可说。

林薰羽信心十足:“况且我打小与他相识,喜好相同,算是青梅竹马,我也比较了解他,申徒晚蝉骄横无礼,又是北苍人,早晚会失了聂灏的心,我有信心打败她。”

林薰羽身上有一种为爱勇往直前,义无反顾的孤勇,极容易感染人。顾还卿觉得,与其把镯子卖给一个陌生人,还不如卖给林薰羽。

至少她喜欢的是聂灏这个人,比较纯粹,不像别人那样,大多是喜欢聂灏身上所笼罩的光环,对其个人反而不那么在意。

再者,林薰羽面容姣好,也是美女一枚,聂灏打小跟她熟识,两人家世相当,配着刚刚好。

于是,这事就这么敲定了,林薰羽早被内定,她只需配合顾还卿演一场戏,真正却是出不了几个银子的——无论她出多少银子,顾还卿都会送给她当嫁妆。

林将军当时说了这么一段话:“我林某愿意倾家荡产买此玉镯,在场之人,无论是谁,也无论你出价多少,我林某都比你高出千两,你就是出三座金山,我林某也会比你那三座金山多出千两。故而林某希望大家能高抬贵手,成全林某,在此相谢,一拜再拜!”

林将军为了爱女的婚事,也是蛮拼的,以将军之躯,对着周围的人群不停的鞠躬作揖,好话说尽。

父爱如山啊!

易冬暖当场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用力一敲铜锣,扬声道:“就是林将军了,大家莫再抬价!谁再抬价,就是与林将军过不去,也与沧海宫过不去!”

此言一出,非常震慑力,可谓霸气测漏,当场还真无人敢哄抬价格了。

唯有晚来的申徒晚蝉,声嘶力竭表示反对——尽管她无需玉镯,聂灏也会娶她,可没有这玉镯,她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然易冬暖一看是她,更加不予理会,只吩咐竞卖会到此为止,大家各回各家,各自安好。

※※※※※※

传家宝被人买走,聂灏无动于衷,从头至尾他都没现身过,也没有出来说一句话,更没有阻止事态的发展,仿佛事不关己。

申徒晚蝉不服,几次三番闹到庆隆帝面前,状告顾还卿大逆不道,私卖他人贵重之物,并要求庆隆帝严惩顾还卿,追讨回本属于聂灏之物。

庆隆帝问她:“你以什么名义告顾还卿?那玉镯是聂晟给顾还卿的,人证物证俱在,聂灏本人都不管,任由顾还卿处置,你一个外人蹦达来蹦达去,是几个意思?你不觉得你管的太管了吗?”

“……”申徒晚蝉彻底卡了壳。

说到底,庆隆帝还是比较维护自己臣子的——林将军乃四品的广武将军,属杂号将军,不像聂晟父子能征善战,军功显赫,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但君臣多年,总归不能让他被外人欺负去。

再则,林将军老实人,在朝中从不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且对庆隆帝无比忠心,手里也没掌什么兵权,林家人皆洁身自好,从无违法乱纪之事发生,典型的无威胁型臣子。

庆隆帝极愿意聂灏有这样一个岳家。

更何况,此事由沧海宫出头,且与姬十二有关,庆隆帝想插手都找不到机会,就怕羊肉没吃着反惹一身骚。

故此,顾还卿与聂灏之间的闹剧彻底落下了帷幕,只是余威犹存,依旧被人们传得轰轰烈烈——实在是这事太他娘的乱了!

但是,在人们以为聂灏很快会与林家定亲,并以平妻之礼迎浣花公主进门时,他却一脸沉痛地宣布:“聂某三年孝期未满,不能成亲,一切事宜,等聂某孝期满了再说。”

“……”众人。

及至此刻,所有人才想起来,看热闹看的忘了形,居然忘了聂灏还在孝期……

顾还卿知道后,也很无语,这明显是推托之辞。

若真的按守孝的礼仪来办,三年内岂止不能成亲?三年内连官都不能做!已经做官的,要告“丁忧”回乡守孝,孝服满后再陈请复职。

可聂灏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护国大将军,还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若真遵守“守制”,那他还做什么官?赶紧去他爹聂老将军坟前结茅庐、睡草席去吧!

就不要说他这两年在北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肆意泡妞的生活了!几乎没有一样是符合守孝的规矩及礼仪。

当然,这些是因为他的工作需要,他也是不得以而为之,但同时也说明了“特殊时期应特殊对待”,不能生搬硬套,不懂变通。

但是,林薰羽和申徒晚蝉却不淡定了,一年的时间,于男子而言,只是一弹指的功夫,眨眼却过去了,可对女子来说,尤其是“恨嫁”的女子,一年的时间何其漫长!

这一年的时间藏着许多变数,谁知道又会突然发生什么事?

林薰羽的情况还好些,她和顾还卿同年,只是会往老姑娘迈进,但浣花公主可是来和亲的,身上不光肩负着她自己的终身幸福,还有国家的兴亡,越早和亲越好,拖一年算怎么回事?

这两人急的啊,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病急乱投医,林家和北苍使者同心协力,使出浑身解数去说服庆隆帝下旨,而申徒晚蝉和林薰羽则负责来搔扰顾还卿。

顾还卿也是醉了,心说你们老来搔扰我算怎么一回事?我又不是聂灏他娘,也管不着他啊!

而林薰羽来只是来诉诉苦,托着腮叹几口气,愁眉苦脸的跟顾还卿唠唠嗑,说说心里话,顾还卿只需说几句宽她心的话就好。

然申徒晚蝉可不这样,她换了策略,不跟顾还卿讲狠了,每次来都是哭哭啼啼、呜呜咽咽如梨花带雨……不知情的人看见了,一准以为顾还卿在欺负她。

那个时候,顾还卿已经从聂家的聆园搬出来了,带着浅浅住到乌衣巷。

——姬十二早以顾还卿的名义在乌衣巷置办了一处房产,并修葺一新,连服侍的下人、门卫、护院及厨子都一一配备齐活了,只等入住。

去衙门里备案的时候,姬十二没有给顾还卿单立女户,仍旧让她顶着顾家的门户,只是顾家人都死光了,顾还卿顶着个空门户,还是个女户。

此处原是一位喜欢大隐隐于市的隐士之居处,屋子占地面积不大,规模却极好,坐北朝南的二进院子,高耸的院墙隔绝了世人的目光。

院落种植着各色花草树木,扶疏繁茂,其中属杨柳最多。

放眼望去,就见密密的杨柳和重重的花草,如烟似雾,依依拂拂,笼罩着整个庭院,穿行其中,只让人觉得云深不知处,何处是归路。

当真是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纵然有点与世隔绝的味道,可顾还卿和浅浅很喜欢,毕竟这里算是她们自己的宅子,不是姬十二的,也不是聂家的,更不是慕家的,完完全全属于她们的空间。

大门口新做的如意门上,端端正正挂着俩字:“顾宅”。

重获自由的感觉,那不是一般的好!

搬来的头一晚,两个姑娘兴奋的合不着眼,干脆提着灯笼,绕着装饰一新的新家转悠了半宿,看哪都觉得新鲜。

浅浅不停的夸姬十二,觉得他总算长大了,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

但是也没有高兴多久,因为不到天亮的时候,聂九灵在他大哥的护送下,跑来擂“顾宅”的门——他哭的眼睛红通通的,抽抽咽咽地表示要离家出走,跟她们过……

顾还卿和浅浅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回去,并向他保证,等她们把新屋子收拾好,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过来这边住和玩。

聂九灵难过极了,百般不情愿的和他哥回去了。

从那以后,他三不五时的就会过来,每次来了都赖着不走,非要住个几天,等到他大哥有空来接他,他才会回去。

这里离姬十二的王府极近,拐过一道不深小巷,就能看到轩辕王府的后门。姬十二几乎每天都过来,风雨无阻,看到聂九灵不奇怪,他还会细心地教聂九灵练武习字。

可看到聂灏,他就琢磨开了……

且不说姬十二怎么琢磨聂灏,只说顾还卿被申徒晚蝉和林薰羽搔扰的不胜其烦,终于在聂灏来接九灵的时候,她叫住了他。

那是一个清晨,自打竞卖会后,两人几乎没怎么见面,此时已是蝉鸣声声的仲夏,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再见面,气氛说不出的诡异与压抑。

顾还卿折了一根柳枝,拿在手里甩了几下,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然她不说话,聂灏也保持缄默,气氛越来越古怪。

两人目前的关系也不适合久呆,让人看见准有话说,因此顾还卿打算速战速决,状似不经意地道:“你能不能劝劝浣花公主,让她别再来找我哭诉?你们的事已经跟我没关系了,她怎么好像搞不清楚状况?”

聂灏看了她一眼,所说的话却完全是答非所问:“你跟我二弟是怎么一回事?”

“……”顾还卿。

“浅歌,你跟浅歌是怎么一回事?”聂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

顾还卿蹙了蹙眉,回望着他,脸色很平静:“你想说什么?”

聂灏沉着剑眉,英俊动人的脸上神情莫测,目光却极阴霾,晦涩不明:“你跟我二弟,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是不是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

“……”倘若是十天前,聂灏敢这么说,顾还卿一定毫不犹豫地会将他揍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然而他比较幸运,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顾还卿因药物带来的火气已渐渐消褪下去,不再那么充满暴力与不讲理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牢牢盯着聂灏,眸光微冷,寒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什么叫见不得人?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心中有数!”聂灏剑眉一挑,火气竟比她还大,沉着声音道:“你也不用狡辩,我这么说自有我的道理。!”

“什么道理?”顾还卿扔掉柳枝,冷笑着反问:“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有证据,你就拿出来,没有证据的话,就请你闭嘴!我便是真和聂浅歌有什么,那也是发乎情,止乎礼!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她和姬十二是极亲密,都认定了对方,从身到心,因此情侣之间的亲亲摸摸是有的,有时候忍不住,也差点擦枪走火。

但是两人都尽量忍耐,并未因为情爱就做出逾越礼法的事情,他们都想把最美好的那一刻留到洞房花烛夜,不想破坏那份神秘而圣洁的幸福感。

可一落聂灏嘴里,怎么就说的那么那么的难听呢!

聂灏紧盯着她,目光冒火:“那就是说,你和我二弟之间真的有什么?”

顾还卿只觉啼笑皆非:“聂灏,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就是再和聂浅歌怎么样,他现在也去做了和尚,再说这也不关你的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众所周知,聂浅歌在聂灏回来之后,去当了和尚,他自愿去的,并且是以姬十二的替僧身份,目前正在皇家侍院礼佛。

至于他当和尚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呆愚症反复发作,时而像个正常人一样聪明,时而又变成原来的聂二呆,呆头呆脑的不说,连带着腿脚也跛了,整个人与废人无异。

侍奉佛祖可以积累功德,为下辈子积福,对聂浅歌来说无疑最好的归宿,聂灏没有反对,甚至觉得松了一口气。

此时听顾还卿一说,他脸色一僵,黑亮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困惑和怀疑,鹰隼一样的目光不住在顾还卿身上睃巡和游弋。

“你还想说什么?”顾还卿眯了眯眼,不客气地道:“我早说过,我们两个是不相干的人,你无权过问我的任何事,也请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聂灏却并不因此善罢甘休,他似不懂得适可而止,语速极快地道:“可浅歌他不是别人,他是我的二弟,若你们之间有什么,那就是叔嫂**!嫂嫂与小叔子通奸,你觉得外面的人会怎么耻笑聂家?耻笑我聂灏?你让我父……”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聂灏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头被打的偏到一边,小麦色的肌肤上顿时浮现出几道手指印。

“聂灏!这是警告,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顾还卿不紧不慢地轻抚自己的手掌心,看似平淡地看着聂灏,双眸中却冷光萦绕,眉间煞气逼人。

聂灏慢慢地转过头来,他面目阴沉,眸中布满阴翳,几乎是死死地看着顾还卿。

随后,他伸手抚了抚自己微肿的嘴角,又将鬓角垂下的一绺乌丝撩开,突然恚怒出声:“顾还卿,你他娘的打人打上瘾了?是你对不起我在先,凭什么还不让我说?怎么,心虚了?因为我说中了事实,你怕了吗?”

他目眦欲裂,一声比一声高:“浅歌他脑子有问题,不可能做出勾引嫂嫂的事,一定是你耐不住寂寞,百般勾引他!他之所以去做和尚,说不定正是觉得对不住我这个大哥,心里有愧……”

“编,你继续编,很精彩呢,继续。”顾还卿波澜不惊的给他鼓掌。

此时此刻,她反而不气了,她只庆幸姬十二的安排是对的,适时让聂浅歌出家,适时让聂灏和聂家人看到真正的聂浅歌,而他自己也可以做回他自己。

“我没有编!”聂灏用力的捶了身旁的树干一记,力道之大,竟将粗大的树干捶的凹瘪了进去。

他无比羞愤加恼怒地道:“我听到了你那天和九灵的对话,我耳朵没聋,眼也没瞎,你瞒不过我!”

“九灵?又扯上九灵做什么?”

“哼,你当然忘了!”聂灏冷哼:“我却是怎么也忘不掉!那还是你住在聆园的时候,我回来没多久,你在花圃里摘花,九灵在一边陪你说话,你们说了些什么,未必你全忘了不成?”

顾还卿怔了怔,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天,她摘着花,聂九灵搬着一个小马扎坐在旁边,他老气横秋地托着腮,学大人一样未老先衰的叹着气。

她问他怎么了。

他说:“亲亲,我好想快点长大啊。”

“干嘛?急着考状元吗?”她笑话他。

谁知聂九灵却道:“长大就能娶了你呗!”

她觉得好笑,就呵呵哒:“……你志向远大,可我敬谢不敏。”

“为什么呀?”聂九灵瞪大乌溜溜的眼睛,极是不解。

她想了想,只好说:“不爱啃嫩草,等你长大了,我都成老太婆了。”

可聂九灵一脸羞涩地说:“没关系,我可以学二哥啃你呀,我不嫌你老的。”

“……”

顾还卿突然有些明白了,怪不得聂灏坚持认为她跟聂浅歌有染,原来就是因为这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啃”字!

...

正文 004 男婚女嫁 “铛——铛——铛!”

正当人们群情沸腾,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时,绣楼上传来几声震耳欲聋的铜锣响,紧接着,两个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的大汉出现在绣楼上。小说し

这两个大汉长得有点相似,像是兄弟俩,穿的一模一样,皆是一身黑色箭袖束腰的短装打扮,为显醒目,腰间系着一根颜色鲜亮的红绸带。

这两人一手一面铜锣,分左右在绣楼两边站定,提着铜锣“铛铛铛”的又敲了三下。

左边的那个开口,声似锣钹,铿锵有力:“肃静!各位父老乡亲,请肃静!”

右边那个做补充:“诸位都安静点,有请俺们沧海宫的易大执事出场!”

“沧海宫?!”

“沧海宫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易冬暖?!不是拍卖护国大将军吗?怎么跟沧海宫扯上关系了?”

底下的人群又是一片沸沸扬扬,不但不肃静,喧哗惊讶更大了,竟比先前还要热闹三分!

惹得绣楼上那俩大汉又敲着铜锣连喊几声“肃静”,人们才渐渐安静下来,不再那么鼓噪了。

着深紫色春衫的女子束手在后,身姿笔挺地缓步上了绣楼中央。

骨感、挺拔、英气,是人们对易冬暖的第一印象。

易冬暖很瘦,但瘦而不虚,很少有女子被人比喻成竹子,易冬暖就是。

她五官清晰、明锐,双眼黑白分明,个子高挑劲瘦,有一种女子没有挺拔,随便往哪一站,都不会泯然众人。

且她举手投足之间,除了稳重大方,给人以强烈的责任感外,还有一股怎么藏都藏不住的霸气!

但是,她的霸气不像轩辕黛,一出场便所向披靡,横扫全扬!那种冷艳高贵,清冷而凌人的气势,无疑在向世人宣告:老娘就是女王!

所以说,易冬暖用来镇楼,是挺好的,撑得住场面,且不会让人感觉到压迫与突兀。

好比现在,她一上来,一句话没说,嘈杂的人们顿时就安静下来,周围几乎鸦雀无声。

易冬暖唇边漾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微微躬身,对底下的人们利落的一抱拳:“诸位,沧海宫易冬暖在这里给各位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们见礼了!”

她的声音清而不娇,脆而不媚,脸上的笑容如她的名字一样,暖如冬日阳光,一下子照进人心里。

不管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很难拒绝她这温暖而可亲的笑容,很快就对她滋生出好感。

这就是易冬暖跟何以春的区别——何以春是沧海宫首席大执事,行事风格以严谨而闻名,易冬暖就不同了,她是调和剂,是沧海宫的外交官,做事面面俱到,常以亲切的笑容让人心服口服。

把事情交给易冬暖,顾还卿很放心。

“诸位,事情是这样的……”易冬暖声音含笑,用不疾不徐的语速,根据所述的内容掌握抑扬顿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

大意就是:顾还卿和聂灏的婚事本来可以不做数的,但恰逢那时聂灏受皇命去征战沙场,此事便耽搁下来了。

谁知聂灏一去杳无音讯,人人皆以为他阵亡,聂老将军甚至因此而憾然辞世,留下一呆一幼两子投亲不靠,投友不收,可谓求救无门,无以为生。

顾还卿可怜这兄弟俩,兼之受聂老将军临终前所托,便一肩担负起照顾他们的责任。

“相信大家都知道,聂家那会儿风雨飘摇,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谁还会揽祸上身上啊!顾姑娘这样做,非但什么都图不了,一个不好反而会把她自己搭进去。”

易冬暖把顾还卿形容成一个心地善良,仗义相助的好姑娘,非常感慨地道:“她只是想完成聂老将军的遗愿,并未想到聂大将军有凯旋归来之日,更没有妄想当将军夫人。”

夸完顾还卿,易冬暖又把话转到北苍公主身上。

“古人云: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北苍公主属意聂大将军,非他不嫁,顾姑娘极愿意祝福他和浣花公主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是呢……”

她话锋一转,依旧笑语晏晏:“谁叫咱们的护国大将军太英勇,太遭人喜欢了呢!不光北苍公主爱慕他,咱们大越的许多姑娘对他同样倾慕不已,做梦都想嫁给他。”

“顾姑娘祝福了这个,必得罪那个;成全这个,必遭另一个怨恨,她怎样做都不讨好,反而弄的里外不是人。”

“于是呢,她索性谁也不得罪,决定来个公平竞争,让对聂大将军芳心暗许姑娘们,都有机会能得到聂大将军,做将军夫人!”

她笑指绣楼外面挑起的大红幌子,对众人道:“相信大家都看到这上面的字了,‘聂大将军在此,买者为夫’,也就是说,谁想拥有聂大将军这样的好女婿,就请踊跃来参买吧,价高者得!”

北苍公主逼顾还卿“退位让贤”的事,闹的不小,许多人都有耳闻,甚至有不少人亲眼目睹过,有的人对北苍公主的做法不屑;有的人则对顾还卿颇有些微词,觉得她没有自知之明。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然而,谁也没想到顾还卿打算这样处理。

这个时候,人们对沧海宫出手干预此事已不觉得意外了——人所共知,顾还卿救过姬十二。只是弄清原由后,免不了众说纷纭。

熊大和熊二连忙举高铜锣,铛铛铛的再次敲了几下,示意大家安静,他们的易执事还有话讲。

“诸位,请大家听我把话说完,顾姑娘在此举办这个竞买会,不是为了哗众取宠,更非儿戏取乐。”易冬暖暗运内息,她清越响亮的声音顿时扬的更高,传的更远,直上云霄。

“她一不图名;二不图利,只是想借此机会跟诸位说明一件事,她和聂大将军那段莫须有的乌龙婚事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他们两个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天地为证,大家为证!”

她唇边的笑意加深:“当然,还有我沧海宫上下宫众为证!若有虚言,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众人——这誓言够毒的啊!

“还有,未免大伙心里不踏实,不敢下手买,或者怕买了之后,聂大将军翻脸不认帐,这里还有聂家只传长媳的玉镯一只。”

易冬暖让侍女托着一个漂亮华美的绒布托盘上来,上面有一只晶莹剔透,通体翠*滴的玉镯子。

“就是这只,俗话说: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此玉镯乃聂府的传家宝,十分的罕有,有眼力见和识货都能看出来,可谓无价之宝啊!”

她让侍女给绣楼下的人展示一番,又笑着打趣道:“所以大伙若是不敢买聂大将军,就下手买此镯吧!这可是聂老将军交给顾姑娘保管的,只传长媳之物,谁得到,谁就是聂家的长媳!连聂大将军都不敢违逆的祖宗之命——拥有此镯者,就是他的媳妇儿!”

“如此一来,诸位总不用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吧?有我沧海宫作保,你们还怀疑什么?”最后一句,她脸上的笑容格外的深。

短暂的沉默过后,人群又嘈杂起来。

有人提出疑问,称顾还卿若要和聂灏斩断关系,理当由聂灏休她,或者让他们和离,但顾还卿这样做,倒像是她要休了聂灏。

女子休夫,前所未闻,能行的通吗?

易冬暖柔和地笑了笑:“他们之间,谈不上谁休谁,因为真正说起来,他们连婚书都没有,更无夫妻之实,但是,因为大家伙都以为顾姑娘嫁到了聂家,就是聂家人,所以她才要通过这种奇特的方式,来宣告她其实和聂家没有半点关系。”

“怎么会没有婚书?怎么会没有关系?”

人们再次惊诧的瞪大眼睛,纷纷道:“当初他们有婚书啊,还是兵部尚书刘大人做的保山。”

易冬暖好脾气地道:“原本不打算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且一点也不重要,但大伙儿既然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再瞒着,倒显得不尊重大伙儿,我这就请刘大人上来。”

稍后,着红褐色便服的刘大人上了绣楼,威严地挺着胸膛,一脸正气地宣称:“顾还卿和聂灏没有婚书,老夫曾做保署名的那张婚书,立名人是慕还卿和聂灏,盖得是慕还卿的私章,官府有备案可查。”

“……”众人懵。

脑子都快成浆糊了!——顾还卿不就是慕还卿吗?这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

刘大人咳了咳,极是清正地道:“想必你们都知道,慕还卿早被慕家除名了,顾还卿她姓顾,是顾家人,她的路引(身份证),清楚明白的写着顾还卿,换言之,这世上早就没有慕还卿此人了。”

“……”众人倒!

这叫什么事?敢情聂灏是跟鬼立的婚书啊?

刘大人表面风光霁月,俨然一副俯仰无愧天地地模样,内心却在默默地流泪——

当初,聂晟想给聂灏和顾还卿立婚书时,顾还卿她其实还是慕家人,彼时慕家是要将她除名,但由于慕听涛作梗,此事便延宕着。

而且,这婚书是背着顾还卿立的,她本人只想离开聂家,所以根本没办法让她在婚书上签字画押,或者按手印,只能偷了慕还卿的私章来盖。

可等婚书生效时,由于慕明月的强烈反对,慕家人已瞒着慕听涛将顾还卿除名了。

这中间的弯弯绕绕,顾还卿一概不知,她一个现代人,当时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问题。

注意到这个问题是姬十二——他当初偷了刘大人藏在袖中的婚书,一看上面的名字是慕还卿,当即便冷冷地说了声“假的”。

可那是真的婚书!

只不过聂晟担心顾还卿发现后,一气之下把婚书撕了,便多立了一份,防着有备无患,却没料到给姬十二偷走了。

但是,慕听涛却认为是真的,因为彼时他还不知道顾还卿已被慕家除名。

当聂晟告诉顾还卿,她和聂灏的婚书早立好了,慕听涛火速去官府查备案,看到慕还卿的名字,就误会了,回头告诉顾还卿,婚书生效了。

于是,顾还卿也误会了——她压根没看到婚书,因为聂晟到死都没告诉她婚书放在哪……

直到她决定嫁给姬十二,姬十二去找庆隆帝,要求他拟旨废掉顾还卿和聂灏的婚书,这事才水落石出——姬十二发现,官府上登记的是慕还卿!

前后一联想,他立刻去找刘大人,刘大人被逼无奈,只好苦着脸把婚书交出来了——原来,聂晟把婚书放在刘大人这里。

然后,刘大人迫于无奈,还得来这里帮着做证。

总而言之,这事说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仍是聂灏那句话——他和顾还卿的婚书是有问题,要保万无一失,重立是必须的。

但在民间和百姓眼中,他们的这种关系是合法的,不过没有洞房,是个大硬伤!

所以这事一扯,就跟一团乱麻似的,谁也说不出个绝对的答案来,好像这也是对的,那样也是对的,搞的人头都大了,几乎要为此开起辩论大会……

好些人为此争执起来,只差大打出手……囧!

所幸易冬暖镇得住场子,笑着道:“诸位也别为这事操心了,总之,过了今日,他们两个就完全没有关系了,咱们只需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他人的瓦上霜就别扫了。”

言外之意,让大家别管闲事,人家的事让人家自己去解决。

“好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言归正传,大家赶紧参买吧,要不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个这店了!”

护国将军的诱惑力非同小可,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纷纷询问要多少银子才能买下聂家传长媳的玉镯……和聂大将军。

关键是,有没有什么要求,是不是真的谁都能买。

易冬暖笑眯眯地道:“当然是谁都可以买,不拘男女老少,大伙儿只要有实力,谁都可以买到镯子和聂大将军。”

她伸手指了指右方:“像那位老大爷,您若买到了,您可以让聂大将军给您当孙女婿啊!比如那边那位大叔买到了,您就白得一个乘龙快婿了,是不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儿。”

“至于价格么,一文钱起价,谁出的银子最多,这传家宝镯子和聂大将军就归您啦!”

她的话极具煽动性,底下一听就叫嚷开了!——这么便宜!他奶奶的简直太便宜了!

※※※※※※

离绣楼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二楼雅间里,聂灏沉着脸,透过竹帘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眸光幽深若千年古潭,让人看不到底。

但他放在身侧的拳头,却不由自主的收紧。

“聂灏,让本公主去买!”申徒晚蝉气的不停的跺脚:“那死女人,价开这么低,是要气死本公主么?那为什么上次贞静问她要多少银子,她一开口就是一亿万两黄金,她是存心跟本公主过不去么?”

聂灏一声不吭,连眸色都未变动一下,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

“聂灏……”申徒晚蝉拖长声音,拉着聂灏的手腕撒着娇:“让我去,这么便宜的价格,我可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聂灏侧过头来,看着她。

他剑眉星目,五官俊美,睫毛浓密乌黑,肌肤呈淡淡的小麦色,身躯强壮而挺拔,充满阳刚之气,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子。

申徒晚蝉一时看的收不回眼,目光痴痴迷迷的,喃喃地道:“聂灏,你是我的,我不能让别人把你买走,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

“你打算用多少银子买?”聂灏声音平淡地开口。

申徒晚蝉想也不想地道:“她叫价一文钱,能有多贵?你是怕我出不起银子吗?”

聂灏微微一笑:“的确怕你出不起,你知道此刻底下叫价是多少了吗?”

“多少?”

“刚才有个人,他出两座金山。”

“……”申徒晚蝉——是哪个骚包敢挡她的路?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我去找那个女人算帐,她凭什么这样对你!”申徒晚蝉气冲冲的冲出房门。

※※※※※※

观景楼后面的房间里,布置的十分的秀美华丽,可见是女誊歇息处,顾还卿正倚在窗边看底下的实况转播,熊大抱着铜锣,偷偷摸摸的摸进来喝水。

喝完,用大手抹掉嘴边的水渍,又蹭到顾还卿身边,颇有些心有余悸地问:“那个……老大,你以后不会这么对少主吧?咱沧海宫可丢不起这个脸啊!”

他最近思想有点不正常,经常喊顾还卿老大,跟黑社会似的。

顾还卿习惯了,也不以为然,闻言看了他一眼:“说不好,他要是经常让女人来找我麻烦,叫嚣着逼我让贤,为了耳根清净,我也得卖了他啊。”

熊大一听就跑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娃娃跑了进来,一把抱住顾还卿的腿,带着哭腔道:“亲亲,你别卖大哥了好吗?要卖你就卖我吧,我还值两个钱,你卖我吧!”

“……”顾还卿无可奈何地回头,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聂九灵,而是一位绝色美少年。

“……”她。

姬十二今天的衣着并不如何繁华,只着一袭月白锦袍,但他浑身散发的贵胄气息浓厚,依然让他显得贵气天成,俊美逼人!

迎着顾还卿璀璨欲滴的清亮双眸,他修长的浓睫先颤了几颤,玉色的脸上腾地升起一层薄晕,目光闪闪:“亲亲,我……”

他满脸无辜地指着聂九灵,低声道:“是九灵要来,我……我带他来……”

顾还卿撇撇唇,觉得他找的理由真蹩脚,也不理他,只弯腰抱起抹着眼泪的聂九灵,拿出手帕替他擦眼泪。

见此,姬十二眼神一黯,眸底盈满了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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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咱护国大将军花落谁家……明儿休息,大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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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06 弃若敝屣

“想起来了么?还要狡辩吗?”聂灏醇厚低沉的声音充斥着痛心与愤怒,声声震动着顾还卿的耳膜:“倘若你们没背着我做什么,九灵他为何要说……”

顾还卿神情平静地看着他,静待他的下文,俨然宠辱不惊,气定神闲,越发刺激的聂灏眼睛都痛——明明做错事的是她,她却一副淡然处之,置身事外的模样,反观自己,竟像个跳梁小丑。@樂@文@小@说|

他似觉得羞耻,又似觉得难以启齿,痛心疾道地低吼:“若你们清清白白,问心无愧,九灵会何会说浅哥啃、你?”

后面俩字,他特意加重音量。

顾还卿微微莞尔,却是冷笑:“你这么想知道,你可以去问九灵,问我你不嫌多此一举吗?你是不是巴掌还没吃够,要我再送你俩耳刮子?”

“你……?!”聂灏抚着自己吃痛的脸,双眼冒火地瞪着她,捏紧的拳头忽地又捶了身旁的树干一记,树上的树枝东倒西晃,发出沙沙沙惊慌的声音,他愤恨地道:“你以为我没问过九灵吗?”

顾还卿长长的眼睫霎了霎——聂灵会如此说,正是源于在牛家村的芦苇塘,聂浅歌脱光衣服,把她压在芦苇丛中亲的那一次……

所以说,有时候的有些事,真不能让小孩子看见,他们的记忆好着呢!

不过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对不起聂灏。

她一点不慌乱,反而催促聂灏:“怎么不说了,不是问过九灵吗?”

“哼!”聂灏恼怒地撇开头,他暗地里盘问过聂九灵无数次,然而聂九灵只会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黑眼睛,十分无辜地看着他摇头,说自己全忘了。

其实聂九灵怎么会忘,那一幕,直至他长大成人之后,都还记得。

但顾还卿嘱咐过他,跟任何人都不能提起此事,不然会害他二哥被人骂——二哥已经又呆又瘸,还出家当了和尚,那么可怜!他不想别人骂他。

聂灏不说话,顾还卿也不管他知道些什么,直截了当地道:“你问过九灵也好,没问过九灵也好,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我早说过,你没资格管我的任何事!如果你敢越界,哪怕你是护国大将军,端木贞静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况且,你既然认定我们做了什么,那你大可以去外面宣扬,跑来这里跟我争论这些有意义吗?”

“你……?”聂灏倏地回头,英俊的脸都有些变形了,眼神愠怒,声音晦涩:“顾还卿,你这是不否认了?你的的确确勾引了你的小叔子?”

“聂灏,我真没见过你种奇葩大哥!”顾还卿盯着他的双眸宛若艳霞笼罩,火光隐隐,嗓音却极清淡:“浅歌都去当了和尚,你还要这么不依不饶的往他身上泼脏水,这就是所谓的兄弟情,手足爱么?倒让我开了眼界。”

“……”聂灏被驳的哑口无言,却又不肯示弱,只能故作镇定的与顾还卿对视。

但是看着看着,他的眼神却逐渐变了质——

有人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世上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女子只要肯好好打扮,个个都是美女。

此话不假,但顾还卿却是个例外,她披麻袋都好看,素颜长裙,朴素淡然,气质典雅沉静,有一种别致的慵懒妩媚,宛若宝石一样会熠熠发光。

她正值花季,浑身散发着处子的诱人清香,眸光潋滟四射,纵是还不到风华绝代的年纪,却已能让人隐隐窥出她随着年纪而增长的美丽风华,以及绝代无双!

聂灏盯着她清绝的容貌,忘了收回目光。

“有你这种大哥,真是浅歌的不幸!”顾还卿却恍若未觉,语气冷若冰霜:“而且浅歌他也不是我的小叔子,他啃我,他怎么样我,那是我们的事,关你什么事?你还真把你当成我的谁啦?当初你跟扬秀莲在新房里快活时,怎么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吗?”

聂灏不自在的转开目光,心跳的有些急。

“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没齿难忘。”顾还卿嘴角弯出一抹轻嘲:“容我提醒你,我在你眼里,不过一跳梁小丑耳,就是个笑话,一个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想嫁给你的卑鄙女人!你憎恶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承认我,让我做你的妻?”

“那时是我不对。”提及过往,聂灏心中也不无悔意,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了。

当初那些话现在说来,真是道不尽的讽刺——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被顾还卿嫌弃了。

不知怎的,心里的火气竟消了一些,连顾还卿打他一记耳光,他竟也不觉得有多么难以接受了,语气软了几分:“当时我年轻气盛,做事没想过后果,可后来我不是说过吗,让你等我,等我回来,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交待什么?”顾还卿唇边的冷笑加深:“我要你给我交待了么?我答应你什么了?而且你所谓的交待,就是交待一个不可一世的公主出来;交待一个盛气凌人的女官出来,争着抢着,跳着脚骂我没有自知之明,没能早点离开聂家给她们腾位置,癞蛤蟆想着吃什么天鹅肉呢!”

“就你这样的天鹅肉,廉介至极,也就只配那样的人吃了,我看着都觉得倒胃口。”顾还卿垂眸,长睫掩下眸中的轻鄙。

于这一刻,聂灏终于幡然醒悟,顾还卿对他,只有四个字:弃若敝屣!

聂灏的心无比矛盾,矛盾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他只知道,对顾还卿,他似乎从一开头就做错了什么,甚至一错再错,导致两人的关系走入绝境,直至无法挽回。

这女子,从嫁给他的那一晚,就什么都变了,不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慕还卿——慕还卿是喜欢他的,喜欢到用目光追逐他,一见到他就会露出羞涩的笑容,他甚至以为她会一辈子都这么迷恋他!

是他错了么?错在哪里?

他也知道,申徒竟蝉的事,是他对不起顾还卿,可他不是在尽量弥补么?连偷听到她跟九灵的对话,他也隐忍不提,没有当场质问她,也没有跟她撕破脸。

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因为浅歌已经去当了和尚,且他的脑子有问题,算不得一个正常人,他相信顾还卿分得出好歹,只是一时的寂寞难耐,鬼迷的心窍才逾了矩,实非她本意。

而现在他回来了,她会看到他的好,而迷途知返。

甚至连顾还卿要拍卖他,拍卖聂家的滴翠玉镯,他都没有出面阻止,自觉是亏欠她,她有资格生气,让她出出气也好。

等她把气出完,他们再重新开始,一切都会不同,他会好好补偿她的。

她搬出聆园;她自立门户;她彻底的摆脱了聂家!他默默地看着,表面无动于衷,实则在等待机会,一直隐忍踅伏着。

但是,他隐忍,不代表他能容忍!不代表他看见势头不对,还能继续装聋做哑下去!

——轩辕王频繁来往顾宅,几乎一呆就是一整天,别人不知情,却瞒不过他。

——她的宅子,以及宅子里的佣人,这都是轩辕王替她操办的,她没花过一文钱,没操过半点心,倘若说轩辕王只是在报她的救命之恩,那为什么顾宅的守卫全是沧海宫的人!

——五月初一那天,是轩辕王十六岁的生辰,皇上为此专门在皇宫里大摆宴席,举行歌舞活动,为爱子庆生,但轩辕王中途却离席了。

他事后查过,轩辕王出了皇宫便直奔顾宅……这说明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还有宫贤妃的堂弟,那个嘉陵富豪宫少陵,出入顾宅比姬十二都勤,半夜都还在顾宅逗留。

他们之间不仅有“顾宫”为名的大酒楼,据说马上将会有以“顾宫”为名的大戏院,并且是风靡一时的大戏院——外界都在这么盛传,尽管那戏院工程庞大,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峻工,但势造的好,没落成已让人期待万分。

更夸张的是,据说那戏院子的围墙都是寸墙寸金,哪家商铺想去那戏院的墙上涮个墙,写下自己铺子的地扯,没有千金万金是拿不下来的……奸商到如此地步,也是少见!

钟灵毓秀的单身女子,拥有祸水一样的脸蛋,且不乏敏锐的头脑及果干的行动力,纵然因为他聂灏而白璧有瑕,可无疑是迷人的,那种非凡的魅力,让她比寻常女子更显得吸引人。

连他都舍不得她,想要丢下高傲的自尊挽回她,遑论其他男子!

可他抛下自尊,她却不屑一顾,只管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用力践踏,一如当初他对她……

而且他似乎又弄巧成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见到她,跟她和解,他的切入点却找错了,以至于弄得两人的关系更僵。

他头痛的揉着自己的额角,觉得自己八成是吃错药了,不是说好不计较从前的么?为何一开口,却鬼使神差的质问她和浅歌的事?

这会事情搞砸了,他更不知道如何让她回心转意。

对付别的女人,他手到擒来,三言两语便可以哄得对方心花怒放,奈何顾还卿不吃这套,甜言蜜语对她不管用。

聂灏正后悔自己用错了方法,却听顾还卿淡声道:“为了我们以后的名声,这顾宅烦请你望而止步,再不要来了,至于九灵,自会有人送他,不劳日理万机的护国大将军烦神。”

聂灏听在耳里,却觉得威风无比的“护国大将军”从她嘴里出来,怎么同样那么讽刺呢!

正要辩解,不远处却传来一道尖锐的叫声:“顾还卿,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还说你以后不会见聂灏,那此刻你们又在干什么?”

顾还卿不带情绪地看了聂灏一眼:“你的公主来了,如果不想弄得难堪,你赶紧把她带走。”

聂灏浓黑的剑眉快皱成了两座小山,但他似把顾还卿的话听进耳了,提步就往风风火火向这边冲来的申徒晚蝉及她的侍女们迎上去。

然而,不过两三步,他却陡然刹住了脚步,不远处的左侧,那有一排临池柳,而姬十二,他正双臂抱胸,懒洋洋地斜倚在一株柳树下。

此刻,清晨的露珠早被热气蒸散,明灿灿的太阳爬上了天空,吹到脸上的风儿也带着热力。

那少年锦衣绣金,发如黑染,神情带着点玩世不恭和痞气,头顶绿叶婆娑,他身旁的池水却波光粼粼,灿亮的水光反射在他脸上,将他的脸庞勾勒得无比撩人,风华无限。

聂灏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姬十二长的未免太引人瞩目!而且,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把他和顾还卿的话听去了多少?而他却一点都不知情!

与此同时,申徒晚蝉也看到了姬十二,本来气势汹汹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偏头看着姬十二,眸底难掩惊艳之色,这少年颜若舜华,风姿卓绝,竟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一时忘了本来的目的,直愣愣地望着姬十二,朱唇半张:“你……你是谁?”

姬十二漠然地瞥了她一眼,似被她身上五彩斑斓的衣裙伤到眼,不忍目睹,他又冷漠地转开视线,俊美而清冷的眉眼间蕴满清傲与睥睨之色。

被人忽视得如此彻底,还是首次,申徒晚蝉扬了扬自己美丽的小脸,挺了挺傲人的胸部,正待进一步发问,不知何时到她身边的聂灏已及时捂住了她的嘴:“你来这里干什么?那是轩辕王,岂是你能随意造次的?”

申徒晚蝉一怔,轩辕王她只闻其名。

聂灏放开她,对姬十二躬身抱拳:“王爷。”

“聂灏,带她走,若下次本王再看见她来这里,你就等着为她收尸吧!”

说到底,姬十二其实是一个狂傲的少年,鲜少会把他人放在眼里,尤其是惹顾还卿不喜的人,管他是不是他国公主,或是护国将军,在他眼里跟普通人没区别。

人长的好看,声音也格外的好听,可太冷了,而且一出口就杀气这么重!

申徒晚蝉觉得很委屈,也很气愤,她也是尊贵的公主哎,凭什么轩辕王要这么对她?

可未及她开口抱怨,聂灏已拉着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聂灏……你放开我……我还没找顾还卿算帐呢!”申徒晚蝉一边被动的往前走,一边频频回头望。

这一看,她顿时气得不行!就见刚才那个眉眼冷清的少年王爷已到了顾还卿的面前,他背对着她,长身玉立,她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只看到他笔直挺拔的背影。

但他伸手去拉顾还卿的手,顾还卿却“啪”地拍开他的手,他不死心的再拉,顾还卿又再次拍开他的手,如此三番,申徒晚蝉都要气的吐血了!

刚才自己什么也没做,他就喊打喊杀的威胁个没完,这会儿顾还卿那样无礼的对他,他却极有耐心的样子,申徒晚蝉甚至猜:他脸上此刻一定漾着笑吧!只是不知他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姬十二笑起来极好看,笑容会柔和他冷俊骄矜的面部线条,眉眼会变得格外的生动,尤其那双寒星似的黑眸,仿佛能沁出水来。

顾还卿推开他再次缠上来的手:“光天化日之下,你老跟我动手动脚做什么?一大早的,就找不愉快。”

姬十二不说话,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眸底漫溢着欢悦。

约摸是天气太热,顾还卿被他看的脸颊生热,撇开他就转身往回走,但腰带却被姬十二赖皮的扯住,他低声问:“聂灏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顾还卿却掰他的手:“你不是在一旁全程监视吗?还能没听清?我不信。”

“你误会我了。”姬十二转到她前面,拉着她的手往树荫里带:“我只来了一会儿,正想着要不要英雄救美呢,你却神勇的赏了他一耳光,我看着他那脸都肉疼,何况我是奸夫,怕被你迁怒,于是我只好在一旁躲着,若情况不对,我保证第一个冲出来保护你。”

“油腔滑调,嘴甜如蜜。”这是顾还卿对他的评价。

姬十二笑而不语,顾还卿并非任人可以欺负的弱女子,他强为她出头,她反而会嫌他多事,他只需在暗处护着她就好,不用让她知道。

提到聂灏,顾还卿只觉得倒牙:“他那个人,从九灵那里听得一点东西,就来跟我捕风捉影,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真是自我感觉良好。”

她侧眸问姬十二:“你假扮过聂浅歌的事,有多少人知道,会不会传道聂灏的耳里?”

姬十二站到她的前面,伸手抚着她的脸,满是温情的笑了笑:“你放心,他不会知道的。”知道他扮聂浅歌的人没有几个,他不让人公布,是没人敢多舌的。

“百密难保不会一疏,要是他知道怎么办?”

她脸颊旁有青丝垂落,姬十二帮她把那缕发丝别到了耳后,大手顺势揽着她白皙的后颈,轻轻在那上面摩挲:“放心,不说他一辈子不会知道,即使他知道了,那又怎样?如你所说,他不是你的谁,无权干涉你的任何事,更甭说我了。”

他依恋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柔声道:“别为这些小事烦心,聂灏他只是妒忌,只是后悔了,所以口不择言,想逼你正视他。等过段日子,林将军的女儿和那个破公主自会使出浑身解数缠住他,那两人都不是什么好果子,他自顾不暇,便是想来纠缠你,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就是见不得我好,什么妒忌不妒忌的。”顾还卿不觉得聂灏那人会对她有什么心思,只当姬十二爱吃醋,所以这样说。

她不懂聂灏的心思更好,姬十二求之不得,而且他不愿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起,提那些扫兴的人。

“不说他了,我们来说说我们的事怎么样?”

顾还卿顿住,看着他,目露警告:“如果你像上次那样,休想要我再跟你合功。”

“你又误会了。”姬十二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脸上已飞红一片,又浓又长的眼睫不停的颤动,出口的声音都哑了几分:“合功是要合的,我保证不像上次,你也别生我的气了,气坏了身休心疼的可是我。这会儿我说的是我们的婚事,也该搬上日程了。”

两人离得很近,气息相闻,他那张俊颜近在咫尺,毕竟是在外面,顾还卿微扭开一点——她不像姬十二那样脸皮厚,随时随地都会对她做出一些亲昵之举,神都挡不住他秀恩爱……

“会不会太快了?”顾还卿颇有些顾忌:“如今我和聂灏刚撇清关系,转头就跟你结婚,那大越百姓光顾着议论我了,别人的流言蜚语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嫌我烦啊,觉得我为了出名,一天到晚的炒作来炒作去,打压的别人头都抬不起来。”

姬十二被她另类的说法逗得忍俊不禁,低低的笑开了,好久才揽着她的颈子亲了一口:“那不正好吗?你风头旺,别人望尘莫及,气死那些想出名的家伙,让他们干着急去,咱俩努力点,就不给他们出名的机会。”

两人苦中作乐,相互调侃,倒也其乐融融。

但说是说,笑是笑,真跟姬十二成亲,顾还卿还是觉得太早,怎么也要等到百姓不那么关注她了,再谈婚事。

一听要等那么久,姬十二顿时如丧考妣,不笑了,连清润晶亮的目光都黯淡了几分。

他垂着眸,抿紧漂亮的薄唇,搂着顾还卿的纤腰,沉默。

挺委屈的样子。

这是无声的抗议,顾还卿懂。

“你才十六,成亲是不是太早了?”顾还卿尝试着说服他。

姬十二打定主意不出声,委屈给她看,沉默给她看——横竖小爷就是要成亲!

顾还卿眼珠一转,狡黠笑道:“等你十八岁好不好?那时你也大了……”

姬十二忍不住了,两手捏住她柔软的腰侧,把她往自己身上贴,咬牙切齿地道:“我什么时候不大了?你说,你说!要是说不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还卿面红耳赤的去推他,觉得他怎么就那么流氓呢!什么都能往他那命根子上扯——她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好不好!不过是想说他十八岁后,人会变得成熟,偏他会想歪。

两人非常腻歪的闹了一阵,姬十二仍不开心,幽怨地望着她,幽幽地道:“十八是怎么也不行的,我十八,你都快二十了,到时大越百姓还不得整日盯着你,你未必能有一刻松懈。”

也是,顾还卿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只是……算了,她妥协:“等你十七,这总可以了吧?”

“不行!”姬十二坚决反对,那太久了,他怕自己熬不过来。

“十七挺好的。”顾还卿劝他。

姬十二摇头,摇的像拨浪鼓:“你给我收尸更好……”

“净瞎说。”顾还卿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没有人能抵抗这样的诱惑,姬十二立刻缴械投降,他紧紧的抱着她,用力回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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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且甜蜜且吃醋,咱十二就是这路子……

...

正文 005 苟且之事? 若干年后,人们仍然对那场盛况空前的竞买会记忆犹新。----

那日,聂家只传长媳的滴翠玉镯被人买走了,聂灏倒没人买……

第一:有镯子一样管用,何必多此一举?

第二:聂灏是护国大将军,他并非一个可供人买卖的奴隶,许多人觉得买他不保险,还是买镯子吧……

这也正是顾还卿所期望的效果——她又不是人口贩子,卖聂灏做什么?不过是借着聂灏的名气造个噱头,达到与其撇清关系的目的。

至于滴翠玉镯,着实是聂老将军给她的。

尽管聂老将军的意思是认定她为聂家长媳,然她却只承认帮聂家保管此物,并不想占为己有。

而且上次与聂灏见面,她有意将此镯还给他,他却坚持不收回,怎么说都不听,与他爹一样固执。

顾还卿为此很头疼——她不爱聂灏!若爱,情况另当别论,可她对聂灏除了敬,连喜欢都谈不上,如何能与之做夫妻?

委曲求全?这可能吗?!

她是自私的,不想为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搭上自己的一生,这镯子聂灏不要,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处理了。

再者,她不是没看出聂灏的用心——他企图用镯子拴住她一生,将她困在聂家。

既然都能做官了,破一列,何不破两例?

孝道固然重要,可是延续香火也很重要,顾还卿相信聂老将军在九泉下有知,也必定会赞成让聂灏先娶妻,给聂家生几个胖娃娃,而不是跑到他的坟茔旁敬孝。

只是,这些话轮不到她去说,反正现在聂灏跟她没关系了,他爱咋咋地,纵是把天折腾出个窟窿,也只要他大爷高兴。

她想的开,姬十二也想得开,左右顾还卿是不会吃聂灏这颗回头草的,他没必要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说白了,聂灏也是自私的!而且他自私的比较彻底,居然异想天开的希望她与申徒晚蝉能和平共处!

这在聂灏眼里也许没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他这样做无可厚非。

可对顾还卿来说,实在难以接受与人“共夫”——毕竟不是真正的古人,骨子里没有那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所坚持的,所希望的,仍旧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两个自私的人碰在一起,都不肯为对方做出牺牲,其结果可想而知。

说是卖聂灏,其实是为了卖滴翠镯子,横竖这镯子意义重大。

于是乎,身负重任的滴翠玉镯被炒到有史以来的最高价!及至有人喊“我出两座金山”时,爆炒的情况才稍稍得以遏止。

由此可见,聂灏受欢迎的程度是多么的高!

不过,那个言道要出两座金山的家伙完全是来搞笑的——他用一张纸,画了两座维妙维肖的金山……

对于这种滥竽充数兼搞捣蛋者,众人直喊拖出去游街……

最后,胜出者是林将军,林薰羽的爹,顾还卿认识。

林薰羽出自武将世家,对聂灏崇拜的无以复加,非常非常的喜欢他!可聂灏是有妇之夫,她又不想给人做小,再说她跟顾还卿是旧识,以前还在一起练过骑射。

她比申徒晚蝉有原则,做不出夺人夫的事。

只是,心里有了聂灏做比较,再看别的男子,怎么也无入眼,于是她的亲事一拖再拖,眼看就要拖成老姑娘了,终身大事还没着落。

为此,林将军夫妇几乎愁白了头。

将好听到顾还卿要拍卖聂灏,林家人顿时犹如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林薰羽还专程跑去找顾还卿求证,担心是假消息。

待到顾还卿告诉她是真的,她高兴的几乎跳起来,一再央求顾还卿不要卖给别人,要卖就卖给她。

……顾还卿无语良久,直言不讳地告诉她,聂灏会以平妻之礼迎娶申徒晚蝉,纵然买了聂灏或买了这个镯子,聂灏仍不见得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谁知林薰羽答曰:“嫁给哪个男子也免不了这样的事,何况他只是娶平妻,又不是休了我,我不怕,最主要的是,他是我喜欢的男子,我愿意为他受这份委屈!”

有钱难买我愿意,的确如此,顾还卿无话可说。

林薰羽信心十足:“况且我打小与他相识,喜好相同,算是青梅竹马,我也比较了解他,申徒晚蝉骄横无礼,又是北苍人,早晚会失了聂灏的心,我有信心打败她。”

林薰羽身上有一种为爱勇往直前,义无反顾的孤勇,极容易感染人。顾还卿觉得,与其把镯子卖给一个陌生人,还不如卖给林薰羽。

至少她喜欢的是聂灏这个人,比较纯粹,不像别人那样,大多是喜欢聂灏身上所笼罩的光环,对其个人反而不那么在意。

再者,林薰羽面容姣好,也是美女一枚,聂灏打小跟她熟识,两人家世相当,配着刚刚好。

于是,这事就这么敲定了,林薰羽早被内定,她只需配合顾还卿演一场戏,真正却是出不了几个银子的——无论她出多少银子,顾还卿都会送给她当嫁妆。

林将军当时说了这么一段话:“我林某愿意倾家荡产买此玉镯,在场之人,无论是谁,也无论你出价多少,我林某都比你高出千两,你就是出三座金山,我林某也会比你那三座金山多出千两。故而林某希望大家能高抬贵手,成全林某,在此相谢,一拜再拜!”

林将军为了爱女的婚事,也是蛮拼的,以将军之躯,对着周围的人群不停的鞠躬作揖,好话说尽。

父爱如山啊!

易冬暖当场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用力一敲铜锣,扬声道:“就是林将军了,大家莫再抬价!谁再抬价,就是与林将军过不去,也与沧海宫过不去!”

此言一出,非常震慑力,可谓霸气测漏,当场还真无人敢哄抬价格了。

唯有晚来的申徒晚蝉,声嘶力竭表示反对——尽管她无需玉镯,聂灏也会娶她,可没有这玉镯,她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然易冬暖一看是她,更加不予理会,只吩咐竞卖会到此为止,大家各回各家,各自安好。

※※※※※※

传家宝被人买走,聂灏无动于衷,从头至尾他都没现身过,也没有出来说一句话,更没有阻止事态的发展,仿佛事不关己。

申徒晚蝉不服,几次三番闹到庆隆帝面前,状告顾还卿大逆不道,私卖他人贵重之物,并要求庆隆帝严惩顾还卿,追讨回本属于聂灏之物。

庆隆帝问她:“你以什么名义告顾还卿?那玉镯是聂晟给顾还卿的,人证物证俱在,聂灏本人都不管,任由顾还卿处置,你一个外人蹦达来蹦达去,是几个意思?你不觉得你管的太管了吗?”

“……”申徒晚蝉彻底卡了壳。

说到底,庆隆帝还是比较维护自己臣子的——林将军乃四品的广武将军,属杂号将军,不像聂晟父子能征善战,军功显赫,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但君臣多年,总归不能让他被外人欺负去。

再则,林将军老实人,在朝中从不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且对庆隆帝无比忠心,手里也没掌什么兵权,林家人皆洁身自好,从无违法乱纪之事发生,典型的无威胁型臣子。

庆隆帝极愿意聂灏有这样一个岳家。

更何况,此事由沧海宫出头,且与姬十二有关,庆隆帝想插手都找不到机会,就怕羊肉没吃着反惹一身骚。

故此,顾还卿与聂灏之间的闹剧彻底落下了帷幕,只是余威犹存,依旧被人们传得轰轰烈烈——实在是这事太他娘的乱了!

但是,在人们以为聂灏很快会与林家定亲,并以平妻之礼迎浣花公主进门时,他却一脸沉痛地宣布:“聂某三年孝期未满,不能成亲,一切事宜,等聂某孝期满了再说。”

“……”众人。

及至此刻,所有人才想起来,看热闹看的忘了形,居然忘了聂灏还在孝期……

顾还卿知道后,也很无语,这明显是推托之辞。

若真的按守孝的礼仪来办,三年内岂止不能成亲?三年内连官都不能做!已经做官的,要告“丁忧”回乡守孝,孝服满后再陈请复职。

可聂灏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护国大将军,还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若真遵守“守制”,那他还做什么官?赶紧去他爹聂老将军坟前结茅庐、睡草席去吧!

就不要说他这两年在北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肆意泡妞的生活了!几乎没有一样是符合守孝的规矩及礼仪。

当然,这些是因为他的工作需要,他也是不得以而为之,但同时也说明了“特殊时期应特殊对待”,不能生搬硬套,不懂变通。

但是,林薰羽和申徒晚蝉却不淡定了,一年的时间,于男子而言,只是一弹指的功夫,眨眼却过去了,可对女子来说,尤其是“恨嫁”的女子,一年的时间何其漫长!

这一年的时间藏着许多变数,谁知道又会突然发生什么事?

林薰羽的情况还好些,她和顾还卿同年,只是会往老姑娘迈进,但浣花公主可是来和亲的,身上不光肩负着她自己的终身幸福,还有国家的兴亡,越早和亲越好,拖一年算怎么回事?

这两人急的啊,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病急乱投医,林家和北苍使者同心协力,使出浑身解数去说服庆隆帝下旨,而申徒晚蝉和林薰羽则负责来搔扰顾还卿。

顾还卿也是醉了,心说你们老来搔扰我算怎么一回事?我又不是聂灏他娘,也管不着他啊!

而林薰羽来只是来诉诉苦,托着腮叹几口气,愁眉苦脸的跟顾还卿唠唠嗑,说说心里话,顾还卿只需说几句宽她心的话就好。

然申徒晚蝉可不这样,她换了策略,不跟顾还卿讲狠了,每次来都是哭哭啼啼、呜呜咽咽如梨花带雨……不知情的人看见了,一准以为顾还卿在欺负她。

那个时候,顾还卿已经从聂家的聆园搬出来了,带着浅浅住到乌衣巷。

——姬十二早以顾还卿的名义在乌衣巷置办了一处房产,并修葺一新,连服侍的下人、门卫、护院及厨子都一一配备齐活了,只等入住。

去衙门里备案的时候,姬十二没有给顾还卿单立女户,仍旧让她顶着顾家的门户,只是顾家人都死光了,顾还卿顶着个空门户,还是个女户。

此处原是一位喜欢大隐隐于市的隐士之居处,屋子占地面积不大,规模却极好,坐北朝南的二进院子,高耸的院墙隔绝了世人的目光。

院落种植着各色花草树木,扶疏繁茂,其中属杨柳最多。

放眼望去,就见密密的杨柳和重重的花草,如烟似雾,依依拂拂,笼罩着整个庭院,穿行其中,只让人觉得云深不知处,何处是归路。

当真是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纵然有点与世隔绝的味道,可顾还卿和浅浅很喜欢,毕竟这里算是她们自己的宅子,不是姬十二的,也不是聂家的,更不是慕家的,完完全全属于她们的空间。

大门口新做的如意门上,端端正正挂着俩字:“顾宅”。

重获自由的感觉,那不是一般的好!

搬来的头一晚,两个姑娘兴奋的合不着眼,干脆提着灯笼,绕着装饰一新的新家转悠了半宿,看哪都觉得新鲜。

浅浅不停的夸姬十二,觉得他总算长大了,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

但是也没有高兴多久,因为不到天亮的时候,聂九灵在他大哥的护送下,跑来擂“顾宅”的门——他哭的眼睛红通通的,抽抽咽咽地表示要离家出走,跟她们过……

顾还卿和浅浅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回去,并向他保证,等她们把新屋子收拾好,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过来这边住和玩。

聂九灵难过极了,百般不情愿的和他哥回去了。

从那以后,他三不五时的就会过来,每次来了都赖着不走,非要住个几天,等到他大哥有空来接他,他才会回去。

这里离姬十二的王府极近,拐过一道不深小巷,就能看到轩辕王府的后门。姬十二几乎每天都过来,风雨无阻,看到聂九灵不奇怪,他还会细心地教聂九灵练武习字。

可看到聂灏,他就琢磨开了……

且不说姬十二怎么琢磨聂灏,只说顾还卿被申徒晚蝉和林薰羽搔扰的不胜其烦,终于在聂灏来接九灵的时候,她叫住了他。

那是一个清晨,自打竞卖会后,两人几乎没怎么见面,此时已是蝉鸣声声的仲夏,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再见面,气氛说不出的诡异与压抑。

顾还卿折了一根柳枝,拿在手里甩了几下,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然她不说话,聂灏也保持缄默,气氛越来越古怪。

两人目前的关系也不适合久呆,让人看见准有话说,因此顾还卿打算速战速决,状似不经意地道:“你能不能劝劝浣花公主,让她别再来找我哭诉?你们的事已经跟我没关系了,她怎么好像搞不清楚状况?”

聂灏看了她一眼,所说的话却完全是答非所问:“你跟我二弟是怎么一回事?”

“……”顾还卿。

“浅歌,你跟浅歌是怎么一回事?”聂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

顾还卿蹙了蹙眉,回望着他,脸色很平静:“你想说什么?”

聂灏沉着剑眉,英俊动人的脸上神情莫测,目光却极阴霾,晦涩不明:“你跟我二弟,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是不是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

“……”倘若是十天前,聂灏敢这么说,顾还卿一定毫不犹豫地会将他揍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然而他比较幸运,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顾还卿因药物带来的火气已渐渐消褪下去,不再那么充满暴力与不讲理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牢牢盯着聂灏,眸光微冷,寒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什么叫见不得人?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心中有数!”聂灏剑眉一挑,火气竟比她还大,沉着声音道:“你也不用狡辩,我这么说自有我的道理。!”

“什么道理?”顾还卿扔掉柳枝,冷笑着反问:“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有证据,你就拿出来,没有证据的话,就请你闭嘴!我便是真和聂浅歌有什么,那也是发乎情,止乎礼!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她和姬十二是极亲密,都认定了对方,从身到心,因此情侣之间的亲亲摸摸是有的,有时候忍不住,也差点擦枪走火。

但是两人都尽量忍耐,并未因为情爱就做出逾越礼法的事情,他们都想把最美好的那一刻留到洞房花烛夜,不想破坏那份神秘而圣洁的幸福感。

可一落聂灏嘴里,怎么就说的那么那么的难听呢!

聂灏紧盯着她,目光冒火:“那就是说,你和我二弟之间真的有什么?”

顾还卿只觉啼笑皆非:“聂灏,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就是再和聂浅歌怎么样,他现在也去做了和尚,再说这也不关你的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众所周知,聂浅歌在聂灏回来之后,去当了和尚,他自愿去的,并且是以姬十二的替僧身份,目前正在皇家侍院礼佛。

至于他当和尚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呆愚症反复发作,时而像个正常人一样聪明,时而又变成原来的聂二呆,呆头呆脑的不说,连带着腿脚也跛了,整个人与废人无异。

侍奉佛祖可以积累功德,为下辈子积福,对聂浅歌来说无疑最好的归宿,聂灏没有反对,甚至觉得松了一口气。

此时听顾还卿一说,他脸色一僵,黑亮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困惑和怀疑,鹰隼一样的目光不住在顾还卿身上睃巡和游弋。

“你还想说什么?”顾还卿眯了眯眼,不客气地道:“我早说过,我们两个是不相干的人,你无权过问我的任何事,也请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聂灏却并不因此善罢甘休,他似不懂得适可而止,语速极快地道:“可浅歌他不是别人,他是我的二弟,若你们之间有什么,那就是叔嫂*!嫂嫂与小叔子通奸,你觉得外面的人会怎么耻笑聂家?耻笑我聂灏?你让我父……”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聂灏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头被打的偏到一边,小麦色的肌肤上顿时浮现出几道手指印。

“聂灏!这是警告,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顾还卿不紧不慢地轻抚自己的手掌心,看似平淡地看着聂灏,双眸中却冷光萦绕,眉间煞气逼人。

聂灏慢慢地转过头来,他面目阴沉,眸中布满阴翳,几乎是死死地看着顾还卿。

随后,他伸手抚了抚自己微肿的嘴角,又将鬓角垂下的一绺乌丝撩开,突然恚怒出声:“顾还卿,你他娘的打人打上瘾了?是你对不起我在先,凭什么还不让我说?怎么,心虚了?因为我说中了事实,你怕了吗?”

他目眦欲裂,一声比一声高:“浅歌他脑子有问题,不可能做出勾引嫂嫂的事,一定是你耐不住寂寞,百般勾引他!他之所以去做和尚,说不定正是觉得对不住我这个大哥,心里有愧……”

“编,你继续编,很精彩呢,继续。”顾还卿波澜不惊的给他鼓掌。

此时此刻,她反而不气了,她只庆幸姬十二的安排是对的,适时让聂浅歌出家,适时让聂灏和聂家人看到真正的聂浅歌,而他自己也可以做回他自己。

“我没有编!”聂灏用力的捶了身旁的树干一记,力道之大,竟将粗大的树干捶的凹瘪了进去。

他无比羞愤加恼怒地道:“我听到了你那天和九灵的对话,我耳朵没聋,眼也没瞎,你瞒不过我!”

“九灵?又扯上九灵做什么?”

“哼,你当然忘了!”聂灏冷哼:“我却是怎么也忘不掉!那还是你住在聆园的时候,我回来没多久,你在花圃里摘花,九灵在一边陪你说话,你们说了些什么,未必你全忘了不成?”

顾还卿怔了怔,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天,她摘着花,聂九灵搬着一个小马扎坐在旁边,他老气横秋地托着腮,学大人一样未老先衰的叹着气。

她问他怎么了。

他说:“亲亲,我好想快点长大啊。”

“干嘛?急着考状元吗?”她笑话他。

谁知聂九灵却道:“长大就能娶了你呗!”

她觉得好笑,就呵呵哒:“……你志向远大,可我敬谢不敏。”

“为什么呀?”聂九灵瞪大乌溜溜的眼睛,极是不解。

她想了想,只好说:“不爱啃嫩草,等你长大了,我都成老太婆了。”

可聂九灵一脸羞涩地说:“没关系,我可以学二哥啃你呀,我不嫌你老的。”

“……”

顾还卿突然有些明白了,怪不得聂灏坚持认为她跟聂浅歌有染,原来就是因为这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啃”字!

...

正文 007 媒人驾到

姬十二初次亲顾还卿的时候,就不像别人那样文质彬彬,浅尝辄止,或者是因为没有经验而胆怯;或是怕唐突了佳人,亲的小心翼翼,把机会留给下次。看小说到网

他那个人,纵然是没有经验,也会凭着直觉胡亲一通……咳,而且亲着亲着,他很快就无师自通了……

再后面的每一次,他亲起来都是没完没了,仿佛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旅人,猛然看到顾还卿那泓清泉,他饥渴的程度,只能用疯狂来形容了。

正因为如此,顾还卿甚少主动吻他,再加上姬十二也没怎么给机会她主动,以至于她每主动一次,姬十二都激动的不行!就像得到上天最珍贵的赏赐,格外的珍惜和动情!

顾还卿只起了个头,他立刻化被动为主动,搂着顾还卿,将她抵在身旁的树干上,热情地吻了个天昏地暗。

实在太不矜持了!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顾还卿觉得自己的嘴唇麻麻的,浑身的骨头都快给他揉碎了,很后悔不该主动撩拔他了。

然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姬十二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这年纪,说的好听点,就是对女性特别感兴趣的年纪;说的不好听,这年纪要不精虫上脑,还能什么年纪上?

七老八十三了上?那不合适呀!都成白发老翁了。

于是,姬十二就把这年纪对心上人的喜爱、贪婪与不自律,一并诠释的淋漓尽致!亲起来就不知道“餍足”两个字怎么写……

他放纵自己沉浸在这美妙的感觉中,只觉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轻飘飘的,完全凭着本能去觅得那些让人酥骨的酣畅感。

及至不远处传来婆子和丫鬟们的声音,他才不情不愿的放开顾还卿。

呼!顾还卿已经快阵亡了,如果不是姬十二撑着她,她就要直接倒地上了——腿软,心律不齐,跳的特快!

姬十二微微喘息着,将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搂着她轻轻摩挲,闻着她身上如兰似麝的馨香,迷人的墨眸半眯,仍在回味刚才那种美好的感觉,只觉得余韵无穷,意犹未尽!

顾还卿在他怀中喘的厉害,他不禁又觉得好笑:“怎么这么没用?又不是第一回了。”

顾还卿浑身顿时一僵,个性上,她好像比姬十二强,但在这方面,男子天生比女子占优势,这也能怪她弱?

她忍不住掐了他一把:“你厉害,那你以后别找我。”

“那可不行!”姬十二吃吃低笑。

由于激情尚未平复,他的声音显得既暗哑又磁靡,低沉而充满蛊惑,让人耳热心跳,只觉得光凭着他这诱人犯罪的的声音,都会不可自拔的爱上他。

顾还卿只能庆幸自己不是个声控,否则早被他迷晕了。

两人亲昵相拥,地上影子交缠,周围鸟语花香,绿树婆娑,让人只觉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正在此时,那边传来浅浅询问丫鬟的声音:“看见姑娘了吗?”

顾还卿推了推姬十二:“走吧,浅浅该过来了。”

姬十二不舍的放开她,细心的帮她拢了拢被他弄乱的头发,但在她转身之前,又迅速板过她的脸,在她唇上狠狠的啄了几下,这才带着她去找浅浅。

顾还卿在他背后不雅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火辣辣的唇,希望待会儿看起来自然点,不要让浅浅发现什么异样。

只是口鼻间还残留着他清新好闻的男性气息,灼热烫人的感觉犹在。

浅浅正站在一从白色的蔷薇花旁,踮着脚往这边张望,见他俩从茂密的杨柳中缓缓行出,少年清俊挺拔,丰神如玉;少女袅娜动人,美丽如烟,当真如一对璧人。

她当即笑着打趣:“我就知道你们俩一准在那里,幸亏我有先见之明,没让客人跟着我过来,连下人都帮你们谴走了。还卿你赶紧收拾齐整了,随我去见客吧。”

这话说的,仿佛她是个鸨妈妈似的,听的姬十二直皱眉:“谁来了?要你这么急三催四的?”

“说媒的,媒人!”浅浅很乐意把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告诉他。

“……”顾还卿。

“容浅浅!”姬十二俊眉一竖,眯着眼睛危险地望着她,咬牙切齿地道:“你又发哪门子的癫?”

浅浅撇撇嘴,不屑地看着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冲到他旁边,对着他的耳朵气壮山河地吼:“你才发癫!你经常发癫!发的还是羊角癫!明明就是媒婆上门,正宗的媒婆,你以为我骗你好玩啊!”

姬十二忙不迭的退到顾还卿的身后,揉着发麻的耳朵,隔着顾还卿瞪她:“那你还不把人撵出去?居然叫卿卿去见她?你安的什么心?你还想不想王府的药房药室了?”

顾还卿也道:“浅浅,你怎么连媒人也往家里放啊!那申徒晚蝉也是你放进来的吧?不然凭她?长双翅膀也飞不进来。”

浅浅点头:“是啊,不放她进来,我怎么单独给她下毒啊?总不能伤及无辜吧,为毒她一个,害死千万人,那我罪过大了!”

看来申徒晚蝉把浅浅惹毛了,弄的这好脾气的姑娘都去毒人了。

不过顾还卿知道浅浅有分寸,特善良特老实的一个女孩子,纵然下毒,恐怕也只是教训一下的意思,不会真把申徒晚蝉怎么样。

因此她也不慌,都没有追问她用的什么药,反倒是姬十二比较好奇:“你给那花麻雀下的什么毒?”

“……花麻雀?谁啊?”浅浅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头雾水,她只给申徒晚蝉下过,没给鸟儿下,她是爱鸟人士。

这姑娘偶尔喜欢犯“二”,顾还卿咳了咳:“浣花公主,她穿的衣服比较……花,不是,比较鲜艳。”

敢情“花麻雀”是姬十二给人家公主起的外号啊!

浅浅这才明白过来,不禁上上下下看了姬十二好几眼,赞道:“还是你厉害,这么会给人起外号,非常贴切,我都没想出来。”

姬十二谦虚地脸红:“你也不赖,知道给她下毒,是见血封喉一类的吗?”

“不是,就是我**的痒痒粉,见血封喉一类的太霸道,不太适合我这么善良的人,我只想让她痒个十天八天,还我们一点清静,没真想要她的命。”

“女孩子善良点好,卿卿就很善良。”

这俩人,五十步和百步,还相互夸上了?顾还卿啼笑皆非:“好了,我们去见见那媒婆吧。”

姬十二一听,又怨上浅浅了:“你怎么把什么人都放家里放?媒婆也是能随便让人上门的吗?还是说你想嫁人了?”

浅浅反驳:“你不能瞧不起媒人,俗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你以后给人提亲,没媒人怎么提啊?我嫁不嫁人倒在其次,关键是人家来给还卿提亲,不是给我提亲。”

“给你提亲倒好,我立马把你嫁了!”姬十二恼的不行:“给卿卿提亲,休想!除非我死!”

浅浅闻言,不乐意了:“你都不问问对方是什么人,就把我嫁了?那我以后要是过的不好,怎么办?”

姬十二本想说,有我在,谁敢对你不好!但位于他们的左前方突然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娇笑:“浅浅,是你在那里吗?我怎么听到你在说嫁人啊,你要嫁给谁啊?”

慕明月。

顾还卿看了浅浅一眼。

浅浅惭愧地吐吐舌头,尔后一脸的无辜的摊摊手:“刚才只顾着提媒人,忘了慕明月和她哥来看你了。”

姬十二抿了抿漂亮的薄唇,不太高兴的站到顾还卿身畔。

慕明月无论何时何地出现,都仿佛一道极光,能瞬间照亮人们的目光!一如此刻,她分花拂柳般从一簇簇,一丛丛清雅洁白的茉莉花旁绕出来,立刻让人眼前一亮!

纤细的柳腰,修美的玉项,肤色凝脂如玉,五官倾城绝俗,在华衣美服的烘托与辉映下,更显得她妩媚多姿,明艳照人,宛若仙女下凡。

她只身前来,玉手轻执一把玲珑轻巧的白绢团扇,紫色的绫罗长裙随着她轻盈的步伐荡起一层层水纹般的涟漪,美的如梦似幻,挽在她臂间的纱绣鹅黄坠珠披帛,被风吹的轻轻扬起,漫天飞舞,既彰显了她的柔弱堪怜的一面,又为她平添了一股仙气飘飘,似欲乘风而去。

浅浅非常的不好意思:“慕大小姐,我一时忘形,竟忘了告诉还卿你们来了,望尊兄妹莫怪。”

慕明月浅浅一笑,看了顾还卿和姬十二一眼,一双妙极的凤目流光,潋滟动人,轻声慢语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怪那突突兀兀的媒婆,好端端的,谁要她来说什么媒啊?没的给人添烦忧。”

“对了!……媒婆!”想到被晾在外厅的媒婆,浅浅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慕明月安慰她:“没事了,浅浅你别慌,那媒婆已经被我哥哥打发走了。”

姬十二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他固然不喜欢那媒人,但却更不喜欢慕听涛。

其一:自然是因为他喜欢吃醋;其二:慕听涛死性不改,老以顾还卿的兄长自居,来往顾宅如入无人之地,仿佛这里是他的家似的。

明明这里跟慕府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他和还卿的家。

更过份的是,慕听涛那人一点眼色也没有,无论还卿卿多么不欢迎他,甚至避而不见他,他都像没看见一样,依然我行我素,而且尤其喜欢替卿卿拿主意,在顾宅里指手画脚。

在姬十二有限的记忆里,慕听涛以前的性子极斯文成熟,偏向于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而今的他,圆滑世故依旧,但明显变的强势霸道,且固执。

这并非什么好兆头,姬十二敛下乌黑的眼睫,琢磨着是否该把慕听涛调职,调到他长了翅膀都飞不到顾还卿身边的地方……

其实顾还卿又何尝不跟姬十二的心思一样,她看见慕听涛就头疼,自打那天慕听涛要她嫁她之后,她更不愿见他了。

早就隐隐觉得他对初一的心思不单纯,可窗户纸没捅穿是一回事,捅穿了又是另一回事。

慕听涛不同于宫少陵,宫少陵常把娶她挂在嘴边,但却只是说着玩儿,他们之间更多的是朋友关系,还有合作关系,宫少陵求的是财,不是情。

但慕听涛不一样,他对初一的感情混着兄妹之情,男女之情,以前他是妹控,把妹妹视为此生最重要的人!现在他对初一的感情没变,只是掌控欲变的更强。

而且他的感情转变和过渡的极快,只怕从知道初一不是他亲妹妹的那一刻起,他就成功的把他对初一的兄妹情变为男女之情了。

她曾吩咐熊大熊二,别让慕听涛进门,但慕听涛也狡猾,他从不一个人来,每次来都拖着慕明月,美其名曰:不放心妹妹,因为他的妹妹生得太美了。

这个理由很让人郁悴!

熊大和熊二曾挡过慕明月的驾,然而慕明月只需亭亭玉立在顾宅的大门口,洒上几滴梨花泪,娘呀!路人谴责的目光能把熊大和熊二射的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慕明月看起来容光焕发,压根不管顾还卿在烦些什么,先跟姬十二见了礼,尔后姗姗然走近顾还卿,执着团扇亲密的帮她扇了几扇:“还卿,天这么热,你怎么还在外边?我们进屋说话去吧!”

又伸手替她顺了顺鬓边的发丝,继续亲亲热热地说:“哥哥担心你这里热,派人给你送了几车冰来,已经吩咐小厮们放到后院的藏冰窖里去了,热起来你和浅浅只管用,不拘多少,有我和哥哥用的,就不会短了你们。”

这话说的,比亲姐妹还亲!这要是一般人听到了,不知多感激。

古代不比现代,夏天消暑的方法五花八门,就是冰,也不是随处可见,那都是冬天把河里整块的冰开采出来,运到特殊的藏冰窖中储存,等到夏天的时候再用来保鲜、降温、做吃的。

采冰和藏冰都是一项极耗费人力、物力、财力的事情,寻常百姓也消耗不起,只有富豪和皇室人员才有这个资本。

顾还卿叹了一口气,跟她实话实说:“我这里的冰窖本就不大,早已贮存满了,你和令兄的好意我和浅浅心领了,还是请拉回去吧,不然融化了未免可惜。”

姬十二垂着眸,漫不经心地掸走落在衣袖上面的一片花瓣,俊颜淡如水。

慕明月的目光掠过他,又落到顾还卿脸上,似笑非笑地道:“我也曾这么劝过哥哥,有王爷在,岂会短了你们这些?奈何哥哥就是不听,非得白跑一趟才死心。”

※※※※※※

回府的一路,慕听涛一字未吭,神情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

但送慕明月回月华院的时候,他摒退下人,狭长的凤目锁住慕明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明月,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大哥问你一句话,你老老实实的回答,姬十二和西羽候,你愿意嫁谁?”

慕明月的目光微闪,翘着花瓣一样的唇,笑微微地道:“大哥希望妹妹嫁谁?”

慕听涛在树荫下负着手,略显孤傲地一笑:“我知你心思,你对太子殿下一直未死心,但我不妨告诉你实话,太子这个人,我从小伴他到大,对他是再了解不过!若太平盛世,他守点成,过点糊涂日子,有我们这些谋士帮他,也就那么过了。”

“可女人于他来说,是不缺的,他也不会珍惜谁。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你美,这世间有比你更美的,我和父亲就算尽量帮你,也未必会让你过的称心如意。”

慕明月无所谓的笑笑:“我不在乎他对我好不好,我所图的,也不是他那份情。”

“我知。”慕听涛笑的了然于胸:“但如果有一个人,比太子对你痴情,甚至一直倾心于你,他除了能带给你与太子同样的荣华富贵,权力与风光,还会给你太子没有的宠爱,你会选谁?”

慕明月的修长丰盈的乌睫轻轻颤动几下,似在思索。

过了片刻,她用一种梦幻般的声音叹息道:“可上哪找这样的人啊?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得,两全其美,何其难也。”

“他就是皇甫弘。”慕听涛悠悠然轻笑:“依你的聪慧,也许早猜到了。”

慕明月咬了咬红润的唇,偷偷从眼帘上方窥探着他,试探地道:“可你刚才为什么提到姬十二?”

慕听涛垂下眼帘,嘴角依旧噙着笑,神情却有些高深莫测:“若你选皇甫弘,可能过程没那么顺利,时间也会漫长许多,但最后你会如愿,我也会得偿所愿;设若你选姬十二,你便要想方设法拆散他跟顾还卿!到最后,你我皆会如愿。”

“两样选择,一个是过程艰难,时间不定;一个是感情艰难,姬十二比皇甫弘更难掳获他的心,他喜欢还卿,别人皆入不了他的眼,你也不能!看你选哪一个。”

“可是太子……”

“没有太子!”慕听涛斩钉截铁地道:“我曾问过他,他能不能帮我得到还卿,他让我死了这条心,天下好女人多着呢,何必单恋一枝花!”

“哧!”他冷笑:“我不会辅佐一个于我没有任何助益者。”

“你好好想想吧!”他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把问题留给慕明月:“姬十二也行,你只要得到他,短期你就可以达成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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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6 弃若敝屣 “想起来了么?还要狡辩吗?”聂灏醇厚低沉的声音充斥着痛心与愤怒,声声震动着顾还卿的耳膜:“倘若你们没背着我做什么,九灵他为何要说……”

顾还卿神情平静地看着他,静待他的下文,俨然宠辱不惊,气定神闲,越发刺激的聂灏眼睛都痛——明明做错事的是她,她却一副淡然处之,置身事外的模样,反观自己,竟像个跳梁小丑。》し

他似觉得羞耻,又似觉得难以启齿,痛心疾道地低吼:“若你们清清白白,问心无愧,九灵会何会说浅哥啃、你?”

后面俩字,他特意加重音量。

顾还卿微微莞尔,却是冷笑:“你这么想知道,你可以去问九灵,问我你不嫌多此一举吗?你是不是巴掌还没吃够,要我再送你俩耳刮子?”

“你……?!”聂灏抚着自己吃痛的脸,双眼冒火地瞪着她,捏紧的拳头忽地又捶了身旁的树干一记,树上的树枝东倒西晃,发出沙沙沙惊慌的声音,他愤恨地道:“你以为我没问过九灵吗?”

顾还卿长长的眼睫霎了霎——聂灵会如此说,正是源于在牛家村的芦苇塘,聂浅歌脱光衣服,把她压在芦苇丛中亲的那一次……

所以说,有时候的有些事,真不能让小孩子看见,他们的记忆好着呢!

不过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对不起聂灏。

她一点不慌乱,反而催促聂灏:“怎么不说了,不是问过九灵吗?”

“哼!”聂灏恼怒地撇开头,他暗地里盘问过聂九灵无数次,然而聂九灵只会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黑眼睛,十分无辜地看着他摇头,说自己全忘了。

其实聂九灵怎么会忘,那一幕,直至他长大成人之后,都还记得。

但顾还卿嘱咐过他,跟任何人都不能提起此事,不然会害他二哥被人骂——二哥已经又呆又瘸,还出家当了和尚,那么可怜!他不想别人骂他。

聂灏不说话,顾还卿也不管他知道些什么,直截了当地道:“你问过九灵也好,没问过九灵也好,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我早说过,你没资格管我的任何事!如果你敢越界,哪怕你是护国大将军,端木贞静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况且,你既然认定我们做了什么,那你大可以去外面宣扬,跑来这里跟我争论这些有意义吗?”

“你……?”聂灏倏地回头,英俊的脸都有些变形了,眼神愠怒,声音晦涩:“顾还卿,你这是不否认了?你的的确确勾引了你的小叔子?”

“聂灏,我真没见过你种奇葩大哥!”顾还卿盯着他的双眸宛若艳霞笼罩,火光隐隐,嗓音却极清淡:“浅歌都去当了和尚,你还要这么不依不饶的往他身上泼脏水,这就是所谓的兄弟情,手足爱么?倒让我开了眼界。”

“……”聂灏被驳的哑口无言,却又不肯示弱,只能故作镇定的与顾还卿对视。

但是看着看着,他的眼神却逐渐变了质——

有人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世上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女子只要肯好好打扮,个个都是美女。

此话不假,但顾还卿却是个例外,她披麻袋都好看,素颜长裙,朴素淡然,气质典雅沉静,有一种别致的慵懒妩媚,宛若宝石一样会熠熠发光。

她正值花季,浑身散发着处子的诱人清香,眸光潋滟四射,纵是还不到风华绝代的年纪,却已能让人隐隐窥出她随着年纪而增长的美丽风华,以及绝代无双!

聂灏盯着她清绝的容貌,忘了收回目光。

“有你这种大哥,真是浅歌的不幸!”顾还卿却恍若未觉,语气冷若冰霜:“而且浅歌他也不是我的小叔子,他啃我,他怎么样我,那是我们的事,关你什么事?你还真把你当成我的谁啦?当初你跟扬秀莲在新房里快活时,怎么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吗?”

聂灏不自在的转开目光,心跳的有些急。

“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没齿难忘。”顾还卿嘴角弯出一抹轻嘲:“容我提醒你,我在你眼里,不过一跳梁小丑耳,就是个笑话,一个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想嫁给你的卑鄙女人!你憎恶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承认我,让我做你的妻?”

“那时是我不对。”提及过往,聂灏心中也不无悔意,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了。

当初那些话现在说来,真是道不尽的讽刺——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被顾还卿嫌弃了。

不知怎的,心里的火气竟消了一些,连顾还卿打他一记耳光,他竟也不觉得有多么难以接受了,语气软了几分:“当时我年轻气盛,做事没想过后果,可后来我不是说过吗,让你等我,等我回来,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交待什么?”顾还卿唇边的冷笑加深:“我要你给我交待了么?我答应你什么了?而且你所谓的交待,就是交待一个不可一世的公主出来;交待一个盛气凌人的女官出来,争着抢着,跳着脚骂我没有自知之明,没能早点离开聂家给她们腾位置,癞蛤蟆想着吃什么天鹅肉呢!”

“就你这样的天鹅肉,廉介至极,也就只配那样的人吃了,我看着都觉得倒胃口。”顾还卿垂眸,长睫掩下眸中的轻鄙。

于这一刻,聂灏终于幡然醒悟,顾还卿对他,只有四个字:弃若敝屣!

聂灏的心无比矛盾,矛盾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他只知道,对顾还卿,他似乎从一开头就做错了什么,甚至一错再错,导致两人的关系走入绝境,直至无法挽回。

这女子,从嫁给他的那一晚,就什么都变了,不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慕还卿——慕还卿是喜欢他的,喜欢到用目光追逐他,一见到他就会露出羞涩的笑容,他甚至以为她会一辈子都这么迷恋他!

是他错了么?错在哪里?

他也知道,申徒竟蝉的事,是他对不起顾还卿,可他不是在尽量弥补么?连偷听到她跟九灵的对话,他也隐忍不提,没有当场质问她,也没有跟她撕破脸。

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因为浅歌已经去当了和尚,且他的脑子有问题,算不得一个正常人,他相信顾还卿分得出好歹,只是一时的寂寞难耐,鬼迷的心窍才逾了矩,实非她本意。

而现在他回来了,她会看到他的好,而迷途知返。

甚至连顾还卿要拍卖他,拍卖聂家的滴翠玉镯,他都没有出面阻止,自觉是亏欠她,她有资格生气,让她出出气也好。

等她把气出完,他们再重新开始,一切都会不同,他会好好补偿她的。

她搬出聆园;她自立门户;她彻底的摆脱了聂家!他默默地看着,表面无动于衷,实则在等待机会,一直隐忍踅伏着。

但是,他隐忍,不代表他能容忍!不代表他看见势头不对,还能继续装聋做哑下去!

——轩辕王频繁来往顾宅,几乎一呆就是一整天,别人不知情,却瞒不过他。

——她的宅子,以及宅子里的佣人,这都是轩辕王替她操办的,她没花过一文钱,没操过半点心,倘若说轩辕王只是在报她的救命之恩,那为什么顾宅的守卫全是沧海宫的人!

——五月初一那天,是轩辕王十六岁的生辰,皇上为此专门在皇宫里大摆宴席,举行歌舞活动,为爱子庆生,但轩辕王中途却离席了。

他事后查过,轩辕王出了皇宫便直奔顾宅……这说明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还有宫贤妃的堂弟,那个嘉陵富豪宫少陵,出入顾宅比姬十二都勤,半夜都还在顾宅逗留。

他们之间不仅有“顾宫”为名的大酒楼,据说马上将会有以“顾宫”为名的大戏院,并且是风靡一时的大戏院——外界都在这么盛传,尽管那戏院工程庞大,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峻工,但势造的好,没落成已让人期待万分。

更夸张的是,据说那戏院子的围墙都是寸墙寸金,哪家商铺想去那戏院的墙上涮个墙,写下自己铺子的地扯,没有千金万金是拿不下来的……奸商到如此地步,也是少见!

钟灵毓秀的单身女子,拥有祸水一样的脸蛋,且不乏敏锐的头脑及果干的行动力,纵然因为他聂灏而白璧有瑕,可无疑是迷人的,那种非凡的魅力,让她比寻常女子更显得吸引人。

连他都舍不得她,想要丢下高傲的自尊挽回她,遑论其他男子!

可他抛下自尊,她却不屑一顾,只管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用力践踏,一如当初他对她……

而且他似乎又弄巧成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见到她,跟她和解,他的切入点却找错了,以至于弄得两人的关系更僵。

他头痛的揉着自己的额角,觉得自己八成是吃错药了,不是说好不计较从前的么?为何一开口,却鬼使神差的质问她和浅歌的事?

这会事情搞砸了,他更不知道如何让她回心转意。

对付别的女人,他手到擒来,三言两语便可以哄得对方心花怒放,奈何顾还卿不吃这套,甜言蜜语对她不管用。

聂灏正后悔自己用错了方法,却听顾还卿淡声道:“为了我们以后的名声,这顾宅烦请你望而止步,再不要来了,至于九灵,自会有人送他,不劳日理万机的护国大将军烦神。”

聂灏听在耳里,却觉得威风无比的“护国大将军”从她嘴里出来,怎么同样那么讽刺呢!

正要辩解,不远处却传来一道尖锐的叫声:“顾还卿,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还说你以后不会见聂灏,那此刻你们又在干什么?”

顾还卿不带情绪地看了聂灏一眼:“你的公主来了,如果不想弄得难堪,你赶紧把她带走。”

聂灏浓黑的剑眉快皱成了两座小山,但他似把顾还卿的话听进耳了,提步就往风风火火向这边冲来的申徒晚蝉及她的侍女们迎上去。

然而,不过两三步,他却陡然刹住了脚步,不远处的左侧,那有一排临池柳,而姬十二,他正双臂抱胸,懒洋洋地斜倚在一株柳树下。

此刻,清晨的露珠早被热气蒸散,明灿灿的太阳爬上了天空,吹到脸上的风儿也带着热力。

那少年锦衣绣金,发如黑染,神情带着点玩世不恭和痞气,头顶绿叶婆娑,他身旁的池水却波光粼粼,灿亮的水光反射在他脸上,将他的脸庞勾勒得无比撩人,风华无限。

聂灏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姬十二长的未免太引人瞩目!而且,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把他和顾还卿的话听去了多少?而他却一点都不知情!

与此同时,申徒晚蝉也看到了姬十二,本来气势汹汹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偏头看着姬十二,眸底难掩惊艳之色,这少年颜若舜华,风姿卓绝,竟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一时忘了本来的目的,直愣愣地望着姬十二,朱唇半张:“你……你是谁?”

姬十二漠然地瞥了她一眼,似被她身上五彩斑斓的衣裙伤到眼,不忍目睹,他又冷漠地转开视线,俊美而清冷的眉眼间蕴满清傲与睥睨之色。

被人忽视得如此彻底,还是首次,申徒晚蝉扬了扬自己美丽的小脸,挺了挺傲人的胸部,正待进一步发问,不知何时到她身边的聂灏已及时捂住了她的嘴:“你来这里干什么?那是轩辕王,岂是你能随意造次的?”

申徒晚蝉一怔,轩辕王她只闻其名。

聂灏放开她,对姬十二躬身抱拳:“王爷。”

“聂灏,带她走,若下次本王再看见她来这里,你就等着为她收尸吧!”

说到底,姬十二其实是一个狂傲的少年,鲜少会把他人放在眼里,尤其是惹顾还卿不喜的人,管他是不是他国公主,或是护国将军,在他眼里跟普通人没区别。

人长的好看,声音也格外的好听,可太冷了,而且一出口就杀气这么重!

申徒晚蝉觉得很委屈,也很气愤,她也是尊贵的公主哎,凭什么轩辕王要这么对她?

可未及她开口抱怨,聂灏已拉着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聂灏……你放开我……我还没找顾还卿算帐呢!”申徒晚蝉一边被动的往前走,一边频频回头望。

这一看,她顿时气得不行!就见刚才那个眉眼冷清的少年王爷已到了顾还卿的面前,他背对着她,长身玉立,她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只看到他笔直挺拔的背影。

但他伸手去拉顾还卿的手,顾还卿却“啪”地拍开他的手,他不死心的再拉,顾还卿又再次拍开他的手,如此三番,申徒晚蝉都要气的吐血了!

刚才自己什么也没做,他就喊打喊杀的威胁个没完,这会儿顾还卿那样无礼的对他,他却极有耐心的样子,申徒晚蝉甚至猜:他脸上此刻一定漾着笑吧!只是不知他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姬十二笑起来极好看,笑容会柔和他冷俊骄矜的面部线条,眉眼会变得格外的生动,尤其那双寒星似的黑眸,仿佛能沁出水来。

顾还卿推开他再次缠上来的手:“光天化日之下,你老跟我动手动脚做什么?一大早的,就找不愉快。”

姬十二不说话,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眸底漫溢着欢悦。

约摸是天气太热,顾还卿被他看的脸颊生热,撇开他就转身往回走,但腰带却被姬十二赖皮的扯住,他低声问:“聂灏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顾还卿却掰他的手:“你不是在一旁全程监视吗?还能没听清?我不信。”

“你误会我了。”姬十二转到她前面,拉着她的手往树荫里带:“我只来了一会儿,正想着要不要英雄救美呢,你却神勇的赏了他一耳光,我看着他那脸都肉疼,何况我是奸夫,怕被你迁怒,于是我只好在一旁躲着,若情况不对,我保证第一个冲出来保护你。”

“油腔滑调,嘴甜如蜜。”这是顾还卿对他的评价。

姬十二笑而不语,顾还卿并非任人可以欺负的弱女子,他强为她出头,她反而会嫌他多事,他只需在暗处护着她就好,不用让她知道。

提到聂灏,顾还卿只觉得倒牙:“他那个人,从九灵那里听得一点东西,就来跟我捕风捉影,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真是自我感觉良好。”

她侧眸问姬十二:“你假扮过聂浅歌的事,有多少人知道,会不会传道聂灏的耳里?”

姬十二站到她的前面,伸手抚着她的脸,满是温情的笑了笑:“你放心,他不会知道的。”知道他扮聂浅歌的人没有几个,他不让人公布,是没人敢多舌的。

“百密难保不会一疏,要是他知道怎么办?”

她脸颊旁有青丝垂落,姬十二帮她把那缕发丝别到了耳后,大手顺势揽着她白皙的后颈,轻轻在那上面摩挲:“放心,不说他一辈子不会知道,即使他知道了,那又怎样?如你所说,他不是你的谁,无权干涉你的任何事,更甭说我了。”

他依恋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柔声道:“别为这些小事烦心,聂灏他只是妒忌,只是后悔了,所以口不择言,想逼你正视他。等过段日子,林将军的女儿和那个破公主自会使出浑身解数缠住他,那两人都不是什么好果子,他自顾不暇,便是想来纠缠你,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就是见不得我好,什么妒忌不妒忌的。”顾还卿不觉得聂灏那人会对她有什么心思,只当姬十二爱吃醋,所以这样说。

她不懂聂灏的心思更好,姬十二求之不得,而且他不愿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起,提那些扫兴的人。

“不说他了,我们来说说我们的事怎么样?”

顾还卿顿住,看着他,目露警告:“如果你像上次那样,休想要我再跟你合功。”

“你又误会了。”姬十二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脸上已飞红一片,又浓又长的眼睫不停的颤动,出口的声音都哑了几分:“合功是要合的,我保证不像上次,你也别生我的气了,气坏了身休心疼的可是我。这会儿我说的是我们的婚事,也该搬上日程了。”

两人离得很近,气息相闻,他那张俊颜近在咫尺,毕竟是在外面,顾还卿微扭开一点——她不像姬十二那样脸皮厚,随时随地都会对她做出一些亲昵之举,神都挡不住他秀恩爱……

“会不会太快了?”顾还卿颇有些顾忌:“如今我和聂灏刚撇清关系,转头就跟你结婚,那大越百姓光顾着议论我了,别人的流言蜚语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嫌我烦啊,觉得我为了出名,一天到晚的炒作来炒作去,打压的别人头都抬不起来。”

姬十二被她另类的说法逗得忍俊不禁,低低的笑开了,好久才揽着她的颈子亲了一口:“那不正好吗?你风头旺,别人望尘莫及,气死那些想出名的家伙,让他们干着急去,咱俩努力点,就不给他们出名的机会。”

两人苦中作乐,相互调侃,倒也其乐融融。

但说是说,笑是笑,真跟姬十二成亲,顾还卿还是觉得太早,怎么也要等到百姓不那么关注她了,再谈婚事。

一听要等那么久,姬十二顿时如丧考妣,不笑了,连清润晶亮的目光都黯淡了几分。

他垂着眸,抿紧漂亮的薄唇,搂着顾还卿的纤腰,沉默。

挺委屈的样子。

这是无声的抗议,顾还卿懂。

“你才十六,成亲是不是太早了?”顾还卿尝试着说服他。

姬十二打定主意不出声,委屈给她看,沉默给她看——横竖小爷就是要成亲!

顾还卿眼珠一转,狡黠笑道:“等你十八岁好不好?那时你也大了……”

姬十二忍不住了,两手捏住她柔软的腰侧,把她往自己身上贴,咬牙切齿地道:“我什么时候不大了?你说,你说!要是说不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还卿面红耳赤的去推他,觉得他怎么就那么流氓呢!什么都能往他那命根子上扯——她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好不好!不过是想说他十八岁后,人会变得成熟,偏他会想歪。

两人非常腻歪的闹了一阵,姬十二仍不开心,幽怨地望着她,幽幽地道:“十八是怎么也不行的,我十八,你都快二十了,到时大越百姓还不得整日盯着你,你未必能有一刻松懈。”

也是,顾还卿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只是……算了,她妥协:“等你十七,这总可以了吧?”

“不行!”姬十二坚决反对,那太久了,他怕自己熬不过来。

“十七挺好的。”顾还卿劝他。

姬十二摇头,摇的像拨浪鼓:“你给我收尸更好……”

“净瞎说。”顾还卿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没有人能抵抗这样的诱惑,姬十二立刻缴械投降,他紧紧的抱着她,用力回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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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且甜蜜且吃醋,咱十二就是这路子……

...

正文 007 媒人驾到 姬十二初次亲顾还卿的时候,就不像别人那样文质彬彬,浅尝辄止,或者是因为没有经验而胆怯;或是怕唐突了佳人,亲的小心翼翼,把机会留给下次。。しw0。

他那个人,纵然是没有经验,也会凭着直觉胡亲一通……咳,而且亲着亲着,他很快就无师自通了……

再后面的每一次,他亲起来都是没完没了,仿佛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旅人,猛然看到顾还卿那泓清泉,他饥渴的程度,只能用疯狂来形容了。

正因为如此,顾还卿甚少主动吻他,再加上姬十二也没怎么给机会她主动,以至于她每主动一次,姬十二都激动的不行!就像得到上天最珍贵的赏赐,格外的珍惜和动情!

顾还卿只起了个头,他立刻化被动为主动,搂着顾还卿,将她抵在身旁的树干上,热情地吻了个天昏地暗。

实在太不矜持了!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顾还卿觉得自己的嘴唇麻麻的,浑身的骨头都快给他揉碎了,很后悔不该主动撩拔他了。

然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姬十二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这年纪,说的好听点,就是对女性特别感兴趣的年纪;说的不好听,这年纪要不精虫上脑,还能什么年纪上?

七老八十三了上?那不合适呀!都成白发老翁了。

于是,姬十二就把这年纪对心上人的喜爱、贪婪与不自律,一并诠释的淋漓尽致!亲起来就不知道“餍足”两个字怎么写……

他放纵自己沉浸在这美妙的感觉中,只觉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轻飘飘的,完全凭着本能去觅得那些让人酥骨的酣畅感。

及至不远处传来婆子和丫鬟们的声音,他才不情不愿的放开顾还卿。

呼!顾还卿已经快阵亡了,如果不是姬十二撑着她,她就要直接倒地上了——腿软,心律不齐,跳的特快!

姬十二微微喘息着,将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搂着她轻轻摩挲,闻着她身上如兰似麝的馨香,迷人的墨眸半眯,仍在回味刚才那种美好的感觉,只觉得余韵无穷,意犹未尽!

顾还卿在他怀中喘的厉害,他不禁又觉得好笑:“怎么这么没用?又不是第一回了。”

顾还卿浑身顿时一僵,个性上,她好像比姬十二强,但在这方面,男子天生比女子占优势,这也能怪她弱?

她忍不住掐了他一把:“你厉害,那你以后别找我。”

“那可不行!”姬十二吃吃低笑。

由于激情尚未平复,他的声音显得既暗哑又磁靡,低沉而充满蛊惑,让人耳热心跳,只觉得光凭着他这诱人犯罪的的声音,都会不可自拔的爱上他。

顾还卿只能庆幸自己不是个声控,否则早被他迷晕了。

两人亲昵相拥,地上影子交缠,周围鸟语花香,绿树婆娑,让人只觉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正在此时,那边传来浅浅询问丫鬟的声音:“看见姑娘了吗?”

顾还卿推了推姬十二:“走吧,浅浅该过来了。”

姬十二不舍的放开她,细心的帮她拢了拢被他弄乱的头发,但在她转身之前,又迅速板过她的脸,在她唇上狠狠的啄了几下,这才带着她去找浅浅。

顾还卿在他背后不雅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火辣辣的唇,希望待会儿看起来自然点,不要让浅浅发现什么异样。

只是口鼻间还残留着他清新好闻的男性气息,灼热烫人的感觉犹在。

浅浅正站在一从白色的蔷薇花旁,踮着脚往这边张望,见他俩从茂密的杨柳中缓缓行出,少年清俊挺拔,丰神如玉;少女袅娜动人,美丽如烟,当真如一对璧人。

她当即笑着打趣:“我就知道你们俩一准在那里,幸亏我有先见之明,没让客人跟着我过来,连下人都帮你们谴走了。还卿你赶紧收拾齐整了,随我去见客吧。”

这话说的,仿佛她是个鸨妈妈似的,听的姬十二直皱眉:“谁来了?要你这么急三催四的?”

“说媒的,媒人!”浅浅很乐意把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告诉他。

“……”顾还卿。

“容浅浅!”姬十二俊眉一竖,眯着眼睛危险地望着她,咬牙切齿地道:“你又发哪门子的癫?”

浅浅撇撇嘴,不屑地看着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冲到他旁边,对着他的耳朵气壮山河地吼:“你才发癫!你经常发癫!发的还是羊角癫!明明就是媒婆上门,正宗的媒婆,你以为我骗你好玩啊!”

姬十二忙不迭的退到顾还卿的身后,揉着发麻的耳朵,隔着顾还卿瞪她:“那你还不把人撵出去?居然叫卿卿去见她?你安的什么心?你还想不想王府的药房药室了?”

顾还卿也道:“浅浅,你怎么连媒人也往家里放啊!那申徒晚蝉也是你放进来的吧?不然凭她?长双翅膀也飞不进来。”

浅浅点头:“是啊,不放她进来,我怎么单独给她下毒啊?总不能伤及无辜吧,为毒她一个,害死千万人,那我罪过大了!”

看来申徒晚蝉把浅浅惹毛了,弄的这好脾气的姑娘都去毒人了。

不过顾还卿知道浅浅有分寸,特善良特老实的一个女孩子,纵然下毒,恐怕也只是教训一下的意思,不会真把申徒晚蝉怎么样。

因此她也不慌,都没有追问她用的什么药,反倒是姬十二比较好奇:“你给那花麻雀下的什么毒?”

“……花麻雀?谁啊?”浅浅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头雾水,她只给申徒晚蝉下过,没给鸟儿下,她是爱鸟人士。

这姑娘偶尔喜欢犯“二”,顾还卿咳了咳:“浣花公主,她穿的衣服比较……花,不是,比较鲜艳。”

敢情“花麻雀”是姬十二给人家公主起的外号啊!

浅浅这才明白过来,不禁上上下下看了姬十二好几眼,赞道:“还是你厉害,这么会给人起外号,非常贴切,我都没想出来。”

姬十二谦虚地脸红:“你也不赖,知道给她下毒,是见血封喉一类的吗?”

“不是,就是我*的痒痒粉,见血封喉一类的太霸道,不太适合我这么善良的人,我只想让她痒个十天八天,还我们一点清静,没真想要她的命。”

“女孩子善良点好,卿卿就很善良。”

这俩人,五十步和百步,还相互夸上了?顾还卿啼笑皆非:“好了,我们去见见那媒婆吧。”

姬十二一听,又怨上浅浅了:“你怎么把什么人都放家里放?媒婆也是能随便让人上门的吗?还是说你想嫁人了?”

浅浅反驳:“你不能瞧不起媒人,俗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你以后给人提亲,没媒人怎么提啊?我嫁不嫁人倒在其次,关键是人家来给还卿提亲,不是给我提亲。”

“给你提亲倒好,我立马把你嫁了!”姬十二恼的不行:“给卿卿提亲,休想!除非我死!”

浅浅闻言,不乐意了:“你都不问问对方是什么人,就把我嫁了?那我以后要是过的不好,怎么办?”

姬十二本想说,有我在,谁敢对你不好!但位于他们的左前方突然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娇笑:“浅浅,是你在那里吗?我怎么听到你在说嫁人啊,你要嫁给谁啊?”

慕明月。

顾还卿看了浅浅一眼。

浅浅惭愧地吐吐舌头,尔后一脸的无辜的摊摊手:“刚才只顾着提媒人,忘了慕明月和她哥来看你了。”

姬十二抿了抿漂亮的薄唇,不太高兴的站到顾还卿身畔。

慕明月无论何时何地出现,都仿佛一道极光,能瞬间照亮人们的目光!一如此刻,她分花拂柳般从一簇簇,一丛丛清雅洁白的茉莉花旁绕出来,立刻让人眼前一亮!

纤细的柳腰,修美的玉项,肤色凝脂如玉,五官倾城绝俗,在华衣美服的烘托与辉映下,更显得她妩媚多姿,明艳照人,宛若仙女下凡。

她只身前来,玉手轻执一把玲珑轻巧的白绢团扇,紫色的绫罗长裙随着她轻盈的步伐荡起一层层水纹般的涟漪,美的如梦似幻,挽在她臂间的纱绣鹅黄坠珠披帛,被风吹的轻轻扬起,漫天飞舞,既彰显了她的柔弱堪怜的一面,又为她平添了一股仙气飘飘,似欲乘风而去。

浅浅非常的不好意思:“慕大小姐,我一时忘形,竟忘了告诉还卿你们来了,望尊兄妹莫怪。”

慕明月浅浅一笑,看了顾还卿和姬十二一眼,一双妙极的凤目流光,潋滟动人,轻声慢语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怪那突突兀兀的媒婆,好端端的,谁要她来说什么媒啊?没的给人添烦忧。”

“对了!……媒婆!”想到被晾在外厅的媒婆,浅浅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慕明月安慰她:“没事了,浅浅你别慌,那媒婆已经被我哥哥打发走了。”

姬十二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他固然不喜欢那媒人,但却更不喜欢慕听涛。

其一:自然是因为他喜欢吃醋;其二:慕听涛死性不改,老以顾还卿的兄长自居,来往顾宅如入无人之地,仿佛这里是他的家似的。

明明这里跟慕府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他和还卿的家。

更过份的是,慕听涛那人一点眼色也没有,无论还卿卿多么不欢迎他,甚至避而不见他,他都像没看见一样,依然我行我素,而且尤其喜欢替卿卿拿主意,在顾宅里指手画脚。

在姬十二有限的记忆里,慕听涛以前的性子极斯文成熟,偏向于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而今的他,圆滑世故依旧,但明显变的强势霸道,且固执。

这并非什么好兆头,姬十二敛下乌黑的眼睫,琢磨着是否该把慕听涛调职,调到他长了翅膀都飞不到顾还卿身边的地方……

其实顾还卿又何尝不跟姬十二的心思一样,她看见慕听涛就头疼,自打那天慕听涛要她嫁她之后,她更不愿见他了。

早就隐隐觉得他对初一的心思不单纯,可窗户纸没捅穿是一回事,捅穿了又是另一回事。

慕听涛不同于宫少陵,宫少陵常把娶她挂在嘴边,但却只是说着玩儿,他们之间更多的是朋友关系,还有合作关系,宫少陵求的是财,不是情。

但慕听涛不一样,他对初一的感情混着兄妹之情,男女之情,以前他是妹控,把妹妹视为此生最重要的人!现在他对初一的感情没变,只是掌控欲变的更强。

而且他的感情转变和过渡的极快,只怕从知道初一不是他亲妹妹的那一刻起,他就成功的把他对初一的兄妹情变为男女之情了。

她曾吩咐熊大熊二,别让慕听涛进门,但慕听涛也狡猾,他从不一个人来,每次来都拖着慕明月,美其名曰:不放心妹妹,因为他的妹妹生得太美了。

这个理由很让人郁悴!

熊大和熊二曾挡过慕明月的驾,然而慕明月只需亭亭玉立在顾宅的大门口,洒上几滴梨花泪,娘呀!路人谴责的目光能把熊大和熊二射的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慕明月看起来容光焕发,压根不管顾还卿在烦些什么,先跟姬十二见了礼,尔后姗姗然走近顾还卿,执着团扇亲密的帮她扇了几扇:“还卿,天这么热,你怎么还在外边?我们进屋说话去吧!”

又伸手替她顺了顺鬓边的发丝,继续亲亲热热地说:“哥哥担心你这里热,派人给你送了几车冰来,已经吩咐小厮们放到后院的藏冰窖里去了,热起来你和浅浅只管用,不拘多少,有我和哥哥用的,就不会短了你们。”

这话说的,比亲姐妹还亲!这要是一般人听到了,不知多感激。

古代不比现代,夏天消暑的方法五花八门,就是冰,也不是随处可见,那都是冬天把河里整块的冰开采出来,运到特殊的藏冰窖中储存,等到夏天的时候再用来保鲜、降温、做吃的。

采冰和藏冰都是一项极耗费人力、物力、财力的事情,寻常百姓也消耗不起,只有富豪和皇室人员才有这个资本。

顾还卿叹了一口气,跟她实话实说:“我这里的冰窖本就不大,早已贮存满了,你和令兄的好意我和浅浅心领了,还是请拉回去吧,不然融化了未免可惜。”

姬十二垂着眸,漫不经心地掸走落在衣袖上面的一片花瓣,俊颜淡如水。

慕明月的目光掠过他,又落到顾还卿脸上,似笑非笑地道:“我也曾这么劝过哥哥,有王爷在,岂会短了你们这些?奈何哥哥就是不听,非得白跑一趟才死心。”

※※※※※※

回府的一路,慕听涛一字未吭,神情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

但送慕明月回月华院的时候,他摒退下人,狭长的凤目锁住慕明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明月,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大哥问你一句话,你老老实实的回答,姬十二和西羽候,你愿意嫁谁?”

慕明月的目光微闪,翘着花瓣一样的唇,笑微微地道:“大哥希望妹妹嫁谁?”

慕听涛在树荫下负着手,略显孤傲地一笑:“我知你心思,你对太子殿下一直未死心,但我不妨告诉你实话,太子这个人,我从小伴他到大,对他是再了解不过!若太平盛世,他守点成,过点糊涂日子,有我们这些谋士帮他,也就那么过了。”

“可女人于他来说,是不缺的,他也不会珍惜谁。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你美,这世间有比你更美的,我和父亲就算尽量帮你,也未必会让你过的称心如意。”

慕明月无所谓的笑笑:“我不在乎他对我好不好,我所图的,也不是他那份情。”

“我知。”慕听涛笑的了然于胸:“但如果有一个人,比太子对你痴情,甚至一直倾心于你,他除了能带给你与太子同样的荣华富贵,权力与风光,还会给你太子没有的宠爱,你会选谁?”

慕明月的修长丰盈的乌睫轻轻颤动几下,似在思索。

过了片刻,她用一种梦幻般的声音叹息道:“可上哪找这样的人啊?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得,两全其美,何其难也。”

“他就是皇甫弘。”慕听涛悠悠然轻笑:“依你的聪慧,也许早猜到了。”

慕明月咬了咬红润的唇,偷偷从眼帘上方窥探着他,试探地道:“可你刚才为什么提到姬十二?”

慕听涛垂下眼帘,嘴角依旧噙着笑,神情却有些高深莫测:“若你选皇甫弘,可能过程没那么顺利,时间也会漫长许多,但最后你会如愿,我也会得偿所愿;设若你选姬十二,你便要想方设法拆散他跟顾还卿!到最后,你我皆会如愿。”

“两样选择,一个是过程艰难,时间不定;一个是感情艰难,姬十二比皇甫弘更难掳获他的心,他喜欢还卿,别人皆入不了他的眼,你也不能!看你选哪一个。”

“可是太子……”

“没有太子!”慕听涛斩钉截铁地道:“我曾问过他,他能不能帮我得到还卿,他让我死了这条心,天下好女人多着呢,何必单恋一枝花!”

“哧!”他冷笑:“我不会辅佐一个于我没有任何助益者。”

“你好好想想吧!”他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把问题留给慕明月:“姬十二也行,你只要得到他,短期你就可以达成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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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08 谁是如花

慕明月曾不停的问自己:她哥为啥对顾还卿这么好?

想过千万种原因,但当慕听涛亲口向她证实,他喜欢顾还卿,并打算娶她时,她仍吃惊不小!

首先想到的是,她哥不能娶顾还卿,绝对不能!

至于原因,太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但无论从哪一点看,他们俩在一起都不合适,慕家人也不会答应。。しw0。

更何况姬十二对顾还卿势在必得,虎视眈眈的环伺在侧。

以前慕明月不会这么肯定,可自打顾还卿正式和聂灏划清界线,她冷眼旁观的清楚,姬十二对顾还卿是认真的,不是那种公子哥玩儿的心态。

而顾还卿对姬十二也不像无心,否则以她那种淡然的性子,也不会默许,甚至纵容姬十二渗透到她的生活当中,参予她的大小事情。

其实顾还卿自己都不知道,当姬十二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气息会格外娇媚,笑容也极其灿烂,连一双眸子都像黑宝石沾满了露水,那么的璀璨欲滴,光芒四射!

慕明月旁观者清。

故而她认为慕听涛纯属痴心妄想——这哪有一点可能?!

然慕听涛不这么认为,他顽固地认为,顾还卿是他的!没有谁比他更有资格得到顾还卿。

打个比方:顾还卿就好比一株名贵的花儿,慕听涛就像是那个辛勤的园丁,从小精心伺弄这株花儿,浇水、施肥、除草、捉虫,花费了不少心血,就是为了让花儿茁壮成长,开出美丽的花朵。

然而,因为不可抗拒的原因,他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这花儿被旁人摘去,他为此伤心绝望,如被摘了心肝一般的悲痛欲绝!

只觉人生一片灰暗。

可后来,这个不可抗拒的原因骤然消失,他顿时如重活一般,生命被注入了五彩缤纷的绚丽色彩!

于是,他不想将花儿让给任何人!——这是他种的花,他用心血浇灌的花,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夺走!

慕明月至此方真正了解:慕听涛对顾还卿的心思,原是一种畸恋;一种奢望!后成为一种执念,但无论哪种念头,都已深入他的骨髓!

※※※※※※

庆隆帝也算有心,知道轩辕黛喜欢用玫瑰花瓣泡澡,修建轩辕王府的时候,便不吝重金的在王府内修了一座壮观到不行的玫瑰园。

什么品种都有,名目繁多的叫人咋舌。

尽管这时节的玫瑰品种和现代的有区别,但仍不脱其美丽漂亮的本质,四月中旬,整个玫瑰园花香似海,绵延似锦,那景致美不胜收,让人叹为观止!

轩辕黛、何以春、易冬暖,三个人天天泡花瓣澡,并派人采了一些,每天往顾宅里送,让顾还卿和浅浅也泡。

浅浅一看到这么多玫瑰花,立刻兴奋地跑去对黛宫主道:“黛宫主,我要几百斤玫瑰花,您给我送几百斤过去吧!”

“……”轩辕黛险些喷茶。

“你这丫头莫不是把玫瑰花当饭吃?咋要这么多?”

“黛宫主,我还牛嚼牡丹呢!”浅浅一点也不把黛宫主当外人:“还卿说她知道一种制胭脂的美容秘方,制出的胭脂颜色漂亮不说,且能滋润皮肤,一点害处也没有,可好啦!”

“只是这方子要用到很多玫瑰花,我正为这个犯愁呢!偏巧您那里有现成的,您赶紧给我运来,我寻思着用她说的方法制点胭脂,先自己使使,看是不是像她吹的那么神乎其神。”

胭脂是古代的口红,原料是一种叫“红蓝”的花朵,与妆粉调和后,也可当腮红。

顾还卿以前看过一本关于慈禧太后的书,书中有提到慈禧太后是怎么保养的,她记得其中有道宫廷御制胭脂的秘方,是用玫瑰花制的,闲暇时便告诉了浅浅。

浅浅很感兴趣,一直惦记着,只是由于这样那样的事情拖着,没空捣鼓,这会终于有功夫折腾了。

轩辕黛闻言,顿时来了兴致:“是吗?那你给我也制点,我也想用用。”

又道:“浅浅,你多制一点,我师妹众多,侍女成群,且个个都爱打扮,若真像你说的那么好,让她们也跟着用。”

轩辕黛是个极讲究的人,从小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她是个优雅贵气的女人,武林人士的随意在她身上看不到,吃穿用度都极精细、精致。

因此,沧海宫上上下下都跟着很讲究。

浅浅说好啊,不过要等她试验成功了再说——这往脸上抹的东西,她也不敢马虎大意。

普天下的女人,鲜少有对美容和驻颜之物不感兴趣的,于是大家闲来无事,都跑来看浅浅怎么用玫瑰花制胭脂。

人人争相帮忙,连姬十二都拿把剪刀,在园子里低头找寻那种砂红色的玫瑰,看见一朵便兴冲冲的剪下来,先拿给顾还卿过目:“亲亲,你看是这样的吗?”

他双眼晶晶亮,明显是要讨赏,顾还卿都不好意思说认识他!多大的人了?还老露出那种小狗似的目光,萌的让人心头发软。

而且顾还卿发觉他不仅脸盲,还有点色盲……那朵花,它明明是粉红色的!

她也不言语,倾身从一旁的大竹筐里拿出一朵砂红的玫瑰,跟他剪回来的花并排放在一块,给他看:“你自己觉得呢?”

“……”姬十二。

轩辕黛坐在一旁的树荫下喝酸梅汤,用冰块镇过的,她喝的通身舒爽,又被她活宝儿子的举动逗乐了,直笑得肚子疼。

“还卿,别理他,他哪分得出那些啊!你过来坐,让他再去找,找到了有赏,找不到就不给他饭吃。”

姬十二幽怨地瞥了他娘一眼,觉得他娘除了会幸灾乐祸,就只会拖他后腿……

姬十二又去奋战玫瑰,尽管是早上,天还是很热,顾还卿心疼他,有心叫他回来歇着,别去给人添乱了,但看他兴致高昂,又想他难得高兴,就让他玩玩,累了他自然回来。

轩辕黛笑道:“你别担心他,我们都怕热,他只怕冷,以前他想过一天这样的日子都是奢望,如今梦想成真,他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呢。”

也对,顾还卿坐下来和轩辕黛对饮酸梅汤,不过她仍有些担心:“黛宫主,他似乎分不出花的颜色,平时没发现他有这毛病啊?”

“傻姑娘!”轩辕黛笑得不行:“他这是逗你玩呢,除了不怎么分得清人,他对颜色一类的很敏感,打小就没在这方面出过差错。”

顾还卿脸一热,才发觉得她被那家伙骗了,一回头,果然又看见姬十二一手拿着一朵黄玫瑰,另一手举着一朵绿玫瑰朝她而来。

“……”她的脸顿时就黑了——这厮还玩上瘾了。

好在半路被浅浅发现,浅浅毫不犹豫地没收了他那两朵花,觉得他这是在暴殄天物,看把这么美丽的花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顾还卿偷着乐,觉得他是活该。

轩辕黛也乐得不行,但她笑着笑着,突然说:“还卿,下半年我挑个好日子,给你们把亲事早点订下来,明年开春便让你们成亲,你说怎么样?”

她毫无预兆的天外飞来一笔,顾还卿脑子都没转过弯来,心说这还真是母子俩,提亲事都不用媒人的,全自己上阵。

她刚想到媒人,不料轩辕黛又道:“上次那个去你家提亲的媒人,是你们巷子口那家姓孙的请的。”

“孙家?不是孙都尉家吗?”顾还卿素来深居简出,不像在牛家村那么喜欢敦亲睦邻,但乌衣巷住些什么人,她心里大致有数。

那天那个媒人被慕听涛赶走了,她根本没见着,也压根没放在心里——以她目前的状况,她相信没人会来向她提亲,纵是有,只怕也是玩笑性质居多。

轩辕黛却道:“你错啦,你固然和聂灏闹的不好看,但你的行情不错,其实有好几家都想谴媒婆上门,只是碍于流言,想等事情平息一段时间再说。”

顾还卿笑笑:“那也只怕是看在沧海宫的面上吧。”

“你别妄自菲薄,这想提亲的几家,可都是见过你本人的,觉得你好,他们才起了心思。”轩辕黛拍拍她的手。

顾还卿垂眸抿茶,极是淡然地道:“算了吧黛宫主,那些人无非是让我去做小,或者填房续弦什么的,我暂时对这些不感兴趣。”

“也不全是。”轩辕黛正襟危坐道:“那孙督尉家的媒人,可是为他小舅子提亲,孙督尉的小舅子至今未婚,条件不错,只不过比我们十二还是差远了,而且……”

她停下话头,拍了拍顾还卿的手,压低嗓音神秘地道:“孙督尉的小舅子好男风,家里豢养了不少娈童,还喜欢虐待那些可怜的孩子。”

“……”顾还卿,就知道没好事。

“所以啊,还卿,你看十二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心地又好,人生的也俊,你就赶紧答应他,嫁了吧!”黛宫主笑眯眯的:“最难得是他对你死心塌地,这比什么都强。”

“……”绕了这么大个弯子,敢情是来催婚的。

这要是答应了,对面的可就是未来的婆婆!

顾还卿还是有点不适应,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垂眸盯着精致的茶盏,低声道:“可按您说的,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十二都没有十七呢?”

轩辕黛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也差不了几个月啦,没什么区别,男人早点成家好,先成家后立业,再说一天不把你娶回来,他一天不安心,横竖你们是要在一起的,你早点给他吃颗定心丸不是更好?”

顾还卿以手撑额——有点恐嫁……

“你就别坚持了。”轩辕黛点着满园的玫瑰,仿佛帝王指点江山,非常感慨的喟然长叹:“人生苦短,韶华易逝,不要想那么多,也别拘泥于什么形式,更别听信外面的那些陈词滥调,你只问问你的心,你喜不喜欢他这个人,想不想嫁给他,仅此而已。”

※※※※※※

顾宅。

主院静谧无声,安静的出奇,外院喧嚣震天,人声嘈杂。

玫瑰花已经运回来了,虽说没有几百斤,但也有好几大麻袋。浅浅正吩咐丫鬟婆子们在院子的阴凉处铺好席子,然后把玫瑰花散开,再分派人手从中选取一色砂红的花瓣,颜色不正的,都不要。

这样选出的玫瑰,再用石杵捣成原浆,制成胭脂花汁纯天然,无污染,不仅不会损害肤质,反而对皮肤有滋润作用。

顾还卿坐在书桌前,正尝试把《红楼梦》的大致剧情写下来,才落笔写了个大概,她的心思就飘远了。

刚才被轩辕黛说动,糊里糊涂就应下了婚事,轩辕黛当即拍板,言道过两个月便要媒人来提亲,然后就是订亲和成亲,争取于明天新春伊始,便把她和姬十二的婚事办得热热闹闹,妥妥贴贴的。

曲指算来,只有半年她就要嫁人了!

顾还卿捂着额,觉得好不真实——两辈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嫁人,她没有经验,若是前世,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问妈妈,这一世,她只有小马过河,自己摸索了……

心里正七上八下,颈子却陡然一凉,她蓦然侧眸,身子已腾空而起——

姬十二抱着她离开书桌,兴高采烈的把她压进窗边的美人榻边,他凝眸看着她,原本一双寒星似的墨目深遂如潭,看人时总是清清冷冷,此刻却饱含笑意。

他心里有道不尽的欢喜和愉悦,原本爱抿着的两瓣漂亮薄唇,此刻也弯出美好到让人心醉的弧度,只是出口的声音却低的厉害,也激动的厉害:“亲亲……”

颤抖地说了两个字,他难抑心里的激动,先用力的亲了她一口,尔后才哑着嗓子抱怨:“我好可怜,居然还要等半年?我一天都不想等……”

顾还卿挣扎的把手上的毛笔举给他看,煞风景地道:“地上全是墨水,你都不事先打个招呼?看,咱俩衣服也沾上了。”

“跟你说我们的婚事呢,你就不能给我专心一点?”姬十二抽掉她手中毛笔,随手搁在一旁的茶几上,也不管两人身上的墨水印,只搂着她挤在榻上,贴着她细嫩洁白的脖颈热情啄吻她,一下一下的,不知有多珍爱和喜欢。

顾还卿在他嘴下求生,推了他几下:“那你是嫌太早?要不就按原来的办,等你十七了咱们再谈婚事?”

“晚了,你都答应娘了。”姬十二的声音带着笑,有点小得意,却很甜蜜:“你要是敢反悔,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这辈子,下下辈子,乃至下下下辈子我都会缠着你!”

多狠的誓言啊!

他脸上的笑灿烂且夺目,仿若能醉了窗外的阳光,一双动人的墨眸在此刻犹显惑人,里面绽放着特别愉悦的光,看得出他心情特别好。

顾还卿被他的笑容感染,也愿意看到他如此快乐,不禁抚着他精致的眉眼,笑了笑:“但愿你永远不会后悔,也不会有变心的一天,否则我们不说没有下辈子,便连这辈子也不会有。”

她这一笑,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姬十二心头一热,眼眶也随之一热,凸起的喉结动了动,未曾出声,眸子里却浮上了一层氤氲,半天才嗓音微哽地道:“你不知道我盼这一天有多久了,头发都快盼白了……我怎么可能辜负你?你想都不要想,你也不能辜负我,我们要永远这么好,永远这么缠缠绵绵地恩爱下去,腻死所有人……”

他就这点出息,不像别人那样雄心壮志,什么“江山在手美人我有”之类的,他的心很小,装下一人,已容纳不下其它。

顾还卿伸手抚了抚他泛红的眼眶,姬十二有些不好意思眨了眨长睫,随后撇开头——他也不想这样,在任何人面前,他都可以很强硬,甚至强势狂妄。

可一到顾还卿面前,他就觉得自己是小绵羊,整个人情绪化的厉害,那些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傲气统统不翼而飞,做很多博她欢心的事,无非是盼着她能对他笑一笑。

了解他的人,皆言他如此取悦一个女人,实属罕见,可他偏偏喜欢取悦她,就像是天生欠她的,注定要还给她!

他掏出一根紫玉钗,按着顾还卿的头,说:“你生的白净,紫色最配你,我看见这钗子就觉得适合你,你等我帮你插上去试试,保证好看。”

顾还卿知道他在平复心情,因此任由他折腾,所幸他经常买饰物给她,动作已经非常熟练了,一会儿就弄妥贴了。

他去搬了铜镜来给她看。

镜子里映出的少女,素净的颜,海藻一样浓密的青丝,眉眼盈盈动人,仿若水做的,而她头上斜插的那根紫玉钗,晶莹剔透,紫光流转,璀璨的光芒在窗口阳光的照耀下迷离而氤氲,似带着烟雾。

一看就不是凡品,顾还卿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我怎么看着你越来越像个败家子?你再这么大手大脚的挥霍下去,我们成亲后会不会喝西北风啊?”

姬十二忍俊不禁,嘴角笑意撩人,清润如水的墨眸真真快要滴出水来:“你就爱杞人忧天,给你买点首饰能花几个银子?如果不能把你打扮的美美的,我要那些银子何用?”

顾还卿去扯他的脸:“明明是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你怎么可以抢我的台词?以后把银子统统交给我保管,不许你乱花钱了。”

“呵呵……”姬十二顿时笑的不行。

他就喜欢顾还卿这样,跟他不分彼此,她愿意替他保管银子,他求之不得,喜之不尽,这就是不把他当外人——当亲人,当夫君。

他爱死了这种感觉,也爱惨了怀中这人人,看着她,他的眼眸加深,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

“十二……”

一声“十二”,软软的,似昵喃,却牵出姬十二的柔情万千,身子霎时就热了。

他贪婪地汲取她唇瓣间幽幽的香气,恣意的侵入她口中,在她的唇舌间大摇大摆的攻城掠地。

屋外,列御火悄悄走开,不去管屋内的这对鸳鸯——姬十二对顾还卿的痴迷,人类的语言已无法形容,得找兽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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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为什么不虐渣渣呢?慕明月为什么还不死?都是要虐的,也会死的,且保证虐的精彩!但轩娘不能为虐渣而虐渣,所以有些亲表急,至于十二,他本性不残暴,是外界误传,后面他会变的名副其实,这都需要情节推动,不是凭空就残暴!

...

正文 008 谁是如花 慕明月曾不停的问自己:她哥为啥对顾还卿这么好?

想过千万种原因,但当慕听涛亲口向她证实,他喜欢顾还卿,并打算娶她时,她仍吃惊不小!

首先想到的是,她哥不能娶顾还卿,绝对不能!

至于原因,太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但无论从哪一点看,他们俩在一起都不合适,慕家人也不会答应。樂文小说|

更何况姬十二对顾还卿势在必得,虎视眈眈的环伺在侧。

以前慕明月不会这么肯定,可自打顾还卿正式和聂灏划清界线,她冷眼旁观的清楚,姬十二对顾还卿是认真的,不是那种公子哥玩儿的心态。

而顾还卿对姬十二也不像无心,否则以她那种淡然的性子,也不会默许,甚至纵容姬十二渗透到她的生活当中,参予她的大小事情。

其实顾还卿自己都不知道,当姬十二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气息会格外娇媚,笑容也极其灿烂,连一双眸子都像黑宝石沾满了露水,那么的璀璨欲滴,光芒四射!

慕明月旁观者清。

故而她认为慕听涛纯属痴心妄想——这哪有一点可能?!

然慕听涛不这么认为,他顽固地认为,顾还卿是他的!没有谁比他更有资格得到顾还卿。

打个比方:顾还卿就好比一株名贵的花儿,慕听涛就像是那个辛勤的园丁,从小精心伺弄这株花儿,浇水、施肥、除草、捉虫,花费了不少心血,就是为了让花儿茁壮成长,开出美丽的花朵。

然而,因为不可抗拒的原因,他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这花儿被旁人摘去,他为此伤心绝望,如被摘了心肝一般的悲痛欲绝!

只觉人生一片灰暗。

可后来,这个不可抗拒的原因骤然消失,他顿时如重活一般,生命被注入了五彩缤纷的绚丽色彩!

于是,他不想将花儿让给任何人!——这是他种的花,他用心血浇灌的花,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夺走!

慕明月至此方真正了解:慕听涛对顾还卿的心思,原是一种畸恋;一种奢望!后成为一种执念,但无论哪种念头,都已深入他的骨髓!

※※※※※※

庆隆帝也算有心,知道轩辕黛喜欢用玫瑰花瓣泡澡,修建轩辕王府的时候,便不吝重金的在王府内修了一座壮观到不行的玫瑰园。

什么品种都有,名目繁多的叫人咋舌。

尽管这时节的玫瑰品种和现代的有区别,但仍不脱其美丽漂亮的本质,四月中旬,整个玫瑰园花香似海,绵延似锦,那景致美不胜收,让人叹为观止!

轩辕黛、何以春、易冬暖,三个人天天泡花瓣澡,并派人采了一些,每天往顾宅里送,让顾还卿和浅浅也泡。

浅浅一看到这么多玫瑰花,立刻兴奋地跑去对黛宫主道:“黛宫主,我要几百斤玫瑰花,您给我送几百斤过去吧!”

“……”轩辕黛险些喷茶。

“你这丫头莫不是把玫瑰花当饭吃?咋要这么多?”

“黛宫主,我还牛嚼牡丹呢!”浅浅一点也不把黛宫主当外人:“还卿说她知道一种制胭脂的美容秘方,制出的胭脂颜色漂亮不说,且能滋润皮肤,一点害处也没有,可好啦!”

“只是这方子要用到很多玫瑰花,我正为这个犯愁呢!偏巧您那里有现成的,您赶紧给我运来,我寻思着用她说的方法制点胭脂,先自己使使,看是不是像她吹的那么神乎其神。”

胭脂是古代的口红,原料是一种叫“红蓝”的花朵,与妆粉调和后,也可当腮红。

顾还卿以前看过一本关于慈禧太后的书,书中有提到慈禧太后是怎么保养的,她记得其中有道宫廷御制胭脂的秘方,是用玫瑰花制的,闲暇时便告诉了浅浅。

浅浅很感兴趣,一直惦记着,只是由于这样那样的事情拖着,没空捣鼓,这会终于有功夫折腾了。

轩辕黛闻言,顿时来了兴致:“是吗?那你给我也制点,我也想用用。”

又道:“浅浅,你多制一点,我师妹众多,侍女成群,且个个都爱打扮,若真像你说的那么好,让她们也跟着用。”

轩辕黛是个极讲究的人,从小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她是个优雅贵气的女人,武林人士的随意在她身上看不到,吃穿用度都极精细、精致。

因此,沧海宫上上下下都跟着很讲究。

浅浅说好啊,不过要等她试验成功了再说——这往脸上抹的东西,她也不敢马虎大意。

普天下的女人,鲜少有对美容和驻颜之物不感兴趣的,于是大家闲来无事,都跑来看浅浅怎么用玫瑰花制胭脂。

人人争相帮忙,连姬十二都拿把剪刀,在园子里低头找寻那种砂红色的玫瑰,看见一朵便兴冲冲的剪下来,先拿给顾还卿过目:“亲亲,你看是这样的吗?”

他双眼晶晶亮,明显是要讨赏,顾还卿都不好意思说认识他!多大的人了?还老露出那种小狗似的目光,萌的让人心头发软。

而且顾还卿发觉他不仅脸盲,还有点色盲……那朵花,它明明是粉红色的!

她也不言语,倾身从一旁的大竹筐里拿出一朵砂红的玫瑰,跟他剪回来的花并排放在一块,给他看:“你自己觉得呢?”

“……”姬十二。

轩辕黛坐在一旁的树荫下喝酸梅汤,用冰块镇过的,她喝的通身舒爽,又被她活宝儿子的举动逗乐了,直笑得肚子疼。

“还卿,别理他,他哪分得出那些啊!你过来坐,让他再去找,找到了有赏,找不到就不给他饭吃。”

姬十二幽怨地瞥了他娘一眼,觉得他娘除了会幸灾乐祸,就只会拖他后腿……

姬十二又去奋战玫瑰,尽管是早上,天还是很热,顾还卿心疼他,有心叫他回来歇着,别去给人添乱了,但看他兴致高昂,又想他难得高兴,就让他玩玩,累了他自然回来。

轩辕黛笑道:“你别担心他,我们都怕热,他只怕冷,以前他想过一天这样的日子都是奢望,如今梦想成真,他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呢。”

也对,顾还卿坐下来和轩辕黛对饮酸梅汤,不过她仍有些担心:“黛宫主,他似乎分不出花的颜色,平时没发现他有这毛病啊?”

“傻姑娘!”轩辕黛笑得不行:“他这是逗你玩呢,除了不怎么分得清人,他对颜色一类的很敏感,打小就没在这方面出过差错。”

顾还卿脸一热,才发觉得她被那家伙骗了,一回头,果然又看见姬十二一手拿着一朵黄玫瑰,另一手举着一朵绿玫瑰朝她而来。

“……”她的脸顿时就黑了——这厮还玩上瘾了。

好在半路被浅浅发现,浅浅毫不犹豫地没收了他那两朵花,觉得他这是在暴殄天物,看把这么美丽的花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顾还卿偷着乐,觉得他是活该。

轩辕黛也乐得不行,但她笑着笑着,突然说:“还卿,下半年我挑个好日子,给你们把亲事早点订下来,明年开春便让你们成亲,你说怎么样?”

她毫无预兆的天外飞来一笔,顾还卿脑子都没转过弯来,心说这还真是母子俩,提亲事都不用媒人的,全自己上阵。

她刚想到媒人,不料轩辕黛又道:“上次那个去你家提亲的媒人,是你们巷子口那家姓孙的请的。”

“孙家?不是孙都尉家吗?”顾还卿素来深居简出,不像在牛家村那么喜欢敦亲睦邻,但乌衣巷住些什么人,她心里大致有数。

那天那个媒人被慕听涛赶走了,她根本没见着,也压根没放在心里——以她目前的状况,她相信没人会来向她提亲,纵是有,只怕也是玩笑性质居多。

轩辕黛却道:“你错啦,你固然和聂灏闹的不好看,但你的行情不错,其实有好几家都想谴媒婆上门,只是碍于流言,想等事情平息一段时间再说。”

顾还卿笑笑:“那也只怕是看在沧海宫的面上吧。”

“你别妄自菲薄,这想提亲的几家,可都是见过你本人的,觉得你好,他们才起了心思。”轩辕黛拍拍她的手。

顾还卿垂眸抿茶,极是淡然地道:“算了吧黛宫主,那些人无非是让我去做小,或者填房续弦什么的,我暂时对这些不感兴趣。”

“也不全是。”轩辕黛正襟危坐道:“那孙督尉家的媒人,可是为他小舅子提亲,孙督尉的小舅子至今未婚,条件不错,只不过比我们十二还是差远了,而且……”

她停下话头,拍了拍顾还卿的手,压低嗓音神秘地道:“孙督尉的小舅子好男风,家里豢养了不少娈童,还喜欢虐待那些可怜的孩子。”

“……”顾还卿,就知道没好事。

“所以啊,还卿,你看十二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心地又好,人生的也俊,你就赶紧答应他,嫁了吧!”黛宫主笑眯眯的:“最难得是他对你死心塌地,这比什么都强。”

“……”绕了这么大个弯子,敢情是来催婚的。

这要是答应了,对面的可就是未来的婆婆!

顾还卿还是有点不适应,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垂眸盯着精致的茶盏,低声道:“可按您说的,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十二都没有十七呢?”

轩辕黛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也差不了几个月啦,没什么区别,男人早点成家好,先成家后立业,再说一天不把你娶回来,他一天不安心,横竖你们是要在一起的,你早点给他吃颗定心丸不是更好?”

顾还卿以手撑额——有点恐嫁……

“你就别坚持了。”轩辕黛点着满园的玫瑰,仿佛帝王指点江山,非常感慨的喟然长叹:“人生苦短,韶华易逝,不要想那么多,也别拘泥于什么形式,更别听信外面的那些陈词滥调,你只问问你的心,你喜不喜欢他这个人,想不想嫁给他,仅此而已。”

※※※※※※

顾宅。

主院静谧无声,安静的出奇,外院喧嚣震天,人声嘈杂。

玫瑰花已经运回来了,虽说没有几百斤,但也有好几大麻袋。浅浅正吩咐丫鬟婆子们在院子的阴凉处铺好席子,然后把玫瑰花散开,再分派人手从中选取一色砂红的花瓣,颜色不正的,都不要。

这样选出的玫瑰,再用石杵捣成原浆,制成胭脂花汁纯天然,无污染,不仅不会损害肤质,反而对皮肤有滋润作用。

顾还卿坐在书桌前,正尝试把《红楼梦》的大致剧情写下来,才落笔写了个大概,她的心思就飘远了。

刚才被轩辕黛说动,糊里糊涂就应下了婚事,轩辕黛当即拍板,言道过两个月便要媒人来提亲,然后就是订亲和成亲,争取于明天新春伊始,便把她和姬十二的婚事办得热热闹闹,妥妥贴贴的。

曲指算来,只有半年她就要嫁人了!

顾还卿捂着额,觉得好不真实——两辈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嫁人,她没有经验,若是前世,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问妈妈,这一世,她只有小马过河,自己摸索了……

心里正七上八下,颈子却陡然一凉,她蓦然侧眸,身子已腾空而起——

姬十二抱着她离开书桌,兴高采烈的把她压进窗边的美人榻边,他凝眸看着她,原本一双寒星似的墨目深遂如潭,看人时总是清清冷冷,此刻却饱含笑意。

他心里有道不尽的欢喜和愉悦,原本爱抿着的两瓣漂亮薄唇,此刻也弯出美好到让人心醉的弧度,只是出口的声音却低的厉害,也激动的厉害:“亲亲……”

颤抖地说了两个字,他难抑心里的激动,先用力的亲了她一口,尔后才哑着嗓子抱怨:“我好可怜,居然还要等半年?我一天都不想等……”

顾还卿挣扎的把手上的毛笔举给他看,煞风景地道:“地上全是墨水,你都不事先打个招呼?看,咱俩衣服也沾上了。”

“跟你说我们的婚事呢,你就不能给我专心一点?”姬十二抽掉她手中毛笔,随手搁在一旁的茶几上,也不管两人身上的墨水印,只搂着她挤在榻上,贴着她细嫩洁白的脖颈热情啄吻她,一下一下的,不知有多珍爱和喜欢。

顾还卿在他嘴下求生,推了他几下:“那你是嫌太早?要不就按原来的办,等你十七了咱们再谈婚事?”

“晚了,你都答应娘了。”姬十二的声音带着笑,有点小得意,却很甜蜜:“你要是敢反悔,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这辈子,下下辈子,乃至下下下辈子我都会缠着你!”

多狠的誓言啊!

他脸上的笑灿烂且夺目,仿若能醉了窗外的阳光,一双动人的墨眸在此刻犹显惑人,里面绽放着特别愉悦的光,看得出他心情特别好。

顾还卿被他的笑容感染,也愿意看到他如此快乐,不禁抚着他精致的眉眼,笑了笑:“但愿你永远不会后悔,也不会有变心的一天,否则我们不说没有下辈子,便连这辈子也不会有。”

她这一笑,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姬十二心头一热,眼眶也随之一热,凸起的喉结动了动,未曾出声,眸子里却浮上了一层氤氲,半天才嗓音微哽地道:“你不知道我盼这一天有多久了,头发都快盼白了……我怎么可能辜负你?你想都不要想,你也不能辜负我,我们要永远这么好,永远这么缠缠绵绵地恩爱下去,腻死所有人……”

他就这点出息,不像别人那样雄心壮志,什么“江山在手美人我有”之类的,他的心很小,装下一人,已容纳不下其它。

顾还卿伸手抚了抚他泛红的眼眶,姬十二有些不好意思眨了眨长睫,随后撇开头——他也不想这样,在任何人面前,他都可以很强硬,甚至强势狂妄。

可一到顾还卿面前,他就觉得自己是小绵羊,整个人情绪化的厉害,那些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傲气统统不翼而飞,做很多博她欢心的事,无非是盼着她能对他笑一笑。

了解他的人,皆言他如此取悦一个女人,实属罕见,可他偏偏喜欢取悦她,就像是天生欠她的,注定要还给她!

他掏出一根紫玉钗,按着顾还卿的头,说:“你生的白净,紫色最配你,我看见这钗子就觉得适合你,你等我帮你插上去试试,保证好看。”

顾还卿知道他在平复心情,因此任由他折腾,所幸他经常买饰物给她,动作已经非常熟练了,一会儿就弄妥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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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映出的少女,素净的颜,海藻一样浓密的青丝,眉眼盈盈动人,仿若水做的,而她头上斜插的那根紫玉钗,晶莹剔透,紫光流转,璀璨的光芒在窗口阳光的照耀下迷离而氤氲,似带着烟雾。

一看就不是凡品,顾还卿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我怎么看着你越来越像个败家子?你再这么大手大脚的挥霍下去,我们成亲后会不会喝西北风啊?”

姬十二忍俊不禁,嘴角笑意撩人,清润如水的墨眸真真快要滴出水来:“你就爱杞人忧天,给你买点首饰能花几个银子?如果不能把你打扮的美美的,我要那些银子何用?”

顾还卿去扯他的脸:“明明是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你怎么可以抢我的台词?以后把银子统统交给我保管,不许你乱花钱了。”

“呵呵……”姬十二顿时笑的不行。

他就喜欢顾还卿这样,跟他不分彼此,她愿意替他保管银子,他求之不得,喜之不尽,这就是不把他当外人——当亲人,当夫君。

他爱死了这种感觉,也爱惨了怀中这人人,看着她,他的眼眸加深,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

“十二……”

一声“十二”,软软的,似昵喃,却牵出姬十二的柔情万千,身子霎时就热了。

他贪婪地汲取她唇瓣间幽幽的香气,恣意的侵入她口中,在她的唇舌间大摇大摆的攻城掠地。

屋外,列御火悄悄走开,不去管屋内的这对鸳鸯——姬十二对顾还卿的痴迷,人类的语言已无法形容,得找兽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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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09 御龙令

聂家自聂灏回来后喜事不断,圣旨不断。&..

庆隆帝先是给聂灏下了夺情起复诏令,后又封他为护国大将军,加封威远候,赐还护国将军府等等一系列的举措,可谓圣眷正浓。

只是,本该春风得意的聂灏脸上不见一丝喜悦,反而越来越沉默寡言。

福伯、聂衍和聂泽晚上在一块乘凉,闲话家常。

福伯叹道:“我觉得大爷从来没有这么不快乐过,整个人越来越消沉,怎么这官做的越大,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少了?也是怪哉!”

聂衍沉默了一会儿,也叹:“这也不难理解,自古忠孝难两全,大爷能为国尽忠,却不能为老将军尽孝,心中的挣扎和难过可想而知!升官发财固然可喜,可大爷他也只有一位老子。”

聂擎端着福婶切的一盘瓜果过来,分给三个长辈。

聂泽接了一瓣甜瓜过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闷声道:“大爷为老将军的事内疚自责的不行,可也没有办法,正如皇上的诏令所言,我朝虽以孝治天下,孝道又最重丧礼,然正值朝廷用人之际,家礼应服从国事。他为人臣子的,能怎么办呢!”

丁忧被夺情,历朝历代皆有——

夺情:朝廷根据需要,不许在职官员丁忧守制。也就是说,国家夺去了孝亲之情,可不必去职,以素服办公,不参加吉礼。

起复:指官员服父母之丧未满期而应召任职。

古人丁忧制规矩虽严,但在战场上是谈不到“丁忧”的,称之“墨绖从戎”,又称“金革之事不避”,所以聂灏身上发生的事人人都能理解。

聂擎挠了挠头,在一旁小声地道:“皇上甚是体恤大爷,待他极好,我倒觉得大爷心情不好,一方面是因为老将军之故,另一方面恐怕是因为顾姑娘……”

此言一出,大家皆沉默下来。

福伯等人心照不宣,很自觉地避开这个话题,偏聂擎后生小子喜欢实话实说,他爹正要轰他走,突然听到福婶惊讶地声音:“……大爷……不,将军,你怎么在这儿?”

福婶去关院子门,谁知却看到聂灏束手站在院门口,她吓了一跳。

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不知刚才的话被聂灏听去多少,却也不敢耽搁,忙恭敬地请了他进来。

聂灏并不久呆,他一身玄衣,几乎与夜色溶为一体,英俊的面容沉如水,将藏在背后的一个黑匣子递给福婶,沉声道:“福婶你明日去一趟顾宅,把这个交给顾姑娘。”

“这……”福婶接过匣子,欲言又止。

“就是一点银两,你带给她吧。”聂灏眉不动眼不抬道地:“怎么说她也曾尽心尽力照顾过这个家,这点银子是她该得的。”

※※※※※※

次日,顾还卿看着福婶手里捧着的黑匣子,摇了摇头:“福婶,如今我与聂家已没什么关系了,这些银子我不能要。”

福婶十分为难,劝道:“姑娘,你好歹看一眼,不拘多少,总归是将军的一片心意,再说你这两年为聂家劳心劳力,没有功劳有苦劳,得点银子又怎么了?若聂家还像以前那样,也就不说什么了,我们都还不起你的大恩,可如今聂家有能力报答姑娘,姑娘你就给个机会,让我们心里也好受些。”

外界皆知道,林将军虽然用昂贵的价格买了聂家的滴翠玉镯,可顾还卿分文未收,悉数转赠给林薰羽当嫁妆。

换言之,她只与聂家断了关系,却是一个子也没拿聂家的。

福婶等人心里自是难受,只是他们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在中间说不上什么话,也便没有跟着两边瞎掺合,可心里还是感激顾还卿的。

不想福婶为难,顾还卿示意杏雨接过匣子,并打开。

杏雨打开后笑了笑:“姑娘,是银票,还不少呢。”

顾还卿伸手拨了拨那些银票,正沉吟着怎么退回给聂灏,手底下却有些异样。

她微微凝目,从匣底取出一物,缓缓放到面前,眉一挑:“御、龙、令?!”

※※※※※※

聂灏送来的匣子内有一面御龙令,纯黄金打造,正反两面相同,除了纂刻着“御龙令”仨字,令牌上全是凹凸不平的龙鳞与龙纹,发出灿灿的光芒。

有那么一瞬,顾还卿以为聂灏误打误撞把兵符放进来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兵符多是虎符和麟符,谁敢雕刻“御龙”?且这御龙令跟御龙氏只有一字之差!

再说了,聂灏是干什么吃的,会出这种要命的错误?

轩辕黛拿着御龙令沉思,姬十二带着顾还卿去啸风楼翻查古籍,看能不能找到有关御龙令的线索——他跟顾还卿的想法不谋而合,觉得这跟御龙氏有关。

但忙活了大半天,却一无所获。

于是第二天,轩辕黛亲自去了一趟护国将军府,专程去见聂灏。

聂灏一直不知道他娘跟沧海宫有关系,只以为是同名同姓,也从未看见他娘跟武林人士来往过,因此,当轩辕黛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娘就是沧海宫的薄野素璎时,他蓦然睁大眼睛。

“没错,你娘就是我的小师妹。”轩辕黛淡淡地道:“当年她误信馋言,做了一些伤害我们姐妹情谊的事,差点被逐出沧海宫,是以你娘从不以沧海宫弟子自居。”

轩辕黛是个比天子都有诚信的人,聂灏一点也不怀疑她所说的话,只是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做人儿子的,关于他亲娘的一切,竟然是从别人嘴里知道,换了谁都不好想。

薄野素璎走的较早,聂灏从小到大也没有看到外家的人,还以为他娘亲是个孤儿。

轩辕黛陪着他沉默,待他情绪平复了一些,才问起御龙令的事。

聂灏深遂的星目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无法捕捉,他若无其事地问道:“宫主怎么问起此事?是顾还卿拜托您来的吗?”

轩辕黛微敛眉眼,一面用茶盖轻撇茶面上的浮沫,一面云淡风轻地勾唇轻笑:“你母亲有两本手札放在我这里,我是专程把她的手札送还给你的,而顾还卿她碍于人言,的确不方便来见你,她托我把银票还给你,顺便问问御龙令之事,如果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过。”

听闻母亲有手札留下,聂灏神情激动,接过何以春手中的锦盒,他的手都在颤抖。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默默的抚摸着安然躺在里面的两本手札,眼眶泛红,沉着嗓子道:“宫主,实不相瞒,将御龙令送给顾还卿,也是遵母命,晚辈并不解其意。”

御龙令跟素璎有关?轩辕黛跟何以春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

御龙令并不比滴翠玉镯,前者是薄野素璎留下的遗命,称此物只能送给慕还卿,后者才是送给聂家长媳之物。

原本聂灏以为是一样的,后来顾还卿离开了聂家,他才慢慢品味出其中的不同。

尽管他对御龙令挺好奇,但不敢违母命,仍是将其送给了顾还卿。

这是聂灏的解释,不管轩辕黛是如何认为的,顾还卿却半信半疑。

其一:既是遵母命,为何不早点遵?非要等到她跟聂家没有关系了,才拿出此物?

其二:薄野素璎明知她不是慕还卿,此人曾在手札中写她就是姬琉璃,但后面证实这是个错误,不过轩辕黛曾说过她肯定还有手札,只是不知被人藏到哪里了,也许薄野素璎真知道她的身世也不一定。

可她死了,貌似有可能知道她身世的人都死了……

其三:也是最主要的,薄野素璎是不是跟御龙氏有关系?

“薄野原是迦南岛上的名门旺族。”姬十二不紧不慢地道:“聂夫人很小便与岛上另一家世相当的家族订有婚约,其未婚夫不仅姓夜,还与夜焰国前太子夜狂长相酷似。”

对于薄野素璎,姬十二查的比任何人都要仔细,因为薄野素璎不仅练过《娑罗涅槃》,且不是单月初一生人——她自身的条件并不允许她能练此功。

他当初想弄清原因,曾下大力气查了一番,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薄野素璎喝了他人的心头血。

所以提起薄野素璎,他可能比轩辕黛还要如数家珍。

“迦南岛?”顾还卿按着自己的额角,隐约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姬十二站到她面前,伸手帮她揉额角,动作既轻且柔:“一个很神秘的岛屿,岛上的居民非富即贵,几个大家族更是不容人小觑,只是他们并不怎么与外界来往,过着自给自足的富足生活。”

“那聂夫人怎么成了沧海宫的弟子?”

轩辕黛坐在一旁,反常的沉默了好久,此时却道:“我师傅年轻的时候,喜欢四处游历,有一次,不知怎么的就跑到迦南岛上去了,并中了剧毒,眼看命不久矣,却被人救了。救他者正是素璎的祖父,师傅与此人一见如故,后来便收了他的孙女做关门弟子。”

原来如此!

然而,还是未弄清薄野素璎手里怎么会有御龙令,而且御龙令到底有什么作用,目前成谜。

“御龙令会不会跟迦南岛有关?”顾还卿越来越觉得有这种可能,遂大胆假设:“说不定是薄野家族家主一类的令牌。”

姬十二摇了摇头:“薄野家族早已没有令牌了,何况他们的家主令牌并非御龙令。”

“……?”顾还卿拉下他的手,看着他。

“薄野这个家族,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短时间内便衰败如沙,再不复以前的繁荣,族人更是死的死,散的散,不知所终。”

“那迦南岛上有没有姓龙的?或者姓刘的?”顾还卿抱着一丝希望问:“或者姓董的也可以,据说董父的后人也有改姓龙的。”

姬十二为之失笑,俊眉亮眼极是惑人:“你那天还告诉我,这些都是神话传说,转眼你也真相了。”

“……”顾还卿汗。

轩辕黛道:“龙姓虽少见,但哪里都有,不光迦南岛有,刘和董更是普遍,这个不能做为依据,我让人把这个令牌拓下来,派人暗中去查访。”

“主要去迦南岛查访。”顾还卿觉得重点要放在迦南岛。

轩辕黛面色古怪地看着她,摊摊手:“不知路在何方,纵是知道,恐怕也没命去。”

“……秋老宫主不是去过?聂夫人也出自迦南岛……”顾还卿极愕然,指着姬十二道:“他还把迦南岛查的这么详细?”

轩辕黛叹气:“我师傅那是瞎蒙,他虽然在迦南岛上养了一段时间的病,可出岛时却是昏睡不醒,他只说叫我们不要去那个岛,那岛上有怪物,可怕极了!他就是被那怪物咬伤的,差点没命。”

“至于素璎,起初我们都不知道她是迦南岛的人,只知道她出自一个大家族,她也从不跟我们提起迦南岛的任何事。十二之所以能查到迦南岛的一点消息,是因为他紧咬着一个人,最终从这个人身上寻得一点蛛丝马迹。”

谁?顾还卿望着姬十二。

姬十二的眼神格外清澈:“就是那个肯用心头血喂养聂夫人的男子,也是她真正的末婚夫夜应雪。”

那个与夜国前太子长的相似的人!?

“嗯,就是他。”姬十二点点头:“当初薄野家族破败,迦南岛上与之缔结姻亲的家族纷纷退了婚约,可夜应雪是个重情之人,并不听从家族的决定与聂夫人取消婚约。只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他受到了家族的家法处置,被派到一个与世隔绝的修身养性。”

“就在这个时候,太子夜狂钻了他的空子,冒充他到了沧海宫。后来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聂夫人以为她未婚夫死了,为了替他报仇,做了一些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最后还嫁给了聂浅歌的爹。”

听完,顾还卿极是无语——聂夫人嫁了人,然后发觉自己的末婚夫还活着,纠结啊!而且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错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害惨了自己最亲爱的师姐。

于是,聂夫人为了自虐,打算练《娑罗涅槃》,而夜应雪,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爱聂夫人了,竟然还想方设法助其完成心愿……

总而言之,这是一对奇葩!

而姬十二,当初就是发掘出了真正的夜应雪,从而顺藤摸瓜,打探到一些迦南岛的消息。

只是,离详细情况还有一段距离——迄今为止,具体怎么去迦南岛,他还在摸索中。

顾还卿总觉得自己知道,可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我去!她恨不得把脑袋捶开!

恰逢此时,浅浅一把撞进门来,气喘吁吁地道:“还卿,流言蜚语终于要离你远去了!恭喜!”

“什么事?”

浅浅匀了一口气:“你那个大哥要跟刘尚书的闺女订亲了,而慕明月要跟西羽候定亲了!尚书令大人一时之间可谓双喜临门,儿女均有着落了!”

浅浅比自己嫁儿女还要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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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9 御龙令 聂家自聂灏回来后喜事不断,圣旨不断。``し

庆隆帝先是给聂灏下了夺情起复诏令,后又封他为护国大将军,加封威远候,赐还护国将军府等等一系列的举措,可谓圣眷正浓。

只是,本该春风得意的聂灏脸上不见一丝喜悦,反而越来越沉默寡言。

福伯、聂衍和聂泽晚上在一块乘凉,闲话家常。

福伯叹道:“我觉得大爷从来没有这么不快乐过,整个人越来越消沉,怎么这官做的越大,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少了?也是怪哉!”

聂衍沉默了一会儿,也叹:“这也不难理解,自古忠孝难两全,大爷能为国尽忠,却不能为老将军尽孝,心中的挣扎和难过可想而知!升官发财固然可喜,可大爷他也只有一位老子。”

聂擎端着福婶切的一盘瓜果过来,分给三个长辈。

聂泽接了一瓣甜瓜过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闷声道:“大爷为老将军的事内疚自责的不行,可也没有办法,正如皇上的诏令所言,我朝虽以孝治天下,孝道又最重丧礼,然正值朝廷用人之际,家礼应服从国事。他为人臣子的,能怎么办呢!”

丁忧被夺情,历朝历代皆有——

夺情:朝廷根据需要,不许在职官员丁忧守制。也就是说,国家夺去了孝亲之情,可不必去职,以素服办公,不参加吉礼。

起复:指官员服父母之丧未满期而应召任职。

古人丁忧制规矩虽严,但在战场上是谈不到“丁忧”的,称之“墨绖从戎”,又称“金革之事不避”,所以聂灏身上发生的事人人都能理解。

聂擎挠了挠头,在一旁小声地道:“皇上甚是体恤大爷,待他极好,我倒觉得大爷心情不好,一方面是因为老将军之故,另一方面恐怕是因为顾姑娘……”

此言一出,大家皆沉默下来。

福伯等人心照不宣,很自觉地避开这个话题,偏聂擎后生小子喜欢实话实说,他爹正要轰他走,突然听到福婶惊讶地声音:“……大爷……不,将军,你怎么在这儿?”

福婶去关院子门,谁知却看到聂灏束手站在院门口,她吓了一跳。

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不知刚才的话被聂灏听去多少,却也不敢耽搁,忙恭敬地请了他进来。

聂灏并不久呆,他一身玄衣,几乎与夜色溶为一体,英俊的面容沉如水,将藏在背后的一个黑匣子递给福婶,沉声道:“福婶你明日去一趟顾宅,把这个交给顾姑娘。”

“这……”福婶接过匣子,欲言又止。

“就是一点银两,你带给她吧。”聂灏眉不动眼不抬道地:“怎么说她也曾尽心尽力照顾过这个家,这点银子是她该得的。”

※※※※※※

次日,顾还卿看着福婶手里捧着的黑匣子,摇了摇头:“福婶,如今我与聂家已没什么关系了,这些银子我不能要。”

福婶十分为难,劝道:“姑娘,你好歹看一眼,不拘多少,总归是将军的一片心意,再说你这两年为聂家劳心劳力,没有功劳有苦劳,得点银子又怎么了?若聂家还像以前那样,也就不说什么了,我们都还不起你的大恩,可如今聂家有能力报答姑娘,姑娘你就给个机会,让我们心里也好受些。”

外界皆知道,林将军虽然用昂贵的价格买了聂家的滴翠玉镯,可顾还卿分文未收,悉数转赠给林薰羽当嫁妆。

换言之,她只与聂家断了关系,却是一个子也没拿聂家的。

福婶等人心里自是难受,只是他们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在中间说不上什么话,也便没有跟着两边瞎掺合,可心里还是感激顾还卿的。

不想福婶为难,顾还卿示意杏雨接过匣子,并打开。

杏雨打开后笑了笑:“姑娘,是银票,还不少呢。”

顾还卿伸手拨了拨那些银票,正沉吟着怎么退回给聂灏,手底下却有些异样。

她微微凝目,从匣底取出一物,缓缓放到面前,眉一挑:“御、龙、令?!”

※※※※※※

聂灏送来的匣子内有一面御龙令,纯黄金打造,正反两面相同,除了纂刻着“御龙令”仨字,令牌上全是凹凸不平的龙鳞与龙纹,发出灿灿的光芒。

有那么一瞬,顾还卿以为聂灏误打误撞把兵符放进来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兵符多是虎符和麟符,谁敢雕刻“御龙”?且这御龙令跟御龙氏只有一字之差!

再说了,聂灏是干什么吃的,会出这种要命的错误?

轩辕黛拿着御龙令沉思,姬十二带着顾还卿去啸风楼翻查古籍,看能不能找到有关御龙令的线索——他跟顾还卿的想法不谋而合,觉得这跟御龙氏有关。

但忙活了大半天,却一无所获。

于是第二天,轩辕黛亲自去了一趟护国将军府,专程去见聂灏。

聂灏一直不知道他娘跟沧海宫有关系,只以为是同名同姓,也从未看见他娘跟武林人士来往过,因此,当轩辕黛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娘就是沧海宫的薄野素璎时,他蓦然睁大眼睛。

“没错,你娘就是我的小师妹。”轩辕黛淡淡地道:“当年她误信馋言,做了一些伤害我们姐妹情谊的事,差点被逐出沧海宫,是以你娘从不以沧海宫弟子自居。”

轩辕黛是个比天子都有诚信的人,聂灏一点也不怀疑她所说的话,只是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做人儿子的,关于他亲娘的一切,竟然是从别人嘴里知道,换了谁都不好想。

薄野素璎走的较早,聂灏从小到大也没有看到外家的人,还以为他娘亲是个孤儿。

轩辕黛陪着他沉默,待他情绪平复了一些,才问起御龙令的事。

聂灏深遂的星目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无法捕捉,他若无其事地问道:“宫主怎么问起此事?是顾还卿拜托您来的吗?”

轩辕黛微敛眉眼,一面用茶盖轻撇茶面上的浮沫,一面云淡风轻地勾唇轻笑:“你母亲有两本手札放在我这里,我是专程把她的手札送还给你的,而顾还卿她碍于人言,的确不方便来见你,她托我把银票还给你,顺便问问御龙令之事,如果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过。”

听闻母亲有手札留下,聂灏神情激动,接过何以春手中的锦盒,他的手都在颤抖。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默默的抚摸着安然躺在里面的两本手札,眼眶泛红,沉着嗓子道:“宫主,实不相瞒,将御龙令送给顾还卿,也是遵母命,晚辈并不解其意。”

御龙令跟素璎有关?轩辕黛跟何以春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

御龙令并不比滴翠玉镯,前者是薄野素璎留下的遗命,称此物只能送给慕还卿,后者才是送给聂家长媳之物。

原本聂灏以为是一样的,后来顾还卿离开了聂家,他才慢慢品味出其中的不同。

尽管他对御龙令挺好奇,但不敢违母命,仍是将其送给了顾还卿。

这是聂灏的解释,不管轩辕黛是如何认为的,顾还卿却半信半疑。

其一:既是遵母命,为何不早点遵?非要等到她跟聂家没有关系了,才拿出此物?

其二:薄野素璎明知她不是慕还卿,此人曾在手札中写她就是姬琉璃,但后面证实这是个错误,不过轩辕黛曾说过她肯定还有手札,只是不知被人藏到哪里了,也许薄野素璎真知道她的身世也不一定。

可她死了,貌似有可能知道她身世的人都死了……

其三:也是最主要的,薄野素璎是不是跟御龙氏有关系?

“薄野原是迦南岛上的名门旺族。”姬十二不紧不慢地道:“聂夫人很小便与岛上另一家世相当的家族订有婚约,其未婚夫不仅姓夜,还与夜焰国前太子夜狂长相酷似。”

对于薄野素璎,姬十二查的比任何人都要仔细,因为薄野素璎不仅练过《娑罗涅槃》,且不是单月初一生人——她自身的条件并不允许她能练此功。

他当初想弄清原因,曾下大力气查了一番,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薄野素璎喝了他人的心头血。

所以提起薄野素璎,他可能比轩辕黛还要如数家珍。

“迦南岛?”顾还卿按着自己的额角,隐约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姬十二站到她面前,伸手帮她揉额角,动作既轻且柔:“一个很神秘的岛屿,岛上的居民非富即贵,几个大家族更是不容人小觑,只是他们并不怎么与外界来往,过着自给自足的富足生活。”

“那聂夫人怎么成了沧海宫的弟子?”

轩辕黛坐在一旁,反常的沉默了好久,此时却道:“我师傅年轻的时候,喜欢四处游历,有一次,不知怎么的就跑到迦南岛上去了,并中了剧毒,眼看命不久矣,却被人救了。救他者正是素璎的祖父,师傅与此人一见如故,后来便收了他的孙女做关门弟子。”

原来如此!

然而,还是未弄清薄野素璎手里怎么会有御龙令,而且御龙令到底有什么作用,目前成谜。

“御龙令会不会跟迦南岛有关?”顾还卿越来越觉得有这种可能,遂大胆假设:“说不定是薄野家族家主一类的令牌。”

姬十二摇了摇头:“薄野家族早已没有令牌了,何况他们的家主令牌并非御龙令。”

“……?”顾还卿拉下他的手,看着他。

“薄野这个家族,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短时间内便衰败如沙,再不复以前的繁荣,族人更是死的死,散的散,不知所终。”

“那迦南岛上有没有姓龙的?或者姓刘的?”顾还卿抱着一丝希望问:“或者姓董的也可以,据说董父的后人也有改姓龙的。”

姬十二为之失笑,俊眉亮眼极是惑人:“你那天还告诉我,这些都是神话传说,转眼你也真相了。”

“……”顾还卿汗。

轩辕黛道:“龙姓虽少见,但哪里都有,不光迦南岛有,刘和董更是普遍,这个不能做为依据,我让人把这个令牌拓下来,派人暗中去查访。”

“主要去迦南岛查访。”顾还卿觉得重点要放在迦南岛。

轩辕黛面色古怪地看着她,摊摊手:“不知路在何方,纵是知道,恐怕也没命去。”

“……秋老宫主不是去过?聂夫人也出自迦南岛……”顾还卿极愕然,指着姬十二道:“他还把迦南岛查的这么详细?”

轩辕黛叹气:“我师傅那是瞎蒙,他虽然在迦南岛上养了一段时间的病,可出岛时却是昏睡不醒,他只说叫我们不要去那个岛,那岛上有怪物,可怕极了!他就是被那怪物咬伤的,差点没命。”

“至于素璎,起初我们都不知道她是迦南岛的人,只知道她出自一个大家族,她也从不跟我们提起迦南岛的任何事。十二之所以能查到迦南岛的一点消息,是因为他紧咬着一个人,最终从这个人身上寻得一点蛛丝马迹。”

谁?顾还卿望着姬十二。

姬十二的眼神格外清澈:“就是那个肯用心头血喂养聂夫人的男子,也是她真正的末婚夫夜应雪。”

那个与夜国前太子长的相似的人!?

“嗯,就是他。”姬十二点点头:“当初薄野家族破败,迦南岛上与之缔结姻亲的家族纷纷退了婚约,可夜应雪是个重情之人,并不听从家族的决定与聂夫人取消婚约。只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他受到了家族的家法处置,被派到一个与世隔绝的修身养性。”

“就在这个时候,太子夜狂钻了他的空子,冒充他到了沧海宫。后来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聂夫人以为她未婚夫死了,为了替他报仇,做了一些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最后还嫁给了聂浅歌的爹。”

听完,顾还卿极是无语——聂夫人嫁了人,然后发觉自己的末婚夫还活着,纠结啊!而且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错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害惨了自己最亲爱的师姐。

于是,聂夫人为了自虐,打算练《娑罗涅槃》,而夜应雪,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爱聂夫人了,竟然还想方设法助其完成心愿……

总而言之,这是一对奇葩!

而姬十二,当初就是发掘出了真正的夜应雪,从而顺藤摸瓜,打探到一些迦南岛的消息。

只是,离详细情况还有一段距离——迄今为止,具体怎么去迦南岛,他还在摸索中。

顾还卿总觉得自己知道,可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我去!她恨不得把脑袋捶开!

恰逢此时,浅浅一把撞进门来,气喘吁吁地道:“还卿,流言蜚语终于要离你远去了!恭喜!”

“什么事?”

浅浅匀了一口气:“你那个大哥要跟刘尚书的闺女订亲了,而慕明月要跟西羽候定亲了!尚书令大人一时之间可谓双喜临门,儿女均有着落了!”

浅浅比自己嫁儿女还要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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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0 我还是光棍呢!

慕家分别要跟西羽候、刘尚书家缔结良缘,无疑是件令人可喜可贺的事情。<し

几个当事人皆老大不小了,尤其西羽候皇甫弘,都二十有二了,却一直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未婚至今,如今终于要定下亲事,且是跟美名远扬的慕明月,自然引得哗然一片。

不管外界怎么议论纷纷,这总归是喜事,该道恭喜的还是要道恭喜,该祝贺的还是要祝贺。

别人都挺高兴的,唯独姬十二悒悒不乐,瞅着个无人的时候,搂着顾还卿幽怨的不行:“这些人真讨厌,就知道刺激我。”

他把头搁在顾还卿的颈窝处,一说话,那撩人的气息顺势灌入顾还卿的脖子,搔的她肌肤痒痒的。

顾还卿不禁缩了缩脖子:“这发的哪门子的牢骚?人家订亲碍着你什么啦?”

“没见我还孤家寡人吗?”她越缩,姬十二越贴住她白嫩的颈子说话,时不时的还轻轻啃上一口:“我都还没着落,他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顾还卿弯着唇瓣,痒的直发笑:“你这纯粹是妒忌,**裸的妒忌!你若是打一辈子光棍,难道别人都不成亲,陪着你一起光棍?”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有你这么咒自己夫君的吗?”姬十二快气死了:“我不是早把你订下来了,怎么可能打光棍,你就知道气我!”

两人亲亲热热地打闹一阵,又腻歪一阵,趁着气氛好,姬十二附在顾还卿耳边小声地说:“咱们合功好不好?”

“……”顾还卿气息一窒,长长的眼睫微不可见的连霎好几下。

姬十二的气息也有些不稳,玉色的脸孔奇异地泛起一层薄薄的桃花色,连耳朵都可见隐约的红色。

他触摸着顾还卿黑亮的青丝,身姿高颀挺拔,眼眸若星辰,清洌的嗓音带着独特的金属质感,极其动听,此刻却带着几分羞涩:“这么久了,我们才合过一此,你就不担心我吗?”

说不担心他是假的,可合功……

一想起这坑爹的合功,顾还卿脸上的热气便止不住的往上冒!

——扬过和小龙女练《玉女心经》的时候,为了让内力相通没有阻碍,必须脱光衣服面对面的练,《娑罗涅槃》不需要如此,但是,也没有比这好到那里去。

两人不需要脱的如此彻底,奈何也不能多穿,姬十二上身赤着,只穿一条不及膝的白绸亵裤,她只能着肚兜和亵裤,都是紧趁透薄的衣服,连中衣都不能穿。

这真的很尴尬!而且小龙女和杨过还能找一处花丛,两人坐在里面练,可以起到很好的遮蔽作用,她和姬十二可不这样!

她和姬十二属于合功,为了让两人的内力融会贯通,不是她坐在姬十二的后面,双手按在他背心练,便是姬十二坐在她的后面,双手按着她的背心练……

这种练法,比小龙女他们那种面对面,双掌相交的练法考验人多了!尤其是他们这种年纪的少年少女,想想那种画面都让人喷鼻血——真是太香艳旖旎了!

上次,她还能让自己不去看姬十二的光着的上半身,但姬十二的定力可没那么好,他的手一搭上她的背心,就不由自主的到处滑,心猿意马的样子哪里像是来合功的?

好不容易让他端正心思,换她的手放到他背心,可她的手还未放上去,他就已经自燃了……

囧里个囧!

合一次功,两人几经周折,很艰难地完成了两个来回,刚见成效,可到第三次时,他一个没忍住,把手从她的背心游到了前面,扣住就不放!

她挣扎,他还不松手,结果把她攥疼了,最后还胆儿肥的把她扑倒……

若非担任护法的轩辕黛跟何以春觉得不对劲,发出询问声,她的少女生涯恐怕就到此为止了。

想想都让她觉得懊恼!

那次被他占便宜占的很,豆腐几乎被吃光,导致后来她好长一段时间没理他,见到他就叫他滚!

后来还是姬十二找尽机会赔不是,又保证自己下次绝不再犯,再加上有九灵和浅浅帮他说好话,她才渐渐开始理会他。

此刻他又提合功,顾还卿对上次的事记忆犹新,心有余悸,尽管有他的保证,还是觉得悬乎。

姬十二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咱们总不能因噎废食吧?这功总得合啊,否则岂非前功尽弃?”

合吧!尽管有危险,可不合是行不通的。

听说他们又要合功,轩辕黛非常高兴,做为一个母亲,她当然希望他们两个能尽快合功,不过她也不强迫,都高高兴兴,自觉自愿,合功才能水到渠成。

这次合功,姬十二事先做好了功课,练的时候,他用一条帕子蒙着眼睛,只要不看到顾还卿那莹白剔透的美背,还有她细滑而雪白的纤细腰身,他寻思自己应该会把持得住。

其实,人的想像才最可怕——蒙上眼睛有什么用啊?上次那种画面已深深植入他的脑海,不用刻意去想都会一一浮现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而且肌肤相接的一瞬间,身体也跟着苏醒,鼓噪而兴奋,让他不能自已。

但上次做过保证,不可再犯,因此他只能尽最大的可能按捺住自己,心里默念了千百遍“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不过似乎不管用,他天生不是做和尚的料,越念越觉得自己满脑子的绮念和邪念,都快要堕入魔道了。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默念功法口决让自己宁神静心,把自己当木头,尽量去忽视放在他背上的柔软无骨的小手,也忽略自己掌心下滑不溜手的冰肌玉肤。

一切都很顺利,至少比上次顺利,第一,他没有想入非非,更没有自爆;其次,都进了第三个回合了,很快就可以收功。

眼看胜利在望,痛苦而甜蜜的煎熬马上就要结束了,可就在此刻,姬十二的神经猛地一凛——不对,顾还卿的内力又开始源源不断的灌入他体内!

这次他有了经验,再加上经过两次合功,他体力大增,经脉畅通,当即不假思索地发出一道闷哼,用力脱离了顾还卿的双掌。

他迅速转身,伸臂揽住摇摇欲坠的顾还卿,焦灼地抚着她苍白的脸:“卿卿,你怎么了?”

顾还卿眼眸半阖,长睫低垂,眸色迷离而茫然,她软软地躺在他怀里,似没有知觉。

若换以往,她这样衣不蔽体的躺在他怀里,他不知多欢喜,然此刻,他忧心如焚,心里满是痛苦和惶惑,那些绮思早抛到瓜哇国去了。

“十二,怎么回事?”门外,轩辕黛觉出异样。

这是轩辕王府的一间练功室,地上光滑如镜,四壁挂着大气磅礴的古字画及一些古武图,屋顶上镶嵌着几颗熠熠生辉的夜明珠,屋角有蒲团,也有华美奢侈的长绒地毯,还有银制的宝鼎熏香。

未免室内过热,练功室的四角还置放着几个放冰块的罐瓮。

姬十二和顾还卿此刻就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听到轩辕黛的声音,姬十二的眸光迅速一扫,从地毯上抓过顾还卿的外衣替她披上,自己又穿好外衣,这才对外面道:“娘,速派人却找裘浚风。”

※※※※※※

“跟那次救我时的情况一样,她收不住功。”

姬十二将顾还卿抱在怀里,垂眸抚着她仍未缓过来的脸色,眸色充满怜惜和沉痛,声音低沉而暗哑:“而且人像失了魂一般,看着就很不对头。”

轩辕黛伸手搭在顾还卿的脉上,凝着眉道:“怎么会这样?你们上次合功不是还好好的?”

何以春低头去看顾还卿的眼睛,轻声唤:“顾还卿,还卿,你告诉我们,你这是怎么了?”

顾还卿依旧半阖着眼眸,没有什么反应。

姬十二顺了顺她微乱的青丝,伸手握着她的一只手捏了捏,眉心紧蹙,低声难过地道:“春姨,她大概是半昏迷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上次她也是昏了好几天,醒来后,一双腿……”

他惶恐的脸色煞白,手都在颤抖,很怕顾还卿有个好歹,望着轩辕黛的眼神竟十分的无助:“娘,她这次……”

“别自己吓自己!”轩辕黛沉着脸喝止他的胡思乱想:“还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裘浚风马上就来了,你不能自乱阵脚。”

姬十二稳了稳神,敛下眼眸,默不作声的帮顾还卿整理好衣物,又把她往怀里拢了拢,低下头亲了亲她,尔后就把脸贴在她的脸上,跟她一起默默地等待。

样子竟很平静,跟刚才惶惑不安的模样判若两人。

※※※※※※

裘浚风收起银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好了,没事了。”

“她……”轩辕黛指了指姬十二怀里的顾还卿,将信将疑:“真没事了吗?那她怎么不醒?”

顾还卿闭着眼睛,十分安静地躺在姬十二怀中,呼吸均匀轻浅,神情安详而宁静,姬十二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缓缓摩挲,幽深的目光凝在她脸上,一动不动,轻声道:“娘,她睡着了。”

“那她的腿……”何以春犹豫地道:“或者其他地方……?”

“应该不会。”裘浚风收拾着药箱:“这次王爷遏止的及时,没酿成什么大患。”

姬十二抬头望着他:“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这个……”裘浚风拧眉,直言不讳:“王爷,一次两次很难查明原因,多来几次,下官才有把握。”

------题外话------

这最后一天的忙乱,像打仗似的,以后轻松的时间多了,可以多码字了!谢谢大家这段间对轩娘的包容,从明天开始,轩娘会顺起来^_^!

谢谢:15651571277 投了1票(5热度)

给力的亲萌,轩娘感动的泪流:jennifer122 投了9票,syl521 送了50朵鲜花,jasmine12291 投了3票,qq1440595805 投了2票,sjypxh,xukeke1975,马美芳,13958833207,15303209623,郭林218好啊412,li512300194,蓝梦心语,zll731025,li512300194,15907620869,13715664723 投了1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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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0 我还是光棍呢! 慕家分别要跟西羽候、刘尚书家缔结良缘,无疑是件令人可喜可贺的事情。小说し

几个当事人皆老大不小了,尤其西羽候皇甫弘,都二十有二了,却一直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未婚至今,如今终于要定下亲事,且是跟美名远扬的慕明月,自然引得哗然一片。

不管外界怎么议论纷纷,这总归是喜事,该道恭喜的还是要道恭喜,该祝贺的还是要祝贺。

别人都挺高兴的,唯独姬十二悒悒不乐,瞅着个无人的时候,搂着顾还卿幽怨的不行:“这些人真讨厌,就知道刺激我。”

他把头搁在顾还卿的颈窝处,一说话,那撩人的气息顺势灌入顾还卿的脖子,搔的她肌肤痒痒的。

顾还卿不禁缩了缩脖子:“这发的哪门子的牢骚?人家订亲碍着你什么啦?”

“没见我还孤家寡人吗?”她越缩,姬十二越贴住她白嫩的颈子说话,时不时的还轻轻啃上一口:“我都还没着落,他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顾还卿弯着唇瓣,痒的直发笑:“你这纯粹是妒忌,*裸的妒忌!你若是打一辈子光棍,难道别人都不成亲,陪着你一起光棍?”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有你这么咒自己夫君的吗?”姬十二快气死了:“我不是早把你订下来了,怎么可能打光棍,你就知道气我!”

两人亲亲热热地打闹一阵,又腻歪一阵,趁着气氛好,姬十二附在顾还卿耳边小声地说:“咱们合功好不好?”

“……”顾还卿气息一窒,长长的眼睫微不可见的连霎好几下。

姬十二的气息也有些不稳,玉色的脸孔奇异地泛起一层薄薄的桃花色,连耳朵都可见隐约的红色。

他触摸着顾还卿黑亮的青丝,身姿高颀挺拔,眼眸若星辰,清洌的嗓音带着独特的金属质感,极其动听,此刻却带着几分羞涩:“这么久了,我们才合过一此,你就不担心我吗?”

说不担心他是假的,可合功……

一想起这坑爹的合功,顾还卿脸上的热气便止不住的往上冒!

——扬过和小龙女练《玉女心经》的时候,为了让内力相通没有阻碍,必须脱光衣服面对面的练,《娑罗涅槃》不需要如此,但是,也没有比这好到那里去。

两人不需要脱的如此彻底,奈何也不能多穿,姬十二上身赤着,只穿一条不及膝的白绸亵裤,她只能着肚兜和亵裤,都是紧趁透薄的衣服,连中衣都不能穿。

这真的很尴尬!而且小龙女和杨过还能找一处花丛,两人坐在里面练,可以起到很好的遮蔽作用,她和姬十二可不这样!

她和姬十二属于合功,为了让两人的内力融会贯通,不是她坐在姬十二的后面,双手按在他背心练,便是姬十二坐在她的后面,双手按着她的背心练……

这种练法,比小龙女他们那种面对面,双掌相交的练法考验人多了!尤其是他们这种年纪的少年少女,想想那种画面都让人喷鼻血——真是太香艳旖旎了!

上次,她还能让自己不去看姬十二的光着的上半身,但姬十二的定力可没那么好,他的手一搭上她的背心,就不由自主的到处滑,心猿意马的样子哪里像是来合功的?

好不容易让他端正心思,换她的手放到他背心,可她的手还未放上去,他就已经自燃了……

囧里个囧!

合一次功,两人几经周折,很艰难地完成了两个来回,刚见成效,可到第三次时,他一个没忍住,把手从她的背心游到了前面,扣住就不放!

她挣扎,他还不松手,结果把她攥疼了,最后还胆儿肥的把她扑倒……

若非担任护法的轩辕黛跟何以春觉得不对劲,发出询问声,她的少女生涯恐怕就到此为止了。

想想都让她觉得懊恼!

那次被他占便宜占的很,豆腐几乎被吃光,导致后来她好长一段时间没理他,见到他就叫他滚!

后来还是姬十二找尽机会赔不是,又保证自己下次绝不再犯,再加上有九灵和浅浅帮他说好话,她才渐渐开始理会他。

此刻他又提合功,顾还卿对上次的事记忆犹新,心有余悸,尽管有他的保证,还是觉得悬乎。

姬十二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咱们总不能因噎废食吧?这功总得合啊,否则岂非前功尽弃?”

合吧!尽管有危险,可不合是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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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有了经验,再加上经过两次合功,他体力大增,经脉畅通,当即不假思索地发出一道闷哼,用力脱离了顾还卿的双掌。

他迅速转身,伸臂揽住摇摇欲坠的顾还卿,焦灼地抚着她苍白的脸:“卿卿,你怎么了?”

顾还卿眼眸半阖,长睫低垂,眸色迷离而茫然,她软软地躺在他怀里,似没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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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怎么回事?”门外,轩辕黛觉出异样。

这是轩辕王府的一间练功室,地上光滑如镜,四壁挂着大气磅礴的古字画及一些古武图,屋顶上镶嵌着几颗熠熠生辉的夜明珠,屋角有蒲团,也有华美奢侈的长绒地毯,还有银制的宝鼎熏香。

未免室内过热,练功室的四角还置放着几个放冰块的罐瓮。

姬十二和顾还卿此刻就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听到轩辕黛的声音,姬十二的眸光迅速一扫,从地毯上抓过顾还卿的外衣替她披上,自己又穿好外衣,这才对外面道:“娘,速派人却找裘浚风。”

※※※※※※

“跟那次救我时的情况一样,她收不住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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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春低头去看顾还卿的眼睛,轻声唤:“顾还卿,还卿,你告诉我们,你这是怎么了?”

顾还卿依旧半阖着眼眸,没有什么反应。

姬十二顺了顺她微乱的青丝,伸手握着她的一只手捏了捏,眉心紧蹙,低声难过地道:“春姨,她大概是半昏迷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上次她也是昏了好几天,醒来后,一双腿……”

他惶恐的脸色煞白,手都在颤抖,很怕顾还卿有个好歹,望着轩辕黛的眼神竟十分的无助:“娘,她这次……”

“别自己吓自己!”轩辕黛沉着脸喝止他的胡思乱想:“还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裘浚风马上就来了,你不能自乱阵脚。”

姬十二稳了稳神,敛下眼眸,默不作声的帮顾还卿整理好衣物,又把她往怀里拢了拢,低下头亲了亲她,尔后就把脸贴在她的脸上,跟她一起默默地等待。

样子竟很平静,跟刚才惶惑不安的模样判若两人。

※※※※※※

裘浚风收起银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好了,没事了。”

“她……”轩辕黛指了指姬十二怀里的顾还卿,将信将疑:“真没事了吗?那她怎么不醒?”

顾还卿闭着眼睛,十分安静地躺在姬十二怀中,呼吸均匀轻浅,神情安详而宁静,姬十二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缓缓摩挲,幽深的目光凝在她脸上,一动不动,轻声道:“娘,她睡着了。”

“那她的腿……”何以春犹豫地道:“或者其他地方……?”

“应该不会。”裘浚风收拾着药箱:“这次王爷遏止的及时,没酿成什么大患。”

姬十二抬头望着他:“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这个……”裘浚风拧眉,直言不讳:“王爷,一次两次很难查明原因,多来几次,下官才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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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1 订亲在即

继那次昏过去之后,后来又合了两次功,情况跟上次差不多,同样是在第三轮的时候,顾还卿的内力会收不住,像泄洪的洪水一样灌入姬十二体内。

随后她会昏过去,裘浚风给她扎扎针,让她睡一觉,起来又什么事也没有了,行动如常。

姬十二为此忧心不已,整日提心吊胆的,一颗心都快担心碎了!

不过,坏的事情带来好的结果,因为提防着顾还卿有事,姬十二纵然整日守着她,哪里都不去,可心里完全没有了那些不正经的想法,除了关心她的衣食起居,基本只是陪着她。

就连抱着她说悄悄话的时候,也鲜少像以前那么耳鬓厮磨,缠缠绵绵如饥似渴的,只是静静的搂着她,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轻轻摇晃着她,抚她柔滑若水的青丝,享受安静的时光。

顾还卿挺喜欢这样的生活,两个人在一起,写字、作画、看夕阳、听风雨、赏花论景,闲话家常,偶尔姬十二还会吹笛吹箫给她听,他也会要她唱歌给他听。

便是亲吻她,也多是浅尝辄止,不像以前那样,老做些过激的行为,每次不弄到失控,他不罢手。

他能这样发乎情,止乎礼,安分守己,顾还卿的小日子过得不知几惬意。

这就是女子和男子的不同之处,女子谈情说爱,较为注重精神层次,男子则较注重肉欲方面。

坊间不是有句话吗:男人因性而爱、女人因爱而性,顾名思义:男人是在有了性之后才会更爱你;而女人是只有对你产生了爱之后,才愿意有性。

当然,这种说法也不全对,感情的事因人而异,不能一概而论。

但男人重性、女人重情,从某方面来讲,却是不争的事实。

只是日子一长,他这样异于往常的举止又引得顾还卿心里犯嘀咕:江山易改本性难易,姬十二难道从此改邪归正啦?

不大可能吧?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她的目光在姬十二身上睃巡,上上下下的打量。

姬十二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觉得她这样真可爱,黑宝石一样的双眸纯澄若水,仿佛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小娃娃,他不由会心一笑,柔声问她:“怎么了?有哪里不妥吗?”

不妥,不妥,大大滴不妥!顾还卿心里这样想,嘴里却不能这么说,反而避重就轻地道:“你最近没什么事吧?《娑罗涅槃》有发作吗?”

“有没有发作你不知道?”姬十二眉一挑。

也对,他每日都不离她左右,除了晚上睡觉不在一起,基本没离开过她的视线,何况经过合功,他体内那些四处作乱的内息已渐渐被平复,《娑罗涅槃》再次发作的几率极小。

顾还卿暂时抛开这个问题,专注到先前被中断的事情上。

此刻,他们两人正在姬十二的啸风楼,人手一卷书册,在翻查关于御龙氏的传说,以及迦南岛的蛛丝马迹。

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姬十二都格外喜欢将顾还卿抱在怀里,女子的身体香香软软,柔若无骨,抱着很舒服是一个原因,另一方面,是他觉得有顾还卿在怀里的时候,他从身到心都格处的温暖充实、踏实安心。

一旦她不在怀里,他就觉得少了什么,心里也空落落的,若有所失。

所以这会仍旧是老姿势,他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顾还卿则坐在他腿上,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两人一面翻阅着书籍,一面不时交谈几句,气氛亲昵又自然。

姬十二的啸风楼,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相当于一个小型图书馆,两人闲来无事便来这里查阅,别说,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点线索。

“十二,你看这个。”顾还卿指着一段文字给姬十二看:“潮涨通迦南,潮落九龙……司……是司还是……别的什么字?”

“司”字模糊不清,乍一看,还以为只是一团墨汁,便是看成司,也很勉强。

姬十二看了看书册:“《琅琊异志》?”

“琅琊?”顾还卿看着他:“你不是叫琅琊吗?轩辕琅琊,姬琅琊。”

“……”姬十二眸色转深,身体微僵,古里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半天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顾还卿推了推他:“你这样子有点奇怪。”

姬十二咳了咳,深深地盯了她几瞬,尔后把她挪到前面坐一点,自己往后缩了缩。

顾还卿被他弄的摸头不知脑,只觉得他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姬十二却无意多跟她解释,指了指她手中的书卷,垂下深遂幽黯的眸子,轻声道:“《琅琊异志》是琅琊国流传下来的古籍,里面大多记载些荒诞不经的内容,算不得多重要,也经不起推敲。”

他的声音没有之前的清洌悦耳,反而低沉沙哑,顾还卿忍不住又瞥了瞥他。

姬十二咬了咬唇,伸手掩住她清莹的仿佛能透彻人心的眼睛,哑着嗓子道:“老看我做啥?莫不是今日才发觉我生的俊?”

就是这么不要脸,说他胖,他还喘上了!顾还卿懒得理会他,拿下他的手去研究《琅琊异志》。

姬十二松了一口,指尖却无意识的去揉捏她白嫩的耳垂。

顾还卿拉下他的手:“《琅琊异志》既是琅琊国的遗留下的,那你肯定比我知道的清楚,这九龙后面的字,到底是什么字?会不会是九龙池、九龙河和九龙瀑?”

“你怎么会想到九龙池、九龙河、九龙瀑上?”姬十二反手握住她的手,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顾还卿沉吟不语,她怎么好告诉姬十二,这些都是她上一世所知道的风景名胜地。

便连神话故事中养龙的地方,后世都有遗址,就是“龙禅院”,原名云阳仙阁,说是黄帝在黄山炼丹时,连阳先生在此养龙,故名为云阳仙阁,俗称龙王阁,后有僧人改阁为院,即龙禅院,后面还有个龙母池。

姬十二清亮如泉的双眸锁在她脸上,心里不是没有怀疑,可她不说,他便不问。

顾还卿还是没有勇气说自己是“魂魄”,她怕吓着姬十二,于是斟酌着道:“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些名字,你不是还有个九龙玉玺吗,这上面会不会是个‘玺’字?”

她故意打岔。

姬十二也不追究,只是弯了弯眼眸,曲指轻拨她小扇子一样的长睫,声音含笑:“就是九龙司,你没有看错。而那句”潮涨通迦南“,我怀疑就是指迦南岛。”

“九龙司呢?你知道在哪吗?”

姬十二摇摇头:“此书记载的一些东西,年代久远,大多不可考,琅琊成沧月后,地名也改了不少,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哪里还是原来的光景呢。”

顾还卿默默品味咀嚼,白衣苍狗,世事无常,时光的洪流能淹没一切。

“不过这本书十分有趣,记载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包括一些神话故事。”姬十二翻着《琅琊异志》给她看:“你看这里,有关于御龙氏和豢龙氏的事情。”

“这里写道,豢龙,甚至豢龙术和御龙术在世间是存在的,没有失传,只是和《奇门遁甲》及一些神奇的东西一样,有其隐秘性,并不让人知道,他们的传人基本是代代单传……”

顾还卿跟着他看了一下,发觉这本书就像一本神话小说,但更像一本修道的书,书中所记载的事物真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

其中不乏极富哲理的言论,阐述者就像一个看遍世事的世外高人,写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打个比方,书中说,上古时期人们看到的龙,其实是有的,只是龙生活的地方和环境跟我们不同,上古时我们人类生活的地方和环境适合龙出没,所以经常有龙现身,甚至被人类捉住豢养。

但是到了后来,人类生存的地方渐渐改变,龙不能现身了,偶尔有条真龙被人发现,那这条龙可能就染病了,再也回不去,只能被处死。

这种说法让顾还卿想起恐龙这种生物,以及恐龙的灭绝之谜。

“这里还有关于武学的。”姬十二指给她看:“说的是天人合一,武学的最高境界。”

“还有关于医术方面的,点穴方面的,有些极有道理,有些则说的玄而又玄,让人不敢相信。”

顾还卿越看越感兴趣,最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是,书中关于“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释义——书中讲,人不用瞧不起蚂蚁,甚至怜悯它们,你在怜悯它们的同时,殊不知它们也在怜悯你。

写这段话的人,主要是想强调生活在这世间的万物都有灵性,万物平等,各有各有各的乐趣。

好比猪看人,它们会觉得人很苦,一天到晚辛勤劳作,不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没它们享受,但从人的角度去看猪,又觉得猪苦,觉得它们脏,最后还要任人宰杀,沦为砧板上的肉。

总之,各得其乐吧!

“我要好好研究这本书。”姬十二觉得这本异志多是鬼怪之说,顾还卿却饶有兴致。

她想做什么,姬十二莫有不从,正要说好,外面却传来列御火的禀报声:“少主,浅浅姑娘使人过来请顾姑娘回去,道是家里来客人了。”

※※※※※※

慕明月、刘瑞芳和林薰羽联袂来访,浅浅跟她们都不怎么熟,而且她并不擅长跟娇娇弱弱的千金小姐们打交道,只好让人去把顾还卿请回来。

除了慕明月,刘、林两女跟顾还卿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彼此都熟稔,只是后来顾还卿成了下人之女,大家便与她拉开了距离,甚至划清了界线。

所有人皆预言顾还卿这辈子完蛋了,除了卑微度日,默默无闻,她此生大约是没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但谁知她重返京城后,却又名噪一时!

虽然她这“名”出的有点不伦不类,却不能否认她的名字及风头已经迅速盖过护国大将军,成了大越家喻户晓的人物。

如此标新立异的女子,且身份低微,一般大家小姐是不愿意结交的,可是慕明月和林薰羽却不顾世人的眼光,勤来顾宅,对顾还卿一如从前。

刘瑞芳倒不怎么来,但有两次被林薰羽拉来做陪,所以也不算贸贸然登门。

此次刘瑞芳和慕明月的意思一样,来请顾还卿去参加她的订婚宴。

结婚之前最重要的事宜,非订婚莫属,按大越的传统,无非就是请亲朋好友来观看三书六礼之类的婚俗礼仪,以做个见证。

顾还卿笑着婉拒:“恭喜你心想事成,礼我会派人送去贵府,人我就不去了,想必你能理解。”

她跟刘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委实没必要去招人围攻。

“可是……”刘瑞芳异常着急,咬着丰润的红唇道:“可是,慕听……慕郎希望你去,他嘱咐我一定要请……”

这姑娘生得一张线条流畅的鹅蛋脸,标致的悬胆鼻,额头圆润,眼睛不大,细长细长的,挺符合古典美女的形像,只可惜她的嘴唇丰厚,不同于时下的樱桃小口,牙齿也不太整齐,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缺点,所以不常笑,即便笑,也是笑不露齿。

因父亲是兵部尚书,刘瑞芳也会些拳脚功夫,但性子却不像林薰羽那样风风火火,并不怎么擅言词。

一句劝客的话,由于提到了慕听涛,她说的结结巴巴,满脸臊红。

刘瑞芳打小就喜欢慕听涛,长大了更是爱慕他,刘尚书也极属意慕听涛做女婿,这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她有这种表情极正常。

慕明月抿唇一笑,接过话茬:“还卿,是哥哥的意思,他希望你能多见一些人,让世人多看到你的好,别再被那些闲言闲语埋汰。”

顾还卿还是婉言谢绝,别的不说,刘尚书曾参予过伪造她和聂灏的婚书,她去了,刘尚书只会尴尬得无地自容,她心里也膈应。

刘瑞芳非常失望,几乎要再软下语气央求她,但顾还卿神色坚决,她又开不了口,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怪顾还卿不识抬举,再加上可能她并非自愿来请顾还卿,而是看在慕听涛的面子上才来,所以多多少少觉得委屈。

她的嘴便撅了起来,越发显得丰厚。

气氛一时有时凝滞。

林薰羽不知劝谁好,只好掇撺慕明月打圆场。

慕明月拉着刘瑞芳,腆着笑脸喊大嫂,直把刘瑞芳喊笑了,才笑靥如花地道:“哥哥那里我去说,我保证他不会怪你,还卿不去你们的订婚宴也好,反正我的订婚宴她一准是要参加的,哥哥的好意也不算落空。”

慕听涛为大,他的订婚宴在前,慕明月的订婚宴紧随其后,慕大人实在是太着急一双儿女的婚事了。

顾还卿正想接着推辞,慕明月却仿佛知道她所想,按住她的手道:“你已经拒绝了我大嫂,可不能再拒绝我了,再说我的订婚宴你便是不来,爹也会派人来请你,你若不去,他心里必是不好受的。”

她言及慕尚书令大人,顾还卿垂下眼眸。

“怎么说他也曾养育你一场,纵然是后面对不住你,可他也诚心想弥补你,你给他一个机会又如何?”慕明月苦口婆心。

※※※※※※

七月七日是七巧节,又称七夕,民间亦称“乞巧日”。

乞巧日最普遍的习俗,就是少女们在七月初七的晚上进行的各种乞巧活动,乞巧的方式大多是姑娘们穿针引线验巧,做些小物品赛巧,摆上些瓜果乞巧。

慕明月的订婚宴恰巧在七夕,寓意可谓深远而美好。

除了三媒六聘等礼数,西羽候送了两只活的大雁给慕明月作为提亲之礼——提亲送雁,象征婚姻的忠贞,这是西羽候对慕明月表忠贞呢!真真羡煞旁人。

这些日子,接二连三有人订亲,以至于姬十二的心情非常不美丽——他已经督促人看日子去了,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顾还卿的那个生辰是假的,以至于钦天监给他看的一个黄道吉日……居然在十月!

十月!

他大爷的,都入冬了!到时大雁怕冷,也不知会飞到哪里过冬……

所以他那个郁悴啊,但幸亏他天纵聪明,七早八早骑马去猎了十几对雄纠纠气昂昂的大雁回来,放府里养着……这叫有备无患,嗯哼!他厉害吧!

而且届时若有哪个傻瓜要订亲,却苦于没有大雁去提亲,他还可以高价出售几对,换点银子给卿卿置漂亮的衣裳跟首饰,可谓一举几得啊!

这样一想,心里总算好受多了。

他已经警告钦天监的官员,若是把他成亲的好日子看的太远,那他们也不用回家了,他什么时候成亲,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府——他没媳妇抱着睡,别人也休想抱着媳妇睡!

顾还卿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土匪——这看黄道吉日,你也要逼人家朝令夕改,那还看什么黄历?随便选个日子得了。

便劝他要顺其自然,人家看什么日子就是什么日子。

谁知他满口歪理:“你那个生辰八字又做不得准,他们看也是白看,我不过是想从他们嘴里听些吉利话,图个精神安慰,同时告知天下人,我们是多么合适完美的一对!我一逼,他们知道我想听啥,自然顺着我的心意说,我好,他们也好。”

这就一指鹿为马的主!顾还卿抚额叹息。

他本想陪着顾还卿去慕府,但西羽候请他和姬非晚,还有姬昊等人作男方的亲友团,送礼到女方家里的时候,好助其威。

这种跑腿卖脸的活儿,他以前是不屑一顾,可他这不是也要订婚了么,到时也需要人家帮忙长脸,越热闹越好,而且他也想先练习练习提亲的过程,省得自己到时出什么差错。

于是和顾还卿商量好,兵分两路,然后在慕家碰头。

顾还卿也想他合群一点,他年纪不大,正是爱热闹凑热闹的时候,老那么不理人,未免沉闷。因此嘱咐他好好玩,不用担心她,她只是去走个过场,礼物送到就回来。

只是,她没想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当在慕明月的月华院碰到慕听涛时,她并不惊讶,反倒给他道了一声恭喜,恭喜他和刘瑞芳订婚,好事在即。

慕听涛微微勾唇,照单全收。

他今日着一袭蓝中透紫的华丽锦衣,头戴白玉冠,腰围玉带,云纹描金的靴子,无一不彰显他玉树临风,清隽雅致的贵公子气质。

他笑得也极温润斯文,一双凤眸光芒流转,语声温柔如初,如清淌的流水:“还卿,你还记得阙奶娘吗?”

顾还卿的双眼不由自主的一眯,随后点点头,神情疏淡。

慕听涛却道:“阙奶娘曾留有一个木匣子在为兄这里,全是与你有关之物,你在这里稍等片刻,为兄去取来给你。”

“木匣子?”顾还卿抬眸望着他,语气平淡:“可阙奶娘已经死了,且她早被慕家发卖,怎么会有东西放在你那里?”

“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她还没有离开慕家。”慕听涛轻声解释:“她给了我之后,交待我,等你长大成人之后给你,我之前一直没注意,以为只是你的一些废弃杂物,她收起来作个纪念,过后便忘了。可前几天收拾屋子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匣子我还没有交给你,”

顾还卿看了他一眼,一双眼眸漆黑若黑琉璃:“有劳你了。”

只一会,慕听涛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漆盒子过来,那匣子看着倒不沉,顾还卿示意杏雨接下,道完谢,主仆就要离开。

慕听涛一脸不舍地望着她:“就要走了吗?”

顾还卿微笑着颌首。

“那为兄带你走这边吧。”慕听涛指了指右手方向,并体贴地解释:“今日爹爹虽不曾大宴宾客,但人来人往的,难免会冲撞到你,这府邸其实你比我还熟悉,本用不着我来给你带路,只是后来添了一些不长眼的丫鬓和婆子,我怕她们惹你不喜。”

他的样子,仍是那个事事以顾还卿为重的好兄长,对她呵护备至。

顾还卿看了看周围忙忙碌碌的下人,发现果然全是些生面孔,唯一一个眼熟的,是红着眼睛瞪着她,对她极端不满的翠颦。

她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心里当然知道翠颦为什么对她不满,可她却不想理会——翠颦是慕明月的丫鬟,她的终身幸福系在慕明月身上,与旁人无关。

“走吧还卿。”慕听涛瞥了翠颦一眼,回首对顾还卿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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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水 送了5朵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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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1 订亲在即 继那次昏过去之后,后来又合了两次功,情况跟上次差不多,同样是在第三轮的时候,顾还卿的内力会收不住,像泄洪的洪水一样灌入姬十二体内。本文由 。。 首发

随后她会昏过去,裘浚风给她扎扎针,让她睡一觉,起来又什么事也没有了,行动如常。

姬十二为此忧心不已,整日提心吊胆的,一颗心都快担心碎了!

不过,坏的事情带来好的结果,因为提防着顾还卿有事,姬十二纵然整日守着她,哪里都不去,可心里完全没有了那些不正经的想法,除了关心她的衣食起居,基本只是陪着她。

就连抱着她说悄悄话的时候,也鲜少像以前那么耳鬓厮磨,缠缠绵绵如饥似渴的,只是静静的搂着她,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轻轻摇晃着她,抚她柔滑若水的青丝,享受安静的时光。

顾还卿挺喜欢这样的生活,两个人在一起,写字、作画、看夕阳、听风雨、赏花论景,闲话家常,偶尔姬十二还会吹笛吹箫给她听,他也会要她唱歌给他听。

便是亲吻她,也多是浅尝辄止,不像以前那样,老做些过激的行为,每次不弄到失控,他不罢手。

他能这样发乎情,止乎礼,安分守己,顾还卿的小日子过得不知几惬意。

这就是女子和男子的不同之处,女子谈情说爱,较为注重精神层次,男子则较注重肉欲方面。

坊间不是有句话吗:男人因性而爱、女人因爱而性,顾名思义:男人是在有了性之后才会更爱你;而女人是只有对你产生了爱之后,才愿意有性。

当然,这种说法也不全对,感情的事因人而异,不能一概而论。

但男人重性、女人重情,从某方面来讲,却是不争的事实。

只是日子一长,他这样异于往常的举止又引得顾还卿心里犯嘀咕:江山易改本性难易,姬十二难道从此改邪归正啦?

不大可能吧?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她的目光在姬十二身上睃巡,上上下下的打量。

姬十二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觉得她这样真可爱,黑宝石一样的双眸纯澄若水,仿佛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小娃娃,他不由会心一笑,柔声问她:“怎么了?有哪里不妥吗?”

不妥,不妥,大大滴不妥!顾还卿心里这样想,嘴里却不能这么说,反而避重就轻地道:“你最近没什么事吧?《娑罗涅槃》有发作吗?”

“有没有发作你不知道?”姬十二眉一挑。

也对,他每日都不离她左右,除了晚上睡觉不在一起,基本没离开过她的视线,何况经过合功,他体内那些四处作乱的内息已渐渐被平复,《娑罗涅槃》再次发作的几率极小。

顾还卿暂时抛开这个问题,专注到先前被中断的事情上。

此刻,他们两人正在姬十二的啸风楼,人手一卷书册,在翻查关于御龙氏的传说,以及迦南岛的蛛丝马迹。

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姬十二都格外喜欢将顾还卿抱在怀里,女子的身体香香软软,柔若无骨,抱着很舒服是一个原因,另一方面,是他觉得有顾还卿在怀里的时候,他从身到心都格处的温暖充实、踏实安心。

一旦她不在怀里,他就觉得少了什么,心里也空落落的,若有所失。

所以这会仍旧是老姿势,他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顾还卿则坐在他腿上,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两人一面翻阅着书籍,一面不时交谈几句,气氛亲昵又自然。

姬十二的啸风楼,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相当于一个小型图书馆,两人闲来无事便来这里查阅,别说,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点线索。

“十二,你看这个。”顾还卿指着一段文字给姬十二看:“潮涨通迦南,潮落九龙……司……是司还是……别的什么字?”

“司”字模糊不清,乍一看,还以为只是一团墨汁,便是看成司,也很勉强。

姬十二看了看书册:“《琅琊异志》?”

“琅琊?”顾还卿看着他:“你不是叫琅琊吗?轩辕琅琊,姬琅琊。”

“……”姬十二眸色转深,身体微僵,古里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半天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顾还卿推了推他:“你这样子有点奇怪。”

姬十二咳了咳,深深地盯了她几瞬,尔后把她挪到前面坐一点,自己往后缩了缩。

顾还卿被他弄的摸头不知脑,只觉得他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姬十二却无意多跟她解释,指了指她手中的书卷,垂下深遂幽黯的眸子,轻声道:“《琅琊异志》是琅琊国流传下来的古籍,里面大多记载些荒诞不经的内容,算不得多重要,也经不起推敲。”

他的声音没有之前的清洌悦耳,反而低沉沙哑,顾还卿忍不住又瞥了瞥他。

姬十二咬了咬唇,伸手掩住她清莹的仿佛能透彻人心的眼睛,哑着嗓子道:“老看我做啥?莫不是今日才发觉我生的俊?”

就是这么不要脸,说他胖,他还喘上了!顾还卿懒得理会他,拿下他的手去研究《琅琊异志》。

姬十二松了一口,指尖却无意识的去揉捏她白嫩的耳垂。

顾还卿拉下他的手:“《琅琊异志》既是琅琊国的遗留下的,那你肯定比我知道的清楚,这九龙后面的字,到底是什么字?会不会是九龙池、九龙河和九龙瀑?”

“你怎么会想到九龙池、九龙河、九龙瀑上?”姬十二反手握住她的手,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顾还卿沉吟不语,她怎么好告诉姬十二,这些都是她上一世所知道的风景名胜地。

便连神话故事中养龙的地方,后世都有遗址,就是“龙禅院”,原名云阳仙阁,说是黄帝在黄山炼丹时,连阳先生在此养龙,故名为云阳仙阁,俗称龙王阁,后有僧人改阁为院,即龙禅院,后面还有个龙母池。

姬十二清亮如泉的双眸锁在她脸上,心里不是没有怀疑,可她不说,他便不问。

顾还卿还是没有勇气说自己是“魂魄”,她怕吓着姬十二,于是斟酌着道:“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些名字,你不是还有个九龙玉玺吗,这上面会不会是个‘玺’字?”

她故意打岔。

姬十二也不追究,只是弯了弯眼眸,曲指轻拨她小扇子一样的长睫,声音含笑:“就是九龙司,你没有看错。而那句”潮涨通迦南“,我怀疑就是指迦南岛。”

“九龙司呢?你知道在哪吗?”

姬十二摇摇头:“此书记载的一些东西,年代久远,大多不可考,琅琊成沧月后,地名也改了不少,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哪里还是原来的光景呢。”

顾还卿默默品味咀嚼,白衣苍狗,世事无常,时光的洪流能淹没一切。

“不过这本书十分有趣,记载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包括一些神话故事。”姬十二翻着《琅琊异志》给她看:“你看这里,有关于御龙氏和豢龙氏的事情。”

“这里写道,豢龙,甚至豢龙术和御龙术在世间是存在的,没有失传,只是和《奇门遁甲》及一些神奇的东西一样,有其隐秘性,并不让人知道,他们的传人基本是代代单传……”

顾还卿跟着他看了一下,发觉这本书就像一本神话小说,但更像一本修道的书,书中所记载的事物真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

其中不乏极富哲理的言论,阐述者就像一个看遍世事的世外高人,写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打个比方,书中说,上古时期人们看到的龙,其实是有的,只是龙生活的地方和环境跟我们不同,上古时我们人类生活的地方和环境适合龙出没,所以经常有龙现身,甚至被人类捉住豢养。

但是到了后来,人类生存的地方渐渐改变,龙不能现身了,偶尔有条真龙被人发现,那这条龙可能就染病了,再也回不去,只能被处死。

这种说法让顾还卿想起恐龙这种生物,以及恐龙的灭绝之谜。

“这里还有关于武学的。”姬十二指给她看:“说的是天人合一,武学的最高境界。”

“还有关于医术方面的,点穴方面的,有些极有道理,有些则说的玄而又玄,让人不敢相信。”

顾还卿越看越感兴趣,最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是,书中关于“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释义——书中讲,人不用瞧不起蚂蚁,甚至怜悯它们,你在怜悯它们的同时,殊不知它们也在怜悯你。

写这段话的人,主要是想强调生活在这世间的万物都有灵性,万物平等,各有各有各的乐趣。

好比猪看人,它们会觉得人很苦,一天到晚辛勤劳作,不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没它们享受,但从人的角度去看猪,又觉得猪苦,觉得它们脏,最后还要任人宰杀,沦为砧板上的肉。

总之,各得其乐吧!

“我要好好研究这本书。”姬十二觉得这本异志多是鬼怪之说,顾还卿却饶有兴致。

她想做什么,姬十二莫有不从,正要说好,外面却传来列御火的禀报声:“少主,浅浅姑娘使人过来请顾姑娘回去,道是家里来客人了。”

※※※※※※

慕明月、刘瑞芳和林薰羽联袂来访,浅浅跟她们都不怎么熟,而且她并不擅长跟娇娇弱弱的千金小姐们打交道,只好让人去把顾还卿请回来。

除了慕明月,刘、林两女跟顾还卿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彼此都熟稔,只是后来顾还卿成了下人之女,大家便与她拉开了距离,甚至划清了界线。

所有人皆预言顾还卿这辈子完蛋了,除了卑微度日,默默无闻,她此生大约是没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但谁知她重返京城后,却又名噪一时!

虽然她这“名”出的有点不伦不类,却不能否认她的名字及风头已经迅速盖过护国大将军,成了大越家喻户晓的人物。

如此标新立异的女子,且身份低微,一般大家小姐是不愿意结交的,可是慕明月和林薰羽却不顾世人的眼光,勤来顾宅,对顾还卿一如从前。

刘瑞芳倒不怎么来,但有两次被林薰羽拉来做陪,所以也不算贸贸然登门。

此次刘瑞芳和慕明月的意思一样,来请顾还卿去参加她的订婚宴。

结婚之前最重要的事宜,非订婚莫属,按大越的传统,无非就是请亲朋好友来观看三书六礼之类的婚俗礼仪,以做个见证。

顾还卿笑着婉拒:“恭喜你心想事成,礼我会派人送去贵府,人我就不去了,想必你能理解。”

她跟刘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委实没必要去招人围攻。

“可是……”刘瑞芳异常着急,咬着丰润的红唇道:“可是,慕听……慕郎希望你去,他嘱咐我一定要请……”

这姑娘生得一张线条流畅的鹅蛋脸,标致的悬胆鼻,额头圆润,眼睛不大,细长细长的,挺符合古典美女的形像,只可惜她的嘴唇丰厚,不同于时下的樱桃小口,牙齿也不太整齐,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缺点,所以不常笑,即便笑,也是笑不露齿。

因父亲是兵部尚书,刘瑞芳也会些拳脚功夫,但性子却不像林薰羽那样风风火火,并不怎么擅言词。

一句劝客的话,由于提到了慕听涛,她说的结结巴巴,满脸臊红。

刘瑞芳打小就喜欢慕听涛,长大了更是爱慕他,刘尚书也极属意慕听涛做女婿,这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她有这种表情极正常。

慕明月抿唇一笑,接过话茬:“还卿,是哥哥的意思,他希望你能多见一些人,让世人多看到你的好,别再被那些闲言闲语埋汰。”

顾还卿还是婉言谢绝,别的不说,刘尚书曾参予过伪造她和聂灏的婚书,她去了,刘尚书只会尴尬得无地自容,她心里也膈应。

刘瑞芳非常失望,几乎要再软下语气央求她,但顾还卿神色坚决,她又开不了口,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怪顾还卿不识抬举,再加上可能她并非自愿来请顾还卿,而是看在慕听涛的面子上才来,所以多多少少觉得委屈。

她的嘴便撅了起来,越发显得丰厚。

气氛一时有时凝滞。

林薰羽不知劝谁好,只好掇撺慕明月打圆场。

慕明月拉着刘瑞芳,腆着笑脸喊大嫂,直把刘瑞芳喊笑了,才笑靥如花地道:“哥哥那里我去说,我保证他不会怪你,还卿不去你们的订婚宴也好,反正我的订婚宴她一准是要参加的,哥哥的好意也不算落空。”

慕听涛为大,他的订婚宴在前,慕明月的订婚宴紧随其后,慕大人实在是太着急一双儿女的婚事了。

顾还卿正想接着推辞,慕明月却仿佛知道她所想,按住她的手道:“你已经拒绝了我大嫂,可不能再拒绝我了,再说我的订婚宴你便是不来,爹也会派人来请你,你若不去,他心里必是不好受的。”

她言及慕尚书令大人,顾还卿垂下眼眸。

“怎么说他也曾养育你一场,纵然是后面对不住你,可他也诚心想弥补你,你给他一个机会又如何?”慕明月苦口婆心。

※※※※※※

七月七日是七巧节,又称七夕,民间亦称“乞巧日”。

乞巧日最普遍的习俗,就是少女们在七月初七的晚上进行的各种乞巧活动,乞巧的方式大多是姑娘们穿针引线验巧,做些小物品赛巧,摆上些瓜果乞巧。

慕明月的订婚宴恰巧在七夕,寓意可谓深远而美好。

除了三媒六聘等礼数,西羽候送了两只活的大雁给慕明月作为提亲之礼——提亲送雁,象征婚姻的忠贞,这是西羽候对慕明月表忠贞呢!真真羡煞旁人。

这些日子,接二连三有人订亲,以至于姬十二的心情非常不美丽——他已经督促人看日子去了,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顾还卿的那个生辰是假的,以至于钦天监给他看的一个黄道吉日……居然在十月!

十月!

他大爷的,都入冬了!到时大雁怕冷,也不知会飞到哪里过冬……

所以他那个郁悴啊,但幸亏他天纵聪明,七早八早骑马去猎了十几对雄纠纠气昂昂的大雁回来,放府里养着……这叫有备无患,嗯哼!他厉害吧!

而且届时若有哪个傻瓜要订亲,却苦于没有大雁去提亲,他还可以高价出售几对,换点银子给卿卿置漂亮的衣裳跟首饰,可谓一举几得啊!

这样一想,心里总算好受多了。

他已经警告钦天监的官员,若是把他成亲的好日子看的太远,那他们也不用回家了,他什么时候成亲,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府——他没媳妇抱着睡,别人也休想抱着媳妇睡!

顾还卿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土匪——这看黄道吉日,你也要逼人家朝令夕改,那还看什么黄历?随便选个日子得了。

便劝他要顺其自然,人家看什么日子就是什么日子。

谁知他满口歪理:“你那个生辰八字又做不得准,他们看也是白看,我不过是想从他们嘴里听些吉利话,图个精神安慰,同时告知天下人,我们是多么合适完美的一对!我一逼,他们知道我想听啥,自然顺着我的心意说,我好,他们也好。”

这就一指鹿为马的主!顾还卿抚额叹息。

他本想陪着顾还卿去慕府,但西羽候请他和姬非晚,还有姬昊等人作男方的亲友团,送礼到女方家里的时候,好助其威。

这种跑腿卖脸的活儿,他以前是不屑一顾,可他这不是也要订婚了么,到时也需要人家帮忙长脸,越热闹越好,而且他也想先练习练习提亲的过程,省得自己到时出什么差错。

于是和顾还卿商量好,兵分两路,然后在慕家碰头。

顾还卿也想他合群一点,他年纪不大,正是爱热闹凑热闹的时候,老那么不理人,未免沉闷。因此嘱咐他好好玩,不用担心她,她只是去走个过场,礼物送到就回来。

只是,她没想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当在慕明月的月华院碰到慕听涛时,她并不惊讶,反倒给他道了一声恭喜,恭喜他和刘瑞芳订婚,好事在即。

慕听涛微微勾唇,照单全收。

他今日着一袭蓝中透紫的华丽锦衣,头戴白玉冠,腰围玉带,云纹描金的靴子,无一不彰显他玉树临风,清隽雅致的贵公子气质。

他笑得也极温润斯文,一双凤眸光芒流转,语声温柔如初,如清淌的流水:“还卿,你还记得阙奶娘吗?”

顾还卿的双眼不由自主的一眯,随后点点头,神情疏淡。

慕听涛却道:“阙奶娘曾留有一个木匣子在为兄这里,全是与你有关之物,你在这里稍等片刻,为兄去取来给你。”

“木匣子?”顾还卿抬眸望着他,语气平淡:“可阙奶娘已经死了,且她早被慕家发卖,怎么会有东西放在你那里?”

“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她还没有离开慕家。”慕听涛轻声解释:“她给了我之后,交待我,等你长大成人之后给你,我之前一直没注意,以为只是你的一些废弃杂物,她收起来作个纪念,过后便忘了。可前几天收拾屋子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匣子我还没有交给你,”

顾还卿看了他一眼,一双眼眸漆黑若黑琉璃:“有劳你了。”

只一会,慕听涛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漆盒子过来,那匣子看着倒不沉,顾还卿示意杏雨接下,道完谢,主仆就要离开。

慕听涛一脸不舍地望着她:“就要走了吗?”

顾还卿微笑着颌首。

“那为兄带你走这边吧。”慕听涛指了指右手方向,并体贴地解释:“今日爹爹虽不曾大宴宾客,但人来人往的,难免会冲撞到你,这府邸其实你比我还熟悉,本用不着我来给你带路,只是后来添了一些不长眼的丫鬓和婆子,我怕她们惹你不喜。”

他的样子,仍是那个事事以顾还卿为重的好兄长,对她呵护备至。

顾还卿看了看周围忙忙碌碌的下人,发现果然全是些生面孔,唯一一个眼熟的,是红着眼睛瞪着她,对她极端不满的翠颦。

她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心里当然知道翠颦为什么对她不满,可她却不想理会——翠颦是慕明月的丫鬟,她的终身幸福系在慕明月身上,与旁人无关。

“走吧还卿。”慕听涛瞥了翠颦一眼,回首对顾还卿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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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2 突发事件 说好的到慕府碰头,然后趁人不注意一起回去,欢乐喜庆的鼓乐声中,姬十二随皇甫弘的送礼人员抵达慕府后,不顾那些喧闹的人群与繁琐的礼仪,直接差人去后院找顾还卿。︾樂︾文︾小︾说|

然而,派去的人久久不回,他俊美精致的眉眼逐渐冷清,眼眸深沉的仿若一潭幽泉。

“怎么了十二?”姬非晚避开人群,风姿摇曳的走了过来:“老望着后面干什么?”

两兄弟都生的好相貌,且锦衣华服,贵气天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只是姬非晚眉眼风流,顾盼多情,走张扬华丽的路线;姬十二虽颜如玉,容倾城,却眉蕴清傲,淡泊疏冷,端地是翩翩佳公子,遗世而**,如一泓冷月让人高不可攀。

见到是他,再加上两人远离众人,周围并无闲杂人等,姬十二便直截了当地道:“卿卿在这里。”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姬非晚却听懂了。

他斜挑的眼尾轻轻动了动,目光微闪,话出口时脸上已绽开了笑容:“所以你让人去找她了?不过她应该在后面陪着慕明月,想必抽不出空来找你吧。”

姬十二面无表情地觑了他一眼:“你不是她,而且你不忙吗?”

言外之意,你管的太多了。

姬非晚无奈地道:“我又不是皇甫弘,有什么好忙的?”

说起来,姬非晚也是个令人唏嘘同情的对像,先因为太子,他被慕明月弃了一次,后来太子有另择侧妃之意,众人以为慕明月会回过头来找他,谁知慕明月没有恋战,转身投入了西羽候的怀抱。

剧情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百姓应接不暇,不过都为三皇子可惜——陶家和陶贵妃倒台,连累的三皇子都不受人待见。

殊不知姬非晚对慕明月的心思早淡了,原来的百般倾慕仿佛是一场笑话,要不然他也不会答应皇甫弘,充男方那头的男宾。

反而是每次看到姬十二用那种理所当然的亲昵姿态提起顾还卿,他心里会格外的不是滋味,妒忌的小虫子如蚂蚁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让他倍加难受。

所幸他能屈能伸,对着姬十二的冷脸也笑得出来,语气依旧不温不火:“要不再派人去找找,她和聂灏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依她的个性,未必愿意在这种热闹的场合抛头露面。”

姬十二最讨厌姬非晚用这种很了解顾还卿的语气说话,仿佛他跟卿卿极熟稔似的,没得给他添堵。

若换以前,他少不得要对姬非晚冷嘲热讽一番,但如今他性子老成了许多,也内敛沉稳许多,说起话来无丝毫的烟火气息:“那我们还真配,性情也相投,我也不爱在这种场合被人评头论足。”

“……”姬非晚。

他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最终如常,正要启唇,去后院找顾还卿的人已经回来了,是个着褐色衣服,其貌不扬的婆子,她躬着身子,低声对姬十二禀报了几句。

就见姬十二长睫半垂,微抿薄唇,双手往颀长的身躯后一束,步履如风的往后院方向而去。

“十二,你去哪?”顾非晚急忙跟上他:“这是人家的后院,外男可不能乱闯。”姬十二回首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别跟着我!”

※※※※※※

月华院。

妆容精致,打扮的堪比新娘子的慕明月一脸歉意地对顾还卿道:“都怪我没管教好这些下人,看把你的裙子弄的,赶紧换下来吧,待日后洗净了,我专程给你送过去。”

方才慕听涛送顾还卿出去,本来走的是一条比较僻静的捷径,谁知在转弯的地方,有个丫鬟端着一盆水冲过来,脚下绊了一跤,连盆带水洒了一片。

事发突然,尽管有慕听涛和杏雨挡着,顾还卿的裙角也免不了被溅上水,而且那水不是清水,是做洒扫用的脏水,黑乎乎的,有股怪味。

顾还卿身上这身衣裙是新做的,簇新的白底绣紫色鸢尾花的曳地长裙,臂间挽着烟笼梅花的轻纱披帛,衬着她修长婀娜的好身材,以及弹指可破的肌肤,愈发显得她优雅清绝如高贵的仙女。

然而这裙子漂亮是漂亮,可颜色浅的料子就是不经脏,沾上了污水,瞧着格外的刺眼。

她今日原本打算露个脸了就走,所以也未带备用的衣裙,这一弄脏,还真挺麻烦的。

慕听涛气那丫鬟太冒失,一个窝心脚把那丫鬟踹老远,又赶紧拿出帕子,蹲下来给顾还卿擦裙子上的污水。

顾还卿怎好让他做这样的事,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经慕听涛一擦,她的裙子反而更脏了……

慕明月得到消息后,连忙过来让顾还卿去她屋子里换身衣裙。

顾还卿也怕穿成这样子被人看见了又说三道四,何况杏雨挡在她前面,一身衣裙更是被染的脏污不堪。

她寻思着自己可以不换,用清水擦拭擦拭,凑合着就行了,但杏雨的却是不能穿了。

于是她让慕明月给杏雨找一套合适的衣裳,她自己则免了

慕明月道:“那哪行呢?我这里好多崭新的衣裳,做了就没上过身,我跟你的个头差不多,你完全可以穿。”

顾还卿摇摇头,对她道:“今日你是主角,别在我这里瞎忙活了,赶紧去忙你的事吧!”

慕明月一边吩咐燕绾去取自己的新衣裙过来,一边取笑她:“怎么,是不是王爷来了,你赶着去见他?”

顾还卿微微莞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前面鼓乐喧天,定是男方送礼过来了,姬十二也在其中,他八成在找她。

她那表情说明了一切,慕明月不禁娇嗔道:“你也真是的,便是赶着去见他,也不能这副模样却见他啊!弄不好,他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再说了,换衣裳也耽误不了你多少功夫,省得他怪我们府上伺侍不周,你也知道,他脾气不是多好,我们可招架不住。”

顾还卿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话有点多,且语无论次。

说话间,杏雨已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裙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穿的是慕明月丫鬟的裙子,七八成新,挺合身。

她还抱着那个木匣子,见到顾还卿便道:“姑娘,是就这样走还是换了衣裙再走?奴婢怕雪柳跟车夫等急了。”

杏雨是姬十二安排给顾还卿的丫鬟,一共有四个,但常跟着她走动的是杏雨和雪柳。杏雨本来是想说怕王爷等急了,但当着慕明月和她的丫鬟,她说的极隐晦。

燕绾还未来,顾还卿便起身向慕明月告辞。

慕明月着急地吩咐另一个丫鬟:“快去催催燕绾,找件衣服掉到井里去了吗?半天不见人影!”

又对顾还卿道:“你穿这个样子出门,不是打我的脸么?你干干净净的来,却弄的一身脏污的回去,知道的,只说是我府中的下人不知礼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慕府欺负了你。”

顾还卿正要开口,门外却传来一道惊慌地尖叫声:“大小姐,不好了!翠颦她……她被人……”

翠颦!顾还卿迅速环视了屋内一圈,发现从她进来到此刻,一直未见到翠颦的人影,照说这样的大日子,翠颦和燕绾这样的贴身丫鬟只会围在慕明月身边听从传唤的。

与此同时,慕明月和燕绾先后出声:“翠颦?翠颦她怎么了?”

有一个婆子和一个高个子的丫鬟匆匆掀帘子进来,两人汗流浃背,惊惶的目光从顾还卿和杏雨的身上滑过,见到慕明月便忙不迭的禀报:“大小姐,出大事了!翠颦她,她被人……”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这两人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下来。

“快说,究竟怎么了?”慕明月厉声喝道。

“大小姐……”那婆子说话利索些,被慕明月喝的哆嗦了一下便马上道:“翠颦她被暴怒的轩辕王关到一间屋子……奸污了……”

“胡说!”杏雨的眸色陡然一利,怀抱着盒子厉声叱那婆子:“轩辕王才不是那种人,你这婆子休要诋毁他的名声!”

“是真的……”那婆子翕着嘴唇。

高个子的丫鬟也道:“翠颦真被王爷一脚踢进屋子了,好些人亲眼所见,翠颦一直惊惶失措的喊救命,可王爷还是……”

“……这怎么可能呢?”慕明月不知所措的望着顾还卿,俨然不知如何是好,一双美丽的凤目却盛满对她的同情,非常内疚地道:“还卿,你别多想,这,这……这只怕不是真的,恐是那些人眼花看错了也是有的。”

杏雨也一脸焦急地看着顾还卿,小声道:“姑娘……”

顾还卿却慢悠悠地重新坐下来,神情波澜不兴,跟没事人一样,边眸色都未改变。

“还卿?”以为她被巨大的打击刺激到了,慕明月急忙要安慰她。

杏雨也满脸担忧,顾还卿却若无其事地嫣然一笑,优雅起身,淡淡地道:“既然都吵成这样了,想必围观的人也挺多的,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吧。”

以慕明月和顾还卿为首,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月华院,与满脸担忧的慕听涛打了个照面。

他十分怜惜地走近顾还卿,低声道:“还卿,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是我和明月对不起你……你……你有什么气就冲着我们发吧,别冲王爷。”

顾还卿不带情绪地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道:“你这结论下的未免过早了点,以为我耳朵聋了吗?是与不是,事实是什么,我们不妨去看看。”

------题外话------

对不起大家,小姑子的老公突然得了胸膜炎,还有肺炎,他们的孩子才两三岁,为这个事,我心乱,明儿我会把字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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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12 突发事件

说好的到慕府碰头,然后趁人不注意一起回去,欢乐喜庆的鼓乐声中,姬十二随皇甫弘的送礼人员抵达慕府后,不顾那些喧闹的人群与繁琐的礼仪,直接差人去后院找顾还卿。乐-文-

然而,派去的人久久不回,他俊美精致的眉眼逐渐冷清,眼眸深沉的仿若一潭幽泉。

“怎么了十二?”姬非晚避开人群,风姿摇曳的走了过来:“老望着后面干什么?”

两兄弟都生的好相貌,且锦衣华服,贵气天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只是姬非晚眉眼风流,顾盼多情,走张扬华丽的路线;姬十二虽颜如玉,容倾城,却眉蕴清傲,淡泊疏冷,端地是翩翩佳公子,遗世而**,如一泓冷月让人高不可攀。

见到是他,再加上两人远离众人,周围并无闲杂人等,姬十二便直截了当地道:“卿卿在这里。”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姬非晚却听懂了。

他斜挑的眼尾轻轻动了动,目光微闪,话出口时脸上已绽开了笑容:“所以你让人去找她了?不过她应该在后面陪着慕明月,想必抽不出空来找你吧。”

姬十二面无表情地觑了他一眼:“你不是她,而且你不忙吗?”

言外之意,你管的太多了。

姬非晚无奈地道:“我又不是皇甫弘,有什么好忙的?”

说起来,姬非晚也是个令人唏嘘同情的对像,先因为太子,他被慕明月弃了一次,后来太子有另择侧妃之意,众人以为慕明月会回过头来找他,谁知慕明月没有恋战,转身投入了西羽候的怀抱。

剧情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百姓应接不暇,不过都为三皇子可惜——陶家和陶贵妃倒台,连累的三皇子都不受人待见。

殊不知姬非晚对慕明月的心思早淡了,原来的百般倾慕仿佛是一场笑话,要不然他也不会答应皇甫弘,充男方那头的男宾。

反而是每次看到姬十二用那种理所当然的亲昵姿态提起顾还卿,他心里会格外的不是滋味,妒忌的小虫子如蚂蚁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让他倍加难受。

所幸他能屈能伸,对着姬十二的冷脸也笑得出来,语气依旧不温不火:“要不再派人去找找,她和聂灏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依她的个性,未必愿意在这种热闹的场合抛头露面。”

姬十二最讨厌姬非晚用这种很了解顾还卿的语气说话,仿佛他跟卿卿极熟稔似的,没得给他添堵。

若换以前,他少不得要对姬非晚冷嘲热讽一番,但如今他性子老成了许多,也内敛沉稳许多,说起话来无丝毫的烟火气息:“那我们还真配,性情也相投,我也不爱在这种场合被人评头论足。”

“……”姬非晚。

他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最终如常,正要启唇,去后院找顾还卿的人已经回来了,是个着褐色衣服,其貌不扬的婆子,她躬着身子,低声对姬十二禀报了几句。

就见姬十二长睫半垂,微抿薄唇,双手往颀长的身躯后一束,步履如风的往后院方向而去。

“十二,你去哪?”顾非晚急忙跟上他:“这是人家的后院,外男可不能乱闯。”姬十二回首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别跟着我!”

※※※※※※

月华院。

妆容精致,打扮的堪比新娘子的慕明月一脸歉意地对顾还卿道:“都怪我没管教好这些下人,看把你的裙子弄的,赶紧换下来吧,待日后洗净了,我专程给你送过去。”

方才慕听涛送顾还卿出去,本来走的是一条比较僻静的捷径,谁知在转弯的地方,有个丫鬟端着一盆水冲过来,脚下绊了一跤,连盆带水洒了一片。

事发突然,尽管有慕听涛和杏雨挡着,顾还卿的裙角也免不了被溅上水,而且那水不是清水,是做洒扫用的脏水,黑乎乎的,有股怪味。

顾还卿身上这身衣裙是新做的,簇新的白底绣紫色鸢尾花的曳地长裙,臂间挽着烟笼梅花的轻纱披帛,衬着她修长婀娜的好身材,以及弹指可破的肌肤,愈发显得她优雅清绝如高贵的仙女。

然而这裙子漂亮是漂亮,可颜色浅的料子就是不经脏,沾上了污水,瞧着格外的刺眼。

她今日原本打算露个脸了就走,所以也未带备用的衣裙,这一弄脏,还真挺麻烦的。

慕听涛气那丫鬟太冒失,一个窝心脚把那丫鬟踹老远,又赶紧拿出帕子,蹲下来给顾还卿擦裙子上的污水。

顾还卿怎好让他做这样的事,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经慕听涛一擦,她的裙子反而更脏了……

慕明月得到消息后,连忙过来让顾还卿去她屋子里换身衣裙。

顾还卿也怕穿成这样子被人看见了又说三道四,何况杏雨挡在她前面,一身衣裙更是被染的脏污不堪。

她寻思着自己可以不换,用清水擦拭擦拭,凑合着就行了,但杏雨的却是不能穿了。

于是她让慕明月给杏雨找一套合适的衣裳,她自己则免了

慕明月道:“那哪行呢?我这里好多崭新的衣裳,做了就没上过身,我跟你的个头差不多,你完全可以穿。”

顾还卿摇摇头,对她道:“今日你是主角,别在我这里瞎忙活了,赶紧去忙你的事吧!”

慕明月一边吩咐燕绾去取自己的新衣裙过来,一边取笑她:“怎么,是不是王爷来了,你赶着去见他?”

顾还卿微微莞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前面鼓乐喧天,定是男方送礼过来了,姬十二也在其中,他八成在找她。

她那表情说明了一切,慕明月不禁娇嗔道:“你也真是的,便是赶着去见他,也不能这副模样却见他啊!弄不好,他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再说了,换衣裳也耽误不了你多少功夫,省得他怪我们府上伺侍不周,你也知道,他脾气不是多好,我们可招架不住。”

顾还卿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话有点多,且语无论次。

说话间,杏雨已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裙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穿的是慕明月丫鬟的裙子,七八成新,挺合身。

她还抱着那个木匣子,见到顾还卿便道:“姑娘,是就这样走还是换了衣裙再走?奴婢怕雪柳跟车夫等急了。”

杏雨是姬十二安排给顾还卿的丫鬟,一共有四个,但常跟着她走动的是杏雨和雪柳。杏雨本来是想说怕王爷等急了,但当着慕明月和她的丫鬟,她说的极隐晦。

燕绾还未来,顾还卿便起身向慕明月告辞。

慕明月着急地吩咐另一个丫鬟:“快去催催燕绾,找件衣服掉到井里去了吗?半天不见人影!”

又对顾还卿道:“你穿这个样子出门,不是打我的脸么?你干干净净的来,却弄的一身脏污的回去,知道的,只说是我府中的下人不知礼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慕府欺负了你。”

顾还卿正要开口,门外却传来一道惊慌地尖叫声:“大小姐,不好了!翠颦她……她被人……”

翠颦!顾还卿迅速环视了屋内一圈,发现从她进来到此刻,一直未见到翠颦的人影,照说这样的大日子,翠颦和燕绾这样的贴身丫鬟只会围在慕明月身边听从传唤的。

与此同时,慕明月和燕绾先后出声:“翠颦?翠颦她怎么了?”

有一个婆子和一个高个子的丫鬟匆匆掀帘子进来,两人汗流浃背,惊惶的目光从顾还卿和杏雨的身上滑过,见到慕明月便忙不迭的禀报:“大小姐,出大事了!翠颦她,她被人……”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这两人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下来。

“快说,究竟怎么了?”慕明月厉声喝道。

“大小姐……”那婆子说话利索些,被慕明月喝的哆嗦了一下便马上道:“翠颦她被暴怒的轩辕王关到一间屋子……奸污了……”

“胡说!”杏雨的眸色陡然一利,怀抱着盒子厉声叱那婆子:“轩辕王才不是那种人,你这婆子休要诋毁他的名声!”

“是真的……”那婆子翕着嘴唇。

高个子的丫鬟也道:“翠颦真被王爷一脚踢进屋子了,好些人亲眼所见,翠颦一直惊惶失措的喊救命,可王爷还是……”

“……这怎么可能呢?”慕明月不知所措的望着顾还卿,俨然不知如何是好,一双美丽的凤目却盛满对她的同情,非常内疚地道:“还卿,你别多想,这,这……这只怕不是真的,恐是那些人眼花看错了也是有的。”

杏雨也一脸焦急地看着顾还卿,小声道:“姑娘……”

顾还卿却慢悠悠地重新坐下来,神情波澜不兴,跟没事人一样,边眸色都未改变。

“还卿?”以为她被巨大的打击刺激到了,慕明月急忙要安慰她。

杏雨也满脸担忧,顾还卿却若无其事地嫣然一笑,优雅起身,淡淡地道:“既然都吵成这样了,想必围观的人也挺多的,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吧。”

以慕明月和顾还卿为首,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月华院,与满脸担忧的慕听涛打了个照面。

他十分怜惜地走近顾还卿,低声道:“还卿,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是我和明月对不起你……你……你有什么气就冲着我们发吧,别冲王爷。”

顾还卿不带情绪地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道:“你这结论下的未免过早了点,以为我耳朵聋了吗?是与不是,事实是什么,我们不妨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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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3 十二坑兄 姬十二恨死翠颦了!

无他,因为她穿了一身跟顾还卿一模一样的衣裙。% し

先前,姬非晚以为姬十二要去女眷的院子找顾还卿,实则不然——

前面这么热闹,慕听涛却一直没有出现,姬十二早就起疑了,何况去找顾还卿的人打听回来的消息,居然是顾还卿先他一步离开了。

这怎么可能!

不说他们两人约好的,只说顾还卿即使要走,也一定会给他留个口信,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自己一个人离开。

他几步甩开姬非晚,召来一个沧海宫的宫众——此人是轩辕黛留下来监视慕府的探子。

从探子口中了解事情经过,他直接去月华院找人。

然而才穿过一个月亮形的圆拱门,未到隔开前院与后院的垂花门,眼角的余光便瞥到一角熟悉至极的衣裙。

他微微凝目——那是顾还卿的新裙子,白色轻薄的料子,如烟似幻,上面绣着紫色的鸢尾花,顾还卿自己画的绣样,他王府里手艺最出色的绣娘所绣,顾还卿穿上后,美的让人窒息!

那衣裙宛若扇着翅膀的美丽蝴蝶,在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间翩然闪现,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紧接着,他听到一个男子喊还卿,声音极似慕听涛,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顿了顿,他悄无声息的追踪过去。

那与慕听涛声音相仿的男子低声喊着还卿,很快进了一座院子。

院子极偏僻,四周无人,与人来人往,热闹如潮的慕府有着鲜明的对比。

姬十二唇边挂着一抹嗜血至极的冷笑,一双摄人心魄的墨眸却波澜暗涌,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无尽的杀机。

他若无其事的进了院子,稍后,隐匿在暗处的熊大熊二迅速失去了踪影。

院子里草叶崴蕤,花木扶疏,景致错落有致,几间粉墙绿瓦的屋子掩映其中,却未见那男子的身影。

姬十二抿唇微哂,犹似闲庭信步,施施然的往里行去,不过须臾,就在一间门户大敞的厢房前停下。

里面有个女子背对着他坐在窗前,穿着一身簇新的白底绣紫色鸢尾花的衣裙,青丝如瀑,背影婉约动人。

只一眼,他便敛下目光,转身往外走,但就在此刻,那女子突然娇滴滴地唤道:“王爷,顾姑娘在这里,您不来见见她吗?”

姬十二瞳孔紧缩,蓦然回首。

那女子一喜,提着帕子半掩面,娇羞无限地喊了声王爷,脸儿红红的站在厢房门前,模样妩媚极了。

姬十二却只是盯着她身上的衣裙,一言不发。

“王爷,顾姑娘在里面呢,她出了点事,您忍心丢下她吗?”女子循循善诱,声音又娇又嗲,媚的人骨头都要酥了。

她羞答答的扭着水蛇腰,不停的撩发抚脸,搔首弄姿,做些诱惑人的动作,极尽妩媚妖娆之能事。

姬十二冷眼看着,忽然淡问:“你是谁?为何要假扮卿卿?”

女子脸色一变,变得很难看,撩着头发的动作也僵硬停住,半天才颇为咬牙切齿地道:“王爷,奴婢是翠颦,翠颦!前几天才和王爷见过面,王爷这么快就忘了奴婢吗?”

“翠颦?”姬十二哪有空记一个丫鬟的名字,何况对方只告诉他名字,又不自报家门,这不是纯心跟他过不去吗?!

他比翠颦更不耐烦:“你算哪根葱,也配本王记住?再不如实招来,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他挑着眉,玉面寒眸,声音冷的像结了冰,翠颦一时还真给他吓住了。

但很快她眼珠一转,又定下心神,脸上的表情竟有几分有恃无恐,一迭声地娇笑道:“王爷,您一点都不关心顾姑娘吗?她真的在这里耶,奴婢可没有假扮她哟!”

她拉长声音,嗲时嗲气的憋着嗓子,声音甜的腻人。

姬十二目露厌恶之色,面无表情的欲离开,翠颦的脸色再次变化,她掩下眼中的怒意,不甘地跺了跺脚,咬着红唇从屋子里追了出来,跑到姬十二前面。

“王爷!”她伸臂拉住姬十二,红着脸娇喘微微地道:“王爷您就没觉得身子不舒坦,哪儿有异样吗?”

说着此话,她挑逗的目光肆无忌惮地从姬十二脸上落到他的下身,樱红的嘴角高翘,那是得意的笑,极不正经。

“放肆!”姬十二眸光猝然沉下,怒哼着飞起一脚,毫不犹豫将眼前的女子踹飞,极其不屑地冷嗤:“本王可没说过不打女人。”

“啊——”翠颦惨叫一声,身子被踢的撞到一颗树干,撞的树枝乱晃,她才落下来。

她疼的眼泪汪汪,不停娇声呼疼,然而姬十二却置若罔闻,只是厌恶地瞄了自己的锦靴几眼,旋即皱着眉头,抿着好看的薄唇,很不高兴的离开了。

而姬十二出了院子之后,突然有几个穿破旧衣衫的大汉涌进院子,还有几只嘴角冒油的狗儿也跟着挤进院子。

“怎么有狗?”姬十二拢眉望着熊大熊二,示意他们关上院子门:“不是让你们只找几个杂役来吗?”

熊大睁大眼睛,一脸无辜,摸着头道:“额也不知道哇!俺们是找的杂役啊!跟他们说有男银可上,愿意上的给二十两,他们都愿意挣这份银子,可能……连带着狗狗也眼红吧。”

今儿慕府酒筵丰盛,熊大和熊二去厨房那里找杂役,有几条狗儿正在那里争相啃着肉骨头,估计是慕府和附近的狗,来这里抢吃剩饭剩菜的。

几个杂役跟着熊大熊二走了,其中有一条狗刚好是其中一个杂役喂养的——今儿见主人家剩菜丰富,那杂役便把自己的狗带来打牙祭。那条狗一见自己的主人走了,立刻忠心的跟上去。

另外几条狗一见,也追着那狗儿跟上。

于是就人狗一起来了,熊大搞不清原因,索性瞎掰扯一通——反正姬十二又没说不让狗来。

再说熊二侧耳听了听院子里面的动静,听了半晌,察觉不对头:里面怎么有女人在尖叫?

他十分担心,忐忑不安地问姬十二:“少主,属下怎么听着不对劲,里面不像是男人,倒像是女人,这这……这,咱们言而无信,会不会给那些杂役留下不好的印象啊?他们肯定不会干吧?”

“是啊!”熊大也道:“说好的是上男银,怎么改成上女银了?这不是骗银吗?叫额额也不乐意。”

“……”姬十二。

他低头搓眉,觉得这兄弟俩笨死了:“你们不会多付点银子吗?权当双倍酬劳好了!再说此刻他们想反悔也晚了。”

熊大皱着鼻子嗅了嗅,立刻恍然大悟:“哦!这院子里好像有兽情香……”

兽情香,顾名思义,人闻了会跟野兽发情一般,枉顾一切,只知发泄兽欲,可见多么厉害了。

这是一种药性极强,极霸道却极下流的春药,无论男女,无论你平时多么正派,中了之后,脑子混沌一片,礼仪廉耻全都丢在一边,只余兽性。

别的催情药及媚药,沧海宫的人也许会分辩不出来,但唯独兽情香例外——因为轩辕黛此生最恨兽情香!

姬十二就是兽情香之下的产物。

——当年庆隆帝想跟轩辕黛重续旧情,正是用兽情香逼她就范,之后才有了姬十二。

这对庆隆帝来说是一晌贪欢,于轩辕黛而言却是洗不掉的耻辱!幸好后来有了姬十二,她才逐渐将此事淡忘。

为了让自己记住这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也为了不让沧海宫的人重蹈复辙,轩辕黛暗中不惜重金网罗天下名医,就为了能研制出克制兽情香的药物。

因为兽情香是没有解药的——它无色,味道极清极淡,不仔细,根本闻不出来,饶是有那鼻子尖的,闻到了一点点,也会误以为是花香。

沧海宫的人在轩辕黛多年淫威之下,经常被兽情香荼毒,当然,别的一些催情药物,但凡轩辕黛知道的,也一一弄来让宫众熟悉。

轩辕黛最担心姬十二遭人催情,虽说这于男人而言不吃亏,反倒是无伤大雅的风流韵事,可姬十二身份不一般,若中春药,脑子一糊涂,混混沌沌的被人利用就糟了。

因此,只要不是这世间极罕见极少有的催情药物,姬十二一般只需嗅一嗅便能分辩出来。

那时他进了院子后,闻到了兽情香的味道,他心里一机灵,当时只怀疑那男子是慕听涛,下了这种下流的药物,肯定是想对顾还卿行不轨之事。

那会他杀了慕听涛的心思都有,怒极反笑,当场就吩咐熊大熊二去找男人来上慕听涛,以惩罚他对顾还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并让慕听涛自食恶果。

他其实并不相信顾还卿会来这个院子,只是有人喊着还卿,且有人穿着跟她相似的衣物,他不能不闻不问。

于是将计就计,进院子查探,谁知未见慕听涛的人影——真的假的都没有。倒是发现了翠颦。

翠颦并不知道这院子里有兽情香,她只知道这院子里有能让男人动情的药物,一旦她骗得姬十二进来,她就会心想事成——姬十二必定会要了她。

姬十二果然进来了,翠颦满心欢喜,以为此事十拿九稳。

谁知姬十二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火冒三丈的踢飞她之后,竟像个没事人一样出去的,同时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大汉进来,还带着几只吐着舌头,流着诞水,不停哈着气的野狗……

翠颦气的目眦欲裂,她本身也中了兽情香,正春情萌动如潮水,极渴望男人,奈何姬十二那一脚踹断了她的肋骨,让她疼的浑身直抽搐,简直痛不欲生,那股想男人的强烈*也被疼痛所替代了。

偏生那几个杂役得了熊大的银子,进来之后满院子的找男人,想上完了之后早点交差走人,省得麻烦。不料男人的鬼影子都没见着,反倒吸进了兽情香。

中了兽情香的男人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见一个姿色不俗的漂亮姑娘伏在地上,这几个亟欲发泄的大汉如见救星,立刻蜂涌而上,按着翠颦便上下其手,又是亲又是摸又是咬,极尽下流之能事。

翠颦的体内是空虚的,盼着男人来解救她,可身上的伤却又让她痛苦不堪,整个人处在极度矛盾的冰与火之间,被这几个男人折磨的都快疯掉了!

除了尖叫哭泣,她也跟野兽差不离了。

姬十二可不管这些,他心硬如铁,只是突然想起翠颦身上的衣服,立刻吩咐熊二进去把那身衣裙拎出来。

“……不是吧?”熊二苦着脸,只觉悲从中来:“少主,俺年纪虽大,但俺还是个纯纯的童子鸡,你忍心让俺去见那种不堪入目的场面,伤害俺脆弱的心灵吗?”

姬十二踢了他一脚:“不伤害你脆弱的心灵,那就伤害你强壮的体魄,你选哪一样?”

“……心灵……”熊二姓熊,所以他威武能屈,富贵能淫,姬十二稍加打骂,他立刻识实物者为俊杰……

熊二泪如雨下,重新进院子,出来时满脸通红,捂着眼睛都不敢见人了,不过他手上拎着一把被撕的七零八落的碎布条。

姬十二手一挥,那堆碎布条霎时如雪花片片,纷纷扬扬散在草丛与繁花之中。

实际上,翠颦身上的衣裙跟顾还卿的衣裙尽管款式相同,花样相同,可料子却大相庭径,姬十二了然于胸,却总觉得膈应,不毁掉心里不舒服。

处理完那些衣裙,几个人又在院外检查了半晌,觉得无异样了,姬十二才挥手让熊大熊二消失,自己则从容不迫地慢慢往回走。

不到片刻,迎头碰到了贼心不死的姬非晚。

“……”姬十二。

他俊颜淡淡地斜睨着姬非晚。

“那个……”迎着他洞若观火的明锐目光,姬非晚头皮发麻,心虚而尴尬的解释:“三哥这不是担心你跑到人家的后院,冲撞了女眷便不好了么。”

姬十二漫不经心地往他身后方向扬了扬下巴:“垂花门在那边,这里有什么女眷可让我冲撞的?我不怪他们惊我的驾已是客气。”

姬非晚忙岔开话题。

随后,他往姬十二后面瞄了瞄,试探地问道:“那里好像有个院子,你去那里干什么了?”

姬十二无所谓的回头,看了看那院子,又回过来,依旧很无所谓的样子:“听到一些异响,本想去查看查看,但忽然记起这是人家的院子,我不能失了礼数和规矩,便打算回转。”

姬非晚目光微闪,他一点也不相信姬十二的话,总觉得姬十二有什么瞒着他。

这个时候,姬十二对他点点头:“三皇兄,弟弟还有事,先走一步。”

姬非晚不动声色瞅了瞅那院子,心不在焉对姬十二道:“你有事先去忙吧,三哥马上就来。”

姬十二神情自若,步履优雅地越过姬非晚,在与姬非晚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头一低,唇微抿,脸上绽放出一抹醉人心魂的狡黠笑容。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顾还卿在慕听涛兄妹的带领下,被一群丫鬟和婆子们簇拥着,穿过与垂花门往这边行来。

慕氏兄妹一路上不停的拿话语安慰顾还卿,表现出对她十二万分的同情,其中也不乏替姬十二求情之语。

总之,在他们眼里,那个奸污翠颦的人非姬十二莫属。

顾还卿也不与之争辩,说一千道一万,事实胜于雄辩。

但杏雨突然惊讶地道:“那不是王爷吗?”

众人一惊,立刻跟着她望去,果然见到一身月白锦袍,身量颀长挺拔的姬十二迎着她们走来。

他年轻俊美,面容似玉,清傲之气浑然天成,丰神俊朗的模样宛如晨曦的一道阳光,倾泄出灿烂而炫目的光辉,令人不敢直视!

顾还卿停住步伐,似受不住他身上耀眼的光芒,微微眯眼望着他。

她身边是妆容精致到无可挑剔的慕明月,她仍是素着一张脸,但她白里透红脸上被秋阳涂上了一层浅浅的薄媚,仿若擦了胭脂一般,那种丽质天生的自然之美,叫人心悸难忘。

姬十二目光痴迷的凝视着她,尽量神态如常的走到她面前停下,心里却正惴惴难安——他刚才做了件极邪恶的事不说,还坑了自己的兄弟一把,很怕顾还卿知道后骂他。

“你去哪?”他们现在的关系尚未公关,且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好表现出很亲昵的样子,对她搂呀抱的,只能佯装碰到熟人。

未及顾还卿开口,慕听涛已带头向姬十二行起礼来。

姬十二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免礼,他不露痕迹地打量着慕听涛,眸光幽深不见底,叫人难以揣摩。

顾还卿没有看慕听涛,只看了杏雨一眼,杏雨立刻气愤地道:“王爷,刚才有人不遗余力的诋毁王爷的名声,道是王爷把慕府的丫鬟怎么怎么了,大家正要去看个究竟呢!”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各异,慕氏兄妹脸色尤甚。

姬十二却一脸茫然,眼神无辜地扫过众人,不解地道:“是谁在败坏本王的名声?光天化日之下,传这种不实的谣言,也不怕亏心。”

慕听涛暗地往旁边扫了一眼。

刚才传话的那个婆子和高个的丫鬟慌忙跪了下来,一边给姬十二磕头,一边道:“王爷,大概是奴婢们眼花,错看成王爷了,奴婢们罪该万死,望王爷恕罪。”

慕听涛垂下眼眸,躬身对姬十二一抱拳,正要赔罪,那边突然传来姬非晚又惊又怒的声音,他似惊恐欲绝,大声喊着:“来人,来人!快来人!”

众人一惊,紧接着,就见姬非晚跌跌撞撞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好像后面有鬼追着似的。

他一个劲的拼命往前跑,陈煊则闷不吭声的护在他的后头。

慕氏兄妹连忙带人赶过去,甚是关切的问姬非晚怎么了。

顾还卿也很好奇,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把姬非晚吓得“花容失色”?她拉了拉杏雨,示意过去看看。

姬十二此刻却拦住她,指着她的裙子道:“你的裙子怎么了?”刚才只顾看她,再加上心里有事,提心吊胆的,便不曾注意她的衣裙,这会儿顾还卿一动,他发现了。

“不小心弄脏子。”顾还卿言简意赅。

正在这时,慕明月却突然惊惶失措的哭了起来,她转身奔到顾还卿身边,拉着顾还卿哀哀哭泣:“还卿,嘤嘤嘤……三皇子说看见翠颦她……她在那个院子里……有男人,还有好多野狗在咬她……嘤嘤……”

男人?野狗咬翠颦?顾还卿只觉不可思议,她望向姬十二,直觉此事与他有关。

姬十二心虚,骗谁他都可以若无其事;坑爹都可以坑的面不改色!唯独不敢在顾还卿面前搞小动作。

顾还卿的目光这么一扫来,他连忙把目光转向别处,假模假式的东张西望,看天、看云、看太阳……

可就在他闪神这一会儿功夫,姬非晚忽然之间发了狂——他像个疯子一样扑向顾还卿,张着双臂就去抱她,一张美玉般的脸此刻通红通红的,嘴里不停地念道:“还卿还聊还卿……”

顾还卿正观察着姬十二,慕明月又伏在她肩膀上哭泣,姬非晚毫无征兆的扑过来,他是练武之人,力气很大,竟将杏雨撞的趔趔趄趄的退了好几步。

眼看姬非晚到了跟着,顾还卿长腿飞快一伸,裙角飞扬,她已用脚尖抵在姬非晚的胸口处,冷声喝道:“三殿下,请自重!否则我便不客气了。”

此刻姬十二也反应过来了,恼的不行,立刻过来伸腿用力一绊,把姬非绊倒在地,弄了个狗吃屎。

陈煊很无奈,单膝跪在姬非晚身边小声求情:“王爷,请手下留情,殿下他……他也是身不由己。”

陈煊比姬非晚警觉。提配他那院子有异,叫他莫上当。

姬非晚听到院子里面女人在尖叫,男人们在兴奋的低吼,还伴着此起彼落的狗呔声,他非要进去,根本不听陈煊的劝。

陈煊来不及拉住他,他就一头闯了进去,然后一头滚了出来。

可这一进一出之间,他也吸到兽情香,份量虽不多,可对意志力薄弱的人,已能够助兴,倘若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身体更容易发热。

所以他一看到顾还卿,竟忘了刚才那令人作呕的画面,开始想入非非,不能控制的竟然想侵犯顾还卿。

被姬十二绊到地下,他满脸灰尘,竟然还迷迷糊糊地念叨着“还卿还卿,还卿我喜欢你……”。

姬十二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脚一提就想结果了他!陈煊拼命护着姬非晚:“王爷脚下留情,卑职马上带殿下走。”

姬十二收回脚,恨声道:“赶紧把他弄走,晚了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

原本挺好的一件大喜事,结果竟弄出了人命,翠颦被几个粗蛮大汉轮惨了,出血厉害,本就奄奄一息,命悬一线,最后几条狗儿还跑来雪上加霜,折磨她不说,还把她咬的血淋淋的。

原来那兽情香不光对人有用,对兽也有用,挺温顺的狗儿闻了之后,也变得不可理喻。

那几个大汉完事之后,提了裤子就跑——反正药性解了,银子也到手了,无非是不让人抓着把柄。

他们还缺德地把院子门关上,不让狗跑出来,留下翠颦给那几条狗消遣。

翠颦起初叫声凄厉,后来已没有力气叫了,只听得到狗儿兴奋的呔声。

慕听涛明知里面有兽情香,哪敢贸贸然让人进去,直到觉得兽情香的药性散的差不多了,他才让人开了院门,进去救翠颦。

但已然迟了,翠颦的双眼像死鱼一样翻着,整个人躺在满是腥气的浓稠血泊之中,已死不瞑目。

慕大人大怒!大喜的日子出这种事,死者还是女儿身边的贴身丫鬟,不是触他的霉头,寻他的晦气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本想严查下去,可儿子和女儿却都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并迅速对此事封了口,不许府中下人往泄露一字半句,否则严惩不贷。

得知事情原委后,慕大人打落牙齿和血吞,屁都不敢放一个。

※※※※※※

只是,姬十二也没有比别人好到哪里去。

从慕府回来之后,顾还卿随他去了王府,在他的书房里,本想问问他翠颦发生了什么事,但尚未开口,她就发觉自己不对头——

她目光直直的望着姬十二,觉得他比美味可口的蛋糕还可口,竟想就那么一口吞了他!

姬十二也察觉出顾还卿的异样了——因为她正在解自己的衣服,解的速度好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半裸了。

他吓了一大跳,呆呆地望着她凝脂般的柔嫩:“亲亲,你怎么了?”

顾还卿摇了摇头,伸手放下自己风情万种的长发,玉白的手指在自己的黑发中穿梭,可她眼神迷离氤氤,媚眼如丝地望着他,气息倾吐如兰:“想吃了你。”

“……”姬十二。

不要啊!他抵抗力本就不高,她还来色诱他,让他死了吧!

姬十二欲哭无泪,揪着自己的衣襟做小白兔状,可怜兮兮地道:“亲亲,我不好吃……”

顾还卿凑过来,半趴在他身上,浅浅的吻着他漂亮的唇瓣。

她啃咬他的下唇,手抚摸着他紧窄的后腰身,察觉他瑟缩了一下,她又霸道的,直接抵开他的唇,缠着他的舌,在他越来越急的喘息里体验着酥麻到让人飘飘然的感觉。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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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3 十二坑兄

姬十二恨死翠颦了!

无他,因为她穿了一身跟顾还卿一模一样的衣裙。。しw0。

先前,姬非晚以为姬十二要去女眷的院子找顾还卿,实则不然——

前面这么热闹,慕听涛却一直没有出现,姬十二早就起疑了,何况去找顾还卿的人打听回来的消息,居然是顾还卿先他一步离开了。

这怎么可能!

不说他们两人约好的,只说顾还卿即使要走,也一定会给他留个口信,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自己一个人离开。

他几步甩开姬非晚,召来一个沧海宫的宫众——此人是轩辕黛留下来监视慕府的探子。

从探子口中了解事情经过,他直接去月华院找人。

然而才穿过一个月亮形的圆拱门,未到隔开前院与后院的垂花门,眼角的余光便瞥到一角熟悉至极的衣裙。

他微微凝目——那是顾还卿的新裙子,白色轻薄的料子,如烟似幻,上面绣着紫色的鸢尾花,顾还卿自己画的绣样,他王府里手艺最出色的绣娘所绣,顾还卿穿上后,美的让人窒息!

那衣裙宛若扇着翅膀的美丽蝴蝶,在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间翩然闪现,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紧接着,他听到一个男子喊还卿,声音极似慕听涛,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顿了顿,他悄无声息的追踪过去。

那与慕听涛声音相仿的男子低声喊着还卿,很快进了一座院子。

院子极偏僻,四周无人,与人来人往,热闹如潮的慕府有着鲜明的对比。

姬十二唇边挂着一抹嗜血至极的冷笑,一双摄人心魄的墨眸却波澜暗涌,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无尽的杀机。

他若无其事的进了院子,稍后,隐匿在暗处的熊大熊二迅速失去了踪影。

院子里草叶崴蕤,花木扶疏,景致错落有致,几间粉墙绿瓦的屋子掩映其中,却未见那男子的身影。

姬十二抿唇微哂,犹似闲庭信步,施施然的往里行去,不过须臾,就在一间门户大敞的厢房前停下。

里面有个女子背对着他坐在窗前,穿着一身簇新的白底绣紫色鸢尾花的衣裙,青丝如瀑,背影婉约动人。

只一眼,他便敛下目光,转身往外走,但就在此刻,那女子突然娇滴滴地唤道:“王爷,顾姑娘在这里,您不来见见她吗?”

姬十二瞳孔紧缩,蓦然回首。

那女子一喜,提着帕子半掩面,娇羞无限地喊了声王爷,脸儿红红的站在厢房门前,模样妩媚极了。

姬十二却只是盯着她身上的衣裙,一言不发。

“王爷,顾姑娘在里面呢,她出了点事,您忍心丢下她吗?”女子循循善诱,声音又娇又嗲,媚的人骨头都要酥了。

她羞答答的扭着水蛇腰,不停的撩发抚脸,搔首弄姿,做些诱惑人的动作,极尽妩媚妖娆之能事。

姬十二冷眼看着,忽然淡问:“你是谁?为何要假扮卿卿?”

女子脸色一变,变得很难看,撩着头发的动作也僵硬停住,半天才颇为咬牙切齿地道:“王爷,奴婢是翠颦,翠颦!前几天才和王爷见过面,王爷这么快就忘了奴婢吗?”

“翠颦?”姬十二哪有空记一个丫鬟的名字,何况对方只告诉他名字,又不自报家门,这不是纯心跟他过不去吗?!

他比翠颦更不耐烦:“你算哪根葱,也配本王记住?再不如实招来,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他挑着眉,玉面寒眸,声音冷的像结了冰,翠颦一时还真给他吓住了。

但很快她眼珠一转,又定下心神,脸上的表情竟有几分有恃无恐,一迭声地娇笑道:“王爷,您一点都不关心顾姑娘吗?她真的在这里耶,奴婢可没有假扮她哟!”

她拉长声音,嗲时嗲气的憋着嗓子,声音甜的腻人。

姬十二目露厌恶之色,面无表情的欲离开,翠颦的脸色再次变化,她掩下眼中的怒意,不甘地跺了跺脚,咬着红唇从屋子里追了出来,跑到姬十二前面。

“王爷!”她伸臂拉住姬十二,红着脸娇喘微微地道:“王爷您就没觉得身子不舒坦,哪儿有异样吗?”

说着此话,她挑逗的目光肆无忌惮地从姬十二脸上落到他的下身,樱红的嘴角高翘,那是得意的笑,极不正经。

“放肆!”姬十二眸光猝然沉下,怒哼着飞起一脚,毫不犹豫将眼前的女子踹飞,极其不屑地冷嗤:“本王可没说过不打女人。”

“啊——”翠颦惨叫一声,身子被踢的撞到一颗树干,撞的树枝乱晃,她才落下来。

她疼的眼泪汪汪,不停娇声呼疼,然而姬十二却置若罔闻,只是厌恶地瞄了自己的锦靴几眼,旋即皱着眉头,抿着好看的薄唇,很不高兴的离开了。

而姬十二出了院子之后,突然有几个穿破旧衣衫的大汉涌进院子,还有几只嘴角冒油的狗儿也跟着挤进院子。

“怎么有狗?”姬十二拢眉望着熊大熊二,示意他们关上院子门:“不是让你们只找几个杂役来吗?”

熊大睁大眼睛,一脸无辜,摸着头道:“额也不知道哇!俺们是找的杂役啊!跟他们说有男银可上,愿意上的给二十两,他们都愿意挣这份银子,可能……连带着狗狗也眼红吧。”

今儿慕府酒筵丰盛,熊大和熊二去厨房那里找杂役,有几条狗儿正在那里争相啃着肉骨头,估计是慕府和附近的狗,来这里抢吃剩饭剩菜的。

几个杂役跟着熊大熊二走了,其中有一条狗刚好是其中一个杂役喂养的——今儿见主人家剩菜丰富,那杂役便把自己的狗带来打牙祭。那条狗一见自己的主人走了,立刻忠心的跟上去。

另外几条狗一见,也追着那狗儿跟上。

于是就人狗一起来了,熊大搞不清原因,索性瞎掰扯一通——反正姬十二又没说不让狗来。

再说熊二侧耳听了听院子里面的动静,听了半晌,察觉不对头:里面怎么有女人在尖叫?

他十分担心,忐忑不安地问姬十二:“少主,属下怎么听着不对劲,里面不像是男人,倒像是女人,这这……这,咱们言而无信,会不会给那些杂役留下不好的印象啊?他们肯定不会干吧?”

“是啊!”熊大也道:“说好的是上男银,怎么改成上女银了?这不是骗银吗?叫额额也不乐意。”

“……”姬十二。

他低头搓眉,觉得这兄弟俩笨死了:“你们不会多付点银子吗?权当双倍酬劳好了!再说此刻他们想反悔也晚了。”

熊大皱着鼻子嗅了嗅,立刻恍然大悟:“哦!这院子里好像有兽情香……”

兽情香,顾名思义,人闻了会跟野兽发情一般,枉顾一切,只知发泄兽欲,可见多么厉害了。

这是一种药性极强,极霸道却极下流的春药,无论男女,无论你平时多么正派,中了之后,脑子混沌一片,礼仪廉耻全都丢在一边,只余兽性。

别的催情药及媚药,沧海宫的人也许会分辩不出来,但唯独兽情香例外——因为轩辕黛此生最恨兽情香!

姬十二就是兽情香之下的产物。

——当年庆隆帝想跟轩辕黛重续旧情,正是用兽情香逼她就范,之后才有了姬十二。

这对庆隆帝来说是一晌贪欢,于轩辕黛而言却是洗不掉的耻辱!幸好后来有了姬十二,她才逐渐将此事淡忘。

为了让自己记住这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也为了不让沧海宫的人重蹈复辙,轩辕黛暗中不惜重金网罗天下名医,就为了能研制出克制兽情香的药物。

因为兽情香是没有解药的——它无色,味道极清极淡,不仔细,根本闻不出来,饶是有那鼻子尖的,闻到了一点点,也会误以为是花香。

沧海宫的人在轩辕黛多年淫威之下,经常被兽情香荼毒,当然,别的一些催情药物,但凡轩辕黛知道的,也一一弄来让宫众熟悉。

轩辕黛最担心姬十二遭人催情,虽说这于男人而言不吃亏,反倒是无伤大雅的风流韵事,可姬十二身份不一般,若中春药,脑子一糊涂,混混沌沌的被人利用就糟了。

因此,只要不是这世间极罕见极少有的催情药物,姬十二一般只需嗅一嗅便能分辩出来。

那时他进了院子后,闻到了兽情香的味道,他心里一机灵,当时只怀疑那男子是慕听涛,下了这种下流的药物,肯定是想对顾还卿行不轨之事。

那会他杀了慕听涛的心思都有,怒极反笑,当场就吩咐熊大熊二去找男人来上慕听涛,以惩罚他对顾还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并让慕听涛自食恶果。

他其实并不相信顾还卿会来这个院子,只是有人喊着还卿,且有人穿着跟她相似的衣物,他不能不闻不问。

于是将计就计,进院子查探,谁知未见慕听涛的人影——真的假的都没有。倒是发现了翠颦。

翠颦并不知道这院子里有兽情香,她只知道这院子里有能让男人动情的药物,一旦她骗得姬十二进来,她就会心想事成——姬十二必定会要了她。

姬十二果然进来了,翠颦满心欢喜,以为此事十拿九稳。

谁知姬十二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火冒三丈的踢飞她之后,竟像个没事人一样出去的,同时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大汉进来,还带着几只吐着舌头,流着诞水,不停哈着气的野狗……

翠颦气的目眦欲裂,她本身也中了兽情香,正春情萌动如潮水,极渴望男人,奈何姬十二那一脚踹断了她的肋骨,让她疼的浑身直抽搐,简直痛不欲生,那股想男人的强烈**也被疼痛所替代了。

偏生那几个杂役得了熊大的银子,进来之后满院子的找男人,想上完了之后早点交差走人,省得麻烦。不料男人的鬼影子都没见着,反倒吸进了兽情香。

中了兽情香的男人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见一个姿色不俗的漂亮姑娘伏在地上,这几个亟欲发泄的大汉如见救星,立刻蜂涌而上,按着翠颦便上下其手,又是亲又是摸又是咬,极尽下流之能事。

翠颦的体内是空虚的,盼着男人来解救她,可身上的伤却又让她痛苦不堪,整个人处在极度矛盾的冰与火之间,被这几个男人折磨的都快疯掉了!

除了尖叫哭泣,她也跟野兽差不离了。

姬十二可不管这些,他心硬如铁,只是突然想起翠颦身上的衣服,立刻吩咐熊二进去把那身衣裙拎出来。

“……不是吧?”熊二苦着脸,只觉悲从中来:“少主,俺年纪虽大,但俺还是个纯纯的童子鸡,你忍心让俺去见那种不堪入目的场面,伤害俺脆弱的心灵吗?”

姬十二踢了他一脚:“不伤害你脆弱的心灵,那就伤害你强壮的体魄,你选哪一样?”

“……心灵……”熊二姓熊,所以他威武能屈,富贵能淫,姬十二稍加打骂,他立刻识实物者为俊杰……

熊二泪如雨下,重新进院子,出来时满脸通红,捂着眼睛都不敢见人了,不过他手上拎着一把被撕的七零八落的碎布条。

姬十二手一挥,那堆碎布条霎时如雪花片片,纷纷扬扬散在草丛与繁花之中。

实际上,翠颦身上的衣裙跟顾还卿的衣裙尽管款式相同,花样相同,可料子却大相庭径,姬十二了然于胸,却总觉得膈应,不毁掉心里不舒服。

处理完那些衣裙,几个人又在院外检查了半晌,觉得无异样了,姬十二才挥手让熊大熊二消失,自己则从容不迫地慢慢往回走。

不到片刻,迎头碰到了贼心不死的姬非晚。

“……”姬十二。

他俊颜淡淡地斜睨着姬非晚。

“那个……”迎着他洞若观火的明锐目光,姬非晚头皮发麻,心虚而尴尬的解释:“三哥这不是担心你跑到人家的后院,冲撞了女眷便不好了么。”

姬十二漫不经心地往他身后方向扬了扬下巴:“垂花门在那边,这里有什么女眷可让我冲撞的?我不怪他们惊我的驾已是客气。”

姬非晚忙岔开话题。

随后,他往姬十二后面瞄了瞄,试探地问道:“那里好像有个院子,你去那里干什么了?”

姬十二无所谓的回头,看了看那院子,又回过来,依旧很无所谓的样子:“听到一些异响,本想去查看查看,但忽然记起这是人家的院子,我不能失了礼数和规矩,便打算回转。”

姬非晚目光微闪,他一点也不相信姬十二的话,总觉得姬十二有什么瞒着他。

这个时候,姬十二对他点点头:“三皇兄,弟弟还有事,先走一步。”

姬非晚不动声色瞅了瞅那院子,心不在焉对姬十二道:“你有事先去忙吧,三哥马上就来。”

姬十二神情自若,步履优雅地越过姬非晚,在与姬非晚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头一低,唇微抿,脸上绽放出一抹醉人心魂的狡黠笑容。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顾还卿在慕听涛兄妹的带领下,被一群丫鬟和婆子们簇拥着,穿过与垂花门往这边行来。

慕氏兄妹一路上不停的拿话语安慰顾还卿,表现出对她十二万分的同情,其中也不乏替姬十二求情之语。

总之,在他们眼里,那个奸污翠颦的人非姬十二莫属。

顾还卿也不与之争辩,说一千道一万,事实胜于雄辩。

但杏雨突然惊讶地道:“那不是王爷吗?”

众人一惊,立刻跟着她望去,果然见到一身月白锦袍,身量颀长挺拔的姬十二迎着她们走来。

他年轻俊美,面容似玉,清傲之气浑然天成,丰神俊朗的模样宛如晨曦的一道阳光,倾泄出灿烂而炫目的光辉,令人不敢直视!

顾还卿停住步伐,似受不住他身上耀眼的光芒,微微眯眼望着他。

她身边是妆容精致到无可挑剔的慕明月,她仍是素着一张脸,但她白里透红脸上被秋阳涂上了一层浅浅的薄媚,仿若擦了胭脂一般,那种丽质天生的自然之美,叫人心悸难忘。

姬十二目光痴迷的凝视着她,尽量神态如常的走到她面前停下,心里却正惴惴难安——他刚才做了件极邪恶的事不说,还坑了自己的兄弟一把,很怕顾还卿知道后骂他。

“你去哪?”他们现在的关系尚未公关,且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好表现出很亲昵的样子,对她搂呀抱的,只能佯装碰到熟人。

未及顾还卿开口,慕听涛已带头向姬十二行起礼来。

姬十二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免礼,他不露痕迹地打量着慕听涛,眸光幽深不见底,叫人难以揣摩。

顾还卿没有看慕听涛,只看了杏雨一眼,杏雨立刻气愤地道:“王爷,刚才有人不遗余力的诋毁王爷的名声,道是王爷把慕府的丫鬟怎么怎么了,大家正要去看个究竟呢!”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各异,慕氏兄妹脸色尤甚。

姬十二却一脸茫然,眼神无辜地扫过众人,不解地道:“是谁在败坏本王的名声?光天化日之下,传这种不实的谣言,也不怕亏心。”

慕听涛暗地往旁边扫了一眼。

刚才传话的那个婆子和高个的丫鬟慌忙跪了下来,一边给姬十二磕头,一边道:“王爷,大概是奴婢们眼花,错看成王爷了,奴婢们罪该万死,望王爷恕罪。”

慕听涛垂下眼眸,躬身对姬十二一抱拳,正要赔罪,那边突然传来姬非晚又惊又怒的声音,他似惊恐欲绝,大声喊着:“来人,来人!快来人!”

众人一惊,紧接着,就见姬非晚跌跌撞撞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好像后面有鬼追着似的。

他一个劲的拼命往前跑,陈煊则闷不吭声的护在他的后头。

慕氏兄妹连忙带人赶过去,甚是关切的问姬非晚怎么了。

顾还卿也很好奇,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把姬非晚吓得“花容失色”?她拉了拉杏雨,示意过去看看。

姬十二此刻却拦住她,指着她的裙子道:“你的裙子怎么了?”刚才只顾看她,再加上心里有事,提心吊胆的,便不曾注意她的衣裙,这会儿顾还卿一动,他发现了。

“不小心弄脏子。”顾还卿言简意赅。

正在这时,慕明月却突然惊惶失措的哭了起来,她转身奔到顾还卿身边,拉着顾还卿哀哀哭泣:“还卿,嘤嘤嘤……三皇子说看见翠颦她……她在那个院子里……有男人,还有好多野狗在咬她……嘤嘤……”

男人?野狗咬翠颦?顾还卿只觉不可思议,她望向姬十二,直觉此事与他有关。

姬十二心虚,骗谁他都可以若无其事;坑爹都可以坑的面不改色!唯独不敢在顾还卿面前搞小动作。

顾还卿的目光这么一扫来,他连忙把目光转向别处,假模假式的东张西望,看天、看云、看太阳……

可就在他闪神这一会儿功夫,姬非晚忽然之间发了狂——他像个疯子一样扑向顾还卿,张着双臂就去抱她,一张美玉般的脸此刻通红通红的,嘴里不停地念道:“还卿还聊还卿……”

顾还卿正观察着姬十二,慕明月又伏在她肩膀上哭泣,姬非晚毫无征兆的扑过来,他是练武之人,力气很大,竟将杏雨撞的趔趔趄趄的退了好几步。

眼看姬非晚到了跟着,顾还卿长腿飞快一伸,裙角飞扬,她已用脚尖抵在姬非晚的胸口处,冷声喝道:“三殿下,请自重!否则我便不客气了。”

此刻姬十二也反应过来了,恼的不行,立刻过来伸腿用力一绊,把姬非绊倒在地,弄了个狗吃屎。

陈煊很无奈,单膝跪在姬非晚身边小声求情:“王爷,请手下留情,殿下他……他也是身不由己。”

陈煊比姬非晚警觉。提配他那院子有异,叫他莫上当。

姬非晚听到院子里面女人在尖叫,男人们在兴奋的低吼,还伴着此起彼落的狗呔声,他非要进去,根本不听陈煊的劝。

陈煊来不及拉住他,他就一头闯了进去,然后一头滚了出来。

可这一进一出之间,他也吸到兽情香,份量虽不多,可对意志力薄弱的人,已能够助兴,倘若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身体更容易发热。

所以他一看到顾还卿,竟忘了刚才那令人作呕的画面,开始想入非非,不能控制的竟然想侵犯顾还卿。

被姬十二绊到地下,他满脸灰尘,竟然还迷迷糊糊地念叨着“还卿还卿,还卿我喜欢你……”。

姬十二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脚一提就想结果了他!陈煊拼命护着姬非晚:“王爷脚下留情,卑职马上带殿下走。”

姬十二收回脚,恨声道:“赶紧把他弄走,晚了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

原本挺好的一件大喜事,结果竟弄出了人命,翠颦被几个粗蛮大汉轮惨了,出血厉害,本就奄奄一息,命悬一线,最后几条狗儿还跑来雪上加霜,折磨她不说,还把她咬的血淋淋的。

原来那兽情香不光对人有用,对兽也有用,挺温顺的狗儿闻了之后,也变得不可理喻。

那几个大汉完事之后,提了裤子就跑——反正药性解了,银子也到手了,无非是不让人抓着把柄。

他们还缺德地把院子门关上,不让狗跑出来,留下翠颦给那几条狗消遣。

翠颦起初叫声凄厉,后来已没有力气叫了,只听得到狗儿兴奋的呔声。

慕听涛明知里面有兽情香,哪敢贸贸然让人进去,直到觉得兽情香的药性散的差不多了,他才让人开了院门,进去救翠颦。

但已然迟了,翠颦的双眼像死鱼一样翻着,整个人躺在满是腥气的浓稠血泊之中,已死不瞑目。

慕大人大怒!大喜的日子出这种事,死者还是女儿身边的贴身丫鬟,不是触他的霉头,寻他的晦气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本想严查下去,可儿子和女儿却都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并迅速对此事封了口,不许府中下人往泄露一字半句,否则严惩不贷。

得知事情原委后,慕大人打落牙齿和血吞,屁都不敢放一个。

※※※※※※

只是,姬十二也没有比别人好到哪里去。

从慕府回来之后,顾还卿随他去了王府,在他的书房里,本想问问他翠颦发生了什么事,但尚未开口,她就发觉自己不对头——

她目光直直的望着姬十二,觉得他比美味可口的蛋糕还可口,竟想就那么一口吞了他!

姬十二也察觉出顾还卿的异样了——因为她正在解自己的衣服,解的速度好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半裸了。

他吓了一大跳,呆呆地望着她凝脂般的柔嫩:“亲亲,你怎么了?”

顾还卿摇了摇头,伸手放下自己风情万种的长发,玉白的手指在自己的黑发中穿梭,可她眼神迷离氤氤,媚眼如丝地望着他,气息倾吐如兰:“想吃了你。”

“……”姬十二。

不要啊!他抵抗力本就不高,她还来色诱他,让他死了吧!

姬十二欲哭无泪,揪着自己的衣襟做小白兔状,可怜兮兮地道:“亲亲,我不好吃……”

顾还卿凑过来,半趴在他身上,浅浅的吻着他漂亮的唇瓣。

她啃咬他的下唇,手抚摸着他紧窄的后腰身,察觉他瑟缩了一下,她又霸道的,直接抵开他的唇,缠着他的舌,在他越来越急的喘息里体验着酥麻到让人飘飘然的感觉。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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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4 替他人做嫁衣 “十二,你真好吃。。。”顾还卿浅眯美眸,在姬十二唇齿间口齿不清的呢喃,吐气如兰。

姬十二一哆嗦,眸色倾刻间暗的不像话。

她身上独一无二的幽幽馨香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尖,比这世上任何的花香都还要令他着迷,迅速侵占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目不转睛凝视着她,一双迷人的黑眸犹如暗夜大海,声音也变得沙哑磁靡,一边缠缠绵绵地回吻她,一边低声问:“真的,我有多好吃?”

“嗯?……很好吃,比最美味的蛋糕还好吃……”

顾还卿浑然不觉自己在干什么,姬十二坐在椅子上,她软趴趴地半跪在他腿上,姬十二手扶着她细细的腰肢,防止她摔倒,她的手胡乱地拉扯着身上的衣物,人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蹭的姬十二满身的火。

少年幽暗的眸子里倒映的全是她白璧无瑕的娇躯,那火辣曼妙的曲线,美的惊心动魄!

年轻的身体,所有感官瞬间苏醒,骚动沸腾的血液,鼓噪跳的飞快的心,无一不狂肆叫嚣着扑倒她!

他喘息微微,喉节快速滑动,咽口水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清晰可闻:“亲亲,别撩拨我,别这么对我……”

他低哑的声音性感的一塌糊涂,却在央求她别这么折磨自己——她此刻就像个妖精,他早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神魂不在,无须她再做什么,他都会溃不成军的弃械投降。

偏她一再对他施以“妖术”……他焉有命在?

※※※※※※

相比姬十二那边的艳福无边,慕府这边的气氛就要沉郁阴霾许多。

慕云舒并不清楚一双儿女做了什么,只知道翠颦的死跟他们有关,真查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而且慕听涛表示此事无需父亲大人担心,他自个儿会妥善处理。

事已至此,慕云舒再发脾气也与事无补,他气呼呼的训斥了儿女一通,转头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宾客俱散,下人神色仓皇地忙忙碌碌,余下的事情自有府中的姨娘们去张罗,慕听涛和慕明月吩咐燕绾沏一壶好茶,然后在月华院的凉亭里对坐。

月华院的凉亭占地势较高,可以登高望远,此时正是傍晚,晚霞尽染,倦鸟归巢,放眼望去,院中一朵朵开得正艳的鲜花在晚风中摇曳生姿。

燕绾红着一双哭肿的眼睛,颤抖着手在一旁侍候茶水,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能靠近此处。

慕明月拿帕子小心地拭净自己眼角的泪水,随后拍了拍燕绾的手,伤心地道:“燕绾,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也不知翠颦她会……她会……”

她似伤心欲绝,哽咽着连话也说不连贯,又悲伤地抽泣了几声,才又拉着燕绾的手道:“她跟了我一场,我这心里也无比的难受,你要是太难过,就下去歇息吧……”

“小姐……”燕绾眼中含泪,看了几眼站在凉亭边,长身玉立,却沉默不语眺望着远处的慕听涛,轻声哽咽:“奴婢没事,只是为翠颦不值,她为了……轩辕王……竟愿铤而走险,最后还把命都搭上了,真是太不……”

慕听涛回过头来,扫了一眼这主仆俩,温言轻劝:“好了,你们俩也别哭哭啼啼的了,翠颦的事你们以后务必要三缄其口,省得言多必失,传到有心人的耳里,引些不必要的是非。”

“是……大公子。”燕绾连忙噤声收泪。

慕听涛又道:“你们或许觉得翠颦这么做不值当,然而翠颦却不这么想,她极愿意这么做,这叫‘求仁得仁’,诚然结果不尽人意,可她努力过了,争取过了,不算白活。”

翠颦的行为,说的好听点,就叫求仁得仁,说的不好听点,就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为了姬十二,翠颦愿意冒这个险,她心甘情愿地听从慕听涛的安排,随他摆布,只因为她喜欢姬十二,一门心思想嫁给他,便是做小她也愿意。

只是,任谁也没有料到姬十二竟然没有上当,明明有人看见他进了那个院子的啊!皆以为他中了兽情香,拿翠颦泄火是必然的。

事后回想,慕听涛觉得自己太大意了,也太小看姬十二了,以为他只是被父母娇宠保护得无微不至的天之骄子,殊不知他竟然连兽情香都不惧。

他轻敌,所以他并不知道姬十二进院子之后的情况——他安排监视那个院子的人,除了回来报信的那个,余下的皆被人打昏在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惜,本以为通过翠颦,再加上兽情香,能让姬十二当众出丑,也让还卿从此厌恶他,谁知棋差一着,竟被姬十二钻了空子。

慕听涛微眯凤眸,极目眺望着远处的天际,眼神虽然充当阴翳,温润儒雅的面容却泛起一抹几乎淡的看不见的笑容。

慕明月窥见他脸上的笑容,眼神微闪。

她侧身轻声劝慰了燕绾几句,打发燕绾下去了。

直到看不到燕绾的背影,她才正了正脸色,对慕听涛道:“哥,翠颦的事只怕以引起了轩辕王和还卿的怀疑,以后你再想达成心愿,只怕难了。”

“何难之有?”慕听涛转回身,撩衣在石凳上坐下,气定神闲地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盖。

慕明月道:“他们以后必会对我们多加防备,尤其是还卿,她若生疑,只怕不会再见你,那你还要怎么得到她的心呢?”

“这关我们兄妹什么事?”慕听涛优雅地淡淡一哂:“你不是对还卿说了吗?这都是翠颦那丫头的主意,她恋慕轩辕王,所以才趁着你的订婚宴,斗胆设计这一切。”

慕明月呼吸一滞,半晌才道:“这只怕瞒不过还卿,她精明着呢!你没看到那会我怎么劝她换下脏衣裙,她都不为所动。而且,翠颦那身与她相似的衣裙也不好解释。”

“有什么不好解释的?你每次去见还卿,翠颦都在你身边,还卿做了新裙子,她见了,非常眼红,自己便做了一件,为了就是引诱轩辕王上当,仅此而已。”

这样也说的过去,反正翠颦那件衣裙比顾还卿衣裙料子差多了,也粗糙多了,不是什么稀罕的面料,翠颦一个丫鬟也可以买到。

只是慕明月心里清楚,要打消姬十二和顾还卿心里的怀疑,只往翠颦身上推个一干二净是不够的。

慕听涛当然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一点也不慌,只对慕明月道:“你放心,他们即使怀疑,也没有什么证据,你只要表现出被翠颦连累的样子,他们也拿你莫可奈何。”

慕明月点点头,突然笑道:“哥你一定还有后招是不是?如果事情就到此为止,也不像哥哥你做事的风格。”

慕听涛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对慕明月说道:“这次是为兄对不住你,原本不想破坏你和西羽候的好日子,打算在刘府的订婚宴上实施计划,奈何刘瑞芳上次未能请到还卿,只有你能请动她,故而为兄才出此下策,望你莫放在心上。”

慕明月垂眸,盯着面前犹冒着袅袅青烟的茶汤,不怎么在意地一笑:“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我又不是别人,咱们这辈子是兄妹,难道下辈子还是兄妹吗?你有什么心愿,做妹妹的自当倾尽全力帮你达成,再说我也喜欢还卿,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能做我的嫂嫂当然是最好了。”

“至于西羽候……”慕明月笑的更加随意了:“只要我应允他的婚事,我想他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再说他跟哥哥的关系不一般,你有什么事,他只会义不容辞的帮忙,定不会拆你的台了。”

慕听涛赞赏地看了慕明月一眼:“为兄不会亏待你的,这次害你少了一个得力的丫鬟,你以后行事只怕诸多不便,待过些日子,我再替你补上。”

慕明月笑着颌了颌首,眼里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问:“哥哥这么喜欢还卿,必定是不会委屈她做妾的咯?那刘瑞芳怎么办?她可是正儿八经与你订过亲,且家世背景与你相当的女子,不是你可以任意毁婚,或是任意抛弃的卑微女子。倘若你过河拆桥,刘尚书一家只怕不会与你善罢甘休,一个处理不当,必是后患无穷。”

“刘家你无需担心,刘瑞芳更不是问题。”慕听涛俊秀斯文的脸上掠过一抹深沉,眯着弧形优美的凤目,语气十分轻谩,带着轻嘲:“到时候,刘尚书未必有女儿嫁给我。”

慕明月一惊,瞪大美眸望着慕听涛,半张着红唇:“哥……你的意思是?你,你会……”

“你别瞎猜,暂时我什么也不会。”慕听涛敛去脸上的表情,垂下眼帘:“但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刘瑞芳只是障眼法,早晚我会娶到还卿!”

慕明月丝毫不怀疑他的决心,她垂下长睫,掩下眸底神秘莫测的幽光。

稍后,她再抬头,美丽动人的脸上却染上了艳丽的薄红,似有些难以启齿,又有些赧然地道:“哥,你既然这么想得到还卿,那为什么……为什么不先跟她生米煮成熟饭?若你得到她的人,想必轩辕王纵使再喜欢她,也不会要她了……”

慕听涛静静地看着她,不置一词。

慕明月的脸越来越红,话却没有停,迎着慕听涛犀利的眼神,一鼓作气地道:“一个女子,即便她性子再刚强,可她若*于一个男子,除了嫁给这个男子,她还能怎么蹦跶?”

闻言,慕听涛波澜不惊:“你的意思是?让我给她下点药?”

“难道哥哥有比这更快更有效的办法,让你能更快得到还卿?”

慕听涛点头:“的确,比起其它办法,这个办法无疑是最省时省心,也最有效果。”

“不过这个方法有点卑鄙,上不得台面,哥哥你不这么对待还卿是对的。”慕明月又有点后悔地道:“你那么喜欢还卿,将她看的那么重,怎么会那样糟贱她呢!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一时胡说八道,你莫放在心上。”

慕听涛却反常地一笑,那笑容在他清高孤傲的脸上呈现,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他浑不在意地瞥了慕明月一眼,神态自若地道:“你以为我没下过?”

“……”慕明月非常纳罕:“……那?”顾还卿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确实把还卿看得很重。”慕听涛毫不掩饰自己对顾还卿的情意:“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意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对待她。但是,在她屡次称为我慕侍郎时;在她屡次和姬十二眉来眼去时;在我向她表明求娶之意,她毫不留情的拒绝我时;在她每次见到我,眼中再无以前见到我的欣喜时……”

总而言之,慕听涛的感情,在顾还卿吐出“慕侍郎,我永远不会嫁给你”时,霎时变得支离破碎,好似一切都被瓦解,飞灰湮灭。

哀大莫过于心死!他终于体会到了!

除了用卑鄙的手法得到那个人,他已别无他法!——比权势,比财富,姬十二天生就优于他。

姬十二不用金弋铁马在沙场博命,他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坐享其成,所得到的一切就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论容貌,姬十二这种绝美少年上哪都吃香,上到八十的老婆婆,下到三岁的女童,都逃不开他无远弗届的魅力,可谓老少咸宜。倘若他能经常对人笑一笑,为他着迷的人会更多。

慕听涛自认生得不差,前仆后继想嫁他的女子也不少,可这是他努力的结果——人们只称赞他文采风流,少年英雄,可谁知道为了今日的成就,他付出了多少艰辛的汗水和血泪!

他唯一能比得过姬十二的,无非是年纪——他比姬十二大上三四岁,比他成熟,也许还比他稳重,但却不敢说阅历比他深,毕竟姬十二不是寻常人。

可成熟和稳重对男子而言,只要那个男子不是个不可救药的浪子,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早晚会变得成熟稳重,这算个什么优点!

老天爷是不公平的!所以慕听涛没法和姬十二公平竞争,再加上顾还卿明显喜欢姬十二,对他纵然也不错,充其量却只是多年累积下来的兄妹之情。

慕听涛太清楚了,他耗不起,也赌不起,他注定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的心早被顾还卿占满,唯有不择手段得到顾还卿,此生才会圆满。

他像着了魔,也像有人将他的理智捏得粉碎!他不要再做温柔的兄长,他不要像以往那样顾虑她的意愿而抹杀了自己,还换来她绝情的对待及全盘的否定!

于是,他卑鄙了一把,无耻了一把,让心底最阴暗的思想掌控了一切。

——在顾还卿的衣裙被污水弄脏,他拿帕子给她擦拭时,顺势就把帕子里的无色无味的药粉洒在了她的衣裙上。

那药粉不是兽情香,是他另花重金所购的一种媚药,顾还卿是他喜欢的人,他不忍用兽情香对待她,只想让她对他产生好感,情由心生,进而意动。

情生意动,就是那药粉的“闺名”,无色无味,对人体没伤害,过后无迹可寻,只对女子有效——其作用是能让女子对身边的男子迅速产生好感,瞬间情动,无需男子多作什么,女子也会主动对男子热情解衣,投怀送抱。

只是,卑也卑鄙了,药也下了,顾还卿却无动于衷,莫说情生意动,解衣投怀,她连看都不怎么看慕听涛。

这让慕听涛百思不得其解,一再怀疑那“情生意动”是否浪得虚名?

慕明月也觉得匪夷所思,不知道究竟是哪儿出了差错,顾还卿中了厉害的春药,居然能全身而退?

这太不可思议了!

※※※※※※

同样困惑不已的还有姬十二,平时不让他越雷池一步的顾还卿要吃了他!

她慵懒地搂着他的脖子,跨坐在他怀里,对他上下其手,又啃又咬,雪白的脸儿酡红,柔嫩的红唇娇艳欲滴,气息微微,那样子既妖且媚,艳色入骨,比千年妖狐还要引人犯罪。

姬十二都快把持不住了,心浮气燥的,就想顺着心意,心一横,把她摁在书桌上办了算了。

他闷闷地搂紧顾还卿滑溜溜的腰肢,不让她乱动,沉眸紧盯着她,那双黑眸此时波澜汹涌,危险而魅惑。

“十二十二十二十二……”被他箍的死死的,顾还卿不能动弹,便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不满地嘟囔,声音越来越大:“放开我,再不放我打你了哦!”

说着扑到姬十二胸前,隔着衣服咬了他一口。

不重,轻轻的咬,姬十二只觉蚀骨醉人,差点哼出声,整个人都快要飞升了,只剩下喘气的份。

老天爷啊,别这么考验他行不行?姬十二涕然泪下,痛不欲生。

而且顾还卿此刻说话的腔调也变了,完全是撒娇的声音,又嗲又媚,纯心用声音杀死他,不给他留半点活路。

姬十二一面觉得受用极了,一面又矛盾地觉得顾还卿此刻不正常,所以她才会这么对待,他不能乘人之危,占她的便宜。

他只稍稍松了手,顾还卿就又去拉扯自己的衣服,姬十二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再拉,她就把自己脱光了。

再这么下去非出事不可,姬十二又不敢真把她就地正法,倒不是他要硬充好汉,当什么正人君子,而是怕顾还卿事后找他算帐,倒打一耙。

她又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简直前科累累——每次他们之间有什么事,对的总是她,错的毫无例外是他……

他被顾还卿欺压惯了,小绵羊的奴隶个性已养成,早就不做努力扳回一城的美梦了。

反正也没输给别人……他这么安慰自己。

不得已,他只好搬救兵:“来人,速去请裘浚风。”

※※※※※※

裘浚风来的时候,姬十二已被顾还卿折腾出了一身汗——他以前怎么没发觉,给她穿衣服就这么难呢!

勉强替她收拾整齐了,她三两下就拉开了,又不能绑着她的手,更不能点她的穴,没弄清什么原因,怕点穴点出毛病。

姬十二对别人不咋滴,对顾还卿则是十二万分的小心,唯恐弄伤了她。

所以裘浚风来的时候,就看到姬十二把衣衫不整的顾还卿抱在怀里,死死的搂着她,一张俊人人神共愤的脸上布满红晕,连白皙如元宝的耳朵都是红的。

顾还卿在他怀里扑腾,嘴里嘀嘀咕咕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看到他还喊:“裘浚风,快来帮帮我,十二不听我的话。”

“……”他一愣。

“别愣着啊,快来看看,她好像中药了,不是兽情香。”姬十二简明扼要。

中了兽情香之后会混混沌沌,跟野兽无异,顾还卿神智虽不大清醒,却认得他,只说他好吃……

裘浚风斗胆上前,检查完毕,疑惑地道:“没中药啊。”

姬十二不信:“没中她会这样?”

裘浚风指了指顾还卿的脖子:“她不是戴着你的墨龙沧月佩吗?这可是沧月国的至宝,此物长期佩带,不仅能调养身体,还有一定的辟邪祛毒作用,虽说不能解百毒,但能压制寻常药物。媚药纵然五花八门,名堂奇多,但万变不离其宗,什么样的媚药都离不开催情二字,下官寻思……”

裘浚风皱眉思索,慢吞吞地道:“也许这药性被墨龙沧月佩克制了也不一定,也许药性已散,也许真的没中什么药。”

姬十二被顾还卿折磨的没法了,也不耐烦听他掉书袋:“你只说这会要怎么办?中不中药倒在其次,关键是不能伤到她。”

裘浚风抚着下巴想了想,说:“王爷你稍等片刻,下官这就去开方子。”

不一会,裘浚风来了,把几本书册放到姬十二宽大的书案上,对着那些书呶了呶嘴:“王爷,这就是方子,你照着上面行事,顾姑娘就没事了。”

姬十二用一只手箍着顾还卿,欠身翻了翻那几本书,顿时鼻子都快气歪了!

他大爷的,这什么方子?《*心经》《道家养身术》《御女房中术》……

“裘浚风,你不想活了是吧?”姬十二瞪着裘浚风,目光阴森森的,恨不得把他吃了——叫他来火上浇油!

“……王爷,下官无能。”裘浚风无奈地解释:“你自己翻书吧,自学成才,顾姑娘这情况还是得靠你自己,没什么方子可解,兴许她一会儿就好了,你也不必折腾了。”

“……”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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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5 谁先撤兵? 次日,轩辕王府的人发现裘浚风额头顶着一个鸡蛋大小的肉疙瘩,油光锃亮的,格外的醒目,于是个个惊诧地瞪大眼睛,纷纷关心地询问:

“裘医仙,您老这是给王爷砸啦?”

“裘太医,你怎么惹怒王爷了?”

“老裘,你怎么得罪少主了?”

“天啊!小裘,少主怎么连你都砸啊!额以为他只爱砸额呢!”

“小裘,快给俺说说,你是怎么被少主砸的这么狠的?”

“……”裘浚风飚泪。----

这哪是关心啊?分明都是明知故问兼幸灾乐祸。

忒讨厌了,这帮人!尤其熊大围着他上窜下跳,目光烁烁地盯着他的额头,不停的捂嘴窃笑,看的他恨不得毒倒他。

轩辕黛正有事过来找姬十二,见大家都围着裘浚风取笑,得知他被十二砸了额头,惭愧的同时又觉得好奇。

裘浚风不同于列御火和熊大他们,他不是沧海宫的人,他是庆隆帝专门安排给姬十二的医官,平日姬十二对列御火他们百无禁忌,但对裘浚风多少留着一点情面。

今日不知怎么了,竟然连裘浚风也未能幸免。

裘浚风也是苦不堪言,他昨日就不该多那句嘴——

当时,他真没觉得顾还卿中什么药,她看着是有点异样,就跟人喝多了酒一样,“酒壮怂人胆”,比平日里兴奋,能闹腾,但身体无异状。

可姬十二坚持顾还卿中了春药。

他琢磨了一会儿,也找出了原因:顾还卿大概中了“情生意动”,此药并非寻常药物,人中后药性挥发快,让人无迹可寻,更何况顾还卿身上戴着墨龙沧月佩,消解了一部分情生意动。

他查不出来也很正常。

再说“情生意动”对人体无害,反而对人体有若干益处,几乎算不得媚药,也没什么解药,时间一长,药性自动会消褪。

他纵然不知道顾还卿是怎么中的药,但这对姬十二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此时的顾还卿会特别喜欢他,想跟他欢好。

他都只差对姬十二道恭喜了,恭喜他心想事成。

谁知姬十二却不解风情,竟然要他替顾还卿解了药性。

他就觉得姬十二“真矫情”!

……可不是矫情吗!就姬十二平时对顾还卿那样,目光但凡落到顾还卿身上,总是热腾腾的,像着了火,只差把人生吞活剥了。

哦,等人家自动送上门来了,他又怯场,不敢真刀真枪的上阵了。

这不是矫情是什么?

不过想一想,这少年还是个童子鸡,性子外冷内热,怯场也是应该的,不足为奇。

他秉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搜罗了一堆御女术、房中术、春宫图、以及各种情节香艳无比的*等等,拿来贡献给他,凭着姬十二的聪明劲,他相信他一定能在“男女之事”上无师自通。

当然,考虑到男人初次大多没有什么持久性,他送上春图宝典之余,还不忘嘱咐一句:“王爷,第一次草草收兵不是什么坏事,无可厚非,王爷切莫妄自菲薄!再战时,王爷只须锁紧关口,咬牙力撑,便无大碍。”

他只记得当时姬十二一双迷人的黑眸危险的眯起,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他,眸光深不可测,让人难以捉摸。

他搞不懂他是个什么意思,心想他这样说,姬十二未必听得懂,毕竟年纪小嘛!

于是他好心地解释:“王爷,这男人一次两次快进快出,十分正常,然而却不能次次都这样,若习惯出枪快,收枪快,枪法固然了得,却会坐下病根,不但影响夫妻感情,日后要治起来也麻烦。故而王爷需尽力把战事延长,战的越久越好。”

……他是个郎中!郎中!一个非常有职业道德的郎中!

郎中这么殷殷嘱咐人有错吗?这是他的职业使然。

可是就因为这一句话,姬十二云淡风轻的一挥手,送了他额头一个貔貅玉纸镇!

幸亏他身手不错,跑得快,不然他还要送他精贵的玉砚,奢华的笔架……只不过送的方式都是用扔、用砸。

裘浚风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真心觉得行医难,做医难,做名医更难!

他冤枉极了,可被砸也有口难言,他总不能逢人就诉苦吧!因此,当轩辕黛问起时,他也只能支支吾吾,找些话来敷衍,不敢据实相告。

※※※※※※

外面闹成怎么样,紫栖院却一片宁静,此刻是清晨,除了鸟雀叽叽喳喳在树林间穿梭,院内起来洒扫的婆子和丫鬟俱都是轻手轻脚的,唯恐惊醒了屋子里还在沉睡的贵客。

顾还卿醒来时,觉得精神很充沛,但同时她也警觉地睁大眼睛,目光犀利的侧眸看向身旁。

姬十二!

她捏紧的拳头瞬间松开,但眉头却挑的高高的,姬十二睡在她身畔,他环抱着她,一臂枕在她颈下,一臂箍着她的腰腹处。

他闭着眼睛,头搁在她的肩窝处,长长的睫毛扑洒在他玉色的脸上,粉色的薄唇微抿,俊到极致的眉目安然静好,样子唯美而安详。

顾还卿拧眉看了他半晌,欲叫醒他。

但不知突然想到什么,她的脸腾的红了,眼神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她放轻动作,伸手撩开绣着蝶恋花的轻纱床帐,眼前顿时一亮,屋内光亮大盛,看来已经不早了。

入目即是满眼奢侈而不失典雅的陈设,顾还卿知道这是紫栖院,而非自己的顾宅。

她咬了咬唇,想在不惊动姬十二的情况下从他怀里脱身,谁知才一动,就看见他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几下,尔后,他睁开了眼睛。

他一双墨眸格外的漆黑深遂,若一望无际的暗夜大海,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目光专注而愉悦。

“你去哪?”他轻声问。

由于刚睡醒,他的声音显得慵懒而沙哑,有一种别样的魅惑,气息喷酒在顾还卿的耳侧,让顾还卿耳朵发烫,一百个不自在。

顾还卿眼神乱瞟,心虚不知如何回答,她两辈子头一次跟男子同床,而且还是自己主动的,实在手足无措,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

反观姬十二,表情淡定从容,嘴角带着笑,丝毫没有两人初次同床共枕的羞涩与尴尬。

他的目光太过深邃,仿佛想将人吸进去,此刻却道不尽的波涛汹涌,带着眷恋落在她身上,像是无声抚摸。顾还卿只觉得头皮发麻,半天才没什么底气地回答:“都亮了,我回顾宅。”

姬十二哧地轻笑出声,用手臂压着她,不许她起身:“吃完就扔,用完即丢,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谁吃了你?”顾还卿被他说的恼羞成怒,脸颊似火:“我也没用你。”

“没用没吃吗?那这些是什么?”姬十二一脸坦荡地掀开盖在两人身上的薄毯,露出他赤着的上半身。

“……”

姬十二生的白,但却不苍白。

他宽肩窄腰,皮肤光滑白皙,干净清透,由于长期练武,肌肉显得柔韧而结实,遒劲有力。

可却并非那种壁垒分明,夸张贲起成块状的肌肉,而是呈漂亮的流线型,看似平滑的线条下隐藏着喷薄的力量!让人看着就流口水,想亲,想咬。

顾还卿昨天就咬过,只是看着好咬,真咬起来却咬不动,充其量只能算啃……

而此刻,姬十二身上就残留着她昨日不菲的“战绩”与“战果”——他的胸膛和修长的双臂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红色痕迹,有的是她咬的;有的是她亲的;有的是她用手挠的,还有的是……

所幸她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未把他挠破皮。

可即便如此,也够让顾还卿自责的了——她这是有多丧心病狂啊!楞是把人家一身光鲜亮丽的好皮肉折磨的这么惨不忍睹。

她以手掩额,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仿佛还嫌她不够内疚,姬十二继续控诉她的罪行累累,指着一个深紫红色的印子说:“那,你看这里,这是你吮出来的,我叫你别吸,你不听,还越来劲,我都快被你折磨死了。”

“别说了!”顾还卿捂着脸伸脚踢他。

姬十二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也不稀得说你了,就你昨天干的事啊,我几天几夜也说不完,简直天怒人怨到罄竹难书。”

“闭嘴,叫你别说你还说。”顾还卿扑上来捂他的嘴。

昨天她做了些什么,其实起床的那一刻她就想起来了,本想装着不知道,然后打混混过去,谁知姬十二却一再提醒她,让她想忘记也难。

姬十二顺势勾住她的纤腰,吃吃低笑,笑声隐含得意。

——昨晚他把裘浚风砸走后,回头看看怀里的心上人,又觉得裘浚风的提议真不错,不如就趁火打个劫吧,谁叫是她先撩发他呢。

所以他半眯着眸,盯着顾还卿看了半晌,下定决心把她抱回了卧室,放到他的床榻上。

他解开腰带,褪下锦衣,低头亲吻她,顾还卿仿佛醉了,软绵绵的躺在榻上配合他。

她的唇又香又软,他似尝到了花蜜,他们几乎每天都亲吻,却怎么样都是不够,亲着亲着就分不开。

那时,顾还卿亦抱着他,她第一次放纵所有,同他相拥相吻,两人缠绵一处,柔情蜜意,旖旎无边,全然不管今夕何夕。

她身上的衣服很好解,不消片刻,她的身体便显露无遗,长长的青丝散乱逶逦的覆盖在她肩上,她脸色酡红的躺在那里,完美的像是一朵雪莲花。

这样的她,集清纯与妖冶妩媚于一身,致命的迷人,让人几欲窒息。

他气息急促,姿态近乎膜拜地轻轻吻她,手沿着她曲线婀娜的身体一寸寸滑走,游弋,情难自禁。

但不一会,她发出一道拖着尾音的酥骨轻泣,抱着他颈背的手都快掐进他的肉里。

他正怔愣间,犹弄不清发生了什么,她却软软的放开他,晕了过去。

那时,她香汗淋漓,全身泛红。

他愣了片刻,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不甘心,她解脱了,把他干晾在这里算怎么一回事?于是又几次三番的逗弄她,不停的吻她,期望她能回应自己,可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恼的不行,把怀里这家伙恨的半死,有这么玩他的吗?把人撩的火旺旺的,都快水到渠成了,她却半途而废,丢下他一个人先跑了!

但又能如何?总不能枉顾她的身体和意愿欺负她,那他跟禽兽有何区别?

她是他珍爱的人,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他们来日方长,他忍一时之气,换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给自己做了半天思想工作,他才决定放过她,然后恋恋不舍的离开她,却在离开的刹那,又忍不住低头把她亲了个遍。

等稍稍解了馋,他想了想,还是给她收拾好,将她抱到了紫栖院,又不放心她一个人,遂抱着她睡了一夜。

此刻醒来,两人虽然未能真的成事,但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感觉似乎也更亲密了。

他眼眸含笑地望着她,她刚醒来,宛若海棠春睡,可爱无限,身上穿着白色的里衣,上面绣了朵朵鲜艳的牡丹,精致美丽得不像话。

他凑近她,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喉头一动,身子又热了。

顾还卿推他:“放开我,我真要回去了。”她一夜未归,浅浅还不知怎么想呢。

姬十二不放,自顾自地揽她入怀,低低说道:“你昨天真是太坏了,怎可以先撤兵?害得我难过死了。”

“姬十二,你再说,再说休想我再理你。”顾还卿考虑要将姬十二灭口才好。

女人是种奇怪的动物,她能做,却不许别人说。姬十二只是望着顾还卿笑,那笑耐人寻味。

顾还卿臊的呆不下去了,打了他一巴掌就要下床,人却被姬十二拉住。

她回过头,却见他眼巴巴看着自己,不言不语,脸上如染胭脂。

“做啥?真想我宰了你?”顾还卿色厉内荏,故做凶巴巴状。

姬十二却抿了抿唇,垂下长睫,幽幽地道:“你就这样走,不打算补偿我吗?也不对我负责?你莫不是想始乱终弃?”

“……谁始乱终弃了?”跟姬十二说话,顾还卿总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一岁多而已,就有代沟吗?两人所关注的重点,从来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啊,你不止对我始乱终弃,你还打算先狎后杀。”姬十二举例:“你刚才还放话要宰了我。”

“……”顾还卿。

少年眉眼清澈,望着心上人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嘴角不禁微微翘起,那笑意温暖了他冷清的五官线条,为他平添了几分俊雅温润。

※※※※※※

再来说说姬非晚。

往日富丽堂皇的三皇子府自陶贵妃被降为嫔后,略显萧条。

主院里,三皇子的卧房,姬非晚从锦被中坐起来,支手撑颐,不知在想些什么,身畔一双藕臂伸过来,贪婪地搂住他精壮的腰身。

女子散着一头凌乱的青丝,妖妖娆娆地将头靠在他身上,娇声呢喃:“殿下,再睡一会儿嘛,昨晚殿下那么勇猛,不累么?”

姬非晚累,不止身累,心更累。

中了兽情香,跟野兽一般,不泄了药性,只能等着暴体而亡,而且脑子还混沌不清。

他只记得他当时看到了顾还卿,那一刻,他眼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她,他不顾一切的向她扑去,想死死的抱住她。

后面的事,他记不太清,只隐隐约约觉得他跟女子燕好,而那女子就是还卿,强烈的感觉促使他只能凭着本能行事。

他隐约记得自己一声声的喊着“还卿还卿,我喜欢你……”,似乎还说过别的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股脂粉味冲入他的鼻尖,他微微侧头,斜挑美目冷睇着抱着他的女子,淡淡地道:“本殿下昨晚可曾说过什么?”

女子娇柔的身躯微微一僵,她生得面如满月,柳叶弯眉,眸似含烟,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一枚。此刻她身上除了披着一件嫩黄轻纱,几乎不着寸缕。

她善于察言观色,察觉到姬非晚神情微冷,她漂亮的眼中漫过一丝阴云,很快则消失不见,旋即妩媚地娇笑:“殿下昨晚自己说过的话,自己都记不得了吗?”

姬非晚眉峰挑高:“本殿下当然记得,就是想找你印证一下。”

“咯咯咯……”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起,脸若桃花,掩下眼里的阴翳,软声扑到他怀里,凑到他耳畔暧昧地呵气:“殿下,你昨晚说过的话可多了,妾身哪里记得住啊,再说只要殿下高兴,说什么还不是由着殿下吗?”

姬非晚望着女子冷冷一笑,风流多清的眸子看似桃花泛滥,却蕴藏杀意,他轻佻地挑起女子的下巴,柔情款款地问:“那你有没有听到我喊还卿?”

“……”女子脸色不变,一双含烟眸却闪过强烈的恼恨和妒忌,但她很能掩饰自己的情绪,马上笑着去抚姬非晚的胸口,软语呢哝:“殿下,妾身没听到殿下喊谁,殿下昨晚叫的都是妾身的名。”

“是吗?”姬非晚撇嘴狞笑一声,出手如电,蓦地扣住女子纤细的脖子,微一用力,便听“咔嚓”一声脆响,女子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惊叫,头已无力地歪向一边。

“叫你的名?”姬非晚一脚将了无生气的女子踹下床:“嗤!凭你也配!”

他垂眸,若无其事的从床榻上摸出一方手帕轻拭手指,语声清淡地唤:“陈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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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6 第二套手札 听到姬非晚的召唤,陈煊毕恭毕敬的进来,只扫了屋子一眼,他立刻对门外的两个侍卫一挥手。网

不一会儿,有侍卫进来将女子光裸的尸体拖走,并将现场清理的干干净净。

姬非晚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变,浑身似笼罩着一层寒霜,再没看那女子一眼。

“殿下,还有何吩咐?”陈煊垂首抱拳。

姬非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多情的桃花眼除了浓稠到化不开的阴霾,不见其它情绪:“昨天的事,查出是何人所为没有?”

陈煊迟疑了片刻,沉声道:“回禀殿下,属下已派人去彻查,但据说是那个名叫翠颦的丫鬓自作自受,她喜欢轩辕王,想让轩辕王收了她,所以她……穿了一身跟顾姑娘相似的衣裳,想骗轩辕王进那个院子,谁知事与愿违,轩辕王没上当,她却玩火*,弄丢了性命。”

“不是姬十二搞的鬼?”姬非晚皱着眉:“也不是慕听涛耍的阴谋诡计?就凭一个卑贱的丫鬟,她是向天借胆了,敢算计龙子凤孙?”

最让他恼怒的是,最后被算计的竟然是他自己。

陈煊也觉得纳闷:“属下虽然怀疑那个丫鬟的死跟轩辕王有关系,但奸污那丫鬟的几个男人却没口不提轩辕王,只异口同声的说是那个丫鬟约他们去那儿的,他们也是上当受骗,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整个人跟中了邪一样,迷迷糊糊的,做什么也是身不由己。”

他看了姬非晚越来越沉的脸色,压低声音:“他们跟殿下的情况差不多,进院子后便中了媚药,只是他们无知,以为自己中了邪,直嚷嚷那个院子太邪门了!怕是有鬼,事后一清醒过来,由于太害怕,他们便逃了个一干二净。”

“至于小慕大人,他好像完全不知情……”

他顿了顿,接着道:“而慕大小姐,死者是她的心腹大丫鬟,她伤心欲绝,况且事情又发生在她的订婚宴上,不怎么吉利……只是,也不排除跟她有关,怎么说死者是她的人,平时有什么异动她不可能一点也没察觉到。”

“大概跟她没关系吧。”毕竟是以前倾慕过的女子,再加上慕明月不仅外表优雅美丽,表现出来的样子也毫无心机,给人的印象极是温柔端庄,婉约贤淑,姬非晚直觉这与慕明月无关。

“她跟还卿一向交好,再说是她的丫鬟对十二有非分之想,又非她对姬十二有非分之想,这样做对她没有丝毫的好处,反而会败坏她的名声。”

陈煊想了想,觉得姬非晚说的也有道理,慕明月是一位高贵的大家小姐,她委实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去设计皇子。

这太冒险了,惹顾还卿不喜不说,她也会因此得罪轩辕王,于她百害而无一利。

“但是,殿下也知那是一个卑贱的丫鬟,可既然是一个丫鬟,若无人帮她,她又上哪弄的兽情香呢?”陈煊也道出自己的疑问:“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药物,随便使两个银子便可以买到。”

提到兽情香,姬非晚的脸色更难看了,眸中戾气深重,恨恨地道:“立刻加派人手再去查!我总觉得这件事和十二有关,也和慕听涛有关!不弄个水落石出,难消本殿下心头之恨!”

他此次在慕府中了暗算,又在顾还卿面前失态,还在姬十二面前吃了瘪,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了。

陈煊神色一凛,不敢马虎:“是,殿下,属下立刻着手去办。”

※※※※※※

姬非晚在怄火,顾还卿比他更怄!

从轩辕王府偷偷溜回来,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郁闷的不行!回想当时,她热情如火,在姬十二不遗余力的挑逗与狎玩下,脑子里炫亮的白光一闪,竟不能自已地在他手中绽放了。

临界状态那冲口而出的尖叫声,她还记得,此刻犹如魔音穿耳,在她耳边回放。

不能想,一想她就有投缳自尽的冲动——真是太……太恐怖!太丢脸!她把头埋在膝盖间,鸵鸟的觉得此生都不用见姬十二了。

当然,觉得自己太不纯洁的同时,她也用力回想当天的情况——到底是谁给她下的药?让她查到,她非扒那人一层皮不可!

她自己是什么人,她最清楚不过了,以为她是姬十二啊!整日精虫上脑?她不敢吹嘘自己有多洁身自好,但也绝对没有饥渴到主动扑倒男人的地步。

尽管她喜欢姬十二,平日也跟他很亲密,可怎么也不会死拉着他滚床单。

不过已经晚了!她揉着脸,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她离开轩辕王府的时候,姬十二那货还扯着她的袖子似笑非笑地戏称:不管她怎么威逼利诱,没成亲之前,他誓死捍卫他的贞操,绝不让她的奸计得逞。

郁闷死她了!说的好像她是个淫妇荡娃,多么迫不及待似的,见天就寻思着跟他上床。

她百口莫辩,觉得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因此更觉得个那个下药之人罪该万死——若没中药,她何至于让姬十二得意的恨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其实,找到这个下药之人并不难——她的警惕性性并不低,在慕府能接近她,并使她降低防备的,无非就那几个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关键是要弄清对方的意图,以及怎么报复回去。

可别指望她会吃这个哑巴亏,更别指望她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对方做初一,她只会做十五。

而且这次的事情不止针对她一人,连姬十二都被波及;当然,也不乏对方的主要目的是姬十二,她是被牵连的那个;更有可能对方想将她和姬十二一网打尽。

可无论是哪个原因,都让她不能容忍!

左手撑着额头,右手的指尖在素雅的床单上划拉了几下,她心里已有主意形成: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她唤来杏雨,让她把慕听涛送的那个匣子拿来——她倒要看看,阙奶娘又给她留了些什么“惊喜”!

※※※※※※

姬十二跟母上大人商量,有没有什么法子把他的婚期提前。

“有!”轩辕黛女士超级干脆,极豁达地宣称:“你若把还卿的肚子弄大了,你们可以奉子成婚。”

姬十二:“……”

这不是存心刁难他吗?即使他有那个本领,种子种哪都发芽,可关键是卿卿那块地不好使——目前她种什么都不长,得把她那块地调养肥沃了,他才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鬼医那个混蛋到底藏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销声匿迹这么久?让我逮到,非打断他的腿不可。”姬十二无奈,于是迁怒久寻不着的鬼医。

轩辕黛道:“他大概是遭到了仇家的追杀,躲起来不敢现身了。”

“我还是寄希望于裘浚风和浅浅吧。”姬十二实话实说:“万一他躲上十几年,或者躲到他死都不敢现身,我这里不是白指望了吗?等真有了他的消息,黄瓜菜都凉了。”

他能等,他家小子和闺女不能等啊。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王府大建药房药室的原因,就是为了好让裘浚风和浅浅刻苦钻研医术,早日攻克顾还卿身上的难关。

“这样很好。”轩辕黛伸手拍拍儿子的肩,给了他一抹嘉许的微笑:“凡事做两手准备,多制定几个策略,双管齐下,有备无患,到时万一鬼医出了什么事,你也成竹在胸。”

“儿子只是不想打无准备之仗。”姬十二微抿着唇,优雅淡笑。

约摸是因为谈及自己和顾还卿的事,他的眸光和声音都变的柔和起来:“我希望卿卿嫁给了我之后能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生活,而不是为了子女的事忧心忡忡,整日愁眉不展。”

轩辕黛慈爱地看着他,时光飞逝如流水,那个只知道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粉妆玉琢的可爱小娃娃,转眼间就长成了有担当,有肚量的男子汉,她欣慰之余,却也不舍——孩子什么事都有了自己的主张,并不需要事事依靠她了。

她笑了笑,云淡风轻地抛开这些负面的思绪,吩咐何以春送来一个包袱,边打开边对姬十二道:“这次娘出去了一段日子,终于找到了素璎的另一套手札。”

这段日子,轩辕黛并不在京城。

——沧海宫的人监视慕府这么久,在上个月终于发现了一个行踪诡秘的黑衣人试图出入慕府。

轩辕黛得知后,亲自带着心腹埋伏在慕府周围,并不打草惊蛇,也没有瓮中捉鳖,而是一直跟踪着这个黑衣人。

轩辕黛猜测这黑衣人只是一个小喽罗,后面只怕有大鱼,且多半与上次给慕明月手札之人是一伙的。

追到颖川境内,果然发现了这黑衣人的老巢,并找到了薄野素璎的另一套手札。

轩辕黛轻颦黛眉:“十二,你知道吗?当年藏起素璎手札的人,竟是她那个与她无缘的未婚夫。”

姬十二微微一怔:“真正的夜应雪?那个肯用心头血喂养聂夫人的人?”在他的印象中,或者说在从调查得来的消息,此人应该早就死了,而且理应死在薄野素璎之前。

“正是他,他极有可能没有死,或者是被迦南岛的人带回族中,禁锢起来了。”

轩辕黛说着,把两本散发着淡淡莲花香气的手札递给姬十二:“你先看看这两本手札,然后你会明了是为什么。”

※※※※※※

与此同时,顾宅这边,顾还卿坐在黄花梨的书桌前,垂首盯着书桌上面摊开的一册书卷,静静地出神。

正确地说,这是一卷被损毁的有点严重的书籍,都泛黄了,翻一翻,灰尘和纸屑齐飞,她很担心稍稍用力,这书卷会成齑粉。

她七拼八凑,连蒙带猜,勉强觉得此书首页写着《迦南古志》的字样,尚未看内容,她的心就跳了起来,并跳的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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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到转折了,一些真相也会揭晓,明天加更,不出意外的话,早更时间大概在11点左右,亲们晚上一起看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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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7 谋杀亲夫(一更) 《迦南古志》上有一股樟脑丸的味道,可见保存此书的人也是费了心思的,怕它受潮发霉和被虫蛀坏了。看小说到网

但也许此书真的是本古籍,由于年代久远,保存不易,书中多残缺,让看者倍觉吃力。

顾还卿从头上抽下一根银簪,用簪尖小心地挑动书页,细细地瞧着。

《迦南古志》扉页言:有异人龙御天,为避祸,率妻儿老小与族中之人乘船出海逃亡,偶遇狂风骤雨,漂流至一座孤岛。

此孤岛上多奇花异卉,珍禽异兽,土地肥沃,气候宜人,却杳无人烟,岛南有一巨碑矗立,其上篆刻“迦南”二字。

龙御天见此岛适于生存,便带着族人在此地安家落户,开始他们世外桃源的生活,并把岛命名为迦南岛。

这龙御天很是有几分本事,在他和族人的不懈努力下,迦南岛越来越壮大,越来越繁荣昌盛。

书中龙御天的来历有三种说法,一说他是某帝王后裔;二说他是董父后人,会豢龙;三说他是御龙氏后人,会御龙。

总而言之,龙御天跟“龙”这种神物始终扯在一块儿。

顾还卿不动声色地翻阅了几页,随后便垂下眸子,掩卷沉思:这本书,慕听涛看过没有?

慕听涛的原话是:阙奶娘几年前便将此书托给他保管,叮嘱他日后一定要交给她,他以前不知道是什么,以为是她平日里的一些琐碎之物,并不重要,遂没放在心上,是最近想起来,然后才兑现当年对阙奶娘的承诺。

至于他看过与否,他没说,她当时也没问。

因为在她的想法里,古人虽然讲究诚信,没有别人的允许,通常绝不会私自动用他人之物。但若是“属于慕还卿的东西”,慕听涛未必会遵守君子原则。

——慕听涛以前对“慕还卿”关怀备至,呵护有加,但凡关于“慕还卿”的东西,想必他都不会马虎对待。

因此,她当时丝毫不怀疑慕听涛看过,所以她没有多此一问。

而且说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话,她当时听慕听涛说的那么轻描淡写,直觉他在说假话——很简单啊,以他对“慕还卿”的重视度,怎么可能将与之有关的东西不放在心上?

这不是欲盖弥彰,随便找的理由敷衍她吗!

至于他为什么要说假话,她当时只放在心里揣摩跟揣测,却并未表现出来。

可此时看完《迦南古志》,她反而有点不确定,其一:书上满是灰尘积垢,不像是有人翻阅过的样子,至少很久无人翻阅了,那种纸屑飞飞的样子,造假也造不来。

其二:书中的内容荒诞不稽,惊世骇俗,若慕听涛看过,他会无动于衷到现在?

再者,真有这么巧吗?她最近正跟姬十二在查迦南岛的事,便正好有本《迦南古志》送到面前?

是巧合,还是天意,或是人为?

※※※※※※

轩辕王府,姬十二正在细阅聂夫人的手札。

这套手札,薄野素璎当初也是打算送去沧海宫给轩辕黛的,她在扉页言明,请轩辕黛看完后帮她销毁。

因为她在手札上写下了许多迦南岛之事,违反了迦南岛的岛规,若被迦南岛的岛侍知晓,她被处以极刑是小,就怕会连累她的后人。

姬十二神情冷峻,眸色沉沉,低声道:“娘,这手札既然落在别人手里,想必被无数人传阅过,还有何秘密可言?销不销毁已不重要了,便连那个慕明月,她当初不也看过这手札。”

“不,你错了。”轩辕黛却道:“除了她的未婚夫夜应雪,这套手札至今未被人打开过,它并不同于素璎的前一套手札。”

“?”姬十二眼中浮现问号。

轩辕黛解释:“这套手札,素璎并不愿意给人看到,所以她在手札上涂抹了特殊的毒药,甚至连装手札的匣子上都抹上了,如果谁碰到这匣子和手札,双手当即会跟针刺进肉里一样的痛苦,紧接着就会发麻,若不及时就治,此人的双手很快便会溃烂,甚至祸延全身,让你溃疡处处,瘢痕斑斑,最后不治而亡。”

姬十二极认真地打量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手中的手札,再望着他娘,不说话。

“你没事。”被他的动作逗乐,轩辕黛笑不可抑:“此毒是迦南岛之物,但并非寻常人都可以调治,只有迦南岛那些名门世家的家主才有资格拥有,而且每个家主所用毒药的种类不同,只有他们自己才有解药,才有资格给自己的毒药命名。”

“素璎家族没落,再说她也不是薄野家的家主,自然无此物,这是夜应雪送给她的,如果夜应雪不出事,他理应是夜家这个大家族的下一任家主,他的专用毒药名‘雪之殇’。”

姬十二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夜应雪对聂夫人倒是真心一片,不仅把雪之殇给了聂夫人,索性连解药也一并给了她。”

轩辕黛略带怀念的笑了笑,并不多言,雪之殇的解药,素璎很早就送给了她。

“但慕明月看到的那一套要怎么说呢?”

“那一套是夜应雪仿素璎的笔迹做的仿本,他可能见到素璎手札里面写了迦南岛之事,怕素璎惹祸上身,故而才把她的手札藏起来,并做了仿本,内容跟素璎的第一套手札略有出入。”

“所以慕明月看到的是假的?”

“半真半假,但关于迦南岛的事却是只字没有的。”这个轩辕黛比较肯定。

她顿了顿,又指着姬十二手中的手札道:“夜应雪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连素璎的手札也被人夺去了,但那些得到手札的人都没有雪之殇的解药,所以想看也不得其门而入,我们是在一个石棺里找到的。”

“迦南岛的人真是有两把刷子。”她感叹:“他们这些家主自己命名的毒药,世人楞是找不到破解之法,除非他们愿意让哪个人碰触,否则谁碰谁都有丢命的可能。”

易冬暖当时不过大意的摸了一下,人就疼的跳半天高,哎哎哟哟的直呼疼,幸亏轩辕黛早有准备,让随行的郎中给她医治,又喂她解药,才迅速解毒,不然有她受的。

姬十二却把两本手札反复看了看,目露狐疑:“娘,这手札上所写之事,怎么跟《琅琊异志》上有某些程度的相似?荒诞不经的,古里古怪。”

“是啊。”轩辕黛拿起其中一本说道:“娘当初看到的时候也纳闷,还想着素璎是不是病糊涂了,写的时候把《琅琊异志》上的东西写上去了。”

“聂夫人看过《琅琊异志》吗?应该没有吧?她又不是轩辕族的人。”姬十二却提出疑问。

轩辕黛摇头:“她没看过。”《琅琊异志》非外族人不得翻阅,一直被保管的很好,外人是看不到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姬十二眉头皱的越深了,翻开手札给他娘看:“这一段,聂夫人写,迦南岛的创始人姓龙,名龙御天,岛上的居民称他为异人,因为他会养龙和御龙,本领奇特又高强。”

“而这个姓龙的也大肆宣扬,道他祖上曾做过帝王,还有这里关于豢龙和御龙的说法,几乎跟《琅琊异志》上如出一辙!皆言在民间是存在的,只是不为人知,传人也非常隐秘……”

他伸手托腮,想了想道:“可我派出去的人调查,目前迦南岛上没有龙姓的大家族,皆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那这个姓龙的没有后人吗?或者说他的后人到底去哪了?”

“照说姓龙的这么厉害,他的后人也应该不弱才对啊!搞不好他的后人还会养龙呢。”他天马行空的胡乱猜测起来。

这个时候,轩辕黛忽然凑近他,促狭地道:“你说,还卿她娘,有没有可能是这姓龙的后人啊?她不是说她娘有可能是那个龙姓女子吗?”

“……”姬十二浑身蓦然一僵。

轩辕黛继续调戏他:“如果此猜测成立,你这样说你未来岳父家的祖宗,会不会不太好?”

“……”姬十二的长睫颤了颤,顿时支支吾吾起来:“……怎么可能是真的,卿卿才不是,她跟迦南岛又没什么关系。”

他不怎么有底气,因为他想起阙奶娘留给顾还卿的“御龙氏”,以及聂灏给她的“御龙令”,这些事情一组合起来,他还真不能武断的夸口顾还卿跟龙御天没关系。

“我去找卿卿。”姬十二丢下这句话,转身往顾宅而去。

※※※※※※

姬十二来的时候,顾还卿正在看一张图——《迦南古志》不仅有文字,还配有最简单的黑白图,她正对着图托腮出神,守在门外的杏雨和雪柳却把姬十二放进来了。

她刚转过头,姬十二已冲到她书桌面前,见她正在看书册,他也未多想,一只手臂习惯性的去抱她,另一只手按到书卷上,挺好奇她看的什么。

然他的手才接触到卷面,一股针刺般的尖锐痛感迅速从他指尖蔓延至他全身,他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怎么了?”顾还卿被他反常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亲亲你太坏了,怎么能用针偷偷扎我呢!”姬十二抱紧顾还卿在屋中跳脚,还不停的雪雪呼疼,哭丧着脸道:“疼死小爷了,你这是打算谋杀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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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8 兄妹来访(二更) 顾还卿觉得姬十二真能闹腾,好好生生的,他非得扯上什么“谋杀”啊,“亲夫”啊,这样耸人听闻的字眼,仿佛不吓到人不甘心似的。小说し

她忍不住打了他的手臂一下:“好好说话,我这会正忙着呢,可没空陪你胡闹。”

“咻咻……”姬十二疼的眉峰打结,苦着脸拿额头抵着她的额痛苦的蹭来蹭去,咬牙哼哼:“谁胡闹了?谁胡闹了?人家都疼成这样了,你还在一旁说风凉话,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爱落井下石呢?……嘶,疼死了……”

他疼的浑身直抽搐,还不忘控诉顾还卿:“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变心了?你说……嘶……”

“……”顾还卿也是醉了,他这么大个人,胡搅蛮缠起来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不过,看他那样子也不像做假,一张俊脸煞白煞白的,额角青筋直跳,连眼圈都有红了。

原本顾还卿陡然见到他,心里还有些别扭,羞窘跟尴尬的情绪都有,此时被他这么一闹,倒也顾不得那些了。

“哪儿疼啊?”她摸摸他的额角,发觉他额上竟已沁出了一层泠汗,这才察觉事态不对:“究竟是怎么回事?快坐下,我让浅浅来给你瞧瞧!”

等浅浅来的时候,姬十二已经疼的开始交待“遗言”了:“亲亲,我那个……”

“……”顾还卿。

姬十二的“遗言”,千篇一律,无非是“我的什么什么放在某某地方”,“我的什么什么有什么作用,亲亲你要记住……”之类,关于财产方面的言语。

顾还卿听着就觉得不吉利,忙阻止他胡言乱语,并让他躺在榻上,半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紧张地看着浅浅:“浅浅,他这是怎么了?莫明其妙的这么疼的这么厉害,是什么原因?”

浅浅起初一脸严肃的围着姬十二好一通检查,亮晃晃,长的吓人的银针都在姬十二身上戳了好几根,最后,她十分讶异地瞪着顾还卿:“龙之灵?天啊!你这里哪来的龙之灵?”

她低头,眼神怜悯地瞧着疼的汗如雨下的姬十二,神经质地重复:“龙之灵,姬十二,你完蛋了,你中了龙之灵……龙之灵,你赶紧找阎王爷报道去吧,我也无能为力。”

顾还卿嘴角直抽抽,伸手便弹了这姑娘一个爆栗:“什么龙之灵雀之灵的?你少神神叨叨的在这吓唬我,快说说要怎么治,没看见他疼的都快打滚了吗?”

浅浅又充满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异常庄重、深情、却又不失飘渺地说:“无知的人类,龙之灵乃世间至宝,却也是世间至毒,顾名思义,乃神龙的灵气及灵魂,经过血与火的淬炼,最后浓缩的一点精华……”

“我还伟大的神婆和巫婆呢!”

姬十二痛苦的脸都快变形了,顾还卿心疼的恨不得以身代之,哪有空听浅浅饱含深情的朗诵啊!

揪着她的耳朵就咬牙切齿地道:“女巫,你只说要怎么救他就行了,别的废话我这会没空听,也没有心思听!倘若你还在这里给我浪费时间,我不介意把你浓缩了。”

“……”浅浅呲牙咧嘴去救自己的耳朵:“好啦!我尽力就是了,但你要先放开我的耳朵呀。”

有些人,就是不能惯,一惯就上树。

浅浅摆开专业架式,满屋子搜寻起来,一边搜一边问顾还卿:“他什么时候开始疼的?疼之前有没有接触到什么?”

顾还卿还在思索,快断气的姬十二却有气无力地道:“疼之前我就抱了一下卿卿……”话音未落,他昏过去了。

“……”顾还卿抱紧他,极是无语,她有毒?还是剧毒?

“除了抱你,他还做了什么?”对姬十二的惨状视若无睹,浅浅继续追问。

浅浅能说出姬十二中了毒,并说出毒的名堂,顾还卿还是非常相信她的,立刻凝目思索,忽然一指书桌:“他的手按在那上面,并碰到了《迦南古志》!”

当时姬十二按到《迦南古志》的一瞬间,她还担心书太破旧,会被姬十二弄的更加残缺。

可未及她担心,姬十二已开始呼痛,她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

“《迦南古志》?就是这册破书?”浅浅指着桌上摊开的书卷,却并不靠近,只拿银针戳了戳页面,然后退到老远,好像有点惧怕那书的样子,只是问顾还卿:“这玩意哪来的?谁在看?”

“我,有什么问题吗?”

“你?”浅浅看了看自己的银针,回头又难以置信的瞪着顾还卿,似乎很惊讶,半晌才说:“我的银针纵然没有变色,可我觉得这本书上被人洒上了龙之灵,你说你在看,我觉得你在吹牛。”

“……”顾还卿也不跟她废话,将双目紧闭的姬十二轻轻放到榻上,起身站到书桌前,避开她的银针,直接用手拿起《迦南古志》。

“……”浅浅。

趁她不注意,顾还卿捉住她的手,作势住书上按,浅浅吓坏了,忙道:“别别,俺信了你还不行吗?这书上真有龙之灵,我一靠近这书就觉得好恐惧。”

“这有什么好怕的?”顾还卿觉得浅浅变神经了:“我没有感觉到什么,十二也没有觉得恐惧啊。”

浅浅叹气,也不解释,不过模样十分沮丧,如斗败的公鸡。

“你只说现在要怎么救十二,其它的先莫管。”

“放血。”浅浅拿出一把锃亮的小尖刀,递给顾还卿,又吩咐杏雨拿个干净的小玉碗进来,对顾还卿道:“划破你的手指,把你的血放上浅浅小半碗,我配几种药上去,给十二喝,他睡上一夜,约摸就没事了。”

只要能救姬十二,放多少血都行。

时间不等人,顾还卿眼睛都不眨伸出左手,用力甩了甩手腕,然后拿刀的右手一动,便在自己纤细的指尖刺下一刀。

鲜血顺着食指的指尖汩汩流下,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担心地问浅浅:“你那个约摸是怎么一回事?你没有把握吗?”

浅浅摇头:“不是没有把握的问题,而是龙之灵甚少现世,接触过此物的人少之又少,我只是凑巧知道这个疗法,有没有效我也不清楚,因为没有实验过,仅仅是听说而已。”

她看了看顾还卿手指上的伤口,接着道:“你别把伤口划得太深,姑娘家手上留疤不好看,当心姬十二嫌弃你。”

顾还卿正要说我知道,浅浅却又道:“你多放点血,我也喝点。”

“……”顾还卿。

“要不要把我的肉割块给你?”

浅浅客气地推辞:“你能给点血我就知足了,至于肉,那太奢侈啦,就不必了。”

“……”

裘浚风来的时候,姬十二已在榻上沉沉的睡着了,模样甚是安静。

至于浅浅,像个吸血鬼一样,如饮至宝的把姬十二喝剩的血喝光了,涓滴不剩……

裘浚风听说了事情的经过,顿时一脸垂诞地望着顾还卿,期期艾艾地道:“下次有这样的机会,麻烦你多放点血……”

顾还卿了然于胸:“好哒,下次会留你的份的。”权当义务捐血,造福人类。

敢情她穿到了一个吸血鬼的世界……

经过姬十二这么一闹,顾还卿终于相信慕听涛没有看过《迦南古志》了。

只是不知道他偷偷翻过没有,若他碰过,中了毒是怎么解的?亦或许阙奶娘将此物转交给他的时候,曾慎重其事地嘱咐过他别碰。

然不管怎么样,现在已确定了一件事,她的血是“龙之灵”的解药,而龙之灵,除了知道其性极其诡谲外,目前成谜,连容浅浅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裘浚风,他对龙之灵的了解,甚至还不如浅浅。

不过大家皆猜测龙之灵跟迦南岛有关,尤其是听过夜氏家族的雪之殇之后,更能肯定了。

趁姬十二睡着,轩辕黛守着他时,顾还卿抓紧时间翻阅《迦南古志》。

但书实在太旧了,泛黄的书页上字迹时有时无,她看的眼睛发胀,却还是好多地方都弄不懂。

可当她合上书卷,打算休息一会儿在研究时,书册中却掉出一块折的四四方方的细绢布!

绢布质地极薄,宛若蝉翼,白中透红。

顾还卿小心地拿起绢布,展开一看,其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红字,字迹潦草。

轻轻一嗅,还能闻到上面淡淡地血腥味。

顾还卿微怔:这分明……是一封血书!

顾还卿稳了稳情绪,逐字逐句地看完绢布上的内容,却更迷茫了?

血书中所写的内容,简直令人不忍卒读!

说是血书,实则是一部夜玹的起家史,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夜玹凌辱沧月皇族的血泪史——当初的沧月皇室,被夜玹虐的极惨!简直惨无人道!

而这一切的起因,却是因为一个女子;而夜玹此人,则是出自迦南岛的夜氏家族!

……夜玹居然跟迦南岛有关?

顾还卿觉得真不可思议!难怪夜狂与夜应雪长相肖似,甚至能冒充他,骗过轩辕黛跟薄野素璎——原来他们有血缘关系。

回头再想想当初沧月国的覆灭,的确疑点众多,只是成王败寇,世人关心的是成功者,失败者自然乏人问津。

她正要把血书拿去向轩辕黛求证,外面雪柳却小声进来向她禀报,小慕大人和慕大小姐携礼来访。

顾还卿垂下眼眸,弯唇轻笑——这兄妹俩倒是迫不及待。

------题外话------

呜呜,轩娘没懒,只是轩娘脑子打结……等不打结,就好了……

...

正文 019 取向问题 随慕氏兄妹一并前来的,还有西羽候皇甫弘。乐—文

这倒有点出乎顾还卿的意料,皇甫弘跟她,除了在两年多前比试过箭法,两人基本无交集,她对皇甫弘最大的理解就是——此人乃慕明月的忠实粉丝,对慕明月那一个好啊!

无论慕明月怎么在太子和三皇子之间摇摆不定,皇甫弘始终稳如磐石在原地等待,并且对慕明月一如既往的倾心与爱护,并不曾指责她半分。

他的等待没白费,慕明月最终选择了他。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皇甫弘无疑是个值得女人托付终身的对象,他家世煊赫,本身条件又好,身材高大伟岸,容颜非常俊美,二十三左右的年纪,在这个时代算是大龄男青年,但这并不影响他自身的魅力。

之所以迟迟未婚,据说是因为他的祖母和父亲相继去世,所以延误至今。

男人如陈酿,越久越醇香,皇甫弘沙场归来后,被陛下大肆封赏,兼之加官进爵,如今正吃香,许多达官贵人哭着喊着要把女儿嫁给他。

但他没有动摇,依然选择了慕明月。

这让顾还卿很佩服。

他能来顾宅,顾还卿表示很惊讶。

而他道明来意后,顾还卿就更惊讶了——皇甫弘竟然是来向她负荆请罪的!

“顾还卿,翠颦的事本候也有参予,连兽情香都是我帮她谋到的,而你中了”情生意动“,也是我让人干的。”

“顾还卿,一切都是本候的错,你要怪罪就怪我吧!我真未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心里甚感内疚,觉得自己是个罪孽深重的罪人,故特来向你请罪。”

皇甫弘十分愧疚对她抱拳,头都快低到自己的胸口了,醇厚低沉的声音满是赧然与悔意:“当初若不是我想岔了,也不会酿出惨祸,并带累了轩辕王和你。”

等等!顾还卿暗地里对浅浅使了个眼色——原本她是想试一试慕听涛和慕明月,没料到皇甫弘跑来认罪伏法。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当初的出发点其实是想助好友一臂之力。”皇甫弘看了身旁的慕听涛一眼,显然他所说的好友指的是慕听涛,诚恳地解释:“我一心想助润之达成心愿,因此冒险做下这些事,无非是想拆散你跟轩辕王,然后让润之得到你。”

“……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的如此严重,严重到闹出人命……”他愧疚的无以复加:“过后我非常后悔,觉得自己太莽撞了,怎么能如此儿戏呢!”

“其实我也没脸来求得你和轩辕王的原谅,但是,我若不做些什么,我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皇甫弘腰弯的更深了:“无论你和轩辕王原不原谅我,我自己做的事我一力承担,二位尽可把气出在我身上,要打要罚,我都认,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顾还卿盯着皇甫弘不言语,他的意思是……他和慕听涛是好友,因为不想见到好友为情所苦,为情所困,所以不惜为朋友两肋插刀?

他又是让翠颦用兽情香去色诱姬十二,又是对她下“情生意动”,以便让她跟慕听涛生米煮成熟饭,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帮助慕听涛得到她,拆散她跟姬十二!?

简而言之,那天慕府发生的事,全是他皇甫弘干的?

这也真是……太能扯了!

——皇甫弘是谁?他并非那种靠祖荫过活的二世祖,他是个非常优秀的世家公子,打小天资过人,熟读兵法,深通韬略,能运筹帷幄之间,且擅骑射,臂力惊人!

最主要的是,皇甫弘是个很注重自己名声的贵公子,不体面的事,他几乎不参予。

就这样一个城府颇深,心思慎密者,会在自己的订婚宴上做上让人非议之事?

这不是太扯是什么?

不,顾还卿很快又收回自己的评论,重新下定义:由此可见,慕听涛和皇甫弘的友情是多么的弥足珍贵啊!

她对皇甫弘莞尔一笑,语气散漫:“帮朋友帮到如此地步,也是少见,西羽候真乃性情中人也。”

“可不是吗!”慕明月显然气坏了,对皇甫弘非常的不满,站到他的身畔,和他一起给顾还卿赔不是。

“我和哥哥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主意,都不跟人商量商量,便擅自做了决定,若知道,我们打死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如今他差点铸下大错,还卿你不原谅他也是应该的。”

慕听涛异常惭愧看着皇甫弘,对顾还卿道:“还卿,西羽候完全是为了我才这么做,你若要怪罪,便连我一起怪罪吧,是我们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王爷,稍后我自会去找王爷领罪。”

皇甫弘也表示稍后会去找姬十二领罚。

※※※※※※

慕氏兄妹与皇甫弘离开之后,顾还卿伫立在窗前凝眉思索,浅浅突然凑过来:“还卿,你有没有觉得皇甫弘挺怪?”

“那里怪?”

浅浅压抑着兴奋,佯装神秘地道:“依我看,皇甫弘的真命天女未必是慕明月,他娶慕明月,只怕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实际上,他志在他的大舅子。你看他对慕听涛多好呀!为了慕听涛做了那么多卑鄙无耻的事,还无怨不悔的。”

顾还卿十分无语地看着她——这姑娘脑洞大开起来,也不走寻常路。

她善意地提醒浅浅:“没听谁传过皇甫弘好男风的谣言,倒是听过他去喝花酒的传闻,而且他固然没有娶妻生子,可他在十五岁时便有三个如花似玉的通房,一个乃皇上所赐;一个乃他逝去的祖母所赐,还有一个是从小服侍他长大的贴身丫鬟。”

古代男子,有通房的才正常,没有的才叫人侧目。

人家皇甫弘很早便有了通房,若非妾室的孩子不能生在正室前头,外加他要守孝,他的三个通房早让他儿女成群了。

“这能说明什么?”浅浅一脸的不以为然:“谁说男人喜欢女人就不可以喜欢男人了?”

她举例佐证:“他可以一边喜欢女人,一边喜欢男人啊!那个谁谁谁家的公子,不就是这样,屋里娶了一大堆女人还不够,又在外面养了一窝妖里妖气,喜欢涂脂抹粉的男人。”

“……”这姑娘屡出惊人之语,顾还卿对她已经没有期待了,好久才说:“我反正觉得皇甫弘不会喜欢男人,他的性取向应该很正常。”

“……性取向?”浅浅上上下下打量她,狐疑地道:“什么是性取向很正常?”

一时不察,又被她带到沟里去了,顾还卿咳了咳,言简意赅地道:“就是指你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世人觉得异性相吸,同性相斥才正常。”

“哦……”浅浅拉长声音,作恍然大悟状:“明白。”

眼见她还有疑问,顾还卿赶紧抢在她前头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收手吗?”

浅浅回答:“因为你怕冤枉了好人,罪魁祸首都来认罪了,同时也说明慕听涛和慕明月是无辜的,我们怀疑错了,当然不能一错再错下去。”

翘头案上的美人觚里插着几只丫鬟新折来的莲花,粉红色的花辩上面洒着水珠,晶莹的像早晨的露水,顾还卿的用右手轻抚莲花,却摆了摆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浅浅很纳闷。

顾还卿伸出已止血的左手手指,上面擦着药膏,绑着细布条,对浅浅道:“因为我比你先动手。”

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怕冤枉好人,在慕听涛和慕明月进来的一瞬间,她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龙之灵。

于是,她将夹在《迦南古志》里的那封血书当帕子捏在手里——那血书本就是一块绢巾,攥在手里也没人起疑,但其上却有令人闻之变色的龙之灵。

她趁着几个人交替见礼的时机,捏着绢布,佯装不经意的蹭过慕听涛的手,慕明月的手。

起初没打算蹭皇甫弘,后来觉得他来都来了,不蹭一下也说不过去,索性借了个机会,把他也蹭上了。

可据她观察的结果,慕明月和慕听涛当时还皱了皱眉头,神情颇有些瑟缩闪躲,而皇甫弘,他眉头都未皱一下,更别提闪躲了。

除此之外,这三人并无其他反应,既无人喊疼,也无人喊痒。

她觉得情况有异,立刻示意浅浅先别着急行动。

浅浅闻言,顿时瞪大眼睛:“你真让他们碰过龙之灵?”

“千真万确。”顾还卿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说明什么?”她问浅浅:“是不是说明他们三个人都喝过龙之灵的解药?或者说,他们中有一个人跟我有血缘关系,把自己的血给另外两个人喝了?”

“有这种可能。”浅浅严肃地点头:“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皇甫弘没有反应,可能是他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当时他极力忍住了。但不论是哪种,都说明一件事。”

她打住话头,顾还卿却明白:这世间,还有跟她血缘相近之人。

因为,《迦南古志》中有提到:龙之灵这种剧毒之物,只有其家族中家主一样的人物,或者传人才配拥有,其解药就是他们的血。

跟夜氏家族的雪之殇有点相近,但也有区别——

雪之殇服下解药后,身体里有了抗体,从此再不会惧怕此毒;龙之灵则不同,中者服下解药,此后虽不会再中此毒,可惧怕感仍在。

也就是说,龙之灵的威慑力犹在,以后但凡碰到跟龙之灵有关的物事,那种极致的恐惧,仍会让人颤栗发抖,不敢碰触它。

只有其家族的嫡系子弟,服下龙之灵的解药后,才会永远无惧于它。

这也是龙之灵的厉害之处——它对外人防范慎严,对嫡系子弟却犹为宽宥。

倘若这个说法是真的,再倘若皇甫弘的表现是真的,那么,极有可能皇甫弘跟她有血缘关系——还是很亲的那种。

尼妹,绕了一大通,无缘无故多了一堆亲属,顾还卿也是醉了。

而且这些亲属具体也不知在哪,她还不能认——像皇甫弘那样的,认下来有何用?倘若他真是她的亲人,却看着她倒霉不施以援手,她会跟他相认才怪!

保证打不死他!

而且,谁又能保证他跟《迦南古志》没有关系?

撇开这些糟心事不谈,她先去看看姬十二怎么样了,还有《迦南古志》没研究完,这破书,好多地方她都看不懂,也是件费时费力的事儿。

再者,那封关于夜玹与沧月国的血书,她觉得有必要让黛宫主瞧瞧。

※※※※※※

姬十二的情况还好,他安安静静的睡着,浓密的长睫覆在他的眼睑处,形状优美的叫人移不开眼,挺直的鼻子,润泽的粉色薄唇,以及他双颊淡淡的红晕,都显示他睡得极好。

顾还卿放心了。

然而,轩辕黛听她念完血书的内容,却异常的惊讶,她几乎是马上带着顾还卿到了姬十二的啸风楼。

关上楼门,命何以春等人守在门外,她拉着顾还卿坐在姬十二宽大的檀木书桌前,十分严肃地问道:“还有没有别人看过这封血书?”

黛宫主这么牛气的人,却也只敢远远地看着血书,不敢拿在手上细瞧。

顾还卿把情况跟轩辕黛说了一遍,然后才道:“我感觉应该是无人看过,不过也说不准,因为只要是不惧龙之灵者,皆有可能看过。”

比如像皇甫弘那样的,如果他真是她的亲人,那他极有可能看过。

“但是,不管怎么样,皇甫弘都有许多令人可疑的地方。”

顾还卿突然想起一事:“那一次,我被阙奶娘抓住,她关我的地方是一处富丽堂皇的别苑,十二后来派人调查过,原是老西羽候置的避暑圣地,后来卖给一个……”

她凝神思索,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卖给一个叫赵钱的商贾,那人名不见经传,光听名字就像是化名。”

如此一来,说不准皇甫弘还真跟阙奶娘有关联,要不然怎么那么巧?

“嗯,派人去调查皇甫弘。”黛宫主雷厉风行的安排下去。

接着,黛宫主说到血书上提到的事儿。

这于黛宫主而言,是件十分不容易的事。

古人成亲早,四世同堂的家族比比皆是,沧月太子又长寿,因此黛宫主对这位曾祖印象深刻。

沧月太子经常对黛宫主提及覆国之恨,讲述灭国时惨烈的往事,希望黛宫主长大以后能为亲人报仇雪恨,一洗前耻!

由此也导致黛宫主记忆深刻,一提起夜玹做下的那些灭绝人性的往事,她立刻会身临其境,心也跟着痛苦不堪——那些死去的,被百般折磨虐待的,毕竟是她的先祖。

“血书上说的没错,的确是源于一个女子。”

轩辕黛找出《琅琊异志》,坐回书桌,翻到那一句“潮涨通迦南,潮落九龙司”的页面,对顾还卿道:“原来的琅琊国,有一座比较怪的山洞,涨潮的时候,有缘人通过这个山洞,顺水漂流,可以漂到迦南岛去;潮落的时候,这个山洞根本没有出路,所以我也搞不明白‘潮落九龙司’是什么意思。”

“到了琅琊变沧月的时候,那座山洞已经成了死洞,后来连地方都找不到了,于是这句话成了传说,连迦南岛也被人遗忘了。”

“但是那一年,我祖上仁帝还是太子时,他在外行乞,有一日,碰到一位白衣飘飘的少女,此少女生的仙人之姿,非常的美丽可爱,仁帝对她一见钟情,进而喜欢她到不可自拔。”

轩辕黛叹了一口气:“其实仁帝那年还不足十六岁,按祖制,根本不能向世人曝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他太心悦那位少女了,喜欢得死去活来,一点事情都不想瞒着她,也害怕少女嫌弃他是个乞丐而离开他,冲动之下,他向少女坦诚了他的真实身份,从而引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祸患。”

这件事,顾还卿曾听姬十二提过,据说沧月大帝之前的那个先帝,做乞丐时对一民间女子心生情愫,为讨好该女子,等不到十六岁,他便向那女子泄露了自己是沧月太子的身份。

彼时,沧月臣民一致认为,仁帝此举不仅为沧月皇室埋下了隐患,也导致他自己英年早逝。

原来这中间是这么个典故。

“可谁也不知道,这少女根本不是寻常人,她来自神秘的迦南岛,不知是什么原因,她从迦南岛偷跑出来,逃到了沧月。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此女她有个厉害至极的未婚夫。”

轩辕黛拍了拍顾还卿的手:“你应该猜得出她的未婚夫是谁,正是夜焰国的开国皇帝夜玹。”

就知道是这样,顾还卿抚额叹息。

“这里先不说夜玹的为人怎么样,只说他这个未婚妻从小长在他家,相当于他的童养媳,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夜氏家族对这位女子非常看重,从小到大都不许她出门,平日保护的跟珠子似的,不允许有一点差池。”

“而且说来也怪,不光夜玹一心想娶她,整个夜氏家族的年轻男子皆想娶她,不过夜玹是那一代夜氏家族新一代的家主,他拥有绝对的权力,并不许外人接触到该女子。”

“他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也许是在等待该女子长大,谁知事情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他的未婚妻逃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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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0(昨天的那章!) 通过轩辕黛的叙述,以及血书上所写的内空,顾还卿已经大致弄清了夜玹和沧月国的恩怨。。しw0。

——原来,当时夜玹的未婚妻一逃,夜家顿时大乱,他们立即派人四处搜寻,以期在短时间内将她找回去。

只是夜玹的未婚妻也非泛泛之辈,她隐姓埋名,一路故布疑障,引的夜玹等人找错了方向,而她却伺机逃到了沧月,用起化名柳蝶衣,开始了普通人的生活。

仁帝与柳蝶衣相识,进而恋上她的时候,柳蝶衣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仁帝,并直言不讳的告诉他,自己有未婚夫,不是自由身,不能接受他的感情。

可惜仁帝那时听不进任何拒绝的言语,不仅对柳蝶衣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并对柳蝶衣展开一系列狂追猛打、穷追不舍的感情攻势。

仁帝做了许多令柳蝶衣感动的事,饶是柳蝶依铁石心肠,也不得不被他所打动。

这个时候,柳蝶衣才对仁帝道出实情,她的家族有一本人人梦寐以求的珍贵宝典,还有两样人人竞相争夺的宝物,因着这三样东西,她的家族被人迫害的四分五裂,族人几乎被屠戮殆尽!

她的爹娘也被人杀害,唯有她,被仇人抓获,并被仇家养大。

为了得到她家族的那三样宝物,仇人假意对她很好,并给她订下婚约,就是为了骗她献出那三样宝物。

他们以为她不知情,殊不知她早就知道了。

因此,她不动声色地计划从仇人家里逃走,并很快成功了。

仁帝知道了实情后,对柳蝶依的遭遇深感同情,发誓会好好保护她,不让她被仇人捉回去。

柳蝶衣那时虽然顾虑仇家厉害,可毕竟年轻,觉得以自己的本领,应该不会被仇人找到。于是,她和仁帝相恋了。

及至夜玹等人找到柳蝶衣的时候,已是若干年以后,那时,柳蝶衣已经被仁帝力排众议,立为沧月之后。

可知道夜玹有多恨了!

夺妻之恨,夺宝之恨,都不足以形容夜玹对仁帝的滔天恨意。

但是,那时的沧月国非常强大,兵强马壮,全国上下一心,众志成城,随随便便一点力量,是夺不回柳蝶衣及柳蝶衣所拥用的宝物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夜玹忍功了得,返回迦南岛重新开始计划和布署。

五年之后,夜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卷土重来,他命人潜入沧月皇宫,对仁帝下毒,并劫走了柳蝶衣。

仁帝驾崩后,传位于其弟,也就是后来的沧月大帝——仁帝一直没有子嗣,柳蝶衣嫁给他多年,未给他产下一子半女。

再说夜玹捉住柳蝶衣后,先是威逼利诱她交出宝典及宝物,见柳蝶衣不从,他又想强暴柳蝶衣——而他强暴柳蝶衣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柳蝶衣怀上他的孩子。

原来,柳蝶衣之所以一直不孕不育,正是因为夜氏家族早就给她下了药,让她不能与夜氏家族之外的人生下后代。

夜玹让柳蝶衣服了解药,打算与其成就好事。

谁知柳蝶衣也是位烈性女子,在夜玹对她霸王硬上弓时,她一口咬掉了夜玹的命根子,并用脚碾了个稀巴烂……

轩辕黛说到这一段时,也是极尴尬,不自然地咳半天才道:“反正至那以后,夜玹成了名副其实的阄人。”

顾还卿悄悄抹着额头的汗,外表尽量保持缄默,心底却翻江倒海,对柳蝶衣佩服的无以复加。

夜玹没了老二,都快疯了,理智也不翼而飞,他命人给柳蝶衣灌下十香软骨散,扔给一群侍卫,让他们随便玩,只要不玩死就行。

柳蝶衣过了一段惨无人道的日子,但她死撑着不求饶,也绝不交出家族的宝典及宝物,那时候,她已经知道仁帝被夜玹害死,其实也一心求死,只是她想死都不能够。

轩辕黛既恨又恼地叹了一口气:“直到柳蝶衣怀了身孕,她才结束了这种每日遭人奸污,像个妓女一样的生活。”

就这样,柳蝶衣娩下一个父不详的孩子。

夜玹觉得这孩子是个杂种,不想留,打算将其溺死,然后再让柳蝶衣与夜氏家族的人生子,可谁曾想柳蝶衣生完孩子后,立刻气绝身亡。

柳蝶衣到死都没告诉夜玹,宝典和宝物放在什么地方,只在咽气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唤了几声“陛下”。

夜玹那时已经极不正常了,他怀疑柳蝶衣将东西交给了仁帝,但仁帝已死,东西八成落到沧月皇室手中。

于是,夜玹带兵开始攻打沧月。

沧月国的人谁也不知道夜玹从哪儿来——他和他的军队出现的非常突然,就像从天而降。

而他和他的军队从迦南到沧月的通道成谜,至今无人找到。

夜玹擅长用毒,他不光带来了强悍而庞大的军队,他还带来了一批体型巨大的猛兽——这些猛兽非常厉害,攻击力和破坏力大得难以形容,寻常人根本不足以抗衡。

沧月大帝和沧月国一点准备都没有,猝不及防之下,被夜玹的毒、他数量庞大的军队,还有他那批巨大的猛兽攻了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他带来的猛兽,吃人不说,一个个跟穿山甲似的,用它们长而锐利的爪子刨山毁城,速度快的无以伦比。

沧月国再强,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再加上军队又中毒,根本没有反击之力,不用多久,夜玹便占了沧月国,改了国号,成了夜焰国的开国皇帝。

“但是,夜玹虐杀了沧月大帝,刨开了仁帝的皇陵,残暴地毁了仁帝的尸身,却依旧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于是他变本加厉,用更加残酷的手段折磨沧月皇族,希望从他们口中得到一点宝物的蛛丝马迹。”

轩辕黛本是清冷不俗,姿容绝世的高贵女子,可只要提起家国往事,她那双美丽而冷锐的双眼里,竟盈满了滔天的恨意与刻骨的哀伤!

“当年,除了我曾祖,我轩辕族二三千后妃宗亲被夜玹的人带到城外,所有皇族的男子在遭受极大的羞辱及凌虐之后,全部被夜玹的人砍杀于沧月河边!……而那些尊贵的后妃公主们,平日的金枝玉叶,此时却成了夜玹奖励士兵的玩物。”

“……她们在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士兵轮流奸污,未嫁的公主们不堪摧残,一个接一个的夭折,而那些后妃也没能捱过死亡,同样成为那些士兵的胯下玩物,大多数被活活折磨至死!侥幸有那活下来的,也是受尽屈辱……”

别人无法体会轩辕黛心里激烈而悲怆的情绪——轩辕族的人被夜玹虐杀这么惨烈,血流成河,尸体都堆成了山,可如今仇人的后人活的逍遥奢靡,而极重孝道的她却无力为列祖列宗报仇雪恨。

那种深重的自责感和无力感,常常让她夜不能寐,总觉得愧对轩辕族的列祖列宗,死后只怕都无颜去见他们。

恻隐之心人人皆有,沧月族的悲剧以及柳蝶衣的悲剧,顾还卿得知后也是导常的同情,不胜唏嘘。

而且夜玹固然对沧月皇族残忍至极的用了暴刑,可依然未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柳蝶衣家族的宝物,依然不知所踪。

“对了,黛宫主。”顾还卿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个孩子呢,柳蝶衣生的那个孩子呢?后来怎么样了?”

血书的末尾,提到柳蝶衣生的那个孩子,说那孩子还活着,只是被夜玹养在秘密的地方,不为外人所知。

“孩子?”轩辕黛紧锁黛眉,思索了一会儿,才有些艰涩地道:“柳蝶衣曾为沧月之后,可她却被夜玹这样对待,说来是沧月的耻辱,怎么洗都洗不掉!因为当时又无法杀死夜玹,没办法报仇,故而大家皆极力不提此人……此事……”

也是,一国之后被人轮流奸污,被人像妓女一样的对待,受尽污辱,还为此诞下一个父亲不是仁帝的孩子,搁那个国家身上,都让人受不了。

如果沧月有能力复仇,十倍百倍乃至千倍万倍的把这种耻辱报复到夜玹身上,或许可以一雪前耻!

关键是仇人活的好好的,沧月自己反而被逼的像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这的确让人不好想,会让人觉得他们特别的无能,特别的没用!——

一个国家,连皇后都被人凌虐成这样了,他们却不仅拿仇人无可奈何,甚至还要苟延残喘的夹缝求生,对于自尊心强的人,恐怕一想到就会痛彻心扉痛心疾首,甚至痛不欲生!哪还有脸活着!

当然,古人善于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有仇不报非君子,没杀死仇人自己却自杀,肯定是不可取的。

因此只能屈辱的活着,至于那些让他们受尽屈辱的惨痛往事,他们会铭记于心,会时刻牢记!但表面上,他们只能尽量不提及那些让人欲窒息到宁愿自杀,也不愿苟活的话题。

“而柳蝶衣的那个孩子,正是令沧月蒙羞的铁证。”轩辕黛沉痛地道:“族人想忘记都来不及,夜玹不大肆往外宣扬柳蝶衣惨遭被凌辱的事,也从不提及那个孩子,已让我族人松了一口气,他们怎么可能主动去找罪受?花人力物力去打听那个孩子的下落,或是去寻找他?她?”

“我们甚至连这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轩辕黛道:“而且正是因为柳蝶衣,因为她引来了夜玹,沧月才会遭此大难,大部份的族人觉得柳蝶衣是红颜祸水,是祸国殃民的祸害——倘若不是她迷惑了仁帝,沧月的大好江山何至于被夜玹夺去?而仁帝何至于连一个承嗣香火的子嗣也没有。”

“故而轩辕族的人都不愿承认柳蝶衣曾为沧月之后,大家甚至有意抹去她存在的痕迹,实在避免不了要提起她,也只说她是仁帝做太子时碰到的一女子,拿她当反而教材教育后人,却从不会言明她是仁帝的结发皇后。”

虽说这不是柳蝶衣的错,她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是人性贪婪*下的牺牲品,她的遭遇非常令人同情!可沧月国破,以及仁帝的驾崩,的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她身上。

顾还卿唯有沉默。

轩辕黛接着道:“再说了,当时我们大家皆不知道夜玹的真实身份,只觉得他行踪成谜,来历成谜,他的出现方式,以及他带来的军队与那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猛兽,仿若神兵天将,一下子就涌入了沧月的四面八方!让人觉得未免太诡谲了。”

“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怀疑他跟迦南岛有关,因为迦南岛一直以来只是个虚无飘渺的传说,谁也不会把他跟传说联想到一块儿。于是国败之后,轩辕族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打听夜玹的来历。”

轩辕黛强调:“尤其是他带来的猛兽,是我们以前都不曾见过的模样,大家众说纷纭,都无法具体形容那些猛兽像什么,也描述不出来,反正就是异常的神秘和怪异。”

顾还卿沉吟:“就没有人画下来吗?总有人亲眼见过吧?”

“没有。”轩辕黛非常肯定的摇头:“据说见过的人全都死了,余下只是听说,做不得准,况且沧月灭国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些猛兽,甚至连猛兽的传闻也不曾有。”

“后人甚至怀疑根本没有什么猛兽,之所以有那样的传闻,八成是有些人以讹传讹,夸大其辞罢了。”

这个顾还卿不好评论,古代也不是没有驱兽作战的例子,据《战国策》、《史记》等记载,公元前279年,燕国攻打齐国,齐国守将田丹,就曾用过“火牛阵”。

史书上有详细记录的是南北朝的宋朝,宋文帝刘义隆派宗悫反击割据岭南的林邑的侵扰,敌人就是驱赶大象群作战。

驱赶猛兽作战以壮军威、掩护士兵进攻的战术,在历史上还有多起,但最早的驱使野兽作战,并见诸史载的,应是先古时黄帝和炎帝之间为争夺中原而展开的一场大战。

据《列子。黄帝》云:“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帅熊、罴、狼、豹、罴、虎为前驱,雕、鹖、鹰、鸢为旗帜”。

因为没人见过夜玹的那些猛兽,所以顾还卿也不知道究竟是人们道听途说,还是真有其事。

这倒也罢了,可轩辕族是如何打听到夜玹出自迦南的呢?以前不是完全不知情吗?

还有,血书上只说柳蝶衣手中有三宝,到底是哪三宝?后来到哪里去了?

再者,柳蝶衣的孩子呢?

更重要的是!——柳蝶衣的真名是什么?她为什么一直用化名?

顾还卿正要把疑问对轩辕黛和盘托出,外面却传来何以春小心谨慎的声音:“宫主,云萝圣女带着云绮香正往京城赶来,目前离京不足百来里。”

云萝圣女?她和云绮香?

顾还卿与轩辕黛都露出一个纳闷的眼神。

------题外话------

昨天是轩娘疏忽大意,导致没发上来,这章是重发的,对不起了,不多说,晚上还有一章,各位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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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1 今天的更! 自上次姬十二跟顾还卿和好以后,轩辕黛便下定决心将云绮香送走,更何况得知顾还卿能跟十二合功后,那就更没有留下云绮香的理由了。<し

轩辕黛也觉得自己自私,可有什么办法呢?她总不能为了云绮香而去拆散十二和还卿吧!

况且就算她肯拆,人家也不一定散啊……

所以这个事,她说了不算。

再者,她当初送云绮香回云家堡时,已经把话跟云绮香说的很清楚,也告诉她不必练《娑罗涅槃》了,因为十二打死不从,她练了也没有意义,反而会害苦她自己。

奈何云绮香却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练起了《娑罗涅槃》。

轩辕黛又不能指责她明知故犯,因为云绮香手里根本没有《娑罗涅槃》的书籍,她是如何无师自通的呢?

云绮香声称是梦中有人教她,轩辕黛姑且信之。

反正练都练了,保不准以后还能救十二一命——那时她还是对云绮香抱有几分希望的,毕竟姬十二年少,心性没有定下来,谁知他对顾还卿的迷恋会维持多久。

但后来姬十二已经义无反顾的选择跟顾还卿在一起,轩辕黛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送走云绮香才是明智之举。

当然,她也会尽量弥补云绮香,金银财帛上的补偿倒在其次——她是这么想的:大不了,再给云绮香也找个合功人。

这样便什么都解决了。

云绮香走的时候自然是哭哭啼啼,百般不愿——原本以为顾还卿和姬十二没希望了,她早把自己当成沧海宫的少宫主夫人以及轩辕王妃了,谁知功败垂成,叫谁也不甘心啊!

不过轩辕黛做的决定,不是给你来反抗的……她云家堡再厉害,可在轩辕黛眼里根本不够看。于是她灰溜溜的被送回了云岭。

轩辕黛本以为这事早过去,她已经让秋迟暮派人去给云绮香寻合适的合功人了,只等人找到,此事便无后顾之忧。

谁知过了一年多,云绮香却又冒了出来!是要闹哪样?而且她竟然会跟行踪成谜的云萝圣女在一块儿,这不得不让人觉得惊讶。

“云萝圣女跟云家堡有什么关系吗?”这是顾还卿唯一能想得到的理由:“她不会是云家堡的人吧?”

“应该没有关系啊!”轩辕黛拧眉:“云萝只是她的圣女称号,并非她的真名,她原名赤蔓萝。”

“赤蔓萝?”顾还卿凝眉苦思:“这名字……有点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听过。”

轩辕黛微怔,有点意外:“你听过?在哪里听到的?”云萝圣女的真名,世人知道的廖若晨星,沧海宫也是花了许多年才查到。

“赤……赤……”除了联想到一片火红的颜色,顾还卿脑海里乍然冒出一个名字:“赤阿芸!”

“……赤阿云?白云的云吗?”

顾还卿捂着前额,喃喃地道:“不是,应该是‘芸芸众生’的那个‘芸’。”

轩辕黛双目一眯,继续问道:“那谁是赤阿芸?”

“……不是很清楚,就是脑子里突然之间冒出这么个名字。”顾还卿捶了捶脑袋,对自己的记忆力都有些绝望了:“赤这姓氏也不多见,我却觉得很熟悉,仿佛以前经常听到。”

“以前经常听到?”顾还卿不怎么记得前事,轩辕黛是知道的,她不禁提醒她:“是不是你小时候的事?”

顾还卿想了又想,着实想不起来,只好放弃。

轩辕黛也不逼她,只是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们目前还未到京城,我们慢慢等吧。”

※※※※※※

姬十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变天了,昨日还是晴空朗月,今天则是秋雨霏霏,他睁开眼睛,发现室内很阴暗,气温也变凉了,风都带上了秋天的凉意,索性就不起来,赖在薄被中,懒洋洋地撑头问列御火:“卿卿呢?我娘呢?”

列御火觉得他老没良心,每次亲娘都排在顾还卿的后面,于是便道:“宫主正在外面,至于顾姑娘,她跟宫,她跟宫……”

他故意支支吾吾,一句话始终含含糊糊的不痛快地吐出来,并且眼神闪躲,俨然抱愧,不敢正视姬十二的样子。

姬十二狐疑地斜瞥着他,大概是列御火的演技非常逼真,他心头腾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那脸色立刻就沉下来。

他眉峰上挑,眼神格外的清冽幽邃却隐含凌厉,浑身散发着冷凝的气息,让人仿佛欲窒息,室内气压骤降。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列御火,面庞似寒玉,看得列御火气都喘不过来。

片刻之后,他敛去身上的寒意,半垂下眸子,长长的浓睫遮掩着幽幽深深的眸色,淡淡地问:“是不是宫少陵又来找她了?”

列御火硬着头皮道:“比这更严重。”

“……”姬十二。

他美目一眯,声音几乎从齿缝里透出来,一字一句地道:“有多严重?未必她还跟宫少陵跑了不成?”

列御火一边机警地往后撤退,一边道:“你猜对了,她是跟宫少陵走了。”

眼见姬十二牙帮子咬的紧紧的,漂亮的薄唇几乎抿成了直线,人也立刻掀被而起,他忙道:“哎,你别生气别动怒!还卿她已经回来了,正跟宫主在叙话呢!”

作为母亲,轩辕黛一直留心着内室的动静,耳听里面不太平,便对坐在玉石圆桌前研究《迦南古志》的顾还卿道:“莫不是十二醒来了?里面怪吵的。”

顾还卿闻声放下书卷,起身说:“那我们去看看吧,都这么晚了,他一定饿了。”

轩辕黛含笑点头,正要起身,列御火已灰头士脸的拉开门出来了,一见她们,列御火赶紧拉下头上乱七八糟缠绕的流苏及一根墨色丝绦,望着她们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

他发丝凌乱不堪,手中的蓝色流苏像是姬十二内室帷幔上垂挂的装饰物,那根墨色腰带也很眼熟,轩辕黛和顾还卿心知肚名,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他:“又被你们少主砸啦?你又是怎么惹他了?”

列御火有些羞赧地将手中之物藏到身后,不太好意思地道:“属下就跟他开个玩笑,逗逗他,谁知忘了他有起床气,玩笑开大了……属下这也是自找的……”

“……”顾还卿。

“……”轩辕黛。

得知事情经过,她们只能对列御火说活该!——明知姬十二起床气严重,他居然还敢去捋虎须?

列御火也觉得冤枉,原来姬十二的起床气是挺严重的,后来跟顾还卿在一起后好多了,导致他得意忘形……

而且他谁的玩笑不好开,拿顾还卿和宫少陵,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被砸也是自作自受。

实际上,列御火也不是跟姬十二开玩笑,早上,宫少陵的确是来找顾还卿了,顾还卿也确实跟宫少陵走了。

不过她出去,无非是为正在修建的顾宫戏院,而且因为心里惦记着姬十二,她很快就回来了。作为姬十二的耳目,列御火有责任把此事禀报给他,再说顾还卿也没想着瞒姬十二什么,挺正常的事。

只是列御火说的时候不对头,语气也不对头,惹得姬十二醋意大发,起床气更严重了!

姬十二恨死列御火了——一大早(他刚醒,他认为一大早)就说那种让他生气的话,不会挑点高兴的事儿说说?非要弄得他心情郁悴,他才满意?

所以顾还卿进来的时候,他还为这个事不开心,情绪分外的低迷,也不起床,只趴在床上生闷气,看顾还卿的眼神都含着幽怨。

顾还卿本想揶揄他几句,想想又算了,他本就为此事闹着别扭,何苦再惹他。

“怎么还不起?不饿吗?”努力忽视被撕的破破烂烂的帷幔,顾还卿站在床边,弯身趋近他,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关心地问:“都好了吗?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叫裘浚风来瞧瞧?”

其实看着她关心的表情,温柔的语气,姬十二心里的郁闷已慢慢消褪,不仅起床气没了,心情也变好了,只是表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

他低垂着眉眼,有气无力地拉着顾还卿的手贴着自己的脸摩挲,脸上仍旧郁郁寡欢,语气非常地闷闷不乐:“我浑身上下到处都不舒服。”

“也不饿?”顾还卿问他。

他垂头丧气地摇头,意气消沉,语气黯然:“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

“哎,那可怎么办呀?”顾还卿煞有介事地说:“我刚做了韭菜盒子、蛋饺、双皮奶、香煎排骨、醉虾、梅菜扣肉,西湖醋鱼、珍珠丸子……”

她一口气念了十好几样吃的喝的,全是她平时比较拿手的家常小菜以及小点心,也都是姬十二特别爱吃的东西。

她每念一样,姬十二那双若滴的出水来的黑眸都会亮上一分,性感的喉节也悄悄上下滑动。

但顾还卿念完之后,却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十分惋惜地摇头叹息:“可惜你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反正这会要用午膳了,想来黛宫主肯定会喜欢这些菜,也不算浪费我一番心意,我等会全让人送给黛宫主,权当给她添菜。”

“……顾还卿你真是太坏了!”都这个时候,若还瞧不出顾还卿是故意的,姬十二也算白活了。

他一个翻身跃起,把顾还卿拉到床上,随身密密实实地覆上,咬牙切齿地道:“我真是白疼你了,我越不愉快,你似乎越高兴,你一定在肚子里偷着乐。”

“哪有?”顾还卿忍着笑,似笑非笑地嘲笑他:“是你说不饿,我做了那么多好吃的,黛宫主又喜欢,我总不能浪费了吧?食物就要给需要的人吃。”

黛宫主和姬十二这娘俩一生都是锦衣玉食,什么珍馐美味没吃过,什么美食没见过,但这两母子偏偏都喜欢吃顾还卿做的家常小菜。

尤其是顾还卿做的一些五花八门的热饮及小点心,深得轩辕黛的欢心,她特意的让厨子跟顾还卿学,这样她不仅常常能吃到美味,也不用顾还卿下厨,一举两得。

姬十二却与他娘不同,他要挑剔许多,嘴巴又刁,非顾还卿做的菜,他都嫌弃,没有理由。

可顾还卿又不常做菜给他吃,并不惯着他的坏毛病,因此但凡顾还卿肯为他下厨,他都会兴高采烈的吃个一干二净。

此刻一听那么多好吃的,却因为自己的小矫情,小傲娇,全要去饱他母上大人的口腹之欲,顿时就腻在顾还卿身上不起来,委屈的不行。

他重死了,浑身的骨头硬绑绑的,顾还卿推他:“起来,硌的人骨头都疼。”

姬十二却躺的很舒坦,享受地眯着美目,只觉再*没有,恨不得躺上一辈子。

不过他也怕顾还卿累着,便搂着她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的胸膛上,嗅着她身上诱人的馨香,低声问:“亲亲,你身上特别好闻,到底是熏得什么香啊?为什么老有一股香气?”

这香气仿佛是从顾还卿的肌肤里,被她的体温氤氲出来的,萦绕在他鼻尖,瞬间让他心浮气燥,血液沸腾,一些不健康的画面,以及顾还卿洁白如莲,活色生香的曼妙娇躯霎时浮现在他眼前,旖旎风情无限。

他黑眸的颜色陡地变深,眸底窜着幽幽的火苗,依恋的目光牢牢锁定顾还卿的脸,趁着她不注意,凑上去就亲了她脸上一口。

手也轻轻摩挲抚摸着她细软的腰肢,上上下下,流连忘返,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对她的喜爱与深深的眷恋。

顾还卿被他摸的脸红,捉住他的手不让乱动,低声嗔道:“大概是丫鬟熏的香,或她们在香包里放的香,我自个粗心大意惯了,不注重细节,哪耐烦做这些琐事。”

“可以前你就这么香,在牛家村没丫鬟帮你熏衣服,你还不是一样的香。”姬十二眸光灼灼地望着她,伸手握着她的手,怜爱地想送到自己的嘴里去啃咬。

受伤的手指还未好,正好被他捏住,顾还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你的手?”姬十二立刻发现了异样,神情紧张地去察看她的手。

她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都有伤,因为绑着布条不方便,而且上了药膏好的很快,因此她早上洗脸的时候便把细布条解下来了,不打算再缠。

没想到却被姬十二看得一清二楚。

姬十二顿时心疼的不得了,其实伤口不大,对于练武之人,这点小伤算个鸟啊!都不能称之谓伤。

他看着却觉得格外的疼,心都揪起来了,轻柔地握住她的手,俊眉皱的厉害:“怎么弄的?”不待她回答又道:“手上有伤,你干嘛还下厨?这不是存心让人不好过?”

他并不知道顾还卿手上的伤是为他受的,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轻松,精力旺盛,昏过去前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全消。

再加上又相信浅浅和裘浚风的医术,故而他并未急着找列御火问原因,想着等会儿再问不迟。

谁知列御火第一时间添油加醋,火上浇油,勾得他醋意大发,更是把一切都忘了,只顾着生闷气,生闲气。

此刻看到顾还卿手上的伤,又只顾着紧张她的手,压根未联想到昨天的事情上去。

“一点小伤,你别大惊小怪。”顾还卿回答的轻描淡写,她并不想姬十二知道实情,然后让他内疚。

姬十二最听不得她这样不在乎自己,马上掐住她柔软的腰侧,郑重其事地教训起来:“从我把墨玉沧月佩送给你的那一刻起,你身上的每一寸都是我的,我的!连头发尖尖都算!所以你不能再随意伤害自己,那样就等于在伤害我,你知道不?记住了没?”

他的占有欲和霸道不是一般的强,顾还卿深有体会,于是敷衍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姬十二察觉她并未把自己的话放到心里,忍不住就想咬她,她总是这样漫不经心,不把自己当回事。

可她却不知道,她在他眼里是如何的珍贵!如何的宝贝!

他不希望她受到半点伤害。

他勾住她的纤腰,含着她未受伤的手指就啃咬起来,力道比平日重,带点惩罚的意味。

顾还卿把手往回抽,就觉得他真能腻歪,不就是喊他起个床吗!他非但不起来,还拉着她一起赖在床上厮混,说出去都不像话。

“菜都凉了,你到底起来起来吃啊?”顾还卿催促道:“你要是再不起来,我陪黛宫主吃去。”

姬十二不说话,只是暧昧地含着她的手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瞬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顾还卿见他眼神有异,顿觉不妙!他墨眸流光,眼神极不正经,带着惑人的邪魅,脸上似乎泛着一丝坏坏的笑,邪气极了。

床铺本来就是个危险的地方,他们两人又亲密,这会儿她贴着他,已经察觉他的身体起了变化,再腻歪下去,保不齐又发生什么让人羞于启齿的事来。

脑中不自觉的就想起那天她中了情生意动的情景,脸上的温度不自觉的升高,那种无法面对姬十二的感觉又出现了。

而恰好此时,姬十二也按捺不住了,手有意识一般的去解她的腰带,不规矩地摸索着她的身体。

“你别得寸进尺。”顾还卿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指,推开他的手,眉目不动地欲从他身上爬起来。

姬十二跟着坐起来,却极快地箍住她,把她往自己怀中贴,轻声问:“生气了?”

他凝视着她精致如画的脸庞,目光有些可怜兮兮,柔声解释:“我醒来便特别的想你,就想抱抱你,感受你、亲近你……我没别的意思,也没有别的企图。”

有人说:男人恋爱后变得可怜巴巴,女人恋爱后变得神经兮兮;女人恋爱期间渴望对方裸露心灵,男人恋爱期间则渴望对方裸露身体;女人美丽的面容,是使男人拜倒的“*汤”,男人的甜言蜜语,则是使女人投入怀抱的“杀手锏”。

顾还卿觉得这些话形容恋爱中的男女,简单再贴切不过了。

她明知道姬十二的话有水份——他没有别的企图才怪!他的目地昭然若揭,所做的一切,最终目的不过是拖着她滚床单。

可被他这么柔情蜜意的一解释,她纵然晓得他的心思不纯洁,目的不单纯,却并不生气。

……囧里个囧,女人果然大多口是心非么?

她心里思绪纷纷,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一双翦水秋瞳微起波澜,如水波粼粼荡漾,姬十二看在眼里,眸光微动。

他本是心思通透的少年,任何人和事,但凡他肯用点心思,几乎都能在他的眸光底下无所遁形。

只是平生头一次栽进情网,总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过于小心翼翼了一点。

见此,他手臂微微用力,又把顾还卿往自己怀里挤了挤,让她感受他身体的异样,有些羞赧地说:“我也不想的,你以为这样好受啊,你都不知道我忍的多辛苦,可我也没有办法,每当跟你在一起,就这样……你不能因为这个怨我,生我的气是不是?”

顾还卿也知道这不能怪他,这是他生理的自然现象,荷尔蒙作祟,可是她总妄想他的自控能力再高点。

姬十二很委屈:“还要怎么高?你以为这是大门上的门闩,说闩上就闩上,说开就开?”

姬十二觉得,他身体上的过激反应,是只跟顾还卿在一起时才会有,又不是跟别的女人,他不想压抑,更不想控制,只想随心所欲的放任。

这什么破比喻?顾还卿不想和他讨论这个坑姐的问题,只对他道:“你的老相好要来了。”

“t……老相好?”姬十二顿时勾了勾唇,眼眸弯弯地抵着她的额头,亲昵地道:“我的老相好不正是你吗?”

“呸!”顾还卿要笑不笑地道:“我可无此殊荣,是娑罗姬要来了,而且她带来了令秋大叔闻风丧胆的云萝圣女。还有,慕家的事竟然是西羽侯做的,你说有趣不?”

这下子,姬十二心里的绮思邪念顿时不翼而飞,出不想入非非了,眉一挑,眯着眼道:“皇甫弘?”

※※※※※※

姬十二得知顾还卿身上的血可以解龙之灵,他之所以能好,就是喝了顾还卿的血,他的神情倾刻间严肃起来,立刻命人严阵以待。

浅浅觉得不必要如此,龙之灵用稀有珍贵之物,本就极少现世,中的人少之又少,没有必要防着别人来偷顾还卿的血。

姬十二却不苟同她的说法:“卿卿的血能解龙之灵,这已经说明她是这一代龙之灵的拥有者,换言之,她已经是那个家族的家主,或者传人,身份非比寻常。”

“结合与她身世有关的羊皮卷轴御龙氏、黄金御龙令,还有那个龙姓女子,她极有可能是御龙氏的后人,倘若能证实龙之灵出自迦南,卿卿甚至有可能是龙御天的后裔。”

“你们也猜测过,假设这世间还有卿卿的亲人,他们为何不与她相认?”

姬十二语声清洌,言词犀利地指出:“好比皇甫弘,设若他真像你们揣测的那样,是卿卿的亲人,那他的身份在家族中可比卿卿低多了,然而他却对卿卿无恭敬之意,更无亲人之间那种血浓于水的情意,甚至于见至卿卿落难,他会凉薄的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这说明什么?”他修长如玉的手徐徐按上桌面,眸光微冷,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极好听,此刻却沁人心凉:“这说明要么皇甫弘跟此事无关;要么他的后面还有人操纵着他;抑或他希望卿卿出事,他正好可以取而代之。”

“无论从哪方面分析,皆对卿卿不利。”姬十二轻嗤,面露不屑而危险的冷笑:“而且卿卿在慕府的身份早被拆穿,皇甫弘却安然无事这么多年。我倒怀疑,老西羽侯跟此事有没有关系?若无,那皇甫弘八成不是他的亲生骨肉;若有,那事情可就难说了。”

他脸上的笑容有点嗜血,看着让人瘆的慌,浅浅忙道:“你不会笑就别笑,笑得这么吓人作啥?我看着害怕。”

姬十二白了她一眼,恶声恶气地威胁她:“赶紧多熬点补血的补品给卿卿吃,你跟裘浚风喝了她那么多血,你就不内疚?”

浅浅鄙视他五十步笑百步,都是“吸血一族”,他凭什么那么的理所当然,她却必须内疚?要内疚一起内疚呗!

姬十二冷哼一声,不理他,转头吩咐冷奕:“你不是爱像三姑六婆一样八卦吗?我这里这会有一手最新的消息,你帮我传出去,势造的越大越好。”

冷奕一听便兴味盎然:“什么消息。”

“老西羽侯没死。”姬十二眯眼造谣,造的非常坦荡:“或者你就传老西羽候诈尸、复活、或者遇到奇人轶事,无非就是老西羽候人死复生了一类的消息。”

“……”冷奕闷了闷,忍不住抱怨:“这没有什么价值,老西羽候死了多年,人们都对他没什么印象了。”

“那你再加点。”姬十二抚着漂亮的下巴沉思:“就说皇甫弘不是老西羽侯的亲生子。”

这下该有人感兴趣了吧,姬十二挑眉冷笑。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列御火一声大喝:“谁?何方神圣?”

冷奕一楞,这里是顾宅,难道刚布置好人手,便有人来抢顾还卿的血了吗?

姬十二却侧眸向外,双眸清澈如水,眸光利若寒星:“列御?”

列御火声音警戒,透着难得的严肃:“禀少主,有人飞镖传书,这人真是撒的一手好野!居然想用飞镖射我的老二,幸亏我轻功了得,射过一劫。”

“噗!”冷奕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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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加油!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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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2 峰回路转 要射列御火老二的飞镖传书,在遭到冷奕的嘲笑之后,被传到姬十二手中,内容简明扼要,只有一句话:姬冥天,娑罗姬才是你的合功人!

姬十二微垂眼眸,冷眼扫过纸条,随后掌心一合,再放开手时,纸条已被他捏碎,如细碎的雪花躺在他的掌心。|

“少主,这?”冷奕眼利,八卦的他想窥一下内容,便歪过头偷偷瞥了一眼,看了个分明。

“无聊之人装神弄鬼。”姬十二眸色沉静,唇角微弯,似讥非讥:“不过光凭此人撒的一手好野,也不能让人小瞧。”

“那倒是。”想到列御火还有他倒霉的老二,冷奕心有戚戚焉——对方的功夫想必很高,要不然也不会在他们的防范之下射进飞镖。

山雨欲来风满楼,又是一个多事之秋!大家皆开始提高警惕,以免沦为下一个列御火。

顾还卿听说有人飞镖传书,便将聂九灵交给熊大——她正在教小家伙射箭,大弓聂九灵小人儿拉不动,顾还卿使人专门给他做了一把漂亮的小弓。

聂九灵喜欢的不得了,此前他就特别喜欢玩弹弓,弓箭比弹弓高大上,看着就威风凛凛,格外的有气势,所以他天天端着小弓射树上的飞鸟。

不过弓箭不比弹弓,没有一定的技术含量,只会箭箭落空,好在聂九灵毫不气馁,对自己能练成神箭手非常有信心。

顾还卿觉得聂九灵在弓箭方面非常有天赋,便时常指点他一二,聂九灵见识过顾还卿的箭术之后,更是下定决心,要变成和亲亲一样的厉害,于是愈发的刻苦练习。

让熊大继续督促聂九灵之后,顾还卿来找姬十二,想看看镖书上写的什么。

姬十二却支开冷奕,搂着她轻描淡写地道:“不是什么要紧事,约摸是云绮香搞的鬼,她大概是看我们在一起,心里不服气。”

按时间算,云绮香也该到京城了,姬十二这样说,顾还卿便不问了,转而问他要不要原谅皇甫弘和慕听涛。

那两位都来向姬十二请罪,皇甫弘态度诚恳地愿意领罚。

姬十二无所谓地笑笑:“原谅,怎么不原谅,有错能改善莫大焉,圣人都会犯错,何况我等凡夫俗子?我何必咄咄逼人,揪着他们的一点小错不放呢。”

这话回答的大气,顾还卿不禁对他另眼相待,回头又检讨自己是不是太小肚鸡肠了,除了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始终无法释怀这件事。

但是,过了几天之后,她满耳都是“老西羽侯没死”、“老西羽侯复活”,还有“皇甫弘并非老西羽侯亲生儿”的消息,这才明白姬十二所谓“原谅”的真谛。

拜冷奕所赐,京城里关于皇甫弘的流言甚嚣尘上,而老西羽侯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也让舆论哗然,甚至连皇上都惊动了,特意召了皇甫弘去问个究竟。

皇甫弘很生气——他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从小到大做过最出格的事,无非是和慕明月订亲,之前无论做什么都是受人夸赞,如今却成了别人窃窃私语的对像。

以前他无论走到哪,世人看他的目皆是崇拜与敬佩,而今人们看他的目光充满兴味和异样的色彩,大抵都在心里猜测他究竟是谁的儿子。

有人甚至对他敬而远之。

慕明月也对此事皱起了黛眉,俗话说:无风不起浪,皇甫弘不会真的是老西羽侯抱养来的孩子吧!而且为什么又传出老西羽侯没死的消息?

这中间倒底出了什么事?

她有些心烦意乱,怀疑自己与皇甫弘定亲,是不是押错宝了?

燕绾有些担心:“小姐,要不要使人去打听打听?”

慕明月翘着兰花指轻抚鸦黑的鬓发,眯着美丽的凤目道:“不用,大公子自会有办法,他大概已经去找老爷了。”

※※※※※※

慕明月所言不差,慕听涛听到那些流言之后,稍加考虑便去找他爹。

尚书令大人对此事的看法有点不理智,一开口就是“扯蛋”,完全不同于以前文绉绉的说话方式。

“扯蛋,真扯蛋!皇甫弘绝对是皇甫源的骨血,故意散布谣言者无非是想中伤皇甫弘,企图混淆视听,实在太可恶了!”

慕听涛微微皱眉,清隽斯文的脸上浮现一抹深思:“爹如何能肯定这些是谣言?”

慕云舒瞪了儿子一眼,吹胡子叱道:“难不成你还当真了?那皇甫源也真从棺材里面爬出来了吗?”

慕听涛垂下眼眸,淡淡一哂:“人尽皆知,老侯爷姬妾不少,却仅有皇甫弘一个嫡子,连个庶子庶女都没见着,人们这么怀疑也不无道理。”

坦白说,连慕听涛都有点怀疑老侯爷无子嗣,要不然老侯爷那些妾侍为何都没有子女?

“纯属无稽之谈!”慕云舒一脸清正之气,甚是严明地道:“早前,皇甫源也有几个子女,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孩子大多夭折,仅有皇甫弘一人福大命大,活了下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慕听涛从父亲书房里出来,他眉眼不动,对紧随其后的远波道:“备马,立刻让人去东翁山。”

远波神情一滞,悄悄抬眼睃了睃天色,此刻暮蔼沉沉,天色已近黄昏,他有些迟疑地道:“公子,这么晚了去那里,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啊?要不……改天再去吧?”

慕听涛蓦地侧头,冷冷地睨着他,狭长的凤眸沉郁若海,眉心蕴满浓稠的阴霾,还有一丝愠怒:“我心里有数,你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别的勿需多言。”

“公子请息怒,是小的僭越了,小的这就去办。”远波低头抱拳,恭敬应声。

※※※※※※

浅浅说,龙之灵虽乃天下剧毒之物,可它也是天下至宝,只要份量足够,它就能以毒攻毒,解掉顾还卿身上的连环追命散。

姬十二一听,大喜过望,决定去寻找龙之灵。

“上哪去找?”顾还卿觉得这不太靠谱了,虽然龙之灵被传的厉害无比,但实际上他们就在《迦南古志》上发现过。

况且浅浅道龙之灵非常的罕见,甚少现世,这种稀有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绝迹,真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难不成还真跑到迦南岛上去找?那极有可能只是虚无飘渺的传说,做不得准。

再者,即使他们真要去迦南岛,可谁又知道迦南岛在哪?

要如何去?纵然有聂夫人的手札,上面有提到迦南岛的一些事情,但聂夫人却只字未提怎么去迦南岛,连个具体的方向都没有。

姬十二却道:“你忘了那些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人吗?只要有他们在,我相信找到龙之灵指日可待。”

浅浅正用黄铜捣药罐在捣药,闻言也道:“有你在,龙之灵怎么可能绝迹和消失?这种罕见之物,只要有传承者,它便会代代相传,除非你家族嫡系无人,它则可能会失传。”

好吧,在他们不遗余力的洗脑下,以及一些无可辩驳的事实面前,顾还卿姑且承认自己是龙之灵的拥有者,至于是不是御龙氏的后裔和是不是龙御天的后人,则有待考证。

“而且你忘了那封血书吗?”姬十二指着《迦南古志》:“这上面将夜玹与沧月国的恩怨写的这么清楚,又提到柳蝶衣的孩子,可见写血书的人对这段过往非常清楚,如果此人还活着,我们顺藤摸瓜,兴许也能找到龙之灵。”

在姬十二看来,找龙之灵比找鬼医要简单的多:“我可以从皇甫弘和慕氏兄妹身上下手,他们不是喝了龙之灵的解药吗?那解药从何处而来,具体是谁的血,我相信总可以查到。”

聂九灵夫子的生辰快到了,府中福伯等人早帮他备好了礼物,可小家伙想自己送一份寿礼给夫子,这样才显得出自己对夫子的敬意。

央求顾还卿带他上街,好给夫子挑礼物。

除了去姬十二那里,顾还卿已经深居简出大半年了,着实也想出去放放风,于是带了熊氏兄弟等人一起外出。

浅浅不去,她宁愿宅在家里,也不愿摩肩擦踵的跟人挤来挤去。

许是出门没看黄历,到了热闹喧哗的文庙附近,她和九灵刚一下马车,抬眸间,不经意的就看到了云绮香。

那时是正午,已进了八月,秋阳和煦,清风微凉,云绮香带着丫婆和奶娘,刚从一家绣坊出来。

她身上云裳似霞,雪色罗裙曳地,裙裾散开如盛开的白莲,脸上淡施粉黛,肌肤欺霜赛雪,美丽脱俗的模样宛若仙女下凡。

云岭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美的如烟似幻,她一出现,周围的人群纷纷侧目,只觉惊艳。

她也看到了顾还卿,刹那间,她盈盈美眸一眯,瞳孔收缩,看的见的阴翳若乌云迅速聚拢在她眉心。

两人目光对了个正着,顾还卿朝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拉紧聂九灵的小手,提步往前走去。

但不一会儿,身后却传来云绮香带着挑衅的声音:“顾还卿,怎么看见我就走,是心虚了吗?我们可是老熟人啊,故人一场,非要弄得见面不相识吗?”

聂九灵抬头看着顾还卿,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问道:“亲亲,那人是谁?她跟你有仇吗?为什么用那副口气跟你说话?”

聂九灵以前在嘉陵县的时候,其实和云绮香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两年多不见,云绮香女大十八变,他那时也小,一时未能认出她来。

顾还卿没理云绮香,拉着聂九灵自顾自的走到街边,选了一处行人稀少的地方停下。

她弯身摸了摸聂九灵的头,柔声道:“还记得云家堡吗?”

聂九灵立刻“哦”了一声,撅着小红嘴,气愤地道:“我知道了,云家堡云傲风,那个砸我们店子的坏人!这女的就是他的女儿,是个讨厌鬼!”

顾还卿伸指戳他气鼓鼓的小脸蛋,五岁多的孩童,满身的稚气,依旧是那副唇红齿白,粉妆玉琢的小正太模样,却经常装少年老成的大人样,让人觉得可爱又好笑。

“别气了,男子汉大丈夫要大气一点,老把这些小事放心上,不累么?”

聂九灵年纪虽小,可个性却是个睚眦必报的,顾还卿不想他长大后成为一个愤世嫉俗的愤青,平日里总是教他放宽心胸,有容乃大,尽量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

聂九灵懂事地点点头,正要说话,那边云绮香已扶着丫鬟的手,身姿款款,步若生莲的走过来了。

她看了看聂九灵,立刻不屑地撇了撇红唇,语气讥诮地道:“我当这个小鬼是谁呢!原来是护国大将军府的三少爷啊!顾还卿,你可真是出息了,都和聂灏没关系了,还拉着人家的弟弟不放,怎么着,你是想着有朝一日和护国大将军旧情重燃,再续前缘吗?”

熊大熊二带着侍卫尽责地守在一旁,将行人隔开,阻止有人冲撞到顾还卿和聂九灵,听到云绮香的话,熊二护主心切,不假思索地反击回去:“云姑娘,请你说话注意点分寸,这里是京城,可不是你的云家堡,由你闹翻天也没人管你。”

“哟,是熊二啊。”云绮香抿着红唇一笑,那笑容如三月的春花,在她脸上说不出的娇艳迷人。

她秋波流转,轻轻抬手,把滑落到脸颊的一缕秀发掩至耳后,姿态柔美地斜睨着熊二,声若莺燕:“熊二,你这可是区别对待,她顾还卿有什么了不起,连你们兄弟俩也要处处护着她?你们可知道,护来护去一场空,她注定跟你们少主无缘,你们做什么都是白搭。”

她轻蔑地看了顾还卿一眼,眉梢眼角都挂着嘲讽,语声更加轻谩了:“你们有这功夫保护她,还不如用来保护我实在,至少你们少主最终会和我在一起,而她,她只有滚一边的份。”

从被轩辕黛送回云岭的那一刻,云绮香已在心底视顾还卿为此生最大的仇人,她觉得若是没有顾还卿插在她和姬十二之间,她的幸福早唾手可得。

正是因为顾还卿,她的美梦破碎,人生从天堂坠落尘埃,受尽耻笑,有泪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如果云岭断魂能射死顾还卿,或者她的目光能杀死顾还卿,顾还卿早被她射的千疮百孔。

她的目光似淬了毒,就那么放肆的,毫无避讳的落在顾还卿身上,艳红的嘴唇勾着一丝讥诮。

熊二气愤的还要与她论理,顾还卿却抱起聂九灵,将聂九灵放到他怀里,轻声道:“你先带九灵去文房四宝斋,我和你哥稍后就来。”

熊二也知道给小孩子听到这些不好,立刻将蹬腿不情愿开的聂九灵抱走了。

没了聂九灵在一旁,顾还卿觉得百无禁忌,也不怕污染了小孩子的心灵。

她直视云绮香,眸色平静如水,嗓音清淡地道:“想不到一年未见,你变化良多,原来是乖巧温柔的女子一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而今怎么跟大马蜂似的,见人就蜇?”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云绮香态度恶劣地瞪着她,娇美的脸蛋都有点扭曲了,声音尖刻地道:“若非你恬不知耻的缠着王爷,他岂会被你迷惑?甚至连被你骗了犹不自知,还以为你一心为他好,殊不知你却是在害他!”

“我害他?”顾还卿弯了弯眸,似笑非笑:“那你是来救他的咯?”

“对,我就是来救他的。”云绮香毫不犹豫地点头,一脸的大义凛然:“等我见到他,我会当着他的面揭发你这个妖女的真面目,让他看清你的本质,从此弃你如敝履。”

她骄傲地昂起自己的下巴,神情矜持的不得了,眼神透着倨傲:“到那时,他自然知道我的好,知道谁才是他真正的合功人,而你这个冒牌货,以前冒充尚书府家的小姐,后来更是不要脸的冒充王爷的合功人,换了我是你,人都羞死了,哪还有脸站在这里啊!”

“娑罗姬,少在这里自说自话。”顾还卿仍是那副恬淡娴静的模样,连眸色都波澜不起,只向左边偏了偏头,语声清冷地道:“他就在这里,你要救他,先问他要不要你救,想当好人,也要看人家给不给你机会,光你自个一个人在这里一厢情愿的演你的苦情戏,有什么用?”

听到姬十二在这里,云绮香顿时变了脸色,瞳孔在眼眶里快速地打转,目光闪动的厉害,不住的向四周窥视。

但过了片刻,姬十二并未出现,云绮香只觉松了一口气,以为顾还卿在骗她,她看着顾还卿的目光愈发的不善,刻薄地道:“顾还卿,你除了会吓唬人,还有什么本事?别以为搬出王爷我就怕你,我实话告诉你,王爷来了正好,我正好当着他的面揭穿你的阴谋诡计。”

顾还卿只觉得惋惜,云绮香以前虽然不讨人喜欢,可说话还是蛮正常的,不会这么偏激执拗,处事还会维持表面的虚伪。

现在的她,外表看着越发的美丽,光彩照人,可性格却变得让人不敢恭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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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3 痴心妄想它是病! 顾还卿微微凝目,面无表情地望着云绮香,心里则在思考她所说的话——的确,和以前相比,云绮香是改变了很多。;.

以前,云绮香充其量是个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的温室花朵,少不谙事,未经风雨,她即使懂一些小手段、小伎俩,会耍点小心思,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无非是偷偷摸摸私下进行。

而现在,云绮香一脸的大无畏,公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她面前,口口声声宣称自己才是姬十二的合功人。

那理所当然的样子,跟以前遮遮掩掩,藏头露尾的样子迥然不同。

是什么原因使她如此有把握,如此理直气壮?

云萝圣女么?这是她的依仗?

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况且云绮香以前再恨她,却也不会一口一个妖女的喊她,甚至扬言要揭穿她的阴谋诡计。

如果云绮香是无中生有,那么,她也未免太能编了!

“顾还卿,怕了吗?”云绮香见顾还卿不言语,以为她心虚,态度立即有些趾高气扬起来。

她推开丫鬟的手,步履轻盈的走到离顾还卿一臂之遥的地方停住,然后把玩着手中精致的绣帕,斜挑眼尾,觑着顾还卿妩媚娇笑:“顾还卿,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别不知死活了!马上收拾包袱,夹着你的尾巴逃到天涯海角去吧!省得到时候王爷提着剑到处追杀你,咯咯咯……”

说到这里,云绮香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快意,发出银铃般的得意笑声。

她人生得美,笑起来更美,花枝乱颤,艳若桃李。

连损人的话从她口中出来,都如娇语呢喃般动听:“坦白说,你害我丢了好几次脸,害我处处受挫,眼泪都不知道掉了多少,我其实巴不得看到你和王爷反目成仇的画面,想必会很精彩。”

“但是呢,你好歹救过王爷,我也不能做的太过份是不是?”

她眉飞色舞地对顾还卿扬了扬绣帕,分外写意地道:“所以我好心的提醒你,趁早滚吧!你可别不知好歹的以为我故意在你们中间使坏,意欲破坏你们的感情。”

“实话告诉你,我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她突然收起笑容,不屑地冷哼一声,极是傲慢挑眉眯眸,眸底隐约泄出怨怒的火苗:“这一次,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我根本用不着和你争和你抢,也不用耍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到时沧海宫自会有人来求我!便是黛宫主,她也会为她以前那样对我而后悔莫及!”

提起被送回去的往事,她心里还是充满了恨意与怨怼的——有对轩辕黛的怨,有对顾还卿的恨,还有对姬十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沧海宫的人会去求你?我娘会后悔?嘁!娑罗姬,你难道不知道,美梦易醒也易碎,痴心妄想它是病!”

忽地,一道清洌而冰冷的嗓音,若冬日寒泉,清淙淙、冷嗖嗖地自顾还卿身后响起。

云绮香陡然瞪大美眸,似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顾还卿身后,小巧的朱唇半张,惊讶的都忘了合拢。

顾还卿也缓缓回眸,她身后不远处是一道清幽怡人的石头小巷,姬十二高挑笔直的身影正从巷口缓步踱出。

他今日着一袭昂贵奢华的锦衣,面若冠玉,发如墨染,一对极干净漂亮的眉毛,若笼着江南烟雨,眉峰处斜挑,别有一番韵味。

尤其他那双格外漆黑的墨眸,澄澈似清泉,光华若寒星,仿佛随时引人沉沦。

翩然出尘的绝美少年,实实清俊不可逼视,谁看见都忘不了,只是他的神态颇为冷淡,眉梢眼角都写满疏离,微抿的樱红薄唇,彰显清贵与高冷,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怎么办呢?顾还卿发觉这少年越长越好看,简直太能勾引人了,让人想犯罪。

望着他,她白皙精致的脸上不由得绽放出恬淡的笑意。

“卿卿。”见她掉过头来,姬十二一双原本清冷寒凉的眸子,在看到她之后立刻变得柔和温润起来,唇角自然的翘起,白净的脸上竟然还泛起了几丝薄红。

这是在害羞呢!

顾还卿都能看到他浓黑的长睫微微轻颤,仿若羞涩的蝴蝶在轻扇翅膀。

她唇边的笑意扩大,眼含促狭,而姬十二脸上的红晕则加深,目光竟似不敢看她。

这厮私底下明明是一个厚颜无耻的赖皮鬼,老爱黏着她,不知有多烦人!可在人前的时候,他却表现的无比纯情,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见到她还会脸红?!

真是爱装!也真是不可思议!顾还卿颇为玩味的想,脸上的笑容愈发的耐人寻味。

她一双乌黑明眸如同一泓秋水,清莹若星,波光潋滟,就那么定定的凝视着自己,姬十二只觉心慌慌,小心脏不争气地“怦怦怦”跳的特别快,那脸就不自觉的红了。

他也知道这样很没出息,可有什么办法呢!

她眉目楚楚,绰约多姿的站在那里,如一朵夏日盛开的鲜花,格外的妍然美好,让人悸动不已。

一想到这朵花是自己的,别人都不能觊觎,更不能肖想,他随时可以宣布所有权,将这朵花摘回家,他就非常的骄傲,胸膛里涌动着说不出的情绪,反正有点小得意、小激动、小兴奋什么的……

他无视周遭人的目光,目不斜视站到顾还卿身畔,抿了抿薄唇,抬眸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声线略低地道:“出来怎么不叫我?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

顾还卿真想撇唇嘲笑他两句,她就那么没用?遇到坏人不会喊救命?

……噗!她发觉自己给他带笨了,遇到坏人喊什么救命?!打得坏人叫救命就对了!

不过,在外面得给他面子,不能拆他的台。

她恰如其分的放软声音,柔柔地看着他:“你不是正在忙吗,况且我又带了熊大他们,没事的。”

她唇角带笑,眼眸弯弯,柔声细语,姬十二那点微乎其乎的男子汉气慨霎时膨胀的不行!一时间就觉得自己格外的雄壮威武,顾还卿也格外的小鸟依人。

“你就是这么不听话。”他挺了挺胸膛,曲指去弹顾还卿雪白的额头,想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中途又收回了手,只是故作严肃地教训她:“我再忙,什么时候没顾着过你?还不是你说上哪就上哪。”

顾还卿条件反射的去捂额头,只觉无语——男人都是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那下意识的动作让姬十二忍俊不禁,他要笑不笑的想去抚她的额:“疼吗?”

他都没弹到,疼什么疼!

顾还卿避开他的毛手,悄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

两人旁若无人的低声交谈,动作并不特别亲昵,姿态却透着说不出的甜蜜温馨,温和的秋阳为他们两人镀上了一层绚烂的金光,俊男美女的画面美好异常,让人不忍破坏。

站在他们对面的云绮香眼睁睁的看着,只觉眼前的画面刺眼极了!

她不是傻子,此刻姬十二尽管一脸严肃地看着顾还卿,可他的目光却是温柔似水,蕴藏着无限柔情,嘴里说着教训的话,还不如说是在*。

那么清傲冷漠的尊贵男子,仿若信步云端的神祗,看谁都漫不经心,可刚才他看见顾还卿的一刹那,面部清冷的线条骤然变得柔和。

他一双眼只看着她,整个心神都倾注在她的身上,就仿佛全世界只剩下那个女子,他也只看得见她!那眸中的温柔与宠溺都快溢出来了。

那样的目光,纵是铁石也会被融化的吧!

云绮香妒忌的发狂,浑身都气的在颤抖,多想把他身边的顾还卿换成自己!

她放在身侧的纤纤玉手用力的握成拳,尖利的指甲刺进掌心,几乎快刺进肉里,她犹不自知,只是铁青着脸,用力瞪着顾还卿,恨不得就这样让她消失——彻底的消失!

就在云绮香心里如百蚁噬心的时候,姬十二却拉了拉顾还卿宽大的衣袖——两人已准备离去了。

见此,云绮香几乎气得吐血,她这么大个人,生的如花似玉,千娇百媚,谁见了她不夸得天花乱坠,口沫横飞,独独姬十二每次都能对她视而不见,将她忽视的彻底。

她不甘心地咬了咬朱唇,对着姬十二好声好气地道:“少主,顾还卿她是个骗子,是个妖女,你要当心,可别被她假仁假义的面孔骗了。”

“……”顾还卿。

“……”姬十二。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禁相视一笑——他们竟然把云绮香忘了。

姬十二不露痕迹地碰了碰顾还卿的手,转头看着云绮香,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与不耐烦,淡淡地警告:“娑罗姬,我再重申一次,你有病就赶紧去看大夫,别在这里发臆症,看着真让人恶心。”

这样犀利无情的对一个美貌动人的女子说话,其实很不礼貌,不绅士。

轩辕黛从小到大教育儿子对姑娘家要怜香惜玉,但姬十二的口德与温柔都留给顾还卿了,分不出多余的来给别的姑娘家。

“少主,我是为你好。”被一个男子当众说恶心,纵使那个人不是姬十二,也够让女人的颜面扫地。

真的太打击了人!

云绮香一脸的委屈,咬着唇,盈盈美眸蓄上了泪,泫然欲滴,嗓音微哽地道:“自古忠言逆耳,我知道这样说少主会不高兴,但事实就是如此!顾还卿她根本不能和少主合功,她就是个妖女,名副其实的祸水,她只会将少主的功力一日一日借着合功的机会吞噬掉,然后让少主变成废人,强大她自己。”

“少主,我才是你的合功人,只有我能帮助你!我们……”

“住口!”

云绮香的话未说完,却被姬十二冷冷打断:“娑罗姬,你好狗胆,居然敢在这里诽谤卿卿,恶意中伤她?你真觉得我奈何不了你云家堡么?”

“少主,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说假话,也没有恶意中伤她。”云绮香着急地挥着帕子,用力地跺着脚,恨不得把姬十二跺醒。

“少主,你要迷途知返,顾还卿她不是好人,她只会害了你,毁了你,只有我们两个合起来,她的阴谋诡计才不能施展,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

“放肆!”姬十二脸色一寒,倏地扬手,云绮香的声音嘎然而止。

她身后的奶娘脸色一白,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娇躯,又命丫鬟来帮忙。

这里是被熊大等人隔成一隅,阻绝了行人的靠近,但是,在场的人却被姬十二浑身散发的冷凝气势吓住了,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也不敢多言。

姬十二异常冷峻地眯起墨眸,神情危险地盯着云绮香,眸底竟有浓烈的杀气绽放。

此刻他的声音越发冷若冰泉,寒意沁骨:“云绮香,你听好了!收起你那些要不得的龌龊心思,这世上就算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女人,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死了那条心吧!”

他不屑地撇了撇薄唇,语带轻嘲:“我喜欢跟谁在一起是我的事,有你置喙的余地吗?卿卿她人好心好,比你这种自命清高的女人不知高贵多少,我喜欢她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你算哪根葱?也配管本王的事?我连看你一眼都嫌多余,跟你说这些话真是抬举了你,若你真那么想死,本王索性成全你!”

他素来冷傲,从来只给气别人受,让别人受尽委屈,哪里容得了顾还卿受半点委屈,说出口的话要有多辛辣无情便有多辛辣无情。

“……”云绮香气的脸色铁青,无奈被姬十二点了穴,满肚子的话说不出口。

她半伏在她奶娘的怀里,阴森森地垂着头,不住恨恨冷笑,心里对顾还卿的恨意又加重了几分。

※※※※※※

两人将云绮香远远地抛在身后,带着熊大和一众随扈去找聂九灵。

路上,顾还卿一脸深思,姬十二侧眸凝视着她:“在想什么?”他柔声问。

“别理那疯女人的话,她估计是跟那个所谓的圣女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变得同样不正常,净说些胡言乱语。”

顾还卿摇摇头,若连云绮香那点话都受不住,她也白活了。

她抬头看着姬十二,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并没把她的话放心里,只是她提到你我合功之事,为什么她那么肯定我会吞噬掉你的功力?而且我们合功也是存在着问题,每次我都会收不住功,这显然不正常。”

对于此事,知道的人都觉得纳闷。

裘浚风对此的解释也不能让人信服,他道可能是姬十二的内力比顾还卿的内力深厚,两人的功力不平等,所以合功时,因为姬十二强,顾还卿弱,则会发生一边倒的情况。

顾还卿觉得不合理,不是说《娑罗涅槃》是门相辅相成,遥相呼应的功法吗?既然如此,也该是姬十二的功力灌入她的体内,照顾她这个弱者啊!

没道理弱者反被强者欺负,那还能体现友爱与默契吗?

“你想太多了。”姬十二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了,望着她的眼神坚定中透着睿智,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合功人,也不管你会不会吞掉我的功力,我只问我的心,我到底想跟谁在一起,这就够了!”

他墨眸微弯,笑语俨俨:“她是我的合功人,可我不愿跟她合功;你是妖女,你会毁了我,可我愿意被你毁,愿意被你祸害,命拿去我也不会眨眼睛,有钱难买我愿意,小爷我就愿意跟叫卿卿的妖女在一起,谁能奈我何?”

少年意气风华,狂傲的气势凌云,可态度和语气却是极认真的。

姬十二若是认真起来,格外的让人怦然心动,没有半点的轻佻与玩世不恭。

顾还卿望着他,眼眸流光婉转,心里腾然升起一丝暖意,这暖意在她胸膛蔓延,逐渐流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握紧了姬十二的手,所有的话都融在这一握。

姬十二含笑的目光锁定她,眸底有异样的光彩闪动,似乎明了她的心意,也用力回握她的手。

他目光灼灼,炙烈如火,顾还卿的脸有些热,悄声问:“真不后悔?”

“不后悔!打死也不后悔!”少年脸上的笑容突然敛去。

伸手帮她把颊边被风吹落的发丝撩到她耳后,他语气殷殷,目光幽幽似海:“我对你没什么别的要求,只求你别离开我!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拥有再多的东西我也不会快乐!你若是坏人,我跟你一起坏;你若要杀人,我帮你递刀……不,我帮你杀,如何?”

顾还卿抿了抿唇,眼眶又有些酸涩,这少年总是能给予她极致的温情,看似荒诞的话语,却袒露着他的一片赤忱,令她感动。

“但是,我要警告你。”姬十二忽然又变得严厉起来,盯着她一本正经地道:“我们马上要订亲,然后成亲,若你再因别人说了什么就离我而去,或者跟别的男人跑了,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势必天涯海角的追杀你。”

“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才不会。”顾还卿掐他的手。

姬十二不禁愉悦地笑起来:“不会才好,那我就放心了。”

转过头,在顾还卿看不见的地方,姬十二不动声色地垂眸,掩下眸中深遂幽亮的光芒——卿卿不是他的合功人?云绮香才是?

去他的合功人!

他微微笑,没办法,他这个人只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到最后绝不言败。

两人柔情蜜意地说着话,刚好看到聂九灵从文户四宝斋出来。

双方碰头,聂九灵还惦记着云绮香,正要问顾还卿事情怎么样了,浅浅却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拉住姬十二的手腕就气喘吁吁地道:“相公,相公,妾身可算找着你了!”

姬十二:“……?”

“……”顾还卿。

“……”聂九灵。

众人:“……”

姬十二很快反应过来,他如避瘟神,忙不迭的将浅浅的手甩开,急的不得了:“你别害我,让卿卿误会了,我会没命的……”

“……”众人再次默。

这时候,一道清淡的男声不紧不紧的传过来:“哧!容浅浅,你变出息了啊!居然学会了老牛吃嫩草,就凭你十八有余的高龄,还有你那普普通通的容貌,能找个这么小、这么嫩的相公,还这么俊,说出去谁信啊?”

怒!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子吗?顾还卿气得不行,立刻寻声望去——浅浅比她大不了几个月,浅浅是老牛,那她是什么?

真是够了,刚被闺蜜抢了未婚夫做相公,转头还被人骂老牛,她脾气再她也不能忍啊!

可姬十二比她还生气,找着发言人便冷冷地道:“这位仁兄,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这人算是得罪他了,不知道他最烦人说他嫩,说他小吗?

四宝斋的右边有一锦衣华服的男子,摇着把风雅的檀香扇,正施施然的朝他们行来。

此人生得着实不错,观其模样,约摸二十左右,玉面朱唇,眉清目秀,风度翩翩,姿态潇洒。

不过他美则美,一张脸却冷漠至极,有若冬日寒梅,且他的目光直视着浅浅,满目的戾气与阴翳,一看就非善茬。

八成是找浅浅寻仇的。

却说那男子瞥了瞥姬十二,冷哼一声:“小兄弟,你旁边那女人真是你娘子吗?我看着不像,你估计还没成亲呢。”

“……”姬十二郁闷死了,一张漂亮的脸面沉如水。

他很想气气这个男子,承认浅浅说的是事实,凭直觉,如果他认了,估计可以气的那男人跳脚,可他又不能这么干,只能吃个闷亏。

谁知浅浅却更绝,一把从熊二怀中抢过聂九灵抱在怀里,对那男子道:“谁说我们没有成亲,我们孩子都这么大了,你看看,我儿子长的多俊啊!”

“……”众人倒。

“……”聂九灵晕——额的娘呀!你怎么又活了?

“哧!容浅浅,你没脑子,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没脑子?”那男子冷笑的嘴角满是嘲弄:“你儿子都五六岁了啊?失敬失敬,可你相公怎么这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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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4 七星海棠 “……”浅浅顿时无言以对——聂九灵做她儿子,好像是太大了点!而姬十二做她相公,小虽然小了点,但其实勉强可以凑合。。

她和顾还卿的面相都生的嫩,不知情的人也以为她们只有十五六岁,吃点嫩草也没什么。

问题是,要姬十二做聂九灵他爹……这,这,这委实太难为他了,也太不切合实际!

可恶!

情急之下,她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真是百密一疏。

浅浅眼珠子乱转,急促地思考着对策。

与此同时,那锦衣男子手中的檀香扇摇的更欢了,嘴角的嘲弄持续扩大:“容浅浅,我好像只有两年又四个月未见你,那时你肚腹平平,怎么转眼就有了个五六岁的儿子?啧!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众人也觉得浅浅的话太不靠谱了,说谎之前,你好歹先打个草稿吧!这样错漏百出的谎言你也编得出来?

“这男的是谁?”顾还卿问浅浅:“跟你有仇怨?”

“对。”浅浅匆忙间答道。

然后她转头四顾,左右两边是鳞次栉比的街坊,行人如织,热闹如潮,却皆慑于熊大等人魁梧的体格,不敢靠近他们。

突然,有个抱着浅蓝色襁褓的年轻妇人跃入她的眼帘。

那妇人头上包着蓝布头巾,仿佛有满腹心思,失魂落魄的低头闷行,一个没注意,撞到了熊大身边的一个侍卫。

“对不住……”那妇人忙护着襁褓里的孩子躬身道歉。

有戏!——浅浅火速将抱着的聂九灵扔给熊二,跟着一个箭步跑过去,麻利地抢过妇人手中的襁褓紧紧搂入自己怀里,嘴里一迭声心肝宝贝地叫着。

聂九灵搂紧熊二的粗脖子,乌溜溜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懵了:“……”

“……”众人同懵。

那妇人也懵,猝不及防之下被浅浅抢了孩子,她急忙抬头,下意识的想把孩子抢回来,然而她的手才伸到半空中,看到浅浅的穿着后,突然就伸不出去了。

未及人看清她的五官,她已低下头,同时缩回手。

“……你抢人家孩子干嘛?”顾还卿也被浅浅的无匣头弄的差点风中凌乱。

“胡说,这明明是我的孩子。”浅浅抱紧襁褓,一脸护犊子的表情瞪着她。

顾还卿:“……”

众人:“……”

男子嘲弄的嗤笑声更大了:“容浅浅,你这两年跟你的小相公到底生了几个?”

怒!姬十二怒瞪浅浅!

“……”浅浅汗。

她急中生智,举着怀中的襁褓对那男子道:“刚才是逗你玩的,这个才是我的娃娃。”

男子眼一眯,清淡的嗓音中透着一股化不开的阴霾:“那你的小相公呢?也是逗我玩的吗?”

“不是……”浅浅怕被姬十二瞪死,不敢污他清白,慌乱之中忽然看到宫少陵的身影。

她大喜过望,这个不小了吧!够老了!

“宫……咳!”她用力的咳了一下,接着喊:“相公——相公——妾身在这里呢!”一边喊一边朝宫少陵挥手。

而此刻宫少陵正朝着他们走来,耳听浅浅喊相公,他还觉得奇怪,心说这丫鬟什么时候有相公了?却看到浅浅一个劲的向他猛挥手,嘴里喊着相公,望着他的表情那叫一个又惊又喜。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掉头,察看自己身后。

浅浅觉得他太不上道了!太迟钝了!跟自己一点默契也没有,索性大喊:“少陵相公——少陵相公——!”

“……”顾还卿等人无不掩面,不忍目睹。

路上行人无不侧目。

宫少陵则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然不等他惊魂落定,浅浅已抱着孩子冲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臂便把他扯进战圈。

“即墨白,看清楚了没有,这个才是我相公。”浅浅左手抱娃,右手拽着一脸午夜惊魂的宫少陵,得意洋洋地对悠然摇扇的男子道:“怎么样,我娃儿的爹够俊吧?够富有吧!比你强多了!”

面对她的挑衅,即黑白的脸蓦地沉了下来,黑如锅底,他“唰”地合拢扇子,望着浅浅的眼中含有浓郁的怒气。

半晌,他咬牙切齿地道:“容浅浅,你知不知羞?你到底有几个相公?还是你喜欢拉郎配?见到个体面的男人便拉来做你的相公?”

“呸!即墨白你少颠倒是非含血喷人,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呢!”浅浅气愤地一指姬十二和聂九灵:“说了刚才是逗你玩儿的。”

她把宫少陵往前面一推,紧了紧手中的娃娃:“这个才是我夫君,这个才是我娃儿,怎么着,你不服气?”

迎着即墨白要吃人的眼神,宫少陵纵是再搞不清楚情况,也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

他很顺手的从浅浅手中接过蓝色的襁褓,有模有样的抱在自己怀中颠了颠,又轻轻拍了拍襁褓背面,仿佛在安抚躁动不安的孩子。

随后,他云淡风轻,温文儒雅地对即墨白颌首微笑:“这位兄台,请问你认识内子吗?”

一语定乾坤!

众人均被雷翻。

顾还卿暗地里对宫少陵竖起大拇指——绝对演技派,实力派,杠杠滴!几乎可以问鼎奥斯卡金像奖了。

即墨白一动不动地看着宫少陵,眸中风云迭起,波澜壮阔,捏着扇子的手的手背上面青筋鼓动。

宫少陵莞尔轻笑,气定神闲,抱着娃儿,侧头对浅浅笑的甜蜜,语声温柔:“娘子,这位兄台似乎对为夫有成见?是你的故人吗?莫非你们以前有什么过节?”

浅浅乖巧地点头,挨着他,语气带点撒娇:“相公,妾身跟他的过节可大了。”

话落,她又凶巴巴地瞪着即墨白,一副很护短的样子道:“即墨白,你对外子有什么意见?干嘛这样看人,懂不懂礼貌啊你?”

宫少陵似乎很享受浅浅的保护,在浅浅身畔但笑不语。

而即墨白却未理会浅浅,他面无表情的垂下眸子,淡淡地道:“容浅浅,若我没记错的话,你那个孩子好像是从别人怀里抢来的吧。”

“……”浅浅被难住了,要怎么圆谎?

她下意识的望向那妇人的方向,可没料到……根本未看到人!

人呢?她正要东张西望地搜寻那妇人的身影,姬十二在她身后掩唇轻咳,给她面授机宜:“早跑了,都好一会了。”

“……”浅浅张着嘴,回过头,呆呆地望着姬十二。

姬十二恨铁不成钢地瞟了她一眼,低声道:“看我做啥?笨死了,看你对面。”

哦!浅浅恍然大悟——那妇人的问题押后再说,先对付眼前这个。

她非常镇定地回过头,望着即墨白,神情无比的坦然:“你错了,这是我的孩子,刚才那人是孩子的奶娘,专程给我送孩子过来的。”

“……”

※※※※※※

在众人齐心合力的配合下,即墨白铩羽而归,不过他走时神情并不好,看着浅浅的一双漆黑墨眸幽如古潭,仿佛随时酝酿着一场风暴。

大家都纷纷夸宫少陵演的好。

宫少陵却很入戏地颠了颠怀中的娃娃,言笑晏晏地道:“这不是要开全京城最大的戏院吗?不会演戏也说不过去,不过要说演的好,非我怀中这个小娃娃莫属。”

“对,这小孩子好乖,好半天了都不哭不闹的,不知是男娃还是女娃?”众人纷纷笑言,欲去看小孩子。

聂九灵在熊二怀里欠身,想看看襁褓内的孩子,童稚的声音还不脱奶气:“比我还乖吗?他(她)有没有小*?”

噗!

顾还卿连忙捂住他的嘴,囧的不行。

众人也要笑不敢笑,可就在这时,掀开襁褓的浅浅却发出一声惊叹:“这么小啊?我还以为是个大娃娃呢,怎么才这么点大啊?”

“多小?”顾还卿也兴味盎然的过来瞧。

蓝色的襁褓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粉嘟嘟的小婴儿,约摸三个月左右的样子,这婴儿竟然没有哭,顾还卿拎开襁褓一角探头张望时,这孩子也睁着黑水银般晶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性别,但这孩子粉团子似的,五官格外的漂亮,黑黑的大眼睛,睫毛很长,非常萌。

就这么看着,人的心都要给萌化了。

“哇,真可爱!”顾还卿由衷地赞叹。

“我看看我看看……”聂九灵想挤过来看。

可突然间,孩子毫无预兆地发出“呱呱呱”的啼哭声,哭声异常响亮,吓了聂九灵一大跳,忙不迭的缩回熊二怀里。

“怕是饿了,要吃奶了吧?”宫少陵手忙脚乱的颠着襁褓,想让小家伙不哭,但不管用,任他怎么颠,小家伙依旧闭着眼睛嚎啕大哭。

“这孩子的娘呢?快把孩子给她,这哭的也太厉害了!”

“别指望了,早跑了。”姬十二不咸不淡地提醒众人。

“……”

众人傻眼——刚才都只顾着看热闹,竟没注意到那妇人。

正在此时,围着孩子的顾还卿和浅浅同时皱了皱鼻子,两人用手扇着空气,异口同声地道:“怎么这么臭?”

宫少陵闻言,脸一白,也不颠孩子了,样子既古怪又别扭:“这小家伙怕是屙屎了……”

噢!众人闻之变色,捂着嘴避之唯恐不及。

宫少陵:“……”

※※※※※※

上了一趟街,抢了一个娃,且还是个只有两三个月大的女娃娃——木有小*……

关键是这孩子大概是认生,一路不停的哭,从街上哭回家里,还不带喘气儿……

聂九灵被那婴儿哭的直用小爪子拍白嫩的脑门子,气都不知叹了多少回,都快未老先衰了。

浅浅也愁,她只是想借个孩子用用,谁知那年轻妇人不见了,孩子还不回去!

顾还卿更愁,她和浅浅都是未婚姑娘,带个这么小的孩子回去,要怎么养啊?当初聂九灵好歹有三岁了,能跑能跳,给点吃的就能养活。

可这么小的婴儿,身娇体弱,一不小心就会生病,万一出了什么事,要怎么跟人家的亲娘交待?

她不禁埋怨浅浅:“你不说你要宅在家里发霉生虫的吗?怎的又出去了?”

“别提了。”浅浅欲哭无泪:“今儿出门没看黄历,家里没有良记的桂花糕了,丫鬟们要去买,我想到你们都上街了,索性我去吧,没准能碰上你们呢!谁知该碰上的人没碰上,不该碰上的偏偏碰上了。”

“那即墨白是谁?为啥缠住你不放?”

“他……他……”浅浅咬了咬唇,脸上的神情非常复杂,她黯然沉默了许久:“我和他打小订有婚约,但如今他是我的姐夫。”

“……”顾还卿。

“继姐夫。”浅浅垂着眼帘强调:“不是亲姐姐,我后娘带来的女儿。”

顾还卿本想再继续问问,可想到即墨白都是已婚男士了,而且跟浅浅的关系也变成了姐夫与小姨子,再看看浅浅布满晦涩的脸庞,明显情绪不高。

她默了默,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抚了抚浅浅的肩:“过去的事就忘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多的是好男人任你挑,让错过你的人后悔去。”

“挑什么挑?”浅浅勾了勾唇,转忧为喜,自我调侃道:“没听那家伙说吗,我都十八高龄了,哪个男人肯要我啊!”

“别听那家伙瞎说,你生辰才过几天啊,怕什么,还是一枝花。”顾还卿安慰她,接着又打趣道:“何况你今天不但把自己嫁出去了,连孩子都生了。”

“哦……”一提孩子,浅浅又要疯了!——

那小娃娃压根是个漂亮的小骗子,刚开始的时候她多乖啊!一声不吭,随她怎么得瑟,这会知道没娘了,哭的那个凶啊!谁抱都抱不住,跟个烫手山竽似的。

浅浅都快哭了,而杏雨和雪柳等人也哭笑不得——今日顾还卿没带她们出去,所以一看见主子们抱着个哇哇啼哭的孩子回来,也是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也不能由着孩子这么哭下去啊,要是哭出毛病来咋办?

杏雨想了想,说道:“这娃娃大概是饿了,又没奶吃才哭的这么厉害,婢子以前带过弟弟妹妹,他们小时候哭起来,婢子的娘又没奶水,婢子就熬点米汤给他们喝。”

“对对,米汤米汤!”顾还卿也想起来了,立刻吩咐跟着侍候的两个婆子道:“赶紧使人去弄点新鲜的牛奶或羊奶来,兑上糖,应该可以应付这个小东西。”

姬十二也差人回王府,让总管派人送点小婴儿能吃的东西来。

可米汤还没到那女娃娃嘴里,她又尿了……

所幸这会不比街上,有婆子和丫鬟在一旁帮衬着,一会儿就给小姑娘洗净了粉嫩嫩、肉嘟嘟、滑溜溜的小屁股,换了上干净舒适的尿布。

※※※※※※

杏雨一边吹着米汤,怕烫着孩子,一边问:“浅浅姑娘,这孩子叫什么名啊?”

浅浅一愣,看了看顾还卿,顾还卿摊摊手,她无奈地道:“我哪知道啊,这孩子的娘扔下孩子就跑了,也不怕我是人拐子,把她的孩子拐去卖了,我们连她的模样都没有看清。”

顾还卿又吩咐雪柳,把包裹孩子的东西洗干净后别扔了,指不定以后小姑娘找亲娘就靠这些线索了。

两个婆子也在一旁摇头叹息,可怜小姑娘这么小就被母亲抛弃了。

聂九灵还在一旁觊觎孩子肉肉的小屁屁——这小姑娘虽然又哭又闹,还屙屎屙尿,臭死了!可洗干净之后,她的小屁屁肉嘟嘟的,很可爱,他眼馋的想摸一下,不过一直没有机会。

听了大人的对话后,他眨了眨黑莹莹的眼睛,拍着小巴掌脆脆地道:“要不就叫她灵灵吧,我小名叫九灵,让她叫灵灵。”

聂三爷发了话,谁敢不从?何况顾还卿又宠他,于是,小姑娘有了小名儿。

但是,小灵灵的味蕾超灵,杏雨才送了两口米汤到她嘴里,她便品出味儿来了——不对路子,往常不是这个味。

“哇哇——!”她生气的把嘴里的米汤哺出来,糊的嘴边到处都是,然后咧开小红嘴就嚎啕大哭起来。

聂九灵连忙用小手指塞住耳朵,小眉头都快皱成虫子了。

众人亦是面面相觑,没料到这小人儿脾气还挺大的,赶紧检查是不是又尿了。

结果也没尿,她就是不吃米汤,多甜的米汤都不管用。

“牛奶和羊奶来了没有?”姬十二觉得换一换她会喜欢。

可是牛奶和羊奶轮着来了一遍,小姑娘仍是不吃,只尝尝味儿,一旦察觉味不对,她就会闭上眼睛拼命的哇哇啼哭。

聂九灵摸着头,疑惑地道:“莫非她要吃狗奶?”

“……”

最后,还是两个婆子道:“这孩子估摸着是嘴刁,寻常的东西她未必肯吃,仍是要吃奶水。”

真是伤脑筋,上哪找奶水啊?浅浅只觉痛不欲生。

“要不这样吧姑娘。”刘婆子道:“街坊邻居也有添丁进口的,府中都有奶娘,老婆子抱孩子去问问,找人家讨口奶吃,看使得不。”

只能如此了,顾还卿和浅浅连连点头,已经没辙了。

※※※※※※

当夜,顾还卿和浅浅担心灵灵初下乍到不适应,两人便挤在一屋子里睡,方便照顾灵灵。

聂九灵也没回护国将军府,缠着跟她们一起睡。

灵灵晚上在街坊家吃过奶,回来后便呼呼大睡,直到现在都还没醒,可爱的样子乖巧的不得了。顾还卿和浅浅总算松了一口气。

给聂九灵讲过睡前故事,三个人皆睡意朦胧,不一会便安静的睡着了。

但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炸雷般的婴儿啼哭声响彻整个房间——灵灵醒了!

别看这小姑娘不大,特别能哭,肺活量也大,一嗓子嚎起来,顾还卿和浅浅都能惊的从床上掉下来。

两人起来一看时辰,都快晕了——她们才睡了半个时辰不到。

“哇哇哇……”孩子还在哇啦啦大哭,两条小腿儿把小被子都蹬开了,力气还不小,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不知有多可怜。

聂九灵从小锦被里爬出来,迷迷糊糊的用小手揉着眼睛,直犯困,小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杏雨和雪柳也披衣起来,帮着照顾孩子。

“估摸又是饿了。”顾还卿叹着气,小孩子哭的话,若身体无恙,无非是饿了跟屙了。

浅浅揉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苦恼地道:“可她又不喝米汤,只吃人奶,难不成这半夜又要去敲左邻右舍的门?街坊们会不会报官啊?”

“不然呢?让她这么哭下去,你觉得成吗?”顾还卿凉凉地瞥了她一眼,白日她们可是领教过这孩子的“鬼哭神功”。

“唉!”浅浅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心力交瘁——养个孩子咋就这么难呢?当初养九灵也没这么受罪啊!

人家聂九灵出水痘都没怎么哭,乖的不像话。

“小祖宗,求求你别哭了……”浅浅双手合什的给灵灵作揖,不就当街抢一孩子吗?她也没打算真抢,至于让她受这种活罪吗?

“唉!”聂九灵坐在床上,也托着小腮帮子叹气:“女娃真麻烦,男子汉都不怎么哭的。”

浅浅一听他还说风凉话,立刻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九灵,让灵灵给你做媳妇儿吧。”

她抱起灵灵,放到九灵身边:“来,你媳妇儿你照顾。”

“……”聂九灵顿时晕菜——怎么就成了他的媳妇儿?!

说好的美美的媳妇儿了呢!像卿卿一样漂亮的娘子?这哭的稀里哗啦,鼻涕泡泡糊了满脸的小不点,就是他日盼夜盼的小媳妇?

他长得像冤大头吗?

小少爷不乐意了:“谁抢的谁侍候,我才不要这丑丑的媳妇儿呢。”

“……”浅浅。

恰逢此时,小姑娘仿佛知道自己被聂九灵嫌弃了,立刻张大嘴巴,放开嗓子哭的更凄厉了。

聂九灵连忙把被子盖到脑袋上。

浅浅望着哭得手舞足蹈的灵灵,只觉悲从中来:“这日子没法过了,让我死了算了……”

顾还卿:“……”

聂九灵:“……”

※※※※※※

翌日,姬十二早早过来视察情况,才刚坐下来,顾还卿和聂九灵就双双往他怀里倒。

他一看两人闭着眼睛东倒西歪的样子,差点笑喷,再一看两人眼下淡淡的青影,心知肚名:“昨晚没睡好?”

“睡什么睡呀?”聂九灵在他怀里打滚:“女娃娃真讨厌,我们才睡一会儿,她便醒了,醒了就嚎哭,怎么都哄不好……”

聂九灵暗地下了决心:这娘子坚决不能要!若她天天这么哭,跟她睡一块,他会被吵疯的!

顾还卿倚在姬十二怀里总结:“简直是魔音穿耳,左邻右舍难安。”

姬十二啼笑皆非:“还是找个奶娘吧,不然凭你们几个,难。”

正商量着找奶娘的事,外面婆子来报,云萝圣女来访。

云萝圣女,这么早?顾还卿看了看姬十二。

“真是阴魂不散。”姬十二不屑冷哼。

※※※※※※

云萝圣女乃昆山*教第二十七代圣女,花甲之龄,却因驻颜有术,看起来跟二十七八岁的人差不多。

这是上次顾还卿在留仙镇的紫霞山庄所看到的印象。

她记得何以春跟她提过,称这还是云萝圣女状态不好的时候,若状态好,她看起来宛若二八佳人。

此次再见,顾还卿想,这大概是云萝圣女状态好的时候——因为,她比上次看到的更年轻,真真如二八佳人。

观其貌,柔和的桃心脸,肤若凝脂,长眉入鬓,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生得尤其漂亮,眸光流转间顾盼神飞。

秋日微凉,她身上却只着薄薄的白色轻纱长裙。

薄阳晨曦里,但见她丽质纤纤,衣带迎风舞,仿若飞雪片片飘,堪称完美的身段曲线在纱裙里半藏半露,如同含蕊将吐的百合花,非常的妖冶惑人。

是个让男人见了眼睛发直,女人见了惊为天人的绝代佳人。

顾还卿挺直脊背站在凉亭里,微微凝目,居高临下的望着排场不逊于轩辕黛的云萝圣女在众侍女的簇拥下,步若生莲的朝自己姗姗行来。

“顾还卿,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本教圣女来访,居然不去大门口迎接?”

首先向顾还卿发难的是云萝圣女身边的一位青衣侍女,她黑发高挽,腰悬宝剑,手握剑柄,一脚踏在凉亭的石阶上,气势不怒自威,非常气派。

顾还卿站的比她高,当下垂眸看了她一眼,轻轻一哂,语气十分散漫:“来我这宅子的人,除了皇上,本姑娘一概没有去亲迎,大家皆视为理所当然,也没有谁小气的来怪罪于我。养成的习惯一时难改,还望尊教的人好气量,不予我计较才是。”

她字字珠玑,软硬皆有,态度又落落大方,别人即使想怪她,一时也不好开口。

“青玉,罢了。”云萝圣女朱唇轻启,如二八少女般的声音娇滴滴的,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圣女请。”顾还卿微微一笑,对云萝圣女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依旧不卑不亢。

那些侍女立刻蜂涌而上,先把凉亭上下用白净的帕子擦抹一番,直到白帕子上看不到一点灰尘,才恭敬的请圣女坐下。

顾还卿只在一旁冷眼旁观,并不觉得对方的动作侮辱人。

她让人事先备好的茶水,云萝圣女并不喝,她只是身姿款款地坐在铺了华美软垫的石头凳子上,斜挑着丹凤眼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眼神薄冷。

顾还卿今日只着一身烟青色的束腰长裙,纤腰长腿,青丝半绾,头上仅有一根晶莹剔透的紫玉钗。

简约的妆扮,却非常衬她清冷的气质神韵,几乎让她尽善尽美的诠释出了女性的优雅、高贵、美丽以及超凡脱俗。

她的双眸若沾了露水的黑宝石,璀璨欲滴!就那么静静地迎着云萝圣女探试的目光,不闪,亦不避。

云萝圣女目光微闪,扯着红唇笑叹:“小姑娘生得真标致,年轻就是好啊,不施粉黛也能这么吸引人,看得本圣女都收不回目光啦。”

说着,她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眼中闪过一抹不知明的情绪——顾还卿身上那种不施铅华的自然之美,总能让妆容精致的女子自惭形秽。

好比她的肌肤,如江南女子般,纵使不搽粉,也如出水芙蓉般清澈干净,看得叫人心生歆羡。

顾还卿拂裙落坐,示意杏雨等人撤下糕点,然后对着客人优雅浅笑:“圣女可别折煞小女子,也别妄自菲薄,若晚辈到了圣女的年纪,还能如圣女这般风华绝代,便是死也瞑目。”

云萝圣女的脸色一变再变,美人恐迟暮——纵然你再驻颜有术,再保养的好,可你的实际年龄摆在那里,该叫你奶奶的人,一样叫你奶奶,不会因为你的外表喊你妹。

云萝圣女不愁自己的外表,装嫩她最在行,她烦心的无非是自己的年龄——江湖上,人人皆知她年逾花甲。

不过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那些杂乱的思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笑对顾还卿道:“顾还卿,本圣女今日来,也不与你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交个底你。”

顾还卿点点头:“圣女有什么话但说无防。”

“想你也猜着了,本圣女甚少走动,来你这里,无非是为了娑罗姬的事……”说到这里,云萝圣女突然道:“对了,你的俏郎君呢,轩辕王爷,听说他在这里,怎么没见他?”

顾还卿心里腹诽:你为老不尊,连秋大叔都不放过,我哪敢让你见姬十二啊!

面上却笑道:“我以为圣女是找晚辈有事,敢情您找他有事,那我让人去叫他,晚辈便失陪了。”

“别别别……”云萝圣女翘着兰花指阻止她:“早晚也会见着他的,不急,先谈谈你和娑罗姬的事。”

“晚辈洗耳恭听。”

云萝圣女伸长如玉的纤指,欲抚顾还卿的脸,被顾还卿避开,她便无所谓的笑笑:“是这样的,本圣女知道你脑子被人下过禁制,后来又出了问题,记不起前事,我*教有一门功法,能让你忆起所有的事,包括你的真正身世,你想不想学?”

“不想。”顾还卿不假思索的摇头。

“能让你忆起你的生身父母,你也不想?”

顾还卿微笑:“我自己会去查。”

“可本圣女还知道龙之灵的下落,你也不想?”

“只要我没死,我就能找到龙之灵。”顾还卿说的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云萝圣女忽然娇笑起来:“真有骨气,不愧是龙艳光的女儿,但是呢,你什么都不在乎,有一样你却绝对会感兴趣。”

龙艳光!初一的亲娘吗?顾还卿长睫垂覆,掩下眸中翻滚的波澜。

云萝圣女却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继而笑道:“七星海棠,天下至毒之物,在本圣女手中,你想不想要?”

七星海棠?姬十二需要的解毒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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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5 一枯一荣 “你们以为姬十二身上的寒毒已被天心石和不死还魂草所解,其实你们都错啦!”

云萝圣女语声温柔地道:“若没有七星海棠,光有那两物,只会让姬十二体内的寒毒愈重,到时就算合功,他也是活不成的。=”

她忽然别有意味的对顾还卿笑了笑:“何况,你跟他不是合功,你那是融功,融功你知道是什么吗?”

顾还卿抬眸看了她一眼,浅浅曾说过,七星海棠对姬十二是重要,若没有此物,天心石和不死还魂草在姬十二体内维持不了多久,早晚会失去作用,届时他一样寒毒缠身,甚至会危及性命!

只有尽快找到七星海棠,让这三样药物一起发挥作用,才是正理。

但是浅浅也说过,龙之灵同样是天下至毒之物,且还是天下至宝,只要应用得当,此物不仅能毒死人,它也能救人。

找到龙之灵,让它取代七星海棠,一样有效!

因此云萝圣女抛出七星海棠,顾还卿并不激动,甚至有些无动于衷。

然而,云萝圣女所谓的“融功”引起了她的注意——云萝圣女不是云绮香,胡吹乱侃,说些不负责任的话,那她也坐不稳圣女的位置。

可以这么说,云萝圣女前面说的每一句话,顾还卿都深信不疑,包括初一的亲娘龙艳光,也引起她很大的震动。

只是她沉得住气,一直不露声色。

“融功,顾名思义,就是融掉你的功或者姬十二的功,仅此而已。”云萝圣女轻声慢语,如对情人呢喃:“他练的是《娑罗涅槃》,你练的是《娑罗双生》,两功相同,却也不同,娑罗双树,一枯一荣,怎么可能都枝叶茂盛呢!”

※※※※※※

云萝圣女衣袂飘飘,裙裾摇摇,撒下满园香风,带着侍女群逶迤离去。

顾还卿摒退在一旁侍候的仆佣,随后缓缓拾阶而下,迎向拾阶而上来接她的姬十二。

两人的手交迭在一起,姬十二用另一只手拂开她脸颊上的一绺青丝,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怎么?被老妖婆的话吓着了,所以又在想着怎么把我让给娑罗姬?”

顾还卿闻言,望着他微微莞尔:“你若喜欢娑罗姬,我便把你让给她又何妨?”

见姬十二玉面一沉,她又紧了紧他的手,笑道:“你没听圣女说吗?我和你在一起,早晚两败俱伤,不是你没了功力,便是我没了功力,反正不可能双赢,且还会害得你寒毒缠身。而娑罗姬则不同,她再不济还能救你一命。我把你让出来,既成全了娑罗姬,又保住了你的命,也算功德一件,何乐而不为?”

“你要成仙吗,做那么多功德?”姬十二抿着唇,垂下眼眸去掰她的手:“那我不妨碍你了,省得到时你不能位列仙班,又来怨我。”

他那样子明显是别扭上了,顾还卿觉得好笑,伸指去戳他的脸:“生气了?”

“没,我哪敢生您的气啊?这不生气都要把我送人,真生气,还不得一脚踹飞我。”姬十二语气幽幽,眼睫低垂,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仍旧固执的去掰她的手。

“真的要就此撂开手啊?”顾还卿伴装惊讶地道:“那我真的去修仙啦,真的去啦!”一边说一边拨着腿,俨然说走就走的样子。

姬十二骤然停下动作,用力握住她纤细的皓腕,不让她走。只是心里还气她刚才的话,所以不肯抬头看她,就那么低首垂眸,唇抿得紧紧的。

顾还卿趋身看他,都快贴着他的脸了,看得他睫毛颤颤,但他就是拒绝跟她说话,也不理她。

“好了啊,别气了。”顾还卿拖长声音,亲昵地撞他的肩:“我这不是说的玩的么?我哪舍得把你让给别人啊,那不是好白菜让猪拱,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吗?我才不干这种傻事。”

不知为什么,她就爱逗他生气,然后哄他,自得其乐。

只是她的比喻太破,姬十二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下去了:“谁是好白菜?谁是鲜花谁是牛粪?”他目光灿灿地瞪着她:“怎么比喻的?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顾还卿一本正经地咳了咳,斜睨着他道:“你可别误会,我这可不是说你,我是用来比喻我自己的。你想啊,我要是把你让给别人了,我还是得嫁人啦,所以我就是好那白菜,我就是那鲜花。”

她大言不惭,厚脸皮的自喻为好白菜和鲜花,脸都不红一下。

姬十二却要给她气死了——她是好白菜,她是鲜花,那他不成了猪和牛粪?

“你个混蛋,真是欠收拾!”

想想又挺好笑的,姬十二使劲憋着,不让笑意从唇边漏出,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到一座开满鲜花的假山旁。

他用力将她抵在旁边桂花树的树干上,故做咬牙切齿地道:“你还想嫁给谁?一天到晚就知道气我,真把我气出个好歹来,看谁敢娶你?”

顾还卿也想笑,他男性的气息清洌干净,好闻又迷人,充斥着她的鼻间,她如喝了酒,有些微醺。

她将双手挂上他的颈子,手指不经意的挠着他的后颈,忍着笑,甚是认真地道:“这不是假设么?你放心好了,凭她们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把你拱手让人,我缺心眼啊,由着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真的?”等得就是她这句话,姬十二圆满了,凑近她花瓣一样的唇瓣轻啄,一边吻一边低声呢喃:“不骗我。”

顾还卿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在姬十二要含着她舌尖时,她又俏皮的缩回来,点着头:“骗你是小狗!以前的云绮香为人单纯清纯,生得又美,你娶她,我无话可说,觉得你们很配。可如今的云绮得,她都跟圣女混在一块了,只怕是加入了那个神神秘秘的*教,人都有点不正常了。”

“何况圣女又那么为老不尊。”她眨着眼睛,促狭地道:“你生的这么俊,要是她打你的主意怎么办?所以啊,我不能把你给她们糟蹋了,那太暴殄天物了。”

姬十二越发想笑,墨眸弯弯地不停亲吻她,从她乌黑的眼睛到娇艳欲滴的嘴巴,觉得她全身上下哪都合他的心意,让他打心眼里喜欢。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轻捏她的耳垂,两人这样亲密无间地贴着,中间几乎没有任何空隙,他的气息有点急,眸色转浓转黑,双唇印在她的唇上一下一下的像在盖章,不停低低笑。

“你放心吧,谁想糟蹋我我便杀了谁,不管是娑罗姬还是那个圣女,都别想打我的主意,我誓死守护我的清白。但唯独你例外,我全留着给你糟蹋,你想怎么糟蹋我蹂躏我都行,任君采撷,我不反抗,权当好白菜给猪拱了。”

“呵呵……”他喉间的笑声抑都抑不住:“所以,请你快点来尽情地糟蹋我蹂躏我吧!”

“……”顾还卿无语极了,两人之间,明明是他急不可耐,可话从他嘴里出来,那味儿怎么就变了呢!?

而且六月天的债还得快,这会他成了“好白菜”……

她又好气又好笑,伸脚踢他:“谁是猪?”

可她的腿被姬十二的双腿挡着,想踢也踢不动,反而扭来蹭去的,把姬十二的火勾出来了:“别动!”

他嗓音暗哑的不像话,视线牢牢锁着她,如墨的黑眸里全是她的影子,眸底的火苗窜的老高:“不管咱们谁是好白菜,上天注定我们是天生一对,谁拱谁有什么关系?到最后总归是要吃干抹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远也不分开。”

“咳……”这话真露骨,顾还卿觉得脸好热,眼神都不敢看他了。

正如她了解姬十二一样,姬十二也了解她,她这个样子就是害羞了,他不禁有点得意,老被她打压的抬不起头来,总算能抻抻头了。

他忍俊不禁地轻笑,揽着她,低头看她微垂的眼帘,眼里满是依恋与浓情。

她双颊微晕,非常的妩媚惑人,看着看着,他又是一阵口干舌燥,喉节上下滑动,忍不住想入非非。

——他其实很怀念她中了情生意动的样子,她在他怀里发也蚀骨的呻吟,轻轻的、柔柔的低叫,莫道不*,让他魂销……

不能想,一想,他的深身便会窜起一股火,扑都扑不灭!

顾还卿被他看的恼羞成怒,又觉得气氛太过旖旎火热,忙岔开话题:“咱们别在这里蘑菇了,不是说要给小灵灵招奶娘么,耽搁了那小姑娘又该去要饭了,她的饭量还挺大的,街坊邻居未必愿意给她喂奶。”

姬十二顿了顿,等身上的火熄下去,然后才道:“饭量大不怕,无非是多招几个奶娘,紧着她吃,把她喂成一个肉嘟嘟的小胖子,给九灵做媳妇儿。”

不愧是浅浅的好队友,都那么爱做媒,可人家孩子才多大啊!

“咱不兴包办婚姻。”顾还卿却道:“这是人家小姑娘一辈子的事,爹娘都未必管得着,咱们这些外人可不能乱点鸳鸯谱。当初你娘让你娶娑罗姬,你还不乐意呢。”

“也对。”姬十二点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咱们等她大了自个挑吧!看她愿意嫁个什么样的人,无非是多找几个青年才俊让她过过眼。”

“……不是……”顾还卿觉得跟他沟通怎么就那么难呢:“灵灵才多大啊,你怎么就想着她嫁人的事了?而且人家的亲娘要是找来的,咱们肯定是要把孩子还给人家的。”

她怀疑他是因为她身上的毒,以防万一她不能生,所以先找几个小娃娃做备胎,先体验体验当爹的感觉。

她狐疑地看着他:“姬十二,你告诉我实话,灵灵的娘跑路的时候,你是不是故意让她跑的?”

姬十二皱着眉,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我吃饱了撑的?当时不都是在注意那个寂寞白么,哪曾想那妇人挤到人群里便不见了。”

“你发现的早,完全可以让人追,说不定追得到。”

树旁有一个长条的石凳,收拾的干干净净,地方又隐蔽,姬十二坐到石凳上,将顾还卿抱到腿上,箍着她继续说话:“傻瓜,她既然不想要孩子,追到了硬把灵灵塞给她,转头她指不定又会把灵灵扔到别处,反而对灵灵更不好。而且我怀疑她是人贩子,专门拐卖孩子的,见到我们心虚,怕被发现捉她去见官,故而逃了。”

他分析的也不无道理,顾还卿叹了一口气:“还是招奶娘吧,养孩子虽然不省心,但抢回来了不能不负责啊,但愿灵灵的亲娘不是那么狠心,赶紧回来找她吧。”

这真是想生孩子的又生不着,比如她——如果能生孩子,她早嫁给姬十二了,何苦拖到至今?不想生孩子的,生了孩子却不知道珍惜。

※※※※※※

八月便在帮灵灵找奶娘,帮姬十二合功中渡过去了,云绮香和圣女自那次出现后,再没有来搔扰顾还卿。

中秋节一过,九九重阳一过,转眼便到了九月中旬,因他们两人订亲的日子在十月,进入九月轩辕黛便忙活开了。

顾还卿没了爹娘,轩辕黛也不准备让她认干爹干娘——她身上还是不脱江湖儿女气,觉得那些繁文缛节不重要,关键是要自己过的好,其他都是个屁,无非是束缚人罢了。

姬十二无所谓,咳!没岳父也不错,至少没人给他脸色看……

母子俩都是那么洒脱不羁,视礼教于粪土。

顾还卿更无所谓,只是想念现代的亲人,不过一切都可以克服——这不是没有办法吗,回不去。

这一日,天刚擦黑,顾还卿和浅浅,还有聂九灵正在灯下逗灵灵,这小姑娘来顾宅不到两月,变化大的出奇!

刚来的日子天天哭,哭得浅浅陪着她哭,后来可能是觉得怎么哭她亲娘也不会回来了,她竟然神奇的不哭了!

每日都乖乖的吃了睡,睡了吃,不吵不闹,一逗就笑,像枚开心果。

原来她的小脖子还不能自由活动,如今她仰着小脸,转着清澈漆黑的大眼睛,可以一脸新鲜好奇的打量周围了。

特别喜欢璀璨发亮的事物,一看见就盯住不放,高兴起来,会兴奋的挥舞着小手臂“哇啦哇啦”的叫唤,如果谁挡着她的视线,她那小拳头会不客气地招呼到你的脸上和身上——大家都被她揍过……

几个人都很惊叹,觉得小孩子什么每一天都在变化,真的太让人意外了!

连聂九灵这个小屁孩子都感叹:“小娃娃变的好快!”

童言稚语惹人笑,但的确如此,小姑娘虽然还没长牙,但咧开嘴一笑,人人爱。她皮肤白白嫩嫩的,全身如藕节一般,谁看见都想亲一口。

聂九灵现在几乎都不回护国将军府了,一有时间就往顾宅跑,他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可就爱抱灵灵,弄的大人们像老母鸡护小鸡崽似的,就怕他摔了孩子。

这会小姑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又黑眼睛水蒙蒙的,格外的招人疼,顾还卿便让大家都散了,孩子困了,明儿再玩。

但就在此时,姬十二突然来了,他唇微翘,深遂的双眸明亮如珠,对众人打了个招呼,他拉着顾还卿便走,还让她换身夜行衣。

顾还卿问他要带自己去哪,姬十二却道:“还记得东篱山和东翁山不?”

这当然记得,当初姬十二在那里猎过狼王,抹过狼王血。

她纳闷地道:“怎么问起这个?”

“灵灵的娘在那里。”

“……”顾还卿。

“老西羽候也在那里。”

“……”

※※※※※※

苍穹浩瀚,月色如洗,已是戌时末,东翁山在淡淡月色的笼罩下,连绵的山峦和矗立的山峰都如同被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显得格外的静寂。

而它对面的东篱山则要显得高大陡峭许多,山峰如利剑一般直插云宵,投在河岸边的巨大暗影,如同一只巨大的怪兽,欲将一切吞噬。

姬十二揽着顾还卿的纤腰,如大鹏展翅,纵身跃上一座山峰。

两人皆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掩在树木中几乎与山石融为一体,顾还卿伸手拨开蓬乱的杂草,欠身往底下望,轻声问:“就在这里吗?”

“先等等。”姬十二将她往怀中靠了靠,薄唇轻启,一张清俊逼人的脸在此刻更显矜贵,只是他脸上没有往日的散漫与轻忽,显得非常冷峻与凛然,

所幸有月光从树间漏下,在他身上洒下一片流光魅影,削减了他身上的清冷气质,多了几分俊雅温润。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顾还卿的心情可谓喜忧参半,喜的是找到了灵灵的亲娘,忧的是,不知她究竟是敌是友,处境是好是坏,会不会给灵灵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而且老西羽候竟然真如姬十二所言,没死?!老西羽候是否知道她的身世?

姬十二菲薄的唇瓣弯出一抹轻嘲:“记得那次我们来查这两座山吗?我三皇兄被刺的那次,正是那次让我起疑。”

他后来派人监视着这里,最大的斩获便是察觉到皇甫弘他爹竟然活得好好的!

真是让人不可思议,却也让他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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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6 做你后娘 说起来也是两年多前的事了,顾还卿记得那一次姬非晚被刺,他和他的亲卫队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他和陈煊侥幸逃了出来。《

而当时他们之所以弄得那么狼狈,是因为从东翁山误穿山洞到了东篱山,结果发现东篱山的一个崖底有盔甲鲜明,全副武装的兵士在走动,且为数不少。

因着这个,姬非晚等人遭到了凶残的追杀。

而她也因为救了姬非晚而遭到了牢狱之灾,进而与陶贵妃结仇。

随后皇上命严查此事,务必弄清那批兵士的来历。以姬十二为首,她和慕听涛,以及慕明月都参予了调查。

最后,查到颖川候麾下的将领彭氏兄弟头上——这兄弟俩有造反之意,暗中招兵买马多年,并在东篱山的崖底秘密构建训练营地,用来训练士兵。

事情因彭氏兄弟的死亡而告一段落,外加过去这么久,顾还卿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了,没料到姬十二却还惦记着。

姬十二的唇角讥诮的勾起:“那一次,我只怀疑彭氏兄弟是受人指使,而他们俩是宁静尧的人,我便让人一直监视着宁静尧,却始终一无所获。但我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索性又重派人下东篱山的崖底查探,未料到却发现历史重演。”

“历史重演?”顾还卿顿了顿,淡声道:“有人像追杀三皇子那样追杀你的人,还是你的人又发现了军队?”

“发现了有人在崖底锻造盔甲与兵器。”姬十二轻笑:“我的人很小心,没有打草惊蛇。”

原来如此,顾还卿默默地点头,这时节,未免兵戎四起,上位者对兵器方面管辖的比较严,民间不允许私自锻造兵器,纵是铁匠铺锻造一两件兵器出售也有限,何况私自造盔甲等物。

想必这崖底锻造的规模还不小,否则也引不起姬十二的注意,进而被他发现了老西羽候。

“来,时候差不多了,你跟着我。”姬十二拉起顾还卿的手,带她往左边一个棱角峥嵘,尖石矗立的山峰攀去。

※※※※※※

慕府。

挑云和研雪挑着一对绛纱灯笼,正要送慕听涛出门,身后去传来一道宛若莺燕的娇媚女声:“兄长要去哪?”

慕听涛蓦然回首,却见月色银辉下,慕明月带挑着灯笼的燕绾正不紧不慢的朝自己行来,她容颜倾城,裙裾飘飘,衣袂随风舞,在夜色下宛若月宫仙子。

他飞快的垂了垂眸睑,随后侧头对等在门外的远波等人挥了挥衣袖。

“这么晚了,你不早点歇着,跑来这里做什么?”慕听涛不苟言笑的带着慕明月往回走,命众人在原地等候。

身边只有燕绾,再无旁人,慕明月也不藏着掖着:“这么晚了,哥哥你要去哪?”

慕明涛的步伐滞了滞,他一身青衣,长身玉立,身影被月光照耀的分外的美好,燕绾一路偷瞧他,一颗芳心怦怦直跳,眼神又羞又怯,娇羞无限。

只是慕明涛并未注意到燕绾,他的心仿佛不在这里,斯文而俊秀的脸上沉郁着一股浓稠的阴霾,在树影婆娑间显得有几分阴森与晦涩。

风吹动他如墨的发丝,他竟淡淡一哂,撇头反问慕明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东翁山?”慕明月翘起兰花指,抿了抿鬓边的乌发,仿佛有风沙袭来,她漂亮而精致的凤目不由自主的微微眯起,长而卷翘的浓睫半掩住眸底复杂的光芒。

慕听涛嗯了一声,并不多言,只沉默的前行。

慕明月伴着他走了一会儿,在行经一堵花墙时,她忽然在暗影里停下步伐,然后挥手让燕绾提着灯笼走远。慕听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也随之停滞不前。

慕明月紧了紧手指,望着他轻声道:“哥,你告诉我实话,还卿她究竟是夜焰国的公主,还是龙蝶衣的后人?”

“为什么如此问?”慕听涛敏感的盯着她。

慕明月举袖贴了贴额,看似在擦额头的汗水,实则借以掩饰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她放下衣袖后,神态又恢复如常。

“聂夫人的手札上写她的真实身份是夜焰国的小公主,但是,皇甫弘又告诉我,还卿是龙蝶衣的后人,其母为龙艳光,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那你怎么没将手札上的内容告诉黛宫主?”慕听涛不答反问。

慕明月垂下头,眼神闪躲,但有夜色的掩护,她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变化:“哥哥你不知道,当时有两套聂夫人的手札,一本写着她是璃王的女儿琉璃公主;一本写着她是夜焰国前太子夜狂的幺妹,而且夜狂明明亡故将近二十余载,手札上却写他还活着……妹子也不辩真伪,给弄得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她好似很苦恼,很为难:“更何况没过多久,另一套手札莫明其妙的不见了!没有真凭实据,我怎敢对黛宫主言明?那不成了胡说八道么!而且幸亏我没道出实情,后来黛宫主她们皆认为我以前看的那本手札是别人伪造的仿本,并非聂夫人的真迹。”

慕听涛咬紧下颚,半晌没出声。

“哥哥,妹子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慕明涛瞥了她一眼,漆黑凤目深不可测,仿若一望无际的夜色。

慕明月望着慕明涛,语气分外的诚恳:“哥,不管还卿是夜焰国的小公主,还是龙蝶衣的后人,你跟她几乎都没有可能。你还要为她费尽心机么?”

“我跟她没有可能?”慕听涛轻笑,满脸的不在乎:“那姬十二就跟她有可能么?他不比我更没有指望!”

慕明月的长睫连连眨动,有那么一瞬,她眼中微露喜色,但稍纵即逝,连慕听涛也未曾察觉。

她有些激动的舔了舔红唇,目光热切地望着慕听涛:“如此说来,还卿她真是夜焰国的公主?”

慕听涛保持缄默,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就是了!慕明月心知肚名。

她掩下心头的千思万绪,很快镇定若昔:“那哥,妹子有一事不明,既然夜狂还活着,他为什么要死遁?且还卿贵为公主,为什么又会流落到我们家?最主要的是,她跟龙蝶衣有没有关系?”

慕听涛眉峰微拢,不甚赞同地觑着妹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

慕明月微微勾唇,心无城府的笑得无邪,语气极是无辜:“我这不是关心还卿么,偿若她是夜皇的女儿,那她跟轩辕王的这一段情只能惨淡收场,我跟她关系匪浅,心里自然是同情她,替她着急啊!何况若她真是龙蝶衣的后人,那她也便是皇甫弘的亲人,我于情于理都不能不闻不问。”

“你若关心她,你还是盼着她早点跟姬十二分开吧,这才是为她之好。”慕听涛没什么表情地道:“至于夜狂,他活着跟死了没区别,你不用操这份心。”

他说完便打算走,可慕明月攫住他的衣袖:“哥,你还没有告诉我,还卿她怎么会流落到我们家……”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慕听涛语气严厉地打断她的话:“你该做的,是好好拢住皇甫弘的心,使得他为你神魂颠倒,别让他那三个通房踩在你头上作威作福!甚至产下庶长子!”

※※※※※※

东篱山崖底的一座山洞里,此刻同样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谈话。

“龙浩,你自己诈死便罢了,为何非要拉着我一起陪你作死!?”

女子蓝衣蓝裙,其上绣着精致繁复的古怪花纹,她的脸上蒙着一块蓝色的布巾,仅露出一双既澄澈又妩媚的双眼皮大眼,眼尾处绽开,往上挑高,比最美丽的凤眼还美丽三分。

仅凭着这么一双别具特色的眼睛,顾还卿丝毫不怀疑姬十二是怎么认出她来的——这双眼睛跟灵灵那双黑色的大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蓝衣女子坐在一个铺了黑虎皮的石头座椅上,她坐的姿势跟寻常女子不同,大马金刀,一脚帅气地踏着一块石头,一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比气势威武的男子还具有王者范儿。

她的面前是一个宽大无比的石头茶几,上面摆着香气袅袅的茶水,精致的糕点及时令瓜果等。

她的对面则坐着一个年逾四十的中年男子。

从顾还卿的角度看去,只看得到男子的一个侧面,她扣紧手中凸起的石壁,悬空的身子凌空一翻,已轻巧的跃上一道石梁,姬十二紧随其后,悄无声息跃到她身畔。

果然是老西羽候!顾还卿看了姬十二一眼——若她没有记错,老西羽候叫皇甫浩,但刚才那女子喊他龙浩。

姬十二弯唇笑笑,拖住她的左手往她手心里写字,顾还卿怕痒,直想缩回来,勉强咬着唇让他写完,然后夺回手直搓自己的手掌心。

原来龙浩是皇甫浩的真名。

“含烟,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呢!”

这个时候,龙浩说话了,他是一个长相英俊的成熟男子,身上既有武将的豪迈气质,又有儒将的风雅不羁,嗓音醇厚如酒,不疾不徐:“我之所以大费周折的请你来这里,无非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忙,又没有拖你下水的意思,你何苦连个笑脸都不给我。”

顾还卿又看了姬十二一眼:这女子外表气魄非凡,看着就英姿飒爽,却叫含烟?她真是灵灵的娘吗?

姬十二马上去拖她的手,她忙不迭的缩回,姬十二戏谑地望着她,那双格外漆黑的眼睛里全是促狭的笑意。

“要我给笑脸你可以,你先将我女儿还来,其他的都好商量。”与此同时,蓝衣女子冷冷地开口,蒙在她脸的蓝色布巾随气流拂动,她的声音若珠落玉溅,非常的悦耳:“我花含烟这辈子还没有这么吃过瘪,龙浩你好样的!若我女儿没事,兴许我会放你一马;若我女儿少了半根毫毛,你全家都要纳命来!”

花含烟?还有没有比这更女性化的名字?顾还卿瞠目。

龙浩并没有给花含烟凌厉无匹的语气威胁到,他好整以暇地端起面前的茶水,轻呷一口,缓声道:“含烟你放心,我和你娘青梅竹马,当初我能好好活着,也多亏了你娘,我不是那忘恩负义之徒,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的儿女无异,你的孩子也相当于我的孙女,我不会亏待她半分。”

“嘁!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让人偷走我的女儿,还敢说将她当成孙女?”花含烟一双美眸尽是冷笑:“若非我亲自寻来,你大概还不知将我女儿藏到哪里。”

“你想多了,你的小闺女非常招人疼,目前好着呢,被养的又白又胖,爱笑爱闹。”龙浩笑得温和又慈祥,仿佛真是一位疼爱孙女的好长辈。

“真的?”作为母亲,听到孩子的动向不啻于是最激动的事,花含烟气势那么强大的人,眼里竟隐隐浮出水光,声音都透着哽咽:“她坏着呢,平日一不见我便会哭得天翻地覆,这段日子也不知她是怎么过的……”

“骗你作甚?”龙浩和蔼地道。

“料你也不敢骗我!”花含烟忽然把泪水一收,语气狂妄无比:“否则我定率兵踏平你辛苦建立的一切!”

“怕了你了……”龙浩似有些无可奈何,状似无意地问道:“灵灵……不,你女儿的亲生父亲是夜应雪吗?”

夜应雪?顾还卿眸子浅眯。

“……”花含烟不答龙浩的话,只死死盯着他,良久才冷若冰霜地道:“你问这个做啥?”

龙浩只是温文尔雅的笑:“你小时候便爱追着他屁股后面跑,还言长大了要给他当新娘,只可惜他大你许多,又有未婚妻,你也许不记得了,你一丁点大就会念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咳咳……”花含烟朝龙浩挥手:“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看来你真是老了,赶紧还我女儿才是正经!”

“好,还你女儿可以,但你必须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花含烟目露警戒地瞪着龙浩。

龙浩垂下眼眸,又抿了一口茶水,旋即才淡淡地问道:“当年,夜狂有一个小他几岁的情人,他们两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长大,感情据说非常好,都谈婚论嫁了,但为何那女子突然成了他父亲的宠妃,未能嫁给他?”

“夜狂的事我哪知道,你这不是问道于盲吗?”花含烟回答的滴水不漏。

“是吗?”龙浩的脾气非常好,依旧笑的令人如沐春风:“可据我所知,夜狂和夜应雪是一对孪生兄弟,你真的不知道关于夜狂的任何事情吗?”

花含烟抿唇不答。

“其实我只想知道那位女子是谁?”龙浩的语气非常诚恳:“原来我以为那女子是赤阿芸,后来才知道误会了,夜狂根本不喜欢赤阿芸,故而赤阿芸赌气嫁给了他的父皇,抱着‘做不成你的太子妃,老娘便做你后娘’的心愿,入了夜皇的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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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7 万事有我! 在花含烟说出夜狂少时恋人的名字的时候,顾还卿蓦然瞪大双眸,以至于忘了自己在离地十多米高的石梁上,手一松,竟要一头栽下去!

她惊了一身汗,掉下去倒不怕,可势必要惊动龙浩与花含烟。。

但什么事也没发生——

她慢慢地,慢慢地……慢得不能再慢地转回头,对上一双深遂如潭的迷人墨眸。

墨眸的主人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无视与她眼中巨大的震惊!乃至错愕、惊惧、困惑及难以置信等复杂的情绪,只娴熟地用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提坐到他怀里靠着,另一只手则捂住她的嘴。

她惊讶于对方的平静,对方却若无其事的凑近她耳边,亲昵地含着她的耳垂吮了吮,几不可闻地道:“乖,别出声,万事有我。”

话落,他放开了捂着她嘴唇的手,改圈到她的腰上,仿佛什么也未发生,神态自若地去注视梁下的动静。

他的双臂交叉环抱着她,下巴就搁在她的肩上,清新好闻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她耳畔,他却心无旁骛地垂眸于洞底,一脸的波澜不惊,甚至连眸色都未改变一下。

长长的睫毛仿若凝固了一般,连颤都不颤,在他如玉的俊脸上投下了令人心醉的阴影。

顾还卿默默地地凝视了他半晌,耳中飘来花含烟的声音,她也默默垂首去看底下。

偌大的山洞装饰的如同富贵人家的起居室,一应日常摆设皆精致华美,连梅瓶里的插花都新鲜欲滴,山壁上的连枝灯将洞内照的极敞亮。

花含烟轻摇白底兰花的茶盏,如摇晃着一盏美酒。

她淡淡地道:“当年,龙蝶衣化名柳蝶衣,与沧月的仁帝相恋,她一介孤女,其实根本没有资格当仁帝的皇后,但是,在仁帝和她多年的不懈努力下,她还是当上了仁帝之后。这其中,他们非常相爱相敬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便是龙蝶衣显示出了她非凡的一面,使得沧月皇族心服口服,从而获得了臣民的认可。”

说到这里,她看了对面的龙浩一眼:“你是龙蝶衣的后人,想必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吧。”

“你别高看我了,我真不知道。”龙浩对花含烟坦诚无畏:“我所知道的一切,大部分出自你的外祖母和娘之口。”

于是花含烟继续道:“那时,沧月山之巅常有一只体形庞大的怪兽出没,这只巨大的怪兽肚子一饿便下山觅食,它好吞食人肉,又爱撞毁房屋,每次它一下出现,沧月国内必是腥风血雨,灾祸从生。”

“可怪兽皮粗肉厚,不惧弓箭,连火都不怕,它来无影去如风,速度快的无与伦比,每次肇完事就跑的无影无踪,想抓它都抓不住。”

花含烟看了龙浩一眼,目光别有深意:“这只怪兽在沧月国为祸多年,人人闻之变色,可谁也奈何不了它,唯独龙蝶衣不怕它。”

“龙蝶衣驯服了怪兽,甚至拿它当座骑!”

花含烟漆黑大眼里笑意闪现:“你可知道,当她露出这么一手时,曾经激烈反对她为后的为人是多么的害怕吗?”

龙浩了然点头。

此时,花含烟却叹了一口气:“然而,龙蝶衣因这只怪兽而坐稳沧后之位,却也因这只怪兽招至祸患……她隐姓埋名、销声匿迹这么多年,若一直这么不显山不露水下去,或许夜玹一辈子也找不到她,也便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可惜龙蝶衣大意了,她大概以为夜玹这么多年未找来,或许已经放弃了,所以才大胆的牛刀小试。但是她低估了夜玹的贪婪与坚持,也低估了她自己本身的价值。”

花含烟苦笑了一下:“夜玹正愁找不到她,都有点绝望了,忽地却柳暗花明,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

顾还卿侧耳聆听,龙蝶衣与夜玹的恩怨,她曾听轩辕黛讲述过,但却没有这一段——她只知道夜玹找寻龙蝶衣多年,最后终于找到了,却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个时候,龙浩神色黯然地开腔了:“夜玹此人精于算计,绝非泛泛,他打听到我曾祖母的消息,自知单枪匹马敌是夺不回她的,于是他回去养精蓄锐,重新筹谋一番,五年之后又卷土重来,一举毒死仁帝,抢走了我曾祖母!”

龙蝶衣是老西羽候的曾祖母?!

顾还卿用力抓紧姬十二的手臂,姬十二却平静地直起身,伸手将她背后长长的青丝全部拨到她的颈侧,理顺,然后再度贴上她的背。

“……”顾还卿。

与此同时,洞底的花含烟对龙浩颔首:“是的,后面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你曾祖母渡过一段惨无人道的日子,直至产下了你祖父,她气绝身亡,才结束了她悲惨的命运。”

“但她也是个极厉害的女子,无论夜玹怎么折磨她,她一直到死都未对夜玹吐露龙氏三宝在哪!夜玹怀疑她将三宝交给了仁帝,外加他为你曾祖母所伤,成了一个性格扭曲的阉人,想法也变得格外的奇怪与贪婪,甚至残忍至极!让人琢磨不透。”

“他们夜氏一族费尽心机,甚至不择手段,对龙氏家族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无非是为了得到龙氏三宝,夜玹又怎肯任即将到手的宝物落入他人之手?”

“于是,夜玹开始训练兽兵。”

说到这里,花含烟再次停下来,问龙浩:“你知道夜玹的驯兽术从哪得来的吗?”

龙浩低声道:“应该是我曾祖母那里,夜氏家族的人擅长摆扑朔迷离的古阵法,没听过他们家族的人会驯兽。”

花含烟眸光微冷:“他不但驯兽,还派人到林邑国,找林邑国的使象者讨教训练象军之术,以期组成一个强大无比猛兽军团!”

林邑国地处热带雨林,从林密布,环境适合大象生存,这些大象为林邑国的人民所驯服,很听他们的话。

就是现如今,中国云南等地民族还多有使象者。

历史上,隋炀帝闻林邑国多奇珍异宝,便想派兵占领林邑国,以图把奇宝据为己有,但遭到林邑国的强烈反抗——林邑国的士兵驱赶着一群群大象作战,曾一度让敌人死伤无数。

这种被训练于战争的象亦称战象——经过训练的战象,作战时冲锋陷阵,勇猛无敌,能破城门、毁营垒、折武器、踏敌军、陷敌阵,能给敌方造成极大的杀伤。

不过战象的弱点也多,它们无法克服怕火的天性,外加怕狮子,且防御力差兼速度慢,有时被敌人利用得当,反而会给己方带来极大的损害。

“夜玹此人觉得象军不堪大用,他的野心更大!希望能训练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兽军!”花含烟目露轻蔑之色:“但可惜的很,他们夜家只从龙蝶衣那里窃取来一点匹毛,于驯兽和御兽一途,始终不精通。”

“迦南岛上有不少珍禽异兽,夜家千方百计的大量网罗那种皮粗肉糙,体形庞大的兽类为己用。你还别说,这些野兽经过数年的豢养及训练之后,真给夜玹派上了用场!”

“他带着这支数量庞大的兽军,以及他多年蓄养的兵马,大败沧月!仁帝的胞弟沧月大帝及众多的沧月皇族宗亲悉数被屠,唯有仁帝的十二子沧月太子在众多护卫的保护下,带着宫眷成功出逃。”

龙浩接过花含烟的话茬:“也就是后来的轩辕族。”

花含烟点点头:“本来夜玹的野心远不止如此,但那个时候,你祖父已有十来岁,他逃出禁锢之地,赶到沧月带走了那批兽军,短短时日内弄的夜玹措手不及,军心大乱,以至于无法开展他的皇图霸业。”

“我祖父很厉害吗?他才十来岁就能御兽驱兽?”龙浩的声音非常艰涩:“那为什么我和弘儿一点这方面的天分也没有?”

“哈哈哈!”花含烟突然拍桌大笑,笑声在洞府中发出激越的回声:“哈哈哈……你祖父岂止能御兽,他还能御龙呢!哈哈哈……”

直到笑够了,花含烟才止住笑声,伸指揩了揩眼角的泪水,喘着气道:“龙浩,你傻啊!迦南岛的龙氏一族大多是龙御天的后代,而龙御天自诩是御龙氏的后代,我们花氏家族的祖先则自诩为豢龙氏的后代,两族的先祖皆认为自己有‘养龙’和‘御龙’的本领,我姑且信之。”

“但是,你难道忘了,不管御龙也好,豢龙也好,其传人每代皆只有一个,而这个传人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和能力胜任,他(她)们都有非常特殊的能力。”她指着龙浩道:“很显然,你不是你们那一代的传人,而龙艳光才是!”

龙艳光,夜狂的初恋情人,同时也是龙浩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原本是要嫁给夜狂,给夜狂做太子妃的,后来不知为何成了其父夜皇的宠妃。

据花含烟的讲述,龙蝶衣死时,咬破中指,在那个父不详的男孩额头写“龙羽龙”三个字,然后才咽气。

而龙羽飞十来岁就能带走夜玹的兽军,其能力可见一斑。

只是龙羽飞逃走以后,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远不如夜氏家族的人老谋深算,最后还是被夜氏家族的人捉住。

龙羽飞拒不为夜氏家族所用,也不透露三宝的任何信息,而彼时夜玹也始终未从沧月获得任何有关龙氏三宝的迅息。

不过他也有意外的收获——沧月皇族有一个巨大的宝藏,里面黄金成山,瑶、碧等美玉成堆,且有数之不尽的珍奇宝物,珠光玉器,琳琅满目。

夜玹既想控制龙羽飞,又想得到龙氏三宝,更想夺得沧月皇族巨额的宝藏,只是及至他驾崩,都没有得偿所愿。

于是他传位其子,让其继承他的遗志——夜玹在成为阉人之前,其通房和侍妾已为其产子。

龙羽飞生子龙珑,继续活在夜氏家族的阴影下。

龙珑娶亲之后,生子龙浩,即是现在的老西羽候,他不屈服现有的命运,千方百计向花氏家族求救,终于送走了龙浩。

龙浩被花家抚养长大,一直未曾被夜氏找到。但龙珑逃脱未遂,连累妻子横死,后又娶妻,生女龙艳光。

龙艳光在夜焰国皇宫内长大,和前夜焰太子感情深厚——其实在花含烟看来,这也是一个阴谋。

“很奇怪,夜氏的男子都只想得到龙氏的女子,却不会对龙氏的男子动心思。”

当时,花含烟曾一脸深思地道:“像龙羽飞,龙珑,娶的皆是普通女子,并非夜氏的姑娘。所以我认为夜狂对龙艳光施美男计,说什么要娶她做太子妃,其目的无非是得到她的人,或者是为了龙氏三宝。只不过,他慢了一步,被他老爹捷足先登了。”

※※※※※※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甚至十七都圆,而在东篱山和东翁山上观赏月亮,无疑视野最好。

可顾还卿完全没有赏月的心思,她抱膝坐在东翁山的一块巨石上,目光有些虚无地眺望着远处的夜色,寒凉的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与衣衫,她却宛若石化,久久不曾动弹一下。

她居然是龙艳光和夜皇的女儿?!不,或许该说初一是龙艳光的女儿,小名叫央央。

这也难怪阙奶娘在私底下一口一个小公主的叫她,原来如此!

可现在要怎么办?夜皇和夜氏皇族是轩辕黛和姬十二,乃至整个轩辕族不共戴天的仇人,她身为夜皇的女儿,同样是他们恨之欲除的对像!

她可以不选择夜皇,只做一个与夜氏皇族没有关系的普通人,但轩辕黛和姬十二能忘掉她的身份,轩辕族能接纳她么?

未必吧!

换了她,也无法坦然与仇人之女喜结良缘,甚至平常视之。

“不冷吗?咱们该回去了。”身后传来姬十二柔和醇淡的嗓音,他伸出手臂,顺势将她环入怀中,替她挡住不羁的秋风。

顾还卿陡然变得脆弱起来,只觉鼻酸——他们多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尤其姬十二,他为她付出良多,甚至牺牲了他的名誉,只为了和她在一起。

可等待他的结局是什么?

她微微吸了吸鼻子,眨去眼中的涩意,贴在他怀里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瞒着我?”

“没有啊,我只是一直这么猜测,未料到事实竟与我的猜想相符。”跟她说话的时候,姬十二的声音依旧温雅淡定。

“咱们要血拼吗?你会不会杀了我?”顾还卿问得非常纠结。

啪!姬十二很不绅士的拍了她的臀部一记:“你这脑瓜子整日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和你血拼,为什么要杀了你?”

这不明摆着吗?顾还卿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再拍。

“你只记住你是顾还卿,是我姬十二心爱的王妃,去他的夜焰小公主!你又没有在夜焰国长大,更没有帮着夜焰国做任何伤害我轩辕族的事情。”

顾还卿觉得他自欺欺人,他却低头问她:“若有朝一日我手刃夜皇,你会帮谁?”

“……”顾还卿顿时有点语塞。

这答案与“你妈和你老婆一起掉到水里,你会救谁?”有异曲同工之妙,她考虑了几秒,毫不犹豫地答道:“帮你。”

她又不是初一,充其量只是一个穿越者,夜皇并非现代那个疼爱她的父亲,她可认可不认,何况她被丢在慕府,谁知是不是夜皇的阴谋诡计。

这样的父亲,她作死了才会认他。

但姬十二可不同,他们一路走来,早已分不开了。

姬十二立刻得意地笑出声:“你这答案深得我心,显然我没白疼你。不过夜皇已经七老八十三了,大概等不到我手刃他的那一天便会驾鹤西归,省得弄脏我的手。”

夜皇是夜焰国在位期间最长的一个皇帝,时年六十有五,年近古稀,却仍然霸着九五之尊的宝座不放,太子都早过不惑,快五十的人了。

坦白说,也许真等不到姬十二去收拾他,他就嗝屁了。

顾还卿对夜皇没有好感,也不想管他的死活,对他更无半分敬意。

相反,因着脑子里的记忆,她对龙艳光还有几分孺慕之情,觉得她很可怜。

她推了推姬十二,仰首问他:“你觉不觉得奇怪,刚才花含烟曾言龙艳光是夜皇的宠妃,可据我所知,夜皇的妃子中没有一个叫龙艳光的,也无一个叫赤阿芸的。”

这动作将她的唇送到姬十二的眼前,她犹不知觉,姬十二却从善如流的亲了她一口,然后才道:“龙艳光的身份重要,再加上她曾和夜狂相恋,夜皇大约不会公布她的身份,只会私下圈养着。至于赤阿芸,要派人去打听打听,夜皇妃子众多,这种藉藉无名的嫔妃,也许早就死了也不一定。”

“不过龙艳光肯定还活着。”姬十二微眯着眼,语气淡淡:“而且刚才龙浩对花含烟说了假话,说什么他不知道与夜狂相恋的那位女子是谁,要花含烟告诉他。”

顾还卿略一思索,脑中灵光一闪:“是因为慕氏兄妹吗?”

姬十二点点头:“对,慕氏兄妹喝过龙之灵的解药,据花含烟所说,龙艳光是传人,她的血定能解龙之灵,而你的血也可以解龙之灵,再加上龙浩和皇甫弘都无什么特殊的能力,是不可能拥有龙之灵或者有解毒能力的,所以慕氏兄妹喝的解药,只能是龙艳光的血。”

“由此可判断龙艳光还活着,只是不知道龙浩为何要对花含烟撒谎。”顾还卿拧起了眉。

※※※※※※

姬十二站在墙底下,仰首目送着顾还卿翻墙进顾宅,殷殷叮嘱:“你只管好好睡一觉,什么事都不要想,你只记得万事有我。”

顾还卿蹲在墙头,笑得甜蜜,双眸弯弯若月:“你快走吧,我看着你走,不然我不安心。”

姬十二笑弯了眼,抿着唇角的笑意背转身,手带在背后朝她挥着。

顾还卿笑着看他走远,直至他的颀长挺拔的身影没入黑暗中,她才睑下眼眸,幽幽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若无声的跃下围墙。

衣袂飘然间,她已置身顾宅外。

路旁有一棵桂花树,八月桂花九月香,她跳起来摘了一枝,边走边放在鼻下轻嗅,模样极是惬意。

“哈哈,顾还卿,你还得意的起来?我都替你忧心啊!”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一道压抑的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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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1961 打赏了100520小说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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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8 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 云绮香其实颇为得意,不过慑于深夜,她不敢笑得过于放肆,所以尽量压抑着自己的笑声。看小说到网

但在寂静的夜里,她的声音依旧显得很异常的尖刻,刺人耳膜。

顾还卿却恍若未闻,径自往前行。

她黑衣黑裙,衣袂飘飘,步履看似平稳,速度却极快,转瞬已拐入另一条巷子。

“顾还卿,你往哪里逃?心虚了吗,看到我就跑?实话告诉你,任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今日也不会放过你!”

担心追丢顾还卿,云绮香边放着狠话,边快速的跟上。

然而,无论她奔跑的速度多快,顾还卿却总是留给她一个影影绰绰的纤细背影。

云绮香几乎气坏了,一路上咬牙切齿的喋喋不休,跟和尚念经似的,所唠叨之言,无外乎她偷听到顾还卿与姬十二的话,知道了顾还卿的真实身份。

现在她要揭穿她,让被蒙在鼓里的轩辕黛知道实情,然后让轩辕黛杀了她。

及至顾还卿毫无征兆地停下步伐,她才娇喘吁吁的闭了嘴。

“法场?!”云绮香转头四顾,发觉不知不觉间,她追着顾还卿,竟追到了刽子手斩杀犯人的法场附近。

法场是处决人犯的地方,凡是靠近法场,仿佛立刻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云绮香只觉恶心,皱了皱俏鼻。

顾还卿却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优雅微笑:“对,法场这里较安静,比较适合处理某些事情。”

为了杀一儆百,法场大多选择闹市区,所以京城的法场是一个巨大的广场,白日这里百姓最多,人气很旺,是个极热闹的地方,到了夜晚,则空荡荡的,一片空旷。

云绮香极是不屑的撇了撇嘴,讥诮地道:“顾还卿,你少给我装神弄鬼,就凭你如今的身份,还有什么可以处理的啊?无非是想着怎么逃跑,好让黛宫主和轩辕族找不到你的人,不然便是你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

“何以见得我要死?”没有被她的话恫吓到,顾还卿气定神闲:“你也看到了,十二他压根不在乎我的身份,也没拿我当仇人看,待我一如从前,我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放弃即将到手的幸福,去逃什么命?”

“蠢货,少主如今是被你迷惑的是非不分,所以他才没有即刻杀掉你,待他醒过神来,必定会拿你血祭先祖,让你血债血偿!”

顾还卿觉得好笑:“什么血债血偿?你幻想过度,以至于忘记了事实么?我打小在大越长大,从未做过对黛宫主和轩辕族半分不利的事情,哪里会有什么血债。”

“顾还卿,你少狡辩!”云绮香呵呵冷笑:“任你巧舌如簧,也不能改变你是少主仇人之女的事实,所以你还是等着乖乖受死吧!”

“就凭你?”顾还卿几乎笑弯了腰:“你也配叫我乖乖受死?也不怕大风闪了你娇贵的舌头!”

“顾还卿……你?!”云绮香被气的脸都要绿了,一迭声地道:“顾还卿,别以为我以前输给你如今还会输给你,如今我才不怕你……”

“怕你妹!”顾还卿忽地敛尽笑容,嘲弄地看着云绮香:“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我面前献丑?你除了会丢云家堡的脸,会追着男人屁股后面跑,你说说你还会干什么?”

“你你你……”云绮香气的张口结舌。

以前的顾还卿不爱与人做口舌之争,言谈举止纵然谈不上谦和有礼,可绝对不嚣张,也不毒舌。

然此刻的她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对云绮香极尽嘲讽与羞辱之能事,态度嚣张且狂妄,快将云绮香气死了。

她不懂顾还卿前后转变为何如此之大!指着顾还卿愤怒地叫道:“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是不是?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以前装的那么温柔乖巧,端庄可亲,其实只是为了欺骗少主,欺骗黛宫主是不是?”

“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叫我以后还要怎么混?”顾还卿皱起眉头,十分发愁。

云绮香顿时又得意起来,倨傲地娇笑:“顾还卿,我一定要去少主和黛宫主面前揭发你,让他们看看你的蛇蝎真面目,看你还拿什么骄傲,拿什么获得少主的欢心?”

“我傻么?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缺心眼啊?”顾还卿忽然又笑开了:“你都这样威胁我了,我若还放你平安离开,我那就不是缺心眼了,你看我顾还卿长的像二百五吗?”

“……你什么意思?”云绮香脸色陡变。

顾还卿不屑勾唇,双眸冷光萦绕:“没什么意思,只想知会你一声,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云绮香镇定不过一秒,立刻失声叫道:“你想杀人灭口?你想杀了我,怕我把你的身世还有真面目公之于众?”

“啧啧!”顾还卿唇边的笑意加深,笑的千娇百媚:“你还不笨嘛,都大半天了才窥晓我的意图。”

云绮香的眼珠子乱转,仿佛在找人,嘴里却道:“我才不怕你,谁杀谁还不一定呢!你以为我没有防备吗?敢一个人上来跟你叫阵。”

“你在找云萝圣女吗?你所谓的防备是指望拿圣女当靠山?”顾还卿温言款款,声音竟异常的优雅:“只可惜,她此刻大概自顾不暇,是没功夫管你咯!”

“……圣女……你什么意思?你竟敢对圣女不敬?”云绮香此刻才慌乱起来,色厉内荏地道:“你把圣女怎么了?圣女武功高强,才不会怕你……”

“卿卿,跟她蘑菇个啥?”突然,一道带着金属质感的清洌男声冷冷地响起:“赶紧拿下她,送她上断头台,熊大和熊二早等不及了。”

姬十二!

云绮香的脸色一变再变,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瞟向行刑的地方。

月光下,体格雄壮威武的熊大和熊二头绑红布巾,光着肌肉垒垒的粗膀子,气势汹汹,面目狰狞,如同怒目金刚一样,一人举着一把幽光闪亮,寒森森的鬼头大刀,尽职地扮演着刽子手的角色。

见云绮香看过来,熊大满脸横肉的脸上露出残忍至极的狞笑,对她晃了晃手中明晃晃的鬼头刀:“云姑娘,额会粉温柔滴砍下你的脑袋,保证不会让你感觉到任何痛苦。”

熊二举起大刀引吭高歌:“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外表冷漠,内心狂热,那就是我——!”

这是顾还卿无聊的时候教他唱的,顾还卿声称此曲为《泡妞神曲》,聪明的熊二没两天便学会了,唱的有板有眼,一点都不跑调,嗓子也超好。

熊大接着用他那破锣嗓子吼:“对面的姑娘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不要被额的样子吓坏,其实额粉可爱……”他挤眉弄眼,对众人举起剪刀手,做了个自认为很咔哇伊的动作。

“……呕!”

此为《泡妞神曲二》,也是顾还卿教他的,连万恶的剪刀手都教给他了。

只是熊大的方言改不过来,唱的荒腔走板,跑调都快跑到玉皇大帝那里去了,远不如熊二在唱歌方面有天赋。

云绮香一哆嗦,都不忍去看这俩丑男了,正要去看看养眼的姬十二,洗洗自己的眼睛,不料眼前骤然一黑——

顾还卿的身影如惊鸿掠波,已凌空飞至她的面前,手一伸,连点她身上几处大穴,速度快的让云绮香根本无法反抗。

她软软地倒在地上,目眦欲裂地瞪着顾还卿,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还卿飞起一脚,毫不留情地将她踹向熊大和熊二的方向,如踹麻袋,声音清淡如水:“接着。”

“好嘞!”熊大欢快的应了一声,雀跃地接住云绮香,手脚麻利地把她扔到腥红斑斑的铡刀上。

“姑娘。”他回过头请示顾还卿:“是铡了她,还是一刀砍下她的脑袋?”

“……”云绮香。

熊二道:“是慢慢的铡,还是快快的铡?是慢慢的砍,还是快快的砍?”

熊大兴致盎然地提议:“额俩不如去找把锯子,慢慢的锯,锯的血肉模糊,皮肉分家,这样比较过瘾。”

“可先从哪锯起呢?”熊二觉得很伤脑筋,绕着瘫倒在铡刀上的云绮香打量,不时用手中的大刀在云绮香身上比划。

一不小心,他竟将云绮香身上割破了好几道口子,渗出了殷红的血迹,很快在云绮香的衣裙上渲染一片。

“……”云绮香已经快吓死了!如果能尖叫,她早喊救命了,而且熊二的刀很锋利,不是闹着玩的,割的她好疼。

人就是这样,不管你平日如何气慨非凡,发出排山倒海的豪言壮语,声称自己不畏死,可真正面对死亡,大抵没有几个不怕的。

尤其是这样不干不脆的死亡——刽子手当着你的面,热烈地讨论用什么方法杀你更残忍,堪称折磨人。

姬十二大概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当即对熊大熊二道:“何必那么麻烦?一刀砍掉她的脖子就行了,省得她以后老出来烦人。”

“那好吧。”主子都发了话,尽管这样很没有创意,熊大熊二却也无可奈何。

熊大把刀放在云绮香修长美丽的脖颈上,熊二也不甘寂寞,争相把刀架到她的脖子上,两兄弟对问:“是你先砍还是俺先砍?”

他们俩磨磨蹭蹭,云绮香却已经不行了,凉凉的刀锋贴着她的皮肤,只一用力,她的脖子便会和脑袋分家,那种巨大的恐惧感使得她整个人要崩溃了!

熊大说:“额是大的,额先砍。”

言罢,他怒吼一声,须眉怒张,猛的抡起大刀,带起一股尖锐的刀气,用力的朝云绮香砍去!

“……”云绮香当即眼一翻,昏了。

“……”熊大收住刀,讪讪地道:“额还没真砍呢,咋就死了咧?真是太没用了!”

熊二却狐疑地盯着自己的脚底,纳闷地道:“没下雨啊,俺这快靴底下怎么尽是水?这水哪来的?”

嗷!熊大立刻叫了起来:“那是尿,不是水,这姓云的被额们吓尿了!”

熊二顿时跳脚,扔下大刀就跑了……

顾还卿:“……”

熊大也想跑,苦着脸瞪着脚底下,如临大敌——别看他们兄弟长的不咋滴,可人家很爱干净……

姬十二也微窘,捏了捏顾还卿的手道:“我追过去,果真是云萝圣女,她大概怕人发现,几乎是立刻便逃逸了,连娑罗姬都没顾上。她轻功很高,我一时也追她不上,又担心她使调虎离山之计害你,便折回来了。”

顾还卿点点头:“她都六十花甲了,轻功造诣方面肯定比我们强,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逃?真打起来,我们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啊……”

她边思索着,边走到云绮香身旁,仔细打量着云绮香,一时没做声,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她和姬十二从东翁山回来时,发现一路有人跟踪他们,于是两人假装道别,想看看是谁,结果竟发现是云萝圣女和娑罗姬。

这时候,熊大请示:“姑娘,这娘们要怎么办?脏兮兮的,不如一刀宰了算了。”

顾还卿想了想,挥挥手:“别,我还要用她来对付圣女,暂且留她一命。”

熊二很快去而复返,手上拎着个破麻袋呼啸而来,让熊大把云绮香踢进麻袋里,两人皆是一脸嫌弃的表情,还不时捏着鼻子。

这两兄弟是出了名的“作死派”,典型的不作死就不会死,又非常爱演,随便一打扮,立刻将刽子手酷厉凶恶的形像诠释的活灵活现,形神俱备。

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顾还卿觉得用他们俩吓云绮香,八成错不了,没料到效果超过预期。

姬十二却对今晚的情况不满意,拉着顾还卿往回走,边走边扼腕:“可惜今天没抓到那老妖婆,你说,那老妖婆明天会不会去找我娘,直接挑明你的身份?”

顾还卿叹了一口气,在月光下笑看着他:“你还真以为我的身份能瞒得住啊?你忘了吗?老妖婆那天便说过我娘是龙艳光,由此可见她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如果她要拆穿,何必等到今日,早向黛宫主告密了。”

“还有皇甫弘父子,以及慕听涛,他们约摸也知道我的身份,可他们也选择一声不吭,可见我的身份早曝光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她握紧姬十二的手:“你先别顾着杀人灭口,除了这些人,肯定还有别人知道实情,你一时也杀不完。我们不如从旁的方面着手,总能找到一个好法子。”

也对,只要两个人一心一意想在一起,共同努力,办法总会有的。

姬十二也坦然了,回头对拖着破麻袋的熊大熊二叮嘱:“在我没想出好办法之前,不许你们向宫主打小报告,违令者,打一万年的光棍!”

这处罚不可谓不严重,熊大熊二顿时蔫了——他们都打了快三十年的光棍,着实打怕了。

对于顾还卿是夜焰国的小公主,熊大和列御火等人起初纷纷表示不能接受,皆以为是听错了或者弄错了。

——这表示他们以后要跟顾还卿反目成仇,见面必拨刀相向……

奈何连姬十二都默认了此事,他们没有理由不相信。

几个人还处在矛盾中,不知道要不要拿顾还卿当仇人来看——理智上,他们是应该杀了顾还卿,没办法,父债子还,怪只怪顾还卿不该投错胎。

可情感上,他们和顾还卿的感情都很好,几年下来,跟兄弟姐妹差不多。

况且顾还卿的性格也爽利,并不拿自己当娇滴滴的女子看,与他们相处没什么隔阂,且从不拿他们当外人看,除了一些姑娘家难以启齿的事情,她几乎跟他们无话不谈,真心拿他们当朋友。

感情是相互的,这种通过日常生活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感情,比过命的交情并不差到哪儿去。

正在他们难以决断时,姬十二率先做出了选择。

对此,几个人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但难题依然没有解决,用列御火的话说,就是这样:“顾姑娘,在宫主没发现事情真相之前,我们都听少主的,可如果事情一旦露馅,你要体谅我们。”

顾还卿了然,拍了拍列御火的肩:“男闺蜜,虽然你是沧海宫的火护法,不过你现在肯定不是我的对手,到时真打起来,刀剑不长眼,你就不要往前冲了,免得撞到我刀口上。”

“……”列御火。

冷奕则对顾还卿道:“你节哀顺便吧。”

顾还卿对他拱了拱手:“以此共勉。”

冷奕:“……”

熊大却摸着脑袋恍然大悟:“额说怎么看你拿刀的样子那么眼熟呢,原来你是夜焰小公主!”

顾还卿觉得他说的莫明其妙,熊二则道:“你使刀的时候,那样子特别像夜狂,夜狂使得一手好刀法,名曰:狂刀向天笑!夜氏皇族的人皆擅长使刀,而且使的是弯刀,只是俺们宫主十分憎恨夜狂,听到他的名字就要发狂,所以”夜狂“二字成了沧海宫的禁忌。”

顾还卿脑子里霎时有什么片段一闪而过,似乎有人说过她擅使刀,而且是弯刀,是谁呢?

她正思索着,熊二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神色一凛。

“当年,俺们还是小孩子时,夜狂凭着一把弯刀,如着了魔,欲硬闯沧海宫的禁地。沧海宫的四大执事,五大护法出面拦截他,他却风卷残云般的砍伤了无数沧海宫的宫众,杀的沧海宫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连五大护法都伤在他手。”

“若非老宫主和如今的黛宫主带人赶来阻止他,没准他真的凭一把刀闯入沧海宫的禁地。”

幼年这段往事,熊大和熊二皆记忆犹新,一提起来,还觉得鲜活如昨,那些血腥到令人作呕的场面仍令人不寒而栗。

熊大说:“额们沧海宫在这一役中受了重创,额爹娘也被夜狂砍伤,额们这些小孩子躲在石室里才逃过一劫。”

熊二接着说:“那一日,夜狂如魔君现世,差点把沧海宫变成修罗炼狱,所幸黛宫主大义灭亲,发狠使出绝招,将他一剑穿心,才终止了一切。”

那次劫后余生,之后熊氏兄弟好一段日子做噩梦,每次都梦到夜狂拿刀杀人的样子。

以至于后来看到顾还卿拿刀杀人,他们竟觉得恍若夜狂重生,再次体会了一把当年那种使人颤栗的恐怖感觉。

夜狂!

顾还卿正费力咀嚼着这个男人的名字,一直默默无声的墨飞虎却开口了:“其实这件事情真说起来,顾姑娘也是受害者,夜皇固然是她的爹,但她娘那边却从头至尾都遭到了夜家的迫害与残害,便是她娘龙艳光也是夜家的受害者。”

“论理,顾姑娘才是比较纠结的一位,如果她忠于她亲娘,夜家和夜氏皇族便是她的仇人,她为亲娘报仇责无旁贷!目的跟我们相同;若她忠于她爹,那此事便要另当别论。”

墨飞虎的话道出了大家的心声——事实上,大家皆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只是古人重孝,没办法像墨飞虎那么置身事外,分析的头头是道,并说的这么冷静无情。

顾还卿在心里对墨飞虎点了一百个赞,不过她另有主意,只对黑飞虎衷心地道了一声:“理解万岁。”但愿黛宫主和轩辕族的人能这么理智才好,别把夜家犯下的错全记到她头上,找她报血海深仇。

※※※※※※

回到顾宅,顾还卿摇醒睡得迷迷糊糊的浅浅,让她起来救死扶伤。

“你们谁受伤了?”浅浅从床上一跃而起,神情紧张地问:“要不要紧?”

顾还卿叹了一口气:“娑罗姬受伤了。”

虽说医者仁心,可浅浅对娑罗姬一点好感也没有,顿时就有点不情不愿,慢吞吞地穿着衣服:“那个女人救她干啥?我恨不得毒死她,来个眼不见为净,叫她每次都在你面前嚣张。”

“不是……”顾还卿只好跟她解释。

浅浅听完,腰带都顾不得系了,目瞪口呆地道:“因为她身上有尿臊味,熊大熊二怕弄脏自己,便把她一路上像拖垃圾拖回来的?!”

顾还卿沉重地点头,岂止拖回来的!——由于云绮香是装在麻袋里,那俩兄弟拖的时候也没注意,让她头朝下,脚朝上。

外加他们一路上都在议论她离奇的身世,每个人都忧心忡忡,怕以后真的要刀剑相向,以至于都忘了云绮香,也忘了注意路况。

结果等回来解开破破的麻袋一看,大家顿时面面相觑——好好的云岭第一大美女,被他们弄成天下第一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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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诸位明天见!祝大家睡个好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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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9 怂货靠不住 云绮香伤的惨不忍睹!

这一路上有青石板路,也有石子铺的路,尽管隔着一层麻袋,可麻袋本身是个破麻袋!她娇嫩的脸直接与路面做着亲密的接触,被石子又硌又磨,早已血肉模糊,分不出眼睛和鼻子在哪了。》し

更何况路上不知是磕到了石块还是砖头什么的,把她的前额也磕破了一个血窟窿,看着让人瘆的慌!

关键是她被顾还卿点了穴,即使疼的要命也叫不出来,只能活活捱着,疼得眼泪鼻涕都成了血泪。

总之,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整个脸上全是血,没一块好皮肉了,伤的严重的地方,都快看见白森森的骨头了。

好在她的眼睛没被尖锐之物刺瞎,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原本顾还卿还打算用云绮香去对付云萝圣女,可云绮香变成这样,她反倒怕圣女追着她要人了……

说不得只有另外再想办法了。

※※※※※※

再说云萝圣女摆脱姬十二的追赶以后,逃回一座富丽堂皇的宅子,立刻有成群的侍女涌上来,迎着她进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子。

青玉恭敬行礼:“圣女,有贵客到。”

“不见!”云萝圣女满脸不悦地扫着身上的衣衫,冷冷地道:“立刻备香汤,本圣女要淋浴更衣。”

这是云萝圣女的习惯,无论去了哪里,回来必定要先淋浴更衣,然后再谈其他。青玉为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自是最为了解圣女的生活习性。

只是今天来的这个人太重要了,以至于她忽略了圣女的习惯。

青玉正要道是,内室已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圣女难道连我都不见吗?还是说我来的不是时候?”

云萝圣女漂亮的丹凤眼猝然往上一挑,锐利的眸光斜扫青玉,青玉低着头,屏息以待。

许久,云萝圣女的声音才慢慢响起:“随我去浴房。”

浴房里水汽氤氲,白雾弥漫,云萝圣女泡在漂浮着花瓣的大浴桶里,透过迷茫的水雾,她望着角落里斜倚在白玉榻上的女子,淡声问:“你怎么找来这里了,不怕被人发现吗?”

白玉榻上的女子一身红衣,脸庞隐在烛火照射不到的地方,只能看到她乌发雪肤,身姿纤美。

对于云萝圣女的问题,她哧笑道:“娘,怕被人发现的是你吧!我有什么好怕被人发现的?难道我就那么的见不得人?”

“阿芸!”云萝圣女忽然厉声道:“提醒你多少遍了,不要随随便便叫我娘!这对你、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红衣女子嘲弄的哧笑声更大,娇媚的声音透着道不尽的讽刺:“娘,做这副冠冕堂皇的样子给谁看?不让我叫你娘,不就是因为圣女必须是处子,不能生孩子吗?可你这个老圣女不仅有我这么大的女儿,还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但凡是个体面点的男人,你都巴不得跟对方有一腿,哈哈……”

红衣女子哈哈笑着,花枝乱颤:“说出来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够讽刺的!就你这样的淫妇荡娃,也能稳居圣女宝座多年?可见你们*教上上下下俱是瞎子,只会用些小伎俩糊弄世人罢了。”

圣女不愧是圣女,红衣女子的口气这么尖酸刻薄,云萝圣女竟也没动怒,而是等红衣女子说完,她才警告红衣女子:“赤阿芸,适可而止!讽刺我对你并没有好处,如果你觉得你翅膀硬了,不必仰仗我,你大可不必再来找我,权当我当初没有生过你。”

“那怎么行?娘没有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么?”赤阿芸极是有恃无恐:“既然生了我,便不要说这种不切实际和不负责任的话了。”

云萝圣女目露厌倦之色,对赤阿芸挥挥沾满水珠,光洁如藉的玉臂,语气不耐地道:“阿芸,若你只是来找我说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大可不必!你扪着良心自问,我帮你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儿?”

“桩桩件件,以你自己的能力,终其一生也没办法完成。设若你是个跟我毫不相干的人,我凭什么要帮你?还帮的这么义无反顾?”

“对,我当初是不该生你!不单你后悔投错胎,我也后悔自己年轻时考虑事情不周,未经深思熟虑便草率地决定把你生下来,如今才由着你次次数落我,辱骂我这个做娘的。”

她似乎耐心告罄,有些疲倦地将头搁在桶沿,慢慢阖上精致的丹风眼:“阿芸,凡事都是命,你一味的争强好胜,妄图踩在每个人的头上作威作福、耀武扬威,那不叫有志气,那叫好高鹜远,妄自尊大。”

“嚣张跋扈也是视人而定,并非每个人都有那个资本和本钱,你再目空一切,再不可一世,若没有那个命,你的所作所为便显可笑,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犬。”

云萝圣女说完后不再出声,仿若躺在浴桶里睡着了。

赤阿芸没有像先前那样急不可耐的反驳,她隐在阴影里的脸色不明,但她放在身侧的手却一再捏紧又松开。

显然云萝圣女的话对她影响颇大,她内心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母女似在对恃,各自沉默。

约摸半盏茶之后,赤阿芸终于涩涩开口:“圣女何必把自己撇的那么清呢?好像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全是为我做的,我可不敢担那么大的帽子!圣女难道不恨轩辕黛那个贱人?不恨她杀了你心心恋恋的狂郎?不想报复她?不想让她痛不欲生?”

“……你!”云萝圣女猝然睁开双眸,死死地盯着赤阿芸,白皙的双手用力抓紧桶沿,力道之大,仿佛想将桶沿捏碎。

见此,赤阿芸反而笑出声:“怎么,圣女觉得我说错了?”

她一抖红裙,双腿迭交,惬意地轻晃:“想当年,若非圣女你轻狂成性,浪荡成瘾,几次三番调戏狂太子,甚至轻薄于他,他何至于对我深恶痛绝,进而厌弃了我?!”

“赤阿芸,别自说自话痴心妄想,夜狂他根本不喜欢你!你把这一切怪到我头上,无非是为你的失败找个借口——你输给了龙艳光,仅此而已!”

直至这个时候,云萝圣女的眼中才真正盈满怒火,语气之严厉与她千娇百媚的容貌形成鲜明的对比:“你不仅输给了龙艳光,你甚至还输给了轩辕黛那个贱人!”

无视于赤阿芸骤然捏紧的手指,她一挑眉,继续道:“至少夜狂后来喜欢上了她,心甘情愿受她一剑,甘愿为她而死!不像你,夜狂看着你便恨不得绕道走,巴不得你滚得远远的!别老出现在他面前碍他的眼!”

“胡说!你少胡说八道!”被人揭了心中的疮疤,赤阿芸终于得意不下去了,陡然从玉石榻上起身。

她气的攥紧双拳,俨然要揍人的样子,却始终不肯从暗影里出来,只尖刻地戾叫:“狂太子是喜欢我的,他打小便喜欢我!若非龙艳光那贱人在我们中间横插一杠子,我们不知有多恩爱,哪有她龙艳光和轩辕黛什么事?”

“无知,活在虚妄中会让你好受些吧?”云萝圣女冷声轻嗤,一点没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女儿,言语上便多慈爱,反倒像个陌生人一样刻薄:“喜欢你,他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他父皇而无动于衷?会看见你就露出嫌恶的目光?你自我感觉良好,莫把别人当傻瓜。”

她目露讥诮地勾起艳色红唇,尖酸地数落其女:“你连一个男人是喜欢你还是憎恶你都分不清,只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也难怪不能讨夜皇的欢心,被他打入冷宫,啧啧啧!简直愚不可及。”

“闭嘴!云凤仙你闭嘴!”

赤阿芸气的浑身发抖,怒不可遏指着云萝圣女,几乎声嘶力竭:“云风仙,你这是妒忌我!你妒忌我比你年轻,比你能讨狂太子喜欢!不像你,年纪都可以做狂太子的娘了,他讨厌你、不理你才是正常,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不知廉耻,装着道貌岸然的样子,却做着四处勾搭年轻男人勾当!”

“哗啦!”巨大的浴桶中霎时水花四溅。

赤阿芸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脸上“啪!啪!”被人掴了两记响亮的耳光。

云萝圣女重新落入浴桶,伸出纤指优雅地撩了撩自己额前的湿发,冷眼看着躲在暗影里的女儿:“这就是你对我不敬的下场,别以为你是我生的,我便理所当然要容忍你的跋扈!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一而三再而三的触及我的底线,吃到苦果也是你自找的!”

赤阿芸捂着自己的脸,瞪着云萝圣女像瞪着仇人。

云萝圣女对她的目光置若罔闻,淡声道:“当年若夜狂真的喜欢你,我自然不会招惹他,男人我不缺,年轻俊俏的男人我更不缺,何必要去夺你所爱?你或许看不清,我却是旁观者清,他既然喜欢龙艳光,我为什么又不能招惹他?”

“说的比唱的好听!”赤阿芸咬牙切齿,言辞格外锋利:“你搜罗的那些年轻俊俏的男人,全加起来也未必比得过狂太子,他有多么优秀你又不是不知道,见过了他,你眼睛里还能看得见别的男人吗?”

云萝圣女并没有急于否认,她敛下美眸,拈起水中妖艳的花瓣,在自己雪白的肩颈处游弋。

许久之后,才听她缓缓地道:“夜狂是优秀,但我不是非他不可,我不是你,你为他发痴发狂,我却不会,所以你别拿你的心思来度量我。”

“不是非他不可?这只怕是我听过的天下最大的笑话!”赤阿芸捂着脸,又神经质的笑起来:“你后来让青玉给你搜罗来的男子,又有谁不肖似狂太子?!若你不喜欢狂太子,你又为何那么恨轩辕黛,恨不得置她于死地?这些你要如何自圆其说?”

“够了阿芸!”云萝圣女满脸愠怒地打断她:“我不想我们两母女为了一个男人弄的像斗鸡,甚至针锋相对。我一再重申,若你只是来说这些陈年旧事,我没兴趣,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赤阿芸冷静了一会儿,才气急败坏地道:“有人潜入冷宫地窟,盗走了龙艳光之血!”

她阴狠地眯着眸,语气阴森森:“幸亏她的尸首早被我火化,否则可能连她的尸身也要被人一并盗走。我怀疑这一切乃龙氏家族之人所为,而这些人很可能会千方百计找到初一,进而破坏我的计划。我行走不便,你帮我查查是何人所为,并尽一切可能阻止他们接近初一,以免坏了我的好事!”

※※※※※※

轩辕王府里,轩辕黛在灯下细阅《琅琊异志》,何以春在一旁向她禀报情况。

忽然,轩辕黛停下翻书的动作,侧目看着何以春,一字一句地道:“云凤仙?”

“是,宫主。”何以春态度恭敬地道:“赤蔓萝乃赤家收养的养女,原名云凤仙,此事被赤家瞒下,捂的严严实实,世人皆不知情,俱都以为赤蔓萝为赤家女,实则不然。”

“她原是云家堡的人?”

“是。”

“难怪!”

何以春问:“宫主早就怀疑了吗?难怪什么?”

轩辕黛挑眉哂笑:“难怪她会为娑罗姬出头,屡次要让十二娶娑罗姬;也难怪上次还卿怀疑她和云家堡有关系。”

何以春微笑:“还有一事宫主不知情,这云凤仙去了赤家,因生的美貌,举止轻佻,极得赤家几个儿子的喜欢,她很早便入了*教,在当选为圣女之后,曾胆大包天和其兄*,生下一个不知是哪个兄长的女儿,名叫赤阿芸,养在其长兄名下。”

轩辕黛漫声轻嘲道:“那老妖婆,装着一副圣洁的面孔,私底下净干些男盗女娼的勾当,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等等,赤阿芸?”轩辕黛忽然拧起黛眉:“这名字我曾听还卿提过……”

“赤阿芸曾做过夜皇的妃子,不过一直不怎么得宠,后因为误伤了夜皇的一位宠妃,被夜皇打入冷宫,若非赤家出了大量的金钱保她,她早被夜皇斩首示众。”

“不对,赤阿芸若关在夜皇的冷宫,还卿又是如何听说这个名字的呢?”轩辕黛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许是还卿听过同名同姓的人也未为可知。”何以春猜测。

※※※※※※

次日,顾还卿已知云萝圣女的真正身份,原来此人为娑罗姬的祖姑奶奶。

顾还卿心里顿时有点毛了——云绮香的脸被浅浅缠的如同木乃伊,物归原主是不可能了,最好的办法是毁尸灭迹……

姬十二好整以暇地笑道:“实在不行,我大不了给她做张人皮面具,一样可以糊弄世人。”

什么馊主意?!顾还卿白了他一眼,觉得他就是来捣蛋的。

正在此时,熊大和熊二慌慌张张的跑来,没进门,在外面隔着门就一迭声地叫道:“顾姑娘,顾姑娘,你快收拾包袱跑路吧!”

“何事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姬十二极不满意这两个不识相的家伙,没看见他刚见着顾还卿,两人还没温存够吗?

“少主,不是额额……额……”熊大都快急死了,可他一急,说话就会结巴。

熊二连忙接过他的话茬:“少主,不是俺们大惊小怪,是宫主刚差人来找俺们兄弟回府,俺们一想,这八成没好事,指不定是宫主听到了什么风声,要暗审俺们,所以你还是让顾姑娘快逃吧,俺们怕是架不住宫主的酷刑,屈打成招啊……”

“……”顾还卿。

“……”姬十二。

※※※※※※

啸风楼里,轩辕黛指着几面墙上的书籍,吩咐熊大熊二:“今日天光不错,难得的大太阳,你们兄弟俩带着人,监督小厮们把这里楼里的书搬出去晒晒,切记莫弄坏了。”

言毕,见熊大熊二无动静,她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却发现这两人半垂着头,在互使眼色。

轩辕黛有点纳闷:“做啥不动?有哪里不妥吗?”

坦白讲,晒书这种有文化底蕴的细致活儿,与熊大兄弟五大三粗的模样和冒冒失失的性子并不相符。

不过轩辕黛觉得这俩货的性格挺逗,有点二楞子,平日挺喜欢使唤他们做点事,闲时还可以逗个闷子。

正因为知道这两兄弟心里藏不住事,故而她才觉得奇怪。

熊大熊二心里本就紧张,老实人,往常唯轩辕黛马首是瞻,没做过背叛她的事,冷不丁瞒着一件大事不禀报,贼心虚!

轩辕黛一问,这俩怂货怂的几乎不打自招,直挠头,脸也五彩缤纷的变着色。

轩辕黛越发奇怪:“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找着媳妇儿了吧,一张脸怎么跟彩虹似的?”

一听找媳妇儿,熊大和熊二顿时虎躯一震!——他们不要打一万年的光棍啊!

于是为了不光棍,熊大拼了,摇着硕大的头道:“禀宫主,什么事也没有,属下这就去晒书。”说着就去搬书。

他粗手粗脚的,会搬什么书?撕书还差不多。轩辕黛正想制止他,他已“哗啦”把一本书的封面撕掉了……

轩辕黛:“……”

熊二捂脸:“……”

众人掩面:“……”

熊大攥着书页,蒲扇大手抖得跟筛糠似的,都不敢回头看轩辕黛的脸了。

“熊大!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熊大刚才忙中出错,心慌意乱之下,也没看清是哪一本书,撕的是一本难得的藏书,价值不菲,可把轩辕黛气坏了——别看她混武林,却实实是个爱书惜书之人,银子损失了是小,她多的是银子,可她最恨人糟蹋书藉了。

顿时就要教训熊大一通,让他知道以后对待书卷书册都要轻手轻脚,务必不能弄坏。

她语气一重,熊大受不了了——别看这厮的个子大,心理防线忒低,未及轩辕黛再发言,他已“噗嗵”一声跪到轩辕黛面前去忏悔去了:“宫主,额对不起你,额对不起你,额……”

来来回回就那一句,弄的轩辕黛一头雾水,都不知他发啥羊角疯。

见势不对,熊二连忙扑到他哥身畔跪下,一把捂住他哥的嘴,忙不迭的对轩辕黛道:“宫主,俺哥吃错药了,你莫跟他计较。”

轩辕黛眯着美眸看了这兄弟俩半晌,忽然眉一挑,冷冷地道:“说,你们两兄弟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宫主?趁我心情好,赶紧如实招来,迟了,哼哼!”

※※※※※※

冷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回顾宅,见到姬十二和顾还卿便道:“事情露馅了,那俩货果然不顶用,宫主还没揍他们就竹桶倒豆子全招了,一句都没隐瞒。”

“……”

冷奕把情况说完,又对顾还卿说:“顾姑娘,从此时开始,咱们差不多就是敌人了,兵刀相见是早晚的事儿,你节哀顺便。”

节你妹,顾还卿瞪他,真心觉得他有点幸灾乐祸。

姬十二:“你这是要背叛我?”

“不是,可属下不能背叛祖宗和宫主啊!”冷奕清醒地道:“自古忠孝难两全,可属下们若是既背叛祖宗,又背叛宫主,这不成了名副其实的不忠不孝之人吗?以后沧海宫如何在武林立足?轩辕族如何打败夜焰,如何扬眉吐气?”

正说着,浅浅左手牵着聂九灵,右手抱着灵灵,发足往他们这边狂奔,一边跑一边道:“怎么回事,听说黛宫主要抓还卿,这是不是真的啊?平日黛宫主和还卿不是挺好的吗?”

灵灵又白又胖,聂九灵人小跑不动,浅浅跑得气喘吁吁,连带聂九灵也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顾还卿接过她手里的灵灵,抹了抹孩子嘴边的口水,伸手扶了浅浅一把,叹了口气:“你不必慌,你跟此事没关系,好好照顾灵灵,等她娘亲来接她。”

“灵灵的娘亲?”浅浅瞬间懵了——带孩子刚带出感情,一听找到灵灵的娘亲,她首先想到的是舍不得。

聂九灵一听,立即不干了,去拉顾还卿的手:“亲亲,咱们把灵灵藏起来吧,别让她娘亲找到,要不咱们都躲起来,让她娘亲找个空。”

“藏?躲?我看你们藏哪儿去?又能躲到哪儿去?”轩辕黛清冷飘渺的声音已响彻整个庭院。

其间还伴随着熊大熊二惨兮兮地哭嚎:“少主,顾姑娘,额们对不起你……额们没能守口如瓶,全招啦……”

“……”众人。

------题外话------

咳咳,打起来了,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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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0 吐露实言 轩辕黛并未带太多的人闯进顾宅——大约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这是轩辕族内部的事情。=

然而,兵不在多,贵在精,轩辕黛带的全是精兵良将——二十余人,几乎全是沧海宫里数一数二的好手。

像何以春和易冬暖这样的角色,一个人就足以灭掉江湖上一个小门派,可见其武功有多高。

姬十二挡在顾还卿面前,波澜不惊地望着他娘。

他长身玉立,金冠束发,面若美玉,锦衣拂拂,端地是丰神俊雅,风华卓绝,可他幽遂晶亮的墨眸里却蕴藏戒备——没办法,他正是冷奕口中那个不忠不孝之人……

轩辕黛看都懒得看她这儿子——她压根没指望他站在自己这边,但凡与顾还卿有关的事,她相信姬十二的心都是向着顾还卿的。

索性不耐烦地对姬十二挥手:“你到一边去,娘有话问还卿。”

姬十二寸步不让,旗帜鲜明:“娘,有什么话您问我一样,卿卿的事就是我的事。”

轩辕黛暗地里撇嘴,很想对他说:你做得了主吗,说的这么慷慨激昂?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儿子,觉得他是个窝囊废,而是姬十二在顾还卿面前一向如此。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她还是要给姬十二留点面子,于是没理他,只清清冷冷地道:“还卿,你想看我们母子自相残杀吗?”

这话够狠、够绝、够辣!

顾还卿将手中聂九灵柔软的小手放到浅浅手中,示意她带孩子下去。

“亲亲……”聂九灵仰着头,望望气势汹汹的轩辕黛等人,又望望顾还卿,敏感的他察觉到了什么,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盛满担忧。

“跟浅浅下去。”顾还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道:“你们在这里我会分心,不要给我帮倒忙。”

顾还卿对聂九灵而言,是无所不能的女神,是顾还卿给他讲的《阿拉丁神灯》里面的神灯,他对她无条件的信任。

闻言,他懂事地点点头,随满脸无奈与担心的浅浅下去了。

“十二,你让开。”顾还卿戳了戳姬十二的背。

姬十二二话不说的退到顾还卿身畔。

轩辕黛:“……”

她尽量吸气,安慰自己:她不气,她不气,气死了没人替……

“黛宫主,我们能否找个地方私下谈谈?”顾还卿气定神闲。

“文谈还是武谈?”轩辕黛倒也平静。

顾还卿望了望环伺周围的人,微微莞尔:“黛宫主你是打算对我用人海战术,车轮战还是群殴?”

“亲亲你别怕,我会帮你的。”姬十二小声地说。

顾还卿用手掩唇佯装轻咳,压低嗓音警告他:“你别跟着掺合。”

轩辕黛眼多利啊,明知他俩在嘀嘀咕咕,却也沉得住气:“人海战术就不必了,省得人家以为我堂堂沧海宫欺负一个小姑娘,但是,以我个人的恩怨来论,我不介意和你武谈后再文谈。”

“当然,也得你武谈完有命再说。”轩辕黛神色淡然:“这次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好!”顾还卿也干脆:“希望黛宫主你说话算话。”

话落,她纵身一跃,裙裾飘扬间,她人已如一道惊鸿飞掠至高高的院墙上。

“哇,她要逃了!”众人齐声哗然。

“那里跑?”轩辕黛脚尖一点,电射而出。

顾还卿并不停顿,落在院墙上也如蜻蜓点水,瞬间便又掠出,轩辕黛紧随其后,紧咬不放。何以春等人正要带着人追出,姬十二此刻却突然发难。

他一下挡住何以春和易冬暖等人的去路,身影快的无以伦比,出手又快又狠,毫不留余地,大有一股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的架势!

吓了何以春和易冬暖等人一大跳,忙闪身避开。

“十二!”

“少主!”

可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哪里还看得到顾还卿和轩辕黛的身影。

※※※※※※

轩辕黛武功高绝,乃武林第一高手,轻功更是绝妙。顾还卿不敢掉以轻心,出了家门便往西城郊方向掠去,把一身功力发挥到了极致。

她自知逃不过轩辕黛的追赶,轩辕黛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她,估计是要抱着跟她好好打一架的心思,再宰了她……

所以,必须挑个好地方,对自己有利的地方。

尽管对方是仇人之女,但轩辕黛却有着良好的风度——她让顾还卿挑地方,自己则游刃有余的与顾还卿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

约摸半柱香的功夫,顾还卿在西郊一座山峰停下。

此时秋高气爽,风和日丽,轩辕黛以手遮额,仰头看了高耸入云的山峰一眼:“十女峰!”

十女峰,或称“十仙女峰”,也称“神女峰”,顾名思义,就是这里有十座神女模样的山峰屹立,座座陡峭入云,直插云霄。

十女峰最关键也是最有趣的地方,则是这十座山峰的大致样子相同,粗略一看,都一个样,如闹十胞胎。

“黛宫主,我们上山顶武谈。”顾还卿提议:“这样既不会影响到别人,也不会让别人发现我们。”

“可以。”无论上哪里打,轩辕黛都无意见,仿佛抓住顾还卿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如囊中取物。

为显公平,轩辕黛大度的展现一宫之主的风采,非常大气地道:“顾还卿,你可以定一个时间,或者限制在多少招数内,如果超出,我愿赌服输。”

“不必!”顾还卿笑语嫣然,明眸生辉,纵身跃上山峰的一刹那,她洒下笑语串串:“黛宫主,反正我不会输,你还是做好和我文谈的心理准备吧!”

“小丫头片子,这么嚣张!待会打到你哭。”轩辕黛被气笑,华丽的衣袖一展,人已如美丽的凤凰袅袅冉冉升向空中。

顾还卿在半山腰回头,毫不吝啬地夸赞:“黛宫主棒棒哒,这招白云出岫,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会使者只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黛宫主不光驻颜有术,且深谙美丽之道,她的武功招式使出来都非常的雅致好看,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粗鲁与违和感。

轩辕黛负手微微一笑,并无骄傲之意:“你也不必夸我,等你到了我这年纪,未必不比我强。”

这是实话,轩辕黛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像顾还卿这样的奇葩——她的功力每日都在涨,可谓一日千里,迅猛的让人不可思议。

轩辕黛甚至觉得,也许不用几年光景,顾还卿已能超过一切武林高手,傲然站在她的面前。

“谢黛宫主夸奖,咱们可以开始了!不过宫主我有一个条件。”

明丽艳阳下,顾还卿亭亭立于十女峰的第五峰之巅,万千青丝在空中飞舞迭扬,一身薰衣草颜色的衣裙,外罩同色轻纱,正随风飘举,翩跹如梦。

她唯美浪漫的如一朵娇艳欲滴的紫玫瑰。

轩辕黛眯眼看着眼前美丽而优秀的少女,眼里泄露出无数的惋惜之意,语气不无惺惺相惜:“顾还卿,本以为我们能成为一对让人羡慕的好婆媳,也能成为无话不谈的忘年交,谁知造化弄人。看在以往我们那么好的份上,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谁说不是呢!”顾还卿叹一口气,不胜唏嘘,脸上却依旧带着笑:“都是我这破身份闹的,辜负了十二对我的一片心,且害得他要众叛亲离,成为不忠不孝之人。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对他是真心的,我不会害他。”

轩辕黛负手于对面的山巅,她广袖飘飘,宛若乘风,心里却沉沉喟叹:一切都是宿命,天意弄人。

忽然,顾还卿话峰一转,精神抖擞地道:“黛宫主,我的条件就是——你不能毁坏这十座山峰!”

“……”轩辕黛。

顾还卿伸出纤指,如指点江山一般,一一指着这些山峰,振振有词:“宫主,十女峰乃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老天爷的神奇之作,若遭破坏,未免可惜。保护大自然匹夫有责,我希望宫主别乱用内力,将这独一无二的美景摧毁,便是残缺了也不好看,宫主你说是不是?”

轩辕黛几不可见的微蹙眉头,然后点头。

“好,那黛宫主看招吧!”顾还卿一点反悔的机会也不给她。

※※※※※※

再来说说姬十二这边。

何以春等人要去追顾还卿,姬十二强势的横加阻拦,双方对恃,免不了要讲道理,何以春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姬十二就是不让道。

谁敢上前,他三招两式便把人扫翻在地,一点情面都不讲。

对于他公开偏袒顾还卿的行为,众人不满归不满,却也是见怪不怪——来者皆是轩辕黛的心腹,曾有幸参予留仙镇破庙捉拿带顾还卿私奔的少主。

知道违背伦常还私奔,这已跟走火入魔差不多了!

顾还卿就是那毒,已深入姬十二的骨髓,融入他的骨血,何以春等人也没妄想他清醒。

好在除了在顾还卿的事情上拎不清,姬十二在别的事情上倒还英明神武,不会假公济私。

可现在顾还卿的身份不同于以往,何以春等人还是希望他能尽快的与顾还卿划清界线。

他们想说服姬十二,姬十二反而想说服他们。

他说:“你们听来的一切,包括本王听来的一切,皆只是道听途说,又没有真凭实据?凭什么因为别人的一面之词偏听偏信?熊大和熊二的话,你们也信?”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纷纷把视线投向熊大和熊二——这两家伙平日嘴上没把门,外加又喜欢作死,嘴里的话十句能有一句真的,你都该阿弥陀佛了……

熊大熊二在那边喊冤:“俺们说的都是真的,少主你别冤枉俺们。”

“……”众人越发将信将疑。

正在此时,管家差人来报,道是慕明月给顾还卿送礼来了。

顾还卿即将与姬十二订亲,原本她还想瞒到最后一刻,但姬十二不想瞒,因此消息还是泄露出去了。

这消息一经传出,京城又炸了锅,如果这个时候有报纸,估摸头条又让顾还卿包圆了。

话题人物就是话题人物,永远都是那么的不太平,与护国大将军的风波不过半载,尚未平息,立刻又掀热潮——竟然要与龙子凤孙,身份奇贵无比的轩辕王订亲?!

这不是真的吧?谁听漏了?

可连姬十二本人都亲口承认了,还能漏到哪?

故而此事被吵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但无论别人说什么,此事好像都无可更改了——据说连皇上都不喜顾还卿,曾经极力反对过,奈何黛宫主母子喜欢,置皇上的意愿而不顾,惹得皇上至今未召见顾还卿。

听听,连皇上人家母子都不鸟,你认为你算老几,你的话人家母子会听?别做梦了!

所以,除了妒忌顾还卿走狗屎运,讽刺她麻雀要变凤凰,还骂她身份卑贱,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外,有一些人便开始想方设法的给顾还卿送礼。

阿谀奉承者或想拍马屁者,顾还卿一般不会理,但像慕明月这样以好姐妹的身份来送礼的,管家也不能一口打发走,便差人来问主子。

姬十二正要说不见,来人却道:“王爷,慕大小姐让小的禀明,她打听到了顾姑娘生身之母的消息,还有顾姑娘的身世,所以她想要见一顾姑娘。”

顾还卿生母的消息?龙艳光还是另有其人?顾还卿的身世,慕明月是如何得知的?姬十二拧起了漂亮的眉。

※※※※※※

西郊十女峰。

轩辕黛半躺在一块光洁如玉的石头上,后脑抵着一颗树,她阖着美目,捂着额头不停地叹气。

顾还卿想笑不敢笑,努力咬着唇,拿出手帕,温柔地帮轩辕黛轻轻擦拭额头上的脏污。

“好吧,本宫主输了,文谈吧。”轩辕黛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

顾还卿有些内疚,愧疚地道:“对不起宫主,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卑鄙,可我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望宫主见谅。”

顾还卿姓顾,可她不顾影自怜,更不会无事悲风伤月——从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她震惊只不过几秒,随后便开始琢磨解决的方法。

尤其是姬十二坚定不移的态度,更加促进了她的决心。

事在人为,她不知道自己的法子能否奏效,说不定会事得其反,让轩辕黛更加厌恶她,更加不能接纳她为儿媳,可好歹她曾努力过,且是不惜一切的在努力。

她不想看到姬十二伤心,也不想他难过——他在为他们的将来努力,抱着一颗热切赤诚的心,她不想他到头一场空。

她也要努力——她想和他在一起,永远快快乐乐的生活,组建一个幸福的叫人歆羡的家。

所以她引轩辕黛来了十女峰——姬十二曾说过,别看他娘强大无比,仿佛谁都不能击倒她,但实际上她也有弱点。

姬十二的弱点是脸盲,并因此博得了一个滥杀无辜,心狠手辣的“美名”——正是因为把人认错了,顺便打错了……

而轩辕黛的弱点几乎算不上弱点,一般人都会有,就是在那种房子相似的地方,你很快会迷失方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哪儿的错觉。

轩辕黛的情况则比别人稍严重一些,她一旦处于这种地方,便会很烦闷,亟欲找到方向,可最后方向没找到,她反而会头昏眼花,视觉混乱,甚至产生幻觉。

轩辕黛此人又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招式美而优雅,不代表她脾气美而优,遇到这种情况,她往往是先进行破坏——把相似的东西弄的不相似,她便能分辩出来了。

这是最聪明也最简洁的法子。

然而顾还卿早考虑到这一点,事先便和她讲好条件——不能毁坏山峰。

原本轩辕黛还能在每座山峰上做个记号,那也可以解决眼前的困境,奈何顾还卿狡猾的很,她在每座山峰间穿梭自如,攻击她的速度快的出奇,而且还顺手牵羊,把她做记号之物拿走。

在十座山峰间绕来绕去,不到一刻,轩辕黛的视觉便开始混淆,满眼都是乱晃的山峰,且都是一个模样,所幸她功力深厚,仍能坚持。

但多了这十个相似的障碍物,的确是给她增加了极大的困扰,到后来她头昏眼花,一头对着一座山峰撞去,发出好大“咚”的一声响。

于是便出现了上文一幕——她捂着额头晃晃悠悠往山下坠去,顾还卿接住了她,带着她飘然而下。

都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轩辕黛也不矫情,更没有觉得丢脸,只是说:“这不怪你,是本宫主妄自尊大了,太自以为是。你想谈些什么,说吧。”

顾还卿直接在石头旁坐下:“宫主,我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向宫主坦诚一件,让宫主不再误会我。”

“误会你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是夜皇的女儿,也非龙蝶衣的后人?更不是我轩辕族的仇人?”

“不是。”顾还卿沉吟:“纵使我还不能确定我是不是夜皇的女儿,一切都是听皇甫弘他爹所说,但他说的有鼻子有眼,我姑且信之。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事,而是……”

她顿了顿,神情专注地看着轩辕黛:“黛宫主你信鬼神吗?你怕不怕鬼?”

轩辕黛睁开眼睛,狐疑地看着她:“干嘛这么问?”

“这世间若真有鬼,黛宫主你怕不怕,信不信?”顾还卿固执的想知道答案:“还是你觉得怪力乱神?”

“聂小倩?”轩辕黛伸手摸她的额头,纳闷地道:“你没撞上山峰,也没发烧啊?为啥说这种胡话?”

顾还卿苦笑:“宫主,如果我说,我便是活生生的聂小倩,甚至比她更惨,更不如,你会怎么看?”

“……”轩辕黛。

下一刻,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紫光流转的是晶莹玉佩,往顾还卿的额头一罩,嘴里念念有词,且并齐二指往顾还卿的额头上乱戳。

戳的顾还卿疼死了,忍不住往后缩:“宫主你干什么?”

“我怕你被鬼附身了妖言惑众,或者为了逃避被我追杀的命运,编胡话来骗我。”轩辕黛一脸正气。

顾还卿哭笑不得,看来轩辕黛以为她在胡搅蛮缠,想为自己脱罪。

她忍着额头的痛意让轩辕黛瞎胡闹一通,想到姬十二,她心里暖暖的,终究是不甘心,如果不尽力争取,她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她如壮士断腕,破釜沉舟般咬了咬牙:“黛宫主,我其实连鬼都算不上,我只是一缕来自异世的魂魄,凑巧穿在顾还卿身上,真正的慕还卿和初一早就死了,在嫁聂灏不成,撞柱的那一刻便咽了气!”

“咣当!”轩辕黛手中的玉掉到地上。

顾还卿一看那玉就是价值不菲之物,怕摔坏,忙拾起来检查,好在那玉耐摔,啥事没有,她抹去上面的灰尘,递给轩辕黛。

轩辕黛毕竟是轩辕黛,听到这种荒诞不经的言辞,居然没有拔腿狂奔,也没有惊慌失色,只是一脸淡定地望着顾还卿:“你又在编故事?无非想骗我?”

“不是!”顾还卿摇头低语:“我说出来,其实是希望宫主能为我保密,我也怕被别人当做妖精烧死,更怕被道士和法师捉走,或者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对待!若非为了十二,我打算一辈子不说出来,永远瞒下去。”

“……”轩辕黛捂着撞的青青紫紫的额头坐起来,非常纠结,不是一般的纠结!

怕鬼到不至于,一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二是她艺高人胆大,真遇到鬼,大不了跟鬼打一架,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可她到底要不要相信顾还卿的话?

※※※※※※

慕明月未能见到顾还卿,却见到了姬十二。

她一愣,显然有点意外。

顾宅的花厅,自是比不得轩辕王府的花厅宽大,却也装饰的美轮美奂。

几位青衣丫鬟奉上茶水和糕点,便低头鱼贯而出。

姬十二锦衣墨发,高坐上首,脸色冷清地对慕明月道:“慕大小姐,卿卿有事不在,你有什么话告诉本王也一样,本王定会转达给她。”

原本疏淡冷漠的天潢贵胄,对谁都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却会旁若无人的宠顾还卿。宠的那么过份!比慕听涛宠顾还卿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却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此为慕明月每见姬十二,脑子里必会浮现出来的想法。

尽管她和顾还卿都救过姬十二,她甚至比顾还卿还多救过姬十二一次,可姬十二对她们的态度却是天壤之别。

待她,姬十二永远冷若冰霜,半点看见救命恩人的表情也没有;待顾还卿,姬十二却宝贝的不得了,满脸都是对她的宠。

让人眼红。

慕明月有时也难免感慨:顾还卿生得不一定有她美,更别提比她有男人缘,可顾还卿却可以轻易获得男子的宠爱,不管是与她做朋友还是爱慕她的男子,都对她好到不行,就愿意宠着她,真是奇了怪了!?

她弄不明白,自己究竟哪点不如顾还卿?

这一点不平在面对姬十二时,尤甚!

而且,往常若没有顾还卿在侧,姬十二很知道避嫌,除了浅浅,他几乎从不与任何未出阁的姑娘家多说一句话,更别提见面了。

这次却十分奇怪,姬十二竟肯单独见她?

转念一想,她心里豁然开朗:大概是因为事关顾还卿的身世,还有她的生母,引起了姬十二的注意与慎重。

心里有了谱,她坦然了,落落大方的对姬十二盈盈行礼,声若莺燕:“王爷,明月知道王爷和还卿感情非同一般,可此事只怕还是当着还卿的面说比较好。”

“你既然知道本王和还卿的感情,还说这种话,不觉得有挑拨离间之嫌么?”姬十二冷言冷语毫不客气。

“……不是,王爷……”姬十二此话极刁钻,慕明月觉得怎么应对都不对,稍有不慎便有破坏他们感情的嫌疑。

好在她也懂得随机应变,只微微滞了滞便道:“王爷若想知道,让王爷知道也无防,只是怕影响了王爷和还卿的感情,所以明月才斗胆这么说。既然王爷愿意替还卿做主,明月巴之不得。”

说罢,她让燕绾捧上一个大红的小锦盒,呈到姬十二面前:“王爷,里面有一样是还卿生母龙艳光的骨灰,不过不是所有的骨灰,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龙艳光已死?这是不是真的?姬十二浅浅眯眸。

“还有一样是她生母之血。”慕明月道:“此两样皆是西羽候千辛万苦得来之物,交给还卿也算物归原主,望王爷代转。希望她见到这两样后,能与亲人团聚。”

姬十二命列御火接过锦盒,眼睫半垂,眸光深不可测,语气却极淡然:“亲人?卿卿的娘亲都死了,她还有什么亲人?慕大小姐此话不嫌前后自相矛盾么?”

他其实明白慕明月言外之意,她恐怕是想叫顾还卿与皇甫弘相认,他却故作不知。

“王爷,还卿应当知道她还有亲人在世。”慕明月的语气有些涩然:“她会希望跟亲人相认的,因为她亲人手中还有她亟需之物,可解她之危。”这句话,慕明月说的万分不甘。

“哧!”姬十二冷笑以对,卿卿需要什么,皇青浩手中有什么,无外乎龙之灵,只要有龙之灵的消息,他还怕什么。

立刻扬声断喝:“列御,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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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1 站队的必要性 当慕听涛一脸期待地问慕明月,东西交给还卿没有?慕明月尚能忍得住。看小说到网

可当皇甫弘也这么问时,她真的有些忍无可忍了:“你所谓的做大事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些交给顾还卿?没有她真的不行吗?”

皇甫弘好脾气地对她笑了笑:“还真不行,再说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她的,当然要还给她。”

“连龙之灵也要给她?”慕明月最在意的是这个:“你不是说这对你很重要?为什么一定要给她,你不会使用吗?”

“你不懂,这里面的玄机大了。”皇甫弘一言代过,轻描淡写。

慕明月非常郁闷,男人糊弄女人,常用“你不懂”来敷衍了事。她有什么不懂的?没有人比她懂的更多了!

龙之灵具体是个什么玩意儿她不知道,但龙之灵能解“连环追命散”!——当初她在聂夫人的假手札上看到这句话,还特地留意过。

因为顾还卿还中着连环追命散,而始作俑者是她,所以举凡有关连环追命散的事,她都会重点关注。

彼时看到那一段文字的时候,她还奇怪:聂夫人是如何知道连环追命散的?龙之灵又是个什么东西?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黛宫主年轻的时候也中过“连环追命散”。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明了——连环追命散可解,不然轩辕黛如何能生下姬十二?

可她明明记得张桂兰说过此药是无解的,凡女子中了,不死已是万幸,绝无再生育子女的可能,比那些“绝子药”、“无子药”一类的阴邪药物厉害多了。

自那以后,她心里便放下此事,并一直在琢磨:还卿身上的连环追命散会不会被解开?

倘若被解开……

慕明月觉得自己无法忍受顾还卿能生儿育女的事实!

——她可以看在慕听涛的份上跟顾还卿做朋友,甚至忘掉上辈子的仇恨,跟她做好姐妹!

——她可以看着顾还卿要嫁姬十二这样举世无双的尊贵皇子,还能笑着祝福她,而不是妒忌她。

——她可以在得知她是夜焰国的公主时无动于衷,并不羡慕她,也无妒忌她之意。

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顾还卿不能生育上!

这个世道,男尊女卑,一个女人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若你不能生,那你所有的幸福可能都是短暂的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若连孩子都不能生,纵是让你嫁入帝王家,那又如何?母以子为贵,没有子女傍身,你早晚是个死字!

所以慕明月一点也不羡慕顾还卿的幸福,也不妒忌她能获得姬十二的宠爱,更不羡慕她异国公主的身份。

因为这些都是虚的,华而不实,没有能孕育几个孩子给顾还卿带来的实惠大。

没有孩子,姬十二再喜欢她也是好景不长,终是会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家产也会被别人继承。顾还卿唯一仰仗的只是姬十二的喜爱,可姬十二的喜爱又能延续多久呢!

众所周知,红粉骷髅,日久而恩爱稀;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或许新鲜感一过,姬十二便不再喜欢她了,进而恋上别的女子。

到头来,顾还卿什么也得不到。

纵然是公主又如何?除了公主这个华丽的空壳子,顾还卿只会因为不能生育而更加痛苦,不会再有其它。

可是,若顾还卿解了连环追命散,能够生孩子了,那一切便会不同!

她可能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幸运的女子——尊贵的公主身份、权势滔天的王爷夫君、一群活泼可爱的儿女、通情达理且开朗又开明的婆婆,更有享之不尽的熏天财富。

荣化富贵算什么?别人或许要为之辛苦奋斗一生,汲汲营营,她顾还卿却垂手可得。

好比她慕明月,想做个太子侧妃都要费尽心机,最后所有的努力还打了水漂。饶是想嫁个龙子凤孙,却还要绞尽脑汁,挖空心思。

顾还卿似乎格外受老天的眷顾和垂青,慕明月觉得不公平!——她生的花容月貌,十二分的人才,见到她的男子皆惊为天人,倾慕她的男子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己。

凭什么顾还卿得到的一切她不能得到!?

设若顾还卿活的比她不如,非常落魄,那她可能还会怜悯她,不管是出于粉饰太平也好,还是出于为了讨慕听涛的欢心,她也不会再因前世之事而暗中报复她。

可一旦顾还卿过得比自己好,比自己幸福,那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她要如何向顾还卿炫耀她的优越感?如何证明自己在这一世是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可以将任何人踩在脚下,包括她顾还卿?

总之,一想到顾还卿会过的比自己好,慕明月的心里就如百爪挠心,恨得要死!

那些逐渐淡却的前世记忆,以及午夜噩梦也会清晰的浮现在她脑海里,让她重拾起对顾还卿噬骨的恨意!

她也曾竭力阻止过皇甫弘,叫他不要把龙之灵的消息透露给顾还卿,如此,一切便不会改变。奈何皇甫弘虽然喜欢她,却并不轻易让人摆布,让她好不懊恼。

她脸上没什么变化,唯有一双凤目却时而晦涩;时而阴暗;时而暗恨;时而怒火熊熊。皇甫弘不经意瞥到,颇觉讶异:“明月,你怎么了?”

他长相俊朗,声音醇厚低沉,温柔待起一个女子,也是颇让人心动的。

慕明月立刻隐下心事,抬眸看着他微微一笑:“没事,我就是在想,既然龙之灵是天下至宝,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让它能为你所用,这样你也用不着去求还卿,多好啊!”

显然没料到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皇甫弘颇觉意外——从开始知道他要把龙之灵送给顾还卿,慕明月便一直在阻挠他,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但慕明月一副为他着想的语气,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只隐晦地道:“你不懂这其中的奥秘,并非像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这也是父亲的意思,你别瞎琢磨。”

“……”慕明月神情一滞,脸色有些难看——又用这句话来打发她,当她是什么?

她抿了抿唇,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老西羽候的事情要怎么办?”

皇甫浩没死却装死,一旦皇上得知,便是欺君大罪,慕明月如今已是半个皇甫家的人了,自然不希望东窗事发,然后牵连到她。

“不怎么办!”皇甫弘挑眉眯眸,神情冷峻地道:“外面的传言多是猜测,并无什么真凭实据。爹马上会离开大越,届时皇上便是听信那些谣传,也要拿出证据,大不了开棺验尸。可几年过去了,棺木里的尸体也验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冷笑道:“没有证据,便是捕风捉影,我可以向皇上陈情,一切皆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在造谣,想诋毁皇甫家!”

皇甫弘并不知道姬十二和顾还卿见到了他爹,更不知道轩辕黛等人也知情。不过这不重要,只要没抓住他爹来对质,谁也不能断言棺材里的那具尸首不是老西羽候。

慕明月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转头又去想自己的心事。

※※※※※※

轩辕黛和顾还卿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两人回的轩辕王府,轩辕黛头上绑着一条蓝色的帕子,乍一看,还以为她在坐月子。

而且她一手扶着额头,脸上的神情竟是难得一见的恍惚。

一见到她,何以春等人忙冲上前去问东问西,顺便把顾还卿围了起来,防止她再次逃脱。

姬十二则好整以暇的负手站在一旁微微笑,火热的目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顾还卿,居然还能一心二用的吩咐婆子们赶紧摆饭。

轩辕黛真饿了,而且额头还痛,这也罢了,关键是脑子混乱如粥,于是便对围着她嘘寒问暖的众人挥挥手;“都下去吧,一切等本宫主用完膳再说。”

“那她呢?”有人指了指顾还卿:“要抓住关起来吗?”

“她……”轩辕黛一脸便秘地望着顾还卿,俨然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沉吟良久,她突然对何以春道:“去把清虚观的老道请来。”

“黛宫主!”顾还卿不由提高嗓门。

轩辕黛又看了她一眼,再看看满面不解地望着自己的姬十二,伸指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复又对何以春道:“算了,老道改天请,先祭我的五脏庙要紧。”

这时候,姬十二走过来扶住他娘,看着他娘额上绑着的手帕,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轩辕黛叹了一口气,自嘲道:“当了一回共工,不过没共工厉害,他好歹把不周山给撞折了,我却被山反震的头昏眼花。”

姬十二赶紧差人去找裘浚风,担心他娘亲受伤了。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请老道。

轩辕黛一脸“蛋疼”的望着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难道要跟他说:你心爱的女子她是个妖精?……不,是鬼怪?……也不是,应当是鬼魂……也不对,准确地说,是个异世穿越者。

可顾还卿拜托过她,请她暂时不要对姬十二道出实情,等她觉得时机成熟了,她会对姬十二坦诚一切。

顾还卿有顾还卿的顾虑——她总觉得,不管她以后能不能和姬十二在一起,她都希望能在他心目中保留最美好的形像,不到非要说破的时候,她觉得保持原状也不错。

其实顾还卿的心情也不难理解,妙丽无双的李夫人,那位绝世而**;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让汉武帝一生念念不忘的女人,她死在风华绝代的年纪。

李夫人刚开始染病的时候,见武帝来,还能哀哀伤伤,诉说恩情。往后武帝再来,李夫人决然以被覆面,不见武帝了,任谁劝说也没用。

李夫人最后给武帝的留言就是:妾死后,恳请陛下万不可见妾遗容,这样,妾在另一世界才能不自贱、不惭愧,惟有感激。

李夫人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因为自己病得形容憔悴,美色不再,不想让武帝看了生厌,唯有死死蒙住被子,遮盖真相,拼命给皇帝留下一个美的幻象。

普天下的女子,谁不希望自己在心爱人的眼里永远貌美如花,年年十八?顾还卿的心情大抵如此。

轩辕黛是过来人,兼之她心思玲珑剔透,多多少少也明白顾还卿的心思。

再说,她对顾还卿所描述的那个异世非常感兴趣,如果有可能,她真想见识见识那个神奇非凡的异世!把顾还卿所讲述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玩意儿统统玩一遍,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这一整天,从顾还卿对她吐露了实话的那一刻起,轩辕黛基本就处震惊与半信半疑中,她对顾还卿讲述的每一件事都异常的好奇,兴味盎然的逼着顾还卿多讲点。

顾还卿为了让她相信自己,也是蛮拼的,嘴巴都讲干了,饮了泉水继续给黛宫主描述现代的一些事情,务必让她对自己生活过的地方有一个了解,明了自己不是骗她。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好奇心特重的黛宫主选择相信她,不过她仍有些怀疑,时不时的说要找道士和法师来替她验明正身。

弄的顾还卿啼笑皆非。

不过她毕竟不是正主,心里怵道士和法师很正常——万一误打误撞碰上个法力高强的,或者碰到个法海,一金钵把她罩住,那她就惨了……

所幸轩辕黛还有求于她,见她不想见道士,也没有强求。

而且轩辕黛此人真不错,见众人争相问怎么处置顾还卿,她扶着姬十二的手臂,居然大义凛然地一扬纤手,说:“诸位,咱们报仇归报仇,可咱们似乎弄错了一件事。”

众人问什么事,轩辕黛道:“轩辕族的仇人是夜玹和夜玹的后人,还卿目前虽然有人传她是夜皇的女儿,可你们要弄清楚一件事,龙艳光当初是被夜皇用不正当的手段霸占的,夜皇的年纪都可以做龙艳光的爹了。况且龙氏家族与夜氏皇族同样有灭门之恨,不共戴天之仇!龙艳光怎么会明知对方是仇人,还瞎了眼的去嫁他呢!这其中必定另有蹊跷。”

何以春等人低头沉思,凝神细想。

沧海宫身居要职的宫众,大多是当初沧月太子追随者的后代,也是轩辕一族的中流砥柱,终身以击败夜氏皇族为己任。

所以他们一听到顾还卿是夜皇的女儿,当时也未多想,一门心思的只想着报仇。可此时听了轩辕黛的分析,他们也觉得不无道理。

毕竟夜家将龙氏一族害的不浅,论仇恨,龙氏一族只怕比轩辕族更恨夜氏皇族的人。

“况且你们仔细想一想。”轩辕黛再道:“若还卿真是夜焰国的公主,那她为什么不在夜焰国好好当她的公主,却被人扔在大越不闻不问?难道夜皇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流落在外吗?”

“还有,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夜焰后宫从未听过龙艳光的任何消息,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更没有她生过一个公主的传闻。”

“娘,龙艳光已经死了。”姬十二打断轩辕黛的话,目光怜爱地看着顾还卿:“她死了很多年,死后尸身被人焚烧,只留有一小撮骨灰,大部分都遭人破坏,不知被扔洒到何处。”

“……”何以春等人默,然后皆一齐望着顾还卿,目光复杂。

顾还卿立刻伸手掩面,状似要放声哭泣——不管是真难过还是假难过,龙艳光是初一的娘,她必须是哀伤难过,伤心欲绝的样子才对。

“卿卿,你别伤心难过。”不知她在酝酿眼泪,姬十二信以为真,马上安慰她:“逝者以矣,生者当如斯,我想你娘肯定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生活。”

“不对!”轩辕黛异常严肃地道:“龙艳光已死,龙氏家族的后人几乎绝迹,还卿此刻应当继承她亲娘的遗志,肩负起龙氏家族的仇恨,一把灭了夜氏皇族!让他们血债血偿。”

她说的慷慨激昂,十分煽情,众人却默默地望着她——你这是怂恿人家去弑父?够狠的!

顾还卿酝酿出了眼泪,便黯然的低头擦拭眼睛。

轩辕黛还在架梯子:“还卿不是弑父,早跟你们说了,若她真是夜皇的女儿,夜皇早接她回去当公主了,又哪里会不闻不问,也不管她的死活?这不是矛盾重重吗?试问,你们会任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而不急着找回的么?何况夜皇乃一国之君,他会任公主在外面历经艰险却仍无动于衷?我不信!”

此话有理,想当初顾还卿从尚书小姐一夕沦为下人之女,那情景可谓众叛亲离,却也没见人把她接回夜焰国去当公主。

众人似乎越来越接受轩辕黛的说辞了。

恰逢此时,顾还卿伤心的吸了吸鼻子,眨着泛红的眼睛,非常难过地开口了:“各位,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夜皇的女儿,但我宁愿不是他的女儿,我会站在我娘的那一边,尽一切力量帮龙家找夜氏一族讨回公道,并帮助龙家崛起。”

“若大家信不过我的话,我可指天为誓!今日之言,他日我必兑现!”她目光澄澄地望着众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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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轩娘这里下暴雨啊!停电啊!到处都是水啊!恐怖,这是要我们划船出门的节奏么?亲,你们那里怎么样?需要划船出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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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2 去他的慕听涛 有时候,站队是很必要的,尤其是像顾还卿这么复杂的身份,不站队是绝对不行的!

要么,她选择夜皇,有机会做回夜焰国的公主。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但是,她傻啊!——正如轩辕黛所言,她极有可能不是夜皇的女儿,再者,夜皇都不认她,一直弃她于不顾,若真有这样狠心绝情的父亲,她凭什么要认?

她就那么贱,上敢着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所以,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龙艳光,做龙氏的后人。纵然这个选择有点背叛父族的意思,发生在别人身上也许会被人瞧不起。

可发生在她身上,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谁叫她的母族与父族是相对立的呢!矛盾的是她;痛苦纠结的是她;倒霉的也是她!

她的命运只会让人心生同情,没有人会觉得她选择任何一方有何不妥,她是被夹在父亲和母亲之间的可怜孩子。

没人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她能如何呢?选择父亲也没错,选择母亲似乎也对。

当然,也许有人会说她傻,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当,甘当平民。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她不是爱慕虚荣之人——没有因为母亲贫穷落魄就嫌弃母亲,难道不是值得让人称讼的好品格?

何况她选择母亲这一方,声明了自己的立场,便与姬十二离的更近了,与他再一起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

果然,当她掷地有声地表明自己会代龙家讨伐夜氏一族后,何以春等人脸上的表情立刻放松了许多。

“还卿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不会后悔吗?”易冬暖代众人问出心声。

他们也并不愿视顾还卿为仇人,毕竟顾还卿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有目共睹,这是个很好的姑娘,好接触、受欢迎、人缘好、没什么架子,也不娇滴滴的,跟谁都能聊得来,如果你有困难找她,只要她能帮忙的,她也会尽力帮忙。

只是双方的立场不同,中间又掺杂着国仇家恨,他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顾还卿愿意站在他们这一边,跟他们立场一致,自是再好不过。

“我说到做到,若有半句虚言……”顾还卿看着姬十二,粲然一笑,若三月桃花:“让你们的少主宰了我。”

姬十二示威地瞪了她一眼——真是调皮,他怎么可能宰她?开这种玩笑也不怕伤他的心。

“好了!”轩辕黛出来和稀泥:“她若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不用十二宰她,本宫主第一个不放过她。”

她拍了拍手:“事情到此为止,还卿不是夜皇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夜焰国的公主,咱们以前怎么待她,以后仍然怎么待她。”

姬十二眉眼弯弯地望着轩辕黛,感动地道:“娘,您真好。”

“滚!”轩辕黛给了个白眼他。

她不好能成吗?——

就刚才,她抽空悄悄问姬十二:是不是非还卿不可?若还卿是个鬼怪,或是夜皇的女儿,再或者是个聂小倩,他仍然要娶她吗?

姬十二的回答一成不变:“娘,我只要她,只是她!”平静的口吻,却包涵着执着的执念,狂热的情怀。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何况是自己儿子的终身幸福,她毁不起,也不想毁。

※※※※※※

姬十二今天表现的特别乖,格外的孝顺,连给轩辕黛额头上抹药膏的时候,都不假手他人,自己轻手轻脚的给轩辕黛把伤处抹的透透的,完了还要给轩辕黛捶背。

被轩辕黛制止:“你别折我阳寿了,打小到大,除了我侍候你,几时见过你侍候过我?再说表孝心也不在这些事情上面,你平平安安,心里有我这个娘,我就知足了。”

说的姬十二非常内疚,撩衣跪在轩辕黛面前,低声道:“娘,您怪孩儿吗?”若非他把娘亲的弱点告诉卿卿,他娘不会输,额头也不会受伤。

轩辕黛!江湖上如雷贯耳的名字,只怕有十几年没输过了,这次对她的打击肯定不小。

“快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你是我轩辕黛的儿子,更是不能轻易向人下跪。”

轩辕黛伸手去抚姬十二,颇为感触地道:“你别把娘想的那么脆弱,以为娘输不起,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输在还卿手里,娘心服口服。不管有没有你参予其中,总的说来是娘太自负了,以为稳操胜券,却大意轻敌。”

“总之谢谢娘的成全,孩儿和卿卿这辈子都会感激娘。”姬十二楞是不顾轩辕黛的阻止,扎扎实实给轩辕黛磕了几个响头。

惹得轩辕黛又是感慨万分,觉得孩子真的长大了,懂事多了。

※※※※※※

顾还卿一直觉得轩辕黛是位令人可敬可佩的女子,睿智又明理,纵然是位女强人,但却并不蛮不讲理,更不会“一言堂”,事事基本都以孩子的意愿为主。

很开明又可爱的一位母亲,很伟大。

这也正是她铤而走险,愿意向轩辕黛敞开心扉的原因。

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正确的。

她给黛宫主做了一盘玫瑰花饼和一盘玫瑰花糕,里面的玫瑰花酱全是她自己精心调制的,美味可口。

又按裘浚风的方子煎了一碗安神汤,弄妥后将这三样一并送给黛宫主,以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意与歉意。

黛宫主高高兴兴的笑纳,一点都不为难人,并摒退侍女,留顾还卿说了会儿话,无非是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了她一些现代的问题。

直到哈欠连连,她才止住兴头。

顾还卿出来以后,刚踏出走廊,发觉姬十二正静静伫立于廊下,显然在等她。

不甚明亮的月色下,绝色少年一袭白衣,墨发如瀑,如玉的容颜宛若一件旷世珍品般毫无瑕疵,令人百看不厌。

两人视线相对,略有些羞涩,唇角却都绽放着一抹笑花。

“我送你回去。”姬十二过来牵住她的手,带着她缓步踏月而行。

“今日累一天了,困吗?”他侧眸看着她,目光里满是眷恋,极好听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分外的温柔。

顾还卿摇摇头:“不累。”真与黛宫主交手的时间并不长,多半时间是聊天,口水浪费的多而已,体力上却还好。

“倒是有点对不住黛宫主。”

“娘不会在意的,她只希望我们能快快乐乐的就好。”

“嗯。”顾还卿握紧姬十二的手,望着他用力的点头,亮若星子的双眸漾满温情与真挚:“我会对你好的,不会辜负黛宫主对我的希望。”

“这话不是应该我对你说吗?你干嘛抢我的话?”姬十二忍不住捏她的脸,但眸底的笑意却如星光点点般醉人。

顾还卿顿时窃笑不已。

阻挡在两人之间的阴霾已消,趁着路上没人,两人手牵着手,甜甜蜜蜜的回了顾宅。

※※※※※※

龙艳光的骨灰只有一小撮,其上还附着一张她的生瘐八字。顾还卿没有去找皇甫弘确认——这没有任何意义,皇甫弘若想指鹿为马,那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她带着这撮骨灰,和姬十二到普陀寺,以央央的名义,在寺中的往生堂给龙艳光立了一个往生牌位。

尽管不知道龙艳光卒于何年,但给死者立往生牌位,对死者是一种尊敬,对生者也是一种安慰。

做完此事后,奉上香烛果品,又捐了香火钱,顾还卿心里好受多了,只希望佛法能超度这个给了央央生命的女性。

普陀寺的香火鼎盛,出了大殿,外面一群香客举着香,虔诚地朝四面拜着。

姬十二被殿内殿外的香熏的眼睛都红了,却还在跟顾还卿耳语:“听说这里求签特别灵,咱们不如去诚心拜一拜,也求求签吧。”

他一身便服,没有带王爷的仪仗,只以一个普通男子的身份陪在顾还卿身边,却因为生得实在是太好了,过目不忘的俊容走哪都引来百分之百的回头率。

起初顾还卿对寺庙之类的地方还有点毛毛的,看见宝相庄严的菩萨和狰狞的怒目金刚,她都尽量不多瞧,后来觉出没什么不妥,她的心便放到肚子里面去了。

见姬十二望着殿内跃跃欲试,她便道:“那就去求吧,看看签文上都说些什么,不过你想求什么呀?”

姬十二神秘一笑:“都求。”

“贪多嚼不烂,菩萨哪有空管你那么多事啊!”顾还卿觉得他要求太多了。

姬十二却道:“心诚则灵,我诚心的求,菩萨不会不管我的。”

顾还卿一起也有理,于是两人捧香进殿,在佛前跪拜,几次三番后方起身。

拜毕,列御火拿来签筒,意在让他摇卦。姬十二接过来,持签筒默祷一番,随后倾斜着签筒认真的连摇数摇。

只听“哗啦哗啦”的声响中,一只签从签筒中跳了出来。

列御火正要弯身拾签,忽听旁侧响起一道充满悲天悯人的声音,那声音宣着佛法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重新摇过吧,此签为二十一签,无解。”

“……”

循声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高大的佛像旁站着一位单手数着佛珠的老和尚,姬十二敛眉垂眸,温声道:“慈仁大师。”

“王爷。”慈仁大师双手合什,满脸含笑:“多时不见,王爷近来可好,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未及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慈仁大师乃普陀寺的主持方丈,佛法高深,德高望重,顾还卿正要见礼,慈仁大师忽然看向她,恰好跟她四目相接。

慈仁大师脸上微笑加深,顾还卿则屏息静气,垂眼覆睫,双手合十道:“大师。”

慈仁大师合什微笑,望着顾还卿的目光一片澄明:“女施主好福气。”

姬十二非常高兴,慈仁大师可从不打诳语,他言卿卿好福气,那就是好福气。

忙表示要再摇卦。

之后他连摇两次,不知是不是运气不好,还是那只无解的二十一签。

事不过三,姬十二却不信邪,他又抱着签筒可劲的摇,连摇了七八次,可也真是邪门!——次次依旧是那只无解签蹦出来。

姬十二生气地抿了抿薄唇,把签筒递给列御火,面无表情地道:“不摇了。”

顾还卿挺纳闷,小声问他:“你求的什么啊?怎么菩萨就是不理你?”连求这么多根无解签,她也是醉了。

姬十二闷闷地看着她,他还能求什么?无非是求他和她的姻缘美满,两人白头偕老,恩爱一生,再求菩萨保佑爹娘长命百岁,无病无灾,除此之外,他还能求什么?!

慈仁大师温声相劝:“王爷要不再试试?保不齐下次不是无解签了。”

姬十二摇头,坚决不试了,若再摇一根无解签,他铁定会认为菩萨故意在耍他。

随后顾还卿要摇签,他也给拦住了:“今日不适合求签,咱们改日专程来求。”他大爷的!连求签都要看黄道吉日,他有这么衰吗?

罢了,见他情绪不高,顾还卿索性放下签筒。

拜别慈仁大师,出了普陀寺,回去的路上,姬十二一直悒悒不欢,顾还卿想逗他开心点,便调侃他:“是不是你心不静则签不成啊?或者因为你临时抱佛脚,菩萨不想理你?”

姬十二将头搁在她香馥的颈窝,闷闷地道:“平生从未这么诚心静心过,菩萨真是太坏了!”

顾还卿笑,伸手挠他的后颈,安抚被菩萨伤透了心的少年。

※※※※※※

安置好龙艳光的骨灰,剩下便是龙艳光之血。

龙艳光的血不多,约摸十来滴的量,但却没有凝固,装在一个类似琥珀和松香状的器皿里面,蜡封口,透过器皿半透明的外观,可以看到里面的血液呈液态状,连颜色都没有怎么变。

照说龙艳光死了许多年,古代又没有抗凝血剂一类的东西,可她的血竟然保存的非常完好。

顾还卿觉得纲罕,拿着这个存血的东西摩挲片刻,发觉即不是松香,也不琥珀,非常的沁凉。

在现代,她曾看过一则报道,说是一位昆虫学家发现一块神奇的远古蚊子化石,蚊子胃部仍存有血液,而据研究人员考证,该化石来自于4600万年前。

可手中之物也不是化石,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姬十二见怪不怪,只轻描淡写地道:“交给裘浚风去琢磨,几天就会有答案。”

顾还卿点点头,自言自语地道:“只是不知道皇甫弘是个什么意思?将我娘的血给我有什么用?是留做纪念吗?”

姬十二勾唇冷笑:“无外乎是用龙之灵做诱饵,诱你上当。”

顾还卿看了他一眼:“皇上似乎没有处罚他之意,是打算不了了之了吗?”

短短几日的功夫,许多事都发生了变化,老西候逃了,东篱山底下的几处宽大的山洞全被摧毁,所有的兵士和锻造的兵器也消失不见。

姬十二的人翻遍了东翁已和东篱山,竟没有发现一点有力的证据,所有的一切都被销毁的彻底,而龙浩此人仿佛从人间消失,从此销声匿迹了!

至于花含烟,她则单枪匹马的闯入顾宅,声称来索回她的女儿。

尽管偷听过她和龙浩的谈话,知道她就是灵灵的母亲,龙洁派人把她的孩子偷走,只是为了诱她出来。但顾还卿仍然谨慎的盘问了她一些细节问题,包括灵灵身上的胎记,想更进一步确认。

可是因为花含烟态度轻漫,言行举止嚣张,顾还卿火冒三丈地和她动起手来,打的花含烟捉襟见肘,左支右绌地直呼不敌。

最后,她召了她的宠物过来搞代打,顾还卿才停手。

她的宠物是一只毛发雪白的大狗,不知是什么品种,体型硕大,长着驴一样的颈子。顾还卿起初未看清,还以为是“神兽草泥马”来了……

结果那货勇猛无比地冲顾还卿“汪汪汪”的叫了几声,顾还卿才知道它是犬类……

跟狗狗打架,顾还卿未开过先河,自是不干。

好在花含烟知道碰上了硬茬,不摆正态度,老老实实做人,女儿只怕是要不回来——虎落平阳被犬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不是在她的迦叶岛,可以让她随心所欲,一人独大。

于是花含烟为了女儿忍辱负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才让顾还卿和浅浅松了口。

聂九灵快难过死了,多好玩的小娃娃啊,他还未玩够呢……

灵灵被花含烟带回,走时,顾还卿和浅浅都很难过,每日听着孩子咿咿哦哦,或者一逗便咯咯咯的大笑,几乎成了习惯,冷不丁的要被带走,这心里真是受不了。

花含烟只是身居高位惯了,所以待人难免倨傲睥睨,可心地不坏,见顾还卿对灵灵真情流露,她也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对顾还卿道:“你母亲的血你尽管保留好,此物对你用处大着呢!至于龙之灵,越早到你手中,对你恢复记忆越有好处。”

顾还卿对自己恢复记忆早不抱希望了,若是原主,只怕冲破脑中禁制的那一刻,所有的记忆都会回笼。

“我可能恢复不了记忆了。”她对花含烟实话实说。

花含烟仰首大笑,脸上蒙着的水蓝色轻纱剧烈荡动:“傻瓜,等有了龙之灵,你不想恢复记忆都难,这正是我们花氏家族和你们龙氏家族的厉害之处,别人想仿都仿不来!”

又是龙之灵!此物似乎是所有症结之所在,顾还卿对它不上心都不行了。

而龙之灵,凭慕明月所言,似乎真的在皇甫弘手中。

因为姬十二没找到老西羽候活着的证据,皇上也未把此事当真,待皇甫弘一如从前。而皇甫弘与慕明月的婚事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对皇甫弘,姬十二并无赶尽杀绝之意:“咱们静观其变,看他能折腾出个什么花样来。况且有他在,你身上的许多事情都能找到答案,咱们只需顺藤摸瓜即可。再说了,他好歹是你的亲人,不管他意图如何,你对他也无兄妹之情,可龙氏家族就你们这么几个人,着实太调零了,把他一棍子打死,你肯定狠不下这个心来。”

顾还卿想说还好,她对皇甫弘真是一点兄妹情也没有,他死活与自己无关,可话到嘴边,她咽了下去。

改而对姬十二道:“慕听涛要成亲了,我送点什么大礼他才好?”

姬十二毫不犹豫地道:“送他兽情香。”他还记着仇呢!

“……”顾还卿无语极了,人家成亲当新郎官,指不定正需要兽情香这类的药物催情呢,他倒好,知道急人家之所急,乐于助人。

“你想以德报怨?”她面无表情地问。

姬十二顿时红了耳根,忙纠正:“我叫裘浚风弄点不举的药给他,叫他洞不成房。”

不举!顾还卿满头黑线地望着他,都什么馊主意?而且他现在越来越百无禁忌了,竟敢当着她的面儿提不举?

不想理他,挣扎着想从他身上跳下来。此刻她正坐在姬十二怀里,姬十二忙箍紧了她,低声询问:“去哪啊?”

顾还卿不苟言笑地道:“我去琢磨给慕听涛的礼物。”

“交给我就好,就送他不举药,让他终身不举好了。”姬十二笑弯了一双迷人的墨眸,觉得这主意真是不错,正好可以报当初一箭之仇。

“不举?你才不举,当着淑女的面儿,你居然一口一个不举,我看你才是不举?”顾还卿恼的直捏他的脸颊——这人还有没有脸啊!还是说他不拿她当女人?

“我怎么可能?”姬十二一边抢救自己的脸,一边据理力争:“我身心再健康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发生那种悲剧?”

他说着,恶意地搂紧顾还卿,把她往下压,让她清楚地感知他身体的变化。

顾还卿顿时面红耳赤,捏他脸的手改去掐他坚韧的手臂:“混蛋,流氓,满脑子都装的些啥废料啊?”

“你,装的是你!”姬十二的眸色转暗,声音如喝了酒,暗哑不说,还很慵懒:“满脑子都是你,在一起也想,不在一起也想。”

本来只是想让她了解自己没毛病,是个身心正常的男人,谁知不经意的动作却引火烧身,让他忘了初衷,只想与她腻歪。

他爱怜的抚着贴在怀中的少女,温热娇躯让他激动的不能自已,心里充满了渴望。

“你规矩点,慕听涛,咱们说的是慕听涛。”顾还卿感受到他身体蠢蠢萌动,而他望着她的目光幽深不见底,叫人难以揣摩。

“去他的慕听涛!”姬十二讨厌死慕听涛了,尤其是在此刻两人气氛旖旎时:“别担他那个扫兴鬼。”

他低头吻她,如今随着时间的累积,他的吻技越来越高竿娴熟,等他长驱直入她檀口内与她的舌头嬉戏时,顾还卿的抗争已经弱了许多。

不一会儿,她便微阖美眸,软软的将双臂挂上他的脖子,陶醉在他的魅力之下。

他身上的气息清洌干净,清新迷人,夹着淡淡的龙诞香,叫她着迷,而他的嗓音在此刻显得尤其沙哑性感,轻声的唤着她的名,如呢喃,安抚着她,让她骨头发酥、发软。

有一种男人,光听声音,都能让女人有跟他滚床单的遐想,姬十二便是这种人,他那带着金属质感的清洌嗓音略高冷,却有一种禁欲的美。

顾还卿往往一听见,就有一种扑倒他的*……幸好她忍耐力强,能够按捺住自己。

她回吻着他,情难自禁地低声叫他,此刻她双颊酡红,一双美眸迷蒙蒙的,半阖半睁,样子不知有多妩媚,声音格外的娇软,喊得姬十二的心都化了。

她娇喘微微,抚着他的发脚。

姬十二口干舌燥,喉节上下滑动,觉得房间里的空气不够用,他伸手松开自己的衣襟领口,露出漂亮而分明的锁骨,愈发的俊帅迷人,而且还多了一种不羁的邪魅。

“亲亲,我喜欢你,你心里也有我,我们不要在蹉跎彼此的时光了,好吗?”姬十二喃喃的在她唇边倾吐自己内心的焦渴。

这个少年,一路给予她极致温情和亲情,顾还卿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他,只是不是在此时。

她抚着他的脸,声音也低低的:“顶多两三个月咱们就成亲了,几年你都忍了,这几个月你还不能忍?”

她轻轻的笑,眼波潋滟如水,罕见的妩媚在她的眉眼间悄然绽放,不知有多*,让人有犯罪的冲动。

顾还卿的眼睛确实生得好看,黑宝石一般嵌在微凹的眼眶中,睫毛长如蝶翼,妙的是眼角眼尾收得也好,宛如张开的扇子般诱人。

何况她此刻的声音温婉柔美,姬十二真是不为她疯都难!

正当两人难分难舍,浓情蜜意时,外面传来丫鬟低低的声音:“姑娘,云萝圣女又来了!”

云萝圣女?顾还卿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她咋把这荏忘了呢?真是男色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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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快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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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3 大婚在即 顾还卿捂着自己的额,真心觉得自己忘性大,怎么就把娑罗姬的事忘到脑后了呢?

对娑罗姬,不管是小惩大戒也好,还是要让她记住教训也好,她真没想把她弄得那么惨!谁知她错估了熊大熊二能“作”的本领……

云萝圣女也是怪,并未在第一时间找她要人,仿佛也忘了娑罗姬,直到现在才来。。。

实际上,圣女没忘记娑罗姬,怎么说她也是云家的祖姑奶奶,照顾娑罗姬责无旁贷。

只是,她也没料到因一时大意,竟导致娑罗姬从云岭第一美人变成了丑女……

“顾还卿,你太过份了?”搂着倒在自己怀中嘤嘤哭泣的娑罗姬,云萝圣女几乎被气出翔……

她人美心态好,所以纵是年纪大,可平日待人都是莺声燕语,妩媚温柔,但此刻她真是忍无可忍!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楞是被顾还卿弄的脸上没一块好皮肉了,坑坑洼洼的惨不忍睹,这让娑罗姬以后怎么办?

她要如何向云家堡的人交待?

“顾还卿,你妒忌娑罗姬的美貌,所以你毁她的容?你说你心肠怎么这么坏!这么恶毒!竟能想出这种损招?”

“圣女……”娑罗姬哭哭啼啼地道:“还不止如此呢……她她……她对我……”想到顾还卿把自己吓的尿失禁,纵是云绮香脸皮再厚,她也说不出来。

“她还把你怎么了?”云萝圣女赶紧追问。

“她无耻!她那个贱人……”娑罗姬恨死顾还卿了:“那贱人她还扬言要杀了我!歹毒的要用铡刀铡了我……嘤嘤……还让人用刀砍我……”

“顾还卿,你还可不可以再无人性一点?”云萝圣女修养再好也忍不住,只恨为了维持颜面,不能冲顾还卿大声咆哮:“娑罗姬犯了什么法?你要这么对待她?”

顾还卿一脸“蛋疼”地坐在座位上,十分地“蛋疼”:“圣女,我知道你是云家人,所以很想为娑罗姬出头,可是你不要忘了一点,把娑罗姬弄成这样非我本意,况且也不是我找主动上门寻衅滋事,而是娑罗姬跑来挑衅我,想找我的麻烦,才因此发生了一些意外。”

“至于说什么妒忌她的美貌,我至于么?!”她以指撑额,撇了娑罗姬一眼,语气十分清淡:“天下美人何其多也,我妒忌的完么我?何况我也不丑,犯不着去妒忌别人。”

“真说起来也怪不到我头上,谁叫圣女当时只顾自己的安危,丢下同伴跑了呢,我还想知道圣女为什么那么急着逃跑,以至于连自己的亲人都不顾了。”她一脸疑问。

云萝圣女气息一滞,顿时语塞——她那天逃,其实并不是怕被姬十二抓住,而是嗅到了一股久违的,却令她非常害怕的气息。

她不由自主的拔腿就跑,纯粹是下意识的动作,过程极其仓皇,压根未想到娑罗姬……

而后几天,她仍然感受得到那股骇人的气息,她根本没有勇气跨出房门——说来她也佩服自己,这大把年纪了,亏心事、缺德事不知做了多少,却鲜少有怕“鬼”敲门的时候。

但这次,她是真的怕了!

直到那股迫人的气息散去,她才能重新振作,跑过来找顾还卿要人。

云萝圣女无言以对,顾还卿很纳闷——连轩辕黛都不怕的圣女几时变成了“一盏省油的灯”?

与此同时,呜呜咽咽的云绮香也陡然想起来了:“圣女,你当时为什么不赶回来救我?为什么?如果你早点来,我也不会给这个贱人弄成这样了。”

“……”圣女。

突然,门边的婆子打起门帘,姬十二大步流星地踏进屋子。

“娑罗姬,你左一声贱人,右一声贱人,这里除你之外,只怕无人担得起此雅号。”姬十二无情的冷嗤云绮香,声音透着一股摄人的寒气。

他颀长的身子立在屋中,风华卓然,身上却散发出冷凝的气息,让人有种窒息的错觉。

因他的介入,在场之人感觉屋中温度骤降,连顾还卿都若无其事的搓了搓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轩辕王?”

“少主?”

云萝圣女和沙罗姬显得有些惊讶,尤其是娑罗姬,几乎立刻用面纱覆住乱七八糟的面孔,不想让姬十二看见她此刻丑陋狼狈的模样。

“正是本王。”姬十二冷冷地斜睨云萝圣女和娑罗姬,寒玉般的面庞上写满不悦之色,清冽幽邃的眼神凌厉迫人:“圣女,娑罗姬落到如此下场,完全是她咎由自取,你还好意思来责问卿卿?本王倒要拿你们问一个藐视皇族,跟踪偷窥王候之罪!”

他的话语辛辣无情,又仗着皇权,清傲而乖戾的样子简直肆无忌惮。

娑罗姬本就惧他,以前仗着美丽的容貌,还奢望着姬十二能对她怜香惜玉,可如今她能依仗的东西已经失去,便更怕姬十二了。

被姬十二如此对待,她除了更恨顾还卿,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是老的辣,云萝圣女则对姬十二的质问回以妩媚一笑:“王爷,此话差矣,那晚纯属误会,本圣女和娑罗姬只是凑巧碰到了王爷,并无恶意。”

“本王不管你们有恶意还是无恶意,有心还是无心,你们自己做过什么你们自己心中有数。”姬十二面沉如水,勾唇轻讥:“总而言之,敢背着本王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不付出代价怎么行?下场如娑罗姬,已是本王仁慈。”

“王爷,已说了是个误会!”云萝圣女蓦然扬高声音,不再那么娇滴滴的如少女,反倒多了些威严凌厉:“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王爷这是以权压人,欺我*教和云家堡无人么?”

这个时候,顾还卿状似不经意地插话:“圣女,除了*教和云家堡,其实你还可以算上夜焰国,我好像记得圣女有个女儿……”

“胡说!”云萝圣女遽然变色,迫不及待的打断顾还卿的话,目光闪烁不定。

顾还卿咳了咳,一脸赧然之色:“对不起,此为语误,语误!*教的圣女怎么可以如凡夫俗子般生儿育女呢,必须圣洁才对……”

“何况圣女一生未嫁过人,哪能有女儿呢?”她一本正经,语气要有多认真就有多认真:“我想说的是,圣女您不是有个叫赤阿芸的侄女吗!她好像是夜皇的妃子,如果圣女觉得势单力薄,完全可以去找您的女儿……不,是找您的侄女和侄女婿夜皇,向他们求助。”

“顾还卿你?!”云萝圣女瞪着顾还卿的目光似利箭,恨不得把她射的千穿百孔。

顾还卿皮厚,丝毫不为所动,见姬十二背着众人对她笑眨着眼睛,似在嘉许她,她也用手半遮脸,对他做了个鬼脸。

没办法,反正娑罗姬的脸是救不回来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当恶人就当恶人吧!她从不标榜自己是个好人,更不是什么圣母投胎——锱铢必报,以牙还牙才是她的本性!

人大抵都欺善怕恶,你一味的好说话,别人还以为你好欺负,一旦你犯起恶性,别人反倒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还卿一改方才讲道理的模样,变得刁钻无礼,倒把圣女和娑罗姬弄了个措手不及。

娑罗姬指着顾还卿,想破口大骂,可慑于姬十二,她也只能干跺脚。

而云萝圣女却眯起丹凤眼盯着顾还卿,上上下下打量她良久,忽然莫明其妙地道:“顾还卿你好样的,你是不是觉得你翅膀硬了,可以展翅高飞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此话从云萝圣女口中出来,非常的不对味!顾还卿眉一挑,心弦一动,正要按额头,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恍若雷霆的嗥叫:“哞——哞——哞!”

这嗥鸣声突如其来,还带着轰隆隆的尾音,跟打雷似的,屋子里的人全吓了一大跳,连姬十二都一脸诧异,指挥列御火去看看:“莫不是谁家的大水牛跑了,到处在撒野?”

“你家的大水牛是这么唱歌的?明明是狮子吼。”顾还卿觉得姬十二真是没常识,典型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这哞叫声比大水牛叫的响多了,也恐怖多了。

“狮子才不是这么叫。”姬十二笑着开玩笑:“我觉得倒像是雷震子在打雷。”

两人正争论不下,却见眼见人影骤然一闪——云萝圣女竟拉着娑罗姬夺门而逃,她带来的侍女也紧随其后,一会儿功夫,忽啦啦全跑光了。

“……”顾还卿目瞪口呆。

“这,这什么情况?”她们不是要找她理论,逼她赔娑罗姬的脸吗?怎么没得到赔偿就跑了。

她和姬十二都有点愕然,正怔愣间,冷奕抱着剑,一脸思索状地进来,见到他们就道:“少主,顾姑娘,你们说奇怪不奇怪,东边的院墙上来了一个小穿山甲,挺小的,大概刚出生没多久,可它的嗓门像打雷,属下刚才正好路过东墙,它个头小,趴在墙头也不明显,属下也没注意,它却忽地嚎了一嗓子……”

“娘啊!”冷奕抹着额头的汗:“这小东西叫声真恐怖,属下被它惊的魂都快没了,差点摔一跤……”

“……”众人。

原来既不是大水牛,也非狮子吼,更不是“雷震子”……而是一只小穿山甲!

众所周知,穿山甲多在山麓地带的草丛中栖息,或在丘陵杂灌丛较潮湿的地方挖穴而居,昼伏夜出,遇敌时则蜷缩成球状,头部被严实地裹在腹前方,并常伸出一前肢作防御敌状。

若在密丛中有躲避处遇人或遇敌害,则迅速逃走。

可这只小穿山甲约摸两三斤左右的样子,被这么多人围观,它竟然不逃走,趴在墙头一动不动,也不蜷缩成球状。

它此刻也不发出那种恐怖的嗥叫声,显得极老实。

都在围攻穿山甲,惊奇于这么小的东西居然能发出那种震天响的叫声,聂九灵人小挤不进来,抱着熊二的粗大腿往上跑,一边嚷道:“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熊大把他举高,让他坐在自己的颈上。

聂九灵这几天真为灵灵的离去而难过,冷不丁见到这种小动物,孩子的天性立刻冒了出来,唇红齿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孩子气地道:“它的娘呢?它这么小,它的娘上哪儿去了?”

“对啊,母穿山甲呢?”顾还卿也觉得奇怪:“它们不是白天睡觉,晚上出来活动吗?这小东西怎么大白天的也敢出来啊?而且母兽到哪里去了?真是奇了怪了。”

“这穿山甲好乖,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杏雨和雪柳在窃窃私语:“看它嘴巴好小,不知它咬不咬人啦?”

“咬人,别看它没牙齿,也咬人。”顾还卿对杏雨道。

“啊……它咬人吗?我还想抱它来着呢!”聂九灵顿时大失所望:“怎么没牙齿也咬人啊!”

顾还卿不忍他失望,便道:“乖的穿山甲大概不怎么咬人,小心点的话应该没事,你要是喜欢,把它捉下来给你玩怎么样?”

聂九灵立刻拍着小爪子道好啊好啊。

姬十二瞬间飞身上去,将小穿山甲抓了下来,它仍不蜷成球,睁着眼睛,它居然还长着睫毛,眼睛湿漉漉的,仿佛眼中含着泪。

这样子好萌啊!

顾还卿和聂九灵都喜欢小动物,看他们像猫奴一样侍候着大白就知道了,顿时这一大一小两人被这只会流泪的小穿山甲萌化了!

顾还卿伸指戳了戳小穿山甲身上的鳞片,对聂九灵道:“这小东西真可怜,可能是它娘不小心和它走失了,因为找不到娘,所以它孤立无援,惊吓过度,以至于眼泪汪汪。”

“嗯嗯嗯……”聂九灵连连点头,也怯怯的学着顾还卿去摸穿山甲。

顾还卿连忙握住他的小手:“先等等,我看它乖不乖。”

姬十二打量着手中的穿山甲,皱着俊眉道:“这小穿山甲大概还不足半周岁,不过看它浑身的鳞片是暗褐色,硬绑绑的,离半岁也不远了。”

刚出生的小穿山甲是白色的,没有鳞片,一个月后才慢慢长出淡色柔软的甲片,以后逐渐变硬,并变为暗褐色。

小穿山甲常常爬伏在雌穿山甲的背尾部,抱着母兽,跟随母亲四处活动觅食,直到半年以后,才开始**生活。

“那它没牙齿,吃什么啊?”聂九灵对姬十二道:“我想养它。”

顾还卿道:“它是囫囵吞食,以蚂蚁和白蚁为食,也爱食昆虫的幼虫。”她转头四顾:“难道我们这里有许多蚂蚁吗?要不怎么会有穿山甲?”

冷奕仍然皱着眉头思考:“我怎么觉得不是穿山甲,我以前见过穿山甲,它的叫声像喘气,呼呼呼的,可这穿山甲才这么小,已经哞叫的比牛还响了,再大下去,它的叫声只怕会掀掉房子。”

对啊!众人霎时议论纷纷。

顾还卿心里也满是疑问——穿山甲的叫声不对。

她从姬十二手里接过小穿山甲,随口对小穿山甲道:“刚才是不是你叫的?你别骗我们哦,你再叫叫看,让我们听听你的声音。”

“哞——哞——哞——!”

小穿山甲几乎是立即昂首嗥鸣,而且它还知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说高兴了再来三遍”——连叫了三声之后,它又即兴嚎叫了三声:“哞——哞——哞——!”

“……”顾还卿。

她侧耳眯眼,被小穿山甲的声音吵的都快抓不住它了。

聂九灵急忙用小手指塞着自己的耳朵,直闭眼睛。

众人被雷的不行,几个丫鬟胆子小,都差点吓跑了。

“……哎呀额的娘啊!风雷之声,风雷之声!”熊大一脸惊悚状:“谁家穿山甲这么叫?”

叫声太怪了,顾还卿怕左邻右舍上门告状,便对聂九灵说:“咱不养了,还是放生吧,这小东西的声音太闹……”

“亲亲,它在用尾巴玩你的香囊耶。”聂九灵一脸兴奋地指了指她的腰间。

顾还卿一愣,视线往下,小穿山甲长长的尾正勾着她腰间悬挂的香囊,一摆一摆的,不知在干什么。

她看了小穿山甲一眼,对上它无辜的萌萌双眼,下意识地道:“你要香囊?”

小穿山甲似乎听懂了,正要嗥叫,顾还卿急忙道:“停,别叫了!”

小穿山甲真不叫了,众人觉得很神奇。

顾还卿将小穿山甲给姬十二,解下香囊,故意在小穿山甲面前甩来甩去的逗它玩,谁知小穿山甲的动作利如闪电——它的小长嘴一伸,顾还卿手中顿时空空如也。

顾还卿:“……”

只过一秒,她立刻去掰小穿山甲的嘴,疯了一般地叫:“还我香囊,还我香囊!”

“……”聂九灵以及众人都快被眼前的混乱弄懵了。

姬十二稳了稳神,镇定地对顾还卿道:“我来,你先别急,当心它咬你。”

“敢咬我,看我不宰了它。”顾还卿急死了:“我香囊里面有我娘的东西呢!”

“晚了……”冷奕道:“它只怕已吞到肚子里了。”

“……”顾还卿泪奔。

※※※※※※

顾还卿欲哭无泪,这什么世道啊!

莫明其妙来了只穿山甲,一口就吞了她的香囊。

香囊倒不值钱,可里面装着龙艳光之血——这点血对初一来说弥足珍贵,她暂时还未想到把这东**到哪,于是先带在身上,谁知给小穿山甲一口吞了。

而且这只穿山甲精怪死了,它吞了香囊,一会儿又把空香囊反刍出来,就是一块破布……气死她了!——不是吃蚁类的吗?怎么喉咙那么粗?!

因为它吞了龙艳光之血,顾还卿自然不能放它走。

怕它打洞逃逸,她让人找了个铁笼子把它关起来,琢磨着要把这个家伙怎么办。

可小穿山甲脾气忒大——它不高兴被关在笼子里,不是用力拍地抗议,便是发出吵死人的嗥叫,整个宅子被它弄的没一块安身之处,满宅子里的人都睡不好。

连大白都呆不下去了,哧溜回了王府……

而且街坊邻居都使人来问过好几回了,问她们家养了什么,怎么那么吵啊!

起初聂九灵还去找蚂蚁来孝敬这货,可这货看都不看蚂蚁,尾巴一伸,快速地穿过铁栅栏,一下子就把聂九灵手中肥鸡腿扫在地上。

“……”聂九灵。

聂九灵也是个宠物奴,当即好脾气地把鸡腿拾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撕下一块鸡肉,隔着铁笼子问它:“甲甲,你要吃吗?”

甲甲,穿山甲的略称。

甲甲爪子一伸,同样是穿过铁栅栏,抢过鸡肉便塞进小长嘴里……囫囵吞了。

“……”聂九灵囧——敢情人家除了不吃蚂蚁,什么都吃啊!

他也算长见识了!

过了几日,顾还卿对找回龙艳光的血彻底绝望了,关着甲甲也没有意义,而且聂九灵超喜欢它。她索性将那货放出来,也不系着它,随它满宅子跑。

但有一条,只是不许它嗥叫,不然就宰了它炖汤喝。

顾还卿的威胁异常的管用,甲甲似乎挺怵她,而且它极有灵性,一些简单的指示它都能懂。

比如丫鬟们看见它,会说:“甲甲你打个滚吧。”

它立马把身子蜷成一团,像个球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爱演又爱现……惹得丫鬟婆子们呵呵大笑。

就是胃口大了一点,吃的特多,还顿顿要吃鸡鸭鱼肉,生的熟的都吃,且必须是新鲜的,寻常家庭还真养不起,也就顾还卿为了聂九灵高兴,不在乎花银子。

万幸甲甲不吃猫肉,不过大白一看见它就跳老高,几乎不跟它呆在一个地盘,这才相安无事。

随着甲甲的到来,顾还卿老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很快,她和姬十二订了亲,是轩辕黛出面,请了大越最有名望的攀太师做的媒人。

古代结婚的程序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备,谓之聘;六礼不备,谓之奔”。

在古代,订婚是结婚的必要程序,相当于六礼中的“纳征”,是婚姻趋附向成熟的一个标志。

轩辕黛和姬十二办得极盛大隆重,给顾还卿赚足了体面。

婚期钦天监早看好了,在正月里,年一过完,姬十二便可抱得美人归了。

然后是热闹忙碌的新年,顾还卿的十八岁生日也在新年中渡过。

大年初一的这天晚上,顾还卿在睡梦中陡然醒来,她睁开双眼,静默了片刻,随后慢慢起身下床,一丝不苟的将衣服穿好,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门。

外面银装素裹,一片雪的世界,她在万簌俱寂中踏雪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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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4 此恨未央 正月初一,东翁山和东篱山依然处在冰天雪地之中,上山的道路均被冰雪覆盖,积雪几乎深及膝盖。。しw0。

时有凛冽的寒风吹来,树上堆积的雪花立时籁籁地落下,玉屑似的雪末纷纷扬扬,其中还夹杂着“咔嚓咔嚓”冰棱条掉落的响声。

顾还卿踽踽独行,茕茕孑立,轻盈的脚步落在雪地上悄若无声。

越往山上行,顾还卿的眼神愈空洞,耳畔似乎回荡着女子柔媚的嗓音:“央央,未央,央央,未央……”

半于未央,顾还卿脑中立刻能浮现出一大片的诗词歌赋:

——夜如何其?夜未央。出自《诗·小雅·庭燎》

——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出自《楚辞·离骚》

——盎盎春欲动,潋潋夜未央……

——夜未央,人声寥寂……

——荼蘼已尽夜未央,晚秋遗枫落寒江。不知红叶月露冷,可近宫墙庭燎光?

还有“长乐未央”,汉代有两座宫殿分别名为“长乐宫”、“未央宫”,“长乐未央”意为永远快乐,没有穷尽。

奈何以上这些皆与初一的名字无关——初一,生于正月初一夜,小名央央,大名未央,意为此恨未央!

可姓夜,可姓龙。

其生母龙艳光,其父大概是夜皇,但抚养她的娘却是赤阿芸,外婆云萝圣女。

“云岭断魂”,云家的独门暗器,她使得比云绮香还好,正是云萝圣女教她的。

虚无飘渺的梦境中,美妇人龙艳光紧紧抱着幼小的初一,咬牙切齿地道:“央央,娘要你记住,我们龙氏家族与夜氏皇族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是我们龙氏家族几代人下来唯一的希望,龙氏三宝尽归你所有!待你大功告成之日,一定要御龙踏平夜氏,替龙氏满门报仇雪恨!”

“御龙?”初一瞪着清莹莹乌溜溜的双眸,一脸纯真无邪的问:“娘,哪里有龙?奶娘说是神话故事中才有那些龙啊凤的,娘你见过龙吗?是不是很可怕?央央怎么没见过?”

“娘也没见过龙,娘既没那福气,也没那运气。”

龙艳光伸手整理着央央的衣服,抚着她的头发道:“这只是龙家老祖宗留下的传说,具体是龙还是其它什么东西,娘也不清楚,反正谁也没见过真正的龙。只是祖宗留下的话,谁也不敢违背和质疑,否则会遭天谴的。”

“是吗……”央央粉妆玉琢的小脸上盈满失望——她极向往威风凛凛的龙,觉得好神秘,如果让她见一眼多好啊,原来娘也没见过。

“那什么是龙氏三宝?”她又好奇地问。

“龙氏三宝乃我族的传家宝,也是我族安生立命之根本。”龙艳光敛下眸子,淡淡地道:“有人传言,得龙氏三宝可得天下。于是那些没有皇帝命,却野心勃勃,妄图称霸天下者便想方设法欲夺三宝。你如今还小,连自己都无法保护,何况三宝?所以你暂时不必知道。”

“但你也勿需担心。”她柔声安慰着女儿:“只要有你在,你便是不去寻三宝,三宝也会慢慢回到你手中。”

“为什么呀?”央央一脸天真:“三宝是有腿的吗?可以自己来找我?”

女儿童言稚语惹人笑,龙艳光却笑不出来,只摩挲着孩子柔嫩的脸颊,慈爱地道:“也许你说的没错,三宝是有腿的也说不定,有我的央央在,几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咭咭……”央央忍不住发笑,搂着龙艳光的脖子撒娇:“我就这么有本事?还是娘你吹牛?”

“娘没有吹牛,因为你是龙氏一族真正的传人啊,那些坏蛋既盼望你出生,又害怕你出生。”

央央不明所以地望着龙艳光,一脸的懵懂,显然不明白。

“央央你听着,娘这些话只说一遍,以你的聪明,一定能记得住。”龙艳光一字一句地道:“这原本是我们龙氏的秘密,后来不知怎么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打听去,不过他们知道的也不全,娘给你细细的说一次,你记好了啊。”

她趋进孩子的耳畔,压低声音道:“我族先祖之名讳曰龙御天,他原是迦南岛的创始人,据说他是御龙氏的后裔,不过这不可考,没什么依据。”

“但是,他的确有些异于常人的本领。”龙艳光话锋一转。

“我们的先祖称他继承了祖先的本领,能御龙,且能助真命天子蓄龙气和龙脉。无独有偶,迦叶岛上的花家岛主自称为豢龙氏的后人,能养龙。”

“那个时候,两个岛上岛众稀少,犯不着你争我夺都可以生活的很好。所以我们的先祖和花家先祖结成同盟,两人打算同心协力让龙为自己所用。于是,他们费尽心机选了一处适合龙生长的山脉,建造了九龙司。”

“九龙司?”央央觉得像在听神话故事,毕竟是小孩子,只纠结一件事——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龙啊?

娘忽尔这样说,忽尔那样说,她都快搞糊涂了。

“九龙司就是养龙的地方。”龙艳光给她解释:“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听得一知半解,也怀疑他们到底要养什么!不过你不用着急,先只管记住娘的话,等你长大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九龙司成,可却没有龙,这个时候,便显出两家先祖的本领了。我们的先祖龙御天不仅有真才实学,他身边还有一只极厉害的猛兽,他凭着这个厉害的猛兽,很快便寻了一公一母两条龙来,让花家的祖先豢养。”

“真有龙啊!”央央震惊地半捂着小嘴巴。

龙艳光微微笑:“谁知道呢,未必是龙,祖宗怎么说,咱们怎么听,不过由此可以看出,我们的先祖纵使不会御龙,可他肯定会驭兽。”

能驭兽也很了不起,央央觉得。

“然而,这消息不知怎么泄露出去了。”龙艳光继续道:“夜氏一族跟花家是姻亲关系,本住迦叶岛,他们听闻我们的先祖能蓄龙气龙脉,且能御龙,这心里便开始痒痒呢,一心想把我们先祖的本领和那只猛兽窃为己有。”

“他们记划了很久,甚至假仁假义地拜我们的先祖为师,希望能学御龙之术。但事情一直不顺遂,不仅没得到猛兽,连御龙的本领都没学到皮毛。”

“那时候我们龙氏一族极风光,夜氏的人奈何不了龙氏,所以他们也不敢明抢暗夺,怕事情败露。”

“几代人下来之后,龙氏渐不如前,其主要原因是并非每代传人都会御龙,有些传人只会驭兽,九龙司的龙根本不听使唤。查其原因,说来也怪,那些传人中,只要是男子必不会御龙,资质也寻常;女子反而有几个破例,既会御龙,资质也好。”

龙艳光道:“起初,祖先们以为是巧合和意外,但再往后来依然如此。所以后来龙氏的传人基本都是女子,男子只负责繁衍后代。”

“而且先祖那只猛兽遗留下来的后代,代代都只认会御龙的传人,如果那一代没有御龙者出现,它们则会消失不见。”

“那猛兽叫什么名字啊?是什么啊?”央央好奇极了。

“族人称它驭龙兽,是什么倒不好说……”龙艳光忽然拉了拉央央的手:“但你一出生,驭龙兽便出来咬了你的手指一口,这是驭龙兽的认主方法,同时也宣称了你是会御龙的龙家传人。比如娘,终其一生都未被驭龙兽咬过,便是驱兽的本领也平常。”

她颇为忧伤地叹了一口气:“自从我们龙氏被夜氏害的家破人亡之后,后面的几代传人皆资质平庸,我们之所以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只是不想祖先的一切断在自己手中,让龙氏没了香火。”

“娘没想到,娘这么幸运,终于生下一个真正的龙家传人,御龙者!”龙艳光摸着女儿的头,笑中带泪:“娘很高兴,娘的一切努力没有白费,便是死也瞑目了。”

“那驭龙兽呢?我既然是御龙者,怎么从未见过它?”央央东张西望的寻找驭龙兽。

“傻孩子,驭龙兽正是龙氏三宝之一,夜氏皇族心心念念之物,绞尽脑汁的想得到它。驭龙兽有灵性,在你还不能保护它之前,它是不会出现的。”

“这么神奇呀!”央央一边感慨,可一会儿却忽然皱起眉,苦恼地道:“……夜氏的人这么坏,害娘伤心,我也不喜欢他们,我也想帮娘报仇。可是,父皇和大皇兄怎么办?大皇兄虽然病着,可他待我那么好,非常疼我宠我,还有父皇……”

无疑,央央非常聪明,她听懂了龙艳光话中之意,也愿意听她的话,但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且多了一个对自己非常好的大皇兄,她左右为难。

“傻孩子,你父皇待你好吗?”

央央摇头,可爱的小脸上满是失落,低声道:“他表面上对我好,可实际上待我并不好,还不让娘养我,逼我认芸妃做娘,我不答应,他便威胁我要杀了娘……我怎么哭他都不理我……”

小孩子的直觉最敏锐,谁待她是真好,谁待她虚情假意,她心里清楚着呢。

“哧!”龙艳光冷笑:“那不知死活的老东西,他疑心重着呢!他一直怀疑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再加上夜狂和娘的关系,他一直误以为你是夜狂的女儿。”

“他觉得帮儿子养女儿,心里不是滋味,所以变着法儿折磨我们娘俩,真真可恶至极!”

“……”央央一脸震惊:“我……我是大皇兄的女儿?”

“当然不是。”龙艳光抱紧她,双眸冷光萦绕:“你只是我的女儿,龙氏的传人与这一代的家主,其他的,你什么都不必管,只管为龙家报仇,便是手刃夜皇,你也问心无愧。”

她亲手杀父皇?央央觉得难以理解,心头仍有些困惑,正要继续发问,一道清越朗透的嗓音凭空响起,彻底将顾还卿的梦境震碎。

“顾还卿,你果然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龙之灵了呢!”

顾还卿凝眉,目露不悦地抬头,皇甫弘一身玄衣,外罩玄色披风,正身姿猎猎地立于她上方之山峰。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俊眉舒目在雪光中尽情舒展,唇畔笑意迷人:“或者我应该叫你表妹?”

顾还卿撇唇,步履依旧不疾不徐,淡淡地道:“你叫我什么我无所谓,你打什么鬼主意我也无所谓,我只想告诉你,除了龙之灵,其余龙家的东西,你也该物归原主了!”

她身处下方,却气势凌云,精致的眉梢眼角蕴满傲然。

皇甫弘有一瞬间微微眯眼,高大伟岸的身材挺的笔直若松,唇边的笑意少了些许灿烂。

但就在他晃神的片刻,顾还卿已广袖一卷,只见她衣袂飘举,青丝乍散,转眼已掠至他对面的山峰。

少女的衣饰甚为华美,内着冶艳如火的红色长裙,广袖飘飘,腰束九孔玲珑玉带,玉带两侧再垂下细细的金色流苏,外罩洁白如雪的貂裘披风。

她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却白腻如脂,两瓣花唇嫣如丹果,一头美丽的秀发半挽半散,发间斜斜的插着一根孔雀吊钗和一根水玉兰花簪子,耳边则挂着晶莹剔透的紫玉坠轻轻摇晃,被雪光映得欲迷人眼。

愈发衬着她脸蛋润泽艳丽,眉目如画,分外的妩媚动人。

他不言,顾还卿也不语,神色淡然地接受他的打量,眸光清冷若月。

她有的是耐性。

沉不住气的倒是皇甫弘:“表妹,你怎么知道龙之灵藏在这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实在想不出你还能把龙之灵藏在哪儿,而且这里还有一条不为人知的隐秘山洞,正是供老西羽侯逃走的地道。”顾还卿的语气偏冷漠,没什么情绪的陈述。

“你恢复了记忆吗?”皇甫弘试探地道:“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花含烟告诉你的?”

“龙弘,我不是来与你叙旧的,更不是来和你套交情的。”顾还卿半垂着眸,优雅轻抚袖边的金丝滚边,语气淡的不能再淡:“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没资格管。”

“……”皇甫弘。

“表妹,我们好歹是一家人,你真的要如此无情吗?”皇甫弘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礼:“我们龙氏家族只剩下我们这么几个人了,于情于理,我们理当紧密团结,共同御敌,而不是像一团散沙一样,各自为政。”

顾还卿丝毫不为所动,望着他,漫不经心地道:“想要共同御敌,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坦诚,而非一边想利用我,一边又不停的算计我,甚至还算计到十二头上。”

“至于龙之灵,你在找到我母亲血液的时候,其实就得到手了,可你却贪心的不想交出来,你想取我代之,成为龙家这一代的传人,我能理解,也并不怪你。但是,你莫要忘了!”

她加重语气,不客气地道:“你此刻与我称兄道妹,一脸兄妹情深,可在这之前,你早已知情,却冷漠的不顾我生死多次,只想着你们父子的皇图霸业,如今再来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你误会了,我和我爹只是想为龙氏一族报仇,没想过什么皇图霸业。可能是我们的心太急,忽略了你,还请表妹你原谅。”

皇甫弘的解释颇为真诚,顾还卿却只觉说不出的讽刺:“既然如此,那你爹为何对花含烟说假话?他明明知道我娘死了,却在花含烟面前装的一无所知,只想套花含烟的话。可惜花含烟知道的也有限,他估计很失望吧!”

“表妹,你对我们的误会真是太深了。”皇甫弘俨然不知如何解释才好,皱着浓眉苦恼了片刻,随后对顾还卿一伸手:“这样吧,为了消除你的误会,我带你去取龙之灵。”

不待顾还卿回答,他纵身往峰下一跃,声音朗朗地道:“表妹随我来。”

顾还卿跟着他腾跃纵起,七八个来回之后,皇甫弘的身影消失在一座陡峭山峰的背面,她霎了霎长长的眼睫,探头往山峰的背面一看,顿时不露声色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大一个无底洞。

“表妹,下来吧。”皇甫弘举着松油火把,站在洞底招呼她。

开玩笑——不是无底洞,洞没有多深,却极宽敞。

顾还卿纵身跳下,如一片羽毛,飘飘悠悠落到洞底。

“表妹,龙之灵在那里。”皇甫弘将火把递给顾还卿,伸手指着前方:“我就不陪你去了,那里有人等你,会把龙家的一切东西都还给你的。”

前方的山洞延伸的很长,黑乎乎的,像张着血盆大口的猛虎。

顾还卿深深看了皇甫弘一眼,嗓音冷清:“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既然你不要,出了什么事,你可别后悔。”

“表妹请。”皇甫弘伸手,笑得优雅温润。

在山道里行不到一刻钟,顾还卿已看到前面的亮光,她垂了垂眼睑,慢慢走近。

这是一个只有几平方米的山洞,洞壁嵌着几颗夜明珠代替烛火,中央一张石桌,石椅上坐着一个斯文俊雅的白面书生。

“还卿,终于等到你了。”那书生眉眼生辉的轻笑,朝顾还卿举起手中之物:“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顾还卿将手中的火把插到石壁上,然后看着那书生,波澜不惊地道:“慕听涛,不好好去准备做你的新郎官,跑来这里干什么?”

“从你不是我妹妹的那一刻,我便只想做你的新郎官,其他人与我何干?”慕听涛不再掩藏自己的心事。

“别做梦了!”顾还卿看了他手中之物一眼,转身往外走,头也不回地道:“你对你没兴趣,看在以往的兄妹情分上,我不想对你出手。我的东西你喜欢尽快拿着,我还不是那么想收回,你好自为之。”

慕听涛漆黑的眸子瞬间深黯阴霾,“还卿,都到了这里,你还往哪儿逃?你以为你逃得掉么?”

他话音未落,轰然一声巨响,一道厚重的石墙瞬间堵住了顾还卿的去路——这山洞的门被关上了。

顾还卿没有回头,背后传来慕听涛的声音:“卿卿,我不要你嫁给姬十二,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不会把你让给他的,你死了那条心吧!我也不会与刘瑞芳成亲,我根本不喜欢她,只是利用她一下,你不要误会我。”

“我喜欢的人至始至终只有你!”他清润柔和的嗓音渗着掩不住的激动:“你却一再将我拒之门外,如果我再袖手旁观下去,你很快便会嫁给姬十二,我受不了!”

“受不了!”他动情地扬高嗓门,额上青筋暴凸:“凭什么他能那么轻轻松松的得到你?只因为他权大势大,是个皇子王爷?卿卿,这些,你只要给我时间,我都会给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去为你争夺。只要你多看看我一眼,你看看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做,并一定会成功!”

“姬十二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而且我们之间还有十几年的兄妹情,我就不相信抵不过你和他短短两三年的感情。脱去王爷和少主的光环,他姬十二哪点都不如我,我不甘心让你嫁给他!”

慕听涛不顾一切的吼出心里话。

就在这时,顾还卿突然转身,她衣裙飘起,红光潋滟,旋出一地芳华。而她双目冷冷地望着慕听涛,冷冷地道:“我就喜欢他,你再强又怎样,我只当你是兄长,并不能拿你当心上人,十二却不同,我愿意嫁他,你还想阻止不成?”

她此刻美目流盼,犹胜画中仙,慕听涛望着她,心神悸动,胸膛里的情绪越来越浓。

慕听涛看似儒雅温润,骨子里却是桀骜不驯的猛虎,怎会甘愿被人摆布。这段时间以来的隐忍与沉默,不过是等待着这一刻。

他岂能轻易放走顾还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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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节,简称“爹节”,祝天下的爸爸们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继续为女儿这个上辈子的“小情人”做牛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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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5 穿山甲不冬眠? 用龙之灵引她入彀,好替慕听涛搭桥?

无视慕听涛狂热的眼神,执拗到有些疯狂的话语,顾还卿径自揣摩着皇甫弘的意图。乐-文-

倘若皇甫弘这么做是为了慕明月,那只能说他也是蛮拼的。

若他是为了慕听涛……呵呵,那只能说他和慕听涛之间是“真爱”。

若他是为了得到龙之灵,那她只能说他痴心妄想,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然而,无论出于哪个方面,皇甫弘都没有替她着想,亏他还口口声声唤她“表妹”,也好意思叫出口。

顾还卿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亲人相认,而傻不啦叽的回他一声“表哥”……

“卿卿,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是顾还卿还是龙家人,我都视你如从前,若论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舍我其谁?”

慕听涛继续锲而不舍的想说服顾还卿。

顾还卿看了他一眼,格外诚挚地道:“我不否认你对我好,的确,打小到大,你对我始终没什么变化,该照顾我的地方,你都把我摆在首位,从不因为我是不是你妹妹而瞧不起我,趁机打压我。我打心眼里感激你,也曾想过,这辈子即使跟你做不成兄妹,我也会拿你当好朋友,一辈子!”

“只是也仅止于此,我能拿你当兄长,当朋友,却始终无法拿你当爱人,当我喜欢的人。”

顾还卿实话实说,感情的事,她不喜欢拖泥带水,也不喜欢模棱两可,更不喜欢脚踏两只船!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清清楚楚地向对方表明自己的态度,不会含含糊糊的措辞,让对方误会她也是喜欢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不能选择他。

结果给对方留下了一些不必要的幻想。

她只想打消慕听涛的念头:“如果你真为我好,请你让我自己选择喜欢的人,而不是强迫我接受你。如果你的好和对我的喜欢与照顾,全是建立在想占有我的前提下,那你还敢说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吗?还敢说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吗?”

“我没有想占有你!”

慕听涛扬声反驳,痛心疾首地道:“你本来就是我的,何谈占有一说?我陪着你长大,看着你从一个什么不懂的黄毛丫头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我在你身上花费了无数的心血,处处为你着想,你几乎占据了我的所有!我习惯了生活中有你,从未想像过你会属于别的男人!”

“那你早该学着习惯!”

顾还卿微微侧头:“以前我是你妹,妹妹都是要出嫁的,早晚会属于别人,你应该早有心里准备。后来纵然我不是你妹妹,我也曾说过,我只拿你当兄长,没有其他。”

“总之你说什么也没用,我不会放手的。”慕听涛向她伸出右手,语气异常平静:“看见这个玉琉璃没有?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龙之灵,如今它在我手中,得到它与否,都在你一念之间,你好好想想。”

琉璃,幸运之石,佛家七宝之冠,因其神韵独特,令佩戴者风情独享,所以深受到人们的追捧与喜爱。

只是古代玉琉璃的冶炼技术只掌握在皇室贵族的手中,且一直秘不外传,民间极难得到。

慕听涛手中是一个蓝色的玉琉璃,有点像欧洲皇室的皇冠上镶嵌的宝石,光华夺目,璀璨欲滴,却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蓝色的玉琉璃在慕听涛手中展现出迷幻般的色彩,那种光与影的交织,摄人心魄!

顾还卿微微眯眼,似被玉琉璃耀眼的光华闪到。

“慕听涛,你别执迷不悟了!”

她缓缓道:“真的喜欢一个人,想那个人好,不是只盼着他和她幸福就好吗?为什么非要不择手段的得到那个人!并做一些扼杀两人感情的龌龊事?”

“你这样做,只会让过去的一切变的不堪!我曾经最敬爱的兄长,以及过去那些最美好的兄妹之情,都会毁在你手中!让人不堪回首!”

“之前,纵使知道你用兽情香算计十二,用下流药物对付我,我也没有真的打算跟你撕破脸。”顾还卿的声音也有些沉痛:“慕听涛,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和你闹到决裂!”

她轻轻的抬起右手,语气也轻:“只是,我的退让似乎没能让你清醒,你反而愈发的泥足深陷,我们好像做不成兄妹,也做不成朋友,唯有做敌人才合适!”

“适”字一落,顾还卿的右手一翻,掌心已多了一面金灿灿的黄金令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令牌压上慕听涛的右手。

慕听涛一愣,刚想撤退或者蜷起手掌,可已然迟了。

只见轻微的“咔嚓”一声响,顾还卿闪电般的收回令牌,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可他掌心的玉琉璃突然不见了!

顾还卿满意地打量着手中的令牌,伸指抚摸其上刚刚镶嵌的玉琉璃,微微莞尔:“慕听涛,实话告诉你,这根本不是什么龙之灵,这只不过是我御龙令上的一块宝石,当初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把镶嵌在这上面的玉琉璃抠走了,害好好的御龙令成了光杆司令。”

“如今也算物归原主,完璧归赵啦!”

她冲慕听涛晃了晃手中的御龙令,调皮地笑道:“谢谢你们,若没有这颗玉琉璃,我这御龙令完全是块废物,只能换点银子花花,可一旦镶上玉琉璃,我这御龙令身价大增,马上成了无价之宝啦!”

御龙令:龙氏三宝之一,据说龙御天和花家祖先在九龙司养的“龙”,要想它们听从指挥,除了有驾驭它们的本领之外,还得靠御龙令指挥它们,不然那些“龙”会群龙无首,四处暴走。

没了玉琉璃的御龙令,是发挥不了作用的。

御龙令乃薄野素璎让聂灏交给顾还卿的,她以前一直不明白这东东有什么作用,是干嘛的,但现在知道了。

只是她仍有一事不明:御龙令为什么会在薄野素璎手中?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她用下巴点了点那堵厚重的石门,无视慕听涛咬紧的牙关和泛白的脸色,云淡风轻地道:“我最后说一次,打开石门,我将既往不咎,若你固执己见,那我们只好兵戎相见。”

“放你出去,你觉得有这可能吗?”慕听涛敛去眼中的深沉与阴霾,也语气淡淡地道:“你嘴上说的好听,恐怕我一放你出去,至此以后你只会视我于路人,看我一眼你都会嫌多余,哪还会理我?”

“我既然策划了这一切,便早豁出去了!”他望着顾还卿,一字一句地道:“成,得到你!败,你杀了我!”

“你觉得你有成功的可能吗?”顾还卿只觉牙疼,毫不留情地指出:“你少异想天开!如果你一直抱着这种变态扭曲的心思,那我现在看你一眼也嫌多余,连跟你说话都是抬举你了。”

慕听涛慢慢向她靠近,眸光深深地锁定她,声音放得低迷暗哑:“讨厌我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毕竟你以前是那么依赖喜欢我这个哥哥,我们有深厚的感情,你只是一时糊涂,看不见自己的心罢了。”

“看不见你的头,你既然活的不耐烦,我不成全你都不好意思!”

顾还卿耐性告罄,再不愿与慕听涛废话,长腿一伸便向慕听涛扫去。

慕听涛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黑折扇,他唰地展开,将扇上的粉末悉数抖向顾还卿,得意低笑道:“我知道你防着我用情生意动,也知道你会跟我动手,但这次你可能要大失所望了。”

顾还卿挥袖拂开那些粉末,却还是皱了皱鼻子。

她正欲摸摸鼻子,慕听涛却道:“别动,卿卿,这可不是一般的药粉,我知道你如今功夫大涨,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所以要得到你,跟你动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而我也不打算跟你动手。”

他轻挥折扇,意态优雅洒脱,声音带笑:“此为武林中闻名遐迩的化功散,吸入一点点便会起作用,此刻你若运气,马上会全身无力的软瘫于地。”

“只是化功散啊,我还以为是化尸散。”顾还卿说的全不在意。

不过她嘴上虽然如此说,却再没向慕听涛动手,只静静伫立于原地,显而易见忌惮化功散。

见此,慕听涛凤眼中的笑意加深,他施施然的踱到顾还卿的面前,用扇子轻抬起她的下巴,语声亲昵:“卿卿,别再白费心机地想着逃跑了,我早说过,对你我不会放手,你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去他的姬十二,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过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人了。”他附在顾还卿的耳畔轻声说:“我会对你好的……”

“啪!”

慕听涛脸上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的脸被打的侧过去,正难以置信时,顾还卿猛地一拳击在腹部,紧跟着,她又一脚将他踹飞。

“慕听涛,我忍你很久了!”顾还卿甩着自己的右手,似笑非笑:“你可真是做的一手好梦,以为我会任你宰割?你想得到美,上你一次当,那是我蠢!若再上第二次当,那我不仅是蠢,简直是傻到无可救药!”

山洞狭小,慕听涛的身子不可避免的撞到石壁,又被反弹落到地上。

这一脚顾还卿未尽全力,却也够他受的。

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猩红的血液淅淅沥沥挂在他唇边,衣袍上也沾上了血,原本一张斯文温润的俊逸面孔此刻布满痛苦之色。

他伸手抹去嘴边的血迹,喘了喘气,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疼,随后,他嘶声问顾还卿:“你明明吸入了化功散,为什么你还能动?”

顾还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去问问卖你化功散的人,问他为什么要卖你假药。”

“……”慕听涛:“假药?”

“是啊,姬十二很烦别人算计他,你却偏偏老喜欢触他的逆鳞,还喜欢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药物。碍于我,他不好公开找你算帐,于是他只好去找那卖药的,逼他卖假药给你。”

“真相就是酱紫。”

顾还卿说完,立刻飞脚步一踹,将慕听涛先前坐的石凳踹翻在地。若非慕听涛躲的快,他又会被石凳砸中。

“你!”他略有些咋舌地看了看齐根断的石凳,又望着顾还卿:“你……你竟然变得……”石凳又不是豆腐做的,他没觉得顾还卿用多大的力,怎么就被她踹断了呢!

顾还卿睇了他一眼:“所以刚才那一脚,我对你脚下留情,若你再不知死活,仍不开石门,什么下场你该知道。”

慕听涛步履不稳,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石桌上稳住身形,嘴角又有细细的血丝沁出,而灰白的脸色则显示出他的颓败。

他抿了抿唇,似万念俱灰,可狭长微挑的凤目里却露出不甘。

他死死盯着顾还卿,脸上复杂的情绪交织出现,语气却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你打死我吧,我不会开门,今生能和你死在一起,也算没白活。”

“砰!”顾还卿狠狠踹了石桌一脚。

慕听涛心一紧,顾还卿却冲他微微笑:“怎么了,这石桌下有什么机关吗?所以你要在这里守着。”

慕听涛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我不会上你的当,随你怎么说。”他镇定地抹了抹嘴角,垂眸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指:“我从未想过一天,我一手疼到大的人会对我下这么狠的手。”

“咱们彼此彼此。”顾还卿弯唇冷笑:“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那个呵护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我的人会包藏祸心,使尽卑鄙手段,对我下各种药。”

两人针锋相对,都对对方一脸失望。

顾还卿的眼神里微含讽刺,慕听涛的眼神里却道不尽的怅然与迷惘。

顾还卿正要再次踹向石桌,石门那里却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响声——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谁在外面?”顾还卿眼神微冷,以为是皇甫弘。

“哞!”回答她的是一道低低的嗥叫。

顾还卿:“……”

她的嘴角直抽抽——会发出这种奇怪叫声的,除了她家那只拒绝吃蚂蚁的小穿甲,她真的真的再也想不出还有谁了。

“这是什么声音?”慕听涛一脸怪异。

顾还卿朝石门那里呶了呶嘴:“你自己看。”

——沉重的石门上多了一个小黑洞,小穿山甲的小长嘴正在那里忙活着。

至此,顾还卿终于觉得穿山甲这个名字取得名符其实,一点都没夸大和含水份。看,甲甲凿石头的本领多强啊!它若是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凿一座大山也不在话下……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慕听涛异常错愕地瞪大凤目,一眨不眨地盯着石门上的黑洞,眼看那洞越来越大,有什么兽类正想从洞里钻进来。

顾还卿沉得住气,不吭声。

“……穿山甲!”随着甲甲的身子越露越多,慕听涛终于看到它的原形,忍不住失声叫道:“还是只小穿山甲?”

穿山甲善于掘洞、能翻土、能游泳、能爬树、能装死,这些慕听涛都知道,可他也知道,穿山甲绝对不能穿石头山。

不过会刨土而已……

可眼前这只,活生生给他上了一课:穿山甲原来不是浪得虚名,人家真有本领,会穿石头……

慕听涛还在吃惊的时候,甲甲已经钻入洞内。

它欢快地跑到顾还卿的脚边,蹭了蹭她脚上精美的羊皮小靴,立马又回到石门边,继续用前肢和嘴去凿石门,努力的想把原来的洞扩大。

不过它显然累了,凿的非常慢,石洞上偶尔会落下一点石屑,却再也没有原来“沙沙沙”的声音了。

但它却没有停下来,一直凿啊凿啊,甚至比原来更加用力……

不知为什么,顾还卿的眼眶有些酸涩,便走到它身边,用脚触了触它的尾巴:“甲甲,别凿了。”

甲甲回过头来,长着睫毛的黑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你喂的?”这个时候,一直不出声的慕听涛出声了:“你什么时候喂穿山甲了?”还是一只这么怪的穿山甲。

这季节,穿山甲都在冬眠,这只小穿山甲怎么不冬眠?

慕听涛满脑子的疑问:“它不用冬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顾还卿回答的戾气冲天,显然心情很不好。

她冷冷地看了慕听涛一眼,忽然毫无预兆的横腿一扫。

这一扫,势若千钧,慕听涛发出一道惨叫,随石桌咚的一声,一起倒在地上。

“咔嚓!……”沉重的石门缓缓的升起,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甲甲吓了一大跳,忙奔到顾还卿的脚边。

“我们走。”顾还卿率先往洞外走去,华美的披风在她身后如云般翻卷飞扬。

“卿卿——”慕听涛抱着腿,蜷缩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叫声。

顾还卿停下步伐,没有回头,只用平静地口吻道:“这是给你的教训,若你聪明的话,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养伤,否则姬十二不会放过你。”

※※※※※※

出山洞的时候,没有看到皇甫弘,顾还卿也没有刻意去寻他,只带着甲甲往山下走。

东篱山虽然很高,但下山很快,一会儿就快到山脚,她却没看到甲甲,正奇怪呢,一个圆球状的东西滚到她脚边。

“……”她。

原来是甲甲,这货懒得爬下山,便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当成球滚下来了。

它张开身子,想站起来,可还未站稳,立刻“叭哒”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

顾还卿以为它又在耍宝,仅淡淡地觑了它一眼,没有理它。但后来这货接二连三的摔跤,模样俨然如喝醉酒,呼哧呼哧地翻过身子,歪歪斜斜的在雪地上爬两步,马上又摔的东倒西歪。

如此三番之后,顾还卿陡然明白过来——敢情这货从老高的山顶上滚下来,有些犯晕,目前正在“晕车”中!

“……”顾还卿——一只会滚晕自己的穿山甲,她也是醉了。

甲甲大概还处于眼冒金星中,它很委屈,便低低的哞叫,每摔一下,它就恼恨地拼命用爪子刨地上的积雪泄愤,把雪花溅的到处都是。

顾还卿实在看不过眼了,一手拎起它的尾巴,倒提着它,才结束了它扰人的行为。

不晕之后,甲甲一个翻转,身子搭在她的手臂上,想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顾还卿垂眸看了它一眼,隐含警告,甲甲吓的立刻把身子蜷成球状。

“……”顾还卿。

她拎着一个球?

稍后,行至一片树林,眼前突然有一道黑影闪过,那些快被雪压弯了的树枝上立刻落下大团大团的冰雪。

顾还卿正考虑要不要追过去,甲甲已经挣脱她的手,向着黑影的方向冲过去了。

她略作沉吟,也跟着追上去。

她施展轻功,速度比甲甲那小短腿快多了,一眼便瞄到前面那黑影是什么——一个穿着黑衣,蒙着脸的女人。

那女人也发现她追过来了,立刻发出极吊诡的“嘎嘎嘎”的笑声。

“顾还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那女人笑声一歇,立刻恶狠狠地道:“我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原以为你不会来,没料到你命真大。”

“是啊,让你失望了。”顾还卿朝对方假假地一笑:“娑罗姬,你便是把声音变成男人,我也知道是你,蒙着面干什么,我们又不是不认识。”

娑罗姬立刻尖叫起来:“顾还卿你一定是故意的,我的脸就是你毁的,你明知道……啊!你这个坏女人怎么不去死!为什么老天不降下一道雷来把你劈死!贱人贱人……”

“够了,娑罗姬!”一道娇媚却不失严厉的声音喝止了娑罗姬的尖叫。

一颗云松后面步出一道白影,矗在皑皑雪地上,混成一色,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顾还卿抿了抿唇,神态自若地道:“圣女也是在这里等我吗?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乖孩子,你应该知道本圣女为何而来。”云萝圣女的声音异常的温柔,仍是那么娇滴滴如少女。

顾还卿只觉讽刺和好笑:“初一的好外祖母,您老到底想要什么啊?我还真不明白。”

“敢对圣女不敬!”娑罗姬又找着插嘴的机会了,她真是一点都不放过:“顾还卿,既然明知道圣女是你外祖母,你还敢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真是不孝!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顾还卿掏了掏耳朵,只当她放屁,并不理她。

云萝圣女温柔依旧,并未因顾还卿嘲弄的声音生气:“初一啊,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也不用跟外祖母演戏,外祖母交给你的任务,你不是一直完成的很好吗!怎么此刻又来跟外祖母使小性子了呢?”

“哦……”顾还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圣女你真的未婚生女啊,可圣女不是要终身守贞,终身是处子的吗?圣女你是如何蒙混过关的?”

她托腮打量着云萝圣女,俨然十分纳闷。

“初一!”云萝圣女的声音陡然变的冷厉起来:“别在这里借故拖延,没人会来这里,快点把东西交给外祖母!否则别怪外祖母狠心罚你!”

顾还卿瞳孔一缩,脚尖在地上用力一旋,挑起一捧雪朝云萝圣女狠狠砸去,声音寒的不能再寒:“哧!老妖婆,你是谁的外祖母?敢在这里冒充姑奶奶的亲戚,我看你才是活腻了!”

“逆子!逆女!你想造反不成?”云萝圣女挥袖便将冰雪荡开,厉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有你苦头吃!”

“哈哈,我好怕呀!”顾还卿举高右手,朝她漫不经心地挥着:“老妖婆,你是不是想要这个?”

“给我!”云萝圣女双眼一亮,神色变得极贪婪。

“那怎么行,这可是我的御龙令,岂能让它落入外人之手。”当着云萝圣女和娑罗姬的面,顾还卿不慌不忙的将御龙令纳入怀中。

然而下一刻,一道白影已袭至她面前,正是云萝圣女。

顾还卿冷哼一声,脚尖再次勾起一捧雪,用力洒向云萝圣女,同时不假思索一掌劈了过去。

两人很快战在一处,雪地上只见衣衫翻飞,树上的雪花纷纷落下。

娑罗姬一看,这是个好机会啊,立刻抽出腰间的宝剑奔过来帮忙。

对方两个人,而且云萝圣女的武功很强,这顾还卿早已知道——梦境中,赤阿芸曾让云萝圣女教授过她武功。

不过她并不畏惧,有句非常精辟的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云罗圣女马马虎虎算神一样的对手,可她有一个猪一样的对友娑罗姬,连带着她的战斗力也大打折扣。

“娑罗姬,退下!”云萝圣女也发现有娑罗姬在,只会拖她的后腿。

顾还卿轻笑,娑罗姬是她的好帮手啊,她怎么能任她退下呢!

心念陡转之间,她猝然抓住娑罗姬挡在身前,迫使云萝圣女换招,而在这刹那间,她左掌贴住娑罗姬的后背微吐,将一股强大的气流注入她的背心。

“你!”娑罗姬大惊失色后,又很不明白——顾还卿竟给她输真气?还输这么多,她是疯了么?!

“顾还卿,你对娑罗姬做什么?”云萝圣女花容失色,立刻挥着锋利的宝剑刺向顾还卿。

“来得好!”顾还卿随手将娑罗姬扔向云萝圣女的宝剑。

“哞——哞——哞——!”这个时候,甲甲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猝然连吼三声,然后对着云萝圣女冲去。

它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吓人,顾还卿觉得耳膜都有些受不了了。

不过云萝圣女似吓坏了,丢下娑罗姬,蓦然转身逃了,甲甲在后面迈着小短腿狂追不舍。

娑罗姬摔在地上,宝剑也掉落,正觉晕头转向,顾还卿却走近她,蹲在她身畔笑了笑,然后,她慢慢伸手贴到她的背后。

“你……你,顾还卿你这个贱人想做什么?”娑罗姬忽觉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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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6 工蚁与蚁后 做什么?出乎娑罗姬的意料,顾还卿又像刚才那样,给她输了一道真气。|

娑罗姬顿时又懵了——顾还卿怎么对她这么好,还给她输真气?!

旋即,她立刻醒悟过来,对着顾还卿破口大骂:“顾还卿你这个假仁假义的贱人,休想用一点点真气来收卖我!以为这样我便会原谅你?做梦做梦!你把我害成这样,我死都不会原谅你,更不会放过你!你对我再好也没用……”

“你想太多了。”顾还卿笑着打断她的话:“你想和我抢十二,已经是我的情敌,我是吃多了才会对情敌好!没打破你的头,那是我太善良。”

“那你干么给我输真气?你打着什么鬼主意?我才不信你是为我好。”

顾还卿会善良?打死云绮香也不信!

顾还卿充其量只是不恶毒,不主动害人,但与善良和良善等词却是挂不上钩的。

顾还卿微微莞尔,语气不无促狭:“你们不是天天苦口婆心的劝我离开十二,称我不是他的合功人,除了会害他,会融功,我根本与他合不了功吗?那我今天就试试,看能不能融掉你的功。”

“什么……你你你!”娑罗姬吃惊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要融我的功?这……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顾还卿气定神闲:“这可是你们亲口告诉我的,我既然连十二的功都能融掉,他打娘胎便练着《娑罗涅槃》,功力不比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强?你才练几天《娑罗涅槃》,满打满算也不足三年,皮毛而已,融掉你的《娑罗涅槃》,我应该不费吹灰之力。”

她说的自信满满,跃跃欲试,娑罗姬却已面无土色,颤抖着嘴唇道:“……胡说,胡说……你根本没有这本事,你不可能会融掉我的功……”

“是与不是,试一试不就知道了。”顾还卿完全没所谓,说着又举起手掌。

“啊……不要!”娑罗姬吓得胡乱挣扎起来,脸上蒙面的布巾本就呈半滑脱的状态,她这一挣扎,面巾完全滑落,露出她一张坑坑窝窝,疤痕累累的脸,在幽幽雪光的映照的,极是丑陋骇人。

她放声大叫:“祖姑奶奶,快来救香儿!”

顾还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也不阻止她向云萝圣女求救。

还别说,她这一喊,还真把云萝圣女喊回来了。

“初一,你把香儿怎么了?”云萝圣女白衣飘飘,手持利剑,面若芙蓉,如九天玄女从天而降。

顾还卿往她身后瞧了瞧,没看到甲甲,不由挑了挑眉——爬行动物还是没有长翅膀的鸟类强,三两下便被别人甩掉了。

她一点都不担心甲甲的安危,只是淡然地看着云萝圣女:“圣女这次比上次强,没有只顾着自己逃跑。不过我想以圣女的为人,你应该不是为娑罗姬回来的,而是不甘心空手而归,想再次回来夺我的御龙令。”

云萝圣女正要狡辩,娑罗姬却大呼小叫起来:“祖姑奶奶快救我!顾还卿她要融掉我的功,我不要我不要!”

“你?”霎时,云萝圣女陡然看向顾还卿,目光如刀锋般森冷,语气酷厉:“原来你什么都想起来了?却还在跟我做戏!”

顾还卿半垂眼眸,漫不经心地轻掸衣袖,唇角微勾:“圣女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你……”云萝圣女立时语塞,一双丹凤眼目光闪烁。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呢圣女,无非就是我脑中的禁制是你下的,你不想让我忆起一些对你不利的事情,故而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你昆山*教中的秘术用在我身上,饶是没有用,拿我当个实验也好。”

顾还卿脸色泛冷:“没想到,还真让你歪打正着,我从此忘记前事,一心一意地认贼作母!”

“阙如意教我的《娑罗双生》,正是你教圣术,据说练习得当者,武功登峰造极、青春永驻,甚至返老还童都不在话下。”

“可惜练成的人极少,寥若晨星,且此术极邪门,并非人人都能练不说,一个不好便会走火入魔,为此丢掉性命的大有人在。”

“正因为如此,此邪术在你派几乎绝迹,无人再敢尝试,唯有一个阙如意略懂此术,却也不精。”

顾还卿轻吐一口气,脸上的神情似讥非讥:“承蒙你们看得起我,认为我一个黄毛丫头够格练你派圣术,不惜派出阙如意来当我的奶娘,让她带我入《娑罗双生》的门槛。”

云萝圣女如花似玉的脸上闪过几抹阴沉,漂亮犀利的丹凤眼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却只闪闪烁烁地打量顾还卿,并不反驳她的话。

她似乎在等顾还卿说下去,看她知道多少。

然而顾还卿却也不再往下说,只若无其事岔开话题:“圣女下的禁制果然厉害,若没有十二,我这一辈子大概都生活在混沌当中,做一个听你们摆布的糊涂鬼。”

蓦地,云萝圣女嫣然一笑,娇滴滴地道:“初一,你想太多啦,没有谁摆布你,当初也是看你资质优异,骨骼清奇,是个极难得练《娑罗双生》的人才,我才不惜让你一个外人练本教圣术的。你看你都没入*教,哪有资格练本派的武功,是不是?”

“是啊,我是外人。”

顾还卿状似不经意地道:“可我好像记得黛宫主是沧海宫的人,她也非*教的人,包括早逝的聂夫人,她更不是*教的教众,可她们双双都练过《娑罗双生》,这又要如何解释呢?”

“这个你更误会啦!”云萝圣女笑眯眯地道:“她们和姬十二,包括娑罗姬练的都是《娑罗涅槃》,并非本教的圣术。”

“是吗?”顾还卿满脸不解地道:“可我好像记得阙奶娘有一次不小说漏了嘴,她道《娑罗涅槃》才是*教真正的圣术!只不过以前昆山*教的教名是凤凰教,所以此术取自凤凰涅槃。”

“因为《娑罗涅槃》太邪门,动不动便让人走火入魔,想要练成,必须男女合功,偏偏合功的条件又极其苛刻,很难达成!因此才有了《娑罗双生》的出现。”

《娑罗双生》无需合功,它只需融掉《娑罗涅槃》的功,让其为己所用,然后完成一个相当于凤凰涅槃的过程,这样便能大功告成。

当然,凤凰涅槃的过程并不比合功的过程简单。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想要脱胎换骨,必须有把自己投入熊熊烈火中的勇气,经历烈火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验,才能获得新生!

这是一场痛苦的轮回。

但,结果比《娑罗涅槃》好。

换言之,《娑罗涅槃》可以助《娑罗双生》完成凤凰涅槃这道复杂的功序,却不能与其抗衡。前者是工蚁,后者是蚁后——工蚁辛苦劳作一辈子,只是为蚁后卖命,根本没有回报。

这就是《娑罗涅槃》与《娑罗双生》的区别,《娑罗双生》是《娑罗涅槃》的升级版……

此邪功一个人练也可以,两个人练亦可,但其结果正如云萝圣女以前说的那样:娑罗双生,一枯一荣,不可能两人都枝叶茂盛。

顾还卿琢磨透其中的关键,没蛋都痛——难道……姬十二会沦为她的“工蚁”?

……不,她绝不能任此事发生!

况且,她也不会单纯地认为云萝圣女让她练《娑罗双生》,仅仅只因为她是练此功的合适人选。

必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阙如意,这老虔婆!”云萝圣女阴鸷的眯着眼,咬牙低咒:“亏本圣女当初对你委以大任,你却如此待我?”

尽管她的声线压的极低,却顺着寒风隐约飘入顾还卿的耳中,她长长的眼睫霎了两霎,依旧泰然自若。

“哞——”忽然,远远传来一道带着隆隆之声的嗥叫。

顾还卿没有动弹,云萝圣女却急了,手中白色的丝带一甩,寒芒闪闪的利剑随着丝带立即飞至顾还卿的面门。

“初一,无论如何,今晚你都必须把御龙令交出来,否则别怨本圣女不念旧情!”

“切,我和你之间有旧情可念吗?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顾还卿挑眉:“想抢御龙令,也休怪我不尊老爱幼,打得你从十六岁变成六十岁。”

“你……”云萝圣女脸都气绿了——她平生最恨人提年龄。于是越发将手中的白飘带舞的风生水起,如白龙搅水。

顾还卿折了一根树枝在手,挥起树枝缠住攻向自己的利剑,脚尖则在地上划圈,抽冷子便把地上的冰雪踹向云萝圣女。

当小穿山甲迈着短粗的四脚呼哧呼哧往回奔的时候,顾还卿已经把云萝圣女气的呱呱叫了。

原来,云萝圣女此人有轻微的洁癖,无法忍耐身上有不洁的东西。

顾还卿原本也不是很清楚,再加上云萝圣女把自己弄的神神秘秘的,也无人了解她的生活习性。

但这几次见面,顾还卿见她都是一身十分唯美的白纱衣,仙气飘飘不说,伺侍她的侍女还随身带着精致的茶具器皿等。

如此做派,一是显示其身份高贵,与众不同;二只怕跟洁癖一类的脱不了关系。

于是,先前她试验了几下,逮着机会便把地上的雪踹向云萝圣女,果然见对方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这会她更是应用得当,踹完上面的冰雪,露出肮脏的地面,她直接踹泥土。

她踹的密而集,脚脚都带着深厚的内力,她的功夫,便是何以春等人都要忌惮三分。

云萝圣女固然厉害,奈何她花太多功夫用在保持青春美貌上,论男女双修她可能头头是道,如数家珍;可论武艺,她年纪比轩辕黛长,却要逊色轩辕黛几筹都不止。

再加上今晚她防着顾还卿抖出她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没有带厉害的帮手,只带了娑罗姬这个不中用的,便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只得片刻,她洁白如雪的衣裙已多了好处几污点,她心里顿时翻江倒海,几欲作呕,一张娇媚如少女的脸也难看起来。

“顾还卿,几年不见,你只会这点下三滥的功夫吗?还要不要脸?有本事跟本圣女好好打一架!”

顾还卿反唇相讥:“对付下三滥的人,只能使下三滥的功夫,圣女年逾花甲都不要脸,我一个后生晚辈,岂敢在您面前要脸?还不是怎么顺怎么来。”

“好,你既然这么犟,势要跟本圣女作对到底,那便休怪本圣女心狠手辣!”云萝圣女阴森森的眯起眼,突然撤回丝带和宝剑,只凭一双肉掌杀向顾还卿。

“赤血掌!”盯着云萝圣女骤然泛红的双掌,顾还卿瞳孔紧缩,声若冰雪:“老妖婆,枉费江湖上的人称你一声圣女,你却暗练赤血掌这种邪门歪道的功夫,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赤血掌是邪派功夫,欲练,必先建一个血池,尔后练者辅以特殊的药物,泡在血池里练。而这血池名副其实——池子里面全是热气腾腾的人血。

男子练赤血掌,需女人的血;女子练赤血掌则反之。

观云萝圣女红的犹如烧猪蹄的纤纤十指,顾还卿打心里觉得恶心!

豁然明白这老妖婆为何爱穿白衣了——她只怕也极讨厌赤血掌那变态到令人作呕的练法!不是为了高深的功夫,估摸打死她也不愿泡到腥气熏天的血池里去。

所以不练功的日子,她喜欢一身雪白,既显出自己圣洁的一面,又让自己远离那种满目赤红的血腥画面。

而赤血掌的练成,则昭示出云萝圣女不知害了多少男子的性命——只怕白骨森森,尸堆如山!

此功夫威力极大,举凡被赤血掌扫到,当即丢命是小;若有幸活着,那便是活受罪,最后整个人都要被毒成血人,皮穿肉烂化为肉糜而死。

只是赤血掌的练法太血腥,且会害人无数,极惨无人道,为正道人士所不齿,所以练者甚少。

没料到云萝圣女竟练成了赤血掌,顾还卿觉得这老妖婆真该死!可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赤血掌的杀伤力不能令人小觑,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哼,怕了吧,小丫头片子!”云萝圣女挥着红通通的双手,见顾还卿只是跳跃躲避,并不与自己正面交锋,她的眉间即刻蕴满得意:“本想你乖乖把御龙令交出来,我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谁知你偏要往绝路上跑!”

顾还卿小心不让她的双掌碰到,正琢磨着破解之法,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清厉暴喝:“老妖婆,敢威胁卿卿,看我不斩了你的鬼爪!”

“嗖嗖嗖!”利器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直奔云萝圣女的双掌而来。

※※※※※※

姬十二带着熊大等人赶到,而他运功甩出的是熊大手中的两柄黄金利斧——此为熊大刚打的武器,他这个人感觉用什么武器都不太顺手,最近突发其想去打了两柄黄金斧头,将将拿到手,尚未开张便被姬十二夺去。

熊大顿时无语凝咽:“……”这破斧头看来也不好使,随随便便就让人抢走了。

姬十二才不管他的小幽怨,薄削如玉的手往墨玉腰带上轻轻一按,唰的一片流光剑影。

他腾身飞掠到顾还卿的身前,其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可一张俊的人神共愤的脸却沉静如水,盯着云萝圣女的一双黑眸里充满戾气,深重浓郁的让人害怕!

“姬十二!”两柄斧头来势凶猛,力若千钧,云萝圣女为了自保,不得不撤回手掌。

此时看到姬十二身姿笔挺的挡在顾还卿面前,她气的几乎咬碎银牙——顾还卿一个都逼得她要使出绝招,再来一个难缠的姬十二,她哪还有机会夺得御龙令。

她长袖一挥,不假思索的转身便逃。

“十二,快追!别让她逃了。”顾还卿纵身欲追,她还有几个问题没想透彻,必须问赤蔓萝。

姬十二连忙拉住她:“我去追,你在这里等我,别跑远了。”

话落,他电射而出,熊大等人紧随其后。

留下冷奕保护她。

她正要问冷奕,他们怎么来这里了。突然,一旁久久不出声的娑罗姬从地上撑起身子,迅速拾起掉落在身边的宝剑,发疯一般朝顾还卿刺来,嘴里凶狠地叫道:“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

冷奕尚未出手,顾还卿已一脚将娑罗姬踹飞:“别那么没耐性,我马上来处理你。”

娑罗姬惨叫一声,昏倒在雪地上,差点被自己的宝剑伤到。

顾还卿走到她身边蹲下,将她拖到一颗树下,让她背抵树干,再把她弄成盘腿打坐的模样,然后对着她盘腿在雪地上坐好。

“你要做什么?”冷奕抱着剑,打量她俩的姿势,觉得十分纳闷:“你这是要救她?”

顾还卿双掌与娑罗姬双掌相合,闭上眼睛之前,点了点头。

“哦哟!佩服。”冷奕不痛不痒的给她喝倒彩:“救自己的情敌,少见。”

“护法。”顾还卿叮嘱冷奕给她护法,便开始运息。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冷奕看出不妥来了——顾还卿头上白气氤氲,唇边渐渐沁出一缕鲜血。

冷奕脸色一凛,立刻严阵以待。

这个时候,甲甲终于从老远的地方爬回来——尽管它不需要冬眠,可它也是冷血动物,在冰天雪地的地方呆久了,它也受不住。

不过一看顾还卿唇边的血,它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样兴奋,绕在顾还卿身边来回的爬,只差爬到顾还卿的身上去了。

冷奕担心它坏事,都嘘了它好几回,它楞是不听,只用那双亮晶晶的小眼睛紧盯着顾还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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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大家,明天十二我要洞房了!普天同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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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5

用龙之灵引她入彀,好替慕听涛搭桥?

无视慕听涛狂热的眼神,执拗到有些疯狂的话语,顾还卿径自揣摩着皇甫弘的意图。乐—文

倘若皇甫弘这么做是为了慕明月,那只能说他也是蛮拼的。

若他是为了慕听涛……呵呵,那只能说他和慕听涛之间是“真爱”。

若他是为了得到龙之灵,那她只能说他痴心妄想,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然而,无论出于哪个方面,皇甫弘都没有替她着想,亏他还口口声声唤她“表妹”,也好意思叫出口。

顾还卿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亲人相认,而傻不啦叽的回他一声“表哥”……

“卿卿,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是顾还卿还是龙家人,我都视你如从前,若论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舍我其谁?”慕听涛继续锲而不舍的想说服顾还卿。

顾还卿看了他一眼,格外诚挚地道:“我不否认你对我好,的确,打小到大,你对我始终没什么变化,该照顾我的地方,你都把我摆在首位,从不因为我是不是你妹妹而瞧不起我,趁机打压我。我打心眼里感激你,也曾想过,这辈子即使跟你做不成兄妹,我也会拿你当好朋友,一辈子!”

“只是也仅止于此,我能拿你当兄长,当朋友,却始终无法拿你当爱人,当我喜欢的人。”顾还卿实话实说,感情的事,她不喜欢拖泥带水,也不喜欢模棱两可,更不喜欢脚踏两只船!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清清楚楚地向对方表明自己的态度,不会含含糊糊的措辞,让对方误会她也是喜欢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不能选择他,结果给对方留下了一些不必要的幻想。

她只想打消慕听涛的念头:“如果你真为我好,请你让我自己选择喜欢的人,而不是强迫我接受你。如果你的好和对我的喜欢与照顾,全是建立在想占有我的前提下,那你还敢说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吗?还敢说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吗?”

“我没有想占有你!”

慕听涛扬声反驳,痛心疾首地道:“你本来就是我的,何谈占有一说?我陪着你长大,看着你从一个什么不懂的黄毛丫头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我在你身上花费了无数的心血,处处为你着想,你几乎占据了我的所有!我习惯了生活中有你,从未想像过你会属于别的男人!”

“那你早该学着习惯!”

顾还卿微微侧头:“以前我是你妹,妹妹都是要出嫁的,早晚会属于别人,你应该早有心里准备。后来纵然我不是你妹妹,我也曾说过,我只拿你当兄长,没有其他。”

“总之你说什么也没用,我不会放手的。”慕听涛向她伸出右手,语气异常平静:“看见这个玉琉璃没有?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龙之灵,如今它在我手中,得到它与否,都在你一念之间,你好好想想。”

琉璃,幸运之石,佛家七宝之冠,因其神韵独特,令佩戴者风情独享,所以深受到人们的追捧与喜爱。

只是古代玉琉璃的冶炼技术只掌握在皇室贵族的手中,且一直秘不外传,民间极难得到。

慕听涛手中是一个蓝色的玉琉璃,有点像欧洲皇室的皇冠上镶嵌的宝石,光华夺目,璀璨欲滴,却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蓝色的玉璃璃在慕听涛手中展现出迷幻般的色彩,那种光与影的交织,摄人心魄!

顾还卿微微眯眼,似被玉琉璃耀眼的光华闪到。

“慕听涛,你别执迷不悟了!”

她缓缓道:“真的喜欢一个人,想那个人好,不是只盼着他和她幸福就好吗?为什么非要不择手段的得到那个人!并做一些扼杀两人感情的龌龊事?”

“你这样做,只会让过去的一切变的不堪!我曾经最敬爱的兄长,以及过去那些最美好的兄妹之情,都会毁在你手中!让人不堪回首!”

“之前,纵使知道你用兽情香算计十二,用下流药物对付我,我也没有真的打算跟你撕破脸。”顾还卿的声音也有些沉痛:“慕听涛,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和你闹到决裂!”

她轻轻的抬起右手,语气也轻:“只是,我的退让似乎没能让你清醒,你反而愈发的泥足深陷,我们好像做不成兄妹,也做不成朋友,唯有做敌人才合适!”

“适”字一落,顾还卿的右手一翻,掌心已多了一面金灿灿的黄金令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令牌压上慕听涛的右手。

慕听涛一愣,刚想撤退或者蜷起手掌,可已然迟了。

只见轻微的“咔嚓”一声响,顾还卿闪电般的收回令牌,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可他掌心的玉琉璃突然不见了!

顾还卿满意地打量着手中的令牌,伸指抚摸其上刚刚镶嵌的玉琉璃,微微莞尔:“慕听涛,实话告诉你,这根本不是什么龙之灵,这只不过是我御龙令上的一块宝石,当初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把镶嵌在这上面的玉琉璃抠走了,害好好的御龙令成了光杆司令。”

“如今也算物归原主,完璧归赵啦!”

她冲慕听涛晃了晃手中的御龙令,调皮地笑道:“谢谢你们,若没有这颗玉琉璃,我这御龙令完全是块废物,只能换点银子花花,可一旦镶上玉琉璃,我这御龙令身价大增,马上成了无价之宝啦!”

御龙令:龙氏三宝之一,据说龙御天和花家祖先在九龙司养的“龙”,要想它们听从指挥,除了有驾驭它们的本领之外,还得靠御龙令指挥它们,不然那些“龙”会群龙无首,四处暴走。

没了玉琉璃的御龙令,是发挥不了作用的。

御龙令乃薄野素璎让聂灏交给顾还卿的,她以前一直不明白这东东有什么作用,是干嘛的,但现在知道了。

只是她仍有一事不明:御龙令为什么会在薄野素璎手中?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她用下巴点了点那堵厚重的石门,无视慕听涛咬紧的牙关和泛白的脸色,云淡风轻地道:“我最后说一次,打开石门,我将既往不咎,若你固执己见,那我们只好兵戎相见。”

“放你出去,你觉得有这可能吗?”慕听涛敛去眼中的深沉与阴霾,也语气淡淡地道:“你嘴上说的好听,恐怕我一放你出去,至此以后你只会视我于路人,看我一眼你都会嫌多余,哪还会理我?”

“我既然策划了这一切,便早豁出去了!”他望着顾还卿,一字一句地道:“成,得到你!败,你杀了我!”

“你觉得你有成功的可能吗?”顾还卿只觉牙疼,毫不留情地指出:“你少异想天开!如果你一直抱着这种变态扭曲的心思,那我现在看你一眼也嫌多余,连跟你说话都是抬举你了。”

慕听涛慢慢向她靠近,眸光深深地锁定她,身音放得低迷暗哑:“讨厌我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毕竟你以前是那么依赖喜欢我这个哥哥,我们有深厚的感情,你只是一时糊涂,看不见自己的心罢了。”

“看不见你的头,你既然活的不耐烦,我不成全你都不好意思!”

顾还卿耐性告罄,再不愿与慕听涛废话,长腿一伸便向慕听涛扫去。

慕听涛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黑折扇,他唰地展开,将扇上的粉末悉数抖向顾还卿,得意低笑道:“我知道你防着我用情生意动,也知道你会跟我动手,但这次你可能要大失所望了。”

顾还卿挥袖拂开那些粉末,却还是皱了皱鼻子。

她正欲摸摸鼻子,慕听涛却道:“别动,卿卿,这可不是一般的药粉,我知道你如今功夫大涨,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所以要得到你,跟你动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而我也不打算跟你动手。”

他轻挥折扇,意态优雅洒脱,声音带笑:“此为武林中闻名遐迩的化功散,吸入一点点便会起作用,此刻你若运气,马上会全身无力的软瘫于地。”

“只是化功散啊,我还以为是化尸散。”顾还卿说的全不在意。

不过她嘴上虽然如此说,却再没向慕听涛动手,只静静伫立于原地,显而易见忌惮化功散。

见此,慕听涛凤眼中的笑意加深,他施施然的踱到顾还卿的面前,用扇子轻抬起她的下巴,语声亲昵:“卿卿,别再白费心机地想着逃跑了,我早说过,对你不我会放手,你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去他的姬十二,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过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人了。”他附在顾还卿的耳畔轻声说:“我会对你好的……”

“啪!”

慕听涛脸上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的脸被打的侧过去,正难以置信时,顾还卿猛地一拳击在腹部,紧跟着,她又一脚将他踹飞。

“慕听涛,我忍你很久了!”顾还卿甩着自己的右手,似笑非笑:“你可真是做的一手好梦,以为我会任你宰割?你想得到美,上你一次当,那是我蠢!若再上第二次当,那我不仅是蠢,简直是傻到无可救药!”

山洞狭小,慕听涛的身子不可避免的撞到石壁,又被反弹落到地上。

这一脚顾还卿未尽全力,却也够他受的。

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猩红的血液淅淅沥沥挂在他唇边,衣袍上也沾上了血,原本一张斯文温润的俊逸面孔此刻布满痛苦之色。

他伸手抹去嘴边的血迹,喘了喘气,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疼,随后,他嘶声问顾还卿:“你明明吸入了化功散,为什么你还能动?”

顾还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去问问卖你化功散的人,问他为什么要卖你假药。”

“……”慕听涛:“假药?”

“是啊,姬十二很烦别人算计他,你却偏偏老喜欢触他的逆鳞,还喜欢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药物。碍于我,他不好公开找你算帐,于是他只好去找那卖药的,逼他卖假药给你。”

“真相就是酱紫。”

顾还卿说完,立刻飞脚步一踹,将慕听涛先前坐的石凳踹翻在地。若非慕听涛躲的快,他又会被石凳砸中。

“你!”他略有些咋舌地看了看齐根断的石凳,又望着顾还卿:“你……你竟然变得……”石凳又不是豆腐做的,他没觉得顾还卿用多大的力,怎么就被她踹断了呢!

顾还卿睇了他一眼:“所以刚才那一脚,我对你脚下留情,若你再不知死活,仍不开石门,什么下场你该知道。”

慕听涛步履不稳,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石桌上稳住身形,嘴角又有细细的血丝沁出,而灰白的脸色则显示出他的颓败。

他抿了抿唇,似万念俱灰,可狭长微挑的凤目里却露出不甘。

他死死盯着顾还卿,脸上复杂的情绪交织出现,语气却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你打死我吧,我不会开门,今生能和你死在一起,也算没白活。”

“砰!”顾还卿狠狠踹了石桌一脚。

慕听涛心一紧,顾还卿却冲他微微笑:“怎么了,这石桌下有什么机关吗?所以你要在这里守着。”

慕听涛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我不会上你的当,随你怎么说。”他镇定地抹了抹嘴角,垂眸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指:“我从未想过一天,我一手疼到大的人会对我下这么狠的手。”

“咱们彼此彼此。”顾还卿弯唇冷笑:“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那个呵护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我的人会包藏祸心,使尽卑鄙手段,对我下各种药。”

两人针锋相对,都对对方一脸失望。

顾还卿的眼神里微含讽刺,慕听涛的眼神里却道不尽的怅然与迷惘。

顾还卿正要再次踹向石桌,石门那里却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响声——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谁在外面?”顾还卿眼神微冷,以为是皇甫弘。

“哞!”回答她的是一道低低的嗥叫。

顾还卿:“……”

她的嘴角直抽抽——会发出这种奇怪叫声的,除了她家那只拒绝吃蚂蚁的小穿甲,她真的真的再也想不出还有谁了。

“这是什么声音?”慕听涛一脸怪异。

顾还卿朝石门那里呶了呶嘴:“你自己看。”

——沉重的石门上多了一个小黑洞,小穿山甲的小长嘴正在那里忙活着。

至此,顾还卿终于觉得穿山甲这个名字取得名符其实,一点都没夸大和含水份。看,甲甲凿石头的本领多强啊!它若是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凿一座大山也不在话下……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慕听涛异常错愕地瞪大凤目,一眨不眨地盯着石门上的黑洞,眼看那洞越来越大,有什么兽类正想从洞里钻进来。

顾还卿沉得住气,不吭声。

“……穿山甲!”随着甲甲的身子越露越多,慕听涛终于看到它的原形,忍不住失声叫道:“还是只小穿山甲?”

穿山甲善于掘洞、能翻土、能游泳、能爬树、能装死,这些慕听涛都知道,可他也知道,穿山甲绝对不能穿石头山。

不过会刨土而已……

可眼前这只,活生生给他上了一课:穿山甲原来不是浪得虚名,人家真有本领,会穿石头……

慕听涛还在吃惊的时候,甲甲已经钻入洞内。

它欢快地跑到顾还卿的脚边,蹭了蹭她脚上精美的羊皮小靴,立马又回到石门边,继续用前肢和嘴去凿石门,努力的想把原来的洞扩大。

不过它显然累了,凿的非常慢,石洞上偶尔会落下一点石屑,却再也没有原来“沙沙沙”的声音了。

但它却没有停下来,一直凿啊凿啊,甚至比原来更加用力……

不知为什么,顾还卿的眼眶有些酸涩,便走到它身边,用脚触了触它的尾巴:“甲甲,别凿了。”

甲甲回过头来,长着睫毛的黑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你喂的?”这个时候,一直不出声的慕听涛出声了:“你什么时候喂穿山甲了?”还是一只这么怪的穿山甲。

这季节,穿山甲都在冬眠,这只小穿山甲怎么不冬眠?

慕听涛满脑子的疑问:“它不用冬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顾还卿回答的戾气冲天,显然心情很不好。

她冷冷地看了慕听涛一眼,忽然毫无预兆的横腿一扫。

这一扫,势若千钧,慕听涛发出一道惨叫,随石桌咚的一声,一起倒在地上。

“咔嚓!……”沉重的石门缓缓的升起,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甲甲吓了一大跳,忙奔到顾还卿的脚边。

“我们走。”顾还卿率先往洞外走去,华美的披风在她身后如云般翻卷飞扬。

“卿卿——”慕听涛抱着腿,蜷缩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叫声。

顾还卿停下步伐,没有回头,只用平静地口吻道:“这是给你的教训,若你聪明的话,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养伤,否则姬十二不会放过你。”

※※※※※※

出山洞的时候,没有看到皇甫弘,顾还卿也没有刻意去寻他,只带着甲甲往山下走。

东篱山虽然很高,但下山很快,一会儿就快到山脚,她却没看到甲甲,正奇怪呢,一个圆球状的东西滚到她脚边。

“……”她。

原来是甲甲,这货懒得爬下山,便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当成球滚下来了。

它张开身子,想站起来,可还未站稳,立刻“叭哒”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

顾还卿以为它又在耍宝,仅淡淡地觑了它一眼,没有理它。但后来这货接二连三的摔跤,模样俨然如喝醉酒,呼哧呼哧地翻过身子,歪歪斜斜的在雪地上爬两步,马上又摔的东倒西歪。

如此三番之后,顾还卿陡然明白过来——敢情这货从老高的山顶上滚下来,有些犯晕,目前正在“晕车”中!

“……”顾还卿——一只会滚晕自己的穿山甲,她也是醉了。

甲甲大概还处于眼冒金星中,它很委屈,便低低的哞叫,每摔一下,它就恼恨地拼命用爪子刨地上的积雪泄愤,把雪花溅的到处都是。

顾还卿实在看不过眼了,一手拎起它的尾巴,倒提着它,才结束了它扰人的行为。

不晕之后,甲甲一个翻转,身子搭在她的手臂上,想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顾还卿垂眸看了它一眼,隐含警告,甲甲吓的立刻把身子蜷成球状。

“……”顾还卿。

她拎着一个球?

稍后,行至一片树林,眼前突然有一道黑影闪过,那些快被雪压弯了的树枝上立刻落下大团大团的冰雪。

顾还卿正考虑要不要追过去,甲甲已经挣脱她的手,向着黑影的方向冲过去了。

她略作沉吟,也跟着追上去。

她施展轻功,速度比甲甲那小短腿快多了,一眼便瞄到前面那黑影是什么——一个穿着黑衣,蒙着脸的女人。

那女人也发现她追过来了,立刻发出极吊诡的“嘎嘎嘎”的笑声。

“顾还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那女人笑声一歇,立刻恶狠狠地道:“我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原以为你不会来,没料到你命真大。”

“是啊,让你失望了。”顾还卿朝对方假假地一笑:“娑罗姬,你便是把声音变成男人,我也知道是你,蒙着面干什么,我们又不是不认识。”

娑罗姬立刻尖叫起来:“顾还卿你一定是故意的,我的脸就是你毁的,你明知道……啊!你这个坏女人怎么不去死!为什么老天不降下一道雷来把你劈死!贱人贱人……”

“够了,娑罗姬!”一道娇媚却不失严厉的声音喝止了娑罗姬的尖叫。

一颗云松后面步出一道白影,矗在皑皑雪地上,混成一色,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顾还卿抿了抿唇,神态自若地道:“圣女也是在这里等我吗?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乖孩子,你应该知道本圣女为何而来。”云萝圣女的声音异常的温柔,仍是那么娇滴滴如少女。

顾还卿只觉讽刺和好笑:“初一的好外祖母,您老到底想要什么啊?我还真不明白。”

“敢对圣女不敬!”娑罗姬又找着插嘴的机会了,她真是一点都不放过:“顾还卿,既然明知道圣女是你外祖母,你还敢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真是不孝!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顾还卿掏了掏耳朵,只当她放屁,并不理她。

云萝圣女温柔依旧,并未因顾还卿嘲弄的声音生气:“初一啊,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也不用跟外祖母演戏,外祖母交给你的任务,你不是一直完成的很好吗!怎么此刻又来跟外祖母使小性子了呢?”

“哦……”顾还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圣女你真的未婚生女啊,可圣女不是要终身守贞,终身是处子的吗?圣女你是如何蒙混过关的?”

她托腮打量着云萝圣女,俨然十分纳闷。

“初一!”云萝圣女的声音陡然变的冷厉起来:“别在这里借故拖延,没人会来这里,快点把东西交给外祖母!否则别怪外祖母狠心罚你!”

顾还卿瞳孔一缩,脚尖在地上用力一旋,挑起一捧雪朝云萝圣女狠狠砸去,声音寒的不能再寒:“哧!老妖婆,你是谁的外祖母?敢在这里冒充姑奶奶的亲戚,我看你才是活腻了!”

“逆子!逆女!你想造反不成?”云萝圣女挥袖便将冰雪荡开,厉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有你苦头吃!”

“哈哈,我好怕呀!”顾还卿举高右手,朝她漫不经心地挥着:“老妖婆,你是不是想要这个?”

“给我!”云萝圣女双眼一亮,神色变得极贪婪。

“那怎么行,这可是我的御龙令,岂能让它落入外人之手。”当着云萝圣女和娑罗姬的面,顾还卿不慌不忙的将御龙令纳入怀中。

然而下一刻,一道白影已袭至她面前,正是云萝圣女。

顾还卿冷哼一声,脚尖再次勾起一捧雪,用力洒向云萝圣女,同时不假思索一掌劈了过去。

两人很快战在一处,雪地上只见衣衫翻飞,树上的雪花纷纷落下。

娑罗姬一看,这是个好机会啊,立刻抽出腰间的宝剑奔过来帮忙。

对方两个人,而且云萝圣女的武功很强,这顾还卿早已知道——梦境中,赤阿芸曾让云萝圣女教授过她武功。

不过她并不畏惧,有句非常精辟的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云罗圣女马马虎虎算神一样的对手,可她有一个猪一样的对友娑罗姬,连带着她的战斗力也大打折扣。

“娑罗姬,退下!”云萝圣女也发现有娑罗姬在,只会拖她的后腿。

顾还卿轻笑,娑罗姬是她的好帮手啊,她怎么能任她退下呢!

心念陡转之间,她猝然抓住娑罗姬挡在身前,迫使云萝圣女换招,而在这刹那间,她左掌贴住娑罗姬的后背微吐,将一股强大的气流注入她的背心。

“你!”娑罗姬大惊失色后,又很不明白——顾还卿竟给她输真气?还输这么多,她是疯了么?!

“顾还卿,你对娑罗姬做什么?”云萝圣女花容失色,立刻挥着锋利的宝剑刺向顾还卿。

“来得好!”顾还卿随手将娑罗姬扔向云萝圣女的宝剑。

“哞——哞——哞——!”这个时候,甲甲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猝然连吼三声,然后对着云萝圣女冲去。

它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吓人,顾还卿觉得耳膜都有些受不了了。

不过云萝圣女似吓坏了,丢下娑罗姬,蓦然转身逃了,甲甲在后面迈着小短腿狂追不舍。

娑罗姬摔在地上,宝剑也掉落,正觉晕头转向,顾还卿却走近她,蹲在她身畔笑了笑,然后,她慢慢伸手贴到她的背后。

“你……你,顾还卿你这个贱人想做什么?”娑罗姬忽觉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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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7 十二我要洞房,普天同庆 姬十二回来的时候,顾还卿已经离开娑罗姬,换了一个地方静坐。----

她内腑的气息仍有些紊乱,胸口依旧不适,不过不再翻江倒海的欲喷血了。

少顷,她觉得胸口好受多了,便睁开眼睛,发觉姬十二正蹲着她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双深遂迷人的墨眸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亮,脸上则布满毫不掩饰的担忧。

她下意识的伸手抹了抹嘴角,欲将唇边的血迹擦去,并朝他安抚一笑。

只是她嘴边的血液有些早已干涸,她只抹了一部分,仍有不少残留在她腻白的肌肤上,殷红而刺眼。

“到底怎么了?”姬十二的声音温柔似水,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脸,见揩不掉,便用掌心化了少许雪水,用帕子蘸着雪水替她擦脸,终于将她一张精致可人的脸蛋揩拭的如新剥鸡蛋般光洁嫩滑。

顾还卿正要说没事,却微微皱起眉头。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极是无语——甲甲那货此刻用前肢抱着她的手,正拼命往它小长嘴里塞!

“……它这是要干嘛?”顾还卿不相信甲甲会咬她。

姬十二用手指戳甲甲的额头,训斥道:“放开,要不是看在你今晚立功的份上,我一准要收拾你。”

他和顾还卿的婚期越来越近,按风俗,大婚前是不能见面的。不见面怎么成?姬十二觉得自己会被煎熬死。

白日轩辕黛看得严,晚上稍微松懈些许,于是他乘着夜深人静来找顾还卿,谁知却发觉她不在她的香闺。

这下可让他受惊不小!

寻了一通没寻着,即刻派人搜查。

顾还卿轻功了得,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但甲甲留下了不少爬痕和滚动的痕迹,姬十二直觉甲甲是跟着顾还卿的,索性循着甲甲的印迹追。

后来甲甲的痕迹莫明其妙的消失,他们正要分头追查时,听到了甲甲那响亮的嗥声,姬十二大喜过望,立刻带着人追过来了。

所以说能找到顾还卿,姬十二觉得甲甲功不可没。

也就不忍责备它了。

顾还卿也想知道甲甲要干啥,索性不收回手,看着它动作。

可是,她发现甲甲没有咬她,只把她手上的血舔干净了。

舔完之后,它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用前肢扒拉着她的每根手指,瞪着小黑豆似的眼睛仔细检查。

那样子好像在说:怎么没有了啊?人家还没吃够呢!

“……”顾还卿。

这下子,她终于知道甲甲为什么要吞了龙艳光的血了——敢情这厮是“吸血鬼”投胎。

实在在她手上找不到一丝血迹,甲甲终于死心了,嫌弃地扔开她的手,垂头丧气的一扭一拐的走了。

“……”顾还卿——这什么穿山甲啊?典型的有奶便是娘,不,有血便是娘!

“好些了没有?”姬十二伸手,欲抱她起来:“地上寒气重,你要坐可以坐我身上,我身上暖和。”

“我没事。”顾还卿依着他的手臂站起身,问道:“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但那老妖婆被我们追的掉下悬崖,不知是死是活,此刻不适合下崖底,明日我再派人去崖底查探。”

“别去了,狡兔三窟,她八成是逃了。”

顾还卿也知道云萝圣女极难追,原先便没抱多大的希望,所以此刻也无失望,而是斩钉截铁地道:“反正她逃的了和尚逃不了庙,早晚会抓住她!”

“不过我削掉了她三根手指头,也够她受的。”姬十二微微笑。

这倒是个意外惊喜!

顾还卿捏了捏他的手,给他一抹嘉许的柔笑:“还是你厉害,这下老妖婆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她那么爱美,一下子少了三根手指头,只怕比杀了她都还要让她难受,完全是*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与折磨,看她以后还拿什么害人。”

姬十二反手握住她的手:“若她这次命大没死,下次碰见她,我直接削了她的脑袋,替你报仇。”

两人正喁喁细语,熊大扛着自己的黄金斧,跃跃欲试地比划着歪倒在地的娑罗姬,对顾还卿道:“老大,这女银是你的情敌,额帮你砍了她吧,也好给额的斧头开个张。”

“别……”顾还卿话未说完,却陡然愣住了——她眼角的余光瞥到甲甲用长嘴把娑罗姬的脑袋凿了一个洞……

我嘞个去!娑罗姬的脑袋可不是石头做的啊!

况且娑罗姬并没有死,她只是被她点了穴道,暂时昏睡过去了!

要命!真要命!顾还卿吃惊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但就在这个时候,甲甲凿开娑罗姬的脑袋后,并未进一步的动作,它非常失望的爬开了。

而且因为嘴角还残留着娑罗姬头上的血液,它还在雪地上擦了几下,把嘴巴弄的干干净净的。

——别看这货嘴巴小,走路的姿势像恐龙,可它极爱干净,从不随地大小便,但凡身上脏了,便会跳到池子里洗澡。

顾还卿吃惊之余又觉得纳闷,它不是很喜欢“吸血”吗,为什么它的此刻的模样似乎挺讨厌这血?

此为何解?

与此同时,熊二已经咋呼开了:“这女人的脑袋怎么破了一个洞?脑浆都流出来了?这可咋办呀!”

“……”众人。

※※※※※※

娑罗姬死了,死的时候吭都没吭一声。

死因:被甲甲凿穿了脑袋。

大家知道后,个个都用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对甲甲退避三舍——这要是一不小心被它把头凿个洞,那还了得!

皆申明要去铁匠铺子打几个铁头盔戴着。

只是,这小穿山甲跟他们生活了几个月,除了吃的方面怪异了点,没什么异常啊!既聪明又可爱,性格还算温顺,也没见它凿谁过的脑袋。

为什么就把娑罗姬的脑袋凿破了呢?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奥秘?

说实话,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愿相信——毕竟这小穿山甲平时连人都不咬,挺乖的一只小兽。

好像知道大家嫌弃它,外加回去以后顾还卿又把它关进铁笼子里,不许它在宅子和轩辕王府里四处活动,甲甲很郁闷,连着两三天蜷在笼子里不吃不喝,像冬眠一样。

它从头到尾披覆着鳞片,身躯也比刚来时大了一些,这么蜷着,还真像一个大松树球。

聂九灵很可怜它,跑去问顾还卿,甲甲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关着它?

顾还卿摸了摸聂九灵的头,告诉他,不是因为甲甲犯错才关着它,而是因为有些问题她还未琢磨透,等她想明白了,自然会放了甲甲。

顾还卿不仅在思考甲甲的问题,她还在琢磨自身的问题——她把娑罗姬的《娑罗涅槃》融了。

真的融了!因为心急的想验证,所以她没有慢慢来,而是选择一蹴而就。

正因为如此,她当时才内息紊乱。

不过经过调适,一切都无大碍。

融功是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神奇过程,她的内息进入娑罗姬的体内后,会慢慢引导她体内的《娑罗涅槃》。

这两门功夫本是一家,导顺融合也极容易。

然后,她再与娑罗姬掌对掌,将娑罗姬的内息慢慢引入自己体内。当然,如果娑罗姬愿意,她也可以主动将内息注入她体内。

两者原理相同。

为了安全起见,或者说给她一个调适的过程,以免内腑受到冲击,她其实不必这么急着导回娑罗姬的内功。

但娑罗姬内息尚浅,她可以冒险一试。若换了姬十二,她非但融不动他,导回来只怕也是个难上加难的过程。

而且,这个融功跟《娑罗涅槃》合功差不多,同样可以解掉对方因《娑罗涅槃》带来的痛苦,但是后期却完全不同。

后期,合功会让合功双方大有裨益,可谓两全其美,互利共赢;融功则是“工蚁”将内息献给“蚁后”……

顾还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跟她猜想的一般无二——她融起娑罗姬的功力的确轻而易举,但融十二的,却要大费周折。

无他,十二的内息雄厚绵长,想要悉数瓦解,那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得想个法子,让自己不做不劳而获的“蚁后”。

※※※※※※

顾还卿并未将慕听涛的所作所为全部告诉姬十二,只捡了些能说的说,免得姬十二气死。

况且她已经教训过慕听涛了,如若慕听涛聪明,就该找个地方好好养伤,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至于皇甫弘,不待姬十二去抓他,他便逃了。

逃到哪里,未知,不过顾还卿猜想他铁定去找他爹了。

果然不久之后,最北边的一个小国改朝换代,旧君王被杀,新君和新立的太子分别为龙浩和龙弘。

正是皇甫浩父子,他们恢复了原本的姓名。

夜焰国无动静,也许他们不知道龙浩父子是龙蝶衣的后人;也许他们夜郎自大,认为即便龙浩父子是龙蝶衣的后人,对他们也构不成威胁,不屑动手。

再也许是因为他们目前要对付的是大越,因此分身乏术,调不出兵力来对付龙浩父子。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龙浩父子在北边暂时站稳了脚跟。

皇甫弘走时未能带走慕明月,顾还卿猜测他原本是想带走的——大概是因为她破坏了他原有的计划,至使他仓皇出逃,来不及捎上未婚妻。

慕听涛失踪了,不知是被皇甫弘救走,还是自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他就此销声匿迹,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皇甫弘的出逃使得庆隆帝龙颜大怒,立即欲降罪西羽侯府!

只是偌大的西羽侯府已没有什么正经主子了——皇甫浩计划多年,早就等着这一天了,连老西羽侯夫人都借着去庙里进香的机会,不声不响地带着皇甫弘的三个通房逃了。

皇甫浩并非承祖荫袭的爵位,当年,他因救驾有功被封候,乃异姓侯爷,既无兄弟姐妹,连家眷也不多。

他这拖家带口的一逃,只余一个满是仆从的空侯府,降罪也没意思。

于是,庆隆帝将满肚子的火气撒在与皇甫弘结亲的慕府,以及与皇甫家交好的一些大臣身上。

找不到慕听涛的人,便拿慕尚书令大人问罪,视其为皇甫弘的同觉。

慕云舒万万没有想到,好好的一桩儿女亲事,转眼却成了祸事,真可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他被罢黜出京城,本来是要下大牢的,幸得平日要好的大臣求情,道他也是为西羽侯所累,如今儿子死活不知,女儿婚事尽毁,一家子也是受害者,实非皇甫弘的同党。

皇上这才念着他往日的功劳,没有重重治他的罪,只贬其为庶民。

至于与慕府结亲的刘尚书侥幸逃过一劫,险些被皇上连坐,所幸他及时与慕府撇清关系,拼着闺女的名声不要,退了和慕府的婚约,这才保住了乌纱帽。

此事中,慕明月也是最大的受害者。

她恨死顾还卿了!

——若非顾还卿从中做梗,她早带着父亲和兄长随皇甫弘远走高飞!

——若非顾还卿做梗,她的皇后梦马上就要圆一半了!

——若非顾还卿做梗,她何至于再次沦为人们口中的笑柄?!

——若不是顾还卿,她依然会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

坦白说,不光慕明月不甘心从此变庶民,即是百姓也觉得她红颜薄命。

“这么美的一位少女,咋就这么时运不济呢?”有人替慕明月抱屈。

先是打小被人“狸猫换太子”,调了包,由尊贵的大家小姐变成下人之女,受尽苦楚的过了十五载。

好不容易弄清身世,恢复高贵的身份,可姻缘又格外不顺!

忽尔三皇子妃;忽尔太子侧妃,被天家挑来选去,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最后却什么都没落着。

这也就罢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左右她还有做高官的父亲和兄长当靠山,再加上她十二分的人才,不愁没有好姻缘。

与皇甫弘定亲,人人都觉得慕明月眼光不错,这位虽非龙子凤孙,可家世显贵,人才优秀,亦是女子心目中难得的如意郎君。

众人正看好时,谁知却传来晴天霹雳!——皇甫弘出逃,慕明月再一次被抛下。

“都快成亲了,这时候逃,让人家姑娘怎么办?”

知道的人皆摇头叹息,觉得慕明月真是太可怜了!咋就接二连三摊上这种事?

“最倒霉的是,她的父兄还被连累的丢官罢职,一家人要被皇上逐出京城。”

俗话说: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慕明月给人的印象素来是温婉端庄,贤慧多才,处处与人为善,言谈举止进退得宜,兼之生得国色天色,美貌倾世,极能博得大家的好感。

外人又不知她做过什么,更不知道她真正的性格如何,只觉得她一个弱女子定是受了命运的捉弄,人生才如此坎坷,磨难多多。

殊不知慕明月在经受几次打击之后,心里也生出同顾还卿曾经相同的感慨——人纵有千般能耐,终也敌不过强大的宿命!

重生,她以为自己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能洞察先机,预防危险,行事自会一帆风顺,无往不利,想达到什么目的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算计他人更是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

然而,人算不如开算,她机关算尽,处处都按自己最有利的方向选择,最后却算不过命运,也漏算了那些男子的心。

于慕明月而言,男子曾经是这世间最容易被掌握和控制的生灵。

上一世,她努力学习的一切,无非是为了诱惑和讨好男子。

彼时,她觉得要让一个男子为自己生为自己死,简直轻而易举!——凭她无双的美色,难道还愁没有男子为她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便是龙潭虎穴,为博她一笑,那些男子也会奋不顾身为她去闯。

那时的聂灏不就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甚至想纳她进门!虽然最后聂灏失信于她,没有履行当初的诺言。

但那时她没有一个高贵的身份,只是个倚门卖笑的青楼女子,太低贱了,男子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望而止步。

这一世,她拥有高贵的身份,弥补了上一世所有的不足,她本以为无论多尊贵的男子,都会手到擒来!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冲锋陷阵!

结果,现实却重重摔了她一记耳光——在三皇子心目中,她不如顾还卿;在太子眼中,她不如储君之位来的实惠;在皇甫弘眼中,她不如他自个的命来的珍贵!

在姬十二眼中,她是路边的一粒沙,或许……连沙都算不上……

但是,幸好她没有输的一败涂地,也没有片甲不留。

她还有一个杀手锏;一个保命符;一个可以让她立于不败之地的“尚方宝剑”!

所以,在慕家要被逐出京城,在顾还卿与姬十二要成婚的前几天,她一身素雅淡服,于大清早天蒙蒙亮时跪在轩辕王府的台阶之下,神情哀凄的拿帕子抹泪。

娘哟!这哪使得啊!

王府总管得知,吓了一大跳!府中眼看要办喜事,主子非常的看重,一点触他霉头的事都不许发生,务必要顺顺利利的。

慕明月跪在门口哭,这不是寻主子的晦气么?

连忙亲自去报黛宫主。

轩辕黛第一次娶媳妇,且顾还卿没个亲人,她身兼数职,又是当婆婆又是当娘家人,两头忙的脚不沾地,陡然听到慕明月找来,她愣了一愣,随后笑了笑,让人去请慕明月。

慕明月这次也不矫情,她拿出那块紫玉沧月佩的赝品,开门见山的表明自己的来意:“望黛宫主看在这块玉佩的份上,帮我爹在陛下面前求情。”

轩辕黛当初赠紫玉沧月佩于慕明月,曾许诺她可以向沧海宫提三个不伤天害理,不违背道义的条件,能办到的,沧海宫都会替她办到。

慕明月是来兑换第一个条件的,她深谙事理,知道此刻自己有求于人,纵然有玉佩也不能摆恩人的架子,姿态放低一点,百姓和舆论理应会站在她这一边。

※※※※※※

次日,庆隆帝重拟了一道旨意,大意是觉得罚慕云舒过重,改贬他为新州刺史。

姬十二心里膈应,觉得这对慕家的惩罚太轻,毕竟慕氏兄妹和皇甫弘是真有勾结,他们不但知晓皇甫弘的意图,曾经还帮皇甫弘父子当过跑腿,说是皇甫弘和同党一点都不冤枉。

轩辕黛却道:“这个娘也知道,但是你也莫忘了,皇甫浩父子是还卿的亲人,若真追究下来,纵是你我能护还卿周全,可人言可畏,到时又要将她卷进这些是非当中,反而不美。”

“再说了,我答应慕明月的三个条件早晚要兑现,让慕云舒去当刺史,也能起到安抚的作用,省得他们拿还卿的身份说事。便是百姓知道了,也无话可说。”

轩辕黛拍了拍儿子的肩,打趣道:“你还有精神关心这些啊,好好准备做你的新郎官才是正经。”

姬十二一听,顿时将其它事抛到九霄云外!只觉得心花朵朵开。

※※※※※※

大越庆隆二十五年,正月二十六,是轩辕王姬十二迎娶顾还卿为妃的日子。

由于姬十二的双重身份,来参加喜筵的除了皇上和满朝文武,以及达官贵人,还有江湖各大门派的代表人物。

婚礼之热闹程度让人拍案叫绝,叹为观止!

姬十二不吝钱财为顾还卿置办的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光华耀眼的几乎能圆每一个姑娘家的梦想。

人人皆叹顾还卿好福气,走了什么狗屎运,由一个落到尘埃的姑娘摇身一变,变成了炙手可热的轩辕王妃。

这简直是麻雀变凤凰的现实版,好生让人艳羡,姑娘们人人都巴不得自己是顾还卿,独享这无边的风光与荣耀。

外面人们议论的一切,皆传不到两个当事人耳中——姬十二平生第一次当新郎官,娶的又是自己心爱的人,那感觉除了飘飘然还是飘飘然……

用冷奕的话说:“没灌他酒就醉了,他这模样,洞房没问题吧?”

“额看粉有问题。”熊大一脸沉思状,显得非常有深度。

姬十二骑在高头大马上,轻飘飘的睨了两人一眼,心情大好的不予这两个家伙计较。

至于顾还卿,只有一个感觉,貌似不管现代和古代结婚,其实新娘子都不用管事,只管打扮好了当木偶——人家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直到进了洞房,跟姬十二喝了交杯酒,她的木偶生涯才结束,真是累的她腰酸背疼,比蹲马步都还叫人难受!

然而,夜才刚刚开始。

望着姬十二闪闪发亮,既兴奋又渴望,还带着好奇与兴味盎然的热切眼神,她的心也怦怦跳——没蛋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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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8 婚前婚后 关于洞房花烛,关于*一刻值千金,但凡是个男人,只怕没有不憧憬期待过,不百般幻想过。本文由 。。 首发

姬十二也不例外,何况他很早就喜欢顾还卿了,喜欢到不能自拔。

憧憬与她缠绵亲热,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旖旎香艳的春梦都不知做了多少,各种画面的都有,基本都是两人赤身相拥的,一个比一个不健康,却一个比一个让人喷鼻血。

外加顾还卿也喜欢他,两人经常搂搂抱抱,做些情侣之间的小动作,典型的演习没少干,只差荷枪实弹。

这种情况下,他一个热血男儿能忍到至今不侵犯顾还卿,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定力。

所以他的不淡定与急不可耐都情有可原。

他一把将顾还卿抱上榻,放下红彤彤的喜帐,心潮既澎湃又荡漾。

这里是姬十二在轩辕王府的主卧房,被轩辕黛布置成华美富丽的新房。

屋里摆放着崭新的成套紫檀雕花家具,箱笼、窗帘、锦屏上面无一例外的披红挂朱,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地上铺的是绒毡织锦地毯,承尘上雕绘着色彩斑斓的图案。

东边靠窗的案上,一对龙凤喜烛高燃,不时发出劈啪声响,把新房内映的一片绯红,喜帐更是被映照得更加艳丽通红。

顾还卿的新娘喜服就搭在屏风上。

至于顾还卿,她早在侍女的服侍下换好了衣裙,那是一件簇新的桃红色绸缎睡衣,上面绣满了牡丹,精致美丽得不像话。

三千青丝披洒了她半身,散发着茵樨香芬芳迷人的香味,乌黑亮丽如瀑布一般,衬着她流盼的美眸,酡红的香腮与如雪的肌肤,真真美到让人叹息!

姬十二的眸色越来越深,嗓音沙哑而磁糜:“亲亲,你好美!好香!”

以前都是吃点心,今晚要吃大餐!尚未进入主题,姬十二就已经激动上了,此刻更是喜得不知从何下手。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搂在怀里狂亲一顿再说。

边亲边气息咻咻的喃喃低语,无非是夸顾还卿如何的美和香,一时间恨不得把世上最美好的华丽辞藻都堆砌在她身上。

俨然酒不醉人人自醉,神魂颠倒的样子。

弄得顾还卿也口干舌噪,不停的吞口水,浑身跟着发热发烫,连呼吸都不顺畅。

帐内的温度节节攀升,气氛暧昧的都要爆炸了。

“十二,等等,我们……我们先聊会天。”

姬十二一点都不矜持,简直斯文扫地,如饥似渴,迫不及待的样子好有一比——

就好像一位偷偷摸摸隐藏在人后多年的小三,老是见不得光,如今终于有机会转正做正房太太,于是急如星火想趁这一刻宣誓自己的所有,怕错过了机会不再来。

顾还卿自知今晚逃不掉,她就如同那祭坛上献祭给魔王的少女,早晚逃不掉魔王的魔爪,但姬十二的动作如风卷残云,马上要拉掉她身上最后的遮蔽物了。

她如果再不说点什么,她的少女时代就要结束了,她觉得自己心跳的有些快,约摸是害怕那一刻的来临,下意识的便想叫姬十二缓缓。

能不能死刑减缓啊,姐承认姐胆怯……

“等等?还要等?”姬十二收紧双臂,黑眸里的熊熊火光都快将两人焚烧殆尽,哪里是个肯等的。

他邪气的勾着漂亮的薄唇,似笑非笑地道:“我等的还不够久?人都快等废了,你说这种话于心何忍?你还有良心没有?”

顾还卿的脸热的不行,遮遮掩掩地反驳:“哪有那么夸张?我们先说说话,好不好?反正……来日方长……”

从认识到跟他相互喜欢的这两三年里,姬十二早就表现出了对她的强烈渴望与*。她说这话,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没什么底气。

果然,遭到姬十二的强烈反对:“不好,你也知道来日方长,话什么时候不好说?过了今晚,以后你天天搂着我说话,从白昼说到黑夜我都没意见,唯独今晚不行!”

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住他洞房!

他拨开顾还卿拉着衣襟的手,扯唇嘲弄她徒劳的抵抗,要笑不笑:“放开,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你磨磨蹭蹭的是想闹哪样?莫非你想当个败家娘们,不知道这要浪费多少金子吗?”

“……”噗!顾还卿想挠他,更想逃婚。

这什么破男人啊,婚前婚后完全不一样的嘴脸,反转猪肚就系屎——变的不要太快哦!

※※※※※※

无奈,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喜帐如层层叠叠的水波荡漾,帐内一双人儿如交颈鸳鸯,被翻红浪。

但是,不时却有几道不合谐的声音传来:

“亲亲,你,你,你能行吗?”姬十二低喘连连,嗓音暗哑的不行。

他满身大汗,浑身是火,兵临城下却不敢挥兵攻城,主要是担心敌方会伤亡惨重,血流成河。

顾还卿也不知道实战会这么难,没经验的娃子伤不起啊!

她一咬牙,闭着眼睛喘气,青丝散了满枕:“我也不知道,大概……可能……以及……是行的吧……”

说了跟没说一样,姬十二苦恼地瞪着她,浑身韧实光滑的肌肉绷的紧紧的。

只差临门一脚,按春戏图上所述,此刻也差不多了,只是他总顾忌着顾还卿太娇小,根本无法承受他,所以迟迟狠不下心来,以至于他自己被煎熬的不行,痛苦的模样真是可怜兮兮。

两人又折腾了好一会儿,姬十二蓄势待发,无法忍耐的都快哭了,却仍不得其门而入。

顾还卿毕竟是穿来的,知道男人的头一次尤关重要,弄不好会影响一生。

她咬了咬唇,用力推倒姬十二。

“……”姬十二。

※※※※※※

翌日,顾还卿是在轻轻的叩门声中惊醒的。

睁开眼睛时,她只觉头疼欲裂,嗓子眼干涩无比,想动一下,全身都不得劲,跟生病似的,她难受的哼了哼。

“亲亲……”姬十二揽过她,清亮眸光蕴出笑意,轻声道:“你醒了?”

他欢喜地轻轻抚着她的脸,她的发,任她乌黑如泉的长发在他指间滑动流淌,又轻拍她的后背,然后不停的亲吻着她,俨然爱不释手。

他脸上则洋溢着愉悦与快乐,望着她的深遂双眼充满眷恋,声音里满满都是对她的疼爱与宠溺:“还早,你继续睡会。”

这就是有老公的人了!再也不是少女了,而是如假包换的已婚妇女了。

顾还卿心情复杂的想哭,说不上是为什么,大概是想念前世的亲人,同时悼念自己已逝去的单身生涯。

她靠在姬十二怀中,被他安抚着,差点再次睡过去,过了一会儿才道:“还是起吧,今儿要给娘敬茶,之后还要去宫里谢恩,事情多着呢。”

昨夜她其实只开了个头,后来全被姬十二掌控——男人在这方面的学习能力惊人,只要觉得不会伤到她,他后面的动作十足的狂野,恣意放纵的如狼似虎。

她真觉得自己遭罪——她就像是落入孩子手中的新玩具,被姬十二翻来覆去的折腾,骨架都快散了,躺在床上都不想起来。

然而古代的新媳妇如果成亲第一日赖床,只怕会被人耻笑半辈子。

但凡还有一口气,你都得爬起来,该干嘛就干嘛!

“有点冷,你等等。”对比她的萎糜不振,气虚体弱,姬十二却是神情气爽,通身舒泰。

感觉他就跟采阴补阳了似的,顾还卿都忍不住要鄙视他了——她好歹也是练武之人,身强体壮,却楞是败给了姬十二。

姬十二哪里知道她的小幽怨,他掀开大红的锦被,抱着她半坐起身,伸手撩开低垂的精致喜帐。

入眼依旧是红艳艳一片,燃了一晚的龙凤喜烛仍未熄灭,红色烛泪沿着烛台流淌到桌面上。

顾还卿顺着姬十二的手臂下床,趿了榻板上的鸳鸯红绣鞋,刚刚站起来,双腿一软就差点倒下,被姬十二及时扶住了腰。

他担忧地抱住她,低声道:“要是撑不住,我跟娘说一声,好生躺床上歇着。”

顾还卿掐了他一把,完全是迁怒,她这样还不是他害的,罪魁祸首还好意思说?

姬十二也知道自己错了,平生首次开荤,没节制、没轻重、需索无度,没想长远,不知道疼人,是该打。

故而他老老实实的把耳朵送到顾还卿手边:“掐我耳朵,给我长记性。”不过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明知故犯,这记性不太靠谱……

顾还卿还真掐了他的耳朵几下,以报昨晚之仇。

两人甜甜蜜蜜的腻歪了片刻,姬十二揽着她重新坐回床上,用锦被包着她,双唇贴着她的耳根问:“能走吗?如果实在不行,你可别逞强,咱们又不是那种古板严谨的缨络世家,一天到晚把规矩和体统挂在嘴边,你想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娘才不会怪你。”

他替顾还卿揉腰,语气霸道极了:“王府的规矩松泛着呢,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以后规矩由你来订,谁敢说半个不字,你就让他走路。”

顾还卿:“……”

※※※※※※

去宫里谢恩的时候,顾还卿才算是真正见到庆隆帝,昨天蒙着红盖头,没看清。

庆隆帝蓄着不长不短的胡须,一袭明黄的龙袍,以他现有的年纪来论,挺帅的,个子也高,只是没有姬十二高。

外加他一辈子身居高位,大权在握,那一身帝王之威自是与旁人不同。

但与轩辕黛比起来,同样是快小五十的人了,庆隆帝看起来却像轩辕黛的爹……

庆隆帝一直觉得顾还卿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儿子,奈何儿子喜欢,轩辕黛也不许他干涉,所以挺委屈的,愈发的看顾还卿不顺眼。

明里暗里给顾还卿使了不少绊子,务必让姬十二越来越讨厌她。不过有轩辕黛和姬十二护着,他那些计谋都落了空。

于是,他打着让姬十二给皇家和轩辕族开枝散叶的旗号,赏几个美的惨绝人寰的美女给姬十二暖床添香,无非是想给顾还卿添添堵,让她的新婚生活蒙上些阴影罢了。

不过依然不奏效,姬十二把他赏的女子并着官员们送来的美人,一起送到宫少陵那里当优伶,道是要为顾宫戏院添砖加瓦……

男优女伶,优伶是包含了一切以表演杂耍形式取悦于人的人群,地位很低——优伶只比娼妓的地位略高些。

论糟蹋美人,非姬十二莫属——人家好好的美人,以为跟着年轻的王爷会平步青云,谁知这位王爷桀骜不逊,连皇命都不放在眼里,白白浪费了她们的绝世美貌。

这一点上,顾还卿百分之一百支持姬十二!这不是抗不抗皇命的问题,也不是男人就该三妻四妾,努力为家族开枝散叶的问题。

别人的男人她管不着,别人的家她也管不着,谁爱养满屋子女人谁养去,反正他们家是不养小三小四小五小六……

假如有一天,姬十二不喜欢她,喜欢上了别人;或者嫌她人老珠黄;或者两人感情变淡,他可以跟她明说——两人合则在一起,不合则好聚好散,她也没必要占着茅坑不拉屎,腾出地方给别人就是了。

但实在犯不着弄几个女人来跟她分享男人,还一口一个的叫她姐姐来恶心她。

至于讨不了庆隆帝的欢心,她除了觉得遗憾,却也不是很难过——庆隆帝追在轩辕黛屁股后面忙活了一生,人家轩辕黛还不是不拿正眼瞧他!

谁还能像金子一样受每个人的喜欢?她自认做不到,也不想勉强自己。

再说了,姬十二即使抗了皇命,他顶多只丢掉王爷的帽子——爹靠不住,他不是还有娘吗!轩辕黛是不会跟自己的儿子过不去的,也不会让儿子受别人的欺负。

所以,姬十二在抗皇命上抗的有恃无恐。

说来说去,无非是因为他无所求——他不想要太子之位,也不要王爷之位,皇上还能把他怎么着?!

杀了他吗?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当然,庆隆帝也不是傻瓜,他可以把这一切都归功到顾还卿身上,多的是理由责罚她,骂她善妒。

然而姬十二却强势的把一切揽在自己头上,不让他寻顾还卿的不是,父子俩徒为这个闹的不愉快。

就好比来皇宫谢恩,姬十二都不愿多呆,走完过场便要带顾还卿出宫,都不给庆隆帝找顾还卿麻烦的可乘之机。

皇宫是个是非之地,规矩严不说,这里宫闱秘闻多,后妃也多,连一些高门显贵的家族争斗都延伸到这里,让人呼吸都不自由,顾还卿巴不得快点离开。

姬十二护着顾还卿出了福阳殿,正吩咐内侍去把肩舆抬过来,前面蓦然响起一道娇滴滴软糯糯的声音:“姐姐你看,那不是轩辕王和轩辕王妃吗?”

顾还卿下意识的看过去,只见一群太监和宫娥彩女簇拥着两位宛若月儿般美丽的佳人逶逦而来。

这两位佳人一大一小。

大的年约双十,肤若羊脂般柔嫩洁白,身着淡绿宫装、外罩孔雀绿翎裘,薄面柳眉,天生一双水汪汪、多情又妩媚的桃花眼,琼鼻秀腮,樱桃小口。

她眼神左顾右盼,行动之间袅袅婷婷,分外的娇媚风流,仿若画上的仙女。

小的尚未及笄,正是豆蔻年华,她梳着双髻,髻上各簪着一枝缀着流苏的珍珠簪子,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红,身量虽未长开,却也是个极难得的美人胚子。

姬十二只略略扫了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回顾还卿身上,一手扶着她,柔声道:“我们走吧。”

顾还卿猜他八成没认出对方,不觉又好气又好笑,遂朝他眨眨眼,小声而促狭地道:“熟人耶,就这么走吗?”

姬十二恼的去捏她鼻尖,动作透着无言的亲昵,低语道:“满京城都是本王的熟人,我未必人人都要招呼,那我招呼的过来吗?再说男女授受不亲,我避着还来不及呢!”

“这两位可不一样,她们是你那个大媒人的掌上明珠,怠慢了,岂非正应了那句话:媳妇娶进房,媒人扔过墙?”

顾还卿担心他不知道自己的大媒是谁,便好心的提醒他:“她们樊太师的两位千金,大美人是你父皇的宠妃樊贤妃,小美人是她妹妹樊仪琳。”

四妃贵德淑贤,樊贤妃目前虽屈居四妃之末,可她年纪轻轻,却是近年在后宫中晋升最快的女子。

除了她自身美貌过人,聪明伶俐,能歌善舞以外,其父樊太师也是其一大助力。

樊太师,正是姬十二和顾还卿的大媒。

姬十二抿了抿两瓣薄唇,微微皱起眉,俊颜淡了下来。

与此同时,宫娥彩女已护樊贤妃姐妹过来跟他们寒喧。

由于姬十二特殊的身份,今儿他们来谢恩,除了庆隆帝与皇后,并无其他嫔妃在场。此刻见到樊贤妃,按理,姬十二和顾还卿要给她行礼。

但在权势面前,宫中的礼仪某些时候就是那天上的浮云。樊贤妃连忙亲热的扶住顾还卿,又招手让自己的妹妹过来给他们两个见礼。

樊仪琳比其姐妆扮的素雅,身着烟葱绿的薄烟纱小袄,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两臂挽着薄雾紫色拖地烟纱。

近看这小姑娘更漂亮,粉妆玉琢水晶似的人,一点也不逊色其姐。

她眉若黛描,水眸灵动,鼻腻鹅脂,唇似花瓣,且眉间漾着淡淡的书卷气,看上去既纤弱美丽又文静,观之怡人可亲。

樊贤妃笑若春花,眉眼弯弯,拉着顾还卿的手娇声燕语:“知道你们今日要来宫里,偏陛下不许本宫和姐妹们来扰你们,道是新人害羞,怕被众姐妹臊着,护着你们呢!”

她命内侍送上一串黄金镶碧玺手镯及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一支,给顾还卿做给新人的见面礼,笑着道:“本宫虽说没喝新人茶,可这见面礼却是不能省的,只是本宫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就这两样望你莫嫌弃。”

碧玺手镯颜色纯度绝佳,没有几十万两白银只怕拿不下来;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也是难得的珍品,两样皆价值不菲。

顾还卿觉得樊贤妃真是太客气了,就这两样还拿不出手?当真羞煞旁人。

于是向樊贤妃道过谢,又和樊仪琳聊了几句。

漂亮的小姑娘脸色赧然,神情羞怯,几乎不敢看一脸漠然的姬十二,可她谈吐文雅,虽不像其姐妙语连珠,却也锦心绣口,不乏奇词妙语。

辞别樊贤妃后,坐了肩舆出宫,直到上了马车,顾还卿才毫无形像的瘫倒在姬十二怀中。

这下子可是狼如虎口,姬十二把她抱到腿上,轻抚着她芙蓉般娇艳的脸庞,还有她小扇子似的长睫毛,眸色越来越幽亮深暗,心情激荡的按捺不住。

顾还卿刚想推开他的手,他的吻便铺天盖地的亲了下来,顾还卿的脑袋直往后仰,双臂不得不圈住他的脖子,双手在他后颈相交,指尖触到他的发脚,她无意识的来回搓着。

又把姬十二搓的满身是火,喉咙发出低吟,吻的越来越重。

顾还卿身上还痛,被他碰到痛处,不假思索的便拍了他脸一巴掌,也没用多大的力,只是提醒他,他们还在马车上,要适可而止。

姬十二低喘着放开她,握住她的柔若无骨的小手摩挲自己脸,尤其挨打的部位,贴住就不放。

顾还卿心不在焉地帮他揉着脸,微眯着眼,神情若有所思:“你说,樊贤妃专程去福阳殿,是专程见陛下啊,还是专程给我们送礼?”

姬十二好不容易熄了一身火,便将顾还卿拥在怀里,谈到别人,他明显没兴趣,垂着眼眸帮顾还卿按摩:“大抵是去见父皇,给我们送礼她又没好处。”

“可见父皇她为什么要带着樊仪琳?”顾还卿手托着腮猜测:“难道她一个人进宫还不够,想让她妹妹也入宫……姐妹共侍一夫,她在宫中也有个帮手?”

※※※※※※

再说樊贤妃这边。

目送着姬十二和顾还卿走远,樊仪琳依旧没有收回目光,喃喃地道:“轩辕王妃生的真美,看着像个仙女一样,那身衣服好配她,别人都没有她那样夺目。”

“哧!”樊贤妃拿着帕子掩唇轻笑,打趣妹妹:“她要进宫谢恩,按王妃的品级大妆收拾的,能不好看吗!再说新娘子嘛,有几个丑的?便是你,只经照她那样捯饬一番,也不会被她比下去。”

“我吗?”樊仪琳害羞地低下头,绞着白玉小手低声道:“贤妃娘娘你莫打趣人家,人家还小。”

“不小了,都十三了,该定亲了,不然再大了可没人要。”樊贤妃捏着妹妹的脸,一本正经地道:“小妹,你想嫁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来,给姐姐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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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9 万年光棍 想嫁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

姐姐的话让樊仪琳脸上露出娇羞之色,她咬着柔嫩的唇瓣,脸上红通通的,闪烁的目光望着顾还卿与姬十二消失的方向。し

她久久不语,樊贤妃打量了她好几下,然后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双桃花眼顿时目光闪闪,樱桃小口也忍不住抿出一丝笑意。

她凑到妹妹耳边,弯弯的柳眉一挑,戏谑地道:“小妹,你该不是看上轩辕王了吧?”

樊仪琳长长的乌黑长睫急遽颤抖着,迅速侧眸看着樊贤妃,唇瓣微翕,耳语般地声音细细的:“贤妃娘娘,莫拿仪琳寻开心,轩辕王那样的人中之龙如何是我等肖想的,况且……”

她顿了顿,敛下精致秀气的眉眼,略带失落地道:“何况他已有了轩辕王妃那样的良配,别的女人只怕难入他的眼了。”

“这个你还真说对了,姬十二全天下的女人都看不中,唯独看中了顾还卿。”

由于其父樊太师的关系,樊家人多多少少都知道顾还卿和姬十二的事,也知道姬十二有多么的看重顾还卿,一点委屈都舍不得让她受。

樊贤妃自然也听说过,当初对顾还卿也是各种羡慕加妒忌。

不过樊贤妃话锋一转,用手半圈着嘴,咬着妹妹的耳朵道;“但这并非说姬十二的眼界有多高,眼光有多么的独到。当初若非顾还卿救过他,且为救他而伤了腿,恐怕姬十二连顾还卿是谁都不知道!何谈入他的法眼,最后还嫁给了他,做了他的王妃?”

“是这样吗?”樊仪琳微颦秀眉,一双盈盈水眸露出不解的光芒。

“当然是这样啦!”樊贤妃肯定地点点头,拉着妹妹,带着一众宫人往回走,不去福阳殿见陛下了。

一路上,她低声细语的对妹妹解释:“当初黛宫主出面请父亲给他们俩做保山时,不就说了吗!顾还卿虽然身世低微,而且曾经因为嫁过聂灏,名声受损,可她救了姬十二一命,单凭这一条,姬十二怎么样报答她都不嫌多。只是娶她算什么,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

顾还卿此人太受争议,围绕在她身上的闲言碎语就没消停过,只会愈演愈烈。

轩辕黛懒得逢人便解释姬十二为什么要娶顾还卿,也不想人家议论儿子贪恋顾还卿的美色,以至于色令智昏,可见美色误人等等。

所以她不论对谁,一律一个调调——就是顾还卿是姬十二的救命恩人,姬十二娶她是为了报救命之恩。

此话颇为官方,糊弄人的成分居多——明眼人皆看得出来,姬十二是真的喜欢顾还卿,无关顾还卿是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无关其他。

但是,这一句话可以压倒许多不服之声:有本事,你也去当姬十二的救命恩人,等当上了,你再来唧唧歪歪。

樊仪琳纵然是被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可却不是那种人云亦云,没有主见的大家闺秀。

她伸指拨着自己乌黑的额发,纳闷地望着其姐:“可慕大人家的那个大美人慕明月,她不也曾经救过轩辕王吗?同样是舍身相救,且她的名声要比轩辕王妃的名声好太多了,怎不见轩辕王为报救命之恩娶她?”

“况且小妹隐隐听说轩辕王妃的身份并不低贱,不是有人传她是夜皇的小女儿吗?还有人传她并非顾家人,原本应该姓龙。”

“哎唷!这些话你也信啊?”樊贤妃伸指戳了小妹一把,娇嗔地瞪了她一眼:“你还真是看书看多了,人都跟着愚了。”

“若她真是夜焰国的小公主,夜焰国为何至今都不吱一声?夜皇傻啊,老糊涂了,就这么任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随她被人欺凌?至于姓龙,那跟她是顾家人有什么区别?咱们大越也没听过有姓龙的高门望族或名门世家,换汤不换药罢了,没什么意思。”

樊贤妃说的头头是道:“况且,若这两样消息属实,怎不见陛下有什么反应?”

樊仪琳回头想想,也觉得姐姐说的对,若顾还卿真是夜焰国的公主,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若顾还卿真姓龙,皇上也不可能不为她正名。

“都是些谣传。”樊贤妃好笑地撇了撇唇,摇头叹息:“只能说顾还卿天生是个谣言靶子,百姓就爱在她头上做文章。要本宫说啊,不论什么事落到她头上都不新鲜,即是有人跟本宫说,道顾还卿是妖怪变的,本宫也会信。哈哈……”

樊贤妃自己都说的笑了起来。

“但是姐姐你不得不承认,轩辕王对轩辕王妃的确另眼相待,慕明月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樊仪琳认同姐姐观念的同时,也保留自己的意见和看法:“论救命的先后,慕明月还在顾还卿的前头,她生的也很美,怎不见轩辕王因救命之恩娶她?”

“这个……”樊贤妃还真说不清,最后笼统地来了一句:“姻缘也是要看各人的缘法,王八看绿豆还要看对眼呢!再说那时慕明月眼高于顶,倾倒在她石榴裙的王孙公子凡多,她一时眼花缭乱,分不清鱼目和珍珠,看不上姬十二也是有的。”

“怎么会看不上?!”

樊仪琳惊讶极了,拉着姐姐的手臂,娇糯软嫩的嗓音情不自禁的扬高:“轩辕王那样的人,俊美无俦,当世无双,除非她眼睛瞎了才看不上!慕明月她有那么笨吗?追逐她的王孙公子再好,有谁能及得上轩辕王十分之一?”

由此可见姬十二在自己小妹心目中的份量有多高。

樊贤妃垂眸莞尔,抬头时又疼爱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叹道:“傻姑娘,你还小,姬十二委实非常出色,人间少有的绝色少年,兼之有权有势。奈何那时的姬十二很难接近,纵是慕明月对他有心,一来她比姬十二大;二来姬十二那时谁也看不上。外加他年纪也小,黛宫主将他保护的好,都不许女子主动接近他,担心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带坏了他。”

“哦,原来如此。”樊仪琳情绪低落的垂头,发出一声叹息,不知是为慕明月惋惜,还是有感而发。

“只能说顾还卿的运气太好了,慕明月运气差了些,难免有些事不如意。”樊贤妃总结。

樊仪琳没有吭声,显得心事重重。

樊贤妃看了妹妹一眼,目光有些耐人寻味,樊仪琳察觉到了,花瓣一样的唇微微一撅:“姐姐,你这样看着人家做啥?”

樊贤妃打趣道:“姐姐只是替你发愁,我们家仪琳生的这样好,也不知以后谁有福气娶去。”

“姐姐你真坏,人家说了人家还小嘛……”樊仪琳不依的扭着身子,跟姐姐撒着娇。

“只是可惜了。”樊贤妃故意叹气:“当初爹还动过心思,想和黛宫主商量,把你许配给姬十二,谁知让顾还卿捷足先登,可惜,可惜了一桩好姻缘……”

她一连道了好几声可惜。

樊仪琳心里霎时掀起了微澜,垂着头,额发下目光闪闪烁烁,随后咬唇望着姐姐,神情含羞带怯,吞吞吐吐地问道:“姐姐你莫不是骗妹妹?爹当初……当初……真的真的……这样想过?”

“当然,爹一直最疼你,觉得天底下谁都配不上你,唯独姬十二是你的良配。”

樊贤妃说的煞有介事:“你看你也到了议亲的年纪,爹娘却没为你定下亲事,还不是怕你将来嫁到别家委屈了你。暗地里,他们也在仔细甄选未来的女婿人选。”

“那为什么……”樊仪琳美丽可人的小脸红艳艳的,想要追根究底却又害羞。

樊贤妃无不惋惜:“彼时爹娘还想多观察观察,可就这么一犹豫,机会稍纵即逝,谁能想到斜地里杀出个顾还卿,截了咱家的胡。”

被截胡的樊仪琳:“……”

※※※※※※

顾还卿哪里知道她截过人家的胡啊,还是姬十二这尊“大佛”!

她昨晚严重睡眠不足,体力透支的厉害,勉强撑回王府和轩辕黛说了几句话,便差点倒在轩辕黛的美人榻上睡着了。

轩辕黛是个多开明通透的人啊,她才不讨儿子媳妇的嫌,以沧海宫宫务繁忙为由,将顾还卿扫地出门。

顾还卿原本还想回顾宅去看看浅浅,姬十二却道:“今儿不能回门。”

“……”顾还卿。

浅浅本打算和她一起嫁过来,可担心百姓误以为她是姬十二的滕妾,因此打算过几天再搬过来,目前仍住在顾宅。

去不成顾宅,婆婆精明又能干,且无需自己侍候,身边丫鬟使女众多,婆子下人成群,轩辕黛将一切安排的仅仅有条。

家事也轮不到自己插手,聂九灵又不在身边,顾还卿一时觉得无所事事,除了逗逗大白和甲甲,琢磨琢磨龙氏三宝的问题,唯有补眠。

姬十二就盼着这一刻,早早就跑到床上脱了衣服,睁着一双幽亮幽亮的漂亮眼睛殷切地望着她,美其名曰:给她暖被窝。

暖个屁!顾还卿一看到他便腰酸背疼腿抽筋,外加脑壳疼,她伸手指了指门:“你去外面。”

“我不……”姬十二三两下把她抱上床,聪明地道:“我知道你累了,咱们只睡觉,只睡觉,我除了帮你捶背揉腿,保证什么也不做。”

顾还卿姑且信他,被他拥着沉沉睡去。

然而到了晚上,顾还卿却再也不敢跟姬十二睡一块了,这家伙就老实了中午那一会儿,一到晚上,各种不老实。

昨日的惨况历历在目,姬十二在床笫间像一个贪婪的小狼,不知餍足地吞噬着她,辗压着她,一遍又一遍,没有一点节制。

她觉得自己要休生养息,若任姬十二继续贪欢下去,她非残了不可。

姬十二的感受与顾还卿截然相反,昨晚那些火热美妙的场景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只觉回味无穷,余韵荡漾。

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会让人上瘾,快感和*主宰一切!感官凌驾于理智之上,让人疯狂。

食髓知味,他觉得都不能想,一想,他的浑身马上会窜起一股火,扑都扑不灭!

太让人沉沦迷恋了!难怪有人感慨*苦短,这正是他的心声——永远都不要天亮,让他死在顾还卿身上!

只可惜顾还卿是个纸老虎,打起架来是一把好手,训起他来像训儿子,揍起他来更像揍孙子,偏偏床第之间却又孬又怂,简直弱爆了!

而且她不检讨自身的不足之处,努力锻炼技术,然后和他美美的享受鱼水之欢,男女之乐,反而要赶他出去睡。

谁见过成亲第二日便被赶出新房的新郎倌?这还能让人愉快地活着吗?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顾还卿,眼神里的幽怨都快将顾还卿淹没,委委屈屈地说:“我不出去,我们都成亲了,睡一起才正常,不睡一起会让人笑话的。”

谁敢笑话他?顾还卿觉得他八成说笑话。

她拿了个枕头放到他怀里,推着他往门外走:“你今晚乖乖到外面的厢房和书房睡一晚,明日可回来,若你不愿意,那你天天到外面睡好了。”

“不要。”姬十二抿着两瓣漂亮的绯色薄唇,眼巴巴地望着她,不怎么有信心地保证:“我再不动手动脚,你信我一回。”

可惜他信用已售罄,鬼话连篇累牍,顾还卿再也不相信他了。

“那我在屋里打地铺总可以了吧。”姬十二退而求其次,眨着浓长的睫毛,可怜兮兮地央求她。

总之不想被赶到外边去,丢人事小,主要是他现在一刻都不想离开顾还卿,跟她做连体婴都不够,怎么能分开。

顾还卿就是那水,他是那条缺水的鱼儿,没水怎么成?会渴死的。

他容颜如玉,长发如墨,又是那样的年轻清俊,矜贵卓然,什么都不做也会让人怦然心动,何况他此刻的模样。

顾还卿真怕自己心软,可跟他呆在一个屋子真的很危险,她都能想像他得手之后,摁着她恣意狂欢的情形。

心里蓦地一颤——到时那种暧昧的气氛,无言的挑逗,恣情放纵,年轻的身体,什么都由不得她了,除了疯狂便是疯狂。

摇头:“不行。”

依旧推着他往外走。

不行,坚决不能分房睡,夫妻必须在一起睡!姬十二微微垂眸,长睫半掩眸底的灼灼光芒和狡黠。

他低头抱着玉枕,佯装垂头丧气的往外走,临近门口时,他突然造反,趁顾还卿不备,一把抱起她往回冲,将她扑到床铺上。

“……姬十二!”顾还卿气的直掐他。

姬十二却舒服的直叹气,低低坏笑:“用力,你用力啊,是不是肚子饿了没力气?那相公喂你,把你喂的饱饱的。”

喂你个头!顾还卿欲哭无泪,只盼他新鲜个两三天,然后别再这么热情的让人吃不消。

新房外,几个眉眼弯弯,梳着双髻头,唇上涂着薄薄胭脂的女子垂手侍立,她们青一色穿着紫棠色襦裙,正是侍候顾还卿的贴身侍女。

她们中有人微微抬头,害羞地扫了一眼正蹑手蹑脚往外走的几个高大身影,又羞涩地垂下头。

这几个人捂着嘴,防止窃笑漏出嘴边,直到跑到庭轩宽敞的院子里,才一个个笑喘了气。

熊二道:“少主真是太没用了,才第二日侍寝,就要被赶出来,这往后的日子啊,悬!”

“你没见他早上那个得意劲啊,要是有尾巴,一准都翘到天上去了。”列御火觉得很解气。

叫姬十二老嘲笑他的小弟弟不如他的大,没他的雄壮威武,合该他被王妃嫌弃。

想到早上,众人也是醉了。

那会姬十二神清气爽的,精神抖擞,心情别提多好了,一双子夜般的黑眸绽着格外愉悦的光,目露笑意,眉梢眼角都蕴着得意与炫耀的光芒。

他春风满面,微抬弧形优美的下巴,异常骄矜地对熊大熊二说:“你们的事,以后让王妃帮你们上点心,争取早日结束你们的光棍生涯,省得你们真成了万年光棍,到时又来怨我。这男人啊,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好,这才没白来人世一趟,不然枉为男人。”

“……”熊大熊二那颗脆弱的玻璃心啊,当场碎了一地!

还能有比这更刺激人,打击人的事情嘛!连姬十二这个最不可能娶婆娘的人都成亲了,他俩的婚事还没有着落。

而且姬十二才刚成亲,童子鸡的日子才刚结束,便大摇大摆的跑来跟他们大谈什么男人……

他昨天还是个童男呢,这么快便来现学现卖,存心气人。

冷奕颇为惋惜,抚着下巴道:“可惜王妃没能坚持到最后,不然让他睡外面,那才好看。”

铁龙觉得他们太不仗义了:“你们一个个都唯恐天下不乱,设若王妃真不要他侍寝了,未必我们会有好日子过?他还不得把一身火气全撒在我们身上,砸得我们鬼哭狼嚎?”

众人顿时心有戚戚焉,纷纷点头附和:“欲求不满的男人惹不起,还是让他继续给王妃侍寝吧,好歹他满意了,我们才有好日子过。”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牺牲王妃一个人,才能造福千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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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十二和卿卿成亲未删文,在老地方。

非常感激大家的投票,这样十二才能更幸福,嘿嘿:新宠儿 投了11票(宠儿你也太给力了,么么哒!),13794081367 投了3票13233115130 投了2票,13880916233 投了1票,雨打芭蕉anita 投了1票,jane3000 投了1票,susannana 投了1票,一个幸福的妈妈 投了1票,紫花房 投了1票,13880916233 投了1票,luli1114 投了1票,彼岸yn__ny殇 投了1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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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0 给你当儿 当顾还卿在牺牲自己造福姬十二时,慕明月也在为自己谋划。&..

所以,当三个月之后,顾还卿听闻慕明月要和姬昊订亲了,并很快会成亲,不由惊讶的瞪大了清莹莹的美眸,半天才眨了一下眼睛。

“真的?”她问姬十二。

时值仲夏,顾还卿正手捧《迦南古志》,斜倚在湘妃榻上琢磨那封血书,陡然听到这个消息,她的神智尚未从血书的内容中跳脱出来,眼中的错愕清晰可见。

“我还煮的呢,当然是真的了,骗谁我也不会骗你啊!”

姬十二先倾身在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上印下一吻,随后才把她从湘妃榻上抱起来,自己坐上去,接着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并搂着她靠在自己怀里。

他低头,贴着顾还卿嫩滑的脸蛋亲昵地摩挲,对龙之灵仍有些忌惮,便跟顾还卿小声嘀咕:“你把那书扔远一点,我看着浑身疼。”

顾还卿觉得他真可怜,连一本书都怕,但也是真心疼他受罪,遂弯身将《迦南古志》放进黑檀木的匣子里扣好,搁到一旁的茶几上。

两人这才搂着说话。

婚后的日子,与婚前有很大差别,最大的差别就是,你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是一个人了。

举凡吃饭、睡觉,以及一些日常琐事,你都不能只考虑自己,得把你的另一半算上去,否则这婚姻便会失去即定的意义。

姬十二一如既往的黏人,甚至比以前更变本加厉,几乎是顾还卿上哪他去哪,连顾还卿上茅厕他都恨不得跟着。

没办法,如今他有了正当的身份,可以堂堂正正的陪在顾还卿身畔,不必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缩手缩脚,自然要尽量利用,尽量显摆——物尽其用。

好歹是有妻子的男人了,不炫耀炫耀,怎么对得起熊大和熊二那两张老男人幽怨的面孔呢……

于顾还卿而言,成亲有好有坏。

好处是多了一个温暖的家,多了许多亲人,又有了一个人人称羡的美相公,有人关怀自己,似乎没什么不好。

坏处也有,姬十二太烦人了!大概是年纪轻,在床笫之间贪得无厌,需索无度,弄得她都有点疲于奔命,招架不住。

这也就罢了,听说刚成亲的男人是比较兴奋,*旺盛且强烈,但过了蜜月期,这种情况会好转。

她暂且忍一忍,尽量克服克服,捱过蜜月期即可。

只是,姬十二的蜜月期似乎比较长……

再就是睡觉,以前她一个人睡,也和浅浅搭过铺,但都睡得很自在,在床上翻来滚去,想滚到哪是哪。

可自从嫁给了姬十二,他睡觉总喜欢把她搂的结结实实,她翻身都困难,若要起夜,才动一下,他立马把她给圈回胸前,搂得更紧。

若想要他松手,你非得跟他报备,说我要上茅房,他才会放开,然后陪着她一起下床。

但凡遇到这种情况,顾还卿都会囧囧有神地看着他:难不成他要跟她一起尿尿……

咳咳!总而言之,婚后是个磨合的过程——两个人即使背景相似,性格也未必相同;即使性格相似,对事情的看法也未必相同;即使看法相同,生活习惯也未必相同。

诸如此类的差异,如果不经过细致的磨合,上至国家大事,小至鸡毛蒜皮的小事,夫妻都难免会起争执,恰如针尖对麦芒,给彼此的感情增加裂痕。

所幸顾还卿性格好,姬十二又事事以她为重,凡是顾还卿说的,他没有不听进耳的,且不像别的男人那样,成亲没两天便弄一堆小妾跟通房出来恶心人。

所以他们俩除了床事不和,其他方面基本无问题。

在外人眼里,他们反正是非常恩爱的一对小夫妻,整日如胶似漆,如糖似蜜,连嘴都不怎么拌。

而且从姬十二脸上,谁都可以看出他多么满意他的新婚生活——本就年少轻狂,意气风华,被美满的婚姻生活一滋润,就跟采阴补阳似的,那一个精神焕发啊!

也不知道收敛一下,叫单身的光棍们恨的牙痒痒。

这倒有点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就姬十二那样冷冰冰,对谁都爱理不爱理的性子,居然能跟顾还卿合得来?倒真是奇了怪了。

姬十二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原就我行我素,无所顾忌,现如今更是随心所欲。

喜欢腻着顾还卿就腻着,连商量个事或者说几句话,都要抱在一起说,不然浑身不得劲,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顾还卿也习惯他这样了,只要不过份都依着他。

此刻也是一样,她搂着他的腰,低声问:“慕明月怎么会想嫁给姬昊?比起皇甫弘,姬昊是不是差太远了?”

不是顾还卿瞧不起姬昊,实在是姬昊此人不争气,堂堂宁王世子却不学无术,除了斗鸡走狗,寻花问柳,几乎没干过一件正经事。

他的确是慕明月的倾慕者,当初和皇甫弘追逐慕明月,也曾表现的雄心壮志,躇踌满志,奈何后来慕明月想竞争太子侧妃,姬昊便对她死了心。

于是越发的放纵,成日里过些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光怪陆离的生活,不务正业到了极点。

这们一个花花公子,绔纨子弟,除了有个世子的光环罩着,还真是一无是处。

纵观前几个能入慕明月眼的男子,除了太子殿下,不管是姬非晚还是皇甫弘,那皆是人中龙凤,有才又有貌,比姬昊不知强了多少倍。

故而顾还卿才有此一问。

姬十二伸手帮她把脸颊上的散发勾回到耳后,嘴角噙着淡笑道:“能为什么,难道她还看中姬昊这个人不成,无非是姬昊宁王世子的身份。”

顾还卿语塞,要说慕明月中意姬昊,打死她也不信。

慕明月纵然不是眼高于顶的女子,可她的确心气高,若非这次受皇甫弘的牵连,慕云舒被贬,估计慕明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屈就姬昊。

“姬昊他再不济,可他是宁王叔的嫡子,早晚会袭宁王之位。”姬十二略带嘲弄地道:“慕明月原本还想着皇甫弘偷偷来接她,可谁知那边已传来皇甫弘要立太子妃的消息,她愿望落空,还能怎么着?想要嫁的风光,除了姬昊,她也找不到别人了。”

顾还卿极是无语,男人狠起心来果真如铁,想当初皇甫弘是多么的喜欢慕明月啊!耐心的等待与守候,一直等到慕明月点头。

这中间他还要忍受慕明月的左右摇摆,甚至是放弃他。

结果,说丢开便丢开,走的一点留恋也没有。而且这么快便要立太子妃,无异是不想和慕明月续旧缘了,难怪慕明月会彻底绝望,改投姬昊的怀抱。

“姬昊有福了,抱得美人归。”顾还卿只能如是说,并随口跟姬十二感慨:“我怎么觉得他们有点一朵鲜花插牛粪的感觉,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姬十二满足的用双臂拥着她,贴在她的脸颊嗅着她身上诱人的香气,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对,你说的没错,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可惜了姬昊这朵鲜花。”

“……”顾还卿。

她咬牙切齿地暗掐他的腰,觉得他就是故意的:“谁是鲜花?谁是好白菜?”

姬十二十分无辜地望着她,一双深遂迷人的黑眸里满是不解:“咱们怎么老为这个问题争执?亲亲你变笨了,这么浅显的事情你都看不出来吗,谁是鲜花谁就是好白菜呗!”

“……呗你个头,你存心的。”顾还卿气得想暴打他一顿,觉得他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呵呵……”姬十二忍俊不禁低笑,埋在她香馥的颈窝吮吸亲吻,一边轻轻啃噬,一边性感低喃:“亲亲你好香啊!”

顾还卿用手肘拐他,斜睨着他,要笑不笑的:“王爷,您的鼻子出问题啦,香的哪是我啊,明明是您这朵鲜花兼好白菜。”

别以为她忘记了,以前他便以白菜和鲜花自喻,臭美的要命。

“呵呵……”姬十二顿时乐得不行,用力在顾还卿脸上“啾啾啾”的亲了几口,然后盛情邀约:“好吧,既然王妃认定本王是鲜花和白菜,那本王欢迎王妃来拱、之,越用力’拱‘越好,本王保证不还手。”

他刻意加重那个“拱”字,顾还卿气的鼻子都快冒烟了,这家伙就是一如假包换的流氓,什么事都要往那件事情上扯。

满脑子不知装着啥废料。

她也不是好欺负的,立刻去搔他的胳肢窝:“叫你贫嘴,看我不撕烂你这颗臭白菜!”

两人打打闹闹耍着花枪,你挠我一下,我亲你一口,像小孩子一样玩的不亦乐乎,腻歪的不行。

姬十二干脆仰倒在湘妃榻上,让顾还卿伏卧在他的胸膛,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右手则把玩着她柔滑若瀑的青丝。

他浅眯着漆黑的眼眸,眸底微露沉醉之色,显然非常享受此刻美人在怀的状态。窗口明媚的阳光和拂着纱帘的轻风,只让他觉得世事安稳,阳光静好。

他的手似有魔力,顾还卿在他怀里昏昏欲睡,闻着他身上清新好闻的男性气息,她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而且很快陷入了梦境。

直到感觉姬十二在解她的衣裙,并脱掉她的绣花鞋,她才如大梦初醒般的睁开眼睛。

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

她睡眼惺忪,按着额头,不甚清醒地问姬十二:“龙氏家族的弓为什么要叫九龙轩辕弓?跟你们轩辕族有什么关系吗?它为什么不叫别的名字,或者干脆叫龙弓?”

九龙轩辕弓:龙氏三宝之一,具体长什么样顾还卿并不清楚,仅是龙艳光口述,而龙艳光也没有见过此弓。

一说此弓仿若黄金所铸,无论远看近看皆是金光灿灿,本属于小巧的弓箭,却很重,具体有多重,龙艳光也不知道。

只是说寻常人根本拉不开此弓,就别谈射箭了。

二说此弓五彩缤纷,色彩斑斓,非常的灿烂夺目,在阳光下变幻的颜色让人应接不暇。

但无论哪种说法,皆道此弓体积不大,重量却很可观,能拉开此弓的人少之又少,而能拉满弓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这倒罢了,没见到实物,说再多都是多余。顾还卿只是奇怪为什么龙家的弓要以轩辕为名?

难道这把弓是轩辕弓?

可前面为什么要缀上九龙呢?

没听过轩辕弓叫九龙轩辕弓的。

轩辕弓:古代十大名弓之一,本是轩辕皇帝所铸,选用泰山南乌号之柘,燕牛之角,荆麋之弭,河鱼之胶精心制作了一张弓。

蚩尤被黄帝轩辕用此弓三箭穿心而亡!

在封神演义中,轩辕弓又名乾坤弓,为李靖所用。

顾还卿想不明白,便问姬十二。

姬十二本以为她睡着了,没想到她竟突然醒了,还以为是自己动作不够轻,惊醒了她,却不料她一醒来就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怎么突然之间问到这个?”见她神情恹恹,不怎么有精神,姬十二便温柔地摸摸她的脸,仍旧替她脱了鞋,把她放到床榻上。

他自己也脱鞋上床,倚着床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刚才梦到我娘,她跟我提起龙氏三宝,说到了最后一宝,便是这九龙轩辕弓。”

自打十八岁生日过了之后,顾还卿关于初一的记忆慢慢恢复,虽然大多是以做梦的形式让她忆起,但每个画面清晰如昨,让她身临其境,显然是初一的亲身经历。

就在刚才,她梦到龙艳光向初一描述九龙轩辕弓,称此弓是龙氏三宝的最后一宝,威力巨大无比。

不过说了跟没说一样,此弓早就遗失,龙艳光根本未见过,连龙蝶衣都不知道此弓长什么模样,遑论后来的龙家人。

据说正是因为龙氏一族失了非常有震慑力的九龙轩辕弓,所以家族才逐渐败落,最后给了坏人可乘之机,以至于差点灭族。

姬十二也知道她这一毛病,不知怎么回事,她的记忆老是断断续续,但可喜的是她忆起的事情越来越多,与她有关的事情都逐渐在明朗中。

只是说起九龙轩辕弓,他搜遍记忆也未听说过此弓。

“知道这弓是什么形状吗?”

顾还卿摇头。

“样子呢,颜色呢,大小呢?”

顾还卿一问三不知,光知道个名字。

姬十二抿了抿唇,拧眉思索:“轩辕弓我倒听说过,但未曾听说过什么九龙轩辕弓,九龙玉玺倒是有一个。”

“估摸早毁了。”顾还卿揣测此弓早已做古:“如若是厉害的武器或有名的兵器,江湖上早传的神乎其神了,哪可能默默无闻,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我让人去查查,你也别着急,毁或没毁,只要用心去打听,总能听到一点儿风声。”姬十二安慰她。

“嗯,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顾还卿在他怀里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半眯着眼睛道:“说来说去,龙家的灭族之祸都是这所谓的三宝引来的,找不着我也不稀罕,人靠的还是自己,自己强则比什么都强。宝物大多以讹传讹,被神化论了。”

姬十二深以为然,抚着她的肩道:“你能这么想最好,龙家和夜氏皇族的事,其实我不希望你夹在其中。而轩辕族与夜氏皇族的仇,我也不想你左右为难。你只要快快乐乐的陪在我身边,做我的王妃就好。”

他对她的要求一向很低。

顾还卿拉过他的一只手,垂眸把玩,神情淡淡,语气却充满坚决:“别的我可以不要,宝不宝的我也不在乎,但龙之灵我一定要得到!”

姬十二闻言,非常动容,火热的目光牢牢锁定她,用挺直的鼻子亲昵地碰了碰她的鼻尖,低声问道:“怎么,想给我生孩子了?”

“……”

提到生孩子,顾还卿的脸皮还是有点薄,止不住的发热,当即白了他一眼,嗔道:“当然想生……你长的这么漂亮,个子又高,我也不差,若不给你生孩子,岂不是白浪费了咱们这么好的基因?”

“……鸡什么?”姬十二皱眉——顾还卿又开始说他听不懂的话了。

“不鸡什么。”顾还卿把头埋在他怀里窃笑,觉得脸都快冒烟了:“我只是打个比方,咱们都不丑,婆婆也是大美人,若……若真有了孩子,不管像谁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姬十二顿时眯起了眼睛,开始憧憬起孩子的模样。

见他的神情颇为向往,顾还卿顿时内疚起来,眼神也黯淡了几分,把玩他手指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姬十二立即感觉到了。

他垂眸抬起顾还卿的下巴,调皮的冲她眨了眨右眼,亮晶晶的双眼不停的对她放电:“我娘常说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你不也常骂我孩子气,我觉得我不适合当爹,至少目前不适合给人做老子。等我大个几岁,再成熟一点,幸许有给人当老子的资本,也有个爹样,不至于让儿子和闺女看不起我。”

他还真有自知之明,顾还卿也想像不出他当爹的样子,寻思他是聂二呆当久了,有点呆里呆气兼孩子气,连聂九灵都认为他是纸老虎,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

她没说话,姬十二忽然凑到她耳边,红着脸小声地说:“如果你想当娘,不如我给你做儿子吧。”

顾还卿:“……”

这么大的儿子?她有点傻眼。

“别嫌我这儿子大啊,能让你过足当娘的瘾。”姬十二循循善诱,一双黑眸闪闪发光:“如若你喜欢闺女,那我也拼了男人的脸面不要,给你当闺女,保证贴心。”

他拼命游说顾还卿。

顾还卿只觉得他不安好心,却又想不透他打的什么鬼主意,正揣摩他的意图呢,姬十二突然开始扯她胸前的衣襟,并捏着嗓子学婴儿的嗓音:“娘,人家饿了!娘,人家要吃奶,娘,人家要吃奶!”

“噗!”顾还卿顿时羞的无地自容,慌忙去捂他的嘴,并红着脸吼他:“姬十二你要死啊,这种不要脸的话你也说的出口?你是有多想死啊?”

姬十二不管,手把她的衣襟分开,用脑袋在她怀里拱来拱去,依旧用婴儿的调调,还装着哭腔:“亲亲娘,你真是太坏了,太狠心了,人家都快饿死了,你却不喂奶,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顾还卿有口说不清,真是后悔莫及——打死她也后也不提生孩子的话题了,以免给姬十二这个臭流氓借题发挥的机会。

※※※※※※

姬十二借着给顾还卿当娃的机会,又美滋滋的吃饱喝足了一顿,离餍足有点距离,奈何他在枕席之间不会写这两个字,也就无从体会了。

顾还卿累的气喘吁吁,躺在他的手臂上养神。

姬十二垂眸盯着她,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伸手抚着她汗湿的鬓角,手指尖充满怜爱。

此刻被疼爱过后的她脸红的格外妩媚娇艳,当真艳若桃李,美的不可方物,而她丰润的双唇,此刻也红得妖艳,任何一个男子见了,大概都会隐隐躁动,心猿意马。

他看的心头悸动,忍不住揽紧她,不住的亲吻她的额头,心里说不出的喜欢。

顾还卿慵懒抬眼,入目即是他精致迷人的锁骨,宛如白玉雕的一样,锁骨上方是他突出来的喉节,每当他低笑和轻笑的时候,喉节微微震动,格外的性感诱人。

不知为什么,顾还卿特别喜欢亲他的喉节,为他这个非常显男性化的地方着迷。

他此刻的眼神火辣辣的,极不正经,不若平时那样清亮逼人,显得邪魅娟狂,还带着点邪恶,让人不敢直视,怕被他看的方寸大乱,芳心乱跳。

“还要我当你儿子吗?”他不要脸地凑到顾还卿耳边问:“若你想过当娘的瘾,我随时奉陪。”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顾还卿恼羞成怒,伸脚就要踹他,外面却蓦地传来一阵此起彼落地尖叫声:“啊!好漂亮!”

“啊,好炫啊!好亮啊!”

“黛宫主,这东西哪来的?怎么这么亮?”

“黛宫主,黛宫主,给奴婢看看好吗?”

顾还卿和姬十二双双一怔:娘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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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1 认错娘 这几个月,轩辕黛并不在京里,也没有回沧海宫,她去锡城参加武林大会了。樂文小说|

武林大会乃武林盛事,每三年举行一次,这一次在锡城举行,由落日山庄举办。

沧海宫乃武林大派,轩辕黛名气又响亮,且被人封为江湖第一高手,这种盛会,少谁也不能少她啊!

去了一趟武林大会,轩辕黛收获颇丰,别的虚名利禄也罢了,她此次最大的斩获竟是得到了一把非常华美耀眼的——弓。

不大,属男女通用的那种,可重的出奇。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弓美轮美奂,像颗巨大的宝石一样,闪着璀璨夺目的瑰丽光芒,在太阳下一照,灿烂绚丽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哪里像一把弓啊!倒像是一件艺术家精心打造出来的奢靡艺术品,光华璀璨的样子实属罕见,只怕当世仅有。

故而轩辕黛一回王府,众人首先看到的是那把引万众瞩目的弓,反倒忽略了其他。

丫鬟和婆子们纷纷惊叹,觉得这把弓比珠光宝气的首饰还美上几分。

而列御火和墨飞虎等人则争相央求黛宫主给他们瞧瞧,想先睹为快,一饱眼福。

轩辕黛非常大气的把弓递给他们,轻描淡写地道:“小心接着。”

一把弓而已,还用得着小心?

众人皆不以为意,以为宫主是担心他们粗手粗脚,不小心把这宝贝弄坏了。于是都放轻手脚去接,唯恐损坏了其上华美无双的装饰。

结果呢——

“哎呦!”熊大率先叫出声,他被弓砸着脚面,当下抱着脚跳起来呼疼:“疼死额了!”

列御火蹲在地上,痛苦地摸着自己的左脚的脚背,若非顾忌着形像,他早放声痛哭了:实在是……他娘的太疼了!

冷奕和铁龙有幸逃过一动,没被弓砸着,但两人都望着掉到地上的弓,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唯有墨飞虎冷静地蹲在地上,目光如电的仔细检查,又伸手掂了掂了那弓,虽然一只手未能把弓掂起来,他却依然非常镇定地道:“大家别哭,弓没摔坏,可以向宫主交差。”

天杀的!谁管弓摔没摔坏?

众人皆一脸愤恨地盯着他,没看到他们被砸的有多痛吗?还有没有一点兄弟情?

“……”墨飞虎。

“让俺来!”熊二一把推开冷奕和铁龙,气势汹汹地撸着袖子道:“呔!什么破弓,居然这么重!俺们这么多人竟然都没接住?!俺不信这个邪,来,让俺试试!”

他摇晃脑的抻了抻浑身的筋骨,满身的骨骼“咔咔”做响,随即运气于臂,俯身握住弓背,嘴里大喝一声:“起!”

弓被他举起来了。

熊二将弓弦朝上,举着弓绕场一周,略带炫耀对众人地吹嘘:“看,俺这不是举起来了吗?也没有多重。”

弓其实还真有点重,不过尚在可承受的范畴,因此熊二也不算吹牛。

他屁颠屁颠的小跑到轩辕黛面前,兴致勃勃地对轩辕黛道:“宫主,箭呢?这么牛气的弓,不可能用普通的箭矢吧,宫主让属下试试。”

何以春淡笑着从他手里接过弓,挥手让他一边呆着去,然后才对众人道:“其实依你们几个的力气,举起这把弓没什么问题,怪只怪你们刚才太轻敌了,所以才被弓砸到。但是论到射箭,本执事劝你们莫浪费那功夫了,省得自取其辱。”

众人纷纷不服,好歹他们都是武林中叫得出名号的人物,居然被一把弓欺负——太气人了,怎么也要扳回一城。

“错!”轩辕黛冲他们摇摇手指头:“被这把弓欺负的何止你们!此次武林大会,各大门派齐聚一堂,好几千人,皆是有两把刷子的练家子,可能举起此弓者不足三成。至于说到射箭,能拉开此弓者还有几百个人,然而能拉满弓者却是寥寥可数。”

她看了那哥几个,微微一笑:“你们几个,本宫主相信你们拉开弓是没问题,至于拉满弓便不要想了。”

宫主都这样说了,那就是事实。

众人非常泄气。

熊二爱不释手的偷偷摸了摸那弓,颇有些恋恋不舍。

他小声抱怨:“宫主也真是的,俺们都射不动,您买这把弓回来干什么?它长的这么花里胡哨,宫主您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

男人就是这么实际,武器光漂亮顶什么用?华而不实,得中看又中用才行。

轩辕黛轻飘飘地觑了他一眼,没理他那点小幽怨。

易冬暖嗤笑:“熊二,你可别自作多情啊,这把弓可不是给你的。”

“俺知道,宫主肯定是想送给少主。”熊二大大咧咧地道:“可少主他又不喜欢弓箭,给他不是暴殄天物吗!”

有人在他耳后阴恻恻地吹气:“那不如送给你吧,给你正合适,非但不会暴殄天物,还正好凸现你人高马大的雄壮身躯。”

“……”熊二顿时泪奔——说人人到,说鬼鬼到。

※※※※※※

也不是送给姬十二的,而是轩辕黛送给顾还卿的礼物。

轩辕黛知道顾还卿擅骑射,当时在武林大会一看到这把弓,她脑子里几乎什么也没想,就觉得这把弓是为她儿媳妇量身定做的,她无论如何也要“抢”到手。

卖弓者还是熟人——留仙镇紫霞山庄的战庄主,秋迟暮的好友。

武林大会有个百宝会,许多平日难得一见的宝贝都在此展示并出售,战庄主无意中得到此弓,起初也是欣喜若狂,后来才发觉自己根本拉不动。

他寻思带到百宝会上,看能不能给此弓寻觅个有缘人。

战庄主价标的不高,只要一百八十万两,对这把流光溢彩的弓来说,无异是贱卖了。

奈何对不富裕的人而言,依然只能望洋兴叹。

可仍有许多人竞相购买,只差大打出手,场面沸反盈天。

战庄主一看情况不对,忙补充说明:买者必须拉满此弓,拉得开不算,若抢购的人多了,便采取优胜劣淘制——射程射的最远的箭取胜。

这招祭出之后,“唰”的刷下一大片人。余者一比赛,毫无疑问是黛宫主胜。

于是黛宫主以一百八十万两白银购得此弓。

此弓名为紫霞弓,取自战庄主的紫霞山庄。

“其实我也是做弊,有点胜之不武。”把紫霞弓交给顾还卿后,轩辕黛笑着道:“战庄主和小暮是好友,他提前告诉我要用金箭,别人只以为我银子多,实则不然。”

她伸指敲了敲那把弓:“战庄主得到此弓的时候,那人便告诉他此弓必须用金箭才能发挥威力,箭镞也必须是金的,箭翎则无要求。”

“金箭?”谢过黛宫主后,顾还卿抚弓沉思:“连箭镞都必须是金的?这条件好怪。”

“怪的还不在这里。”

轩辕黛一脸兴味地道:“因为是我要买,战庄主不得不说实话,他其实并不愿意卖掉此弓,他自个确实拉不动,但他想留着给儿孙做传家宝,便是看着也高兴。可谁知自打他得了此弓之后,整个紫霞山庄跟闹鬼似的,一到晚上即怪事连连,闹得人心惶惶,家宅不宁。”

“战庄主觉得此弓太邪门,他的紫霞山庄怕是镇不住,这才寻思着卖了算了。”

“闹鬼?”顾还卿无语极了,偏头打量手中这把既炫目又骚包,非常拉风的“艺术品”,问轩辕黛:“若此弓真这么邪门,那咱们王府不会也跟着闹鬼吧?”

轩辕黛笑睨了她一眼:“那你正好问问对方是何方神圣,打哪来,保不齐跟你是老乡,你们还可以抱头痛哭。”

“……”顾还卿的额角顿时滑下三条黑线。

她的表情取悦了轩辕黛,她笑吟吟地道:“其实也不是闹鬼,据战庄主所言,约摸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猛兽,这头猛兽也不吃人,具体长什么样他们也没看清楚,所以不知道它是什么,只知道它块头很大,尾巴很长,身上全是硬绑绑的鳞片。”

“而且它爱掀屋子,还爱趴在人的床头,用爪子按着你的脑袋嗅来嗅去,不知道要干嘛!反正挺吓人的,整个紫霞山庄有幸受它眷顾的人都差点被吓死。”

“……嗅人的脑袋?这什么怪毛病?”顾还卿为这猛兽的怪癖纳闷,非常好奇这是个什么猛兽。

不过话说回来,古代有不少怪禽猛兽,经过历史的长河,到现代都已灭绝了。灭绝的原因各不相同,比如恐龙和一些非常珍惜的动物,都是真实存的,后来消亡了。

“就是不知道啊!”轩辕黛道:“战庄主起初以为下人骗他,后来那猛兽连他的屋子都掀,连他的床头也趴,吓得他和他的夫人屁滚尿流,他才不得不信。”

“可……这也不能说明是这把弓引来的猛兽吧?会不会是别的什么原因?”顾还卿觉得太牵强附会了——猛兽出没跟弓扯得上关系吗?

“虽然战庄主也不能确定那只猛兽跟这把弓有什么关系,但当他想方设法仍捉不住那头猛兽后,他的一个做道士的朋友建议他卖掉此弓,或者将弓送人,称这一切怪事皆是因这把弓引起的,若长久的留在庄内,只怕后患无穷。”

“你还别说,战庄主听从他朋友的建议,把这弓带出山庄,他的山庄当晚便太平了,后来一直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轩辕黛道。

“那……那还真跟这把弓有关啊!”顾还卿立刻将头伸出窗外左顾右盼。

姬十二也凑过来,贴着她,学她朝窗外左瞄右瞄:“亲亲你找什么?”

“猛兽啊。”顾还卿似笑非笑地道:“我担心晚上猛兽会来掀咱们的屋子,还会趴在床头嗅咱们的脑袋。”

轩辕黛登时啼笑皆非,端着茶盏道:“好了你们两个,猛兽不猛兽的暂放一边,我让人打了几支金箭,还卿你要不要去试试,看这把紫霞弓用的趁不趁手。”

顾还卿想也不想地说:“应该很趁手。”

她说的无比自然,不觉有什么,窗外的列御火等人听了却备受打击——紫霞弓明明很重,且极不好张弓,怎么可能趁手?

稍后,等顾还卿到练武场,取了金箭张弓射鸟时,熊大已经不想活了,一个劲儿的念叨:“让额死了吧,都别拉着额,谁拉额跟谁急……”

姬十二看的兴起,让人牵来他的照夜玉狮子,亲自扶了顾还卿上马,要看她射杨柳。

顾还卿也愿意满足他这点小要求,骑在马上,双腿一夹马肚,小白龙昂首嘶鸣一声,瞬间扬起四蹄,风驰电掣地绕着练武场奔驰起来。

顾还卿微眯清眸,两眼紧盯着在微风中婆娑舞动的杨柳,伸手从箭壶中取出一支金箭,搭到弓上,弓弦被拉开,弯弓如满月。

她手指一松,只听“嗖”的一声响,金色的箭镞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激射而出,在阳光下划过一道灿烂的金色光影,瞬间穿透一片杨柳叶。

“亲亲你好厉害!”

“好!”

“哇,漂亮!”

满场喝彩声雷动,姬十二和何以春等人都高声叫好。

唯有熊二等人纷纷抽刀,准备自戕——跟顾还卿一比,他们简直怂爆了,逊毙了!

顾还卿箭箭不歇,射完一箭,她立刻催马上前再射一箭,行如风,快如电,百步穿杨一气呵成,例无虚发!

及至箭壶空了,她才罢手。

轩辕黛笑眯眯地看着,觉得总算给顾还卿找了一把称心如意的武器。

但是,当顾还卿满意的提弓下马时,浅浅却心急火燎地冲进练武场,一迭声地道:“还卿,甲甲跑了,甲甲跑了!”

“……”顾还卿。

“……”众人。

※※※※※※

自打甲甲凿穿了娑罗姬的脑袋后,顾还卿关了它一段日子,后来看它绝食的态度非常坚决,外加聂九灵替它求情,她心一软,便放了它出来。

不过未免它再闯祸,顾还卿派人跟着它,留心它伤人。

这几个月甲甲表现良好,仍旧跟以前一样,温驯乖巧,也没见它伤害任何人,所以大家又渐渐对它放弃了戒心,重新跟它亲近起来。

浅浅好久没上街了,今日有事出去一趟,甲甲跟在她屁股后而,一副很想出去的样子。

浅浅想了想,让丫鬟找了一根绳子,一端系在甲甲身上,一端她拎着——人家遛猫遛狗,她遛穿山甲,也算另类趣味……

一路招摇过市,好在甲甲个头不大,倒没有引起人们的围观。

然而走到菜市口那里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甲甲瞬间发狂,它力大无比的挣脱浅浅的绳子,速度奇快地冲进了菜市场。

浅浅还以为它要伤人,唬了一跳,当即带着人追了过去。

这里的菜场有许多小贩在卖菜,鸡鸭鱼肉都有卖的,但甲甲这些都不看。

它赫然冲到一个地摊上,撞翻了那个正大声吆喝的贩子,并大声嗥叫,轰隆隆的跟打雷一样,把周围的人吓得面无土色,魂不附体,纷纷抱头鼠窜。

浅浅先前不明白,后来一看,才发现那贩子旁边的笼子里关着好几只穿山甲。

那些穿山甲都蜷成一团,可也有两只例外,并不蜷着身体,且个头特别大,连尾带嘴几乎有一米多长,大概二三十斤的样子,长相丑陋,让人惊悚。

浅浅长这么大,从未见这么大的穿山甲,正觉惊异,甲甲却绕着笼子团团转,并用长嘴不停的凿那笼子。

不过笼子是铁笼子,它凿了两下凿不动,索性跑到她脚边,扒拉她的绣鞋和裤腿哞哞低叫,像在央求她。

浅浅懂它的意思,无非是让她放了那些穿山甲。

浅浅让身边的侍卫打开了铁笼子,放了那些穿山甲。这时候,那个小贩醒过神来,立刻连滚带爬的过来找浅浅算帐,要她赔偿他的损失。

就这一疏忽,转眼甲甲和那些穿山甲都不见了。

浅浅带着人在大街上找了好几圈,累的半死不活,却仍旧没看到甲甲的身影,无奈,她只好垂头丧气的回来搬救兵。

而且她还不敢跟聂九灵说——聂九灵若知道甲甲被她弄的不见了,非找她赔不可……

众人听说了事情经过,皆叹可惜。

穿山甲固然不是什么稀有之物,可甲甲这只小穿山甲却与众不同,格外的有灵性,很逗人喜欢,冷不丁不见了,谁都觉得有点怅然若失。

姬十二立刻吩咐去寻,他和别人不同,他敏锐的觉得甲甲能找到顾还卿,即使甲甲凿穿了娑罗姬的脑袋,他也觉得甲甲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并非故意想伤人。

反倒最该紧张甲甲的顾还卿神色轻松,只问浅浅:“你见到的那些穿山甲也跟甲甲一样的嗥叫吗?”

浅浅回想了一下,肯定地摇头:“没有,便是那两只大穿山甲,也只是发出像喘气一样的呼呼声。”

“那没事了。”顾还卿十分淡定地对姬十二道:“不用让人去找了,甲甲会回来的。”

“为什么呀?”众人不解。

顾还卿咳了咳,神情赧然,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甲甲它可能认错妈……不,认错娘了,我上次还看见它追着一条四脚蛇狂奔,把那四脚蛇吓的跟什么似的,恨不得长八条腿出来跑。结果四脚蛇逃的越快,甲甲追的越快,追着追着两个都不见了,甲甲当时也没有回来,晚上也没有回来,直到天快亮了,才怏怏不乐的回来。”

“它连野猪都追,反正跟穿山甲外型有点类似的动物,它都爱追,一追起来多半都会失踪半天,过后总会很沮丧的回来。”

“……”众人无语极了,敢情这位已经不是第一次认错娘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顾还卿的话,晚上的时候,门卫来禀报,小穿山甲回来了。

果然是蔫头耷脑回来的,一扭一拐爬着的样子看着有气无力,特别的失落与忧郁。

姬十二马上命人给它准备吃食,半句都没有责备它。

反倒是担心聂九灵跟自己拼命的浅浅数落了它几句,告诫它下次再不能这么任性了,也不管它听不听的懂。

※※※※※※

是夜,顾还卿在灯下研究紫霞弓,姬十二拿着一卷兵书在陪她。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唰唰唰”的挠门声,顾还卿一愣,还以为是大白在磨爪,外面的丫鬟却道:“禀王妃,是甲甲。”

姬十二微怔,起身去开门,边笑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顾还卿也为之失笑。

甲甲进来后,姬十二一本正经地问它有何贵干,甲甲抬起黑豆似的眼睛满屋子的扫,然后直奔顾还卿而去。

顾还卿坐在桌边,不知道它要干什么,就见它顺着桌腿,哧溜爬到桌面上,桌上放着紫霞弓,甲甲绕着紫霞弓开始打转。

“这又想干什么?”顾还卿不解地问姬十二。

姬十二握拳掩唇,咳了咳:“寻摸是把这弓认成娘了。”

“哪有这么离谱?”顾还卿瞪了他一眼:“这跟它娘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是不怎么像,可甲甲好像很激动,你有没有发觉它又眼泪汪汪了?”

“……不是吧?”顾还卿一脸愕然地瞅着甲甲。

还真给姬十二说中了,此刻甲甲的前脚搭在弓上,用长嘴在上面嗅来嗅去,喉咙里还发出低低的哞叫,俨然很激动,而且它黑黑的眼睛在灯下水汪汪的,真像含着眼泪。

顾还卿:“……”

甲甲认错娘的病情加重了,居然连一把弓都认错!

※※※※※※

次日,姬十二很早便起来去兵营练兵,为备战夜焰国做准备。

他起来的时候,顾还卿还在睡——昨晚上两人合功,顾还卿依旧是以昏倒收场,一般这种情况,她第二日都要睡到很晚才醒。

姬十二依依不舍的抱了她好久,并贴着她的脸亲了半天,耳鬓厮磨的实在舍不得离开她。

若换往常她醒着,他肯定不能这么便宜放过她,怎么也要跟她*缱绻一番,享受那种欲仙欲死的*滋味。

缠缠绵绵的摁着顾还卿又摸又搂了片刻,他才吩咐侍女好生侍候王妃,之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策马出门的时候,犹想回头望,但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察觉颈上有一物掉下来。他蓦地伸手,将掉下之物接在掌心。

一瞧,竟是顾还卿送他的那只小白玉兔。

他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小挂件莫明其妙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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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2 蛤蟆丸 玉兔挂件本身不珍贵,可对姬十二而言,意义重大!——这是顾还卿送给他十五岁的生辰礼。し

虽然彼时两人因为*的误会而被迫分开,可顾还卿送给他的东西,他仍当宝贝一样珍藏着。

原来这只小玉兔被他贴身戴着,妥善的藏于衣领内,今早不知怎么回事,竟从衣内跳脱而出,裂成两半!

一半垂挂于络子上,一半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传说玉是有灵性的,无缘无故裂了,总让人觉得膈应。

因着这件事,姬十二的心情非常不好,脸上阴霾丛生,看得人胆战心惊。

早上操练完兵士,他便策马离开,下午的操练交给他麾下的两位副将。

茗玉阁是全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子,掌柜经营有方,手下能工巧匠众多,所售之物深受达官贵人与豪门贵胄的喜爱。

顾还卿有几件价值不菲的首饰就是出自茗玉阁,多是姬十二给她定制的。

陶掌柜的得知姬十二大驾光临,慌忙欲率众行礼迎接,却被冷奕酷酷的制止——姬十二微服到此,无非是想找个巧匠帮他修复玉免,并非想弄得人尽皆知。

其实可以召几位手艺高超的玉匠到王府修缮玉兔,奈何姬十二不想让顾还卿知道此事,索性偷偷来了茗玉阁。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陶掌柜忙召来赵连和。

赵连和乃是全大越都有名的老玉匠,他能雕出许多精美花饰的玉器,雕镂细腻而传神,也极擅长玉器修补和鉴别。

一些缺损断裂的玉器,经他巧手修补,会变的比原来更精致,修复后的玉器价值甚至不逊于原件,可谓巧夺天工。

赵连和平日醉心于雕刻,并不认识姬十二,只知道眼前这位唇红齿白,玉面寒眸的翩翩少年郎是位豪门贵公子。

他一面感叹这位少年俊美的不似凡人,一面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公子”,然后垂眸束手于一旁。

陶掌柜急死了,又不敢主动曝出姬十二的身份,只偷偷朝赵连和使眼角。

奈何赵连和看不懂,只以为陶掌柜眼睛抽筋,依旧无动于衷。

“……”陶掌柜。

姬十二既不喝茶品茗,也不多言,对赵连和摊开修长如玉的手掌,开门见山:“就是这件,可否帮我恢复如初?”

他的语气很诚挚,没有半点富家子弟的傲慢骄矜之气,赵连和便多看了他手中的玉器几眼。

这一看之下,赵连和的嘴唇连连翕了翕,几乎脱口而出,叫对方别费这心思了——此玉件又非什么稀罕之物,玉不是极品玉,雕功也粗糙,实在犯不着费心思修补。

与其花这银子,不如买个新的。

不过他的岁数不是白长的,观姬十二锦衣玉服,通身贵气,身上随便一件佩饰都价值连城,却如此宝贝这玉兔。

可见此物对他的重要性。

赵连和脑中念头一转,便把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默默接过裂成两瓣的玉兔认真打量,并对姬十二道:“贵人稍等片刻。”

这一幕,恰好落入樊仪琳眼中。

樊仪琳同样是来茗玉阁定做首饰,她在大门口下轿子的时候,恰逢姬十二匆匆下马进了茗玉阁。

小姑娘顿时芳心乱跳,如怀揣小鹿,一张玉雪可爱的美丽小脸红扑扑的。

原本她以为姬十二进了茗玉阁,肯定会清场,她的首饰今日八成是做不成了,正犹豫着是打转回府,还是留在这里继续等待,谁知茗玉阁一切照旧。

坦白讲,那一刹那,樊仪琳简直欣喜若狂!至于为什么那么高兴,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正满心欢喜与雀跃,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激动。

她扶着丫鬟的手,一步步踏进茗玉阁,每前进一步,便感觉自己离姬十二更进了一步,她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怦怦怦”的犹如擂鼓。

樊太师一家也是茗玉阁的贵客,伙计怕冲撞了娇客,正欲请樊仪琳去招待女客处挑选首饰,樊仪琳的贴身丫鬟却机灵的打发走了伙计,附在樊仪琳的耳边小声地道:“五小姐,轩辕王在那边,小姐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樊仪琳脸上的红晕加深,她微垂螓首,白玉般的纤纤玉指轻旋着手里团扇的扇柄,羞涩地眨着浓密卷翘的长睫毛,声若蚊蚋地问丫鬟:“这合适吗?”

“合适,怎么不合适,五小姐难道不想去吗?”丫鬟笑眯眯地道。

樊仪琳满面娇羞,仍裹足不前。

丫鬟抿唇一笑,眼里满是促狭,悄悄推了推樊仪琳的奶娘。

那奶娘柔和地笑了笑,抚着樊仪琳的手轻声道:“小姐莫怕,我们老爷是轩辕王和轩辕王妃的大媒,且老爷与夫人跟黛宫主的情分不一般,那会轩辕王妃出嫁的时候,我们夫人还充当她的娘家人,亲送她出门子呢!按理啊,这轩辕王妃也是我们老爷和夫人的干闺女,这轩辕王哟,也是我们府中的干姑爷。”

“既是姑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姐上前去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奶娘催促樊仪琳。

樊仪琳气息一滞,连白嫩的耳根子都红透了。

原来,当初姬十二与顾还卿成亲的时候,轩辕黛虽然没让她认干爹干娘,给她找个可以依靠的娘家,而是仍旧让她从顾宅出嫁。

但轩辕黛也做足了礼数,备了大礼请樊太师的夫人出山,在顾宅替顾还卿主持大局,宴请宾客,充当顾还卿的娘家人。

按民间习俗来说,这等于是替顾还卿认了一门干亲,只是没那么正当罢了。

所以樊仪琳的奶娘这么说,也说得过去。更何况樊太师是姬十二跟顾还卿的大媒,两家的关系更显亲密。

樊仪琳心里其实很想上前去见姬十二,只是上一次在皇宫中双方碰见,姬十二俊颜淡淡,并不怎么理会她和姐姐。

这一次,她担心姬十二跟上次一样,对她不假辞色,那她岂不是自讨没趣?

她躇踌不前,雪白的贝齿咬着红唇,一双灵动的水眸却透过眼帘悄悄观察着姬十二,俨然想去不敢去的模样。

“哎哟,五小姐,你想去便去嘛。”丫鬟给她打气:“若你不去,人家反而怪你不知礼数,见了王爷也不知道去见礼,没得给人家捉住你的小辫子,告你一个藐视皇族之罪。”

对,我只是尽我该尽的礼数,并不是为了别的目的!樊仪琳这么说服自己。

※※※※※※

那厢,赵连和对姬十二解释:“贵人,摔坏的东西,恢复原样只怕没那个可能。”

看着姬十二满面失望的模样,他又不落忍,遂建议:“不过公子也不必失望,老朽可帮公子作些修补,稍加改动,这玉兔看着仍跟原来一样,甚至会比原来更加美观。”

姬十二不要美观,他只想跟原来一模一样。

不过他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明知不可能的事情没有必要去为难别人。

没有办法,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指着玉兔对赵连和道:“不必给我弄那些花里胡哨和虚头巴脑的东西,修缮的时候尽量按原样来。”

赵连和沉吟着点头,正要下去,一道娇娇糯糯的女子声音忽然响起:“王爷,断裂的玉,修补之后未必不再断裂,这个玉兔既然对王爷这么重要,王爷何不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既保证这玉兔不再碎裂,又可以使它变得更加有趣和有意义?”

赵连和微怔,这才知晓眼前之人是位王爷,忙行大礼。

樊仪琳也带着丫鬟和奶娘给姬十二行礼,所幸茗玉阁此时没什么客人,不然又要引起骚动。

“起来吧。”姬十二对越连和懒洋洋的一挥手,示意他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道:“你只要替我认真修补,别的一概不必理会。”

他目不斜视,瞟都没瞟樊仪琳一眼。

冷奕咳了咳,小声提醒:“樊太师家的五小姐樊仪琳。”

姬十二淡淡垂下眼帘,仿佛没有听到。

樊仪琳还真有点下不了台,她是家里的老幺,平日被家人保护的很好,兼之家世又好,出身高贵,还从未碰过被人轻视到如此地步的情况。

小姑娘家家的脸皮本来就薄,此刻小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交迭变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渐渐蒙上了水汽,泫然欲泣,怪楚楚可怜的。

列御火忙打圆场,笑嘻嘻朝樊仪琳拱手,这才缓解了僵硬的气氛。

樊仪琳不着痕迹地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湿意,抬起微红的眼眶勉强朝列御火笑了笑。

场面真的很尴尬,姬十二却视而不见。

他此刻俊面冷凝,眸若寒星,就像一尊精雕细琢的白玉雕像,不含一丝情绪,眉峰似笼着一层淡淡的烟雨,举止抬眸间全是贵族的优雅与冷漠,生人勿近的气息强烈。

——他的心情本就不好,此刻即是庆隆帝来了他也不愿敷衍,遑论一个不熟悉的少女。

这个时候,本欲下去的赵连和忽然看了樊仪琳一眼,然后对姬十二拱手道:“王爷,草民斗胆一言,望王爷莫怪。”

姬十二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颌首。

于是赵连和大胆地道:“王爷,方才樊五小姐的提议听着极是不错,既新颖又实用,想来樊五小姐对王爷这尊玉兔心中已有计较,王爷何不听听?若五小姐的法子管用,草民亦可借鉴一二。”

姬十二脸上立刻浮现不悦之色,目光幽幽沉沉地盯着赵连和,嗓音清冷地道:“你若不行,直说,本王也不是非你不可。”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陶掌柜和赵连和吓得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姬十二命冷奕收回玉兔,欲拂袖而去。

陶贵掌柜一看这势头不对啊,若让姬十二就这么走了,他这个掌柜也可以走人了。于是跪在姬十二面前苦苦哀求,好话都说尽了。

樊仪琳更加难堪了,她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却被姬十二当做了驴肝肺,而且因为自己的关系,还害到陶掌柜和茗玉阁的玉匠。

若换了以往,她早掩面泪奔,回家找娘哭诉去了。

今日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反而滋生了一股亘古未有的勇气,想要孤注一掷——姬十二越不理她,越像没看见她,她愈要让他看见!

“王爷,你要怪就怪小女子吧!”她“噗嗵”一声跪到姬十二面前,言辞肯切地娇声道:“仪琳只是觉得王爷如此看重那玉兔,想必是王爷的心爱之物,仪琳才斗胆向王爷进言,只是希望王爷能长长久久的拥有心爱之物,以后再也不必为此物毁坏了而烦恼。”

她的奶娘也慌忙跪下对姬十二嗑头:“王爷息怒,我们小姐年纪小,涉世不深,不小心冒犯了王爷,望王爷看在樊贤妃,以及我们家老爷的情面上,宽恕我们小姐。”

姬十二抚着玉兔沉吟不语,清亮逼人的眸光若有若无的扫过樊仪琳,随后又垂下眼帘,似在沉思。

他没有立刻离去,就表示事情还有救,陶掌柜冷汗涔涔,暗地里狠狠剜了赵连和一眼,怪他多事。

赵连和却低眉顺眼,一声不吭。

稍后,姬十二终于开了尊口:“都起来吧,长长久久的寓意不错,本王喜欢。”

言外之意,樊仪琳那句“长长久久的拥有心爱之物”触到他心坎上了。

※※※※※※

晚膳时分,姬十二回了王府,首先便问王妃在哪,得知顾还卿在他娘那里,立刻沐浴更衣,然后去找顾还卿。

拾念院,轩辕黛在王府的住处。

顾还卿正跟轩辕黛研究那封血书。

这封血书是谁写的?到底要交待什么?

慑于龙之灵,轩辕黛坐的离血书较远,眯着眼,轻抚香腮沉思道:“会不会是龙蝶衣和龙羽飞所书?”

顾还卿摇了摇头:“应该不是,龙蝶衣死的时候,夜玹尚未侵犯沧月,她不会知道后来发生的事,而龙羽飞,子不言父之过,同样不会言母……”

她顿了顿,龙蝶衣被许多男人轮流奸污,做为儿子的龙羽飞,替母亲掩盖这些耻辱尚且来不及,应该不会写在血书上让人知晓。

“你分析的有道理,不会是龙羽飞。”轩辕黛缓缓地道:“留下血书的人,应该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所书,可能他(她)冷眼旁观,但又于心不忍,心里必定是同情龙氏一族的遭遇,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留下血书记录事情的经过及真相。”

顾还卿的想法跟轩辕黛不谋而合。

轩辕黛接着道:“且这封血书龙羽飞八成看过,不然他一生下来母亲便死了,他又被夜玹囚禁,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并一心想找夜玹报血海深仇的?”

顾还卿点点头:“我猜测有人在暗中帮助龙羽飞,或者说帮助龙氏一族,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龙羽飞十几岁便从禁锢之地逃出,并赶到沧月带走了夜玹的猛兽兵团,这才中断了夜玹的皇图霸业,不然以夜玹那时的疯狂,未必会在灭了沧月之后轻易罢手,不向其他国家发难。

这其中肯定有人在帮助龙羽飞,且这个人的能力不容人小觑,竟能在夜玹的眼皮子底下做事却不被他发现。

她心里还有疑问:“娘,我记得您说过,龙蝶衣曾对仁帝提起,称她家有一本人人梦寐以求的珍贵宝典,再加上另外两宝,这才合称龙氏三宝。但是,我娘告诉我的三宝却与这有出入。”

龙艳光口中的三宝是:御龙令;驭龙兽;九龙轩辕弓。

“而且还有一事我觉得很奇怪。”她抚着额角,皱着眉道:“当初云萝那老妖婆欲夺我的御龙令,可她亦非龙氏传人,夺了御龙令也无用,可她却一心想夺走,这是什么缘故?”

“这老妖婆,总搞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轩辕黛目露不屑的啐了一口,冷声道:“她的三根手指头被十二削了,便是活着,也有好一段日子不能出来害人了,估摸现如今还躲在哪个深山老林养伤,等她一出来,我便让人抓了她来拷问。”

“至于你说的御龙令,那老妖婆可能不知情,她自以为谁得了御龙令都可以指挥九龙司的那些龙。”

“不过也许还有别的可能。”她猜测:“兴许……御龙令跟龙家的那本宝典有关也说不定。”

“只是很奇怪,为什么御龙令在素璎手中呢?而且是一块没有玉琉璃的御龙令?”轩辕黛也皱起了精致的黛眉:“素璎到底跟夜家,还有你们龙家有什么关系?到底是她自己得到的御龙令,还是有人给她的呢?”

“这个倒可以慢慢查,我只是想知道,龙家的宝典到底写了些什么?或者说具体涉及到些什么,为什么人人梦寐以求?”

顾还卿有些自嘲地开玩笑:“难不成那本宝典可以让人长生不老或者飞升,所以人人梦寐以求?”

“长生不老和能让人成仙的,那是蛤蟆丸。”忽然,门外传来姬十二略带笑意的嗓音。

“……蛤蟆丸?”顾还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轩辕黛伸手指了指屋顶,一本正经地道:“在月亮里拿着玉杵捣药的那个。”

顾还卿:“……”

神话传说中,玉兔拿着玉杵,跪地捣药,成蛤蟆丸,服用可以长生成仙。

姬十二既然回来了,轩辕黛便吩咐摆饭。

趁着上菜的功夫,姬十二从颈子上解下修缮好的玉兔,给轩辕黛和顾还卿看。

轩辕黛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极是无语地道:“玉兔捣药这意境不错,可为什么这玉兔捣的不是药,而是一颗大萝卜呢?”

这挂件原本是只孤伶伶的兔子,可如今,它的后面有一轮弯弯的月亮半圈着它,呈保护状,它的身躯上则系着一根金色的绶带,前面是一个小药钵。

兔子前肢持杵,像在捣药,但是……它的药钵里放的不是药,而是一个大萝卜!

轩辕黛百思不得其解,甚为她儿子的脑子发愁,忍不住抱怨:“萝卜做出来的大概是萝卜丸子吧,跟蛤蟆丸一点关系也没有,这还让人怎么成仙?”

姬十二不服:“萝卜丸子怎么了?蛤蟆丸也没见谁吃过,估计蛤蟆吃了才能成仙吧!萝卜丸子至少兔子爱吃。”

他属兔,他爱吃萝卜怎么了!怎么了?!

“……”顾还卿。

她一脸明媚的忧伤,很为这两母子的智商发愁,一个挂件而已,说破天也做不出丸子,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拿着挂件看了看,她也是一阵无语,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问姬十二修这个玉兔花了多少银子。

姬十二非常无辜:“茗玉阁的帐单大概是半年或一年一结,帐房负责此事。”

“……”顾还卿。

若非轩辕黛在这里,她非揪着他的耳朵,骂他败家子不可——那玉兔根本不值几个银子。

但是,现在它身后的那轮弯弯的月亮,是用一块极品羊脂白玉雕刻而成,而那药杵和药钵,分别用的琥珀和蜜蜡。

至于那个萝卜,则是用翡翠雕刻而成,萝卜缨翠绿欲滴,可见这块翡翠的价值了——众所周知,翡翠以绿色为上品。

便是兔子身上那根用来修补裂痕的金色绶带,也花了不少银子。

她觉得姬十二败家败的没救了,这得花多少银子啊!就为了一只不值几个钱的破兔子……

轩辕黛对银子没概念,只批评姬十二糟蹋了美好的意境,不该把药换成萝卜,那药钵便是什么都不放,也比放萝卜好看一百倍!

顾还卿只觉这娘俩都没救了,整个一败家母子二人组……

话又说回来,倘若樊仪琳与赵连和有幸听到轩辕黛之言,他们一定会认为黛宫主是他们的知音。

当时,樊仪琳提议赵连和雕一轮圆月,然后把姬十二那裂了的玉兔修复好,再嵌进去,如此一来,提升了美妙的意境不说,玉兔以后碎裂的机会也减少了。

本来极好的主意,不光赵连和说可行,连姬十二也颇为心动,谁知他突然又改了主意,非要雕弯月亮,且要做成玉兔捣药的形状。

这也就罢了,意境也非常好。

奈何姬十二突发其想,楞是要往药钵里雕个有绿茵茵萝卜缨的萝卜……

赵连和那会儿听得眼睛直抽抽,真想一头碰死了算了——玉兔它捣的是药!是药!不是大萝卜!

捣萝卜,难不成做成萝卜丸?

然而出钱的是大爷,赵连和一个屁都不敢放,只得听他的,用“金镶玉嵌”法给兔子做了一根金色的绶带修补裂痕……

而樊仪琳呢,后面基本都插不上话,姬十二仍旧跟没看到她一样。

但是,她可以用团扇半遮住脸,流动的目光越过团扇上方尽情的打量姬十二。

姬十二的五官精致绝美,似得了老天爷的眷顾,欲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集于他一身。

樊仪琳不禁暗自赞叹: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俊美漂亮的男子?仿佛敛聚了日月光华,天地星辉,瞬间能惊艳所有人的目光,美的让人几欲窒息!

而且他的样子格外的优雅尊贵,干净纯粹,都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了,却仍然保留着少年纯净动人的气质,让人怦然心动。

就是他的眉眼太冷清了些,完全拒人千里之外。

可他越是冷漠淡泊,越是让人想接近他。

这样尊贵的男子,仿若天上瑰丽的星辰,让人觉得遥不可及却又心生向往;又仿佛是那美丽而充满危险的罂栗花,有着蛊惑人心的邪恶力量,诱使人沉沦。

樊仪琳看的几乎收不回目光,只凝视在姬十二身上,心儿狂跳,胸口则生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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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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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水 送了5颗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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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3 姬十二为了玉兔挂件大费周章,本以为能讨顾还卿的欢心,结果他娘嫌他一个萝卜暴殄天物,顾还卿又觉得他太败家——挂件坏了就坏了,左不过买个新的,有必要花这么多银子折腾吗?

左右不讨好,姬十二觉得忒委屈。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晚上,顾还卿洗澡的时候,尚未开始解衣,姬十二进来了。

杏雨和雪柳脸一红,两人忙不迭的带着其他侍女退下去。

顾还卿很无语,自打成亲后,姬十二就不乐意一个人洗澡了,非要跟她挤在一块洗。

起初她很不习惯,总是极力抗拒,再不就是遮遮掩掩,像捉迷藏一样躲着他,可被他强迫了几次,她的脸皮也渐渐趋厚。

——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反正都成亲了,夫妻一体,没什么好害羞的,若在他面前始终放不开,倒显得矫情,不如坦然一点。

如此这般说服自己,竟然还能跟他洗让人脸红心跳的鸳鸯浴……

捂脸——看来不光姬十二的节操碎了一地,她的下限也越来越低啦!

所以此刻看到姬十二进来,她也没在意,仍旧宽衣解带,将衣裙解了搭到屏风上。

撩开一头长长的秀发,她正要解颈上的肚兜带,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已帮她挑开带子,并从她的后背一点一点的往下滑,去解她系在腰后的,动作十分娴熟。

她:“……”

姬十二站在她身后,离她非常近,近到他灼热的气息都喷在她的颈子上,感觉他就要吻上她颈子和后背了。

她仿佛有点怕冷的瑟缩了一下,侧眸去看他。

姬十二微垂眸,浓长的睫毛覆下来,在他俊美逼人的脸上投下两道非常让人心动的黯影。

察觉她在看他,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瞥向别处,粉润的两瓣唇微抿,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顾还卿。

这是又委屈上了?跟她闹别扭?

可又为哪桩啊?顾还卿满头雾水,没觉得自己哪里惹到他。

不想惯着他,索性不理他。

她用兜衣遮着胸口,亵裤也没脱便下了水。

轩辕黛帮他们把浴室也布置十分豪华,偌大的浴池均由白玉砌成,周围镶金嵌玉,池水引的是山上的天然温泉水,夏天都可以泡温泉。

可能是体质的原因,顾还卿总觉得夏天泡温泉胸会闷痛,所以她并不常泡,水温也让婆子们兑的刚刚好。

她泡在不热不凉的水里,舒了一口气,撸下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子搁到池边的矮几上,睨了仍在原地生闷气的姬十二一眼,不疾不徐地道:“王爷,你唤杏雨进来吧。”

“做啥叫她?”姬十二没好气——无缘无故的,为啥又唤他王爷?

嫌他不够生气,想火上烧油还是怎么的?

顾还卿伸手拨了拨自己瀑布般的三千青丝,风情万种的斜了他一眼,故意嗲声嗲气地道:“王爷,妾身今儿犯懒,不想自己打理这三千烦恼丝,没杏雨在,妾身可怎么办呢?”

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伸手撩着水,肌肤如雪,脸若芙蓉,像极了蛊惑人心的水妖。

姬十二咬牙切齿地瞪着她,黑眸熊熊似火,恨不得把她吃了,随后大踏步的朝她走来:“前世欠你的,我来服侍你总行了吧!”

两人私下相处时,他才不喜欢让丫鬟和婆子们来侍候,宁可自己被她当丫鬟使唤。

“姬十二你就是天生的丫鬟命,超级爱当丫鬟。”顾还卿顿时咭咭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姬十二脸一红,宽了衣裳下池——他就是爱当丫鬟,怎么了?又没碍着谁!而且他也不是谁的丫鬟都当。

他宽肩窄臋,肌肉结实,线条柔滑,往下延伸出一双笔直有力的长腿,身材非常性感,浑身都透着男性的魅力。

而且因为身份尊贵,打小受的教育不同,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与矜贵,格外的赏心悦目,让人百看不厌。

顾还卿托着腮,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唇边噙着一抹笑,于是,姬十二的脸愈发的红,长长的睫毛不停的轻颤,连白洁的耳根都红透了。

他坐到池子里,将顾还卿抱到腿上,倾身咬了她耳朵一口,带着点羞涩低低地道:“不知羞的色女,盯着男人看的眼都不眨,是不是还想流口水啊?”

“我看我自己的男人,我自己的夫君,又没看别的男人,正大光明,哪里色了?”顾还卿不咬他的耳朵,凑上去啃噬他突起的喉节。

她的动作特别的煸情,说是啃,不若说是舔,姬十二眸色一沉,气息立刻急促起来,箍着她腰肢的手用力将她提起。

他如饥似渴地吻着她的唇,按捺不住的把她往身上贴,用力的挤着她,揉着她,喉间低低轻喘,嗓音因为*沙哑的不像话:“我喜欢听你这么说。”

“说……什么?”顾还卿被他又蹭又揉,脑子已经快成浆糊了,眸色迷离,气息紊乱,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说我是你的,我就是你的!

是你的男人!是你的夫君,最好是你的一切!

姬十二目光灼灼地望她,将这些心声统统化为一道喃喃的叹息,大手一伸,用力扯下她的底裤。

“十二……”顾还卿的声音抖着颤着。

“乖,十二疼你。”姬十二黑眸氤氲,磁靡暗哑的嗓音充满怜爱。

两具年轻的身体靠在一起即是火花四溅,一时间,只觉空气稀薄,池水都要沸腾了。

※※※※※※

等能回到床上躺着的时候,顾还卿已经筋疲力尽了,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姬十二这次特别狠,几乎都没怎么让她喘气,大肆挞伐,恣意尽欢,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反手之力。

及至他稍觉餍足,他才意犹未尽地放过她。

好在事后他都会很温柔,把她服侍的尽善尽美,让她没有一点后顾之忧的能立刻进入黑甜乡。

她是被热醒的。

不知怎么回事,睡得好好的,心里赫然有一把火在烧,而这把火很快窜向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犹如被架在烤炉上受煎烤一样难受。

她睁开眼,只觉口鼻间喷出的气息都带着火。

怎么回事,难道是发烧?

她想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却发现她被姬十二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屋内留着一盏烛火,柔和的烛光透过织绵纱帐,照在姬十二美玉无暇般的面庞,仿若为他镀上了一层珠玉流辉。

他眉目若画,睫毛长长,挺鼻薄唇,此刻阖着眼帘,安安静静地睡着,呼吸均匀而平静。

相比他贪欢时的狂野与不羁,此刻的他就像换了一个人,白色单衣为他平添了几分儒雅尊贵,优雅安静的模样是那般的静谧美好!

顾还卿竟不忍心扰他好眠。

只是实在是太热了!那把火在她体内越烧越旺,她觉得自己就是那沙滩上受烈阳曝晒的鱼儿,强烈的需要水。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异样,姬十二几乎立即睁开了眼睛。

“卿卿,怎么了?”刚睡醒,他的嗓音显得有些沙哑惺忪。

他紧张的揽着顾还卿翻身坐起,伸手去抚她的脸,却发觉她的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消片刻,她已香汗淋漓。

几绺青丝黏在她脸上,使她看起来既脆弱又虚弱。

“怎么出这么多汗?是哪里疼吗?”姬十二遽然变色,抱着她的手臂隐隐发颤。

“十二……我没事,你别慌。”顾还卿呻吟一声,示意他别紧张。

她伸手抚着姬十二变的煞白的脸颊,尽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只是口渴,可能是天气太热了,想喝点水,看你紧张的。”

“那你等着,我给你去倒水。”姬十二放开她,下床的时候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要不要叫浅浅和裘浚风来给你瞧瞧?无缘无故出这么多汗,我不放心。”

顾还卿有些虚弱地朝他笑笑,摇了摇头:“快去,我嗓子都快冒烟了,你是想渴死我啊。”

玉石圆桌上放着精致的茶具,上面有侍女备下的茶水,姬十二筛了一盅端给顾还卿,见她一饮而尽,他又给她筛了一盅。

顾还卿一连灌了四五盅,肚子都有涨意了,才略略压下了心底的那股火气。

她将茶盅递给姬十二,语气轻松地道:“好了,我不渴了。”

姬十二目露忧虑地望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是没有再出汗了,手底下一片凉意,他又伸手去抚她的后颈。

顾还卿连忙拂开他的手:“我出了一身的汗,一身怪味,别把你熏着。”

“美人的香汗,小生求之不得呢!”见她精神好多了,姬十二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有心情开玩笑了。

他伸手将黏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到她耳后,垂眸盯着她的脸观察了片许,眸光深遂而绵长,显得有些深不可测。

顾还卿推开他近在咫尺的脸,不满地嘟囔:“你干嘛,想在我脸上看一朵花出来啊?”

姬十二微垂眼帘,视线落在她不若平日红润光泽的唇瓣上,眼神微黯,眸色幽沉,神情有丝复杂,尔后,他轻声道:“你等我,我打水来给你擦身子。”

未及顾还卿回答,他披上外袍,绕过屏风,淡声问道:“谁在外面侍候,给王妃取件干净的衣裳来。”

重新用温热的帕子擦了身子,换上干净舒适的衣裳,两个侍女端着水盆低头退出去,屋内又安静下来。

依旧留了一盏烛火,姬十二放下纱帐,重新揽了顾还卿入怀。

他轻拍顾还卿的后背,垂眸看着她伏在他怀中,她蒲扇似的长睫毛微微眨着,模样既乖顺又温柔,还有一种撩人心怀的妩媚,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是不是要睡了?”他用手指轻轻顺着她额上的发,像在帮她按摩头皮一样,看着她的眸光充满温柔,眼神专注。

“嗯。”顾还卿闭上眼睛,在他怀里挪了挪,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还热不热?要不要搁几个冰盆?”姬十二犹不放心,伸手去探她的后背。

“不用。”屋子里已经很凉快了,再搁冰盆,顾还卿怕对身体不好。

“可你刚才喊热。”姬十二提醒她:“热的都出汗了,还喊口渴,喝了好多水。”

顾还卿沉默了片刻,忽然睁开眼睛,有些恼火地瞪着他,语气不忿地道:“你老这样在我耳边嗡嗡地唠叨,还让不让人睡了?”

她这样有精神的说话,声音中气十足,姬十二反而松了一口气,抱着她心情很好的亲了她一口,斜挑着眼角,特傲娇地说:“我就喜欢你吼我,你越吼我越高兴。”

被他的不要脸打败,顾还卿也忍俊不禁,一边捏他的脸,一边笑骂他:“你的骨头咋这么轻,就是个轻骨头。”

姬十二作势着要咬她的嘴,十分厚颜无耻地跟她斗嘴:“想骂我贱骨头就直说,干嘛跟我咬文嚼字?”

顾还卿忍不住笑开了,揶揄他:“要不你改名叫姬贱贱吧,我觉得这个名字太配你了。”

“不要。”姬十二觉得这名字太丑,立刻把她按到身下,要报复她,实则趁机向她索吻。

两人紧紧搂着,不住的耳鬓厮磨,双唇很快黏在一块儿,热烈的交换着唇舌,蚀骨醉人的酥麻感迅速蔓延开来,让两人都微微的发抖。

缠缠绵绵,缱缱绻绻,气氛迷离惑人,帐内交叠的身躯都有些动情,血气方刚的少年*勃发,都快把持不住了。

但不知想起了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硬是停止所有的绮念,恋恋不舍的从顾还卿的身上离开,然后抱紧她。

顾还卿没想到他还有能刹住车的时候,不由得望住他。

姬十二伸手盖住她水汪汪的媚眼,漂亮的墨眸眯成危险的弧度,嗓音低哑的威胁:“再这么看着我,你就别想睡了。”

顾还卿立刻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睛,身子也一动不动,表示自己睡着了。

姬十二低低笑了笑,爱怜地抚着她的娇躯,眼眸弯弯。

而当顾还卿进入梦乡,呼吸变的均匀而轻浅时,姬十二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消失。

他贴近她,神情满是眷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眸底泛出几丝忧虑与担心。

※※※※※※

“六月六,龙晒衣”,每逢农历六月初六这一天,大越无论僧俗官民,皆要翻晒衣服、书籍,以去潮湿,防霉蛀。

除此之外,民间也有“六月六,请姑姑”的习俗,在这一天,各家各户都要请出嫁的老少姑娘回娘家,盛情款待,举家团聚。

顾还卿没有娘家,她原本也不在意,但樊太师及夫人却非常的讲礼数,尽职尽责的充当她的娘家人,早早的派了樊大公子来请她和姬十二去樊家歇暑。

同样盛情邀请了轩辕黛及何以春等人。

盛情难却,何况这本不关樊太师一家什么事,人家却为他们费尽心思,不去怎么也说不过去。

于是六月初六这一日,恰逢天光晴好,府中晒衣和晒书的事宜安排妥当,姬十二便护着母亲和妻子一起去了樊府。

尽管有个女儿已是贤妃,樊太师府中却布置的无半丝浮夸之气,处处尽显古朴与典雅,以及那种“宁静而致远”的幽静与淡泊。

有文化底蕴的人就是不一样,连古朴的庭院都极雅致,一草一木别具匠心,尤其是各种小巧的盆栽,还有用五彩的鹅卵石铺就的条条甬道,蜿蜒曲折,看着非常有情趣。

再加上满园芬芳,墙角的蔷薇与茉利竞相开放,花树枝杈探进精雕镂刻的木窗,处处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却又古意盎然。

日头炎炎,太师府的水榭里却欢声笑语一片。

水榭建在荷塘中央,唯有一座曲折廊桥与岸边相连,入目即是一副绝美的荷塘风光,再加上水榭四周置放着消暑的冰瓮及冰盆,非常的凉爽怡人。

轩辕黛和顾还卿在樊夫人母女的陪同下,临窗观赏荷叶田田。

樊夫人为人和气活泼,虽然几个孩子都大了,却保养得宜,看着非常的俏皮端丽。她能言善道,妙语连珠,一件平凡的事情落到她嘴里都会妙趣横生。

樊贤妃和樊仪琳皆是她所生,樊贤妃性格像其母,所以这几年极能讨庆隆帝的欢心,樊仪琳性格稍微有点内敛,还有点害羞,却也落落大方,聪慧可人。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说到儿女的亲事上头,樊夫人立刻指着小女儿,对轩辕黛吐起苦水来:“黛宫主,你说我这幺姑娘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才好?”

“娘……”樊仪琳又羞又臊,一张白净的小脸涨的通红,跺着脚抗议。

见此,樊夫人又好笑又好气,对顾还卿和轩辕黛道:“儿女就是前生的债,你们看看,我和他爹为她的亲事整日抓瞎,临时都不知抱了多少佛脚,急得只差求月老显灵了,她倒好,但凡我们一提,她必跟我们逆着来,比他几位兄长还犟。”

轩辕黛只生了一个独子,没女儿,外得她又宠孩子的厉害,实在没有什么资格替樊夫人出主意,只笑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只放宽心吧,必定有个好女婿等着叫你丈母娘,到时你可以逞尽威风。”

“我倒不是图那声丈母娘,也不想逞丈母娘的威风。”樊夫人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好比仪琳她姐,一朝选在君王侧,做了娘娘,威风是威风,可我这个当娘的见她一面都难,更别提这种日子接她回家小住了,唉……”

“娘,你又提贤妃娘娘做啥?”樊仪琳觉得她娘真能攀三扯四——多说多错,当着黛宫主的面,提她姐,这不是上赶着找尴尬吗!

樊夫人心直口快,一时没注意,经女儿提醒才觉得自己说话太冒失,忙拉着轩辕黛道:“我就这么一个人,你可莫同我计较,我说的都是些无心之语,只是看着还卿,我不可避免的才想到贤妃娘娘,一时也未多想。”

轩辕黛一脸无所谓,安慰樊夫人有话尽管说,她和庆隆帝的事早已是过往,不必忌讳。

“囧囧有神”的反倒是顾还卿,她脑洞一开,冷不丁想到樊贤妃嫁给了庆隆帝,她嫁给了姬十二,设若庆隆帝带着贤妃回樊家消暑,那……父子一碰面,该是怎一个精彩了得!

囧里个囧!顾还卿觉得好雷!

她握着美人扇用力扇了几下,心里则无比庆幸皇上老婆多……

“还卿,是不是呆得闷了?”轩辕黛担心顾还卿在这里无聊,便道:“要不让十二带你去划船,顺便帮我采几朵荷花回来添香。”

此话正中顾还卿的下怀。

樊夫人忙命人去找姬十二,又命婆子去准备小船。

樊仪琳拉了拉顾还卿的衣袖,望着她含羞一笑,怯生生地道:“王妃,仪琳会划船,我带你去采荷花吧,我知道哪个地方的荷花开的最好最艳。”

顾还卿正要说不用——有姬十二在,他们采荷花只是顺代,游荷塘才是真,姬十二讨厌外人掺合进来,她亦不喜欢外人夹在他们中间。

恰逢此时姬十二来找她,远远的看见她,他满心欢喜欢,站在曲桥上便冲她笑的骚包又灿烂:“卿卿,过来,我带你去划船,带你去摘荷花!”

顾还卿心里暗笑,忍不住撇撇嘴:就他那只旱鸭子,掉到水里只知道瞎扑腾,也好意思喊带她去划船?

亲,别丢脸丢到外人家了好么!

她忍着笑,还未迎着他走过去,他便迫不及待的过来拉着她的手,对轩辕黛道:“娘,儿子给您去采荷花,您要多少我给您采多少。”

“嗯。”轩辕黛点点头,十分淡定的叮嘱:“小心点,别掉水里了,记得抓紧还卿啊。”

“……”姬十二顿时黑了脸。

顾还卿实在忍不住了,噗哧笑出声,气得姬十二一个劲的捏她的手。

他们两个男俊女美,小两口眉眼的交流、举止之间似乎有恩爱和甜蜜在流淌,真是羡煞旁人。

轩辕黛和樊夫人都一脸含笑的望着他们,觉得这世上没有比他们更相配的人儿了。

樊仪琳也望着他们,嘴角微弯,灵动的水眸间全是羡慕,只有目光掠过姬十二时,她的眸中才泛起爱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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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4 姬贱贱 姬十二壮志雄心的要去摘荷花,看他亟欲表现的样子,顾还卿也乐意配合他。本文由 。。 首发

但是,纵观他在荷塘的表现,顾还卿只能佩服轩辕黛的远见卓识——这厮哪里是来划船的?

他纯粹是来占她便宜的,从上了船,他就贴着她坐,看都不看两边,摘个屁荷花啊!

船娘也被他谴下船,此刻这两头尖尖的采莲船上就只有他们两个。

“你不是说划船吗,你划啊!”顾还卿把船桨递给他。

“咳咳……”姬十二耳根微红,握拳在嘴边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附在她耳畔低声嘟囔:“你划。”

“……”顾还卿。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那你是来摘荷花,真的就只来摘荷花?所以你只负责摘花,不负责划船?”

“嗯嗯嗯……”姬十二煞有介事的点头:“我要是划船,我就没手摘荷花了。”

“……”顾还卿。

她犹想亡羊补牢:“那你说带我来划船,结果你不划,那谁来划?”

“你划啊!”姬十二理直气壮:“我带你来划船,带你来划船,不就是你划吗?”

“……”真是败给他了。

顾还卿没好气地看着他:“我划就我划!那请你坐开一点,两个人坐在一块船翻了怎么办?”

闻言,姬十二更不愿坐开了,直接伸手箍住她的腰。

顾还卿给他气死了,动手推了推他,结果俩人动静一大,小船立刻左右摇晃起来。

“卿卿……”姬十二立刻抱紧顾还卿,只差扑到她怀里,嘴里还安慰她:“亲亲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你抱紧我,别掉水里了。”

顾还卿怄的吐血:“……”

她好想仰天咆哮,到底谁保护谁啊?!真掉到水里,她还能奢望一个狗刨式都不会的家伙来救她!?

四周荷叶田田,满塘荷花飘香,如此美好的景色,无奈身畔之人太不争气。

待小船不再摇晃之后,顾还卿对他好言相劝:“你先放开我,然后坐在这里别动,我去划船。”

“一起,我们一起划。”姬十二死不松手。

他比狗皮膏药还黏人。

顾还卿咬牙切齿地用手指戳他的额头:“你倒是个孝子!”轩辕黛让他抱紧她,他还真抱紧她了……

姬十二不以为耻,抱着她笑的黑眸弯弯,朗朗晴空下,白云随风缱绻,他睫毛长长,唇红齿白的模样漂亮极了:“听娘的话才是好孩子,才能讨到好媳妇。”

“哧!”顾还卿被他无脸无皮的模样逗笑,忍不住低声笑骂:“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姬贱贱,你还可以再没出息一点。”

“不要叫我姬贱贱,否则我咬你。”姬十二吡牙裂嘴地威胁顾还卿,作势要咬她的脖子。

顾还卿怕痒,嘴上却不服输,正要接二连三的喊他姬贱贱,小船左侧的荷叶一动,一张清丽动人的小脸赫然露了出来。

“王爷,王妃,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没去摘荷花吗?”

樊仪琳坐在一艘采莲船上,水眸盈盈灵动,姿态恬淡娴静,一袭樱红烟霞花绡纱襦裙衬着她柔美的五官越发动人,水灵灵俏生生的模样恰如一朵娇嫩的菡萏。

她缀珠的华美裙裾在船板上逶逶逦逦铺散开来,宛若盛开的牡丹,惊艳而绝美!

在樊仪琳出现的一瞬间,顾还卿便推了推姬十二,示意他放开自己。

姬十二颇不情愿,奈何有外人在,卿卿脸皮薄,这会儿他要是太放肆,过后她一准会收拾他。

他抿紧两瓣薄唇,极不高兴的瞥了樊仪琳一眼,脸上的笑容已敛尽,显出几分高深测。

年轻的船娘划着桨,采莲船非常有技巧的靠近他们的船,樊仪琳隔着帕子,取了船上刚采的几支荷花,欲递给顾还卿。

她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微带羞怯,眉间竟带着一丝讨好与谦卑,声音细细嫩嫩,软糯动听:“王妃,仪琳刚摘了几支荷花,献给王妃添香。”

顾还卿正要去接,姬十二却夺过她的手握在掌中,唇轻启,嗓音清淡地说:“那梗上面有刺,小心扎着你的手,到时你又喊疼,再说你想要多少荷花我都会给你摘,做啥要别的人?”

樊仪琳小脸一僵,拿着荷花的手不知是要送出还是要收回,俨然不知如何是好。

顾还卿尴尬地看了小姑娘一眼,暗地里掐姬十二,这家伙人前人后迥然不同,人前高冷清傲如上仙,一点面子也不给人家;人后热情如火的让她吃不消。

不过既然姬十二这样说了,她在人前得顾着他的颜面,樊仪琳的荷花是不能要了。

她对樊仪琳微微一笑,嗓音轻柔:“多谢樊五小姐的好意,我们王爷喜欢自己动手,你留着待会送给樊夫人吧。”

姬十二微寒的眸子掠过樊仪琳,似有些不屑,目光再落到顾还卿的身上时,他的眸底却漾满赞赏与得意——

他的卿卿就是这样善解人意,无论人后怎么损他、奴役他,可在人前都会维护他大丈夫的颜面,让他能得以抬头挺胸做人……

而且卿卿生得格外美丽,一颦一笑都妩媚动人,自成风流姿态,不光他看得移不开眼,便是女人见了也会情不自禁的喜欢她。

他越看越喜欢,不由得趋近顾还卿,取过她手里的桨,凝视着她,柔声道:“坐好,我带你去赏荷采莲。”

他的嗓音低柔如风,目光深情款款,清新干净的男性气息萦绕包围着自己,顾还卿面上一热,一时也未听清他说的什么,只下意识的点头。

及至发现姬十二有模有样的用船桨驾着小船往荷花深处划去,她才:“……”

敢情她小瞧了这个家伙,他还真有两把刷子!

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她觉得从此要对姬十二刮目相看了。

迎着她赞赏与鼓励目光,姬十二的自信心瞬间膨胀!正要卖力的表现一番,好让顾还卿夸夸他,坐在船中的顾还卿突然朝他喊了声“小心”。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女子的尖叫声,以及“咚”的声响,紧接着他们的船身剧烈晃荡,水面的波纹急剧扩散。

他立刻扔下船桨,一把拉住顾还卿伸向他的手,微一用力,将她带入怀中,随后毫不停歇的脚尖在船上一点。

眨眼间,他人已如同一支利箭往岸上射去。

他们本来也没有划离岸边多远,所以回到岸上轻而易举。

但樊仪琳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她的采莲船翻了个底朝天,船娘和她一前一后落入水中,樊仪琳在水中载浮载沉,不停地喊救命,而船娘似乎被船砸伤了,落入水中什么反应也没有。

“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顾还卿一边吩咐岸边的婆子们去救人,一边自己也想下水,姬十二却猝然倒在她身上,虚弱地呻吟起来:“卿卿,我难受……好难受……”

“啊?哪里难受?”顾还卿顿时顾不得樊仪琳了,赶紧扶住姬十二,问他怎么了。

姬十二搂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劲窝,只一个劲的哼哼:“我头痛……我心口痛……我眼睛疼……我脚疼……”

反正从他嘴里说出来,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处不疼。

顾还卿被他哼的心都乱了,一会儿摸摸他的额头,一会儿替他揉胸口,有些怀疑他是久未发作的《娑罗涅槃》发作了,但又觉得不可能,然后又怀疑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他中暑了。

心疼他受罪,正要差人去请郎中,顺便请轩辕黛过来,姬十二却忽然离开她的肩头,并立正身体,然后十分无辜地摸着自己的额头:“亲亲,好像不怎么难受了。”

“真的?”顾还卿盯着他的脸,想印证他的话。

姬十二一本正经地点头:“真的不难受了。”

顾还卿仍不放心,姬十二却指着荷塘一脸后悔不迭地道:“坏了,樊家五小姐还在水里呢,我们忘了救了。”

顾还卿看了看荷塘,婆子们动作麻利,已经下水救起了樊仪琳和船娘,而且轩辕黛和樊家人得到消息,皆匆匆往这边过来了。

岸上太阳大,她推着姬十二到柳树荫下:“你在这里歇着,我去看看。”

姬十二却拉住她:“我陪你去。”

夏风微热,柳枝轻拂,他发若墨染,容颜如玉,眼眸若水般清润,修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无论是他的神情还是他的手,都带着难舍的依恋。

顾还卿心下一动,竟也不想离开他,她伸手,温柔地替他抚平锦衣上的褶皱,默默地对他颌首。

※※※※※※

樊仪琳落水的时间极短,没怎么喝水,可能受了不小的惊吓,被救起后哀哀哭泣,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船娘果然受了伤,头部被采莲船撞到,一下子竟把她撞的昏过去了,所幸被救起的及时,除了头上伤口疼的厉害,性命无虞。

好好的日子发生这种事,总让人觉得晦气,樊夫人厉声训斥下人和那些照看荷塘的婆子,责怪她们没有侍候好贵客及五小姐,并要问清事情原委。

婆子们张推李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那两艘船原本好好的,不知怎么的就撞在一起了,结果把五小姐撞下水了,轩辕王和王妃倒没事。

樊夫人一脸愧疚地对轩辕黛说:“还好他们两个没什么事,不然我这心里只怕要内疚死了。”

轩辕黛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只道姬十二身子突然不适,恐怕他们要拂了樊太师夫妇的一番美意。

姬十二一向被轩辕黛照顾的娇贵,寻常场合难以见到他的身影,今日他能来樊府半日,樊府众人已觉受宠若惊,也怕他在府中真有个好歹,到时难辞其咎。

再舍不得,也只得殷情的把他们送出府。

※※※※※※

回王府后,借着顾还卿去给姬十二做双皮奶的功夫,轩辕黛揪了揪她儿子的耳朵,老神在在地道:“说,做啥把人家五小姐弄到水里,还不许还卿去救?人家小姑娘家家的哪里惹到你了?”

知子莫若母,尽管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可轩辕黛对姬十二的身体了如指掌,他有无不适,生没生病,她一眼即明。

姬十二弄虚作假骗得过顾还卿,却骗不过她。

“我讨厌她可以算理由吗?”

当着轩辕黛的面,姬十二也不装虚弱跟娇贵了,冷着脸,眼神阴郁,语气乖张:“那么大个荷塘,她何处不好消遣?非要往我们跟前凑!不知道我和卿卿刚成亲,是新婚夫妻,她一个姑娘家不该避着点嫌吗!偏她不知羞,一个劲的跑来跟我们套近乎,可恶之极!”

“刚成亲什么啊?”轩辕黛也算服了他,忍不住嘲笑他:“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成亲都快小半年了,你也好意思一口一个刚成亲?让人听见笑话你。”

姬十二玉面一红,只当没听到他娘亲的取笑,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觉得他才刚成亲,日子过的既滋润又新鲜。

轩辕黛又道:“你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便怪上人家小姑娘啊!樊仪琳她哪知道你们这么恩爱,不喜欢人打扰,她一片热心,无非是想尽地主之谊,让你们玩的愉快尽兴,谁知又逆了你的毛。”

“热心?”姬十二眯眼冷哼,淡淡地道:“娘您就别骗我了,那女的打什么主意,小爷我清楚着呢!无非是丑人多做怪。”

轩辕黛嘴角抽了抽,实在忍不住要为樊仪琳说句公道话:“樊家的姑娘都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不光模样出挑,教养也好,樊仪琳虽不如她姐姐能舌灿莲花,却也十分机敏可爱,为人善伺人意,行止乖巧温顺,怎么到你嘴里全变了味?”

“娘,那是您眼睛有问题,识人不清,樊氏姐妹明明面目可憎,心灵丑陋,您怎么能昧着良心称赞她们?”

轩辕黛真想抽他,老娘眼睛不好?老娘只是运气不好才生了你这个混世魔王!

他自己美丑不分,识人不清,却常常倒打一耙,怪别人不如他眼利。

亏他说的出口!

轩辕黛瞪了他一眼:“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管樊仪琳打什么主意,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且看着樊太师夫妇的面儿,不予她计较才对。”

“我没想跟她计较,真计较,便不是把她弄到水里那么简单了。”姬十二眉一挑,眸色寒透,语气森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什么意思!卿卿心思单纯,可能看不清这些千金小姐们的花花肠子,小爷我见的多了!别以为我不认识她,就看不懂她的眼神。”

欺负小爷脸盲,可小爷的眼没瞎!姬十二心里冷冷腹诽。

轩辕黛微哂,垂眸抿了一口茶。

姬十二身份尊贵,长相得天独厚,再加上被她保护的好,故而外人不了解他曾被《娑罗涅槃》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丑陋又自卑,且性格还怪癖,只被他外在的条件所迷,以为他是个金龟婿。

所以打小姬十二便被众女子骚扰,可谓前扑后继,络绎不绝。

以前在沧海宫,宫里许多少女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绞尽脑汁的使出万般解数,有的甚至不择手段,仅仅只为了留住他的一个眼神。

于姬十二而言,生命都朝不保夕,所有的斗志力及意志力都用来与《娑罗涅槃》做斗争了,根本无暇理会那些姑娘家的小心思。

他被那些女子们的小伎俩弄的不胜其烦,不堪其扰,避之唯恐不及,何谈喜欢?

顾还卿闯进他的生活是个意外,而且是个美好的意外——他心里先有了她,其次眼里才看到她,最后才是心里眼里都只有一个她。

但正是因为如此,姑娘家的那些把戏,姬十二见的多了,只是看他愿不愿意去戳穿,或者说他放不放在心里。

樊仪琳毕竟年纪小,道行浅,那点小心思与小花样,无论她打着什么旗号藏着掩着,姬十二一眼即能识破。

无非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力罢了。

姬十二接着道:“再说我也给了她机会,是她自己不知道珍惜。原本我和卿卿都走了,她却让船娘划着船偷偷跟在我们的后面,卿卿可以当作没看见,我却不能。”

他忽然微微一笑,但那笑只是为了应景,丝毫不到他的眼底:“不弄翻她的船,我都对不起自己。”

“而且这只是其中之一。”姬十二话锋一转,突然对轩辕黛道:“娘,您不知道那个樊大请我吃酒的时候,老是旁敲侧击问我侧妃的事,问我什么时候娶侧妃,心目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还大棘棘的问我,他们樊家的姑娘有没有我中意的。”

轩辕黛微怔:“有这事?”

“骗您做啥?我彻头彻尾没理他,他还能一个人自说自话说的起劲,樊二和樊四也配合着他,他们兄弟起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真当我听不出来啊!”

姬十二扯唇轻嘲:“他们樊家还有什么姑娘?除了这个樊五,其他大概都是旁支。”

轩辕黛缀了一口茶水,搁下杯子,嗓音清冷地道:“那咱们以后离这家人远点吧!之前娘之所以和樊家交好,是因为娘年轻的时候,樊太师帮过我几次,人情咱们可以慢慢还,但也要分方式,不能一古脑的乱还。”

姬十二点点头,突然伸了个懒腰,纳闷地道:“娘,卿卿怎么还不来?以前做点心没要这么久啊。”

他起身往外走:“娘,我去看看。”

轩辕黛不在意的挥挥手。

在姬十二要出来之前,顾还卿示意端着银质托盘的杏雨和雪柳随她退到廊外,两个丫鬟不解其意,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遵命行事。

顾来卿微微莞尔,却不说破。

※※※※※※

再说樊仪琳那边。

重新沐浴更衣后,樊仪琳的精神已恢复的差不多了,但听丫鬟来报,道姬十二已携顾还卿提早回府。

她顿时沮丧地垮下脸,软软地坐到罗汉榻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樊夫人来看她,见她脸色不好,还以为她是因为落水的缘故。

樊仪琳摇摇头,垂首绞着手中的帕子,闷闷不乐地道:“娘,女儿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面目可憎?”

“怎么会?”樊夫人爱怜地摸着闺女鸦黑的发丝,满脸慈爱地道:“我们家小五这么乖,模样又百里挑一,不知多遭人疼,怎么会不讨人喜欢和面目可憎呢!”

“可是……”樊仪琳眼眶慢慢泛红,忽然扑到樊夫人的怀里,嗓音微咽地道:“可王爷他……他为什么都不看女儿一眼?他都只看着他的王妃,王妃是美丽,可仪琳很丑吗?他连施舍一眼都不曾……呜呜……”

“……”樊夫人。

樊夫人挥手让丫鬟们下去,这才抚着樊仪琳的后脑叹了一口气:“闺女,忘了轩辕王吧,谁叫咱们慢了一步,让人家抢了先呢!而且娘帮你问过黛宫主,黛宫主很明确的做了回答。”

“黛宫主说了些什么?”樊仪琳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紧张地望着樊夫人。

“她……她……”樊夫人有些迟疑。

樊仪琳几乎屏住了呼吸,扯了扯樊夫人的袖子:“娘,您快说,黛宫主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唉!娘再托人给你说门好亲吧!未必比嫁给轩辕王差。”樊夫人疼爱地轻抚樊仪琳的脸蛋。

“娘……您的意思是?”樊仪琳的脸色越来越白,神色惊惶不定,眸中却仍有一点希翼之色。

不忍看女儿那双美丽眸子,樊夫人撇开头:“黛宫主说的甚是明白,轩辕王不会娶侧妃。”

“什么?”樊仪琳怔忡,眼中渐斩盈满失望:“我……我不相信……他两个侧妃,一个也不娶吗?”

樊夫人沉重地点点头,惋惜地道:“原本娘和你爹是打算让你嫁给他的,谁也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成了亲,此事本不用再提,可架不住你喜欢他,贤妃娘娘也赞成……咱们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你做他的侧妃,但……”

樊夫人劝道:“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横竖你如今年纪小,喜欢也只是暂时的,忘了他吧。”

“呜呜……”樊仪琳伏在母亲的膝上呜呜咽咽的哭泣。

※※※※※※

是夜,阖目静静睡在床上的轩辕黛忽然坐起,她撩开纱帐,清冷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音里格外的虚无飘渺:“还卿?”

“娘,是我。”黑暗笼罩的房间内,顾还卿静静坐于轩辕黛床下的脚榻上,螓首微垂,散着一头长发。

轩辕黛取出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放在紫檀方桌上,房间顿时亮了。

“怎么了?”轩辕黛披了件外衫,伸手拉起顾还卿:“你来我这里,十二知道吗?”

顾还卿默默摇头,握了握轩辕黛的手,低声道:“娘,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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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5 奸夫? 顾还卿的语气非常隐忍,她低垂的眼帘,半覆的长睫,微抿的红唇,无一不让轩辕黛心情沉重和心疼。

“还卿,你真要如此吗?”轩辕黛伸手,替她把脸颊上的发丝顺到她身后,低声道:“这可不是小事,十二知道的话肯定会跟你拼命!”

姬十二把顾还卿看的有多重,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而轩辕黛比别人了解的都深。

“娘,您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顾还卿向轩辕黛微微一笑,声线微涩却很坚决。

两人盘腿坐于床榻上,顾还卿郁闷地吐了一口气,有些不甘地道:“娘,您其实应该恨我的。”

轩辕黛微微一怔,尔后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说什么恨不恨,不是都太晚了么。”

“是啊,从一开始就晚了。”顾还卿喃喃地道。

轩辕黛忽然话锋一转:“可话又说回来,这也是我年轻时冲动行事所留下的祸患,再怨也怨不到你的头上。你充其量只是个被他们牺牲和利用的孩子,更何况你是龙家人,我这点好赖还是能分的清。”

“谢谢娘。”

轩辕黛微眯美眸,声音含恨:“我要算帐也不会跟你算,只会同他们那些人渣清算!”

“娘,帮我!”顾还卿用力捏紧纤细的五指:“待我《娑罗双生》涅槃成功,不论是赤蔓萝母女,还是夜氏皇族的人,或者是他们背后的指使者,我一律都不会放过!”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包括她自己,也是阴谋下的产物!

事情的诱因看似从轩辕黛杀夜狂起,而实际上,可能更早就有人在计划此事。

——当年,夜狂被轩辕黛一剑穿心,谁都以为他死了,但按顾还卿的记忆来看,他根本没有死!

他被人救活,常年坐在木制的轮椅上,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与废人无异。

正因为如此,夜皇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并向外界宣布了他死亡的消息。

赤阿芸年少时便喜欢夜狂,喜欢的不能自已,为了报复夜狂,她甚至嫁给了夜皇。这个时候见夜狂被轩辕黛所伤,且弄的人不人鬼不鬼,赤阿芸从此恨死了轩辕黛!

初一的记忆里,仍残留着赤阿芸站在高高的山头,声嘶力竭的暴戾狂吼:“轩辕黛,我赤阿芸发誓要让你承受锥心之痛,尝尽人间苦楚!”

而与赤阿芸一起恨透了轩辕黛的还有赤蔓萝,这个老妖婆明为昆山*教的圣女,可本质上却是个人尽可夫的女子!

她习得采阳补阴之术,最爱勾引并搜罗年轻男子与自己交欢,并吸取男子的精华来永葆青春。

一个挺偶然的机会,让她邂逅夜狂。

夜狂生得面若冠玉,眉浑如漆,目如朗星,挺鼻丹唇,风度翩翩,尤其俊美。赤蔓萝一见之下,大为倾心。

只可惜彼时夜狂一心恋着龙艳光,对别的女子并不假以辞色。

云萝圣女百般勾引,使尽手段,夜狂仍不为所动,并大声斥责她不要脸,但凡见到她便面露厌恶之色,避若蛇蝎。

俗话说:得不到总是最好的!——夜狂因此成了云萝圣女心上的一粒朱砂痣。

云萝圣女对夜狂思之欲狂,日思夜想!得不到他本人,她便命侍女四处去搜寻与夜狂长相酷似的男子供她淫乐,以填补心灵的空白。

得知夜狂被轩辕黛所杀,云萝圣女险些发狂,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轩辕黛,并将其锉骨扬灰。

尽管后来夜狂保住了一命,云萝圣女依旧对轩辕黛怀恨在心。

这母女俩都恨轩辕黛,且一心想致轩辕黛于死地,奈何轩辕黛有轩辕族的人保护,本身又武功高强,并不那么好对付。

于是这母女决定从长计议,打算慢慢折磨死轩辕黛,务必让其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恰逢夜皇派人找上云萝圣女,酬以重金,让她帮着一起对付轩辕黛及轩辕族,好夺得轩辕族巨大的宝藏,并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云萝圣女便满口答应。

那个时候,龙艳光已在赤阿芸的陷害下,成了夜皇的宠妃。

龙艳光很讨厌夜皇,对他恨之入骨,夜皇顾忌着她的身份,再加上是抢了儿子的心上人,所以并未对外公布,只私下当金丝雀一样豢养并囚禁着龙艳光。

夜皇和赤蔓萝母女原本打算诱骗轩辕黛练《娑罗涅槃》,让她被《娑罗涅槃》折磨死。

这个计划很成功,搞不清状况的薄野素璎被她们利用,引诱轩辕黛入彀。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轩辕黛明明是个武学天才,她却练了两三年才把《娑罗涅槃》练的小有所成,偏偏这个时候,庆隆帝利用兽情香和她有了一夜情,她因这一夜而珠胎暗结。

轩辕黛本以为自己中了“连环追命散”,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却被鬼医一眼瞧出她怀有身孕。

结果,由于姬十二的到来,轩辕黛成功躲过一劫,可祸患却转嫁到姬十二身上。

不得已,夜皇和赤蔓萝母女只得放弃原有的计策,重新制定新的计划。

他们一边找机会对轩辕黛下手,一边对轩辕黛的亲人下手——他们瞄上了轩辕霏,后来终于害死了璃王夫妇,并将姬琉璃掳走,以扰乱轩辕黛的心志。

这个时候,有人提议用毁了姬十二来打击报复轩辕黛。

轩辕黛视姬十二如珠似宝,每个人皆以为姬十二会夭折,没料到他在轩辕黛的精心照顾下竟活了下来,外表看起来竟非常健康。

这世上恐怕没有比用孩子来打击母亲更歹毒的事了,此提议得到了夜皇和赤萝蔓母女的大力拥护。

然而,想毁了姬十二也不是那么容易,他除了是轩辕黛的儿子,他还是庆隆帝的皇子,受着双重保护。

夜皇和赤萝蔓母女绞尽脑汁也未能伤到姬十二,而轩辕黛和轩辕族却因为姬十二的到来而士气大增,轩辕族上下团结一心,众志成城,越来越兴旺。

计划落空,夜皇一筹莫展,赤萝蔓母女黔驴技穷。正在此时,那个人又来献计,声称要毁了轩辕黛跟姬十二,必须徐徐图之。

这个徐徐图之,中间的名堂可大了!——初一小时候,无意中听到云萝圣女和赤阿芸的谈话,她当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不知道那个勤于献计献策者是谁。

在未恢复记忆之前,许多事情顾还卿想不明白,然而在记忆慢慢恢复后,她已能将所有的事情串起一个大概。

——赤阿芸派人杀了慕还卿,并让初一取而代之,无非是因为慕还卿和聂灏的那个婚约。

但她们并不想让初一嫁给聂灏,她们的目标其实是聂二呆!

姬十二假扮聂二呆的消息,不知是谁透露给云罗圣女知晓,于是她和赤阿芸精心挑选了初一。

初一不光是龙艳光的女儿,体质特殊,而且她各方面都适合练《娑罗双生》,是个非常难得的人选。

《娑罗双生》能融掉《娑罗涅槃》,可以说是《娑罗涅槃》的克星,赤萝芸命令初一到聂府之后,要想方设法色诱聂二呆,然后找机会融掉他的《娑罗涅槃》。

顾还卿原本一直不明白融功的真正涵意,以为就像老妖婆说的那样,她融了十二的功为己用,十二没了内力。可上次甲甲凿穿了云绮香的脑袋,给了她一个警示。

她觉得这中间另有蹊跷——云绮香当时被她融了《娑罗涅槃》,她只是昏过去,并没有死,可甲甲谁的脑袋都不凿,独独凿了她的。

所以她大胆猜测,这被融了功之人,恐怕不仅会失去内功,只怕还会成为一个没有脑子的人。

换言之,就是活死人。

被融掉功的人,没有了精、气、神,没了脑子,只有一个躯壳,与行尸走肉无异。

甲甲有灵性,它可能觉得好奇,由于感受不到云绮香身上的生气,所以它想凿开云绮香的头看看,结果却让云绮香脑浆迸裂。

若果这个猜测成真,那真是太歹毒了!

顾还卿怎么也无法容忍姬十二变成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活死人!这比她当初所设想的“工蚁与蚁后”还要残忍。

她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姬十二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她才向轩辕黛求助,她知道轩辕黛能帮她。

轩辕黛却狠不下心来:姬十二的命珍贵,顾还卿的命何偿不珍贵!她是能帮顾还卿,可过程凶险万分,不亚于是用顾还卿的命换十二的命,这让她怎么下得了手?

她一再犹豫,实在下不了这个手,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然而顾还卿却等不得了,距那次心口像火一样烧之后,后来又发生了两次同样的情况,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难熬。

这是反噬,因为她迟迟不肯融姬十二的功,反而在倒行逆施。

她竭尽全力的掩盖,唯恐让姬十二看出一点异样,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她很怕姬十二知道真相,然后不顾一切的把功渡给她。

“娘,别犹豫,我掩饰的很辛苦。”她拉着轩辕黛的手,真诚地道:“如果再发作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扛下去,到时便瞒不过十二了。他不想我出事,我也不想他出事。”

“可是……”轩辕黛默默抚摸着顾还卿的手,从未觉得如此难以抉择过。

顾还卿忽然微微一笑:“黛宫主,你可是女中豪杰,雷厉风行才是你的行事风格,拖拖拉拉可不像你。况且我是有把握的冒险,胜算较大,我有信心;若换了十二,那只有死路一条。”

轩辕黛长长的喟叹一声:“还卿,你剑走偏锋,铤而走险,想过后果吗?”她不想看到儿子徒具形骸,可也不想看到顾还卿涉险。

“我想过,我早有心理准备。”顾还卿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唇角笑意不减,依旧一派轻松:“只是过程难熬一点,这点承受力我还是有的。”

轩辕黛默默的摇摇头,美丽端庄脸异常的凝重:“还卿,沧海宫是有这门功夫,可据我所知,从未有人练过,便是历代宫主也从未有人尝试。其过程难熬是一个原因,风险太大也是个原因,而且还伴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如若你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十二他会怨我,也会恨你……”

“您放心,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会要我的命。”

顾还卿笑微微的打断她的话:“我不是告诉过您,那个幕后之人计划了很久很久,他(她)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对付轩辕族,更不是对付您和十二,此人的最终目的可能是我。”

“既然如此,那个人怎么可能任我就这样死了呢!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顾还卿老神在在。

想对付轩辕黛和十二的人是夜皇和赤阿芸母女,并非那个幕后之人,那个人的心大着呢!——这是顾还卿的揣测。

不过她觉得自己猜得*不离十。

※※※※※※

从拾念院出来,顾还卿没有惊动任何人,连何以春等人都一无所知。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身手,对任何习武者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事。

可对顾还卿而言,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也骄傲不起来。

如果体质普通一点,资质平庸一点,能换来跟姬十二长相厮守,并给他生一窝胖娃娃,那该多好啊!

眼看快到自己的院子,不想惊动守卫和列御火等人,她脚尖在树桠间轻点,轻飘飘的便掠上了院墙,正要往下跳。

却:“……”

“下来呀,下来我接住你。”

点点星光下,墙下的少年一身银衣,长身挺立,清俊的眉眼一挑,墨眸流光,长睫斜飞,漂亮的宛若一件旷世珍品,毫无瑕疵。

他微昂着头,静静注视着墙上的顾还卿,目光平淡如水,不辩喜怒,唇微启,极好听的声音十分的优雅,却冷的像冰:“你确定你要继续呆在墙头?是不敢下来,还是说你想当一枝红杏?”

“谁想当红杏啊?”顾还卿嚅嚅的反驳,几乎不敢直视他清亮逼人的眸子,心虚。

她咳了咳,给自己壮胆,对底下的人说:“那我跳了,你可要接住我。”

少年微扯唇角,墨眉斜挑,回她一抹轻嘲,于清傲俊美中更显儒雅尊贵。

她提着裙子跃下去,如一朵盛开的鲜花投向爱人的怀抱,那么的义无反顾。

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接住她,她朝手臂的主人讨好的笑了笑,并伸手搂住他的颈子,柔声道:“十二,我们回去吧。”

姬十二垂眸看着她,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一双深邃的墨眸在黑夜里显得愈发的漆黑深沉。

“十二,走啊。”顾还卿往他怀里贴了贴,故意踢了踢双腿,带点撒娇地娇嗔:“十二王爷,我困了,好想睡觉。”

姬十二眸中闪中一抹异样的情愫,却依旧波澜不惊地用视线锁定她,嘴里淡淡地道:“就这样走了好吗?不等等奸夫?”

“……”

噗!什么奸夫啊!

顾还卿怒瞪他:“姬十二够了啊,我才没有奸夫,要真有,那奸夫也是你。”

姬十二的脸色因她的话而好转,只是仍然不肯好好说话,一开口就阴阳怪气:“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吗,值得你半夜翻墙去相会?更何况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幽会也是在屋子里,万没有半夜三更跑到外面去寻欢作乐的道理。”

“谁寻欢作乐了?谁寻欢作乐了?”

他一吃醋,就爱不阴不阳的说话,面容生冷的好像全世界欠他银子一样。

顾还卿真是服了他,没影子的事也给他说的像真的一样,有鼻子有眼的,仿佛奸夫就在眼前。

“一不会奸夫;二不寻欢作乐,那你说说,你这么晚出去做什么?”姬十二却并不这么放过她,凝视着她的目光幽深不见底,叫人难以揣摩。

“我……”顾还卿眼儿狡猾的一眯,忽然笑了起来:“如此良辰美景,我当然是出去赏花赏月赏春秋……”

“那为什么不叫上我?我不能陪你赏花赏月赏春秋?”姬十二盯着她脸上动人的笑容,神情依然冷冷的,眼中却多了一抹温柔。

顾还卿恼了,伸手捏他的脸:“姬贱贱,你够了啊!我不过是觉得屋子闷,出去散散心,你拷问了我半天,只差把我当犯人审,你到底想怎么样?有完没完?”

但下一刻,她就后悔了,因为姬十二突然把她放下地,然后往墙上一按,他俯下挺拔的身躯,用长腿压制着她。

他紧紧地盯着她,指尖轻抚她的唇,目光*辣如火,清冽迷人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她脸上:“你上哪我都可以陪你,天涯海角都行,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呆在我身边,让我安心呢?”

她永远不知道,当他半夜醒来,发现她赫然不在怀中,那种扑天盖地的惊惶与恐慌,还有让人灭顶的胡乱猜测,让他几欲窒息了。

他找不到她,不知道到她上哪了,那一瞬间的心慌与失魂落魄,她永远都不会明了——他只觉得,天,似乎塌了……

他表现的强势,可他的语气却夹着祈怜,顾还卿心一软,忍不住软软唤道:“十二……”

“什么也不要说,我只要你呆在我身边。”姬十二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两人气息相闻,他低头含住她的唇轻吮:“乖,让我好好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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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6 热吻如期而至,在漫天星光下,顾还卿慢慢闭上了眼睛,伸手揽住他精瘦的腰身。。

姬十二的吻刚开始只是蜻蜓点水,半诱惑半顽皮地吮着她、轻啄着她,温柔得像拥有无限耐心。

两人的唇舌轻轻一触碰便会燃烧出熊熊烈火,转换成使人颤栗的滚烫激情,刺激着人的每个细胞,顾还卿的身体倾刻间似失去了力气,脚软的站不住。

不甘于被他逗弄,她恶作剧般的反击。

这下犹如火上浇油,又仿佛是在滚油中滴入一滴凉水,姬十二陡然眯起墨眸,气息变得急促起来。

他危险地盯着她,仿若猎人盯着自己的猎物。

随后,他猛地俯下头的罩住她,舌头霸道的钻入她的口腔,强势的横扫一切,并以最快的速度勾住她的软舌,与之缠绵共舞。

男性清新迷人的气息迅速在顾还卿的唇齿间弥漫,他宛若狂风暴雨般狂肆地汲取她的一切,不留给她丝毫喘息的空隙。

他火热的大手也如影随形,在她身上放肆的游走。

她不自觉地攀住他的肩,情难自禁的回应他,并发出低低的声音:“十二……”

她的轻吟对姬十二来说不啻于天籁,是这世上最好的催情剂,他得到了鼓励,再也无法满足于这样的狎戏,十分渴切想要将她吞噬。

但地点不对。

诚然,他也极渴望幕天席地,头顶星光,在黑丝绒般的夜色下与心爱之人纵情偷欢,想必那滋味分外美好,让人想入非非。

可夏夜蚊虫多,到时伤到卿卿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就得不偿失了。

思及此,他颇为惋惜的收起旖旎的心思,恋恋不舍的离开她。

顾还卿直喘气,几乎被他吻到窒息,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

他的唇、他的手,还有他灼热的眼神,都带着依恋;他的体温、他的触抚又是那么鲜明,她被他弄的意乱情迷,尤其当两人紧密贴近,她更是被他蹭的口干舌燥,心跳加快。

姬十二修长的手指挑开她脸上的青丝,让她如画的眉眼毫无保留的显露在他眼前。

他意犹未尽地啄了啄她的唇角:“我们回屋再继续好不好?”

他没有再碰她,只是用炽热的眼神抚过她的曲线。

那是纯然男性的眸光,充满占有欲及侵略性,让顾还卿意识到自己是柔弱的女子,身子不由自主地涌起了回应,口干舌燥的既想逃离,却又隐隐渴望他的碰触。

黑夜如幕,星光灿烂,她的眼眸比天上的星子更璀璨夺目,眸底清艳流转,让姬十二的心一阵阵的悸动,心湖里泛起了无数的涟漪。

他垂眸深情地凝视着她,墨眸中的爱怜与宠溺都快要溢出来了,嗓音低哑的呢喃:“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顾还卿:“……”

这是赤果果的向她求欢?!

顾还卿觉得他越来越不要脸了。

“禽兽。”她低啐他。

“胡说。”姬十二一扬眉,义正严辞地道:“你怎么能用禽曾来比喻自家相公呢?”

顾还卿正要反击,他却忽然扬唇一笑,亲昵地捏了捏她绯红的脸蛋,凑到她耳边低低地道:“亲亲,禽兽哪能跟我比?我穿上衣服是衣冠禽兽,解衣便是禽兽不如。”

“……”顾还卿。

没见过比他更不要脸的人!她涨红着脸踢他,咬牙切齿地道:“姬十二,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姬贱贱。”

姬十二一把打横抱起她,作势虎着脸,挑着眉,气势汹汹地道:“又骂我姬贱贱,我看你是欠收拾!走,回屋收拾你去。”

顾还卿才不怕他呢,他就是只纸老虎。

她抬高下巴,以十足挑衅的姿态睥睨着他:“奸夫,不管我的奸夫了吗?我的奸夫还在墙外头等我呀!”

姬十二给她气死了,立刻封低头封住她的嘴,醋意浓浓地说:“什么破奸夫?早让人乱棍打死了,你敢找奸夫,不管他是天王老子,小爷照究打死他不误!”

顾还卿立刻躲进他怀里暗笑不已。

※※※※※※

有时候,说曹操,曹操到。

次日,看到宫少陵的那一瞬间,姬十二就觉得牙疼。

他真是想不通,像熊大和熊二这样的莽汉打光棍还情有可原,谁叫这兄弟俩模样不俊,且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外加个性太奇葩,委实不招女人的喜欢。

可宫少陵无论各方面的条件都顶呱呱,生得一表人材且不说,赋诗有才情,善书法、通音律,那手龙飞凤舞的好字人见人夸。

家世也好,富可敌国,且有已晋升至德妃的宫德妃这种皇家裙带关系,名副其实的青年才俊,豪门子弟。

但就这样一个容貌家世一流,炙手可热的金龟婿人选,他就是讨不到老婆!

姬十二真替他愁——宫少陵的婚事老大难,不光成了宫家人的一块心病,也快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他日夜琢磨要帮宫少陵讨几房娇妻美妾,以杜绝他和顾还卿哪怕一丁点的死灰复燃。

但是,不知是宫少陵命中带衰,还是克妻,反正他的亲事格外的不顺。

姬十二曾唆使好几位老大臣把女儿嫁给他,可结果总不尽人意——但凡只要提亲事,不是宫少陵病的奄奄一息,便是女方病的气若游丝。

……一看就是两人相克,没成婚都这样,真成亲了还不知克成啥样,于是只能不了了之。

宫少陵的亲事已脱离了八字相克的范畴——纵使八字相合的,他和女方也互克……

这种怪异的情况鲜少见到,连清虚观的清虚道长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以“缘分未到”这种陈词滥调来笼统的解释。

姬十二不信什么缘分未到,他坚信:缘分是自己制造,自己求到的!只要真心实意想成亲,想跟那个人在一起,没有什么能难得了他!

他总觉宫少陵是心不诚,不想成亲,所以才把自己的亲事搞的乱七八糟,顺便给他添堵。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娶了卿卿,宫少陵妒忌他呗!所以宫少陵一逮着机会便来膈应他。

比如此刻,宫少陵又拿顾宫戏院来说事,美其名曰请卿卿去看看戏院的格局,看还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改的。

姬十二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今日难得沐休,打算好好和顾还卿在府里腻歪一整天呢!

按他以往的脾气,肯定会立刻以天气太热为由,替顾还卿一口回绝。

不过如今他学乖了,再加上也是成了亲的人,不能那么孩子气。

于是他勾着唇,对宫少陵笑得一团和气,俊美的面容令人如沐春风:“好啊,原本今日还打算陪她上山庄避暑,这几日她正嚷着热得难受,既然有正经事,少不得要出去受趟罪。”

宫少陵一听,顿时内疚起来,盛夏酷暑,日头炎炎,着实不适合外出。

他忙道既然顾还卿怕热,那便改天去,横竖戏院尚未峻工,什么时候去看都可以,也不是非今日不可,等哪天凉快再去也不迟。

姬十二点头说好,依旧笑容可掬让人看茶,举手投足之间潇洒自如,卓然尊贵的模样恍若谪仙。

他殷情的亲自招待宫少陵,与其谈笑风生,务必让客人有宾至如归之感,却只字不提让人去请顾还卿。

宫少陵连灌三碗热茶,屁股都坐麻了,眼见外头的日头爬高,不由微哂。

他有些自嘲地笑笑,望着姬十二真诚地道:“王爷,少陵此次前来,明为戏院,实则为甲甲和紫霞弓。”

姬十二:“……”

他大爷的,这狡诈的家伙,说来说去无非是要见卿卿。

※※※※※※

在武林大会上出售紫霞弓的战庄主是留仙镇人士,而宫少陵有个与其父交好的世伯同样住在留仙镇。

此前,他知道紫霞弓出自留仙镇,而甲甲又非常迷恋紫霞弓,几乎是一有机会就趴在紫霞弓旁边,甚至连睡觉都恨不得抱着紫霞弓睡。

于是他留了个心眼,再加上紫霞山庄有闹鬼一说,他对此事便愈发上心。

恰好前几日他那位世伯有事上京,他盛情款待的同时,便佯装好奇向那位世伯打听紫霞山庄闹鬼一事。

与战庄主所述有些出入。

宫少陵道:“据战庄主所言,他是无意中得到此弓,可据我那世伯所言,他是从一个盗墓者手中获得此物。”

“盗墓者?”顾还卿端着莲子燕窝羹的手一顿,神情微怔地望向宫少陵。

昨晚上和姬十二回屋后,姬十二就奸夫一事狠卿的报复她,两人闹的厉害,姬十二换了好几种花样翻来覆去的整治她,折腾得她晕晕乎乎。

及至云收雨歇,鸡都叫三遍了,睡得迟,难免起的晚,姬十二都起来半天了,她仍好梦正酣。

若非宫少陵有事,她恐怕要睡到午膳才起。

这会儿吃早膳是来不及了,离午膳也没多少时间,姬十二让她先喝点燕窝羹垫垫腹,等会吩咐人早点传膳。

听到宫少陵提到盗墓者,她心下不由一动:难道紫霞弓是某位大人物的陪葬品?

当初得到紫霞弓之后,姬十二不放心,想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他派人去留仙镇打听和查探,务必将紫霞弓的来历调查清楚。

只是时日尚短,去的人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可巧宫少陵就有了第一手资料。

她立刻正襟危坐,打起精神细听。

“的确是别人的陪葬品。”宫少陵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清越的嗓音如春风般柔和悦耳:“据说那盗墓贼还不是一个人,他们是一个群体,经常有组织有计划的进行盗墓,他们胆大包大,不仅只挖掘一些富户的坟墓,甚至连帝王与诸候的陵墓也不放过。”

古代“事死如事生”,认为人死后会到另一个世界中继续生活,因为十分注重自己墓葬的规格和陪葬品的挡次,达官贵人更是盛行厚葬之风,死后的陪葬品通常十分丰富,价值惊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些人在财富的诱惑下,往往铤而走险,成为盗墓贼。

“你别小看了这些盗墓贼,他们都是些盗墓高手。”宫少陵又道:“为首之人出自南阳的盗墓世家韩家,韩家人世代以盗墓为生,他们经过长期不断的摸索和总结,形成了一套觅宝、识宝的方法和技巧。”

“韩家?”顾还卿觉得似乎听过。

姬十二用食指点了点她手中的燕窝盅,示意她快喝,然后道:“南阳韩家人盗墓经验丰富,又多擅长风水之术,他们每到一处,必先察看地势,看地面上封土已平毁的古墓坐落何处,一旦找到古墓的确切地点,便于夜间去发掘。”

“举凡真正的风水宝地,一般都是大墓,墓中宝物必多,以风水术勘探并确定地面并无标志的墓址,几乎百发百中。故而朝家人若出门选点,从者必云集左右,在盗墓者中非常有名气。”

顾还卿了然地哦了一声,怪不得耳熟,南国阳的韩家,她以前听人提过,名气着实不小。

宫少陵接着道:“韩家人除了懂风水之外,他们还会听听雷声,辨墓地。紫霞弓,便是他们通过此法找到的。”

“真这么厉害啊?”顾还卿有些咋舌。

《清稗类钞》中,记载了一个名叫焦四的广州盗墓贼神乎其神的判断墓地的技巧。

焦四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在古代盗墓史上却是一位十分传奇、身上涂满了神秘色彩的盗墓贼。

他能将古代“白事”中使用的风水术、望气法等手段,运用得淋漓尽致,是位神奇的摸金高手,现代的盗墓者都望尘莫及,甘拜下风。

每一个盗墓团伙内总有一名“掌眼”的,掌眼相当于现在工程项目中总工程师的作用,焦四就是这样的一“掌眼”。

焦四还善于利用一些自然现象,帮他寻找坟墓的所在,比如“雷电”。

据说有一次,他在雨天带着人去寻找古墓,他让跟他盗墓的人分别站在四个不同的方位,雨过后,东边的人跑过来说,刚才打雷的时候,听到他哪个方位的地下有隐隐的声音相应和。

焦四很高兴,说:“我们找到了!”

这其中有一定的科学道理的,有墓葬的地下是空的,当大雷的时候,容易形成共鸣,听起来好像是地下有东西和雷声相应和。

顾还卿一向觉得这种方法很玄妙,有些怀疑其真实性,然而此刻看着宫少陵认真的表情,她却信了。

“而且怪就怪在紫霞弓不是出自己大越的坟墓,也不出自南阳,它出自已最北边的禹国,也就是已消失的洛国。”

“……”顾还卿的嘴顿时张成“o”型。

这么巧?

是巧合还是天意?或是人为?

皇甫弘父子占的那个小国就是洛国,他们改国为禹。

“是洛国的一位早已作古的王候的寝陵。”宫少陵补充:“我那世伯也是位极有能耐的人物,弯弯绕绕的门道挺多,他当时见战庄主得到紫霞弓,甚是感兴趣,因此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去打听,结果还真让他探得不少消息。”

※※※※※※

宫少陵离开后,顾还卿倚在窗前,细细打量翘头案上流光溢彩的紫霞弓,此弓委实太华丽,耀眼逼人,光芒四射,见者无不惊叹于它的华美,对它爱不释手。

而且此弓不但吸引人类,连兽类都不放过——看看甲甲对它痴迷的程度,就可以想像它的魅力有多么大了。

不过顾还卿现在不这么认为了,甲甲之所以对紫霞弓这么着迷,大抵跟它娘脱不了关系。

这是顾还卿的猜想,未必是真的,但顾还卿却莫名的相信自己没有猜错。

依宫少陵所言,紫霞弓是洛国很早以前一位王候的陪葬品,此王候的陵墓极大,陪葬品和殉葬品极多,可见其在洛国地位尊崇。

之前一直都被保护的极好,陵墓机关重多,也未遭人破坏,但自打皇甫弘父子对洛国起了觊觎之心后,洛国一直处于内忧外患之中,洛国皇族的宗室子弟一个个自顾不暇,便疏忽了陵墓的守护。

这给各地盗墓者有了可乘之机,于是此王候的凌墓被盗。

据说盗墓的过程惊险万分,也极精彩。

——那个姓韩的盗墓者和焦四一样,也是选在雨天盗墓,因为不知陵墓的具体方向,且用来迷惑人的虚陵众多,他不想浪费时间一一探真假,便听雷声辩墓地。

“那天的雷特别的大,可谓雷声轰轰,震耳欲聋。”宫少陵当时如是说:“于电闪雷鸣之际,姓韩的听到东边的地下发出轰隆隆的啸声,恍若雷霆万钧,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炸裂开来,而且接二连三不绝于耳。他惊喜万分,心知地下必有宝物,盗墓贼们赶过去挖掘,果然下边有一座气势雄伟的大墓。”

“此墓地颇为凶险,里面暗器和机关让人防不胜防,他们经过九死一生,把陵墓毁的面目全非,终于盗得了一些非常珍贵之物,其中最为罕见的宝物便是这把紫霞弓。”

“他们不知此弓是什么弓,只见其贵重而华美,便心喜猎之,然而这把弓看着小巧,却非常重实,他们又费了一番周折和凶险,才把此弓带出陵墓。”

“谁知他们从那个陵墓出来之后,却发生了一系列不幸的事。”

宫少陵所说的事,顾还卿以前也曾听过,无非是盗墓者一个一个的离奇死去,死因不明,死法却相同——俱是中毒而亡,死后天灵盖莫明其妙的被凿穿一个大洞,脑浆迸裂。

那个姓韩的盗墓者不愧出身盗墓世家,他撑到最后才死,他比较幸运,弥留之际碰到了战庄主,一直到入土,他的天灵盖都还完好无损。

战庄主觉得自己运气简直太好了,捡了个大漏!得到此弓,他不虚此生。可谁知他的紫霞山庄镇不住这把弓。

亏得他有一位做道士的隐世高人提醒他,不然他的山庄只怕到现在都不得安宁,还闹着鬼。

听完宫少陵的叙述,顾还卿联想到甲甲曾经弄穿过云绮香的脑袋,那地方好巧不巧正是天灵盖的位置,而那些盗墓者死后也是此待遇。

再加上紫霞山庄那只爱趴在床头,按着人的脑袋嗅的无名猛兽,还有甲甲对紫霞弓的依恋,她觉得很有可能那猛兽是甲甲的娘。

是与不是,还要等姬十二的手下带消息回来证实。

“你先别胡思乱想,过两日差不多有消息了。”姬十二过来揽住她的肩,亲了她一口,然后牵着她的手缓缓划过紫霞弓靓丽的弓背,笑着道:“这把弓很配你,纵然有猛兽的环伺,我也会让你拥有它,不让你遇到危险。”

顾还卿正要说话,姬十二却突然“咦”了一声,低头看着弓背,奇怪地道:“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顾还卿不解地低下头,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你先别动,我看看。”姬十二赶紧捉住她的手,将她推到自己的背后,去细细的观察紫霞弓的弓背:“前几天怎么没看见这么一个小东西,今日到是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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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7 沧海宫禁地 “你心情很激动?”姬十二把紫霞弓放回翘头案,忽地抬手去捂顾还卿的心口:“我听到你的心跳声了。;.”

不愧为夫妻,且愈发趋向于心有灵犀。

顾还卿没想到他那么敏锐,竟能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起伏。

她咳了咳,把他的手拉下来,目光闪闪地望着他:“你说……紫霞弓会不会就是九龙轩辕弓?弓身上那行奇怪的字迹会不会真是‘九龙轩辕弓’字样?”

姬十二侧眸看着她,神情并不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是又想到什么了么?”

顾还卿指着案上的紫霞弓道:“古往今来,宝物身边通常都有珍禽异兽守护,九龙轩辕弓……我虽然不知道它宝在哪里,但据说其威力巨大,价值连城,且是龙家一脉传承下来的宝物,许多人都想得到!称之为宝物,想必也不为过。”

她用食指轻抚弓身,又指了指爬到翘头案上趴在弓边的甲甲,带着点取笑意味地对姬十二道:“你看甲甲,长的像穿山甲,可无论叫声和习性,还是吃食都与穿山甲不同,而且它还能凿穿石头,说不定也是什么珍禽异兽,可它却爱守在紫霞弓边,不难看出紫霞弓的宝贝之处。”

“你这什么论调?”

姬十二先曲指敲了敲顾还卿的额头,随后又弹了弹甲甲身上日益坚厚的鳞片,啼笑皆非地道:“就甲甲这样的小兽,都没有五斤重,也能称之为珍禽异兽?你别拿甲甲寻开心了,当心它生气。”

此时的姬十二并未想到,当某一日,长大后的甲甲跑到他身边,向他得瑟地展示自己非常雄壮威武的壮硕身躯时,他都差点认不出它来!

那时他只以为自己眼花了,不停的揉自己的眼睛。

当然,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甲甲听到姬十二的话后,果然很生气,它昂头对着姬十二不满的嗥叫一声:“哞——!”

“……”姬十二。

顾还卿顿时眉开眼笑,以手指轻刮姬十二的脸:“活该,叫你说它不是珍禽异兽,敢情人家不高兴你的诽谤,发脾气了。”

姬十二挖了挖耳朵,只觉耳朵被甲甲的叫声震的嗡嗡响。

他既好气又好笑,索性又伸手弹了弹甲甲的脑袋,勾着唇,似笑非笑地警告小家伙:“打住啊,赶紧打住啊,你整日吃我的喝我的,说你一句不是珍禽异兽,你还跟我吼?你看看你,从头到尾,就这娇滴滴的小模样,还没有大白肥,炖汤都嫌你小了,哪里像珍禽异兽?”

这话真伤自尊,士可杀不可辱!额……不对,兽可杀不可辱!甲甲也是有自尊的,登时不干了。

它愤怒地用前肢和后爪在案上刨了起来,“唰唰唰”一阵作响,好好的一张黄花梨云蝠纹翘头案,片刻间便让它刨得体无完肤,面目全非。

一时间,窗边满是四处乱飞的木屑与刨花,宛若雪花般在姬十二和顾还卿周围纷纷扬扬。

两人:“……”

“够了啊甲甲!”姬十觉得甲甲这小脾气简直越养越大了,一句不顺它心的话都不乐意听,比傲慢的大白都还骄傲。

顾还卿一直觉得甲甲很有灵性,刚来的时候,它还只能听懂他们一些非常简单及非常浅显的话,可随着长大,它连深奥点的话也能听懂了。

比如现在,顾还卿就知道它全听懂了,正在用激烈的行动向姬十二表示它的愤怒与决心。

反观姬十二对此种状况见怪不怪,说的轻描淡写:“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只是有的灵性强,有的灵性弱,端看你养多久,以及怎么训练它。你看大白,我和冷奕养的时间可不短,它也不比甲甲差到哪,许多话都听得懂。”

也是,大白虽然只是一只猫,可却很精明,又会看人的脸色,很有个性。

两人边说边挥开扬到身边的木屑刨花,又叫甲甲别使小性子了,谁知就在这眨眼间,甲甲连紫霞弓都刨上了。

它的爪子在紫霞弓上不停的划拉,很暴力。

“甲甲!”顾还卿被它吓了一跳,连忙夺过紫霞弓。

唯恐紫霞弓美丽的外表被它划出痕迹,她握着弓身仔细检查。

弓内侧镶着的一颗宝石好像被甲甲刨的松动了,顾还卿正要说坏了,这再镶上去也不知能不能保持原样,可她突然“咦”了一声,然后紧紧盯着那处。

“怎么了?”姬十二凑过来。

“你看这里,这是什么?”她把弓弦朝上,示意姬十二看弓的内侧。

真正来说,紫霞弓是一把宝雕弓——弓身雕有花纹,镶有宝石、玉器为装饰,故为宝雕弓。

所以紫霞弓非常华美,流光璀璨,而且紫霞弓的弓身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很沉、很重,其上镶嵌的宝石和玉器皆属当世罕有,非常的珍贵。

被甲甲挠出问题的是弓内侧的一颗宝石。

——弓身内侧镶有九颗宝石,颜色各异,最中间的一颗呈蓝色,跟御龙令上那颗蓝色玉琉璃颜色相似,大小相同,只是不是玉琉璃。

此刻这颗宝石像要脱落的样子,看起来岌岌可危,而镶嵌这颗宝石的地方似有什么露出来。

“我来。”姬十二接过弓,眯眼细瞧。

※※※※※※

当轩辕黛过来的时候,小夫妻已经用细银簪挑出那颗蓝宝石后面的东西,竟是一张羊皮小卷。

展开,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九龙司”三个龙飞凤舞的字样,下面则是一幅小型山河图。

整张羊皮卷不足巴掌大,上面却绘满曲曲弯弯的线条,以及迂回的山脉与河流。

简而言之,是张名叫“九龙司”的地图。

“难道此弓真是九龙轩辕弓?”姬十二放下羊皮小卷,望着顾还卿道:“不然怎么解释这张九龙司的舆形图?”

顾还卿蹙眉:“这舆形图未必是真的,也没人去过九龙司,都只是听说而已。”

九龙司比迦南岛还神秘,无人知道在何方,也没听说谁去过,因此谁也不能判断这张图的真伪。

轩辕黛道:“要不,我们把这上面的宝石都抠开看看,指不定还能发现什么。”

“这么多宝石,全摘掉那真是太可惜。”顾还卿惋惜地打量着弓身,唯恐毁了这把宝弓。

姬十二却道:“且慢,应该不用这么麻烦,若果抠了宝石管用,这张羊皮小卷早被人发现了。”

他解释:“这世上,总有那么些既贪财却又不识货的人,只对金银财宝感兴趣,这张弓上面的宝石这么罕见,难保不有人见猎心喜,然后想方设法打这上面宝石的主意,藏羊皮小卷之人应该不会这么粗心大意,疏漏这一点。”

“我想此人肯定做了防范,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人发现秘密。”

他反反复复打量着弓,拧眉沉思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道:“只怕此弓上有特殊的机关,方才甲甲可能是无意中触到了某个机关,才导致宝石松脱,倘若只是鲁莽的摘取宝石,羊皮小卷未必会出现,有机关控制着它。”

古人的智慧深不可测,不容人小觑,顾还卿觉得姬十二的分析有道理。

“机关术……”轩辕黛提议:“要不找墨飞虎来瞧瞧,他不是比较擅长机关术么。”

姬十二正要唤墨飞虎,冷奕带着裘浚风来了。

原来,姬十二让冷奕去找印泥把弓背上的字迹拓下来,谁知冷奕一看,却说这些字像鬼画符,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还卿陡然想到:中医的方子可不就是鬼画符么!

于是赶紧让冷奕去找裘浚风,因为他开起方子来也是满篇鬼画符,潦草的让人不忍卒读……

此举纯属误打误撞,谁也没想到弓上面的字迹还真跟郎中有关!——裘浚风一边细看一边纳闷地道:“莫非打造此弓者是吾辈中人?”

也就是说,他认识上面的字!

顾还卿和姬十二对视一眼,两人相视微微笑。

但求浚风却道:“不过下官虽然能肯定此种字迹是郎中的狂草,但下官才疏学浅,阅历不深,也不认识,还得去找太医院的太医们请教一二,或者找些古籍古卷兹以求证。”

原来,古时好多方子都是秘方,单传的,为了避免被别人,尤其是学徒偷师,因此都写的很草。

而且并不是所有郎中的“鬼画符”都一样,有的郎中自成一派,那方子草得你只能在他的药房抓药——一旦去别处抓药,往往谁也不认识,连他的同行都不认识,只能蒙带猜,有抓错药的危险……

因而裘浚风不认识也在情理之中,何况紫霞弓若真是九龙轩辕弓的话,年代有点远,那时的郎中跟如今的郎中,字迹必然有区别。

不过从裘浚风的口气来判断,他应该是很有把握。

果然,没过几天,裘浚风有消息了,他将弓上面的字迹拓下来,并小心翼翼的一一分割开来,然后分别去向几位资深的老太医请教。

有两位老太医经过仔细辩别,识出一个“九”字和一个“玺”字,还有一个“钥”字。

他又翻阅了一些前辈的药方,连蒙带猜的,终于把余下几个字捣鼓明白了,合起来就是:九龙玉玺为钥。

“九龙玉玺?”顾还卿万万没有想到,她的戏言竟成真——当初她得知九龙轩辕弓的时候,便开玩笑一般的对姬十二说过,九龙轩辕弓含有轩辕二字,会不会跟他的轩辕族有关。

没料到真有关,而且还是跟九龙玉玺有关!

如此一来,事情好办多了,墨飞虎对弓上的机关已经有了眉目,只是制造这弓的材料非常奇怪,他绞尽脑汁也动不了分毫,有了开启机关的钥匙,难题迎刃而解。

姬十二取出轩辕族的九龙玉玺,墨飞虎恭恭敬敬的接过,然后充满敬畏的打量与研判。

九龙玉玺气势磅礴,其上九条黄金龙盘结,怎么也无法想像它竟然可以作钥匙。

但当墨飞虎倒转玉玺,将中间那个最显眼的龙头按进弓内侧的一个并不明显的凹槽,微微用力,那龙头竟然嵌合的将将好,俨然天衣无逢的样子。

顾还卿瞪大眼睛,就见黑飞虎小心的转动龙头,左三下,右三下,再反复两三次,如此三番五次之后,他额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然就在这时,众人听见“咔咔”的两声轻响。

“行了。”黑飞虎微微一笑,年轻俊朗的脸上洋溢出胜利的笑容。

顾还卿不得不佩服造弓人的脑子,连一张弓上都可以大作文章,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可是,更令人拍案叫绝的地方还在后头——

当弓上的机关开启之后,那颗蓝宝石后面接二连三弹出几张羊皮小卷,顾还卿数了数,居然有五张,并上先前的一张,一共六张。

都不大,有的卷的细细的,有的折叠成小小的一块,仿佛是小孩子的无心之作。

怎么也无法想像弓身内竟藏着这些东西!而且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这些羊皮卷竟然保存的完好无损!

更绝的是,羊皮小卷弹完后,墨飞虎毕恭毕敬的把九龙玉玺还给姬十二之后,姬十二拿在手中抚了抚,旋即却突然望着轩辕黛,一脸波澜不惊地道:“娘,玉玺破了。”

“……”轩辕黛。

“……”众人。

玉玺并没有破,只是那个龙头的龙嘴乍然张开,显得很突兀。墨飞虎解释,这是个双机关,玉玺为钥的同时,弓里的机关也打开了玉玺内的机关。

姬十二夸大其辞,众人虚惊一场。

龙头并不大,龙嘴张开后,里面衔着一物,轩辕黛抽出来一瞧,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并黛眉倒竖。

“藏宝图,传说中沧月皇族藏有巨大宝藏的藏宝图!”她咬牙切齿地道:“为了这张藏宝图,夜玹和夜氏皇族的人不知害死了多少沧月皇族!”

“可是……”顾还卿皱着眉头问道:“轩辕族和龙氏家族倒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把弓和九龙玉玺是双机关?这中间有什么蹊跷,或者说有什么联系?”

紫霞弓正是九龙轩辕弓——羊皮小卷弹完之后,蓝宝石从弓上彻底脱落,而其后的孔洞瞬间封死,材料依旧与原弓相同,可上面多了“九龙轩辕弓”的篆刻字样。

轩辕黛道:“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先看看那些羊皮小卷上说些什么。”

顾还卿把手中的羊皮小卷给姬十二拿着,她打开最先弹出来的那一张,只扫了一眼,却猛地怔住了。

几个血红大字赫然呈现在她眼前,杀气扑面而来:“持九龙轩辕弓者听令,带此弓和御龙令速速成去闯沧海宫禁地,违令者,死!谁敢阻挡,杀无赦!”

她看轩辕黛。

“怎么了?”轩辕黛不解地问。

咱们婆媳要打起来了……顾还卿在心里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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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我老娘和媳妇要打起来了,我帮谁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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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8 婆媳大战(昨天那更) 此前也有人问过姬十二:“设若你娘和你媳妇打起来,你要帮谁?”

彼时,姬十二老神在在地回答:“打不起来。”

那人不死心地追问:“万一呢,世事无绝对。”

姬十二的回答是:“帮媳妇。”

那人很无语,半天才说:“……这也太不孝了吧?”全天下都知道轩辕黛有多么宝贝姬十二。

姬十二却斜睨着那人道:“我娘天下第一。”

言外之意,他娘武功太高,顾还卿不是对手,所以他要帮顾还卿。

一下子把那人堵的无话可说。

但今日,当他娘和顾还卿打起来的时候,他却推翻了以前的话,一个劲的帮他娘助威呐喊,摇旗鼓劲,气的顾还卿吐血。

“姬十二,你够了啊,娘犯糊涂,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卿卿你这就不对了。”姬十二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地说:“我也不喜欢贾宝玉当男主,我觉得娘分析的有道理,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故而我支持娘。更何况你罔顾我们这些看倌的意愿,一意孤行让贾宝玉当男主,我们有反对的权力。”

顾还卿:“……”

顾还卿除了黑线万年,已经无话可说了,她这是尊重原著!尊重原著好么!

是哒,她还未决定去闯沧海宫的禁地,所以还没有打算以下犯上,跟婆婆大干一架,但是,她没找上门,轩辕黛却气势汹汹的先找上她了。

不是为沧海宫的事,轩辕黛为《红楼梦》而来,依旧是老问题,跟《倩女幽魂》差不多的情况——她不满意男主,强烈要求换男主……

顾还卿也是醉了!

当初为了《倩女幽魂》,轩辕黛没少搔扰她,动不动就用武力逼迫她让七夜魔君上位,赶宁采臣下台。

后来见难以动摇她的心志,目的未能达成,她则要替七夜魔君加戏,务必要让七夜魔君的风头盖过宁采臣。

说老实话,像轩辕黛这种不理智的“粉粉”,顾还卿真想鄙视她,也没少跟她说过:咱们看戏听故事,品味戏中的人生百态,千万别入戏太深,也别较真!

奈何轩辕黛只当耳旁风,她独行特立,爱憎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合则留,不合则去!——对于不合她心意的男主,她是半点也不能忍受。

倘若她笔杆子舞的好,哪还有顾还卿什么事啊,她早亲自操刀撰写了。

但人无完人,舞文弄墨是轩辕黛的硬伤,不过她可以用长项弥补——这不,看了顾还卿版本的《红楼梦》,尚未看完,她就不乐意了。

在轩辕黛眼里,贾宝玉哪里配得到“天下情痴”的称号?哪里是什么男主啊?!

这不是比姬十二都不如的一个二世祖、一个光有好皮囊,只知道吃喝玩乐、怜香惜玉、四处和姑娘们嬉戏调笑的膏梁子弟么!

这种人怎么能当男主呢?岂不是糟蹋了林妹妹和宝姐姐等一干如花似玉的女孩儿么?!

尽管贾宝玉曾说过:“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对女人的评价很高,也极怜惜女子,并力贬男子。

可在轩辕黛看来,贾宝玉除了模样过得去,几乎一无是处。

她略过贾宝玉和林黛玉让人叹惜不已的凄美爱情,也不理故事的前梗——神瑛侍者浇灌绛珠草,使其化为绛珠仙子,而神瑛侍者动了凡心要去凡间,绛珠仙子为报答恩情,也要求去凡间,用自己的眼泪来报答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情。

她只论贾宝玉这个人——

贾宝玉多情,爱和丫鬟们厮混,这一点轩辕黛尤其看不过眼,撇开和宝玉初试*情的袭人不提,口无遮拦的晴雯点出碧痕曾服侍宝玉洗澡,一洗就洗了两三个时辰,“不但水淹到床脚,连席子上都汪着水”,也不知道作什么呢。

还有,贾宝玉“猴上身,扭麻糖似的”粘在鸳鸯身上,要吃她嘴上的胭脂,而且是当着袭人的面。

这可是贾母的丫鬟——大家族的规矩,老一辈房里的猫狗都比年轻的主子有脸面,都是要受到尊重的,长辈的丫鬟,晚辈使唤着尚且要用敬语称呼,能让你想吃胭脂就吃胭脂?哪来的规矩?

想想,那胭脂可是擦在嘴上,不是擦在衣服上。

轩辕黛都快看不下去了。

再有,王夫人屋里的丫鬟金钏儿,这是他母亲的丫鬟,岂能说调笑就调笑?有教养的贵公子岂能这般荒唐行事!

况且宝玉多情到何种地步,他甚至还为一个伶官喜欢别人而伤心。

因而,当轩辕黛看到宝玉对宝姐姐一段雪白的酥臂动了羡慕之心,暗暗想道:“这个膀子要长在林妹妹身上,或者还得摸一摸,偏生长在他身上。”之时,她便有点忍不住了。

再看到宝玉不但对林黛玉说“你死了,我做和尚!”然后又对袭人说:“你死了,我作和尚去。”她再也忍不住了。

跑来找顾还卿,要她换男主。

顾还卿当然不干。

她看《红楼梦》原著的时候,半白话半文言的文字读起来有些艰涩,里面的每一个人物都亦真亦幻,她觉得既复杂又深奥,看的似懂非懂。

也不求甚解,马马虎虎,囫囵吞枣似的看完了,内容都没有理解透彻,好比猪八戒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

所幸有各种版本的《红楼梦》影视剧和精彩的戏剧可以供她参考,原文中原来不明白的地方好歹也弄明白了一些。

继《画皮》之后,她便打算把《红楼梦》也誊写出来。

奈何此书太长,她记不全,也抄不了那么多,誊写是行不通的,顶多只能把原著中那些耳熟能详的经典剧情和桥段照搬出来,还有一些深深印脑海里的影视画面写出来。

她这是简化版的《红楼梦》,非常精简,省略了许多原著上的东西,连缮写都算不上。

一个简化版她都写了快两年,好不容易要收尾了,这当口,轩辕黛要她换男主,那不是要她重头来过吗?

她表示不能换,必须尊重原著——在未对轩辕黛表明实话之前,她只说《红楼梦》是她听来的故事,在对轩辕黛吐露实话之后,她便告诉轩辕黛,她所写的任何故事跟话本子,都是来自于她原来的那个世界。

换言之,都是别人写的,她只是个抄手。

她希望轩辕黛能理解她。

轩辕黛一点都不理解,她可不像顾还卿——顾还卿是个老实娃子,喜欢规规矩矩做人,默默无闻的生活,甚少标新立异,离经叛道;轩辕黛则不同,天天离经叛道,动辄独树一帜,引人侧目……

故而她认为原著是可以改动的,她的理由非常充分:“物竞天择,不合时宜,不好的东西必糟淘汰,宝玉为什么不能换?”

“这是经典名著,经典名著您懂不懂?”顾还卿嘴皮子都跟她磨干了:“不管是书中的任何角色,都是非常有魅力,能长盛不衰地得到世人的认可与赞赏。”

“别的我都认可,可贾宝玉明明不是男主的料,为什么还能得到认可?你可别糊弄我。”轩辕黛也不傻。

顾还卿苦口婆心的跟她讲道理:“娘,您不认可,只能代表您的意见,不能代表世人的意见。”

正如莎士比亚所说:“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红楼梦》亦是如此——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不同的人,对同一部书的解读和认识有着很大的不同,《红楼梦》在一千个人眼里,亦有千番不同。

因此轩辕黛的不认同,不能代表其他人的意见。

“贾宝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不求经济仕途功名,能给哪个女人幸福?”轩辕黛忿忿不平:“他讨厌功名,把追求功名的人叫做‘国贼禄蠹’,可他明明就享受着功名利禄带来的生活而长大,一边又看不起这些,一边又离不开这些,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这种不通世务,只想不劳而获的男子,且谁都爱的公子哥,轩辕黛一百个瞧不上。

“娘,贾宝玉其实有很多优点,他平等待人,尊重个性,主张各人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活动。”

顾还卿比较客观地道:“在他心眼里,人只有真假、善恶、美丑的划分;他憎恶和蔑视世俗男性,亲近和尊重处于被压迫地位的女性,他也有很多可取之处,只是您没有看到而已。”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一个要换,一个不换,话不投机半句多,只能以武服人……

于是大清早儿,鸟语花香,晨曦微露,婆媳俩便在练武场拉开架式对撕起来。

一时间,只见练武场上人影飘飞,青丝飞扬,衣袂翻卷,你来我往如惊鸿照影,看得人眼花缭乱。

偏偏姬十二在一旁火上浇油:“卿卿,你难道喜欢贾宝玉那种‘心里有妹妹,只是见了姐姐,就把妹妹忘了’的男子吗?”

顾还卿给他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先前姬十二看《红楼梦》,每次都一言不发,不予置评的样子,此刻却故意添乱。

姬十二什么心思,她还不清楚?无非是因为她替贾宝玉说好话,并要保护贾宝玉这个男主的地位,让他心里不爽,打翻了醋坛子,所以才要跟她作对。

不想理会他的小心眼,顾还卿飞了个白眼给他,对他嗤之以鼻。

轩辕黛却觉找到了同盟,立即附合姬十二,在腾身跃开的功夫,对顾还卿道:“你看,十二身为男子,他都不喜欢贾宝玉,可见这男主有多么失败了。”

的确失败,贾宝玉既没娶到林妹妹,也未能给宝姐姐幸福,最后悬崖撒手,弃而为僧。

但这故事本身就是个悲剧,正因为悲剧才扣动人心,让人记忆深刻。

原本她打算写完了交给宫少陵,他再找人编成戏曲,等顾宫戏院落成后,除了那些精彩纷呈的短剧,《红楼梦》则可以做为像电视连续剧那样的长剧,每日一场或两场的在戏院连续演出,直至演完全剧为止。

相信肯定会吸引人。

这只是她的初步计划,她还有很多计划要实施,可谁也没料到,这才第一个大型的曲目,就遭到了轩辕黛和姬十二这两个强有力的对手。

顾还卿心里真是怄啊,那个窝火啊!这母子俩除了唯恐天下不难,几乎不干别的,尤其姬十二,待她摆平了轩辕黛,再来收拾这个脑容量不够的家伙。

奈何轩辕黛今日跟打了鸡血似的(此人为了心目中的男主角,一向是蛮拼的),再说练武场场地宽大,视野开阔,不像十女峰,群山环绕,峰峰相似,可以蒙的轩辕黛晕头转向,最后当共工去撞山。

顾还卿寻思,依轩辕黛今日这兴奋的状态,要打败她只怕不易,一个弄不好落了下风,反而要被她逼着换贾宝玉。

不行,得改弦易辙。

她一个纵身往后飞掠,并朝轩辕黛喊了声“住手”,然后站在梅花桩上说道:“今日委实不是个比武的好日子,娘,我们改天再打。”

轩辕黛其实也不想打了,这会太阳渐渐出来了,日头太毒,晒得脸都有点疼,外加顾还卿是个硬茬,一时三刻,她还真拿不下她。

见顾还卿喊停,她也见好就收。

她裙裾飘飘地落在顾还卿对面的梅花桩上,负手在后,于冷艳高贵中带点笑容的模样宛若仙气萦绕的九天玄女,非常宽宏大量地对顾还卿说:“不打也可以,不过你要换男主。”

顾还卿远目,看白云,看蓝天,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尔后才看着轩辕黛,很平静地道:“好吧,您要换谁当男主?”

《红楼梦》中可没有一个七夜魔君,顾还卿暗笑,无论是秦锺、蒋玉菡、柳湘莲、东平王、或是贾琏、薛蟠、贾芸、贾环、贾蔷……便是那个在红楼同人文中呼声最高的男主北静王,书中都着墨不多。

顾还卿就不信轩辕黛会喜欢这些人胜过喜欢宝玉。

果然,轩辕黛卡了壳,张着嘴:“……”她只记住了那些可爱的女孩儿和贾宝玉,至于那些男配,她一个都瞧不中。

她转头问她的支持者:“十二,你说换谁当男主?”

姬十二:“……”

他哪知道啊!他跟着瞎起哄,无非是因为顾还卿都快把贾宝玉捧上天了,他心里酸溜溜的,掉醋缸了,索性跟着他娘一起死踩贾宝玉。

但真说换男主,他却是一点概念也没有——他毕竟是男子,不像轩辕黛爱头脑发热,他纵然赞同“戏如人生”,可他仍然认为戏是戏,生活是生活,两者要区分开来,不能混为一谈。

轩辕黛还指望着他呢,不住的催促:“十二,说啊,你喜欢谁当男主?”

“……”姬十二——他觉得他又被他娘坑惨了……

顾还卿凉凉地望着他,看这二货如何回答。

姬十二风华玉立的站在那里,锦衣玉服,丰姿俊秀,轻眉俊眼说不出的好看,难言的俊美,可他心里直敲小鼓,都不敢直视顾还卿的眼神。

万幸此刻有人跑来救场:“少主,属下有要事要禀,夜焰国有消息了。”

哎呀我滴娘啊!姬十二松了一口气,看着那亲卫的眼神格外的炯炯有神,眸底甚至暗藏了一丝感激。

他握拳掩唇,然后一本正经地望着轩辕黛和顾还卿,语气非常严肃地道:“娘,卿卿,我现在有要事去办,没法留在府中化解你们婆媳之间的矛盾,一切事情等我回来后再说。”

话落,他一甩华美的披风,大步流星而去,留给轩辕黛和顾还卿一个挺拔颀长,让人遐想的背影。

咳,他打算好了,要跪踏板也是回来后跪,躲一时是一时,指不定到时卿卿的气消了,便不罚他了。

儿子一走,轩辕黛顿感势单力薄,而且因为她想不出谁可以替换贾宝玉,一时间就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她有些讪讪地望着顾还卿:“要不……换柳湘莲吧?再不……换北静王也行,实在不行,换……”

在顾还卿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她底气越来越不足,扇着长睫毛,用纤细的指尖揉着额叹:“怎么就没有一个出色的男主呢,都不如那些女孩儿……”

顾还卿咳了咳,说:“这样吧,等《红楼梦》的戏曲在顾宫戏院上演后,看效果如何,如果反响好,又有很多人和娘一样觉得遗憾,观后意犹未尽,我们可以再请人来编几部同人大戏,试着让别人做男主角,如何?”

“……同人?”轩辕黛蹙起黛眉。

“就是仍以《红楼梦》为基调,进行第二次创作,人物可以不变,男女主都可以换,故事情节也可以变,想写几本便写几本,只要故事精彩即可。”

“太好了!正合我意。”轩辕黛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解决完坑爹的换角事件,顾还卿才问到正题:“娘,你们那沧海宫禁地到底有什么宝贝?为什么那张羊皮小卷要我带九龙轩辕弓和御龙令去闯?”

倘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夜狂仗着一把弯刀,曾闯过沧海宫的禁地,并且正是在那里被轩辕黛一剑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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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9 罚夫神器 沧海宫的禁地有什么,别人无权知道,唯有历代宫主才清楚。?.

夜狂那个时候要硬闯禁地,轩辕黛还不是宫主,只知道禁地对沧海宫至关重要,她做为沧海宫的首席大弟子,保护禁地是她的责任与使命。

如今顾还卿要闯,她肩上的责任没变,反而更强了,而且还不能放水,否则难以服众。

她对顾还卿摇了摇纤细的食指,非常神秘地笑道:“佛曰不可说,等你闯了便知道。”

顾还卿苦恼地揉头,有些埋怨:“那也得我闯关成功才行啊,倘若我跟夜狂一样倒霉,到时被一剑穿心的可是我。”

夜狂仍然是轩辕黛心底的最痛!此生都不愿提及,不过对像若是顾还卿,则例外。

这大概跟顾还卿是龙艳光的女儿有关系,她觉得愧对龙艳光,因而对顾还卿也有一分歉疚。

她睨了顾还卿一眼:“他好歹是你名义上的大哥,曾经那么爱你的娘亲,你出生后又待你如珠似宝,你怎么老是直呼其名?”

两人此刻选了树荫处歇汗闲聊,并摒退了一干闲杂人等,由于不担心被人听到自己的秘密,顾还卿抿了一口凉茶,也回睨了轩辕黛一眼,直截了当地道:“宫主,您这是在为您的心上人抱不平么?我承认他待初一非常好,可宫主别忘了,我是顾还卿。”

初一也是未央出生之后,龙艳光虽然看她极重,但夜皇却甚少出现,一切的事情都有交由赤阿芸处理。

赤阿芸本就恨透了龙艳光,一旦龙艳光落到她手上,那还不可劲的报复——她抢了襁褓中的央央认自己做娘,不让龙艳光母女见面,并想方设法的虐待这母女俩。

夜狂那时虽说像个废人一样,但他清醒的时候听说此事,便派他的影卫从赤阿芸手中夺回了央央,养在自己身边。

这一养就是好几年,他待央央真是不错,疼爱有加,视如己出,把央央宠的如小公主一般,而且只要他的身体允许,他便会带央央去见龙艳光,让这对母女能愉快地相处。

后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赤阿芸逐渐能接近他,陪着昏迷的他,央央则重新落到赤阿芸手中。

龙艳光一直被夜皇圈禁着,想救女儿也无能为力,后来央央被赤阿芸和赤蔓萝训练的去替代慕还卿,便不知龙艳光的死活了。

但按照夜皇将赤阿芸打入冷宫的时间来看,差不多就是央央七八岁的时候,龙艳光卒。

死亡原因无外乎是赤阿芸在捣鬼,故而她被夜皇所厌。

夜狂常年一身雪衣,病的要死不活也不影响他俊美无匹的容貌,他正是阙如意口中的“雪主”,也是初一回忆中那个斜躺在木制轮椅上的男子。

陪在他身畔,细心替他整理衣襟的红衣女子,正是赤阿芸。

这些顾还卿恢复记忆后,大致都知道了一些,不过她还是习惯直呼夜狂其名,大哥叫不出口。

轩辕黛叹了一口气,有些涩然地批评她:“你呀,想当初他闯禁地,人人皆以为他是为他自个,实则不然,他是为了你娘。”

这个顾还卿未曾听说,不由捧着腮仔细聆听轩辕黛述说。

“当年,夜狂之所以冒充夜应雪来接近我,其实并非他本愿,他是被夜皇威逼利诱来的。”

轩辕黛放松身体,头往后仰,搁在斜椅的椅背上,双眼则盯着头顶的郁郁葱葱的枝叶,表情波澜不兴,语气淡淡地道:“夜皇答应他,如若他顺利完成任务,从我手中骗得沧月国的宝藏图,便允许他娶龙艳光。”

“他很喜欢龙艳光,只碍于两人的身份,再加上龙艳光对夜氏始终抱着仇恨之心,他一直难以如愿。夜皇开的条件无异是诱人的,夜狂有信心能化解龙艳光心中的仇恨,只要让他娶了她,他有的是时间打开龙艳光的心结。”

“他不知从哪里得知,沧海宫禁地有龙艳光非常需要的东西,他便想帮龙艳光夺得,以此向龙艳光表明他的诚意与真心。”

轩辕黛看了顾还卿一眼:“你娘当时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也答应了他。其实照我来看,这根本是让夜狂送死,夜狂再算无遗策,武功再高,闯沧海宫禁胜算也不大。”

顾还卿顿时垮下了脸:“娘,那我呢,夜狂都不行,我岂非自寻死路?”

轩辕黛上上下下打量她,模棱两可地道:“你不好说,你现下的身手已高过当年的夜狂,再加上你有九龙轩辕弓,如虎添翼,倘若十二临阵倒戈,这禁地对你来说未必难闯。”

顾还卿闻言,信心大增,琢磨回去便罚姬十二跪踏板,并要跟他分房睡,务必让他老老实实的对老婆唯命是从。

打定主意,只待择个良辰吉日去沧海之滨,一闯沧海宫。

那边轩辕黛却道:“那时,夜狂还未从我手中得知沧月宝藏的下落,他却等不得了,决定硬闯沧海宫禁地,其原因正是因为你母亲要嫁夜皇。”

“他得到消息,有人使诈,欲害你母亲,逼她嫁给他的父皇,他以为禁地里的东西能帮到龙艳光,使她变得能够自保。”轩辕黛苦笑:“所以夜狂发了狂,疯了一般的持刀横扫沧海宫。”

顾还卿古怪地看着她婆婆:“这与事实不符啊,据说夜狂喜欢的是您,心甘情愿受您一剑,怎么还惦记着我娘啊?”

“他约摸也是喜欢我的吧。”轩辕黛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也不否认:“毕竟他那会儿以为自己真要咽气了,死前说了几句实话,道他原本不想对不起我,已经考虑要收手,不再打沧海宫宝藏的主意了,只是他跟龙艳光一起长大,感情不一般,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陷井任人鱼肉,因而才铤而走险,希望能帮龙艳光一把。”

于是顾还卿明白了,夜狂喜欢过龙艳光,也喜欢过轩辕黛,对前者,可能青梅竹马的感情多一些,甚至掺杂着兄妹之情;对后者,则是为对方无远弗届的魅力所吸引,日渐倾心。

孰轻孰重,顾还卿不是夜狂,不清楚他心目中是轩辕黛重一些,还是龙艳光占据的多一些。

她只知道,夜狂是个倒霉的男人——不管爱上谁,都是他不能爱,且爱不起的人!

※※※※※※

是夜,姬十二做贼心虚,踅踅摸摸,磨磨蹭蹭到很晚才回房,进房之前,他还特地看了列御火几人一眼,示意他们滚远点,不要偷听。

谁知一推开门,赫然看到屋中央摆着一个崭新的搓衣板。

他暗道不好,本以为只跪跪脚踏板,那玩意是平整的,且有床可以借力,时间长一点也没什么,更何况他还可以嬉皮笑脸扑到床上,压倒顾还卿跪床板……

可搓衣板上面齿痕深深,没跪他都觉得牙疼,又摆在屋中央,不利于他反扑。

顾还卿端坐在床上打坐,合着眼睛,宝相庄严,姬十二进来,她仿若不知道,眼皮都没有撩一下。

姬十二心内发怵,平日他要是哪里不对,顾还卿会骂他会揍他,却极少不理他。

今日看来事情严重了!姬十二噬脐莫及,深觉早上不该逞口舌之快,以至于惹祸上身。

他胆战心惊地避开搓衣板,小心翼翼在床沿坐下,只坐了半个屁股,讨好地对顾还卿道:“卿卿,夜焰国传来消息,夜皇病入膏肓,只怕没多少阳寿了,你听了心里有何感想?”

这消息来得突然,顾还卿睁开眼睛,正对上姬十二近在咫迟的脸庞。

他换了宽松的白衫,长发如瀑般垂落腰际,丰神如玉,五官清隽如画,一双眼睛清亮如珠,瞳孔黑的恍若被墨汁染就的夜空,搭配又黑又长,根根分明的睫毛,致命般迷人!

离的近,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新干净的迷人气息。

顾还卿收敛心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提那个人作啥?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的生父,何况他那般丧心病狂地对我娘和我,我还要哭着喊着求他不要死么?”

不待姬十二再开口,她冷冷地用下巴点了点那搓衣板:“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吗?”

都说搓衣板是老婆发明的,一可洗衣服;二可得心应手的罚丈夫,因此在没有键盘和遥控器的古代,搓衣板就是罚夫神器……

铁龙人高马大,常被他媳妇罚跪搓衣板,姬十二早有耳闻,生怕有一天步入铁龙的后尘,可没想到他料事如神,这么快就要接铁龙的班了。

他在心里又把他娘和贾宝玉埋怨了一通,下床去把那搓衣板抱上床,然后腆着笑脸对顾还卿道:“我知道,这是洗衣服用的搓衣板,亲亲怎么突然想起要洗衣服,怎么没见到捣衣杵和捧槌?”

他满屋四顾,佯装找东西。

“专门为你订作的,不需要那两样。”顾还卿说的云淡风轻。

姬十二顿时垮下俊脸,小声地道:“我将功赎罪行吗?以后你再说什么,便是你说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我都支持到底。”

顾还卿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她信他说的是真的,但前提是他头脑能保持清醒,不吃些莫名其妙的飞醋。

“你打算如何立功?”她循循善诱:“如果功不大,我看你还是跪搓衣板算了,否则你便去书房睡。”

跪搓衣板和分房睡,姬十二毋庸置疑会选跪搓衣板,不过这会儿听顾还卿口气有救,他立刻打蛇随棍上:“我带你去闯沧海宫的禁地,或者我让娘把宫主的位置传给我,我们两个直接监守自盗,如何?”

嗳呦!就说这练过《娑罗涅槃》的人默契度会越来越高,看看姬十二这表现,顾还卿觉得他不点都通,智商一下子高起来。

她心里窃笑,脸上却不显,依旧神色淡然地道:“这怕不好吧,到时娘还是要出来阻拦的。”

姬十二给她出谋划策;“老办法,你负责摆平娘,其他交给我,禁地我帮你闯。”他微眯墨眸,儒雅清冷的神态略显傲然,给人指点江山的感觉:“咱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断你的大头鬼!”顾还卿伸腿踹了他一记:“你这明明是窝里反,窝里斗,说的好像多光荣似的。”

“别说的这么难听嘛。”姬十二凑上来亲她,诚挚地道:“沧海宫人多势众,你一个人,不管我身处在什么位置,只要我是你的夫,我就不能任你孤身一人让人欺负。”

他的话让顾还卿心里泛起难以言喻的滋味,很多时候,女人其实不期待男人做什么,只是期待他一个态度,一分心意。

尽管她相信姬十二说到做到,可她不需要他为她如此牺牲,夫妻站在对立面也没什么,只要感情在,为难一点怕什么。

她推开粘上来的姬十二下床,取下挂下墙上的九龙轩辕弓,手一挥,便把弓拉至满月,弓弦也被拉至极限。

她挑着眉,微眯眸:“不必,近日我便出发,去完成我家老祖宗的遗愿。”

姬十二忙道我陪你去。

顾还卿却偏头对他嫣然一笑:“去,跪搓衣板去,这里能有你什么事?”

“……怎么还要跪啊?”姬十二懵了,他宁可众叛亲离都要站在娘子这边,为什么还不能让卿卿既往不咎?

“你自己好好想想,为什么还要跪?想到了便可以不跪,不然你就老老实实的跪吧。”顾还卿故意不看他,免得被他绝美的男色所迷,硬不下心肠来。

“……”姬十二皱起好看的眉头瞑思苦想。

“是因为我帮着娘瞎起哄?你怪我不该帮着娘?”他猜测。

顾还卿摇头:“不是,你帮着娘又没什么,这不是多大的事,再说我们婆媳是闹着玩,也不是真的发生了矛盾。”

“那是什么?”

“再猜。”

姬十二绞尽脑汁,最后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卿卿你好坏,因为你喜欢贾宝玉,所以你不喜欢我说他的坏话。”

“……”顾还卿。

姬十二还在不满地控诉:“卿卿你真的太让为夫寒心了,就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男人怪我,你到底喜欢贾宝玉多些,还是喜欢我多些?”

永远都别奢望姬十二有长进,顾还卿气道:“你时时呷醋也罢了,现在升级到连书中的角色都不放过,还有脸说我?”

姬十二委屈:“你把他形容的那么好,他又生得貌若春花秋月,我这不是怕你心目中的男子就是他那样的,不喜欢我了……”

什么歪理论?顾还卿也真是服了他:“我就是那么容易变心的人,抑或你自己喜欢变心,所以推己及人?”

姬十二于是把搓衣板往床上一放,垂着眼眸,郁闷地道:“我要到床上跪。”

“那我睡哪?”

“睡这里。”姬十二忽然把搓衣板往旁边一掀,随后势若猛虎的朝顾还卿扑过来,一把将她拉到身下。

他跪于床榻,把她的两腿放在腰侧,璨然一笑,唇红齿白:“你安心睡你的,我跪我的,咱们互不相扰。”

顾还卿面红耳热,咬牙切齿地道:“……禽兽!”

姬十二动作娴熟地解她衣服,注视着她的眼儿柔得几可滴下蜜来:“你骂错了,这会我是衣冠禽兽,待会我会禽兽不如,有你受的。”

这厮无耻到令人发指,顾还卿以手掩面,呻吟般地道:“姬十二你没救了。”

“那是因为你是毒,我中了你的毒,所以没救了。”姬十二接的非常顺口,然后热情洋溢地舔吻她,如一只雄孔雀一样施展自己的魅力,欲把顾还卿迷的七荤八素。

※※※※※※

翌日去兵营,列御火等人都盯着姬十二的膝盖处看,尤其是铁龙,盯得最仔细。

“干嘛?一个个这是干嘛?”姬十二神精气爽,神采飞扬,走路都带着风,上马时那身姿潇洒得让人妒忌。

铁龙斗胆问:“少主你膝盖不疼?”

“奇了怪了,我膝盖为什么要疼?”

熊二老实人,爱说老实话:“少主,俺们听说,你昨天得罪了王妃,王妃生你的气,晚上准备了一个搓衣板给你,这搓衣板的滋味可受用?”

铁龙听得抿嘴笑——总算有人跟他同病相怜了。

谁知姬十二眉飞色舞的低低一笑,眉间蕴满得意,语声清朗地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床头吵不赢,床尾不会赢么?笨蛋!”

铁龙:“……”这是骂我么骂我么?

大家一起看他,目光充满同情——看看,还是人家少主有办法,王妃那样的狠角色都可以摆平,你说说你是有多不行啊,才被你媳妇嫌弃成这样?!嗯?

“……”铁龙顿时欲哭无泪,悲从中来——他只是没有想到好么!媳妇让他咋样,他就咋样,哪有少主那么奸诈,床头吵不赢,便把战场转移到床尾呢!

铁龙感觉学了一招,而顾还卿却觉得很懊丧和颓废——

从表面上看,是她把姬十二吃的死死的,要他东他不敢西,实则不然,姬十二把夫妻关系处理得如鱼得水,两人之间往往才起一点点矛盾,他立刻能将矛盾扼杀在摇篮中,不激化矛盾,也不扩大夫妻战争。

姬十二其实非常聪明,情商极高。

正懒洋洋的要起床,进来侍候的杏雨却小声地道:“王妃,奴婢听到一件怪事,不知当禀不当禀?”

“说吧。”顾还卿笑了笑。

杏雨道:“王妃,樊五小姐病了,病势沉重,来势汹汹,据说危在旦夕,随时可能丢命。”

“樊仪琳?”顾还卿微颦秀眉:“她怎么病的这么重?”

杏雨微微一笑:“病得重还是其次,听说想救她一命,只有冲喜。”

“冲喜?”顾还卿抬眸看着杏雨。

杏雨眨了眨眼睛,娇声甜甜地道:“王妃没听错,是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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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0 野花无处不在

樊仪琳病的要死了,亟需冲喜,这是真的。````

小姑娘情窦初开,对姬十二情愫暗生,以至于相思成灾,做姬十二的王妃是不成了,她退而求其次,想做姬十二的侧妃。

奈何就连这点希望也胎死腹中,樊仪琳空前绝后的失望,前所未有的难过!

她郁结于心,神思恍惚,整日长吁短叹,甚至以泪洗面,渐渐的竟不思茶饭,日渐消瘦。

真应了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樊仪琳容颜憔悴的厉害,瘦的都快脱形了,原来一双水汪汪的灵动眸子也深深的凹进去,显得那么黯淡无光。

“仪琳,你好歹吃点啊?”闺女病了,且病的这样沉重,樊夫人不停的以帕找泪,恨不得以身代之。

樊太师也捋须长叹,在屋中焦急的踱来踱去:“夫人,她这样不吃不喝,纵然神医在世也无计可施啊。”

太医们都来瞧过,方子开了无数,但正应了那句: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樊仪琳自己不配合,连药都不吃。

即便强逼她吃下去,她照样原封不动的吐出来,太医们也束手无策。

樊仪琳躺在绣榻上,双眼大睁,却空洞无神,只直直的望着头顶精美的绣帐,像犯了臆症一样,对樊夫人的啼哭和父亲的话语毫无反应。

这也真是她命里的劫!但凡她早一两年遇到姬十二,也许就不会这么迷恋姬十二,甚至对他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了。

那时的姬十二迷人是迷人,可他宛若信步云端的贵公子,清华高冷,拒人千里之外,充其量只会漫不经心的睇一眼人间,大多时候都是以一种睥睨的姿态俯瞰众生。

那时的他不好接近,冷若星辰,遗世而**,犹如天上冷月那般高不可攀,让人自形惭秽。

如若那时遇见他,樊仪琳喜欢是喜欢,倾慕是倾慕,可绝对不敢拿他当心仪的对像来肖想,会觉得是一种亵渎。

然而订婚后的姬十二,却让樊仪琳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姬十二——原来轩辕王是这样子的,他并非像传说中的那么高冷不可亲,那么的不可企及。

他会笑,且笑的令人如沐春风,举止优雅从容,淡定自若,分明是一个俊美无俦的翩翩浊世佳公子,浑身洋溢着致命的吸引力!无论走到哪都会成为人们瞩目的焦点。

樊仪琳那时就想:“这样优异的少年,便是没有优渥显赫的家世,只怕也没有女人会不喜欢他,进而恋上他,何况他的身份又是那样的尊贵。”

连她自己看见,心儿都怦怦跳,脸上会发热,羞怯的想看他却又怕看见他,目光只能绕着他打转,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当晚做梦,她便梦见了姬十二……醒来之后,只觉怅然若失,心头迷惘,脑海里全都是他的颀长卓然的身影。

其实也只是打了几个照面,她一颗芳心竟全遗落在姬十二身上,不分白昼黑夜的想他,连梦里梦到的都是他丰姿俊秀的模样。

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的盼着能与他相见。

不能见到姬十二,她只觉度日如年,时时刻刻难熬,一想到此生与姬十二无望,她便清泪滚滚,心痛的不能自己。

有人说: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幸福;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悲伤;而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无奈……

樊仪琳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她自以为对的人,本以为经过一番挫折与磨砺,也会有美好的结局,可谁知却让她空盼了一场。

人生就这么无奈!爱情,必须是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否则,什么都不好使!

何况樊仪琳这不叫爱情,只能称作单相思。

“孩子,你与轩辕王无缘,丢开手吧,爹和娘再与你寻门好亲,凭我女儿的人才和相貌,还怕没有好男儿喜欢吗!”樊夫人不止一次的这样劝幺女。

但樊仪琳一句都听不进去,喜欢上姬十二,她亦身不由已,若有可能,谁愿意给人当侧室?

——上头有个王妃压着,固然王妃身份低微,无娘家,无依无靠,可这个王妃非同寻常,她能获得姬十二的宠爱与欢心,手段可见一斑。

而且她的身世明明比王妃好,当朝太师之嫡女,贤妃之胞妹,却要屈居她之下!

这些她都可以忍受,只要能陪在姬十二身边,让她日日看见他,为他端茶倒水,红袖添香,便是为他洗手做羹汤她都愿意。

她愿意把自己低到尘埃,如一朵卑微的野花开在姬十二的脚边,只为了能让姬十二多看她几眼。

奈何!奈何……天不遂人愿。

而宫中的樊贤妃得知其妹病重,竟好似药石罔效!不由得珠泪滚滚,忙忙的去找陛下求恩典,可否能出宫一趟,回太师府看望其妹。

庆隆帝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非但准了樊贤妃的请求,还命太医相随,又赏赐了许多金银财帛及珍贵的绫罗绸缎给太师府。

皇恩浩荡,樊贤妃大张旗鼓的回了娘家,可谓荣归故里。

只是,当她知道樊仪琳病的要死不活,居然全是为了姬十二,不由怜其不幸,怒其不争!

她扶住嘤嘤低泣的母亲,附耳低声:“母亲不必心焦,稍安毋躁,妹妹这病未必没得治,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系铃还须解铃人,妹妹这病的源头既是轩辕王,少不得还是去求求黛宫主和轩辕王。”

“……这……这能行吗?”

樊夫人犹犹疑疑地道:“贤妃娘娘有所不知,上次接轩辕王妃歇暑的时候,臣妇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黛宫主,可她回答的斩钉截铁,那意思分明是不会为轩辕王纳侧妃。更何况你兄长……他们明明白白的问过王爷,还用仪琳试探一番,可王爷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

“这只怕行不通吧?”为了这个问题,樊夫人在轩辕黛母子面前吃过瘪,因而信心不足。

“那娘说怎么办?妹妹这显而易见是患了相思病,那些太医恐是碍于姑娘家的闺誉,不好宣之于口,可我们母女之间便没有这么多的顾忌,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在娘家不比在宫中,时刻须谨言慎行,樊贤妃直来直去:“若妹妹能忘掉轩辕王,她年纪小,模样美丽,咱们自然能为她再做打算。可她却是个死心眼,不能嫁给轩辕王便连命都不要!我们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那自是不能!

孩子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樊夫人育有一子两女,儿子是嫡长子,为人颇有出息,早成家立业无需操心,樊贤妃更不必说了,圣眷正隆,又因在深宫,母女想见一面都不易。

唯有这娇滴滴的小女儿承欢膝下,养得也尤其娇贵,深得父母欢心。

平日要什么有什么,便是她推掉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一心想嫁给姬十二做侧室,樊太师夫妇也是顺着她,并未多加阻拦,只是有点惋惜未能先下手为强,失了让女儿做正妃的先机,便宜了顾还卿。

此刻听到大女儿的提议,樊夫人颇为心动,无论如何,她不能任闺女去死!女儿又未做什么大错事,只是因为喜欢上一个人,便要丢掉性命吗?

“娘,妹妹这病说来不好听,委实有损她的闺誉,可其实她也没做错什么。”樊贤妃语气中肯地道:“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思念一个人有错吗?牵挂一个人有错吗?”

“这统统都没错!像轩辕王这样的美男子,哪个女人都有可能会倾慕于他,这是人之常情。”

樊贤妃笑笑:“好的东西大家都想拥有,谁也不是瞎子,但凡歪瓜裂枣,也便没有女人为他趋之若骛,争着抢着要嫁给他了。”

她抬起手,翘着漂亮的兰花抿了抿鬟角,接着道:“此事真说有什么错,错也只错在五妹动心在先,轩辕王尚未认识到她的好,因而才造成了这些个误会,若有法子能让轩辕王认识到妹妹的美丽可爱,不怕他不对妹妹动心,也不怕他不娶五妹。”

“男人三妻四妾,本也平常,何况王爷皇子这等身份,自然是娇妻美妾成群,越多越好,如此才有利于替皇家开枝散叶,延绵子嗣。”樊贤妃微眯妩媚多情的桃花眼。

“可有什么法子呢?”樊夫人愁眉不展:“仪琳都病成这样了,凭她原来的模样,轩辕王都未曾对她动心,她现下这副样子……”

樊夫人叹了一口气:“痴痴呆呆的,轩辕王哪还能看到她往日的美丽?况且论姿色,轩辕王妃还在仪琳之上,王爷的眼界原本就高,如今大抵养的更刁了。”

“母亲此话差矣。”樊贤妃柳眉轻挑,胸有成竹地道:“女人光有漂亮的脸蛋有什么用,未必能讨男人的欢心。”

她用美人团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还得有脑子。”

“……娘娘的意思是?”樊夫人望着她。

樊笑妃笑了笑:“母亲,当务之急,是先让五妹恢复往日的风采,别的可以徐徐图之。”

说到这点樊夫人更愁:“她不吃不喝,药也不喝,能保住小命都是万幸,若能恢复原样,那真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了。”

“母亲可以如此这般。”樊贤妃凑近樊夫人耳边:“我们可以告诉五妹,轩辕王愿意纳她为侧妃,她心里一高兴,这病也就好了。”

樊夫人听完,一脸惊愕地瞪大眼睛:“……这,这能行吗?撒这种弥天大谎,若被拆穿了怎么办?到时仪琳知道,我们要如何自圆其说?”

“母亲,这只是其一。”樊贤妃继续对樊夫人面授机宜:“我们一边稳住五妹,一边再想法把事情变成真的,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樊贤妃说的轻松,樊夫人心里却没底,不知怎么才能把事情变成真的。

“母亲,我们尽快对外界宣布,五妹诚然病的严重,可若有命定之人冲一冲喜,五妹自然转危为安,否极泰来,从此好运不断,旺夫旺子。”

“而小妹的命定之人,自然不能是旁人,必须得是轩辕王。”樊贤妃斩钉截铁地道:“母亲便是想千方设百计,也要让轩辕王变成小妹的命定之人!本宫也会找人配合母亲行事,助您一臂之力。”

“可是……”樊夫人总觉得不妥:“这能变成真的吗?万一黛宫主和轩辕王仍不松口,那我们要如何自处?岂不是坏了两家的情谊?”

“母亲,没有可是,事在人为,您只管放心大胆去做,权当是为了保住五妹一命。”樊贤妃目光坚定,毕竟是在后宫一堆女人中杀出重围,久经煅练的人,做这种事没有半点心虚。

“……”樊夫人坐在床沿,低头看着连脸颊都凹进去的樊仪琳,心疼的无以复加,随后咬了咬牙:“好,为了琳儿能快点好起来,我和老爷只能拼了这张老脸,尽力设法帮她达成心愿了。”

于是,樊仪琳病重,需要冲喜的事一传十,十传百,迅速在京城传开了,而她的命定之人,经大佛寺的佛偈所示,以及几位相士推算,竟隐隐指向姬十二。

据说樊家救女心切,连带着樊贤妃,已准备去求皇上和黛宫主,肯请轩辕王能迎娶樊仪琳。

这也是杏雨向顾还卿禀报,并甜甜而笑的原因——她非常期待王妃再罚王爷跪搓衣板。

至于原因,谁叫王爷老认不出她来,凡见她穿青衣,便叫她穿青衣的那个;而一旦见她穿蓝衣,便叫她穿蓝衣的那个……

她有名有姓,有鼻子有眼,长相亦非泯然众人的那种,至于让人死活认不出来么?!

这丫头明显不怀好意。

顾还卿一面在她的服侍下穿衣,一面淡淡地道;“那佛偈说什么?为何就认定了你们家王爷?这万一冲喜失败,你们家王爷岂非自寻晦气?”

别说她没有同情心,同情心也要分人,一大清早的,听闻一个女人想嫁给你丈夫,尽管是以冲喜为目的,相信也没有几个女人会开心得起来。

除非那女人是圣母,喜欢学佛祖割肉喂鹰,或者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丈夫。

“王妃,佛偈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事人命攸关,再加上樊家和我们王府的情谊,但有一线希望,王爷都不好推拒啊!何况听说樊五小姐此关一过,以后便是极旺婆家的命,会让夫家好运不断。”

杏雨比较有心,略了那句旺夫旺子,以免刺激到顾还卿。

顾还卿多聪明的人啊,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明白了杏雨的未尽之语。

口胡!她暗啐一声,不予置评,反而对几个侍女到:“替我准备外出的行李,越精简越好,我不日要出发。”

“……王妃?”杏雨瞪大眼睛:“您这打算是?”

雪柳急道:“您怎么事不关己啊?”

顾还卿垂眸,冷哼:“我要出墙,他姬十二纵是手眼通天也难不住;他若要寻花问柳,娶一屋子的小老婆,我纵是跪着求他也不顶用,他该娶还是会娶。樊仪琳要嫁的是他,找他冲喜,干我何事?”

雪柳小声地道:“可您是王妃,身份摆在那里,没有您的允许,这樊仪琳便是想冲喜也未必冲得成,何况王爷根本无此心。”

“是啊!”顾还卿冷笑:“连你们都知道这个理,可为什么没人来过问本王妃呢!”对方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无非是觉得她没有话语权,可以忽视。

“何况我若横加阻拦,不正好落个‘妒’字,外加心肠恶毒,竟见死不救?”

几个侍女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一齐娇声地道:“王妃您真不管啦?就这样让樊家得逞,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管,怎么不管?”顾还卿气定神闲:“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谁叫你们主子太能招蜂引蝶呢,我若不管,助长此歪风邪气,日后谁都能以冲喜的名义嫁进王府,那我们这王府以后只怕全是女人,还怎么让人住?”

樊仪琳对姬十二有什么心思,别以为她不知道,只是姬十二既然无心,她也未曾放到心里。

但现在看来,那丫头对姬十二是真爱啊!为了能嫁给姬十二,她也是蛮拼的。

※※※※※※※※※※※※

再说姬十二正得意驭妻有术,打压的铁龙头都抬不起来,陡然听闻他是樊家钦点的冲喜之人,顿时头都大了。

善了个哉!这是谁要害他啊?是不是嫌他昨晚没跪成搓衣板,今晚再接再厉?

而铁龙听此消息,早上郁闷悲摧的心情总算好受多了,小声地对熊大道:“我寻思王妃今晚准备的不是搓衣板,应当是刀山火海,哎,做男人真难,怎么就讨不到温柔似水的媳妇呢?”

熊大双臂抱胸,抬高下巴冷冷地睨着他:“额会替你把此话转达给王妃的,而且你少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有人罚你跪搓衣板,你就该偷笑了!换了额,额家翠花让额跪铁板都愿意。”

“……”铁龙。

他没有抱怨王妃不温柔的意思啊!

他不服气,反讥熊大:“老是你家翠花翠花的,你家翠花究竟在哪啊?东南西北哪个方向?”

熊大顿时泪奔:“……”他要是知道在哪就好了,那样就有搓衣板跪了,也不必羡慕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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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仪琳能否冲喜成功,请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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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1 轩辕解厄,冥天消灾?

    不提姬十二的火冒三丈,只说说樊仪琳。

    当樊夫人在她耳边告诉她,姬十二已答应迎娶她为左侧妃,她空洞的双眼里立即被注入了异样的神彩。

    慢慢眨了眨眼睛,她死死盯着樊夫人,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隔了好久,才虚弱地问道:“……娘……这是真的……真的吗?没有骗我?”

    她好怕这是梦,或者是她听错。

    “我的儿,是真的。”见她有了反应,樊夫人喜极而泣,说谎也顾不得了,反而一迭声地道:“琳儿,这是真的,王爷是真的要娶你做侧妃了。”

    “这么说来,是真的了?”樊仪琳嘴角微微牵了牵,多日不见笑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依旧憔悴不堪,面色苍白,但整个人却有了生气,双眼开始变得灵动,像是活过来了。

    樊夫人暗道一声“菩萨保佑”,绷的紧紧的心也松懈下来,对女儿露出慈爱的笑容:“孩子,这下你该放心了吧!这当口你最要紧的是快点养好身子,再把自己收拾的齐齐整整、漂漂亮亮,若不然王爷来看你,瞧见你这个样子,他岂不是要大失所望?”

    “……他会来看我吗?”惊喜接踵而来,樊仪琳简直有些承受不住了,似相信又不敢相信地望着樊夫人,神情要有多忐忑便有多忐忑。

    她想撑起身来,却因为虚弱与乏力,只能徒劳地再次倒回枕上。

    樊夫人忙弯身扶住她,心疼地道:“我的儿,你只管好生养着,王爷自会来看你。”

    “不不不……娘!”樊仪琳用颤抖的手去抚自己的脸,又想去抚自己的发,抖着嗓子道:“娘,女儿现下一定很难看,疯婆子似的,且妆容不整,还是不要让王爷……让他看到我这副模样……我怕他……”

    她也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日,无论是气色还是容貌都大打折扣,唯恐惹姬十二生厌。

    樊夫人心头苦涩,却也不好多说什么,目前看来,大女儿的计策果然奏效,小女儿的情形稳住了,只要她肯吃喝,恢复身体指日可待。

    只是,哄骗小女儿容易,哄姬十二答应也能这么轻而易举吗?

    樊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哄姬十二”忧心忡忡。

    ※※※※※※

    姬十二出了名的清傲高冷,脸上最常见的表情是对人爱理不理,动辄跟你翻脸,喜怒无常,这种人如果好“哄”,那天下便没有难哄之人了。

    不过,他老子庆隆帝比他好说话,黛宫主也是出了名的女中豪杰,并不怎么刁难人,所以樊太师夫妇才听从樊贤妃的建议,打算先从庆隆帝和黛宫主这边着手。

    把这两尊大佛说通了,一个孝字大过天,姬十二再难搞,他也不得不听从父母之命。

    然而,事情却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

    樊贤妃在庆隆帝的御阶前哭的梨花带雨,凄凄惨惨,娇娇啼啼地哀求陛下救救她的小妹,樊太师夫妇也一脸哀容的跪求陛下成全,别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本以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加上樊贤妃“一日夫妻百日恩”,庆隆帝会动容。

    不料庆隆帝“龙爪”一挥,声若洪钟地道:“荒唐!真是荒唐!我堂堂大越的王爷,身份贵不可及的皇子,怎么可能给人冲喜?古往今来,谁听过龙子凤孙给人冲过喜?”

    他龙目圆睁,瞪着樊贤妃一家人:“你们想都不要想!十二的身体本就娇贵异常,打小便灾难重重,为了使他平安长大,朕和他娘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和钱财,四处寻医求药,才有他今日的康健。”

    “陛下……”樊贤妃哀婉娇呼。

    “皇上……”樊太师夫妇心都凉了半截。

    庆隆帝却并不理会,兀自说道:“你们养儿辛苦,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朕养儿就不辛苦吗?你们家的掌上明珠是人,朕的十二也是人,况且他是沧海宫的少宫主,轩辕黛唯一的骨血,凤凰蛋一样的金贵,他若出了什么事,轩辕黛也不用活了。”

    “仪琳若是无病无灾,身康体健,真能相夫益子,此事尚可以另行商议,然她如今满身病气,危如累卵,如何能让十二娶她?谁又能保证她不将病气过给十二?”

    “谁能保证冲喜一定成功?万一失败了呢!让朕的十二以后如何面对世人,如何自处?”

    “谁能给朕打这个包票?”

    “朕冒不起这个险,天下谁也冒不起这个险!”庆隆帝负手在后,昂首挺胸,语气斩钉截铁,铿锵有力,明黄龙袍上的金龙张牙舞爪,灿灿生辉,帝王之威尽显。

    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一到紧急关头,都只会考虑自己的儿女。

    庆隆帝在男女之事上固然糊涂,有些偏听偏信,爱受美色吸引,但在儿女之事上,却还算一名合格的父亲。

    比如三皇子,陶贵妃和陶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也没有因此多加责怪姬非晚,陶家是陶家,儿子是儿子,他分的很清楚,待姬非晚一如从前。

    何况姬十二身份特殊,是他和轩辕黛之间唯一联系的纽带,尽管轩辕黛鸟都不鸟他,但有姬十二在,就表示他和轩辕黛之间的过往并不空白。

    而且也许因为姬十二是轩辕黛生的,所以纵然姬十二打小像个怪胎,他也并不嫌弃,对他疼爱异常,一心只想救活他,让他健康成长。

    庆隆帝对不起轩辕黛,却没有对不起姬十二,为了救活他,他和轩辕黛也曾齐心协力,摒弃前嫌,为了一个目标而共同努力过。

    外人只看到姬十二健康的一面,却不知道他被病痛折磨的有多么惨,庆隆帝深有体会,也格外的怜惜这个儿子,所以他不想姬十二有任何的闪失。

    一听要让十二冲喜,他首先是大为光火,尔后才站在樊家的立场说了几句:“朕知道你们救女心切,也很同情,朕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能给予臣子帮助的,自当爱护子民,让众太医尽量救治仪琳吧,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吩咐太医尽管去御药房取用。但让皇子冲喜这种事情不可开先河,朕的龙子何其尊贵,岂能随随便便给人冲喜?亏你们想得出!”

    皇家威严不可犯,一句话挽了总,半点回旋之地也没有,樊太师被驳了脸面,两夫妇却只能生生受着,不敢再进言,连嘴里都是苦的。

    反倒是樊贤妃伏在御阶前嘤嘤哭泣,嘴里娇声道:“陛下,臣妾也知道给这委实不合情理,只是仪琳这病来的忒奇怪,真个如山倒,让人措手不及……嘤嘤……皆以为她活不成了,可前日大佛寺的佛偈一出,仪琳整个人似乎精神不少,看着去了不少病气。”

    庆隆帝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樊贤妃,一声不吭,大佛寺的佛偈暗指十二为樊仪琳的解厄之人,他是知道的。

    原句为:轩辕解厄,冥天消灾,祸往福来,并蒂花开。

    这本是大佛寺净明法师就樊仪琳的病情给出的四句批语,算不得偈语,但是,因净明法师佛法高深,德高望重,常年在寺中静修,他所做的批语,往往被人们当做佛偈来看待。

    庆隆帝身为一国之君,遇到难解之事,也会请净明法师以佛法启示一番,对净明法师的偈语,他还是较信奉的。

    故而他没有再斥责樊贤妃和樊家胡说八道。

    “陛下,陛下……”樊贤妃膝行到庆隆帝面前,行了大礼,整个人跪倒在庆隆帝的脚下,嘭嘭磕头,哭声悲恸,听者无不心声恻隐:“不光净明法师的偈语提到轩辕王的尊讳,便连京中几位名相士替仪琳看相或卜卦,从卦象上看,能助仪琳度此难关的贵人是一位肖兔的龙子……”

    庆隆帝依旧一言不发,姬十二肖兔,天下皆知。

    樊贤妃接着哭:“臣妾原也不想来求陛下,怕仪琳高攀了轩辕王这样的天之骄子,然无论是净空法师的佛偈还是众相士的卦文,皆言’祸往福来,并蒂花开‘,并都指出此次冲喜定会是好的结局,日后他们若能修成正果,更是相互庇佑,能福泽深厚,子孙满堂。”

    不可否认,樊贤妃后面的话令庆隆帝非常心动,险些一口应下。

    幸得他城府颇深,仍然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樊贤妃,并不应承。

    樊太师夫妇都想叫樊贤妃到此为止了,谁知樊贤妃却越哭越伤心:“……陛下,仪琳她这两日的精神头一天比一天好,可见这冲喜的法子有效,也许真到了冲喜时,她恢复如常,无病无痛了,如此,也不会把病气过给轩辕王。”

    “更何况陛下金口玉言,方才也说过,若仪琳身康体健,此事亦可再商议,可见陛下对仪琳嫁轩辕王也是颇为赞同。”

    樊贤妃言辞肯切地道:“陛下,这两者其实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多了一个冲喜的名头,若皇上不喜,再不提冲喜也是无碍的,横竖这是喜事,只会祸往福来,好事成双,就当正经喜事办,一样的。”

    庆隆帝就要被说服了,但他突然想到一事,皱了皱眉,略有些苦涩地道:“你们别说了,这件事朕应下也没用,还要看阿黛的意思,她能应下,朕也会网开一面,如若她不应,那你们也不必过多纠缠。”

    有了庆隆帝这句话,樊太师和樊贤妃皆面露喜色——

    樊太师当年对黛宫主有恩,黛宫主一直说要好好报答樊太师,且黛宫主江湖中人,不像庆隆帝这么讲究繁文缛节,端看她准许姬十二娶顾还卿一事便可看出。

    而且樊贤妃的目的也达到了,出福阳殿的时候,她装着低头抹泪,却用帕子掩着唇,低声对樊夫人道:“娘,冲不冲喜倒在其次,关键是陛下的那句话,只要仪琳没病,不提什么冲喜,他其实也认同仪琳给姬十二做侧妃。”

    樊夫人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庆隆帝的确是那个意思,他们都听在耳里。

    目前只要求得黛宫主答应,此事便差不多了。

    谁料,黛宫主却不在,樊太师和樊夫人上沧海宫分舵扑了个空,据说沧海宫出了大事,有人要硬闯沧海宫的禁地,黛宫主一得知消息,十万火急地带着人赶回去了。

    “……”樊太师。

    轩辕黛回沧海宫,并非为了逃避樊家之事,而是顾还卿已在收拾行李,很快便要启程,她若不提前回宫布战,到时沧海宫只剩秋迟暮,只怕会孤掌难鸣。

    于是,只有去求姬十二。

    姬十二正在让人收拾行李——顾还卿的行李早收好了,随时可以拔腿就跑,却偏偏没给他收,显然是不打算带他去。

    他敢怒不敢言,只好自己先做好准备,并让人看着顾还卿,以免她真丢下他跑了。

    而且因为樊仪琳冲喜的风言风语,顾还卿固然只字不提,待他不变,可姬十二却知道她在生气。

    至于为什么生气,他这人喜欢往好的方向猜,觉得顾还卿八成在吃醋。

    吃醋!呵呵……姬十二暗爽不已。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小心翼翼,免得顾还卿妒火高升,死命的罚他跪搓衣板,那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冲喜能治病的言论,他是半点也不信——若管用,他还要合功干嘛?直接冲喜便万事大吉。

    再则,他上次把樊仪琳弄下水,无非是因为讨厌她不知趣,偷偷跟在他和顾还卿的身后。

    本以为给她一次教训,她能引以为戒,谁知这女人竟变本加厉,不知死活的肖想他的侧妃之位。

    什么侧妃不侧妃的,他压根没概念,这辈子就只想跟顾还卿过,她在哪他就在哪!

    当初追在顾还卿屁股后面跑的时候,他便对顾还卿曾许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们两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快快活活到老。

    他也不管樊仪琳是真病还是假病,或者说只是想藉口嫁给他,他皆不感兴趣,但对于那些胆敢破坏他们夫妻关系者,他手刃都嫌轻了。

    但当樊太师和樊夫人来拜访他,想请他救樊仪琳一命时,他却显得格外好说话的样子,语气淡淡地道:“后院之事不是归王妃管么?本王公务繁忙,哪有空管这些琐碎的事情。”

    樊家人本以为他才是最难缠的一个,当初樊大拿自家妹妹试探他时,他回绝的干净俐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没料到此次他居然松了口风,把取决权交予了顾还卿。

    樊夫人忙说要去求顾还卿,姬十二却又道等等。

    “这冲喜之事可大可小,事关一条人命,本王轻忽不得,毕竟要是出了什么事,本王也是有责任的。况且……”

    他顿了顿,斜睨着樊太师夫妇,薄唇微弯,似笑非笑地道:“况且若人人都借着冲喜的名义嫁进我王府,那也显得本王这里如菜园子一般。”

    樊太师夫妇的脸霎时变红了,目光闪躲的都不敢看姬十二,只一个劲的道自家没有这个意思,纯粹是想救女儿一命。

    姬十二和颜悦色地道:“本王相信樊五小姐没有此意,但本王要防着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因此本王有个条件,凡是能达到本王条件的,尽管来找本王冲喜,本王统统娶之。”

    “……”

    惊喜来的太突然了,樊夫人都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王爷是什么条件?”

    “非常简单。”姬十二在窗前卓然而立,微微一笑:“清虚观的清虚道长曾送本王一本测谎书。”

    清虚道长此刻正在观中打坐,冷不丁打了好大一个冷颤:这又是谁想陷害本道长?掐指一算,嗯,不消说的,必定又是姬十二。

    而樊夫人和樊夫人听了姬十二的话,却一脸茫然:“王爷……什么?什么书?”

    姬十二笑意清雅,嗓音轻柔如风:“测谎书,即是能判断人说谎的书,但凡有谁说谎,此书则会要了那人的命。”

    “……这……这,真有此事?”测谎书?连见多识广的樊太师都觉得闻所未闻:“清虚道长怎么会有这种书呢?”

    姬十二垂眸掸衣,动作极尽优雅,漫不经心地道:“谁知道呢,别看那牛鼻子老道整日神神叨叨的,一天到晚想着怎么长生不老,可他的本事却不小,全大越都知道,相信樊太师也见识过,连我父皇都对他佩服的无以复加。”

    “可是……”樊夫人道:“一本书就能要人命,未免太歹毒了,清虚道长素来悲天悯人,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东西?”

    “樊夫人此言差矣。”姬十二敛尽笑容,十分严肃地道:“比起一本书,歹毒的应当是那些撒下弥天大谎的人,如若那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说实诚话做实诚事,此书自然不会伤人,怪只怪那些满口谎言之徒,撒谎哄骗世人,尽干些祸国殃民之事,自然早点除去为好,省得酿出更大的祸患。”

    “……”樊夫人。

    “那,测谎书就在那个盒子里。”他伸手指了指紫檀雕花桌的一个黑檀木匣子,非常严峻地对樊太师和樊夫人道:“外人不可以动那本书,否则会带来无法估量的恶果,只有当事人能看,比如樊五小姐。”

    他指名道姓,随后又略带歉意地对樊太师夫妇道:“当然,这只是走个过场,本王相信樊五小姐不会说谎,她是真的需要冲喜,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本王如果无法做到一视同仁,往后会有更多的人来钻本王的空子。”

    “……”樊太师。

    好的赖的都让他说了,樊太师从未发现姬十二这么能言善辩。不过人家条件都开了,骑在虎上,樊太师夫妇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只盼这测谎书失效。

    但怎么可能失效呢!当顾还卿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寻找《迦南古志》时,杏雨和雪柳期期艾艾地道:“王妃,甭找了,那书……那书被王爷偷走了。”

    “……”顾还卿。

    敢情她在这里翻天覆地地找,原来是出了内贼!

    真可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然而她不明白的是,姬十二不是一向对《迦南古志》敬而远之吗?今日偷走是为哪般?

    

    

...

正文 052 兵不血刃

    净明法师后悔不迭,姬十二这人看似不喜欢跟你计较,实则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小肚鸡肠的很。

    他手指触在盒内的白绢血书上,尖锐的疼痛不期而至,瞬间席卷他的全身,那种痛意剧烈到似乎钻进骨头缝里,让他恨不得立刻躺到地上去打滚。

    只是,姬十二还笑吟吟的望着他,这少年银衣雅致,清俊卓然,迷人的浓黑长睫根根分明,正冲他天真无邪地眨啊眨啊,目露鼓励,语气更是柔和如春风:“法师,小王还在等法师替小王解惑呢!”

    净明法师:“……”

    如若不是心如止水多年,他真想跳脚指着姬十二的鼻子破口大骂:“解你娘的惑,你这分明是想要老子的命!且还是兵不血刃,让老子有苦说不出。”

    奈何他是有德高僧,做不出如此有失风范之事,况且姬十二什么都没说,他总不能不打自招。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无论多痛都极力忍着——幸得他是苦行僧出身,忍耐力非同一般,才不至于破功。

    净明法师瘦骨嶙峋,脸上无肉,但两颊上的皮也痛的一抽一抽的,姬十二觑见,心里的小恶魔笑得直打迭:老秃驴,叫你多管闲事。

    面上却仍优雅自若:“大德,有何不妥吗?”

    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净明法师叫苦不迭,却也没有傻的拿出白绢血书,只是默默的收回手,力持镇定地道:“王爷,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老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姬十二不屑地撇了撇薄唇,装,叫你装!

    他轻嗤一声收回盒子,突然敛尽笑容,然后冷漠地看了净明法师一眼,淡淡地道:“告辞。”

    他什么原因也不问,仿若根本无意追究,就这么衣带随风,潇潇洒洒的走了。

    净明法师顿时傻了眼:“……”

    你别走呀!你别走呀!你这袖子一甩,又没留解药,老纳要怎么办?

    ※※※※※※

    姬十二回家的时候,都还在望天寻思:还有谁没收拾?

    唉,他叹气,真是人心叵测,他什么都没干就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些人不搅合得他夫妻生隙誓不罢休,所以休怪他心狠手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少不得要加大力度清扫障碍,铲除敌人。

    他这厢还在琢磨要报复谁,有没有漏了谁,那厢樊家都乱了套,樊仪琳疼的几度晕厥,但凡醒过来,必是尖叫痛嚎的撕心裂肺,并哭声震天,把樊夫人等人吓了个半死。

    樊太师早命人拿了牌子入宫去请了太医来,奈何一连请了好几个太医,皆没瞧出个所以然,只道有点像中毒,却又不像是中毒的样子,应该还有其它原因。

    这就是龙之灵的特殊之所在,它是毒,可它跟一般毒药不同,更多是对人精神上的压制与惩罚——让你**痛苦的同时,恐惧感越来越强,精神几乎处于崩溃状态。

    姬十二自个深有体会,也深受其害,他决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让那些讨厌的人也尝尝龙之灵的厉害。

    他这叫杀鸡儆猴,先拿樊仪琳和净明法师当靶子使使,看以后谁还敢打他的主意!

    他自个拿的主意,先前也没有与顾还卿商量,弄的顾还卿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把《迦南古志》及那张血书偷去做什么。

    她吩咐丫鬟别声张,自己也装着不知道,本想等姬十二回来,看他搞什么鬼,结果姬十二还未回来,樊夫人已坐着轿子,哭天抹泪的奔来王府求见她了。

    她:“……”

    彼时夜幕早已降临,整个王府都掌上了灯,顾还卿梳洗过后,让杏雨点上檀香,摒退下人,正合着眼,盘腿在床上练功,耳中却听到外面有隐隐的喧哗之声。

    后来才知道是樊夫人来访——樊夫人本是来求见姬十二的,姬十二不在,因而又改求见顾还卿。

    待弄清事情原委之后,顾还卿:“……”

    真是有够无语的,她是不是该为姬十二的敏睿与聪慧鼓个掌?这家伙蔫坏蔫坏的,居然能想出什么测谎书!——这么莫须有的东西,他也想的出来?

    而且居然有人信?简直太太太……太神奇了有木有?!

    她咬着唇,极力忍住肚子里排山倒海般的笑意,憋得不是一般的辛苦。

    “樊夫人,这……这,我能帮您什么忙吗?”她一脸为难地望着眼泪汪汪的樊夫人。

    对方求助的眼神让她不忍,也心生恻隐,可她不能跟姬十二对着干,当着樊夫人的面拆他的台。

    姬十二不是别人,他是她的外子;她的夫;她最亲的人!樊夫人才是外人,她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习惯。

    无论她私底下怎么欺负姬十二,当着人面,她是绝对尊重他且会顾全他的面子。

    “王妃……”话未出口泪先流,樊夫人担心女儿的安危,忧心如焚,一边用帕子抹着泪,一边呜呜咽咽地道:“求王爷和王妃救救我们家仪琳吧……呜呜……那孩子都快疼死了……叫的好可怜……”

    救?救个毛,救好了让她再来跟我抢男人?顾还卿心内腹诽:纵是要救,也不是现在,总得让人吃够苦头,记住教训才是。

    “这……”她十分同情地让人端来椅子,请樊夫人坐下,这才叹了一口气,不疾不徐地道:“樊夫人,那是测谎书,测谎书啊!清虚道长的所有物,我区区一介小妇人,能有什么办法呢?”

    “再说了,谁都以为樊五小姐不会撒谎,我们王爷也是丑话说在前头,并非贸贸然行事,我想,他也是相信樊五小姐不会撒谎,才敢放心大胆的这样做,可事实证明……”她故意打住话头,意思却不言而喻。

    樊夫人抹泪的动作僵住了,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地道:“王妃,可能是哪里出错了……仪琳她……她是个实诚孩子,打小没有……没有说谎,也不知怎么,怎么就……”

    顾还卿微微一笑,嗓音清淡:“那就是清虚道长说谎咯?或者是我们家王爷说谎作假?”

    “……当然不是……”樊夫人气息一滞,总归是心虚,说什么都理不直气不壮,何况自家闺女被熊大和熊二当场抓包,要辩解都没得机会。

    樊夫人只好改变说词:“唉,王妃,也不知是哪个地儿出错,但咱们家仪琳真没有说谎!那孩子打小实诚,无论是闺训、家教都严,干不出那事儿……委实是需要冲喜才能解灾,可不知为什么,就……”

    她一再强调樊仪琳没说谎,无非是怕樊家假造冲喜的名声传出去,以后对樊仪琳的名声有碍,一个姑娘家坏了名声,再说亲事就难了。

    当然,凭他们太师府的门第,凭樊仪琳的人才,这不是什么难事,总有愿者上钩的,只是比起完美无瑕的好名声,总归是有了瑕疵。

    “可我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救樊五小姐啊。”顾还卿也是满脸愁容,言辞肯切地对樊夫人道:“夫人您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求求王爷和清虚道长,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恕我无能为力。”

    “不瞒王妃,仪琳她爹已连夜赶去清虚观,求清虚道长讨要破解之法了。”樊夫人道。

    顾还卿默默抚额,樊家人这是兵分两路搬救兵,就不知姬十二和清虚道长的默契度如何?这蹩脚的谎言会不会不戳自破?

    恰逢此时,下人来报,王爷回府了。

    顾还卿和樊夫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前者不知是什么心态,后者却感觉盼来了救星。

    姬十二一回来就想要扑到顾还卿怀里打滚——他今日快被《迦南古志》和那封血书折磨死了,到这会浑身仍不舒服,就想感受一下顾还卿身上香甜诱人的气息,让她摸摸他的额头,抚慰抚慰他。

    谁知总管告诉他,樊夫人在,他的脸顿时黑了。

    进小花厅的时候,他拉着一张脸,顾还卿见了,正要温柔地迎上去,谁知樊夫人比她动作还快,噗嗵一声就跪到姬十二脚下,涕泪泗下:“王爷,求您高抬贵手,放了仪琳吧!”

    姬十二的脸立刻拉的不能再长了。

    他也不叫樊夫人起来,就那么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她,神情讥讽地道:“樊夫人这怎么说的?弄的倒像本王强抢民女似的,本王有做什么吗?”

    “……王爷……”樊夫人像是被噎着了,抽抽咽咽地道:“是妾身说错话,仪琳她快痛死了,望王爷想个法子救救她,救救她……”

    姬十二心里搓火,没有理樊夫人的啼哭。

    他接过顾还卿递过来的茶,先碰了碰她的手,在她滑嫩的手背上摸了摸,凝视着她的墨眸由冷转柔,朝她亲昵地笑了笑,俨然柔情无限,然后才把茶一饮而尽,很委屈地对顾还卿说:“饿死了。”

    忙活了大半天,光记着报仇,连大佛寺的素斋都没碰一口,他觉得他都可以吞下一口烤猪了。

    他脸色有些苍白,气色比平日差,黑色长睫密密低覆,半盖在眼睫上,不若平日有生气,下巴也尖了些,像个病美男。

    顾还卿知道他此刻必定不好受,有些心疼,便怜惜地拿帕子替他擦拭额头,并柔声道:“伙房给你留着热饭热菜,就等你回来摆膳,我让他们给你传上来,你先去沐浴更衣好不好?”

    姬十二最喜欢顾还卿这么对他,柔声细气,她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让他觉得自己是她的全部,她的所有!

    他爱死了这种感觉,并享受着。

    “好。”他一边低声说好,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一边顺竿子爬:“不过我想吃你做的葱花饼,还有……”他忽然凑近顾还卿的耳畔,低低坏坏地轻笑:“还有……双皮奶。”

    “……”他气息缠绵,灼热烫人,全喷在她耳连及脸上,顾还卿霎时臊了个大红脸。

    双皮奶只是她前世吃过的一种甜品,她见王府里有新鲜的牛奶和羊奶,便常用牛奶做些甜品和点心。

    可不知是什么缘故,无论是姬十二还是聂九灵,他们都不爱喝牛奶及羊奶,却极爱吃双皮奶,连黛宫主也喜欢。

    她也搞不懂,不过只要他们喜欢吃,她也不嫌做法麻烦,经常会做出来犒赏他们。

    好好的一道甜品,挺正经的名字,可经姬十二用这种轻佻而邪恶的语调说出来,仿佛打着什么暗语,她脸红心跳的同时,身体不自禁的颤了颤,脑子里竟想到了一些儿童不宜的画面。

    她低啐自己真是太堕落了,姬十二只是随便挑逗她一下,她就恨不得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任他为所欲为。

    她瞪了姬十二一眼,低声骂他:“你到是会点菜,现成的饭菜不吃,就爱折腾人。”

    她双颊绯红一片,眼睛犹如一泓春水,盈盈顾盼,媚眼如嗔似嗔,雪肤红唇的模样分外撩人心弦。

    姬十二眸色转浓,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身体瞬间发热,起了强烈的反应,恨不得饭都不吃了,先拉着她亲热一番再说。

    他赖皮地附在顾还卿耳边,暧昧地重复:“亲亲,我要吃双皮奶、双皮奶、双皮、奶。”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姬十二,你够了啊!”顾还卿从头烧到脚,被他意有所指的话弄的都不敢见人了,这厮怎么就这么色呢?还有没有一点格调啊!

    姬十二忍俊不禁笑出声,漂亮的薄唇翘得高高的,大手扶着她修长白晰的后颈,亲昵地摩挲:“逗你的呢,这么晚了,我哪忍心让你去忙活,心疼的还不是我,你只陪我用点就行。”

    顾还卿想笑,便伸手去掐他,又推他去更衣,姬十二被她掐的痒,按捺不住,便去搂她的纤腰,做势要咬她。

    他们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已然忘了伤心的樊夫人。

    樊夫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对浑然忘我的男女,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见顾还卿要推姬十二去香汤沐浴,她赫然清醒过来,忙忙地喊道:“王爷,王爷,我们家仪琳……”

    顾还卿:“……”

    囧里个囧,忘了这号人物的存在,都怪姬十二勾走了她的魂……

    姬十二很不悦,不过演戏演全套,他抿了抿唇,一本正经地对樊夫人道:“樊夫人先请回吧,樊五小姐的情况,本王还是首次遇到,之前本王身边的人都不敢说谎,樊夫人容我仔细想想,看看有没有法子能救回樊五小姐。”

    “那王爷快点想想,妾身怕仪琳撑不住……”樊夫人连声道谢,这才肯走。走时,目光若有所思的在顾还卿身上转了转。

    樊夫人一走,姬十二立刻拉住顾还卿不放,要她侍候他沐浴,顾还卿挣不开他的蛮力,只得随他。

    不过一进浴房,没有了闲杂人等,她立刻伸手去揪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道:“姬十二,你变坏了啊,这种事也干得出来,还偷我的书?要是让人发现怎么办?那书有多珍贵你不知道吗?”

    姬十二不救自己的耳朵,衣服也不脱,直接抱她下池,边解她的腰带边说:“放心吧,我蒙着书的封面,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书,而且他们想看内容也看不着,书也丢不了,让他们哭去吧!痛死一个少一个。”

    “他们?”不是只有樊仪琳吗?顾还卿奇道:“还有谁?”

    “净明老秃驴。”

    “……”顾还卿。

    还有什么事是面前这家伙干不出来的啊!她无语地道:“你连和尚也不放过?”

    “和尚?”姬十二笑,但那笑意不达他眼底,仿若讥笑:“若那老和尚真跳出红尘之外,清心寡欲的修行,那也罢了,偏他多事和人勾结,想算计我,敢拿我的名字做文章,不让他付出点代价,岂不显得我无能?”

    “你……简直太有能了。”顾还卿言不由衷的夸他:“你这是有多损啊,我若不救,可是两条人命,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

    “哪里重?我还嫌轻了!救他们做什么?让他们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投胎变猪。再说了,人不犯我,我一般不犯人,可人若犯我!我灭此人!我可不兴以德报怨,以理服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套。”

    说话间,姬十二已将她剥的如初生婴儿,她身上的衣料全扔在白玉池边,散了一地。

    “我已经洗过了,你自己要洗,做啥拖我下水,混不混啊?”顾还卿忙遮住自己的胸口,一个不注意,又让他得逞了。

    “天气热,再洗一遍更凉快。”姬十二俯上来亲她,手勾着她的腰身往自己身上重重一撞,墨眸弯弯,笑的不怀好意。

    顾还卿喘气,偏着头道:“你不是说你饿的要死?”

    “是饿的要死啊。”姬十二眯眼舔她的唇角,呼息变粗,理所当然地道:“秀色可餐,我先将就着吃一点,晚上再吃大餐。”

    顾还卿还想说什么,可余下的话全陷在他的热吻里。

    承受不了他的激狂,她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双手不自觉地攀住他的肩,一头青丝如瀑布般的在水面倾洒开来,烘托着她如雪的肌肤、娇艳欲滴的红唇、半睁半闭略显迷离的明眸,惊心动魄的美丽!

    姬十二的目光牢牢锁着她,眸色更深更沉,只愿时光停留,岁月静止,让他沉醉在这一刻,永远不要醒!

    ※※※※※※

    龙之灵的狠毒之处,在于并不会让你立刻就死,过程其实是很漫长的,但绝对会让人记忆深刻,深刻到此生你连回想起来都不敢!

    痛意侵骨蚀髓,宛若凌迟般的绞痛,樊仪琳已被折磨了两天,早已不成人形,实在受不住,她昏了过去。

    樊家四处求医,姬十二也在想办法,只可惜清虚道长出观访友,至今未归,所以樊仪琳只能生生受着,等待众人想出救治她的办法。

    樊仪琳偶尔有清醒的时候,她一边痛的哭嚎,一边会喊冤般的喊自己没有说谎。

    犯糊涂的时候,她也会神智不清的唤着姬十二,想向他表白自己没有撒谎,她只是太喜欢他,想嫁给他而已,这也有错吗?为什么她要承受这种折磨?

    实际上,樊仪琳是少女心思,因为没有跟姬十二有过多的接触,所以总把他往好处想,幻想憧憬过多,便美化了他。

    在她眼里,姬十二完美无缺,几乎没有缺点,若她了解姬十二的话,便知他其实是个性格有缺陷的人,并不如她想像中的那么好。

    其实与樊仪琳有相同遭遇的还有净明法师,只不过净明法师不敢声张,以静修为名,整日把自己关在禅房,不敢让人知晓。

    不过,经此一闹,许多人都隐约听说了事情的大概,不禁一片哗然,私下里议论的厉害。

    甲:“什么?轩辕王手里有一本能测谎的书?这太神奇了吧?”

    乙:“听说是真的,樊家五小姐便栽在这本书手上,因为她撒谎,作茧自缚,被测谎书测出来,遭了报应,如今已命在旦夕。”

    丙:“……不是吧?这么灵验?是什么书啊?有没有谁有幸瞧见?”

    丁:“没有,据说除了当事人,外人不能碰,否则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娘啊!我可是天天撒谎搪塞我娘子,老天保佑不要拆穿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顶普普通通的青呢小轿从这几个人身边缓缓行过,轿子里的人微微一怔,尔后慢慢伸出一双纤细雪白的柔荑,微微将蓝布轿帘撩开一条缝。

    “小姐,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随行在轿子一侧的俏丽丫鬟瞧见了,连忙询问。

    “停轿。”轿内的人声若莺燕,娇声软语宛若天籁,容貌更是若空谷幽兰,绝美倾城,让人怦然心动,赫然正是随其父去新州上任的慕明月。

    她轻启朱唇,嘴角挂着一抹似讥非讥的绝美笑容:“燕绾,你去打听打听,看这些人所传之事是否为真。”

    “好的小姐。”燕绾吩咐轿夫停下轿子,转身钻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轿内,慕明月唇边的笑意扩大,眼里的不屑与冷意愈来愈浓郁,甚至掺着几许阴霾和狠毒:“姬十二有测谎书?这真是我在本年度听过最大最好笑的笑话!”

    她银牙一咬,恨恨低语:“顾还卿,这只怕也是你耍的好把戏,如若我没猜错,那书卷应该是《迦南古志》,哼,你没有想到我会回来吧!你等着,等我来拆穿你的真面目,到时看你如何应对?如何自处!”

    ------题外话------

    慕明月:我回来啦,大家鼓掌欢迎,我是打不死的小强,你们别想一指头就灭了我,重生女可不是那么容易再死的哈!

    谢谢亲:折枝颜 投了1票(5热度),幻无泪 投了1票(4热度),折枝颜 投了2票,展莲云 投了1票,幻无泪 投了1票,syl521 投了1票,轩辕玫瑰轩辕 投了1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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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3 谁埋了她

    新州离京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骑马快一点,坐轿大概要六七天的时间,慕明月已与姬昊定婚,完婚的日子也近了,本该安心呆在新州待嫁。

    不过慕云舒如今被贬黜,心情抑郁,外加儿子下落不明,死活不知,所以纵然慕明月能嫁给宁王世子,他压抑的心情仍旧未能释放,整日长吁短叹的,也无心替慕明月置嫁妆,只吩咐管家打理一切。

    慕明月人穷志不短,既能重返京城,她自然希望自己嫁的风风光光,于是索性自己偷偷上京一趟。

    一是替自己采购一些时下比较时兴的衣料首饰;二是探探京城最近有无异向。

    果不其然,才来,便听到这么一则有趣的消息。

    测谎书是吗?就是不知道是谁说谎!慕明月静坐轿内,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艳丽的笑容。

    ※※※※※※

    两天之后,天还蒙蒙亮,东方才露出点鱼肚白,樊府的门房便收到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

    来者是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男子,一身黑色的连帽斗篷,大半张脸都掩在黑色的帽子里,炎热的季节这样穿显得很怪,却指名点姓要他将纸条交给樊夫人或者樊太师。

    门房觉得此男子既古怪又来历不明,而且很莫明其妙,当朝太师府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登门造访的么?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谁知那男子却冷冷地道:“这张纸条能救你们樊五小姐的命,倘若你不让太师和夫人知晓,你们五小姐出了什么事,就不怕满府的主子唯你是问?”

    男子语气严厉,气势十足,最主要的是事关五小姐的性命——眼下整个樊府笼罩在愁云惨雾中,不光主子的日子不好过,连下人的日子也不好过,若真有人能救好五小姐,老爷和夫人一定高兴死了。

    于是尽管满心疑惑,门房端详了男子和纸条片刻,还是收下了纸条。

    樊夫人正心焦如焚,丫鬟拿来纸条,她挥了挥手,压根不关心也不在意。

    然而当丫鬟禀报与五小姐有关,她立时一把抢了过来,瞪着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问丫鬟:“跟仪琳有关?谁送来的?”

    丫鬟紧张的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道:“门房道是一个男子,送完纸条就走,他叫人追出去便没人影了,只让夫人和老爷仔细瞧瞧上面写了些什么。”

    “好像……好像……”丫鬟咬着唇,本想有所保留,却还是没胆隐瞒,只好照实说了:“送纸条的人言明这上面有救五小姐的方法。”

    “什么?”樊夫人立刻瞪大眼睛,随即回过神来,慌忙打开纸条。

    “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测谎书,这只不过是轩辕王妃妒忌成性,不想让轩辕王迎娶樊五小姐为侧妃所撒下的一个欺世大谎!一个害人的圈套!一个拙劣的伎俩!

    可笑竟有人信以为真!

    若想救樊五小姐,只需找轩辕王妃即可,她就是解药!别再缘木求鱼了。”

    樊夫人匆匆扫过纸条上的内容,举着纸条的手颤抖起来,似不敢相信,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眼睛越睁越大,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愤怒,眉梢眼角都蕴上了煞气。

    “轩辕王妃!”她陡然扬起的嗓音愠怒,猛地一拍桌子起身,手掌都拍疼了:“愧本夫人和老爷对你尽心尽力,把你当做亲生闺女一般看待,为你做牛做马,你就是这般报答我们的!?”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听到樊夫从怒气冲冲的声音,婆子和丫鬟们面面相觑,接着急忙围拢过来相询。

    樊夫人眼中怒意未消,看了她们一眼,却也沉得住气,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压住满腔的火气道:“不关你们的事,你们速速去找老爷,本夫人有事与他相商。”

    纵然还不能确定纸条上所写之事是否属实,但不知为何,樊夫人却丝毫不怀疑这上面的内容,她好似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越想越觉得纸条上说的是真的。

    她原就对姬十二的话半信半疑,只不过姬十二答应的太爽快,她和老爷高兴过头,便没有深思。

    此刻回想起来,才觉得姬十二那时未免太平易近人,太好说话了点。

    姬十二什么时候通情达理,和颜悦色的为他人着想过?

    做梦!

    樊夫人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思及她去求姬十二救仪琳时,姬十二那清傲矜贵,冷若冰霜的模样,心里只觉自己上了当。

    不过她不恨姬十二,她把这一切归咎于顾还卿身上,姬十二是男子,未必不想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何况仪琳花骨朵一般惹人怜爱,哪有男子不喜欢?只怕是受了顾还卿的唆使和挑拨,被她挡枪使了。

    又想到那天顾还卿当着她的面儿都能和姬十二打情骂俏,妖里妖气的,哪有半点妇德和妇仪?再对比自己女儿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惨状,樊夫人恨从心头起,一时间,只恨不得把仪琳受过的苦,百倍乃至千倍的还给顾还卿。

    为母则强,只要一想到自己疼爱的女儿被人这样作践,樊夫人放在身侧的手霎时攥的死紧,忘了自己是个柔弱的妇人,只想和顾还卿拼命。

    正在这时,一个青衣婆子满脸喜色的撩开华丽的珠帘,一迭声地道:“夫人,夫人,五小姐有救了,轩辕王和清虚道长来了,他们是来救五小姐的。”

    ※※※※※※

    一大清早,樊府便忙开了,谁也未料到出观访友有清虚道长这么快便回来了,且是和轩辕王一起来樊府。

    樊太师如释重负,见这二人如见救星,忙忙的迎了进府。

    清虚道长携两名道童而来,他仙风道骨,精神奕奕,手执一把白羽拂尘,头戴紫金嵌宝鱼尾冠,身披紫缎色八卦仙衣,面上泛着和蔼微笑,神采气度与众不同。

    姬十二锦衣墨发,颀长挺拔,俊美深邃的轮廓在熹微的晨光之中若隐若现,丰姿奇秀的模样恍若从画里蹦出来的,一如既往的惑人心神。

    有清虚道长出马,一个顶俩,他化了一道符让樊仪琳喝下,给她念了一段宁心咒,樊仪琳浑身的痛意便如潮水般消退了。

    只是人很虚弱,气色晦暗,骨瘦如柴,整个人仿佛大病了一场,连眼睛都睁不开。

    樊家人放下心来的同时,又觉得很神奇,尤其是樊夫人,出了樊仪琳的香闺,盛情款待姬十二和清虚道长在大厅喝茶的时候,她的眼神不时觑着姬十二,眸光不明,更是不厌其烦的追问清虚道长,世上真有测谎书此事。

    清虚道长微微一笑,神情高深莫测:“女施主,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世上若无人说谎,何须测谎?”

    “……”樊夫人。

    “……”樊太师。

    说了跟没说一样,而且……道长你有没有搞错?你刚念的那四句佛偈,好像是和尚念的,你一个道士堂而皇之的念出来,净明法师知道吗?

    姬十二敛眉垂眸,握拳轻咳:“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清虚道长。

    他神情坦然地扬了扬白羽拂尘,朗声对樊太师和樊夫人道:“两位施主,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贤伉俪多劝劝令嫒,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清虚道长一再保证樊仪琳没事了,往后只要她不心生妄念,便无大碍。

    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姬十二和清虚道长之后,樊夫人一把将丈夫拉进屋子,谴退下人,紧闭门窗,然后才把那张字条给樊太师,小声地道:“早上有人专程送来的,老爷你看可信不可信?不过不知道是谁送来的,那人送完字条便走了。”

    樊太师看完字条,皱起眉头,抚了抚须,沉声道:“夫人,你相信这上面所说的吗?”

    樊夫人不假思索地点头:“我信,凭白无故的,人家为什么要冤枉她?必定是她做下了什么,被人瞧出了端倪,这才给我们通风报信。况且仪琳嫁过去,的确能威胁到她的地位,光娘家便高出她几个头,怪不得她暗地里要百般阻拦,使尽手须。”

    “不见得吧!”樊太师反复打量字条,放到鼻下嗅了嗅:“这纸上的字迹纵然潦草粗狂,似男子所书,然上面有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可见多半出自女子之手。若此人真有证据,大可堂堂正正,当着我们的面儿揭发轩辕王妃,何必装神弄鬼,搞得这么神秘兮兮,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男人都比较理智,喜欢就事论事;女人则感情用事,多半依直觉行事,尽管樊太师说的有理,可樊夫人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赌气一般从樊太师手里夺过纸条,气呼呼地道:“我觉得就是她在捣鬼,她怕仪琳嫁过去夺了她的宠爱,威胁她王妃的地位,所以才暗地里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想害死我们仪琳,然后一个人独占轩辕王!”

    “那清虚道长你要如何解释呢?”樊太师冷静地道:“难不成她连清虚道长都买通了,配合她一起演这出戏?夫人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清虚道长啊……”樊夫人突然又觉得不是那么肯定了,毕竟清虚道长名声在外,不是任何凡夫俗子可以诋毁的。

    “况且,她拦得了仪琳进门,她拦得了别的女人进门么?哪位王爷不是姬妾成群,后院百花齐放,她拦得了一时,拦得了一世么?”

    樊太师摇摇头,站在男人的立场道:“何况她是王府的女主人,理当主动为王爷娶妃纳妾,这才能显出她的贤慧。妒忌可在七出之例,她不会想想后果么?”

    闻言,樊夫人不再言语,只是沉着脸站在那里,眼神略显阴郁。

    ※※※※※※

    再说姬十二和清虚道长出了太师府邸,坐着马车直奔城郊,来到一座杳无人迹的高山,才停下来。

    两人弃了马车,谴人在原地守着,这才顺着小径徒步上高山。

    此时日头升起,光芒万丈,在郁郁葱葱的树林洒落斑驳的斑点,山风吹拂,倒去了一身暑气。

    清虚道长一边往山上行,一边不经意地道:“王爷,净明老秃驴那里无事了吧?”

    姬十负着手,施施然地穿梭在林木间,他清眉俊眼,眼神清洌而幽遂,眉宇间的清傲之气浑然天成,难言的俊美,说不出的优雅,比清里的阳光还要夺人心魄。

    听见清虚道长的话,他微垂下眼帘,浓长的睫毛合下来,心不在焉地道:“早让人送了药过去,他大概已服下,无事了。”

    清虚道长顿了顿,觑了他一眼,语气热切地问:“王爷你有心事?”

    姬十二侧眸看了他一眼,眸光讳莫如深,长睫若蝶欲飞,淡淡地道:“这你也看得出来?别告诉我你是蒙的哦?”

    “王爷,你全身上下都写满的心事,瞒得过别人,却休想瞒过贫道。”清虚道长微微一笑:“贫道愿意替王爷分忧,王爷但说无防。”

    姬十二停下脚步,闷闷不乐地倚上一棵树干,缓缓吐了一口浊气,才沉着眼,哑声道:“这两晚,我的王妃迷上了给我讲故事,我觉得她是想向我预示什么,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但我希望我猜错。”

    “什么故事,老道我听听。”清虚道长来了兴趣,双眸发光。

    “前世,是谁埋了她。”

    姬十二清清淡淡的嗓音连骂人都好听,何况他说故事,那更是娓娓动听,宛若天籁。

    顾还卿给姬十二讲的是: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

    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

    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

    僧人解释,海滩上的女尸,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她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

    书生大悟,病愈。

    未及姬十二讲完,清虚道长一扬拂尘:“原来是这个故事啊,老道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你听过没听过无所谓,反正你是道教之人,不懂也没人怪你,你只说说你有什么感悟。”

    “感悟啊……”清虚道长手抚下巴望天,非常严肃地道:“王爷啊,贫道觉得你的王妃是想告诉你,你就是那个书生,她则是那具女尸,为了报答你的盖衣之情,来与你做夫妻,不过你们夫妻不会长久,因为她还要报答埋了她的那个人。”

    姬十二一口银牙几欲咬碎,好不容易听他说完,再也忍不住了,飞起一脚将他踹飞,危险地眯着眼,寒气森森地道:“牛鼻子老道!小王看你是活腻了,那小王今日成全你!”

    “嗳!君子动口不动手,别打呀别打呀,说实话也有错么?”清虚道长一阵惨呼,惊得林间飞鸟无数。

    ------题外话------

    抱抱大家,明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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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4 一亩三分地,你想逃到哪?

    这世上,姬十二最恨的事莫过于人家咒他跟顾还卿分手,那简直是在触他的逆鳞,不把那人打死打残,难消他心头之恨!

    清虚道长觉得自己很冤,不过是一句无关紧要的大实话而已,就要被揍成猪头么?他从未觉得姬十二如此暴力与蛮不讲理过,一句解释也不听,只拿他当不共戴天的灭门仇人来对待。

    他身上连挨几拳几脚,若再被打下去,没准还未升仙一条老命便交待在姬十二手里了。

    见机不对,清虚道长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姬十二也不追,找了块石头,也不管脏不脏,撩衣便坐,他抿紧薄唇,满脸的悒悒不欢,连眼神都是抑郁与沉闷的,头顶有阳光从树叶间漏下,照在他身上,他却仿佛被阴霾笼罩。

    回府的时候,午膳已过,除了聒噪的蝉鸣声声,满府静悄悄,已进七月,天气依旧炎热,红彤彤的日头高挂上空,连最爱四处窜门子的下人都找阴凉的地方歇着去了。

    杏雨和雪柳带着另外两个侍女守在外间,杏雨在做女红,雪柳昏昏欲睡,半伏在桌子上,另两个侍女正把一些时令水果用果盘装好了,放进屋角的冰瓮里冰镇,内室的檀木雕花门紧闭,里面静谧无声。

    “王爷……”瞄到姬十二回来,杏雨忙放下针钱站起来,并推了推打瞌睡的雪柳。

    不容她说第二句,也不容雪柳慌慌张张的行礼,姬十二面无表情地冲她摆摆手,低声问道:“王妃是在午睡吗?午膳可还合她的口胃?”

    顾还卿有午睡的习惯,姬十二在家时会陪着她一起睡,不过他很少纯纯的睡觉,老是喜欢拉着她卿卿我我,享受让人**蚀骨的鱼水之欢。

    少年极贪情爱,床笫之间没个餍足,顾还卿觉得他真是累人,万幸他还有正经事要做,白日多是在兵营,并不能常常陪她午睡,可以还她片刻的安宁。

    姬十二很关心顾还卿,不能在家陪她用饭的时候,基本上回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那些贴身侍女,顾还卿吃的可好。

    杏雨习以为常,觉得王爷真是爱小题大作,王妃的身体好着呢,又不挑食,怎么可能吃不好?

    不过她以为这是新婚夫妻的毛病,总是蜜里调油,如胶似漆,一天不见就跟几百年没见似的,姬十二尤甚,对顾还卿在意的程度超乎她们这些侍女的想像。

    私底下她们无不羡慕顾还卿,觉得此生能找到像姬十二这样的夫君,王妃上辈子一定不知烧了多少高香,做了多少好事。

    “禀王爷,王妃在练功,吩咐婢子们守在门外。”怕声音传到内室,杏雨也刻意压低了嗓音:“午膳嘛,许是天太热,王妃用的并不多。”

    姬十二的脸色越发的不好了,他用眼角觑了觑几个冰瓮,没吱声,也不许侍女们出声,随后提步去轻轻推门。

    内室很安静,里面光线通明,富丽堂皇,摆设无一不昂贵奢侈,光华璀璨的水晶珠静静垂挂,一座十分精美的山水屏风很抢眼,再往里,只见帷帘低垂,梅花几上的瑞兽香炉在吐纳着袅袅的青烟,桌上放着糕点和茶水,那些糕点精致无比。

    可是偌大的房间里并未看到人影,只有最里端的漆金紫檀雕花大床上,红色的轻纱珠帐飘渺如烟,层层叠叠地垂着。

    姬十二敛了敛眸,脚步轻若无声,来到宽大的床前站立,伸出一手,极缓慢极缓慢地撩开一角红纱,像在做贼一般,动作放的非常轻。

    “十二,你回来怎的不做声?”歪倒在枕上的顾还卿慢慢睁开眼睛,许是刚睡醒,她的嗓音微显沙哑,不若平常柔媚婉转。

    她掀开盖在腹上的薄毯,想撑起身来迎姬十二,姬十二却快速俯身抱住她,然后顺势坐在床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他垂眸,视线专注地打量顾还卿,见她青丝散乱,额上微有薄汗,神精倦怠,两颊上没有睡醒后的酡红,相反有些苍白,便连素来红艳欲滴的嘴唇都不怎么有血色。

    他眸色更沉,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又轻柔的替她顺着发丝,低声问:“没练功,在睡觉?”

    “嗯。”顾还卿半阖着眼,似睁非睁,慵懒无力地歪在他的肩头,嗓音也慵懒。

    姬十二长睫颤了颤,半覆下,掩住眸底幽幽明明的眸光,替她顺发的手绕到她后颈揽住,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轻声问:“是屋子太热了吗,你都出汗了,怎么不让人多添点冰?”

    “不热,屋子凉气太重,对身子骨不好。”顾还卿依旧赖在他怀里,全身软绵绵的,俨然“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样子。

    姬十二力道适中的按揉着她的后颈,盯着她依旧没有血色的面颊,薄唇微动,正要说什么,顾还卿却忽然离开他的肩头,望着他道:“樊五小姐怎么样了?她应该没事了吧?”

    话题被她转移,姬十二定定的望了她一会儿,眼神非常复杂,却终是没有再追问,而是重新把她搂入怀中,淡淡地道:“那种人,祸害遗千年,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吃了点苦头,受点教训罢了。”

    他放低身子躺下,拉着顾还卿也躺下,他用手臂给她当枕头,俩人头挨着头,气息交织,喁喁细语:“按我说,就该让她疼死算了,活着也是浪费米粮,不过是因为樊太师以前对娘有恩,我们不好做的太绝,才留她一命。”

    顾还卿在他怀里调了个位置,不甚在意地道:“小姑娘家家的,也未做下什么杀人犯法的大罪,只是有点烦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权当为我们自己积福。再说樊太师在朝野内外的名声挺好,他不光当年对娘有恩,也颇受人尊敬,若真因为这点事要了樊仪琳一命,世人未免觉得你太过狠毒,做事不留后路,对恩人之女都下得了手。”

    “可又让你的手受伤了。”捉住她的右手,姬十二吮住她无名指的指头,那里有一个小红点,他舔着,含糊不清地道:“还疼吗?白白浪费了好几滴血,我看着都不落忍,心疼死了!只可惜我的血没用,不能替你受着。”

    顾还卿怕痒地笑,在他怀里缩着身子:“这算什么伤?连皮都未划破,哪里会疼?倒是你,连人家清虚道长都拖下水了,可怜道长的一世清誉,差点都毁在你手里了,你说你亏不亏心啊?”

    “他有什么清誉可让我毁的?”姬十二搂着她转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的胸膛上,一手轻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不屑地道:“他和净明那老和尚就是一对沽名钓誉之徒,除了会欺瞒世人,也干不出点别的。”

    提到净明,顾还卿皱了皱眉:“净明法师和樊家有什么交情吗?否则他怎么帮樊家用你的名字大做文章?”

    姬十二的名和字,知道的人极少,不过有樊贤妃伴在君侧,樊家知道姬十二的名字也就不奇怪,只是奇怪净明法师会站在樊家那边。

    “大概跟樊贤妃脱不了关系。”姬十二冷笑道:“樊贤妃刚进宫那会挺老实的,现在有点喜欢上窜下跳了。”

    事关后宫的女人,顾还卿便不问了,只是有些小坏地笑了笑,伸手刮着姬十二的脸道:“真不知道樊家和樊仪琳怎么想的,樊贤妃是你父皇的宠妃,如若樊仪琳嫁给了你,你们父子这是要当连襟,见面互叫姐夫和妹夫啊,还是怎么滴?”

    话未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好笑,忍不住在姬十二怀里打滚,乐不可支的,笑的下气不接下气。

    对于现代人而言,古代皇宫这些奇葩的男女关系,真让人忍俊不禁的要喷饭,什么公公娶儿媳妇做妃子,民间叫“扒灰”,会被人骂的一文不值,唾弃到死,可在皇宫却见怪不怪。

    还有姐妹共侍一夫;姑侄共侍一夫……反正千奇百怪的荒诞事情,大抵都出现在皇宫。

    她的笑声轻轻柔柔,像一双柔软的小手挠在姬十二的肌肤上,痒痒的,酥酥的,姬十二心神一悸,眸色倾刻间暗下来,气息不稳,连她说了什么都没在意。

    他凑上去吻她,原本抚着她发的手顺着她的后背往下,在她的后腰窝那里有目的地磨来蹭去。

    顾还卿瞧出他的眼神不对,立刻想从他身上滚上来,并伸脚踢他:“好好说话,又出什么幺蛾子?问你想不想跟你父皇同一个岳家呢,干么不说话?”

    姬十二又好气又好笑,他正心猿意马想入非非,打算勾着她跟他颠鸾倒凤,**一番,她倒好,一个劲的惦记着这事,两人间的旖旎气氛差点被她弄没了。

    “我疯了才那么想!”他略抬上身,轻轻啃噬着她的唇瓣,满意地看到她的唇瓣被他咬红,娇嫩的面庞上也渲染上两抹嫣红,令她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他微眯墨眸,一边缠缠绵绵的吻着她,一边感性地道:“我有你,有你就够了,其他那些,纵然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也跟我不相干!更对当别的人连襟没兴趣。你无姐无妹,爹娘不在,可你有我,只要有我在,你可以拿我当成你的全部,你便是叫我爹我也没意见。”

    噗!顾还卿无语极了,瞪着他半天不说话,敢情这家伙角色上身,喜欢角色扮演,一会儿要cos她儿子;一会儿要cos她爹,还有什么是他不想又不敢的啊?

    她咬着唇,啼笑皆非,一巴掌呼到他头上:“爹你个头,自个还像个孩子,居然想当我爹?你死了这条心吧!”

    姬十二平生有两恨,一恨人说他小;二恨人说他孩子气,一听顾还卿骂他孩子气,顿时不乐意了,一个翻身就想把顾还卿压到,给她点厉害瞧瞧,让她收回说过的话。

    顾还卿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在他动作之前,她就势一滚,从他身上滚下来,便要逃了开去。

    姬十二一个饿虎扑羊,伸手抓住她的脚踝,终于把她扑倒:“想逃,床就这么大,你能逃到哪?”

    别小看床榻这一亩三分地,但凡是个男人都喜欢这个地方,尤其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

    “下去,你沉死了。”顾还卿面朝下的趴在床上,觉得背上的这家伙好好重,她翘腿踢他,希望把他踢下去。

    姬十二撩开她颈后的长发,露出她光洁如玉,形状优美的纤细后颈及雪白的耳垂,他吞了吞口水,性感的喉节上下滑动,只觉口干舌燥,心跳加快。

    他不怀好意的朝她后颈吹气,嗓音微哑地道:“不让我当你的爹,那你是喜欢我当你儿子咯?当你儿子也可以,也不是没当过,但你要收回刚才的话,不然我们就比一比大小,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哭着求我放过你。”

    “我明明比你大,有什么好比的?”顾还卿后颈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直发颤。

    姬十二吃吃低笑,笑声坏坏的:“亲亲,我要比的不是年龄,那个没什么用,也不代表什么,无非是你比我早出生几天,可不代表你别的地方胜过我。”

    他邪恶地抵着她,俯下头去蹭她的脖子,笑声不歇,声线沙哑的不像话:“我家兄弟就比你妹妹大,举凡开战,曲径通幽处,道路狭且窄,能挤死个人了。”

    “……”顾还卿。

    流氓!她脸热似火,在心里低啐姬十二不要脸,他气质风雅,眼神清亮而纯净,却常常说些微微有些流氓的调戏话,神态还坦然无比,弄得她招架不住。

    她扭过头去,真想咬他一口,可就在此时,她脑子一昏,刹那间竟觉头晕目眩,跟着眼前一黑——她的头蓦地垂下。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姬十二起初还以为她因为害羞,所以故意装样子以逃避他的荤话,可瞧着又不对劲,而且此举与她性格不符。

    “亲亲!”姬十二满脑子的绮思杂念不翼而飞,起身把她抱到怀里,紧张的去抚她的脸,眼见她刚染上绯红的脸又变的惨白。

    他的心抖了起来,因为恐惧与害怕,他脸色也跟着变得煞白,张嘴就要喊来人,顾还卿的眼皮却在此时动了动。

    姬十二立刻更加紧张的注视着她。

    她睁开眼睛,迎着姬十二担忧而焦虑的眼神浅浅一笑,小声打趣他:“怎么样,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你骗我?”姬十二一双精光湛湛的墨眸在她脸上扫来扫去,睃巡的极仔细,连她脸上一点点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

    顾还卿不经意的笑着:“难道只准你骗我?就不许我忽悠忽悠你?还是说你当真了,真的以为我有什么事?”

    姬十二的脸色仍然不好,抿着菲薄的唇,垂眸默默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于是顾还卿唇边的笑意加深,伸手捏着他的脸颊,调皮地往两边扯,戏谑道:“你怎么这么好骗啊?我随便出招你便信了,大哥,听过一句话没有?凡事最怕认真,如果认真,你就输了。”

    姬十二捉住她调皮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依恋的轻轻摩挲,语气沉闷而忧伤:“我宁愿输,也希望我们两个对对方认真,我输得起,我对你是认真的,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望着她,眸光充满眷恋,幽幽低语,一字一句透着说不出的难过:“我们要做长长久久的夫妻,即便我是那个书生;即便我前世只为你盖过衣,未能将你掩埋,可我这辈子、这颗心都只属于你,你不能说丢下我便丢下我,义无反顾的去报答前世那个埋你之人。”

    “我不会放手,永远也不会放手。”他低下头,把脸埋入她香气袭人的颈窝,嗓音微哽,眼圈泛红:“从你翻墙砸中我的那一刻;从你扑倒在聂二呆的怀里,把自己脱的七零八落,缠着他抱你的那一刻;从你谎称自己是秋香的那一刻;从你在东翁山不嫌我丑陋恐怖,愿意让我靠着你,并安慰我的那一刻,我便下定决心,这辈子认定了你!”

    “所以你别想丢下我去逍遥快活……”他一点一点亲吻着她的滑嫩的颈,不停地絮絮叨叨,说的都是些他们之间的过往,点点滴滴,苦中夹着甜蜜,心酸且浪漫。

    顾还卿怔怔地环着他的肩背,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仿佛被硫酸腐蚀了一个大洞,又似泡在酽酽的酸水里,拧出的都是酸汁,熏得她鼻子发酸,眼睛发疼。

    但那只是幻觉,她很快清醒过来,敛尽眼中的隐忍之色,拍了拍他的背,带着取笑意味地道:“一个故事而已,劳您记这么久,是我的不是。什么书生不书生的,你怎么把他当成了你自己啊?代入感这么强?”

    “而且我活得好好的,你却咒我是女尸,还是一丝不挂的女尸,有这么埋汰自己妻子的么?”她气势汹汹地质问姬十二。

    “只是故事而已吗?”姬十二离开她的颈窝,伸手捧住她的脸,如画的眉眼一挑,定定地望着她:“你给我讲这个故事,不是想昭示什么吗?我难道理解错了?”

    “当然错了,大错特错。”顾还卿故意绷着脸,一把拍开他的手,语气难得正经地道:“讲故事我最在行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想听什么样的没有?若都当真,事事都往自己什么扯,你岂不是要学林妹妹,自己把自己折磨死。”

    “没诓我?”姬十二仍有怀疑。

    “我才没诓你,不信,我再给你讲一个,你若喜欢,尽管把你自己代入进去当故事的主角。”

    “只要你没诓我,你讲多少我听多少,绝不会当真。”姬十二勾唇一笑,垂下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眼中愉快的光芒。

    ※※※※※※

    当夜,清虚道长正在自己观中打坐,一条黑影悄悄潜伏到他身边,连四周的烛火都未晃动。

    道长闭着右眼,偷偷把左眼掀开一条细缝,一瞧,立刻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想跳起来逃跑,却被那人拉住道袍:“坐下,不会动你一根寒毛。”

    清虚道长苦不堪言,无可奈何地坐下,愁眉苦脸地道:“王爷,您半夜不在府中睡觉,大驾光临本观,意欲为何啊?”

    “不为何。”姬十二盘腿在他身边的一个蒲团上坐下,面无表情地吐了一口气,闷闷不乐地道:“我的王妃又给我讲了一则故事,我睡不着,索性过来找你帮小王参详参详,看我家王妃是啥意思。”

    “啥故事?”

    “千年的等待。”

    “……”清虚道长。

    顾还卿给姬十二讲的是:有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在万头攒动的人群中,瞥见一名年轻男子,动了心,然而,场面杂沓拥挤,她接近不了心上人。

    之后,男子像是人间蒸发,再也未出现。落寞的少女只有每日晨昏礼佛祈祷,希望再见那个男子。她的至诚,感动了佛心。

    佛祖问她:“你想再看到那个男人吗?”

    “是的,哪怕见一眼也行!”

    “若要你放弃现有的一切,包括爱你的家人和幸福的生活呢?”“我愿放弃!”少女为爱执着。

    “你必须修炼五百年,才能见他一面,你不会后悔吧?”“我不后悔!”斩钉截铁。

    于是女孩变成一块大石头,经过四百九十九年的风吹日晒,在最后一年,见到了等了五百年的男人!不过男子未曾注意到一块石头,匆匆而过。

    佛音再次出现:“满意了吗?”

    “不!我想碰到他、摸他一下了!”

    “想摸他一下?那你还得修炼五百年!”

    “我愿意!”

    这次女孩变成了一棵大树,又是一个五百年啊,最后一天,男子来了,他看到路边有一棵大树,便靠着树息了一会儿。

    女孩摸到他了,无法向他倾诉这千年的相思。只有尽力把树荫聚拢,为他遮挡毒辣的阳光。

    男子离开的前一刻,他回头看了看,又轻轻抚摸一下树干,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佛祖又出现了:“你是不是还想做他的妻子?那你还得修炼。”

    女孩平静地打断了佛祖的话:“我是很想,但不必了。”

    “哦?”

    “这样已经很好了,爱他,并不一定要做他的妻子。”

    姬十二讲完,清虚道长却仍然一动不动,似乎在聆听,姬十二道:“老道,你有没有什么感悟,我家王妃又想暗示什么?”

    清虚道长一怔:“这故事完了吗?”

    姬十二垂下眼帘,眸光幽幽,不带情绪地道:“完了。”

    “可故事明明没完啊?”清虚道长非常纳闷:“后面还有呢。”

    “我知道。”

    “……你知道?”

    姬十二波澜不兴地点点头:“我知道后面还有,可我的王妃愣说故事到此为止。”

    “奇了怪了?王妃是想暗示啥呢?”清虚道长挠着脚板心,觉得这问题真深奥——实际上,他觉得一点也不深奥,这么浅显的事情和道理,谁都知道有什么喻意,可他不敢说实话,担心惹毛了姬十二,又胖揍他一顿,多不划算。

    他只好装糊涂,煞有介事的皱眉苦思。

    姬十二淡淡地觑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道:“你是不是想说,我王妃想离开我,不想跟我做夫妻了?”

    揣摩的太入神,清虚道长也没注意到姬十二眸底蕴藏的危险,想也不想地猛点头:“对对对,贫道正是这个意思。”

    “正你个头!”姬十二悖然大怒,愤而起身,拎着老道的后衣领,把他按在地上一顿好揍……

    “……”

    ※※※※※※

    半夜,顾还卿睡得正香,一股如蚂蚁啃噬骨髓的剧痛突如其来,迅速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啊”了一声,乍然惊醒。

    忽然想到此刻在睡觉,她用力咬住唇,把余下的声音死死咽回去,攥紧双拳忍住痛意,不想惊动姬十二。

    转过头,赫然发现身侧是空的,她微怔,但痛意袭来,她闭上眼睛,调动全身的力气对之对抗。

    额头很快沁出了密密的汗水,牙齿都快被她咬碎,幸而这次的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稍后,她绷得紧紧的神经松懈下来,喘息微微,只觉劫后余生。

    待气息不再紊乱之后,她抹了抹额头的冷汁,撩开水红色珠帐,趿着绣花鞋下床,正要找找姬十二去哪了,门在这一时刻被推开。

    姬十二端着一个小玉碗,身姿潇洒地绕过屏风,他一身白衣胜雪,长发如墨,颜如舜华,恍若谪仙。

    见她站在床边,他立刻勾起唇,莞尔一笑:“怎么起来了?是不是因为我不在身边,你睡不着?”

    他的声音清洌好听,如玉的容颜依旧俊美无双,顾还卿微微吁了一口气,望着他柔声道:“你上哪了?”

    “你刚才说梦话,一直嚷着要吃银耳莲子羹,我想你这是多饿多馋啊,馋到梦里都想吃,我便去膳房给你炖了一碗。”

    “你做的?”顾还卿狐疑地望着他,不是不信他,只是炖银耳莲子羹很费时,一时半会炖不烂。

    况且她并不觉得自己饿啊,也不馋啊?总觉得姬十二在栽赃她。

    “快吃吧,我都帮你吹凉了,千真万确是我做的,连这莲子米都是我挑的。”姬十二用小玉勺舀了一勺莲子米,怜惜地往她嘴边送:“天可怜见的,堂堂王妃,居然饿到梦里都要喝羹汤,真惨。”

    “……”顾还卿。

    “快吃,吃完我们明天便出发去沧海宫,争取一举攻下沧海宫的禁地。”

    “……”顾还卿——这是什么节奏?姬十二要叛宫?

    ------题外话------

    明儿见,亲爱的萌,姬十二是不是那个书生?肯定不是;顾还卿是不是那个千年等待的女孩子,有待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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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55 一更

    顾还卿不要姬十二叛宫,也不会让他陪自己去——她若闯沧海宫,本就会置姬十二于两难的地步,倘若他还站在她这边,那他以后也不用做人了。

    不过她知道这样说的话,姬十二必定不会答应,反而会更加盯紧她,说不定会暗地里代她先闯。

    故而她答应姬十二:“你完全不用背叛沧海宫,也不用背叛娘,待我去的时候,你陪我去即可,权当给我壮胆,但不是现在,现在你比任何人都忙。”

    自打大越大败北苍后,夜焰国担心大越一枝独大,一直蠢蠢欲动,欲派兵进犯大越,若非夜皇在此时病重,夜焰国早派大军压境了。

    夜焰国兵强马壮,武将骁勇善战,是几个国家之中军事力量最强的国家,常打的他国无还手之力。而姬十二早有伐夜之心,并时刻为这个目标而努力着,只等恰当的时候领兵出征。

    两国开战势在必行,到时厉兵秣马、枕戈待旦,每样事情都不能马虎,姬十二肩上的担子非常重,此时怎么能离开呢?

    而且姬十二和她不同,她闯沧海宫禁地,无非是为龙氏一族寻根探源;而姬十二却是轩辕族的少主,承载着振兴轩辕族的希望,责任重大,使命重大。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毁了姬十二一生,所以,几个月之后,她食言了。

    彼时已进入腊月,今年的冬季格外的冷,雪下的也特别大,放眼望去,到处都雪虐风饕、朔风凛冽,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顾还卿牵着一匹黑色的马儿,迎着凛冽呼啸的寒风,在齐小腿深的雪地上缓缓前行——此地是榆城,再经过两个城镇和一片杳无人烟的旷野,离沧海之滨便不远了。

    她穿着一件褐色的翻毛厚皮袄子,头戴快压到眼帘的黑色毛皮帽子,脖子上还围着一条她自己做的厚厚的毛围脖,一头长发挽成男人的公子髻,绾得结结实实,全塞在毛帽子里头。

    她身上的毛皮袄子宽大厚实,长度过膝,离脚踝有段距离,无论是样式还毛料,看起来都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再加上脚上的羊皮靴子,以及她肩上的一个土里土气的大褡裢,她看起来与男人无异。

    而且她还背着一张黑漆漆的弓,俨然是个猎户模样。

    又行了将近三四里,终于看到了人烟,顾还卿拉开蒙着脸的毛围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因为天冷,气呼出都是白的。

    她摸了摸身畔有气无力的马儿,微微一笑:“伙计,别垂头丧气的,看见没有,前面就有成捆成堆的草料,你要吃多少便有多少。”

    此时已是晚膳时分,冬天黑的早,走过这一路都没有客栈及打尖的小店,她还以为今夜八成要露宿野外了,没料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马儿尚未有回应,她身后的大褡裢里发出一道低低的嗥叫,吓了马儿一跳,险些摔倒在雪地。

    “……”顾还卿。

    她伸手拍了拍褡裢,低声哄道:“甲甲你要老实点,不能出声,否则我便不让你跟,赶你回王府跟大白做伴。”

    甲甲顿时偃旗息鼓,不敢再叶叽叽歪歪了,其实它想说,不光马儿饿,它也很饿啊!——

    它原本想跳出褡裢,自己去打猎,抓着什么活物便囫囵吞枣的饱餐一顿,然而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它在冰天雪地里野一会儿就受不,而且冬天野兽不怎么出没,害得它要四处找。

    顾还卿也知道它饿了,甲甲貌似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见涨,每天都要吃很多,在王府的时候,它不愁吃穿,过得非常悠哉,她离开王府时,并未想带这个小家伙,可出了京城,她发现甲甲竟然一路跟着她。

    未免怕姬十二的人发现她的行踪,她只好带上甲甲一起上路。

    想到姬十二,她又是无奈的笑了笑,那家伙要是知道她言而无信,只怕生吞了她的心都有。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如今正带兵奔赴边境,以大越皇子之尊及轩辕族的少主身份,准备亲自迎战夜焰国的虎狼之师——他以为她马上会去跟他汇合,然后夫妻携手同心,并驾齐驱的笑傲沙场。

    可她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顾还卿望着渐沉的天色,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耳边犹传来他出征前的殷切叮嘱:“亲亲,我先带大军开拔,待我安营扎寨,一切安顿好了之后,熊大他们自会护送你来找我。”

    他捧着她的脸,恋恋不舍的啄着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唇,满眼的眷恋与不舍,看得她的心都抽搐成一团。

    他说:“到时我们又可以在一起,杀敌都不分开,永远都不分开!亲亲,我好舍不得你,你要快点来找我,如果见不到你,我怕我撑不了太久,会思念成疾,打败仗,你也不想你的亲亲夫君打败仗吧?”

    他忘情吻着她,抚摸着她,柔情缱绻,耳鬓厮磨,极尽绸缪,恨不得把她变小,随身携带,两人走哪都不分开。

    “我们才新婚燕尔,自成亲后从未分开过,我不能习惯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我会睡不着吃不下,光知道想你……”

    他说的惨兮兮,可怜兮兮,她却很无语——翻过这个年头,他们成亲也便有一年了,什么新婚燕尔?都可以称之谓老夫老妻了。

    不过要出征的男人,只能给予他温情与安慰,不能让他更难受。

    她环着他精瘦的腰身,用力的回吻他,向他保证:“等我出关,我立刻马不停蹄的去找你,一刻都不耽误,你安心在前方等我,到时我带上九龙轩辕弓,给你当先锋打头阵,为你们轩辕族和我娘报仇雪恨可好?”

    一席话说的姬十二心花怒放,搂着她甜甜蜜蜜的说:“我麾下将领无数,我自己也会出战,哪用得着你帮我打头阵?不过你箭术超群,都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到时我在前面迎敌,你在后面帮我掠阵可好?”

    他说什么,顾还卿莫有不从,只希望能哄得他安安心心,高高兴兴的去出征,不要影响了士气。

    而且坦白说,她真的很愧疚,也很担心,真论到带军打仗,冲锋陷阵,她是一百个不放心姬十二——如若有一点可能,便是违抗皇命,嘈人唾弃,她也会不顾一切的陪在他身边,与他共同迎敌。

    奈何,奈何时光不等人……

    她只能用谎言欺骗他,让他只管英勇的迎头痛击敌人,杀得敌人落花流水,片甲不留,她很快会去找他。

    那时,她跟姬十二合功已成,姬十二往后性命无虞,她也没了后顾之忧,可她的身体日渐衰竭,再不找隐蔽的地方涅槃,姬十二很快便会发现真相,到时他肯定会后悔的要死,宁可自己死去也不愿看她受伤。

    那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前功尽弃?

    她找了个完美的藉口,告诉姬十二,他俩合完功后,还有一个顶顶重要的步骤要由她来完成,不然会对她以后造成很大的影响。这个步骤很简单,她闭关一段时间,把《娑罗双生》再提升一层,一是回补自己流失的内息;二是以此巩固她的筋骨。

    凡是对她身体有益的事情,姬十二都大力赞成,只是出于直觉,他看着她,半信半疑地道:“你没骗我?不会趁我不在,自己去闯沧海宫的禁地吧?或者你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当然不会!”她满脸真挚地看着他,一脸想举天发誓的模样:“说好了等战事一结束,我跟你一起去闯,反正沧海宫又不会跑,况且龙氏家族的遗命几百年都等了,也不用急这一时三刻。”

    姬十二深深看了她几眼,修长的手抚上她细腻洁白的面颊,认真地道:“别说我没警告你,如若你瞒着我偷偷溜走,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她白了他一眼,故意刁蛮地抱怨:“去,多大点事啊,难道我真的背着你偷偷做了些什么,你莫不是还打算真生我的气,还生一辈子?”

    犹记当时,姬十二斜挑着清俊的眉眼,默默地凝视她片刻,随后抿了抿漂亮的薄唇,淡淡道:“你大可以试试看,看我是不是会记恨你一辈子。”

    她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在他清亮透彻的目光下,她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不过她已至绝境,只能背水一战,成与不成,在此一举!

    “唉!”她迎着卷着雪花的寒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十二,我好想你,但我希望你知道真相的一天,不要恨我。”

    前面有一户人家,柴扉紧闭,院子里犬吠声声,提醒她,该去为马儿和甲甲换取食物了。

    ※※※※※※

    腊月的京城,同样白雪皑皑,银装素裹,轩辕王府里的一隅,一棵雪压青松下,熊二拉住他哥:“锅,你有没有觉得王妃最近好奇怪?”

    熊大回头看了他哥一眼,挠了挠头,不争地道:“哪里怪?额怎么不觉得?”

    熊二道:“王妃以前的眼珠子要黑一些,瞳孔如染了墨汁的夜空,顾盼有神,做事也洒脱,没那么多讲究和臭规矩,不爱涂脂抹粉,如今好像变了一些……”

    他顿了顿,费劲地思索着:“她眼珠子比以前黄了一点,爱洒香粉……”

    顾还卿的一双明眸堪比黑宝石,风骨神韵也跟别人不同,很少洒香粉,熊大沉吟:“嗯,你不说额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是有那么点……最近她看人时,总喜欢抬高下巴,显得有点傲气……”

    他摸着硕大的头,纳罕地道:“而且她最近挺爱挑三拣四,脾气倒还跟以前一样好,可总有哪里不对劲……”

    熊二忽然一拍大腿,兴奋地对熊大道:“锅,你猜王妃有没有可能是怀小少主了?听说女人一旦怀了身子,多少都会变脾气。”

    熊大一愣,稍后也一拍大腿,高兴地道:“太有可能了!”

    两兄弟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题外话------

    么么大家,昨晚到天亮才回家,实在被累惨了,谢谢大家的包容,还有一更,咱们晚上见,每人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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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6 盖衣的书生 从王妃最近的行为和举止略有一点点不同,进而联想到王妃怀有身子,也只有熊大和熊二这对奇葩兄弟才想的出来。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520。 首发

不过杏雨和雪柳挺佩服他们的,谁说人家粗枝大叶谁说人家爱犯二瞧瞧人家这脑瓜子和反应,说是心细如发都不为过。

其实不止熊二有这样的疑问,杏雨和雪柳做为顾还卿的贴身侍女,侍候顾还卿也有一段不短的日子,也觉得顾还卿近日来的举动跟之前有些不同。

不大,无非是细节上的一些问题,比如日常谈吐和对事物的看法,以及一些生活习性,非常容易忽略,如果不是经常与之接触,根本不会察觉。

至于熊二提到的眼珠颜色问题,杏雨早就注意到了

王妃的眼珠很亮很黑,如养在水里的墨玉,不经意的扫人一眼,会给你星子在夜空闪光的错觉,光彩夺目有时她明明没有看你,可你总觉得她在注视你,仿佛你是她很重要的人,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你身上。

当你做对事情时,王妃也会不吝赞美,会面露微笑,双眸闪闪的看着你,大方的道“赏”。

总而言之,王妃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子,美丽大方、漂亮端庄、优雅而高贵、聪慧而坚忍,不仅王爷喜欢,她们也喜欢。

近段日子,王妃的眼珠颜色是淡了一些,颜色依然很黑,也有神,能潋滟生波,只是远不如以前那么神采奕奕,那么清亮澄澈,不含杂质。

不过杏雨她们认为这很正常王爷不在府中,王妃必定想念王爷,他们小俩口那么恩爱,那么好,鸳鸯一旦分离,王妃约摸是受不了这离别之情,神情黯然,无精打采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王妃一些其他的举动,她们都归咎于这个原因,认为只要过一段时间,待王妃心绪平静下来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故而她们未曾多想,亦未曾深思。

可谁料到,率先提出疑问的竟是熊大和熊二这两兄弟。

杏雨只好以王妃思念王爷,因而心情不好才这样,跟怀了身子无关,打发走了这两兄弟。

陶丽娘纤细洁白的小手攥住织锦棉帘,她锦衣玉服,穿金佩玉,静静伫立在雕花镂刻的窗后,听见外头侍女和熊大熊二的小声嘀咕,不由苦笑一下,很无奈。

“我有什么办法呢,顾还卿可不是一般人,我冒充她,也是很有风险的好不好。”她小声嘟囔,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她长相与顾还卿有几分相似,是轩辕黛为了骗过姬十二,费尽心机寻来冒充顾还卿的女子。

在顾还卿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之前,她要负责扮成顾还卿的模样,稳住姬十二的心腹,让姬十二能够安心与夜焰国对战,以免他知道顾还卿的情况而方寸大乱,给敌方以可乘之机。

顾还卿的风情神韵独特,模样非常美丽,一些举止行为,连说话的方式都与时下的女子有所不同,实在不好模仿。陶丽娘在接受这个使命之后,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训练,并暗中观察顾还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力求能做到神似,人前人后不露马脚。

只是很难,顾还卿与众不同的气质与生俱来,那种清雅绝俗,洒脱与淡泊仿佛从骨头里散发出来,陶丽娘充其量能做到形式,不能神似。

气质固然是问题,容貌也是问题,顾还卿美的浑然天成,无需雕饰便能清水出芙蓉,陶丽娘是轩辕黛在几个与顾还卿相似的女子从挑出来的,算是精挑细选,容貌不俗,单看绝对是美女。

只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把陶丽娘往顾还卿身边一放,明明有几分相似的容貌,楞是被顾还卿甩出好几条街。

轩辕黛愁的无法:就这样蹩脚的冒牌货,不说骗过她儿子,连骗粗枝大叶的熊大熊二都成问题。

好在小暮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宫主,易容啊易容术是干嘛的不就是这种时刻拿来应急的吗”

得,时间不等人,易容吧于是陶丽娘便易容到了轩辕王府。

轩辕黛只能庆幸这时机刚刚好凑巧姬十二出征在外,若姬十二在府中,不消一刻,只需几眼,他指不定就认出有人仿冒他媳妇,那事情就大了

陶丽娘起初有些不服气,她都扮的这样像了,气质也与顾还卿接近,为此还不惜牺牲了她的花容月貌易了容,怎么还怕穿帮啊

她甚至觉得,纵然轩辕王在府中,她也能应对自如。

可此时,听到杏雨和熊二等人的一番窃窃私语,她却没那么自信了,连这些下人都能察觉到她跟顾还卿的不同之处,何况轩辕王这个顾还卿的枕边人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做到与轩辕王妃完全相像呢”陶丽娘抱头苦思,只恨不得突然有个神仙出现在她面前,助她一臂之力。

何以春负着手,缓步踱到她的身后,淡淡地道:“你也别着急,少主夫人有闭关练关这个藉口,你若担心穿皮,完全可以闭关不出,那便无人怀疑你。”

何以春是受姬十二之命,来照看轩辕王府的姬十二担心他在不府中,他娘要坐镇沧海宫,顾还卿遇事无人商量,或者练功出什么岔子,于是让何以春来王府坐镇,顺便照顾顾还卿。

提到练功,陶丽娘更是有苦说不出

她确实有功夫在身,且正是因为这个长处,黛宫主才弃了别的女子选她,原因无非是轩辕王妃武艺非常之高,若来一个半点把式都不会的,只怕会点武功的侍卫都能瞧出仿冒者的破绽。

在这之前,陶丽娘对自己非常满意,她有引以为傲的容貌,还有一身不错的功夫,在自己的家乡,无论到哪,都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可自从要仿冒顾还卿后,她便被打击的休无完肤她想:除了家世比顾还卿强,她简直要被顾还卿比的一无是处了。

话又说回来,她练功只是由于家世所需,形式所迫,并非自己喜欢,练功又苦又累不说,一不小心便会练的粗手粗脚,手心长茧。

她以前练功的时候,都是戴着鹿皮手套,练完之后更是小心护手,这才能保持住一双十指芊芊的柔荑。

更何况练武非常枯燥,一点意思也没有,尤其是闭关,那简直与坐牢无异,对她这种爱美且娇身惯养的姑娘家来说,真是活受罪。

轩辕王妃爱习武爱闭关,不代表她也喜欢,且一闭关,三五日未必能出来,想想都觉得不能忍受

她苦哈哈地望着何以春,小声地道:“大执事,不闭关行吗我一个人关在那里,会闷死的”

“这恐怕不行。”何以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依旧淡淡地道:“若少主夫人迟迟不闭关,熊大他们马上会送信去边陲,少主定会起疑,或者催促少主夫人早日启程去边关,我想你也不愿意去边关吧。”

闻言,陶丽娘顿时哀嚎一声,不知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正在此时,管家差人来报,宁王世子妃来拜访王妃。

陶丽娘一怔,下意识的拿眼瞟何以春,何以春八风不动,波澜不惊地对婆子吩咐:“不见,就道王妃身体有恙,不宜见客。”

陶丽娘松了一口气,放松攥紧的帕子,端起精美的茶盏,模仿着顾还卿的样子,优雅地轻啜了一口沏的酽酽的热茶。

既然假扮顾还卿,身份使然,少不了要与上流社会的贵妃打交道,今日她开花会;明儿她举行诗会;后日又是某某诰命夫人的寿辰;大后日又是宫中某位娘娘的华诞

总而言之,达官贵人之间的人情往来,迎来奉往,有的需要顾还卿出面,有的则完全交给总管去打理。

自打姬十二不在府中之后,顾还卿便紧闭府门,以身体不适为由,一律推了这些宴会,故而陶丽娘来了之后,尚未真正与那些花团锦簇的夫人小姐们周旋过。

陶丽娘受过宫廷礼仪训练,接人待物她不怕,也相信自己在礼仪方面不会出什么差错,不过见的人越少,对她愈有利,所以这些事情她通常都听从何以春的安排。

而且说老实话,她委实不愿见宁王世子妃此女同轩辕王妃一样,简直太能打击人了

陶丽娘想:若她没来京城,没有冒充轩辕王妃,她的人生虽然自欺欺人了一点,掩耳盗铃一点,可却很完美。

谁知来了京城之后,她发觉自己就是井底只蛙,有轩辕王妃和宁王世子妃这两个女人的存在,她高傲的自尊心已被击的支离破碎,拼凑不起来了

宁王世子妃跟轩辕王妃一样,人生跌宕起伏,充满传奇色彩,而且听说她嫁给宁王世子后,把素来风流成性的宁王世子收拾的伏伏贴贴,对她唯命是从,都有两三个月不曾出外寻花问柳了。

陶丽娘见过宁王世子妃一次,发现她果然如传说中的美貌绝伦,倾国倾城,最主要的是,她和轩辕王妃的关系非同寻常,而且为人非常精明,眼神毒辣犀利,陶丽娘不想让她察觉到什么破绽。

所以,能不见则不见。

只是,慕明月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此次回京,她完全有备而来,一点小小的闭门羹难不到她。

不一会儿,婆子再次来报,道是宁王世子妃有龙之灵的消息,她是专程来向轩辕王妃报信的,希望王妃能见她一面。

龙之灵是什么,陶丽娘不清楚,何以春却知道这玩意的重要性。她垂了垂眼眸,再抬头看着陶丽娘时,便弯了弯唇:“见。”

慕明月这是第二次见到陶丽娘,初次相见时,她很疑惑,觉得顾还卿由内到外似乎都起了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她还说不上来,只觉得人好像不是那个人了。

然陶丽娘无论是容貌和身高,都让她看不出什么异样,只能解释为,女人嫁了人之后,都是要变的。

这一次再见,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什么时候起,顾还卿竟不敢与她对视,只躲着她的眼神

是因为心虚吗可顾还卿什么时候心虚过她纵然是心虚,也会坦然地迎着人的视线,不会逃避。

慕明月搞不懂,见过礼后,便奉上自己送来的礼物,道是快要过年了,送点年礼过来,望轩辕王妃莫嫌弃。

陶丽娘浅笑尔尔,笑得非常得体,命杏雨等人收下礼物,挑些回馈之物让宁王世子妃待会带回去,尽可能的维持礼仪的同时,保持少说少错。

此刻她在小花厅招待慕明月,屋子因为烧着鎏金碳炉,暖和如春,不过为了显出顾还卿身子不适,她穿着厚厚的貂皮裘衣,身姿懒懒的斜倚在美人榻上,头上还戴着貂鼠卧兔儿,脸上脂粉不施,倒有几分病西施模样。

慕明月穿得非常华美,耳上和首饰无一不精美,一双狭长的绝美凤目在陶丽娘脸上和身上不停的睃巡。

稍后,她忽然掩唇轻笑,语带打趣地道:“王妃,你这样子倒像是害了相思病一般,莫不是太想念王爷了,还是说,王妃有、喜、了”

后面的几个字,她说的极慢,陶丽娘目光微闪,正要启唇,何以春却不冷不热地道:“世子妃,我们少主夫人只是太牵挂少主了,沙场博命,并非儿戏,我们都为少主捏了一把汗,少主夫人更是为他牵肠挂肚。若世子妃没什么事,可否让我们王妃先行休息”

这便是下逐客令。

何以春非常想知道龙之灵的消息,可既然慕明月送上门来了,她便不急,只管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陶丽娘也聪明的不提龙之灵,俨然不怎么感兴趣的模样。

慕明月看了看这二人,眸光沉了沉,尔后嫣然一笑,笑若三月春花:“瞧何大执事说的,若没事,谁会在这大雪天来见王妃”

顾还卿抵达沧海之滨,闯宫之前,她和轩辕黛在外面单独见了一面。

轩辕黛见到她,非常高兴,她带了香醇的美酒,两人坐在一个山洞里,就着火上烤着的食物小酌。

“娘,我就是那个书生。”在给轩辕黛讲过“前世谁埋了她”之后,顾还卿垂眸抿了一口酒,轻描淡写地道:“前世,我只给十二盖过衣,故而我今世和他缘分浅。”

------题外话------

虎摸大家,谁是书生答案揭晓,有猜到的亲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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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7 没有过不去的坎! 觉得顾还卿的想法太悲观,轩辕道柔声劝道:“还卿,别说这种丧气话,你和十二的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缘份浅你怎么会是那个书生了呢十二不是,你也不是,你们只会是那个女子的前世和最后埋她之人,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会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她鼓励顾还卿:“你别灰心,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助你涅槃,这点困难算什么人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我们共同努力,别轻言放弃,我坚信,无论什么难题皆能迎刃而解。”

顾还卿闻言,低头笑了笑,又抿了一口酒,才伤感地道:“娘,对不起,媳妇先前未能对您说实话。”

“什么”轩辕黛何等敏感,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原本隔着火堆坐在顾还卿的对面,听到她这样说后,当下便移到顾还卿的身畔坐下,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问道:“还卿,你到底瞒了娘些什么”

顾还卿叹了一口气,放下酒壶,她们坐着的地方铺着厚厚的虎皮褥子,她脱掉羊皮靴子,没有褪罗袜,把脚搁到虎皮褥子上,侧眸对轩辕黛道:“娘,我给您看看我的腿,但您要有个心理准备,我不想吓着您。”

轩辕黛慎重地点点头,伸手抚摸着她的小腿,低声安慰她:“是旧伤复发了吗还是影响了你的腿可不管怎么样,我相信十二都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待你不好,这不会对你们的感情造成任何的影响。”

“娘,我不担心十二嫌弃我。”顾还卿一边往上卷着裤腿,一边垂下眼神帘轻声说:“我知道,便是我的双腿真正残废了,十二他也会对我好一辈子,可是,若仅仅是这样,那我也用不着绞尽脑汁的瞒着他了”

她苦笑了一下,停下卷裤腿的动作,垂头盯着自己的手,咬住了唇,长长的睫毛不停的颤动。

“究竟怎么回事孩子,你有什么情况都可以跟娘说,别瞒我。”

轩辕黛起身蹲在顾还卿的面前,想接替她的手帮她卷起裤腿,但顾还卿却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娘,别”

她的嗓音似堵着什么,带着掩饰不住的哽咽,轩辕黛心弦一震,慢慢抬头,正对上顾还卿低垂的脸。

她死死咬着唇,眼圈泛红,不停眨动着睫毛,眸底隐约有泪光闪烁

“还卿”顾还卿并非喜欢柔弱示人的女子,很少掉泪,纵然是久经世事磨砺的轩辕黛也有些吓到了,颤声道:“到底怎么了到底有多严重”

顾还卿吸了吸鼻子,拼命眨着眼睛,轩辕黛见她把眼泪眨了回去,又变回那个隐忍坚强、乐观豁达的女子。

她含泪对轩辕黛微微一笑,哑着声音道:“娘,我来。”

轩辕黛心下酸涩,默默松开了手。

除了那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时不时发出“噼哩叭啦”的脆响,整个山洞静谧无声,连甲甲都老老实实在趴在那把黑漆漆的弓上睡觉,那是它心爱的九龙轩辕弓。

未免引起世人的注意,顾还卿找浅浅熬了黑乎乎又粘稠的药汁,把九龙轩辕弓涂的乌漆麻黑的,失去了原来的璀璨光华与流光溢彩,成了一把普普通通的弓箭,方便携带。

随着顾还卿黑色的棉裤腿一寸寸卷高,轩辕黛的脸色都还没有起什么变化,但当顾还卿把棉裤腿里面的里裤往上卷的时候,轩辕黛的眼睛却蓦地瞪大。

她难以置信的伸出手,微微颤抖地抚上顾还卿裸露出来的小腿:“怎么会变成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不等顾还卿反应,她双手握住顾还卿的里裤,一股作气卷到她的大腿上。

“天”轩辕黛捂住了嘴,她怔怔在盯着顾还卿的腿,又恍若做梦一般去看顾还卿:“这种情况持续有多久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娘”

“没有多久,就是最近的事。”顾还卿扶着怔忡失神中的轩辕黛坐下,神情无比黯然地道:“所以说我和十二的缘份浅,我只能庆幸,幸好十二不在身边,没有让他发现我腿上的变化,否则我也不知道要如何隐瞒下去。”

轩辕黛很快从震惊中回神,低头又去看顾还卿的腿,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安慰:“莫怕啊还卿,莫怕,娘会想办法帮你恢复,无论用什么法子,娘都会帮你”

“娘,没有用的。”顾还卿打断她的话,反握住她的手,无比苦涩地低语:“这只是开始,先从我的脚开始起变化,接着是我的腿、我的腰、我的胸依次而来,最后是我的脸,和我的发”

轩辕黛异常错愕的盯着顾还卿,忽然疯了一般的俯下身,去剥顾还卿脚上的罗袜。

顾还卿没有动,任她脱下自己的袜子。

“”轩辕黛赫然僵住身子,死死盯着眼前那只干瘪枯瘦,宛如老妇人的脚,巨大的震惊和惊愕已让她说不出话来了,几欲窒息

这要是十二知道,该有多心疼啊恐怕痛的恨不得死去吧

许久之后,她几乎是从胸腔里憋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声,震得山洞嗡嗡作响:“还卿,你怎么这么傻你是想一命换十二一命么你这么做,十二真的会恨死你的”

她突然揪住顾还卿的衣领,声嘶力竭地道:“你当初不是告诉娘,用这个法子对你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么伤害虽然会有,但并不会危及你的性命,只是助你涅槃么可为什么你的骨骼为萎缩筋脉会扭曲腿上会皱皮丛生,跟老妪的枯腿似的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娘”

素来高贵冷艳,宛若女娲娘娘的轩辕黛,无法相信眼前的看到的一切,已濒临失控,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娘,冷静。”相比轩辕黛而言,顾还卿显得平静许多,她握住轩辕黛的双肩,十分镇定地道:“若我把实情告诉您,您还会同意我的做法,还会支持我吗”

轩辕黛:“”她固然自私,希望姬十二能长命百岁,可绝对不是在伤害顾还卿的前提下。

“开弓没有回头箭,正如我们所知道的,这本来就是云萝老妖婆等人的阴谋,她们想要十二的命,我只是她们的棋子,她们想要利用我来对付十二。”

顾还卿眯着眼睛,冷声道:“她们都算计好了,无论十二跟谁合功,合得成或者合不成,到最后,我都会是他们的终结者我会融掉他们的功,把他们统统变成废物便连娑罗姬也只是牺牲者,一个诱饵。”

“可阴差阳错之下,我误打误撞和十二相爱,并可以合功,这纵然出乎老妖婆她们的意料之外,不过结局并无改变,我仍然会融掉十二的功,把他变成行尸走肉,所以老妖婆们也乐成其见,反正她们的目的达到了。”

“可我偏不”她咬着牙道:“凭什么要让她们称心如意我反其道而行,她们以为我没有法子,只能任她们摆布,娑罗双生一旦开始,除了融掉十二的功,把他变成一个活死人外,别无他法。可她们不知道我会倒行逆施,甚至会去练沧海宫的摩耶功。”

“这些都是她们始料未及的。”她伸手,将卷起的里裤和棉裤慢慢放下,并一一抚平,用来遮住自己已变得枯瘦如柴、青筋扭曲凸突,且皱皮累累,活脱脱如八十老妪的苍老双腿,神情竟渐渐趋于宁静与详和:“我不会成为她们手中的傀儡,受她们的操纵。”

“可是,孩子”轩辕黛早红了眼圈,气息微哽:“可是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又不是你的错,为何要让你来承受这一切你这样做固然保住了十二一命,但十二未必会感激你,说不定还会恨死你他一定会心疼死可也会恨你娘,娘也会心疼”

“黛宫主,这会儿是您太悲观了。”顾还卿拿出帕子替轩辕黛拭眼角,浅笑道:“事情远未到那么糟糕的地步,您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霸气测漏的轩辕黛这世上谁都可以哭,唯独您不能掉眼泪。”

轩辕黛一把抓住顾还卿的手,也不去管自己的形像有无损坏一宫之主的气质,着急地道:“你这样说,是不是有什么补救的法子”

“娘,稍安勿燥,还不到绝望的时候。”顾还卿收好帕子,慢条斯理的把罗袜理好,接着有条不紊地替自己把罗袜套上,穿好保暖的靴子。

做完这一切,她才对轩辕黛道:“有的,依旧是老办法,用沧海宫的摩耶功配合娑罗双生涅槃,成,我全身的筋脉和骨髓则可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前更强更坚韧。”

沧海宫的摩耶功是本亦正亦邪的武功,因这门功夫太霸道又极其难练,练者要么不得其门而入;要么非死即伤,偶有练成者,那也是凤毛麟角,而且中间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以至于到了最后,沧海宫谁也不愿练这门功,只能束之高阁,成了一本。

但是,顾还卿以前听阙如意提到这门功夫阙如意和沧海宫的人不同,她对摩耶功的评价非常之高。

她曾拿它与少林寺的易筋经洗髓经相提并论,认为摩耶功并不比易筋洗髓经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练法不得当,才造成乏人问津的地步。

阙如意认为,如果把摩耶功和娑罗双生结合起来练,说不定能事半功倍,并对涅槃大有裨益。

虽然阙如意是教的人,对自己也别有用心,但阙如意年纪比云萝老妖婆都要大上许多,在教的资历也最老,而且她在武功方面的造诣确实不低。

顾还卿觉得她不会无的放矢,说此话必有缘故。

因此她才找轩辕黛帮忙,要练沧海宫的因为她要倒行逆施,不融十二的功,反而助他内息更上一层楼。

不融功,则会被反噬,道理很简单,至于反噬的结果,无非是被自己身体里越烧越旺的邪火焚烧殆尽。

当时为了取信轩辕黛,她把倒行逆施的后果说的轻描淡写,反噬的事更是只字未提,以至于轩辕黛相信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决定助她一臂之力。

然而轩辕黛万万没想到,顾还卿竟瞒了她这么多事

亏她还帮顾还卿安排了一个替身,稀里糊涂的打算让陶丽娘代替顾还卿一段时间,只等她涅槃成功,再把陶丽娘换回来。

“那若是不成呢”轩辕黛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只会把事情往好处想,她要知道最坏的结果。

“不成也没什么。”顾还卿静静地凝视着跳跃的火堆,眸色波澜不兴:“无非就是老的快一点,阳寿短一点,不会一下子就要了我的命。”

“”这个结局真是太惨了,简直惨无人道美人犹恐迟暮,何况顾还卿这正当妙龄的花样女子,轩辕黛闭了闭眼,只觉痛彻心扉。

如若有可能,她希望自己能以身相替,左右她已步入徐娘半老的行列,活的也够久了,老快点,阳寿短点,对她来说无所谓。

可这一切,不能发生在顾还卿这花季少女身上啊她不该承受这些

“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顾还卿默默摇头。

“还卿,你真傻”良久,轩辕黛紧紧攫住顾还卿的手,痛心疾首地道:“你就打算这样瞒着十二,不让他知道内情”

“不止我要瞒着他,我还希望娘能帮我瞒着他,这正是我愿意把一切都告诉您的原因,如若没有您的配合,我怕十二会起疑,进而无休止的追查下去,到时纸包不住火,我所有的心血都会白费。”顾还卿低低地道:“所以我希望您能帮我尽一切可能地瞒住他,不让他知道一丝一毫。”

“怎么瞒若你成功了,那一切自然好说;可你若是失败了,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见他也不让他知道原因”

顾还卿咬了咬唇,依旧望着烛火,静静地道:“娘,我若成功,我很快便会回来找他;若我失败,您务必要叫他忘了我,从此再找一个女子,快快乐乐的生活”

“没有你,他哪快活得起来”轩辕黛打断她的话,恳切地道:“十二有多么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你莫名其妙的失踪,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他只怕要掘地三尺去找你。”

顾还卿唇一动,轩辕黛却抢在她前头道:“你别跟我说什么死不死的这些晦气话,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了解,你若死遁,那十二必会一层一层追究你的死因,他不会任你就这么轻易死掉,到时他若疯狂,失了理智,不知有多少人要枉死在他手里。”

“可是娘,我不能跟他说实话,也不能让他看见我个样子,我很快会苍老成一个老婆婆,我的头发会白;我的手马上会变成鸡爪;皮肤如枯树皮一般我的身体会迅速衰老”

顾还卿抚着自己的脸,还有自己的发,喃喃地道:“我会佝偻着腰,蹒跚行走,甚至还需要拄着拐杖稳住步子”

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山洞的虚无处,眸底盈满黯然与绝望,幽幽的语气透着无尽的伤感与惆怅:“我不怕十二嫌我,可我怕他会内疚至死,且他正年少,风华正茂,如日中天,我这个王妃却鹤发鸡皮的伴在他身畔,甚至比他祖字辈的长者还要苍老三分,便是他不说什么,别人不说什么,娘,您觉得我自己受得了吗那种心理压力,我想我受不了。”

换了谁也受不了

谁不希望在自己爱人心目中永远貌美十八纵是有白发苍苍,齿落发稀的一天,那也是两个人一起老去,而非一个十八,一个八十。

轩辕黛无言以对。

“我只想让十二记住美美的我,娘,您就让我保留这个最后的愿望吧,我想走的有尊严一点。”

“”顾还卿的话仿佛在交待遗言,轩辕黛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滑下她美丽的脸庞,她默默的侧过头,不着痕迹地将眼泪拭去。

她吸了吸酸楚的鼻子,回过头来问顾还卿:“若十二受不了痛失爱妻,要跟着你死怎么办”

这不是没有可能,十二未必会承受得了这个打击,保不齐会为顾还卿殉情。

顾还卿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地道:“如果实在不行,娘您就跟他说实话吧。”

“什么实话”

顾还卿指了指山洞顶,语气突然变得诙谐轻快起来:“您就告诉他,我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幽魂,如今功德圆满,回了自己的世界。您把我的来历告诉他,就像我当初告诉您一样,仔仔细细的叙述给他听,也别说我死了或者怎么了,只说我回了自己的地方,若有可能,我说不定还会回来找他。”

连轩辕黛都不得不承认,这个理由很完美,给了姬十二希望,让他不至于那么绝望。

“那你就在沧海宫吧,有我就近照顾你,无论是练功和涅槃都有个照应,我不会让十二知道。”

顾还卿默默摇头,嘴边却挂了一抹浅笑:“我还要替龙家人完成使命,持九龙轩辕弓闯沧海宫禁地呢那里有什么秘密,我非常想知道,待我闯完,小命犹在,再决定以后的事吧。”

许是时间紧迫;许是不想让沧海宫过个安谧年;也或许是想在自己十九岁生日之前完成此事,于腊月二十八这天,顾还卿凌空飘然落在沧海宫的大门口。

她以龙氏后人的名义闯宫,并不以顾还卿或者姬十二王妃的身份,也未着女装这是为她自己;为姬十二,也为沧海宫都留一条后路,省得让人们以为她和轩辕黛自相残杀。

寒风朔朔,雪花轻飞,她一袭精致华美的窄袖银色锦袍,前后用银线绣着亮眼的灿灿花纹,领口、袖口、衣襟和下摆处都滚着雪白无瑕的狐理毛,乌溜溜的头绾成公子髻,插着紫玉簪,手持一把黑漆漆的弓。

脚边则跟着一只穿裹着厚厚棉衣的宠物不是狗,也不是猫,约摸是一只六七斤左右的穿山甲,这只穿山甲的脊背本来就高,因为穿了冬衣,它的背部隆起的更高了,看起来胖乎乎,圆滚滚的。

而且一不留神,这穿山甲就钻到雪地或山洞里,让人忘了它的存在。

真是怪哉,竟然给穿山甲穿棉衣而且这穿山甲居然不冬眠,看起来异常活泼顽皮。

顾还卿长身玉立,滚着白狐毛的银袍上窄下宽,阔大的下摆随风飘举翻飞,她飘飘欲仙,似欲乘风归去,只是她脸上戴着半块银质面具,遮住上半张脸,露出黑漆漆清莹莹的美眸,以及唇红齿白的下半张脸。

弓黑乎乎的,箭矢也黑乎乎的,不过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她箭囊里的每一枝箭都是如假包换的金箭。

这样一身贵公子的装扮令她看起来风度翩翩,贵气天成,手中的弓箭和她脸上的银质面具又为她平添了几分神秘和煞气,不容小觑,沧海宫的侍卫眼利如电,只一眼,便立马让人通传黛宫主。

沧海宫依山而建,禁地在沧海宫的后山,顾还卿自然不会奢望人家打开大门欢迎她,尽管沧海宫是她婆婆和相公的,她也有份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弓斜斜往地上一伸,挑起甲甲。

甲甲刚用爪子抱紧弓身,顾还卿已腾身而起,带着甲甲掠到一座突起的山石上,这块大石上积满冰雪,很厚且滑,但顾还卿却不在上面停留,只借了一点力,接着兔起狐落的往上飞窜,迅度快的无与伦比。

“有人闯宫,弓弩手准备射”与此同时,沧海宫内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鼓声,中间夹着几道尖利的清啸及威严的命令声。

顾还卿微微莞尔,在一阵密集的箭雨中,带着胖成球的甲甲,迎着冰凉的雪花,如一道耀眼的银光,飞快的掠至沧海宫的最高处沧月阁。

沧月阁里香风袭人,轩辕黛早带着人在此等候,四大执事中何以春缺席,五大护法中列御火缺席。

黛宫主身份尊贵,生活讲究,一生都是非玫瑰花不泡澡,非茵樨香不洗头,对身边的人要求也高,故而每次黛宫主一出现便是香气飘飘,香风阵阵,而且她身边人的颜值也高。

目之所及,不管年长或是年轻的,清一色的俊男美女。

顾还卿静静伫立于阁外,脚下是白玉石铺就的地面,她缓缓扫视了一圈,随后伸出右手,将镶嵌了蓝色玉琉璃的御龙令插到头上的公子髻上,看起来好像戴了一顶金光灿灿的金色华冠。

她对着轩辕黛等人握弓抱拳,彬彬有礼:“诸位,龙氏后人领祖先之遗命闯宫,还望各位大侠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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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亲爱滴们,这只是一个过程让慕后oss显原形的过程,轩娘保证是亲妈哈

没什么小三,也没什么误会,便是有小三,也都是不成气候滴十二都认不清脸的货,能对还卿构成什么威胁所以你们砸砖头、丢铁锤的时候,要记得对轩娘温油一点实在气不过,你们可以用钻石和花花,还有各种票票砸死轩娘注,股票除外,轩娘绝对打不反手,骂不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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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8 两具棺材

    沧海宫这一战,许多沧海宫的宫众多年之后仍记忆犹新。

    首先:自然是因为战况太激烈而又太精彩,让人过目不忘;其次:沧海宫自建宫以来,首次被人闯关成功!素来凌绝天下的黛宫主差点以死谢罪,而闯关那人,嚣张到手持一弓,扬长踏入沧海宫的禁地,如入无人之境。

    呜呼哀哉!沧海宫全宫上下悲痛欲绝,痛不欲生,觉得死后都没脸去见历代宫主了……

    想想也是,便是当年黛宫主的心上人私闯禁地,也被铁血无情的黛宫主一剑穿心,血溅当场!

    ——那名风雅无双的俊美男子,凭着一把狂刀向天笑,也是以一种横扫天下的气势,楞是差点破了沧海宫的首例。

    可谓悬而又悬!

    不过那是在沧海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而且夜狂是凭着老宫主和黛宫主的信任,卑鄙地搞突然偷袭,才使得沧海宫措手不及。

    而此次闯关的这位龙氏后人,沧海宫早有防备,结果却输得一败涂地。

    能不让人悲从中来,万念俱灰吗?——以后沧海宫要怎么笑傲江湖?

    好在秋执事大义凛然地安慰大家:“诸位也别垂头丧气,胜败乃兵家之常事,此次并非我们沧海宫不济事,怪只怪龙氏后人太凶残,吾等凡夫俗子能奈何?”

    众人:“……”还不如不安慰。

    顾还卿:“……”怪我咯!

    实际上,顾还卿也知道,她能这么顺利的闯入沧海宫的禁地,一半归功于姬十二出征,带走了沧海宫的大部分好手;另一半归则功于她手里的九龙轩辕弓。

    这把弓,真的很厉害!——龙艳光形容此弓威力巨大,一点都没有言过其实。

    当初轩辕黛送给她时,她曾在轩辕王府的练武场试射过,彼时她还感觉不到此弓的威力,只觉用的比较顺手,想射哪便射哪,箭无虚发。

    只是她本身就箭术傲人,纵然是普通弓箭到她手里,亦能百发百中,故而她并不觉得这弓有什么过人之处,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就是外型格外的华美逼人,不愧为宝雕弓,珠光宝气的样子,一看就是“华丽丽的土豪”……

    对于一把土豪弓,她的期待值并不高,也不怎么使用,不像甲甲,一见此弓就跟见它亲娘似的,如获至宝……

    然而这次在沧海宫,这把弓却给了她一个巨大的额外惊喜!

    原来,九龙轩辕弓的奥妙在于,它的威力是以箭的多寡来论。

    换言之,若单箭和双箭射出,此弓也不过尔尔,根本发挥不出什么威力,可你若三箭齐发,或者三支箭往上跑,那威力可就大了!

    设若你能九箭齐发,那此弓的威力便会被你发挥的淋漓尽致!开山裂石、摧山拔岭都不在话下——威力之强,强到你无法想像!

    当时,她想要速战速决,可对方人数众多,且好手无数,如果一拥而上,没有几甲子的功力,她也挡不住哇!——撇开别人不谈,光她婆婆一人就让她够呛。

    于是,她一口气从箭囊里拔出五支经过伪装的金箭搭在弓弦上,瞄准沧海宫众人的脚下,然后拉弓,放箭——她没想伤人,仅仅是想让沧海宫的人见识一下自己高超的箭术,起个威慑作用,算是个下马威吧!

    可谁知那五支箭射出之后,竟然发出恍若雷霆的尖啸声,那啸声像是挟着风雷,不同寻常,她一愣,略有些惊讶,但下一秒,那五支箭已以闪电般的速度射入沧月阁的玉石地面。

    轩辕黛带着沧海宫的人齐齐后退,显然也颇为吃惊,他们没想到顾还卿的箭术这么厉害,竟能击穿玉石,而且箭矢没进去很深。

    同样惊疑不定的还有顾还卿,白玉石可不是白豆腐,随随便便便可击穿,且她方才未尽全力,但这五箭却轻而易举的射入坚硬的地面那么深!

    这是如何办到的?连她都莫明其妙。

    真是太奇怪了!

    尚未等她琢磨透彻,被箭矢射中的地方忽地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紧接着,有沧海宫的人大叫:“宫主宫主,不好了,地面裂开了!”

    “宫主,地面裂开了!”

    那五支箭在沧海宫众人的前面排列成一条直线,玉石地面发出怪响之后,露出了一道约两寸左右的裂缝。

    “……”顾还卿。

    “后退!”轩辕黛立刻威严的命令。

    顾还卿虽然还没弄清原因,但机会稍纵即逝,她即刻又从背后抽出五支箭,再次拉满弓瞄准射出,目标同样是众人的脚下。

    刺耳的尖啸声过后,五支箭同样射入玉石地面,这次顾还卿不再停歇,她只有一个人,不能给沧海宫人反扑的机会。

    所以她一边大踏步往前行,一边不停的从背后抽出金箭搭在弓上,边走边射,步步逼近。

    而且她受那五支箭的启发,在连射几个“五连珠”后,脑子灵光一现,赫然把箭矢加到六支齐发。

    艾玛,那更是不同凡响!沧月阁的地面在她前进的同时,已如豆腐渣一样裂开了好几道缝,一道缝比一道缝大,且一道比一道深,看得沧海宫众人心头滴血!

    想要还击吧,可顾还卿那手箭术真是箭箭要人命!好比活阎王。

    而且她显然是手下留情了——如若她大开杀戒,便连几大执事和几大护法都要思量一番,看能不能躲过那杀气凛冽的利箭。

    最主要的是,黛宫主只命众人后退,并未命他们冒死进攻,此举固然有灭自家威风的嫌疑,可同时也说明了黛宫主爱惜宫众,不愿大家做无谓的牺牲。

    然而在顾还卿开始六箭齐发后,情势即时陡转,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声响,那六支箭以锐不可挡之势,轰然落在众人的脚面前,激起一阵灿烂的火花。

    与此同时,地面发出“轰”地一声响,当即便裂开了一道缝——这道缝比前面的任何一道裂缝都要来的宽,来的深。

    众人:“……”

    他大爷的,这是箭么?这分明是沉香劈山救母的“开山斧”!再让顾还卿这样“劈”下去,不消片刻,他们这个宝贵的沧月阁便会土崩瓦解,毁于一旦。

    而就在此时,他们脚下的地面松动的厉害,瞬间崩坍开来,众人无语极了,只得腾身跃开。

    一时间,宛若仙阙神殿般的沧月阁泥沙俱下,尘土飞扬,一眼扫去,满目疮痍。

    此时此刻,沧海宫这边还希翼顾还卿的箭总有用完的时候,届时即是他们大肆反扑之时。

    未料到顾还卿有备而来——她除了背后的大箭囊,还有一个活动箭囊。

    就是那只胖胖的穿山甲。

    这只穿山甲有灵性且不说,它还是个奴才命,非常有奴性,一看到顾还卿的箭射到哪,它便飞身窜过去,或用小长嘴叨起箭;或用尾巴卷起箭;或用前肢抓住箭,反正为了把箭矢拾起来,它无所不用其极。

    但凡拾到了,它便把箭堆到顾还卿的脚下,任主人取用。

    “……”众人真是气死了!——看人家这穿山甲,都快赶上天庭的神兽了。

    而且这只穿山甲脾气特不好,秋迟暮早发现了玄机,于是指挥几名武艺高强的徒弟去拾箭矢,哪知这穿山甲一看到有人跟它抢箭,当下便毫不客气的昂头狂吼一声:“哞——”

    这是警告你不要跟它抢箭,否则便对你不客气了。

    众人半懂不懂它的意思,却快被它的惊天动地的嗥叫声雷翻——这哪是穿山甲在叫,简直跟打雷似的,震耳欲聋,地都要抖三抖。

    稍一迟疑,箭就被穿山甲拾走了,若还有谁敢跟它抢箭,它会重要的事吼三遍:“哞——哞——哞——”别再惹小爷了,再来就分分秒秒凿穿你的脑子。

    “……”众人——耳朵就要听不见了。

    总而言之,这一人一兽皆非善茬,说是大闹沧海宫都不为过。

    战事很快便结束了——当顾还卿大胆的把箭叠加到九箭齐发时,沧月阁摇摇欲坠,俨然快垮了,而白玉石地面裂开的已不是缝了,是一道道深坑,整个沧海宫似乎都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崩坍仿佛就在下一刻。

    “停!”轩辕黛当机立断,扬手制止了顾还卿:“别射了,本宫主不能让沧海宫几百年的基业毁于我之手,你既是龙氏后人,又有御龙令再手,这禁地你可以进。”

    “宫主?!”众人既不解又不服,纷纷想劝宫主收回成命,不要向敌人妥协。

    奈何轩辕黛却道:“你们有所不知,历代宫主卸任之际,都会交待下一代宫主,若有龙氏后人来闯宫,无论男女,只管放行,不必为难。”

    众人:“……”那他们这是在干嘛?既然要放行,为何不早点放行?硬是要等到人家快把沧海宫拆了才放行?

    顾还卿:“……”早说呗,害她痛痛快快的显摆了一手箭术。

    ※※※※※※

    本以为沧海宫的禁地会放着一些惊世骇俗的武功秘藉,或者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绝世好兵器,抑或是某一代宫主的坐化之地,谁知里面只有一具金棺和一具黄铜棺椁。

    除了这两样,里面空空如也,环顾四周,就是个普通至极的大洞穴,约摸三四间房子那么大,四周的石壁很枯燥,其表面蒙着厚厚的一层灰沙,石壁缝和地上连野草都不长一颗。

    寸草不生之地,气温却很暖和,与外面的冰天雪地迥然不同。

    “娘,这里没什么宝贝吗?”顾还卿纤细的指尖一一划过石壁,抬头打量洞顶与左右的石壁,想发现有无暗道和机关。

    轩辕黛拈着衣袖,轻轻擦拭着那具金棺,又敲了敲那具铜棺椁,颇有些无奈地苦笑:“你没想到吧?我们沧海宫誓死守卫了几百年的禁地,为此我还刺了夜狂一剑,却只有这两样东西,除了这具金棺还值几个子儿,可谓家徒四壁,连个像样点的宝贝都没有,说出来别人都不信,我们却要用性命守护。”

    “确实如此。”顾还卿有感而发:“我们的龙氏先祖也是,一直耿耿于怀要闯沧海宫的禁地,也不怜惜后世子孙的性命,若我们自相残杀,都为此丢了命,也不知便宜了谁。”

    “看来无论是沧海宫的创始人,还是我们龙氏先祖,都吃猪油蒙了心,为了两具棺材,居然不惜一切代价。”

    顾还卿随手把九龙轩辕弓扔给甲甲,走到轩辕黛旁边,一起看着那金棺。

    轩辕黛仔仔细细地为金棺拭灰,半点都不忌讳,顾还卿却总觉得这些东西寒渗渗的,非常的膈应人,她偏着头问:“娘,你一点都不怕吗?莫不是这里面装着您的亲人?”

    两具棺材都钉的严严实实,尤其那具黄铜棺椁,又厚又大,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形,只有锃亮棺材钉在轩辕黛带进来的两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下,发出幽幽冷光。

    “不是,这只是一具空棺材,我百年之后,这具棺材便归我了,所以我要把它擦的干干净净,便于我死后好躺。”

    顾还卿:“……”

    她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对着金棺连做几个揖,语气恭维地对轩辕黛道:“娘,您高瞻远瞩,想的真周到。”

    轩辕黛笑了笑:“这是沧海宫的规矩,宫主百年之后,有伴侣者同伴侣葬一处,无伴侣者,这里自会有一具空金棺等着你。”

    顾还卿眼中露出一抹深思,若有所思地盯着金棺不语。

    轩辕黛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指了指金棺底下:“这具棺材的下面,有无数具棺材,当这个金棺被移走之后,底下便会有另一具金棺浮出,代替原来的金棺陪着这具铜棺椁。”

    “……”

    棺材也要做伴啊?顾还卿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孤陋寡闻。

    她负手在后,缓缓绕着铜棺行了两周,忽然一手按于棺椁表面,静静地道:“这具棺材不是空棺材,里面躺着一位龙姓女子,同是御龙氏的后人。”

    “你怎么知道?”轩辕黛抬头看着她,神色倒平静。

    顾还卿取下发髻上的御龙令,就搁在棺椁上,然后从腰间的石榴花香囊里摸出一张羊皮小卷,递给轩辕黛。

    “六张羊皮小卷,第一张是绘着九龙司的舆形图;第二张,是命龙氏后人沧海宫禁地;第三张绘着两个婀娜多姿的少女在跳舞,一个姓龙,一个姓花,姓龙的女子用红笔注写‘沧海宫’,所以,我猜测这棺材里的女子姓龙。”

    ------题外话------

    看来大家对轩娘是真“爱”啊!呵呵,你们真是俺的亲人亲人亲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么么哒,亲人们,亲亲不会变成老妪的,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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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59 潮落把家还

    九龙轩辕弓里面藏着的秘密,纵是任何人看了,也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甚至一头雾水。

    主要是对前情旧事不了解——六张羊皮小卷,除了前两张意思明确,目的明确,后面的四张,交待的不清不楚,基本只能靠猜。

    比如第三张上面的两位少女,当时他们一致认为龙姓女子是顾还卿的先辈,至于她跟沧海宫有什么关系,则不知。

    而那位花姓少女,他们猜测大概跟灵灵的娘花含烟脱不了关系,因为花家祖先自诩为豢龙氏的后人,曾和自诩为御龙氏后人的龙御天在九龙司一起养过‘龙’,两家关系想必不错。

    但是,这也仅仅是猜测而已,毕竟谁也不知道几百年前发生了什么,这中间有什么纠葛,又与沧海宫有何渊缘。

    所以,当顾还卿道出黄铜棺椁里的女子为龙姓女子时,轩辕黛沉吟了一会儿,说:“你的话有道理,这个黄铜棺椁搁置在这里几百年了,祖师爷严禁人打开,神秘的很。”

    “要不……我们把这棺材撬开吧?”顾还卿摘下脸上的银质面具,大胆提议。

    “使不得。”轩辕黛哭笑不得地道:“你也太胆大妄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咳,都推到我身上,反正我不是沧海宫的人,不怕祖师爷怪罪,我来撬。”顾还卿跃跃欲试。

    “别!”轩辕黛连忙拉住她:“这棺材里面若真是那个龙姓女子,无论她生前多漂亮,几百年下来,只怕也化为齑粉了,所谓红粉骷髅,况且这俱棺椁既然这么重要,只怕里面不是毒就是机关暗器,咱们贸贸然的撬开,只怕不妥。”

    顾还卿却抚棺沉思:“娘,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她的尸身保持完好,成了一具木乃伊?”

    “木乃伊?”

    “就是干尸。”顾还卿解释。

    轩辕黛点头:“也不无这种可能。”

    “不过这就更不能打开了。”她对顾还卿道:“你想啊,能几百年保持尸体不腐,这棺椁里面的棺材用特殊的材料不说,只怕尸体也是经过特殊的处理,用了药物一类的倒不怕,怕就怕是使用了某种邪术,譬如巫术和诅咒之类的,一旦打开,首当其冲受害的是咱们俩。”

    的确如此,巫术、巫蛊及诅骂这类玄而又玄的东西,科学虽然解释不通,甚至否认其存在,但空穴来风,古代民间对此却是深信不疑。

    顾还卿也找不出牢不可破的科学依据来反驳轩辕黛的话,而且她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这具黄铜棺椁真被人下了邪术,她还是爱惜自己的小命为好。

    于是她对轩辕黛道:“娘,你们沧海宫是大派,宫里必定这方面的行家,您去找个内行人来帮我们看看,也好让我们心理有个数,该怎么防备。”

    轩辕黛考虑了片刻:“有是有,还真有几位擅长阴阳风水的行家里手,不过他们不能违反宫规进禁地,要怎么让他们看?”

    “您就把大致的情况跟他们说一下,也别提什么禁地,只说是偶然见到的,让他们集思广益,给您分析分析,指不定有什么发现。”

    “好。”轩辕黛拍了拍顾还卿的手,柔声道:“那你和甲甲随我一起来。”

    “不了。”顾还卿笑着回道:“我和甲甲在这里等您,顺便四处逛诳,勘察勘察,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轩辕黛想了想,道:“也好,我给你们送点吃的进来,你们安心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顾还卿颌首,笑着目送她出了禁地,直至禁地厚实沉重的石门阖上,她长长的睫毛霎了霎,然后垂下眼眸,看了那具金棺一眼。

    轩辕黛出了禁地,守在禁地外的三大执事和几个护法立刻迎了上来,他们几个人满肚子疑问,都等着问宫主。

    不过有一点他们可以肯定,这个闯宫的龙氏后人,**不离十是少宫主夫人,理由如下:

    一,少宫主夫人正是龙氏后人,龙艳光是她娘,沧海宫几位重要成员都知其真实身份。

    二,那只穿山甲,别的宫众可能没见过,见过的宫众也全随姬十二去沙场杀敌,但随轩辕黛去京城的易冬暖见过,除了个头大了一点,连恐怖的嗥叫声都一模一样。

    三,尽管顾还卿一身奢华的贵公子装扮,脸上也有半块面具遮掩,然她嗓音变化不大,易冬暖和秋迟暮等人都和她接触过,通过她精致的下半张脸,依稀可辩出她的模样。

    轩辕黛也不否认,坦坦荡荡地道:“是还卿。”

    众人:“……”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起内讧了。

    秋迟暮将信将疑地问:“宫主,那我爹仙逝时,真留下了‘若龙氏后人闯宫,不必为难,只管放行’的遗言吗?”

    轩辕黛长长喟叹一声:“此事一言难尽,你们也别问东问西了,权当老宫主留下此话吧,因为本宫主同样茫然无绪,但有一件事咱们必须承认,龙家人委实厉害,咱们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众人皆叹,不然还能怎样呢?他们群起而攻之,兴许能挡住顾还卿,可结果未必如人意——只怕是死伤无数,血流成河,甚至连沧海宫都岌岌可危。

    所幸顾还卿无伤人之意,她只是秀了一手狂霸至极的箭术,毁了半个沧月阁作为下马威,提醒他们别跟她反抗,否则都跟沧月阁一个下场。

    轩辕黛不愧为一宫之主,心大,想得开,劝他们:“诸位也别太当真,横竖她是你们的少宫主夫人,就算是龙氏后人,却也不算外人,便是被她闯了禁地,关起门来,那也是我们沧海宫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

    “对对对,宫主说的对。”易冬暖最善于粉饰太平,笑吟吟地道:“是少宫主夫人跟我们演练箭术,外面若有人问起,咱们就这么堵他们的悠悠众口,而且咱们沧海宫有这么厉害的少宫主夫人,理当引以为荣,与有荣焉!凡有不服者,叫他来找少宫主夫人决斗,射不死他丫的。”

    一席话,说的众人笑了起来,被人闯了禁地固然不愉快,但这人却是自己人,性质不一样。

    打发走了众人,轩辕黛让侍女准备了一些好吃好喝的,她亲自拎进禁地。

    然而,偌大的禁地哪还能见那一人一兽,只有一俱金灿灿的金棺孤零零的停放在原处,连黄铜棺椁都不见踪影了。

    “还卿!甲甲!”

    轩辕黛举目四望,心中顿时升起不详的预感,她手中的大食盒“叭”地掉落,在地上滚了好几滚,香气扑鼻的饭菜倾洒一地。

    ※※※※※※

    顾还卿不见了!她于沧海宫密闭的禁地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还带走了那具黄铜棺椁。

    轩辕黛深悔自己粗心,棺椁不棺椁的倒在其次,横竖祖师爷不会从坟里爬出来找她索赔。

    关键是顾还卿,她目前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实际上,她的腿脚跟老婆婆似的,枯瘦枯瘦,青筋盘结,也不知道恶化没有,她还能撑多久。

    轩辕黛原本打算让她藏身在沧海宫,再想办法治好她,谁知顾还卿只是表面应允了她,不……她压根未应允她,只是用模棱两口的话敷衍了她几句,便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这让轩辕黛不得不怀疑,顾还卿对自己涅槃一点把握也没用,说那些话都是骗她的,她肯定是怕她看到她的惨状,所以她才避开她,打算一切后果自己来承担。

    “还卿,你到底去哪了?”想到顾还卿此刻孑然一身,孤孤单单的,也不知要飘零到哪儿去疗伤,轩辕黛心疼得不能呼吸,牙齿都快把嘴唇咬破。

    正当轩辕黛忧心如焚,派人四处寻找顾还卿时,顾还卿已和甲甲乘着一叶扁舟,沐浴着飘飘飞雪,在滔滔不绝的河水中顺流而下。

    凛凛寒风愈刮愈烈,两岸是悬崖峭壁耸立的巍峨高山,耳畔是奔腾不息,水流湍急的浑浊河水发出的“哗哗”水声,极有“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意境。

    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可顾还卿却知道,她正在按照龙氏先祖的遗命,完成第四张与第五张羊皮小卷上的指示,把那龙姓女子,也就是那具黄铜棺椁运到目的地去。

    第四张羊皮小卷上,原本只绘着一条宽大的河流,河面浪花滚滚,河水咆哮,然而过了一段日子再看,却隐约能看到河面上有一衣袂飘飘的女子,宛若凌波仙子般踏在高高卷起的浪尖上,似要凌波飞渡河水,那衣裳和发式,正是龙姓女子的模样。

    而第五张羊皮小卷上,原本只绘着一道梯形的竹质长廊,长廊蜿蜒曲折,由上至下,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让人看得莫明其妙。

    可同样是过了一些日子,那长廊的上端出现了“龙女”俩字,下端则多了一叶小舟,小舟上隐现着几个狂草的血红大字:轻舟载龙女,潮落把家还。

    这个“家”,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地——或许是九龙司,或许是迦南岛,抑或许是迦叶岛。

    当然,这只是顾还卿的揣测,是与不是,待她到了便知。

    至于她是怎么从沧海宫的禁地出来,并到了这河流之上,正是受了第五张羊皮小卷的启发。

    她怀疑这道竹质长廊在沧海宫的禁地之下,主要的证据是因为长廊的上端写着龙女,这个龙女肯定不是指别人,无非是那龙姓女子。

    龙氏先祖既然要她大费周章闯沧海宫禁地,而沧海宫禁地除了那具赏给现任宫主的金棺,就只有那具黄铜棺椁,如果这都不是,她也想不出来龙女在哪儿了。

    而且轩辕黛曾说过,金棺一空,会有另一具金棺浮上来,这个“浮”字很可疑,只能说金棺下面有秘道,不然那些金棺究竟从哪儿来?

    趁轩辕黛出去的那会儿,她想移开金棺,看看是不是有另一具金棺“浮”上来,但转念一想,这可是她婆婆的金棺,不能动!

    于是她又改变主意,决定先移开黄铜棺椁。

    她运足内力,用力推动棺椁,没想“咔咔”几声响,那棺椁一个翻身,竟然直直的滑了下去!她和甲甲吓了一跳,原来放棺椁的地方竟然露出了一个大黑洞。

    甲甲率先跳下去,它身上还挂着九龙轩辕弓,而棺椁上放着御龙令,也跟着掉下去了,顾还卿当即抓住半张面具,背好箭囊,也跟着跳下去了。

    大黑洞黑乎乎的,像个斜斜的过道,一路弯弯曲曲,但顾还卿在往下滑的过程中,用手摸了摸,摸到凉凉的竹片,她心里顿时明了:这只怕就是那个竹质长廓。

    果不其然,她和甲甲从黑洞直溜溜的滑出来,就像坐着滑板一样,一直滑到一艘小船上,而那具黄铜棺椁,也和她们一样滑落到船上,九龙轩辕弓和御龙令,也都完好无缺。

    小船在水面上晃晃悠悠,载沉载浮,却被石壁上生锈的铁链固定着,不能随波逐流,她考虑了几秒,毅然决然的抛开铁链,让小船顺水漂流。

    她知道,她将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离十二也许会越来越远,但离真相却越来越近——她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在暗中主导这一切,生生要将他们夫妻分开!

    想到十二,她觉得胸腔里似针扎般的痛,眼眶酸涩,那人不知道怎么样了?披荆斩棘,冲锋陷阵之际,他能照顾好自己吗?

    他还在殷殷盼着她闭关出来,跟他去边关汇合,大军开拔时,他更是一步三回头,目光里的眷恋和对她的依依难舍清晰可见,让她恨不得不管不顾的追随他而去。

    可最后,她却骗了他……

    抿了抿唇,敛去心头泛滥的情愫与思念,以及眼中的泪光,她垂眸,看了一眼随波起起伏伏的小舟,眸光微暗,这小舟上连一只船桨也没有,也无食物。

    然这小舟却并不陈旧,死看活看、正看反看都没有几百岁。

    她眯了眯眼,捏紧九龙轩辕弓,眸底波涛暗涌,讳莫如深。

    ------题外话------

    十二啊,可怜的娃,老婆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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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0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玉斗关,大越的南大门,与玉溪毗邻,地理气候温和舒适,群山环抱,物产丰富,有四季皆春的美誉,姬十二就在玉斗关。

    夜焰六十万雄兵压境,纵然来势汹汹,气势压人,但姬十二年少气盛,丝毫不惧,以相差对方近十几万的人马,将夜焰国的大军拒在玉斗关外,还轻轻松松,游刃有余。

    “兵贵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姬十二的兵力从数量上看,与对方有悬殊,可从力量上看,只强于对方而不弱于对方。

    除了足智多谋、算无遗策的军师和众谋士以外,他带来的人马俱是精兵良将,有大越纵横沙场的赫赫名将;有轩辕族全族的精锐人马;有沧海宫众多顶尖的高手相护,还有许多想驱逐外虏,满腔热血的武林人士追随。

    他这队伍整一个精锐之师,实力强大,不要太华丽丽了好不好!

    有这么强大的队伍,可是他并不急于进功,只时不时的派武林高手去对方的营地搞偷袭,杀杀人、烧烧粮草、火烧营地什么的,每次偷袭都会令对方损兵折将,损失惨重。

    而且无论对方的防守多严密,他的人皆能奇袭成功,屡屡得手。

    气得夜焰主将鼻孔冒烟,跳着脚直骂姬十二是“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卑鄙无耻”,誓要将他斩于马下。

    姬十二听后置之一笑,不予置评,依旧指挥若定,命人在边境数地修城掘濠,布防兵力,还下令大批量赶造火箭。

    这时候的火箭,只是在箭头后部绑缚浸满油脂的麻布等易燃物,点燃后用弓弩射至敌方,达到纵火的目的,且为了防止火箭射到半空熄灭,箭上面还涂有硫磺。

    他出征前,顾还卿考虑了一番——

    大越此时已经有了爆仗和鞭炮,也就是有了火药,有人还把火药装在竹筒里燃放,响声更大,于是,她想帮姬十二制出带有火药筒的火箭,甚至想帮他把**、炸弹这一类属爆炸性质的武器也琢磨出来,让他在战事中能快点取胜。

    但转念一想,**这玩意儿又不比刀枪剑戟,杀伤力极大,一旦炸开,躲都没处躲,到时敌方固然伤亡惨重,可若他国也潜心研究起**和炸弹,并在战争中运用开来,冷兵器时代也就结束了,最后遭殃的仍旧是普通士兵和百姓。

    她就有点犹豫,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提早让**等物问世,可她又想姬十二能打败夜焰,总归是很矛盾。

    但就在此时,姬十二兴冲冲跑来地告诉她,清虚道长和墨飞虎,还有他麾下的几个将领,正在他的大力倡导与号召下,准备用火药改进原有的火箭,使得火箭威力大增,杀伤力增大。

    她当时听说后,明显愣了一下,半晌没说话。

    姬十二问她怎么了,她笑了笑,佯装不经意地道:“火药果然是炼丹士发明的,此话一点也不假,看看人家清虚道长这觉悟,明明一个跳出五行外的道长,关心起国家大事却是匹夫有责。”

    道家以烹炼金石为外丹;龙虎胎息,吐故纳新为内丹,清虚道长成日钻研长生不老之术,极热衷于炼外丹,几乎沉湎其中不可自拔,据说他那丹炉还炸过几次,连守丹炉的道僮都被炸伤过。

    姬十二便搂着她笑,狠狠亲了她一口,并调侃清虚道长:“他喜欢炼丹嘛,配火药是他的专长,我这是物尽其用。”

    顾还卿便问他怎么想到要用火药。

    姬十二眉一挑,一双清亮无比的黑眸霎时变得凌厉迫人,他嗓音清冷地道:“夜焰国除了兵强马壮,武将骁勇善战之外,他们其实还有一样让人闻风丧胆的军队。”

    “兽军。”顾还卿极有默契地接口。

    “对,正是兽军。”姬十二眉目冷峻:“当年,夜玹便是凭着那只迦南岛的兽军,在沧月国内横冲直撞,所向披麾,虽然后来这只兽军被龙羽飞带走,从此不知所踪,但夜氏皇族却仍然未放弃驯养野兽,以便在战场上驱兽作战。”

    “就算夜氏皇族的兽兵一代不如一代,却不能令人小觑,有此前车之鉴,我自然要早做防备,非但绝不能让历史重演,我还要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让他们自食恶果!”

    他说:“野兽大多怕火,看见火光便不敢挨近,但是,经过训练的动物却不怕火,譬如猴子、马、狗等,经过训练后都敢靠近火。”

    他一一举例,然后道:“连甲甲那小东西都不怕火。”

    顾还卿点点头,普通动物都怕火,但被饲养的家禽和马戏团里的老虎,狮子等动物却不怕火,经过驯化,它们还能表演钻火圈。

    姬十二接着道:“夜玹的兽军经过特殊的训练,并不怕火,倘若只用火箭对付它们,未必起作用,须得用更厉害,伤害性更大的武器!我由被爆仗和鞭炮炸伤的百姓,想到了火药,故而我琢磨,能不能把火药和鞭炮绑到火箭上去。”

    他壮志凌云,且年少,衬着如画的清隽眉眼,真真是俊极了!看得顾还卿目不转睛。

    又觉得他好聪明,表面看上去,他不谙世事,尘事不染,既清傲又矜贵,实际上他胸中有丘壑,能运筹帷幄之中,不仅能想到对付兽兵的方法,还能想到用火药改进火箭,真的很了不起。

    她以这个少年为荣,觉得与有荣焉,下定决心要帮他一把——她承认自己自私,姬十二是她的爱人,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再说了,凭清虚道长炼丹的狠劲及墨飞虎的聪明,研制出带火药的火箭那是迟早的事。

    反正火药早晚是要运用到军事中去的,即使姬十二没想到,别人也会想到,她一个弱女子,既拦不住战争残酷的脚步,也无法力挽狂澜,阻止战争的发生,不如顺其自然。

    无非是会被一些卫道人士骂她自私狭隘,无所谓,她还受得起。

    于是,她直截了当地告诉墨飞虎和清虚道长,用竹筒或硬纸筒制作火药筒,再把火药装在筒里压实,绑在箭杆上,或者将火箭直接装入杆中间,爆时声响很大,不仅能炸伤敌人,还能起到恐吓的作用。

    所以,姬十二命人赶造的火箭,并非普通火箭,而是由箭头、箭杆、箭羽和火药筒四大部分组成的“火药箭”,火药筒里面填充火药,筒上端封闭,下端开口,筒侧小孔有导火线。

    未免被夜焰洞察先机,他制造“火药箭”也是秘密进行,只待时机一到,再“亮箭杀人”。

    男人大抵都热爱战争吧,也许是男人骨子里就有了战争倾向,好战好斗,姬十二也不例外。

    尽管军营里一切从简,有时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就别谈时刻沐浴熏香,锦衣玉食了,可他却觉得比京城里花天酒地,碌碌无为的生活要好。

    设若要在纸醉金迷,今朝有酒今朝醉与驰骋沙场之间做选择,他一定毫不犹豫的选后者。

    但前提是,必须有顾还卿!

    顾还卿在哪他在哪,没有顾还卿的地方,即便是能唤起他体内热血的金戈铁马的生活,他亦觉得枯燥乏味,远没有他搂着顾还卿坐在小轩窗畔早观日,晚赏霞来的有趣。

    那时,他和顾还卿纵然一句话也不说,只静静的呆在一起,可心里却格外的满足与充实,就希望时光停留,恩爱永驻。

    只可惜因为跟他合功,卿卿的内功受损,必须闭关,不然他怎么也要缠着她跟他一起来,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佛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

    生、老、病、死,是自然生理上的痛苦;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和求不得,是精神上的痛苦,其中的爱别离,就是指和自己亲爱的人分离,是一种痛苦;

    于姬十二而言,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与顾还卿别离,那种痛楚摧心蚀骨,不是分离,而是剐肉剜心,痛到心尖尖,让他不愿回首。

    他只能安慰自己,他和顾还卿只是暂时分离,卿卿一出关便会来找他,那时他们便又可以永不分离了。

    不然呢!他身为大越的兵马大元帅,统领着几十万人马,一身威风凛凛的银色铠甲,难不成要当着众将士的面,扔掉手里杀气腾腾的金色长戟,跳下高头大马便往娇妻怀里扑,打着滚说“不要不要,我不要跟你分离”……

    咳,他没脸没皮,倒是做得出,大不了让众将士目瞪口呆,对他唾弃至死,可顾还卿未必喜欢——她八成嫌他丢脸,要一巴掌呼死他这个不成器的……

    因而他只能强忍着,忍着不回头看她;忍着不红了眼圈;忍着鼻酸;嗓子眼里像堵着什么似的,他也只能忍着……

    一直忍到玉斗关,再从冬忍到春,可顾还卿还没有来。

    “列御,熊大他们有消息没有,王妃闭关闭的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恢复?还有,她什么时候动身,我好去接她。”列御火的身影刚出现在营帐里,伏案疾书的姬十二便扔下手中的狼毫,迫不及待的问。

    列御火在心里悄悄叹了一口气,从正月初一起,姬十二便天天问,若不是公事繁忙,列御火相信他会时时问。

    他每次都会迎着姬十二热切的目光,不厌其烦地回道:“少主,少主夫人尚未出关,少主你在耐心的等等。再说新年伊始,王府里必定很忙,少主夫人要动身也得过完正月。”

    千篇一律的回答,姬十二顿时垮下了俊脸,垂头丧气的以单手撑住了额,他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在白晰如玉的脸上形成两排忧郁的阴影,让人心痛。

    “她十九岁了,可惜她的生辰我又不在,不能帮她庆生。”姬十二垂眸,修长的手指在宽大的书案上无意识的划来划去,目光幽幽,低低的语气里充满牵挂和思念:“也不知她生日怎么过的?吃了长寿面没有?有没有人祝福她?不会还在闭关吧?我不在她身边,她夜里睡不睡得着,有没有……想我……特别特别的想我……”

    列御火:“……”

    眼前这个忧郁的绝美少年,还是那个在战场上挥斥方遒,杀伐果断的兵马大元帅吗?他觉得自己眼花了。

    忽然,姬十二又抬起头来,振作精神问道:“那我给王妃写的那些信函,王妃应该收到了吧?她有没有回信给我?”

    “……”

    列御火都不忍直视他那双充满希翼的墨眸,他殷殷看着他,是希望他点头说“有”,可他势必要让他失望,心里再不落忍,都只能默默地摇了摇头。

    姬十二眼里的光芒立刻黯淡下去,变得深邃而沉静,他抿着漂亮的薄唇,垂着头,都不想理列御火了。

    列御火:“……”他很无辜的好不好,又非他不给他回信,是少主夫人不回,也怪他咯?

    他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姬十二,安慰的好就好,一个不好惹毛了他,挨砸的可是他。

    两个人都不说话,营帐内一片静默。

    许久之后,姬十二又似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重新振作起来,勾唇笑道:“我知道,她必定是闭关未出,不知道我给她写了那么多封信,所以才未给我回,你看我刚开始的信件,她都回了的,还给我捎来了好些好东西。”

    离开顾还卿后,姬十二写信写的勤,只要能抽出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要在纸上对顾还卿诉衷肠。

    之前在一起时,他就爱甜言蜜语,如今在信上也不改其本色,通篇想你啊!好想你啊!念你啊!念你啊!你什么时候能来啊?来了我带你尝遍玉斗关的珍馐美食,赏遍这里的旖旎风光,晚上我们一起躺到山顶上看星星,顺便在山顶上幕天席地的燕好,你别害羞,也别怕冷,这里可暖和了,寒冬腊月都不冷……

    再就是,我昨晚做梦梦到你了,你扑到我怀里对我笑,还亲我好几口,我也亲了你……之类的肉麻话。

    甚至连路上看到的一草一木,一石一花,或者瞧见一头水牛,他都要写在信里,并告诉顾还卿,那水牛叫的还没有甲甲放屁响。

    总之怎么肉麻怎么来,通篇废话,无聊的很,也不怕肉麻死个人。

    他写了之后,会让人几封信撂一起,带上他在边境小镇买的小礼物,一并送回去。

    起初两封,顾还卿还能一一回他,并给他寄了几件自己亲手做的女红,比如香囊和贴身里衣一类的,他每次收到,不管是信还是顾还卿送来的东西,他都如获至宝,会贴在脸上反复摩挲,爱不释手,眷恋之情溢于言表。

    奈何没过多久,许是顾还卿去闭关了,他便再也没有收到过她的回信,连她的女红都只寄来过一次,其余的,都不是她亲手做的。

    姬十二很失望,可他能体谅顾还卿,知道她现在身不由己,她这次之所以要闭关,都是因为他,所以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顾还卿能早日出关,能早早来找他。

    他度日如年,每日翘首以盼,就想盼来顾还卿的只字片语,然而一次次都是失望。他只能安慰自己,他的卿卿很快就会来找他。

    但实在是太难熬了,他都快有三个月未见她了,想的不行,做梦都想见到她!

    眼前晃动的是她动人的笑靥,耳畔总回响着她娇媚婉转的轻柔嗓音,格外怀念两人在一起的日子,还有她引人遐思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主帅,你好歹吃一点吧,伙夫知道您胃口不好,特意为您做几道开胃的小菜,让您尝尝鲜。”

    亲卫端着盛满饭菜的托盘进帐,都放在桌上好半天了,姬十二却纹丝不动,列御火不吱声,这亲卫也摒声静气,可眼看饭菜都要凉了,姬十二还是一动不动,亲卫不由出声提醒。

    姬十二在桌案后抬起头,意兴阑珊瞄了丰盛的饭菜一眼,立刻皱起了眉头,他都快得相思病了,哪里还吃得下?

    他长指抚额,一手对亲卫挥了挥,闷闷不乐地道:“我不饿,你们端出去分了吧。”

    亲卫拿眼睛看列御火,列御火摊了摊手——他爱莫能助。

    两人正打着哑谜,突然就听见姬十二嘀咕了一句:“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老等也不是办法,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两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姬十二麻利地把桌案上的东西全扫到一旁,取过一张舆形图放在桌上,指点着舆图对列御火道:“立刻召集所有武艺高强的人马,功夫越高越好,晚上我要亲自带人去闯敌营,屠了对方的主将,割下他的脑袋,看他们还能逞什么威风!”

    “不等了吗?”列御火有些讶异:“对方的兽军未出,我们这时候主动进攻妥当吗?”

    姬十二冷冷一笑,眉宇间蕴满了凌云的傲气,一双宛若黑曜石般的晶亮墨眸立刻闪现出战将的冷锐和犀利:“火药箭也造的差不多了,我们养精蓄锐,是时候伺机而动了!左右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他们的兽军,而是夜氏皇城,杀到他们的皇城就是了!”

    只有早日攻下夜焰,他才有主动权,才不会老被动的等卿卿来找他,他也可以回去找她。

    ------题外话------

    虎摸大家,亲爱的们别捉急,他们只是暂时分离,心却是在一起的,心里都只有对方,都在向对方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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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61 一觉到南阳

    顾还卿失踪的消息,唯恐姬十二听到风声,轩辕黛只能死死捂着。

    她多少也知道顾还卿的心思,这孩子生性隐忍,只怕未必希望被人找到。

    不过她十分忧心顾还卿的身体,怕她出什么意外,所以不管顾还卿是有意还是无意避开她,她仍然派了心腹暗地里寻找。

    而顾还卿在禁地不翼而飞,这已充分说明禁地实实在在有暗道,为了找出顾还卿,轩辕黛也是蛮拼的——她连自己的金棺都移开了,想要有所发现。

    奈何金棺被移开后,却再也没有另一具金棺浮上来,且地面与黄铜棺椁那里一样,平平整整,严丝合缝,怎么敲打寻找,也没有发现什么机关和暗道的蛛丝马迹。

    轩辕黛:“……”

    以后的宫主怎么办?没金棺了呀!这可是沧海宫宫主才有的福利,就这么被她破坏了?!

    轩辕黛愁死了,这不是雪上加霜吗!儿媳妇没找着,连沧海宫传承下来的金棺也葬送在她手里了,她这宫主当的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够空前绝后的。

    然轩辕黛不愧为轩辕黛,她想:反正祸已闯下,已无颜去见地底下的历代宫主跟祖师爷,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她索性多闯点吧……

    于是,她唤了易冬暖和秋迟暮进禁地,命他二人想办法找出开启暗道的机关,若实在找不出,便把禁地的地凿开,重点放在停放两具棺材的地方,因为金棺是从这里浮上来的,足以证明这里有暗道。

    易冬暖和秋迟暮弄清她的意图后,两人就:“……”

    轩辕黛离经叛道,不走寻常路,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好歹以前她不怎么离谱,行事再怎么荒诞不经,视礼教于无物,她都会一心一心维护沧海宫,奉历代宫主的遗命为金科玉律。

    可眼下,她却要带头破坏禁地,这又是抽的什么风?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了沧海宫有更好的发展,我们不能墨守成规,是时候破旧立新了。”

    轩辕黛典型的虱多不痒,债多不愁,道理一条一条的,振振有词:“有破才有立,不合时宜的规矩,咱们该摒弃的就摒弃,该打破的便打破,不能食古不化,不知变通。”

    “这禁地什么也没有,本宫主的儿媳妇却在这里不见了,必有古怪,且这禁地咱们守了几百年,稀里糊涂的,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吗?不想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吗?”知道自己手下的个性,轩辕黛对症下药,循循善诱。

    她说的有道理,况且她是宫主,她说了算!秋迟暮和易冬暖仅迟疑了一会儿就照办了。

    但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凿开地下,只差掘地三尺,终于发现了暗道,奈何暗道却被巨石堵死。

    轩辕黛不死心,又绞尽脑汁的把巨石弄碎移走,可消灭了一块巨石,却还有无数的巨石堵在那里……

    线索中断,轩辕黛抚着额,只觉一脑门子的官司——连观音菩萨都无法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恰逢此时,何以春飞鸽传书,称慕明月告诉陶丽娘,她以前从皇甫弘的口中得知,龙之灵并不在别处,就在九龙司。

    当然,何以春也说了,慕明月也仅仅是听皇甫弘提过而已,这则消息是真是假,还有待查实。

    轩辕黛听后,并未欣喜欢若狂,正如何以春所说,消息是真是假且不知道,纵然是真的,其一:顾还卿失踪了;其二:他们根本不知道九龙司在哪。

    不过,慕明月既然提到了皇甫弘,这皇甫弘倒可以做为一个突破口。

    轩辕黛沉了沉眸,对秋迟暮扬了扬手指,神情清清冷冷地道:“立刻派人到禹国去,禹国的龙氏父子和还卿关系匪浅,龙氏一族的消息他们知道的不少,想法子把这父子俩抓回来,本宫主想亲自审问!”

    “那属下亲自去吧。”此事非同小可,禹国又在最北边,秋迟暮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去较好。

    “也好。”轩辕黛慎重地点点头,秋迟暮的能力有目共睹,此事交给他去办,她非常放心。

    ※※※※※※

    其实顾还卿也知道轩辕黛必定在四处寻找她,如果当时来得及,她一定会给轩辕黛留几个字在地上,让她不必寻她,若一切顺利,她自然会回来。

    只怪当时太匆忙,她没来得及给轩辕黛留话,有点愧疚,又要给沧海宫增加负担了。

    但是也没有办法,她这种情况,根本不能留在轩辕黛身边,到时不仅轩辕黛看着难过,姬十二早晚也会知道真相。

    她昂首眺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幽暗密林,目光坚定无比,只希望姬十二永远不要知道真相,也祈祷自己能找出幕后之人,从此摆脱命运的桎梏,做回最真实的自己,与姬十二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此时已是二月,她早已弃舟登山,进入一座人迹罕至的山谷。

    ——当初,她和甲甲在小舟上顺水漂流,起先河面很宽,水流湍急,两旁的高山巨石嶙峋,如两道高高矗立的屏障,让她无从窥知这里究竟是哪里,又属哪个河道。

    目之所及,景色非常的陌生,她用力回想,极力思索,却怎么也想不起沧海宫的底下和附近会有这么一条宽大的河流。

    怪哉,会是哪条江河的分支吗?

    没有答案,这条河仿佛是凭空而降,生生冒出来的,全大越没有哪条河流与它对得上号。

    但很快这条河道逐渐变窄,水流趋缓,两岸的景色也发生了变化,山上的积雪越变越薄,直至青山染绿,树木葱葱。

    当她看得眼睛累,以为还要在这河上漂流几天的时候,她躺在棺椁旁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长,蓦然醒来后,她发现小船竟着陆了——准确地说,船儿搁浅了,因为那条河已变成了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载不动小船了。

    小溪在深深的山谷里,周围是崇山峻岭,千峰环抱,林间野花遍地,鸟语声声,和煦的阳光从青翠欲滴的树叶间漏下来,照得人暖洋洋的,她身上保暖的银袍竟有些穿不住了。

    放眼望去,只觉景色秀美,风光旖旎,竟仿佛人间四月天,没有半丝寒意。

    在船上漂流了多久她不知道,只知道这应该是新的一天。

    她浑身僵硬如石,似乎睡了很久,骨头都要生锈了,她活动活动手脚,抻了抻筋骨,随后跳出小船。

    手搭凉棚望着头上的太阳,她只觉恍若隔世,竟有一刹那的恍惚,连眼神都迷离了——季节转变的这么快吗?睡前还是寒风扑面,一醒居然春暖花开?

    是甲甲的嗥叫声提醒了她,她还在人间。

    甲甲肚子饿了,正以小船为中心,在山谷里暴走,但凡看到活物,它便一顿狂追。

    刚逮了一只肥美的野雉,也不管人家羽毛有多漂亮,叫的有多惨,它三下五除二的撕扯着囫囵吞了,嘴角的血迹都没舔,立刻又逮了一只给顾还卿拖过来,扔在顾还卿脚下,转头又去找猎物,谁知却发现两个男人,它立刻凶狠的嗥叫起来。

    那两个着青布衣衫的男子一惊,骇的站在原地,明显被甲甲的大嗓门吓住了。

    顾还卿眯起眼睛,神情散漫地望着那两个男人,约摸三十左右的年纪,仆役打扮,一高一矮,长相其貌不扬,泯然众人,身材却都很健壮,看得出是练家子,有把子力气。

    她不慌不忙的戴上银质面具,清了清嗓子,淡淡地启唇:“你们是谁?”

    听到她的声音,见到她,那两个男人反而不那么惊慌了,那个高个的朝她拱手行礼,然后伸手指了指她身后的小船,目光直视那具黄铜棺椁。

    她轻掸衣袍上的灰尘,不疾不徐地道:“说话。”

    那两个男子把嘴张的大大的,却仍旧没出声,顾还卿盯着他们的舌头,豁然明白,这两人被割了舌头,说不了话了。

    “会写字吗?”

    对方摆手摇头。

    不会写字,总会比划吧!顾还卿取过九龙轩辕弓:“现如今是几月?”

    两个男人望着她愣了一下,顾还卿正怀疑他们也不知道时,那矮些的男子却伸出了一手指头。

    顾还卿微怔:“正月?”

    对方点头,比了个“十”字之后,又伸出大拇指和小指头,比了个“八”字。

    “……”顾还卿。

    看她这一觉睡的,生日和新年都睡完了!难怪觉得好憋尿……

    但是……不对啊!既然只是正月十八,那天气为什么像三四月的样子?

    “这里是哪里?”她想也不想的问,忘记了对方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

    那两个男子怔了怔,高个的男子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接着又指了指天上的太阳,然后眼巴巴的望着顾还卿。

    “……”顾还卿盯着他指的方向沉思片刻,试探地道:“南城?南县?南镇?太阳县?太阳城?”

    两个男子急的直摇头,拼命摆手,顾还卿也被他们弄糊涂了。

    那矮个男子急中生智,突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太阳,然后又眼巴巴的看着顾还卿。

    顾还卿:“……”猜的真是累。

    高个子男子怕她不明白,便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太阳,再摆了摆手。

    “……”顾还卿顿时有点明白了,女太阳不是,或者说母太阳不是,公太阳是,男太阳是……男太阳?

    “此地是南阳?”她眉一挑,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两个男子却狂点头,一脸喜色。

    “……”

    从沧海宫禁地掉下洞,然后一路顺水漂流,竟漂到了南阳?这不要太奇怪了好不好?

    她连通关文书也没有,居然莫明其妙的从大越到了别的国家?!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偷渡客吗?

    难怪天气变暖和了,南阳名副其实,没有冬和夏,只有春秋两季。

    “这是南阳哪里?”她再问。

    这次,那两个男子一个劲的摆头,目中露出迷惘之色,他们只是不停的指小船上的那个黄铜棺椁,俨然跃跃欲试的样子。

    顾还卿敛下眉眼,不动声色地道:“想要那副棺椁,就带我去见你们的主人,否则格杀勿论。”

    那两个男子大概是领命而来,倒也老实,匆匆对她行了个礼,又倒转头跑回去。

    不一会儿,又多了三五个服饰相同的男子,他们拉着一辆大牛车,同样一声不吭,只把小船上的黄铜棺椁抬到牛车上,这才在前面带路。

    于是,顾还卿和甲甲跟在他们的后面,与他们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她本以为很快便可以见这些男子的主人,谁知他们在这个深谷里绕来绕去的行了十来天,都走进了一片幽暗的密林,却还没见到他们的主人。

    这几个男子的舌头都被割了,只听得见话,却无法表达,除了比比划划,连字都不会写,顾还卿既使想问些什么也问的忒费劲,关键是,他们一问三不知,问也是白问。

    既来之则安之,顾还卿倒也沉着,反正她早打好了主意,不管这里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她无论如何也要闯上一闯!

    一路上吃喝倒也容易,那些人早做了准备,带足了干粮、饮水和换洗的衣物,且异常恭敬的献给她。

    不过顾还卿只要了换洗的衣物,没要他们的干粮——甲甲学会了新技能,打猎,它抓来的猎物顾还卿都烤不完,这一路野果甚多,她和甲甲吃喝不愁,过得还挺优哉。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身体的衰老过程变慢了,她记得她的脚和腿上面肌肉萎缩的时候,几天就变了模样,让她不忍目睹,可现在都过了一个多月,衰老的状态才稍稍蔓延到大腿一点点,比之前真是要好太多了。

    密森遮天蔽日,林中光线阴暗,显得阴森森的,配上几个只会闷头行走的男子,气氛说不出的诡异,顾还卿紧了紧手中的弓,心情却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兴奋!

    她看了甲甲一眼,甲甲长着睫毛的黄豆眼也在放光,尾巴激动的甩来甩去,明显处在亢奋当中。顾还卿微微莞尔,如果她没有记错,这片密林,九龙司的舆形图上有绘出过!

    换言之,这些人的目的地,极有可能是九龙司!※※※※※※

    ------题外话------

    九龙司要到了,不知会有什么“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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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62

    九龙司的舆形图上,不仅有山川河流,还绘着一块树林,一条幽幽小径贯穿整个树林,小径上有落叶片片,看着既阴暗又萧萦。

    当时顾还卿还仔细看了一下这片树林——因为这树林在地图上显得很突兀,极具标志性,若要找寻九龙司,此树林无疑可以充当九龙司的重要地标。

    此时她在密林中行走,举目四望,越往前行,越发觉这片密林有可就是地图上的那片树林。

    尤其是脚下的小径,简直和地图上一模一样,连地上散落的落叶都给人相同的即视感,让她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这密林古大参天,树枝虬结苍然,枝叶浓密,光亮大多被阻隔在外,显得阴阴暗暗,还透着一股寒气,胆小者入内,肯定会觉得毛骨悚然。

    顾还卿艺高人胆大,外加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不仅不怕,有些兴奋的心情经过一番沉淀,反而愈来愈平静。

    “哞——!”突然,在她身边爬行的甲甲昂首嗥叫一声,震得林间脆弱的树枝和树叶纷纷落下。

    前面随牛车默默行走的哑巴男子们明显一愣,皆慌慌张张的回过头来,望着顾还卿和甲甲不知所措,拉车的那条大黄牛也瑟瑟发抖,叫都不敢叫,显而易见被甲甲的叫声吓的不轻。

    顾还卿看了那些男子一眼,正要问甲甲怎么了,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一物,她迅速的望过去。

    幽暗的林间,小径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头大黑牛在缓缓行走。

    那头大黑牛听到甲甲的大嗓门,完全没有被惊到,一点惊惶失措的样子也没有,它极淡定极淡定的默默转过牛头,看了甲甲一眼,又若无其事的掉转头去。

    顾还卿:“……”

    这不是牛!这是……犀牛,应该是犀牛。

    甲甲已冲着那只犀牛奔过去了,顾还卿怕甲甲吃亏,便也追了过去。

    那只犀牛仍然不慌不忙的前行,丝毫没理会甲甲低低的哞叫。

    顾还卿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头犀牛是苍黑色,身上有明显的皮褶,身躯高大,孔武有力,头顶上长着一只奇特的独角,角大不说,还很长,并向脑后延伸。

    ……这,这不是犀牛吧?犀牛的角跟这不太一样。

    顾还卿伸手抚眉,犀类虽也有独角的,但犀角长在鼻端,双角犀在前额还有一小角,眼前这只却有点不同——它的角长在头顶,且角比犀牛角大,也比犀牛角长,模样倾向于野水牛。

    她觉得这家伙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而且这个时候,这大家伙可能被甲甲吵烦了,居然也“哞哞!”的回了甲甲两声。

    顾还卿怔住了,它的哞叫声也很响亮,有恍若雷霆的感觉,却与甲甲不同,甲甲的叫声更威猛一些,隐隐有风雷之声,气势磅礴,让人心惊胆寒!——这家伙比牛叫的响,却跟牛哞有某和程度的相似。

    她抚着额,唤回甲甲,豁然明白这只家伙是什么么——这只怕是兕!

    古籍与古书里一般形容名山大川,必言仙鹤白鹭;形容地方险恶,则多言“其上多犀兕虎熊之类”。

    兕:状如牛,苍黑,板角,逢天下将盛,而现世出,古书上所说的类似犀牛的一种异兽,一说就是雌犀牛。

    然而,兕与犀牛长的相似,却不能混为一谈,《山海经·海内南经》有这样的两段记载:“兕在舜葬东,湘水南,其状如牛,苍黑,一角。”“兕西北有犀牛,其状如牛而黑。”

    《周礼·函人》也提到:“犀甲寿百年,兕甲寿二百年。”

    “兕”中最著名的是青牛,也就是太上老君的坐骑,全名“板角青牛”,板角青牛呈青黑色,头上只有一根向天的牛角。

    《西游记》里有一段,太上老君所骑青牛走落凡间成精,使着一个圈儿,套去众神好多兵器,这只青牛就是兕了,称兕大王!

    眼前这只,跟李耳骑着仙去的那只较像,应该是“兕大王”,而非“犀大王”。

    万幸这只兕一点都不凶,倒有点牛憨厚老实的样子,但抑或许是因为有甲甲在场的缘故。

    她回头望着那几个一脸懵然的男子,指了指那只自顾自往前走的“兕大王”,对他们道:“这是兕?不是牛,不是犀牛望月的犀?”

    众男子猛点头。

    顾还卿顿觉得啼笑皆非,示意他们继续带路,看来这片密林有点像原始森林,林子大了,估计一些在现代已灭绝了的野兽,在这里有机会见到。

    继续往前走,天黑了,密林越来越暗,越来越潮湿,地上竟然有了淤泥和腐烂的树枝和树叶,而且林子深处漂出一股腐臭味,逐渐蔓延在他们周围。

    男子们点起了火把,那只兕一直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与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再也没有碰到别的野兽,连一条蛇也没有,更别提叽叽喳喳的鸟儿了,密林里阴森的可怕,仿若一座死林。

    又走了一个时辰,林中的腐臭味越来越浓,那兕忽地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哑巴男子们停下牛车,放了一块厚厚的木板在地上,然后几个人抬下棺椁,放在木板上。

    顾还卿微微眯眼,前面二十来米处,竟有一个亮着灯光的小木屋!兕在木屋前老老实实的趴了下来,哞的叫了一声。

    “哞——哞——哞——”甲甲年幼,经不得刺激,当下嚣张的昂天狂吼三声,震得树林和那木屋都抖三抖。

    放下棺椁的哑男们立刻额头触地,跪伏在满是泥泞的地上,身子抖的如风中落叶,似乎非常害怕。

    于是顾还卿知道,那木屋里有她想找的人。

    她微一挑眉,从背后的箭囊抽出三支金箭,搭在九龙轩辕弓上,瞄准木屋,弓拉如满月,动作一气呵成,宛若行云流水。

    “哦呵呵呵……”就在此刻,小木屋里蓦然传来一阵桀桀怪笑,笑声充满得意,却极难听,在这黑漆漆的夜里,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切!”顾还卿冷哼一声,利箭已嗖的射了出去。

    “我叫你装神弄鬼!”她目光凌厉的盯着木屋,甩手又是三箭,动作快如闪电。

    只听轰轰轰几声响,小木屋瞬间炸开,木片和碎屑四分五散,迸射的到处都是,趴在木屋前的兕看着笨重,速度却非常快,它尥蹶子便逃离了小木屋。

    有条人影从坍塌的木屋中电射而出,飞掠到一颗枝叶错综盘结的参天大树上,顾还卿看也不看,拉弓、放箭,“嗖嗖嗖”,对着目标就是几箭。

    而此时的甲甲,立刻冲到已被夷为平地小木屋那里拾箭。

    “嗳哟!龙女的后辈好厉害呢!你的甲甲也好凶哟!”那人飞身躲开利箭,又是一阵桀桀怪笑,声音似男非女,不辩雄雌。

    顾还卿也不追,仅是勾了勾唇,冷笑着将箭头对准牛车上的那具黄铜棺椁,嗓音清冷中带着轻嘲:“花非花,我的耐性是有限的,我喊一二三,你若再给我玩阴的,我便毁了龙女的尸身,让你什么都捞不着。”

    花非花,男,花家与龙蝶衣齐辈的人物,若按年龄算来,只怕是一百三十开外的人瑞了,乃花含烟的高祖,灵灵的天祖。

    花非花忽闻顾还卿叫出他的名字,亦是一愣,再加上顾还卿张弓对着那具棺椁,眼神波澜不兴,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他即刻从树上飞下,如一片落叶飘落到黄铜棺椁上,盘腿坐下。

    明亮的火把下,他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长袍,长长的黑发都快齐脚踝了,凌乱不堪的披了满身,邋里邋遢,便连一张脸也笼罩在黑发里,让人看不清楚他长的啥模样,只觉满身阴气,让人怪不舒服。

    他死死盯着顾还卿,一双眼睛亮如鬼魅,藏在发丝里,感觉像是躲在暗处的狼眼那般绿幽幽的,既贪婪又渗人!

    “你们都下去吧。”他冲跪在地上的男子们冷冷地道,满身阴戾之气。

    男子们如蒙大赦,爬起来便跑了个精光。

    花非非冲着顾还卿笑了笑,顾还卿立刻垂了垂眼,他的牙齿上腥红一片,像刚饮了人血的吸血鬼,而他露在黑袍外面的皮肤黧黑,看起来非常恶心。

    “卿卿,你和龙女简直生的一模一样,看来我的等待没白费。”他说,血红的牙齿时不时的从黑发中露出,看的人几欲作呕。

    顾还卿敛眸冷笑:“花非花,别跟我套近乎,我还戴着面具呢,再说我不是龙女,你休把你的如意算盘打到我头上,我今日就是来跟你算总帐的!”

    “甲甲,过来,凿掉他的脑袋。”她一点也不跟花非花客气。

    “别别别……”花非花似乎颇为畏惧甲甲,声音尖利起来,他的嗓音本就似男非女,嗓门一高,竟然像个女子在说话:“卿卿,让你的甲甲老实点,有话好说,咱们先谈谈,我对你没有坏心,只是想帮助你而已!”

    顾还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然轻描淡写地道:“花非花,你其实是个女人吧?”

    “胡说!”花非花的嗓门猝然提高,显得非常激动:“我纯爷们,纯爷们!如假包换的男子汉。”

    顾还卿不屑的撇了撇唇:“你,无非是个耄耋之年,垂垂老矣的老头子,男子汉是不需要像个女子一样大声嚷嚷,且声嘶力竭的证明自己的,况且花家只有你的灵位和灵牌,还有你的坟茔,你就是只鬼而已。”

    她嘲弄地道:“一个只敢躲在人后,耍尽阴谋诡计,不敢露出真面目的胆小鬼!”

    花非花遽然变色,看来很想发脾气,但他忍着,只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尖声道:“:顾还卿,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是看在龙女的份上才不伤你,你别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你勿须看任何人的面子。”顾还卿笑了笑,那笑意却凉凉的。

    “《迦南古志》里的那封血书,其实就是你写的吧?写完之后,你又逼龙羽飞在其上洒上龙之灵,龙羽飞一直到死都未能看穿你的真面目,还一心以为你是为龙家好,拿你当长辈看待,没料到你却是一只包藏祸心的豺狼,从头至尾都躲在暗处,觊觎着龙氏一族的宝物。”

    顾还卿一字一句地道:“可你别忘了,龙家的男人都笨,容易轻信别人的话,女人则不同,龙艳光早怀疑出了内鬼,不然为什么龙羽飞和龙珑的实力都不弱,但却一直得不到发挥,最后还都英年早逝?”

    “她曾怀疑过花家人,因为花家人和龙氏往来最密,最亲近,只是花家人皆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且还数次不顾夜氏的淫威,伸出援手救了龙浩。但除了花家,她实在想不到还要怀疑谁。”

    花非花阴阴一笑:“卿卿,别听你娘瞎说,她是这个世上最笨的女子,一直和仇人之子眉来眼去,最后还嫁给了仇人,她的话你觉得可信吗?无非是为了替夜狂说好话,傻里傻气。”

    “你少恶人先告状。”顾还卿捡起甲甲叼回来的箭,淡淡地道:“我娘说过,她曾拜托迦南岛薄野家族的人帮她查过,甚至还把没有玉琉璃的御龙令交到了薄野家族的手中,替她保管,因为我娘是薄野家的救命恩人,薄野家族想报答我娘,便暗地里去查花家,他们从迦南岛夜应雪的口中,得知花家曾出现过一桩怪事。”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看着花非花道:“夜应雪说,花家的那个叫花非花的祖先,其实没有死,只是去寻求什么长生不老之术,失踪了,他的坟茔是空的。”

    “由此,我娘怀疑是花非花,也就是你在从中捣鬼,因为龙蝶衣在死之前,由于无人可托,再加上信任你,便把龙氏一族的秘密告诉了你,连沧海宫的禁地能养尸的秘密都一并告诉了你。她原本指望你会把一切都告诉龙羽飞,谁知你只捡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告诉了龙羽飞,隐瞒了许多重要之事。”

    “不过你忘了一件事,那便是龙家的驭龙兽,她把一切都用血书写好了,塞在驭龙兽的鳞片里,让驭龙兽以后有机会交给她的后代。”

    “她这是出于女性的警觉,防了你一手。”顾还卿指着花非花道:“只可惜龙蝶衣的驭龙兽能力极差,龙蝶衣本人的能力也一般,过了许多年,我娘才从辗转得到那封血书,知道一切实情,而龙羽飞和龙珑父子,对自家的事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被蒙在鼓里数年,而这一切,都多亏了你!”

    “所以,我娘叫我小心花非花,但那时我太小,几乎全忘了,若非九龙轩辕弓里面的第六张纸条提醒我,我都想不起还有你这号人物。”

    顾还卿重新张好弓,这次,她瞄准的是花非花的脑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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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非非,不知乃们猜到没有……

    

    

...

正文 063 甲大王?

    九龙轩辕弓里的第六张羊皮小卷,一提到驭龙兽的饲养方法;二提到养尸地。

    很奇怪的话题,顾还卿一直揣摩了很久,至今仍是一知半解。

    驭龙兽的饲养方法很简单,龙家人的血型似乎很特殊,故而能吸引驭龙兽。

    最初的最初,是龙御天的祖父被一只驭龙兽咬过后,便与驭龙兽结下了不解之缘,龙御天的祖父很厉害,他甚至利用自身的血驯养了驭龙兽。

    于是,龙家祖祖辈辈便与驭龙兽分不开了。

    驭龙兽极有灵性,属高灵动物,智商很高,忠诚度也非常高,堪比忠犬和忠仆,对主人不离不弃,患难与共。

    因此,几乎每一代龙家的家主都有一只驭龙兽跟随。

    但并非所有的驭龙兽都一样——驭龙兽跟人相同,有聪明和笨之分,能力有强和弱之分。

    运气好的,遇上一只特别聪明的驭龙兽,那简直相当于拥有了一只神兽;运气不好,遇上一只蠢的,且能力又弱的,那便相当于多了一只忠心耿耿的宠物犬,赶紧让它繁殖下一代是正经。

    所以驭龙兽的饲养方法无有丝毫的奇特之处,偶尔赏几滴血它,或者你受伤流血,让它舔你的血即可。

    这个顾还卿一略而过。

    至于养尸地,羊皮小卷上并未说沧海宫禁地就是养尸的好地方——这是她看过羊皮小卷,回想起龙艳光所说过的话,后来自行揣摩领悟的。

    所谓“养尸地”,古代葬书上一般都有说明:“地书谓纯阴不化之地,年久尸不化,名曰养尸,主凶”。就是指埋葬在该地的尸体不会自然腐坏,天长日久后即变成僵尸的那种地方。

    民间传说中,均认为“养尸地”在丧葬风水中是最为恐怖、危险和忌讳的墓地!古代风水先生也认为,“养尸地”是凶地,称“葬不宜”。

    遗体误葬在“养尸地”后,人体肌肉及内脏器官等不仅不会腐烂,而且毛发、牙齿、指甲等还会继续生长。

    “养尸地”,它的土质相当阴寒,土色呈黑。如果是炙阳干地,则只会让尸体变为干尸,因此懂得风水之人,一般用地灵测其方位,或者简单地手指的触觉,甚至干脆用舌尖尝试泥土来判断。

    ——尸体一旦埋入“养尸地”,由于土地胶质粘性及酸碱度极不平衡,闭气性能良好,极不适应有机物的生长。因此棺木不会滋生蚁虫、细菌等,尸体埋入即使百年甚至上千年,尸身肌肉毛发等也不会腐坏。

    对此,顾还卿不予置评,因为在现代,有关“养尸地”的传说就由来已久,媒体也报道过不少起在“养尸体”发掘出不朽尸体的事件。

    至于形成“养尸地”的具体原因是什么,还需要科学家去研究。

    而沧海宫的禁地,按第六张羊皮小卷的说法,就是一个极好的养尸体——不仅是个极阴之地,且禁地里环境潮湿温润,空气隔绝封闭良好,再加上棺木若密封完好,尸身能保存完好。

    龙艳光曾对初一说过:“龙氏有位能力极强的先祖,是位女子,生前倍受人宠爱,却因意外而亡,她喜爱的男子舍不得她,便把她的棺木放入养尸地。那男子一面希望能保持情人的尸身不坏,一面又寻求一些异术与仙术,希望有一日能让心爱的女子死而复生。”

    那女子复未复生谁也不知道,但自打这位龙氏女子死后,龙氏便开始逐渐走下坡路,一代不如一代了。而且,那位女子一死,龙氏里那本人人梦寐以求的《龙氏宝典》也失踪了。

    《龙氏宝典》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龙氏后人压根不知,只知道因为这本宝典的遗失,强大的龙氏一族大伤无气,并开始衰败。

    顾还卿把六张羊皮小卷和龙艳光的话结合起来,混沌的脑子立刻便有些明白了:敢情沧海宫的禁地是块绝佳的养尸地!而第三张羊皮小卷上面所绘的龙女,即是龙家那个能力超强的先祖。

    沧海宫的祖师爷极喜欢龙女,舍不得她死,便不顾龙氏的一族的阻拦,强行把她的尸身放入禁地,希望能保存好她的尸身,以便以后找到好法子,能复活她。

    虽说是痴心妄想,却也是个难得的情痴。

    ——沧海宫的祖师爷出自轩辕族,武功绝绝,博学多才,对阴阳风水也有所涉猎,可谓惊才绝艳,是当世一位很了不起的人物。

    后来为了死去的龙女,他一手创建了沧海宫,并把殓葬龙女尸身的棺椁放入了沧海宫的禁地,打算养尸,并孜孜不倦地寻求能把死人复活的方法。

    但显然他失败了,龙女未能复活,那位祖师爷憾然长逝。

    作为龙氏一族,当然是希望龙女能“入土为安”,没有不切实际地奢望她死而复生。

    何况龙女根本未嫁给沧海宫的祖师爷——他们充其量只是一对情侣,不是夫妇,这位祖师爷无权强夺龙女的尸身。

    而且龙氏一族和花家习俗相同,族内的女子并不外嫁,只招赘,死后葬于龙氏祖墓。

    但可能是沧海宫的祖师爷实力太强大,以至于龙氏一族竟死活也夺不回龙女的尸身,故而才命后世子孙务必要闯沧海宫的禁地,带龙女回家。

    当然,也可能是龙女对龙氏一族很重要,所以龙氏祖先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欲抢回她的尸体。

    这在顾还卿看来,沧海宫的祖师爷也太霸道了!还有点变态——既然未娶人家……不是,既然没让龙女招赘,你老霸占着人家的尸体不还,是几个意思呀?

    还有沧海宫禁地下面的竹廊密道,她怀疑也是这位祖师爷所为——若是龙家人所为,可能早顺着密道偷回龙女的棺木了,也用不着费这么多周折,要她闯沧海宫的禁地。

    很可能沧海宫的祖师爷也有送龙女回家的打算,不过他只在禁地下凿了密道,并设置了许多金棺陪伴龙女,可一直未真正放手送龙女回去——只是有那种想法而已。

    再者,他大概是想送龙女回九龙司,并不想将她直接归还给龙家。

    中间有什么隐情,顾还卿不得而知,以上这些也仅仅是她的猜测罢了,至于是不是这样,还有待商榷。

    但她不明白,花非花为何出现在九龙司?而且看他这副鬼样子,只怕他在花家假死之后便潜入了九龙司,有许多年头了。

    再则,花非花是如何知道沧海宫祖师爷的打算的?

    换言之,他是如何知道沧海宫的禁地下面有秘道和河流的?他在九龙司守株待兔,以逸待劳,目的和龙家人相同,为的也是龙女的尸首。

    花非花苦心孤诣地安排并主导了这一切,这让顾还卿不得不怀疑,龙女的棺材里面是否有他亟欲得到的宝贝?

    是什么呢?会是龙氏一族遗失了的《龙氏宝典》吗?

    顾还卿并不认识花非花,因为她出生时,花非花早作古了,她连他是哪号人物都不知道。

    况且花非花生活在迦叶岛,那是个同迦南岛一样神秘的小岛,外人无法窥知。

    她之所以认定这个穿黑袍的男子是花非非,一是因为龙艳光的提醒,叫她务必要小心花家那位死遁祖先,此人可能早就密谋想得到龙氏的一切;二是多亏了那只兕。

    ——花家人与龙家人有个共同点,龙家的传人有驭龙兽,而花家自诩能豢龙,所以他们家的家主和传人极爱豢养一些珍禽异兽。

    花非花的坐骑,便是一只苍黑的兕。

    顾还卿猜他大概是想学太上老君,骑着“兕大王”位列仙班。

    而且她叫出对方的名字时,对方亦没有否认,显然也不想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只是,无论花非花暗地里干着什么勾当,她都可以不过问,但是,花非花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

    “花非花,我一出生你就盯上了我,并唆使夜皇和云萝圣女,撺掇他们让我练《婆罗双生》,你安的什么心?你仅仅只是为了龙氏的宝物,毁掉龙家人吗?”

    顾还卿目光如电,紧盯着花非花的头,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今天她无论无如也要杀掉花非花!阻止此人再继续兴风作浪下去。

    花非花又“桀桀”怪笑几声,黧黑的脏手抚着自己乱发,好似很无奈地道:“卿卿,你误会我了,我所做的这一切,可是为龙家之好,为你之好,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为我之好?”顾还卿被他气笑了:“为我之好,便是逼我娘和我分开,让我顶替别人生活,并指使赤阿芸杀了我娘,毁的她尸骨无存?为我之好,便是让我练《娑罗双生》,用来对付轩辕黛母子?为我之好,便是想把我变成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婆婆,迫使我和我夫君分开?”

    “这便是你的为我之好?”

    她笑的眼眶发热,声音却仿若结了冰:“我不想知道你那些肮脏龌龊的心思!也不想知道你险恶的用心和见不得人的目的!你只告诉我,夜皇跟我有没有关系,我的生身父亲是谁?”

    “卿卿,冷静点。”花非花垂眸抚着手下的黄铜棺椁,用十分无辜的语气道:“众所周知,你的生父不就是夜皇么?何况对你们龙氏一族来说,女子是招赘的,生父有什么重要?可有可无的一个角色,只用于交配,不提也罢。”

    什么破逻辑?顾还卿觉得他就是不想回答。

    既然如此,她也不纠结,之所以想问清生父,不过是想对死去的央央有个交待。

    她再次问道:“如你说言,夜皇既然是我的生父,那他为何听你摆布,随你怎么对待我们母女?你是用什么条件说服他的?”

    夜氏一族费尽心机想跟龙氏的女子生孩子,当年夜玹欲对龙蝶衣施暴,龙蝶衣彼时已是沧月之后,仁帝之帝妻,夜玹都不嫌弃她是已婚女子,只一门心思的想让龙蝶衣怀上他的孩子,结果被龙蝶衣一口咬断命根子,从此成了阉人。

    照花非花所说,夜皇既已达到目的,和龙艳光生下了央央,没有道理不善加利用,却反而对央央不问不闻,任她成了花非花手中的棋子。

    这怎么也说不通!除非央央并非夜皇的孩子,或者花非非开出的条件,超出了央央本身的价值,使得夜皇大为心动,不惜以女易之。

    花非花供认不讳:“对,你猜的没错,夜皇的确对你另有打算,但却被我说服了。”

    顾还卿屏息宁神,静待他的下文。

    他别有意味的笑着,望着顾还卿的一双眼睛神秘莫测,牙齿上的血迹更是让人心惊胆寒:“从古至今,凡当皇帝者,无不希望自己能长生不老,更有不少帝王多方寻求长生不老药,夜皇也不例外。”

    意料之中,薄野家的人不是查到过么,花非花之所以假死,正是因为去追寻什么长生不老之术。

    他若用长生不老术做饵,难保夜皇不上钩。不过夜皇做为一个狡猾奸诈的夜家人,未必就那么容易上当,花非花肯定还做了些什么,这才忽悠的夜皇相信了他。

    “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长生不老术吧?”顾还卿忽然放下弓箭,面无表情地道:“你那套说辞,大概只可以诳诳普通人,能诓骗得了精明的夜皇吗?”

    “怎么会没有长生不老术?”花非花吡着血红的牙,笑得意味深长:“你看看我,不就是个例子吗?彭祖还寿八百呢,别人为什么不能?”

    彭祖是传说的寿星,活了八百岁,是否真活了八百岁?实难考证,也难令人置信。不过,根据《国语》和《史记》的记载,彭祖是确有其人的,而且以长寿著称。

    晋代医学家葛洪撰写的《神仙传》中还特别为彭祖立传。书中说彭祖在殷末时已活过七百岁不老,殷王特请他介绍长寿之道。

    传说殷王得到了彭祖的道术后,并不怎么坚持按彭祖的道术修炼,却也活了三百多岁,气力还像五十岁的人一样强壮。后来由于他得了一个妖冶的女子郑氏,骄奢淫逸,终于失去了道行而死。

    民间流传说中,凡是传播彭祖道术就被杀,便是指的殷王禁传彭祖道术的事,殷王想秘而不宣,还想杀害彭祖以使他的道术失传,不让别人得到。后来有一位黄山君按照彭祖的道术修炼,已经活了几百岁,面貌仍似少年。

    不过也有另一个说法,说是彭祖活了800岁是有记载,但是他的“岁'”可不是一年——根据考证,古时对年的计算没有统一的标准,在彭山一带,乡间流行一种‘小甲子’计年方式,即六十天为一年,算下来,他活了130多岁。

    但不论哪种说法,彭祖无疑是位长寿之人。

    此时的花非花也有130开外了,顾还卿也不反驳他的话,仅是回他假假的一笑:“花非花,如若夜皇只是想长生不老,他只需挖空心思从我娘和我身上得到骗得《龙氏宝典》就行,那上面什么长生之术没有啊?委实没必要相信你这个不靠谱的。”

    “……你,你说什么?”花非花抚发的手突然捏紧,抬头冲她尖叫道:“你怎么知道《龙氏宝典》上有长生不老术?《龙氏宝典》早遗失了几百年,龙艳光和你身上根本不可能有,你少骗我!”

    顾还卿微微莞尔,她是不知道《龙氏宝典》里面有什么,但花非花却不打自招。

    刚才她只不过是诈了花非花一下,没料到效果出奇的好。且外人根本不知道《龙氏宝典》已经遗失,花非花又是如何知道的?

    她不动声色的霎了霎长睫,继续气定神闲地道:“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但我没必要告诉你,所以,倘若你只用长生之术和夜皇谈条件,想必夜皇没那么傻,更何况《龙氏宝典》在我龙氏代代相传,哪里遗失了?你少信口雌黄,越俎代庖龙氏之事。”

    花非花闻言,顿时“哦呵呵呵”的怪笑起来,顾还卿凝目望着他,戴着银质面具的脸冷凝一片,目光却波澜不惊。

    稍后,花非非停止了怪笑,抚着棺道:“你不知道吧,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两族的关系可是非常要好的,两家的祖先合计在九龙司养龙,造就了两家的情谊,此棺里的龙女,和我们花家的一位先祖非常要好,两人要好到几乎无话不谈。”

    顾还卿微微眯眼,想起了九龙轩辕弓里面的第三张纸条,那上面绘着两名袅娜动人的女子,一名是龙女;另一名则是花姓女子,此花姓女子大体就是花非花口中的先祖。

    果然,花非花道:“我们花家这位先祖的名讳叫花亚男,外界皆知她是女儿身,她甚至和龙女结拜成了一对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实则不然。”

    “……什么意思?”

    花非花望着顾还卿古里古怪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在火把飘曳的火光之下,显得异常的恐怖骇人,顾还卿都不忍目睹,只恨不得一箭把他轰个稀巴烂,省得伤眼。

    “花亚男是位天阉。”花非花淡淡地看着顾还卿,有些冷漠地道:“你知道什么是天阉吗?”

    “……”顾还卿。

    尼玛!变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瞧她都遇到些什么事啊!

    她无动于衷的回望花非花,用比他更淡更冷漠地语气道:“我不想跟你讨论你先祖的身体缺陷,你还是长话短说吧,如果你不想说,那便纳命来!”

    她的口气和态度都极差,谁知花非花却非常受用,语带笑意地道:“卿卿,你不光和龙女长的像,连这嚣张的小脾气都跟她十分相像,能力也与她相当,你说,你有没有可能是龙女来投的胎?”

    顾还卿挑眉一笑,反唇相讥:“我还觉得你是花亚男来投的胎呢,莫非你也是天阉?所以才这么变态?心里扭曲到不敢见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还卿的话使得花非花按在铜棺上的手往下用力了几分,似乎想把铜棺抠出几个洞。

    顾还卿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异动,不禁冷笑道:“原来你真的是天阉,这也难怪你当年一心求道,连亲都没有成,看来是怕人发现你身体的秘密。”

    花非花一言不发,依旧坐在铜棺之上,却毫无征兆地开始解他黑袍子上的腰带。

    “你做什么?”

    花非花抬眸看了她一眼,轻飘飘地道:“让你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天阉啊。”

    “……”顾还卿。

    “一、二、三,我喊一二三,你若敢乱来,我立马一箭射死你!”她举起了弓,对准了花非花。

    花非花停止了动作,望着她,语带抱怨地道:“你这人真难侍候,污蔑我是天阉的是你,让你检查,你却不敢。”

    “废话少说,你还是说花亚男怎么了我先祖吧。”

    “他一个天阉,能怎么你先祖?纵是有什么想法,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花非花终于步入正题:“他无非是喜欢龙女,喜欢跟她在一起,讨厌龙女和别的男子走的近罢了。”

    顾还卿无语极了,看来花亚男这个天阉对女人还有兴趣,甚至还有**,不是那种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天阉。

    “然而龙女不知道我先祖是天阉,只以为她是个姑娘家,视她为心腹之人,不仅把姑娘家的一些小秘密告诉他,有时还会对他提及一些族中秘事。”

    花非花指了指趴在顾还卿脚边的甲甲:“譬如你的驭龙兽。”

    “……”驭龙兽?

    谁?!

    顾还卿转头四顾,在哪?

    最后,她把目光定在脚畔的甲甲身上,正对上甲甲那双长了黑黑长睫毛的萌萌黑豆眼——甲甲正仰头眼巴巴地看着她,两个前肢还不停的扒拉着她的靴子,仿佛在说:“我就是,我就是。”

    “……”她无语极了,神啊!不会告诉她,甲甲就是她的驭龙兽吧!?这也太坑爹了,她可不可以要求退货?

    因为这货叫的凶是凶,本领也不小,许多动物都怕它,可这块头也未免也太小巧精致了点,八斤不到——用姬十二的话来说,炖汤都嫌小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甲甲一来便吞了龙艳光的血,后来她受伤,甲甲也把她的血舔的干干净净了。

    花非花也很无语,瞅着她懵懵懂懂的模样,他很后悔地问:“你不会告诉我,你连甲甲是你的驭龙兽都不道吗?龙女有这么傻吗?”

    老娘傻就傻,关龙女啥事?

    顾还卿不满地瞪了花非花一眼:“我以为驭龙兽的块头巨大,都能驭龙了,那个头总不能比龙小吧。”

    “那你知不知道犼?”花非花反问她:“犼形如兔,两耳尖长,身形仅一尺左右,其尿液能使血肉腐烂,常令狮虎畏惧,犼体型虽小,亦能搏龙,胜后以其食之。”

    顾还卿敛眉,原来是这个犼——

    犼:上古十大神兽之一,以龙为食,相传是麒麟的祖宗。

    清代东轩主人的志怪小说中《述异记》有载:犼,形类马,长一二丈,有鳞片,浑身有火光缠绕;会飞,食龙脑,极其凶猛。与龙相斗时,口中喷火,龙即不敌。

    原文:东海有兽名犼,能食龙脑,腾空上下,鸷猛异常。每与龙斗,口中喷火数丈,龙辄不胜。

    犼似乎还和僵尸有关系,最可怕的一种僵尸,应该说它已不再是“尸”,而是魔王,拥有着与神叫阵的恐怖力量,数千年甚至万年的道行。

    相传华夏大地只出现过一个这样的魔王,后来它被观音菩萨收服为坐骑,赐名为“犼”。

    但这与甲甲有什么关系?甲甲这样子跟犼八竿子打不着,倒跟大穿山甲的种类较像。

    “据龙女所说,那是因为驭龙兽的祖先跟犼有点头系。”

    花非花把玩着自己长的像蛇一样的黑发,尖锐的嗓音在此刻竟显出几分优雅:“都是些不经证实的传说,你听听也就罢了,当不得真。一说是龙和穿山甲交所生;一说是犼与鼋相交所生;一说是龙和鼍交所生,也有说是应龙的后代,不一而论,左右驭龙兽的祖先长的既不像龙,也不像犼,却能像犼一样博龙,食龙脑。”

    难怪甲甲爱凿穿人的脑袋,原来是祖传的技能啊!顾还卿汗嗒嗒,霎时对甲甲这小东西肃然起敬。

    据她脑子里那点贫瘠的神话知识分析,甲甲的祖先大概倾向于前两种说法,即龙和穿山甲交所生;犼与鼋相交所生。

    因为在中国神话传说中,龙固然是神物、是至高无上的,也是皇帝的象征,但又有龙性淫的说法,和牛交时生麒麟、和猪交时生象。

    所以,龙和穿山甲相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至于鼍,好像是类似扬子鳄一类的动物,能不能勾搭上犼,她就不得而知……

    汗,她打算听过就算了,转头忘光光,免得被花非花洗脑,真得把神话传说当真了。

    “而且,你的驭龙兽非常聪明,能力极强,只怕会赶超龙女的驭龙兽,成为一代甲大王。”

    “哞——”甲甲及时昂头嗥叫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名字非常满意:以后,请叫小爷甲大王。

    顾还卿十分瞧不起它,就它那点个子,也好意思称大王?

    “它还会长大的,龙女的驭龙兽,曾经长到几间房屋那么大,浑身的鳞片硬如铠甲,刀枪不入,斧钺不伤,脖子一伸便可以够到大树的尖尖。”

    “……”顾还卿顿时风中凌乱——那是长颈鹿……额……不是,那是已经灭绝了的长颈恐龙吧!?而且块头这么巨大,又没有翅膀,要怎么跳到空中去博龙?还能打胜仗?这不是没半点科学依据么?!

    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默了半晌,她反问:“花亚男有手札留下?”不然花非花怎么能知道龙女说过什么。

    花非花似乎笑了笑,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可你说的这些,与夜皇有什么关系?”她丝毫不放松,总觉得花非花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不过她此刻也不能马上跟花非花撕破脸,因为她还想从他口中套话——这家伙活的比较久,知道的事儿也比较多。

    “龙女还告诉花亚男,《龙氏宝典》中除了有长生不老之术外,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丹药与方子,她甚至羞涩地告诉花亚男,那里面记载着一种能让阉人变回正常男人的法子。”

    “殊不知她这么一说,却给了绝望中的花亚男一抹希望。”花非花垂着头,任黑发覆了自己一脸,连他阴戾沉沉的双眸都掩在其中。

    “花亚男不敢告诉龙女他是天阉,但自此之后,他却起了偷看《龙氏宝典》**,希望上面的法子能对自己有效。”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终于偷窥到《龙氏宝典》里的一小部分内容,其中便有那则让阉人恢复男性雄风的法子,他欣喜若狂,回到花家便打算用这个法子让自己一振雄风。”

    顾还卿低头研究甲甲,好似对花非花的话不感兴趣。

    但此时,花非花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话锋一转,忽地转到夜皇身上:“夜皇彼时雄风不振,后宫嫔妃众多,他却无法雨露均沾,所有壮阳药和春药都对他失效,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他正为此烦恼,连长生不老的心思都淡了,我以能让他重振雄风,并能夜御数女为条件,他喜出望外,休说卖儿卖女,便是要他半壁江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应允。”

    这下子,顾还卿总算弄懂了夜皇为什么听人摆布,把她卖了,原来是为了能夜夜纵欲,日日淫乐。

    不过,会不会夸大其辞了?哪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法子,寻摸是骗人的吧。

    她正怀疑着,却听花非花道:“我的话虽然有点夸大,但夜皇确实恢复了男性雄风,固然不能夜御数女,却能让他在后宫纵情寻欢了,只是,这个法子有点残忍,服丹药的过程中,需辅食以年轻男子的人脑。”

    顾还卿顿时恶心的想吐,她以前听过这样的传闻,说是有些宦官食用青年男子的脑髓以增加性能力。

    说的是在明代,朝廷中一些有势力的宦官,试图通过食用青年男子的脑髓,以恢复性能力,臭名昭著的宦官劳寀,魏忠贤,都有过这种惨绝人寰的恶行——因为他们相信,人脑中的蛋白质可以增强性功能。

    但是她没想到,花非花所用的法子与此竟大同小异!

    她清莹如星的眸光一寒,毫不犹豫松开手指头,几支利箭如流星赶月一般朝铜棺上的花非花射去:“花非花,你作恶多端,怙恶不悛,且满口谎言,今日我饶了你才怪!”

    ------题外话------

    来来来,不虐哈,亲爱的们,咱们猜一猜,亲亲怎么知道花非花在撒谎的?并要射死他?

    谢谢亲爱的:来1杯咖啡 投了1票(5热度),展莲云 投了1票(5热度),syl521 投了3票,zkcy93932887 投了2票,蓝沁儿0 投了2票,tkpcq 投了1票,1286622434 投了1票,来1杯咖啡 送了5颗钻石,syl521 送了30朵鲜花,syl521 打赏了100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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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4

    “顾还卿,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花非花未料到顾还卿说翻脸就翻脸,简直比翻书都快,刚才还和他有问有答,转眼就拿箭射他,不要太无情了好不好。

    不过他亦非省油的灯,他活了这么久,计划了这么久,没有两把刷子,也无法在暗处隐匿这么久。

    所以在顾还卿动手之际,他心念陡转,几乎在顾还卿放箭的同一时刻,他蓦地从黄铜棺椁上拔身而起,如一只黑色的大鹏展翅往高处树枝上掠去。

    “想跑?”顾还卿懒得理他,只指挥甲甲:“甲大王,赶紧追,追到就凿穿他的脑子!”

    甲甲根本不用顾还卿吩咐,在花非花要逃的时候,它就追过去了,不过它没有它的祖宗厉害,不会腾空,见花非花落到一棵大树上,它立刻四肢并用,顺着枝干往上爬……

    顾还卿看的直抚额,很忧伤……就说花非花满口鬼话,看甲甲这没出息的样子就知道了,什么腾空博龙?吹的神乎其神,不过就是比较有灵性,听得懂主人的话罢了。

    花非花转身往密林深处掠去,倒并非畏惧甲甲,而是顾还卿的又一波箭矢已至,他如若不想被射个对穿,只能逃了开去——九龙轩辕弓的威力非同小可,且顾还卿的箭术也非浪得虚名,纵然是他,也小觑不得。

    顾还卿却不追了,她不慌不忙地收起弓箭,缓步踱到铜棺那里。

    在古代,棺材是一种统称,棺椁则显示死者的地位,棺小椁大,椁是套在棺外的外棺。

    至周代,棺椁制度化,规定:天子大棺厚八寸,大夫士大棺厚六寸,庶人之棺只准厚四寸,无椁。

    但民间的风俗与制度之间却有一定的差距,时有逾制者。

    说白了,棺材是用来装殓死人的器具,椁则是用来装棺材的,而且椁内往往放置较多的随葬品,棺内一般不放或较少。因此棺和椁之间一般都不是紧密的靠在一起的,二者之间要留有一定的空隙,以便存放一些陪葬品。

    然而,这具黄铜棺椁则不一样,相比那些达官贵人们大到像一间房子的椁室,这具棺椁也未免太精致了点——它似乎是紧密贴合着里面的棺材,中间没有放陪葬品的空隙。

    最初见到这具黄铜棺椁时,顾还卿就觉得奇怪,这只是在棺材外面套了一层黄铜外壳而已,根本不像套着椁。

    后来,得知沧海宫祖师爷和龙女之间的故事,她还猜测来着:“既然这位祖师爷那么喜欢龙女,为什么他死后,没让其弟子把他和龙女合殓?所谓‘生不同衾,死同椁’!纵是不方便躺一副棺材里,两具棺材一并放到椁里,也是可行的,为什么这位祖师爷没么做?”

    “你想做什么?”花非花犹不死心,去而复返,不过这次他不敢在落到棺椁上,只敢站在一棵大树的枝桠间。

    顾还卿一言不发,反手就要抽背后的箭。

    花非花忙道:“停停!你难道不想做回正常女人?莫非你真想未老先衰?变成个白发老妪?”

    顾还卿扯了扯嘴角,目露不屑,冷若冰霜地举弓朝上,随手就是三箭。

    “……你!”花非花逃了开去,十分懊恼地道:“顾还卿,你能不能讲点理?说了这一切是为你之好,为龙家之好,你别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顾还卿轻嗤:“跟一个说谎不打草稿的骗子和阴谋家讲理,我疯了我!况且你会有什么好心?你的好心无非是不择手段的谋夺龙氏的一切,想法占为己有。”

    花非花气息滞了滞,略有些不自然地道:“顾还卿,你不信就算了,何必把罪名强加在我身上?我好心为你解惑,你反而倒打一耙,论起来,我还是你的长辈,你便是这样对待长辈的?”

    “你算个什么长辈?笑话。”顾还卿丝毫不放松,看见花非花飞到哪箭便射到哪,不过她并不离开棺椁左右,只在附近绕来绕去:“你为老不尊,作尽恶事,还期望人家尊敬你?痴人说梦!但凡你落到我手中,只有死路一条,龙家人的仇我会报,我自己的仇我也会报,你只管安心受死。”

    “你杀不了我的。”花非花的黑色身影在树林间穿梭来去,犹如一只在夜色中飘荡的黑蝙蝠,声音尖利如夜枭,却透着笃定与自信:“这世上,唯有我能救你,杀了我,除非你自己也不想活了。”

    顾还卿唇角挂着浅笑,丝毫不为所动:“那你尽管试试看,看我能不能杀你!”话落,又是嗖嗖嗖几箭。

    “顾还卿,你真是不要命了!”花非花没料到顾还卿这么油盐不进。

    他紧紧盯着那副黄铜棺椁,掩在凌乱黑发里的眸光一闪,忽然狡黠地道:“顾还卿,你这样子是打算与我玉石俱焚,来个两败俱伤吗?可你想过姬十二没有?他若知道你死了,你说依他的性格,他会怎么做?”

    顾还卿的心蓦地一抽,突然之间有如针扎般的疼从胸腔蔓延开来,对姬十二思念如潮水般的涌来,让她的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他此时在做什么?可还好?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敌人凶悍,他不食人间烟火般的贵公子一个,又没有对敌的经验,能应付自如么?

    打了败仗,他会郁闷么?

    还有,他有没有……想她?像她这样的……想他?

    刹那间,她只觉视线模糊,喉咙仿佛被什么堵着,让她呼吸困难,而此时手中的九龙轩辕弓也格外的沉重,沉重到快压垮了她!

    她想:原来九龙轩辕弓是真的很重,熊大他们没有危言耸听。

    “顾还卿,我不仅可以救你,我还可以带你从秘道秘密潜入夜焰,去见姬十二,你难道不想见他么?不想亲眼看他纵马驰骋,横扫四方的样子么?”花非花不依不饶的对顾还卿循循善诱。

    大概是真的被花非花的话打动,顾还卿眼中的杀意慢慢消失,眉间的煞气也淡了,她垂下眼眸,似已不能承受九龙轩辕弓之重,默默地将其放到黄铜棺椁上面,低声唤道:“甲甲。”

    下一刻,甲甲不追花非花了,它从高大的树干上滑下来,乖乖的爬回到她脚边,安静的卧着。

    花非花立刻笑开了,他负手立在一棵大树的顶端,用一种唯我独尊的口气得意地道:“顾还卿,这就对了,只要你肯听我的,我们携手并肩,这天下就是我们的。”

    顾还卿闻言,清眸微闪,她顿了顿,淡淡地道:“带我去见十二。”

    花非花一愣,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他竟然重于九龙司么?我还以为你会先提出让我带你去九龙司,或者先打开棺木,一窥龙女的真面目。”

    “况且,你不怕他知道实情么?”他看了顾还卿一眼。

    顾还卿撇了撇唇,凝目望着林子里无尽的夜色,云淡风轻地道:“九龙司不会跑,棺椁是空的,但我见姬十二是见一次少一次,当然是他优先咯。”

    “什么?里面……”花非花猛地扬高声音,指着底下的棺椁,难以置信地问:“龙女呢?那龙女上哪去了?我不信,这里面怎么是会是空的?”

    顾还卿掀起长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撩衣摆,抬腿踏在棺椁上:“你以为,龙女真躺在里面的话,我会任你坐于她的棺椁之上,对她大不敬?你未免以太瞧得起你自己了,以为我真的杀不死你吗?或者以为你真练成了不死之躯?”

    “……顾还卿,你究竟把龙女藏哪儿了?”花非花悖然大怒,几乎声嘶力竭。

    顾还卿无动于衷地把玩着自己腰间的香囊,语气淡如轻风:“想要龙女,可以,我仍是那句老话,带我去见十二。”

    ※※※※※※

    陶丽娘快疯了!这闭关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以前她只见父亲闭过关,自己则从未有过。

    关键是她并非真闭关,无非是做个样子。

    但为显逼真,也为了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她整日呆在这间专为轩辕王妃量身定做的密室里,一步都不能出去,连个陪着她说话的人也没有,打发时间的东西,只有女红和一些书卷——还是何以春怕她寂寞难熬,瞒着人给她送进来的。

    这与坐牢有什么区别?陶丽娘觉得一点区别也没有。

    她甚至觉得,闭关比坐牢更难敖,好歹坐牢是因自己犯了事,活该受牢狱之灾,毫无情理可讲,但闭关,她一个活生生的姑娘家,又不爱练武,却被迫在这儿不见天日,不是活受罪是什么?

    她都千百次的问何以春,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奈何何以春每次都是简洁有力的回答她:“还早。”

    每每听到这句话,她就想死……

    与陶丽娘一样想死的还有熊氏兄弟,眼看要进三月了,少主在沙场大展拳脚,已经打了无数次胜仗,可王妃还未出关!

    姬十二从那次夜袭敌营,杀了夜焰的主将魏严之后,他便从玉斗关步步逼近夜焰,已打到夜焰的堰城去了,彻底实施了他“不管文斗还是武斗,不管是打架还是斗殴,一律要在别人家里斗,这样无论输赢,最后都不会破坏自己家里的物件”的行事风格。

    可他越打胜仗,家书就越多,熊大都忍不住怀疑,他之所以这么卖力的攻打夜焰,想为轩辕族报仇雪恨固然是一个方面,另一个让他这么积极的原因,恐怕是他迟迟等不到他的女人去找他,于是失去了耐心与耐性,想速战速决,一举拿下夜焰!然后好早日回家见心上人。

    熊大丝毫不怀疑姬十二的能力,攻下夜焰是迟早的事——不论夜焰有多么强大,十年磨一剑,轩辕族这把复仇之剑已磨了百来年,锋利如神兵利器,气势如虹,锐不可挡!

    不得不说,不愧为看着姬十二长大的人,熊大把姬十二的心思摸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不要怪他敏感,他总觉得王妃出了事,只怕闭关没那么顺利。

    他忧虑的不行,生怕姬十二回来找他算帐,怪他没有照顾好王妃,然后一剑劈了他……

    可越怕什么就会越来什么,在他忐忑不安的吃不下睡不着时,何以春找上了他们兄弟俩,极缓慢极缓慢地道:“王妃……王妃闭关不顺利,身体受损,须得好生调养,一时只怕出不了关,也不能去找少主了,你们马上出发去找少主吧,好好保护少主……我们等你们凯旋归来。”

    “……”熊大。

    “……”熊二。

    熊大熊二只觉人头不保,他们一定会被少主砸死的!相较于他们如丧考妣,陶丽娘可谓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她忍不住拉着何以春的衣袖,兴高采烈地追问:“我真的可以回去了吗?再也不用假扮王妃了?真的可以吗?”

    何以春默默颌首:“是真的,你随时可以离开京城,沧海宫的人会护送你回去。”

    “哦,真是太好了,我再也不要呆在这里闭关了,快闷死我了!”陶丽娘高兴的手舞足蹈,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何以春瞅着她戴着面具,与顾还卿神似的面孔,心下一片黯然。

    ※※※※※※

    慕明月屡次跑轩辕王府遭拒后,她便开始三不五时的跑樊府,说是去拜访樊夫人,实则去见樊仪琳,在一些贵夫人的宴会上,她也刻意接近樊家,尤其对樊仪琳,那更是视如亲妹,对她爱护有加。

    樊仪琳只觉受宠若惊,在未发生“测谎”事件之前,她虽非什么金枝玉叶的公主,可也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命运的宠儿,凭着显赫优渥的家世与做贵妃的姐姐,她走哪都受人欢迎。

    然而自从她被姬十二证实撒谎之后,她的好名声与良好的闺誉便一落千丈,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对她说三道四的人也不少,连皇上和樊贤妃都拦不住那些私底下对她议论纷纷者。

    此种情况之下,她只觉无脸见人,什么姑娘家的体面也没有了!悲观和面对别人的嘲笑的时候,她也曾想过一死了之,以免沦为别人的笑柄。

    但不知为什么,每每动真格的时候,她却始终对自己狠不下心来。

    且这个时候,她虽然还在心里偷偷喜欢和爱慕着姬十二,可相思病却莫明其妙的好了,人也健健康康的,能吃能喝,再让她去死,她觉得怎么也下不了手。

    樊夫人怕她寻短见,不止一百次的劝她:“好死不如赖活着,凭咱们樊家和你姐姐,还怕以后找不着更好的人家吗?那些闲言碎语是可恶,若非你爹德高望重,在朝中门生甚多,只怕那些碎嘴的八哥要把咱们樊家人损的一钱不值。但你回头想想,若你真死了,是一了百了了,人们可能还会同情你,可那些要看咱们樊家笑话的人,你这样做正好称了他们的心!”

    “比如轩辕王妃。”樊夫人阴沉着脸,恨恨地道:“她只怕日日夜夜都巴不得你快点死,你死了,她正好去了眼中钉肉中刺,以为自己往后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咱们凭什么让她那么得意?就她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一个只会不择手段害人的下人之女,凭什么能当尊贵的王妃?凭什么能当沧海宫的少主夫人?凭什么让姬十二那么维护和宠爱她?”

    “她算哪根葱?”

    樊仪琳不明白母亲为何那么恨轩辕王妃,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可自打她病好之后,母亲但凡是提起轩辕王妃,言语之间都带着一股咬牙切齿,欲除之而后快的味儿。

    她弄不懂,但不妨碍她听懂母亲的意思,是啊,她是想死,可她又舍不得姬十二,现下她若死了,姬十二不会为她掉一滴眼泪,过两年,未必还记得起她是谁。

    她嫁不成姬十二,便是远远的看着他也好啊,死了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人一旦有了退却之心,那死的心也就淡了,何况有家人的维护与支持,难关也便不是难关了。

    只是,她还是不敢外出,怕看到人们讥刺的眼神与刻薄的言语,以前与之交好的大家小姐们也多不来往了。

    世上本就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居多,一时间,樊仪琳也算尝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偏偏在这个时候,慕明月以宁王世子妃的身份,主动对她伸出援助之手,她温言细语的宽慰樊仪琳,宁王府中若有什么宴会,她也是早早的郑重邀请樊仪琳参加,并全程亲自相陪,不让她被闲言闲语伤到。

    甚至有好几次,樊仪琳都暗中瞧见她替自己出头,仗义直言,叫那些暗地里嘲笑她的人积点口德,不要往一个小姑娘身上泼脏水。

    樊仪琳感动的一塌糊涂,患难见真情,她觉得自己运气真好,碰到了慕明月这样的好人,甚至觉得慕明月是世上最最善良的好女子。

    于是越发的对慕明月推心置腑,只恨交心太晚。

    慕明月也一脸真诚的拿樊仪琳当自己的妹妹,抚着她的小手,柔声细气地道:“你是知道我的,我打小便流落在外,吃尽苦头才回到亲爹身边,兄弟不亲,姐妹不爱,何况那些姐妹皆是姨娘们生的,对我也亲近不起来,一看见你呢,就觉得格外的亲切,好比见到自己的亲妹子一样。”

    樊仪琳忙说也拿她当亲姐姐看待。

    慕明月顿时笑的灿若春花,那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越发的迷人,她抚着樊仪琳的簪珠双髻道:“你既然真心待我,我自然也真心待你,我知道你还喜欢着轩辕王,若你听姐姐我的,我必定让你心想事成。”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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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5 百炼钢,绕指柔

    慕明月的话让樊仪琳的脸时红时白,此刻,她和慕明月正坐于春风习习的凉亭里,商量着去哪里踏春合适,谁知慕明月毫无预兆的转移了话题,倒让她猝不及防。

    她不知道慕明月为何突然之间提起这个话题,且胸有成竹的扬言要帮她达成心愿,更不知道如何对慕明月启齿自己复杂到难以言喻的心思。

    她有些不知所措,顶着一张颜色交迭变换的小脸,神情不自然的悄眼睃巡四周,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

    其实这是慕明月和姬昊的院落,没有慕明月的命令,根本无人闯入,连侍候茶水的丫鬟和婆子都被慕明月谴走了。

    “真是孩子气,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像轩辕王那样的少年王爷,人中龙凤,喜欢他的又何止你!”慕明月则轻轻拍了拍樊仪琳的小手,一副很懂她的样子,极怜惜地道。

    她抿着花瓣一样的红唇轻笑:“满大越的姑娘,不,普天下的姑娘,但凡见过轩辕王的,只怕没有几个不脸红心跳。她们跟你一样,同样是喜欢和倾慕他的,偶有那些嘴硬说不喜欢者,无非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再就是自卑,觉得自己无论是家世还是人品都高攀不上,故而才一脸清高的口是心非,实际上她们心里怎么想,别人一目了然。”

    “所以你不必觉得难为情,此为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她温柔地抚着樊仪琳的手,美丽的凤目闪着让人诡谲难辩的光芒,娇嫩的嗓音却愈发的贴心柔和:“况且我觉得吧,你模样出挑,家世也出挑,既有做太师的爹,又有贤妃姐姐帮衬,做的一手好女红,自己又有才情,里里外外没有哪里配不上轩辕王,你能喜欢他,那是他的福气。换了我是男人啊,能被你喜欢,我做梦都要笑醒。”

    一席话说的樊仪琳心里满不是滋味,五味陈杂,许久才黯然着小脸,低垂螓首小声道:“世子妃太抬举仪琳了,仪琳本就配不上轩辕王,先前只是痴心妄想,何况……”

    她咬了咬粉嫩的下唇,漂亮的灵动水眸中露出了一抹不情不愿的情绪:“何况……他早有了轩辕王妃那样的良配,眼里哪还能看到仪琳这么普通的女子……受此教训,已累及爹娘和贤妃娘娘的体面和名声,若仪琳还是学不乖……以后也不配做樊家的女儿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微哽,眼晴红通通的,眸中泪水盈盈,显然被流言伤的不轻。

    慕明月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和眼中挣扎的微末情绪,都被慕明月尽收眼底。

    她暗地里撇了撇唇,凤目中的不屑和鄙夷一闪而逝,但很快又换上同情与怜悯的光芒。

    她拿帕子帮樊仪琳拭眼睛,不停地啧啧叹息,俨然十二万分的同情樊仪琳:“啧啧,天可怜见,如花似玉的人儿,笑才好看,哭成这样,我看着都心疼。”

    “别把外面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那些对你露出鄙视嘴脸的人,心里指不定怎么羡慕你呢!”

    她一脸义愤填膺的为樊仪琳打抱不平:“她们那些人,穷尽一生都没有机会接近轩辕王,连给他提鞋都不配,遑论做他的侧妃?正因为她们得不到轩辕王的青睐,因而也巴不得你跟她们一样希望落空,你可别如了她们的意,称了仇人的心!”

    樊仪琳伏在慕明月的肩上,很难过,气息哽咽地说:“世子妃,别说什么青睐不青睐的了,吃一堑长一智,仪琳早对轩辕王不做指望了,他根本不喜欢……”

    “瞎说!”慕明月拍着她的肩,语气蓦然变得严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傻啊你,男人的心思千变万化,此时他不喜欢你,明儿他说不定就喜欢上了你了。”

    “何况他也只是嘴上说不喜欢你,心里未必做如此想,你这样人见人爱的姑娘家,男人怎么会不喜欢呢?姬十二他只是一时未见到你的好,眼睛被蛤蜊糊住了,所以才忽视了你。”

    她说到激动处,干脆直呼姬十二的名。

    “再说了,你如果真的喜欢姬十二,甚至为他相思成疾,那你觉得你能收回放在他身上的心思,以后安安生生的嫁给别的男子吗?你不会时不时的拿别的男子跟他比较,觉得别人都不如他呢?”

    樊仪琳轻声抽泣,沉默着没有言语,可她却微微偏了偏头,侧耳聆听,竟觉得慕明月的话一针见血,直指她心底最深处!

    是啊,不管姬十二怎么无情的待她,他在她心目中都是最好的,别人不及他一成。他清俊逼人,傲然尊贵的模样仿若深刻在她的心里及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慕明月眼中露出了然的讥笑,嗓音却分外温柔:“这人生在世啊,能碰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倘若不好好争取,那都对不起老天爷的苦心安排。”

    “再说了,你真的愿意姬十二娶别人做侧妃吗?”她扶起樊仪琳,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蛋。

    樊仪琳咬着唇,脸皱的像苦瓜,泪水盈睫,想点头,却怎么也点不下去——

    顾还卿她可以忍,因为她是名正言顺的王妃,可别人若嫁给姬十二,她觉得她无法忍受!简直想都不愿意去想。

    “再者,姬十二早晚是要娶侧妃的,他不可能只有顾还卿一个王妃。”慕明月再接再厉,一个劲的下猛药,力图摧毁樊仪琳那点薄弱至极,已经岌岌可危的理智。

    “他侧妃的位子,你真的愿意拱手让人,便宜了别的女子吗?”

    她凑近樊仪琳的耳畔,低声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若姬十二这次能打败夜焰,胜利班师回朝,朝中不知有多少大臣会心甘情愿的把女儿送入他的府中,甚至连他国公主,也会被送来跟他和亲,这些成群结队的女子可跟你的想法不一样哦,她们可不会只盯着姬十二的侧妃之位不放。”

    “她们恐怕觉得当不成侧妃,能做姬十二的姬妾也一样,只要能获得他的宠爱与喜欢,那便比什么都强!”慕明月眯着美眸,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况且若他打算重建沧月,那他的地位会更上一层楼,当世无人可及!”

    樊仪琳闻言,瞪大美眸,一颗心早动摇了。

    慕明月一脸惋惜地拍着她的肩,再加一把火:“这么好的男子,你若放弃,那真是太可惜了。再说顾还卿样样不及你,凭什么她能拥有这么好的男人而你却没有?”

    樊仪琳捏着帕子的小手不由的收拢,竟觉得慕明月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像是说到她的心里。

    爹爹也曾说过,若此次轩辕王能打败夜焰,他八成会替黛宫主重建沧月,完成母族的遗愿。

    而且爹爹也还说过,轩辕王攻下夜焰指日可待——只看他这几个月的战事,有如神助,已攻破夜焰最强的的军事防线,打到他们的堰城去了,夜焰能一逞威风的大将,不知有多少被他挥戟斩于马下。

    最令人惊讶的是,他连夜焰训练有术的兽兵都不怕!用新创的武器打的那些老虎和狮子惊惶逃窜,四处奔命,不知踩死和践踏了多少夜焰的兵士。

    这不光让大越的武将惊讶连连,便连夜焰方也始料不及,驱着兽兵都被他打的屁滚尿流,大败而归。

    一时间,姬十二沙场纵横,战无不胜的名头已隐隐盖过护国将军聂灏,成了世人眼中新一代的战神!

    许多以前不看好姬十二,觉得他年少无知,无非是仗着会投胎,命好的人,此时也对他刮目相看,觉得这少年王爷怎么就那么英明神武,威仪不凡呢!果然不愧为陛下最疼爱的龙子,也不愧为黛宫主的心肝宝贝。

    姬十二受人称赞,樊仪琳当然为他高兴,觉得自己没有喜欢错人,心仪之人这么厉害,她与有荣焉。

    可是,她越替姬十二高兴,心里的失落却愈大——姬十二本领再高,成就再大,又与她有何干?

    该高兴的人应该是轩辕王妃,她哪有资格高兴?

    这么一想,她脸上立刻晴转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反正难受死了!而且爹娘也有悔意,时不时的会捶胸顿足,后悔当初没有先下手为强,若当初不犹犹豫豫,如今这么好的女婿就是他们樊家的了,哪还有顾还卿什么事!

    一家人都难受,嘴里泛出的味儿堪比黄连,连姐姐樊贤妃也后悔莫及,直说当初应该赶在顾还卿之前,求陛下讨张圣旨给她和姬十二赐婚。

    奈何世上哪有后悔药买呢!

    樊仪琳心里的苦闷,不仅仅是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那么简单,还有一种“她看见的珍贵宝石,却被别人抢先拾走”的苦恼与郁闷,还有懊悔。

    但是,慕明月的话又给她干涸的心灵注入了一股泓清泉,如一缕春风,让她看到了勃勃的生机和希望!

    “可是……这能行吗?”樊仪琳眼巴巴的望着慕明月,视她如救星一般,嗫嚅着红唇,抛开姑娘家的矜持,破釜沉舟般地问道:“我,我,我还有机会获得轩辕王的喜爱吗?要如何……如何才能让他对我青眼有加?”

    “好妹妹,这就对了。”慕明月笑眯眯地拉着她,娇声笑道:“急什么,事在人为,只要你有这个心,还怕没有机会吗!你只管记住,像姬十二那样又俊又有本领,且权势无双的男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不去争,自会有识货的人去抢,到时便宜了别人,你可别后悔。”

    “你看他对顾还卿多好啊,你心里就不羡慕?不妒忌?不想让他对你这么好,把你捧在手心里疼?如珠似宝一般。”慕明月如爱护妹妹的大姐,好一个“谆谆善诱”。

    想,怎么不想!樊仪琳做梦都想姬十二像待顾还卿那么待她!她甚至觉得,普天下的女子都希望能被男子那样全心宠爱。

    “你年纪比顾还卿小,人又生得柔顺可爱,姬十二又不是瞎子,他早晚会看到你的好的,你可不能灭自己家威风,先失了志气,这个时候你要做的,应当是鼓足勇气,想法子重新吸引姬十二注意力,把他的心从顾还卿那里抢过来!”

    慕明月娇艳无比的脸蛋泛着阴笑,目光闪亮的让人不敢直视,她用力握紧樊仪琳的手,帮她打气:“有姐姐我帮你,你怕什么,一旦你赢了,你想想,姬十二可就是你的了!”

    想得到姬十二的心超越了一切,樊仪琳眼中闪现出坚定的心念,小手也情不自禁的捏紧。

    慕明月垂眸喝茶,目中的算计和得意未褪,她知道,有些念头一旦在心里生根发芽,再想连根拔除,谈何容易!

    现下根本不用她再煽风点火,樊仪琳和樊家也会自动去争取,且争取的毫无负疚之心——因为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他们不争,姬十二这个肥水也会流向他人家。

    不管樊家成不成功,慕明月都不在乎,只要能给顾还卿添堵,让顾还卿日子不好过的事,慕明月都愿意去做。

    刚送走了樊仪琳,姬昊不知何时凑到慕明月的身畔,嘻皮笑脸地道:“明月,方才陪你说话的那个小美儿,可是樊家的樊五?”

    慕明月眼皮都不抬,纤长如玉的手指优雅地轻抚自己绣着精致刺绣的宽大袖口,扯着唇角微讽地道:“世子,她可不是你能肖想的人,你有什么心思还是及早收住吧,省得到时闹得不好看。”

    姬昊无所谓地嗤了一声,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道:“她不就是有个当太师的爹和当贤妃的姐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世上凡是本世子看上的女人,想弄到手还不简单么,端看本世子愿不愿意罢了。”

    “就她那货色,为姬十二要死不活,弄的名声都没了,能被本世子看上,那是她的福气,还想跟本世子端什么三贞九烈的臭架子,嘁,谁希罕!”

    姬昊撇唇斜眼,夹枪带捧的对樊仪琳好一顿讽刺,然后又轻佻地摸了慕明月纤细的腰身一把,色迷迷地道:“便是你这样的大美人,最后还不是嫁给了本世子,别人谁不羡我艳福不浅。”

    慕明月原本越听脸色真冷,艳色朱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双眸难掩锐气与恨意,但是在姬昊转头看向她的一瞬间,她却迅速恢复成端庄美丽的模样,并冲姬昊柔媚一笑,娇滴滴地道:“世子说的事,不过樊仪琳一心拿妾身当姐姐,世子看在妾身的面儿上,放过人家小姑娘吧。”

    “嘻嘻,既然明月你说了,我自然不会打她的主意。”姬昊自命风流的用手中的折扇抬高妻子的脸,语气既暧昧又下流:“何况她哪里有你生的美,也定不如你在床上有趣,花样多,甚至还不及燕绾懂风情,有你们主仆侍候的本世子欲死欲仙,谁还惦记着那没开窍的雏儿啊,呵呵……”

    姬昊发出一连串志得意满的笑声,他其实生得也俊,疏眉细眼,面庞白皙,身着淡绿的锦衣华服,浑身穿金缀玉,不言不语的时候,也非常有贵公子的派头,可就不能开口说话,一说话便显得极上不了台面。

    慕明月皱起描得精致的眉,伸手拨开他的扇子,真是恨不得扇他一记耳光!问问他有没有拿她当妻子看,然而转头思及自己的目的,她垂下长睫,尽量不去看这个让她恶心的男人,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覆下眼帘的一瞬间,自然没有看到姬昊伸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双狭长的眼睛转的飞快,嘴角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诡笑。

    樊仪琳是吗,小模样生的水灵灵、嫩生生的,肤色也白,扒光她的衣裳,抽上几鞭子,玩起来想必又是另一番滋味。

    想像着樊仪琳在自己鞭下又哭又叫的可怜模样,姬昊捂着嘴,差点乐出声。

    ※※※※※※

    乐县,离夜焰的堰城仅隔着一条宽大的河流,姬十二的大军已成功的占下乐县,惶恐不安的乐县百姓在大越兵士极力的安抚下,总算不再惶惶不可终日了。

    姬十二的大军在此安营扎寨,养精蓄锐,等着一举攻下堰城。

    堰城相当于夜焰的第三道军事防线,夜皇以前在此布署了强大的兵力,如若此城也被姬十二攻下,那夜焰的防守会越来越薄弱,最后只能退守皇城,做困兽之斗。

    故而堰城的兵丁将士也知道堰城得失的重要性,只能拼命死守,然而每个人都心虚,没有以前那么自信了。

    ——自打姬十二将夜焰大将魏严的人头挂在大旗上祭旗之后,他一路势如破竹,用他强大的火箭弓弩队出奇制胜,几乎所向披麾,夜焰的兵士听到他的名字,都有点闻风丧胆了。

    再说夜焰战事屡屡失利,数座城池丢失,士气不再,已显颓势,偏偏在此紧要关头,朝中也是风雨飘摇——听说夜皇缠绵龙榻,早奄奄一息,随时会驾崩,根本无法亲政,如今执常国政的是珀太子。

    “珀太子当了大半辈子养尊处优的太子,文才武略都不及当初的夜狂太子,在夜皇的强势下,他根基未稳,能撑住大局吗?”

    不光夜焰的将士做如此想,连姬十二的人都纷纷发出这样的疑问。

    “他撑不住更好。”姬十二站在营帐的舆形图之前,长身玉立,一双漆黑寒眸冷若幽潭,清冽淡然的嗓音非常的优雅动听:“若撑得住,也改变不了他的结局,如我仁慈,兴许会让他当几天皇帝过过瘾,好死的瞑目。”

    他银甲白袍,如画的眉眼冷冷清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威仪,然怎样也无法掩盖他风华灼目的俊采风流,以及卓然挺拔的高挑身姿。

    夜皇死不死,夜珀撑不撑的住大局,有无老臣辅佐他,这对姬十二来说都无所谓,他不出兵则矣,出兵必要攻陷夜焰,夺回属于沧月的一切!

    佛来斩佛,魔来斩魔!谁敢阻挡他飞速前进的脚步,他便刀光乍起,让对方血溅当场,或杀对方一个片甲不留!

    他不愿慢吞吞的围城,也不愿使用攻心战,更不耐烦跟对方尔虞我诈,用什么“上兵代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他没有时间!他不愿等待!

    在强大的实力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谁不服、谁敢反抗,打到他服为止!看谁拳头硬;看谁兵器强;看谁能征善战,仅此而已。

    再说他也不会给时间夜焰缓冲,让他们去研究他的新式“火药箭”,然后再回过头来对付他和他的将士。

    更何况,他归心似箭——他要早日回去找卿卿。

    不是他多疑,正月过后,顾还卿未来,二月过后,顾还卿仍未来,传回的信息是她闭关未出,列御火、冷奕和众人都尽量安慰他:“王爷莫急,王妃安然无恙,只是在练功而已,要不然熊氏兄弟早传信过来了。”

    可他就是敏感的觉得,卿卿只怕出事了!要么就是病了。

    他忧心如焚,焦虑的无以复加,几次动了念头,想扔下大军,累死几匹战马赶回去一探究竟,可此时此刻,夜焰已快手到擒来,他身为元帅,三军主将,一刻都不能离开,否则,所有的努力将前功尽弃。

    众人皆劝他:“不为轩辕族,不为黛宫主和你自己,少主你都不能这么自私——战争不是一个人的事,劳民伤财,连累百姓不说,每一场战事都会有牺牲,每次胜利都是众多军士用血肉之躯和血汗换来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只有用最大的胜利来告慰那些死去的将士,为他们争取最大的利益,不让他们白死,也要尽最大的努力让百姓早日安定,不再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这些道理姬十二都懂,他尽可能的克制着自己,不要做个自私自利的人,要多为百姓和兵士着想,不能任他们白白牺牲。

    可是,他每夜都难以入眠,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卿卿,想起两人在一起的日子,那是多么的甜蜜美好啊!

    他们夫妻已四五个月未见了,自打成亲后,他们形影不离,他觉得自己一刻也离不开她。

    那时便想好了,不管上哪都要带着她,便连行军打仗也要带着——活,活在一起;死,死在一处,有她在身边,上哪都是天堂。

    所以他恨死夜焰和夜皇了!若没有他们野心勃勃,他如今和卿卿还搂在一起卿卿我我,耳鬓厮磨,而非像如今这样劳燕纷飞,思之若狂!

    麾下的谋士及众幕僚告退,将士也领命而也,只余几个心腹在营帐,姬十二这才垂下眉眼,怏怏不乐的坐于案前,他单手撑额,沉郁压抑的气息笼罩着他,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让他看起来仿若是一座忧伤的雕像。

    “少主,这是炖好的野鸡汤,你多少喝点。”

    姬十二的食欲每况愈下,不光列御火等人着急,连给他做饭的伙夫都挖空心思给他做好吃的,想让他能多吃几碗饭。

    姬十二皱眉,头也不抬,此刻的他,与刚才他指点舆图,挥斥方遒的模样截然不同,如霜打了的茄子,眉眼中的阴霾让他了无生气。

    “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尽快攻下夜焰?”冷奕抱着宝剑,坐到他的对面:“你也不想王妃见到你的时候,你瘦的只剩下一身的骨头,让她嫌弃你硌着她吧。”

    “她才不会。”明知冷奕用的是激将法,可姬十二仍然下意识维护顾还卿。

    不过冷奕的话让他略感安慰,他有些自欺欺人的问:“她马上就会来见我了,是不是?她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内息一时难以恢复是不是?”

    “嗯嗯嗯……”冷奕连连点头,不敢说半句与之相悖背的话。

    “你骗我……”姬十二忽然侧头向里,给了冷奕一个后脑勺,嗓音微哽地道:“我昨夜梦见她,她分明病了,躺在床上都没有力气动……”

    冷奕哑然,半晌才道:“梦死道活,梦是反的,这说明她身体极好,啥事也没有,再说有何大执事照顾她,你就放心好了。”

    “可后来她又载歌载舞,欢天喜地的对我笑着,看上去很康健,还唱歌给我听,你说梦是反的,这是不是表示她不好?不想对我笑?”

    “……”冷奕顿时无语凝噎。

    都怪他嘴快,听完了再劝不好吗!现下要怎么办?他又不是算命的半仙。

    他拿眼睛看列御火,列御火却悄悄指了指姬十二面前的桌案,并呶了呶嘴。

    冷奕一看,又是好一阵无语,那褐色的桌案上,有两滴豆大的水滴正颤颤巍巍的晃动着……估计是姬十二背转身之前掉的,他还来不及抹去。

    说出去也是丢人,都这么大的人了,且是三军主帅,为了个女人竟破天荒的掉眼泪,冷奕真想鄙视姬十二,觉得他把男人的脸都丢光了,太没出息了!

    不过姬十二冲锋陷阵起来还是挺有出息的,一马当先,威风凛凛大杀四方,很男人,像个战无不克的英雄,就是太儿女情长了点,一个顾还卿便能让他英雄气慨全无。

    所谓的“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冷奕无声的叹息,想了想,只好说:“少主,你只是太想念王妃了,因而患得患失心重,这才会胡思乱想,说不定你耐心的等上几日,趁此机会把夜焰收拾的服服贴贴,她便会策马来找你了。”

    “嗯。”姬十二低低的嗯了一声,依旧垂着头,闷闷不乐的声音略带嘶哑:“她告诉我了,让我安心等她,她马上来找我。”

    “……”冷奕。

    “……”列御火。

    此人八成是疯了,把梦都当真了!

    姬十二也觉得自己疯了,可他心里无比的难受,一想到顾还卿,他就难过的想掉泪,他从未如此软弱过,心也脆弱的仿佛不堪一击,只想早日赶回到她的身边,亲眼看看她,方能心安。

    可这几日,他真的感觉卿卿就在他身边,她抚着他的脸,亲吻他的唇,温柔地告诉他,她马上会来找他。

    他很怕自己不顾一切的赶回去,可顾还卿却恰好来找他,两人因此而错失,那不是冤三枉四么?只能按捺性子等着,盼望顾还卿真的像他感觉的那样,来找他了。

    ※※※※※※

    许是心有灵犀,大概是因为两人合过功,姬十二的感觉没有错,顾还卿真的来找他了。

    花非花一百个不情愿带顾还卿上夜焰,奈何他夸下海口在先,外加上顾还卿以龙女的尸身相胁,他不乐意也得干。

    顾还卿没有通关文书便到了南阳,算是个“偷渡客”,而花非花呢,他一个五十多岁就“与世长辞”的人,且又懒得重弄身份和路引,因此也是黑户。

    这两人的组合也算绝配。

    所幸他们武艺高强,都是不怕事大者,坐着花非花的破马车便直奔夜焰,路上遇到检查关口,两人便利用夜色,发挥绝佳的轻功闯关。

    南阳国不大,不用多少日子,他们便到了南阳与夜焰的边境小镇,这个时候,花非花才把他那个秘道贡献出来。

    秘道黑且长,长的让人无法想像,且在两国交界处,顾还卿深深怀疑花非花还在暗中计划着什么,他恐怕不仅仅利用这秘道在几国之间穿梭自如,定是另有打算。

    一路上,花非花都不停的逼问顾还卿把龙女的尸首藏到哪儿去了,顾还卿不慌不忙,只问他到底要龙女的尸首做什么。

    花非花不肯说,顾还卿于是也沉默。

    到了夜焰之后,又接着赶往堰城,此时恰逢阳春三月,春风送暖之际,虽然国家战火烽飞,但夜焰百姓举家出游踏青的仍不少。

    漫天灿烂的春花中,三三两两的游人在大好的春光中吟诗何作画,谈笑风生,还有人在放风筝,姑娘家们摘草斗草,玩的不亦乐乎,丝毫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

    顾还卿满眼羡慕,既羡慕别人有青春和生命可以浪费,又羡慕他们可以和心爱的人守在一起——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样都是甜蜜的。

    她决定了,变老妪就变老妪,临死前只要能守在姬十二身边,什么样的结局她都甘之若饴!

    ------题外话------

    天热啊,乃们热不,呆空调房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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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66

    河面上水波荡漾,有人泛舟,装饰华丽的画舫里传来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宴饮正热,悠扬的丝竹管弦之声随风旖旎的飘扬。

    也许有人要斥责“商女不知亡国恨”,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人还有闲情逸致四处游玩?!顾还卿想开后,却觉得春风和煦,阳光静好。

    她唇角微弯,眸若秋水,随着画舫里歌伎婉转的歌声打着拍子,低声吟唱:“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这是她心底最美好的心愿,一如她在佛前求了几百年。

    花非花侧眸看她,他不知道顾还卿为什么突然变得高兴了,莫名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很快乐?”

    他依旧一身黑袍,皮肤黧黑,长发如蛇般从他头顶蜿蜒而下,头上戴着一顶竹斗笠,脸上则戴了一张其貌不扬的人皮面具,看着像是四五十岁的庄稼汉。

    顾还卿头戴青纱帷帽,脸上的面具已除,着一袭寻常的男子青布长衫,仍做男装打扮。闻言,她透过遮面的青纱斜睇了花非花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你不会懂的。”

    那是完完全全瞧不起的眼神,尽管隔着一层纱,花非花依然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你不就是因为要见到姬十二了在高兴吗!”

    他很气闷,不由恼怒地冷哼:“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可高兴的,他年少俊俏,意气风华,反观你,哼,你以为你容颜不再后,他还会像之前那样拿你当心肝宝贝一样对待么?别高兴的太早了,当心自作多情!”

    “花非花,你怎么知道他拿我当心肝宝贝一样?”

    帷帽上的青纱被风吹起,顾还卿精致的容貌在青纱内若隐若现,她表情凝然,弧形优美动人的唇瓣微启,语带轻嘲:“想不到你竟然一直在偷窥我们。”

    “用得着偷窥吗?”花非花竟然也似很不屑,轻蔑地道:“姬十二那轻佻的风流样,自得了你,他走哪都恨不得弄得人尽皆知,色令智昏到不知廉耻,比他老子还昏君。”

    顾还卿很无语,姬十二爱秀恩爱,在大众场合下是有点张扬,但花非花可以指责姬十二年少轻狂,不懂收敛,却绝对不能骂姬十二!

    她也不允许别人骂姬十二,尤其当着她的面儿。

    “他再色令智昏也没有你不知廉耻!好歹我们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即便恩爱点也无可厚非,况且我们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伤风化,该规矩的地方他也不会逾矩。”

    她轻鄙地睨着花非非,用眼尾上上下下扫过他,不屑地道:“反观你,一个躲到坟墓里的人,却成日里觊觎一个做古几百年的女子,你丢不丢人啊?还要不要脸?再说我家先祖岂是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变态能肖想的?”

    “你……”花非花气的须发皆张,阴气沉沉的眼珠子乱转——他如今倒有点后悔,不该让九龙轩辕弓落到顾还卿的手中,这无异于让顾还卿如虎添翼。

    其实若早知道顾还卿竟是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执拗性子,他中途定会改变原有的计划,防止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之中。

    顾还卿却觉得越骂越解气,简直有点停不下来的节奏,她也不管花非花是不是要翻脸,是不是气的头顶冒烟,反正想到就骂,俨然拿花非花当“解压神器”了。

    连花非花的名字她都觉得不顺耳,对着花非花就开喷:“就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配叫花非花?无端端糟蹋了这么有意境的名字,我看你干脆改名叫雾非雾好了,要不你也可以叫男不男女不女,我听你的嗓音就觉得你是个女人,你还是别当男人了,省得丢了男人的脸!”

    “住口,顾还卿你住口!”花非花气的目眦欲裂。

    花非花愈生气,顾还卿越觉得自己的策略是对的,最好能刺激的花非花失去理智才好。

    “我偏不住口!”她气定神闲的双手环胸,翘高下巴跟花非花叫板:“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来来来,有种你掐死我好了,横竖你一直拿我当棋子,无时无刻不在算计我和我们龙家,掐死我一了百了,也好让龙女早点入土为安。”

    她又提龙女,且态度这么嚣张跋扈,与之前冷清优雅的模样判若两人。

    花非花气归气,却还未失去理智——他千辛万苦计划这么久,离成功仅差一步之遥,怎么也不能功亏一篑。

    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顾还卿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把龙女的尸身藏起来的?

    觑到花非花气的手背青筋直跳,却并未奋起反抗,顾还卿就知道龙女是他的软肋,抓住花非花的这个弱点,她可以大作文章。

    至于女龙女的尸首,说老实话,她还真不知道在哪!什么把龙女的尸体藏起来了,那完全是她在诓骗花非花。

    她只知道,那具黄铜棺椁是空的!

    这个结果让她也挺惊讶的,却又让她不得不信。

    ——当初在小船上漂流的时候,她看山看的眼睛累,想来一时半会也到不了目的地,便索性围着棺椁打量,想觑出点端倪,自己把谜底解开。

    谁知竟然在棺尾的底端发现了一个约摸黄豆大小的小洞!不细心,压根发现不了,因为这具棺椁周边都雕有层层叠叠的云纹,雕的异常精致美观,起到了很好的遮掩作用。

    她那会被唬了一跳!以为是甲甲把棺椁凿穿了。

    可瞅着甲甲纯真无辜的黑豆眼,她莫名的相信甲甲不会这么莽撞,况且甲甲是能凿石头,但顾还卿从未见它凿过铁和铜一类的硬物,想必是凿不了。

    也就是说,棺尾底端原本就有这么一个小洞?可她在沧海宫禁地也端详过这具棺椁,那时却没有发现什么小洞,也未发现什么异样。

    再说了,这具棺椁摆在沧海宫禁地那么多年,未必沧海宫历代的宫主不好奇?都没私下仔细检查过?

    可为什么没人发现这个小洞?轩辕黛也未曾提过棺椁有洞?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小洞本就存在!只是被和黄铜较像的假体掩饰着,但由于从禁地掉下来,在暗道里一路磕磕碰碰,掩饰小洞的假体受到撞击,被磕掉了,于是这洞便露了出来。

    但接着,问题也来了,虫蚁都不滋生的地方,好端端的棺椁上怎么会有一个洞?

    这小洞是干什么用的?总不会是透气用的吧!那与“养尸”的理论相违背。

    她心里霎时升起无数个疑问,而这些疑问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她不知道自己的行迹会不会落到别人眼中,为防患于未然,她佯装伏在棺椁上睡觉,实际上却在琢磨这个小洞从何而来。

    倘若沧海宫的祖师爷真的有那么爱龙女,他不会粗心到给龙女套个有瑕疵的棺椁,这中间必有蹊跷。

    于是她一边假寐,一边用簪子在船板上不动声色的划来划去,不用片刻,便在船板上划下一根约摸牙签粗细的细木条,很长,大概有一两尺长。

    她用身子挡着棺尾,拿细木条往那洞里小心翼翼地捅,未免木条折断或太软,她运气于木条。

    她本以为木条会碰壁,谁知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整根木条都插进了棺椁里!

    妈呀!这里面未必是空的?当时她脑子里一个机灵,几乎想立刻想打棺椁,看看里面的真正情形,是否跟自己揣测的一样。

    不过她很快便冷静下来,依旧若无其事用木条在棺椁里拨来拨去,发觉木条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这是一具空棺椁,里面只怕连棺材都没有!

    她抽出木条,想看看木条上有无沾染上什么奇怪的东西,可就在这时,她闻到一股幽幽的异香,如兰般淡雅,极好闻,正是从木条和小洞里散发出来的。

    她微怔,正要闭气,可一阵浓浓的睡意袭来,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伏在棺椁上便睡着了。

    然后,一觉醒来,已到了南阳……再然后,就遇到了花非花。

    当初她对花非花说棺椁是空的,花非花还不信,结果打开棺椁一看,果然如她所料,里面空空如也,不说龙女的尸首,便连一具薄棺都没有——这是具假棺椁,只是打造的能以假乱真。

    花非花快气疯,一个劲的逼问她把龙女藏哪里去了,她则将计就计,一口承认是自己干的,并以此相胁,使得花非花投鼠忌器,不得不带她来找姬十二。

    实际上,花非花想知道龙女的尸体藏在哪,她更想知道!因为当时从棺椁里面飘出的那股异香好奇特,她闻了之后,只觉浑身舒泰,精神放松,有种徜徉在云端,躺在棉花堆里打滚的感觉。

    很畅快!很舒服!似乎还有舒筋活络的功用,连她脚上和腿上扭曲的筋脉都受到了安抚,不再那么让人痛楚不堪了。

    她直觉这异香对她的身体有帮助,说不定可以阻止和延缓她身体的衰老,给予她活着的希望。

    她很想找到那股异香的来源,可惜在密林里打开棺椁时,根本什么香气也没有闻到,先前她闻到的,仿佛是她的错觉或凭空想像。

    但是,自从踏上南阳,或者说是闻到那股异香之后,她身体衰退的程度的确有所减缓,甚至可以说是慢慢地在停止衰老。

    而今,她除了大腿中部以下是一双宛若老妪的腿脚以外,其他地方还看不出什么变化,这些日子,那些累累皱皮基本没有往上蔓延了。

    她惊喜之余也害怕这是一场梦,所以她亟欲查到那香气的来历,若找到,即便不能阻止她老去,也能让她的身体好过点,不再那么难受。

    因此,她时不时的会刺激花非花,希望能刺激的他失去理智,然后口不择言的说出龙女的尸身有什么秘密,他竟然不惜耗费毕生的精力去谋夺。

    可惜花非花老奸巨滑,一路上即使被她气的七窍生烟,他也能忍着不发作,绝口不提龙女之事。

    “你莫非是忍者神龟来投胎?”顾还卿上上下下打量着花非花,以打击到他疯为原则,言辞辛辣地道:“被我损成这样,你居然也忍的下去?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就没有忍无可忍的时候吗?”

    花非花忍着额角的抽动,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竹斗笠,冷哼道:“顾还卿,早晚我会查到龙女的尸首在哪,你最好适可而止,不然到时有你好受的!”

    “威胁我?”顾还卿一个箭步跨到他前面挡着,边倒退走,边说:“如果能让你那么容易找到,我还藏个什么劲?这么跟你说吧,除非我亲自去找,不然没人知道在什么地方。”

    花非花阴沉沉的眼珠一动,顾还卿立刻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并笑逐颜开:“花非花,你也别想对我用摄魂**和勾魂**什么的,那些对我没用,只会凸显你的无能。”

    花非花除了武艺高强,他还精通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连摄魂**都有所涉猎,由于顾还卿死活不肯吐露龙女在哪儿,于是他对顾还卿用起摄魂**,想趁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套她的话。

    奈何不管用,顾还卿的心志特别坚强,警惕性又高,即便中了摄魂**,也只是一时的迷茫与恍惚,很快便能醒过神来,而且她时刻提防着花非花,但凡他眼珠一动,她立刻扭脸看别处,或者不与他的视线对上。

    不看对方的眼睛,摄魂**也起不了作用,说白了,就是无法催眠对方,既然无法催眠,摄魂**也便失去了作用。

    “你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我,为什么那么渴望得到龙女的尸首,并且还打我的主意?”顾还卿放下捂眼的手,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帷帽上的青纱,看着花非花,依旧倒退着走:“你若是一直不说,那我们俩就这么僵持着,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花非花看了她身后一眼,正要开口,顾还卿却往后侧了侧目,淡淡地道:“云萝老妖婆,别来无恙?”

    “好一个别来无恙?”一道嘶哑难听的嗓音忽然响起,带着隐隐的恨意:“顾还卿,你不但帮着姬十二对付本圣女,你还害死了香儿,这笔帐,我总有跟你算的时候!”

    顾还卿不慌不忙地转过头去,前方一棵杨柳树下,一名头戴白色帷帽,身着白色轻纱曳地长裙的女子,正扶着青衣侍女的手腕,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悠扬的春风拂过她的长长的裙裾,越发显出她袅袅婷婷的曼妙身姿。

    青衣侍女是青玉,云萝圣女的头号心腹。而那名白衣女子,纵然隔着一层青纱与白纱,顾还卿也能察觉对方眼眸中的熊熊怒火与恨意,正是云萝圣女。

    冤家路窄!顾还卿扬了扬唇,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青玉的手腕上。

    云萝圣女似察觉到什么,立刻恼怒地把手从青玉的手腕上移开,缩回到几欲垂地的飘飘广袖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顾还卿,你看什么看?”

    顾还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理所当然地道:“看你的手啊,我家十二说过,他只削断了你的三根玉指,很后悔没有把你的狗爪子削下来,我想找机会完成他的心愿。”

    未及云萝圣女发飚,她反手拍了拍背后挂在九龙轩辕弓上打盹的甲甲,语气轻快地说:“甲甲,有人找你报仇来了。”

    甲甲不理,继续挂在弓上呼呼大睡。

    “……”顾还卿汗。

    青玉正要替出主人讨伐顾还卿,云萝圣女突然平静地制止了她,示意她大事要紧。她身姿款款的朝顾还卿走过来,目光却没落在顾还卿身上,而是掠过她,看向她身后的花非花。

    花非花负手而立,黑袍迎风,颇有威严地问道:“什么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不守在珀儿身边?”

    顾还卿长睫轻霎,po?破儿还是迫儿?或是朴儿与珀儿?

    云萝圣女瞥了顾还卿一眼,顿了顿,微撅着红唇,声若莺燕地道:“花郎……”

    “噗!”她才刚说了俩字,顾还卿已忍俊不禁,差点笑喷:“花花花……郎?这叫法好……好,好雅俗共赏……”

    迎着云萝圣女要吃了她的目光,她收住笑声,咳了咳,一本正经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萝圣女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大概要说的事情真的很重要,她无暇与顾还卿纠缠,只用撒娇的语气对花非花道:“花郎,你有所不知,姬十二那小混蛋打算趁着夜皇大限将至,皇城混乱的时候,他亲自带着精锐人马偷偷潜入皇城,刺杀珀儿与夜氏皇族的众宗室子弟,来招釜底抽薪,让夜氏王朝毁于一旦!”

    乍然听到姬十二的消息,顾还卿心弦一震,双眸一亮,耳中却听到花非花讶异地道:“什么?姬十二不攻打堰城了吗?”

    云萝圣女微跺着莲足道:“他麾下独当一面的大将多着呢!又不是只有他一人能指挥大军?像冷、耿、王几名武将,皆是以前沧月武将世家的后人,还有聂、严、孙等几名大将,也是大越出了名能征善战的武将,有这些人替他压阵,他上哪不行啊!”

    “他表面上集中兵力攻打堰城,实际上他早暗中计划好了。此次若真让他得手,珀儿有性命之忧不说,夜焰皇城势必大乱,到时姬十二的人马前后一夹击,夜焰的兵马哪里还守得住?”

    云萝圣女嗓音微急:“花郎你快想想办法,救救珀儿和夜焰,珀儿还没登上帝位,可不能就这么让姬十二毁了。”

    “这个姬十二,老夫倒是小瞧他了。”花非花沉声道:“本以为他乳臭未干,羽翼未丰,没料到他还有几分真本事。”

    这是花非花首次使用“老夫”这个词,之前他一直都是“我我我”的,顾还卿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有点奇怪他为何转变了自称。

    而且先前她还在思忖这个“po”是哪个字,此时也明白了,敢情他们说的是夜太子夜珀!且这个夜珀八成不是夜皇的血脉,只瞧云萝圣女和花非花这副狼狈为奸的样子,都可以猜出夜珀是谁的骨肉。

    不过,若十二真的要到皇城去搞刺杀,她决定要去助他一臂之力,给他一个意外惊喜,况且这里离皇城比较近,离堰城反而远,她去皇城,能更快的见到十二!

    她按捺着心里的激动,不动声色地支起耳朵,就听花非花喃喃地道:“莫非夜焰的龙脉气数已尽?否则姬十二没有大败夜焰的可能呀?”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伸出黧黑手指快速的掐指算着,比算命的半仙还要专业。

    顾还卿眼尾微挑,目中精光微闪,忽然轻飘飘地道:“夜焰气数尽不尽关夜珀什么事?他又不是夜皇的儿子,怎么可能坐稳夜家江山?”

    “你?!”

    “你……你知道什么?”

    花非花和云萝圣女一起看着她,花非花戴着面具,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云萝圣女气一下子就撩开了白色面纱,一双眼尾挑高的丹凤眼死死瞪着顾还卿,俨然想杀她又不敢杀的表情,比便秘还难看。

    “我我怎么了?我说的可是大实话?”顾还卿摊着手,无所谓地道:“夜珀不是你们的亲生骨肉吗?那他应该姓花还是姓云,或是姓赤?难怪他无论是资质还是相貌都差夜狂老远,既平庸又无奇,敢情不是夜家的种,而是你们俩的私生子啊!”

    她摇头叹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有你们这样的奇葩爹娘,夜珀早晚是十二的刀下亡魂,你们还是不要浪费精力去救他了,赶紧想法再老蚌生珠吧。”

    云萝圣女一听,气的花容生怒,指着顾还卿尖叫:“你给本圣女等着,等本圣女杀了姬十二,再来收拾你!只要他姬十二敢来皇城,那皇城就是他的葬生之处,本圣女早安排了天罗地网等着他!”

    “啪!”顾还卿出手如电,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将她的帷帽都拍飞。

    “老妖婆!”她目光凌厉的盯着云萝圣女,嗓音似染了冷霜:“你们敢动十二一根寒毛,我定将尔等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此刻的她,身姿笔挺,气势凌云,如同蒙尘的神兵利器,锋芒毕露!那股摄人的寒气竟让云萝圣女欲扬起的手使终扬不起来,只把一口银牙快咬碎。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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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7 不是亲骨肉

    煌都,夜焰的皇城。

    天边的夕阳已慢慢沉入地平线,夜色已悄悄地来临,金雕玉砌,气势非凡的巍峨皇宫里,一盏盏红纱围就的宫灯次第亮起来。

    福宁殿是夜皇的寝殿,殿内重重帏帘低垂,宽大的龙榻上躺着老态隆钟的夜皇,好几名太医正围在龙榻边替夜皇诊治,数十个宫娥太监则面带悲戚的垂首环立于一旁。

    几们面色沉重的王爷与大臣在殿外的风雨廓下等待,他们不时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俨然忧心忡忡的样子。只有一位身材高大昂藏,着深紫色亲王服饰的男子负手站在廓外,仰首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夜空,神情孤冷,并不与众人交谈。

    忽地,一位老太监匆匆出了寝殿,尖着嗓子对众人道:“诸位王爷和大人们请到偏殿等候。”

    众人微怔,正要移步,老太监又道:“宸王爷请留步,陛下有请。”

    宸王爷便是那位神情孤冷的高大男子,他五官深遂,面容俊美,看着只有三十左右,实际年龄已过不惑。

    闻言,他看也没看其他人讶异的目光,只优雅了掸了掸衣袖,然后面无表情的迈步进殿。

    众人面面相觑,抬眼却见太医们皆摇头叹息地从寝殿退出,紧接着,一群宫娥太监也跟着躬身鱼贯而出。

    福宁殿的陈设富丽堂皇,奢华至极,金砖地面泛着清冷的金色光辉,整个殿内都弥漫着熏人欲醉的龙诞香气,袅袅烟雾则从一尊傲然挺立的铜鹤尖而长的嘴里徐徐吐出。

    除了夜皇有出气没进气,犹如拉风箱似的呼吸声,偌大的寝殿静的可怕。

    只有那个老太监守在龙榻旁,宸王爷隔着层层叠叠的绣金纱帐,看了龙榻上满脸皱纹的老人一眼,一不拜二不跪,自顾自的撩衣坐在垫了锦布的椅子上,英俊的面容比地上的金砖还要冷峻。

    老太监只当没有看到他的失礼之处,垂头目不斜视。

    原本快要咽气地夜皇似感受到了什么,动了动唇,被厚厚眼袋包围的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

    他重重的咳了咳,咳出一口浓痰,那老太监不慌不忙的拿痰盂接住,又倒了一杯水来喂他喝下,之后,他竟然能开口说话了!

    “珺儿……你,你亲自去一趟迦南,狂儿是不成了,但应雪还在,你去请应雪出山,父皇下一道圣旨,把皇位传予你,你应雪皇兄他必会辅你上位……”

    “不用那么麻烦了。”夜珺低眉淡眼,嗓音清冷无比:“儿臣对当亡国之君没兴趣。”

    “……你怎么,怎么能这么说?”夜皇苍老如鸡爪的手抓着榻上明黄的锻面,气息急促地道:“若狂儿身康体健,以他的才能,他一定会站出来稳住大局……便是应雪,他也不会这么灭自家威风,他们……”

    “他们是厉害,本领高强,能在败势力挽狂澜。”夜珺无理地打断他的话,冷冰冰地说:“可他们都被你的愚蠢害死了!你让我上哪里找他们去?”

    他直接跟夜皇你啊我的,既不用敬语,也不把他当父皇,一旁的老太监也不敢叫他不要太放肆,只恍若未睹。

    “你,你说什么?”夜皇抖着手想掀开纱帐,却无力的垂下,喘着粗气问道:“……你,夜狂,狂儿和应雪他们怎么了?”

    “死了。”夜珺目光冷然地隔帘望着他,恨恨地道:“狂皇兄被送往迦南岛之际,得知艳艳被赤阿芸杀死,她的尸骨甚至被赤阿芸挫骨扬灰!而央央又被你送走,他一气之下心疾发作,当场昏迷,在迦南没过几年就死了!是应雪皇兄让人隐瞒了他的死讯,故而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狂……儿……”

    “你少假惺惺!”夜珺冷酷地截住夜皇欲出口的痛心哭嚎,无情地道:“他生前,你百般利用他,人说虎毒不食子,你怕他的才能盖过你!怕他太优秀,又恐大臣拥护他而不拥护你,甚至逼你退位!于是你利用艳艳算计他,最后还强占了艳艳!若你不是他父皇,他早跟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怪只怪他不该生在夜家,不该是你的儿了!”

    “他这一生,既未得到他想照顾的艳艳,也未得到他喜欢的轩辕黛,且还被轩辕黛记恨了一生,至死都未得到轩辕黛的原谅!”

    “他这一生就是个悲剧,而悲剧的源头便是不该生在夜氏。”

    他眼中恨意深浓,字字句句仿若含着血泪,冷硬的嗓音夹着难以掩饰的痛苦,说的是夜狂,但听在人耳里,仿佛是说着他自己。

    “至于夜应雪,他更倒霉!”夜珺冷笑:“他本是太子的人选,奈何他与夜狂是一对孪生子,是以活该他被送走。”

    当年,夜后诞下双胞胎龙子,这对寻常家庭来说,不啻于喜上加喜,然对于夜氏皇族来说,生下双胞胎是大不吉,要么溺死一个,要么把其中一个扔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夜后自是不肯杀死亲生子,无奈之下,只好派人将次子夜应雪送回迦南岛。

    此事夜皇也知道,当初还为此耿耿于怀,总觉得留着夜应雪会防碍到他的龙运,直到后来夜狂出了事,他才庆幸当年没有溺死夜应雪——因为夜应雪一点也不逊色于夜狂,无论是武功和才智,都令同辈人望尘莫及,也因此被迦南岛的夜氏本家选为新一代的家主,比他另外几个儿子都要出色。

    然没过几年,夜应雪也出事了——他为救薄野素璎,心头血失去的太多,导致元气大伤,身体一直较孱弱,再加上他干涉夜氏一族残害轩辕黛与轩辕族,为夜氏本家所恼,于是夜皇联合迦南岛的人,把他抓回迦南岛禁锢起来。

    “他不甘心被你们禁锢,假装老老实实的被你们关了几年,后来听说有人想利用薄野素璎留下的手札兴风作浪,他忍无可忍,便用‘雪之殇’逃出禁地。”

    夜珺有些痛苦的揉着自己的眉心,沉痛地道:“但那幕后之人太狡猾,他抱着残体费尽心机与之周旋,耗神耗力太多,到最后虽然完成了薄野素璎的遗愿,把手札送到她师姐轩辕黛的手中,可他仿薄野素璎所做的一套假手札却被人夺走,至今未能找回。”

    “他下落不知,我调查了许久,可迄今为止,我仅仅只知道他大概是死了……”

    突然,他气恼地一把撩开夜皇龙榻上的帐子,恚怒地道:“所以你别指望夜狂了应雪了,你这两个优秀的儿子都被你的自私自利和贪得无厌害死了!”

    “……”对夜皇来说,这消息无异于雪上加霜,他翻着白眼儿,厚厚的两瓣肥唇不停的翕动,喉中痰声作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闭过气去。

    夜珺余怒未消,对他一点也不同情,撇着唇嘲弄地道:“你还是把你的夜家江山传给夜珀和你的其他皇子吧,你不是甚为疼爱他们吗!越蠢,越愚不可及的你愈疼爱!尤其夜珀那样什么都不会的蠢蛋,你更是对他疼爱有加,稍有点脑子的宗室子弟,哪个不是被你打压的头都抬不起来?!”

    “……你……你……”夜皇翻着浑浊的白眼儿挣扎了半天,总算能重新说话了:“珺儿,你听父皇说,你误会父皇了,你看你不是就很聪明能干吗,文才武略样样都逊于你的狂皇兄,父皇也十分疼爱你啊……而且父皇如今知道错了,夜珀他他有可能……不是……”

    他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始终说不完,夜珺淡淡地接过他的话:“夜珀他有可能不是你的亲骨肉,你想说的是这句吧?”

    夜皇浑浊的眼睛错愕地瞪着他,显然难以置信。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夜珺忽然神经质的笑了一笑,英俊有型的面容布满了晦涩,连一双深遂的眼睛都黯然了几分:“因为我也不是你的亲骨肉!”

    “什……什……么?”夜皇脸上苍老松弛的肉因为震惊,不停的抽搐着。

    ※※※※※※

    夜珺丢下几道晴天霹雳,也不管夜皇气没气死,转身扬长而去,他觉得已经受够了!虽然谁都知道他是夜焰的宸王,然而实际上他过的没有一点自由,一举一动都被夜皇派人监视着,幸而他懂得藏拙,才没有落得和夜狂一样的下场。

    且因为龙艳光,他也是恨极了夜皇——那么美好纯真的少女,夜狂走时托他帮他照看她,结果因为他羽翼未丰,不能保护她,竟让她落入了夜皇和赤阿芸联手设计的圈套。

    夜珺非常后悔,觉得既对不起夜狂,又对不起龙艳光,想起往事,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也不由红了眼眶。

    “这种不干不净的事非之地,本王不留也罢!横竖父皇要迎我们母子回国,不如随他的意吧!”他拂袖而去。

    然而夜珺不知道,他走了之后,夜皇铁青着脸,抖抖索索的指着夜珺离去的方向,连咳好几口浓痰,声嘶力竭地质问那个老太监:“他……他说他是……他竟然是……”

    “皇上,您如今要想的是怎么对付夜珀太子,而非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老太监垂着眼眸,恪尽职守的提醒他不要浪费时间,刚才夜珺的话仿佛对他没有造成一丁点儿影响。

    “眼下珀太子已掌了大权,外面都是他的人马,宸王爷又撒手不管,陛下还是想想怎么不让夜氏江山落入他人之手吧。”

    “可是……可是……”夜皇像个蚕蛹一样在床上弹腿挣扎,心有不甘地喘着粗气:“可是,初一初一……夜珺,夜珺,和龙艳光上床的是他!是他!”

    他翻着老迈而浑浊的白眼儿,断断续续地道:“……气死朕了!亏朕还以为初一是朕的亲孙女,一直容忍着……谁知,谁知……全为他人做嫁衣了!”

    “嘘……嘘……”老太监脸上露出诡异地笑容,鬼鬼祟祟地把双手伸到夜皇地脖子上:“皇上,此话您还是带给阎罗王吧!您安心上路吧,宸王爷他不会知道实情的。”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喧哗之声:“来人啦,来人啦,有刺客,有刺客!”

    又有人喊:“东宫走水了!东宫走水了!快来人救太子!”

    ------题外话------

    初一的亲爹,十二来刺杀了,亲亲也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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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68 转折

    东宫原本歌舞升平,仙乐飘飘,与夜皇死气沉沉的福宁殿正好相反。

    太子夜珀觉得自己在夜皇面前卑躬曲膝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盼到这老家伙要嗝屁了,心里的兴奋之情简直要溢于言表,怎么也压抑不住。

    于是先不管姬十二的大军打未打进来,横竖那有夜焰的军队去对付,他急也急不来,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且把欢来寻!

    于是乎,被夜珀召来的群臣在玉阶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玉阶下美人纤腰楚楚,翩翩起舞,整个东宫一片灯火辉煌,处处充溢着一片祥和之气。

    谁知酒酣耳热之际,几处宫殿却赫然着了火,今夜风大,风助火势,熊熊大火很快便蔓延开来。

    侍卫们赶紧护着太子往外逃,夜珀还有些懵——他喝多了,前一刻正醉卧美人膝,下一刻忽然起了大火,他觉得跟做梦似的,整个人都眯瞪着。

    事发突然,火势又大,群臣和那些歌姬舞姬一边喊来人啊,一边慌不择路的逃命,混乱的场面乱成一锅粥。

    可醉醺醺的夜珀刚被侍卫连挟带扶的逃到宫外,便碰到了一群刺客。

    这群刺客行动迅速,武功高强,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手持明晃晃的武器在宫里横冲直撞,众多御前侍卫和闻迅而来的御林军竟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为首之人一身玄衣,黑巾蒙面,高挑的身材卓然而挺拔,手中一把寒光闪闪的秋水长剑被他使的快若流星,势若闪电,眨眼的功夫便横扫一大片。

    他杀气凛冽,气势非常惊人!有万夫莫敌之勇,走哪都能能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挡在他身前的夜焰侍卫同样身手不凡,却有好几人被他斩于剑下。

    见到夜珀,此人黑巾上面的一双漂亮墨眸立时弯了弯,嗓音含笑:“珀太子,往哪里逃?”

    话音未落,他已腾身而起,宛如一条游龙朝夜珀的方向凌空掠来。

    “保护太子,剿杀刺客!”侍卫统领威严地一挥手,若干名带刀侍卫已团团将夜珀护在中央,虎视眈眈的紧盯着来的人一举一动。

    就在此刻,忽听一人桀桀怪笑,用尖利的嗓音道:“姬十二,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敢来夜闯皇宫,你胆子倒不小!”

    夜焰那方的众侍卫一愣,姬十二或许人也,以前他们也许不知,现如今却如雷贯耳,原来这刺客是姬十二!难怪这么厉害,真跟他的军队一样,所向披麾!

    但未及他们出声,电光火石之间,一名手执拂尘的老太监已纵身跃起,挥掌迎上姬十二。

    姬十二微微“咦”了一声,倒并非惊讶被人认出来,而是惊讶于此人功夫之高。

    如云萝圣女所言,姬十二一边佯装全力攻打堰城,一边却暗中布署人马随他潜入煌都的皇宫行刺,目的是搅的夜氏皇族大乱,无心指挥前线战事。

    之前,为做到知己知彼,他早派了细作在煌都做内应,以便搜集夜氏皇族的大小消息,便连皇宫里也有沧海宫及轩辕族的人。

    对于刺杀夜氏皇族,轩辕族可谓经验丰富——这百多年来,他们致力于此事,用血与泪的教训积攒下不少宝贵的经验,此时正好用得着。故而姬十二此事带来的人马多是轩辕族的人和一众武林高手。

    搞刺杀,首先功夫要高;其次人要机警灵活,脑子好使,能随机应变,见机行事;再就是要忠诚,有牺牲精神。

    以上三条,缺一不可。因此,参予此次行刺者可谓是精挑细选,百里挑一。

    姬十二把人马分成五队,一队由他带领;一队由清风派的少掌门上官钰带领;另外三队分别由墨飞虎、聂明和轩辕沛带领,然后兵分五路,两队人马在宫外行刺那些皇子王爷,一队人马在宫外接应,他则和轩辕沛带着人在夜氏皇宫里兴风作浪,并截杀夜珀。

    实际上,杀夜珀只是捎带,并非他的主要目的,夜珀此人资质平庸,不堪大用,做个闲散王爷绰绰有余,当一国储君那基本就是昏君的苗子,杀不杀无所谓,不过杀了他能给夜氏皇朝添乱,姬十二乐意之至。

    ——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想见见夜皇,当然,前提是夜皇还活着的话。

    他想当面问问夜皇,他究竟是不是卿卿的生身父亲,他总觉得,卿卿表面上对谁是自己的生父无所谓,可心底定是十分难过,想弄清究竟谁是她的亲爹……

    但不管夜皇跟卿卿有没有关系,卿卿在不在意夜皇,他都不会杀夜皇——左右夜皇要死了,他委实不必多此一举,背个刺杀泰山大人的恶名在外。

    但是,他本以为杀夜珀轻而易举,未料竟跳出一个年逾半百的老太监冲他叫阵,并且这老太监的功夫相当之高,他运气于手中的白羽拂尘,霎时,拂尘迎风抖的笔直,直攻他要害而来。

    这些拂尘根根似钢针,若刺到人的身上,足以捅出一个一个血窟窿,姬十二一个倒翻,避开老太监的拂尘,落到一座瘦骨嶙峋的假山之上。

    “少主!”他的近卫,以列御火为首的一群人立刻都围住假山,与夜氏皇宫的侍卫缠搏相斗,一时间只是刀光剑影,血雨翻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姬十二微眯墨眸,居高临下地打量老太监,一直不离他左右的冷奕看了一眼,正要提醒他,谁知姬十二优雅的一挥手,淡淡地道:“他不是魏如富。”

    魏如富,内侍总管,夜氏皇宫的宦官头子,他打小侍候夜皇,原是夜皇的贴身内侍,对夜皇忠心耿耿,与夜皇的感情不一般。

    姬十二派人调查夜氏皇族的时候,一些关键人物的画像都画了下来,让行刺的人一一过目,以便心中有个数。

    冷奕原本以为他识人不清惯了,恐怕连魏如富都认不出来,没料到他竟突发奇语,弄的他一怔,险些毁了他一贯维持的冷酷严峻,不苟言笑的硬汉形像。

    他正要问姬十二是如何认出此人不是魏如富,外表分明一模一样,没什么破绽啊!那边夜珀却醉眼朦胧的叫开了:“魏如富,父皇驾崩了吗?不然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真是个孝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他父皇死没死。

    不过酒后吐真言,他问的倒也一针见血——自打夜皇病卧龙榻之后,魏如富除了上茅房,基本没离开过夜皇一步。

    魏如富冷冷侧目,瞥了夜珀一眼,用尖利的嗓音威严地叱道:“都什么时候了,珀太子不赶紧命人消灭刺客,倒关心起些有的没的了。”

    夜珀身子一抖,脑子糊里糊涂的,想酝酿些狠话来训斥魏如富,姬十二在此时却曲指弹了弹自己手中的剑,不疾不徐地道:“魏如富是太监,最擅长的功夫是阴煞一类的功夫,而此人走的却是天罡九阳的路子,太监要如何练天罡九阳?”

    冷奕:“……”

    一语惊醒梦中人,难怪他以为姬十二眼睛变利了,原来是通过功夫辩认出来的。

    天罡九阳一类的功夫,走的皆是至刚至阳至猛的炼功路线,适合男子练,若男子以童子身修炼会事半功倍,不过没有谁强调必须是童子身,但是,你必须是个正常的男子!

    姬十二却不管倍受刺激的冷奕,扬首,神态倨傲地问那老太监:“你既然不是太监,如何能在夜氏的后宫走动?你是谁?”

    他点到为止,声音不大却极好听,清冽干净,带着独特的金属质感,沁人心凉的同时又极具穿透力,此话一出,几乎全场怔然。

    夜珀身边的左右统领都忘了与刺客你死我活的打斗,忍不住把目光瞟向老太监的裆部,似乎想看穿里面的情形,脸上的表情透着诡异。

    姬十二这话可真毒!后宫中若有男子走动,那还了得!那不是存心给皇上批发绿帽吗!

    藏匿于高高的重楼殿宇一角的顾还卿忍俊不禁埋首,伏在手臂上无声轻笑,那个假魏如富其实是花非花扮的,他还以为他扮的天衣无缝,连跟他相处最久的夜皇都没认出来,谁知才出场,便被姬十二给识破了。

    她要笑死了好不。

    “你很高兴?”身畔有人冷冷地问。

    顾还卿不屑地挑了挑眉,看也没看身旁的人一眼,只全神贯注的凝视着底下的姬十二,眼神里透着欣慰与渴望,贪婪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她好想他,不见还没这么想,一见更想,此刻她就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他的怀里,用双臂搂住他的脖子,躲在他怀里好好的哭一场。

    她一哭,他就没辙,只会任她予取予求,便是她说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让人搭梯子,尽管不一定摘的到月亮,可他一定会竭尽所能来满足她的任何愿望。

    奈何身边总有扰人的蚊子:“你别高兴的太早,他想杀夜珀,又削了我的三根手指头,害我人不人鬼不鬼的,花郎不会饶过他的,他必须得死!”

    顾还卿侧目,正对上云萝圣女那宛若十八的脸,这原是一张美丽动人的面孔,可惜因为被怒火炙烤,都有些扭曲变形了。

    她抚了抚鬓角的乌发,好脾气地问云萝圣女:“你们骗了夜皇这么久,又算计了我们龙氏这么久,总不会是为了夜珀吧?我听说夜珀此人平庸无能倒也罢了,可他性格残忍,性喜渔色,除了会抢强民女,凌虐女子,并不适合当一国之君。”

    “要你管?”普天之下的母亲都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儿子的坏话,云萝圣女也不例外,想也不想地道:“只要没有姬十二,谁也阻止不了珀儿登上皇位,也没有威胁得了他的帝位!”

    “圣女真是太狂妄了!”顾还卿清眸中冷光萦绕,美丽的唇角却绽开一抹灿烂的笑花。

    云萝圣女正觉得她笑的莫明其妙,却见她陡然从背后抽出三只箭,迅速搭在九龙轩辕弓上,对准了夜珀。

    “你!你不能……”

    云萝圣女话未说完,双眸霎时惊恐地瞪的老大——已然迟了,顾还卿冷笑一声,手指一松,三只黑箭闪凌锐光芒,以无与伦比射向夜珀!

    ------题外话------

    么么各位,轩娘正纠结是否按原大纲写,但又太不忍十二伤心了,郁闷,等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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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9 见面不相识

    夜珀死了!

    被人用箭射死了,连他一起死的还有左右统领。此二人的武功相当之高,纵然不是姬十二的对手,可也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却也被人一箭穿心。

    而那些围在夜珀身边的侍卫也受到了波及,那偷袭者的箭术高强,箭势凌厉无匹,射杀了夜珀和左右统领不算,居然还“轰”的一声炸开了!

    猝不及防之下,他们都被箭势所伤,被割的体无完肤,鲜血淋漓,纷纷惨叫着逃了开去。

    那个时候,尽管周围的打斗声与喊杀声震天,“叮叮当当”的兵器相交声也不绝于耳,可姬十二和花非花仍然听到了尖锐的破空之声。

    两人几乎是立刻抬头向上,同时也听到有女人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珀儿——”

    这惨叫声尖利入云,不光姬十二和花非花微眯了眼,连双方激战正酣的人也受到了影响,众人正要寻声望去,花非花也赫然大叫了一声“珀儿”。

    许多人一愣,还有点搞不清状况,可惊变就发生在这一瞬间,只听夜珀和他身边的发出恐怖的惊叫声,跟着便是“轰”的一声响……

    轰声并不大,至少没有姬十二的“火药箭”大,可杀伤力却不小,夜珀的侍卫都受了伤,且显见伤势不轻,一时半会是爬不起来了。

    太子薨了!对夜焰一方打击不小,顿时有点乱了。冷奕等人却把刚才的情况看在眼里,不由得都在心里发出疑问:是谁在暗中帮助他们?

    但就在此时,姬十二和花非花突然腾身跃起,往右边的一座殿宇飞快的掠去,冷奕和列御火不敢耽搁,立刻紧随其后。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姬十二和花非花离开之际,一只穿山甲犹如鬼魅般地从暗地里窜出,飞快钻入混乱的夜焰侍卫当中。

    重楼飞阁、殿宇巍峨,可上面空无一人!姬十二极力游目四望,眸中波澜暗涌,情绪翻滚。

    他一把拉下脸上蒙面的黑巾,皱起玉雕般高挺的鼻子,用力在空中嗅了几嗅,似乎闻到了一缕熟悉的幽香,很浅很淡,风一吹便散了。

    他却激动的不行,眼眶都要湿润了,哑着嗓子喃喃唤道:“亲亲……”

    “糟糕!那老太监逃了!”随后上来的冷奕和列御火落在姬十二身边,却见那个老太监在浓浓夜色中兔起狐落,几下便消失在重重楼宇之中。

    他们也不敢去追,当下保护姬十二才是重中之重,而且那老太监的功夫非常高,他们不一定追的上。

    “少主,夜珀已死,我们的任务已完成,夜焰的神箭营和军队马上要围住皇宫,我们赶紧趁乱离开吧!”冷奕和列御建议。

    姬十二却恍若未闻,他神思不属的殿宇上嗅来嗅去,一边焦躁地在琉璃瓦上走来走去的搜寻着什么,一边喃喃自语:“怎么没了呢?香气怎么没了呢?”

    他的样子极不正常,像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冷奕和列御对视一眼,双双拦在他的身前,郑重地道:“少主,你在找什么?不能拖延下去了,宫外的人等着接应我们,设若我们不能及时撤退,弟兄们会伤亡惨重,到时便是少主也有危险!”

    “卿卿……你们见到卿卿没有?”姬十二有些恍惚地抬头,喃喃地道:“我觉卿卿来过,她刚才就在这里……你们快帮我找找,找找……就刚刚……刚刚我还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见此,冷奕和列御火立刻敛起了浓眉,他们没有闻到什么香气,也没有看到王妃,况且王妃断无出现在这里的可能!

    再则,纵然夜珀死的蹊跷,尤其那个射杀他之人是谁,须得好好查一查,但不是此刻——此地不宜久留,再多耽搁下去,真的会出大事。

    “少主,你一定是太思念王妃出现了幻觉。”冷奕中肯地道:“王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这里可是夜焰皇宫,王妃即便要找你,也是在堰城和乐县那边,不会出现在这里。”

    列御火也劝:“少主,你莫胡思乱想了,退一万步说,王妃即便真的出现在这里,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少主面前,万没有躲着少主的道理。”

    姬十二犹不听,目光兀自在四处找寻,并神不守舍地念道:“可我就觉得是她,是她,是她杀的夜珀,她想帮我……”

    东宫那里火光冲天,杀声响彻云霄,冷奕和列御心急如焚,不得不说重话,以敲醒姬十二:“少主,你想岔了,王妃的箭法是厉害,可远未达到如此厉害的程度,此人箭法威力巨大,没有几甲子的功力实难办到,王妃的箭术我们都熟悉,不会是王妃啦。”

    “真的不是吗?”姬十二仍疑疑惑惑,长睫霎个不停,神情茫茫然,那样子明显比平时迟钝。

    冷奕对列御使了个眼色,列御忙道:“少主,夜焰大军攻来了,若王妃真在这里,以她的机警和身手,说不定早逃到宫外等你了,咱们快去看看,别让她等急了。”

    说完,不等姬十二反应过来,两人挟着他便跳下高高的楼宇。

    ※※※※※※

    顾还卿全不知道姬十二寻过她。

    那时,她刚放完箭,也不管状若疯狂的云萝圣女,正要跳下去找他,后面一道劲风却猛然袭来,她侧身一滚,敏捷的躲了开去,眼尾瞥到一角炽烈的红衣。

    可突然之间,脑子里一阵晕眩袭来,她恍了恍神,整个人顿时从殿宇上直直的掉了下去。

    醒来时,却发觉自己置身在一座破败的宫殿之中,地面灰尘累累,屋角到处都是蜘蛛网,空气中则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呛人欲呕。

    她眨了眨眼睛,却听到一道温和的男子嗓音;“姑娘,你没事吧?”

    她心里一紧,想迅速翻身坐起,浑身却有些乏力,幸好视线对上了甲甲那双亮晶晶的黑豆眼,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并软下身躯,安心地趴在地面上。

    有人蹲在她面前,她看到一双绣着云纹的精致快靴,还有深紫色的锦衣,鼻间也闻到了淡淡地龙诞香。

    仍是那道淡雅好听的声道:“姑娘,你莫怕,本王不是坏人,赤阿芸已被本王杀死,她的同党被你的穿山甲咬伤,已昏过去了,你的穿山甲很厉害,本王从未见过……”

    有人匆匆而来,打断他的话:“王爷,药来了。”

    然后仍是那男子的声音,他柔声道:“姑娘,你我萍水相逢,素未谋面,我无害你之意,却不知你相不相信我。你中了名为牵魂引的毒药,我这里恰巧有解药,你如果信得过我,可服下此药,若信不过……”

    “给我吧,我信你。”顾还卿觉得此人八成是唐僧投胎,啰啰嗦嗦的要死。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知好歹?我们王爷身份尊贵……”

    有人大声叱责她,却被那男子拦住:“好了,阿强,这位姑娘也没说什么,你退开点吧。”

    叫阿强的人闭了嘴,并退了开去。

    “得罪了姑娘。”那位王爷把一粒朱红色的药丸放到顾还卿的嘴边,见她动了动唇,没有反对之意,便把药丸塞入她嘴里,口中抱歉地道:“冒犯姑娘了。”

    药丸有小拇指大,入口即化,顾还卿咽下了药丸,才道:“多谢宸王爷出手相救,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夜珺一愣,显然有些惊讶:“姑娘……你……”

    服药之后,体内热烘烘的,手脚乏力的感觉消失,顾还卿用手撑着肮脏的地面,坐起身,入目果然是一张五官深遂,面容俊美的男子面孔。

    此人身材高大而伟岸,身着紫色的亲王服饰,俊美儒雅,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顾还卿却知道他已四十好几了。

    初一小时候见过他,他和夜狂的感情很好,也喜欢龙艳光,待初一也极好,他的声音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人没有年轻时那么开朗活泼,眉间蕴满孤冷寂寥,因此顾还卿能想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半张银质面具,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男子青衫,知道夜珺没有认出她来,她便也没有自报家门。

    不过她很怀疑,她分明是男子装束,夜珺是如何认出她是姑娘家的?

    她微微一笑,对夜珺抱了抱拳:“民女和王爷彼此彼此,王爷不也一样拆穿了民女的身份么。”

    夜珺也笑了,用大手虚点她的喉节位置:“你没有喉节,但凡有点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

    “……”顾还卿汗,亏她以前常批评浅浅扮男子不专业,原来自己也不地道。

    夜珺微哂,尽管顾还卿还戴着面具,他却莫名的觉得和这位姑娘有缘,自己又不是个爱和人亲近的性子,平日话也不多,可莫名的,在这位姑娘面前,他却不由自主的变成了话唠,想和她套近乎。

    顾还卿举目四望,发觉这里真是破败不堪,一个红衣女子身躯扭曲地蜷躺在一把旧椅子旁,浑身浸在浓稠的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长剑,有许多苍蝇和蚊子围着她嗡嗡地打转。

    看不清女子的脸,但顾还卿知道,这就是不可一世,凶狠残暴的赤阿芸——在殿宇上偷袭她的,也是赤阿芸。

    赤阿芸死了,顾还卿多少有些遗憾,她还想亲手宰了她,替龙艳光和初一报仇呢!——若非这个女人妒忌成性,心狠手辣,龙艳光和初一也不会遭这么多的罪,龙艳光更不会惨死于她手。

    一袭白纱长裙的云萝圣女则伏卧在赤阿芸的身边,她一动不动,身上血肉模糊,白衣破烂且凌乱,一看就是被甲甲又咬又挠才如此。

    “这里是冷宫吧?”她侧眸看了夜珺一眼。

    夜珺微微颌首:“是冷宫,赤阿芸的秘密基地,她掳你来此,自以为万无一失,殊不知我早带人埋伏在此,就等着对她痛下杀手!”

    察觉到夜珺眼中深深的恨意,顾还卿问道:“你也和赤阿芸有仇?”

    “嗯。”夜珺直言不讳,声音犹带恨:“不共戴天!她杀了我当妹妹看待的女子,害了我亲如兄长的弟兄,死一百次都不足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年我杀不了她,但我一直在等待机会,从未放弃过!”

    如今能手刃赤阿芸,他总算觉得能对得起艳艳,死后也不怕没脸见她了。

    顾还卿看了他一眼,直觉他说的当妹妹看待的女子是龙艳光,至于和夜珺亲如兄弟之人,她就不晓得了。

    她按了按头,佯装沉默思索,心底却犹如翻江倒海般翻腾着:也不知十二他们怎么样了,成功逃出去了没有?

    今夜本来是个跟十二相见的好日子,奈何她为了瞒过花非花和老妖婆,一直装着中了他们的毒药,没敢早早曝露身份,再加上也怕十二分心,所以她寻思,替他杀了夜珀之后再下去与他相见,谁知却被赤阿芸破坏了!

    当初,得知云萝圣女让人埋伏在夜氏皇宫,欲对十二不利,她一边威胁云萝圣女,一边琢磨着要尽快赶到夜氏皇宫,好帮十二。

    然而花非花却并非那么好摆脱——这老头大概是顾忌着龙女和想得到龙氏的宝物,抑或许是对她有所求,他在她面前并未露出实力,只一味的与她周旋,所露的功夫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他真正的实力,远不止他所表现的那样,也许会很可怕!倘若他为了夜珀去对付十二,十二将会很危险。

    与其赶去阻止云萝圣女的人,不如留下来牵制花非花,使得他没有功夫去对付十二。且她相信十二,以他的能力,不会那么轻易中云萝圣女的圈套,必定早有防范。

    相比之下,还是花非花危险系数大。

    做了决定之后,她假装亟欲逃走,一副要去给姬十二报信的样子,花非花和云萝圣女果然信以为真,于是,为防止她逃跑,花非花对她撒了一把药粉。

    她装着中了药粉昏倒在地,耳中却听到花非花对云萝圣女道:“她中的药粉是含着软骨散的牵魂引,顾名思义,软骨散会令她筋酥骨软,有一身傲人的功夫也使不出来,而牵魂引则会令她神智昏乱,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从善如流,将计就计,醒来之后,索性装着武功尽失,迷迷茫茫的样子,被他们塞进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内。

    他们太自信了,以为她没有武功,神智不清,不会有什么危害,再加上又担心她被姬十二的人发现,便把她藏了起来,交给手下看管。

    他们想夺走她的九龙轩辕弓,然而甲甲却异常凶悍,谁敢动她的弓,它便哞哞直吼着要拼命,花非花和老妖婆颇为忌惮甲甲,只好任她背着弓。

    花非花杀了夜皇的贴身内侍魏如富,扮成他的样子潜伏在夜皇的身边,静待姬十二的到来,想给他致命的一击,而云萝圣女则负责暗中保护夜珀。

    实际上,云萝圣女自上被姬十二削了三根手指头后,功夫便大不如前了——她那会正在使她的绝招赤血掌,这种功夫霸道歹毒,阴邪至极,但也有个致命的弱点,一旦谁在她血红的手掌上开个口,那霎时会血流如注,不流掉你半条命,休想止住血。

    三个手指头一削,她血飚如瀑,外加又跳下悬崖逃命,着实受到了重创,人都老了二三十岁,差点一命呜呼。

    所幸后来活下来了,经过调养,又找了一些壮年男子进行采阳补阳,这才又精神起来,恢复了如花的容貌。

    然而内息和功力却因此大打折扣,再也恢复不了当初了。

    顾还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中药——她的骨头不软,内力也在,神智也不昏,似乎花非花的毒药对她不起作用。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利用此药可以瞒天过海。

    她杀了看守她的人,连破云萝圣女和花非花的好几个暗桩,然后找到了云萝圣女的藏身之处。

    云萝圣女没料到她根本没中药,更未想到她是来杀夜珀的,还不依不饶的追问她,是谁放她出来的。

    她非常从容,一脸淡定地回答:“是花非花放我出来的,他叫我来找你,大概是想叫我助你一臂之力。”

    她说谎不打草稿,云萝圣女自然不信,但姬十二已经带着人在追杀夜珀了,她不能分心,外加花非花就在下面,她料想顾还卿玩不出什么花样,更何况有她看着她,顾还卿又非三头六臂,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于是云萝圣女把注意力放到场中,心无旁骛地注意起战况来,谁知无意中和顾还卿你来我往的斗了几句嘴,顾还卿抽箭便把夜珀杀了,都没给时间她反应。

    云萝圣女都要疯了!正在此时,赤阿芸赶来暗算顾还卿,顾还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莫明其妙的就昏了过去。

    赤阿芸和云萝圣女未免被姬十二发现异样,立刻将她掳到赤阿芸的冷宫,打算好好折磨她,为夜珀报仇。

    偏偏此时甲甲不在,不然她们也不能这么轻易得手。

    不过甲甲很快就追过来了——它去拾顾还卿射的那三只箭了,一见有人把顾还卿带走,它立刻化身为凶神恶煞的样子,气呼呼的追上了赤阿芸母女。

    不过没容它出手,赤阿芸便被人一剑穿心,透体而亡!它失去目标,便疯狂的攻击云萝圣女,直到把她打昏,它才去守到顾还卿的身边。

    大致弄清了事情的经过,顾还卿几乎想立刻去找姬十二,但考虑到夜珺,她又顿了顿。

    虽然夜珺救了她,但他毕竟是夜皇的儿子,也是姬十二的仇人,有些话她也不能对夜珺言明,以免他对姬十二不利。

    她不动声色地觑着夜珺,对甲甲挥了挥手,指着昏迷不醒的云萝圣女:“去,凿掉她的脑袋,为民除害。”

    甲甲最爱听这话,立刻兴奋地四脚并用的冲过去。

    夜珺:“……”

    顾还卿转头看着他,分外亲切地问道:“敢问宸王爷,东宫太子遇刺,整个皇宫都乱成一团,情况到底如何了?”

    关键是,怎么冷宫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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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0 轩辕煜 除了觉得冷宫太过安静之外,顾还卿还有一个疑问,夜珺怎么会有“牵魂引”的解药?

据花非花所言,此为他的独门毒药,知道的人仅限于云萝圣女和赤阿芸,夜珺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他和花非花他们是一伙的?

但觑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赤阿芸母女,她直觉夜珺不是。乐-文-

夜珺解释道:“这座冷宫并非普通的冷宫,修建在皇宫的地底下,乃赤阿芸的专用冷宫,其他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并不在这里,故而皇宫乱成一团,这里却不受影响。”

原来如此!赤阿芸名义上关在冷宫,实际上却在外作恶多端,与其母沆瀣一气,到处搜罗青壮年男子与之交欢,以达到采阳补阴的目的。

就着墙壁上插着的几道火把,顾还卿清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冷宫里的每一个角落,她知道赤阿芸残忍地杀害了龙艳光,这座冷宫未必如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指不定有秘道和机关什么的。

耳中却听到夜珺沉润柔和的嗓音:“本王当年也中过牵魂引,并因此而铸下了大错,彼时本王太年轻,心里堵着一口气,不想再次被人利用,所以下定决心要制出牵魂引的解药,破解这个害人的东西!”

他越说越沉痛,英俊的面部轮廓笼罩了一层化不开的阴霾,双眸恨意深浓。

顾还卿不禁有些同情他,夜珺才华出众,聪慧敏睿,是除了夜狂之外,夜皇几个皇子中最聪明能干的一个,可惜他一直郁郁不得志,远不如夜珀他们几个受夜皇看重,也得不到重用。

这样心高气傲的男子,中了牵魂引,如傀儡般受人摆布,对他而言,只怕比杀了他还要令他痛苦!

但愿他当年浑浑噩噩之时,没做下什么让他痛悔终身或惨绝人寰之事。

顾还卿所不知道的是,一提起当年,夜珺的心宛若在滴血,他模模糊糊的记得,他似乎强暴了艳艳,并且还不止一次……

“夜珺,你醒醒,快醒醒!我是艳艳,是艳艳啊!你不能这样做……你快住手!”龙艳光泣血般的呼喊又似乎隐隐约约出现在他耳边,连她娇美惑人的面容也浮现在他眼前,鲜活如昨。

夜珺痛苦的按住了额角,当时艳艳好像在拼命的喊着,想叫他清醒过来,可他兀自不听,只被体内如火的情潮冲昏了头脑,不顾她的挣扎,一把攫住她纤细的双腕,并用蛮力把她按在床榻之上,疯狂的一逞兽欲……

往事不堪回首,他既觉得对不起夜狂,又觉得对不起艳艳!

那个时候,尽管他心里喜欢艳艳,可由于夜狂也喜欢,并为艳艳做了许多别人做不到的事,他觉得自卑,觉得自己不如夜狂能带给艳艳幸福,于是默默的退到一旁,希望他们两人能有个美好的结局。

可事与愿违,他默默的守护并未为他们俩换来美满的结局,而且他似乎还在其中充当了刽子手,用罪恶之手亲手拆散了他们……

只是,他又找不到证据——他当时中了牵魂引,所做的一切皆是身不由己,过后醒来,艳艳已成了夜皇的秘密宠妃,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唤她一声“母妃”……

造化弄人,他总觉得事情不是这样!可事实俱在,不光夜皇大棘棘地搂抱着艳艳,表现的异常亲热,艳艳也对过往之事绝口不提,甚至连见他一面都不愿。

他也问不出口,怯懦地怕看到艳艳鄙视和痛恨他的目光!——如果事实真是他所想的那样,那他这个口口声声要把艳艳当亲妹妹看待的人,却亲手毁了她!

那他还是个人么?对得起夜狂临走时关切的嘱咐么?!

他很内疚,又很迷茫,因为不知道他脑中那些模糊而零乱的片段究竟是真,还是出于他的幻想。

他不能肯定,因为他毕竟是喜欢艳艳的,且因为年少气盛,血气方刚,难免会把艳艳当做春梦的对像,梦到在各种地方与她百般缠绵,柔情缱绻。

每次春梦过后,他都会苦恼地按着额角,一边用力谴责自己,骂自己禽兽不如!怎么可以幻想与视若亲妹的人燕好欢爱?可一边却很无耻的偷偷回味,觉得梦中的场面十分得香艳火辣,浪漫旖旎不可言!

他甚至觉得意犹未尽,回味无穷!那些火热的画面也会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留给他无限的遐想。

正因为如此,他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强暴了艳艳,也许只是出于他幻想过度,做了几个让人羞于启齿的春梦呢!——谁叫他对艳艳一直抱有太多邪恶的想法呢!

可能是他太禽兽了!

找不出证据,又不能宣之于口,这件事闷在他心里许多年,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有好几年都频繁地做着与艳艳在一起巫山*的美梦!

那感觉真实的一点都不像在做梦,身临其境的让他惊讶!

过后依旧是内疚,觉得做为人子,不该肖想自己父皇的妃子,何况她曾经是夜狂的心上人。

直到后来艳艳有孕,夜皇欣喜若狂,他便彻底对艳艳死心,只觉哀大莫过于心死,春梦也渐渐做的少了,偶尔有,也无那种真实到恍若其中的感觉,仿佛是真的与艳艳水乳相融在一块,连*蚀骨的酣畅感都是那么强烈而逼真!

艳艳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这时才觉得,原来他是这么的喜欢她!深受她!远不如他自以为可以压抑住的浅薄感情。

她不仅仅是他多年春梦的对像,她还是他难以割舍的心爱女子!

他痛苦的恨不得随她而去,同时也觉得自己不够勇敢强大,不能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子。

正因为如此,得知是赤阿芸害死了龙艳光,他心里早就计划着有一日能手刃赤阿芸,替艳艳报仇!

但赤阿芸身后势力庞大,纵使被打入冷宫,寻常人也难动她分毫。他隐忍蜇伏,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夜氏王朝大厦将倾,夜珀被杀,导致宫中大乱,他趁乱派人埋伏在赤阿芸的必经之地,一举结果了她!

报仇雪恨之后,他马上就要离开夜氏皇宫,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也不是夜皇的儿子,委实没有必要留下来承受夜氏皇族所造的孽,或者说承受轩辕族的报复。

撤走的路,他的父皇早替他安排好了,连老母亲一起带走。

只是,看着顾还卿弧形优美的下巴和她精致的唇鼻,以及火光下,她隐在面具中璀璨如星子般闪烁的明媚双眸,他竟有一丝不舍,不由自主地问道:“姑娘,夜珀已薨,夜氏皇族即将不保,你不如随我逃出皇宫吧!省得被人误以为是刺客抓了,受那牢狱之灾。”

顾还卿的思绪被打断,不禁有些奇怪地望着他:“怎么?你不是夜焰的宸王爷吗?你父皇和皇兄弟有难,你竟然……”她本想说“弃之不顾”,但又觉得不妥,便没说出口。

夜珺却明白她的未尽之意,苦笑了一声:“姑娘,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并非夜皇的骨血,打小便受他们的排挤与挤兑,所以不存在你说的那些问题。我甚至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纵是过寻常百姓的苦日子也强过在这里受煎熬。”

顾还卿:“……”

夜珀不是夜皇的亲骨肉倒罢了,谁叫花非花神通广大,调换了夜皇了儿子呢,可为毛连夜珺也不是夜皇的亲骨肉?

尼玛夜皇你究竟替多少人养了儿子?或者说头上戴了多少顶绿帽?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她不予置评。

而且她也不能跟夜珺走,她还得去找姬十二呢!

但和夜珺一起逃出皇宫还是可行的,夜珺大小是个王爷,且聪锐异常,跟着他,比自己闯出皇宫省心省力多了。

只是,她环视这冷宫一圈,她还想找出赤阿芸的秘道呢,放弃了未免可惜。

正在此时,她眼角一动,突然发现夜珺身边的地面似有些异样,她心随意动,猛地把夜珺往旁边一推:“王爷小心!”

她话音未落,“嘭!”的一声巨响,夜珺刚才所蹲的地面瞬间炸裂开来,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赫然露了出来,而拳头大的碎石块和土屑顿时迸射飞溅,撞到墙壁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王爷!”那名叫阿强的男子一个箭步上前,敏捷地扶住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顾还卿推倒的夜珺。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倏地从那个黑洞里钻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顾还卿的一只脚,一把将她扯了下去。

“姑娘……”稳住身形的夜珺遽然变色,忙唤阿强:“快追,有歹人掳了那位姑娘!”

阿强伸手挥开那些碎石与灰尘,皱眉凝视着那个地洞,既严肃又认真地道:“王爷,不能追,这洞里必是机关重重,咱们贸贸然下去,不但救不回那姑娘,反而要搭上咱们的性命。而且据属下看来,刚才那个黑影只怕是赤阿芸一伙的,此人想毁了这里,趁机毁了咱们,此地不宜久留,王爷快随属下离开!”

“不行!来人,本王……”

夜珺正欲跳下洞去,地面突然发出接二连三“嘭嘭嘭”的声响,一时间,偌大的冷宫内石块翻飞,尘土飞扬,竟是要坍塌的模样。

“王爷,得罪了!”阿强顾不得了,一把拉住夜珺往冷宫外冲去,嘴里叫道:“王爷,不是属下不让您救人,而是此时不走,咱们都会被会埋在这里!”

“等等……”夜珺犹不死心,拉长着颈子回头望,心里非常难受,因为没能救那位姑娘而自责。

忽地,他似想起什么,忙道:“那只穿山甲呢?咱们把它救走吧!”

“王爷,您放心好了,那只穿山甲不是俗物,它已经去追那位姑娘了,以它那凶悍的程度,估计那位姑娘没事。”

想到那只穿山甲上窜下跳攻击赤阿芸同伴的凶残样,又想到那只穿山甲可以凿穿人的脑袋,夜珺的心里这才好受点,只能一个劲的祈祷那位姑娘平安无事。

※※※※※※

赤阿芸的冷宫被毁,顾还卿在地道里都听得那一阵阵“轰隆隆”的响声,此事是花非花干的,从洞里跳出来的那个黑影正是花非花。

把她拉下地道,花非花便放开了手。

她火冒三丈,不假思索的便对花非花挥拳相向——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从她杀了夜珀的那一刻起,她便没想过和花非花善始善终。

此时正好甲甲也窜下地道,她便命甲甲攻击花非花,没料到花非花根本不接招,只在地道里拔腿狂奔,并对她狂喊:“不想死的便快跑,这地道马上要崩塌了!”

她一听,也顾还得和花非花算帐,带着甲甲发足狂奔。

地道里有隐约的光亮,花非花在前,她和甲甲在后,边跑边听到后面传来“轰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仿佛滚滚春雷炸响在耳畔!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正在渡九天雷劫的千年狐妖,速度稍微慢一点,便会被九天雷劫击中,神形俱灭。

地道仿佛没有尽头,曲曲折折,弯弯绕绕,若没有花非花带领,她还真不知道夜氏皇宫下竟然有这么长的秘道。

出了地道往前,竟是个高耸入云的陡峭悬崖!

头顶是一片深遂的苍穹,广袤无垠,博大浩瀚,令人心生敬畏,几颗闪烁着冷光的星星点缀其上,宛如散落在黑丝绒上的璀璨宝石,遗世而**。

这里真高!仿若手可摘星辰。

顾还卿深深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将散落到脸颊的发丝勾回到耳廓后,一瞬间,她闻到了树木与花儿的清香,还听到了“唧唧唧”的欢快虫鸣。

夜色浓郁,凝视着远处影影幢幢的树木与山脉,她漫不经心地瞟了独坐在悬崖边的花非花一眼,沉静地问道:“这里是哪?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是想杀了我为夜珀和老妖婆报仇吗?”

花非花却不答,兀自背着她,在悬崖边吹凉风。脱去魏如富色彩缤纷的内侍外袍,此刻只着一身黑衣的他,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萧萦与孤寂。

不过顾还卿是不会同情他的,他落到如此境地,完全是他咎由自取,谁叫他丧心病狂的想暗中谋夺龙家的一切。

她慢条斯理的举起九龙轩辕弓,瞄准他,眼珠狡黠地一转,唇边顿时漾起了一抹优雅地浅笑,她缓缓念道:“花非花,你看,多么干净的夜空,走过去,你可以融化在那丝绒般的夜幕里,一直走,不要朝两边看,明白吗?花非花,快,去吧!”

她朗诵着电影《追捕》里的台词,稍做修改,调皮地鼓励花非花跳崖自杀:“从这儿跳下去!云萝圣女不是跳下去了!夜珀也跳下去了!所以请你也跳下去吧!你倒是跳啊!”

约摸被她扰的不胜其烦,花非花蓦然回道,对她怒目而视:“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就凭你射杀了珀儿,你都罪该万死!”

顾还卿轻蔑地撇撇嘴,目露不屑,云淡风轻地道:“那你倒是来杀啊!光说不练算什么本事?有种你来和我真刀真枪的打一场,为你老婆儿子报仇,我倒是服你。”

“而且我并不觉得我有罪,你儿子才是罪该万死!明里暗里不知害死了多少清白无辜的好女子,我杀他也算为民除害,公道自在人心,你儿子死了,百姓只会额手称庆,对杀他之人感激不尽,我何罪之有?”

“你就那么笃定我不会杀你?”花非花阴沉沉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道:“不知你哪来的自信,以为我怕你,或是你以为我真的奈何不了你?”

“你何许杀得了我,但你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顾还卿仰望夜空,语气轻漫而慵懒:“我并不好杀,况且杀了我,你所有的计划会功亏一篑,儿子你会时时有,对你来说,也许是要多少有多少,龙女却不能时时得,我想,你还没有愚蠢到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而放弃你即将到手的一切。”

顾还卿早摸清了花非花的心思,他若真要给夜珀报仇的话,早就追着她杀了,何苦带她逃出地道?不如把她埋在赤阿芸的冷宫,为夜珀陪葬好了。

说来说去,夜珀也好,老妖婆也好,无非都只是花非花前进路上的牺牲品,他心里也许有夜珀,也许疼爱他,但他最终的目的,还是想得到龙女的尸身及龙家的宝物。

这也是顾还卿一直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方,花非花煞费苦心的布局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且,花非花在云萝圣女等人面前都自称“老夫”,架子摆的高高的,为何在她的面前却只“我啊我”的,也不摆什么臭架子?

真是怪哉!

她垂下长睫,半掩住眸光,心念微转,忽然收了弓箭,对花非花道:“花非花,不如我们来谈个条件,你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或者说你究竟想从龙女身上得到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然后我告诉你我把龙女的尸首藏在哪里。”

花非花抬眸看了她一眼,布薄阴翳的眸中恨意未消,显然他对夜珀的死难以释怀,心里其实也是恨顾还卿杀了夜珀。

他伸指挠了挠脸上的假面,阴森森地盯着顾还卿露在外面的半张脸看了半晌,眼中多了些复杂的情绪,隔了片刻才道:“你会这么好心?你不是打算和我玉石俱焚么,岂会中途改变主意?”

顾还卿沉吟,低头找了一块光滑如境的石头坐下,伸手轻弹着甲甲身上硬如铠甲的鳞片,淡淡地道:“我不想死了,还不行么?我见到了我夫君,我舍不得他,他那么俊美英武,宛若天神一般,且对我一往情深,我何必便宜别的女子,死了给那些觊觎我夫君的女人腾位置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龙家么,我也是要维护的,但我只会尽我所能,不会因此而葬送我的性命,毕竟十二还在等我,我也想尽快跟他团聚。”

“姬十二,哼哼!”提到姬十二,花非花也是恨意深重,若不是他的行刺计划,夜珀也不会死。

“你也用不着这么恨十二,杀夜珀的是我,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好了。”顾还卿睨了他一眼:“再说了,所谓各位其主,十二和夜珀的立场不同,本就处在一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局面,你还指着他们能和平共处,相亲相爱不成?相杀是早晚的事,各显其能罢了,看谁杀得了谁。”

“你少说风凉话,如今死的是珀儿,不是姬十二,你自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倘若死的是姬十二,你还能说的这样轻松么?”花非花冷嗤。

“当然不会。”顾还卿冷睨着他,眼眸中异彩闪闪,一字一句地道:“我先前就说过,谁敢伤我夫,我必将那人挫骨扬灰!绝不会放仇人逍遥法外,追杀到天涯海角也在所不惜!不像你,对着杀子仇人也犹犹豫豫的,有时候我真怀疑,夜珀也许不是你的亲生子,毕竟赤蔓萝母女可是出了名的人尽可夫,谁知道她们生的孩子是哪个男人的。”

“……你……”一席话把花非花噎的眼翻白,几乎破功,要和顾还卿拼命,但最终他还是按捺住了。

顾还卿却忽然有点了悟,也许花非花也怀疑夜珀不是他的亲生子,所以夜珀被杀,他才这般沉得住气。

这么一想,她底气更足了,也不管花非花做何感想,自顾自地道:“好了,闲话少提,言归正传,现在你我各退一步,早点化开这个结,也好早日各自分天涯,你去完成你的宏伟目标及野心,我回去早日与我的家人团聚,咱们各取所需,互不干扰,如何?”

花非花目光闪闪,似有点心动。

顾还卿不动声色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见此,不由扯了扯唇,花非花也许正在肚子里编故事,反正话在他嘴里,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爱怎么瞎编就怎么瞎编,信不信在于她。

而她也拿一个莫须有的尸体想诓花非花,他们两人各怀鬼胎,都想算计对方,就看谁计高一筹。

“说到龙女的尸身,首先便要说你们龙家的《龙氏宝典》。”花非花沉默了许久,似乎权衡再三,终于开口了。

顾还卿赶紧打起精神,纵然花非花编假故事,她也要仔细听一听。

“你们龙家的这本宝典,不仅记录了一些长生不老之术及强身健体之术,还有你所知道的让阉人恢复雄风的丹药及法子,甚至还有许多所不为人知的秘术、丹药及方子,可谓博大精深,包罗万象,历代帝王将相、志士仁人无不渴望得到这本盖世奇书。”

顾还卿直觉花非花在撒谎,若《龙氏宝典》有长生不老之术,龙氏一族何以未能长生?甚至连子嗣都保不住。

强身健体也许有可能,一些失传的医药方子和遗失的武功秘藉收集在里面,也的确有可能。

但说到食青年的人脑恢复男性雄风,这根本不管用!夜皇如何恢复的,肯定不是用这个法子,所以她说花非花撒谎。

不过她懒得拆穿,继续听花非花瞎掰。

“然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龙氏宝典》中最奇特也最神奇的地方,是它详细地记载了一些如何繁殖及培育出人首蛇身、人首猴身、人首鱼身、狮身人面、人面虎身、人面虎爪、半人半马等等一些怪物的方法。”

“……”顾还卿顿时风中凌乱了。

花非花忽然勾起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料想到她的震惊了。

顾还卿捂了捂脸,取下脸上的半张银质面具,拿在手中当扇子扇风,一边镇定地对花非花道:“继续,我洗耳恭听,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传说中,伏羲和女娲娘娘便是人首蛇身,不,也有说是人首龙身。”

古籍中有关于女娲的记载,《楚辞·天问》:“女娲有体,孰制匠之?”王逸注:“女娲人头蛇身。”

所以顾还卿还真不惊讶,左不过是些神话传说。

花非花颇为神秘的笑了笑:“这只是其中之一,你们《龙氏宝典》中还提到,月亮原来是在地上的,后来因为洪荒时期诸神大战,共工撞倒不周山,月亮便升上了天空,人间也暴发了洪水。”

顾还卿努力思索,她对这则说法并不陌生——似乎在现代的时候,看过某一本书,上面也是这么臆测月亮的。

说是有一位科学家大胆提出:月球根本就是在地球上的,也就是远古传说的“昆仑山”,甚至还有人说,地球人是外星人的试验品等等。

昆仑山是万山之祖,是神话传说的摇篮,传说昆仑山是众多神仙的居住之地,中国的“三皇五帝”都是从昆仑山走出来的。

可它居然跟月亮有关系?顾还卿当时觉得很震惊,那时年纪也小,对此挺好奇的。所谓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人类的想像力是无穷无尽的!这样猜测也无伤大雅。

但臆测也好,猜测也罢,都未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且科学也未经证实,充其量只能当做科幻小说来看。

但此时听花非花说来,她却有些诧异。

“那谁都想得到《龙氏宝典》,可这本书还能找到吗?是不是真被龙女带在身上?”她问花非花。

“被毁了。”花非花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被轩辕煜毁了。”

顾还卿:“……”

※※※※※※

而同一时刻的沧海宫禁地里,轩辕黛正对着几堵石壁大发雷霆:“什么?原来这一切都是花家搞的鬼!九龙轩辕弓是我们轩辕家族的?!可恶,本宫主竟被蒙在鼓里,直到如今才知晓!”

秋迟暮举着火把,凑近石壁道:“原来《龙氏宝典》是被咱们祖师爷毁的啊?他为什么要毁人家的宝物?”

轩辕黛一指石壁,气咻咻地道:“继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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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1 花家豢龙 禁地被毁的七七八八的,凌乱不堪,结果非但没找到儿媳,连秘道都打不通,也根本无从知道秘道地下有什么。本文由 。。 首发

轩辕黛气的不行!

忍了好一段日子,她实在忍不下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命易冬暖找人来把禁地的石壁也捶了,毁个彻底,省得还要后代的宫主拼死守这个破地方,劳民伤财!

宫主有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易冬暖大概是司空见惯了,竟然一点异议也没有,只命心腹弟子们进来捶壁毁石,替宫主出气……

禁地的石壁不是一般性的厚,乃天然石洞,沧海宫的弟子们日夜赶工,点着熊熊火把在洞里辛苦劳作,挥舞着大铁锤,“咚咚咚”的把石壁捶的震天响。

谁曾想捶着捶着,随着石块的掉落,一个弟子发现他们捶的那堵石壁竟然出现了金色的刻字。

字大概是用剑一类的利器刻上去的,每个字皆龙飞凤舞,遒劲有力,刻字之人功底深厚的令人咋舌!

字上涂以金漆,看着非常华丽,王者之风扑面而来,气势磅礴。

轩辕黛一瞧,哟!祖师爷还藏了这一手啊!于是马上命捶石壁的弟子们改敲,并仔细点,别把刻字破坏了。

除了石门这一方无字,另外三堵石壁上都刻着闪光的金字,轩辕黛命弟子们出去后,立刻对着石壁就研究起来。

看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了,刻下这些字者正是他们的祖师爷,沧海宫的创始人轩辕煜。

轩辕煜说,他毁了龙家的《龙氏宝典》,龙氏三宝由此少了一宝,于是他便把轩辕族的宝物九龙轩辕弓赔给龙家了。

轩辕黛看后,当场:“……”

隔了一会儿她才发飚,觉得他们家祖师爷简单太莫明其妙了,无缘无故毁人家的宝物干嘛,这不是欠揍吗?

而且她一直以为九龙轩辕弓是龙家的,连顾还卿都奇怪这弓是不是跟轩辕家有关系,不然为什么叫九龙轩辕弓,她都未起疑。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九龙轩辕弓里面的机关必须用九龙玉玺去打开,并且这两个宝贝还是个双机关——九龙玉玺里面的藏宝图也须得用九龙轩辕弓打开。

原来同出自轩辕族!

真是够了!

轩辕黛忍着气,继续往下看。

结果却看到轩辕煜又说,他之所以要毁了龙氏的宝典,正是因为迦叶岛的花家,花家一直觊觎龙氏的一切,表面与龙氏交好,暗地里却百般算计着龙氏,龙女之死也与花家有关,尤其与花家的花亚男有关,他恨花家害死了龙女,不想让花家称心如意,便毁了《龙氏宝典》。

看到这里,轩辕黛恍然大悟,花家,她怎么忘了花家呢!

难怪她老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怎么也找不到幕后之人,敢情是花家人在背后搞鬼!

于是她立刻召了夏末凉和易冬暖进来,三个人一起研究石壁上的字。

正在此时,秋迟暮回来了。

——秋迟暮是领轩辕黛之命,去禹国抓龙浩和龙弘父子的,本以为此事很棘手,要颇费一番功夫,谁知抓这父子俩的时候,龙弘,也就是原来的皇甫弘居然愿意束手就擒,跟他回沧海宫受黛宫主的审问!

不过龙弘有个要求,国不可一日无君,禹国大小是个国家,他父皇必须得留下,抓他就行了,反正他父皇所知道的事,他都知道。

秋迟暮亦非不通情理之人,龙浩父子愿意配合,他要少费许多手脚,何乐而不为?

因此他带了龙弘回宫复命。

听闻禁室的石壁上有字,他觉得事情重大,顾不得旅途劳累,稍后便进了禁室。

秋迟暮等人开始也跟轩辕黛一样,觉得他们家祖师爷真是手欠,没事毁人家的宝物做啥,这不是上赶着与龙氏结仇吗?

好在轩辕黛叫他们继续往下看,几个人才明白了原因。

“原来这一切都与花家有关啊!”素来少言的夏末凉也忍不住惊讶出声。

“岂止有关系,还与花家有大关系!尤其这个叫花亚男。”秋迟暮指着石壁上的字,让他们看自己面前的这堵石壁。

“祖师爷说,花亚男是个天阉,他打小便假扮女人接近龙女,成了龙女的闺中好友,实际上他是为了《龙氏宝典》。”

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龙女是何许人也,也知道龙女就是他们祖师爷的心上人,但由于龙氏女子不外嫁,只招赘,而轩辕族煜是沧月的皇族,身份尊贵,自是没有给人当上门女婿的道理,故而这两人的婚事一直耽搁着。

尽管受到多方阻挠,两人的婚事也始终谈不拢,可这两人矢志不渝——女不招赘,男不娶的过了许多年。

直到花亚男煞费苦心的偷窥到《龙氏宝典》上的部分内容,并用上面的方子治好了他的天阉,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以后,事情则发生了改变。

所谓祸起萧墙,往往你最信任的人却对你包藏祸心——龙女十分信任花亚男,心无城府的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他,谁知花亚男打小身体有缺陷,这导致他心理也有缺陷,甚至是扭曲变态的。

花亚男喜欢龙女多年,他之前因为身体的原因,不敢表露自己对龙女的感情,但是他的天阉治好之后,他则野心勃勃的想得到龙女,甚至妄图得到龙家的一切,包括《龙氏宝典》。

“《龙氏宝典》是本盖世奇书,纵然谁都想得到,但世人仍怀疑其真实性,怀疑上面所记载的事情,是否真有其事。”

秋迟暮看着石壁上的字,缓缓地道:“但花亚男却不这么认为,他通过他自己的实践,觉得这本书上所记载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此书!”

“但《龙氏宝典》是龙氏三宝之一,龙氏看守的极严密,轻易不让人见到,花亚男那次之所以能偷窥到,也是借助龙女之手办到的,想得到此书,绝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容易。”

“于是花亚男心生一计,他……”

念到这里,秋迟暮皱了皱眉头,停顿了一会儿,似在思索,然后才接着道:“他在那本宝典上偷窥到,月亮原来是在地上的,那时候,人们所跪拜的不是太阳,也不是天,而是月亮,不过月亮那时不叫月亮,叫……”

秋迟暮的眉越皱越深,忍不住低语了一句“荒谬,实在是荒谬!”,才继续念:“且那个时候,凡人可以通过天梯上天庭,去天庭游玩……”

他伸指按住额角,似不忍卒读上面的文字,觉得难以相信,便省略着念,念得断断续续:“后来黄帝大战蚩尤,进而发生诸神大战,共工怒触不周山,不周山倾,天柱折,地维绝,引发大洪水,天梯则被仙人收回,月儿越升越高,天地分离……由此才有了月亮……”

“这不是咱们小时候听过的神话故事么?”

易冬暖啼笑皆非:“据说洪荒之初,天地相去未远,地上的人们可以通过天梯到达天上;天上的神人则下到地上。颛顼帝之前,天和地相距并不遥远,还有道路可以从地面到达天庭或者从天庭来到地面。”

“是啊。”轩辕黛和夏末凉也点头。

神话中“天地分离”、“开天辟地”、“天梯”“女娲补天”、“天倾西北”“共工怒触不周山”等等,都是轩辕黛等人打小听到大、耳熟能详的故事。

“全是些荒诞不经之说!”秋迟暮也跟着摇头失笑:“这么荒谬的事,那个花亚男居然信了?!也真是绝了!”

“后面还有,再看。”轩辕黛指着石壁道。

轩辕煜后面刻的字,更让人瞠目结舌!易冬暖觉得受得刺激太大,直捂着额头叫天啦天啦……

秋迟暮则镇定地念道:“花亚男还看到,那宝典上说龙氏一族所御之龙,其实是应龙与别的珍禽异兽所交之后代,其有生翼的,也有无翼的,形状各异,而花家所豢之龙,却只是蛟而已。”

“……不是吧,龙氏一族真会御龙啊?还应龙的……”夏末凉捂着胸口,非常夸张地对轩辕黛道:“宫主,属下不行了,又是蛟又是龙的,属下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轩辕黛无语极了。

她也快不行了,这可事关她儿媳啊!马虎不得。

※※※※※※

那厢不知名的悬崖峭壁上,顾还卿轻抠着甲甲的鳞片,直勾勾地瞪着花非花,一再重重地问道:“你说什么?我们龙氏一族所御之龙,是是……是应龙与别的珍禽杂交之后代?有长翅膀的,也有不长的?”

花非花点头:“反正我先祖是这么说的。”

“……”顾还卿差点不支倒地——你妹的老天,不带这么玩她的呀!

应龙,古代神话传说中善兴云作雨的神,最早出现是在先前的黄帝时期,《山海经》和《史记》就有记载。

大意是黄帝战蚩尤,双方都使用各种神奇的动物来帮忙。黄帝这边的应龙擅长“蓄水”,蚩尤那方也有擅长呼风唤雨之灵物,本领较应龙更胜一筹。

黄帝处于弱势,便请天女“魃”帮忙止住了大雨,一举歼灭蚩尤部落。

应龙在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杀了蚩尤和夸父,但由于战争消耗能量过大,再也无力振翅飞回归天庭,便悄然来到南方蛰居在山泽里。

多年后,应龙复出,助天禹谭水脉,开江河,成为治水功臣之一。

《述异记》中记述:“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应龙称得上是龙中之精了,故长出了翼。此神龙又名为黄龙,黄龙即是应龙。

应龙的特征是生双翅,鳞身脊棘,头大而长,吻尖,鼻、目、耳皆小,眼眶大,眉弓高,牙齿利,前额突起,颈细腹大,尾尖长,四肢强壮,犹如一只生翅的扬子鳄。

在战国的玉雕,汉代的石刻、帛画和漆器上,常有应龙的形象出现。

简而言之,应龙就是古代生翼的龙,模样跟生了翅膀的扬子鳄非常相像。

而扬子锷呢,即鼍,鼍龙,猪婆龙,在顾还卿所生活过的那个现代社会是种非常珍贵的动物,它是一种特有的爬行动物,与恐龙属同一时代。

因此,人们称扬子鳄为“活化石”,在它身上,可以找到早先恐龙类爬行动物的许多特征,对人们研究古代爬行动物的兴衰,和研究古地质学和生物的进化,都有重要意义。

顾还卿抬头看了看深遂夜空中的星星,只觉得恍若隔世。

她消化了半天花非花所说之言,旋即才问道:“那你常年守在九龙司,见过我们龙氏一族应龙杂交的后代没有?”

花非花摇头:“没有,我只见过我族豢养的龙。”

“是什么?”

“不及你们龙氏一族御的龙高级,原本我和我族人皆以为是蛟,但照现今说来,就是锷鱼而已。”

顾还卿:“……”

鳄鱼,在我国古代已有记载,《礼记。月令》有“季秋七月,伐蛟取鼍”的记载,鳄皮制作的“鼍鼓”是当时祭祀中重要的礼器。唐代韩愈因鳄鱼之患作《祭鳄鱼文》如讨贼文,义正辞严,吓退鳄患。

但蛟……传说虺五百年为蛟,蛟千年为龙……也有说龙性淫,几乎可以与任何东西交配产子,蛟就是龙跟蛇生的……

不过,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周处入水三天三夜斩蛟而回的故事中,蛟可能是鳄鱼。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花家豢养的“龙”其实就是鳄鱼,那他们龙氏一族所御的“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总归不是应龙与什么杂交的后代。

顾还卿立刻从石头上起身,花非花问道:“你还想逃?”

“用得着逃么?”她凉凉的看了花非花一眼:“我要去九龙司看看,看看我家老祖宗到底御的是什么,如果也是鳄鱼,那我真是要笑死了!为了这些个东西,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不是鳄鱼,你们家族御的不是鳄鱼。”花非花的口气非常失落,却也很肯定。

顾还卿不理他,要走,他却道:“还有一事,与龙女切身相关,也与她之死有关,你不想知道么?”

顾还卿顿住了,龙女是所有的症结之所在,她当然想知道。

------题外话------

下章花非花大概可以谢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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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2

花非花言道:“龙女并非意外身故,她得了一种罕见的怪病,自个受不了,于是心灰意冷之下,投水自尽而亡。”

“胡说!”顾还卿直觉花非花说假话,不假思索地道:“龙女决不会自杀,无论得了什么病她也不会!你休要污蔑诋毁她。”

花非花歪着头,奇怪地打量着她:“你怎么知道?”

他的目光依旧阴森森的,带点绿幽幽的光芒,犹如饿狼盯着猎物,眸底透着无尽的贪婪与兽欲:“龙女是龙女,你是你,你如何能知道龙女的想法?还是说,你就是龙女?”

他的视线让顾还卿打心眼里不舒服,进而联想到初见他时,他牙齿上腥红的鲜血以及密林中的阵阵腐臭味。

她顿时感觉跟吃了苍蝇似的,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

用力吸了一口气,压下那股恶心,她不疾不徐地道:“花非花,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龙女是龙女,我是我,你别老把我们两个混为一谈。”花非花不止一次把她和龙女相提并论了。

“可你真的和龙女很像啊!”花非花执拗地道:“除了你们的驭龙兽不同,你连拿九龙轩辕弓的样子都跟她一模一样,简直是她来投的胎。”

顾还卿不屑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龙女是我的先祖,我长的比较像她而已,这叫返祖现象,挺正常的事儿,是你孤陋寡闻,少见多怪。”

“是这样吗?”花非花神经质的昵喃,望着她的目光逐渐变的恍惚而迷离,似陷入某种回忆之中:“我看未必吧,你分明就是龙女,你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花非花,你这是病,有病就得治,药也不要停,知道吗?”顾还卿难得好心的对他谆谆教诲:“乖孩子,赶紧回家去吧,你妈喊你回家吃药呢!”

花非花突然使劲一摆头,他颈子上的骨头立刻发出“咔”的一声脆响,他眼中的浑浊与迷惘刹那间消失,刚才那阵恍惚仿佛是别的人幻觉。

他沉着尖嗓怒瞪顾还卿,拼命叫嚣:“什么你妈你妈?顾还卿,我没病,你就是龙女,有人早告诉我了!”

告诉你妹,你就是个神经病!顾还卿再也不想听他胡扯了。

她侧眸盯着花非花看了半晌,

其实夜色很浓,天上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不见月亮,而花非花又戴着面具,外加一身可以融入夜色的黑衣,悬崖上风大,他衣角随风飒飒扬扬,衬着他瘦削若竹的身材和有些不正常的模样,令他看起来既像个精神病患者,又宛若鬼魅。

从见花非花到至今,顾还卿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心里不是不好奇,也曾猜测过,但花非花防人心重,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真面目。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弓,轻声警告:“花非花,我最后重申一次,龙女是龙女,我是我,我不管是谁让你有这个错误的认知,但是,若你再继续胡说八道,我不介意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随后,她对甲甲柔声道:“走,我们去九龙司,先看看你家祖先驭的是些什么‘龙’。”

她祈祷千万不要是扬子鳄,那她会失望的。当然,如果是长了翅膀的扬子鳄,那她也会接受不了——因为木有见过……

“顾还卿,你别走,你把你的尸首藏在哪?”见她要走,花非花疯了一样的追过来,挡住她的去路。

“……”顾还卿。

“不说出你的尸首在哪,你休想离开!还有,你不想治你的病了吗?真想当老婆婆?”花非花摇着一头乱头威胁她。

“……”

我勒个去!姑奶奶活生生站在这里,还没死呢!他一口一个“你的尸首在哪”,端地是要把死人气活。

任是脾气再好,顾还卿也忍不住了,一脚朝他凶狠地踹了过去:“花非花,你他妈的有完没完?你才是尸首,你全家都是尸首!”

若非顾忌着灵灵,她比这骂的还要凶。

“顾还卿,你信我,你就是龙女。”花非花退了开去,躲开了她那足以致命的一脚,兀自喋喋不休:“龙女的尸首就是你的尸首,你别不爱听,没有她的尸首,你的《娑罗双生》根本无法涅槃,你早晚死路一条,你还是听我的,跟我合作吧,我们携手并肩,这天下都是我们的。”

……嗯?龙女的尸首可以助她涅槃?顾还卿微微一怔,倒忽视了花非花后面的话。

就冲着这句话,她不管花非花疯没疯,先停下拳脚,然后才道:“花非花,你莫不是得了臆症,龙女都死了几百年了,她还能管我练功涅槃?”

“这得从龙女的怪病说起。”花非花伸出黧黑的手指,隔着面具挠了几下脸,有些烦躁地道:“龙女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手脚侧面和双腿都长出粗糙的深褐色斑纹,颇厚,状如鱼鳞,伴有瘙痒和糠秕状鳞屑。”

顾还卿:“……”

听着好耳熟,有点像鱼鳞病症状的样子。

“后来,这种情况愈来愈严重,她双腿上的深褐色鱼鳞状肌肤逐渐扩散蔓延,连她的腰部两侧都长上了,痒的厉害!一挠,疼痛不说,且直掉那种鳞屑状的东西,她苦不堪言。”

崖上有颗松树,顾还卿有些失神的靠了上去,她叹了一口气,有些苦涩地道:“这是鱼鳞病,亦称鱼鳞癣或蛇皮癣。”

鱼鳞病,是一种常见的遗传性皮肤角化病,主要表现为四肢伸侧或躯干部皮肤干燥、粗糙,伴有菱形或多角形鳞屑,外观如鱼鳞状或蛇皮状。寒冷干燥季节加重,温暖潮湿季节缓解,易复发。

这还是轻的,鱼鳞病患严重者,那种深褐色的鱼鳞斑纹甚至会波及面部及全身,是挺折磨人的一个病,虽然有中药熏蒸去除鳞屑,然后用养血润燥,活血和营,保湿中药外搽有效果,但也没办法根治,药物治疗只能缓解及改善病情。

此病与古代医学文献中记载的“蛇身”,“蛇皮”相似,《诸病源候论》蛇身候记载:“蛇身者,谓人皮肤上如蛇皮而有鳞甲,世谓之蛇身也”。

顾还卿只觉感同深受,龙女的心情她深有体会,一个爱美的姑娘家得了这种病,一身白白的皮肤变得难以见人,搁谁身上也受不了。

坦白说,她这副样子,其实比龙女好不了多少。

她心情沉重,由龙女想到了自己。

“不是蛇皮。”花非花却道:“她的斑纹厚且硬,跟真的鱼鳞没什么区别,十分接近黑辚鲛人的鱼尾皮。”

鲛人,鱼尾人身,中国古代典籍中记载的鲛人,即是西方神话中的人鱼,又名美人鱼。

晋张华《博物志》:“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也就是说,鲛人哭泣的时候,眼泪会化为珍珠。

顾还卿不予置评——她已经摸清花非花叙事的套路了,他没事就爱往神话故事和传说中套,再不就往鬼神身上拉,跟他争论没意思,那些思想已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她磨破嘴皮子也未必说的服他。

她懒得浪费口水。

“当时没人治得好她,且她的鳞越来越厚,越来越痒,她发狠的用手把那些褐色的厚皮撕下来,弄得浑身鲜血淋淋,肉翻皮碎,奈何她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鱼鳞反而蔓延的愈快,龙女固然心志坚强,意志力过人,可也被折磨的死去活来。”

纵然不知道花非花说的是不是真的,顾还卿却仿佛有切身的体会一般,光是想像龙女撕掉身上粗皮的情景,都替她疼。

她不由俯身摸了摸自己的腿,神情黯然下来,她和龙女同病相怜,都是那么的不幸。

花非花继续道:“正在龙女万念俱灰,生不如死之际,花亚男对她说,你们龙氏一族不是有本宝典么,那宝典博大精深,无所不包,指不定那上面有救治你的方法。龙女受了提醒,觉得花亚男的话有道理,便禀过她的父亲,要再次翻查宝典。”

顾还卿忽然插嘴问道:“此事发生在花亚男偷窥宝典之后,还是之前?”

花非花顿了顿,没有立即回答,目光微微游弋,似在斟酌言辞。

“在之后是不是?”顾还卿肯定地道:“在他治好了天阉之后。”因为花非花提到龙女是再次翻查宝典,可见她前面有机会看到宝典。

“……也不是。”

“什么叫也不是?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早,你这样模棱两可的是几个意思?”

花非花不满地瞪着顾还卿:“你如此咄咄逼人做啥?你这个样子一点不像龙女,龙女可是非常温柔的……”

“住口花非花!”顾还卿忍无可忍地抽箭,端起弓便瞄准他:“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花非花幽绿的目光也冒火,与她对峙半晌,最终挥了挥手,忍着气道:“看在龙女的份上,老夫不予你计较。”

“哼,你终于肯用‘老夫’了。”顾还卿厌憎地瞥了他一眼,放下弓箭,不无讥诮地道:“这么说来,你终于不会再把我和龙女弄混了。”

花非花气息一滞,似无言以对。

顾还卿盯着他,淡淡地陈述:“依我看,龙女根本不是投水自尽,她的死大概跟你们花家脱不了关系,尤其是你们那个居心叵测的先祖花亚男,龙女指不定就是被他害死的。”

花非花的额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他目光闪闪烁烁,佯装不经意的抬头望着遥远的夜空,随后云淡风轻地道:“你错了,我曾说过,花亚男喜欢龙女,他只想得到她,并跟她永远在一起,从未想过伤害她。”

“狡辩!”顾还卿立时打断他的话:“你还是别替你的先祖开罪了,什么喜欢龙女,想得到她?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无非是为他不可告人的卑鄙行径找藉口!毕竟他骗龙女在先,假扮女子接近龙女,获取龙女的信任之后,他又起歹心,得寸进尺的想得到《龙氏宝典》,在贪婪和**的驱使下,他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没有的事。”花非花有些心虚地辩解:“你不了解他对龙女的感情,他想得到《龙氏宝典》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无论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不能用不光彩的手段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更何况你不是说他已通过宝典上的方子,治好了他的天阉,成了正常人么,那他为何还不知足?还要贪得无厌?”顾还卿犀利的反问。

“你误会了……”

花非花还想狡辩,顾还卿却道:“误会,我还六会七会呢!从花亚男开始,你们花家便对不起龙家,只是你们花家戏演的好,龙氏未能识破,这才导致后来的灭族之祸。”

花非花则道:“许多事都是夜氏做下的,与花家和我无关,你的仇人是夜氏,你莫弄错了。”

“别开玩笑了花非花,这样没脸没皮的话你也说的出口?你拿我当三岁孩儿啊?”

顾还卿轻嘲:“从你隐瞒了龙蝶衣的遗言,骗龙羽飞的那一刻起,你的野心与**已昭然若揭!你诸多狡辩,无非是想撇清你自己,认为你没有害龙家,你甚至无耻地把所有的过错往夜氏一族头上推!当然,夜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你是一丘之貉!”

她对花非花扬了扬手中的弓:“我不管你以前怎么利用我,以前怎么对不起龙家,但从我们遇见的那一刻开始,你的愿望注定要落定,你也别奢望得到《龙氏宝典》和龙女,实话告诉你,我压根没打算告诉你龙女的尸首在哪。”

“顾还!……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这都是为你之好,你为什么非要和我对着干?”

花非花烦躁不安地挠着他的假脸,颇为怨怼看了顾还卿一眼,语带愤懑:“你太固执了,龙女虽说是你的先祖,但你和她……”

见顾还卿又要翻脸,他索性一鼓作气地道:“当年龙女投水而亡,花家的巫师曾告诉过花亚男,龙女会重生,且是以她的原样重生,你就是龙女的化身,你知不知道?”

“哦,原来如此。”顾还卿做恍然大悟状——怪不得花非花诺大把年纪了,却在她面前从不摆臭架子,满口“我我我”的,敢情是因为他觉得她是龙女的重生或化身,他不敢托大。

她还一直奇怪,此时才找到原因。

而花非花以为她想通了,马上开始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自龙女死后,花亚男便一直在等待她的重生,奈何你们龙氏生的女儿都不像龙女,直至他死,他都未能找到龙女的重生。他怨念极了,死的时候极不甘心,便求族中巫师,他也要重生。他花了巨大的代价,并要求巫师他要保持前世的记忆,要记得龙女。”

“巫师如他的愿,他成功了。”

“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顾还卿为之失笑,语气却似嘲非嘲:“你是想说,你就是花亚男重生的吧,难怪你直呼花亚男其名,叫得这么麻溜。”

她此刻没带面具,弯着红唇笑得面若桃花,一双美丽的眼儿弯弯若月,眸中波光潋滟,清艳流转,双肩微颤,衬着她亭亭玉立的身姿,说不出的动人美好。

花非花似受到蛊惑,竟然盯着她看的收不回神来,一双如野兽般的眼睛闪闪幽沉的绿光,他抿了抿唇,不住的咽着口水。

然而就在此时,他失神的一瞬间,顾还卿一把将甲甲扔到他脸上,低喝一声:“甲甲,挠他的脸。”

花非花动不动便挠他的脸,似乎脸上很痒的样子,她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不动声色的在等待机会,想看看他脸上到底有什么。

甲甲那速度多快啊!挠檀木门和梨花木都不在话下,甚至能挠挠石头,花非花再厉害,也没料到顾还卿猝然出手,他的速度也是极快的,伸手便来挡,可甲甲爪子一伸,挠了一爪子就跑——他抓了个空。

花非花脸上的面具顿时四分五裂,他飞快地捂住他的脸,咬牙切齿地低咒。

尽管花非花的动作够快,可顾还卿夜能视物,一下子便看到了,她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抓住爬到肩上的甲甲收惊:“这……这……”

甲甲受宠若惊,忙忙地“哞”了一声,以示忠心。

“顾还卿,是你逼我的!”突然间,花非花一把撕掉脸上的假面,他抬头看着顾还卿,对着她古怪的笑了来:“卿卿,其实我喜欢让你看到我的真面目,省得我还要费尽心思来瞒你,太辛苦了。”

顾还卿猛咽口水,立刻放开甲甲,一下子抽了五支金箭出来搭在弓上,一句话也不说,手指一松,放箭!

------题外话------

咳,居然到下一章才死,俺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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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3 我带你走!

    花非花脸上的面具被甲甲挠开的一瞬间,顾还卿看到的是一张野兽的脸,亦狮亦虎亦豹,脸上毛茸茸的,再加上他脸上被挠的乱七八糟的假面,在夜里看起来尤为恐怖!

    宛若魑魅!

    饶是顾还卿胆大,但赫然看到一张人脸在她眼前变成凶恶的兽脸,就跟在深夜里独自关灯看恐怖惊悚片《午夜惊魂》似的,她也被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抓住了甲甲壮胆……

    她承认自己被惊到了。

    可就在这时,花非花伸手把脸上的易容面具撕掉,嘴里说着要让她看他的真面目,但顾还卿却看到了朱砂,也就是姬琉璃的脸!——那张兽脸奇异的消失了,或者说被花非花成功的用另一张易容面具掩盖了。

    抑或者兽脸也是假的,被花非花一起扯下来了,露出了他的另一张面孔。

    这就跟神秘莫测的川剧绝活变脸一样,那动作叫一个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不仅能掩人耳目,还能不留痕迹,令人叹为观止!

    顾还卿佩服的五体投体,几乎拍案叫绝。

    不过,她的反应是闪电般的拉弓,放箭——她也不去考究对面之人到底是人是兽;是男是女,是不是真的姬琉璃,或者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反正杀了就对了。

    因为花非花不仅用了姬琉璃的脸,就连他的嗓音,都变成了姬琉璃娇滴滴的嗓音!

    假使花非花真是姬琉璃,顾还卿就要呕死了!

    因为在古代,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和贴身丫鬟关系会比一般主仆更亲密,未出阁的小姐大多是和贴身丫鬟住在一起,小姐住里间,贴身丫鬟住外间,把着门口。

    而且贴身丫鬟一般都会伺候小姐起床、穿衣和洗漱一类的。

    若花非花是姬琉璃,那初一的身子岂不早让他看光光了!

    思及此,顾还卿气不打一处来——尽管她穿越之后,朱砂早被卖了,她也再没被朱砂侍候着洗澡淋浴过,可她借用的是原主的身子啊!

    这要是让姬十二知道了,那还了得!非跟她闹不可。

    赶紧灭口是正经,千万千万莫让姬十二知晓……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想着姬十二?她也非常唾弃自己。

    但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若花非花是姬琉璃,那轩辕黛、姬十二、庆隆帝,包括她,乃至全天下的人,不一直被花非花玩弄于股掌之间,受着弥天大谎的欺骗吗?

    可恶!这才是最让顾还卿痛恨的地方!

    她只能祈祷花非花不是姬琉璃,他只是心血来潮,借用姬琉璃的相貌一用,不然,她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对轩辕黛和姬十二启齿此事。

    尤其是轩辕黛,她得多伤心啊!姬琉璃可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却……

    顾还卿不敢想下去,心头只有一个目的,她一定要竭尽全能杀了眼前这个“姬琉璃”,阻止她在继续兴风作浪下去!

    “嗖——”五只箭目标一致,带着尖利的清啸声,瞬间扑至花非花。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而且顾还卿知道花非花身手了得,只是在她面前藏拙而已,因此她出手毫不留情,一下子就用了五只箭。

    这只是第一步,紧接着,她几乎是瞬间就反手到背后抽了九只箭搭在弓上,并将弓拉如满月,清明如水的目光紧盯着花非花的方向,随时准备射击。

    但是,花非花突然不见了!

    五只箭落空,直直往悬崖方向而去,甲甲窜到一半的身影缩了回来,极是郁悴——前面是万丈深渊,箭掉下去了。

    “呵呵……”顾还卿身后的松树上传来姑娘家娇脆的笑声:“小姐,你未免太狠心了吧!竟对婢子一点情面也不讲?亏得我们主仆情谊深厚。”

    顾还卿一言不发,也不放箭,仅是眸色微沉,脚尖一点便跃了开去。下一刻,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发出“叮叮叮”的声响。

    花非花从树上飘下来。

    此刻的他,弯弯一双柳叶眉,唇红齿白,脸颊圆润,鼻子又高又挺,双眸带笑,外面的黑衣被他剥去,露出里面的女装,不是姬琉璃的华美无匹公主盛妆,而是青衣丫鬟的装束。

    他的身材此刻也不像男子那样瘦削若竹,而是秾纤得衷,修短合度。

    这不是姬琉璃是什么?!

    仔细分辩,也还是有一点区别,姬琉璃的双眼是黑的,花非花则不同,眸光幽幽沉沉,泛着绿莹莹的幽光。

    只是,顾还卿脑海里始终浮现的是那一眼看到的兽脸。

    她也不费话,手一松,眉一挑,九只箭以开山裂石之势射向花非花的脚面。

    花非花躲了开去,嘴里啧啧啧称奇:“卿卿,本公主万万没想到你变的这么厉害了!九龙轩辕弓的九雷轰顶你都会,而且是无师自通,真是不可思议!”

    “据说当年连轩辕煜的族人用此弓都不能做到九箭齐发,顶多能发八箭,已是百年难得一见。唯有龙女有此能力,轻轻松松便使得了九雷轰顶,让轩辕族的人不得不臣服。故而轩辕煜把此弓送给了她,当作两人的定情信物。”

    她嘴上形容九雷轰顶是如何威力巨大,但作派上却是不以为然,仅是避开了箭,往后退了几步,继续道:“卿卿,你还有何话说?你还不承认你是龙女么?你们连箭术方面都不相上下,还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的话?”

    她一会儿小姐;一会儿卿卿的;忽尔以婢子自称;忽尔又称本公主,自说自话说个不停,顾还卿眸光微转,只是不理她。

    但花非花话音刚落,便听脚下发出一阵“咔咔嚓嚓”及“轰轰轰”的声响。

    她慢半拍的低下头去望,也有些惊讶:“咦!九龙轩辕弓真有摧山坼地之威?”

    顾还卿勾唇一笑,在离她一箭之地又放了九箭。

    花非花:“……”

    她跃上半空,脚下的岩石裂的缝隙越来越大,眼看这一角山壁就要崩坍。

    “……你不会是想毁了这里吧?”她落到另外一个地方,颇有些好笑的问顾还卿:“可依我们两个的轻功,你怎么毁我们也不至于摔死,总有落脚的地方。”

    顾还卿不语,一双灵动的眼眸扫过悬崖,好似在丈量尺寸,然后她不射花非花,只横横竖竖的射地面,大有把箭全射完之势。

    甲甲疯了似的随着箭矢奔来跑去——顾还卿的箭射到哪,它跑到哪,天生的奴才命……

    花非花看的很无语,觉得顾还卿在做无用功。

    但不一会儿,他却察觉到不对头,当脚下岩石频频松动,他再次跃起,打算换另外一个落脚点时,他人在半空中,却一头栽了下去!

    头晕的厉害,他急忙闭气,堪堪止住急遽下坠的身势,险险摔倒在崖面。

    他立刻爬了起来,却站不住,再次跌坐于地上。

    他侧着头,一手撑地,长发垂地,绿幽幽的目光透过垂下来的凌乱发丝,难以置信地盯着顾还卿,甚是狼狈地问道:“卿卿你……你好卑鄙!你居然对我用毒药?”

    他的求知欲还挺强,一个劲的追问:“是什么药?我怎么从未见过?”

    顾还卿收起弓箭,平静地看着他,半晌没有动弹,也没有开口,及至耳中传来“轰”的一道巨响!崖上的石块又掉落几块,她才对甲甲招了招手:“我们走。”

    于是甲甲惋惜的低哞一声,依依不舍地望了那些散落在石缝里的金箭一眼,这才朝顾还卿窜去。

    “卿卿……龙女……你别走!”身后,传来花非花声嘶力竭的尖利嗓音,他又恢复成那种似男似女,雌雄莫辩的声音。

    可顾还卿却没有勇气回头。

    她其实很想用刀划开花非花的脸,看看他究竟是姬琉璃还是真真切切长着一张兽脸,甚至想挑开他的衣服,看看他的胸,是平的还是凸的。

    花非花所说的话,她一句也不信!甚至连花非花这个人,她都抱着怀疑。

    但她无法否认花非花的武功非高之高,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不管是她的五箭齐发还是九箭齐发,他避开来轻轻松松,游刃有余。

    想当初,连她婆婆黛宫主都颇为忌惮她的九箭齐发,而且当时她还是手下留情,无丝毫伤人之意。

    而今,她全力以赴,可无论是哪一箭,在花非花眼中都被视为儿戏。

    由此可见花非花的功夫绝对是当世罕有!——他要杀她,极可能易如反掌,而她要凭实力杀他,纵然倾尽全力也未必够花非花瞧的。

    少不得要花点心思,用上毒药和迷药之类的。

    只是花非花非寻常人,一般的药物对他未必起作用,说不定她还没掏出药来,他已知道了她的药名。

    花非花自己研制的药就够她喝一壶了。

    幸好,她离开王府时,跑去把浅浅和裘浚风的药室和药炉翻抄一空——那两人刚好不在府中,随姬十二去当随行军医了。

    她亦非什么药都带,只捡了他们两人配制的新药及非常有杀伤力的药带在身上,用来以防万一。

    这其中有一味浅浅配制的“失魂散”,无色无味,药性霸道至极,轻则让人失魂落魄,神思不属;重则让人毙命,端看药量的多寡而定。

    说起这味药,当初浅浅也只是受姬十二“测谎书”的启发,打算精心研制出一副“测谎药”。

    她挖空心思,绞尽脑汁,不知熬死了多少脑细胞,终于把药配了出来,结果却大失所望——此药仍属毒药范畴,还是特别霸道剧烈的毒药,无需服下,只闻多了都可以丧命,根本没有测谎功能……

    她把药命名为“失魂散”,然后妥善收起来,打算以后再琢磨。顾还卿知道她放药的地方,便给她偷了出来。

    药就放在箭囊里,不显眼不说,甲甲也会誓死守护九龙轩辕弓和箭囊,她很放心。

    那时,见花非花这么牛,她杀死他的希望很渺茫,于是她随机应变,打起了“失魂散”的主意。

    她用箭射花非花,只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迷惑她的障眼法,“失魂散”才是她的正宗法宝。

    她对浅浅的医术还是非常信任的——这家伙二虽二,但在医术方面自成一派,连裘浚风都对她心服口服。

    效果不是一般性的好,连花非花这种高手都防不胜防,被她放倒。

    眼见花非花要死了,她也犯不着去补刀,她现在还要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要立刻设法离开这里,然后想办法通知沧海宫的人,尤其是通知轩辕黛,琉璃公主只怕不可信,或者根本就是假的。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一阵密集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射来,周围全是“嗖嗖嗖”的破空之声。

    逼人的杀气汹涌而来,她一把拉住甲甲,就地一滚,滚到一块瘦骨嶙峋的怪石后面,挥舞着九龙轩辕弓,扫开那些射向她的箭矢。

    “当当当……”

    “嗖嗖嗖……”

    本以为只是一阵子而已,总有停歇的时候,但都过了刻把钟,她倚着石头,觉得挥舞弓箭的手都有些酸软了,堆在她和甲甲身边的羽箭都快有半人高了,这箭雨依旧如飞芒一般不停歇,好像不杀死她和甲甲誓不罢休!

    而且箭雨太密,几乎笼罩着整个崖顶,她纵然想探出头瞄一眼,也怕被射成马蜂窝。

    她示意甲甲别动,空出一只手,抓住一把羽箭便用力掷出,不等听到惨叫声,她便再接再厉,不停的掷出羽箭。

    密密麻麻的嗖嗖嗖声中,清晰地传来一道道的惨叫,看来这方法蛮有效。

    顾还卿微微笑。

    奈何对方人马众多,也不知埋伏了多久,死了一拨人,却好像有更多的人来替换,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甲甲,咱们得想个办法,不然非死在这里不可。”她霎着长若蝶翼的睫毛,寻思着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

    忽然,一条人影随着箭雨朝她扑过来,速度比箭还要快!甲甲闻声而动,就要反击那人,顾还卿忙用腿摁住它,它现在还小,会被众多的箭射穿。

    她自己也没动,只是握住一把羽箭,对着来人便狠狠一刺。

    “是我。”来人发出短促的闷哼声,挥手拨开她手中的箭,身体已扑在她身上,将她严严实实的裹在身下。

    是花非花,顾还卿早料到了,这崖顶除了他,大概没有别人。

    未及她反抗,只觉身体一麻,有股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侧脸,耳畔听到有人低声说:“不管你是卿卿也好,是龙女也好,我不会害你,我带你走。”

    顾还卿察觉到有黏黏糊糊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身上和颈项间,粘稠而血腥,很快浸湿了她身上的衣衫。

    她昏了过去。

    ※※※※※※

    以顾还卿所在的悬崖为中心,四面八方的箭雨还在继续,往左,另外一座高峰,一位身形魁梧高壮的男子扶着一块巨石,脸色冷峻地挥着右手,非常威严地命令正在放箭的弓弩手们:“用力射!快快,别让那老怪物逃了。”

    弓弩手们不敢怠慢,只机械化地闷头拉弓放箭,速度又快又狠。

    “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忽然,数十名黑衣壮汉举着明亮的火把,簇拥着一个体态修长的锦衣男子往这边匆匆而来,那男子面若冠玉,修眉凤目,鼻挺唇红,五官清秀而不失俊雅,微挑的眼角眉梢蕴着几分清傲孤高。

    他清润如风的声音此刻含满勃发的怒意:“叫你们都住收,听到没有?”

    见弓弩手没有收手的打算,对自己的话听而不闻,他怒从心头起,一脚将一个弓弩手踹下山崖,并对身边的黑衣壮汉冷冷地吩咐:“黑虎军听令,但有不听者,当场格杀!”

    “哎哎,停手停手!都停手。”那名魁梧的男子好似怕了来人,无奈命令手下停止射箭,然后埋怨来人:“慕大人,你也太不给面子本将军了吧!这可是陛下的命令,你也敢违抗?”

    慕大人此时才扫了那位自称本将军的男子一眼,嗓音里蕴着恼怒,俊眉亮眼却冷若冰霜:“长孙将军,陛下只命令你杀死那老怪物,可没命令你连无辜和不相干的人也射杀!你自己在做什么,你我心照不宣,还需要我点明吗?”

    姓长孙的将军顿时脸色讪讪,言不由衷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慕大人你学富五车,理当比本将军更懂此理,牺牲几个人算什么,只要能完成陛下的命令,便是错杀一万,也是值得的。”

    “荒廖!”慕大人冷叱:“那个人可不是一般人,你明知道她是谁,你还敢胡乱下令,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她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便是灭你九族也赔不起她的一根毫毛。”

    长孙将军脸色一变,正要启唇辩解,但此时此刻,那边悬崖上的石块纷纷往山下滚落,“咚咚咚”的撞击声响彻云霄。

    一时间,只听山崖间“轰轰隆隆”声不绝于耳,仿若天崩地裂一般。

    等那边悬崖上的骚动停止下来时,只剩下岌岌可危的尖峭崖顶。慕大人脸色大变,对身边的壮汉一挥手,威严地道:“快,过去救人。”

    壮汉们唯唯喏喏,却也实话实说:“慕大人,那边不可能还有人活着……”

    “……”慕大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如雪。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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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4

    沧海宫禁地,轩辕黛等人总算把几堵石壁上的字看完了,又费了老大的功夫进行消化和理解。

    可这之后,几个人脸上并无轻松之意,似乎未理解透彻,俨然满脸疑问,欲言又止。

    少顷,有点沉不住气的夏末凉率先问道:“宫主,咱祖师爷写的这些究竟可信不可信?那个花亚男真的因为造孽深重而受到诅咒,得了罕见的怪病,变得非人非兽了吗?”

    轩辕煜说,花亚男用《龙氏宝典》上的方子治天阉,暗地里造下了数不清的杀孽,但也许是人在做,天在看,也许是这道方子本就含有诅咒,不久之后,他的手脚和身体上都开始长出犹如鳞片一样粗造的东西,又痒又痛,让他难受欲死。

    轩辕黛微微叹了一口气,又抬头看了一眼几堵石壁,蹙着精致的黛眉,眸中露出深思:“大概是真的吧,如若是假的,祖师爷也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记下来。”

    易冬暖道:“应该是真的,其一:祖师爷没必要骗我们;其二:花亚男造杀孽太多,报应不爽也是有的,毕竟他杀了那么多的人,拆散了无数幸福美满的家庭,人家有父母兄弟和姐妹,还有妻儿子女,对于杀害了自己亲人者,谁不恨之入骨,日夜诅咒,只恨其不得好死。”

    诅咒和发誓的功能大抵相同,也有灵验时候,要不然人们怎么会动不动便诅咒某某某不得好死,或倒大霉之类的。

    再者,人们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我相信祖师爷所言。”秋迟暮则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花亚男坏事作尽,恶贯满盈,有那样的下场也是情理之中。若没有他从中作梗,百般破坏,祖师爷和龙女早双宿双飞,过上了神仙眷侣的日子。”

    花亚男是天阉,迫切希望恢复男性雄风,身为男人的他们都能理解,但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无数人的痛苦之上,那就不可取了。

    更何况,据祖师爷所言,花亚男的天阉约摸是治好了,既然如此,那他就该心满意足,从此放下屠刀,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而不是又把主意打到龙女和龙家的头上,生出更大的野心和**等等。

    到最后,龙女被他害死,龙家宝典被毁,九龙轩辕弓也由轩辕煜和龙女的定情之物变成了轩辕煜补偿给龙家的赔偿之物。而花亚男也没有落得好下场——愤怒而伤心的轩辕煜杀死了他,然后离家出走,创建了沧海宫。

    而龙女是怎么死的,轩辕煜没说,只说是花亚男害死的,但他的言语之中多仇恨之意,似乎杀了花亚男都不解心头之恨。

    古人云:响鼓不用重锤敲,闻弦歌而知雅意,轩辕黛等人也是见多识广之辈,自身经历的事情也多,一瞅轩辕煜这意思,几人心里都有数,只怕花亚男定是对龙女做下了不轨之事,让轩辕煜觉得怎样也无法饶恕!

    至于为什么在禁地里放一副棺椁,并命后世宫主好生守着,轩辕煜也交待了。

    “原来那棺椁里就放着龙女的龙之灵,怪不得祖师爷要我们拼死守着,不许外人得去,只允许龙家人进来。”夏末凉一脸感慨:“祖师爷这么煞费苦心,只是为了把龙女的龙之灵留给龙氏一族的有缘人,祖师爷想的可真周到啊!”

    据轩辕煜所言,龙女乃龙氏一族有史以来能力最强者,小小年纪便在族中崭露头角,是龙氏传人和家主的不二人选。

    正因为如此,她很早便有了自己的龙之灵和驭龙兽,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法,当世也无人能出其左右。

    龙女在族中很受拥护,上一代的家主和族中长者也很器重她,他们把她看成龙氏的希望,在她身上下了很大的心血,希望她能带领龙氏一族创造辉煌,走的更远!

    这样一个能力卓绝的少女,设若不是花亚男凭着从小打下的信任基础接近她,寻常人未必害得了她,她也未必会上当。

    易冬暖颇为扼腕道:“难怪龙氏的祖先,下死命的要龙氏后人闯我们沧海宫的禁地,并要用九龙轩辕弓闯,原来并不是为了夺回龙女的尸首,而是为了龙女的龙之灵。”

    据说,龙女的龙之灵,被她精心调配来调配去,几乎成了稀世瑰宝!毒性强烈尚且在其次,关键是用法得当的话,还能治病救人!正如浅浅所形容的那样:既是天下至毒,又乃天下至宝!

    至龙女之后,龙氏一簇在无人能调配得出如此绝妙的龙之灵,故而龙氏一族才拼命想从轩辕煜手中夺回龙女的一切。

    奈保轩辕煜也是个怪胎,他觉得正是龙氏一簇和轩辕族的规矩束缚了他和龙女,害得他和龙女迟迟不能完婚,这才给了花亚男一个可趁之机,让他以女子的身份愈来愈接近龙女,还害死了龙女。

    因而轩辕煜既恨轩辕族,也恨龙氏,这两族但凡对他有什么要求和希望,他一律不理不睬不说,甚至与之唱反调。

    龙氏想得到龙女的龙之灵,他就偏不给,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若龙氏族中无人能从我轩辕煜手中,或者从我沧海宫内夺走龙女的尸身,那也不配用龙女之物!”

    此话真是够猖狂,邪魅狂狷至极,却也不无道理。

    在轩辕煜眼里,龙氏表面对龙女宠爱有加,实则不过是想利用龙女,甚至想得到她的龙之灵,若他们真的自强不息的话,为何不自己努力去配制更绝妙的龙之灵?

    老打龙女的主意做啥?

    而且他觉得,即便他要归还龙女之物于龙氏,那也须得龙氏有一个能力相当者才配用龙女的遗物,不然给一个资质平庸,能力平平者,他会觉有糟蹋龙女的心血之嫌,也会觉得委屈了龙女。

    秋迟暮一心挂念姬十二,无比惋惜地道:“可惜咱们未能早点发现这石壁上的字,不然便可以把龙之灵给十二用,如此一来,也不用去求什么七星海棠了。”

    姬十二体内的毒性要尽除,须得用到七星海棠或龙之灵。

    “毕竟是人家的东西,还是还给人家的好,真有需要,也要人家应允才行。”

    轩辕黛到是看得开:“何况祖师爷的原意,只是想和龙女葬在一处,实现他们当年‘生不同时,死要同穴’的誓言,而不是霸占他们的龙之灵,否则他也不必在禁地底下挖暗道。”

    原来,轩辕煜刚痛失爱侣的时候,的确是舍不得龙女,以至于想岔了,走上了邪路,打算养尸,然后再寻求能使龙女复活的方法。

    但他多方寻访了几十年,花费了无数的财力和物力,结果楞是没有找到让人死而复生的法子。

    他心灰意冷之余,终于开始面对现实,不再奢望那些切而不实之事。

    他命心腹弟子将自己与龙女葬在一处,禁地里的棺椁只用来封住龙之灵,留待龙氏一族的有缘人,也就是能力高超,资质出众者。

    禁地底下的竹廊地道,也是他设计的——禁地底下的河流原本与九龙司相通,是沧海的分支暗流,正好连接着九龙司,因为地势隐蔽,并不为世人所知。

    然而经过岁月的变迁,沧海桑田,谁也未想到,那道暗流竟也起了变化,只通到南阳便差点枯涸,成了潺潺流淌的小溪水。

    轩辕煜事先命人在竹廊地道口放好一艘小船,奈何年数久远,小船早已破败腐烂,不复存在。

    顾还卿乘坐的那艘,则是花非花早就安排好的。

    事情看似真相大白,一切都是花家在搞鬼。

    但是,轩辕黛仍然觉得有诸多疑点,她道:“花家想得到龙家的宝物,这本宫主可以理解,但他们,是如何知道祖师爷所做的一切的?都多几百年的事了,他们是如何知道的?”

    “好,就算他们不知道龙家的宝典已毁,以为沧海宫的禁地放着龙家宝物,可他们是如何知道禁地底下有暗道?”她的眉越皱越深。

    “难道……”易冬暖的猜测脱口而出:“难道祖师爷身边有内奸,或者谁背叛了他?”

    “这怎么可能?”另外几个人一起嗤她:“倘若真有内奸,那花家也就知道这禁地没有龙女,也没有龙氏的宝典,只有龙之灵了。龙之灵纵然珍贵,可也犯不着花家去谋划这么久。”

    正说着,秋迟暮却忽然道:“龙弘,可以去问龙弘,他的父亲龙浩不是打小就被花家养大吗?龙浩父子说不定知道详情。”

    “对!龙弘!怎么把他忘了呢!”

    “走,去审他。”轩辕黛一挥手,几个人离开了禁地。

    ※※※※※※

    “卿卿!卿卿!你去哪?”

    乐县,大越军队驻扎大营里,姬十二一跃从床上翻身而起,不怎么爱出汗的他,此刻竟满头大汗。

    “少主,你怎么了?”守着他的列御火和冷奕都起身去看他,并命侍卫赶紧去通知浅浅和裘浚风。

    营帐里烛火未熄,姬十二一身白衣,黑发垂腰,双眸黑得像被墨汁染就的夜空,怔怔而失神地靠在床头,虽然脸色苍白,唇色也白,可依旧丰姿俊秀,有种难言的俊美。

    ------题外话------

    谢谢亲们,明天开始大更,所以今天早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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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5

    “怎么样,醒过来了吗?”裘浚风和浅浅闻迅而来,进了营帐便直奔姬十二的床边。

    姬十二出征,裘浚风当仁不让要跟随;至于浅浅,则是为了逃避即墨白,女扮男装到兵营。

    裘浚风撩起衣袖,替姬十二把脉,他病了,在夜氏皇宫的那一晚便有些不正常,回来之后就卧床不起,起初高热不退,后来干脆昏迷不醒。

    这种情况持续了有两三天,急的列御火等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天天催着裘浚风和浅浅想法子。

    此刻是深夜,他醒是醒了,人却不怎么有精神,依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谁问他话也不答,真是急死个人。

    可他生的太好看了,纵是病气缠身,也难掩他逼人的俊美和高贵清华的气质,不言不语的模样漂亮的出奇,谁也不忍心怪他和诟病他半句,只想呵护他,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浅浅极是心疼,化了两颗药丸在温水里,示意列御火端给他喝,在裘浚风收回手之后,她配合默契地掏出银针给姬十二扎针。

    姬十二被针扎的回过神来,宛若蝶翼的浓黑长睫毛扇了两扇,旋即才静静垂覆下来,在他脸上投下两排令人心醉到心碎的阴影。

    他垂眸盯着自己修长薄削的手,半晌,才抿了抿唇,低低地问:“熊大熊二是不是来了?”

    众人一怔,熊大和熊二是来了,不过他一直昏迷着,又怎么知道这两兄弟来了?

    姬十二却头也不抬,只异常平静地道:“让他们来见我。”

    营帐外,熊大熊二忐忑极了,两腿跟弹棉花似的,战战兢兢进了营帐,不知道姬十二会不会把没见着王妃的怨气撒在他们身上。

    咳,这俩家伙尚不知道顾还卿去闯过沧海宫了,黛宫主未免他二人在姬十二面前露馅,并未让他们知道实情。

    另外,顾还卿去沧海宫时,做了乔装打扮,沧海宫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大多数人只以为她是龙氏后人,而当初为了保护顾还卿,轩辕黛并未向外宣布她就是龙氏后裔。

    所以,尽管顾还卿闯沧海宫一事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但由于沧海宫上上下下对此事守口如瓶,外面那些人挖空心思也打听不到什么。

    因此,熊氏兄弟知道的有限——这两人还扼腕,觉得沧海宫发生如此大事,他们这两个重量级的人物却不在现场,真真是太可惜了!要换了他们在场,指不定能把闯宫者打的屁滚尿流……

    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目前,他们需要面对的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外加欲求不满的大魔头……不是,是,是少主……

    姬十二空腹喝了药,又漱了口,却无食欲,他神情恹恹瞥着冷奕端来的一小玉碗白粥和两小碟小菜,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冷奕很无奈,正好熊氏兄弟进来,姬十二有些沉郁的目光便从他们脸上掠边,熊大不争气的打了个哆嗦,三月分的天气,他竟觉得心里寒气直冒。

    尚未开口,便听见姬十二用略显沙哑的嗓音说:“王妃的事情,无关大小,事无巨细,凡是你们两个知道的,皆一一禀报于我。”

    就知道是这样!

    这两兄弟心里腹诽,表面上却老老实实,服服贴贴,一五一十把姬十二离开后,王妃的一些所做所为禀报给姬十二。

    好在王妃大多时候是在闭关,可说的事情并不多,无非一些日常琐事,以及她的饮食情况。

    当然,也是该说的就说,没有必要的索性省略,譬如:王妃的眼睛没有以前黑,没有以前亮了,性格似乎也有变化,这样添乱的话就不要说了——出发前,何以春三令五申地叮嘱过他们。

    姬十二倚在床头,默默的听了一遍,又是半晌一言不发。

    熊大熊二以为完事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觉汗湿重衫。可就在此刻,乍然又听到姬十二不带什么情绪地吩咐:“再说一遍。”

    “……”熊大熊二。

    不要紧,约摸是刚才少主没听仔细,再加上他素来对王妃的事比较感兴趣,此刻又思念王妃的紧,想再听听也是有的。

    于是,这两兄弟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并秉持着“不删不减,不添不加;少说少错,多说多错”的原则,尽量照葫芦画瓢。

    但之后,姬十二却淡淡地道:“再说一遍。”

    熊大熊二一愣,还要重复一遍啊?

    姬十二眼尾斜挑,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眼神平静的叫人胆战心惊!而列御火则在一旁冲他们歪嘴。

    两兄弟心领神会,便不厌其烦的再把原话禀报一遍。

    “继续。”

    “……”继续什么?熊大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继续,就是叫你们再说一遍。”浅浅好心的提心他们。

    “……”

    这都说了三遍,还继续?熊氏兄弟欲哭无泪,觉得姬十二病的不轻,都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

    但谁叫他是老大呢!少不得再继续。

    这之后,偌大的营帐里除了响起熊氏兄弟的禀报声,便只有姬十二那声平淡如水的“继续”……

    如此循环了将近快一个半时辰,都快天亮了,两兄弟终于坚持不住,嘶哑着嗓子,口吐白沫地他扑到姬十二的床前,泪流满面地求饶:“少主,您要么杀了俺们兄弟,要么别在这么折磨俺们了,你要怎么样,直说嘛,老让俺们重复……”

    他俩嘴巴都说干了,嗓子直冒火,姬十二却无动于衷,老是让他们继续继续……再继续下去,他俩就甭活了。

    姬十二垂眸望着他俩,一双深不可测的墨眸仿若闪着幽幽冷芒,他的脸庞白皙纯净,若无瑕美玉,但却不是温玉,而是冷玉,散发着冷峻凌厉的气息。

    营帐里的人皆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劝——他这样子明显不对头,劝得好则好,劝得不好,他生气是小,就怕他病情再加重,那更不妙。

    只能静观其变,看能不能随机应变。

    姬十二久久不说话,神情喜怒难辩,讳莫如深,却给人一种致命的压迫感,营帐中的空气紧绷,恍若正在酝酿着一场极地风暴,让人几欲窒息。

    熊大憋不住了,横竖只要姬十二别让他老把那车轱辘话来回说,怎么样都行:“少主,额知道额们让你失望了,但王妃她向额们保证过,待她内息一恢复,立刻会来找你。”

    “是吗?”姬十二忽然勾起唇,微微一笑,笑得如清风朗月,百花绽放,可偏偏他的嗓音却冷若霜雪,让人寒透彻骨:“卿卿她在闭关,那谁去闯的沧海宫?”当他跟他们一样笨吗?

    “……”

    “……”

    “……”

    ※※※※※※

    沧海宫。

    轩辕黛让秋迟暮放了龙弘,但却派人偷偷缀在他后面。

    门派中跟踪、暗杀及行刺一类的事归夏末凉掌管,于是夏末凉有些狐疑地问:“宫主,你既然怀疑龙弘,为何不索性继续审问他?放他,不是放虎归山么?再想抓他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轩辕黛微微颌首,沉着美眸道:“我知道,但龙浩父子皆是心思慎密,城府颇深之人,我总觉得他们暗地里计划着些什么,而龙弘只是他们扔出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一枚棋子。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们有可能一边利用龙弘来迷惑我们,一边却命人有条不紊的按原计划行事。”

    龙浩老谋深算,可谓老奸巨滑,笑里藏刀,在大越当了这么久的侯爷,他居然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挖掘地道、修建兵营、锻造兵器,并招兵买马训练自己的军队,不仅深藏不露的功夫了得,他的能力和心智也非一般人能及。

    而龙弘则喜怒不言于表,心思深沉,年纪轻轻便配合他父亲演戏,却一直未露马脚,可见其欺上瞒下,见机行事的功夫非同一般。

    “再则,龙弘是自愿被抓,而我们问他什么,他知无不答,没有一点不情愿及怨怼的情绪。”

    轩辕黛纤指抚眉,清冷飘渺的嗓音依旧是那么的优雅空灵:“再继续审下去,我们也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若杀了他和囚禁他,我们又师出无名,更何况他也是龙氏的后人,祖师爷并不希望我们沧海宫与龙氏后人为敌。”她蹙着眉:“与其困着他让我们束手束脚,不如放了他,看看他们父子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难怪龙弘那么配合,一点都不反抗的就被暮暮抓回来了,原来他们私底下另有计划啊。”夏末凉嘀咕。

    “况且,我们当前另有事情要做,监视龙弘只是其中之一。”

    夏末凉点头:“嗯,我们要想方设法调查迦叶岛的花氏一族,看事情是不是如龙弘所述的那般。”

    据龙弘所言,他爹因为是男子,并不受夜氏皇族的重视,在花家多方的交涉与营救下,他极小便到了花家。

    花家待他不薄,请名师教授他学文习武,他在花家长大,也曾打听及听说过不少花家之事,包括一些花家不为外人道也的秘事。

    譬如:花家的男子中,隔几代中便会有一个天阉,这天阉有时还会是非男非女的阴阳人。

    除此之外,花家人还有一种怪病,好好的孩子长着长着,身上就会出现一些兽类的特征,比如:头上长出小肉角;身上长出鱼鳞和蛇皮;脸上长毛和生出颜色各异的斑纹;更有甚者,会长尾巴!

    当然,此怪病和天阉一样,并不常见,只隔三差五代的出现一两个异类。

    尽管如此,也够让花家人郁闷的了——谁都怕自己或自己生的孩子是那个天阉,或是有兽类特征者。

    也没有找到缘由,且治不好,花家人为此伤透了脑筋,唯有族中的巫师道这是“返祖现象”,叫族人稍安毋燥。

    据那巫师所言,花家有位能力超强的先祖就是天阉,且这位先祖成年之后,身上长出了兽类的特征,变得非人非兽,不过他的能力变的更强了!寿命也特别长,活了大概快两百岁。

    正是因为这位先祖,花家才越变越繁荣昌盛,后来甚至超越了盛极一时的龙家,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财阀大家族,一直雄居迦叶岛,无人敢进犯半分。

    在花氏一族,巫师的地位是极崇高极受人拥磊的,巫师所说之言,无人敢置疑,也无人敢置喙。

    巫师这么一说,花氏族人至此才没有懊恼下去,而是重新开始正视天阉的孩子与长有兽类特征的孩子,觉得他们或许跟那位非人非兽的天阉先祖一样,是能力卓越而超强的人。

    当时,轩辕黛和秋迟暮听了龙弘的话,脑海里立刻想到了花亚男——这位花家巫师所说的一切,与他们祖师爷口中的那个花亚男的情况简直太符合了!

    但有一点很奇怪,花氏一族的巫师道那位先祖活了很久,可轩辕煜的遗言,明明白白的告诉后人,他亲手杀了花亚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花家还有另外一位和花亚男情况相似的先祖?

    然而龙弘在思索了许久之后,道出巫师所说之人的名讳正是花亚男。

    这不仅没让事情真相大白,反而更复杂了——即是花亚男,那他怎么可能活了一两百岁?难道他未被祖师爷杀死吗?

    轩辕黛等人百思不得其解。

    莫不是花氏一族的巫师撒的善意的谎言?其目的是为了稳定族人,让他们不必为那些身体有缺陷的孩子烦恼,也不要歧视他们?

    可龙弘的话又再次让他们打起精神。

    龙弘当时说:“那位巫师为了消除族人的怀疑,让他们相信自己的话,他甚至拿出了花亚男遗留下手札。巫师道,花亚男把自己的一些生平写在手札上,包括他是通过何种方式变强,又是如何长寿的,等等,一些较为私密的事,他都记录下来,死时,把手札交给当时族中的巫师保管。”

    “而帮花亚男保管手札的的巫师,觉得花亚男的手札极为珍贵,便一代代传了下来,直至落到了这位巫师手中。”

    如此说来,花亚男真没死?!

    可祖师爷为什么不知道?轩辕黛们听疑窦丛生,不停的揣摩来揣摩去。

    完全没道理啊!花亚男害死了龙女,祖师爷对他恨之入骨!如若他还活着,祖师爷只怕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岂会容他逍遥法外,自由自在的活着?

    几个人苦苦思索了一番,觉得唯一解释是,花亚男装死!他假装被轩辕煜杀死,实际上却隐姓埋名躲了起来,之后却在暗中关注沧海宫的一切,关注轩辕煜的一切!

    他销声匿迹多年,或者是去修习长生之术,及至轩辕煜离世,他才重新恢复原有的身份,再次出现在世人的视野中。

    那时候,他的能力已经变得很强了,根本无惧龙氏,而且龙氏可能根本搞不清龙女的死因,只有轩辕煜一个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而轩辕煜顾忌着龙女的清誉,未必愿意对龙氏告知实情。

    故而龙氏和花家的关系依旧很好,花家因为花亚男的回归,从此风生水起,风头超过了龙氏,龙氏则因为龙女的辞世而开始走下坡路。

    所以轩辕煜到死都不知道花亚男还活着,只以为自己替龙女报了仇,杀了他。

    这样一想,倒合情合理。

    几个人正觉得豁然开朗,龙弘又道:“且那位巫师说花亚男之所以留下手札,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会重生,同时他也祈求巫师让他重生。不过,他唯恐自己重生后忘了前世的一切,所以才把手札交给巫师保管,以便自己重生后,能快速的忆起他的前世。”

    荒谬!轩辕黛等人觉得花亚男简直是痴心妄想,人死如灯灭,死都死了,还怎么能重生?

    然而龙弘的话并未完,他继而道:“花家上两代的家主名叫花非花,此人能力卓著,天资过人,却是位天阉,外界只知道他很早便死了,实则不然,花非花根本没死!他只是躲起来,避世而居,按照巫师给他提供的花亚男手札中的方子,去治天阉和修练长生之术了。”

    轩辕黛等人竖起耳朵倾听,直觉龙弘说到了重点。

    “且花非花之所以死遁,不完全是为了治自己的天阉,他的身上不知为何发生了变化,长出了黧黑而粗糙的皮肤,而他的脸更恐怖!长出了一些奇形怪状的斑纹,看起来亦狮亦虎亦豹,反正十分的吓人,见者纷纷逃之。”

    轩辕黛等人眼中露出愕然之色。

    “这让花非花很沮丧,只能靠着易容过活,可惜他的脸上有毛,戴不戴面具都容易痒,经常要挠。”龙弘说的时候,似觉得好笑,也笑了一下。

    他容颜俊美,身材高大,气质优雅而沉稳,嗓音醇厚而低沉,撇开他的为人不谈,其实他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族中巫师觉得他样样与那位先祖花亚男相似,由此判断他是花亚男的重生,于是把花亚男的手札交给了他。随后,一切的事情都由此开始!”

    龙弘眼中露出轻讥:“花非花看了花亚男的手札,简直如获至宝,又如同新生,他深深觉得花亚男就是自己的前世,他是花亚男的重生!这个想法逐渐在他脑子里扎根,再也没有办法剥除了。”

    “而花亚男的手札中,讲到了龙女的重生,花亚男此人是非常喜爱龙女的,爱到了如痴如狂,走火入魔的地步!他之所以想要重生,正是为了去寻找重生的龙女。”

    “于是,花非花爱上了龙女,他似癫非癫,处处以花亚男自居,如入了魔一般去寻觅龙女的重生。”龙弘叹了一口气:“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所有的事情都是花非花搞出来的。”

    龙弘言他只知道这些,别的他也在调查中,并不是很清楚,等他知道了,他再告诉黛宫主不迟。

    轩辕黛没有再追问,只命人放了他,此时和夏末凉谈起去调查花家的事,正要商量安排哪些人去,却听见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禀报声:“宫主宫主,不好了,琉璃公主出事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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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6 活不见人

    姬琉璃和驸马到金桐山的皇家林苑骑马踏春,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脸和身体其他部位也受了伤。

    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大的是,女人的脸蛋多重要啊!怎么能受伤呢?若留下疤痕,不就是被毁了容吗?小的是,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其他的以后再说。

    公主受了伤,驸马和全家人都急死了,不敢怠慢,立刻派人通禀陛下和黛宫主。

    轩辕黛不在京城,消息便送到了沧海宫。

    沧海宫有许多轩辕族的人,一听琉璃公主出事,皆紧张起来,禀报的时候难免夸张了些,开口就是宫主不好了。

    轩辕黛一听,心自然是一紧,遂决定先回京城,看看姬琉璃的情况究竟怎么样,至于追踪龙弘一事,则交给了夏末凉和秋迟暮。

    而龙弘,他甫一出沧海宫的地盘,一大群人便忽喇喇的围了上来,人人口称太子殿下,单膝跪倒在他的面前。

    为首之人一抱拳,尚未开言,龙弘便冲他摆摆手,温声道:“尹统领,孤没事,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咱们先离开吧。”

    响锣不用重锤敲,尹统领不动声色的用眼尾迅速扫了周围一圈,心知肚名,立刻起身对众人一挥手,威严地道:“速速离开此地,迎太子殿下回国!”

    及至坐进了豪华宽敞的四驾马车内,马车“得得得”的往前奔跑起来,龙弘高大修长的身躯才完全放松,整个人慵懒地靠向身后的织锦软榻,深遂而目光精锐的双眼慢慢阖上。

    车内还有一人,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此刻毕恭毕敬的对龙弘一抱拳,低声道:“太子殿下,沧海宫大约不会轻易罢手。”

    龙弘的双手交叉置于肚腹处,俊美有型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浑不在意道:“无妨,他们爱跟着孤便跟着吧,万一有人跟孤过不过,有他们在,孤的人身安全也有保障。”

    阴影里那人心照不宣,也笑了笑,但笑得有所保留,似欲言又止。

    “长孙将军,你有什么但说无妨。”龙弘眼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挑着如墨染的眉,略有些戏谑地道:“沧海宫的人纵然能飞天遁地,无孔不入,但孤这辆马车,想必他们一时还破坏不了。”

    “殿下,卑职不是因为这个。”

    长孙瑾握拳掩唇,不太自然地咳了咳,略有些躇踌地道:“卑职只是因为未能完成殿下所托,让那老怪物和顾还卿逃了,觉得愧对殿下,故而才……”

    龙弘敛尽唇边的笑容,神情却很平淡,一点也没有发火的样子,轻描淡写地道:“他们皆非寻常人,你对付不了也情有可原,不怪你。孤只是有点惋惜,多好的机会,难得他们都没有防备,却还是未得手,以后再想算计他们,恐怕难了。”

    “谁说不是呢?只是殿下也用不着太过失望。”长孙谨道:“目前虽未找到那两人的尸首,但卑职料想他们离死不远了。”

    “哦?”龙弘感兴趣的侧眸瞄他:“此话怎讲?”

    长孙谨有些得意的翘了翘唇:“卑职谨遵太子殿下的吩咐,按原计划在那里早早埋伏好神箭手,并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时机一到,即可成功收网。”

    “一切正如陛下和太子殿下所料,那老怪物果然爱在那地方出没,不过这次不止他一人,他还带着另外一个人。”

    他看了龙弘一眼,有些邀功地道:“属下起先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夜里,黑灯瞎火的,又没有个火把,只能凭夜能视物和猜测行事,大致判断是殿下描述的那个人。”

    “不过殿下一点也没夸大,她是挺厉害的。”长孙谨忽地话锋一转:“在那种险像环生的情况下,一般人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她倒好,非但能自保,还能间不容息的反击,出手便伤了我们好几人,后来更是有不少弓箭手死在她手下。”

    “你是说顾还卿吧。”龙弘反问他,看似询问,实则用的肯定句。

    “正是她。”长孙谨点头:“那老怪物根本没机会出手,卑职们一等再等,一直等到他们大打出手,几乎两败俱伤时才出手。”

    “聪明。”龙弘夸他:“孤没看错你,若你们沉不住气,提前动手或时机选的不对,倒霉的只能是你们。”

    “卑职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因而不敢冒险,直等到最后一刻才朝他们发难。”

    长孙谨叹了一口气,颇为懊悔地道:“奈何百密一疏,卑职未料到那座山峰会崩坍,连着老怪物和顾还卿也一起掉下了山崖。”

    龙弘微眯利眸,交叉在腹上的两个大拇指相互绕来绕去,宛若涂丹的双唇微启:“都掉下山崖了啊……那地儿尽是悬崖峭壁,山势奇高,说实话,他们活下来的希望很渺茫。”

    “……卑职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们那时还中了箭,掉下应当是必死无疑……”长孙谨微微低下头:“可如今怎么也找不到尸首,怪哉!”

    “崖底是什么?他们有没有可能被野兽吃的尸骨无存,或者被野兽叨走?抑或者被水流冲走?”

    “悬崖底有一条十几米宽的河流,还有树林。”长孙谨道:“当晚夜黑路滑,卑职本想等到次日再去崖底查探,可慕大人却执意带人去崖底寻人。”

    他一脸的无奈:“慕大人非要如此,卑职拗不过他,只好命人连夜冒险下崖,然而两帮人马,慕大人连他的黑虎军都用上了,在那里仔细搜索,就连河里都派人去打捞,并顺着水流寻到下游,却楞上没找着人!”

    “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都快掘地三尺了,连片衣角都未找着,怎么说也蹊跷。”长孙谨郁闷极了,本以为万无一失,却在最后一个环节出了错。

    龙弘沉默不语,似在专心思考。

    片刻之后,他道:“慕听涛知道你要杀顾还卿吗?他怎么说?”

    “他很生气,几乎要跟卑职翻脸,不过卑职没提半句殿下,只说是遵陛下的旨意行事,也伴装不知道对方中有顾还卿,并一口咬定是杀老怪物,他也无可奈何。”

    龙弘满意地颌首:“以后就这么办,打死也别承认,不然慕听涛会因为顾还卿弄死你。”

    这长孙谨不怕,反正他打着陛下的旗号,有正当的理由,慕听涛还能抗皇命不成?他只是想清示龙弘,下一步该如何走。

    “继续找,一日看不到尸首,此事一日不能算完。”龙弘却道。

    ※※※※※※

    人间四月天,景色最旖旎,阳光灿烂晴方好,桃红柳绿百花香!若果在洛国,此刻恐怕正处在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之际,哪能见到这春意盎然的大自然美景。

    只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再不好的地方,那也是生养自己的故乡。

    身处异国他乡,纵然景色再美丽,入眼再繁华,也总会思念家乡,怀念自己的亲人。

    云绯城侧身坐在小毛驴上,望着绿草茵茵的崎岖山路,眼中除了惆怅和伤悲,还隐隐蓄着的泪水,心里萦绕着千愁万绪,根本看到满眼怡人的风景。

    “郡主……”

    一道嗫嚅而讷讷的声音唤回了云绯城的思绪,她从小毛驴上低头,往下看着自己的奶娘,眼中的悲伤迅速敛去,如若不是有晶莹的水汽在她眼中闪烁,谁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她平静地看着奶娘,平静地道:“奶娘,你又叫错了。”

    冯奶娘约摸三十六七的年纪,穿着一身朴素的粗布蓝衣,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圆髻,用褐色的布巾包着,肩上系着个花布包袱,作庄户人的打扮,可她细皮嫩肉,疏眉淡眼,身段还如少女一般窕窈,怎么看都像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想像不到她下田种地的样子。

    闻言,她原本既伤心而愧疚的面容上又流露出深深的自责。她忽地伸手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对云绯城道:“多谢小姐提醒,都怪奴……”

    “奶娘不必自责。”云绯城打断她的话,诚挚地道:“如今我国不国,家不家,从今往后要和您相依为命,您就不要再在自称奴婢了,也不用叫我小姐,直接唤我的名字吧,至于郡主,那更是过往云烟,从前种种,咱们都忘了吧。”

    冯奶娘都快掉下泪来了,当场红了眼圈,哽咽地道:“小姐,使不得,这已是……”

    “哞——”

    前面有一座小山头,突然从那里传来一道响彻云霄的嗥叫,不知是什么野兽发出来的,反正怪吓人,云绯城和冯奶娘顿时吓的花容失色,话都顾不上说了。

    “吱昂!吱昂……”偏偏在此时,云绯城骑着的那头小毛驴也昂着脖子吱昂、吱昂的叫唤了起来,显得躁动不安。

    “轻衣!轻衣!”驴背晃动不休,云绯城战战兢兢地坐不稳,一时慌了手脚,忍不住唤着替她牵毛驴的墨衣少年。

    少年面无表情的回过头了,看了她一眼,正欲启唇,前面忽地又传来几道亢奋而响亮的嗥叫声,仿佛是为了与小毛驴的叫声遥相呼应,轰轰隆隆,跟打雷似:“哞——哞——哞——”

    “吱——昂!吱昂!”小毛驴受了惊吓,不干了,它两只后蹄腾空,尥撅子把云绯城和两件行李甩下来。

    云绯城吓了一跳,还以为要摔到地上,腰却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箍住,人也落入一个安全的怀抱中,她松了一口气,刚要说话,那小毛驴拖着缰绳,一溜烟的跑了。

    “……”云绯城。

    她看着接住她的墨衣少年。

    谢轻衣也很无语,他只想到救人,忘了手中牵着驴……

    “小姐,驴跑了,轻衣,你快去追驴。”冯奶娘醒过神来,忙抑制住心慌,扶着云绯城下地,又去收拾被小毛驴扔到地上的行李。

    经历过战乱与销烟女人,本就如惊弓之鸟,随便一点风吹草动便杯弓蛇影,此时着实有点害怕。

    “不必了。”谢轻衣却垂眸看着地面,冷漠地道:“有这只穿山甲在,什么驴都会被吓跑。”

    “……啊?”冯奶娘慢半拍的转动着脑袋,四处张望,此刻是正午时分,此地又偏僻,荒山野岭的,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除了满眼的花花草草,哪里看得见什么穿山甲啊?

    “……奶娘,在我脚边。”云绯城抖抖索索的抬起着绣鞋的莲足,想躲开滚到她脚边的圆球。

    冯奶娘:“……”她也看到了。

    穿山甲在他们面前舒展开自己的身躯,谢轻衣挑眉冷哼:“个头还不小。”

    他年约十八左右,面容俊俏,神情冷漠,却偏偏有一双天真无邪的凤目,挺拔的身姿笔直修长,整个人如覆寒冰。

    那穿山甲用长着两排长睫毛的黑豆眼轻蔑地看了谢轻衣一眼,转头却对云绯城吼了一嗓子:“哞——”

    “……”云绯城。

    敢情那恐怖的嗥叫声就是这小家伙发出来的,**斤的样子,不算太大,但于穿山甲来说,也不小就是了,

    但是不对,谁家穿山甲这么叫?

    她直接看谢轻衣:“轻衣,穿山甲有这么叫的吗?”

    谢轻衣手腕一抖,不知何时,他手中已多了一把青光莹莹的宝剑,他用剑指着穿山甲,伸脚去拨它:“走开,我不管你是何方神圣,识相的赶紧滚走,否则只能拿你炖汤喝了。”

    那穿山甲似乎蛮焦躁,它转头望了望前面的那座小山头,又看了看谢轻衣,忽然一个纵跃,往回跑了。

    “它走了。”云绯城拿袖子拭了拭额头的汗:“其实这穿山甲还挺可爱的,就是叫声太可怕了。”

    但下一刻,她又无语了,那穿山甲又把身体蜷成一个球,哧溜几下就滚到她的脚边了。

    “……”她。

    冯奶娘心有余悸,不想再横生枝节,于是对谢轻衣道:“轻衣,我们走吧,甭管这穿山甲了,它虽然赶走了我们的小毛驴,害小姐没驴骑,不过它似乎无伤人之意,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莫杀它,我们赶路要紧。”

    谢轻衣收起宝剑,没什么表情的挡在穿山甲前,示意冯奶娘和云绯城可以走了。

    可那穿山甲又往回跑,跑了百来米,它突然又蜷成球,滚到他们的脚边,无论他们往哪走,它就来来回回的跑了又滚,滚了又跑……

    几次三番后,云绯城眼中露出一抹沉思,盯着穿山甲亮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道:“它不会是遇上了什么事,要找我们帮忙吧?”

    “哞——”那穿山甲兴奋的嗥了一声,还摇了摇它的尾巴,仿佛在说:你猜对了。

    “它好像听得懂我们的话?!”云绯城非常惊异。

    “哞——”穿山甲又哞了一声,就是听得懂咩!

    “要不,跟它去看看?”云绯城征求谢轻衣的意见。

    谢轻衣无可无不可:“随便。”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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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77 顾十二娘

    顾还卿醒来的时候,只觉全身都疼,尤其是脑袋,好像是重重的磕在哪里了,并且还不止磕了一次,以至于她觉得头疼欲裂,整个头仿佛要炸开似的!

    “嗯……”连她那么坚强的人,也忍不住闭着眼睛,捂着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昏倒之前的记忆如潮水般纷至沓来,她想起了扑到她身上,替她挡住箭雨的花非花,想起了甲甲。

    她几乎是立刻从地上跃起:“甲甲!”嗓子很干,声音发出来都有些嘶哑,然而话音未落,她却又头晕目眩地跌了回来,并摔的不轻。

    “嘶……”她一边倒吸着凉气,试图缓解着身上和头上的剧烈痛楚,一边却强撑着乏力的身躯,努力眨着有些模糊的双眼,想看看自己这是在哪里。

    一半在水里,一半在火……额,不对,是一半在陆地。

    这里似乎是一座狭窄的峡谷,地势倒不怎么险峻,谷底有山涧流水,有乱石滩,还有绿草如茵与各种不知名的野花。

    极力远眺,也只能从峡谷中看到头顶蓝蓝的天空与灿烂的阳光,以及峡谷左右两侧生机盎然,郁郁葱葱的树林。

    她此刻正半躺在潺潺如小溪的山涧中,腰部以下在小溪中,腰部以上在岸上,身上的衣衫也是一半干,一半湿漉漉的。

    峡谷阵阵山风洗荡,耳中有欢快的鸟鸣声,还有隐约的花香以及不可忽视的浓稠血腥味……

    “甲甲……”没听到到甲甲的回应,她有些担忧。

    看这样子,花非花带着她跳崖了,她纵然昏过去,但也知道那座山崖有多高,不知道甲甲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头,实在是太痛了!她都不敢伸手摸,只怕此刻是满脑袋的大肉疙瘩,个个堪比鸡蛋,让人惨不忍睹!

    她忍着痛,又闭上眼睛蓄了蓄力气,然后一鼓作气从涧水里爬了起来。

    样子肯定是狼狈不堪,她都没有勇气临水照影,怕从清澈的溪水中看到自己宛若女鬼的凄惨模样。

    九龙轩辕弓和箭囊都在,就是金箭没有几支了,箭囊空空荡荡的,轻了许多。

    看来除了甲甲不在,且银质面具也丢失,其他貌似还好。

    她环顾了一下周围,不急于离开,一是想寻找甲甲;二是想防着花非花忽然冒出来;三,埋伏在那座悬崖附近的弓弩手们到底是谁派来的?目的是杀她?还是杀花非花?没搞清对方是谁之前,她不想打草惊蛇。

    眼角的余光扫到一块黑色的衣角,在她下游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一堆乱石,那地方似乎有人,浓郁的血腥味正是从那个地方传来了。

    她垂下长睫,沉思不过一秒,却并未走过去察看,而是背好箭囊,慢慢蹲下来,俯身掬起一捧溪水濯面。

    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气从她脸上扩散开了,她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索性连颈子都洗了。

    口中渴的快起火,腹中饥肠辘辘,涧水缓缓流淌,清凉如镜,她又用双掌连掬了几口水喝下,终于稍解干渴。

    下游那里一直没有动静,她沉了沉眸,起身缓缓走过去。

    是花非花。

    他仿佛死了,趴在乱石堆上,黑衣浸血,乱发覆身,连发丝上都黏着已凝结干涸成黑褐色的血块,地上也有大块大块的黑褐色干血块。

    有许多苍蝇和蚊子围绕着他叮咬,发出“嗡嗡”的声音,他,却一动不动。

    大概是真死了,要么就是他装死的功夫太好,顾还卿都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唤了一声花非花,顾还卿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个人,她恨是恨,憎恶也憎恶,还对他下毒,一心想毒死他!但生死存亡的关头,此人却又替她挡箭,她身上的衣衫上沾满了大块大块的血迹,绝大部分都是花非花的。

    她取了一只金箭,伸脚将花非花的身躯拨的仰面朝上,又用箭头拨开他脸上糟乱的脏发,他的脸上都是血迹,脏污不堪,但依稀能辩出姬琉璃的模样。

    她伸指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全无,身体倒还没有僵硬,看来并没有死多久。

    她盯着他血迹模糊的脸看了半晌,抿紧了唇,抑着急促的心跳,将金箭的箭镞抵在他脸上,正要轻轻挑动,以剥开他的假面,一睹他的“尊容”,耳朵里却赫然传来几道异响。

    “谁?滚出来!”她蓦地转身,手已握住了弓,目光瞬间也变得锐利迫人。

    “快,来人,顾还卿在这里!”有男子兴奋的大叫,语气难掩得意:“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找了他们半月有余,终于找到了。”

    半月有余?!

    顾还卿一边不慌不忙地抽箭搭在弓上,一边一心二用,什么意思?她记得在悬崖遭伏击的那晚是三月几来着?二十还是二十几?

    如若过了半个多月,那现在岂不是四月了?

    难怪觉得肚子这么饿!幸运的是没饿死,也是命大!

    要命!她到底昏了多久?还有,甲甲到底上哪去了,但愿那小家伙不要有事。

    “顾还卿,圣女是不是你杀的?”有人从峡谷右边的一颗大树后探出头来,语气气势汹汹,动作却小心翼翼,显然颇为忌惮。

    另外有几个人也纷纷探出头来质问:“顾还卿,你胆子不小啊,居然敢杀圣女!”

    顾还卿眯眼一瞧,当下放下弓箭,她还以为是那帮搞暗杀伏击的人不死心,追杀他们追到这里来了!

    原来不是。

    是青玉,老妖婆的贴身侍女等人。

    她淡淡地扬眉:“你们是说老妖婆吗?正是我杀的,想报仇的话,你们就一起上吧!省得我一个一个的去收拾。”

    “真是太嚣张了!”青玉怒地拨出腰间的佩剑,一跃跳下峡谷,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跳下来,个个手持利剑逼近顾还卿。

    “杀了她,给圣女报仇!”以青玉为首,这群人群情沸腾,杀气腾腾。

    顾还卿扫了一眼,对方有男有女,大概有二三十人之多,她只余下几支金箭,用弓箭显然不合适。况且她头疼的厉害,脑袋一动就好像要炸开!

    身上也有伤,只怕坚持不了多久,速战速决为上策。

    她收起弓箭,忽然纵身朝青玉等人掠去。

    青玉等人固然凶悍,并仗着人多,进攻凶猛,但顾还卿唯恐再有人寻来这里,惹来更多的敌人,故而她夺了一个人手中的佩剑,“唰唰”便是几剑。

    顿时剑光乍起,血雨漫开,当场便有几下发出凄厉的惨叫:“啊……”

    她的招式大开大阖,伴着凌厉杀机四溢,飞腾翻跃间,已飞快地将敌人斫于剑下,那愈战愈猛,愈发狠厉的模样,宛若地狱修罗般令人心惊胆战。

    不过须臾,地上已倒了一大片尸体。

    青玉等人脸色一变,想退,顾还卿的唇边却绽出一抹轻嘲:“一个都别想跑,全下去陪你们的圣女吧,以免她黄泉寂寞。”

    说话间,又有几个人倒在她剑下。

    青玉使出轻功跃上峡谷,举剑仓皇四逃,目光左顾右盼,闪闪烁烁,似乎在寻找帮手,但此时顾还卿已如一道惊鸿掠出峡谷,瞬间扑至她的前面,看也不看,反手一剑。

    “啊!”青玉颤抖着倒下,口吐鲜血。

    她没有看顾还卿刺入她胸口的剑,只是伸出手,抖抖索索地指着顾还卿的背后,带血的嘴唇张张合合,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

    顾还卿眸底利光一闪,正要转身,忽然眼前一黑,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她连忙握紧剑柄,以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道杀气腾腾的掌风袭向她的后背,速度又快又猛!

    “啪!”

    顾还卿纤细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飞了起来,那一道掌风狠狠击中了她的脊背,剧烈的疼痛迅速席卷了她的全身。

    “噗!”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薄而出,在阳光下闪着绝艳的靡丽光芒。

    直到身体撞到了一颗大树,整个人往地上堕落,顾还卿才用手中长剑的剑尖一指地面,借着剑尖的弯曲之势腾空一跃,接着翻身落地。

    晕眩感来的快也去的快,稳住身形后,她一伸手,轻轻抹去唇边溢出的丝丝鲜血,双眸波澜不起的望着那个在背后偷袭她之人:“云傲风,你找死。”

    此偷袭者不是别人,正是娑罗姬的爹,云家堡的堡主云傲风。

    这可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也不怪云傲风要偷袭她,想当初,娑罗姬诚然是被甲甲凿穿了脑子,可归根到底是死于她之手——被她融了功,纵然不死也会变成行尸走肉,与死无区别。

    当然,姬十二一肩扛下了此事,并反问云家的罪,但云萝圣女和云家堡依旧把这笔帐记在她的头上,外加她和云家结仇已久,这梁子便越结越大。

    “好个轩辕王妃,当初你杀死香儿的时候,没想到有今日吧!”

    云傲风满脸恚怒,一双阴鸷的眼睛犹如液了毒,死死的盯着顾还卿,恶狠狠地道:“当初你是王妃,本堡主奈你不何,此刻不在大越,谁还知道你是谁,赶紧受死吧!”

    娑罗姬死后,云萝圣女又被姬十二削断了三根手指,此两人都与云家堡有关,姬十二恨她们想害顾还卿,立刻谴人去云岭抓捕云傲风等人回京受审。

    云傲风警觉性极高,一察觉不对头,便扔下云家堡,带着三个儿子逃了。

    因其家族有波斯血统,姬十二还一度怀疑他们逃到了波斯,不过照目前的状况来看,云家人应该是逃到昆山,去投奔云萝圣女的**教了。

    此次云傲风应该是和云萝圣女一起来的夜焰,只不过他一直躲在暗处,没有现身,所以顾还卿没有发现他。

    云萝圣女莫明其妙的消失不见,赤阿芸隐藏性极强的地下冷宫又霍然土崩瓦解,成了一片废墟,而原本中了“牵魂引”加酥骨散的顾还卿却不见了,连带着花非花也失踪,青玉等人自然联想到顾还卿身上。

    这些人皆是云萝圣女的心腹,对于花非花的一些事并不陌生,于是他们一路按图索骥,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追踪到顾还卿的身影。

    而云傲风就隐藏在他们身后,一心想做那个得利的渔翁,伺机而动,此刻见顾还卿落难,且孤掌难鸣,云傲风立刻跳出来落井下石,想趁其不备,结果了她的小命。

    ※※※※※※

    “哎!那个……那个穿山甲,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云绯城气喘吁吁,跟在穿山甲后头不停的抹额上的汗。

    之前,她觉得那只穿山甲通人性,出于好奇,于是决定跟着它,看是什么原因促使这穿山甲不惜跑来她面前耍宝。

    奈何那穿山甲速度奇快,上山如履平地,踏草如踏浪,那儿路不好走它就往哪儿窜,云绯城就见它在他们前面七弯**拐,一会儿便不见了它的身影。

    云绯城绝不承认自己身娇体弱没用,怪只怪那穿山甲太调皮。

    “小姐,当心有诈。”谢轻衣冷面冷颜的制止云绯城,冷眼看着前面越来越崎岖的山路。

    云绯城正犹豫,打算听从谢轻衣的意见,谁知那穿山甲很快又折回来,爬到一块离他们有点距离的石头上,冲他们“哞哞”直叫,不过叫声很低,没有先前那样恍若打雷了。

    有点求人的意思。

    连冯奶娘都看出它的意思来了,对谢轻衣道:“轻衣,这穿山甲莫不是真遇上了什么难事?看着怪可怜的,万物有灵,咱们帮帮它吧。”

    云绯城也拉了拉谢轻衣的袖子,小声地道:“你看它怪虽怪,可还知道怕咱们跟丢了,会回来接咱们,去看看吧。”

    谢轻衣垂眸看了云绯城一眼,此刻,他的俊面依然没什么表情,但一双天真无邪的凤目竟眸色深深。

    云绯城知道他应了,正要举步,谢轻衣耳朵微不可见的一动,他忽然又伸手拦住她:“小姐且慢,前面似有打斗之声。”

    正说着,那穿山甲突然扭身跃下石块,往前面的山上跑了。

    云绯城:“……”

    ※※※※※※

    峡谷那里。

    云傲风一心想置顾还卿于死地,这一掌几乎凝聚了他全身的内力。

    换了以往,顾还卿根本不会把他这一掌放在眼里。但今日本就受了伤,又受头痛的拖累,他这一掌倒打的她气血翻滚,内腑隐隐作疼。

    她咽下冲到喉头的一丝腥甜,暗暗凝聚力气,忽地长剑一扫,激起一股凌冽的杀意,地上顿时飞沙走石,绿叶翻飞。

    她撇了撇唇,对云傲风轻蔑地道:“叫你的人一起上,我送你们统统去见娑罗姬和老妖婆,好让你们一家子在地府团聚。”

    她衣衫凌乱,面色苍白,弯弓在身,长发丝丝缕缕随风飘舞,气势凌厉而惊人,秋水美眸中则全是不加掩饰的森冷肃杀之意,云傲风暗暗心惊。

    “顾还卿,你莫太嚣张,今日就算你有金刚不坏之身,三头六臂之能,本堡主也要让你命丧当场!”云傲风手一挥,峡谷上立刻又多了不少手持利剑的黑衣人,皆凶神恶煞地向顾还卿逼近。

    与此同时,他将云岭断魂举至唇边,望着顾还卿阴阴冷笑,目光残忍而恶毒。

    “云岭断魂啊。”见此,顾还卿目中笑意萦绕,脚下一动,她蓦然拔地而起,人还在半空中便一个旋转,凌空攻向云傲风。

    她使用的只是一把普遍的佩剑,在她手中却仿佛化作了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剑光若流星,几乎和她翻飞的身影合而为一,招招袭向云傲风的要害之处。

    云傲风闪避之时,顾还卿的剑式却变招极快,已将他手腕划破,使得他吃疼,云岭断魂掉落。

    顾还卿长剑一挑,云岭断魂已落入她手中,她娴熟无比的放到唇边,对准云傲风就是一吹。

    “啊……”顾还卿的动作宛如行云流水,快的让人无法想像,云傲风还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下一秒,他捂着脸发出痛苦的惨嚎。

    顾还卿挽了一朵剑花,长剑闪电般刺入他的前胸,又飞快地抽出!

    “噗噗噗……”云傲风的胸膛飚出一股喷薄的血箭,身体颓然倒下。

    说时迟,那时快,顾还卿杀云傲风,其实只不过用了几瞬,至云傲风倒地,那些黑衣人才将将冲到她身边。

    见她如此凶残,且杀人不眨眼,那些黑衣人也有些胆怯。

    顾还卿却丝毫不惧,她好像愈战愈勇,只轻飘飘地扫了一眼环伺在周围的敌人,她利剑一挥,正要杀他个落花流水,但那股要命的晕眩感此刻突然袭来。

    “咣啷!”她手中的长剑掉到地上,人也软软的向地面瘫倒。

    “啊,她不行了!真是老天保佑。”黑衣人皆面露色,纷纷招呼:“弟兄们上,别等她醒过来,那就麻烦了。”

    有云傲风这个前车之鉴,这些黑衣人都变聪明了。

    “哞——”

    然就在此时此刻,峡谷上忽然传来一道恍若雷霆的高亢嗥叫,不知是什么野兽发出的,却仿佛王者归来,示威意味浓厚,并掀起浓烈的血腥杀气,连大地和树木都为之震颤不已!

    ※※※※※※

    顾还卿再次醒来,是被一阵一阵的头痛及耳边娇滴滴的声音吵醒的。

    “甲甲,你真叫甲甲么?”

    少女娇滴滴的嗓音脆嫩如黄莺,似乎在逗弄什么,顾还卿努力思索,甲甲,这名字好熟悉啊?

    是谁的名字这么熟呢?就好像有什么在脑中呼之欲出,却始终想不起来。她也不睁开眼睛,忍着钻心的头痛,只绞尽脑汁的思索。

    “甲甲,你的女主人还叫你甲大王,你到底是叫甲甲还是叫甲大王?”少女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拉着那个甲甲不停的问。

    当然是叫甲大王,这样才有王者气势,才比较配甲甲。

    顾还卿在心里替那个甲甲回答。

    然而一回答完,她却一愣,她怎么知道这名字配甲甲?甲甲是谁?究竟是谁,是谁?!

    她又苦恼地思索起来,思索之余,她还奇怪那个叫甲甲的,即不吭声也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哞!”耳畔突然传来野兽低低的嗥叫,她一怔,却一点也不害怕,也不惊慌,只是觉得莫名的熟悉,所以她没有动弹。

    那少女也欣然笑道:“甲大王是吧,看来甲甲你喜欢这个名字。”

    “可你女主人叫什么名字呢?”她又接着问:“她半昏迷的时候,我们问她名字,她只喃喃地念‘青青’、‘十二’,以及顾什么什么的,到底是哪个‘青’?青草的青,还是轻盈的轻?或是爱卿的卿?”

    “还有‘十二’,是什么意思呢?她的小名吗?或者说她在家中行十二,所以家人唤她十二?”

    那少女絮絮叨叨:“不过姑娘家叫十二好怪,应该是叫十二娘吧,比如有些姑娘家叫三娘、四娘、六娘、七娘等等的,大致与这个意思相同吧。”

    顾还卿在心里想了半天,头都快想破了,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叫什么名字。

    不过‘十二’这名字异常的亲切,只听到,她的胸中就有异样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反正心酸酸的,仿佛泡在酸水里,特别的想掉泪。

    自此,她决定,往后她暂时就叫顾十二娘,等想起自己真正的名字再改回来。

    嗯,就这么决定了。

    她正欲睁开眼睛,表示自己醒来了,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并伴随着少年清越冷然的声音:“小姐,那位姑娘醒了没有?”

    “没有,轻衣,怎么了?”少女回答。

    少年道:“有许多人在漫山遍野的找寻这位姑娘,附近都查遍了,看样子,不多时就会找来我们这里,要让他们找到这位姑娘吗?”

    “知道是敌是友吗?”少女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不会像在峡谷那里,都是些想杀她之人,一个个穷凶极恶的,比土匪还可怕!”

    少年没吟着,也不能肯定,便缓缓地道:“看着像是她的亲人,其中有一位二十多岁的锦衣公子,生的一表人材,俊俏儒雅,书生的样子,却满面焦急,一身风尘仆仆,神情不像是装的,好像很担心这位姑娘,逢人就问。”

    “……这样啊……”少女也发起愁来。

    假使人家的亲人找来,不告诉人家,也太缺德了!可回头一想那些在峡谷追杀这位姑娘的坏人,她又冒不起这个险。

    端地是左右为难。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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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那个,亲人们,洛贵妃童鞋骑着小毛驴出场,又被小毛驴掀下来了,亲们只管冷眼旁观……嘿嘿!贵妃,《庄主》虐你千百遍,女上男下让你小膝盖都跪破了,你衷心不改为周羿,这次也不知是谁虐你,或是你虐谁……

    

    

...

正文 078 十二返家

    云绯城考虑再三,权衡良久,终于决定还是把顾还卿藏起来。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相信甲甲。

    ——甲甲略通人性,非常的有灵性,云绯城让谢轻衣暗地里带着它去找那位锦衣公子,若甲甲像看到它的女主人那么欢欣激动,就证明这位公子和顾还卿关系匪浅;设若甲甲表现的漠不关心,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结果,甲甲远远的看了那锦衣公子一眼,它掉头就回来了……

    于是云绯城赶紧让谢轻衣找地方,他们全都转移。

    ※※※※※※

    慕听涛非常失望!他在坪山峡这个地方徘徊了良久,又让人搜遍了附近,连方圆百里处都搜遍了,却依然没能找到顾还卿。

    慕听涛就是谢轻衣口中那位俊雅斯文的锦衣公子。

    顾还卿十八岁生日的那个夜晚,他在东蓠山被顾还卿打成重伤,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悲痛欲绝,心灰意冷,只觉万念成空,连死的心都有了。

    但皇甫弘去而复返,回来救了他,然后通过东蓠山的秘道,带他离开了大越,去了最北边的洛国。

    而后,洛国灭,禹国起,皇甫弘父子改回原本的龙姓,统治了禹国。

    他的伤,养了大半载才逐渐康复,这期间,他一直躺在床上为龙弘父子出谋划策,辅佐他们治理禹国,并制定了一些治国良方。

    龙弘父子非常倚重慕听涛,而慕听涛曾做过大越的太子伴读,打小抱负远大,踌躇满志,而他本人极有政治才略与天赋,在禹国,他的雄才伟略得到了极好的发挥,大展拳脚之时能屡立奇功,颇有建树。

    因此,慕听涛在朝野内外非常有声望,但因其鲜少露面,故而禹国上下只闻其名,不知其貌。

    及至他能玉树临风,风姿翩然地在禹国朝堂频频露面,也只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所以云绯城和谢轻衣并不认识他,只以为他是哪家的豪门贵公子。

    殊不知,洛国能那么快的被龙弘父子占领,龙浩养精蓄锐、计划多年固然是原因之一,这其中却也少不了慕听涛的功劳。

    龙弘父子一直关注着花非花的消息——龙浩少年时在迦叶岛的花家待过,知道若从花非花身上下手,极有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因而这父子希望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然,知道花非花所做的一切后,龙浩便想杀了花非花替其祖父和父亲报仇,也替其妹龙艳光报仇。

    然龙弘却不这么想,他比其父野心还大!在他看来,花非花也要杀,顾还卿也要杀,只有如此,龙家的一切才能尽归他父子所有!

    龙浩或许会念兄妹之情,对顾还卿有所不舍,龙弘则不会——龙艳光和他父亲乃同父异母的兄妹,又不在一起长大,亲情淡薄,顾还卿对他来说是只是竞争对手,不存在在什么兄妹情。

    慕听涛一得知龙弘的意图,便立刻赶来阻止龙弘的计划。奈何迟了一步,他赶到青云峰时,长孙谨已带人在伏击花非花和顾还卿。

    自那天起,慕听涛便一直在寻找顾还卿,他坚信顾还卿没有死。

    抱着这个信念,他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带着人寻找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赶到坪山峡,实指望能找到顾还卿,谁知还是扑了个空!

    只看到一地的尸体,场面血流成河,连山涧的水都染红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其中没有顾还卿。

    他还不死心,仍想继续找下去,远波却匆匆而来,低声道:“大人,刚收到太子殿下的飞鸽传书,长孙将军已接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准备回国,命大人立刻启程去汇合。”

    长孙谨和他兵分两路,他负责寻找花非花和顾还卿,长孙谨则不眠不休的赶去大越接龙弘,看来事情已圆满成功,他也不能在这里久待了。

    他的一双精致的凤眸笼罩着深黯阴霾,神情抑郁的望了望阴沉沉的天色,怏怏地挥了挥手:“让人都撤了吧。”

    ※※※※※※

    甲甲蜷缩在顾还卿的脚边,很忧伤。

    顾还卿坐在一个庄户人家用的小马札上,垂头望着甲甲,也很忧伤。

    这一人一兽皆很“蛋疼”。

    甲甲忧伤的是,顾还卿有时会叫错它的名字,唤它“大甲”。它不喜欢“大甲”这个名字,觉得既不顺耳又不威风,远没有它的“甲甲”和“甲大王”有气势和好听。

    顾还卿忧伤的是,她其实知道甲甲不叫“大甲”,她睁开眼,看到甲甲的一瞬间,那个熟悉的称呼就要脱口而出——无论是脑海还是心里,她都知道这只穿山甲叫什么,那名字仿佛已经滚到她的舌尖上了,但她死活叫不出!

    她使劲的想啊想,可硬是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就跟你无意中在马路上遇见以前同学和同事,挺熟悉的人,你嘴巴张得大大的,对方的名字也在你的脑海中呼之欲出,但你就是叫不出来!

    尼玛,那感觉,真是说不出来的焦躁。

    她对甲甲就是如此,而且当时莫明其妙的,她脑海里浮现一个词:“大甲”。于是她就这么试探的唤了甲甲一声,结果惹得甲甲满地暴走,哞哞的低叫个不停,还把人家的柴门凿了好几个洞……

    哦卖噶,她也真是醉了!

    后来,那个少女告诉她,她半昏迷的时候,曾唤过她的穿山甲“甲甲”和“甲大王”。她因此想起了醒来时,少女和那只“哞哞”叫唤的野兽,也想起了他们的谈话。

    她那时还觉“甲甲”和“甲大王”的名字比较配“甲甲”的。

    再者,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叫出“大甲”时,脑海中与之相呼应的并非甲甲这样的小兽,仿佛是一头体型巨大的兽类。

    具体长什么样,她也说不上来,只是有那种模糊的概念,觉得“大甲”块头庞大,大到令人恐怖的地步。

    这很奇怪,连她自己都觉得疑惑。

    再就是九龙轩辕弓,那少女把黑乎乎的弓和箭囊推到她面前时,她起初一怔,脑海里有什么模糊的记忆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惊讶所代替。

    此时此刻,她都能想起自己当时的话。

    “这不是轩辕族的宝弓吗?怎么被弄的黑漆漆的了?谁干的?”

    说完后,她立刻就懵了!而那位少女也懵了,她愕然地问她:“这不是你的弓和箭吗?难道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吗?”

    她想说是我的弓,可脑海里有个模糊的印象,仿佛这弓并不是她的,而是某人送给她的……不,不是送给她,应该是送给别人的……

    可是到底是送给谁呢?而且,那个送弓的人好像是叫轩辕什么……叫什么来着?

    口胡!反正她觉得脑子里一团乱,似乎有两套记忆,一套记忆是她的;一套记忆是别人的,但她的记忆一直被打压,屈居弱势,别人的记忆占据了上风,让她的记忆有志难伸。

    关键是,别人的记忆也是模糊而零乱的,并不是很清楚,弄的她都以为自己要得神经病了。

    而且她现在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无论她怎么捶打脑袋,脑子都是混乱的——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有许多熟悉的东西和画面,似乎只要捅破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她就能想起一切!脑海里所有的画面也会喷薄而出!

    可每每总会在临界点那里停滞不前,给她一种“只差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就想起来了”的抓狂感!

    这滋味实在不好受,她不想时时抓狂,但实在是快被逼疯了。

    再有就是关于她的名字,跟甲甲一样,名字在她舌尖打滚,可她同样死活说不出来!不过却知道“十二”对她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只念着这名儿,她都觉得心间流淌的是暖流与淡淡的幸福!

    而且要命的是,当人家问起她的命字时,她的脑海里会隐隐约约地浮现挺模糊的“龙女”两字……

    她也是醉大发了!她心里清楚,这不是她的名!

    总而言之,她觉得自己撞邪了!指不定是夜路走多了——遇到鬼了。

    她一手抚着甲甲身上硬绑绑的鳞片,一手轻捶自己的额角,有种敲开脑袋的冲动!

    此刻夕阳西下,淡淡的余辉笼罩着这个农家小院,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显出几分如画的诗意,可这一人一兽皆无心欣赏,各自郁闷着。

    云绯城推门进小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十二娘,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她朝顾还卿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小竹篮,步履款款,姿态优雅的行了过来。

    距离救顾还卿回来,已经过去了月余,仲夏时节,南阳的天气已经很炎热了,尽管已是傍晚,但闹腾的蝉声依然在嘶鸣。

    当初,未免顾还卿被慕听涛发现,在慕听涛寻来之前,谢轻衣便用牛车载着云绯城、顾还卿及冯奶娘离开了坪山峡。

    那个时候,顾还卿不好装着还未醒来,更何况她已察觉到谢轻衣武艺超群,非一般人能及,她若再装下去,没准会被那少年发现。

    身上有伤,头也疼的厉害,但都在能克服的范围内——她不是吃不起苦的娇小姐,经过最初的混乱、迷惑、震惊与稀里糊涂,然后一切便沉淀下来。

    她慢慢的冷静下来,开始思索自己的处境,同时与云绯城和冯奶娘攀谈起来。

    她的境况叫人同情,云绯城和冯奶娘皆以为她是因为遇到了恶人,所以惊吓过度,以至于脑子吓出了问题。

    她顺水推舟。

    因为她要养伤,且不知道家在何处,要去何方,孤伶伶的一个人,怪可怜的,云绯城也不能把她半路丢下,不然她要是再遇到坏人,岂不是白救了?

    于是顾还卿问云绯城要去哪,云绯城说要去南阳。

    彼时,顾还卿已经知道云绯城原是洛国大户人家的小姐,由于洛国被龙浩父子占领,云绯城的家人皆死于战乱之中,她在家奴和护卫的拼死保护下,从洛国逃了出来。

    已经逃了一年多了,起初逃到夜焰国投奔一个远房的亲戚,并带着家奴在那亲戚家里住了下来,谁知好景不长,安定的日子没过多久,那亲戚一家财迷心窍,竟然想将她卖给富商做妾。

    云绯城只得再次出逃,带出来的家奴皆因为要保护她而一一丢了性命,现如今除了一个奶娘和一个贴身护卫,她再也无别的人可以依靠了。

    幸而她的贴身护卫很能干,武功又好,不仅能护她周全,还能让她有余力救治顾还卿。

    顾还卿一听,顿时同情心泛滥,再加上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怎么也要报答不是!故而她豪气万分地叫云绯城不要怕,她也可以给她依靠。

    就这样,在谢轻衣的多方思谋之下,他们一行四人离开了夜焰,顺利地到达了南阳。

    南阳即便有亲戚,云绯城也不敢去投靠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决定还是自力更生。

    ——冯奶娘拿出几样藏的妥妥的首饰,让谢轻衣拿去典当,换了银子,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买了一间不起眼的农家小院,就成了他们暂时的落脚处。

    走一步看一步吧,云绯城也不知道以后的命运会怎么样。

    不过她倒挺喜欢顾还卿和甲甲的,尽管顾还卿的脑子有问题,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有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而且顾还卿的双腿还有毛病,跟个老婆婆似的,筋脉萎缩,肌肤枯瘦而苍老,但瑕不掩瑜,这丝毫不妨碍云绯城对顾还卿的欣赏。

    此刻,她提着去山上摘的野果,拿来跟这一人一兽分享。

    甲甲对素食不感兴趣,除非那素食沾了顾还卿的血,不然它是不怎么动尊口的。只瞄了云绯城的篮子一眼,它就意兴阑珊,随后悒悒不乐的爬走了。

    “哎!甲……甲……”云绯城望着它一扭一拐,极度抑郁的小身板,知道唤不回,不禁对顾还卿道:“十二娘,它似乎心情不好。”

    “嗯。”顾还卿点点头,她也心情不好。

    不过,她还是接过云绯城递过来的野果,慢慢的送入口中,优雅的吃了起来。

    “十二娘,你不是普通人吧。”云绯城拖了一个小马扎,坐到顾还卿身边,澄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已经将养了一段日子,顾还卿的气色渐渐缓过来了,不若之前那般虚弱了。

    时值今日,云绯城犹记得初见顾还卿的时候,她的脸色苍白如雪,衬着一双剪水秋瞳格外的漆黑清亮,宛如泡在水里的黑琉璃,水光荡漾,眸底星星点点,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之美。

    彼时顾还卿还着男装打抢,云绯城却只觉惊艳莫名!不相信世上有此美的让人侧目的男子。

    后来知道她是姑娘家,她也为之失笑。

    不过抛开顾还卿的腿,她的确是一个美得让人无可挑剔的绝代佳人,她肤白貌美,一双明眸堪比宝石,美目流盼犹似画中仙,连云绯城这样的少女看了都怦然心动,何愁男子不心悸?

    况且顾还卿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高雅、大方,无论做什么都透着难言的美感及优雅,一看就不是寻常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

    云绯城觉得她的身世必定不平凡。

    顾还卿侧眸看她,弯唇轻笑,柔声道:“也许吧,我现在正糊涂着呢,等我脑子好了,我说不定会想起我原来是哪国的公主呢。”

    “指不定真是,你看起来不比任何公主逊色,只比她们强。”云绯城暂时忘了自己的困境与心底的忧伤,嫣然一笑。

    看着她如花的笑靥,顾还卿却莫名的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眸,神色黯然地道:“公主不公主的,那都是笑话,我倒是羡慕你青春无敌,正当妙龄。”

    云绯城年约十五六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生得长眉妙目,唇红齿白,五官清秀绝俗,气质淡雅如菊,兼之她谈吐文雅不凡,举止优雅动人,一举一动都看得出受过良好的教养。

    顾还卿反倒觉得她这样正好,美得恰到好处,多一份嫌艳,少一分嫌俗。

    闻言,云绯城脸上的笑容尽失,垂着精致的眉眼,有些落寞地道:“可我命不好。”

    顾还卿微怔,就见云绯城红了眼圈,低声而难过地道:“十二娘,实不相瞒,我本是洛国的安阳王之女,洛国被灭时,我父王战死,娘亲殉情,我的兄长们也死于乱箭之下,唯有我……”

    她越说越难过,眼泪漱漱如断了线的珍珠,哽咽地轻泣:“……唯有我,父王和母妃早早的安排人护我逃了出来……”

    顾还卿伸手握住她薄削的肩,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她早猜出了云绯城的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是这样。

    “我有时候想,我与其这样苟且偷生的活着,倒不如像哥哥们一样……为父王战死沙场……抑或者替他们报仇……嘤嘤……”少女悲痛的哭了起来,伤心的不能自已。

    顾还卿轻轻搂住她:“这不怪你,你父王和母妃既然替你安排好了后路,那就说明他们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而不是为了报仇而轻易送了性命。”

    “可我觉得我是煞星转世。”人有时候沉缅在悲伤中,难免爱钻牛角尖,云绯城也不例外:“你看我,在洛国做郡主做的好好的,洛国被灭……好不容易逃到夜焰,没安定几个月,夜焰又掀战事,眼看就要被大越的大军灭了;如今到了南阳……”

    顾还卿:“……”

    她瞪着云绯城,啼笑皆非地道:“你不会想说,你到了南阳,南阳也会完蛋吧?那你‘煞国’的本领也太强大了。”

    谁知云绯城认真地点点头,抹着眼泪道:“我有这个预感,我觉得南阳也马上要改朝换代了。”

    “……”顾还卿。

    对比其他几个国家,南阳国小且乱,四处盗贼横行,民不聊生,并非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当初云绯城选择逃到南阳,也是迫于无奈,她不知道禹国会不会派人追杀她,或许乱七八糟的地方更利于她藏身,再说她有谢轻衣保护,倒并不害怕那些不成气候的盗贼与土匪。

    然顾还卿可不这么想了,就在刚才一瞬间,她似乎闻到一股幽幽异香,如兰般淡雅好闻,然后她恍恍惚惚的,就觉得脑子里忽然一动,眼前竟浮现出一副清晰的山水地形图。

    图上的一草一木,仿佛活了一般,连草叶上的露珠都是那么的晶莹闪亮,颤颤巍巍,流淌的流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清澈见底,河底还有颜色各异的鹅卵石。

    “九龙司……”她眯起眼睛,喃喃念道。

    “什么?”云绯城发现了她的异样,连忙擦净眼泪,拉住她的手:“你怎么了,十二娘?”

    顾还卿缓缓看向她,目光是凝结了一般,眼神却清明如珠,非常冷静地道:“绯城,我知道如何找到九龙司了。”

    “你……”云绯城想说你莫不是又犯病了吧,这脑子有毛病可真麻烦。

    恰逢此时,谢轻衣推门而入,神色郑重地道:“小姐,有人被大批官兵追杀至此,你们赶紧躲起来,我去看看。”

    “走。”云绯城一把拉起顾还卿,带着她往内室而去。

    ※※※※※※

    庆隆二十六年,七月下旬,姬十二终于策马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

    偌大的王府,所有人皆没有准备,只好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的在王府总管的带领下,出府跪迎主子归来。

    然,姬十二却看也不看众人,下马之后便直奔拾念院。

    轩辕黛静静地站在拾念院的阶石之上,目露欣喜的看着儿子,脸上的神情有骄傲,却还有几丝复杂。

    “十二……你终于回来了,没让娘失望。”她伸出手臂。

    姬十二的目光飞快地在他娘的身后绕了一圈,接着“噗嗵”跪在轩辕黛的面前。

    ------题外话------

    不是失忆,只是她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龙之灵,因吸了龙女的龙之灵,龙女实力强大,龙之灵是她毕生的心血与精髓,她留下了一些未消的意念,卿卿的脑子暂时受到了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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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9 十二的痛 母子相见,且是睽违已久,这场面,光是想想都感人。

也的确很感人。

轩辕黛眼圈泛红的弯下腰,去扶姬十二,嗓子像被什么堵了似的,一开口便会泄露出哽咽,故而她顿了顿,借故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又抿了抿唇,使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起来吧孩子,去皇宫见过你父皇没有”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姬十二是去疆场浴血,以命搏杀,如若有可能,轩辕黛希望能永远护着姬十二,保他一生平安,不让他离自己左右。

隔着衣袖,姬十二反手握住母亲纤细的双腕,微微用力,同样红了眼眶,却并不起身,只低头“嗯”了一声:“去见过父皇了,他很好,也很高兴,还命孩儿快来见您。”

有朝一日,能挥军大败夜焰,是轩辕族的梦想,也是轩辕黛毕生的心愿曾经,她以为这是奢望,如今却实现了。

胜利看似来的太突然,实则却不尽然,毕竟无论是轩辕族还是沧海宫,一直以来皆是众志成城,万众一心的为这个目标而不懈的努力着

成功,只是早晚的事儿。

但是,任谁也没有想到,从未上过战场的姬十二,被父母养的跟宝贝疙瘩似的一个娇贵少年,以逊于对方的兵力,用了不到十个月,居然踏平了夜焰

举国哗然,全天下哗然。

轩辕族和整个沧海宫的人感动的泪流满面,不,是激动的泪流满面,各种复杂情绪交织,纷纷溢上心头,冲击着每个人的肺腑与心灵。

有子如此,轩辕黛是欣慰的,便死也瞑目

“起来吧孩子,娘知道你辛苦了。”

她一手抚上儿子的脸,故作坚强地忍着眼泪低语:“苦了我儿,瘦的都只有骨头了,养的一点肉,都没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补的回来。”

姬十二瘦的厉害原本美玉无瑕的一张脸,虽不见得有多丰润,却也骨肉亭匀,容光焕发,而今却瘦得只剩皮包骨了,高挑而挺拔的身躯因为瘦,而更显颀长骨感。

看得着实让人心疼。

所幸他的五官精致而绝美,漂亮的天怒人怨,瘦一点,也只是显得一双深遂如潭的漆黑墨眸更清润透亮,凌厉而有神,鼻子更挺,丝毫无损他倾天倾地的俊美与高贵。

“后面的事你莫管,也别担心,都交给娘来处理。”轩娘黛接着道:“娘会处理的妥妥当当,不会让人指责你一字半句。”

打败夜焰只是第一步,虽然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可后面还有许多后续的事情要做。

比如:安定夜焰散乱的民心,继续大力肃清夜氏皇族的一些残存势力,以及剿灭那些夜焰军队四散逃窜的残兵游勇等等,桩桩件件都非常复杂,马虎不得。

而且姬十二此次回来,并非班师回朝

他带着几十万铁蹄攻下了夜焰的皇城煌都,俘虏了夜焰的新君及一干皇族宗室子弟,又趁胜扫清了那些仗着城池坚固便负隅顽抗的夜氏余党。

眼见大功告成,夜氏已灭,他却不等庆隆帝下旨召他班师凯旋,他自个便带着一干心腹连夜往回赶。

余下的事情,他都交给了军师,还有轩辕耀、冷将军,以及聂将军等人。

他这样恣意妄为的行为,说好听点,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因为太想家,所以才不管不顾。说难听点,他这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仗着立了战功目中无人,真论起罪了,那是杀头的大罪

正在征战的武将,没有陛下的圣旨,岂能随意丢下大军回朝何况他还是兵马大元师,三军主将。

但轩辕黛理解他的心情这孩子能熬到今时今日才赶回来,当真是太难为他故此,她才大包大揽的揽下所有的事情,包括怎么帮姬十二脱罪,让他不至于被大越的臣子和百姓们所诟病。

轩辕黛一直以为,姬十二只怕三月末便会迫不及待的回来,因为那时不可一世的夜皇和夜珀相继亡故,而熊氏兄弟也差不多到了大越的营地,把顾还卿的消息回禀给了姬十二。

她以为,姬十二会心急如焚,忍不住回来一探娇妻的究竟。

但姬十二竟然忍住了,一直忍到大军完胜才回来倒让她刮目相看,觉得儿子变得懂事了,知道顾全大局,识大体了。

可她不知道,姬十二早怀疑顾还卿不在王府,而是在夜焰

这并非空穴来风,亦非他无的放矢。

此刻,他跪在轩辕黛面前,银牙把薄唇咬的死紧,嘴唇都快被他咬破了,宛若蝶翼的浓黑长睫不停的颤动,半晌,才忍着刺骨的锥心之痛,语带隐忍地问道:“娘,您告诉儿子一句实话,卿卿她到底去哪了她究竟怎么了”

姬十二不是别人,他对顾还卿的一切异常的敏感与熟悉,尽管轩辕黛让人瞒下了顾还卿去闯沧海宫的消息,并尽可能的不让他知道,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还是有隐约的风声传到他耳里。

他一听就觉得不对劲,怎么那么巧卿卿也是要闯沧海宫的。

不过彼时他收到熊氏兄弟的消息,皆是“王妃安好”,或“正在闭关”什么的。

因此,他心里固然有疑惑,却还是选择相信熊氏兄弟的话,何况他觉得就算卿卿真去闯沧海宫,有他娘照看着,也不打紧,卿卿不会有什么事。

及至在夜氏皇宫里,那一缕似是而非的熟悉幽香,还有他敏锐的直觉,都让他觉得顾还卿似乎来过。

彼时他没有证据,人人皆劝他这不可能,但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卿卿来过”

再说夜珀死的莫明其妙,他还没杀他呢,他就被人射死了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会有顾还卿就在身边的错觉反正他觉得恍恍惚惚,思绪凌乱,整个人都要疯了

病了几日,糊涂了几日,但他却知道熊氏兄弟来了。

这兄弟俩带来的消息,其实算不上坏消息,至少比“顾还卿跑了,并跑到夜焰”,诸如此类的消息要好的多。

可他,已不相信了。

一诈,这兄弟俩居然连闯沧海宫者是谁都不知道

这也太粗心了要么就是有人存心瞒着他们。

为什么要瞒着他们

熊氏兄弟是他的心腹,在沧海宫的地位极高,沧海宫发生了什么事,万没有瞒着这两兄弟的道理。除非

除非事情与他有关

他心里的疑团犹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而且这兄弟俩被他一逼供,还没打呢,便把什么都招了

诸如他们觉得“王妃是有些变化,眼珠颜色似乎变浅了”;“神情也有些许变化”;“偶尔有些古怪”,甚至连“王妃不爱提笔写话本子了”这样的事,他们都有注意到。

越听,姬十二的心愈往下沉,尤其是“王妃不爱提笔写话本子”,让他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这怎么可能

为了让顾宫戏院开张大吉,一炮打响,也为了写出既叫好又叫座的好戏,顾还卿的日常生活几乎与话本子分不开,没事就会笔耕不辍,写写画画,用心揣摩剧情,反而不怎么热衷于练功。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吩咐人去查是谁射死了夜珀,以及那天夜焰皇宫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急着回去了,反而打起精神,专心致志的指挥大军分头攻打夜焰的几大城池。

但杀夜珀之人成谜,怎么也查不出来,且夜珀虽说是被人射死的,可愣是没有人发现凶器。莫说箭了,连箭头都没见一支。

这真的很怪异,箭上哪儿去了呢当时可不止姬十二一个人听到箭矢的破空之声。

至于夜焰皇宫,那晚发生的事情可多了首先是夜皇突然驾崩,引得宫中大乱,比夜珀被刺还叫人措手不及;其次是皇宫中有几座宫殿,忽然毫无征兆的一起坍塌,害死了许多宫人不说,还害死了好几位美丽动人的后妃

事情越来越怪,真相却扑朔迷离,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但夜焰一夜之间死了国君和太子两大重要人物,引得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子趁机谋朝篡位,导致夜国大乱,对姬十二这方却是极有利的。

于是姬十二一边带兵亲征,以摧枯拉朽之势,势如破竹地攻占下夜焰的许多座城池,一边他又像疯了一般,让人在夜焰境内拼命寻找顾还卿

谁劝他也不听,他固执的认为,顾还卿并不在轩辕王府内,她就在夜焰

眼看他走火入魔,已不可救药,众人只好把实情传回给黛宫主,求黛宫主想办法让他能悬崖勒马。

轩辕黛经过深思熟虑,便饱蘸笔墨,给姬十二去了一封信。

姬十二看了这封信,除了一双眸子更显沉郁和深黯,几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一言不发,只闷不吭声的更加疯狂的攻打夜焰,几乎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

终于,他成了轩辕族和轩辕黛的骄傲,连夜焰的新君都被他俘虏。

只是,成功的喜悦并未感染到他,他扔下胜利的果实,掉头就走。

此时此刻,面对儿子痛苦的询问,轩辕黛心里也难受极了,甚至不敢直视他饱含希望的目光。但她素来坚强惯了,鲜少有失控的时候。

此时纵然心里再伤,她脸上也带着慈爱的笑容:“十二,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咱们进屋讲。”

姬十二真想长跪不起,只要他娘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便是要他跪死也愿意

不过此地委实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他不习惯让人听到妻子的任何事情。

直到看不到姬十二的一丁点身影,连片衣角都瞅不见了,陶丽娘都还未收回视线,就那么怔怔地站着,何以春站到她的身边,她犹自不觉。

“丽娘,丽娘”何以春连唤她两声,她仿佛没听到,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望着门口随风轻晃的锦帘出神,害得何以春不得不伸手在她眼前轻晃,她这才回神。

“何大执事。”她满面羞红,极是赧然的对何以春躬身行礼。

“你怎么了”何以春狐疑地看了看她刚才看的地方,不解地问她:“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没事”陶丽娘的双眼不停的眨动,盈盈的目光在长睫毛的掩映下跳跃,羞怯而有礼的岔开话题:“不知何大执事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没有,是这样的。”何以春边沉吟,边缓缓地说:“如今王爷回府,他必定要追问王妃之事这个,王爷的脾气”

何以春顿了顿,不好说姬十二脾气不好,但凡生气,就爱用手边的东西砸人,怎么说姬十二也是沧海宫的少主,而且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总归是护着姬十二的。

所以她犹豫了半天,在陶丽娘一派天真烂漫而不解的目光中,她昧着良心说:“王妃不在府中,王爷的心情不好,行事难免有失分寸,待会他要是问你话,你见机行事,捡能说的说,不该说和没必要说的,你就烂在肚子里。”

陶丽娘连连点头,乖巧地道:“丽娘晓得,何大执事尽管放心。”

何以春觑着陶丽娘与顾还卿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一时不知道还要交待她什么才好。按原计划,陶丽娘如今早回了她的老家,与她父母团聚,再不会出现于轩辕王府了。

可谁知道姬十二仿佛背后长了眼睛,都出征在外,他犹能一心挂两头,神通广大的知道他媳妇不见了。

弄得他们不得不改变计划,又接了陶丽娘回来,让她亲口对姬十二澄清这一切。

如今何以春也不指望别的,只希望姬十二能大仁大量,不要迁怒于陶丽娘,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砸坏了,让她们拿什么赔给人家

陶丽娘如何知道何以春复杂的心理活动,她正暗自窃喜,心中如小鹿乱撞呢

之前,她没有机会见到姬十二,可谓知闻其名,不见其人。

那时候,她跟大多数的人一样,对姬十二的认知仅停留在他是龙子凤孙;是沧海宫的少宫主;是上天的宠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天之骄子。

而且姬十二有暴虐残忍的名声在外,只因他身份尊贵,别人不敢拿他怎么样。

对这种膏梁子弟,陶丽娘素来瞧不上,觉得他只不过是投胎投的好罢了,所以才这么器张跋扈,横行霸道。

那时也有人传姬十二生的颜若舜华,龙章凤姿,是个宛若谪仙的绝色少年,但陶丽娘不以为意,以为只是人们夸大其辞,碍于姬十二身份吹捧他而已。

便是先前来冒充姬十二的王妃,她也没有因为轩辕王府的浮华奢靡而迷了眼,觉得轩辕王妃有多么了不起,或者说有多么让人羡慕,能嫁到这么有权势的郎君,过上人人都艳羡的荣华富贵的生活。

她只是把这当成一分工作,完成黛宫主和父母的嘱托,好早日得到黛宫主许诺给她家的东西。

可如今亲眼见到姬十二,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这么美好的男子,怎么可能会脾气不好怎么可能会暴虐成性定是世人妒忌他生得好,命又好,所以不遗余力地往他身上泼脏水,以讹传讹,想达到败坏他名声的目的。

不得不说,陶丽娘看的还挺准的,姬十二既不暴虐,也没有脾气特别不好,他只是不爱理人,又不正眼看人咳,因为看了也不认得,索性不看,而且因为喜欢认错人,以至于杀错了几个敌人,并张冠李戴,胡乱让人背罪名,所以博了个暴虐的名声。

其实他脾气挺好的,至少在顾还卿看来是如此,偶尔不高兴,随便哄他几句就雨过天晴,极易满足。

当然,在列御火和熊大等人眼中,就未必如此了一个有起床气的人,脾气又能有多好,嗯

总而言之,姬十二的脾气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因人而异,端看你怎么体会了。

陶丽娘不了解,她只是如同樊仪琳一样,看到姬十二本人的一瞬间,心里什么对他不好的想法和念头都不翼而飞,只觉得,这么俊美无双的男子,怎么可能会不好

说这种话的人都该天打雷劈。

陶丽娘甚至觉得,幸亏黛宫主又召了她回来,不然她岂不错失了见到姬十二的良机

此时,她满脑子里都是姬十二清隽如画的眉眼,以及他卓然尊贵的模样,还有初见时,那一瞬间的惊艳与悸动

她承认,这少年有让人怦然心动的力量,远看他气势凌云,清傲无双,近看,他无法言说的俊美扣人心弦引无数女子共垂目。

他从人群中走来的样子,可谓惊艳满眼。

“丽娘,丽娘”陶丽娘正痴痴回想,何以春却再次打断她的思绪,让她不得不有些不豫地回到现实。

她眼中闪过一抹不快,却很快被她用笑容掩饰,她望着何以春甜甜微笑,软语娇声:“何大执事,怎么了”

“宫主和王爷让你进去,你快进去吧,记住我的话。”何以春再次嘱咐她。

陶丽娘眯了眯眼,笑微微的提裙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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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0 黄泉碧落 姬十二不敢回自己的院子,他怕那里没有顾还卿尽管他的理智告诉他,卿卿早不在那里了可他的心里还存着奢念,觉得伊人会在那里等他,笑迎他归来。

不能想,一想,心里便如同滚水在浇,挠心挠肺的难受难受的让人恨不得自戕就想,事情为何会如此两人恩爱缱绻时,相互的许诺言犹在耳。

她说很快会去找他,会给他当先锋官,替他打头阵;他眼巴巴的盼着她,执着的相信她随时会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以巨大的惊喜。

时至今日,惊喜没有,唯有惊恐

轩辕黛也不敢让姬十二回他的院子,怕他触景伤情,会更加难受。

于是,母子俩皆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拾念院。

布置的清新高雅的小花厅里,姬十二再次跪在轩辕黛的膝前,双眼猩红,嗓音沉痛地道:“娘,儿子不求别的,就求娘亲给我一句实话,卿卿她究竟去哪了她是不是去过夜焰”

轩辕黛给姬十二的信函里,只说了两件事:第一件,如若姬十二想知道顾还卿的下落,别缘木求鱼,也别瞎折腾,直接回来找她,她知道。

第二件,顾还卿希望自己的丈夫做事有始有终,不一定是个盖世英雄,但一定不能是个让人失望的男子,尤其是让亲人失望的男子。

姬十二明白顾还卿的意思,她希望他能攻下夜焰,替轩辕族和龙氏一族一雪前耻,她不希望他做事半途而废,即便是因为她,她也不允许他任性行事,做事只顾自己。

而且轩辕黛的话也给了他希望,让他在绝望中看到了一线曙光,无论如何,娘亲知道卿卿的下落,那卿卿一定会没事

正是由于有这个信念的支撑,他才能闷不吭声的撑到现今。

“十二卿卿她”轩辕黛坐在锦凳上,垂头,看着无比执着的儿子,手放在他瘦削的肩上,心情却沉重的无以复加,仿若灌满沉甸甸的泥水。

孩子风尘仆仆,披星戴月的赶回来,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衣不换,脸不洗,只执意向她寻求一个答案,一个他妻子失踪的答案。

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信里的事,她并没有骗姬十二,顾还卿的确是这么说的,若十二非要对她的下落追根究底,那轩辕黛不妨告诉他实话,就说她回了自己原来的地方。

而且她衷心地希望姬十二能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最好是打败夜焰,做个让轩辕黛和她骄傲的男子。

如今姬十二已大获全胜,完成了顾还卿和她的心愿,那她是否该告知姬十二实话,让他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按照顾还卿所交待的那般,骗骗他

轩辕黛陷入了两难。

这几个月,她和沧海宫也不是什么事也没做,除了派人跟踪龙弘,回京看望姬琉璃以外,她几乎倾注了所有的力量去查花家和花非花的消息,同时紧锣密鼓的寻找顾还卿。

可结果却让她十分难以接受,顾还卿竟被花非花那个老怪物带着跳崖了

只找到一具大概是花非花的尸体谁也不能肯定,因为除了花家人,这世上几乎没有人知道花非花的长相。

要不是那只颜色苍黑的兕,或许还没人敢判断那具死尸就是花非花当时,那只兕四蹄跪地,匍匐在一具黑衣尸体旁,它竟然用嘴叨着那尸体的衣角,想把那黑衣尸体甩到它宽大的脊背上。

花非花豢养的宠物是一只兕,寻常人也许不知道,但却并非什么秘密。

由此,才有人判断此黑衣尸体只怕就是花非花本人,不然那只兕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尸体旁,并且还想带走尸体。

而且花非花的脸,不知被什么野兽用尖利的爪子刨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半点人样。

却怎么也没找到顾还卿,连甲甲都未看到。

你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人和尸都找不到,轩辕黛伤透心的同时,也没辙了。再说了,花非花是什么人,他的功夫比顾还卿高多了,连他都死了,顾还卿存活的机会又能有多大

所以此刻面对姬十二不打破沙锅问到底,誓不罢休的态势,轩辕黛委实觉得难以抉择。

告诉他,顾还卿坠崖了,虽然未找到尸体,然活着的希望实在渺小,那姬十二要么是从此不眠不休,天涯海角的去寻找顾还卿;要么就是被这个巨大的噩耗打击的一蹶不振,了无生志。

但不告诉他实情,轩辕黛又于心不忍,况且以姬十二的韧劲与犟性,他早晚也会知道。

不过轩辕黛毕竟是轩辕黛,略一沉吟,她拉着姬十二的手道:“十二,卿卿她,回她自己的世界了。”

“什么意思”姬十二怔怔地望着他娘。

陶丽娘进来的时候,姬十二的神情已经非常平静了,除了眼睛赤红若血,已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他没有看陶丽娘,只对轩辕黛道:“那儿子告退,父皇那里还有事情待儿子去处理。”

轩辕黛慈爱看着他,嘱咐道:“你先去沐浴更衣,娘让人给你整治了一桌接风洗尘宴,全席都是你素日喜欢吃的菜,你多少吃点,你还年轻,往后的日还长着呢,不能坏了身子骨,娘会心疼的。”

五月初一他才刚十八呢,生辰都是在峰烟四起的沙场上度过的。

姬十二低低的“嗯”了一声,头一低,长睫遮掩着水汽氤氲的眸子,转身就走。

“王爷”陶丽娘在外头已静候多时,此时见到姬十二,她白嫩的脸颊上腾地升起了两朵红云,春水般的美眸眨啊眨啊,羞羞怯怯的就要行礼。

姬十二衣袖一挥,陶丽娘“啊”地尖叫一声,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而此时姬十二已面无表情,如一阵风似的卷走了。

“”轩辕黛。

她知道姬十二此刻心情不好,见谁都不顺眼,虽然面儿上没怎么表现出来,实则他心里只怕像火在烧,已到了亟欲暴发的边缘但凡有哪个倒霉的家伙不长眼,触了他的霉头,只怕会被他砸的皮开肉绽,鬼哭狼嚎。

轩辕黛还以为首当其冲的是熊氏兄弟和列御火等人,正为这几个家伙的安危担心呢,没料到陶丽娘成了第一人。

她也不能斥责姬十二,说了他也不会听,他犟起来只会我行我素,且变本加厉,除非顾还卿在场,他才会乖的像顾还卿的孙子

她无奈地抚着额,唤人进来扶起陶丽娘。

陶丽娘即使被人扶起来后都是眼泪汪汪,“唉唉呦呦”地叫唤不停,两个侍女把她扶到锦凳上,她也不敢坐,全身的骨头几乎都摔碎了,屁股也不例外,疼的钻心。

“黛宫主,王爷他怎么了”她吸着气,捧着自己摔伤的右手,泪水涟涟地靠在侍女的手臂上,自个疼的脸色煞白,一张姣好的面容都变形了,还有余力细声细气的关心姬十二。

轩辕黛忙让人帮她检查身上的伤处,自己的孩子自己心里有数,姬十二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除了顾还卿,他是不会跟姑娘家讲风度的,在他眼里,男女皆一样。

她也不好对陶丽娘说,姬十二这么做无非是迁怒,只能带着歉意道:“可能是宫里的事情比较急,他赶着去处理,所以没看到你,以至于误伤了你,你别在意。”

这已经是轩辕黛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了,希望能让陶丽娘心里好受点。

陶丽娘想在意也在意不了,她心里不是不委屈,本以为进来后,姬十二多多少少会询问她几句,到时她拿捏分寸,好好表现,没淮能给姬十二留下个好印象,夸她不卑不亢,进退得宜,是个有才有貌的好姑娘。

谁知姬十二目下无尘,瞟都没瞟她一眼,就仿佛她不存在一般,且还对她一个弱女子出重手,让她摔的这么惨。

她招谁惹谁了要白白遭受这无妄之灾看把她摔成什么样了,也就是她,还会点拳脚功夫,若换了寻常的姑娘家,摔残了那都是轻的。

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如花似玉的脸,幸好不是脸着地,否则她漂亮的容貌未必保得住。

陶丽娘怎么也想不明白,不都说她长的有几分像轩辕王妃吗为什么姬十二不看她难道姬十二觉得她不像要不然他为什么都不惊讶,不多看她几眼

或者说他根本不喜欢轩辕王妃,因此对长的像王妃的女子也不在意

陶丽娘脑子里天马行空,开始发挥她无穷无境的想像,去编撰关于姬十二与顾还卿各种各样的故事。

姬十二才不管陶丽娘怎么想,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他娘找人假扮过顾还卿,为的是瞒住外面的人,也为了瞒住熊氏兄弟,稳住他。

故而他一回自己的院子,便对垂手侍立,满脸忧容的杏雨等人吩咐:“整个院子,除了王妃格外看重的物事以外,别的,但凡是那个女人碰过的东西,全给本王换掉内室外室皆一样”

“还有,立马让宫中派人来重新修缮院子,里里外外要装饰一新,全都按王妃的喜好来布置,怎么让王妃高兴怎么来,不必替本王省银子。”他嗓音不大,却清洌冰冷,沁人心凉。

杏雨等人噤若寒蝉,却也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无非是陶丽娘假扮王妃的事被他知道了,他心头火起,觉得别人玷污了王妃住的地方,也玷污了他和王妃的所用之物,甚至连房间都被弄脏了,因此必须统统扔掉,换掉,然后重新装修与布置。

杏雨很想不怕死的问问他,外面那些盆景与花花草草要不要扔掉,毕竟那些也被陶丽娘看过,或者碰触过。

但考虑到他此刻就是一根不点就着的爆竹,她为了小命着想,还是莫火上烧油的好。

吩咐完,姬十二又平静地去洗漱更衣,弄得跟着他的列御火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原本他们战战兢兢的,都做好了“少主疯了,他们要倒大霉了”的准备,谁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王妃坠崖,十有是活不成了,少主居然还能如此平静

反应未免太平淡了点,一点都不像他原来的脾气。这是要发疯的前兆吗

列御火心里毛毛的,侍候他沐浴之时,忍不住忐忑不安地问:“少主,你倒底是怎么想的你到是给句实话啊杀人不过地点头,你若是心里不痛快,想寻人的晦气,或是想找属下们撒气,那你就干脆一点,或打或杀都行,我们都不会有什么怨言。但求你别这么闷不吭声的折磨我们,行吗”

列御火都只差给他跪了。

老话说的好,钝刀子割肉,才是真正最折磨人的事情,姬十二这么不声不响的,跟个闷葫芦一样,弄得他们心里特没底,都不知他脑子里在琢磨些什么,就怕他突然发疯,抽冷子给他们一下,让人防不胜防,那才叫郁闷呢。

姬十二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道:“你们又没做什么错事,我为什么要拿你们撒气我吃多了么”

“可”可王妃死了,你不伤心么事出反常必有妖,列御火觉得他八成是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以至于忘了拿他们出气。

谁知姬十二垂头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是不想说,卿卿出事了,我应该表现的伤心欲绝,悲痛的不能自已才对”

死御火正要点头,姬十二却接着道:“卿卿又没有事,她只是暂时回娘家了,又贪恋娘家的风景,所以迟迟不肯归矣。”

“”列御火。

“她等着我去接她呢。”姬十二往身上撩着水,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神情木木地说:“你也知道她那性子,促狭又顽皮,还爱撒娇,我若不去接她,她说不定会拿乔,然后故意不回来,让我干着急。”

“”列御火傻了。

好半天才惴惴地问:“那,那咱们上哪去接她王妃的娘家在哪啊”

顾还卿有娘家吗他怎么不知道慕家绝对不是,龙家也不是,那顾还卿的娘家在哪啊

列御火真懵了,亏他还自诩顾还卿的“男闺蜜”呢。

“在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很远”姬十二垂下眼眸,沐浴的水滴挂在他长长的修睫上,闪着晶莹的光芒,水越凝聚越多,也越来越重,终于顺着他如玉的面颊一颗颗掉了下来,宛若他伤心的眼泪。

他的声线暗哑微哽,带着一股强大的悲怆感,仿佛受伤的野兽从心里发出的哀鸣,列御火怔怔地听着,亦觉鼻酸。

“不过不管她娘家在哪,我都会去接她。”他抬起左手,出神地凝视着手指上的那枚普普通通的银灰色戒指。

这是顾还卿原本要送给他做纪念用的对戒,不值几个钱,他偷了来,就一直是他的了,以前没怎么戴,这次出征才戴在手上,只是想感觉顾还卿陪着他,一直陪着他,故而他一直没舍得取下来。

此刻睹物思人,思念更深更浓,他喃喃地道:“我会找到的,不管那地方有多么遥远,多么神秘,我都会找到的,卿卿你听话,乖乖等我来接你”

疯了,这人真疯了列御火不淡定的手都颤抖起来。

更不淡定的是清虚道长,每次看到姬十二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都有种“闭门观中坐,祸从天上来”的感觉。

这不,姬十二一进清虚观,立刻将他的道僮全谴了出去,然后一把抠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左右摇晃着他,凶神恶煞的在他耳边吼:“死老道,是你拿出看家本领的时候了,帮我找到卿卿,找到她只要你能找到她,什么条件随你开,便是你要我的命,我也不会眨一下眼。”

“”清虚道长。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领子太紧,清虚道长被勒的直翻白眼儿,气都喘不过来。

冷奕看不过眼,过去架开两人,对姬十二道:“少主,你快勒死道长了,他若死了,谁给你找王妃的娘家”

姬十二闻言,立马放了手。

清虚道长扯回自己的领子,一边喘着气,一边煞有介事的整理自己的身上鹅黄子缎道袍,又扶了扶头上的如意冠,甚为懊恼地道:“王爷,君子动口不动手,贫道好歹是一观之主,你能不能给贫道点面子,别这么拉拉扯扯的。”

“找到卿卿的娘家,我把你供起来,给你塑金身。”姬十二许诺:“你要我怎么尊重你都行。”

清虚道长一听,不对啊他要塑金身干嘛

正要反对,抬眼却看到姬十二一身月白锦衣,头戴玉冠,肩上的墨发如瀑般垂落腰际,他俊容苍白如雪,眼眸宛若星辰,眉目依旧清隽如画,还是那么丰神俊雅,玉树临风,却总感觉少了些许生气,眼神也比以前空泛了许多。

他不解地问冷奕:“你们王爷怎么了打了大胜仗还不高兴”

冷奕呶了呶他的执着白羽拂尘的手:“你掐指一算,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清虚道长。

他果真掐指,嘴里念念有词。

冷奕:“”

稍后,冷奕在外守着门,清虚道长扔了个蒲团给姬十二,两人都盘腿坐于蒲团上。

清虚道长一扬手中拂尘,微仰下巴,非常庄严地道:“佛曰: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姬十二侧目,冷冷看他。

他看姬十二:“怎么了王爷,贫道哪里说的不对”

姬十二收回视线,波澜不惊地道:“这是净明老秃驴的口头禅。”

“”清虚道长。

他咳了咳,略有些尴尬地道:“贫道只是借佛法打个比喻,好让王爷明白一些事理,其实道教同样博大精深,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姬十二平平淡淡地点头:“受教了。”

清虚道长继续:“王爷,这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王爷何不看开些”

姬十二用力闭上眼,黑密的睫毛不住抖动着,似咬牙切齿地道:“我就是看不开,我就是要执着,无论用什么去换,我都愿意”

“王爷一定要这么执迷不悟吗”清虚道长叹息。

“我不懂那些高深的佛法,我既不想参悟,也不想得道,我只是想找回我的王妃,我的妻子然后和她白头到老”

姬十二瞥着他,深遂的黑眸有如一团寒冰,语气异常隐忍地道:“你不是自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吗那你就拿出你的本事,帮我找出卿卿的家在哪,我要去找她,就这么简单。”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大抵如此。

清虚道长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王爷,如若照黛宫主所言,王妃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她现下又回到她的世界去了,那便相当于拨乱反正,把以前被打乱的秩序重新理顺了。”

姬十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峻冷的眼底却有什么在崩裂。

“王爷你先听贫道说完。”怕他动怒,清虚道长忙道:“譬如织女和牛郎,织女是仙,牛郎只是一名凡夫俗子,仙凡有别,他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压根不能在一起,最后,织女还是飞上了天,牛郎若不是有老牛帮他一把,他穷尽一生都无法再见到织女。”

“这么说,王爷你听懂了吗”清虚道长非常有耐心地问姬十二。

“不懂,我只知道,卿卿是我的妻子,管她是不是仙,她在天上,我便去天上找她;她在地狱,我便去地狱寻她,上穷碧落下黄泉,天涯海角有尽头”

“可人的能力有限,有些事,人力无法办到,唯有望洋兴叹。”

“人定胜天,方法是人想出来的牛郎有老牛帮他,他还是见到了织女,倘若真的只有老牛能帮我,我愿倾尽所有,散尽万贯家财,去寻那头老牛。”

“”清虚道长。

清虚道长苦逼的一塌糊涂,他想说,他不是那头老牛啊,他没有那个本事啊

他又打个比喻,语重心长地道:“王爷,你不如学宁采臣,耐心的等聂小倩转世投胎吧,王妃虽说来自异世,可她毕竟只是一抹魂魄,天上她是回不去的,大不了回到地府去当只”

“鬼”还没说完,就见姬十二提起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把他按在地上一阵好揍。

“谁是鬼你说谁是鬼我看你才是只鬼敢说卿卿是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啊啊王爷”清虚道长的叫声惨不可闻。

冷奕抱着剑,在门外直挖耳朵死道友不死贫道,但愿姬十二揍完清虚道长,能消消火,别在找他们的麻烦了。

他正窃喜有清虚道长这只替罪羊,忽然姬十二冷冷的嗓音飘了出来:“冷奕,立刻集齐本王麾下的人马,备好粮草,准备攻打禹国”

冷奕顿时悲从中来:“”人马还没回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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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姬十二疯了,满世界的去攻打别国,可怜的清虚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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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1 姬十二不光想攻打禹国,他还想把迦叶岛夷为平地。

这花非花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把主意打到卿卿头上,最后还拖着她坠崖虽然他死了,可他却害苦了他和卿卿。

花非花的尸体莫明其妙的失踪了,他鞭不了花非花的尸,泄不了恨,那就休怪他把帐算到花家去

不就是会豢点“龙”吗以为多了不起真以为他迦叶岛的花家牢不可破,无人知晓地方,无人攻占得了吗

他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夜氏还会驱兽,训练兽兵呢最后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他打的落花流水,丢盔弃甲。

嘁姬十二不屑地轻勾薄唇,如玉的脸上绽开一抹危险至极的冷笑,神情却沉郁的仿若化不开的浓浓夜色,反正谁让他不好过,他就让那人的全家都不好过

他一双熠熠生辉的墨眸恨意深重,眉间煞气逼人,杀意萦绕,宛若挟裹着重重阴霾与冰雪的杀星临世。

清虚道长看的胆战心惊,觉得如果放任姬十二的心魔继续滋生下去,天下苍生芨芨可危,于是他顶着一头一脸的伤,冒死对姬十二道:“王爷,其实真要找到王妃的娘家也不是不可能。”

“嗯”姬十二骇人的目光立刻瞥过来,横眉冷目,眼里依旧带着喷涌而磅礴的杀气,俨然是在警告清虚道长,假使他说的话不能令他满意,少不得又要挨顿揍。

清虚道长咽了咽口水,努力忽视他杀人的目光,慢条斯理的坐在蒲团上整理起头冠和道袍来。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连乱糟糟的发丝都理顺了,发现姬十二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清虚道长遂扬了扬佛尘,又恢复成仙风道骨的观主模样,高深莫测地道:“王爷,贫道没有把魂魄送入过去和未来之能,亦不能探知异世在哪,但贫道有两个极厉害的道友,贫道会的,他们都会,贫道不会的,他们也会。”

“总而言之,你就是个没用的,只会滥竽充数,你那两位道友才是有真本领。”

“”清虚道长。

打人别打脸啊他只是没有那两位道友厉害而已,其实也不赖的,看他这道观中的生意,多好啊

忍一时之气,换风平浪静,清虚道长多年的修为也不是白修的,他佯装没有听到姬十二的讥讽,非常淡然地道:“可惜贫道的两位道友已多年不出山了,恐怕不能帮到王爷。”

“不出山啊”姬十二修长的指尖慵懒撑额,微微偏头,优雅地望着清虚道长,乌黑长睫根根分明,宛如两把精致迷人的小扇子。

他状似在思考,嘴里却淡淡地问道:“道长,你那两位道友最喜欢什么”

清虚道长傲然地捋着下颌的青须,对姬十二合了个什,一脸慷慨激昂地道:“无量寿佛,王爷,出家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道长。”姬十二懒洋洋地打断他的慷慨陈词:“这些陈词滥调,本王耳朵早听出茧来了,我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那两位道友大概和你一样,顶顶喜欢炼丹,最最喜欢追求长生不老之术。”

“”

“不妨实话对你说,我家王妃不仅是龙氏后人,她还是龙氏这一代的传人及家主,而龙氏,众所周知,他们家有一本非常,非常珍贵的宝典,据说上面不单有长生不老之术,还有许多修仙之道。”

姬十二和颜悦色地看着清虚道长,语气要有多和善就有多和善:“所以,你知道的,若你那两位道友能帮本王找到王妃,龙氏宝典嘛”

清虚道长顿时双目闪光,蠢蠢欲动,龙氏宝典啊他想要他想要

用一本莫须有的龙氏宝典搞定清虚道长,姬十二这才面沉如水的缓步出了清虚观。

冷奕跟在他的后面,欲言又止,他还不知道龙氏一族的龙氏宝典早几百前就被毁了,始作俑者还是他们沧海宫的祖师爷,为此,还搭上了一把九龙轩辕弓。

他只知道,他此刻没法完成姬十二所吩咐的事,唯恐姬十二余怒未消,把他当清虚道长暴揍。

“墨飞虎,你去一趟大司空那里。”忽然,直视前方的姬十二开口了。

左侧的墨飞虎一怔,忙抱拳应了声“是”,随后屏息宁神,静待姬十二的下文,少主不会无缘无故让他去找工部尚书,定是有什么原因。

“你让大司空上奏陛下,建议朝廷多多督造海船,尤其是大型的海船。”姬十二脚步未停,嗓音平淡。

“然后你再详细的问问大司空,我朝有哪些杰出的造船能手,尤其那些会造战船的,他国的也行,但凡有,你让大司空竭尽所能的招揽之,无论对方开出什么条件,都可,只要能造出最先进,最大型的楼船,许他高贵厚禄、一世荣华也无妨。”

造船还造海船与楼船莫非大越要剿灭海盗,准备开始水战冷奕和墨飞虎等人一头雾水。

姬十二的一双墨眸平静如水,嗓音却透着一股摄人的寒气:“本王要旌旗舟楫,横亘数千里,横海渡江,带着水师去攻打迦叶岛和迦南岛”

“”众人绝倒。

将将不是只说要攻打龙氏父子的禹国吗怎么转眼之间又多了两座岛关键是这两座岛还不好找,虚无飘渺的犹如传说中的仙岛,这要怎么打

“少主,这只怕不妥。”铁龙诚恳地道:“其一,我们不知迦叶岛和迦南岛的具体位置;其二,我朝水军不多,轩辕族也无多少水军,真要出战,水师阵容不够庞大,恐劳民伤财,无功而返。”

“无妨。”姬十二淡淡冷哂,微眯的双眸幽深不见底,叫人难以揣摩:“我会打开沧月宝库,酬以重金,向全天下广招那些熟悉水性的人,再命人把他们组织起来,训练成水军,有了这些力量,足矣。”

“至于迦叶和迦南的位置,你们无需操心,我心中有数。”

他的唇边泛起嗜血的冷笑:“据说这两座岛物产丰富,宝藏众多,珍禽异兽不胜枚举,更有许多罕见之物,甚至有许多仙花仙草和仙药,各国对它们垂诞三尺,早有兴兵挞伐之心,本王此举,怕是正合父皇之意。”

“”众人。

看来他都计划好了,谁的劝阻他都不会听的。

众人心下叹息,还以为打打禹国,他这气也消的差不多了,没料到他火气这么大竟然连迦叶岛和迦南岛也纳入他的攻击版图。

造孽哟,这日子只怕一刻不得消停了。

宁王世子府内,内宅。

姬昊此人穷奢极欲,挥霍成性,为显示他对慕明月的喜爱,他让人将慕明月的住处布置的富丽堂皇,满目琳琅,里面的陈设无一不是昂贵的奢侈品,寻常百姓穷极一生都别想拥有这么一间房子。

秋意渐浓,晚来风疾,内室却玉堂香暖,珠帘漫卷,明珠高挂,熠熠生辉。

“世子唔,世子嗯”偌大的房间里不时传来男子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女子哼哼唧唧的肆意啼叫与呻吟。

一座十分精美的屏风后,一对赤膊男女正躺在宽大的漆金紫檀雕花大床上翻云覆雨,颠鸾倒凤,华丽的艳色床幔宛若狂风中的海浪,起伏震荡不停。

姬昊很亢奋,粗喘不停,床上的女子并非慕明月,而是慕明月的一个丫鬟,此女相貌姣好,肤白腿长,一双勾人眼睛充满秋水,令姬昊最兴奋的是,此女有一双十分精致的小脚。

屏风外,慕明月静静地坐于紫檀木雕花座的妆镜前,她正揽镜自照,屏风后的淫声浪语她仿佛没有听到,神情无动于衷,俨然浑不在意。

她乌发如云,身着艳丽的杏衣黄裙,眉黛轻勾,脂粉略施,秀美眉眼顾盼盈盈,仿若云笼雾罩,说不出的风致楚楚,我见犹怜。

她的身后有两名俏生生的丫鬟环伺,这两人明显没有慕明月的那分功力,对男欢女爱的靡靡之音能做到充耳不闻,两张粉脸都红透了,眼眸似蓄着春水,羞人答答的。

慕明月从妆镜里看到这两名丫鬟的情形,微不可见的撇了撇红艳的唇,暗自好笑。

全是些下作的小娼妇在她面前装的比莲花还纯洁,动不动羞意上涌,实则都是些娇揉造作的货色。

以为她不知道呢,一旦不在她跟前,面对她们男主子的时候,一个个不知有多骚浪,宽衣解带,娇声软语的主动爬主子的床,没有什么是这些贱人做不出来的

不过她叫自己别在意,心里的不适也可以忽略,没办法,普天下的女人都有妒忌之心,只不过受妇德和礼法教条的束缚,不敢流于言表罢了,怕犯七出之条。

她端过丫鬟奉上的茶碗,优雅轻啜沏的酽酽的茶汤,一双美丽的凤眸幽光闪闪,讳莫如深。

耳中传来女子拖着长长尾音的颤颤尖叫,以及姬昊的粗哼,慕明月微微敛了敛眼睑,修剪完美的指甲不经意的划过细嫩的掌心,有些刺痛。

屋里一片死寂,除了男子和女子拼命的喘气声。

两个丫鬟眼里闪过妒恨的光芒,一脸的悻悻然。

片刻之后,屏风后传来姬昊有气无力的声音:“来人,本世子要沐浴。”

慕明月放下茶碗,从锦杌上起身,轻轻笑道:“世子,还是妾身来侍候你吧。”

“咳咳”屏风后传来姬昊似被呛着的咳嗽声。

半晌之后,才听到他吭吭哧哧,断断续续的声音:“明月你,你怎么在这里”

“看世子说的,这是妾身的屋子,妾身不在这里,要去哪里呢”慕明月面带笑容,语声柔媚而温婉。

好一阵兵荒马乱,乓乓乒乒,屏风后的男女都慌了神,七手八脚的穿戴起来。

之后,姬昊面有愧色,衣冠楚楚的出现在慕明月面前,小意儿地道:“明月你,她不过是个玩意儿,本世子这就叫人堵了她的嘴,拖她出去,你莫在意。”

慕明月朝姬昊飞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媚眼儿,款款动人的的行至窗边的软榻上躺下,侧头时凤眸里冷光烁烁,然而再转过头来,看着姬昊时,她唇边的笑意却无比妩媚温柔。

“世子。”她将一双莲足也缩上软榻,支手托香腮,神情慵懒地睨着姬昊:“听说轩辕王回来多时,但他似乎是私自回朝,并没有圣上的旨意,是这样吗”

姬吴不知道慕明月为什么对这些事感兴趣,他一点都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早被慕明月的一双秀气莲足所吸引。

慕明月穿着一双漂亮而精致的缎面鞋,鞋上绣绘着缠绵的交颈鸳鸯,鞋头缀着闪烁迷人光泽的珍珠,珍珠串下是栩栩如生的春宫图,这双绣鞋还散发着令人晕眩的香气,淡淡的香味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引人遐想无穷。

姬吴的瞳孔微缩,虽然刚刚才在女人身上发泄过,但闻着这撩人的香气,眼睛看着令人血脉贲张的春宫图,身边又有慕明月这样的大美人,他的心又活泛起来,开始想入非非,心猿意马。

“世子,妾身问你话呢。”慕明月觑见姬昊那色相,心里恨不得一脚踹开这个脏东西。

什么玩意啊他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欢爱后的臭骚味呢,吸了她鞋上的催情香,就又开始神思不属了,也不是多强壮的身子,早被女人淘空了,还不知道悬崖勒马,找死呢

表面上她仍上笑意盈盈,撒娇的拉了拉姬昊的手腕,爱娇地道:“世子,听说轩辕王妃病的厉害,眼看是不行了,所以轩辕王才冒着杀头的大罪,私自回朝了,是不是这样”

姬昊其实没有力气再战了,如慕明月所料的那般,他在女人身上做了太多的文章,以至江郎才尽,早不如旧日光景了。

此刻纵然有香催情,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不妨碍他对慕明月动手动脚,过过干瘾。

他腆着脸,伸手去脱慕明月的绣鞋,一边讪笑,一边心不在焉地道:“没听说他王妃病了,只听说是沧海宫出了大事,禁地都被毁的乱七八糟,黛宫主独木难撑,再加上身体有恙,病了都有小半年了,实在无力处理宫务。”

“而姬十二做为沧海宫的少宫主,又是黛宫主的独子,肩上责任重大,他若不回,沧海宫群龙无首,设若有歹人群起而攻之,那沧海宫几百年的基业都极有可能毁于一旦。”

姬昊看着慕明月雪白的玉足,色迷迷的,不知不觉,把听来的各种消息都说给慕明月:“横竖夜焰已败,余下的事情有别人可处理,他早回来晚回来也没什么区别。”

“可他这是知法犯法,圣上都不治他的罪吗”慕明月转动着眼珠,不怀好意地道:“他是不是因功而持宠生骄,因而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姬昊冷笑一声,目露不屑:“治什么罪啊,姬十二可不是别人,他本身的情况特殊,身份也特殊,这次虽说私自回朝,可百姓皆言他是为母敬孝,且是为了沧海宫着想,情有可原。更何况他这次攻下夜焰,已立下不世功勋,都盖过聂灏的风头,被人誉为新战神了,谁敢治他的罪”

“再说了,黛宫主护他护的死紧,你前脚治他的罪,后脚黛宫主就带人屠你满门,谁敢跟这个女魔头硬碰硬,都没有好果子吃。她可不会跟你讲什么王法和规矩,她不高兴起来,她自个就是王法规矩。连陛下都对她无可奈何,谁会自找苦吃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起姬十二,姬昊也是各种羡慕妒忌恨,这姬十二的命咋就这么好咧,爹偏疼也就罢了,还有一个极为护短的狂妄母亲。

真说起来,姬十二这次犯下的罪可不小不过他不要功,在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公然言明,只要陛下不治他的罪,他愿意功过相抵,并戴罪立功,再次为陛下去开拓疆土,征战四方。

陛下龙心大悦,皇图霸业得以拓展,他何乐而不为杀了这个能干的儿子,他可是一点好处都捞不着。

庆隆帝也不傻,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况法理不外乎人情,有什么事情,还不是他这个皇上说了算。真给百官去摆布,那他何以将大越带向辉煌

“这样啊”慕明月无所谓的笑了笑,忽然趋近姬昊,低声道:“可妾身却听说他并不是为黛宫主回来,而且显轩辕王妃回来,据可靠消息,轩辕王妃已死了多日,姬十二是回来奔丧的。”

“不是吧”姬昊觉得难以置信:“顾还卿那女人死了吗”

“那你这大半年,见过顾还卿几次”慕明月挑眉问道。

“”姬昊想了想,他似乎一次也没见到,顾还卿几乎不在公众场合露面。

“但这不关本世子的事。”姬昊没心没肺地说。

“怎么不关”慕明月笑着怂恿他:“如今姬十二如日中天,好多未出阁的姑娘盯着他,都想嫁给他做姬妾,如果顾还卿死了,你说他的王妃之位会如何”

姬昊一愣。

慕明月继续道:“你不是有几个如花似玉的表妹吗你何不先去套套姬十二的口风,替你表妹牵一桩好姻缘,对你日后也有莫大的好处。”

姬昊一听,非常心动,把表妹嫁给姬十二当王妃,似乎不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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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2 专业打脸 姬昊去找姬十二时,满面春风,神采飞扬,兴冲冲;出轩辕王府时则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气呼呼兼灰溜溜。

他还是被轩辕王府的两个小厮扔出府的。

活了二十几岁,从未如此丢脸过,姬昊快气死了

有心想找姬十二理论,却又底气不足,毕竟当时姬十二的反应是杀气腾腾,俨然真打算杀了他,若非黛宫主及时拦住,他此刻只怕人头不保。

于是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轩辕王府,但他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无缘无故的被姬十二打成这样,他不找回点场子,往后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越想越气,他干脆不回府,也不急着包扎清理伤口,而是顶着一头脸的血,直接跑到皇宫里去告御状。

他找庆隆帝痛诉姬十二暴打他的各种恶行恶状,总之怎么夸张怎么来,就只差把姬十二描绘成一个飞扬跋扈,横行霸道的大恶霸了。

庆隆帝哭笑不得。

宁王是他的兄弟,但两人不同母,也不怎么亲,远远比不上璃王与他的关系亲密,但宁王贵在有自知之明,也无甚雄心壮志,属安逸享乐型,朝中大事基本见不到他的身影。

故而他对宁王一家还不错,年节时也赏赐不断,对姬昊也颇有恩宠,以示自己是位宽宏大量的一代明君。

连当初姬昊死活要娶慕明月,他也未多加反对,只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其实他是没有立场反对,因为他自己的亲儿子就娶了顾还卿在他看来,顾还卿比慕明月更加不靠谱,既然姬十二都娶得,没理由拦着姬昊不准娶。

只是姬昊死不成器,烂泥糊不上墙,成日里声色犬马,纸醉金迷,邪门歪道的事门门清,一办正事就抓瞎,错漏百出,整一个“拎勿清”,你便是想重用他也重用不了。

当然,庆隆帝也没想过重用姬昊,以免养虎为患,没得给自己添堵。

不过他也不能依了姬昊,重重的去处罚姬十二,毕竟姬昊有错在先,也不怪乎姬十二要揍他。

试问,谁一大早听见有人来咒你妻子已死,并热情洋溢的要重新帮你保媒拉纤,你还能笑逐颜开,兴高采烈的

何况姬十二极宝贝顾还卿,为了她,他几次跟他这个老子对着干,庆隆帝深知姬十二维护顾还卿的决心。姬昊上门去问顾还卿是不是死了,依姬十二的脾气,没六亲不认的杀了他,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这姬昊也是太缺心眼了,有这么问人家的吗

庆隆帝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听着姬昊哭诉,但听着听着,他也觉出不对味来了这顾还卿也病的实在是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姬十二有这么一个王妃。

且姬十二身负传宗接代的大任,顾还卿都嫁给他这么久了,却无一丝喜迅传出,再况且,一个有病气的王妃,如何能侍候姬十二没得把病气过给十二。

嗯,得派人去问问,若顾还卿真不行了,得赶紧替十二另外打算打算。庆隆帝捋须暗自寻思。

轩辕王府。

让人把姬昊扔出去后,姬十二心头的火还未消,直后悔没有一刀宰了姬昊,让他个乌鸦嘴乱叫。

但他垂着头,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摩挲了顾还卿给他绣的橘红色香囊片刻,忽然回过味来:“不对啊就姬昊那混吃等死的个性,天塌下来他都不爱理的,怎么会管起他的事来了”

而且还替他的几位表妹操心,他是那种兄友弟恭的人么没把他几位表妹操心到他的床上去,那都不是他姬昊干的事儿

他微眯墨眸,一手姿态优雅地撑着弧形优美的下巴,一手把香囊举到鼻端轻轻嗅着,少顷,他薄唇一勾,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熊大等人都不敢直视他,觉得他笑得好惊悚,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来人。”姬十二嗓音轻快地朝熊大和熊二招了招手:“过来,给你们兄弟俩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众人。一看就不像是好事。

果然,姬十二对畏畏缩缩靠近他的熊氏兄弟吩咐:“你们两个去帐房那里多支点银子,然后以宁王世子的名义,去把他这些年在京城各大花楼的相好统统都赎出来,再让人敲锣打鼓,用大红花轿送到姬昊的世子府去,就说是世子给她们赎的身,打算迎娶她们进府做世子妃。”

“”熊大的手都在抖。

全京城谁不知道姬昊是出了名的火山孝子,哪家青楼楚馆都少不了他的身影,论起花楼里的相好,他自称京城第二,没人敢称京城第一。

婚后因为有世子妃管着,他还收敛了不少,没怎么往青楼送银子了,婚前更离谱。

替他赎睡过的窑姐儿的,能赎的完吗熊大觉得这个工程太浩大,难以峻工。

于是他哆哆嗦嗦,语重心长地劝姬十二:“少主,这也太烧银子了,你再生气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啊。”

熊二也不怕死地道:“少主,宁王世子的相好遍布全京城,哪家花楼的姑娘他没睡个遍这满地开花的,俺们得给他赎多少老相好白花银子不说,凭什么要替他做好事”

墨飞虎听的直摇头,这兄弟俩做事永远找不到重点,不离题万里会死。

他咳了咳,在一旁提醒道:“少主这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花点银子算什么出完气,晚上再去花楼和世子府把银子双倍的偷回来不就得了。”

“”众人倒。

姬十二赞赏地看了墨飞虎一眼,孺子可教也。

“可宁王世子虽然可恨,但宁王世子妃却是无辜的,这样做,对那个世子妃不太好吧”铁龙挠了挠头,觉得有些余心不忍。

一下子那么多青楼的姑娘坐着大红花轿嫁到世子府,且是冲着世子妃之位,可明明人家世子妃活的好好的,这哪里是抬的大红花轿,活脱脱是送棺材上门只差叫人家世子妃赶紧死,好早点给她们腾位置。

“她能无辜到哪里去”冷奕双臂环胸,抱着剑酷酷冷笑:“就姬昊那性子,若无高人提点,他岂会把眼睛从女人身上挪开,去操心那些他不关心之事况且,据说那位宁王世子妃自嫁给姬昊以后,一直和樊家五小姐走的极近,两人关系好着呢”

“”提到樊五,铁龙顿时噤声不语,同时也醒悟过来,这里面只怕有猫腻。

姬十二垂眸闻着香囊,长睫半掩下的眸光幽深而沉郁,没什么表情地道:“让那些女人八仙各海,各显神通,谁能把世子府闹的乌烟瘴气,有本事把世子妃气死,那世子妃之位就是她的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姬十二什么都差,就是不差钱

姬昊也是没料到,姬十二竟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他不就好心给他做个媒,贡献几位如花似玉的表妹让其挑选么姬十二不乐意也就算了,狠揍了他一顿不说,还把他全京城但凡睡过次数比较多的窑姐儿一个一个赎了身,再吹吹打打,披红挂彩的,用大红花轿一个一个地给他送上门,言道给他送的世子妃

这是人干的事么有给人成堆成山送世子妃的么

他又没刨姬十二他家的祖坟额不对,他俩是堂兄弟,祖宗都躺在皇陵里

慕明月也万万没料到,搬了块石头,本想砸别人的脚,未料却砸到自己脚上。

“看新娘子喽,看新娘子喽”

“好多新娘子啊,大家快来看啊”

“宁王世子又娶亲喽一口气娶了这么多新娘子,真恐怖”

宁王世子的府邸外,鞭炮及鼓乐声响彻云霄,一水儿系着红绸带的八人大红花轿停在府前,大致数了数,将近有二三十顶大花轿。

这么庞大的花轿数量,实乃当世罕见,蔚为壮观得几乎震撼住所有人,让人叹为观止。

而且这么多花轿,居然只是其中之一

但见源源不断的大红花轿,被非常专业的迎亲队伍一顶一顶的迎了过来,目标仍是宁王世子的府邸。

喜庆的唢呐绕着那些大花轿“嘟哩哇啦”的一路吹着,大街小巷里的人皆听见了,纷纷出门查看。一看到这浩浩荡荡,绵延不绝的花轿队伍,大伙儿皆惊呆了

娘哟今儿也非什么黄道吉日,咋这么多大花轿娶亲的和嫁女儿怎么都不长长心,先看看日子这撞日子也撞的忒狠了点

但一会儿后,大家都明白了敢情不是撞日子,而是宁王世子撞邪了,他丫的发了狠,一口气娶了近百八十位青楼女子回来做世子妃,且迎娶的数量还在不断攀升中,大有破两百的架式。

百姓们也不知道个中缘由,外加姬昊素来是纨绔子弟的领军人物,他干出这样的事,似乎也不稀奇。

于是乎,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一时间,宁王世子府便被乌泱泱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连花轿都被堵在外头,进不来。

孩童们喜欢热闹的场景,一个个都欢呼雀跃,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冲着大红花轿喊看新娘子。

宁王世子府的朱红大门闭的紧紧的,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还一个劲的外面大声催促:“开啊,快开门啦,人都娶上门来了,怎么不开啊”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就是,都敢娶了,做啥又将人拒之门外太不像话了。”有人义愤填膺。

“把门砸开吧,总不好把这么多新娘子晾在外面。”有人假惺惺地出馊主意。

更有人窃笑:“怕是世子想娶,但世子妃不让吧,指不定宁王世子这会儿正被世子妃罚跪算盘呢。”

府外喧哗震天,府内同样乱成一团,照壁后,慕明月在丫鬟的簇拥下,美丽不可方物的脸上尽是阴霾,垂在身侧的白玉拳头捏的死紧,艳丽饱满的红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她自然不会傻的相信姬昊会做出此事。

姬昊花归花,下流归下流,但他不会没脑子的做出此等有辱门风的事不管怎么说,他是皇族子弟,必须维护皇族的体面。

除了姬十二,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这样无法无天。

美其名曰:给姬昊送世子妃,也亏他想得出来她这个世子妃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呢没死没病,不比他的顾还卿,下落不知,生死未卜,未必就不是跟野男人跑了。

况且那些窑姐儿是什么身份连良家子都算不上,如何能坐八人抬的大红花轿还凤冠霞帔,头顶喜帕

这行头,该是正头娘子才有的待遇,首先还必须是身家清白的姑娘才行怎么也轮不到这些个倚门卖笑,千人骑万人睡的青楼女子

此一时,彼一时,此时的慕明月,早忘了她上辈子也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中的佼佼者。

想想上一世,她做梦都盼着聂灏能一顶花轿抬她进门,便是不做正室,只做侧室也好;如今,她却要尽力阻止那些青楼女子进门,以维护自己正室的身份与地位。

两厢一对比,真是绝妙的讽刺

哼,姬十二,真有你的慕明月一双顾盼有神的凤眸里火光隐隐,一口银牙都快咬断。

“明月,这不是本世子干的。”姬昊脸上的伤未愈,也是又气又急,他一边吩咐府兵和守卫去把这些花轿轰走,一边对明月解释。

就在此时,管家慌慌张张地喊了起来:“不好了世子,外面的人疯了,正在撞门。”

他话音未落,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朱红大门竟被人撞开了。

“”管家。

“”众人。

姬昊:“”

就这一瞬间,一群体格健壮的彪须大汉雄纠纠气昂昂的冲入府内,紧接着,好几顶花轿被人抬着,趁势蜂涌而入,府兵和守卫欲上去拉截,却被那些大汉堵住去路,动弹不得。

姬昊正要拿出一家之主的威风,喝令下人把那些花轿扫地出门,可忽然间,那几顶花轿的帘子一起掀开,从中分别步出一位掀了红盖头的女子。

这些女子皆一身大红嫁衣,妆容精致无瑕,个个长眉星目,体态轻盈,走路如弱柳拂风,人比花娇,风情万种,全是人间少有的绝色。

她们也不怕那些下人,再说下人何时见过这么多美丽的女子,一时也看呆了,都忘了反应。

美丽的女子,总比寻常人多一分优势,仗着自己生得漂亮,根本没将那些下人放在眼里,就那么一脸倨傲兼颐指气使的推开围在身边的丫鬟和下人,还厌恶的皱了皱精美的眉头。

只有面对姬昊时,她们才宛若雨打花娇般可人,都泪水涟涟的往姬昊身上扑,一个个跟不要命似的,而且一开口,便是一阵酥人骨头的娇声软语。

“世子,你好狠心,就忘了奴家么”

“世子,你忘了花奴了么”

“嘤嘤世子,你不是说会早早接奴家进府么,这么快就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了”

姬昊:“”

这七八个女子,皆是各大花楼的当家头牌,花魁么,姿色皆是一等一的好,才情更是出挑,素日里比花还解语,比玉还生香,侍候起男人来更是一套一套,让你欲仙欲死,欲罢不休。

别人尚且罢了,姬昊都不怎么留恋,成亲后便丢开手了,唯有这几位,他一直难以割舍,纵然是有了慕明月这位大美人,他仍不时与这几位花魁藕断丝连,通宵达旦的做些苟且之事。

巫山,蚀骨之时,他也会胡乱许诺,说些甜言蜜语哄那些女子开心。

逢场做戏,谁不会

当然,他也曾真的想过把这几个花魁纳进府,或者在外头另置外室,让她们日日陪他逍遥快活。他也不是花不起这银子,只是一直未能成行,主要是碍于他的父王和慕明月。

宁王嫌他败坏门风,青楼女子,玩玩即可,纳回府或做外室,不是遭人耻笑么。

而慕明月那般清高,素来眼高于顶,想也是看不上这些青楼女子,且慕明月在床帷之间也甚是会侍候他,花样也多,他还没玩腻,便不想因这几个女子与慕明月闹的不愉快。

但此时此刻,七八个美娇娘一起扑在他身上,都拿饱满高耸的胸脯挤着他,蹭着他,好几双柔若无骨的雪臂楼着他的脖子,并拿脸儿贴在他脸上磨来蹭去,他只觉阵阵香风袭人,温香软玉抱个满怀,只觉魂都快被那些丰乳肥臀蹭飞了,身子顿时就有些酥了。

姬昊心想:姬十二也真下得本,竟然把他这几个心肝宝贝全赎来送给他了,他该如何是好咳,他是不知道姬十二的主意,羊毛出在羊身上,还左右为难呢。

慕明月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却如同熔浆般“咕嘟咕嘟”地沸腾着她是身份高贵的世子妃,姬昊的嫡妻,完全可以命下人将这些举此轻浮,轻佻淫浪的女子打出去。

但她就不

她是谁,她是慕明月

不管她上辈子过的如何不堪,可这辈子,打她回到慕府,她就是京城第一美,无数的王孙公子和世家子弟倾慕她,连太子殿下和三皇子都曾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若不是皇甫弘临时变卦,她无论无何都不会嫁给姬昊这种不成仗的东西

说起来,姬昊在慕明月眼里简直一无是处,典型的朽木不可雕也,甚至连在床上都不行。

他之所以能在女人身上兴风作浪,多是依赖一些奇淫巧具及一些助兴的药物,若没了这些,他也就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慕明月当初之所以会选择嫁给姬昊,纯属无奈之举。

当时那种情况下,别的高门子弟纵然心里倾慕她,可也怕受到牵连,何况她那时是受她未婚夫皇甫弘的牵连,真正的豪门贵胄和高门望族哪敢要这样的儿媳妇啊避之唯恐不及。

唯有姬昊愿意当那个出头的椽子,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她。

为了娶到她,姬昊也曾力排众议,甚至顶撞宁王,不惜与家里翻脸,跟姬十二一样,做了一回“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壮举。

这才打动了慕明月,觉得姬昊或许并不如外人传说的那样烂,那么的不思进取,只是没有碰到他真正喜爱的女子,缘分未到,所以他才流连花丛,游戏人生。

指不定她就是姬昊的真命天女,他心之所系,因为爱她,他愿意为她改变一切陋习和不良习惯,变成一个奋发图强,力争上游,并对她唯命是从,愿意为她披荆斩棘的好夫君

她也知道姬昊在京里的姘头多如牛毛,犹如天上星罗,数之不尽。但浪子回头金不换,她相信姬昊为了她,会悔过自新,从此以她为中心,再不会贪恋别的女子一眼。

届时,人人都会羡慕她,佩服她,竟有本事把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姬昊改造成功,成为一个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

那时,慕明月虽然家道中落,然她私心里仍旧以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自居,只是暂时的“凤凰落毛”。

姬昊大概觉得娶她是抬举她,高看了她,可她却觉得自己是低嫁,就姬昊这种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如何配得上她十二分的相貌和才情

能娶到她,姬昊理当感恩戴德,把她当仙女一样供起来才是,眼里哪还能看到别的女子

彼时慕明月自恃甚高,觉得让姬昊对自己言听计从,不过是小菜一碟。

起初,姬昊的确是这样,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对她十二万分的小意,事事以她优先,金玉珠饰也任由她赏玩取用,但求千金一笑。

但过了几个月,他便有些松懈了,开始故态复萌,对她不怎么上心了,时不时的琢磨着出去寻花问柳,也不如刚成亲那段,在床笫之间缠着她求欢了。

慕明月多通透的人,也明白,家花不如野花香,再有那“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只是她心里极是不忿,觉得姬昊真是太不知好歹了娶了她还成日不着五六,依旧那么不求上进,只知斗鸡走狗。

奈何男人的劣根性就是那样,得到了便不珍惜,任慕明月怎么说教,并给脸色他看,他也只是一时紧张,过后便抛在脑后。

慕明月若与他冷战,或用分房而睡吓唬他,他哄得几回,若慕明月很快与他和好如初倒罢了;倘若慕明月一味拿乔,不让他进房,他倒也乐得去找他那些丫鬟们厮混。

一来二去,姬昊表现的越来越不像话,慕明月那套对他根本不管用,他甚至还会偷溜出府,去青楼会他的老相好。

长此以往,慕明月担心外面的人笑话她,连自己夫君的心都拴不住,因此她也寻思着怎么拢住姬昊的心,不让他整日往外跑,让人耻笑他不务正业,只知道眠花宿柳,于她的名声也不好听。

她这才买了几个姿色出众的丫鬟放在自己身边,甚至退了一步,主动让这些丫鬟给姬昊侍寝,表现出自己贤良大度的一面,反正这些丫鬟的卖身契捏在她手中,谅她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她识大体的举动换来姬昊的内疚,逐渐又对她好起来,又开始对她百依百顺起来。

然而好日子没过两天,姬十二就来给她添堵,一口气给姬昊送了这么多绝色尤物来,这不是纯心打她的脸么

这时候,慕明月心里还赌着一口气,想赌赌她在姬昊心目中的份量到底是她重要,还是那些举止妖里妖气的花魁们重要。

她不想像个泼妇一样逼姬昊选择,她要让姬昊自己做出决断,义无反顾的赶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出门,以维护她这个正妻的体面。

谁知姬昊比姬十二还不着调,他专业打他爹娘的脸十好几年,都打习惯了。

此刻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色中饿鬼,手搂着那些妖娆妩媚的花魁,明显不知今夕是何夕,左亲亲右亲亲之后,竟一脸央求地看着慕明月,十分为难地道:“明月,外面那些个女人全轰走,把花奴她们几个留下来怎么样她们都是些知分寸的女子,不会让你为难的。”

“”噗慕明月一口老血忍在心口,都变黑了。

她脸色白了白,眼圈一红,转身就走。

顾还卿这边,她还不知道有人猜测她早死了,她此刻正望着甲甲犯愁。

你说这也没过几个月啊,四月到七八月,也才几个月的时间而已,甲甲怎么跟吹了气一样,那小身板迅速膨胀起来,都快赶上之前几倍大了。

便是大穿山甲的品种,也没有长的这么快的,而且甲甲每天都在长,眼看就不能叫穿山甲了,得改叫大穿山甲和巨穿山甲了

个子在长,吃得也多,别看它牙口不好,吃什么都囫囵吞,可它的长嘴甚是厉害,能把大块的肉骨头凿断,变成适合吞咽的食物,然后风卷残云,几下就吞了。

顾还卿真怕它吃快了噎死,但完全是她在杞人忧天甲甲吞咽的毫无负担,那骨头在它嘴里都不是骨头,跟糯米似的。

刚才用手提着甲甲称了一称,发觉它不知不觉又变重了

不知怎么回事,顾还卿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条信息,那好像是一条新闻报道,说是科学家发现穿山甲祖先,体重可达两吨。

内容她不怎么记得清了,大约是国外媒体报道,科学家们在某地区发现了一种此前从未发现过的古代哺乳动物的遗骸,其外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现在的穿山甲,但又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因为据这种古生物的遗骸测算,该古老生物的重量可达2吨左右,长度约3米,只是这种生物很早就灭绝了。

顾还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间会想起这个,反正看着甲甲这么疯长,她很担心它长成一个怪物。

而且她现在的脑子经常有层出不穷的信息冒出来,弄的她都不知道哪是自己的记忆,哪是别人的记忆,跟见了鬼似的。

正苦恼着,云绯城突然快步走了过来,她手上拿着顾还卿的弓,尚未走近顾还卿,她便满脸惊讶地道:“十二娘,你说奇怪不奇怪,你这把弓,竟然是我家老祖宗的殉葬品。”

顾还卿闻言,顿时一愣。

云绯城接着道:“原本你这弓黑乎乎的,我也没注意,只以为是寻常的弓箭,但刚才这弓身上黑乎乎的东西开始剥落,我定睛一看,竟跟我家那幅画上画的弓一模一样,都是那么的光彩夺目,流光溢彩。”

“是吗”顾还卿接过弓在手中摆弄,疑惑地道:“你家老祖宗姓轩辕吗或是跟龙女有关系”

云绯城摇头:“没啊,不过这弓原本在墓地里陪着我家老祖宗,后来龙浩暗地里派人在洛国起事造反,到处捣乱,我父王四处征战,便疏于照顾老祖宗的陵墓,结果不久之后,听说老祖宗的陵墓被毁,许多殉葬品皆被盗走,其中就包括这把弓。”

“被盗被盗怎么会到我的手中”顾还卿抚着额头,努力回想,未果,她只好问云绯城:“那这把弓在你们家叫什么名是不是叫九龙轩辕弓,不是有画吗后来那画呢”

云绯城再次摇头:“画被我父王藏在一个地方,我知道,不过如今我不能回去找,龙氏父子正追杀我呢,至于弓的名字,我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叫九龙轩辕弓。那时看到那幅画时,只觉得弓漂亮,便多看了几眼,其它也未留意。”

九龙轩辕弓居然跟云绯城的老祖宗有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不是轩辕什么送给龙女的吗怎么会落到别人的手中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还卿拧眉思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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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3 故人相见 “卿卿,绯城,你们在做什么”

正当顾还卿和云绯城正垂头对着九龙轩辕弓研究来研究去的时候,一女子迎着熹微的晨光缓缓向她二人行来。

女子二八年华的样子,体态修长,着一袭白底蓝花的素色衣裙,青丝半绾,玉钗叙插,不施粉黛却峨眉弯弯,双瞳若水。

微凉的秋风卷过,她裙摆飘然,摇曳生姿,几缕青丝被风吹的滑落在她白皙的面颊,她有些羞涩地抿了抿唇,伸出雪白的纤手将发丝勾至耳后,这纯女性化的动作,越发显得她面若桃花,皓腕凝雪,端地是天生丽质,容色照人。

“燕然,你也起这么早啊。”云绯城一边对女子打招呼,一边向她招手,语气亲热地道:“你快来看十二娘的弓,包管让你大吃一惊。”

甲甲忽然懒洋洋地抬头,看了那位名叫燕然的妍丽少女一眼,少女也看到了它,她柔弱多姿的步伐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的抿唇一笑,长睫眨动,她一双眼眸似明珠流辉。

她在云绯城的身旁蹲下,却没有看弓,而是先看了看顾还卿,关心地问道:“卿卿,你今日好些了吗有没有想起什么”

顾还卿百无聊奈地用手指点着弓,又指了指自己的头,笑着摆头。

少女轻颦峨眉,当下用左手优雅地拉住右手的宽袖,右手则伸出来,温柔地探了探顾还卿的额头,然后才替她把脉。

“燕然,你以前真的认识十二娘吗”等少女放下纤手,细心地替顾还卿抚平袖口时,云绯城才好奇地问:“那她的名字真不叫十二娘么”

少女垂下眸子之前,笑看了云绯城一眼,嗓音软软地道:“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她以前不叫十二娘,不过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姓顾,那时我被恶霸所欺,还是她和她的朋友救了我。后来,我回了凤家,本以为能找到她报救命之恩,谁知我家里出了些变故,我和爹娘不得不离开家乡,背井离乡的到南阳来投亲,因而报恩的事也落下了。”

少女名叫凤燕然,据她所言,她原是大越梧城百年望族凤家女,芳龄十七,快十八了,几年前曾被顾还卿所救。

那时,她是想报答顾还卿的救命之恩,奈何彼时她是在走亲戚,并非在自己家中,于是想回到家后,再找机会报答恩人。

缘何凤家为奸人所害,在圣上面前参了他们一本,眼看要有抄家灭族之祸,凤燕然的爹娘提得知消息,果断的带着家人设法逃到南阳,就此与大越断了联系,凤燕然也因此没能报顾还卿的救命大恩。

再次碰到顾还卿,她也颇为惊讶,因为这不是在大越,而是在异国他乡,居然都能碰到几年前救过自己的人,她不得不相信这是缘份。

说来也巧,凤燕然就是那次在那个小山村里,被南阳官兵追杀之人,不过那些官兵只是想抓住她,而他们真正想杀的却是南阳燕王之子安昶辰。

安昶辰乃凤燕然的远房表哥,按亲戚关系来说一点都不亲,但当初凤家到南阳投奔的正是燕王,冲得也是这不知“表”了几千里的亲戚关系。

原本挺好的,有燕王做靠山,凤家在南阳东山再起,一时也混得风生水起。

然而好景不长,南阳的君主过于软弱,为外戚专权,听信谗言,竟然相信燕王有谋朝篡位之意,欲灭燕王满门。

连带着跟燕王有关系的凤家也倒霉,除了凤燕然,全家基本都下了大牢。而燕王一家则更惨,除了安昶辰,满门被屠。

斩草必须除根,南阳如今满天下通缉安昶辰,凤燕然是凤家的落网之鱼,同样也被官兵追的紧。

合该她运气好,那天正被官兵追捕之时,她的随从把受伤的她藏在顾还卿他们屋外的柴垛里,然后那几个随从便以身作饵去引开官兵,这才保下了她。

冯奶娘去柴垛那里拉柴,一拉却拉了个血人出来,吓了一跳,而且这个血人还认识顾还卿,一见到她就喊她的名字当然不是喊的十二娘,而是喊的“青青”之类的。

不过后来凤燕然解释,不是“青青”,亦非“亲亲”,而是“爱卿”的“卿”。

原来,当初凤燕然也想知道救命恩人的芳名,但顾还卿和浅浅皆以“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搪塞凤燕然,并未留下名字。

凤燕然那时在嘉陵县,并不在梧城,而顾还卿和浅浅那时也刚到嘉陵不久,都没人认识她们,她想打听也打听不着,只听见陪在顾还卿身畔的一个少年亲热地唤她“卿卿”。

她当时虚心向那个清秀少年求教,想知道顾还卿的具体名姓,然而那少年只白了她一眼,便甚为不耐烦地道是“卿卿我我”的“卿”,别的,一个字都未多说。

因此,她只知道顾还卿叫卿卿,连姓都不清楚,她心里还想着回到梧城之后,再使人来打听,谁知家逢巨变,此事便耽搁了。

再遇,她见到顾还卿自然是惊喜异常,虽然顾还卿不记得她,但云绯城见她那样子不像作假,便救下了她。

凤燕然伤的不轻,一条腿都差点摔断了,所以她一直在养伤,直到最近,她的伤势才痊愈,可以行动自如了。

顾还卿和云绯城原本还希望通过她,能多了解点顾还卿的事,奈何凤燕然也知道的不多,不过好歹知道顾还卿叫卿卿了,原来曾在大越的嘉陵县待过,也算有不小的收获。

云绯城有时改不了口,仍旧“十二娘”“十二娘”的叫着,顾还卿也不反对,还觉得莫名的顺耳。

不过,也许是甲甲个子长的太快了,凤燕然有点不敢亲近甲甲,不像云绯城,敢拿甲甲当凳子坐,还经常帮它刷澡,给它洗鳞片。

而凤燕然懂的东西颇多,且杂,连歧黄之术都有所涉猎,不折不扣的才女一枚,人才也是十二分的好,外加她性情温顺体贴,举止温柔,心思也细腻,很快便获得了顾还卿和云绯城的好感。

三个姑娘年龄相差不大,且都是落难之人,一时倒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此时凤燕然既然来了,云绯城便把九龙轩辕弓给她看,凤燕然虽然惊讶此弓的珍贵,但她见多识广,便道:“此弓可能外表太过华丽,且价值不菲,到哪都引人注目,卿卿可能是熬的什么药汁把它弄的黑乎乎的,让它不那么打眼,现下时间久了,药汁失效了,所以弓也露出本来的面目了。”

云绯城立刻望着顾还卿:“卿卿,你还记得用的什么药汁吗”

顾还卿摇头,一点印象也没有。

凤燕然笑道:“何必那么麻烦我们用麻绳或者皮革一类的细细的缠裹住弓臂,还怕不能掩人耳目吗。”

几个人都说好,凤燕然又满脸歉意地对顾还卿道:“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一直在养伤,你们只怕早动身去寻找甲甲的故乡了。”

云绯城一听,来了兴趣,神神秘秘的凑近顾还卿:“甲甲的故乡,真有龙吗”

甲甲的故乡,其实就是九龙司,这是顾还卿为九龙司取的外号潜意识里,她还是不想将九龙司公之于众,除了当初云绯城听她念叨过九龙司外,她后来一律对人言明是甲甲的故乡。

甲甲的故乡,有龙,这是她对云绯城说的,云绯城一直半将信将疑,不过她又相信顾还卿不会骗她,所以非常想快点找到甲甲的故乡,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龙。

顾还卿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在她脑子里模糊的影像中,九龙司那里似乎风景如画,瀑布高悬,河水还是湖水的水面广阔无边,一碧万顷。

而在湖水中,隐隐约约有条金黄色的龙,有麟,头上有两角,角貌似还开叉,约摸水桶粗,很长,大约十多米的样子,龙头和龙身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看起来有点像雕刻的假龙。

她也不能肯定,她只知道这不是她的记忆,约摸是那个“龙女”的记忆。

而且龙女的记忆里,九龙司有一种特殊的草药,名为“龙之灵”,此草除了九龙司,别处都没有。

龙之灵据说能提炼成天下至毒,可如果运用得当,又能治许多疑难杂症,说是天下至宝也不为过。

顾还卿摸着自己苍老的腿,忽然很想找到龙之灵,说不定龙之灵能治好她的腿,让她恢复青春。

正因为如此,云绯城想快点帮顾还卿找到甲甲的故乡,连谢轻衣都没有反对。

只是,也许是隔的天久了,沧海桑田,时光流逝,龙女记忆里九龙司的路线图与现在有很大的变化,光地名就变了好多,有几个地名还没有,须得翻查书籍跟找那些年近古稀的老人打听。

不过能初步肯定,九龙司就在南阳境内。

这些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她脑子里近日常在想:九龙司真的有龙吗古代真的有龙存在吗

所以对于云绯城的问题,她也是爱莫能助。

凤燕然则语声轻柔地道:“龙在上古传说中,隐于深山大泽,在咱们的十二生肖中排列第五,这个问题怎么说好呢若这世上真的没有龙,为什么十二生肖中有它呢设若出于人们的想像和杜撰,可为什么另外十一个生肖都是实物,唯有龙,是人们想像出来的”

“再者,传说中的龙还分黄龙、青龙、赤龙、白龙、乌龙、金龙,千年之龙叫应龙、无足之龙叫烛龙、有角之龙叫虬龙、无角之龙叫螭龙,等等。它们有好有坏,有善有恶。”

“我们没有看见过龙,不代表就没有,这世上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物。”凤燕然学识丰富,但凡说事论理,必是引经据典,旁征博引。

“史记二十八卷封禅书里说:黄帝乘龙上天,群臣无法跟随,只能抱着拉断的龙髯哭泣。以黄龙象征黄帝,故而古人以龙为尊。但传说中,也不乏屠龙、斗龙的记载,如女娲杀黑龙、大禹斩蠢龙、李冰父子伏孽龙等等。”

“那你的意思是,这世上有龙”云绯城瞪大明亮的双眸,想信又不敢信。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没看到过龙,只是听说的比较多而已。”

“神龙见首不见尾,也许龙可能存在过,只是它太神秘了,我们不知道它后来的去向,但也许是像那些珍禽异兽一样,灭绝了未为可知。”

凤燕然温柔地笑语:“不过我总觉得,龙和其它十一种生肖一样,同样是实物,并非神话传说出来的。只是我们没福报见到罢了。”

顾还卿摸着脑袋,皱着眉头道:“十二生肖啊十二生肖那里的龙,有人说对应的是鳄鱼”

她似乎记得,有人说十二生肖那里的龙对应的是鳄鱼。

“怎么可能”凤燕然为之失笑,双目闪闪:“夏朝时的陶唐氏后人为夏王驯龙,赐姓御龙氏,可见我们祖先很早就有了龙的概念,如今的鳄鱼不就鼍龙吗,鼍自古就有,没见谁把它和龙混淆过,只听说称鼍龙为土龙和猪婆龙,也搭上了个龙字,涨了不少身价。”

“而且孔甲吃了刘累献上的死龙肉,还食髓知味,想再吃,可见龙肉味美;汉朝有龙坠入宫中,被皇帝和大臣分食,目击者看到的龙,和当时流传的关于龙的绘画里的外形一样。这你要怎么说呢”凤燕然有趣地反问:“而且众所周知,鳄鱼肉也并不鲜美,且从不罕见,之前北方也时常可见,这明显与龙是鳄鱼说矛盾。”

云绯城道:“但我听说,早远部落一般都有图腾,据说是打败其他部落后,把其他部落的图腾加于自己的图腾上,譬如加上蛇身、蜥腿、凤爪、鹿角、鱼鳞、鱼尾、虎须、等等,于是形成了龙。会不会龙就是这样来的呢”

几个人正对虚无飘渺的龙寻根溯源,谢轻衣远远的走过来,面无表情地道:“小姐,燕王之子安昶辰好像带着人逃到这里来了,他约摸是来找凤姑娘的。”

“”

顾还卿和云绯城一起望着凤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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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4 倒插门 谢轻衣为了他的主子,也是蛮拼的,没事就在外面打听消息,外面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至于安昶辰,他虽是在逃命,却逃的并不狼狈与仓皇,没有半点丧家之犬的样子,他甚至还让人拿了凤燕然的画像,沿途悄悄打听凤燕然的消息。

而安昶辰之所以能逃得如此顺利而轻松,这都要归功于他的父王与世子兄长。

“燕王是一代贤王,他知民间疾苦,是位乐善好施,体恤百姓的好王爷,凡遇饥荒和灾年,他都会命人打开粮仓来赈济灾民。”

“在政治上,燕王也是励精图治,常常进谏皇上,减轻百姓的赋税与劳役。”凤燕然轻声解释:“由于燕王敢谏君王骂奸臣,朝野内外的拥趸者不少,他在民间的声威甚至高出于皇上,极受百姓的拥戴,故而即便有奸臣弹劾他结党营私,想谋朝篡位,百姓也不信。”

“而燕王麾下的部属对他忠心耿耿的也不少,唇亡齿寒,见皇上昏庸,竟听信外戚之言害死燕王,心下即愤慨又伤心,于是在事发之后便护送着安昶辰逃亡。百姓表面上不敢与皇上对抗,私底下却也帮忙掩护着安昶辰的行踪,希望能帮助燕王保下一点血脉。”

对于安昶辰在暗中找寻自己之事,凤燕然颇为讶异,因为她来了南阳好几年,并未与安昶辰见过面,充其量是在人群中看了他几眼,两人之间并无交集。

不过她还是征求顾还卿和云绯城的意见,看要不要让安昶辰找到她毕竟安昶辰目前是遭官兵追捕的逃犯,一个弄不好,会连累到顾还卿和云绯城。

顾还卿和云绯城来南阳有几个月了,也听说了不少燕王之事,对这位冤死的王爷颇为同情,且燕王不仅自己爱护百姓,他的两个儿子皆是人中龙凤,对百姓也是爱护有加,完全没有贵族子弟那种浮夸纨绔的习性。

燕王世子和燕王一样,被赐了毒酒,这小儿子运气好,逃出来了。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云绯城自个逃亡天涯,对安昶辰的遭遇深表同情,便对谢轻衣道:“你悄悄的引他过来吧,看他有什么事。”

别说,这安昶辰生得真是好,十八左右的年纪一表人才,纵然落难,只做简朴至极的书生打扮,一身素白,可他龙章凤姿,长身挺拔,卓然而立,风采翩翩,而且他的五官轮廓分明,双眼波澜不惊,端地是矜贵雍容,清雅无双。

除了眉间蕴着一股悲愤与伤心,让他的气质掺上了抑郁,此男子也是个让人无可挑剔的美男子。

据说其兄和他长的一样俊俏,且两兄弟都是少有的文武全才,楞是把一干皇子比的没影儿。

这也难怪皇上看他们一家子不顺眼,想方设法要除掉他们对皇位也太有威胁性了,有他们在,谁坐帝位都觉得不稳

一开口,声音清清冷泠,若珠落玉溅:“凤姑娘,实在抱歉,令尊令堂如今身陷囹圄,都是受了我家的拖累,往后但凡有一分可能,我都会想办法救出你的家人,你且放心。”

想到还在大牢的爹娘,凤燕然顿时双眸蓄泪,泫然欲泣,但她是个识大体的姑娘家,当即忍住了,只吸了吸俏鼻,微微哽咽地道:“公子说哪里话,时也命也,燕王也是受奸人迫害公子还是节哀顺变,好好保重才是。”

她低下头拭了拭红通通的眼睛,转了话题:“不知公子冒险寻小女何事”

两人都在逃亡,安昶辰目前也是自顾不暇,就算他是远房表哥,凤燕然也没厚着脸皮奢望安昶辰会管她。

安昶辰却道:“令尊在狱中托人给我带了口信,他非常担忧你的安危,而且你一个姑娘家孤怜怜的在外边,他实在不放心,求我务必找到你,能照顾你一二。”

凤燕然的爹娘还能在狱中给安昶辰托口信

看来不管是安昶辰,还是凤燕然的家人,处境都比想像的要好,没有那么糟糕。

陡然听到爹娘的消息,风燕然顿时喜极而泣,把这几个月对爹娘的担忧,以及自己对前途未卜的惊慌与害怕,都用泪水表达出来。

安昶辰只是默默的听着,并不劝慰,想来他心中只怕比凤燕然更难过,好歹风燕然的爹娘还活着,他的家人却与他天人永别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没有最伤心,只有更伤心云绯城的家人出事较早,她已经慢慢从悲伤的氛围中走出来了,于是劝道:“你们也别太伤心,逝者已矣,还是打算以后怎么办吧,逃来逃去,终非长久之计。”

安昶辰抬起头,默不作声的打量了她片刻,突然问道:“不知羽梦郡主有何打算安阳王的仇是打算不报了么”

“”云绯城“羽梦”是她的郡主封号,她还以为安昶辰不知道她的身份,没料到人家早调查的清清楚楚。

她拿眼睛看谢轻衣,精致少年一身墨衣,双臂环胸斜倚在院子的桂花树下,一张冰山脸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天真无邪的凤目波澜微涌。

他丹唇微启,简明扼要地道:“对手不同;情况不同;男女不同。”

言外之意,龙氏父子比南阳的君主强多了,并不好对付,而且安阳王并非被君主害死,安阳王纵然是洛国的异姓王,但却极受洛王的器重,跟洛王亲如兄弟,是为国捐躯。

再者,云绯城是女子,安昶辰是男子,人们对男女的期许不同,爹娘的意愿也不一样。

安昶辰沉默了一会儿,俊秀的长眉似笼罩着一层雾蔼,隔了片刻,他才对凤燕然道:“我打算去东陵,东陵新封的郦王东陵珺,原是夜焰的宸王夜珺,之前受夜珀和夜氏一众皇子的迫害,曾逃到南阳,为我父王所救。他听说了我父王的遭遇,甚为同情,想报当年之恩,故而谴人接我去郦城。”

若非安昶辰所说,顾还卿等人还真不知道有此事夜焰的宸王夜珺,竟然是东陵皇帝的亲骨肉民间搞错儿女不稀奇,怎么连皇室也如此不讲究

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回头想一想,夜氏皇族一惯失德,秽事不绝,出了这样的丑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你可以随我去东陵。”安昶辰继续对凤燕然道:“到时我再想办法救你爹娘出狱。”

凤燕然很为难,她望着顾还卿,迟疑了会儿,对安昶辰道:“公子能想法救我爹娘,光这会心意燕然也感激不尽只是我朋友”

“可以带你的朋友一起走。”安昶辰的目光掠过坐在小马札上埋头择菜的顾还卿,以及一旁被他提起伤心事,正闷头不说话的云绯城,淡淡地打断她的话:“龙氏父子有拉拢南阳的意图,羽梦郡主留在南阳也未必安全,若去东陵,龙氏父子的兴许会罢手。”

他又道:“若凤姑娘不嫌弃,你可以称我一声表哥。”

若以往,凤燕然是不敢跟他攀亲戚关系的,如今安昶辰即然这样说了,她不叫一声表哥,倒显得她嫌弃他落魄,因此她柔顺的喊了一声表哥。

然后她看了顾还卿一眼,才道:“表哥有所不知,我朋友腿伤严重,须得赶紧治疗,若延误救治良机,后果不堪设想,且能救治她的药草唯有南阳有,我想”

“燕然,你还是跟着安公子走吧。”顾还卿抬起头,打断她的话。

她放下手里的菜,让云绯城把洗菜用的竹筲箕端去灶屋给冯奶娘,随后不紧不慢地道:“我没事,我可以自己去找草药,你只管跟着安公子去,这样我们还可以放心点,至于绯城,看她怎么想,她若愿意去东陵,她可以先去,等治好了腿,我再去东陵找你们。”

“让燕然去吧,我先陪你去找甲甲的故乡。”云绯城心情低落地从灶屋伸出头来,嘟囔了两句又缩回头去。

凤燕然咬了咬红唇,看了几个人一眼,欲语还休。

安昶辰微蹙如墨的浓眉,俨然在思索,恰逢此时,甲甲背着九龙轩辕弓从门槛那里爬出来了其实也算不上背,它也只是把弓套在它的小脑袋上。

安昶辰的暗卫和侍卫都吓了一大跳,他的贴身侍卫立刻握住剑柄,下意识地道:“哪来的这么大的穿山甲怎么这么大”

甲甲也没多大,都还没超过七十斤,只不过它如今长的还是较像穿山甲,别人自然而然的把它跟穿山甲打比,就觉得它很大了。

可能觉得那侍卫少见多怪,甲甲就用长着长长睫毛的黑豆眼看了他一眼,旋即宠辱不惊的爬到灶房去找云绯城算帐那几只金箭上的药汁有掉的,有没掉的,云绯城觉得奇怪,拿去研究了,而甲甲一瞧金箭不见了,它顿时整只兽都不好了

咳,它是个要抱着弓箭睡觉,有怪癖的兽,动什么也不能动它的弓箭

“不是穿山甲。”安昶辰一直望着甲甲,清澈而深邃的眼眸里的光芒此刻亮的堪比头顶的太阳:“穿山甲的鳞片很没它这么大,也不会发光。”

甲甲身上的鳞片越长越厚大,且越来越硬,它又讲卫生,但凡脏了就要找池塘洗洗涮涮,把一身的行头弄的跟铠甲似的锃亮照人,比女人爱惜自己的头发还仔细。

安昶辰突然对甲甲生出了无限的兴趣,他看了看顾还卿,又看了看谢轻衣,语声压抑地道:“它是谁豢养的谁是它的主人还有,我可以看看它背上的那把弓吗”

谢轻衣瞥了顾还卿一眼,顾还卿起身往灶房走去,头也不回的丢了俩字:“可以。”

“”众人。

这女子生得一副好相貌,粉黛不施却眉目如画,宛若水芙蓉般美的浑然天成,一举一动都透着风情与优雅,尤其一双璀璨明眸,迷人的不得了身段更是前凸后翘,玲珑有致,看起来千娇百媚,诱惑力十足,可她身上却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让你眼睛都不敢往她身上瞟。

而且,那只怪怪的大穿山甲居然是她养的,美女与野兽,这什么怪癖啊

凤燕然有些赧然,忙起身重新去泡茶。

灶房内,云绯城正在跟甲甲拉拉扯扯,一人一兽只差打起来。

甲甲要她还箭,但它不会说话,表达的也不清不楚,云绯城跟它的默契度还不够,一时也没往箭上面想,就觉得这家伙神烦,老咬着她的裙子和裤子不放干什么难不成它以为它略通人性,就可以猥亵少女

顾还卿觉得云绯城这脑洞开的未免也太大了,简直都没法沟通。她当没看见那一人一兽剑拨弩张的样子,只把甲甲身上的弓拿走了。

安昶辰垂着头,修长而骨骼分明的长指在九龙轩辕弓上轻轻摩挲,尽管他力持平静,神情也无变化,可他微微轻颤的乌黑睫毛却出卖了他。

谢轻衣仍旧倚着树干,可他的脊梁却不由自主的挺直,澄澈的视线紧盯着安昶辰的一举一动。

院子里的气氛霎时有些紧张。

顾还卿施施然的踱到他身畔,伸手拍了拍这少年的肩,示意他放松她明白谢轻衣的意思,九龙轩辕没恢复原貌之前,也许没人觊觎,但如今变得光彩夺目,难保别人不见财起意。

“别担心,谁敢抢弓,甲甲第一个饶不了他。”

谢轻衣:“”是他多虑了,习惯性的以为人人都像云绯城一样。

“这是九龙轩辕弓”安昶辰忽然起身,然后毫无预兆地行至顾还卿面前,肯定地道:“这把宝雕弓是九龙轩辕弓,你从何得来的”

顾还卿波澜不惊的取回他手上的弓,垂头看着脚边围着她打转的甲甲,唇角微微勾了勾,似笑非笑地道:“与其说是我弓,不如说是甲甲的,也就是这只穿山甲的。”

“可是”安昶辰俊美的面容显得有些迟疑,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缓缓地道:“可据我所知,这把弓一直在洛国某诸候的陵墓里,后来被南阳的盗墓世家韩家人所盗,再后来便不知去向了”

“表哥,卿卿她不记得了。”凤燕然端着简陋的木质托盘走了过来,细声而体贴地道:“卿卿生了一场病,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就连这把弓怎么落到她手里的,她也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安昶辰微微颌首,似有些遗憾。

但他明显有话要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沉俊的眉眼此刻看来隐隐有些激动。

“可否借一步说话”他温文尔雅的对顾还卿邀请。

“甲甲你是否要用血喂养它”安昶辰指着顾还卿脚边的甲甲。

顾还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基于安昶辰的要求,此刻就他们两人坐在前堂,院子内外都是安昶辰的侍卫在巡逻,唯有甲甲跟着她。

“它一岁之前是不是很小”安昶辰再接再厉,并未有因为顾还卿不回答而怫然不悦。

“之前”这个问题顾还卿倒慎重考虑起来,瞧着安昶辰脸庞俊朗,眉清目秀,不像有恶意,她便实话告之:“我不知道它有多大了,但前几个月都很小,十来斤的样子,就这几个月长的。”

安昶辰舒了一口气,抑郁多日的眼中难得漾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声线轻柔地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用血饲养它。”

“没有刻意,偶尔我受伤了,它会迫不及待地把我伤口周围的血舔干净,好像我的血对它来说是美味。”

“那就错不了了。”安昶唇剑眉一挑,双眸灼灼似火,伸出手来就想碰碰顾还卿,但知道不妥,他及时的把手收回去了。

“什么错不了”他的表现未免太兴奋了,想他还在戴孝呢,家人都死光光了,实在没什么好高兴的。

安昶辰不答反问:“那九龙轩辕弓的用法你知道吗”

此刻,顾还卿忽然间想起了一桩怪事,但凡拿起九龙轩辕弓者,皆觉此弓重,冯奶娘和凤燕然根本拿不动,谢轻衣会使一手绝妙的剑术,然而他拿九龙轩辕弓也会觉得太重。

可云绯城却不觉得重,就刚才,安昶辰也拿了弓,他也没有任何异样,更没有听到他说弓重。

她轻睨着安昶辰,似是而非地道:“你不觉得弓重吗”

安昶辰竟然笑了,眉眼弯弯,黑眸亮亮,说不出的俊美好看:“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这弓明明不重啊,为什么所以人都说它重”

被人说中心事,她脸上微赧,眼神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安昶辰。

安昶辰也不敢看她,握拳在唇边咳了咳,低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是龙女的后代,御龙氏的后人。”

“”顾还卿对御龙氏没概念,但“龙女”这两个字已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

“那你是谁”她开始正视安昶辰。

“我”安昶辰觉得她这话问的让人无法回答。

顾还卿也知道自己问错了,忙改口:“额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龙女的事”

安昶辰白净的面皮微红,不怎么有底气地道:“我家祖先跟龙女有婚约。”

“”

“不可能。”顾还卿下意识地反驳:“龙女家只招赘,不外嫁,而且龙女终身没有嫁过人。”

“我只是说有婚约,也没说他们就成了亲啊,而且当时他们要是成亲,我祖先也是倒插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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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个他们见面后的小剧场:

顾还卿怔怔地望着喜床上那张洁白元帕,微微皱起的眉头。

姬十二用双臂环着她,把头贴在她滑嫩的颈后,慵懒地问:“亲亲怎么了”

顾还卿踌躇片刻,仍然说了实话;“我那个,我那个没有落红,你不生气吗”

姬十二瞬间懵了:“”

尔后,他气急败坏的把顾还卿压倒在床上,恼羞成怒地道:“爷又不是牙签,又不是牙签,爷是杆大枪,你还能有落红还能有落红,那以前我不是白干了气死小爷了”

顾还卿:“”

她觉得好无辜,一点都不懂他为何生气。

...

正文 085 你许人没有? 顾还卿也是醉了莫明其妙跑来一个燕王之子,讲着讲着,这燕王的祖先原来还是龙女的倒插门女婿只不过后来被轩辕什么的挖了墙角,于是,龙女和燕王祖先的婚约也不了了之了

不过她不明白安昶辰脸红个什么劲是他的祖先倒插门,又非他倒插门,况且这不是没入赘成吗,委实没有必要觉得丢脸。

其实她真是想多了,人家安昶辰才不是觉得丢脸,而是说:“当初由于某些原因,两家的婚约未成,龙家觉得有愧于安家,便承诺这婚约一直有效,后来还鼎力相助安家,占下南阳为王。”

哦顾还卿顿时明白了,原来龙家还帮衬过安家在南阳称帝啊,如此说来,安家应该不会记恨龙女的毁婚才是。

见她没明白重点,安昶辰只好接道说:“再后来,龙家出了许多事,这婚约便一直未兑现。”

顾还卿垂下眼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淡淡地道:“那是自然,安家那时已是南阳皇族,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这婚约自然做不得数。”

“并不是”安昶辰神情微赧,却不是因为顾还卿的轻嘲与鄙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自龙女之后,龙氏一族开始走下坡路,可龙家那时依然是非常强盛的。而且”

他似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才道:“而且龙家招赘的标准从未降低过饶是已不如以前,却依然墨守他们严苛的招赘标准,达不到他们女婿要求的人选,纵然有婚约在身,一样会被淘汰”

安昶辰的语气似有些愤慨与郁悴,顾还卿却无语极了。

敢情那时的龙家真是够狂的

招赘有标准她知道,无非是希望对方的人品好一点,能干一点,不让自家姑娘吃亏。但毕竟是招赘,条件再严苛也严苛不到那里去,何况若双方有婚约的话,那大多只能依照婚约行事。

她真没想到龙家竟然这么独树一帜,唯我独尊。

“我们安氏皇族的祖先竟有好几代都达不到龙家的女婿标准,这让我们的祖先们非常生气,遂一致决定不去龙家自取其辱,只一心一意的把南阳发展的繁荣昌盛。”

至此,顾还卿才有点搞懂了:“那婚约不是针对一个人而是推广全族”

她的用词不当,所幸安昶辰能理解,他颇为耐人寻味的看了顾还卿一眼:“当然不是针对某人,龙家择婿,都是在有婚约的家族中进行甄选,譬如我们安家,还有洛国安阳王的祖先,也就是云绯城的先祖。”

“”

顾还卿彻底无语了,敢情云绯城跟龙氏一族也有关系啊

“不过云绯城肯定不知道内情,因为她是姑娘家,没必要知道这些陈年旧事。”安昶辰补充。

顾还卿默。

安昶辰接着道:“因为始终当选不了龙家的女婿,龙、安两家那时便有了嫌隙,安家从此以后几乎和龙氏断了往来。到后来,龙氏发生灭族之祸时,安氏皇族也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自顾不暇,以至于无法支援龙氏,使得龙氏被坏人所害,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顾还卿依旧沉默。

安昶辰起初不明她为什么老是无动于衷,后来想起凤燕然的话,知道她忘了一些事,这才豁然。

“安、云两家因为和龙氏有婚约,虽然其族中子弟未能被甄选上,但龙家仍然信守承诺,没有取消两家的婚约,而是寄希望于后世子孙。”他道:“为了这个承诺,龙氏大方的送了安、云两家一本武功心法。”

“你也知道,龙氏的东西大多珍贵。这本武功心法也许不能让你武功精进,成为高手,但练了之后,对身体却大有裨益。”

安昶辰优雅地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然后才慢慢地道:“譬如,别人皆觉得九龙轩辕弓重,寻常人还拿不起,但练过此心法的人却与龙氏的人一样,并不觉得有何难的。因此,我们两族中男女老少都有练的。”

“难怪绯城看起来弱不禁风,却能轻轻松松拿起九龙轩辕弓。”顾还卿点点头:“看来她也练过。”

“应该是。”

谈话谈到这里,似已言尽,顾还卿正想起身,安昶辰却忽然问道:“你许了人家没有”

顾还卿:“”

她下意识的就想答许了,但自己有些不能肯定,所以只是瞪着安昶辰道:“这关你什么事”

安昶辰垂眸盯着手中的茶杯,修睫微霎:“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

顾还卿被他气笑了:“莫非你还惦记着那莫须有的婚约”

“不是莫须有。”安昶辰固执地不看她,低着头,神情有些尴尬地道:“我们安家的祖先世世代代记着此事,并不敢忘怀,并叮咛后世子孙,若寻到龙家的后人,一定要完成两家的婚约。”

“那龙氏后人是男的,不招赘,你们怎么办”

“总不可能代代都是男的吧”安昶辰又啜了一口茶,声音低不可闻,仿佛在说给他自己听:“总会有女子的。”

“省省吧安公子。”顾还卿勾唇轻讥:“恕我见识浅薄,还真没看见贵为皇族子弟者,却一门心思上赶着要给人当上门女婿的,这传出去也没人信呀再说了,你皇伯父都快得失心疯了,杀了你父王不说,还要对你斩草除根,你说,你们安氏皇族都乱成这个样子了,又还会有谁记得一个几百年前没有完成的婚约你是在说笑话吧”

安昶辰俊面一白,双拳顿时握的死紧,似在极力压抑。

顾还卿觑到他额角的青筋一凸一凸的,双手的骨髓“咔咔”作响,心下颇为后悔,没事提人家的伤心事干嘛

她咳了咳,软下嗓音:“那个安公子对不起啊,都怪我嘴快,不该戳你的伤处,其实我知道你们一家是无辜的,都是好人,燕王更是一位让人敬佩的好王爷”

安昶辰用力抿着血色褪尽的唇,生硬地把脸扭到一边。

顾还卿的肠子都快悔青了逞什么口舌之利,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洒盐吗好了,人家一个宛若清风朗月般丰神俊雅的男子,原本谦和有礼,硬是让她刺激成了一个“别扭兽”。

她作贼心虚,又怕留下来看到安昶辰被她气哭了,那他更没面子,于是就想蹑手蹑脚的偷偷溜走。

但缩手缩脚步的没走两步,身后却传来安昶辰冷冷的嗓音:“怎么,闯了祸就想扔下烂摊子走人”

“不是”顾还卿心虚地转过头来,状似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望着他假笑:“这不是怕给你火上浇油嘛。”

安昶辰既不看她,也不理会她的嘻皮笑脸,只语气幽幽,神情黯然地道:“你说的对,如今我身负血海深仇,且正逃亡天涯,着实没什么资格谈论此事。但是,老祖宗叮嘱之事不敢忘,既然我好不容易遇到了龙氏的后人,不管安氏皇族怎么乱,我身为安氏的子孙,我就有责任表明我的立场,以此证明我安氏一族没有忘本,亦非那忘恩负义之徒。”

他的语气越来越铿锵,越来越斩钉截铁:“男子汉大丈夫,该报的恩要报,该寻的仇也要寻,该守的诺也要守”

顾还卿:“”古人就是这么固执。

然后她就又愣住了古人

原本想好要劝安昶辰的话就在嘴边,此刻也忘了。

安昶辰的话拉回了她脑子里凌乱的思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以后再提也不迟。我听说你腿疾严重,要寻找一种只有南阳才能生长的草药,迟了恐有性命之忧,我想,还是先治你的腿要紧,然后我再带你们去东陵。”

这安昶辰也太自来熟了,径自安排她的事,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顾还卿只觉浑身毛毛的,非常的不习惯,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不用不用,你还是去忙你的事吧。”

安昶辰去东陵投奔郦王,铁定不止避祸这么简单,他大概是去向东陵借兵。顾还卿虽未明说,却也不想耽搁了他的复仇大业。

“你无需跟我见外。”安昶辰却道:“当年安氏未能帮到龙家,心下一直惭愧不已,总想着有一日能弥补,如今你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既然见着了,没道理袖手旁观,让你流落在外。”

顾还卿想说,我孤身一人挺好的,我还有甲大王呢

谁知安昶辰飞快地道:“我知道你要找的地方是九龙司,南阳的地形我比你熟悉,让我帮你,没有错的。”

他竟连九龙司都知道顾还卿微蹙秀眉望着安昶辰。

“很早以前,龙家的家主就觉察到有人在暗中害龙家,于是他托了安家帮他们守护九龙司,托了云家帮他们守护九龙轩辕弓。这也是为什么安家和洛国这么多年对龙氏的事不闻不问的原因,因为他们担心引来敌人,会保不住龙家的基业和宝物,只能尽量装聋做哑。”

“”顾还卿揉头,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信息量,她还真有些应接不暇。

安昶辰有些遗憾地道:“只是安氏皇族多年来明争暗斗不止,为了权力疏忽了许多事,以至于连九龙司具体的入口处都不知道了。”

他看着顾还卿,目光充满真诚:“我的仇要报,却并不急于一时,须得好好筹谋,而你的腿却不能等,我带你去找九龙司,总比你盲人摸象好。”

顾还卿有些头痛地与他对视,许久才道:“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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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6 倒着念 得知自家祖先原来与御龙氏有过婚约,云绯城大惑不解:“我隐约听我父王提过,龙浩和龙氏父子好像就是御龙氏的后裔,若果真如此,他们和我们家有姻亲关系,为什么一点旧情都不念,要对我穷追不舍”

她极是不忿:“我一个姑娘家,也无能奈替我父王和兄长们报仇,他们难道都要斩草除根吗”

顾还卿猜测:“大概是为了九龙轩辕弓。”

“不对”此刻两人单独留在厢房内,也没有外人,可以说悄悄话,云绯城便一把握住顾还卿的肩,小脸绷的紧紧的,神情严肃地道:“如果按安昶辰所说,你也是龙氏后裔,九龙轩辕弓在你手中,不是正好吗他们还要弓做啥”

“难道龙家人也分彼此或者他们和你生分,一点都不亲”她目露怀疑。

“更何况我家只是替龙家保管此弓,并没有贪得无厌地想独占,不然我家先祖完全没有必要把这弓带入陵墓里,而是应该想法让子让后世子孙得到。”

顾还卿道:“我应该只有一个人,并无兄弟姐妹,这龙氏父子约摸和我关系不大。”

“得了吧。”云绯城不雅地白了她一眼。“就你目前这种糊里糊涂的状况,你亲娘老子来了,你也未必认得。”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这龙氏父子未必知道我。而且他们说不定想独占九龙轩辕弓,并不想让弓落入我手中呢”潜意识里,顾还卿对龙浩和龙弘没有好感。

“你说的有道理,这龙氏父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指不定想抢你的弓”云绯城忿忿地道:“不过你放心,有轻衣在,我们不会让他们找到你的。”

“嗯。”顾还卿点头:“甲甲也会守着弓的。”

“对,我怎么把它忘了。”云绯城也笑了起来。

但笑着笑着,她又眯着眼睛,抚着自己的下巴思索:“还是不对,龙氏父子追杀我,只怕不是为了九龙轩辕弓。他们应该知道弓被盗了,追杀我也没什么用啊又不是我盗的弓”

“对了”她忽然拍了自己的脑袋一记:“我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

顾还卿关心地问:“什么事”

“那幅画,我家的那幅画”

云绯城仿佛一下子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激动的拉着顾还卿道:“我知道了,他们肯定是想得到那幅画着九龙轩辕弓的画。”

“你不是说那画不在你手中,被你父王藏着吗”顾还卿是听她说过这件事,不过云绯城那时只说了寥寥几句,她也未放心上。

“唉,我那会不是不知道你是龙家人吗当然只能这样说了。”

云绯城十分不好意思的摇了摇顾还卿的手:“我父王和母妃再三叮咛我,除非遇到龙氏后人,不然千万莫要泄露那幅儿的消息,否则只会后患无穷。我虽和你要好,可一时三刻也不敢违背父母的命令,只能对你撒谎了。”

“你可别怪我啊,其实那幅画被我带出来了。”云绯城放开顾还卿的手,打开木柜去找行李。

她从行李中取出一个发黄的旧竹筒,对顾还卿道:“我父王把画儿封在这个竹筒里,交给我时,还给了我一张写满字的纸条,他说那张纸条上的字都是用乌龟尿磨墨写的,让我好生把上面的内容记下来,以后连着画,一并交给龙氏的后人。”

顾还卿奇道:“据说用乌龟尿磨墨写的字,时间一长,字迹会全部消失,你父王可能是不想让别人看到那张字条。”

云绯城点点头:“我知道我父王的意思,当时时间太紧,他要交待的事情太多,又恐我脑子不好使,慌乱之中也记不全,索性写在纸条上,让我日后记牢,但又担心纸条落在别人手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便用乌龟尿磨墨。”

“我那时还奇怪,既然我父王认为龙氏父子是御龙氏的后裔,他为何不把画儿直接交给他们,却反而要我带着画儿逃跑。”云绯城神情微寒,冷声道:“如今我大概明白了,纵然都是龙氏后人,可也有好坏之分,那父子俩就是一对不折不扣的大坏蛋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他们为了得到这幅画和九龙轩辕弓,六亲不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一边打开竹筒,一边叮嘱顾还卿:“卿卿你可要当心点,以后若碰到他们,别被他们假惺惺的鬼话骗了。”

“不会。”顾还卿道:“往后要是真有机会遇到他们,我替你狠狠教训他们。”

云绯城只当顾还卿随口说着玩,也没往心里去。

她把木桌上的茶具和女红都收拾到一边,然后又用抹布仔仔细细的把桌子抹的干干净净,这才把系画的绸带解开,把画铺在桌子上,慢慢的展开。

“其实这幅画古里古怪的,我一直没看懂。”云绯城拿过一块观台,压着画的上角,和顾还卿双双坐在桌旁,对着画儿左看右看。

顾还卿盯着画,眸中露出深思,半天没吱声。

云绯城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卿卿”

顾还卿指着画儿的右上角,皱着眉道:“这条黄金龙,我似乎在哪见过。”

画儿的右上角,绘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黄金龙,这条龙浑身布满金黄色的鳞片,鳞尾巴处鳞甲森然,仿若闪着灿灿金光,头上还有一对很大的角,都分叉了。

“哎呀,叫你看弓,没叫你看那条龙。”云绯城见怪不怪地道:“这是龙氏一族的吉祥物,也是他们的图腾,标示着他们是御龙氏的后人,又不是真的龙,皇宫里到处可见,那盘龙大柱上哪根没有盘着这种龙。”

“是吗”顾还卿道:“九龙司好像有这么一条,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若照你这么说,只怕跟皇宫里一样,是雕的龙也说不定。”

“你说你也真是怪,你都没去过九龙司,却能断定九龙司有这玩意儿。”云绯城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顾还卿的脑门子,愁道:“也不知你这脑子什么时候能好怎么跟见了鬼似的,老是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

“你不会真的以为九龙司养龙,就会有龙吧”反正不管凤燕然怎么引经据典,说的煞有介事,云绯城也不相信这世间会有龙,无非是以讹传讹的传说罢了。

顾还卿笑了笑,没吱声。

见她那样子,云绯城又非常的自责:“这小山村又没有什么好大夫,一个个只说你没事,可你这样子,哪像是没事要是能找几个太医来给你瞧瞧就好了,可惜我今非夕比,没法给你找太医。”

“我没事。”顾还卿反过来安慰她:“我就是撞邪了,过一阵子大概就恢复如初了。”

“撞邪”云绯城顿时来了精神:“要不叫轻衣给你请几个神婆和道士来作作法,跳跳大神,指不定就能把你身上的鬼驱走了。”

顾还卿啼笑皆非:“你看我像鬼附身的样子吗”

云绯城还真仔细的观察了她好一会儿,最后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你真要是被鬼缠着,那也是只高级鬼。”

“譬如像这画上面的”顾还卿指着画的左下角打趣她,那有一个青面獠牙的夜叉,正张着血盆大口狂笑,露着尖利的森森白牙,俨然活灵活现。

“很可怕是不是”云绯城胆大的伸手戳了那夜叉一下,又赶紧把手缩回来,不解地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好的一幅画,画着这么漂亮的一把弓,珠光宝气的,可除了那条黄金龙,这画上尽是些恐怖的怪物,胆小的看了,夜里铁定要做恶梦。”

顾还卿盯着那夜叉旁边的一只巨猿状的野兽看了半晌,忽然慢吞吞地道:“这只应该是野人,这画上原本画着一个女子,后来被人涂去了。”

“”云绯城又怔怔地看着她,半天才讶然地道:“你又说胡话了是不是”

“没有。”顾还卿伸手揉额:“我脑子里就是这么想的,那女子立在高高的山巅,一身素衣如雪,三千青丝如瀑,她衣袂翻卷,手持九龙轩辕弓,弓拉如满月,弦上搭着九支金箭,她目光凌冽,杀意凛然,似乎正要使出九雷轰顶,欲射杀谷底的那些野人与夜叉。”

“”她描述的如此有画面感,仿佛亲眼所见,云绯城也愣住了。

随后,她低下头去看了看画,那上面的九龙轩辕弓上果真搭着九龙金箭,箭头的方向正是对着谷底,仔细感觉,画纸上似有磅礴的杀气扑面而来。

她正要说话,顾还卿却忽然道:“绯城,把你父王留给你那张纸条背出来我听听,看我能否想起些什么。”

“咳”云绯城也不啰唆,清了清嗓子便开始一字一句的背诵:“命遗的女龙成完能后到得人后氏龙望身之女小于藏半一中画此于藏半一图形舆的谷兽想设堪不果后则否谷孩兽除铲要必务人族氏龙命并图线路的谷孩兽去留血用前死临女龙”

“等等”她背的挺认真,但顾还卿实在受不了了,不得不问:“你断一下句又会怎样这么别扭的句子我平生首次听到,你不觉得非常生硬,且生疏么”

“可我父王就是这么写的啊,他要我这样背。”

云绯城也是满脸委屈:“你听的都头痛,我背的时候更头痛,一张纸,正面反面背下来,也就二三百个字,我却背去了差不多半条命,比当初夫子逼我做文章还惨。”

“更何况要怎么断句这破句子我一句都断不开,怎么断怎么不顺,又怕断错了影响原意,说不得只好死记硬背啦。”

她抱怨:“我也很倒霉的,我最不喜欢做文章了,也不喜欢背书。”

“”顾还卿一看就是个不爱学习的。

她想了想,说:“我给你磨墨,保证绝不加乌龟尿,你还是给我写下来吧,我担心我听着听着会一拳揍昏你。”

“”云绯城。

但她也是个非常讲原则的人,死活不肯写下来:“要是不小心被人瞧去,那我就是我家的千古罪人,死后无颜去见我爹娘了。”

“”

顾还卿无法,只好吓唬她:“如果你背的让人听去,你死后更无颜见你爹娘。”

“”

于是只好写。

尽管云绯城讨厌背书,但她的一手小楷却非常的漂亮,洋洋洒洒,二百多个字,挥笔而就。

她一边写,顾还卿一边默念,待云绯城写完,她也念完了。

“好了”云绯城把毛笔搁回砚台,狠狠的舒了一口气,觉得大功告成了,转头却迎上顾还卿鄙视到不行的目光。

“怎么了”她睁大一双妙目,迷惑地问:“有哪里不对吗”

“没什么。”顾还卿凉凉的目光滑到她鼓起的胸脯上,淡淡地道:“也没见多大的胸啊充其量也就一个b罩杯,还不到c呢。”

“你,你”云绯城赶紧捂住胸口,用小兔子看大野狼的眼神看着她,结结巴巴地道:“你什么意思”

“胸大”顾还卿本想告诉她“胸大无脑”,但一低头看到自己高耸的胸,她默默流着宽面条泪,把这句话和着血水吞回去了。

“没什么。”她故作无事地指了指云绯城写下的字,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从未想过倒着念一遍吗”

“”云绯城。

她还真没想过她是个听长辈话的好娃子,性格还有些逆来顺受,哪里敢琢磨倒着念这种事

顾还卿手指着字,把她写的倒着念给她听:“花亚男心术不正,窥得龙氏宝典一角,为一己之失造下杀孽无数,受龙主惩诫,得了怪疾,从此变得半人半兽。”

“花亚男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的造孽,他依着龙氏宝典上的孽术,暗中搜罗良家女子,逼其与兽交配,若有生子,便称之为兽孩。他将这些兽孩放于兽孩谷做野兽来豢养,并驱使兽孩四处为恶,其恶行令人发指”

“龙女得知花亚男的兽行,欲替天行道,射杀花亚男,并铲平兽孩谷,但反被花亚男所害。龙女临死前,用血画下去兽孩谷的路线,并命龙氏族人务必要铲除兽孩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兽谷的舆形图一半藏于此画中,一半藏于小女之身,望龙氏后人得到后,能完成龙女的遗命。”

“”云绯城。

她抹着额头的汗,状似很着急地翻着自己的荷包与衣袖,小声嘀咕:“我身上哪里有而且这个什么花亚男的真恶心,竟做下这等无耻的事”

顾还卿已经不指望她了纵然有,恐怕她也不晓得,但如她所言,花亚男真的罪该万死,居然变态到如此伤天害理的地步

姬十二准备攻打禹国,不过他的精锐人马尚未回朝做休整,且夜焰攻是攻下来了,琐碎之事却甚多,他丢下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他麾下的慕僚和心腹之人都要帮着收拾整顿,好让人找不到他的错处。

他又打算督造海船,为攻打迦南和迦叶做准备。

轩辕黛得知他的雄心壮志,不知是喜是忧,唯有一声叹息。恰好这个时候,花含烟造访。

轩辕黛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说这不是找死吗姬十二正有气没处撒,恨花非花恨的恨不得灭了花氏一族,花含烟却主动送上门来,这不是活腻了么

没想到花含烟也是有备而来,她带来了她的女儿,灵灵。

不知不觉,灵灵已满两岁,正是蹒跚而行,呀呀学语的可爱年纪,小人儿玉雪可爱,生得跟粉团子一样,五官特别的漂亮精致,黑黑的大眼睛睫毛很长,一眨一眨的,让人的心都化了。

小姑娘又不认生,见谁都笑,一笑就露出糯米似的小白牙,非常的招人疼。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位小婴儿,再加上这个小婴儿还是自己和卿卿精心喂养过的。姬十二纵使有再大的脾气,看着灵灵那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也发不出来。

反倒想起了一些过去的时光,那时候有卿卿,纵然经常毒发,却也是快活无比的

往事甜蜜,一想,却觉得心酸,只恨时光不能回返。

“灵灵,叫干”花含烟本想让灵灵唤姬十二干爹,毕竟姬十二和顾还卿替她养过女儿,可一看姬十二那少年风流的俊俏模样,那声“干爹”迟迟出不了口,只改口让女儿唤哥哥。

聂九灵在一旁看见了,小少年心酸难过的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哥哥了。

姬十二默默的抱了灵灵片刻,眼圈微红,不想旁人看出自己的异样,他侧了侧头,一言不发地将灵灵塞给了聂九灵,之后才请花含烟移步花厅。

有轩辕黛在场,花含烟索性开门见山:“黛宫主,轩辕王,我出岛来此,一是来陪罪的;二是为着花非花而来。”

“花非花”轩辕黛示意花含烟喝茶,心下奇怪花含烟竟直呼花非花其名,语气也没有半点对待长辈的样子,但她的脸上却不露痕迹,只是慢慢地道:“他怎么了不是死了吗”

“他没死。”花含烟美眸戾气横生,跟灵灵极像的一双大眼闪着凌厉的光芒:“此人说起来是我花氏一族的耻辱,他他并非正常人”

她似有些难以启齿,抿紧唇,忍了半晌,才义无反顾地道:“花非花他乃女子与兽交所生之子,此为我花氏一族的大丑闻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若能隐瞒下去,我和我母上大人也想极力隐瞒,可如今只怕是不成了,再隐瞒下去,花家就要完蛋了”

“”轩辕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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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7 心有灵犀 花非花竟是女子与兽交所生之子

晴天一个霹雳饶是轩辕黛镇定若斯,一时也有些难以接受,手中沏得清香袅袅的清亮茶汤抬到嘴边又放下。

反观姬十二支手撑着侧额,冷冷的坐在那里,他锦衣墨发,玉颜如雪,不似一尊玉雕却胜似玉雕,连多余的表情都吝啬奉上一个。

但你若仔细看,他一双深邃而冰冷的墨眸此刻却波澜暗涌,仿若有什么在酝酿发酵。

花含烟道:“此事说起来,要追溯到几百年前,我们花家那名叫花亚男的先祖身上。不可否认,这位先祖在花氏一族地位极高,能力非同一般,只是为人太过偏执与疯狂,兼之心术不正,这才惹来一系列的祸事。”

花含烟做足功课而来,稍稍整理思绪后,便将花亚男与龙女,还有沧海宫祖师爷轩辕煜之间的纠葛陈述了一遍。

大致上与轩辕煜刻在沧海宫禁地上的内容差不多,但也有不少出入,甚至可以说更为详尽。

譬如:轩辕煜认为花亚男变得半人半兽,浑身长满了鱼鳞,是因为他作恶多端而受到了天谴和诅咒。但在花含烟的叙述中,花亚男之所以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却是受到了当时龙家家主惩诫的结果。

再譬如:轩辕煜认为龙女是被花亚男害死的,由于他言辞隐晦,悲痛莫名,轩辕黛等人一度认为龙女是遭受了花亚男的凌辱,不堪受辱而自尽身亡。

可花含烟却说的不一样。

“龙女有一头十分厉害的驭龙兽,因其体型庞大,别人都十分畏惧它,但花亚男打小以女子的身份接近龙女,不仅与龙女关系亲密,他跟这头驭龙兽也十分亲密。可以这么说,他对龙女驭龙兽的习性了如指掌。”

“花亚男的模样改变后,他的心理也起了变化,变得更加扭曲,更加丧心病狂”

“他自己变得半人半兽,便仇恨起天下人,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变得跟他一样丑陋恶心。”

“他心悦龙女,不是一般的喜欢,原本是天阉,出于自卑,他只敢把这种喜欢默默的放在心里。他做梦都希望自己变成真正的男人,然后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去倾慕和追求龙女。后来,他觉得自己变成了真正的男子汉,但丑陋的容貌和浑身的怪疾,让他更不敢从容的面对高贵美丽的龙女。”

“于是,他就琢磨着怎么把龙女变得跟自己一样,如此,龙女便不会嫌弃他了。”

花亚男的喜欢和爱慕让人不寒而栗

轩辕黛侧眸瞥了姬十二一眼,觉得他的沉默很反常。

照说花非花没死,他不是该第一个跳出来要跟花非花拼命,为顾还卿报仇吗可他却静静的坐在那里,冷冷的不置一词,安静的让人觉得诡异。

“花亚男曾偷窥过龙氏宝典,尽管他只窥得冰山一角,然他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但凡他所看过的他都默记于心。龙氏宝典是本十分奇怪的古籍,其上有关于巫术的记载。花亚男便用其中一则巫术去与本族的巫师大人做交换,诱使巫师助他达成目的。”

说到这里,花含烟也是汗颜不止,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偏生我族那时的那个巫师,也是能折腾的,素日里除了祭祀作法,闲暇时净爱捣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越怪异、越恐怖的东西他越喜欢,都痴迷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龙氏宝典上的巫术十分的高深莫测,这巫师一看到这么有价值的巫术,立刻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想都未想便答应了花亚男的要求,且为了得到更高深的巫术,他对花亚男言听计从。”

“两人可谓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花含烟既懊恼又愤恨地叹道:“甚至到了后来,花亚男丧尽天良,心肠险恶的要照着龙氏宝典上的法子培育兽孩,这巫师不仅未阻止他,反而拍着巴掌叫好”

“而花亚男想培育兽孩,无非是想让更多的人变得跟他一样丑陋可怖,且他还可以指挥兽孩残害世人。可巫师却不一样,他却是想谋求更高深的巫术,抱着学无止境的心态,利用兽孩达到自己各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两人不择手段,四处搜罗良家女子,又去迦叶岛和迦南岛抓来各种各样的珍禽异兽豢养在一座山谷,然后他们威逼女子与兽交配,想令其受孕。”

“原本这是不可能之事,但约摸是龙氏宝典上的法子奏效,竟有不少女子真的娩下兽孩,可也有许多苦命的女子被祸害至死。”

因是自己祖先造下的孽,花含烟挺大气凛然的一个豪气女子,此刻也是满脸惭愧。

“其实这也许跟龙氏宝典无关。”轩辕黛却道:“史上也曾有过不少这样的例子,那些过往的朝代,其豪门贵族的生活惊人的淫荡与堕落宫闱丑闻更是层出不穷有书记载,说是有的君王令婢与兽交生子,并令宫人裸而踞地,与羝羊及狗交合。”

轩辕黛和花含烟皆非扭扭捏捏的女子,纵然有姬十二在场,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两人也一脸坦然。

反正姬十二面无表情,轩辕黛只当他不存在,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一告诉花含烟:“更有王候使爱奴与婢及诸妾交,或白昼裸伏与犬马交接以为乐事。还有奸尸的。”

“是么”花含烟毕竟年轻,她诚恳地道:“那大概是我孤陋寡闻了。”

轩辕黛道:“总而言之,你那个先祖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和不可告人的目的,只管把一切都往龙氏宝典上推,偏生这本书谁也没瞧见,也无法辩别他说的真伪,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花含烟点头:“是这个理,他打着龙氏宝典的旗号,说什么都能增加其信服度,让人压根不会怀疑他。”

她继续说下去。

“有了兽孩,花亚男和巫师便开始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豢养起兽孩,他们把那座安置兽孩的山谷命名为兽孩谷,并设置了许多障碍和阵法,以防被世人找到。”

“但是,这件事不知怎么的,却被龙女查知,她找到了兽孩谷,欲杀花亚男。”

“殊不知,这正是花亚男为引诱龙女来此所施的诡计。他其实早暗中计划了一切,只待龙女前来,便把她永远的留在兽孩谷,从此和他双宿双栖,做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眷侣。”

“龙女因为有驭龙兽,并不惧花亚男的阴谋诡计,只一心想为民除害。她是一位能力超强的女子,论实力,花亚男再活几百年也赶不上她。但是,花亚男和巫师早寻思好了对付驭龙兽的法子。”

“驭龙兽毕竟是兽,再聪明也不如人类狡猾,外加花亚男和巫师合谋,奸计百出,最终把驭龙兽困在了兽孩谷的谷底。龙女那时带着轩辕煜赠予她的定情信物九龙轩辕弓,本打算毁了兽孩谷。但碍于驭龙兽,她投鼠忌器,便打算先救驭龙兽,再杀花亚男。”

“可是巫师在此刻却施了一手龙氏宝典上的幻术,也就是障眼法,让龙女误以为驭龙兽是花亚男,而花亚男在她眼里却变成了轩辕煜。”

“龙女以为是心上人来了,她毫不犹豫的射杀了驭龙兽,然后投奔心上人的怀抱,打算合心上人之力,一起灭了兽孩谷。”

“她此举正中花亚男下怀,他从未以男子的身份抱过龙女,或者一亲芳泽过,此刻自是激动莫名,忍不住就”

花含烟咳了咳,神色微微有点不自然,稍微停顿了片刻,她才接着说:“花亚男忍不住亲了龙女,并和她耳鬓厮磨做了一些情侣间比较亲密的举动谁知轩辕煜寻龙女而来,恰好看到这一幕,于是他便误会了,以为花亚男用奸计迷惑了龙女,并侮辱了她。”

“轩辕煜一气之下,拨剑便砍向花亚男”

花含烟解释道:“花亚男的能力不如轩辕煜,但龙女的能力却在轩辕煜之上,当时她正在迷惑抱着自己的心上人举止异于平常,觉得这有点不像素日的轩辕煜,不过尚未等她想明白,轩辕煜杀气腾腾的剑气便到了”

“龙女没有多想,下意识挥出一掌,当时她只是想保护心上人不受伤害,并未看清来人是轩辕煜。她出手较重,一下子就把轩辕煜打成了重伤,吐血不止。”

“及至听到轩辕煜的声音,龙女才赫然醒悟,知道自己上了花亚男的当,且她此时也知道错杀了驭龙兽,心里后悔不已。”

花含烟看着姬十二,意有所指地道:“这驭龙兽陪伴着龙女长大,一人一兽的感情非比寻常,即便亲人也不过如此。龙女又痛又悔,她既想救轩辕煜,又想救驭龙兽,一时也顾还得去追杀花亚男。而巫师一直隐匿在暗处,一见苗头不对,早跑了。”

“龙女用自己的真气和龙之灵救轩辕煜,又用自己的血救驭龙兽,蜡烛两头烧顾得了头顾不了脚。龙女想二者兼顾,结果却把她自己熬的油尽灯枯”

“轩辕煜醒来时,龙女和驭龙兽都处在弥留之际,龙女留下了一些遗言,死在轩辕煜的怀中,随后,她的驭龙兽也断了气”

提及轩辕煜和龙女的遭遇,花含烟的心情非常的复杂,唏嘘道:“此后,轩辕煜天涯海角的追杀花亚男,他是沧月皇族,能力又强,终于在一次把花亚男杀得血肉模糊的跳了海。自那以后,花亚男再未出现过,谁都以为他死在大海中了,包括轩辕煜。”

“后面的事,你们大概也听说了。”

花含烟抿了一口茶,然后道:“轩辕煜觉得龙氏宝典是本邪书,亦是害死龙女的根源,他找机会毁了龙氏宝典,又把给龙女的定情之物赔给了龙氏。”

“但事情到这里,却还没有完轩辕煜归天后,销声匿迹多年的花亚男再次出现,原来,这些年他一直躲在深山老林里,照着龙氏宝典上的丹方修炼长生之术。”

“花亚男一直戴着人皮面具,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长相,而他的兽孩谷,由于有族中的巫师暗中帮衬着,不仅轩辕煜再未找到,连龙氏一族想完成龙女的遗命,也无法达成。”

说到这里,花含烟再次抹额角的汗,那是羞愧的汗

她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巫师似乎对巫术和邪门歪道的事都极感兴趣,尤其是那些稀奇古怪之事,越稀奇越古怪,愈能引起他们的兴趣当初帮助花亚男的巫师死后,其弟子接手,又继续帮助花亚男为非作歹,作奸犯科”

“花亚男活了多久,那个巫师的传人就帮了他多久,且都是瞒着族人和家主,以至于龙氏屡次找花家理论,也找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好不了了之,且两家的情谊也因此有了嫌隙,再不如之前那么好了。”

花含烟是真的觉得无脸见轩辕黛母子,但她不得不再次解释:“然而我们花氏一族那时的族人及家主是真的不清楚花亚男的所作所为,若知道,断然不会允许他继续造孽下去那种伤天害理之事,凡是有良知的人都会看不下去,只是因为太信任历届的巫师了,所以才酝造了这些悲剧。”

轩辕黛和姬十二皆沉默不语,神情冷然,眸光讳莫如深。

花含烟也知道,过去了那么久的事,且由于当时的知情者皆三缄其口,以至于事实的真相被虚假的谎言掩盖了这么多年,再说出来,只怕不能让轩辕黛母子取信。

但事到如今,不管别人信不信,她都要硬着头说出来:“只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在花亚男和巫师的不懈努力下,兽孩谷的兽孩渐渐起了变化。”

“其实那时候已经不能叫兽孩了,许多都长大了,不过因为花亚男活的比较久,而那些兽孩都不长寿,有的很小便夭折了;有的甚至刚生下来便死了,健健康康并活得久的,几乎寥寥无几。及至花亚男快离世的前几年,他和巫师终于掌握了一些豢养兽孩的决窍。”

“兽孩被他们越养越聪明,尤其其中的两三个,不仅有野兽强大的力量,那脑子比人类还活络,跟花亚男当初偷看龙氏宝典上形容的兽孩与兽人越来越接近。

”正当花亚男信心十足,准备利用兽孩大展拳脚之际,他突然毫无征兆的暴毙了“

”那时花亚男已活了两百多岁,算是很长寿,死也死得。只是他修练过长生之术,兼之一生未婚娶,平日的身子骨,据说除了罹患身上爱长鱼鳞的怪病以外,基本再无其他病痛,应该还能再活下去。但他就那么莫明其妙的死了。“

”实际上,他是被巫师谋去了性命。“

花含烟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在感慨花亚男终于死了,还是感慨他做恶一生,最后同样死于恶人之手。

轩辕黛一直以为花亚男是正常死亡,没料到他竟也是被人害死的,不由奇道:”巫师为什么要谋他性命按说他们两人狼狈为奸,合作的不是很愉快吗死了一个,另一个行事也不方便,不会觉得处处掣肘么“

花含烟道:”黛宫主您是不知道,巫师也有能力高低之分,以前的那几个巫师,都不如这一代的这个斐巫师有能力,也不如他有开赋,更没有他的悟性高。斐巫师能把寻常的巫术发挥到极致,比一般巫师使的高深法术还强。“

轩辕黛点头赞同,无论哪行哪业,虽有勤能补拙一说,但天赋高和悟性高者,天生就比资质平庸者占了诸多优势,

”自然,能力强,野心也大,花斐巫师嫌弃花亚男太磨唧,始终不肯痛痛快快说出龙氏宝典上有些什么,只在利用他时才透露那么一点点,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况且那时候兽孩被豢养的非常聪明,无论是心智还是外表,都越来越接近人类,花斐巫师觉得花亚男除了脑袋里的那一点东西还有用外,其他方面已无什么利用价值,外加有花亚男在,他处处受掣,培养起兽孩来也不能随心所欲,更不能发挥自己的天赋与才能,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故此,他动了除掉花亚男之心。“

”当然,他也不是盲目出手,不管怎么说,花亚男脑子里的东西可是无价之宝,他心心念念都想得到。“

”他用了摄魂,让花亚男不知不觉中把所知道的事情全吐露出来了,包括他对龙女的感情,以及对龙女的念念不忘与追悔。“

”其实花亚男那时的本领也非常了得,若换了别的巫师,什么摄魂,压根对他起不了作用,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防范斐巫师的原因,因为他自负惯了,觉得巫师的那点小把戏应该奈何不了他。殊不知斐巫师却是个异能者,不仅巫术了得,本身还带有一些异能。“

”花亚男抗衡不了斐巫师,迷迷糊糊之中,斐巫师问什么他答什么,斐巫师把问题一问完,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花亚男坏事作尽,他的死根本不值得人同情,花含烟一点也不停顿,继续说:”花亚男死后,斐巫师开始按自己的法子行事,他先在天资优异的兽孩中进行反复筛选,当粼选到合适的兽孩后,他便把花亚男所说之事一点一滴,毫无保留的全部灌输给兽孩。“

花含烟自己也奇怪地道:”也不知道斐巫师是怎么想的他既然害死了花亚男,得到了想得到的一切,却并不占为己有,反而全部贡献给了兽孩。“

怪人的想法,大概只有怪人能理解,常人难望其项背,这名叫花斐的巫师,绝对是怪人一枚。

轩辕黛不纠结这个问题,花含烟也不纠结,继而道:”直到后来,斐巫师死了,其弟子恒巫师继承了他的衣钵,才明白他想干什么。原来,斐巫术想通过这种方法,看能不能用兽孩重塑一个花亚男“

”而且他不光只想重塑一个花亚男,他甚至野心勃勃的想用兽孩重塑成各种各样的人“

”简而言之,他就是在兽孩小的时候,脑子宛若一张白纸的时候,对兽孩进行反复的催眠,最终让兽孩忘了自我,只记住他催眠的一切,变成他想要变成的那个人。“

”坦白说,这件事对斐巫师本身并无什么益处,相反,却是一件非常耗神,且耗费心力的事情,但斐巫师彼时已陷入疯狂之中,对此事异常的狂热与热衷。“

”在斐巫师有生之年,重塑一事并不顺利,始终达不到他的标准。然在他百年之后,其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用他的法子终于成功了恒巫师豢养出一个优秀的兽孩,并给兽孩取名叫花非花。“

”花非花本身资质就高,与别的兽孩有很大的区别,他不仅能熟练地掌握人类的语言,且学什么都能举一反三,最最重要的是,他与花亚男很接近,宛若幼年时的花亚男重生。“

花含烟抿了抿唇:”就连他的天阉,都与花亚男一模一样,外表也和人类酷似,与我们想像中的兽孩并不一样。“

她冷着眸子道:”在我们的想像中,兽孩总是形貌可怖,不是如夜叉般恶形恶状;便是如山鬼般吓人;或是那种长着人类面孔的野人,嘴唇很大很厚,全身都有黑黑的乱,脚也很大。但花非花却不是。“

”见此,恒巫师欣喜若狂,他比他的师傅更巅狂,更加的学无止境“,他竟然突发奇想,欲将花非花带回族中。”

“那时,恰逢家主的儿子身患重病,恒巫师已知道那孩子命不久矣,他却骗家主能治愈,然后,他用花非花调换了那个夭折的孩子,并对家主说,要保孩子平安长大,须得改名为花非花。”

“就这样,花非花按恒巫师的计划在成长,他一直戴着易容的面具,直到长大后才取下面具,露出本来的面容。但是后来,也不知是心理原因或是恒巫师捣鬼,在如花亚男那般的年纪,花非花也患上了怪病,体肤越来越黧黑,脸上开始长出兽类的斑纹,非常的可怖”

“只是族人和家主一直被蒙在鼓里,众人只觉得花非花天资过人,英明睿智且能力卓绝,皆推奉他为下一代的家主。”

“而外界关于我们花家每隔一代或几代,便会出现天阉或半人半兽的孩子,那都是谣传,除了花亚男跟不是花家人的花非花,我们族中的孩子皆十分的正常。”

花含烟尴尬地道:“后来的事,想必我不说,你们大概都清楚了,花非花做了没多久的家主便死遁了他和花亚男一样,未婚娶也未留下后代。而他死遁的原因,一是去用龙氏宝典的法子去治他的天阉,以及修练长生之术;二是带着兽孩谷的兽孩和兽人,偷偷在各国之间的地下挖秘道,以便于兽孩和兽人能自由自在的出入各国。还有一个原因是”

她心虚地觑了姬十二一眼,正迎上姬十二冷若冰霜的寒冷目光,她转开眼神:“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恒巫师预言,龙女有可能会在龙氏一族中重生,让他耐心等待,如果机缘巧合,他也许能等到龙女的重生。”

“花非花一直就在等待龙女重生,他等了许久,但龙氏一族的女子本就稀少,偏生没有如龙女的女子,得到了恒巫师的预言,他更有信心了。在他一百来岁之后,他终于感觉到了龙女的气息,自以为龙女要重生了。”

“于是,他精心策划了一切,其目的无非是想得到龙女和龙家的一切,在此期间,他不仅对龙蝶衣的遭遇视而不见,甚至还算计和欺骗和龙羽飞,最后,他才将目标锁定到”

她不敢再看姬十二,壮士断腕般地道:“他锁定了龙末央,也就是夜初一,无比坚定和固执地认为她是龙女的重生,于是,便发生了后来的一切。”

她咳了咳:“我觉得很抱歉,之所以”

“花岛主”忽地,姬十二冷若幽泉的嗓音在花厅响起,打断了她的未尽之语:“你说了这么多,那你能否告诉本王,既然花非花没死,那本王的王妃是否也没事”

他站起身来,步步逼近花含烟,玉面似铁,神情莫辩,一双迷人的墨眸此刻却布满森然晦涩与重重的阴戾之气,卓然挺拔的身材散发出最浓烈的杀气,仿若下一刻花含烟敢答个“不”字,他就要无情的撕碎她

这一刻,花含烟觉得,看人真的不能看外表,如姬十二这般,分明生得如谪仙般清雅高贵,一双眼眸宛若星辰,眉眼更是清隽如画,当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遗世而**。然他一旦生气的时候,那什么都是假像,整一个飞扬跋扈,不讲理的主。

她踟蹰着,正不知如何启齿才好,谁知此刻轩辕黛却主动帮她解围。

轩辕黛对姬十二道:“十二,娘跟你说过,卿卿回了她的”

“不,娘你骗我”姬十二突然回过头,如水的目光紧盯着轩辕黛,一字一句地道:“卿卿她没有离开我,没有回娘家,她活在我们这个世上,只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能察觉的到娘,你难道忘了,我和她练过娑罗涅槃,能心有灵犀。”

“更何况,清虚道长找来了他那两个极厉害的道友,那位名叫天玑子的道长,一身的本事比清虚那牛鼻子不知高出多少他帮我卜一卦,卦象的结果显示卿卿的娘家,没有她”

轩辕黛抚额欲倒:“”牛皮吹大了,这要如何自圆其说真是伤脑筋

相比轩辕黛的苦恼,花含烟则要轻松了许多,不管怎么样,看姬十二此刻的表现,恐怕只要有顾还卿的任何消息,相信他会喜出望外,指不定对花家也会网开一面。

花含烟起身对姬十二一抱拳,言词铿锵地道:“轩辕王,你稍安勿躁,轩辕王妃没有死,她此刻应该正在去兽孩谷的路上,你赶紧去寻她吧”

一种前所未有的狂喜宛若巨大的海啸,朝姬十二汹涌的席卷而来他一时有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惊喜。

“砰”他一头栽倒在地上。

“”轩辕黛。

“”花非花。

“”何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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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昨天早上断网,中午好了,可半夜又突然断网,时间掐的刚刚好,正在轩娘要传文的时候断,弄的轩娘真是哭笑不得,只得对不起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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唠叨一句:这年头,真是没什么都不能没网啊先传,错字等会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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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网的话,晚上还有一章,老时间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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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8 千里寻妻 姬十二的行动是雷厉风行的,醒来后,他立刻命人备好外出的一切,打算去找顾还卿。

花含烟虽然不知道兽孩谷的确切位置,但她却能断定在南阳。

不管南阳有多大,总归是有了个目标,比漫无目的寻找和瞎折腾清虚道长要强的多。何况有了希望,姬十二觉得就算把南阳翻个个,也不算什么难事。

当然,他是不会借着使者的身份去出使南阳的,一来是南阳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二来,他十分不耐烦做脸面功夫,与南阳方虚与委蛇,说些没有必要的废话。

再就是,他如今的名气太响亮,一战成名,说攻下夜焰就攻下,已是让各国忌惮的首要人物。若明目张胆的跑去南阳,让南阳误会他有攻打南阳之心,多多少少会妨碍到他寻妻。

权衡一番,自然是乔装身份去南阳为妙。

然而也不是那么顺利

他心里太激动了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但若是喜极而泣,又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于是只好冲进两人的卧室,坐在靠窗的软榻上便吩咐杏雨:“去把王妃用过的玉枕和靠垫拿给我。”

他要抱着卿卿用过的东西闻一闻,亲一亲,庆祝的同时,好好感受一下,以平复自己鼓躁的心灵。

杏雨道:“不是都扔了吗”

“”姬十二。

反应过来之后,他极懊恼:“连王妃素日喜欢的那个暖玉枕和靠垫都扔了吗我当初不是说过,王妃格外喜欢的东西都别扔。”

杏雨默了默,只能庆幸自己当初英明神武,没听他的话把什么都扔了。

但就在这时,宫里来人了,来人是戴明海,庆隆帝身边的首席大太监。

原来,自姬昊那次告御状之后,庆隆帝便一直在思索顾还卿的问题别看庆隆帝表面上碍于轩辕黛,对顾还卿的事不闻不问,看似极纵容她这个儿媳妇似的,实际上,庆隆帝对顾还卿的身份不说了如指掌,却也略知一二。

好歹乃一国之君,若连自己儿媳妇的身世都不知道,那他这个皇帝也当的太失败了。

这些且罢了,不管顾还卿是不是龙艳光与夜皇的女儿,也不管她是否会因为夜皇而记恨姬十二,反正只要是与顾还卿有关的事,轩辕黛都强硬地表明过不让他插手,她自己会处理。

但是,顾还卿不生小孩只生病,这让庆隆帝无法容忍

而近几个月,顾还卿更是变本加厉,几乎足不出户,连进宫问候和受皇后召见的日子都省了,一概以怕把病气过给皇后和宫里的娘娘为由,全推了。

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未出现在世人的眼前了,民间更是早有风声,传轩辕王妃因病势加重,早已不在人世了。

谣言毕竟是谣言,庆隆帝还不至于糊涂到轻信谣言的地步,但姬昊的话却给他提了个醒:这顾还卿纵是没死,只怕也没多少活头了,不然为什么十二回来了,她的病都还不见好

思及此,庆隆帝再也坐不住了,他本想召姬十二进宫,详细的问一问顾还卿的情况,但转念一想,以姬十二维护顾还卿的模样来看,他也问不出什么。

找别人去盘问姬十二,别人也未必有那个胆子,不如派戴明海去探探口风,若顾还卿真的不行了,也好替十二早打算。

戴明海也知道这是个苦差事,旁的不说,姬十二岂是个好相与的宁王世子那个前车之鉴还活生生的摆在那里呢

不过戴明海宦海沉浮这么多年,又深得庆隆帝的赏识,为人处世方面那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寻常人拍马都追不上。

他先让人送上皇上赏赐给顾还卿的各种珍贵的药材,又询问姬十二轩辕王妃的病情如何,需不需要派宫里的太医来诊治。

姬十二一面请戴明海坐下喝茶,一面让人给他封了厚厚的红包,这才俊颜淡淡地道:“本王不在府中的时候,之前也有不少太医来替她瞧过病,皆言无甚大碍,只需静心调养就好。后来我娘来替我照看府邸,带来了沧海宫的神医圣手,便没有再传太医了。”

话不用多,点到为止,戴明海也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得打住这个话题。

他躇踌了半天,又提出想见一见轩辕王妃,主要是把皇上的关心之语代到。

谁知姬十二却漫不经心地理着自己的袖口,一派优雅地道:“她回娘家了。”

“”戴明海。

不是说病的都不能下地了吗那宁王世子甚至赌咒发誓,言之凿凿地称顾还卿是真的不行了,怎么还能回娘家啊

姬十二云淡风轻地说:“本王回来之后,觉得这京里的气候不适宜,更不利于本王的王妃调养身子骨,遂决定送她回趟娘家,那里气候宜人,山明水秀,有利于她身子骨的痊愈。”

真是说谎不打草稿轩辕王妃有娘家吗慕云舒那里稳定不是,她总不会是回了夜氏那里吧

戴明海豁出去了,拼着被胖揍一顿的危险,斗胆问道:“那请问王爷,王妃的娘家仙乡何处”

姬十二抬高弧形优美的下巴,微眯墨眸,神情略显倨傲地缓缓启唇:“一个十分神秘的地方,龙、氏寻常人都没有资格打听的地方。”

戴明海:“”

他险些忘了,轩辕王妃除了跟夜氏有关系,她还是响当当的御龙氏的后裔。

姬十二一挑长眉,神情莫测地斜睨着他:“你还有什么要问趁着本王这会儿心情好,你一并问来吧。”

“”

你都说寻常人没资格了,谁还敢问咱家总不好厚着脸皮称自己不是寻常人吧况且你那副阴晴不定的样子,是心情好的样子吗你确定

戴明海抹着额头的汗,老老实实地回:“没了。”

惹不起,咱躲得起,戴明海灰溜溜的告辞了。

列御火等人的办事效率相当之高,很快就可以出发了。启程前,轩辕黛送姬十二出门,几次欲言又止。

姬十二却抢在前头道:“娘,您什么都不必说,孩儿会把卿卿找回来的。”

“”顾还卿能活着,轩辕黛固然是喜上眉梢,但她一直记着顾还卿的叮嘱,没有把实情告诉姬十二。

她很担心,不知道顾还卿目前的状况如何,也不知道顾还卿愿不愿意被十二找到。

轩辕黛心里喜忧两重天,一边是希望十二能找到顾还卿,让他们有情人团聚;另一方面,却又害怕顾还卿的情况继续恶化,何许等姬十二找到她时,她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妪了。

那让顾还卿情何以堪

她主动离开十二,宁愿一个人承受痛苦与孤寂,避世而行,为的是什么不外乎是不想让十二内疚痛苦,也想让自己能在十二心中一直保持着美好的形像。

轩辕黛心里无比的矛盾,可这些,她都无法对姬十二言明,只能闷在自己的心里。

姬十二却误会了轩辕黛,他目光灿灿地望着他娘,无比认真地问道:“娘,你是不是想当女帝”

“”轩辕黛。

“如今夜焰已被攻下,倘若娘想重建沧月,待儿子找回卿卿,凭我和卿卿的本事,您想称霸天下都没问题,到时候我和卿卿给您打天下,您只管安安稳稳地做您的女皇。”

轩辕黛:“”

她啼笑皆非的揉了揉额,弯唇轻嗤:“那你父皇呢娘称霸天下,你把你父皇放哪啊”

“咳”姬十二清了清嗓子,讪讪地道:“儿子这不是给您打个比喻么,让您吃颗定心丸,不必忧心其他,您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

轩辕黛伸手抚了抚他宛若美玉无暇的脸颊,目光溢满慈爱,在他唇红齿白的面容上一一滑过,笑言:“好吧,你赶紧去把卿卿找回来,娘做了这么多年的公主,都做烦了,是时候称帝了。”

“嗯。”姬十二勾唇浅笑,睫毛长长,眉眼弯弯,那种难言的俊美无法用这世间的任何言辞来形容。

他对此趟千里寻妻之行,充满信心。

姬十二那边都出发了,顾还卿这边还一团乱。

当初花含烟猜测顾还卿已在去兽孩谷的路上,其实她真的高估了顾还卿等人的力量都过了好些日子,顾还卿还围着云绯城在找兽孩谷的地图呢

云绯城也是够了,她把自己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找了一遍,只差把衣裳脱光了给顾还卿检查,她甚至连往日穿的旧衣裳也未放过,全部都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却楞是没发现那半张地图。

两人郁闷的不行,顾还卿觉得是云绯城太粗心大意了,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忘光光,怎么不把自己给忘了啊

云绯城却觉得自己太冤枉了她哪里知道身上有地图啊她的父王又没交待过若非卿卿提醒她,那张纸条能倒着念,打死她她也没想到自己身上有这么重要的东西。

折腾来折腾去,顾还卿突发奇想,对云绯城道:“我怀疑你爹娘把地图绘在你身上,或是背上;或是胸上;抑或是绘在你的后臀,只是他们用了特殊的药水,所以在皮肤上看不出来。”

“”云绯城。

她爹娘就那么变态,连她的小屁屁也不放过

不容她开口,顾还卿又指使她:“要不,你脱光了躺在榻上,我去弄点烧酒来,用酒给你搓身子,或者点火烧烧,看哪里有异样,指不定那里就是地图。”

云绯城觉得她太异想天开了,立刻如受惊的小白兔抓紧胸口的衣襟不放,结结巴巴地反驳:“亏你想得出来,我,我爹娘就那么丧心病狂非得把那么,那么重要的东西画到我身上,还用什么狗屁药水你别诳我,我才不信。”

“是真的,很多人为了家族的宝藏不被人发现,都用这一手,喜欢把宝藏图用刺青的方法刺到孩子的身上。”顾还卿努力说服她。

云绯城死不上当,顾还卿觉得这孩子死不上道,除了武力镇压,别无他法。

伸手就去解云绯城的衣裳。

接触了这么长的日子,云绯城多多少少能了解顾还卿的性子,一见势头不对,她抓住被顾还卿扯开的衣襟,慌的夺门而逃。

出来后,她慌不择路,仿佛后面又鬼追似的,只管拼命往前跑,一不小心就撞到一堵结实的肉墙。

“哎哟”云绯城本身也有点功夫底子,但对方比她强太多,她被撞的骨头都快散架了,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幸得对方及时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柔和低醇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

云绯城疼的眼泪汪汪,只觉得脸和头都快被撞变形了,她摸着自己的额头,低声说没事。

“咳”对方受寒一般,突兀地咳嗽几声,忽然放开扶住她肩头的手。

云绯城尚未站稳,陡然间失去支撑,她想也不想的伸手勾住对方,也不管勾到对方哪里了,企图稳住身形。

但是,连迟钝如她,也能感觉到手下的肌肉霎时紧绷,如铁一般硬实僵硬。

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眨巴着泪眼,张着红唇:“安,安公子”

安昶辰面无表情,玉面却泛着令人可疑的红晕,他垂眸看着云绯城挂在他身上的一双皓腕,优雅却不失冷意地问:“云姑娘,可否放开在下”

云绯城的脸一红,如遇烫手山芋,忙不迭的放开手。

她尴尬地垂下螓首,只局促地盯着自己的脚面,嗫嚅地想说什么,绞尽脑汁之后,却觉得仿佛说什么都不合适。

安昶辰一眼看到她散开的衣襟,脸上的红晕加深,正要赶紧走开,不料尾随在云绯城后面的顾还卿此时却促狭地来了一句:“安公子,非礼勿礼,非礼勿视。”

“”安昶辰。

这下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正懊恼,有人比他更懊恼谢轻衣从暗处几步上前,冷着一张寒冰脸,一双原本天真无邪的凤目此刻火光隐隐,他一把拉住云绯城就走,那高贵而冷然的架式,哪里像一个侍卫,俨然是云绯城的主宰。

走到顾还卿身边,他还瞪了顾还卿一眼。

顾还卿:“”

安昶辰等脸上的热意稍稍消褪,便缓缓踱到她身旁,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我一个女的,能把她怎么了”顾还卿侧眸调侃他。

越接触,越觉得顾还卿的性子奇特,她似乎什么都敢说,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神情坦坦荡荡,落落大方,让人想指责她也指责不起来,甚至认为她本应如此。

“你们似乎在找什么,看你们折腾了不少日子,还一无所获吗”安昶辰聪明的带开话题。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左右这安昶辰也知道龙家的许多秘密,顾还卿也不怕他知道。

“兽孩谷的地图,你有听说过吗”

“兽孩谷”安昶辰眉浑如刷漆,此刻微微拧起:“这是个什么地方”

看来他也不知道,顾还卿换了方式:“就是山鬼和毛人的窝,有一座山谷,据说有许多野人和毛人,有的长着人类的面孔,浑身却长满了黑色的兽毛;有的身形巨大,像巨人。”

“山鬼毛人”安昶辰双目一亮,突然握拳道:“毛人谷,南阳有座毛人谷,据说那里有毛人经常出没,因此而命名,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地方。”

“真的,你知道怎么去吗你见过没有”顾还卿仔细地盘问起安昶辰来。

与此同时,凤燕然端着木质的托盘,着一身素雅的长裙,轻移莲足,从灶房的方向往这边逶逦而来。

她不经意的一抬眼,见到了前面那对俊男美女,她便停下脚步,静静伫立于原地,一双顾盼流离的美眸专注地放在顾还卿身上,眸光深深浅浅,闪闪烁烁,似含着一丝难言的情愫,又似带着激赏,更有那复杂到无法言喻的情感在慢慢发酵。

她垂下眼眸,用长睫半掩住眸子里的思绪,旋即慢慢的朝那两人行去,远远的就嫣然一笑,柔声道:“卿卿,表哥,刚才表哥的侍卫出去打听消息,听到一则有趣的事情,你们要不要听听”

“什么消息”顾还卿和安昶辰转身面向她,异口同声地问。

见他们那么默契十足,凤燕然又是莞尔一笑:“听说大越的轩辕王已秘密潜入南阳,此人不费吹灰之力便灭了夜焰,也不知他此次来南阳所为何事,有什么目的不会是又想兴兵攻下南阳吧”

“轩辕王,他来南阳干什么”安昶辰抚眉沉思。

“谁是轩辕王”顾还卿觉得这位王爷的封号有点熟悉,下意识地就道:“他叫什么”

“姬十二,他叫姬十二,少年英雄,是沧海宫黛宫主的独子,也是大越庆隆帝的皇子,行十二。”凤燕然为她详尽的解惑。

“十二”已重新收拾好的云绯城站在厢房门口,奇怪地道:“十二,十二娘这两人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都是十二呢难不成姬十二是十二娘的儿子”

她拍了自己的脑瓜子一记,啐自己:“不对,十二娘这么年轻,上哪里有个王爷儿子去,胡说八道”

...

正文 089 相逢不识君(一) 姬十二的大名如雷贯耳,云绯城其实也听说过,不过她从未把姬十二与顾还卿联系在一起。

此刻她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十二会不会是十二娘的儿子”之类的浑话,纯粹只是瞎叨叨,有点报复顾还卿要在她身上点火烧的意思。

而顾还卿呢,从听到轩辕王和姬十二那一刻起,整个人便沉默下来,她说不上心里有什么感觉,反正光听到这名儿,她的胸口就传来一阵悸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卿卿你的脸色好白啊”凤燕然关心地看着她,眸光如幽蓝的湖水般荡漾:“是不是哪里不适”

“没。”顾还卿摇了摇头,手却下意识的捂在胸口的位置。

云绯城努力消除了心头见到安昶辰的尴尬,风风火火的过来,正要笑话顾还卿这姬十二跟她的“十二娘”好像,却瞟到她的异样,也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顾还卿再次默默摇头,心里有许多话想问,却又不知道要问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

安昶辰则跟别人想的不一样:“轩辕王刚打下夜焰,照说他没有这么快兴兵进犯南阳,何况他并非好战之徒,只怕来南阳另有目的。”

凤燕然看了顾还卿一眼,伸手揽过她的肩,对安昶辰道:“表哥,不管轩辕王来南阳有何目的,横竖与我们无关,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我们当务之急是替卿卿治腿,然后思量着怎么躲过官兵的追杀,逃到东陵去。”

安昶辰本想说还有“毛人谷”,但他心电微转,到最后什么也未说,只对顾还卿有礼的点点头:“看你神色不太好,也莫太劳心劳神了,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法子治好你的腿的。先去歇着,我再派人去探探路子。”

顾还卿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安昶辰自己家逢大难,他却把血和泪往肚子里咽,一声不吭的承受着,犹想着安慰她,只因两家几百年前的那点情份,着实是个不错的人。

“卿卿,我扶你回房吧。”凤燕然温柔似水的托住顾还卿的手腕,仿佛她是个易碎娃娃一般,动作格外的轻柔与小心,连眼神都是疼惜的。

“还是我来吧。”云绯城伸手托住顾还卿的另一只手腕,眨着一双妙目,有些调皮地对凤燕然笑道:“当心甲大王又抓烂你的裙子。”

也不知怎么回事,甲甲就是不许凤燕然踏入顾还卿的屋子

原本这个农家小院的房子就不多,除了灶房和待客的屋子,云绯城跟冯奶娘住了东间,顾还卿一间,谢轻衣一间,西边还有一间堆着杂物的破旧厢房,院子的角落还有一个牲口棚,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房子。

凤燕然来的时候,大家觉得她和顾还卿是旧识,本打算让她和顾还卿一起住,奈何甲甲那小东西脾气挺大,它约摸是怕人趁它睡着了把它的弓和箭偷走,死活不让凤燕然进屋。

它神经到了何种地步举凡凤燕然把腿迈进顾还卿的门槛,它必是扑上去又撕又咬,不把凤燕然的裙子撕个稀巴烂,它誓不罢休。

好在它不伤人,顶多是无理取闹一会儿,而且凤燕然一旦退出去,它立刻又恢复成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高兴的时候还会把身子蜷成球,在地上打几个滚

弄得众人极是无语,就觉得它未免太霸道了,也不知是打哪学来的这坏毛病。

万幸凤燕然温柔大方,心胸宽阔,并不生甲甲的气,也不觉得被伤了自尊,甲甲不让她进顾还卿的屋子,她便不进,依旧笑语嫣然的对待甲甲,对顾还卿也极体贴。

不得已,谢轻衣只好把堆杂物的那间破屋子拾掇一番,自己搬进去住,把他住的那间屋子让给了凤燕然。

平时倒也相安无事,只要凤燕然不进顾还卿的屋子,甲甲基本对她视若无睹,并不刻意为难她和刁难她。

当然,不管人畜,都有个喜欢及不喜欢的甲甲可能比较喜欢云绯城,待她比对凤燕然则显得亲近多了,连云绯城经常顽皮的坐在它背上,它都听之任之。

此刻云绯城提起甲甲的这臭毛病,本也是无心之语,但凤燕然闻言却神色微变。

她眼里的恼意一闪即逝,一双盈盈似水的眸子在这一刻竟显得幽深无比,眸底竟泛着微微的绿光。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她脸上泛起娇美的笑容,把一切都极好的掩盖下去了。

“唉”她故意撅着红唇叹了一口气,佯装哀怨地摸着自己的脸蛋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甲大王,要被它这样的嫌弃和歧视,莫非是因为我生的太丑”

“你这样的美人哪里会丑都怪甲大王不识货。”云绯城忙不迭的安慰她:“燕然你别跟它计较,也许在甲大王眼里,唯有母穿山甲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咱们这些人在它眼里,可能都是丑八怪。”

顾还卿:“”

她默默的望天,若不是云绯城提醒,她都要忘了甲甲是只公穿山甲,总有一天是要找母穿山甲配对的,她实在无法想像,甲甲拖家带口跟在她屁股后面的情形

得了云绯城的安慰,凤燕然一脸释然地笑着,对云绯城道:“那就辛苦你了,你扶卿卿进去吧,我去给她煎碗安神汤,让她喝了好好的睡一觉,起来便什么事也没有了。”

“不用。”顾还卿忙道:“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安神汤越喝,她的脑子越乱,关于龙女的片段越来越多,她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凤燕然的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不过还是温柔地道:“那好吧,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哦。”

安昶辰办事的能力极强,不用几天,顾还卿等人已在去“毛人谷”的路上。为了躲过官兵的盘查,几个人都用着假身份。

由于凤燕然不懂武功,安昶辰便派了几个侍卫保护她,把她和冯奶娘一起安置在百姓家。

云绯城的身手也差,本该跟凤燕然一起留下,然而她身上有兽孩谷的“地图”,是找寻兽孩谷的“必备之物”,自是不能丢下。

何况她有谢轻衣顾着,也用不着别人操心。

为了加快行程,几个人都骑着马。甲甲没有马儿愿意驮它,而它的不行,居然也不屑被马驮,自个迈开四条小短肢跑的飞快

但当他们晓行夜宿,奔波几日抵达毛人谷后,却未发现一个“毛人”或“野人”。

顾还卿提气跃上一个高高的山头,手搭凉棚往谷里望她艺高人胆大,并不畏惧毛人谷的“野人”或“毛人”,她只是奇怪,听说毛人谷的毛人经常会到附近的村庄骚扰百姓,更有甚者,还会掳走妇女。

“毛人”身手敏捷,体型高大,跑的奇快无比,百姓要追也追不上。而且当地百姓对“毛人”的敬畏超过对山神的敬畏,也有人称“毛人”为山鬼和精怪、山神、山魈等等。

总之,许多百姓一说起毛人,仍然心怀余悸,正因为如此,这方圆几百里都没有人烟,显得很凄凉。

放眼望去,野草蔓幽蹊,除了荒山便是密林,山石也多是瘦骨嶙峋,奇峰成岭。

但为什么他们来了这么久,却没有一个野人跑来攻击他们这些入境者或者把他们驱走呢

云绯城在下面踮着脚跃跃欲试,双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大声地问:“卿卿,毛人多不多样子是不是很可怕”

“你自己上来看。”

“我这不是上不去嘛”云绯城有些泄气。

以前被父兄保护的太好,再加上有个格外能干的侍卫,她不会居安思危,甚至觉得自己一辈子都遇不上什么危险,也不可能用到武功,故而她除了练练那套能强身健体的心法,基本不练武。

书到用时方恨少,武到打时方恨差即是她此时心情的写照。

但就在她要蹲下来反省时,却察觉腰上一紧,紧接着,她整个人飞了起来鼻间立刻萦绕上熟悉的气息,她顿时乐了她是没有卿卿厉害,可她不是有谢轻衣吗

谢轻衣带着云绯城跃上山顶,让她站在顾还卿的身畔,却并不松开手,一条手臂依旧护在她的纤腰上。

云绯城其实有点惧高,不过有谢轻衣在身旁,他瘦削而修长的身躯总能给她莫大的安全感,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也不觉得他挂在她腰间的手臂有什么不妥。

她只是眉飞色舞的对顾还卿炫耀:“你看,我这不是上来了吗”

看她那得意的样子,顾还卿真是要鄙视她到不行,你说这姑娘咋这么没心没肺呢好歹也曾做过郡主,可她身上完全没有郡主的骄矜之气,一不会趾高气扬;二不会颐指气使。

除了脸蛋长的美美的,顾还卿鉴定她就是一傻姑娘。

反观她身畔的谢轻衣,精致少年冷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却显得极贵气,极俊美,长眉凤目,鼻挺颐秀,一身简朴无华的墨衣,也无多余的珠玉饰物,可纵是没有锦衣华服,他看起来也压根不像一个侍卫,反倒像极了一个俊美冷然的高贵王子。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顾还卿叹着气对云绯城道:“为了对得起你那张脸,没事的时候,多跟着轻衣学学。”

“学,学什么”

“没有野人野人都上哪儿去了”

云绯城和谢轻衣的声音先后响起,前者一脸茫然,后者则一脸深思。

顾还卿点点头,对谢轻衣道:“但是有野兽的腥臭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出来,是不是躲到哪儿去了”

云绯城这才捏着鼻子,后知后觉的打量毛人谷,不过她不敢多看,只瓮声瓮气地对顾还卿道:“要不,叫甲甲上来吼几嗓子,没准那些野人正在睡觉,吵一吵,兴许就都跑出来了。”

虽然野人不可能如云绯城说的那样在睡觉,但她的提议未尝不可行,于是顾还卿对底下的甲甲道:“甲大王,嚎几声,嗓门越大越好。”

甲甲一听,昂起脖子便哞哞哞的嗥叫起来。

“哞哞哞”

它的声音像打雷,轰隆隆的,在空旷的旷野传的老远,外加它听了顾还卿的话,叫的格外的卖力,一直嗥个不停,惹得整座山谷都仿佛颤抖起来。

与此同时,在山谷的另一边,有一群正在与成群结队的野人和毛人打斗的人却竖起了耳朵。

“哪来的打雷声”

“真他娘的邪门,天气好好的,不见要落雨的样子啊怎么打这么大的雷”

“是啊,又不是三伏天,这都入冬了,怎么天气还如孩儿的脸似的好好的打什么雷”

议论声中,突然有个人大声叫道:“不对,这好像是”

“是甲甲的声音”有人接过他的话茬。

“对,好像甲甲就是这么吼来着。”又有人附和。

“不是好像,这就是甲甲在叫。”有人肯定地道。

这群人顿时沸腾起来,几乎都忘了如潮水般涌上的野人与毛人,皆一起兴奋的望着那个为首之人,一起叫道:“少主,可能是甲甲那王妃”

为首者手持秋水长剑,着一袭绣着锦竹的银袍,他脸若美玉,发如墨染,眉目精致若画,身躯修长,眉间的清傲之气浑然天成,清俊而挺拔,不是姬十二又是谁

原来,姬十二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一到南阳便直奔“毛人谷”。

他是男人,上过战场,也曾深入敌境与敌人浴血拼杀过,经历了刀兵血火的淬炼,他比以前更加的杀伐果断,思维敏捷。

不打无准备之仗,是他的做事风格。

来南阳之前,他已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把南阳舆形图研究了一遍,上至南阳全国的大舆图,小到南阳各地的城镇舆形图,他都牢记在脑海里。

可以这么说,南阳有哪些地方,他都烂熟于胸。

他定下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南阳的“毛人谷”。

姬十二知道兽人谷不好找,不然,以龙氏和沧海宫祖师爷的本领,岂会对兽孩谷坐视不理,甚至对其束手无策

狡兔三窟,他觉得花亚男除了在兽孩谷外围故布迷障外,只怕用了兵法上面的“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以掩藏真正的兽孩谷的踪迹。

也不知卿卿找的兽孩谷是不是真的会不会被人骗了

他一面替顾还卿担心着,一面却和顾还卿相同,觉得“野人”和“毛人”多的地方,也许与兽孩谷有着某种联系。

虽然通过寻找毛人和山鬼的方法来寻找兽孩谷未必有效,然古语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况且兽孩谷并非与世隔绝,里面的兽孩还曾在花非花那个怪物的带领下,在各国边境地带偷偷挖掘过秘道,供其在各国之间自由往来。

那些兽孩,未必就没有留恋过兽孩谷以外的环境,或者说与外界有某些奇特的联系。

虾有虾路,鱼有鱼路,能挡住人的迷障,未必能挡得住那些兽孩。

这也是姬十二为什么选择先去“毛人谷”的原因。

毕竟是外来客,为了不引起人的怀疑,他们装扮成一支商队,到了南阳,还请了当地的向导,又用银子打通了某些关节,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一路上快马加鞭,风驰电掣,纵然有抓燕王遗孤的官兵不时盘查,倒也还算顺利,没用多久,便抵达了“毛人谷”。

因为是深山老林,又常有“山鬼”让人生畏,此地几乎没有百姓居住。

姬十二说了一声“等”,便命人退出了“毛人谷”,在离谷将近十来里的地方生火造饭,扎下帐篷。

据说不管是野人还是毛人都喜生食,姬十二又命人猎来各种猎物,不杀,只逗弄的猎物发出尖叫与嚎叫,以吸引毛人前来。

他们一边稍事休息,一边等毛人自动上门来寻衅。

果然如他们所料,饭菜香才飘出,就有几个体型庞大的“毛人”遁着袅袅的炊烟而来。

姬十二以前也见过野人,也听说过不少,大都是那种直立行走,比猿类高,手长垂至膝、脚大、双眼朝前、面似人脸、毛发长,有黑色和红色,还有浑身长满黄褐色绒毛的巨物。

他见怪不怪,列御火等人也不惊奇,因为历来关于“野人”的传说由来已久,山海经中提到,有一种身高一丈左右,浑身长毛,长发、健走、善笑的“赣巨人”,或称为枭阳。

山海经是这么描述的,枭阳,其为人,人面,长唇,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

见毛人前来,列御火他们便按原计划行事,只管装得毫无防备一样,让毛人上前偷袭他们,然后群起而攻,见一个捉一个。

同样不杀,只把捉起来的毛人捆在巨石旁,让毛人因捆缚发出大声而愤怒的嚎叫。

几个毛人力大无比,用特制的牛皮粗绳捆得结结实实的,仍不停的挣扎,响亮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大概是在呼唤同类。

少倾,立刻又有几只毛人气势汹汹的前来,这次来的依旧跟前几个毛人差不多,长着棕色或红色的毛发,脸与人有些相似,脚大,高壮。

冷奕他们又如法炮制,凭着高超的身手顺利的捉住了,尔后依旧捆起来,让这些毛人嚎叫痛呼,呼唤同类来救援。

不一会儿,毛人开始成群结队的涌现,其实数量并不如何庞大,可毛人的体型太高大强壮,看起来那队伍格外的雄伟庞大,外加腥臭气阵阵,令人望而生畏。

约摸还有领头的,毛人的队伍并不乱,井然有序的样子,而且中间明显的有了和“毛人”不一样的“野人”,体型和样子都区别较大。

众人更是兴奋,便全神贯注的与这些似人非人的怪物搏斗起来。

毛人谷的毛人倒很团结,那些“毛人”和“野人”大约是全跑来攻击他们了,以至于另一边山谷的顾还卿他们扑了个空。

这才让甲甲发出嗥叫,看能不能震醒几只“毛人”。

只是甲甲的叫声没有吓到野人,倒是惊到列御火等人,都纷纷的替姬十二高兴。

而姬十二呢,其实早在甲甲的声音刚响起时,他便在聚精会神的侧耳聆听了。

本来甲甲的嗓门不算好听,可他却犹如听到佛旨纶音一般,一双幽深墨眸竟然泛红,漂亮的菲薄双唇更是咬的死紧。

他垂着眸,以手遮额,不让人看见他的失态,但他覆在额上的纤长手指却微微颤抖着。

但很快他便抬首,深吸一口气,对着天空发出一道一道悠长而清亮的清啸声,略带欢愉的高亢清啸声一道接一道,仿若在与甲甲的嗥声相和。

山谷的那边,顾还卿等人也听到了姬十二的清啸声。

众人的第一反应是:“此人的内息好深厚绵长啊此人的武功极高吧”

他们也没料到,还有人来闯毛人谷,而且对方的内功这么厉害,光听这能冲入云霄啸声,都只怕有一甲子的功力了。

云绯城为之咋舌,连忙捂住耳朵。

而此时,甲甲它突然停止了嗥叫,歪着小脑袋,黑豆眼眨巴眨巴着,俨然沉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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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碰面了,碰面后会有什么趣事发生,姬十二如何打翻醋坛,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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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0 我不是随便的女人! 然而,正当甲甲停止嗥叫时,前方的密林突然传来一阵女子尖利的呼救声:“救命啊救命啊卿卿、绯城、表哥,快来救我救救我啊啊”

这叫声刺人肺腑,似恐惧至极,闻者无不心肝直颤。

山头上的顾还卿和谢轻衣目光一凛,未及说话,云绯城已吃惊地道:“是燕然这这是燕然在呼救,她,她怎么了她不是和奶娘留在郓城吗怎么会在这里”

紧接着,密林那里一阵骚动,树枝有如被狂风席卷,凌乱而剧烈的晃动着,隐约传来冯奶娘声嘶力竭地喊声,她似乎在喊“小姐,小姐,你莫”

冯奶娘的嗓音断断续续,听起来像是被人捂着嘴巴,她却在强自挣扎。

云绯城的心头一紧,她立刻拉住谢轻衣,着急地道:“是奶娘,奶娘她她和燕然”

“卿卿表哥救我们啊,快来救我们啊救救我们啊呜呜呜”风燕然带着哭泣与恐惧的尖叫声一阵接一阵顺着风声飘过来。

“怎么回事”山头底下的安昶辰也听到了异响,他神情冷峻地问:“好像有人在叫救命。”

顾还卿视线往下,招呼一声:“甲甲,过来。”然后对安昶辰和谢轻衣道:“我去看看,你们留在这里”

“一起去吧。”谢轻衣盯着密林的方向,面无表情地道:“郓城离这里可不止只有两三里路。”

他的话极简短,顾还卿却明白他的意思郓城离“毛人谷”,饶是骑马都要好几天的功夫,可他们刚到这里没多久,凤燕然和冯奶娘便出现在这里,而且她们遇到了危险,看样子应该是被人抓起来了。

换言之,他们刚一动身,凤燕然和冯奶娘便落入了他人之手,那些人几乎跟他们前后脚启程赶往“毛人谷”。

不或许这些人比他们更熟悉来毛人谷的路,抄了捷径,在这里守株待兔的等着他们。

也就是说,他们自认为自己的行踪很隐秘,而实际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可恶,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我们”顾还卿轻抚着弓,目光渐渐沉静起来。

他们的话像打哑谜,但此刻云绯城的脑子忽地灵光一现,她难以置信地道:“你们是说,这是别人故意设下的陷井抓了奶娘和燕然,只是为了诱骗我们上当”

“但是”她更着急了,捂着额头呻吟:“可难道我们要不管奶娘和燕然吗万一对方穷凶极恶,拿她们开刀那后果”

“别急。”顾还卿拍了拍她的肩:“对方既然早有计划,在他们的目的没达到之前,奶娘和燕然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

此时,安昶辰已飘然落在他们身旁,注视着密林,他目光冷然地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正愁找不到那些魑魅魍魉,他们想引我们入彀,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一捣黄泉”

再说姬十二这边,他高入天际的清啸声一停,立刻提气纵身一跃,迫不及待地循着甲甲的哞叫声飞掠而去。

然而甲甲的嗥叫很快便停止了,姬十二心下突突直跳,极担心顾还卿有个什么不测,愈发将一身绝妙的轻功发挥到极致。

他掠过峡谷,跃过高山,穿过树林,银衣翻卷,发丝飞扬,其势如电,宛若穿云破月的高贵谪仙。

这一刻,他只恨自己不擅八门遁甲,不能驱六丁六甲之神,否则,他也能用“缩地术”,把他和卿卿之间的距离缩小成方寸之间。

那么,他一眼就可以看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那么,无论她有什么危险,他都可以帮她挡

突然,左边苍翠的山坳间,有一道素色的身影如烟般飘过。

毫无预兆地,姬十二停下飞掠的身子,目光直直的望着那身影消失的地方。

“谁”

“谁,出来”追随在姬十二身后的铁龙和墨飞虎厉声问道,并相继停下身形。

缓缓地,缓缓地,一棵枝叶繁盛的青松后,慢慢旋出一位身姿袅娜的女子,女子望着他们,轻启朱唇,语声柔媚而婉转:“是我。”

“王王妃”铁龙和墨飞虎失声叫道。

此刻已是未时末,和煦的阳光从树叶间斜斜的射下,照在女子白底蓝花的素裙上,但见她削肩细腰,乌发半绾,玉钗叙插,不施粉黛却肤若凝脂,眉眼若画,一双剪水秋瞳盈盈动人,俏鼻红唇,睫毛长长,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好。

一阵山风吹过,她青丝飘飘,裙裾摇摇,蹁跹似仙。

不是顾还卿又是谁

铁龙和墨飞虎一起望向仿若变成木头人的姬十二,争先恐后地喊道:“少主,是王妃真的是王妃”

“卿卿”姬十二的目光牢牢锁在伊人身上,原本心心念念的人儿出现在眼前,约摸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他显得有些痴痴呆呆,只盯着女子,喃喃地道:“是你么,亲亲”

“十二,是我是我。”乍见姬十二,顾还卿也仿佛很激动,一边朝他走过来,一边抖着嗓子道:“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不是在大越吗我是不是做梦”

说着说着,她喜极而泣,眼中的泪水成串的掉了下来,有几滴挂在她雪白的脸颊上,如晶莹的珍珠在斑驳的阳光下闪着光。

姬十二仿佛这才醒过神来,他面带欢欣地朝她走过去,动情地说:“我来寻你,接你回家,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一个人离开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一起去闯沧海宫,一起面对一切问题,你为什么傻傻的一个人去闯你若有个什么闪失,叫我如何是好”

他们有情人相见,铁龙和墨飞虎相视一笑,皆默默后退几步,以免妨碍到他们说情话。

“十二你真是叫我太感动了”顾还卿抹着脸上的泪,脚步加快,踉跄地朝姬十二奔来:“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而姬十二不负她望,也加快步伐朝她奔去,并张开双臂,袍袖挥展,做出要拥抱她的动作。

“十二”顾还卿哽咽着张开双臂:“原来我不是做梦你真的来找我了”

两个人都不顾一切的朝对方奔去,脸上的神情让人动容,画面太过美好,让人不忍直视。

眼看两人就要拥抱上了,但就在这时,姬十二不小心踢到脚下的石头,他吸了一口凉气,痛苦的蹲下身去摸自己的脚。

“十二,怎么了,要不要紧”顾还卿紧张急了,停在他面前,也蹲下身去,关切地道:“让我看看,一定很疼吧”

铁龙和墨飞虎暗自己发笑,王妃怎么这么笨呢依少主的身手,有哪颗石头敢跟他硬碰硬又不是想粉身碎骨少主这么做,无非是想装可怜,撒撒娇,博取王妃的同情罢了。

不过少主这么做也够煞风景的,多好的气氛,就被他这么破坏了

两人正窃笑姬十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然惊变只在一瞬间,铁龙眼角的余光瞥到姬十二手腕一翻,手握成拳,用力朝顾还卿狠狠一击

“少主”

他话音未落,已听到顾还卿发出一道变了调的惨叫声:“啊”

“敢冒充卿卿,你找死”姬十二的嗓音冷若冰泉,寒意沁骨,漆黑双眸带着凌厉的杀机,宛若地狱修罗般让人胆战心惊。

“”铁龙。

情况有变,原来不是王妃,而是有人假冒王妃他和墨飞虎即刻双双朝假顾还卿扑了过去。

然而那个假顾还卿却也非泛泛之辈,即使被姬十二一拳打飞,倒在地上喷血不止,可她却在姬十二再次挥出一掌时,就地一滚,迅速滚到一块巨石后,接着用力撒出一把白色的药粉。

“当心有毒。”姬十二提醒铁龙和墨飞虎,袍袖一挥,将药粉驱的四分五散。

铁龙和墨飞虎躲开药粉,正要去追,姬十二却淡淡地道:“别追了,当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横竖她中了我一拳,非死即伤。”

铁龙和墨飞虎双双停下来,对姬十二道:“竟然有人假冒王妃,那王妃”

“王妃可能遇上危险了。”姬十二神情严峻地看了他们一眼,眸色微沉:“我们快去找王妃,此人冒充假王妃,无外乎是想引开我们的注意力,或拖延我们,或阻止我们去找王妃。”

言罢,他已纵身跃了出去。

铁龙和墨飞虎赶紧跟上。

事后,当列御火等人问起姬十二,当时是如何认出那个假冒者的,而姬十二闻言后,玉面微微一红,然后掩唇低咳,佯装平淡地道:“没感觉。”

“”列御火等人顿时如遭雷击,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是什么鬼答案认人还要讲感觉与其弄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糊弄他们,还不如说“心有灵犀”让他们信服。

实际上,姬十二能辩出顾还卿的方法很多,除了顾还卿那身与众不同的气质外,他还有许多法子,只是不方便一一告诉列御火等人。

譬如:刚才那个冒牌货装得是很像,乍一看,连身段都与顾还卿大致相同,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纵然也是削肩细腰,玲珑袅娜,可却没有顾还卿的丰胸长腿

姬十二多熟悉顾还卿啊再加上两人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他又格外的贪恋顾还卿的身子,没事便在她身上摸摸捏捏,揉揉搓搓,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比顾还卿自己都还清楚。

顾还卿得天独厚,瘦归瘦,一对胸却非常坚挺饱满。刚才那个女人一出来,姬十二是很激动,都快傻了,一时间也以为她是顾还卿。

可当他的目光一扫过对方的身段,他霎时就冷了半截腰,两人都快有一年没见到了,有些许变化很正常,但这人没见瘦,胸怎么都小了两号

咳,这只是其一。

再譬如:对方一靠近他,他闻到的不是顾还卿身上熟悉而好闻的体香,而是隐约的香粉味,须知,无特殊情况下,顾还卿一般是不用香粉之类的东西的。

当然,像顾还卿身上的香气很诱人,他每每一闻到就会狼血沸腾,立时要变禽兽之类的私密话,就更不方便与人言了。

总而言之,他一点都不怕别人冒充顾还卿,做为丈夫,他有百八十种认出自己妻子的办法只是大多是难以启齿的法子,不好宣扬的天下皆知。

说完后,见众人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他又状似不经意的补了一句:“她的眼珠没有卿卿黑。”

众人这才露出了然的神情,这个理由倒说得过去,王妃眼睛里的黑眼珠比较大,外加又亮,使得她一双明眸像沾露水的黑宝石,璀璨欲滴,是个很特别的特征。

要不,当初熊大熊二怀疑陶丽娘假扮王妃,不也是认为陶丽娘的眼珠子偏黄褐色,不够黑么。

假顾还卿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往山中奔逃,一路逃,她口中溢出的鲜血也洒了一路,凡次仓皇回望,后头并无人追赶。

她这才喘着气,痛苦的顺着一颗树干滑坐到地上,弯着腰,又连喷几口腥血。

“干得不错。”有人无声无息的停在她面前,一双黑色的锦靴映入她的眼帘。

她略带嘲讽的撇了撇唇,忍着喉间的腥甜,还有胸腹间排山倒海般的震荡与剧痛,哑声道:“这么快就被他识破了,还叫不错你这是讽刺我办事不力吧”

“你想多了。”来人嗓音略带尖利,非男非女,但从穿着上看去是男人模样。

他一袭黑袍,长长的黑发凌乱的披散在他身上,连他的面容都掩藏在黑发之下,只有一双绿光幽幽,宛若饿狼似的眼睛在黑发下闪着骇人的光芒。

假顾还卿抬头望着他,咬牙问道:“我是不是要死了你当初承诺过我不会有事的,还拍着胸脯称姬十二不会发现异样,只会拿我当顾还卿看待,但结果却是我快被他一拳打死了真不知你的笃定跟自信从何而来”

来人在她面前蹲下,伸出黧黑而粗糙的大手,抬起她娇俏可人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道:“凤燕然,我只是想验证一下,顾还卿在姬十二眼里,是否是独一无二、谁也替代不了的,就仿佛龙女在我心目中,谁也无法取代”

假顾还卿,也就是凤燕然眸色一变,手一伸,就想撕掉自己脸上的易容面具,却被来人伸手抓住。

“别惹我生气,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来人尖利的五指在她脸上轻轻滑动,似在轻怜蜜爱地爱抚她,声线恍惚地道:“你这张脸,真像龙女啊,要是龙女活过来,也就是你这副模样吧,真好看”

“花非花,你醒醒吧我是凤燕然”凤燕然想挣开他的大掌,但身子才一动,便是一阵痛彻心扉的疼痛袭来,她痛的眼前金星直冒,眼泪都流了出来,嘴边又溢出一口鲜血。

“莫哭,你是龙女,你是顾还卿,你怎么能哭呢”花非花喃喃地道,用指尖沾上她唇边的血,放到嘴边舔了舔,变态地道:“真甜。”

“”凤燕然都要疯了。

她不顾一切地叫道:“你让人假冒我去接近顾还卿,又让我去姬十二面前送死,我都不跟你计较,你先帮我疗伤,再尽快安排我和我爹娘去东陵,我要认祖归宗,去找我的亲爹亲娘。”

“急什么我既然能送你去凤家,当然能送你去别家,你的身世,我说了算。”花非花的手指滑到凤燕然修长的脖子上,惬意十足地享受她颈上细腻的肌肤。

“别摸我,拿开你的脏手。”凤燕然厌恶地道,目中毫不掩饰嫌憎之色。

花非花的手停在她的衣襟口,咧开嘴,露出沾满血迹的牙齿,别有意味的一笑:“不摸你,我让人来干死你”

“什么你,你”凤燕然眼中全是骇然之色,身躯瑟缩了几下。

花非花晃着脑袋,头发如乱草一般随风飞舞,呵呵呵地笑道:“不干残你,如何能取信予卿卿呢你不惨一点,她岂不是要怀颖你是奸细”

“你你你”凤燕然连说几个你,却也知道花非花绝非开玩笑的,她不禁急道:“我内伤严重,眼看就快死了,这还能不让顾还卿相信吗再说你不是还有个假凤燕然吗如果你找人来侮辱我,还不如杀了我。”

花非花摇了摇头,轻飘飘地道:“但不破你的身,不让你怀个猴孩,你这么狡猾,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反咬我一口呢”

猴孩凤燕然吓死了,语无论次地道:“我爹娘,我爹娘,你不是一直拿我爹娘来要挟我么你可以给他们下毒,继续要挟我。”

花非花嗤笑:“你明知他们不是你的亲爹娘,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还顾得了他们吗”

凤燕然又吐了一口血。

她咬了咬唇,闭了闭流泪的眼,嘶声道:“花非花,只要你让我保有清白之身,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只求你别让我怀猴孩”

凤燕然已经彻底崩溃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上花非花这个老怪物的,只听他说她并非凤家女,而是他在东陵抱来的一个孩子,看她可怜,便让凤家收养了。

他先是拿她的养父母来吓唬她,要她帮他做事,后来又说她的亲生爹娘非富即贵,只要她再帮他做一件事,他便带她去找亲爹亲娘,让她从此过上人人称羡和富贵生活。

见她不听话,不受他摆布,他便威胁着要找人破她的身,让她成为残花败柳,受万人耻笑。

凤燕然因为凤家出事,本就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好不容易生出找到亲生爹娘的信心,怎肯放弃

再加上她本就怕死,更怕变成残花败柳,无法抬头挺胸的做人,除了听花非花的,她似乎无路可退。

见她听话了,收起了心里的小算盘与小聪明,花非花这才满意地道:“事成之后,我不但保证你能找到亲爹娘,还能给你一个凤身临世,皇后之命的命格,让你想嫁谁便嫁给谁。”

闻言,凤燕然眼里顿时释放出万丈光芒,要死不活的身躯顿时注入了一股活力。

这个时候,顾还卿那边已经进了密林。

密林里苍松翠柏,枝叶繁茂,顾还卿手持弓箭,带着甲甲在前,谢轻衣拉着云绯城居中,安昶辰和他的侍卫与暗卫断尾。

他们一边往密林前行,一边紧密注意着四周的动静,每走一段路,顾还卿便命甲甲找棵树用它身上的鳞片蹭一蹭,弄出许多刻痕。

越行越深,越行越远,而前方仍不时传来凤燕然与冯奶娘的呼救声,仿佛在为他们带路。

忽然,后面的侍卫低声叫道:“公子,不知怎么回事,后面来了好多山鬼与毛人。”

众人倏地停下脚步,不约而同的回眸,起初只听到隐约的脚步声,但不一会儿之后,视野中陆陆续续出现了几个庞然大物。

“那,那是”云绯城正举着手指指给顾还卿和谢轻衣看,耳中忽然听到一声怪叫,她急忙回头,立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又指着顾还卿的背后,哆哆嗦嗦地道:“卿卿,红毛,红毛怪”

顾还卿几乎在听到吼声的同一时间回头,就见一个两米多高、遍身红毛的怪物朝她冲过来,很快已近在咫尺。

她美眸一眯,刻不容缓的飞出一脚,挟雷霆之势,力若千钧踹向红毛怪。

但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嗖”地响起,一支带着火星的利箭已比她更快的射中了红毛怪。

红毛怪发出一声厉嚎,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胸上长长的红毛被火燎的发出难闻的焦臭味。

顾还卿一看那箭上的火星,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对众人道:“都后退,这是火药箭”

然不等她有所动作,有人已先人一步的伸臂揽上她的纤腰,带着她往旁飞掠,清洌动人的男子嗓音带着说不尽的欢喜,在她耳畔悦愉地响起:“卿卿,我没有做梦吧”

鼻间萦绕着好闻的男子体息,夹着淡淡的龙诞香,顾还卿一阵恍惚,脑中似有什么东西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晃了晃神,扑倒在男子的怀中。

她主动投怀送抱,大大的取悦了姬十二,他又惊又喜,胸膛在此刻好像要炸裂开来,无数的情绪在翻滚不休

他收紧双臂,本能的把顾还卿紧紧抱入怀中,头搁在她乌黑的发旋上,一团水汽,悄悄弥漫了他迷人的墨眸,眼圈,顿时就红了。

本来有许多话要说,但此刻他的嘴唇颤抖着,竟然发现自己在这个重要的时刻,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还卿很快便醒过神来,一看自己被个男子紧紧抱着,腰都快被他勒断了,脑子中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想到了“登徒子”三个字

她用踹了姬十二一脚,趁他疼的抱脚的功夫,用箭指着他,不客地道:“哪来的登徒子,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女人,是你想抱就能抱的。”

“”姬十二顿时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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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1 男色误人 姬十二要郁悴死了,名媒正娶的妻子,他的王妃,他居然不能抱天理何在

那谁能抱

他阴郁的目光一一掠过俊美傲冷的谢轻衣,风流倜傥的安昶辰,最后定在谢轻衣身上。

谢轻衣莫明其妙,老子又没有惹你,干嘛用这么仇视的目光看着老子

姬十二莫名地觉得,顾还卿比较偏好谢轻衣这口少年轻狂,清冷孤傲,关键是看着“嫩”

而这个时候,顾还卿才看清刚才抱自己的这个男子的模样,她霎时一怔,心里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啪嗒”手中的弓箭掉到地上,她犹自不觉。

“你,你是”她一手抚上自己的额角,一手不由自主的去抚姬十二清俊逼人的面颊,双眸定定地望着姬十二,神情难掩激动,嘴里来来回回地重复:“你你是”

有什么在她脑海里呼之欲出,非常非常的熟悉可就隔着那么一层纱,让她欲想起又罢。

“你是你你是”顾还卿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捶开。

“卿卿你怎么了”假如说方才被顾还卿踹了一脚,又被她斥为登徒子,还勒令他不许抱她,让姬十二既委屈又郁闷外,那此刻顾还卿的表现,才让姬十二真正的惊讶万分

他满脸震惊地一把握住顾还卿的手,难以置信地道:“卿卿你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

他的卿卿,竟然叫不出他的名

姬十二眼前一黑,只觉山河变色,有种要晕倒在地的感觉。

他的神情宛若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俨然世界末日的样子,与刚才看到她惊喜莫名,神情欢愉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顾还卿看着不落忍,想要安慰他几句,但此时前方又传来凤燕然和冯奶娘凄厉的呼救声。

而安昶辰此时也迅速走了过来,盯着姬十二抓着顾还卿的手,他一脸严肃地道:“阁下是谁请放开我朋友。”

姬十二眸光骤寒,侧眸斜睨着他,眉间蕴满危险。

一见气氛不对,顾还卿下意识的便想打圆场,尚未开口,云绯城已在那边急地跺脚:“我说你们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闲话家常怪物又来了好多,会把我们撕碎的”

顾还卿赫然警醒,她一把挣开姬十二的手,望着姬十二快速地道:“不管你跟我是不是旧识,但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有什么问题,等我们救完人再说不迟。”

姬十二登时恍若雷击只是旧识,而且她还不能肯定

顾还卿说完,拾起掉到地上的弓箭就走,姬十二想拉住她,安昶辰却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阁下,如果你真的认识卿卿,也请缓一缓,她不怎么记得前事了。”

“”雷霆之击一阵接一阵,每下都仿若能要人的命姬十二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他脸色苍白的捂住胸口,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只觉呼吸都不顺畅。

顾还卿射倒一个黑乎乎的毛人,心里似有所触动,她一回眸,却看到姬十二双目无神,微垂着头,失魂落魄地怔怔伫立于原地。

而他带来了不少侍卫,有的在与毛人搏斗;有的围绕在他周围,见她回过头,那些侍卫都有些激动望着她,明显一副认识她的样子,但他们张了张嘴,却都欲言又止。

毕竟在南阳的境地,列御火等人还是不想贸贸然暴露出姬十二和顾还卿的身份。

原来,那会姬十地打跑假顾还卿,察觉到顾还卿有危险,便想立即去找她,但他略加思索,却又命人立刻回转,让列御火等人押上那几个外形特殊的“毛人”过来。

他们佯装放了那几个毛人,自己却偷偷缀在毛人的后面,那几个毛人仓皇奔走了一会儿,很快便窜进了密林。

他们一路寻来,不用多久便发现了安昶辰和顾还卿等人的踪迹。

那个想要袭击顾还卿的红毛怪物,正是他们用火药箭杀死的。

此刻他们虽然不知道顾还卿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姬十二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一撅不振的样子,他们想劝,但人家小夫妻之间的事,他们想劝也不知如何劝起。

见此,顾还卿双唇微动,想说什么,却同样不知从何说起。

真是要命

此时此刻,云绯城也看出了他们之间的不妥,她灵机一动,忙对顾还卿建议:“要不,你让甲甲试试,没淮甲甲认识他们。”

甲甲欣然领命,放倒一个挡路的毛人,它挥动小短腿,麻溜地窜到姬十二面前,眨动着一双长满长睫毛的黑豆眼,殷切地与姬十二两两相望。

姬十二:“”

“哪来的怪物”不知是谁叫出了姬十二的心声。

顾还卿:“”

“这么大的穿山甲”列御火等人也是咋舌:“哪来的啊平生未见。”

此时的甲甲,已百来斤了

说完后,列御火等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甲甲却气坏了它生气地扭头就走,冲到前面,逮住一个张牙舞爪的毛人便可劲的挠,挠得那毛人身上皮毛乱飞,怪嚎声不绝于耳。

云绯城一看,立刻很有经验地对顾还卿道:“看来不是你的熟人,若是,没道理甲甲不认识他们,你别被他们骗了,如今有些骗子可狡猾了,最爱骗漂亮姑娘。”

顾还卿又看了姬十二一眼,不予置评,只道:“先救人。”

而此时的姬十二看着甲甲那熟悉的挠人动作,霎时恍然大悟:“这是甲甲”

“甲甲不不不,不是吧”列御火等人简直要呆若木鸡了走时,那小不点不是才几斤吗

而且穿山甲有过一百多斤的吗西域的大穿山甲也没这么大啊王妃给它吃的啥咋长这的这么壮

姬十二没有再缠着顾还卿,他几步追上甲甲,欣喜地道:“甲甲,你是甲甲。”

谁知甲甲转头瞥了他一眼,又把头迅速的转过去了,一副“小爷我不认识你”的样子,专心致志的去打怪了。

“”姬十二。

完了,这小家伙素来心高气傲,它定是生气他刚才未认出它来,不想理他了。

可它也不想想,走时它才那么一点点,在他的认知里,甲甲纵是长个头,也长不了多少,变化不大,谁曾想它跟见风长似的,一年不到,已变成威武雄壮的“壮汉”了。

姬十二也觉得很冤枉。

不过毕竟养了甲甲一场,他对甲甲的性子多少还是了解的,它这一生气,只怕气没那么快消,谁叫他未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它来呢

都是他惯的他生性喜欢小动物,所以不管是大白还是甲甲,都能在他面前摆谱。

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拿眼去看顾还卿,顾还卿也看他。

云绯城跟在谢轻衣的屁股后面,一脸爱莫能助地对姬十二道:“喂,这位漂亮公子,你莫看了,甲甲不认识你,你没戏啦”

“”姬十二。

他迅速收拾心情,不管怎么说,找到人已胜过一切,他应该高兴才是。

他重新振作起来,很快来到顾还卿的身边,挥掌帮她击退一个嚎叫的毛人,看着她的眸光盛满温柔,若无其事地道:“我知道你在找兽孩谷,让我帮你吧”

尽管甲甲没有认出他来,但顾还卿却并不拿他当骗子看,只盯着他的黑润润的眼睛,柔声道:“好啊,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点,那些野人很凶的。”

“嗯”能再次听到她柔声细语的关心,姬十二宛如又活过来了,他微微垂眸,低低地嗯了一声。

比起找不到她时,那种凌迟般的痛苦,此刻已经好太多了。

姬十二此次来南阳,明里暗里都带了不少人,此刻他一声令下,皆纷纷在前面开起路来。

有了他们的加入,情势顿时逆转,云绯城觉得安全了许多,救回奶娘跟凤燕然也有希望了,她马上滋生出跟姬十二攀谈的心思。

其实她也不知道对方是敌还是友,但既然谢轻衣和顾还卿都未说什么,连安昶辰都只是一脸深思,并未驱逐对方,那八成就不是敌人了。

所以她挺自来熟的问姬十二:“你什么来头哪里人氏为何缠着卿卿”

跟查户口似的,可惜姬十二一概不鸟她,只目不斜视陪在顾还卿左右。

“这么拽”云绯城一百个不服气,只想打压他器张的气焰,便忍不住道:“告诉你,你别不理我啊,不妨实话对你说,你再缠着我们家卿卿也没用,她早已名花有主”

姬十二这才施舍了她一个凉凉的眼神,还用她说他不就是卿卿的那个“主”吗

“你那什么眼神”云绯城指了指安昶辰,又指了指自己,不满地道:“那位安公子和我,我们两家都和卿卿有婚约,她早晚要嫁入我们两家,跟你八竿子打不着啦”

“”姬十二。

他这个正牌丈夫在这里呢,还没死呢卿卿却有了两家婚约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搞笑的事情吗

把他置于何地

他立刻拉住顾还卿,欲讨个说法,不记得他就算了,做啥还要给他戴绿帽子一戴还戴两顶

顾还卿有些无奈地望着他,又看了看云绯城,既好笑又好气地道:“云姑娘,你们家貌似就你一个姑娘家,请问你要怎么娶我啊”

云绯城张了张嘴,许是被噢噢直叫的毛人刺激到了,她反应倒也不慢,指了指后头的安昶辰:“我不成,不是还有他吗”

“”安昶辰迎着姬十二要杀人似的目光,只觉得一群乌鸦从头上飞过

但两家确实有婚约,还是祖宗定下的,于是他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

姬十二气死了

正要说顾还卿都嫁他一两年了,有婚约也是跟他有婚约,前方却陡然传来“轰然”一声巨响,仿佛天塌地陷般,连密林里的树木都受到了剧烈地震荡,摇摆的厉害,连树枝和树叶都纷纷落下。

“怎么回事”云绯城惊恐地躲到谢轻衣的背后。

少倾,冷奕带着人来报:“主子,前面的一座小山崩坍了,露出了一个大洞与秘道,秘道很深,不知通往何处,但里面有毛人在奔跑。”

众人皆相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浮上一个念头:不会是通往兽孩谷的吧

这个时候,在一个阴森森的山洞里,有两个黑衣人正默默地望着洞壁上的两座石头雕像出神。

这两个黑衣人,一个穿着黑色的连帽斗篷,连脸都隐藏在黑色的帽子里,另一个一身黑袍,长及脚踝处的篷乱黑发披散了满身,脸同样掩在乱糟糟的黑发之下,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山洞里大白天都要点着火把照明,烟熏火燎之中挟杂着阵阵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而此刻在火把的照耀下,这两个黑衣人投在石壁上的长长影子,宛若两道恐怖的幽灵。

“轰隆隆”的响声传来之时,穿连帽斗篷的黑衣人伸手摸了摸左边的石头雕像,阴恻恻地开口:“花非花,你真要自掘坟墓,引他们来兽孩谷么你这么做,不亚于自取灭亡。”

着黑袍的正是花非花,他的身高比穿连帽斗篷的要稍微高一点,一双眼睛在黑发的掩映下,泛着绿幽幽地光芒,如野兽一般。

闻言,他发出一阵宛若夜枭般“桀桀桀”的笑声,伸手爱怜地摸着右边的那座雕像,嗓音尖刻地道:“你觉得我会这么笨吗我计划了这么久,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你觉得我会亲手毁了自己的一切”

“不是吗”穿黑斗篷者的声线更见阴鸷,嗤笑道:“你莫非觉得以你的本事,真能够与龙女的后人及轩辕煜的后人抗衡么未免太托大了。”

“何以见得我托大”花非花反唇相讥:“我不是有你帮忙么我千里迢迢,不远万里的从南疆请了你来,可不是让你坐山观虎斗,得渔翁之利的。”

“只要你的法术生效,我的心愿便会达成,到时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花非花的手在石像上缓缓爬高,那是一座女性雕像,尽管是石头雕刻的,可少女五官精致,眉目婉然,宛若观音菩萨一般颔首垂眸在打坐,美好妍然的模样静若繁花。

花非花的手在石像的腰身留恋忘返,连头也动情地贴了上去,只差整个人趴上去了。

两个雕像都跟实物一般大小,左边是个英俊的年轻男子,右边则是这位美丽的少女。

黑斗篷者更是不屑:“花非花,我会的法术,你花氏一族的觋师同样会,你何必舍近而求远,找我来帮你做法不觉得有脱了裤子放屁之嫌吗”

“哈哈哈”花非花又发出那种宛若夜枭般的猖狂大笑:“宗政野,你可是南疆最有名的觋师,我族巫觋岂能与你相提并论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了,我可是把全部的赌注都压下你身上,你可莫叫我失望哦”

“算了吧,说的比唱得好听。”宗政野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你处心积虑的请我来,无非是你族的觋师不愿与你同流合污,做这些害人的勾当,因而你才把主意打到我南疆巫觋师的头上。”

“别说的那么难听。”花非花无所谓地道:“咱们两人是各取所需,也可以说是相互利用,所以你也别自命清高,好像不屑与我为伍一般。”

他指着左边的男子雕像,对宗政野道:“喏,事成之后,轩辕煜的雕像归你,我只要龙女的雕像,如何”

宗政野掩藏在帽子底下的双眸紧盯着轩辕煜的雕像,眸底尽是贪婪与狂喜之色。

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只淡淡地反问:“花非花,你为了这一对雕像殚精竭虑,机关算尽,过了这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真的会好心的把轩辕煜的雕像送予我么”

“想必你也知道,那姬十二可是真龙之身,龙气旺盛,势不可挡,若把轩辕煜的雕像用姬十二的血泡上九九八十一天,再辅以巫术,然后再把姬十二全身的骨头重塑到轩辕煜的身上,这一尊雕像那可就不是普通的雕像了”宗政野阴森森地道。

“我知道啊,宗政野,龙家的龙氏宝典想必你有耳闻吧那可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一本宝典,那上面关于养龙气、蓄龙气、找寻龙脉的方法多如牛毛,端看你下不下得了苦功。”

“倘若你这次帮我做法做的顺利,我说不定会倾囊相助,教你几招养龙气的法子。”花非花得意地道:“你大概不知道吧,不光姬十二是真龙之身,他娘轩辕黛亦是。”

“当年,有人求我毁掉轩辕黛的龙气,让她此生都不再有称帝的一天。我苦思良久,才破坏了她的龙运与龙势。但轩辕黛的龙气实在是气冲斗牛,她竟然还有孕育龙子的命格迫不得已,我只好想法让她产不下这个龙子。”

花非花叹了一口气:“然人算不如天算,龙女的龙之灵竟被轩辕煜那个混蛋留在沧海宫的密室,我那时并不知情,大意了,结果轩辕黛因为常去沧海宫的禁地,得龙之灵相助,后来竟还是娩下了姬十二。”

“时也,命也,老天爷真他娘的不公平。”

提起失败的往事,花非花也是骂骂咧咧:“至于那些高明的相士和得道高僧们,皆知道轩辕黛有产龙子的命格,但那些浑不吝的糙货们他们只以为姬十二是庆隆那老狗的皇子,天子的儿子,不是龙子是什么于是乎都不以为意,殊不知,姬十二这个龙子,可不是寻常龙子”

花非花似有些疯癫,不停的絮絮叨叨,十分的聒噪。

宗政野目光闪烁,侧耳倾听,半晌没说话,隔了一会儿才突然道:“花非花,我怎么揣摩来揣摩去,总觉得你志不在龙女,而是姬十二呢”

“你把一切泄露给你本族的巫师,其目的无外乎是想让他把真相告诉花含烟,依花含烟母女的为人,必定不耻你的所作所为,势必会去找轩辕黛母子揭发你。”

宗政野抚着石像沉吟:“你还好心的告知他们,顾还卿没死你说,你会是这么好心的人么依你对龙女的痴迷程度,你不是应该霸占顾还卿,让姬十二以为她真的死了么”

“如此一来,姬十二也不会来南阳寻妻了”宗政野越想越觉得花非花的行为可疑。

“这都被你知道啦”花非花突然侧头对宗政野一笑,露出血淋淋的牙齿,嗓音尖利地道:“不愧为南疆的首席大觋师,我的秘密都能猜到,本领当真深不可测哟”

他说是这样说,可他轻松的语气却表示他并不害怕被宗政野知道他的真正目的。

“你要姬十二,不会也是因为想当皇帝,一统天下吧”宗政野试着猜测。

“哈哈哈”花非花仰头大笑:“当皇帝有什么好除了权力大点,女人多点,也不见得比凡夫俗子强啊,而且皇帝都短命,生老病死一样也逃不过,一统天下有什么好恐怕只有你们这些野心勃勃的男人才喜欢,哧俗不可耐。”

“你不是男人吗”宗政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叫只有男人才喜欢”

一统天下,称王称霸都叫俗不可耐,宗政野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不俗的

花非花摇着乱发呵呵而笑:“我当然是男人当然是不然我怎么那么喜欢龙女呢,哈哈”

“那你一不想当皇帝;二不想要很多女人,但你的目标为什么是姬十二呢只是因为他是顾还卿的丈夫,你妒忌了,所以想毁了他”

宗政野再次开动脑子猜测:“还是说,又有人求你,像毁了轩辕黛一样,毁了姬十二,让他称不了帝”

“不是。”花非花摇头:“姬十二跟轩辕黛不同,不好毁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他有可能是轩辕煜的转生。”

“这不是原因吧”宗政野完全不信:“转生不转生什么的,没有前世的记忆,对你影响不大。我倒觉得,是因为姬十二身上,有你亟欲得到的东西,你一直得不到,才不得不把主意打到顾还卿的头上。”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花非花突然发怒,吼道:“你要的无非是姬十二的血和轩辕煜的石像,还有姬十二的骨头,其他的,你无须知道太多,好奇心太重,对你并无好处”

见花非花有翻脸的趋势,宗政野气的两个拳头都捏紧了,不过为了顾全大局,他还是忍了又忍,把那口恶气忍下心头。

无他,只因为他太想得到姬十二的血和骨,以及轩辕煜的石像了这可关乎他们南疆的运势与命脉,如今南疆也不太平,闹得四分五裂,若有了这三样,南疆王一统南疆指日可待,即便想称霸中原也非什么难事。

他用力按着手底下轩辕煜的石像,似在感受这尊石像身上源源不断的邪恶力量。

轩辕煜的石像易得,纵然没有轩辕煜的画像,但若看到这座石像,照着塑十尊八尊也没问题。

但是,用轩辕煜的血塑的石像,世间却仅此一尊,错过再无

这是唯一一次得到轩辕煜石像的机会,宗政野不想错过,而与轩辕煜石像同样不易得的还有姬十二。

此子天命所归,一生下来便是有几层贵重身份压身的天之骄子,长期处在重重保护之下,身边不乏能人异士,谁想打他的主意,都担心偷鸡不成会蚀把米。

连花非花几次想下手都顾虑重重,最后不得不另辟蹊径,改从顾还卿身上着手。

当然,这是宗政野刚刚才揣摩明白的,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花非花想得到姬十二,无非是与他的目的相同,想重塑轩辕煜的雕像,然后利用这尊雕像称霸天下,并且还能得到顾还卿,可谓一举数得。

然而从刚才花非花的话语分析,他志不在江山,对龙女倒是一如既往的热衷,同时他也承认他的目的是姬十二。

花非花他要姬十二干什么呢宗政野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血和骨都给他,那姬十二还有什么

皮和肉这些有什么用生吃,煮着吃宗政野觉得花非花不像是干这种无聊事之人,何况姬十二不是唐僧,他的皮肉吃了也不能长生不老。

宗政野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明白花非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花非花也不希望他懂,他抱着龙女的雕像,模样如痴如醉,喃喃地道:“龙女,我们很快就可以在一起了,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顾还卿等人来到那座已崩塌的小山,找到了冷奕所说的那个秘道,都没有贸贸然的下秘道,主要是小山坍塌的莫明其妙,而凤燕然和冯奶娘的呼救声也消失了好一会儿。

但先前围着他们攻击的那些“毛人”和“野人”一见秘道,顿时如见救星,都纷纷跳进秘道,争先恐后的往前跑去。

毛人大多身材高大,力大无穷,爬山、过沟坎如履平地,跑进秘道,一会儿便不见踪影。

姬十二一挥手,对自己带来的弓弩手道:“射”

于是弓弩手们都张弓搭箭,把特制的火药箭纷纷射入秘道。

只听秘道里犹如年节时家家户户在放炮竹一般,全是轰轰轰的爆炸声,一阵接一阵,不绝于耳。

云绯城非常担心:“这样会不会伤到我的奶娘和燕然啊”

姬十二长身玉立于顾还卿身后,冷着脸不答,列御火代为解释:“她们既是诱饵,又是人质,我们越快上当,她们死的越快。”

“”云绯城。

听不懂,那他们这是上当还是没上当啊

谢轻衣把她拉在身畔,低声道:“没事。”

云绯城安心了,可是想到那些箭,又觉不妥,还是列御火回答:“这些箭上面绑了一些能解百毒与瘴气的药粉,可了防止我们下秘道之后,不为瘴气和毒药所扰。”

众人都围着秘道口研究,唯独身后之人一声不吭,浑身冷气直冒,那冷意往自己的脖颈直窜,弄的顾还卿的颈子都起了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

她汗了汗,回头瞄了姬十二一眼,觉得他真是孩子气,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闹别扭呢

谁知她不看过来还好,一看过来,姬十二干脆把脸扭到一边,只给她一个近乎完美到极点的迷人侧脸。

他容颜如玉,长发如墨,一身清贵之气如春晖明耀,令人怦然心动,而此刻他抿着漂亮的唇,眼帘微垂,浓长的睫毛合下来,那形状优美的让人心醉

真是个让人惊艳的绝色少年顾还卿只觉唯美难言,一时间竟忘了置身何处,只如同刚开始见到他那般,心间似有什么在撞击。

而恰好在此时,姬十二回过头来偷瞄她。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怔然,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如同天雷勾动地火,两人的目光紧紧交织在一起,任时光流逝,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山风吹来,拂动顾还卿侧脸上的几绺青丝,姬十二上前一步,伸手替她将发丝勾回她的耳后,目光仍像是凝结在她脸上。

他的手生得好看,修长薄削,优雅细致,动作亦很温柔,望着她的眸中溢满柔情缱绻之色,一种莫名的情愫迅速在顾还卿的眼里和心间蔓延开来,心跳声便愈发激烈的不可扼止。

她望着他不动,一又堪比黑宝石的美眸渐现痴迷之色,似被他无双的男色所迷。

姬十二心头爱意泛滥,胸臆间竟充斥着一股的男性骄傲,他沾沾自喜地想,就算卿卿不记得他了,可他照旧能迷得她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久违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让人飘飘然,他忍俊不禁,对顾还卿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微笑。

他眼眸含笑,睫毛弯弯,银袍雅致,风姿卓绝,衬着他唇红齿白的精致面容,好看的宛若一尊玉人似的。

顾还卿心里蠢蠢欲动,觉得他好看的一塌糊涂,恨不得立时抱住他亲两口咽了咽口水,她鬼使神差的飞快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你真好看。”

“”姬十二顿时风中凌乱。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他,他这是被调戏了吗是吗

正欲咬牙切齿的反击回去,云绯城却使出吃奶的力气,拉着顾还卿的手臂,硬要把她往自己那边拖。

她气恼地瞪了姬十二一眼,伸手蒙住顾还卿的眼睛,恨铁不成钢地道:“不许看他,他不就长的漂亮点吗才一会儿功夫没看住你,你就被他迷的五迷三道的,连甲甲下了秘道你都不知道。”

“”顾还卿顿时暴布汗。

就说男色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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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昨晚轩娘忘了时间,导致审核迟了几分钟,只能早上了,么么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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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2 姬贱贱? 约摸是想在姬十二面前表现一番,甲甲率先冲入了秘道,众人一看它都下去了,皆跃跃欲试。

被云绯城一番耳提面命的提醒,顾还卿再也不敢看姬十二了,怕看着看着,又被他勾去了魂。

她快速的跃入秘道,去找甲甲了。

姬十二紧随其后,在顾还卿下秘道的一瞬间,他便陪着她下去了。不过此刻他乖觉极了,只悄无声息的跟在顾还卿身后,并不上前去撩拨她。

倘若时间允许,他倒希望能施展自己的男性魅力,把顾还卿迷的五迷三道的,然后不由自主的投入他的怀抱。但花非花不死,兽孩谷不除,总让他觉得如鲠在喉,芒刺在背。

大概是毛人的个头高,体型大,秘道修建的又长又高,还不时有光亮从壁缝漏进来,一点都不黑暗。

“哞哞哞”

甲甲在前头,把自己蜷成一个百来斤的大刺球,在秘道里滚过来滚过去,边滚边嗥叫,不知抽啥风。

它的叫声如打雷,传出很远,外加秘道有回音,众人的脑子直被它叫的“嗡嗡”作响。

“它这是怎么了”云绯城边捂耳朵,边不解地问。

“是太兴奋了吧”顾还卿蹙眉看着甲甲,总觉得这家伙的表现异于平常。

姬十二却道:“设若这条秘道是真的通往兽孩谷,那甲甲的这种反应也很寻常,因为”

他顿了顿,发现顾还卿正美眸莹莹地看着他,他心下一荡,身体有些悸动,忍不住又犯了邪心思,就想凑过去一亲芳泽没鱼,虾也好,总归也能解解馋额,不是,是解相思

“说话就好好说话,别想动手动脚。”谁知云绯城正虎视眈眈的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见他要不规矩,她立刻虎起脸,把顾还卿自己身边拉了拉。

“”姬十二。

哪来的这么一颗大煞星也忒能煞风景了

他挑挑眉,浅眯黑眸,坏心眼地看了看云绯城的脚下,状似无意地道:“云姑娘,你脚下踩着什么好像是一条五彩斑斓的大蟒蛇。”

“啊”云绯城一听,立刻尖叫着扑到谢轻衣的背上,像个猴子搂住谢轻衣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不下来。

谢轻衣:“”

顾还卿:“”

谢轻衣瞥了姬十二一眼,觉得这家伙真幼稚,白瞎了那么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别怕,有蛇也被甲甲和毛人吃光了。”他一边安抚炸了毛的云绯城,一边把她往背上颠了颠,伸手托住她的两个腿弯,不打算让她下地了。

云绯城舒了一口气,安安心心地趴在谢轻衣的背上,回头还能继续找姬十二的麻烦:“你这人太坏了,我怎么也不能让卿卿嫁给你。”

“”众人。

姬十二撇唇轻嘲,几步上前,半蹲在顾还卿的前面:“卿卿,来,我背你。”

顾还卿;“”

她又不是云绯城,再说他也不是谢轻衣。她不看姬十二转过来的脸,也不看他动人心魄的眼神,只低声道:“别闹了,刚才你想说什么”

姬十二这才正了正神色,老老实实的起身陪在顾还卿的身畔,而谢轻衣则不动声色地把云绯城背远一点,省得她又招惹姬十二,再被他算计死无全尸。

“龙女的驭龙兽,死在兽孩谷,由于它的体型太过庞大,当时轩辕煜未能把它的尸身带出兽孩谷,过后再去找兽孩谷,却遍寻不着。”

姬十二言简意赅地对顾还卿道:“而花亚男和花氏一族的巫师心里扭曲到了极点,他们把驭龙兽的尸骨,合着浸满了驭龙兽血液的石块,一起雕塑成了一个巨大的驭龙兽石像,放在兽孩谷当镇谷兽。”

顾还卿心里一动,有些讶然地问:“轩辕轩辕煜是送龙女九龙轩辕弓的人吗”

姬十二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继续道:“甲甲可能是受了龙女驭龙兽血液的影响,或者是驭龙兽尸骨的影响,难免有些心浮气燥,它现今还小,能力和心理都无法与龙女当初的驭龙兽相匹敌。”

顾还卿默默地点头,脑子里那个名叫大甲的庞然大物一闪而过,她能想到大甲死时,龙女是多么的伤心。

“但花亚男和那个巫师的野心远不止如此,当时,轩辕煜在兽孩谷也受了伤,他吐了很多血,危在旦夕,若非龙女竭尽全力救治他,他未必能活下来。而花亚男则把他吐的血和染满他血液的石块收集起来,同样也塑成了一尊石像。”

顾还卿一怔。

姬十二接着道:“龙女当时为了救她的驭龙兽,也曾血洒兽孩谷。花亚男如法炮制,用她的血合着石块,给她也塑了一尊活灵活现的石像。”

“他这是想干什么”顾还卿疑惑地道:“按说花亚男塑龙女的石像,是因为他喜欢龙女,可轩辕煜是他的情敌,他没道理给轩辕煜立碑塑像啊”

情敌,恨到深处,除了和对方老死不相往来,只怕还希望对方永世不能超生吧

“难道难道花亚男以为用血塑个雕像,就能让轩辕煜永世不得超生”顾还卿大胆猜测。

姬十二赞许地点点头:“你猜的不错,花亚男起初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当时与他合作的巫师可能是学艺不精,也可能是那个巫师坏虽坏,却也有自己的底限,不肯做这种伤天害理,会遭天谴的恶事,反正这尊石像对轩辕煜本人没什么影响。”

“那对谁会有影响”顾还卿顺着他的话问。

“佛曰:不可说。”姬十二唇瓣微扬,看着她的黑眸里露出狡黠而愉悦地光芒,还有一丝调皮。

许是情到深处无怨尤,刚开始,他的确很计较顾还卿不记得他的事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夫妻,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顾还卿谁都可以不记得,唯独不能忘了他

但因为是那个人,因为太喜欢,他竟然慢慢想开了,且很快释怀,觉得这比他娘骗他,撒谎说顾还卿回了她异世的娘家,让他坐困愁城,一筹莫展的好。

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捱过来的

表面上,他表现的很坚强,只一个劲的威逼利诱清虚道长,逼他给自己想办法,其实他的内心何尝不是充满惶恐,害怕就连清虚道长都束手无策,无法帮到他,让他这辈子都找不回卿卿。

那些日子,他时时刻刻都受着痛苦的煎熬连做梦都是惶惶不安,惊惧满眼,就怕噩梦成真。

每天皆是度日如年,盼星星盼月亮般,只盼着清虚道长能给他指一条明路,或者能介绍一个法术更高强的法师给他。

他本不信命,是因为他比寻常人多了几分权力与财富,可以倾一己之权,集天下之富,肆意的找寻能人异士来帮助自己。

正是有这分凭持,他才没有倒下,没有如丧考妣,甚至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后来,他娘的谎言被花含烟拆穿,卿卿原来哪也没去,她只是去南阳寻找九龙司和兽孩谷了。

他的心中刹那间升起无限的希望,但高兴之余却是更为忐忑与惶恐伊人独自一人,只带着甲甲,其间不知要经历多少危险,可他却不在她身边。

那种焦虑竟比先前更甚

主要是怕她出事,在他鞭长莫及的地方,那他真的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如今她就在他身边,只是不记得他了,却并不排斥他,还与他有说有笑,甚至会柔声细语的叮嘱他小心,与从前待他一般无二。

他应该知足;应该感恩,感谢上苍感谢老天及诸天神佛,放了他一条生路,给予了他生的希望

他实在无法想像,当他找到顾还卿时,她身受重伤或者了无生气,更或者已与他天人永别,那他该如何

尤其在听了轩辕煜与龙女的悲剧之后,他感触良多,变得更惜福,也更懂得珍惜和感恩。

故而此时此刻,即使面对困境;即使顾还卿拿他当陌生人看,可他依然能笑着从容面对,甚至不时以逗弄她为乐。

有比较才有幸福,这句话,他此刻真正的懂了

灭夜焰,之所以能灭的那么快,所有的动力都是想快点回来见卿卿,顾还卿就是他做事的动力。

此刻她就在他身旁,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们可以并肩做战,世间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顾还卿固然不知道他的心情为什么变好,先前明明都垂头丧气,沮丧而失落的,此刻却笑的如沐春风,俊雅而闲适。

不过她还是觉得他孩子气,都什么时候了,还跟她打哑谜于是想也不想地道:“姬贱贱,你还可以再幼稚点。”

“”

“”

“”

往秘道狂奔的众人倏地都停下了脚步,一脸惊异地望着姬十二与她。

连姬十二本人也呆住了,顾还卿竟然能叫出他们两人私下亲密时他的浑号这也太让人惊奇了,他没听错吧

顾还卿也愣住了,姬贱贱这谁啊一听就不是好人名,她怎么糊里糊涂的喊他“姬贱贱”

他该不会生气了吧她小心翼翼地偷觑姬十二的脸色。

“哈哈哈”云绯城快乐死了,拿手快活地拍着谢轻衣的肩,两腿晃个不停,乐不可支地指着姬十二道:“原来你叫姬贱贱,哈,姬贱贱哈,人如其名哟”

“”姬十二的脸顿时黑了。

而列御火等人羞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安昶辰以手握拳,微垂着头,和他的侍卫要笑不笑。

顾还卿则一脸尴尬,有些抱歉地望着姬十二,双唇张张合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至于谢轻衣,当云绯城还欲再次笑话姬十二时,他眉眼不动地放下她,一把捂住她的嘴,继而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往前行。

安昶辰冲自己的侍卫挥了挥手,咳了咳,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走了。

列御火等人也佯装十分着急地四处检查秘道的情况,举着手中的武器在石壁上敲敲打打,俨然方才什么也没听到。

“那个,对不起啊,我”知错能改,顾还卿压低声音地给姬十二道歉:“我脑子不好使,有时会词不达意,你莫计较。”

计较什么姬十二叹了一口气,姬贱贱虽然难听,但好歹她记得,她叫出来了,她并没有忘了他

假以时日,她说不定会想起姬十二。

他去牵顾还卿没拿弓箭的手,顾还卿竟没有避开,她觉得自己八成是心虚,所以才会容忍他类似于轻薄她的举动。

顾还卿的手依然如他记忆中的那么柔软,美好,十指纤长,虽然常握弓箭,却并不显粗糙,看着弱质芊芊,优美动人。

他垂着头,不舍的握着,忍不住把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缓缓地摩挲,眼圈又不知不觉的泛红,有热热的泪意上涌。

他这是要哭的节奏

尽管姬十二一直垂着眉眼,可他浓长的眼睫不停轻颤,睫毛上似染着一层水汽,晶莹的光芒时隐时现,顾还卿觉得他就是在哭。

一股突如其来的酸涩瞬间涌上了她的心间,她心里也很难受,贴在他脸上摩挲的手指不禁动的动。

姬十二察觉到了,他怔怔地松开手。

顾还卿的手没有离开他的脸,她轻抚他的美玉般的面颊,低声道:“莫哭,等我找到九龙司,养出我自己的龙之灵,我会记起你的。”

“嗯。”姬十二只能点头,不敢抬头看她,怕让她看到他的狼狈,会瞧不起他,觉得他没出息。

“多摸摸我。”他只是低声央求。

即便他不说,顾还卿也舍不得让他难过,只要他快快乐乐的,要她做什么她也是愿意的,于是动作越发的轻柔。

被她摸的舒服了,只觉得她的手柔若无骨,就想一直被她这样抚摸下去,姬十二不由自主的在她的掌心蹭着,比向主人邀宠的大白更像一只猫。

手心被他蹭的发痒,顾还卿忍不住想发笑:“这么大的人了,可不好老这样,怎么跟猫似的”

“那你不能再叫我姬贱贱。”姬十二得寸进尺:“我在外面都没有面子了。”

“好。”

顾还卿正要说那我叫你什么呢,前面传来了云绯城的尖叫。

带着浓浓的伤感,却不失旖旎浪漫的气氛骤然被打散,顾还卿神情遽变,一把拉住姬十二的手:“快”

云绯城和谢轻衣走在前面,甲甲又在他们的前面,本来都好好的,云绯城忽然一脚踏空,她脚下赫然裂开了一个洞,她整个人掉了下去。

云绯城被吓的魂飞魄散,惊恐万状,忍不住惊叫起来。

幸亏谢轻衣抓着她的手腕,练武之人反应快,他用力一提,把她提上来了。

受此惊吓,云绯城惊魂未定,抚胸靠在谢轻衣的怀里,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白的像纸,整个人都还在发抖。

“大家要小心了,这里可能有机关和暗器了。”顾还卿拍了拍云绯城的肩,俯身观察她脚下的洞。

谢轻衣道:“底下有流水。”

洞口黑乎乎的,约摸半米见方,也不知有多深,但他们都听到了隐约的水流声。

顾还卿从箭囊里抽出一根普通的羽箭,正要射下去,姬十二却递给她一支穿云箭:“用这支。”

顾还卿依言射了下去,“哧哧哧”的火花声中,洞里有了光亮,原来只是洞口小,洞下面却空荡荡的,显然另有乾坤。

穿云箭越往下,众人目之所及处,渐渐竟出现了一头巨大的怪兽轮廓,那怪兽头小尾长,身躯隆起而巨大,全身覆着碗口大的土黄色鳞片,静静伫立在哗啦啦的黑水中。

“这是”众人吃了一惊,眼中皆露出了愕然之色,纷纷道:“这是什么怪兽这么大怕不是有千把斤吧”

“龙女的驭龙兽就是这模样。”顾还卿神情淡淡地道:“不过龙女的驭龙兽比这只大一倍都不止。”

就在此时,去前面查探情况的侍卫来报:“前面出现两条岔道,里面有轰隆隆的怪声,我们该走哪一条”

穿云箭上的火光很快熄灭了,洞口又恢复了黑暗,大家都慑于怪兽的模样,一时三刻竟没有人开口。

姬十二拉住顾还卿:“我们先去前面看看。”

众人俱都提高了警惕,缓缓行了约摸百来米,果然发现秘道被一分为二,出现了两条岔道,而这两条岔道中,果然有“轰隆隆”的怪声。

怪声越来越近,每一下都似响在人的心头,所有人皆严阵以待,弓弩手也目光凌厉的瞒准了两条道路。

缓缓地,左边那条道上出现一个红色的身影,很快,右边那条道上也出现一个红色的身影。

两道身影皆是一身喜服,所不同的是,左边是头戴帽花,一身新郎倌的喜服;右边则是新嫁娘的喜服,凤冠霞帔,头顶织金喜帕。

这情景真是诡异,新嫁娘被喜帕所挡,看不出是谁,但那个新郎倌的五官,却与姬十二有几分接近。

众人的目光在这两道身影上游弋,又在姬十二身上停留,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困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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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93 谁绘的画? 顾还卿侧眸对姬十二道:“那个新郎倌跟你好像。”

“那里像”姬十二挑眉看她,双眸沉郁,语气幽幽:“你有好好看过我么”

没好好看过你,又岂会被你迷的五迷三道顾还卿肚内腹诽。

双方对峙,都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姿态,那一对红衣人在两条岔道上静默而立,这方的顾还卿等人也没有急着动手。

安昶辰上前几步,欲上前问话,姬十二却淡淡地道:“不必问了,这俩人要么是死人,要么被人点着穴道。”

安昶辰优雅颌首,凝目沉思。

顾还卿沉吟:“换言之,其实这里已经出现了三条道,刚才那个有怪兽的洞也算一条,再加上这两条,这三条路都有可能通向兽孩谷,但也可能不会。”

她看了看人数:“如果我们兵分三路,分头行动,会不会正中了敌人的诡计”

云绯城忙道:“卿卿,刚才吓死我了,我们还是别分开吧,要不我再掉下去,你就看不到我了。”

顾还卿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为谨慎起见,我还是找根绳子把你拴腰上吧,不管怎么说,你身上还有兽孩谷的半张地图呢。”

云绯城一听,吓了一大跳,担心顾还卿又要用酒或者火烧折腾她,忙表示要拴也和谢轻衣拴在一起,坚决不会和顾还卿拴一起。

“地图”姬十二看了云绯城一眼,微蹙俊眉。

“就是兽孩谷的舆形图,可惜没找到,不然我们也不会绕弯路,从这毛人谷着手。”

顾还卿把安、云两家和龙家之间的关系源源本本的告诉了姬十二。

姬十二从花含烟那里已得知了安、云两家与龙氏有关系,且他一打照面便清楚了安昶辰的真实身份,也通过云绯城的名字知道了她是谁。但是,花含烟毕竟是花家人,对龙氏一族的事所知有限,故而姬十二并不清楚安、云两家和龙氏有婚约。

此刻听顾还卿一解释,他知道了前因后果,对三家有婚约一事依旧很介怀,怎么想怎么不舒服,不过他脸上不露声色,只打量着两旁的石壁,对顾还卿道:“但从毛人谷着手应该是对的。”

他回头望了望,指了指来路:“我怀疑那头巨兽就是龙女的驭龙兽,你不是说龙女的驭龙兽就长那副模样吗”

“龙女的驭龙兽”安昶辰不禁望向甲甲,想找出这两者之间的相似之处。

“大甲”顾还卿则拧着眉道:“你是说,洞底的那头巨兽就是花亚男用大甲的骨和血塑的镇谷兽并非活物,而是石头雕刻的”

难怪她刚才觉得那头巨兽与龙女的大甲相比,体型要小了许多,原来只是个塑像。

不过这雕像雕的也未免太逼真了点,远远看去,感觉像是真的一样,仿佛下一刻便会腾身跃起,大声咆哮,连它身上粗硬的鳞片都散发着棕黄色的光泽。

可惜她脑子里只隐约有大甲庞大的轮廓,却并不清楚它长着什么颜色的鳞片。

比如甲甲,鳞片已接近黑褐色了,在夜色下幽亮幽亮的。

只是甲甲的个头与这头镇谷兽一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而且甲甲和大甲长的并不像,大甲除了头小尾长,它的颈子也很长,真要说像什么,倒有一两分像恐龙,跟甲甲这穿山甲造型相去甚远。

“说到兽孩谷的舆形图,此事倒有点蹊跷。”姬十二又道:“若真有此图,为何轩辕煜和龙氏一族找了兽孩谷这么多年,都未能找到”

云绯城愕然:“姬”

她本想喊姬贱贱,但到底是做过郡主的人,打小被教育的极好,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只是对姬十二道:“你不会是想说,我家世世代代保护和珍藏了这么多年的图是假的吧”

“没有说你家的图是假的。”姬十二长指抚眉,头也不抬地道:“我只说,你家的图可能有古怪,不然你说说,为什么有地图,轩辕煜和龙氏一族为何还是找不到兽孩谷最后却只能把图和九龙轩辕弓交给你家保管”

“”云绯城语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哪知道。

顾还卿却道:“她家那幅画儿被人涂改过,原画上面应该有龙女,可后来有人把龙女涂去,只留下九龙轩辕弓及半个夸张的兽孩谷,就连那些夜叉和巨猿一类的恐怖之物,形象也是极尽夸张之能事,真正的兽孩谷,未必是如此。”

姬十二点头,嗓音柔和地道:“我想也是,据花含烟所言,龙女是死在轩辕煜的怀抱,当时她已处在弥留之际,只留下了一些遗言,她并未提到龙女有留下舆形图。而据云家所言,龙女临死之际,用血绘出了兽孩谷的舆形图,并要后人务必铲除兽人谷。”

“我们不是当事人,并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且事情发生的太久远,想查也无从查起。”

他分析道:“我想,结合花含烟和云家之言,假设龙女当时绘下了兽孩谷的舆形图,恐怕以她那时的状态,也不可能绘的太繁复,必定是怎么精简怎么来,极有可能她还没有绘完,便咽气了。”

“那我家那画”云绯城被姬十二说的一脸沮丧,正要开口,谢轻衣却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莫急,听他分析完。”

云绯城只好忍了。

但顾还卿却提出不同意见:“可轩辕煜也去过兽孩谷,假使龙女绘的图不全,他不会补充吗况且,绯城家保护的那幅画,据说是龙氏当时的家主所绘,可究竟是谁把画上的龙女抹去了目的又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姬十二疑惑地目光在顾还卿脸上睃巡。

“怎么了”顾还卿问他:“我说的不对”

“不是。”姬十二道:“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一定坚持那画上有龙女照说真有人在画上做手脚,那定是小心翼翼,不会傻的让人发现蛛丝马迹,为何手艺拙劣到能让你一眼就看出”

云绯城抢着道:“我也奇怪,明明那画儿绘的天衣无缝,压根看不出有涂抹过的痕迹,挺原汁原味的,可卿卿她非说画上的龙女被抹去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顾还卿十分的理所当然:“我不是说过么,我可能撞邪了,脑子里莫明其妙有了一些龙女的记忆,而龙女她看到过原画,那上面就有她自己啊。”

“不对”

“不对”

姬十二没做声,只是盯着顾还卿在沉思,安昶辰和云绯城却异口同声地道:“不对不对,你是说过你脑子里似乎有龙女的记忆,但这幅画可是在龙女死后之后很久的事,你又是在哪里看到的呢”

“不对说错了”

“不对,不对”

这两人都快语无伦次了。

“不是你看到,是龙女在哪儿看到的”安昶辰问道。

云绯城也道:“对啊,据说,这幅画是龙女死后,龙主照着龙女留下的兽孩谷的血图所绘,不管是绘的全图,还是只绘了一半,龙女她都死了,她又是如何看到的难道说”

她缩了缩脖子,灵活地转动眼珠,神秘兮兮地道:“难道这世上真有鬼龙女她是用鬼魂看到的”

“”围在他们身旁的心腹侍卫都无语了,半晌不说话。

顾还卿却忽然道:“你们是说,如果不是龙女的鬼魂看到的,那么就是龙女亲眼看到过的不然我脑中不会有这么清晰的印象。”

“好像是这意思”云绯城已经糊涂了,基本不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安昶辰则条理清晰地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鬼魂可以排除了。”顾还卿有种豁然开朗,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感觉:“首先,这世上有没有鬼还不知道;其次,我脑中有关龙女的记忆,虽然凌乱不堪,但似乎都是她的生前之事,且还是她死前很久的事,连轩辕煜都不怎么有。”

“换言之,她很早就看到过这幅画,在她活着的时候。”顾还卿得出结论:“那时,那画上有她。”

云绯城和众人都挠头,不对啊,龙女活着时,画儿还没绘出来呢

但此时,姬十二却拉了拉顾还卿的手,表情慎重地道:“龙主我好像不是第一次听说此人了据说,花亚男之所以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正是他对花亚男略施的小惩。”

“”顾还卿顿时呆住了。

这件事她也听说过,按说花亚男偷窥了龙氏宝典,为治自己的天阉害了无数的性命,论罪,千刀万剐都不足惜。

而且他还犯了龙氏的大忌,龙主身为当时龙氏一族的家主,本该手刃花亚男,以防止本族宝典外泄。

但此人却对花亚男网开一面,只让他得了难治的皮肤病,从此变得半人半兽,并一直对花亚男犯下的恶行不闻不问,颇有些姑息养奸的意思。

倘若是他故意为之,故意纵容花亚男

顾还卿蓦地打了个冷颤,觉得离事实真相越来越近,越觉得不寒而栗,后颈发凉。

“你说,有没有可能龙主很早就绘出了这幅画。”姬十二和她想到一块去了:“那时,画上就有了龙女,而龙女凑巧在无意中看到过这幅画,并对这幅画记忆深刻”

顾还卿看着他,他也看着顾还卿。

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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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4 石雕像 都不是笨人,一下子就想到:倘若此事真跟龙主有关,那这里面的玄机可就大了

“龙主为何要这么做他的目的是什么”安昶辰率先说出心头的疑惑:“而且给云家的那幅画,究竟是不是龙女原来看到的那幅画”

姬十二道:“这个倒不难,可以让列御辩一辩画,他家祖祖代代善于鉴别书画,但凡有人在画上做过手脚,不论做的多么巧妙,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约摸都可以识破。”

顾还卿顿时对那个老冲着她笑,并介绍自己叫列御火的家伙肃然起敬,原来人家还有这种了不起的本领

“但我想龙主不会这么笨,留下这种容易让人识破的把柄。”姬十二又补充道:“何况云家也非寻家人家,王侯之家,不会连这点底蕴也没有,他们大概早找人鉴定过这张画了。”

他分析的极有道理,大家纷纷点头,连顾还卿赞同他的说法。

不过顾还卿却另有话说:“我倒觉得,画是不是原画倒在其次,最主的是,龙女看到的那幅画,是绘在花亚男创建了兽孩谷之后,还是在之前”

这个问题其实才是最重要的

设若那幅画是绘在花亚男建兽孩谷之前,那就说明花亚男只是龙主的一颗棋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按照龙主规化和设计好的套路在走。

那幅画,极有可能是龙主预先设想出来的蓝图,只等着实现的一天。

说白了,花亚男只不过是一只白老鼠,龙主拿他在做实验而已。

但设若那幅画是绘在花亚男建兽谷之后,那证明花亚男的一举一动毋庸置疑都落在龙主的眼里。

花亚男也许知情,也许不知情,但无论哪一个结果,都能说明龙主正是花亚男身后的那只黄雀。

至于龙主身后还有没有黄雀,那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迄今为止,谁也不能肯定龙女亲眼所见的那幅画,就是龙主所绘。

只是大家都以为龙家给云家的那幅画,是龙主所绘但那幅画上没有龙女,有可能是龙主照着原画描摹的一幅,只不过没有把龙女描在里面,并不能说明他就是原创。

“卿卿,你仔细想想,看龙女记不记得谁是绘画者”云绯城催顾还卿:“是不是龙主。”

若是龙主,就不必再找幕后之人了,直接顺着龙主这根藤摸下去。

顾还卿摊手:“真的没有,只有龙女看过这幅画的记忆,压根没有绘画者的印象。”

“真是伤脑筋。”事情越来越复杂化,几个人只觉匪夷所思。

那幅画谢轻衣随身携带,他取出来让大家研究。

几个人边观画,边纷纷道:“而且真的很奇怪,为什么原画有龙女,后来没有她了呢这有什么寓意龙主故弄什么玄虚目的何在”

这个时候,他们都不急着去找兽孩谷了,只让侍卫注意着那个洞口,还有那两个红衣人的动静,余下的皆围着画儿思考起来。

少倾,列御火已鉴定完毕,果然如姬十二所料,此画没有做过手脚。

也就是说,此画是龙主照原画绘的。

虽然这个问题不重要,但能排除一样是一样。

“先不管龙主后面有没有黄雀,或者他也是受人指使,我们暂且先锁定龙主,只当他是原画的绘画者,而后再想其他。”顾还卿提议。

她的提议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恰在此时,右边岔道上凤冠霞帔的那个女子动了,她缓缓的往后倒退而去,岔道里登时又发出那种“轰轰隆隆”的怪声。

“爷,是否要放箭”

“公子,她要跑了”

冷奕和安昶辰的侍卫都等着主子下令,云绯城也很着急:“卿卿,怎么办,我们要去追她吗”

而顾还卿则目光犀利地盯着那女子,嗓音清冷地道:“是燕然”

“她的喜帕掉了”有人同时叫道。

秘道里的风不知何时变大,女子缓缓往后退时,头上的织金喜帕被风吹落,露出了一张精致无暇的脸蛋,峨眉弯弯,双瞳若水,琼鼻丹唇,不是凤燕然又是谁

只不过她此刻双目呆滞,神情木讷,哪有素日顾盼神飞,温柔妩媚的半分模样。

“另一边会不会是冯奶娘扮的”顾还卿忽然看向左边岔道上的红衣男子。

“有可能”谢轻衣放开云绯城,蓦然纵身跃向那红衣男子。

“小心”

“轻衣小心。”

在谢轻衣扑向红衣男子的同时,顾还卿已夺过一个侍卫套在肩膀上用来登高攀岩的粗绳,上前几步,用力将绳索掷向凤燕然。

绳索套住了凤燕然,顾还卿手腕一抖,却没有莽莽撞撞的硬把她往回拉,而是非常有技巧地先让她的身躯拔高,然后才迅速把她拉了回来。

她料的没有错,凤燕然那呆滞的神情,已说明她不是被点了穴就是中了药,一个不能动弹的人,如何能在这石道里来去移动

看着就不像步行的样子,而是在平行移动,顾还卿寻思她的脚底是不是有什么机关,甚至有可能她的双腿都固定在机关上。

如果硬拉回来,可能会使凤燕然受伤。

故而她多了一个心眼,先试着看能不能帮凤燕然脱离那个机关,结果把凤燕然一拉高,她的脚底下便露出一朵边缘凸起,中间却凹进去的白玉莲花。

白玉莲花不大,做工也不细致,凹陷在坚硬的石地上,而凤燕然却站在莲花的中央,裙子垂落,正好将整朵莲花掩的严严实实。

从头至尾,凤燕然都没有动,而是这朵载着她的白玉莲花在慢慢移动。

至于左边那条岔道上,同样如此,而顾还卿怀疑是冯奶娘假扮的,长的比较似姬十二的那个男子,已被谢轻衣救回。

用白玉莲花做的机关,也真是高明顾还卿佩服的五体投地。

人是救回来了,但这里处处是陷井,步步是机关,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那个似姬十二的男子果然是冯奶娘扮的,但她和凤燕然一样,都目光呆滞,神情木讷,根本不是被点了穴,倒像是中了药,或者中了某种邪术。

顾还卿垂着眼眸想了想,便和姬十二,以及安昶辰,还有谢轻衣商量,既然把人救回来了,不如先顺着原路回去,至于兽孩谷,以后再说。

“但这两人好像中了南疆秘术,就这样回去,只怕也是死路一条。”吕七在一旁抱拳插话。

吕七是姬十二这次带来的人,是沧海宫擅长旁门左道,懂一些阴阳五行与八卦学说者。

“南疆秘术”顾还卿看着吕七。

安昶辰也道:“看着是像中了南疆的秘术,而且还是比较高明的巫术,看她们双目无神,神智全无,跟傀儡一样。”

安昶辰文武全才,平日涉猎的东西比较多,连说起南疆秘术,也是头头是道。

顾还卿沉吟着道:“难道花家人还懂南疆秘术他们花氏一族不是有自己的巫师吗”

吕七绕着冯奶娘和凤燕然仔细打量,极慎重地道:“这并非寻常的南疆秘术,应该出自南疆比较有名的巫觋师之手,属下看着倒有点像南疆大觋师宗政野的巫术。”

“宗政野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南疆吗”对宗政野,顾还卿略有耳闻,知道他是南疆有名的觋师。

古代巫术盛行,称女巫为巫,男巫为觋,合称巫觋,后来亦泛指替人祈祷为职业的巫师,譬如花氏一族的巫师。

“有无法子可破”姬十二问道。

吕七和安昶辰双双摇头。

安昶辰道:“据说宗政野此人出自南疆的巫觋世家,他巫术高深,只为南疆的王族祭祀祈法,目前虽不是南疆的首席大觋师,但在南疆也屈指可数,想破他的巫术,很难。”

吕七也道:“的确如此,要找到比他高明的巫觋,极是费一番功夫,而且恐怕时间不等人,这位奶娘和这位凤姑娘未必能等到破法的那一刻。想要救她们,恐怕还是找到宗政野为上上之策。”

“这宗政野怎么和花非花搅在一起”

姬十二眯着幽深的墨眸,抿了抿漂亮的薄唇:“他为什么愿意帮助花非花为非作歹据花含烟所言,连花氏一族的巫师都不愿再与花非花为伍,甚至忍无可忍的到花含烟母女面前揭发了花非花,使得花非花再也回不到迦叶岛了。”

“花非花用什么诱惑了他或者说说服了他”顾还卿拍了拍自己的头,眉头越皱越深:“一般来说,只肯为王族服务的巫觋师,大多心高气傲,不屑自降身价,若花非花开出的条件不够,宗政野怕是断不肯与他合作的。”

“但花非花连花氏一族的巫师都无法打动,又凭什么打动的宗政野呢”

“可能人的不同吧,好比有的人喜欢权力;有的人却喜欢财富;而有的人却甘于平淡。”顾还卿道。

“此话有理。”姬十二勾了勾唇,眼眸含笑地凝视着她,低声道:“像我,权力和财富我虽不讨厌,但也不热爱,但我却最喜欢你。”

“”顾还卿。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嚼这些真是有够油嘴滑舌的。

正要再踹他一脚,让他长长记性,擅长机关之术,去探查那两座莲花的墨飞虎一脸异色的回来禀报:“爷,属下刚才看到一座石雕像,面容竟与爷你有几分相似,就在那莲花的下面。”

与姬十二相似的石雕像众人立刻来了精神。

...

正文 095 万人冢

姬十二火冒三丈!

他大爷的,把云绯城的奶娘易容成与他相似的模样也就算了,为啥连座石头雕像也要照着他的模样雕?

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花非花你个王八蛋,有本事你给小爷我等着!你害卿卿的帐小爷还没跟你算,你竟又把主意打到小爷身上,看小爷不弄死你个死杂碎!

姬十二心里一阵发狠,只恨不得把花非花和他的祖宗八代都剁了去喂狗。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不过面上却不显,毕竟不是当初十三四岁的年纪了,好歹多了几分阅历和成熟,性子也内敛了许多。

他自是不动声色,一派气度雍容地对顾还卿说道:“花非花不死,兽孩谷不除,你我一日不得安宁。既然已到了这里,总不好半途而废,索性遵照你家祖宗的遗命,铲平兽孩谷,杀了花非花,也省得有人再借着他们兴风作浪,大作文章。”

他的话意有所指,却正中顾还卿的下怀。

依着顾还卿的意愿,若今日只有她那一人,那她既然到了这里,入宝山岂能空手回?

——即便花非花是凶神恶煞,修罗转世;即便兽孩谷是龙潭虎穴,里面全是吃人的魔鬼,她也定是要闯上一闯!

鹿死谁手未可知,她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这次陪着她来的,除了谢轻衣和云绯城,还有安昶辰,更有因她受到牵连的凤燕然和冯奶娘,她便是不顾忌着自己,也要顾忌着大家。

旁的不说,云绯城和安昶辰现如今可都是他们家的独苗苗,这万一有个好歹,她如何对得起人家的爹娘?

因为顾虑重重,所以她才想带着凤燕然和冯奶娘打道回府,放弃兽孩谷之行。

但此时听姬十二这么一说,走是行不通了,何况若就这样回去,凤燕然和冯奶娘中的巫术谁来解?

云绯城和她奶娘感情很好,一直很紧张地抱着冯奶娘,唯恐连冯奶娘也要离她而去。

顾还卿看着余心不忍,而云绯城也神情坚决地道:“我们不走,我要跟轻衣去抓宗政野来为奶娘解秘术。”

至于安昶辰,凤燕然是他名义上的表妹,他道自己不能见死不救,何况他本就是要帮助顾还卿的,自然是跟他们共进退。

顾还卿见他们的态度都很坚决,便道:“好,那我们今日就跟花非花好好的斗一斗,看是他厉害,还是我们厉害。”

只要除掉花非花和他的兽孩谷,那利用他之人既使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无法实施了。

于是都去看墨飞虎说的那座石头雕像。

雕像在白玉莲花的底下,墨飞虎已把白玉莲花拆下来,原想研究莲花底下的机关,谁知莲花底下凹进去的地面是空的,一眼望下去,就能看到那座石头雕像。

与真人差不多大小,雕的是个浑身溢满贵族气息的年轻男子,他的五官看起来和姬十二是有几分相似,俊美而贵气,紫衣加身,宽袍广袖,衣饰看起来极为华贵,卓而不群。

这雕像虽是寻常的石头,可雕的栩栩如生,维妙维肖,连男子衣服上细小的褶皱都没有放过,还有他微扬的眼角眉梢,极具神韵,不失为一件值得珍藏的艺术品。

顾还卿心中一动,长睫微霎,喃喃地道:“这应该是轩辕煜,正是他把九龙轩辕弓送给了龙女。”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这雕像与姬十二像了,轩辕煜原是沧月的皇族,跟姬十二关系匪浅,而姬十二的长相随娘不随爹,偏向于轩辕族这边。

姬十二这才不恼了,并拉着顾还卿对着轩辕煜的雕像作揖叩头,嘴里念念有词,弄的顾还卿莫衷一是,都不知说他什么好了。

“龙女的雕像呢?”看完轩辕煜的雕像,几个人又开始寻找龙女的雕像。

不是说花亚男塑了三座雕像么,已经找到了驭龙兽的,轩辕煜的,唯有龙女的没发现了。

吕七道:“如果是三座雕像,而驭龙兽又是镇谷兽的话,龙女的雕像应该在……”

“轰隆隆——”

遥似从天际苍穹传来的一阵震天巨响,恍若雷霆般的炸在每个人头上,打断了吕七的话。

“怎么回事?”秘道都似乎受到震荡与冲击,连着晃了几晃,像是要坍塌一般,顾还卿按着甲甲隆起的背起身,转头搜寻巨震的来源之处。

“不会是地龙翻身吧?怎么震的这么厉害?”有人扶着簌籁往下掉沙砾的石壁猜测:“这座山谷不会崩塌吧?”

“走,去看看。”姬十二习惯性的拉起顾还卿的手,顾还卿一时察,已被他带着掠出好远。

她:“……”

众人:“……”反应过来后,立刻带上木木呆呆的凤燕然和冯奶娘紧随其后。

没有兵分三路,都跟着姬十二选择的左边的那条岔道。

“轰隆隆”的声音又响了若干次,每次那震动的巨响都响彻云霄,让人惊心动魄。

甲甲好似被震的心浮气燥,几次不耐烦的想昂天嗥叫,但顾还卿事先就跟它说好了,不许叫不许叫,不然容易暴露目标,被敌人发现藏身之处就麻烦了。

而且顾还卿知道大甲的雕像在那,外加大甲的雕像似有些古怪,她担心甲甲受其影响,并不敢让甲甲离自己左右。

离响声似乎越来越近,但这条岔道仿佛没有尽头,奔着奔着,众人都开始皱眉,有一股极浓郁的血腥味往这边飘过来。

“哪来的这么重的血腥气?”安昶辰俊逸的眉眼渐渐严肃起来:“好像杀了很多人一样。”

“我也闻到了,好浓,还带着一股恶臭,让人想作呕。”云绯城不适的捏住鼻子,憋着气都不想呼吸了。

姬十二掏出一颗药丸塞到顾还卿的嘴里,顺势抚了抚她有些发白的脸,动作既轻柔又充满深深的疼惜与怜爱,嗓音说不出的温柔:“你没事吧,受不受得了?”

顾还卿也不是很舒服,主要是这血腥气混着难闻的恶臭味,直逼人欲呕,但姬十二给她的药丸有一股清香味,是那种略辛的香味,非常提神醒脑。

她瞥着姬十二:“你好像一点都不受影响,不觉闻了很难受吗?”

“我刚从战场上回来没多久。”姬十二对她柔和的笑着,面不改色地道:“每次经过一场血战之后,整个沙场犹如经过一场血洗的屠戮,遍地肢残,尸横遍野,到处飘拂着腐尸的气息,比这更臭更难闻。”

顾还卿立刻不敢小瞧他了,原本看他年轻,只有十七八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少不更事的豪门贵公子,没料到人家已沙场征战,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

“那你挺厉害的。”她由衷地赞道。

“嗯,我是很厉害啊。”被她夸的飘飘然,姬十二不要脸的照单全收了,厚着脸皮说:“为了不让我喜欢的人失望,我必须得厉害,这样我才可以早日回来见她。”

顾还卿眸光温柔地看着他,并不妒忌他喜欢的“那个人”。

姬十二也看着顾还卿,双眸闪动着异样的亮光,清亮而灼人,眸底慢慢蕴出笑意,轻声道:“怎么了,是不是又发觉我很好看?”

“……”顾还卿。

“……”冷奕和列御火。

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人还能含情脉脉地互相对望,他们是不是忘了正在赶路啊?就不怕跑着跑着,摔上一个大跟头?

冷奕和列御火在他俩后头听得无语极了,嘴角不停的抽搐。

心里真觉得姬十二不要脸,人家都不记得他了,他还能一如既往的肉麻。

而顾还卿也是有趣,嘴上说不记得姬十二了,可她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一颦一笑,分明都是记得姬十二的样子,两人的感情自始自终都没有变。

血腥气愈来愈浓,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要变成浓稠而黏黏的血液了,吕七乍然叫了声不好。

“怎么了?”

“这应该是宗政野在做法。”吕七脚下不停,速度不减,语气却肯定地道:“且他施展的还是南疆失传已久的巫术,名为‘万人冢之万人血咒’,据说此种巫术威力极大,若能力强的巫觋师使此术,不仅可以呼风唤雨,甚至能偷天换日。”

担心众人听不懂,吕七细心解释:“所谓巫师做法,实际上就是巫觋师通过一定的仪式,然后操纵某种神秘的力量来影响他人的生活和事件,以达到某种目的,在其过程中,巫觋师也会使用一些据他们认为赋有巫术魔力的实物和咒语。”

“当然,巫觋师也有好坏之分。”

他接着道:“好的巫师能卜筮测疾病、祝吉祈福,治病、诛邪;恶的巫师常常会搜集不和睦人的头发、胡须、指甲以及心爱之物,以备加害对方,还会利用小孩子的名字作祟,故而不要把小孩子的名字轻易告诉别人,省得受制于人。”

顾还卿和众人一样,顿觉“涨知识”。

然而,吕七也极困惑,他说:“宗政野施的这个万人冢之万人血咒,极伤天害理,杀戮屠尸,残忍至极!每施起来必弄的血雨腥风,孽气缠绕!据说要将数万人聚集在一起斩杀屠戮,再把这些人的血汇聚于一处,弄成血流成河的场面,这才得以施法。”

“而且人越多越好,就不知宗政野从哪儿骗来这么多人?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吕七眼中浮现深思。

“我知道了。”姬十二骤然停住步伐,挡在顾还卿的面前前,浅眯墨眸,眺望着远处,面无表情地道:“兽孩谷的那些兽孩。”

“……”众人悚然而惊。

※※※※※※

而此时那个阴森森的山洞中,宗政野正在问花非花:“你真的决定把这些兽孩屠的一个不剩?毁了花亚男辛辛苦苦创下的的基业?你就不觉得心疼和可惜吗?要知道,你为了这兽孩谷,也是做了不少贡献,花了不少心血的。”

宗政野此刻脸上戴着一具凶恶而狰狞的青铜面具,上有四个眼睛,丑陋而恐怖,大抵与驱鬼面具相近。

宗教野凡作法,必戴这种面具,花非花也不以为意,只负手通过山洞壁上的孔洞,专注的注视着外面的动静,嘴里哼笑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与花亚男相同,就真的蠢笨如花亚男吗?留着这个兽孩谷,与他人做嫁衣么?”

“什么意思?”宗政野跟花非花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对他的心思猜的并不透彻。

花非花冷笑:“龙主此人你听说过没有?”

宗政野亦算有几分本事,尽管长居南疆,中原之事似乎也瞒不过他,他略作沉吟,慢慢地道:“龙氏一族的某代家主,照龙氏一族的起落来看,他应该是龙女那一代的家主,他不是早死了吗?你怎么还扯上他?”

“聪明,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花非花嗓音尖利的夸他,尔后撇唇微讥道:“龙主是死了,然此人活着的时候,野心勃勃,表面上表现的无欲无求,心静如水,而他的内心实则欲壑难填,贪得无厌。”

“他一面道貌岸然的居龙氏家主之位,暗地里却一直觊觎着本族的那本宝典。”

“要知道,龙氏一族虽然拥有这本宝典,但也仅仅是拥有而已,其上那些包罗万象,博大精深,以及神秘莫测的丹方及方术,他们能使用的并不多,除了御龙术和驱兽、驯兽术,还有一些强身健体的武术以外,其他的,龙氏一族但凡有碰,必遭反噬和诅咒,非但不会有什么益处,反而会带来后患无穷。”

“龙主之前的龙氏家主都做的极好,一直没出什么纰漏,但到龙主的时候,他一直对本族的宝典心痒难耐。但是,他又不能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去为之。”

“这个时候,正好出现了花亚男这个浑不吝的蠢货,一头栽进了他的圈套中。”

花非花嘴边的冷笑扩大:“龙主此人,对宝典中蓄龙气,养龙气,以及龙脉之事最感兴趣,可见他内心深处一直做着帝王梦。奈何,龙家人只能为帝王御龙,这是宿命般的存在,连本领奇特,有异人之能的龙御天都无办法改变此事,最多只做到了迦南岛的岛主之位。”

“龙主狂热的想当皇帝,他之前的名字并不叫龙主,但在成了龙氏家主之后,他便只准许世人称他为龙主,原名则弃之不用,可见他的野心。”

“彼时,他已经暗地偷窥了不少《龙氏宝典》上的方术,至于长生之术,他七早八早便修练起,没有人发现他的真面目,一切都很顺利,除了他不是真龙天子,终其一生没有皇帝命。呵呵呵……”

花非花不住的呵呵冷笑,发出的笑声宛若夜枭,然后才继续道:“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皇帝命,却知道龙女有皇后命,正儿八经的凤身临世,且他还知道,轩辕煜有皇帝命,如假包换的真龙天子。”

“他恨死了,心里妒忌的发狂!一,他不能娶龙女;二,他不是轩辕煜。”花非花阴阴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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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6

“龙主妒忌轩辕煜,妒忌他可以娶到龙女,像他,明知道龙女是皇后命,却碍于血缘亲情而止步;明知道龙女美丽优秀,却只能把她培养的更加优秀而出色,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し”

“他不甘心啊!非常非常的不甘心!”

花非花笑的极渗人,话更渗人:“但命格这种事是天生的,龙主无法改变,而他和龙女之间的身份,他也无法改变,因此,他唯有想尽一切办法来改变其他。”

“倒行逆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宗政野语气淡漠地道:“龙主此人怎么样,本觋师不清楚,毕竟他做古已久,我只是觉得,他偷窥并偷练了宝典上这么多方术,逆天而行,就不怕遭到反噬和诅咒么?”

别人也许不信诅咒与反噬,觉得言过其实,但巫觋师一般都比较在意。

谁知花非花却犀利地反问他:“你此刻正帮我施行万人冢之万人血咒,这么丧尽天良的术法,你还不是照究在施为,你难道就不怕遭到反噬和诅咒么?你何尝又不是在逆天而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都能做得,为什么你觉得龙主会怕呢?”

宗政野用指尖轻抚自己的青铜面具,一言不发,淡漠依旧,但在面具里面的眸光却闪烁不定。

见此,花非花不由嗤笑一声,用黧黑的手指撩起自己胸前垂挂的乱发,颇有些玩世不恭地道:“人都是有贪欲和野心的,在某些利益的驱使下,什么反噬和诅咒啊,什么因果报应啊!都会抛之在脑后。”

“所谓忠言逆耳,你们这些巫觋自命清高,到头来还不是一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灭绝人性的事干不出来?何尝又想过后果?”

花非花的语气既尖锐又刻薄,宗政野素来心高气傲,如何能受得了?

他当下微抬下巴,态度傲慢地道:“龙主怎可与我们巫觋师相提并论?巫觋师法术高深者,哪个又不会嫁祸之术,岂会让自己被反噬和诅咒伤到?”

“哧!”花非花轻蔑的嗤笑声更大了,他看了宗政野一眼:“你可能不知道吧,龙主除了心智深沉,野心勃勃以外,他还是一位天赋极高的觋师。”

宗政野微怔。

“你莫非忘了?”花非花睨着宗政野,“龙氏那本宝典上,关于巫术的记载不要太多了好不好,龙主只要有心想学,随便偷得一两招都够别的巫觋终身望尘莫及。”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如今觋师会的那些把戏,在龙主眼里根本不够瞧。”他不屑地道:“你们都知晓的嫁祸之术,龙主岂会不知?这种让别人代自己受过的小把戏,龙主只怕都玩腻了。”

他的语气倒对龙主推崇至极,让宗政野深深不解,照他刚才所说,无论是花亚男还是花非花,都应该恨龙主才对。

“我是恨他,但同时我也感激他。”花非花有些神经质的摇晃着脑袋,一头乱发纷飞,他嘎嘎嘎地猖狂笑道:“没有他,也就没有我今日,更不会有我往后的辉煌!”

宗政野面具里的眉头微蹙,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一划而过。

※※※※※※

秘道那边,姬十二站立的位置竟是秘道的尽头!

整个长长的石道依山而建,环绕盘旋,一直延伸到了这座山的山顶才戛然而止,最后一截还是悬空,仿若挂在半空中的云梯,看起来无依无靠,无凭无仗。

往上看,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十月的太阳洒着和煦的金光;往下看,底下却是云山雾罩,瘴气弥漫的辽阔山谷,但见峰峰参差,谷谷相连,绵延起伏,好似没有尽头。

山风涤荡,愈吹愈烈,血腥气更重更浓,站在姬十二身后众人的发丝全被风刮的往后扬起,衣袂也被烈风吹的猎猎作响,不时发出扑打声。

他们好似被这场面震憾住了!许久无人出声。

云绯城都不敢看底下,只觉得头晕目眩,唯恐一不小心掉下去,会摔个粉身碎骨,但看大家都不怎么害怕,她也只好强撑着。

姬十二眯眸眺望着远处一座血色弥漫的峡谷,声音清冷而寒:“那里只怕就是万人冢的地方,此刻只怕血流成河了,没有数以万计的人,他们可以用兽孩来抵数,一样有用!”

“的确如此。”安昶唇不住颌首:“佛曰:众生平等,世间万物皆有灵,兽孩的命也是命,血也是血,南阳的许多百姓都知道,毛人谷的那些毛人不光只掳走妇女,有个别的毛人,甚至连男子都不会放过,据说他们掳去了也不吃,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顾还卿和云绯城,没再说下去。

“掳去做夫妻,生娃娃。”吕七知道他顾忌着有姑娘家在场,不好意思说,便接过话茬:“掳男子的,多是母毛人。”

“……”众人。

“真会生娃娃啊?”云绯城咋舌,尽管她听说过兽孩谷,但未亲眼所见,总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此刻才有些相信了。

顾还卿趋近她,与她咬耳朵:“我听说过一则故事,说是有一个猎人,进山打猎,被一个体型高大的红毛怪物掳走了,那红毛怪把猎人抱进一个悬崖峭壁上的深邃山洞,没有吃他,只是用巨石堵着洞口,把猎人困在洞里。”

“后来呢?”云绯城好奇地问。

顾还卿一本正经地道:“后来,后来那红毛怪生了一个小野人,原来这个红毛怪是个女‘野人’。”

姬十二回过头来,望着她似笑非笑地道:“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讲这则故事?还女野人。”

顾还卿:“……”这家伙的耳朵真灵。

“那小野人长什么模样?”云绯城问。

顾还卿不理姬十二,只对云绯城道:“这个小‘野人’与寻常小孩相似,只是浑身也长有红毛,不过这小野人长得很快,身材高大,力大无穷,不久已能搬得动堵住洞口的巨石了。”

“再后来呢?”众人齐声问。

“……”顾还卿回头,对着身后一双双兴味盎然的眼睛,顿时无语极了。

忘了这些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耳聪目明,她以为声音够小了,可这群人都听在耳里……

她说故事又不说完,慢吞吞的,众人的瘾头被勾起来,几乎都忘了身处险境,只顾着问她结果。

顾还卿只好把故事说完。

“那猎人思念家乡的父母和妻儿,总想偷跑回家,奈何他搬不动洞口的巨石,因此,当小‘野人’有了力气后,他便有意识地训练小‘野人’搬石爬山,终于趁着女‘野人’外出觅食的功夫,他偷跑出来了。”

“这样啊,还跑出来了,命真大。”众人舒了一口气,替那猎人急。

云绯城由感而发:“原来兽孩谷的兽孩就是这么来的。”

顾还卿脑子不好使,也只记得这些,要是谁再问后来,她也不记得了。幸好众人听过故事后,又把注意力放到远处的山谷,琢磨着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境。

唯有姬十二不满地挠了她的手掌心一下,幽怨地道:“能记得故事,为啥不记得我?我不比故事重要?”

她咳了咳,识相的转移话题:“真没想到,花非花苦心豢养兽孩,只是为了杀掉这些兽孩,这太不像花非花会干的事了。”

姬十二点点头道:“是不可思议,不管是花亚男还是花非花,为兽孩谷几乎耗尽心血,结果却只是为了用兽孩来做万人血咒?我还以为他有更大的野心和目的呢!”

“眼下我们要怎么办?”云绯城问道:“我们在这么高的地方,要怎么下去?”

顾还卿往下瞄了瞄:“顺着这座山下去。”

“……那能行吗?这山好高,掉下去会不会摔成肉饼?”云绯城胆怯不已,没法子,武功不高,心虚。

顾还卿不紧不慢地道:“把你绑在谢轻衣的背上,要摔你们一起摔,摔成肉饼也不寂寞,还能有个伴。”

“……”云绯城泪。

谢轻衣已拿出一根绸带,看样子早就准备好了,他一边把绸带系在云绯城的腰上,一边面无表情地问:“那我们要怎么破掉这个万人血咒,终止花非花的恶行?”

姬十二看了一眼吕七,吕七直截了当地道:“找到万人冢的位置,然后往东百来米的地方,即可找到宗政野,万人血咒的施术者不会离太远,否则会影响术法的成效。杀了宗政野,一切就结束了,包括被他施术的人也可以得救。”

说干就干,众人早准备好了,把凤燕然和冯奶娘缚到身上,都仗着功夫高,纷纷纵身跃下石道,去山上找落脚点,然后依次下去山谷。

顾还卿要把甲甲挂背上,姬十二却道:“我来。”

他一手把甲甲扔背上,一手抓住顾还卿,拉着顾还卿就跳下去了。

甲甲慌忙把爪子搭在他的两肩,觉得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仅认不出它来,还对它这么不温柔。

下了山谷,才发觉得这里的石头都黑黢黢,湿漉漉,与别处不同,而且树木花草格外的繁盛,高大。

谷间雾气弥漫,让人觉得日头都不明朗,阴阴的,风吹到身上也怪怪的。

“这里有瘴气,大家小心,当心中毒。”吕七把事先准备好的药巾发给众人,让他们蒙住口鼻,随后他带头往前走:“顺着血气,应该很快可以找到万人冢,大家随我来。”

既然要来闯兽孩谷,顾还卿等人事先也都做好了准备,一些必备的药丸是不可少的,以免到时手忙脚乱,不过为了警慎起见,还是用吕七发下的药巾蒙住了口鼻。

队伍快速往前,顾还卿和姬十二殿后,谢轻衣则带着云绯城走在他们的前面。

突然,谢轻衣拉着云绯城停了下来。

“怎么了?”顾还卿关心地问。

“……”谢轻衣有些迟疑,沉默了片刻,才拉开蒙脸的药巾,低声道:“我要说的话,事关你们龙氏,我不想让大家都听见,从而影响到世人对龙氏,以及你的看法。”

“是龙主的事?”顾还卿瞳孔一缩,已察觉谢轻衣要说什么了。

谢轻衣轻轻点头。

云绯城看看顾还卿,又看看谢轻衣,一脸迷惘:“轻衣你在说什么?为什么龙氏的事情你知道我却不知道?”

“因为你……”

“因为你……”

顾还卿和谢轻衣分别说了三个字,便都不说了。

顾还卿也拉下药巾,对云绯城道:“你爹可能觉得你一个姑娘家,武功又不好,有什么秘密交给你,你也保不住,不如交给轻衣省心。”

云绯城这才将信将疑的不问了。

姬十二抬眸看了谢轻衣几眼,眸中似若有所思,他淡淡地道:“我们边走边说,我带来的人皆是我的心腹,跟我同生共死多年,对卿卿只有绝对的服从,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顾还卿看了姬十二一眼,觉得他说的真奇怪。

而云绯城此刻心里有事,也没心思跟姬十二拌嘴,所以她没觉得姬十二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只催促谢轻衣快说,看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秘密。

“当年,喜欢龙女的不止轩辕煜和花亚男,她是一位既高雅又美丽,心地善良,且能力强大的女子,许多人爱慕她,却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谢轻衣开始述说。

“这许多人中,包括了龙主。”

“……”云绯城被脚下的石头一绊,差点摔倒在地,得亏谢轻衣一直拉着她。

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谢轻衣道:“龙主是龙女的叔父,同时也是她的师傅。”

“……”汗,禁忌恋啊!还乱那个伦……

“御龙氏一族,从龙御天开始,就是女子强于男子,无论是御龙和驭兽的能力,或是各方面的能力,龙氏的女子都比男子有天赋。除了传宗接代,龙氏男子在族中并不受重视,但龙主却是龙氏一族少有的比较有天赋的男子,他甚至比龙氏的许多优秀的女子更出色。”

顾还卿原本以为龙氏女强男弱,是受了母系氏族社会的影响,现在看来却不是。

“龙主是那一代的龙氏家主,他的侄女兼徒弟龙女则是下一代龙家的传人,甚至有可能会是下一代龙氏的家主。龙主看着这个美丽的少女日益长大,早已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

“他全心全力的培养着龙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好像看着自己的情人在成长,对龙女爱护有加,疼宠备至。”

“如果没有轩辕煜的出现,没有花亚男的贪婪和野心,龙主或许会把自己龌龊不堪的心思带进土里,永远也不会对人提及,也不会想过把这心思付诸于行动。”

“由于双方家族的极力阻止,轩辕煜和龙女始终走不到一起,一个不能入赘;一个不能嫁人,两人相爱多年,实在不能忍受,便决定放弃一切私奔。”

谢轻衣伸手拂开一丛荆棘,护着呆木若鸡的云绯城慢慢朝前走。

“而轩辕煜和龙女相爱了多久,龙主就妒忌了多久,那妒忌之火好像无数的虫子啃噬着龙主的心,他一忍再忍,一再压抑,得知龙女欲和轩辕煜私奔,他终于忍无可忍!”

“其实在轩辕煜出现之前,龙主还是一个大公无私,一心为族人谋福利的好家主,但在轩辕煜出现之后,龙主逐渐控制不了自己,时时刻刻都琢磨着要置轩辕煜于死地,不让他把龙女从他身边抢走。”

“无奈,轩辕煜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他生来顺风顺水,得天独厚,是受老天爷宠爱的那一类人——做什么事都格外的顺利,学什么也比别人事半功倍,优秀的让所有人妒忌,运气也好得出奇。”

“总而言之,轩辕煜和龙女各方面都很匹配,两人站在一起,如同明珠美玉般相得益彰。”谢轻衣总结。

“龙主愈发的妒忌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配不上龙女,轩辕煜的出现,让他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他必须加倍努力才能打败轩辕煜,阻止他和龙女相爱。”

“要如何变强?龙主日夜琢磨,冥思苦想,最后,他心里的邪念滋生,觉得只有偷学《龙氏宝典》,才会变得无所不能,永远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此事要冒极大的风险,甚至会带来极大灾祸,但此时的龙主已顾不得这么多了,超越轩辕煜的决心已胜过一切!对龙女的畸恋已让他丧失了理智。”

“他是家主,比别人更有机会接解到《龙氏宝典》,于是,他开始了变强之路。而《龙氏宝典》真说起来,要算是一本邪书,但凡有人看到过上面所记载的东西,就很难扼制自己一再偷窥下去的**。”

“龙主如此,花亚男亦是如此,这两个人都被《龙氏宝典》里面所记载的邪术及一些丹方迷住了。”

“之所以龙主让花亚男变成半人半兽的模样,并非是他不敢杀花亚男,而是花亚男也发现了龙主在偷学《龙氏宝典》,并发现了他对龙女起了要不得的心思,他早就做了防备,并威胁着要到龙女面前去揭发龙主。龙女心地正直,若知道有人做出危害族人的事情,必会揪出害群之马大义灭亲,龙主赌不起,只得容忍花亚男活着。”

“花亚男也是个不省心的,他妒忌轩辕煜可以得到龙女,又恨龙主让他变得不人不鬼,他便整日琢磨着要怎么消灭掉轩辕煜,并报复龙主。”

“龙主自以为花亚男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花亚男却通过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龙主和他合作,两人一起对付轩辕煜,并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改头换面。”

“《龙氏宝典》上有一种改头换面术,这种术法不同于易容术,它可以把人完完全全改变成另外一个人,花亚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当时他偷窥到,可惜未能看到方法……”

“改头换面?”云绯城惊讶出声:“真有这种法术吗?”

谢轻衣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说:“据说是如此。”

云绯城不做声了,关于龙氏那本书的“据说”和“传说”不要太多了。

谢轻衣继续道:“但花亚男只偷看过一次宝典,而后他再也没机会接触到此书,但龙主可以,于是,花亚男就用改头换面术诱惑龙主,声称他倘若想跟龙女在一起,这辈子除了改头换面,再无其它路子可走。”

“龙主动了心,他这辈子,最渴望的是能正大光明的拥有龙女,而不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觊觎她,肖想她。假使能改头换面,换个身份,他和龙女在一起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改头换面术实施起来极其血腥,并不是你想改变成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必须有个实体,换言之,如果你想改变成谁,就必须用那人的皮和肉,把这些皮和肉一起缝在自己身上相对应的部位,再施也术法,让其慢慢愈合,你就会逐渐变成对方的模样。”

“打个比方,脸必须缝在脸的部位,手必须缝在手的部位。”

“……这……也太残忍了点……”云绯城听得头皮发麻,牙齿都打颤:“被选中的那个人不是死定了?”

顾还卿也道:“这比画皮还画皮,倒有点像整容术,只是整容术不用害人,没这么残忍和恶毒。”

“什么整容术?”姬十二目光灿亮地望着她。

“是啊?”

面对几双求知欲旺盛的眼睛,顾还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支支吾吾地道:“跟改头换面术差不多,对自己的五官和身材不满意,可以通过手术……就是大夫通过手术来改变人的外貌,只是不用杀人,用刀在脸上或身上切切割割,挖挖填填就行了,哪儿不满意就整哪。”

“譬如鼻子塌了,垫垫;下巴不够尖,垫垫;脸太大,割小点……”她看了云绯城的胸一眼:“嫌平的地方,也可以塞点东西使其鼓起。”

“……”她不说还好,一说,云绯城觉得更可怕,只觉得浑身都疼,这信息量太大了,她表示接受无能。

谢轻衣忙把话题拉回来:“反正大致是这个意思,不管是整容术还是改头换面术,总归都是把一个人改成另一个人的模样,让原来的人认不出自己。”

好像不是一个意思——整容术只是把自己变得更漂亮更美丽,而改头换面术却是占用别人的身体和身份,两者区别大者呢!

但此时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顾还卿明智的不再说话。

“对了,那龙主想改变成谁?”

谢轻衣则道:“龙主思来想去,他选定了一个人,那就是轩辕煜。”

“……”

“……”

姬十二却一扬俊眉,冷冷地道:“我猜就是。”

※※※※※※

山洞里,宗政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中原人多狡猾奸诈,他此次愿意与花非花合作,一是因为两人老早就认识,他还向花非花讨教过长生不老之术;二,无非是因为花非花的提议太诱人了,让他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

但仔细想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太冒险了,也过于轻信花非花。

别的不说,花非花是个满身都是秘密之人,可他却愿意把这些秘密说给他听,好像压根不担心他会泄他的密。

然而有一句话说的好:只有死人的嘴才最可靠。

花非花表面上是信任他,实则是在把他当一具死人看待吧?宗政野的脑子里赫然浮现出这个诡异离奇的想法。

他只觉得脊背一寒,有些事不能想,一想,疑心会起,就觉得会成真。

宗政野的手搁在石桌上白森森的骷髅头上,骤然收紧,嘴里也停止念咒语了。

“怎么了?”花非花看似注视着外面,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宗政野的动静,一见他有异样,他立刻警惕地道:“此时正是术法的关键时刻,他们就要来了,你可莫给我整幺蛾子。”

宗政野没有抬头,只注视着石桌上的七个骷髅头,脸上的驱鬼面具极好的掩饰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稍做静默,他突然问道:“龙主既然是位天赋极高的觋师,想必他也会这万人冢之万人血咒吧?”

花非花的身躯微僵,有一瞬间似忘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身过身来,透过蒙在脸上的黑发,阴郁地看着宗政野,语气不耐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不过是叫你来施个术,你怎么这么麻烦?一直磨磨唧唧的,叫人好不痛快!莫非你改变主意,不想要轩辕煜的石像及姬十二的骨和血了么?”

宗政野的眸子瞬间充满阴霾与戾气,他在南疆也是要风要雨惯了的,何曾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喝斥过?

顿时就想拂袖而去,或者甩脸子给花非花看。

但他眼珠微转,很快就收敛了眼中的怒意,换成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

他讳莫如深的盯着花非花,语气更是淡然,带着微微的倨傲:“花非花,你不说本觋师也猜得到,龙主大概是通过这万人血咒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你说是也不是?”

他说的极笼统,只说龙主达到了目的,也未说龙主究竟是达到什么目的,然而在花非花耳里听起来却不一样。

他几乎是跳着脚,指着宗政野手下的骷髅头,厉声道:“宗政野,赶紧施术,说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见此,宗政野的疑心越发重了。

他紧盯着花非花的手势,又看了看七个骷髅头,目中波澜迭起,忽尔冷笑道:“花非花,其实你本人也会万人血咒是不是?”

花非花似被火烫到一般,想要缩回手指,但他很快又坦然,用一种肆无忌惮的语气道:“是又怎么样?宗政野,事已至此,也不怕告诉你实话,我是会万人血咒,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反正你不施为,换我自己上也行。”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自己既然会,为何要大费周章的请我来?不觉得多此一举么?”宗政野也是针锋相对,并不退缩。

“我不想自己做,嫌麻烦,行不行?”花非花颇为无赖地答道。

“我看不止如此吧?”宗政野冷笑:“你大概是想仿效龙主,因为无法改变自己的命格和身份,于是便想尽办法来改变其它吧!”

“哈哈哈……”花非花蓦地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十分嚣张地道:“你说的没错,我不仅要想尽办法改变一切,我还要学龙主改头换面,换一个身份随心所欲地过活。”

宗政野闻言,小小的吃了一惊:“改头换面之术?”这是什么术法?他闻所未闻。

“龙主当初觉得自己受身份所累,既不能当皇帝;又不能得到龙女,生活过的索然无味,痛苦无比,于是,他决定换种方式过活。”花非花一点也不怕让宗政野知道:“他看上了轩辕煜的身份。”

宗政野低头揣摩花非花说的每一句话。

“他的想法与花亚男的想法不谋而合,花亚男正为自己不人不鬼的外貌发愁,外加身体罹患固疾,让他痛苦不堪,他日思夜想,不过是想像个正常人,能堂堂正正的生活在阳光下,不必昼伏夜出,像个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连龙女的衣角都够不上,只能望着龙女流口水。”

“故此,这两人一拍即合。”花非花绿幽幽的眼中似露出一丝阴笑,连声音都带上了笑:“龙主在明,花亚男在暗,两人联手创建了这个兽孩谷。”

“兽孩谷有什么用?”宗政野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据说是能豢养出聪明无比的兽孩,难道他们两人和夜氏一样,也想用兽孩做军队?”

“你觉得这可能吗?”

宗政野沉吟:“不无可能,兽孩大多力大无穷,穿山越岭如履平地,关键是比野兽聪明,经过训练,比兽军强百八十倍不止。”

“你那只是想像而已。”花非花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你见到有驱狮、虎、大象作战的,又见谁驱毛人和山鬼做战的?”

宗政野托了托自己的面具,不语。

花非花手一指外面,哼笑道:“他们建兽人谷的目的,只是为了坑杀轩辕煜,这兽人谷的地势和地形,都是龙主精心挑选出来的,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困龙谷‘!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顺利的夺取轩辕煜的肉身与龙气,达到改头换面的目的。”

“困、龙、谷?”宗政野一字一句地用力咀嚼。

“那他们成功了没?”宗政野抬头看着花非花,忽然很想知道这个结果。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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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7

※※※※※※

”当然没有。|“谢轻衣道:”轩辕煜也非泛泛之辈,且他是沧月皇族,麾下也是人才济济,不是谁想算计就能算计得了的。“

对于龙主相中轩辕煜,想用他改头换面之事,不论是顾还卿还是云绯城,都想知道龙主成功了没。

主要是替轩辕煜担心,好在谢轻衣说没有,她们松了一口气。

”这龙主和花亚男也太恶心了点,怎么能想出这么残忍恶毒的法子?“云绯城吐了一口恶气,义愤填膺地道:“简直丧尽天良!”

“确实太荒谬了。”顾还卿也道。

”是荒谬。“谢轻放点头赞同,接着道:”当时龙主和花亚男各怀心思,两人都只想利用对方,不过显然龙主计高一筹,让花亚男当了明面的一方,他则一直在幕后当那个推波助澜的幕后黑手。“

”龙主也知道轩辕煜不好对付,且他又不想留下把柄让人知晓,因此他精心筹谋,想制定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一举除掉轩辕煜和花亚男这两个心头大患。“

”于是,他绘了那张画,这是他计划的雏形,他打算利用龙女引轩辕煜去兽孩谷,然后让轩辕煜了花亚男自相残杀,他则在一旁渔翁得利。“

”谁曾想被龙女无意中发现此画,龙主无法自圆其说,遂将计就计,告诉龙女这是花亚男的兽孩谷,他打算让她去铲平兽孩谷,并鼓励龙女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说到了这里,谢轻衣看了顾还卿一眼:”在龙女的心里,龙主亦师亦父,对她是无微不至的好,她对龙主除了尊敬和爱戴,从未怀疑过他,也未料到他对自己有见不得人的心思。因而她对龙主的话深信不疑,以为龙主让她去完成这个任务,是对她的试炼,看她有没有资格做龙氏一族的传人。“

”龙女按照龙主告诉她的路线找到了兽孩谷,后面的事正如龙主所料,驭龙兽和轩辕煜都被龙女误伤,花亚男也被轩辕煜所杀……“

”等等!轻衣,不是说花亚男逃跑了吗?怎么到了你这里,却是花亚男被轩辕煜所杀?”云绯城不解地问。

谢轻衣拉着她上了一个黑黝黝的石坡,语气淡然而道:“我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纰漏,但我这里听到的,却是花亚男死于兽孩谷,且被轩辕煜所杀。”

“那后来的花亚男呢?又是怎么回事?”连顾还卿也忍不住要问了。

唯有姬十二一言不发,只偶尔望着前方那座有浓郁血气正四散蔓延的峡谷,墨眸中一片沉静,俊面优雅如故,却显得有几分高深莫测。

“后来的花亚男其实是龙主假扮的。”谢轻衣道:“轩辕煜留下的遗言没有错,他是亲手杀了花亚男。”

顾还卿闻言,无语极了,觉得龙主就是个大变态。

“在轩辕煜有生之年,龙主并未想过让花亚男’复活‘,但轩辕煜死后,他才以死假遁,冒充了花亚男的身份,跑到兽孩谷去潜心研究《龙氏宝典》上的长生之术与巫术。”

“当时,龙主并未料到龙女会为了轩辕煜和驭龙兽,宁可牺牲自己的性命,龙女香消玉殒,龙主也是悲恸欲绝,痛不欲生!只恨不得随她而去。“

”只是轩辕煜在龙女死后像换了一个人,他似有所察觉,亦或许是龙女在临死前对他说了什么,反正他不仅把龙女的尸首和龙之灵抢走了,还暴怒的毁了《龙氏宝典》,并与龙氏交恶,至死都没让龙氏把龙女的尸首和龙之灵抢回去。”

“龙主夺不回龙女,也夺不回龙女的龙之灵,斗不过轩辕煜,改头换面的计划胎死腹中,且因为龙女的死亡,他觉得万念俱灰,生不如死。”

“他几乎走火入魔,开始像轩辕煜一样,着魔般地期盼起龙女能复活,可人死哪能复生呢!这不是妄想么?”

谢轻衣暗地叹了一口气,沉沉地道:“直到轩辕煜死,龙女都没有复活,龙主不死心,又开始企盼起龙女的重生,总之他像疯了一样,觉得龙女会在龙氏一族中重生!只是若龙女重生,他碍于身份,仍然不能和重生的龙女在一起。”

“于是他假死了,并冒用了花亚男的身份,利用花氏一族的巫师,继续在兽孩谷捣鼓他的’改头换面”计划。“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花氏一族的那个恒巫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个顶顶厉害的觋师!他嫌弃’花亚男‘不肯告诉他《龙氏宝典》上的一切,便索性杀了他,并在之前用摄魂**催眠了假花亚男,不仅得知了花亚男的一切,还得知他就是龙主。“

”恒巫师也被气笑了,他这个人不能简单的定义为坏人和好人,他只对研究兽孩感兴趣,且对稀奇古怪的事有着异常的狂热和偏执,却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雄心壮志,也没有多坏的心肠——他没有揭穿龙主的真面目,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重要性,左右与他无关。“

”在恒巫师的不懈努力下,他终于按《龙氏宝典》上的法子培育出了花非花,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兽孩,恒巫师把花亚男的一切都灌输给了花非花,连他所知道的龙主的一些事情也灌输给了花非花,按照他的意志豢养着花非花。“

”所以,花非花是个特殊的存在。“谢轻衣总结:“他也是花氏一族的耻辱,和龙主一样,是龙氏一族的耻辱!”

此刻,默默牵着顾还卿前行的姬十二忽然缓缓启唇:“也就是说,花非花也打算像龙主一样改头换面?摆脱他半人半兽的面貌及过去的身份?”

谢轻衣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波澜不惊地道:“大抵是如此。”

姬十二危险地眯了眯眸,没有做声,但眉梢眼角的杀气若隐若现。

”这么恐怖!“云绯城觉得毛毛的,不禁搓着自己的手臂道:”那他相中了谁?想换成谁?他就不能老实点,不作恶吗?其实他活了这么多年,凭着高超的易容术,也没人认出他来啊!不是活的好好的,干嘛又要害人?“

面对云绯城这一系列的愤愤不平,谢轻衣言简意赅:”因为他若不改头换面,他这辈子都无法与龙女的重生在一起,也无法堂堂正正的称王称霸。“

”为什么啊?“

”因为……“谢轻衣顿了顿,尽量面无表情地道:”花非花是个天阉,还是个治不好的天阉,没有花亚男那么幸运,不管他杀多少人,吃多少青壮年的脑髓,依然不能成亲生子,他若不换具身体,他的心愿永远也无法达成。“

”……“云绯城。

”……“顾还卿。

没默了半晌,云绯城实在忍不住了,踏上前一步,几乎凑到谢轻衣的脸上质问:“你到底是谁?你还是我的侍卫吗?为什么这些我不知道的事,你都知道?还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说,你究竟是谁?”

谢轻衣只用一双天真无邪的凤目盯着她,不说话。明明一个侍卫,可无论是气质和气场都凌驾于那些贵公子之上。

云绯城被他看的有些心虚,色厉内茌的,也不道怎么下台,幸好顾还卿拉了她一把,对谢轻衣道:“花非花相中的人,应该是他吧。”

她指了指姬十二。

姬十二一怔,漂亮的墨眸中闪过一抹惊喜的笑意,当下伸手把她的纤指握在掌心,勾了勾唇,轻声问:“你担心我啊?”

“……”担心你个毛,顾还卿很想反驳回去,可看着他那双清润若有珠玉流辉的眸子,以及他唇红齿白的模样,又觉得无可辩驳。

她匆忙伸出另一只手,把他滑到颈子上的药巾拉到他脸上,欲盖弥彰地加重语气:“知道自己长的好看,就别乱笑,好生把脸蒙着,省得让花非花看见你,又拿你去当画皮。”

“……”

“……”

被她这样对待,又见她是这样的可爱,姬十二胸中柔情泛滥,好想把她抱到怀里,狠狠的搓揉疼爱她一番,可时间不对,地方不对。

他眼中漾着愉悦地笑意,忽然发出一道激昂清啸,对前面的队伍意气风华地喊道:“吕七,把清虚道长交给你的东西给我,小爷要去破掉这个万人血咒,废掉花非花!”

顾还卿忙拉住他:“我陪你去。”她现在很担心他。

※※※※※※

峡谷里腥风阵阵,血气令人作呕,一路往上,全是成山遍野的尸体,数不胜数!其中“毛人”和“野人”居多,但也不乏人类的尸体,男女老幼皆有。

而那些毛人,有红毛的;棕色毛发的;黑色毛发……颜色不等,也有长的比较接近人类的兽孩。

只是不论是毛人还是百姓,死相无一例外都很惨,几乎全被石头砸成了肉酱,殷红的血水混着肉糜和肮脏的毛发,“淅淅沥沥”地往峡谷底下流去,很快便汇成了一条腥臭无比的血河,然后蜿蜒地流入谷底早已挖好的一个巨大的四四方方的血池内。

再往上,激烈的野兽吼叫与兵器的撞击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响亮。

顾还卿朝上一看,原来还有许多”野人“和兽孩在上面自相残杀,他们有的拿着刀剑,有的举着巨石,还有的扛着木棒,正混战在一起拼命,你杀我我杀你,忙的不亦乐乎,俨然不把对方杀死誓不罢休。

这些兽孩与野人个个都孔武有力,体型庞大,面孔与人类相似,浑身长满了长毛,只是都没有穿衣服,只用树叶和树皮裹着下身。

顾还卿眼利,一不小心还瞟到几个”野人“胸前挂着两个晃晃悠悠的葫芦,仔细一看,竟是几个女”野人“。

她:“……”

尸体越来越多,倒下的兽孩和野人必会被对方砸成肉酱,脑浆迸裂,血水横流,肉糜乱飞,令人触目惊心!

顾还卿胸口一阵憋气,眼角瞥到几个毛人朝他们攻击过来,未及她有所动作,姬十二已带着她一个腾身,往谷顶跃去。

”别管他们,他们被花非花下了药,不战到死,战到最后一个,基本不会停下来,纯粹变成野兽了。“

姬十二扶着她在谷顶站稳,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和发:”我去破咒,你帮我掠阵。“

顾还卿一把夺过他手中赤金色的竹签:”给我,你别到处跑,让花非花钻了空子,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

山洞那边,宗政野暂时被花非花说服,勉强压下心里的不满,阖上眼睛,重新把手按上骷髅头,开始念咒施法。

正在此时,监视着外面的花非花却咦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对宗政野道:“你快一点,我怎么感觉冢内的血液翻滚的不如先前厉害了?你是不是没有尽心尽力,只是在敷衍我?”

宗政野的咒语被打断,没好气的睁开眼:“怎么可能,你以为本觋师是那些不入流的觋师?”

“不是,这些血孽气重,煞气也重,如果不沸腾的厉害,我怕会困不住姬十二,到时我们反被他制,那便得不偿失了。”

话音未落,他又“咦”了一声:“怎么回事?血不翻滚了,风平浪静地样子,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对!”宗政野猝然抓住一个骷髅头起身,嗓音紧绷地道:“有人在破咒,赶紧出去看看,迟了恐你我都会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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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还在鹊桥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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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8

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顾还卿已经记不太清了。|

她只记得,当她拉满弓,瞄准峡谷底那个四四方方的巨大血池,把清虚道长给姬十二的几枝竹签按清虚道长的嘱咐,一一射入血池的乾、坤、离、坎、震、巽、艮、兑等方位,之后,沸腾如海的血池竟慢慢平息下来,不若刚才那样血浪翻滚,咕嘟咕嘟冒热气的模样了。

再之后,有两条黑色的人影从峡谷中电射而出,气势汹汹地向他们凌空扑来,大概是花非花和宗政野,她正要抽箭射过去,但就在此刻,整个峡谷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紧接着,她听到一阵“轰轰隆隆”的震天巨响,便眼睁睁地看着花非花和宗政野发出两道响彻云霄的惨叫,一头往峡谷的血池栽了下去!

察觉到危险来临,她伸手去拉姬十二,但忽然之间,她眼前一黑,手一松,九龙轩辕弓从她手中脱落,她整个人一头栽倒下去……

失去意识之前,她隐约听到姬十二焦急不已的呼喊:“卿卿——卿卿——!”

他的喊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令闻者心碎,她胸中悸痛,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后便人事不醒。

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整人个像睡在沙滩上晒太阳,慵懒而惬意的感觉让她舒服的竟不愿醒来,只闭着眼睛装睡。

奈何有人在她耳边聒躁不停,让她想睡也睡不下去。

“别拉我衣服,找不回来就找不回来,你怪我干什么?我难道不救卿卿去救你那破弓?我吃多了?我又不是你,没弓睡不成觉?”

“我说了,别老在这里埋怨我,怪我有什么用?反正那弓是找不回来了,要找你去找,我横竖是不会去的,我要在这里陪卿卿。”

貌似是“姬贱贱”在说话。

他在跟谁说话?怎么像在演单簧一样,都没有人回应他?

顾还卿正疑惑呢,却听他又道:“九龙轩辕弓本就是轩辕煜和龙女的,你娘守了那么多的年弓,兴许这弓是去陪你娘了,你就别在找了,安安心心的让这弓陪着你娘不好吗?”

九龙轩辕弓?顾还卿立刻想起来了,她昏迷之前,九龙轩辕弓从她手中掉落下去了!

她正要睁开眼睛,耳中传来低低的哞叫,是甲甲的声音,它刻意压的很小,她忍不住动了动。

姬十二正要嘘甲甲,让它别吵,却发觉怀中人有了动静,他立刻惊喜把顾还卿往怀中拢紧,高兴地道:“卿卿,你醒了?有没有怎样?”

顾还卿伸手揉着眼睛,有些虚弱地道:“姬贱贱,我那弓真的掉了吗?”

姬十二的脸顿时就黑了,一醒来,没有问他好不好,也没有说她自己好不好,只关心她那弓,跟甲甲一个德性。

关键是,她都保证不再叫他的浑号了,怎么又叫?!

他黑着脸,咬牙切齿地道:“我叫姬十二,姬十二!”

顾还卿一怔,似乎想起他曾对她耳提面命过,不许再叫他姬贱贱,只许叫他姬十二或者别的。

姬十二的脸离她很近,近在咫尺,他让人面红心跳的男性的气息都喷洒在她脸上,她这才察觉自己躺在姬十二的怀中。

他用手臂环着她,只着精贵的白色单衣,价值不菲的银色锦袍则盖在她身上。

而他们两个,真的都坐在银色的沙滩上!甲甲则趴在她的脚边,一脸的幽怨,见她醒过来,竟然奇迹般的没的扑过来,而是继续保持着怨妇般的姿态,嘟嘴板脸,有气无力的趴在那里。

“它这是……”结合姬十二刚才的话,顾还卿知道九龙轩辕弓掉了,甲甲可能正为失了弓而伤心。

果然,就听见姬十二道:“当时你晕了过去,我只顾着救你,九龙轩辕弓掉下峡谷了。”

那会他一心挂在顾还卿身上,又见她吐了血,整个人心急如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九龙轩辕弓宛若一道耀眼的流星,直直地往峡谷坠去。

“不过我当时似乎看到大甲的身影一闪即逝,九龙轩辕弓好像被它叼走了。”姬十二又道。

“大甲?”

“许是我眼花了也不一定。”

姬十二并不是太在意:“当时峡谷将倾,整座山谷跟山崩地裂一般,巨石乱飞,沙砾迷眼,我情急之下,只想抱着你离开这个危险之地,因此也没有细瞧。就看见好像是一道黑色的巨兽身影一闪,那模样与龙女驭龙兽的雕像挺像,只是小一点,九龙轩辕弓好像落到了它的身上,它叼着弓便不见了,我也没看清楚,觉得自己八成是眼花了。”

“……那不是大甲……”顾还卿按着自己的额头,努力想了想:“龙女的驭龙兽好像是土黄色的,不是黑色。”

“我也是这么觉得,况且龙女的驭龙兽早死了。”姬十二伸手温柔地帮她揉着额头,凑近她耳畔低声道:“我觉得是甲甲的娘,故而我才这么说。”

“甲甲的娘?”她看着姬十二。

姬十二小声地道:“你还记不记得紫霞山庄闹鬼一事?那个喜欢蹲在人床前嗅别人脑袋,并喜欢掀屋子的庞然大物,极有可能就是甲甲的娘。”

“……”顾还卿想说我不记得了,可看着他俊秀的眉峰,璀璨迷人的漆黑双眸,以及他柔情似水的模样,她识趣的没有开口破坏气氛。

但姬十二何其敏感,立刻发现她不过是不忍心让他失望罢了。

他明亮的眼神立刻黯淡下去,根根分明的长睫不停地颤动,有些沮丧地盯着顾还卿,郁郁不乐地道:“你还是没想起我来……”

“抱歉。”他的难过与沮丧,顾还卿能感同深受,她内疚地想轻抚他的脸,手抬到半空中,才忽然想起自己还躺在他身上,躺的竟是如此习惯!?仿佛天经地义,没有觉得半点不妥。

同时,她也想起了其他人。

“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绯城和轻衣他们……”

她急着起身,姬十二却微微用力,不让她起来:“别动,你内伤未愈,不能乱动。”

“我……”我,我内伤未愈?

顾还卿十分愕然,她不觉得自己有受过内伤啊?

“你不记得你吐血了?”姬十二一脸的理所当然,振振有词地道:“你当时吐了还不算,后来又吐了好多,只是你自己昏过去,不知道罢了。”

“……吐了很多?”顾还卿抚额,睁大眼睛,一脸迷茫——还真是不记得了,只记得昏过去前是吐了一口。

“嗯。”姬十二煞有介事地点头:“所以你受了极严重的伤,须得好生调养,不然你以后麻烦可大了,能不能下地走路都是个问题。”

“是吗?”顾还卿本来觉得还好,可被他这样慎重其事的一说,心里也觉得毛毛的,觉得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真要有什么后遗症,倒霉的还是自己。

姬十二又添油加醋,说了许多危言耸听的话,直说的顾还卿觉得自己病入膏肓,离死不远了……

还是好生呆着吧!这时候也莫去想那些男女授受不亲了。

她不再挣扎,任姬十二轻手轻脚的把她抱紧,再说他的怀抱真的很舒服,她躺着也不想起来,熏熏然的,仿佛能躺一辈子。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的,至少要知道一起去兽孩谷的人有没有受伤,安不安全?还有花非花和宗政野死了没。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大概都没事吧。”

姬十二温柔地替她往后拢着额上散下来的青丝,缓缓道:“那会整个山谷动荡的厉害,我们俩人站立的那个峡谷瞬间便倒塌了,我当时抱着你跃出去,想找个安全的落脚点,谁知竟落到一个悬崖边的瀑布上,被那瀑布”哗啦啦“地把我们俩卷下了悬崖,就落到这里了。”

“而花非花和宗政野,他们俩一齐落到了血池中,被纷纷滚下的巨石砸中,永远的被埋在血池里,可谓自做自受,罪有应得。”

顾还卿舒了一口气,虽说看到了花非花和宗政野掉入血池,但总担心这两人会逃脱,他们被石头砸死,并被埋入地底下,是她乐意看到的结局,同时也去了一块心病。

只是还是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姬十二趁她不注意,偷偷在她洁白的额头亲了一口,在她有所察觉地望过来,并狐疑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却面不改色地说:“叫你不用担心他们,除了我们所在的那个峡谷倾刻倒塌,别处尚好,即使真的崩坍了,以他们的身手,也有足够的时间逃离,你不用替他们操心,还是多关心关心我们吧,这地方与世隔绝,也不知道怎么与外界联系。”

“这里是哪里?”顾还卿这才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

入目竟是一大片被群山环绕的湖水,湖水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像一块无暇的翡翠,光彩夺目,摄人心魄,此时正值微风徐徐的清晨,晨光散落在湖面上,美的让人叹为观止!

湖边是一片银色的沙滩,面积还很大,细白的纱如丝如缕,被风吹的形成如同鱼鳞般起伏的波纹,美的如梦似幻!

“这里是……”顾还卿脸上难掩激动,有些雀跃地道:“这里是九龙司!”

“对,正是九龙司。”姬十二托高她的身子,大手扶着她修长的后颈,微微莞尔:“我们误打误撞,正好落到了九龙司。”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顾还卿倚在他的怀里,兴致勃勃地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此刻正坐在湖边的岩洞里。

岩洞不高,也很浅,姬十二斜斜地坐在岩洞里,一双笔直有力的长腿搁在洞外的沙滩上,她横坐在他怀里,双脚踏在细沙上,感觉两人就像是龛在神龛里的菩萨——没有多少自由的空间。

“这地方是不咋样,但贵在可以遮风挡雨。”姬十二为她解释:“还可以挡夜里的寒气,且视野好。”

视野委实不错,几乎算是整个沙滩上的最高点,坐在这里,既可欣赏湖光山色,又不用担心被太阳晒成焦炭,出洞就可以做日光浴,太完美了没有。

只是,还是与记忆中有些区别。

记忆中似乎有花有草,绿意葱茏,还有美丽的鹅卵石,颜色各异,更有那流水淙淙,如今看来,这里却仿佛是不毛之地,除了光秃秃的山,便是一平如镜的湖水,既不见花,也不见草。

风景虽美不胜收,却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这里……?”顾还卿捂着头,只觉非常讶异。

“寸草不生。”姬十二笑叹。

“……”顾还卿张了张嘴,半晌才道:“那龙呢?”

“龙?”姬十二垂眸看她,一本正经地道:“约摸是被我吓跑了,我一条也没发现。”

“怎么会这样?”顾还卿觉得不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应该不是这样啊,我记得……不是,龙女的记忆里有一条金黄色的龙,它就浮在这湖面上,龙头和身子露在水面上,就算是雕刻的假龙,这里也没看见啊?怎么回事?”

“而且龙家世世代代说是在九龙司御龙豢龙,为何一条龙也没有?”顾还卿百思不得其解:“不像有假啊?”

“我也正奇怪,不过你一直昏迷着,我怕你有事,不敢走开。”姬十二替她抚平眉头,柔声道:“等你好了,我们再去找原因。”

顾还卿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心里有暖流涌过,突然道;“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一晚上而已。”姬十二抱着她起身,走出低矮的岩洞,依旧没有放她下地,就一直打横抱着她,步伐优雅地踏着沙,施施然地往湖边踱去。

难怪身上的衣服都干了,敢情已过了一夜。

顾还卿默了默,攫着他银色的外袍,半晌没有做声。

忽然,姬十二咦了一声,她问怎么了,姬十二道:“是列御火和冷奕,他们昏倒在湖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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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9 只要不叫爹,随你叫什么

冷奕和列御火一直紧跟着姬十二,当姬十二和顾还卿被瀑布冲下悬崖时,他们只好舍命追随,也一同落到了九龙司。し

但他们没有姬十二运气好,一下来便昏了过去,此刻正如两具死尸一样趴在湖边的沙滩上,半个脚还泡在水里,估计都泡的起皱皮了……

姬十二小心地把顾还卿放在沙滩上坐好,去把冷奕和列御火拖了过来,察觉还有气息,他伸出手,“啪啪啪”的拍着这二人的脸,那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谁知脸都快打肿了,这两个家伙还不醒!

“那个,你别打了。”顾还卿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九龙司有龙之灵,他们可能是中了龙之灵的毒,你把我的血给他们喂点,大概就没事了。”

“龙之灵?”姬十二自动忽略喂血一事,目光熠熠地看着她:“你确定?”

顾还卿点点头:“嗯,龙之灵其实是一种药草,只有九龙司有,别处都没有。”

“是吗?”姬十二来了兴趣,一把抄抱起她:“那我们去找龙之灵,找到了给你治病。”

“恐怕不行啊。”顾还卿一瓢凉水泼过去:“就算找到了龙之灵,不经过一年两载的喂养与提炼,它们也不能为我所用,只会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毒,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乎其神。”

“……还需一年两载?”姬十二顿时有些失望,他还以为找到了龙之灵,便有立竿见影之效,能立刻解掉顾还卿身上的“连环追命散”。

虽说目前他对做父亲还没有什么概念,也未想像过顾还卿怀上孩子是什么情形,但能去掉顾还卿的心病,让她从此做回一个正常的女人,总归是好的。

而顾还卿则与他想的不一样,她暂时还不记得自己不能生育的事,也忘了中过“连环追命散”。

她只记得她的腿,还有她的脑子——有了龙之灵,她苍老枯瘦的“老人腿”就有救了!而她被压制的记忆也可以恢复了!

“管他几年。”找到了龙之灵就等于有了希望,姬十二很快收拾好心情,脸上又恢复了灿烂的笑容:“反正只要有龙之灵,你身上的毒就可以解了,以后你就可以生……”

他笑眯眯地看着顾还卿,一双格外好看的墨眸都弯成了月牙儿,就是不说话。

“我,我身上还有毒?”顾还卿很吃惊!且姬十二后面的话也让她困惑不已,她不解地望着姬十二:“以后,以后我可以生什么?”

生娃娃呀!生很多的娃娃啊!

嘴边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幸得想起她脑子出了毛病,姬十二咳了咳,正了正脸色,故作高深莫测地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言罢,他垂下长睫,抿起薄唇,仿佛一只小狐狸一般,有些小得意的笑了,眼眸真真亮若星辰。

顾还卿觉得他笑得好怪,有点……打着什么坏主意的小坏样,又有点自得其乐……不过这些可以忽略不计,她还有问题要问。

“对了,你是龙家人吗?还是你喝过龙家人的血?”她问姬十二:“不然你怎么没中龙之灵的毒?”

她看着冷奕和列御火:“你看他们两个都中了,你怎么没中?”

话音未落,她便看见姬十二眸光沉沉地瞪着她,隐约能听见他的磨牙声。

“……额,我,我哪里说的不对吗?”顾还卿虚心求教。

“没,你哪里都说的对。”姬十二傲娇地抬起弧形优美的下巴,露出修长秀美的颈子,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她道:“我不就是龙家人吗。”只是没入赘而已。

难怪!顾还卿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只是还是有点不明白,他是龙家人,为什么姓姬?可转念一想,她也是龙家人,但还不是一样姓顾。

释怀了。

不过都是龙家人,那就是亲戚,怪不得自己一看到他就那么亲,跟见了亲人似的,原来是因为他们都是龙家人啊!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顾还卿顿时又对姬十二亲切了许多。

姬十二正为自己噎得顾还卿词穷而窃喜,陡然却听见顾还卿面带欣然地道:“那咱们是姐弟还是别的什么关系,比如长辈和晚辈啥的?”

“……”姬十二顿时黑线万年。

他有种被雷劈的感觉,他娘的!他这是要乱那个伦啊还是怎么样?明明是夫妻,搞什么兄妹、姐弟和长辈晚辈?

算了,不跟不爱记事的白痴计较,他倒是想得开,也不解释,只对顾还卿道:“除了叫爹,随你怎么叫我,当然,你想叫爹我也不拦着。”

“……”这下换顾还卿满头黑线了——他还想当她爹呢?就他那年少轻狂的风流模样,当她弟弟都还嫌小呢!切!切切切!呸呸呸!

姬十二还有些变态地想,以后跟顾还卿享枕席之欢的时候,或许可以尝试着换些花样,让她喊他哥哥什么的,来点角色扮演,说不得更有趣!

不能想,一起,他就有点跃跃欲试,想入非非!身体也热了,眸底火苗窜起,兴奋得恨不得立刻压着顾还卿在沙滩上求欢。

顾还卿哪知他邪恶的心思啊,她一连切切切呸呸呸了好几声,眼见他抱着自己在沙滩上转来转去,搜搜找找,她不禁喂了一声,用下巴点了点还昏迷不醒的冷奕和列御火:“不管他们两个啦?那可是你的心腹。”

姬十二这才醒悟此时不适合做白日梦!

他转过头去,有些嫌弃地看着那两人一眼,寻思着要不要让他们醒来。

——坦白说,他比较不希望他们醒来,他们一醒,势必要打扰到他跟顾还卿,那他还要怎么美美的和顾还卿独处?且要他们醒来,还须用顾还卿的血,他心疼,他舍不得。

可此刻的确需要两个打杂的,他耐得住饿,不觉得有什么,但顾还卿肯定早饿了,只是没说。

“一定要用到你的血吗?”他犹豫而不舍地看着顾还卿白嫩的手指,不忍见她流血或受伤:“用我的不行吗?”

顾还卿完全无所谓:“没事,只扎一个小点,一点都不疼。”

正说着话,突然听见“哗啦”一声水响,水声还蛮大,湖面都贱起老高的浪花。

“完了,甲甲想不开投河了!”顾还卿目瞪口呆地望着甲甲一投扎到湖水里。

姬十二:“……”

“没这么脆弱吧?”他长睫霎动,也不是太确定地道:“不过就是少了一把弓,有这么想不开吗?”

原本甲甲一直在岩洞那里要死不活地祭奠它失去的弓,顾还卿和姬十二想着让它单独呆一会,没准一会儿它就想开了,也不再忧郁了,便没有管它,谁曾想它竟然趁他们不注意,跳河了……

姬十二安慰顾还卿:“应该不是投河,甲甲心大着呢,且不说它水性极好,想淹也淹不死。”

“可它没有浮出水面。”顾还卿盯着湖面,还是有些担心,没人比她更了解甲甲把九龙轩辕弓看得有多重。

那会听姬十二解释,她倒有点明白甲甲的心思了,估计甲甲的爹还是娘约摸守护过九龙轩辕弓,那弓上留有它爹娘的气味,甲甲思念爹娘,便视九龙轩辕弓为命根,陡然间不见了,对它的打击可不小。

“哗啦!”一声水响,甲甲从湖面上冒出头。

“没自杀,它起来了。”姬十二抱着顾还卿蹲在湖边,问甲甲:“你去干什么了?水底下有鱼吗?是不是去抓鱼了?”

甲甲游到上来,把一根白森森的长骨头抛在他的脚边,旋即又钻进水里。

“……”

“这是什么?”

这根长骨头几近一米,弯曲成弓形,一端略粗,一端略尖,顾还卿端详良久,横看竖看都有些像肋骨。

当然,绝对不是人类的肋骨,不知是什么野兽的肋骨,从这根骨头看,这野兽个头真不小。

“这是……”

“应该是野兽的肋骨。”姬十二眯着眸子道。

顾还卿正疑惑着,哗啦水声又响,甲甲又浮出水面,游过来,把一根短一些的弧形骨头抛在他们旁边。

“……”

又是肋骨,只不过短了一点而已。这说明什么?说明水底下有体型庞大的野兽骨骼,还不止一头?

是什么野兽呢?

甲甲不再下水,它拖着那根短肋骨,歪歪扭扭的来到冷奕和列御火的身边,把那短肋骨放在冷奕的脸上就不管了。

“……”顾还卿。

“它这是想干啥?”

尔后,甲甲又过来拖着那根长肋骨,如法炮制的放到列御火的脸上。这次它费了点心思,想把长肋骨的一端戳到列御火的嘴里,奈何肋骨粗大,且列御火没有意识,它不得其门而入,列御火的嘴只怕都给它粗鲁的动作伤着了。

“……”姬十二以手掩面,似不忍目睹。

顾还卿也哭笑不得,觉得甲甲约摸是失了九龙轩辕弓,有点儿失去理智了,居然这样对待冷奕和列御火?也不怕这两人醒来找它算帐。

她正要劝甲甲罢手,不带这么折磨人玩的,列御火却哼哼唧唧的醒过来了。

“操,老子的嘴好疼。”

他眼睛都未睁就开骂:“是什么东西老戳老子的嘴?老子的嘴又不好……不好……吃……吃吃吃吃?”蓦地,他瞪大眼睛,似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脸上恐怖的大骨头。

甲甲一看列御火醒来了,它登时瞪大了黑黑的小圆眼睛,扔下骨头就跑,一个猛子扎到湖里。

顾还卿:“……”闯了祸就跑,也不知谁教它的。

“呸呸呸!是谁这么整老子啊?”列御火一把挥开脸上的骨头,“哇”的呕吐了一声,翻身往湖水里跑,扑在湖水里便不想起来。

顾还卿好像有点明白了:“这野兽的骨头好像能解龙之灵的毒?”她对姬十二呶嘴:“不如把那根放到冷奕的嘴边试试?”

姬十二嘴角抽了抽,却也抱着恶作剧的心思,用脚把骨头的一端拨到冷奕的嘴边,然后也学甲甲一样,迅速抱着顾还卿离开肇事现场,只远远地观看着。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冷奕也有了动静。

他和列御火一样,一醒来,也是无法面对嘴里含着死人骨头的画风,惊悚的差点崩坏他以冷、酷、俊而著名的英俊面孔。

万幸他装模作样惯了,很快便恢复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酷样,只挥手把骨头震开,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声,然后才转开脸,泪流满面的去找水漱口……

顾还卿窝在姬十二怀里坏心眼地偷笑,原来如此,看来甲甲不是在玩列御火,它只是在帮忙救醒他。

“调皮,甲甲都被你带坏了。”姬十二附在她耳边嘀咕,可他唇角微弯,眉眼生花,眸中星星点点都是愉悦,显然也乐在其中。

顾还卿斜眼哼他:“对,你不调皮,你是皮痒。”

“哧……”姬十二忍俊不禁,吃吃低笑起来,快乐仿佛喷涌的泉水,从他心底汩汩往外冒,怎么也止不住。

※※※※※※

有了列御火和冷奕的帮忙,姬十二便守着顾还卿,只使唤那两个家伙去找吃的喝的。

这沙滩的沙细白,蓝天白云,沙滩湖水,风景如画,真正是美呆了!冷奕和列御火一时也看得收不回眼。

奈何,地大是大,却是不毛之地;水宽则宽,却清到无鱼。靠山不能吃山,靠水不能吃水,名副其实的世外仙境,不食人间烟火。

列御火和冷奕苦哈哈地绕这里找了一周,连犄角旮旯都没有放过,好不容易才在一个非常背眼的角落,找到一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正是那个把他们冲下来的瀑布。

瀑布不大,水如银练,先落到湖边,再流入湖里,并没有发出轰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却高的要死!抬头一望,一眼望不到头,那山不知有多高,仿佛直插入云霄!

转眼一看,却发现这里的山都高,座座都拔地而起,千丈万仞,悬崖峭壁宛若刀劈斧砍,四面一围,犹如一堵天然的屏障,把这里围的严严实实的。

几个人一面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面却又奇怪这里山都光秃秃的,且不说奇花异草,连飞鸟都未见一只。

“怪哉,这是要把我们饿死在这里啊?”列御火抚着下巴沉思:“鱼没有,怎么连鸟也没有?”

冷奕左右望望:“原来所谓的兽孩谷和九龙司离的并不远,搞不好兽孩谷就在九龙司的背面,这龙主当初可真会选地,难怪龙氏一族死活也找不到兽孩谷,谁想到要找的地方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呢。”

“可这地方连兽也没有一只啊,跟兽孩谷离的近有什么用?这可是名闻遐迩的九龙司,好歹让我们捉条龙来吃吃吧。”他愁眉苦脸的摸着肚子:“饿死了。”

姬十二也担心饿着顾还卿,不过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几个大活人总至于饿死,他比较关心龙之灵在哪。

顾还卿道:“这外面都没有,大概是因为起风,被沙埋住了。”

“……被沙埋住?”姬十二十分愕然,这里的风沙并不大,什么草能被埋住?

顾还卿解释:“原本龙之灵并不独独只长在九龙司,迦南岛也有,龙女经常往返九龙司和迦南岛,采集龙之灵回去反复做试验,想配制出属于她的最好的龙之灵。但到了后来,有许多人觊觎龙之灵,想偷得此草回去炼丹或入药,然而龙之灵又不比别的草药,本身就有特殊的毒性,用得好、方法得当便可救人;一个不好则是夺命的阎王。”

“久而久之,未免伤及无辜,龙氏便把龙之灵全移到九龙司,外面都不再种植和培育,也不许谁把龙之灵带出九龙司,因而人们错误的以为,只有九龙司才适合龙之灵生长,别的地方都不合适。”

“实则不然。”她指着漫漫沙地:“龙之灵个头很小,适合在沙地生长,但也不能缺水,九龙司地处南阳,气候宜人,因而龙之灵长势喜人,比别处蔓延的快。只是并不易被人发现——因其个头小,经常被风沙埋在底下。”

若不是龙女的一些画面和片段在脑子里闪过,顾还卿对龙之灵也不会如此了解,说起来更不会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这个时候,姬十二反倒要感谢她的脑子不好使了——若不然,凭他们对龙之灵的一无所知,只怕即便龙之灵站在他眼前,他也未必认识。

所以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世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几个人于是蹲在沙地上,细细的把沙拂开,仔细的寻找躲在沙底下的植物。

不一会儿,还真发现了好几株细小的红色植物,有点像小小的红珊瑚,趴在沙地上,可是还没有半个小指头长,难怪会被浮沙埋住,若不当点心,谁知道这是什么。

“原来这就是龙之灵啊?”列御火感觉很惊奇:“浅浅不是说龙之灵乃世间至宝,是神龙的灵气及灵魂,经过血与火的淬炼,最后浓缩的一点精华么?怎么是这样啊?这也太小了!”

他有点小失望,还以为龙之灵是多么牛叉的东西呢,又多么多么的了不起,谁知名不符实。

顾还卿咳了咳,虽然没想起浅浅是谁,但她下意识地道:“顾名思义,浓缩的东西,体积一般都小,说好听点,就叫精、华。”

“……”列御火。

“这只是龙之灵的药草,经过培育与炼制,便会成为很厉害的龙之灵了。”姬十二总算放下心口一的块巨石。

他脸上绽放出迷人的笑容,凝视着顾还卿楚楚动人的眉眼,嗓音略有些沙哑,含情脉脉地道:“我们去找吃的。”

他的双眼灼热而明亮,顾还卿被他看得脸上发热,正要点头,却听冷奕喃喃地道:“甲甲,甲大王,你疯了?你在干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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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御火:“甲甲,你个丧心病狂的,你快坑死老子了,呜呜呜呜呜呜……”

“……”甲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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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0 郡主驾到(一更) 甲甲把把冷奕和列御火晾在沙滩上的鞋袜全甩到湖里了……

“……”顾还卿。=

列御火和冷奕醒来的时候,衣服和鞋子都是湿的,有她在,他们也不敢除下湿衣,便只把鞋袜脱下来晾在沙滩上,打着赤脚在沙滩上走来走去,哪想到还被甲甲扔到湖里了。

顺着冷奕的看疯子的似的目光,顾还卿也是无语地看着甲甲,真不知道它哪根筋不对,未必哀悼九龙轩辕弓之心还未恢复?

之前,为了九龙轩辕弓,甲甲很是哀怨了一会儿,蔫头耷脑的。

后来,可能是觉得九龙轩辕弓再也找不回来了,它再哀怨也没有用,于是它只好重新振重起来,“勇敢”地面对以后没有九龙轩辕弓的生活……

先是折腾了列御火和冷奕一通,然后又去湖里洗了个澡,后来看他们在沙滩上找东西,它也跟着在一旁刨沙玩。

顾还卿见它不再惦记着弓,极是怜惜它,说老实话,失了九龙轩辕弓,她也惋惜,但能在那场浩劫中保下命来就是不错了,她也不敢奢望太多,因此也希望甲甲能和她一样想的开。

那会见甲甲渐渐有了精神,她还打算过后狠狠赏几滴血给它,让它滋补滋补,谁知一个错眼不见,它又干出格的事了!

“甲大爷,咱俩的鞋袜惹到了您老了?非得扔那么老远!”列御火哭笑不得,忙下水去抢救他和冷奕的鞋,只是甲甲还扔的老远,让他站在水边伸长手都够不着,非得游水下去才行。

冷奕拿赤脚去碾甲甲的背,也没用力,就碾着好玩:“甲大爷,你肚子饿,拿我们俩的衣服撒什么气?咱们也饿啊!”

但就在这时,正“游湖救鞋”的列御火却一边划水一边回过头来:“少主,王妃,湖里有东西!”

冷奕不以为然:“莫大惊小怪,湖里当然有东西,不然那两根野兽骨头从何而来?定是有野兽的骨骼在湖底。”

“……不是……”列御火话未说完,便“咕嘟咕嘟”冒了几口水——他竟然一瞬间就沉下去了。

“……”

“……”

“怎么回事?”原本顾还卿还为他那声“王妃”而惊异,不知道他在喊谁,此刻却被列御火的状况吸去了心神,也顾不上琢磨其他了:“他是不是腿抽筋了,人都沉下去了,还沉的好快,太危险了,快去救他!”

“搞什么鬼?”冷奕低咒,却也不敢耽搁,飞快地把抱着的宝剑反手插到后背,跟着就跳下水,去救列御火。

稍后,冷奕拖着喝了几口湖水的列御火上岸,他脸色青白,喘着气道:“少主,这湖里有怪兽,好大一张嘴,真是太可怕了!差点把我们俩个吸进去。”

“怪兽?”顾还卿已经下地了,此刻蹲在湖边,手里还拽着几根细细的龙之灵,正想看看列御火的情况,闻言,不禁将信将疑地望着冷奕。

列御火则吐出嘴里的水,撑着身子,从沙滩上翻身坐起,顾不得一身的狼狈,他惨白着脸,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道:“不知道是不是怪兽,反正那里有一个大窟窿,像极了妖怪张大的嘴,属下一靠近那里,便有什么东西猛扯我的腿,一下子就把我拽下去了!太突然了,那力量又大又猛,我都来不及喊救命,整个人便直往下坠,眼看就要落入那个黑洞,万幸冷奕在最后一刻拉住了我。”

“……”他用力喘气,俨然心有余悸,语带夸张地道:“真是太恐怖了,属下现在想起来还后怕……还以为要葬身妖腹了……”

冷奕用手拧着衣服上的水,补充道:“那湖底果然有好多白骨,我还看到两副庞大的野兽骨骸,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又长又大,就那么卧在湖底,白森森的,怪吓人的。”

冷奕是姬十二所有亲卫中水性最好的,功夫也是属一属二,他说的必不会有假。

姬十二和顾还卿眼中都露出深思。

列御火埋怨甲甲:“看你干的好事,爷的命都差点让你弄没了。”

“要不我下去看看吧。”顾还卿把龙之灵扔一边,跃跃欲试的想下水:“第一,是去看看下面的野兽骨骸,看看是什么野兽的;第二,我去看看你们说的那大窟窿,看究竟是何方妖怪的嘴?”

“你等等!”姬十二赶紧拉住她的手:“我先去看看。”

顾还卿有些迟疑地看着他:“你能行吗?”

不知道男人最怕被别人说不行么?!

姬十二俊眉一挑,立刻开始脱衣服,清透的嗓音带着一股意气:“行,怎么不行,你等着,看我不把那妖怪捉给你看。”

“……少主,那个,那个你别意气用事。”冷奕好心拦着:“你那点水性,还不如列御呢。”

姬十二以前是旱鸭子,后来身体不再畏寒,便学着凫水,但旱鸭子做久了,他的水性自然不如冷奕和列御火他们。

姬十二:“……”这什么狗屁侍卫?专捡他在卿卿面前充英雄的时候泄他的气。

顾还卿抚额,她本是一句无心之语,只是担心他像列御火一样,但姬十二好像很介意。

列御火则不客气地“噗哧”笑出声。

见姬十二双眸冒火的瞪着冷奕和列御火,顾还卿忙打圆场:“我水性挺好的,还是我去吧。”

冷奕正要说还是我去吧,省得又要他费力救人,姬十二却忽然半眯起一双长长的墨眸,盯着湖面,淡淡地道:“湖底有动静,有客来。”

冷奕和列御火脸上的戏谑与促狭立刻敛去,两人一脸淡漠地立定到湖边,身姿笔直,目视湖水,浑身的凛然与杀气不知不觉中散发出来。

“噗嗵!”顾还卿没能拉住甲甲,它一个纵身扎进湖里。

不一会儿,湖里就发出几道恐怖至极的“啊啊啊!有怪兽!有怪兽”的声音。

“……”众人。

紧接着,甲甲“扑拉扑拉”的游了回来,而它的身后,却“忽啦啦”地先后冒出几颗黑溜溜的人头。

“唰!”冷奕和列御火的宝剑已出鞘,正寒光烁烁的指向湖面,剑未至,浓烈的杀气却已席卷向对方。

“别别别!”湖里的几个人都高举了手,争先恐后地叫道:“我等乃东陵郦王麾下的虎卫,受我们王爷和郡主之托,来此找寻一位姓顾的姑娘,望诸位莫误会。”

“东陵郦王?”

“郡主?”

“谁?”

※※※※※※

东陵郦王是谁,大家都知道,就是夜珺,原夜焰国的宸王爷。

说起夜珺的身世,也是离奇而曲折,其母吴苑乃东陵出了名的美女,能歌善舞,有十二分的人才,原是东陵皇帝,也就是那个时候的东陵太子的心头好,本情订太子,奈何天有不则风云,因其太过美丽,被朝廷选中,献给了夜皇。

夜皇也爱吴苑美丽,很是宠幸过一段日子,及至其有了身孕才丢开手。

后吴苑诞下夜珺,夜皇的后宫佳丽云集,子嗣众多,再加上吴苑身份不高,并非公主和郡主之类的,故而夜皇对这母子二人也不是多看重,反倒比较看重太子夜狂和二皇子夜珀等人。

夜珺在夜氏皇宫默默无闻许多年,直到夜狂和几个皇子相继出事,他的才能才逐渐显露出来,受到了夜皇的另眼相待,被封了宸王,但到底不如太子夜珀等人受宠,且夜珺本人的性子也淡泊名利,不爱阿谀奉承,看起来与夜皇的其他皇子格格不入。

然而谁曾想,在夜焰国大厦倾倒时,夜珺竟被东陵皇帝大张旗鼓的迎回东陵,并很快就封了郦王,封地是东陵最富庶的郦城。

这不得不让人惊讶,举世哗然。

任是谁也没想到,夜珺竟是东陵皇帝之子!

——原来,当年吴苑和彼时的东陵太子爱的难舍难分,吴苑舍不得太子,太子舍不得吴苑,于是这对旷男怨女便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

事后,东陵太子和吴苑自然百般隐瞒,使出百般手段,务必不叫夜皇察觉吴苑已非处子之身的事实。

骗过夜皇后,吴苑却发觉自己怀有身孕,又偷偷使人送信回东陵,找太子拿主意。

那个时候,夜焰兵强马壮,又会训练兽军,东陵是个重文不重武的国家,如何能与夜焰抗衡?

因此,纵使知道吴苑怀的是自己的骨肉,东陵太子也莫可奈何,反而要把事情做的天衣无缝,抹去一切痕迹,以免被夜皇知晓。

而吴苑也是个有主意、有能耐的女子,她也不愿见心上人为难,更不愿因自己弄的两国起战事,于是她忍辱负重,把怀孕一事硬生生的瞒下来了。

民间一直流传“七活八不活”的说法,大意是怀孕七个月出生的宝宝比怀孕八个月出生的宝宝存活可能性要大。

夜氏皇族只知夜珺是个早产儿,却不知他是足月生,这也多亏了东陵太子花了大价钱,使人在夜氏皇宫内做手脚,这才让吴苑得以欺上瞒下。

只是,由于夜焰国一直强于东陵,东陵太子即使在做了皇帝之后,都无法接回自己的儿子。

然而也是巧,东陵太子做了皇帝之后,由于皇后和宠妃善妒,把个皇宫都得乌烟瘴气,嫔妃、皇子离奇死亡和夭折的不计其数,导致东陵皇帝老都老了,却后继无人。

眼看国无储君,大臣都急了,纷纷向皇上进言,过继子侄来经断承大统。

到了这个时候,东陵皇帝不得不说实话,说我有一个亲生儿子。大臣喜之不尽,却听陛下又道,不过他现在是别人的儿子。

大臣们:“……”

东陵的大臣们全都懵了,对他们陛下的忍功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时对他瞒天过海的本领也拍手称道。

也合该东陵有福气,他们正愁怎么把自家陛下的儿子从夜焰弄回来,姬十二把夜焰打的无还手之力……于是这事就顺理成章了,也不怕夜焰报复了。

此事也不算秘密,虽说是宫闱丑闻,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顾还卿也略知一二。然而,来人口中所说的郡主是谁?

夜珺的闺女,顾还卿自认一个也不认识。

“是燕然郡主。”

来人陆陆续续从水里钻出来,一个个都穿着湿漉漉的黑衣服,手中也持有武器,纷纷对岸上的顾还卿道:“想必这位姑娘就是我们郡主口中的顾姑娘吧,我们郡主甚是担忧姑娘的安危,还请姑娘随小的们去向王爷和郡主复命。”

“燕然郡主?”顾还卿秀眉一挑:“是不是凤燕然?”

“正是,不过姑娘如今不能直呼我们郡主的闺名了。”其中一个黑衣人收了刀剑,规规矩矩地上了岸,对顾还卿一拱手,客客气气地道:“那是我们郡主旧日的闺名,现下我们郡主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等回了东陵认祖归宗,恢复原姓,皇上还会有封号赐下。”

姬十二直视来人,挑眉冷笑,忽地长腿一伸,又将来人踹下水。

他一双美目长睫微闪,只着华贵白色单衣,却像着龙袍,束手在后,长身玉立,昂然而笔直的伫立在湖边,睥睨着在水里扑腾的那人,冷冷地道:“我家卿卿想叫谁的名就叫谁的名,能被她叫着名儿的,都是福气,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指手画脚?”

他一身白衣出尘,容色绝美,长发如瀑般垂落腰际,端地是丰神如玉,君子翩翩,可他嗓音沁人心凉,寒若冰雪,微微挑高的眼角彰显着他的高贵与清冷,浑身散发着致命的压迫感,让人几欲窒息。

水里的黑衣人和他浮浮沉沉的几个同伴原本想要反抗,可慑于他高高在上的气势,竟一时不能动弹。再加上冷奕和列御火长剑斜指,看似平淡无奇的动作,但只要他们有所动作,只怕就要被捅成血窟窿,也让他们不敢轻易造成次。

“好了。”顾还卿拉了拉姬十二的衣袖:“你别生气,还是先问问轻衣跟绯城他们的情况再说吧。”

姬十二这才敛去眸中冷色,撇了撇薄唇,示意冷奕放他们上来。

正在此时,湖里又有了动静,甲甲老早就想下湖去当“怪兽”吓唬人,奈何顾还卿摁着它,不许它养成这坏毛病——本来就长的够可怕了,还要去吓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湖中一个刚冒出个头脸,那几个黑衣人立刻单膝跪于湖水,恭敬抱拳地唤了声:“王爷。”

夜珺驾到——不,东陵珺驾到,顾还卿却微微眯起了眼,东陵珺和他的虎卫,是如何知道湖底下有通道的,并且还来的如此之快?按说,此人此刻不是应该在东陵吗?

------题外话------

昨天老爷突然感冒发烧,没人带孩子玩,轩娘又是照顾小的又要照顾老的,光给他们测体温跟做饭了,于是没空上电脑,对不起各位哈,今儿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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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1 (二更) 看到顾还卿,夜珺那叫一个激动啊!

“你是央央,艳艳的女儿!”他推开自己的亲卫,不顾他们的阻拦,大步趟着湖水,无视冷奕和列御火的刀剑,对姬十二更是视若无睹,迎着顾还卿便冲了过来,英俊成熟却不失儒雅的脸上露出的情绪可称之为狂喜:“本王终于找到你了!”

姬十二面无表情,非常不悦地看着他,有把他踹下湖的冲动。

“您是?”顾还卿把披在身上的银袍还给姬十二,有些惊异地看着那个亲亲热热朝自己踏水奔来的男子。

此人浓眉深目,身材高大而昂藏,身上的云纹锦衣湿漉漉,发上还滴着水,却清俊挺拔,笑意雅意,看着她的目光更是漾满慈爱,仿佛一位慈祥的长者让人感觉到温暖。

“央央,我是你母亲的旧友,小时候我常抱你,还给你喂过饭,你唤夜狂大哥,唤我珺哥哥,你那时年纪小,只怕不记得了。”

“……”顾还卿汗,来了一个哥哥,还是这么大年纪的一个哥哥!幸好长的不老相,四十多岁的人,看着却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非常的有男性魅力,属萝利和大婶都爱的那一型。

其实此前两人在夜氏皇宫见过面,彼时夜珺还救过顾还卿,杀了赤阿芸,只是顾还卿一概都没想起来。

而彼时顾还卿戴着半张银质面具,夜珺只记住了她璀璨如明珠的一双眼睛,还有她几近完美的下半张脸。

再加上甲甲此时与那时“胖若两兽”,故而此刻看到顾还卿,夜珺虽觉熟悉,却没有往那方面想,只以为是顾人之女,是以看着格外的熟悉与亲切,心里的激动和惊喜竟无法抑制住,好似比找回凤燕然还叫他欢喜。

夜珺高兴了,姬十二却不高兴,他上前一步,挡顾还卿身前,也挡住夜珺贪婪的盯着顾还卿想找寻旧时恋慕之人的目光,淡淡地道:“郦王请自重,拙荆身体微恙……”

“什么?”

“你说什么?”

姬十二的话未说完,就被顾还卿和夜珺双双打断,这两人都惊讶地望着他:“你说什么?谁是你拙荆?”

“年轻人,你瞎说什么。”夜珺,也就东陵珺这才开始正视姬十二的存在,一看之下,他微微有些惊异,目中飘过一抹狐疑,想说什么却顿住了,随后换成长者的口吻道:“央央岂可随便嫁人?虽然年轻人你看着气度非凡,风姿不俗,想必出身不凡,但还请你不要污她清誉。”

姬十二鼻子都气歪了,他怎么就污了卿卿的清誉?两人一张床上都滚了这么久,要污早污了。

而顾还卿则对姬十二道:“在我没想起之前,你不许瞎说。”

姬十二:“……”

他立刻横眉竖眼地看着顾还卿,气哼哼地道:“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未必你没想起来之前,我又要偷偷摸摸做人?”

顾还卿也觉得对不起他,可突突然的就多了个丈夫,且刚才这丈夫还说自己是龙家人,她还以为她跟他是姐弟关系呢,一下子转变的太快,倒叫她有些惶惑,就觉得姬十二是不是在骗她玩儿。

而东陵珺却是一百个不答应:“年轻人,不管你之前是怎么认识央央的,跟央央有着怎样的纠缠,但打从我找回央央的这一刻起,以前的种种都不做数,我要替她重新择婿,让她重振龙家声威,以圆艳艳的遗愿。”

哪来的这么个程咬金啊?且这么自以为是,三言两语便要抹去他和顾还卿之间的种种,还要替卿卿择婿,当他是死人啊!

姬十二也是够了!

正要发飚,东陵珺紧挨着他的贴身侍卫附耳在他耳边小声地说:“王爷,你不觉得此人有点像轩辕王么?”

东陵珺一愣,他没和姬十二正面交锋过,但对姬十二的封号如雷贯耳,也看过他的画像,刚才那一刹那,他也觉得这个俊俏至极的贵气少年眼熟,有什么在脑子中一闪而过。

不过他那时全副心神都在顾还卿身上,因此自动忽略了那些疑点,此刻得阿强提醒,再看姬十二,无论是从容貌还是气度上,都觉得是那么回事。

正要进一步询问,湖水里又是“哗啦啦”几声响,就听有人道:“王爷,郡主都等不急了,让卑职来问问王爷,到底找到顾姑娘了没有。”

紧跟着那人的声音之后,有道清冷超然地声音乍然响起:“卿卿,你们怎么样?”

是谢轻衣和东陵珺的侍卫。

※※※※※※

十月的天气,但南阳气候宜人,外加九龙司暖和,所以众人尽管着湿衣,围坐在银色的沙滩上,也不觉寒冷。

除了东陵珺、谢轻衣,以及阿强和东陵珺的另一个侍卫没中毒,东陵珺带来的其他人都劳甲甲去湖底捞了骨头来扔在他们脸上,替他们解毒。

这让顾还卿不得不相信,东陵珺与她母亲关系不一般,否则他一介外人,为何没有中龙之灵的毒,就连他的两个贴身侍卫都没事人一样。

“阿强和阿风也是自小认识你母亲,你母亲待他们极好。”东陵珺这么解释。

阿强和阿风也对顾还卿抱拳:“央央公……小姐。”差点叫央央公主,幸而想起夜焰已灭,不适合这么叫她了。

姬十二只冷冷地斜睨这群多事的家伙,对他们的话不予置评。

谢轻衣对他道:“你的人都守在九龙司外,大都没事,只有几个心急寻你,受了些轻伤,不过不碍事。”

“多谢。”姬十二待谢轻衣还算客气。

谢轻衣为了使顾还卿宽心,也告诉她云绯城和冯奶娘等人无事,只是被迸射的石头擦伤,也不严重。

顾还卿同样谢过他,尔后才问湖底秘道的事。

谢轻衣看了东陵珺一眼,东陵珺一脸骄傲地道:“是你母亲告诉我的。”

不过是旧时好友,母亲竟将族中秘事都告诉他?就这么相信他?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顾还卿有些疑惑地望着东陵珺。

东陵珺却神情难掩激动地道:“原本我也不知晓她竟然这般信任我,还是最近应雪……”他看了顾还卿一眼:“夜应雪你知道吧?”

顾还卿默了默,不好说自己撞鬼了或者撞邪了,只摇了摇头。

东陵珺甚为体贴,没有追问,只是颇为伤感地道:“夜应雪和夜狂是双胞胎,因夜皇嫌不吉利,便把他送回到迦南岛。你母亲临死之前,似有所预感,便早早将一些东西让人送至迦南岛的薄野家,让他们好生代为保管,以便有朝一日交给我。”

“你娘对薄野家有救命之恩,大越战神聂灏的娘薄野素璎就是出自薄野家。”东陵珺细心地解释。

“但薄野家越渐衰落,担心完成不了你娘的遗命,便托付给了应雪。应雪身体不好,他自知朝不保夕,见我回了东陵,便让人将你娘的东西送到东陵。”

提起逝去的心爱之人,东陵珺的眼中氤氤出几许深情与泪意,眨了眨眼睛才笑着道:“不枉我杀赤阿芸为她报仇,她竟是这般的看重我与信任我……我这辈子也不算白活……她不但把九龙司的一切告诉了我,还把你也托付给我照顾,让我替你好生择婿,做你的靠山,还……还留下一些墨宝给我做念想,让我有个凭吊……”

说到后来,东陵珺嗓音微哽,眼圈红透。

姬十二闻言,却在心里止不住地腹诽:已逝的岳母也太糊涂了,把女儿胡乱托付给别的男人,这合适吗?还让东陵珺做卿卿的靠山?难不成往后他们两口子拌嘴,卿卿还往东陵跑不成?

顾还卿也微微伤感,却也和姬十二一样,觉得母亲的做法有些欠妥——就算她是夜皇的女儿,可东陵珺他……他并不是夜皇的儿子啊!

她和东陵珺没有什么关系,怎好让人家照顾自己?

但东陵珺却似乎不这么认为,甚至觉得龙艳光能这么相信他,是他这辈子的荣幸,待顾还卿亲切的如同一个慈父,更是对顾还卿道:“我既是你母亲的故友,且我们亦非兄妹关系,你索性也不必照旧时那样唤我珺哥哥,不如我认你做义女,或者你唤我珺伯伯,以显我们亲近?”

顾还卿:“……”

好嘛,老哥哥升一辈,变伯伯了,还想变干爹?

她不好拂东陵珺的好意,却也委婉地推诿:“王爷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认义女就不必了,卿卿高攀,叫您一声珺伯伯吧。”

东陵珺显然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但观顾还卿的样子,却也是个有主意的,他也不强求,只要顾还卿不拒绝他的好意,他也就知足了。

姬十二在一旁气的脑壳疼,他一手扶着侧额,一手在顾还卿后面偷偷戳她纤细的腰身,戳一下就骂一声喂不熟的白眼狼,枉他对她这么掏心掏肺,却换了个“妾身不明”。

顾还卿:“……”

东陵珺不知他俩在打机锋,便把自己来南阳的事说了一遍。

且说东陵珺收到龙艳光的遗物后,便兴冲冲的来找顾还卿——原本他一直对夜皇的做法不满,想寻回顾还卿,只是苦于名不正言不顺,无法干涉此事。

如今得了龙艳光的授权,再加上与夜焰脱离了关系,做事不必束手束脚,他更愿意替爱慕了一生的女子做点事,以弥补心中的遗憾。

他知道顾还卿在找九龙司,便打算先来九龙司守株待兔。

谁知这途中出了点意外,遇到以前侍候他王妃的一个丫鬟,这丫鬟见到他,欣喜若狂,便告知他,她已寻到了小郡主,正欲去东陵找他们,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原来,当年夜狂喜欢龙艳光,东陵珺不好夺兄长所爱,遂听从夜皇的指婚,娶了一正妃并两侧妃。

只是他心里仍惦念着龙艳光,放不下她,因而不管是对正妃还是府中的姬妾都极冷淡,甚至是漠不关心,也不与她们同床。

及至后来龙艳光成了夜皇的秘密宠妃,他才心如死灰,开始借酒浇愁,并宠幸起府中的女人。

他又是个极出色的男子,府中的女人难免为了他争风吃醋,暗地里斗个你死我活。一来二去,连累到他的子嗣上头。

起初他年轻,对孩子也不上心,以至于府中的女人不是这个小产,便是那个一尸两命,闹得他直到二十好几才得了个嫡长子和次长子。

后来一直无所得,及至龙艳光产下央央两三年之后,他的正妃才娩下一女娃。

这个时候,他已有做父亲的意识了,且前面都是两个男娃,他对这个小郡主倒也疼爱有加。

然而终是疏忽了女人之间的斗争,这小郡主未满月便被人偷出府,从此不知所向,连那晚侍候小郡主的一个丫鬟,也一并失踪了。

这十几年,东陵珺和他的正妃一直没停止过找回小郡主,只是一直没有音迅。

此次再见到和小郡主一起失踪的丫鬟,并听说有了女儿的消息,东陵珺的欣喜之情可想而知。

于是随着这个丫鬟去找凤燕然。

巧的很,那天兽孩谷被毁,山倾地崩,连带着“毛人谷”也不太平,凤燕然和冯奶娘被安昶辰和姬十二的手下护着逃出来,到离毛人谷最近的镇上去安顿,不想碰到了东陵珺等人。

彼时因为宗政野已死,凤燕然和冯奶娘都醒过来了,那丫鬟一眼认出了凤燕然,而凤燕然也认出了这妇人——原来这丫鬟如今已是三四十岁的妇人了,是今年才到凤家绸缎庄做事的一妇人,凤燕然常去绸缎庄,与她打过不少照面。

这妇人说,那年她被人和小郡主一起被人绑走,她和小郡主被迫分开,她被关在一处地方做工,没有人身自由十多年,直至今年上半年,她才找到机会逃了出来。

出来后,她本想立刻去找王爷和王妃,但当年她无意中偷听过绑匪的话,知道小郡主被卖到了大越的凤家做小姐,她不想让王爷和王妃空欢喜一场,便想亲自去凤家确认一番。

得知凤家就在南阳,她便去凤家做工,想看看凤燕然是否是她要找的小郡主。

经过这丫鬟多方打探,发现凤燕然身上不仅还留有王妃当年留给她的长命小金锁,且她身上的胎记也与小郡主相符。

恰好凤家出事,凤燕然逃走了,这丫鬟便打算托人去向东陵郦王和王妃报信,不曾想运气好,碰到了东陵珺。

父女俩经过滴血认亲,又让人重新辩认胎记和信物,已能确认凤燕然*不离十是自己的女儿了,东陵珺极是高兴,同时心下有愧,觉得让女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索性让人都尊称凤燕然为郡主。

凤燕然有了王父,便求王父帮自己去找顾还卿。

东陵珺一得知始末,比凤燕然等人还急,立刻快马加鞭赶到兽人谷附近,却发现这里其实就是传说中的九龙司。

他直觉顾还卿和姬十二没死,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带着虎卫队从外面的地道潜入九龙司去一探究竟。

九龙司的外面,也有一个湖,与龙龙司湖只隔着一个不长的地道,中间有两堵厚厚的石墙把两湖相隔断,有机关可供开关。

当时东陵珺的人刚开启地道的两堵石板,恰逢列御火游到那里,一下子被两湖往中间急急涌入的水流带下去了,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猛扯他的腿,而他看到的那一个窟窿,正是那地道口。

...

正文 102 潮涨潮落 ````ache-trol:priv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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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3 顺小爷者昌 “嘁!小爷才不是打夜焰打疯了。% し”

大越那边,金碧辉煌的轩辕王府,姬十二端着俊美无俦的脸,长身玉立在啸风楼的窗边。

他束手在后,眯着长长的秀目,面无表情地盯着庭院里萧萦的冬景,勾起唇,略带轻讥地道:“他东陵珺一再横亘在我和卿卿中间,明知道我说的是事实,他却仍不让我跟卿卿复合,拿着卿卿娘的遗书当令箭,无非是因为我攻下了夜焰,还有娘与夜狂之间旧日的恩恩怨怨。”

“哼,他记着仇呢,所以他不想让我如愿,更不想让我好过,我不给点颜色他瞧瞧,他真会当他的东陵固若金汤,我攻不下来吧?”

“做梦!”他傲然将手腕探出窗外,用修长如玉笛的手指夹住一片随风卷过来的瑟瑟黄叶,嗓音清洌地道:“待我调兵遣将,踏平了他东陵,他便知道阻止我和卿卿在一起会是什么后果了。”

“此事的关键之处,还是卿卿没想起你来。”

轩辕黛坐在铺了锦袱褥垫的楠木太师椅上,姿态优雅地抬起精致的玉盅,用玉勺不紧不慢地搅着盅里的燕窝羹,嗓音柔和地道:“且卿卿迷迷糊糊的,也不认为自己嫁过人,故而东陵珺有的是理由推托,有的是理由否定你所说的一切。”

但她又一脸欣慰地望着儿子,嘴角含着如释重负的笑:“不过,娘非常高兴你找到了卿卿,纵然她不记得我们了,可娘还是很高兴,娘这心里对她的愧疚与内疚总算减轻了许多,只要她人好好的,能吃能喝,能跑能跳,娘就放心了。”

轩辕黛比姬十二人生经历的多,看的事情也多,她比姬十二看得开。

姬十二扼腕自己未能成功地把卿卿带回来,然轩辕黛却认为姬十二此行最大的斩获是找到了顾还卿——还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最让人高兴的呢?

故此,对比姬十二的伤心失意兼灰头土脸,还有倍受煎熬,她反而气定神闲,认为接回顾还卿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更何况,最让她心花怒放的是,顾还卿并没有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妪,她依旧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一般,美的让姬十二魂不守舍,惦念不休!

当然,十二喜欢顾还卿,绝对不是因为她出色的容貌和无敌的青春,但是,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在心上人眼中是最美的呢!她如此,顾还卿想必也是如此。

所以她是替顾还卿高兴,替她欣悦,也替姬十二庆幸,不必为顾还卿难过而难过,伤心而伤心。

至于顾还卿的脑子出了问题,她也不认为是多大的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还在,其他那都不是事儿!

相比母亲的豁达与胸有成竹,姬十二心都是苦的,整个人跟泡在苦水里似的。

“娘,您不知道,东陵珺他的目的远不止如此。”他手一挥,已成齑粉的黄叶沫随风远逝。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掌心,瞳仁漆黑如墨,目光阴郁如深海:“东陵珺他否定我和卿卿的婚事也就罢了,甚至牵强附会的说我认错了人,说我要找的妻子另有其人,并非卿卿,这也罢了,我自己的妻子,我能认错么?”

姬十二抿了抿唇,五指慢慢握紧。

顾还卿的玉颈上一直带着他送给她的墨龙沧月佩,这是他正妃的标记,谁也不能否认!况且那玉佩除了他和他娘,谁也取不下来。

想要让东陵珺认清事实,他只需把墨龙沧月佩指给他看,就可以拍得东陵珺无话可说。

但他恼的是,东陵珺一味地拿他岳母的遗书和遗命说话,想要让卿卿完成祖宗的遗命,和南阳的安氏皇族,以及原洛国的云家缔结鸳盟。

这才是他想要攻打东陵的真正原由。

轩辕黛也觉得东陵珺做事欠妥,虽说他是想对龙艳光有个交待,急欲让龙艳光地下有知,知道他待她的女儿极好,并会照着她的遗嘱,竭尽所能的去完成她的遗愿和去维护她家族的使命。

但未免生搬硬套,太不知变通了。

你觉得要对得起龙艳光,可也不能拿顾还卿当牺牲品啊!这儿女的终身大事,岂是一纸婚约能搞定的?

若果真如此,她也不必为姬十二操碎了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东陵珺也只是个可怜的男子,为了龙艳光,也是蛮拼的。

可怜这世间的痴男怨女啊!其实都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那一片心。

轩辕黛无声的喟叹,然后岔开话题:“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娘不会阻拦你,只是,那九龙司真的一条龙也没有,且被毁了吗?”

同样的问题,东陵帝东陵宇澜就不下百次的问过郦王:“这九龙司真的被水淹了吗?也没有龙?”

东陵珺同样不厌其烦地回答他:“禀父皇,真淹了,有没有龙儿臣不知道,但儿臣未见过,除了一堆不知是什么野兽的骨骸,九龙司寸草不生,无一活物。”

东陵宇澜在位时间不长,但他却是位较长寿的皇帝,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夜皇都驾崩了,他却还安然无恙的活着。除了体态微丰,头发发白,还有个不小的肚腩,他脸色红润,气色着实不错。

对于儿子这种千篇一律的回答,东陵宇澜面露惋惜之意:“朕空期待了一场,还以为你能找到真龙,从此让龙氏后裔为你我父子二人御龙,以保我东陵氏江山永固,绵延长久。为此,朕还煞费苦心的打算仿古,在朝中设御龙氏一职,让龙氏后人出任咧。”

东陵珺微哂,淡然地道:“让父皇失望了,龙氏一族有无御龙的能力还有待商榷,但央央只是一位寻常姑娘,未能继承其先祖的衣钵。”

“她真的很平常吗?一点龙家人的本领也没有?”东陵宇澜将信将疑:“朕还想召见她呢。”

东陵珺垂下眼眸,眸光微沉,依然轻松自如地道:“那是她的福气,儿臣也想让她进宫觐见父皇,讨点封赏,只是父皇到时莫失望才好。”

闻言,东陵宇澜无趣的挥了挥手,坐在龙椅上阖起了双目,以示不必。

与东陵宇澜的目的不同,轩辕黛之所以问起九龙司,完全是因为她想起了《琅琊异志》上面的一段话。

“《琅琊异志》上言,潮涨通迦南,潮落九龙司,而你们亲眼见到九龙司湖水涨了起来,这是不是说九龙司与哪条河道相通?每当那条河道涨潮,九龙司被淹,便有道可通迦南岛?倘若潮落,九龙司则现?”

轩辕黛蹙着精致的黛眉推理:“这正好符合‘潮涨通迦南,潮落九龙司’,只是,这条河道究旧是哪条河道呢?要如何才能去迦南岛呢?还是个谜。”

姬十二道:“要也是暗流,从表面上看,九龙司附近皆是山谷,无甚大的河流。”

“就不知这潮要涨多久,什么时候潮落,九龙司才能重现,《琅琊异志》上无记载,南阳方面更是没有丝毫关于这方面的文字记载,让人无处可考察。”轩辕黛暗忖。

“机关都坏了。”姬十二不太在意地道:“纵是九龙司重现,恐怕也不能进入,此司周围的山太高,飞鸟难渡。”

轩辕黛非常惋惜:“我听说九龙司有一条长形的蛇形骨骼,有像鹿一样的杈角,还想亲眼去看是不是真龙的骨骸呢。”

姬十二顿时笑了,弯着樱粉色的漂亮薄唇,一双长长的墨眸露出了愉悦的光芒:“娘,您快别说了,卿卿惋惜了一路,一直后悔没早点下湖去看那骸骨,悔的肠子都青了,后来想看,可偏又没机会了。”

只有提起顾还卿时,姬十二脸上才会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眸中也有了光彩,仿若一簇极明亮的火光在照耀他。

看着高挑挺拔,清俊卓然,宛若玉树临风的儿子,轩辕黛微微笑了,柔声附和:“是啊,身为龙家人,她却还没有墨飞虎的运气好,可不懊恼又怄火吗。”

姬十二闻言,唇边的笑意有增无减,长睫弯弯,连眼眸都弯成了月牙儿。

※※※※※※

实际上,姬十二的话太夸张了,顾还卿才没有如他所说的那般,对没能看到墨飞虎所说的那具奇怪的骨骸而后悔懊恼。

她只是微微有些遗憾罢了。

按墨飞虎所言,那应该是一条长度将近快二十米的长条形蛇形骨骼,有杈角,有四爪,却不知有几个脚趾。

设若给这具长形骨骼添上肉,甚至添上鳞片,大概真的有点像神话传说中的龙。连姬十二和冷奕这两个看过“坠龙”和“掉龙”的家伙,都说那*不离十是龙的骨骸。

只是,她既然没有看见,那只好随缘了,再后悔也是徒劳。

更何况这世上有许多未解之谜——她放弃去较这个真,有些事,暂时没法有个合理的解释,九龙司和龙氏家族,她也把这当做未解之谜好了。

她比较关心的是,龙之灵何日能培育好;她的记忆何时能恢复,还有,姬十二要对东陵用兵,而理由是逼迫东陵珺交出她。

她也是醉了!看不出那个清雅俊秀的美少年竟有一副霸王脾气,大有“顺小爷者昌,逆小爷者亡”的架式。

“卿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东陵燕然一双顾盼神飞的杏眼紧盯着顾还卿的面庞,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语声轻柔而动人:“或许你真的是姬十二那个失踪的王妃,否则他也不会为了你而大动干弋。”

顾还卿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件事,东陵珺原本让人瞒着她,是燕然得到消息,不忍她不知情,便悄悄来告诉了她。

“我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她请东陵燕然坐下喝泡得热乎乎的蜜饯茶,神情坦然地道:“关键是,东陵想不想和大越开战,有没有取胜的信心,或者说,东陵愿意为了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去劳民伤财,弄的硝烟四起。”

“不是与大越开战,是与姬十二开战。”东陵燕然呷了一口热茶,叹了一口气,瞄着她道:“若只是与大越开战,那问题则要简单的多,但你可能忘了一些事,因而不了解姬十二这个人,他可不仅仅只是大越的王爷,他的身份复杂着呢。”

“夜焰是他一手一脚打下来的,听说他已在和他的父皇,大越皇帝谈条件,要替他娘,也就是沧海宫的黛宫主重建沧月,此事非一朝一夕能谈妥,大越方面也没那么容易就答应,但由此可见,姬十二的野心大着咧!”

她推了推顾还卿:“你想啊,他娘就他一棵独苗,他拱他娘当女帝,还不是因为他想当皇帝。”

顾还卿下意识地说:“他懒着呢,为人又娇气,被他娘养的,累一点的事都不想干,还当皇帝?他才不愿意了。”

皇帝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看似荣光无限,实则是件累死人的活计,姬十二只怕干不了。顾还卿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知道他娇气?”东陵燕然狐疑地望着她,眨着长睫道:“我母妃已派人去大越,打听姬十二那位失踪的王妃的消息,其实我觉得不用打听,你对他蛮了解的嘛,他也对你言听计从,好的让人羡慕。”

顾还卿觑了她一眼,半晌才说:“不如你帮我去劝劝你王父,莫拿我母亲的遗命说事,让我离开,随我天涯海角的去漂泊,岂不更好。”

“那怎么行?”东陵燕然一口否决:“我父王说了,照顾你他责无旁贷,即便你不是他的孩子,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姬十二抢去,让姬十二鱼肉你,开战就开战,反正我父王不想向姬十二妥协,决意跟他一战到底。”

“……”顾还卿无语极了,东陵地大物博,国家是大,可一向重文不重武,从东陵皇帝的儿子都是夜皇养大一事,就可看出这个国家是多么的“孬”和“怂”。

积弱难返,东陵珺不会以为他回了东陵几天,就可以由内而外,彻底改变东陵国上上下下一惯“忍辱负重”的美德吧?

姬十二可不是南阳那种小国,由安昶辰借点兵便可以杀回故国板回一局,他身后代表的是大国,是兵强马壮,武器新颖的强盛之国。

她抚额,不予置评,反正东陵珺脑子发热,这朝中总有清醒之人,不会由着他去葬送东陵的前程。

果然,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之际,事情真如顾还卿所料,东陵珺无法力挽狂澜,阻挡不了东陵国上上下下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地想把她嫁给姬十二之决心,捶胸顿足,哭天抹泪地把她护送出境,交给了英姿勃发,陈兵边境的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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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4 拜花堂 姬十二没想东陵人这么不经打,额……是不经吓……

他还真有些失落,本想负气把东陵打的落花流水,好让世上的人知晓,谁敢拆散他们夫妻,那就要做好国破家亡的准备!

未料到,东陵人那么“怂”,一点体面都不讲,一看他大军压境,立马逼着东陵珺把卿卿送给他了,害得他英雄无用武之地。本文由 。。 首发

不过,这点小郁闷与小失落,在见到顾还卿的那一刻起,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春风习习,艳阳高照,他一身光华流转的银色软甲,将银色的头盔帅气地交给一旁的冷奕,他风华卓然,长身玉立在一辆华丽而鲜艳的大花轿前。

没错,东陵珺是按照嫁女的方式和排场,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顾还卿“嫁”给他的,并没有要他“入赘”龙家。

虽然东陵珺有点多余其事,他和卿卿都完婚一两年了,实在不必要卿卿重嫁他一次,但东陵珺坚持要这么做,他也不能太通人情,反正只要对方是顾还卿,要他娶一百次他也娶。

“卿卿!”他强抑着心头的喜悦,伸手掀开绣着“禧”字和丹凤朝阳的大红纱绸轿帘,微微弯腰,双目灼灼地望着里面那个凤冠霞帔,头顶喜帕的女子,声线颤颤地道:“你应我一声。”

顾还卿端坐花轿内,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娇艳欲滴的唇,知道这是姬十二怕有人仿冒她,想验明正身呢。

她故意坏心眼地装没听到,不应。

没想到下一刻,她放在膝上的双手立刻被一颗脑袋压住……

“你干嘛?”她瞪着那颗眨巴着长睫毛,双眸黑润润的脑袋,小声地问。

轿外都是人,她也不敢乱动。

“我看是不是你啊,我担心他们糊弄我,拿别的女子冒弃你。”姬十二下半身在轿外,上半身在轿内,身子弯的低低的,脑袋搁在顾还卿的膝上,从喜帕下往上看,看喜帕内的女子是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妻。

这么大个人了,就爱做这种幼稚的事!

顾还卿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动了动腿,想把他的脑抖下去,并斥道:“那看够了没?是不是我啊?你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轩辕王,做事怎么像个小孩子,不怕人笑话吗?”

“谁敢笑话我啊。”姬十二笑眯眯地,侧脸在她雪白的手上狠狠亲了一口,又伸手爱怜地摩挲了她的脸颊一下,这才肯把身子退出轿外。

对于姬十二这种“验人”的方法,东陵珺在轿外看的眼睛直抽抽,真是不敢苟同。

若有可能,他十分想把姬十二一脚踹到天边去——这种脾气忒不好,且娇生惯养的尊贵皇子,他真心觉得不适合央央。

央央多好啊,脾气顶顶好,功夫又好,善解人意,貌美如花,安昶辰那样大气稳重的男子才是良配。

且安昶辰和顾还卿年貌相当,不像姬十二,还比央央小,这是要央央照顾他啊,还是要他照顾央央?

“轩辕王,央央不是没有娘家的人,你以后莫要欺负她。”见姬十二出了轿子,并细心的掩上轿帘,东陵珺满脸严肃地道:“若你往后对不起她,本王就是拼了一条老命不要,也会找你讨个公道。”

对于东陵珺,说老实话,姬十二还是有点佩服的。

据他所知,东陵珺是个极有能力的男子,才能和智谋都不缺,只是一直在夜皇的打压下有志难伸,设若有时间和空间让他大展拳脚,也会是当世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如今东陵珺回了东陵,东陵帝又没有别的皇子,对他非常的看重,储君之位早晚会落到东陵珺的身上,故而东陵珺在东陵可谓如鱼得水,许多以前不能够发挥的才能,都能够发挥的淋漓尽致。

因此,姬十二还以为以东陵珺的为人和秉性,怎么也要跟他来场硬碰硬——不说死战到底吧,至少双方要过过招招,来场声势浩大的血战,方能保住东陵的国威与他自己的尊严。

未曾想,整个东陵,除了东陵珺肯豪气万千的应战,连最拥护东陵珺的贴身侍卫阿强,都劝东陵珺罢手……

这种不堪的局面,东陵珺同样没有想到,他倒是可以单枪匹马的应战,和姬十二杀到一口气不留,一滴血不剩!

奈何……他却背不起遗臭万年的千古骂名。

他不是姬十二——姬十二可以为了一个女子,不惜背上千古骂名,不惜用千军万马杀出一条血路,只为了让这个女子回到他的身边,简直是“昏君”的典范。

姬十二身后除了有那个对儿子百依百顺的轩辕黛支持他,还有庆隆帝支持他。

——自打姬十二展现出他军事方面的才能之后,庆隆帝现在对姬十二的态度就是,只要姬十二肯出战,不拘他以什么理由,也不拘他向哪国开战,庆隆帝都是无条件的支持。

横竖姬十二打回来的江山不会便宜别人,庆隆帝又何乐而不为呢?

有个这么能征善战的儿子,庆隆帝巴不得姬十二给他开疆扩土,扫平四方,他好趁势一统天一。

最主要的是,姬十二有任意妄为的本钱!从他一气呵成打下夜焰则可以看出,这年轻人的能力不可小觑,怕是那种不鸣则矣,一鸣便要惊人的类型。

换言之,姬十二不打东陵则矣,一旦两军开战,他不会给东陵任何喘息的机会,势必会雷厉风行地拿下东陵。

而他东陵珺呢,他没有办法像姬十二那样恣意,他身上的责任和担子太重,东陵*事不强,他冒不起这个险,且全国上下,上至皇帝,下至百姓,没有一个人愿意支持他。

再者,他心里也清楚,东陵不愿意为了顾还卿跟他国起战事,不想弄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是一个方面,但另一个方面,无非是因为顾还卿不是东陵国的公主,且九龙司毁了,她亦非什么重要的人物,东陵没有必要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去得罪姬十二。

故而东陵珺觉得对不起顾还卿,也觉得对不起龙艳光,未能保护好她的女儿,也未能完成她的遗愿,让龙家与安家及云家结亲。

正因为如此,所以不管姬十二一再申明他跟顾还卿已成过亲,东陵珺仍是让顾还卿坐上了大红花轿。

至于嫁妆和陪房什么的,短时间内东陵珺也无法治齐,只好用一些金银珠宝以及绫罗绸缎来充数,偏生姬十二觉得东陵珺太过迂腐,他什么都没有要,连东陵珺给顾还卿准备的丫鬟和婆子,他也一概原数让东陵珺带走。

他只要顾还卿就好。

因此,此刻面对东陵珺郑重其事的威胁,姬十二也郑重其事的朝他拱了拱手,并非常认真地道:“郦王请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卿卿是吾妻,我尊她爱她还来不及。”

看他那一板一眼的样子,东陵珺心里略略好受了点,却仍旧板着英俊儒雅的面孔,以顾还卿娘家人的身份,严肃地道:“你虽未入赘龙家,但自此以后也是龙家的女婿,龙家的族规与家规依旧可以约束你,往后你们生的孩子,男娃随你姓,若是女娃娃,须得姓龙。”

姬十二:“……”

他稍回答的慢一点,东陵珺的脸便板的更厉害,拉的长长的,用眼角斜瞥着他,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副怎么也看他不顺眼的样子:“怎么,你不愿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本王替央央再招个现成的女婿。”

姬十二心里真憋屈,心说我孩子还没一撇呢,你就想瓜分我孩子,比我想的还长远,而且龙家的族规和家规是什么啊?他压根没听说好不好。

再者,明明胜利的是他,凭什么东陵珺这个败军王爷要甩脸子给他看?偏生他还敢怒不敢言,只能生生受着,可不憋屈嘛。

管他呢,人到手再说,这会儿他真没心思跟东陵珺纠缠,只想跟顾还卿去纠缠。

他眼珠一转,很快说道:“东陵珺且安心,当年我和卿卿为岳母在普陀寺的往生堂立了牌位,我夫妻二人回到京都,定会去给岳母上香,禀她知晓,只要我姬十二后继有人,断不叫龙家断了香火就是。”

他拉出龙艳光来镇场子,又答应不让龙家断了香火,东陵珺这才无话可说,眼睁睁地看着姬十二抿唇一笑,跟着一挥手,让人把喜汽洋洋的大红花轿抬走了。

“……”

※※※※※※

这个时候,远在南阳安昶辰收到了一封信函,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便立在窗边,手握信纸,眺望着远方出神。

贴身亲卫小路上前,奉给他一杯茶水,低声道:“东陵珺既然做出了决定,不再替龙姑娘招赘了,且龙姑娘的终身有了着落,那公子是否放下一桩心事,可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安昶辰回过头,窗边有棵大榕树,风一吹,榕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也将阳光漏下,洒在他温玉一样的脸庞上,为他轮廓分明的五官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越发显得他龙章凤姿,仪容俊美。

他波澜不惊的看了小路一眼,嗓音温润而沉着:“父仇未报,母仇未雪,我兄长也不能白死,当务之急,是替我燕王府冤死的几百口人报此血海深仇,其他的,押后再谈。”

“……可是公子……”小路着急地道:“公子你都二十了,别家公子在你这岁数,娃儿都能下地跑了!当年你为了安家与龙家的婚约,没得把自己的亲事都耽误了,如今龙家和安家已没什么事了,你怎么还不着急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王爷和王妃地下有知,他们也定是希望公子早日延续安家香火……”

“小路,你忘了我还在孝中么?”安昶辰打断小路的话,转回头看着窗外,姿态依旧是那么矜贵雍容,清雅无双:“如今我哪有心思考虑这些?东陵珺好不容易说服他父皇,肯借兵予我,我目前要忙的事多着呢,你不必再说了。”

“……”小路的嘴翕了翕,把余下的话统统咽回去了。

※※※※※※

与此同时,一队声势浩大的人马正快马加鞭从南阳出发,往东陵方向而去,正疾驰中,前面有快马来报!

“报,慕大人,事情有变。”

来人单膝跪在黄沙漫漫的道路旁,双手抱拳,对队伍的为首之人禀道:“东陵受姬十二胁迫,逼使东陵珺改变决定,不再为龙央央招婿,而是将她献给姬十二以求和,南阳原燕王之子安昶辰,以及云家的谢轻衣皆未能如愿。”

“……什么?”被唤慕大人的那人二十来岁,生得面如冠玉,修眉凤目,模样斯文儒雅,内敛清举,宛若玉树临风,俊美而温润。

他听了来人的禀报,一张俊脸遽然变色,端坐在高头骏马上的身躯晃了晃,抿紧唇,半晌才道:“卿……卿她……”竟是说不下去了。

“慕听涛,你镇定一点。”有人策马上前,与他并驾齐驱,伸长手臂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这不是你早料到的结局么?你理当早有心理准备,何必如此?”

慕听涛缓缓回过头,脸色灰败地望着身旁之人,喃喃地道:“长孙谨,我以为我能改变结局,料到又怎样?只要我来的及时,能抢在姬十二之前带走卿卿,那一切都可以改变,凭他姬十二有通天的本领,我也不会让他再找到卿卿,谁曾想……”

“我还是来迟了……”他伸出修长的手,掩住伤心欲绝的面孔。

长孙谨有些不忍地看着了无生气的灰败模样,在心底唏嘘不已,却还是温和相劝:“顾还卿于你而言,只是那水中的花,镜中的月,你又何必执迷不悟,非要纠缠这段孽缘呢?我禹国也不乏美若天仙的女子,比顾还卿出色的大有人在,但凡你愿意;但凡你肯点头,娇妻美妾怕不是要塞满你府邸,你想开点,别那么固执。”

“我想不开……”慕听涛掩面摇头,实在不想在一干部属面前失态,奈何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不吐不快:“我失去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眼睁眼地看着她嫁给聂灏,自己却无能为力……我那时觉得自己太渺小,力量薄弱,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她,于是我想去建功立业,为此我不得不上战场,可就在此过程中……”

他嗓音微哽,顿了顿,才道:“我成功了,可我又再一次的失去了她——在我挣取功名的过程中,我其实是将她拱手让给了姬十二!我明知道那时候姬十二待她与别人不同,我早看出了端倪,可我却未能早做防范的,怪只怪我太自信,以为她那时的身份和姬十二相去甚远,姬十二纵然喜欢她,也无法突破重重障碍,她早晚是我的!”

“然而……”慕听涛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然而,现实却再给了我重重一击,她不顾世俗,如愿以偿的嫁给了姬十二,让我再一次觉得我不够强大……”

“我所有的努力都白废了,可我没有死心,我还在等,等她和姬十二破裂的一天。”

“姬十二个性不好;脾气不好;且畏寒,大夏天都是一身雪白的貂裘,屋子里还放着炭火,外加又被黛宫主和他父皇惯的无法无天,目下无尘,他这样浑身都是毛病的贵公子哥儿,卿卿如何能受得了呢?”

慕听涛似哭似笑,手,始终未从脸上拿下来:“后来,约摸是我的祈盼成真,他们真的散了,卿卿离开了姬十二,我以为我的机会来了,而且我的机会真的来了!卿卿她……她忘了前事……她忘了姬十二,忘了以前的一切。”

他突然叹了一声:“多好的机会啊!我以为是上天怜我,给我一次重新夺回她的机会!只要我能抢在姬十二之前,找到她;说服她,把她藏到一个姬十二找不到的地方,那她就永永远远是我的了。”

“可我没想到,我竟然来晚了……”慕听涛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又让姬十二捷足先登了,他实实在在是我命里的魔星!”

长孙谨也只有无奈的叹气:“唉,也怪东陵太不济事,都不知道多撑一会儿,被姬十二随便这么一吓,便吓破胆了,连安、云两家的婚约都顾不上了。”

慕听涛闭着眼,咬着牙沉默不语。

※※※※※※

且不提慕听涛痛心疾首的后悔,先来说说抢回妻子的姬十二。

姬十二准备了几辆非常豪华的马车,马车内铺着厚厚的织锦褥垫,地上铺着波斯毛毯,舒服的不像话,马车外面披红挂彩,用鲜艳而明媚的热烈颜色点缀出喜悦的气氛。

他没让顾还卿下地,直接从花轿中将她抱出来,再把她抱到马车上放好。接着才命车队启程。

马车缓缓启动,他再次上顾还卿的马车时,已换去身上的银色软甲,着一袭炽热如火的红色箭袖代替新郎倌的服饰,玉带系腰,脚上是龙纹朝靴,越发俊俏迷人,潇洒自如。

他伸手就揭了顾还卿头上的喜帕,跟着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她……

那饿虎扑羊的姿态,让顾还卿极是无语。

“你怎么这么不讲究?”顾还卿躲着他的亲吻:“结婚都不拜天地,拜高堂的吗?”

“拜……”这下换姬十二无语了:“还拜?”然后想到她脑子还糊涂着,他忍:“好,我们来拜花堂。”

他摁着顾还卿的脑袋,两人头抵着头,小鸡啄米似的来了三下,嘴里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顾还卿。

新郎倌自己充当司仪的,她也是平生仅见,算了,反正她也不是多在乎这个。

姬十二伸手去解她的腰带,动作如狼似虎。

“等等,还没喝交杯酒。”他的样子太饥渴了,顾还卿承认自己被吓着了,只好找尽理由拖延:“而且也没见谁结婚在马车上洞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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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5

姬十二心说:我他娘的还洞房啊?都老夫老妻了,还洞?顶多也是就是小别胜新婚、**一刻值千金。 章节更新最快

而且在马车上怎么了,以前他又不是没在马车上和她那个,那个的还少了吗?

真糟心,把他忘了也就算了,怎么连他们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也忘了呢!

他直勾勾地瞄着顾还卿不说话,也不急着亲了,只是搂着她的手越搂越紧,眼神也越来越深黯幽怨。

眼看他就要朝怨妇看齐了,顾还卿无端端地觉得心虚,却还是推了推他,小声地说:“你放开我啊,人都在外面呢,你这样多不好意思啊,况且你这样是什么意思,怎么不说话?”

因为穿着如火的嫁衣,她脸上也化着新嫁娘的妆容,但不是那种把脸用白粉涂的像僵尸,唇上再点一些朱红,让人面目全非的喜庆妆容,也没有浓装艳抹,而是略施粉黛,淡扫蛾眉。

她的面部的线条很柔美,白皙的肤色中透着诱人红晕,一双眼睛如墨玉般发亮,长睫浓密宛若蝶翼,精致的下巴让人百看不厌,尤其是那红艳欲滴的双唇,让他立时恨不得吮住不放。

见惯了她天然去雕饰的那种浑然天成的美丽,难得见到她薄施粉黛的模样,只觉得又是一种说不出的美丽,分外的妖娆与妩媚。

姬十二一时看得痴了,心里的委屈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是说过不要计较那些吗?老天重新把他爱的人送回到他的身边,人要懂得珍惜和感恩。

这女子,是他发誓要捧在手心里,当成宝一样去呵护一辈子的人!

他起身,也拉她起来,很顺手的把她抱到怀里,贴在她耳边温柔地道:“不是说没喝交杯酒吗,咱们来喝交杯酒。”

顾还卿觉得他还惦记着那事,因此就说:“咱们留到晚上喝好吗,这会说说话怎么样?”

抱在一起说话也是极好的,以前他们就常这样,闲暇的光阴里,两人拥在一起,或观花;或看水,便是看甲甲和大白逗趣也是其乐融融。

“想说什么?”他像抱着婴儿一样摇晃着她,亲着她鸦黑的鬓角,柔情无限地问。

异常熟悉的男性气息和淡淡的龙诞香包裹过来,顾还卿没半点羞赧和不适应,心安理得的靠在他怀里,还调了个舒服的姿势,随后沉吟了一会儿,看着他认真地说:“有两件事。”

“嗯,你说。”

“第一,你能不能派点人帮我找找绯城?”

“云绯城吗?”姬十二点点头;“没问题,她好歹救过你一命,是你我的大恩人,帮忙找她是应该的。”

云绯城竟然不是安阳王的亲骨肉,谢轻衣才是,云绯城大受打击,一时想不开,她甩开谢轻衣,偷偷溜走了。

谢轻衣找她快找疯了!顾还卿也很着急,奈何楞是音迅全无。

云绯城又不是多能干的一位姑娘,这些年一直被安阳王和谢轻衣保护的极好,虽不到不谙世事的程度,但委实没什么江湖经验,这负气一出走,也不知会遇上什么事,谢轻衣去寻她,到现在还没回来。

说起来,这事也是寸,按安阳王和谢轻衣的意思,是打算瞒着云绯城一辈子的,谁知碰巧遇上了顾还卿龙家人,这事就瞒不住了。

云绯城一听,得,敢情自己是个来历不明的弃婴,根本不是安阳王的亲生女儿!于是她跟谢轻衣大吵了一场,跑了。

顾还卿挺内疚了,这事要不是扯上她,兴许云绯城一辈子都不知道,再加上也着实担忧云绯城的安危,便想早日寻回她。

姬十二一口应下,又问:“还一件呢。”

他边问边在顾还卿的颈闻嗅来嗅去,贪婪地闻着她身上如兰似麝的香气,大手还握着她的双手不停摩挲,待她的样子温柔的仿佛滴的出水来。

她心里一动,侧眸看着他慢慢地说道:“你只说我是你回了娘家的王妃,那你说说你王妃的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别的问题,或者她的腿有没有问题?”

“怎么说起这个?”姬十二将她的一缕头发绾到耳后,也看着她道:“是你哪儿不舒服吗?可以跟我说。”

“你先说说你王妃的事,她身体好吗?腿有没有问题?”

她着重问到腿,姬十二便没提她中过毒的事,只道:“你身体向来还不错,不过你可能忘了,你那年为了救我,腿受过伤,不能动弹了好久,都是我抱着你到处走。”

有点对上了,顾还卿又细细地问;“那我的腿一直未恢复吗?”

“恢复了,有浅浅和裘浚风,怎么能让你的腿有事呢,经过调养和治疗,后来恢复如常了。”

“那不对啊……”顾还卿微弯身子,伸长手腕撩曳地长裙,去解袜子,顺带把裤腿卷上来一两分。

姬十二不知道她在干嘛,嘴里还不解絮絮叨叨:“亲亲,咱们俩要敦伦,也是从腰带先解起啊,虽然你的玉足很小巧可爱,我也爱把玩,不过我毕竟没有恋足癖,我还是喜欢你身上其他的地方多一些。”

“敦你个鸟伦!”顾还卿忍不住巴了他一巴掌:“你脑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些啥?”

“周公之礼啊,我们是夫妻,周公之礼不是很正常吗?”

“你看。”顾还卿打断了他的话:“你的王妃有我这样的脚和腿吗?”

时间静止了几秒。

跟着就是姬十二难以置信,几乎从胸膛深处憋出来的压抑嘶吼:“亲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脚和腿怎么变成这样了?”

车外,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冷奕和列御火等都听到了异样,皆面面相觑,不过没听到姬十二的吩咐,他们只把眼里的狐疑掩下。

姬十二震憾地瞪圆墨眸,一把将顾还卿放到锦榻上,自己跪在榻下,用手捧起了她的青筋虬结,枯瘦如柴的双腿,一边用手在上面颤抖地抚摸,一边颤着的嗓音问道:“亲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瞒着我?”

顾还卿莫明其妙:“我哪里知道?且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王妃吗?你自己的王妃有这样的一双老人腿你居然还问我?你难道不跟你王妃同床共枕吗?她又如何能瞒得了你?可见你真真切切弄错人了,我根本不是你那回了娘家的王妃。”

她去推他的手,想拉下裤腿和裙子:“我就说你弄错人了,你非不信,这下子事实俱在,你信了吧,我之所以培育龙之灵,正是想治我的腿,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半响没听到姬十二做声,也推不开他的手,只看见他垂着头;只见他双手颤抖的厉害,连他的双肩都在抖,从她的视线望过去,能看见他绾着公子髻如墨染的发。

顾还卿正想再喂他两声,被姬十二捧住的脚和腿上感觉热热的烫意。

她看过去,那里已是湿意一片,而“雨”还在不停的下……

“你……你哭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顾还卿心头的震惊!——姬十二,他……在哭!

他捧着她丑如老妪的腿,正伤心欲绝的在默默哭泣,豆大的泪水如急骤落下的雨水,啪嗒啪嗒滴在她皱若桔皮的皮肤上,仿佛滚油浇在她腿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却哭到肩膀抽搐,浑身颤抖,想他他一定是死死咬着唇,但唇齿间却泄露出一两声宛若野兽受伤时的痛苦呜咽。

他一定痛苦极了!

“你别这样……”她想挣开他,想缩回腿,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姬十二却不顾一切的霍然坐到榻上,一把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亲亲,你怎么能这样……”姬十二的胸膛好似是要炸裂了一般,他的眼圈赤红,胸口因情绪的波澜在起伏着,浑身痛不可抑,那种凌迟般的绞痛让他嗓音哽咽,没办法完整的说完一句话:“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地对我……你……”

顾还卿挣了一下,可却被他更紧了抱在了怀里,即便是隔着衣衫,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体颤抖的厉害。

她想安慰他一下,可心里一酸,自己的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流淌下来:“十二……这不关你的事……”

话未说完,却被姬十二痛苦的嗓音打断:“亲亲,都怪我,都怪我,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姬十二沉浸在自责与懊悔痛苦里,他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唇,“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时刻把你带在身边,我说过上哪都要带着你的,可最后却要你一个人面临一切,都怪我……”

如果此刻有一把刀,姬十二真想一刀宰了自己,不管顾还卿的腿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这样,可当时她一定很恐慌,一定很害怕!

他离开她之前,她都还好好的,走时,他们两人亲密缠绵过,那时,她一双**洁白无暇,骨肉亭匀,又长双细,分外惹人遐想。

然而,在他离开之后,却要她一个人承担这种自己身体的巨变,那恐惧她是如何克服过来的?

她一定害怕的夜不能寐,不知如何是好吧!

“我明白了……”姬十二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亲亲你这个大坏蛋……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自己跑去闯沧海宫……为什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你为什么不去战场找我?我们是夫妻啊,什么都可以共同面对的,可你却这么对我……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顾还卿想说话,却又被他把头死死的按在他的怀中,她感觉他的胸膛在剧烈军的起伏,心跳声敲着她的耳膜。

“你知不知道我被你骗的好惨!……我到处找不到你,我差点去异世找你,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失去你了!而事实上,却是你一心躲着我……你存心藏起来不让我找到……”

她不知道,在失去她的日子里,他就是凭借对她的思念,与回忆过去的甜蜜才能撑下每一天,痛苦地捱过生不如死的每时每刻。

姬十二每说一句,既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与恼意,又带着无限的宠溺,最终流露在脸上的都变成了无限的后怕和凄惶之色:“我说过,不许你抛下我,你都没的听进耳里;无论什么情况,你都不许离开我……你当我说着好玩的……”

“你太狠心了,遇到事怎么能独自承受?我这个相公是摆来好玩的吗?”

姬十二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一边矛盾地心疼她受苦受罪,一边又怨怼她的绝情和残忍,怎么能那么狠心的对他呢?

她不知道,没有她,姬十二还能是姬十二么!

“我做了什么错事,你要这样惩罚我……躲着我!离开我!不见我!你还不如杀了我!”他将顾还卿抱得更紧,沙哑地喊着:“说好的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呢?有你这样一有情况就抛家弃夫的吗?”

他几乎语无伦次,说的话既矛盾又痛苦,对她似爱之切,又恨之切,滂沱如雨的泪水滴在她的头顶和颈项,顾还卿也有些恍惚,伸手去抚他湿润润的脸和眼。

软嫩如玉的触感落于眼角,姬十二再也忍不住了,他附身过去,吻住了顾还卿的双唇,带着这许久以来的渴望,抵死纠缠着她的唇舌。

顾还卿一怔,头往后仰,她脸上也沾满了泪水,唇舌上咸咸的,这样子怎么接吻?

但姬十二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他更用力地环紧她的双臂,试图阻止她的挣扎。

这不是蜻蜓点水的一吻,非常的炙热激烈,仿佛飞蛾投火一般,带着绝决。

※※※※※※

当晚,在骆山镇行辕落入住。

几个丫鬟和婆子侍候顾还卿换好入睡的衣裙,替她烘干湿漉漉的长发,便抿着唇,脸上带着别有意味的笑容,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顾还卿坐在梨木镂空雕梳妆台前,百无聊赖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晚上被姬十二连逼带喂,吃了太饱,再加上白日在马车上睡了一觉,此刻她还没有睡意。

门一响,姬十二推门而入。

他换了一身宽松的雅致白袍,及腰的墨发衬得他唇红齿白,丰神如玉,只是眼圈还有点红。

但可能因为哭过,他的一双眸子特别亮,清的真跟一汪水似的,朝你那么一看,恍若要看到心里头去了,让人刹那间惊艳满眼!

顾还卿敛下眉眼,那时冷奕他们问他的眼睛为何这么红,他粗声粗气的说是沙子进眼了,揉的。

那么蹩脚的理由,却也没人敢质疑他。

身子一轻,眼前景致转换间,她已被姬十二抱到山水屏风后的华丽的床榻之上。

“腿还疼吗?”姬十二也上了床,垂着眸,伸手去摸她的腿。

顾还卿连忙拦住他,怕他又情绪失控,如一个脆弱而无助的孩子般,对着她的老妪腿哭得悲痛欲绝,山河变色,比死了娘老子还惨绝人寰……

都说女人的眼泪是世上威力最大的武器,姬十二的眼泪之于她,有异曲同工妙。

她很怕他哭,哭的她的心都痛了,她吃不消。

“以后不许你看我的腿,看一回让你这么哭一回,我都不用活了。”顾还卿嗔他。

姬十二长睫微颤,如玉的脸上浮现一层薄红,抬眸看到她似嗔非嗔的模样,心里一热,话也脱口而出:“那睡觉怎么办?难不成你还不让我碰你?都嫁给我了,还要跟我分彼此?假设我的腿是这样,或者我的人变丑了,你会嫌吗?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肤浅而庸俗的蠢物?”

顾还卿开始被他说的脸一红,身子一僵,后面听他打比喻,又觉得他即使变丑了,自己也绝对不会嫌他的。

他心里又想着他变老变丑的模样,绷不住先笑了,戏谑:“男人都肤浅,只看女人姿色,不关心内在美的。”

她早已换下艳色的喜服,穿着绣着精致刺绣的粉红色绸裙,衣料单薄,领口松活,此刻一笑,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长长的青丝如闪着光泽的黑色绸缎,非常的迷人,姬十二顿时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他搂她到腿上,没有说话,只用**辣的目光睃巡着她,嘴角带着一抹浅笑,让人怦然心跳。

顾还卿咬着牙,坐在他怀里,任由他的一双眼睛毫不避讳的在自己的身上打量着。

他手一挥,放下帐子,低声看着她,眼中的**清晰可见:“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顾还卿脸上似火烧,他的双眸已经暗了下来,释放着男人侵略前危险的信号。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灼伤着她,他身体的热度烫得她下意识的就要离开。可姬十二却不许,他的一只手在她的身上娴熟的摩挲着。

姬十二早就想这么做了,但凡碰到她,他就会意乱情迷,心襟荡漾,屡屡不能自拔。

顾还卿觉得自己应该是抗拒或者推开她的,但她很快就抑制不住的轻抖了起来。

“十二……别看我的腿。”关键时候,她还不忘记她的腿。

姬十二没有说话,唯恐一开口,眼前的美好便会消失不见——从他的角度看去,她每一处都分外的美好,有种弱不禁风的美丽,尤其绕在她白皙玉颈上的红色结带,硬生生是要引诱人犯罪。

顾还卿还想说什么,姬十二却按捺不下心头的燥热,已强势的把她所有的声音都吞入了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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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6 一尝夙愿 姬十二一直很佩自己,从找到顾还卿的那一刻起,他其实就想这么做了。

情到深处是无怨尤,然而男女感情到了极致,除了精神上面的,*方面也总要有一个让感情宣泄的方式或者归宿,仿佛唯有这样,才能让双方真正属于彼此。

所谓的合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真正喜欢一个人,总是巴不得她或他从思想到灵魂,甚至整个人都属于自己,而拥有彼此、占有彼此,无疑是最直接的一种方式,亦是情浓的体现。

姬十二是那么的喜欢顾还卿,言语都不能够表达出他的喜欢,故而他格外的喜欢用这种男女之间独特的方式来疼爱顾还卿。

因此,见到顾还卿的那一刻,他心里除了道不完的庆幸,说不完的感激,最想做的,就是扑倒她,与她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鱼水之欢——唯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真实的她,知道眼前不是梦,她真真切切的回到了他的身边!

何况他们这次分别了这么久,且他又是领略过男欢女爱有多么让人*蚀骨、多么让人沉沦的人。

正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正处于饥渴中,做梦都梦到与顾还卿在一起翻云覆雨,嬉笑玩乐。

只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偏生顾还卿的脑子又出了问题,顾还卿的身体状况凌驾于一切之上,于是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好好照顾她,让她回到他身边。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用了多么大的意志力和毅力,才能咬着牙不化身为兽,不顾一切强占她。

如今好不容易一尝夙愿,他只嫌夜太短。

而顾还卿一如既往的被他带着走,姬十二太熟悉她了。

只一会儿,她的脑子就成了浆糊,除了攀附着姬十二,一切都被本能驱使,哪里还知道今夕是何夕。

夜真的太短!

姬十二犹如饕餮,没个餍足,以至于次日顾还卿醒来,整个人都迷迷糊糊,似睡非醒的。

她恍恍惚惚地想起自己似乎嫁给了姬十二,好像还行了周公之礼。

于是她摸了摸头,面上的潮红将褪未褪,咬了咬唇,偷偷掀开锦被一角往里面偷瞄。

随后,她怔怔地望着锦榻上那张洁白的元帕,微微皱起的眉头。

姬十二悄悄靠近她,用双臂环着她,慵懒地问:“亲亲怎么了?”

顾还卿还不怎么清醒,踌躇片刻,仍是说了实话;“我那个,我那个没有落红,你不生气吗?”

姬十二瞬间懵了:“……”

尔后,他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把顾还卿压倒在床上,恼羞成怒地道:“爷又不是牙签,又不是牙签,你还能有落红?还能有落红,那以前我不是白干了?气死小爷了!”

顾还卿:“……”

她觉得好无辜,一点都不懂他为何生气。

经过片刻的混沌之后,她才恍然想起:哦,貌似昨天姬十二说过,他们两年前就成过亲了。

那怎么还能有落红呢?这里又没有那什么什么膜修复术。

“……”尼玛,这顿冤背的,被恼怒的姬十二摁在枕席间翻来覆去练“愤怒的小鸟”——都快折腾死她了!

※※※※※※

姬十二那厢抱得美人归,而这厢,大越却是暗流汹涌。

因着姬十二一事,皇后专程召见太子。

庞皇后住在风仪宫,风仪宫红墙鸀瓦,白玉为阶,富丽堂皇,甚为大气,殿内更是布置的万分华丽,光华璀璨,连地面都光可鉴人。

桌案上摆放着各种时令水果,玲珑而精致的美人瓶闪着玉一样的光泽,宝鼎内熏香袅袅。

庞皇后姿态优雅地端庄在凤椅上,身着绚丽而华美的凤袍,高高的凤冠垂着长长的流苏,彰显着皇后的威严与尊贵。她不惑之年,但因保养得宜,仍有姣好的脸庞,苗条的身材,雍容华丽而不失端庄。

“皇儿,听说姬十二有重建沧月之意,你有何打算?”庞皇后摒退宫人,只留了一两个心腹之人,开门见山。

太子立于下首,一身杏黄色的锦纹蟒袍,昭示着他独一无二的储君身份。

“母后,这万万不可。”太子眸色微沉,朝皇后拱拱手,沉声道:“若果如此,十二便与儿臣分庭抗礼,以十二高傲的性子,他如今便不将儿臣放在眼里,往后还不得爬到儿臣头上作威作福?”

这倒是大实话,也正是庞皇后忧心忡忡的原因。

这当口,母子俩说话都不藏着掖着,太子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母后甘心让黛宫主称帝?那时候,黛宫主的地位与今日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她早晚要把帝位传给十二,母后觉得这妥当吗?”

当然不妥当。

为了轩辕黛,庞皇后不知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受了多少气,才把皇宫之位弄到手,而且就是时至今日,人们依然还津津乐道,称她的皇后之位是轩辕黛自动让出来的,她是捡了个大便宜,否则哪能轮到她?

得亏她抢在众嫔妃,或者说抢在轩辕黛前头诞下了皇子,不然这太子之位谁知会落到谁的头上?即便不是姬十二,不是还有姬非晚和八皇子他们吗!

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她就不知道轩辕黛有哪里好,值当陛下魂牵梦萦,恋恋不舍,待她处处与别人不同,非要说轩辕黛哪里强,无非生得格处美丽,可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要多少没有?

何况轩辕黛不老的,早晚不被那些比她年轻漂亮的比下去,能仗着美色得意一辈子不?

再说姬十二,明着暗着以前都是个药罐子,能吊着一口气,活下命来就不错了,时至今日据说都还有一味药没找到,身上的寒毒犹未根除。

可就这样一个看着娇气无比的少年,谁都以为他会靠着爹娘碌碌无为一辈子,结果他个龟孙子的出奇不意,一下子就把夜焰那么强的国家都一锅端了。

这一点,倒真像他娘,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庞皇后真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她极想说姬十二是侥幸才攻下了夜焰,奈何这理由连她自己都说不通——换个人去侥幸侥幸看,看夜焰那些能征善战的武将不把你撕了,还有夜焰的兽军,那些野兽可不跟你讲侥幸。

故而庞皇后十分的头疼,这要真让轩辕黛当了女帝,日后必是后患无穷,姬十二可不会兄友弟恭,他只会嫌你碍手碍脚……

“皇儿,母后听到一则消息,说是东陵的燕然郡主乃鸾命之身,凤星降世,生来是要做皇后的人,娶她的男子,早晚都会是一国之君,你怎么看?”

太子皱了皱眉头:“母后,我们当务之急,是阻止姬十二重建沧月,提郦王的女儿做甚?难不成母后真信了那些谣言,真以为这世上有凤星临世?”

“怎么是谣言呢?”庞皇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狭长的眼眸划过一丝诡谲难辨的光芒:“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诚然是谣言,那也还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呢,传着传着,也就成真的了。”

“至于轩辕黛母子重不重建沧月,其关键之处还是在你父皇,若你父皇有赞成之意,咱们想言设法打消他这个念头就是了。”庞皇后说的极是轻描淡写。

太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望着庞皇后:“母后有了好计策?”

庞皇后再次笑了笑,不置可否,反而对太子道:“你那个太子妃,找个理由废了吧,如今各国皇子和帝王听闻燕然郡主凤命临身,皆蠢蠢欲动,想去求娶,你三皇弟已打算去东陵了,你可不能落在他之后。”

“废太子妃?”太子有些迟疑,抬眸看着庞皇后,讷讷地道:“这合适吗?她父亲可是……”

“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庞皇后柳眉一竖,冷然地道:“老三这些年一直空着正妃之位,只怕就是在等待这个契机,你若连他都输了,怎么跟姬十二斗?”

“……母妃教训的是,儿臣这就去办。”太子诺诺称是。

※※※※※※

这个时候,福阳殿里,樊贤妃跪于龙榻,伏在庆隆帝耳边小声私语:“陛下,轩辕王这么做真的合适么?会不会让世人诟病?他先前不是口口声声称轩辕王妃回娘家休养去了吗,为何轩辕王妃会休养到东陵郦王府中?这可真是奇怪。”

有美人相伴,殿内春意融融,庆隆帝享受着美人小手的按揉,一边懒洋洋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十二那个王妃是龙氏后裔,东陵珺是她母亲生前的好友,龙艳光死时,无人可托,又怕夜氏加害,只能托给他了,也是走投无路,无可奈何吧。”

“可是……”樊贤妃眼珠一转,掩唇娇笑道:“可是轩辕王妃的娘家究竟在哪啊?只怕没人知道吧,陛下知道吗?”

庆隆帝阖上眼睛:“龙氏行事神秘,不会轻易让人知道他们的住址,你对龙氏知之甚少,自是不知。”

言外之意,他知道。

樊贤妃见庆隆帝滴水不漏,她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遂转移话题,撇着红唇道:“轩辕王妃此次可是名声大噪,我们的轩辕王为她不惜冲冠一怒为红颜,就不知她值不值得轩辕王如此待她?若是不值当,臣妾可真为轩辕王抱屈啊!”

“你抱什么屈?”庆隆帝忽然睁开龙目,望着她似笑非笑地道:“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替你妹子抱屈,你替十二抱什么屈?睁着眼睛说瞎话。”

瞅见陛下脸上没有半点怒意,樊贤妃心下舒了一口气,故意嘟着嘴,眨着水汪汪的桃花眼,异常娇媚地道:“陛下这话说的,仪琳自己都不觉得委屈,妾身又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没得惹人嫌,妾身只是可怜她对轩辕王的一片心罢了。”

庆隆帝沉吟了片刻,拍了拍樊贤妃的小手:“仪琳的事,朕也管不了,只能靠她自己,不过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樊贤妃多聪明的人啊,立刻匍匐下身子,对着庆隆帝猛叩头:“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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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7 回京 樊贤妃可不比庞皇后,一心指着姬十二不好。

姬十二若不好,那庆隆帝这几个皇子中就只有太子一支独大啦,于她可是百害无一利。

什么都要徐徐图之,目前,樊贤妃格外的想庞皇后不好过!因此,她就希望太子不好过——唯有太子不好过了,才能让庞皇后伤筋动骨。

樊贤妃前面坐了两胎,不知因何故,这两胎都未能坐稳,樊贤妃的心伤大了,她一直怀疑是庞皇后搞的鬼,怕自己生出龙子来威胁到太子的地位,所以庞皇后才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得她滑了胎。

而种种迹像表明,此事就是庞皇后所为。

故而樊贤妃恨死庞皇后了,连着太子都恨,就觉得这娘俩蛇鼠一窝,专不让她好过,见不得她风光,受陛下宠爱。

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她一时也拿庞皇后母子无可奈何,但这并不妨碍她明里暗里给庞皇后母子下绊子。

当然,樊贤妃也不见得真心实意的盼姬十二好——姬十二又不是她的谁,好不好于她益处也不大,更何况因为樊仪琳一事,两家总有些不尴不尬的。

但是,姬十二无疑是打压庞皇后母子的最佳利器,何况姬十二虽然暂时不是她的谁,但她可以想方设法的把姬十二变成她的谁呀!

譬如说:妹夫、堂妹夫、侄女婿,姨侄女婿等等。

横竖樊家除了樊仪琳,本家也还有些别的姑娘,且姿色都不错,姬十二若瞧不上仪琳,让别的樊家姑娘试试也未尝不可。

一来二去,她不就跟姬十二沾亲带故了吗!

再加上刚才皇上不是说了,仪琳的事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得让她自己去想,皇上嘴上说不管,私底下却是默许的。

故而樊贤妃心花怒放,觉得胜利在望,立刻悄悄使人把这个好消息送回了娘家。

而樊仪琳一得到姐姐从宫中传回的消息后,那沉寂多时的心啊,立刻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士别三日还刮目相看呢,樊仪琳经常与慕明月接触,受慕明月别有用心的言辞调唆与熏陶,早非当初那个胆小怕事,为爱怯步,只敢单相思的小姑娘了。

当初她梳双髻,如今她已及芨,年纪不是白长的,脑子子也没有当初单纯了。

她立马差人送信给慕明月。

慕明月正要去观音庙上香,才刚上轿子,便听说樊仪琳请她去樊府有事相商,她凤目微眯,顿了顿,挥手让燕绾命轿夫起轿。

燕绾不解其意,掩轿帘的时候,不禁轻声问了一句:“世子妃,要怎么回樊五小姐?”

慕明月挑着黛眉冷笑:“樊五能有什么事?无非是为着姬十二罢了,寻摸着又从她那个贤妃姐姐那里听得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急巴巴的找我去拿主意呢,这当口,姬十二和顾还卿都快回来了,我傻了才往她跟前凑,没得让人怀疑到我头上。”

“……那……”燕绾躇踌。

“只说我去庙里上香,她若真有事,让她来府里找我吧。”慕明月轻飘飘地道。

“这……”燕绾面有难色:“只怕樊五小姐不会来吧,自打那次……那次世子爷……”

燕绾说不下去了,慕明月却明白她的未尽之意,樊仪琳跟她走的比较近,久而久之,落到姬昊眼里,姬昊就起了心思。

有一次,趁着樊五来找她,他支开了樊五的丫鬟,把樊五骗到园子的僻静处,一边用言语调戏,一边就想强了她。

幸得她当时多了个心眼,让人偷偷缀在姬昊的后面,寻机撞破,没让姬昊得手。

过后,她帮姬昊赔了不少小心,姬昊也推托是自己酒喝多了,并非有意冒犯樊五,此事才勉强压了下来。

但自那以后,给樊五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来宁王世子府了。

思及此,慕明月撇了撇红唇,目露讥诮之色:“那就等我从庙里回来再去找她吧,总不好为了她那点事,耽搁我自己的事。”

慕明月明着去观音庙上香,实则去求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嫁给姬昊一载有余,肚子却一直无动静。

不光她没动静,早早被姬昊破了身的燕绾也一直肚腹平平,至于姬昊的其他妾侍和通房,每次沾了姬昊的身,事后都被灌了无子汤的,自然跟她们一样。

她一直不开怀,公公婆婆都颇有微词,言语之间不无敲打她之意,甚至有免去姬昊那些姬妾的无子汤之意。

这一免,事情可就大了,那些讲体统的世家大族,一般不会落人话柄,让妾室的孩子产在正室之前,因此才赐妾室事后喝无子汤,免得乱嫡庶。倘若免去姬昊妾室的无子汤,她又一直怀不上,岂不是让那些女人生下姬昊的庶长子来膈应她?

怎么也不能任这种情况发生!

于是慕明月一边暗地里寻医访药,一边也学那些求子的女人,去庙里求送子娘娘求子。

事关己身,樊仪琳的事自然要靠后,再说了,顾还卿的龙家人身份已瞒不下去了,且搭上了东陵的郦王,慕明月如今纵然再恨顾还卿,却也不能贸贸然的行事,她得重新考虑自己的下一步棋。

她目前只希望顾还卿没去过九龙司,没找到龙之灵,那么,顾还卿身上的“连环追命散”便永远无解。

且说樊仪琳巴巴等了半天,却等来了这么个结果,那樱桃小嘴儿都撅的可以挂油瓶了,脸色也阴了下来。

樊夫人于是劝她:“你且放宽心,之前轩辕王无心纳妃,是因为他胸有大志,想帮黛宫主重建沧月,如今夜焰已灭,他的目的已完成了大半,纳妃之事即便他不急,他的慕僚们也会放在心上。”

“你想啊,姬十二也老大不小了,他那个王妃的身子骨又一直不好,也没见怀上,外得回趟娘家,居然闹出如此大的风波,望孙心切的黛宫主哪受得了啊!还不得催轩辕王广纳姬妾,好早日开枝散叶。”

“真的吗?”樊仪琳半信半疑:“轩辕王真的会广纳妻妾吗?我都没见他正眼看过别的女子一眼,除了他那个王妃,他眼里有谁啊?”

见过姬十二在顾还卿面前肆无忌惮的调笑,可以想像他在顾还卿面前有放浪形骸的一面,但樊仪琳没见姬十二对别的女子另眼相待过。

自打他的王妃病了以后,姬十二但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都是一副疏离淡漠世外仙,信步云端不近女色的清傲模样,俨然没把谁放在眼里面。

故而樊仪琳无法想像出他广纳姬妾,左拥右抱的样子。

“哎呀,男人嘛,哪个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便是贩夫走卒,但凡手里有了两个角子都会起花花肠子,何况轩辕王这种大权在握的男子,不说别人,只说你爹,还不是左纳一个右纳一个,什么时候消停过?”

樊夫人趋近女儿,怕她不明白的低声嘱咐:“等姬十二重建了沧月,沧月早晚是他的,到时他就是那个。”樊夫人指尖朝上指了指:“到时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你以为他会让空着?”

樊仪琳眯了眯灵动的水眸,翘着嫣红的小嘴,冲她娘轻轻点了点头。

※※※※※※

京城那边必是不太平,这姬十二心中有数,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久违的好心情。

他那“愤怒的小鸟”一连“愤怒”了几日,依旧余“怒”未消,很想乐此不疲的继续在顾还卿身上“愤怒”下去,但顾还卿不乐意了。

人的精力有限,再者,他那也不是小鸟……

相处了几日,顾还卿觉得姬十二堕落的叫人发指!

——他命麾下的副将带着大军先班师回朝,他只带着心腹人马,护着车队一不惊动官府;二不住住行辕,全是在镇上最好的客栈宿下,走哪玩到哪,哪有半点王爷的样子,活脱脱一副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样。

有时候看他懒得俨然没有骨头,靠在她怀里连吃的都恨不得她喂,顾还卿就想起凤燕然说他想当皇帝的话,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这样的人如果当上皇帝,大概也是昏君一枚。”

而姬十二呢,他反正只要有顾还卿在身边,就觉得天格外蓝;水格外清;花也格外香,连吃到嘴里的食物都变的美味了许多。

他的胸腔之间弥漫的全是欢欣雀跃,之前所有的伤心和难过,以及悲观,到顾还卿这里,都成了温柔慰藉。

脸上也是一扫往日的阴霾,整个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嘴角勾着自信的微笑,眯着的长长美目里漾满惬意满足。

如若不是担心顾还卿的腿,他巴不得永远不要到京城,就让他和顾还卿就这么一直快活下去。

但跟来的裘浚风却道王妃的腿不适合舟车劳顿,宜静养,且有好几味比较稀罕的药材,大越皇宫里现成有,不必东谋西求,还是早日回到京城好,再说浅浅还在京城等他们,到时让她也看看王妃的腿,指不定会有好的法子。

姬十二一听,顿时收了玩乐的心思,又命车队加快行程。

不过一切还是以顾还卿的身体要紧,尤其是她的腿,姬十二格外挂心——他总觉得她那两条瘦骨伶仃的腿不顶什么事,俨然一碰就碎了。

不知道的时候还不要紧,现在知道了,他连路都舍不得让她走,害怕走着走着,她的腿“叭嗒”一声,折了……

就连两人燕好的时候,他也格外小心。

以前两人在床笫间百无禁忌,什么老汉推车、观音坐莲、后入、背入等等,五花八门,花样繁多,左右两人年轻,仗着身体柔韧性好,把个男欢女爱搞的像做瑜珈。

如今姬十二怕把顾还卿的腿折腾坏了,着实收敛了不少,寻思着两人来日方长,花样留待以后玩,这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用些传统姿式,只要服侍的顾还卿快活就好。

但即便这样,顾还卿仍对姬十二不满意,觉得他需索无度,那方面太强,活生生的一衣冠禽兽——对着她一双老人腿都兴致勃勃,不是衣冠禽兽是什么?

姬十二觉得很委屈:“我哪里衣冠禽兽了?夫妻敦伦,天经地义,体现出咱们是多么的恩爱。”

顾还卿点头:“对,你不是衣冠禽兽,你跟潘驴邓小闲有一拼,比高帅富还高帅富。”

所谓“潘驴邓小闲”,就是说潘安之貌,驴的行货,钱多的跟汉代大富翁邓通似的,且还能小心周到,闲得有功夫伺候女人。

此为《金瓶梅》里王婆为西门庆总结的“泡妞秘芨”五字箴言,意为男人要吸引女人,必须具备此五大要素。

说白了,就是男人中最吸引女人的那一类型。

顾不卿不止一次觉得姬十二符合“潘驴邓小闲”,又高又帅,貌比潘安,家财万贯那都是谦虚了,关键是他对她好的没话说,处处以她为优先考量,整天都很闲的围着她打转。这也罢了,他还有一个,咳,一个威武雄霸的,块头颇大的小弟弟。

姬十二自然不明白潘驴邓小闲是什么意思,高帅富,勉强能理解一下,大意是又高又富有。

本以为是夸人的意思,但顾还卿前面才骂他衣冠禽兽,不可能这么快就夸他。

他狐疑地捧起顾还卿的脸:“什么意思?”

“夸你呢。”顾还卿自然不会傻的说实话。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没,真没骂你。”

“是吗?”姬十二似信非信地亲了她一口,撩起她一簇乌黑油亮的长发说:“有用‘驴’字夸人的吗?那我以后也这么夸人。”

“……”顾还卿登时傻眼。

“怎么不说话?不是你说是夸人的吗?我待会就出去夸冷奕他们。”姬十二不怀好意的瞥着她坏笑:“不过你总得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吧,不然夸的人家莫明其妙,遇上那混帐的,还以为我用驴子骂他们,那怎么办呀?”

顾还卿继续汗,许久一本正经地咳了咳,非常严肃地告诉他:“此为女人夸男人的话,如果男人夸男人,就是背背山。”

“背背山?”

说快了,顾还卿连忙改:“分桃断袖。”

“哦!”姬十二俨然明白了的样子,他抱着她,垂眸盯着她白皙中透着红晕的肤色,眸色微暗,嗓音沙哑地道:“那你是夸我像驴子一样能干吗?”

顾还卿正要点头,他又着重补充:“且地点还是在床帷之间。”

“……”顾还卿咬着牙,脸憋的宛若桃花,实在忍无可忍,伸手去掐他:“臭流氓!”

“呵呵……”姬十二忍俊不禁,胸腔里发出一连串愉悦的笑起,抱紧她坏笑不停。

快乐的时光,日子总是飞逝一般,过的特别快,纵使姬十二再舍不得,京城却在望。

尚未进城门,早得到消息的大臣们在太子的带领下,候在城门外迎接。

丫鬟把车帘撩开一条缝隙,顾还卿往外瞥了一眼,只是一干人等黑压压地跪于地上,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当中一人,着一袭杏黄色的绣金蟒袍,体态微丰,昂首而立,约摸二十四五的样子,五官端正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眉间却蕴满倨傲。

顾还卿丰盈长睫微霎,这就是太子了,姬十二的大皇兄。

姬十二的清亮逼人的目光掠过太子身上的服饰,不用冷奕提醒,便嗓音清洌地道:“怎好劳太子殿下大驾?”

太子殿子还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以姬十二眼高于顶的个性,往常看见他也是不怎么吱声的,今日居然对他这么热情,忙上前来和姬十二寒喧。

不知为什么,顾还卿觉得好笑,她直觉姬十二跟她一样,是看见太子的服饰才认出来的。

樊仪琳做青衣小厮打扮,跪在她大兄的身后,趁着没人注意她,她微微抬头,充满又惊又喜的目光贪婪地落在姬十二身上。

此刻正是晌午,但人间四月天,风光无限好,再加上今日天气似晴非晴,太阳躲在云层里,只把白云的边缘描出金边,并不露脸,故而大晌午也气候怡人。

姬十二着紫蟒锦袍,束着玉青色的攒珠盘龙腰带,脚底是淡墨色锦靴,他肤若白玉,五官精致绝美,一双眼尾斜挑的长长黑眸深遂迷人,仿若晶莹闪烁的寒星,鼻挺唇红,乌黑眼睫比女子的还长,一派卓然尊贵地立于豪华的马车前,清俊尔雅,气质出尘,宛若神祗。

樊仪琳看的移不开目光,心悸不止,一张小脸红透,双眸含羞带怯,直到她大兄悄悄碰了碰她的衣袖,她才跟着众人起身。

太子正隔着帘子跟顾还卿说话,本来该她下车拜见太子的,但姬十二不让,太子也一副不予她计较的样子,宽宏大量的出奇,她也乐意不下车。

太子道明缘由,顾还卿不由微微一笑,就说太子怎么待她这么客气呢,原来是因为燕然郡主。

“殿下。”她抿着唇,坏心眼地道:“想必殿下也清楚,燕然郡主原本也是我大越人氏,可后来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不得不离开大越,如今她心里怎么想的,妾身也不清楚啊。”

太子殿下也是有备而来,当下胸有成竹的一笑:“轩辕王妃和燕然郡主情份不一般,本宫也得多仰仗轩辕王妃促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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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8 太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就罢了,当他们浩浩荡荡回到了轩辕王府,以因公事来迟了的三皇子姬非晚也旁敲侧击的向顾还卿打听燕然郡主,这就叫顾还卿有此啼笑皆非了。 章节更新最快

由于不记得跟姬非晚的一些纠葛过往,她几句话敷衍走了姬非晚。

之后回房更衣,她小声地问姬十二:“你这么巴巴的接我回来,搞这么大的阵仗,不会也跟他们的目的相同吧?”

“什么?”都过了半天,姬十二犹沉浸在姬非晚离开时,那望着顾还卿闪闪烁烁的眼神,以及他欲言又止的神态中,他微蹙着眉,正琢磨着姬非晚是不是仍对顾还卿旧情难忘,心里酸溜溜的,因此没弄懂顾还卿的意思。

顾还卿把话重说了一遍,语气略重。

姬十二顿时被她气笑了:“那我还大费周折的逼他们交出你来干嘛?直接找他们要那个什么郡主不就得了,还怕他们不给吗?”

这话说的,既嚣张又牛叉,却也是事实,以东陵人“万事以和为贵”的性子,当时那种情况,不说要他们交出郡主,要他们交个公主出来,也是可能的。

不知为何,顾还卿心里似有蜜水淌过,忍不住撇过脸去偷笑。

“很得意,我只要你?”姬十二转到她面前,倾下身,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微弯的唇边挂着一抹笑意。

此刻他刚沐浴过,墨染般的长发如瀑般垂落腰际,发梢处还有水珠缓缓的滑落。尚未着正装,只穿了一件袖口有金色刺绣的素色便褛,玉色丝绦松松垮垮的系在他窄窄的腰身。

领口松开,衣襟半敞,露出他性感的喉节与精致而白皙的锁骨,往下,还有丝绸般光滑的结实胸膛,泛着玉一般的光泽。

男、色、荡、漾!

顾还卿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脑海中霎时冒出这么个词。

这不是活生生的诱人犯罪嘛!

真受不了他经常若有若无的在她面前散发他无远弗届的男性魅力,他好像知道这招对她管用,便时不时的拿出来用,骚包的不行。

看看他那挑逗的眼神,眼波流转的都能勾人魂了。

顾还卿的面皮控制不住的热了,身上也有点发软,她此刻正坐在白玉榻上,便伸腿抵住他的小腿,不让他靠近:“赶紧穿衣服去,在这里贫什么嘴?”

姬十二缠过来,把她从榻上像个小婴儿一样抱起来,不要脸地说:“我先帮你穿。”

“别,你还是叫杏雨她们进来吧。”顾还卿可不敢让他帮着穿,省得越穿越乱,最后多半是滚到床上练习“妖精打架”。

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她再上当她就是猪!

她那副谈穿变色的样子,让姬十二得意地轻笑出声:“下次再敢乱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怕你呀!顾还卿肚内腹诽。

两人正你侬我侬磨磨唧唧的耍花枪,外面丫鬟来报,琉璃公主驾到。

乍听到姬琉璃的名字,顾还卿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好像是一张半人半兽的恐怖面孔,然而很快就消逝了,她蹙着眉,用力想抓住,奈何却是徒劳。

“怎么了?”姬十二时刻都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连她脸上细小的情绪变化也未放过。

“没什么。”顾还卿伸指按了按额角:“就是觉得这名字在哪听过……不是……”她觉得自己说错了,琉璃公主之名,天下闻名,何况又是姬十二的表姨兼堂姐,她没听到过才怪呢!

于是她又尝试着形容自己的感觉:“就是觉得有些异样,有些重要的感觉……”越说越糊涂,她索性放弃:“算了,我也形容不出来,等我以后想起来再说吧。”

姬十二揽过她玉白的修颈,在她额上落下怜惜的一吻,又伸手抚着她的脸颊:“乖,她没当公主之前,曾是你的贴身丫鬟,你们两人感情不错。”

顾还卿听了,脸上的神情更显怪异,她望着姬十二,眨了眨眼皮:“公主不记恨我吗?我可是鱼肉过她的刁蛮小姐啊。”

“你想哪儿去了?”姬十二不禁莞尔。

她长睫忽闪忽闪的,宛若两把小扇子,格外的撩人心怀,姬十二心下一荡,忍不住又伸指触她的睫毛,先是碰了磁,尔后再轻轻拨弄,玩的不亦乐乎:“姬琉璃的性子比较柔和,再说你是慕家小姐的时候,待她不薄,你们主仆情谊深厚,因而她当了公主之后,待你依然如故,极是亲近你。”

“这样啊……”顾还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好像是忘了什么,但这样说又很矛盾——因为她的记忆本就没恢复啊,忘了才是正常。

※※※※※※

姬琉璃的模样没什么变化,仍旧五官姣好,娴静纤巧,如一朵菟丝花般娇弱柔顺,婉约而美丽,气质却胜以前太多,少了原来的腼腆,多了皇家的尊贵与高雅。

她给顾还卿送来一些养身子的珍贵药材,还送了几样华美的首饰,顾还卿谢过她,却又不知和她说什么才好,心里头总有些异样的感觉。

好在姬琉璃温柔大方,只叫她好好将养身子,有时间去公主府找她说说话,便随驸马离开了。

她被驸马扶上马车时,掉首对顾还卿回眸一笑,顾还卿霎时眯了眯眸,旋即也回她一笑,末了,她不动声色的垂下眸子。

回来的这几天都很忙——

姬十二先去皇宫覆命,次日又带她去皇宫谢恩,这一次,庆隆帝待她比较客气,问了许多九龙司之事。

她斟酌着回答,捡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字不露。

庆隆帝对她的回答显然不满意,皱着眉,背着手在御案前徘徊许久,最后非常向往地问道:“你究竟会不会御龙?”

顾还卿一本正经:“会。”

“……”姬十二险此喷茶。

“……”庆隆帝的嘴也张了张,半晌才半信半疑地道:“真会啊?”

顾还卿非常严肃地点头:“若陛下不信,可给条龙臣媳试试,包管让陛下大开眼界。”

庆隆帝:“……”

他上哪找条龙来?要不,让他现出“真身”来怎么样?横竖世人皆知他是真龙天子……

庆隆帝找不出龙来,而九龙司的龙又死光了,所以他无法大饱眼福,看顾还卿是如何御龙,不过,顾还卿气定神闲,胸有成竹,想来龙家的御龙术并未失传,庆隆帝放心了。

这一次回来,顾还卿才有一种真真切切的感受,哦,原来自己真的是姬十二的王妃啊!——起初总有一种不踏实,犹如在梦中的感觉,主要是不相信拥有一双老残腿的她竟有如此的好运道,能有姬十二这么优秀而出色的年轻郎君。

但在见过黛宫主、浅浅、聂九灵、宫少陵、何以春……以及服侍过她的杏雨雪柳等人,还有傲娇的大白之后,这些熟悉的人和事物已让她迅速投入其中,没有半点怀疑了。

黛宫主得知她的情况后,倒是极淡定,伸手摩了摩她的头顶,宛如九天神女般的预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顾还卿。

浅浅得知她的情况后,除了庆幸就是唏嘘,直呼老天保佑,菩萨保佑,然后就给她当头一捧:“卿卿,我恐怕等不到你培育出龙之灵了,我要走了。”

“走……走哪?”顾还卿极是愕然,她感觉自己一直是和浅浅在一起的,仿佛一家人,从未分开过。

浅浅清秀动人的脸上漾出一丝薄红,似真非假地叹了一口气:“回家,嫁人。”

顾还卿半天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惊讶地道:“嫁谁?你不是说你亲爹待你不好,要把你嫁给一个老头子,而你又没有别的亲人,家里也只有后妈,不,后娘和继姐继妹吗?那你回去做啥?听你爹的话,嫁给那个老头子做填房还是做妾?”

这些情况,她暂时遗忘了,但周围的人都不厌其烦的帮她复习了一遍,让她能更好的忆起重前。

浅浅低下头,左手玩着右手的指甲,语气沉闷地道:“不嫁那老头子,我都逃出来这么多年了,那老头子只怕早归西了,回去嫁给即墨白……”

“即墨白?”顾还卿眼睛都瞪圆了:“你不是说他娶了你继姐?你还嫁给他?难道你忘不了和他之间的情谊,想去把他抢过来?”

“不是……”浅浅愈加闷闷不乐了:“他没有娶我继姐,他一直在等我,我原本不信,因为我以前无意中看见过他和我继姐抱在一起,他们……”

浅浅咬了咬唇:“他们不规矩……”

顾还卿愈发的一头雾水,她到底忘了多少重要的事啊,怎么连浅浅跟即墨白之间发生这么大的事,她都不知道?

晚上就寝的时候,姬十二见她仍惦记着浅浅的事,便拥她在怀道:“你别担心即墨白对二浅不好,他虽是世家之子,但他能顶着家族的压力,等了二浅这么多年,可见他是个有手段,性格坚毅的男子,他不会让二浅受委屈的。”

顾还卿挣脱他的怀抱,起身给自己的两条腿穿上特制的袜子——她自己缝的,因为嫌弃自己的两条腿丑,也怕姬十二看见了伤心,所以她给自己缝了两条长袜子,一直到大腿上,把肌肉萎缩的腿部全罩住,有点像长丝袜,只是料子不同,大腿上面缝了活结丝绦,可以打结。

她背着姬十二穿,情绪低落地嘟囔:“你也知道浅浅二,她除了爱钻研医术,酷爱各种珍贵的药材,还是个吃货以外,连方手帕都绣不好,人也粗枝大叶;那即墨白一看就是个精明的,长的又俊,浅浅哪是他的对手?只怕被骗了还帮他数银子。”

由于亲娘死的早,浅浅几乎对家事和女红一窍不通,据说福婶当年很是下了一番苦功,想把这姑娘改造过来,结果灰头土脸的铩羽而归——浅浅依旧只会耍长长的银针,不会耍绣花针……

而即墨白,顾还卿回来后见过,玉面朱唇,眉清目秀,面冷若冬日寒梅,气质偏风雅却又不失风流,横看竖看都是个能惹桃花的,且英明睿智,辩口利辞,三言两语便能把浅浅气的如青蛙般蹦蹦跳。

浅浅跟他在一起,明显居于下风。

关键是浅浅对他有心结,认为他跟她继姐不清白,一想起来心里便跟吃了苍蝇似的不舒服。

“那是浅浅误会了。”姬十二把顾还卿的身子转过来,伸手帮她系大腿上的活结,系的不松不紧,系好后左右一打量:“你这样真好看的,既新颖又别致,这红色尤其好看,昨天那黑色的也不错,淡粉色的也衬你肤色,显得你水嫩……”

顾还卿白了他一眼:“还有什么颜色是你不喜欢的?”

果不其然,姬十二扑到她腿上,隔着袜子,像小狗一样左亲亲右亲亲,厚颜无耻地说:“都喜欢。”

“……”就知道是这样,顾还卿想望天,抬头却看到绣着富贵花卉的锦帐,她不由暗地感慨:姬十二的嘴,真甜!

眼看姬十二又不安分的去掰她的腿,想把她的腿分开,她连忙拉住他:“说浅浅呢,亏浅浅对你那么好,还为了你去当军医,她要走了,你就没一点伤心?”

“我伤心什么?”姬十二不以为然,仍旧跟她的腿奋斗:“她是回去嫁人,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她比你还大几个月,你都嫁给我几年了,她还打算当老闺女让我养啊?关键她不是我女儿啊。”

“谁要你养了,浅浅一手好医术,不知帮了你多少忙,连我都多亏了她,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不是卖乖,她若决意此生不嫁,她跟我们住一辈子也没关系,横竖我们能护她一辈子周全。但她又不是尼姑,且芳华正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总有人老打她的主意,跑来问我,她是我什么人,若不是我的谁谁谁,可不可以做个大媒,玉成好事,我也不胜其扰。”

这世道女子必须会女红,针线活越好的女子,越受追捧,说媒的也越多,浅浅女红是不好,可知道的人并不多。

外加浅浅外表虽然看着娇里娇气,有点呆萌,奈何她生得清秀柔媚,婉约动人,装起端庄起来,也非常温柔的样子,极招男人的眼,也惹了不少桃花,都被姬十二给她挡了。

姬十二说的头头是道:“可她和即墨白那家伙打小就订有婚约,两人又是青梅竹马,即墨白不悔婚,她这辈子除了嫁即墨白,还真不能嫁给别人。”

“再说人家即墨白也说了,当年纯粹是误会一场,阴差阳错的,一些事情都赶一块了,这才导致他和二浅分开了这么多年,如今误会解除,他们也该在一起了。”

姬十二摇头,替那两人不值:“这两人真能蹉跎,青春能有多少?一耽搁就好几年,傻啊!他俩要是成亲早,娃儿都能打酱油了。”

“谁让他当年傻,嘴上答应要娶浅浅的继姐呢,也怨不得浅浅误会他。”顾还卿道:“何况他当年和浅浅的继姐在一起,又让浅浅看见了,活该浅浅不相信他。”

姬十二拿手指戳她的头:“笨啦,都跟你说了是误会,亲眼所见就是真的吗?当年是浅浅的继姐耍心眼,穿了浅浅的衣裳,跟浅浅打扮的一模一样,背对着即墨白,即墨白没防备,以为是心上人,那时他跟二浅的感情很好,冲上去就就……就……”

他伸手挑着顾还卿精致的下巴,勾唇坏笑,望的顾还卿的眼神要有多邪魅就有多邪魅:“就这样那样,这样那样……来,亲亲乖,我来示范给你看。”说着就扑上来,抱着顾还卿要这样那样。

“滚……”顾还卿忙拍开他不规矩的手,脸也红了:“谁要你示范?说就说,别动手动脚。”

“说是说不清楚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姬十二无赖地躺到她怀里打滚,眼眸含笑,俊美无俦的脸上全是狡黠:“总之,只能说即墨白运气太好了,当时他太年轻,太猴急,人都没看清楚,上去就抱住了二浅的继姐,结果恰恰被二浅看到了,于是乎……”

“呵呵……”姬十二一点也不同情即墨白,快笑岔了气:“你想啊,以二浅那种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如何能受得了?且她还是个闷葫芦,当时看到了也不冲上去拉开那两人,更不发飚,扭头便悄没声息的走了,谁都没言语。”

“所以啊,即墨白也死的蛮冤枉,得罪了浅浅都不知道是咋得罪的。”姬十二正色地道:“其实他当时就甩开了浅浅的继姐,生气的走了。”

只是即墨白太小看女人了,浅浅的继姐后来拿这个事去刺激浅浅,说了很多不要脸的混帐话,还得意地说即墨白喜欢的是她,压根不喜欢浅浅,骂浅浅蠢物一个。

而浅浅的后娘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称即墨白要退掉与浅浅的婚约,娶她继姐。

浅浅原本还不信,但她亲眼见到即墨白和她后娘谈婚事,点头答应娶她继姐,而她,将代她继姐去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至此,浅浅心里的大厦倾坍,她在出嫁前夕逃出家门。

实际上,即墨白当时是假意答应浅浅的继母,他原本都计划好了,打算来个将计就半——他要求浅浅和她的继姐在同一天出嫁,想的就是半路调换花轿,把浅浅的花轿和她继姐的花轿调换。

谁知浅浅跑了个不见人影,让他苦找了两年多才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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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9 酉年酉时 姬十二道:“当年的事,一怪即墨白太自信;二呢,二浅的后娘颇有些难缠,即墨白就想给她来招釜底抽薪,弄个即成事实,让她哑口难言,横竖那老头子是浅浅的后娘母女招来的,也不关浅浅什么事,让她的继姐嫁那老头子正好。````”

“谁知二浅……”

“谁知浅浅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偏她又不说,也不质问即墨白。”顾还卿接过话茬。

“对。”姬十二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伏卧在自己的胸膛上,轻抚着她后背上顺滑的青丝:“她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耳朵,唯独不相信即墨白,认为他变了心,且狼心狗肺的和她后娘狼狈为奸,欲把她嫁给一个老头子。”

“再说那时候她爹也听她后娘的摆布,对她后娘言听计从,二浅觉得孤立无援,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外加又觉得被心上人背叛了,她那时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能想到逃出来已是不易。”

那时候的浅浅伤心欲绝,就悲观的觉得天要绝她容浅浅,想死的心都有了!

姬十二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同情地道:“换了别的姑娘,还不一定有这份胆识,除了哭天抹泪,叹命运对自己不公,恐怕只有听天由命的分,这也还是二浅厉害。”

“那是。”顾还卿点头:“她不但逃了,还逃的很成功,没被她后娘抓回去。”

姬十二顿时又笑:“是啊,她还成功的打破了即墨白的所有计划,让即墨白无花轿可换……”

说到这里,姬十二又笑不可抑:“你可以想像即墨白当时那个脸啊,五彩缤纷咬牙切齿的不要太精彩哟!”

他乐不可支,俨然幸灾乐祸,顾还卿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看别人倒霉,你很开心?”

姬十二收住笑,深情地凝视着她,蕴着笑意的眼中盛满温柔,修手的手指拨着她脸上垂落的青丝,轻声道:“我不是看别人倒霉开心,我是觉得我没有重蹈覆辙,避免了即墨白那种错误而开心。”

“你想啊,咱们好不容易才到一起,若因为彼此的不信任而导致各种龃龉与误会,平白蹉跎那么多年,等到误会解开,两人真到一起时,都是好几年之后了,不让人痛心么?”

“而且即墨白和浅浅这种还算了幸运的,不管怎么误会,不管多少年,最终两人还是能到一起,但凡中间出点差错,或是浅浅一气之下早已嫁人;亦或是即墨白久寻她不着,失了信心,随便听从家族的安排成了亲;或者两人中间有一个出事,那不是让人抱憾终身么。”

由容浅浅和即墨白的事联想到自己和顾还卿,姬十二也是诸多感慨。

“还不知道浅浅原不原谅即墨白呢。”顾还卿泼他凉水:“谁叫他当初做什么事都不跟浅浅商量,只管自己拿主意,要不然浅浅也不会离家出走,让他找不着,他要是把什么都摊开跟浅浅说,至于闹到今天这样么。”

“真爱钻牛角尖。”姬十二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即墨白当时年轻啊,一帆风顺惯了,没受过挫折,再说他只希望浅浅快快乐乐的,不想让她操心,因此他才瞒着浅浅,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浅浅烦心。你看后来他为了找浅浅,几乎什么都不顾了,找到后浅浅,浅浅又误会他,更是让他百口莫辩,吃足了苦头。即墨白能为浅浅到这份上,也不容易。”

其实顾还卿也知道姬十二说的有道理,即墨白能在浅浅离家后不辞千辛万苦的找到她,又坚持等她,如果不是真心喜欢浅浅,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她这样说即墨白,无非是舍不得浅浅,对即墨白有点鸡蛋里挑骨头的意思。

“总之,从他们身上,我们得明白一件事。”姬十二搂紧了她,把她往上提了提,眼睛看着她,嗓音低柔地道:“不管我们夫妻间发生何事,我们一定要相互信任,不能让别人利用。”

顾还卿定定的看着他,半天没有移开目光。

帐外明珠高悬,帐内对影成双,眼前的男子,有着让人无可挑剔的绝色容颜,衬着他清华而高冷的谪仙气质,总给人一种高不可攀,不可企及之感,这使得他整个人充满了禁欲的美感,却又性感得出奇。

顾还卿不知道姬十二是怎么做到的,大概是因为他身高腿长,肩宽腰窄,表情不多且疏淡薄冷,眼神清澈而深邃,因此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厚的禁欲气息。

有着禁欲气息的美少年啊……不要让人太垂涎三尺了好么!

顾还卿伏在他怀里默默地笑。

“在想什么?你在偷笑?”姬十二挑起她的下颌,清亮的目光在她脸上睃巡,眼里有着狐疑:“是什么使得你这么高兴?”

“没有。”顾还卿打死不承认,装死到底。

“是吗?”姬十二明显不信。

顾还卿神色一正:“我们不是在说浅浅吗?你干嘛故意转换话题?”

“说他们干什么,没得耽误小爷我的*。”姬十二又开始不正经起来,按住她的后脑勺便凑上去亲她的嘴,眼神也变得迷离而魅惑:“*一刻值千金,别提那两个煞风景的,傻不呆呆的两只呆头鹅。”

“……”顾还卿。

他以前还是聂二呆呢,这时候就有资格嫌弃起别人呆了。

聂二呆?!

她怎么知道他以前叫聂二呆?

顾还卿忽然怔住了,她“唔唔”了两声,用力推开姬十二,抹了抹自己的嘴,喘着气道:“你以前是不是叫聂二呆?”

姬十二:“……”

※※※※※※

夜色正浓,姬十二口中的两只呆头鹅正共处一室。

浅浅在灯下收拾行了,动作慢吞吞的,因为有即墨白在一旁,她也没让丫鬟动手,省得没有事做,和他大眼瞪小眼。

即墨白放下风雅的檀香扇,默默走到她身边:“我帮你。”

“不用。”浅浅避开他,扔下手中正叠着的衣服,去收拾药材。

即墨白神色一黯,默默地看了浅浅的背影半晌,忽然对一旁正手足无措侍立的丫鬟撇了撇头:“出去。”

丫鬟吓了一跳,正要拿眼去看浅浅,即墨白却加重语气:“出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他长相俊美,气质风雅,却是个面冷的,所谓的“艳若桃李冷若冰霜”,语气更是又冷又严峻,再加上贵气十足,眼角斜挑,不苟言笑的时候,还真是威严十足。

丫鬟被他一身威势骇得差点拔腿而逃,小腿肚一直打颤,之所以没跑,是因为她想起自个是浅浅的丫鬟,有保护小姐的责任。

浅浅回过头来,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即墨白,生气地道:“你吓唬她干什么?她惹你了?”又对那丫鬟点点头:“你出去吧。”

丫鬟这才如蒙大赦,匆匆对两人行了个礼,兜头便出去了。

仿佛怕那丫鬟去而复返,即墨白过去把门闩上,浅浅瞳仁微缩,立刻如临大敌,浑身的寒毛都炸起来了:“你闩门做啥?”

即墨白侧眸望着她,眉微挑,眼中风情荡漾,缓缓勾唇,徐徐吐出:“强、了、你。”

“……”浅浅。

反应过来后,她立刻躲到桌子后,伸手拿住药包,隔着桌子道:“即墨白,你敢!你莫忘了,这里是轩辕王府,不是你能乱来的地方。”

即墨白不屑撇唇,略带轻嘲地道:“姬十二不会管的。”

“胡说,十二才不会……”

“我们是未婚夫妻,姬十二他是吃多了才跑来当恶人。”

“谁跟你是未婚……”

“你敢说不是?我们有婚书为证,打小就定好的。”

“定定定……定你个鬼……”

“姑娘家家,不许说粗话。”

浅浅说一句,即墨白便打断她一句,都没让她说完,浅浅快气死了,很不淑女的吼道:“我就要说粗话,我偏要说粗话……”

“嘘,容浅浅。”即墨白的一指竖在浅浅的唇上,截断了她余下的话,云淡风轻地道:“好歹二十出头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说不过便跺脚拍桌,加大嗓门,嗓门大就表示你有理吗?谁规定的?”

浅浅已气的要中风,伸手便拍开他贴在她唇上的手,火冒三丈地道:“即墨白,我跟你不熟,你离我远点!”

“我跟你不熟?”即墨白唇边漾着惯常的冷笑,语带微嘲:“我们在一个澡盆里洗过澡;睡过一张席子;抱也抱过;亲也亲过。”

他的目光掠过浅浅鼓起的胸脯,眸色转深,哑着嗓子道:“我们就只差洞房了,你敢说我们不熟?要不是你当年逃婚,我们的娃儿都能下地打酱油了!”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加重,眼中愠怒。

轰!浅浅的脸上酡红,红艳的双唇气的直哆嗦,要是有个地洞,她真钻下去了,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吐出来的:“磨叽鬼,你混蛋,你不要脸,你无耻!你你……”

学习不努力,骂人徒伤悲,浅浅绞尽脑汁,翻来覆去也只会骂那几个词,不一会就词穷了,她悲愤不已。

反观即墨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时还挖挖耳朵,漫不经心地说:“换点新鲜的吧,就这几个词,我从小听你骂到大,都麻木了,你逃了几年婚,敢情就一直不求上进?”

浅浅被他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浑身都气得发抖。

即墨白的嘴皮子永远比她利索。

想想顾还卿和姬十二,她顿时悲从中来——姬十二才是处下风的那个。

于是她梗着脖子撂狠话:“即墨白,你少跟我在这里无耻地耍嘴皮子功夫,你还好意思提当年,提我逃婚?要不是你亲口答应我后娘,会娶如影,还跟她……我会逃吗?”

即墨白眸色一黯,咬着牙,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容浅浅,我已经跟你解释了一百遍,当时那只是权宜之计,我不会娶她,而且我跟薄野如影什么事也没有,我当时……”

他抹了抹脸:“我说过,我当时只是把她错当成你了。”

浅浅的脸上又飘来两朵红晕,撇过头,长睫微眨:“我不信,我亲眼所见的还能有假?”

“是,你亲眼所见的没有假,换句话说,你何尝又信任过我?”即墨白垂下眸子,似有些心灰意冷,语气颓废:“当初我找到你,我其实是非常惊喜的,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当时便告诉你一切吗?”

即墨白在庆隆二十四年的秋季找到浅浅,那时浅浅乍然见到他,还拖了姬十二和宫少陵当挡箭牌,一会儿说姬十二是她的相公,一会儿说宫少陵是,最后还抢了灵灵过来当佐证。

那个时候,即墨白如释重负,觉得总算找到心上人了,但随之过后,却又是恼怒,他也赌着一口气,觉得浅浅不信任他,不相信他,辜负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即墨白是骄傲的,因着这个缘故,每次碰到浅浅对他冷嘲热讽,他都不解释,也不说自己没娶薄野如影——他是想等浅浅自动发现真相,觉得冤枉了他,然后因着内疚,主动来找他。

殊不知浅浅觉得他背叛了自己,在心里已恨死了他,早定了他的罪。

偏他死鸭子嘴硬,每次又气得浅浅蹦蹦跳,哪里会去多琢磨,只以为他娶了她继姐不说,还专门找机会气她,愈发恨上了他。

原本应该因为重逢而欣喜若狂的一对恋人,不仅没有见面抱头痛哭,互诉离别之情,反而因着那一点点自尊与骄傲,关系越闹越僵,导致每次见面必剑拨弩张。

到后来,为了避开即墨白,浅浅甚至女扮男装,随姬十二和裘浚风去当了行军的大夫。

即墨白这才觉得弄巧成拙,原来他的心上人这么“轴”,这么二!他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原来只是专门为了来“气”她。

由此,他深刻的反省自己,是否用错了方法?

但当他正要换个方法时,他家和浅浅家都出了事,不得已,他只好赶回去处理。待他弄妥一切,已是几个月之后了,再跑去战场上找浅浅,又花去不少时间。用姬十二的话说,就是冤三枉四,瞎耽误青春。

话糙理不糙,总之,等即墨白能有找到机会跟浅浅坦诚时,姬十二夜焰都打完了……

但也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也许是亲眼见到即墨白与继姐在一起的画面太刺眼;也许是亲耳听见即墨白同意把她嫁给一个老头子,容浅浅对即墨白,仍有心结。

所谓“哀大莫过于心死”,容浅浅当初对即墨白,毕竟是失望透顶。

两个人想再回到当初的两小无猜,还有段路要走。

偏偏这个时候,浅浅的爹快不行了——她爹要她快点回家,趁着他断气之前,帮浅浅和即墨白完婚。

不管这个爹怎么对不起自己,可他毕竟是亲爹,容浅浅不能不孝,何况即墨白既然一直没成亲,她和他之间总要有个了断。

因此她才对顾还卿说要回去嫁人。

而此刻面对即墨白的问话,浅浅一如即往的二:“我哪知道你哪根筋不对?兴许你觉得让我猜猜猜比你直接告诉我要来的有趣。”

即墨白无语凝噎,牛牵到哪都是牛,不可能变成一朵牵牛花,他不应该强求。

对容浅浅,真的、真的不能期望太高!这是即墨白经过切肤之痛所得来的真谛。

一挥手,烛火应声而灭。

“你干嘛?”容浅浅下意识的叫道:“即墨白,你有病啊,干嘛吹熄烛火?你……你放手……唔唔……唔……磨叽鬼,你放手……唔唔……”她被人打横抱起,嘴也被软凉之物堵住。

一连串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间或传来即墨白带着微喘的,清冷而魅惑的嗓音:“容浅浅,我真是放纵你太久了,久到你都忘了我是谁,也怪我纵容你,那时怜你年纪小,舍不得动你,怕你哭,也担心你害怕,原想等你长大一点,没料到竟让我差点错过你,这次我不会再犯这种错了,再痛你也受着!”

“……”容浅浅瞬间抓狂——即墨白不会是来真的吧?娘呀,不要!卿卿,快来救我啊!

※※※※※※

顾还卿自身难保,正在姬十二身下苟延残喘,哪有余力去救浅浅。

而且因为她莫明其妙来了一句“聂二呆”,让姬十二非常期待,以为她恢复记忆了,结果她让他空欢喜一场——别的依旧不怎么记得。

该想起来的她没想起来,不该想起来的她却想起来了,姬十二郁闷的要死。

于是他化悲愤为力量,扎扎实实的整治着顾还卿,深入浅出,大加挞伐,招招直捣黄龙,嘴里还发狠:“是喜欢聂二呆多一些,还是喜欢姬十二多一些,快说,不然今晚你甭想睡。”

顾还卿没想到说个话都能惹祸,更不知男人的*竟像是没有止境,姬十二癫狂起来,简直没有穷尽,犹如一只贪婪的饿狼,不知餍足地吞噬着她,辗压着她,似要将她压榨成汁,活生生地吞下。

她不是他的对手,极是无奈,只好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地娇哼:“姬十二……”

“乖,亲亲乖……”姬十二满意了,也喘的厉害,却仍是不放过她,彻底贯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方针与政策,饱餐了一顿。

※※※※※※

翌日起来,都日上三竿了,正要去找浅浅,鲁婆子却来报:“樊夫人携樊五小姐来拜见王妃。”

杏雨怕她一时没想起来,在一旁提醒:“是樊太师的夫人和樊仪琳小姐。”

顾还卿点点头,事先有人把京城的人事都给她说了一通,她知道这两人,樊太师还是她和姬十二的冰媒,樊夫人曾经充当过她的娘家人,且樊太师曾对她婆婆有恩。

客客气气的把人请进小花厅,好茶好水好点心的招待着,樊夫人回了一趟娘家,带来不少当地的土特产,说是专程送来让王府的人尝尝鲜,顾还卿让人收下,却也让人准备了丰厚的回礼。

寒喧了几句,拉了几句家常,樊夫人单刀直入:“王妃,你这趟回来,听说要找四位酉年酉时出生的少女,不知可否是有其事?”

顾还卿有些古怪地看了樊夫人一眼,清清浅浅一笑:“不知樊夫人从哪里听说的?”

樊夫人咳了咳,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昨儿贤妃娘娘在宫中巧遇琉璃公主,琉璃公主无意中和贤妃娘娘提起,娘娘一听,便放在心里了。”

顾还卿又笑了笑,柔声道:“贤妃娘娘和樊夫人有心了。”随后她蹙着眉,状似无意地道:“只是不知琉璃公主从哪儿听说的呢?我记得我并未同琉璃公主提过啊?”

樊夫人微怔,还是站在她身后的樊仪琳反应的快:“王妃,公主殿下大概是听黛宫主说过吧。”

“对对对。”樊夫人忙不迭的道:“黛宫主很疼琉璃公主,什么都不怎么瞒着她的。”

“是吗?”顾还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王妃,这么说来是真的咯?”樊仪琳一双灵动的水眸眨也不眨地望着顾还卿,小心翼翼地道:“仪琳正是酉年酉时出生的,不知能否帮到王妃?”

“啊,樊五小姐你是是酉年酉时出生的?”顾还卿微张红唇,一副很惊讶地样子:“这么巧啊?”

“可不是,真是太巧了!”樊夫人喜滋滋地道:“所以贤妃娘娘一听到此事,便想到仪琳能帮到王妃,赶巧就让人通知了妾身,让妾身带仪琳来让王妃瞧瞧。”

顾还卿尚未开言,樊仪琳就含羞带怯,非常乖巧地道:“王妃,仪琳很愿意帮王妃的忙,替王妃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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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要酉年酉时的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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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0 让人送走了樊夫人与樊仪琳,顾还卿正要移步,轩辕黛和何以春练完功,重新盥洗过后过来了,问她樊氏母女来干什么。;.

顾还卿亲手给轩辕黛斟了一杯茶,笑靥如花:“看我脑子不好使,专程来诓我玩的。”

轩辕黛和何以春一楞,于是顾还卿把事情说了一遍,又笑微微地道:“樊五小姐已及笄,怎么可能是酉年的呢?”

姬十二属兔,五月才过十九岁的生日,樊仪琳属鸡,那她不是要小姬十二六岁?还及个屁笄!不是来诓她的是来干什么?

“不能吧,这娘俩傻啊,这么浅显的骗术也太拙劣了点。”何以春直觉不可思议,年龄这东西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糊弄人也没有这么个糊弄法,大家的眼睛都看着呢。

“是啊,被我点穿后,她们又迅速改了口。”顾还卿眯起美眸,唇边绽开一抹若隐若现在笑意:“樊夫人称樊仪琳是酉日酉时出生,并非酉年出生,说她是酉年出生,那只是一时口误。”

女儿口误,母亲也口误——这口误……看来有遗传,顾还卿心里笑了笑。

“这又是什么伎俩?”轩辕黛接过侍女呈上的茶汤,拎着茶盖轻撇上面的浮沫,语气散漫无比:“原以为樊太师一家是极好的,谁知他妻女也是个不消停的,尽出些幺蛾子。”

樊氏母女的所做所为,轩辕黛都看在眼里,不过顾及着樊太师,她并没有拆穿这母女,姬十二怎么做她也不过问。

原以为经过上一次后,樊氏母女会学乖,不料人家就是不偃旗息鼓。

“八成是故意的。”何以春道:“寻思是想套什么话,所以才撒这种人人都可以拆穿的谎。”

顾还卿颌首:“对。”

※※※※※※

回到太师府府邸后,谴退婆子和丫鬟,樊夫人不禁埋怨樊仪琳:“你不是说这个法子有用吗,轩辕王妃怎么无动于衷?我就说这样不行,你说你是酉年出生的,这不是睁眼说大瞎话么,年龄怎么对得上?”

樊仪琳坐在绣凳上,一只手肘搁在紫檀雕花方几上,另一只素手轻摇美人团扇,姿态倒是悠闲,只是轻颦秀眉,微嘟红唇,都显示出她也正在郁闷之中。

“娘,轩辕王妃是表现的无动于衷,但从头至尾,她也没有否认,可见她是真要找酉年酉月出生的女子。”

樊夫人一愣,有些讶然地道:“是……哦,可这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宁王世子妃说的是真的,轩辕王妃要培育一种药草。”樊仪琳很快接口,眯着灵动的美眸,娇嫩的声音带着一丝狠意:“一种对她很重要的药草,关系到她终身幸福的药草!”

“琳儿,你在说什么呀?”樊夫人仍是不太明白,望着一脸坚定的小女儿,摸头不知脑地道:“这关宁王世子妃什么事?不是琉璃公主说的吗?且什么药草对轩辕王妃很重要?以轩辕王如今的权势,他的王妃要什么称罕的药材皇宫里没有,须得自己亲自种草,这不让人匪夷所思吗?”

樊仪琳看了樊夫人一眼:“娘,你不会明白的,琉璃公主只是知道一星半点的消息,她大概是想帮轩辕王妃找人,所以才透露给姐姐知晓,而宁王世子妃却不同,她之前的那个未婚夫,就是……”

“原西羽侯皇甫弘!”樊夫人顿时恍然大悟:“现今禹国的太子,和轩辕王妃一样,同样是龙氏后裔,是不是他以前对宁王世子妃说过些什么?”

樊仪琳不置可否:“约摸是吧,反正宁王世子妃说轩辕王妃要养一种对她很重要的药草,宁王世子妃还言,若无这种药草,轩辕王妃坐不稳王妃之位,早晚会被休掉成为弃妇。”

“休……掉?”樊夫人皱起眉头。

樊仪琳微勾唇,低头轻旋手中的扇柄,长睫忽闪,笑的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娘,您说,一个女人为什么会被休掉?”

“……额,这原因很多啦。”樊夫人板着手指头:“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

“女儿知道,无非是七出或七弃之类的。”

“正是。”樊夫人点头称是,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轩辕王好似很宠他王妃的样子,且这次因为东陵不肯放他的王妃回来,他发那么大的火,想来轩辕王妃没那么快失宠吧。”

樊仪琳半晌没做声,但她低垂的双眼里盛满了她不知道的妒忌之光,想到姬十二丰姿俊秀,轻眉俊眼的模样,她心里又情愫泛滥。

许久,她莫名的笑了起来,抬头,笑容可掬地望着她娘:“若无子呢?”

樊夫人呆呆地望着她女儿,张着嘴:“……无子……谁……”

她本就不是个多有心机的女子,还有些溺爱孩子,为樊仪琳做这么多,无非是回为樊仪琳死心塌地的喜欢姬十二,为他都害了一回相思病,命都快丢了,她不忍孩子如此,再加上姬十二着实前途无量,仪琳嫁给他,往后说不定会比她姐姐还风光。

她动心了,哪个母亲不希望孩子好呢,自是全心全意为孩子谋算——横竖姬十二以后不可能只有轩辕王妃一个,总是会纳或娶的,她们又不肖想他的正妃之位,让仪琳嫁他没什么不好。

但樊仪琳一会儿一出,她的脑瓜子真有点跟不上来。

“娘,女儿的意思是,若轩辕王妃无子呢?”

“无子?”樊夫人总算反应过来了,赶紧收起脸上的讶异与惊愕:“一个女人若无子,那还有什么说道的?可轩辕王妃……”

“娘,她嫁给轩辕王的时日也不短了,谁听说过她怀过孩子?倒是听她一直在生病。”樊仪琳眉眼间带上了轻蔑:“所以女儿猜测的不错,轩辕王妃要养这种药草,可能正是为了怀上孩子,而且她还需要找几位酉年酉月,或者酉日酉时的少女帮她。”

樊夫人忽然变聪明了,盯着樊仪琳道:“是不是宁王世子妃跟你说了什么?”

“没。”樊仪琳摇着扇,微眯美眸:“她那么聪明的人,岂会说这种引火烧身的话?无非是旁敲侧击的点醒我罢了。”

※※※※※※

燕绾也问慕明月,有什么话为何不对樊五小姐直截了当的说,非要拐弯抹角,隐晦曲折的去引导人家。

慕明月却道:“你傻我可不傻,我什么都没说,只闪烁其辞了几句,其它的,那都是樊五臆想。”

燕绾道:“轩辕王妃真要培育一种药草么,是什么药草啊?”

慕明月望着她,撇了撇唇,漂亮的凤目一瞪,语气严厉地道:“什么药草,你可别瞎说,樊五听岔了,你也听岔了?她那个人,为姬十二要死要活的,有病,你可别跟着犯病,你家世子妃我啊,可是什么都没说。”

燕绾惶恐地低下头——她虽然是慕明月的贴身丫鬟,慕明月却并不是什么都告诉她。

※※※※※※

当晚,顾还卿郁闷的斜在美人榻上,拿着一封信函反复瞧着,姬十二沐浴完毕,跑来跟她挤榻。

他抱起顾还卿,让她坐在他怀里,结实的双臂环着她,亲昵地把头窝在她的肩颈处,深深吸了几口她身上的香气,然后才借着她的手看信,嗓音慵懒地问:“二浅的?”

“是啊。”顾还卿伤感地叹了一口气,落落寡欢:“说走就走,都不让我见最后一面,就留这么一封信我,算什么事啊?跟她白做这么多年的姐妹了,真是太不像话了。”

姬十二扳过她的脸,在她红艳艳的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莫叹气,她必是舍不得你,怕见到你增加离别之情,所以才不辞而别,再说她是回去嫁人,是好事儿,你理当替她开心。”

“你喝酒啦。”顾还卿侧过头来,在他身上嗅了嗅。

“跟熊大他们小酌几杯而已。”姬十二俊脸薄红、眼神闪亮看着她:“熊大要娶亲了,他兴奋的睡不着,逢人就要人恭喜他,我们可怜他这万年的光棍终于要从良了,便陪着他闹了一会儿。”

在姬十二迎顾还卿回来的路上,路过一个小镇,那镇上有一家员外的女儿搭绣楼,想抛绣球择婿,整个小镇气氛空前的热烈,沸反盈天。

姬十二本不以为然,他觉得他已罗敷有夫……囧,是使君有妇,故而那些什么抛绣球和相女婿的事,皆跟他无关。

无奈他手下单身汉多,熊氏兄弟就不说了,除了冷奕、列御火和铁龙成了亲外,像墨飞虎他们,好些个都单着。

于是这些小伙子都怂恿主子去看看,不定被绣球砸中,天降良缘,无异于美事一桩。

姬十二无所谓,但墨飞虎他们会看人下菜碟,见姬十二不热衷,便想方设法的撺掇顾还卿。

结果就去了。

那员外家用彩绣做了一个好大绣球,那小姐站台上,一双妙目水盈盈地睃巡着台下,时不时的总往姬十二的方向瞟。

顾还卿暗笑,知道这小姐是相中姬十二了,谁叫姬十二站在人群中气质出众,特别的引人瞩目呢。

姬十二只护着顾还卿,怕她的腿被人磕着碰着,也没注意,不曾想那小姐的绣球朝他砸来了,他一个机灵——姬十二是何人啊,是谁都能砸中的?便把熊大推上前去受死。

咳,于是熊大把绣球抱了个满怀——他还不愿意呢,直嚷嚷不能对不起翠花。

可人家小姐更不愿意,当场便跺着脚奔下绣楼了,说不算数,要重抛绣球。

这又惹恼了姬十二,熊大是他的心腹,敢嫌弃他的心腹,是不是不想活了?

最后,那员外好说歹说,把女儿的贴身丫鬟嫁给了熊大,看能不能了结此事。

熊大原本不答应,但巧的很,那小姐的丫鬟芳名正好叫翠花,熊大喜之不尽——虽然这个翠花孤儿一个,没有一个光头强的爹,他也圆满了。

回来后,让人看了黄道吉日就成亲,大家都替熊大高兴。

顾还卿也乐,因为熊大说她是媒人。

但此刻听姬十二说熊大成亲是从良,她忍俊不禁,揪着姬十二的脸皮便打趣:“你娶我,也是从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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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1 龙之灵投错胎 “做什么埋汰我?”姬十二形容熊大成亲是万年的光棍要从良,顾还卿忍不住笑话他娶自己也是从良了,结果惹来姬十二的不满。小说し

他斜挑俊眉,一脸倨傲地说:“我怎么能叫从良呢?熊大都快而立之年了才成个亲,笨死了!看我,我不到十七就娶了你,手脚多快啊,他能跟我比么?”

“是啊,你真聪明。”顾还卿托腮看着他,似笑非笑。

她觉得姬十二活脱脱就是老鸹站在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无非成亲早了点,就有资格笑话别人了?

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骄傲的,还说的这么骄矜与洋洋得意,真是……不要脸!

姬十二却忽然叹了一口气,幽幽地望着顾还卿,无比幽怨地道:“我本还可以早点成亲的,都怪你别别扭扭的与我闹别扭,害我迟了几年才甩掉童子身。”

“……童子……”顾还卿几乎喷茶,目瞪口呆的望了他半晌,不是在说熊大吗,怎么转到这里来了?——姬十二这脑洞开的!

她无力抚额:“你,你你还想多早啊?”尼玛,男生十七岁脱处已经很早了好不好!

“对你有感觉的时候。”姬十二大言不惭:“我那时就不该忍,直接吃了你,我也可以早几年享受闺房之乐,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好时光。”他诸多怨言。

顾还卿要晕了,不得不苦口婆心的劝他:“男孩子太早那个,对身体不好,年纪大一点,身体发育成熟,各项机能也完善了,才适合做那种事,知道不?你十七岁脱处都早了。”

“再晚,我要憋死了。”

姬十二附到她耳边,轻声道:“认识你后,我经常做和你在一起那个的梦,每次醒来,到处都湿一大片,还不是我的精血?有时候醒着也想你,一想就忍不住,只好用手,难道那样就对身体好吗?且因为欲求不满,我的脾气也很暴躁,一不看见你就想发火,瞅谁都不顺眼。”

顾还卿的脸红的不像话,半天才吱吱唔唔地道:“那个不一样……你那顶多是自渎,没真正和女人交合,仍是童身,成亲则不一样。”

她脸若三月桃花,双目星光点点,澄澈如波,绸缎般的青丝乌溜溜的披在她肩后,浪漫旖旎不可言,衬着她如雪的肌肤、娇艳而闪着珠光的红唇,有一种极致的美丽。

姬十二看的心头荡漾,眼神一暗,不禁抱着她转了个身,让她与自己面对面。

他垂眸凝视着她,修长的手指曲起,用指关节怜爱地在她凝脂般的脸颊上轻轻滑动,眼中的柔情与眷恋足以让人溺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反正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怎么样我也是愿意的。”

他此刻的嗓音既轻且柔,带着性感的沙哑,真真如美酒般醇厚醉人,只有在私下两人相处时,他才用这种温柔沉醉的声音与她低低絮语,好听到不行。

顾还卿在他的视线下无处可逃,目光与他交织,仿佛被他锁在他臂弯的方寸之间,心也软的一塌糊涂。

她伸出双臂挂在他修长的脖子上,双手在他的后颈交叉,好似打了个结,指尖却若有似无的轻轻挠着他的发根,眼波如水,柔柔地道:“十二,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能嫁给你,是我三生有幸。”

姬十二眸中如海水般幽幽荡荡,瞬也不瞬地望着她,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用手揽紧她细细的腰肢,低下头,宛若蜻蜓点水般轻啄着她花瓣一样的红唇,嗓音低哑地道:“亲亲,要谢我,可否来点实际的?譬如以身相许之类的。”

顾还卿眼里的柔情蜜意立刻消失,觉得他真是破坏气氛,正要嗔他两句,外面的动静却让她侧了侧头。

轩辕黛只带了何以春,被侍女请到了灯火通明的外间,稍过片刻,穿戴整齐的姬十二携着顾还卿出来了。

轩辕黛放下正喝着的极品血燕,对顾还卿招了招手,示意她坐的离自己近点:“卿卿,酉年酉月酉日酉时出生的少女极难找,这么长时间,我们只找到两个,酉月酉日酉时出生,也只找到两个,至于酉日酉时出生,也不多,约摸有四个,你要不要看看这几个人的生辰八字?”

何以春道:“或许可以再等等,我们再扩大范围,总能找到八个酉年酉月酉日酉时出生的女子的。”

“何姨,不必了。”顾还卿接过轩辕黛从袖子中掏出来的纸张,边看边道:“只要这几个愿意,就能解我燃眉之急。”

“可你不是说酉年酉月酉日酉时出生的女子越多,培育出的龙之灵愈厉害吗?当年龙女便是找齐了八位酉年酉月酉日酉时出生的少女,才炼出那么厉害的龙之灵?”何以春不解地问。

顾还卿点点头:“是这样,但龙女那种机遇是百年不遇,倘若只需找酉年酉月酉日酉时出生的女子,不拘成亲和未成亲的,那还好找一点,年龄大点也无所谓。可要培育出非常厉害的龙之灵,仅局限于酉年酉月酉日酉时出生的少女,且无一例外要是处子之身,要达到这个要求,很难。”

“不是说达不到,但我不能等了。”

她解释:“我只需要龙之灵治病,并不需要它多厉害,多神奇,故而只要有两三个酉年酉月酉日酉时出生的少女,再加上几个跟酉月酉日酉时有关的未出阁的姑娘,便可辅助我培育出龙之灵。”

“原来如此。”何以春表示了解,但她又突然一本正经地道:“我怎么觉得,这龙之灵怎么跟个风流男子一样呢,处处要女子侍候不说,还须得是未出阁的少女,啧啧,它怎么不投个男胎,投了个草胎呢。”她一脸可惜。

“……噗!”轩辕黛差点喷燕窝,不禁没好气的拍了何以春一下:“你冷着个脸,最好不要讲笑话,你自己不笑,害我差点呛着。”

顾还卿也囧里个囧,不由得用袖子挡着脸,有点无颜见人,龙之灵就是颗流氓草,它比“女儿茶”还流氓,乃流氓中的极品草,是草中的极品流氓。

女儿茶、口唇茶、*茶等,只须采茶的女子是处子,以唇舌采之,或在胸前捂之,通过处子的体温进行茶叶的“初烘”,但龙之灵比这还繁琐。

——龙之灵在栽种与培育过程中,必须找酉年酉月酉日酉时的少女,以及跟酉月酉日酉时有关的少女侍候它——源于酉就是鸡,有影射凤之意。

每七天,这些跟“酉”有关的少女都要用唇舌含吮龙之灵,直至待采摘时,同样也要用唇舌采之,采完,全交给顾还卿。

然后顾还卿就必须像老母鸡一样,每天睡觉时都把这些龙之灵放在胸口捂,直至捂出香气——这大约要二十来天和一个月,不等。

等有了龙之灵特有的香气,便可以加上九种特殊的药材开始炼制。

最好、最顶级的龙之灵,是像龙女那样,炼成气体,放在特殊的器皿里盛放;稍次一点的,会是液体;再差一点的,就是丸药了。

顾还卿寻思自己只能炼丸药,因为龙之灵一如既往,不改它对处子的特殊癖好——最顶级的龙之灵不仅对侍候它的少女有要求,用胸口捂它的也必须是处子,二者缺一不可,若两样都达不到它的要求,它则顺理成章会成次品……

顾还卿也很无奈,谁叫她以前不知道,且找到龙之灵时,她早已是非处了呢!所谓时也命也。

姬十二本在一旁陪着顾还卿,听了何以春的话,也是要笑不笑,只侧着头,用眼角觑着顾还卿,但笑不语。

顾还卿囧的不行,直接用脚在桌子底下给了他两脚——不用想都知道他脑子里想着什么黄色废料,无非是她捂龙之灵的时候,不能隔着衣服,必须贴身捂着,此刻他一定在脑补那种香艳的画面,说不定还打着什么下流的主意。

这时候,轩辕黛倾身过来,指了指纸张中一位少女的名字:“这个陶丽红是陶丽娘之妹,陶丽娘我给你说过吧。”

顾还卿挑了挑眉,嗯了一声,陶丽娘是曾经假扮她,替她掩人耳目的女子,而陶丽红,正是那两个酉年酉月酉日酉时的少女之一。

※※※※※※

德山陶家庄。

陶丽娘一边催促丫鬟替自己收拾行李,一边监督妹妹陶丽红,让其快快准备好,随她一起上路。

德山因有远古高人在此布善施德而闻名,陶家庄原本名为“陶家镖局”,陶丽娘正是陶总镖头之女,上有一个兄长,原是陶家镖局的少镖头,底下还有一个庶妹,一个胞妹。

胞妹就是陶丽红,年龄尚幼,酉年酉月酉日酉时出生之人。

陶家镖局在陶总镖头的经营下,势力和影响慢慢扩大,便脱离本行,建了陶家庄,在德山一带小有名气。

后因陶丽娘假扮顾还卿有功,且陶家又能保守秘密,轩辕黛大手一挥,不仅送了两本江湖人士垂涎三尺的武功秘芨给陶家,金银财帛更是不胜其数,并助陶家庄“升级”,一跃跻身于江湖八大山庄之末。

能得到沧海宫的青睐,陶庄主自是眉开眼笑,春风得意,在一众友人面前都觉备有体面。

只是大女儿被沧海宫送回庄后,却郁郁寡欢,心思重重,且怎么也不愿意再叙原有的亲事,这让陶庄主颇为头疼。

陶庄主不解其意,便让妻子问女儿是何意,结果却让他大感意外——原来,大丫头有了心上人,正是那个风头一时无两,品貌为当世之冠的轩辕王。

且正是由于见过如此清贵也色的男子,陶丽娘再也看不上那些登门求亲的男子了,认为他们不是凡夫俗子便是些俗不可耐的江湖莽夫,给轩辕王提鞋都不配,更配不上她如花似玉的容貌。

瞧她那样子,颇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意思。

这可难办了,陶庄主不比陶丽娘,行镖之人,眼睛早被淬炼的毒着呢,经的事也多,便让妻子劝女儿认清事实,别幻想那些有的没的,这轩辕王啊,并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何况他已有了王妃。

奈何陶丽娘吃了秤砣铁了心,爹娘的话一点都听不进去,只固执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并威胁陶庄主夫妇,若让她嫁,她便落了发去做姑子。

能挤进八大山庄之一,还多亏有这个大女儿,陶庄主夫妇虽不是那种溺爱儿女之人,却也不能刚刚利用了大闺女,转头便无情的打发了她,那也太让子女寒心了。

于是只能听之任之,想着过一段日子,随着时间的流逝,陶丽娘会回心转意,不再惦记着姬十二。

谁知就这么巧,小闺女也被沧海宫看中,只需到轩辕王府帮一点力所能及的忙,便又会获得沧海宫丰厚的报酬。

陶庄主不要太飘飘欲仙了——他觉得此生最大的斩获,不是武功有多高,手下败将有多少,而是有了这两个闺女。

陶丽娘一听,本来已经灰败的心又开始死灰复燃。

——自打那次被目不斜视的姬十二打的吐血之后,她沉寂了好长一段日子,没敢再有事没事出现在姬十二面前,再加上姬十二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想见也见不着。

到后来,实在没什么理由留在轩辕王府了,只得无奈的被沧海宫的人送回德山。

陶丽娘是不甘心的,有些事;有些人,还有生活的环境和空间,不接触则矣,一接触就会上瘾,好比姬十二;好比轩辕王妃奢侈无比、奴仆环伺、豪门贵族的贵妇生活,都是那么的让人向往与留恋。

假扮了一段时间的轩辕王妃,陶丽娘入戏太深,已不能脚踏实地,心甘情愿的做一个平凡的女子了。

陶丽红天真可爱,也不明白姐姐的心思,还在一旁劝姐姐留在家里侍候爹娘,她自有丫鬟和奶娘陪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陶丽娘却俏脸一板,十分严肃地道:“那轩辕王府可不比别的地方,但凡有行差踏错,便会要了你的小命,姐姐好歹在轩辕王府呆过几个月,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比你熟悉,除了能指点你一些规矩礼仪,也能在你犯错的时候护着你。”

陶丽红听了感动的不行,就觉得姐姐真是爱护自己,唯有陶母在一旁揪着心,几次望着大闺女欲言又止,最后小声地道:“丽娘,就让你妹妹去吧,你在家……”

话未说完,便被陶丽娘冷冷地打断:“娘,让女儿去吧,难得有这么个正大光明的机会,只怕也是我此生唯一的机会,成了,女儿只有感激爹娘;不成,女儿便回来老老实实的嫁人。”

“……”陶母嘴唇翕了翕,眼里盈满了担心,却再也没说出阻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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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2 凤凰涅槃 且不说陶丽娘怎么绞尽脑汁的要借着其妹来轩辕王府,好歹她还有个完美的借口,但樊仪琳就不如她运气好了。

——樊仪琳,不管她是酉年酉月生,还是酉日酉时生,或者她毛遂自荐要替顾还卿分忧,顾还卿都一律婉言谢绝。

开玩笑,她长着一脸“引狼入室”的蠢相?

樊仪琳愁的不行,顾还卿拒绝她帮忙,她无法知道顾还卿想做什么,更不能搞破坏,扯顾还卿的后腿,且不能堂而皇之的出入轩辕王府,时不时的跟姬十二来场假装意外相见的“美妙邂逅”。

如此,她便少了一个见到姬十二的合理渠道。

只能通过别的方式制造与姬十二的“偶遇”。

奈何她是闺阁少女,没有父兄的陪同;没有比较特殊的事情,是无法在外界自由走动的,又上哪里去碰见姬十二?

但见不到姬十二,她如何向姬十二展现她的美好?如何让姬十二明了,当初那个青涩稚嫩的少女,如今已长成了一个容颜倾世的女子?

樊仪琳揽镜自照,顾影自怜,镜中的少女,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双灵动水眸波光流转,我见犹怜,她睇向一旁的敞口细梅瓶,梅瓶中原本娇艳欲滴的鲜花有她这珠玉在侧,顿显黯然失色。

“五小姐,你真美。”左边的青衣丫鬟一脸笑意的把一支金步摇插到樊仪琳乌黑的发间,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她鬓间灼烁生辉,美不胜收。

右边的丫鬟拿着牛角梳细细的梳理着小姐披散在身后油光水滑的长长青丝,见她愁眉不展,这丫鬟便语声娇俏地道:“如小姐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还有什么可忧愁的?小姐理当笑口常开才是。”

“唉……”樊仪琳低头悠悠叹息,脸上流露出楚楚动人的忧伤:“生得再好看有何用?他又看不见,何况这世间的美人多着呢,也不差我一个。”

两个俏丽的丫鬟在樊仪琳身后对视一眼,左边那丫鬟依旧笑道:“小姐何必妄自菲薄?都说小姐的容貌比当初的贤妃娘娘还胜上几分,只怕这往后的造化比贤妃娘娘还大咧!只是暂时的不如意,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小姐当打起精神才是。”

樊仪琳抬头,看了那丫鬟一眼,幽幽地道:“你倒是会宽解我,然你有这宽解我的功夫,倒不替你小姐我想想法子,把这眼前的‘不如意’变成‘如意’。”

本只是无心之语,也没指望这两个丫头能想出什么高妙的法子,没料到右边的丫鬟突然一捏梳子,语带惊喜地道:“小姐,这马上就进入五月,轩辕王的生辰不正在五月吗,到时皇宫怕不是要大摆宴席,替王爷庆生,小姐何不让贤妃娘娘想想法子,让小姐到时能好好表现一番,或歌或舞,琴棋书画,横竖咱们小姐都擅长,依着咱们小姐这样的天香国色,加上十二分的才情,哪怕是铁石心肠的男子也要动心吧。”

“再不济,可以让娘娘安排。”那丫鬟附在樊仪琳耳边,娇声低笑:“宫中,还怕没有地方偶——遇么?”

樊仪琳双眼骤然一亮,似看到了希望。

左边的丫鬟也小声说:“小姐,只要有心,什么做不成啊。”

对,有志者事竟成,樊仪琳咬住了花瓣一样的朱唇。

※※※※※※

顾还卿问姬十二,生辰想要什么礼物,姬十二却心不在焉地道:“我研究了一下《摩耶功》,有不少心得,说不定能助你涅槃,我们来练吧。”

顾还卿早把这门功忘光光了,连《娑罗双生》都忘了,平日练功,也只是依着本能行事。还是这次回来,轩辕黛看着她的腿,极是心疼,便把前因后果告诉了她。

轩辕黛的意思,是想把实情告诉姬十二,好让姬十二知晓,顾还卿之所以变成这样,全是为了救他,不过她还是尊重顾还卿的意思,没有自做主张。

顾还卿这才知道自己练的是《娑罗双生》,而《摩耶功》是沧海宫的禁功,功法似乎有些邪门,极少有人练成,她铤而走险,想用《摩耶功》洗髓伐骨,达到《娑罗双生》涅槃的目的。

若涅槃成功,她的腿会恢复如常还在其次,主要是能对她全身的经脉进行一次全面的清理,排除身体和头脑中所有内部杂质废物,无论身、心都可以涤除尘垢,脱胎换骨。

就好比唐僧师徒过凌云渡,乘无底船,终达彼岸,得以脱胎换骨终成正果一般——她的体质到时会更好,全身的契合度更加强。

若不涅槃,她腿上的情况则会延续,甚至祸及全身——这是轩辕黛告诉她的,并言明这并非危言耸听。

且这也正是她当初离开姬十二的原因。

只是,无论是她还是轩辕黛,都非常疑惑——这都过去一年多了,她的腿并没有变坏的倾向,虽然仍旧干瘪蜡黄,皱皮累累,却并未向上蔓延和恶化。

轩辕黛大感奇异,转而想到沧海宫禁地的那具黄铜棺椁,想到了龙女的龙之灵,心下略有些了然,思忖着顾还卿误打误撞,只怕是得到了龙女的龙之灵,故而,她身体的衰竭症状得到了缓解,避免了变成白发老妪的苍老状态。

这无疑是可喜的,不用再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担心顾还卿会变老,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培育出属于顾还卿的龙之灵,让其恢复记忆。

当然,有了龙之灵,不光顾还卿可以恢复记忆,姬十二需要七星海棠来解的寒毒也可以解了,而顾还卿身上的连环追命散也会碰到克星,且她的腿也能得到治疗。

一举数得,这龙之灵简直太重要了有木有!

所以轩辕黛几乎把全副心神都放在龙之灵的培育上面,比顾还卿本人还要重视。她也听从顾还卿的,没有将实情告诉姬十二。

——顾还卿觉得,既然以前的那个自己不打算告诉他,怕姬十二难过,那她还是不要告诉他实情,以免他更加难过。

因此到现在,姬十二都还蒙在鼓中,并不知道顾还卿的腿是因为他才变的如此,只以为顾还卿是因为《娑罗双生》未涅槃,才遭了这么大的罪。

于是他一心一意想旁顾还卿涅槃,一有闲暇便钻研《摩耶功》,都快走火入魔了。

顾还卿怕他这样下去有个好歹,便道:“有了龙之灵,我的腿一样会好,涅槃不涅槃,应该没那么重要吧。”

“那怎么行?”姬十二拉她过来,圈在怀中,说出自己忧虑:“龙之灵虽是天下至宝,能治好你的腿,对你的身体也大有裨益,但《娑罗双生》却是*教的邪功,我之前使人去查过,练过此功者,一不融掉练《娑罗涅槃》者的功力;二不与人双修,或采阳补阴或采阴补阳;三不涅槃,早晚会是个极大的隐患。”

“我不能明知有这个隐患还视而不见。”他垂眸,揉弄着顾还卿素白的手,又放到手中轻轻啃噬:“你之前的那个阙奶娘,她练过《娑罗双生》,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涅槃,完全是靠融功和采阳补阴才硬撑着,不然早出事了。”

“我可不希望你出事。”他笑睨着顾还卿:“不涅槃,你只能采我或融我的功,你愿意吗?”

顾还卿咳了咳,靠在他胸膛,一本正经地望天:“我可以试着采采别人,或者找人双修。”

“好你个顾还卿,你还藏着这种险恶的心思呢!”

这下捅了马蜂窝,姬十二翻身压过她,伸手在她胳肢窝一阵猛挠,挑着如画的眉,气势汹汹地道:“快收回刚才的话,否则看我怎么治你。”

顾还卿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直喊救命。

“要双修可以,你只能跟我双修,要采也只能采我。”姬十二蛮不讲理的逼她答应:“再不许把主意打到别人身上。”

“哎哟,我的祖宗。”顾还卿真是怕了他:“不过一句玩笑话而已,我哪里知道怎么双修怎么采人啊?何况那是要人命的事,我疯了才这么做。”

这倒是句实话,虽然道教房中术与佛教密宗都有双修,但姬十二一向不关注这些,顾还卿所知也不多,说到采阳补阴,顾还卿更是不会。

姬十二这才放过她,不过他心里仍是不舒服,摁着顾还卿不许她起来,哼哼唧唧地道:“我看我还是吃点亏,先把你采了吧,省得你整天惦记去采别人。”

“噗!不要脸。”顾还卿笑翻,觉得这厮为了上床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还吃点亏,说的多不甘不愿似的。

“起来。”顾还卿推他:“你好重。”

“哪重,那时你怎么不嫌我重?还抱着我喊……”

“住嘴,不是说帮我琢磨涅槃的事吗!”顾还卿赶紧捂住他的嘴,省得他又说出什么少儿不宜的话。

她的脸有些红,姬十二愉悦地吃吃低笑,一会儿又觉得有些遗憾,便按着她亲了好一会儿,目光灼热地噙着她的唇,小声地说:“你别着急啊,你放心的涅槃,知道你急着跟我双修,我回头就去研究双修和采阳补阴,等我琢磨透彻了,我们便来双修……”

“去死!”顾还卿捏着他的双耳,一阵“穷摇”,咬牙切齿地道:“姬十二,再不正经,你就去睡书房。”

这才消停了。

估计“睡书房”的威力震摄力不小,姬十二不敢压在她身上胡作非为,抱了软软的她起来,说出自己的心得:“佛经里说,不离诸法而得涅槃,所谓涅槃,大抵跟凤凰脱不了干系。”

传说中,凤凰是人世间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负着积累了人世间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投身于熊熊烈火中,燃为灰烬,再从灰烬中获得新生。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顾还卿的思绪一时有些凝住了,脑子里似有什么在渐渐形成。

姬十二道:“凤凰在大限到来之时集梧桐枝于*,在烈火中新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

所谓的涅槃重生,寓意不畏痛苦、义无返顾、不断追求、提升自我的执着精神。

顾还卿却慢慢地接口:“物我两忘,一切为空。”

姬十二黝黯的黑眸深处泛起一阵奇异的光彩,抱紧了她在胸口,漂亮的唇微微翘起:“对,物我两忘,一切为空,你忘了《娑罗双生》,是天意也好,是巧合也好,却是正好!我们从头练,不练《娑罗双生》,练《娑罗涅槃》。”

他激动地道:“我们都只想着涅槃,却忘了这么大的一个提示就放在这里,《娑罗涅槃》,可不就是助《娑罗双生》涅槃的么!”

《娑罗涅槃》,练者会走火入魔,除了合功,别无他法,早晚死路一条,其最大的贡献,就是为《娑罗双生》服务。

它的练法和《娑罗双生》大同小异,而《娑罗双生》,一枯一荣,有一个兴旺,必有一个枯竭。

谁都以为《娑罗双生》要融掉《娑罗涅槃》者的功,它比《娑罗涅槃》更厉害!甚至囊括了《娑罗涅槃》——练《娑罗双生》者根本不屑《娑罗涅槃》。却没人想到,练完《娑罗双生》,要完完全全忘掉此功,再来练《娑罗涅槃》,则可涅槃。

困扰了众人许久的问题,终于在这一刻豁然开朗,拨开迷雾见明月。

良久,顾还卿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这*教的创始人丫的就是个神经病。”

“对,可不就是个神经病吗。”姬十二抱着顾还卿大笑起来,倒在床上,旋即覆身而上,笑眯眯地望着顾还卿:“现在,我要开始研究双修和采人大业,你必须配合我,不得反抗,当然,反抗也是无效的。”

“……”顾还卿。

夜色旖旎,春色无边,莫不静好。

...

正文 113 十二发怒(一更) 顾还卿不记得陶丽娘,陶丽娘却记得她,前者只觉得后者还真有那么几分像自己,后者却觉得前者似乎更加美丽动人,更加雍容华贵了。&..

只见她穿着华丽精美的曳地刺绣长裙,迎着风,广袖飘飘,恍若神仙妃子,宛如黑宝石般的一双美眸,在她们这些少女的身上滑过,本是极寻常的目光,却让觉得风情万种,媚态横生。

每次见到都让人惊艳,陶丽娘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神情微黯。

顾还卿只是来看看,龙之灵之事,已全部交由沧海宫,她并不过问。

陶丽娘见她款款而来,又被丫鬟簇拥着迤丽而去,清丽窈窕的身影分外的婀娜多姿,眸色顿时阴了下去。

“丽娘。”赵依兰一边吩咐人带着八位少女下去,一边对陶丽娘道:“你随我来。”

赵依兰是何以春手下的得意弟子,为人机警能干,英姿飒爽,陶丽娘先前就认得她。陶丽红却不认得,王府的排场与气派都非同一般,小姑娘有些紧张,便惶惑地喊了一声姐姐。

陶丽娘抱歉地看了一眼赵依兰,温柔地道:“小妹初来乍到,许多地方恐不适应,赵姑娘莫与她计较。”

赵依兰对她微微一笑,却不多说什么,只道:“你不能与你妹妹在一起,我让人给你另外安排了住处。”

陶丽娘迟疑着,极是不安地望着她妹妹,向赵依兰求情:“我妹妹胆儿小,丽娘怕她犯错,可否请赵姑娘通融通融?”

赵依兰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丽娘,这不是陶家庄,你别让我难做。”

陶丽娘垂下眼帘,掩下眸中的失望,不甘,却亦是无可奈何。

她这点细微的表情,却落入一个人的眼中,那人掩身在姹紫嫣红的花枝后,眸光闪闪,神情讳莫如深,却不易察觉地轻弯了下唇角。

※※※※※※

生日宴高堂,欢笑拥炉香。

尽管庆隆帝在皇宫中给姬十二摆了庆生宴,但那毕竟是在晚上,且黛宫主又不去参加宫宴,未免叫人觉得无趣,因此顾还卿安排下去,先在王府中给姬十二庆生。

我国古代史书上早就把生日称为“父忧母难日也”,佛经上也说:“亲生之子,怀之十月,身为重病,临生之日,母危父怖。”

黛宫主于姬十二而言,不仅仅是他的生身之母那么简单,黛宫主也从未只把姬十二当儿子——

她赋予了姬十二生命,给予了他一切,却从不求回报!她溺爱纵容姬十二,姬十二能按自己的心愿行事,她只想叫孩子一生快活,开明的不像一个母亲,倒像是姬十二的朋友。

终于,这母子俩相互扶持,走过艰难的岁月,换来了一片繁花似锦——当然,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中间总会有磨难与不如意,可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不是吗!——胜过从前许多。

顾还卿很早就起来,亲自下厨给姬十二煮了一碗香喷喷的“长寿面”,又和他一起去跪拜黛宫主,感谢她的养育之恩。

平日,黛宫主是不太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再说她和顾还卿倾向于知己和朋友多些,并不像一对婆媳,且两人都是大气的性子,很多礼节都免了。

可今日不能免。

她手把手的教姬十二,给黛宫主做了一碗糖水荷包蛋,蛋黄是溏心的——黛宫主偏好这口。虽然别人也可以做,但姬十二做的,味道却又不一样,且含着他满满的想报答母亲的一片赤子之心。

姬十二以前在牛家村扮聂二呆,早就学会了煮糖水荷包蛋,只是他火候掌握的不太好,蛋黄经常会煮老,有顾还卿看着,倒是煮的非常漂亮馋人。

清俊挺拔的少年,通身贵气逼人,却泰然自若的卓然立于灶前,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幸而伙房早就清场,独留他夫妻二人在这里捣鼓。

伙房烟气袅袅,回想从前在牛家村的日子,姬十二忍不住拉了顾还卿的手,与她五指交扣,低头用鼻尖摩挲她秀气的鼻尖,小声地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才想起来?以前的日子可有趣了。”

他很喜欢在牛家村的日子,跟在她的屁股后面,纵然没有奴仆成群,什么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却处处是温馨与甜蜜。

顾还卿看着他有些委屈的小模样,心里软软潮潮的,有些心酸,垂眸盯着两人相握的手,用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轻抚,却并没有说话。

姬十二说完,又怕她心里不好过,忙用空着的手亲昵地摩挲着她的脸蛋儿:“咱不着急啊,只要咱俩在一起,只要你不跑,怎样都是好的。”

“谁跑了?”顾还卿好笑又好气地瞪着他:“都嫁你两次了,还要怎么跑?”

姬十二咳了咳,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前几日不还惦记着去采别人吗,还要跟人双修什么的,你也墙的愿望可浓了。”

气死!他还好意思提前几日,最后还不是都给他采了,要修也是跟他修了,还出什么墙?墙外的人都给他p飞了。

顾还卿脸色嫣红,想也不想的去掐他的腰,姬十二连忙搂紧了她,不让她动弹,额头抵着她低沉地笑:“别恼啊别恼啊,今日我是寿星,寿星最大,你不能打我。”

这话说的,好像他天天被她家暴似的,顾还卿不禁莞尔。

华灯初上,巍峨耸立的皇宫内外灯火通明,成百上千盏精制宫灯绵延,各呈艳姿,宫内丝竹之声不停,欢歌笑语不断,丽人的长长裙裾随风旋转荡漾,摇曳生姿。宫人们来来去去为今夜晚宴而忙碌着,珍食美味源源不断的被送了进来,香飘十里。

宫门口的宝马雕车越来越多,庆隆帝为姬十二举办的生日宴会拉开了帷幕。

大臣们都是些人精,见风使舵之辈也不少,还在几日前,川流不息的生辰礼便送到轩辕王府,各种珍奇异宝,金银财帛,几乎将王府的库房堆满。

姬十二对此嗤之以鼻:“往年可没这么多。”

今时不同往日啊!想到还收到了不少殊丽妍然,姿容绝世的美人,说是送来给姬十二红袖添香的。

无非就是暖床,说什么“红袖添香”文绉绉的,顾还卿不由揶揄:“是说美人比往年收的少吗?那这些送礼之人也太不会揣摩王爷的心意了。”

此话换来姬十二一顿“好搓”,他咬唇看着顾还卿,一双长长的墨眸有气有怨,还有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家有妒妇河东狮,不敢收。”

这话换来一顿“暴打”,顾还卿为了使“妒妇”的名号实至名归,就寝时让他跪算盘,跪完算盘换搓衣板……

这本是夫妻间玩笑话,寻常百姓说出来也无伤大雅——谁规定男人就一定要左拥右抱,妻妾成群?还不许人家专一,难不成不收美人还犯法?夫妻恩爱,鹣鲽情深难道不容于世?

可不知怎么的,这话竟然传到了宫中。

这不,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个傻逼妃子过来了,据说还是最近挺受皇上宠爱的一个妃子——皇上妃子太多,顾还卿一时也记不住,就听别人唤她宛妃。

“轩辕王妃,妾身敬你一杯。”

“不敢,谢过宛妃娘娘。”就算对方不是个贵妃,好歹是姬十二老子睡过的,顾还卿该讲礼仪的地方,那还是很完美,让人挑不出错儿的。

她仪态优美的掩袖喝下盏中水酒,放下酒盏时,白嫩的双颊便渲染上一层诱人的薄晕——被酒气熏的。她纤手扶额,微垂的眼眸本就灿若明珠,此刻更是水汪汪的,潋滟动人。

她的唇,不涂口脂都若丹,此刻沾上了酒水,在灯火的闪耀下,花瓣一样的双唇愈发的珠光润泽。

此次的宫宴为显热闹,是男女混宴,并没有男女隔开,玉阶下不少红男绿女早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有几个华服男子便瞄了过来,其中包括姬非晚,这一看,顿时要不得了哇!

顾还卿酒量尚可,再加上她可以用内力逼出酒水,喝过量也不会醉,但你总不好像个傻瓜一样,来者不拒,然后千杯不醉——装也要装一下撒。

她此刻就在装,装着酒上头了,省得后面还有人来敬酒。

就见她面若桃花,两颊绯红,眼神水水的,有几分迷离,双唇娇艳欲滴,微微呼出香气,长长的睫毛半覆半掩,鲜艳明媚的样子十足的蛊惑人。

此女不愧为龙氏后裔,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耀眼风华,原就把皇宫里一干花枝招展的嫔妃比得黯然失色,可没料到她竟还有如此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一面。

在场的男子不由的吸了一口凉气,小腹处收紧收紧再收紧,竟艳羡起姬十二来,尤其姬非晚与聂灏二人,那目光复杂到难以言喻,脸上的笑意消失,拳头握紧了自己都没察觉。

姬十二此刻正被皇上叫去拉家常,宛妃垂下眼皮,眼里的妒忌和怨憎稍纵即逝。再抬头,又温婉如初。

“轩辕王妃,妾身的侄女在王府中可好?她还讨王爷和王妃欢心吗?”

顾还卿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似不经意地睇了一下周围,发现身边的人此刻鸦雀无声,都静静地在等她的答案。

“您侄女哪位?”

宛妃笑道:“就是前些日子,妾身的娘家送去的……”

“估计不太好。”顾还卿一脸同情地打断她的话。

“……”宛妃惊讶地掩住樱桃小口,瞪着盈盈的美目,似被吓着了:“我,我侄女怎么了?”

顾还卿啧啧地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道:“前些天,也不知是哪家大臣看我们王爷不顺眼,明着送美人来给我们王爷添香,实则却是来行刺我们王爷的,惹得我们王爷大怒,命人把那些美人儿全关进大牢严刑拷打,囚禁审问。”

她看着宛若越变越白的脸,脸上更添了几分同情:“实不相瞒,我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但这些美人儿太要不得了!竟然是他国和敌人派来的细作,一个个图穷匕首见,欲对我们王爷不利,能怎么办呢?熬得住刑囚的,死不招供的,还有一口气的,大约会全卖进花楼或是送进军营充当营妓。”

“至于娘娘的令侄女,唉,受此牵连,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不过这些细作能为我大越添点税赋和做点贡献,也是极好的。”

她轻飘飘的说着,宛妃漂亮的脸蛋一阵红阵白,连敷的粉都遮不住,抖着嘴唇看着顾还卿,声音有些尖刻地道:“王妃说的这样轻巧,可有什么证据?妾身的侄女可是个极好的,家世清白,岂会是细作?”

“证据?”顾还卿佯装愕然地望着她:“这是爷儿们的事,我一妇道人家,哪里知道找什么证据?还不是我们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以我们王爷为重。”

她字字珠玑,滴水不漏,撒起谎来色不变,仿佛她素日有多唯姬十二马首是瞻一样。

“妾身不信。”宛妃珠泪滚滚,身姿微颤,如花遭霜打,俨然我见犹怜,却对顾还卿咬牙切齿地说:“王妃莫不是怕那些美人和妾身的侄女讨得了王爷的欢心,夺了王妃的宠,所以才找些莫须有的罪名来处置这些美人儿吧?”

她仰高下眉,眯起眼睛,竟有几分倨傲:“我看王妃就是妒忌,故而才扯着王爷做由头,。我要去找陛下说理,我侄女不能白蒙这个羞,王妃你一定要给妾身一个交待。”

顾还卿散漫的低头笑了笑,非常有礼貌地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神态竟有几分男子的潇洒不羁。

宛若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认定她就是妒忌,转过身,正要哭哭啼啼扑向玉阶,迎面却一个白白的东西滴溜溜地飞过来。

“啊——”

“啊!?!”

“哗啦!”器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宛妃捂着被砸伤了的额头和脸,缓缓倒在地上。

“贱人!”姬十二霍然站在阶首,长身玉立,笑得漂亮极了,但那笑意却不达他冰冷的眸底:“本王王妃的话你也敢质疑?凭你也配?”

阶下一片哗然,所有的皇子与大臣都惊呆了——这可是你父皇的妃子,你居然也敢骂?还砸的人家头破血流,你,你,你倒是做出的!

宛妃一头脸的血,正嘤嘤哭泣地要说话,姬十二却微微侧头,用眼角睇着他掩面似不忍目睹的父皇,淡淡地道:“在儿臣的生辰宴上闹事,儿臣怀疑此女是刻意为之,说不得也是敌人派来行刺父皇和儿臣的细作,父皇您说是吗?”

再没人敢哗然了,都噤若寒蝉——这怎么又跟行刺扯上了关系啊?你能不能再找顶更大的帽子。

------题外话------

让大家久等了,色娘娘先给大家鞠躬,这几天遇到了点事,忙的分身乏术,一直到今天才弄好。

吐了一浊气。

这一章之后,还有一章,么么大家,轩娘尽量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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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3 瓜田李下(二更) 能,姬十二绝对是那种不闹则矣,一闹就要出人命的主,虽不至于像“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却绝对是要见血光的。

许是受过沙战千锤百炼的男儿,经历刀兵血火的淬炼,从修罗战场归来后,姬十二就好像一把出鞘的宝剑,纵然他玉面朱唇,看着沉稳优雅,依旧俊美似仙,却多了令人心惊胆战的杀伐之气。

他闹,却不是无理取闹。

你要指责他,还真指责不上——他有堂堂正正的理由,宛妃什么日子不好生事,非要在他的生日宴上哭哭啼啼,不是挑事是什么?还有没有把他这个寿星放在眼里?

何况他一句势若千钧的“此女只怕是来行刺父皇和儿臣的细作”,别人说这话还不打紧,他一说出来,就有点盖棺定论的意思了,审都不用审。

可见他是恨死了宛妃,竟欲置她于死地!若宛妃不想办法尽快的洗脱自己的罪名,死的何止是她一个——她的父母亲眷都要受她的连累。

确实,他是在替顾还卿出头,女人之间的战争,他掺合进来,是不明智的,对他的声誉也没好处——好男还不跟女斗呢,君子动口不动手,再怎么也不能出手打女人啊!

但一个男人,若帮妻子出头都畏首畏尾的,也叫人瞧不起——他还就堂堂正正的护着他妻子了,你能怎么着?!

对,你们谁敢质疑我王妃的话,就是跟我姬十二过不去,有你好受的。

再说,宛妃不是也不要脸的去拉他父皇做帮手,想让他的父皇去打压顾还卿吗!是她先不仁,岂能怪他不义?

有本事她单枪匹马的去跟卿卿斗,卿卿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捻死她丫的。

再况且,东西只分好坏,人亦是如此——他姬十二眼里,何时把人分过男人和女人?(咳,都长的差不多,一个鼻子俩眼睛,要分也分不出来……)

再再何况,他姬十二什么时候说他是君子了?卿卿都说他是“衣冠禽兽”,你跟我一个“禽兽”讲什么君子?

反正他就是这么一个嚣张的、跋扈的,甚至是蛮不讲理,冷血无情的骄纵少年,你们谁惹了我,爷可以大度的不跟你们计较,但你们不能在我的眼皮子底子轻慢我的女人,我没看见是一回事,倘若我看见了,我是没办法装着视而不见的。

他就是这么一个不讲理的孩子,意气用事到了极点——谁让小爷一丁点不痛快,小爷要你半生不痛快!

庆隆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破女人,宠两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真他娘的晦气!高高兴兴的日子,她非要天堂不去去地狱……

原本有想帮着宛妃说话的,可一看姬十二那架式,都不敢捋虎须——他这明显是杀鸡儆猴,你若没眼色,莫怪他把你当鸡……

真是太张狂了,太张狂了!狂狷的都不把人放眼里了。

“冤枉……陛下,臣妾冤枉!”宛妃吓得面无吐气,连脸上的血都不顾了,一个劲的想爬到陛下面前去喊冤。

殿中的丝竹歌舞早停了,她的声音颤声娇娇,还真有点绕梁三日。

樊贤妃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坐到顾还卿旁边,极是亲热地道:“轩辕王妃,生日见血不好啊,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劝劝王爷息怒吧,宛妃受的教训也够了。”

“可……”顾还卿一脸为难地侧眸:“樊贤妃你能担保宛妃不是奸细吗?不会对父皇和十二不利吗?若娘娘能担保,妾身便舍命去劝劝王爷,大不了让他骂几句,打一顿。”

“……”樊贤妃。

顾还卿还在说:“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以夫为天,通常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不敢跟他犟着来,不然他一气之下休了我怎么办?”还蛮担心的皱起好看的眉头。

“……”樊贤妃的头都快磕到桌案上,气的头顶冒烟胸口疼——休你?!体你还率兵去跟人家东陵打架?他姬十二是多想不开啊!

还有,你是个怕休的?你把人家护国将军聂灏都说休就休,弄的人家老没面子,真真是个气死人不偿命啊!

庞皇后冷眼旁观,哼,宛妃个小妖精,才爬上龙床两天,就以为自个能宠冠后宫,好了吧,这下叫你踢到了铁板,看你还怎么拽?

心里那样想,面上却一派母仪天下,雍容端庄,微笑着对庆隆帝道:“陛下,先让人把宛妃带下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不好扰了十二的好日子,让孩子心里不舒服。”

皇后就是皇后,转圜的话说的多漂亮啊,俨然一副以十二为重的样子。

庆隆帝面无表情地冲旁边的内侍挥挥手。

几个内侍把哭的肝肠寸断的宛妃拖下去了,马上就有人来把铺着金砖的地面抹的干干净净,一丁点血丝也看不见。

庆隆帝本想说姬十二几句,他今日做的太过了,宛妃再有错,也还有他这个老子撒。

可转头一想,今日是姬十二的生辰,你当着众臣的面儿说他,不是存心让他这生日过的不愉快么?往后你也别指望他亲近你了。

女人如衣服,没了这件还有那件,儿子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何况宛妃也是个没眼力见的,你那侄女是金宝还是银宝?顶了天,无非就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罢了,值当拿来这里说事?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真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蠢货!合该她落到十二手里。

庆隆帝和浆糊的功力一流,和庞皇后绝配,两人一拍手,殿中又是歌舞升平,谈笑风声。

姬十二倒也没有赶尽杀绝,他无非就是借宛妃造个势,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就消停了。

他正要回到顾还卿的身边,庆隆帝却道:“十二,跟父皇去御书房一堂,父皇有事跟你商量。”顺带还点名叫了几个来参加宴会素日比较宠信的大臣。

姬十二便过来嘱咐顾还卿:“谁再来你耳边说些不中听的,你大耳瓜子刮过去,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顾还卿觉得他越发的轻狂了,可这狂却不惹人厌,至少不惹她厌——他有分寸,且他知道她喜欢清净,不爱跟宫里那些女人勾心斗角,因此即使是宛妃这样自己能应付的角色,他也理所当然地代劳。

不管他的做法对不对,会有会让人诟病,但不能否认,他护她护的厉害,这让她身为女性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那你少喝点酒,自个小心点。”顾还卿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原本精致无瑕的脸蛋因这一笑更加美艳不可方物。

酒是色媒人。

姬十二本就微醺,一张俊脸润泽如玉,透着点薄红,被她这样一笑,双眸顿时变得黯沉,眸底似乎有火苗在闪。

他的喉节滑动一下,觉得口干舌燥,心都在跳,腹中似火烧。

他不知道别人对自己的妻子是怎么样,反正他是看见顾还卿就想抱,就想侵犯,格外的想蹂躏她,不分场合的都惦记着跟她燕好,最喜欢逼着她在自己身下颤抖的求饶,轻声尖叫。

无怪乎她喊他禽兽,有时他就觉得自己禽兽不如,对她怎么耍手段都不够,要也要不够——这大概是病,他觉得,可他又不想治好,巴之不得永远得这种病。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顾还卿,手像有意识的去抚她的脸。

顾还卿一看,乖乖隆地个咚,你要犯病也要看个时候哇!这大庭广众之下,好多人看着呢!

急中生智:“王爷,你父皇在叫你。”

姬十二眼中的*与渴望消失,竟是非常失望,望着她的眼神也幽幽的。顾还卿为之气结,真想踢他两脚——难不成你还想在这里办了姑奶奶?

要么说夫妻两人在一起久了,光眼神都可以交流,姬十二看懂了顾还卿眼中的意思,他抚着额,沉沉地笑。

眼见皇上被大臣簇拥着离席,姬十二也起身,不过他的目光掠过对面,便顿了顿,浑然不觉自己的眸光沉了下来。

回头,盯着顾还卿绯红的脸蛋,那肌肤嫩的,都可以掐出水来了,还有她仿若氤氲着水汽的眼眸,清艳流转,生生勾死个人!

看了半晌,他不动声色的垂下眸,招来一双宫女:“带王妃去御花园逛逛,小心侍候着。”

顾还卿抬头看他,他眨眨长睫,意有所指地道:“据说父皇的某位妃子非常喜欢锦鲤,御花园那里养了好大一池,条条都肥腻可人,十几斤的都稀松平常。”

“这倒是要去看看。”顾还卿笑。

一旁给他们行礼的那两位宫女莫名其妙——大晚上的看锦鲤,这能看清个啥?

姬十二离开时,清冷凉薄地目光不着痕迹地再次掠过对面,眸中逐渐酝酿出一丝怒意,胸中醋意翻滚——那个该死的姬非晚和聂灏,还有姬昊那花花公子,仍时不时的会把视线投到卿卿身上,那个专注的样子哟,气死他了!

有个太漂亮的婆娘也是愁银(人),用熊大的话说:既要防着她出墙,又要防着她去采阳补阴,出墙还不止出一枝,采阳补阴铁定不能只采一个,关键是,她即不出墙也不采人,可你又要防着别人爬墙采她……

愁银(人),真愁(人),做男人难,做一个漂亮女人的男人,更难!

要是能把这些男的眼珠子都挖了多好啊,姬十二甚为窝火的想。

※※※※※※

今日御花园里也是宫灯盏盏,宛若天上星河,把本就美轮美奂的御花园照射的更是多一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感,如同刚出浴的美人,只裹了一件半透明的轻纱,洁白的娇躯在纱里若陷若现,怎么看怎么撩人。

过了月亮门,清风微拂,浓浓的花香袭人欲醉,仿若到了炼香坊。

两位宫女提着两盏漂亮的金鱼戏莲宫灯,尽职尽责的替顾还卿照路,头顶的月儿反而不甚明朗,好似还长满了“毛”。

左边的宫女嘴巧的向顾还卿介绍园子里的景致,顾还卿觉得她很适合当导游。

不过姬十二提醒她去看锦鲤,她便径直往御花池那边去。

后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有人从她们出来便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顾还卿只当不知道,又走了一段路,在一块多孔而玲珑剔透的太湖石旁,她霍然转身。

“王妃?”两位宫女叫了起来,不明所以。

后面的人也停下脚步。

顾还卿转身,再往前行,稍后,后面又有轻轻的脚步声,她示意两位宫女依旧往前走,她则一个闪身,躲到一簇火红的蔷薇花旁。

她摒住呼吸,眼睁睁地看着一身华服的三皇子尾随那两位宫女而去。

姬非晚,他也来逛御花园?顾还卿轻敛眉。

“咳……”正沉思间,姬非晚去而复返,目光复杂地盯着花丛中的她,半天才道:“你在躲我?”

明知故问,男女授受不亲,他们家姬十二又是个醋坛子,顾还卿但凡见着漂亮点的男人就想绕开,省得跟他们家那混不吝的扯不清白,最后遭殃的还是自己。

她垂下眼眸,摘了一朵蔷薇在手,似在嗅花的香气:“三皇子,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倘若三皇子要游园,三皇子请便。”

“那你呢?”姬非晚竟有些不依不饶:“你如今见我像见陌生人一样,是真的绝情至此,还是你真如别人所说,忘了前情旧事?”

顾还卿远目,他从哪里知道的?

“你别管我是从哪里知道的,你只说是不是。”

“这关三皇子什么事?”顾还卿嗓音清淡:“倘若三皇子不走,那不打扰三皇子的雅兴了。”说完,她招呼两位宫女往回走。

“顾还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姬非晚喊的痛心疾首:“真让我痛心又失望,你以前对我那么好,难道都是假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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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5 姬十二捉奸 尼玛!哪来的神经病?这是嫌她跟姬十二没起口角是吧?居然在御花园里说这种暧昧至极、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给有心人士听去,她有十条命都不够死!

且,她以前哪里对他好了?——那她错了还不行吗!她改!改!改!一定改,坚决改!

顾还卿冷冷地睇着姬非晚因醉意朦胧而愈发显得风流无边、桃花泛滥的双眼,真想敲破他的脑袋,看看是不是进水了。

“……”两个往回走的宫女一看这光景,都有点不知所措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脚步也变的踟蹰,连擎着灯笼的小手都透着不安。

姬非晚犹自不觉:“没见过比你更绝情的人,就算你嫁给了十二,之后见着我,也没有像如今这么伤人啊,见着我就跟见个陌生人,眼都不瞟我一下……”

酒壮怂人胆,说的就是姬非晚。

当然,他并不怂,也不孬,只是面对顾还卿时,他还是有点怂,又有点孬的,不然也不会打落牙齿合血吞——边笑着祝福姬十二抱得美人归,边自己借酒浇愁黯然神伤,最后还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女子。

此刻他径直絮絮叨叨,颇有点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之势,想他自己停,大概是不可能了。

对付醉汉,只须一招——顾还卿“手起刀落”,世界顿时安静了。

喝的醺醺然的姬非晚哪是她的对手,“啊”都没有啊一声,身体便缓缓倒下。顾还卿则轻抬腿,在他的身体快落到地面之际,一脚将他送入另一拨摇曳生姿的花丛……

“王妃……”

“三皇子……”

俩宫女惊恐的差点扔掉灯笼,用手捂着自己的嘴,脸都吓白了。

顾还卿淡淡地觑她们,微勾唇,言笑晏晏地吩咐:“三皇子喝高了,认错了人,故而胡言乱语,你们去找两个内侍来扶他回去醒酒。”

“……”明明是你把人打昏的,还踢了人家一脚!两个宫女俱在心里腹诽,对她颠倒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佩服的五体投地。

“王妃,王爷吩咐过婢子们,只需负责服侍王妃你,别的事一概不用理会。”两个宫女对她福了一福,毕恭毕敬地道:“王妃不用担心,婢子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顾还卿登时明白了,敢情她们是姬十二安排的。

——由于宫中宴会不能带自己的奴仆,一切自有宫女和内侍们侍候,姬十二心细,便早早安插了自己人。

既然如此,顾还卿也不管姬非晚了,让他在御花园里喂会蚊子,左右他不见了,自会有他的人来寻他。

转身,手拈花,优雅的撇头轻抚手臂上的紫纱披帛,对俩宫女道:“那走吧。”

正要举步,她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约摸五六丈远的一棵梨花树下,有身材高大的锦衣男子倚树而立,由于他的站姿巧妙,又在宫灯照不着的地方,不仔细,谁也不会发现他站在那里。

两个宫女并未发现他。

此男子有着英俊成熟的面孔及精光湛湛的目光,正是护国将军聂灏。

顾还卿目光微凝,聂灏是聂九灵的大哥,他娘是黛宫主的小师妹薄野素璎,出自迦南岛已败落的薄野家族,妻乃北苍的和亲公主,浣花公主。

自己和他……据说纠葛极深。

不如不见。

目测了一下他那儿的方向,自己刚才的行为无疑都落在他眼里,不过他既然没有出声,就表示他打算装聋做哑。

那就不必管他了。

顾还卿面无表情的正要离去,聂灏却缓缓举起了手中之物,对她无声的摇了摇。

顾还卿顿了顿,若无其事的对宫女甲乙说:“你们前面先行,我摘几朵花就过去。”

两个宫女诺了一声,不敢多问,转身走了。

待宫女离开,聂灏才不紧不慢地道:“轩辕王妃,家母有些遗言写在这封信中,嘱咐我交给你。”

家母……薄野素璎竟给自己留了遗书?!

顾还卿一手环胸,一手托腮,沉默地望着聂灏手里的信函,半晌没有动弹。

一时间,偌大的御花园除了虫鸣声风声,安静的有些诡异。

“怎么,你不信,以为我骗你?”

“没有,既是令堂给我的,那麻烦护国将军。”顾还卿笑得和气:“我想知道令堂给我写了些什么。”

聂灏步履轻缓的走到她面前,把信递给她。

顾还卿手摩挲着信的封皮,似在低头沉吟,聂灏的目光停留在她头上的紫玉钗上,漫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不妥,大大滴不妥!龙家的御龙令是你娘在保管,当年你给御龙令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连这封信一起给我?

顾还卿心里千思万绪,脸上却不动声色,只对聂灏道:“除了这封信,令堂还有没有什么遗言是留给我的?”

聂灏漆墨般的剑眉一挑:“没有。”

“真没有?”

“骗你作甚?”

“那就好。”顾还卿笑了笑,忽然眯眼盯着他的身后,有些惊怕地道:“坏了,浣花公主来了。”

聂灏一惊,倏地回头:“在哪?”

※※※※※※

两位宫女在前面小心翼翼地转身,试探地踮着脚往这边看,离得有些远,树影婆娑,也看不太清,于是宫女甲说:“怎么回事?三皇子醒了吗,我怎么又听到男子的声音?”

“是啊,我也听见有男子在说话。”宫女乙:“不过好像不是三皇子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有点面面相觑。

宫女甲压低嗓门:“王妃怎么还没来?她到底要做什么?这男人的声音既不像轩辕王,也不是三皇子,倒有点像……”

宫女乙赶紧道:“我没听出是谁,但确实不是轩辕王,怎么又多出来一个男人?现下……现下我们该怎么办?”声音不掩惶惑:“这要被王爷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你我一层皮……”

“你别自己吓自己。”宫女甲非常镇定:“王妃聪明着呢,王爷这会又忙,未必顾得上,且这会不是没声音了吗。”

“……”

这话简直是越描越黑,好像王妃真背着王爷做了什么对不起王爷的事儿。

宫女甲也知道自己的话有歧义,不由得掩唇轻笑,宫女乙想了想,随后也笑了。

“走吧,咱们去看锦鲤。”

正当两个宫女惴惴不安,却又不敢回头去查看时,顾还卿却举着一朵火红的蔷薇在鼻端轻嗅,踏着舒缓而优美的步伐往这边款款行来,姿态好不悠闲惬意。

两位宫女的唇动了动,目光直往顾还卿身后看,显然欲言又止,不过她们深谙明哲保身之道,见顾还卿神态如常,便依旧提着灯笼往御花池边而去。

但,今夜注定是个不平之夜,刚转过一个亭台,后面便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以及喧哗嘈杂之声。

女人的声音居多。

“秦公公,大将军是往这儿来了的吗?”

“陈女官,你是不是亲眼所见?”

“那这位公公,我们……”

宫女甲和宫女乙赫然一惊,正欲回头,顾还卿却好似心情大好的指着前方不远处:“那里就是锦鲤池吧,这么大一池,且条条肥美,也不知能吃到几时?”

见她气定神闲,两位宫女不慌了,却觉得好笑,宫女甲道:“王妃,锦鲤乃观赏的鱼儿,看着五彩斑斓,极漂亮,却很难吃,味道也不鲜美。”

“是吗?”顾还卿却饶有兴致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水池,嘴边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们觉得不美味的东西,有人却觉得是让它垂涎三尺的珍馐佳肴呢。”

“谁啊?”宫女甲笑了起来:“大概是穷苦人家,吃不上饭的吧,肚子饿了,想必吃什么都是美味的。”

宫女乙想必也有饿肚子的经验,心有戚戚焉:“打饥荒的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也不敢嫌弃。”

“饕餮,”顾还卿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饕餮,它那么能吃,吃什么不美味啊!”

饕餮,是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神兽,据说是龙生九子之一,食量大,胃口奇大,它最大特点就是能吃。

她俨然有感而发的样子,两宫女正怔忡间,却听几个女人尖利地道:“在那边在那边!在锦鲤池那。”

“看到了看到了,真可恶!居然把我们大将军引诱到这儿来了,看本公主怎么撕破她的嘴脸!别人怕她本公主可不怕她!”

这凶狠的语气哟,一听就知不是个好相与的。

宫女甲一头雾水的回头,嘴里还在道:“浣花公主,她找聂大将军怎么找到这……”

话未说完,她立刻拉着宫女乙跪下:“奴婢参见德妃娘娘、贤妃娘娘、四公主、五公主……”一长串封号。

来人有宫德妃、樊贤妃、三皇子妃,四公主、五公主、琉璃公主、浣花公主申徒晚蝉、宁王世子妃,还有顾还卿不怎么熟悉的钱昭仪及几个妃位等级较低的后宫嫔妃……

满眼都是女人,花团锦簇,衣香鬓影,还都是身份尊贵的女人,好几个金枝玉叶也在其中。

顾还卿也不紧不慢与众女人见礼,她是姬十二的正妃,其实只须向庆隆帝的皇后,贵妃,到妃这一段的妃子行礼(庆隆帝是姬十二的父皇,而皇后之下的贵妃,到妃这一段都算是庆隆帝的侧室,算是皇帝有名分的妻子,所以正王妃见了也要见礼的,妃以下的就不必了)。

但谁叫姬十二在兄弟间行十二,按弟兄排行,姐妹排行来论,三皇子妃,四公主、五公主、琉璃公主,她都得见礼……

当然,因姬十二比较受宠,早早被封王,姬非晚却是个奇怪的存在,一直是三皇子,连封地都没有。因而三皇子妃这礼也受的勉强,故而三皇子妃常常“受之有愧”的还回来。

至于宁王世子妃等人反倒要向她行礼。

浣花公主申徒晚蝉尤其不服气,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有高高在上的资本,只是因为和亲嫁给了聂灏,不得不每次见到顾还卿都要行礼,她觉得很屈辱,尤其是顾还卿原来还嫁过聂灏,虽然那段婚姻是个笑话,却如同一根利刺狠狠扎在她心上。

而此时,她更是满眼倔强地望着顾还卿,气呼呼地道:“王妃,可否见过我们大将军?”

浣花,一种草本植物,开白色小花,味苦,是古时宫廷和民间常用的避孕草药。

但顾还卿知道,浣花公主的浣花却跟浣花草无关,大抵跟“浣花溪”的意思相同——美人溪畔浣纱,玉手如酥荡清波,溪水霎时漂浮起朵朵五彩缤纷的莲花,美不胜收似仙境。

多么美好的意境地啊!

然这些,除了浣花公主顾盼生姿的好容貌跟“浣花溪”搭的上边,其它统统皆是笑谈。

——别人尚未开口,这女人便气势汹汹在先,可见性子有多么强势。

顾还卿一脸懵懂与无辜,对爬起身的宫女甲和宫女乙道:“你们见到护国大将军了吗?”

两宫女动作一致的摇头。

她朝申徒晚蝉摊了摊手,俨然爱莫能助:“不好意思浣花公主,她们说没看见。”

“你呢,轩辕王妃你看见了吗?”申徒晚蝉挑着眉,倨傲地抬高下巴,一脸不善的咄咄逼人。

世间安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仓央嘉措的这句话,可算把男人们的心思概括全了。

男人大抵都会有“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毛病,还有喜新厌旧的毛病,有些男人则左拥右抱,个个都爱,痴情的不得了——譬如《天龙八部》上有名的段誉他爹段正淳,当之无愧的情种,他的情人他都爱,巴不得一个都不负……

大越王朝能与段正淳相媲美的,非聂灏聂大将军莫属。

未娶浣花公主之前,聂灏也是个偎翠倚红的主,风流不羁,喜爱美人,但却并不留恋美人,然娶了浣花公主之后,这毛病只增不改。

但凡漂亮女人,管她环肥燕瘦,只要入了他大爷的法眼,多少都是要招惹一下的,招惹之后,好像就喜爱的不行,非要娶回家里金屋藏娇,不让佳人在外受委屈,其中也不乏海誓山盟者。

只可惜,他喜欢美人,浣花公主仅却恨死了美人!无论如何都不叫他如愿——但凡他喜欢谁,浣花公主必有手段叫他辜负人家,惨烈处,美人儿香消玉殒不在少数。

于聂灏而言,浣花公主是“如来”,那些或风花或雪月的美人儿们,则是他的“卿”。

若教顾还卿说,姬十二还嫌她“家有妒妇河中狮”,他来看看人家浣花公主,之后必会觉得她贤慧可人……所谓的有对比才有幸福……

大家皆知道浣花公主善“妒”的毛病,宫德妃与樊贤妃连忙拉着她打圆场,欲息事宁人:“这里亮敞敞的,哪里看见大将军的人影,莫不是你看岔了眼和听岔了?”

“娘娘,才没有。”申徒晚蝉一脸怨毒地盯着顾还卿,眼似淬了剧毒,咬牙切齿地道:“有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亲眼所见什么了?谁亲眼所见?”一道清洌沁凉的男子声音传了过来,好听是好好听,但远远的都能感受到一股戾气:“你们速速派人搜查整个御花园,找到聂灏和三殿下的重重有赏,爷定要叫他们插翅难飞!”

噗!说人人到,说鬼鬼到,姬十二到也,且这醋意浓浓的话,貌似是来捉奸的,顾还卿满头黑线,只能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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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些古代的闲话:古人,在宋朝之前,其实没那么保守。

在汉朝的时候,礼教对人的限制并没那么严重,妇女离婚之后可以再嫁,比方说,汉武帝的母亲王氏就是在离婚之后再嫁入皇室的。

魏晋南北朝的时候,儒教对人伦的精神捆绑和限制日渐减弱,讲求“饮食男女”,追求顺从**,比方说:南朝宋的山阴公主刘楚玉,就公然向皇帝刘子业要求他赐自己男宠。

而王衍之妻郭氏就公然对丈夫说:我要是同你弟弟生的小孩,就肯定比跟你生得孩子要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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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6 姬小倌倌 姬十二的心情很糟糕——因为庆隆帝的一席话。

庆隆帝原想借着今日是姬十二的生日,和他在御书房,父子俩推心置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谈什么呢,无非是关于重建沧月的问题。

其实回京之后,姬十二提都未提夜焰之事,反倒是庆隆帝坐不住,几次三番的派人召他进宫,问其有何打算。

那时庆隆帝的意思,是想重建沧月,以圆黛宫主之梦。

当然,庆隆帝也不是无条件,一:新沧月的国土版图肯定没有原沧月大,这是必然的,至于原因,不言而喻;二:黛宫主百年之后,必是姬十二承其位;三:两国歃血为誓,缔结盟约,结成永远的同盟国。

彼时姬十二是这么说的:“父皇,儿臣给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目前的生活,儿臣已经很满足了,对儿臣来说,父皇与娘亲身体安康,卿卿又重回我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这一切都是老天格外照顾,儿臣不敢奢求更多,怕要的太多,贪心不足,到时连眼前的都守不住,儿臣真的满足了,真的。”

姬十二的话,句句发自肺腑,不单他这么想,黛宫主也是这么想的。

——对黛宫主来说,能重建沧月固然好,可以重扬沧月之威,将轩辕一族发扬光大。

但那不过是锦上添花,总的来说,能大败夜焰,替血流成河的沧月皇族报仇,她已经很满足了,也不怕死后无颜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黛宫主说:“做为女人,我已经得到的够多了,除了没有一个体贴入微,疼我爱我的丈夫,我此生基本没什么缺憾了,人不能太完美,否则会遭老天妒忌的,那些天妒红颜、天妒英才的例子还见少了吗?”

何况对比起从前,姬十二不时性命垂危,让她时刻提心吊胆忧心如焚,如今儿子健康,媳妇善解人意,他们夫妻又格外的恩爱,不比什么都强。

早说过,黛宫主为人霸道是霸道,强势是强势,但她同时是位集清冷高雅,强大、美丽,性格坚强又格外豁达的女子,世间事,她看的穿着呢!

“人活着,无非一箪食,一瓢饮,死后一副薄棺材,富贵名利,如浮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争一辈子,强求一辈子,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顺其自然、顺势而为、不强求、无愧于心,这是黛宫主教给姬十二的人生哲学。

姬十二的确受到了不少熏陶,然而他是男儿——男儿天生热血,阳刚粗犷才是其本色,为了知己可以奋不顾身,两肋插刀;为了喜欢的女子,他可以与天地斗;与人斗,甚至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

他们可以为荣誉而生,为荣誉而战,膝下有黄金。

再加上姬十二的性格中遗传了其母的霸道与坚韧,有些事,他还真喜欢强求——譬如喜欢的女子,他至死都不放手!

但除此之外,别的,他看的较淡。

话说回来,他一生不缺权势与金钱,感受自然没有旁人来的深,也没有清高到视金钱如粪土,但不能否认他对权势不热衷。

而且他比较听黛宫主的话,虽然他是轩辕族的少主,也想重建沧月,可他同时也是庆隆帝的儿子——除了在娶妻一事上忤逆其父,其他事情上,他并不想使庆隆帝伤心或失望。

故而当时他对庆隆帝表明了自己无重建沧月之心。

奈何庆隆帝好像很坚持,并语重心长地道:“父皇与你母亲相识于年少,那时我俩鸾凤和鸣,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皆因后来阴差阳错,导致我和她劳燕分飞,且差点反目成仇。”

“破镜总难圆,唉……”庆隆帝嗟呀长叹,不无遗憾:“所以啊,父皇这心里一直觉得亏欠她良多,重建沧月,也是寻思着能弥补她,况且能顺利的打下夜焰,轩辕族和沧海宫功不可没。”

的确如此,倘若没有轩辕族无比熟悉夜焰的地形,且像敢死队一样往前冲杀搏命、浴血奋战,还有沧海宫神出鬼没的暗杀与突袭,光凭大越的军队,根本无法拿下夜焰,反倒有被夜焰一口吞了的可能。

——可以这样说,姬十二能一气呵成的拿下夜焰,轩辕族和沧海宫居功至伟!

庆隆帝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主动提出帮黛宫主和轩辕族重建沧月,毕竟姬十二帮他解决了夜焰这个心头大患,使得大越再也不用遭受夜焰的威胁与荼毒,总的来说,还是大越受益。

既然庆隆帝坚持,姬十二那会儿也未多说什么,只道一切都要看他娘亲的意思。

这话便停在这里了。

谁知今日庆隆帝重提此话,话还是原话,味道却变了许多,条条款款增加了诸多且不说,一条条都变得极其苛刻起来!

姬十二是什么人?

我母子俩并未想重建沧月,是你们自己喊着要我们重建(在这里,姬十二已自然而然的站到了母亲那边),然后你们还订出这么多霸王条款,想辖制我母子二人。

且不说我答不答应,就我娘那不讲理的脾气,能轻易的让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其它的条款倒也罢了,这条“轩辕黛有生之年,轩辕王不得回沧月,须得在大越京都轩辕王府府邸居住”是什么意思?

莫非还想把他姬十二当质子,以此拿捏他娘?

还有这条:“轩辕王往后所纳之女子,须是大越重臣之女,待其能执掌沧月国政之后,后妃也须得是大越重臣之女。”

这啥意思?撒意思?

难不成他日后想反大越,还会看在大越重臣之女的份上,不反吗?难道他不会策反所谓的“大越重臣之女和她的娘家”,来个理应外合,把大越一锅端了?

可笑之极!定这条约人的,只怕没带脑子出门。

更可气的是!所有条款之后,着重添了两位少女的芳名,一个是樊太师之女樊仪琳,另一个则是庞太尉之孙女庞飞燕。

这两位少女,据庆隆帝和他的股肱重臣们说,是给他精心挑选的两位千娇百媚的侧妃——他何时娶了,何时黛宫主便可重建沧月,之后还会给他挑上数个美姬,都是有身份的女子。

操!饶是姬十二性子冷然,也忍不住要骂娘了,他大爷的,你这是拿小爷当猴耍呢!

建不建沧月是一回事,但你们不能欺人太甚!

——这也是姬十二亲近母亲而不亲近父亲的原因,轩辕黛之于他,从来都是无条件的支持与奉献,并不想向他索取什么,也没有期望回报。

庆隆帝呢,固然也极疼他、纵容他,但到底是帝王做久了,想法复杂的多,给他的父爱远远没有轩辕黛来的纯粹。

这是因为庆隆帝不只他一个儿子,他子女良多,嫔妃也多,要顾虑的事情也多,不可能事事以他为重,总是先以国、家为主,之后才轮到他。

譬如这些看似合理,实则形如桎梏的条条款款,他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并非庆隆帝的原意,其中有一部分是大臣们的意思,更多的,却是庞皇后和太子的意思,还有一小撮,是他其他比较受宠妃子的意思。

所以说娘亲瞧不上父皇,是有原因的,人只有一颗心,分散这么多,能给你的,即便是真爱,那又能有多少呢!

为人子女的,不好掺合父母之间的事,可他却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被别人操纵及掌控。

他神色如常地端起那张印着祥云图案的昂贵绢布,淡淡地垂着眼帘,慢条斯理的一条一条浏览,语气轻淡如风:“父皇,儿臣既不是鸡,也不是鸭,更不是男风倌里挂牌的小倌倌,为什么要出钱出力养这些女人不说,还要白给她们睡?”

……轰!轰轰轰!

如此粗俗粗鄙的市井贩夫走卒之语,竟出自清雅如仙的轩辕王之口,当即便炸翻了连庆隆帝在内的一干大臣人等。

“你你你……”

呆了良久,庆隆帝才再次找回自己的威严:“你这是什么混帐话?你是阿黛的独子,亦是大越皇家子弟,理当广纳妻妾,绵延皇嗣,为皇家开枝散叶,什么鸡啊鸭的,还有什么小倌倌,俱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岂能相提并论?也不怕污了你自己。”

“污了自己?”姬十二勾唇,墨眸微弯,笑的漂亮而玩味:“儿臣觉得自己还不如人家呢,好歹人家为生活所迫,给人睡了也不算白睡,可以堂而皇之的收取夜度资,反观儿臣,劳心劳力的养这些女人,给她们白睡,最后就是为了赚几个‘债主’,您觉得儿臣值吗?”

“赚……什么……债主?”庆隆帝给他说的一楞。

大学士高靖在一旁轻声咳了咳,拱手低声:“皇上,儿女是前生的债。”

“……”庆隆帝。

他的“债主”……何其多也,而且,他也不是鸡,也不是鸭,更不是什么小倌倌啊!

天杀的姬十二,连他父皇都敢骂!

总而言之,和谈不欢而散,其余条款姬十二皆未放在眼里——他自己有幕僚和智囊团,这些条款让幕僚们去对付——他最挑剔的,仍是逼他娶妻纳妾的款项。

为着这事,姬十二的心情本就坏透了,偏生有人来密报于他,说是三皇子与聂大将军去了御花园,具体时间是他走之后,那两人便悄没声息的跟踪在王妃身后,且三皇子约摸是喝醉了。

你说,这不是火上烧油么?!他都有把姬非晚和聂灏吊起来毒打一顿的心了。

原本他并不是那么生姬非晚和聂灏的气,姬非晚么,他是一直对卿卿有心思,但他已娶妻纳妾,再加上卿卿从未喜欢过他,因此姬十二并没把他放在心里。

而聂灏,他是多情种子一枚,喜欢的女子多如天上星罗,外加娶的浣花公主真真儿个如母老虎,对他防范甚严,他翻不起什么浪花,姬十二对他同情的成分居多。

但是,在听到以三皇子妃和浣花公主为首的几个妇人,拉了几位娘娘和公主,欲去御花园捉奸,这才彻底把他激怒了!

捉奸是吧,他似乎比别人更有理由。

于是就出现了上一幕,他一到御花园,便命御林军包围整个御花园,务必搜出三皇子和聂大将军。

而围在锦鲤池边的女人们一听他来了,脸色一变,立刻纷纷想廻避。

顾还卿却略带轻嘲地道:“有什么好廻避的?又非男女私下见面,这里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谁还能私相授受了不成?何况今日的宫宴也未隔开,那时早见过了,实在没什么可避讳的。”

她话说的温婉,却把众人的后路都堵死了。

一众女人脸色各异,视线来回交流,顾还卿只当没看见,她还对一直恨恨瞧着自己,面带挑衅的浣花公主道:“公主方才不是说有人亲眼见到聂大将军来这儿了吗?不知那人是谁,也好出来做个证,省得人家以为公主只会胡说八道,胡乱攀扯。”

明知申徒晚蝉是个受不得激的性子,她还说这种不“友好”的话,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不怕申徒晚蝉跟你对着干?

这家伙可不比宛妃,娘家没什么势力,没人愿意为她出头。

北苍虽说是战败国,城池也少了一半,但毕竟当今的北苍王是她的父王,虽说断不会为了一个和亲的公主起战事,可到底也算娘家有人,行事说话都比较有底气,但凡遇见那弱的,也可以把北苍搬出来唬人。

果然,就见申徒晚蝉被她撩的眼中火花四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只恨不得目光能化为支支利箭,“嗖嗖嗖”的朝顾还卿射过去。

顾还卿无动于衷——她又不怕北苍。

但这个时候,闻迅而来的姬十二已到,申徒晚蝉不得不气呼呼地咽下嘴边的话。

灯影绰绰,树摇花动,有暗香盈袖,来人俊容淡淡,目若寒星,精致的五官宛若冷玉雕成,散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参见王爷。”随众人而来的宫女和内侍齐齐拜倒,慕明月等人也福下身去。

越凡出尘的男子漠然的扫了众人一眼,冷若星辰,直到目光落到顾还卿的身上,他泠峻的面部表情才瞬间柔和了下来,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语气也非常平和:“你没事吧?”

顾还卿冲他甜甜一笑,灯火辉煌,她眉目弯弯若月,眼波流转,灵动而充满慧黠:“王爷还是带人亲自去搜御花园吧,不是说三皇子和聂大将军在这里么,若找不到,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好。”

姬十二本来满腹怒气,心也很冷,但她这璀璨一笑,却如春风化雨,将他浑身的寒气与怒意瞬间驱散的无影无踪,渐渐的,似有一股暖流涌上他的胸膛。

他想:她就是他的灵丹妙药,只要看到她,他百病俱消,屡次不爽,百试百灵。

父皇和众臣的刁难算什么,他还有她,还有娘亲,只要有这两个女人,他永不言败,也不会轻易被打倒!

他的情绪迅速平定下来,心也很静,视线若有似无的滑过锦鲤池,回到她脸上时,他沉静的眼眸便显得有几分高深莫测,还有几丝隐约的促狭笑意。

顾还卿一脸莞尔,俨然不想让他在这里的样子。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将她的笑脸默默铭刻于心,跟着抿了抿好看的薄唇,说了句:“那我去搜园子,找到这两个家伙,非抽死他们不可。”言罢,带着人走了。

众女也不想他在这里,宛妃血淋淋的例子还在前头呢,连刁蛮的申徒晚蝉都没敢当着他的面闹事,只想等他走了,再跟顾还卿理论。

于是乎,除了妃位较高的娘娘,都喊“恭送王爷”。

一旦看不到姬十二的身影,方才装着老老实实的申徒晚蝉立刻活了过来。

“轩辕王妃!”她说话的样子跟要吃人似的:“刚才你以为我空口白话么?那边的陈女官……”

她伸手一指身后,那里有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官,“就是她,亲眼见到你和我们大将军前后脚进的御花园,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要一起游园呢,隔的那么近,怎么会没看见?只怕轩辕王妃是不敢承认吧。”

“……”陈女官的头低了下去,脸色惨白似鬼,头顶冷汗涔涔。

慕明月优雅地站在姬琉璃的身旁,听到申徒晚蝉的话,美丽的凤目微闪,便在后轻轻推了推瑟瑟发抖的陈女官。

她的动作幅度小,兼之袖口宽大,也没有引起人的注意,唯有姬琉璃不动声色地瞥过一眼。

未及顾还卿说话,三皇子妃也鼓起勇气,抢在她前头艾艾地道:“我们三皇子说是也进了御花园……只是不知怎么的没见到人,弟妹你可曾看到?”称呼还是极亲热的。

“哼!”申徒晚蝉沉着脸,昂着娇俏的下巴冷笑两声,颇有些趾高气扬,刻薄的都不像一位尊贵的公主:“看到也说没看到,有人惯会装聋作哑,三皇子妃你别指望人家告诉你啦,谁知道她把人藏哪儿去了?”

顾还卿看了她一眼,并未理会,只对三皇子妃道:“皇嫂,三皇兄乃守礼之人,若真进了御花园,见着女眷,他自会回避,岂有滞留之理?”

“这……”三皇子妃更加斯斯艾艾,低头看着脚上的金丝银线的珠鞋,似不知所措。

申徒晚蝉唇边的冷笑加剧,恶意地道:“见了别人,三殿下自会回避,但若是轩辕王妃你,只怕未必。”

“申徒晚蝉,你什么意思?”顾还卿目光如水,不客气的直呼其名:“若你想说什么,请你拿出证据,光凭陈女官的一面之词,你以为你就有理了?信口雌黄谁不会!偏听偏信谁不会!你不说聂大将军他在这里吗,有本事你把他找出来,那我才服你!只会像汪星人汪汪汪做什么?”

“对不起,把你比做狗都对不起汪星人,太侮辱它们了。”她补充了一句。

申徒晚蝉的粉脸逐渐变的色如烟花盛开,五彩缤纷变换不停。

本来还不知道她说的汪星人是什么,只知道不是好话,没想到她竟把自己比做狗?!

申徒晚蝉气坏了!

她一直看顾还卿不顺眼,在未嫁给聂灏之前,两人便结下了仇怨——彼时顾还卿尚未真正脱离聂家,她自作主张,隔三岔五的命自己的首席女官端木贞静去叫顾还卿主动离开聂灏,态度嚣张又无礼,把顾还卿惹毛了,挥手便把端木贞静揍了个落花流水。

后来她终得所愿,顾还卿离开了聂家,她能嫁给聂灏当正室了,可心里仍然记恨顾还卿,巴不得顾还卿离了聂家,越落魄越可怜越好。

偏生顾还卿还嫁的那么好,仿佛在嘲笑她,聂灏是她顾还卿不要的,赏给她申徒晚蝉而已。

最叫她生气的是,每当她在家里撒气骂顾还卿的时候,聂灏必会板着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目露不悦地叫她闭嘴。

就好像……就好像他非常维护顾还卿,不允许别人说她的坏话。

他维护的态度更让申徒晚蝉火冒三丈,妒火中烧,有时都烧的失去了理智,没少因顾还卿和聂灏私底下吵过。

但是,聂灏在其他方面都会选择退让,纵是申徒晚蝉三番五次残忍的毒杀了他的那些“红颜知己”,他也不深究,顶多一句“好男不跟女斗,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便算了。

可唯独在顾还卿的问题上,他寸步不让。

并对申徒晚蝉重申了许多次:“顾还卿一没对不起聂家;二没对不起你,相反,她于我聂家有恩,在聂家遭逢大难之际,所有人都对聂家避之唯恐不及,连亲朋好友都不肯收留我两个幼弟,她却一肩撑起聂家,独自抚养我两个幼弟,这其中的艰辛,你又能知道多少?你凭什么骂她?又有什么资格辱骂她?”

每当这个时候,申徒晚蝉必会失去理智一般的摔砸屋内的家俱,并尖利的哭喊道:“聂灏你个没良心的,若没有我,你能打败北苍,当上这个护国大将军,维护你聂家的荣誉吗?”

她恚怒的指着聂灏的鼻子,气的浑身发抖,觉得他太不知好歹了:“你还算个男人吗?想当年,若非我父女俩帮你,你指不定早死在北苍了,哪还有今日的八面威风与荣华富贵!”

“你之所以得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我我!不是顾还卿那小贱人!”

每当她骂出这一句,素来不爱与女人生闲气和动手的聂灏,必是毫不客气的掴她一记耳光,打醒她的撒泼。

“申徒晚蝉,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没有你父女俩,我聂灏照旧能攻下北苍,我惯着你,只是不想与你计较,你倒越惯越蹬鼻子上脸!惹毛了我,以前那点情谊我便不顾了,索性劝陛下撕毁盟约,率铁蹄踏平你北苍国土,看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

聂灏凶狠的话语言犹在耳,他那斩钉截铁的样子也让申徒晚蝉心悸,她很怕聂灏说到做到,没了北苍,她还能有个什么凭持?

到时,只怕聂灏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于是她只能扑在床上嚎啕大哭,觉得上天待自己不公,自己的男人,凭什么不帮着自己却帮着外人?都怪顾还卿那小贱人给她的男人灌了*汤,害得他还动手打她。

她是北苍公主耶,长这么大,只有她打过别人,何时有人敢碰她一根手指头?!

头一次挨聂灏的巴掌,她很是受不了,觉得天地都塌了,脑袋嗡嗡作响,又觉眼前都是一场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个心理落差啊,快折磨死她了!

而她素来刁蛮惯了的,并没有因这一次的挨打学乖,跟聂灏怄了几天气,见聂灏又好生好气的来哄她,并陪了些不是,于是她又原谅了聂灏,两人合好如初。

可过不了多久,她又故态复萌,想起自己挨的一巴掌,便要再骂顾还卿,并故意当着聂灏的面骂,看他能如何。

结果,聂灏也“故技重施”,再甩她一耳光……

两人恶性循环,申徒晚蝉挨的巴掌越多,便愈恨顾还卿,觉得正是这个贱人才导致他们夫妻不和。

聂灏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可以允许申徒晚蝉说顾还卿的坏话,却绝不允许她骂顾还卿,这真的很矛盾。

他自己暗地里思忖,觉得约摸是顾还卿曾嫁过他,两人纵然没有夫妻之实,但在他心里,他仍旧把顾还卿当“原配”,何况他后来还喜欢过她,因此会下意识维护她。

这虽然说不通,但也只能这样解释。

这些话,他自然不能对申徒晚蝉讲。

但因为他这种态度,申徒晚蝉算是恨死了顾还卿,每次见顾还卿,都跟见仇人似的。

这会子被顾还卿比做狗都不如,她真是忍不住了,新仇加上旧恨,只觉得吃了顾还卿的心都有。

火一上头,申徒晚蝉就爱失去理智,此刻也一样。

只见她捏紧拳头,怒火熊熊地向顾还卿冲去,声音尖利刺耳:“顾还卿,你去死,敢骂我是狗,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她加足了“马力”,冲的又猛,只想亲手让顾还卿好看,不过她也不是全无心计,冲之前,她估量了一下,顾还卿就站在锦鲤池边,她只需用力一撞,顾还卿毫无疑问会掉入池里。

这法子虽然不能弄死顾还卿,却能让自己出口恶气。

想像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连袖手旁观的慕明月都失望地撇开头,不想看申徒晚蝉的下场了。

“哗啦!”一声巨大的水响,伴随着申徒晚蝉刺耳凄厉的尖叫:“啊——咕噜咕噜……”

“啊!”德妃娘娘等人尖叫起来:“快来人快来人,公主落水了!”也没看顾还卿怎么动,她好像只侧了侧身子,躲开了浣花公主冲势,浣花公主收不住力,自个冲到水里了……

一时之间,御花池边人声鼎沸,喊声不绝。

而就在此时,水里的浣花公主突然挣扎着浮出水面,发出更大的尖叫与哭泣声:“鬼,水里有鬼……不是,不是,是有怪物,水里有怪物!好大的怪物,它它它……它咬住我的脚,谁来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救命——咕嘟咕嘟……”

岸上的人都惊呆了,眼睁睁的看见浣花公主咕嘟咕嘟的,骤然又沉入水里,那模样,俨然真有什么东西把她拖入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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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7 那一夜,本是热闹喜庆的宫廷宴会,皆因浣花宫主那一嗓子鬼哭狼嚎的“有鬼和有怪物”而终结,一切欢歌笑语都嘎然而止。% し

御花园里闹鬼,不,有怪物,据说好多人都看见了那怪物。

只是,那怪物跑起来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什么模样大家均未看清,但每个人皆言那怪物眼若一对红灯笼,闪着赤红而嗜血的光芒,可怕极了!

兹事体大,以至于宫里人心惶惶,但凡靠近御花园都觉得鬼气森森,叫人不寒而栗。

庆隆帝龙颜大怒,命人每天守在御花园里捉拿怪物,风声鹤唳了许多日,却无果。

——可那喂养锦鲤的宫人却发现,池里的成群结队的锦鲤怎么无缘无故的少了许多?

这池里养得可是樊贤妃最爱的锦鲤,樊贤妃爱其色瑰丽斑斓,经常都爱来逗弄鱼儿,只最近这几日没来,宫人们精心饲养,绝对没人敢来这里偷鱼儿。

宫人弄不清原因,怕担其罪,赶紧上报,等到内侍总管派人来查,池子里的锦鲤已寥寥无已了……

好几百条肥大鲜活的彩鲤,就那么莫明其妙的全不见了!

再一联想到浣花公主是在锦鲤池被怪物拖下水的,众人脊背发凉的同时,却也霍然明白——敢情那些锦鲤是遭了怪物的毒手!是吧?

万幸那怪物除了把落水的浣花公主折磨的死去活来,兼吞了一池锦鲤之后,并没有再伤害其他人。

而可怜的浣花公主虽然保下一条命来,可命运不见得比锦鲤强多少……

“呜呜呜……呜呜呜……我不活了,不活了!”

护国大将军府邸,内院,主母的房间内女子的哭声不绝,不时有丫鬟轻声劝慰,然似乎没什么效果,反惹的主母骂声不绝。

端木贞静托着红漆雕花的托盘,撩开光华璀璨的水晶珠帘,尚未进去,便听到申徒晚蝉尖利的叫骂与哭泣声。

她皱了皱精心描画的眉,进去之后,有些抱歉的对正在给申徒晚蝉换药的医女笑了笑。

医女回以腼腆一笑,不以为意,这浣花公主,嫁给了聂大将军,已育有一女,都做娘的人了,可性子仍跟当公主一样,骄纵刁蛮的都快“四海有名”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宫里的医女常和各府的夫人太太们打交道,早见怪不怪了。

屋内装饰的极奢华,一水散发着幽幽香气的紫檀家具,光可鉴人,几张高背椅上都搭着红锦绣花的椅袱,博古架上放着些价值不菲的玉瓶、古玩等,花开富贵的玉石屏风,明窗宽户,雕梁画栋。

送走医女后,端木贞静拖过一把锦杌坐在床榻旁,把还在冒烟的药碗递给申徒晚蝉:“公主,喝了吧。”尽管申徒晚蝉已经嫁给聂灏,端木贞静仍未改口。

申徒晚蝉半躺在镶金嵌玉的雕花大床上,背后档着绣花抱枕,恨声道:“苦死了,不喝。”却命丫鬟取了一面靶镜,想看看自己的模样。

端木贞静刚要劝阻,申徒晚蝉已借着丫鬟手中的镜子看到自己的模样,顿时歇斯底里的一把夺过靶镜,恶狠狠的往丫鬟身上一砸。

丫鬟害怕的用手一挡,靶镜掉到地上,“啪”的一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忙跪在地上喊“公主饶命”。

“哎哟哎哟!疼死本公主了!”申徒晚蝉也没好到哪里去,刚才用力过猛,带动身上的伤势,疼的她眼泪鼻涕一起流。

“公主,你这又是何苦呢?”端木贞静温声劝道:“过几天,等伤好了,便没这么难看了。”

不说则矣,一说申徒晚蝉就受不了的尖叫起来:“闭嘴,你闭嘴,统统给我闭嘴!”

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丑,其实不用照镜子也心中有数,只是抱着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

当日,那怪物把她拉到水里,疯了一样的把她在水中左甩右甩,跟涤洗衣裳一样,“洗”得她头晕眼花,呛咳的灌了满肚子的水。

原本她是会水的,然那怪物一爪子就让她动弹不得,力气大的惊人。

更可气的是,那怪物不知用个什么格外尖锐的东西,在她身上戳来戳去,把她身上戳了好几个血洞,痛的她浑身直抽搐,血水汩汩直冒,把锦鲤池都染红了。

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胸口闷的快爆炸时,那怪物狠狠挠了她几爪子,终于放过她了——却,爪子一挥,把她重重的掼到池边的白玉栏杆上!

她浑身的那个骨头啊!感觉都被栏杆撞断了,腰腿处痛的钻心,她浑身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犹如一个支离破碎的布娃娃般,痛的叫都叫不出声。

受罪的还在后头,等太医急急忙忙的救治过后,她才发觉,她身上的伤势还在其次,关键是她的两条腿都断了,一条严重些,一条轻些。

太医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告诉她,她的腿可以治好,但治好后,有可是长短腿,当然,只是有可能,也可能不会……

申徒晚蝉乍闻噩耗,都不想活了!

可更为打击人的是:那怪物几爪子都是挠在她的脑袋上,她的头皮带着秀发,都被挠下去好几大块!

头上血痕深深,沟壑纵横,惨不忍睹且丑不忍睹!甚至连她光洁的脑门都受到了牵连,被挠了七八道皮肉翻飞的血口子。

这让申徒晚蝉如何受得了!——头上和身上的伤都好说,有疤也可以遮掩住,秀发没了可以再长出来,但这额头上的伤要怎么办?愈后会不会留疤?

她会不会就此毁容?

还有她的腿,她不要成为女跛子和瘸子啊!

申徒晚蝉越想越怕,也越想越恨!整日都跟个心理变态而扭曲的精神病患一样,暴躁而狂怒的折磨着侍候她的人。

她恨死顾还卿了,把自己所遭受的厄运全都归绺到顾还卿身上。

但是,顾还卿没动她一根手指头,相反,是她自己先去撞顾还卿的,顾还卿只是避开了她的撞击,这也能怪人家吗?

不过,端木贞静却对此表示怀疑:“那锦鲤池边围了一圈的白玉栏杆,公主你便是冲过去,不也会被栏杆挡着吗?怎么就一下子掉到水里?”那晚她并不在场,若在场,申徒晚蝉也不会这么惨了。

申徒晚蝉恨恨地道:“那白玉栏杆本就不高,我本想把顾还卿那贱人撞的翻下栏杆,故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谁知她走运,躲开了,我收不住脚,一下子就从栏杆上翻了过去。”

端木贞静仍旧不信,觉得哪有那么巧啊?她自己的身手那么好,可当年都不是顾还卿的对手,被她打的差点半身不遂,换了公主,顾还卿只需动动小指头。

奈何当时在场者都没有看到顾还卿动手,她一个不在场的人,说再多,也只会被人当做胡乱揣测。

“那公主只好白受这顿苦了。”

“本公主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这笔帐,我早晚要跟顾还卿算。”申徒晚蝉怒不可遏,只觉得浑身的伤势更痛了。

端木贞静撇了撇唇,觉得她要么脑子糊涂了,要么在说梦话,怎么跟顾还卿算?让北苍来攻打大越,这不可笑吗?

“没事你去惹她做什么?她如今正春风得意,且又不是个好相与的。”

“有人说,看见将军跟着她去了御花园,且先前在宫宴时,他便时不时的瞧着她,以为我不知道呢!都这样了,我还闷声不作气,我是死人吗我!?”申徒晚蝉的声音陡地拔高。

端木贞静细细了品了品她的话:“谁告诉你的?那个胆小怕事的陈女官?”

申徒晚蝉正要说不是,可忽然想起聂灏,急忙问道:“将军呢,他怎么没来看我,是不是嫌我这模样太难看了?”眼圈一红,都有些泫然欲泣了,她弄到这样的下场,归根到底还不是为了他。

“将军他……”端木贞静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申徒晚蝉撅着嘴,不满地道:“是不是又是被哪个狐媚子迷住了?”

端木贞静慢慢低下头:“大将军发话了,若公主不诚心诚意地给轩辕王妃赔理道歉,他此生都不会见公主,还会……”

“……什么?”申徒晚蝉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震惊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眸,似难以置信地打断她的话:“你说什么?他,他……他要我……要我去……”

“将军要公主给轩辕王妃赔罪,他说:公主捕风捉影,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轩辕王妃,一个劲的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太无理取闹了!这事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再说事情已水落石出,事实证明人家轩辕王妃是清白无辜的,公主错怪了人家,难道不用去给人家赔……”

“休想!休想!”申徒晚蝉情绪激动,声音尖利的再次打断端木贞静的话。

她像个疯子一样捏紧双拳,气的脸色铁青,若身体能动,她早跳下床疯狂暴走了:“要本公主给顾还卿那小贱人赔理道歉?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除非我死!”

“去叫聂灏来见我!”申徒晚蝉也是强撑着,身上的伤让她痛的五官都变形了,脸色憔悴的一下子像老了十岁。

她呲着牙,忍痛吸着凉气,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端木贞静:“快去,叫他来见我!我倒要看看他安的什么心?我都这样了,他还好意思叫我去给顾还卿赔罪!他还算是个人吗?本公主没有找她顾还卿算帐都是好的,看看她把我害成什么样了?”

端木贞静却一动不动。

“快去啊!你傻了吗?”申徒晚蝉凶狠的想拿东西砸端木贞静:“难道我连你这个贱婢都使唤不动了吗?”

“公主,你醒醒吧。”端木贞静面无表情:“将军说了,公主落到如此下场,是自讨苦吃,他还说,若你不按照他的话去做,坚持一意孤行,他不但此生不会见你,还会写休书将你休回北苍。”

“……”晴天一个霹雳,申徒晚蝉异常震惊地呆怔当场,眼珠子都仿佛不会动了。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飘飘乎乎的,还带着颤抖的哭音:“他凭什么休我?凭什么休本公主?凭什么……我有什么错?我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他凭什么休我,凭什么啊?!”嗓门一声比一声高,都嘶哑了。

“公主,男人要休一个女人,理由信手拈来,不贤不慈、妒忌口舌,哪一条都可以让女人净身出户,公主你素日行事不收敛,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已让将军颇为生气了。”

“胡说!”申徒晚蝉目眦欲裂地瞪着端木贞静,用力反驳:“可我是公主啊,和亲公主啊,我的身份这么尊贵,他岂能休我?”

端木贞静叹了一口气:“公主,和亲公主还有被杀的,何况将军这次可不是说的玩的,若公主还这么任性下去,他宁可让陛下赐罪,也要强行送公主回北苍,到时难堪的只有公主。”

“……”申徒晚蝉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平日的骄纵与霸道都不见了,惨白着一张脸,双唇颤抖的厉害。

她也知道端木贞静说的是事实,纵然父皇和母后肯维护她,那又怎样?北苍早非当年的北苍,除了每年向大越进贡,已无能力起战事了。

“我是公主啊!我是公主啊……我是高贵的公主啊,谁敢休我?”她痛苦的喃喃自语,眼泪扑漱漱的往下掉。

※※※※※※

相比申徒晚蝉的凄惨状,三皇子妃直庆幸自己的好运,暗呼菩萨保佑,佛祖保佑。

那晚,她见宁王世子妃慕明月和琉璃公主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便装着不经意的样子打两人身旁经过,不料却听到慕明月告诉琉璃公主,说是看到三皇子追着轩辕王妃去了御花园,两人还缠在一起说话来着。

她一听,霎时火冒三丈,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原想追着慕明月问个究竟,但转念一想,若她追问,慕明月未必会告诉她实话,十有**会矢口否认,再则,她也不愿意和慕明月这死女人打交道。

说起来,三皇子妃比申徒晚蝉更堵心,申徒晚蝉好歹只视顾还卿为眼中钉,她却要视顾还卿和慕明月两个为肉中刺!

——三皇子妃乃京中贵女,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氏,对三皇子那点风流韵事知之甚详,包括他以前倾慕过慕明月,并想娶她的事都了解的清清楚楚,就更不用说顾还卿和三皇子,以及陶家的那点纠葛了。

三皇子妃嫁给姬非晚没多久,人生的很漂亮,可却和慕明月那种艳光四射,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比不了,再加上一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顾还卿,三皇子妃都搞的有点自卑了,成日里喜欢胡思乱想,就怕姬非晚还惦记着以前那两个美的冒泡的女子。

于是,姬十二的生辰宴上,三皇子妃就一门心思的盯着顾还卿和慕明月,唯恐这两人和姬非晚人视线交流,来个天雷勾动地火什么的,可不是要人死吗。

慕明月不怕她看,她生来是人群中的焦点,不说艳冠群芳,至少是女人中屈指可数的,被人行“注目礼”习惯了。

顾还卿是压根没注意,她也是个极出色的,跟慕明月算是各有千秋,都非常引人注目。

可看着看着,她不过去了一趟茅房回来,就不见了顾还卿和姬非晚,幸好慕明月还在……

且,慕明月在无形中帮了她一把,让她知道了顾还卿和姬非晚的去向。

只是,大约是她太相信慕明月了,和申徒晚蝉跑去御花园扑了个空,压根没看到各自相公的影子。

三皇子妃说不出是喜是悲,没捉成奸固然好,可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有宫女在后宫尖叫,说发现了两个酒气醺醺的大男人……

这下可不得了!后宫中怎么可能有男人呢(内侍不算,太监没有那玩意儿)——这不是上赶着给皇上戴绿帽吗?

更让人糟心的是,那两个乱闯后宫的男子,一个是三皇子,另一个正是护国大将军,都醉的不轻,横七竖八的倒在怡春宫那里,打都打不醒……

皇上的龙颜都快绿了,怒发冲冠暴跳如雷!险些将这两个醉鬼打入刑部大牢,所幸众人求情,再加上怡春宫目前正空着,并无妃子,皇上才略略息怒。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姬非晚和聂灏仍受到了不小的惩罚。

事后,有人问姬非晚和聂灏,怎么会去乱闯后宫,就真喝的那么糊涂了吗?这两人俱说不出所以然来。

姬非晚那晚已喝的酩酊大醉,只记得自己好像是借着酒意上涌,鼓起勇气去找顾还卿,之后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而聂灏,却对那晚三缄其口,只说自己醉的糊里糊涂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酒鬼大抵都是这样,不论前一晚闹的多么凶,过后都称自己不记得。

不管他们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此事就算过去了,但是,害这两人受罚的始作俑者却是顾还卿。

御花园同后三宫相连,左右分设东苑门和西苑门,可通东西六宫,当时,在聂灏把信递给她之际,她就觉察出不妥——耳朵里已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正往她们这个方向而来。

叫聂灏走开都不行了,到时怕被人堵在御花园里,百口莫辩,何况还有个姬非晚。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聂灏不备,将他也劈昏,跟着就把他和姬非晚一手提一个,仗着轻功好,掠出御花园,发现正落到空空如也的怡春宫,既然如此,那是太好不过了。

于是,她就把这两人扔在那里了,拍拍手,又回了御花园。

人都不在御花园,凭她申徒晚蝉和姬十二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得到。

至于那个把申徒晚蝉和大家吓的魂飞魄散的怪物,正是甲甲“同志”。不过甲甲出了名的黑豆眼,怎么会有一双若红灯笼的大眼睛呢?此话说话来长。

------题外话------

今天是教师节,迟到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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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8

说起甲甲的黑豆眼,小是小点,可它自己还是比较满意的,顾还卿也觉得尚可——眼睛嘛,其作用无非是能视物,只要不是近视眼,小点反而聚光……

何况人家甲甲不止有双灵活的“小眼睛”,人家还有长长的黑睫毛,跟马眼上的睫毛一样,忽闪忽闪的,非常迷人。。。

但某一日,聂九灵突然拿甲甲的眼睛和大白的眼睛打比较,说:“甲甲,你看,人家大白个头那么小,你个头这么大,可你看人家大白的眼睛,跟宝石似的,多大啊!哪像你,不是这两排长长眼睫毛,都不知道你眼睛长哪了。”

……靠,这话真伤自尊!

诸位看倌大约不记得了,大白是只鸳鸯眼傲娇猫,通体雪白,它一对眼珠子,一个是蓝色的,一个是橙色,非常的漂亮,真真儿如发光的宝石一般吸引人。

再看甲甲那小圆眼,好比巨大的王八头上长了一对小绿豆……

甲甲有灵性,听得懂粗浅的人话,顿时伤心了,忧郁得肉都吃不下,光啃树叶来着——它是这么想滴,少吃肉,多吃素,减减肥,瘦了之后,眼睛肯定会显大……

可它也不想想,它现在都几百斤了,并且体重还在不停的增长中,再瘦,又能瘦到哪去?!——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了,它就是天天不吃,一口水也不喝,也不可能瘦得跟王八一样小啊!

于是越发的忧郁,树叶都不啃了,改吃花园里的花了——据说鲜花更有减肥功效……

而且吃花蜜,饮朝露,可以使人更有气质,仙气飘飘……

姬十二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说,偌大的一个府邸,树木光秃秃的不说,连朵花都没有,这还能算王府吗?

于是,他派人去库房取了一堆硕大的宝石出来,蓝的、绿的、红的、紫的、黄的……五颜六色,色彩缤纷,非常绚丽!让甲甲挑,说是给它镶一副漂亮的“招子”,让它从此摆脱小眼之苦,比大白都还漂亮。

这也真是有钱,任性!奈何甲甲和他臭味相投,居然煞有介事的真的为自己挑起“眼睛”来。

顾还卿哭笑不得——开眼角,割双眼皮都省了,这一人一兽打算直接做副能闪瞎人眼的“大美瞳”。

甲甲对顾还卿的血有着无与伦比的热爱,它毫不犹豫的选了奢华靡丽的红宝石。

姬十二宛若阿拉丁神灯,立刻满足了它的愿望。

不久,精心打磨雕刻过的红宝石眼睛做好了,惊心动魄的漂亮,其棱角在阳光下折身出斑斓色彩,使得四周的景色都黯然失色。

甲甲满意极了,用爪子抱着姬十二的手,极其狗腿地求“镶嵌”。

它皮粗肉糙,似乎不惧刀劈斧砍,姬十二考虑再三,狠一狠心,真给它镶了……

就镶在它那对黑眼睛的上方,它一摆头,“赤红双目”灿灿生辉,光彩夺目,端地是威风凛凛,平添无限杀气与邪恶气息。

顾还卿也没有阻止他们瞎胡闹,她知道宝石一类的物质,对甲甲的身体没什么大的危害,若换成金属的就不行了——比如说铅,贡等有毒物质,进入体内人就会中毒。

人畜大抵都一样,有了漂亮的东西就爱现——甲甲自打有了一对显眼的“红招子”,就不爱宅在王府里了,隔三岔五的出去溜达,自然它也不可能去大街上溜达,那还不吓死人啊!

通常都是去山上溜达,且多半是夜晚才出去。

有了“大美瞳”,再也不用节食和茹素了,变得格外的暴饮暴食,每天都吃很多,体重节节飙升!

而且它在外面野的同时,不知怎么偷偷野到御花园去了——那有新鲜肥美的大锦鲤,虽说不是它的最爱,可胜在数量庞大,可以让它大快朵颐,饱餐好几顿。

它很小心,又极聪明,没让御林军发现它。

头两天发现锦鲤的时候,它还捎了两条回来给大白——咳,好东西要与好朋友分享。

大白嗜吃炸小鱼,锦鲤太大,它拼了老命,费了老大的劲,汗流浃背的把锦鲤拖到伙房,想让厨子炸给它吃。

厨子一看,锦鲤难吃啊!再说这么大的锦鲤,也不像是自家王府喂的锦鲤,约摸是从别处偷来的。

锦鲤老贵了,厨子不敢大意,上报了。

传到姬十二耳中,他一留心,发现是甲甲跑到御花园偷的鱼。

咳,他装着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纵容甲甲——反正那锦鲤不是他的,不吃白不吃……

他生日那天,恰巧甲甲趁乱偷进御花园。

当甲甲正潜伏在水底逮锦鲤时,顾还卿来了,然后又察觉到申徒晚蝉对顾还卿的恶意,它很生气,恰好申徒晚蝉落水,它立刻逮住她,不客气的对她实施了“报复”。

报复完申徒晚蝉,它就离开了,它的速度奇快无比,寻常人根本看不清,只看见它那双格外显眼的“红眼睛”。

实际上,甲甲的“红眼睛”远没有灯笼大,只是当时在灯火的照耀下,红光灿烂,似被无限放大了,再加上众人一夸张,于是它的“假眼”就变成了“一对红灯笼大的眼”。

御花园天天都有侍卫守着抓怪物,却挡不住甲甲偷锦鲤的热情——它神不知,鬼不觉的,楞是把那一池锦鲤吃的只剩几条,这才罢了……

顾还卿都没有嘴说它了,左右申徒晚蝉已经这个样子了,说它也于事无补,再者,申徒晚蝉从来都是视她为夙世仇敌——这下好了,申徒晚蝉的梦想成真了……

她只是觉得,那天逗弄宛妃过了,导致宛妃被姬十二砸的头破血流。

其实,宛妃的侄女和那些大臣送给姬十二的美人们,均安然无恙,并没有被卖到青楼和送入军营充当营妓。

她就是那么一说,吓唬宛妃来着,没想到宛妃真相了,天真的要去找陛下评理——顾还卿也是囧里个囧,就没有看到过这么“天真”的人儿……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后悔也没用,何况她也没时间去后悔——因为,薄野素璎给她的遗函,已占去了她绝大部分的时间!

“你究竟在琢磨些什么?”

她在窗前托腮凝眸,冥思苦想,姬十二却悄悄走到她身后,揽住她细细的腰身,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有些发愁地道:“这几天看你都瘦了,吃的也不多,且神不守舍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让我帮你解决?”

顾还卿在他怀中回头,回望着他委屈的眼神,神情温柔若水,唇边还漾着一抹浅笑,实际上,她脑子里犹如万马奔腾,思绪百转千回!

她要怎么告诉姬十二?

可,不告诉他,这对他不公平,他早晚也会知道,自己是他的妻子,没有理由瞒他——两人说好了,有什么问题都要共同面对的。

她思索了一会儿,斟酌着言辞,慢慢地道:“聂夫人有封遗函,是聂灏交给我的。”

姬十二清俊的眉眼一挑,非常严肃地望着她,还抿着漂亮的薄唇。

顾还卿被他看的发毛,不禁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姬十二不说话,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一双长长的墨眸沉沉。

“究竟怎么了?”

“你居然跟聂灏私相授受?”姬十二愤愤不平。

“……”这也算?

“是不是我生日那晚?”姬十二满脸醋意:“你不是说那晚什么事都没有吗?他怎么还会给你信?”

顾还卿满头黑线:“是他娘的信。”

“这有什么区别?信不信的还在其次,关键是你当晚回来都没有告诉我?”姬十二心里酸溜溜的,跟打翻了醋瓶一样:“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还说你不想出墙?”

顾还卿挑了挑眉:“亲,你一定要在这个问题上结梗吗?”

“……亲?”姬十二不满地瞪着她,用力勒紧她的腰,让她紧紧的贴着自己:“你亲我也没用,这是原则性的错误,我没法原谅你。”

去!谁要亲他啊?顾还卿被他逗乐了。

“你还笑,你都错了你还笑?”姬十二委屈的不行:“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想法子让我原谅你吗?”

顾还卿弯着唇,伸手把他几乎抿成直线的两边唇角往上拉:“亲爱的,真没想瞒着你,也不是有意瞒你,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

姬十二眯眼看着她……亲爱的?这什么意思?娘说她来自异世,是她异世的说法吗?

“你信我。”顾还卿认真地说:“这世上的男人都没有你对我好,我傻了才会丢了西瓜捡芝麻。”

这话说的姬十二心里熨烫极了,那些因聂灏带来的不快迅速烟消云散,一时间就想亲她两口,但考虑到不能这么快就原谅她,省得她以后老有事情瞒他。

故而,他仍旧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傲娇地斜睨着她,俨然余怒未平的样子:“知道我好了吧,知道我好还不多亲亲我,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叭唧叭唧……”顾还卿一连在他脸上亲了两三口:“这下好了吧?”

姬十二不易觉察的弯了弯眼眸,墨眸流光,面部表情也柔和下去,却仍旧不说好,只埋怨:“谁要你亲脸了,亲嘴巴。”

他不要脸的把唇往她唇边凑:“亲这里亲这里,亲的我满意了,我就原谅你。”

顾还卿无语极了,为了哄他,只好跟盖章一样,在他软凉的唇上印了一印。

她敷衍了事,姬十二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搂着她腰肢的手一动,已扣住她的后脑勺,唇,如影随形,如附骨之蛆,紧紧的吮住她欲离开的唇。

他重重的吻着,顾还卿动弹不得,鼻口里全是他清冽好闻的男性气息,这气息是那么的蛊惑人心,她只觉得一阵酥麻,身体发软的腿都站不住。

姬十二轻轻笑出声,用手臂撑住她,跟着把她往墙壁上一抵,高挑挺拔的身躯俯下来,将她完完全全笼罩。

受不了他的激狂,她的头微微向后仰,他立刻追进,唇舌贪婪地缠着她,两人相濡以沫,气息交织。

他的吻狂野却不失柔情缱绻,唇舌用力的席卷着她的口腔,却也会温柔而缠绵的舔舐她,让她情不自禁的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

两人都吻的很沉醉,分开时,都气喘吁吁。

顾还卿两腮酡红,手臂环着姬十二的窄腰,软软的靠在他怀里,双眼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水汽,媚眼丝丝,迷离而惑人。

姬十二用力揽着她,垂眸痴看她如画的眉眼,如墨玉般的漆黑双眸里盛满温柔与宠溺,都绵绵的情意仿佛要溢出来了似的。

他努力调匀着自己急促的气息,恋恋不舍用唇摩挲着她洁白细腻的额头,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腰侧暧昧的轻划,嗓音黯哑的不像话:“我们到床上去,嗯?”

顾还卿一抖,被他性感的嗓音麻到了,幸亏她尚存一丝理智,连忙拉开他不安分的手:“这只是为了让你原谅我,你别得寸进尺了你。”

姬十二都要咬唇了,又恼又笑地瞪着她:“你真爱煞风景,就不能顺着我一次?”

“那你还想不想知道聂夫人的遗函上都说了些什么?”顾还卿推他。

提到正事,姬十二眼中的如潮水般汹涌的欲渴才慢慢消褪,逐渐回复清明。

“聂夫人的遗函究竟说了些什么?”他的手仍不舍的离开顾还卿,索性拉她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双臂环着她。

顾还卿侧眸看了他一眼,提前给他打预防针:“你听完可要挺住,千万别倒下。”

姬十二眯眼看她:“很严重?”

顾还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叹了一口气,然后才道:“薄野素璎在遗函上说,她的师姐,原是紫微星命,后被花家人破坏,她原本并不知道,这消息是从她娘家薄野家族得知的。”

...

正文 119 紫微星 紫微星,号称“斗数之主”,是紫微斗数中代表帝王的星曜,紫微星贵为帝座,有唯我独尊的气势,至高无上的权威,是众星的主宰。=

世人皆把紫微星当成“帝星”。

换言之,薄野素璎的师姐有帝王之命,而她所说的这位师姐,正是轩辕黛。

顾还卿窝在姬十二的怀里,仰头看了他一眼,却发觉他的脸上并无半丝惊讶,反倒低着头,很平静、很专注的看着自己,清亮双眸如同一片明朗而神秘的星空。

“你怎么……”讶然的反而是顾还卿,她突然顿悟:“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姬十二依旧波澜不惊的样子,只用环抱住她的右手略略轻抚她精致的下巴,又轻点她嫣红的唇瓣,如玉的长指在上面缓缓摩挲,留恋不去,极是眷恋的样子。

“你以为轩辕族是吃素的?”

他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浑不在意的样子:“我的军师曜,就出自轩辕族,曜的祖上擅于观天相、识雨晴,精通风水勘舆,当年,我外高祖沧月太子逃到大越,想选一处福址落脚,便是曜的高祖亲自踏勘的地形。”

“后来,我外高祖辞世,无法葬回沧月祖陵,再说沧月落入夜玹手中后,祖陵也被破坏的七七八八,于是曜的曾祖父亲自勘舆,重为轩辕一族的嫡系一派选墓址。”

“曜的曾祖父不忘沧月之恨,替我外高祖选墓地的时候,便选了一处既能趋吉避凶,且无论是从地理,还是风水上,都能纳千年龙脉之气的龙脉宝地。这处福山宝地,我外高祖、曾祖、外祖,和轩辕嫡系都葬在那里。”

说到这里,姬十二忽勾唇,露出一抹清冽而绝美,叫天地为之失色的淡笑,眸中渐渐泛上一层冷光,又恢复成那个疏离带着点冷傲气质的模样。

“我娘亲出世的时候,据说夜空中有一颗耀眼的新星升起,这颗星,令紫微垣黯淡无光,各国皇族都为之一震!而曜的祖父,则望着天空,轻轻笑出了声。”

紫微垣,又称紫微宫,主皇家气数,帝王命脉,古人认为紫微垣之内是天帝居住的地方,因此预测帝王家事,便观察此天区。

顾还卿抱了抱他,大约是想驱散他身上突然散发出的冷意。

姬十二顿了顿,垂眸与她璀璨双目对视,看出她的担心,便柔声道:“我没事,你也知道,各国皇宫之中都豢养了不少能人异士,擅观天相者,不光我轩辕族有,其他皇族也有。因这颗新星,各国帝王皆分外的紧张,唯恐妨害到自己的帝王之命。”

浓密的长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他声线微微变沉:“在我娘及笄之后,曜的祖父病逝,而就在这个时候,被他认为代表我娘的那颗星辰摇曳,明灭不定,最后越变越暗,直至无光。”

顾还卿受他声音的影响,心情也沉闷起来,可姬十二,他一脸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正如聂夫人遗函上所说,我娘的帝王命被破坏,且有人在她无知无觉中,对她下了‘连环追命散’,想断了她孕育子嗣的可能。”

“聂夫人说,也是花家的人干的。”顾还卿坐他怀中坐起身子。

“是花非花。”姬十二眸沉如海,复又用双臂环住她,语气冷冽:“准确地说,是有人花了重金,求花非花出手毁了我娘的龙运和嗣运。”

“聂夫人还没你知道的评细,她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顾还卿握住他的大手捏了捏:“她却说,这指使花非花者也是一位有帝王命的男子……”

她盯着姬十二,轻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姬十二修长的浓睫似凝固了一般,静静地望着她,眸色已深的像一望无际的夜空。

※※※※※※

“宫主,素璎的遗函上说的是真的吗?”

这个时候,住在拾念院的何以春跟易冬暖,也围着轩辕黛追问薄野素璎的遗书。

那晚,顾还卿拿着聂灏给的书信,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就告诉姬十二,但回来后,她却第一时间告诉了轩辕黛。

这其一,当然是因为聂灏的娘是轩辕黛的小师妹;其二,聂灏在几年前没有拿出这封遗书,现在才拿出来,她觉得可疑,想自己先弄个明白,然后在告诉姬十二。

此刻,轩辕黛正跟几位俏皮的侍女在水榭里逗弄大白,浅碧色的水里,甲甲瘫在水面上,庞大的身体半沉半浮,享受着凉风习习,它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不过那双“赤红双目”依旧“精神抖擞”。

见两个师妹要问个明白,轩辕黛便朝侍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下去。

她在水榭里的玫瑰圈椅上坐下,朝两位师妹招了招手,让二人也落座,光滑如玉的石桌上放着精美雅致的茶具和果盘,她端起茶碗轻呷一口,放下茶碗时,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而飘渺:“自然是真的。”

他们并不怀疑薄野素璎的遗书是假的——前文说过,薄野素璎右手受过伤,所以她是个左右手皆能写会画的女子,但是,在生完聂浅歌之后,她身体一直很孱弱,随便写几个字都会气力不继,只能用左右手交换着写。

故而薄野素璎写出来的东西,字迹格外不同——当然,这点细微的差别,也只有与她较亲密的人才会发现。

只是,对于她遗书的内容,何以春和易冬暖表示怀疑。

然,轩辕黛深信不疑。

“卿卿的娘对薄野家族有活命之恩,曾解救薄野家族于危难之中,所以,当年薄野家族一直悄悄与龙艳光有来往,心甘情愿的想做一些事情报答龙艳光。素璎受家族所托,一直替龙艳光保管着御龙令,等着交给她的女儿,而这封遗书……”

她顿了顿,凝眸看着水榭外的萦回曲径和亭台楼阁,淡淡地道:“她的本意大约并不是给卿卿的,而是想留给其子聂灏。”

薄野素璎死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顾还卿的真正身份了,也知道她是夜氏一族的傀儡。

当时,她在自己的手札中披露了夜氏的一切,后来却被她的前未婚夫夜应雪撰改。那时候,她可能也料到了自己的手札没那么容易交到轩辕黛手中,因此留了一手——另外写了一封遗书,早早的交到了其长子手中,以备不患。

易冬暖瞪眼:“那么说,聂灏已看过这遗书的内容了?”

遗书的内容,与薄野素樱手札上的内容大不相同,如果聂灏看过,这,就有些麻烦了。

轩辕黛摇了摇头:“他大概没看过,素璎八成还给他写了些遗言,让他自己斟酌着办,看是自己打开遗书,看完上面的内容,留着自保,还是交给顾还卿,让顾还卿去处理。聂灏可能考虑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交给卿卿。”

轩辕黛很了解这个内秀的小师妹,大致能揣摩出她的想法。

易冬暖放心了,何以春却微蹙起眉:“那个害了宫主,却有帝王命的男子到底是谁?”

易冬暖想也不想地道:“天底下也不是谁都有帝王之命,这个很好查,范围也很小,按宫主那时的年龄来算,无非就是各国已驾崩的君王及后来登上帝位者,那时有大越、东陵……”

何以春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并对她使了个眼色。

“……”易冬暖稍微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她瞪圆眼睛,惊的吐了吐舌头,并偷偷窥了轩辕黛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模样散漫而慵懒,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脸“好险”地拍了拍胸口。

谁知轩辕黛却笑睨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道:“冬暖是不是想说,害我者,无非就是夜焰的夜皇、大越的先帝与庆隆帝、东陵帝、以及南阳两朝帝王和……”

“宫主,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在她说到大越时,易冬暖就面红耳赤,急忙打断她:“庆隆帝虽然和宫主不睦,但他一向对宫主真心真意,应该不会害宫主的。”

轩辕黛却洒脱的笑了笑:“你也知道说‘应该’,人心叵测,这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最难猜的也是人心,何况帝王家,更是充满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庆隆帝不光是个帝王,他还是个男人,你们难道没听说过?男人心,海底针。”

“就算他对我真情又怎样?无非是对我稍稍特别了一点,这几十年,一没见他抛下一切入我轩辕门;二没见他少花天酒地一下。”她轻嘲:“若我妨害到他,他大约一样会对我下手。”

“……”何以春和易冬暖低下了头,几乎不敢看轩辕黛,心头一片恻然,若果真是庆隆帝,她们都不敢想像……尤其是十二,一头是爹,一头是娘,他要怎么办?

※※※※※※

且说姬十二这边,却根本无暇考虑这个问题,因为,有比这个问题更严重的问题。

顾还卿说:“按聂夫人的说法,花非花当初帮那个男子害了你娘之后,那男子顺利的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但这之后,花非花又起贪欲,忽然想当人皇,于是他把此男子杀了,自己假扮他去做了皇帝。”

“那么就是说……花非花很大程度上没有死!”顾还卿眯起美眸:“那个在兽孩谷的花非花,有可能是别人假扮的,也有可能……他死里逃生,再者,最近也没有听到哪位帝王驾崩啊。”

她都不敢看姬十二了——如果聂夫人说的是真的,不光他国皇帝有可能是花非假扮的,甚至连庆隆帝都有可能是花非花假扮的。

妈啊!

这这这……换了她,非自杀不可……

她感同身受,忍不住反手搂住姬十二:“你可别自杀啊,不管你爹是不是花非花,我都保证不跟你反目成仇……”

“笨蛋……”姬十二被她逗笑了:“花非花是真正的天阉,他不是花亚男,后天还可以治愈,除非他利用‘万人冢之万人血咒’,实施传说中的改头换面术,这才有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纯爷们。”

“但是,改头换面术,连当年的龙主都未成功,谁知道这个术法是不是真的存在?或许只是一个噱头而已,唬人的。所以,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花非花杀了我父皇,我要杀了他替我父皇报仇。”

“何况,此人未必是我父皇。”姬十二侧额沉思,漆黑而又迷人的墨眸内闪着诡谲难辨的光芒,窗外几丝阳光从窗棂偷偷洒进,照在他润泽如玉的脸庞上,显得他清俊优雅的眉目格外乌黑,说不出丰神俊秀。

也是,退一万步说,纵然花非花“改头换面”成功,他也只是占用了原主的躯体和身份,只有骨血和灵魂是他自己的,从本质上说,他除了骨血以外,身体上所有的“零件”都还是原主的。

但……还是让人心头格外的发瘆和膈应。

“该死的花非花!”顾还卿在心里默默发誓:就不信杀不死你丫的,你给姐等着,总有一天,姐亲手撕了你,把你撕成一片片,喂狗!

※※※※※※

一封书信,平地起波澜!该死的人没死,反而把几位帝王都搅进来了。

事情愈发的复杂,姬十二亲自带人去调查此事,不说一下子揪出花非花,至少要能证实庆隆帝不是花非花假扮的。

姬十二去调查此事时,顾还卿对他说了一句话:“花非花,若他只是用易容术易成别人的模样,那他约摸是不能在人前久呆,时间长了,他身上会痒,他那样的人,虽不至于离群寡居,但不会和别人走的太近就是了。”

姬十二很奇怪她怎么如此了解花非花的习性,顾还卿却主动的亲了他一下,趁他被亲的糊里糊涂,把他推出了门。

这一天,晚膳过后,姬十二还没归府,管家却谴人来报,三皇子妃、宁王世子妃和樊家五小姐来拜访王妃了。

顾还卿微一侧头,眉挑的老高,哦!她把这事儿给忘了,樊仪琳和庞飞燕,是庆隆帝答应帮黛宫主重建沧月的条件之一,至于三皇子妃和慕明月,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不一会,三皇子妃、慕明月及樊仪琳被人客客气气的请进了气派典雅的小花厅。

顾还卿带着杏雨等人一进来,樊仪琳便紧张的从绣凳上起身。

她红着精致的小脸,神情颇为局促的对顾还卿拜了下去,娇滴滴的声音又细又柔,长睫微扇,颔首垂眸,欲语还羞:“王妃,仪琳……”

“哧!”慕明月风情万种,千娇百媚地瞥了顾还卿一眼,笑着打趣樊仪琳:“还叫什么王妃?多见外啊,赶紧叫姐姐啊,早晚不是要开这个口的,早叫才显亲热。”

三皇子妃也在一旁腼腆的陪笑,娇娇弱弱地说:“可不是嘛,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太见外也不好。”

顾还卿的目光从这两人脸上掠过,真是觉得天要下红雨了——这三皇子妃为人奇葩,明着是她的皇嫂,可她一看不得慕明月;二看不得她,今儿是怎么了?这一向不对付的两人,几天不见,就化敌为友了?

------题外话------

——【有奖竞猜,哪个帝王是花非花假扮的?猜中有奖,虽不多,却是个趣意,大家踊跃一点哈,别替轩娘省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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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0 三皇子妃说,我也不想化敌为友啊!慕明月,我一样不喜欢,但能来看看你吃瘪,我也就忍了。。しw0。

其实,三皇子妃是来向顾还卿道歉的——就是那日在御花园的事,姬非晚虽然糊里糊涂的,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酒醒后,弄清了事情经过,本能的就觉得三皇子妃太冒失太莽撞了!

哪能听风就是雨?随便污人清白呢,这不是想要顾还卿的命么!便命她来给顾还卿道歉。

三皇子妃原不想来——说过,三皇子妃此人看着柔弱温顺,实则绵里藏刀,心里的小九九多着呢!奈何姬非晚很生气的样子,她着实不想惹得他发火,只好怏怏不乐的来了。

不料到了轩辕王府,恰巧碰到不期而至的慕明月和樊仪琳,这,一看就是有热闹瞧的样子,她顿觉来的太对了——不虚此行啊!

所以,顾还卿以为她们三人是结伴一起来的,实际上不是,就连慕明月,都是半推半就被樊仪琳这小丫头片子硬拉来了。

慕明月多乖巧啊——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火上烧油推波助澜的事都干完了,该是功成身退,隔岸观火的时候了,谁还乐意往前凑?弄个引火烧身多不划算。

奈何樊仪琳早被慕明月收的服服贴贴,一直拿她当亲姐妹了,来轩辕王府,她需要个壮胆的,也需要个理由,她娘樊夫人要陪她来,她还不乐意,就看上慕明月了,一阵软磨硬泡,泡的慕明月松了口。

说老实话,慕明月也想来看看顾还卿怎么处理此事——姬十二不娶侧妃吗?真为顾还卿能做到守身如玉?她还要看看,究竟是权力的诱惑大,还是顾还卿的魅力大?

她还就不信了,姬十二能为顾还卿做到如此地步,宁愿不重建沧月也不迎娶侧妃,何况这里面还掺杂了一个黛宫主。

慕明月觉得,黛宫主只怕做梦都想重建沧月吧!

呵呵!面对这种情况,顾还卿和姬十二究竟要如何抉择呢?她好想快点知道啊!适当的时候,她不仅可以隔山观虎斗,甚至能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什么的,呵呵……

越想越高兴,慕明月一双美丽魅惑的凤目闪着愉悦而狡黠的光芒,美貌绝伦的精致脸庞容光焕发,越发的光彩夺目,艳光四射!

顾还卿也觉得慕明月此刻美的不同寻常,犹如一个兴奋的美艳女巫,妖娆地叉着细如瓶颈的火柴腰,张狂的昂头笑着,等着看她精心策划的好戏即将上演。

又是一个幸灾乐祸的货,与三皇妃如出一辙。

顾还卿不易觉察地轻霎长睫,开口时,优雅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疏离:“樊五小姐委实不用那么见外,樊太师和樊夫人待我视如己出,你和姐妹相称也是应该的。”

哇哦!慕明月和三皇子妃蓦地瞪大眼睛,都有些难以置信,还以为顾还卿会和樊五过几招呢,怎么这么快就屈服了啊?!

便连樊仪都惊讶地微张着樱桃小口,半晌才欣喜若狂,又不敢相信地问道:“王妃……仪琳,仪琳果真能高樊,唤王妃一声姐姐吗?”声音都颤抖了,水灵灵的双眸激动的都泪光盈盈了,看来不知期盼了多久。

微笑着看着樊仪琳美梦成真,又怀疑自己身在梦中的模样,从从容容地道:“这难道还有假的?樊夫人视我为闺女,仪琳你难道不视我姐姐吗?或者说,我不如樊贤妃跟你亲,因为你们毕竟是樊夫人亲生的嘛。”

哗啦!先让人高兴了半天,却陡一盆冰水泼下来。

樊仪琳的脸色顿时变了,一双灵动的美眸里露出些许鄙夷的光芒,呸!谁要跟她做那种姐妹啊?她又不缺姐姐——这顾还卿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王妃……”樊仪琳很快换上娇娇弱弱的模样,眼里的水光使得她看起来越发的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真是分外漂亮的一位少女,不比其姐樊贤妃的姿色差。

樊仪琳今天可是鼓起好大的勇气才来这里的,想借着慕明月的话试试顾还卿的态度,哪能三言两语便罢休。

“仪琳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以至于王妃这么嫌弃仪琳?”

她娇嫩软糯声音微微有些哽咽,甚至还抽了抽秀气的鼻头,讷讷地道:“仪琳愿意改,凡是王妃不满意的地方,仪琳都愿意改,直至改到王妃满意为止,可好?”

“其实仪琳只想替王妃分忧。”她祈求一般的抬头,看着顾还卿的目光悲悲切切,仿若把自己低到了尘埃:“从今往后,凡是王妃姐姐喜欢的,仪琳都喜欢;凡是王妃姐姐不喜欢的,仪琳也一律厌憎,姐姐若不信,这有……”

她急急忙忙,目光慌慌切切地去看慕明月:“这有三皇子妃和宁王世子妃作证,他日仪琳若有半句假话,定遭天打雷劈!”

顾还卿也不阻止她起誓,更不阻止她喊姐姐,只单手托腮,安安静静地听着。

等樊仪琳表决了一番,三皇子妃和慕明月又点火浇油的在一旁帮樊仪琳说了一些好话,她才一副装着听不懂的样子,在靠背锦椅上直起腰身,甚是莫明其妙瞪大双眸:“我何德何能?值当樊五小姐这么掏心掏肺地待我?”

“……”谁要这么待你?那三人都在心里呐喊:你就别再自作多情了!

“士为知己者死,这本王妃是知道的,但是,我和樊五小姐交往不多,一算不上知己;二算不是好闺蜜,樊五小姐这般倾情待我,真让我受宠若惊,诚惶诚恐。”顾还卿却还在说:“我是听过有一见钟情这种事,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我估摸樊五小姐就是这种情况。”

“奈何我也是女儿身啊!不能与女子相爱的。”她一脸无奈兼爱莫能助:“我心悦的,仍是货真价实的伟男子,堂堂大丈夫,但凡娘娘腔和娘炮,乃至涂脂抹粉的伪娘,我都不能接受的。”

“……噗!”慕明月和三皇妃都要喷茶了,幸好打小受到大的礼仪让她们及时捂住了嘴。

至于樊仪琳,脸色胀的通红,气愤的几乎都要结巴了:“王妃……如此……如此……”

她都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顾还卿了,这女人真无耻,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厚颜无耻到了极点,哪里配得上轩辕王那种宛若高山之巅晶莹雪的谪仙人物!

“王妃,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就不怕,不怕轩辕王听了……”樊仪琳咬着唇,心有不甘,几为姬十二打抱不平哟!

慕明月也道:“轩辕王妃,你误会仪琳的话了,她不是那个意思,人家小姑娘也是喜欢俊俏的少年郎,姐儿爱俏,谁会喜欢女子啊?所以,王妃可莫以为仪琳喜欢的是你啊。”

“是啊是啊。”三皇子妃也忙不迭地凑合着打趣:“自古嫦娥爱少年,弟妹想要女子喜欢,可能要等下辈子投个男胎才行咯!”

顾还卿没有理会三皇子妃,忽地冲慕明月露齿一笑:“宁王世子妃,姐儿爱俏,鸨儿爱钱,是不是这个理儿?”

古代有一句极流行的俗话:“姐儿爱俏,鸨儿爱钞。”

清朝学者袁枚《随园诗活补遗》:“梳笼谓之开璞,雏妓梳笼以得美少年为贵,不计财帛。”——意为古代妓院幼妓头一次接客,都以英俊少年破处为高贵,不在乎金钱。

慕明月心头一跳,总觉得顾还卿话中有话,不然她为什么不对着别人说,只对她说?

她有些阴狠地眯起狭长凤目,去看顾还卿,却正对上顾还卿的视线——她脸上依旧挂礼貌却疏离的笑,睫毛弯弯,五官精致立体,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自黛,眼眸宛若星辰,再加上她削肩细腰,丰胸长腿,纤背笔直,即使她穿的再朴素,再严实,但她身上那种按抑不住的美丽,仍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慕明月若无其事的垂下螓首,她最不缺的就是美丽,何况顾还卿再美,也对她构不上威胁——姬十二防的严,男人都只能对顾还卿望而却步。

她家姬昊知道从姬十二手里分不到一杯羹,早不惦记了,只时不时的后悔,骂自己看走了眼,怎么当初就没觉得顾还卿这丫头这么漂亮呢!那时要是肯多看两眼这丫头,没准今儿就没姬十二什么事了。

双瞳如水般在慕明月的脸上滑过,顾还卿依旧笑微微:“宁王世子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慕明月有些呆不下去了,顾还卿明显话中有话,一语双关,她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再说下去,指不定她还抛些什么出来,怕就怕全是对自己不利的。

她扯了个由头告辞,说是天色不早了,怕小丫头见不到娘亲哭闹,要找点归府,还亲亲热热地问三皇子妃和仪琳,要不要一起走。

三皇子光顾着看顾还卿的笑话了,自己的事都没办好,自然走不了。

而樊仪琳,她今日是打足了算盘过来的,挖着坑想让顾还卿跳,谁知顾还卿只跟她打太极,就是不入瓮,让她好不焦躁,也决定还缠顾还卿一会,没准缠着缠着,就成了。

让人送慕明月出府,顾还卿还埋怨樊仪琳:“既然你不爱我,且不是对我一见钟情,更不是一往情深,就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撒,弄的我还以为你愿意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呢,害我白高兴了一场。”

“……”三皇子妃。

“……”樊仪琳那个气啊!你不是说你爱的是伟男子吗?白高兴个啥啊?

“当然了,我也知道我很讨女人的喜欢。”顾还卿兀自沉醉在臭美里,眯着眼睛孤芳自赏:“但我如今是有夫之妇,要洁身自爱,不能传一丁点诽闻,便是跟女的都不行。”

你还能不能臭美一点?这还要不要脸了,这死女人?

樊仪琳气的泪水都快掉下来了,觉得顾还卿就是无理取闹,没事就往自己脸上贴金,太自大,太可恶了!也就是在轩辕王面前装好人,哄得轩辕王团团转,实际上就是个一无是处、不知廉耻自以为是的坏女人!

“噗!”三皇子妃掩唇轻笑:“弟妹你这个促狭鬼,你就别在自我感觉良好了,人家樊五小姐心仪的另有其人,你莫再打趣人家小姑娘了。”

三皇子妃决定帮樊仪琳一把,打开天窗说亮话。

樊仪琳感激的看了三皇子妃一眼,脸上恰如其分的泛起少女的娇羞与赧然。

“是吗?那樊五小姐喜欢谁啊?”顾还卿停止了自说自话,自得其乐,索性开门见山:“说说看。”

“……”樊五咬着唇,美眸闪闪,欲语还羞——这让她如何启齿?她可以和顾还卿打哑谜;可以和顾还卿装傻充楞,也可以和她拐弯抹角地绕圈子,唯独心仪之人的名字,她无法直截了当的宣之于口。

“噗!人家小姑娘脸皮薄,弟妹你也问的太不客气。”三皇子妃笑眯眯地:“这让人家如何说的出口?再说弟妹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樊五小姐喜欢谁,咯咯咯……”三皇子妃发出一连串耐人寻味的娇笑声,意有所指地道:“那只怕整个大越都知道啊,前两年,樊五小姐生了一场重病,还要冲喜来着……”

“再说了,过几天圣旨一下,弟妹想装不知道都不可能了,到时,你自然会知道樊五小姐喜欢的是谁。”

她停下话头,微斜着眼,有些恶意地笑看顾还卿,那笑里藏奸的样子,让顾还卿浑身一阵恶寒。

她不理一旁脸色羞红的宛若要滴血的樊仪琳,只侧头对侍立在后的杏雨吩咐:“王爷生日的时候,不是收到了许多姿色出众的绝色佳丽吗,就连宛妃的那个侄女,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娇滴滴的不知几惹男人馋。王爷前几天不是发话了,让你们把人数清点一下,然后分别送到三皇子的府邸、宁王世子府、护国大将军府,让这些美人去给三皇子、宁王世子还有聂大将军红袖添香去,你们照办了吗?”

杏雨一躬身:“王妃放心,王爷的吩咐岂敢怠慢!都紧巴着送去这三座府邸了,无论是三皇子、宁王世子,还是聂大将军,俱都表示很喜欢那些美人,发话说晚上就让美人侍寝呢。”

“……你!”三皇子妃柳眉倒坚,几乎跳将起来——姬非晚本就风流,对美人几乎是来者不拒的,那些大臣送给姬十二的美人,皆是当世绝色,顾还卿让人送她府中,这不是嫁祸么?

她怕那些美人夺了姬十二的宠,便让那些美人来夺她的宠?!

当然,姬非晚待她,远不如姬十二待顾还卿那盘情深似海,周到体贴,可,哪个女人又希望自己的相公去睡别人女子呢!

这顾还卿,还真嫁的一手“好祸”!三皇子妃咬牙切齿,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骂顾还卿,要不然就是妒忌——女人妒忌是最要不得的,会让人觉得不贤慧,不得体。

顾还卿还真是“嫁祸”,美人太多,又都是大臣送的,一个个千娇百媚,打不得骂不得,留着又浪费人家的青春与美貌,不如给她们另谋出路,也算皆大欢喜欢。

“嗯,办得不错。”她赞赏地对杏雨颌首,压根不理会对自己怒目而视,却又气的脸色铁青的三皇子妃——叫你们一天到晚来膈应我,恶心我,我也让你们尝尝被恶心和膈应的滋味。

她微弯起如花的唇,笑得既温柔又漂亮:“皇嫂,你又要多不少妹妹替你分忧了,你真是好福气。”

叫你们整日没事做,竟惦记给姬十二这个有妇之夫找小三小四,老子先给你们的老公找一堆小三,气死你们!

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三皇子妃又恼又恨,只恨不得活吞了顾还卿,然一想到家里一堆莺声燕语的美人儿,此刻只怕正柔若无骨地偎在姬非晚怀里哺水亲嘴,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

三皇子妃顾不得樊仪琳,匆匆忙忙回府收拾小妖精去了。

见顾还卿一下子把姬十二那些美人儿都打发了,樊仪琳心里暗喜,少一个和她分享姬十二,就少一个敌人,她也少烦恼些。

正要开口,花厅的缀珠锦帘忽然被人一阵风的掀开,一身玉色锦服的姬十二步若流星的朝顾还卿行来,神情亲昵又自然:“亲亲,我肚子……”

唤了一声,他奇怪地看了一眼樊仪琳,才后知后觉地问:“亲亲你有客人啦?”

樊仪琳几乎是狂喜地盯着他俊美如玉的容貌,那水灵灵的双眸会说话一般,目光如泣如诉,如怨如痴。

------题外话------

小剧场:

关于出墙——

姬十二说:“你此生都别想这山望着那山高,我这山是最高的。”

“……”顾还卿。

她不信邪:“世界这么大,总有比你高的山。”

“谁高我移谁,我麾下的人马总比愚公多吧,移不掉砍矮点。”

“……”

...

正文 121 人人有理 姬十二纯粹明知故问,樊仪琳那么大个人在那里,他没看见才有鬼,何况丫鬟使女们早告诉他,王妃在见客。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但,他习惯一回来便看到顾还卿,看不到就浑身不得劲儿——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

且,女人们聚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的,忒能浪费时间,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把顾还卿还给他。

于是他佯装不知道顾还卿有客,也不许守在廊外的丫鬟吱声,就这么大剌剌的闯进来,失礼是失礼,可他打的主意就是叫人家客人知趣——早点滚吧!

顾还卿也不知道他今日这么早就回来,这几日他每天都是忙到很晚才回,此刻见到,还有些小小的惊讶,忙起身关心地问他:“你吃饭了没有?”

一问,姬十二就特委屈,他这不是肚子饿的不行,来找她吃饭的吗!

“没呢,饿死我了。”蹙着眉头,抿着粉润的薄唇,清雅俊美的脸上泻满幽怨和不满。

这要是但凡有点眼色的客人,早含笑告退了,何况此时天色着实不早了,外面暮色渐起,樊仪琳一个姑娘家,又没个陪伴的长辈,再逗留下去,那真说不过去了。

但樊仪琳哪顾得上这些啊!

自打姬十二进屋,她那双水汪汪的漂亮眼睛便没离开过他左右,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紧紧牵动着她的心,让她怦然心动,不能自已。

她没想到自己的运气那么好,竟然能在这里见到姬十二!

她真的、真的好想他!梦里梦外都是他清俊挺拔,英气逼人的模样。

——他风华玉立于高阶之上,黑发如墨,双目斜飞,清傲孤高的睥睨群臣,气势凌云,威仪无双,尽显天潢贵胄的至尊至贵,令人不敢逼视。

——他轻裘缓带,束手在雪地上闲庭信步,仰头看着枝头傲雪的寒梅,眼眸里噙着一丝令日月山河为之失色的温柔微笑,雪白的狐裘大氅在他身后猎猎飞舞,衬托得他宛若俊美无俦的高贵神祗。

——他慵懒无骨的倚在肩舆之上,纤指扶侧额,长长的秀目淡淡斜觑着你,一言不发,俊容淡淡,却,能够叫你腿肚子打战。

——乍遇,他看着你,却好像没看着你,你琢磨不出他到底看没看你,或者你到底有没有进他的眼,进他的心……

太多了太多了!

樊仪琳只恨不得把偶遇姬十二和偷看过姬十二的画面,包括他的每一个表情,都绘成无比珍贵的画儿珍藏起来,每晚抱着睡,早上起来徐徐展开看,第一眼便能见到他!

这个叫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哟!

她心中满溢着对他的爱,这世上已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

奈何,姬十二压根没理她,除了那句“卿卿你有客人啦”,他只旁若无人的拉着顾还卿说话,彻底忽视掉客人,瞅他那样子,像是要把顾还卿拉走,直接把她这个“客人”晾在这里。

“王爷,仪琳见过王爷。”樊仪琳朝姬十二盈盈下拜,神情含羞带怯,如一朵带着露水,在晨风中摇曳不定的鲜花,声音娇糯的让人骨头发酥。

姬十二这才正眼看了樊仪琳一眼,却仍然很茫然——既没认出来,也没想起来是谁。

他又去看顾还卿,顾还卿咳了咳,低声提醒他:“樊五小姐。”

“那个烦五……”这点提示肯定不够撒,姬十二哪知道她跟樊太师有关系,直接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找王妃,改日再来。”

若樊仪琳还是以前那个害羞怯懦的小姑娘了,早该被他这几句话说的羞赧的要钻地洞了。

然,樊仪琳这一两年亦非痴长,她被慕明月打磨的无论是从心智还是脸皮上,都今非夕比了——她只知道,如果再不想方设法的让心上人注意到自己,那等待她的,也只是婚配于一个她毫不喜欢的、俗不可耐的男子。

她咬着樱唇,飞快地看了姬十二一眼,用一种很坚决的语气,几乎是破釜沉舟般地说:“王爷、王妃,仪琳来此,是想告诉王爷和王妃,所谓王爷娶了两位侧妃才能重建沧月,其实全是庞皇后和庞家的阴谋,陛下也被蒙在鼓里,望王爷莫要上当!”

顾还卿:“……”

既知是阴谋,你还非要拖到见了姬十二的面说?这阴谋也真是够大的!她啼笑皆非。

姬十二也是无语极了,阴谋不阴谋的,还要她来说?举国皆知的事儿,他姬十二能不知道!

见他俩公婆无动于衷,樊仪琳快要急死了,跺着脚娇嗔:“你们别不信啊,这是我爹说的,他说,庞皇后和太子欲使庞飞燕取代……”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顾还卿一眼,咬着牙:“庞家想让庞飞燕取代王妃,成为新的轩辕王妃,到时到时……”她红着脸,又变的声如蚊蚋:“到时,王爷的嫡长子必是庞飞燕所生……”

姬十二慢慢眯起眼睛,眉梢眼角都覆上了一层如霜雪般的寒意,周遭的空气都降了好几度,他声音骤冷:“来人,送客。”话落,屋里的温度生生从夏降为冬。

“……”樊仪琳顿时打了个哆嗦。

她怎么也不明白,她都这样说了,姬十二怎么还叫送客?难道他不想知道庞家更详细的阴谋吗?或者他不相信她的话?

可她真没有诳他们啊!她爹是当朝太师,他说的还能有假?

“王爷……”她抬起一双水漾翦瞳怯生生去看姬十二,姬十二却伸手揽过顾还卿,低头替她掸着衣袖,不高兴地嘀咕:“别信那些混帐的话,去他大爷的,我的王妃只能是你,我们的孩子都是我们生的。”

顾还卿笑,也小声地逗他:“那你还想跟别人生呀?”

姬十二唇一弯,也笑,望着她的目光灿若星辰,温馨甜蜜的气氛将两人包围,若不是顾忌着此刻杏花雪柳在场,两人的额头都要抵在一起儿吃吃的笑了。

樊仪琳捏着绣帕,又羡又妒的望着两人,那目光复杂的要死,只盼有那么一日,姬十二也能像对待顾还卿那样对待她,便是死,她也觉得值了。

“王爷,仪琳的话千真万确……”

樊仪琳还不死心的想说服姬十二相信自己,姬十二却漫不经心地侧眸:“烦五小姐,你所说的这些话,已够你全家死一百次都不止了!你敢当着陛下和百官的面讲吗?敢与庞皇后和太子殿下对质吗?”

樊仪琳脸一白,眼神心虚的不敢直视他,两瓣樱唇翕动的厉害——这种话,若没有确凿的证据,谁信?

她也不过是偷听了她爹与兄长们在书房的谈话,觉得深有道理,这才想拿来讨好姬十二和顾还卿。

说到证据,却是完全没有的,要说有,也只是他爹对朝中当前的局势的一点浅见。

何况她哪敢与庞皇后和庞家对质?又不是活腻了!若庞皇后和庞家反咬一口,他们樊家,包括她姐姐樊贤妃都要受到牵连。

方才,她一心只想取得姬十二的信任,让他注意到自己,表忠心表的太急功近利!以至于此刻自己有点被动。

不过她也非善茬,马上十分真诚地接口:“王爷,素来忠言逆耳,仪琳只是好心的来报个迅,信不信在与于王爷,可说不说却在于仪琳,若明知他人用阴谋诡计来算计陷害王爷,仪琳却知情不报,王爷觉得这样好吗?饶是王爷觉得好,仪琳的良心上也过不去,做人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与道德,只顾着自己,那太自私自利了。仪琳不想王爷和王妃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到伤害,便是拼了一条命,也会来送这个信。”

“说到对质,仪琳是没有什么证据,但王爷你仔细想想,庞家和庞皇后俱是支持太子殿下的,为何他们这次会舍得把庞飞燕嫁给王爷,却还只是做个侧妃,这不得不让人深思。”

“仪琳是个小女子,不懂什么朝中大事,但据我爹所言,似乎庞家在谋划一盘很大的棋,很大很大的棋。”樊仪琳端正身子,挺直脊背,精致白嫩的小脸无比的肃穆。

“嘁!什么很大的棋?无聊!”姬十二撇唇轻嘲,神情波澜不惊,眼里却蕴满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危险!

“烦五小姐,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大肆破坏我和庞皇后以及庞家的关系了,这些话,但凡落到太子殿下的耳里,你我都吃不完兜着走,奉劝你还是识实物为俊杰,少管些闲事吧!女子嘛,没事还是多绣绣花,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做些针黹女红的为好,别没事瞎搅和。”

他回过头,又压低声对顾还卿道:“没说你。”

“……”顾还卿。

“王爷……”樊仪琳被他数落的眼圈一红,小嘴一瘪,都快要哭了。

说老实话,这姑娘清纯的韵致十分动人,长的又风姿楚楚,再加上她此刻眨着长睫毛,欲哭未哭,俨然委屈小媳妇的可怜模样,委实惹人怜爱,顾还卿觉得自己是男人,只怕都要心动了。

但,人家姑娘显然只喜欢姬十二,一颗心都放在姬十二身上,红红的眼睛也只看着姬十二,这,她也委实高兴不起来。

“樊五小姐,谢谢你好心来给我们夫妇通风报信,天色太晚了,樊五小姐还是先回去吧,该注意什么,该防着什么人,我们夫妇心中有数,也谢谢樊五小姐的担心。”她的语气既委婉又客气——对待觊觎自己男人的女子,没一扫帚打出去,已是她修养好。

再者,樊仪琳要提醒他们的事,她和姬十二早就知道了——

庞家,无非是想让庞飞燕取代她,成为姬十二的王妃,等庞飞燕诞下有庞家血缘的子嗣,那时,姬十二的存在就可有可无了,想方设法的杀了他,顺理成章的辅佐庞飞燕的儿子上位,黛宫主重建好的沧月,也便落入了庞家之手。

庞家会打如意算盘,老谋深算,奈何姬十二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明知是巨坑还往下跳——也只有樊仪琳这样的姑娘,才傻的相信姬十二会上庞家的当。

像她,就一点也不担心,但凡庞家的姑娘敢嫁,她相信姬十二会有一百种法子让庞家的计划胎死腹中。

只是,她的话却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樊仪琳很反感:“王妃,仪琳一片好心,都是为了王妃之好,毕竟,这件事最后受伤最深,危险最大的,也正是王妃你,庞家算计的可不是王妃你么!若你不早加防范,吃亏的到时一定是你。王妃听不进仪琳的话便罢了,何苦讥诮仪琳?”

樊仪琳心想:等庞家害死了你,庞飞燕当上新王妃,你就知道我的话是对的了。

顾还卿又好气又好笑,姬十二正欲发怒,她伸手挡住了他——女人之间的战争,她其实喜欢自己打,并不喜欢姬十二插手,那会显得她既懦弱又好欺,挺没用的。

“樊五小姐,据本王妃所知,你和庞飞燕一样,也是我们王爷侧妃的人选,庞家都有这么深谋远虑的计划,樊家就没有吗?”她轻笑:“别把自己说的这么清高,指不定樊家和庞家一样,都盘算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单刀直入,也不采用迂回战术跟你虚与委蛇阳奉阴违,直接把你和庞家归为一丘之貉,省得你蹦哒来蹦哒去。

“王妃……你,你莫血口喷人!”樊仪琳十分紧张地看着姬十二,急欲辩白:“我们樊家才没有这些龌龉的心思呢,王妃你……”

她本想说顾还卿不知好歹,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但看到姬十二冷峻而锐利的目光,她慌忙改口:“王妃你别把好心当作驴肝肺,怎么能这样误解我的好心好意呢?”

顾还卿不禁莞尔:“你说你的是好心好意,可惜,庞飞燕也说她是好心好意,她也怀疑樊家对我包藏祸心,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到底相信你们哪一方好呢?你们都一副为我之好的样子,我也被你们弄糊涂了,这心怀鬼胎的,究竟是庞家还是樊家啊?”

“……什么?庞,庞飞燕?”樊仪琳瞪大眼睛:“她也来过?”

“是啊。”顾还卿面不改色:“早几天就来了,不过人家是悄悄的来,悄悄的走,没有带走一片云彩,也没有大张旗鼓,更没有弄的人尽皆知,甚至连我们王爷的面儿都没见着,还一个劲的求我,莫把她来过的事告诉别人,更不能把她说的话泄露给旁人听到。”

樊仪琳无语极了,那你现下在干什么?说好的不告诉人和不泄露呢?

不过,此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关键是,庞飞燕竟然来过轩辕王府,且手脚比她快。

庞飞燕那个死不要脸的两面派,惯会两面三刀,在背后说人的坏话,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阴险小人!

樊仪琳在心里把庞飞燕骂了个狗血淋头,竟对顾还卿的话深信不疑。

“庞飞燕真不要脸,怎么能这么污蔑我和我们樊家呢?!我要去找她理论。”樊仪琳攫紧帕子,跺着脚。

“去吧去吧,你们争出个结论,再来告诉我,到底是谁想害本王妃。”顾还卿愉快地道。

她才不怕穿绑,横竖庞飞燕不会“承认”,让她们自个去狗咬狗吧。

※※※※※※

街拐角处,有人拦住了樊仪琳的马车。

慕明月没有回府,而是在马车里静静地等待,这里是樊仪琳回家的必经之路。

“明月姐……”樊仪琳一上慕明月的马车,便急不可耐地道:“你知道吗,庞飞燕那小贱人来过,她在王爷和王妃的面前说了我和我们樊家好多坏话,气死我了!我要去撕拦她的嘴!”

慕明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如何知道的,不会是顾还卿告诉你的吧?”

樊仪琳正要点头,慕明月却笑着摇头,叹了一口气:“你啊,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明月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樊仪琳不高兴的嘟起红唇。

慕明月再次摇头,却没有什么恨铁不成钢的怨怒,只是淡淡地道:“你本身便不是玩心眼的料,庞飞燕来没来过,还不是她顾还卿一句话的事,你要去找庞飞燕证实,她为了自己的闺誉和清白,必是否认,何况,她未必来过。”

“你是说,王妃她骗我?她撒谎?”

“谁知道呢!这种事,只有庞飞燕和顾还卿本人知道。”

樊仪琳正要扯帕子泄恨,觉得顾还卿和庞飞燕怎么就那么狡猾呢,慕明月却道:“你跟她们斗什么脑子?你的长处,在于你天真烂漫,单纯可爱又楚楚动人,外加没什么心眼,让人一目了然,你只要把握好你自己的优点,你管她庞飞燕怎么样?若我是你,我就只管缠着顾还卿叫姐姐,在她面前装可怜,逼得她不得不为姬十二纳了你,只要顾还卿松口,姬十二没有不应的,届时你也别管是不是侧妃的名份,就算是姬十二的妾,你也有往上爬的一天,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那就不管庞飞燕和庞家了吗?”

“你管庞飞燕和庞家做啥?”慕明月语带不耐,眯着美丽的凤目,极不耐烦地:“你放心好了,就算她庞飞燕是九天玄女转世,姬十二都不会为她所动,他又不是傻子。”

“……”樊仪琳一怔,放心的同时,总觉得有些怪,却又不道怪在哪。

反倒是慕明月说:“你出轩辕王府时,有没有注意到一位女子?”

“什么女子?”

慕明月撑额沉吟:“长的有几分像顾还卿,长相还是在其次,让人奇怪的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顾还卿,一抬手,一提腿,都有着顾还卿的味道,没见着脸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顾还卿突然出现在那里,她的背影尤其像。”

樊仪琳思索了片刻,摇头:“没看见。”

慕明月皱着细长斜飞的黛眉:“我也是正巧路过那里,我觉得有些怪异,便故意停留了片刻,听见有人唤她陶丽娘,我还刻意没话找话,跟她聊了几句。”

“陶丽娘?”

“嗯,是这个名字。”

“她是干什么?”樊仪琳不是很感兴趣。

慕明月却格外的感兴趣:“看她的穿着打扮,主不主,奴不奴,既不像王府的贵客,却也不是谁都使唤的了的。”

“哦。”樊仪琳兴趣缺缺,专心致志的去思考“如何在顾还卿面前扮可怜”这个高深的问题。

慕明月却陷入了沉思,总觉得这个陶丽娘来头不一般。

※※※※※※

陶丽娘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躲在王府必经流云院的路径旁,本想“守株待兔”——守姬十二。谁知却碰到了宁王世子妃。

那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啊!容光四射,艳丽无双,举止优雅又妩媚,她的脸上还泛着亲切和善的笑容,如仙女一般的和气。

这位美貌绝伦的贵夫人似乎很喜欢自己,还称赞自己是位非常有眼缘的美丽姑娘,谁见谁爱,花见花开,直夸的她心花怒放,沾沾自喜的都有些飘飘然了。

想到宁王世子妃说想和她交个朋友,陶丽娘更是觉得遇到了贵人,唇边抑不住泛起娇美的笑容。

陶丽春蹑手蹑脚摸到姐姐的后面,原想调皮的吓一吓姐姐,谁曾想姐姐站在石榴树下,只低头看着虞美人笑,样子有些呆。

“陶大小姐,你在发什么痴?”陶丽春故意捏着小巧的鼻子,瓮声瓮气的问。

陶丽娘被妹妹吓了一跳,回头便娇嗔的要打她:“叫你装神弄鬼的吓我。”

两姐妹嬉笑了一会,陶丽春才正色地问道:“姐姐,你方才到底在想什么?”

陶丽娘不答反问:“春儿,你们几个人,每日究竟都在做些什么活计?看你的样子,好像很轻松。”

“哪里轻松啊,我们也很累的。”陶丽春嘴里说着累,脸上却笑容灿烂。

“究竟是什么活儿?都不能跟姐姐说吗?”陶丽娘问过妹妹好几次,奈何她妹子的嘴跟蚌壳一样紧。

“佛曰不可说。”陶丽春蹦蹦跳跳的去摘石榴树上如火般的红花,仍跟往常一样活泼调皮。

陶丽娘非常泄气,瞪着妹妹的乌溜溜的后脑勺,恨不得撬开她的脑子。

※※※※※※

樊仪琳走了之后,顾还卿陪姬十二回房盥洗,更衣之后,杏雨等人已把香气扑鼻的可口饭菜摆放在外间的桌子上了,还给顾还卿端了一盅银耳燕窝羹。

姬十二用膳,顾还卿在一旁陪着他,一边喝燕窝,一边听他讲外面的见闻——两人私下在一起的时候,也就不讲究食不言了。

偶尔,姬十二也会问顾还卿讨要燕窝羹:“好娘子,把你那极品燕子的口水给为夫尝尝。”

“……”顾还卿瞪他,让他这么一说,她哪还喝得下啊?

姬十二笑的眉飞色舞,顾还卿要笑不笑地咬着唇,狠狠舀了两玉勺喂他:“夫君,这燕子的口水滋味如何?”

姬十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伸出粉粉的舌头,绕着玉勺色色的舔了两圈,不正经地坏笑:“没亲亲的口水香,也不如亲亲的口水甜,不及亲亲的口水一成。”说着,还眯起眼睛,做出意犹未尽、回味无穷的样子。

我嘞个去,这个混蛋色狼!顾还卿恨不得拿勺子敲他。姬十二却半阖着眼,呶着嘴凑过来:“我的口水肯定比这个好吃,且能驻颜,要不你来尝尝。”

气死了!顾还卿抄起桌上的玉箸,挟了一筷子“猪赚头”用力塞进他嘴里:“先给你尝尝猪的口水。”

姬十二大笑。

两人你来我往,好不容易才把饭吃完了,洗手漱口之后,姬十二又抱着顾还卿索了几个激情四射,*辣的吻,弄的差点擦抢走火去滚床,这才喘着粗气罢了。

随后,他才携了顾还卿去啸风楼谈正事。

冷奕、列御火、熊氏兄弟亲自守在楼外。

楼内,曜、轩辕明和轩辕亮两兄弟、墨飞虎和他的叔叔,吕氏三兄弟等等,将近有十几个人,皆是姬十二慕僚团的核心人物。

给他们见过礼,气氛便严肃而紧张起来,曜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恭敬地递给顾还卿:“王妃,此乃即墨白给王妃的信,王妃不妨先拆开看看。”

既墨白,他不是和浅浅回去成亲了吗?

顾还卿狐疑地尚未拆信,却听到姬十二道:“即墨白就是大名鼎鼎的鬼医的爱徒,我把二浅卖给他了,他回了我一份大礼。”

“……”顾还卿。

她风中凌乱地瞪着姬十二:“你,你把浅浅卖了?”

“嗯。”姬十二一脸没所谓,十分无辜地挑眉:“不卖,我还养着她啊?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卖了她,总好过跟她成仇人吧。”

“……”这还有理了,瞧他那振振有词的样,顾还卿都怕不得戳他的脑门,实在对他无语。

万幸即墨白是真心对浅浅,浅浅心里也放不下他,而且听说即墨白不但是一谷之主,还是一庄之主,家里开银庄的,老有钱了,浅浅跟着他不会过苦日子,只会陷入“奢靡门”。

顾还卿这才觉得姬十二不那么胡来。

信等会可以看,顾还卿还是问正事:“事情有眉目了吗?这几个帝王中,谁是花非花假扮的?”

曜取过一张阴阳鱼的图,用鹅毛扇在其中一个人名上,轻轻点了点。

“……是他?!”顾还卿纤指轻掩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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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2 七年之痒 曜所点的这个人,是夜皇,这让顾还卿很诧异。

她怀疑过庆隆帝;怀疑过南阳帝;甚至连东陵帝都怀疑过,可,唯独没怀疑过夜皇。

众所周知,夜皇已驾崩,再则,据说他死前,还想把皇位传给“夜珺”,假如他是花非花假扮的,没道理这样做啊!

最主要的是,如果是夜皇,那花非花究竟死没死呢?

“王妃不必太惊讶。”曜温润而慵懒的嗓音响起:“其实,不论哪国,凡是在黛宫主出生之前后做过帝王的男子,大都符合我们的调查要求,不单只涉及夜皇,但是,经过一番调查与取证,夜皇,他身上的疑点最多。”

“原夜氏皇朝的文武百官及公卿王候皆知,他们的陛下,早朝时老坐不住,常把众臣扔在金銮殿之上,自己则转到屏风后面,不知在捣鼓些什么,总归要一会儿才再出来,有那细心者,便道他们的陛下似乎有搔痒症,经常会趁人不注意,伸手挠自己的脸和四肢,还极不耐烦的样子,天气越热,越反常。”

顾还卿蝶翼般的长睫轻霎,脑中清晰地闪过花非花披头散发,伸出黧黑的手指,烦躁挠脸的样子。

“夜皇还有一怪癖。”曜咳了咳,面有赧然之色:“他召嫔妃侍寝,从不见光,俱是黑灯瞎火……也从不白日宣淫……”

他没好意思说,顾还卿却秒懂——花非花只是易容成夜皇,时不时的怕穿帮不说,他还是个天阉,若在光亮下宠幸妃子,没两下便让人识破了。

果然如姬十二所说,花非花未能改头换面,只靠易容过活,过的极为辛苦——这也可以解释,为何花非花当初在兽孩谷,那么疯狂的想用姬十二来“改头换面”。

——原来,罹患怪疾且天阉的他,纵是易容,也过的极不幸福……

“而且,”曜摇着扇子指了指屋顶,有些调皮地道:“夜皇的帝星早殒,那颗帝星,其实是他弟弟的。”

姬十二接过话头:“清虚道长的两位道友也说,无论是按夜皇的生庚八字,或者别的来卜筮,此人做古多年,投胎转世都已成人。只不过,花非花扮夜皇扮的维妙维肖,没露半点破绽,纵有懂行之人算出,也不敢轻易道破。”

这世上不乏能人异士,顾还卿没说什么,她只是咋舌:“还投人胎啊。”

众人笑。

顾还卿却有些笑不出来,夜皇才是花非花假扮的,那她,基本可以排除“夜皇是生父”这个可能了。

花非花是个天阉,她也不可能跟花非花沾上半毛钱的关系。

尼玛,搞到现在,她仍是父不详,真让人郁闷!

原本,她觉得南阳帝和庆隆帝最为可疑,尤其是庆隆帝,他和黛宫主同年,又有害黛宫主的动机,且,他无论是登基的时间段,还是在位的年数,都与薄野素璎遗函中所描述的“那个帝王命的男子”相吻合。

虽说他有帮黛宫主重建沧月之意,可这不是嘴上在说说,尚未开始真正实施么——故而,他仍是怀疑的对像。

只是,据曜他们所说,姬十二曾半夜潜入他父皇的寝殿,拿了裘浚风给他特别调配的药水,去泼他父皇的全身……

事发后,被他暴跳如雷的父皇揪着打了一顿……且他的父皇并没有现出“花非花的原形”……

虽然长这么大,无论他多么调皮也没被庆隆帝揍过,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但姬十二挨打也挨的十分愉快。

最有嫌疑的庆隆帝被排除在外,至于其他皇帝:

东陵帝,年龄跟夜皇差不多,也不缺害黛宫主的动机,但他登基时间较晚,在位时间也不长,关键是,他体态微丰,外型与花非花相去甚远。

南阳帝,四海之内最默默无闻的一位帝王,据说其生性软弱,朝政基本都是被皇后和外戚把持,他只负责在奏章上盖玉玺,楞是把个山明水秀,气候怡人的国家搞的乌烟瘅气……但,就算这个无能的帝王,也比夜皇正常,长的很潇洒不说,上朝也中规中矩,还爱花天酒地,白日宣淫,酒池肉林的荒淫程度堪比纣王。

最主要的是,安昶辰向东陵借兵,已攻占了南阳皇宫,抓住了他这位“残暴不仁”的皇伯父——经难证,从内到外都是原来那个人……

北苍和洛国,顾还卿原就不考虑——花非花要往来于曾孩谷,还要守在九龙司外,这两国都离南阳太远,纵然花非花打的地道再多,也不利于他的行动。

这么一来,好像还只有夜皇最为符合,但顾还卿却仍有疑问:“可花非花为何要让郦王接管夜焰?只是为了方便他假死逃遁么?”

“不是。”姬十二道:“那个人不是花非花,他是夜皇的弟弟,一个‘死’了很多年的人。”

当年,轩辕黛紫微星命,令夜氏皇族深感不安——轩辕黛若称帝,她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夜氏皇族。

轩辕黛出生时,夜皇是皇储,尚未登基,他深恐轩辕黛威胁到他日后的帝位,便求助于昆山*教这个神秘的教派,通过云萝圣女,认识了花非花。

花非花虽有不少本领,但要他一时三刻破了轩辕黛的帝命,也是做不到的,直至轩辕黛及笄之后,他才成功,这个时候,夜皇也登上了九五至尊的宝座。

“夜焰那时兵强马壮,又有兽军,简直威风八面,夜皇这个皇帝也当的相当快活,让花非花颇为眼红,他觉得是自己的功劳,又艳羡夜皇的帝王生涯,因此,精通易容之术的他,索性杀了夜皇,自己取而代之。”

曜娓娓道来:“只不过,当了几年的皇帝,花非花才觉得当皇帝也不易,而且他要治他的天阉,还要在九龙司外的密林修练,时常还要去兽孩谷,忙起来也是分身乏术,于是,他为自己找了个替身,就是夜皇的弟弟夜天。”

夜天那时是亲王,一夜之间突然暴毙,死因是被他的姬妾毒死,此事当年在夜焰闹的沸沸扬扬。

但夜天其实没死——他和夜皇是亲兄弟,长相和体型都颇为相似,花非花用摄魂*催眠了他,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夜皇,花非花不在夜焰的日子,那个“夜皇”就是夜天。

“那我的生父是夜天?”顾还卿瞪眼。

曜摸了摸鼻子,摇头。

“……还不是?”

“咳……夜皇死后,再有的皇子皇女,有可能是夜天的,但你不是。”姬十二比较含蓄地说:“夜天假扮夜皇的时候,荒淫过度,身子早虚了,他和花非花一起,按《龙氏宝典》上的方子治隐疾,可能有点效果,但已是不育了。”

“……”又回到“原题”。

“故而,死的人是夜天,花非花并没有死,夜天,一直到死,都活在虚幻中,以为自己是夜皇,也以为郦王是他的儿子。”

“……”

※※※※※※

夜皇是花非花假扮的,因着这个问题,顾还卿一连几个晚上没怎么睡好,每晚都会做了好几个零乱而模糊的梦,也就没怎么管姬十二。

而姬十二呢,这几天都是一脸幽怨,尤其是每天早上起床的那个起床气啊,都快赶上怨气冲天了。

自然,他也不敢当着顾还卿的面发作,但列御火和熊大等人就不能幸免了。

今儿,一看他又垂着眼帘,两片好看的薄唇抿的都快拉成直线了,熊大警惕性极高的左右瞄了瞄,有些幸灾乐祸地低声对列御火说:“额瞅着,他八成是欲求不满吧。”

列御火无语地斜睨着他,这厮也不过脱离“欲求不满”的行列没多久,就有资格来嘲笑别人了?

他正要数落熊大两句,伏案批公文的姬十二却抬头,长目一横,冷嗖嗖的目光跟冰箭一样射在两人身上:“说谁欲求不满?”

“……”

熊大没料到这么小声他也能听见,嗫嚅了半天,才摸着硕大的脑袋,呐呐地道:“额,是额……”

“噗!”列御火捂额低笑。

“活该,就你那粗心大意的样,活该你婆娘不理你。”姬十二撇唇轻嘲。

“谁说的,额家翠花对俺可好了!”熊大抻长脖子,不服气的为自己辩解:“早为额端茶送水,晚给额洗脚搓澡,回家就是热菜热饭,什么都不用额做,不知几贤慧,额回家就袖起手来当大爷。”

这倒是,别看人家熊大长的其貌不扬,甚至还有点丑,性格也作的要死,可他讨的那个小媳妇儿性格真是没的话说,既温柔又温顺,乖巧可人。关键是,人家还小他十多岁,把个熊大美的哟!每天都是搓着手,乐呵呵、晕陶陶的在过日子。

姬十二一听,愈发的堵心,他哪儿不如熊大了?

晚上回家就跟顾还卿闹:“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顾还卿正在看丫鬟配药——是即墨白随信附来的药,即墨白如今带浅浅去了鬼医的鬼谷,他知道他们在找花非花,便给他们醒了些药,以方便他们识破花非花。

闻言,连忙拉了姬十二进里间——怕他在丫鬟们面前闹笑话。

“发生什么事了?”

“你只说我对你好不好?”姬十二挺执着的要个答案。

“好啊。”

“那你是不是厌了我?”

顾还卿一愣,下意识地道:“还没到七年之痒啊,要厌也不会这么早厌吧?”

------题外话------

答案出来了,获奖的有:桅子18;bb201310两位童鞋,各奖励88520小说币,快来领奖——如有漏掉了亲们名字,亲们记得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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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3 (二更) 什么叫祸从口出,今日顾还卿算是知道了,因着她那句“七年之痒”,姬十二横眉竖目的都快吃了她。

“顾还卿!”姬十二挑着眉,用双手合掐住她的腰,恨恨地道:“七年?什么七年?你还真有此打算?”

“……没有没有,没那事,我就是瞎说而已。”

“我看像真的。”姬十二却好像抓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证据,开始借题发挥:“你这几天都不理我,晚上睡觉也冷落我,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八成是因为这个什么七年什么……什么痒?”

顾还卿无语极了,去掰他的手,哪有他说的这么严重?无非是这几天晚上,她没理他的求欢,让他老老实实的睡觉,怎么就跟她十恶不赦似的。

“真没有。”她为自己辩白:“我这不是想快点抓住花非花吗,所以这几天想的多了点,稍稍有点忽略了你,可哪有什么七年啊,咱俩离七年远着呢!”

什么叫越抹越黑,就是顾还卿这样的——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让人听着更生气。

姬十二觉得她就是故意来气自己,都被她气笑了,箍着她,直想咬她:“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哄哄我?你看熊大,脱离光棍队伍没两天,那个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得意样!还好没有尾巴,有的话他早翘起来了,看着就气人,我都想揍他一顿了。”

熊大跟翠花,人家那还是新婚,正是蜜里调油,如胶似漆的时候,他们都“老夫老妻”了,能跟人家比吗!

顾还卿又好笑又好气:“你这是红眼病,要不得,人家幸福人家的,你眼红个什么劲?”

“谁叫我这几天不‘幸福’呢!”姬十二哀怨的靠在她的肩窝处,意有所指的抱怨,又似真似假地叹气:“有娘子跟没娘子似的,娘子也不理我,我都好几日不知肉味了,再这么下去,我二兄弟铁定要造反。”他暗示顾还卿注意他下面。

顾还卿脸上温度升高,要推开他,他还越发黏上来。

一直把她抵到屋中的玉石圆桌上,她的人不得朝后仰,纤背弯成一个美好的无法言喻的弧度:“姬十二,你真能扯。”

“我哪里扯了?我说的是大实话。”姬十二修长的大手在她背后暧昧地摩挲,眸色黯沉地倾身,在她的嫩唇上舔啊啄,灼热的呼息也喷洒到她脸上,唇几乎贴在她的唇上说话,声线沙哑而磁靡:“你若让我天天‘幸福’,我通体舒泰,未必有眼睛看熊大那苕货。”

“……”顾还卿。

方才还羡慕眼红人家,这会又不屑地骂人家是“苕货”,真不知熊大哪里惹他不顺眼了?

说老实话,她真是不了解男人这种生物,他们有时候好像把枕席之欢看的特别重要,你若不让他得逞,他就跟你闹别扭,闹个没完……

百思不得其解,她也不琢磨了,反正女人在这方面好像比男人理智,也比较克制,正想许诺晚上补偿他,外屋的杏雨却道,列御大人有急事禀报。

姬十二身体一僵,埋在顾还卿香馥颈窝处的头硬是不想抬起来——他不是傻瓜,能察觉到顾还卿态度的软化,只要他再加一把火,顾还卿就随他摆布了。

渴望至极的欢爱就在眼前,他当然想假装没听到,顾还卿却不容他打混,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一连在他耳边说了好几遍……

唉,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心知“美餐一顿”的计划泡汤了。

出门时,他还怏怏不乐,恋恋不舍对顾还卿道:“延后,延后,你等我,我事情一处理完便来找你。”

顾还卿敷衍地点点头:“嗯嗯,你快去,我等你,保证不会跑。”

一句“我等你”,说的姬十心花怒放,好看的过分的眉梢眼角都带上了盎然的春意,只是,他却不知道,这“一等”及“一延后”,生生把他的“幸福生活”往后拖了几个月……

先是列御火禀报,南阳的安昶辰飞鸽传书,他找到了离家出走的云绯城。

原来,这姑娘并非离家出走,只是伤心失意之下,出去走走,结果想回来的时候,被人一闷棍打昏,据说,当时那几个人是想杀了她的,看样子是受人指使,幸好安昶辰的师傅路过那里,救下了她。

安昶辰的师傅途经东陵,是到南阳去帮助安昶辰的,救下云绯城后,本想送她回去,奈何这姑娘死不醒,安昶辰的师傅也不知道她住哪,想把她交给别人吧,又怕她再被坏人找到。

左思右想之下,安昶辰的师傅觉得还是把她带在身边保险——等她醒了,再送她回来也不迟。

就这样,云绯城被安昶辰的师傅带到了南阳,醒来后,迷迷糊糊的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因为担心谢轻衣和顾还卿正着急她失踪了,便琢磨着要回东陵,谁知这时候恰好碰到了安昶辰。

安昶辰也在找她,一碰到她,便立刻向正着急寻找云绯城的几路人马送出了消息。

列御火之后,是冷奕来禀报,跟他们失联许久的谢轻衣终于有了消息——

当初,谢轻衣去寻云绯城,不久之后,他莫明其妙的跟大伙儿失去了联系,姬十二和顾还卿担心谢轻衣遇到了什么事,便又派了人手去找,可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而冷奕收到的消息则是:“谢公子在找寻云姑娘时,发现了疑似花非花的踪迹,他怀疑花非花没死,遁迹追过去的时候,反被花非花困在了一处山谷。花非花似乎受了伤,拿他莫可奈何,可谢公子也杀不了花非花,出不了那个山谷。”

“后来,花非花见杀不了谢公子,不想在那里浪费时间,便走了。但谢公子知道他必是另有计划,因为,花非花有一次陷入疯巅状狂,曾神神叨叨地说要用他做饵,引云姑娘上钓。谢公子担心云姑娘上当,于是绞尽脑汁的想出山谷。”

“只是那个山谷太搞人了,他一时三刻还真出不去,他就想了个法子,捉住那山谷的飞禽走兽,把自己被困山谷的消息,或写在布条上,或写在树皮树叶上,然后绑在飞禽走兽的身上,看它们能不能帮他把消息带出去。”

前几天,甲甲不知在哪背了一头小野猪回来,那小野猪头上绑着白布条,还是上等的茧丝绸,聂九灵看着奇怪,便把白布条解了下来——大家这才知道了谢轻衣的遭遇。

于是,冷奕他们让甲甲带路,想知道它是在打哪里抓住的野猪,没想到这一找,竟找到了东翁山和东篱山那里——这两座山,自打龙氏父子从这里的秘道逃跑之后,山体便被毁的七七八八,秘道也被毁了,成了荒无人烟的荒山。

众人没想到野猪竟是从这里出来的!

无奈小野猪已死,让野猪带路是不可能了。

他们便围绕这两座山不死心的找寻,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甚至连过路的飞鸟都要射下来查看。

还别说,捉到两只野兔,一只灰的,一只黑的,灰的上面绑着树皮,黑的上面绑着布帛,上面都是谢轻衣传出来的消息。

众人大喜过望,心说:猪不能带路,兔爷总会回自己的窝吧!

故而他们在兔爷腿上绑了长长的丝线,放了俩兔爷,结果俩兔爷果真去钻洞——奈何那洞太小——纵是会缩骨法,人也钻不进去。

于是又把兔爷拉出来,学着谢轻衣的法子,也写了一些消息,用显眼的红布巾配黑色的大字,做成大红花,绑成俩兔爷的身上,再放了兔爷。

后面抓的飞禽走兽,他们也如法炮制,然后依次往回赶。

别说,这办法虽不怎么高明,可却有效,经过一天一夜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从一头灰狼的身上,得到了谢轻衣的回信。

他们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便立刻来向姬十二禀报。

这么重要的消息,姬十二不敢轻忽,几乎是即刻带人去营救谢轻衣。

这一去,姬十二便有半月没归家,好在不时有消息传回来,表示事情有了进展和眉目,让她静待消息,守好王府,等他回来。

天气越来越热,眨眼就进入了酷暑,顾还卿难免等的心浮气燥。

而这时,庆隆帝又像发了神经,见姬十二不妥协,竟时不时要黛宫主进宫,和她面谈重建沧月一事。

黛宫主也神经——她既不进宫,也不答应重建沧月。

黛宫主的决定,让大越重臣如坠云里雾端,说她是欲擒故纵吧,她偏偏态度坚决,说的煞有介事。但,这怎么可能呢?——黛宫主会不想重建沧月,这是天要下红雨的节奏吧?!

奈何人家黛宫主就是这个意思,横竖她抱准一条——你们让老娘干什么,老娘偏要反其道而行。

庆隆帝都快魔怔了,连顾还卿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见姬十二娘俩不听他的使唤,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

说客是宫德妃和樊贤妃,将顾还卿召进宫里,好言好语的一番劝说,无非是想让顾还卿松口,替姬十二纳了两位侧妃,也好完成黛宫主重建沧月的心愿。

顾还卿一脸无奈:“两位娘娘,牛不喝水强按头,我们家王爷那性子,是个人都晓得,不愿的事他就是不做,妾身不经他同意,替他做主私下娶了纳了,回头,他把火气撒在妾身身上也就罢了,他若越性,一下子把妾身及两位侧妃一并休了,那该如何是好?”

她这话说的,仿佛姬十二是个休妻狂魔,除了会休妻,啥都不干。

“瞧你说的,哪有这种事啊?”樊贤妃水汪汪的桃花眼儿乱飞,撇着艳红的樱桃小口,似羡似妒,娇滴滴地道:“本宫倒是听说,十二可听你的话了,你叫他往东,他大概不会往西吧!且不说娶两名侧妃,你还是为他好,他只有感激你的分,指不定你办好了此事,他日后会更听从你的安排,对你更加的言听计从,事事都以你为重。”

“谁说的?”顾还卿目光犀利的直视她,不卑不亢地道:“怎么妾身倒是听说,父皇格外的爱听贤妃娘娘的话,贤妃娘娘让父皇做什么,父皇从不拂娘娘的面子,但凡贤妃娘娘想要的东西,纵是天上的月亮,父皇都会命人搭梯子,只怕稍微慢了,惹娘娘不悦。俗话说,父子父子,难不成我们王爷,连这方面也随了他父皇?”

叫你编排我,道听途说谁不会!我也编排编排你,我还当着宫德妃的面造你的谣,叫你百口莫辩。

果然,樊贤妃花容一变,眼角的目光不可抑制的去看宫德妃,宫德妃却面带温婉端庄的笑容,仿佛没听到般,只管喝茶吃点心。

樊贤妃一时恨顾还卿恨的牙痒痒——顾还卿说说不打紧,然而这些话若传到皇后和百官的耳朵里,那她成什么样子了?妖妃?只会迷惑陛下的红颜祸水?那还不得人人得而诛之!

积毁成山,三人成虎,何况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皇后等人可不会念着她的好,只会盼着她倒霉。

樊贤妃樱唇微店,目光阴沉沉的:“轩辕王妃,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须知,祸从口出。”

顾还卿微微莞尔:“俱是听说之事,贤妃娘娘也不必太当真了,若妾身像您这么爱生气,早气死了,那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樊贤妃吸气,再呼气,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再开口,阴着脸,嗓音又冷又尖刻,直截了当的很:“顾还卿,本宫不妨直接跟你说了吧,你嫁给王爷也快三载,却没为王爷生个一子半女,陛下早不满了,此次替王爷纳妃,也是为王爷的子嗣作想,你若是个贤惠大度的,理当主动替王爷纳下,好替王爷开枝散叶。”

这殿里的香气太浓,顾还卿本来一直强忍着,心里烦的都快要暴走了,又特别想呕吐,这会儿被樊贤妃拿话一刺,再也忍不住了。

她陡然起身,掩着嘴,疾步往殿外走去,可没行上两步,她眼前一黑,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

正文 124 一孕傻三年 顾还卿醒来的时候,入目便是绣帐四角挂着的夜明珠。

珠光柔和,并不刺眼,她却仍不适的闭了闭眼,想再睁开,耳畔已传来轩辕黛清冷而柔和的嗓音,还带着一点点故做压抑的激动:“卿卿,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适?”

鼻端萦绕着玫瑰花的香气,黛宫主软凉玉滑的纤手贴在她的额上,疼爱地摩挲。

顾还卿微微侧头,看着黛宫主被岁月格外厚待的美丽容颜,有些虚弱地道:“娘,我这是怎么了?皇宫……”

“傻瓜,你怀上了!”黛宫主眉开眼笑地打断她的话,非常愉悦地道:“管他什么皇宫不皇宫,什么都比不过我孙子孙女重要。”

“……”顾还卿的嘴,张成了“o”型,半天没有合拢。

※※※※※※

嫁给姬十二,起初听到最多的,是她波澜迭起的身世,以及她与聂灏之间那个如同儿戏的婚姻。

之后,便是她的不孕。

他们于庆隆二十五年的正月二十六成亲,而今,已是庆隆二十七年的六月酷暑了——正如樊贤妃所说,只差半年,便是三载。

不管她有没有和姬十二分开那一年,于正常夫妻而言,她仍是孕的晚。

外面的闲言碎语及风言风语,皆是黛宫主和姬十二替她挡着,能传到她耳朵里的,少之又少。

但,她既不聋也不傻,有些事,无需别人多提,她心中有数。

只是,黛宫主和姬十二待她太好,好的她来不及自卑,也没有时间自艾自怜,更没有时间内疚——唯一的,只想和他们好好的生活在一起,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

所以,她很坚强的面对一切,别人的讽刺与含沙射影,她恍若未闻;冷嘲热讽和酸言辣语,于她,不过是过往云烟。

她也想做个正常的女人,给姬十二生聪明活泼,机灵可爱的孩子,让黛宫主的轩辕姓氏越来越兴旺发达,后继有人。

她奢望着,盼着,表面上不说,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想法。

她以为还要等,至少,要等到她的龙之灵培育出来再说吧,却,生活给了她一个格外浩大的意外惊喜!

“亲亲,你装睡!”

有人在她耳畔,小声而惊喜的低叫。

是姬十二。

“你的眼睫毛在动!”他的长指在顽皮地拨弄她的长睫,动作比平日的轻柔之中还多了一分小心翼翼:“你装睡,你装睡,我还以为你真睡着了,你真坏,你真坏,你越来越坏了……”

他跟念经似的,顾还卿不得不睁开眼,“我没装,我真睡着了,这会子才醒。”

确实,黛宫主走后,她还以为自己会在激动与忐忑两种情绪中辗转难眠,谁知,只躺了一会儿便入了黑甜乡,睡的还蛮沉。

刚才只是由于睡前水喝多了,想方便,醒了,可人懒懒的,一点都不想动弹,左右也不太急,她索性继续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可能是想的太专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连姬十二在身边都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侧头看他。

姬十二像个孩子似的,半跪在床前的榻板上,下巴枕在搁床沿的双臂上,此刻正用右手撩拨着她眼睫毛,清俊逼人的脸上噙着一丝灿烂的笑意,当真是眉眼生花,漂亮到惊人。

她伸手推开他调皮的手,想起身。

姬十二连忙脱鞋上床,有些紧张的去扶她:“娘说你现在不能乱动。”

“……”顾还卿。

“我想小解。”她对姬十二说,又问:“什么时辰了,你吃了没有?”

她的话都乱套了,姬十二回答的却颇沉稳从容:“差不多三更天了,我吃了,你别管我,你躺着别动,我给你去拿痰盂。”

中国古代,早就发明了马子之类的便器和痰盂,姬十二下床去抱痰盂。

顾还卿连忙拉住他:“你想让我在床上尿?”

她有些难以置信,姬十二却觉得理所当然:“不在床上尿,你想上哪尿?”

“……”顾还卿登时满头黑线。

她又不是病人,在床上坐痰盂,想想那个怪异的画风,她生生打了个冷颤——别人是怎样她不知道,反正她是绝对尿不出来。

“不行。”她果断拒绝。

姬十二觉得她真不听话:“你说你都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固执?床上尿又怎么了?又没让你直接尿褥子上。”

越说越不像话了,顾还卿赶紧结束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我只是怀孕,不是生病,你如果小题大作,弄的我也跟着紧张,反而不好。”

姬十二不敢动了,被她说的怪害怕的,犹犹豫豫地看着她,那模样透着股可怜劲,嘴里却嘀嘀咕咕地坚持着:“可娘和太医都说你不能乱动,须得好好养着,等胎坐稳了,才能稍微活动活动。”

唉,顾还卿叹了一口气,知道他跟自己一样,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个突兀而至的“孕息”炸的“人仰马翻”,此刻只怕还是“懵”的,处于半信半疑的神游状态。

再加上她现在月份尚轻,是挺容易出事的时候,也不怪他紧张。

“我知道你是好意,娘和太医的话是对的,只是,咱们也不能太紧张了,女人怀孕,本是很寻常的事,弄的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就有点过犹不及了,到时胎坐不坐的稳还两说,可别把咱俩吓出什么毛病来。”

“你别乱说话!”姬十二嫌她说的晦气:“太医都没像你这么吓我,他们说挺好的,只要你好好坐胎,什么事儿都没有。”

好像……弄得他更紧张了。

可怜的姬十二,顾还卿哭笑不得,只好捏了捏他的手臂:“放松,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你的,终归是你的,别人也抢不走,你只当我跟平常一样,以前怎么对我,如今也怎么对我。”

“那能一样吗?”姬十二很不满:“之前你肚子是空的,而今你肚子里装着我的儿子女儿,能一样吗?”

明明不一样,要他怎么一样对待?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顾还卿。

被他这么一胡搅蛮缠,原本不尿急的,她都有点尿急了,连忙唤了杏雨等人进来侍候——她也不指望姬十二了,不用说,这厮大概只会添乱。

姬十二跟左跟右,亦步亦趋,但方便这种事,顾还卿坚决不让他插手,他英雄无用武之地……

待再次躺到床上时,姬十二的神情仍没有放松,俊脸绷的跟做了拉皮手术似的。

于是顾还卿说:“我想你抱着我睡。”

他这才除了外衣,轻手轻脚的滑到她身侧,很小心的把她抱进怀里,手指温柔地把她脸上的青丝撩到脑后,轻声问:“我抱着你会不会觉得热?太医叮嘱屋子里不能放太多冰瓮,怕对你身子骨不好。”

“不热,你皮肤是凉的,靠着很舒服。”

姬十二现在的体温,已趋于正常了——虽然没有七星海棠,他身体里的余毒未清,但裘浚风说,因着《娑罗涅槃》合功合的相当成功的缘故,他身体里的余毒其实已消的差不多了,待她的龙之灵出来,再给姬十二来次以毒攻毒,那就太完美了。

原本顾还卿为什么对怀孕的事并不着急和上火呢——正是因为担心姬十二身体里的余毒作祟,怕影响胎儿的健康,便想着晚点也没什么不好。

为着此事,她在刚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刻,还把裘浚风找来专门问了问,所幸裘浚风说无碍,她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姬十二大概是那种天生冬暖夏凉的体质,就像此刻,他的肌肤沁凉润人,肌理结实而柔韧,身上还有着淋浴过后好闻的香气,想他一得到消息,必是心急如焚,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见她。

可她却睡着了,他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呢?有没有一点失望,然后又一步三回头的,去洗净尘埃与汗水,换得一身洁净来守着她。

顾还卿的心,突然有点酸,她把脸埋入他胸口,过了片刻才离开。

此时此刻,两个人挨在一块,鼻息相闻,气息相交,姬十二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夜已深,可他了无睡意,却怕扰了顾还卿的睡眠,纵使心里有满满的话要向她倾诉,都忍着没吐,只垂眸,静静地凝睇着安静躺在臂弯里的她,清澈而深邃的眸底漾满温情与眷恋,还有纵容与疼爱。

他的手,也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她的后背,想让她舒坦些。

华美的纱帐轻拢,四角的明珠已解除,屋内只留一盏精致的银灯,将床内这一方小小的天地照射的如梦似幻。

两人之间仿佛有脉脉温情在流淌,无声,却暖人。

“十二,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顾还卿在他怀里动了动:“找到轻衣了吗?”

“还没找到,他似乎又换了个地方。”姬十二轻抚她的脸:“但能肯定,花非花还活着,且就在大越,因为,正是他逼的谢轻衣换的地方。”

姬十二带着人在东翁山和东篱山,顺着谢轻衣传出来的消息,往北搜索,这两座山,包涵着太多的秘密,饶是夷为平,或掘地三尺,似乎都不能将其中的秘密发掘干净,时不时的就会冒出来,狠狠的刺激一下你的神经。

姬十二对这两座山,是又爱又恨——他对顾还卿生情,进而情根深种,都与这两座山离不开关系。

因着两人共同需要的狼王血,两人才有了进一步的接触,也是在这里,顾还卿第一次看到他发作时的丑陋模样。

但,龙氏父子的逃走,以及他们竟能在这两座山中屯兵囤粮,甚至连花非花都能用这两座山故布疑阵,又是让姬十二最为痛恨的事!

他有种想把这两座山翻过来的冲动,看看这两座山底下,到底埋藏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只是曜说:“恐怕没这么简单,这两座山的地底下,必是有什么不为人知,或者已失传的古阵法,弄不好,只怕正是《龙氏宝典》上所记载的阵法,厉害之极,霸道至极!后人根本没有眼福见到。”

“最主要的是,把山翻过来不打紧,就怕坏了大越的龙脉与龙气。”这是曜所顾忌和担心的,也正是此古阵法的厉害之处——让你即使能破,却也要投鼠忌器。

曜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姬十二也不想坏了大越的龙脉与龙气,说不得只好用些温柔的法子。

进展有点慢,虽然一直能通过飞禽走兽与谢轻衣互通有无,但始终找不到通往困住谢轻衣那个山谷的路,反倒是在众人地毯式的搜索下,在一条被毁的乱七八糟的地道中,又发现了一条潜藏很深的秘道。

此条秘道向北,长约两三里,颇宽,可以跑马车,尽头却是乱石堆积,断了去路——姬十二怀疑,这也是龙氏父子逃往北方的秘道,只是以前没有被发现。

谁毁了这条秘道?不知道,姬十二怀疑是花非花,他猜想,在东翁山和东篱山布古阵法,建秘密工事者,非龙主和花亚男莫属!

这两人只怕还打着一统天下的目的,只是目标雄伟而宏大,刚实施不到一半,计划便夭折了。

当年,龙浩被花家收养,他可能通过花含烟的祖母和娘亲,探听到东翁山和东篱山底下的秘密,所以便起了在这里招兵买马、养兵蓄将的野心。

通过这条断了去路的秘道,他们又曲曲折折的找到一个废弃的山洞,后面便无进展了。

只知道,谢轻衣离他们并不远,兴许只隔着几里路,或者只隔着一个山头,可,双方怎么也碰不了面,就像……就像隔着一堵鬼打墙。

但那些飞禽走兽却没什么问题,因此,他们现在在诱使甲甲想办法,看能不能让甲甲去找谢轻衣。

顾还卿轻敛眉:“谢轻衣怎么会到了大越?他不是应该在东陵找绯城的吗?”

“原本是,但后来……可能是花非花用云绯城的假消息误导他,使得他朝大越这边来了,且他来大越,中途曾给我们传过消息,约摸全被花非花截走了。”

原来如此,只是顾还卿还有疑问:“你说,花非花要钓绯城干嘛?照说,谢轻衣才是安阳王之子,绯城,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花非花抓她有什么用?莫非……花非花忽然搞清楚了,原来绯城才是龙女的重生?”她突发奇想。

“不是,若云绯城是龙女的重生,花非花不至于到现在才搞清楚,这个可以排除,但具体是什么原因,还需调查。”

“绯城……”顾还卿沉吟,忽然道:“对了,那些要杀绯城的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她,把这个调查清楚,说不定可以做个突破口。”

“安昶辰那边在查,据说是受一个女子的指使,具体是谁,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顾还卿还想问,姬十二却凑近她,用唇堵住她的嘴,只浅尝辄止,很克制的样子,随后抵着她的额头,亲昵地道:“你如今是大肚婆,不能操心劳神,这些事,你先交给我,你只管安心安意的养好身子,把胎坐稳了,就算你大功一件。”

顾还卿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平的,离大肚婆远着呢!

“不生孩子就没有功劳?”她有些哀怨:“原来你也跟那些大男人一样,老婆就是生孩子的工具。”

“老婆……”姬十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地蹭了蹭,沉沉地笑,眉目舒朗极了:“你还年轻着呢,老婆都把你叫老了,有点糟糠的味道,不如娘子、拙荆、浑家和内人,还有媳妇儿好听。”

提到“老婆”这一称呼,还有一趣事,说是唐朝有位叫麦爱新的人,考取功名后,嫌妻年老色衰,想另结新欢,便写了副上联:“荷败莲残,落叶归根成老藕。”妻子看后续下联:“禾黄稻熟,吹糠见米现新粮。”

麦爱新见下联,被妻子的才思敏捷和拳拳爱心所打动,便弃了弃旧纳新的念头,妻见丈夫回心转意,便挥笔写道:“老公十分公道。”麦挥笔续下联:“老婆一片婆心。”

“老公”、“老婆”由此而来,民间也有了夫妻间互称“老公”和“老婆”的习俗。

顾还卿也叫不出姬十二老公,这称呼好像太亲昵了,私底下叫,都透着一股撒娇的味道,她总习惯唤他“十二”。

“我还是喜欢叫你亲亲。”姬十二轻轻顺着她散在背后的青丝,长长的手指,玉笛一样雅致好看,在她乌黑光亮的黑发间穿梭,一丝一缕,仿若那些流走的岁月与光阴,宠溺的意味不言而喻。

此刻,银灯的光辉透过纱帐,映在她的面容上,将她面部轮廓勾勒的尤其柔美,玉一样的容颜,青丝迤逦,长长的睫毛垂下,唇角微微扬起,双瞳若翦水,欲语还休,只看一眼,便让人难以忘怀。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修长的墨眸弯弯,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格处让人心悸,顾还卿被他看的心头发颤,忍不住伸手蒙住他的眼:“看什么看,今天才认识我?”

“之前你是一个人,眼下你是双身子,我又没见过,当然要仔细点看呐。”姬十二振振有词,咬着唇,要笑不笑地,极宠爱的逗她:“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说,是不是你也在偷偷看我?”

“强词夺理。”顾还卿忍俊不禁笑了,扑在他耳边,换上认真的语气:“姬十二,我怀了孩子,你是不是很高兴?”

姬十二垂眸看她,嗓音都沙哑了:“嗯,我很高兴,但你不要误会,并非你能给我生孩子我才高兴,我其实还没做好当爹的准备,并不想这么早当爹,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生活就很好,但是,你怀了孩子,那些嘴碎的三姑六婆们,便少了一个攻击你的理由。”

“我知道她们都妒忌你,她们过的不快活,便希望你也跟她们一样不快活,但凡你过的幸福快乐,她们就会觉得碍眼,这些人就像老鼠一样,躲在暗外,杀不完,屠不尽,且春风吹又生,没事就会出来蹦哒,惹人讨厌。”

“但这是一种病,就像,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魔鬼一样,我们不能堵住她们全部的嘴,但至少可以教她们无话可说,自打耳光!”

他眸光阴了下来,意有所指。

顾还卿不想他有了孩子都还带着负面情绪,尽管他说的是事实,忙岔话题:“你说我的龙之灵还没有出来,且我身上的连环追命散还没有解,我怎么怀上的?”

“谁说你身上的毒没有解?”姬十二一挑眉:“即墨白,你忘了吗?他是鬼医的徒弟,为了说服我把二浅卖给他,他早就帮你解了连环追命散,后期你吃的那些燕窝羹,那里面都是他配的培本固元的药,起调养你身子的作用。”

“……”原来早就解了!顾还卿懂了——敢情即墨白解了她的毒,还怕不彻底,有什么后遗症,便费心的用药帮她调养身子。

只是,浅浅……好似有点对不起浅浅。

姬十二对浅浅没一点抱愧之心,抱着她耸了耸:“我暗中做了这么大的事,你是不是要亲亲我,以兹奖励?”

“奖励你个头,你这是卖浅浅得到的,还好意思拿出来说嘴?”

顾还卿斜了他一眼,自己没觉得怎么样,姬十二却觉得受不了了,本就隔了好些日子没亲热了,此刻两人又挨的紧,偏她眼波如飞,媚眼如丝,情潮席卷而来,他想的慌。

“就亲一个,只一个。”他的声音磁磨微哑,懒懒的,好像在撒娇,非常醉人,那目光灼热的像要一口吞了她。

别看他平时端绝世美男样儿,可私底下和顾还卿在一起的时候,那真是百无禁忌。

顾还卿脸都热了,咬牙道:“不行,亲出火,出了事你负责?我好不容易才怀上,才不跟你疯。”

“噢!”姬十二乐极生悲,瞪着她酡红的脸蛋,似受到挑逗,小腹跟着一再收紧,可却能看不能吃……

天啊,姬十二欲哭无泪——为何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他退而求其次,手伸进她粉红色的绸裙,却被顾还卿打了出来。

“吃不到,连摸都不行?”姬十二既委屈又不服。

“不行。”顾还卿死守阵地。

“……”姬十二求而不得,直接昏了……

------题外话------

一孕傻三年,呵呵,可爱的,美丽的菇娘和小媳妇们,是谁要杀云绯城,猜出来有奖励,猜错什么都毛有……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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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5 各争朝夕 按习俗,怀孕前三个月都不能告诉别人,一是民间说法,怕孩子不高兴会走掉;二是,头三个月胎不稳,属于不稳定期间,容易滑胎流产;三,这世上并非每个人都是好人,以防着有些小人作崇,惊忧了孕妇和咒孕妇什么的。

而三个月之后,胎儿相对稳定,再把喜迅告诉亲友,也不怕那些事儿了。

因此,黛宫主和姬十二并未让人把消息宣扬出去,连太医都得过叮嘱。

至于府内,也只有贴身侍候和比较亲近的人才知晓,黛宫主和姬十二都重重打赏过,口严着呢!

姬十二眉眼间抑不住的高兴,昂首挺胸,宛若一棵玉树似的吩咐杏雨等人:“好生侍候王妃,往后还重重有赏!”

几个小丫头喜的眉开眼笑,直给两位主子道恭喜。

但是,这是喜事,能瞒得一般人,对那些善于察言观色的敏锐者,就不一定有效了,尤其是亲眼目睹过顾还卿昏倒过程的宫德妃和樊贤妃。

宫德妃倒还罢了,她和宫少陵是本家,宫少陵和轩辕王府交好,是她所乐意见到的,故而她和顾还卿的关系还不错。

而樊贤妃则不同。

那天,她不是当着宫德妃和顾还卿的面,故意数落顾还卿都成亲了两三载还不孕么,还说像她这样的情况,理当主动为夫君纳妾纳色,好为夫家开枝散叶。

没想到,顾还卿当场昏给她看,而随后,太医院的太医频繁的往来于轩辕王府,其中,跑的最勤的是几位妇科圣手。

且,不论是从轩辕王府得到的消息,还是从太医脸上的神色来判断,应该是好事而非坏事。

这,不得不让樊贤妃怀疑,顾还卿是怀孕了。

“顾还卿竟然开怀了!”樊贤妃有些焦灼的在缀霞宫里走来走去,坐卧不安,脸色阴沉的都可以滴水了。

“姐姐,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你这样为之过早。”樊仪琳觉得姐姐变得有些沉不住气了。

樊贤妃以身子不爽利为由,禀了庆隆帝,召了妹妹进宫探望自己,故而樊仪琳此刻在缀霞宫里。

“你知道什么啊?”樊贤妃横了妹妹一眼:“没有发消息出来,估摸是她月份轻,轩辕王府不敢声张,待真正有消息出来时,那就什么都晚了!”

樊仪琳垂着眸,抿了抿樱唇,心情前所未有的糟透了!

是个人都知道,顾还卿没怀孩子之前,就受尽姬十二的宠爱,这要怀了孩子,姬十二还不得把她宠上天!——这对她和那些觊觎姬十二的女子而言,无异是个坏的不能再坏了的消息。

樊贤妃颇为烦躁地看了妹妹一眼,她不是不明了妹妹的心情,只是她自己此刻也心情不好,哪有心思劝妹子。

说起来,樊贤妃是没有什么资格批评顾还卿不孕的,她自个虽怀了几胎,却一个也没生下来,怀的最久的,是五六个月,落地都能辩男女了,真叫樊贤妃伤心欲绝。

所以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你说你怎么这么没用?都这么久了,你摆不平顾还卿也就算了,为何连姬十二也拿不下?”

人心情不好时,就爱拿别人撒气,此刻樊贤妃也犯了这毛病,直接拿妹妹开刀。

樊仪琳被姐姐说的一怔,半晌才呐呐地道:“顾还卿她……她根本不上当,而轩辕王,我,我都见不着……”就算见着又怎样?姬十二压根不鸟她,她有什么法子。

樊贤妃看着妹妹那没出息的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自个生了会闷气,忽然又喜笑颜开,拍着两只柔荑似的纤手,凑近妹妹:“仪琳,其实这也是个好机会,顾还卿有孕,无法侍寝,姬十二难道还真为她守身如玉不成?还不是要招通房和侍妾侍寝的。”

樊仪琳毕竟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听到这样的话,即使缀霞宫里没有外人,她的粉面难免一红。

“别不好意思,再不好意思下去,你就等着庞飞燕眉飞色舞,庞家兴高采烈吧。”樊贤妃戳了妹妹一手指头。

“可……可我能怎么办?”樊仪琳咬着唇,小声地嗫嚅:“黛宫主和王爷重建沧月的心愿不强,连陛下都强迫不了他们,这世上还有何人能左右他们的意志?”

“傻瓜,欲擒故纵你懂不懂?”

“欲……欲擒故纵?可看着不像啦!”

樊仪琳张着小嘴,将信将疑:“照说,此事对黛宫主是百利而无一害,换了旁人,唯恐陛下反悔,早二话不说的应了,可,不知黛宫主怎么想的?她态度竖决的一点都不像做假,说不重建就不重建,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且陛下也奇怪,国土的版图不是越大越好吗?既然黛宫主无此意,他何不顺坡下驴,就此把夜焰吞下不好吗?左右王爷也是他的儿子,想来也不会反对。”

这是樊仪琳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方:“陛下这么做,无非是想讨好黛宫主,然而黛宫主不愿,陛下又何必强人所难,非要帮她重建呢?”

樊仪琳不懂政事,就觉得,无论是黛宫主,还是庆隆帝,都古里古怪,别别扭扭的,非寻常人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太让人费解了,虽说轩辕王也是他的儿子,可假设沧月真的重建,太子殿下和轩辕王纵是同父,可毕竟不同母,之间的亲情又能有多少呢?子子孙孙再一传承,这压根就是两个毫无干系的国家了。”

樊贤妃水波盈盈的桃花眼一动。

不得不说,单纯的人也有单纯人的优点,看事情没有心思诡异的人那么复杂,却能一针见血的点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她斜睨着妹子:“你怀疑陛下对黛宫主之心?”

樊仪琳连忙摆头:“没有,陛下对黛宫主之心,可昭日月。”只是他无法做到从一而终,达不到黛宫主苛刻的要求,所以始终被黛宫主排斥。

樊贤妃突然指了指东宫,又指了指凤仪宫的方向,撇着红唇,似笑非笑地道:“男人,大抵有个通病,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那边的那位,自以为母仪天下,贵为皇后,又替陛下生了太子,便可以与黛宫主一较高下,甚至处处要压黛宫主一头。殊不知,黛宫主与陛下是少年夫妻,且是结发,两人同过困苦,共过患难,有过挣扎,没分开之前,他们的感情好着呢!”

“要不然,你以为陛下凭白无故惦记黛宫主这么多年,就因为黛宫主生得比别人好看?”

她翘着兰花指掠过鬓发,哼笑:“这固然是原因之一,但俗话却说的好:庄稼别人家的好;孩子自家的好;夫妻嘛,还是原配的好。尤其这原配夫妻,还是女的甩了男的,男的还痴恋女的,那就更不得了了!”

“毫不夸张的说,但凡黛宫主有回心转意的迹像,陛下与她复和,那简直是随时随地,随时随刻的事儿!”

樊仪琳下意识地道。“黛宫主不会与陛下复和的。”

“还用你说,举世皆知的事儿。”

樊贤妃又白了她一眼,撇着嘴接着道:“更何况,当年他们是相互瞒着身份认识彼此的,双方的感情没有掺杂任何的利益与杂质,就那么纯纯蠢蠢的相恋了,如天雷勾动地火,却跟寻常的男女没什么区别,非常的干净纯粹。”

樊贤妃的语气之中露出向往之意,莫名其妙的叹了一口气:“所以啊,在咱们陛下的心里,后宫纵使美女云集,可咱们这些女人,皆不如黛宫主来的高贵,他们的那段感情啊!那段岁月,才是又真又纯——相识于最美好的年华,两人都向对方奉献了自己最浓烈最真挚的感情,如花般的时光,让人沉醉不愿醒。”

“陛下曾百般怀念的说过,与黛宫主在一起的那些年,他每次做梦都是笑醒的,就连喝苦涩难闻的药汁,他也觉得如饮甘露。”

樊贤妃异常委屈地一低头,华美雅致的绫帕轻拭过眼角,娇媚的嗓音微哽。

“我们这些女人,无论生的多么娇艳可人,在陛下看来,无非是冲着他至高无上的皇位和权势,冲着无双的荣华富贵而来,都不是单纯的爱着他这个人,因此,无论我们为陛下做到何种地步,他犹心存疑虑,甚至怀疑我们专说些花言巧语来诓骗他,并非用真心在待他。”

看着黯然神伤的姐姐,樊仪琳的唇张张合合,陛下虽然风采过人,可他着实大姐姐太多,要说姐姐是真心待陛下,她信,可陛下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龙心难测。

“再者,陛当年下并非皇储的人选,他的太子兄长意外身故之后,还有几个皇子争储,那时,是黛宫主和沧海宫鼎力相助,费尽心思的从中斡旋,才使得陛下被他父皇立储,且黛宫主为了保护陛下,还为他受过重伤,所以说,陛下能有今天,黛宫主和沧海宫功不可没。”

“因此,在陛下的心中,黛宫主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这世上的女人,谁都越不过黛宫主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樊贤妃红着眼眶,不知似羡似妒地道:“听说,当年他们情浓时,也海誓山盟,双双都曾发过誓:如有落难,但凡中一人有一口吃的,必不让另一个人饿着……”

没想到如今水火不相溶的黛宫主和陛下,还有那么浪漫旖旎的一天,曾那么真心的对待过彼此……樊仪琳眼中也露出羡慕与渴望之色。

可就在此时,樊贤妃却话锋一转:“陛下亟欲帮黛宫主重建沧月,其实还有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樊仪琳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樊贤妃附在她的耳畔,有些神秘地问:“你觉得,太子和姬十二比起来,谁更有能力?”

樊仪琳看着姐姐,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轩辕王有能力,太子又没做过什么让人称道的大事,但轩辕王指挥军队击败夜焰大军,这是有目共睹的事。”

“那黛宫主和庞皇后比起来,谁更厉害?谁在百姓中更有威信?”

樊仪琳如花似玉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深思,斟酌了半天,才为难地道:“按说,应该是庞皇后更有威信,她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嘛,只是,她素来不显山不露水,较默默无闻,行事也不怎么出彩,空有皇后之名,跟黛宫主的丰功伟绩比起来,未免显得乏善可陈,可有可无,这……”

樊贤妃冷哼一声打断她,目露鄙夷:“连你都知道的理儿,庞皇后和庞家会不知道?太子会不知道?功高盖主你听说过没有,你说,庞皇后和庞家会允许这种情况一直存在,会继续让黛宫主和姬十二抢了他们的风头?”

“……什么意思……姐姐?”樊仪琳眼中渐渐露出惊恐万状的神色,抖着嘴唇:“姐姐你是想说,庞家会……”

“我没想说什么。”樊贤妃垂下眼帘,冷冷地拨着雕花翘头案上晶莹剔透的玉如意,那玉如意也发着冷冷的光芒,与她头上颤颤巍巍的金步摇遥相呼应:“你只要想想,若有一天,太子登上宝座,庞皇后成了太后,庞太尉满府鸡犬升天,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付姬十二母子?”

樊仪琳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动:“不会……吧……”

她自个都说的格外的心虚——自古皇家最无情,弑父弑子,手足相残的事屡见不鲜,为了权力与财富,似乎没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

“不会?”樊贤妃讥笑出声:“有姬十二的存在,黛宫主的存在,谁的眼里还有太子和皇后?汪汪汪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叫!有些人,看似默默无闻道貌岸然,往往心肠是最恶毒最坏的!”

“庞皇后忍了黛宫主几十年,忍得头上都快长草了!若有一日大权在握,她头一个只怕就是要除掉黛宫主!接着再除掉姬十二!黛宫主母子,于她是肉中刺,骨中蛆,一日不除,她一日难以安眠!”

这个樊仪琳倒不怕,老神在在:“黛宫主和轩辕王又不是吃素的,轩辕王兵权在握,且他们有轩辕族和沧海宫,真闹将起来,庞皇后和太子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咧,总不见得比夜焰还狠吧,我倒觉得,输的一定会是太子那方。”

“这下你知道陛下为什么迫不及待的要建沧月了吧?”

“建沧月跟这有什么关系吗?”樊仪琳觉得这是两码事。

“笨啦!”樊贤妃叹息:“还不是怕有一日兄弟阋墙,手足相残!陛下在世一日,还可以压制庞家与庞皇后,避免他们对黛宫主母子出手,若他……假设他不在,太子登大统,到时以庞皇后和太子的为人,必是容不下姬十二母子。”

“可你看,姬十二母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不会说你是皇上和太后我就会让着你,该傲气和该嚣张的地方,他们照究会傲气嚣张,何况他们也有那个实力,别人要对付他们,他们万没有束手就擒,等着你来杀的道理,只会给你迎头痛击,把你打趴下。”

“你都知道庞皇后和太子会输,那种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以为姬十二会心慈手软的放过伤害他们母子的人?顶多,他会念在兄弟之情的份上,留太子一命,更多的,却不会了。”

樊仪琳听的目瞪口呆,她满心都是小儿女的心思,只盼能如愿嫁给姬十二——别的,她还真没多想,更没想到姐姐能分析的这么深,这么长远。

樊贤妃微挑柳眉,眯眼阴笑:“真有那个时候,大半个天下都是他姬十二的,夜焰算什么?整个大越和夜焰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他要急巴巴的建沧月做什么?还要受人辖制,他只管韬光养晦,养精蓄锐,安心等着庞皇后母子来上门挑衅,到时什么都是他的,且还名正言顺。”

“……”樊仪琳的眼睛都亮了,想像姬十二风光无限的那一天,竟觉与有荣焉。

“因此啊,陛下这么做,一是想还黛宫主的人情;二,无非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避免两兄弟血流成河的一天,也保住了庞皇后和太子。如果事情顺利,庞皇后母子没有什么损失,相反,大越的国土反而会增多,只要庞皇后母子安分守己,中间又有两国的盟约牵制,这两个国家便可以世代友好下去。”

“陛下深谋远虑,琢磨的是双赢的局面,就看事情朝不朝他盼望的方向发展了。”樊贤妃笑的耐人寻味:“俗语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且拭目以待。”

她掉过头看妹妹:“这下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了吧,我为何让你绞尽脑汁都要缠死姬十二?你的未来,咱们樊家的未来,可都系在他的身上。”

樊仪琳害羞地低下头,小声地嗯:“妹妹会尽力的。”

就是姐姐不说,她也会想方设法的让姬十二接纳她,没法子,谁叫她就喜欢他,谁都看不上眼呢!

“光尽力还不行,你莫让庞飞燕或者别的姑娘家捷足先登了,到时有你哭的。”

樊贤妃对妹妹不厌其烦的谆谆教导:“趁着顾还卿有了身孕,你让娘多带你到轩辕王府走动,顾还卿目前自顾不暇,你多的是机会。姬十二那种人,你别看他外表冷冰冰,对谁都爱理不理,绝对是个外冷内热的,你想他主动靠近你,不亚于痴人说梦,你主动点,脸皮要厚,当然,也要不落窠臼,姑娘家太娇柔造作和太主动也不好,反而让他看轻你,你只管大大方方的……”

樊仪琳红着脸搅着手帕,含羞带怯的模样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不住的对其姐点头。

※※※※※※

樊贤妃这边忙着给妹子面授机宜,凤仪宫里的庞皇后却气定神闲,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仍旧有条不紊的帮庆隆帝打理着后宫。

实际上,庞皇后心里也不太平。

顾还卿有了身孕,这是庞皇后始料未及的——她一直以为这个女子不孕,这才有了让庞飞燕嫁给姬十二的打算,若顾还卿有孕,计划势必要改动。

当然,庞飞燕嫁给姬十二的计划是不会变动的,正如樊太师所分析的那般,若庞飞燕能生下姬十二的嫡长子……庞皇后唇边绽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便是不生,让姬十二纳庞飞燕为妃,也是庞家向姬十二示好的举动,两家联姻,于双方只有利无害。

不过,想到姬十二的固执以及黛宫主的不解风情,庞皇后有些倨傲地微抬下颌,捋起宽大而华丽的镶金边锦袖,拿起亮晃晃的银剪刀,端详着眼前开的正盛的紫微花盆景,“咔嚓”一声,剪掉顶端最盛的那朵紫微花。

什么破花,开的这么艳丽有什么用?刺人眼!讨厌!

“来人,传太医。”庞皇后唇边泛起淡淡的涟漪,眯着秀目,将剪刀随手递给随侍在侧的侍女。

※※※※※※

顾还卿在泡脚,她舒舒服服的歪在垫了锦褥的美人榻上,背后还抵着金丝菊的绣花抱枕,双脚泡在一个特制的小木桶里,桶里的水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没过她干瘦的小腿肚。

她手上端着半盅肉骨清汤,虽然肉骨汤炖的极清淡,闻着还是有股腥味,她便对蹲在桶前,专心替她揉腿的姬十二道:“我不想喝,你帮我喝了吧。”

姬十二用软毛巾沾上水,替她细致地敷着腿——这桶里的水,可不是普通的水。

自打姬十二接顾还卿回来后,知道了她腿上的情况,便让裘浚风想办法给她治腿。

裘浚风一时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这是练功所致出现的后遗症,极其严重,非一两味珍贵的药材就能解决。

不过他也不是浪得虚名,纵然暂时不能使顾还卿的腿恢复如初,却能慢慢改善她腿脚的情况。

皇宫里的珍贵药材几乎都被姬十二搜罗来了,就为了给裘浚风取用,针炙刺穴、药熏泡脚,双管齐下,再辅以活血按摩的药膏,虽然一时见不到成效,但裘浚风相信,只要坚持下去,定是有疗效的。

这桶里的水,便是裘浚风呕心沥血的成果,顾还卿几乎每晚睡前都要泡。

女人都爱美,姬十二知她不愿让人看到她的腿,便自己亲力亲为,连杏雨等人都不使唤,但凡他在家的日子,都会侍候着她泡脚、按摩、敷药。

她意外怀孕,裘浚风不敢大意,这水便又重新调配过,俱是些适合母体的珍贵药材,稍有刺激性的药材都撤了。

姬十二又十二分的小心,这些日子连谢轻衣都不去找了,专门在家里服侍她,服务的不知有多周到,弄的顾还卿都以为自己快瘫痪了……

此刻听她说不喝汤,他立刻端起俊脸,用非常严肃地口吻说:“一人吃两人补,又不是给你喝的,是给肚子里的那个小的喝的,你不能代表我儿子和闺女说不。”

“可我一闻着这味儿就想吐。”顾还卿蹙起眉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说起肚子里的那块肉,顾还卿就悲从中来,是听说过女人怀孕后的症状是千奇百怪,但没有亲身经历,听的时候总是一笑而过。

如今她可是“深受其害”,孕吐,她有心理准备;油荤之物闻不得,她也知道,但,到了她的头上,却是吃什么吐什么,唯一能接受的食物——就是稀饭配腌菜……

她虽不是个无肉不欢者,可她又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比猪都还好“喂”,但这一怀上,非但没有变得精贵骄矜起来,档次反而变低了——一日三顿,外加宵夜,顿顿都是清的能照出人影的稀粥配“盐菜”,比难民营的难民还可怜……

尼玛,她怀疑她肚子里怀的不是和尚就是尼姑——竟菇素。都快吃死她了,能不叫她满腹心酸,泪流满面吗!

姬十二也没法,太医和裘浚风头都快挠破了,也没法解决她吃“清粥和咸菜”的命运,民间的法子也用了不少,见效甚微。

他又不能代她受过,唯一能帮她的,就是跟她一起“吃糠咽菜”……

但他是个大男人,长此以往哪行啊,可顾还卿不吃,他也吃不下去,总不能两个人一起挨饿吧,于是顾还卿总是强迫自己吃点,宁可吃完了再吐个天翻地覆,也强过让姬十二跟着她受罪。

这盅肉汤,她其实是希望姬十二能喝掉,看,没多少天,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睛都凹进去,显得一双眼睛更大更黑。

“我就盼着,快点满三个月,这样就能胡吃海喝了。”顾还卿觉得,这是自己目前人生唯一的要求与奢望。

说起来都伤心,她之前是个多么有伟大目标的女汉子啊,被一个怀孕折磨的志气全无,尽惦记着吃了……

姬十二安慰她:“快了,到时随你想吃个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便是你要吃天上的龙肉,我也去给你弄来。”

顾还卿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空头支票谁不会开。

姬十二替她把肉汤放一边,抹干她腿上的水,起身抱起她,往床上走去,语带希翼地道:“我也盼着你满三月,我都数着日子过,几可怜啊。”

------题外话------

轩娘有个朋友,从怀上那日起,一直到生,都只能吃白粥配咸菜,但凡吃别的,吃什么吐什么,把她瘦的哟……

还有一个,从怀上起就开始胡吃海喝——从头吃到尾。

偏这两人还是好朋友,不能吃的那个郁闷啦,每每看见那个狂吃,她却不能大快朵颐,撞墙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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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6 姬十二板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过,此话一点不假。

有了孩子固然高兴,可能不能别让他当“苦行僧”啊?

他与顾还卿相反,是个无“肉”不欢者——咳,这里的“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看倌们懂的。

自然,他以前也没这么重欲,纯属喜欢上顾还卿以后养成的毛病,男欢女爱这种事,不尝则矣,一尝便让人**,从此成瘾,再难回到当初心如止水境界了。

人的心跟身体,似乎都有自己的记忆,但凡靠近那个人,闻到他(她)身上的气息,那么,一切都不受控制!血液会鼓躁,身体,自然而然的便起了反应。

他被黛宫主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过,此非常时期,必须非常对待,不能只顾自己的私欲,害了孩子。

就算不为孩子,他也怕害到顾还卿,不敢造次。

只,心爱的女子柔软无骨的躺在他怀里,眉似春山一抹,双眸若明珠生辉,面若芙蓉,脸似桃花,肤如新剥荔枝,散发着幽幽的香气与诱人的光泽,光嗅着就让人悸摇曳,想入非非。

她发如瀑,青丝成网,就这样毫无防备的靠在你的肩头,腰肢细软如绵,花瓣样的双唇微启,气息倾吐如兰,只一个眼神,便能令男人迷失方向,不能自已。

一如此刻,替她褪下外衫,散下轻绾的乌发,她只着一件桃红色的绸裙,没有任何配饰,却愈发衬得她肌肤胜雪,容色照人,那削肩、那皓腕、那丰胸、那长腿……每一样,都能让姬十二身不由己欲化身为飞蛾去投火。

被眼前的活色生香给勾住了心魂,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她,却,也仅此而已。

“还有半个月。”他按捺住想一逞兽欲的心思,狠狠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小声地嘀咕。

闻弦歌而知雅意,顾还卿脸一热,便伸手轻抚他的脸:“要不,咱们分房睡吧?”

他熬的多有辛苦,她都知道,他正处于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年纪,往常在这方面有多贪得无厌,没人比她更清楚。

“不行。”不管是分房还是分床,姬十二都不同意。

黛宫主觉得分房不可取,女人怀孕本就心思多,脆弱,晚上还和丈夫分房,连个说悄悄话的人都没有,虽说有丫鬟和侍女,可那毕竟不能代替丈夫。

至于分床,黛宫主觉得还行,就在内室另行铺设一张床铺,两夫妻就近有个照顾,也能说说话儿。

不过姬十二觉得都不用,黛宫主也就不掺合他们两夫妻的事了,她相信姬十二会有分寸。

姬十二确实有“分寸”,为着此事,还专门问过裘浚风。

裘浚风身为医者,没觉得半点不好意思,告诉他:“一般来说,前三个月和后两个月是禁止同房的,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因人而异吧,有的妇人本身底子虚弱,动不动便有滑胎的征兆,保胎都不宜,就不要想什么行房不行房了,能把孩子生下来就不错了。可有些妇人身康体健,怀了孩子一样健步如飞,这样的孕妇,只要行房时别过于激烈,大约八个月时都可行房,也不会导致早产,当然,后面则尽可能的避免……”

总而言之,裘浚风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姬十二自动简化,省略成如下一段话:只要孕妇在孕期身体一切正常,其实是可以同房的。

他就问裘浚风,顾还卿这样的孕妇,算不算一切正常。

裘浚风当时深深的看了他几眼,要笑不笑的:“她往后的孕吐情况若能改善,大致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你不能太粗鲁……”

话未说完,便被姬十二打断:“我晓得,这还用你说!”

尽管裘浚风表示顾还卿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可为了警慎起见,姬十二仍克制着,想等她三个月之后再说。

如今已两个多月了,离三个月不远了。

姬十二望眼欲穿!

顾还卿也不好受,他们本就是恩爱夫妻,没怀孕之前,除了她来葵水的日子,他们只要在一起,基本都有那个,这冷不丁的一怀上,每晚除了盖棉被纯聊天,什么都做不了——关键是,姬十二时不时的撩拨她,弄的两个人都难过死了。

她也盼着快点解禁,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暧昧气氛中,两人光一个眼神的交流,都火花四溅,她心痒痒的,恨不得和他滚在一处。

可看着自己肚腹平平的肚子,她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把头埋在姬十二怀里,郁闷地道:“睡吧,我困了。”

姬十二也望“肚”兴叹,抱着她躺下,伸下拉下帐子:“嗯,睡吧,明早起来,你要多喝两碗粥,不然这肚子老不见大。”

“噢!”一提到粥,顾还卿就想死……她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吃咸菜喝粥的命运呀?

没想到,过了两天,就连喝粥吃咸菜,都还有人变着法子来恶心她。

先是庆隆帝,得知顾还卿怀孕,他还是很高兴的——尽管太子等人早给他生了几个皇孙和皇孙女,外甥和外甥女也不缺,可姬十二的孩子又不一样,这是他与黛宫主之间的纽带,他非常期待。

于是乎,封赏流水一般的赏赐到轩辕王府,有给顾还卿的,有给未出世的孩子的,金银财帛,珠玉器皿,绫罗绸缎,不胜枚举。

当然,他秉持着他一成不变的恶心人的风格,不忘给姬十二送了两个貌若天仙的绝世佳丽,美其名曰:顾还卿身子重,此二姝是代她来服侍姬十二的起居饮食的。

姬十二吓了一跳,觉得他父皇除了会陷害他,什么事都不干……

他赶紧把那两女打发了,都没敢让顾还卿看见,但这种事,又如何能瞒过顾还卿,把她恶心的,粥都喝不下了……

这还是次要的,自打庆隆帝有动静之后,那些善于见风使舵,且对轩辕王府虎视眈眈之辈仿佛一下子找到了风向标,立刻紧随其后,开始巧立名目往轩辕王府送起礼来。

眼看这怀孕的消息是瞒不住了,且离三个月也没几天了,黛宫主索性给上门求证的亲朋好友报了喜。

于是,顾还卿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跟长了翅膀似的,迅速传向大江南北。

这个时候,姬琉璃登门了。

别人都可以不见,什么三皇子妃、八皇子妃,公主皇女、宁王世子妃、太尉夫人、樊夫人母女、尚书夫人等等,黛宫主一概拒之门外,唯独姬琉璃,可以在轩辕王府来去自如。

姬琉璃的针线活相当的好,据说这是给顾还卿当丫鬟的时候练出的手艺,寻思顾还卿此时什么也不缺,她便亲手给未出世的娃娃缝了几件柔软小巧的小衣,还带来几件养在她名下驸马的一位妾室生的庶长女的旧衣给顾还卿。

姬琉璃成亲也有两个年头了,但大概因其母是轩辕霏的关系,她在生养方面也难,至今仍未开怀。

不过她性子柔和,为人贤慧贞静,并未因为自己没怀上,便不允许驸马的妾室生在她前头——驸马如今都有两女一子了,皆是庶出。

顾还卿一边请她在外间坐下,一边让丫鬟把她送的东西收起来,并笑着道:“谢谢,劳你费心了。”

民间习俗,认为小孩子穿旧衣服好养活,且旧衣更软更舒服,对小孩子娇嫩的皮肤也有好处,尤其那种老棉布。

不过这些都有黛宫主准备——黛宫主出身高贵,手下的侍女们懂规矩,知礼仪,一些民间忌讳更是了如指掌,就连尿布一类的都不用顾还卿操心。

姬琉璃柔柔的笑,玉一样白的纤手轻抚着茶盅上面的烫金花纹,安安静静地坐在锦凳上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俏声细语地道:“你真的还一点都没想起来吗?以前的事,你真的都忘了?”

顾还卿正侧头轻嗅雪柳手中的一碗酸梅汤,闻言,她没有立刻掉过头来,而是垂下眼帘,长睫低覆了片刻,旋即,才若无其事的回看姬琉璃,勾起唇,嗓音淡然:“想起来又怎么样,不想起来又如何呢?横竖对我现在的生活没什么影响。”

姬琉璃嫣然一笑,垂眸抿了抿茶水,似自言自语,又似话中有话:“还是有影响的,只是你不知吧。”

“有影响我也没办法呀,谁叫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呢。”

仔细地睃巡着顾还卿的脸庞,姬琉璃静静一笑:“可我怎么觉得你什么都想起来了呢!”

※※※※※※

宁王世子府。

富丽堂皇的主母院落,门扇紧掩,窗牖关合,慕明月手里攥着一封书信,正阴沉着一张美丽的脸在室内走来走去。

燕绾束手在一旁,目露担心地看着她。

“可恶,她怎么会有喜?”慕明月在紫檀八仙桌前止步,突然端起桌上的茶水,毫不优雅的悉数灌入自己的嘴里,随后,用力将杯子掼在桌面上,眯起斜斜上翘的凤目,咬牙切齿地低叫:“她身上不是还有连环追命散吗,怎么可能怀上?这消息定是假的,我看顾还卿那女人只怕想怀孩子想疯了,竟弄了这么一出假消息来愚弄世人,就不怕被人拆穿?”

“……世子妃……”燕绾咬着唇,大着胆子提醒:“有人找黛宫主请自求证过,这消息只怕假不了。”

“你知道什么!”慕明月利目一横,挑着眉叱她:“黛宫主也许被顾还卿那女人骗了,中了连环追命散的人,怎么可能怀孕?顾还卿那女人不知使了什么巧法,想欺上瞒下呢!”

“不是……世子妃,你难道忘了,聂夫人的手札上曾说过,黛宫主原也中过连环追命散,后来,后来她不是生了轩辕王么。”燕绾语气忐忑:“或许,或许顾还卿跟她一样也说不定。”

慕明月神情一窒,俨然被燕绾说的哑口无言,许久才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兀自强辩:“总之,我不信她是真的有喜了,黛宫主当年据说是巧遇了鬼医,这才能幸运地怀上姬十二,而鬼医,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此人已死,顾还卿所中的毒,基本上是无解,这种情况下,除非她是神,才有可能怀上吧!”

燕绾咬着唇,绞着双手:“不是还有龙之灵吗……”

“嘁,这就更不可能了。”慕明月冷笑着嗤之以鼻:“她的龙之灵还在培育当中,哥哥说,没有一年两载,那些龙之灵压根不能为她所用。”

“大公子……大公子他,他……”燕绾眼中露出狂喜的光芒,一脸祈求地望着慕明月:“世子妃,大公子他还好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慕听涛没死,不仅没死,他还给慕明月捎来了一封信,这是燕绾始料未及的,也可以说是意外惊喜。

只是,燕绾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欣喜若狂的目光逐渐黯淡下去,面现悲色。

睨着燕绾似喜似悲的凄楚横样,慕明月暂时压下因顾还卿怀孕带来的滔天怒火,叹了一口气,去安慰燕绾:“这都是命!当初我也不知道哥哥没死,但凡我有他的一丁点下落,我也不会命你去服侍姬昊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也要保住你的清白,让你日后有脸去见哥哥,只是……”

“小姐,别说了……嘤嘤……”燕绾嘤嘤哭泣起来,抽着鼻子哽咽,一时都忘了慕明月现今的身份,直接用起旧日的称呼:“正如小姐所说,这都是奴婢的命,但凡奴婢能坚持点,想着为大公子守身,也不会落到如今这地步……嘤嘤……”

慕明月也是无语,人生,许多事情都是阴差阳错,鬼使神差,命运这只大手,可以将任何人无情的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你无处可逃。

“奴婢就是想知道,大公子他现在,现在好不好,他,他……”

燕绾没有说下去,慕明月却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扬了扬手中的信:“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无非是他的终身大事,那我不妨告诉你,他现今已是禹国年纪最轻的宰相,受万民爱戴,年轻有为,如日中天,好的不能再好,皇甫弘……皇甫弘想让他与长孙家结亲,哥哥正在考虑之中。”

“……嘤嘤嘤……”燕绾骤然伏在一旁的凭几上,只觉哀大莫过于心死。

“你也莫只顾着伤心。”慕明月走近她,拍了拍她颤动的肩:“此事切莫让外人知晓,你也知道,尽管龙氏父子和顾还卿还是亲人,奈何姬十二却是恨死龙氏父子,甚至是恨死我哥了,先前他还有远征禹国的计划,此事若让他听到半点风声,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你定要守口如瓶,知道么。”

燕绾抽泣着点点头,小声地道:“不知那长孙家的小姐生的如何,讨不讨大公子的喜欢。”

“呵……”慕明月从鼻子里发出一道不屑地哼笑:“生得像个天仙又怎么样,总之不如顾还卿在哥哥心目中好看,这世上除了她,哥哥眼里只怕也看不到别人了。”

她忽然推了推燕绾:“我看你也莫哭了,纵你能为哥哥守身如玉又如何,他心里眼里都没你,看见你跟看根木一样,还不如姬昊那个王八恙子,至少稀罕你贪鲜时,还能待你如珠似宝一段日子,也算识情识趣。”

燕绾默不作声。

慕明月也不管她,自顾自地说道:“你也别太绝望,若你心里还真有哥哥,等到时机合适,我想个法子,让你到禹国去找他,然后趁机留在他的身边,如何?”

“真的吗小姐?”燕绾惊喜若狂的抬头。

“骗你做甚?说不定还不用这么繁琐。”慕明月垂下凤目,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信函,淡淡地道:“哥哥说,他正在想法子,看能不能打破两国之间的僵局,再借龙氏父子与顾还卿的关系,解开与姬十二之间的结,届时两国可以互通有无,贸易上也有来往,他便能正大光明的往来于大越与禹国。”

“这,只怕不容易吧?”谁都知道,龙氏父子原是大越的侯爷,慕听涛也是大越的臣子,庆隆帝只怕恨死他们了,如何能与之谈和?

“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慕明月倒是信心十足。

燕绾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只一脸祈求地望着慕明月,哀声说道:“奴婢不求别的,只希望这辈子还有见到大公子的机会。”

慕明月目光微闪,望着她微笑,无比和颜悦色:“你放心吧,到时不管是什么局面,我都会说服姬昊,把你送给哥,帮你达成心愿。”

燕绾面露喜色,正要说谢谢小姐,却听慕明月话锋一转,语带狠厉:“不过前提是,你得帮我对付顾还卿,你也知道,我落到如今的下场,全拜顾还卿那贱人所赐!当初如不是她从中捣鬼,我爹、我哥,还有我,依然会过着风风光光的生活!我依然会是尚书令家人人尊敬的大小姐,皇甫弘也不会弃我而去!我也不会沦为别人口中的笑柄,最后被迫无奈的嫁给姬昊这个风流鬼。”

“我所遭的一切罪,都是顾还卿害的!”

慕明月阴鸷地眯起美目,眸底闪动着阴狠的光芒,娇柔妩媚的嗓音在这一刻尖如厉鬼,本是美貌绝伦的脸蛋此刻因为狰狞而显扭曲:“她就是天生来克我的,当初,她抢了我的身份;抢了我的夫君;抢了我所有的一切!后来,她又害我从云端跌落到尘埃,把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统统都夺走了!如今,我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人前风光,人后辛酸,夫君不善,婆家不好,就没痛快过一日,她却人前风光,人后威风,夫君疼宠,婆婆慈爱,凭什么我该遭罪,她却享福?”

“同是女人,也没见得她比我高贵一分,更没见她比我漂亮,凭什么她能有姬十二那么能干的好丈夫,享着无边的荣华富贵,我却只能瞎了眼的配姬昊这个蠢蛋,成日里被他气的眼冒金星,生活也弄的乌烟瘴气?”

“我不服!”慕明月阴冷切齿:“她又不比我高明一分,破坏了我原有的生活,除了会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她还会些什么?她欠我这么多,难道不应该都还给我吗?”

“可,要怎么对付她?”慕明月说了这么多,燕绾心里却一点谱也没有——旁的不说,顾还卿是有功夫在身的,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她当年有幸目睹过。

且顾还卿是龙家人,现今怀孕,只怕会足不出户,再加上她不见外人,谁去拜访都扑个空,想要报复她,不啻于痴人说梦。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慕明月冷冷而淡淡,指着桌上的一个黑色绣暗花的包袱皮,对燕绾道:“你明日午时,拿着这块包袱皮,去朱雀大街等一名叫陶丽娘的女子。”

“……陶丽娘?”燕绾半张着朱唇:“她,她不是轩辕王府的……”

“对,就是她。”慕明月慢条斯理的垂下眼瞪:“她的妹妹,也在轩辕王府,芳名陶丽春。”

“是。”

※※※※※※

晌午过后,细雨霏霏,送走了姬琉璃,顾还卿在竹廊下小坐,跟睛则盯着不远处葡萄架出神。

葡萄已成熟了,一串串葡萄垂挂在藤条上,密密匝匝,晶莹剔透,宛若一座座珍珠塔,又仿佛一堆堆的翡翠珠,那诱人的色泽,令人垂涎。

“想吃葡萄了吗?我让人给你摘点新鲜的来。”黛宫主束手在后,优雅的晃到她身旁的竹椅上坐下,单手支颐,姿态惬意而洒脱。

“唉……”顾还卿仰天长叹一声,往后靠在椅背上,异常悲愤地说:“我还是喝点酸梅汤兑葡萄汁,将就一下吧,省得前脚葡萄刚滑下肚子,后脚就吐我个人仰马翻,活受罪啊……”

她尾音拉的老长,黛宫主清冷艳丽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容:“忍忍吧,好在有酸梅汤可以接受,比光吃白粥咸菜要强。”

顾还卿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凑近她问道:“娘,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小姨,替你们母子应下重建沧月的要求?”

“怎么,陛下派她来当说客?”黛宫主嗓音清淡。

“是啊,陛下觉得她的身份最适合当说客。”

“哧!”黛宫主冷笑:“他约摸是怕十二跟他几个兄弟同室操戈,想快点打发走我们母子吧。”

“那到底应不应呢?”顾还卿苦着脸:“陛下太不要脸了,天天谴人对付我一个孕妇,他有本事去对付您和十二啊!老缠着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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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水 送7颗钻石,老太太1961 送10朵鲜花,

还是说说轩娘认识的那两人——她们一位姓敬,一位姓安。

敬女士只能吃稀饭,瘦的像根皮柴,因她吃什么吐什么,大家猜测她怀的是位调皮的男孩儿。

至于安女士那个胡吃海喝没节制的幸福家伙,大家觉得她怀的一定是位心疼妈妈的可爱小公主。

其实没怀孕之前,安女士也不敢吃,怕胖!但一怀上,好像找到了可以拼命吃喝的正常理由——老娘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总而言之,等送进产房的时候,敬女士除了一个大肚子,全身都是骨头,咳!安女士,已胖成“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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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7 韬匮藏珠 未免庆隆帝老缠着自己当说客,次日,顾还卿就对姬十二说:“我跟着你去找轻衣,省得在家里受你爹的搔扰,安胎都安的不太平。”

姬十二一想,也是,他那个“爹”也是个叫人不省心的,没见他媳妇儿好不容易怀上吗!就不能叫她舒心点?

再一看顾还卿的怀相,除了那“吃粥配咸菜的命”,其他方面都挺好的,出去找轻衣的话,她的注意力被引开,兴许能吃下点别的,再说,这里是他的地盘,东篱山和东翁山遍布他的人手,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自信能照顾好她。

只是,看着顾还卿的肚子,他还是有点犹豫,虽说已进七月,可天气仍然炎热,他怕她受不了。

顾还卿实在不想闷在屋子里了,当下便摇着他的手臂撒娇:“走吧走吧,早点找到轻衣,我也早点放心,何况多出去走走,对我的身体有好处,放心吧!是你的娃娃,你摔跟头他都粘的牢牢的,不是你的娃娃,你见天躺家里不动弹也会走掉,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事的。”

姬十二一想,也是这个理,于是带上裘浚风,禀过黛宫主,他就带着顾还卿上路了。

起先还能坐铺的厚厚的马车,到了东篱山,马车只能弃之不用,顾还卿跃跃欲试——她好多日没活动身子骨了,连练武都没有,乍一看见这么高的山,浑身来劲,就想使轻功……

姬十二一看她熠熠生辉的双眸,忙拉住她:“你要是不老实,我这就送你回去,以后你也甭想出来了。”

顾还卿:“……”

她哀怨地瞅了姬十二一眼,又格外惆怅地仰望巍峨高大的东篱山,除了明媚的忧伤,还是忧伤……

“嗤!”姬十二被她丰富的面部表情逗笑了,忍俊不禁地勾起漂亮的薄唇,伸手揽住她的腰:“抱好我,我带你飞。”

他的声线低而性感,揽着她腰的手臂结实有力,望着她的墨眸盛满烫人的柔情,眉目清隽如画,睫毛弯弯,面若美玉,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折的沉静与优雅。

是个浑身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绝美少年,十分的赏心悦目,额……美男子,都快当爹了,再不能说他是少年郎了。

顾还卿窃笑,也不顾一旁的裘浚风等人,大大方方的把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好啊,那就劳驾王爷了。”往常这么做,还怕人戳她的脊梁骨,骂她不知羞耻,而今她是孕妇,矫情一点,想来人们会对她宽容则个。

“顽皮。”姬十二垂眸看着她,眼里笑意都快满溢出来了,疼爱与纵容之情溢于言表,他收拢放在她腰上的手臂,额头都差点抵着她的额,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都要当娘的人了,却愈发的调皮了。”

他双目灼灼,似火,比头顶的太阳还要灼热,顾还卿被他看的心里一颤,鼻间嗅到的,全是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以及他好闻的男性气息,那脸就有点发热、发烫。

忍不住往他怀里靠了靠,垂下眼帘说:“快走吧,留在这里让人看戏啊。”

姬十二有些得意地低低一笑,也不戳破她在害羞,只用大手爱怜地抚了抚她的纤背,跟着一声清啸,便腾身跃起,如一道惊鸿往山上而去。

裘浚风等人一直低着头摸鼻子,不敢看这对不要脸的夫妻——办个正事都要磨磨唧唧的秀恩爱,也不怕腻死个人。此刻见他二人终于肯走了,立刻紧随其后。

山上其实不太热,相反还很凉快,是那种自然的凉,山风吹过,漫山遍野的树冠婆娑而动,树叶沙沙作响,通身舒爽。

姬十二把她放在半山腰,手仍不离她的腰身,护着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还要钻几个山洞,你小心脚下,如若觉得累,一定要跟我说。”

顾还卿却心不在焉地环视周遭,漫不经心地道:“改变挺大的,原本没这么荒废的厉害。”

姬十二双目如电,立刻看向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顾还卿一头雾水的摸自己的脸。

姬十二敛下好看的眉眼,沉默了片刻,忽尔轻轻一笑,语声清透地道:“于咱们,此地也算故地重游,你是不是想起些什么来了?”

顾还卿也沉默了一会儿,捏了捏他的手:“若我说,从前几天起,我便能慢慢忆起一些东西,而我却没有告诉你,你会不会怪我?生我的气?”

姬十二步子一顿。

空气似乎有些凝固。

顾还卿心知不好,这家伙有多小气,没人比她知道的更清楚!况且他主张夫妻之间应当相互信任,开诚布公,有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

她未能在第一时间告诉他,他一定很生气!

不过,她也是想着能多回忆些过往,到时一起告诉他,让他高兴高兴,没曾想,刚才没忍住,还是对他说了实话。

正要解释,姬十二却带着她重新往前走,语气淡淡:“我听说女人怀了孩子,疑心病会加重,喜欢疑神疑鬼不说,忘性也会变大,所谓的——一孕傻三年,你这才刚变傻,我姑且先适应着吧,指不定你哪一回傻的连家门都忘了,我能怎么着?只能认了呗!总不好因为你傻就不要你,或者不原谅你了。”

哇!

顾还卿感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何德何能,让姬十二这么待她?

“对不起,十二。”她抱紧他的手臂,挨近他,低声道:“这次是我不对,下次我一定什么都告诉你,但你放心,我不管变的多傻,我心里都有你和娘,你们永远都是……都是我最亲的人。”

姬十二侧眸看她,握紧了她的手,她也抬眸看他,眼眶微红,两人默默的凝视彼此,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几只飞鸟从林间“扑楞楞”地飞过,惊醒了这两人。

“傻瓜,”姬十二伸手去抚她动人的眉眼,语气亲昵而柔和:“你有没有发觉,自打怀上了,你便愈发的多愁善感了,这么一点小事,哪值当红了眼圈?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如何不知道,不外乎是你想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所以才瞒着我,你怕没能全部回忆起来,有点对不住我,无非是不想让我失望,我缺心眼啊!为了这个跟你生气,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顾还卿忍不住笑了:“姬十二,你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我想什么,你竟然全知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哞——”远远的,传来一道熟悉的嗥叫。

“是甲甲!”顾还卿侧首。

姬十二一把打横抱起顾还卿,俊眉一挑,面容生动,神采飞扬:“我们去找它。”

甲甲把自己蜷成一个硕大无朋的巨大刺球,一路从山巅滚了下来,落到烈御火脚边的时候,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那气喘吁吁的样,显然受累不轻。

“甲甲,怎么样了?”

列御火等人正要问它找到谢轻衣没有,却猛然听到甲甲的腹部处传来一道憋气的低吼:“甲大王,能摊开你的四肢吗?”

“……”众人。

甲甲就是不舒展四肢,闭上小眼睛在地上装死。

“……”众人。

“甲大王,小爷的腰都快断了!你他娘的以为我也是穿山甲啊?”

“噗哧!”众人乐了,敢情甲甲把某人当成了小幼仔,裹在腹部处啊!

顿时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幸灾乐祸声不绝于耳。

“谢轻衣,你没事吧?啥时变成甲甲的儿子了?”

“谢轻衣,没落到花非花手里,怎么会对甲甲投怀送抱啊?”

“呵呵,这主意是你们俩谁想的啊?真他娘的高明,叫老子佩服的紧。”

一行人兀自说笑,被甲甲圆润地“折”在腹部处的谢轻衣气的险些口吐白沫,奈何甲甲块头奇大,力气也奇大,它不主动松开,他还真没办法出来。

好在甲甲还算有良心,休息了一会儿,觉得捉弄够了谢轻衣,这才不慌不忙的摊开四肢。

“报复,这家伙就是报复。”谢轻衣从甲甲怀里出来,忙不迭地吐着嘴里的泥沙的:“我不过是说了它一句:哪来的这么恐怖的怪物!它就记仇了。”

※※※※※※

姬十二抱着顾还卿赶到时,甲甲已吃饱喝足,跑到山右边的一条小山涧里洗澡去了。

听到顾还卿的声音,它亲热的奔过来,挨着顾还卿蹭了几蹭,表现的不知几乖顺。

谢轻衣此刻已换上了冷奕的备用衣裳,他的个头跟冷奕差不多,高挑,就是瘦,冷奕没他那么瘦削,不过冷奕是成年人,年纪又长上他许多,比他显的厚实有力,多一分熟男的魅力——那是岁月的功劳。

然而,年少也有年少的俊俏,其罕见的独特魅力即使不言不笑也动人。

就见安阳王的这个小儿子,一身月白色的游云纹箭袖,墨发高束,窄腰上缠着玉青色的腰带,脚底是淡墨色的快靴,面容俊美,神情略冷,那双顶顶漂亮的凤目依然天真无邪,清澈明亮,挺拔的身姿笔直修长,浑身上下都透着霜雪般的寒意。

他常穿一身墨衣,此刻换了一件明亮色系的衣裳,气质顿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他是游走于暗夜的干将莫邪,古雅拙朴,内敛风华;此刻,他是天空中最明丽的那道色彩,风华初绽,光芒四射!

看来这段日子所经受的挫折与磨砺,并没有折损他分毫,仍是那个清冷卓绝的少年。

他约摸只比姬十二小一岁左右,跟姬十二气质有点相近,却又明显不同。

姬十二是淡漠而张狂、清傲而睥睨的,有种信步云端的遗世而**,绝代遐迩的风采使他看起来宛若高高在上的天阙少君,看你一眼都像是在施舍。

谢轻衣则敛尽光华,暗藏其利,冷的有棱有角,于无声处摄人心魄,让人不敢轻拭其锋。

顾还卿满眼赞赏地看着他:“难怪你要常年一身黑,原是韬匮藏珠。”

谢轻衣抿了抿唇,大约是在笑,无邪的凤目扫过她的肚子,嗓音醇而淡:“他们说你怀了小少主,恭喜你了。”

顾还卿坐在树荫下的一块石头上,石头上还铺着厚厚的虎皮,闻言,有些不自在的垂眼,并用手按着眉心,说了声谢谢——她仍是有些不习惯这样,马上岔开话题,问谢轻衣有没有受伤,这一两个月在山谷里是怎么过的,以及花非花的一些事情。

谢轻衣看了一眼趴在她脚边的甲甲:“说起来,还要谢谢这个家伙,若不是它把我卷出来,我恐怕还得被困在山谷里一段日子。”

原来,东篱山和东翁山这一带的山谷,确实被龙主和花亚男当初设置了古阵法,阵法的出处,正如曜所言,是出自已失传的《龙氏宝典》。

此阵法为连环式,一个阵法被破解或被破坏,便会衍生出另一个阵法,直至最后,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这是花非花亲口对谢轻衣所说,也正是谢轻衣有所顾忌的地方——他若毁山辟谷,自己丢了命不打紧,最怕是弄的生灵涂炭,危害苍生。

幸而此阵法的迷瘴貌似只对人有效,兽类仍可以奔走自如。

正当谢轻衣苦思破解之法时,甲甲乍然出现在那里——此时的甲甲已与当日大不同,块头非常吓人不说,它还有一对红通通,亮晶晶的“血红招子”,与当初黑黑的小眼睛不可同日而语。

谢轻衣一看,不认识这货啊!哪来的这么大的怪物?下意识的就防备起来。

甲甲却是认识他的,当即跟看见老熟人似的,朝他哞了一嗓子,谢轻衣这才幡然醒情悟,原来是甲大王。

他还蛮惊喜的,被困在此地一两个月了,从这个山谷转到那个山谷,乍一见到甲甲,不啻于见到亲人。

不料,甲甲却是个记仇的,想当初,姬十二未能在第一眼认出它来,它就气的没帮姬十二做证,让姬十二一直被云绯城误会着,此刻谢轻衣一见面,居然就叫它“好恐怖的大怪物”——它哪能轻饶他呢!

于是,它装没事的样子,自己在前面带路,让谢轻衣跟着它爬山涉水,翻山跃岭。

一人一兽在山谷里弯弯绕,曲曲折折的走了约一两日,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就吃野果子和打猎充饥。

在到了离目的地不远的时候,甲甲趁谢轻衣没有防备的摸它身上的鳞片时,它忽然风卷残云般的卷住谢轻衣,把他挟在腹下就跑……

尔后,上了山顶,它还调皮的蜷成球状,把谢轻衣“裹”在腹部处,一路“披荆斩棘”的就这么滚下来了。

山高的要命,又格外的陡峭不平,这一路滚啊,谢轻衣的五脏六腑都快被巅散了,浑身的骨头也快巅散架了。

好在是——终于逃出了山谷!

顾还卿摸了摸甲甲的头,夸它:“越来越厉害了,回去好好奖励你。”

甲甲顿时美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此时谢轻衣也知道甲甲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弯身敲了敲那镶着的红宝石,给它建议:“不若换成黑宝石吧,红宝石嵌在你身上,太具邪恶气息了,整一看,跟个要掀起血雨腥红的大怪兽似的,黑宝石看起来纯良一点。”

甲甲立刻去瞄姬十二——这是金主。

姬十二好心地提醒它:“会很疼。”

甲甲立刻去抱他的腿——小爷不怕疼,为了美美哒的大眼睛,怕疼不素男子汉!

那谄媚而狗腿的模样,惹的顾还卿情不自禁的笑了。

※※※※※※

来时还担心救不出谢轻衣,走时便轻松多了。

谢轻衣也早知道云绯城被安昶辰的师傅给救了,心头也算放下一块大石,也不急着去南阳,而是对顾还卿道:“花非花就在大越,我帮你们抓到他再去找绯城。”

谢轻衣对花非花,甚至对龙家和花家的事都知之甚详,比顾还卿这个正宗的龙家人知道的多多了,这是顾还卿所不解的地方。

谢轻衣却道:“那是因为我娘出自洛湖谢家。”

谢家?顾还卿若有所思——她只道自己是穿越的,并非原来的初一,所以龙家的许多事,可能在初一死亡的时候,便随她的记忆而消失了,她这个冒牌货,等于是半路出家的龙家人,因此许多事都不清不楚。

但洛湖谢家,她隐约听说过。

“洛国地处北,春暖花开的时候少,基本都是冰天雪地,洛湖是一座冰湖,谢家绕冰湖而居,是一个隐秘世家,有上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龙御天之时,很古老的一个神秘家族。”姬十二缓缓地替她解说:“若无人引荐,终其一生也难以见到谢家人。”

谢轻衣点头:“我娘是谢家嫡女,嫁给我父王,出了洛湖,终身未再回去过,我兄长皆姓云,我随娘姓。”提起自己已逝的父母和兄长,他清越的嗓音隐忍而沉痛:“谢家人以前与龙家和花家交往甚密,知道他们许多所不为人知的事情,只是谢家人隐居,不爱与人打交道,便被世人遗忘了。”

原来如此,难怪花非花想诱杀谢轻衣,敢情是怕谢轻衣识破他的老底儿。

顾还卿突然眯起眼睛:“那花非花要用你钓绯城,莫不是因为谢家的关系?绯城难道是谢家人?”

谢轻衣握着拳咳了咳,摇了摇头:“她不是,她……”脸上微微泛起一层薄红,却老老实实地道:“她是被我娘抱回来的,我娘临死前,把她的身世用药汁写在她身上,等她过了十八岁,便会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了。”

“我娘说,太早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只会引来杀生之祸,过了十八岁,一切自会真相大白,那时再说出她的身份,便可无虞。”

他微微侧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头:“她打小到大,经历了无数次的刺杀与毒杀,只是她自己不自知,我娘请了高人来教我,又让我扮成侍卫守着她,就是想让她能平安活到十八。”

看来云绯城的身世另有文章!顾还卿抚额沉思,顺手接过姬十二递过来的一个野果子,看也没看就放进嘴里,接着还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姬十二在她身畔笑翻,这一路上有很多野果子,他听说孕妇喜酸,便摘了一个青不啦叽的青果擦干净了给她,没想到果真如此——他觉得酸得能倒牙的东西,她居然吃的津津有味?真是不可思议!

谢轻衣也一脸奇怪地看着顾还卿,不过,孕妇不能以常人论断,他决定视而不见,继续说道:“绯城的身上,其实没有兽孩谷的半张地图,只有花非花的秘密和她自个的身世。”

顾还卿突然停下啃野果子,目光如炬地盯着谢轻衣,一字一句地道:“花、非、花、的、秘、密?”

“是的,花非花想钓绯城,除了因为绯城的身世,还因为这个秘密。”谢轻衣异常严肃。

※※※※※※

事情顺利,所以回到府里时还早,还没传晚膳。

先去向黛宫主报平安。

黛宫主那里有女客,再加上谢轻衣的事不能外泄,姬十二便送了顾还卿到拾念院,嘱咐丫鬟们小心些,随后才去处理公事。

何以春亲自来迎了顾还卿进去,没进去之前,就冲顾还卿连眨五下眼睛,眨得跟抽筋似的,顾还卿要再看不明白,那真是“孕傻”了。

她抿了抿唇,也朝何以春伸出一只手。

看着她春葱似的五根手指头,何以春默默点头。

明白了,樊五来鸟!

顾还卿立刻换上凛然的表情,飘飘广袖一挥,仿佛穿着战袍,斗志昂扬的踏进屋子。

“嘤嘤嘤……”

布置的清雅淡丽的屋内,黛宫主纤手支额,恹恹欲睡的端坐在罗汉榻上,一双和姬十二肖似的美眸都快闭着了,她脚下,樊仪琳正跪伏在地上哀哀哭泣,而右侧,樊夫人正坐在绣凳上低头抹泪,神情凄楚。

水晶帘“叮当”一响,黛宫主掀开眼帘偷偷一看,见是顾还卿,她立刻精神抖擞地起身,无比欣慰地对顾还卿伸出手:“亲亲啊,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老娘要给这两母女哭死了。

她立刻转头,对抬起脸来,眼泪汪汪的樊夫人道:“正主回来了,此事你们找她拿主意,她说行就行,她说不行,你们也不能强求。”

“娘,怎么了?”顾还卿假装一脸不解,模样要有多无辜有多无辜。

黛宫主尚未开口,樊夫人已迫不及待过来行礼,用帕子抹着眼泪说:“轩辕王妃,此事也只有你能救救我们仪琳了,求王妃大人有大量,救救我们家苦命的仪琳吧?”

顾还卿一脸懵懂地眨着长睫:“怎么回事?樊五小姐怎么了?莫不是病了,又要冲喜?”樊夫人抹泪的动作一滞,樊仪琳的哭声也戛然而止——打人别打脸撒!

黛宫主嘴角抽了抽。

姜还是老的辣,樊夫人很快反应过来,扶了扶头上的金钗,僵着一张脸,非常不自然地道:“王妃说哪里话,旧事不提,如今我们就是求王妃发发慈悲,解救我们仪琳于水火当中。”

“我……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怎么有法力救樊五小姐呢?”

“有的有的王妃。”樊夫人一迭声地道,又赶紧让樊仪琳过来行大礼,并教导女儿:“你赶紧好好求求王妃,如若能求得王妃应了,你也不必去那苦寒之地受苦受难,还能一心一意侍候在王妃的左右,以报王妃今日救你之恩。”

“慢!”顾还卿手一抬,阻止樊仪琳朝自己跪下,挑着眉,神情平淡如水,不辩喜怒:“两位还是把话说清楚的为好,糊里糊涂的,出了什么纰漏,谁也担不起这责。”

樊夫人忙抢着说:“不会出什么纰漏,王妃尽管放心,此事对王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要王妃应下,往后我樊家愿为王妃做牛做马,以报大恩。”

“如若两位不想说,那便请回吧,说老实话,你们想说,我也未必愿意听。”顾还卿从容的很,并顺着黛宫主的手坐在罗汉榻上,微垂眼眸,姿态优雅的顺了顺几可垂地的明丽广袖。

“王妃,是这样的。”樊仪琳咬着粉白的唇,楚楚可怜的膝跪过来,嘤嘤哀声道:“北苍皇帝有与我朝结亲之意,已派使者过来,欲求娶公主与我朝世家贵女为妃,陛下有应允之意,此时虽未下旨,却有言明,若轩辕王爷嫌弃我和庞飞燕,便让我二人去北苍和亲……嘤嘤嘤……”

顾还卿也是无语极了,庆隆帝这可真是下了一盘好棋!

北苍皇帝特么的都一大年纪了,是浣花公主“她爹”,做樊仪琳和庞飞燕的父亲都绰绰有余,还一口气又要迎娶公主和贵女的,他到底打算纳多少大越的妃子啊?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北苍皇帝这心——也真够大的!

她盯着樊仪琳,语气也是非常同情:“樊五小姐别哭了,天还没有塌下来,不是还有庞家的小姐吗,她都没哭,想来已拿好了主意,你不如去找她商量商量,兴许比来这里强。”

“王妃,你是打算见死不救吗?”樊仪琳突然抬起头,语气不再柔弱,显得即斩钉截铁又凄厉:“如若我是你的亲妹子,你愿意看到我去远嫁北苍,服侍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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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8 敢打你相公了? 说老实话,顾还卿真不待见樊仪琳这话——北苍帝是老头子,庆隆帝又何尝不老?

可又有多少女子前扑后继,趋之若鹜的对庆隆帝投怀送抱!

远的不说,就说樊仪琳的亲姐姐樊贤妃,还不是青春年华便入了宫,虽然没有樊仪琳配北苍皇帝这么惨,可中间的年龄差也不小——典型的老夫少妻。

这就别谈那些年龄更小的后宫女子了,都还不是使尽手段想获得庆隆帝的恩宠——不管自愿或不自愿的,既然入了宫,又想往高处走,这是唯一的最快升迁法。

樊仪琳凭什么认为她就该救她?

她要救,救得过来,救得完吗?这世间又不止她樊仪琳一个女子可怜。

再说了,樊仪琳她哪里可怜了?她有的是嫁人的机会——身世显赫的世家之女,父是太师,姐是贤妃,不知有多少王孙公子和世家子弟等着迎娶她,只怕慢了,被人捷足先登了。

可樊仪琳她在干嘛?

她死活不嫁人,无论条件多好的男子都看不上眼,就等着嫁姬十二这个有妇之夫,这又叫她怎么同情的起来?!

她又不是圣母,同情一个一心觊觎她相公的女子,她的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樊仪琳以为她脑子里全装的是水泥?

“樊五小姐,”她神情自若地开口,语气波澜不惊:“首先,我没有妹妹,你这话,应该对樊贤妃说去,她比我更有责任救你;其次,我没有见死不救,我只是爱莫能助。”

“不管怎么说,和亲一事,对两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对百姓更是有益无害,既是于国于民都有利的大好事,我若从中作梗,倒显得我是什么人了?”此话她是看着樊夫人说的,樊夫人那会儿不是说她救了樊仪琳,于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么——她原话奉还给樊夫人。

果然,樊夫人脸上露出讪讪之色。

樊仪琳也气息一窒,泪水涟涟的小脸更是惨白——顾还卿把话说的很清楚,樊贤妃这个枕边人都不能左右陛下的意志,她这个做晚辈的,在陛下面前就更说不上话了。

且,她还狡猾的把事情的高度拉升到国家大事的层面,堵的人无话可说——明明她只需应一下,自己就能免去和亲之苦,可她偏要堂而皇之的说什么……若答应救她,便是与国家和百姓做对,是大越的罪人。

那意思仿佛在说,既然樊贤妃都不愿去当这个罪人,凭什么要她一个外人去冒这个险?毕竟樊贤妃才是她的亲姐姐,她跟樊家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有本事,你叫你姐姐找陛下哭闹去,叫他不要答应北苍的和亲。

黛宫主不由的赞赏地看了顾还卿一眼,好一招四两拨千金!轻轻松松几句话,便把樊家扔过来的难题踢回去了,可谓字字珠玑。

“王妃……”

樊仪琳气息哽咽,还想说些什么,黛宫主却把茶杯往面前的茶几上一顿,黛眉斜飞,神色淡然地打断她的话:“圣旨不是还没下么?妄猜圣意可是大罪,陛下是什么意思,唯有陛下心中有数,你们先咋咋呼呼的自乱阵脚,可非好事。”

“再者,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国事当头,匹夫有责,你们身为大越子民,理当主动替陛下分忧解难,岂能想方设法的逃避自己身上的责任?”此话,黛宫主说的是大气磅礴,气势恢宏!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樊太师为当朝太师,个中道理,他比谁都懂,你们做为他的妻女,可不能一味的扯他的后腿。”

但凡涉及国家大事,黛宫主身上的那种皇家公主的范儿便显露无遗,十分的有威慑力。

※※※※※※

樊夫人母女走了,但,走的不甘不愿,尤其樊仪琳,明显心有不甘,几次欲靠近顾还卿再次祈求,都被杏雨聪明的挡过。

闹到最后,樊仪琳也知道杏雨是故意的,那落在杏雨身上的目光都变了——原本是哀怨的、楚楚可怜的,这会儿就变的掺杂了一丝丝埋怨及恨意,俨然觉得杏雨在破坏她的好事。

杏雨对樊仪琳怨怼的目光置若罔闻,她知道樊仪琳是怎么想的,无非是觉得她使坏完全是为了她自己——因为她和雪柳等人是王妃的陪房,王妃有了身孕,她们几个最有机会被王爷钦点侍寝,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

豪门富户和世家大族中也不乏这样的例子,好些大人的姨娘,通常都是从陪房和丫鬟升上来的。

对此,杏雨只能一笑置之,樊仪琳也不去打听打听,她一个订了亲,都快要嫁人的人,还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又不是不要命了。

然而过了两天,杏雨恰好不当班,便禀了顾还卿,上弄巧斋去买点绣线——像她这样的大丫鬟,又是侍候顾还卿的,平日里都是在王爷和王妃屋里当差,在轩辕王府是极有体面的。

走哪都被人高看几分,出门有马车,还有小丫头跟着听使唤。

话说杏雨买了丝线,回府的路上,马车在半道就被人拦下了,说是樊五小姐请她过去说会儿话。

杏雨想了想,便过去了。

樊仪琳坐着轿子,轿子就停在路旁的树荫下,几名随从驱散了行人,数名樊府的丫鬟和仆妇围在轿子旁,见杏雨过去,忙一脸陪笑地掀开侧边的轿帘。

樊仪琳如花似玉,我见犹怜的小脸露了出来,她娇滴滴地唤了一声“杏雨”,随后对丫鬟和仆妇们挥挥手,示意她们散开。

樊仪琳自己用纤手撑着轿帘,先是对杏雨凄楚一笑,未曾开口,一双含情萦愁的眸子里便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卷翘长睫一眨,豆大的泪水如下雨似的,顺着她雪白的脸颊不住的往下滑落,配着她微微颤动的两瓣红唇,好一副美人落泪图。

杏雨:“……”

她敢打赌,若自己是个男儿,铁定膝盖都软了。

“樊五小姐,你快别这样。”她镇定开口:“让别人看见,这成什么样子?但凡那不晓事的,还以婢子冒犯了五小姐。”

“杏雨……”樊仪琳也不抹去脸上的泪水,只吸了吸秀气的鼻头,嗓音弱弱地道:“咱们也不说那些见外的话,什么小姐婢子的,若非我投胎巧一点,我还不如你呢,你看,如今我还要仰仗你才能活命。”

“五小姐这话可折煞奴婢了。”杏雨一脸的诚惶诚恐,对樊仪琳连福几福:“婢子何德何能,可当不起樊小姐这般。”

樊仪琳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杏雨,你救救我吧!如今只有你能救我了!”

杏雨:“……”

她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下意识地张嘴:“怎么救?”

话未说完,她就后悔了——樊仪琳还要人怎么救?无非是因为和亲的事,想让他们王爷娶了她。

但已来不及了,樊仪琳已双目放光,拿她当救命稻草看待了。

“杏雨,你帮我求求王妃,让她答应我去侍候她吧,便是给她端茶送水一辈子,我都愿意,我真的不想远嫁北苍,那里天寒地冻,又是苦寒之地,北苍皇帝年纪大的都可以做我爹了,听说为人又粗鲁,喜欢暴揍女人不说,还爱生吃人肉,尤其爱生吃女人和小孩的肉,我我……我好怕呀!”

樊仪琳说着说着又掉下了眼泪,俨然又惊又怕地样子,从轿里探出身去拉杏雨的手:“杏雨,我知道你当丫鬟没几个钱,如果你帮了我,要多少银子,你只管开口,有我的,就有你的,你便是要一座金山,我都会设法给你弄来。”

杏雨觉得樊仪琳疯了,黛宫主都没法子的事,她让自己一个小丫鬟去想办法,这不是为难人吗!

偏生樊仪琳仿佛没看到她脸上的神情,自顾自地抽抽咽咽,还边哭边说:“杏雨,我知道你防着我,但你尽管放心,我若是……若是真嫁了王爷,也不会为难你的,只会拿你当亲姐妹看,我不是那种容不得人的女子,只会和你一道服侍王爷,助你更得他的欢心。”

杏雨只觉得啼笑皆非,这都哪跟哪啊!

正斟酌着话语要回绝,樊仪琳却又抢在她前头道:“你出身低,这我知道,若你真心拿我当姐妹,我可以让我娘收你做义女,这样你出身就高了,到时成了王爷的妾室,也不会被人看不起,再加上有我处处帮衬着你,便是黛宫主和王妃都要高看你一头。”

“五小姐,我想你误会了,奴婢并不想成为王爷的妾室,只想诚心实意的服侍我们王妃。”杏雨不得不为自己说句话,不然这话传到外人耳里,她还要不要做人了:“五小姐这样真是太抬举我了。”

可樊仪琳却完全不信:“你这话能骗的了别人,却是骗不了我,你是王妃的陪房,早晚都是要被王爷收房的,只看你们王妃有没有容人的雅量,早日让你们去服侍王爷,好早日给你们开脸,你不想成为你们王爷的妾室,难道这世上还有比王爷更好的男子吗?你这话矫不矫情?你可以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但别人信吗?”

杏雨都想仰天长叹了:“五小姐,这世上,并非每个丫鬟都想当主子的姨娘,也并非每个丫鬟都唯利是图、见钱眼开,奴婢只想恪尽职守,本本份份过一生,没有五小姐所说的那样胸怀大志。”

樊仪琳却撇着嘴道:“别说你想当一辈子的丫鬟,我却是不信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哪有当兵的不想当将军的?!当丫鬟能有多大的出息?就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再加点例钱和例赏,林林总总的加起来,统共又能有多少?”

“你自己为奴为婢一辈子,处处看人的脸色行事,吃也是吃主子剩下的,难道你还想叫你的后代也跟着为奴为婢,一辈子看人的脸色?”

樊仪琳用帕子慢悠悠地擦拭着自己脸上的眼泪,语气不屑又耐烦:“何况,做王爷的妾室哪里不好,又哪里埋汰你了?你还要推三阻四的,我目前虽说是要求你帮我一把,可何尝不是为你以后铺路?你这次拉我一把,我自会记着你的好,往后大家成了姐妹,我自会拉你一把,不让那些势力小人欺着你。”

杏雨看着樊仪琳的目光也冷了下来,冷冷地道:“五小姐,我当丫鬟是不高贵,可难道为人妾室就高贵?妾,于男人来说不过是个玩意儿,娘家人都没有资格登门,连称亲家的资格都没有,主母想打就打,想卖就卖,当然了,若五小姐真做了某王爷的侧妃又不一样,那确实是比侍妾高贵一些。”

杏雨的语气无不讽刺,樊仪琳听得异常刺心。

她原本就觉得自己一个大家小姐,纡尊降贵的来求一个丫鬟帮忙,心里满满都是委屈与压抑,只以为恩威并施之下,杏雨会觉得受宠若惊,谁知杏雨不仅牙尖嘴利,还反讽她。

忍不住就提高了语调,异常气愤地道:“杏雨,你的心也忒大了点!你只怕也盯着王爷的侧妃之位吧,要不然,那天你会那么卖力的阻止我向王妃求救?我求你点事,你百般推诿,我看你就是不想帮忙,想着监守自盗,施手段迷惑王爷把你升为侧妃!可你也不想想,你什么身份,够格当侧妃吗?”

杏雨气的,浑身发抖,怒极反笑:“五小姐,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是不够格当侧妃,那五小姐你就够格当这个侧妃了么?那我这个小丫鬟倒要看看,究竟谁有资格,谁有这个命去当我们王爷的侧妃!”

她今日就还把话撂在这里了!

“你……”樊仪琳被杏雨讽刺的脸色铁青,瞪着杏雨的目光像要吃人似的,却说不出“拭目以待”的狠话。

※※※※※※

杏雨抚着额头进屋,时值残阳如血,晚霞如彤,顾还卿正倚在窗前看鸟雀投林,手上拿着《迦南古志》掩在胸前,见她一脸烦恼,似乎还咬牙切齿的,便多看了她两眼:“怎么了?出去逛街还逛得一脸心事的回来,这倒是少见。”

“谁说不是呢王妃。”杏雨接过小丫鬟端进来的果盘,送到顾还卿面前的雕花方几上,有些胆怯地指了指她胸前的古卷。

顾还卿把书卷收到一旁的墨玉匣子里,先接过雪柳奉上的帕子拭了拭手,这才拿起盘子里一颗青皮溜溜的果子,送到唇边咬了一口。

杏雨和雪柳不约而同的侧头背脸,不忍目睹顾还卿啃那么酸的果子——都替她酸。

顾还卿又脆生生的咬了一口,真不酸!

杏雨见雪柳见她完全没有异样,这才侧过头来,雪柳道:“王爷带回来的这果子,倒是样好东西。”

那天见顾还卿爱吃这种青涩的果子,姬十二便一气摘了许多回来,每天给顾还卿洗几个放在那里,吃完了,他再去摘回来,左右最近一段日子都在东篱山查探花非花的踪迹,倒也方便。

杏雨叹了一口气:“王爷好是好,就是太招贼了。”

“……”顾还卿和雪柳一起看向她。

“……那个……”杏雨这才知道说错了话,忙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王爷就是因为太好了,才遭那些小姐们惦记,不是遭贼……”

“好端端的,你这死蹄子胡咧咧啥哟?吃错药了!”雪柳看了顾还卿一眼,唯恐杏雨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顾还卿生气。

不料顾还卿却道:“你没说错,你们王爷就是太爱招蜂引蝶了,他是无心,可架不住别人老惦记,老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放在这里是一个道理。”

“就是啊!”杏雨哭笑不得:“樊五小姐今日居然在路上堵住奴婢,让奴婢救救她,她这是不病急乱投医吗!我一个小小的奴婢,又如何能救她?这樊五小姐当真是……逢庙就烧香,怕死瞎吃药,行事都完全没得章法了。”

“你应了吗?”顾还卿感兴趣地问。

“怎么可能?”杏雨扬高声音:“奴婢又不是傻了,像樊五小姐那么不可理喻的人,奴婢答应她,那才是疯了!况且,咱们王爷的侧妃之位难道只值一座金山?再不济也值两座吧。”

“什么一座金山?你这死丫头想银子想疯了吧?”雪柳笑骂。

杏雨却促狭地道:“你不知道,这一座金山可是有出处的,并非我捏造和杜撰。”

于是,杏雨把樊仪琳在路上堵她的经过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她也是牢骚满腹:“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往常看这个樊五小姐,为人柔柔弱弱,文文静静,观之可亲,举止有礼,可今日一看,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见我身份低,对我那是威逼利诱,冷嘲热讽,明明求我帮忙,反倒像是施恩于我,那表里不一的行径,让人叹为观止,我算是服了这些所谓的千金小姐,就是驴子拉屎——外面光。”

顾还卿忍不住拿果子丢她:“说的这样恶心,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对不住,对不住……”杏雨也觉得自己太放肆了,却仍不忘叮嘱主母:“王妃,奴婢今日可是在樊五小姐那里撂了狠话,你可不能让奴婢输了,心软的让王爷迎娶侧妃。”

顾还卿不咸不淡睨了她一眼:“你都说这侧妃之位要值两座金山,没有金刚钻,甭揽瓷器活,谁家不拿出十座八座的金山,哼!”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随手把果核往窗外一掷:“侧妃什么的,窗户都没有,别说是门了!”

“哎哟!”院子里有人叫了一声:“顾还卿你这个死丫头,你反了你,敢打你相公了?”

“……”顾还卿往窗外一看,顿时头一垂,差点磕到茶几上。

“……”杏雨和雪柳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人惊恐地伸手捂着嘴,瞪着肇事者,然后夺门而出,逃之夭夭……

姬十二委屈的不行,在外奔波忙碌了一天,本以为回来会抱到香喷喷的娘子,亲亲她,再摸摸她的肚子,看大起来了没有,殊料,迎接他的是一枚两头尖尖的果核。

果核上面还沾着没啃净的果肉,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啃的——除了顾还卿还有谁!那果子,他每天都看她啃好几个。

关键是,这果核来的又快又准,他只来得及往后避了避,却未能完全躲开——此间有此手法的人,除了顾还卿那混蛋,不作第二人想。

“顾还卿,你看看我额头?”姬十二放下捂着额头的手,把额头凑近她,逼她看自己的额头:“你让我明天怎么见人?”

“……”顾还卿十分心虚,捧住他的脸:“哎,都红了,又肿了,好在没流血,万幸没破相,对不住,俺也不是有意的,谁想你就在窗外呢,话说你回来也不让人来通报一声,偷偷摸摸的,不然也不至于被我砸中。”

“你还有理了你?”姬十二气的想咬她,干脆躺到她的大腿上控诉:“幸亏是我走在那里,换了别人,早被你砸的头破血流,况且我哪里是在窗外?我人还在院子里,离你这里大老远,你今日定是心气不顺,拿果核撒气对不对?”

顾还卿沉吟了会,索性承认:“是有点,可能当时火气有点大,没控制好力道,以后不会了。”万一砸伤了人,可就罪过了。

她抚着姬十二额上的伤处,柔声道:“给你抹点药膏,好的快一点。”

可能是果核的尖尖触到了他的额心,起了一个比小指头大点的红疙瘩,约摸是不要紧,但看着不像是蚊子咬的,在他美玉无暇的脸上显得尤为刺眼。

他的脸惊人的漂亮,宛若精美绝伦的艺术品,但凡有点损伤,顾还卿也是蛮心疼的。

她只注意着他的额头,却忽视了其他。姬十二翻了个身,把脸埋在她柔软的腰腹处,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独有的香气,那眸色霎时沉了几分。

他一开口,嗓音就有点沙哑,非常的缠绵:“顾还卿,我不要抹药膏,你用别的补偿我。”

顾还卿面无表情地斜睨着他。

姬十二爬起来,半跪在榻上搂住她摇了摇,有点无赖;有点坏,又有点撒娇:“额头那只是皮外伤,我的心受伤了,你得抚慰我,让我的心伤慢慢愈合。”

“怎么抚慰?”顾还卿不耻下问。

姬十二额头抵着她低沉地笑,目光璀璨如星,气息有点急:“你知道的,要是不会,我教你。”

此刻的他,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浪荡不羁,精致的五官本就俊美逼人,这会儿被*熏染的多了一份靡艳,一眼就叫人沉沦!

“无耻。”

“哪有无齿?不信给你看看我的牙,好着呢。”话落,他贴着她的唇,舌头疯狂席卷入,抵死纠缠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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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大家,姬十二,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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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儿们莫捉急,坏人都是要收拾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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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9 男不养猫 顾还卿的腰肢,软、细,还纤长,男人说,长这种腰的女人最性感!再搭配一双修长美腿,那就更完美了,会让人看的目眩神移,骨酥魂散!

顾还卿不仅有修长美腿,还有丰胸和高颜值,因此,姬十二这个男性每每见到她,骨头就先酥了一半,若抱上手,另一半也酥了。

虽说怀孕,但刚出三个月,肚子未见涨,上围却变得愈发丰满傲人了,姬十二每日守着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绝代尤物,能看不能吃,就跟大白守着水里的鱼啊!那个焦灼与馋涎欲滴——都没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好在,数日子也是有尽头的,姬十二干熬了一月有余,也是熬到了极限,借着被娇妻打了的机会,腆着脸求欢。

他每天都在说这个话题,每天都表现出对两人鱼水之欢的强烈渴望,念经似的絮絮叨叨兼动手动脚,顾还卿都快被他骚扰到麻木了,就觉得,要是再不让他吃上,他没准会对肚子里的孩子怨念十足,然后碎碎念。

罢了,反正她也渴望他……顾还卿的脸微微一热,觉得自己被姬十二带的不要脸了。

她稍稍一软化,姬十二的吻便铺天地的袭向她,猴急的恨不得一口吞了她!她不得不攀住他的肩,头往后仰,却被他顺势压入床铺。

他细细的吻她,撩拨她,不一会儿,顾还卿凝脂般的肌肤上便渗出细小的汗珠,更加的诱人发狂。

怕自己的重量压坏她,他双手撑在她头两侧,俯视这个让他打心眼里爱着的女子,心里全是悸动。

“亲亲……”亲昵低唤,慢慢靠近。

两人亲密无间的相拥,十指紧扣、唇齿相缠、喘息微微,都有些急,却,也小心翼翼,顾忌着肚里的孩子,不敢向以往那样恣意的放纵。

然而,纵是最温柔的缠绵,却也如痴如狂,水乳相融,悱恻缱绻,别有一番异样的滋味,让人格外的贪恋、沉醉。

※※※※※※

姬十二那厢战况如火如荼,这个时候,樊仪琳却扑在自己的绣榻上哀哀饮泣:“呜呜……我不活了,我的命好苦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真是岂有此理!呜呜……”

——就在刚才,樊太师告诉她,若不想随公主去北苍和亲,便赶紧找个男子嫁了,陛下已网开一面,不刻意的钦点她和庞飞燕做和亲对像,也不逼姬十二娶她们为侧妃了。

说起来,这还是黛宫主的功劳。

——黛宫主已对庆隆帝下了最后通碟:建不建沧月,是她的事,与姬十二无关,莫把儿子放在中间当“肉夹馍”,否则,他们之间最后那点情份也将飞灰烟灭!

庆隆帝约摸觉得心中有愧,何况也知道那对母子的脾气,怕事极必反,思来想去,左右圣旨未下,便打消了原有的念头,召了樊太师等几位心腹大臣,宣布,沧月的事另行再议,姬十二纳侧妃一事也先莫提。

至于北苍和亲一事,庆隆帝当然不会傻的用货真价实的皇女去和亲,临时封一位假公主代替真代公主则可。

而北苍帝另要求的世家贵女,由于庞皇后和庞太尉求情,庆隆帝决定不内定人选,打算在高门贵女中,甄选适龄且未婚配的少女前去。

换言之,这算是放了庞飞燕和樊仪琳一马——只要她俩尽快订下亲事,便不再那些少女之列,亦能免去了和亲之苦。

樊太师还言道:“此事要尽早,陛下算是对我们几个臣子开了方便之门,先让我们知道了消息,好为自家闺女及早谋划,若等到陛下向文武百官都宣布时,那就什么都迟了,没定亲的贵女,皆有去北苍和亲的可能。”

樊太师还嘱咐自家夫人:“若不想小五去和亲,便赶紧替她定下一门亲事,否则这一次谁去找陛下求情都没用。”

初闻这个噩耗时,樊仪琳站都站不稳,差点瘫倒在地,她本就没把去北苍当回事——有庞飞燕在,庞家难道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吗?

她早料到庞皇后和庞家会去找陛下求情,陛下也一定会答应,她和庞飞燕根本不用去和亲!

她只不过是拿这当借口,好博取黛宫主和顾还卿的同情,表示自己不想去北苍,没有退路了,然后成功的嫁给姬十二。

谁知陛下却改了主意,既不逼姬十二娶她们,也不内定她们嫁北苍了。

她当时也是气昏了头,竟不假思索地质问她父亲:“陛下怎么能这样!身为一国之君,不是该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吗?岂能朝令夕改,说变就变?”

当即惹的樊太师袍袖一拂,厉声喝道:“胡闹!陛下的作法,岂是尔等小小女子能指责与诟病的?陛下有陛下的考量,做出的每一个决定皆是为国为民,况且,这两件事陛下俱未公诸天下,只是有此打算,都是私下说说,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若陛下真决定的事情,他自会下旨,未下圣旨的事情,陛下犹在权衡利弊,哪能叫朝令夕改?”

樊太师对庆隆帝可谓忠心耿耿,维护起庆隆帝也是不遗余力,就觉得自家小闺女太不像话了,竟敢质疑陛下的决定?!都想罚她去跪祖宗牌位了。

樊仪琳哭都哭不出来,她承认陛下胸中有丘壑,但能不能别拿她的幸福开玩笑啊!

樊夫人也慌了阵脚,如此一来,姬十二更没有纳女儿的理由了,且短时间内,叫她去哪里给女儿相一个女婿?

这也还罢了,关键是,樊仪琳她只看得上姬十二,她相中的,女儿未必看得中。

樊夫人头大如斗,在屋里走来走去,宛若热锅上的蚂蚁。

偏樊仪琳是个不省心的,被她父亲骂了之后,晚饭也不吃,回房就倒头痛哭,哭的如丧考妣,山河变色,真真如死了爹娘老子。

奶娘和丫鬟不住的劝,都不见效,反被她哄了出去。

又怕她向上次一样,不吃不喝的寻了短见,樊夫人只好把府中事情交给两个媳妇,让她们也帮着想办法,自己则亲自来劝樊仪琳。

奈何,樊夫人嘴巴都说干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樊仪琳一概不听,只是呜呜咽咽地道:“娘,您甭说了,您说的那些,女儿都懂,但是……”

“但是,不论是之前,还是之后,也不管是人们捕风捉影,还是三姑六婆的蜚短流长,谁人不知……不知女儿是要嫁给他做侧妃的?您这时候忙着找女婿,谁还敢应您?难不成……不管瞎子和跛子都要来个拉郎配吗?”

樊夫人语塞,不管是她,还是宫中做娘娘的女儿,皆想让仪琳嫁给姬十二,只在朝这个目标努力,也不认为会失败,故而未做过多的遮遮掩掩,目的也昭然若揭。

也不怪外面的人流言四起,是他们行事太张狂了,尤其是樊仪琳,她谁也看不上,只心仪姬十二,硬扯都恨不得把自己和姬十二扯一起。

好像不嫁姬十二,她就会去死似的,这叫人怎么想?

樊仪琳抽着鼻子,又把头埋在梨黄色的锦被中,听起来有点瓮声瓮气,时而夹杂哽咽抽泣:“……远的不说,两年前的那场风波,便让人笑话了好久,都说我痴心妄想,说我……呜呜呜……就是最近,陛下让我和庞飞燕嫁给他做侧妃的事情,爹说没多少人知道,可又骗得了谁?”

“呜呜……陛下的心腹臣子又不止爹一个,庞家总知道吧!那些皇子公主和宫里的娘娘们总知道吧!聂家总知道吧,便是林家也必是知道的,这些人,但凡有那嘴不严的,一传十,十传百,如今还有谁不知道?”

“哦!弄得世人皆知了,回头给我一个,不用嫁了,这事就这么算了!”

樊仪琳气的捶床,哭的有些嘶哑的嗓音都尖利起来,俨然愤愤不平:“这叫什么事?耍着人好玩吗?姑娘家的婚姻大事是儿戏吗?说让嫁就让嫁,说收回就回?”

“嘘——”樊夫人忙趋身制止她:“我的儿,你再嚷给你爹听见,骂你还是好的,仔细他要拿家法罚你。”

“你爹说的没错,陛下只是有此打算,没公开也没下旨,本就是没定下的事,随时可以改弦易辙,怪只怪你姐姐心太急,太想拉拢黛宫主母子了,唉……”

樊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也莫怪你姐姐,她也是被皇后逼急了,一连两胎都未保住,这母凭子贵母凭子贵,在宫中,若没个皇子公主傍身,到时陛下的宠爱不再,你爹也不在了,她何以为生?”

樊贤妃无非是想让黛宫主和姬十二站在自己这一边,跟她一起对付气焰熏天的庞皇后和庞家,一是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报仇;二是为自己以后铺路。

樊夫人当然明白大女儿的苦衷,也有心帮大女儿一把,不然,她也不会拉下老脸,陪着小女儿死皮赖脸的往轩辕王府跑,并帮女儿出谋划策。

这么拼尽全力,什么脸面和体面都不要了,无非是尽一个做母亲的心,不想让大女儿默默无闻的老死在宫中,末了,连个送终的儿女都没有。

可怜天下父母心!实际上,樊夫人也后悔。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初我们就该学学庞家,沉住气,一声不吭,或许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进退两难了。”樊夫人抚着小女儿的肩:“你看,就我们往轩辕王府跑,庞家和庞飞燕稳如泰山。”

“别提庞飞燕那个拿腔拿调、装腔作势的死妖精了!”樊仪琳此刻哪有心思管庞飞燕,只要一想到嫁不成姬十二,她都有些失去理智了,在绣床上又踢又蹬。

“她有庞皇后和太子殿下撑腰,不像我,爹靠不着;姐指望不上;兄长们都不管事;嫂嫂们只会看我笑话!我都不知道我还能活着干嘛?与其随便找个俗不可耐的男人嫁,苟且偷生的,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樊夫人被她吓了一跳,正担心她寻死觅活,她偏偏把死啊活的挂在嘴边:“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你动不动的死啊活的,对得起爹娘吗?你可不能再做傻事,娘再找你姐姐想想办法,总会有法子的……”

樊夫人也说的极不确定,但求这样说,能暂时稳住小女儿。

“对了!”提到姐姐,樊仪琳忽然想起了慕明月,于绝望中顿时生出一股希望,翻过身便拉着樊夫人的手:“娘,你快派人去宁王世子府,帮我把宁王世子妃找来。”

樊夫人一愣,屋里掌着银灯,再一看窗外,都乌漆麻黑的,便迟疑道:“太晚了,宁王世子妃怕是歇下了。”

“那我立刻修书一封,娘快派人帮我送去。”樊仪琳简直把慕明月当观世音菩萨了,一刻都不想耽误。

“她会有办法吗?”樊夫人将信将疑。

樊仪琳瘪了瘪嘴,红着眼睛,又换上楚楚可怜的神色:“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她非常聪明,又肯帮我,不定她有办法呢。”

横竖她是有一点希望都不会放弃的。

※※※※※※

樊仪琳这边又哭又闹,要死要活的,顾还卿并不知晓,她只知道,次日起床时,只觉浑身不得劲,手脚也无力。

不过她气色却格外的好,脸颊似芙蓉,秀靨比花娇,犹如被雨水滋润后的鲜花,整个人看起来水灵灵的,俏生生如二八少女。

看她那“侍儿服起娇无力”的样,姬十二怜惜的不行,想让她再睡一会儿,可外面朱阳高照,顾还卿哪里还睡得下?少不得要挣扎的爬起来。

姬十二今日无事,打算在家里陪着她,索性把软软的她抱在怀里,取了丫鬟已准备好的衣裙给她一件件的穿上,连绣着鸳鸯戏水的兜儿都是他系的,顾还卿一个手指未动,尽当“老佛爷”了。

一身淡紫色的锦绣镂金撒花长裙,外罩一件华贵而素雅的敞口烟罗软纱衣,裙边和纱衣的底边滚绣缀珠,细软裾裾逶迤,长裙摇曳生姿,穿在顾还卿身上,颇有点弱风拂柳的味道,极是美丽照人。

姬十二不由微勾起薄唇,垂下眸,沉沉的笑。

“你笑什么?”顾还卿侧眸看他,把一头风情万种的长发撩在一边的颈侧。

那人笑而不语。

“莫明其妙。”顾还卿一边啐他,一边抬手触了触他的额心:“这要咋办?都过了一晚上,这小疙瘩咋还没消,还有点红,你不会被列御他们笑话吧?早知道就让裘浚风给你瞧瞧。”

她不说,姬十二不觉得,一说,他觉得找到理由了,立刻抱住她,唇贴在她脸颊上娇怜地摩挲:“亲亲,我们今天不出去了好不好?就在床上……”话未说完,他又轻笑出声——也知道不可能。

“想得美咧你!”顾还卿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为了避开他的纠缠,她人直往后仰,想躲开他的亲吻:“得陇望蜀,下回不陪你胡闹了。”

那怎么行!姬十二马上拉顾还卿往床榻方向走:“那我现在就不出去了,走,咱们回去睡觉。”

这人真是胡闹,顾还卿都要咬唇了,又好笑又好气的去拧他:“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姬十二秉持着“打不还手骂不反口”的原则,随顾还卿怎么收拾他,只坚持一条:“要出去可以,今晚我还要像昨晚那样。”

他真做的出来,顾还卿不应,他就抱着她不知几爱怜的厮磨,眼看刚穿好的衣裙都被他弄绉了,顾还卿只好说:“那你放开我,晚上的事晚上再说。”

“那你再亲我一下。”姬十二跟她讲条件。

顾还卿只好敷衍的把唇在他唇上印了印,这才得以脱身。

起来晚了,早点和中饭一起吃,顾还卿反正也不期待——说起来都是泪,无非是稀饭配咸菜,能饱肚就行……

但今日却很稀奇,中间有一道山药炖排骨,她闻着没想呕,反觉奇香,姬十二注意到她迟疑的神情,马上给她挟了一块山药,鼓励她试试。

拼着一场吐!为了能吃顿饱饭,顾还卿也是拼了……一连吃了三四块炖的软糯的山药,仍意犹未尽的不住拿眼睛瞄那个白玉汤碗。

姬十二怕她过后吐,没敢给她多吃,转手给她舀了一小碗撇去浮油的鸡汤,却糟到她的嫌弃,无奈,姬十二只好让丫鬟再添山药……

正吃着,门外,仆妇报,黛宫主来了。

黛宫主每日东奔西走,并不跑他们一块用膳,此刻进来之后,也是跟姬十二一样,先用手摸了摸顾还卿的肚子,左右慈爱地端详一会儿,才步入正题:“有人用血在偷偷浇灌龙之灵。”

顾还卿微微一怔,施即低眉一笑。

龙之灵,是不能用血浇灌的,要用,也只能用龙家人的血,或者龙家人的泪。

这也是龙御天和龙家人自诩牛逼的地方,除了是御龙氏的传人,他们的血和泪都跟别人有区别。

顾还卿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只知道,甲甲尤为迷恋她的血,她想,龙家人大约是某种特殊而稀少血型的家族,血型十分的少见或罕见。

而龙之灵这种草也怪,夸张的说法,此草乃神龙的灵气及灵魂,经过血与火的淬炼,最后浓缩的一点精华,寻常人的血是沾不得的,更别提浇灌了——不出十天,此草必萎。

当然,这些都是来自龙女的记忆,她还未亲自证实。

眼见为实,她对黛宫主道:“我们十天之后再看看,若此草枯萎,那必是有心人破坏,反之,则可能是龙氏父子或者另外的龙家人所为。”

来喂养龙之灵的八位小姑娘,事先就得过嘱咐,不能把血和眼泪滴到龙之灵上,且有专人看着,断没有明知故犯的道理。

黛宫主也是这个意思,随后又道:“我已派人去洛湖谢家,想请谢家人出山,有些事,恐怕还只有谢家人能解开谜团。再者,事关谢轻衣与云绯城,想来谢家人不会冷眼旁观,毕竟,谢轻衣的娘当年在谢家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的死,谢家人想必异常心疼。”

顾还卿一边温顺地点头,一边看着黛宫主的眼睛,慢慢地说:“娘,如果有一天,你的亲人骗了你,你会怎么样?是不是会很难过,很伤心?”

“譬如?”黛宫主波澜不惊。

顾还卿一指姬十二:“譬如……他!”

姬十二不动如风的给她挟了一块山药。

“他?”黛宫主这才正眼看儿子,却发现儿子额上有个小红疙瘩,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这是怎么了?让大白挠的?”

姬十二的玉面顿时泛起一层薄晕,也不解释,只招呼他娘再用点膳,并顾左右而言其他。

黛宫主便教训他:“男不养猫,女不养狗,你偏爱养这些,还卿有身子了,别让大白在你屋子里撒野,你看你这额头,赶紧让裘浚风给你治治,可别留下什么毛病。”

男不养猫,女不养狗,顾还卿常听人说,却并不怎么懂,且人家看她一个姑娘家,也都吱吱唔唔的不给她解释。

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她也不问,只闷头吃山药。

偏什么姬十二却蓦地搁下玉箸,若有所思地道:“男不养猫,女不养狗?这倒提醒了我……娘,谢谢你!”

他忽然低低一笑,倒把黛宫主和顾还卿笑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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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0 变性 由姬十二额头上被枣核打了的一个小疙瘩,黛宫主说了一句“男不养猫,女不养狗”,姬十二却好似从中受到了启迪,不仅谢过黛宫主的提醒,还低头一个劲儿的笑。

但是,未及黛宫主和顾还卿追问,熊大便火烧火燎的来,说是东篱山有了花非花的消息。

姬十二来不及多说什么,只不舍地垂眸凝睇着顾还卿,轻声道:“对不起。”本打算今日在家陪她的。

顾还卿忙说不要紧,表示自己有婆婆陪,黛宫主也让他放心去忙,姬十二这才依依难舍的走了。

姬十二走后,黛宫主正要带顾还卿到花园里消食,王府总管却差人来报,护国大将军府的浣花公主和林夫人来访。

顾还卿不由一怔。

黛宫主别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挑眉打趣她:“你‘前夫’的两位夫人来看你了。”

“……”顾还卿顿时囧里个囧,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聂灏有两位妻子,若黛宫主不提,她都忘了——林薰羽也嫁给了聂灏为妻。

当年,她想和聂灏撇清关系,顺代把自己从聂家摘出来,便把聂老将军给她的滴翠玉镯连着聂灏一块儿拍卖了。

滴翠玉镯乃聂家的传家宝,只传长媳,非常珍贵,被广武将军林将军之女林薰羽所得。

林薰羽打小喜欢聂灏,明知聂灏会以平妻之礼迎娶浣花公主,仍旧愿意嫁给聂灏,顾还卿和她是旧识,被她那种为爱勇往直的孤勇所感动,便把滴翠玉镯送给她了——一个铜板都没要。

那时,聂灏明着说要为父守孝,但在浣花公主等人孜孜不倦的“不懈努力”下,终被陛下被“夺情”,不久便与林薰羽缔结姻缘,同时迎了浣花公主进门。

自此之后,聂灏便深深地陷入了水深火热当中——新婚之夜,他便因究竟跟谁先洞房这一问题,陷入两难境地。

一边是又哭又闹,大肆娇嗔与雌威的申徒晚蝉,一边是手持滴翠玉镯,有着正宗聂家长媳身份的林薰羽……

就像《红楼梦》中林黛玉对袭人说的:但凡家庭之事,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最后,浣花公主以她的刁蛮与骄横,首战告捷,先跟聂灏洞了房。

于是,后面一发不可收拾,浣花公主处处以聂灏的大老婆自居,视林薰羽为聂灏的小妾,处处打压林薰羽,但凡聂灏护着林薰羽,必把聂府闹的鸡犬不宁,人仰马翻。

林薰羽是真心喜欢聂灏,处处为他着想,不忍见他为难,对申徒晚蝉颇多忍让,再加上她生养在申徒晚蝉之后,这就造成了一个局面——人知聂灏之妻,只闻浣花公主,而不知有林薰羽。

各府夫人们举办的茶会和花会,也只有申徒晚蝉来参加,林薰羽不见人影,久而久之,大有家索性不邀请林薰羽了。

不知不觉,林薰羽就这样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差点被人遗忘——至少,顾还卿回来后便一次也没见着她。

此时听到她与申徒晚蝉联袂来访,讶然是肯定的。

申徒晚蝉是受聂灏的威胁,来向顾还卿道歉的,而林薰羽,只不过是被申徒晚蝉连拉硬扯来的替罪羊——她想让林薰羽代她向顾还卿赔罪,自个儿只走个过场。

申徒晚蝉那不服气的嘴脸,不光顾还卿看的冷下脸来,连黛宫主都微蹙起眉头,这哪是来道歉的?来寻衅滋事的还差不多。

申徒晚蝉腿伤未愈,人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身上的伤大概是好的差不多了,头上和额上的伤倒看不出来——因为她按西域女子的装扮,在头上披着光鲜亮丽的桃色长丝巾,额上还压着珠光明艳的长串玉石,脸上涂脂抹粉,乍一样,异域风情浓厚,也看不出头上的伤。

她坐在轮椅上,微抬娇俏的下巴,斜翻着白眼儿,仍是一脸倨傲,也不看着顾还卿,冷若冰霜地说:“那天错怪了你,是我的不是,但我也受了伤,咱们扯平了,往后别说我没给你道歉,也莫在我相公面前说三道四,挑拨我们的关系。”

她一指一旁的林薰羽,气焰高涨地冷哼:“我身上还有伤,给你斟茶赔礼的事就让她做好了,你还有什么条件,也一并让她去做,别指着我这个受害者,我可没给人赔罪的嗜好。”

顾还卿都要气笑了,哟嗬!这哪来的一颗葱啊?装的还挺像的。

她也不客气:“申徒晚蝉,你到底是来道谦还是来寻仇的?你自己做下的事,你拉扯薰羽做什么?”

“怎么?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满意?!”

她的话就像个导火索,申徒晚蝉反而冲着她叫嚣起来,带着哭音嚷嚷:“我这样,还不是你害的,你还好意思说风凉话?你是不是要看着我死了你才满意啊?我被聂灏休了你就那么高兴吗?离间我们夫妻的感情,你觉得很有成就感吗?”

“浣花公主,注意你的措辞。”黛宫主异常优雅地把茶碗搁到几上,纤指懒懒地轻扶侧额,神色淡淡地望着申徒晚蝉,语带警告:“这不是你的北苍,你要撒野,也要看下地方吧?”

申徒晚蝉神情一窒,下一刻,她扁了扁嘴,眼泪便从眼眶里滑了下来,异常委屈地哭诉起来:“黛宫主,并非我不懂礼仪,我也没有撒野,我只是气不过,您看看我的腿,断了都还没好,稍有不慎就会变成瘸子……还有我这额头……”

她把头上的丝巾掀起一角,她让黛宫主看清她额上的几道淡紫色的伤疤:“您看这些伤疤,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消,我都破相了!一个女人破了相,您说往后要怎么办?”

又拉高一点,让黛宫主看她的左侧头皮:“您再看看我这头上,跟花皮似的,都快成秃头了!伤口才愈合,疼痛难忍不说,丑的要命,还不知道头发能不能长出来,聂郎……”

她抽泣着:“聂郎都不愿看我了,早晚我得失宠,我一个女人,又在异国他乡,若失了丈夫的宠爱,您让我怎么活呀?”

她吼的声嘶厉竭,黛宫主却不咸不淡:“这怪得了谁?难不成你还想怪到我们家来吗?”

顾还卿招呼林薰羽喝茶吃点心的功夫,还不忘落井下石:“你自找的,好端端的日子不过,你非要弄的鸡飞狗跳,听风就是雨,爱捕风捉影不说,还想污我清白。再说了,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害的你?难不成是我推你下水的?你自个像个疯婆子一样来撞我,我还呆呆傻傻的任你撞?未必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猪头,不会避开。”

说老实话,顾还卿待人一向宽容,真不逼到那份上,她通常都不会出言不逊,或者言语尖酸。

但今日看到申徒晚蝉像对个下人一样对待林薰羽,一径呼呼喝喝,颐指气使,且她自己做的错事,不知悔改不说,还强逼着林薰羽代她赔罪,真是看不过眼了。

不管怎么说,她认识林薰羽在先,且林薰羽不知比申徒晚蝉好多少倍,心自然偏到了林薰羽这边。

何况申徒晚蝉那嚣张的样子也欠扁,真惹毛了,她不介意叫甲甲再吓吓她。

申徒晚蝉一听顾还卿这么讽刺她,顿时像抓到了顾还卿的错处,指着她就对黛宫主叫道:“黛宫主,您看看她这样,还当着您这个婆婆的面呢,就这么嚣张!她都没把您放在眼里,你就任她这样,不管管她?”

黛宫主被她吵的耳朵疼,都想喝令她闭嘴了,申徒晚蝉仍不自知,又继续指着顾还卿:“你说你这个女人咋这么坏?你是没有推我下水,但你害我落水却是真吧,你还想狡辩?你把我害成这样,还在你婆婆面前振振有词,听说你怀了孕,你怎么就不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积积德呢,你就不怕……”

顾还卿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水,也不管热不热,一把朝她泼过去:“你这女人的嘴真臭!是该好好洗洗了,你破相、你瘸腿、你变秃子,那是你活该!谁叫你心肠恶毒,一天到晚惦记着害别人呢,要说谁做事不积德,非你莫属;若说这世上真有报应,就先报应到你身上!”

“啊——”被淋了一头一脸的申徒晚蝉尖叫起来,拼命伸手抹脸,水虽然不烫,却热,且有茶叶,都黏在她脸上,她原本就怕自己破相,此刻更加恐惧。

“真是……吵死了,跟火鸡似的!”顾还卿再接再厉,拿过林薰羽面前的茶水,又泼向申徒晚蝉,把她泼的哇哇乱叫。

“你别以为你是北苍公主就了不起,以为人人都可以让你欺负,赔你娘的罪!道你爹的歉!你这副不可一世的鬼样子,又哪里来是给姑奶奶道歉的?我看你就是来找揍的!”站起来便开始撸袖子,样子还蛮凶。

“……”黛宫主张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顾还卿,她温柔可人的儿媳啊?咋变成暴力婆了?

忙道:“还卿,孩子,孩子,注意孩子……”

“……”顾还卿。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是觉得对孩子胎教不好,可不知怎么回事,她这会压不住心里的火气,就想暴走,特别想打申徒晚蝉一顿……

她极力压制了一会儿,还是不行,火气似乎越集越大了,都快成大火球了,就在她心里窜来窜去,眼前就往头上冲去了!

“娘,不行,忍不住咋办?”她按着自己头,一脸的着急——也觉得自己这情绪不对,但真忍不住,不是她定力不好,实在是按捺不住!

她可是很有修养的淑女,从未如此不讲理和蛮横过。

“我也不知怎么了,这会就好想把她一脚踹出去,忍得我都快不行了……”跟要变身一样恐怖,特想发狂暴走。

黛宫主镇定若惜,立刻朝外面唤了一声:“来人,赶紧把浣花公主丢出去。”

“扔大街上,别让人救她。”顾还卿在后面坏心眼的补充:“让她爬回将军府。”

“……”黛宫主。

“照办,没听到王妃的话吗?”

从外面进来的何以春倒吸了一口凉气,忙亲自把申徒晚蝉连人带轮椅拎出去了……

申徒晚蝉一路的尖叫,头上的丝巾都掉了,露出花皮头都顾不上了,发狂般的挣扎着想骂顾还卿。顾还卿就在后面幸灾乐祸地喊:“熊二,她若敢骂我一句,你就往她脸上划一刀,骂十句,划十刀,让她变成货价实的丑八怪,看聂灏还敢不敢要她。”

熊二:“……”

他“森森”滴怀疑,他家主母还惦记着聂灏那家伙,不然,一向宽宏大量的她,是不会如此“心狠手辣”的对待申徒晚蝉的——这简直就是对待情敌的不二的手段啊!

满府都觉得顾还卿被鬼上身了……

轰走申徒晚蝉后,黛宫主无语地望着顾还卿,林薰羽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你没事吧?”

“……额……”有事,有很大的事,顾还卿捧着自己的脑袋,已觉无颜见人——她刚才,怎么一瞬间就变身泼妇了呢?

“孕妇情绪起伏大在……你这样,这样很……很正常。”林薰羽坐完月子才几个月,昧着良心,斟酌着言辞安慰她。

易冬暖等人也只得干笑,还是黛宫主见惯风浪,拍了拍她的手:“没事吧?”

顾还卿叹了一口气,把下巴趴在她手上:“有事,饿死了,想大吃一顿。”

黛宫主眼睛一亮,这是顾还卿有身子后,首次这样,看来申徒晚蝉带来的也不全是坏事。

林薰羽走了,走时告诉顾还卿,北苍和亲一事,其实是申徒晚蝉挑唆的。

原本北苍帝没有与大越和亲的心思,他心知庆隆帝不会把真公主嫁给他,没必要碰一鼻子灰,讨个没趣,但申徒晚蝉修书给北苍帝,唆使他,即使娶不到大越的公主皇女,也要尽力让庆隆帝送几位大越的贵女去和亲。

申徒晚蝉的心思一目了然,无非是觉得自己在大越是外族人,虽有北苍做支撑,可终究没有大越的贵族替她说话,倘若有贵女嫁到北苍,不怕那些女儿被送去北苍的世家大族不来巴结讨好她。

她想的倒是挺美!顾还卿不置可否。

林薰羽走时犹担心她:“今日你这样对她,她必是恨你入骨,只怕会到处找人散布一些对你不利的谣言,甚至会让人来破坏你和王爷的关系,说不定还会到陛下面前告御状,你自个当心点。”

一听,这姑娘就是被申徒晚蝉拿这些招数荼毒和恫吓过,以至于那么熟悉申徒晚蝉的套路。

顾还卿送她出去的时候,无所谓地拍拍她的肩:“你好歹也是武将世家出身,怎会让一个外族人欺负至此?但凡你拿点做姑娘时的骨气来,申徒晚蝉都不敢拿你怎么样,你有聂家长媳的镯子,聂灏不敢休你的,不然他没法去见死去的聂老将军。你只管跟那娘们打擂台,闹他个天翻地覆,便是打断那娘们的腿都没事,清官难断家务事,就不信北苍会为这点小事专程跑来找陛下唧唧歪歪,怕什么。”

“还卿……你?”林薰羽又用见鬼的表情看着她:“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顾还卿无语泪千条——噢!妈妈个咪,又鬼上身了!

※※※※※※

晚上,姬十二气急败坏的回来了,一进屋,就把丫鬟和仆妇都轰出去,指着顾还卿道:“你好啊,好啊,我这般掏心掏……”

“十二,今日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对申徒晚蝉,可我不是有意的。”以为他生气自己不该蛮横无礼的对待申徒晚蝉,顾还卿想给他解释。

姬十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横了她一眼:“谁管你怎么对待那女人?我只问你,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聂灏,所以才想划花那女人的脸,好叫聂灏讨厌她?”

“哪能呢!”顾还卿有苦说不出:“我那会就觉得心里有特大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住,不发出来,整个人都要爆炸了,我也很苦恼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顾还卿抚了抚他半信半疑地脸:“什么聂灏鬼灏的,我惦记他还嫁你干什么?你要相信我。”

姬十二这才脸色稍霁,低头抱住她,轻啄她的唇角,委屈地道:“你不知道,我听熊二那家伙跟熊大说的煞有其事,都快气死了,他楞说你视那女人如情敌,一副要弄死人家的样,八成是心里还想着聂灏。”

熊二那个八婆,男人也这么嘴碎。

顾还卿心里腹诽,嘴里却道:“哪有啊!你也知道申徒晚蝉那人格外不讨喜,又格外喜欢针对我,见面就想跟我吵架。我那会儿也不知怎么回事,感觉像鬼上身,心里有小恶魔在指使我这么做似的。”

她皱着眉头,搂着他的脖子撒娇:“你不知道,我今儿还说娘们了,我以前什么时候这么说过啊!我多有修养的人……可今天,我的言行举止把娘都吓的瞪大眼睛,何姨她们若不是假镇定,都想落荒而逃了……”

姬十二被她说笑了,抿着唇乐道:“真的,你真这么厉害?”

“真的,你别不信。”

两人说着体己话,一个含情抬眼,一个默默垂眸,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让人忍不住心生眷恋。

但过了两天之后,姬十二原以为他媳妇儿是“假厉害”,只是别人夸大其辞,可那天发生的事,却让他霍然醒情悟——顾还卿是真的变了,吓的他都想“落荒而逃”了,谁来还他温柔似水的娘子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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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1 如此孕妇(一更) 倒不是说顾还卿做的事情有多可怕,可怕到姬十二都接受不了的地步,而是顾还卿的性格陡然之间来了个大反转!让姬十二觉得他的卿卿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此事说起来,自然跟樊仪琳脱不了关系。

这倒霉催的孩子,那天不是找慕明月拿主意吗,慕明月正妒忌顾还卿的好命与好运,觉得她凭什么能得到姬十二那么好的男子,还怀了身孕?!

若顾还卿不能生育,她兴许没这么痛恨她,说不定还会假惺惺地同情顾还卿。

奈何顾还卿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怀上了!这让慕明月觉得无法忍受。

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顾还卿继续幸福下去而坐视不理,她要破坏她的幸福,让她变得比自己凄惨百倍、千倍,乃至更糟糕!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流逝,慕明月对顾还卿的恨意有增无减,甚至把自己不如意的地方都怪罪到顾还卿的头上——就觉得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全是顾还卿害的!

人大抵都这样,总喜欢为自己的失败找个藉口,而慕明月,则把她失败的地方,全都归咎于顾还卿的身上。

这确实没有道理可言,也太牵强,奈何,慕明月就是这么固执的认为,顾还卿从一开始就抢了她的一切,害她受了许多苦不说,还失去了许多机会。

若无顾还卿,她的人生肯定与现在不一样,不知过的如何的风光。

更何况,她们还有上辈子的恩怨未了——那才是血海深仇!

樊仪琳哪知道这些,一直以为慕明月是真心想帮她,是为她好,对慕明月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她找慕明月拿主意,慕明月正中下怀,她正思忖着要如何对付顾还卿呢,樊仪琳这一自动送上门,可谓瞌睡来了遇到枕头——求之不得啊!

慕明月问樊仪琳:“你是不是真的决定这辈子非姬十二不嫁?”

樊仪琳坚定地点头:“我心里只有他,嫁不了他,我宁愿去做姑子!”

“那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我可以为他做很多很多,只要他喜欢的,我都会去做。”毫不迟疑地回答。

慕明月却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要得到他,极其不易,你须得付出沉重的代价,甚至铤而走险,你愿意吗?”

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樊仪琳咬了咬唇,仍斩钉截铁义无反顾:“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慕明月缓缓勾唇,笑靥如花,敛下漂亮的凤目,用长睫掩下眸底的算计与对樊仪琳的鄙夷,柔声细语的开始循循善诱:“譬如说,你愿意为他去死吗?愿意为他牺牲你自己的性命而在所不惜吗?”

“……这?”樊仪琳犹豫了一下。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不觉得姬十二会遇到什么危险,危险到甚至需要她以命换命的地步。

“不愿?”

“不是……”

樊仪琳神色不定,不是很确定地回答:“我只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那么能干,能力卓著,好像没有什么难题能难得到他,天神一般的人儿……不过,他若真遇到什么危险,我想我愿意为他去冒这个险。”

慕明月觉得樊仪琳的回答还算满意,便道:“那好,你只要照我的吩咐来做,我保管你能顺利地嫁给姬十二。”

“真的!”樊仪琳惊喜的都跳起来了,双眼放光的盯着慕明月。

“自是真的,不过你不能说是我教的你,我可不想顾还卿恨我。”

樊仪琳只差拍着胸脯保证:“知道,你放心吧,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于是,慕明月趋近她的耳畔,低声道:“周驸马的生日就这在几天,琉璃公主必会为他办场热热闹闹的生日宴,别的宴会,他姬十二和顾还卿不一定参加,但事关琉璃公主,我想他们不会缺席,这就是个机会,抓住这个机会,你的后半生便有着落了;若抓不住,我也帮不了你了。”

“怎么抓?”樊仪琳真急了,她委实不想失去这个机会,然后让父亲随便给她找个男子嫁了。

“很简单,”慕明月眯起美眸,语气淡淡:“要么,让姬十二这天收用了你,生米煮成熟饭;要么,你好好私下里求求顾还卿,使得她心软,亦可达成所愿,两种计划,两手准备,你觉得那个好,你便采用哪个。”

“……”樊仪琳咬着粉唇,眨着卷翘长睫,美丽可人的小脸一会红一会儿白的,神情一会儿娇羞无限,一会儿又一脸为难,总之,是一副难以决择的样儿。

这丫头也是心大,犹犹豫豫了片刻,居然抛开羞怯,大胆地道:“可不可以两个都用,我怕……我怕一个不保险……”

毕竟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说这些还是有些难以为情,脸是臊的慌,话未说完便低下了头,因此,错过了慕明月脸上一闪而逝的嘲弄表情。

慕明月在心底冷笑,所谓“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会咬人的狗不叫,不会咬人的狗汪汪汪”,说得就是樊仪琳这种人!看着柔弱美丽,楚楚可怜弱不胜衣,天生一副纯真无害的模样,实际上,既虚伪又贪婪,性子与外表截然相反。

她斜睨着樊仪琳,似笑非笑的撇着红唇:“那我来按排,你到时候要好好把握哟。”

她把一个蝴蝶形的福祥佩帏递给樊仪琳:“那天,把这个挂身上。”

樊仪琳一愣:“这……有什么用?”

慕明月笑笑:“可以让你变得更加美丽迷人,更招人喜欢的东西,里面装着一点香花美草,长期佩带,你的身体会自然而然的有股体香,不用刻意熏香,都香气袭人。”未免樊仪琳不信,她补充:“我自个也戴的。”

“是吗?”樊仪琳高兴地把香包缀到自己腰上,左右打量,对慕明月的话深信不疑:“那我这两天就戴着,也好早日染点香气。”

慕明月笑弯了眼;“嗯。”

有了慕明月这个主心骨,樊仪琳也不慌了,安心安意等待周驸马的生日,然后随爹娘去参加琉璃公主举办的宴会。

很快就到了,这次,琉璃公主没在公主府为驸马操办,而是把宴会场所改到了茗山别苑。

那一日,琉璃公主的茗山别苑冠盖云集,衣香鬓影,公卿王候、达官贵人络绎不绝的前来为周驸马贺寿,恭贺声不绝于耳。

如慕明月所料,姬十二和顾还卿也在其中。

男女客分席,男客被周驸马迎走,女客则是琉璃公主带着丫鬟使女,以及驸马的两位如夫人在殷情招待。

黛宫主没来,顾还卿先是和众女客寒暄了片刻,她虽不是长袖善舞的性子,但这样的场合经历的多了,也处理的如鱼得水起来。

不过她有了身子,姬琉璃怕累着她,便让人扶了她去自己的房间歇息片刻——这是别人都没有的待遇,姬琉璃待她,完全是自己人的态度。

姬琉璃原想陪着顾还卿,但根本不得闲,只得片刻,便让人请走了。

房间富丽堂皇,一应摆设高雅而素净,与外院的暄闹与嘈杂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极其安静。

只是,这种安静也没维持多久——顾还卿如今极嗜睡,白日都容易犯困,正歪在锦榻上昏昏欲睡,门外却传来隐隐约约的争执声。

她打起精神,侧耳听了听,便懒懒地道:“杏雨,让樊五小姐进来吧。”

门外,樊仪琳神气地瞪了杏雨一眼,抬高尖尖的下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如今你处处为难于我,就没想过日后有求于我的时候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劝你呀,还是把招子放亮一点,别把人得罪净了,也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

尽管不觉得自己往后有求樊仪琳的地方,但樊仪琳话中有话,仿佛有了什么依仗似的,跟以往以柔弱姿态示人的形像大不相同,杏雨心中疑惑,脸上却不动声色,只面无表情的把她请了进去。

雪柳在屋内侍候,樊仪琳进来的时候,她福了福,唤了一声“樊五小姐”,那双利目,则不露痕迹的迅速在樊仪琳周身扫了扫,跟照“x”光似的。

顾还卿不禁抿唇一笑,雪柳却回过头来,跟她暗暗指了指樊仪琳腰间悬挂的一个香包。

那是一个蝴蝶形的福祥佩帏,顾还卿眯了眯眸,多看了两眼,旋即便垂下眼帘,若无其事的喝着香茗。

樊仪琳这次有备而来,且底气很足,向她行过礼后,便直言不讳:“王妃,仪琳有些体己话对王妃讲,王妃能否摒退下人?”

顾还卿只用如水的双眸看着她,静静摇头。

“王妃,真的是很重要的话。”樊仪琳颇急,意欲催她。

顾还卿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这姑娘今日刻意装扮过,一身簇新的绫罗衣裙,华丽而精美,脸上薄施朱粉,浅画双眉,青丝半绾,头上环翠绕玉,愈发显得眉若春山,水眸灵动,外加纤弱文静的气质,嫩生生如一朵枝头的娇花,不胜秋日的凉羞。

她淡然启唇,语气既疏离又客气:“樊五小姐,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请回,她们都是本王妃的心腹之人,连我们家王爷平日都待她们客客气气的,从不呼呼喝喝的大小声。”

一句话,简明扼要,你樊五还没资格对我的丫鬟不客气。

樊仪琳又不是个棒槌,听到这样的话,明艳动人的小脸不禁微红,当下嘟着唇,不情不愿地道:“对不起王妃,仪琳并非有意怠慢两位丫鬟姐姐的,只是……”

“噗嗵!”她忽然朝顾还卿跪了下来,一脸的情深意切:“王妃,仪琳只是来求求你,求你救救仪琳,让我服侍王妃你吧!”

雪柳和守在门口的杏雨乍然变色,都恨的咬唇,觉得这姑娘咋就这么不要脸呢!不论是黛宫主,还是王妃,或是王爷本人,都拒绝过她多次,她却仿若入了魔怔一般,非要吊死在王爷这棵树上不可。

见过死心眼的,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

当然,见过不要脸的,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两人当下去拉樊仪琳,想请她起来,樊仪琳却骤然眼圈一红,猛地伏在地上给顾还卿磕了一个响头,避开了她们的手:“王妃,你高抬贵手,让仪琳来侍候你吧,嘤嘤嘤……”

顾还卿对杏雨和雪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甭管,只垂眸盯着樊仪琳:“樊五小姐,我不缺丫鬟。”

“……”谁要给你当丫鬟?!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樊五在心里气的尖叫。

“王妃……你说要拿我当丫鬟便当丫鬟吧,只要能到你身边,仪琳随王妃处置。”樊仪琳抬起凄楚无比的小脸,十分肯切地看着顾还卿,眼眶蓄泪,泫然欲泣,俨然想用眼泪和诚挚的面容来打动顾还卿。

顾还卿却仿佛铁石心肠一般,不为所动:“樊五小姐身份高贵,且身娇肉贵,我想我是用不起这丫鬟的,樊五小姐还是莫说了,赶紧起来吧。”

雪柳也笑着道:“五小姐,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干嘛这么想不开,跟我们这些奴婢们抢什么饭吃?”

樊仪琳觉得这一屋子的人都爱装聋做哑,明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却尽往歪路上带,不由想着,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省得她们给她装蒜。

“王妃,你知道仪琳说的什么意思,仪琳不想去和亲,王妃你就让仪琳……”

“樊五小姐。”顾还卿打断她的话:“哪还有什么和亲之事?你只要早点订亲,再和亲也和不到你的头上,你甭怕。”

“不是……不是这样的王妃……”樊仪琳声泪俱下,跪上前几步,都快抵着顾还卿的腿了,泪眼婆娑地抬头:“王妃,仪琳不想嫁给别人,我待王爷是真心的,我很早就喜欢他了,你就好心……成全我们吧!”

她此话一出,顾还卿顿时听见自己心底里的那根弦断了的声音,那把大火,又熊熊燃烧着,在她胸腔里滚来滚去,尔后一直往头上窜。

脚一动,她竟有一种将樊仪琳踹出去的冲动!

她沉着眼,按住茶盅,尽力按捺压抑自己的情绪,不想继申徒晚蝉之后,再变一次“性”。

“出去!”她不带什么表情地开口中:“再不滚出去,申徒晚蝉就是你的下场!”

申徒晚蝉这两天已成了京城百姓的笑料,这位骄横跋扈的天之骄女,那天据说被轩辕王府的人扔出门外,其随从和侍女竟不敢上去帮忙,眼睁睁地看着申徒晚蝉从轮椅上滚落到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申徒晚蝉想破口大骂,却背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拿刀威胁,敢骂就划她一脸血口子,并说是王爷和黛宫主的命令,吓得周围的人群无不噤若寒蝉。

樊仪琳是听说过的,她虽然不知道是顾还卿做的,熊二其实是扯着虎皮做大旗,但有申徒晚蝉这个前车之鉴,她还真怕闹得不好看。

何况她觉得,顾还卿这里失败了,不是还有姬十二吗!她这是先礼后兵,倘若顾还卿识相的答应了她,也便没后面什么事了,谁叫顾还卿不知好歹,那她就从姬十二那里下手。

哼,男人喝了酒,且有慕明月精心安排,还怕他不手到擒来?

樊仪琳蓦地信心大增,觉得舍了顾还卿这里也没什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顾还卿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妒妇,容不得人的妒妇!她就算在这里跪断了膝盖,顾还卿那心胸狭隘的女人还不是不会答应她。

等她拿下了姬十二,还怕顾还卿吗?哼!

思及此,樊仪琳突然变得硬气起来,她一声不吭的爬起来,闷头疾步往外走。

事出反常必有妖——樊仪琳都纠缠姬十二好几年了,若这么好说话,也不会到现在都不死心了。

她抿了抿唇,眉间蕴满骇人的煞气,起身往外走。

正在此时,后面屏风轻轻一响,顾还卿骤然回首,语声冷厉如冰:“谁,滚出来!”

杏雨和雪柳立刻把手放到腰间,全身戒备,双目凌厉。

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顾还卿侧眸,神情波澜不惊,没有半丝惊讶地看着来人,长长的羽睫似凝固一般。

她一言不发,对方也一言不发,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狭长凤目深若幽海,讳莫如深。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杏雨和雪柳也默不作声。

良久,来人打破沉默,声线难掩激动:“卿卿,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记忆……还未恢复?”

顾还卿忽尔莞尔,但那笑意不达她森冷无情的眼底:“慕听涛,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不好好在禹国当你的宰相,跑来大越是想找死吗?”

慕听涛大受打击,是因为她无情而冷酷的话语,可又很激动,因为她记得他:“你……你认得我?”

顾还卿抓起桌上的茶杯掷向他:“我不认得你,但你名气不小,出门连个面具也不戴,我不想认得你也难,说,你来大越干什么?龙氏父子也来了吗?”

“卿卿,你你……你怎么变了好多?”慕听涛一脸不敢置信,伸手拂开到了面前的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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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晚上见……

...

正文 132 杀鸡焉用宰牛刀(二更) 千里迢迢来看她,想千方、设百计,只为艰难地见她一面,个中滋味与所经历的艰辛,唯有自己明了。

慕听涛真被顾还卿伤到了,惊讶的无以复加!

——他不是别人,他是慕听涛,他是打小把顾还卿放在手心里疼,不但有妹控情节,还对妹妹产生畸恋的兄长!

顾还卿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眼神,都牵动着他的心,拉扯着他的肺。

他又如何不知,顾还卿已记起了他。

她,恢复了记忆,却冷厉绝情的对待他,甚至压根不想认他。

她就这么恨他吗?

“卿卿,你就这么想我死吗?”

慕听涛检讨着自己,他并未做出什么伤害顾还卿之事,真的要说做了什么,那也是源自于太爱她,太想得到她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易地而处,换了姬十二是他,那个男子只怕会比他做的更过份。

可,顾还卿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嫌恶与厌憎,仿佛他是个十恶不赦之徒。

“对,我非常希望你死。”顾还卿不带一丁点感情地斜睨着他,语气轻漫,略带轻嘲,就像在评论一朵无关紧要的花,或者事不关己的草:“尤其你阴魂不散,宛若打不死的小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巴不得你永远消失。”

“……”慕听涛捂住了胸口,手指都在颤抖,面如冠玉的脸上犹如蒙上一层死灰,那眸中的惊痛与痛心令人不敢直视。

但下一刻,他的手指骤然收紧,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刚才那个黯然神伤的男子瞬间消失不见。

只见他微一侧眸,向后,冷冷的,语气威严而阴郁:“黑虎卫,替我拿下她!”顿了顿,他补充:“别伤到她。”

顾还卿扯了扯唇,看了看护在自己身边的杏雨和雪柳——两人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一脸的焦急与担忧。

慕听涛看穿了她的心思:“卿卿,她们和你一样,中了药,你别指望她们能救你,不过你想喊,我不会阻止你,但委实可惜,你怎么喊也是徒劳,外面的人压根不会听到。”

“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他温文尔雅的一笑,自信重又回到他身上:“你约摸也不会喊。”

“她当然不会喊。”

“哐当!”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

光华璀璨的水晶珠帘一阵叮当作响,清俊挺拔,贵气逼人的绝美男子着一袭银白色的四爪金龙亲王服饰,已风华卓然的立在顾还卿的身畔。

※※※※※※

樊仪琳在一个小房间里,与一个侍女换装,那侍女个头跟她差不多,相貌也柔美白皙,青春可人,长的还与樊仪琳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樊仪琳珠光宝器,穿的华美,气质也不尽相同。

那侍女服侍她穿好侍女的衣裙,替她梳好丫鬟髻,又拿出妆盒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一张巧嘴快速的交待:“五小姐到了那里,只管低着头,不用害怕,轩辕王那时差不多已经喝高了,不会认出小姐来。”

樊仪琳俏脸一红,嗫嚅着:“那,那他……”

“五小姐放心。”那侍女暧昧一笑,意有所指地道:“王爷到时纵然迷迷糊糊,但只要五小姐带着这个小香包进去,”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团子大小的秋香色小香包,换下樊仪琳先前佩带的那个蝴蝶形的福祥佩帏,替她挂在腰上:“王爷便会欲火旺盛,血脉贲张,格外的需要女人泄火。”

她说的*裸的,言语也粗俗,然樊仪琳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忙拉着小香包问:“那会不会被人发现?”

“放心,不会被人发现,便是有人怀疑这小香包有问题,也查不出来,这香包里的香草,是极寻常的一种草,对人体有益无害,不碰上某种极特殊的物质,不会发挥什么作用,没人会怀疑到这种香草的头上。”

那侍女一边叮咛,一边又把一方绣着五彩蝴蝶的丝帕塞入她袖中:“等五小姐和轩辕王木已成舟,成就好事,自会有人把轩辕王妃悄悄的引过去,五小姐那时只管扑在轩辕王妃的脚下痛哭,用这帕子抹泪,但,切记要离王妃近一点,好让这帕子上的香味让轩辕王妃闻到。”

“这……”樊仪琳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抽出帕子:“这帕子?”

侍女微微一笑:“但凡轩辕王妃闻到了这帕子上的香味,她那肚子,快则十天半月,慢则月余,必会消失。”

“消失……”樊仪琳的脸都白了。

“正是那个意思,滑胎或小产,决计生不下孩子。”

樊仪琳的手一抖,差点扔掉帕子。

“五小姐莫害怕,也只是极寻常的香料,只凭这方丝帕,谁也查不出什么蹊跷。”那侍女指着桌子上,樊仪琳先前佩戴的那个蝴蝶形的福祥佩帏:“这丝帕上的香味,只会和这个佩帏里的香料产生作用,先闻过此佩帏香气的孕妇,再闻到这丝帕上的香味,然后这两种香味才会产生作用,令胎儿不保。”

“但是,对寻常人是没有什么效果的,仅对孕妇有效。”那侍女细心的解释,想让樊仪琳放松戒心。

“可是……”樊仪琳拿着丝帕,如拿着烫手山芋:“可,要被人发现了怎么办?那我……”

“五小姐莫慌,到时自会有人帮你把这丝帕和小香包拿走,顺便销毁,让人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但,但这……”樊仪琳仍有些不敢。

“五小姐一点都不恨轩辕王妃吗?”那侍女微眯起眼,语气不太好地道:“她百般阻止你嫁给轩辕王爷,连你几番下跪,声泪俱下的求她,她也无动于衷,可见她是个狠心的,且容不得的人妒妇。”

“其实五小姐和轩辕王这么般配,但凡是个气量大点的妇人,当有成人之美,何况樊家又对黛宫主有恩,便是为了报樊家的大恩,轩辕王妃也理当主动替王爷聘了五小姐,成就一段风流佳话。”

这话真说到樊仪琳的心里去了,她不满地嘟嚷:“她就是个铁石心肠,只会见死不救,我怎么求她也没用……”

“可不是,世子妃和奴婢也是为五小姐抱不平,多好的事啊,樊五小姐人美心善,偏生遇到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你说,你又不跟她抢王妃之位,她却心胸狭窄的连一杯残羹也不分给你,侧妃之位早晚不是别人的?谁当侧妃不是一样?她何必这么跟五小姐过不去呢?真是的。”

那侍女同仇敌忾,俨然替樊仪琳百般抱不平的样子:“我们世子妃可是一心为五小姐着想,不然何必如此煞费苦心,做这吃力不讨好的安排?莫非五小姐希望轩辕王妃能平平安安的产下王爷的嫡长子和嫡长女吗?”

樊仪琳低下头,目光闪烁不定,不!她当然不希望!她做梦都盼着顾还卿生不下孩子,最好让她一辈子都生不出姬十二的孩子——这样,姬十二便会越来越嫌弃她,甚至会休了她!

——私心里,她无数的求菩萨,让顾还卿摔一大跟头,摔掉孩子,或者让顾还卿生一场大病,孩子没生出来就死掉,再狠心点!她希望顾还卿分娩时难产,一尸两命……

她的目光,时而狠厉时而犹豫;时而愤恨时而不满,又像在下定决心,却又有一丝胆怯。

那侍女把她的挣扎看在眼里,不屑一笑,此女巴不得顾还卿落不到好,只不过,她比较虚伪,也可以说恶人无胆——既想害人,却又怕东窗事发,自己承担不起那后果。

她索性添一把火,伸手去取樊仪琳手中的帕子,一脸假惺惺惋惜:“既然五小姐是心善之人,那奴婢和我们世子妃也就不做这恶人了,五小姐把这帕子还给奴婢吧,省得到时王妃出了什么事,我们世子妃和奴婢有嘴说不清。”

“再说了,轩辕王妃和我们往日无仇,近来无怨,奴婢也希望她能平安产下小王爷,到时母凭子贵,更得王爷的宠爱。啧啧!轩辕王妃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女子,只盼奴婢下辈子能投胎是她……”

那侍女一径絮絮叼叼,说一车子羡慕顾还卿的话,又道姬十二是如何如何的宠爱顾还卿,听的樊仪琳心烦意乱,只恨不得堵住她的嘴,好叫她闭嘴!

但这侍女是慕明月替她精心安排的,她也不能不知好歹。

不得不说,慕明月安排的这个侍女非常的会揣摩人的心,这招以退为进,彻底粉碎了樊仪琳心的那丝犹豫,咬牙夺过她手里的帕子,用力低叫:“好,我去。”

那侍女掩下眼里的得意,仍是一副既体贴又善解人意的样:“这就对了五小姐,说来说去,我们可都是为你,你想啊,若您真嫁给了轩辕王,王妃有孕对您可是百害无一利,趁着这次的机会,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挥挥小手帕,也不需冒什么险,没人会知道是你做的,但却可以除去你此生最大的障碍,何乐而不为呢?”

樊仪琳已镇定下来,她相信慕明月不会害自己,何况,这对慕明月没什么好处。

她只盯着那侍女:“真的不会当时就令她滑胎?只会无形中打掉她的孩子?”

假若顾还卿当时出了什么事,纵使她能够嫁给姬十二,恐怕黛宫主和姬十二也不喜,会怨她害顾还卿失了孩子,她不要这样。

她要的是——既能让顾还卿没了孩子,还不叫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如有半句虚言,愿天打雷劈。”那侍女指天发誓,一副郑重的不得了的样子:“若要她当场滑胎,法子多的是,我们又何必这样弯弯绕绕,这香料那香料的呢?之所以弄的这样繁琐,还不是为了把五小姐摘出来,不让他们怪罪于你。”

樊仪琳这下放心了,脸上露出了满意而羞涩的笑容,掏出荷包里的银子去打赏那侍女、

※※※※※※

再来说说顾还卿那边。

进来是姬十二,这显然出乎慕听涛的意料之外,他左右一扫自己的黑虎卫,尚未开口,姬十二已拉住顾还卿的手,俊容淡淡地看着他:“我不在筵席上,也没有喝醉,是不是很让你失望?”

慕听涛唇一动,凤目若有所思的扫了窗外一眼,姬十二冷冷勾唇:“你的伙伴看到的,是我的替身,怎么?就只许你们易容来易容去,左替身右替身,小爷就不能有替身吗?”

慕听涛一脸的阴霾,目光仇视地死死盯着他,姬十二却不给他发言的机会,微抬手,修长如玉的食指一扬,润泽薄唇轻吐:“动手。”

门外的冷奕等人还未冲进来,顾还卿已一把挣脱姬十二的手,如一支利箭一样朝慕听涛疾射而去:“杀鸡焉用宰牛刀,慕听涛交给我,其他人你负责。”

“顾还卿,你回来!”姬十二被她吓的小心肝怦怦直跳,怕她有个好歹,立刻紧随而去。

战事很快结束,顾还卿意犹未尽——没打过瘾,慕听涛一如既往的不堪一击(也只有她这么认为)。

伸指点了慕听涛身上的穴道,她利落的拍了拍手,无视于慕听涛瞪落在她身上痛心疾首的目光,对姬十二道:“把他带回去慢慢审,龙弦应该在这附近,我去抓他。”

姬十二忙拉住她,犹心有余悸:“祖宗祖宗,你小心点,有了身子还这么爱动手动脚,叫我怎么放心?我去抓龙弦,你老老实实的呆着,什么事都不要管。”

就在这时,熊大蝎蝎虎虎的摸进屋,缩着肩,有些胆怯地道:“不好了,额看见一个女银进了少主的屋子,那女银长的有点像烦五……”上行下效,姬十二这么称呼樊仪琳,熊大熊二率先响应主子的号召。

顾还卿眼一眯,看着熊大:“然后呢?”

熊大摸着硕大的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姬十二一眼:“她,她好像是来找少主幽,幽……幽会滴……”声音愈说愈小:“进门就摸到床榻上,还偷偷脱自己的衣服……”

“熊大!”姬十二气死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属下,他此生何德何能,是烧了什么高香,才有这种专扯他后腿的部属:“不会说话就别张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额说的是事实。”熊大嘟着阔口方嘴,委屈的扭了扭高大的身子,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

“……”姬十二。

“叫你幽会,叫你招蜂引蝶。”他还没想着怎么修理熊大,自个就被顾还卿修理了,她双手叉腰,以母夜叉之姿,伸脚就连踹他好几下,踹得他直跳脚。

“你说你一天到晚端着张死人脸,连个人都认不清,却老引的女人自动黏上来,八成是你自己不知检点,要不,那些女人怎么没来黏我,没去黏熊大?”

“……”姬十二倒吸了一口凉气:“熊大的话你也信?”

“我为什么不信,他们兄弟俩可是我的人。”

“什么你的人?”姬十二的脸都要绿了:“他们只是保护你的人。”

“还不是一样,你挑我字眼干什么?你做了错事你还有理了你?”

“我我我……你你我……”姬十二平生第一次口吃,唯女人与小人难养,古人诚不欺我也,他只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哪有做错事?”

“女人都爬到你床上去了,你还没做错事?怎么没有男人来爬我的床?”顾还卿又一连踢他好几脚,越说越有理,且还有撸袖子干架的趋势。

姬十二目瞪口呆,心说,我这不是来的早么,但凡来晚点,慕听涛那厮不是来爬你的床,是来干什么的。

偏生顾还卿能说他,他却不能这么说顾还卿,不然惹的她更火大,她恐怕会一脚踹他一个半身不遂……

“熊大!”只能把气撒在熊大身上,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看回去怎么收拾他!

熊大只负责点火,却不负责灭火,眼见挑得少主被揍,他乐在心底,立刻乖觉地抱头鼠蹿:“额去帮轻衣。”额,跑了……

顾还卿风风火火地往外走,姬十二连忙拉她:“你又想干什么?”怎么就这么能折腾了呢?揍了他都还没出够气?

“我去看看你怎么跟女人幽会。”

“……”老子没有!熊大你个遭瘟的,害老子蒙受这不白之冤。

“我哪有跟别的女人幽会?要有也只跟你。”豁出去了,腆着脸哄,看能不能把人哄的正常点。

顾还卿却不吃他那套,纤细的十指扭的“咔巴咔巴”作响,似笑非笑的晚娘面孔上,满满都是兴味盎然,宛若星唇的眼眸里,浮动的全是小恶魔恶作剧时的光芒:“那我去抓龙弦。”

姬十二正要说不,唇上一凉,顾还卿的嫩唇已堵住他的唇,她还分外妖娆地伸出小舌舔了舔他的唇,媚眼丝丝,迷离又挑逗,娇媚的语气暧昧的叫人头皮发麻:“乖,不乖的孩子没奶吃。”

“……”姬十二霎时麻了,全身的血液都往某部位而去,顾还卿以往不能生,他老为了占她便宜而充当她的儿子,喊的最多的,便是那句要吃奶……

那香艳无比的场景,想想都充血。

等他想拉顾还卿继续下去的时候,眼前哪还有顾还卿的身影?

“噢!”姬十二懊恼极了,扔下屋子里满脸失魂落魄的慕听涛,以及看呆了眼的黑虎卫,找他的王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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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3 螳螂扑蝉(一更) 樊仪琳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顺利的叫她不敢相信。

姬十二所在的男宾那边,女客自是不方便过去,但丫鬟使女却川流不息的往来穿梭于其中,将一应芳香的美酒佳肴送给贵客享用,务必使客人宾至如归。

她扮成公主府的侍女模样,身着艳丽的杏衣黄裙,梳着丫鬟髻,双臂托着一盘酒水,微低螓首,好叫人认不出她来。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小心——慕明月的侍女在她脸上匀了一层粉,重新勾过脸,她的五官便有了变化,再加上失去了华美绚丽的贵重衣饰,此刻的她,已与原来判若两人。

事先早打听好了,姬十二在松风院歇息。

一路亭台楼阁,曲折游廊,小桥流水,花红柳绿——姬十二身份贵重,歇息的地方自然与旁人不同,独占一院不说,院子的风景也别具一格。

区别于前院酒筵的嘈杂,松风院安静的出奇,连守门的婆子都不见一个。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樊仪琳在一座小巧玲珑的假山旁驻足,迷惑的眼眸情不自禁的四处打量,讶然的低声自言自语:“莫非前院人手不足,连婆子都去前面帮忙去了?或者……明月姐手眼通天,帮我把这院子里的人用调虎离山之计调离开了?”

“可她事先怎么没跟我说,只叫我冒充送茶水的丫鬟便可?”她心头盈满疑惑。

但有限的脑瓜子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她便安慰自己:兴许慕明月是临时起意,来不及跟她交待清楚。

而且说实话,没人也好,对她有利,省得有人阻拦或者识破她的伎俩——毕竟是初次做这种事,她有点胆怯,怕自己不能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富贵人家的院落格局大致相同,她很快便找到了姬十二歇息的屋子,依旧无人守候。

樊仪琳有点踟蹰——再单纯,她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可,只差临门一脚了,叫她此刻放弃,前面所做的努力岂不付之东流?况且失去这个机会,往后再上哪去找这么好的机会?

咬了咬牙,她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掀开门口的梅花软帘。

绕过锦帐与屏风,樊仪琳心头一喜——镶金嵌玉的锦榻上,薄薄的绸缎锦被隆的老高,有人!

屋里熏香袅袅,香气弥漫,樊仪琳按抑着擂鼓般的心跳,红着脸儿,十分紧张地摸了摸腰间的小香包,故意把香包抖了抖,好让里面的香草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她把托盘轻轻搁到紫檀八仙桌上,接着,轻手轻脚的摸到锦榻边,她不敢叫醒榻上的人,怕姬十二认出她来,只羞答答的垂着粉颈,娇娇怯怯地轻解起罗裳。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早落到熊大的眼里——这厮是被姬十二留下来守院子的,姬十二早带着人走了。

未免被人看出端倪,熊大以王爷需要安静为由,将院子里的下人都打发了,连守门的婆子都被他谴去伙房,给他取酒菜去了。

熊大守着空院子,正百无聊奈,却见一个漂亮丫鬟端着酒水进来——他不是姬十二,人都分不清,多看了樊仪琳几眼,便在心里嘀咕:“咋这么像烦五?”

他藏在暗处也不做声,把樊仪琳的自言自语也听在耳里,心知此人正是“烦五”。

只是,樊仪琳那句“明月姐”说的特模糊,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他没怎么听清,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既然是樊仪琳,他索性不现身,想看看她玩什么把戏。

结果,那妞儿跑到他主子屋里去解衣裳,熊大吓了一跳,同时又兴奋莫名——这厮唯恐天下不乱,就觉得这是个向顾还卿打小报告的好机会。

于是,他丢下樊仪琳,也不看院子了,屁颠屁颠的就跑去找顾还卿,准备好好的抹黑一把姬十二。

可熊大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姬昊后脚便进了院子。

※※※※※※

且说顾还卿甩掉了姬十二后,刚出院门没多久,迎头便见林薰羽一脸焦急的走过来,身后连一个丫鬟也没有。

如今申徒晚蝉在家养伤,皆是林薰羽在出席这样的场合。

见到她,林薰羽脸上的神情更复杂了,当下快步过来,拉住她的手,低声道:“还卿,有件事,我不知当说不当说,说了,肯定是我多嘴,保不齐你会怪我多事,可不说,我这心里又过不得,总觉得对不起你。”

“什么事,你只管说。”

林薰羽咬了咬唇,握紧她的手,先给她打预防针:“我说什么你都不要生气,你要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孩子才是顶顶重要的,若你真生气,你就抽我几嘴巴,打我一顿好了。”

“说什么呢你?”顾还卿笑了:“快说吧,我的身子我知道,我会紧着孩子的。”

林薰羽把话一说,顾还卿便惊讶地看着她:“谁告诉你的?”

“是在松风院做洒扫的一个小丫鬟说的,我那会正好经过那,那小丫鬟正跟她娘亲躲在一窝修竹那里嘀嘀咕咕,我听见王爷的名讳,便多了一个心眼,原来那小丫鬟在松风院当差,此刻正是来找她娘拿些吃食的,顺代把松风院的事讲给她娘听。”

“我见她说的不像有假,有鼻子有眼的,怕……”林薰羽有些苦涩地垂下头:“我们同为女人,又是旧识,我也不瞒你,我也不喜欢我相公这样,而王爷和你素来伉俪情深,他除了你之外,似乎从未有过其他女人……我怕你……”

她的未尽之语,顾还卿都明白,林薰羽大概怕她难以接受,或者怕她后知后觉,吃了亏。

林薰羽也很矛盾,既怕这消息伤到顾还卿的身子,又怕她蒙在鼓里,遭了算计。

可不说,她又怕事态发展的更严重,早点来告诉顾还卿,兴许还来得及阻止此事。

见顾还卿模样还算平静,她鼓起勇气拉她:“走,我陪你过去,倘若去的及时,他们也许还未成事,我们突然过去,也就冲散了他们。”

“好啊!”顾还卿应的爽快极了:“不过只有我们两个人,人会不会太少了点?”

“这种事,又不是多光彩,你还要闹的人尽皆知吗?你要知道,真闹开了,对你没有半分好处,为了息事宁人,不论他们成未成事,王爷迫于舆论,都要娶她的。”林薰羽说的苦口婆心。

顾还卿却一副义愤填膺,气愤无比的样子:“娶就娶,让我家王爷娶了她是没什么,可我不能咽下这口气,闹开了是对我不利,可对她樊家和樊仪琳又能有多好看?未出阁的姑娘去爬男人的床,这是有多饥渴多不要脸啊?想男人想疯了吗?但凡被人知道了,我是没脸,她却要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连她的姐姐樊贤妃都不能幸免,看谁丢的脸大!”

“不体面就不体面,要不体面就大家一起都不体面!”她发了狠,俨然要破罐子破摔。

“可……可你这样做,王爷会不高兴,你不怕……”

“我管他高兴不高兴?现在是我不高兴,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林薰羽无语极了,她认识顾还卿这么多年,怎么没发现她有如此任性刁蛮的一面?

顾还卿却没事人一样的去拉她的手:“走,我们去叫上公主、皇妃、世子妃,还有那些夫人们,一起去捉奸。”

“……”

林薰羽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才觉得顾还卿似乎有些本末倒置,她听到消息,不是应该非常生气的去阻止或者打断那两人的好事吗?

但她的重点却是要叫上许多人,去捉樊仪琳和姬十二的奸?

她这是……打算……逼死樊仪琳;羞煞樊贤妃;让樊家从此无颜见人吗?

顾还卿苦逼极了!她也不想这样,她知道林薰羽想说什么,无非是劝她别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毕竟,此事可大可小——她个人去捉奸,和带着一群人去捉奸,纵然都是捉奸,可从性质上是根本不同的。

她一个人去捉奸,充其量是撞破樊仪琳与“姬十二”的好事。

撞的早,他们还没滚床单,此事另当别论;若滚了,樊仪琳的目的算达成了,但从此也多了一个叫她可以拿捏的把柄。

只是,不管樊仪琳的目的达未达成,这“肉”都是烂在自家锅里,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顶多是两家人的事。

可一旦她带着一群人去捉奸,乖乖隆地个咚!那可就是把樊仪琳的丑行宣扬的天下皆知了,兴许姬十二也不能幸免,端看樊仪琳当时怎么说。

但,无论樊仪琳有多么巧舌如簧,这毕竟是不光彩的事儿,饶是她能说出一朵花儿,她一个姑娘家仍脱离不了被人指指点点,唾沫横飞的命运。

樊仪琳的下场可想而知——若她脸皮固若城墙,她大可以无视人们的风言风语,顶着“*荡妇”的响亮名头,堂而皇之的嫁入轩辕王府;反之,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且她的行为会为家族抹黑,让樊家人从此抬不起头人,其代价不可谓不大也。

后一作法固然解气,能把觊觎自己丈夫的女人置于死地,可在林薰羽看来,却有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味道——

到最后,顾还卿自然是赢了,可却会让她和姬十二生出罅隙和龉龃,她甚至会因此而失去姬十二的欢心,得不偿失。

林薰羽觉得,没必要采用这种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做法,于人于己,皆不利。

不若退一步海阔天空,让姬十二看到她贤慧的一面,从此更加敬她、爱她。而樊仪琳也因为有把柄落在她手是,只能在她面前低声下气,服服贴贴。

再者,怎么说樊仪琳也是个女孩子,做出此等丑事,却也不是不可原谅,逼死她,这手段也似乎太狠了点!不是善良的女人所为。

这些,顾还卿都知道。

何况姬十二好端端跟在她屁股后面,压根不在松风院,她委实没必要与樊五置气,完全可以当个笑话来听。

奈何,她想叫自己一笑置之,不予理会,但她心底那把愈烧愈旺的那个“大火球”却不应!

那“大火球”似乎能发出模模糊糊的声音,在她心里催促她快点,“快点去叫人!快点去捉奸!快点把樊五那小白花逼死!把樊贤妃那不消停的女人羞死……”

总而言之,此时此刻,她充分理解了“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恶魔”这句话的真正涵义。

她想,“大火球”就是她的心魔,是她性格的另一面——与“善良”和“仁慈”等字眼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她欲哭无泪,活了二十余年,才发觉自己具有双重人格,她也是醉大发了!

她无可奈何的叹息:好不容易维持了二十年的好名声,先是在申徒晚蝉身上破了功,今日,终于要毁于一旦了。

她仿佛没有看到林薰羽欲言又止的目光,只对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丫鬟使女们轻扬纤手,清悦的语调既快活又轻快:“你们,去请诸位公主和夫人们。”

话音未落,“啪”,她听到了心底花开的声音,四个字,是心底那小恶魔最真实的写照——心、花、怒、放!

但就在此时,前面石子甬路上突然出现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个个被丫鬟扶着,正匆匆往男客那边的院子而去。

有个眼尖的发现了顾还卿和林薰羽,立刻如发现新大陆般尖叫起来:“大家快看,轩辕王妃在这里!”

妈呀!此人一嗓子,跟唤“狼来了”似的,那些女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掉过头来,一看顾还卿真的在这里,她们立刻转移目标,纷纷朝顾还卿这边奔来。

杏雨和雪柳一看,吓了一跳,忙带人过来把顾还卿团团护住,免得她被那些女人伤到。

那些夫人风卷残云一般,奔到顾还卿身边便开始七嘴八舌。

甲夫人:“轩辕王妃,林夫人,你们怎么还躲在这里呀?不好了,听说男客那边死了人啦,咱们快去看看。”

乙夫人言辞闪烁,语焉不详:“轩辕王妃,听说,听说,出事的是松风院,松风院你知道吗?”

丙夫人快人快语:“王妃啊,妾身听说轩辕王爷在松风院小憩,出事的地儿正是松风院呢!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丁夫人就有些幸灾乐祸了:“王妃王妃,快去看看吧,倘若真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你该怎么办啦?”

另一个夫人古道热肠,心地善良,这个时候还知道安慰顾还卿:“轩辕王妃你莫慌,未必是王爷,你先莫自己吓自己。”

人多口杂,众说纷纭,被围在中央的顾还卿神色自若,而尾随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姬十二却听的,漂亮薄唇都快抿成直线了,眸色越来越冷。

那些夫人,他也认不出谁是谁,就看见姬琉璃和几位皇姐也神色各异的过来,先制止住众人的骚乱,然后才带着众人往松风院而去。

姬十二沉了沉眸,提步跟上。

※※※※※※

消息是熊大传出来的,这厮说的是去帮谢轻衣,但过了一会儿,又想起自己的任务是看院子,就寻思,先回院子看看,同时也想知道烦五走了没有。

可甫一到院子,他就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院子里怎么有女人的尖叫和哭泣声?还有男人们狂乱的污言秽语和嬉闹声。

熊大,纯爷们,太明白那声音代表什么意思了。

他一个机灵!

“不好,只怕是烦五出事了。”

果然,等到冲到姬十二歇息的那间屋子时,姬昊正从一个片丝不存的女子身上颓然滚下,另一个男子马上翻身而上……

满屋子的男人,熊大都认得,寿星周驸马、宁王世子姬昊、荣王世子、沈小候爷、厉候爷、杨四公子等等,十数名之多。

而尖叫哭泣,在榻上挣扎承欢的女子,除了樊仪琳,还有一个不知是谁。

禽兽啊!这场面真禽兽,他娘的,十多个男子,按住两名女子疯狂蹂躏,都不顾那女子的死活,至少熊大就瞥到樊仪琳身上青青紫紫一片。

两位姑娘的声音都哭哑了,直叫救命,但众男子依旧不为所动,只顾着自己痛快。

且这些男子都有一个通病,精神恍惚,目光涣散,神情如痴如醉,如在梦中。

熊大一瞧,明白了,敢情这起子人都服了五石散。

他刚要上前阻止,就出事了,趴在樊仪琳身上的那名男子惨叫一声,不动了。

接着听到周驸马狂喊:“姬昊,姬昊!你醒醒,你怎么了?”

再接着,又听到有人喊:“不好,杨四脱阳了!”

“……”熊大。

※※※※※※

姬昊此人除了风流成性,还喜五石散。

姬昊迷恋服用五石散后那种飘飘欲仙之感——时下的人士也认为:五石散不仅能让人飘飘然,还是一剂延年益寿的宝药。

但是,五石散中含有硫化物等毒性成分在内,服用是有极大的风险和代价的,一不小心,它就会要人命。

由于五石散本身的昂贵,以及调理的繁琐,因而只流行于上流名士和贵族之中。这使得,姬昊有许多志同道合的五石散爱好者。

周驸马也爱服用五石散,且经常和姬昊那群王孙公子在一起服用。

今日是周驸马的好日子,他最大,少不得以五石散助兴。

另有人说,五石散的作用不止提神,还可壮阳,服后夜御数女若等闲,因此,以周驸马和姬昊为首的那群贵族子弟,服用了五石散之后,在酒筵上人手一女或两女,或哺酒,或喂食嬉笑,放浪形骸,场面不堪入目。

不喜这种场面者,早以各种理由离开,如姬十二,便早早以不胜酒力辞席。

姬昊今日的视线一直不离姬十二左右,服了五石散后,他纵使飘飘然,也不忘让人盯着姬十二,嘴角更是露出一丝诡笑——

他偷听过慕明月与丫鬟的谈话,知道姬十二今日会有艳遇,樊仪琳那小娘们,长的真水灵,他肖想好久了,一直未弄到手,今日是个机会,他决意要分一杯羹。

姬十二走后不久,他便笑嘻嘻的离开了酒筵,本想去松风院守株待兔,等樊仪琳那小娘们出来,没料到松风院一个人也没有。

他摸了进去,樊仪琳解了罗裳,对着空空如也的锦榻发呆——锦榻上没人,只是几个玉枕放在锦被下。

于是便便宜了姬昊。

姬昊本就处在亢奋之中,偏生樊仪琳的那个小香包和屋中的熏香一中和,成了剧烈的催情药,这下如何叫姬昊还有脑子——纵是天王老子来,他也要上了这个女人再说!

而周驸马等人,也都非好鸟,见姬昊走时笑的不怀好意,于是也一个个笑的不怀好意,仗着“行散”,俱都偷偷缀在姬昊的后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周驸马等人去的时候,松风院还多了一名女子——正是给樊仪琳小香包的那名侍女,她是听到樊仪琳的呼救声,觉出不妥,来解救樊仪琳的。

不料,却被周驸马等人堵了个正着。

因服了五石散,这些人的精神也进入一种恍惚和忘我的境界之中,哪管女子是谁,再加上屋中的药物作祟,都失去了理智。

任凭樊仪琳和那名侍女如何捶打,都不管用,屋中的情况很快失控,直到熊大来,姬昊和杨四公了相继出了事,这场闹剧才得以停止。

※※※※※※

顾还卿等人过来的时候,熊大正蹲在院子门口——保护现场。

就见花团锦簇的一群女人,如狂蜂乱蝶一般,朝着他蜂涌而至,一个个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叫他目不暇接。

那场面,波涛汹涌,蔚为壮观!

紧接着,又有一群锦衣华服的男人们也朝这边奔来,一时间,仿佛来参加宴会的宾客全都聚拢过来了,转眼就把松风院门口堵住了。

见到顾还卿,熊大忙起身:“王妃,是宁王世子跟杨四公子出事了,与少主无关……”

“嘁!爷在这里,当然跟爷无关。”一道冷冽如琴的声音响起,优雅而动听。

姬十二如摩西分海一般,步履如风地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顾还卿的身边,丰神如玉,卓然尊贵的模样,如芝兰玉树,叫人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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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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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4 (二更) 周驸马的生辰宴,喜剧开头,悲剧收场。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捅下这么大的篓子,朕看你们要如何收场?”

庆隆帝气的,差点把玉纸镇扔到周驸马的头上,连素来受陛下宠爱的琉璃公主,都没能讨的好去。

出了这么大的丑闻,想压也压不下,实在是涉及到的人非权即贵,皆非泛泛。

尤其是还闹出了人命,脱阳而亡的那位杨四公子,乃户部尚书的幼子,杨淑妃的胞弟。

你说,这叫什么事?

——杨淑妃的胞弟,办了樊贤妃的胞妹,按民间的说法,前者是皇上的小舅子,后者乃皇上的小姨子,小舅子强了小姨子,小舅子还马上风死了!?

这得有多荒谬,才能乱到这种程度!?

况且还不止一人去奸污了皇上的小姨子,至少姬昊和沈小候爷就有份——简而言之,皇上的小姨子被人轮了,保守估计,约摸有三个男人办了她。

这还是幸运的,都说幸亏熊大回来的及时……额,不,都说幸亏杨四公子脱阳脱的早,不然那十多个男人一排下来,皇上的小姨子非死不可。

但实际上,出了这种不光彩的事,还不如死了的好——至少一死百了,不用苟活着承担来自四百八方的风言风语,以及有色眼光。

牵涉其中的另一名女子,虽跟樊仪琳的遭遇相同,但因其身份低下,无人替她出头,也无人提及,就那么默默无闻不知所终了。

而宁王世子姬昊,那天刺激过度,也险些马上风,简直是祖宗显灵,堪堪保下一条命来,只是,他的精气神亏损太多,一时三刻,恐再难恢复雄风。

好好的一个生日宴,闹得一死二伤,周驸马满头包的同时,也是醉了……

且参予其中的人,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樊仪琳算是完了,尽管她看似是个受害者,然姬昊却口口声声称她是自动献身,他们压根未强迫她。

其实事情闹到这个结局,是不是强迫已经不重要了,饶是樊太师和樊贤妃能为她讨个公道,那又如何?除非时光倒流。

死了的那位杨公子莫说了,杨家和杨淑妃再怎么折腾,便是吞了樊仪琳,杨四公子也活不过来了。

而姬昊虽然活着,却不比樊仪琳和杨公子好多少——对一个男人而言,还有什么比不能人道更惨无人道?纵是暂时的,可瞅着太医那语焉不详的样子,只怕这恢复期是遥遥无期。

姬昊受此打击,整个人都不好了,躺在床上哀声叹气的如丧考妣,过后便开始怪慕明月:“都是你,若不是听到你跟丫鬟的谈话,爷至于弄到这个样子么?如今爷人不人鬼不鬼的,连房都不能行了,你满意了?守活寡的滋味如何?”

慕明月心想,你就是能行房又怎么样?也没见你来我房里宿几回,跟守活寡又有什么区别?

心里腹诽,嘴上却道:“我那只是跟丫鬟说的玩笑话,谁知道世子爷你当真了呢。”

姬昊顿时怒了:“你当爷傻啊?什么玩笑话?明明是真的。”

慕明月垂着水汪汪的凤目,长睫轻扇,俨然一脸无奈:“爷,你若这样说,妾身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妾身真的只是说着好玩的,谁知就那么巧呢,仪琳她真的去找轩辕王了。”

“少来!”姬昊虽花天酒地,不务正业,脑子还是有点的。

“以樊五那脑子,若无人替她出主意,帮衬她,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摸到姬十二的床上去?我知道是你替她拿的主意,你也莫狡辩,编些谎话来搪塞我,我之所以没在姬十二面前戳穿你,无非是看在你我夫妻一场,不忍让你落到姬十二手里。”

慕明月几不可查的咬了咬唇,眼里飘过一丝乌云。

“就冲你做下的这事,真落到姬十二手里,他非揭你一层皮不可!”

姬昊跟姬十二关系不算多好,对他的性子却了解颇深:“他那个人,眼里容不沙子,但凡他知道你跟此事有关,并暗地里算计他,他才不管你是天王老子,只会对你除之而后快。”

“这次有我替你打混过去,下次就没那么幸运了。”姬昊教训道:“你如今的身份是宁王世子妃,一举一动都与我宁王府有着莫大的关系,你自己出了事不打紧,可别把宁王府拖下水。”

慕明月觉得姬昊真是可笑,他一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有什么资格来教训她?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振振有词。

不过面子上,她却是一脸温柔乖顺,只端着药碗,姿态柔美的在姬昊的床沿坐下,柔柔地用勺子搅绊药碗,低眉顺眼,轻声细语,妩媚带点惹人怜爱的委屈。

“世子爷说的是,妾身往后只会警慎行事,再不理会樊仪琳了。”

反正樊仪琳人都快疯了,再无利用价值,慕明月巴之不得甩开她。

从姬昊的屋子出来,站在廊下,慕明月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再无先前的柔弱堪怜,委曲求全的模样。

这次,她认为自己算无遗策,不但替樊仪琳做了周全的打算,还让人把几味香料也配的天衣无缝,即便不能要了顾还卿的命,也会令她胎儿不保。

谁曾想,她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姬十二不在院内,而姬昊偏偏又跑来颇坏她的好事。

至于顾还卿,她压根没进过松风院,只在院外看了看热闹,根本没有机会闻到樊仪琳身上佩带的那个小香包。

气死她了!费尽心机,却是一场空,反而落了个里外不人。

这个时候,燕绾一脸担心的上前:“世子妃……”

慕明月眸光微动,面无表情的顺着台阶而下,款款往庭院行去,轻启朱唇,声音低不可闻:“有无大公子的消息?”

“……没。”燕绾十分焦灼:“周驸马生日之后,再无大公子的消息。”

慕明月顿住脚步,在一株红花竹节秋海棠旁眯眼沉思。

燕绾觑着四下无人,便拉了拉她的袖子,压低嗓音:“大公子此次前来,无非是为了顾还卿,会不会跟她有关?”

慕明月沉吟:“让人去轩辕王府打探打探,看有无消息。”

“是。”燕绾正要离开,慕明月却叫住她,然后却又不说话。

“世子妃?”燕绾不解。

“……龙弦有消息传来吗?”

燕绾顿时明白了,龙弦,即皇甫弘,也是龙弘,禹国太子,他和慕听涛一起偷偷潜入大越,不知来这里做什么,龙弦是他在大越的化名。此人以前非常倾慕她家小姐,两人还订过婚。

她知道慕明月的心思,立刻摇头:“没,和大公子一样,也是在那天之后,再无任何消息。”

慕明月凤目里的阴霾之色更浓,半晌才道:“八成跟姬十二有关,周驸马生日那天,他明着去松风院休息,实则是掩人耳目,只怕……”

“那奴婢立刻去办。”燕绾一颗心全遗落在风度翩翩的慕听涛身上,即使身子给了姬昊,心却始终牵挂着慕听涛,一听他有危险,心急如焚。

※※※※※※

慕听涛的处境确实很危险,他以前用“兽情香”算计过姬十二,且几次三番想从姬十二手里抢走顾还卿,把姬十二得罪的这么狠,还落到姬十二手里,能得个全尸,他都觉得是奢求。

他有赴死的准备,然姬十二却并不杀他,也不对他零零剐剐,把他肢解泄恨。

他只叫冷奕抱来一只肥肥的大白猫,然后对慕听涛缓缓勾唇,挑着俊眉,笑的非常漂亮:“慕听涛,男不养猫,女不养狗,想必你听说过吧?”

慕听涛坐在竹椅上,姬十二既不绑着他,也不吊着他,只点了他的穴,叫他动弹不得。

他能说话,却并没有立刻开口——他在心里揣摩姬十二的意思。

姬十二大马金刀的坐在他对面,轻抚大白身上雪白闪光的毛,笑吟吟地道:“小爷提醒你一声,小爷这只猫,其实并不爱抓老鼠,但猫和鼠是天敌,见到老鼠,没有猫不咬的。”

慕听涛的脸,顿时惨白。

男不养猫,女不养狗,有几种说法:

一种,说是男人养猫会变得温顺懦弱,女人养狗会变得刁蛮。不过,这个好像没有什么道理,不可信。

二种,男人裸睡,那玩意儿忽大忽小,猫以为是老鼠,一口咬之,故,以后家中老人便有不让男人养猫一说,以防不测发生,让后人引以为戒,女人不养狗很简单,狗通人性……

这是有典故的,汉末,蜀汉裸眠成风。李郎喜猫,夜必共枕,入夜,李郎春梦,尘根起伏,猫惊为鼠,捕之,尘根断,吞食,有邻闻之,广为传。

故老者多嘱子孙:猫为男患,不可养之。

慕听涛想到这里,大概明白了姬十二的意思,能不脸白吗?

这个姬十二,真真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

“姬十二,你究竟想干什么?”慕听涛几乎把牙根磨断。

“不干什么。”姬十二一脸玩世不恭,懒洋洋地道:“龙弦在哪里?或者说,皇甫弘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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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5 四大童女 姬十二一直关注着龙氏父子的消息,再加上有人用血偷偷浇灌龙之灵,因此,在龙弘和慕听涛自以为非常隐秘地潜入大越时,姬十二这边已得到了他们的消息。

龙弘化身为龙弦,扮成寻常商贾,大摇大摆的走在明处,慕听涛则隐匿在暗处。

姬十二耐心等候,不欲过早的打草惊蛇,想弄清楚龙弘的意图。

周驸马生辰宴那一日,不光慕听涛出现了,连龙弘都有现身,姬十二早做了安排,本欲将这两人一网打尽,然,只抓到了慕听涛。

为了此事,顾还卿少不得埋怨姬十二:“你和轻衣一起去抓龙弘就好,干么跑到我那里?你不相信我能抓到聂听涛?”

谁相信谁是傻瓜!

你和慕听涛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妹,曾经放过他好多马,我都在心里记着呢!我就是不说!何况那家伙一直惦记着你,防火防盗防情敌,比起龙弘,我自然是先紧着慕听涛。

姬十二在心里顶顾还卿的嘴,表面上,却抱着她说的真诚万分:“哪能呢,以你的本事,抓百八十个慕听涛都不在话下,但你这不是怀着孩子么,我担心你啊。”

顾还卿斜瞥着姬十二,暗地里撇了撇嘴,口是心非的家伙,说的这么好听,无非是怕她心软放跑慕听涛——小心眼就小心眼,一百年都改不了。

小两口都在心里腹诽对方,嘴上却都不戳破,务必做到夫妻夫妻——你敷、我欺。

龙弘跑了,姬十二只有点小小的失望,横竖有慕听涛在手,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慕听涛。

偏慕听涛是个嘴硬的:“姬十二,有本事,你杀了我,这么折辱我,你就不怕卿卿知道后瞧不起你吗?”

“怕。”姬十二毫无征兆地凑近慕听涛,微弯薄唇,要笑不笑的瞥着他的裆部,修长双眉斜斜欲飞,墨眸流光:“但你,会告诉卿卿吗?”

“……”慕听涛。

会吗?他告诉顾还卿,姬十二放猫,把他的尘根咬了?

慕听涛自己问自己,以自己高傲的自尊心,他说的出这种屈辱的话么?

“慕听涛,不怕卿卿以同情又可怜的目光看你,你尽管去告诉她。”

姬十二忽然直起身子,脸上的笑意尽敛,一双黑幽幽的大眼冷漠地看着他,嗓音寒若霜雪:“再说,小爷也不怕你去告,拼着被卿卿怨一场,可小爷让你变成了太监,小爷觉得值了!”

“怎么样?你还想赌?”他一脸傲气与笃定,骄矜如他膝上的那只都不正眼看人的傲娇猫。

“姬十二!”慕听涛只恨目光不能杀人:“你还可以再卑鄙点,用这种无耻的手段来对付我,你还算个男人吗?”

姬十二垂着眸,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搔大白雪白的肚皮,一脸没所谓:“是不是男人,马上便可见分晓。”

“……你!”慕听涛气的有口说不出,他知道姬十二不是说着玩的,这家伙,缺德带冒烟儿,就没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所以说,在慕听涛等人的心底,姬十二卑鄙的令人切齿!坏的令人发指!也只有黛宫主和顾还卿等人觉得他好。

※※※※※※

这几天,满帝都的百姓都在议论周驸马那个“精采纷呈”的奇葩生辰宴,各府的下人得过主子的嘱咐,恐祸从口出,嘴巴都闭得紧。

但偶有那上街的,难免会听到一些议论,雪柳外出了一趟,回来牢骚满腹。

“竟然还有人觉得樊仪琳可怜?气死我了!她有什么可怜的?满肚子的阴谋诡计,一心只想着算计别人,哪里可怜了?叫我说,她那是咎由自取!”

她愤愤不平的把买回来的东西交给杏雨:“她以为她做的巧妙,想用香料和香草来陷害王妃,还变得法儿的叫人查不出来,仿佛这世上就只她一个人懂那些香草和香料似的,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她和杏雨,还有另外两个侍候顾还卿的大丫鬟,皆是姬十二替顾还卿找来的,都受过特殊的训练,各有各的长处,非寻常丫鬟所能及。

而雪柳的长处,正是配香、制香、药香制毒和以香治病,对各种香料可谓了如指掌。

那天,樊仪琳佩戴着那个蝴蝶形的福祥佩帏一进来,她便发现了端倪,并对顾还卿做了暗示。

杏雨深以为然:“她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安好心的想害别人,谁知到最后却害了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惜!”雪柳扼腕:“那天人多手杂,也不知是谁趁乱把她身上的香包拿走了,弄的我没有找到证据,若找到,我定要揭露她的蛇蝎心肠,让她的劣迹无所遁行。”

那天,一听到松风院死了人,慕明月就知道坏事了,她得赶紧销毁证据啊!以免被樊仪琳连累。

原本熊大派人守在那里,等闲人是没法进去的,只是,像杨四公子的家人和跟班,你不能阻止人家把杨四公子抬走吧。

宁王世子府的人同样,都急着想救治姬昊,又因为是丑事,便急着想把他抬离松风院,你也不能阻止吧。

而樊仪琳,由于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初遭人事,纵是有药香助情,可初次就是好几个男人,且个个都发了狂一般,压根不懂什么怜香惜玉,只不遗余力的糟蹋她,她也去了大半条命,别的不说,光腿上那血,都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樊府的人,不论是为了颜面还是樊仪琳的小命,都不能任她躺在那里受人指指点点。

于是,这就给了慕明月可趁之机,让人找机会把樊仪琳衣裙上的那个小香包弄走了。

至于那个跟樊仪琳一样倒霉的侍女,是她的暗线,除了樊仪琳知情,并没有人知道——当时她压根没理,等那侍女被当做公主府的侍女处理之后,她才再设法把那侍女弄走,无声无息的处理掉了。

可以这么说,除了樊仪琳的嘴及姬昊的嘴,慕明月已把对自己不利的证据都顺利的彻底销毁。

而那种污秽不洁的场面,雪柳一个姑娘家,第一时间自然未能进去,等她进去找证据的时候,只闻到屋子里还有点未消褪的残香,樊仪琳的蝴蝶佩帏和其它香包,皆不见。

没有证据,樊仪琳的罪行便无法证实,真真是膈应人。

偏外面那些不知情的人,不知道樊仪琳的真面目,还帮着她说好话,觉得这姑娘多么多么的可怜,雪柳和杏雨能不气吗!

所幸樊仪琳也得到了惩罚,两人略感安慰,共勉:“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樊仪琳也得到了报应。”

顾还卿在一旁听她俩嘀咕了半天,便插话:“这就叫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主仆几人相视一笑,都觉得往后没有樊五小姐纠缠不休的生活分外的美好。

正在这当儿,姬十二一脸悒悒不乐的回来,垮着个脸,蔫头耷脑的对顾还卿道:“慕听涛打算招了,不过……”他一脸便秘的表情。

“不过什么?他要招了不是好事吗?”

姬十二非常的不高兴,恶声恶气地道:“他要见你一面,只招给你听!”

“……”顾还卿。

怪她咯!

姬十二有能耐,坏,坏的冒水儿,然,慕听涛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老子招,但,老子即使要招,也要恶心你一把,给你添添堵。

他指名要见顾还卿,只招给顾还卿,否则,宁死不屈。

姬十二巴之不得他不招,不招,他便可以正大光明地放大白,咬掉慕听涛的小弟弟,看他以后怎么肖想卿卿——对情敌,姬十二力求赶尽杀绝,不叫春风吹又生。

但慕听涛不给他机会,态度非常坚地表示,见着顾还卿,他什么都招,不然,他拼着一死。

姬十二还真想一刀宰了他!省得他继续恶心他,不过,慕听涛还有用,暂时不能死。

这就是他臭着脸来找顾还卿的原因。

但是,顾还卿的态度令他非常满意,她竟满不在乎地说:“你告诉他,我不会见他,他也不要招了,他招的那些我压根不稀罕,叫他早点自行了断,省得污了我的手。”

“你?”姬十二惊喜不定地看着她,又有些后怕地退了一步,问的格外小心:“你,你真的能狠下心?”之前,顾还卿每次都会对慕听涛网开一面。

“我为什么狠不下心?他擅长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惯于咬文嚼字在文字上做文章,招了跟没招差不多,我又何必要浪费那个时间,听他说些无用的费话。”

顾还卿声线平淡,“他想我去见他,无非是借着这个机会,再重提那些陈年旧事,企图来打动我,可惜,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他亦非当年的他!”

“亲亲你真英明!”姬十二猛地抱住她,“叭唧”在她脸上香了一口,快活无比地说:“我这就叫大白去咬他的老二,看他以后还怎么拽!”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奇臭如兰!世间事,莫过于人家夫妻一心,同心协力的两个人,他们的力量足以断金裂石,所说的话,如兰花一样芬芳。

姬十二此刻就觉得,顾还卿此刻所说的话,如天上的仙乐一样好听,叫他百听不厌,雀跃欢喜。

一时得意,忍不住就说了实话:“其实我一点都没受他威胁,他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干系?抓龙弘,有他,我能省点事;没他,我一样的抓,横竖龙弘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也把他看的太重要了,以为没他,我们就抓不住龙弘吗?”

“那你多此一举,跑来跟我说什么?”

顾还卿扯着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别跟我说,是你的小心眼发作,想用他来当试金石,看我舍不舍得他?”

“额……”姬十二目光闪烁,心虚地往后退。

“王爷,妾身猜的可对?”顾还卿笑盈盈地逼近他,眸底闪着危险的光芒。

姬十二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力一摆头:“没!”

“既然没,那你为么不干脆杀了他,却急巴巴的跑来问我?王爷,这又做何解释?”顾还卿的语气愈发地温柔。

姬十二急中生智:“我这不是看他跟你做过兄妹,想问问你要不要见他最后一面,送他一程,我也是出于好心。”

“好心你个头!”顾还卿早把他看穿了,幸亏她没上他的当,一口应允去见慕听涛,不然这心眼比绣花针还小的家伙,不知又怎么胡思乱想她和慕听涛的关系。

眼看气氛不对,姬十二脚底抹油:“那个卿卿,我还有事,你放心,我务必把你的话带给慕听涛,让他早死早超生。”

他非常乐意在慕听涛的伤口上撒盐,对情敌干些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的事儿。

他脚踏风轮一般,要跑,顾还卿却一把拉住他:“姬十二,我方才似乎听到你说……说让大白把慕听涛怎么怎么?”

彼时姬十二语音模糊,她没怎么听清,凭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姬十二支支吾吾:“你听岔了,哪有?”

这闪烁其辞的态度愈发叫人怀疑:“姬十二,坦白从宽,”

“也没什么……我就是,哎,男不养猫你没听说过吗?我就是叫大白替我斩草除根,咬掉慕听涛的二兄弟,看他以后还怎么得瑟。”

“这么狠?”这下换顾还卿倒吸凉气了:“姬十二,这么损的事儿你也干得出来?”

“哪有损?跟我抢你的人才损,你都是我的王妃了,铁一般的事实,有些人却仍在觊觎你,想拆散我跟你的人,都是些十恶不赦之徒,不值原谅和同情。”

姬十二还颇为后悔:“我觉得我早该这么干了,都怪娘提醒迟了我,看哪个不要命的再来觊觎你,回头我就叫大白侍候他,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

“……”顾还卿都要风中凌乱了。

她嫁了个什么男人啊?阉党?阉王?

专阉别人的王?

那那些觊觎姬十二的女人还少吗?她难道也要叫大白去把人家额……“斩草除根”?

你可以叫甲大王帮你,或者他用猫,你用狗。

心底的小恶魔又开始欢快的挥舞翅膀了。

打住,这简直太邪恶了!顾还卿啪的一下,把那小恶魔无情地扇下去了……

※※※※※※

黛宫主哪知道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却让姬十二得到了启发,觉得从中找到了解决情敌的妙招,她此刻正在姬琉璃的公主府,与姬琉璃对弈围棋。

姬琉璃几次放下棋子,看着黛宫主欲言又止。

“怎么,有话跟我说?”黛宫主洒脱一笑。

姬琉璃柔柔一笑:“表姐你……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黛宫主将手中的白玉棋子掷入棋笥,目光澄澄地看着她:“你觉得我有什么话要问你?”

“坦白从宽吗?”姬琉璃瑟缩咬唇。

黛宫主微怔,这话耳熟,想了想,原是还卿常用来恐吓十二之辞,遂觉好笑:“是啊,坦白从宽,你若有什么事瞒着我,给你一次机会,尽早跟我忏悔,否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姬琉璃垂下螓首,不敢直视黛宫主清亮如月的眼眸。

良久,她才嗫嚅地道:“表姐,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黛宫主起身,离开棋枰,长裙飘逸,丝帛轻扬,信步踱到雕花镂刻的小轩窗,凝眸眺望远处秋高气爽的蓝天白云:“你的心事,你的难处,我都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我也不是没有耳闻,但我一直看在轩辕霏的面,不忍叫你难堪。”

“我觉得亏欠了你,正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叫你家破人亡,父母早逝,也使得你打小过着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生活,受尽他人的欺凌,我内疚,只要一想到你,我彻夜难眠。”

轩辕黛长舒一口气,伸臂轻敲金色的窗棂:“为了弥补你,我甚至想,待我重建沧月,我会让你与姓周的和离,带你去沧月,封你为王,赐你广袤的土地,无边的财富,叫你此生享尽荣华富贵。”

“表姐你打算重建沧月?”姬琉璃既惊喜又惊异。

“出乎你的意料之外?”轩辕黛缓缓回眸,目光平淡的不辩喜怒。

姬琉璃又迅速低下头,纤手无意识地拨着着棋笥里的棋子,弱弱地说:“皇伯父一直叫你重建,你兀自不应,我以为……我以为你……”

“以为我欲擒故纵?以为我贪得无厌,想伺机而动,一口吞了大越?”

“没有没有……”姬琉璃慌忙摆手:“我决计没有疑心表姐的意思,表姐你也不是那样的人。”

轩辕黛轻笑:“我是什么样人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有机会吞下大越,我也不是吞不下,当宫主是当,当国主是当,都是个‘主’,于我而言,没什么区别。”

也只有轩辕黛这样的人才敢说的这么轻松自在,姬琉璃觉得,当个万事不管的公主都好难,比甩手掌柜都不如。

思及轩辕黛还说要封她做一方女王,她唯有苦涩一笑。

“是还卿先起疑的。”她低低开口:“我一直以为我做的很巧妙,没露出什么破绽,只她与我接触的最久,有什么事,终是瞒不过她。”

“其实还有谢轻衣,他说,花非花当年,抱走过四个女婴,分别为:璃王之女姬琉璃、龙艳光与东陵郦王之女、东陵郦王与他的嫡妃苏王妃之女、还有一个青楼花魁的女儿。这四个女婴,年龄最大的便是姬琉璃,她大另外三个好几岁,而花非花一直以为,那个青楼花魁的女儿是我师弟夏末凉的亲生骨肉。”

“实则不然。”轩辕黛慢慢地道:“我仔细地盘问过我师弟,他当年纵然荒唐,确实和那青楼花魁有一段情,为她所惑,甚至打算休掉新婚的妻子迎娶她,此事在我们沧海宫当年闹的挺大的,一度引起轩然大波。”

“但我师弟却道,他年轻时练武过火,伤过身子,那时根本不可能有子嗣,那花魁最后也承认,怀的并非是他的骨肉,这也是他当年幡然醒悟,与那花魁一刀两断的根本原因——他觉得,那花魁玩弄了他的感情,竟然还利用孩子来骗他,太令他失望了,便浪子回头了。”

她对姬琉璃道:“不信你可以去沧海宫访一访,我师弟是吃了多年的药,治好顽疾,才开始有儿女的。”

夏末凉乃沧海宫四大执事之一,他的儿女,是得的比较晚,这在江湖上并非什么秘密。

姬琉璃眼中渐渐蕴上了晶莹的泪水:“我一直以为,我,我……我是那花魁的女儿……我有个做妓女的娘……那人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她抽了抽鼻子:“我从小就被灌输了身份低微的思想,围在周围的人……都说我母亲肮脏,今儿张三,明儿李四,迎来送往的,生下我这个父不详的孩子,以至于我……我打小就觉得抬不起头来,低人一等……”

“不是的,你是我小姑姑的女儿,没人会怀疑这一点。”轩辕黛叹息。

“可我不知道啊……”姬琉璃抽出丝帕轻拭红红的眼圈,不停的吸着鼻子,提起往事,仍觉得伤心极了:“后来稍大了点,又给还卿做丫鬟,起初做的不好,动辄得咎,稍有不慎便遭管事的婆子一顿打……”

“是我的不是。”轩辕黛走到她身边,轻抚她的肩:“我没有早早找到你,让你吃苦了。”

“怨不得表姐,那人手眼通天,又在暗处算计你,你如何能知晓?”

“花非花吗?”轩辕黛眯起了眼,声音冷如冰:“当年,我一直以为是夜氏皇族在算计我——他们本与我有仇,再加上我将夜狂一剑穿心,新仇加上旧怨,双方不死不休是定局。可我漏了一个花非花,这个半人半鬼的东西!竟然杀了夜皇,自己冒充了夜皇这么多年,尽情的愚弄着世人!”

“表姐……”姬琉璃可怜兮兮地拉了拉轩辕黛的衣袖,“还卿告诉我,当年花非花抓我们四个女童,听说是为了练童女鬼什么的阵,以保他没有帝命却能永坐帝位。”

轩辕黛低头看她,轻抚她红通通的眼睛,这个小表妹,生的婉约而美丽,娇弱动人,只可惜性子已成,软弱得如菟丝花一般,稍有照顾不到,便被人爬到头上欺侮。

也难怪她会听从花非花的摆布,一直为花非花所用——她甚至连花非花是谁?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目的都不清楚,只知道那人养大了她,相当于是她的再生爹娘,她理当对他言听计从。

盲目的叫人发指,却也怨不得她,花非花存心要把她塑造成这样一个软弱盲从的性子,下大力气的去打磨。

姬琉璃没变的疾愚,相反,还能保持一份善良的赤子之心,始终在听从花非花的话和与自己的良心之间挣扎,未能酿成大错,已是万幸和祖宗保佑了。

幸而还卿发现的早,才能及时阻止姬琉璃在痛苦的泥沼中继续深陷——

原来,姬琉璃一直以为自己是青楼花魁的女儿,并非姬琉璃本人,之所以成了公主,全赖于花非花暗中的安排。

她只以为,花非花是来叫她完成任务的,任务完成了,她仍旧会变回那个青楼花魁的女儿。

这几年中,她暗中替花非花办了不少事,不过因为她天性纯善,又下不得狠手,许多事,她都会弄巧成拙,如同花非花送她的谶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养你不如养一头猪!早晚我得死在你手里。”

姬琉璃活的很累,一方面想达到花非花的要求;一方面又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再又无时无刻不担心着自己的身份会被黛宫主和庆隆帝等人拆穿,这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还是顾还卿看出了端倪,直截了断的问她,是不是花非花的人——因为她老在姬琉璃的身上,看到花非花的影子,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姬琉璃本就心虚,怕得要死,三言两语便被攻破了心防。

事情这才得以水落石出。

但是,姬琉璃实实在在是虚惊一场,她的的确确是璃王与轩辕霏的女儿!不管是她天生的胎记,还是其他一些证据,包括谢轻衣后来的证词,以及她的年龄,都不容辩驳。

直至此时此刻,姬琉璃这才对轩辕黛卸下心防,和她推心置腑,把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巨细靡遗,一五一实讲给轩辕黛知晓。

姬琉璃半伏在轩辕黛的怀里饮泣,轩辕黛轻抚她的后背,缓缓地道:“当年,花非花本想练元女鬼婴阵,据说此阵炼成之后,可加持自己的运势和命势,能使人所向披靡,延年益寿,成一方之王。”

“但是,这元女鬼婴阵需四个命相奇特的女婴,出生年月都要计较,非常得难以碰到!你就是一个,可在你出生的那一年,只有你一个适合,花非花怎么也找不到另外三个女婴,直到又过了两三年之后,才有三个合适的女婴出现。”

“这三个女婴,就是我先前跟你提的那三个。”

姬琉璃仰头问她:“可那时我已经大了,所以花非花练不了那个元女鬼婴阵了,是吗?”“嗯,不足三个月的女婴才适合。”轩辕黛点头:“不过花非花亦非泛泛,练不了元女鬼婴阵,他立刻改弦易张,打起童女阵的主意。”

------题外话------

轩娘在这里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团圆,永远和和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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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6 露馅 “童女阵和元女鬼婴阵,都是些歪门邪道的阴毒法术,为世人所唾弃。”

“两阵据说有异曲同工之妙,俱是出自龙氏家族的那本《龙氏宝典》,这世上除了花非花这个老怪物还会以外,约摸是失传了。”

此刻,黛宫主在公主府为姬琉璃解惑,这厢,顾还卿、易冬暖,以及谢轻衣等人,也在姬十二的啸风楼讨论关于童女阵的问题。

开口的,分别为谢轻衣和易冬暖,顾还卿坐在太师椅上专注聆听。

谢轻衣道:“元女鬼婴阵,据说只要能找到四个合适的女婴,炼起来并不难,无非是些旁门左道的邪术、巫术,譬如进行抽魂,让女婴永世不得超生,魂魄散尽之类的邪恶炼制术,阴毒无比。”

顾还卿直搓手臂,感觉自己后颈的汗毛直竖。

“但此阵对女婴的要求极高,仅限于不足三月的女婴,找到一个都不容易,何况找到四个,花非花直接放弃,改用童女阵。”

易冬暖拍拍顾还卿的手,对一个孕妇讲这些邪魔歪道之事,似乎不太合适,不过顾还卿非寻常孕妇,让她听听也好。

“童女阵没有元女鬼婴阵那么邪恶与恐怖,不需要害女童的性命,但对童女的要求却是差不多,四位女童的八字特异,命相奇特,这才合符阵法的起码要求。”

“只是……”谢轻衣的嗓音非常冷:“童女阵虽然对女童本身没什么危害,却会伤及女童的爹娘,甚至亲朋好友,也是件极恶毒并让人痛恨的事。”

顾还卿蹙眉:“不煞童女本人,却煞童女的亲人?这也太阴损了。”

易冬暖颌首:“正是,此术阴损至极,施术者用骨头雕刻出那四位女童的模样,并刻上女童的生辰八字,再浸泡在血里,然后再把她们的爹娘及亲朋好友的生辰八字也绑在相应的骨雕上,辅以咒语、符篆和一些特殊的道具,那这些人的运势和运气,连生命,都会受到这个童女阵的影响,而受益人,即是施术者。”

“也就是说……”顾还卿若有所思,微微沉吟:“花非花用骨头雕出琉璃公主及另外三个女童的雕像,并在骨雕上刻上了她们各自的生辰八字,她们几个的爹娘……和家人,还有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不能幸免?”

“生辰八字全被绑在她们各自的骨雕上,而这些人的命势和运势,从此都会为花非花所用,任他予取予求?”她望着易冬暖和谢轻衣,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大致是这样没错,不过也要因人而异。”

谢轻衣指着桌上摊开的一张写好名字的纸张,缓声道:“童女阵的威力在于,所要夺的是最强者的运气和运势,甚至是生命,而碌碌无为者,或者说极平庸者,反而能侥幸逃脱。”

“……你的意思是,不分亲疏远近,凡跟女童有关者,便是朋友,只要他和她命势和运势强到能帮到花非花,都可能会被夺?也就是被阵法煞到?”

“对,但仅限于那些真正关心她的亲人和朋友。”易冬暖边点头,边补充:“这人之间,纵是亲人和朋友,对你也是有好有坏,并非所有的亲人都会对你好,朋友亦是如此,不真正关心你的人,约摸影响不大在,不会被煞到。”

“譬如琉璃公主的爹娘。”顾还卿一点就通:“这两人,一个是大越的王爷;一个是沧月皇族之后,他们既关心琉璃公主,且非寻常人,命势和运势都与常人不同,所以他们两人横死,都与花非花的童女阵有关系?”

谢轻衣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说是这么说,但也不一定,许是危言耸听,因为我们大家都知道,璃王和他的王妃之死,纯粹是夜氏皇族和花非花人为的结果。”

这倒也是,璃王和轩辕霏的死,不光有夜氏皇族的人参予,连云萝圣女和赤阿芸母女都帮着出了不少力。

但,不管是人为还是天意,姬琉璃的父母,终究是死了。

易冬暖也不胜唏嘘:“龙艳光也死了,她和郦王的女儿也是童女阵的女童之一。”

这样一说,似乎怪瘆人的,她又忙道:“不过,龙艳光是被赤阿芸害死的,这我们大家都知道,而且郦王活的好好的,都快成东陵的储君了,可见这童女阵也是吓唬人的。”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顾还卿立刻幽幽地看着她:“那是因为,郦王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这个女儿,既然不知道,何谈关心?”

易冬暖:“……”

她忘了,童女阵只煞那些真心实意待人的亲人,还有,她又忘了,龙艳光是顾还卿的娘……

可谁又知道,龙艳光原不止生了顾还卿一个,她还生了一个小女儿,只是这个小女儿,约摸是生了便被人抱走了,还是发生了其它什么事,不为人所知,龙艳光自己也没提。

易冬暖咳了咳,望着顾还卿,一时不知哪什么表情对着她才好:“那恭喜你呀,不管怎么说,你多了一个妹妹,总归是好事。”

“……谢谢。”顾还卿揉头,多了个妹妹固然是好事,且这个妹妹还有个出处——爹是郦王。只是,自己的爹是谁啊?

好头疼,活到现在,还是父不详。

关键是,她也不知道这妹妹在哪儿,是谁?

这个时候,谢轻衣面无表情的开口:“绯城是四女童之一。”

“……”

“……”

“至于她是谁的女儿,目前还不清楚,要等她十八岁,才能知道她的身世。”

顾还卿立刻捂头:“可怜的绯城童鞋,若你是我妹妹,还行,若你是那个青楼花魁的女儿,那你有可能比我还惨——这辈子都找不到爹。”

谢轻衣:“……”

易冬暖:“……”

转头一想到抚养绯城长大的谢轻衣的父母,还有兄长,都惨死战场,顾还卿又有头皮发麻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太迷信了,不好,忙把话题拉回来:“还有一个女童是谁呢?”

郦王与他的王妃之女就是东陵燕然,换言之,东陵燕然也是四女童之一,那么,还有一个女童没找到,这个女童和云绯城一样,有可能是她的妹妹,有可能是那个青楼花魁的女儿。

“这个女童还在寻找,不久应该会有消息。”谢轻衣道。

“对了!”易冬暖忽然敲了敲桌子,一脸兴味地道:“你们说巧不巧,那个和我师兄有一段情的青楼花魁,她就是宁王世子妃慕明月死了的那个干娘。”

顾还卿蓦地侧头:“张桂兰?”

“对,张桂兰,她当年可红火了,迷得我师兄神魂颠倒,后来听说姿色不再,便从良了。”

慕明月流落在外的身世,世人并不清楚,只知她被一个寡居多年的妇人收养,并抚养长大,很寻常的身世。然沧海宫却早查清楚了,收养她的妇人,以前是名窑姐儿,后来是毁容了还是怎么的,便赎身,并脱了贱籍。

这些,顾还卿听黛宫主说过,只是却并不清楚,收养慕明月的那名妇人,竟是沧海宫夏执事当年的心头好。

世界真是小。

她一边感叹,一边道:“不管这个女童是谁,都有一半的机率成为我妹妹,我得找啊,总不能让我妹妹流落在外吧。”

“而且,我们还要破坏这个童女阵,把她们四个人的骨雕及生辰八字想办法拿回来,以绝后患!”谢轻衣的凤眸虽天真无邪,语气却寒洌入骨。

易冬暖解释:“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虽然我们不相信童女阵有那么大的邪力,没必要自己吓自己,但是,我们不能否认,四个女童中,除了郦王和苏王妃还安然无恙的活着外,其他的,比如璃王和璃王妃、龙艳光、绯城的养父母安阳王与安阳王妃,还有她的兄长们都不在人世了,甚至连张桂兰,都死了好几年。”

“当然,不排除巧合和人为,有些也是天意,但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有机会破坏这个童女阵,还是要想尽办法破坏,省得心里不舒坦,老搁着这件事。”

顾还卿也赞成,癞蛤蟆上脚——不咬人,膈应人。

何况花非花老是搞这些乱七八糟损阴德的东西,想借助这些阴邪之力逆天而行,顾还卿早想对他除之而后快了!

只是,不知道花非花把童女阵设在哪,这才是最主要的。

这时候,她想到一个问题,便问谢轻衣:“你说过,云绯城打小便有人行刺她,有没有查过这些人的来路?”

谢轻衣顿了顿,才道:“我父王在世的时候也查过,只是对方来路神秘,且不止一路,最少有三路人马要杀她,我娘曾说过,想杀绯城的,都想己方杀她,不假他人之手,所以这三路人马,有时也会自相残杀,我们才能落得轻闲,保护她到至今。”

顾还卿低头沉思。

正在这时,姬十二忽然上了啸天楼,进门便对众人道:“都有个心理准备,云绯城,在龙弘的手里。”

“什么?”顾还卿面色一凝。

谢轻衣倏地起身,玉面紧绷,身侧的双拳不由握的死紧。

众所周知,自打龙氏父子占下洛国,他们便没有放松对云绯城的追杀,云绯城落到他们手里,哪还有活路?

其他人的神情同样凝重起来。

※※※※※※

“绯城不是在安昶辰那里吗?怎么会被龙弘捉去?”

直到回了房,顾还卿才敢这样问姬十二,因为谢轻衣当时就要冲出去,幸亏被众人拉着,顾还卿怕刺激他,不敢当着他的面儿问。

此时夜已深,屋内明珠高悬,先前忙着布置营救云绯城的各项事宜,顾还卿也参予其中,姬十二怕她累着,这会儿便把她抱上床,替她脱了缀珠绣履,自己也依偎过去,把她环在臂弯里。

他调整好姿势,背倚床头,让她坐在自己怀里,一边替她宽下外袍,一边低声道:“这话也就是你问,我才敢说,若换了谢轻衣,哼哼……”

他话中有话,顾还卿不禁仰脸看他:“怎么回事?你这是什么意思?”

姬十二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抬手替她把乌云一般的长发拢到她背后,这才说:“瞅安昶辰那意思,约摸是云绯城和他闹了点别扭,便想着来大越找轻衣和你,安昶辰没有理由拦她,且两人的别扭好似闹的挺大,额……有点严重,云绯城基本都不跟安昶辰说话了,只叫安昶辰的师傅送她来大越。”

“你不知道安昶辰的师傅吧?”他问顾还卿。

顾还卿靠在他肩头:“我知道,安昶辰的师傅救过绯城,且很疼她,比对安昶辰都要好。”她有感而发:“看来这人与人之间,还是讲究一个缘份,两个素昧谋面的人,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日子,不似亲人却胜似亲人。”

“说的没错。”姬十二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微微笑了笑,这才继续道:“安昶辰的师傅很疼云绯城,从来都是顺着她,没逆过她,便答应带人护送她来大越,安昶辰心知拦不住,且有他师傅替云绯城保驾,应是万无一失,于是加派人手暗中护送。一路都安然无事,可在快抵达大越境地时,就出了意外。”

“咋了?”顾还卿都被他说的紧张起来。

“安昶辰的师妹中了毒,十分的严重,危在旦夕,安昶辰的师傅带她去找一位朋友医治,让其他人护着云绯城在原地等待,来去不到两个时辰,回来云绯城便不见了。”

顾还卿眸色微沉:“安昶辰的师妹?这么巧?”

“是有点巧,他们生口角,据说也是因为这位师妹,且还不止一次,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这大概才是云绯城坚持离开的原因。”

顾还卿垂下眼睑:“难怪。”

“难怪什么?”

顾还卿摇头:“没什么,就是和你想的一样,安昶辰师兄妹,还有他的师傅,这才是一家人,绯城于他们,总归是一个外人,安昶辰的师妹约摸是不喜欢绯城,甚至是排斥她的,绯城寄人篱下,八成是不想在那里惹人厌,所以才亟欲离开。”

“是这样,所以我才不敢对轻衣说实话。”姬十二垂眸看她:“你不知道,安昶辰的师妹,误以为安昶辰喜欢云绯城,这才处处跟云绯城过不去,还挑拨她跟安昶辰的关系。”

“……误以为?”顾还卿看着他:“真的是误以为吗?”

姬十二抵着她的额头亲密地蹭了蹭,别有意味地笑:“反正他在信函里是如此说,我们姑且就当做‘误以为’吧,这红尘浮世中的男男女女,无非是因个’情‘字搅来搅去,在情天恨海里挣扎,跟咱俩关系不大,甭管他们。”

这话说的,颇有点倚老卖老,看破红尘的味儿,可他自己,比安昶辰还小呢。

“你难道不是红尘中的男男女女?没在情天悔海挣扎过?”顾还卿觉得有点好笑。

“爷是过来人,他们怎么能跟我比?”姬十二语带骄傲,十分的傲娇:“小爷在跟你谈情说爱的时候,他们那些小屁孩还不知在哪摸鸡屎吃呢!”

“是不能跟你比,你脸皮厚的刀子都划不出血来。”顾还卿伸指戳他的面皮:“谁是小屁孩?我看你才是。”

“好啊,你敢骂你夫君,看我怎么收拾你!”姬十二一个翻身,悬在她身体上方,用手肘支撑着身体的重量,低头去觅她的唇。

男性鼻息喷洒在她脸上,被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清香所包围,唇出沦陷,顾还卿喘息微微,身体莫名的发软。

她半阖着眼,眸色迷离,娇颜露春,不反抗的任姬十二予取予求,脚自然而然的去蹭姬十二的小腿,竟是有些焦躁,心底竟盼他能更进一步。

姬十二却突然停了下来,并离开了她的唇。

察觉到异样,顾还卿忍不住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她发觉自己的嗓音沙沙软软的,像在呢喃,又像在撒娇,脸顿时一红,如画的五官愈发的明艳绝伦。

目光锁着她酡红的脸蛋,姬十二咬唇,心里想笑,脸上却装着一本正经。

他双手撑在她的头两侧,好整以暇地用如火的目光缓缓扫过她玲珑有致的娇躯,最后仍旧落在她的脸上,然后很严肃地说:“我本来只想惩罚你,但我却觉得事得其反,你似乎……很享受,这与我的本意背道而驰,我要好好琢磨,不能便宜……”

“姬十二,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话未说完,便被顾还卿一顿胖揍,她咬牙切齿:“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看你就是那黄瓜——欠拍。”

此女恼羞成怒,姬十二忍俊不禁,吃吃低笑,笑得肚子疼,直抱着她喊哎哟。

突然,外面传来“笃笃笃”的扣门声。

两人脸色一正,立刻问道:“何事?”

“王爷,王妃,墨大人有要事禀报。”

一见到姬十二和顾还卿,墨飞虎马上凛然上前:“用血偷灌龙之灵的人抓到了。”

姬十二和顾还卿目色一厉:“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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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7 妹妹的血(一更) 用血偷偷浇灌龙之灵的,竟是尹小翠。

顾还卿讶然:“怎么会是她?”

姬十二一如既往的茫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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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微凉,月华如水。

一个青衣婆子挑着灯笼照明,另一个青衣婆子打开门上的铜锁,推开绣迹斑斑的沉重铁门,躬身对廊檐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恭敬地道:“熊二爷,就是这里。”

熊二浓眉一挑,冷着脸对身后瑟瑟缩缩,不时抹泪的女子道:“尹小翠,是你自己进去,还是爷踹你进去?”

“……呜呜……”尹小翠重重的抽咽,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却硬是憋的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我自己……进去……”

她脚下似绑着沉重的石块,双脚拖着往前迈,身子踉踉跄跄,再加上不停低头抹泪,都没怎么看路,“噗嗵”,便摔了个五体投地,正好摔在熊二的脚下,眼泪顿时掉的更凶了,人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屡屡失败。

熊二很火大,一双暴睁的虎目眼看就要喷出火来了,那二个婆子正要过来帮忙,熊二一挥手:“别碰她,她身上有毒。”

那俩婆子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的退后几步。

熊二一弯腰,蒲扇般的大手抓住尹小翠背部的衣料,毫不怜香惜玉的把她提溜起来,几大步便上了台阶,跨进铁门,将尹小翠扔在冰凉的石地上。

“尹小翠,你一日不说实话,一日便在这里关着,直到你死为止。”他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少女,语气严厉又不耐烦。

“我……我,呜呜呜呜……”尹小翠除了哭便是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爷警告你,今儿是爷来审你,跟你先礼后兵,若你再不招,便把你送进大牢,连你爹娘老子一起关进去,给你做伴。”

“哇……不要!”尹小翠发出凄厉的哭声,伸长手臂去够熊二的裤腿:“熊二哥,熊二哥,不是我不说,是是……”

“谁是你熊二锅?”熊二粗声粗气,眉目凌厉无比:“再莫这么叫俺,你不配!”

尹小翠,翠花的结拜小姐妹,天云镇人氏。

当初,熊大要带翠花回京成亲,这个时候,那员外家才知道熊大的身份这么有来头,背后的靠山那么大!急的哟,直想收回原来的话,把那小姐嫁给熊大(当然,姬十二能收最好了)。

奈何熊大只中意翠花,给小姐都不换——翠花能干不说,当初又没有嫌弃他丑,更没有嫌弃他年纪大她一轮,只说嫁鸡随鸡,嫁的猴子满山走,既代小姐应了婚事,这辈子只要熊大不抛弃她,她活是熊大的人,死是熊家的鬼!

翠花是孤儿(没有光头强的爹),只有一个比较要好的姐妹,两人都在员外家里当丫鬟,幼时还结拜过,正是尹小翠。

尹小翠也是穷苦人家出生,爹娘虽然也在那员外家里帮佣,但爹的身子骨不好,经年吃着药,祖母也缠绵病榻几个年头,两个弟弟幼小瘦弱,家里没有一点积蓄不说,还常常穷的揭不开锅。

翠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便经常接济尹小翠,尹家人也一直拿翠花当亲人看待,待她十分的好。

嫁给熊大后,尹小翠便来投奔翠花,想在京里找份活计,多挣点银子回去养家。

尹小翠也是吃苦耐劳,既勤快又能干的那类少女,翠花成亲后,熊大本不想让她做事,只侍候他大老爷就行了,但翠花闲不下来,熊氏兄弟是顾还卿的人,顾还卿也喜翠花的聪明与能干,便让她在自己院子里做管事媳妇。

于是翠花禀过顾还卿后,尹小翠便留在轩辕王府做事。

龙之灵一事,参予其中的都是些亲信,包括收拾屋子做洒扫的活儿,寻常下人也是插不上手的。

因尹小翠跟翠花的关系,被安排到培育龙之灵的屋子里做事。

因着堂嫂的关系,熊二待尹小翠如家人,尹小翠也直爽地唤他熊二哥。

翠花还笑言要撮合他俩,而尹小翠也没反对,只是羞涩地笑。

可谁也没想到,事实竟是这样。

熊二心里的恼,可想而知。

尹小翠止不住的抽泣,拖着身子在地上爬了两步,终于抱上熊二的腿:“熊二哥,你听我解释。”

“滚!”熊二想把脚抽出来,尹小翠却抱的死紧,他一动,她整个身子都挂他腿上,弄的他好不懊恼。

“我以为那样能对草好,也能救活我爹,所以我才这样做的!”尹小翠不顾一切的喊出。

※※※※※※

次日一早,陶丽春侍弄完龙之灵,刚出院子不多久,便见陶丽娘在一株香椿树下等她。

“姐姐,你怎么来了?”

陶丽娘左右看了看,拉住妹妹疾步走到小径的尽头,这里花枝蔓蔓,绿叶婆娑,既幽静又偏僻,少有人来。

“春儿,你们那今儿有什么变化吗?”

陶丽春不解地眨着眸子:“什么变化?姐姐你想说什么?”

陶丽娘咬住红唇,低头思索,目光闪烁。

“姐姐,你怎么了?最近好像怪怪的,我几次见你都心不在焉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哪有怪?”陶丽娘忙强笑地抬头,亲热地替妹妹拢了拢耳鬓的发丝,柔声道:“姐姐只是担心你,听说那些草很贵重,也很重要,万一你们侍弄不好那草,有枯萎了,或者死了的,王爷和黛宫主怪罪下来,只怕你们吃罪不起。”

“怎么可能呢?”陶丽春天真无邪,毫无心眼地笑了:“草那么小,好侍弄着呢,很好养活,一株株长的可精神,怎么可能萎呢?”

“真的都没事?”陶丽娘一脸不信的样子。

“我刚才都看过,真的没事呀!姐姐你怎么这么问?”陶丽春心无城府。

“……哦,没事。”陶丽娘目露疑惑,却没对妹妹说,只道:“姐姐昨儿做了一个梦,梦见那草都枯萎了,姐姐担心的不行,好怕你受责罚。”

“哎呀,姐姐你就爱瞎操心,我叫你不用陪我来吧,你非要来,你看,我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何况黛宫主早说过了,那些草纵是全部烂掉,也不关我们的事,让我们放心大胆的侍弄。”

“……黛宫主,她真是这么说?”陶丽娘的目光惊疑不定。

“是啊。”

“可你怎么没告诉我?黛宫主是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我没告诉你吗?”俏丽少女一脸迷糊的望天,皱着眉头用力思索,不停的喃喃自语:“我记得我说过啊……我没说过吗?真的没说过吗?黛宫主什么时候说的?我忘了,约摸有半个月了吧……”

“你怎么这么糊涂?”陶丽娘气的戳了妹妹一手指头,漂亮的脸孔都变了颜色:“这么重要的事儿,你居然忘的一干二净,也不告诉我,真怀疑你有没有把我当你的姐姐!”

陶丽春委屈的瘪着嘴,不停的用手指搓额头——姐姐戳的好痛!

陶丽娘却比她还委屈,气性大的转身就走。

“哎——姐姐,你去哪儿啊?”陶丽春连忙追了上去。

陶氏两姐妹走后,有一人从枝叶蔓蔓处转了出来,那是一个着墨衣的少年,他五官俊俏,面若冷玉,给人很安静却又很高贵的感觉。

他盯着陶氏姐妹消失的方向,黑沉沉的清亮凤目写满冷漠,修长笔直的瘦削身躯如覆寒冰。

※※※※※※

陶丽娘甩开妹妹,找了个理由出府,直奔弄云轩彩衣坊。

不过一个时辰,正在摆弄花草的慕明月便得到了消息。

“什么?龙之灵没事?”她直起身,剪子停在一枝花枝上,一脸沉思地问燕绾:“黛宫主真说过这样的话?龙之灵烂了也没关系?”

“奴婢也不清楚,但这么重要的事,料想传话的人也不敢传错话。”燕绾道。

“难道我们上当了?”慕明月用力一咬牙,狭长美眸顿时眯成了一条缝:“顾还卿用假的龙之灵来骗我们?”

燕绾也不确定,只好道:“沧海宫那么慎重其事,怎么可能有假?会不会是旁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慕明月精巧的春山黛眉险些倒竖:“不是顾还卿在骗我,便是龙弘在骗我!”

※※※※※※

顾还卿却道:“我才没有骗谁,龙之灵也是真的,只是我忘了说,我的龙之灵我只能自己培育,自己侍弄。”

“假他人之手的龙之灵,那就是龙之草。等炼制龙之灵的时候,龙之灵在锅里炒,龙之草在炉子里烧,所谓的: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换到我这里,只是把豆换成了龙之灵,豆萁换成了龙之草。”

她笑:“本是同类,最后仍是要自相残杀,龙之草,乃龙之灵的引子而已。”

“所以枯掉也没关系,反正是要进火炉的。”姬十二接口。

“但是没枯掉啊,这都过了十多天,龙之灵株株都水灵灵的,被血浇和没被血浇的都一样。”黛宫主微敛眉:“难道真的用的是龙家人的血?龙弘的吗?”

“应该是我妹妹的血。”顾还卿抬手轻抚龙之灵细细的叶子,眸光波澜暗涌:“如若是龙氏男性的血,龙之灵的色泽会微变,显得比较沉着浑浊,不那么晶莹剔透,血*滴。”

“你妹妹?”

“对,是我妹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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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8 最危险的地方 屋子布置的相当华丽雅致,一应陈设皆独具匠心,不落窠臼,房间采光也好,薄薄的晨曦,透过精雕镂刻的窗牖射进来,精美的屏风也显得耀眼生辉。

瑞兽香炉在吐纳着袅袅的青烟,配着轻纱软帘,名人字画,玉器古玩,以及浅蓝色的水晶华帘,一切都显得那么朦胧和虚无飘渺。

梅花几上的美人觚里插着一束嫣红似火的鲜花,云绯城打量了几眼,发觉竟叫不出名来。

她撩开绯红的床幔,吸鞋下榻,心头盈满彷徨,床幔的最上端横着一副长条的织金绣帷,缀挂着鹅黄流苏颤颤,上绣凤凰戏牡丹。

凤凰乃百鸟之王,牡丹百花之王,刺绣者的手艺巧夺天工,将鸟王与花王绣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仿佛赋予了它们生命一般,鸟王盘旋于飞,花王鲜艳欲滴。

凤凰的眼睛金光闪闪,云绯城觉得它似活的一般,竟不敢看它的眼睛。

门被人轻轻推开,有两名着粉红衣衫的侍女踏进入内,看到云绯城便一脸笑意地福了福:“郡主,早膳已备下,郡主请随奴婢来。”

郡主?云绯城唇扯了扯唇,想哭,那是多久的事儿了?久的她都要不记得了。

彼时,她是人人艳羡的羽梦郡主,既有疼她的爹娘,又有怜她的兄长,成日里锦衣玉食,众星拱月,出入宝马香车,奴仆成群,更有一个能为她飞天遁海,上天入地的能干护卫。

那日子,是何等的快活美妙!

她抬手,遮住酸涩的眼眶,浮光掠影间,似乎看到了她那位了不起的护卫,他脚踹七彩祥云,御风而来,墨发飞扬,他面容冷漠,却衣袂生辉。

“小姐,莫怕,我带你走。”耳畔隐约能听到熟悉的声音。

云绯城状似不经意的偏头,拭去眼角的泪,轻衣,你怎么还不来?你也嫌弃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所以再也不管我了吗?

“小妹,怎么还在发呆,是膳食不合你口味吗?”

一位容颜俊美,身材昂藏的男子长身玉立于门外,青色的箭袖绣金锦衣令他看起来更显高大俊朗。

皮囊虽好,其心可诛!

云绯城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涌上的是强烈的恨意与浓浓的憎恶,长长的妙目快喷火了:“滚,谁是你小妹!龙弘,这辈子除非我死,不然我见你一次杀你一次,你还我父王和兄长来——!”

她喊的声嘶力竭,痛彻心扉,龙弘却无动于衷:“小妹,孤才是你的亲人,云家,跟你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住口!鬼才是你的亲人,鬼才是你的小妹!我生是云家的人,死是云家的鬼,我跟你有关系,那也是仇人的关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守在门旁的两位侍女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低头缩肩的恨不得拔腿而逃。

每每骂人,云绯城就觉得词语匮乏,无法骂的滔滔不绝气势如虹。

骂人不行也算了,偏生武艺平平,这么多日子,她想杀龙弘之心一日不绝,奈何,连人家的衣角都摸不着,只是徒劳,换了谢轻衣和顾还卿任何一个人在这里,都可以叫龙弘吃不完兜着走。

便连甲甲,都比她有本事。

被龙弘抓来多少个日子了,她已记不清,龙弘对她下药,她昏昏沉沉,糊糊糊糊了一段日子,醒来,还是被痛醒的。

——有人划伤她的手腕,正拿一个小小的玉盅在接血。

旁边坐着龙弘,他开口便管她唤小妹——她有一瞬间的晕眩,觉得龙弘神智不清了。

谁不知她最恨的,便是龙氏父子,这是破坏她美好家园的罪魁祸首,她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而龙氏父子也一直不忘追杀她,以图对云家斩草除根。

见面便不死不休的两人,怎么有可能是兄妹?!

“可不论你怎么抗拒,你就是孤失散多年的妹妹。”龙弘皱眉看着她,似拿出了无比的耐心哄不懂事的孩子,软和着语气说道:“以前那都是误会,那时不知你就是我们寻找多年的小妹,等回了禹国,父皇和孤会补偿你的。”

“补偿你个头!”云绯城冷笑,略略拉高衣袖,露出皓腕上尚未愈合的几道伤痕,左右腕都有,伤口不深,却有点长,每边都有三五道,在她白嫩细滑有肌肤上尤为刺目。

“你不就是为了我的血吗?恶心!”她即痛恨又鄙夷地啐了龙弘一口:“呸!说的比唱的好听,有哪个兄长会这么不要脸的对待自己的妹子?你自个不是人,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禽兽不如吗?”

龙弘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淡淡地道:“你多心了,孤并没有要你的血,孤只是听从郎中建议,给你放的血,他们说你有病,放点血对你的身体有益无害……”

“放屁,你才有病!”

龙弘不悦地看着她:“你不信孤的话,孤说什么也没用,可你看看你现在,并未因为放了那一点血而身体不适,可见郎中的话是对的。不过既然你不喜欢,以后不这样做便是了。”

云绯城撇唇,才不觉得他有那么好心——他每次放她的血,都要的不多,就那点血,能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只不过是多一道伤口,疼上一疼罢了。

只是,他怎么不要她的血了?

——在她眼里,龙弘即使长的再俊美,再衣冠楚楚人模狗样,依然是一副包藏祸心的样子。

她狐疑地盯着龙弘,正要问他又玩什么花样,一个黑衣侍卫匆匆而来,龙弘神色一凛,转头对她道:“孤知道,一时三刻,你总不会信,可无缘无故的,孤,岂会当你你是妹妹?如若仅仅是为你的血,孤何必顾你的生死,随便放就是了,何必每日用珍贵的药材替你补身子,总不会是为了养着仇人吧?”

云绯城立刻凶狠的还回去:“居心叵测之人,心思也险恶狡猾,我又不是你这种畜牲,又怎知畜牲在想什么!何况我管你要做什么?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称兄道妹?你怎么不干脆去死?”

“你!?”龙弘气的狠狠眯住了眼睛,低吼一句:“不知好歹!”转身拂袖而去。

气走了龙弘,云绯城心头略略有些得意——果然还是做恶人有成就感,她以前就是太老实可欺了,被人欺负了也不知怎么还击,都是轻衣帮她还回去,如今轻衣不在身边,她得自强……

转瞬就板起小脸,冲门口的两个侍女吼:“本姑娘要出去走走,谁敢拦着,我就跟她拼命!想死的,尽管上来。”边说边撸袖子,举止粗鲁的哪里还有个郡主样。

两个侍女忙道:“殿下并没有拦着不让郡主出门,之前只是郡主身体有恙,殿下担心郡主,才不让走动。”

“……”云绯城,敢情白演了半天戏。

云绯城一边走,一边想观察龙弘把自己关在什么地方,寻思着摸清地形之后,便可想法逃走了。

只是,她还是太高看估自己了,走了一会儿,她就沮丧的发现,她连方向都有点摸不清了……

只知道这里华宇高屋,宏伟严丽,庭院轩敞疏朗,松柏葱郁,亭台楼阁,婉转曲廊,约摸是豪门贵胄的别苑。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这是哪里?”

紧跟在她身后的侍女笑而不语。

心知她们也不会告诉自己实话,这里的人明着当她是郡主,暗地里都监视着她。云绯城也不介意,抬首远望间,就看见一池塘。

“我要去那里,谁给我去拿鱼食?总不会不让我喂鱼吧?”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刁蛮的发问。

那两个侍女不敢怠慢,一个人给她带路,一个去拿鱼食。

倚栏而望,临水照影,头上垂柳依依,水里倒映出亭台楼阁,云绯城发觉这里颇有点烟柳池塘锁清波,潇潇一曲满西楼的味道。

正想看看水里有没有鱼,才凝目,便觉异样,稀疏的几株荷叶下,似有一庞然大物趴在水里。

那物一身黑,鳞甲峥嵘,看不出具体有多大在,只觉巨大,尤其一双黑宝石模样的大眼睛,在水里发出幽冷森然的光芒。十分的骇人!

“这是……”云绯城捂住嘴,想惊叫,脸色都变了。

“怎么了郡主?”身后的侍女要探身来瞧,云绯城忙推开她:“我发现这水里的鱼好有趣,你快去给我找杆钓竿来,我要钓鱼。”

侍女将信将疑,但今日的云绯城动不动就要跟人拼命的样子,连殿下都敢大声吼,她委实不想惹她,徒生事端。

心说左右这里有人守着,云绯城纵使有千般本事,也插翅难飞,料想不会出什么事,那侍女便匆匆让人去找钓竿。

拿鱼食的侍女还没来,云绯城立刻隔着玉石栏杆,欠身往水里轻喊:“是不是甲甲?”

“哗啦!”水一响,一颗与身子构不成比例的长脑袋露出水面:“哞……”那物冲云绯城低吟。

“啊……甲甲……”云绯城高兴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可又不敢声张,只能尽量装做自然的样子,佯装赏荷赏鱼。

“甲甲,你怎么长这么大了?你说你都吃了些什么,怎么长的这么恐怖,刚才都吓了我一跳你知道不?还有,你这小黑豆眼怎么长这么大了?跟黑宝石似的,闪闪发光好漂亮!”

云绯城一径絮絮叨叨的发问,只顾着寒暄,都忘了问甲甲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也不知道抓紧时间,甲甲都不想理她了,觉得她真笨。

它溯水而出,迅速攀上栏杆,一爪子扯了她颈项间垂挂的玉佩上的璎珞,立刻滑入水里,庞大的身躯转瞬消失。

“甲甲……你,你去哪?”云绯城这才想起重点,她还没问它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为何而来?

“郡主?”身后传来一个侍女惊慌失措的声音:“是不是有怪物?奴婢好像看见一个大怪物……好吓人啊……”

“你才是怪物,你全家都是怪物!”

是拿鱼食的侍女回来了,约摸是看到了甲甲的身影,脸色吓的煞白。云绯城接过她手里的鱼食,不客气的抓了鱼食掷她:“你自个眼花了,跑来这瞎咋呼个啥?好端端的,青天白日,哪有什么怪物?”

云绯城跟甲大王的感情很不一般,经常会帮它洗澡涮鳞,拿它当凳子坐,最不喜欢别人喊甲甲怪物。

按说跟甲甲隔了将近半年没见了,甲甲的块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外得还镶了一对大眼睛,连谢轻衣都认不出它来,但云绯城只略略惊讶了一瞬,就知道对方不是甲甲。

很奇怪的感觉,一人一兽也算默契十足。

侍女见云绯城一脸坦然,不像见到怪物的样子,只好承认自己眼花了。

※※※※※※

甲甲把嘴里叨着的璎珞献给顾还卿。

是用鹅黄色的丝线打的璎珞,*的,顾还卿正要从它嘴上取过来,谢轻衣已快她一步:“是绯城的,她在这里。”

顾还卿不禁挑眉轻嘲:“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龙氏父子都爱玩这套把戏,不管是东篱山的秘道,还是这座别苑。”

这里,对顾还卿和姬十二来说,算是故地重游——正是当初阙奶娘掳了顾还卿藏身的地方,姬十二当时为了救回顾还卿,被阙姓妇人逼的刺了自己一剑。

当初,顾还卿只以为这里是哪个豪门贵胄的别庄,但姬十二查到,原来这处别苑乃是老西羽侯所置办的产业,因地处偏远,不方便来行,遂只当做避暑山庄来用。

后来,皇甫弘和慕听涛请缨去战北苍时,处理了一部份旧产业,将此别苑卖给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商贾赵钱。

那时,顾还卿便怀疑龙氏父子和阙奶娘有关系,只是阙奶娘死的突然,没有什么证据,再后来龙氏父子逃到洛国,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最近,姬十二和谢轻衣在抓龙弘,几次都让他侥幸逃脱,顾还卿便琢磨起这座别苑。

让甲甲一探,果然如此。

姬十二握了顾还卿的手,眯眼眺着那座绿意葱笼的山庄,漆黑如墨的瞳仁里冷光幽幽:“如此说来,龙氏父子只怕和花非花一直有联系,阙奶娘可是云萝老妖婆的人,或许……”

“或许,这两父子中就有花非花?”顾还卿侧首与他对视。

------题外话------

前两天婆婆生日,给婆婆热闹了一天,连着又是十五,家里又忙碌了一天,不过全家都很愉快,围在一起聊天快聊到天亮,仍觉意犹未尽。

所以轩娘又偷懒了两天,马上接着加油,绝不偷懒!以后还会有一些未删节发放,小船戏。

仍是旧话重提,望姑娘们多多支持轩娘,你们的支持就是轩娘的动力!么么哒,永远爱你们的轩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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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9 马车劈开 龙弘逃的很匆忙,姬十二派兵,把他藏身的别苑包围的严严实实、水泄不通,方圆十几里都有重兵把守,务必叫他插翅难飞。

而且,这次龙弘的行为约摸是惹毛了顾还卿,她不顾有孕在身,亲自带着甲甲追捕他,竟是一点亲情也不念。

“国师,有云绯城在,他们投鼠忌器,未必敢拿我们怎么样。”地道口,长孙谨仗剑护在龙弘身边。

被唤国师者,是一位身披蓝灰道袍之人,他四十上下,其貌不扬,但一双眼睛却格外幽森阴沉,不经意间,会发出幽幽绿绿的光芒,有点瘆人。

他的腰间悬挂着一面铜质的八卦阴阳镜,闻言,他看了长孙谨一眼,用略显粗嘎的声音淡淡地道:“那更逃不了了,你们想必还不知道,顾还卿有一只驭龙兽,它对龙家人的血情有独钟。”

“……什么意思?”长孙谨问的有些艰难。

龙弘拦住了他,对国师道:“如若不带她走,我们没了挟持,他们更肆无忌惮,于我们不利。”

“那殿下是想跟他们来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国师气定神闲:“有云绯城在,他们更会紧咬我们不放。”

龙弘有些迟疑,正在这时,一黑衣侍卫捂着被砍伤的右臂,浑身鲜血淋漓地发足狂奔而来,“殿下快逃,谢轻衣带着人杀过来了,吴统领被他斩于剑下,黑虎卫十有九伤!”

“殿下快走!”长孙谨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拉着龙弘便进了地道:“别管云绯城了,有谢轻衣在,去多少人都是死。”

谢轻衣此人,轻功卓绝,剑术异常惊人!年纪轻轻的,也不知他打哪学来的一身武艺,他也许不会十八般兵器,嫌博而不精,只一剑在手,便可叫你灰飞烟灭。

吴统领正是领了龙弘之命,去带云绯城过来的,但运气不好,半路上遇到了谢轻衣,短兵相接,被谢轻衣杀了个落花流水。

长孙谨不敢硬拼,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行事处处受掣肘。

龙弘一咬牙,环视着别苑:“好,我们走,不过这座别苑……”

“毁了吧。”国师轻描淡写:“这里不比东篱山和东翁山,能牵动大越的国脉,殿下舍不得,顾还卿和姬十二却舍得。”

龙弘俊脸一抽,颇为肉痛,东篱山和东翁山他父子二人在那里只是顺势而为,比不得这座别苑,一砖一瓦,一梁一木,皆是他父子二人的心血。

“殿下,想开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些都是些身外之物,留得青山在,还愁没柴烧?”

龙弘沉了沉眸,满脸阴翳,吩咐长孙谨:“引水!”

※※※※※※

谢轻衣背着半昏迷的云绯城出来,顾还卿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见她没什么意识,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外伤,便对谢轻衣道:“你先送她回去,有裘浚风在,她会没事的。”

谢轻衣满身寒气,语利如冰:“我想带人去追杀龙弘。”

顾还卿颌首:“龙弘要追,但你不能再进山庄,花非花此人擅长断尾求生,龙弘如若和他在一起的话,这座山庄不保。”

凡是被发现的地方,花非花大多会选择毁个彻底,当初赤阿芸在夜皇的地下冷宫,还有万峰山和兽人谷,皆是如此。

而且花非花出现的地方,总有四通八达的秘道,且秘道很长,你也不知道通往何方,堵截也会增加难度。

果然,不过须臾,带人在山庄内搜查的冷奕等人便依次出来:“有水自后山灌入庄内。”

顾还卿用弓点了点趴在地上的甲甲:“走。”

※※※※※※

甲甲一路狂奔到离西城门不远的地方,找了一个僻静处,缩着不走了。

大白天的,怕吓到人。

顾还卿皱眉:“他们逃到城里来了。”距离太远,城里人多,各种气息混杂,即使龙弘是龙氏后裔,甲甲也会找不到——甲甲最擅长寻她……

姬十二抚着下巴,侧头看了看甲甲那吓人的块头,果断宣布:“我们自己搜,甲甲,咳,还是晚上再出来吧。”

“……”

※※※※※※

自打樊仪琳出事,太师府觉得丢人,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索性关门谢客,一家子谁也不见,宫里的樊贤妃也羞于见人,在樊仪琳出事的次日便告了病,闭宫休养。

樊仪琳是死是活,外人无从得知,慕明月使人去太师府打探了几回,太师府口风极紧,连下人都一问三不知。

慕明月不担心姬昊,她和姬昊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姬昊不会轻易泄露她的事,她只担心樊仪琳。

于是她跟姬昊商量,想去看看樊仪琳——如今姬昊对她看得严,并不允许她随意外出。

姬昊却道:“你老老实实在呆在府里,哪里也甭去,这当口去樊家,你是怕别人不知晓你做了什么吧?”

慕明月正要启唇,姬昊却又截住她的话:“你也甭跟爷说你是无辜的,什么也没做,纵然我昧着良心说信你,但别人怎么看?樊仪琳如今算是完了,一个女人出了这样的事,只有赶紧死了完事,谁沾上她谁倒霉,你还上赶着往前凑?是嫌名声太好了是吧?”

慕明月也不跟他争辩,只是说:“可我若不去樊家,也说不过去吧,樊仪琳变成这样,世子爷也有份,我难辞其咎,若不去看看,人家会怎么看世子爷?樊家会怎么看我们?”

樊仪琳被辣手摧花,姬昊点了头卯。

姬昊一听,脸色一变,半晌没说话,尽管他口口声声说是樊仪琳勾引他们,自动献身,但不能否认,他是捡了姬十二便宜,真相是什么,唯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妾身也不做别的,就是给人家赔个理道个歉。”慕明月语气温柔:“若此事只是世子爷一人犯下,我早备了礼去樊家给世子爷下聘了,不过是多一位替我分忧解难的妹妹而已,这点胸怀我还是有的。”

姬昊斜睨着她:“你倒是个贤惠的,往常我还以为你只是做做样子。”

慕明月拿丝帕揩眼角,叹气:“妾身这不是也没办法么,世子爷之前也曾对妾身千好万好,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男人贪鲜,女人也只能认命。”

她本就生得十二分的人才,黛眉凤眸,肤若凝脂,秀鼻樱唇,纤腰楚楚,具有倾国倾城之姿,这会微颦黛眉,目光含愁似怨,风情万种的,男人看了无不心生怜爱。

若换以往,即便是日子长了,有些腻了她,可但凡她露出这种勾人的模样,姬昊少不得扑将过去,按住她颠鸾倒凤一番,奈何,如今心有余而力不足,哪有弄女人的心思,再加上心情烦躁,竟是一点想入非非的绮思也没有。

他瞄了瞄自己不争气的二兄弟,眼珠邪邪一转,对慕明月道:“那你快去快回,若樊仪琳那小娘们死了倒好,省得爷和他们樊家打嘴上官司,没事朝爷身上泼污水;若没死,你劝她放聪明一点,识时物一点,少说那些造谣中伤爷的话。”

得了他的首肯,于是慕明月便出门了。

离晚膳尚早,大街让人来人往,马车在石板路上辘辘做响,刚转过一个拐角,迎面一辆青篷马轻对着他们直直撞过来,速度快的出奇!

宁王世子府的车夫和护车的随从皆一惊,俱喊保护世子妃,跟在马车行走的丫鬟和婆子们也各自逃窜。

惊恐万状,鸡飞狗跳之间,对方的马车险险与慕明月的马车错身而过,慕明月这边差点惊马,得亏车夫驾车技术了得,才稳住了马儿。

马车外,逃得命来的婆子和丫鬟们争先恐后问慕明月有事没有,却听到慕明月淡淡地道:“无碍,继续前行。”

车内,燕绾已吓的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马车内,多了一个人——曾经的西羽侯,皇甫弘。

“你出去守着。”慕明月神色平静地吩咐燕绾。

※※※※※※

那厢,姬昊等慕明月出府之后,立刻命贴身侍卫偷偷跟上,待他喝完药,睡了一觉之后,他的侍卫已在屋内待命。

“是去樊府了吗?”

“是。”

姬昊略略有些惊讶:“樊府开门见客了?”

“没,不过世子妃去后,樊家的大少夫人出来迎的世子妃。”

“这样啊……”姬昊摸着自己的腮帮子,皱着眉,俨然在思索:“路上没出什么异状吗?”

“在东街的拐角处差点与另外一辆马车相撞,不过有惊无险,无人受伤,世子妃也平安无事,后面都很顺利。”

“不对啊……”姬昊一脸沉思地低喃。

侍卫顿了顿:“爷,你怀疑什么?”

“爷怀疑什么?爷怀疑的多了去了!”

姬昊仰面往床上一倒,一脸愤恨又无奈:“爷变成这等鬼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这府中女人哪个又是自甘寂寞的?没事还爱抱着爷撒娇卖痴,求爷睡她们一睡,替她们止止痒,如今爷行不得那事,也不知她们会饥渴成什么样,爷得当心啊,都是些不省心的货,一个没看住,给爷偷个把人,爷的头上那才好看呢!再要是弄个小野种出来,那爷不得气死啊!”

侍卫迟疑:“不能吧……”

“不能?不能什么?”姬昊歪头斜睨着他。

这侍卫也是打小跟他跟到大的,两人情分不一般,姬昊平日在外花天酒地,荒唐行事,这侍卫都知道,不仅知道,还帮他打了不少掩护。

因此,姬昊什么事也不瞒着这侍卫,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你跟爷说实话,倘若爷有个三长两短,你看这府中的女人,哪个是能为爷守……不说守一辈子,能守个三五年的,你看看有谁。”

主子的房中事,侍卫不敢妄下结论,只好劝道:“世子爷说哪里话,太医们皆言只要爷你安心静养,不日便能龙精虎猛,再起雄风。”

“但愿吧……”姬昊也是头痛不已,他一个无女不欢的人,给他一个不中用的家伙,这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他长叹一口气,有些变态地道:“爷如今不得不防啊,爷玩的女人多,看的也多,这世上,也不是没有那贞洁烈妇,却属凤毛麟角,爷这屋子里的女人,爷敢拍着胸脯说,尽是些上不得台面小淫妇!素日里围着爷溜须拍马,甜言蜜语,为的是些什么,爷心里有数,总归不是为着爷这个人。”

他花虽花,坏虽坏,却还有点自知之明。

侍卫更不敢乱说了,只干巴巴地劝慰他:“爷切不可妄自菲薄……”

“行了行了,那些虚的,我也不稀得听,你也甭说了,你自己也累的慌,我听的也烦。”

“……”侍卫噤声。

他朝侍卫不耐烦的挥挥手:“旁的,爷也不要你盯着,那些货色,但凡出点差错,或打或卖、或沉水或杀,皆可,她们自己不检点,怨不得爷心狠手辣。只世子妃,他是我姬昊明媒证娶的女人,代表的是我姬昊的脸面,万一出了什么事,爷会让人笑话一辈子,下辈子都不用做人了,你给爷盯死了!”

“是!”侍卫神色一凛,想了想,又进言:“爷且放宽心,世子妃看着不像那种轻浮孟浪的女子,让爷失了体面的事,她通常都不会做的。”

姬昊垂眸,冷笑:“不是不做,是不屑于做。”

侍卫一惊。

姬昊阴阴抚额:“举凡这漂亮女人,大多心高气傲,目下无尘,觉得世间男子就该为她们的美色所迷,诚惶诚恐的拜倒在她们身下,任她们予取予求,随意差遣,越漂亮的越如此,你们世子妃尤甚。

”她的容貌,算是女子中拔尖儿的。“他阴恻恻地笑,目露狠厉之色。

”当初可是心比天高的人,只是时运不济,命比纸薄,实在拣不到高枝了,这才无奈栖到我姬昊肩上,心气终难平,觉得屈待自己了,像我姬昊这样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怎堪配她那样玉洁冰清的倾世红颜呢!你说是不是?“

”……“侍卫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垂头屏息。

”你自己也有女人,你说,哪个女人不爱拈酸吃醋?没影子的事都爱揪着你闹一场,巴不得你只守着她一个,一辈子就跟她干那事,哄着她,宠着她就对了,但凡当着她的面多看别的女子一眼,只怕嘴里不说什么,回来也是要甩脸子给你瞧的。“

”可你看看爷娶的那位,菩萨似的,什么时候和我为这事闹过?“

姬昊也不指望他回答,自说自话:”便是我搂着别的女人当着她的面行事,她都像没事人一样,说不得还会帮我递事后帕,贤慧大度的堪称贤妻典范。“

”你说,这世间有这样的女子么?“

侍卫低着头,额上却冷汗涔涔。

”要么,她就是太大度了,为搏贤名,只得委屈自己;要么,就是她心里没我,压根没把我当回事,阳奉阴违的,又怎会为我争风呷醋,醋海生波?

他瞥着侍卫,面无表情:“你说,世子妃是哪样?心里有我没我?是搏贤名,还是装模作样?”

侍卫:“……”

※※※※※※

樊仪琳奄奄一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樊贤妃犹豫再三,考虑再三,终于做出了决定——暗中给娘家下了指示:“再舍不得小妹,都得让她死!绝不能活着给樊家添耻辱!”

至于送到庵堂做姑子一类的,想都不要想,壮士断腕可绝后患,拖泥带水害人害己,绝不能因小妹一人,让整个樊家沦为百姓口中的笑柄。

樊家丢不起这脸,所有的亲戚六眷也跟着丢不起这人!

爹娘不狠心且不忍心,那好,不让爹娘参予就是。

兄长下不了手,那好,让嫂嫂来。

做嫂嫂的也不愿,但恶人总归要人来做,再者,樊家三个少夫人,嫡的、庶的皆已生儿育女,便是为了自己儿女的前途,也不能任这样的小姑子害了自己的子女一生啊!

大少夫人的闺女眼看就大了,过不了几年也要议亲了,摊上小姑子出丑事,女儿的名誉受到牵连,怕是也说不上什么好亲事了。

但,再不好,樊仪琳死和活着,还是有区别的。

——死了,人们心生同情,不会对死人说三道事,此事总有过去的时候;活着,事情就另当别论了,时刻都会有人拿樊家的事说嘴。

横竖是贤妃娘娘的意思,三位嫂嫂一商量,觉得也别遵照贤妃娘娘的喻示,做的那样绝,让她立刻死,只是饿着她,不给吃喝,也不给她下体的伤处抹药,不用几日,差不多也就气绝了。

樊仪琳本被姬昊等人折磨的只余半条命,身体已是每况愈下,每日心思沉重,苟延残喘的,只亏了樊夫人一边哭一边精心照料,这才活了下来,被家人这么一对待,能活到现在,全凭一口气吊着。

樊家大少夫人请慕明月进去,并非是为了让樊仪琳见慕明月最后一面,或者让她们说上话,仅仅是,为了让慕明月见证——樊仪琳去意已决,全家人无力回天。

慕明月出了樊府,直至坐上马车,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樊仪琳一死,她大概可以高枕无忧了。

马车正平稳的行驶着,却缓缓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婆子的声音:“世子妃,有杀人越货的汪洋大盗在京里逃窜,轩辕王正带着人马搜捕,来往的马车都要例行检查,王爷请世子妃见谅。”

慕明月凤眸一沉,长长的睫毛掩下,神色阴晴不定。

“世子妃……”燕绾泡茶的手都不稳,茶盖和茶碗磕的叮当直响。

“冷静。”慕明月冷冷的睃了她一眼。

燕绾急咽几口气,才把快跳出嗓子眼的心逼了回去。

前面街口,几名年轻俊俏的带刀侍卫簇拥着一人,那人一袭华贵的银色四爪金龙的王爷服饰,玉冠束发,足蹬墨黑玉色底的云纹朝靴,挺拔俊逸的修长身姿风华出挑,惹人注目。

慕明月挑开帘子一角,静静注视那人,那人似有所察,冷冷地目光往这边一扫,一双墨色的瞳仁若点漆,眉如画,眸如星,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轩辕王看过来了,他会不会……发现了什么?”燕绾紧张地拉了拉慕明月的衣袖。

慕明月不悦地瞥了她一眼,敛下精致的眉眼,并不着痕迹地放下帘子,轻声叱责:“慌什么慌?不过是例行公事,他姬十二还能吃人不成?一切有我在,你怕什么?”

姬十二玉面冷凝,漂亮的薄唇微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挂着宁王世子府标徽的豪华大马车半晌,黑幽幽的眼睛里写满冷漠与疏离。

他对列御火潇洒地微一偏头:“带上人,好好查查姬昊家的车。”

列御火带人去了。

冷奕在他身畔,悄声问:“有发现吗?”

“没发现,但姬昊那厮在家养伤,做为他的婆娘,不好生在家侍候丈夫,宽丈夫的心同,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往外跑,且无礼地死盯着男人,怎么看都像偷会情郎的样子。”

“小爷怀疑……她和龙弘那厮藕断丝连,旧情复燃,打算给姬昊来顶荷叶帽。”他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可怜的姬昊,做了太监不说,还要绿云罩顶,平日叫你不胡作非为,你非不听,这下好了,连男人都做不成了。”

冷奕看在眼里,觉得他怎么看都是在幸灾乐祸,忍不住就要刺他两句,好叫他不那么得意:“你怎么知道人家打扮的花枝招展,连人家盯着男人你也知道?这得看得多仔细才能这么清楚,不知王妃听到做何感想?”

“笨!”姬十二斜睇他:“她头上插花戴朵,俩眼珠一直黏在我身上,我又不是睁眼瞎,未必连这点眼色也没有?”

冷奕正要还嘴,列御火那里却传来异样的骚动。

两人立刻正了神色。

少倾,列御火去而复返:“少主,宁王世子妃要王爷亲自去查。”

“为何?”姬十二声音很冷。

“约摸是怕小人们冲撞了她吧,她很坚持,儿郎们都是大男人,也不好和一个妇人争执,何况她的身份摆在哪里,得罪了总归不好。”

“无聊。”姬十二嗤之以鼻:“不下车是吧,把她的马车劈开,看她下不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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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0 论娘子养残 姬十二这样的人,你不能简单的定义他是一个好人或者是坏人,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坏。

好,他不会不分缘由的好,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没有悲天悯人之心,更无慈悲之怀。

但你要说他坏,除了以前那些关于他残暴性虐的不实传闻,他实际上一不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二不鱼肉百姓、欺男霸女。

真要说他有什么不好,就是有点横行霸道,有权任性。

当然,你要说他蛮不讲礼也行,某些时候,礼仪王法在他面前就是个屁!

譬如这个时候,他说要劈开慕明月的马车,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如果慕明月坚持不下车,马车被劈定了。

而慕明月呢,长这么大,饶是没回慕府以前,也无人敢这么无理的对待她——也可以说是舍不得这么对待她。

便是姬昊那么混帐,也只有偶尔不着调,多数时候都是捧着她,端着她。

故而,听到列御火的话,她愣了一愣,以为自己耳朵不好使,听岔了。

她把车帘子掀开一角,又去看姬十二,姬十二依旧是那副冷静自制,不近女色的清傲模样,尊贵高冷,气场强大如一尊神祗,都不带往这边瞟一眼。

“劈开马车?”她隔着车帘,问马车下的列御火:“王爷真这么说?”

“是的,世子妃。”列御火尽职尽责,左右出了事有姬十二负责,他只管“捅篓子”。

“本世子妃要亲自问问王爷!他……”

慕明月犹不相信,可列御火一句话将她堵死:“世子妃,我们王爷忙着追捕亡命之徒,为民除害,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劳驾他了,何况,劈开马车,正是他的意思,您问与不问,结果都是一样的。”

“……”慕明月。

“世子妃……”燕绾抖抖颤颤,已拿出替慕明月遮面的轻纱帷帽。

慕明月编贝玉齿轻咬下唇,美丽的凤眸盛满怒火,隐约可见懊恼之色,她用力扯过燕绾手中的帷帽,目光透过帘子的缝隙,不甘地落在姬十二的身上。

※※※※※※

“一无所获?”姬十二浅眯双眸,侧首望着慕明月疾驰而去的马车。

列御火拱手:“属下亲自搜的,委实不见异样。”

“没道理啊……”

“怎么,少主真觉得她和龙弘有勾结?”

“不是觉得,是理当有勾结。”姬十二出人意料地道:“之前,慕听涛销声匿迹,我们也不知道禹国最年轻的宰相便是他,如今消实已属实,按理,父皇早该下旨,将慕云舒下到大牢,可,父皇没有。”

“换言之,这中间必是出了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情况。”

他眸色微沉:“而慕明月,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慕明涛的情况……况且,龙弘不好好呆在他的禹国,要冒险回大越做什么?他有何目的?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破坏卿卿的龙之灵?”

冷奕皱起剑眉:“难道说……他是为了慕明月而来?”

值得男人冒险的事情,除了权,便是色。

姬十二垂下长睫,漆黑如墨的双眸波光微漾:“那他当初便不会扔下慕明月跑路了。”

列御火道:“他可能后悔当初的决定,思来想去,仍是舍不得慕明月,毕竟慕明月生得非常漂亮,他旧情难忘,便想来把慕明月带走。”

“哧!那龙弘的口味还真是异于常人。”姬十二微挑长眉,撇唇轻嘲:“当初,一朵黄花都留不住他,而今,他会稀罕一个残花败柳?”

“……”

“……”

姬十二的话刻薄虽刻薄,却不无道理,想当年,龙弘迷慕明月迷的要死,那时他们有婚约,可谓情正浓,但,他说狠心撇下便撇下,徒留慕明月成了人们口中的笑柄。

要知道,当年龙弘一走了之,慕府和慕明月却受了他的牵连,差点被一怒之下的庆隆帝下了大牢。

纵是保下了命来,慕府昔日的风光已不在——慕云舒被贬黜出京,慕明月更是从京城头号名媛的位置跌落下来,成了人人可讥笑的对像。

如若龙弘真像他表现的的那么喜爱慕明月,就应该早做安排,而非不顾慕明月的死活,让她饱受人们的非议。

假设他没有能力,那又另当别论,可他的娘,老西羽侯夫人都能借着去庙里进香的机会,不声不响地带着他的三个通房逃跑——这么具有讽刺意义的事,又要如何解释?

难道说,他对慕明月如何如何的倾心与爱慕,结果,身为他未婚妻的慕明月,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抵不过一个通房?

所以,冷奕等人无法反驳姬十二,他话糙,理不糙——

当年的慕明月还是黄花闺女,都不能让龙弘心软,如今的慕明月,已是别人的妻子了,除非龙弘有夺人妻女的嗜好,不然,他是万万不会为了慕明月而头脑发热的。

“但是,排除这些原因,那龙弘他冒死来大越干什么?总不会是为了找死吧?”铁龙一语道出众人的心声。

姬十二冷冷扯唇:“爷也想知道。”

※※※※※※

龙弘的目的是什么?

慕明月并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龙弘声称,若此行顺利,庆隆帝不但会对他父子二人的叛国行径既往不咎,还会大肆嘉奖他父子,称他父子二人是大越的大功臣。

届时,慕家亦可恢复以往的荣光,甚至比之前更盛!

且,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待事成之后,他会助她脱离姬昊,然后风风光光的带她回禹国,成为这世上最叫人羡慕,也最幸福的女人!

这些,慕明月非不谙世事的少女,龙弘把饼画的再大,没见到实物之前,她只会不屑地嗤之一笑,认为龙弘夸大其辞,言之无物。

——他当初能那么狠心的置她于不顾,现如今,他所说的话又能有多少真心呢?

慕明月不为所动,龙弘为当年的事给她赔再多的不是,说再多的好话,她依旧把脸扭到一边,冷若冰霜的,不言不笑,也不看他,更不打算原谅他。

只是,龙弘却道,慕听涛落在姬十二手里。

这才叫慕明月动容!

她可以不管龙弘的死活,但却不能不管慕听涛,倒不是说她有多爱这个兄长,而是慕听涛的一举一动,皆与她有莫大的关系。

慕听涛或许不能给她带来繁花似锦,助她凤入九天,却能拉她下地狱,使她连眼前的这点荣华富贵都保不住!

这才是慕明月最为着急的地方。

龙弘言明,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营救慕听涛,不过,他希望慕明月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在街口碰巧遇到姬十二,慕明月原想旁敲侧击的问一问,便是问不出什么,也可以和姬十二拉近点关系。

好歹她以前对姬十二有过救命之恩,再加上姬昊的关系,姬十二总要看点情面吧。

谁知,姬十二那人,骄矜一如开屏的孔雀,看一眼你都如同恩赐与施舍!还做的那么绝,扬言要劈她的马车!

慕明月气的!她发觉——自己此生最大的挫折感不是来自于龙弘的抛弃,也不是来自于姬昊的花心,而是来自于姬十二不解风情的冷酷无情!

从头到尾,打认识到至今,都是姬十天在给气她受!

她真是受够了!

有什么法子,能叫姬十二折服在她脚下,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任她予取予求,搓瘪捏圆?!

若有,慕明月发誓,她将不惜一切代价的去换取——她再也不能容忍姬十二对她的无视与无礼了!

见慕明月气的脸色隐隐发青,一双顾盼生辉的丹凤眼都阴阴的眯成了一条缝,燕绾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劝道:“世子妃莫气了,王爷这里行不通,我们不如去求求轩辕王妃吧?不管怎么说,她和大公子也做过那么多年的兄妹,不是兄妹胜似兄妹,总不会看着大公子死吧?”

“我当然会去求她,我不仅会去求她,我还会好好的——求、求、她!”慕明月挑高黛眉,一字一句,阴冷狠绝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

当晚,威严华丽的太尉府,在庞太尉守卫森严的书房密室里,几位衣饰华贵的男子相对而座,正低声商议着什么。

在座的有:龙弘、庞太尉、庞大国舅、庞二国舅、庞太尉的得意门生孙大人和阮大人、长孙谨、张统领……

与此同时,姬十二的啸风楼也是灯火通明,他麾下的各大官员与精英齐聚一堂,轩辕族、沧海宫、大越的,都有。

最让人惊奇的是——清虚观的观主,清虚道长也赫然在列!

轩辕耀和耿将军率先惊讶出声:“道长,你怎么在这里?我们不做法事,你是不是跑错地儿了?”

清虚道长一脸高深莫测地甩了甩白色的浮尘,为自己凭添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非常淡定地打了个稽首:“佛曰:不可说。”

“……”众人绝倒。

熊二不得不尽责地提醒他:“道长,净明老秃驴才把‘我佛慈悲’挂嘴边,你们牛鼻子老道的口头禅……不是‘福生无量天尊’么?”

他还真是博学多闻,清虚道长:“……”

众人喷笑。

顾还卿和谢轻衣没有去当啸风楼,他俩在照料云绯城。

大约是担心云绯城不乖乖跟着他们走,或者喊叫生事,龙弘的人给她下了药,下的有点重,尽管裘浚风已经给她服了解药,但一时半会醒不了,差不多要到明日才会好起来。

她素腕上的伤口,已重新上药,重新包扎过,幸好伤口不深,除了一两道是新伤,其余的都在逐渐愈合。

谢轻衣面无表情,但握着她手腕的修长大掌却青筋暴跳,骨骼“咔咔”作响,顾还卿不得不提醒他:“你当心弄疼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敢划她一刀,你以后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就是了。”

谢轻衣垂着头,低低的嗯了一声,半响才平复了情绪,将云绯城的纤腕放回薄被内,并把被子细心的拉高,盖到云绯城的身上。

少女脸色苍白,无知无事的睡在床上,越发显得眉目格外的乌黑,脸蛋精致无瑕。

“她打小到大,还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疼。”谢轻衣坐在床头,替她把脸颊上的一缕发丝顺到玉枕上,冷清的声音隐含疼惜:“饶是家破人亡的那段日子,她除了哭的厉害,也没受过什么苦。”

那是因为你在她身边,有你,她哪能吃什么苦?顾还卿暗地叹息。

“这次怪我太疏忽,才让她遭了这么大的罪!”

谢轻衣仍在自责,顾还卿却忽然问道:“你娘抱她回去的时候,就没跟你说些什么吗?”

“什么?”

顾还卿斟酌着道:“你看,你身份尊贵,绯城被抱回你家的时候,身份未明,这种情况下,就算你再当她是亲妹妹疼,也不可能屈尊降贵的给她当护卫,任她随意使唤,总要有个原因吧?比如……”

“她小时候呆呆的,睁着俩黑黑的大眼睛,白白胖胖的非常可爱……很,很遭人疼,我们家没女孩儿,都是小子,爹娘便拿她当女儿养,全家人都很喜欢她……”

谢轻衣白皙的脸上飞上一层薄红,眼皮不自然的眨呀眨。

“弟弟,甭骗我。”顾还卿要笑不笑的斜睨着他:“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绯城有多呆多单纯,无需你向我赘述,我只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你心甘情愿的给她当护卫?”

要知道,安阳王妃当初生了谢轻衣,都只是把他送回谢家,并未向外界宣布他的身份。

而绯城,一个来历不明白的婴儿,安阳王夫妻却煞费苦心的替她制造假身份,不惜欺骗世人,称其是安阳王妃十月怀胎所生。

谢轻衣不自然的垂着分外好看的眼,憋了好一会儿的气,才吭吭哧哧的小声说:“娘说是我媳妇儿,自己的媳妇儿必须自己顾着……媳妇儿太笨……当牛做马的,咳,也只能认了……”

“……”顾还卿倒。

安阳王妃,您还能再靠谱一点吗?有这么坑儿子的娘么?

顾还卿无语问苍天,半晌才道:“绯城其实不笨,她只是没什么心眼,为人单纯了点。”“跟寻常人比起来,是这样没错,她只是懒散,学东西慢点,再加上有爹娘和兄长们宠着,她越发的不思上进,有时恨不得连脑子都不用。可我娘说,按绯城那个家族的女性来论,绯城这样,已……已算是笨的无可救药,资质平庸的堪称废才。”

“……”

废才?废才你们还当宝似的养了这么多年,敢情你们家就缺这“废才”?

顾还卿抚了抚额,决定不跟这奇葩娘教的奇葩儿子结梗了,只道:“那绯城不知道你是她未来的相公,要是……我是说万一哈,万一哈,你别当真,我就打个比方,绯城她不是不知情么,万一她看上别人,跟别人跑了,那你怎么办?”

养媳妇儿养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轻衣几不可见的撇了撇唇:“绯城能看得上谁啊?”

这话很平淡,却很拽哦!颇不以为然,俨然笃定绯城眼里除了他,再也看不上别人。

顾还卿不信邪:“我知道你长的俊,功夫又好,为人能干,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你就不怕来个意外?不说比你出色的,总有跟你平分秋色、不分轩轾的男子吧……”

她眼珠一转,狡黠地道:“比如……你见过的,安昶辰,也是非常不错的,你就不怕绯城看上他?”

“他?安昶辰?”少年一脸的无畏无惧,天真无邪的凤目清亮湛然:“他是很出色,但是,绯城已被我们家宠坏了,被我养刁了,她只跟安昶辰相处的两三天,恐怕就要把安昶辰嫌弃的一无是处,觉得他怎么那么没用,都达不到她最普通的要求。”

“不出十天,他们不吵个天翻地覆,我把头割下来给安昶辰当球踢。”少年胸有成竹的断言。

“……”

顾还卿满头黑线,敢睛安阳王这一家子,都是阴谋论者,包括这个看似冷漠无情的俊美少年,也是个腹黑郎……

她看了看床上睡的安静的云绯城,万分同情——有谢轻衣这珠玉在前,估摸这姑娘这辈子也只能“一叶障目”,再也看不到整片森林了。

唉,好好一孩子,楞生生让谢轻衣一家子养“残”了。

※※※※※※

睡觉的时候,便把这话跟姬十二说,那时候,姬十二也从啸风楼回来了,沐浴更衣之后,便搂着她躺下,跟她亲亲热热地说悄悄话。

听完谢轻衣的“娘子养残”论,姬十二伏在顾还卿的颈窝低笑不停:“别说,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你记不记得在南阳的时候,那云绯城有腿都不怎么走路,老是谢轻衣背着,真是……残了……换了安昶辰,你叫他成天背着个女人走路,他未必愿意。”

“胡说八道。”顾还卿掐了他一下:“云绯城极有可能是你的小姨子,你这样说她,当心她知道了给小鞋你穿。”

姬十二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小姨子什么的,光听着就是个麻烦的生物。

“确定了吗?”他含着一线希翼问道:“没搞错?”

“保险起见的话,等她十八岁,她身上的身世之谜也就解开了;要是急于证明,只需用她的血去浇灌龙之灵,不出十日,必能辩别她的身份,不过,我看她手腕上的那些伤痕,已经能确定她的身份——十之*是我小妹。”

“你说是就是了,我也认了。”姬十二叹了一口气,难道好心地道:“在她身上划一刀,跟要了谢轻衣的命似的,人同此心,若谁在你身上划一刀,我也疼的慌。”

他翻身侧躺,一手撑着额头,凝视着顾还卿近在咫尺的芙蓉面,另一手温柔抚着她的脸:“权当是为了苦命的谢轻衣,想他以后的岁月,有个云绯城这样的老婆,也够他受了的。更何况,云绯城是真心待你好,你能有个亲人,我衷心的替你高兴。”

“你一直遗憾自己没有亲人,我看在眼里,却帮不上忙,我想,我只有加倍的对你好,尽量弥补你没有亲人的缺憾,让你觉得,有我就够了!”

他俯下头,一下一下的轻啄她的唇,温情脉脉,语似呢喃:“但我,还是希望你有亲人,毕竟我有很多地方做的不足,比如那被人养残了的小姨子,她的角色我就替代不了。”

他一直打温情攻心牌,顾还卿眼中酝酿着泪水,都快被他说的掉泪了,冷不丁他话风一变:“她那么笨,我想学也学不了啊!”

气死了,顾还卿都要咬唇了,抬手捶他:“让谢轻衣听见,看他不跟你拼命。”

姬十二薄唇微翘,俊眉亮眼无不生花,脸上漾满日月河山都为之失色的惬意微笑,拥着她轻怜蜜爱地哄着,不让她动:“肚子,你得顾着肚子,别把小祖宗惹毛了。”

这话也是有源头的,姬十二细心观察过,顾还卿的肚子已微微凸出,然而,她每每变得像另一个人,或者情绪暴动的厉害时,她的肚子都会比平日大一点。

譬如,她那次把申徒晚蝉扔出去的时候,还有在周驸马生辰宴的时候,肚子明显不一样。

裘浚风却道这极正常,大肚婆的情绪通常都不稳定,敏感易怒,有的妇人在怀了孩子之后,会像变成了另一个人,生完孩子便好了。

裘浚风叫他无需大惊小怪,他却觉得很惊奇,他有一种预感,那不是顾还卿在发脾气——那是他肚子里的孩子在发脾气,影响了顾还卿。

真的很奇妙的感觉,他固执的这么认为。

顾还卿却赞同裘浚风的说法,认为他纯粹是在臆想,那么小的胎儿,能有个屁思想,还发怒?呵呵哒!

两人各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顾还卿认为姬十二没有科学依据,姬十二却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提到肚子,顾还卿便老实了,舒舒服服地窝在姬十二的怀里,问他今天的会开的怎么样。

姬十二却奇怪地看着她,说道:“亲亲你知道吗,安阳王妃的娘家,那个隐秘的谢世家族,为何为世世代代绕洛湖而居吗?而龙氏父子,为何一心想占下洛国,不去侵占别的国家吗?”

“为何?洛湖有什么秘密,还是洛国有什么稀世珍宝?”顾还卿微敛了眉,神情若有所思。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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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1 待姬十二道出原委,顾还卿也是无语极了——敢情她以前是太孤陋寡闻了!以至于穿来这里之后,一件事比一件事叫她惊讶,叫她难以置信。

姐未必就这么见识浅薄?

姬十二说:“洛湖的表面常年结冰,但湖底下却长着几棵类似珊瑚一样的树,众所周知,珊瑚的生长速度非常缓慢,有‘千年修成美丽树‘的说法,此树和珊瑚差不多,生长同样非常缓慢,需四五百年方能成形,长成后不高,约四五尺左右,这树和天山雪莲的情况神似,六十年一开花,六十年一结果,甚是罕见。”

是够罕见的,光听他这么一说,都去了好几百年,无彭祖之寿,估摸是没有眼福见到。

“天山雪莲是六十年一发芽,六十年一开花,花可入药,而此果则有活人参果之称,吃后不仅能养颜驻容,还有延年益寿之功效,夸张的说法是——此果入药之后,虽不能长生不老,却能让人多活几甲子,便是吃上一个,亦能包你百病全消,重返青春。”

“我还返老还童咧!”顾还卿趴在姬十二的怀里,笑弯了好看的眉眼。

有些人就爱夸大其辞,以讹传讹,本来没影子的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的跟真的一样了。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之前都不知道,纵使知道,也只是当笑话听听,若非清虚道长的两位道友提及,连清虚道长本人都想不起来了,何谈我们这些后起之秀?”

这倒是,这树这么难长,谁知道是真是假啊。

不过,清虚道长的两位道友,顾还卿倒是听姬十二提过,说是当初他以为她回了现代,便对清虚道长进行威逼利诱兼恐吓恫吓,逼他想法子,把他也弄去,他要去找她,并把她给带回来。

清虚道长约摸是给他逼急了,不得不请了自己两位躲在深山老林清修,早已不出山的道友出来撑场子。

这两位的法号分别为天玑子与天纯子,也不知是真有本事还是假有本事,反正姬十二对其中那位师弟倒挺佩服的。

他说那位道长还真打算把他弄过去,不过那道长也告诉他,她根本未回去,他纵然是去了,也只是一场空。

顾还卿对这两位道长是满满的好奇,只是高人嘛,神秘莫测是基本配备,开口闭口都讲究个缘法——缘法不到,你想见也见不着。

她略一琢磨,便道:“这么说来,谢家人绕洛湖而居,便是为着此树,而龙氏父子非要占下洛国,也是为了此果?”

“正是。”

她想了想,又道:“龙氏父子不会是从花家得来的消息吧?”

“应该是从花非花那里得来的消息,你不是揣测花非花和他们在一起吗。”

顾还卿歪头沉思:“若洛湖真有此树,想必不好采摘吧?又是湖底下,又是冰天雪地,即便有那命等到瓜落蒂熟,入不到湖底,也是干着急。龙氏父子大约是没这本事,入宝山也只能空手归,我猜,这世间能入冰湖,且能摘此果者,恐怕只有谢家人。”

“而谢家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只怕都不会为龙氏父子所用……”

她一点一点的分析:“看来果子要熟了,而龙氏父子急了,再说不动谢家人,便只能再等上几百年了,呵……”她笑了笑:“届时他们都不知投几次胎了,难怪。”

姬十二满眼赞赏地看着她,鼓励道:“难怪什么?你说说。”

“难怪龙氏父子和慕听涛要冒险回大越啊,想来他们大概是黔驴技穷,对谢家人无计可施了,只能回大越搬救兵了。”

“他们不会是想……”她猛地抬头望着姬十二:“他们自己拿谢家人无可奈何,所以便想借你父皇之手来对付谢家人?”

姬十二眸色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却莞尔一笑。

“那我们去找谢轻衣,他好歹是谢家人,对洛国和洛湖的事比我们了解。”

她急着要起身,姬十二却扣住她的腰,很沉稳地道:“别急,太晚了,人都睡下了,明日再去找他亦不迟。何况谢轻衣并非谢家人,谢家的许多事他都不知情,你问也是白问,待真正的谢家人来了,到时你想怎么问都行。”

“快到了吗?”

之前一直听黛宫主说联系谢家人,但因谢家人深居简出,与世隔绝,也不知联系到了没。

“左右就在这几天。”姬十二道:“有谢轻衣的关系,再加上谢家人居安思危,在安阳王和安阳王妃去世之后,他们便开始未雨绸缪。正如你所猜测的那般,龙氏父子不会看着一块大肥肉放在眼前却不去啃,他们已经明里暗里试探过谢氏一族好几次了,皆未讨得好。”

顾还卿挑眉冷笑:“恐怕还不止如此吧!”

之前,洛国皇后在安阳王等人的辅佐下,将洛国治理的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龙氏父子强占洛国,事出突然,洛国百姓在屠刀和强权的镇压下,只能忍气吞声,表面上屈服,内心只怕还是忠于旧国,念着旧主。

而谢家人在洛国根基稳固,说白了,就是地头蛇,龙氏父子充其量是过江龙,龙氏父子的行为约摸是惹毛了谢家人,谢家人做出了反击,龙氏父子的人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龙氏父子可能察觉出不妥,凭他们的力量,但凡谢家振臂一呼,带着百姓造反,或私通其他小国,那他们的江山岌岌可危!于是他们这才慌了手脚,借着洛湖底参果快熟的缘由,好向大越搬救兵。”

她偏着头,面带征询地看着姬十二:“不知我猜的对不对,但我总觉得这才是龙弘回大越的主要原因。”

简直太对了有没有!姬十二忍不住抱着她猛亲:“乖乖,不是说一孕傻三年吗?你却好像越来越聪明了?都快赶上神算子了。”

顾还卿也疑惑,怀孩子之后,最初是有点犯糊涂,如今这脑子竟是越来越清晰了,看事物也好似比原来更能看到本质。

不过,这不是是重点,她在姬十二怀里挣扎,避开他扑天盖地的亲吻:“这么说来,龙弘是代他老子回来向你父皇投诚的?”

姬十二仍在她嘴角轻啄,手在她后背缓缓摩挲,嗓音低沉而富有温情:“据我们的探子探回来的消息,龙弘一回来,似乎与御史阮奎有过接触,而阮奎,曾是庞太尉的得意门生。”

※※※※※※

次日,由于惦记着云绯城,顾还卿醒的很早,刚揉着眼想起床,比她早起的姬十二已坐在床头,倾身抱了她起来。

他一面叫她小心,一面把她放到腿上,拿外袍裹住她,再搂紧:“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这人,就爱卖关子!顾还卿觑着他一本正经的脸,又瞄了瞄外面阴沉沉的天,仍有些睡意朦胧,便掩着唇打了个呵欠,靠在他怀里眯着眼睛小声咕哝:“先苦后甜吧……”

于是姬十二十分正经地道:“太子妃被废了,而东陵燕然的和亲队伍也快到了。”

“……”瞌睡虫顿时不翼而飞,顾还卿瞪着他,一大早的,这是想让她消化不良?

“没骗你。”姬十二把她睡乱了的长发理顺,有些好笑地道:“昨晚上就有消息传出,我怕你睡不踏实,没敢告诉你。”

这会子,顾还卿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东陵燕然鸾命在身,合格贵不可言,虽是传闻,但各国王孙公子仍争相求娶,皆希望能与之和亲。

在一众实力强大的求亲者中,姬十二的太子哥哥杀出重围,独占鳌头。

据说,这还少不了她的功劳——她在大越,郦王和东陵燕然父女俩都希望能离她近一点,再说东陵燕然从小在大越长大,嫁来这里不会水土不服。

当初顾还卿就觉得很淡疼,太子有太子妃,人还不错,而三皇子姬非晚原也有此意,不过因太子抢先一步,他失了先机,此事便不了了之。

然,无论东陵燕然选择大越的哪个皇子,都没有谁空着正妃之位在等她……

照顾还卿说,还不如不嫁这些皇子,哪个不是大小老婆一大堆,身边美女如云。

只是,这毕竟是东陵燕然自己的事,何况她有父有母,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

她是有想到太子有废太子妃的一天,却没想到——这么早!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让东陵燕然当太子妃了。

寻思应当是太子求亲当初,双方便讲好了的条件——不论是郦王还是苏王妃,定是不希望女儿屈居太子侧妃之位,或者更次。

坦白说,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消息。

“好吧,好消息也未能博佳人一笑,希望下面一则消息能让你展笑颜。”姬十二疼爱的用脸贴了贴她的脸,有些促狭地道:“东陵燕然带来了我小姨子的奶娘,还有,我岳母的情人,那个跟她是半个青梅竹马的郦王,会亲自护送他的闺女远嫁。”

冯奶娘会来,这在顾还卿的意料之中,但对于郦王,她有些躇踌:“他……他知道绯城是他的……骨肉了吗?”

原只拿郦王当疼爱自己的长辈看,这下子,因为绯城的关系,双方的关系复杂起来。

“他大概还蒙在鼓里吧,娘不想打草惊蛇,没差人通知他,他约摸是想来看看你,因为你娘的关系,他爱屋及乌,挺疼你的。”

“嗯。”顾还卿也不知说什么好,只道:“想来庞皇后又要春风得意一阵子了。”

姬十二深以为然:“那是,也不是人人都能娶到凤命在身的女子。”

“你羡慕?”顾还卿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不然也给你娶一个?”

“不了。”姬十二一脸小生怕怕:“我也就配做做龙家的女婿,你没让我倒插门,给你们龙家入赘,小生已是感激万分了。”

“贫嘴……”顾还卿忍不住笑了:“怎么越来越油腔滑调了?你独子一个,谁敢让你倒插门啊?”

姬十二也笑,两人同样漂亮的眉眼蕴满慧黠,笑的睫毛弯弯。

奈何,今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陪黛宫主用早膳的时候,她一脸淡定地宣布:“还有两个时辰,谢家人约摸就到了。”

顾还卿:“……”

她忍无可忍地道:“您就不能让我吃完了再说?”一大早的,一个接一个的消息,她都有点应接不暇了。

黛宫主咳了咳,仍是一脸淡定,语气优雅冷静的让人牙帮子发痒:“你都吃了三大碗了,我以为你饱了,若打扰了你的雅兴,是我的不是,你请继续用第四碗。”

“……”顾还卿泪。

她嘟囔地搁下筷子:“算了,我减肥,不来第四碗了。”

姬十二笑的筷子都拿不住,直劝顾还卿莫这样,再来第四碗……

何以春等人在一旁,也撑不住笑了。

用过早膳,她正要去看绯城,又有人来报,宁王世子妃求见。

顾还卿抚额,怎么都扎堆的来啊?就像是商量好的。

※※※※※※

慕明月的面容很冷,她颜如春花晓月,色如雨后彩虹,本就一等一的美人,不笑都动人,冷起来,便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美丽不可方物。

今日天公不作美,天一直阴阴的,像要落雨,秋季但凡变天,气温生生下降,为谨慎起见,杏雨找了一件华贵的紫狐坎肩给顾还卿穿上,又娶了白色的薄毛毯盖在她腿上,照顾的无微不至。

不再孕吐之后,因吃的多,补的好,她的气色愈发见好。

原本还担心因为怀孕,脸上会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黄褐斑,雀斑之类的,但许是年轻,许是裘浚风帮她调养得宜,那些让她担心的情况皆未发生。

脸,仍是光洁嫩滑如新剥荔枝,白中透着玉一样的光泽,氤氲着淡淡的粉红,标准的白里透红,非常的诱人,让人想亲上一亲,咬上几口。

慕明月有些妒忌地看着她,这女人睫毛长长,唇红齿白,五官精致立体,眼眸宛若星辰,多了一层母性光辉之后,她不施粉黛的浑然天成之美中,不自觉的洋溢着女性的性感与妩媚,非常的惊艳慑人!

慕明月发现,即使顾还卿穿的再严实,身上依然有一种按抑不住的美丽,连自己这种种咄咄逼人的美貌也压不住她。

目光滑向她微凸出的肚子,慕明月更是觉得老太不公——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一个中了“连环追命散”的女人,竟然奇迹般的有了身子?而她,既未中毒,也未中药,却一直怀不上?!

慕明月百思不得其解,有点怀疑老天爷故意在玩她——凭什么在她每每以为顾还卿已行至穷途末路时,她却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轩辕王妃,我今日来,不为别的,只希望你们能放了我兄长。”她不苟言笑,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一点也不迂回。

顾还卿若有所思的打量她,语气淡淡:“哪个兄长?”

“你明知故问。”慕明月一点也不客气:“我还能有哪个兄长?”

“这可说不好,你婆家的;娘家的,以前的;之后的,我也不清楚你有几个兄长。”顾还卿轻描淡写,眼皮都不抬一下。

慕明月都有些咬牙切齿了:“我的亲兄长,只有慕听涛一个!我可不比你好人缘,到处有兄长认,而真正拿你当妹子疼的人,你却翻脸不认人!”

顾还卿淡淡一哂:“你想多了,这世上真正拿我当妹子疼的人,恐怕还未出现。”

“那我哥呢?他可是一心一意对你,打小到大,据说他视你如珠如宝,对你言听计从,举凡你想要的,他无不设法替你弄来,即便后来知道你不是他的亲妹子,他依然疼你如昔。”

慕明月沉着美丽的脸,俨然直抒胸臆,替慕听涛打抱不平:“纵是一颗石头,也有捂热的时候,他这般对你,你就是这般回报他的?拿他的热心热肠当冷心冷肺,把他的真心践踏的一文不值?”

“我怎么回报他了?他是如何待我的,你亲眼所见?俗语说,百闻不如一见,道听途说如果能做准,那还要眼见为实做什么?”

顾还卿不温不火:“你也只是人云亦云,这么仗义执言,你不觉得亏心么?再说,慕听涛怎么待我,那是他的事,我自觉没有对不起他,能为他做的,我都为他做了,够还他几辈子的恩情了,是他自己不知足,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我的底限,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那你的意思是,他还对不起你了?”慕明月一双眼尾微挑的丹凤眼瞪的大大的。

顾还卿皱眉,神情微寒:“慕明月,适可而止,他对不对的起我,我对不对得起他,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总而言之,他的事从此以后与我无关,你要找人也找错了对象。”

“顾还卿,但凡你有点良心,都不该说出这样的话,他若不是为了你,会千里迢迢,风尘仆仆,不远万里的回来这里?说来说去,他还不是为你?”

“为了我?”顾还卿唇边露出一抹轻嘲:“慕听涛是这么告诉你的?那你怎么不问问他,究竟是为了谁?别打着为我的旗号,行一些龌龊肮脏之事。”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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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2 定亲 顾还卿最烦慕听涛明明为了自己的私欲而不择手段,却每次都要以她做幌子,一副为她牺牲良多的痴情模样。

事实是怎样,也许只有慕听涛心里清楚。

而慕明月却觉得顾还卿太不知好歹,也太无情了慕听涛对她怎么样,她心里没数吗?非得这样丁是丁,卯是卯的和慕听涛理论的干干净净清清楚楚?

是,她承认,慕听涛此次回来,不全是为了顾还卿,更多的是为了龙弘,但不能否认,慕听涛之所以变成这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顾还卿。

倘若他不喜欢顾还卿,不存了和姬十二争夺的心思,他大可以在大越为官做宰,当初也不会铤而走险的和龙弘搅和在一起。不和龙弘搅在一起,也就不会受龙弘的牵连,慕府便不会倒。

所以说,一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慕明月简直恨透了顾还卿

见顾还卿油盐不进,她美艳绝伦的脸蛋更冷,语气生硬地道:“轩辕王妃,我之所以敢直接来尊府要人,也是有一定把握的。”

顾还卿沉眸看着她,半晌不做声,直到慕明月久等不到她的回答,欲再开口时,她才嗓音清淡地道:“我也想知道你的凭仗是什么,总不会是宁王世子吧?”

慕明月其实有着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性子,很圆滑世故,一旦事关利益,她通常都是算计再算计,权衡轻重,然后才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择,从不莽撞行事。

按说,慕听涛虽然在禹国混的风生水起,相当风光,可他和龙弘父子一样,在庆隆帝眼里属叛臣贼子,每见必诛甚至连慕云舒都要受其子牵连。

这样的危险人物,纵然是自己的兄长,以慕明月谨慎的性子,为了自保,必不会主动且张扬的当着外人的面,与其扯上关系。

可慕明月反其道而行,不仅大剌剌直奔轩辕王府,且公然找她要人,提慕听涛提的理直气壮。

这就有点违背常理了。

顾还卿思忖,慕明月是不是提早得到了某种暗示,才这么有恃无恐?

谁给的依仗她?姬昊两耳不闻窗外事,且正闭门不出,手是伸不得这长的。

果然,慕明月冷静了一会儿,再启唇时,不论是表情还是嗓音,都缓和了许多:“轩辕王妃,我不妨直说了吧,你我以前也曾情同姐妹,如若不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之事,你我二人依旧会非常要好。”

顾还卿并不表态。

于是慕明月接着道:“慕听涛此次前来,连陛下都是欢迎的,并非什么罪人,因此,我希望在陛下插手此事之前,你们能够先放了他,毕竟……”

她勾了勾唇,露出了见到顾还卿之后的第一个笑容:“毕竟闹到最后,陛下一下旨,你们还是要放人的,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事情未必好看。”

姬十二只拿大白吓了吓慕听涛,实际上并未真正咬掉他的老二,不过,他觉得自己发明创造的逼供方法太管用了,决定以后常用……

俗话说:“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不惹穷得乱碰的。”慕听涛虽然不要命,也曾在姬十二面前表现的宁死不屈,奈何姬十二却不打算让他死,只活活的要用猫咬了他的命根子。

这种羞辱,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慕听涛气的遂了姬十二的愿,他想知道什么,他统统都告诉了他。

他也不会傻的什么都告诉姬十二,半真半假,把兵法上那套“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发挥的淋漓尽致。

待姬十二一一检验完真伪,他想,龙弘和长孙谨,还有国师,应当想出救他的法子了。

能夸奖慕听涛算无遗策吗?事实还真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他被放了出来。

站在啸风楼的窗口,望着慕听涛远去的身影,姬十二漆黑的瞳仁里尽是冷漠,声音也很冷:“容你们再蹦达几日,看能唱出什么大戏。”

熊二“蹬蹬蹬”的快步上楼,把一张精美而华丽的烫金邀请函送到他面前:“少主,顾宫戏院要开锣了,宫少爷请你务必去捧场。”

顾宫戏院,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任何勾栏瓦肆,亦或教坊,是真正的大戏院光建成都花了几年,其装修与规模更是不同凡响,花费的银子不计其数,流水一般的全堆砌在这个戏院上。

别的不提,只提这戏院的三个大舞台,那都是修了拆,拆了修,反反复复折腾了不知多少遍,力求精益求精,让人耳目一新。

自修建之日起,京里的百姓便对这座大戏院投入了无以伦比的热情,日夜盼望它能赶快落成,彼时,顾还卿尚未嫁给姬十二而今冬去春来,已是三载多了。

姬十二也在这戏院上投了不少银子,没指望收回成本,只是希望有件事情能折腾折腾宫少陵,好叫他没有理由来找顾还卿……

“少主,你可一定要去啊,听说这戏院开锣的消息一传出,便造成哄抢的局面,所有票价的戏票皆是一票难求,早宣告售罄了,许多达官贵人都抢不票。”熊二催姬十二快点定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姬十二也兴味盎然,接过贴子看了看:“顾宫戏院推出首部惊天地泣鬼神的言情催泪大戏……《红楼梦》?”

“……”熊二。

能换一部吗?还未开演他就要泪奔了。

黛宫主对顾还卿道:“小宫宫给我送了贴子,二楼最好的雅座留给了我,请我开锣那天务必莅临,为聊表心意,你说我送点什么给他才好?”

顾还卿沉吟:“送个老婆吧,他貌似什么也不缺,就缺个老婆。”

“……”黛宫主表示淡疼:“他姻缘命太硬,月老拿着红线都束手无策,我送个老婆他,本是好意,我也送得起,可他们互克,克死了咋办?”

“……”顾还卿。

她一直认为宫少陵的婚事不顺遂是人为有人可能不想宫少陵成亲,所以才发生男女互克的局面。

但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即是人为,宫家也该查出始作俑者了,可,情况依然一成不变,宫少陵老是成不了亲。

她一脸淡淡的忧伤:“究竟是哪儿出了错?这活人还真要让尿憋死不成?宫少陵挺好的一个人呀,为什么妻路格外的不顺?”

婆媳俩正说着话,聂九灵一路如风的冲到她们身旁此刻,云绯城未醒,谢轻衣守着她,两婆媳正无聊的等着谢家人的到来,在庭院里闲着无事叙些闲话。

聂九灵气呼呼的,唇红齿白的小脸上尽是郁悴,他现在八岁多了,已长成一个俊俏无匹的小少年,大眼睛黑曜石一般漆黑明亮,还有个漂亮的双眼皮,睫毛浓密低垂如刷子,根根分明,个子也长高了,脸上的婴儿肥渐消,鼻挺唇美,已露出漂亮的男孩轮廓。

轩辕王府的人都很喜欢他,他在这里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小厮,一应生活起居都与他在聂府待遇相同,姬十二和顾还卿都会督促他学习和练武,待他一如从前。

他过去靠在黛宫主的怀里,嘟着小嘴不悦地道:“宫主,亲亲,我不想回去了,家里的嫂嫂要帮我定亲,我不乐意。”

顾还卿愕然,人家宫少陵都二十有二了,未婚妻都没影儿,聂九灵小盆友才几岁啊,就要谈婚论嫁了?

她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复杂感觉。

“定谁啊?你怎么不乐意?”黛宫主应付起聂九灵游刃有余,摸着他的小脸问:“不喜欢对方?”

顾还卿则问的不同:“哪个嫂嫂?”

聂九灵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露出一丝厌恶之情,嗓音脆而冷:“浣花公主,说是帮我定她娘家的妹妹,恶心死我了,她妹妹跟她一个德性,刁蛮任性,骄横跋扈,还比我大上三四岁。”

顾还卿哦了一声,只抚头思索,没有言语。

黛宫主却同情地道:“九灵你惨了,长嫂如母,她要帮你定,你只得受着,娘子大三岁也没什么的,女大三,抱金砖。”

聂九灵没被打击到,瞄了顾还卿一眼,有些害羞地咬着唇:“我又不是嫌对方……大,我要真喜欢,她像亲亲那么大也没问题……还挺好的……”

“臭小子”黛宫主敲了他的额头一下,打断他的美梦:“当着我的面肖想我儿媳妇,你不想活了?当心你十二哥哥听到,有你受的。”

聂九灵抚着额头,跺着小脚:“黛宫主,我是说真的,我不要定亲,我不喜欢北苍人。”他又看顾还卿:“亲亲,你快帮我想办法啊,我不喜欢她的妹妹。”

顾还卿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点心:“急什么,不是还有你哥哥吗,你叫聂灏跟她说,推了她不就完了。”

聂九灵急忙咽下点心:“哥哥最近忙的不见人影,嫂嫂最近跟疯了似的,只在屋子里砸东西,满府的人都怕她,连林嫂嫂都躲回娘家去了。”

他想了想,握拳,壮志熊熊:“我看我还是带甲甲和大白出走,永远都不回来的好。”

“哞哞哞”甲甲一路低叫小跑的过来了,绕过一块太湖石,拿粗长的大尾巴亲热的蹭了蹭聂九灵。

聂九灵也亲热地摸甲甲的头:“甲甲,我不想呆在家里了,我们去浪迹天涯好不好?”

甲甲没听懂,于是没表态,正在此时,何以春一脸怪异地过来,远远地就道:“宫主,王妃,谢家人来了,不过,他们是和宫少陵一起来的,双方极为稔熟,不像是刚认识的。”

宫少陵和谢家人熟稔?顾还卿看了黛宫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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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咱们晚上见,每人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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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3 想的美 岁月会赋于男人成熟,当年的少年,俊美优雅如故。

细长的眼眸,眼角微微斜挑,泛着朵朵桃花,温润的嗓音带着笑,令人如沐春风,华美的衣着和惬意的神态,均为他增色不少,更显清雅俊逸,风姿卓卓。

“黛宫主,轩辕王妃。”宫少陵笑的温文尔雅,内敛而成熟,桃花风流的长相令阴着的天都不那么阴,瑟瑟的风儿也不那么凉了。

打恢复记忆起,每见一次宫少陵,顾还卿都忍不住要叹息,如此桃花相的男子,桃花与“妻”路却始终不顺,太不可思议了

“坐,诸位远道而来,请随意些,别拘束。”姬十二去宫里了,黛宫主命人奉上顶级的茶水点心,在厅里招待客人。

由于此次谢氏来人中有两位大姑娘,再加上事态重大,便未讲那些繁文缛节,亦或男女分室而坐,而是齐聚一常,顾还卿也在座。

谢氏一共来了六位,一位青衫当风,花白胡须的儒雅长者,一位面貌威严的短髭中年男子,两位与谢轻衣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至于两位大姑娘,约摸十七左右,听说是两姊妹。

这两姊妹长相迥异,也不知是一个肖父,还是一个似母的关系,姐姐淡眉细眼,头发微黄,肤色虽白,却没有光泽,脸上还有几料小雀斑,鼻子不高,人也长的瘦,虽有几分姿色,胸却平似“太平公主”。

妹妹则生的鲜活明艳,光彩照人,弯弯两道柳叶眉,双瞳若剪水,肤色白里透红,丰盈秀发如一匹乌黑光亮的绸缎,一米六五不到的样子,虽没有姐姐高,却玲珑有致,曲线性感而魅惑,非常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仔细一瞧,她脸上还有两个梨涡,微弯丹唇,便是梨涡浅笑,格外的甜美迷人,没来由的叫人怦然心动。

长相如此大相庭径的两个人,却是姊妹?姐姐往妹妹旁边一站,相形失色,黯淡无光。

后来才搞清楚,这俩姑娘差不多大,只不过姐姐是嫡出,妹妹是庶出。

顾还卿忍不住多看了那妹妹两眼,一是因为她生得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二是因为觉得她面善,有点在哪见过的样子,但实实在在没见过,约摸是这位姑娘同别人撞了脸。

谢轻衣步履如风的一进来,对着长者便唤“三叔公”,中年男子他唤六伯,唤两位年轻男子七哥八哥,那两姊妹,姐姐他唤十妹,妹妹则喊静羽。

依次见完礼毕,谢轻衣才对顾还卿和黛宫主道:“其实是我三外公六舅父七表哥八表哥,以及两位表妹,不过我小时在那边叫惯了,一时还改不过口来。”

他早晚要顶起云家门户,之前的叫法是依谢氏而来,定是要改的。

顾还卿点点头,便问云绯城怎么样了,谢轻衣这才有了点笑模样,微微弯着俊秀的眉眼道:“一醒来便喊饿的能吃一头猪,这会正在大快朵颐,没填饱肚子之前,她也没空想别的。”

囧,顾还卿有点汗,她孕吐的症状消失后,也是胃口大开,每日胡吃海喝,看见什么都食指大动,怎么这妹妹也这样?

有点替云绯城担心,劫后余生,居然只惦记着吃?

但看谢轻衣的模样,好像乐在其中,并不怎么嫌的样子,她决定……不管了……反正她前面便没怎么管过,何必多此一举。

吃饱喝足,云绯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觉得又重新活过来了,被龙弘抓去之后笼罩在头上的阴影尽数消失。

外面的天空虽然阴霾重重,但不妨碍她这种没心没肺之人的好心情横竖出了什么事,有谢轻衣帮她解决,便是天塌下来,也有谢轻衣帮她顶着,再不济,不是还有卿卿么

对,还有甲甲。

思及此,她对在一旁侍候的蓝衣侍女道:“这位姐姐,能带我去找甲大王么?”

甲大王发育迅猛,块头太大,登堂入室没有以前那么便捷了,像那种单开一扇门的屋子,它动辄破坏门窗,毁坏家俱,姬十二便让人在花园的角落专门为它辟出一个巢穴,供它休息。

它长相怪异奇特,未免有人当它是妖怪,顾还卿和姬十二也只许近侍和心腹之人接触它,这府中寻常的丫鬟小厮和杂役们有的连见都未见过甲甲。

所幸被派来侍候云绯城的侍女是顾还卿的心腹,便道:“姑娘且稍等,方才还见它和聂三爷在一起,这会不知还在不在,奴婢派人给姑娘寻上一寻。”

“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带我去吧?”云绯城起身,让她带路,并问道:“谁是聂三爷啊?”

“呃……聂大将军的三弟。”侍女斟酌着回答。

云绯城顿了顿:“聂灏?”

“正是。”

了解云绯城此前也是做了一番功课的,对姬十二和顾还卿的事略有耳闻。

路上问了一个侍女,得知甲甲回了自己的巢穴,蓝衣侍女便带着云绯城往花园而去,并问云绯城累不累,需不需派人传轿子过来。

云绯城摆摆手:“不用,我没那么娇贵,刚刚吃的太饱,走动走动省得积食。”

侍女正要说话,云绯城却忽然紧盯着前面,冲她“嘘”了一声。

侍女闭紧嘴,云绯城却拉了拉她,指着前面左边小径上两道分花拂柳的窈窕身影:“那两人是谁?”

侍女踮起脚尖,用两手分开面前的的花枝,凝目仔细看了几眼,便道:“是陶丽娘和她妹子。”

云绯城微蹙长眉:“这两人是干什么的?”

“她们是陶家庄的两位小姐,我们王府最近有点事,黛宫主请她们来帮忙的。”

云绯城侧头看着她,非常严肃地道:“你有没有觉得,她的样子很像你们的王妃,当然,没你们的王妃美丽出众就是了。”

侍女突然笑了笑:“是有点像,不光姑娘觉得,我们这些做奴婢也觉得像,有时候走在路上不仔细,还以为是王妃来了。”

云绯城眯起眼,喃喃自语:“太像了,从后面看,我几乎以为是卿卿。”幸好对方的穿着打扮与顾还卿不尽相同,她迟疑了一下,没有惊喜的喊出声,但就在那一瞬间,对方转过脸来,她看到了对方的侧脸,发现只是长的有几分像顾还卿,并非真正的顾还卿。

不过,这也够她琢磨的了,她敢肯定,那女子是在模仿顾还卿的一举一动,就连脸上的神情,都在模仿顾还卿,并非自然而然的流露。

她为什么要模仿卿卿?有什么目的?

云绯城扯着那侍女:“我们跟上去,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那个,你熟不熟悉这里,有没有什么比较隐秘而不被人发现的小道?”

“有。”那侍女机灵的带她拐了个弯。

这厢,顾还卿刚弄清了宫少陵与谢家人的关系敢情宫少陵的小命还是谢家人救的,准确地说,是谢静媚以前救过他。

谢静媚就是谢轻衣口中的十妹,谢静羽的嫡姐。

此话说来有点长,当年,宫少陵和他的父亲宫震儒,还有叔父去北边贩货。

那时的宫少陵只有十二三岁,是个如芝兰玉树般的小少年,还有些调皮,性子也活泼,非常的讨喜,原本是随同父亲和叔父去增长见识的,谁知在途中发生意外,掉落到冰冷的湖水中,被湍急的水流卷走,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宫震儒和弟弟大惊失色,几乎吓的魂飞魄散,急忙带着人顺着水流寻找,企图救回儿子,结果一无所获。

宫震儒想死的心都有了,哪肯轻易放弃,只带着人绕湖水遍地搜寻,死也不肯离去。

没料到过了一夜,有人把宫少陵送回来了,看着安然无恙的儿子,宫震儒喜极而泣,对着来人撩衣便拜,想谢谢人家的救子之恩。

却没料到,救宫少陵的是一名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是谢静媚,她在家中长辈的陪同下,把宫少陵送回来了。

自此,宫家与谢家便结下了不解之缘。

由于谢氏一族行事隐秘,不爱对外张扬,宫家便遵从谢氏的意思,没对外宣扬此事。

此次谢氏派人来大越,得知宫少陵在京城忙戏院的事,便先给宫家去了信函,宫少陵得知,不敢怠慢,立刻扫榻以待,倒屣相迎。

听完事情经过,易冬暖油然叹道:“这都是缘份”

“谁说不是呢”谢承峰,那个蓄着黑色髭须的中年男子捋了捋短须,笑看了宫少陵与谢静媚一眼。

他是谢静媚姐妹的父亲。

面对父亲别有意味的笑脸,谢静媚害羞的低下头,脸上飞起两抹红晕,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悄悄看了宫少陵一眼,那含羞带怯的娇俏模样,看得顾还卿忍俊不禁。

思忖宫少陵这次大抵能成亲了,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

还是谢轻衣把话转为正题,他给他三叔公亲自斟了一杯茶,问道:“三叔公,这里也没有外人,您只管实话实说,洛湖底下,真的有那种六十年一开花,六十年一结果的果子吗?”

三叔公倒也直爽,一点也不卖关子,翘着花白的胡须,精神矍铄地道:“我哪里知道?我老头子活了一大把年纪,满打满算也没有九十九,是够看朵花啊,还是够看个果啊?”

“……”众人。

不过,这间接说明洛湖是有此树。

三叔公道:“祖上是这么传的,留下的典藉也是这么写的,湖底也确实有这样的树,跟珊瑚树差不离,但开不开花,结不结果却又两说,有的祖宗说看到过花;有的祖宗说看到过果;有的祖宗说啥也没看到,有喜吹牛的祖宗甚至说吃过此果,只是味如嚼蜡。搞的我老头子都不知信他们哪个好”

他老人家貌似对祖上的各位祖宗怨气冲天,很不耐烦:“关键是,那位爱吹牛,言道吃过此果的祖宗七早八早就死了且不知他是病死的,还是意外死亡,或是被果子毒死的,以至于我们都无法验证这果子吃了是否真的能长几甲子的阳寿。”

“……”众人。

“那还有别人吃过吗?”谢轻衣打破沙锅问到底。

三叔公皱眉:“我不是说了吗祖宗们说东的有,说西的也有,且这玩意几百年才成形,能看到开花的的都是fèng毛麟角,更别说看到结果的了,没办法验证啊况且,若我谢氏一族真有人吃过,那理当有长寿之人,可据我老头子看,族中活的最久的,也只有一百出头,多是短寿。”

“……”

黛宫主纤指微敲桌:“没人去湖底下看过吗?究竟是怎样的情形,若真有树,花应该开过了,果子大约也快成熟了,否则,龙氏父子不会蠢蠢欲动。”

“去湖底看过的。”忽然,一道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

是谢静媚。

见众人不约而同的望过来,她一直染着红晕的脸更红了,色如晚霞般明丽,为她平添了几分妩媚动人的姿色。

她眨着眼睫,轻声细语地道:“果子很小,只有鸽蛋那么大,赤红赤红的。”

“嘶……”沧海宫这边的人纷纷吸气。

宫少陵挑着浓眉,也难掩讶异:“真有人看过啊?”

熊二:“真神了”

熊大:“鸽蛋大小,还是红的?额滴个娘啊”

“谢姑娘,那果子是硬的,还是软的?是跟珊瑚礁一样的触感,还是像海藻一样?”顾还卿的关注点却与别人不同。

“……”谢静媚被问住了,目光不由自主的滑向庶妹,颇有怨怪之意。

“没摸过?”顾还卿接着问:“是不是害怕,所以不敢摸?”

谢静媚松了一口气,忙道:“回王妃,当时小女确实害怕,倒不是怕果子有毒,主要是害怕把果子摸坏了,不敢轻举妄动,外得在湖底坚持不了多久,故而小女只看了一眼便潜回来了。”

“这样啊……”沧海宫的人脸上均露出惋惜之色。

顾还卿亦觉得惋惜。

好了,树有了,连果子都证实有了,此事大概**不离十了,唯一的,就是没法知道这果子的效用,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么神。

再有就,听谢静媚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只有谢家人才能潜入湖底据说龙氏父子曾派人偷入洛湖,好不容易把冰凿破,尚未入到水底便差点冻死,且他们请的人,皆是自诩这世上水性首屈一指者。

不过,谢家好像也只有谢静媚去湖底探过,这从三叔公及谢承峰等人脸上惊讶的神情便可窥出。

三叔公还非常吃惊地问孙女:“你真的去过湖底?”像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谢静媚迟疑地点头,不自觉的看了宫少陵的方向一眼,又小心翼翼地望着三叔公,怯怯地问:“三叔公,是不是媚儿没听长辈的话,私自去了湖底,让三叔公生气了?”

三叔公很严肃地看了她几眼,端起茶盏吹着上面的浮沫,垂着有些松弛的眼皮,淡淡地道:“没有,能下到湖底的,皆是我谢氏一族中天资格外优异的精英,同辈中的佼佼者,有时几十年都不见一个,你能下到湖底,三叔公高兴还来不及呢。”

担心爱女被三叔公责罚,谢承峰赶紧岔开话题:“我们来说说龙氏父子的阴谋吧”

“龙氏父子的阴谋?”

晚上落雨,天气陡然转凉,姬十二很晚才从宫里回来,太晚了,便没见谢氏众人,只洗漱过后,把手脚搓热,然后才钻到顾还卿的被窝里。

他习惯性的让顾还卿枕着他的手臂,把她圈在怀里,另一只手往下去摸顾还卿的腰身,缓慢地轻抚,嗓音微冷:“通过太子殿下,他们见到了父皇,诚惶诚恐的表示要把洛湖的参果献给父皇,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龙弘称,他们父子当初之所以未经父皇的同意去占了洛国,其实并非想叛国,只是一心替父皇打算,想去摘得此果献给父皇,使得父皇青春永驻,永享寿昌,只不过当时他们没有把握,只是道听途说,恐消息有假,不敢拿未经证实的消息来糊弄君王。”

顾还卿在他怀里啼笑皆非:“这么蹩脚的理由,龙氏父子也编的出口?”

姬十二眯着美眸,唇边冷笑加剧:“偏偏我父皇还信了。”

顾还卿不予置评,从古至今,有哪个帝王不想长生不老,便是平头百姓,对能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亦是梦寐以求,有龙氏父子愿服其劳,庆隆帝何乐而不为?

即是信了,想必庆隆帝会赦免龙氏父子的罪,甚至连慕听涛的过错也不会追究了。

“非但不会追究,父皇还言明,但凡他们能摘得此果来,他必会论功行赏,对龙氏父子及慕听涛等人大肆封赏,而龙氏父子也愿臣服大越,成为大越的附属国,一切但听父皇的调谴和安排,唯父皇马首是瞻。”

不得不说,龙氏父子这招真高纵然成了大越的附属国,但洛国极北,天高皇帝远,庆隆帝也支配指使不了他们多少,而他们反倒可以借着大越的势力为所欲为。

顾还卿轻哼:“想的真美,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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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某人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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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4 将功补过 龙氏父子心思慎密,精于算计,若有诡计层出不穷的花非花从旁挑唆与协助,他们极可能图谋的更远,采摘洛湖的参果只是他们踏出的第一步。

思及与禹国毗邻而居的几个小国,顾还卿径直揣摩起龙氏父子的心思:“他们不会是嫌洛国小了,寻思着扩大疆土吧?”

若成了大越的附属国,龙氏父子完全可以打着大越的旗号对周边小国兴兵,蚕食鲸吞,一步步把那些国家纳入自己的版图。

“也不无可能,人的野心和**是没有止境的。”姬十二冷笑:“好比太子哥哥,不也在庞皇后和庞太尉等人居安思危,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劝说下,开始思危和远虑起来了么。”

结合之前探子传来的消息,龙氏父子是通过御史阮大人搭上庞太尉这座桥的,然后再通过庞太尉搭上了太子。

由此可见,太子私底下已和龙氏父子达成某种协议,双方结成了同盟也说不定。

顾还卿慢慢剖析:“按说,龙氏父子目前屈居弱势,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让庞皇后和太子利用的地方,太子完全没有必要理会他们所谓的投诚。”

毕竟,太子若真有什么事儿,龙氏父子也是鞭长莫及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能帮到太子的地方,其实微乎其微。

但,太子殿下却一反常态,冒险帮他们说服了庆隆帝,这就有点可疑了。

太子不是活雷峰,他也没有帮助龙氏父子的义务,何况庆隆帝恨死龙氏父子了,相信没有人愿意为了不相干的人去冒这个“弥天大险”。

“龙氏父子给了太子什么好处?”

她偏头思索:“或者说,龙氏父子用什么条件打动了太子和庞皇后,使得他们宁愿冒着被皇上降罪的危险,也要替龙氏父子从中不遗余力的斡旋与转圜?”

“无非是互惠互利,于双方都有利的条件。”手下是柔软无骨的细腻肌肤,光滑柔嫩如上好的丝绸,散发着迷人的馨香,姬十二便有些心不在焉。

摩挲来摩挲去,眸色愈来越暗,气息也越来愈急。

顾还卿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只心无旁骛地思索着:“什么条件于他们都有利,能互惠互利?倘若花非花参予其中,他究竟打着什么鬼主意?”

思考的太专注,以至于里衣被解开都犹不自知,直到有异样的感觉传来,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某人正占据某高地忙活不停,压根未理会她说的话。

“姬十二,你能不能专心点?此刻我们可是在讨论正事?”她不满的去推他。

“正事?”姬十二正手口并用的想取悦她,闻言,便抬眸看她,鼻息咻咻地低喃:“亲亲,你忘了我们在床上吗?床上能有什么正事,不外乎是**尽欢,被翻红浪,享鱼水之欢,登巫山之美。”

此刻,纱帐外银灯摇曳,跳跃的烛火照在他脸上,他如玉的双颊泛红,清俊好看的眉眼被**熏染的多了一层极致的靡艳,贵气的浪荡不羁在他浑身上下若隐若现,性感的一塌糊涂,叫人几欲窒息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撩人的身姿,明亮的双眸藏火,充满渴望,眸底的颜色浓黑如外面一望无际的夜色,嗓音沙哑的不像话:“而且在床上,你这样躺在我怀里。”

你就这样躺在我怀里,毫无防备,衣衫凌乱,春光乍泄,玉体横陈,叫我如何能正经点?

坐怀不乱那是柳下惠,他是姬十二,非柳下惠与天阉。

“满口歪理。”顾还卿啐他,拉着岌岌可危的衣衫,想力挽狂澜:“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想知道花非花的阴谋诡计?”

提起花非花,姬十二更不满了,他低声咕哝:“别提那扫兴的家伙,这会子要忙的事情多了,哪顾得上他……”

“……”顾还卿。

在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挑逗下,她很快的迷失了自我,沉沦在他男性的魅力之下,只低低的反抗几声,聊胜于无,却又似欲迎还拒,惹的姬十二急不可耐的吻住了她,欲罢不能。

于迷迷糊糊之间,顾还卿似乎觉得忘了什么,然而姬十二火力集中,把她收拾的忘乎所以,无暇他顾……

及至次日懒懒的醒来,她才猛然记起忘了跟姬十二提云绯城和陶丽娘的事了

昨日,云绯城想知道陶丽娘为什么要模仿顾还卿,于是便偷偷跟踪陶丽娘。

陶丽娘并不知情,只拉着妹妹找了一处不易被人发现的僻静处,细细的问妹妹尹小翠的情况。

陶丽春不知道姐姐为何对尹小翠那么感兴趣,不过还是告诉姐姐,尹小翠病了,回家去养病了。

陶丽娘当时一脸疑惑,向妹妹再三确认。

陶丽春被姐姐问的不耐烦了,垮着小脸,用绣鞋碾着脚底的几片花瓣,闷闷不乐地道:“真没骗你,管事的鲁妈妈宣布的,还能有假?”

怕被妹妹看出破绽,陶丽娘只好佯装不经意地道:“可我怎么听说她好像是犯了什么事,被侍卫们抓的关起来了。”

又安抚妹妹:“姐姐还不是为了你好,怕你粗心大意毛手毛脚的出了错,被人责罚。”

陶丽春这才平了气,对姐姐道:“也不知你在哪里听来的,如果尹小翠真的犯了什么错,鲁妈妈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们?非得这么拐弯抹角的给尹小翠找理由掩饰,尹小翠是她什么人,她犯得着么再说了,有人犯错,鲁妈妈正好杀鸡儆猴,用尹小翠做例子,借题发挥的好生敲打我们,可她为何没有?”

“姐姐,你别老问我们的事。”小姑娘又虎着脸,很严肃地教训起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那儿的规矩?来的时候,王府长史便严厉的告诫过,兹事体大,于沧海宫非常重要,我们这些人均要慎重对待,时刻记住不许往外透露一句只需各司其职,本本分分做事,但凡有人多打听,恐是居心叵测别有用心的坏蛋想对沧海宫不利,让我们提高警慎,不能上当,更要及时的将其揭发。”

“姐姐,你不会是想我大义灭亲,把你举报给各位大人们吧?”陶丽娘开玩笑的对姐姐说道。

陶丽娘当然不会这么做,只是姐姐老向她打听那些草的事儿,比她自己都关心,但凡她们那边有点风吹草动,姐姐便知道了,然后就是紧张兮兮的找她出来,弄的她的神经也跟着绷的紧紧的,瞎紧张。

没料到妹妹竟然会这么说,仿佛她才是姐姐似的,陶丽娘被弄了个大没趣,便有讪讪的拍了妹妹两记,似嗔似怨地叱道:“姐姐难道还能害你不成?不过多问你两句,便引来你一箩筐的话,好心被你当做驴肝肺,那姐姐往后都不问了,便是你求着告诉我,我也会捂着耳朵不听。”

之后,陶丽娘果然没再问了,陶丽春和姐姐嘻笑两句,便先走了。

而陶丽春走后,陶丽娘并没有立刻离开,她漂亮而多情的脸阴得比天上的乌云还阴沉,都快滴出水来的,右手则用力掐着几朵刚采摘的洁白姜花,几下就把柔弱的花儿掐成零落的碎瓣,再一把扔到地上,纷纷扬扬如雪。

也不知她在跟谁斗气,许是跟她妹妹,反正她在原地咬牙切齿的眯眼低咒了几句,随后才一脸悻悻加失望的走了。

云绯城还想跟过去看,一个玄衣侍卫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侍卫恭敬地称她郡主,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对方是谢轻衣以前的随从谢轻衣不同于一般的护卫,他只负责保护他,他的身边永远都有毕恭毕敬的侍从听他的调度,之前云绯城不是很明白,现如今总算弄清楚了。

那侍卫称自己是受谢轻衣的指派,在监视陶丽娘,让她不必担心,他会继续跟踪陶丽娘的。

云绯城这才放心的去找甲甲。

后来,等顾还卿来找她时,她便把陶丽娘的事跟顾还卿说了,叫顾还卿小心这个女人。

顾还卿原打算等姬十二回来后,把云绯城的发现告诉他,没想到被他一搅合,脑子顿时如浆糊,只顾攀着他和他欲海沉沦,别的都想不起来了。

“噢,男色误事姬十二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大奸妃……”她懊恼的捶床,枕边**国殃民的令人发指,她哪里经得起他刻意的撩拨。

她翻身趴在身边男子的身上,报复般的啃噬他性感的喉节和白皙而精致的锁骨,并用手掐他光滑如丝绸般的结实胸膛。

姬十二遭受无妄之灾,一大早就被她掐的火起,又觉是飞来艳福。

他立刻从善如流的加入到与顾还卿互舔互啃的环节,间隙还气喘吁吁似真非假地抱怨:“亲亲你这个大坏蛋,真是太没有节制了,不知道男人早上起来容易那个,格外得经不起引诱吗?你还这么不遗余力的勾引我,真是太不……矜持了”

“……”顾还卿。

她又好笑又好气地踢他:“谁勾引你啊,不要脸”

“那是谁主动对我投怀送报,并先对我动手动脚的?”姬十二搂紧她,理直气壮的叫人牙痒痒:“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他还啄着顾还卿的唇,坏坏的笑,不怀好意的问:“是不是我昨晚没尽力,以至于你一早便空虚难耐?嗯?”

嗯他个头顾还卿真想拿被子闷住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了:“下去,鬼才对你投怀送抱。”

“哎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姬十二十分无耻,非但不下去,还变本加厉的为非作歹,四处点火:“我知道,你们女人都爱口是心非,嘴上说不要,那就是要;说下去,那就是叫我上来。”

他笑得志得意满,继续攻城略地。

眼见要被他得逞,顾还卿眼珠一转,立刻扶着腰装模作样的喊腰酸,俨然被他折腾的受不了的样子。

姬十二停了下来,左看看她,右看看她,然后一本正经地端起一张俊脸,十分严肃地批评她:“顾还卿,不是说我稀得说你,你说你一个孕妇,挺着个肚子,成日里却只惦记着那些男女之事,还想拉着相公白日宣淫,哪像个要当娘的女子?这肯定是不对的啦,我跟你说啊,孕妇就得有个孕妇样,你看看,你看看……”

他装腔作势的去给她揉腰,苦口婆心的样子:“你看看,吃到苦头了吧?这就是纵欲过度的结果,往后……”

“纵你妹的欲你倒是会倒打一耙。”

顾还卿掀起被子蒙住他的头,打断他的谍谍不休,恼羞成怒兼气急败坏:“昨晚是谁缠着我的,是谁不知羞耻的勾引姐?你自己没节制,还好意思说我?未必你姓猪,名八戒,外号二师兄?”

她这般精神,气力充沣,一看就不像有事的样子。

而且肥肉都快到口了,姬十二才不会与好运作对,立时反扑,并戏谑地低低坏笑:“好吧,都是我的错,是我不知节制,浪荡成性,是我存心勾引的你,那我此刻来将过补过,以行动向你赔罪。”

话落,他已把顾还卿身上最后一件蔽体遮羞的布料扯开,扔到塌下。

“……”顾还卿悲愤不已人嘴两张皮,他横竖都有理

凌波馆,与紫栖院一墙之隔,同样是轩辕王府招待贵重女眷的地方。

不同的是,以前顾还卿腿脚不便的时候,和容浅浅在紫栖院里客居过,对姬十二有不一样的意义,于是姬十二便一直把这里空着,宁可闲置,也不想让人来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

直到这次云绯城受伤,顾还卿做主,让云绯城住进紫栖院,姬十二才没有话说。

而谢氏姐妹,则被何以春安排进了凌波馆。

用过早饭,谢氏姐妹从凌波馆里一前一后的出来。

谢静媚在前,谢静羽在后,丫鬟们远远的缀在她们的后面,有吩咐才敢上前。

谢静媚眉眼不动,嘴却在动,嗓音压得很低,语气却颇凌厉尖刻:“谢静羽,我再次警告你,下次你再敢跟我玩花样,便想想你那个fèng骚的姨娘和你那不省心的妹妹,当心我把帐都算在她们身上”

“姐……”

谢静羽苦着脸,才出声便被谢静媚咬牙切齿地打断:“别喊我姐,你也配就像你那恶心人的姨娘和妹妹,除了能恶心人,叫人吃不下饭,还能干什么?”

谢静羽有苦说不出,只得软声道:“那你要我怎么叫你?这里毕竟是轩辕王府,莫非你还像在洛湖一样,让我尊称你一声大小姐?”

那样轩辕王府的人会起疑,而且对自己的形像不利当姐姐的,似乎只能对妹妹爱护有加,便是讨厌的庶妹,也只能忍着心里的不满与憎恶,与之虚与委蛇,佯装姐妹情深。

谢静媚被谢静羽堵的语塞,阴着眼想了想,便鄙夷地沉着脸:“人前唤我姐,人后你知趣点,跟在洛湖一样,莫想着借这次机会跟我套近乎,看见你我就讨厌,别指望我拿你当妹妹”

“不敢。”谢静羽苦涩低声,垂首缓行:“大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能不能别动不动就牵涉到我姨娘和妹妹?她们行事是不讨喜,也惹人厌,也曾做过伤害太太和大小姐的事,大小姐不原谅她们是应该的,可我不是尽量在弥补吗,但凡能减轻她们的罪过,让大小姐心里好受点,我都愿意去做,只盼大小姐能消消气,不再那么记恨她们。”

“哧不再记恨她们?”谢静媚冷笑:“谁跟你说我记恨她们了?她们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花时间去记恨?便是你,你在我眼里又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教?你以你是谁啊?”

她侧首狠剜了谢静羽一眼,甩着微黄而发梢部分已分叉的长发,不屑地道:“你莫不是把三叔公的话当真了,以为能下到洛湖底,便真的有多么了不起了吧?是我们这一辈中的精英了吗?”

“是不是觉得自己能下洛湖底,并能接近那果子,你就特骄傲,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想在我面前摆谱儿?说话都硬气了几分?”她驻足,一脸轻蔑地等谢静羽上前。

“没有,姐,不……大小姐,我真没有这么觉得。”

谢静羽慢慢走到她身后一步之遥,也停下脚步,为自己辩驳:“没有大小姐给的宝物,我想我也是下不去湖底的,这没什么可骄傲的。只是说……我愿意为大小姐做任何事情,洛湖纵是龙潭虎穴,只要大小姐想,我都会下去,不管我有没有那个能力,便是淹死溺死,我也甘愿一试。”

“我说过,只要能让大小姐消消气,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便是赴汤蹈火我也心甘情愿,毫无怨言,权当是……”她抬起头,非常真诚地看着其姐:“权当是替我姨娘和妹子赎罪。”

谢静媚却对她的诚挚的目光熟视无睹,只满脸挑衅地盯着她,撇唇冷笑,“怎么,怕我?不敢上前?”

谢静羽咬着下唇,目光掠过她已慢慢伸出的左腿,默了默,提步向前。

“噗嗵”谢静羽狠狠地摔在铺着坚硬青石的地面上,摔的无比狼狈,双膝着地,半个身子趴在地上,俩胳膊肘磕在青石上,并重重的擦过,火辣辣的疼。

“啊”事出突然,后面的丫鬟们都惊叫起来,一个个欲上前扶谢静羽起来。

这个时候,谢静媚却不慌不忙的缩回左腿,并收回脸上凉凉的讥笑,一脸惊慌失摸对地上的谢静羽喊道:“妹妹,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坏?叫你平常走路仔细点,多看着点路,你非不听,老是这么心不在焉的,这下可好了,摔疼了吧?”

“咝……”谢静羽吸着气,忍着膝盖和手肘上火烧火燎的痛感,想爬起来,谢静媚却突然俯身,看似一脸可怜和疼爱的来掺扶她,眼底却是满满的狠毒与寒意。

只见她的手往谢静羽的腰背处一抵,谢静羽“啊”的惨叫一声,刚撑起来的身子又重重的跌下去了,疼的她脸色煞白,唇如死灰,眼里的眼泪都快迸射出来。

她拼命忍着,不敢张口说半个字,怕眼泪成串的掉,也怕没出息的呜咽出声。昨夜下过雨,地上还有残留的雨水,有雨水渗过衣裙,湿嗒嗒的黏在她身上。

“羽姑娘,怎么样了?”

此时,丫鬟们也上得前来,纷纷要掺谢静羽,谢静媚却先她们一步把谢静羽硬拉起来,并对丫鬟们吩咐:“别都在这里吵吵嚷嚷的,赶紧去给我妹妹找件衣裙来,看看这件,都摔破了,也脏了,成什么样子哪还能穿啊。”

丫鬟们不放心的看了谢静羽一眼,谢静媚把利眼一瞪:“快去想让我妹妹穿着破衣服出丑是不?”

丫鬟们一走,谢静媚马上弯下腰,分外疼爱与怜惜地帮谢静羽拍膝盖处的灰尘,嘴里假惺惺地嗔道:“啧啧,天可怜见的,摔的多狠啊,都破皮儿了吧你说你这运气还真是不错,都摔成这样了,惨兮兮的,脸却一点事儿也没有。”

她的手看似无力,实则拍的又重又狠,几乎是在捶谢静羽膝盖上的伤处。

谢静羽疼的都快跳起来了,却死死忍着,木楞楞的任她又捶又打,只盼着谢静媚心气消了,别再想出更恶毒的法子折腾她了。

谢静媚打够了她的膝盖处,又直起身来拍打她的手腕与手肘,谢静羽哪里伤的最严重,她就着重拍打那处,折磨的谢静羽浑身冷汗淋漓,脸色更加的惨白。

即便是这样,她的五官依旧很漂亮,谢静媚看的气不打一处来,蓄着尖尖指甲的指尖下意识的划过她的脸。

谢静羽硬生生的忍着,明知道脸会受伤,却一动不动。

“嘶……”如愿以偿,她的右脸上多了一道划痕,有细小的血珠逐渐渗出,在她雪白的脸上刺眼而瑰丽。

谢静媚意犹未尽,眼中闪着恶意而残忍的光芒,还想在她脸上挠几道口子,最好是能毁了这张让她看着日夜堵心的漂亮容颜。不过顾忌着闹大了不好收场,而且这里随时有人来,被人看破就不好了。

于是她大惊失色的看着谢静羽的脸,掏出手帕便要给她擦脸,嘴里一迭声地道:“哎呀羽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摔倒也便罢了,怎么还被花枝挂花了脸儿?这可如何是好?”

“是花枝挂的吧?”她看着谢静羽,语气小心翼翼,极为怜惜与体贴,可眼里的光芒却是恶狠狠的,极尽威胁。

“是花枝挂的。”

谢静羽推开她的手,轻轻抚过自己脸上的伤,淡然地对她笑了笑:“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谁,即便不是花枝挂的,也大概是身上的饰物划的。”

见她自己找好的理由,能掩饰过去,谢静媚略微满意,扯着唇,满脸讥讽,附在她耳边恨恨地道:“这是给你的警告与惩罚,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你摸过果子,是软是硬,你却瞒着我,故意没对我言明。你也只会使这种见不得人的小伎俩,以为我就拿你莫可奈何?任你耍着玩?”

“你想的太美了”她冷笑轻嗤,用手轻佻的轻拍谢静羽的脸:“我只恨,没摔着你这张令人恶心的狐猸子脸”

言罢,她扬长而去,远远的,还能听到她的声音:“换完衣服,赶紧来前边,我有事先走了,不等你了。”

谢静羽静静地站在原地,手抚着自己的脸,半晌没有做声。

突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而来:“那个,你是静羽吧,都摔伤了,你还在这里发什么愣?是不是摔的很疼?”

谢静羽侧首一瞧,紫栖院那边走过来一位绯色衣裙的少女,穿花拂柳,步履款款的往这边而来,正是云绯城。

云绯城其实已躲在花丛畔看了半天,只不过隔的远,没听到谢静媚在说些什么,再加上谢静媚装得很疼妹妹的样子,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谢静媚的样子怪怪的,充满矛盾,尤其她离开的样子,好像对妹妹很不屑又痛恨,并非像她表现出的那么疼妹妹。

不过这是人家两姐妹的事,她不好跟着掺合,只是谢静羽她却是认识的,见她一副凄楚样,基于好意过来问问。

谢静羽哪敢说实话,忙对她笑道:“原是我笨,不小心摔着了,不碍事。”

这还不碍事?云绯城都不忍看她了,她的衣衫上都沾着污水了,还有泥,不要太狼狈了好不好

“真没事,你这是去哪里?”谢静羽转移她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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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5 没事找碴 谢静羽是认识云绯城的,这是位相当幸运的姑娘,一直被人宠着,没吃过什么苦,即使后来安阳王夫妇不在了,谢轻衣也宠着她,没让她受什么委屈。

云绯城知道谢静羽,但也仅限于知道与认识两人既不熟稔,也不了解,只是通过谢轻衣的介绍,知道有这么一家人,却不知道她们就是大名鼎鼎的谢家人。

现如今知道了,她们原来是娘亲的娘家人,也就是谢轻衣外祖家的人。

虽然自己来历不明,但也只是最初有些自艾自怜,还为此跟谢轻衣大吵了一架都是她在吵,谢轻衣没吱声……过了这么久,云绯城早不自卑了,反正谢轻衣和卿卿都说让她以前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

于是她大大方方的回答谢静羽的问题:“我去找甲大王。”

“你知道甲大王吧?”她问谢静羽。

谢静羽静静地点点头,柔声道:“听说是王妃的宠物。”

“呃……要这么说也可以。”云绯城觉得,不必跟每个人解释甲甲是何物,就让人家当它是宠物好了。

她指了指谢静羽身上脏污的衣裙:“你要不要去先换衣裳,有什么问题我们待会儿再说?”

衣裙沾上了水,秋风一吹,凉嗖嗖的,谢静羽低头看了看,点了点头。

云绯城又指了指她的脸的血痕,目露同情:“你那脸上要……要上点药吧,不然这么好看的脸留下疤痕,多可惜啊”

谢静羽苦笑抚脸,云绯城忙叫她别摸别摸她刚才摔到地上,手上也弄脏了。

她有些试探地问道:“这个应该不是花枝挂的吧?”她隐隐约约还是听到了一点,心里觉得疑惑谢静羽摔的地方都没花枝,更无荆棘,不可能被花枝划一道血口子。

谢静羽不知道她知道多少不过不管她知道多少,她都只能回答:“是我不小心挂花的。”不然事情捅破了,谢静媚也许不会拿她怎么样,却会把气出在她的姨娘和妹子身上,谁叫她的姨娘和妹子心思不纯,以前算计过谢静媚,被谢静媚记恨着。

云绯城妙目一转,便也不再追根究底。

与谢静羽道别后,径直去花园找甲甲。

甲甲正趴在洞穴门口,一脸的忧虑与彷徨,时不时甩一下粗长尾巴,不是很高兴。聂九灵骑在它的背上,对着它的脑袋说话。

“甲甲,收拾好家当没有?我们可以走了吧?”

别看甲甲是一只兽,它的家当却很多,不过它嗜金如命,爱“财”成性,那些家当也无非是些金银宝石之类鸡零狗碎的东西

比如:顾还卿的金箭;姬十二扔给它的宝石,恰好忘了收回;或者谁掉了一个铜子儿和包银的头钗簪子一类的,不幸被它拾到,它可不会拾金不昧物归原主,只会统统都收纳到自己的洞穴里,俨然谁拾到就是谁的

守财奴样十足常常叫顾还卿牙疼望天,一脸淡淡的忧伤你说一只兽,要这些东西有毛用?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更不能往头上戴,收集一大堆,没事就用爪子扒拉着把玩,比人都还热衷于这些东西,到底是啥怪癖啊?

甲甲勿需谁理解,它自得其乐就行了。

但是,目前它碰到一难题聂九灵要拉它离家出走……

甲甲不想离家出走,它现在年纪小,还需要顾还卿的血,走了之后,个子会长的很慢,也长的很小,不利于它的发育,届时长不过那个叫龙女的驭龙兽,且能力也差,会很没面子的也会被一些“兽”耻笑,它高傲的自尊心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它要变成名副其实的“甲大王”,超越龙女的大甲

志向是远大的,它也努力在朝这个目标迈进,况且它喜欢目前的生活,也舍不得离开顾还卿和姬十二等人离家出走之后,谁还能像姬十二这么纵容它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姬十二对它和大白简直有求必应,比“亲爹”还亲爹……

只是,它和聂九灵的感情也不一般幼时刚找到顾还卿的时候,都是聂九灵在照顾陪伴它,对它的要求无有不应,几年下来,也结成了深厚的感情。

聂九灵的要求,它不好拒绝撒

愁……

偏生聂九灵迫不及待,昨天就逼着它跟他一起走,它趴在自己的那堆家当上,表示走不开……

可聂九灵也是绝了,他回去想了一夜,给它找了几个大口袋,要它把家当随身带……

甲甲再也找不到理由了,就连大白,聂九灵都打算好了,一起带走。

甲甲恁是不明白,像聂九灵这样,到底是他离家出走啊,还是它跟大白离家出走?

云绯城过来,一看甲甲这样,就知道它不乐意她昨天来的时候,聂九灵正撺掇着甲甲离家,好在甲甲意愿不高,聂九灵无功而返,今天就是担心这小少年再来唆使甲甲,才一大早过来看看情况的。

此刻一看,果然如此,她忙上前,也不顾姿势好看不好看,优雅不优雅,一屁股就坐在甲甲的背上,跟聂九灵离的不远。

“九灵,别离家出走了好不好。”她苦口婆心的劝小少年:“离家出走的滋味可不好受了,姐姐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啊,出去之后,差点被人卖了,小命险些弄没,你看你长的这么漂亮,让拐子拐去咋办啊?”

为了打消聂九灵的离家计划,云绯城煞费苦心,以自己为例,现身说法,希望小少年能迷途知返。

聂九灵是个傲气的小少年,约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也是相貌虽俊,却冷的生人勿近,一般姑娘家跟他说话,他都是不搭理的。

再者,七岁不同席,他这份年纪,也知道避嫌但凡见到陌生女子,皆是漠然走开。

不过云绯城除处,这家伙跟二浅一样,属于自来熟,见到他就亲亲热热的喊九灵,仿佛跟他已认识了八辈子。

最主要的是,甲甲对云绯城另眼相待看在甲甲的面子上,他勉为其难的理她一理好了。

听到云绯城的劝告,聂九灵施恩是的斜睨了她一眼,板着唇红齿白的小脸,用脆脆的嗓音酷酷地道:“那你带了甲甲吗?倘若你聪明的带了甲甲,哪个拐子敢拐你?又不是不要命了。”

便是带了大白,不认识的人一碰,立马送人家一爪子,挠的人家血肉横飞。

云绯城汗,她哪里想到带什么啊身无分文的就跑了,都没有想到有什么后果。

“我这不是……没有离家出走的经验吗?”她讪讪地给聂九灵解释,自我检讨。

聂九灵用一种“果然就是这样”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在说,笨蛋就是笨蛋。

“……”

“十二说过,不打无准备之仗,既要离家出走,岂能没有全盘的计划?”小少年端着俊脸,老气横秋。

云绯城被他教训的羞愧不已,惭愧的头都抬不起来,觉得自己是白活了这么大,不过,她关注的重点却是:“你怎么喊他十二啊,不怕他揍你么?”

聂九灵的样子更酷了,挺着小胸膛,骄矜地道:“当着外人肯定不能这么叫呐,私底下他却是不管我的。”

云绯城听进心里,寻思,以后也这么干。

不过她觉得自己比聂九灵大,仍不放弃劝聂九灵:“不就是定个亲吗?你还小,离成亲早着呢,怕什么,定就定呗。”

聂九灵就觉得她笨的无可救药了,这亲是能乱定的吗?他拍着甲甲的头,如找到同盟军:“甲甲,你说我给你找只小穿山甲,先给你们定亲,你乐意吗?”

甲甲:“……”关我什么事?穿山甲什么的,跟小爷这威风凛凛的模样相去甚远,能配得上我么?

也不想想它小的时候是什么样。

正在这时,侍候云绯城的那个侍女小苇绕过繁复茂密的花枝,匆匆往这边寻了过来,一见到云绯城和聂九灵,她明显松了一口气,脸色却仍然不好看。

“怎么了?”云绯城下意识的问。

小苇给他二人行了个礼,先看了聂九灵一眼,这才小声而焦躁地道:“三爷的那个公主嫂嫂又来了,真真烦死个人上次王妃已命人把她扔出去了,她还不知趣,这次做足了准备,硬是拉着聂大将军上门,扬言要告我们王妃拐带她家将军的幼弟,也不知藏着什么险恶的心思。满嘴泼粪,一个劲儿的往我们王妃身上泼脏水,可气的很”

其实申徒晚蝉说的远不止这些,她擅长指桑骂槐,捕风捉影,没事儿还要掀起三层浪,这有事儿,还不要把海水都搅翻啦

何况她和顾还卿结了仇,几次三番的都被顾还卿落了脸,那心底已把顾还卿恨入骨髓,想法都变得偏激了,成日里就琢磨有什么法子能让顾还卿难堪,最好是能整死顾还卿。

这次正好让她逮着机会,聂九灵是她名正言顺的小叔子,跟顾还卿一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但聂九灵只亲近顾还卿,对她这个亲嫂子不冷不热,比陌生人还冷淡,她本就气愤不已,早想给顾还卿好看了。

新仇旧怨的,她要借着这次机会一雪前耻,让顾还卿后悔惹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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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更新结束,晚上还有,大家看完记得收藏啊,谢谢各位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可以去看看轩娘的《庄主是妻控》,绝对的宠爱,只给你上一章144的未删节同样放在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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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6 变成女人我也认得你! 申徒晚蝉剑走偏锋,兵行险招,打算利用聂九灵,狠狠找顾还卿扳回一局。

如小苇所言,她这次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而来生拉硬拽的把聂灏拽来了。

要说申徒晚蝉此人,亦是愈挫愈勇,每次非但未在顾还卿手下讨得好,反而被顾还卿打脸打的“啪啪”响,要搁一般人身上,早知难而退,再不敢生事,也熄了那想报仇的心思。

可申徒晚蝉偏不

总结了前几次失败的经验,她痛定思痛,觉得败就败在自己身边没有可以保护自己的人,所以才次次让顾还卿得逞,弄得她很难看

她身边也有不少武林高手,女的也有,端木贞静就是一个,可关键是,顾还卿本身功夫过人不说,轩辕王府武林高手更多拼数量,铁定是拼不过的。

但聂灏就不一样,他是她的夫君,虽不如姬十二权倾朝野,却也是朝廷的砥柱中流,不论是谁总要给他几分面子,护国大将军,谁敢轻拭其锋?

纵是姬十二,对聂灏素来也客客气气的。

故而,尽管聂灏因上次的事禁她的足,也不支持她现在的做法,可还是在她撒泼打滚,威逼利诱极尽能事之下,冷着一张脸来了。

不过,他并不是陪着申徒晚蝉来闹事的,而是来接聂九灵回去的。

而此时此刻,顾还卿正在美人出浴,一大早便被姬十二拉着做了一番床上运动,好在他也知道她身体的情况,不敢做的太过火适可而止,下次才再有肉吃嘛,姬十二考虑的十分长远。

**之后,自然是汗水交织,气喘如牛,浑身黏嗒嗒的,姬十二本想陪她一起洗,奈何宫中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急事,戴明海十万火急的来把他召去了。

于是顾还卿慵懒无力的躺了一会儿,躺的差点又睡着,这才慢吞吞的去了浴房。

出浴后,尚未收拾齐整,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还散着,发梢还滴着水,就听见申徒晚蝉登门寻晦气。

她坐在紫檀木雕花座的妆镜前,止不住的扼腕叹息:“都怪上次春姨心软,没打断她的腿。”

“……”杏雨等人。

顾还卿不怕申徒晚蝉来闹事,她知道她其实是故意的聂九灵的亲事没那么好订,黛宫主和姬十二为了报答替姬十二出家的聂浅歌,早做了决定,聂九灵的婚事由他长大了自己做主,喜欢谁就娶谁,没必要听谁的按排或媒妁之言。

聂灏约摸知道这事,想必申徒晚蝉也听聂灏提过,可她故意这么干,就是料到了聂九灵会反抗,会负气来轩辕王府。

再者,定的还是她娘家的妹妹,不是北苍的公主便是郡主之类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定给九灵?

不过是借个由头,想来轩辕王府闹事罢了,申徒晚蝉的目的一目了然。

申徒晚蝉也不怕顾还卿知道她的目的,谁叫聂九灵是她名正言顺的小叔子呢,她有正当的理由,而顾还卿却没有。

长嫂如母,她关心小叔子的终身大事还有错?纵然聂灏不满她的做法,却也不能指责她,毕竟这种事皆是内宅女人在忙活,他一个大男人插手便显不妥。

总而言之,她如今已入了魔障,偏激的只想跟顾还卿作对。

有聂灏在一旁保驾护航,她尽管还坐着木制轮椅,却多了一种趾高气扬的骄傲,很不好惹的样子。

见顾还卿迟迟不来,她阴冷着脸,微撇着头问花厅里年轻的管事媳妇:“这就是你们王妃的待客之道?客人都来了半天,就这么一直晾着客人,哪来的礼节,还是她根本就不懂礼节?”

“你少生点事,安静的等会儿又能少块肉?”未及管事媳妇解释,聂灏便沉着脸打断她无礼的挑衅。

申徒晚蝉紧盯着夫君棱角越来越分明的英俊面孔,目光带着深沉的打量与考究,仿佛想看进聂灏的心里,看他是不是在帮顾还卿说话,或是心里还残留着顾还卿的影子。

聂灏手抬茶杯,若无其事的慢品香茗,他的大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虽是武将,举动之间却带着文臣的优雅与贵气,愈成熟愈有魅力。

申徒晚蝉深吸了一口气,放柔嗓音:“那九灵呢?九灵也不来见哥哥嫂嫂吗?或者说……”她拖长音调,意味深长地道:“或者九灵压根未把我们当哥嫂,在他心里,也许王爷比将军你更适合做他的兄长,你看他平日但凡有什么事,都是先往这边跑,然后才想到我们。”

“你说我们这哥嫂做的冤不冤啦”她状似不经意的嘟嘴抱怨:“我这个做嫂嫂的,一心一意为他打算,他却一心一意拿别人当嫂嫂,都说胳脯肘不能朝外拐,可我们家这个三爷却正好反其道而行,岂止胳脯肘向外,连心都向着外人”

“唉”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拿绫帕拭了拭眼角,一副好心被人当驴肝肺的忧伤模样:“也不知外人给他上了什么**药,左右我这嫂嫂怎么做都不合他心意,动辄出错,比后娘还难为。末了,人家成了他心里的好人,我却落个里外不是人,被小叔子彻底埋怨上了。”

“你说一车子话,到底想说什么?”聂灏搁下茶杯,直直的望着她:“只要你是为九灵之好,他也不是个不晓事的,总会记得你的好。拉拉扯扯,扯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什么外人内人的,只要人家真心对九灵好,又有何不可?”

申徒晚蝉咬牙,差点忍不住发作,聂灏明着是来给她助威的,可在人前人后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顺着她说又会怎样?难不成他心里还有顾还卿,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不是,依然想着出头维护?

心里是不是有顾还卿,聂灏不清楚,也不想搞的那么清楚,不过基于从爱护弟弟的角度出发,他却是不反对聂九灵跟姬十二和顾还卿走的近的不管怎么说,他如今只有这个幼弟,二弟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了,好好把这个弟弟培养成人,他也能有个帮手,撑起聂家门户也不至于那么辛苦。

但在抚养聂九灵长大的过程中,他总有力有未逮的时候平日又要练兵,又要去军营,还要巡察,他实在是太忙了,连聂九灵的功课都没有时间检查,更别提亲自教授他武艺。

而这些,俱是顾还卿和姬十二在代劳,他们的确比他更像聂九灵的哥嫂,教导他无不尽心尽力。

说实话,他只有感谢,他没自己的妻子那么不知好歹,也看得清形势往后有姬十二和顾还卿做聂九灵的靠山,聂九灵的前程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根本不用他这个做哥哥的来操心。

何况还有沧海宫的人照看着,聂九灵都快成沧海宫的小主子了,只有那不长眼的人才会有眼不识泰山的去伤害他。

因此,他对聂九灵总往轩辕王府跑的事是乐见其成,没有半丝不悦。

至于妻子对顾还卿那些鸡蛋里挑骨头的事,他也曾极力阻拦,但是,申徒晚蝉一是不听;二是总居功自傲,动不动便拿当年她帮他打败北苍,取得胜利来说事,弄得他有哑口无言。

再者,他拦的多了,申徒晚蝉又多心,以他对顾还卿旧情难忘,跟他没完没了的吵闹。

他不喜欢跟女人吵,夫妻,应该是互敬互爱,温馨而友爱的,不需要心有灵犀一点通那么夸张,但于默默无声中,一个眼神的交流便能心领神会。

故而,他宁愿息事宁人,好男不跟女斗,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况他不止有申徒晚蝉一个女人,多的是如解语花般的美丽女子能够给他各种各样的慰藉。

上次申徒晚蝉被顾还卿命人丢出府外,他不是不知道那次不光申徒晚蝉没脸,他也同样失了体面,被同僚们暗地里笑话了好久。

他故作不知,借着练兵的机会,避了出去,任申徒晚蝉把家里闹的神鬼难安。

一直到事情平息了,他才慢吞吞的回府,本以为申徒晚蝉闹腾的差不多了,没料到,她又想出新的法子来折腾九灵。

这个时候,聂灏未免就想到那句老话:“秧好一半谷,妻好一半福。”

而申徒晚蝉才不会考虑到这些,她打小高高在上惯了,性格难免有唯我独尊的一面,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她是聂九灵的嫂嫂,聂九灵就该尊敬她这个嫂嫂,对她这个嫂嫂唯命是从,俯首贴耳,怎么可能亲近别的女人?对别的女人言听计从?

尤其是顾还卿,聂九灵难道不知道她跟顾还卿水火不相溶吗?这么大的孩子了,亲疏远近不知道,非得帮着敌人跟自己的嫂嫂作对?

而且看聂灏这个样子,简直跟他弟弟一个鼻孔出气

申徒晚蝉的脸都有些僵了,半晌不说话,直到站在她轮椅后面的一个青衣侍女若有若无的推了推她的肩,她才冷笑着对聂灏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将军又知道哪个是真心待三弟好,哪个又是假心待三弟?有些人惯会笼络人心,甜言蜜语的,三弟年纪小,如何分得出?说不得被人卖了还会帮着人家数银子,哼”

“我便是被人卖了,也比你把我卖给北苍强”突然,一道略带稚嫩的清冷嗓音脆脆的隔着锦帘响起。

外面有丫鬟恭敬地唤着聂三爷,并打高了锦帘,聂九灵抱着雪白而丰腴的大白,一身低调而华贵的素色锦衣,挺着小身板,昂首阔步的踏进花厅。

申徒晚蝉讪笑,语气却不无讽刺:“三弟总算肯出来了?还以为你要在这里躲一辈子不见人呢”

聂九灵放下大白,恭恭敬敬对聂灏行了个礼,没理她,只对聂灏道:“大哥,弟弟有一事跟大哥商量,大哥听完先莫生气,弟弟也是有苦衷的。”

聂灏点点头,目露赏识的看着日渐长高的小少年,怎么看都觉得弟弟比别人俊:“说吧,自家兄弟,你但说无防。”

“大哥,我想分家。”

大哥,我想分家聂灏耳边一直回响着聂九灵这句出人意表的话,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难得露出呆呆的表情,呆木若鸡的看着自己的三弟,喃喃地道:“你……你这么小?怎么分?”

“可以的。”聂九灵信心十足,黑漆漆的眸子异常的沉静,小脸冷俊:“大哥答应就行。”

“哈哈……”申徒晚蝉陡然发出一串清脆而张狂的笑声:“三弟,别异想天开了,你这年纪跟我们谈分家?可笑不可笑啊,你这是疯了么?不会是顾还卿给你出的主意,来恶心我们的吧?”

“没错,还真是我给他出的主意。”

锦帘又被挑高,着精美华服,外罩奢华的雪狐坎肩的顾还卿不疾不徐的进了屋,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聂灏和申徒晚蝉,语气轻淡地道:“我们都主张九灵跟你们分家,我相信聂老将军的在天之灵也会愿意。”

“凭什么?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申徒晚蝉一脸戾气,看到顾还卿她的眼中便欲喷出火来:“你别以你为鬼主意多,便能挑唆得了三弟,对我们的事指手画脚,怎么说你也是一个外人,我们将军府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置喙”

聂灏沉吟,虽没说话,但拧着剑眉,看着也是不赞同的样子。

“是轮不到我一个外人置喙。”顾还卿坦然在上首落座,不闪不避地直视申徒晚蝉,淡然的目光中隐现凌厉:“但是,只凭你们在他的饮食中下毒,想置他于死地,这个家,是分定了九灵的事,我也管定了”

“下毒……?”

“这……”

聂灏和申徒晚蝉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聂灏率先站起身,直接去拉聂九灵:“三弟怎么可能中毒?”

申徒晚蝉则尖声喊道:“顾还卿你少血口喷人我们怎么可能对三弟下毒?你这女人心思太险恶了,见挑拨我们的关系不成,便扯什么下毒的幌子来污蔑我们?”

“闭嘴没有证据,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信口开河,信口雌黄?”

顾还卿骤然离座,身子飞快的逼近申徒晚蝉,在申徒晚蝉以为顾还卿要打她,正欲张嘴喊聂灏救命的时候,顾还卿手一动,一把白色的粉沫如狂风卷雪一般朝申徒晚蝉身后的那个青衣侍女身上撒去。

“花非花别以为你变成女人我就认不出你”顾还卿如惊鸿荡起,势若闪电的扑向那个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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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谢谢13808826701 投了1票5热度,乃们这些小妖精们,都不吭声了……俺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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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7 绝世好胎(胆小勿订) 顾还卿认得花非花的眼睛,不记事的那段时间也曾忘记过,但自打记忆恢复,她便牢牢记住了花非花的眼睛,阴沉沉似无底洞,于黑黢黢中闪烁着绿幽幽的光芒,似饿狼如野兽在密林中窥伺猎物时那嗜血而贪婪的恐怖兽目

举凡有花非花在场的地方,顾还卿就有一种被群兽环伺,毛骨悚然的感觉。

以前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现在她知道了花非花拿她当猎物,想成功的狩猎她

准确地说,是想狩猎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脑中,不期然的想起即墨白信函中的话:“花非花此人,是对一切奇特事物有着无比狂热和无比执着精神的恒巫师花费毕生精力,参照《龙氏宝典》上的法子,呕心沥血所培育出来的一个特殊兽孩”

即墨白说:“花非花体质特殊,不能简单的称之为兽孩或者人,他既有野兽的体魄和神勇,也有人的智慧。”

“花非花受伤后,复原的很快,这与某些动物相同,它们的机体自我恢复的功能很强,生命力顽强。”

“花非花头脑敏锐,智勇双全,恒巫师把花亚男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并成功的误导了他,让他以为自己是花亚男重生。他还被恒巫师用催眠的方法,强行的灌入了一些龙主残缺的思想和记忆,是个非常完美的领导型人才,无论在哪儿,他均能不费吹灰之力的煽惑他人听从他的指挥,按照他的意志行事。”

“但是,不管花非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龙女的感情却是矢志不改的”即墨白在信函中着重强调这一点。

龙主和花亚男,皆是龙女的不二倾慕者,几乎都是用一生在觊觎龙女,痴心妄想的精神寻常人难以望其项背。

这两人都肖想龙女,也难怪花非花会爱上素未谋面的龙女,甚至对龙女的重生寄以无限的厚望与狂热。

而花非花执着的认为她就是龙女的重生。

这让顾还卿很蛋疼,花非花就是个疯子,他固执的认定了她是龙女,九条牛都拉不回,一心一意的就想得到她,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所幸花非花也是有缺点的,并非那么的完美无缺。”即墨白在后一封信函中补充:“他虽然几乎集中了所有兽类的优点,但有一点却无法改变他的脸上有一些花斑和兽纹,类似狮虎一类的兽纹,身体的某些部位,和当年的花亚男一样,得了那种难治的痼疾,有时候也会长一些似蛇皮又似鱼鳞的东西,这种顽固的皮肤病令他又痒又痛,痛苦不堪。”

这些都是最次要的,要说到这世上令花非花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他是个天阉当然,这在恒巫师眼里,却是个难得的优点。

想必大家都听过一句话:最美的女人,必是雌雄难辩的那种,当她穿起女装,就是最美的女人;而当她穿起男装,就是这世上最俊的男子。

雌雄同体的绝代风华,非一般人能演绎出来。

而在恒巫师眼里,这世上最完美的男人,就该是雌雄同体的也就是阴阳人,俗称双性人,只要骨子里很男人,不女性化即可他培育花非花的时候,本想弄个阴阳人出来,可遗憾的是,花非花是个天阉。

不过,这结果在恒巫师眼里虽不完美,却也差强人意,如果花非花是个双性人,那就简直太完美了有木有

对于恒巫师这种怪人,一般人觉得难以理解,他是巫术方面的天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巫术方面的成就,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知高出其师几百倍。

同时,他又是学术型的人才,为了研究某种理论和揭示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可以不眠不休经年累月的进行各种复杂到常人难以理解的实验,以验证自己的理论。

在顾还卿眼里,恒巫师绝对够格被冠上“科学狂人”的头衔

科学狂人大多“不疯魔不成活”,为了内心的追求,这些狂人能够做出许多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恒巫师亦是如此,为了让自己的想像力得以发挥,研究出一个“最优秀的兽孩”,他可以疯狂的做出许多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比如:他杀了假扮成花亚男的龙主,而杀人的原因,仅仅是因为龙主太不干不脆了,不肯把《龙氏宝典》上的内容都告诉他……

所以他杀龙主之前,催眠了龙主,获得了他脑子里的一些东西,如《龙氏宝典》上的一些秘方和对龙女的感情等,但因为龙主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因而恒巫师获得的东西并不全,只能说是龙主脑子里残留的一些余思。

他为了心中的梦想,想把花非花培育成双性人,却,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花非花成了天阉……

而这些,都是即墨白的师傅鬼医临死前告诉即墨白的,鬼医交待即墨白,不到适当的时候,誓死也不能把这些话外泄出去,以免后患无穷只有时候合适了,才可以告诉龙氏后人。

鬼医说:“由于恒巫师的这个小小失误,花非花痛苦极了,花亚男还可以治好自己,他却不能,这让他不得不开始琢磨失传已久的改头换面术,看能不能换一具正常的男性躯体,做一个正常的人或者男人。”

鬼医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花非花当年曾找过他,试图利用他举世无双精湛绝妙的医术,帮他治好天阉,或是帮他换一俱正常的身体。

鬼医觉得自己又非神仙,这么荒谬的事情他如何能做到?便拒绝了花非花的请求。

据说,当年的花非花非常诚恳,为了让鬼医了解他的病因,不惜把前因后果统统讲给鬼医知道,说的非常详细,唯恐漏了什么,鬼医便帮不到他了。

然而鬼医依旧爱莫能助,让花非花失望的恨不得毁天灭地。

鬼医说,他直觉花非花不会就此死心,八成还会折腾些什么事出来,便一直关注着花非花的动向,且为了打消花非花的怀疑,他不惜与花非花虚与委蛇,表示自己很关心他的病情,了解他的一些事情,只是为了有朝一日他的医术进步了,便可以帮花非花治好天阉。

花非花不疑有他,况且他着实需要鬼医的帮助,便依旧像以前那样,让鬼医知道他的情况。只是天性使然,他仍旧要鬼医立誓,不能说出自己的秘密,否则,他会亲手毁了他的鬼医谷。

鬼医莫有不应他思忖,等有人能收拾花非花了,他还怕他来毁他的谷呀

所以花非花的许多事情,鬼医都知道的非常详细,只是起了誓的,不好轻易破誓。

如今都要死了,鬼医无所谓了,便统统告诉了徒儿,不过还是做了叮咛,不到适当的时候,轻易不要泄露花非花的事情。

鬼医还道:“花非花其实很早便打起了姬十二的主意,只不过那时姬十二年纪小,他要等其长大,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他才能动手。故而他能容忍顾还卿嫁给姬十二,并能与之有夫妻之实。”

“因为他琢磨着,反正这具身体以后是自己的了,顾还卿不算是被别的男人玷污。”

鬼医的话很俏皮,顾还卿却很无语,当时看到即墨白信中有这一段的时候,她半晌没有说话。

鬼医也还说了:“花非花也是个很警慎的人,改头换面术毕竟只是传说,连当年的龙主都没有成功过,花非花纵然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却也臆测过失败后的事情。”

“倘若事情失败,花非花便不会再打姬十二的主意,而是改打他……骨肉的主意。”

原来,花非花曾说过,婴胎,尤其是头胎的婴胎,乃世上最滋补之物,若辅以名贵药材,会给人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奇异效果不比传说中那些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差。

好比紫河车,其实就是人的胎盘,在美容养颜方面有其不可替代的优势,它能从根本上医治和调节人体各器官的生理功能,使人精力旺盛,青春焕发胎盘入药,古已有之,并将胎盘称为紫河车。

而所有婴胎中,又以顾还卿和姬十二的骨肉最为优质难得

胎儿的母亲是龙氏后裔,甚至是龙女的重生,这一代龙氏传人中能力最优秀者,可谓几百年难遇

胎儿的父亲乃沧月皇室血脉,身份尊贵,骨格清奇,资质优异无需赘述,且他不仅练过《娑罗涅槃》,还合功成功了最关键的是,他命格奇特,世人皆所不及。

就冲着这胎儿的一对爹娘,你都可以想像这胎儿有多么难得。

“正因为如此,花非花会放弃姬十二,采用与改头换面术截然不同的方法,找齐所需的名贵药材,配合着,食下他和顾还卿的婴胎。花非花认为,这是比食多少青年人的脑髓都换不来的绝世大补之物,世上没有比其更滋补营养的了绝对能治好他的天阉”

鬼医死的早,顾还卿和姬十二成亲之后,他便死了,因此未看到花非花打算用“困龙谷”,也就是兽孩谷困住姬十二的宏大血腥场面,以上这些,皆是他的猜测和花非花告诉他的事情。

鬼医虽不问红尘俗世,人却还不错,当年,他偷偷的替轩辕黛解了连环追命散,却没敢让世人知道也没敢让花非花知道,这才有了姬十二的出现。

死之前,鬼医吩咐徒儿研制一种能让花非花无所遁形的药粉花非花的脸上有一些花斑和兽纹,所以他长年易容,从不以本来面目露面,但是,因为那些花斑和兽纹的关系,他的脸在易容面具下会发痒,人前,他呆不了多久,呆久了便会伸手挠痒。

故而,鬼医让即墨白研制的药粉很有针对性,但凡撒了这种药粉的地方,花非花只有逃的份,因为这种药粉会让他的脸立刻发痒,并痒入骨髓,除了挠开易容面具,破皮流血,别无他法

即墨白早把配好的药和药方都寄来给顾还卿了,顾还卿防范于未然,索性又让丫鬟们多配了一些。

而既墨白也在信函中提醒她:“洛湖里的红参果,正是花非花梦寐以求珍贵药材,有了此参果,花非花都不需再去找别的药材了。”

难怪,顾还卿看着自己日渐长大的肚子,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吃胎盘的说法,她听到的多,这本就可以入药,民间还有清炖包饺子等做法。

但是吃婴胎……她只依稀听过,说是有些女人想永葆青春,美丽永驻,便什么都敢吃……在现代,还有一部电影专门讲吃婴胎的她看后,好一段时间不敢吃肉,被恶心的不行。

她这一胎,不仅是她的头胎,同样是姬十二的头胎,而洛湖的红参果,也快熟了。

既墨白也说过,即使他不帮她解毒,花非花也会想方设法的替她解毒的,否则,没人帮他孕育出“绝世好婴胎”

花非花目前就是在等待,等待时机成熟,好猎取她这个猎物他也不敢走远,因为,她目前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

想到花非花的险恶居心,顾还卿不想干别的,就想生啖了他

故而她如今不管到何处,首先便看人的眼睛,发现一点端倪,那是“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跑一个”。

方才一进入花厅,她便敏锐的察觉到异样有人在窥视自己。而那人,正是申徒晚蝉身后的那位青衣侍女。

狼一样的眼睛,幽幽绿光,阴森森的让人心头发瘆不是花非花还有谁?

她沉住气,应付了申徒晚蝉几句,一是为了稳住花非花;二是为了让屋外的熊大等人做好准备。

她一动手,熊大熊二等人立刻从屋外冲了进来,熊大手上还拿着一张金灿灿的索子网,冲着那青衣侍女便跟捕鱼似的撒了下去。

“顾还卿,你发什么疯?什么花非花,什么变成女人?”

申徒晚蝉压根未搞清状况,她一边揉眼拂脸,一边冲顾还卿大声叫嚣,顾还卿撒的白色粉沫,有些落到她的身上,有些飞进眼睛里了。

她的眼睛睁睁闭闭之间,又发现屋子里多了好几个手持武器的蓝袍侍卫,更是气的浑身发抖:“顾还卿,啊”

她以为顾还卿是因为聂九灵中毒一事,无凭无据的要侍卫来拿她,正气的要找顾还卿理论,脖子上一痛她已被人拎住了衣领,身子也被人陡然提了起来,像砣螺一样被人抡圆在空中甩来甩去,绫罗长裙四散飞扬,跟破布娃娃似的。

“啊……”申徒晚蝉惊恐万状,魂飞魄散她本就不良于行,此刻又离开了可以依持的轮椅,心里的恐惧可想而知,想要放声惊叫,奈何衣领勒着喉咙,她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一双漂亮的杏眼此刻都快鼓成死鱼眼了。

只差一点点就抓到花非花了顾还卿有些惋惜地停下飞掠的身形,站在太师椅旁,一手轻扶太师椅背,另一手却暗中扣了一枚袖箭就在刚才,用轻功掠起的一瞬间,她的肚子动了一下。

不是肠子在动,她怕惊到胎儿,不敢使尽全力,身法打了折扣,也错过了抓花非花的最好时机。

“他大爷的”熊大的索子网去势虽猛,却被花非花用申徒晚蝉当武器抡开了。

而申徒晚蝉被索子网砸的脸都痛苦的拧到一起了,嘴里发出几道沉闷的哑叫,眼泪泉涌而出。

她想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聂灏,奈何被花非花甩的晕头转向,哪里还能看到聂灏的人影。

而此时,聂九灵已被他的亲卫迅速护送出去,至于聂灏,不愧为年轻有为的护国大将军,他当机立断,大手一伸,果断夺过一个侍卫的宝剑,一招繁星盖月,剑光如一片雪色寒瀑,毫不迟疑地朝申徒晚蝉和花非花划去,招式霸道而迅猛,丝毫没有顾忌人质是自己的妻子

众人:“……”这是要大义灭亲的节奏啊啊啊啊

顾还卿也有点讶异,她委实没想到聂灏不但没叫他们先救他的妻子,反而选择牺牲妻子。

熊大等人反应也不慢,先前还顾忌着申徒晚蝉,有些投鼠忌器,此刻人家的相公都不怜香惜玉,带头杀妻,他们就更不用了

于是一个个都使出平生绝技,只管把武器朝花非花招呼去,伤着申徒晚蝉也不后退。

申徒晚蝉在飞速的旋转间,只觉得浑身仿若箭靶子,时而被这人砍一刀,那人刺一剑;一会儿被这人削一块皮,那人剜去一块肉……疼的她死去活来,不停的嘶哑惨叫。

这个时候,花非花的脸痒的已经受不了,恨不得用刀子在脸上划,而聂灏的样子,俨然是为了抓住他,连妻子都不要了。

换言之,申徒晚蝉一点作用也没有。

他用力把宛若血人的申徒晚蝉掷向顾还卿的方向,带起一串淅淅沥沥的血水:“卿卿,接好”紧跟着,他一招“鹞子冲天”,身子凌空而起。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顾还卿手一扬,花非花发出一道闷哼,身子微微一滞,却还是没有停留,迅速顶破屋顶,闪电般的跃了出去。

“哗啦啦”花厅内顿时尘土飞扬,碎瓦断片纷纷下落。

顾还卿抬脚,微踹身前的太师椅,用手一拨,使得凌空向她飞来的申徒晚蝉得以软软的坐到铺了锦袱的太师椅上。

此刻,申徒晚蝉已不成人形了,钗环尽落,发髻散乱,浑身鲜血淋漓,大小血窟窿不计其数,她似乎奄奄一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叮叮当当……”屋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屋顶也埋伏了人手,同时,熊大等人也纷纷跃上屋顶。

屋内,顾还卿和手握宝剑的聂灏相顾无言。

晚上,姬十二回府,听说了聂灏的所作所为,他解披风的手微微顿了顿,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脸怜惜的去搂顾还卿,并疼爱地倾身吻了吻她的唇,轻声道:“吓坏了吧,我今儿不在,都未尽到保护你的责任。”

两人站的极近,顾还卿抬手替他解披风的系带:“我倒没有吓着……”不想他担心,她隐下肚子当时动了一动的事,只是道:“申徒晚蝉伤的极重,要是她有个不测……”

“她死了就死了呗。”姬十二截断她的话,垂下眼眸去抚她的肚子,一脸的无所谓:“是聂灏带头杀的,又非我们的意思,我们只不过是追随聂灏而已,人家的相公都没有舍不得,我们也犯不着去怜惜她。”

“再况且,她自己粗心大意,带着一个危险人物到处跑,还想来害你今儿是你运气好,若运气不好呢?真出了什么事,他聂灏就是把头割下来也赔不起你一根毫毛”

姬十二的嗓音很冷,他没有抬头,长长的睫毛轻掩:“好端端的,你以为聂灏会杀她?聂灏再心狠手辣,也未到弑妻的地步,主要是申徒晚蝉太自以为是了,闯下弥天大祸而不自知,还洋洋自得,再任她如此下去,聂灏卖命挣下的一切,俱会毁在她手里你说聂灏能不想杀她吗?”

“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若非有个公主的身份,早该死一百次了。”

他扯唇冷笑:“何况,花非是个男人,自己妻子身边有个男人,这也是聂灏所不能容忍的,戴了绿帽子怎么办?还不如及早掐死在事情的萌芽状态。”

顾还卿取了他的披风在手:“可花非花是个天阉,不算男人。”

聂灏的娘出自迦南岛的薄野家族,因此,顾还卿没想过聂灏不知道花非花,但听姬十二这么一说,貌似聂灏不知道花非花是天阉。

“天阉不天阉的,左右花非花不是女人。”姬十二有些好笑,便伸手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你当时不是喊了花非花,变成女人我也认识你,这话,不就是在说花非花是个男人吗。”

顾还卿有些汗,拿下他的手,有些迟疑地问他:“要是花非花做过我的侍女,你会生气吗?”她想起了姬琉璃。

还没有看姬十二的反应,就听外面的人道:“王爷,聂大将军请王爷和王妃过府一趟。”

顾还卿抚额,心说,该不是申徒晚蝉不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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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以前看电影《饺子》,把俺那个的不行,发誓再也不吃饺子了连饺子的兄弟馄饨都不碰了,所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都来咳……跟关轩娘一起感受一下恶心的滋味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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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8 伊人如梦 许是以前做过兄弟,姬十二犹如聂灏肚子里的蛔虫,把聂灏的心思竟揣摩了个七七八八。

申徒晚蝉死了,酉时三刻落的气,并非伤重不治而亡,死法很奇葩跟聂灏吵架,吵死的

顾还卿原本也以为她伤势严重,只怕是没有救过来,谁知竟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的伤势虽然很严重,但裘医仙医术了得,阎王爷要夺人也没那么容易。”在护国将军府里,林薰羽五味陈杂的给她回溯当时的场景。

“但是,她被救活之后,并未沉沉睡去或者安静的将养身子,只顾着和将军争吵,气愤的时候,还想动手,结果挣扎着滚下床铺,诱发前伤,便这样断了气。”

一般像申徒晚蝉这样的重伤患,所喝的药里都有安神的成份,劫后余生,大多会昏睡。

奈何申徒晚蝉却一反常态,忍着剧烈的痛苦,疼的脸都变形了,依然执着的催聂灏去给她讨个公道。

她以为,她之所以伤的这么严重,全是轩辕王府的人干的,她一定要顾还卿和轩辕王府的人付出代价

“将军原就对她不满,此刻见她仍执迷不悟,仍不知自己错在哪,索性告诉她实话,是他想杀她,也是他动的手,因为她不贞不洁,还带着恶人去轩辕王府行刺王妃,本就是死罪。”

“她当场便失控尖叫起来,显然不相信将军的话,一个劲的称将军胡说。”

林薰羽叹息一声,模仿着聂灏的语气和神态:“将军当时冷冷地看着她,十分冷酷地道:申徒晚蝉,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打心眼里不希望你还活着花非花是你带进轩辕王府的吧?这你不能否认,他是个男人,你更不能否认别以为你说你不知情,不知道什么花非花也不知道他是谁你便可以把什么都推的一干二净”

“没那么容易,申徒晚蝉”

林薰羽接着道:“在她开口为自己辩驳之前,将军用更严厉更冰冷的语言斥责她:申徒晚蝉,谁也不会绕着你转,事实胜于雄辩,你让一个男人做你的贴身丫鬟把十恶不赦的坏人带在身边而不自知这些事情,不是你几句不知情,或者装无辜和装可怜能够打混过去的,每一条,都足以让你死一百次”

据林薰羽讲,当时申徒晚蝉整个人都崩溃了,她疯了一般挣扎的要爬起来找聂灏理论,力气大的把身上包扎好的伤处都挣的崩裂开来,红艳艳的血流的到处都是,染红了床铺。

偏偏在这个时候,聂灏仿佛还嫌刺激她不够,冷冷地告知她,即便她不死,也不能改变什么,他依然会休了她,不会让她这一粒老鼠屎,坏了他聂家满门。

这句话,无疑是压死申徒晚蝉的最后一根稻草。

申徒晚蝉不知是气的,还是想拉住聂灏,拼命滚下床铺,摔到地上,不用一刻便断了气。

可以说,申徒晚暗蝉是被聂灏气死的。

而聂灏也供认不讳,他在另一间屋子里对姬十二坦陈:“忍她已忍到了极限,倘若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我也许还会忍下去,毕竟她以前帮过我,只要她不做一些损害大越和护国将军府的事,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继续撒泼打滚,刁蛮无礼下去。我自己受点委屈没什么,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

她千不该万不该,做了损害护国大将军和他聂灏的事不说,还把一个男人大摇大摆的带在身边招摇过市

“花非花是个天阉,算不得真正的男人,而她也并不知情,真说起来,也怪不得她。”姬十二倒为申徒晚蝉说了两句好话。

人都死了,没必要扯着过去不放,姬十二看得开。

聂灏听到明显一愣,不过他还是苦笑道:“这不是理由,今日花非花是个天阉,改天若再来个人呢?那个人和花非花一样的本事,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她依然会犯同样的错误,届时只能酿出更大的灾祸来带累聂氏满门。”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归根结底还是她太蠢,太自以为是,喜搬弄是非,又极易受他人挑唆,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别人三两句话便能让她不知东南西北,所以才给人可趁之机。”聂灏总结。

姬十二没有反驳,性格决定命运,申徒晚蝉的性格太糟糕,且没脑子,一看就是个好利用的对像,坏人最易对这类人下手,因为好摆布。

这个时候,聂灏岔开话题,他找顾还卿和姬十二来,并非为了申徒晚蝉,而是为了聂九灵中毒之事。

对聂九灵下毒的,是端木贞静。

端木贞静为当年之事,对顾还卿怀恨在心,此女心思深沉,绵里藏针,知道自己一时三刻奈何不了顾还卿,便把主意打到聂九灵身上。

聂九灵跟顾还卿走的近,又极得她的喜欢,端木贞静和申徒晚蝉同仇敌忾,早想除之而后快了

她使人暗中在聂九灵的饮食里下毒,用的是极隐秘的慢性毒药,不像剧毒之物那么立竿见影,却能让人慢慢死于无形,最后,你连死因都查不到。

起初,为小心起见,她下的份量极少,聂九灵也无所觉,再者,他身上有容浅浅专门配给他的解毒丹和化毒丹一类的解毒圣品,寻常点的毒药,对他也构不成什么妨害。

时间一长,端木贞静也看出不妥来了,聂九灵什么事也没有,反而越长越精神,小脸唇红齿白,容光焕发的叫人妒忌。

端木贞静以为是自己下的药量少了,于是加重了份量这下子,便让裘浚风发现了端倪。

裘浚风觉得下毒之人其心可诛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当真是丧尽天良

裘浚风一知道,顾还卿和姬十二也就知道了,为了查出下毒之人,他们一直派人监视着聂九灵的一应起居饮食不管他在轩辕王府,还是在聂府,或是在外面,都有人监视着。

不久,发现是端木贞静在搞鬼。

聂九灵要和聂灏分家,并非是气话或者意气用事,嫂嫂申徒晚蝉未尽到教导他的责任,却又坐享其成,想掌控他的人生,再加上她身旁的使女竟然对他下毒,不管是否是她本人授意,他觉得这个家都都呆不下去了,宁愿单过或者离家出走。

顾还卿经过深思熟虑,也赞成他的想法,她是比较内疚因自己的事而连累到聂九灵,这是她最不愿看到了,不过事已至此,她再后悔也没用,只能尽量做出弥补。

聂九灵这么小,又未成亲,分家无异于笑谈,但有端木贞静下毒在前,真要分家也没那么难什么事还能比人命关天重要不成?

聂灏知道后,非常震惊这才明白幼弟为何要跟自己分家。

证据确凿,端木贞静再狡辩也没有用,聂灏雷厉风行,亲手斩杀了端木贞静,然后又命手下亲信将以端木贞静为首的十数名北苍女官尽数击杀。

毒杀主子的罪名,何其大也参予未参予的,他一个未放过

他对姬十二道:“她当年从北苍带来陪嫁,凡是她的心腹,我都命人抓了起来,待真正发丧的时候,以殉葬的名义,让她的心腹都给她陪葬至于那些不重要的随从与侍婢们,我也不多加为难,看他们的意思,愿回北苍的我给盘缠;不愿回的,老死聂府也没什么,只要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聂灏还未派人去北苍报丧,他压而不发,便是想和姬十二商量一个完美对策。

他太冷静,小麦色的英俊脸庞冷峻而从容,目色沉静,整个人澜不惊,想到他妻子尸骨未寒,他却能这样条理清晰,有条不紊的处理事情,姬十二自叹不如。

他垂下长长的眼眸,轻轻掸了掸纤尘不染的月白色锦袍,姿态优雅而贵气,带着金属质感的清洌嗓音却透着让人心仪地沉稳:“派人去北苍报丧的同时,也派亲卫快马加鞭送信到青州,命青州守将严阵以待,密切监视北苍的动向。”

聂灏坐在官帽椅上,修长双手十指相扣:“已派亲卫去青州了。”

青州,原是北苍的城池,后战败,北苍半壁江山都快落入庆隆帝之手,青州只是其中之一,后来,成了大越与北苍的边陲之城。

回到轩辕王府时,已是半夜,顾还卿倦极,只略作梳洗,散着一头长发便上了床。

侍女们将四角的明珠解下,只留了一盏银灯照明,随后鱼贯而出。

姬十二除下外袍上榻,本以为她累的睡着了,却未料到她只是半阖着眼睛,一脸的若有所思。

“怎么了?”他伸手抱她入怀,拖过锦被盖住两人,习惯性的伸手轻拍她的后背,想让她快点入睡。

顾还卿在他怀翻了个身,面对他:“聂灏,他是想跟北苍开战?”

申徒晚蝉死了,她是北苍公主,去北苍报丧,不能没有个理由,聂灏的理由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有刺客入府行刺,浣花公主不幸死于刺客之手,端木贞静等女官为保护公主,也不幸遇难。

这理由看似毫无破绽,却经不起推敲,刺客行刺,刺客呢?哪路人马?没抓到,跑了?行刺谁?专门来行刺浣花公主的吗,不然为何死的全是浣花公主的人?

还有,你聂灏是干嘛吃的?偌大的俯邸,还是戒备森严的护国大将军府,轻而易举让刺客潜进来,还杀了你的妻子,有你这么做大将军的么?

处处皆可让人挑刺和诟病,可谓漏洞百出。

姬十二却贴了贴她的额头,微哂:“大家都只是顼要个理由而已,北苍,他们的和亲公主不幸薨在大越,若无个理由,于他们的面上也不好看。可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的北苍已非当年的北苍了,为了一个已外嫁的公主随便起战事,他们未必敢,也未必愿意无非是以大局为重,三思而后行,真论到发兵征讨大越,那几乎没有可能。”

“而聂灏,他也只是要一个理由。”他看着顾还卿,神情有些复杂:“他估计……忍申徒晚蝉好久了,他这样骄傲的男人,长期忍受着一个女人动不动就提过去之事,动不动觉得她帮了他的大忙,一副若没她,他就没有今日的荣化富贵,想必心里忍的在滴血吧”

顾还卿没说话,申徒晚蝉一死,她从聂灏脸上虽然看到一丝难过,可却也看到了如释重负。

北苍的那场战事,成就了聂灏的不世功勋,却也留给了他一些耻辱。

“放心吧,聂灏心里有数,我们甭管他,申徒晚蝉这种人不值得怜惜,若她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聂灏哪里又会薄待她?都是她自己在往死路上奔。”

“但纸包不住火,我们的人能口径一致,对申徒晚蝉的死只字不提,可花非花呢?他可是知道内情的,此人又唯恐天下不乱,北苍那边能瞒得住吗?”

“瞒不住更好。”姬十二亲了亲她的唇,无所谓地道:“那他们的浣花公主可就臭名远扬了,被一个男人利用不说,还带着这个男人行刺轩辕王妃,更有手下女官心狠手辣的欲毒杀聂三爷,几罪齐罚,看他们北苍还有何话可说。”

“是这样没错,只是聂灏脸上难看了点。”顾还卿道。

姬十二轻抚她的青丝,弯了弯漂亮的唇,没有说话,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永远不同,于聂灏而言,只怕恨不得立刻挥兵北下,一气灭了北苍,只是碍于两国订了盟约,他得顾全大局。

北苍若发难,聂灏求之不得。

一夜无话。

次日醒来,顾还卿才记起昨天问姬十二的问题。

她以为姬十二忘了,本也想打混过去,权当未说过这话,谁知姬十二一边扶她起来穿衣服,一边若无其事的问她:“你昨天问我什么来着?说是花非花给你当过什么什么?”

顾还卿:“……”

“提醒你,是去聂府之前问的,你还问我会不会生气。”

嚓敢情人家不是忘记了,是等着跟她秋后算帐呢

“什么?申徒晚蝉被刺客杀死了?”

慕明月十分震惊地看着慕听涛,一双眼尾微翘的丹fèng眼瞪的大大的,满是难以置信。

慕听涛抬手举杯,浅酌一口清酒,微眯起与慕明月肖似的狭长眼眸,神情微醺:“嗯,是这样没错,听说护国将军府来了大批刺客,估计是刺杀聂灏不成,为了泄恨,顺手把她杀了。”

“怎么可能?”慕明月下意识地道:“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哪来那么多的刺客,还能冲进护国大将军府?未必护国大将军府的侍卫是吃素的?”

慕听涛垂眸摇晃着手中的白玉杯,无可无不可地道:“聂府都传出消息来了,这还有假?权贵之家只怕皆已秘密收到了消息,也只有你宁王世子府消息闭塞,门可罗雀。”

此刻,兄妹俩正位于京郊一座美轮美奂的别苑里自打庆隆帝赦免龙氏父子的罪过,接受他们的投诚以后,慕听涛也不必在藏着掖着了,大摇大摆的在京城里出入,这家别苑,是宁王的别苑,如今龙弘和慕听涛等禹国来客均住在这里。

庆隆帝的意思,是把他们放在一起,好就近监视,这老狐狸也没那么好糊弄,任龙氏父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他着实对龙氏父子所说的那个洛湖的参果感兴趣他和所有帝王一样,也盼着长生不老,纵使这果子不能长生不老,可据说能长几甲子的寿命,这也是非常吸引人的。

横竖只是暂时应付龙氏父子,什么条件他都答应,待他把参果弄到手,龙氏父子也失去了利用价值,嘿嘿……到时,有帐算帐,无帐也要硬添上帐……

慕听涛等人也知道庆隆帝没那么好说话,不过,现如今不是各取所需吗,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

因此,这拨人安心在宁王的别苑住下,静等庆隆帝的旨意。

姬昊不准慕明月往外跑,但架不住慕明月软磨硬泡,要去看她失散几年的兄长,那里是自家别苑,姬昊也不怕慕明月玩什么花样,倒大气的允了。

于是,慕明月用过午膳,侍候着姬昊喝了药,便坐了马车来看慕听涛。

没料到一见面,慕听涛便送她这么一则爆炸性的消息。

面对慕听涛的微讽,慕明月无动于衷,一副不关痛痒的样子,只暗暗消化着申徒晚蝉被刺身亡的消息。

慕听涛却放下酒杯,淡淡地道:“别琢磨了,聂灏只怕都要差人去北苍报丧了,你在这里把脑瓜子想破了也没用。”

“不是,哥,我觉得此事蹊跷,一定另有隐情。”

慕听涛微微一笑,如玉的脸上因酒气的熏染,渐渐氤氲出一屋诱人的红晕,愈见秀气斯文,儒雅动人,一贯温润的嗓音也微微暗沉:“当然有隐情,但你记住,有没有隐情,都与你无关。”

他既然这样说了,慕明月也不好跟他当面争辩,便岔开话题,装做非常高兴的样子,伸手推了推他的酒杯,凑近他,神神秘秘地道:“哥,你看妹妹给你带来了什么?”

慕听涛懒洋洋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你别看我啊,你看那里。”慕听月伸手一指不远处花墙那的月亮门:“快看看,妹妹包管你喜欢。”

慕听涛顺着她纤手的方向,不怎感兴趣的一瞥,然后,他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愣住了……

午后的阳光微煦,庭院里树影婆娑,花圃里姹紫嫣红一片,花香袭人,绮丽的月亮门那,款款行来一佳人,她步若生莲,广袖飘飘,衣袂生辉,宛若凌波仙子御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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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9 放线 伊人如梦,慕听涛不下百次在梦中梦到过这般场景,顾还卿抿着花瓣一样的丹唇,笑靥如花,迎着熹微的晨光朝他款款行来,模样美好的如一朵带着露水的粉色菡萏,叫人目眩神迷,心悸神摇。

浮光掠影间,耳边全是两人往日在慕府时的欢声笑语。

她娇声唤他哥哥,对他嘟嘴撒娇,不依扭腰,做尽女儿家的娇态;他则异常宠溺地喊她妹妹,无比怜爱地看着她,对她所提的要求莫有不应。

彼时,他是顾还卿的神,是她心目中比父亲还可靠的唯一依靠,许多事,她不跟别人说,却会对他讲;有烦恼,她首先也是想到的他,会在第一时间跟他倾诉。

那时的时光,每每想起,犹带着旧时慕府里的花香。

“卿卿,是你来了吗?”

阳光从婆娑起舞的树叶间漏下,斑驳而光怪陆离,模糊了女子婀娜曼妙的身影,慕听涛只觉微醺,如同醉在酩酊的春光里。

一旁的慕明月纤手掩唇,低头一笑,眼中尽是得意。

但,随着离他们越来越近,女子的步调放缓,略显迟疑,而慕听涛,他眼中乍涌的激动惊喜和澎湃汹涌的感情,也宛若潮水退潮般悄然隐去

他若无其事的垂下眼眸,优雅的重新落座,姿态闲适的从玉石桌上的托盘里另取一只白玉盅,提过尖嘴的青白玉酒壶,为自己斟上一盅,抬手便灌进自己嘴里。

“哥”慕明月看着他。

他抬首对慕明明一笑,接着一盅一盅地为自己倒着酒,一盅一盅地饮尽,迅度快如牛饮。

慕明月:“……”

陶丽娘穿着漂亮而素雅的广袖长裙,佩带着美丽而闪着璀璨光华的首饰,两臂上的烟罗纱披帛曳地,风吹袂起,她繁复而逶逦的裙裾如蝶般随风蹁跹,有如仙子临风。

“世子妃……”她十分踟蹰地在离花架约两三丈远的地方停下,颇有些忐忑看了一眼那个只顾饮酒的俊美公子,然后咬着红润的唇,一脸无肋地看着慕明月,俏生生的模样,十分的动人。

慕明月的唇边却勾出几不可察的弧度,似轻嘲似凉薄冷笑,不过只有一瞬,未及陶丽娘发现,她美丽绝伦的脸上已泛起绝美的笑容,温暖如阳春三月。

“过来,丽娘。”她柔声轻唤陶丽娘,和颜悦色的叫人感激涕零。

慕听涛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此刻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能胜过他面前的佳酿。

陶丽娘踯躅上前,慕明月却胸有成竹地看着慕听涛:“怎么?觉得不像顾还卿吗?但你可知,她可是顾还卿的替身,曾经假扮过顾还卿好几个月,成功地瞒过了所有人。”

慕听涛这才缓缓侧首,一手支颐,将清冷淡漠目光投到陶丽娘身上。

陶丽娘回到轩辕王府的客院浮曲阁,进了自己的房间,掩上房门,直到坐上床头,耳畔都还能想起慕听涛隐含讥诮的嗓音。

他问:“扮过卿卿?”

她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谁,只知道他是宁王世子妃引茬给她,说是能助她达成心愿的贵人。

他那漫不经心的模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仿佛和王妃极熟稔,声音儒雅而温润,她当时心弦一动,忙低下螓首,以一种十分惹人垂怜的楚楚姿态对他曲了曲膝,声若莺燕:“是的,公子。”

没料这位公子生的斯文儒雅,俊美似仙,语气却颇刻薄,且一针见血:“不怎么像,美貌不及卿卿三成,是易的容吗?”

她当时的脸红的快滴血,睫毛不停的扇动,牙齿把下唇都快咬破。

她知道自己的相貌只有两三分肖似王妃,甚至不及那位最近来府的云姑娘像,但她受过专门的训练,刻意模仿过顾还卿的一举一动不看脸,都到了能以假乱真的地步。

可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人来提醒她,她不及顾还卿的三成?

顾还卿到底生的哪里好了?不就是一双眼睛比她生的好点?

她承认,顾还卿的眼睛能飞花,不经意的眼波流转,仿若琉璃玉碎,星星点点的若沾上露水的黑宝石,是比较勾魂摄魄。

但她的也不差啊双眸盈盈若秋水,顾盼间也是美目盼兮,至于被这些人贬的一文不值么?

她其实很想把这些话大气磅礴的甩到那些不看好她的人的脸上,让他们吞回自己所说的话,奈何,形式比人强她也不知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贬她损她的人,个个位高权重,支手遮天;而捧她和奉承她的人……不提也罢。

心里真是不服气,很想和顾还卿一较高下,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有那么差

但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沉不住气,她如何能有与王爷比肩的一天?

好在当时慕明月帮她说了几句话,让她不至于那么无地自容。

慕明月对那位公子大发娇嗔:“哥,你素来不是挺怜香惜玉的吗?怎么对丽娘说这样的话?自然是易的容,上哪去找那么相像的两个人,除非是孪生姐妹。”

她这才知道,这位看不起她的公子,姓甚名谁,是何许人也。

正沉思间,有人轻敲她的房门,她神情微转,丫鬟都被她打发出去了,这个时候又会是谁来找她?

“小翠?”拉开房门,门外的人却让她惊愕出声。

“丽娘,是我。”尹小翠蓝衣布裙,样子很朴实,白皙而光滑的小脸却极耐看,属越看越好看型,她羞涩地手扶门框,眼中带笑,宛若亲切的邻家姑娘。

“你,你不是……”尹小翠的出现,给陶丽娘带来了极大的震憾她想说你不是犯事,被侍卫抓去审查了吗,怎么还能出现?话一出口,便觉不妥,忙咽了回去。

尹小翠却腼腆地笑道:“是啊,前些日我生了一场病,表姐让我去别庄休养了几日,大好了,便回来复工。”

“这样啊……”陶丽娘目光闪烁,语气讪讪。

她定了定心神,假装镇定地打开门扇,请尹小翠进屋,慢吞吞的走到桌前给尹小翠倒了一杯水,再开口,话语不无刺探:“小翠,你真的是病了吗?我怎么听到一些关于你的……不好的……的流言……”

“什么流言?”尹小翠紧张地放下茶杯,看着陶丽娘,急切地道:“不会是哪个碎嘴丫头在背后说我的什么不是吧?你知道的,我们……我们姑娘家的名声有多么重要,但凡有人说三道四,那往后……”

她红着脸儿,神情愈发的羞涩可人,声音愈说愈小:“那往后我们……我们连亲事都不好说……这想必你也知道的。”

陶丽娘一直注意着她脸上的神情,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可观她的样子,除了担心名声受损不好说亲事外,并无其他。

她的眸色沉了沉,随后换上甜美的笑脸,轻抚尹小翠的肩,亲亲热热地道:“你莫瞎担心,其实也没什么,不外乎因为你表姐是王妃跟前的得意人,那起子小人眼红,妒忌你有这样的表姐呗,于是便暗中造谣中伤你,说你……”

她眼珠一转:“说你跟着你表姐,私器公用,中饱私囊,暗中不知得了王爷和王妃多少多少的好处,还说你……”她故意停下话头。

“还说我什么?你快说呀”尹小翠小脸胀的通红,不停的催她。

“也就是一些无伤大雅的闲言碎语,你莫放在心上,听听就算了,也不会少一块肉。”

陶丽娘嘴上这样说,却又似不经意地说漏嘴一般,极为快言快语地道:“你前段时间不是病了吗,这本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事儿,偏有那起子见不得你好的人,在暗地里败坏你的名誉,说你不知因犯了什么大事儿,被府中的侍卫抓的关了起来,事情还挺严重的,也不知你能不能保住小命。”

“天啊谁在造这种不切实际的谣?”尹小翠气愤填膺。

“我就说是在造谣,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吗?只不过是你病的太突然了,走时也没跟我说一声,我都不知道你去哪了。”陶丽娘似真非假地说。

“就在王府的别庄啊,你要真有心,可以去找我表姐打听的。”尹小翠一脸坦荡,反倒埋怨起陶丽娘:“可见你嘴上说和我情同姐妹,实际上也未把我放心上。”

陶丽娘忙道自己忘了这茬,该打,又要给她陪不是,尹小翠则笑嘻嘻地拉住她,忽然说道:“我一回王府,特特的先来寻你,其实是来感谢你的。”

“感谢我?”

“嗯”尹小翠重重的点头,满脸喜色:“你上次煞费苦心帮我寻来的土方,我诚心试了之后,我爹的病果然好了,而且那些草也越长越喜人,对王妃也大有好处,我对你感激不尽,都想着来给你磕头了。”

“你爹的病真好了?”陶丽娘满脸诧异。

“是啊真好了,如今我家除了我祖母卧床不起,爹娘的身体都变得结实康健起来。”

“是吗……”陶丽娘半信半疑,手指掐着额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尹小翠却又一脸祈求的握住她的手:“好丽娘,你还有没有比较灵验的土方?我祖母病好多年了,着实可怜,我也想把她治好,让她能安度晚年,你能不能帮帮我?”

这次,陶丽娘果断地摇头:“没了。”

出了浮曲阁,尹小翠直奔主院,尚未过垂花门,便瞧见了人高马大的熊二,熊二早看见了她,掉头便把脸扭到一边。

尹小翠眼神一黯,低头揪着衣角,默默走到他的身边,小声嗫嚅:“她果然知情,还道我犯的事只怕小命不保,看样子早有人告诉她了。她很警慎,我……”

“进去一五一十禀报王妃,休要隐瞒一字”熊大头也不回,恶声恶气抛下一句,走了。

“……”尹小翠顿时眼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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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0 去沧月 翠花过来替尹小翠向顾还卿谢恩。

顾还卿命人扶她起来,叫她莫放在心上,往后好好待熊大,给熊大生几个熊娃娃就当报答她了。

翠花感激涕零的走了,熊大不知打哪摘了一束枯黄的狗尾巴草,说是要送给顾还卿,感谢她救了熊二,被丫鬟们无情地打出门了……

后来,黛宫主听说她放了尹小翠,不禁看了她一眼:“你变正常了?”

顾还卿默,她哪里不正常了?她一直很正常好不好?

黛宫主则道:“尹小翠这次犯的错可不轻,明知故犯兼受人唆使,太容易被人利用了,也易坏事,你却让她将功赎罪,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这是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积德。”顾还卿找了个非常好的理由。

实际上是,她只是不忍熊二再打光棍下去了……他哥都娶了老婆,堂兄弟俩的岁数差不多,他却还单着,也不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奈何他们两兄弟模样不咋滴,对老婆却很挑剔两个都是死心眼,宁缺毋滥,不合自己眼缘和条件的,他俩宁可单着。

好不容易这尹小翠喜欢熊二,熊二也心悦尹小翠,两人心心相印,两情相悦,原本一片形势大好,喜结良缘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却因尹小翠一时糊涂,水到渠成的事情眼看就要土崩瓦解了。

顾还卿于心不忍,再说尹小翠糊涂是糊涂,却也非十恶不赦或者罪恶滔天,说到底,还是出于一片拳拳孝心,结果,好心办坏事,被心思险恶的人利用。

熊二对尹小翠是恨其不争有多喜欢就有多恨假使他心里真没有尹小翠,完全可以像平日那样嘻嘻哈哈,满不正经的作死模样,然而感情是骗不了人的,“它”只遵从人们的内心,从熊二自打尹小翠出事后的反常表现,便可窥知一二。

这要是别人,顾还卿也就不管了,但谁又能做到人人公平呢?她凡夫俗子一个,向着自己人一点,想必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之事。

这才有了让尹小翠将功顶罪一说。

熊二虽然不愿意顾还卿开后门,也态度很坚决地表示让顾还卿公平处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但顾还卿愿意放尹小翠一条生路,他还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没有再坚持要“大义灭亲”,一刀砍了尹小翠。

个中缘由,黛宫主其实也知道,不过她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那樊五和申徒晚蝉呢,怎未见你积德?”

顾还卿:“……”

“据我所知,樊五出事的时候,你表现的异乎寻常的热乎与兴致盎然,还想招呼大家一起去观看樊五出丑;而申徒晚蝉,你对她一点都不怜香惜玉,那可不像要积德的表现。”黛宫主自顾自的说道。

顾还卿汗了一汗,倒也气定神闲地为自己辩驳:“那不一样,前者无害我之心,且天性善良;后者那两位可非什么善男信女,成日里除了盼着我不好,还是盼着我不好。”

尹小翠充其量是病急乱投医,逢庙就烧香,由于她爹病势沉重,眼看危在旦夕,她想不到法子,急的慌了手脚,没了主意,听别人骗了也在情理之中。

何况陶丽娘为了让她信以为真,赌咒发誓的拍着胸脯保证这个法子对龙之灵有益无害,且对她也有好处。

既能救活爹,且对草和她都有好处,两全其美的事,尹小翠不疑有他,岂有不做之理?

怪只怪她太相信陶丽娘了,拿陶丽娘当救命的菩萨,谁知对方却是个要命的阎王而且为了让法子奏效,她谨遵陶丽娘的嘱咐,谁也没有告诉,连最亲近的翠花都未透露一句,全是自己一个人私下在进行。

要说这女孩子,也是老实巴交,一丝不苟的让人牙痒

可无论怎样,她没有坏心眼,出发点不是为了害她,她也不知道陶丽娘给她谋来的“救命土方”是人的血液,浇了之后,龙之灵会有个什么状态,她只单纯的以为那是陶丽娘给她想方设法谋来的“特别灵验的东西”,格外的有用。

可樊五和申徒晚蝉则不一样,两人的心思本就不单纯,出发点就是想破坏她眼前的生活,她若不“投桃报李”,反而以德报怨,那她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

黛宫主想了想,又左右端详她一阵儿,忽然煞有介事地道:“难道说,你遇到坏人就变性格,遇到好人便恢复正常?”

擦,我遇到怪兽还会变身咧黛宫主你想不想知道?

顾还卿满头黑线,敢情在黛宫主眼里,她还是不正常

所幸黛宫主也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只是弯腰,极是疼爱与不舍地摸了摸她的肚子,有些惋惜地道:“可惜我要走了,不能继续陪在你和十二身边,看我孙儿日渐在你肚子里长大。”

顾还卿慢慢抬头,半晌才道:“要去哪儿?”

黛宫主微微一笑,高贵而冷艳的眉眼间尽看淡浮华与世事的淡然与优雅,堪称风华绝代:“去沧月。”

“……决定了吗?”顾还卿有些艰涩地问,伸手压住她一直贴在她肚皮而没有离开的手。

“嗯,决定了。”黛宫主垂下精致的眉眼,语气依然那么平静:“我再不带着人离开,庞皇后只怕要坐下病来了,所有庞家人都无法睡个安稳觉,我走了,也省得他们白眉赤眼的,只拿我们当夙世仇敌,日防夜防的,倍加辛苦。他们不累,我看着都替他们累的慌。”

轩辕黛的存在,本就让庆隆帝的后宫妃子们如鲠在喉,偏生她对庆隆帝有救命之恩,庆隆帝又对她有情,格外的纵容她。

但凡庆隆帝肯向夜焰的夜氏皇族那样,在初见苗头之时,下死命的派人打压轩辕黛和轩辕族,甚至是沧海宫,也不会让轩辕黛有坐大的一天,更不会将姬十二“养虎为患”。

现如今才想起要打压,除非希望大越四分五裂,让他国捡漏,却是再也打压不下去了。

庞皇后和庞家因为有太子殿下,在大越一直是气焰熏天,暗地里也对轩辕黛母子做过不少手脚,只因有庆隆帝镇压着,不敢明目张胆的做的太过。

何况那时候姬十二常年病着,活不活得下来都是个未知,且轩辕黛那时一心一意对付着夜氏皇族,并不与庞皇后等人计较,庞家想想也就做罢,认为这母子俩成不了什么气候轩辕黛一个女人,她再有本事,又能折腾到哪里去?

于是,双方明面上一直保持着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许多年都未再起干戈了。

直到姬十二这个不被看好的皇子异军突起,这才让庞家悚然一惊敢情大意了死棋子居然被盘活了?

可这个时候想对付这母子俩,庞家纵是倾巢而出,伤筋动骨都解决不了问题了。

正如轩辕黛所言,庞皇后对这种情况是坐卧不安,庞家亦是坐如针毡,都暗悔没趁当年姬十二羽翼未丰之时,倾尽全力跟他母子俩拼个你死我活,也好过如今看着姬十二如日东升,权倾朝野。

太子噬脐莫悔,不住的埋怨外家:“当初本宫极力想打消父皇的念头,莫让十二领兵,只把他闲养着,养废了算了,他也摸不到兵权,掌不了帅印,更得不了势谁知你们都觉得让他上战场好,能战死沙场或被夜焰大军打败更好结果呢,却是纵虎归山,龙入大海,如今想要再对付他,无异于痴人说梦,不被他反咬一口,那都是好的。”

庞太尉等人被太子训斥的无地自容,却也后悔不过来了当初他们皆不看好姬十二,觉得这小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平日娇生惯养的人,领兵打仗不过是自寻死路,就让他去死吧

死了更好,省得他们还要琢磨拿他怎么办。

太子被他们说服了,想想也是,夜焰的军队那么强大,还有让人闻风丧胆的兽军,便是聂灏都要忌惮三分,姬十二又全无征战经验,新手一个,还怕不被夜焰的人马收拾的屁滚尿流?

那时太子是这么想的,姬十二纵然走运,不被夜焰的大军剁成肉酱,但毋庸置疑会吃败仗,吃了败仗,姬十二只会被打击的一撅不振,从此再难翻身。

但事情越来越出乎意料,也越来越不受控制,太子和庞家觉得不对头时,已无力回天了。

庞皇后也怪娘家不得力:“明里暗里派了那多么杀手去刺杀姬十二,为何他仍毫发无伤?那些杀手都是干什么吃的?摆着好看?不会是你们舍不得银子,请不来最顶级的杀手吧?”庞家更是有苦说不出,请了最顶级的杀手又怎样?姬十二和他娘本就是江湖中人,杀手不杀手的,他们沧海宫里也养了不少,还怕杀手吗?搞不好,他们跟杀手是一伙的

庞太尉只好对女儿说实话:“唯今之计,莫惦着刺杀姬十二,以后有的是机会,先紧着把他们母子俩弄走,让殿下顺利登基再说,否则,再让他们在大越搅和下去,他们的势力会越来越大,鲸吞蚕食的,到时哪还有太子和我们庞家的立足之地?”

庞皇后见老父都这么说了,情知事情已火烧眉毛了。

不管怎么样,先稳住现今的局势再说,太子和庞家如今还有点势力,只要不与姬十二正面撕破脸,暂时不会冰消瓦解,陛下的其他皇子无以为惧,相信可以维持到太子登上大统。

至于登上大统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于是便这么决定了,庞皇后几乎每日都让人向庆隆帝吹枕头风,或者这风那风,乱儿八糟的一顿猛刮,连一些大臣都轮番上阵,不断向陛下剖析“轩辕黛母子留在大越的诸多害处”……

庆隆帝也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然也不会老早就催轩辕黛去沧月,再加上他最近迷上了洛湖的参果,对别的事情不向以前那么走心了,龙爪一挥:“准叫阿黛快去重建沧月,十二和他的王妃先留下。”

事情就这么定了,顾还卿觉得,轩辕黛只怕是史上第一个被人连驱带轰去建国的女子。

重建沧月是好事,何况这是家族赋于自己的使命,轩辕黛责无旁贷,只不过,她原想陪着儿子媳妇,呆到孩子出生的,现在却要提前了。

顾还卿知道她此行不易,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和姬十二等于是质子,被庆隆帝扣在了大越,甚至要处处受到监视,根本不能帮到她。

且夜焰的许多座大好城池都归大越所有,再建的沧月,国土只及旧版图的一半此为黛宫主付给庆隆帝的佣金和丰厚谢礼……

轩辕黛却一脸无所谓,清冷的嗓音不无促狭,如画的眉眼透着霸:“只要有了国,往后无非是扩国,四面八方都可以开疆拓土,只要我愿意折腾。”

颇有点唯我独尊,舍我其谁,横扫天下的狂傲。

顾还卿默,她是替庆隆帝等人头疼只解决眼前的困难有屁用眼光能不能放长远一点?让黛宫主去建国真的好吗,就不怕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虽然不想看到黛宫主走,奈何庞皇后等人一天都等不得了,心急火僚的把黛宫主催走了……

黛宫主带着她轩辕族的大队人马,还有沧海宫的精英部众,迎着风,浩浩荡荡的策马离开了。

这还是顾还卿第一次看她骑马黛宫主轻功好,比马跑的快,她一向不屑于马儿的,平日里除了衣袂飘飘的御风而行,基本都是坐那种低调而奢华,四面有轻纱帷幔的漆金肩舆,轻漫懒散的姿态优雅如女王。

姬十二也爱坐那种肩舆,两母子骨子里其实都是享受型的。

轩辕黛骑在马上,身着雪亮的银色软甲,身后,用金线银丝绣着海上升明月的白色战袍随风飘扬,初生的阳光在她眼前徐徐打开,她身若涂金,衣袂生辉

顾还卿立于高高的城楼之上,远远目送着轩辕黛和何以春等人离开,隐隐约约,似看到轩辕黛马上掉头,对她回眸一笑,美绝人寰

长长的睫毛一眨,豆大的眼泪不期然的掉下来,肩头,还有人伏在她颈窝,搂着她哭的凄凄惨惨,山河变色:“呜呜呜……娘不要我了,以后没娘在身边,我就是没娘的孩子了,卿卿你要多疼疼我,以我好一点,呜呜呜……”

“……”顾还卿。

------题外话------

好了,黛宫主去建国了,离当女王的日子不远了

呵呵呵,亲们也是轩娘的女王,爱你们挨个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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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再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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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1】风起云涌 话说黛宫主离开之后,顾还卿好一阵子不习惯,总觉得整个王府空落落的,心里头怅然若失。

她和黛宫主从来不像一对婆媳,倒像是一对亲的不能再亲的姐妹,两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思想上也没有隔阂,更没有所谓的“代沟”。

周围的人,亲如云绯城,都不及黛宫主跟她无话不谈。

不过,有姬十二插科打诨,不时装着被娘亲抛弃的孩子般凑到她身边寻求安慰,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

只是,随着黛宫主一走,京里那些各方按捺已久的人马皆开始蠢蠢欲动,而她的肚子,居然也仿若吹了气似的蠢蠢欲动

这天,姬十二从兵营回府,两人用完晚膳,便陪着顾还卿在廊下逗雀鸟消食顾还卿逗鸟,姬十二只看她。

顾还卿用拐子拐他,眼睛依然盯着鸟笼:“怎么这样看我,哪里有不妥吗?”

“亲亲,你有没有觉得……”姬十二围着她打转,带着深思的目光始终不离她的肚子:“亲亲,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肚子最近大的有点……快?还有点……”猛。

顾还卿低头,盯着自己越来越隆起来肚腹,也是一片默然。

姬十二说的可真含蓄她的肚子,最近大的岂止只是快而已叫她说,简直是突飞猛进,一路奏凯,增长速度之快,只怕让一干孕妇望尘莫及

前段时间这肚子也在长,但隆起的速度很慢,怎么看都不是很鼓的样子,姬十二还着急大肚婆大肚婆,肚子不大,何为大肚婆?自打不孕吐后,卿卿吃的也不少啊,为何这肚子就不见起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为此,他专门问裘浚风。

裘浚风则一脸泰然的表示,这很正常,毕竟这是顾还卿的头胎,她又年轻,肚子不大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还让姬十二莫急,随着胎儿的增长,后面顾还卿的肚子也会长的。

可谁知,这肚子不动则矣,一动便蓬勃向上每天都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增长,有时睡一觉起来,都能发觉肚子又大了一圈

这才五个多月,顾还卿已觉得自己雍肿如一颗圆鼓鼓的大气球,连转个身都没那么方便了,晚上睡觉也不能随意再这么下去,她怀疑自己有一天会像乌龟一样,四脚朝天,被这个沉甸甸的肚子压的身都翻不了……

裘浚风每天来给她诊脉,他估计早看出来,不声不响的给她安排了两个医女,配合着杏雨等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可越照顾,她肚子的长势越无法遏制,已到了疯长的地步……

顾还卿自个其实也发愁,以这么没有节制的长法,等生完孩子,她的肚皮上会不会长满妊娠纹啊?

这段日子姬十二很忙,黛宫主不在,有许多善后之事,他都要处理,顾还卿不想影响到他,便没跟他说。

但其实姬十二也看在眼里他纵是再忙,也从未忽略过顾还卿和她的肚子,只是每天都疑惑着,又不好表现的大惊小怪,徒惹笑话,便也忍着没说。

想来是忍无可忍了,这才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

他随意的靠着雕花栏杆,把顾还卿半环到怀里,也低头抚她的肚子:“就最近这段日子长的,前面都没这么大,这孩子怎么说不长就不长,一长便疯长?”

“要不……我再找太医来问问,裘浚风那家伙也不知靠不靠谱。”

他一面说着,一面蹲下来,不顾不远处侍女们诧异而好笑的目光,熟练地环着顾还卿的腰身,把脸贴到她的肚子上,仰着脸儿对她道:“你上次不是叫我多跟肚子里的孩子多说说话吗,也不知小家伙听不听得见,想来还是无知无事……咻”

他蓦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了长长的墨眸,长睫一眨不眨,整个人俨然石化了一般,半晌没有反应。

顾还卿抚着肚子蹙眉,但看着他从来没有过的傻样,她又忍俊不禁,半捂着嘴窃笑:“被孩子踢了吧?”

其实,在花非花出现的那一次便有胎动了,只是不频繁,偶尔来那么一下,她等着胎儿再动的时候,却偏偏无一点动静。

且怪得很,但凡姬十二在家的时候,她从未感受过胎动。

本想给姬十二一个意外惊喜,但只要他在她身边,胎儿便安安静静的好像睡着了,弄得她也十分的纳闷,心说,难道胎动还挑人?

因为想多试验几次,她便把这情况压着没说,姬十二自然不知道,这次应当是他首次经历,惊讶之情可想而知。

“这这这……他他他……”姬十二醒过神来后,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指着她的肚子好一顿难以置信的控诉:“他,她她,他踢我,真的是在踢我我感觉到了,也不知道是他她的手啊还是脚的,狠狠的就这么给了我脸上一下,我觉得是在用脚踢和踹……”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跟指证犯人一样:“是用脚我敢笃定他是用的脚”

“噢这日子没法过了这还没出生呢,就敢揍你爹?还敢打你爹的脸?这小兔崽……”他赶紧住嘴,孩子是小兔崽子的话,他这个父亲也好不到哪里去。

“少见多怪。”难道看他寻死觅活的样儿,顾还卿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去拉他:“快起来,别在这里惹丫鬟和婆子们笑话了。”

丢脸算什么,肚子里的小家伙才好玩咧姬十二死活不起来,硬是要把脸死死贴在她肚子上,还非常不要脸的说:“刚才兴许是误伤,娃娃不知道我是他父王,因此才敢以下犯上,我得教他规矩,让他知道我是谁,不能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爹……噢噢”

他连发两声低低的“噢”,挑着长眉,既吃惊又意外,掺杂着兴奋和激动惊喜等等复杂到无法言喻的情绪。

顾还卿:“……”这脸打的可真快

“刚才是一下,这会儿怎么给我两下?变本加厉了?”姬十二满脸的不满,看着她的肚子,仿佛孩子就在眼前一般,装模作样的训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我是你父王知不知道?有你这么打爹脸的孩子么?下次不能这么干了知道不知道?”

训完了,觉得摆足了威风,他又要把脸贴回去。

顾还卿劝他:“你这不是没事找虐吗,打脸还没被打够?非得让孩子再给你几下?快起来吧,再被打几下,我都觉得孩子是故意要打你了。”

“子不教,父子过,我得教育好他”姬十二端着脸,很严肃地说。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要是个闺女呢?”

“有这么调皮的闺女吗?”姬十二似真非假的抱怨:“我还希望是个娇美可爱的小闺女,每天娇滴滴的喊我父王呢,但你看,他这揍我和狠劲和力气,怎么也不像是乖乖的女儿。”

“巾帼不让须眉,女孩儿也有很厉害的。”

姬十二不跟她争辩,只是道:“不管男孩女孩,打老子铁定是不对的啊,我得让他乖点。”

他锵锵有力对着她的肚子隔空喊话:“里面的那个听着,我是你……”叭啦叭啦一大堆。

“……”顾还卿,这喊话好生熟悉,她怎么有种看警匪片的错觉啊?

姬十二过足了瘾头,停下训话,想来是肚子里的那个没给反应他,他又把脸趴回她肚子贴紧。

顾还卿任他自得其乐,也不理他。

“咦,怎么没动静了?”姬十二等了半天,都没有人踢他的脸,于是他又把脸换了地方贴着。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反应。

“睡了吗?怎么不踢我了?”他纳闷的看了她的肚子一眼,又赶紧把脸贴上去,唯恐错过被“打脸”的机会。

顾还卿长这么大,就没有看见过这么喜欢被打脸的人,遂戏谑地道:“估摸是你的训话起了作用,孩子知道怕了,所以老实了。”

“是吗?”姬十二半信半疑,嘴里却傲然吹嘘:“那是,看来我这招是对的,早点在孩子面前树立威信,让他知道个怕举,也知道谁是他老子,以后生下来便老老实实的,多好……咻咻……”

“好”字未说完,他的脸上接二连三挨了好几拳他觉得是拳头,小拳头……

顿时泪奔:“亲亲,你儿子打我……估计是脚踢累了,他换手了……”

“……”顾还卿仰天长叹。

有个二货老公,堪称猴子派来的逗比,想想都要泪满襟啊泪满襟……

“别玩了啊”顾还卿叫他起来:“如今娘也不要你了,没娘的孩子早当家,再说你都是孩子他爹了,你得晓得事,没事别惹我生气,不然我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我也去沧月。”

姬十二立马不鬼哭狼嚎了,起身,高挑卓然的身子站的笔直如一杆标枪,俊的人神共愤的脸庞有着玩闹过后的愉悦,拉着她的手道:“不准把我一个人留下,要去咱们一起去,还有,你那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惹你生气过,都是你在惹我生气。”

他着重强调:“你最爱惹我生气”

他意有所指,顾还卿不吭声了。

姬十二却没完:“比如那天,好端端的,你没事提什么花非花给你当过什么侍女?你这不是存心让我闹心么?”

顾还卿汗,她承认她怀孕怀傻了好么

都是过去龙未央的事,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不过是她的一种揣测,再说又不与她相干,她是穿来的,脑子抽了才会对姬十二说那样的话。

眼前姬十二又要跟她为这事结梗,她忙捂着肚子:“呀,又动了。”

姬十二顿时没空理她了,又去没事找“脸打”了……

正和肚子里那位玩的不亦乐乎,就听有人在廊下束手垂头的禀报:“王爷,陛下命王妃和云姑娘进宫,龙弘已先一步被陛下宣召。”

顾还卿和姬十二双双侧头,来人又道:“瞅陛下的意思,陛下想让王妃去一趟禹国洛湖。”

“这个时候?”姬十二俊容淡淡,眸色微寒,手,却依然搁在顾还卿的肚皮上,感受着手掌心下一鼓一鼓的起伏:“王妃可是身怀六甲,父皇觉得这合适吗?”

来人垂头缄默。

顾还卿远目望天,晚来风疾,风起云涌,是时候收衣服啦

------题外话------

今天刚上班,忙成狗,所以更的少,亲们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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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2】爹不一样 龙弘的身份一暴露,顾还卿便想过云绯城的身份只怕瞒不住,本想忍忍,等这姑娘多快活几日,看来有人迫不及待了。

进宫之前,她对云绯城道:“你可能是我妹妹。”

“……”云绯城蓦地瞪大眼睛张着嘴,显然是懵了。

顾还卿咳了咳,不慌不忙的伸手替她把嘴巴合上:“娘怀你的时候,我还小,两岁多的样子吧,所以你要原谅我,我一点都不记得了。而那时候,赤阿芸早把我夺去了,我能见到娘亲的机会非常少,以至于她是什么时候生的你,我全然不知。”

她半握着云绯城的肩,带着她往前走:“娘生你的时候,昏了过去,坏人趁机用死婴把你换走……娘很伤心,而且她那时候又坏了身子,往后也无法生育了,于是她再也不愿提起此事……”

换走云绯城的,应该是花非花,或者是不知花非花身份,被花非花挑唆成功的苏王妃。

据沧海宫多方调查得来的消息,当初在东陵境内想杀云绯城的那批人,正是苏王妃派来的杀手。

若非安昶辰的师傅凑巧路过那里,云绯城极有可能已经遭了毒手。

不过,想到她是童女阵的四女童之一,还有安阳王妃留在她身上的秘密,估计花非花也没那么容易让她死只怕连安昶辰的师傅路过那里,都是花非花事先算计好的。

花非花的心机深不可测,且他欲壑难填,贪婪无止境

最初的最初,他只是眼红艳羡夜皇威风八面的帝王生涯,也想当当人间帝王,过足皇帝瘾,为此他杀了夜皇,自己取而代之,并借了夜皇弟弟夜天的帝星,愚弄世人多年。

后来,为使自己能永坐帝位,加持自己的运势,且能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他又丧心病狂的苦心找寻四大童女,练起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的“童女阵”

再后来,他既渴望得到龙女,又因先天残疾,迫切的想治好固疾,便挖空心思的想抓住她和杀了姬十二。失败后,他改弦易辙,打起她和姬十二孩子的主意。

而今,他最迫切的只怕是想得到洛湖参果。

庆隆帝召她和云绯城进宫,还有龙弘,且有意叫她跑一趟禹国洛湖,无非是为了那参果,再无他。

而云绯城发了一会呆后,忽地抱住她的手臂:“那咱俩的爹是谁?”

顾还卿:“……”

“不同爹。”

“啊……?”

“咱俩同母异父,爹不一样。”

“啊……?”云绯城除了张着嘴“啊”,已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顾还卿却思索着,要不要告诉她实话,她的爹就是东陵郦王,跟东陵燕然是一个爹。只是,考虑到苏王妃,她又有点犹豫。

苏王妃是个很沉得住气的女人,心思也深沉,当年,她从花非花那里知道了夫君和龙艳光之事,心里约摸是怒火滔天,只怕天天琢磨着怎么折磨龙艳光。

不过龙艳光和夜珺相识在先,她并不知道龙未央的存在,只知道龙艳光肚子里要生的这个是她夫君的孩子。

故而她一不做二不休,找了个死婴,通过花非花的帮助,换走了云绯城。

至于她后来是怎么认出云绯城就是当年那个孩子的,不外乎两点:一,花非花通过某种方式点醒了她;二:她自己另有渠道,打听出来的。

但不论从哪一点分析,苏王妃都不希望云绯城活着,否则,她不会在东陵境内派杀手追杀绯城。

何况中间还有个东陵燕然。

顾还卿沉了沉眸,轻抚妹妹的肩,决定先不提郦王,只对她道:“都怪咱娘糊涂,我们不但不同爹,还都不知道自己爹是谁。”

“啊……?”刺激太大,云绯城表示自己已被雷傻。

东陵,郦王府,内院。

锦绣罗帷的暖阁里,馥雅的熏香缭绕弥漫,郦王妃苏氏歪在铺了锦垫的罗汉榻上,正阖了眼在小憩,丫鬟们均垂首屏息,恭立在一侧。

一位穿暗褐色襦裙的管事婆子匆匆走了进来,一个着绿缎褙子的的窈窕丫鬟赶紧迎了上去,正要小声的说什么,背后已传来主母慵懒而冷淡的嗓音:“绿萼,扶甘家的过来坐,再给她沏壶好茶来。”

绿萼忙换上笑脸,扶了那管事婆子过来,并端过一个锦杌,让那婆子坐在罗汉榻旁,然后才去沏茶。

甘田氏给苏氏见了礼,这才坐了半个屁股在杌子上,趋近她低声禀道:“王妃,张副统领传了消息回来,那个云绯城目前人在大越,入住轩辕王府,她的身边跟着那个谢轻衣,几乎与她形影不离,再加上轩辕王府是姬十二的……”

“不用说轩辕王府,大越的整个京城都只怕在他姬十二的统辖范围之内。”苏王妃不冷不热地接过话茬:“我们的人,去大越且不说人生地不熟,只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尚未开始便输了一大截。”

“那王妃的意思是?”

“也罢。”苏王妃搭着绿萼的手在榻上慢慢起身:“传本王妃的话给张副统领,如今王爷和郡主既已到了那边,咱们的人若鲁莽行事,万一失了手,被他们捉住了什么把柄,于王爷和郡主的颜面皆不好看,罢手吧。”

甘田氏连忙称是,只是神情有几分迟疑。

苏王妃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就说吧,我不怪你就是。”

田氏又忙施了一礼:“是这样的王妃,王爷和郡主在那边,早晚也会跟那位姑娘碰面,王爷他会不会……他会不会知道……”她躇踌着低下头,没有说下去。

“他会不会知道实情,然后跟云绯城父女相认,甚至会查到当年的事,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田氏头又低了几分:“……王妃英明。”

苏王妃垂下眼睫,目光微黯,低声道:“纸包不住火,他早晚会知道的,他那个人,只是没往那方面想,故而才没有怀疑,但凡他肯起疑心或者有人提点他,他都会顺藤摸瓜的查下去,不会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王妃,那我们……”田氏脸色微变:“如若王爷知道,我们岂不是……”

“别担心,他不是不知道么?当年的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想查也没那么容易。”

田氏诺诺称是。

“何况他现在一点怀疑也没有,一如当年他对龙艳光,他们都有一个孩子了,他却总以为自己和龙艳光是清清白白的,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稍对龙艳光想入非非或者产生绮思,他则会以为自己是无耻之徒,竟敢在心里亵渎他的心上人呵呵……”

苏王妃惨然一笑:“他觉得自己可耻,不该肖想龙艳光,而实际上,他也是没权利肖想彼时,龙艳光已是夜皇的秘密宠妃,在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的时候,龙艳光算是他父皇的妃子,他又如何能肖想呢?”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哈哈……”苏王妃抬手掩住额头,笑得两肩都在颤抖:“寤寐思之,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寤寐思之……”

“王妃……王妃……”王妃莫名其妙的发笑,田氏白皙的脸越发的白,好一会儿才道:“王妃,这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万一被王爷查出是我等所为,那可如何是好?”

“查到又怎么样?又不止我们一家刺杀云绯城,当年想抓住和刺杀她的人马可是有两三拨。”苏王妃挑着描画精致的眉。

田氏越听越糊涂,半晌才道:“传说龙家人是御龙氏的后人,擅御龙,帝王将相对其求才若渴,尤其是龙家女子,更是众帝王招揽的对象,譬如当时的夜氏皇族,不就很看重那龙艳光吗?把她当公主一般的养大,为何到了她女儿头上,待遇却天差地别?”

苏王妃慢慢轻啜一口茶,勾唇冷嘲:“夜氏皇族自然不肯杀她,但也不乏和本王妃一样,只想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

苏王妃性情温和,鲜有疾言厉色的时候,此刻她的嗓音陡然提高,暗含恨意,田氏立刻噤声。

“就这样吧。”苏王妃放缓脸色,瞥了一眼田氏:“如今郡主回到我身边,且龙艳光已死,我早没当年那么恨她了,暂且放她一马,待郡主平安嫁给大越太子之后,咱们再看着办吧,总之,我如今就只希望能多多补偿你们郡主,让她享享这些年没有享的福。”

“王妃说的对,只要郡主安好,便胜过一切。”

“是啊。”苏王妃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向往之意:“只可惜,太迟找到她,都不能在我身边多陪陪我,转眼便要嫁人,且又是远嫁,我这心里啊……真是舍不得……”

从庆隆帝的福阳殿出来,外面已是灯火阑珊,冷月孤星,夜风透衣凉。

顾还卿和云绯城宛若未看到龙弘,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

姬十二命人抬来肩舆,细心的扶了顾还卿上去,又守在肩舆旁,玉面冷凝地盯着龙弘,声音清洌而微寒:“龙弘,同样是龙家人,你和你爹是怎么丢龙家人的脸怎么来,我虽只是龙家的女婿,却也着实看不起你们,这样吧……”

他转头看着顾还卿,又换成柔和的嗓音:“卿卿,你好歹是这一代龙氏的家主,虽说龙氏如今子嗣不丰,但总不能由着这些害群之马继续恣意毁坏龙氏子孙的清誉,什么时候你有了兴趣,也手持御龙令清理门户,行家主之责如何?”

“好啊好啊,十二你这提议甚和我意。”云绯城拍着巴掌叫好。

“没大没小。”

姬十二不理她,只眸色温柔地看着顾还卿。

顾还卿慢吞吞地从袖袋里摸出一物,对姬十二晃了晃:“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即是个清理门户的好日子,御龙令在手,这会便开始吧。”

龙弘俊美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面无人色。

正要行权,一内侍行色匆匆的拾阶而上,看样子是有急事要去福阳殿禀奏,看见他们,便气喘吁吁的给姬十二行了一礼。

“何事慌慌张张?”

“禀王爷,驿馆突然走水,风助火势,情况危急。”

“驿馆?”

几个人齐齐皱眉,东陵的和亲使团住在驿馆二楼,这一失火,也不情况怎么样了。

------题外话------

事情的真相是酱紫要杀云绯城的不是fèng燕然,也不是姬琉璃,更不是花非花,而是苏王妃哦她当年受花非花的挑唆,恨龙艳光,知道云绯城是龙艳光和夜珺的孩子,便在花非花的帮助下,换走了龙艳光的孩子……

咳,亲们,俺看了一下乃们的答案,猜fèng燕然的居多,姬琉璃和花非花有之,至于苏王妃……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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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3】亦毒亦药 东陵的和亲使团前几日才抵达,今夜驿馆便失火,这火来的有点蹊跷。

人人心里存疑,但也不好妄言。

顾还卿和云绯城赶过去看的时候,发现情况尚好,并没有内侍形容的那么夸张,亦无人员伤亡,寻摸火势才刚刚蔓延便被扑灭,算得上是虚惊一场。

东陵燕然住在驿馆的二楼,因郦王的护卫得力,除了受到惊吓外,倒无大碍。

而郦王看见她们两人很高兴他此次前来,护送女儿和亲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倒给姬十二猜对了,正是想借机来看看顾还卿的。

顾还卿怀了孩子,他甚感欣慰,除了祝福她和姬十二福厚绵延,他还在月夜设香案凭吊故人告诉龙艳光的在天之灵,她后继有人了……

顾还卿得知后,心中五味陈杂,对于这位被蒙在鼓里的长辈,她真不知如何评说才好,当年的事,他一点也不知情,连他的王妃都知道的那么详细,想必知道的人还有不少,可所有的知情者,均不约而同的瞒着他包括她。

而据她所知,郦王此次来大越,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到普陀寺的往生堂去拜龙艳光的牌位。那牌位是她和姬十二当初捧着龙艳光的一小撮骨灰,以龙未央的名义给龙艳光立的往生牌位。

据姬十二说,郦王对着龙艳光的牌位哭得可凄惨了如死老婆,如丧考妣。

顾还卿被他说的一片默然,心里没有一点触动是假的,冲动之下,甚至想告诉他,云绯城是他和龙艳光的女儿,他此生此世没有白恋着龙艳光两人也曾做过夫妻,育过孩子

后来还是决定让郦王自己去发掘事实比较好对绯城也公平些。

而东陵燕然见到她们两个,却是心有余悸,几个丫鬟更是惊魂未定。

“卿卿,绯城,你们可来了”东陵燕然拉着顾还卿和云绯城在房间里的锦榻上坐下,一身织金紫袍的她脸色苍白如雪,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慌和后怕,端地是楚楚可怜。

顾还卿拍了拍她的手:“别害怕,火势虽说突然,却不大,恐是那个杂役不小心打翻了灯油,这才引起了恐慌,不要紧的。”

“可我听说……”东陵燕然忽然眼圈一红,并握紧了她两人的手,粉颈微垂,低声而委屈地道:“听丫鬟们说,是太子殿下的……的废太子妃派人来纵的火……”

“不会吧?”云绯城一脸愕然。

顾还卿倒莞尔一笑:“道听途说岂能做准?丫鬟们嘴碎,你别跟着糊涂,不管是有人故意纵火,还是有人不小心引起火灾,都要等调查清楚再说,没凭没据的,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是啊。”云绯城也一脸不以为然,抚着东陵燕然的后背宽慰她:“我看你就是想多了,太子的前太子妃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派人来烧你做什么?”

顾还卿十分哑然地看着这位心大的姑娘,她确定她是在劝人?也许只有在这位姑娘心中,太子的废太子妃才跟东陵燕然一点关系也没有。

果然,东陵燕然一听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一双美目不停的在顾还卿脸上睃巡,神情颇为忐忑,犹犹疑疑地问道:“卿卿,你跟我说实话,那废太子妃……她,她人好吗?是不是生的很美?”

顾还卿接过一位丫鬟呈上来的热茶,放到紫檀雕花方几上,这才笑看着她道:“燕然,你也曾是大越人,在大越长大,你未必会不知太子殿下前太子妃的好与歹?这无须我多说什么,何况这事早过去了,你没有必要揪着过去不放,不管她好与不好,都是过去式,跟你的未来没有关系。”

“是啊是啊,我们觉得她好也不管用,关键是要太子满意才行啊,太子废她,总归不是没有理由。”

云绯城自觉见解独特,充满了真知灼见,东陵燕然却已目光闪烁地垂下眼帘,神情更加委屈。

“我当初其实是不想答应的,他有太子妃,我嫁来充其量也只能当个侧妃,我虽说没有他的身份尊贵,可我亦觉得委屈,只是,我在大越长大,又念着你们在这里,想着嫁来也不至于没个伴,谁知……”

她的头垂的更低,泫然欲泣:“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早不废除太子妃晚不废太子妃,偏偏……那个时候废,让我有嘴也说不清,百口莫辩……人人皆以为他是为了我才这样做,那我成什么人了……”

她举着绫帕轻拭眼角,很难过的样子,顾还卿却不知从何劝起,太子废了太子妃,就是做给她和东陵看的,以示自己想和东陵结亲的决心。

依她来看,太子估摸是给姬十**急了,总以为姬十二会抢了他的一切,必须娶个有“鸾命在身”的女子来巩固自己未来的帝王之位,故而才做出这种义无反顾的决定。

要说东陵燕然没料到有这种结果,她也许信,可要说郦王和苏王妃不知情,打死她也不信

她正考虑怎么说才合适,云绯城却替她代劳了:“哎,燕然,你真是想多了,太子废除太子妃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自责干什么?若太子妃……”

她:“……”

三更已过,福阳殿灯火未熄。

庆隆帝一身明黄的龙袍,背着手,在铺着清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缓缓踱步,连枝树形铜灯将烛火幽幽,将殿中照得亮如白昼。

戴明海抱着拂尘,一旁侍立。

庆隆帝经过戴明海,突然止步:“你说,龙弘举荐的那个国师的话真能信吗?洛湖的参果,须得有龙氏的后人相助才得以采摘,不是听说只有谢氏一族的好手才能摘到果子吗?为何他的说法与众不同?”

“皇上,您不是已暗下密旨,命轩辕王妃夫妇随禹国太子等人去一趟洛湖吗?您既已做出决定,想必是信那国师所言,为何还这般思虑重重?”

“你不懂……”庆隆帝叹息一声:“朕虽下了旨,可瞧十二那样子,心里定是怨着朕的,他八成觉得朕为了一己之失,竟狠心的不顾念他的妻儿……”

戴明海低头不语,轩辕王妃大着个肚子,约摸五个月出头了,这时节,哪堪奔波劳碌?也难怪轩辕王脸色不好看,搁谁身上都好看不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做错了?”

“奴才不敢。”戴明海道:“这只是陛下心里的猜测,王爷当时可是什么都没有说,轩辕王妃更是二话不说的接下旨意,态度既干脆又果断,并声称采摘洛湖参果是为了孝敬陛下,既然需龙氏后人协助,她当仁不让,怀着孩子算什么呢,只要是为了陛下之好,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嗯,她倒是有一种舍她其谁的魄力,是个孝顺的孩子。”庆隆帝捋须,龙颜稍霁。

“朕其实也舍不得让她去,怎么说,她肚子里也怀着朕的皇孙,此行路远,且天寒地冻,她一个有孕的妇人,也不知受不受得住路途的颠簸与劳累……只是,偏偏龙弘父子做为龙氏后裔却资质平庸,不堪大用”

说到这里,庆隆帝的语气也满是恼怒,对这父子俩,他始终心存芥蒂与不满。

“但凡有旁的选择,朕也不想拿自己的皇孙冒险,何况这是十二的孩子,若出了丝毫的意外,朕对不起十二是小,阿黛只怕是要与我拼命……”

戴明海倏地打了冷颤,黛宫主杀伐果断,铁血无情,以前只是沧海宫之主,就敢与陛下叫板,这都跑去建国了,若让她知道陛下的决定,只怕肺都要气炸了,到时……到时……

他不敢往坏处想,怕大越易主,只能往好处安慰庆隆帝,也安慰自己:“不会出什么意外的皇上,王爷不是说了吗,他不放心王妃带着身孕远行,何况又是孝敬陛下之举,既是为孝道,怎么能少了他的参予呢他会安排好一切,保护好王妃母子俩的,纵是王妃在路上分娩,相信王爷也会做好万全的准备的。”

“还要安排些人手跟他们一起去,到时多做些准备,方能少出意外。”庆隆帝同意他的说法,不过却警慎地道:“不过也不能搞的大张旗鼓,让人闻风而动,皆争相来抢之,届时可就麻烦了。”

正是这个理好东西大家都想拥有,这世间,也不单庆隆帝想长生不老,多的是人想永远不死。

这洛湖参果有没有奇效还是未知,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不会是空穴来风,那要是赌对了,可就大了

戴明海点头:“有实力者得之这世间,论明抢暗夺,鲜少有人是王爷的敌手,只不过禹国毕竟是隔山调远,王爷只怕不熟悉那里的地形,倒显得吃亏,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故而这人手安排上,须得慎重才是。”

庆隆帝慢慢坐回龙椅:“嗯,是得慢慢挑。”

福阳殿灯火通明,太子殿下也没闲着,他乔装扮,深夜偷偷出宫,前往太尉府府邸商议事情。

庞太尉戒备森严的书房密室里,庞太尉龙弘和慕听涛等人正等着太子。

听闻太子说明事情经过,庞太尉首先捋着胡子道:“但凡灵异之物,总有些奇异之处,想采撷,若按寻常的法子,定是不妥的,看来禹国国师的话有几分道理。”

太子殿下一身玄衣,外罩黑色的连帽披风,眉眼深沉冷森,看了一眼龙弘:“你们的国师呢?为何又缺席,是想闹哪样?”

“太子殿下请息怒。”慕听涛朝太子拱了拱手,资态优雅:“南国师这几日正在山中闭关,等闭关一出来,在下便让立刻他来见太子,以显禹国的诚意。”

“润之……”慕听涛曾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虽说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再见,太子殿下对他的信任依旧在龙弘父子之上:“你们那南国师的话真的可信吗?”

“太子殿下,你信不过南国师,难道还信不过润之吗?”慕听涛对太子微微一笑:“南国师言明,采摘此果,须得有龙氏后人中最优秀者参予,这果子才能顺利的从洛湖中采摘下来,并有奇效。否则,便跟以前的谢氏一样,纵是有福气能守到果子成熟,亦是无福消受,或摘不到;或食了中毒而亡。”

“中毒?”庞大国舅和二国舅连连咋舌:“这,这不是能延年益兽的参果吗?如何还能让人中毒?”

龙弘道:“诸位有所不知,这参果是没毒的,但与这参果毗邻而居的水底活物,或是鱼或是虾,或是寄居在此树上的螃蟹,总之,不知是什么活物,却是有毒的。”

“是不是好比盘桓在灵芝草旁边的毒蛇,但凡你去摘草,它便会攻击你?”庞太尉道。

慕听涛笑道:“老太尉阅厉丰富,见多识广,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此活物与毒蛇不同,它并不攻击人,只会在那参果上吐上它的诞水或排泄物,透明的一层,薄如蝉翼,粘性极强,毒性也极强,若不溶掉此层异物,那参果也只能是一枚毒果。”

“原来如此”庞国舅兄弟俩恍然大悟。

龙弘俊脸的脸上泛出一抹讥笑:“枉那谢氏族人在冰湖边守了上千年,却始终未弄懂其中之关键,只晓得等果子熟了好摘食,却未能受益。”

“殿下,也不能这么说,谢氏簇人虽有替他人做嫁衣之嫌,却不能否认,这世间大概只有他们能下到洛湖底。”

慕听涛的话让龙弘的俊脸阴沉了几分,却无可辩驳,他先前花费重金,请了诸多好手去洛湖一试,均铩羽而归。

“好了,事情大致就是这样,龙弘你也知道,父皇已下了旨意,派顾还卿带着云绯城去洛湖一趟,配合你们和你们的南国师行事,务必摘的参果回来。可能还会挑派一行人手随行,毕竟顾还卿现如今已身怀六甲了,出行多有不便。”

太子沉吟:“因此出发的日子,约摸会定在本宫的大婚之后,你们有什么安排和打算,须尽快着手去布置,省得到时猝不及防,闹得人财两失,鸡飞蛋打。”

“不会的太子殿下,此行我们已做了周密的安排,请太子殿下放心,务必会帮您除去心头大患,让您永远后顾之忧,早登大统。”

“甚好”太子殿下笑的信心满满,甚是嘉许地对龙弘道:“只要你们帮本宫办妥此事,许诺你们之事,本宫也绝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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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4】搅弄风云 据谢轻衣的三叔公所言,按谢氏典籍,洛湖底的果子其实离成熟尚早,现在撷取为之过早,庆隆帝命顾还卿和云绯城在太子大婚之后便离开,显然有点操之过急。

不过转头想想庆隆帝的顾忌,他约摸是担心有人抢在他的前头,坏了他的好事,这才过早安排。

顾还卿对此行毫无怨言,甚至充满期待和跃跃欲试,仿佛庆隆帝的决定正和她意。

姬十二只神色冷凝,面无表情的命人悄悄准备好去洛湖的一切,并不想对他父皇的做法发表只字片语。

在庆隆帝看来,姬十二必是有点怨他庆隆帝错了,姬十二一点都不怨他,他只是心寒

父皇对母亲如何,他不想评论,子不言父过,何况那是母亲自己的选择,他尊重母亲,但父皇这样对待顾还卿,他除了痛心和失望,只觉齿寒

不想说话任何一句话他都觉得多余连深呼吸,都觉得心在隐隐作痛

他只闷不吭声的为顾还卿准备路上要用之物,力求此行稳稳妥妥,务必不让顾还卿出任何的差错。

反倒是顾还卿劝他:“我们就是为娘争取时间,拖延时间,你高兴点,只要我们能把庞家和太子的注意力吸引到我们身上,甚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我们的身上,娘在沧月便可以大刀阔斧的大展拳脚,不必处处受人掣肘。”

黛宫主虽是去沧月建国,但庞皇后等人岂会让她顺顺利利开创新纪元?只怕从中小动作不断。

再加上周边国家的虎视眈眈,皆对黛宫主此举大为忌惮,可以预见,黛宫主尚未抵达沧月,各种魑魅魍魉便纷纷出闸,一路围追堵截黛宫主等人,手段更层出不穷,务必让黛宫主的建国梦胎死腹中。

建沧月,势在必行想脱离庆隆帝以及庞皇后等人的掌控与左右,再没有比这更一劳永逸的办法了

越早当家做主越好对顾还卿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为迫切了她早烦了庞皇后和太子等人的频频试探与骚扰,甚至胆大包天的欲加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以前不觉得自己野心勃勃,可现在,她热血沸腾,奔流的血液犹如火山爆发的熔浆般在她的血管里“哔哔”作响,催促着她快点帮助黛宫主

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前所未有

她兴奋的不行,一个劲的对姬十二洗脑:“目前正是天时地利人和,你看,突然就有了洛湖的珍果,还有什么狗屁倒灶的长生不老之功效;其次,花非花偏巧也没死,他还好死不死的跟龙弘他们搅和在一起了;再其次,龙弘和太子一派竟也结成了同盟,想要对付我们,而我,又怀着孩子。这所有的事情都整在一块了,简直太巧合了有没有”

“我们这一路,说是去洛湖,不如说是声东击西。”

她握紧拳头,做了一个手刃仇敌的动作:“我们只管竭尽全力的分散敌人的注意力,给娘他们换得喘息的机会,沧月建成,娘自会有余力援助我们。到时候,哼别说龙弘,便是花非花,我都要把他切成生肉片喂甲甲”

太子和龙弘父子约摸是想兵分两路,以去洛湖之名挑唆得庆隆帝支走他们夫妻,好趁着他们不在大越的时候,架空或者吞并姬十二的势力,同时拼尽全力的阻止黛宫主建沧月。

他们的最终目的,不外乎是分开这母子俩,并孤立他们,使他们都无法对对方施以援手,然后逐个击破。

计划是很完美的姬十二去了洛湖,黛宫主又远在沧月,纵是明知姬十二的势力被瓦解,她也鞭长莫及。

何况她此刻面临的是更危险的局面四面楚歌,危机重重危机四伏,说不定正盼着姬十二带大军来救她呢,哪有余力去救姬十二呢

只是,姬十二麾下的谋士和慕僚也不是吃干饭的,在太子和龙弘等人暗中谋划姬十二时,他们也推演了各种局面,假设了各种可能,以揣摩太子等人的最终意图。

大家各位其主,各展所长,明面上兵不见血刃,亦不见硝烟,都和和气气的,暗地里不知鼓了多大的劲在较量智谋。

见她全无难过之情,似乎根本未把父皇的冷情与自私放在心里,浑身都是斗志昂扬,姬十二也被感染。

他们是那种“狼狈为奸”的夫妇一个喊杀人,另一个就会递刀。

他把顾还卿抱在怀里,亲了亲她因兴奋氤氲出一层粉红的脸颊,又爱怜地啄了啄她的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找人把洛湖有珍宝的消息迅速散播出去,给大家一个公平夺宝的机会,也给别人一个长生不老的机会,多好。”

“对头,你要夸大一点,最好找人把整个禹国宣扬成一个四处埋宝的仙境宝地,不光有驻颜养容及长生不老的奇花异草和奇珍异果,地底下还埋着数不尽的珍奇异宝和金银财宝。”

她眼珠狡猾地一转:“那里的宝石堆积如山,地底下巨大的宝藏无数,黄金树玉石泉玛瑙湖翡翠洞,怎么胡说八道你怎么编,越华而不实越好。”

“嗯,无非是无中生有,再找人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姬十二为之失笑:“务必让世人相信,龙氏父子占下禹国不是偶然和没有选择的,他们只是看中了禹国地底下数不尽的财宝,还有禹国那长生不老的果子。”

顾还卿点头:“对,就是要渲染出这种惊人的效果管他假的真的,这叫造势”

她笑眯眯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世上总不会都是些清贵清廉之士,贪财爱财争名夺利狂热的追求长生不老者似乎更多,我就不信一个个忽然间都变得那么聪明绝顶了,没有一个人来上我们的当”

“怎么会我们都要去了还有谁不信?”姬十二笑得像狐狸,俊极的眉眼弯弯的:“我们是去夺宝的活招牌啊,怀疑谁也不会怀疑我们的诚意。”

“这倒是。”顾还卿目光一转,沉吟着:“若果真如此,那不久之后,禹国势必不会太平。”

在他们有心的煽动下,禹国无异于是一块人人趋之若鹜的大肥肉,惹人垂涎三尺龙弘父子只怕会应接不暇,同时也自顾不暇,要防着那些夺宝的人和国家弄的禹国大乱,甚至有灭国之危。

这个时候,他们大概会向大越求救,让庆隆帝发兵解他们之危,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发兵,可以,相信庆隆帝没有异议,但这么多人来抢洛湖珍果,绝对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也担心果子被抢,导致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庆隆帝没有想到,他一发兵,其他国家以为他想独吞,也会加强兵力往禹国而去。

如此一来,就不止夺宝那么简单了眼看就要演变成几国大混战了。

相信这个时候,太子一派早就坐不住了,一面派人去攻击黛宫主,一面拼命瓦解姬十二在大越的势力。

只是,若无其他的国家参予搅局,以黛宫主的实力,对付庞太后和太子的人马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姬十二这边的势力未必好瓦解,他的下属们也非什么省油的灯。

太子也不想想,他们夫妻说走就走,若无万全的准备和安排,会走的那么潇洒从容吗?

“放心好了。”姬十二亲昵地拍拍她的脸:“有聂灏在,太子的如意算盘只会落空。”

就太子会结党营私,拉帮结派?他也会以前是不屑于为之,而今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不想任人宰割,那就化被动为主动。

所以说,人是会变的嘛

太子想早点娶到东陵郡主,以免夜长梦多,横竖他们八字相合,庆隆帝也早命钦天监看好了婚期,定在十月十六。

也没多少日子了,东陵的和亲使团是在九月末抵达的,这都过了几日,皇宫里为了太子的大婚,已做足了排场和准备。

但是,没两日,满京城的百姓都议论起“禹国地下埋宝,洛湖参果欲熟”的浮夸传闻。

这则传闻一经传出,便以扑天盖地之势,迅速席卷了京都的大京小巷,乃至以长了翅膀的速度向京城外扩散有那消息灵通者,还道陛下意欲派了轩辕王爷去洛湖采果。

许多人被这道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庆隆帝。

“是谁在外面妖言惑众?胡闹,简直是胡闹”庆隆帝龙颜大怒,正在批折子的他随手便将朱笔掷下,落在金砖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惊的戴明海眼角抽了抽。

他赶紧上前:“陛下请息怒。”

“息怒息怒,究竟是谁走露了风声?朕不是一直强调要再三保密吗?”

戴明海不敢答话。

庆隆帝气的离开御案,背着手走来走去:“莫非是龙弘父子?他们的国师?或者是皇后?让朕知道,定斩不饶”

他一径猜着,猜来猜去都没有怀疑姬十二和顾还卿。

想想也是,随着这消息的泄露,只会给顾还卿和姬十二此行带来无尽的麻烦与危险,想必也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皇上,现在追究是这些也于事无补,消息已经传开了,您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吧。”戴明海适时提醒皇上亡羊补牢。

“气死朕了”庆隆帝头疼地坐回龙案后:“本以为让十二陪着他媳妇儿无声无息的去一趟,取回果子便得了,谁知道又给朕来这一出。”

“陛下,如若各方人马都想抢夺这果子,王爷和王妃如何能悄悄的来去?恐怕连人带少了都不行啦”抢不赢人家呗

“朕何尝不知?”庆隆帝一手按着额头,一手烦恼地轻捶龙案:“朕这不是正在琢磨吗?”

第二受到冲击的却是龙弘等人。

慕听涛皱着眉头,慢悠悠地在富丽明亮的屋中踱步,龙弘催他:“你想出什么好主意了没有?消息乍然传出去的,其他一些国家恐怕都知道了,这于我们可没有好处,你怀疑是谁故意走漏的?”

慕听涛看了看窗处,面露不悦:“殿下,都什么时候了,南国师犹在闭关?”

龙弘迟疑了一下,也纳闷地道:“这次不知怎么回事,他闭关的时间格外的长,以前只得七八日便出来的。”

慕听涛眉头皱更深了:“陛下,赶紧请他出来商量议事吧,此事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世上除了权力,便是财宝最动人心,这消息一听就是假的,必是人为制造噱头哗众取宠,可这世间,有些假话说的人多了,便成真的了,我们不得不防啊”

“已经成真了。”龙弘沉着俊美有型的面孔,眉间愠怒,沉声道:“尤其是在有人斗胆跑到轩辕王府找人求证之后,一时间,恍若真的不能再真了。”

“……怎么?他们还会承认去寻宝了不成?”慕听涛讶然。

“当然不会。”龙弘恼怒地道:“可他们关门闭府,所有来客均不见。”

“……”

“默认?”他用合起的扇子抵住眉心思索,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不是默认是什么?

龙弘道:“正是他们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外面的人对洛湖传闻更加深信不疑,你说气不气人?孤真怀疑,此事就是他们干的就不能干脆否认,表示决无此事,以平息谣言,非得这么含含糊糊的把事情弄的更糟吗?”

“可殿下以为,他们真的否认了,事情便平息了吗?”慕听涛倒不敢苟同:“也许他们越否认,外面人愈发的起疑,认为他们欲盖弥章。”

“可他们什么也不说,这就对吗?”龙弘总觉得不妥:“至少要来句谣言止于智者吧?以姬十二在民间的威望,他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容不得人不信。”

“如若真是姬十二所为……”慕听涛以扇敲掌心:“那我们更不能等闲视之,或在花时间在这里讨论了,当务之急,必须赶紧修书陛下,让他早做万全准备,不然,恐有人会跑到我们禹国去圈地挖宝,甚至把我们禹国掘地三尺了。”

“搞不好,我们国家的百姓到时也会兴致高涨地加入到掘宝的行列,把自己的家园毁的面目全非。”

“不可能吧?”龙弘倏地起身:“你会不会太危言耸听了?”

慕听涛抬眸看着他,目光深沉而平静:“倘若殿下不相信我的话,那又何必这么紧张呢?”

龙弘脸色一变,却听慕听涛冷冷地道:“这或许不是最坏的,最坏的局面是,与我们毗邻而居的几个小国,只怕已在密谋如何瓜分他们的邻居了。”

龙弘:“……”

他脸色铁青地高喊:“来人,快传国师”

第三受到冲击的自然是皇后等人。

太子正为大婚而沾沾自喜,听得消息后还有些幸灾乐祸,对皇后道:“母后,真真是无稽之谈,禹国能有个什么宝?枯冷之地,常年积雪凝山,就连龙弘吹的神乎其神的那个参果,依儿臣看也未必真有其事,也只有父皇这种一心想长命百岁的人才会信以为真,换了儿臣,也只当笑谈听听。”

“不过这样也好。”他眯眼冷笑:“有人去夺宝的话,一来可以让龙弘紧张;二来增加顾还卿此行的难度与危险,一个不好,伤及到她那肚子,呵呵,到时给本宫来个一尸两命,姬十二那小子就有好看的了。”

庞皇后蹙着秀眉,小宫女跪在锦榻下轻轻替她捶腿,她琢磨来琢磨去,对太子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四方人马云集,俱往禹国而去?皇下的计划也会受到阻挠?”

“似乎是这样没错,这世上也不止父皇一个皇帝想长寿,据儿臣所知,东陵的皇帝年纪也不小了,怕死着呢至今仍未有传位给我岳父的打算,连储都还未立。”太子笑微微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东陵宇澜?”皇后揉额:“这老家伙是狡猾,你说他旁的儿子都死了,就郦王一个,居然也迟迟不肯立储,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管他卖什么药,郦王总归不会走在他的前头,不然他东陵国可就无以为继了。”

“说的也是,只是这么一来,看来东陵也势必会派人赶往洛湖,不管真假,总归是一个长生不老的希望,想必东陵宇澜不会放弃。”人为了活着,有时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北苍也不会放弃,他们取道向北,离洛国比其他国家都近,占了不少先机。”

太子非草莽,肚子也还是有不少墨水的,论起朝野之事亦是头头是道:“南阳如今已落入安昶辰之手,他还年轻,不一定对这则消息感兴趣,可他南阳如今正闹饥荒,国库空虚,缺银子缺的恨不得到处打秋风想必也不会放弃这个发横财的机会。”

“嗯,是如此。”庞皇后沉吟:“至于其他小国嘛,恐怕心思都一样,浑水摸鱼,趁火打劫,抢得到就抢,抢不到也没有什么损失。”

太子笑道:“正是,如若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假的,儿臣也只怕会心痒难痒,忍不住会派上人马去抢。”

“如此一来,龙氏父子辛辛苦苦折腾来的天下岂非要被人瓜分?”

“母后,那不关我们的事,他们被瓜分了才好,不过他们恐怕会向父皇和儿臣救助。”

“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吧?”庞皇后只对除掉姬十二母子感兴趣。

“影响定是有的。”太子沉下脸来:“至少先前这些国家都把注意力放在轩辕黛的身上,而今可能都会放到抢宝上,左右黛宫主不好对付,且还有大越做后盾,他们不想先与轩辕黛这个刺头对上,再引来姬十二这个后患的话,或许会先去夺宝,对沧月则静观其变。”

“可恶这么说来,只有我们的人马,会不会显得势单力孤?”

之前,皇后并不知道轩辕族有多少人马,这次,通过细致的查探,他们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中,轩辕族也在深山老林里招兵买马,然后分次分批的转移到了沧月,算上沧海宫散在各地的弟子那数量,决非他们一个大越的外戚可比

“母后,机会只此一次,您也看到了,黛宫主心机深沉,她其实早有重建沧月的打算了,不然轩辕族的人马怎会如此之多?便是立刻和他**队交手,他们也不会吃亏。”

“算了,别捶了”

皇后火大的挥手让小丫头下去,理着华丽的fèng袍,咬牙切齿地道:“所以才要趁此机会灭了她,不然,她轩辕黛手里有的是银子,沧月皇族积攒下来的巨额财宝由她任意挥霍,兵马很快就会壮大起来,到时候再想要除掉他们母子,那不亚于鸡蛋碰石头。”

太子也知其利害,却比皇后沉得住气:“母后莫急,待儿臣大婚之后,姬十二也会护着顾还卿出行,到时儿臣有的是法子对付他至于轩辕黛,我们仍按原计划行事,尽量挑得他国和她起矛盾,尤其是迦南岛的夜氏一族,夜焰被灭,同是族人,他们未必能容忍轩辕黛如此嚣张下去?”

皇后沉着脸点头:“最好让她国未建便开战,三两下让人把她灭了,头颅悬城,才解我心头之恨”

庆隆二十七年,十月十六,东陵的燕然郡主与大越的太子姬睿举行了大婚之礼。

那一日,整个大越皇宫张灯结彩,红绸飞扬,举国上下欢庆一片,群情沸腾。

太子大婚,多么的热闹和喜庆便无需赘述了,而轩辕王府,已备好了长途的车行马驾,一应随从与侍卫,只待天一明,便往北而行。

果然如顾还卿所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短短十几天的功夫,各国人马该知道消息的都知道了,人人闻风而动,还有跑在他们前头的……

龙弘等人没来得及参加姬睿的大婚,便先回禹国去“护地”了。

至于花非花,顾还卿再也未看到他露面过,想必去疗伤了那一日,她用袖箭射中了花非花,尽管花非花身体的复原能力强大,然而她的袖箭上却是抹了药的,并非一般的毒药可比,够花非花受一阵子了。

如今,她并不急于杀死花非花,她得跟他慢慢耗。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本是为自保的一个计划,算得是上戏言,却没料到,一语成真那禹国,真被他们先知先觉的百姓挖出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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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追我的言侯爷去了,每次看我言侯出场,都恨不得跑舔只可惜,言侯的戏太少了,强烈要求谢玉重新振作,跑出来跟气场强大的言侯对撕握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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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5】郦王此人 说起禹国百姓,原是不知道这消息的,也不知道自个的国家有宝,再加上路途遥远,顾还卿和姬十二起哄架的秧子的事一时三刻也传不到他们耳里。

但洛湖的谢家人却消息灵通顾还卿和姬十二做这个决定之前,也是跟谢承峰他们商量过的,由于双方通过气,故而谢承峰在第一时间便把消息传回到族里。

那谢氏现任的族长是谢承峰的大哥,谢承屹。却说谢承屹收到弟弟的来信之后,面露怪异之色,久久不置一词,末了,他干脆把信扔火盆子里了

没过几日,有猎户分别上尕燚山和尕龖山打猎禹国冷,不到深秋基本就是冰天雪地的光景,滴水成冰,唯有这两座山不怎么积雪,到了半山腰,依然满目苍翠,郁郁葱葱。

自然,这个半山腰,寻常猎户也是高攀不上的,只能望而却步尕燚山和尕龖山素以陡峭险峻著称,处处悬崖、峭壁林立,光看着都使人胆战心惊,何谈攀爬

因此,除了那些身手格外好的猎户,一般人都不愿意尝试。

话说有那么几个非常牛叉的猎户,结伴上了这两座山,准备打些猎物过冬,他们分别到了这两座山的半山腰,然后开始找寻猎物。

不久之后,尕燚山的猎户在山上发现了一个极隐秘的大洞穴这本不稀奇,禹国多高山,几乎每座山上都有或大或小的洞穴,这些洞穴有的深埋山间不为人知,有的则家喻户晓。

故而这猎户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招呼同伴进洞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大洞穴里面简直是九曲十八弯大洞套小洞,洞连洞,千回百转,迂回曲折,把几个人绕的晕头转向,差点迷路。

最主要的是,越往里行,光线越明朗华灿,再进,居然华光璀璨,满洞熠熠生辉犹如“乱花渐欲迷人眼”,光彩夺目的景象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竟是一珠光宝气的连环洞

里面珠玉琳琅、奇石林立、玛瑙成堆、金银细软不计奇数,还有瑶、碧,一类的美玉,处处散落着翡翠、白玉、珊瑚、玳瑁金碧辉煌,光芒万丈

几个人瞠目结舌,面对如此奇观异景与泼天的财富,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与此同时,在另一座尕龖山打猎的猎户,也同样发现了一个隐藏极深的大洞穴,同样的美玉成堆、金玉珠饰堆积成山,随处可见形似鹿角树,有深海灵芝的美誉的红珊瑚,华美绚丽地让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财宝的猎户们犹如置身在梦中

许是猎户纯朴,无独占之心;许是装珠玉宝石下山的时候让人发现了,反正这两座山乃是宝山的消息不胫而走

消息一经传开,自是引得各方人士纷至沓来,想方设法的觅宝。

待顾还卿等人得知,姬十二用额头抵着顾还卿的额沉沉的笑,把她笑的好一阵无语。

“孩他娘,原来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啊失敬失敬,以前怪为夫眼拙,竟看走眼了。”他边低笑边打趣她。

彼时已是冬月飘雪,漫天皆白了,他们马车辘辘,在皑皑雪地迤逦而行,姬十二在车内陪着她。

顾还卿好笑的睨了他一眼,一点也不谦虚:“那是,我身为龙氏家主,能掐会算那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本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姬十二觉得她越来越不要脸了,正要咬她两口,马车外已传来冷奕低而冷的嗓音:“爷、夫人,属下派斥候前去打探过,前方五里处是红叶谷,那里埋伏着大批人马,等着截杀我们。”

“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姬十二抱着顾还卿,眼睛却盯着她的大肚子,手也放在她的肚子上轻抚,颇有些意兴阑珊抱怨:“查到是谁的人马了吗还能不能让爷好好赶路了一路走一路杀,他们不烦,爷可烦了啊,这样下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洛国”

“”冷奕。

怪人家咯分明是他不好好走路即是去夺宝,不是该隐匿行踪,悄没声息的走吗他倒好,明面上是扮成行走四方贩卖货物的商队,可却偏偏打着“大越姬氏商行”的锦旗,跟威风凛凛的镖队似的,一路招摇呼啸,嚣张要死

人家不杀他,杀谁

他稳了稳神,一脸平静地道:“不外乎是太子殿下和北苍的人。”

这个根本不用打探,收到消息的国家均已派人去禹国走一趟,东陵是陈王带的队,本在大越的郦王不放心他们王妃的肚子,怕陈王在利益驱使下,伤害到龙氏后人,导致他无法对龙艳光有所交待,便索性跟着他们。

看来他们王妃一日不生,他是一日无法安心离开的。

有郦王在,陈王不敢妄动。

南阳的安昶辰,他嫌姬十二走慢了,耽搁了他充实国库的计划,一步都不肯等他们,亲自带着人马风驰电掣而去,只留下绝尘而去的背影供他们遥望

正在重建沧月的黛宫主,没听过娘杀儿子的,且她不缺银子咳,据说她还有意向穷的要当掉大臣裤子的安昶辰放高利贷,安昶辰居然在认真的考虑,表示若此行挖不到宝,便找黛宫主贷款

禹国自顾不暇,暂时没有余力来搞大型的刺杀行动。

至于其他小国,不以为惧,刺杀的两三次,见无法得手,反而损失惨重,便不再自讨苦吃了。

唯有北苍和太子殿下的人马,一副不死不休的状态且每次派出的都是死士,一路上对他们死缠烂打,围追堵截。

“人多吗”姬十二把顾还卿放到铺了厚厚夹棉锦垫的软榻上,取了两个绣花抱枕抵在她的腰后,又拉过厚厚的毯子盖在她身上,这才不慌不忙的整理自己的仪容。

“红叶谷地势险恶,离北苍较近,原是北苍的城池,后才划入我大越的版图,若出了红叶谷,后面的地势都不适合埋伏大量的人马,一旦进了北苍的地界,除非太子殿下与北苍勾结,不然他很难再沿途布下大批人手,想来太子殿下不会放过此次机会。”

冷奕冷静地道出自己的猜测,同时道:“不过爷放心,我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早料到这一路上会有恶斗,各地的好手都源源不断的往这里赶来,太子殿下人再多,我们也能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甚好”姬十二微微颌首,修长如玉的手优雅的轻提领口,眉目冷俊地下令:“照原计划进行,一个活口也不留。”

冷奕答了一声是,转身便走,眼角的余光却瞄到郦王已从自己的马车上下来,正往这边而来,他眼角一抽,“马不停蹄”的溜了

“哎,冷奕”郦王眼尖,但没有冷奕的腿快,只能看着他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在列御火是跑不掉的,他衣袍飘飘的踏雪而来,身姿飘逸而潇洒,列御火对他行了个礼:“郦王。”

“我来看看你们王妃。”郦王成熟而英俊的眉眼透着几丝柔和与慈祥。

您一天究竟要看几遍连我们王爷和王妃多呆一会儿您都要来视察,您这是有多不放心我们王爷

列御火心里叫苦,只能庆幸郦王幸好只是云绯城的爹,而非他们王妃的爹,不然姬十二非揭竿造反不可。

马车内的姬十二早听到了外面动静,在郦王过来的那一瞬间,他漂亮惊人的面孔便黑了

“嗷嗷嗷”他返身扑到顾还卿怀里一阵挠爪,愤懑而委屈:“他到底是谁的爹谁的岳父他不是该去管太子和东陵燕然吗,干嘛老缠着我们连我和你多说会话都不行,看得我们死紧,跟牢头似的,我娘都没这么管我们他是不是搞错对象了,把你当成他女儿了”

“没有的事”顾还卿抱着他,也是无语极了,郦王爱龙艳光是毋庸置疑的,他已把龙艳光的遗言奉为圭臬,一心想照顾好她。

移情作用,他对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爱心泛滥,唯恐姬十二年轻不懂事,只贪恋着和她亲热,伤了她和孩子,故而他一双眼睛什么也不干,只监视着姬十二,看他去哪了。

但凡看见姬十二进马车陪她,不消片刻他便尾随而至,弄的姬十二都快坐下病来了亲她的时候都亲的不安稳,想抱着她亲热一会儿吧,郦王一准会在外面有事找他

姬十二那个郁悴哦想说小爷没岳父,你这个非岳父倒是会摆谱。

奈何不理又不行,毕竟郦王是长辈,还跟他已逝的岳母有一腿云绯城那个活生生的证物还摆在那呢他想抹掉都不行。

“我不管,我现在一见他就头疼,浑身疼,肚子疼哪哪都不对劲。”

姬十二异常怀念不认识郦王的日子,那时云淡风轻,天高任鸟飞,啥时想跟亲亲腻歪都行,不像现在,刚开始脱衣服,未及裸裎相对,前戏才做一半郦王驾到

还有人能比此人更会煞风景的吗

姬十二都想把郦王拍飞了,卿卿怀着他的孩子,他能不知分寸么纵使想和卿卿亲热,他也会适可而止。

只是抒解一下年轻的,或者只是单纯的想和她裸裎相拥,喜欢她的身体而已,并不一定要通过行房或者燕好来解决,方法多的是,他们两人在房事上一向配合默契,如鱼得水,也懂得保护孩子,压根不需要别人来提点和规劝,郦王至于防他跟防贼一样吗

“要不,我把事实告诉他,让他去烦云绯城不是,让他去烦谢轻衣”

姬十二突然看到了希望,这主意妙啊谢轻衣成日霸占着云绯城,都没人说他管他,纵是郦王也拿谢轻衣无可奈何他找不到理由插手到那两个年轻人之间。

如若他知道实情

姬十二越想越兴奋,就有点按捺不住了,简直百病全消,起身就去拉车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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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6】螟蛉义女 “啊”

“谢静羽,你干嘛故意推我”

姬十二正准备下马车,前面却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他和郦王循声望去。

“发生何事了”

熊大最爱凑热闹,朝他们一抱拳:“属下去看看。”

见姬十二肯下马车了,郦王放心了,他眯着眼睛看着喧哗处,声音低沉地开口:“是谢氏姐妹。”

姬十二立刻皱眉,绝美清冷的脸上透着几丝不悦:“她们又怎么了”

郦王了然地笑了笑,有些促狭地压低嗓音:“放心吧,她们再怎么也不关你的事,你只关心卿卿就够了。”

姬十二想捶地他这老丈人的口吻是怎么回事,莫不是真以他的老丈人自居了

这时,顾还卿撩开了马车帘子,侧身往外张望:“静媚和静羽怎么了”

“外面风大,你快进去”姬十二和郦王的注意力顿时都放到她的身上。

姬十二马车都不下了,转身拥着她往里走:“管她们怎么了,她们由宫少陵负责,有事也是宫少陵去看,你只管好生歇着。”

顾还卿很无奈,外面看着北风呼啸,一片银装素裹的模样,其实不怎么冷,且她身上又围着暖和的狐裘,又不是纸糊的人,哪里就吹着了

不过,她的肚子是有点大她自己可能不觉得怎么样,只是觉得挺着个大肚子有点累,显得很笨拙,但在姬十二和郦王等人的眼里,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危险,让人心惊肉跳。

她也就不折磨他们那点薄弱的视觉神经了,但还是不放心地对姬十二道:“赶紧让宫少陵去看看,我听静媚哭的那么厉害,静羽一直没出声,估摸事情不小。”

这次一起去洛湖的,除了云绯城,还有谢家人,不过因为姬十二刻意放缓了行程,谢家的那位三叔公要早点回到族里,便带了另外两个谢家子弟先行一步,至于谢承峰和谢氏姐妹,则和他们一道。

谢静媚救过宫少陵,而今谢家有难,宫家也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宫震儒命宫少陵带上护卫,护送着谢氏三父女回乡。

有宫少陵出头,姬十二乐得轻松。

“知道知道”他一派敷衍的语气。

谢静媚岂止哭的厉害,简直是声嘶力竭,撕心裂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谢静羽蹲在车辕旁的雪地上,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一阵冷风吹来,卷着几片枯叶和风沙,她侧着脸,伸手拂开枯叶,去扶谢静媚:“姐姐,地上冷,当心雪化了浸湿裙子,我先扶你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去马车里说。”

“谁要你扶”谢静媚用力打开她的手,打的她的身子往旁边一斜,气愤地冲她叫道:“推我下车的也是你,这会子在这里假惺惺要扶我起来的也是你,你倒是会做好人你怎么不还用点力,把我推的摔死了算了”

“姐姐,我没有推你。”

谢静羽都要跟她跪了,要她说多少遍,她真的没有推她只不过方才马车一停,谢静媚急着要下车,可是由于马车没停稳,她一个踉跄便要摔下马车,那模样实在危险。

情急之下,她伸手拉了她一把,结果谢静媚冲力太大,还是掉下了马车,连带着她也摔下来了。

虽然摔的有点疼,好在没大碍,她转身就爬起来了,可谢静媚好像摔的很严重,半天都没有爬起来,也不让人扶她起来,只一脸痛苦的皱着脸,哭的凄凄惨惨。

关键是,她好像误会自己了,一个劲儿的指责她不该推她,害她伤成这样。

可她真没推她啊

谢静羽只觉百口莫辩。

两名健壮的青衣婆子也在一旁束手无策,不时小声的劝两句,想让谢静媚起来,奈何谢静媚恍若未觉,只半伏在雪地上呜呜咽咽的哭泣。

婆子们也很无奈,又不好生拉硬拽,只好陪着站在风口里吹冷风。

“这是怎么了”一道温润醇和的嗓音由远及近的响起。

“宫大哥”

“宫大哥。”

见宫少陵来了,谢静媚立刻用手半撑起身子,谢静羽慌忙去扶她,又被她一把拨开:“不用你假好心你不就是想摔死我吗看见宫大哥来了,你这才想起要扶我,两面三刀的,不嫌做作的慌吗刚才推我的那劲头上哪去了,你真是恶心”

谢静羽的手背上被她尖利的指甲划过,火辣辣的痛,她垂下眼帘,抿了抿冻的有些干燥的唇,不声不响的用袖子把手掩上。

“宫大哥,你怎么来了”谢静媚一边委委曲曲地拿袖子抹眼泪,一边抽抽咽咽地问宫少陵。

宫少陵着一袭做工考究的宝蓝色的夹棉长锦袍,系着一件月白色的绣金滚毛披风,头戴玉冠,腰上挂有垂缨及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压着下裳,均随着他的步伐轻微的晃漾,娴静儒雅,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气度被他诠释的淋漓尽致。

他长身玉立于雪地上,傲挺如一只鹤,华贵的披风的下摆随风飞扬,他眉目沉静,神情温和,看着地上的谢静媚,柔声道:“地上都是雪,不冷吗”

转头又吩咐两个婆子:“还不扶谢大姑娘起来。”

两个婆子诺诺地去扶谢静媚,谢静媚却皱着小脸,可怜兮兮地小声抽泣:“宫大哥,我脚踝疼的厉害,怕是断了一动就钻心的疼,这可怎么办呀”

“嘶”谢静羽瞪着谢静媚倒吸了一口凉气,没什么底气地扫了宫少陵一眼,又飞快地垂下头。

“断了”宫少陵眉心微蹙:“这么严重”

“你们派一个人去找裘大夫过来给谢大姑娘看看。”他吩咐自己的随从大虎和大勇。

随后,他的目光从谢静羽的身上掠过,略有责备之意,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温言对地上垂头抹泪的谢静媚道:“还是先上马车吧,地上怪冷的,有什么事,等裘大夫来看过你的腿再说。”

谢静媚低低的嗯了一声,十分委屈的咬着下唇,微翘着兰花指把散落到脸上的青丝轻轻别回到耳后,随后把皓腕伸向宫少陵,姿态恁是可怜:“宫大哥,你拉我一把。”

宫少陵顿了顿,双手反剪身后的姿势未变,只微一侧头,对那两个欲弯身的婆子道:“抱大姑娘上去吧,手脚轻一点,别弄疼了她。”

谢静媚伸在半空中的手腕一僵,目光微微的闪烁,贝齿陷进唇肉又深了一分。

谢静羽正觉松了一口气,刚抬起头,却见身一道灰褐色的身影狂卷而来,带起一阵夹着雪沫的冷风:“媚儿,你怎么了”

谢承峰回来了,他将才去前方打探敌情去了。

“爹你可回来了”一看见谢承峰,谢静媚抹去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一下子把脸都打湿了,几绺青丝还黏在脸侧,哽哽咽咽地道:“女儿,女儿的腿腿可能,可能”

“腿怎么了”谢承峰一脸焦急,十分紧张的看着女儿的腿,唇上的黑色短髭因神情紧绷都快根根张开了:“快说啊,你的腿怎么了”

“只怕是是断了”话音未落,谢静媚脸上顿时滑下泪千行,闭着眼睛十分伤心的痛哭抽咽起来。

“怎么搞的好端端的,你的腿怎么会断”谢承峰的脸色都变了。

宫少陵道:“可能是下马车的时候不小心,绊到了,所以摔下马车了。”

“不是绊到的”谢静媚一边抽咽,一边弱弱地分辩:“我下马车通常都很小心的,怎么会被绊着。”

“究竟怎么回事”谢承峰下意识的去看谢静羽,皱着眉头质问:“你姐姐说不是绊的,那她是怎么摔下马车的还把腿都摔断了”

“我”谢静羽站起身,垂着头,嘴唇动了动,终是一句话也没说。

她这样,越发显得做贼心虚,谢承峰盯着她的目光越来越狐疑,眼里的怒气慢慢凝聚:“怎么不说话难不成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们不是坐同一辆马车吗,她怎么摔下来的你未必不清楚不会是你推”

“爹,别问了。”谢静媚的小脸皱成一团,搭着仆妇的手动了动身子,痛苦的呻吟两声:“羽妹也许只是不小心,并非有意,要怪也只能怪女儿运气不好,挡在羽妹的前头,又没有及时的给羽妹让路,因此才”

不容她说完,谢承峰已经生气的对谢静羽叱道:“我就说是你看你这心虚的样子,我就知道八成与你脱不了干系你怎么就那么喜欢欺负你姐姐真没见过你这样当妹子的,老是和你姐姐过不去,她招你惹你了,你要这样对她”

“啪”他扬起蒲扇大的巴常,狠狠地扇在谢静羽的脸上,扇的谢静羽一个趔趄,差点扑到在地。

“”一旁的宫少陵忙挡了上去,欲拉住他:“谢叔”他没料到谢承峰说动手就动手,只以为他教训女儿就动动嘴而已,谁知他还真打

转头去看谢静羽,对方却已站稳了身子,正捂着被打的红通通的脸,垂着头,一动不动,长睫低覆的双眸里有泪光闪烁,却忍着没有掉下来。

谢承峰却还在大声的骂她:“上次你害媚儿跌到陷井里,一条小命就差点没了再上次,你害她掉到山沟里,那些刺树和荆棘把她的脸都划出好几道血口子,弄得她都差点毁容,好不容易才调养好。再上上次,再上上上次,你害你姐的次数罄竹难书,天理不容我都不稀得说你了”

他怒气冲冲的指着谢静羽的鼻尖:“这出门在外的,你说你就不能收敛点,非要这么变本加厉的欺负她几次把她害的那么惨还不够,你还琢磨着想害死她还是怎么着居然丧心病狂的把她推下马车你说你还是个人吗”

“小小年纪,却如此蛇蝎心肠,我谢承峰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有你这么个女儿早知如此,我当初悔不该”

他忽然住了口,挺莫名其妙的,接着却伸手去探谢静媚的脚,嘴里低咒连连。

周围看热闹的如熊二等几个家伙和下人们都怔住了,面面相觑,也有几道谴责的目光落在谢静羽的身上,谢静羽却恍若未觉,只任谢承峰喝骂,半个字都没有辩驳。

反倒是谢静媚一脸歉意地看了看众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柔声细气的劝他爹:“爹,您别说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您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如此数落妹妹那妹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纵然是腿断了,也总有长好的一日,是不是,您说您这又是何苦呢有什么话,咱们私下说说足以。”

“你总是一味的护着她,让着她,你心地善良,拿她当妹子,她若知道好歹也就罢了,可你看看她这不逊的样子,是个明事理的吗”

谢承峰依旧很生气的打断她的话:“这次她能推你下马车,下次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不狠狠给她一个教训,早晚你这条命会交待在她手里。”

云绯城来的迟,恰好看到谢静羽挨打的一幕,吓得直吐舌头,下意识的就想冲上去,却被谢轻衣拉住:“人家严父教女,你想干什么”

云绯城顿时犯难了,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不明就理的,且又是外人,着实不好充英雄。

稍一琢磨,她转身就往回跑,谢轻衣跟在她的后头,面无表情地叮咛:“慢点,路滑,当心摔着。”

姬十二正吩咐人到前面的山坳处扎营,他决定今日不过红叶谷了,就近埋锅造饭,吃饱了再说。

若红叶谷的杀手耐心足够,那他们便继续在红叶谷里等吧;若他们等的不耐烦,大可杀将过来,他在这里以逸待劳,以不变应万变。

郦王也在一旁指手画脚的出主意,远远看见云绯城跑来,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谢轻衣,他英俊不凡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不赞同:“这个谢轻衣,老这么明目张胆的霸着绯城,成何体统”

关你什么事人家还没有认你这个爹呢

姬十二看郦王的眼神都要刀光剑影了。

郦王一无所知,自顾自的对着迎面而来的那对少男少女摇头叹息:“不行,他们两个尚未订亲,成日这样形影不离的,对绯城的闺誉必是有影响,我得提醒提醒轻衣那小子,行事给我规矩点。”

原本姬十二挺乐意他去管谢轻衣的,有谢轻衣分去郦王的一半注意力,他也乐得轻松,只是又不想让郦王那么得意白得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女婿。

因此他坏心肠的打算不说出来了,只对郦王道:“人家那是贴身护卫,贴身护卫不形影不离,如何保护主子”

“主子护卫谢轻衣那种护卫谁用得起你少给他找理由了,他如今哪还是护卫明着保护绯城,实则顺理成章的占绯城的便宜,这小子精怪着呢不行,我得说说他。”

姬十二觉得搞不赢他横也是他有理,竖也是他有理,他多跟他说一个字都嫌心累

索性上马车去陪顾还卿,可云绯城比他还快:“十二,你先别进去,我找卿卿有事。”

“”姬十二。

不愧是父女俩,都见不得他好。

云绯城跟顾还卿好一通形容,只差把谢承峰形容成“四大恶人之首的恶贯满盈”。

“你是不知道啊,他那巴掌”她的双眼在马车内左右搜寻,想找出可以跟谢承峰的巴掌相比拟之物,嘴里啧啧叹息:“他可真狠心,静羽的脸都被他掴成猪头了。”

“真打”顾还卿也有点讶异。

“比珍珠还真我长这么大,我爹连根指头都未动我。”她还蛮庆幸:“好在我没有亲爹,如若亲爹都跟静羽的亲爹一样,这爹不要也罢。”

没亲爹你是从哪儿来的这种不切实际的话也只有她说的出来。

“静媚跟静羽怎么回事”她皱起眉头思索:“我原本以为她们是一对感情极好的姐妹,她们素日表现给我们的样子也是,两人相互扶持,相亲相爱,走哪都寸步不离的,怎么到了她们的爹嘴里,却是静羽老在害静媚呢”

“约摸是装给我们看的。”云绯城把头挨近她的肚子,听了听,又摸了摸,感觉没动静,便直起身子:“我原本也以为她们姐妹情深,可暗地里观察了几次,她们两个怪怪的,总觉得不那么融洽,可我每次问静羽,她都不说,嘴巴可牢了。”

这是让人费解。

“你不了解她们,轻衣也不了解吗”

“轻衣他说”云绯城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他说静媚的娘和静羽的姨娘本就水火不容,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静羽并非谢家的孩子,她的姨娘其实只是她的小姨或者哪个远房亲戚,相当于她只是在谢家寄居,故而她的处境可能不太好吧。”

“寄居处境不好”顾还卿眨了眨眼睛:“可我看谢家人非但让她姓谢,在未发生今天这件事以前,他们对静羽非常好啊,包括那个轻衣的三叔公,都对她很疼爱的样子。难道只是表面看着不像啊”

“不是表面,轻衣说他们对静羽都很好,谢氏族内鲜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都拿她当真正的本家人看待。”云绯城只觉得脑瓜子不够用:“而且谢氏这一代的家主对静羽格外的疼爱,别人也不敢怠慢她,我想,可能是她太得家主的喜欢了,所以静媚呃,静媚有点妒忌她吧。”

是这样吗顾还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禁托着腮琢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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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个大概不用轩娘提醒了,都知道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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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7】慕明月没了 两姐妹在车里讲体己话,郦王在车外跟谢轻衣结梗。

任郦王说的天花乱坠,谢轻衣只是一声不吭,他如冠玉,俊俏挺拔,拿一双天真无邪的清澈凤目看人时,还真有些让人招架不住。

郦王优雅的用手指轻顺着衣襟上的滚边黑狐毛,淡淡地问他:“听到了吗如今你和她的身份早清楚了,虽说你要保护她是对的,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你该离她远点的时候,还是要远点的,毕竟不比从前了,不能落人口实,你须得自觉点。”

谢轻衣用眼角的余光去瞥姬十二你泄露了绯城的真实身份

姬十二不动声色的摆了摆头。

郦王至今什么都不知道,也无人告诉他实情不管是龙氏父子还是他的父皇,他们仿佛都只关心云绯城是否是龙艳光的女儿,却并不关心她的父亲是谁,也无人提及。

而他们为了保护云绯城,一直也未对外界公布云绯城的身份,更刻意地隐瞒着郦王主要是想看郦王自己知道真相后,是如何的惊讶要如何的处理苏王妃派人追杀过云绯城的事。

既然郦王一无所知,为何还拿自己当女婿教训这谢轻衣就有点琢磨不透了。

“你是不是在心里埋怨我管的宽,可我这是为了你好。”他沉默寡言,郦王还以他没听进去,还打算再重复一遍:“我再给你说道说道,人前呢人后呢”

“”谢轻衣顿时头大如斗十几年和云绯城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有人说他的不是啊就这么不分白天黑夜的数落他还不是老丈人呢

他正要逃命,耳朵里却听见几道尖锐的破空之声,“有刺客”,他凛然一喝,精神霎时前所未有的振作,无比感谢刺客的到来。

“”郦王。

冬月底,陶丽春返家她成功的完成沧海宫的使命,且还提前了,沧海宫对她的嘉奖和对陶家庄的馈赠丰厚的令人咋舌算得上是荣归故里。

陶庄主兴奋骄傲之余,却觉得不对头去时两个女儿,回来时却不见大闺女。

陶丽春掏出一封信,默默递给爹娘:“姐姐叫我转交。”

陶庄主和夫人狐疑地接过信,面面相觑,不明白大闺女玩什么花样。待拆开之后,夫妻两人顿时冷汗涔涔,双股战战

“她她她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陶庄主怒而拍桌,眼若铜铃。

陶夫人也战战兢兢的扶桌而起,面青唇白的问小女儿:“你姐姐她她真的就这么一走了之了为了个素不相识的男人”

“哪里是为了什么男人”陶庄主怒斥夫人:“你眼睛莫不是瞎了没看到她在轩辕王府铸下大错,担心东窗事发,所以才畏罪潜逃吗”

陶丽春咬唇,小脸煞白,双眸含泪,泫然欲泣:“女儿也不明白,姐姐走的匆忙而仓促,只慌慌张张的写下了这封信,嘱咐女儿务必要交给爹娘,其他的也未多说什么不过不过,姐姐的气色很好,看样子很高兴,眉飞色舞的,还叫爹娘不用担心,不久之后她便会得偿所愿,爹娘也会跟着扬眉吐气,出人头地。”

“扬眉吐气出人头地就凭她”

陶庄主气的冷笑,咬牙切齿地道:“她有几斤几两,我这个做老子的未必不知道打小就好高骛远,爱痴心妄想,这种不切实际的话,也只有她说的出口”

“这孩子咋这么糊涂啊”陶夫人伏在桌子上,放声痛哭。

陶丽娘晕晕乎乎,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知道马车颠簸,山路崎岖,她的一身骨头都要被颠散了。

“水,水”她又冷又饿,嘴唇都干枯的要裂开了,嗓子也疼的厉害,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有一双粗糙的手扶她起来,那手在她脸上摸了摸,手上的老茧和糙皮划得她细嫩的面颊丝丝作痛,叫她心惊肉跳,唯恐对方划破了自己如花似玉的脸蛋儿。

“你别摸”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愤而推开对方的手:“我的脸岂是你这个老货摸得的”

“哟力气还不小呢”扶住她的婆子对她露出一口大黄牙,笑的恁是猥琐与不怀好意,语气粗俗至极:“你又是有多尊贵啊,还摸不得,真拿自己当金枝玉叶的公主呢我还就摸了你又怎样”

说着,那婆子凶狠地把手伸到她身前,用力的掐了一把,觉得不够狠,居然还攫住恶狠狠的扭了几扭。

“啊”陶丽娘何曾被如此对待过,顿时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当真是余音袅袅,过后还不停的吸气,想缓解胸口尖锐的疼痛。

“陶姑娘,我老婆子摸得摸不得”那婆子冲她笑得志得意满,趾气高扬,一口大黄牙在马车内闪着令人恶心的光芒,她嘴里的大蒜味和各种臭气熏的陶丽娘险些呕出来。

突然,马车一停,外面传来一个女子冷冷的嗓音:“刘婆子,姑娘问她醒了没有”

“醒了醒了。”马车内那婆子赶紧放下陶丽娘,撩开灰色的夹棉帘子,探出头去:“姑娘要问她话吗”

“谁要问她话,她是个什么东西”车外的女子一脸鄙夷与轻视,嗓音尖刻:“你转告她,老老实实呆着,到了目的地,自然有她的好处,如若不然,转手便把她卖给下等的私窠子,看她又能如何不过是任千人骑万人睡的贱蹄子,真当自己是大小姐,张狂什么”

那婆子立刻踢了陶丽娘一脚,喝道:“听见没有,再不听话,别怪我老婆子无情,还有更狠的招治你”

陶丽娘捂着仍然疼痛的胸口,一直伏在马车内静静地听着,想辩认出外面那女子的声音,却没有印象,挨了婆子一脚后,她痛的缩了缩身子,却再也没有力气反抗。

她也不知道好端端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原本姬睿太子大婚之后,姬十二和顾还卿突然毫无先兆的宣布春儿和那另外七个姑娘可以归家了,她们的任务已完成,会得到沧海宫的丰厚谢仪。

她如遭雷亟,恍恍惚惚的不敢相信,此行一趟,她原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满是壮志雄心的想在姬十二面前表现一番。

不说掳获姬十二的心,至少要他注意到自己,毕竟,她模仿王妃模仿的那么成功,王爷没理由不注意到她。

谁知,比上次更叫她失望,她连姬十二的面都没见着几次,更不用说和他搭上话。

好在有宁王世子妃肯助她一臂之力,且有宁王世子妃的兄长替她出谋划策,当事情正在朝好的一面发展时,姬十二和顾还卿忽然来了这么一出

这岂不是叫她前功尽弃

她哪里肯啊,于是绞尽脑汗的找理由,看能不能留下来,奈何压根不管用,姬十二和顾还卿仍然命沧海宫的人将她们护送回乡。

她再不情愿也没辙了,还以为此生都没有机会再接近姬十二了,也过不上顾还卿那种前呼后拥,尊贵豪奢的富贵生活了。她伤心的吃不下睡不着,一路郁郁寡欢的哭丧着脸,都有些不想活了。

没料到行至通洲地界,她和妹妹下轿的时候,有人把一张纸条塞到她手里。

是宁王世子妃的密函。

慕明月在信中写道:“我和我兄长已想出法子让你留在轩辕王府,并得到姬十二,你跟着我安排的人走,一切皆由我来安排,你不用操办点心。不过你得保密,即使最亲近的人也不能透露,待事成之后,你风光大嫁,亦可给你的家人一个天大的惊喜。”

她欣喜若狂,对慕明月的话深信不疑。

按慕明月信上的指示,她对妹妹连哄带骗,要妹妹配合着自己瞒过沧海宫人的,以去亲戚家小住为由,离开沧海宫的保护,跟着一个锦衣男人走了。

她一心以为自己会重返京都,或是见到慕明月,不料,到那男子打昏了她

醒来,便是在一辆飞驰的马车上,马车既寒酸又简陋,里面垫的棉垫子又破又旧,还发出一股难闻的怪味儿,路不好走,她不时撞在马车壁上,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到处都痛的让她钻心。

说不惊恐是假的,何况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在马车里守着她,一见她醒来,便是阴恻恻的嘿嘿怪笑,笑得她毛骨悚然,心里发寒

她尚未开口,那两个婆子便在她身上一顿乱摸乱搓,连她的下身也不放过,惹得她尖叫连连,魂都快吓没了。

这几天,这两个婆子轮番折磨她,对她非打即骂,手段又下流,比男人都不如,弄得她心惊肉跳,倍受煎熬。

陶丽娘不知马车会将她载往何方,但她不想这么死的不明不白的,尤其方才车外那姑娘的话,更让她心惊胆寒,唯恐自己落到那样的下场。

趁着这个机会,她拼命往马车门口爬去,嘶声狂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宁王世子妃啊啊”

她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厉惨叫那婆子暴睁双眼,手拿着一擀面杖粗的赤红木棍,直接狠抽她身体最脆弱的部位,疼得她眼泪狂涌而出,身子痛苦的蜷缩成一团,不停的抽搐。

“陛下,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五更早朝,金銮殿上,庞太尉等一干大臣力劝庆隆帝,让他发兵去禹国并非是去帮龙氏父子,而是为了尕燚山和尕龖山那两座宝山。

庞太尉等人认为,禹国乃大越的附属国,想当然,那禹国的两座宝山也理所当然要归大越所有,没道理让外人抢夺。

庆隆帝也是没有想到,原本只是想利用一下龙氏父子,却没料到禹国还是块风水宝地,除了尕燚山和尕龖山,说不得别的山也有宝贝,他还真有点心动了财宝谁不爱又有哪个嫌多

下朝之后,他又召了几个心腹大臣相商,尚未开始,戴明海附耳低声:“陛下,宁王世子妃没了。”

刚没,原本这事是不用特特地报知庆隆帝的,然而宁王世子妃没的十分突然,说没就没,且还是被姬昊的小妾弄没的,死状惨不忍睹,令人不敢直视戴明海觉得有必要让陛下尽早知道。

“没了慕云舒”庆隆帝也是十分的愕然,陡然想起了慕云舒。

戴明海低下头:“已去向慕大人报信了。”

“哦。”太让人意外了,庆隆帝还有些不敢相信。

慕明月走的太突然了,非但庆隆帝有些没有缓过神来,京城百姓也没有缓过神来,奈何这是事实,由不得人不信。

据说是宁王世子的小妾妒忌世子妃的绝世美貌,起了歪心邪念,趁着世子妃在小佛堂替世子爷诵经祈佛时,一把火烧了小佛堂,世子妃被烧的面目全非,整个人成了焦炭一般,哪还看得见往日如花的容颜。

多少人惋惜红颜薄命,替世子妃不值,就连世子爷都哭成了泪人儿一般,不时哀悼这位红颜早逝的世子妃。

待顾还卿得到这消息后,已是寒冬腊月,狂风怒号之际,彼时他们一路过关斩将,借道北苍这个同盟国,以商贾的身份,已不紧不慢的行至与禹国相毗邻的烨国。

很小的一个国家,冷虽冷,却很美,风土人情别有一番趣味。

由于初来乍到,他们并不急着前行,而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找了一家客栈稍做休整。

听闻慕明月的死讯,顾还卿不禁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她死了烧的乌漆麻黑,焦炭一般,连本来的面貌都无法分辩,还是被姬昊的小妾烧死的”

“这只怕是我本年度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她垂眼轻嗤。

姬十二墨眸微转,扶着她走回榻边:“你不信”

“当然不信。”顾还卿借着他的大手慢慢坐回榻上,拿了一颗桔子慢慢的剥起来。

“你怎么看”她反问姬十二。

姬十二抿了抿漂亮的唇,笑而不语,坐在她身边,取了她手里剥了一半的桔子,垂下乌黑长睫,眉眼温柔地剥了起来。

“干嘛不说话”

他将一瓣剥好的桔子送到她唇边:“陶丽娘失踪了,据说被男人拐跑了。”

“这么巧啊。”顾还卿张嘴吃起桔子,觉得这酸酸甜甜的滋味真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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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娇精们,慕明月死了,你们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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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8】地下宫殿 眼看年关将至,隆冬飘雪,青州城外的官道上,两辆毫不起眼的青油马车正迎着风雪奋力向前行驶。

在离城门约有半里之遥的地方,车夫“吁”了一声,拉住缰绳,两辆马车相继停了下来。

随即,一双春葱似得玉手飞快的把灰蓝色的棉帘子掀开一条缝隙,“红霞,你去问问远波,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禹国?”

女子的嗓音刻意压的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的样子,车帘子掀开后,冷风挟着碎雪刮了进去,她赶紧松开了手,帘子晃晃悠悠的垂下。

“是。”随着一道俐落的回应,一个梳着丫鬟髻,穿红布短袄的女子身姿轻盈的跃下马车,往前一辆马车行去。

慕明月坐在马车里,先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拢了拢有些篷松的发髻,觉得寒气彻骨,又拖过一床棉被搭在自己的腿上,这才深深的吁出一口气,把纤细的双手拢在嘴边呵气,并搓了搓。

由于天气冷,她嘴里呼出的气息都是白色的,白嫩的指尖都冻红了。

“小姐,远波让小姐耐心点,马上就要出大越,过了青州就是北苍的地界,到时便不用这般委屈小姐了。”名叫红霞的丫鬟很快去而复返。

“嗯。”慕明月淡淡地垂下眼帘:“那就进城吧。”当务之急,是快点离开大越,离开姬十二和顾还卿的势力范围

她原也不想这么做,毕竟诈死这种事还是有些惊世骇俗,况且以后需要重新换个身份过活,慕明月这个名字再也不能用了,她失去的,可不止一点半点。

奈何事情败露,姬十二和顾还卿已将她逼至绝境,容不得她继续在大越呆下去,除了诈死一途,她别无他法。

这一路逃亡,为了避人耳目,他们顶风冒雪,戴月披星赶路,若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和红霞只好夜宿马车上,过得极其辛苦。

思及此,她不禁暗恨陶丽娘那个女人:“笨得像头猪”被人识破了犹不自知,还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巧妙,未被人看出破绽。

她当初是瞎了眼才看上这个女人并利用她喜欢姬十二的心思,蛊惑她倒戈顾还卿。

本以为能给顾还卿致命一击,结果却因为这个蠢女人,害得她要亡命天涯。

倘若顾还卿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必会送她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咳,慕明月就觉得是陶丽娘拖了她的后腿,不然以她的聪慧和谨慎,何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姬昊是不好,宁王世子妃的头衔也不见得风光无两,可再不好,也是能让众多女子艳羡的生活出入宝马香车,奴仆遍地,花团锦簇前呼后拥的好不威风,且是皇室宗亲,便是偶尔去上个香,也能收到许多女子对她羡慕不已的目光。

她喜欢那种生活喜欢看着别人羡慕她而又自卑乃至自惭形秽的可怜模样,那会使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她喜欢站在人端,喜欢俯视众生,讨厌卑微的生活更讨厌仰人鼻息的日子,她需要的是别人看她脸色过活的日子

只是,这一切都还在筹谋,甚至可以说到了“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的阶段,却断送在陶丽娘这个女人手里

“姓陶的那个女人抓到了吗?”马车又重新启程,直奔城门口去接受兵丁的检查,她接过红霞递过来的一个铜暖手炉,又趋身去挑车帘子,想看看外面的情形。

“放心吧小姐,那女人笨的要死,随意胡诌个理由都可以诓得她团团转,岂能抓不到?”

红霞说的志得满满,她是慕听涛给她找的一个贴身丫鬟之前,慕听涛嫌弃她的丫鬟太柔弱,一个个弱不禁风不堪大用,便给她找的这个红霞,会武艺,身手好,为人也伶俐,生气勃勃的样子充满自信。

由红霞想到燕绾,她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主仆多年,她也舍不得让燕绾死,可有什么办法,燕绾不死,谁又能相信她被烧死了呢?

再者,既然选择了死遁,哥哥认为她不如跟过去“遁”的干脆点,像燕绾这样知根知底的丫头,对她的事情知之甚详,留下来百害无一利,纵然带去禹国,被人认出来也麻烦。

等她去了禹国,必是新的身份,身边的人也如红霞一样,完全是全新的面孔,到时也可以减少别人对她的怀疑和猜忌。

哥哥分析的总是有道理,只是,燕绾对他的一片芳心却错付了她对燕绾尚且有一丝不忍,哥哥却仿佛半点感觉也没有,只叮嘱她按计划行事。

燕绾和假扮成她的女子一起被烧死了,世人皆把注意力放在她的死讯上,燕绾的身份微不足道,自然无人提及。

只不过,有了燕绾的尸体,她的“死亡”便更具说服力。

说来说去,这都怪顾还卿她不但识破了陶丽娘的阴谋诡计,还事先设了个阴险无比的局等他们来钻什么培育龙之灵?什么需要酉年酉月酉日酉时的少女?什么不能用人血浇灌?

纯属胡说八道她压根未想过培育龙之灵,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引她和龙弘等人来上钩

而他们居然傻傻的入彀,费尽心机的弄来人血,煞费苦心的策反了陶丽娘,又通过陶丽娘逐步接近尹小翠,终于把轩辕王府撕开了一个缺口,将手伸到龙之灵的身上。

却,一切不过是白费心机,甚至是自投罗网

“这个可恶的女人外表看似纯真无害,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实则心里恶毒着呢”她眯着眼角微翘的丹fèng眼,垂首低咒顾还卿,眸光阴沉沉的若淬了蓝幽幽的毒。

想当初,陶丽娘去弄云轩彩衣坊和她的人接头,顾还卿和姬十二早发现了,却装作不知,只管让陶丽娘给她传送消息。

为了稳住陶丽娘,他们还派了尹小翠来安抚陶丽娘,使得陶丽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疑这,没人发现她吃里扒外

结果呢,却是顾还卿想放长线钓大鱼

也不知这女人藏着什么险恶的心思?她明明可以通过陶丽娘来指证她的,指证龙弘,可她没有她甚至放了陶丽娘,让其回陶家庄。

这就叫慕明月匪夷所思了顾还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究竟想干什么?她掌握着自己唆使陶丽娘暗中破坏龙之灵的一切证据,可她却隐忍不发,究竟是为了哪般?

可愈是这样,慕明月愈发的五心不宁,总以为顾还卿随时可以向她发难,随时叫她人头落地这滋味实在不好受就好比头上悬着一把屠刀,而她就是那只待宰的羔羊,时刻担心着死亡的到来,怎么也无法过的踏实。

她担心顾还卿暗中已织好了一个天罗地网,就等着随时捕获她,或让她原形毕露。

尤其是通过顾还卿的一些话,她严重的怀疑顾还卿其实已经知道了她以前的身份,她只是不说,就等着看她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模样,等着看她出丑。

大越是呆不下去了,顾还卿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而她也不想看到顾还卿得意的模样,更不想听到和看见百姓们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笑话她以前明明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子,却偏要装着玉洁冰清神圣不可侵犯的大家小姐的高贵样儿。

受够了这一切该算计的人未算计到,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搞的自己狼狈不堪她这是不是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红霞见她神色阴晴不定,目光闪闪烁烁,嘴里更是低咒连连,还以为她在骂陶丽娘,便劝道:“小姐别生气,整治陶丽娘不过跟捻死一只蚂蚁似的,我随时可以替小姐出气。”

慕明月抬头看了她一眼,沉着脸冷哼:“陶丽娘那个女人,坏了我的大事,定不能轻饶,若非她还有用处,我早一刀宰了她但现在还不能动她,我且忍她一忍。”

“是。”

顾还卿怀疑自己会把孩子生在洛湖,俗话说,十月怀胎,新年一过,正月就去了泰半,进了二月,她这就是**个月的肚子了,离分娩之期越来越近。

除了裘浚风和姬十二早早命人准备的产婆,她自己也在心里默算过预产期,从末次月经第一天加九个月零一周,就是预产期了,大约是二百八十天,可是,前后两周都有可能生,早点晚点都在正常范围内。

若无意外,孩子约摸会在二月中旬左右降生。

姬十二紧张的不行,每日对着她的肚子发愁,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越发的显得墨眸深遂,下巴尖尖,清冷而绝美。

“我没事的,顶多再坚持一个月,必会瓜落蒂数。”

他眉心暗藏忧郁,脸庞白的都有点透明了,双眼下还有暗色的阴影,顾还卿自己也紧张,没经历过生产的人,永远不会了解孕妇那种惶惑不安的心情,还有害怕与忐忑,只是姬十二已经如一根绷的紧紧的弦了,她担心自己的情绪会影响他,只得伴装无事的安慰他。

“嗯……”姬十二从她身后抱着她,手搁在她的肚皮上轻缓摩挲,头却抵在她的肩后,低低的嗯了一声,嗓音沙哑地道:“我知道,你们母子定会平安无事,我知道……”

不用回头,他的眼圈八成又红了,顾还卿心里叹息,他心里的害怕和所受的煎熬丝毫不亚于她,只不过他是男子,不能在人前示弱,所以强撑着。

“你啊,就是自己吓自己,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她回过头,故意笑话他:“裘浚风都说我底子好。”

彼时,他们已和龙弘父子会合,在洛湖湖畔安营扎寨,过起了守着湖底参果成熟的日子。

说起禹国的情形,也真是令人好笑,尕燚山和尕龖山藏宝的消息一传入龙氏皇宫,他们的皇帝龙浩便派兵浩浩荡荡的封了这两座山,并不允许寻常百姓和闲杂人等上山,否则格杀勿论

此消息一出,人们议论纷纷,至于那些四面八方赶来禹国夺宝的人,龙浩更是防范甚严,连城门口都封锁起来,对来往的商贾及非本国人士更是再三盘查,稍有可疑之处便不放行。

但鱼有鱼路,虾有虾路,禹国上下并非铁板一块,仍有许多不明人士混进禹国,这些人处心积虑想得到宝藏和洛湖的参果,日日派人在这几处徘徊守候。

说是住在洛湖湖畔,他们其实是往在谢家,龙氏父子依旧对谢氏一族虎视眈眈,只是苦于一时奈何不了谢氏,故而按兵不动。

而谢氏一族对龙氏父子同样不待见,这种隐世而居的世家大族,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历史,底蕴非常深厚,对待至高无上的皇权,他们依旧不卑不亢,从容而泰然,衣袂飘飘的模样看不出半点卑躬曲膝。

而谢氏一族居住的房子,原本顾还卿以为就是一个非常隐秘的大村子,整个村子都姓谢,若无谢氏族人领路,你终其一生都可能只在村外徘徊,想进村也不得其门而入……

然而住进来以后,她才知道,原来谢氏家族住在一座非常庞大的旧式宫殿里准确的说,是住在一座被保存的完好无缺的地下宫殿里。

宫殿应该有非常悠久的历史了,古意盎然,庞大而威严,里面萦回曲径,有许多亭阁楼台,时至今日,还能觑见当初鼎盛时期金雕玉砌琉瓦飞檐金碧辉煌的模样。

可以想像,这座巨大的宫殿原本大概是座气势非凡的皇宫,那宽敞无比的豪华谢氏议事厅,地面上清冷坚硬的金砖还灿灿发光,异常夺人眼球只怕正是那时的金銮殿。

常人可能无法想像,洛湖之滨居然还有一座巍峨耸立的地下宫殿连龙氏父子可能都不知道,因为这里确实如顾还卿所想若无谢氏族人领路,活人只怕进不来这里,就连靠近宫殿的飞鸟,都会被神弩手用密密匝匝的箭矢射下来……

这里根本不是一个村子,说是一个小型的朝廷也不为过

宫殿虽然在地下,却并非不见天日,周围是崇山峻岭,四面环山,冰雪封路,头顶却是一片朗朗乾坤,风静云轻,岁月安好。

只不过,一切皆需仰着脖子望……而且因为宫殿在地下,地温高,住在这里并不觉得冷,真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

他们是贵客,再加上有谢轻衣的缘故,因人数众多,被安置到一座偏殿,此偏殿厢房众多,处处雕梁画栋,既又大气又精致,满目朱红的柱子与一溜儿的红漆雕花栏杆,走廊抱厦,异常的方便舒适。

重回故国,云绯城和谢轻衣都面色沉重,眼圈红红的,众人没让他们见着龙氏父子,只带他们去见谢氏家主,对他们另有安排。

而顾还卿则专心养胎,这一路杀手众多,她虽然被保护的很好,偶尔手痒,也会抱起弓箭大开杀戒,长途劳累肯定是有的。

索性到了谢氏之后,由于姬十二是奉了庆隆帝的旨意,龙谢两方都安静不少。而顾还卿则在心底暗暗盘算,花非花差不多也该来了。

“对了,”她忽然对姬十二道:“我听说龙浩父子除了依重慕听涛,还格外倚重一位国师,你见过这位国师没有?”

原本以为,花非花会想近办法接近她,在她生孩子之前,然而却出乎她的意料,这几个月都没见花非花的影子,此人仿若从世上消失。

要说他躲起来疗伤,顾还卿也信,因为她那只袖箭上的毒非常的厉害是浅浅的独门秘药,纵然是即墨白,也不敢说能解。

但以花非花的本领,不至于这么久都拿那毒药没办法,是什么原因使得他按捺不动?

难不成他在等婴儿出生之后再动手?没道理啊,出生的孩子那已不是婴胎,对花非花的病症已无效力了。

姬十二抱着她坐在软榻上,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这才不疾不徐地道:“他们尊称这位国师为南国师,之前,这位国师深藏不露,只隐身在幕后,我想,龙氏父子之所以选择占下洛国,只怕正是受了这位国师的指点。直到去年,这位国师才慢慢露面,但也并非人人可见。”

“据说,他只见龙氏父子与一些朝中重臣,寻常人等想见他一面,比登山还难。”

他垂下眼帘把玩她软乎乎的手,漫不经心地冷笑:“听说他经常要闭关,十分的神秘,但本领却不小,无论是夜观天像,或是《奇门遁甲》,还是论阴阳断五行甚至占卦卜筮,摸骨算命,替人相面,无有不会,无有不精,巫术方面也难不到他,真乃当世奇人”

“这么厉害?”顾还卿咋舌:“世上还有这种人吗?我怎么越听越耳熟,觉得他和某人很像。”姬十二故作沉吟:“我也觉得他像某人。”

“谁?”

“清虚道长,他常常这么吹的天花乱坠。”

“……噗”顾还卿觉得他就是来搞笑的:“明明是像花非花多一点。”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云绯城踢踢踏踏的跑步声:“卿卿,出大事了,有人来踢馆”

“谁?”敢上谢氏一族来踢馆,想必此人来头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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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明月咳被大家全猜中了,乃们真厉害还有,踢馆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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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9】似是故人来 顾还卿原本以为,踢馆者有可能是花非花伪装的,然而并不是。

“是清虚道长”

“……”

这个,就有点伪装不了了。

“他来干什么?”连姬十二都不解。

“说是来找你们。”

姬十二觉得清虚道长吃多了:“找我们也用不着搞这大的阵仗啊踢什么馆?”

“他说这皇宫原本是他家的,没道理不让他进,他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谁也不能拦着他。”

“……”

“他家的?”姬十二取了自己宽大的白狐裘把顾还卿裹的严严实实的,又帮她把系带系好,这才拥着她往外走,步履不疾不徐,清冽动人的语调也慢吞吞的,透着说不出的慵懒与散漫:“他一个破道士,能有这么大的家产,怎么攒的?”

“可是……”云绯城咳了咳,一本正经地道:“好像真是他家的,轻衣的大舅父认识他,也并未否认。”

谢轻衣的大舅父就是谢承屹,这一代谢氏的家主。谢家人一致决定,等时候合适了,便让谢轻衣改回云姓,因此他已改口,开始唤以前的叔叔们为舅舅了。

“等等”顾还卿止住步伐,转头环顾了偏殿一圈,看着云绯城慢慢地道:“你没听错吧,清虚道长说的可是皇宫?”

云绯城想了想:“是皇宫,他一口一个他家的皇宫,说的可顺嘴了,仿佛这皇宫只是他兜兜里的一个破玩具似的。”

顾还卿看了姬十二一眼:“看来清虚道长的来头不小。”

“确实不小,都有一座皇宫了,再小也是某个龙子fèng孙的后裔。”姬十二微垂下清俊雅致的眉眼。

这座宫殿好是好,就是太过于庞大,曲径回廊七绕八弯,再加上机关重重,还要顺着长长的台阶往高处爬等等,所以当姬十二扶着顾还卿的软榻到了门口时,双方已对峙多时了。

谢承屹带着族人昂然立于山这边,而清虚道长,却孤身一人立于对面的山上两座山虽然相距不足百米远,中间却隔着一眼望不到底的万丈深渊,只凭一条鬼斧神匠的石道把两座山相连。

清虚道长正与谢氏一族的人隔空舌战,舌战的内容且不提,只说他无人引路,居然能安然无恙的抵达这里,这已算是奇迹

“王爷,王妃,别来无恙?”他们一出现,清虚道长便撂开谢家众人,隔空一甩拂尘,对他们虚虚一揖首:“贫道这厢有礼了。”

姬十二把顾还卿从软榻上小心地半抱下来,扶她站好,这才揽着她对清虚道长淡淡点头:“道长别来无恙。”

顾还卿也笑着道:“道长好才情,竟然能闯到这里来,失敬失敬。”

清虚道长得意捋须,正要说些什么,这厢已有人冷冷地道:“出家人跳出五行之外,不恋红尘之事,你既已出家,还跑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有多远滚多远,省得要我出手,到时你就难看了”

开口之人,火气不小哦

顾还卿偷偷瞥了一眼,是谢承屹。

谢氏每一代的家主在族中的权威极大,然其肩上要承受的责任与压力也非寻常人所能及,所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家主也非什么人都可以当的。

谢承屹是这一辈兄弟中的老大,能力卓著是全族人有目共睹的,五十多岁的人了,他宽袍长袖,高冠巍峨,气度逼人,年近花甲却丝毫不见老态,只见清冷高雅,颇具王者风范。

清虚道长呢,手执一把白羽拂尘,一袭簇新而洁白的道袍,上绣醒目的八卦黑白阴阳鱼,仙风道骨,衣袂飘飘,卓然而立,犹如羽化登仙中的神仙道人,着实引人注目。

两人皆气度不凡,意态疏阔,只是双方火药味十足,谢承屹一开口,清虚道长立刻不淡定了,甩着拂尘就道:“谢承屹你这个小人,我回来看看又怎么了,吃了你的肉还是喝了你的血,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顾还卿见谢轻衣就在旁边,便歪了歪身,唇微动:“清虚道长是谢家人?”

谢轻衣面无表情的摇头。

“那这宫殿?”

谢轻衣道:“我年纪小,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方才听舅父们在议论,好像是在说这宫殿原是清虚道长家的,后来他跑了,把宫殿交给谢家,说是要出家,叔公他们几次派人出山去寻他,他皆避而不见,还道早断绝红尘往事,不与红尘之人来往。”

“大致就是这么回事,至于大舅父为何如此生气,我就琢磨不透了。”谢轻衣也迷惑。

顾还卿愈听愈纳闷,这清虚道长跟谢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难不成清虚道长是主子,谢家是他的护卫?”云绯城兴奋地猜测:“他们是主仆关系?”

“才不是。”紧紧站在宫少陵身边的谢静媚皱着眉头道:“这宫殿就是我们谢家的,历来就是,我们才不是什么人的护卫呢,别人也当不起。”

“可这道长……”云绯城正要说什么,那边清虚道长已和谢承屹越吵越烈,呈剑拨弩张之势,并且双方都怒气冲冲的朝石道大步奔去,俨然要在石道上拼个你死我活。

那条石道不窄,能通马车,但左右两边皆是雾气缭绕的深渊,光看着都让人胆战心惊,双腿发软,他们还想在上面大打出手,这要是其中一个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顾还卿正要推姬十二出头,那边的一位须发皆白的灰衣老叟蓦地大喝一声:“呔都给老夫消停点,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做事还这么不知轻重当着贵客和小辈的面儿,你们羞是不羞?”

于是,世界安静了……

待一切尘埃落定,清虚道长能坐着跟他们喝茶的时候,已是次日午时了。

侍女在红泥小火炉上烹茶,满室茶香袅袅,沁人心脾,这里用的皆是银制的茶杯和茶具,杯和壶上面还雕着古老繁复的花纹,相当的精致漂亮,且古意盎然。

隔着茶杯上氤氤的热气,清虚道长难得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王爷,贫道并非有意瞒你,只不过原本贫道一心出家,不欲再理红尘俗事,这段往事也尘封于心底,不愿再提起。”

姬十二垂眸品茗,修长若玉笛的长指轻晃银制小杯,长睫如羽,俊颜淡淡:“那为何不维持原样?”

“眼看这座皇宫的秘密要瞒不住了,贫道如何还能淡然处之?”说到这里,清虚道长看了顾还卿一眼:“多亏了王妃的功劳,把那些想寻宝的人都吸引到禹国来了。”

顾还卿汗,抚着额头道:“我哪知我有神谶的本领,随口一说,禹国便这般配合我,贡献出两座宝山供人瞻仰。”

清虚道长再次叹气:“哪是禹国在配合您,完全是谢承屹那老东西在配合您,若无他的授意,尕燚山和尕龖山上的两个藏宝洞除非山崩地裂,这才有可能被人发现,否则,只能永远的埋在那两座山上。”

这么说来,那两座山上的大洞穴跟谢家有关?

“岂止跟他们有关,原本就是他们的。”清虚道长道:“王妃您看看这座宫殿,千百余年前,那些堆积如山珠宝都在这座皇宫里,后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整座宫殿下陷,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谢氏的祖先便把财宝转移,找了几座山上的天然洞空封存起来,以备后世取用。”

“……几座山?”顾还卿茶都喝不下去了,直盯着清虚道长换言之,除了尕燚山和尕龖山,禹国其他山上还有财宝。

“十几座吧。”

“……”顾还卿顿时失神的连连灌了几口茶,跟灌蟋蟀似的这座旧日皇宫,当初到底有多繁华,有多富有?

“非常非常的繁华,非常非常的富有”清虚道长喟然长叹,宛若讲古:“繁华到当初的平民百姓家里的珍珠都是一斛一斛的往外捧,稍微富点的土财主家里均是珍珠万斛,珊瑚成堆,什么白玉为堂金做马,在王公亲贵的府邸里简直不值一提那种富贵奢华,视金银如粪土的景象可谓空前绝后,盛极一时。”

“如今这多国家国库里的财宝全集齐起来,也不够这座皇宫里的三成,王妃便可想像出来当初的盛景。”

顾还卿不想,她突然发现自己仇富……

“那是什么朝代,这么气派的一座皇宫,总不至于默默无闻吧?”她直视清虚道长的眼睛:“我们怎么从未听说过。”

清虚道长放下茶盏,缓缓地道:“在龙家人未出现时,准确地说,在龙御天未出现之时,犹有人听说这座皇宫的,龙御天之后,便再无人提及,以至最终被人忘得干干净净。”

又跟龙家人有关还跟龙御天有关?

一时间,顾还卿瞪大双眸,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怎么什么事都跟龙家有关,龙御天此人到底有多祸国殃民,造了多大的孽,捅的篓子不会在千百年后,还要她来收拾烂摊子吧?

此时此刻,顾还卿都想叛出龙门了这手下兵丁全无,只有三瓜两枣的龙氏家主,让她累觉不爱。

“王妃想必已知道了云姑娘身上的秘密。”

清虚道长的话打断了顾还卿的懊恼,她抬头看了一眼姬十二,对清虚道长点点头。

云绯城是去年腊月的生日,与她当初有某种程度的相似她是十八岁一过,脑子里便能忆起一些东西,而云绯城在她十八岁芳辰之后,安阳王妃用特殊药汁写在她背上的遗言便显现了,正是她的身世和花非花的秘密。

这也是花非花当初想用谢轻衣钓云绯城的原因。

原来,不仅仅是安阳王妃在云绯城背上所书的内容使得其紧张,担心秘密暴露,而是云绯城的血,正是花非花所需要的

顾还卿早怀疑过,龙家人的血型十分的罕见特殊,尤其是女子,她们的血液似乎更难得。

安阳王妃写道:“当年,龙主定计于困龙谷,欲斩轩辕煜,龙女洒血而救,和她的驭龙兽命丧此谷,一人一兽的血被花氏一族的巫师收集,一直贮存在冰湖,后被花非花所饮。”

没有了龙女的血,花非花的顽疾会让他痛苦不堪,当年,龙蝶衣的血也曾让他好过一阵子,再后来,一直等到龙艳光,他才有机会喝了龙艳光的血,再如今,他正等着饮云绯城的血。

究其原因,约摸是桓巫师在培养他的过程中,给他喝过龙女和大甲的血他本是兽孩,长的再与人相仿,终也有兽性的一面,饮人血再正常不过了。

谁能让野兽不吃人?

且正是他饮过大甲的血,所以甲大王从来只是吓唬他,却从未真正追杀过他。

但这与谢氏的这座皇宫有何干系?

“有关系。”清虚道长却道:“王妃不是想知道这座皇宫的来历吗,这就是禹国的皇宫。”

“……”此禹国非彼禹国,没有人傻的把龙弘父子的禹国和清虚道长口中的禹国混为一谈。

顾还卿静了静,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平静地问道:“这么说来,龙氏父子占下这里,决非偶然。”那么巧呢,国名一模一样。

“他们是有目的的,他们可能知道禹国,也可能是听从花非花的摆布。”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所有的正史和野史中都没有此国的记载,若非谢氏一族,谁都不会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繁荣昌盛的国家深埋于此。”

清虚道长一开口,顾还卿便有些不安,唯恐又是龙家人惹的祸,然后使各她愧对于清虚道长。

“王妃不必紧张,禹国的覆灭虽说与龙家人有关,却非主因。”看穿了她的心思,清虚道长善解人意的安慰她。

这就好顾还卿松了一口气,真怕又来一个表里不一,道貌岸然的龙主,那她的脸真没地方搁了。

这个时候,尕龖山的天然大洞穴里,禹国的太子殿下正反剪双手在后,陪着一名身披蓝灰道袍的国师在山洞里巡视那些灿灿生辉的珠宝玉器,他一身杏黄蟒袍,头戴金冠,高大伟岸的身材,俊美不凡的相貌,无一不彰显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倾下身子,伸手摸了摸长的像鹿角一样的红珊瑚,低声问道:“南国师,这么多人来夺宝,四方人马云集,我们能守得住吗?”

南国师把手上的一面铜质八卦阴阳镜对着洞穴照了照,眯着闪着绿光的眸子看了看,漫不经心地道:“不是有庆隆那家伙么,怕什么。”

“哧”龙弘冷笑:“他若插手,这些绝世无双的宝贝可就全归他了,孤和父皇可占不着一二。洛湖的参果已准备让给他了,难不成这些宝贝也要便宜他?”

南国师不以为然的看了看脚下的珠宝,目露不屑:“别那么眼皮子浅,这些就是给人抢去,便宜大越又怎样?让他们狗咬狗去,只要占下禹国皇宫,多的是这些玩意儿,到时你想要多少宝贝会没有。”

“那倒也是,国师言之有理,只是,谢氏一族骨头极硬,一时三刻,我们也奈何不了他们,从哪里啃才好呢?”龙弘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满的自言自语:“为何要回我们自己的东西都那么难?”

“此事殿下不必忧心,本国师自有安排。”南国师沉眸垂眼,盯着自己的手瞧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道:“待三月一过,本国师自会给圣上和殿下一个交待,让禹国物归原主。”

正在此时,外面有守卫来报:“启禀太子,慕宰相携其义妹求见。”

“……义妹?”龙弘眸光微闪,英俊的脸上却波澜不惊,淡然地对守卫挥了挥手。

南国师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恭喜殿下又得一人间绝色。”

龙弘哂然一笑:“不瞒国师,什么人间绝色,不过一昨日黄花,只是当初终究是孤对不住她,且有慕听涛在中间撮合,孤若太绝情,恐慕听涛寒心,于我父子不利。”

“还以为殿下想旧梦重圆,看来是本国师想的太美好了,一切不过名与利。”南国师忽然掉头往外走,宽大的道袍披在他瘦削的身上,只见寂寥。

少倾,慕听涛带着一名蒙着粉色面纱,身姿曼妙的女子缓缓而来,女子一袭淡雅的紫色宫装,外罩白色滚狐毛的羽缎披风,乌发如云,上插玉钗和金步摇。

她眉若春山远黛,一双眼尾微挑的丹fèng眼妩媚明艳,尽管隔着面纱,依稀可瞧见她琼鼻丹唇,五官极美,她袅袅婷婷,步若生莲的走向龙弘,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模样煞是迷人。

龙弘浓眉一挑,慢慢吐出:“……明月?”

“民女慕愁心见过殿下。”女子姿态优美的对他盈盈一礼,声若莺燕,娇滴勾人:“民女乳名蝉绢,不是什么明月,殿下莫唤错了。”

龙弘看了慕听涛一眼,对方微微一笑,唇红齿白,尽显温文尔雅:“殿下,这是臣新收的义妹,与臣已逝的小妹慕明月长相酷似,极有几分颜色,望殿下喜欢。”

龙弘拉起女子的手,目光晦涩不明,语气却透着喜意:“多谢润之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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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0】他在等什么?(停电补更) “下雨了吗?”长廊外雨滴声声,如珠落玉壶,顾还卿似睡非醒,喃喃地问。

“没,是化雪了,吵着你了么?”姬十二低声如耳语,气息绵长从后头贴过来,在她脸颊上怜爱地轻啄,环着她胸腹处的手臂把锦被上上下下的掖实,以免有风透进来。

自打肚子显形后,顾还卿大多是侧睡,一如现在,她躺在姬十二怀里,枕着他的手臂,他在背后环着她,两人呈汤匙形状紧紧相贴依偎,他的手以保护的姿态护着她。

“可能白天睡多了,走了困,这时反而睡不着了。”她借着姬十二的手,有些困难地翻了个身,两人变成面对面的睡姿,不过她依然枕在他的手臂上。

姬十二便又伸手把她背后的被子掖实,时刻防着走风,然后才抚了抚她泛着酡红的光滑的脸儿。

她此刻睡眼朦胧,粉面桃腮,白嫩的肌肤散发着玉一样健康的光泽,他显然很满意她脸上的好气色,忍不住又亲了亲她氤氲着香气的脸蛋儿,一亲就有点舍不得离开,不停的在上面细啄,都有些情难自禁了。

他眸色微暗,气息不稳,忍了好一会儿,才嗓音低哑地道:“那咱们说说话。”

他些许的变化如何能逃得过顾还卿的眼睛,她窃笑着伸手戳了戳他:“是不是忍得难受?”

“别撩拨我。”姬十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拿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便报复性的把她的手放到嘴边啃噬着,聊胜于无。

此刻他不敢离她娇软的身子太近,闻着她身上诱人的香气只会使自己更难受,于是往后退了退,顾还卿却坏心眼的追上来,拿自己的大肚子顶了顶他,调皮地道:“我是吃人怪兽?还是我怀着孩子变丑了,身材也雍肿,所以你不喜欢了?”

本就憋的恨不得暴体而亡,偏她还这样没正经的捉弄他,她就是见不得他好过

这家伙真是太坏了

姬十二眸色更浓,不自觉的咬唇,索性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凑上去捕捉到她的双唇,堵住便狠狠的吻重重的亲抵死舔舐,缠着便不放。

一吻既罢,两人皆动情,额头抵着额头喘气,姬十二一双墨眸亮晶晶的,眸底火星闪烁,如玉的脸上泛着潮红。

顾还卿也没有好到哪去,她脸色绯红,浑身软绵绵的,两瓣红唇微微张着,气息倾吐如兰,一双剪水秋瞳此刻春水荡漾,媚眼如丝,透着万种风情和千般媚态,那迷人的娇态让人心悸神摇。

姬十二眸中喷火,气息又急,又想凑上去。

“别再来了。”顾还卿有些娇嗔又有些埋怨的伸手挡住他的脸,不让他靠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这是在玩火。”

她不怀好意的瞟着他,戏谑补充:“当心玩火**。”

姬十二懊恼的翻身捂脸:“你就作吧,作吧,作死我得了……”明明是她撩他,火上浇油的把他烧起来了,偏又不让他满足,只把他晾在一旁,让他干熬着。

“这日子不是人过的……”他哼哼唧唧地咬顾还卿的手指解恨,亮晶晶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顾还卿,如同要啃肉骨头的小狗,不要脸的央求:“王妃,你发发慈悲呗,赏点甜头给小的呗”

他那样子可怜兮兮的,黑如墨玉的眼睛此刻也水汪汪的,不停的朝她眨动,抛着媚眼儿,顾还卿都要招架不住了,一边忍笑,一边不禁捂着发热的脸害羞地点点头。

还是要给点甜头他的,他难受,她也不见得好过。

给完甜头,顾还卿都累瘫了,好在不需她善后,姬十二心满意足,待匀了气息之后,老老实实的收拾残局。

把一切都料理妥当之后,他又钻进被窝,这时,两人才可以搂在一块儿踏踏实实太太平平的说话了。

顾还卿把手搭在他窄瘦的腰上,有点呢喃地慢慢启唇:“你说,我们这样瞒着大家可好?”

姬十二轻拍她后背:“这不叫瞒,这叫善意的欺骗,一是避免给大家造成恐慌;二是免得我们中有人露了行迹,让对手窥出端倪,那便不好了。”

其实,顾还卿是知道禹国皇宫的,也知道这座古老的皇宫跟云绯城身上的秘密有关。

她之所以未跟大家说实话,先前也未跟清虚道长吐露实情,其一,是为了保护云绯城;其二,无非是为了逼花非花现身兼保护肚子里的孩子。

她知道,无论她在何处怀孕都不安全,多人是人盼着她生不下孩子,更有人想方设法的想让她小产,还有花非花的损招让她和姬十二防不胜防。

在大越,乃至在这个世上的任何地方,都没有古禹国的皇宫来得安全这里,没有与她有利益相关的人群,更没有慕明月和申徒晚蝉之流,最主要的是禹国皇宫有一处地方,是花非花的埋骨之地

无论之前花非花的命有多大,只要到了那个地方,他都可以死的透透彻彻,再无断尾求生的可能。

可以说,她和姬十二之所绕这么大的弯,不远万里的从大越奔来洛湖,就是为了引花非花来这里受死的

什么放过陶丽娘,甚至没动慕明月,说白了,不过是为了麻痹对手,不打草惊蛇。

慕明月的死虽说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但陶丽娘的失踪却是他们早料到了的陶丽娘帮慕明月做了那么多事,慕明月为了自保,能放过她才怪

只是,顾还卿始终不明白,慕明月为何要受龙弘和慕听涛的指使,替他们办事?她就一点也未考虑过姬昊的处境?

姬十二面容冷俊的轻哼:“她那种女人,除了贪慕虚荣,自私自利,只一心为自己考虑,又会把谁真正放在心里?姬昊所带给她的不过是面子风光,如今姬昊都这样子了,再加上他们又不曾生儿育女,能有个什么感情牵绊?无非是利用罢了。如今她祸闯大了,眼看姬昊是保不住她了,既然姬昊已失去利用价值,她还考虑姬昊做什么了?”

顾还卿皱眉:“我真是弄不明白,她为何那么恨我,恨得不惜搭上她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置我于死地,我到底是哪里招她惹她了,让她处处看我不顺眼,视我为眼中钉?”就因为以前她抢了她慕家大小家的身份,让她含恨至今?

姬十二也想不明白,只能说:“妒忌吧,女人的妒忌心是很可怕的,约摸是因为你过的比她好,她眼红你,入了魔怔,便处处跟你过不去。”

他不要脸的补充:“你看,你嫁的比她好;我比姬昊强一百倍都不止;我娘比她的婆婆好相处好说话一千倍;眼看你要生娃娃了,姬昊却患上了隐疾,搞不好她一辈子不能生;你幸福的都要天理不容了,她不妒忌你妒忌谁去?”

什么天理不容?顾还卿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呀?要不,我把你这个天理不容让给她好了,看她能幸福到哪儿去。”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像姬十二这样的人,有眼睛的都知道他比姬昊强,但是,相信没人会称赞他好相处,何谈黛宫主寻常人连跟黛宫主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横看竖看,黛宫主那高冷的性格和冲动的脾气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料。

只能说,他们这一家人恰好“臭味相投”,合得来罢了,至于什么好相处好说话,那纯粹是笑谈。

“别想把我推给别人,什么慕明月,我可是敬谢不敏。”

姬十二对慕明月可是一点也不感冒,他还是喜欢卿卿这样的,可以和他同患难,亦可跟他同富贵,她甚至愿意陪他死,为他把命都不要,这辈子能有这么一个不娇揉造做,只愿跟他做平常夫妻的女子,他只觉此生足矣。

人还是要知点足,不然会遭雷劈的姬十二常这么想,卿卿多善良,慕明月给她提鞋都不配。

顾还卿瞟了他一眼,略感安慰,不枉她这么辛苦的挺着个大肚子跟着他到处跑有爱饮水饱,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相知相惜,怎样都是好的,辛苦都能化成甜蜜的相伴。

两人腻歪了一阵,这才重提旧话。

据《迦南古志》上所言:当初,古禹国的皇帝皇甫燚召了御龙氏的后人来禹国御龙,由此,御龙氏的那位后人便以“龙”为姓,在古禹国扎下了根。

龙氏一族在古禹国繁衍生息,家族迅速得以壮大,但是,到了龙御天那一代,这太平无事的生活却被打破。

龙御天此人生的风流倜傥,一表人材,兼之惊才绝艳,非常的有才情,深得公主皇甫fèng的赏识。两人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爱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奈何当时这公主皇甫fèng已有婚约,被她的父皇另许他人,于是皇甫fèng决定和龙御天私奔,到他国去生活。

结果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使得龙颜震怒,欲诛杀龙氏满门,害得龙御天不得不带着族人去逃亡。

公主皇甫fèng誓死追随

这就惹怒了皇甫fèng的未婚夫,此人姓谢,是皇甫fèng的表兄,亦是当朝皇后胞兄之子,其家族在古禹国相当的有势力,出过好几位能征善战的大将军,功高盖世且兵权在握,他自己本人也是位年轻有力的将军。

这位名叫谢龖的将军心怀夺妻之恨,振臂一呼,反了……

古禹国立时风云色变,江山易主,谢龖登上皇位。

但是,谢龖造反的初衷是为了更好的追杀龙御天和夺回皇甫fèng,而非争权夺位和灭皇甫满门他打小深受皇上和皇后的喜爱,圣眷颇浓,与禹国皇族宗室们的感情极深,真要对这些无辜且与亲人相似的人下手,他也狠不下那心。

故而在称帝之后,泄恨似的追杀了龙御天一阵子后,他又后悔了,想把皇位还回去……

然而这时候却发生了天灾**古禹国地龙翻身就是地震,一番惊天动地的地动山摇,山崩地裂之后,整个国家满目疮痍,面目全非,国人死伤无数

可叫人觉得奇怪的是,偌大的禹国皇宫虽然也遭到了损毁,但毁坏的状况却并不是很严重,且整个皇宫奇迹般的下陷了……这真是件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堪称当世一大难解之谜。

古人信神明,且信风水龙气,在此次动乱中活下来的谢龖和皇甫一族的成员觉得这是天意,此前有龙氏一族在这里蓄养龙气龙脉,所以禹国才得以无比的繁荣昌盛,百姓富得冒油,龙氏族人一走,龙气龙脉受损,这才发生了这场百年难遇的浩劫。

俗话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正当禹国经受着前所未有的灾难时,偏遇外族进犯,一时间连谢龖也无力抗敌,国家很快沦陷。

所幸禹宫凭借着天险,再加上谢龖之能,终得以保全。

这之后,谢龖便护着皇甫一族仅剩的成员在禹宫住下来,并从此隐姓埋名,销声匿迹,再不提以前的荣宠,颇有点“深藏功与名”的意思。

谢龖便是现今谢氏一族的先祖,而清虚道长,正是古禹国皇室的后裔,原姓皇甫……

这也是为什么清虚道长为什么说“龙御天之后便再无人提及禹国皇宫,在他之前,犹有人提及”的原因,确实,古禹国的覆灭虽与龙御天有关,但最大的原因却是地龙翻身和外虏进犯,主因为在龙御天。

这千百年下来,谢氏一族子嗣兴旺发达,而皇甫一族却日渐调零,到了清虚道长这一代,更是寥寥无几了……而他更绝死活不娶妻生子以传皇甫家的香火,反而丢下禹宫去当了道士。

谢承屹和清虚道长是好友,两人一向无话不谈,原本应该共同管理着禹宫,谁知清虚道长半途变节,尥蹶子跑了,把什么都撂给了谢承屹。

谢承屹和谢氏族中的长者皆亲自去找了他好几回,求他无数次,均不见效,清虚道长铁了心不回来这才把谢承屹惹毛了,当场跟他割袍断义,并生气的叫他永远也不回来,禹宫就当没有他这么个人。

这些,《迦南古志》上本无记载,但在清虚道长出现之后,一切来龙去脉顾还卿都知道了。而且书上只称古禹国繁华而富有,却并未交待禹国有多富有,更未提及高山埋宝

书上只是说:“禹宫深处有一暖泉,名曰圣泉,乃龙御天之先祖所造,此泉不负圣泉之名,不仅对人的身体有好处,还对那些稀奇古怪的皮肤顽疾有奇效。尤其那些身患癣疾和蛇皮者,能用此圣泉的水洗濯上十半天日,甚至月余,基本可以祛除顽疾,不药而愈,因此,此圣泉的水被世人誉为圣水。”

原本此圣泉的水只有古禹国的皇室可以享用,甚至是皇上本人才得以享用,可谓滴滴珍贵,瓢瓢如金,乃当世奇水。奈何在当年地龙翻身之时,此圣泉突然干涸,泉眼逐渐变成一个空洞,再也不往外冒水了。

谢氏族人和皇甫一族的人想了很多办法,此泉依旧一直干涸着。

直到十八年前,沉默近千年的泉眼突然开始往外渗水,虽然渗的量极少,但好歹泉眼不死了,谢氏一族整个为之欢欣雀喜

只是,这泉眼的水往外渗了十八年,但每天连润湿“它”自己都不够,水量少的可怜,根本不足以给人治病,只能给人以微薄的希望。

安阳王妃在云绯城的背后写道:“这是要祭泉,小女即是祭体”。

想必大家都听过“祭桥”的传说,据说造桥必须死人,不然桥会塌,就是要用活人祭桥。禹宫的这座泉眼也一样,当初龙氏先祖开泉时,用的是一龙姓少女,若要泉眼再活,须得再祭,且仍须龙氏少女。

而这个龙氏少女并非随便一个龙氏女子都可,生庚八字不合适,白祭非云绯城莫属。

清虚道长曾坦言:“贫道和安阳王妃皆知此事,虽然这泉眼活了可以救许多人脱离苦难,但要用活人做祭,未免太残忍了点,安阳王妃为了保护云施主,一直紧守她的身世,不欲被外人知晓,然而纸包不住火,仍有一些知情者不愿放过云施主。”

他还言:“据闻此圣泉正是古禹国的龙脉,泉眼干涸主国倾,泉眼涌水主龙盛。盼古禹国复起的,欲夺了云施主去祭圣泉;与古禹国有仇的,也想杀了云施主,使古禹国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云绯城打小被刺的原因也不言而喻,咳她的存在和不存在这么重要,难怪有几路人马想抢夺或者刺杀她前者没想让她活着;后者只是想以绝后患。

花非花自是知道这个秘密他既需要云绯城的血,又需要云绯城祭泉,但凡是对他身体有好处的方法,他都会不择手段的去百般尝试,包括“圣泉”活了之后,用圣泉水洗濯身体,还有她肚子里的婴儿和洛湖里的参果,想必花非花都不会放过。

然而,看似生的地方却暗藏死局,在圣泉的旁边,毗邻之处,却有一处叫花非花永世不能翻身的地方

姬十二道:“目前,我们只需诱花非花前来,再布下天罗地网,他插翅难飞。”

“诱他来不难,只要放出绯城的死讯,他恐怕爬也要爬着来,只是……”顾还卿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沉思地道:“我还想等一等。”

“等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再抓他?”

“不是。”顾还卿道:“我总有一种预感,花非花要的不是我们孩子的婴胎,这只是他的障眼法,不然,我这都快生了,他为么还没什么动静?他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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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1】玉刻双璋 花非花确实要的不是婴胎,顾还卿的猜测成真,他没在等什么,他只不过是在等她分娩的那一刻。

顾还卿说完此话的次日清早,她就发动了,开始阵痛

比她粗略算的预产期提前了将近十多天这才进入二月没两天,青龙节二月二龙抬头刚过,这就要生了,倒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姬十二也慌,跟要死似的,抓住裘浚风就直了眼睛,恨不得把他的手臂捏断:“你得跟我保证,保证卿卿没事,没事……”

他人在发抖,面青嘴白,怪可怜的,裘浚风只好尽力安抚他:“请来的接生婆经验丰富,手法老道,经她接生的婴儿从无失手,再加上有谢氏安排的几个老娘婆从旁协助,王爷你信我,王妃会没事的。”

谢氏早给顾还卿精心准备了一间产室,生产时的一应东西齐备,接生婆是从大越就带来的,黛宫主信的过的人,一直和杏雨她们照看着顾还卿的起居饮食,帮她调理着身体。

而禹宫中本就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和处事老道的稳婆,一个个都非常沉得住气,做事稳稳的,有条不紊,看着就让人放心不少。

裘浚风这份从容不迫,万事有我的医者气度感染了姬十二,让他快跳出嗓子眼的心也跟着沉静不少,眼珠子不再发直了,但裘浚风的下一句话却使得他绷得紧紧的脆弱神经几乎绷断。

“不过王爷,你要做好思想准备,王妃可能会一胎产俩。”

“……”姬十二摇摇欲坠。

“什么……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王爷可能会得一对孪生……的娃娃。”裘浚风轻抚白皙的下巴,既斯文又含蓄地说。

“咚”姬十二一头栽到于地。

“……”裘浚风。

“啧啧,王爷太没出息了,真是太没用了”熊大等人在外间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摇头叹息。

裘浚风倒没有说风凉话,只是望着晕过去的姬十二,在衡量是让他继续晕下去还是弄醒他的利与弊。

毋庸置疑,在这件事上,姬十二醒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帮倒忙就阿弥陀佛了,裘浚风有点不想让他醒来添乱。

但考虑到一些意外情况,如若没有姬十二坐镇,他们只怕搞不定。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唤醒姬十二。

不过姬十二倒也争气,没等他唤便自己醒了,醒来就要跟他算帐:“你这个庸医,为啥不早说?”

“早说了有什么用?不过是害得多几个人跟着紧张罢了,再者,我也没有十二分的把握,只是号喜脉时察觉王妃的喜脉是双脉,再加上王妃的肚子比寻常孕妇来的大,故而有此一说,是与不是,还得等王妃生了才知道。”

其实裘浚风几乎每日不间断地给顾还卿号平安脉,心里约摸有数,知道她十有**怀的是双胞胎,只是恐他二人担心,没敢说出来。

原因不外乎是女人分娩本就危险,无异于鬼门关走一遭,生一个都容易难产死,生两个更容易死,怀双胞胎对女人来说,并非好事。

顾还卿的肚子大一日,姬十二跟着紧张一日,他怕他说顾还卿怀的是双胞胎,姬十二会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便隐忍着没说横竖他尽最大的努力就是了,省得姬十二发神经把他也弄的不正常,影响他医术的发挥。

姬十二久久的沉默下下,脸色更白,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良久之后,他突然任性地道:“我不管,我要她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谁也不能让她有事”他赌咒发誓一般的攫紧拳头,低下头,乌黑发丝垂下半遮住他的侧脸,他漂亮墨眸沉的若聚满翻滚的乌云。

产房内,顾还卿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她知道姬十二胆小,她若大喊大叫鬼哭狼嚎或是尖叫哭泣,她自己可能会减轻一点痛苦,但八成会要了姬十二的命。

可她不出声,外面的姬十二又听不到动静,更急,趴在窗口便喊卿卿你怎么样,你应我一声啊。

察觉到他都快哭了,能想象他六神无主求救无门又苦于不能以身代之的惶惑,顾还卿狠咬牙根,深吸一口气,力持沉稳地道:“我感觉花非花要来了,你快去殿门口守着,别人去我不放心。”

她没有疼的满头大汗,只觉浑身发冷,头脑异常的清晰,意识也很敏锐。

这样说,一是为了支走姬十二;二是为了防备花非花出奇不意,她总觉得,花非花还有后招。

裘浚风也赞成让姬十二滚蛋,忙道:“王爷,王妃和小主子的安危就全靠你了,这里有我和谢大夫坐镇,你尽管放心。”

姬十二也知道这不是任性的时候,他垂下眼眸,安安静静地把苍白的脸贴在紧闭的窗牖上,默默的贴了半晌,才轻轻启唇:“亲亲,你等我。”

谢承屹亲自带人守在宫门口,他虽是谢龖的后人,顾还卿是龙御天的后人,两人的祖辈之间虽有夺妻之恨,但不能否认,顾还卿也是皇甫fèng的后裔,真论起那些牵牵扯扯,也有些扯不断的关系。

何况顾还卿是来帮他们的,这点道理他们还是分得清。

步步为营,清虚道长带人守在对面的那座高山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以防有人乘虚而入。

众人皆严阵以待,脸上没有往日的轻松,就连清虚道长那么闲云野鹤云淡风轻的一个人,此刻脸上都露出少有的沉静与严谨。

花非花,不能只简单的以一个人来定义,他可能是自己此生碰到的最大的对手此人能力超群,智勇无双,文韬武略样样不缺,一辈子都在为了自己的野心和**而努力着。

他随心所欲的掌控着他人的生死与命运,随意的布下棋局,运筹帷幄之中,任何人都可能是他手中的棋子

只要他高兴,他可以客串一段帝王生涯,坐享权势无双,将真正的帝王玩弄与股掌之间;若他愿意,他可以把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兽孩与兽孩谷毁于一旦而毫不怜惜。

他视人命如草芥,单凭一双手便可搅的天下大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端看他愿不愿意。

这样的人若能以天下苍生为重,虚怀若谷,以为百姓谋福祉为己任,那会是天下之幸,百姓之幸

奈何,他似乎也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或者说,他是命运手中的一枚棋子或者桓巫师手中的一枚棋子空有能力却没有一副正常人的躯体;空有爱人的心却无人可爱;空有治世之才却无治世之心,只为一己之私而百般筹谋,害人又害己。

似乎,从他出生起,他就是来与命运做对的。

他一直在抗挣着命运待他的不公,妄图凭着自己超凡的本领改变一切无论是天生的容貌和残缺的身体,还是已逝了的心爱女子,他都要一一改变即定的命运,做一个逆天而行的“拨乱反正”者。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清虚道长只是觉得惋惜。

具体惋惜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大概是惋惜桓巫师不该为了自己的梦想而丧心病狂的培养出花非花这么一个异类给了他最优秀的一切,赋于了他无边的才能,却偏不给他正常人的身体和漂亮的容貌。

“清儿,有把握么?”须发皆白的谢家二叔公站在清虚道长的身旁,满头白发被料峭的寒风吹的如雪花狂舞。

清虚道长的诸多感慨被打端,他侧眸看了二叔公一眼,眼角抽了抽:“贫道法号清虚。”被人唤“儿”字的时光恍若隔世。

“哦。”二叔公仿佛没听到一般,连个眼神也没施舍给他,只是执拗地问:“这花非花或许人也?我们这么如临大敌的,会不会太慎重其事了?”

“慎重其事?”清虚道长有一瞬间的恍神,施即捋须一笑,显得异常的高深莫测:“不,不会,我只嫌这阵仗过下,到时拿他不下。”

“这么严重?连你都忌惮的人物,看来真有两把刷子”二叔公睽大眼睛,嘴上的白胡子全翘起来了。

正在此时,前面一谢家子弟匆匆而来:“二叔公,清虚道长,有人在砸冰湖”

“谁?”

弟子一抱拳:“长孙谨和慕听涛,他们带人包围了冰湖,看样子要下湖取果。”

二叔公正要命人去禀报谢承屹,就见另一谢家子孙使着轻功,一路飞掠过来:“二叔公,有人闯谷。”

“来者何人?”

“龙弘和他麾下的尹统领亲自带人,正浩浩荡荡的朝这里进发。”

禹宫内外皆戒备森严,谢静媚烦躁的在自己的闺房里走来走去,微皱着眉头对自己的贴身丫鬟抱怨:“原本以为宫大哥来后,他可以陪我到处耍耍,我们可以到镇上看庙会;到市集里去闲逛;参加热闹的灯会;去吃窝台山的肉饼,雨燕峰的锅烧,哪儿快活便上哪儿耍,谁知自打这位王妃住进来以后,为了她那个肚子,弄得咱们连禹宫都出不去,整日窝在这里有什么意思?都快闲得发霉了”

“十小姐,你且忍忍,那位王妃眼看快生了,禹宫的禁足令很快会被解除,到时十小姐想和宫公子去哪便去哪,只管逍遥快活便是。”丫鬟耐心地劝道。

“但愿吧,也不知她生不生得出来,也不知她多久才生,为了她,咱们全族都跟着受罪,太划不来了。”谢静媚无聊的叹气。

“小姐,切莫如此说。”丫鬟连忙一脸紧张地劝道:“老爷和夫人都有交待过,如今龙氏父子对谢氏虎视眈眈,一心想抢夺禹宫,见着谢氏的人便大肆追捕与屠杀,磨刀霍霍的想把谢氏铲除殆尽,虽说咱们不怕他们,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万一有族人被他们害了,岂非趁了恶人的心?这位王爷和王妃是来帮咱们对付龙氏父子的,是全族的贵客,理当尊敬他们。再说,那位王妃人挺好……”

“行了行了”谢静媚不耐烦的打断丫鬟的话:“我又没说他们什么,你拿老爷和夫人吓唬我作甚?未必你都懂的道理本小姐会不懂?”

她踢了踢脚旁的绣凳,撇着嘴不屑地道:“再说她生不生的出来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反正我只喜欢宫大哥,她那位美的不像凡人的王爷夫君别人看着眼红,我却是不会动心的,我只要我的宫大哥就够了。”

她不自觉的红了脸,害羞的低下头,姬十二虽然位高权重,冷俊若谪仙,可她心里眼里都只有宫少陵。

丫鬟掩唇而笑:“小姐不必担心,宫公子只能是您的,您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宫公子当以身相许才对。”

“当然只能是我的。”谢静媚含羞带怯的娇嗔了她一眼,脸赛桃花:“你以为他是人人都可以肖想的吗?尤其是谢静羽那死丫头,自以为漂亮宫大哥便会对她异眼相待,哼她还不知道她在宫大哥心目中有多么蛇蝎心肠,宫大哥会喜欢她才怪呢”

未及丫鬟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刺耳的讽刺:“是吗?可妾身怎么听说,宫少陵的救命恩人另有其人,并非是你啊”

“谁?”谢静媚目光一利,沉着面容看向外间。

有人撩开锦帘,带来香风阵阵,一着桃色衣裙的女子妖妖娆娆的扭着细细的腰肢进了屋,柳眉如梦,杏眼含春,烟视媚行的样子狐猸极了。

谢静媚一看,眼中立刻露出厌恶之色,先对丫鬟挥了挥手,示意丫鬟出去,这才沉着脸坐在檀木圆桌旁,轻蔑地道:“你不在你自个的屋里好好的呆在,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娇媚动人的女子也在桌旁坐下,趋进谢静媚,笑得妩媚极了:“妾身来求十小姐一件事,望十小姐答应。”

“你有什么资格求我?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谢静媚毫不客气的讽道。

女子垂下长长的眼睫,拿着刺绣精美的绫帕扇了扇,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娇滴滴地道:“我是没什么资格求十小姐,不过,谁叫十小姐有把柄落在我手里呢,所以十小姐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你”谢静媚愤而拍桌,对女子怒目而视。

“怎么,十小姐恼羞成怒了?”女子气定神闲,笑若春花:“想当年,十小姐揽他人之功,冒充宫公子的救命恩人,这只是其一;你对宫公子下毒在后,害宫公子年过弱冠依然无法娶妻生子,这是其二;其三……”

“信口你要什么我答应你便是,你别没完没了的嚼蛆,”谢静媚横眉竖眼,咬牙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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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2】锦挑对褓 谢静羽一面和丫鬟小芋做着绣活,一面竖着耳朵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整个禹宫的气氛空前的紧张,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将要发生。

谢家嫡庶分明,她的年纪虽与谢静媚相仿,但因生母是姨娘,在身份上生生矮了谢静媚一大头,连住的地方都分在西院的僻静处,屋子里的一应摆设也比谢静媚绣房的布置要简陋许多。

好在她是个不争不闹,安静的性子,住哪儿都安之若素。

只盼姨娘和妹妹能安生点,少招惹嫡母和谢静媚,她也就别无他求了。

俗话说,怕啥来啥她正祈求姨娘和妹妹能安分守己,外间便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嗓音:“姐姐在吗?”

外屋做粗使活计的小丫鬟一面应着,一面恭敬地把来人请进屋。

“十四小姐。”小芋赶紧放下绣绷去给来人倒茶。

来者是谢静羽的胞妹,在谢家一众姐妹中排十四的谢静芬,也是庶女。谢承峰在兄弟中行六,子女排名都较靠后。

“你不好好的呆在你屋子里做女红,又跑来我这儿干什么?”谢静羽一看见妹妹就来气,整日涂脂抹粉穿红戴绿,好的不学学坏的,只学姨娘那妖妖娆娆做张做姿的风骚模样,看人也不好好看,都是斜着眼睛,拿勾子眼勾人,臊死她了。

“哟,姐姐你怎么老是凶人家?这么凶巴巴的当心嫁不出去。”谢静芬握着帕子半掩面,嘟着红艳艳的嘴,委委曲曲把小芋端给她的绣墩拖到谢静羽的旁边坐下。

“不劳你操心,你管好你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谢静羽一手端着绣花绷子,一手捻着根绣花针,头也不抬的只管飞针走线,把绣线在绷子上拉的“嘭嘭”作响。

谢静芬身上不知搽着什么香粉,浓香到呛鼻,谢静羽闻着直想打喷嚏,便不客气地对妹妹道:“你坐远点,当心我手上的针扎着你,搽的这么香,也不怕熏死个人。”

“你知道什么呀?”谢静芬白了她一眼,觉得她真是不懂欣赏。

随后,她撅着小嘴对小芋挥挥香喷喷的帕子,娇声娇气地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姐姐说会体己话,你们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她生得柳眉杏眼,雪肤红唇,年约十五六岁,娇美可人,遗传了她姨娘的好相貌和好风姿,一颦一笑都含嗔带喜,极是妩媚妖娆。

谢静羽和谢静芬两姊妹都生得很漂亮,但谢静芬像生母多一些,看着不怎么庄重规矩,而谢静羽则跟母亲和妹妹不同,非常的贞静温婉,容貌楚楚动人不说,一笑,脸上还有两个迷人的梨涡,比谢氏兄弟几个的嫡女都还要叫人眼前一亮。

只是未免太好说话了点,无论是大小姐谢静媚,还是妹妹谢静芬,都爱在她面前指手画脚,甚至是张牙舞爪作威作福。

小芋有些担心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却只能看到她秀气的额发与如画的眉眼,便咬了咬唇,收好针线笸箩,带着小丫头出了屋子,顺手还把房门轻轻掩上。

“姐姐……”

“你又有什么事?”

屋内,谢静芬的话尚未出口,便被谢静羽面无表情的打断。

“我还没说呢?”谢静芬异常的不满。

谢静羽不慌不忙:“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姐妹之间,你也不必弯弯绕绕,能帮得上你的我自当尽力,不过我能力有限,帮不上你的你也莫怨我。且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若你又要我帮你去跟大小姐过不去,我劝你省省。”

“怎么?若我跟她不对付,你莫非还要袖手旁观?”谢静芬挑高一双黛螺,杏眼圆瞪,很是桀骜不逊:“你还是不是我亲姐姐啊?怎么老帮着谢静媚那女人说话?”

看看看看,三句话就露出了本来面目谢静羽把绣花针往绣花绷子上一戳,“啪”的把绣绷扔到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转头看着妹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谢静芬被她吓的往后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武装了自己。

“啧啧……姐姐干么火气那么大?”她嘴里不住的啧啧啧,颇有些嫌弃,又有些色厉内荏的用一根手指头把谢静羽的绣绷子推远一点,撇着唇道:“她谢静媚有什么好,值当你不要亲妹子也要去维护她?未必在你心目中,她比我和姨娘还重要?”

“我没有维护她。”谢静羽忍着火气道:“你只要别没事就招惹她,撺掇姨娘对她使坏,我也不乐意管你们的事,至于孰亲孰疏,这我还分得清,用不着你时刻来提醒我。”

“你记得就好,怎么说我们也是亲姐妹,理当齐心协力,同仇敌忾才对。”

“自家姐妹,哪来的敌和仇?”谢静羽不甚赞同地看着她:“这辈子做姐妹,下辈子哪还能做姐妹?当珍惜这缘份才是。”

谢静芬眼一竖就要生气,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灵活的杏眼滴溜溜地一转,娇美的脸上又堆起讨好的笑容:“姐姐,莫生气了,怪妹子说错了话,你大人有大量,莫跟妹子计较。”

她这前倨后恭的,谢静羽一看就不对头,面色不自觉的严厉起来:“你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或者又去惹太太和大小姐了?”

“哪有,人家最近乖的很,没事惹那两个丑八怪做什么。”谢静芬转着眼睛挨近谢静羽,小声地道:“我其实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

“报信?报什么信?”谢静羽狐疑地看着她。

“那个云绯城,你不是和她关系不错么。”

“绯城?她怎么了?”

谢静芬凑到她耳边,趁着她看不见,眯着美眸阴阴一笑:“我方才从玉庭院路过,瞧见云绯城跟在谢静媚的后头,急匆匆的往龙泉塔去了,那样子,像是有什么急事。”

“龙泉塔?”谢静羽霍然一惊:“她们怎么去那里?那地方可去不得”龙泉搭是禹宫禁地,任何人皆不能擅闯那里。

“我怎么知道?”谢静芬一脸无辜:“姐姐,恕妹妹直言,云绯城这人一点防人之心也无,她是不知道谢静媚的心肠有多黑,竟敢不要命的跟着谢静媚瞎跑,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对。”谢静羽紧盯着谢静芬这个时候,云绯城不是该守着轩辕王妃吗,轩辕王妃要生了,她们的感情那般要好,她怎么会到处跑?

“你不信我?”谢静芬一脸气愤。

谢静羽只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那这样好了,为了证实我说的话是真的,我大不了舍命陪君子,陪你去龙泉塔式跑一趟好了。”谢静芬撅着小嘴,一副被冤枉的样子,说的煞有介事。

妹妹的样子不像在撒谎,谢静羽脑中急剧的思考着对策。

“算了,反正我不喜欢那个云绯城,她被谢静媚害了也不关我的事,你既然不关心,那权当我没说,我回去了,省得在这里讨你嫌。”谢静芬垮着脸,斜着眼,意兴阑珊的要走。

“等等,你给我把事情说清楚再走。”谢静羽唤住了她。

“那个静媚,静媚,你带我们去哪啊?”

云绯城由一个穿水红长袄的丫鬟陪着,步履匆匆地跟在谢静媚身后,她抹了抹额头的薄汗,上前几步,拉住谢静媚的衣袖:“你究竟要给我说什么秘密?关于我娘的,还有我娘要交给我的东西呢?”

原本她心急如焚的守在顾还卿那里,想等着小娃娃的降生,奈何谢静媚使人传话,叫她偷偷的过来,她有关于她母妃安阳王妃的秘密告诉她,还有她母妃的遗物要较交给她,并叮嘱她不能走露风声,否则会对谢轻衣不利。

事关母妃和轻衣,云绯城自是不敢马虎,想着花不了多长时间,待她拿了母亲的遗物回来,卿卿只怕还没生。

冯奶娘有接生的经验,在产室里照顾卿卿,大家都在忙,她便带了个丫鬟,到指点的地点与谢静媚汇合。

碰面之后,谢静媚直接带她往玉庭院,并要她跟上。

谢静媚停住步伐,手搭凉棚,眯眼眺望着不远处,淡淡的阳光射出云层,在十八颗枝叶茂盛的松柏间,有一座玲珑宝塔若隐若现。

“就在那里。”她回头看着云绯城,一脸真诚:“看见那些古柏和那座塔没有?”

云绯城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群古柏围着一座琉璃宝塔,那些古柏苍老遒劲,树冠宽大茂密,遒劲而伸展的树枝宛若巨龙腾飞,在皇家坛庙及一些古寺名刹等处,常见到这种巍峨挺拔的古柏,云绯城并不惊奇。

至于那座琉璃宝塔,塔顶的黄色琉璃瓦上还残留着未化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刺的人眼睛都有些模糊。

她长睫轻霎:“看见了,我娘的遗物莫不是放在这座塔里?”

她如此上道,谢静媚满意的眼中都浮现一丝笑意,甚是沉着的点点头:“对,想必你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了,也知道你的实际年龄了。”

想到父亲的慈爱母亲的娇宠,还有兄长们的溺爱,云绯城眼圈一红,低下头嗯了一声。

“当年,嫤姑母抱你回来,打算把你当亲生的抚养长大,可无法对外界圆谎,为免你的身世泄露,姑母便回了一趟娘家,对外界却谎称是去别苑待产。你应当知道,姑母自出嫁之后,便从未再踏足洛湖。”

为保住禹宫的秘密,谢氏的女子一旦外嫁,此生都不会再踏足娘家,就仿若与娘家断了关系。

当年,安阳王妃为了不让外界对云绯城的身世起疑,曾消失过一年半载,外界只以为她去待产也确实是如此,当她重新出现的时候,怀里已抱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了。

谢静媚接着道:“嫤姑母那次回来,便把捡到你时的襁褓,还有一些她自己比较重要的东西,都放进了那座塔里,并对我父亲说,待你十八岁后,让你自己亲自来取,也算给你一个惊喜。”

“那六舅舅怎的不对我说?”云绯城反应也不慢。

谢静媚淡定地笑道:“年长日久,我爹一度忘了,还是今日陡然忆起此事,却来不及亲自告诉你,你也知道,爹他们今日忙的分身乏术,说不得只好要我走一趟。”

“那谢谢你啊,劳驾你了。是我过去,还是你带我过去?”云绯城指着那座琉璃塔,征询着她的意见。

谢静媚垂下眼帘,淡淡地道:“你去吧,姑母要你亲自去取,我不好讳姑母遗命。”

“嗯。”云绯城举步向前。

谢静羽带着谢静芬,一路避开人群,好不容易来到龙泉塔的外围,一眼便看见谢静媚杏黄色的身影从塔口一晃而过,似乎是进了塔。

却,没有看到云绯城的身影。

她急的不行,左右环顾一圈,见无人守塔,她立刻甩开妹妹,提气便要冲过去,却被谢静芬一把拉住:“你想干什么?”

“静媚骗绯城过来,我要去救绯城”

“不许救这个时候我们应当做的是去喊人,她谢静媚敢带外人来禁地,想必是活腻了”

“可绯城在里面。”

“关我什么事?总之你不许去救人,我要看着谢静媚死”谢静芬阴着眼,一脸冷若冰霜:“她自寻死路,云绯城只能怪她运气不好。”

“谢静媚也是你大姐”谢静羽气道:“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谁跟她做姐妹?你真是食古不化”谢静芬十分生气地看着谢静羽:“你看看我们姐妹,无论是针黹女工,还是诗书琴画,论德容妇工,我们样样都比她谢静媚不知强多少倍可你看看我们两姐妹,在吃穿用度上,我们两姊妹样样都只能捡她谢……”

“说够了没?说够了你就回去。”谢静羽猛地寒下俏脸,颇有些疾言厉色:“你不救,我救”

谢静芬呆了呆,突然一咬牙站起来,陡地提高嗓门:“没说够我就是要说她谢静媚是镶了金还是镀了银,我还说她不得?你这么上赶着巴结她,又落到什么好了?她是给了个笑脸你还是拿你当姊妹了?你不觉得你自甘随落自甘下贱吗?”

“谢静芬,你够了啊”谢静羽用力甩开她的手:“我自甘随落我自甘下贱,你清高你高贵,那你以后被谢静媚追着打时,别鬼哭狼嚎的来找我救你;被太太重罚时,你也别来找我代过;被父亲指责怒骂时,你也别都推到我身上,并一口咬定是我做的总之都是你有理,这世上的人全不对,包括你给谢静媚下巴豆,想害死她都是你对”

“我错就错在不该是你的姐姐,打小到大就为你背黑锅,背的次数我都数不清了”

觉得妹妹太任性了,谢静羽憋到如今,也是不吐不快:“你和姨娘整日不消停,不是跟谢静媚过不去,就是跟嫡母打擂台,为了尺把料子,你们都可以扯着由头和太太吵个天翻地覆,楞是要把宅子里闹的鸡犬不宁”

“人憎鬼厌的,这就是好么?”

“这能改变什么?”她喘了一口气,接着道:“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姨娘既然当了人家的姨娘,就要认命,别妄想爬到人家正妻的头上耀武扬威,真要有那本事,就别给人做小”

她指着谢静芬:“你我也一样,既然不是从太太的肚子里爬出来的,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就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的做人别成日里没事就搞什么嫡庶之争,你争得赢,争得过么?”

“惹烦了太太,她提脚找个错处把姨娘卖了,你上哪哭冤去?你以为太太做不出来么?还在那里自鸣得意”长这么大,怕是首次这么发泄,谢静羽的脸都红通通的。

她心里清楚的很,姨娘和妹妹不服谢静媚母女,无非是因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

可真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上蹿下跳的折腾了么?是,太太是没有姨娘生的美,但那如何?娶妻娶德,纳妾纳色,父亲难道还真能为姨娘把太太休了么

显然是不可能的,姨娘除了颜色,满身都是让人诟病和指责的毛病,妹妹亦是,而太太和谢静媚却非常的有城府,厉害多了,表面上不声不响的,私底下却可以整死你不偿命。

所谓“满桶水不响,半桶水响叮当”就是如此。

“谢静羽,你疯了,敢这样数落我和姨娘?”谢静芬见鬼似的看着她,一时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不过她素来是站上风的,怎肯屈居下风,被谢静羽骂了一通,她也活过来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谢静芬气的小脸通红,指着谢静羽凶狠地反击:“姨娘给人做小,我是庶女,你看不起我们是不是?可你又是什么呢?你不过是没人要的弃婴一个孤儿真不晓得你在得意个什么劲,真以为自己是高贵的谢家姑娘么?”

“呸”她啐了已呆木若鸡的谢静羽一口:“做梦”

“你,你说什么?”谢静羽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我……我……”

“你是弃儿没人要的陪钱货,贱蹄子”既已撕破脸,谢静芬也不耐烦装姐妹情深了,她抬高尖俏的下巴,趾气高扬,十分恶毒的冲谢静羽轻蔑冷笑:“别以我喊你姐姐你就真以为是我姐姐,我无非是看你傻,看你天真好利用,觉得你是个顺手又好用的挡箭牌罢了”

“呵呵,何况你又是那么的爱护我和维护姨娘,每次我们有事,你都是第一个冲到前头,你心甘情愿的把什么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宁可被父亲和太太打死也不松口,这样的好闺女和好姐姐,我和姨娘上哪找啊”

她笑的一脸讽刺,语气尖酸而凉薄:“不用白不用,有个傻瓜替我卖命,我何乐而不为?”

“……”宛若三九严寒被一瓢冷水从头浇到脚,谢静羽只觉透心凉。

正在这时,不知从哪儿发出如释重负的兴奋喊叫:“生了,王妃生了一个,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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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3】麒麟双子 正当谢静羽被谢静芬打击的一撅不振,浑身冰凉时,全洛湖乃至禹宫的探子正飞速传递着消息。

“报清虚道长,四方云动,烟尘滚滚几路欲暗中夺宝的人马正策马扬鞭往洛湖方向奋力疾驰,其中以东陵和北苍的人数最多”

“禀告二叔公,情况紧急慕听涛和长孙谨已带人砸开冰湖。”

“禀告三叔公,龙弘和尹冲闯谷失败,意图纵火烧山”

“禀家主,十万火急,有人擅入龙泉塔,欲毁圣泉坛”

“禀报六叔公,有人欲从后山攻入”

而在这一众密集而紧急的禀报声中,属禹宫内麒麟殿的禀报声最为气势如虹,精神抖擞,却又异常的矛盾。

“恭喜王爷,小王爷诞生了,是个带把的,哭声响彻云霄,声音宏亮有力,好头壮壮”

“启禀少主,还有一位小少主未降生……”

众人:“……”

“麒麟送贵子,香火传万年恭喜王爷少主贺喜王爷少主”熊大等人齐齐单膝跪地,贺喜之声直冲云霄。

姬十二坐在古朴沉重的苍色宫阶前,垂着头,一腿伸直,一腿屈膝,支手遮额,久久不语。

“王爷?”

“少主?”

喜得贵子居然不给个反应?这是高兴啊还是不高兴,或是喜昏了头?众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王……”

“少……”

“王个屁呀少个屁呀还有一个没生呢”姬十二扯断腰间垂挂的龙纹玉佩和香囊对着众人砸过去,哽着嗓子道:“卿卿也不知怎么样了,就你们最讨厌……”

“……”

众人糊了一脸的血,没听过报喜还挨砸的这抠门到何种地步,敢情是不想打赏了?

麒麟殿乃禹宫的偏殿,但却是个福瑞之地,里面有间麒麟室,壁上挂满一帧帧的麒麟送子观音送子及金童玉女等祥瑞福兆之图,被布置成顾还卿的产房,可见禹宫上下对姬十二和顾还卿的重视。

此刻,温暖的产室内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然每个人脸上却喜气洋洋。

“恭喜王妃喜得一双麟儿”

“真是太好了,我们王爷后继有人”

“黛宫主若知道,怕是要喜疯了必是喊赏赏赏,重重有赏”

顾还卿在经历了卯时5:00至7:00辰时巳时午时,到未时初,四个时辰的痛苦煎熬之后,两个孩子终于呱呱落地了。

两兄弟一前一后,相隔不过五六分钟的样子,未时头生1:001:40,那时才刚进未时,她便仰着脖子发出一道压抑不住的尖叫……

于是,生了一个。

产婆一面给她道喜,一面和众人忙的人仰马翻,尚未忙完,她又生了一个……

那时候,她只觉此生从未如此轻松过毫不夸张的说,比卸下千金重担还要轻松那如释重负的感觉让她感恩戴德,激动的快哭出来了

太,太,太特么的轻松了由此可见,生孩子是多么痛苦与折磨人。

她很想不合适宜的发表一句产后感言老天爷只要别让我生孩子,你让我怎么着都成……

非常无气魄无风格和无骨气的一句三无“话”,却最能贴切地表达出她此时此刻的复杂心情。

可惜无人采访她,大家的关注度都在那对只会“哇哇”啼哭的婴儿身上。

“小主子好可爱呀……”

“哭的好响亮,这小拳头攥的真紧好有劲儿”

坦白讲,刚出娘胎的孩子,大多红通通的皱着皮儿,要长几天后才会变得漂漂亮亮粉粉嫩嫩如粉团子,自然,也不乏刚出生就格外饱满漂亮白嫩如洋娃娃般的婴儿。

只是,她这对双胞胎是提前出生的,想必好看不到哪里去。

管他好看不好看,自己生的,也没地儿退货和回炉再加工了……

精疲力竭满身疲惫的舒了一口长气之后,她心头又盈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老娘孩子都生了,往后,估摸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事能难住老娘了

潜台词:想必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生孩子更难的了

大有一种,“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豪迈胸襟与气魄。

比起生孩子,其他的事情都是小巫见大巫,她非常潇洒的想。

再来说说玉庭院龙泉塔这边的情形。

当顾还卿生子的消息传来时,谢静羽如梦初醒,失魂落魄地抬起失神的双眸,带着寒意的春风吹拂着她的面颊与发丝,她茫茫然,惶惶然,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仿若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哭,会歇斯底理的落泪,谁知竟没有,或许,人在太失望和太伤心之下是没有眼泪的。

“谢静羽,咱们快离开这里,有人来了”谢静芬慌慌张张的去拉她。

谢静羽身一侧,巧妙地避开她的手,“你走吧”她疏眉淡眼,轻抿双唇,神情冷漠。

“你”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那般明显,谢静芬又不是瞎子,岂能看不出来。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你既如此不知好歹,那你就留在这里受死吧哼”谢静芬一甩袖子,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冷哼,转身就走。

但走了没多远,她又躬身藏到一簇花姿丰盈的山茶花旁躲起来,跟做贼一样,偷偷朝谢静羽的方向窥视。

朵朵碗口大的山花开的绚丽而灿烂,在春风中绰约多姿的摇曳,如锦似霞,刚好把她的身体挡的严严实实的。

眼见谢静羽身姿轻盈的跃过石廊旁的玉石栏杆,如脱弦的利箭往龙泉塔飞奔而去,她不禁捂着嘴窃笑起来。

有人在她身后轻轻一拍:“芬儿,事情办的如何了?”

她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却是自己的姨娘,她忙拍了拍胸口,得意地嗤笑:“那个傻瓜,我还不知道她打小就好骗,我只要略施小计,三言两语便骗得她团团转。”

“我儿就是聪明。”母女俩面带笑容的窃窃私语。

戚蓉蓉是一位非常美貌而妖娆的少妇,光看她肤若凝脂的脸和她一身桃红色的娇艳妆扮,你绝对想不出她闺女都这么大了。

身材也保养的极好,前凸后翘,丰满而不失窈窕婀娜,柳眉杏目,略施粉黛的和谢静芬站在一起,如一对姐妹花。

如若她肯正正经经的走路,别站着都扭来扭去,更别眯着眼十分妖羞地看人,也是明眸善睐,顾盼生姿的一温婉佳人。

可她偏爱烟视媚行,斜着眼睛勾人,看起来既失庄重又带点风尘味,气质落了下乘,美貌便相应地打了折扣。

谢静芬左右看了看,拉着戚蓉蓉,压低嗓门:“姨娘,你的事情也办妥了吗?,咱们还要干些什么?”

“早办妥了。”戚蓉蓉掐了一朵红艳艳的茶花随手把玩着,嘴角噙着几丝风流而轻佻的笑,眼里皆闪着奸计即将得逞的光芒:“谢静媚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不怕她不听,否则呀……咯咯……”

她说话一惯带着娇软发嗲的尾音,男人听了腿会发软,女人听了则会面露鄙夷之色,此刻这么一笑,风骚的让人脸红心跳。

连谢静芬都觉得她姨娘太爱卖弄风情了,这儿又没有男人,卖给谁看呢?

她不满地嘟了嘟嘴,悄悄地白了戚蓉蓉一眼,语气微酸而不悦:“姨娘,我们这么做,若被爹爹知道,他一定会气死吧,相当于是我们娘俩在背后捅了他一刀,他……”

“他什么他?你是愿意做一个身份卑微的庶女,还是当一个人人艳羡的尊贵公主?”

“我……”谢静芬咬着下唇,一脸左右摇摆的为难之色。

“你傻呀”戚蓉蓉眯起杏眼,一边盯着龙泉塔的方向,一边漫不经心伸手在地上摸索:“你在谢氏表现的再好再出色,可你只是六房的一个小小庶女,你爹也不只你一个女儿,更不只你一个庶女,谁也没有眼睛看到你何况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自己未必心里没数?”

“谢氏只会讲究身份和规矩,他们才不会知人善用,管谁优秀不优秀”

她不屑又不满地撇着樱桃小嘴:“漫说是你,就说静羽,有眼睛的都知道,她在谢氏这一辈的女儿中模样最出挑,性情最好,才情和天资更是甩谢静媚不知几条街,但你又见谁重视过她?”

“那是她自己笨,习惯藏拙,再加上我们和谢静媚压制着她,不让她表现,所以才没人发现。”谢静芬抢着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也有人压制着你,没让你好好表现?所以也无人发现你的优秀与优异?”戚蓉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谢静芬面色一红,顿时支支吾吾起来:“我……”

说话间,戚蓉蓉的手一动,旁边的青石板小径上忽然裂开一个阴森森,四四方方,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洞。

“说不出话来了吧?”她笑看谢静芬,偏头示意她赶紧下洞,接着又道:“以你的资质,不是姨娘瞧不起你,在谢氏永无出头之日,往后连个好婆家都说不上。”

“人家哪有……那么差……”谢静芬被她数落的一脸讪讪,又极不服气,下洞的动作也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

看得戚蓉蓉火起。

她突然脸一板,伸手推了谢静芬一把,把她推进洞,自己也麻利的跳了下去,忿忿地道:“我一心为你打算,若你不领情,想后悔,现在也来得及趁着她们还没有全被毒死,你赶紧去告诉你爹,告诉他,一切都是娘做的,不关你的事都是娘指使你,逼你的,你只是出于孝道,迫于无奈才这么做,到头来,你仍是你爹的乖乖女……”

“姨娘我不是那个意思。”谢静芬在地道里转身,拉住她的手臂晃了晃:“我只道姨娘是为我好,只是我终归是谢家人,和爹父女一场,却要害得他……”她低下头,有些说不下去了。

“别自作多情了。”戚蓉蓉斜了她一眼,伸手弹了弹身边的石壁,洞口的石板缓缓阖上,表面恢复如初,洞里则漆黑一片。

戚蓉蓉冷冷地对女儿:“连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他的亲闺女,你在这里叫爹叫的这么亲热做啥子?”

“啊……”谢静芬没有反应过来。

戚蓉蓉掏出火折子,转开眼睛:“啊什么啊,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那那……那我是谁的……我爹是谁?”

“管他是谁”戚蓉蓉不耐烦对着火折子吹了吹,吹出火苗,点燃手中的一截红蜡烛,拉着已变傻的谢静芬往前走去。

“总而言之,这件事不许再提从今往后,你就是禹国皇帝龙浩遗落在民间的女儿,如假包换的金枝玉叶,人人尊敬的龙氏公主”

谢静芬眼中闪过惊喜和惊疑不定两种情绪,心里各种滋味翻滚,狠了狠心,终于将谢承峰抛到脑后,心怀忐忑地拉了拉戚蓉蓉地袖子:“那我以后岂非不能叫你娘了?而且我的年龄……”

戚蓉蓉这才面色稍霁,缓了语气:“不能叫我娘也没什么,左右你这么多年也是叫我姨娘,至于年龄,你不用担心,十八岁的姑娘和十六七岁的姑娘看起来区别不大,你只说你生的面嫩,谁还能怀疑到这上头不成?”

“那静羽她……”谢静芬反复咬着下唇:“她死定了吧,不会再跳出来……”破坏我的好事吧?

戚蓉蓉冷笑:“放心吧,她们进了龙泉塔,绝无活路”

谢静芬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眯着眼睛美美的笑了起来。

禹国内外众人奔走,麒麟殿内却一片温馨而甜蜜。

顾还卿换了干净的衣物,已被移出麒麟室,躺在异常暖和的锦被内,姬十二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正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红糖水荷包蛋弯着身子在喂她。

“我不想吃了,想睡。”顾还卿累的只想倒头就睡。

“乖,吃完就睡。”姬十二轻声哄着,拿玉勺又舀了一个漂亮的荷包蛋送到她嘴边:“还剩两个。”

顾还卿吃着蛋,瞥到他眼睛还红红,长长的羽睫上仿若还沾着湿气,有几丝乱发垂下来滑落在他的玉一样的脸颊,额头上红肿着一块,心里也忍不住一阵酸楚她有多痛,他就有多煎熬,甚至是双倍的,他一定在忍受不住时,拿手捶自己的额头了。

“我没事,你别哭。”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伟大的女人,生完孩子还要安慰丈夫,也是醉了……

“我没哭。”姬十二倔强地抿了抿唇,哽着喉咙:“风大,沙子落眼睛里了……”

好吧,怪沙子,怪风。

“王爷,看看小王爷吧。”冯奶娘和鲁婆子笑眯眯地抱着两个鹅黄色的襁褓凑到姬十二身边,献宝似的要给他看。

姬十二不着痕迹的拿衣袖抹了抹眼睛,不看孩子,却抬眼看顾还卿。

“看看吧,丑的像猴子,一点都看不出来像谁。”顾还卿笑,又推开玉碗:“你吃,我真吃不下了。”

姬十二二话不说,抬起玉碗,把余下的糖水和一个鸡蛋全灌进自己肚子里了,全不见平日的斯文与优雅。

顾还卿觉得他是在壮胆……

小小的婴儿,温水清洗过后,裹上最轻柔最软绵的细棉布,包在华美而温暖的襁褓里,约摸是爬出娘肚子时耗费了不少精神和体力,两兄弟此刻正闭着眼睛呼呼大睡,乖的不行。

没有足月的婴儿那般饱满,五官也没怎么长开,还谈不上白白嫩嫩,可即便这样,也没有顾还卿想像的那么丑,什么红通通的如皱皮猴子相反,异常的漂亮娇嫩呢

小模样娇娇贵贵,胎发乌溜溜的,小鼻子小红嘴,五官也挺好看,皮肤粉嘟嘟的很有弹性。

姬十二垂首看着看着,睫毛轻颤,长长的墨眸顿时又红了,却又化成弯弯的月牙,如同春风化雨,眼中荡漾出一片柔软的水波。

“好小……”他小心再小心,不能再小心的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孩子柔嫩的面颊,薄唇边绽放着一抹叫日月山河为之黯然失色的温柔微笑,低声呢喃,甜如蜜:“小猫儿似的。”

娇儿稚嫩无邪,还是一双,一模一样的,真是让人惊奇却又美好得让人心醉,任他铁石心肠都能被融化。

他一边莫名的笑着,心中涌动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快慰和欣喜。

“你抱抱。”顾还卿突然把一个孩子塞到他怀里。

姬十二顿时吓了一跳,他从未抱过这般柔软幼小东西,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无措的样子叫人发噱。

正在这时,兵刃交击声若有若无的传来,连地面都隐隐震动,同时,外面传来冷奕沉着而冷峻的嗓音:“少主,有大批刺客涌入麒麟殿”

姬十二眸色一寒,立刻恢复成冷清自制的高贵模样,不顾冯奶娘等人在场,他俯身亲了亲顾还卿的唇,语带眷恋:“等我。”

不舍地看了两个无知无事的孩子一眼,他大步而去,锦衣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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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4】父子生罅隙 刺客仿若是从地底下涌出来似的,皆一身黑衣,黑巾蒙面,手持寒光烁烁的武器,如黑色的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往麒麟殿灌入。

列御火身着霜色软甲,带着人在阶前一字排开,手一挥:“放箭”

“嗖嗖嗖”早已埋伏好的弓弩手一齐放箭,密密麻麻的羽箭如如飞蝗一般向刺客激射而去。

“啊啊啊”没有防备的刺客们发出一声声短促的惨叫,被弓弩手放倒一大片,但后面的刺客却好像没有看到同伴的死亡,依旧悍不畏死的踩着同伴的尸体和鲜血往前冲。

“唰”列御火拨出长剑,怒指长空:“放药箭”

弓弩手立刻换上药箭,这药箭是为了防止花非花混入其中。于是又一阵密集的箭雨射向刺客,黑衣刺客成排成排的倒下,惨号声不绝于耳,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然而,这些刺客犹如野兽,同伴的鲜血和死亡逼退不了他们,反而像是刺激到了他们,只是更加疯狂的冲杀上来,如狂涛骇浪般,人数只增不减。

当姬十二大步踏出内殿时,殿外厮杀声早响成一片,他快如闪电的抽出腰间薄如蝶翼却锋利无比的秋水剑,迅速跃向刺客群。

月色锦衣翻飞间,他人还在半空中,手腕却一抖,凌厉无匹的剑光霎时雪练般的泼洒开来,刺客倾刻倒了一大片。

他的招式大开大阖,招招狠厉,挟风雷之势,喷涌着磅礴的杀气,飞快将对敌之人斫于剑下,但凡有那不长眼的被他的剑光扫到,非死即伤。

刺客在他身边一批批的倒下,血腥气令人胆颤。

他冷笑一声,精致剔透的眉眼间透着霸长长的黑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凌锐杀气,宛如地狱修罗般令人心惊胆战:“统统杀无赦一个活口也不留”

风吹山似来,云动山如往,风起云涌,烟尘弥漫,这就是今日洛湖的最好写照。

地面隐隐震动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到蹄声如雷,烟尘滚滚,不过转瞬,浩浩荡荡的几批人马迅猛地冲进洛湖山,把洛湖方圆几里围了个密不透风。

以谢承屹和清虚道长为首的众人站在高高的山头,无论山下如何变化,他们自岿然不动。

山下,龙弘和尹冲带的人正在点火烧林,有好几处已浓烟滚滚。

“族里必有内鬼。”二叔公抚着白胡子对三叔公道:“若无内鬼,他们这些杂碎压根摸不到这里来,光山下的**阵就够绕得这些龟孙子七晕八素”

三叔公深以为然,龙弘和尹冲等人虽然闯谷失败,但他们却能摸到山下,这已是冲破了闯入禹宫的第一道关卡,若无内行人的指点,他们此刻只能在洛湖转圈圈。

清虚道长忽然皱了皱长眉,清目中划过一抹深思:“他们以什么为名?”

“嗯?”众人眼中浮现疑问。

“总要有个名目吧?”清虚道长淡淡地道:“四方人马云集,各国人马围湖,龙弘甚至要烧山,这么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他们若师出无名,只**裸的表现出他们的贪婪,似乎体现不出他们的道貌岸然与虚伪,理当另有蹊跷?”

怎么说姬十二和顾还卿也在这里,他们纵然再狂妄,也总归有个顾忌,可看这些人的作派,竟是不管不顾,连姬十二和顾还卿都不放在眼里了。

“如若只是为了洛湖的参果和得到禹宫,龙弘他们大可私下底偷偷摸摸的进行,打一家独吞的主意,没道理让各国都跟着分一杯羹,这着实不合常理?”

龙弘父子有那么好心吗?

谢承屹也一脸沉思,忽然对身旁的弟子挥挥手:“去查查,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些五湖四海的人如此齐心协力,众志成城,而没有你争我夺,打成一团。”

“不用查了。”

那弟子刚要下山,众人身后已传来一道清冽动人,如玉击冰的好嗓音:“我朝尊贵的太子妃及琉璃公主被胆大妄为的谢氏族人掳走,圣上龙颜大怒,暴跳如雷,目前正令其附属国禹国的龙浩父子全权处理此事。”

众人回头一看,姬十二轻裘缓带,束手在后,脚踏山石,如履平地的上了山,他矫健高挑的飘逸身影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惹人垂目。

“王爷。”

“恭喜王爷喜获麒儿。”

姬十二在山头卓然而立,耳听众人的恭贺之声,他一边居高临下的俯瞰山下的情况,一边勾了勾薄唇,清冷而绝美的脸上绽开一抹淡淡的柔笑。

他的神情依旧从容而优雅,这抹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却如春风化雨,淡化了他眉眼间的冷,一点都看不出像是刚刚经历一场恶斗的人,满身的风华气度着实令人惊艳。

谁看见这个清俊无双的年轻贵公子,皆是满目赞赏。

“王爷”二叔公朝姬十二一拱手:“据王爷这么说,大越是打算把这掳太子妃劫公主的罪名栽赃到我们谢氏头上?”

在场之人皆心思玲珑,姬十二的话一出口,众人便明白龙浩父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三叔公吹胡子瞪眼:“俺们吃饱了没事干,专门跑到大越去掳公主皇子?”

清虚道长叹一声:“这下他们师出有名了。”

“……”众人顿时无语凝噎。

难怪龙弘敢冒着得罪姬十二的危险,也要大举进兵,原来是扯了这么大一张虎皮

他们一时也有些同情姬十二,原本听闻庆隆帝挺宠这个小儿子的,谁知百闻不如一见,为了自己能长寿,不顾自己的儿媳身怀六甲,也要她长途跋涉来取参果去孝敬他;明知姬十二两口子跟谢氏的人在一起,可为了一个太子妃和公主,便置他们于不顾,将此事完全交给一帮外人来处理。

龙氏父子抱着何种心思与目的,昭然若揭,关键是他们还与姬睿有勾结,庆隆帝这么处置,不是要置姬十二和顾还卿于死地么?

当然,庆隆帝的原意可能只是要严惩敢冒犯天家之威的谢氏,并非要对姬十二和顾还卿不利,但不排除姬睿和龙氏父子联手欺瞒圣听,捏造和歪曲事实,使得庆隆帝一时不察,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但不管怎么说,庆隆帝这么做,还是过于草率了。

姬十二却神色如常,双眸波澜不惊,只是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嘲,俨然并不怎么把庆隆帝的决定放在心里。

谢承屹岔开话题:“王爷,麒麟殿无事吧?”

姬十二垂下如画的眉眼,长睫覆盖着秀目:“杀手倒是全解决了,只是,他们母子三人却凭空消失了。”

“啊”

“这?”

“咻”

众人俱已色变,不明白他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站在这里。

相比远在洛湖禹宫那边如火如荼的情况,大越的京都也是风风雨雨,满城阴霾,全不见往日的歌舞升平与春意融融。

自打太子妃东陵燕然和琉璃公主被洛湖的隐秘世家谢氏掳去之后,不止东宫的上空,就连整座巍峨宏伟的皇宫都笼罩着一层格外紧张的气氛。

太子妃和琉璃公主可不是什么平头百姓,身份这么尊贵的人,出入侍卫相护,居然被人说劫走就劫走,可见这谢氏一族的能耐

一时之间,民间的歌台舞榭不见彩衣翩跹瓦子勾栏和茶坊酒肆也少了欢歌笑语,帝都百姓更是人人自危,唯恐被御林军误当成隐秘世家的传人抓入大牢,受那牢狱之苦。

且不说庆隆帝是如何的震怒,只说说连太子妃都被人劫走的太子姬睿。

相比丢了公主的周驸马那满脸的颓废,姬睿则要比其显得镇定许多,完全彰显了一国储君的泱泱大气。

忧心忡忡的反而是皇后。

“皇儿,太子妃乃东陵郡主,若她有个三长两短,郦王不比北苍皇帝,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这于你不利。”

庞皇后借着来东宫探望太子之便,摒退宫人,只留下心腹太监守着殿门,把自己的忧虑低声向姬睿倾吐:“再者,能借此机会除掉姬十二固然好,可若不能斩草除根,必是后患无究,你不觉得这样做太冒失了吗?”

“嘁”太子冷酷一笑:“儿臣没有把劫太子妃的罪名安到他姬十二的头上,已是手下留情了母后深居宫中,外面的情形您不知晓,我们派去刺杀轩辕黛的人,次次落空,有好几次俱是全军覆没。”

“这女人心狠手辣,做事歹毒无比,若被她查到是我们在搞鬼,她只会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决无放过我们的可能。”太子眯眼:“不另设巧计,我们断无活路。”

“可没有他国联手,想灭掉轩辕黛的威风,几乎没有可能。”庞皇后咬着唇,很不情愿的道出这个事实。

轩辕黛不是那么好惹的,这女人看似粗枝大叶没脑子,却不容人小觑,别的不说,至少她那身让人闻风丧胆的武艺就让人忌惮三分。

“母后说的极是。”太子沉着眸,面色阴鸷:“所以儿臣改弦易辙,不跟他们拼实力了,拼来拼去,损兵折将兼损失惨重的是我们自己。”

轩辕黛和姬十二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明杀暗杀狙击横截,阴谋阳谋于他们司空见惯,身边的人马也俱是精锐部队,能征善战,应敌经难丰富,看着是文弱书生,抄起刀子便能化身为要命的阎罗。

不像他们自己的人马,总有些良莠不齐,对付寻常人等是没问题,但碰上精兵强将,便落下风。

庞皇后也知这个理,这也正是她坚定不移要除掉轩辕黛与姬十二的原因现如今这母子俩便这么难对付,若等他们羽翼渐丰,后果不堪设想。

“儿臣另设巧计,先折了姬十二,只要没了姬十二,轩辕黛再厉害也只是没牙的老虎”

太子胸有成竹,语气笃定,庞皇后也跟着增强了不少信心,便舒了一口气,微微笑道:“若真能折了姬十二,便是得罪郦王也值。”

轩辕黛有多宝贝姬十二,天下皆知,没了姬十二,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庞皇后眯着眼睛想像,非常期待看到轩辕黛哀恸欲绝,了无生趣的样子。

“母后,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太子妃被掳,儿臣也伤心欲绝,郦王和儿臣同病相怜,岂有怪罪之理?”太子笑吟吟:“他当休恤儿臣才是,说不得还会抚慰儿臣,再嫁一女过来补偿儿臣的损失。”

两国联姻,利益关系重大,说翻脸便翻脸的毕竟在少数。

好比北苍,申徒晚蝉死的不明不白,北苍帝却慑于大越的压力,没有正面与聂灏闹翻的勇气,反而提出将申徒晚蝉的妹子嫁过来给聂灏当填房。

庞皇后便笑的更愉悦了:“可惜,郦王只此一女。”

转头又道:“只可惜了琉璃,你父皇免不了又要伤心一场了。”

“她也是轩辕族的人,没什么好可惜的。”太子垂头品茶,语声无情:“我和姬十二早晚会撕破和睦的假象,她总归是要站队的,一死百了,省得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皇儿好计策,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切记一条,千万莫出什么纰漏,若让你父皇知晓此事与你有关,或是与龙氏父子有关,你的储君之位只怕不保。”

姬睿躬身行礼:“儿臣谨遵母后教诲,务必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顾还卿单手抱着一个鹅黄色的襁褓,另一手拉紧厚绒斗篷挡着孩子稚嫩的面容,不让地道里的寒风吹拂到娇儿。

地道深且长,石壁坚固,前面有着微弱的光亮,还有另一个孩子清脆的啼哭,给她指引方向。

她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狐毛连帽厚绒斗篷,大半个头脸都掩在滚了白色狐毛边的帽子里,一双剪水双瞳灿若明珠,在狐毛间若隐若现,美丽若星。

她不紧不慢,面无表情往前行,并未因为孩子的啼哭而乱了心神虽然,孩子哭一声,她的心便抽一下,隐隐作痛。

等待多时,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不能自乱阵脚,冷静,才是首要。

通常皇宫中都有逃生秘道,以供皇嗣紧急时刻逃命,麒麟殿中也有,只是先前派人检查时并无疏漏,可今日花非花趁着姬十二不在殿中时,却突然从地道里窜出,夺了冯奶娘怀中的襁褓便钻入了地道。

冯奶娘鲁婆子和一干丫鬟仆妇猝不及防,被花非花撒的药粉毒昏,她不及多想,扯了件厚斗篷披上,抱了另一个孩子便追下地道。

虽然料到花非花这几天会出现,但他们毕竟不是花非花,这个非人非兽的异类常常搞些惊人之举,弄的人防不胜防。

“卿卿,快点来,小娃娃饿了哦”

前面传来一道既尖刻又嘶哑的嗓音,说不上难听,也说不上好听,在地道里发出嗡嗡的回声,怪异的紧,然顾还卿却知道,那是花非花。

孩子是饿了,刚生,她尚未开奶,虽然备有乳水丰沛的奶娘,但几个有经验的老娘婆和冯奶娘等人都建议先只给孩子喝点清水,暂不喂奶,等孩子饿上半天,再给奶喝,这样有利于孩子的肠胃。

老人家的话多少有些道理,况且刚生的新生儿腹腔里都是羊水,也饿不坏,她便没有急着喂奶。

若早知道他会被花非花抱走,她怎么也要让孩子喝饱奶。

“卿卿,你刚分娩,是不是很累,是不是很想睡?身上冷不冷?”花非花似乎很欢乐,不停的挑逗着她,嗓音还蛮愉悦。

顾还卿微眯双眸,撇了撇有些苍白的唇,是很累,七八个小时都挣扎在生死线上,耗费的精气神不止一点半点,又连生两个,换了底子差点的女子,早昏过去了。

而且她现在是在坐月子,吹不得冷风,更何况她还要排恶露,每走一步,底下都跟来大姨妈似的,粘黏而汹涌,弄的人怪不舒服。

但是,花非非看中的不正是这一点吗趁洛湖和禹宫大乱;趁姬十二分身乏术之时,再趁她最虚弱无力,一击即中,让她没有反手之力,招架之功。

“卿卿,你还撑得住吗?要不要我回来背你?”又是花非花。

顾还卿真想叫他闭嘴她是很虚弱,连走个路都不若平日轻盈矫健。

但花非花莫忘了,她是武者,本就比寻常女子身体强,外加有姬十二陪着她重练《娑罗涅槃》,效果显著而明显,身上的筋骨也更加韧实,便连她苍老枯瘦的双腿都恢复的珠圆玉润,白嫩幼滑,不复吓人。

所以,花非花想就此摆布她,还真的很难。

她又紧了紧斗篷,用厚绒裹住孩子的襁褓,并低下头,用唇怜爱地轻触孩子幼嫩的额头,这个小家伙是小的,花非花抱走的是大的。

大的生下来就爱哭,手舞足蹈,嚎的最响亮,小的则老实多了,不哭不闹,乖如贴心小棉袄。

都说双胞胎有心电感应,一个哭另一个必会哭,可她的这两个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大的可能不喜欢花非花,一直啼哭,真怕他把嗓子哭哑了,小的却丝毫不受影响你哭你的,我照睡不误……

他的呼息轻浅而娇弱,小红嘴儿不时可爱的呶上几呶,想必是饿了,只是没大的那么能闹腾。

顾还卿会心一笑,抱紧他继续前行:“乖,咱们去找哥哥。”

云绯城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祭坛上,她怔了怔,想动却动弹不得,手脚都被绳子捆缚着。

“绯城,别动。”

云绯城顺着声音看去:“静羽?你……你怎么了?”

谢静羽无力的伸手,抹去嘴边殷红的血迹,喘着气道:“我们中毒了,越动,毒素发作的越快……”

“啊?”云绯城不信邪的把头左摆右摆:“我试试。”

“……”谢静羽无语极了,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试的。

云绯城没什么感觉,不过被绳子勒的好难受,而且等会她要小解怎么办,难不成要叫她这么大的人尿裤子?

“静羽,这是哪里?你怎么也在这里?那个……那个谢静媚……”她皱着眉头思索,觉得一切都跟谢静媚有关。

“喏,她在那里。”谢静羽示意她看左墙角,却并未说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云绯城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那儿横七竖八地堆着三个身着绫罗绸缎的女子,最边上的好像是谢静媚,还有两个伏在地上,她看不清脸蛋,但其中一个好像有点眼熟。

“你都认识,大越的太子妃,还有琉璃公主。”谢静羽为她介绍。

“啊?”云绯城一时都忽略了自己的惨状,冲着东陵燕然便叫起来:“燕然燕然”

“没用的,一样中了毒,比我们的还厉害,只怕都断了气。”

“……怎么搞的?这究竟是哪里?燕然和琉璃公主怎么也在这里,还中了毒?”

“禹宫的禁地,龙泉塔里的圣泉坛。”

“圣泉”云绯城立刻来了精神,没心没肺地道:“圣泉在哪里?前儿我听卿卿说过,这圣泉的水洗濯身体最有奇效,我好想接点水去洗,保不齐能美容养颜,从此容颜不老。”

谢静羽苦笑了一下,无力的指了指祭坛的底下:“圣泉的泉眼就在圣泉坛下面。”

“那把我绑在这上面是什么意思?”云绯城后知后觉的有了危机意识。

“祭泉。”有一道似男非女,不辩雄雌的嗓音陡然在她耳边响起:“你是祭体,我需要你的血,圣泉也需要,嘎嘎嘎,我们都要喝你的血……”

“娘哟”云绯城顿时吓坏了,闭上眼睛大叫:“轻衣快来救我”

洛湖终年结冰,但也分冰薄冰厚,隆冬时节冰最厚,六月酷暑,湖面上则只有一层薄冰,宛若蝉翼,手指一戳即破。

此时正值二月早春,冰还是很厚。

慕听涛和长孙谨命人凿冰,并且把厚厚的冰层大面积的凿开,然后才命人下水。

禹国气温偏低,下水者俱是些受过特训的凫水好手,但面对洛湖,他们依旧有些视死如归这片湖虽有珍宝,然吞噬了太多人的性命,非谢家人,无人能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水下已下去了几个大汉,慕听涛和长孙谨则蹲在厚厚的冰面上耐心等候。

突然,“哇哗”几声水响,有两个大汉猛地跃出水面,嘴里狂呼乱喊:“湖底有怪物,有怪物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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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5】最后一战 “哞”

讨厌

甲甲现在最烦人家才跟它打个照面便转身狂跑,并一脸恐惧的口喊怪物都不了解它就喊它怪物,未免太武断了

它哪里像怪物了?

人家明明很可爱的说卿卿就常夸它很帅;九灵和绯城也常夸它长的有个性,威风凛凛的,别提多酷了就连十分高冷又挑剔的姬十二都没说它丑,它怎么可能像怪物?

这些凡夫俗子就是不懂得欣赏甲甲在湖里眨巴着小眼睛郁闷了一会儿,无聊的一摆尾,钻到更深处去了……

而冰面上,那些汉子们争先恐后的从水里攀上冰面,一个个青白着脸描述着水底的怪物有多么的恐怖吓人,并纷纷一脸后怕地发表劫后余生的感言,感慨若非他们跑的快,早被怪物一口吞了

听者也是闻之变色,跟着揪心的很。

慕听涛和长孙谨相互看了一眼,双方的脸色都很难看。

不管水里有没有怪物,或是什么样的怪物,然而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总不能指责他们都在撒谎造谣吧

可不是撒谎造谣,那谁还愿意下水?

自己亲自下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术业有专攻,他们的专长不涉及“水性”这一块。

“这都不是问题。”慕听涛阴沉着斯文秀逸的脸,语气沉沉地道:“最怕的是……”

“是什么?”长孙谨是武将,脑子是万万及不上文武全才的慕听涛的。

慕听涛郁郁地吐了一口气,神色黯然地垂下晦涩不明的狭长fèng目,语气艰涩:“她的驭龙兽。”

“啊……”长孙谨也吃了一惊:“你是说,她把她的驭龙兽放在水里,守着那参果……”

“守也好,驱赶想摘果子的人也罢,横竖她的目的已达到了。”

长孙谨无语凝噎,好久才道:“那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弄死那怪物?”

慕听涛不带情绪的看了他一眼。

长孙谨缩了缩肩,却仍是实话实说:“你别这么看我,就算是驭龙兽,也非无坚不摧百毒不侵的妖怪,不过一兽耳,再厉害也有限,充其量比别的野兽多些灵性,又没有成精,难道咱们还奈它不何?”

原本,他们也不知道什么驭龙兽,只是从龙弘嘴里听到一点半,却并不怎么详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然而南国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识渊博,几乎无所不知,他道这驭龙兽原是一种极其珍稀的古老兽类,非常的珍贵罕见因其有灵性,能力强大,许多人想捕获为之己用,但均失望而归。

后被御龙氏的后人所驯服,一直为龙家人所用。

只是,大凡珍禽异兽,它们一是繁殖能力差;二是对环境非常挑剔就像fènghuáng,非梧桐不栖,非澧泉不饮,非嫩竹不食;金蟾也非财地不居。

这就导致它们越来越稀少,甚至逐渐灭绝。

驭龙兽,也是一种濒临灭绝之物,这世上恐怕仅剩不了几只了搞不好,就只有顾还卿手中这一只也未尝可知。

本来像这种极其难得的珍禽异兽,长孙谨也不愿做那举刀屠戮之人,更愿爱护之,奈何双方立场不同,怪只怪甲甲不该是顾还卿的人……不,是兽。

这就注定了他们和甲甲之间不能和平共处,必须拔刀相向。

对于长孙谨要除掉甲甲的意见,慕听涛既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直起身子,淡淡地道:“我这也是假设,是不是它还有待商榷,还是谴人再下水一探,确定一下方好。”

在弯弯曲曲,七弯八绕的地道里行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终于来到了出口处。

梯形的石阶修建成一个大大的“之”字形,一阶一阶的向上,走完“之”字,便是一道窄窄的石门。

穿过石门,再行过一条黑黑的过道,眼前豁然开朗

“卿卿你,你,你怎么来了?”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使得顾还卿不由眯起了美眸,同时,躺在祭坛上的云绯城和墙角几个被绳索捆缚的花姑娘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全是她认得的有谢静羽和谢静媚两姊妹,还有燕然和姬琉璃,不过看样子都昏过去了,谢静羽的嘴边还残留着已干涸的血迹,至于云绯城,则被绑在祭坛上。

她并不急着去救她们,而是打量周遭的环境。

这里是……龙泉塔里的圣泉坛?

很简陋沉闷的石室,正中设着祭坛,往上,摆着香纸盆和铺着黄色绸缎的供桌,石壁上还有神龛,样子有点像古墓,应该是龙泉塔的塔底。

她鼻子轻嗅,空气中有甜腻的血腥味,耳朵里还隐约听到“嘀嗒”一声水响,她看向云绯城,并朝她行去:“你被放血了?”

“是啊”云绯城这才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那个怪人,划了我一刀就不见了,吓死我了他还说要喝我的血,呜呜呜……我喊轻衣,他也不来救我……”

顾还卿没有理她,只站到祭坛边趋身看了看,她的左手腕被划了一刀,万幸伤口不深,也未伤及筋脉,伤口往外渗着血,渗的虽然很慢,却没有凝固的迹像。

祭坛下面有个青铜铸造的圆形罍云绯城手腕上的血都准确无误地滴到那圆形罍里去了,罍身饰有繁复的夔龙纹,显得深邃神秘,凝重而厚实。

“还撑得住么?”她问云绯城。

云绯城哽咽地点点头:“可我们都身中剧毒,撑得住和撑不住意义都不大,左右是个死字。”

“你应该没有中毒,中毒的是她们。”

“啊?”

顾还卿腾出一只手替她解绳子:“你若中毒,你的血还能喝吗?”花非花本身就一堆的毛病,他估摸只想喝最纯净的血,免得自找麻烦。

云绯城这才发现了她的不同,不由得发出一连串的疑问:“卿卿你生啦孩子呢?你怀里抱着什么?”

孩子被白狐毛的厚绒斗篷遮的严严实实,云绯城开始没看出来。

顾还卿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几道嘤咛之声。

“卿卿……是你吗?”

“卿卿……”

顾还卿回过头,见堆坐在墙角里的东陵燕然与姬琉璃等人已挣扎的醒了过来,她忙一面扶着云绯城从祭坛上下来,一对那她们道:“稍安毋燥,我马上来救你们。”

“哈哈哈救?你要怎么救她们?”

蓦地,一道尖锐而刺耳的笑声在石室里响起,震得石壁上细小的灰尘漱漱直落,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她们全都中了我的五毒相思散,若无我的独门解药,多则三日,少则一天,统统都会七窍流血而亡,你觉得你能救吗?”

“啊……五毒……”刚醒过来的几女顿时倒吸几口凉气,面如土色。

“卿卿……”云绯城也不禁面色发白的攫紧顾还卿的衣袖。

“别怕,也别慌,省得中了奸人的诡计。”顾还卿神色如常的安慰她们,并把手缩回斗篷内,轻轻捂住小奶娃的耳朵,但还是迟了,她那小儿子“哇哇哇”的放声啼哭起来比他哥哥的大嗓门有过犹而无不及。

顾还卿的脸顿时黑了,而此时此刻,仿若是为了迎合她的小儿子,另外一道响亮的啼哭声也忽地响起正是她许久不嚎哭的大儿子……

一时间,石室里就响着这两道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声,把众人弄的一愣一愣的,都差点忘了自己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花非花,把孩子还我”顾还卿一边不住拍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飞起一脚,把那个青铜铸造的圆形罍踢向东边的石壁上。

“咚咚”器皿撞到墙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而罍里面盛着云绯城的血液也洒了出来本就无多少血,这一撞,罍里更是所剩无几。

她的本意是想激怒花非花,逼他现身,因为直到这一刻,她们都只能听到花非花和婴儿的啼哭,却见不到他的人,而且声音忽东忽西,忽左忽右,飘忽不定。

“还你,可以,不过必须你来换。”又是那种飘飘忽忽地声音,不过听得出来花非花心情很好,显然并未被激怒。

顾还卿不动声色地用心倾听,仔细辩别声音的来源,好在两个孩子在墙上发出“咚”的声音后,不约而同的止住了啼哭声,安安静静的,似乎支着小耳朵在等着她再来一下。

她垂眸笑了笑,倏地抱着孩子拔地而起,身子腾地落到祭坛上。

“花非花,出来吧,你躲在神龛后面是没用的,你就算再会跟我捉迷藏,可你抱走我一个孩子的最终目的无非是想把我引来这里,否则,你大可以抱着我的孩子躲到天涯海角去,以你的本事,当缩头乌龟藏上千百余年,我们也拿你没法子。”

她尽可能的心平气和,表现自己和颜悦色的一面:“况且退一万步说,你抱走我一个孩子能起什么作用?要抱也是抱一双是不是,不然不管是蒸了还是煮了,滋补的效果差了,营养达不到,你那隐疾也治不好。末了,岂不是浪费了洛湖的参果?那可是要几百年才会结一次果呢”

她宛若一个耐心的老师,对顽劣的学生谆谆教导兼循循善诱,并不时对瞪大眼睛张着嘴的云绯城等人打眼色,示意她们别慌张。

“蒸的煮的”对像是自己的孩子,她却如同在说不相干的陌生人,神情波澜不兴,连眼色都没有变一下。

云绯城和东陵燕然等人吃惊地望着她,脸上不时露出惊愕及难以置信的表情,但得了她的暗示,她们一个个又不敢声张,憋的不知有多难受了。

花非花忽然笑了笑:“卿卿你是在拖延时间,等姬十二来救你们么?”

“是啊。”顾还卿供认不讳:“他已经来了,就在你身后,你不知道么?”

“呵呵……”花非花发出一连串愉悦地笑声:“姬十二此刻只怕焦头烂额,正与几国人马对阵,他又非三头六臂,自身都难保,如何能来救你们母子三人?”

“谁说的?小爷本就三头六臂,能力超群,你竟敢在亲亲和我儿子面前诋毁我?不给点颜色你瞧瞧,你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花非花,看招”姬十二。

“轰轰轰轰”墙壁倒塌。

“啊”花非花的惊异。

“哇哇哇……”婴儿受惊的啼哭。

“姬十二,你偷袭”气愤。

“爷就是偷袭,你能奈我何?”话落,轰的一声巨响,姬十二抱着一个鹅黄色的襁褓撞破石壁上的神龛,伴随着石屑与石块跃了进来。

“十二,孩子没事吧?”顾还卿瞬间跃下祭坛,衣袂飞扬如雪,脸上则洋溢着抑不住的惊喜,飞快冲到姬十二身边。

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大儿子,姬十二也是满心疼爱,他抖落一身的尘屑与碎石,把怀里捂得紧紧的孩子松开一些,抬手怜爱的撩开襁褓的一角,给顾还卿看:“只怕吓坏了。”

顾还卿匆匆瞟了一眼,还好,刚才还哭的响亮,大概是吓过头了,这会竟然没哭,只瘪着娇嫩的小红嘴儿,正眨巴着乌溜溜水汪汪的眼睛似睡非睡。

姬十二薄唇一掀,垂着长长的羽睫,忍不住得意一笑:“胆子还蛮大,不愧……”

“啊啊血人,血人……来了,好可怕啊”众女的尖叫声打断了姬十二的未尽之语。

浑身是血的花非花穿过墙上的破洞,慢吞吞的挪进屋子,模样恐怖极了他每走一步,脚下都是鲜血淋离,血红的脚印渍触目惊心。

顾还卿看了一眼,都有些不忍目睹,小声地对姬十二道:“你卸了他一条手臂?”

姬十二冷冷地看着那个血肉模糊的血人,声若寒泉:“本想劈掉他的脑袋,可惜他运气好,我只来得及斩了他一臂,好在削了他半块头皮,稍解我恨”

这就够了

顾还卿把另一个孩子交给姬十二,手往腰间一按,一根光洁溜溜亮晃晃的银鞭在手,她手一挥,银鞭发出“啪”的一声响,如一条银龙朝花非花席卷而去。

“轻衣,动手”她厉喝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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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6】谁主沉浮 顾还卿一喊动手,谢轻衣立刻从另一座神龛后现身,如一道飘渺青烟掠上半空,举起手中雪亮的长剑,对着花非花当头劈下。

“花非花,受死吧”

龙泉塔里的的神龛大有讲究,分别设有三座神龛,正中为正龛,供奉着元始天尊,左右各设一个配龛,奉祀着另外两位神仙,且神龛是凿附在石壁上的,精雕镂刻做成精美的小殿阁。

谢轻衣就藏身在右边奉祀了杨柳观音的神龛后面,而姬十二先前则是从左边的神龛破墙而出的,至于正中的神龛,元始天尊一直稳稳的端坐于上。

这三个神龛的背后其实大有文章,都分设着精巧的机关,后面均有秘室和秘道。

花非花是如何知晓龙泉塔有秘室与秘道的,目前成谜。

但是,谢承屹却把这秘密告诉了姬十二和顾还卿等人,故而姬十二才能佯装无事的去了一趟禹宫外面以迷惑花非花,旋即又突然折返回来突袭他。

而云绯城在这里,顾还卿相信谢轻衣不会任她落单,约摸也藏在这塔中。

确实,谢轻衣早就埋伏在这里了,只不过他不敢轻举妄动,怕坏了顾还卿和姬十二的计划。

花非花有多难对付,他深有体会。

再者,这次顾还卿以自己和孩子为饵,着实冒了极大的风险,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有可能会害到他们母子三人。

因此,纵使听到云绯城恐惧至极的救命声,他也极力隐忍,蜇伏着没动,只紧密注意着石室的动静。

他知道云绯城会受点伤,但花非花一时三刻还不敢拿她如何,他不能因小失大。

而此时此刻,谢轻衣一出来,花非花便腹背受敌迎面是顾还卿刁钻古怪却又凌厉迅捷的银鞭,背后是谢轻衣惊人的剑势,姬十二手抱双子环伺于侧,随时候着补上一脚踢爆他,且他已失一臂,高瘦的身躯摇摇欲坠,这样的阵仗,眼看他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把仅剩的那只手臂蓦然一举,屋子里顿时发出几道足以振聋发聩的凄厉尖叫:“啊啊……”

“啊啊啊……”

东陵燕然姬琉璃等人的身躯猝然从墙角飞起,犹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硕大彩蝶,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分别冲向他们

姬琉璃的方向是顾还卿的鞭子,倘若顾还卿不收鞭,她是能抽中花非花,可势必要把姬琉璃抽个半身不遂外加口吐血沫……

“卿卿”姬琉璃的瞳孔倏地睁的老大,俩眼珠惊的都要凸出眼眶了

东陵燕然则被砸向谢轻衣的剑锋,眼看要把东陵燕然刺个对穿,谢轻衣只得硬生生的把剑撤了回来。

“唔……”东陵燕然则被吓了一声冷汗,眼睛都要闭上了。

而谢静媚和谢静羽两姊妹却分别被砸向了姬十二和云绯城。

顾还卿收回鞭子,空着的一只手去接姬琉璃;谢轻衣脚尖一竖,也打算用脚勾住东陵燕然。

与此同时,姬十二抱着孩子避了开去,谢静媚的娇躯眼看要掉到地上,她也吓的魂飞魄散,高亢的尖叫声震耳欲聋而云绯城却一边惊险万状地“哇哇”叫着,一边堪堪拉住谢静羽的腰带,想把她攫到自己这边来。

然而,就这在一瞬间,真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几位女子的身子骤然又拔高,如同几个身着彩衣的牵线木偶,迅速被人提离。

“啊……静羽?”谢静羽的腰带从云绯城手中脱落,她被带的一个踉跄,险些摔一跤。

顾还卿的手一落空,她立刻抬头望向屋顶,姬琉璃却已经升上去了,身子悬浮,离屋上的石梁近在咫尺,正害怕的连连惊叫。

“他是如何办到的?”顾还卿飞快地看了花非花一眼,并未即刻飞身去救人,而是再次打量屋顶上的几道石梁:“顶上有人?”

“嘎嘎嘎……”花非花突然发出粲粲怪笑,他那只独臂如同殿堂级的指挥家在指挥乐队演奏般上下灵活的挥动,非常的有韵律感,而东陵燕然和姬琉璃等人则随着他手势的起伏,在空中上下盘旋飞舞。

乍一看,有如仙子凌空婆娑起舞,又如同敦煌壁画上优美而神秘莫测的敦煌飞天,只是,她们身上除了原先捆着的绳索,并没有看到明显的提线。

“现在要怎么办,继续?或是救人?”谢轻衣冷静的把云绯城拉到身边。

顾还卿把注意力放到花非花的那只断臂上,伤口处依旧血流如柱,可断了一臂对他似乎没什么影响?

姬十二却冷若冰霜,眸色逼人,薄唇微吐:“机不可失,杀了他再说”

龙泉塔内的战况激烈,甚至有点胶着,而洛湖及禹宫外却群情沸腾,热火朝天。

龙弘父子拿着鸡毛当令箭,派人一一去游说各路人马与其合作,包括几个国家此次派来的首领人物,他们表示拿下禹宫之后,利益均分,务必叫大家满载而归,人人满意。

无非都是为了财和利,能不打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且又有利可图,甚至还可以让大越欠一个人情,这些人何乐而不为?

于是定好相互制约的条款,表面上都假惺惺地表示一定会尽力而为,各方配合和协助龙浩父子围剿谢氏一族。

五湖四海的人马,不光只有几个国家的精兵强将有闻风而动,几乎倾巢而出的江湖大派和绿林好汉;有占山为王及落草为寇的混世枭雄,更有那唯利是图见利起义,临时拉帮结伙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

总而言之,这些人,或一丘之貉;或沆瀣一气,在共同的利益驱使下,竟异常难得的统一了意见,纷纷听从龙氏父子的支配,带着人马赶来了洛湖。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是看在庆隆帝的面子上。

人马虽多,却各自为政,各据一方,或在东面安营扎寨,或在西面埋锅造饭,做着打持久战的准备。

相较于各路人马的沸反盈天,东陵和南阳派来的人马则显得静悄悄。

洛湖山下,东陵的营账内,郦王高大的身躯依然挺拔,只是素来俊朗儒雅的脸看起来有几分凝重这也可以理解,被掳的人虽是大越的太子妃和公主,可其中一个却是他的女儿。

陈王几次请示他,是否可以和龙弘他们一起去烧山,他都摆摆手,示意陈王稍安毋躁。

陈王很是不理解,难道他不想救自己的闺女么?

郦王却淡淡地道:“姬十二和谢氏的人在一起,你未必不知道?”

陈王微微一愣,忙道:“是有听过此事,但龙氏父子不是派人请了轩辕王夫妇下山,并向他们言明此次事情的重要性,以寻求他们的支持,一起对付无法无天的谢氏么?”

郦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陈王不懂他那个眼神,他是异姓王,东陵皇太后娘家的子孙,没有多大才能,靠的是祖荫和皇太后的恩典与庇佑才一步步擢升,有了这个王位。

东陵不重武,陈王反正文不文武不武,两不靠的混到如今,但他胜在为人八面玲珑,也无多大的野心,一个虚有其名,没有实权的王也当的乐在其中。

郦王能力卓著,素来看不上陈王这种混吃等死之辈,奈何陈王贵在听话,好摆布他仿佛知道东陵早晚会落入郦王之手,对郦王简直言听计从,莫有不应,处处唯郦王马首是瞻,比对东陵皇帝都还忠诚可靠。

郦王悲哀地发现,久居上位者,固然需要才能出众的部属,可也不能少了陈王这种指哪打哪,格外好使唤的属下……

于是郦王便格外耐心地问陈王:“你哪只眼睛看到姬十二下山了?左眼?右眼?哪只眼睛看到龙浩父子向姬十二说明了此事?嗯,左眼还是右眼?你哪只眼睛看到姬十二点头应了?哪只眼睛看到谢氏无法无天了?”

郦王没去过古禹宫,也未见过谢承屹等人,他只把姬十二和顾还卿送到洛湖边便回了自家的阵营,对谢氏这个隐秘家族并不是很了解,印象仅限于谢静媚和谢静羽两姊妹。

只是他与陈王汇合没几天,便收到加急密函东陵燕然被贼人掳走了。

一国太子妃被人掳走,事关太子妃的清誉与名声,外加还有一个琉璃公主,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此事都不宜声张,最好是焖在锅里把事情解决了不然,太子妃和公主的贞洁都将会受到各方面的质疑和诟病。

不管太子妃和琉璃公主有无受到贼人的侮辱与欺凌,当务之急,是先悄悄把人找到,再来论其他。

郦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东陵燕然出了这种事,虽说怪姬睿保护不周,可不管女儿找到与否,这大越的太子妃之位只怕都会移主。

只是,为人父者,还是希望能把对女儿的伤害减到最低尽快找到人,也许事情尚未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一切都还有救。

他知道沧海宫在江湖的势力,渠道众多,故而几乎在知道事情的第一时间,便让人通知了顾还卿与姬十二,求他二人代为寻找东陵燕然。

正是因为东陵燕然的失踪,他无暇上禹宫来拜访谢氏,也无法守着顾还卿生娃,只四处在寻找女儿,谁知到了最后,所有的矛头都渐渐指向与世隔绝的谢氏……

可不容他来找姬十二商议,也不容他找谢氏问个分明,事情突然就瞒不住了

也不知消息是打哪儿泄露出去的,忽然之间,太越的太子妃及公主被隐世世家谢氏掳走的消息如火如荼的传开了,传的有鼻子有眼,仿佛有人亲眼所见,铺天盖地的压都压不住,间或,还有些不实的流言蜚语及伤害两人清白的风言风语。

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庆隆帝大约是想长生不老想疯了,竟然不经详查与核实,很轻率地便把此事交给了龙氏父子来办理。

到了这个时候,郦王要是再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那他也就不是能在复杂诡谲的夜氏皇宫中独善其身的东陵珺了。

也只有陈王这样的人,才会相信龙氏父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果然,陈王被郦王问的一愣一愣的,一时眨眨左眼,一时眨眨右眼,许久才吭吭哧哧地道:“还真没看见……”

“……”郦王。

“这显然是龙氏父子的诡计。”郦王对他直言不讳:“那些话他们只嘴上说说,你们既未见着姬十二,也未见着谢家人,嘴长在他们什么,还不是什么都由着他们歪曲,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灯不拨不亮,陈王也不傻,立时就对郦王比划了个砍头的手势:“那……他们的意思,是想趁机除掉……”

郦王沉着地点点头。

陈王顿时胆小地打了个哆嗦:“那他们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就不怕事后大越方层层追查,查到他们的头上吗?轩辕王夫妇可非什么平头百姓,是他们想杀便能杀的,轩辕黛那个女魔头也不会答应的,她都要称帝了……”

“查下来他们也不怕。”郦王冷笑,嘲讽意味浓厚:“谢氏的人都无法无天的敢劫大越的太子妃和公主了,杀个把王爷怕什么?都是谢氏的人胆大包天,关他们什么事,哼”

陈王顿时无语了,是哒,只要做的巧妙一点,左右有谢氏顶包,往他们身上一推,即使轩辕黛责问下来,也可以拿谢氏当替死鬼。

届时,即便他们弄不死谢氏,轩辕黛也会把谢氏的人斩草除根兼挫骨扬灰。

“那咱们要怎么办?”陈王原本以为自己来一趟只是跟人打架夺宝争地盘和抢银子,谁知这里面的水这么深下去容易靠岸难,他可不愿意被人当抢使,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郦王不负责任地说:“凉拌。”

陈王:“……”不带这么玩儿的啊

好在有一个人救了他,南阳的安昶辰。

安昶辰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的父亲燕王对郦王有过活命之恩,因此,他在东陵借到了兵马,并非常顺利的推翻了他皇伯父的政权。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燕王一家深得民心的基础上。

燕王一家被害,是压垮南阳昏庸帝国的最后一根稻草纵是安昶辰不反,南阳长期受压迫的百姓也忍无可忍了。

好多地方的百姓皆揭竿而起,一听闻安昶辰欲为燕王和兄长复仇,便纷纷摩拳擦掌的投奔于他,形式堪称一边倒。

何况还有燕王的旧部属和他的师门上下竭尽全力的辅佐他,他这复仇之路走的比任何人都顺畅全程轰轰烈烈的碾压着对手,犹如摧枯拉朽,没给他平庸无能的皇伯父任何喘息的机会,战事便已结束。

安昶辰可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的成功典范。

只是,南阳早是他的囊中物,称帝是早晚的事,他却偏偏一直不举行登基大典,不知他在磨唧个啥?且年纪不小了,也不成亲多少女子望眼欲穿望穿秋水地盼着嫁给他做皇后和妃子,他却一直以守孝为借口推三阻四。

世人猜想他莫不是想整的跟轩辕黛同一天登基,一个称“南”帝,一个称女帝?呃,好是好,倒也是一段趣话,然可惜,安昶辰的年龄只配给轩辕黛当儿子……囧

安昶辰可不管世人怎么想他,他只管我行我素,一心想把南阳打造成一个富饶美丽的国家,让百姓吃饱穿暖,不再颠沛流离。

这次夺宝,他全力以赴,亲自带队,却没想过满载而归,而是收了黛宫主的莫大好处,过来帮她照看她的儿子媳妇的。

见到郦王,他开门见山:“珺叔,能不能帮小侄一个忙?”

他目前正在帮着寻找东陵燕然和姬琉璃,郦王觉得他太客气了,便道:“你我之间,说这些客气话做啥,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那好,珺叔与小侄联手,阳奉阴违的合力拖上龙弘和北苍他们十天半个月,给姬十二他们争取防守的机会,也给黛宫主争取一点时间。”

“……这?”郦王睿智的眉眼间若有所思:“你与轩辕黛达成什么条件了吗?”

安昶辰清澈的双眸轻闪,微微莞尔,风度翩翩:“黛宫主想趁着北苍把心思放在夺宝的时候,联合小侄吞下北苍,当然,既然小侄向您救助,有了好处也少不了您那一份。”

“……咻咻咻”郦王尚未色变,陈王已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停的倒吸凉气。

就说吧就说吧轩辕黛那女人岂是好惹的?她定是记着北苍派杀手追杀她儿子媳妇的仇,这是要报仇咧也是给下马威龙浩父子看我轩辕黛的人你也敢动

陈王捂脸,语气弱弱:“吞完北苍,该吞龙浩父子了吧……”

郦王:“……”

安昶辰微哂:“没那么快。”

“……”陈王。

所以说,陈王才具真知灼见,他看穿了轩辕黛的本质这个女人,她就是个女魔头啊……

先不说郦王和安昶辰如何定计,再回来说说龙泉塔内的情形。

望着在头顶交迭盘旋的东陵燕然等人,顾还卿忽然定定地看着花非花,片刻之后,她忽然问道:“你不是花非花,你是谁?”

“我是花非花啊。”对方如跳大神一般飞舞着独臂,怪怪地笑着,露出染满鲜血的牙齿叫人心头发瘆。

顾还卿也悠然一笑,下一刻,她骤然腾身跃起,从姬琉璃等人中间穿梭而上,跳上石梁,紧接着,她没拿鞭子的手忽然握指成拳,猛地一拳对着顶层击去。

“卿卿”姬十二担心不已。

众人却听到“咚”的一声巨响,顶层竟然被顾还卿的拳头击穿,不过,落下来的不止有石屑,还有木头及木头屑子等物。

“空心?”谢轻衣正要上去帮忙,东陵燕然等人却一时之间仿佛断了线的风筝,纷纷尖叫着落了下来,他只好和云绯城腾身去救人。

“轰”顾还卿又是一拳,顶层的洞口顿时裂开一大块,她用力扯下几块木头及石块扔到无人的角落,瞬间翻身而上。

姬十二正要跟上,顾还卿却突然从洞口钻了下来,只见她手一扬,一只袖箭“嗖”地射向正中神龛中供奉的元始天尊。

“唔……”那尊栩栩如生的雕像顿时发出一道闷哼,涂满釉彩的身子竟然晃了晃。

“花非花,有本事你再躲”众人眼前白影一闪,顾还卿已如一道惊鸿向那尊佛像扑去,手中的银鞭也被她耍戏法一般荡成一圈一圈,银光烁烁,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个时候,熊氏兄弟,还有列御火和墨飞虎也冲进来了。

“熊大熊二,过来抓住这个假的。”姬十二冷喝一声,并飞快地把孩子分别交到烈御火和墨飞虎,也纵身掠向右边的神龛。

左边的神龛已毁,右边奉祀的是一尊观音菩萨,悲天悯人,满面佛光的观音娘娘从玉净瓶中取出杨柳枝,醮着甘露洒欲洒向四野,看着便让人心生敬意。

姬十二两手握着那玉净瓶往右一扭,再往左一扭,但听祭坛下面发出几道“咔嚓”的声响,一个圆圆的黑洞露了出来。

“卿卿,把他扔进去”

与此同时,顾还卿手中的银鞭旋着银色的圈儿,如同无数条张牙舞爪的银龙,瞬间已将那尊只有孩童般大小的雕像捆缚了个正着。

“下去吧”她手腕一用力,雕像脱离神龛,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地往祭坛砸了下去,去势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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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7】有孕的女子 圣泉坛下面的黑洞,并非圣泉的泉眼,而是祭泉处。

据说,当年御龙氏的后人发现此泉,曾生生的祭了一位龙姓女子才把此泉祭活,而祭那个女子的地方,正是这个黑洞。

据闻,祭泉的方式甚简做一些基本的法事,把女子往这黑洞一推,便完事了。

但从迷信的角度而言,这种方式却极其残忍,因为那个女子的魂魄被镇压在泉下,永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受着煎熬,无比的痛苦。

顾还卿起初不知道这黑洞底下有什么,以为只是一个人工挖的洞,祭人想当于是把人惨无人道的活埋。

可清虚道长却沉默着摇头,他道那黑洞并非后天形成,先天就有,深不可测,仿若无底洞,且长年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硫黄味。

他少时因为好奇,也曾瞒着大人,胆大包天的跪在黑洞边,把头伸到黑洞里察看……

结果什么都看不见,那洞里除了浓浓的硫黄味就是硫黄味,周围的泥土都变成了黄色,用蜡烛照,也只见底下有几丝若隐若现的白烟,扔石头和一些小东西下去,那是连个回声都没有的深度可见一斑。

顾还卿听后,也沉默了许久。

清虚道长还道,皇甫一族的祖藉上言,此洞不光深,它还能化皮蚀骨,使人一丝头发都不剩,因此叫后世子孙务必小心,轻易不要打开此洞。

当年,为了圣泉和这个黑洞,皇甫皇室在此处修建了龙泉宝塔,并在其周围植上十八棵松柏古树。

又因担心有人故意来破坏圣泉坛和此处的风水,龙泉塔一带便例为禁地,若无祭祀等重大事宜,闲杂人等皆不许靠近此处,否则严惩不怠

至于这个黑洞,洞口砌上砖石,常年用厚重的石板封着,机关就是神龛上观音娘娘手中的玉净瓶。

此刻,黑洞一开,顾还卿便把银鞭一甩,银鞭上的那尊“雕像”去势如电,直直落入黑洞。

“咔嚓咔嚓”姬十二转动玉净瓶:“都让开”

熊大和熊二仍在力战那个假花非花,谢轻衣和列御火等人则忙带着人闪开。

但就在洞口快合上的一瞬间,一只涂满釉彩的手迅速扒上洞沿,而那块即将盖住洞口的厚重石块竟然奇迹般的停止了滑动

“怎么回事?”石板竟像是卡住了一般,姬十二再次转动玉净瓶,石板纹丝不动。

顾还卿一见情况有异,立刻挥鞭而至,与此同时,谢轻衣也“唰”的一剑斩来,两人的目标都是那只手。

然而,那只五彩斑谰的手迅速消失在洞口她的银鞭和谢轻衣的长剑都落了个空。而此时,洞口忽然响起了一道嘶哑中带着几丝尖利的嗓音:“卿卿,你不想救她们了吗?还是你看她们不顺眼,想让她们都给我陪葬?”

“慢”顾还卿的目光扫向姬琉璃等人,将她们既苍白又惊魂未定的脸一一纳入眼底,伸手挡住欲再动手的谢轻衣。

谢轻衣看了看那洞口,石板其实已合上了大半,余下的地方只够钻一个脑袋,他估摸花非花即使变的再小,也难以逃出来。

何况有他们这么多人守在这里,花非花纵有通天的本领,也难以逃出升天,他便静静的收了长剑,面无表情地守在洞口。

顾还卿在研究那块石板,石板是青石板,其上雕龙画fèng,刻有庄严肃穆的神佛像,机关肯定未坏,但这石板却莫名其妙的不动了。

觑了一眼洞沿,那只油彩手又钻出来扒在上面,根根手指尖利如爪,她心里一动,难道是花非花在底下做手脚,以至于石板怎么也合不上?

妈的她神色微凛,都中了她的袖箭和毒药,居然还这么本事这混蛋的命到底有多大啊

还真不信弄不死他

“他想搞什么鬼?”姬十二飘然跃下神龛,从列御火手中接过一个娃娃抱着,也站在洞口。

列御火正要去帮熊大和熊二,那个假花非花突然高亢的大叫一声,身体竟然在一瞬间爆开了

“草”

“草草草”

熊大和熊二等人忙不跌的往后避去。

一阵腥红血雨,血肉横飞,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与腐臭味,而那个假花非花的断肢残腿落到地上到处都是,场面恶心极了。

姬十二第一时间拉着顾还卿掠了开去,而谢轻衣也将云绯城挡在身后,甩开墨色披风荡开这阵血雨。

反观另外四女,列御火只来得及挡住谢静媚和谢静羽,再加上她们身上的绳索这时候都被解开了,谢静羽也有了自保的能力,能用披风遮住她和谢静媚了,一时到没有怎么样。

墨飞虎抱着小主子,要护住他,难免顾此失彼,更何况事发突然,于是东陵燕然和姬琉璃受到了波及不管脸上和头上,还是她们的身上,都沾满了假花非花那令人恶心的血肉。

“啊……”两女何曾碰到过这种情况,不约而同的尖叫起来,疯了一样的在原地跳来蹦去,想甩开身上那些让人头皮发麻又让人作呕的东西。

“呕……呕……”不光东陵燕然和姬琉璃要呕,云绯城等人也是看的干呕不停,只觉得这场面如噩梦一般,让人难以接受。

顾还卿压抑着胸口泛起的恶心,正欲让人带她们下去,洞里的花非花蓦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这还只是刚刚开始,下一个,就轮到她们啦”

“什么?”

顾还卿猝然踩住他扒住洞口的手,用力一碾:“花非花,你说什么?”

“我说,下一个就轮到她们了,这就是中了五毒相思散的下场,没有我的独门解药,她们的下场比五马分尸还惨,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尸骨无存,哈哈哈……”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花非花的脑袋竟然钻出洞来,同样是一张涂满油彩的脸,但却不再是元始天尊宝相庄严的雕像面孔了,而是一张叫大家都觉得陌生的大花脸可能是他本来的面孔涂上了油彩,亦可能他还戴着易容面具。

“他的缩骨术挺厉害的。”谢轻衣盯着洞口。

“嗯。”顾还卿点点头。

“缩骨术”,其实并非是一门真正能将骨头缩小的技能,而是通过训练缩小骨间隙,使得全身的骨头有顺序地叠排紧密,各个关节错位,进而缩小身体。

而花非花不仅会缩骨,还是个中翘楚,他能把自己高瘦的身躯缩成孩童般大小,寻常人望尘莫及。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神龛里扮元始天尊,并扮的维妙维俏,以假乱真

若非她一拳打穿屋顶,她还不能发现他的藏身之处彼时,她只觉得东陵燕然她们在半空中飞来飞去,乍一看,像是被人施了高深莫测的法术,身不由己的任人摆布。

然多看几眼,却觉得有点像提线木偶只不过,同样是被别人操纵在手中的傀儡,前者却是几个大活人,后者则是无知无事之物。

但东陵燕然她们身上并没有明显的悬丝,不像木偶,仔细观察,每尊木偶身上的提线和悬丝都能纤毫毕露,而且有光影的话,影子上也会暴露出悬丝。

这塔底光线不明,阴沉沉的,连影子也模糊,更别提发现什么悬丝了。

她不相信法术,唯一的可疑之处就在屋顶,故而她上屋顶一探,赫然被她发现了端倪

屋顶上有一个小洞,洞里有精巧的机关,机关上有几根透明到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细丝,细线的一端系在东绫燕然和姬琉璃她们身上,另一端却无一例外的往一个方向而去,她判断了一下,那方向正是塔里的正神龛。

于是她犹如醍醐灌顶,顿时明白古怪在哪里了,这才对神龛上的雕像出手。

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花非花等下还要说些什么刺激人的话,便不动声色的又扣了一枚袖箭在手。可就在这时,她察觉脚下有异。

慢慢垂眸,她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脚踝处。

“怎么了?”姬十二一面扬手,示意列御火等人把尖叫的姬琉璃等人带下去,一面趋进她。

顾还卿正要说话,那边要被带下去的东陵燕然和姬琉璃等人却忽然回过头。

“卿卿,我不要那样死,你一定要救我”东陵燕然泪流满面,裙衫凌乱,头上脸上还糊着假花非花零零碎碎的肮脏血肉:“你救救我……”

姬琉璃同样狼狈不堪,发髫垂散,声音咽哽:“十二,卿卿……救我……我不想死……”

“王爷,王妃,媚儿不要那样死太恐怖了”谢静媚呕吐不止,肠子都快吐出来了,有气无力地伏在谢静羽肩上,也是一迭声的尖叫。

谢静羽和云绯城虽然没说话,但双双脸色煞白,显然也不想这么死。

顾还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都安心下去吧,有我呢,不会让你们死的。”

几女的身影一出了塔底,她立刻敛尽笑脸,着缀珠绣鞋的脚又是狠狠一碾:“花非花,别跟我装蒜,一句话,解药给是不给?”

“你怎知我是花非花,我说不定也是个假的呢?”洞口那人全无惧怕,语气竟是满满的玩世不恭,一双眼睛阴阴幽幽,绿芒隐现。

姬十二手一撒,一包药粉下去,洒了他满头满脸:“你尽管不承认,看你能嘴硬多久。”

“姬十二”对方咬牙切齿。

姬十二微微勾唇,嘲弄一笑:“怎么,现原形了?肯承认你是花非花了?”

顾还卿慢慢蹲下身子:“花非花,其实不用药粉,也不用别的什么手段,我依然能认出你,你说这是不是很怪?你想知道原因吗?”

“那证明我们有缘分,你就是龙女……”

“龙女你个头”姬十二大怒,伸脚便欲踢爆他的脑袋,花非花却把头一缩,又缩回洞里了。

他这伸缩自如的功力,叫人叹为观止

“草,竟给小爷当缩头乌龟”姬十二恼的要拔剑,顾还卿忙拦住他,还指着他的解药救人呢。

花非花似乎也笃定姬十二拿他无可奈何,竟然又不怕死的把头伸出来了,只是姬十二撒下的药粉黏在他的脸上和头上,导到他极不舒服,不停的摆动着自己的头,不过却并不敢伸手挠痒痒。

顾还卿觑着他狼狈的模样冷笑:“很痒吧?没手挠吧?”

他的一只手被她踩的死死的,另一只手至始至终没有露出来,她猜他那只手八成是放在石板底下,或是要制住机关,或是要抵住石板,总之他不敢放手,亦不敢掉以轻心否则石板一合拢,他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反正我今天是活不成了,挠不挠无所谓,不过能在死前看到你,并让你多陪陪我说说话,我也死而无憾。”花非花喘着气,有些虚弱地道。

“你他娘的……”姬十二眉毛一竖,又要暴跳如雷本就是个醋坛子,花非花还一再当着他的面捋虎须,他此刻只想置花非花于死地,不想管姬琉璃等人的死活了。

顾还卿感觉自己都要拦不住暴怒的他了,谢轻衣在一旁不知帮谁才好,天真无邪的fèng目里竟露出左右为难的神色。

偏生花非花死到临头都不安分,非要挑拨离间:“姬十二,我跟卿卿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摸鸡屎吃呢那时她叫龙未央,我都是叫她小央央,小初一,我抱过她,给……”

“住嘴花非花”这不是火上烧油吗?姬十二目眦欲裂,赤红着眼睛都要生吞活剥了他,顾还卿忙喝住他,又提醒姬十二要以大局为重,千万别义气用事。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入口处有人嗓音宏亮地宣了一声:“无量天尊”

清虚道长和谢承屹进得塔内。

花非花这才消停了,姬十二也漠然着一张俊脸冷静下来,并轻轻拍了拍怀中哼哼唧唧的孩子。

“清虚牛鼻子你来了。”花非花仍是用那副不正经的语调,俨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花非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清虚道长仙风道骨,却一脸庄重肃穆。

“哼那当初你们怎么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今倒一个个装着道貌岸然的样子来对我说教。”花非花眸光泛绿,极是不屑。

“花施主,你误会了,谢氏和贫道素来离群索居,与世隔绝,独居禹宫一隅,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更未做那举刀之人,从不沽名钓誉,亦不曾表里不一欺世盗名,何来道貌岸然?”

“没有吗?”花非花忽然嗬嗬冷笑:“那你们的圣泉从何而来?这个黑洞又从何而来?不是冤魂铸就,非人命堆成?”

清虚道长和谢承屹瞬间沉默下来。

“说不出话来了?还敢说你们清白无辜,无有伤及过他人的性命吗?”花非花难受地摇晃着脑袋,声音寒透。

顾还卿狐疑地看了清虚道长和谢承屹一眼,淡淡地道:“这圣泉,莫非不止祭了一条人命?或者是近年又祭过?”

清虚道长和谢承屹尚未开言,花非花又仰天长笑起来:“哈哈,岂止”

顾还卿心一寒,却听谢承屹诚恳地道:“王妃误会了,不管是清虚还是老朽,都不曾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族中人也不敢,他指的是……”谢承屹十分愧疚地低下头,声音低了几分:“是我们两家的先祖们,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

顾还卿顿时明白了。

“那时,古禹国被外族占领不久,禹宫也下沉没多久,不论是皇甫皇族的后代还是谢龖与后人,皆不甘心,他们认为古禹国的气数未尽,只是由于圣泉水干涸,古禹国的龙气受损所致,待圣泉一活,泉眼出水,古禹国定能恢复往日的风光,皇甫也再能成为国姓。”

“于是,先祖们便一门心思的琢磨起祭泉。”清虚道长缓缓解释,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只想着,泉一活,什么难题都会迎刃而解,然而,先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当初,管理此泉的是龙氏,龙氏在时,此泉一直汩汩往外冒着泉水,直到龙御天带着公主皇甫fèng叛离,此泉才慢慢的干涸。”

“如果细想,这决不是偶然,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只怕与龙氏脱不了干系,但那时的先祖们钻了牛角尖,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这个问题,只以为祭了泉,泉便会活。”

谢承屹长叹一声:“故此,他们便陷入了恶性循环,如入魔道,祭一位女子,泉不活,便接着再祭另外一个女子,如此循环,简直没完没了,为此,不知白白牺了多少无辜女子的性命。”

“这些女子都从哪里来的?”顾还卿脸色难看地问:“是谢氏还是皇甫氏,或是其他人家的女子?”

“都有……”谢承屹和清虚道长愧疚的无以复加,虽然这事情与他们无关,是先祖造的孽,但古人向来讲究父债子还,长辈犯了错,子孙同样无法见人。

“由于当初祭泉时牺牲的是一位龙姓女子,因此,皇甫氏和谢氏祭泉的时候,并不只局限于外面的女子,自己族中的女子,只有要生辰八字合适的,也会祭之。”

“生辰八字?”姬十二和顾还卿的脸上双双浮现古怪的神色,一起看向把头靠在洞沿蹭来蹭去想解痒的花非花。

“这祭泉原来不止要人,还要看生辰八字。”顾还卿直接看着清虚道长:“那所祭泉之女子,生辰八字是不是与绯城,还有燕然郡主等人相同?”

清虚道长没有吱声,显然是默认了,而花非花却突然狂笑起来:“卿卿,你猜的没错,所被害死的女子,生辰八字无一例外与她们相同,而当年,被祭的那么多女子中,有一个女子,她已怀有身孕。”

顾还卿顿时打了个寒颤,目光直直的看向花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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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8】莫颜的诅咒 顾还卿万万没有想到,皇甫氏和谢氏的先祖为了复国,竟做下了这么丧心病狂,伤天害理之事

而最让她惊讶地是,无论是皇甫氏还是谢氏,必是严守这个秘密,而花非花,他从何而得知?并知道的这么详尽?

“我既非皇甫氏的后人,也非谢氏后人。”花非花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地道:“我只是他们的仇人。”

“……”顾还卿早料到了。

“我掳东陵燕然和姬琉璃到此,正是为了毁掉禹宫,毁掉谢氏”花非花对自己的所做所为供认不讳:“若无解药,她们断无活着离开此地的可能,谢氏背这个黑锅背定了。”

“搭上你的命值得吗?而且你还杀了那么多的人,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缺德事,皇甫氏和谢氏的祖先多行不义,你何尝又不是恶贯满盈,满手血腥?”

面对顾还卿的指责,花非花却执拗地道:“除了不该对你抱有幻想,做了一些伤害到你的事情,其他的我并不后悔,想要复仇,谁不手染鲜血,如堕阿鼻地狱?”

“花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若放下吧”清虚道长长叹。

“放下,你们的祖先当初为何不放下?不放过莫颜?”花非花问的声嘶力竭。

“那位女子叫莫颜,只因出生在九月九的午时三刻,便被皇甫氏和谢氏的人抓去了,彼时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她哭着喊着求着,只盼抓她的人能留她一命,让她替她的情郎生下这个孩子。”

花非花喘着气道:“而她的情郎,彼时已战死在沙场,腹中的骨血,是她情郎唯一留给她的……她非常非常的小心,只想替情郎保住这个唯一的香火……但是……”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气:“但是,皇甫氏和谢氏的人觉得九月九,午时三刻生的人,阳的不能再阳,八字非同一般的硬,是祭泉的不二人选,明知她腹中有孕,却还是选择一尸两命,将莫颜推下这个无底洞,祭了泉。”

“他们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只反反复复的充当刽子手的角色,杀害着这些弱不禁风的女子。”花非花吞了一口唾沫:“但是莫颜,她却不是寻常的女子。”

慕颜,来自于一个古老的神秘家族,只是,她与情郎的婚姻得不到族人的祝福,不得不暂时离开家乡,到外地生活,且由于怀有身孕,她不得不暂时封住自己的能力,专心孕育孩子。

正因为如此,她失去了自保的能力,再加上情郎已死,没有了保护她的人,她才被皇甫氏和谢氏的人抓住。

慕颜死时,恨意滔天在落入黑洞的那一刻都在切齿诅咒她诅咒始作俑者龙氏子孙横死;诅咒皇甫氏香火断绝;诅咒谢氏全族人不得好死……

总之,她把心里的恨意全化为诅咒,滔滔不绝的诅咒这些害死她和她孩子的人。

“也许是她的魂魄被龙泉塔镇压,导致她始终无法超生,还有她肚内的胎儿也是如此,故而她心里的冤气越来越重,孽气横生,过了千年,她竟然……”花非花忽然笑了起来。

“她怎么了?”顾还卿忍不住问道。

花非花仰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已不若先前明亮,甚至没有了绿幽幽的光芒,灰灰的,黑黑的。

他动了动被她踩着的手,低低地道:“卿卿,不要问了,总之你要相信我,无论你是龙女与否,我都不会真正伤害你,你是我心之所爱,心之所想……”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顾还卿踩着他手的脚早已松开,人有些怔忡。

此时,花非花却动了动手指,拴在顾还卿脚踝上的透明丝线被他收回。

顾还卿看着自己的脚踝,这是花非花的傀儡丝,先前他手一动,便缠在她的脚上了,她想避却未避开。

“呵呵,卿卿,你以为我会吃了你的孩子吗?”他一脸惨然,惨笑不止:“我不会,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原本,我是想让你陪着我死,这傀儡丝,我收回……但,但是那四女,我是真想让她们死,她们一日不死,莫颜一日不能解脱,我也亦然……”

“……什么意思?”此时,众人沉默,连姬十二都没有出声,只有顾还卿干涩的声音在塔底响起。

花非花疲惫万分的摇摇头,依然是那句:“卿卿你别问了,你的的龙之灵便是五毒相思散的解药,救不救她们,在于你……还有,你要小心……”

话未说完,他松开了尖如利爪的手,人往黑洞直直坠去,没发出一点声响。

众人沉默,清虚道长宣起了响亮的佛号,而此时,厚重的刻有佛像的石板“咔咔嚓嚓”的缓缓合上。

一切归于沉寂。

花非花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断无再活过来的可能。

那个黑洞是个很深很深的活火山口,这是顾还卿见过那个黑洞之后的判断,人掉入活火山口,确实化肉蚀骨,皮毛不存。

她心里松了一口大气的同时,却仍觉得有些膈应与不舒服,尤其是花非花临死时说的那一句话,他叫她务必小心,瞅他那意思,似乎他死了江不代表一切都结束了,莫颜的诅咒仍在。

他只叫她小心周边,却未来得及说小心什么,或是小心谁,便掉入了仿若无底的黑洞。

顾还卿觉得他真是会设悬念话不说完留半截,是想让她怎样?

难不成从此以后,她要拿有色眼镜看待周边的每一个人,防止每个人对自己使坏?或是一有点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风声鹤唳,把自己搞的像个神经病且不说,也把别人弄的神经兮兮?

那她恐怕会得被害妄想症。

修书一封,派人送给郦王,叫他放心,东陵燕然和姬琉璃暂时没事。

但是,战事仍未结束,龙弘依旧带着大批人马气势汹汹地围着洛湖及洛湖山,不见撤兵,而禹宫也与之对峙。

姬十二全盘接手一切,不需要顾还卿操任何心,只要她安心坐好月子。顾还卿便放心的沉入了黑甜乡,打算好好补一补虚弱至极的身子。

在顾还卿坐月子的时候,禹国皇宫也发生着许多事。

金碧辉煌的太子东宫。

东宫的女人,皆知太子最近又得一绝色佳丽,此女一入宫,立即以艳压群芳之貌及玲珑剔透的心思宠冠东宫,连素来手段狠厉的太子妃都不敢轻拭其锋。

这位太子的新宠乃当朝慕宰相慕大人之义妹,芳名慕愁心,乳名婵娟,因其与慕大人已逝的亲胞妹慕明月长相酷似,因此才被思妹心切的慕大人收为义妹。

见过的,皆称其为难得一见的美人,唯有挽春院的晚春夫人和翠柳苑的翠姬面露古怪。

晚春夫人和翠姬原是太子之前在大越的通房,大越人氏,前者为其祖母所赐,后者却是其打小服侍到大的丫鬟太子原本还有一位大越皇帝所赐的通房,然而在太子到了禹国之后,那位因水土不服早香消玉殒了。

晚春夫人和翠姬觉得慕愁心与慕明月简直太像了堪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举止都不差分毫,这不就是慕明月么?

慕愁心,也就是慕明月也知道晚春和翠姬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不过她无所谓大越宁王世子妃的死已是铁板钉钉,任他世人再怀疑,难道还能让“慕明月”死而复生么?

何况,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长相相似的人又何其多也,她慕愁心只不过恰巧与“慕明月”长相相似,又非犯了什么弥天大罪,值得人大惊小怪么?

故而她只是一笑置之,心安理得的在龙弘的东宫住下,静心筹谋着如何在东宫站稳脚跟,再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好早日将龙弘的太子妃之位夺到手。

只是,世上的事就是那么凑巧,正当慕明月春风得意,觉得自己会青云直上时,红霞却来报,有故人来访。

故人?慕明月不由得微蹙黛眉,并不觉得以自己现下的身份,还会有什么故人。

然而红霞却道:“其实就是戚蓉蓉和她的侄女,奴婢也觉得她们跟夫人没关系,可那个戚蓉蓉别看她妖妖娆娆的,她却楞说夫人一定会认识她,挺自信又有把握的样子,奴婢也觉得好奇怪。”

慕明月现在是龙弘的婵娟夫人,住处也以婵娟命名,故红霞称她为夫人。

“戚蓉蓉?”慕明月不禁失笑:“久仰大名啊”

“可不是。”红霞也笑:“不知忽剌剌从哪里冒出个女人,声称一手带大了陛下蒙尘民间的金枝玉叶,而可笑的是,陛下居然对她的话似有几分信了?她还真敢说,她怎么不吹嘘她带大了陛下的沧海遗珠啊?”红霞鄙薄地斜眼撇唇,对戚蓉蓉的鄙视与瞧不起显露无遗。

慕明月也觉得对方尤为可笑,龙浩的子嗣有那么好留吗还遗落民间?说这种话的人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也不想想,若龙浩随随便便与一个女人苟合,也能令那女人珠胎暗结,那龙浩为何到这把年纪了都只有龙弘一个血脉,连个女儿都没有?

是他睡过的女人不够多,还是没有姬妾愿意为他生?

显然这两者都不是,只能说,龙浩的子嗣不好留,想生他的孩子,那还不是一般性的难。

况且,龙浩是龙御天的后裔,身为龙家人的子孙,血脉不容易被人混淆,并非谁撒个谎,称有了他的骨肉便可以蒙混过关龙家的子孙,不好冒充,尤其是女孩。

从顾还卿身上,便可看出龙氏对女孩儿的重视,且也不是谁都可以冒充龙家女孩的但也正是基于这一点,龙浩心里想必也是希望自己能有个女孩儿。

这就好比平头百姓,生来生去无论生多少,最后还是希望家里能有个男孩当顶梁柱一样于龙氏而言,可能有一百个儿子也比不上有一个闺女来的重要。

慕明月能理解龙浩的心情,却也不得不佩服戚蓉蓉撒这个谎,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吧不过,她至少胜利了一点抓住了龙浩极想有个女儿的心思。

“不见。”慕明月一脸傲然:“我对她那什么蒙尘明珠不感兴趣,也不认识她们,什么金枝玉叶沧海遗珠,统统跟本夫人没关系,也莫跟本夫人攀什么故人新人。”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并也是这么说的,可戚蓉蓉却笑的一脸诡异。”红霞从袖中掏出一物呈给慕明月:“夫人,姓戚的那女人声称夫人若看到此物,必定会迫不及待的要见她,牛皮吹的可大了。”

“什么东西?”慕明月一语双关,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娇艳欲滴的红唇,并未接过红霞手中之物,只是漫不经心的看过去。

但下一刻,她的脸色却变了。

她一把扯过红霞手中样式陈旧的绣花手帕,放在眼皮底下细细端详,并快速地问:“这真是那个女人给你的?”

“是”红霞被慕明月突兀的动作搞的一头雾水,却还是尽职地答道:“她还说了一句格外莫名其妙的话,什么花非花花姑娘是她家姐。”

“……花非花花姑娘?”慕明月狠狠眯眼,用力捏紧手帕,仿若要将手帕捏成齑粉,满脸阴鸷地磨着牙:“好一个戚蓉蓉”

“婵娟夫人,家姐少时闺名戚兰,入青楼之后因其姿色出众,曾一度被选为花魁,花名花非花,人戏称她为花姑娘,后从良,名张桂兰。”

戚蓉蓉可谓有备而来,对慕明月的干娘张桂兰之事如数家珍,打从进了婵娟楼,便对慕明月摆明身份,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慕明月冷冷地看着戚蓉蓉和谢静芬,目光闪闪烁烁,明明灭灭,一言不发,俨然不置可否。

张桂兰之前是干什么的,慕明月心知肚名,她干娘曾是通州一带红极一时的名妓,亦是当年通州烟花界闻名遐迩的人物,幸得她收山收的早,容颜也大变,这才得以用张桂兰这个名字瞒人耳目。

但是,她对张桂兰之前的经历也仅止了解于此,多的便不清楚了,更未听说过她有个什么妹子,何况她现在的身份是慕愁心,并非慕明月,在未摸清戚蓉蓉的真实目的之前,她是傻了才会承认自己是慕明月。

她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还有她冷如霜雪的目光,使得谢静芬有些畏畏缩缩,目光都不敢四处瞄,只想往她姨娘身后躲。

反观戚蓉蓉却非常沉的住气,十分淡定的微笑着。

谢静芬摸不准慕明月的态度,戚蓉蓉却胸有成竹,见慕明月不接茬,她再开口,语气便多了一层施压的味道:“婵娟夫人想必收到妾身的那方手帕了,那可是家姐的贴身之物,其上有家姐亲手所绣的几行蝇头小字,想必婵娟夫人已看懂那上面的意思了?”

慕明月低头,长睫微霎,看着手中一直捏着的帕子,她没有想到,张桂兰死都死了,竟然留了一手。

姜还是老的辣,亏她还以为张桂兰有多么的相信她,信任她,全心全意的为她打算和谋划,没想到,这个女人虚伪狡猾的很

这方旧帕子上绣着几株亭亭玉立的兰花,花间用金线绣着几行小字,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绣的一阙金灿灿的小诗,实则不然这字里行间大有玄机

“如玉息肌丸,服后容颜如玉,貌若春花,实如饮鸠止渴,疗饥于附子,若无解药,少则三五载,多则六七载,必魂归奈何。”

这便是帕子上的字,别人也许不解其意,慕明月却无法视而不见。

“婵娟夫人,这如玉息肌丸乃我戚家百年秘创,及笄的姑娘服后,绝对能容颜如玉,肌肤胜雪,双眸似星,体态轻盈毫不夸张的说,无颜也能变天仙。”戚蓉蓉笑的耐人寻味,柳眉杏眼一派妩媚。

“家姐当年正是服了此丸,这才有了花魁之名,艳惊四座。”她一双风流多情的美眸在慕明月身上妖娆的滑来滑去,脸上的笑意加深:“妾身观夫人样貌,大约也曾服过此丸吧。”

慕明月用纤手一圈圈地绕着帕子,不语如玉息肌丸,不仅她服过,燕绾和翠颦当初都服过。

那时,张桂兰慈眉善目的对她们说,此丸乃她的独门秘方,不但可以美容养颜,还可以轻身瘦腰,姑娘家服了后,三分的容颜可变成十分,双眼更亮,如含春水,肌肤更白,身段轻盈如弱柳拂风

更大的妙处在于,此丸服后,女子的娇躯能散发出一股幽幽的芬芳体香,吸引的男人魂不守舍。

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何况张桂兰把这丸药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对姑娘家百利而无一害,她们早就心痒难耐,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在及笄之后服下。

效果是显著的,连燕绾原本并不是很出色的容颜,服下之后,都变得俏丽非凡,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透着难言的魅力。

慕明月知道自己之所以具有这倾国倾城的美貌,一是因为自身底子好;二,还得多归功于如玉息股丸没有此丸,她的美貌也会大打折扣。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丸居然有如此大的危害。

按时间计算,她最多还有一年的活头这不是要人命是什么?

他姥姥的她此刻真想把张桂兰那贱人从坟茔里拉出来鞭尸

戚蓉蓉打量着她的神色,垂眸笑道:“夫人也不必着恼,家姐当初虽未对夫人说明此丸的危害,却也不是存心想害夫人,她只是为了使夫人更加的美丽动人,更容易得到锦绣前程,且她也留下了解药,只不过……”

她极富有深意地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只不过,她并未把解药留给我和燕绾她们,而是留给了你慕明月在心里默默地说,脸上却仍然没什么表情。

“这位夫人,我想你认错人了。”她若无其事的坐在美人榻上,低垂螓首,轻抚华美的紫色织锦宫装,乌黑美丽的发髻上斜插的金步摇上缀着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摇曳轻晃,两耳上优雅华丽的红宝石耳坠熠熠生辉,为她明艳妩媚的容貌更添丽色。

“我只是凑巧与慕宰相的妹子生的相像,至于夫人口中的什么花非花花姑娘,还有什么张桂兰一概不知,望夫人谅解。”她神色平静地抬眸,淡漠地望着戚蓉蓉。

谢静芬原本呆呆地望着她,想细究她生的这么漂亮,究竟是本身生得就这么美,还是因为她姨娘口中的“如玉息肌丸”,但慕明月一否认,她顿时就有点不知所措了,侧头也去看戚蓉蓉。

戚蓉蓉却轻巧一笑:“夫人,须知这世上的事,凡是你做过,便如飞鸿踏雪泥,没有不留痕迹的,所谓纸包不住火。”

“您想瞒天过海,可您不知道,您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的事儿,却早被人尽收眼底,不是有句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拍了拍谢静芬的手,话却是对慕明月说:“这个我知,涵盖的面可就大了。”

慕明月咬着唇,不露痕迹地瞥了侍立在一旁的红霞一眼。

“夫人,性命攸关的事,我劝夫人还是不要硬撑下去了,人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自己的命过不去。”戚蓉蓉的语气忽然变的强硬起来:“如若夫人坚持不承认,那妾身也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左右命是夫人自己的,与他人无关。”

语毕,拉起谢静芬,俨然说走就走的样子。

明知她这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慕明月冷冷的坐着不动,也不留客,只冷冷地看着她们往外走,但戚蓉蓉也是个狠角色,居然真的一去不回头。

慕明月:“……”

她冲红霞轻轻一摆头。

红霞立马机智的上前;“戚夫人请留步。”

戚蓉蓉没有立刻转身,唇角却绽开一朵艳丽迷人的笑花。

回过头,她脸上笑意未褪:“婵娟夫人,你想通了吗?”

慕明月不快地斜睨了她一眼,但很快就又掩饰了过去,只一脸冷艳高贵地道:“解药呢?谁知道你又是不是在唬人,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本夫人可不是我们陛下,你随便几句子乌虚有的话,便能哄的他团团转。”

“唬人我是不会哄的。”戚蓉蓉拉着谢静芬重新回来,将谢静芬往她面前一推:“只不过,我想与夫人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就是她。”戚蓉蓉手按在谢静芬的肩上,绕着她转了两圈,颇有些志得意满:“她,芳龄十八,生母乃当年的通州名妓花非花花姑娘,生父,龙浩,我是她小姨,亲手将她带大。”

“骗鬼”慕明月嘴边溢满嘲讽的笑。

“她也是你干娘之女,你竟然不信?”

“谁信谁傻瓜。”慕明月收敛唇边的笑意,轻蔑地冷哼:“陛下乃龙氏后人,龙氏后裔若那么好冒充,他们的子孙也不会那么稀少了。”

“夫人说到点子上去了,若好冒充,我何必大费周章的来找夫人?”

慕明月深深地看着她,缄默了许久才道:“你的意思是?”

戚蓉蓉轻描淡写:“我要夫人设法,在陛下与静芬滴血认亲时,你能从中周旋,务必让人以为静芬拥有龙家人的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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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9】甲甲发狂 顾还卿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觉得胸口沉重,鼓鼓涨涨的,还有人在扯她的衣襟。

“谁又饿了”她倦意甚浓的睁开眼,约摸是中午,尽管屋子里窗牖紧闭,不让一丝风儿透进来,但正午的阳光照在喜庆的窗花上,仍明晃晃的迷人眼,鼻间萦绕的她所熟悉的男子清新好闻的体息,于是她又闭上眼,低声咕哝:“老大还是老二”

“我饿了。”姬十二一边低眉浅笑,一边凑近她,在她唇上亲昵地咬了一口。

“噢”顾还卿伸手就打他:“姬贱贱,你又欠抽”

姬十二忍俊不禁低笑,把一个“咿咿呀呀”哼着的奶娃儿朝她胸口塞:“这个饿了。”

奶孩子的其实有乳娘,外加宫廷侯爵及豪门世家大族的贵夫人,通常都没有自己奶孩子的,但是顾还卿还是想让孩子吃吃自己的奶要是什么靠乳娘和丫鬟们,她担心孩子长大了跟自己不亲,反而会跟没有血缘关系的乳娘亲。

经过几天的突击训练,动作已不再生疏和无措,她还算熟练的接过娃,侧过身子,去撩自己胸前的衣服

可是奶娃儿显然等不急了,已经猴急的喘着气,小脑袋埋进她怀里,像只小狗一样在她胸前蹭来蹭去,小红嘴儿着急地寻找着食物的源头,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惹人发噱

“这是有多饿啊馋成这样”姬十二轻勾薄唇,几分爱怜,几分酸溜溜的拿手指去戳儿子的后脑勺,也不敢用力,怕把小家伙戳疼了。

顾还卿笑了笑,闭上眼睛继续睡囧,可见人的潜能是无穷无尽的,此前她压根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能干的一天,居然能一边喂奶一边睡

经过几天的休养与精心的调理,她的脸色逐渐好转起来,不再如分娩时那么惨白无血色,唇线优美的双唇也恢复了红润饱满,非常的娇艳。

姬十二看得眸色一暗,情不自禁的也跟着孩子贴了过去,着迷地嗅闻着她和孩子身上诱人的奶香味,嗓音低低的,既沙哑又昵喃:“卿卿,你瘦了,这次辛苦你了。”

她是瘦了一些,原本就精致的五官和脸型轮廓显得更加的精致立体,趋向于完美,整个人愈发的明眸皓齿,娇媚动人。再加上此刻她在奶孩子,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让人看得都目眩神迷,不想移开。

姬十二只觉情炽如火,气血在鼓躁,眯起的黑眸中隐隐有火光在跳跃,颇有些馋涎欲滴。

但当他按捺不住,开始不安分的动手动脚时,却被顾还卿嗔怪地踢了好几脚:“还有另一个呢,是不是也饿了”

姬十二惋惜地收回手,气息还有些不匀,他起身去看摇篮里的另一个孩子,那个老老实实的睡着,他便抿唇笑了笑:“睡着呢,估摸是不饿。”

“真的”顾还卿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那天刚收拾完花非花,到处都一团乱,晚上也不敢让孩子跟乳娘睡,还是自己带在身边放心,于是只吩咐丫鬟和乳娘们在外间值夜,晚上孩子有个什么动静,也好过来搭把手。

不过那天委实太累了,她又初次涨奶,便在冯奶娘等人的帮助下,手忙脚乱的给两个孩子喂了一通奶,然后倒在床上就睡的人事不省,哄孩子的事都没管。

再次醒来,是被其中一个孩子哭醒的姬十二以为孩子饿了,他也未叫丫鬟和奶娘,自己披衣,笨手笨脚的抱来给她喂。

都是初次当爹妈,两人也没什么经验,各种出状况,各种出乱子,真真是经历了千辛万苦,才让孩子喝完了奶。

可是,孩子吃饱后接着哭,并且比先前哭的更带劲了

两人满头大汗兼莫名其妙,所幸冯奶娘们都不敢睡踏实,很快便进来帮忙,原来是小家伙拉了尿了

囧里个囧,等乳娘们分别把两个孩子收拾干净,包妥后,两人才能再次睡下。

但是,睡到半道又被孩子哭醒,两人这才记起那顿奶好像只喂了一个,另一个因为没哭,所以也没喂。

于是一个个心疼的不得了,也未仔细看清是老大还是老二反正两个长的差不多,只赶紧把那个哭的抱过来喂就是了。

这时候,两人也有了些许心得孩子吃饱后继续呼呼大睡,那表示没事;如若吃饱了还哭闹,必是有别的原因。

幸而这次孩子很乖,吃完接着睡,两人也放心了,把孩子放回暖和的摇篮便又倒头睡下。

然而,没一会儿,又有“哇哇哇”的啼哭声,姬十二“聪明”地判断是最先喂的那个饿了理由是:刚才喂奶也只喂了一个,先吃的先饿嘛

他如法炮制,把哭的那个抱来给顾还卿。

顾还卿似睡非醒的喂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头,可也未细想。待随后无意中瞟到孩子襁褓上的系着的五色绳,她才恍然大悟

我勒个去喂来喂去,都只喂了老大老二一顿没吃

天雷滚滚,哎约个喂那一瞬间,她因为心疼孩子,掐死姬十二的心都有了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混蛋他有脸盲症,连认个人都困难,还能指望他去分辩双胞胎吗无啻于问道于盲。

因着这事,她狠狠教训了姬十二一通。

姬十二也知道自己错了,其实为了避免把孩子搞混,这俩孩子身上都系着五彩绳,老大系于臂,老二系足

老大系于臂,老二系足,只怪他太疏忽了,再加上没经验,理所当然的以为孩子饿了才哭,结果,爱哭的老大吃了一顿又顿,小肚子撑的鼓鼓的,都打了好几个饱嗝,而老实的老二,小肚子却瘪的可怜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因有这前车之鉴,顾还卿不得不确认一下,最好是两个孩子一起喂,省得老大冒充老二混口粮。

旧疤被揭,姬十二不禁玉面一红,忙心虚地道:“不会了不会了,打那次之后,我每次都有仔细看。”

顾还卿更怀疑了:“那你分得出他们两兄弟吗”

“有彩绳啊”姬十二理直气壮,他还不至于连儿子的手臂和脚都分不清吧

顾还卿:“”果然不能对他期望过高,这要是哪天她心血来潮,恶作剧地把两兄弟的五彩绳换个地方,他一准会搞混。

她低头看着怀中狼吞虎咽,裹着小嘴巴吞咽的满脑门子都是汗水的幼儿,深深地犯愁。

刚生的时候吧,老大重一点,老二瘦一点,再加上老大好哭,还容易分辩一点,这往后去,两个孩子都长的般般重,越来越像除了爱哭这一点。到时姬十二要怎么分得清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她正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呢,门扉被扣响,竟然是列御火有些焦急地声音:“少主,甲甲出事了”

甲甲一直被顾还卿派去守着湖底,慕听涛和长孙谨猜的没错,她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让甲甲驱赶那些费尽心机想下湖者。

其实在她看来,湖底也绝非是什么“参果”,无非是像珊瑚一样的珊瑚虫之类的海底动物形成的珍贵之物。

大家都知道,在海洋中有一种叫做珊瑚虫的低等动物,喜欢在水流快,温度高的暖海地区生活。

我们见到的珊瑚,就是无数珊瑚虫尸体腐烂以后,剩下的群体的“骨骼”珊瑚虫繁殖迅速,生长快,老的不断死去,新的不断成长,积沙成塔,由小到大,子孙们一代一代地在它们祖先的“骨骼”上面繁殖后代,年深月久,便形成了各种各样色彩斑斓的美丽珊瑚。

活珊瑚最为罕见,其实就是生长在死珊瑚上的珊瑚虫。

顾还卿思忖,洛湖海底的红参果,只怕也是跟珊瑚一样,是由珊瑚虫这种生物积少成多堆积而成

众所周知,珊瑚的生长速度极其缓慢,二十年才长一寸,三百年才有一公斤重,一个成熟的红珊瑚株形成往往需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

这洛湖的那棵与珊瑚类似的“异树”,成长的速度与珊瑚何其相似也

只不过,禹国寒冷,珊瑚虫喜欢在温度高的暖海生活,如果温度低则不能生存,而洛湖的低等动物却比较耐寒,能够在洛湖底生存繁衍两者对环境的需求不一样,最后的结果却大同小异。

说到那赤红的“参果”,还有“开花”,无非也是和珊瑚一样,只不过形成的形状不同,或像花,或像果罢了。

当然,这仅是她个人的浅见,是与不是,还要等她坐完月子,下湖一探便知。

然而,就连这点想法也倾刻化为泡影了。

列御火说:“约摸是下湖的人增多了,慕听涛和长孙谨又施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把甲甲惹急了,它它它它恼了发了狂般,竟不管不顾的把那参果,连皮带树,连果带肉,囫囵吞了”

“”顾还卿。

“”姬十二。

“这个监守自盗的东西”顾还卿恼的要捶床:“看我怎么收拾它”

列御火一听,忙隔着门为甲甲求情:“其实也不怪甲甲,这几日天气好转,下湖的人陡然增多,它一个人,不它一只兽孤孤单单的在湖底,四面受敌,难免左支右绌,力有未逮,想必它也担心顾此失彼,一旦疏漏,岂非便宜了别人”

“噢,那它就干脆便宜了自己”顾还卿反问。这下好了,那些处心积虑欲得到参果者,包括庆隆帝,势必都要失望了。

“也不是这样说”列御火挠头,词穷。

姬十二忙接上:“便宜了自己总比便宜了别人好哇肥水还不流他人田呢,你又不许它真的伤人,加上湖底又冷,它总归年纪小,爱冲动,脾气一上来,想法难免会偏激,这完全情有可原。”

说的他好像有多成熟,年纪多大似的某些时候,他甚至比甲甲还不着调,还不靠谱。

她很是奇怪的瞥了他一眼:“你没有未老先衰吧”

“怎会如此问”

顾还卿顿了顿,才默默地道:“忽然间发觉你变得特别的睿智明理,成熟晓事,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十几岁。”

“”

少倾,在门外的列御火就听见姬十二的磨牙声:“顾还卿,你一天不调侃我是不是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啊”

“哪有,我只是在愁,这要如何向你的父皇交差。”

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其实,甲甲吃不吃那鬼“参果”,顾还卿并不如何着恼,她只是惋惜少了一个验证她猜想的机会,看那湖底的“异树”,是否同珊瑚一样,也是某种海底的低等动物的分泌物所形成的。

然而很遗憾,甲甲捷足先登,竟吞了那种类似石灰石的东西来裹腹。

但愿它

但愿它不要吃出什么毛病才好,顾还卿也是“忧心忡忡”听说那“参果”的外壳有毒,被什么寄居蟹还是别的什么之类的动物给涂上了一层粘黏而浓稠的胶状物,不融掉那层胶状物,吃了会死人滴

姬十二倒并未把他父皇的圣谕放在心上,只是撩起眼皮看了顾还卿一眼,状似无意地抱怨:“我觉得吧,此事说来说去都怪慕听涛那怂货,若非他诡计多端,不择手段的去算计甲甲,甲甲未必会忙中出错。”

他十分扼腕:“想当初,我就不该放过他怎么也要让大白咬掉他的老二,看他以后还如何威风,只怕早羞愤而死了。”

“我还是去看看吧。”顾还卿把吃饱了并睡着了的孩子交给姬十二,披衣便想起来。

姬十二立刻拦住她:“交给我,你这坐月子再不能吹风了,上次那是因为花非花,这次怎么也不能让你出去,你不顾着你自己,你也得顾着我和孩子啊”

他难得语重心长苦口婆心,顾还卿想了想,便道:“倘若甲甲有什么不对头,你立刻差人回来叫我。”

姬十二熟练地把孩子放回摇窝捂好,又摸了摸兄弟俩柔嫩的小脸蛋,这才过来把她按在床榻上亲了亲:“乖乖睡一觉,一切有我。”

慕听涛也未想到,把甲甲惹毛的后果,竟是连“参皮参粒”都没了

他听从长孙谨的建议,命人朝甲甲出现过的地方投剧毒,或是故意让人引了甲甲出现,再指挥弓箭手射甲甲。

甲甲满身厚鳞覆盖,寻常的弓弩和箭矢根本伤害不了它,但它的脑袋和嘴是比较脆弱的地方,且箭雨一阵接一阵,纵然射不穿它,可一直被这么骚扰,它不胜其烦。

更何况天天泡在这湖底,它寂寞、它空虚、它冷

再加上坏心眼的慕听涛把投毒面积扩大,弄的它吃也不敢吃,喝也不敢喝,又不敢跑的离那“参果”太远担心坏人奸计得逞,把果子摘走了它无法向顾还卿交差。

多重因素之下,它脑袋一热,就像姬十二形容的那样,脾气一来便不顾一切,三下五除二把那棵“异树”踩扁了想着连“渣渣”都不能留给坏人,索性囫囵吞枣般的把那树连“果”一块吞入腹中,毁尸灭迹了。

那时慕听涛的人已摸清了它的脾气,知道它不伤人,只会吓唬人,便想靠它近一点投毒,不料,却看到它“行凶作恶”的场面

一个个顿时目瞪口呆,醒过神来后纷纷潜出水面向慕听涛禀报。

慕听涛这才知道大势所趋,却悔之晚矣。

而这个时候,甲甲却“忽啦啦”,大大咧咧的出了水面,爬上冰面,狂霸地甩了甩巨大身躯上的水珠子没果子了,小爷也用不着在这水里受这份活罪了,该上哪撒野就上哪撒野去

当然,顾还卿交待的任务没有完成,呃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不知道她一气之下会不会活剥了它。

真是伤脑筋

要不学聂九灵,先离家出走几天躲躲吧,等顾还卿气消了,它再回来

“你这个怪物,哪里逃”正当甲甲琢磨要去往哪个方向畏罪潜逃好,慕听涛却带着人杀将过来。

它吞了果子,慕听涛岂能甘心怎么也要拿住它去交差。

甲甲烦死他了还有完没完啊这果子的味道也不见得多美味,平日送给它吃,它还未必有眼睛看跟石头似的,吃什么吃

且这果子难吃倒也罢了,它吃了之后,肚腹内似火烧,怪不舒服的,弄得它难受死了还想要它怎么样

甲甲委屈、郁闷、怒,正要决定给慕听涛好看,肚腹内那把火却愈烧愈烈,它的双眼一瞬间都好似燃起了漫天的红光,嘴里吐出的仿佛不是气,而是火

它摆了摆头,也觉出了异样,眼见慕听涛和长孙谨的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它仰天长嗥:“哞哞哞”

吼声如雷,恍若雷霆,地动山摇,声震山河那些来攻击它的人纷纷丢下兵器抱头鼠窜,一个个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姬十二带着人赶来的时候,正看见甲甲左突右冲,很快就冲出重围,踩着厚厚的冰面往东方一溜烟的跑了。

“甲甲”姬十二连喊好几声,可甲甲头也不回,他越喊,那货跑的越快,简直跟后面有鬼追似的。

“”

姬十二只好把气出在慕听涛和长孙谨身上:“你们两个真是狗胆包天那参果我可是打算献给我父皇的,你们两个竟敢偷摘并偷吃,今儿个我非教训你们不可”

“姬十二,你少血口喷人”

“轩辕王爷,你误会了,我们根本”

“休要狡辩我还六会呢”姬十二轻蔑地冷笑一声,眯着长长的黑眸,清冷绝美的脸上一片凌厉骇人的肃杀之气,对身后的冷奕等人一扬长指:“给我杀务必叫他们把吃了的吐出来”

“姬十二,你别欺人太甚”慕听涛脸都气红了。

“小爷今日就欺你。”姬十二粉色薄唇微弯,手按腰间,笑的异常漂亮:“上次算你好狗运,爷给你记着帐呢”

话落,他手一挥,慕听涛只觉眼前一花,他痛哼一声,踉跄的捂住了肩头,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白皙的长指流下。

“慕听涛,这是利息”姬十二挥剑

姬十二挥剑侧身,鲜血顺着剑锋流下,清洌的嗓音冷若冰霜。

他长身玉立于冰面之上,头戴玉冠,面若美玉,一袭极尽奢华的潋滟紫衣,姿态睥睨地斜瞥慕听涛,精致的长眉轻挑,霸气隐隐,引无数人尽折腰:“我不管你和龙弘在计划着什么,或是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我只想告诉你,凭你们两个想要只手遮天,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本就天生贵气,自带强大的气场,走到哪都简直要横扫全场,慕听涛和长孙谨在他强大的气势之下,竟不敢动分毫,只是脸色越来越白。

“太子妃和琉璃公主她们安然无恙,龙弘知道实情,却想欺上瞒下,还敢捏造谎言,称这是谢氏和禹宫的诡计,并派人四处宣扬太子妃和琉璃公主的死讯,想引人攻上洛湖山,我劝你们休要不自量力的以卵击石。”姬十二语声寒透。

“我不管你们是否蛇鼠一窝,今日我把话说在这里,你们识相的就赶紧弃械投降,但有不服,我剑下无眼。”

长孙谨看了仍血流不止的慕听涛一眼,幕听涛垂着眼,沉脸咬牙:“杀”

姬十二垂下眼帘,扯唇一笑,手一挥:“动手”

洛湖的湖光山色极美,冰面凿开处碧水波光,水清见底,极目远眺,雪峰相连,晶莹闪耀,美不胜收,非常的令人神往。

但此刻的洛湖却杀声震天,姬十二和慕听涛与长孙谨的两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拼杀在一起,发出惊心动魄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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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大家,今日降温了,好冷,诸位多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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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0】强奸犯 龙弘正带着人密谋攻山,手下来报,姬十二带着大批人马绕后山去偷袭慕听涛和长孙谨去了,龙弘心里登时一“喀噔”,忙命人去救援。

他到不是有多在乎慕听涛和长孙谨,只是目前南国师下落不明,人不知去向,他手下能倚重的也只有慕听涛、长孙谨和尹冲等得力干将了。

虽说联络了不少他国人马及五湖四海的夺宝人士,但那终究是外人,比不得自己的心腹。

然而,当他的人马浩浩荡荡的开到洛湖时,姬十二却已收兵慕听涛和长孙谨分别被姬十二刺伤,并被扔进了湖里。

这让龙弘极为不解,姬十二既然能把慕听涛和长孙谨扔到湖里,那证明他有机会杀了他们,可他为何没有

这要是被姬十二听到,他一准会轻蔑地撇唇:“嘁,爷的目的又不是杀人,而是要灭他们的威风。”

但龙弘不知道姬十二的心思,自然不解其意,然而,这比起另一桩消息,压根可以忽略不计

“什么洛湖的果子被顾还卿的驭龙兽糟蹋了”龙弘悖然变色,挑眉扬声。

“是的殿下。”

“可恶”龙弘手一挥,摔掉了营帐内紫檀书案上的一对黑青玉的貔貅纸镇。

龙弘此人,英俊成稳尚在其次,他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能很好的诠释出“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这种气质。

但此刻,他波澜不惊的脸上,表情开始一寸寸龟裂,隐忍、暴怒、切齿、气愤各式各样的情绪在他脸上一一交迭呈现,连眼神都阴沉的快要滴水了。

“此事可否属实”他始终难以相信,心里仍然抱着一丝侥幸和希翼。

“殿下,此事千真万确,我们的人亲眼所见,且那怪物已经逃之夭夭,湖底也没了那棵参树。”

“啪”龙弘一手拍在桌面上,一对虎目充斥着恼恨与怒火:“这可恶的畜牲”少了这参果,他和父皇拿什么去与庆隆帝谈判,或是做交易

他忽一扭头,异常严厉地看着来人:“那南国师找到了没”

来人默默地摇头。

“到底上哪去了”龙弘的剑眉拧的更厉害了,抬头又问来人:“皇上哪也没有南国师的消息吗”

来人再次摇头:“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不是龙弘有先见之明,而是他预感到又非什么好事。

来人的头垂的更低了,头快低到胸口,几乎是嗫嚅道:“皇宫盛传,皇上找到了遗落在民间的公主。”

龙弘:“”

他垂下眸,神色冷淡:“狗屁公主,纯属无稽之谈。”

“”来人。

良久,顶着营帐内的低气压,他吭吭哧哧地道:“好像真有其事,连就连婵娟夫人”

“关婵娟夫人何事”

来人声若蚊蚋:“那位戚夫人乃乃婵娟夫人的故人,与她有旧,她一手带大的姨侄女,据说正是我们陛下遗落民间的公主。”

“荒谬”龙家女子没那么好冒充,龙弘不以为然,只是一脸冷峻地吩咐:“赶紧去找那头怪物还有,集齐各路人马,尽快攻破禹宫。”

“但是殿下,卑职还有一事要禀。”

“嗯为何一次不说完”

来人不敢抬头,讷讷地道:“只是偶然听得那些江湖人士的一点笑言,卑职尚未查实,现下正值多事之秋,不敢拿这种捕风捉影,不经核实的谣传来扰殿下。”

这倒不是玩笑话,此次龙弘下了大赌注,势要拿下禹宫,俨然是“不成功则成仁”就连东陵的郦王出头,力证自己女儿无事,并非被谢氏所掳,龙弘也不为所动,反而笑称郦王被人骗了,连女儿都未见着,便说这种三不着两的话。

他非要一意孤行,郦王也未多说什么,更未坚持单方面退兵。

确实如龙弘所言,东陵燕然和姬琉璃目前人是被救回来了奈何她们身上的剧毒未解,尚属生死未卜的阶段,此事虽说与谢氏无关,但她们若是死在禹宫,那谢氏的人百口莫辩,没掳人也变成掳人了。

郦王知道实情,但他却拿不出证据,自己心知肚明,不代表别人也清楚,况且怎么说也是为了他的女儿,他不努力配合着龙弘救人,反而一个劲的扯后腿,这也说不过去。

于是郦王仍然带着东陵的人马陈兵洛湖山,表示与龙弘共进退。

只是,尽管这些人看起来齐心协力,实际上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没人会知道,表面上他们都听龙弘的调谴,真正行动起来却只喊口号不出力,只做些表面文章。

这使得龙弘非常懊恼,偏在这紧张关头,南国师又不见踪影。

而禹宫凭借着天险,前有悬邈高远的洛湖山为屏障,后有天堑断敌,易守难攻,再加上姬十二神出鬼没的人马,已很让他头疼了。

可正在他焦头烂额,尚未想出应对的办法时,坏消息却接踵而至,换了谁也受不了,因此那人也不敢随随便便便把外头听来的一些消息报予他知。

听说只是江湖人士的笑谈,龙弘也未当真,只是心不在焉地道:“那你说吧,孤听听也无妨。”

“隐约是两个江湖侠客喝高了在吹牛,一个东倒西歪的在吹,北苍皇帝之前卖国求荣,弑兄夺位,这次只怕在

弑兄夺位,这次只怕在劫难逃,王位不保;另一个脸红脖子粗的在嚷,岂止王位不保连整个北苍都要被人瓜分的干干净净,王位算个啥。”

“瓜分”龙经绝非草包太子,看事情总能一针见血,他神色凝重盯着来人:“被谁瓜分”

“被谁瓜分暂不清楚。”那人冷汗涔涔地道:“这种道听途说,也许只是几个酒鬼胡言乱语的臆测,妄议皇家之事,没有谁会当真不过,其中一个的言语中,似乎模模糊糊的提到了轩辕黛。”

“轩辕黛她不是在沧月准备加冕仪式么”龙弘眉头皱的死紧,以指按额,一脸沉思状。

“照说是这样没错,卑职也不以为这紧要关头,她会有闲心与北苍扯上什么关系,必是先称帝要紧。但是,先前殿下您不是鼓动大越的太子姬睿,联系北苍一起对付姬十二吗这女人约摸是知道了此事,对北苍怀恨在心。”

“她知道了”龙弘的神色愈发凝重,语气沉沉:“知道跟孤有关”

“这倒没有,殿下请放心,殿下做事素来滴水不漏,手段高明,任她轩辕黛三头六臂,想查也无从查起。只是,大越的太子和北苍就无殿下这么好的运气了。”

龙弘眯了眯眼,沉思了半晌才道:“你赶紧去彻查此事,空穴来风也好,捕风捉影也好,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殿下不用查了,大事不好”

有一人跌跌撞撞的直接冲进营帐,手中的武器往地上一插,一手倒握剑柄,单膝跪地,躬着身子,风尘仆仆:“殿下,轩辕黛已命轩辕澈为征北大将军,曜为军师,秋迟暮为先锋,与南阳结盟,率二十万精兵猛将日夜行军,直扑北苍郓城”

“这个女人”龙弘按住额头,只觉天旋地转,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这个时候,竟给孤来这一手”

“殿下,当下该如何北苍皇帝昏庸无能,绝不是轩辕黛的对手,论调兵谴将方面,轩辕澈内有曜为其出谋划策,外有智多星的秋迟暮为他攻城掠地,再有南阳大将听候他的调谴,放眼北苍,哪还找得出能与之相匹敌的武将”

“咚”龙弘重重的一捶桌子,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都跟着跳了一跳,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速速联系姬睿,北苍前几年与大越结盟,叫他务必说动庆隆帝派兵支援”

“这,这,殿下,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

“您难道忘了轩辕黛与庆隆帝的关系”

龙弘:“”

“殿下您想想,庆隆帝那么喜欢轩辕黛,喜欢到要为她重建沧月以讨她欢心,都掏心掏肺到这种程度了,只差把国家双手奉上,他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北苍,去与轩辕黛做对”

“再况且,您觉得轩辕黛要做的事,庆隆帝能阻止的了吗”

龙弘:“”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龙弘操心他的家国大事,夜不能寐,而顾还卿既要操心夫君和儿子,还要操心自己的宠物,连坐个月子都不能省心。

“甲甲没事吧”

姬十二回到麒麟殿已是晚上,殿内早已掌上了灯,亮若白昼。

“甲大王没事,你放心。”知道顾还卿惦记着甲甲,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叫她放心。

“真没事”顾还卿一面吩咐丫鬟们准备热饭热菜,一面吩咐人服侍他梳洗,看得出来他这半天过的不轻松,衣襟的下摆都沾着泥土屑,靴底都湿了,乌亮的发丝也从光洁的额头垂了几绺在侧颊。

“你甭管,我自去盥洗。”打小到大养成的好习惯,成了亲也没改,丫鬟们只围着顾还卿转就好,姬十二仍旧只习惯亲卫的服侍,当然,若换了顾还卿服侍他,他又求之不得。

他一面往外走,回过头时又欲言又止,顾还卿给他看的不明所以:“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姬十二踯躅不定,在门口徘徊,稍后还是吞吞吐吐地道:“你要有个心理准备,甲甲它”

“不是说甲大王没事吗”顾还卿惊愕地看着他,很快又道:“我就说吃了那果子怎么可能没事你是不是怕我伤心,所以在骗我”

“我真没骗你。”姬十二有些艰难地说道:“甲甲是没事,有事的是别人。”

“”

她背靠绣花抱枕,认真地看着姬十二:“麻烦你能不能干脆点,别这么吊我的胃口”

姬十二倒也干脆:“你家甲甲发情了,一口气糟蹋了好多野兽,此刻只怕还在四处作恶,围追堵截母野兽。”

“”顾还卿。

天啊,来道雷劈死她吧她怎么养了一头强奸犯

顾还卿很内疚,世间万物皆有灵,不能因为人家是母兽就瞧不起人家,看不起人家,造孽地甲甲,你咋这么不挑嘴,谁都下得了口呢

她板着手指头算了算,甲大王大约是庆隆二十四年九月末找到她的,彼时它只有半岁左右,现如今已是庆隆二十八年的二月份,不算虚岁,算实岁,甲大王约四岁了。

她望天,驭龙兽四岁发情,合适吗

无解,知道的人恐怕都做古了,连花非花都灰飞湮灭了,更加没有谁来为她指点迷津。

不过这时候考虑这个问题,显然迟了甲甲都不

甲甲都不知强迫了多少头母兽跟它翻云覆雨,不发情也发了。

唉顾还卿盯着榻边的两个摇篮,托腮叹气。

“别叹气了。”姬十二盥洗完毕,叫仆妇把小圆桌支到榻边,饭菜就摆在上头,自己一边吃着,见有顾还卿能吃的,他也会喂她。

顾还卿哪吃的下啊,只等他吃完了,好跟她说说甲大王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又怎么样了。

好在孩子没醒,她也有时间八卦甲甲的风流韵事

姬十二专吊她胃口,不紧不慢的用着膳,他换了一身家常宽袍,用茵樨香煮汤洗过的长发如瀑般垂落腰际,光泽黑亮,发梢似乎还滴着水,整个人丰神如玉,既优雅又贵气,便连吃相都分外的好看迷人。

见他香喷喷的,整洁又干净,对比自己坐月子既不能沐浴又不能洗头的邋遢状,顾还卿都有些自卑了,一时间怀疑自己得了产后忧郁症。

古代不比现代,由于环境简陋,生活条件差,又没有电器设备,因此对女人坐月子规定较严。

他们认为女人坐月子是头等大事,由于生产时耗费了大量的元气,因此坐月子要多躺着,少动;除此之外,不能见风、不能洗头洗澡、不能吃生冷食物,连水果都不能吃,也不许梳头剪指甲等。

总之禁忌多多,顾还卿一个半古人,卫生习惯还保留着现代人的习惯,哪受得了这个啊只要一想到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不洗头,她就闹心又堵心,觉得自己浑身发臭。

奈何姬十二别的都依她,唯独这做月子,他霸道的狠严格遵守着那些女人坐月子的规定,一条活路都不放给她,并严令周围的人看着她,不许她越雷池一步。

顾还卿真怕了他听风就是雨的性格,譬如说这指甲吧,裘浚风和她都认为可以剪,因为有小奶娃在,你一个做母亲的蓄着指甲,万一划伤孩子娇嫩的肌肤,岂不得不偿失

然而连裘浚风说情都没用,姬十二慎重的考虑了一番,又权衡再三,还是觉得不能“因小失大”横竖只有个把月,指甲又不是草,能长多长熬一熬也就过来了。

顾还卿被他逼急了,气的趁他不注意,自己用嘴啃指甲

总而言之,她现在什么也不求,就求这月子赶紧过去,还她自由而不受约束的生活。

姬十二一看她垮着个脸去摸头发,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立马劝道:“委屈一时,换百日无忧,你权当为我忍忍。”

见他又要滔滔不绝的说教,顾还卿不禁白了他一眼:“未老先衰的老头子。”

姬十二不自觉的咬唇,用玉箸抵着额头,又好气又好笑。

他搁下碗,不慌不忙的漱口拭手,这才坐在床头,伸手去轻掐她的脸:“自打生了孩子,你那日没嫌我啰唆嫌我老敢情这就开始喜新厌旧了”

“对,小包子是小鲜肉,你是老腊肉。”顾还卿也觉得好笑。

“好吧,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个老腊肉的厉害。”

他说着就要动手动脚,嘴也凑近,顾还卿忙不迭的往里躲,屋里还有仆妇在收拾桌椅。

她伸手推他的脸,丽靥晕红:“甲甲,话说甲甲糟蹋了那么多姑,不糟蹋了那么多漂亮的母兽,我们该怎么补偿啊”

姬十二怪怪的看了她一眼,这才优雅抚衣,正襟危坐:“怎么补偿大不了陪点鲜肉给它们,让它们饱餐几顿,不然还能怎么补偿给金子给银子,它们也花不了呗。”

他觉得他家卿卿的脑子真奇怪,野兽交合,虽非你情我愿,但谈补偿,未免太滑稽了些,无非是几顿肉的事其实他没发觉,他的脑子也不正常

顾还卿想想,好像也只能这样,委屈了那些母兽,也不知身心受到重创之后,会不会留下什么难以弥合的伤疤。

姬十二真心觉得她杞人忧天想多了。

但顾还卿忽然又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怎么了”

未曾开言脸先红,顾还卿一脸不自在的微低着头,支支吾吾的闪烁其词:“那个甲甲的体型那么庞大,它很,很重会不会把那些母兽压死啊没没没闹出人命吧”

“”姬十二挑眉斜睨着她,目光灼灼,似笑非笑。

“说话呀”顾还卿被他那涵意深刻的清亮眼神看的心慌意乱,心里跟揣着一头小鹿似的,双颊一片赧然。

姬十二换了个姿势,贴她贴的更近了,伸手勾起她精巧的下巴摩挲着,半眯着眼在她耳边轻轻吹气,声音沙哑地低低坏笑:“你不会以为甲甲按着条壁虎便硬上吧那型号也对不上啊,壁虎还不够它一根脚趾,打死甲甲它也成不了事。”

“姬十二你这个下流胚子”顾还卿被他挑逗的恼羞成怒,抓住他腰间的软肉便掐。

姬十二忍俊不禁,快活的哈哈放声大笑,顾还卿靠在他的胸口,都能感觉他胸膛的震动。

但乐极生悲,次日中午,墨飞虎一脸纠结的来禀报,有受害者来禹宫找他们论理了,甲甲强暴了几头有主的母兽,对方的来头还不小。

顾还卿顿时风中凌乱:“”

她死踹姬十二:“你不是说强暴野兽没有后顾之忧吗就几顿肉的事,怎么人家还找上门来了啊看看,人家的野兽也是有主的”

好比甲甲,若它在外边受了欺负,

受了欺负,她必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墨飞虎还一脸纠结地补充道,甲甲强暴人家的母宠也就罢了,还把人家的几头公宠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淋,都不成样子了,主人家非常气愤,要找她和姬十二拼命。

顾还卿也是醉了,这都什么事啊她这么洁身自好的人,怎么就养了这么一头为祸作乱的淫兽呢

姬十二也是灰头土脸没想到强暴几头母兽都会弄出这么大的乱子。

他忙安抚顾还卿:“我去看看,你不能着急的啊,有我呢,万事有我呢,你睡个午觉起来,我差不多已把事情摆平了。”

能直接找来禹宫理论的人,必不是泛泛之辈。

顾还卿心里有事,也睡不着,侧卧在榻上,便让杏雨和雪柳把小兄弟俩分别从温暖的摇窝里抱出来,并排放到身边,一边看着一边等着姬十二的消息。

难怪人说“只愁生不愁养”,才出生没几天的小包子,就跟刚出生时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约摸是奶水足,或是她的奶水养人,小奶包子的小脸蛋白白嫩嫩,软乎乎的,还有乌溜溜的眼睛、红红的小嘴,组合在一起,煞是可爱迷人,萌的人心头发软。

关键是两个还一模一样,真是让人惊奇生命的延续原来这么神奇

握着孩子带着奶香的嫩白小手,顾还卿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遗憾的是刚出生的孩子除了吃就是睡,睁着眼睛玩的时候并不多,只呶了呶小嘴巴,并不理会她,依旧闭眼大睡。

“睡也好,睡着长身体。”顾还卿把玩着孩子的小手,自得其乐:“这小拳头攥的真紧。”

杏雨和雪柳一旁抿唇一笑,杏雨道:“奴婢听说小娃娃拳头攥得紧才好呢,掌权掌财。”

“是吗”顾还卿觉得挺有趣。

雪柳也表示听老人家说过。

主仆几人正围着孩子议论来议论去,打发难熬的时光,鲁婆子已在外面禀报了:“王妃,那人一定要见王妃一面,不然死活不肯和解,王爷好说歹说,仍不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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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1】莫氏 其实,姬十二的说法未免太夸张了,甲甲吃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东西之后,身体发热,不知怎的,原本还懵懵懂懂的它,瞬间就开窍了

情况很紧迫,亟待发泄,格外想找只母驭龙兽交尾媾和,否则它就要热的爆炸了

但是,一时三刻,要它去找个同类都难,何况还找只母驭龙兽?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说不得只好将就一下横竖传说中“龙性淫”,似乎逮着谁都可以与之野合,它们驭龙兽也不遑多让,于交配一途不是那么讲究,非同类不上的。

可是,尽管甲甲已经很没有“兽格”的降低了交配要求,然而禹国偏冷,虽说都二月半的光景了,还是没有多少野兽出没。

把它急的啊见着只灰不溜秋的野兔都恨不得摁倒逞凶。

奈何以它这巨大的体型,野雉和兔子这类太过于娇小的兽类那是想都不用想,技巧再好都是白搭……何况它自个还是个“处”,估摸也无任何技巧可言。

它因而急的满山乱蹿,到处跑来跑去翻山越岭,不辞辛劳,只为寻找一只可以将就一下的兽类。

姬十二和冷奕他们担心它出事,也是到处寻它,几乎把方圆大大小小的山都寻遍了,末了,在一座只有薄雪覆盖的山上发现了它的踪迹。

那时,甲甲正发疯似的摁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老虎蹭来蹭去,把他们看的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甲甲又不知从哪逮到一只金钱豹,也是按着其耸来耸去,还发出“哞哞哞”的叫声。

那场面,真是不堪入目且它块头太大,就算它已经很“怜香惜玉”,也很体贴的没有死压上去,只用尾部接触人家,但仍旧粗鲁地让老虎和豹子相继嗝屁了……

姬十二他们那会也看懂了,敢情甲甲这是发情期到了

可是,这,这他们都没有思想准备,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除了面面相觑,便只有“袖手旁观”。

于是姬十二就回来了,派墨飞虎他们看着甲甲,以防有个意外。

只是甲甲的速度飞快,它在这座山上没找到合适的目标,一眨眼便不见了。墨飞虎他们几乎花了半夜的功夫才找到它。

而找到它时,它正在一座雾气缭绕的山谷里斗鳄鱼。

那座山谷没有雪,又深又大,还有几处水气氤氲的天然温泉,中间有一个水草丛生的大水塘那水塘里养着几头凶猛的大鳄鱼。

中国的汉代始知南方有鳄,顾还卿穿来的这个时空虽然是一个在中国历史洪流中被遗忘的朝代,但同样有四书五经,楚辞汉赋,讲究孔孟之道,也已有关于鳄鱼的记载。

花非花就曾说过,原本花家的老祖宗以为自己豢的是龙,后来才得知自己豢养的不过是鳄罢了。

《岭表异物志》是这么记载鳄鱼:“鳄,其大如船,大体其形如鼍,但喙长等其身,牙如锯齿。有黄苍二色,或时有白者。尾有三钩,极锸利,遇鹿豕即以尾戟之以食。生卵甚多,或为鱼,或为鼍鼋,其为鳄者不过一二。”

意思就是,鳄鱼,大如一条船,形体大体上像鼍,但嘴巴的长度等于它身子的长度,牙像锯齿。有黄绿两种颜色,有时还见到白的,尾巴上有三个钩,极锋利,遇上鹿和野猪之类,即以尾巴袭击钩取而吞食。生卵很多,而孵出来的或是鱼,或是鼍鼋,真为鳄鱼者不过十之一二。

总而言之,鳄鱼是肉食性动物,攻击性强,它体型巨大又行动敏捷,耳目灵敏,夜间目光明亮,性情凶猛。

这座神秘的山谷离禹宫甚远,且无人烟,只有一群凶猛的鳄鱼爬来爬去,它们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密布的尖利牙齿,全身坚硬的盔甲,俨然准备吃人的神态。

那些鳄鱼有大有小,大的均都有十来米左右,重逾几千斤,小的不能一根而论。

见有外来者闯入,雄鳄立即率雌鳄来驱斗闯入者,和甲甲打的难舍难分。

甲甲的体型硕大,但它其实还小,正在成长中它现在的体型甚至还没有那鳄鱼群中最大的鳄鱼大,也无没有人家那么大的吨位。

不过它是骁勇善战的珍禽异兽,连“龙”都怯它几分的,打几头鳄鱼不在话下,“哞哞哞”几声,就把几头穷凶极恶的雄鳄鱼打的头破血流,四处逃蹿。

鳄鱼通常是雄鳄独占领域,驱斗闯入者,一雄率拥群雌,整座山谷也没有几头雄的,甲甲实力强大,动物都怕比自己强的,明知道过来只是挨揍,也不愿自讨苦吃。

至于彪悍的雌鳄鱼,甲甲则要温柔的多,揍一揍,揍老实了便强暴之……

反正墨飞虎等人算是大开眼界,只觉叹为观止原来驭龙兽也如此不要脸,还这么懂得驯服求欢的对象,真不亏为“灵物”。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这座山谷是有主的,鳄鱼也是有主的……于是便出现了上一幕。

对方非要见顾还卿才肯谈和解的条件,照姬十二的意思,就该打出去作数,无非是几条稀奇一点的鳄,难不成比他们家的甲大王还弥足珍贵不成?

竟奢望见到卿卿?做梦

奈何对方自报家门,迦南岛薄野氏。

姬十二就:“……”

于是,富丽堂皇的花厅里烧上了暖暖的紫金熏炉,顾还卿裹着厚厚的狐毛大氅,坐在铺了棉软又暖和的锦褥的罗汉榻上,戴着镶金嵌玉,边上还滚了一圈漂亮的白狐毛的风帽,打扮的一派雍容华贵,隔着半透明的富贵牡丹屏风,与薄野氏的人相见了。

其实不止薄野氏,迦南岛的莫氏也在。

听到莫氏,顾还卿心里一动想到了莫颜。

她心里暗忖:这些人怎么这么凑巧,都跑来禹国隐居了?莫非也是冲着古禹国的财宝和洛湖的宝贝而来?不过对方显然是知道驭龙兽的,否则不会指名点姓要见她。

只是,待见过薄野氏和莫氏的人之后,顾还卿彻底沉默了。

她侧身卧在床上,抱着老大在喂奶,一只手无意识的轻抚着小家伙的后脑勺,神情若有所思,姬十二抱过老二来换,也坐在床头,问:“你不会真的答应他们吧?那甲甲就亏大了。”

对方要求用自家豢养的鳄和甲甲配种,顾还卿当时也没有一口反对,只说要考虑考虑。

对方说的很斯文含蓄,理由却很充分:“贵宠极是罕有,这世上恐怕不多了,如若不想法配种,只怕会绝迹,想必这也是贵人不愿见到的。”

龙艳光对薄野氏有恩,而在龙艳光最困难的时期,薄野氏也曾对其伸出过援手,真论起来,两家还是有交情的。

何况这次是甲甲的不是,狡辩也没用。

但顾还卿却清楚,恐怕再怎么配种也没用,甲甲和对方的那宠物压根不是一路的,这不像母马和驴杂交,可以生骡子。

大鳄鱼跟驭龙兽杂交?顾还卿觉得这个太天方夜谭只能说,那薄野氏和莫氏的人想法太奇葩,也太先进。

她睨着姬十二:“什么亏不亏的,只要甲甲愿意,你情我愿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是甲甲还小。”姬十二十分委屈:“薄野氏和莫氏的鳄都一二十岁了,而且也不是处……”

“处你个头”动物分什么处不处的,简直闻所未闻。

“也不是一个品种,真杂交一个出来,未必就是驭龙兽。”姬十二一百个不愿意,仿若要被逼着卖身的是他。

顾还卿不理他的抱怨,却道:“裘浚风说过,约摸是湖底那种果子有催情的作用,故而引的甲甲失常,待果子的药性去后,甲甲大概就会恢复正常了,先看看,别急着下结论。我只是觉得,薄野氏和莫氏的人有些奇怪,他们似乎极想让我……”

“想让你去他们那里一趟,是不是?”姬十二接过话茬:“甲甲只是他们的借口,他们的目的似乎是你。”

顾还卿看了他一眼,看来不只自己才有这种感觉。

“哎。”她推了推姬十二:“花非花死了,却没有把童女阵的地方告诉我们,你说,莫氏的人会不会知道?”

最近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其中最引人哗然的却是谢氏六房的变故,谢静羽并非谢承峰的亲生女儿,她只是戚蓉蓉当年为了固宠,瞒天过海偷抱来的一个婴儿她自己肚子里怀的那个,生下来便夭折了。

这件事在谢氏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然而,还比不上后一个消息令人震惊谢静芬居然是龙浩的亲骨肉,她同样不是谢承峰的孩子,而是戚蓉蓉姐姐的女儿。

这可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尤其谢静芬,她竟然不止十六七岁,而是和谢静媚谢静羽般般大都已是过了十八岁的大姑娘。

也不知戚蓉蓉是如何做到了,手段真是高明,竟然能瞒了谢氏上上下下这么多年,尤其是她的枕边人谢承峰,更是被她瞒的死死的。

这件事情中,最让人同情及唏嘘的就是谢静峰,戚蓉蓉虽然只是他的一个妾室,但一连给人家养两个孩子,还帮仇人养大了孩子,这个中滋味,也唯有他自己清楚。

次让人同情的就是谢静羽,她非但不是谢家姑娘,还是四女童之一。

但这又让人很矛盾倘若她是四女童中的一员,那她的母亲即是那个青楼花魁花非花,也就是慕明月的干娘张桂兰,那谢静芬呢?谢静芬又是怎么回事?

顾还卿百分之百的可以肯定,谢静羽不是龙家人,用龙之灵一试便知换句话说,她不可能是龙浩的女儿。

可谢静芬呢听说她的生母就是张桂兰,据说十九年前,龙浩还是大越的西羽侯,到通州公干,与一青楼女子一见钟情,只是官员不许狎妓,以西羽侯赫赫的名声,也不可能纳一青楼女子为妾,故此只能当一段露水姻缘。

但谁也没料到,风花雪月过后是珠胎暗结,据说此事还牵涉到沧海宫四大执事之一的夏末凉。

倘若谢静芬真是龙浩与张桂兰的孩子,那也就是说,张桂兰生了两个女儿,一个谢静羽,一个谢静芬,且这姐妹俩还年岁相当?

“真是怪事,谢静羽若与谢静芬年岁相当,又同母,只有一个解释,除非她们是双胞胎?”

“双胞胎?”姬十二把老二放到老大的旁边,左看看右看看:“她们也像我们的老大和老二这样,一模一样的?”

顾还卿叹了一口气,跟一个脸盲症患者这讨论双胞胎,她是有多想不开啊?那两姊妹,有眼睛的都能看到长的有多么的不一样。

“难道是异卵双胞胎?”她拍“案”而起。

“哇哇哇……”她动作太大,老大不满的抗议了。

“哦哦哦,不哭不哭……”姬十二一边哄孩子一边道:“什么异卵双胞胎?你吓着孩子了。”

她也加入哄孩子的行列,一边敷衍他:“异卵双胞胎也是双胞胎,但多半长得不太像。”

姬十二不问了。

婵娟楼。

慕明月洗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澡,穿着一身绚丽而风光旖旎的绫罗裙,裹上厚厚的狐皮袍子,正欲就寝,侍女来报,戚夫人来了。

“她又来干什么,都这么晚了?”慕明月皱起了漂亮的黛眉,看了看壁上的连枝铜灯。

因与她有旧,龙浩索性让她安排戚蓉蓉的住处,待谢静芬的身份经过确认之后,再作定论,她不喜看到这母女俩,便将她二人安排在宫外居住,但戚蓉蓉总是找得到办法进宫,并时不时的骚扰她。

比如今天,那女人不知给皇后送来一盒什么香粉,深得皇后的欢心,便把她留在了宫内,她立刻又借机来找她。

“哎哟,婵娟夫人,妾身要找您还需要理由吗?我姐姐对您可有养育大恩,你怎能翻脸无情呢?”

伴随着娇滴滴的声音,戚蓉蓉一手推开拦住她的红霞,妖妖娆娆踏了进来。

“你又有何事?”慕明月不悦地看着她。

“能有什么事?无非是为了芬儿的事情。”知道慕明月不待见自己,戚蓉蓉也不讨好他,径自优雅的坐到一把铺着锦袱的玫瑰椅上,翘着兰花指勾了勾鬓边的乌发,淡淡地道:“你上次说的那个法子行不通,必须换一个。”

“哪里行不通,为何要换?”

“很简单。”戚蓉蓉冷冷地道:“陛下为了确定芬儿是不是他的骨肉,他打算派人去请顾还卿。”

饶是慕明月也不禁一惊:“顾还卿?”

“对。”戚蓉蓉垂眸把玩着自己的纤指,语气云淡风轻:“她是现任的龙氏家主,而且她已经研制出了龙之灵,但凡谁想冒充龙家人,都逃脱不了她那一关。”

“什么?龙之灵?她研制出了龙之灵?”慕明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用怀疑,你听到的都是真的?”

慕明月定定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是真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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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1】命运的捉弄 慕明月在怀疑戚蓉蓉的同时,心里满满都是对顾还卿的妒忌与恨意,都快要溢于言表了幸亏她忍耐力非同一般,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及至戚蓉蓉离开之后,她才发觉手掌心因为拳头攥的太紧,都快被涂着艳丽蔻丹的指甲刺破了可见当时她用了多么大的力气才压抑住自己,没有当着戚蓉蓉的面发作。

她要怎么做,才能将顾还卿踩在脚底下呢?

为什么她和龙氏父子这般拼命的打压顾还卿,毒了她一次又一次,命运也百般捉弄她,她却还能逆流而上,一次又一次的战胜厄运和坎坷,成为一个让所有女人都羡慕妒忌恨的女人呢?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慕明月百思不得其解。

反观自己,重生而来,掌握了比别人多的多的先机,自身条件优秀,环境也比别人优越,一开始就掌握着主动,最后却输的一败涂地,以至于不得不死遁逃生?

这真是绝妙的讽刺连她都忍不住要为自己喝倒彩。

而这其中,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顾还卿竟然有了她自己的龙之灵?

“啪”

“啪啪”

慕明月恼火的摔了玉石桌上的一对茶盏,一手按额,觉得额角的青筋直跳:“真不知这死女人是如何做到的?”生了一对孪生子还不够她向世人炫耀么?居然能把在她看来不可能的事变为可能?

她眯着美丽的fèng目,阴沉着姣好的面孔,长长的睫毛气极而颤,心里的火气一阵一阵的往上涌。

“夫人,这又是何必呢?”红霞望着地上的碎片,一阵的可惜,这对松竹梅的茶盏如脂似玉,光滑而柔润,价值不菲,真不知道夫人怎么舍得摔下手。

慕明月瞥了地上一眼,目光隐含不舍,她强抑着火气,十分厌恶地道:“那女人碰过的东西,以后都不要留了。”

她指的是戚蓉蓉,方才待客急,忘了对方是戚蓉蓉,习惯性的拿了好东西出来待客,这会她心里也觉得可惜,但自打知道戚蓉蓉和张桂兰是一伙的,她哪还敢碰这女人沾过之物?

红霞了悟,欲唤侍女进来收拾,慕明月却道:“先甭管这个,你立刻帮我去送一封信,别人去我信不过,少不得你亲自去一趟,事关重大,你一定要谨慎。”

“放心吧夫人。”红霞一脸冷静的慎重点头。

顾还卿有了自己的龙之灵,而且龙浩会请她来鉴别谢静芬是否为自己的骨肉的作法,不仅让戚蓉蓉和慕明月大为烦恼,同时也令请静芬本人极为忐忑。

她天天都跟驴转磨似的,在自己的房中转来转去,宛若困兽。

戚蓉蓉劝她少安毋躁,反被她吼了一嗓子:“还要怎么少安?谢静羽一直到现在都不死,我还怎么安的下去?您不是铁板钉钉的说她死定了的吗,她现下是要怎样,闹鬼吗?”

母女俩目前被慕明月安排在宰相府的别苑,离皇宫只有一个多时辰的车程非是龙浩不重视这个女儿,而是他也怀疑戚兰是否真的为他生了一女,两人虽有一段情,但当时他并未对戚兰吐露实话,只用了一个假身份与其相恋,后来还不告而别,戚兰想找他也找不到。

仅凭着这点情份,他不认为戚兰会冒险为他生下一女怎么说对方也非良家妇女,而是一个倚门卖笑,人尽可夫的女子,犯得着为了一段露水姻缘赌上自己的人生吗?

“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在龙浩心里,传统观念根深蒂固。

冷不丁冒出这么大一个闺女,不慎重点怎么行?他可不想像谢承峰一样闹笑话到头来,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原来都是别人的。

故而他没有像外界认为的那样欣喜若狂,而是非常冷静的处理此事。

他也不怕伤了谢静芬的心,左右这父女之情已耽搁了十八年,不差这几日的功夫,等真正确定是自己的亲骨肉了,再想方设法弥补就是。

其实这也比较符合他一个帝王的身份,戚蓉蓉也未奢望他一开始就认同谢静芬的身份,那样反而会使她不踏实。

但谢静芬不同,都怪戚蓉蓉跟她画的饼太大,致使她一开始就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觉得会风光无限她以为过程会很顺利,却没想到会困难重重。

被谢静芬吼,戚蓉蓉也冒火,横竖屋中也没有外人,她当下“啪”的重重一拍桌子:“那像你这样转来转去有用吗?设若有用,你尽量转好了,看能不能把谢静羽转死,把顾还卿转疯你以为我不想她死啊?”

戚蓉蓉之前也考虑过会波折重重,她不像谢静芬那样少不谙事,以为天上无缘无故会掉大馅饼想要过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富贵生活,不精心筹谋,费心思量,那怎么成?

好在有慕明月可以利用,她成竹在胸。

然而她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谢静羽还活着,而顾还卿在龙之灵草被破坏的情况下,竟也培育出了龙之灵。

龙浩的南国师亲口跟她保证过,谢静羽死定了她也深信不疑,却未料到事情峰回路转不仅谢静羽活着,南国师也不见了。

事情横生枝节,她也感觉很困扰,正在尽力补救。只是她比较沉的住气,不像谢静芬那么浮躁难安。

戚蓉蓉一发火,谢静芬嚣张的气焰顿时蔫了。

她委屈的翕动双唇,垂头在戚蓉蓉身边的锦凳上坐下,一手搁在桌面上,捏着手帕的手烦躁地拨弄着金鱼戏莲的碗盖,低声嘟嘟囔囔:“那您说怎么办?如若谢静羽得到消息,她贼心不死,跳出来戳穿我,岂不是坏事?”

“谢静羽算什么?”戚蓉蓉面无表情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挑着柳眉冷哼一声:“她若敢来,我有的是法子治她不说别的,漫说我养了她一场,纵然养条狗养条猫,十几年下来,也该知道知恩图报,她难不成还敢恩将仇报?”

“再说了,养她我也不是白养。”她垂下眼帘,语气淡了几分:“她那性子我了解,老实好欺,不愿生事,被人挤兑惯了,也沉默惯了,即便怀疑这中间有蹊跷,她也不敢来质问你我。总的来说,这件事有她没她,关系不大,她死与不死,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结果。”

“还是有区别的”谢静芬似乎一下子变得聪明起来,口齿伶俐地嚷嚷:“她死了便死无对证,嘴长在我们身上,我们想怎么编便怎么编,由不得他人不信;可她若活着,我们如何自圆其说?纵使想编排她的不是,趁机抹黑她,她人在那里,怎可能由我们说三道四?”

“再说吧,她才是你姐姐的孩子……”

“住口”戚蓉蓉茶碗往桌上一顿,厉声打断她的话,杏眼泛寒:“此话休要再提,从今往后,你才是我姐姐的孩子静羽的事你别管,总之我有办法应付,无须你操心。”

说着话,她忽然扯过谢静芬的手腕,麻利的把她的袖子往上挽,对着她裸露出来的雪白手腕,她垂眼沉思起来。

“……姨娘?”谢静芬神情惴惴地望着她:“我的手,手腕有什么问题吗?”

戚蓉蓉面色如常的放开她的手腕,替她把袖子撸下,又抬起茶碗抿了两口茶,垂着眼皮半晌没有做声。

“姨娘?”她的神色格外的凝重,谢静芬有些被吓到了,大气都不敢出,问的也格外小心翼翼。

戚蓉蓉又沉默了一会,在谢静芬变了脸色,纤手捂上自己的胸口时,她才淡淡地道:“谢静羽好对付,顾还卿却不好对付,她的龙之灵才是你的克星我在想,有无什么法子让你躲过龙之灵,只要过了顾还卿这一关,其它都好说。”

谢静芬脸色一喜:“是慕婵娟那里有消息了吗?”

“她在想法子,但没这么快。”戚蓉蓉道:“完全指望她也不行,关于龙家的秘密,她未必比我知道的多,何况她只是有把柄握在我们手中,才会心不甘情不愿的替我们做事,人不牢靠不说,想出的法子也是顾头不顾尾。人还是要靠自己,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靠别人,总有一天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跑。”

她一边感慨一边教训女儿:“你也是,娘也不能永远这么护着你,你必须学着靠自己,不能事事依赖别人。”

“娘……”谢静芬立刻嘟起樱桃小口开始撒娇:“我哪有事事依赖别人?我也很聪明的,这不是正在想法子么。”

“你呀”戚蓉蓉脸色稍霁,勾唇轻笑地嗔她:“那你这么聪明,到底想出什么法子没有?”

“……”谢静芬憋了半天,眼珠一转,忽然凑近戚蓉蓉:“娘,能不能派人把顾还卿的龙之灵弄没了?或者偷走,或者调换,总之是使她无龙之灵可用,或者即使有,也没什么效果。”

戚蓉蓉侧睇着她:“你说的倒轻巧,你以为那龙之灵那么好偷那么好调换?若容易,我何必愁的头发都掉了?”

“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谢静芬有些失望。

戚蓉蓉不知因何故叹了一口气:“不是没机会,是没人敢偷,你不知道龙之灵是个什么东西,故而才嚷的如此不负责任,若你知道,包管你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戚蓉蓉都这样说了,谢静芬纵是再不晓事,亦知这龙之灵必是个厉害之物,看来自己这主意行不通。

她只好双手合什,对老天祈祷:“老天爷,求您保佑,保佑顾还卿来不成,保佑她不答应陛下。”

戚蓉蓉微微颌首:“你这么求老天爷兴许管用,以顾还卿和龙氏父子如此紧张的关系,她未必会答应,也未必会来。”

“我为什么不答应,为什么不去?放着这么好的机会,我傻啊我不答应?”顾还卿却是这个态度。

她私底下对姬十二道:“我这不是还没出月子吗?龙浩真请我去,我现在也去不了,我先拖着他,给他来个缓兵之计,这段时间里想必龙弘也会老实点,不会煽动人来攻山,禹宫的人也可以趁机养精蓄锐,来日和他决一死战再者,拖着龙弘就等于是在给娘争取时间,我何乐而不为?”

她小算盘打的哗啦哗啦响,回头隔着奢华的屏风,又对龙浩派来的使者一副直言不讳的样子:“我担心你们陛下居心不良,把我请去了却不放我回来,那我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使者忙躬身表示不会,陛下是言而有信之人,断不会做出这种让人戳脊梁骨的事。

顾还卿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会儿,又换成一副心无城府的语气,很随意而大度地道:“算了,说来说去,他也是我的长辈,而今他有难处,我袖手旁观也说不过去,怎么说我也是龙氏的家主,维护族人的利益我责无旁贷,去一趟就去一趟吧”

使者忙赞她深明大义,高风亮节。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顾还卿一派大将之风的把龙浩的使者放回去了。

消息传回禹宫,龙浩大喜,很快这消息就传到戚氏母女的耳朵里。

祈盼落空,谢静芬不知有多恼怒。

她左思右想,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不禁恼恨的咬牙切齿,恨恨地道:“这顾还卿也真是莫名其妙平时也没见她和龙氏父子多好,双方几乎还有仇呢,真搞不懂她怎么愿意帮龙氏父子来趟这淌浑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慌啊?”

“是啊,我原本也以为她不会答应陛下的请求。”戚蓉蓉也道。

毕竟龙氏父子派人围了禹宫,本就不怀好意,**不离十是想对姬十二夫妇不利,连她这个局外人都看的清楚的事,姬十二夫妻只怕也是心知肚名。

可谁知顾还卿却是个怪人,竟一口应龙浩之约,只说要等出了月子之后,俨然一副心无芥蒂的样子。

“都是些见不得我好的贱人”谢静芬火冒三丈的总结,让她当禹国的公主又怎样,她又没去抢她那俊的人神共愤的姬十二,关她顾还卿什么事?

说到这里,她忽然脸色一变,双掌一拍:“她不会是想帮谢静羽出头吧?难不成她已经知道谢静羽的真实身份了?”

“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戚蓉蓉忍不住伸手推搡了她一把,语气严厉地叱道:“跟你说过多少次,谢静羽与此事无关,她的存在只会妨碍到别人,不会妨碍到你半分”

“……真的不会妨碍到我?”谢静芬抚着吃痛的肩膀,仍旧半信半疑。

“我说了不会妨碍到你就不会妨碍到你,她跟龙氏一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你若不信,过一段时间她的死讯传出来,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她话中有话,立刻使得谢静芬眼前一亮,她趋进戚蓉蓉耳边,小声地道:“姨娘的意思?是……因为她挡着别人的路了,所以有人要除掉她这个绊脚石?”

“这不关你的事。”戚蓉蓉此刻也冷静下来,语气也稳了:“你当下自身难保,管她的事做什么?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渡过难关。”

一提到自身,谢静芬顿时垂头丧气的垮台下小脸:“还有什么办法?你都说龙之灵那么厉害了,还能怎么办?”

“不能放弃,此刻若放弃了,你不能当公主事小,很可能会因此丢了卿卿性命。”戚蓉蓉一脸冷厉,咬着牙道:“冒充皇嗣,罪无可赦到时,我们母女俩都会完蛋,不死在龙之灵之下,也会死在龙浩的铡刀之下”

“我……我我……”谢静芬顿时腿都软了,面如土色,差点抱着戚蓉蓉哭出来:“那怎么办……怎么办嘛……呜呜呜……我不想死啊……”

毕竟怕死,她想打退堂鼓:“姨娘,我们不如逃吧……呜呜……肯定会被拆穿的,女儿不死啊……我还年轻……”

“逃?哼”戚蓉蓉轻拍着谢静芬的肩,冷笑:“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逃到哪里?外面的侍卫成山,你逃得出去么?”

“那怎么办?难不成在这里等死么?”谢静芬怕死,身体瑟瑟发抖。

戚蓉蓉却阴着妩媚而妖娆的杏眼,恶狠狠地道:“天无绝人之路,你怕什么?世上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顾还卿的龙之灵再厉害再霸道,也必有克星,只要找到龙之灵的克星,咱们所有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正当戚蓉蓉母女在冥思苦索龙之灵的克星时,住在古禹宫的东陵燕然也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是不是真的要杀谢静羽?

不杀,她的身份早晚会被揭穿,到时,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不是东陵郡主,不是郦王的女儿她眼前的荣华富贵会成空,姬睿只怕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她再也不会是大越的太子妃

杀了谢静羽,一切便船过水无痕,没有人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仍可以保住眼前的一切纵然姬睿因这次的事情怪罪她,或者怀疑她的贞洁,但她有东陵和郦王这个父亲,相信他也不敢慢待她,再不济,苏王妃也会是她的靠山。

她抱住脑袋,蹲在假山脚下,发出痛苦的呻吟,花非花你这个混蛋,为何到了最后一刻才告诉我实话?

为何在我已过惯了郡主那种高高在上的优渥生活;习惯了太子妃那种风头无两的赫赫殊荣,你才告诉我,这不过是你一时心血来潮的一个恶作剧?

花非花,我恨死你了

若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不是郡主,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至于那么的难以接受

东陵燕然捂着嘴,眼泪情不自禁的掉了下来还不如死在五毒相思散下,也省得她现在进退维谷,左右难以抉择。

“燕然,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难受的紧?”

身后传来一道关心的话语,东陵燕然飞快的用帕子抹了抹脸,又仔细地擦拭着眼睛,自觉没什么异样了,这才扶着假山站起身,随后回过头,望着来人强笑道:“是有一点儿,方才还发晕呢,琉璃,你怎么过来了?”

姬琉璃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过来,只过来扶着她,细细的打量着她的面色,十分紧张地道:“你身上的五毒相思散是不是还未清干净啊,所以才会发晕,要不要再让裘大夫仔细瞧瞧,也好叫人放心?”

顾还卿没出面,也没告诉她们是用龙之灵解的毒花非花当时的声音极小,压根没打算让别人听见,她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便把一切都推给裘浚风,她只负责出龙之灵。

实际上,她觉得花非花到死了都要祸害自己一把,明知她龙之灵不多,还给她搞这么一出

对,她是出人意料了一把,不用一年的时间,便偷偷的研制出了她的龙之灵。

奈何龙之灵这种稀贵之物,不是你一研制出来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宛若得到了聚宝盆这玩意也是采多少炼多少,用完了就得再采。

可九龙司迄今为止都还是一片汪洋泽国,她要采也没地儿采,就她研磨出的那一点龙之灵,统共就那么一点,又要给她治老人腿,又要给姬十二当七星海棠用,林林总总下来,本就所剩无已,再给东陵燕然和姬琉璃她们几女解完毒,真正就只余一点儿了。

由于顾还卿瞒着几女,因此姬琉璃也不知道毒是怎么解的,只以为裘浚风医术过人,她们有个什么事找他就对了。

而东陵燕然一听,忙拉住她:“不用,我已经好多了,老麻烦裘大夫多不好啊,我这也没什么大事,养养便好了。”

姬琉璃便扶着她往石头铺的小径上走,她垂着头,显然有心事,东陵燕然自个也是满腹心事,脑子里百转千回,都不知道找谁诉说,也未察觉她的异样。

及至快了走出翠竹林,姬琉璃才拉住东陵燕然,低头咬唇,双唇开开启启,欲说还休。

东陵燕然这才发现了她的异样,不禁掩下自己的心事,看着她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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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3】美男计 姬琉璃犹豫了许久,最后才鼓足勇气:“我想和周通和离。”

东陵燕然陡然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姬琉璃会说出这种话。

周通,姬琉璃的驸马,大越周侯爷的幼子,因其胸无大志,便尚了公主。

此人虽说为人风流,但系出名门,那一身世家子弟的风度和修养还是不错的,姬琉璃成亲几载无所出,他待姬琉璃仍旧极好,从无微词。

“怎么突然会想到和离?”东陵燕然用两手扶住她的两肩,认真地道:“这可不是能说着玩的,你是公主,身份尊贵,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大越皇族,你若和离,势必引得天下哗然轰动。”

时下,“和离”虽以和为贵,男女双方和议后离婚,而不单纯是丈夫的一纸休妻,顶多是一张“放妻书”,但仍然极少有人开这种先河世间夫妻,凡是能过得下去,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愿闹到和离那一步,尤其是女子,只要丈夫不主动休妻,谁愿意且谁敢提出“和离”二字?

当然,像顾还卿那种情况又另当别论,一来,当时她是上当受骗,身不由己;二来,她和聂灏没有夫妻之实,且对聂家有功。

但归根结底,是聂灏给了她任性的权力,把主动权交在她手中若聂灏坚持,她不一定能成功的解除婚约,甚至还能顺利的将聂灏拍卖。

可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像顾还卿那般,好命的碰上了一个姬十二那样的大靠山,且能得到聂灏的纵容,默许了她的胡作非为呢

在东陵燕然眼里,顾还卿当初的所作所为就是胡作非为加任性妄为,完全置礼法和规矩于不顾

她那套公然拍卖聂灏的作法其实根本行不通,只不过她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叫人不服都不行。

东陵燕然总认为,聂灏其实也是喜欢着顾还卿的只是他争不过姬十二,也不愿意为难心爱的女子,于是索性放手,用一种不太光彩的方式,既表明了自己的成全之意,亦诠释了自己的不甘。

思及此,她便严肃地对姬琉璃道:“你莫不是想像卿卿那样,来个什么休夫的壮举吧?我奉劝你,那种有悖礼法有违纲常的行为,可一不可二,你贵为公主,知书达理,性行温良,实乃天下女子仿效之典范,岂能带头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像这种带着说教性质的言语,换了他人,以东陵燕然的性格,她未必愿意当面说出。

只是这次两人遭遇相同,她与姬琉璃之间多了一种“难姐难妹”的感情,也算是同过患难,言语之间便直接了许多。

姬琉璃亦然,她低垂螓首,语气黯然:“燕然你不知道,我与驸马虽相敬如宾,可我总感觉夫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驸马固然待我不薄,但那也许是因为我公主的身份使然,否则,我们之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东陵燕然分外诧异:“那你觉得,夫妻应该是什么样子?”

姬琉璃犹豫了片刻,才微微撇开脸,一分不自在,二分讪讪,三分害羞,四分讷讷地道:“大概是像十二与卿卿那般的吧……两人十分投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永远都一副心有灵犀的样子,你恋着我,我眷着你,有好吃的都惦记着留给对方,老腻腻歪歪的,看着就极恩受,让人心生羡慕……”

东陵燕然沉默了。

大多数女子所希望的姻缘,无非是良人一朝一夕的陪伴,一餐一饭的相守,一枕一席的安然,然又有几人能得所愿?

顾还卿与姬十二那样的,世间夫妻多有不及。

姬琉璃那番话,不止说出了她的心声,甚至有可能说出了普天下女子的心声。

只是那毕竟是少数,也是异类正常的夫妻,谁像他们那样?

她实话实说:“琉璃,作为女子,三从四德,温良恭俭,循规蹈矩才是本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卿卿她其实并非女子们学习的榜样,你莫受了她的影响,也往岔道上奔。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世间凡有美满婚姻的女子,哪个不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见她极不赞同,姬琉璃非常气馁,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也只是异想天开罢了,经过被掳之事,驸马指不定想先休我,哪由得我跟他和离啊”

“这就对了。”东陵燕然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一副她迷途知返的模样:“你别整日里胡思乱想了,驸马休了公主的事例,自古以来,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都没有这么一说,你放心好了,周驸马不敢的。”

男子一旦尚了公主,便是皇亲国戚,皇家的尊严不是谁都可以侵犯的凭这一点,驸马也不能休妻。

倒有公主凭借自己权势休驸马的,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皇帝直接废掉驸马,公主是不受任何迁连的。

当然,驸马一样可以娶妾室,也可以有通房繁衍子嗣是头等大事。不过驸马毕竟尚的是公主,故而其他的女人即使进了门,也无什么地位可言。

正因为如此,所以东陵燕然才说的信誓旦旦。

跟她商量无果,姬琉璃回头去找顾还卿。

得知她的意图后,顾还卿也表示很惊讶:“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到了和离?如若是因为这次的事情,你大可放心,有我和姬十二在,没人会怀疑你们的清白,至于龙弘那样的小人,容他在蹦达几天,总有他笑不出来的时候。”

龙弘狼子野心,东陵燕然和姬琉璃明明活着,安然无事,他却丧心病狂的命人四处散发东陵燕然和姬琉璃的死讯,罔顾事实,以图混淆人们的视听

不知情的人被他骗的一愣一愣的,知情的人觉得他头脑不清了,其实只要把东陵燕然和姬琉璃送下山,众目睽睽之下,也能堵得他无话可说。

但一直到前几日,东陵燕然和姬琉璃等人的情况都不见好转,送下山也是白搭,只能更增加谢氏的罪状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抵如此。

这几日,姬十二正在着手此事,打算一举粉碎龙弘父子的阴谋诡计。

姬琉璃却对此一点也不感兴趣,她蜷缩在铺着厚厚锦褥的美人榻上,命人把双胞胎兄弟的摇窝搬到自己身边,她侧身看着摇窝里熟睡的孩子,一脸恹恹,闷闷不乐地道:“有你们在,我知道你们不会让我受委屈,但我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没意思透了”

顾还卿:“……”

当晚,她把此事说给姬十二听。

这几日,姬十二正和谢承屹等人在洛湖山周围加筑工事,挖沟掘濠,以防龙弘穷凶极恶的偷袭。

龙氏父子想必是知道了黛宫主和安昶辰的“阴谋”,自觉中计,再思谋着改弦易辙也来不及了,他们唯有放手一搏,咬死谢氏,再设计把她和姬十二除掉,然后往谢氏身上一推,兴许可以起死回生,反败为胜。

这也是为什么顾还卿应龙浩之约的原因,她琢磨着龙浩应当不仅仅只是请她去甄别谢静芬的身份,他恐怕还打着什么别的主意吧

无非是想来个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之计,这父子俩从头至尾就没安什么好心。

姬十二听说后,却抱着她亲昵地在怀里耸了耸,不甚在意地道:“她若真的不喜欢周通,和离了也好,到时让娘给她在沧月再招位驸马便是。”

“她会去沧月吗?”顾还卿觉得他是妙想天开:“你父皇会放她去?况且没有你父皇的同意,她怎么和离?”

姬琉璃虽然没有肩负和亲的重任,可她的婚事一样带有某种政治色彩,不比现代的婚姻,姑奶奶过的不顺心便可以离庆隆帝在这中间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虽说皇权至上,但即便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行事,公主皇子们的终身大事再重要,也不能与皇位社稷相提并论倘若姬琉璃要和离,庆隆帝要权衡的事情多了,未必会由着姬琉璃,说不定多半会叱责她胡闹。

姬十二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眉眼弯弯,气定神闲:“交给娘,我们只在一旁推波助澜就好。”

“我们这样好吗?自古都是劝和不劝离的。”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顾还卿觉得他们俩这么干,会不会有报应啊?

姬十二却不以为然:“人心都是肉长的,姬琉璃不是那种刁蛮不讲理的公主,若周通真心待她,她未必会有这种大胆的想法。”

是啊,姬琉璃的为人最是循规蹈矩不过,哪怕当了公主也未盛气凌人和飞扬跋扈,依旧还像以前那般喜欢委屈求全,不是把她逼到一定的份上,相信她怎么也不会有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

“你说的也对。”顾还卿发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两面派,虽说矛盾的不想插手破坏周驸马的婚姻,但谁叫她是姬琉璃的亲友团呢,自然是站在姬琉璃这边的。

平心而论,周通此人也没什么不好,言辞机敏,风雅诙谐,待姬琉璃也体贴有加,唯一让顾还卿腹诽的地方,就是他有大多数男子的通病好色风流。

但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年代,也没什么好让人指责与诟病的,相反,这还是一个男人魅力的体现。

“你啊……”姬十二捏了捏她的俏鼻,眉眼温柔似水:“墙头草。”

“我哪里墙头草了?”顾还卿拍他造次的爪子:“如若琉璃不提要和离,我就是再在心里替她打抱不平,我也不会鼓吹她离开周通,这不是她一副不和离就不想活的样子,我看她态度坚决,不像是说笑的,这才提前给你打打预防针,省得到时候你父皇为了此事大发雷霆,你却没个提防。”

姬十二翻了个身,伸手抱住她柔软的腰,把头在她腰腹处蹭了蹭,狗腿地道:“娘子英明但是……”他抬起亮晶晶水汪汪的眼睛,一脸企盼,手十分暧昧的往她的衣服下摆钻:“可否赏点奶我喝?”

“啪”

“噢,亲亲你太坏了打人不打脸,你怎么能打我的脸兼踢我的老二呢……”

顾还卿咬唇,食指点着他的额,要笑不笑:“你家老二在摇篮里睡的好好的,你胡说八道些啥?”

“……”姬十二顿时倒地不起,心内滴血。

“好了,别假装了。”打一个捧子,少不得给个甜枣,顾还卿抻手揉了揉他的耳垂:“总不能老这么老大老二的叫吧,先给他们取个乳名,到时再让你父皇和娘给他们取大名,怎么样?”

孩子有祖父和奶奶,取名字的事轮不到他们俩操心,而大凡双胞胎孩子,总会让人忽略他们的名字,只按顺序老大老二的叫着,今日要不是姬十二替他的“老二”抱不平,顾还卿都想不起来,老大和老二连个小名都没有。

这可是大事姬十二立刻来了精神,表示要为两孩子取个让人耳目一新的好乳名。

顾还卿献计献策:“要不,就叫阿一阿二。”

姬十二顿时黑了脸:“我是他们的爹,都只是十二。”

“……”顾还卿。

她再接再厉:“大宝小宝无忧无虑平平安安狗蛋狗剩狗娃猫娃团团圆圆欢欢喜喜高高兴兴一心一意,大强小强小明大明……”

姬十二斜眼看她:“顾还卿,未必你们那个牛皮轰轰的异世,都取这种小名?”

这是他首次这么堂而皇之的提到她原来的那个世界,以前他从不主动提及,仿佛一点都不感兴趣,且往往她一提,他便垂眼沉默。

顾还卿原本十分惊讶,还以为他改性子了,可看着他满脸鄙视与瞧不起的模样,她又不服气:“这些名字咋啦?多好,多喜庆,小名又不是大名,非要取的那么富有哲理和有高深的涵意做什么,朗朗上口不好吗?”

“这叫朗朗上口?”姬十二把她取的小名批评的一无是处:“你这只是信手拈来,一点诚意都没有,怎么给孩子取名的?当心他们大了埋怨死你。”

顾还卿望天,也是,一二十岁的大小伙,别人张口就唤“大宝”“小宝”……这尚且能接受,到了老了,白胡子一大把了,还被人唤“大宝”……

她蓦地打了个冷颤,赶紧摆脱掉脑子里那些充满喜感的画面。

本以为是轻而易举之事,可两人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了将近半个时辰,然后才发觉,给孩子取名什么的,简直太不容易了

只是给孩子取个小名就这么伤神,这要是起大名,岂不是更让人头痛?顾还卿不想干了。

她撂挑子,瘫在姬十二怀里,有气无力嘀咕:“还是让你父皇和娘来取吧,咱们这种搞法,非把人弄疯不可。”

姬十二抱着她躺在床上,半阖着长长的墨眸微微笑,修长的大手在她已恢复柔细的腰线处轻挑慢抹,勾来划去:“嗯,只要不是那种爹不疼娘不爱,猫嫌狗憎名字,随他们去取吧。”

顾还卿在他怀里转身,手指轻触他长到不可思议的乌黑羽睫,有些怀疑地问:“他们若意见不统一,会不会因孩子的名字起争执?”

姬十二一点也不担心,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娘会摆平的。”

对,说到黛宫主,顾还卿立刻想起另一桩事:“那甲甲吞了你爹的人参果,这个也交给娘来处理如何?”

黛宫主,你能者多劳,把甲甲犯的错也一并领了吧

“那是自然,甲甲犯了那么大一个错,都快把天捅一个窟窿了,光凭我们这么薄弱渺小的力量,如何能摆平?还是交给娘吧。”姬十二半眯着眼,一副理所当然又享受的样子,大手却不动声色的探进她的衣内。

这可真应了那句,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顾还卿正威慨他是个幸福的小孩,陡然察觉到胸前的异样,她脸一红,正要拉开他的禄山之爪,外面却似乎有隐隐约约的嘈杂喧闹声传来。

她不禁一怔,这时候还有谁来?

天色不早了,侍女们进来掌灯。

杏雨穿着淡蓝色的薄袄和青色长棉裙,一手托着银质雕花的托盘,轻手轻脚的撩开用绣花锦皮缝制的厚绒帘子进来,先到屏风后看了看在摇窝里睡着安稳的两位小主子,这才小声地禀道:“谢六夫人一路哭哭啼啼过来,约摸又是为那位谢家小姐的事。”

姬十二此刻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极是哀怨地看了顾还卿一眼,提步往外走:“我去巡山,你好了便差人去支会我一声。”

顾还卿悄悄抚额,低头欲笑,那厮都把她的衣襟扯开半截了,正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嚷着要喝奶,冷不丁被谢六夫人搅了好梦,这会八成在心里扎谢六夫人的小人。

须臾之后,谢六夫人拿帕子抹着红通通的眼睛进来了,话未出口先伤心的抽泣了几声:“王妃……呜呜呜……”

顾还卿只觉头疼,这谢六夫人为人倒是不错,只是未免太偏疼自己的女儿了

谢静媚当初骗云绯城去龙泉塔,还谎称有安阳王妃留下的遗物,结果害人害己,差点害死云绯城不说,她自己也身中剧毒,若说无人指使,她为何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奈何谢静媚醒过来之后,却只称自己鬼迷心窍,一时昏了头,糊里糊涂的也不知自己干了些什么,即使有云绯城和谢轻衣两人都证实她当时很清醒,并非鬼使神差,她依然咬紧牙关,拒不承认。

谢静羽但凡要作证,她便立刻伶牙俐齿的反驳谢静羽,称其没安好心,白吃了谢家这么多年的饭不说,还反咬她一口呛得谢静羽一句话也说不出。

古人信鬼神,她这什么都往鬼神身上一推,再加上又无其它证据,还真叫人拿她没有办法。

但也不是没有疑点,譬如:事发当天,戚蓉蓉和谢静芬在古禹宫凭空消失了,过了一段时日,她们却出现在龙浩的皇宫。

再譬如,谢氏在古禹宫内进行地毯式的搜索,终于查到了一条通到后山的秘道,戚蓉蓉和谢静芬正是从这条秘道逃出古禹宫的。

一个谢氏六房的小妾,却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从庞大的地下宫殿逃之夭夭,是何等的讽刺?

只是,要说戚蓉蓉和谢静媚有什么关系,却又说不通偌大的谢氏上下皆知,谢静媚最不喜欢的人就是戚蓉蓉几母女,连带着好脾气的谢静羽她都看不过眼,但凡看到戚蓉蓉与谢静芬,她便犹如看到夙世仇敌一般。

由于谢静媚不肯招出指使之人,谢氏的几位长者及姬十二一致决定将她看管起来,等她想到了什么再说。

谢承峰最近倒霉事一桩接一桩,桩桩件件都让他窝火,也没空顾到这个女儿。

但谢六夫人不一样啊,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她为了谢静媚整日以泪洗面,求爹爹告奶奶的,只求能把女儿放出来。

顾还卿非是不同情谢六夫人,而是谢静媚是人,云绯城不是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谢静媚做这件事之前,难道就没想过会害到云绯城?

原本以为谢六夫人又是来为谢静媚求情的,没料到谢六夫人哭了一会儿,才抽抽咽咽地道:“王妃,静媚她不想活了……已经有好几顿没吃了,送去的饭……菜,顿顿都是原封不动的端出来,这孩子……这孩子……”

顾还卿正欲启唇,谢六夫人却道:“少陵那孩子也想替静媚求个情,求王爷和王妃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念在静媚是初犯,饶了她这一回。”

顾还卿顿时沉默下来,她倒忘了,谢静媚对宫少陵有救命之恩,如今谢静媚出事,宫少陵不可能置之不理。

她的目光微微瞥向杏雨和雪柳,雪柳忙道:“宫大公子先头确实在外院候着,不过方才王爷去巡山,顺代……不,便邀请宫公子一块去巡山了。”

顾还卿以手撑额,巡山不巡山什么的,暂且不提,但谢六夫人的话提醒了她,何不让宫少陵去找谢静媚旁敲侧击一番?

谢静媚对宫少陵的喜爱之情处处溢于言表,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是拿宫少陵当心上人看的。

这倒不失为一个突破口,她示意谢六夫人少安毋躁,侧头对雪柳道:“速派人去请宫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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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双胞胎不知怎么的听闻姬十二的绰号。

于是某日,一双奶娃儿奶声奶气地喊他爹:“姬贱贱”

姬十二:“……”

“父王,你真的叫姬贱贱吗?”

姬十二怒:“你叫姬大贱,你叫轩辕小贱。”

“……”顾还卿顿时泪流满面一门三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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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4】熏山 宫少陵的办事效率奇高,翌日中午便过来回话。

也不知道他是刻意的,还是时间挑的刚刚好,凑巧姬十二带着人护送东陵燕然和姬琉璃出了禹宫,去洛湖山见龙弘了姬十二前脚走,他后脚便候在麒麟殿的外院了。

原本只需丫鬟个传个话,如同昨日那般,他也未见着顾还卿,只是杏雨和雪柳在两人中间当传信使。可今日他不温不火的表示,必须见到顾还卿才行。

“要见我?”顾还卿甚是讶异。

“对”雪柳郑重的点头;“道是有极重要的话要当面禀明王妃。”

顾还卿蹙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颇有些无奈地道:“他也不是第一个破例了,见就见吧。”

时下坐月子一般都要强调要房门紧闭,不能通风,产妇不可外出不可进庙等等,诸如此类的多如牛毛的禁忌及礼仪,最好是闭门休养。她原本也想入乡随俗,奈何事情一桩接一桩,使得她坐月子也无法安宁,也就遵守不了这些规矩与礼仪。

见客的地点仍旧设在麒麟殿的偏殿。

偏殿宽敞而明亮,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富丽而华美,殿内立着几根粗大而光滑的盘龙石柱,光亮的玉石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暖和且严实,顾还卿偶尔见客,大多是在这里。

说是见面,却仍是老规矩,外有熊氏兄弟目光如炬的守着,内有成群的使女丫鬟,中间还隔着一套古蕴悠长的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的围屏,那围屏一套两组,每组十二扇,每扇之间用挂勾连结,工艺精巧,可开合,其上花卉绚彩华丽,极是纤巧精美。

顾还卿穿的严严实实的,就坐在屏风后,宫少陵站在屏风外,两人谁也看不见谁,杏雨和雪柳等人目不斜视的守在一旁。

这还是顾还卿生完孩子后,两人之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宫少陵优雅撩袍,在铺着锦袱的金丝楠木太师椅上坐下,力大如牛的鲁婆子给他端来沏得酽酽的香茗,放在他手边的方几上。

他漫不经心的轻拨茶盖,眼尾却微微瞥过那道屹立如山的屏风,嘴边泛起一丝苦笑。

两人也算是老朋友了,何况顾宫酒楼和顾宫戏院一直没拆伙,在宫少陵与宫家的多方经营下,仍旧是财源滚滚,为他俩赚了个盆满钵满

温言问候过顾还卿的身体及两位小王爷的情况后,宫少陵自然而然地把话转到谢静媚身上:“谢家大小姐称她从无半丝害云绯城之心,她说她自己也是上当受骗,事先她并不知道龙泉塔内有毒,否则她也不会跟着进塔,大可以把云绯城骗进去之后潇洒的离开。”

顾还卿沉吟,这确实是个叫人奇怪的地方,谢静媚要害云绯城的话,她没必要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但龙泉塔是禹宫禁地,这她总该知道吧?”

宫少陵抿了口热茶,温润的嗓音有几分低沉:“她确实知道,但当时戚蓉蓉骗了她,称谢氏的长老们在龙泉塔内聚会议事,命她编个谎言诓云绯城过去,她信以为真,便照做了,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戚蓉蓉的阴谋。”

“你信?她一不查查谢氏的长老们在不在塔内;二不问问戚蓉蓉,为什么要诓骗绯城过去?”

谢静媚和戚蓉蓉可谓水火不容,她有那么听戚蓉蓉的话?戚蓉蓉说什么就是什么,她都不去求证的吗?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听从戚蓉蓉的摆布?顾还卿深表怀疑。

“而且假使这是事情的真相,为何她一开始不说,非要等到现在才说?”她缓缓地道:“真是咄咄怪事。”

在这之前,谢静媚一直坚称自己为鬼神所惑,才鬼迷心窍的铸成大错,只言片语都不曾提过戚蓉蓉。

宫少陵温文尔雅地笑了笑:“我自是不信,但她说的煞有介事,又赌咒发誓的,我能怎么办?毒打她一顿,那世人岂不骂我忘恩负义?”

顾还卿揉额,隔着屏风小声嘀咕:“这种话一听就经不起推敲,明显胡编乱造,你就不能多施施美男计,用你无远弗届的男性魅力迷得她七荤八素,然后什么都招了?”

她有点自言自语,偏宫少陵耳朵尖,听到了,他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把手中的茶碗顿在茶几上,一言不发便往外走。

鲁婆子一愣,手里的托盘没放便追了上去:“宫公子您去哪?”

宫少陵面无表情的回头,容貌如冷玉,一双桃花泛滥的风流眸波澜不兴,与刚才笑得如沐春风的那人简直判若两人,他优雅启唇:“去施美男计。”

鲁婆子:“……”别对我老婆子施啊

“不过,论起施美男计和苦肉计,王爷似乎更胜我一筹,我道行浅,不及王爷风采过人,当年便是他的手下败将,如今更远非他的对手;而论到男性魅力,王爷也比在下有过之而无不及。王妃若想早日达到目的,不若找王爷去更合适,保不齐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语毕,他一点都不做停留,就那么龙骧虎步的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

顾还卿无语抚额,妈的宫少陵,你大爷的今天是哪根筋不对?莫非男人也有大姨妈一说?一句话不对便甩脸子,还把阵年旧帐扯出来,而且你没事戳姬十二的老包子干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

无端受到攻击的姬十二即使离开了禹宫,也依然感受到了宫少陵的“森森”挑衅,下山途中,他蓦地停下步伐。

“少主?”他身畔的列御火和铁龙习惯性的唤他,目露不解。

姬十二皱着好看的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人在骂我。”

列御火和铁龙一个趔趄,扶住身旁灰仆仆的石头才稳住身子,几个亲卫也纷纷侧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就他这“得天独厚”的德性,还一副幸福的天理不容的模样,哪天缺了骂的人?排队都嫌挤的慌。

冷奕暗笑的肚子疼,表面上却酷酷地道:“铁定是龙弘,那老小子一天不怕要骂你百八十遍。”

“是咧”众亲卫齐齐点头,意见出奇的一致。

“铁定不是。”姬十二摸着耳朵,老有经验了:“我又不在意龙弘,他骂的嘴长疮头流脓都不关我的事。”

嗯?这话暗藏玄机哟众人立刻侧目以对。

姬十二却忽然眯起了长长的秀目,凝视着山下,俊若谪仙的绝美脸庞多余的表情统统不见,只余冷清与自制。

“又来这招,看来今日不大开杀戒是不行了。”他挑眉淡淡陈述,眉宇间傲气隐隐。

山下,春寒料峭,旌旗飘扬,旗帜上书着一个大大的“龙”,当真是遒劲飞舞,张扬而霸气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马约有两三万,呈半圆形包围住洛湖山,将他们的下山之路堵的死死的这些人个个盔甲鲜明,面目狰狞,手握寒光闪耀的刀枪剑戟,一身警戒的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上的杀伐之气四溢,令人胆战心惊

“少主,又是龙氏父子的龙翼军”

龙翼军,龙氏父子此生最为得意之作当年,龙浩诈死,在大越的东篱山下偷偷训练的军队,正是龙翼军。

这是一支非常独特的军队,人数不多,但每个龙翼军都是军队里百里挑一的精锐之士,作战极为勇猛彪悍,犹如猛虎下山,迅猛之极,可谓所向披靡。

龙翼军的指挥官是长孙谨的兄长长孙喻,此人原本名不见经传,但经洛国覆灭一事,他带领龙翼军以少胜多,大败洛国名将安阳王,迅速成了一位威名赫赫的人物,名躁一时。

谢轻衣一听见龙翼军便双目充血,他的父王和几位兄长,几乎都死在这支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蹄之下。

他满身冰寒之气,冷冷的行至姬十二身边,一袭墨衣包裹的年轻身躯修长而有力,步伐矫健灵活:“我带云家军去杀开一条血路,他的龙翼军也非无坚不摧”

安阳王为国捐躯,上战场之前,他已有预感,便命部下先护着云绯城和这个小儿子逃走,为了不让龙弘父子抓住云绯城,他安排了好几支一模一样的队伍从各个方向逃跑,以混淆龙氏父子的视线。

谢轻衣带着云绯城逃生的那支队伍人数最少,牺牲最多,逃到夜焰时,已没有多少人了。

谢氏那时虽然来不及救治安阳王夫妇,但他们还是在暗中寻找云家人和云军家,能救的救,不能救的藏,替安阳王保存了不少实力。

待到谢轻衣带着云绯城归来时,这些人剩余的云家军便以谢轻衣马首是瞻,从各个方向赶来扶持小主人,再加上谢氏为他训练的一只军队,他现在的力量也不容人小觑。

“你别冲动,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姬十二拦住他:“仇要报,但要看怎么样报,龙翼军能征善战是一个原因,但许多人可能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吃了药的,故而作起战来才格外的骁勇不怕死,比野兽还凶猛。”

“原来如此”谢轻衣fèng目泛寒。

龙翼军本就是龙氏父子精挑细选项的兵士,一个个能力非凡,再以药物催发其力量,那更是如虎添翼,对上寻常军士,或许不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以一御十或以一敌百怕是不在话下。

“难怪龙氏父子如此猖獗,原来是有了这么一支与众不同的虎狼之师”谢轻衣的语无不无嘲讽。

“对,所以对付这样的人,不能简单的力敌,得智取。”

谢轻衣点点头,他还一次也未与龙翼军交过手,为父兄报仇的愿望日日夜夜在胸中煎熬,他还真想下去试试手。

姬十二的人也有些跃跃欲试,几个亲卫在一旁义愤填膺愤填膺地怂恿他:“龙翼军久仰大名,不战太对不起自己了况且龙弘这厮狡猾奸诈到了极点,太可恶了,不打他个落花流水,难平胸中之恶气”

龙弘利用地域的优势,一马当先,率大批龙翼军不要脸的堵在洛湖山下,却假仁假义的劝各路人马往后退,以免被谢氏的人狗急跳墙,下山来伤及无辜,那便得不偿失了。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防止各路人马知道真相,防止他们和谢氏的人接触,更防止他们看到姬十二夫妇。

这些龙翼军杀人不眨眼,且龙弘还派了几千上万的弓弩手在一旁候着,但凡看见有人从洛湖山上下来,立刻是杀无赦连一只飞鸟也不放过就怕姬十二利用飞鸟传信息出去。

冷奕他们早就肺都快气炸了想他们这些人,几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素来只有他们**的分,几时轮到别人**了?

但是这段日子,姬十二并不与龙弘起正面冲突,也未考虑着突围除了救回东陵燕然与姬琉璃时,命甲大王独辟蹊径去给郦王送过一封信,还有就是甲大王闯祸时,他教训了慕听涛和长孙谨一顿,其余的时间,他也只是小打小闹,或是龟缩在禹宫内陪顾还卿坐月子兼养双胞胎儿子。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他在坐月子……

总之,在顾还卿未出月子之前,他不慌不忙,悠哉游哉。

龙弘起初还打算堵住洛湖山,把姬十二及谢氏的人困在山上,困上一两个月,他们没了补给,兵士也无粮草,不是饿死就是下山来受死。

然而,最近那个戚蓉蓉无意中告诉龙浩:“陛下,禹宫虽然是座地下宫殿,但它也是座庞大的皇宫格局,这围山之计千年前就有人使过,谢氏吃过亏,早有防范,他们在里面贮藏了大量的粮食和疏果,纵是供十万人吃,吃上一年半载也是吃不完的。”

龙浩当时听的眼睛都睁大了,心说:奶奶的,这得要多少银子啊

他觉得戚蓉蓉未免夸大其辞,把谢氏形容的太富有了,但转念一想,禹宫,那就是座宝城啊里面的财宝无数,贮存点粮食和粮草算什么?不过九牛一毛。

然后他便赶紧派人给龙弘送信,表示这围山之计不靠谱,没准他们自己的粮草都用完了,人家谢氏还在吃“存粮”呢

战争总归是劳民伤财,胜利了是可发大财,但拖得越久越耗财,对己方不利

龙弘深谙其中的道理,也曾几次想硬攻上山,奈何总是攻到半道,便被谢氏的人带的迷失方向,最后无攻而返。

就连火攻都不管用你烧你的,禹宫照样安然无恙,姬十二和谢氏的人连火都不出来灭,心比这冰冷的洛湖还宽还大……

龙弘几乎一筹莫展,围着山很窝火,偏生南国师就那么不知去向了,而郦王和安昶辰等人也表示自己黔驴技穷,除了守株待兔,眼看也没有别的办法。

好在今天姬十二似乎缩不住了,终于有所动静了。

尹冲激动的对早已埋伏好的弓弩手一挥手,示意他们待命,然后赶紧去通知龙弘和长孙喻了。

龙翼军也隐隐有些鼓躁冷奕他们对他们摩拳擦掌,他们亦同样磨刀霍霍

一场恶战迫在眉睫,只待姬十二下手一挥。

他却慢腾腾的接过墨飞虎递过来的一把铁胎弓,不疾不徐的吩咐众人:“熏山。”

“……啊?”

“啊什么啊?熏山。”

“哦哦哦怎么熏?”众人如坠云里雾端怪他们才疏学浅,孤陋寡闻,只听过烧山,没听过熏山。

他又接过墨飞虎呈上的火药箭,慢条斯理的搭在弓弦上,忽然转了个方向,对准已被龙弘烧的有些光秃秃的半山腰,“嗖”的放了一箭。

“看到没有?就这样熏。”他把弓交回墨飞虎手中,漂亮的薄唇轻扬,露出一抹颠倒众生,足以媲美日月星辉的浅笑。

众人不说话了,原来命他们每人背一把弓来是这个意思。

“他们再干什么?自己烧自己的山,莫不是被困疯了?”

龙弘原来一脸兴奋的来迎战,准备不管姬十二这次带多少人马下来,他都要叫他有来无回,可却见姬十二的人只往洛湖山的半山腰射箭,而那些未被他烧烬的山藤与枯木竟然渐渐的冒起了青烟。

尹冲不以为然:“切,傻了吧?这山哪还烧得着?”先前都被他们烧的差不多了,满目疮痍的,根本起不了火。

“哈哈哈……”他还蛮有先前之明,乐呵呵地发出哈哈的嘲笑声:“他们搞的烟熏火燎的,是来熏山的吧?”

“……熏山?”长孙喻刚分派完心腹们战略战策,策马过来听到熏山二字,不禁手搭凉棚望山上眺望。

少倾,他大喊一声:“不好,今日刮的什么风?这烟怎么都往我们这边散过来了?”

“咳咳……是啊……怎么风突然变大了?”有个在前面视察情况的副将掩着嘴咳嗽起来。

正在这时,山上的列御火猛地挥刀,顿时刀光如雪,长风骤起,他冷冷喝道:“弟兄们,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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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5】后生可畏 大地震动,蹄声如雷两帮人马交战,杀声震天,兵器相交声不绝于耳

铁马金戈,声势浩大,场面非常的波澜壮阔。

郦王登高望远,春风扑面,他黑发飘舞,衣袂飚飞,心情很好地对身旁的安昶辰和陈王道:“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

陈王心直口快,不假思索地问:“帮谁?”

郦王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反问:“你说帮谁?”

陈王:“……”

安昶辰的贴身侍卫武功高强,眼力极好,站在安昶辰身后道:“那山上的青烟约摸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依旧是陈王先问。

皆望向那侍卫,那侍卫只好道:“小的也是擅自揣测,想来不是迷烟就是毒。”

郦王立刻道:“那看来是不需要我们去帮忙了,姬十二自己就可以搞定,我们还是喝茶看戏吧”

“姬十二?”陈王显然吃了一惊:“不是说是谢氏的人吗,怎么成了姬十二?”

这人真单蠢郦王难得有耐心的替他解惑:“那是龙弘的人才这么说,姬十二可没承认他是谢氏的人。”

陈王的反应也不慢,当下便瞪大眼睛道:“那我们岂不是都被龙弘骗了?还以为他真的在和谢氏的人相斗呢,结果他却借宰杀谢氏之名行屠戮姬十二之实?”

“是这样没错,但究竟是谁屠谁就不一定了。”安昶辰微哂:“谁若小看了姬十二,最后大概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当初的夜焰,如今的……”他垂眸笑了笑,未再往下说。

“后生可畏啊”郦王附和着感慨:“姬十二也就看着老实,实际上一肚子的花花肠子,满肚子的坏水,典型的扮猪吃老虎。”

他当初吃过姬十二的亏,至今那银盔亮甲的少年陈兵边境,横刀立马,威风赫赫地迫他交出顾还卿的霸气模样犹历历在目。

“谁叫他生的嫩呢”安昶辰莫名轻叹:“我们这些只大得他一两岁的人,心境沧桑的如同个老头子,他倒好,都当爹了,却还一副少不更事的样子。”

郦王则一脸惋惜:“可惜是两个儿子,若是两个闺女该多好啊艳艳最喜欢女孩儿,若卿卿生了两个女孩儿,艳艳泉下有知,不知笑得多开怀。”

陈王用见鬼的表情看着他就没见过这么扫兴的人

这天下,除了怪里怪气的龙氏和古里古怪的花家还带点母系氏族的风俗,喜欢重女轻男,普天下的夫妻,谁不希望自己能有几个儿子?

人家庆隆帝和轩辕黛指不定多高兴尤其是轩辕黛,她可只有姬十二这一根香火,顾还卿一下子替她生了两个孙子,她高兴得只怕话都说不出来了,恨不得奔走相告,普天同庆

也就郦王老爱煞风景,每次都替他那个没缘的死艳艳抱不平。

陈王腹诽不停,郦王也听不见,兀自对哭笑不得的安昶辰道:“不过也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好,再说只要聊聊开怀,往后还怕没得女儿生吗?生他十个八个那都不在话下,艳艳有的是高兴了。”

您当下小猪仔呢安昶辰无语极了,这要是叫姬十二听见,恐怕鼻子都要气歪了。

眼见郦王还要对姬十二的双胞胎儿子发表高见,安昶辰的那位侍卫立刻机灵地打岔:“奇怪,他们怎么不乘胜追击,却退回山上了?”

郦王视线立刻被转移,就见姬十二的人如涨潮的海水,“呼啦啦”往洛湖山上涌去。

“他撤了?”

众人还来不及惊讶,就见龙弘的龙翼军瞬间乱了套,一个个驱着胯下的马儿,你刺我一剑,我砍你一刀,竟然自相残杀起来?

姬十二这次带的人很多,他们从正面下山的这一部份人马,只是他这次狙击队伍中的冰山一角,有更多的人手则事先就隐藏在洛湖山上,只待山上青烟一起,便全神贯注的等候号令。

当列御火杀声一起,这些事先埋伏好的人立刻如同猛虎下山般往山下呼啸而去,并发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与呐喊,令大地都为之一震

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人马从洛湖山侧面不断的涌入,如汹涌的潮水般朝着龙弘的龙翼军席卷而去。

一时间,龙弘的人马都有些错愕了,不明白姬十二从哪里找了这么多人出来

而且这些人皆盔甲戎装,左手持盾,右手持矛,眼神杀气腾腾,一看就是训练有术的铁血将士,非寻常人可比拟。

“难道是谢氏的人攻下山了,他们倾巢而出?”当时尹冲还这样怀疑。

不怪他这样想,对方的人马纵然没有他们多,可也数量庞大浩浩荡荡的,倘若不是联合了谢氏,姬十二如何在山上藏匿了这么多的人手?

还是长孙喻有眼力见,只看了几眼便道:“这不是谢氏的人马,我与谢氏的人交过手,他们没有那种久经沙场的血腥气势。”

谢氏也有偷偷训练兵士这样的隐世大家族兼大财阀,为了保住祖辈的基业,凭借天险暗中招兵买马也非什么不可理喻之事。

但是,谢氏的人马走的是奇袭与阴诡的路线,擅长神出鬼没,却不擅长正面迎敌。

可这批冲下山的人,杀气凛冽,满脸的视死如归,浑身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冷血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他们的速度更是疾如风,烈如火不过转瞬,便腾身掠进龙翼军中,把手中的盾牌当武器,舞的“呼呼”声风,见马刺马,见人伤人,看得出都有一身高妙的功夫。

更有甚者,竟凶悍的跃上马背,一招“锁喉”,便开始无耻的抢龙夺翼军的战马……

“弓弩手弓弩手在哪?”对方太凶残,尹冲提缰纵马,迎风狂声怒喊。

然而已经太迟了他们以为己方胜券在握,却未料到姬十二是有备而来,原就被姬十二搞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对方的速度快的无以伦比,他们只稍稍闪了闪神,便失了先机。

此刻弓弩手想举弓射击,也已来不及了对方的人马仗着轻功好,已掠至己方人马中,双方人马混战在一起,犹如一锅大杂烩……

眼见势头不对,尹冲气的骂娘:“他娘的,姬十二从哪里找来的人?”

“不对,这是姬十二的冥魂”长孙喻猛地捏紧疆绳,阴沉着脸,满脸狠厉的道。

“……冥……魂?”尹冲惊讶回头。

慕听涛有黑虎卫,龙弘有龙翼军,而姬十二也有一只王牌队伍,那就是冥魂。

冥魂人不在多,却贵在身手了得,俱是轩辕族养的死士,那一身高绝的功夫,连江湖上的好手都要抖三拌。

这支人马为姬十二生,为姬十二死从小就被灌输了这样的信念,陪着姬十二一路历经艰险的走过来,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非常的赤胆忠心。

但世人或许知道黑虎卫;或许知道大名鼎鼎的龙翼军,却甚少有人知道姬十二的冥魂。

冥魂的成员非常低调,他们还保留着死士的习惯,甚少出现在人前,每每在战场上出现,也如同死神一般,不声不响的收割完敌人的生命,便悄无声息的隐退,来去如风。

尹冲自然没有眼福见过冥魂,长孙喻尽管见多识广,对冥魂也只是略有耳闻。

但是,再多的道听途说,都不及亲眼所见来的真实与震憾

这就是活生生的冷血屠戮冥魂仿若是从天而降的地狱修罗,带着一身的肃杀与冷峻,举着雪亮的利刃,面无表情地割开一个个对手的喉咙,任鲜血喷洒一身,他仍自潇洒。

他们的招式又快又狠,招招夺命,全无半分顾忌,杀人如割韭菜,掀起一片血雨腥风,自己却眼皮都不眨一下。

素来以骁勇善战而闻名于世,被誉为“野兽之军”的龙翼军一批批地倒下,血肉飞溅,断肢横飞,空气中浓稠的血腥味令人胆颤。

“冥魂真的这么厉害?”尹冲看的既痛心又咋舌,满脸的难以置信:“咱们闻名遐迩的龙翼军对上他们竟这么的不堪一击?”

“当然不是。”长孙喻冷冷地道:“我先前就说过,那阵青烟有问题,姬十二这小人,惯会使些卑鄙手段”他咬牙切齿。

那时他就怀疑姬十二烧山的举动有蹊跷,只是尚未想到应对之法,姬十二的人马便暴雨疾风般的卷至。

大敌当前,便忽略了那些令人可疑的青烟。

而且今天的风向也对他们不利,那些烟尘全飘向他们这方,他们闻着只略微皱眉头,觉得有些呛人,但他的龙翼军却显然受了不小的影响表现不复以往不说,大部份都木木讷讷的,举着武器砍来砍去,连自己人都分不清,一连几次都砍在自己人身上。

他长期带军,龙翼军的一举一动他了然于胸,今儿明显不对头,他正欲喝令军队后退,姬十二的人却先退了。

“……搞什么鬼?”

“他退军了?”尹冲只觉不可思议,他还以为姬十二会一鼓作气,趁势把龙翼军杀的落花流水。

“将军,要不要追击?”一位副将过来请示。

“追个屁啊”长孙喻咬着牙,用马鞭一指着自己的队伍,吼的痛心疾首:“快快想办法阻止他们,叫他们别在发疯了”

那副将一回头,顿时要也疯了只见刀枪剑鸣,人嘶马吼龙翼军不去追杀姬十二的人,却自己你杀我,我杀你,相互厮杀的不亦乐乎。

“……”

“……”

“停下,都停下”

“住手,全给老子住手”

“不许自己人杀自己人”

“他娘的你们都给本将军停下还有没有人性啊?”

长孙喻尹冲和几位副将声嘶力竭的想喝令兵士,阻止他们疯狂的相互残杀,但却丝毫不见效果龙翼军沉溺在“同室操戈”的乐趣中,无法自拔。

“这是怎么了?”龙弘策马奔来,身后的玄色披风随风猎猎,英俊的脸庞却沉郁无比。

“禀报陛下,那青烟有毒,姬十二狡猾成性,以烧山做掩护,实则放的毒烟,龙翼军里但凡有吸入了那毒烟的,俱已发狂,只知杀人,不认同僚。”

龙弘握拳:“……”

“少主,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胜之不武?”列御火一边护着姬十二往山上退,一边揪心地问:“会不会被人骂我们卑鄙啊?”

姬十二收了剑,褪下外面的血衣,露出内里的银色软甲,他随手把血衣一扔,不甚在意地反问:“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多牺牲一些兄弟,让他们白白去送死,然后再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来证明,我们赢的光荣?或是……虽败犹荣?”

“不是,我当然不愿看到弟兄们无辜送命,我只是……”

列御火话未说完,冷奕拿剑拍了他一下:“你傻啊,名声值几个钱?赢就赢了,你管他赢的光不光彩?再说这又非擂台比武,两军交战,自是怎么卑鄙怎么来,打败对方,节省军力和财物才是最重要的。”

墨飞虎也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战争是讲究战略战术的,我方用毒烟虽不可取,却也是战术的一种,怎么能说卑鄙呢?”

“不是……”列御火解释:“我这不是担心龙弘那老小子这次损失惨重,免不了又要骂少主……”

他这一说,提醒了姬十二,他突然不走了,凝着乌黑长睫,一脸思索状:“又要骂我呀?”

“不行,横竖要招他骂,我索性做绝一点。”

他手一挥:“我们的弓箭手呢,跟我下去,再射他一阵子,叫他骂我。”

“……”众人倒你要杀个回马枪就杀个回马枪,找这样的借口也不嫌丢人?

“姬十二你这个王八羔子,真是太狠毒了”

龙弘正拿姬十二磨牙,耳中却听到长孙喻发出几乎称得上凄厉的嘶吼:“后退,都后退”

龙弘在营帐中不禁一怔,姬十二那阵毒烟虽厉害,时间却很短暂,龙翼军相互杀了一会儿便都清醒过来,只要是没死的,此刻都变得正常了。

他们只觉得做了一场噩梦,正在做着调整,这又是有什么事了?

他正要冲侍卫挥手,外面已传来“嗖嗖嗖”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

“龙弘你这个老小子,叫你天天用弓弩手在山下堵小爷,小爷也叫你看看神箭手的厉害”

姬十二清冷如泉的声音传送的很远,龙弘听的清清楚楚,气的眼前一阵发黑。

及至他提起长刀,欲出营去追杀姬十二时,山上又一阵箭雨射下,其中一只箭矢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唰”的射向他的“龙”字大旗。

“喀嚓”,旗杆从中间处断裂,上面的“龙”字大旗轰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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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6】慕愁心 姬十二射断龙弘的大旗后,半点也不恋战,即刻收兵。

龙弘气的要吐血

“姬十二,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

他这次委实损失惨重,龙翼军中了毒烟,又被姬十二的冥魂血洗了一番,折损了将近三四成之多比斩了他的一条膀子还叫他肉疼

而且他怎么也未料到,他煞费苦心的纠集了这么多人马围着一座洛湖山,看似围的水泄不通,却还是被姬十二钻了空子。

他知道禹宫的后山有一条羊肠小道,上次姬十二去洛湖偷袭慕听涛和长孙谨,正是通过这条小道下山的。

可那时他就引以为戒了,并处心积虑的派了大批精锐守在那里,以防姬十二的人马出逃。

他防守这么严密,原以为不会再出什么纰漏,谁知姬十二的冥魂今儿给了他当头一棒

这冥魂是从何处而来?总不会是从天而降吧他姬十二又不会撒豆成兵。

他敢以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姬十二来洛湖时并未带冥魂,也未带这么多人马之后,整个洛湖都处在他的严密监视之下,冥魂除非长了翅膀,否则怎么也进不了洛湖山

然而事实却是,不光冥魂进了洛湖山,姬十二的其他精锐人马也进了……

龙弘很懊恼,对着长孙谨和尹冲等人冷冷暴喝:“查,都给孤仔细的查谢氏的这个禹宫一定还另有出路,只是不知在何处便是给孤掘地三尺,你们也要把这条通道找出来”

龙弘的推测的没错,禹宫确实不止一条出路

这座古老的宫殿本身就错综复杂,宫内还有秘道当初花非花便是从秘道进来的,戚蓉蓉母女俩则是从秘道逃跑的。

那时还有一批精干的杀手随着花非花潜入了麒麟殿那些杀手有龙氏父子的人,也有姬睿的人,俱是去杀姬十二和顾还卿的,后来反被姬十二的人所杀。

这些,龙弘都知道,他只是被花非花所骗,错误的把他当成了“无所不能的南国师”。

可他所不知道的是迦南岛薄野氏和莫氏的人,往来禹宫如入无人之境,由始至终都没有惊动到他的队伍

若无另外的通道,那薄野氏和莫氏的人难道是飞上山的不成?

只能说,龙氏父子夜郎自大,太小看了谢氏。

像谢氏这种历经千余年风雨仍屹立不倒的隐世大家族,其内涵与底蕴深厚无比,不知经历过多少的锺炼与沉淀,与之相比,龙氏父子的手段终究太嫩了点,这次被姬十二奇袭,也合情合理。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就到了阳春三月,顾还卿也出了月子,按姬十二那牢头的意思,她还得坐半个月的月子,凑足整整四十五天那才算够。

但顾还卿实在是被关怕了,一到满月的那天,便迫不及待的洗头洗澡,由内而外的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齐齐整整,漂漂亮亮光彩照人,然后趁姬十二不注意,一口气跑到春意盎然的敞阔庭院。

她张开双臂,迎着徐徐的春风,沐浴着灿烂的阳光,用力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闭着眼睛由衷地深情朗诵:“春天,我来了我来拥抱你了,柳条儿见了我笑弯腰,桃花儿见了我羞红了脸……啊春天,老娘终于出关了”

……最后一句不伦不类,有点破坏气氛,却绝对发自肺腑。

咳,她原本想喊的是“老娘终于刑满释放了”,但考虑到未免太惊世骇俗且有些危言耸听,还是作罢。

姬十二不满归不满,却也没有办法,先前还能用未出月子约束她兼恫吓她,逼的她不得不听他的,如今她再也不听他摆布了,只想着“揭竿”。

不过,看她这样高兴,他也满眼旖旎的春光,只觉得连空气都变得芬芳。

只是生活总归不能一帆风顺总有些讨厌的人和事来扫你的兴。

譬如龙浩,他盼顾还卿出月子盼的望眼欲穿,颈子都盼长了,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早早的派人候在山下,唯恐顾还卿爽约。

话说,自打姬十二牛刀小试,给了龙弘迎头一击之后,龙弘很是消停了一段日子,不再像以前那样隔三差五的便命人攻山了。

相反,他还得防备着姬十二又来突袭他。

就连威名在外的长孙喻和不可一世的龙翼军也有所收敛,时刻警戒着不能重蹈覆辙,再上姬十二的当。

受了冥魂的提醒,他们现在把重心放在查找禹宫另外的出口上,对于攻破禹宫反而不那么急迫了。

而顾还卿相信,龙氏父子此时一定在另谋出路和另打主意

因为,倘若他们围不死禹宫,灭不了她和姬十二的口,那禹宫就能和外界互通有无,早晚有一天,真相会水落石出届时东方燕然和姬琉璃也能站出来为谢氏做证,而以姬十二有仇必报的性子,必不会放过他们。

三月初九,顾还卿如约而至,顺利的抵达了龙氏父子的皇宫,亦可称禹宫。

相较古禹宫而言,龙氏父子的禹宫固然巍峨气派,气势恢宏,却要小上许多,没有古禹宫占地面积广,于是,顾还卿默默的在心里叫它“小禹宫”。

龙浩亲自带着文武百官出城相迎,一口一个“央央侄女”,态度不知几亲热。

他五十多岁的人了,身材和相貌都还保养的很好,从龙弘身上,不难看出他当年意气风发的潇洒模样。他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五色玉珠串成的珠旒辉光闪耀,随着他的行止微微晃动,衬得他尊贵无比。

顾还卿不动声色地端详着他的言行举止,心想,龙氏父子看来是改变计策了。

龙浩心里无比的憋屈,将顾还卿请来禹宫,实乃下下之举,只是为形式所迫,不得以而为之。

实际上,他也想坚持到底,替姬睿誓死铲除姬十二这个异己也除去自己的心头大患顾还卿,把龙氏宝贵的一切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还可趁机灭了谢氏,占领藏宝无数的古禹宫,成就自己的皇图霸业,笑傲天下

然而事实却不容他有骨气。

首先:一直在暗中替他出谋划策,指点江山的南国师销声匿迹,使得他如同失去了主心骨。

其次:谢氏狡诈奸滑,围而不死,与姬十二联手,双方如虎添翼,并没有那么好对付。

再其次:那个天下最嚣张的女人轩辕黛大肆重建旧沧月皇族太庙,祭太庙之后,于她孪生孙儿满月那天正式登基,成了一代女帝而在这之前,甚至更久之前,这个阴毒的女人便暗中联合了南阳与东陵,定下了瓜分北苍的恶毒计划。

好一招釜底抽薪

龙浩在心里暗骂轩辕黛: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女人当了皇帝,那还不得乱了天下

北苍若被灭,一路向北,都只是些瓜哇小国,如何能与轩辕黛抗衡?他与北苍唇亡齿寒,不出意外,北苍倒了,下一个就是他的禹国。

而轩辕黛那女人也做的绝,她联合他国吞下北苍不说,并堂而皇之的诏告天下:“北方其他小国一视同仁,愿臣服的,不打;不愿臣服的,兼并无二话可讲”

“这女人真狠毒胃口奇大,她摆明車马,分明就是冲着我禹国来的”想当初,龙浩知道轩辕黛的意图后,气得拍案而起。

“陛下所言不差,她确实是冲着禹国来的。”慕听涛当时也冷着脸,淡淡地说道。

彼时龙浩脸色铁青他千防万防,对轩辕黛却疏于防范,他没料到这个女人为了救她的儿子,竟是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要与天下为敌,连庆隆帝都阻挡不了她的脚步

说了那么多,总而言之,龙浩现今也是骑虎难下,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却被轩辕黛母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搅的支离破碎。

他若再不设法,他就是下一个北苍……

龙浩老奸巨滑,情绪并不外露,但顾还卿却知他心里定是五味陈杂,并不好受的。

坦白说,谁不希望多一个亲人来疼爱自己?龙浩虽和龙艳光不同母,却也是她的舅父,只是因为龙家的族规,她必须喊他伯伯。

这样的一个人,她怎么也不愿和他走到对立面,奈何龙浩父子彻头彻尾都未拿她当亲人看待过,只视她为夙世仇敌,一心想致她于死地。

“你可别心软啊。”姬十二陪在她身畔,薄唇微动:“财与势,名与利,才是龙氏父子心之所想,谁挡在他们的前面,他们就会不择手段的除去,管他是不是亲人。”

顾还卿用眼尾瞥了瞥他,示意他放心。

“乖。”姬十二不经意的笑弯了眼。

他一路行来,不管龙弘和禹国的文武如何吹捧他,如何的阿谀奉承,他依旧是那副高冷如月,冷漠疏离的优雅模样,任别人说破嘴皮子,他最多施舍个冷冷的眼神给你,仿若嫌你话多了。

他这副生人勿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不知伤了多少人的心,搞到后来,都没有人愿意去找他搭讪了这热脸贴冷屁股,你也要贴得上才好啊……

此刻这破冰一笑,如春风化雪,日月河山在他面前都全然失色。

顾还卿正觉得他笑得异常漂亮,耳中突然听道一道异常熟悉的声音:“轩辕王妃,慕愁心见过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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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做早更女友11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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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7】交换 慕愁心?

这名字纵然称不上如雷贯耳,却也耳熟能详。

慕愁心的奇遇,已成为了人们口中的美谈,禹国许多姑娘都羡慕她的好运,更妒忌她的倾世之貌。

顾还卿寻声望去。

此刻,她是来见杜皇后,也就是她名义上的“伯母”的,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认亲。

因身体微恙,受不得寒气,杜皇后便在暖和而华美的fèng仪楼静候顾还卿。

顾还卿上哪姬十二便上哪,谁但有微词也只能放在心里嘀咕,不敢流于言表。

一群达官贵人伴着他们到了fèng仪楼下便止步,小夫妻正不动声色地交流对龙氏父子的看法,却被慕愁心宛若莺燕的娇声打断。

着实美貌过人,名不虚传,女子略施粉黛,眉如青山含翠,一双丹fèng眼媚意天成,鼻若悬胆,唇若含丹,她体态修长,楚腰纤细,盈盈不堪握。

面貌已经如此娇艳动人,穿着打扮亦是华丽无比,一身织锦掐花嵌银流云粉皑梨花白宫装,外罩一层淡鹅黄烟云软罗水绉纱,如云的青丝梳成云华髻,繁丽雍容,发间插着金步摇和一支七宝珊瑚簪。

她芊芊十指尽染蔻丹,柔白的纤手里紧攥着一方丝绢,轻移莲步款款行来,红玛瑙耳坠上流苏摇曳轻晃,衬得她更是面若芙蓉,美若天仙。

朱唇微翘,语笑若嫣然:“久仰轩辕王爷及王妃的大名,今日一见,愁心只觉三生有幸。”

靠之,面貌一模一样也就罢了,连声音都不变一下行事毫无顾忌,这是笃定没人认出她来是吧?

顾还卿心里腹诽,表面是装着惊讶的样子,对一旁的女官道:“这位美人是?我看着怎么如此眼熟,倒像是我的一位故人。”

未及女官答话,她又问姬十二:“你是不是也觉得的很眼熟?她和慕明月简直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连说话的语气与调调都与慕明月一般与二。”

姬十二淡淡垂眸,面无表情地反问:“慕明月长啥样?两只眼睛四条腿,还是四只眼睛八条腿?”

我去,你说来说去都是说的青蛙

顾还卿无语极了,她演戏演的太逼真了……

那位女官和众宫人也面面相觑,神色各异,但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加起来,都不及慕明月脸上的神情精彩纷呈。

杜皇后乃龙浩的原配,原大越的老西羽侯夫人,以前和顾还卿也有过几面之缘。

她也无甚大病,只是被戚蓉蓉母女气着了,女人一旦上了年纪,再一生闷气,各种毛病便接踵而至。

爱气人的人,到哪里都不忘给人添堵戚蓉蓉母女在谢氏,横不是经常把谢六夫人气个倒仰,如今换了地方,仍不改其“英雌”本色。

杜皇后统御六宫,原想留住他们,但顾还卿却委婉地表示她难得出来一趟,还没有机会逛逛这禹国的帝都,住皇宫不方便,他们还是去住驿站。

她坚持,杜皇后再努力挽留也不管用,只能做通情达理状。

步出fèng仪楼的时候,遇到了戚蓉蓉母女。

“轩辕王妃,恭喜你喜得贵子。”戚蓉蓉神色复杂的给顾还卿道贺,并拉着谢静芬给她行了一礼。

谢静芬终究不如其母圆滑,微嘟着红嘴儿,脸色难看,不情不愿的给顾还卿福了福,不仅敷衍了事,还颇有些怨怼之意。

顾还卿微笑颌首,举止优雅而得体:“戚夫人好,静羽要我代她问候二位。”

戚蓉蓉谢静芬的脸,“唰”的白上几分,尤其谢静芬,竟往戚蓉蓉身后退了两步。

顾还卿将一切尽收眼底,长睫轻霎,她淡然垂下眸,由身旁的丫鬟扶住手腕,举步欲行。

可此时,她的身后却传来一道低不可闻的幽幽低叹:“王妃,看在莫氏的份上,王妃不能对我们母女网开一面么?”

莫氏?关莫氏什么事?

顾还卿静静回眸,双眸澄澈若泉,羽睫若蝶欲飞,双唇娇艳欲滴,如鲜花般绽放,有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美好。

她的嗓音清透而悦耳:“夫人想说什么?”

戚蓉蓉眼神躲闪的垂下头,竟觉自惭形秽,连语声都不由自主的呐呐:“王妃,莫颜出自莫氏。”

“迦南岛莫氏?”

“……正是。”

顾还卿了悟的点点头,旋即却犀利反问道:“那又关你们什么事,难道你们也出自莫氏?或者说,贵国陛下最心爱的女子戚兰,她也出自莫氏?”

当顾还卿见到戚氏母女时,受了姬十二无情奚落的慕明月正在婵娟楼猛灌茶水。

“姬十二,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恶顾还卿,你自始自终都是这么的令人讨厌”饶是当初被逼的以死遁逃离大越,她也未如此愤怒与恼恨过。

她对顾还卿的恨意由来已久,可以追溯到上辈子,但她对姬十二却是从来不恨的非但不恨,还对他很有好感。

只不过她不同于樊五之流,只一眼便被姬十二迷的神魂颠倒,以至于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她不盲目,她很清醒的认识到,像姬十二这种眼高于顶的男子,并非只是用肤浅的美貌就能打动。

她也曾试过想用更深刻和更有内涵的一面去向他靠近,姬十二却冷心冷肠,并不领她的情,且她也失了先机,一步错,步步错,把好好的机会拱手让给顾还卿了。

她及时悬崖勒马,另攀高枝,效果是显著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本做好重振旗鼓,再来收拾旧河山的准备,可第一次见面,姬十二就把她比做青蛙,还有什么比这更能羞辱一个女子?

且她有种错觉,姬十二原是想把她比做癞蛤蟆的,只不过他积了点口德,没有极尽刻薄贬损之能事,否则,她在他眼里,只怕连青蛙都算不上……

正有些怒极攻心,红霞却闪身进屋,趋进她低声耳语了几句。

“如此说来,戚蓉蓉果真深藏不露,未对我们吐实话。”她看着红霞。

“也不尽然。”红霞语气沉稳:“大公子只是说,戚蓉蓉不知打哪得知了一些迦南岛莫氏的事情,她很可能会利用这一点达到目的。”

“莫氏?怎么又跟莫氏扯上关系?”慕明月轻蹙额:“戚蓉蓉只是一个女人,未必莫氏还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上不成?”

迦南岛素来神秘,岛上的几大家族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莫测,他们的事,外人岂能轻易得知?

“大公子早打听到了,莫氏和古禹宫的人有仇,很久以前,他们族中有一位身份非常重要的女子被古禹宫的人害死,约摸他们会找古禹宫的人报仇。”

“可这与顾还卿有什么关系?”慕明月总觉得慕听涛的思维异于常人:“莫氏只是跟古禹宫的人有仇,又不是和顾还卿有仇。”

“害死那位女子,龙氏也有份,追根溯源,据说龙氏还是始作俑者,想必莫氏的人不会只筹谋着只向谢氏的人寻仇,理应连龙氏一块对付。”红霞猜测:“而顾还卿又是龙氏这一代中最优秀者,相信莫氏会最先拿她开刀。”

“莫氏拿顾还卿开刀?”

因这句话,慕明月顿时心情大好,眯起春水般的眸子,淡淡地道:“我原以为,顾还卿风头如此之劲,且有轩辕黛和姬十二为她撑腰,她都要快成当世第一人了,谁人还奈何得了她?看来是我孤陋寡闻,见识有限,竟然有人要挑战她,我还真是万分期待”

“不过据奴婢揣测,迦南岛即使久负盛名,真要和顾还卿对上,他们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红霞是武者,看事情总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约摸是两败俱伤吧,毕竟顾还卿的实力摆在那里,而沧海宫和姬十二也非浪得虚名,顾还卿有事,他们不可能冷眼旁观和坐视不理。”

慕明月挑了挑眉,纤指轻轻敲击着椅柄,似在沉思。

片刻之后,她忽然翘起红唇愉悦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我就说陛下明明也怀疑戚氏母女,甚至压根不相信谢静芬是他的亲骨肉,可他却大费周折的请来顾还卿,并弄如此大的阵仗,原来志在于此。”

“夫人的意思是?”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红霞茅塞顿开,抚掌赞道:“姜还是老的辣,陛下老谋深算,令人佩服,他原来早洞察了一切,却一声不吭,只冷眼看戚氏母女兴风作浪,当尽跳梁小丑。”

慕明月冷哼,龙氏父子虽然生得相貌堂堂,正气十足,实则人不可貌相,父子俩皆是利欲熏心之徒,除了混水摸鱼就是想趁机捡便宜,借刀杀人是他们的最爱。

左右他们也只是自己的垫脚石,管他们去死

慕明月不想跟龙氏父子计较那么多,她一边思索,一边问红霞:“大公子还说了些什么?还有,他的伤势如何了?”

慕听涛连养伤都未回都,只在洛湖静养,表面上什么事都未参予,暗地里却仍在百般谋划,积蓄力量,以期有一日能一雪前耻,阉了姬十二

红霞道:“大公子伤势未愈,不过已无大碍,不过他已和莫氏的人联系上了,他命夫人将陶丽娘从私牢里提出来,他要与莫氏做交换。”

这下慕明月就不懂了:“莫氏要陶丽娘做什么?他们恨顾还卿我可以理解,可能会迁怒与顾还卿长相相似者,但陶丽并非首选,她生的也不怎么像顾还卿啊?”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大公子怎么吩咐,奴婢怎么做。”红霞是被慕听涛救回来的,对他唯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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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亲爱的们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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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8】三包子 “无伤,看过来看过来这个好看吗?”

“无痕,想要这个拨浪鼓吗?咚咚咚声音好不好听?”

“哎哎哎……你是哪一个?别攥我的手指头啊你好大的力气啊,为父甘拜下风。”

“小笨蛋,这不是奶头,这是你爹的手指头,你吸不出奶的你也没长牙,想咬也咬不了啊……嘶嘶……你吸的我好痒,哎,你别舔,别舔,你属狗的啊,痒啊……”

禹国都城名旭阳,想来是禹国气候偏冷,百姓格外渴求希翼阳光之故,才取了这么阳光的名字。

而此刻,夕阳下沉,夜幕渐渐笼罩了大地,旭阳城南门大街东的驿馆里,姬十二正趴在铺陈华丽的锦榻上逗弄他一双粉妆玉琢的娃儿。

驿馆乃各国使节之居所,别看禹国不大,南门的驿馆却修葺一新,装饰的甚是华丽庄严。

他们在近黄昏时抵达驿馆,还一度引的人头攒动。

现如今是有孩子的人了,小夫妻去哪都没有以前自由了,必须得带着孩子才行,不然总是揪着心,担心孩子会饿着冷着。

好在姬十二早前便做了安排,派人将奶娘丫鬟使女,连带双胞胎儿子及行李一并都安置到驿馆,并对驿馆内的一众吏员仆役皆出手大方的进行了打赏。

故而他们一到驿馆,早有人抬了暖轿出来,从车辇上毕恭毕敬的迎了顾还卿,然后便抬进了院子。

进屋之后,丫头婆子们端了各种捧盒,漱盂并巾帕等鱼贯而入,侍候两人盥洗。大越的使节则带着手下一众大小官员恭敬地侯在外面,等候姬十二的接见。

然而盥洗过后,姬十二却不慌不忙,先逗儿子:“让他们等着,爷忙完了自会见他们。”

两个小家伙快四十天了,在禹宫内办了个简单的满月宴,也收到了不少金银玉器,以及小孩子佩戴的银手镯银项圈金银长命锁等等,诸如此类含有祝福与寓意的礼品。

但姬十二却依然深觉得亏欠了他们这要是在大越,不知会办的多么热闹喜庆

不过尚有百日宴可办,到时在热热闹闹的办一场。

“咿咿呀呀……”

一双奶娃儿有着幼白的双颊,长长的睫毛,还有和顾还卿一样格外乌黑璀璨的晶亮双眸,灵活又聪明,出月子没多久就能逗笑了一笑,露出没牙的粉色牙帮,越发好看得招人怜爱。

大的活泼些,还能一边笑一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像在和你对话一样,显早熟。

小的则颇沉稳,怎么逗都不出声,笑也是朦朦胧胧,斯斯文文,除非尿了或者饿狠了,才会“哇哇哇”的提醒你。

可是,尽管这两个孩子都这么好分辩了,但由于双胞胎长的相似的缘故,姬十二仍傻傻分不清谁是谁,只能凭臂上和足上系的五彩绳认儿子。

不过这不影响他对孩子的喜欢。

孩子多好玩啊会哭会闹会生气会笑会挥舞白嫩嫩如同莲藕般的小胳脯小腿,还会使出吃奶的力气吃奶,吃的满脑门子的汗水那个用力的程度,真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小孩子的唇瓣格外的柔嫩鲜红,软软的,可爱的不行,姬十二尤其爱用手指在孩子的嘴边轻触,撩拨孩子顾还卿多次跟他说这样做不卫生,他仍乐此不疲,往往趁着顾还卿不注意,他便会飞快的把食指放到一个儿子的嘴边。

明知有可能会上当受骗,孩子依旧会动动脑袋,以为是奶头,会鼓着圆圆的双颊,呶着小嘴,努力的想要去衔住。

衔住了,可毕竟不是奶头,吸不出奶水,固执的小孩仍不愿就这样放弃没准再努力努力,便会有甘甜的乳汁入喉呢于是小家伙通常会吸吸舔舔一番,及至证实这是个“空奶头”,他才会皱着小眉头,生气抵制这个“虚假伪劣产品”……

而在此过程中呢,姬十二却乐的肚子疼,一如此刻。

“小祖宗,愈说你还愈来劲都跟你说了,这是手指头,你使出吃奶的力气吸吮也没用,没奶就是没奶,打死我也没奶。”

顾还卿散着一头长长的青丝过来,真心无语,明明是他欺负冥蒙幼子,却还说如此义正辞?

见过不靠谱的爹,却还未见过如此不靠谱的完全是把自己的儿子当成玩具在玩他的童年究竟是有多寂寞空虚?

“别把手指放到他们嘴里,不卫生。”顾还卿坐到榻上,伸手打他。

“我洗的很干净了,真的。”姬十二翻了个身,又把头搁到她腿上,举起一个孩子在胸前,给她显摆。

“很漂亮是不是,这么小,皮肤粉粉的,白里透红真可爱还会笑,方才还跟我咿咿呀呀的有问有答,好像他听得懂我的话似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听得懂个鬼,这么小的孩子,无知无事的,能逗笑就不错了,咿呀两句,无非就是庄户人家所说的“撞口风”,偶尔歪打正着。

还能跟你有问有答?切,笑死宝宝了

她弯身抱起另一个,又看了看姬十二手中的一个,乳娘刚给孩子洗过澡,穿好软棉暖和的小衣服却未系五彩绳,她一时间又满怀希望,指了指他手中的那一个,异常热切地问:“这是无伤还是无痕?”

无伤无痕,轩辕女帝为两个孙儿取的乳名。

黛宫主登基之后,国号仍沿用祖制旧称,她的大臣们商量来商量去,很早就把年号定为“顺昌”二字。

乍一听,这年号寓意甚好国家顺风顺水,繁荣昌盛,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吗?

然而听到这个年号的人脸上却无一例外露出怪异的表情,喃喃地道:“这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吗?”

……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黛宫主也不解释,就那样大马金刀堂而皇之的当起了女帝。

顺昌女帝想必叫着别扭,人们还是习惯性的称她为轩辕女帝。

话说轩辕女帝在未当女帝之前,便把为孙儿还是孙女取名的任务交到了曜的手上。

曜精通五行八卦,会观天相,心里有数,在顾还卿落盆的前一个月,他便请黛宫主亲手植下两棵树,一为无伤,一为无痕。

后来,无伤和无痕便成了顾还卿双胞胎儿子的名,至于大名,则交给庆隆帝。

顾还卿想,她孩子的名字大约不会像姬十二那般复杂。

而此时,姬十二见她有考自己之意,顿时有些伤脑筋了无伤为大,无痕为小,顾还卿常说这两个孩子不难辩认。可在他眼里,这两小子明明是一样的嘛

他状似不经意的抱着孩子坐起身,目光却下意识的瞥向孩子的手臂嗯?没有

赶紧瞄娃儿的脚,操,怎么也没有?

谁在整老子?

他心里咆哮不断,脸上却极淡定,一本正经地盯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这是无伤啊,你看,他在乐。”他也知道老大活泼一些,一逗便笑,老二则要使出浑身解数,拼命逗才会笑的很朦胧。

“咿呀呀啊呀”

仿佛是为了嘲笑他,他话音刚落,顾还卿怀中的那个突然咧开小嘴笑,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噢”姬十二懊恼地把头埋向无痕的胸口中:“这个是无痕,我刚才嘴快,说错了。”

他还想狡辩,顾还卿又好气又好气,觉得真是不能对他抱期待了她半握起无伤带着奶香的嫩白小手,用孩子的手去扯他臊红的耳朵:“宝宝,揪他,叫他认不出你们。”

“我错了,我没有认不出你们,实在是你们太像了。”姬十二歪过脸来,很轻地含住无伤肉肉的雪白小手,爱怜的嘬吸。

他一边给无伤道歉,一边不忘数落无痕:“你说你平日都不笑的,常常费了老子半天劲,你才会赏脸的给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这会是咋样?莫非你想联合你哥整你爹,没事笑什么?”

此刻无痕已经不笑了,也不理会他孩子气的爹发神经,只用一双幽黑清澈的眸子盯着顾还卿。

而无伤和弟弟一样,当他爹发神经时,他一样不理会,自个睁着黑水银般晶亮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床幔上晃动的流苏那有亮晶晶的珠子。

虽说有“三月认母”的说法,但事实上,四十天的宝宝对外界已经有反应了,听或看到他感兴趣的事物会被吸引,不像在月子里,他们只会通过母亲的气味来分辨母亲,眼睛也看不清楚,每日除了吃就是睡。

现在能看得远一点了,半米远的事物,或者亮晶晶的东西,都能够吸引他们。

而且顾还儿卿知道他们是认得她的。她把手中的老大给姬十二,换无痕过来:“我先喂他。”

无痕不爱嗷嗷叫,饿了也不出声,不像无伤,肚子是饱的都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样,非常具有欺骗性经常把姬十二那糊涂鬼一骗一个准。

姬十二便拍了拍无痕又光又滑,肉嘟嘟的小屁屁,抱着无伤凑过去看顾还卿喂奶。

“走开。”顾还卿用脚踢了踢他。

姬十二腆着脸,非常厚颜无耻地道:“不走,我喜欢看你这样,而且待会他们喝剩的,还不是归我。”

顾还卿想多喂孩子一段时间,等他们身子壮实一点在让他们喝奶娘的奶,她身子健康,奶水也足,养两个孩子都绰绰有余。

姬十二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一有机会就排在孩子后面等奶喝……

这相当于在喂养三个孩子,所以顾还卿产后瘦身很快补的再厉害都没有长肉,没多久便恢复苗条诱人的好身材了。

她正要骂姬十二无耻,外面却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何事?”

“禀王爷王妃,古禹宫出事了,谢静媚被害身亡,据调查,害死她的凶手是其妹谢静羽,谢六夫人哭死过去好几次,嚷着要为女儿报仇,人证物证俱在,目前谢氏一致决定处死谢静羽。”

顾还卿微一挑眉:“谢静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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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9】偷药 谢静媚确确实实死了,谢六夫人伏在她失了温热的尸体上,哭的悲恸欲绝,死去活来,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她是被谢静羽推到荷塘里淹死的,死前因经过痛苦的挣扎,以至于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而残破,左额头和后脑勺还被尖锐的石块砸破了几处,流出的血水把池塘都染红了。

而且她的额头和眼角遍布青紫瘀痕,双眼暴凸如蛙,惨白的脸上泛着死青色,白净的双腕上同样有青肿伤痕和瘀血,那模样宛若找人索命的凄厉女鬼,只看一眼都让人打心眼里发瘆

这一看就是被人害死的,若自杀和失足落水,断不会弄的如此惨绝。

为什么大家那么肯定是谢静羽杀了她呢,因为证据确凿

证据一:谢静媚手中死死的抓着一片淡蓝色的布料,而那片布料,正是谢静羽衣裙上被扯下来的一片。

证据二:谢静羽头上的玉钗掉落在荷塘边,谢静媚的一只珍珠耳环也掉在同一个地方。

证人有俩:宫少陵和一位做洒扫的粗使婆子事发之前,前者亲眼看到谢静羽和谢静媚在荷塘边起争执,后者则看到谢静羽推谢静媚下水。

“据宫大公子所言,当时他看到两女在荷塘边吵的极凶,谢静媚似乎很生气,想也不想的伸手呼了谢静羽一巴掌,而谢静羽也很气愤,当场不客气的还了谢静媚一巴掌。”

洛湖离旭阳只有两三日的车程,快马加鞭则需要的时间更短,姬十二虽然护送着妻儿来此,但仍留了大批人手在古禹宫,以防着龙弘狗急跳墙。

因此,古禹宫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快便有人送消息来。

进来禀报的人仍旧是列御火。

得知谢静媚的死讯,顾还卿一时也有些怔忡,谢静媚被放出来也没多久,怎么就死了呢?而且还是被谢静羽害死的。

前段日子,谢静媚对对宫少陵承认她是受了戚蓉蓉的蒙骗,以至于差点铸下大错之后,有谢氏众人和谢六夫人为她苦苦求情,她便被放出来了。

他们原是想着,关着她也用,她非但不说实话,还要闹绝食,倒不如放她出来,看看她究竟玩的什么把戏。

谁知尚未把事情弄清楚,谢静媚就被人害死了,且宫少陵还是证人之一。

她微戚着秀气的眉,问列御火:“宫少陵看见她们吵架,那他未过去劝阻吗?”

“宫大公子认为这两姊妹口和心不和,表面上姐妹友爱,实则三天两头闹别扭,意外不断,两姊妹私底下吵架拌嘴更是稀松平常,他一介外人,又不知矛盾的根源,实在不好相劝。”

列御火解释:“再加上当时这两姊妹衣衫凌乱,他一个男子,理当非视勿视才是,若冒冒失失的跑去相劝,于礼不和,因此他当即便离开了,原想着去找合适的人来拉架和相劝,谁知等他找到人,再回来荷塘边时,事情已无可挽回了。”

“什么非礼勿视,他宫少陵几时变得这么迂腐起来?”顾还卿觉得难以置信:“还于礼不和,他开的是大戏院,平常于礼不和的事干的还少了吗?”

“就是”姬十二一派慵懒地窝在圈椅中,长指撑额,很乐意对宫少陵落井下石:“平常怎么不见他这么正人君子?偏巧到了这人命攸关的关键时刻,他假模假式的谨守礼仪来,我看啊,他就是个伪君子。”

他总是这么不遗余力的贬损宫少陵,无时无刻不忘初衷。

“属下倒觉得,宫大公子不去相劝,倒不完全是为了避嫌,他无非是想躲避那位已死的谢静媚。”列御火倒替宫少陵说了句公道话。

“此话怎讲?”

“那位谢大小姐不是宫大公子的救命恩人吗?听说不论是谢氏还是宫家,均想撮合他们俩,但属下们瞅宫大公子的样子,他似乎并不中意谢大小姐,很多时候皆是避害之唯恐不及,实在避无可避,才会敷衍一二。”

列御火说出自己的看法:“假使谢大小姐没救过他,他只怕连敷衍都不会,权当没有看见那个人。”

顾还卿汗了一汗,想当初,她还想叫宫少陵对谢静媚施美男计呢……

姬十二在一旁假惺惺地叹气:“宫少陵啊宫少陵,你这八字也太硬了谁要和你做亲都免不了被你克,简直是克无止境,克死了你未婚妻不算,连谢大小姐都被你克死了,无怪乎你怎么也娶不上老婆,那命得有多硬的人才不被你克啊真是伤脑筋你们宫家还等着你传香火呢你这叫你爹娘怎么办?”

“……”

“……”

顾还卿一脸黑线:“谢静媚跟宫少陵八字没有一撇呢,怎么算他克死的?你别瞎说。”

列御火也道:“这真不算,也只是两家长辈有此意,他们两个连庚贴都未换。”

“那你们就不明白了,谢静媚的死,充分证明宫少陵的克妻命升级了……”

姬十二还想高谈阔论,顾还卿手快的从蜜饯盒中取了一粒桂圆,塞入他的嘴里,看他还怎么说?

狠踩了一番宫少陵,姬十二见好就收,安安分分的吃起甜嘴。

于是顾还卿对列御火道:“他的大姨父来了,你甭理他,接着说。”

虽然不明白姬十二的大姨父是什么禅机,列御火却仍旧往下说:“至于那个做洒扫的粗使婆子,她原是拿着扫帚等物,去荷塘右面的那片竹林旁做清扫的,谁知她无意中看到谢静羽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狠狠的去敲谢静媚的脑袋,谢静媚吃疼,转身便与她扭打起来,只是谢静媚受伤在先,头都破了,哪里又是谢静羽的敌手?三下五除二,被谢静羽推下了荷塘。”

“那婆子当时吓坏了,想赶过来阻止,并不住的喊人来救命。”

说到这里,列御火皱起眉头:“但那婆子不喊还好,一喊,谢静羽便跑进花丛不见了。且那地方又偏,当时也无人经过,那婆子自己又不会水,只好又折回去喊人来救谢静媚。”

“等她喊了人来,宫少陵也领着谢六夫人等过来劝架,然后他们都看见荷塘里的血水,又见谢静羽正站在荷塘边。”

“事情就是这样子。”列御火总结:“人证物证都有,且那位静羽小姐被人抓了现形,辩无可辩。”

“可谢静羽为何去而复返呢?”

列御火道:“谢氏的人猜测,她大概是想找衣裙上那块被谢静媚撕了的布料,还有她头上的玉钗,销毁罪证,好抹去自己在场的证据。”

顾还卿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谢静媚一死,谢静羽一时成为众矢之的,在谢氏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七大姑说:“真是人心不古,人心难测,看着好好的两姊妹,做妹妹的居然亲手杀了姐姐。”

八大姨感慨:“我们谢氏待谢静羽不薄,明知她不是谢家姑娘,但由于养育了她一场,并未因戚蓉蓉一事迁怒于她,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十九叔接茬:“我们拿她当亲姑娘养着,谁知这姑娘这么不知足,竟然做出这种人神共愤,天理难容之事”

做为当事人,谢静羽很郁闷,她怎么就成为杀人凶手了?

她无非是在荷塘边和谢静媚争吵了几句,与她互甩了两巴掌,多的事情都没有做,最后却成了她推谢静媚下塘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没有做的事情,为何宫少陵和范婆子要口径一致的对准她?

她要求与宫少陵和范婆子对质,但没人理会她,大家都只愤憾地想着将她绳之以法,为谢静媚抵命。

最后,还是云绯城看不过眼,找了宫少陵来,要他钉是钉,铆是铆的跟谢静羽说清楚。

她的理由是:“就算是死,你也要她死个清楚明白,别让她死的这么不甘不愿的,万一她死不瞑目怎么办?”

这姑娘说话的方式很奇葩,任何严肃的事情,经她的嘴说出来总那么的不伦不类。

不过宫少陵没说什么,表示愿意去石牢见谢静羽,与她当面锣对面鼓的抵实不管怎么说,这事关一条人命,他也不愿因自己的草率而害到一位年轻的姑娘。

像谢氏这种隐秘大家族,就好比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与世隔绝,自成一国,族中大小事务皆由家主和族长主持,不与外界相干,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惊动官府。

他们族中的族长,通常由族中最德高望重,且最严明的老者担任,负责管理族中大小纠纷连夫妻吵架都可以请族长出来做评判。

而家主,通常都是嫡系中的嫡长子,或能力最强者担任,他们负责统筹规划和管理族中一切的外部事宜。

能胜任谢氏家主者,大多能力卓著,智慧超群。因为他们肩上担负的是整个谢氏的兴衰,崛起,或没落。

族长和家主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相辅相成。

比如谢静媚的死,他们同样不会报官,族长自会出来主持公道,派人查明此事,严惩凶手。

而这石牢,就是谢氏关押族中犯事子弟的地方,与官府的牢房性质相同。

毕竟是族中的子弟,除非格外桀傲不驯,不服管教之徒才会捆绑结实,谢静羽平日就极老实,出了事也未急着逃跑,表现的极平静,便连绳子都不用了。

不过毕竟被关了两日,气色比平日差了许多,整个人都显得极颓废与无力,宛若被暴风骤雨打过的鲜花,蔫蔫的,没有了那股灵动与鲜活。

说老实话,很漂亮的一个姑娘,只是不该误入歧途,眼看这小命就没了。

宫少陵叹息一声,缓步踏入石室:“你想问我什么?”

石牢很简陋,地儿不大,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木桌及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凳,皆很旧,大虎从外面搬了一张桐色的太师椅,铺上锦袱,这才请宫少陵坐下。

谢静羽与他隔桌而坐,一手放在桌子上,一手无力的垂下,低眉垂眼地道:“我没有杀静媚,当时我与她吵完架,我便走了。之后,我发现我钗子掉了,我寻思,怕是和她吵架时掉在荷塘边了,于是回去寻找,结果却看到荷塘里似乎有血水……”

“我当时压根未反应过来,完全呆住了……”

她伸手捂住脸,声音有些沉痛,夹着一丝哽咽:“我没想会是静媚,真没想到是她……我与她再不对付,可我们毕竟一起长大,感情还是有的……我没想过她会出事……”

宫少陵抚袖沉思,当时他和范婆子赶到荷塘时,谢静羽站在塘畔,那样子是有点怪。

不过他也辛辣指出:“你们并非亲姐妹,且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也不好,撇开这后面的事不谈,前面你们嫡庶之间也常发生磨擦,龃龉与纷争不断。”

“……确实是这样没错。”谢静羽眼泛苦涩,有些艰难地道:“我姨娘……不,也就是戚蓉蓉,她以前最爱与太太过不去,导致太太厌恶她,连带着六房的嫡庶之间也不和睦,姐妹们也常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拌嘴,但无论无何,那都只是些亲人之间的小矛盾,不是什么解不开的死结和生仇大恨。”

“你还能把她们当亲人吗?”宫少陵淡淡地道:“爹非你爹,娘非你娘,不单谢氏六房与你没有关系,连整个谢氏都与你无关。”

“恕我直言,你在谢氏的关系非常的尴尬,再加上戚蓉蓉的不义之举,谢氏没有把你连罪,已是他们明事理有善心。”宫少陵一针见血。

谢静羽垂下头,手指一下一下的抠着桌沿上松散的木屑,声音低不可闻:“你说的我都知道……”

是了,她不是谢家姑娘,留在谢氏不尴不尬,可她一时三刻也不知道要去哪啊

她不比云绯城,两人情况差不多,但云绯城有谢轻衣,谢轻衣和她感情不一般,两人相依为命至今,彼此早已分不开了。

她连自己是谁的孩子都不清楚,有心想去问姨娘……不,戚蓉蓉,可她和谢静芬不仅抛弃了她,都要置她于死地了,她还有必要去问吗?

答案只会更加伤人吧

况且,怎么说谢氏也养了她一场,她对谢氏上上下下还是有感情的,尤其谢承峰,她都喊了十八年的爹了,嫡母虽然爱偏袒谢静媚,可待她也不坏,从未短过她吃也未短她喝。

她不知道自己离开了谢氏,离开了古禹宫,还能上哪?孤零零的一个人,要怎么安身立命,如何过活?

天大地大,似乎都没有她谢静羽的容身之处就连谢氏,如今也……

她心酸的不能自已,突如其来的悲伤和绝望压倒了她,忽然就有些认命了:“我真没有杀静媚,若你们认定我是凶手,大不了我把这条命赔给她,左右我也无处可去。”

她一直坚持不认罪,死活要与自己对质,可真对质,三言两语她竟认了?

宫少陵默了默,觑着她被额发挡住红红的双眼,许久才道:“那你们为何要互掴耳光?总不会是在练功吧?”

这下子,谢静羽彻底的沉默了。

宫少陵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她仍旧一言不发,他垂眸掸了掸衣袖,优雅起身,谢静羽抬起头,双瞳若剪水,能清晰的映出他的倒影,她双唇张了张,终究还是咬紧了唇。

“既然你打算当河蚌,也想替谢静媚抵命,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宫少陵迈步往外走。

他心里默默的数着:“一步二步…三步。”

算定不出三步,她必招,他停止数数,可身后没反应,于是他继续:“四步五步……”

“她她她……她要我帮她去偷药……咳,还要我帮她……咳,咳咳**你……”

“咚”

“砰”

听壁角的铁龙被石壁撞的头晕眼花,而在外面守着的大虎,险些摔倒在地,把凳子都绊倒了。

“谢静羽,你是不是活腻了这种不知羞耻的话,你一个姑娘家也说得出口。”宫少陵陡然转过身,温文尔雅的脸再也不温文,声音愠怒。

谢静羽哭丧着脸,宛若蚊子哼哼:“……我也不想说啊是你非逼着我说啊……”

“……”宫少陵。

他匀了半天的气,才咬牙切齿地道:“我不信你在撒谎”

“所以我才不说啊,因为说了你也不信。”谢静羽也烦躁起来,抡起拳头猛捶桌子:“不光你不信,谁都不会信,我就是嘴欠,我没事就这个干嘛?”

宫少陵满肚子的疑问,可死活都问不出“她要你帮她**我干嘛”,或者“你们要怎么**我”,诸如此类的蠢话。

万幸他反应不慢,冷静了片刻,又走近来问道:“什么药?”

“啊?”谢静羽不解地望着他。

“她叫你偷的药?是什么药?上哪去偷?”

谢静羽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转头左顾右盼。

“你吞吞吐吐,又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宫少陵都快用吼了。

“算了,你别问了,横竖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请静羽顾左右而言其他:“求你件事,能不能让那个看到我的婆子来跟我对质,我有话问她。”

宫少陵不上当,冷冷地道:“别得寸进尺,方才你不是还说要给谢静媚抵命?这会又自打耳光。”

谢静羽被他噎的无话可说,正丧气,外面传来云绯城气喘吁吁的声音:“静羽,你快逃吧逃到哪是哪,最好去找卿卿……要祭棺了,谢六夫人满脸煞气的拿着剑来砍你的头了……”

“……”谢静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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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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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0】别动我闺女 “谢静羽,纳命来”

谢六夫人拖着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顶着哭的红肿的眼睛,宛若狂风暴雨般的闯到石牢。

尖锐的剑尖在坚硬的石板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甚至能看到磨擦出的火花,一如谢六夫人冒火的赤红双眸:“谢静羽,我母女哪点对不起你,你要对静媚下这种狠手,你还是人吗你?禽兽都比你知道感恩”

“贱人,你还我儿的命来”谢六夫人的嗓子已哭哑了,但嘶吼声从她沉闷的胸腔发出,悲怆而震憾人心。

在这之前,尽管跟戚蓉蓉百般不对付,见面犹如一对斗鸡,或在戚蓉蓉弃夫背义逃离禹宫之后,谢六夫人都极少因对戚蓉蓉不满而迁怒谢静羽。

尤其在得知谢静羽是个抱来的孩子之后,谢承峰恼怒的恨不得将谢静羽逐出家门,谢六夫人反而动了恻隐之心,劝其夫不要将火气发泄到无辜的孩子身上。

谢六夫人心肠不坏,除了偏疼谢静媚,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但如今,她偏袒与爱护的人死了,还死的那么惨做为一个白发人要送黑发人的母亲,她的世界瞬间崩坍人也几乎崩溃了

如若不是手刃仇人,为女报仇的坚定信念支撑着她,她早已倒下。

今日是谢静媚的定棺之日,她也等不到谢静羽自己认罪伏法的那一天,此刻就要割下她的人头去祭爱女

一时间,小小的石室人满为患,有“神挡弑神,佛挡弑佛”的谢六夫人;有闻迅赶来不知是帮她还是劝阻她的人;有如同鹤立鸡群的宫少陵,还有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云绯城。

最后,连胡子拉茬眼窝深陷,短短的时间内仿佛老了十几岁的谢承峰都赶来了。

谢静羽被堵的无路可逃。

望着已经被伤心和悲痛折磨的憔悴的不成人形的谢六夫人,还有执意要拿她当陌生人看待的,始终不肯看她一眼的谢承峰,她眼圈一红,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濑濑落下,同时缓缓跪下:“爹,太太,我服罪……你们杀了我吧,我愿意为静媚抵命。”

满室鸦雀无声,针落可闻,云绯城连大气都不敢出,紧张的看着谢静羽,不明白她为什么在此时服罪了。

她哪明白谢静羽此刻的心情啊

谢静羽本就因身世而迷惘,而彷徨,所熟知的生活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心头萦绕的满是痛苦与绝望,看不见黎明的未来也让她无所适从,更不知何去何从。

她很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等梦醒来,兴许一切都没有变化戚蓉蓉出没有背叛谢氏,谢承峰也仍是她爹,一切如常。

可未等她拨开眼前的迷雾,仍处在浑浑噩噩中,突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除了云绯城,只怕整个谢氏的人都认为她是凶手,证据也对她不利,她百口莫辩,跳到天河都洗不清。

谢承峰本就不想再看到她,出了这种事,他更厌恶她吧,恐怕百般后悔养大了她,以为自己是引狼入室。

罢了罢了,就当还了他们十八年的养育之恩。

她抿了抿略显干涩的唇,忽然挺直脊背,果断地朝谢六夫人的长剑膝行而去,双眼清明而坚定,神情平静,视死如归。

“六夫人,静羽来世再报你和六爷的养育之恩,你动手吧。”没有起伏的嗓音,却有一股子不如归去的淡泊与宁静。

“……”谢六夫人死死的盯着她,手在颤抖,原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人,真要一剑砍下,不知为何,却觉得手中的剑重若千钧。

众人都紧紧地盯着这一幕,心,不约而同的提到了嗓子眼。

正在此刻,外面传来一道宏亮而威严的嗓音:“住手”

“……东,东陵珺?”

“……郦王?”

“这人怎么来了?”

东陵珺一袭重紫宽袖锦袍,头戴墨玉冠,在谢承屹和须发皆白的族长的陪同下,正伫立在石牢外面的过道上。

洛湖山下,“龙”字大旗营里,龙弘十指相扣,端坐在桌案后闭目养神。

脸色苍白的慕听涛在侍卫的掺扶下进了营帐,也不行礼,只淡淡地道:“莫氏的人到了,殿下要见吗?”

龙弘蓦地睁开眼睛,剑眉微挑,双眸精光闪闪:“莫氏?真来了?”

“来了,不过,他们要先见陶丽娘。”

龙弘勾了勾唇,不甚在意地笑笑:“只要能化解我们两族之间的仇恨,牺牲个把女子有什么要紧的?他们要见就给他们。”

“如若他们要的是卿卿,殿下也愿意牺牲吗?”慕听涛不悦地反问。

龙弘笑叹一声,扶着椅柄起身,慢慢踱到慕听涛面前:“宰相大人,不是孤爱说你,这么多年,纵是做梦你也该醒了,这样执迷不悟究竟有何意义?她都跟姬十二有两个娃儿了,未必你还在指望她抛弃姬十二,改投你的怀抱?”

“有何不可?”慕听涛眼皮都不抬,脸庞如玉凝霜:“吾妹不是重新投到殿下的怀抱了吗?”

龙弘一窒,英俊的脸庞略显僵碍,顿了顿才又笑道:“那不一样。”

慕听涛微微一笑,尽显尔雅斯文:“没什么不一样,无非是过程曲折了点。”

龙弘和慕听涛认识非一天两天了,从征战北苍两人就在一起共事,见他这副表情,亦知不能深说,再深说,差不多就要翻脸了。

他正要打个哈哈,帐外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尖叫:“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龙弘侧目觑向慕听涛,目露狐疑。

未及慕听涛有所表示,帐外又隐约响起年轻男子冷若幽泉的低叱:“闭嘴,再聒噪便割了你的舌头,看清楚了再说话,谁是你的王爷?”

待卫正要掀帘,龙弘已几个箭步跨出帐外,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有风,满目阴霾与风沙,一身盔甲的尹冲面带笑容的领着一群人走到他近前。

“殿下,莫氏的人来了,他们已见过陶丽娘。”

龙弘眯了眯虎目,这群人的服饰有些怪异,却也非奇冠异服,当中被簇拥着的那一人服饰最正常,刺绣精美的绯色锦袍华美无双,黑发高束,玉簪精美,可脸却不正常他戴着半块硫璃面具……

半副面具恰到好处的遮住他的眼睛周围及半张脸,薄薄的樱色唇瓣高挺的鼻子和美玉一样的面颊露在外面,所有的线条都很完美,不看另半张脸,只凭这半张脸,都觉得他风采迷人,俊美出尘。

而且,此人的气质很特别,高冷中带着优雅,矜贵中而冷傲。因为他一开口就是:“你还要看多久?需不需要我把面具摘下来让你看个饱?”

“……”

龙弘忍不住挖了挖耳朵,很想点头他怀疑此人是姬十二假扮的,气质和姬十二接近就算了,声音和说话的语气都差不多,只是口音不同。

尹冲有些不高兴了,对方太傲气,对他们的太子都这么不礼貌,他语气略重地道:“这是我们太子殿下,诸位……”

“他没舌头,还是你话太多?”对方既优雅又不客气的截断他的话。

这什么人啊这么嚣张?姓莫的了不起啊?尹冲气的要拔刀,龙弘却不动声色的按住他的手,对莫氏的人做个了请的手式。

郦王是正大光明上的洛湖山,因为龙弘告诉他,云绯城是他和龙艳光的骨肉…

郦王激动坏了,差点晕过去,他按着胸口老半天没回过神来,整个人似站在云端,飘飘忽忽的,一再向龙弘确定,他是不是骗他。

龙弘则毫不客气,把他当年怎么怎么强暴龙艳光的事,巨细无遗,统统都告诉他了唯有顾还卿的事隐去不提。

郦王丝毫不怀疑,回想起了自己年轻时老做春梦,每次在梦里都是和龙艳光起翻云覆雨,那场景既香艳又旖旎,其味无穷原来不是做梦啊

总算没有白活一场

总算也和艳艳做了一回夫妻

老子这辈子圆满了死也甘愿了

老子还杀了赤阿芸,为艳艳报仇了原来这仇就归我报,杀妻之恨,不报誓不为人

郦王瞬间意气风华,一下子觉得自己特别……特别的不可一世,格外的有了底气,甚至觉得自己是个有身份的人了至于龙弘提到的“强暴”二字,他自动忽略。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快马加鞭去谢氏认回女儿,偏龙弘在一旁提醒他,古禹宫有个圣泉,谢氏要拿云绯城祭泉,蓄古禹国龙气。

郦王一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担心云绯城被人算计,何况上面还有东陵燕然,也是他的女儿。

恰逢此时,顾还卿派人送来了信函,大意是她和姬十二抽不开身,让郦王上谢氏,去查查谢静媚究竟是怎么死的。

于是郦王身兼几任,风风火火的就上了谢氏。

而云绯城和谢轻衣却觉得自己“杯具”了这到底是谁的爹啊?一来便管脚管手,只差管到头发尖尖,连说句都不准,还让不让人活啊?

谢轻衣冷着脸,拉着云绯城就走,决定不理郦王这位怪叔叔了,奈何郦王眼疾手快,抽过侍卫的刀就去剁谢轻衣的手:“小子唉,别动我闺女,否则我砍死你没商量”

谢轻衣:“……”

云绯城也风中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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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1】两千金 “绯城,乖,过来父王这里,离谢轻衣远点。”

“绯城,听爹的话,你还小,不宜过早谈婚论嫁,莫老跟谢轻衣出双入对的,让人误会你们是一对儿。”

“绯城,男人的话不可信,这天下的男子除了爹是值得你信任的,其他人你都要多长个心眼,千万别被骗了知道吗?切记男人都爱花言巧语。”

“绯城,不许牵谢轻衣的手!”

“谢轻衣,我警告你,离我闺女远一点。”

……

“噢!他能不能别老这么魔音穿耳啊?我都要疯了我!”

云绯城把双臂吊在谢轻衣的脖子上,抱着谢轻衣哭:“轻衣,我们走吧!逃走吧!逃到哪里都成,但凡能离郦王远一点的地方,我都愿意去!讨米要饭我也乐意。”

谢轻衣也无语极了,抱着她,贴在她耳边低声轻哄:“可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是他女儿啊,他想管你,那是瞬瞬息息的事,你难道还能跟他脱离父女关系不成?”

逃,治标不治本,非长久之计,他是这么认为的。

“可那要怎么办?”云绯城在他怀里不依跺脚:“难道就让他这么管着我?他是牢头啊还是怎么着,明明东陵燕然才是他的女儿,凭什么管我这个半路出来的?”

半路杀出个爹,也够叫云绯城郁闷的!

若是个像安阳王那样那样事事都听她的爹,多十个八个她都不嫌多,可郦王叫个啥子爹?

除了开口闭口叫她和谢轻衣分开,再就是满口语重心长兼语苦口婆心的训戒之辞。

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话?

她哪小了?卿卿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嫁给了姬十二,现不不让她嫁,难不成七老八十三了嫁?那谢轻衣还要她吗?

况且她跟谢轻衣出双入对也非一两天了,他这时候来管,不嫌迟?

再况且,她坚信全天下的男人都会骗自己,唯有谢轻衣不会!郦王凭什么这样说轻衣?他都不知道轻衣有多好,有多优秀!

还有,叫她不牵谢轻衣的手,那不是强人所难吗?——他们打小牵到大,习惯早成自然了。

总而言之,郦王因为高兴过度,且父爱丰沛,对云绯城管头管脚,并插手她和谢轻衣的事,已惹得她不想认这个爹了。

但是,哪有这么容易啊!——上山容易下山难,请神容易送神也难。

就只这一会儿功夫,郦王已经找来了:“绯城,别躲了,我已经看到你们了。”

“……他!又!来!了!”云绯城无声的狠跺脚,越发搂紧谢轻衣摇晃,并气的去咬他的脖子,心里嗷嗷直叫唤。

她和谢轻衣为了避开“此爹”,已经躲到了花园后面藤蔓累累垂挂的假山洞里了,可仍未能幸免。

谢轻衣爱怜地偏头亲了亲她,并抚了抚她的背后滑溜溜的青丝,替她顺毛,一双天真无邪的清澈双眸此刻情意氤氲,引人沉湎。

“去吧,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爹大抵也如此,等他适应了,约摸不会再如此管束你了。”

“会吗?!会吗?!”云绯城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我怀疑他会一辈子都这么管着我。”

“瞎说,当心一语成谶。”

冷俊少年垂眸替心上人整理着衣裙,语声温柔:“要我陪你出去吗?”

“你别出去,他见了你少不得又是一顿唠叨,我不爱看你受委屈,就算是为我受也不行。”云绯城仍腻着他撒娇。

“嗯,听你的。”谢轻衣飞快的在她红艳艳的唇上啄了一下,又抱了抱她。

目送着心上人从山洞的另一端离开,云绯城才怏怏不乐的从假山洞钻出来,没精打采的低头把玩着腰上垂挂的玉佩:“爹。”有气无力。

郦王似一尊威严的英俊门神,双手叉腰,圆睁双眸,锦衣华袍的堵在假山的前方。

这里比较偏,奇石林立,但因为这座地下宫殿有地温的缘故,且已是暮春时节了,所以入目所及也是草木扶疏,姹紫嫣红一片,甚是赏心悦目。

可郦王就是那个大煞风景的人!

她蔫头耷脑的,踯躅不前,郦王也看在眼里,顿时伤心欲绝:“你就这么不想看到父王?想当初,父王得知你是我和……你娘的骨肉时,喜悦差点将我淹没,那种从心底涌出来的狂喜和激动你不会明白……我此生从未如此高兴过。”

郦王痛心疾首,边说边大步迈过来,先是伸手替云绯城拂去肩上的一片细叶,又见她的发丝微微凌乱,心里浓浓的酸味发酵,很不是滋味——不用说,这又是和谢轻衣在一起。

两个孩子感情太好,也让人头疼啊!(他还不知道云绯城看见他也头疼……)

但话又说回来,郦王还是很感谢很感谢安阳王一家子的,没有他们,也便没有云绯城了。

思及此,他伸手想摸摸云绯城的头发,云绯城是个大姑娘了,下意识的就一躲,然后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忙内疚又惶恐的去看郦王。

果不其然,看到郦王十分受伤的表情。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习惯……”她咬着唇,一脸“蛋疼”。

“我知道……”郦王十分沉痛地道:“是父王对不起你,没有及早发现那些恶人的阴谋,这才使你被人带走……万幸你遇到了好人……”

他眼圈发红:“安阳王一家乃是父王的贵人,是恩人,父王不会忘记他们一家子的恩情,也会尽力报答,因此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会横亘在你们轻衣之间,做那棒打鸳鸯之人。”

云绯城一喜,郦王能有此觉悟,那真是太好了!她横竖此生是非谢轻衣不嫁的。

但她未免高兴的太早了,因为郦王接着说道:“不过呢,你毕竟是姑娘家,这姑娘家的名声是顶顶重要的,在未出阁之前,你不能成日里和谢轻衣搅和在一起,这于礼不和,你须得和父王回去,父王好好的帮你置一份可观的嫁妆……”

“您饶了我吧!我不要什么嫁妆,我也不想和你回去。”云绯城一听就急了,拔腿就想跑:“我不会和轻衣分开。”

“听话,乖。”

郦王去攥云绯城的手腕,正要开展长篇大论的说教,右侧方突然响来一道银铃般悦耳的娇笑声:“父王,您这是唱的哪出啊,莫非还要强抢绯城不成?”

右角的紫藤树下转出姿态悠闲的东陵燕然。

“燕然,快来管管你爹!”云绯城如见救星。

“燕然。”郦王则讪讪的收回手,脸上微现赫然之色。

东陵燕然唇角含笑,风姿绰约的朝着他们缓缓行来,她身着一袭淡绿长裙,水纹样的裙裾逶迤于地,外套一件精致无比的杏色小坎肩,青丝半绾,斜插玉钗,明眸皓齿,风姿绰约,楚楚动的人气质与生俱来,极是惹人怜爱。

“绯城,你该唤我姐姐。”

她靠近云绯城,伸出一指,亲昵的戳了戳她白皙光洁的额头,笑靥如花:“以前我就觉得我们格外的有缘,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原来我们是亲姐妹啊!”

四女童的生日依次排列为:三月三;六月六;九月九;腊月十二。时辰也有讲究,年份也不能马虎。

不过她们中除了三月三的姬琉璃以外,另外三个都同年,东陵燕然为六月六;谢静羽是九月九;云绯城排末位。

论理,云绯城是要唤东陵燕然姐姐。

云绯城吐了吐舌头,许是不满意郦王这个爹,连带着也不想唤东陵燕然为姐姐,挣扎了半晌,还是红着脸道:“给我点时间,一时我改不了口。”

“你呀!随你了。”东陵燕然纵容的掐了掐的白里透红的脸蛋,怜爱地道:“我看你和卿卿还同母呢,你同样卿卿来卿卿去,也未见她跟你计较。”

云绯城只是傻笑,却也不会真的告诉她,那是为了隐瞒她的身世才如此。

见她们姐妹感情好,郦王满怀欣慰,忙不失时机的对大千金:“燕然,你劝劝你妹妹,劝她随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不走!”云绯城非常抗拒和排斥这个话题,一点都不妥协:“轻衣在哪我在哪,我不要和他分开,我老死在禹宫得了!”

“你这孩子……”

郦王刚说几个字,云绯城立马扬高嗓门:“我之前一直是这么过的,也没见怎么样啊?怎么您一来就这不合适,那不合适的,我是龙家女儿,卿卿都没说我,您凭什么管头管尾的?早知道,我就不认您了。”

这话真伤人心!

连东陵燕然都不赞同地看着云绯城,拿出姐姐的威严,格外严厉地道:“妹妹,父王是为你好,你要知道分寸,别逾矩!”

可怜天下父母心!郦王都快泪洒当场了,好不容易才忍住。

云绯城也知道自己过分——可她也没办法啊!不强硬一点,狠心一点,郦王有的是法子带走她,轻衣再厉害,可他们毕竟没有成亲,他没有郦王的权利大。

唯一压得住郦王的是卿卿,可卿卿又不在。

而且她也不想因为这些事影响郦王对轻衣的看法,认定是轻衣在挑唆撺掇她,所以,这个恶人就由她来做好了。

但郦王的样子着实可怜,他红着眼盯着她,睫毛不停的眨呀眨呀,显然在强忍泪水,再说他也长的格外英俊,还很儒雅,卓然尊贵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中年人。

云绯城暗暗叹了一口气,靠过去拉住郦王宽大的袖子,撒娇似的扭了扭,拖长软软的声音唤了一声:“爹~”

“……”郦王的骨头,顿时酥、了!

咳咳,安阳王夫妇活着时,云绯城常这么干,已经用的非常纯熟了——她觉得这招对付安阳王夫妻,那是“必杀技”!

想要什么,只这么往母妃怀里一滚,或抱住父王的手臂,往他肩上一靠,扭上几扭,那是手到擒来,有求必应,比求菩萨都灵……

她寻思拿来对付郦王,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岂止有效果,郦王觉得受用极了!心想,哪怕此刻云绯城让他去上刀山下火海,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爹爹,我知道您是觉得亏欠了我,所以一门心思的想补偿我,我也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您完全不必如此。”

云绯城言辞肯切地说道:“我不需要您补偿什么,真的,您也不必觉得内疚,觉得对不起我,我在云家,我父王和母妃待我十二分的好,如若不是后来……”

伤心的揩了揩泛红的眼睛,她恨声道:“如若不是龙浩父子,我父王和母妃也不会死,兄长们也不会亡!我们还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人……他们给我的够多了,我几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清!我,我,我现在就想和轻衣在一起,他为了我,他们家为了我……呜呜……”

忍不住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他如今只身一人,父母兄弟都没有,呜……我就想和他在一起!就想陪着他!给他做个伴,只要他不嫌我碍手碍脚,嫌我笨……呃~呃~呃!嫌我没用……”

她哭的打嗝,双肩一耸一耸的,抽泣的厉害:“……我再怎么也不会离开他!随别人去怎么样想,只要他不看轻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一哭,郦王霎时慌的手脚,手忙脚乱的想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爹不逼你……”

云绯城还哭,越哭越伤心。

郦王只好道:“都是爹的错,是爹说错话了,往后爹爹不干涉你和轻衣了。”

“真的?”云绯城眼泪汪汪的向他求证:“也不逼我跟你走了?”

“自然是真的,不逼你了,不逼你了,除非你自愿。”

“那你发个誓,不然我信不过你,你要是出尔反尔,那我可怎么办呀?也没人给我做个主……”趁热打铁这招,云绯城同样驾轻就熟。

她说的可怜巴巴的,又抹着眼泪,郦王的心软一塌糊涂,想也不想的便拉了东陵燕然:“你姐姐在这呢,让她给咱爷俩做个证,看爹爹是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东陵燕然其实一直在旁边看着,闪烁的目光一会儿看看郦王,一会看向云绯城,心里不是不羡慕,也有些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她也在凤家夫妇面前这样撒过娇,耍过无赖。

但自打做了郦王的女儿后,在苏王妃面前她还可以做些小儿女的姿态,换了郦王,她总是敬畏居多,不敢在他面前肆意表现出自己的孺慕之情,而且郦王虽疼爱她,却远不及对云绯城这般溺爱与纵容,甚至在云绯城面前没有原则的一退再退。

有了人证,又有了郦王的保证,云绯城不哭了,随后对郦王甜言蜜语的撒了会娇,把郦王哄的心花怒放兼晕头转向,转头便哼着歌,如一只快乐的小鸟去找谢轻衣了。

哼的还是那首:“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顾还卿教的,熊二常引吭高歌,凡听过的人都忘不了,没事还喜欢跟着哼两句。

“……”郦王。

望着小女儿远去的背影,他五味陈杂,明知云绯城只是在“豁”他,可却被“豁”的心甘情愿,甜蜜且享受着。

东陵燕然在一旁等了会儿,发现郦王仍望着云绯城离开的方向出神,不禁眼波一转,掩唇笑道:“父王可真是疼爱绯城。”

谁都看得出来,郦王对这两个千金的态度是俨然不同——对大的,虽然也和颜悦色,慈爱有加,却总有点什么东西隔在父女之间,显得格格不入;对小的则嘻笑怒骂,追在屁股后面又豁又哄,还带骗,一副“俯首甘为孺子牛”,为其鞠躬尽瘁的样子。

众人猜测,约摸是大的已出阁,不能随意对待,小的还待字闺中,疼爱之情溢于言表也情有可原。

东陵燕然不是棒槌,也知道郦王对她和云绯城有区别,不过如今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父王,我们什么时候会离开这里?”相比某人“要老死在禹宫”豪言壮语,东陵燕然则是一刻都不想在禹宫多待了。

郦王回过头来,很内疚地看着她:“难为你了,都怪我们没有保护好你,致使你遭遇到这样的事。”

东陵燕然沉默了一会儿,才低着头淡淡地道:“事情都发生了,说这些做什么?女儿现在也不求多的,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人有不愉快记忆的地方。”

“父王能理解你的心情。”郦王似有无限唏嘘环顾四周:“这地方纵然再美,景致再难得,可留给你的尽是不美好的回忆,你迫不及待的想离开是对的,但是,你能不能耐心的等上几天?父王会尽快的把事情处理好,然后带你回去。”

“那还要多久?”东陵燕然一脸煎熬的问:“难道谢氏两姐妹的事一日不查清楚,您就一日不离开?”

郦王想了想,沉稳地点头。

“可那与您有什么相干?这是谢氏的事,又关我们什么事?你何必非要插手其中?何况以谢氏的行事风格,他们未必乐意您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东陵燕然的情绪有些激动:“而且这都板上钉钉的事了,人明显是谢静羽所杀,人家全族都没有异议,你又非什么青天大老爷,硬要说此案必有蹊跷,须得再查查。您说您要查些什么,这都罪证确凿,难不成您要睁眼说瞎话?”

“燕然,此事是有许多疑点,为父并未说假话。”郦王的神情渐渐有些严厉起来:“有时候,你们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东陵燕然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隔了一会儿才闷闷地给郦王福了一福,陪了两句不是。

“不怪你,孩子,您亟欲离开这里,父王能理解,但那谢静羽好歹是条人命,此事又疑点众多,若置之不理,父王于心不忍。”

东陵燕然默了默,小声地道:“……可有人亲眼所见,这还能有什么疑点?”

“那你能解释,她既然杀了人,为何不跑?难不成她后悔了,站在那里悼念死人?”

“她不是有罪证掉在那里吗,难保她不是没有找到罪证……”

“傻瓜,那只是人们不实的臆测,谢静媚的丫鬟指出,大小姐那天不许她们跟着,并把二小姐的丫鬟也赶走了,她们因为担心主子,在花园里玩耍了片刻,便悄悄回来寻主子,她们中有人看到了,二小姐离开时,大小姐还好端端的,只是脸上多了个巴掌印。”

郦王笑了笑:“谢静羽没有说假话,她确实是去而复返,推谢静媚下塘的,另有其人。”

“……什么?”东陵燕然脸色煞白,扶着额,是有些不能忍受头顶的阳光,摇摇欲坠。

“何况那范婆子后来也说了,当时她人隔的远,又在竹林里,只是听到谢静媚喊了一句’谢静羽‘,便误以为是二小姐和大小姐在塘边,她眼神不好使,并未看得太清。及至她喊了人回来,看到谢静羽时还在心里嘀咕,心说这二小姐的衣裙颜色怎么变了?不过到时乱成一团,她也未曾多想。”

“……衣裙?”东陵燕然喃喃的道。

“你怎么了?”郦王这时也发现了女儿的异样。

东陵燕然忙一摆头,状似去扶头上的钗子,低着头:“女儿没事,只是听着有点害怕,没想到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郦王便安抚了她几句,示意她不用怕。

东陵燕然微微笑了笑,装着不经意地问道:“那个婆子看见那人穿什么颜色的衣裙了吗?”

郦王扼腕:“那婆子眼神不好,只是觉得不一样,真要说起来,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有那些丫鬟的证词,再花点功夫往下查,谢静羽身上的嫌疑是可以洗清的。”

东陵燕然反反复复的咬着唇,沉着脸没在往下问。

郦王却继续道:“何况我这次上谢氏,除你接你回去,还另有一事和谢氏商量,此事事关重大,与龙浩父子有关,办的好,也可替绯城的养父母报仇,减我心中歉疚。”

东陵燕然失魂落魄,其实已听不清郦王说些什么了。

郦王却很想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兀自说道:“龙氏父子已知事情要败露,何况他们要献给庆隆帝的果子也没了,他们自知再这么下去,必是死路一条,他们已打算好了,准备和十二卿卿他们和解,但是和解的话,他们势必要拿出诚意来,这只怕会关系到姬睿,你到时……”

“咚!”东陵燕然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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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2】少主,目测你要绿 东陵燕然毫无征兆的晕倒,急坏了郦王,还在旭阳城的顾还卿却并不知情,不过此刻她也想晕……

“十二,你确定你娘只生了你一个?”

南门大街东的驿馆里,顾还卿坐上床头,俯身去看姬十二,并挽起袖子,轻轻去探他的额头。。

他在发烧。

前天晚上他都还好好的,睡时还情绪高涨地缠着她求欢。

由于这是自他禁欲以来的第一次开禁,所以他很不自重,兴奋癫狂的模样一如新婚,折腾了大半宿,她的骨头都快被他折腾散了。

可只经过了一晚,次日起床他便连打好几个喷嚏,鼻子也有点堵,一看就是感染了风寒,紧张坏了一干人等。

姬十二原本恹恹欲睡,听到顾还卿的声音,他立刻掀开锦被翻了个身,难受地躺到顾还卿的腿上,蚊子哼哼似的:“举世皆知。”

是咯,这没什么好怀疑的——谁不知黛宫主只有姬十二这个宝贝疙瘩。

顾还卿按下心里的狐疑,手在他的脸和额头缓缓摩挲,热度没退,都烧了两天了,药也喝了,可不知为什么,他的情况依然无好转。

“是不是还很难受?要不要喝点水?”她伏低身子,心疼地用唇贴在他额上轻舐,希望能帮他减轻点痛苦。

“嗯,难受死了,我都好久没这样痛苦了。”姬十二依恋的伸手勾住她雪白的皓颈,抬首想亲亲她,或者蹭蹭她光滑柔嫩的颊。

她的肌肤宛若上好的丝绸,冰冰凉凉的,标准的冰肌玉肤,贴着会让他觉得很舒服。

可又顾忌着自己正在病中,担心把病气过给她,便微微偏了偏头,低声道:“你不要管我了,有裘浚风和列御火他们,我没事的。”

“你要是被我带病了,无伤他们哥俩怎么办?”他抚了抚她的脸,尽管依依难舍,巴不得她时刻在自己身边,却还是自我克制的歪回枕上。

那委屈、难受、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还真像一个病美人……咳,不,是病美男……顾还卿不怎么厚道的想。

姬十二却仿佛有读心术,侧头觑着她:“你是不是在心里毁谤我?”

“哪有,我替你难受都来不及呢!”顾还卿咬着唇,双目亮晶晶的狡辩。

可惜,她微弯的嘴角却泄露了她心底的秘密,姬十二懊恼地恨不得捶床,抓起她柔若无骨的纤手便盖到自己脸上,闷闷地道:“你一定在心里笑话我是不是?”

这可真是乐极生悲,姬十二郁闷死了!

顾还卿怀孕后期,他由于太紧张,压根起不了什么邪念,连心猿意马的时候都没有,一门心思只盼着她能母子平安,顺顺利利的分娩。

她坐月子时,他是经常想入非非,尤其是在他们母子情况都很健康的情况下,他心情放松又愉快,便开始饱暖思淫欲。

不过顾忌着顾还卿的身体,还有两个小的要人照顾,他不敢造次,顶多是无耻的趁喝剩奶时候揩揩她的油,吃吃豆腐什么的,过过眼、手、口的干瘾,但动真格的却是一次也没有。

这也无可厚非,反正他不喝,那奶水顾还卿也是要挤掉浪费。

这是因为孩子在月子里的饭量还小,吃不了多少乳汁,母亲的奶水通常都会有多余的,但随着他们的长大,需要的奶水量也会随之增长,如果母亲每次都不把多余的乳汁挤出来,奶水则一直只分泌最初那么多,后面孩子一大,便会供不应求,满足不了他们日益增大的“饭量”。

所以每次孩子吃完奶,都要把剩余的乳汁挤出来,以免乳汁越来越少。

自己挤奶也是诸多不便,顾还卿也就由着他胡来了——左右他胡来也有分寸,会顾惜她,不会只顾自己的私欲。

谁知前天晚上一开禁,想着可以纵情声色,他便有点把持不住,有种饿死鬼面对饕餮盛宴的狂喜和眩晕,只差搓着手,流着口水喊“开动”……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两人都有点激动,一夜汗水交织,两情缱绻,*的抵死缠绵,燃起的冲天烈焰差点将他们焚毁殆尽!

其放荡的结果就是,次日顾还卿一天都未能爬起来,睡了整整一天才感觉好受点,而他却因为昨晚太拼,不幸感染了风寒。

这就是纵欲的后果——看来,快乐也是要付出代价滴。

待他郁闷够了,顾还卿才收起笑意,柔声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姬十二如玉的脸庞泛着红晕,拿下她的手,垂着眼帘讪讪地道:“你快出去吧,离我远一点,要吃什么,有列御他们,别我好了你又病了。”

顾还卿本想说,我又不是你,做完之后嫌热,死活不盖被子,却未料到禹国的气候不比大越,白昼温差大,结果愣是把自己给冻着了。

这算不算是“水土不服”?

不过他已羞的无地自容,她便好心的放过他吧!

“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你病了,我也没心思照看他们小哥俩,索性把他们交给乳娘,我只管安心照顾你,等你好了,我们再接他们回来。”

怕把病气过给双胞胎,这么大的小孩子病了最麻烦,无论是服药还是针灸都难施为,一个不好就是凶多吉少,顾还卿警慎起见,让两个乳娘和鲁婆子把孩子抱到隔壁去了。

她安心照料姬十二,省得一心挂两头。

姬十二还想说什么,顾还卿却先他一步道:“我熬了粥,专门给你熬的瘦肉粥,还切了点你喜欢吃的青菜在里面,想不想尝尝?闻着很香的。”

姬十二打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于吃一途虽无那种挑三拣四的坏毛病,却还是挑剔的,嘴巴也刁,只是他的挑剔和“刁”都不明显,甚少面露嫌恶或者批评哪道菜。

之前,他身上寒毒未除的时候,胃口一直不怎么好,吃什么都是索然无味、浅尝辄止,鲜少见他胃口大开的大快朵颐,后来解了毒,再加上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胃口有所改善。

不过生病的时候,他又故态复萌,看见吃食便皱眉头。

顾还卿知道,高烧的人嘴里是苦的,吃什么都没味道,姬十二被黛宫主娇生惯养长大,骨子里其实是很娇的,平日这“娇性”被他很好掩藏起来,一旦生病,他便有了借口发作。

但谁叫他生的太漂亮了呢!明知不能惯着他,她还是会对他心软,只想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

这不,为了让他多吃两口,她借了驿馆的灶房,亲自下厨给他熬粥拌菜的。

姬十二一听是她熬的粥,那眼睛就亮了。

“我还拌了一道木耳和酸甜瓜,味道酸酸甜甜的,怎么样,想不想吃?”顾还卿继续引诱他。

“嗯嗯……”姬十二猛点头,顾还卿做的饭菜可香了,尽管是家常小菜,却也令人垂涎三尺,他纵然病着没胃口,可只要是她做的,他就格处的想吃。

“那你等着,我去端来。”

顾还卿笑着要离开床头,姬十二却拉住她:“你也累了,唤丫鬟去端。”

回首看了他一眼,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事。”顾还卿笑了笑:“还是我去端吧,我忘了给你摊几张香喷喷的鸡蛋饼,这会去做了正好。”

这次,姬十二没拦着她。

驿馆分上下两层,有大堂、前院、后院、偏院,还有过道、有绣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分布的错落有致。

顾还卿带着杏雨和雪柳下了楼,前面有婆子和侍从开道,自是没有那不长眼的往这边来冲撞她,但,不是她的错觉,分明有人在暗中窥视她。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以她现在的武功修为,除非她漫不经心或不在意,一般都能感受到周遭的异样,迅速找到那个窥视自己的人。

可此刻她却不能——尽管她已凝神聚气,全神贯注,却仍不能察觉对方的藏身之处。

及至穿过过道,被窥视的感觉才消失。

她没有回头,带了丫鬟婆子去了驿馆的灶房,一边吩咐她们把熬好的肉末菜粥和她拌好的开胃凉菜端上去,一边不慌不忙的系上围裙,切了细细的葱花,拿了调料给姬十二做葱花鸡蛋饼。

刚摊了三张饼,外面便传来熊大不客气的大嗓门:“闲杂人等止步!再往前走,休怪额不客气鸟。”

此刻不是饭点,驿馆也不止这一间灶房,顾还卿便没在意,此刻,熊二的声音也加上去了:“你们是谁?为何乱闯?”

但下一刻,一道冷若幽泉的天籁之声却赫然传进顾还卿的耳里:“迦南岛莫氏,莫颜后人前来拜访龙氏之龙御天后人。”

顾还卿顿时握紧了锅铲柄,不是因为对方精湛的内力,而是因为对方的声音——撇开那股怪异的异腔异调,此人的声音与姬十二的声音有某种程度的相似。

站在锅灶边端着盘子的杏雨也目露迟疑:“王妃,这莫氏好像来者不善,只这声音……”

顾还卿笑了笑,让雪柳解下她的围裙,放下锅铲:“我出去看看,你们把饼端去给王爷,告诉他,我马上就来。”

“王妃……”

“不用担心,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对方都找到灶房来了,可见诚意十足,且对方找的是龙氏,她若逃避,倒显得她怕了。

※※※※※※

这是间单独的院子,也是专给那些驿馆官员开小灶的地方,顾还卿要用,自是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整理的规规矩矩。

院子里还风雅的养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也不怕被灶房的烟熏火燎辣手摧花。

有三个人被熊氏兄弟等人持刀堵在院子门口,双方并未大打出手,相反,却静寂无声,显得较为怪异。

此刻残阳如血,天色近黄昏,脉脉余晖斜照朱栏,顾还卿伫立在黛苔色的台阶之上,静静地望着那仨人,目光沉静而幽远。

当中一人,身材高挑而修长,挺拔而俊雅,禹国的暮春时节也不见得有多暖和,因此他仍旧轻裘缓带,锦衣墨发,衣袂翩然,尽显风流。

乍一看,顾还卿还以为是姬十二来了,因为那身形实在是像,难分轩轾,就连气质都较接近。幸好他脸上戴着半块水蓝色的极奢侈的琉璃面具,遮住了他的眼部周围,让人不至于把他和姬十二搞混。

相信熊大等人此刻也很惊讶。

“来者是客,熊大,请客人进来奉茶。”

既然你找到灶房,想必你对灶房情有独钟,老娘偏不请你去大厅,偏要在灶房招待你!顾还卿在心底冷哼。

“真的是你!”那戴琉璃面具的开口了。

“……”顾还卿实在想叫他闭嘴,她熟悉了姬十二字正腔圆的语调,对这位带点方言的腔调真不敢恭维。

她忍了忍,也扯着唇,皮笑肉不笑回道:“原来是你。”

“……”众人。

※※※※※※

姬十二慵懒地半歪在床头,望着桌上冒着热气腾腾的粥,隐约闻到肉与疏菜,以及梗米的香味,正等着顾还卿,熊大仿若一道幽灵闪身进来,掩上门之前,他还把脑袋伸到门外的过道上左右张望了一番,俨然做贼。

姬十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熊大搓着手,嘿嘿笑走过来:“少主,额有件事要偷偷告诉你。”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一看他这狗腿样,姬十二就知道准没好事:“你家王妃说了,不做死就不会死。”

熊氏兄弟“做的一手好死”,远近驰名。

“额,额全是为了你好哇,你咋能这么说额咧?”熊大嘟起阔嘴,一脸委屈。

姬十二按着自己胀痛的额头,难受的换了个姿势坐着,咳了一声,才淡淡地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话,若是被你们王妃发现你玩忽职守,跑来当报马仔,你就等着她给你开染坊吧。”

“额正是为了王妃滴事来滴。”

姬十二目光一闪,抬眸觑着他,乌黑长睛霎也不霎。

“是这样滴少主,额,额目测你要绿。”

“……绿?”

“对,绿!”

姬十二不名所以的低头打量自己的周身,再抬头看他时,几乎是咬牙切齿:“熊大,你只是姓熊,不是狗熊,麻烦你说人话好么?”

熊大双手互握,跟着小媳妇似的低着头,弱弱地道:“那也比绿毛王八强啊……”

“咚咚!”

“啪!”

“噢——!”

姬十二的枕边还放着逗弄无伤和无痕的拨浪鼓,他随手便砸,熊大未能躲开,被砸了个正着,他“嗷”的叫唤一声,捂着额头夺门而逃。

“……”姬十二按着额头,气得一阵阵发晕。

※※※※※※

...

正文 【033】逼供 戴琉璃面具的那厮名叫“莫影”,顾还卿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称自己为“莫颜的后人”,莫颜在世有留后吗?

按花非花的意思,莫颜应该是未来得及留后便死于非命,和肚中的孩子一块死的。

难道花非花在骗她?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花非花也没有必要骗她。

在此之前,她对莫氏的认知仅限于对方乃迦南岛四大姓氏之一,还有甲甲发情时糟蹋的鳄鱼有莫氏的份,其它的并未怎么上心。

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她一边回了屋。

姬十二竟然起床了?!

他着一袭刺绣精美而簇新的浅紫色华贵常服,墨发簪玉冠,正四平八稳的端坐在檀木桌前,除了脸色过于苍白,一双墨瞳亮若点漆,灿若繁星,金质玉相的,风姿依旧惑人,倒看不出什么异样。

“你不难受,怎么起来了?”她惊讶地来到他身畔,伸手去探他的额,想看他的体温降下来了没有。

姬十二却手一抬,将她的纤手握在手心,微一用力,拉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从身后环抱着她,双手合在她的腰际,脸贴在她的后背,略显嘶哑的嗓音蕴满温情:“听说莫氏的人找来了,我岂能让你一人面对。”

顾还卿微微侧头向后:“我不重么?”

“哧,真当我病的弱不禁风,连抱你都成问题了么?”姬十二轻轻一笑。

“你病的这么重,我心疼你还不成吗?”顾还卿也笑,看向桌面,见肉末菜粥和鸡蛋饼都原封不动,便又嗔道:“不是让你先吃着,等我干什么?”

你不来,我如何吃的下?

姬十二垂眸,搂紧她柔细的腰身,贴她贴的更紧了,并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诱人的香气,才低低开口,沙沙嗓音宛若呢喃:“那个莫影很像我?”

顾还卿把玩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大手,顿了顿才道:“也只是身形相似,他戴着面具,谁知道他是不是丑八怪?反正神秘兮兮的,作风又古怪,不讨人喜欢。”

“你未叫他除下面具?是打不过他吗?”

“我疯了才逼他摘下面具!”顾还卿一副不敢恭维的嫌弃样,啧啧有声:“人家未成亲前,都得戴着。”

“只有两种人才能摘我面纱,死人和我的夫君。”这是《天龙八部》里木婉清对段誉说的。

“未成亲前,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摘下面具者,须是在下的娘子。”这是莫影对顾还卿说的。

莫影的话没有木婉清那么霸气,不过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大意都是:不相干的人,就莫惦记着看老子的脸了……

不过莫影没有木婉清那么蛮不讲理,好歹成亲之后,谁都可以看他的脸,而无需担心有性命之虞。

莫影还说了:“在下打小面相有异,再加上命格奇特,家父家母遂遵从相士之言,给在下立了此规。为显孝道,在下不得不遵守,望见谅。”

顾还卿当时就呵呵哒,心说尼妈不知道琉璃易碎?想要不露脸,你丫的有本事戴上金银铜铁啊!别戴一块这么骚包而又奢华的玩意儿显摆。

扔块石头就砸碎了,出了事谁负责?

但这不关她的事,他就是一辈子这么戴着,也与她无关。

此刻也只是向姬十二吐槽,并无其他意思,毕竟那是人家爹妈立的规矩,该遵守还是要遵守。

姬十二沉了沉眸,未就此事多言,只道:“他们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来是几个意思?”

顾还卿端起桌上的小玉碗,给他盛了一小碗粥,用玉勺在碗里搅了搅,又舀了一勺自己尝了尝,不凉不烫,温度刚刚好。

她便端起桌上的杯子,侧身喂他喝了几口温开水,这才转过身子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粥。

姬十二依然抱着她,优雅的细嚼慢咽,吃的极慢,他上火了,嗓子疼的厉害,吞咽困难。

顾还卿耐心的喂了他几口,这才慢慢地道:“能有几个意思,无非是龙氏父子不甘心,从中捣鬼,想利用莫氏来牵制我们。”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为什么龙氏一族几乎算是一无所有了,龙浩父子却为了夺回龙氏家主之位而殚精竭虑,诡计百出,几乎倾尽所有。

原来,她那张用金线绣着黄金龙,并书着“御龙氏”三个大字的羊皮卷轴是张稀世罕有的藏宝图!

而她的御龙令,那块镶了蓝色玉琉璃的黄金令牌也不单单只是块令牌,它还是开启藏宝的钥匙!

她也是醉了,她还以为龙氏是个空壳子,族中最为珍贵、人人梦寐以求的《龙氏宝典》被毁,除了传说中的“御龙术”及九龙轩辕弓,还有甲甲这只能把天下第一富吃成天下第一穷鬼的破落异兽,龙氏连九龙司和龙之灵都被淹了,理应是穷的叮当响。

却忘了,“百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龙氏的名气这么大,祖祖辈辈积攒下来,怎么可能穷?!

尼玛,据说龙氏的财富可敌国,不比皇甫氏的古禹国差,连沧月皇室积攒下来的宝藏都难以望其项背。

闹到最后,原来她才是真正的天下首富!——囧,难怪甲甲那货老巴着她不放,只认她为主,原来是因为她有钱,饿不死它呀……

咳,扯远了。

总而言之,万变不离其中,一切都是财惹的祸。

“怎么,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龙浩父子还不死心,还在痴心妄想?”姬十二心满意足的吃着粥,并指了指鸡蛋饼和凉拌木耳。

顾还卿一边给他挟,一边叹气:“他们酝酿已久,步步为营,为了得到这批宝藏忍辱负重到现在,哪有那么容易死心?只是他们也不想想,这些财宝也不完全是我的,我也只有使用权,没有占有权,以后还要代代往下传的。”

于族中财宝,每代龙氏家主都只有使用权,为公为私,公为私用皆可,无人敢指责半个不字——龙氏家主在族中的地位似乎至高无上,甚至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而这些,都是龙氏父子真正想拥用的!只有当上龙氏的家主,才可以名正言顺的使用这批数以万计,无法估量的绝世宝藏!

姬十二冷笑:“他们想到的不是当了家主就要大公无私,而是琢磨着当了家主便可以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然后利用这批财宝去开展他们的皇图霸业。”

龙浩父子野心勃勃,自是不会满足于“使用”二字——利用“公为私用”这一条,他们完全可以把这批宝藏占为己有。

况且如今龙氏人口调零,统共也就这么几个人,他们想要杀人灭口也容易。

顾还卿点点头:“多亏了薄野氏的提醒,否则我还参不透这中间的玄机。”

她原本并不知情,还是她和姬十二来旭阳城后,在山谷里豢养鳄鱼的薄野氏差人给他们送了一封信,提到了龙氏的宝藏,这才令她醍醐灌顶。

薄野氏的人还奇怪呢!以为她知道此事。

顾还卿那个汗里个汗啦——我去,她要是知道龙氏有宝藏,还不赶紧去寻宝?值当为了给甲甲赚点口粮钱,不惜和宫少陵合作,又是开酒楼又是开戏院,忙的人仰马翻的?

她不好意思告诉薄野氏的人,她是个冒牌货,并非龙未央本尊,不知道龙氏的秘室也不奇怪。

只能说,她被龙未央坑惨了……这姑娘一死,自己是解脱了,可却把龙氏的秘密也全带下土了。

幸亏她运气不错,认识了姬十二母子,一路来又有这么多人帮她,龙浩父子的奸计未能得逞。

“对了。”姬十二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与莫影以前见过面吗?”

“没有啊。”

姬十二摇了摇头,不吃了,精致的眉眼间有几分悒郁。

粥还剩余很多,其他几样也未怎么动,顾还卿放下碗筷,手贴上他的额头:“是不是很难受?我叫裘浚风来给你瞧瞧。”

姬十二又摇了摇头,把脸贴到她背上,半天不言语。

这又是怎么了?

顾还卿猜测:“想无伤和无痕了?”

“我才不想他们,有他们在,满屋子的尿臊味,耳朵也不得清净。”

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么?小孩子不都这样,人家还*味怎不说?这人就是爱口是心非,明明和孩子玩的很嗨,嘴里却一副嫌弃样。

“那去床上躺着,睡一觉起来指不定就好了。”

“不去,再躺就出大事了。”

“切,你少危言耸听吓唬我,不过一风寒耳,人家裘医仙药到病除。”

姬十二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又问:“你们真的不认识?”

“认识谁?”顾还卿还未反应过来。

“莫影啊?”

顾还卿这才察觉到不对味,这家伙在旁敲侧击!

“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这样拐弯抹角的不嫌累的慌?”

姬十二恼的在她后背隔着衣服咬了一口,力道不轻不重,顾还卿却敏感的一缩身子,咬着唇警告他:“你别过分啊!”

“我什么时候拐弯抹角了?我明明是直来直去。我问你们以前见过面没有,你说没有。”

“是没有啊!”顾还卿也觉得冤得慌:“今日之前,我压根未见过他。”

姬十二又去啃噬她的背。

“……”顾还卿。

“别咬了,衣裳都被你咬烂了,属老鼠的啊你?”

背是顾还卿的敏感区,姬十二一碰那里她就会浑身发麻,此刻被他咬的实在是受不了了,忍不住扭过头去推他的脑袋:“真不认识他,之前也没见过。”

姬十二不信:“那真的是你,原来是你,为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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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不过这不是原因,明天起轩娘会慢慢补上字数,么么大家,谢谢你们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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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34】 “姬十二,你又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以为我在骗你?”

顾还卿倏地起身,挣扎着离开姬十二的怀抱,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我都跟你说过,今日之前我从未见过他,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姬十二去拉她的手,分外委屈,幽幽地道:“那他明明认识你,你也分明认识他,这总不会是假吧?”

“你!”顾还卿气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用力拍开他的手:“你说你怎么这么小心眼?不过是个面目都看不清楚的男人,也值得你这般辛苦的猜忌来猜忌去?”

“我没有猜忌你,我只是随口问问……”

“问你个头!我都跟你生了俩孩子了,你还不能信任我,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没有不信任你。”我只是不能相信别的男人,怕他们对你见色起义。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不能跟你说了,你好好反省反省,看看自己错在哪里,没想好之前,别跟我说话!”

“亲亲,你听我说……”

“别碰我!”

“砰!”

回应姬十二的,是响亮的关门声。

“……”

“……熊大你这个王八蛋!”姬十二攥紧拳头磨牙。

额滴个娘啊!一直关心着事态发展的熊大吓得赶紧跑路。

※※※※※※

旭阳皇宫。

“父皇,你确定莫氏少主不是姬十二假扮的?”

龙弘在亲卫的护送下,扬鞭策马连夜赶回,昼夜不息,见到龙浩的第一句,居然就是这句话。

“不是,姬十二就在南门大街东的驿馆里,而莫氏少主,朕把他留在外宫,命人看的死死的,除非姬十二有分身术,那么,这两个人才有可能是他!”

禹国皇宫分内宫和外宫,内宫也就是后宫,这里是不准除了皇帝以外的男子进入的,但是外宫有军机处和议政书房,每月值班的大臣会宿在这里,遇上特殊事情,皇上也会留宿权臣在外宫,以示荣耀或者其他。

而莫影,龙浩留他在外宫,其目的无非是为了看住他。

龙弘这才松开一直紧皱的剑眉,吐了一口气,百般不甘地道:“父皇,我们真的要撤军认输么?”

龙浩满面阴霾地坐在御案后,以手撑额沉默了许久,才从齿缝里挤出沉痛的两个字:“撤!吧!”

再不撤,只会全军覆没,早点撤军,还可以丢車保帅。

“我们筹谋了那么久,父皇又在大越卑躬曲膝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打拼到如今的局面,只差临门一脚了,却要全盘放弃,儿臣真不想就此收手!”

事实上,龙弘也知大势所趋,并非他不英勇过人,也并非他们父子智谋不够,而是他被两个人坑了。

一个是他的同盟军——大越太子姬睿。另一个则是他们父子的辅佐者——南国师。

龙弘咬牙切齿地道:“当实真不该和姬睿结盟!儿臣在大越时便知道他平庸无能,连姬非晚都比不过,并不看好他。”

“是啊!”龙浩沉痛的闭上双目:“古语云: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我着实不该走这步棋,一步错,百步歪……”

若非想抢夺谢氏的地下宫殿和财宝,也若非被谢氏逼的走投无路,眼看皇位不保,他们父子其实也不想和姬睿合作,甚至成为大越的附属国。

他们费尽心思的暗中练兵,处心积虑的与原洛国的几位大臣里外勾结,不知蹉跎了多少光阴!耗费了多少财力与物力!中间又费了多少周折!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建立了自己的国家!

本以为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谁知事实却打了他们响亮的一耳光。

龙浩不禁仰然长叹:“打江山易,坐江山难!”

洛国是一个安宁详和的国家,皇帝爱民如子,百姓安居乐业,国人未受过战难之苦。

他们之所以能够迅速占领洛国,一,归功于龙翼军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军速度及攻无不克的战头力;二,自然归功于洛国那些害群之马一样的叛国大臣——没有他们的卖国行径,想攻下洛国,谈何容易!

但这两点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洛国上至皇帝,下到百姓,全然没有忧患意识,不懂居安思危!

一朝兵变,皇上和百姓都懵了——除了安阳王能沉着冷静的调兵遣将,领兵抗敌,然后就是那些假仁假义的叛国大臣毛遂自荐,表示自己能挡一面,余者,皆不能胜任大将之职。

然而,待国破,这些懵头懵脑的大臣和百姓却迅速醒悟过来,并很快团结在一起,显示出了他们爱国的一面,前扑后继,悍不畏死的与他们做起顽强的斗争,以至于哀鸿遍野,尸骨如山——而这些人居然宁死不屈!

如若不是他们父子用了铁血无情的高压手段进行镇压,杀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里,这江山指不定是谁的呢!

纵然到了现在,整个国家除了那些叛国大臣春风满面,喜气洋洋外,百姓和旧朝大臣仍然未对他们父子真正臣服。

私底下,他们还在积极寻找复国的力量,以便有朝一日能推翻他们父子的政权,冥顽不灵到了极点!

设若他们知道了谢氏,知道了安阳王还有血脉,只怕会义无反顾的站到他们的对立面,宁折不弯。

这种人,你是杀不尽的,宛若春风吹又生,龙浩也为此苦恼极了。

不想皇位受到威胁,末了,他们父子还是听从了南国师的建议,用洛湖参果做饵,去向庆隆帝奴颜卑膝,又派慕听涛从中穿针引线,与姬睿歃血为盟。

龙弘大恨:“当初看来这个计划甚是完美,非但能解了咱们的一时之危,还能一箭双雕。可如今看来,实是一招臭棋、蠢棋!”

无怪乎他恼怒,施计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结盟的人又不堪一击,尽管他们父子力挽狂澜,奇策百出,仍无力回天。

“姬睿太让人失望了!”

龙浩捏紧拳头,牙帮紧咬:“庞家也太无能了,而北苍皇帝更是奇蠢无比!全是些愚不可及的蠢货,难怪会被轩辕黛母子玩弄于股掌之间!早知如此,跟狗合作也不会与他们合作!”

※※※※※※

“早知姬睿如此不靠谱!老子当初纵然跟狗结盟,也胜过跟他们结盟!”

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北苍帝与龙浩心有灵犀,每日也是气咻咻的如此抱怨着。

“还敢埋怨朕当初没把姬十二狙杀在北苍境内?我能让他死在我北苍么?”

他气的掀桌,在御书房内暴躁地走来走去,怒不可遏地狂吼:“如若他姬十二当初真死在我北苍,庆隆那老狗能放过北苍,能不追究么?他们只顾着他们自己,压根没管过我北苍的死活!”

北苍的军队在轩辕澈的雷霆之击下节节败退,北苍帝焦头烂额,逮到空暇便怨天尤人——怨姬睿、怨庞皇后、怨庞家、怨老天,事事皆怨。

“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鬼迷心窍的上了姬睿的当,傻傻的跟着既出银子又出力,如今羊肉没吃着,反惹一身臊!”北苍帝捶胸顿足,后悔莫及。

说起来,龙浩父子还真是冤枉了姬睿与北苍。

事发之初,姬睿与庞家也是全力以赴,并不遗余力的派人说服北苍与其联手,以达到截杀姬十二的目的。

然而,姬十二和顾还卿这次出的是公干,庆隆帝担心沿路有人抢参果,派了精锐人马护送。

因北苍是其同盟国,凭通关文书便可一路畅通无阻,另两个小国,只求自保,但求不被侵略,自是不会横加阻拦。

如此一来,就造成了姬十二不能死在北苍——否则,庆隆帝追究起来,北苍难辞其咎,赔上金银财宝是小,就怕庆隆帝借此出兵,届时事态恶化,舍财也不能免灾。

另外两个小国和北苍抱着相同的想法,唯恐姬十二死在他们的地盘,不得不派人保护,以免引来灭国之患。

简而言之,庆隆帝“财大气粗,势大压人”,目前一枝独大,他国不愿与之为敌。

于是,姬十二只能死在大越和洛湖。

但,姬十二怎么可能死在大越!他的大本营在这里,要真那么容易被人杀死,他早死百八十次了。至于洛湖,他们又太小看谢氏了,结果每次暗杀俱是铩羽而归,叫人丧气的很。

而今事情败露,轩辕黛为子报仇,首先第一个就拿北苍开刀。

北苍帝原只想分一杯羹,结果却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想向姬睿和庞皇后寻求帮助,奈何姬睿母子正自顾不暇,哪里又能帮得了他?

也不怪他气的整日骂娘,犹如困兽。

※※※※※※

“这龙浩父子就是一对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无独有偶,这个时候,庞皇后和姬睿也在大越皇宫抱怨龙浩父子办事不力。

“亏得我们为他们创造了诸多的有利机会,为此还搭上了东陵燕然,而他们居然都不懂得利用?只没头没脑的被姬十二和顾还卿牵着鼻子走!”

近来诸事不顺,庞皇后气的不行,以至于凤体欠安,缠绵病榻。

太子同样茶饭不思,愁眉深锁,知其内情者皆心照不宣;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忧其母,孝心感天。

借着探病和请安的机会,母子俩总是摒退闲杂人等,只留些心腹宫人在身边商量大事。

今儿亦是如此,只是商量来商量去,却总看不到生机,仿若陷入了死局。

庞皇后气的咳嗽几声,捏紧丝绢痛骂龙氏父子:“当初说好的要围死姬十二在洛湖,狠狠打击轩辕黛的呢?这父子俩就是个没用的蠢材,只会吹的天花乱坠,事到临头,一点本事也没有。”

姬睿也紧锁眉头,不过他知道此时纵是骂死龙浩父子也无济于事,遂劝庞皇后:“母后凤体违和,莫为此事动怒,当务之急,我们要尽快阻止轩辕黛,不能让她攻下北苍,然后威胁到我们。”

“怎么阻止?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们又不是没有阻止过,但陛下听吗?”

当初,一得知轩辕黛的行动,他们母子俩立刻向庆隆帝进言,称北苍乃我朝的同盟国,两邦毗邻,素来友好,岂能由着轩辕黛胡来?

然而庆隆帝却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只淡淡地道:“让他们打吧,朕正好看他们哪个国家的实力强。”

他们母子欲再说,庆隆帝却轻描淡写地冲他们挥挥手:“你们别急,阿黛尚未站稳脚跟便急于兴兵,太急功好利了,并非好事,而北苍也非什么好啃的骨头,他们谁挫谁的锐气,于我们都弊多利少,我们先静观其变。”

庞皇后和太子觉得庆隆帝是不是老糊涂了,轩辕黛重新整顿沧月之后,再联合南阳,她的兵力只比北苍多而不比北苍少,怎么可能会输?

但庆隆帝那时听不进任何话,只一门心思的听清虚道长引荐的两个野道士讲道参禅,醉心于修练长生不老之术,对朝野之事竟提不起兴趣。

甚至连姬睿唆使御史上书弹劾姬十二,责其监守自盗,明着为皇上去采参果,实则自己享用一事。庆隆帝也只是云淡风情的说:“那参果并非人人皆可享用,两位道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此参果知之甚详,皆道此果只能催情,且含剧毒,并无延年益寿之功效。”

当场把那几位御史驳的哑口无言,冷汗涔涔。

“也不知那两个野道士打哪冒出来的?先得了清虚道长的青眼,又被陛下看重,诓得陛下只听他们的摆布,竟对我们愈来愈不利。”

参果被毁一事,本是姬睿和龙浩父子扳倒姬十二的最大筹码,被那两个道士如此一解释,原本的“仙果”倒变成了催命符。

难怪庞皇后要生气——此事可大可小,若庆隆帝真追究起来,不单龙浩父子有谋害皇上之心,就连从中撮合拉拢,替龙浩父子牵线搭桥的太子也难逃其责。

万幸庆降帝似无意追究此事,只宣布参果一事以后休提。

庞皇后和太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时间把龙浩父子骂了个狗血淋头!称其事情都不调查清楚便来献宝,只会害人又害己。

姬睿也是后悔不迭,后来经过多方打听,他才知道此前清虚道长来见过皇上。

清虚道长不仅对皇上坦承了自己出家前的真实身份,还言谢氏祖先中有人吃过此果之后,很突兀的暴毙身亡,这在谢氏的祖典中都有记载,有据可查,并非他危言耸听和杜撰。

换了别人这样说,皇上未必信,但他对清虚道长素来是信任有加,推崇备至,因此深信不疑。

被打脸,姬睿甚是不甘和无奈,但他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清虚道长和姬十二是一伙的!”

这些,都可以押后谋划,唯独北苍一事不能再等了!

“我早说过,北苍只能自求多福吧。”庞皇后冷笑一声,扶着心腹太监的手,从罗汉榻上起身,不无讥诮地道:“那轩辕黛手段了得,她既起了攻打北苍之意,必是早做了准备,怕是早搜罗好了北苍派人刺杀姬十二的证据,暗中呈到了陛下的御案之上。如此一来,你觉得陛下能救北苍,或是阻止轩辕黛向北苍寻仇吗?”

太子顿时心头一紧:“那我们……”

“我们与北苍来往的证据销毁的及时,封口也封的干净利落,纵然北苍胡乱攀扯出我们,我们也不怕,反能够倒打他们一耙,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庞太尉心思缜密,早和庞皇后计划好了,与北苍勾结一事,不能让任何人抓住把柄!为了保全自己,他们不得不施些计策,耍些阴谋手段来与北苍撇个干干净净,不留一点蛛丝马迹。

必要的时候,还要借机踩上北苍两脚,使得北苍有苦说不出,打落牙齿和血吞。

“北苍我们是必须扔弃的,权当丢車保帅,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庞皇后淡淡地道:“大丈夫做事岂能瞻前顾后?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古人云:无毒不丈夫。”

双方皆是与虎谋皮,也无所谓谁的牺牲大,谁的牺牲小,或者谁是替罪羔羊。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看谁能算计过谁,庞皇后很看得开。

太子觉默了一会儿,才捏着拳头恨恨地道:“难怪北苍几次向父皇求救,希望他能阻止轩辕黛的暴行,父皇却一概置之不理,原来又是轩辕黛在搞鬼!”

“你也不必如此生气,他现在只是坐视不理,并无对北苍用兵之意,你应该感到高兴——按理,做为父亲,儿子险些被人暗杀,他理当是头一个为儿子讨回公道者,可他没有,这说明什么呢?”

庞皇后与庆隆帝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对他的性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说明,他并非不想帮北苍解危,心里也忌惮轩辕黛,不愿意看她坐大,只是却被轩辕黛抢了先机,用北苍刺杀姬十二的借口压制的他不敢出手——否则,他还算个什么父亲?!以后如何面对姬十二?”

是啊!做父亲的不帮儿子,反帮杀子仇人,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异类吧!

想必庆隆帝也不愿被人戳脊梁骨,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轩辕黛正是利用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的攻打北苍,而又压根不担心庆隆帝敢怎样。

“好一招借刀杀人!”回过味来,太子顿时跺足:“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正好落入他们母子二人的奸计之中,被他们利用了个干净彻底?”

“这次他们计高一筹,我们无话可说,北苍是无须顾忌和顾及了,但龙浩父子我们却不得不防。”

太子点头称是,他与龙浩父子貌合神离,在中间起作用的无非是慕听涛,并不信任他们。

※※※※※※

旭阳城驿馆。

清晨,晨曦微露,窗外鸟声清脆,树叶的清香和花香一起随风潜入屋内,沁人心脾。

顾还卿坐在梨木镂空雕梳妆台前,杏雨和雪柳正在为她梳头挽髻,精心妆扮。今日,是谢静芬滴血认亲之日,禹国陛下派来接她的辇驾已停在驿馆的大门外,气势逼人的御林军层层守护。

鲁婆子托着紫漆雕花的二屉妆奁盒过来,悄悄看了顾还卿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有话说,是无伤和无痕醒了吗?”

“没,哥儿们好着呢,不到辰时想来是不会醒。”鲁婆子忙摇头,指了指珠光宝器的盒内的一对玉兔捣药纹金玉耳坠,还有一个梅花形翠钿,问她要不要戴和贴。

顾还卿在唇上抹了一层淡淡的口脂,又抿了据唇,顿时,她原本饱满润泽的双唇立刻显得更加的朱光潋滟,娇艳欲滴!

鲁婆子都在一旁看的吞了吞口水,盯着她红滟滟的唇移不开眼,却听顾还卿说:“换那对红宝石的,今日首饰上但凡沾上兔子的,都不戴,最近与兔子犯冲,讨厌死它了!选些别的首饰,水头越足,越光鲜亮丽的越好,镶金花钿也要!螺子黛拿来!把我这眉毛也描一描,香粉呢?胭脂呢?蔻丹呢?统统拿来,你们权当我去参加选美,怎么漂亮怎么打扮。”

“……”鲁婆子。

“……”丫鬟们。

熊大在门外听见了,即刻圆睁一对金刚目,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熊二就看见他鬼鬼祟祟的躬起身子,俨然作贼,双脚高提起,轻放下,一溜烟往左面而去。

熊二:“……”

左边房内,姬十二在列御火等人的服侍下,也穿戴一新,正坐在窗下眼巴巴的望着门口,他面前的琥珀色茶几上摆的清粥小菜和一小盅药汁原封未动。

他今日着一袭绛紫锦袍,一头如缎墨发束发而冠,腰围玉带垂玉佩,贵气天成,脸庞清冷而绝美,高冷中带着优雅,依旧俊美得无法比拟。

美中不足的是面色过于苍白,连唇色都极淡,与顾还卿白里透红的好气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熊大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入,明显察觉到姬十二晶亮的目光由欣喜转为失望,神色也黯然了几分。

“怎么又是你?”姬十二真心不待见熊大,看见他就觉得眼睛疼,有如此“不安于室”的侍卫,他也是“三生有幸”。

他掩唇轻咳两声,一脸恹恹:“你今日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就等着脑壳被开瓢吧。”

“别,别别……”熊大捂着自己还有青紫痕迹地额头,非常赤胆忠心地道:“你莫动怒,额是来将功赎罪的,你看在额冒死前来的份上,饶了额吧!”

姬十二淡淡垂下眸子:“那要看是什么功?值不值当我铙了你。”

“绝对值!”熊大十分海气地拍着胸脯:“她似乎非常恨兔子,嚷着不要戴有玉兔的首饰,说是……犯冲!还要涂脂抹粉打扮的非常美丽,戴上最炫目漂亮的首饰,去参加皇宫的选美大会,寻摸是想选秀女吧……”

“选你娘的秀女!”姬十二被他气的不要不要的:“她都嫁人生娃了,如何选秀女?你带脑子出门了吗?”

“可她不要兔子是真的吧?你属兔的,她这不是隐射你才怪!”熊大好佩服自己的聪明劲,连这么高难度的隐喻都能想得到:“她还说讨厌兔子,不正是指的讨厌你吗?”

“……”姬十二以指揉额。他喜欢送她一些带有玉兔的首饰,连她的好几件衣裙和贴身肚兜上面都绣着兔子,身上悬挂的玉佩也是。

若非顾还卿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了,却什么东西上都有只兔子,简直太不合适宜了!嫌他幼稚,抗议了无数次,他才略有收敛。

这是一种奇怪的癖好,不能宣之于口,俨然野兽宣布自己的领土一样,“兔子”就好比野兽的那泡尿,撒到哪里,哪里就是爷的地盘……

咳,反正顾还卿纵然不喜欢他这样,却也未严厉禁止,因而她便有了各式各样带玉兔的首饰与挂件,甚至是美丽精致的衣裙。

但就在前几天,因为那个死莫影;因为熊大的那一番话,卿卿和他闹崩了——她认为他乱吃飞醋,不可理喻。

好吧,他承认自己错了。

这几天,他也想方设法地找她解释,可她不给他机会,除了给他喂药,喂他吃饭,她一句话都不愿和他多说。他嘴皮子都磨破了,她仍旧吝啬奉他一个笑容,只当没听到。

但凡他想以不喝药及不吃饭来博取同情,她便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对外面吩咐:“把无伤和无痕抱过来,让他们哥俩看看他们有个多么厉害的爹。”

……

她够狠!只祭出这一招,便能收拾的他服服帖帖的。

她在跟他冷战,可他不要跟她冷战!

熊大热心地跑出门外看了看,进来便对姬十二道:“你还要郁闷多久?再磨唧下去,她都要下楼了。”

“她怎么没派人来叫我?她想一个人去?”姬十二难以置信,

熊大倒也善解人意:“要你去做什么?你又不是龙家人,顶多算是龙家的女婿,况且今天那个长的很像你的莫影也在,你去不去不打紧,横竖也没你什么事。”

“……”这什么人啊?究竟会不会说话?哪句不中听他就说哪句。

姬十二咬牙切齿:“熊大,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熊大聪明的闭嘴。

偏巧这个时候,列御火一脸躇踌的推门进来,有些迟疑地看着姬十二:“少主……那个莫家少主在楼下,他在等王妃,好像找王妃有事。”

熊大顿时大惊失色,急得直跳脚:“能有什么事啊?情敌都打上门来了!无非是想找机会接近王妃。”

列御火汗:“……”这厮除了会添乱,就只会火上烧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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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都不是理由!

嗷嗷咧,本来今天是要万更的,可一起长大的一个发小,也是闺蜜,他老公要跟她离婚,都一个月了,她今天才告诉我——抱着手机讲了两个小时多小时,手机都讲的没电了,充了电继续讲。

我闺蜜很好的一个女人,一直哭,轩娘也哭,两人心酸的不要不要的……尼玛,什么破男人,这么多年的感情,说离就非要离,逼我闺蜜明天去扯离婚证!我日不死他全家!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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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5】凤犀 莫影来找顾还卿,其实只为一件事,不,只为一句话。

“我会帮戚蓉蓉母女。”他宽袍广袖,绯衣华服,丝带束发,墨发飘飘,纵是看不清面容,也觉超凡脱俗,气度雍容。

顾还卿微微莞尔:“你,这是在向我宣战?”

“没有,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事实不事实,非你说了算,也非我说了算,咱们拭目以待。”

“我手里有fèng犀。”

“风兮?fèng兮?”顾还卿一时没听懂:“是……风潇潇兮易水寒,还是fènghuáng于飞兮美人兮?”

莫影顿了顿,此刻,熹微的晨光落在他水蓝色的琉璃面具上,只添晶莹剔透,华光煜煜,惊艳满眼其上还隐隐约约现出一些古老的图腾与繁复的花纹,宛若敦煌飞天的靡丽壁画,光与影的交织,有一种令人心生敬畏的神秘感。

他看着她,樱色薄唇轻启,嗓音若玉落珠盘,语速极慢:“心有灵犀的犀。”

顾还卿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反问:“那又怎样?”

“你们御龙氏有龙之灵,我们莫氏有fèng犀,fèng犀是龙之灵的克星,仅此而已。”

莫影宣完战,带着他的侍从,姿态悠然的离去。

顾还卿静静伫立原地,旋即,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正想转身上楼,身后却已有热源靠上来,淡淡的药香和熟息的男子体息萦鼻,她眼神微闪,抿了抿唇。

还以为他忍不住会跳出来和莫影对着干呢没想到他倒沉得住气,一直不露头。

“我陪你去皇宫。”

关于莫影,姬十二一字未提。

龙浩姿态摆的足,用来接顾还卿的辇驾翠华羽盖在禹国,这辇驾是天子或王室坐的车子。不过顾还卿与姬十二也当得起才是。

辇车宽大,她与姬十二共乘。

顾还卿规规矩矩地坐着,目不斜视。

姬十二掩唇轻咳两声。

顾还卿只当没听见他的风寒已痊愈,咳的话可能是喉咙有点发痒,但绝不是因病引起的。

“咳咳”姬十二又轻轻咳了两声。

顾还卿依旧无动于衷。

他纤长如玉的手指掩在唇上,垂下长睫静默半晌,忽然把眼睛一闭,然后毫无预兆的往顾还卿怀里一倒。

顾还卿:“……”

他闭着眼,浑身软绵绵的趴在她的大腿上,手脚无力的垂着,俨然不省人事,却怎么也推不开,比死猪还沉。

颠腿,死劲的颠频率高的犹如弹棉花,就想把他颠下去。

他抱紧她的双腿,随她起颠的天翻地覆,我自岿然不动,还假装很小声的嘀咕:“男抖穷,女抖骚,亲亲你腿抖的这么厉害,是不是想那个了?”

说着,他的一只手爬上她的大腿,顺势往她腿根而去。

“……”

顾还卿连忙捉住他不规矩的手,不准他再往前,脸色不禁又窘又红。

姬十二打蛇随棍上,立刻反手握住她的手,攥得紧紧的,任她怎么甩也不放开。

顾还卿实在忍不可忍,一边甩手一边推他,并咬牙切齿的低吼:“姬十二,你还要不要脸?”

“我都要死了我还要什么脸?”

她不说则矣,一说,姬十二仿若找到了发牢骚的源头:“我都说我错了,也向你认了错,可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纵是圣人也难免会犯错啊肯改过自新那就是好人,你给个机会我表现表现,将功赎罪,别一棍子打死我啦”

顾还卿其实很不想理他,就他这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再加上熊大他们又爱煽风点火,芝麻大点的小事,他们非要夸成西瓜大,比三姑六婆还三八,然后就等着看好戏。

若不给他点教训,他没事就跟他闹一场,这夫妻之间,偶尔吃醋有益身心健康,可以增进夫妻感情,也是在乎对方的表现,但若要经常这么闹,那可让人吃不消也会把夫妻感情磨没的。

只是,他毕竟病了一场,才刚刚好,平日里那张神采飞扬的脸苍白的叫人心疼,唇色也淡的几乎没有血色,越发显得眉目格外的乌黑,五官精致迷人。

她有点心软。

“我都说我错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只要她肯开口,肯理他,姬十二就知道死刑得缓,立刻抓紧机会,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力图说服她:“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胡乱吃醋,如若再无理取闹,你罚我跪算盘好了”

他指天发誓,信誓旦旦,并举例:“你看今天那个莫影找上门来,我都没有吭声,涵养可见一斑。”

他有个鬼涵养啊,修养也差,动不动幼稚的像个小孩子,而且占有欲和控制欲也强烈。

顾还卿在心里腹诽,嘴上却道:“只此一次?”

姬十二立刻爽快地接道:“下不为例”

一场因“莫影”带来的吃醋风波总算烟消云散。

雨过天晴,姬十二心里松了一口气,赖在顾还卿的腿上也不起来,手在她的腰上摸来摸去,一双墨瞬也不瞬地看着她:“亲亲,你今儿好漂亮。”

顾还卿今儿确实把自己收拾的美绝人寰,三千丰美的青丝绾成飘然欲飞的飞仙髻,斜插步摇珠钗,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一袭淡色宫装包裹着她的玲珑身段,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将其妩媚与明艳勾勒尽显。

且她今日在脸上搽了一层淡淡的香脂,双颊边若隐若现的淡淡红绯,营造出一种白里透红若花瓣般的娇嫩,耳垂上的一对红宝石耳坠摇曳生光,粉颈香腮,肌肤如玉,当真是艳若桃李,光芒四射,美丽不可方物

姬十二看的心里发酸,心想:每次只要你一不理我,我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了无生趣,哪还有心思收拾自己啊?可你呢,一边和我吵架冷战,一边却把自己收拾的如出水芙蓉,动人心魄。

便有些委屈,嘴里嘟嘟囔囔:“你不理我,我都没心思吃喝,人都快死了,你却还把自己打扮的这么美丽……不像我……可见在你心目中,我一点都不重要……”

顾还卿挑着眉,横了他一眼,伸手摸摸自己的鬓发,傲娇地仰起下巴:“女人慈禧说过一句名言: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心肠打扮自己,那还活个什么劲啊为了你的莫名其妙而要死要活,那我还活个什么劲啊?”

“谁是慈禧?”

“……你管呢,反正女人如果不懂的打扮自己,早晚会成黄脸婆,到时你看我一眼都嫌多余,只恨不得我早死,又哪里肯为我茶饭不思。”

“……”

谢静芬无比的紧张,面色苍白如鬼,置身于巍峨耸立,气势恢弘的森严宫殿,她有一种将要窒息的感觉,气都要透不过来了。

顾还卿似感受到她的异样,眼梢徐徐一抬,朝她这边看来,谢静苍吓的差点被口水噎住,赶紧往戚蓉蓉身边一缩:“姨……”

“莫怕。”戚蓉蓉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臂弯,让她挽着,沉稳的带着她往前迈步,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只有唇形轻翕:“看见莫氏少主没有,他们莫家跟我们戚家有莫大的渊源,只要他在,这天下没有搞不定的事儿。”

“顾还卿算什么?龙氏算什么?还不够他看的呢”她不屑冷哼。

谢静芬立刻望向前方,对着那道着绯红锦衣的颀长而又俊逸的身影露出一丝向往与艳羡的表情,悄声问戚蓉蓉:“他真有如此厉害吗?看着很年轻呢,而且他和姬十二还蛮像,未必会比姬十二都还厉害?”

戚蓉蓉唇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你等会就知道了。”

慕明月在她们的左前方一点,踏上风仪楼的台阶之前,她微微侧过脸,状似无意地道:“别高兴的过早,还是小心为妙,你们鲜少跟顾还卿打交道,对她所知甚少,难免会低估她。”

谢静芬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微垂螓首,装着无比端庄,而戚蓉蓉却笑了笑,淡淡地道:“不是还有婵娟夫人吗?只要您安排好我们拜托的事,任她顾还卿再厉害,料想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慕明月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很快却消失不见,她看向前方,姬十二身着淡紫色窄袖锦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龙纹腰佩,举止优雅得体,气度逼人。

她咬了咬唇,目光又从莫影身上掠过,眸中露出深思。

风仪楼内,龙浩携神色难看的杜皇后高坐上首,顾还卿和姬十二,还有龙弘,分坐两侧,莫影入贵宾席,慕明月排末座,除了太监和宫女,以及戚蓉蓉母女,就只有御医等人了。

中间有一雕龙画fèng的宽大几案,案上置一白玉碗,谢静芬跪于几案前的锦垫上,双手放在膝上,姿态恭顺柔静而美好。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侍立在两旁的两位老太医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稍后,两人冲龙浩一拜下去:“启奏陛下,两颗血珠子相融,合成一体了。”

杜皇后脸色更加难看,唇角几乎抿成一条直线,鼻翼的法令纹更深。

龙浩的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偏头看着顾还卿:“卿卿,你怎么说?”

顾还卿璨然一笑:“恭喜陛下和皇后获得公主一枚。”

“……”姬十二。

“……”慕明月这么简单?亏得她费劲心机安排一切,怎么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戚蓉蓉也神色复杂的看过来,脸上却反常的没有胜利后的喜悦。

唯有谢静芬,这小妮子心虚,不停的偷瞟碗里,那应该该是两颗互不相融的血珠子啊不是说顾还卿很厉害吗?怎么也只这点本事?

...

正文 【036】纸包不住火 顾还卿的恭喜,看似真诚无伪,却叫人格外的不踏实,别人且不说,便连喜上眉梢的龙浩在欣喜的同时,心里也觉得此事有些玄乎,那高兴俨然也打了折扣。

他看了一眼端着金樽正漫不经心饮酒的莫影,有心想说些什么,莫影却仿佛未感受到他的目光,兀自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金樽。

莫影的手,很漂亮干净薄削,修长而优雅,骨节并不突出,实打实的骨肉亭匀,白皙如玉。

不知为何,众人总喜欢拿他和姬十二做比较,便连一双手也不放过龙浩也不例外,看到莫影的手,他下意识的去瞄姬十二。

姬十二以手托腮,正侧身看着顾还卿,他是个非常机警的人,一感受到龙浩的目光,他立刻长眉一挑,冷冰冰的回视过去。

非善类,宛如匪龙浩飞快地收回探视的目光。

分明是喜事,但由于做为皇上的龙浩没表示,也未叫谢静芬起身,然后爽快的承认她是自己的骨肉,只端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沉吟不语,fèng仪楼的气氛因此变的诡异起来,竟无人开腔贺喜,两位御医更是噤若寒蝉。

还是杜皇后率先打破沉默,不愧为母仪天下的国母,未曾开言便面露得体的微笑:“既然卿卿都如此说了,那臣妾先恭喜皇上喜得皇女,再恭喜……”

“且慢”

打断杜皇后的是龙弘。

人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好笑,上一次,姬十二和龙弘在洛湖山指挥各自的人马打的你死我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这一次,两人却欢坐一堂,额……欢坐一堂可能勉强了点,但至少没有刀光剑影,拔刀相向。

龙弘由始至终一声不吭,此刻却突然出声,颇有点“聚焦”大家都面带疑问地把目光投向他。

“皇儿,你有何事?”杜皇后佯装一脸不解。

龙弘却看向顾还卿,一脸公事公办:“轩辕王妃,你确定她……”他看了谢静芬的方向一眼,谢静芬连忙把头垂的更低,龙弘接着说:“你确定她是龙家人?可若她是我妹妹,那谢静羽又该如何解释?”

他盯着猛然捏紧拳头的戚蓉蓉,冷哼一声:“孤可听说,那谢静羽也是戚夫人抱来的,可她却与谢静芬乃一母所生,且同年诸位听听,世上竟有这么凑巧的事,一位妇人,同年生下两个般般大的孩子,却不同父?这不叫人觉得匪夷所思么?”

咳异卵双胞胎还是有这种可能的,龙弘你也不能把话说的太死。顾还卿心想。

但是,古人却鲜少有这种情况发生,几乎是没有,所以莫怪龙弘不信。

“请问戚夫人,你要做何解释?”

龙弘的质问声堂堂正正,义正严辞,却令戚蓉蓉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因为,随着龙弘的话音一落,fèng仪楼的门口缓缓踏入一人,正是淡衣素服的谢静羽,而她的身后,则是护送她来此的郦王东陵珺。

“……”众人。

龙弘这一招可谓够狠,够绝杀得戚蓉蓉等一干人等几乎无反手之力,便连莫影都只把金樽抬在嘴边,垂着眼帘,安静地保持着将饮未饮的动作。

但龙弘却并没有完,继续乘胜追击。

“为了辩明真假,何不将这位谢静羽姑娘也来一次滴血认亲?保不齐她也是我的亲妹妹,与谢静芬是同一位父亲呢”龙弘的话不无讥诮。

“好,这主意妙”拍手称赞的是龙弘的死对头姬十二。他也是看戏不怕台高,居然对那两位面面相觑的御医优雅地偏了偏头:“麻烦两位太医,再请贵国陛下与这位谢静羽姑娘滴一次血吧。”

龙弘感激地看了姬十二一眼,又对顾还卿道:“还请轩辕王妃不吝龙之灵,替我们试验一下这位静羽姑娘,看她是否为龙家人,然后再请她与我父皇进行一次滴血认亲。”

“不必了。”

顾还卿平淡如水的目光掠过戚蓉蓉母女,不疾不徐地落在莫影身上,淡淡地道:“很早以前我便试过了,谢静羽并非龙家人,不过,若你们信不过我,可以让她与贵国陛下滴血认亲,俗话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还是试一试较为放心,保不齐她与谢静芬姑娘一样,也是贵国陛下流落在外的亲骨肉呢”

“……荒唐”龙浩暴怒而起,脸色涨红,胸脯气的一起一伏。

要照顾还卿所说,万一谢静羽的血与他融在一起了,那他都有可能不是龙家人,他能不气么

顾还卿却撇了撇嘴,在心里冷哼:叫你祸水东引明知莫家人和龙氏有仇,你却硬要与他们合作

你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不清楚?无非是为了对付我,想把我作为主要目标推给莫氏泄愤,以为这样便能借莫家之手除去我。

想得美你

都不知道戚氏和莫家是什么关系,人家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早暗渡陈仓了,你却在这里自鸣得意。

就在方才,在谢静芬与龙浩滴血认亲之前,龙浩请她先用龙之灵试验谢静芬,验验她是不是龙家人前文便提过,龙之灵是一款非常奇怪的宝贝,它对外人防范甚严,对嫡系子弟却犹为宽宥。

族中的嫡系子弟中但凡有人中了龙之灵,在服下其解药后会永远无惧它;可一旦是外人中了龙之灵,服下解药后,虽不再中毒,但若再次碰上龙之灵,那种惧怕感犹在,仿若龙威犹存,使得你不敢靠近它。

她也想试试莫影的“fèng犀”,看是不是如他吹的那般厉害,于是便拿龙之灵试谢静芬。

是挺牛的谢静芬第一次中了龙之灵,那个痛苦样啊恨不得躺到地上打滚,吃了含有她血液的解药才活过来……但第二次之后,她便显得无动于衷,与龙氏嫡系的表现无异。

她因而不再试了。

但是但是她第二次根本未用龙之灵,她狡猾的用了二浅精心调制的“失魂散”……

失魂散也是味十分霸道的毒药,她当初还拿来对付过花非花,当然,比龙之灵是比不上的,但用来试莫影的“fèng犀”嘛……她想,还是绰绰有余的。

反正无论结果如何,她这招“抛砖引玉”还蛮有效,谢静芬一点也未受“失魂散”的影响,表现全然如“龙家人”。

这不啻于不打自招

她暗地里快笑死笑得肠子打结尼玛,此地无银三百两假设你是龙浩天的女儿,你又何必弄虚作假?管它龙之灵还是失魂散,你老老实实受着便是了,横竖不会毒死你。

但她又坏心眼的不说破谢静羽还活着呢龙弘放了郦王上禹宫,郦王正是受她所托去查谢静羽的事,岂能不知道谢静羽的生母也是张桂兰?

再者,龙氏一族还保持着男尊女卑的古老习俗,倘若谢静芬真是龙浩的女儿,那将会大大的威胁到龙弘的地位。

龙弘傻啊会将自己父子辛苦打拼的一切,拱手让给一个并不同母的妹妹?纵是分一半都不成

想想当初,他是怎么对自己的,时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心肠那么狠的人,会欢迎一个半路跑出来的认亲的女子?才怪

她把龙弘的想法摸的透透的,就不信他不会反击戚蓉蓉母女。

果不其然,她顺水推舟,佯装承认谢静芬是龙浩的亲骨肉,令龙弘错愕不已他还以为可以借顾还卿的手打戚蓉蓉和谢静芬的脸,叫她们滚少在这里招摇撞骗未料到顾还卿的表现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顾还卿靠不住,他只能靠自己,兴好他早留有后招,可以来一个绝地大反击

谢静羽的出现,令戚氏母女无言以对,甚至连慕明月都想不出什么辙来解眼前之危她此刻首鼠两端,一边是握有她把柄要胁她的戚蓉蓉,一边是龙弘,她帮哪边都会成问题。

但还是有人提出异议:“轩辕王妃声称以前试过,可那也只是说说而已,百闻不如一见,何不再试一次,也好叫吾等这些未看过的心服口服?”

是搁下酒樽的莫影。

试个鬼,直接揭穿你们岂不更省事

顾还卿正要开口,姬十二却一按她的手,冷冷把自己的酒盏往桌案上一顿,直视莫影,目光清冷若月:“怎么,我家王妃说的话,你敢不服?”

莫影不吭声了,垂眸默默饮酒。

气氛有点怪……

顾还卿看了看姬十二,又看了看莫影,不知是她的错觉与否,她怎么觉得莫影不敢跟姬十二犟来着?

哼,看来又是一个欺善怕恶之徒她在心里冷嘲。

“戚氏敢欺骗到朕的头上,你可知罪?”这个时候,龙浩勃然大怒,直接将矛头对准戚蓉蓉。

“陛下,您岂能听一家之言?”戚蓉蓉是个心思九曲玲珑,且伶牙俐齿的女子,最初是被谢静羽的突如其来打的措手不及,以至于来不及辩白,此刻缓了一缓,她已慢慢镇定下来,转动着眼珠想着应对之词。

“谢静羽确实是妾身抱来的孩子,但她并非家姐所生,而是他人之女,唯有静芬,她才是家姐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的亲骨肉,陛下……”

“莫狡辩了戚氏。”郦王沉稳上前,宽大的重紫袍袖一挥,立刻有宫人从门外躬身而入,手里捧着用绸带系好的卷轴。

郦王指着那卷轴,对戚蓉蓉道:“这份卷宗详细地记载了你姐姐戚兰的生平琐事,几乎巨细靡遗,甚到连她从良后所用的化名,再做过什么勾当与行当,皆一一有录入,若你不信,你自己拿去看吧。”

“啪”

他随手把那卷轴往戚蓉蓉的方向一扔,威严而冷厉地道:“这上面人证物证俱在,连当年帮她接生的稳婆也有详实的记录,你自己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看天下人是不是都那么愚蠢的任你们几个妇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龙浩:“……”郦王含沙射影,是在骂他?

但郦王的目光却并不看他,只是若有若无的扫了位于末座的慕明月一眼。

“……”慕胆月顿时如坐冰盆,身心皆凉

戚蓉蓉拿起那卷轴就想撕,并一脸被冤屈地大叫:“骗人我姐姐只生过静芬一个,轩辕王妃方才都用龙之灵测试过了,已证明了她是货真价实的龙家人凭什么拿了这一些莫须有,甚至是胡编乱造的东西来污蔑我姐姐与静芬?”

“污蔑你?”郦王不屑地负手于后:“除非你姐姐不叫戚兰,不是当年通州红极一时的名妓花非花花姑娘,更不是人老珠黄后的张桂兰。”

慕明月的手肘重重地柱上桌案,她扶住额头,重重的闭上眼睛,只觉所有人的目光皆看向她。

世上的事,纸包不住火,慕明月精心掩藏了这么久,苦苦瞒了这么久,可最终被戚蓉蓉母女,被郦王,一锅端了出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慕明月”已死,她是慕愁心,跟慕明月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张桂兰的名誉再不好,道德再败坏,也影响不了她什么。

但是,说是这样说,这只瞒骗得了那些不知情者,如龙弘这样的,她就只能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的苦苦向他解释,以求得他的谅解与原谅了,顺便博取同情。

龙弘其实早知情了,郦王告诉他的,只是他素来沉得住气,再者,如今他不沉住气也不行啊总不能当众发火,喊:慕明月你这个骗子骗的孤好苦啊……

那岂不是在召告天下,慕愁心就是慕明月?

这种自打嘴巴的事,龙弘做不出来,但私底下,已是把慕明月恨了个半死什么身世可怜?什么张桂兰原是一个富商的寡妇?什么她和养母颠沛流离,为了生活四处搬家,居无定所?

原来都是骗人的

他这么高贵的身份,这么高贵的血统,竟然被这么花言巧语的一个女人骗了?

“慕明月你给孤好好说道说道,那张桂兰……”

龙弘狂风一样卷入婵娟楼,推开门扉便要大吼,及至看到红霞之后,他立时锁紧了眉,火冒三丈地喝道:“滚出去”

红霞担忧地看了看垂头上前的慕明月,不敢逗留,朝龙弘施了一礼便闪身出去了,并机警的关上了房门,省得被外人听去。

慕明月捏着丝绢,楚楚可怜地上前,就要偎入龙弘的怀里,语声哽咽:“弘郎,你听我说,我……”

“啪”

“你这个贱人?都这个时候了,还来跟孤做张做势?真当孤是傻子么?”龙弘甩手便给了慕明月一耳光,直扇得没有防备的她一个踉跄,整个人扑倒在铺了华丽杏色锦布的大圆桌上,腰肢重重的磕在桌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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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7】如此泰山 龙弘原来给慕明月的印象是,俊美非凡,风度翩翩,喜怒不形于色的谦谦君子。

他内敛成熟稳重自持,聪明睿智,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永远都是那么波澜不惊,淡定从容。

她从未见过他生气,更未领教他暴怒的一面。

之前,她是考虑过龙弘知道实情后,必会气愤的来质问她因何要骗她,可她完全未想到,龙弘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上来便是一巴掌,还骂她贱人

龙弘是武人,檀骑射,臂力过人,他那年和顾还卿比箭术,若非有心藏私,他的箭法甚至在聂灏之上。

他这含满怒火的一巴掌掴下去,力道又大又猛慕明月猝不及防,柔弱之姿如何受得了?

她“啊”的尖叫一声,扑倒曲腿的檀木圆桌上没有起身,腰上传来钻心的疼痛,被硬绑绑的桌沿都快撞断了

“嘶……啊好疼……”

她捂着被打的麻木肿痛的脸,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懵,脑子疼的晕乎乎的,耳朵也“嗡嗡嗡”的作响,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喷涌而出,腰上的疼痛也使得她痛苦失声:“呜呜……好疼”

“贱人,痛你也知道痛?撒下弥天大谎骗人时怎么不知道痛?企图瞒天过海时怎么不痛?把人当傻子愚弄时怎么不痛?”

龙弘质问声声,鼻翼扩张,横眉怒目,显得愤怒至极:“亏得我如此信任你,却被你当个傻子一样骗的团团转不定你这贱人在心里怎么得意,怎么笑话孤我一心为你打算,费尽心机几经碾转的把你弄到禹国,还封你为夫人,百般宠爱于你在你看来,孤的所作所为大概与跳梁小丑无异吧?”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慕明月总算扶着腰站起来,一手捂着已经被打的变形的脸,头上钗环掉落,发髻散乱,泪流满面,原来的花容月貌,倾城之姿,此刻看起来却那么的狼狈不堪。

她的唇角破了,猩红的血丝顺着嘴角蜿蜒流下,语带呜咽,柔弱堪怜:“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如此,你听我解释啊……”

“哼解释有用吗?不过是多给个机会你编造谎言,好来欺骗于我”

龙弘满面愠怒:“想当初,我为你神魂颠倒,惊为天人,觉得你玉洁冰清,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纯真无邪,结果呢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是那个下作妇人养的见不得人的私娼”

“习的尽是那些狐媚男人之术打小听的是靡靡之音除了媚惑男人便是搔首弄姿难怪我们都为你所惑,个个倾慕于你,认为你不止有才有貌,还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没想到……”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嗤笑:“原来,你才是那个披着美丽画皮惑乱人心的恶鬼真是讽刺看来我们不止眼瞎,还心盲……”

“……我不是啊我不是”慕明月如同雨打梨花般的扑了过来,抱住龙弘的腰不放,不住的娇声抽泣:“龙弘,你听我说……我从未想过要骗你,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向你坦承,我我……我从未做过你所说的那些事,我一直洁身自好到至今,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呵呵……我是很清楚……”龙弘竟然反常的笑出声,阴鸷眯目,嘲弄的扬高唇角:“你原本的目标并非我,而是姬睿和姬非晚,我倒是忘了,我只是你的替补人选……呵呵,连姬昊那百花从中过的浪荡子也傻傻的中了你的圈套,一直蒙在鼓里,被你算计的险些尸骨未存……我真是……”

“不是这样的龙弘不是这样的”慕明月抱住他低泣,美目垂泪,姿态我见犹怜:“嫁姬昊,我也是情非得已,你当初弃我而去,我……”

“住口万幸我当初没有愚蠢的带你走否则,我这一辈子都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龙弘冷声说完,一把推开慕明月,转身如狂风般的朝门口席卷而去。

“龙弘弘郎你……”慕明月在他身后凄厉的叫着,不顾腰伤蹒跚追逐,却连龙弘的衣角都未抓到。

顾还卿和姬十二离开fèng仪楼的时候,直接对龙浩指出,谢静芬身上被做了手脚,因为她第二次用的不是龙之灵,而是失魂散,若龙浩不信,可立刻对谢静芬施以别的药物,纵是剧毒之物也没关系,相信谢静芬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龙浩脸上非常镇定,眼底却浮现惊疑之色。

顾还卿只字未提莫影的“fèng犀”,话也点到为止龙氏父子是聪明人,戚蓉蓉和谢静芬欲盖弥彰,三两下就会被戳穿。

龙浩又殷情的留了他们一会儿,想借机解释之前的“由于种种原因发生的种种误会”。

他既沉痛且诚恳的道:“我们一家人总归是一家人,此前只是有外人故意在我们中间挑灯拨火,想利用我们两方人马起争端,好坐收渔人之利。这才导致我们之间产生了许多误会与龃龉,我们不能中了别人的圈套,徒惹笑话。”

是不是误会,大家心照不宣,但龙弘的意思不难理解他想通过卿卿跟姬十二母子和解。

可顾还卿和姬十二又非不谙世事的孩子,龙浩父子一直心怀鬼胎,从头至尾都渴望置他们于死地只恨力量不够,盟军不强,不能遂心如意

而他们这方亦非什么良善之辈,表面上与其阳奉阴违,虚与委蛇,实则高举软刀子,誓将“拖”字决进行到底。

实际上,龙浩何尝又不是在实行“拖”字决。

关于谢静芬一事,原本只需一两日的工夫,他却硬生生的拖了二十余日,原因无外乎两点:一,想把顾还卿和姬十二多困几日,既给外界造成他们和睦相处的假象,又使得轩辕黛投鼠忌器;二,等莫家人。

莫家人等来了,龙浩便松了一口气,只琢磨着怎么说服莫氏一族与他合作,再度将姬十二和顾还卿软禁在旭阳城,以达到与轩辕黛谈条件的目的。

倘若贸贸然的放了顾还卿和姬十二回洛湖和大越,那无异于纵虎归山,他手里到时也失凭仗,到时只能任轩辕黛鱼肉了。

顾还卿和姬十二也无所谓,并不急着离去,只带了郦王和谢静羽一并回了驿馆。

回到驿馆,趁着郦王和谢静羽淋浴更衣的时候,姬十二在房里抱住顾还卿:“你那天忽然问我,娘是否只生了我一个,就是因为这个莫影吧?”

“对。”顾还卿这才告诉他实情。

“那天,我一早下楼去给你煮粥,看见他伫立在前院,当时隔得较远,我一时未看仔细,且他又站在一株桃花下,几簇缤纷的花枝挡住了他的面具,我还以为眼花看到你了,幸好他身上的服饰和颜色提醒了我,你没有这身衣裳,这人不可能是你。”

“但他真的和你很像。”顾还卿微叹一口气,伸手按上了他恢复了些许血色的漂亮唇瓣:“除了面具遮挡的地方,连这菲薄的双唇,都与你一般无二。”

姬十二张嘴轻咬她纤细的手指头,箍着她腰肢的双臂情不自禁的收紧,使得她凹凸有致的娇躯更加贴着自己,两人之间再无间隙。

他一面俯下头温柔地亲她,一面低声说:“难怪你见到他时,会说原来是你,是我想岔了,还以为你们以前见过面或者认识。”

误会解除,顾还卿却不让他亲,只让他碰了碰唇角,便斜睨着他,似笑非笑地打趣他:“也许真见过或者认识啊,你未听到他说真的是你吗?”

说到这个,姬十二却还有些悻悻然:“他八成是想着知己知彼,早在暗中打听你的一切,对你早有耳闻,或者暗中窥视过你好几次,见过你,因此才这样说。”

顾还卿不禁心弦一动,她已经知道那个在暗中窥视自己的人是莫影了,不是错觉,但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姬十二,可他却猜了个**不离十。

她心电微转,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郦王已命陈王带着夺宝的人马先人一步撤离禹国,安昶辰和陈王一前一后,也打算悄没声息的转道回南阳,郦王他早晚也要回东陵的,只是为了绯城才停留在这里,但他似乎对我的身世起了疑心。”

献参果给庆隆帝的计划虽然失败,但尕燚山和尕龖山有两个藏宝大溶洞,这两个大溶洞,龙浩父子不可能不利用一番,于是说服庆隆帝插手禹国的护宝行动。

庆隆帝已派了大越的将领来接替龙浩父子守护尕燚山和尕龖山的藏宝。他国见无利可图,便命夺宝人员早日设法撤离禹国。

至于那些绿林好汉和汪洋大盗,刀口舔血惯了,皆不死心,在禹国境内徘徊不去。

而龙弘与谢氏经过这么久的对峙,未能讨得半分好,反而损兵折将,尽管不甘心,却由于沧月联合他国突然袭击北苍,他也被逼的只能撤军洛湖,寻求自保。

郦王原本志不在宝,如今喜获爱女,且是与龙艳光生的,高兴和兴奋之余,他忽然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突发其想的开始怀疑顾还卿的身世了。

理由很简单,云绯城是他的亲女,那顾还卿也是龙艳光所生,且龙艳光还对他托孤,有没有可能顾还卿也是自己的女儿呢?

这个大胆的设想使得郦王一刻也坐不住,只想插翅飞到顾还卿身边,跟她也来个滴血认亲

因此,在一替谢静羽洗脱杀人罪名后,他便马不停蹄的带着谢静羽上路了,为的就是来找顾还卿弄明一个真相。

提到郦王,姬十二便忍不住要戚眉,他在心里祈祷郦王愿望落空如果他此生注定要有个岳父,但请不要是烦人的郦王

郦王还不知道姬十二这么抵触他,倘若知道,他,他八成也不在乎……

姬十二觉得地位受到了威胁,正要对顾还卿大吐苦水,郦王已很不讲究的在门外“嘭嘭嘭”的拍门了。

“十二卿卿,开门,大白天的,你们俩关着门做啥?”

囧里个囧郦王这话太引人遐思了,顾还卿都听着面色微赫,双腮染赤。

姬十二磨牙:谁规定大白天的不能关门关着门白日宣淫不行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老天保佑,让郦王去害谢轻衣吧

门开后,郦王已做了简单的梳洗,全身上下焕然一新,光洁无须的脸上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眉眼生光,拉着顾还卿便道:“儿啊……”

“咳咳……郦王,她只是我的妻,不是您的儿”姬十二非常煞风景的打断了郦王的满腔热情,并伸手拉过顾还卿。

郦王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依旧拉着顾还卿不撒手,换上慈爱而亲切的面孔:“别听他的,虽然咱爷俩还未验证,但我强烈地感觉到你就是我的亲骨肉,再没有比这更真实的了你就是我亲闺女”

顾还卿的心情此刻难以言喻,假设郦王真是龙未央的生父,说她不高兴不激动,又好像太矫情可要说她有多么高兴多么激动,又太夸张。

反正心情挺复杂的,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有种不知从何说起的苦涩,还有点淡淡的怨意这一路走来,真是太苦了

比实验室里的白老鼠还惨,被人当作傀儡,在那些精心设计的圈套中挣扎求生而那些人只冷眼旁观,看她究竟能挣扎到何时才会奄奄一息地向命动屈服。

若非有姬十二,她不知还要吃多少苦头,而这些,只因她从小没人保护,没有父母在她危急之中对她施以援手。

可话又说回来,郦王也是受害者,他也被命运点名,至始至终蒙在鼓里,受到了不小的欺骗。她若因此怨他,那也不公平。

思来想去,心中百转千回,末了,欣喜总归是胜过复杂难明的苦涩滋味,有喜悦在心中激荡其实,有个郦王这样的生父,总比不知从哪里横空杀出一个渣爹强譬如已死的夜皇……

固然想开了些,但她仍然不忘给郦王泼一瓢冷水:“即便我和您滴血认亲,我们的血融在一起了,那也不一定说明我们是亲父女,而且您要有个思想准备,也许我们的血根本不相融。”

“不相融才好。”姬十二十二万分赞成。

“你想的美臭小子”郦王吹胡子瞪眼,已开始摆岳父的威风了。

“血融在一起怎么还不是父女呢?”郦王觉得不可思议,他非常固执地道:“古往今来,世人认亲一直沿用着滴血认亲的方式,没道理到了我的头上便不准,你这孩子少来些奇思妙想,赶紧叫裘浚风过来,替我们验上一验,也好早日了了艳艳的心愿。”

他搬出龙艳光,顾还卿也不好说什么,她总不能说,不论是“滴骨法”还是“合血法”,按现代法医学的理论,都缺乏科学依据,陌生人的血液也能相融,而且若加白矾加清油在水中,前者非亲生父子也可以相融;后者则亲生父子也不可以相融。

只是看郦王的样子,她若是坚持己见,他也还是会一意孤行,索性由着他。

尽管心底已经隐约觉得郦王必是泰山大人无疑了,姬十二一时间还是有点无法接受,以孩子哭闹为由,拖延滴血认亲的时间。

郦王不管,命人取来礼物,兴冲冲的去看“外孙”去了,心里打着小九九,看能不能帮艳艳争取一个过来没有女娃,有个男娃姓龙也聊胜于无吧

姬十二无比的沮丧,抱着顾还卿求安慰,顾还卿亲了亲他,正与他温存缠绵,郦王又跑回来敲门:“嘭嘭嘭”

“卿卿啊,静羽她有事找你,乖,你先见见她。”

下一刻,温柔如绵羊的嗓门又变得威风无比:“姬十二你跟我过来,女人家说体己话,你好意思在旁边掺和?”

“……”姬十二怒谁来收了郦王?

谢静羽过来的时候,玉白的面容显得既灰败又怆惶。

“王妃,我生母真的是……”她有些难以启齿,虽说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母亲会是青楼名妓,这让她情何以堪?

有些事没落到自己头上,是不觉得有什么,一旦落到自己头上,同样是晴天霹雳顾还卿只能尽可能的安慰她。

她把茶杯递到谢静羽手里,柔声道:“暂时调查到的情况是这样没错,你也知道,一隔十几年,给调查增加了难度。不过她是她,你是你,你不必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而折磨自己,甚至是苛责自己不管怎么说,你是个好姑娘,又不在她身边长大,比谁都清白无辜,没必要因此觉得无脸见人,或者自卑的头都抬不起来。”

这年头,虽说笑贫不笑娼,但真有个沦落风尘的娘,而女儿又洁身自好,打小受着大家闺秀的闺训和礼仪,这还真让人受不了

谢静羽的处境确实让人同情,是张桂兰的女儿,偏父亲不是龙浩,她又不像谢静芬母女那般不要脸,一时难以接受也无可非议。

“父母不能选择,这是没办法的事,否则,谁愿意投胎到穷人家里?”顾还卿拍拍她的手,低声道:“我之前不也同样是顾家女,家人还是慕府的下人呢”

谢静羽垂首咬着牙,点了点头命运要如此作弄人,她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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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8】人生赢家 要说这人生赢家,非郦王莫属,短短两三载,喜获三千金

东陵燕然,那是失而复得,已值得郦王感谢上苍,直呼老天保佑了时隔不到两年,他又突地兀地得知,当年他和梦中情人育有两女

巨大的惊喜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瞬间将郦王淹没,这世上已无任何言辞来形容他眉飞色舞的心情。

这个既英俊又儒雅的男子惊喜若狂忍不住哈哈大笑,直到笑出眼泪,就变成了喜极而泣……

“哈哈哈艳艳我这辈子没白活……呜呜呜……没白活……”郦王既喜悦又心酸,哭的稀里哗啦的,一把鼻子一把泪,丝毫不顾忌自己中年美男的形像。

姬十二也哭,抱着顾还卿喊牙疼……

他其实牙不疼,就是“蛋”疼,一瞬间都觉得老天爷不爱他了,怎能让他祈盼落空?

顾还卿安慰他:“你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能管什么用?”

还不如不安慰,姬十二幽幽地想。

相比姬十二的郁闷,郦王则眉开眼笑,喜形于色,非常的不矜持,抱着自己两月有余的小外孙,一边高兴地“哦哦哦”的逗弄,一边跟姬十二说:“我想去一趟沧月,先见见你娘,再去一趟大越,见见你父亲。”

姬十二寒毛一竖,很警惕地问:“干啥?”

“也不干啥,想跟他们商量商量,看是让无伤还是无痕这小哥俩中的一个来顶艳艳的门户。”

姬十二都要晕了儿子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

他运气好,一下子得了俩,已经让他的爹娘要打起来了,前者嚷着都姓姬,后者吵着必须姓轩辕,尚未协商好,这又来一个掺合的,想分一个出去姓龙……

姬十二连忙从他手中夺过儿子,气闷地道:“卿卿说了,龙氏一族女尊男卑,我们的儿子不必姓龙,省得被人家轻视。”

他的孩子金尊玉贵,才不会去龙氏当受气包且龙氏最注重能力和资质,若资质差和能力差者,在龙氏跟打杂的没什么区别。

好比龙浩父子,占了一个国家称王称霸都还不踏实,日夜盼着能弄死卿卿和云绯城,这是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他们资质平庸……

郦王觉得他真小气:“你们往后又不是不生了,给一个艳艳又怕什么?”

“以后生的是以后,现在不行。”姬十二寸步不让。

“卿卿怎么嫁了你这么一个不通情理的小气鬼?”郦王抱怨。

到底谁不通情理啊?姬十二比他更想抱怨。

回头,郦王对顾还卿说起此事,他倒没提无伤和无痕,只叮嘱顾还卿,以后生了女儿务必姓龙。

顾还卿倒有点佩服他对龙艳光的“愚忠”,至于女儿姓不姓龙,其一,现在她还没有女儿;其二,她要和姬十二商量,和公公婆婆商量,不能罔顾他们的意愿。

于是她对郦王承诺:“如果我有女儿,必有一个姓龙,但全姓龙,这苛刻了点,我向你保证,到时候哪个女儿资质出众,便让她姓龙。”

郦王爽快颌首他原本就没指望顾还卿全答应,暗忖她会讨价还价,便故意抬高了“价码”……

郦王是狡猾的,却也没那么不通情理,首先,龙氏一族今非夕比;其次,卿卿毕竟是嫁人,不是招赘,她为人子媳,必须顾忌着婆家人的情绪。

这个时候,郦王难免扼腕,要是早知道卿卿是他的骨肉,他未必会让她嫁人,尤其是姬十二那小子,想都甭想他要给卿卿招赘,招一个既听话又好摆布的……咳,女婿。

时也命也,有些事可谓命中注定。

禹国太子东宫。

“咕咕咕……”龙弘在酗酒,他举着酒坛子,上好的美酒宛若琼浆玉液灌入他口中,他男性化的喉节不停鼓动,大口大口的吞咽,未来得及咽下的美酒,顺着他英挺的下巴汩汩流下,浸湿了他刺绣精美的玄色蟒袍。

“哗啦”他随手扔掉洒坛,碎片四溅,酒水纷飞,宫人吓的纷纷掩面奔逃。

慕听涛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狠狠一脚踹开面前的矮腿几案,紧接着往后颓然一倒,仰面躺在铺了华美织绵地毯的地板上。

富丽堂皇的屋子一片狼藉,酒气熏人欲醉。

“这么快就认输了?太子殿下未免太不堪一击了。”慕听涛慢声轻嘲,缓步踱了进来,命宫人扶好沉重的楠木几案,慢条斯理的在龙弘身畔的地毯盘腿坐下,姿态依然那般优雅沉静。

龙弘喘着粗气,瞪大眼睛望着头顶上的彩绘的承尘藻井,胸膛一起一伏,不答。

慕听涛也不语,只安静地托着腮,偏头看着他,仿若在欣赏他的狼狈。

两人犹如两只对峙的野兽,一静一动,屋子里的气氛沉闷的让人窒息。

良久,龙弘终于嗤笑一声,以手掩额:“怎么,见过你妹子了,她向你哭诉了?”

“你不该对明月动粗。”慕听涛答非所问。

“可你们兄妹不该瞒我,你们慕家也不该瞒我那种身份,还嫁过一次人,残花败柳一个,也值得我待她如珍似宝么?就因为她生得美么?哼,我东宫之中美女如云,不知凡几。”

“她姓莫,出自莫氏这个古老的家族,是莫家女儿,她的身份并不低贱,配你,绰绰有余。”

“哧莫家女儿。”龙弘用力喷着酒气,嗤之以鼻:“编的倒真像,她若真是你们莫家女儿,莫家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沦落到风尘之地而不伸以援手?不是高贵的不可一世吗只看那个莫影,架子摆的比一国之君还足,你几时见他向谁弯过膝盖?”

慕听涛沉吟,隔了片刻才道:“莫影是不能比的,他出自莫颜那一支,是莫氏未来的家主,会掌管整个莫氏,非其他莫氏子弟可比拟。”

“莫颜,又是莫颜,这个莫颜究竟是个什么鬼”龙弘不耐烦的怒吼。

慕听涛挖了挖耳朵,半晌才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是莫氏嫡系一派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曾被莫氏奉若神明,她和龙御天同一时期,那时,迦南岛还没被发现,也没有花家的迦叶岛。及至龙御天带着族人逃亡,这才有了迦南岛。”

“那你们家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大越子民,怎么转眼成了莫氏族人?”

慕听涛接过宫人沏来的茶,淡淡地道:“同样是因为莫颜,你也知道,旺族有五代而分的说法,原本莫氏是不分的,族中所有的嫡系与分支都祭同一个祖庙。但因为莫颜,莫氏那一阵子变得四分五裂,族人东分西散,祖庙重迁,各有不同的宗祠。”

他垂着头,抿了一口酽酽的茶汤,语气低不可闻:“我父亲祖上这一支,原也是莫氏的正宗嫡系,后经颠沛流离,便到了大越,因生活窘迫做了慕家的上门女婿,此后都未再恢复莫姓。”

“现今,莫氏的家主有重振莫氏之意,意欲寻回失散在各地的族人,因而找到我们这一支。”

“谁不想认祖归宗呢”他笑了笑:“何况,莫氏不同于其他家族,族中宝贝无数,丝毫不逊于名气响亮的龙氏,且对族人恩泽甚厚,这种能带来无数便利与荣耀的家族,连姓氏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及煊赫,恍若至高无上我和我父亲傻了才会拒绝。”

“这么说来,你们以前和莫氏没关系?”

慕听涛眸光微闪,扬唇淡笑:“自然没关系,否则我也不会被姬十**的要和你逃亡他国。”

“……姬十二,可恨的姬十二”龙弘按着额头痛苦的呻吟:“我父子落到今日这般境地,皆是拜他所赐”

慕听涛眸色微沉,敛尽笑容:“可他现在如日中天,又多了一个登基称帝的娘,殿下能拿他如何?”

“砰砰砰”龙弘握着钵子大的拳头猛砸地:“我日你娘的姬十二你他娘的就是老天派来克老子的”

龙弘极少有这种失控的时候,此刻借着酒意上头,难得的肆意骂了一回姬十二。

他常想,如果没有姬十二,他的人生定会不同

没有姬十二,他极有可能会是龙氏新一代的家主,独占龙氏一族倾天的财富及一切

没有姬十二,纵使南国师不见人影,他和姬睿合作,再加上慕听涛从旁出谋划策,早晚会拿下难搞的谢氏,屠尽他们然后夺得古禹宫

没有姬十二,他们父子也不会被轩辕黛逼的向庆隆帝求助,白白献出尕燚山和尕龖山两个藏宝洞将近八成的财宝

可是现在,这一切完美的计划都被姬十二破坏了。他甚至怀疑,他们父子已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庆隆帝轩辕黛和姬十二,这仨人分饰三角庆隆帝唱红脸;轩辕黛唱黑脸;姬十二唱白脸,一个忠来一个坏,还有一个奸,就这样把他们父子夹在中间耍着玩。

忽然,他一个挺身从地上坐起,一把攫住慕听涛的手臂,面色通红地问道:“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上了庆隆帝和轩辕黛的当?”

慕听涛没有动,只瞟了一眼他青筋鼓动的大手:“此话怎么讲?”

“你看,明面上,他们假意用姬十二和顾还卿做饵,引得我们去对付谢氏及他们两夫妻,轩辕黛却在背后抽冷子算计我们,想占下北苍和禹国。当我们孤立无援,别无选择的时候,只能向庆隆帝再次求助。”

“如此一来,正中庆隆帝下怀,他既得到了财宝,也变相的控制了禹国”

龙弘用力捏紧拳头,咬牙切齿:“他们可打的一手好算盘好一个天衣无缝的连环计环环相扣,套套相连,就等着我们父子往那里钻呢”

慕听涛也眯起了狭长的fèng目,轩辕黛原本的作战计划是打下北苍,然后一路北下,直到攻下禹国,但庆隆帝对北苍见死不救,却偏偏对禹国伸出援手?

有庆隆帝出面护下禹国,轩辕黛自然不打了。

可,这结果有什么不一样?

不同之处大约在于龙浩依旧是禹国皇上,他们父子可以活着,但实际上,突然发现的财宝分了八成给庆隆帝,国家也是大越的附属国,比让大越侵占了没有两样。

他想了想,说道:“以他们对姬十二的重视程度,未必会舍得吧?”

“反正我横想竖想,左思右想,觉得这是一个莫大的圈套我们很可能中计了”

失败会使男人失去理智,此刻的龙弘脑子里天马行空,在酒意的驱使下开始焦躁地胡思乱想:“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再有老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他们不做出那种样子,我们如何会上当呢?”

“殿下,你且冷静。”慕听涛端着宫人呈上来的解酒汤,想让他喝下去:“如今还没有到最糟的时候,纵使我们前面大意中了奸计,却也没有输得一败涂地,这不是还有莫氏么?有莫氏做助力,我们定能化险为夷。”

“哗啦”

龙弘手一挥,用力掀掉他手上的汤碗,翡翠碗带着汤汤水水砸到玉石屏风上同,瞬间摔的粉身碎骨,屏风上也是汤汁淋漓,脏污不堪。

“你”他一把揪住慕听涛的胸襟,恶狠狠地道:“你去跟那个莫影说,告诉他,只要他能尽快弄死姬十二,出多少银子孤都愿意”

“你真要决定这样做?”

“对,孤决定了”龙弘挑高剑眉,阴沉沉地道:“你不仁,便休怪我无义我要姬十二死我要让庆隆那老狗和轩辕黛痛苦一生要他们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五月,大越的使臣抵达了禹国,来迎本国的太子妃和琉璃公主回朝。

原来,庆隆帝得知太子妃和琉璃公主为谢氏所救,便派了使臣出发,取道沧月,绕过了北苍,到禹国迎回太子妃和公主。

此次回去,东陵燕然能否坐稳大越太子妃的宝座还是个未知,做为父亲,郦王也是操碎了心,遂决定亲自护送二闺女回大越。

要带云绯城回去,云绯城早不知躲哪儿去了,他面都见不着……

顾还卿和姬十二却还不能离开庆隆帝任命姬十二为大越押运使,额……就是“押宝官”,禹国尕燚山和尕龖山的两个藏宝洞里有八成的宝贝归庆隆帝所有,别人押他不放心,少不得姬十二亲自来。

庆隆帝知道顾还卿的本领,命她从旁协助。

顾还卿乐意之至她假公济私,准备利用这段时间找到龙氏一族的宝藏,因为按图索骥,龙氏的藏宝之处可能就在禹国和烨国境内

这可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按寻常人的思维,多半会以为龙氏祖先将宝藏藏在九龙司,或者是迦南岛,谁知人家偏偏藏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还叫你无法察觉。

谢静羽也来向顾还卿辞行,她打算离开禹国,去他国生活,此次正好随郦王他们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顾还卿想了想,并未多加挽留,虽说谢静媚之死已调查清楚,与谢静羽无关,但在谢静媚死之前,与她发生纠纷与不愉快的毕竟是谢静羽,她离开谢氏也未尝不好。

于是,她命人收拾了一些衣服和盘缠给谢静羽,没有建议她去哪。

谢静羽本想推辞不受,但仔细琢磨一番,她还是接下了,寻思以后有机会再还便是。

此次一起回去的,还有宫少陵。

谢静媚一死,他连个“可以订婚的对象”都没有了,帮着谢承峰夫妇料理完谢静媚的后事,谢承峰夫妇总不能留他给自己的女儿守灵吧,他便可以打道回府了。

他来向姬十二和顾还卿辞行,顺便看了看两个已经会发出“咯咯”的笑声的白胖奶娃儿,心里对姬十二充满艳羡之情,还有妒忌恨。心想,此人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娇妻弱子,事业家庭双丰收,不春风得意都对不起他自己。

一直不明白谢静媚是被谁杀死的,当初问谢静羽,她道她不知情,她只知道自己是清白的。而郦王对此三缄其口,只称这是谢氏本族的秘密,他也无权知道,左右与谢静羽无关。

此刻见到宫少陵,谢承峰夫妇那么信任他,想必他会知道,于是顾还卿索性问他。

宫少陵端着茶盅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道:“原本已有了眉目,但在快要找出真凶的时候,范婆子猝然暴毙,她身上还有一封认罪书,她在遗书中坦承,大小姐为她所杀,是她推了大小姐下塘,然后栽赃到二小姐身上。”

“范婆子?”

“嗯。”

“但听你的意思,人似乎不是范婆子杀的。”

“她只承认她杀了大小姐,为什么杀?是什么样的仇恨促使她杀,她只字未提。还有……”宫少陵顿了顿,才更慢更慢地吐出:“她死于牵魂引。”

顾还卿登时立正身躯:“牵魂引?花非花的独门毒药?”

据花非花所言,牵魂引为他的独门毒药,知道的人仅限于云萝圣女和赤阿芸,可这两个人都死了,包括花非花本人也死了。

但是,郦王却提过,他年轻的时候被人下了牵魂引,后来,他费尽心机才解了此毒。

顾还卿不由紧锁眉头,心思转的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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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9】有你,我便不会迷失方向 谢静媚之死扯出花非花的“牵魂引”,这是顾还卿始料未及的,难怪郦王三缄其口,他当年深受其害,只怕记忆犹新。

可花非花已死,赤阿芸母女也死了,谁还和牵魂引有关系呢?

再者,花非花把童女阵设在哪?还一直是个谜。不过这个难题已交给清虚道长,让他去头疼吧

但她总感觉宫少陵话中藏话。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或者……你在怀疑什么?有什么话,你痛快点说。”姬十二代她问出来了。

宫少陵垂头呷了两口茶,骨骼分明的长指在椅柄上敲了敲,终于似下定决心,抬头道:“有一件事让我疑窦丛生,在事发当日,有人见到……”

“太子妃。”

“恭迎太子妃”

此时,门外传来丫鬟们的声音,东陵燕然来了。

宫少陵的话被打断,他眼梢轻扬,目光微转,起身告辞。

东陵燕然已经知道顾还卿是自己的姐姐了,她非常高兴,表示回到大越后,一定要给无伤和无痕这哥俩另补一份贵重的礼物,以示自己这个当姨的心意。

顾还卿没料到她和云绯城竟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更没想到和东陵燕然也成了姐妹。

但有亲人总归是件喜庆事,三姐妹都互赠了礼物,只不过顾还卿和云绯城不会入东陵的族谱,待顾还卿以后重修或重建龙氏的祖庙与宗祠,她们姐们会改回龙姓,入龙氏族谱。

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此刻东陵燕然来找顾还卿,叙姐妹情谊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却是来向她诉苦,以及倾吐心中的惶惑与害怕。

说来说去,还是这次的被劫事件给她和姬琉璃带来的伤害太大**和精神上的折磨都可以克服,但名誉上的伤害却是无法弥补的。

“姐姐,你说我这次回去,姬睿他还会要我吗?”东陵燕然双目垂泪,不停的拿绢帕轻拭眼角:“我想,太子妃我是做不成了,可……他会不会休了我啊?我好怕……”

顾还卿握住她的肩,沉吟不语。

不了解庞皇后和姬睿对姬十二母子都做了什么之前,她对姬睿并无成见,他是太子,身份尊贵。可都现在了,叫她昧着良心说姬睿是个大好人,不会因这件事怪东陵燕然,她又说不出口。

姬睿母子,早在很久已前就站到了姬十二和她的对立面,而她的妹妹却嫁给了姬睿,事情越弄越复杂了

可她又不能叫东陵燕然趁此机会离开姬睿自古婚姻都是劝合不劝离,她要是敢说,东陵燕然听后,一定会拿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她,然后转身夺门而逃……

“他会不会觉得我已经不洁了……”东陵燕然仍在嘤嘤哭泣:“也不知外面的谣言怎么都传的那么厉害,其实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和琉璃都是清白无辜的……”

顾还卿有些烦恼地叹了一口气,只能违心地给予她安慰:“这又不是你的错,怪只怪花非花丧尽天良,不该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你也不用哭了,到时有父亲出面,有十二出面,力证你和琉璃公主的清白,一切都会雨过天晴的。”

“可……姬睿会相信吗?母后会信吗?”东陵燕然楚楚可怜的抬起头,不是很有底气地问:“姐夫他会为我做证吧?”

“……”顾还卿顿时虎躯一震丫的,才说事情越变越复杂了,现在才发觉“复杂”二字压根涵盖不尽这其中的关系啊

她咳了咳,吞吞吐吐地道:“你还是按姬睿那边的来吧……”

“什么?”东陵燕然抹着泪,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顾还卿脸上微现赧色:“你姐夫他不是你的小叔子吗?”

“……哦哦……哦……”东陵燕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关系乱……如麻

顾还卿连忙岔开话题:“现在考虑这些为时尚早,父亲是位有担当的父亲,他不会看着你被人欺负的,等回到大越,他自会安排一切,你不必太忧心。”

“那……”东陵燕然拉了拉她的手,期期艾艾地低下头:“姐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姐姐能不能答应……”

“你说,姐妹之间不必这么客气,能帮我尽量帮。”

“你看,这次的事情也牵涉到琉璃,黛女皇不可能坐视不管吧,你和……”东陵燕然在纠结姬十二的称呼唤他小叔子,好像也不妥当,可唤他姐夫,也不见得有多合适

她索性直呼其名:“姐姐,你和姬十二帮我们求求顺昌女皇,由她出面,比父王出面管用多了。”

顾还卿莞尔一笑:“这你不用担心,琉璃公主闹着要与周驸马和离,她已修书给顺昌女皇,女皇正为此事头疼,她不会不管的。”

好说歹说,总算说的东陵燕然破啼为笑,然后施施然的走了。

姬十二一心两用,人在隔壁逗弄双胞胎,心却注意着顾还卿这边,一见东陵燕然离开,立马抱着一个儿子过来献宝:“亲亲,你看咱家孩子。”

他把一个举到顾还卿面前,满脸炫耀:“我聪不聪明?是不是挺漂亮?”

跟着追过来怕有个闪失的鲁婆子和丫鬟们满脸羞愧,皆以袖掩面,不敢看顾还卿的脸。

看着近在咫尺的孩子,顾还卿顿时僵在当场:“……”

小东西三个多月了,白嫩的小脸蛋儿宛若冰雕玉琢,玉雪可爱,姬十二的双手放在他的胳肢窝下举着他,他的双腿腾空,却也不怕,只睁着一双弯弯的大眼睛看着她,那眼睛黑漆漆亮汪汪地,清澈美好得让人心醉

因为认出她来了,他挥舞着小手,用力蹬着腿儿,想触摸她,向她靠近,还咧开没牙的小嘴笑了起来。

但是,他素日干干净净的小额头上,此刻却被人书了朱红二字小王

顾还卿又好气又好笑的从姬十二手里夺过傻乐的孩子,伸手替他擦拭额头:“笑,笑,就知道傻笑被你老爹都快画成猫了。”

“噗哧……”杏雨和雪柳等人也撑不住,纷纷笑场。

姬十二一脸讪讪,伸手去牵孩子柔嫩的小爪子:“亲亲,你别擦啊,这样易分辩,不容易弄混。”

“混你个头自己的儿子都分不清。”顾还卿都不好意思骂他了,不消说的,另一个的头上必书“大王”二字她对姬十二都绝望了。

杏雨绞了个热帕子过来,轻拭小主子的额头,边拭边奇怪地道:“这好像是王妃你的口脂,这股子香味很熟悉。”

可不是她的口脂,帕子都被染红了顾还卿啼笑皆非,瞪着姬十二道:“我也想在你额头写字,省得我认不出你。”

姬十二正想抗议,门外传来一道娇滴滴的讶异声:“卿卿,你们在干啥呀,这么高兴?”

姬十二回头一看,是姬璃琉,顿时懊恼的脸都垮下来了原来卿卿只有他一个人,多好,谁都不会跟他来抢,他想怎么霸占就怎么霸占,她也只为他而忙。

反观如今,生了一对双胞胎,凭空又冒出一个强势且蛮不讲理的岳父,再加上两个十分亲近姐姐的小姨子,弄的顾还卿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陪他了。偏生姬琉璃还不消停,一有空便黏着顾还卿。

他深感吃不消,只恨不会法术,把这些碍眼者全变走。

万幸这些人都要走了,他快忍到头了他神色不悦地抱起小儿子,让孩子伏在他的肩头,随后不太高兴地问姬琉璃:“你不用收拾行李吗,怎么有空来找卿卿?”

姬琉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站到顾还卿的身畔,抱着她的手臂,笑得温温柔柔的:“就要走了,我舍不得卿卿,想跟她多相处一会儿,你不会不成全表姨吧?”

自打决定和离后,姬琉璃便开始以姬十二的长辈自居。姬十二有口难言,一时之间,除了云绯城,似乎人人都可以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然而,更让他气闷地是,到了晚上,姬琉璃还赖着不走,她直截了当地道:“十二,我有许多关于和离的事想请教卿卿,你且委屈一个晚上,随便到哪住一宿,明日我便把卿卿还给你。”

“不行”姬十二强烈抗议。

自打郦王那老丈人来了以后,他和顾还卿亲热都不方便了那个并不老的老头子天天晚上硬拉着他不是弈棋就是秉烛夜谈,做尽煞风景之事,白日也会时不时的出来打扰他们,弄得他想白日宣淫都提心吊胆的,就怕郦王突然蹦出来敲门。

难得今日郦王没空缠着他,他只想和老婆好生亲热亲热,不想理其他人和其他事。

“为什么不行?只一个晚上,又不是十个晚上?”姬琉璃据理力争:“况且我是有正经事找卿卿,你能不能别这么不通情理?我好歹是你表姨,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看你母亲的面,也会成全表姨是不是?”

姬十二着重看了姬琉璃一眼。

姬琉璃的口才变好了,她以前性子腼腆,人也软弱,经过这次的事件后,不知她是变坚强了,还是打算破罐子破摔,总之整个人都变了不仅不再处处以柔弱的姿态示人,说话也讲究策略和方式了。

一如此刻,她软硬兼施,既给他讲道理,又打亲情牌,虽谈不上字字珠玑,却占尽上风。

他犹想悍卫自己的权益,姬琉璃却已经欢快地坐到锦榻上,拍了拍舒适的铺面,对顾还卿招招手:“卿卿,你过来,我给你按按,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帮你按跷了吗,一按你便会睡个好觉,起来气色也格外好。”

顾还卿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好凑到姬十二耳边安抚他:“你再忍忍,等他们都走了,我好好补偿你。”

“真的,不诓我?”姬十二睨着她,既满怀期待,却又怕她敷衍他。

“假的,可她不走,你狠得下心赶她走?”

姬十二一咬牙:“那你还是事后补偿我吧,我记着咧,你敢耍赖,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打发走了不甘不愿的姬十二,姬琉璃脸上才露出既羞涩又胜利的笑容,她笑眯眯地拉着顾还卿坐到锦榻上,替她除去外裳,又扶着她面朝下躺着,这才心情愉快地替顾还卿按摩。

顾还卿几次阻止她,都不见效果。于是只好道:“你如今贵为公主,这样做岂不是拆煞我也?”

姬琉璃却苦涩地笑了笑:“什么公主不公主,无非是吃饱喝足,不为生计发愁,本质上还跟原来一样,同样不能随心所欲的生活,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公主,呵呵……于我这种胸无大志的女人,也只是多了一个华丽的外壳而已。”

“莫说傻话,别人羡慕你都来不及呢”

两人虽说有几年不在一起了,但毕竟做过主仆,长期积累下来的默契不是盖的,她的手法老道,顾还卿一会儿就被她按的昏昏欲睡,舒服的像在云端徜徉,半阖着眼睛,声音宛如梦呓:“生在帝王之家,饶是不自由,但也比寻常百姓不知要强过多少倍,你自己吃过的苦头莫不是全忘了?”

“我没忘。”姬琉璃垂首轻抚她修长的玉颈,手法娴熟地梳理着她颈上的筋脉,语气轻的恍若怕惊醒梦中人:“但当了公主后所经过的日子,却万万及不上服侍你的时光。那时,我虽是卑微的丫鬟,可你会护着我,对我比任何人都好……我心里也只有你,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吩咐我的事,我纵是命也不要也会替你完全……你是我的主心骨,有你,我便不会迷失方向……”

她的声音愈来愈低:“那时我谁也没有,可我不觉得孤独,亦不觉彷徨与迷惘,因为有你会替我处理一切,料理一切,我只管服侍你就好,我心神俱安,莫不静好。”

“即便后来落入恶人之手,被那坏女人打的皮开肉绽的时候我也满怀希望,盼望着有一天你能来救我,来找我……我一直坚信你离不开我”姬琉璃慢慢伏下身,轻轻趴在顾还卿的后颈处,隐声低泣:“可你没有……没有……你忘了我……”

顾还卿安安静静地伏卧,偏着头,篷松乌丝微散,露出半张雪白生辉的脸庞,她长睫弯弯若羽,眼线长而翘,五官精致而立体,黑发映的红唇更加娇艳,肌肤光滑晶莹,浑不见一点瑕疵,当真是天生丽质,清艳绝俗

姬琉璃一时看得痴了,身体一阵一阵的悸动,不由得慢慢慢慢朝她靠拢,鼻尖轻轻嗅着她颈上的体香。

...

正文 【040】中意的女人 顾还卿的长睫一阵密集轻颤,宛若风雨中瑟瑟抖动的轻薄蝶翼。

姬琉璃是警觉的,小心翼翼的,她立刻停止了动作,只是屏住呼吸攀住顾还卿的双肩,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轻不可闻的低哑嗓音带着试探:“卿卿,你是不是听到我的话了?”

她吸了吸鼻子,嗓音微哽,如同控诉:“你未睡实?”

顾还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睁开眼,尚未开言,姬琉璃已伏在她颈后哭的泪雨滂沱,她后背上的衣裳很快湿了一大片:“呜呜呜……你听到了怎么能装着没听到?呜呜呜……”

“琉璃,别哭。”

顾还卿也不能告诉她,她不是龙未央,并非她心目中那个对她爱护有加,值得她肝胆相照的小姐但她既然占了龙未央的身体,有些情感也在她身上也得到了延续,至少,她对姬琉璃是有感情的,无法对她做到坐视不理。

“我那时脑子出了问题,你是知道的,我没有对你见死不救,我只是未曾想起,你原谅我。”

她慢慢的翻身坐起,将已哭成泪人儿的姬琉璃半扶在怀里,柔声抚慰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放眼未来,你如今可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只有别人看你脸色的份,谁又敢给你气受”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当什么公主我一点也不自由,我过的一点儿也不好”

姬琉璃双臂环着她的腰,人软软地靠在她的肩头抽泣,她鼻头哭的红红的,双目蕴泪,嗓音既娇软又可怜:“我不喜欢周通,可皇伯父要我嫁,他说……当时有名的世家子弟中,唯有周通能对我的过往不计前嫌,不在乎我以前给人做过婢女,也不在乎我差点被那个老员外奸污,甚至被卖到妓院,险些成为窑姐儿的那事龌龊事……”

“我本不想嫁,我讨厌那些男人色迷迷的眼光也讨厌他们利欲熏心周通不在乎我的过往又怎样?无非是看中我公主的身份,若我只是一名寻常女子,你看他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但皇伯父却道我年纪大了,而周家是名门望族,最配我,极难得的一门好亲,过了这个村便没这个店了……”

“我百般推倭,可无人给我做主,便连表姐也认为我不能一直孤身一人,必须有个人来照顾我。我能怎么办?”她又哭了:“呜呜呜……谁都以为这对我最好,可都没有人问我喜不喜欢呜呜呜……你那时又不管我”

“……”顾还卿她那时自顾不暇,何况她以为姬琉璃成了金枝玉叶后,理当跟她这个“前主子”保持距离才恰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那时想避嫌,怕因为你而让人们想起我曾给你当过婢女的往事,从而影响我的声誉。”姬琉璃直接把眼泪擦在她的身上,不停的抽咽:“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在乎别人说什么吗?我从不后悔给你当过婢女,我只后悔……哇哇哇……”

话未说完,她搂紧顾还卿,在她怀里哭的惊天动地,伤心欲绝

顾还卿不知说什么好,她只能轻拍姬琉璃的肩,想让她尽快平复心情,别再这么悲恸地抽搐下去。

姬琉璃却不领情,又嚷又哭:“成亲后,周通百般作践于我”

“他作践你?”顾还卿很惊讶,据她所知,周通待姬琉璃极好,他是好色,也娶了小妾,有些时下男子的通病,可说到作践姬琉璃,他却是没有的,在外面也很维护姬琉璃。

“他,他……他,他与那个污浊的老外员没什么区别一天到晚就是想扒光我的衣服睡我……还弄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折磨我,我都跟他说不要了不要这样他还愈兴奋,喘着气压着我,也不怕压死我……当真比野兽还野兽活脱脱的禽兽不如,呜呜呜……”

姬琉璃越说越气愤,哭的十分伤心,顾还卿却听的哑口无言,到底是姬琉璃对夫妻敦伦的理解不同,还是每个男人在她眼中,都与伤害过她的那个老男人无异?

“你不喜欢,额……周驸马碰你?”

她问的艰涩,姬琉璃却答的十分顺畅与理直气壮:“谁喜欢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让我无端端的想起那个叫我吐死的死员外”

顾还卿无语极了,妥妥的厌男症或恐男症,难怪她死活也要与周通和离。

她揉了揉额,想着怎么开导和开解她,姬琉璃却抱紧她,还摇了摇,撒着娇道:“卿卿,待我和离了,我搬去跟你们一块过可好?”

“这恐怕不行……”顾还卿想着措辞。

“为何不行?”

“你即便不跟周通过,可你也有你的公主府,你终归是要再嫁,搬来跟我们一块儿那算什么事?没人会同意的。”

“我都一个人了,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人来干涉我?”姬琉璃愤愤不平,情绪异常的激动:“为什么这世上的人都想左右我?就不能让我自己选择一回?”

顾还卿:“……”

慕明月随慕听涛去见莫影,莫影已搬出皇宫,住在莫氏斥巨资为他买下的一幢豪宅里。豪宅的门楣上高挂黑漆烫金匾额,上书龙飞fèng舞的“莫宅”二字。

慕明月下了轿,扶着红霞的手,跟在慕听涛后面进了宅子,迎面就见一巨大的影壁墙,墙面绘着色彩浓丽的彩绘,却是一座耸立在大海中的繁华岛屿。

她待细看,慕听涛却微微侧头,悄声叮嘱:“跟着我,莫东张西望,既失了大家小姐的身份,也失了莫家女儿的体面。”

慕明月连忙眼观鼻,鼻观口,只盯着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缓慢的跟紧慕听涛。

慕明月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未想到自己会跟迦南岛扯上关系,更未想到她会是莫家女儿

太不可思议了正当她不堪而丑陋的过往被揭穿,龙弘对她大发雷霆,甚至对她动粗之时,她被告之,她是迦南岛莫氏的女儿。

莫氏,与龙氏齐名的古老家族,世居迦南岛。龙氏走向没落,族人调零,莫氏却与龙氏相反族人兴旺,已渐将夜氏与薄野氏踩在脚底。

顾还卿就因为姓龙,身份跟着水涨船高,尊贵的犹如皇女慕明月在心底冷笑,一个没落家族的女儿,也值得骄傲的不可一世哪有他们莫氏强?如日中天,蒸蒸日上,她做为莫氏的女儿,身份才应当高贵的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命运啊就是这么奇特,前几日她还觉得再翻身只怕难了,没想到幸运之神就这么照顾她,给她送来这么大一个福报。

有了莫氏的疵佑,看谁还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她勾了勾唇,眯眼笑了,与有荣焉的同时,心头也溢满得意与欣喜。

正在此时,红霞却轻轻碰了碰她:“小姐,那女人好像是陶丽娘。”

慕明月闻言,立刻抬头,不意却瞟到中庭有几个赤膊大汉抬着一个硕大的铁笼子穿过中庭,如果她没有看错,铁笼中那个被粗大的铁链锁住的白衣女子,正是多日不见的陶丽娘

“她……她?”慕明月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张着红唇发出无意识的音节,连脚步都停住了;“她这是?”

“别停下,你什么也没看见。”慕听涛垂头侧目,面无表情说了一句,继续迈步向前。

然而这一瞬间,铁笼中的陶丽娘却眼尖的看到了他们,她立刻挥舞着手腕上的铁链尖叫起来:“慕明月你这个贱人快放我出去我不要被怪物吃掉,不要被怪物吃掉,我不要不要啊”

她喊的余音袅袅,凄厉无比,并不停的甩着散乱的青丝,状若疯癫,然而那些大汉仿若没有听见,宛若行尸走肉一般,很快便抬着铁笼转入拐角,消失在众人眼前。

莫氏的仆人似乎习以为常,只默默地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式。

慕明月却脸色微变,紧走两步来到慕听涛的身畔,低声问:“哥,什么怪物?陶丽娘她怎么了?”

“别听她瞎说。”慕听涛此刻倒是对她微微一笑:“她大概是被关疯了,见人便胡说八道。”

为什么要关她?还用那么粗的铁链锁住她?慕明月心里盈满疑问,却一个也没问,只是轻轻地道:“这便是哥留着她一命的目的吧?”

慕听涛颌首,并不否认,嘴角仍泛着优雅的微笑。

慕明月还有话说,却见一众仆人都恭恭敬敬的弯下身子,齐声唱诺:“见过少主。”

慕明明心头一紧,知道是莫影来了,但她此刻竟有种错觉,仿佛这些人在唤姬十二。

慕听涛微微躬身:“少家主。”

慕明月正要有样学样,耳中却听到一道仿若来自幽幽深谷的男声:“你们兄妹随我来。”

陶丽娘正在铁笼里又蹦又跳,拼命嘶喊,做困兽之斗,头顶陡然一亮,有光芒洒了进来。

她犹如绝望之中见到一丝曙光,立刻仰着脸放声叫喊起来:“求求你们,放我出去只要你们放我出去,你们要我干什么都成?快点啊怪物要来吃我了”

这里是一个类似于地窖形状的地下牢房,石头砌成,深十来丈,沿粗糙的石壁有螺旋式的石梯,尽管地牢里有几只随风明明灭灭的火把,却阴森森的泛着鬼气,还有难闻的臭气与血腥气,让人毛骨悚然。

慕明月看了一眼,便不想看第二眼。莫影却负手在后,率先踏上石梯,施施然地下了地牢。

慕听涛紧随其后。

慕明月咬着牙,犹犹豫豫的欲下未下,红霞却在她身后推了推她,低声道:“小姐,拿出莫家女儿的气度来,你不能输给那个顾还卿。”

是啊,莫家女儿,何等的气派岂能表现的畏畏缩缩?顾还卿算老几?莫影来找她报仇,她也只能龟缩在家,不敢应战。

红霞是下人,不能进去,慕明月雪白贝齿咬唇,鼓着勇气踏上石阶。

可她刚胆颤心惊的下了十来阶,却霍然听见底下的陶丽娘疯狂的喊叫起来:“不要拉我,不要,我不要进去啊我不要进去啊啊啊怪物来了怪物来了”

她的尖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地牢里有回音,震的慕明月耳朵嗡嗡直响,她抓紧石壁上的铁链,面色发白,几乎不敢看底下。

“咦?”此刻,慕听涛却发出了惊奇声,显然看到了什么奇异之事,他问莫影:“少家主,陶丽娘怎么不见了?谁把她拖走了?”

而此时此刻,陶丽娘鬼吼鬼叫的声音嘎然而止,很快被另一种奇怪的声音取代:“吼吼吼……”

慕明月侧耳倾听,并悄悄看了一眼地牢底下,那硕大的铁笼犹在,陶丽娘却不见踪影,那种吼吼吼的怪声应该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这个时候,莫影却淡淡地道:“她被莫颜的鬼魂拖走了。”

“……”

“……”

“莫颜的鬼魂?她不是……不是死了千年吗?怎么可能还有鬼魂?”连素来镇静自若的慕听涛都满眼愕然,慕明月就更不消说的了,如果不是怕摔下地牢,她早掉头出去了。

慕明月其实想问的是这世上难道真有鬼魂?但她一想到自己是重生的,顿时噤声不语了。

“人不死,如何能有鬼魂?你这话好自相矛盾。”莫影嗤笑:“谁见过活人有鬼魂的?”

“走吧,我带你们下去看看莫颜的鬼魂,也好让你们涨涨见识。”他自顾自的加快脚步。

“不要了吧。”慕明月娇娇弱弱地开口:“莫颜怎么说也是我们莫家的先祖,看她的鬼魂,会不会对她不敬?”

莫影这时仿佛才察觉她的存在,回首看了她一眼,慕明月忙垂下眼,十分温顺低下头。

谁知莫影却道:“你不必觉得不敬,莫颜喜欢后生小辈来看她的鬼魂,凡有中意的,她还会留对方聊天,陪她住在这里。”

“中意的?”慕明月听了,更不敢往下走了,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少家主可知她中意什么样的?”

莫影似在斟酌,慕明月正要洗耳恭听,底下一阵“咣当”巨响铁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开,一名披头散发,浑身浴血,赤身**的女子像个破布娃娃般被凌空扔进了铁笼

“那是……”慕明月颤抖着双唇,按捺不住的想拔腿而逃。

那名女子的脸被乱发遮住,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淋淋,几乎看不出一块好皮肉来,两条长腿不知是折了还是断了,呈扭曲状往两边分开弯着,人也不知是死是活,落到铁笼里便一动不动的趴着。

慕明月直觉那女人是陶丽娘,只是不敢说出来。

莫影却道:“莫颜的鬼魂就中意这种女人。”

“……”

顾还卿一晚上没睡好,活生生被姬琉璃闹了一夜。

起初她只是抱着她哭,述些阵年往事,恨世事不公;后来她又畅想未来,不切实际的幻想着和离之后的美好生活;最后,她总算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却总是在睡梦中追逐着她,非要抱着她的膀子或者腰身才能睡,但凡她离的远一点,她必跟着赶过来,直至再度搂住她才满意……

姬十二睡觉都没她这么难缠,一点自由都不给她,顾还卿不习惯她的睡法,一晚上醒来好几次,到了早上才沉沉睡去。

姬琉璃什么时候起的床,又什么时候走的,她压根不知道,及至察觉有肉呼呼的小爪子在拍摸她的脸,还有人试图用口水给她洗脸,她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咯咯咯……”无伤趴在她的左枕边,正像小狗一样舔着她的脸,看得出他玩的不亦乐乎,非但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小肉手还攥住她的一绺头发,用力的扯来扯去,跟拨萝卜似的。

右边是无痕,他不笑,却瞪圆黑亮的双眼,趴在她头上,拿小手卖力地戳她的眼睛戳她的嘴巴戳她的耳朵眼有一次,他还差点戳中她的鼻孔……

真是够了她赶紧抓住肇事者的小手,又推开那个糊了她一脸口水的小鬼:“姬十二,你还有没有良心啊,我还困着呢你就让他们这么折腾我?”

姬十二坐在床边,满脸幽怨,脾气比她还大:“我一晚上没合眼,还不是一大早起来就带娃?生都生了,难道还能扔了?你都没有一点当娘的自觉,一晚上不管丈夫和孩子,只管自个快活,早上也不知给孩子喂奶你都不胀奶么?看孩子饿的,几头牛都吃的下,你亏不亏心?”

额……看样子,他又犯起床气了。

胸前沉甸甸的,是胀奶了,随着他的话落,还惊奶了,贴身衣物被乳汁浸湿了一片。她正要起身,两个小包子却闻到了乳汁的香味,立刻不淡定了,都嗷嗷叫唤地挥舞起小手,踢着小短腿,拿额头使劲蹭她。

她:“……”

这幸亏是不会爬,要是会爬,她身上早挂俩肉球了。

姬十二却一点不同情她,直接去拉她的胸襟,动作粗鲁的竟然把她的衣服都撕破了。

“姬十二,你就不能优雅点?”

“那也得看什么事?该优雅的地方我自会优雅。”姬十二冷哼,手下又一用力,“呲啦”一声裂帛响,顾还卿呆了一呆,急忙扯被来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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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1】我姊名声好着呢! 有老婆还要孤身睡觉的男子表示很愤怒,用动作狠狠表达出了他心中的不满一下子将顾还卿的单衣撕的无限大,露出了她饱满的上围及细软的腰肢。

那莹白如玉的肌肤,似一道从云端骤然闪现的亮丽佛光,瞬间迷了人的眼,惑了人的心。

顾还卿的动作够快,可姬十二比她更快她刚想拉住被子掩住自己,姬十二已握住了她的手:“别遮。”他眸色转暗,气息不匀,嗓音微哑:“我爱看。”

但还不等他动手动脚,俩孩子已转动着小脑袋不满的抗议了。

俗话说:“三翻六坐八爬”,三个多月的婴儿已经可以抬头了,也会翻身,这一闻到奶香味,无伤和无痕立刻“哇哇哇”,“咿咿哦哦”的闹腾开了。

“好吃佬。”姬十二笑骂,无奈的点着儿子的额头,只能先紧着一双小崽子。

“去拿热帕子。”顾还卿红着脸踢了踢他,她要把溢出的乳汁擦拭干净,这才喂孩子。

姬十二一面嗯嗯嗯的起身,可那贪恋的目光仍痴痴地停留在她身上。

顾还卿伸手掐了他一把,正要挖苦他几句,外面却突然传来婆子的禀报声:“王妃,莫氏的少主派人送了一箱子礼物来,指点道姓要给王妃你。”

顾还卿当即便没好气的说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姬十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有骂自己是鸡的么?”

“……”顾还卿顿时风中凌乱,她这不是打个比喻,打着打着就忘了么?

莫氏的人放下礼物便走了,茶都没留下来喝一口。顾还卿仍在不慌不忙的奶孩子,姬十二下去帮她拆礼物。

一口镶满黄铜铆钉,四四方方的黑漆大箱子,边边角角包着麂皮,看着既华贵又沉重,放在前厅中央极是打眼,箱子上还挂着一把崭新的大铁锁。

冷奕等人正围着这口大箱子评头论足,皆在揣测里面装的什么宝贝,为此还打了赌。

姬十二看了一眼墨飞虎,黑飞虎立刻上前这厮不仅擅长机关之术,开门撬锁也是他的长项……

墨飞虎手上戴着一双乌色的特制手套,他半蹲在箱子那里摆弄了一会儿,大铁锁应声而落。

“少主,你们让开一点,属下要开箱了。”

众人纷纷走避,一脸小生怕怕的样子,还不忘催促姬十二也走开点。

墨飞虎手一抖,他手中立刻多了一把薄薄的墨色长尺,同样是乌黑色的,闪着冷幽幽的光芒。他只把箱子掀开一条细缝,便“啪”的一声将箱子合上。

“是什么东西?”

“哎,你关上干嘛?很吓人吗?”

墨飞虎收回长尺,一脚踏在箱子上,环视众人一圈:“咱们打赌都输了。”

“……不是吧,全猜错了?”大家伙不信:“快打开看看,看是什么,输也要输的心服口服,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

“一个女人。”

“咦?”众人不解地瞪大眼。

“一个漂亮的女人。”

“嘁”

众人不约而同地鄙夷莫影:“这莫家少主莫不是有毛病?送漂亮的女人给我们王妃,亏他想得出来要送也是送给我们少主啊”

“……”姬十二。

“滚”

他喝退这些老拿他开涮的家伙,意兴阑珊的欲上楼,那箱子里却发出微弱的嘶喊声:“救命啊……救命啊……”

“……”

顾还卿没想到莫影会把陶丽娘送给她,还是重伤不治,已奄奄一息的陶丽娘。

“王妃……”陶丽娘已至弥留之际,每说一句话都是断断续续,费老半天劲,气喘的跟拉风箱似的:“我对不起……你……”

她身上的伤势严重,根本不能搬动按裘浚风的说法,她现在就是一口气吊着,但凡挪动地方,她立刻会断气。故而只能让她就那么蜷缩在箱子里。

有两个婆子粗略地检查了一下,似有些不忍目睹,低声禀报顾还卿:“全身血肉模糊,有些地方深可见骨,两腿大约是被掰断了,且下身受到重创,皮开肉绽的……送来之前恐怕惨遭蹂躏,受虐不轻……”

陶丽娘身上未穿衣服,只有一件白袍裹身,像个蚕蛹一样蜷缩在箱子里,身上的血把白袍都染红了,除了一张脸还完好无损,其他地方都不成人形了。她发丝凌乱,半闭着双眼,神情既萎靡又痛苦,嘴里不停的发出难受的呻吟。

她也知自己时候不多了,挣扎着想多说几句话,可才说了一两句,她口中便不停的喷涌出鲜血,连鼻子和耳朵都渗出血水,倘若带上双眼,这便是七窍流血了。

“王妃”她口鼻中呛着血,却还拼命发出凄厉的尖叫:“咕……慕明月……慕明月那贱女人没死她咳咳咳……没死……我,我咳……我就是被她……被她害的……莫家,莫家有有有……”

“有有有”到这里,她头一歪,双眼里也流出了鲜红的血水,竟果真七窍流血而亡。

顾还卿无语极了,她非圣母,陶丽娘落到什么样的下场她都不同情,横竖这姑娘爱“作”,跟着慕明月,活生生把自己“作死”也是自作自受。但莫影给她来这么一手是什么意思?

来而不往非礼也,难不成她也要送个“血裸女”给他?而且陶丽娘“有”了半天,也不知她想说莫家有什么。

她想了想,对姬十二道:“给陶庄主去一封信吧。”

姬十二点点头:“就说陶丽娘死于迦南岛莫氏及慕听涛兄妹之手。”

顾还卿赞同,这是实话,她可不愿替莫氏和慕明月背这个黑锅。

她正琢磨着给莫影回一份什么样的厚礼,才不显得“小气”,侍卫又来报,迦南岛莫家某太公的第十七代还是第十八代世孙携妹来访。

把她和姬十二弄了个一头雾水,这莫氏的分支可真多啊子孙得兴旺成啥样?

可一见来人,姬十二那个缺德鬼立刻唤侍卫去寻只猫来,而她却恨不得自戳双目一尼妹啊世界就是这么小什么某莫太公的第十几代世孙玄孙的,不就是慕听涛那货?敢情来了个莫影,他立刻摇身一变,变成了莫氏子孙

她气极而笑,扫了一眼手中极讲究的洒金拜贴,皮笑肉不笑地对慕听涛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会七十二变,一会儿是大越的官员,慕氏子弟,转眼又成了禹国年轻的宰相,现如今你似乎更本事了,一跃成了莫氏子弟。这不得不令我刮目相看,非常期待你还有一天能变成什么样子。”

“卿卿你的身份不也变来变去么?变的又何止我一人。”慕听涛言笑晏晏,意有所指:“想当初我还是你的亲亲兄长,可如今你视我为仇人。”

姬十二眉一挑,凉凉地指出:“你们本来就是仇人,龙家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迦南岛莫氏绝对功不可没。”

姬十二这话绝非无的放矢,当初迦南岛是龙氏一族的,龙御天是岛主,可后来龙氏逐渐调零,迦南岛渐渐变成夜氏和莫氏的天下,连盛极一时的薄野氏都差点找不到容身之处。若说夜氏和莫氏没有从中捣鬼,打死顾还卿也不信。

没有证据的事情,慕听涛自是不会承认,相反,他还好脾气地道:“都是极久远的事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与我们这些后生小辈委实无关。”

姬十二嗤之以鼻,顾还卿却心不在焉地盯着他身后那个从进来后便不言不语,且戴着帷帽的紫衣女子。

尽管对方有蓝色帷纱遮面,但顾还卿却丝毫不怀疑对方的身份,她指了指此女的脚下,好心地提醒:“莫家姑娘,你尊贵的绣花鞋怕是踩着不干净的东西了,当心中邪”

慕明月微怔,却听顾还卿继续道:“陶丽娘方才就是在那个地方喷血而亡,死前她还声嘶力竭的破口大骂慕明月是个贱人,那样子好惨看样子她恨死慕明月了,恐怕要化身冤鬼找慕明月索命去了。”

慕明月气息一窒,辩解的话语亟欲脱口而出,却苦于自己的身份她目前虽说成了莫氏女,可她还未考虑清楚,到底是以慕明月的身份认祖归宗,还是以慕愁心的身份。因此她只能把话又吞了回来,活脱脱的打落牙齿和血吞。

慕明月有口难言,姬十二却对顾还卿咕哝:“都是鬼,未必能分得出高下,指不定慕明月那只鬼比陶丽娘那只鬼的段数高,陶丽娘的鬼魂被她打的魂飞魄散也是有可能的。”

“有道理。”顾还卿点头附和:“慕明月若不是早死,她也是莫家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她心眼比筛子还多,做鬼想必也是极威风的。”

他们夫妇区区拱拱,俨然在咬耳朵,看似小声,实则嗓门大的厅中人人都听得见,慕听涛涵养高,还可以充耳不闻,慕明月被他们指着和尚骂秃驴了好一会儿,终于破功,忍无可忍地攥紧拳头:“你们够了没?”

姬十二抬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几眼,目光寒凉,面无表情:“关你什么事?还是说,你就是慕明月?”

“你……”慕明月气闷不已,这两人早知她的身份了,却故意装做不知道,一唱一和的,净拿话坑她

顾还卿更直接:“莫家姑娘,既然不干你事,我奉劝你还是莫做那出头的椽子,或者,你干脆承认你是慕明月,我们也好给姬昊去封信,叫他快点来见他死而复生的发妻。”

提到姬昊,慕明月彻底卡壳了。

虽说山长水阔,慕愁心生的与慕明月相仿的消息未必会传到大越,但这不是有姬十二和顾还卿这两个可恨的家伙么他们若在姬昊面前说三道四,添油加醋,姬昊信以为真,那单纯的事情也会变得麻烦。

最主要的是,那对她以后的名声极为不利一女配了两夫,纵然她是莫家女,那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她还想利用不可一世的莫家做助力,助她登上禹国太子妃的宝座呢

再者,慕明月有个致命的麻烦青楼花魁养大的私娼……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衡量了一番利与弊,为免除后患,她决定还是让“慕明月”真正的死去吧

何况要维护慕明月的声誉,也并非要“慕明月”本人出头。

她一手优雅地轻挽紫色的长袖,一手举高,不待丫鬟上去帮忙,便自己动手取下了帷帽递给丫鬟,露出她眉目若画的倾城容颜,当真面似芙蓉,眉若柳。

随后她眉目轻转,极镇定地迎着顾还卿澄澈的目光,娇声细语地开始反击:“轩辕王妃,我乃太子的婵娟夫人,亦是莫婵娟,慕明月固然有再多的不是,可她是我姊,我维护我姊难道不应该吗?”

她嫣然一笑,唇红齿白,秋波流转,若春花破晓,美绝人寰:“何况据我所知,我姊名声好着呢无论是才情还是美貌,皆是大越数一数二的,在百姓中也是有口皆碑,怎么到了轩辕王妃嘴里,我姊却被贬的这么一钱不值?且拉上个什么陶丽娘来作践她?王妃不觉得太过了么?”

顾还卿正要说我不觉得,且她那句“我姐名声好着呢”,听着让人发噱可她忘了,她也是有妹妹的人就见丫鬟把与后院相接处的缀珠锦帘一掀,云绯城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出来。

她冲着莫婵娟便冷笑三声:“婵娟夫人,少不要脸了就慕明月那远近闻名的德性,除了欺世盗名便是表里不一,也值得你一口一个姊?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自己脸上贴,臭狗屎也要当黄金可笑不可笑啊?”

慕明月面色一变,打人不打脸,揭人别揭短,这云绯城看着好欺负,没料到却也是个伶牙俐齿的

她恼怒暴喝:“云绯城,适可而止我姊她哪里得罪你了,值当你这么损她?”

云绯城把孩子往顾还卿怀里一塞:“老大醒了,哭着要找你。”

顾还卿刚接住孩子,云绯城便扭过头去,对慕明月假假一笑:“你姊岂止得罪我?她得罪的人多了去大越的整个百姓都被她欺骗了,连皇上都被她蒙在鼓里”

“什么大家闺秀;什么干娘是富翁的遗孀;什么才情首屈一指?吹吧你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名妓哪个又少了才情和姿色?这二者缺一不可,否则怎么能称为名妓和头牌?”她看了慕听涛一眼,做痛心疾首状:“哧亏你们莫氏和慕家不以此为耻,偏以此为荣,学来的礼义廉耻都喂狗去了”

慕明月气的面色胀红,再也端不住了,她仿佛失去理智一般,风一般的冲过来,伸手便朝云绯城脸上打去:“云绯城,死者为大,你这么侮辱我姊,当心有报应”

------题外话------

天不见晴,天不见晴,天天下大雨,不见日头不见日头,大姨妈还来鸟画外音肚子疼,不想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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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4】芸芸众生 姬十二俨然一副饿死鬼模样,捧住顾还卿的脸,紧紧吻住她的双唇,极尽缠绵悱恻。``し

顾还卿被他亲的气喘吁吁,忍不住推开他一点点:“你这纯粹是断章取义,还要不要脸了?”

“脸?”姬十二边亲她边笑,一只手还驾轻就熟的替她轻解罗裳:“脸上给外人看的,你是内人,自然只能享受我的没脸没皮。”

顾还卿无语极了,这厮无耻无下限,浑然天成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卿卿,莫负韶光。”姬十二吮着她的耳垂微微呢喃:“怜取眼前人,莫负好时光。”

顾还卿浑身一酥,气息不匀地抗议:“我还没洗澡。”

“待会洗。”姬十二低喘渐急:“救情如救火,先灭火,夜还长,咱们今日要大战三百回合。”

“你下流的令人发指。”

面对她的指责与娇嗔,姬十二的理由却再冠冕堂皇不过了:“再磨唧下去,天都黑了,你莫非今日才知道我禽兽不如?”

“……”顾还卿要吐血。

一阵烈火撩原的熊熊炽情,一番汗水交织的“妖精打架”。躺平后,两人都不免喘息声声,心跳如雷。

姬十二侧过身,怜爱地轻抚着她额头的汗水,满足轻笑:“亲亲,这才是人生!”

姬十二所希望的人生,从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拥有生杀予夺,飞扬跋扈的人生。

他所希望的生活,无非是娇妻怀中抱,儿女膝前绕。很简单的愿望,没有什么出息,用百姓的话来讲,就是:“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足矣!”

他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无甚大志向,更不会发出“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豪迈话语。

当然,也许是因为他很轻易的就得到了别人几辈子努力都不能拥有的东西,故而才不觉得重要。

龙弘就常骂他:“站着说话不腰疼!”

在龙弘眼里,姬十二就是那种受老天爷眷顾,“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一出生就比别人高贵,要什么有什么,命好的不要太好了!

姬十二却觉得很冤枉,他觉得自己就算是龙弘也会活的很好,哪用得着这么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把自己折腾的骑虎难下,也是个“人才”。

抱负不同的人,意见相左很正常,反正在姬十二眼里,全天下的美女加起来也不及他的卿卿美,所有美人的膝盖都不如他家卿卿的大腿好卧。

他有事没事,只要跟前没外人,他总会跟个懒骨头一样往顾还卿腿上一躺,便觉万事大吉,莫不静好。

不过他最期望也最渴望的,还是两人私底下的枕席之欢。

他是如此贪恋这件事啊!觉得世间最美好且最让人享受的事莫过于此!奈何总有些煞风景的人和事跳出来阻挠他,害得他老是欲求不满,连大白天都恨不得把顾还卿摁倒行事。

万幸“瘟神”也有送走的一天,一干闲杂人等终于不在眼前晃了,而两个嗷嗷待哺的娃儿有热情洋溢的小姨子代劳——天时、地利、人和,可谓寻欢作乐的好时机。

此刻稍止饥渴,离餍足尚有段距离,但与前些日子的空虚寂寞相比,这已是太美好了!

“出息。”顾还卿浑身疲软,半阖着眼睛笑骂。

她此时喘息未定,樱唇微张,粉腮带晕,更显得诱人万分,姬十二看得喉头一紧,那熟悉的热潮袭来,满身都燃烧起炙热的火苗,他情不自禁的俯下头。

“洗澡!”顾还卿推他,两人汗水淋漓,到处都粘粘黏黏的,她觉得不舒服。

姬十二微眯黑眸,意乱情迷的吻着她,修长的手掌沿着她的玉背不停游弋,觉得她的提议正中下怀:“嗯,洗澡,看来你等不及要鸳鸯浴了。”

“……”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当姬十二拉着顾还卿酣战不休,誓死找补时,龙弘也在书房骂慕听涛:“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还能不能像个男人?”

他掷下手中的狼毫,起身站到无精打采,垂首坐在太师椅上的慕听涛的面前:“古往今来,只要是个男人,所追求的东西不外乎两样——江山和美人!说白了,我们男人一辈子苦苦追求及苦苦寻觅的无非是权力和美女!待手中掌权,什么样的美女会没有?”

“有权有势的男人,哪个女人不是趋之若鹜?”他轻蔑冷哼:“到时只怕那些女人投怀送报的你应接不暇。”

慕听涛萎靡不语。

“你能不能醒醒?”龙弘都想踢他了:“一个顾还卿便让你沦陷多年,至今也不醒!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给你灌了什么**汤和下了蛊。你这副样子,还能算一个有抱负的男人吗?”

“你当初是怎么给我说的?你当初的豪情壮志呢?你是不是都忘了?”

“我没忘。”慕听涛按着前额,语气格外的消沉:“只是现在离我当初的目标越来越远了,她与我背道而驰,且权力这东西又永无止境,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谈何容易!慕听涛在心底发出深沉的叹息。

不可否认,一个有抱负和野心的男人,一生所追求的极致不过是“美女在怀,江山在手”!好比当初的他,还有当初的龙弘父子,他们皆认为这种生活才是成功男人的写照,也是做男人的最高境界。

但拼到最后,却发觉自己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

失去与拥有的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于他而言,倘若他所做的一切最后还不能让他得到顾还卿,那么,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他的话同时也触到了龙弘的痛处。

“权力这东西委实是个谜!”

龙弘嗓音低沉,神情略有些迷惘:“当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攀登上一个新的高峰,正要开展你的皇图霸业之时,却发觉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并非你想像中的那么志得意满,成功的喜悦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很快你便会发觉,你没有唯我独尊!仍是处处受掣肘!只不过如今受制于人的东西及方式与当初有所不同……”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心知要解决这一困境,除非你攀上最高峰,那才可以真正坐拥江山美人、睥睨天下!

但这一路披荆斩棘,有惊险万分!有波云诡谲!有杀戮,亦有辉煌,他无时无刻不在处心积虑的算计别人,也为了自己目前的处境而殚精竭虑,从未真正松懈过一刻,然而到头来,却发觉自己仍被束缚在这小小一隅,壮志难酬!

再多的雄才伟略,也经不起岁月冷酷无情的磨砺!

“未至最后一刻,岂能轻易言输?”忽然,书房的门被人擅自打开,一道娇柔的女声传来。

龙弘立刻怒目回视,却发现不经通报便进来者是脸上罩着粉色绣花面纱的慕明月,而她的身后,正是一脸为难之色的近身内侍,他这才面色稍霁,神色淡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脸上疼,怎地不好生歇着?”

慕明月在驿馆挨了打,最后未能打回去,还被慕听涛劝了回来,她回来的第一时间,并未找龙弘哭诉,而是直接去了莫宅,找莫影。

找完莫影,她才又重回宫中,把自己的遭遇以及顾还卿的“恶形恶状”对龙弘添油加醋了一番。

龙弘原本是不想见慕明月的——自打张桂兰的身份被揭穿以后,他每次看到慕明月,都会想起自己被这个花言巧语的女人骗的有多惨。

但情势陡转,慕氏兄妹成了神秘莫测的莫氏嫡系。他们父子如今正要借助莫氏的力量,自是不能与之翻脸,唯有以宽宏大量的样子来应对此事,佯装一切没有发生过。

慕明月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她还想当太子妃呢!自是重新拿出手段拢络龙弘,于是两人又重归于好。

此刻面对龙弘看似关心的话语,慕明月也柔声以对:“妾身寻思殿下与兄长心中烦恼,只怕无心饮食,便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开胃的小菜与点心,也好给殿下了兄长佐酒。”

“我们没有饮酒。”酒入愁肠愁更愁,慕听涛不喜借酒浇愁。

龙弘则目光微敛,朝近侍打了个眼色,近侍立刻退去,并阖紧了沉重的雕花门扇。他便对慕明月道:“这些事情有御膳房安置就好,你不必如此操劳,还是先紧着你脸上的伤要紧。”

他状似无心,连提两次慕明月的脸,次次都以关心的口吻,慕明月虽有些受宠若惊,但只要思及这脸是被顾还卿打伤的,那心里的火气便像借了东风一们,腾腾的往上冒!

脸已经敷了药,三五日便会好,但这心里的仇恨却越堆积越深,再不对顾还卿做点什么,她觉得自己会疯掉!

“殿下,哥!”她含着怒火的阴狠目光一一掠过龙弘和慕听涛,狠厉地道:“其实你们无需如此颓唐,顾还卿和姬十二又不是神,他们再厉害也是有弱点的,只要抓住他们的弱点,还怕他们不任你们予取予求!”

龙弘和慕听涛皆狐疑地忘着她。

“他们的那对孪生子。”慕明攥紧手中的丝绢,面无表情地缓缓吐出。

“……”

“这会不会太过了点?”慕听涛皱起眉头,想起无伤那既调皮又玉雪可爱的样子,于心不忍:“稚子无辜,犯不着拿他们开刀吧?”

“哪里过了?”慕明月垂下眼帘,用长睫半掩住自己眸底的阴戾与恶毒,嘴角却泛着温柔的笑:“咱们又不是要杀掉他们的孩子,无非是找人把那对双生子偷出来,让他们着一着急,也给我们增加些谈判筹码,好叫他们不那么得意,能过到哪儿去?”

龙弘目光一闪:“这计策好是好,只是事后他们恐不会善罢甘休,必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对付我们,未免得不偿失。”

“殿下,不叫他们知道不就得了。”

“你的意思是……”

“让别人去偷,我们坐享其成即可。”

慕听涛摆了摆手:“说的那么简单,你也知道那对孩子是他们的弱点,未必他们自个不知道?防范的不知道有多严密,连蚊子都飞不进去吧。”

慕明月笑得极其神秘:“蚊子是飞不进去,可有一个人他们不会防范,非但不会防范,反而会为其大开方便之门。”

“谁?”

“姬十二。”

“……他?”龙弘经过短暂的迷惑与纳闷,霎时恍然大悟:“明月……不,婵娟,你指的是莫影?!”

慕明月开心一笑,微眯的漂亮凤眸里全是阴诡之色:“正是莫家少主,殿下难道不觉得他除了脸上戴着面具,嗓音有点怪腔怪调,其实他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甚至是气质也与姬十二如出一辙?”

“嗯……确实如此!”龙弘抚着下巴回想莫影的样子:“如果他肯摘下面具易个容,穿戴上与姬十二相仿的衣饰,再学学姬十二说话的腔调,不敢说以假乱真,至少……”

“至少能迷惑一时。”慕明月娇笑接口:“便连顾还卿,也未必能认出他。”

※※※※※※

“什么,叫我去偷那对双生子?”

莫宅。

富丽堂皇,熏香袅袅的内室,莫影正拿着刀在雕一块木头,听见青衣男子的话,不由纳闷地抬头:“那对双生子碍着他们啦?偷一对孩子有什么用?”

“不是碍着了,是要吓一吓他们,谁叫他们夫妻太嚣张,又幸福的天理难容呢!谁看谁眼红。”

莫影低下头,一言不发的雕木头,青衣男子耐心的等着,并不催促他,好一会儿,才听见他漫不经心地道:“这算什么狗屁理由?想要幸福不会自己去找,非要破坏别人的幸福才有成就感吗?”

“不是破坏,你听头不听尾的,是要急死我啊!”青衣男子一屁股坐到他面前的墨玉长案上:“只是偷来玩玩,让他们夫妻急一急,又不会真拿那孩子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还给他们的。”

“既然那么好偷,那叫他们自己去。”

“这不是……”青衣男子一脸讪讪的挠头:“这不是不好偷么……那对夫妻都不是省油的灯,除了你亲自出马能手到擒来,别人都没有胜算。”

莫影沉默不语。

青衣男子眼珠一转,凑近他:“你难道不想试试?”

莫影抬眸看了他一眼,神情平淡如水。

“你难道就不想摘下这破面具试试?”青衣男子极尽蛊惑与煽动之能事:“你想啊,你若是真能在他们夫妻的眼皮子底下偷来娃儿,那成就感绝对顶天了!再者,我不信你老戴着这破面具不会烦,换了我,一天都忍受不了,绝对要造反!”

一连用了两个绝对,此人性格之强势与反叛,可见一斑。

莫影手握雕刀,垂首凝目,半晌才黯然低语:“取下了,便再难戴上,有些事,勿需试,试了便回不了头了。”

“那你真能甘心?甘心她的背叛,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

“她没有背叛我!”莫影固执地反驳:“当初都年少,她不知我是谁,我也没给过她承诺,她要怎么做,那是她的自由;她喜欢谁,那也是她的权利!”

“呵呵……”青衣男子低头看着他形状美好的宛若艺术品的手,挑眉轻嘲:“是啊!记得当时年纪小,你没胸来我没腰,纵是两小也无猜,却无诺来也无约。可既然人家变心是情有可原的,那请你别把雕刀握的那么紧啊!我都看见你手上的青筋在突突地跳了,当心划着手,出了血我可不管。”

莫影倏地松开雕刀,一把将未雕完的木头扔到他身上,然后抿紧樱色薄唇,独自气闷。

“扔我有什么用?要扔你也该扔姬十二去啊,我又没抢你的女人。”青衣男子不服。

“你没长耳朵啊?谁告诉你她是我的女人?都跟你说一百遍了,那只是一段年少的记忆,她懵懵懂懂,我迷迷糊糊,她忘了我是理所当然,我也早不记得此事了!”

“嗯嗯嗯,你是不记得了。”青衣男子一派敷衍:“可你莫告诉我,你此次出岛不是为了她,更不是想找她问个究竟。”

莫影咬唇,拳头握的“咔咔”响。

某人却不识趣的凑到他眼前,不死心地撩拨他:“你就不想问问她,为什么前脚和你相好,软绵绵地趴在你怀里撒娇,转头却恋上了聂灏?再后来,她甚至还无耻地嫁给了你你你……”他紧锁浓眉,十分困扰地挠头:“你,你弟还是你哥?”

“啪!”

“啪啪啪!”

“砰砰砰……”

莫影看也不看,拿起案上精美的茶具便接二连三的砸向他,直砸得墨玉案上及案下一片狼藉,碎片纷飞。

“噢噢噢!你别这样……”青衣男子跳脚,但嘴里却仍絮絮叨叨:“你看你,一被我说中心事便恼羞成怒,打小到大都没变过,你能不能换种表达气愤的方式,也好叫我耳目一新,刮目相看?”

他越是滔滔不绝,莫影越是砸的凶,直至手边无可砸之物,青衣男子才不再鸡飞狗跳。

“哎,影啊……”他喘着粗气,手按在莫影的肩上,犹如一个未老先衰的小老头一般语重心长:“人这一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不肯面对现实,你还是老老实实的面对现实吧!至少,你死的时候不至于做个糊涂鬼。”

他拾起未雕好的木头,举到莫影眼前:“你莫告诉我,你雕的是莫颜?”

※※※※※※

一无郦王虎视眈眈在侧;二无姬琉璃楚楚堪怜地黏人,姬十二顿时有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之感,纠缠着顾还卿没日没夜的荒唐了几日。

顾还卿觉得这太不像话了,两人都老夫老妻了,再这么荒淫无度下去,会不会纵欲而亡啊?

身体再好也不能这么折腾啊!思前想后,她推开满是眷恋的姬十二,不再肯呆在屋子里,更是离床铺远远的,省得给姬十二可趁之机。

所幸姬十二也不是无事忙,但凡他肯理事,案牍也是堆积如山。这日,大越来禹的使臣请他去一趟尕燚山和尕龖山——要开始清点两洞的财宝了。

原本他想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出行,奈何今日是阴天,风还大,并不适合小哥俩外出。

待他走了之,顾还卿即刻扑到床上补眠,由于无人搔扰,她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竟是绮霞满窗。

她匆匆起床,在杏雨和雪柳的服侍下做了简单的盥洗,又用了几样点心,便吸着绣鞋去隔壁看孩子。

乳娘正把小哥俩抱在澡盆边洗澡,她进去的时候已是尾声,俩孩子光着小身子,四肢白白嫩嫩如藕节,小脸白里透红,一见到她,他们黑黑的眼睛愈发亮了,立刻挥舞着小胳脯,“咿咿呀呀”的叫唤开了。

她笑着接过鲁婆子递来的干净薄毯,分别裹住俩小子放到床铺上,拿出婴儿穿的肚兜来给他们穿,并对乳娘和丫鬟婆子道:“这会我来照顾他们,你们先喘口气。”

丫鬟婆子子们忙说不累,纷纷道谢。不过有顾还卿在场的时候,无伤和无痕通常都喜欢黏着她,乳娘等人便相视一笑,去给他们收拾衣物和玩具去了。

红红的婴儿肚兜,象征着吉祥如意,围在孩子肚子上,护住肚脐。顾还卿觉得很好,无伤和无痕穿上这种肚兜,比年画上的小童子还要招人喜欢。

正在这时,眼前有人影罩上来,她抬眸一看,不由有些惊讶地笑了:“十二?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怎么都不让人通报一声?”

姬十二漆黑如墨玉的双眼霎时一亮,恍若窗边的七彩晚霞落入他眼里,眸底满是流光溢彩,珠玉流辉。他抿了抿漂亮的薄唇,浅浅一笑:“嗯。”

“啊啊啊……”无伤和无痕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猛蹬小腿。

顾还卿一时也顾不上姬十二,只把手中的肚兜塞给他,低头去帮孩子穿衣服:“快来帮我收拾这俩猴崽子。”

姬十二一愣,怔怔的看着手中红红的肚兜,顾还卿忍不住催他:“快啊!发什么呆?”

“哦……”他长身玉立于床铺边,迟疑的看着无伤和无痕,俨然不知从何处下手。

顾还卿忍不住打了他一下:“你帮无伤。”

姬十二这才笨拙地捉住那个跟踩水一样,蹬得最欢的两条小短腿,在孩子白嫩的小身上比划来比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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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5】养猪 无伤白生生的小脚丫子被捉住,他蹬不了腿,便睁大乌溜溜的眼睛,愣愣地望着对方。

对方也俯低身子,愣愣与他对望,显然不知把手中的肚兜怎么穿到这团光不溜丢的小肉团身上。

无伤突然鼓起小嘴儿,对准他近在咫尺的俊脸一噗:“啊~噗”

“……”对方猝不及防,不禁闭上眼睛,赶紧离他远些。

“啊~噗啊~噗啊~噗”无伤仿佛噗上了瘾,鼓起腮帮子,对着他一顿猛噗。

给无痕穿衣的顾还卿听见了,立刻过来伸手点无伤的额:“上次不是说过了,不许你再对人喷口水了吗?你还明知故犯,是不欠揍?”

无伤停止“啊噗”,他猛地攥紧小拳头,翘起小**,对准还在擦脸的男子,“滋滋滋”的射出热乎乎的童子尿。

“……”顾还卿顿时目瞪口呆这是要造反的节奏么?越说他还越来劲了

“……”被尿浇了一头一脸的人张着嘴,完全的难以置信,无伤的童子尿顺势射入他口里。

他正要有所动作,顾还卿却比他更快她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并压低声音:“别动孩子尿的时候,你切记要等他尿完才能动否则你会惊到他,他若因此坐下病,长大后他的小雀雀万一不好使,他铁定会怨死你”

“……”

无伤长大后会不会怨他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此刻怨死这小鬼了用满是骚味的尿给他洗脸还罢了,竟然还把尿射进他嘴里

偏生顾还卿还安慰他:“你不要觉得脏啊,童子尿很补的,有的地方还专门用童子泡鸡蛋,然后煮来吃,可以治肾虚,据说效果还不错哦”

真的假的?看他好骗,在诓他吧?而且他没感觉到童子尿的半点好处,他只是好想吐

嘴里的尿骚味让他受不了,他捂着嘴便想往外面奔,身后却传来顾还卿凉凉的嗓音:“你不是十二,说,你究竟是谁?不说,我立刻射死你”

气喘嘘嘘的奔回莫宅,莫影首先一件事便是洗澡:“来人,香汤沐浴”

“哈哈哈……”青衣男子跟在他身后疯狂大笑,笑的直捶地。

“真高兴能取悦了你,笑笑笑,怎么不笑死你”莫影咬牙切齿。

“少家主,您福泽深厚,已让小的歆羡不已,好难得的童子尿,涓滴不剩的都给您享受了,以后您老肾不虚,腿也不软了,您怎么还不满意呢?”青衣男子趴在华美的地毯上笑的直抽抽。

“滚”对于这种幸灾乐祸的混蛋,莫影是飞起一脚。

但是,通常像这种喜欢看好戏者,大抵都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一会儿他就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你面前。

“影啊”青衣男子半扒在浴池的紫檀边座嵌玉石的屏风上,一脸窃笑,不甘心的问着闷头在浴池里忙活的人:“跟你的小情人做近距离接触,有何感想啊?有没有激动的心卟卟直跳或是心花怒放啊?”

回应他的,是一阵带着水滴的悍厉掌风:“莫疯子她不是我的小情人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立刻扔你去陪莫颜的鬼魂”

“……别介……”被叫莫疯子的青衣男子立刻捂住了嘴,一脸小生怕怕地飞快遁走。

莫影这才躺在宽大的浴池里舒了一口气,觉得耳根子清净不少。

但是,某人很快去而复返,不怕死的又聒噪一句:“朋友妻不可戏,兄弟之妻不可欺她笑得再美丽动人,你可都要守住自己的心啦”

这次,莫影一个字都懒得奉送给他

浴室水汽氤氲,白玉石砌成,装饰华丽,浑厚气派,莫家不缺银子,凡他所到之处,必是极尽豪奢之能事,连地板都是纤尘不染,光可鉴人。

只是,无论多么华丽的屋子,总少了一份人气;无论多少人对他卑躬曲膝,都不如记忆中那女孩儿突然抬头对他甜甜一笑来的憾动人心

他忽然掬了一捧水自头上淋下,闭上眼眼低低漫吟:“记得当时年纪小,你无胸来我无腰;纵是两小也无猜,却无诺来亦无约……呵呵……你早把我忘的一干二净,我也……不记得你的模样了……”

然而,脑中却不期然的忆起顾还卿以为他是姬十二时的那璨然一笑,犹如百花盛开,一笑百媚生

那时,窗边挂满晚霞,她容色如玉,乌发明眸,骤然抬首对着他含情浅笑,双瞳若剪水,笑靥如花,非常的具有视觉冲击他满目惊艳,心,瞬间怦然而动自己都感觉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懊恼的呻吟一声,想驱逐脑中的画面,却发觉记忆中的那张笑脸竟与顾还卿的脸在慢慢重合。

“不……”他倏地沉入水中,发出模糊的低吟:“莫影,你被莫疯子带歪了……”

熊大和熊二被姬十二砸的满头包,抱着脑袋到处鼠窜,连带着另外几个近卫都跟着遭了不少殃。

熊大直呼冤枉:“少主,你不能怪额们呐那时你不是回来了吗,额们以为那个人是你呀”

“还嘴硬?自个眼力差还好意思怪别人易容术好。”

“真没嘴硬天地良心,那家伙扮你扮的维妙维俏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兼栩栩如生……”熊二一急便乱用成语:“简直入木三分,宛在目前。”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才宛在目前”姬十二回他一春凳,砸到地上噼哩叭啦响:“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能二赶紧闭嘴,心里把冒充姬十二的那厮恨死了,有种别落到大爷的手里,否则定要剥你一层皮

这个时候,顾还卿和鲁婆子抱着穿戴一新的俩孩子过来,顾还卿说了句道话:“他的易容术确实高明,起初连我都差点中计。而且他身手不凡,轻功绝妙。”

当时她射出一只袖箭,因放心不下孩子,便没追,可熊大等人却是立刻追了上去,但对方很快不见踪影,他们最后不得不空手而归。

她不说还好,一说姬十二就想吐血,竟有人冒充到他的头上,这日子没法过了假使顾还卿分不出来,他妥妥滴要被绿……

“也怪你。”顾还卿接着道:“你既然回来了,干嘛不让人早点通报一声?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你要做啥,这下好了,险些让人钻了空子。”

姬十二顿时肠子都悔青了,却也委屈,他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无非是想给她和孩子们一个惊喜,便没准下人通报她,再顾虑到一身的风尘仆仆,担心溶洞有什么不洁之物沾到身上,从而影响了孩子,所以他悄没声息的去梳洗,打算沐浴更衣后再来见他们娘仨。

谁知就这点空档,竟被对方利用上了,扮做他的样子,大摇大摆的从熊大等一干近卫的眼皮子底下进了无伤和无痕兄弟俩的房间,这不是要人老命么

幸亏顾还卿在,并认出了那个冒牌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真扮的那么像,和我一模一样?”他不死心的问顾还卿。

顾还卿点点头:“确实挺像,不过这只是其中之一,这只能说明他易容术高明,但最主要的是他对你的习性了如指掌,不仅穿戴的服饰和你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熏香都一模一样。”

姬十二打小养尊处优,本身的男性气息就非常清新迷人,衣饰上只有淡淡的龙诞香,偶尔也会是醒神的薄荷香。今天那个假姬十二用的正是龙诞香,气息也很淡雅,而他穿的那身月白绣金锦衣,也是仿姬十二那件做的。

熊二突然道:“这么说来,那个冒牌货的身份不简单,龙诞香可不是普通的香料,非皇族子弟和家境非同寻常者,绝对用不了此香。”

龙涎香珍贵不凡,因香气独特而享有“天香”,“香料之王”等美誉,非常的名贵,世上任何一种香料都不能与之相媲美,素有“龙涎之香与日月共存”的说法。由于稀有难觅,它的价格最高时,曾经是黄金的好几倍。寻常人家想用也用不了。

“有道理。”列御火点头附和:“旁的不说,少主的一身衣饰,春夏秋冬四季服饰都是由专人专门特制,寻常人想仿也仿不来,不提玉佩香囊等贵重之物,光一匹衣料都够寻常百姓家吃喝几辈子。”

“看来这家伙的来历不简单”姬十二微眯黑眸,神情若有所思。

他从顾还卿怀里抱过一个儿子,不等孩子反应过来,他先朝小孩脸上吹了一口气,吹的小家伙慌忙闭上眼睛,皱着小鼻子烦躁地飞快吸气和呼气。

小人儿呶着小嫩嘴,睫毛颤颤的样子非常可爱。

姬十二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一脸安慰:“还是我家无伤厉害,一泡童子尿便能浇得坏蛋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不过还是太便宜那家伙了下次你甭客气,直接用臭臭招待他。”

“还有下次啊?”熊大等人纷纷怪叫,并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开始出言不逊:“少主,再有下次,你就等着当绿毛龟吧”

“是啊少主,你心真大,都不怕被绿。”

“……”姬十二。

顾还卿顿时黑线万年,这群家伙,她还在这里呢,他们真当她是死人啊居然当着她的面开这种有色玩笑?

熊大等人嘴快的打趣完,这才发现调侃的不是时候这……女主子和小主子都在啊虽说小孩没耳朵,可污染了他们纯洁的心灵也不好哇

要哥的老命了这几个家伙纷纷捂嘴,一脸讪讪,又不好赔罪再提的就是猪

顾还卿哼了一声,不予他们计较,只是似笑非笑地对姬十二怀里的孩子拍拍手,脆生生地道:“无痕,来娘这里。”

“……”姬十二愣愣地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无痕仰着白里透红的脸蛋,一眨不眨地与他对望,神情要有多无邪就有多无邪。

“哧哧哧……”众人窃笑。

囧里个囧又弄错了姬十二无地自容。

顾还卿把憋笑的鲁婆子怀里的孩子塞到姬十二的怀里:“来,正主儿在这里,你要奖励就奖励他。”

姬十二默默捂脸。

“啊~噗”无伤唾了他一脸唾沫星子。

夜,很深沉,天地间一片静谧,几颗星星挂在夜空,发出清冷的光芒。

龙氏皇宫的南书房此刻灯火通明,龙浩父子正与几名心腹大臣在此商议国事。

龙浩坐于御案后,威严的看了众人一眼,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听说,他们决定于六月六上瑶台山比试箭术,慕爱卿,可确有此事?”

被点名的慕听涛即刻起身离坐,朝上拱了拱手:“启禀圣上,确有此事。”

“瑶台山,好似离洛湖不远吧。”

“中间隔着一座高山,算得上与洛湖毗邻。”

龙浩手按上御案,神色阴晴不定,淡淡地道:“此事会不会与洛湖的谢氏有关,而瑶台山又会不会与皇甫氏的古禹宫有关?”

慕听涛似在沉吟,一侧的龙弘接口道:“父皇,此事完全由莫氏少主挑头,顾还卿处于被动,与谢氏大约没什么关系,但说到瑶台山却不得不提莫颜,提到莫颜,那必然是少不了谢氏与皇甫氏的古禹宫的。”

随即,他看着在场的人道:“在座地诸位想必都已经知道了,传说当年莫颜为了心上人离开族人,来到古禹国,落脚的地方正是瑶台山。她之所以与龙氏结仇,与谢氏结怨,归根结底,大约与古禹宫脱不了干系,确切地说,是与皇甫氏和古禹国的兴衰息息相关。”

“她在瑶台山留下的机关洞,极可能与谢氏和古禹宫有关,谢氏和皇甫氏的人约摸都不会坐视不理。”

“那照你这么说,皇甫氏和谢氏依然贼心不死,琢磨着复国大业?”龙浩缓缓问道。

“圣上和殿下都多虑了。”

这个时候,左侧的长孙喻起身,恭敬拱手道:“陛下,据臣得来的消息,皇甫氏子孙调零,血嗣已寥寥无几,而谢氏已是强弩之末,上次他们只所以能逃得一劫,完全是因为姬十二出奇不意的突袭我方,这才保全了他们。而今只要姬十二的人马一撤走,我方又有大越的支持,区区谢氏,灭他十个八个不在话下”

长孙谨却道:“龙翼将军莫说大话,洛湖山占据天险,易守难攻,一路机关重重,谢氏亦非庸庸碌碌之辈,若无内应,真要拿下他们绝非易事”

他转而对龙浩进言:“陛下,臣欲大胆说一句,愿陛下能恕罪”

“恕卿无罪,说吧。”龙浩大度地挥挥手。

长孙谨于是酝酿了一番说辞,这才不慌不忙地道:“陛下,如今大越的庆隆帝表面看似支持我朝,实则模棱两可,对谢氏的态度更是不置可否。臣倒觉得,庆隆帝约摸只愿看到陛下您安于现状,未必愿看到我朝崛起坐大的局面。”

这一点众人心知肚名,只是无人大胆提出,帝王大多讲究制衡之术,易地而处的话,庆隆帝只想永远将龙浩父子掌握在手心,肯定不愿看到他们脱离自己的掌控。

说白了,龙浩父子派兵去伐谢氏,庆隆帝说不定乐意之至,巴不得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何况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庆隆帝之所以支持我们灭了谢氏,其一,是因为他未弄清事实;其二,臣说句不该的话,庆隆帝嘴上说支持,却并未派一兵一卒过来讨伐谢氏,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谁又知道?”

“再则,机会稍纵即逝,当初未能趁夺宝之乱剿灭谢氏,如今我们若再对谢氏兴兵,稍有不慎便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而此时若庆隆帝派兵来增援我朝……”长孙谨富有深意地目光一一划过众人:“诸位大人,你们谁又能保证他派的是援军,而非敌军?”

他的话涵意深刻,一语双关,众人无不面色肃然。

是啊到时他们与谢氏拼的死伤无数,正后继无力,庆隆帝的大军一到,打着援军的旗号,一下子把他们全“收割”了,连他们带谢氏,全被庆隆帝一锅端……

最终受益的,还是庆隆帝

“故而,谢氏我们暂时不动他,权当养猪,养肥了再杀不迟,或等我朝壮大之后,想怎么屠都行。”

“长孙爱卿的话不无道理。”龙浩长叹一声:“朕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禹国之王,想保住如今的国家都举步维艰,处处碰壁,连想剿除个有点底蕴的世家大族也要多方权衡利弊。朕也知道有许多人表面上恭顺,可背地里还指着看朕的笑话……”

“皇上何出此言?”慕听涛躬身道:“皇上现今已是九五之尊,人人得以敬仰只需继续养精蓄锐,在诸位大人的辅佐之下,还怕没有令四方臣服的一天吗?”

龙浩似被他的话激的性起,当即拍案而起:“对,爱卿的话分外振奋人心朕不能被任何困难打倒,有朝一日,朕要成为天下霸主,一统天下,完成前人未能完成的伟业,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他誓旦旦,霸气的眸光中充满着对天下的势在必得,转头吩咐龙弘:“皇儿,事不宜迟,去请莫氏少主,父皇有要事和他相商。”

“儿臣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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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6】一诺千金 日子水一般飞逝,很快就到了六月六。

六月六,龙晒衣,传说六月六是龙王晒鳞衣的日子,这一天常是大好晴天,也是传统的晒书晒衣节。

顾还卿背弓上山,身后只跟着熊氏兄弟,天气,无风也无雨,高朗气清,没有半丝暑气,极舒适与惬意。

熊大边走边左顾右盼,不时纳闷地挠头:“这山好似有点眼熟啊,额们是不是来过?”

因地域及气候的缘故,禹国的夏天也似春天,不仅不热,某些山的山巅还覆盖着晶莹的白雪,终年不化的都有。

瑶台山却还好,整座山谷郁郁葱葱,感觉比别处要暖和一点,只见满目松柏苍翠,脚下绿草如茵,野花缤纷多彩,吸引的蝶绕蜂围,各种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好一派气旺的景像。

熊大的眼神不好使,熊二却贼精:“岂止眼熟,这不是墨飞虎那天带着俺们转悠了半天的山谷吗”

“哎哟”熊大一拍大腿,顿觉拨云见日:“难怪瞅着眼熟,原来是甲大王的老丈人家啊”

“……噗”熊二一个趔趄,险些摔个大跟头。

顾还卿回头惊悚地望着熊大,也被雷的不轻,若不是手边正好有棵树扶着,她都要扑地上了这瑶台山,敢情就是那薄野氏和莫氏喂鳄鱼的地方

她抹了抹额头的汗,对熊大道:“甲大王才没有老丈人,你当心让它听见,跟你算帐。”

“额滴个娘啊”熊大顿时“肃然起敬”,拉长脖子,十分警慎地打量周围,唯恐甲甲从哪个地方钻出来找他算帐。

说起此事,甲甲也是十分的冤枉。

照顾还卿的看法,它大约离成年还早,远远不到发情期,但洛湖底的那个鬼东西不知含有什么不明物质,它吃了后可能起了什么不良反应好比半大的小子误吃春药,提前有了性行为……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但毕竟年龄未到,身体和心智均未发育成熟,有过一次犯规,后面却不惦记了,也不发情了……

就这样子,打那之后,甲甲对异性再无**,心如止水。奈何薄野氏和莫氏那几个人却惦记它,非要它为自己犯下的恶行赎罪。

说是赎罪,其实他们就是想让甲甲为他们那几只品种比较奇特的鳄鱼配种。

顾还卿看甲甲的意思,它想去就让它去配种是不可能的,但能多给它找几个玩伴解解闷还是可以的。它若不想去,就不去。

甲甲倒是愿意去,那山谷里气温宜人,且有诸多鳄鱼供它耍,何乐而不为?

因为这个缘故,甲甲一直呆在瑶台山“赎罪”。

顾还卿那时还在坐月子,她相信这世上恐怕很难找到能“凌辱和强暴”甲甲的母兽,索性听之任之,就那么放心大胆的让甲甲去了。

当时连地名也没问,反正姬十二知道,姬十二不会让甲甲吃亏的。

之后,她三不五时的会问问甲甲的情况,而甲甲也会隔三岔五的回来,它每次回来体重都有增加,且鳞甲乌黑灿亮,煞气逼人帅滴一塌糊涂……囧,显然有玩伴的生活非常的快乐逍遥,它只差乐不思蜀了……

故而她理所当然的忘了这事,压根不记得甲甲去干嘛了只以为它是出门玩耍。此刻经熊大一提醒,她才霍然把两者联系起来。

思及甲甲在这里,她不由得引颈相望,觉得它八成是神性兮兮地躲在某地方,正期待在她不经意的时刻猛地跳出来吓唬她。

念头未落,不远处已传来欢快的野兽嗥叫,响彻山谷:“哞哞哞”

“白日不能说人,夜晚不能说鬼”熊大霎时感慨万端。

顾还卿低头抚眉,会心一笑。

到达与莫影约定的地点,莫影已如约日至。

他在矮矮的山头默默伫立,宛若芝兰玉树,身着金丝秋菊吐蕊大红箭袖长袍,金色护袖,头上嵌玉紫金束发冠,腰扣镶金玉带,足蹬乌云皂角靴,高挑颀美,长腿窄腰,虽有琉璃玉遮面,却丝毫不减其绝代的风华与高贵卓绝的气质,只为其添神秘莫测的谪仙魅力。

乍一看,真像姬十二顾还卿微微眯眸。

只不过姬十二喜玉色白色月白色淡紫和紫色之类比较清雅的颜色,而这个莫影却与之相反,除却似胭脂非胭脂的绯色,便是炽烈如火的大红,再就是浓重的墨衣,还爱饰以灿灿烈金,无一不彰显着强烈的存在感。

莫影也看到了她,他自上而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淡淡轻启樱色薄唇,嗓音温柔迷人:“你来了。”

他眼神深邃,表情不多,和姬十二一样,浑身上下充满禁欲的美感,同样是个能令女子捧胸尖叫,芳心乱跳的男子。

顾还卿命熊大和熊二退后,富含深意的目光在他周身绕了一圈,直截了当地点点头:“嗯,我来了,你现在可以说出童女阵的地点了。”

莫影答非所问:“还以为你会拖家带口来赴约。”

“没必要。”顾还卿言简意赅。

她不愿多谈家事,莫影却似乎喜欢发掘:“听说这阵子,你连练箭都把孩子带在身边,姬十二也一刻不松懈地命人严守驿馆,俨然如临大敌,本以为你们不会分开,也舍不得分开。”

顾还卿顿时无语极了,此人一派清冷高绝,恍若孤山之雪,为何如此八卦?

这段日子,姬十二忙着清点尕燚山和尕龖山两个大溶洞的宝藏;她忙着练箭;无伤和无痕两兄弟忙着长大,列御火和熊大等人各司其职,一帮人马占据着驿馆忙的是不亦乐乎。

所幸尕燚山和尕龖山这两座山离旭阳城不远,姬十二每日早去晚归,风雨无阻,而她未免那个“假姬十二”再次光临,就算练箭她也把两个孩子带着。

驿馆临时搭建的练武场里,她“嗖嗖嗖”的射,俩孩子就在不远处由乳娘照看着,或安然地躺在摇窝里睡觉;或睁着眼睛玩耍;或呀呀学语,或哭或闹,自得其乐。

他人的算计与阴诡,以及四面八方层出不穷的尔虞我诈,她发觉自己已经习惯了,有一种“管他风雨飘摇,我自岿然不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豁达感

囧,其实应该是认命感命运把你推至风口浪尖,使你万众瞩目尽管非你所愿,但你确确实实得到了富贵荣耀与权利,享受了寻常百姓没有享受的一切那么,你就该承受这一切所带来的任何艰险,付出相应的代价。

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握玫瑰,必承其伤。”

她很看得开。

但这些,她没有必要跟一个居心叵测的外人道出。

她只是笑了笑:“嗯,我们严阵以待,是防着北苍狗急跳墙。”

北苍节节败退,外无援军,内无增兵,已是四面楚歌,偏此刻盟国倒戈,国内百姓不堪酷吏与沉重的赋税也纷纷揭竿而起,导致北苍雪上加霜,皇权岌岌可危。

这种情况下,为防止北苍皇帝拼死一博,发狠地派刺客来抓姬十二和无伤兄弟解眼前之危,禹国的驿馆当然要戒备森严,未雨绸缪。

她言语之间避重就轻,莫影心知肚名,既然黛女皇起了攻打北苍之意,她只有姬十二这一个“儿子”,岂能不做好万全的准备?还会把这么一个重要的把柄漏给北苍?

想必还是怕孩子被人偷走。

他抿了抿唇,也不点破,只沉眉静眼地道:“没了九龙轩辕弓,你可有趁手的弓箭?”

“哞”顾还卿没做声,她身畔的甲甲听到了九龙轩辕弓,却按捺不住的对莫影吼了一声。

莫影目露异色地看了看甲甲,似不解它为何反应这么大。

“九龙轩辕弓是它的命,以前睡觉都抱着。”顾还卿好脾气地对他解释:“丢了一只箭都肉疼半天。”

“这么惨啊”莫影目露同情地看着甲甲,言语之中却不含半分同情,还隐约渗着笑意:“那你岂不是没睡过一个好觉?我是说自九龙轩辕弓丢了之后。”

“哞哞哞”甲甲感觉好烦躁,这人真讨厌,专戳人的痛脚,戳的它好疼。

顾还卿摸了摸甲甲的头,对莫影冷笑:“你不必刺激它,也不必磨磨蹭蹭的拖延时间,不妨实话对你说,我也没指望你一诺千金,今日之所以来践约,破机关洞是小,杀你才是真”

“……杀我?”莫影愣愣地望着她,戴着面具的脸未有多大的变化,但是他菲薄的唇却抿成了一条直线,线条优美的下颚抽紧。

“怎么,你不该杀?还是你以为我一个人杀不了你?”顾还卿的手从肩上伸到背后,纤细如春笋的白皙指尖已搭上箭囊里的羽箭。

莫影静了静,忽然冷冷地道:“当年你崇拜夜狂,视其为亲兄长,迦南岛夜氏传人擅使弯刀,夜狂的狂刀向天笑令你歆羡不已,夜狂为你的启蒙武师,你沉湎弯刀,早忘了九龙轩辕弓,也忘了自己是龙氏传人是谁导你正视弓箭,是谁令你发现自己的长处的?”

“……”顾还卿按上脑袋,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晕眩,她的双唇开开合合,喃喃地问:“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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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噗为什么大姨妈每次都要来七八天才会走啊?每每轩娘听到别人只有两三天,不知有多羡慕长这么大,就没有过短日子走的,不闹足七八天,不算完事。亲们情况如何?有没有轩娘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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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7】千年打一回 脑子中短暂的迷蒙与眩晕很快就过去,顾还卿瞬间头脑清明,莫影知道这些事并不奇怪,他是莫氏少家主,莫氏又是个格外爱记恨的家族,好几百年乃至快千年的事他们都记忆犹新,他们打听龙艳光母女的事顺理成章。

她放下按在额头的手,清莹透亮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与莫影对视:“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表达你们莫氏一直未放松对龙氏的监视?或者说与我猜想的一样,你们莫氏和夜氏沆瀣一气,联手残害龙氏子孙?”

莫影如一团炽烈的火焰站在她视线的上方,他的背后有一棵枝叶苍劲遒结的云松,茂盛的枝叶宛如帝王的翠羽华盖,替他遮住头顶的阳光,使他的模样更清晰地映在顾还卿的瞳仁里。

他静默不语,既不出言反驳顾还卿的话,也不予以否认,就那么沉默的看着她,目光深深幽幽,暗色弥漫,仿若一泓潭水。

顾还卿微蹙起眉头,她觉得看不懂这个人,就算龙氏曾对不起莫氏,害死了莫颜,可莫氏这些年早已大仇得报,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真要说报仇,也是她找莫氏报仇才对,可莫影这样子像什么?

怨恨委屈愤懑伤心失意失落惆怅寂寥……一个人身上怎么可以显露出那么多叫人复杂难懂的情绪?他的眼中也充斥着明显的失望之色。

这使得顾还卿如坠云里雾里。

“莫少主,你大可不必这个样子,我没有对不起你,更没有对不起莫氏,倘若你固执地要因为久远做古的莫颜而迁怒到我身上,我也不会辩解。事到如今,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接招就是。”

谁叫她穿越到谁的身上不好,偏生穿越到龙未央身上那龙未央该承受的一切,她说不得只好照单全收。

莫影半晌没有做声,深邃的墨眸中却有什么在渐渐分崩离析,隔了片刻,他突然喃喃地自言自语:“你没有对不起我?”

“是啊,我不觉得我有哪里对不起你。”顾还卿一脸理所当然,神情坦荡无比:“真要说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是非,那也无非是因为各为其主没办法,谁叫你姓莫,我姓龙呢”

“嗯,你是没有对不起我。”莫影缓缓垂下眼帘,语气轻悄如风:“是我自个想多了。”

“确实是你自己想多了。”

顾还卿微微笑着,但下一刻,她话锋一转:“我没有对不起你,可你却对不起我们”

说话间,她手腕一动,已取弓在手,接着飞快地抽箭挽弓,瞒准莫影:“那天假扮姬十二,偷喝我家孩儿童子尿的就是你吧”

熊大和熊二一蹲一坐,分别靠着一棵大树监视着前方的动静,这地儿是莫氏的地盘,莫影的近侍也在这附近,双方人马都不敢掉以轻心,紧密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熊大扯了一根甜草在嘴里嚼,边嚼边对他弟说:“弟啊,你有木有觉得王妃和这人之间不对劲啊?”

熊二眯着眼,仔细端详着那对非常养眼的男女,很中肯地说:“俺倒没有看出不对劲,俺只觉得他们在这么默默对视下去,少主铁定会抓狂。”

熊大不以为然:“少主那人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忒小气王妃是龙氏家主,那姓莫的是莫氏少家主,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见面只会相看相杀,能发生什么纠葛啊?何况他们中间隔着国仇家恨,除非王妃疯了或者是那姓莫的疯了,两个人才有可能发生点那个……那个……神马神马……”

他说的隐晦,熊二却白了他一眼:“锅,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气得少主一剑宰了你,你才高兴?”

熊大却对他的忠告充耳不闻,只用力的拍着他的肩,一脸兴奋地低叫:“你快看快看有情况了有情况了那莫氏少主好像在责怪王妃什么,但……但他的眼神你看他的眼神,不是锅吹牛,他那眼神绝对绝对有问题”

熊二看了两眼,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瞪大眼睛,惊恐万状的拉住熊大的裤腿:“锅……俺,俺没看错吧?”

“嘿嘿,你没看错。”熊大得意地奸笑,猥琐搓手:“锅敢拍着胸脯打赌,姓莫的和王妃之间一定不简单这哪是看对方不顺眼的眼神呐?太顺眼了有木有简直就是情意洋溢,看心上人的眼神。”

“锅,你是说……姓莫的中意俺们王妃?”熊二的嗓音在颤抖。

“岂止中意,简直太中意了有木有”与其弟相反,熊大热情洋溢的过头。

“可俺咋看着不对啊,他那样子分明在怨王妃,眼神也是幽怨至极,莫非……莫非俺们王妃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可他们以前都不认识……”

“笨他哪里是在怨王妃?”熊大巴了他弟一巴掌,很老练地道:“他在恨铁不成钢,对王妃很失望,觉得王妃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或者是情意。”

“你越说越悬乎了。”熊二赶紧拨开他哥的手:“王妃都不认识他,上哪辜负他去?”

“所以额才觉得奇怪啊”

树上有人插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俩原本就认识。”

熊大和熊二不约而同的抬头看树上:“你是谁?干嘛躲在这里偷听额俺们谈话?”

莫风吊儿郎当的倚在树桠间,单手托腮注视着顾还卿和莫影的方向,垂直落下的一双大长腿还在熊大的头顶上方收惬意地晃来晃去。

他看也不看熊氏兄弟,只保持着原有的动作轻笑:“就你们那大嗓门,还用得小爷偷听?方圆十里八里都传遍了。真替你们操心,你说姬十二要是听到你们这些话,不知他会做何反应?会不会一气之下,宰了你们两个?”

“锅。”熊二举起手,严肃地对熊大做了个“切”的动作。

熊大慎重地点头,伸手就掏家伙:“必须得杀人灭口。”

莫风啼笑皆非的瞥了树下这两个大块头一眼,异常好心地提醒:“他们快要打起来了。”

熊大和熊二一听,立刻顾不上杀他了,转头去看顾还卿,却见顾还卿张弓搭箭,将锐利的箭头对准莫影的方向,似乎正在逼问他什么,而莫影则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只瞬也不瞬地盯着顾还卿。

“坏了……”熊大目光呆痴,喃喃地道:“少主要绿了。”

“……”熊二满头黑线,实在不明白他哥的神逻辑,这两人都要拼个你死我活了,怎么可能少主还会“绿”?

莫风在上面听了不服气:“绿的是我们家莫影,他头上的草都可以喂饱一匹马了”

熊大和熊二顿时一脸星星眼地看着他,满脸的崇拜之情,还文绉绉地冲他抱拳:“老兄,贵主仆的涵养真好,敝兄弟佩服的五体投地,换了俺额们少主,谁要绿他,他必诛人家祖宗八代。”

莫风顿时无语凝噎:“……”

瑶台山占地约十来里,位于顾还卿与莫影偏南方向的一座较高的山头上,有几个人正在那里朝这边观看,这几个人被几块巨大的苍灰色石头挡住了身影,只露出头脸和几角艳丽的衣袂。

其中一人正是黛眉fèng目的慕明月,她一身可与春花媲美的桃红色长裙,双臂挽着紫色长纱,乌发轻绾,玉钗横斜,肌肤艳若桃李,模样美若天仙。

她的左则是腰佩长剑的红霞,右则有戚蓉蓉和谢静芬母女,而她的前面却是一袭青衣的慕听涛与灰衣的远波。

“哥。”慕明月上前一步,低声在慕听涛耳边细声细气地问道:“真的不能偷到他们的孩子了吗?连莫影出手都不行?”

慕听涛的全副注意力本来放在顾还卿和莫影身上,此刻听了慕明月的话,便分心瞥了她一眼,也压低嗓门:“不行,莫影试过了,空手而归。”

“为什么呀?”

“什么为什么?”

慕明月目光微闪,语气却依旧极温柔娇怯,如花似玉的脸上甚至还泛着柔柔的笑:“为什么没有偷到?失败总有原因吧?妹妹可听说莫影在莫家声望极高,几乎达到空前绝后的地步,究其原因,虽说与他是五叔的儿子分不开,可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因为他自身本领过人,得以服众。据说凡是他出手的事情,只有成功,从无失败。”

慕听涛不置可否:“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也要看他碰到的对手是谁,卿卿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以我对她的了解,但凡她肯认真的事情,输的往往是别人。”

从他的语气,不难听出他对顾还卿的推崇备至。

都到了这般田地,你居然还这样维护她到底谁才是你妹妹啊?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慕明月漂亮的眸中闪过一丝妒恨与愤怒的火花,但转瞬即逝,快的不留一丝痕迹。

她踮起脚尖,视线越过巨石,一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边故做不经意地发出惋叹:“那可真叫人可惜,为人父母者,也只有孩子才是他们的软肋,为了孩子,他们大约可以付出一切。”

戚蓉蓉在一旁听头不听尾,却也附和着娇滴滴地感叹:“婵娟夫人的话可谓真谛,这世上无论多么强悍的男女,一旦孩子落入他人之手,为了孩子的安危,你叫他们往东,他们必不敢往西;你叫他们杀人,他们不会只放火。这孩子就是父母的心头肉,手中宝好比妾身,为了我的这个丫头,真真是操碎了心……”

“快打住吧”

慕明月厌烦的横了她一眼,蹙着好看的眉尖叱道:“这能一样吗谁像你们母女痴心妄想,这山望着那山高?好好的谢氏女儿不做,幻想当什么金枝玉叶的公主,结果呢,竹篮打水一场空闹到如今公主也做不成,回谢氏也没得指望,真不知你们母女当初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想出这么一则馊主意,作茧自缚不说,还把本夫人也拉下水亏你还好意思提?”

她的话毫不留情,连母带女一起骂,红霞也对戚氏母女露出鄙夷的目光,戚蓉蓉只是柳眉微竖,脸色难看,谢静芬却有些招架不住了,拉住戚蓉蓉的袖子欲哭,扭着腰身直跺脚:“娘……”

戚蓉蓉拍了拍她的手腕,想劝她,张了张嘴,却又觉得有口难言。

她当初决定走这一步棋就知有风险,但花非花当时信誓旦旦,表示只要她按照他的指示去做,一切他都会安排妥当,届时静芬不但会是高贵的龙氏公主,她也能凭着自己过人的美貌及姿色在龙浩父子的皇宫谋得一席之地,过得风生水起。

花非花是龙浩深信不疑的国师,有他从旁帮衬,再加上前景如此诱人,谁能不动心?

她动心了,况且她心里一直埋着一个秘密静芬并非谢承峰的女儿,虽说此事当年她做的天衣无缝,该封嘴的人也封住了,可她也一直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年,唯恐秘密被人拆穿。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又愿意长长久久的当一名没有话语权的小妾?她入谢氏做妾,原本抱有雄心壮志是冲着谢六夫人的位置而去的。

谁知谢承峰只恋她的美貌及**,原则性的东西他却墨守成规,一步不让害得她这么多年在他身上白白浪费青春,到头来仍是个低贱的妾。

她想要更高贵的身份,且能为女儿谋得更为体面的生活,她傻了才不会放手一博

可是谁又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花非花死了莫影告诉她,花非花在她离开古禹宫的当天便死了莫家纵然是站在她这一边,但最后却是顾还卿计高一筹。

结果是鸡飞蛋打,若非莫家出面力保,她们母女早被龙浩以欺君之罪砍了头,或是下了大狱。

如今正如慕明月所形容的那般,她们母女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纵使她有心回谢氏,谢氏也会将她们拒之门外。

戚氏早没有人了,慕明月也不会再受她们的要挟,她们母女除了流落街头似乎别无他路。

万幸她厚着脸皮去求苦苦哀求莫氏长老,这才求得一个容身之所。

此刻被慕明月揭了心中疮疤,戚蓉蓉噬脐莫悔,却又不能反驳慕明月,只能小声地安抚谢静芬:“芬儿听话,你现在只是莫家的一个小丫鬟,要守规矩,千万莫任意妄为。”

“我受不了这种生活我要回谢氏去找我爹”谢静芬伏在戚蓉蓉的肩头娇声低嚷:“谢氏再不济也是豪门财阀,有能力护着我们,我若回去,爹还能不管我不成?”

谢静芬活了这么大,从未过的如此窝囊过,她在谢氏纵然不受重视,可以是金尊玉贵的小姐哪像现在,只能看别人的脸色过活,再不满意都不能发大小姐脾气,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戚蓉蓉更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劝谢静芬先忍忍。

慕明月斜眼冷睇着这对害她不浅的母女,只觉得大快人心

想当初戚蓉蓉自以为捏住了她的把柄,肆无忌惮的要挟她时是何等的咄咄逼人事情败露后,更是害得她名誉扫地,无法抬头做人,连龙弘都打了她一巴掌,对她失望至极。

所幸命运待自己不薄,她而今是莫氏正宗的嫡系大小姐,而这对母女却沦落到为莫氏帮佣的地步,成了货成价实的下人。

她抿唇浅笑,正要对这母女俩冷嘲热讽一番,慕听涛清冷的声音却乍然响起:“都莫吵了,他们要打起来了”

一时三刻,不管是慕明月,还是戚蓉蓉,都正了正脸色,不敢再声张了。

顾还卿虽然全神贯注的对付着莫影,但实际上她也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这瑶台山,表面看似平静无波,仿若只有她的莫影两人在对峙,实则不然,四面八方都是人,全都隐匿在犄角旮旯的地方静观其变。

但此时此刻,莫影却云淡风清地说了一句更加令她莫明其妙的话:“姬十二,我何须假扮?”

神马意思?顾还卿眼波微漾,疑窦丛生,不过她下意识地不想深究这个问题,而是偏了偏头,依旧端着弓箭问道:“你承认了?”

“我承认了什么?”莫影慢条斯理地反问她。

顾还卿气息一窒,她也只是猜想,但说到确凿详实的证据,还真没有。

但她直觉那天那个人是莫影,见过莫影的人也都这么认为,大家几乎达成了一个共识论扮姬十二扮的最像者非莫影莫属。

但莫影若咬死了不承认,这事就有点棘手了,她眼珠一转,忽然狡黠地道:“那你的意思是,那天那个人不是你,喝我们家孩子童子尿的也不是你。”

“呵呵……”莫影盯着她,忽然从鼻腔里发出一道性感至极的轻笑声,语调随之也变的慵懒而邪魅:“央央,我没说那天那人不是我,不过呢,我那天……”

不容他说完,顾还卿面色陡变,只见她眼一眯,手指一松,一只利箭“嗖”的直奔莫影面门而去,速度快若闪电

“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真打起来了,千年打一回啊”

“终于打起来了”

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兴奋的鼓噪声,以熊氏兄弟最为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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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亲耐滴们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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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8】用错了心头血! 这么近距离的射击,不是顾还卿自负,莫影不死也要脱成皮

至于她当时为什么不等莫影把话说完便射他,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想射好比战士听到冲锋号。

但是她快,莫影更快,他轻轻一笑,狂烈如火的身影已从那个矮矮的山头赫然消失。

“想跑”顾还卿瞬间跃上山头,顺着山头上露出的一个黑洞便跳了下去。

“啊他们怎么不见了?”

“他们跑了,快追”

两人好不容易不负众望打起来,转瞬却一起消失,那些观战的岂能罢休,纷纷从山石和树后露现身,紧接着兔起鹘落的追奔逐北。

而顾还卿跃下黑洞之后,落地时却发现竟是一个天然山洞,光亮影影绰绰,照着几个模模糊糊的岔洞。

莫影似乎对这里熟悉无比,他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从正前方传来,好像在替她带路:“央央,跟着我便可以找到童女阵。”

“别这么叫我”顾还卿一眼扫过那几个岔洞,省略了举棋不定,从正前方追了上去。

山洞蜿蜒崎岖,绕来绕去,灰黑色的石壁上隔一段距离便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珠子发出的幽幽柔光使得山洞更显森严与冷峻。

两人一前一后在洞里穿梭,前者仗着地形熟,后者艺高人胆大,渐渐的,两者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但每当顾还卿举箭欲射时,莫影便会拐一个弯。

顾还卿都怀疑他长了后眼睛,莫影却笑的很可恶:“央央,你难道没有打听过,我也是使箭的高手。而且你下这么狠的手欲置我于死地,是不想找到童女阵了?”

顾还卿沿路默记夜明珠的颗数,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想我不射你也行,不许再这么唤我。”

“你难道不叫央央?”莫影奇道。

“我跟你不熟。”

“奇怪,不熟难道便不能叫你央央?”

“那你自找的,莫怪我狠心。”顾还卿放了一箭没办法,她一听到他喊她央央,就想射他,好似条件反射。

莫影火红色的身影一闪,又拐了一个弯,呼啸的箭矢落空。他颇有闲情逸致的回头:“龙未央,你难道未琢磨过原因?”

“什么原因?”顾还卿刚好数到了第二十八颗珠子,想到了二十八星宿,想到了清虚道长的叮嘱,她停下步伐,问的也心不在焉。

二十八星宿是古代天文学家为观测日月五星运行而划分的二十八个星区,用来说明日月五星运行所到的位置。

每宿包含若干颗恒星,作为传统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曾广泛应用于古代的天文宗教文学及星占星命风水择吉等等术数中。

不同的领域赋予了它不同的内涵,相关内容非常庞杂。

花非花沉湎星相,他设的阵大约与二十八星宿脱不开干系,而莫影的身份也不允许他耍赖,引她来此,必定是有意义的。

何况在来之前,清虚道长送了她几个五字箴言,其中一条,正是“明珠二十八”

“姬十二唤你央央你也射吗?别人这么称呼你,你也举箭相对?”她停了下来,莫影似乎也停了下来。

顾还卿仰头,目光凝聚在第二十八颗夜明珠上,心思却在转动,姬十二从不称她央央,他只唤她“卿卿”和“亲亲”,生起气来,也会大声的唤她顾还卿。但他即便唤她央央,她约摸也没有什么怪异的反应,他人亦是一样。

为何唯独莫影这么唤,她就这么的想射他?

各种想法犹如怪兽一样纷纷冒头,她一个一个的用力摁下去不知为何,就是不想深究,大约是答案令她畏惧。

“你怕了,不敢往下想了?”莫影仿佛看穿了她。

顾还卿避而不答,不看莫影,谁也不看,入魔一般的瞪着那颗夜明珠,嗓音轻轻淡淡:“莫影,往事只能回味。”

莫影怔住,他伸手抚上身旁的石壁,高挺的身躯慢慢依偎了上去,头黯然垂下,脸庞渐渐隐入阴影处。

两人之间相距不过十步之遥,顾还卿却好似感受到他散发过来的颓废与万念俱灰的气息,声音越发地变轻变淡,变成了低吟:“时光已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时光却难倒回……”

“你想起来了?”莫影嗓音暗哑。

顾还卿停顿了片刻,默默摇摇头:“没有,赤阿芸母女曾在我脑中下过禁制,过去的事,我忘的一干二净。”

“破解之法是姬十二的心头血,是不是?”莫影的声音沙的厉害,仔细听,还有细微的颤音。

顾还卿低下头,轻抚手中的弓箭,莫影便知道了答案。

他修长若白玉笛的手指盖上自己的前额,对着暗影处吃吃一笑:“就是这么巧,老天爷非要这么造化弄人”

“不是,我……”他在难过,很隐忍,顾还卿感觉得到,心情无端端的变的沉重,却还是残忍地道:“也不全是云萝圣女下禁制的缘故,世人皆知,我撞坏过脑子,醒后便忘却所有前事,几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才不是”莫影忽然变的情绪激动,他痛心疾首地侧头,对她发出宛若泣血的嘶喊:“那是因为你用错了心头血用错了心头血”

“……”顾还卿伸手按上脑门,他那从肺腑里发出呐喊声震的整个山洞嗡嗡作响,回声不断,她的脑子也跟着嗡嗡作响,感觉山洞要崩坍一般。

隐隐约约知道他可能是龙未央的情债,她头皮发麻人生中最难还的债便是情债何况龙未央已死,这叫她如何还?

“因为用错了心头血,故而你解开禁制之后仍旧丢三拉四,记忆不全,连龙氏的一些秘密你都全忘了”莫影捂心痛诉。

顾还卿不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有没有什么依据,因为龙未央已被换了芯,但不能否认,她脑中的禁制解开后,真如莫影所说的那般,龙氏的许多事情她该知道的都不知道。

原本她只往自己是穿越的身上想,未曾深究,现在听莫影说来,似乎另有隐情。

但仍是那句老话,她潜意识里不想探究原因大约是答案太沉重,她想像鸵鸟一样逃避。

“莫少主,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人应该活在当下。”她提醒自己要振作,别被莫影的话带歪,嗓音也低柔下来:“我今日来赴你之约,是希望你能信守承诺,践你之约。”

莫影没有回答,他仍旧歪在那堵石壁上,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一般,或许是支撑他的骨头被抽走了,连束得一丝不苟的整齐墨发都垂落了几绺在他的颊侧,神情晦涩不明。

可他的脸却固执地对着顾还卿的方向,深邃不见底的双眸也固执地看着她。

她站在第二十八颗夜明珠之下,和他一样固执。

她俨然认定了这颗夜明珠,不往左不往右不往前不往后不犹豫不退缩坚定不移,没有丝毫摇摆。

她今日一切从简,长发绾成乌溜溜的髻,袅娜的身段上是一袭淡雅的紫色明缎春衫,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她盈盈而立,削肩细腰,丰胸长腿,纤背笔直,一双眼眸水光潋滟,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自黛,浑身上下尽是魅惑,那种按抑不住的美丽叫人惊心动魄

可她再艳色夺人也与他无关,原本这一切都是他的,现在却成了姬十二的……

莫影不由自主伸手按胸,心好痛连轻轻吸一口气都痛,仿佛骨头缝里都疼,他不得不佝偻下健壮的身躯以缓解那种撕裂般的痛楚。

他带着一种自虐的心态,陡地深吸一口气让疼痛来的更猛烈一些吧最好痛死他算了

“童女阵就在这第二十八颗夜明珠之后。”他哑着嗓子道:“你既然站在这颗珠子之下,想必已有十二分的把握。”

她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瞒他:“算是吧,清虚道长事先帮我测算过。”

清虚道长的“明珠二十八”,既含二十八星宿,又含“明珠暗投”之意。

而明是阳,暗是阴,她便猜测,童女阵八成在这颗夜明珠之后。

莫影点点头,语气竟然非常的平静:“那你让开,虽然你不仁,我却不能不义,我帮你开阵,这个阵法,女人是没办法开的,尤其是你。”

“……”顾还卿切齿什么破阵法,开的时候还讲究男女?闻所未闻并且还专门针对她?

不免又诅咒了花非花几句,叫他下辈子投猪胎。

“不是针对你。”莫影异常的了解她。

她忍着好奇不问,免得又问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徒增烦恼她现在有点招架不住龙未央的这奇葩命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谁知道龙未央还给她招惹了些啥子东东……

她不想再欠莫影的情,太不好还了便好声好气地道:“不用麻烦你,还是让我家相公来开。”

“哧”莫影摇头哧笑:“姬十二……你甭指望他了。”

顾还卿还想说什么,莫影突然冷冷地道:“你不想欠这个情也欠定了,因为这个阵只有我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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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9】给我一个女人 莫影面冷色冷,语气斩钉截铁,顾还卿表示很忧伤欠他的情实非她所愿,可看样子不欠又不行。

算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她极富阿q精神地想,欠一样也是欠,欠十样也是欠,欠就欠吧何必斤斤计较。

……

其实她心里满满的疑问,很想打破沙锅问到底,譬如:为什么非他不可?花非花的用意何在?

但基于她不是龙未央,再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她,三缄其口。

莫影上前,她退后。

莫影跃起离地,脚踩在洞壁的凸凹处,一手按着洞壁,一手取下那颗嵌在石壁的夜明珠,随即把手中一物塞进嵌夜明珠的孔洞,再飘然跃下。

“退”

不用他提醒,顾还卿的身影已飘出老远。

“轰”

第二十八颗夜明珠之下碎石纷分,石块滚落,“砰砰砰”“咚咚咚”之色不绝于耳。

等烟尘和石屑平息下来,顾还卿才再次上前,那里的洞壁已破开一个残缺的大豁口子,从豁口望去,洞内火光幽幽,阴气森森,宛若一个狰狞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正期待将人吞噬入腹。

还未进洞,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熏人欲呕

顾还卿将头扭到一旁,以平息胃里的翻滚。

“进去吧,里面就是童女阵,你要找的东西都在里面。”莫影头一低,率先从豁口进入。

所谓童女阵,不过是个八卦阴阳鱼形状的血池,池边白骨森森,到处血迹斑斑,且横七竖八地堆着几具已腐烂的死尸。

而池子里面的血液早已干涸凝固,呈黑褐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刺鼻臭味再加上死尸散出的难闻腐臭味,整个阵内臭不可闻

顾还卿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目光扫过那几具已分不出男女的尸体,耳中却听莫影的声音:“自花非花死后,血池的血水得不到及时的补充与更换,便成了这个样子。”

花非花做事不计后果,这些白骨和这些死尸,只怕都是被花非花抓来放血的。

她一抬头,看着洞壁上两个巨大的十五连枝树形铜灯,莫影却道:“此灯设有机关,洞门一开则会触动机关。”

顾还卿点了点头,古人的智慧深不可测,不可小觑。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符,蹲在池边,低头打量血池,仔细寻找着四女的骨雕。

莫影的目光掠过她手中的黄符:“也是清虚道长画的,你也信这个?”

顾还卿掏出火折子,又从背后的箭囊取出三根香,在洞内找了一圈,除了死人便是骨头,她只好又折回豁口处捡了几块小石头来。

点上三柱香,用小石头固定住,她虔诚地朝四方作了几个揖,嘴里道着“得罪”。

直至开始化符,她才回答莫影的问题:“花非花作恶多端,为了这个童女阵不知伤害了多少条无辜的性命,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清虚道长慈悲为怀,希望能超度这些无辜者,我也希望他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有个美好的人生,能为他们做点什么,我求之不得。”

说完,她起身,又朝那些死人和七零八落的白骨做了几个揖,道了几声“得罪”。然后又从箭囊里取出三根香,递给莫影:“惊扰了亡灵,你也上几柱香,作几个揖。”

莫影只看了她的箭囊一眼,便默默地接过香,按她说的一一照做,并低沉的向四方道了几声得罪。

顾还卿看到了姬琉璃的骨雕,因为她骨雕上刻的女童模样最清晰,年貌最大,与朱砂小时候的样子有点接近,半歪在血池中。

她戴上特制的手套,飞身掠过血池,攫出姬琉璃的骨雕,其上血迹斑斑,血块淋漓,缠着几个符篆,还绑着六七个个写着生辰八字的铭牌。

她忍着恶心,拿出布巾把骨雕擦了擦,上面果然写着姬琉琉的生辰八字,而那六七个铭牌,不出所料,写着璃王和轩辕霏等人的名字及生辰八字。

莫影却“咦”了一声:“在兑位?”

四女的骨雕按五行八卦排列,分别在乾坎艮震巽离坤和兑位中选择适合她们的位置安放,而姬琉璃的骨雕在兑位。

“有什么不妥吗?”

莫影打量着血池沉吟:“离位空着,姬琉璃应在离位才对,兑位代表沼泽。”

顾还卿一看,代表水的离位果然空着。她想了想,便道:“许是血池干涸,骨雕移位了。”

莫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分别捞出谢静羽云绯城和东陵燕然的骨雕,顾还卿却自己“咦”了一声。

“怎么了?”

“名字不对,不是……是姓不对……”顾还卿皱着眉,把骨雕移近灯火,仔细擦拭辩认。

“夜燕然?怎么是夜燕然?”她百思不得其解,东陵燕然未认祖归宗之前的芳名是fèng燕然,怎么也跟“夜”字扯不上边啊

“看看她骨雕上挂的铭牌,她爹娘的名字及生辰八字应该在。”

对经莫影一提醒,顾还卿立刻去翻铭牌这童女阵就是施术者用骨头把四位女童的模样雕刻出来,她们的生辰八字也要刻上,再将刻了她们父母和亲朋好友名字与生辰八字的铭牌绑在上面,辅以咒语符篆及一些特殊的道具,然后泡在血水里,好供施术者夺取这些人的运势和运气,乃至生命。

不管是姬琉璃还是其他三女,她们的骨雕上都绑着其生身父母的铭牌。

“夜璟……戚兰……”顾还卿盯着夜燕然生身父母之铭牌,实在难以置信这么说来,她爹认错了女儿?

早说滴血认亲不靠谱看看,这非亲生关系的血一样融在一起

莫影轻哼:“fèng燕然原来才是戚兰的女儿,而且她还是你的大仇人夜氏之女,看来你爹这次亏大了。”

顾还卿默默把夜燕然的骨雕放回专门用来收集骨雕的口袋,半晌无语。夜璟乃夜皇众多皇子中的一个,因参与谋反,被假扮夜皇的花非花砍了头,死了约有十个年头,而戚兰就是张桂兰,不用说,也早死了。

这样的两个人,谁也无法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却育有一女。

她叹了一口气,去看谢静羽的骨雕,不出所料,其父是郦王东陵珺,其母苏贵妃,她的全名东陵静羽。

这个,才是她爹真正的女儿

未免眼花弄错,她又一再把两人的生辰八字进行对比,果然连生辰八字也搞反了谢静羽才是六月六生人,而夜燕然是九月九

“出洞吧”她把骨雕放回口袋,转身往豁口而去。

一片狼藉的豁口外却站着一道熟悉而修长身影,正是一袭月色锦袍的姬十二,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就那么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轻眉俊眼,长身玉立,瞳仁漆黑如墨,神情莫辩,恍若一尊完美无暇的冷玉雕像。

“你?你怎么来了?”顾还卿被他吓了一跳。

“替你掠阵。”他垂下眼,看也不看她身后的莫影,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骨雕口袋。

顾还卿顺势把脏手套也脱下来给他,问道:“那谁看孩子啊?”

“拖家带口带着呗”

“……”

顾还卿颇有些心虚,听他这意思,好像把莫影的话听进心里了,就不知他偷听到心头血那段没有。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她略带试探地问,又赶忙补充:“我是说进这个山洞。”

这里是莫氏的地盘,这个山洞又如此重要,莫影不会没有防范,姬十二不可能轻而易举的闯进来,必是费了一番手脚,但愿他被莫氏的人阻了一阻,没有听到莫影说的那些。

姬十二没有回答,只是拉她往外走:“这里气味难闻,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咱们走吧。”

顾还卿点点头,顺着他出了豁口,又被他带着往前走了一段,身后却传来莫影冷若冰霜的声音:“莫风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这话显然是问姬十二,但姬十二恍若未闻,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反倒是山洞前面的拐角处传来一道不怎么正经的年轻男子的嗓音:“影啊,你的小风风在这里。”

“……”

姬十二单方面反悔,不想让顾还卿去破莫颜的机关洞了,拉着她一路直下瑶台山,任顾还卿怎么劝说也不听。

而莫风竟然也像吃错了药,他与姬十二的意见出奇的一致,也极力劝阻莫影。

莫影却固执己见:“莫颜的机关洞我一定要破”

“这不能改变什么”莫风苦口婆心,绕着他不停的踱圈子:“莫颜就没安好心,她恨龙御天,恨到骨子里去了这个机关洞,除了对龙氏后人不利,不会对她有什么好处。”

“那我更要破。”

“祖宗,你能听我一句劝么?”莫风都快凑到他脸上去了,只差求他:“你和她之间的情丝早断,你能不能别再这么执迷不悟了”

“我没有执迷不悟,我只想求一个真相我爹我娘,还有所有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当年,是他们把我带到她身边,要我陪伴她,引导她,不使她迷失本性,并口口声声称她是我未来的媳妇儿”

“可在她最困难最需要我的时候,他们又迷走了我,让另一个人取代了我他们究竟欲置我于何地”

“嘭嚓嚓”莫影一拳重重地砸到树干上,砸得大树惊慌摇摆,绿叶洒了一地,还倒霉地断了两根枝桠。他咬牙低吼:“我只想弄清这一切是为什么?我难道只是他们手中的傀儡么?”

“你怎么可能是傀儡呢?有你这么高贵俊美的傀儡么?”

莫风叫苦不迭,脸都快皱成苦瓜了:“整个莫氏唯你是从,迦南岛也快唯你独尊,除了没让你与她再续前缘,你几乎得到一切,你还想怎么样?”

莫影冷笑:“我想与姬十二换,你能帮我办到么?”

“……”

“恕我无能为力。”莫风抹额头的冷汗:“打在娘胎的那一刻,你们的命运便各自决定好了,命运是公平的,他受病痛折磨,换如花美眷;你无病无灾,享……”

“我无病无灾,所以活该我换似水流年,你是这个意思吗?”莫影面无表情的打断他。

“不是……”莫风艰难地对他解释:“你也会有你的如花美眷,只是你不能再一厢情愿下去了,她忘了你是事实。用她的话说,往事只能回味,时光难再回。”

莫影便再次歪倒在树干上,闭着眼睛不言不语。

莫风有些心疼,于是拉了拉他的袖子:“影啊,怪只能怪命运,怪莫颜的鬼魂不该选择了你,你被命运点名,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你……你想开点,世上的好女子又不止她一个,美丽的女人更如天上星罗,咱们莫氏还缺了美女……”

“给我一个女人。”莫影面无表情的打断他絮絮叨叨的宽解。

“……啊?”

“给我一个女人,现在”

“……啊?”

“我说给我一个女人,现在立刻马上”

“哦哦哦……好好好……”

再次回到古禹宫,仍住在麒麟殿,这里离瑶台山近,不比禹国帝都,需两三天的车程。

不管是龙弘的兵马,还是被他挑唆来的各路英雄豪杰都从洛湖山下撤走了,洛湖又恢复了风平浪静的好日子。

古禹宫不管经历多少风风雨雨,依旧庄严恢宏,尽显古宫殿之泱泱大气。只是经过了这次的事件,再经过了谢静媚之死,整个古禹宫的谢氏族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迷。

顾还卿将从童女阵得来的一切都交给了清虚道长,并把东陵燕然其实是夜燕然,而谢静羽却是自己的妹妹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她打算立刻飞鸽传书给郦王,向他道明一切,让他尽早认回谢静羽。

此时清虚道长却猛地一扬拂尘:“坏了,这姑娘只怕已遇害了?”

他赶紧去掐手指头,顾还卿也不淡定了:“道长此话怎讲?”

清虚道长掐了半天,没掐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对她说:“上次谢静媚便死的蹊跷,凶手范婆子虽畏罪自杀,可她却是死于牵魂引,这种毒药来历不明,你曾说过为花非花所有。谢承屹已派人仔细查过,谢氏一族无人藏有此药,只能是谢氏以外的人才有,而事发当时,若非郦王来的及时,杀谢静媚的凶手便非谢静羽莫属了。”

顾还卿的心登时一紧:“道长的意思是……当时是有人故意栽赃到静羽身上,想害死她?由于我爹的到来,事情起了变化,那个栽赃之人慌了手脚,便用牵魂引毒死了范婆子,叫她当了替死鬼?”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贫道也一直认为凶手不是范婆子,亦非谢氏中人。如今一看这骨雕,只怕有人……”

清虚道长未再说下去,顾还卿却咬牙接口:“只怕有人早知道了这个事实,唯恐身份被揭穿,然后会失去现有的一切,所以不得不想法子杀人灭口”

而这个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但是,这个人手里怎么会有牵魂引呢?”这是顾还卿怎么也想不通的地方。

“这个问题还待查,只是,我们发现真相太迟了,恐怕令妹已遭了毒手。”

顾还卿脚跟一旋,立刻飞奔而去,一路扬声喊:“熊大,快给我爹飞鸽传书”

莫风命瑶台山莫氏的本家们火速开动,去为莫影找女人,愈漂亮愈好,最好来个天姿绝色,不能辱没了莫影天怒人怨的长相。

大伙儿倒是齐心协力,争相去找美女,不免惊动了慕明月等人,慕明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无动于衷左右莫影再需要美女,也轮不到她这个本家姐姐。

但戚蓉蓉母女却神情不一。

戚蓉蓉面色泛红,杏眼含春,风情妖娆的脸上更添三分丽色,几次轻咬红艳艳的下唇,低垂螓首,手指把丝帕绞来绞去,欲语还休。

谢静芬则捂着小鹿乱跳的胸口,眉眼飞扬,双眼水润润的,一脸含羞带怯的羞涩,坐都坐不住,不时伸头望望门口的方向,微嘟的红润双唇开开合合,俨然欲语还羞。

“谢姑娘,屁股上长钉子,就见你挪来挪去。”红霞看着谢静芬那坐如针毡的样儿,便讥笑着挖苦她。

谢静芬的脸上顿时又飞来一片红霞,她羞涩地摸了摸自己发热发烫的脸颊,娇声小气地道:“少家主那种人中龙fèng,也不知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我这不是想见识见识么……”

“配?”慕明月似笑非笑地斜了她一眼:“只不过是找一个给他侍寝的女人,又不是给他找老婆,什么配不配的,你未免想多了。”

谢静芬脸上的兴奋便淡了几分,细声小气地道:“可少家主那么高贵的人儿,纵是给他侍寝的女子也不能太过随意和粗俗吧?”

“那是自然,怎么也得是个姿色上乘的处子,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否则怎么对得起莫氏这个称呼?”

慕明月一声骄傲的冷哼,顿时如一盆凉水从戚蓉蓉的头上浇下来。她灰败着脸,眯着眼睛咬牙切齿了一会儿,忽然转了转眼珠,拉住谢静芬的手,对一旁一言不发的慕听涛施了一礼:“慕大人,您看看我这闺女可行?”

...

正文 【050】再上瑶台山 戚蓉蓉这一“神来之笔”,可把众人震住了,连慕明月都端着茶杯愣愣地望着她。

谢静芬也怯怯地唤了一声:“娘……”

戚蓉蓉笑得一脸慈爱,捏了捏女儿的手,轻声细语的安抚她:“芬儿,我们娘俩如今是莫氏的人,为少家主排忧解难是我们的本分,少家主需要女人迫在眉睫,芬儿你不想为莫氏尽忠,替少家主尽一己之力吗?”

想到对方是莫影,那个和冷冰冰的姬十二模样酷似的男子,谢静芬就止不住的心头乱跳,粉脸绯红,哪里还能道一个“不”字。

戚蓉蓉又转头对慕听涛道:“宰相大人,妾身这闺女无论是样貌还是品性都是极好的,平日也谨守规矩礼仪,不说千里挑一,至少一百个人中找不出我闺女这样的,大人不妨让芬儿试试,不定能讨得少家主欢心,解大家眼前之危呢。”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慕明月搁下茶杯,把玩着自己涂了蔻丹的指甲轻笑:“看来在这世上,自个的孩子总是最好的,丑八怪也能夸成一朵花。”

普天下的美女能惺惺相惜者少,看不顺眼者居多,谢静芬虽无慕明月那种让人惊为天人的容貌,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慕明月本就看她不顺眼,再加上谢静芬生的妖妖娆娆,且爱扭捏做态和搔首弄姿,她看着更觉碍眼和刺心了

老鸹落在猪身上,只见别人黑,不见自己黑慕明月是那种自己可以卖弄风情,别人卖弄风情在她眼里就是“恬不知耻”的类型。

她打小被张桂兰训以风月,对矫揉造作和烟视媚行这一套驾轻就熟,可谓信手拈来,知道谢静芬母女耍这些小伎俩无非是为了勾引男人,难免打心底里鄙视,觉得这娘俩都是一对贱蹄子,只知道打扮的花枝招展,然后做张做姿勾引男人的目光

她极度不耻,难免要酸几句,谢静芬经事少,被她这么不留情的一讽刺,脸上就有些架不住了,戚蓉蓉却仿佛没事人一般,只是眼波如水的看着慕听涛,娇媚的脸上露出一抹笃定而执拗的妖娆媚笑。

慕听涛“唰”地张开手中的黑檀扇,淡然地道:“那便试试吧。”

“娘”谢静芬即忐忑又惊喜地抓住戚蓉蓉的手,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害怕,身体都在颤抖。

戚蓉蓉含笑拍了拍她的手。

莫影竟然答应了

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像做梦一样。

“姨娘……”谢静芬格外紧张的拉住戚蓉蓉,一颗心激动地“怦怦”直跳。

非是她不争气,而是想像是一回事,事到临头却又是一回事。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这个年纪,幻想和臆想一下心仪的男子也无可厚非,平时没少做被姬十二和莫影这种男子青眼有加的梦。

只是那毕竟是做梦,一下子变为现实,叫她去服侍平日高不可攀的男子,梦想来的太快,她难免恇怯不前,近乡情怯。

“稳住。”戚蓉蓉附在她耳边低声叮咛:“芬儿,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只要你抓住了少家主,马上便可一步登天,看以后谁还敢笑话你”

“姨娘……我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抓住少家主?”谢静芬抱住戚蓉蓉的手腕,贝齿咬唇,嗓音不稳:“我我,我没有经验啊……”

她也是病急乱投医总归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尽管平日里跟着戚蓉蓉学了一些不着调的东西,但临上场时却觉得不够用,也不知能不能讨莫影的欢心。

“傻瓜,这还不简单啊。”戚蓉蓉一边在她耳边笑话她,一边面授机宜:“这种事,女人其实无需做的太多,男人自会主动的,你只管做那羞人答答的腼腆样,你又生的这么美,还怕少家主不动心?”

“可少家主……”谢静芬面色更红了,如同泼了血,声若蚊蚋:“他若是不主动,我该怎么办?”

“敌不动,我动敌动我也动”戚蓉蓉骄傲地微抬下巴,眯着杏眼笑得有些格外耐人寻味:“若少家主不主动,你就主动一点,在他面前轻解罗裳,对他投怀送抱,我就不信,你主动脱的光光溜溜的,对着他岔开腿儿,他还能忍得住?除非他不是男人”

听母亲说的这么有把握,谢静芬顿时也不慌了,犹如吃了定心丸。

“你切记,有句话叫做过犹不及,你也不能做的太过,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该羞涩的地方还是要羞涩,男人大多怜香惜玉,你越是楚楚可怜,他们越是疼你。”

“疼的时候忍着点,别扫了男人的兴……只有他们尽了兴,你才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戚蓉蓉对女儿那是一个倾囊相授,听得谢静芬一个劲的点头。

一身青衣的莫风抱臂倚着石头,看着不远处那对似乎有些兴奋的过头的母女,眼中露出怜悯之色,神情却更加的坚定不移与冷漠。

戚蓉蓉推了谢静芬一把,笑着对她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谢静芬粉腮透晕,捏着手帕,扭着细细的腰肢,迈着小碎步朝莫风颤颤巍巍而去,那嘴角抿笑,眉眼泛春的甜美模样俨然如一个新嫁娘,只差了一身火红的嫁衣,可在莫风眼里,她却与死人无异。

他淡淡地出声:“你们母女随我来立个生死状。”

生死状?

戚蓉蓉脸上的笑容僵住,瞪大眼睛望着莫风,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什么?”

谢静芬高兴之余也忍不住惴惴不安,手足无措,不就是自荐枕席么,像莫影这种身份高贵的男子,素日里愿为他自荐枕席的女子还少吗?立什么生死状啊不是该事后奖赏和宠爱吗?

难不成……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癖?

“生死状。”莫风漠然望着她们母女,用冷冽的嗓音一字一句地重复:“服侍少主,须签生死状。”

大约是听到莫影在山洞里的话,姬十二闷闷不乐了好几天,一连几日抱着无伤和无痕两兄弟不言不语,连无伤用小脚丫蹬他都没有反应,搞的无伤也忧郁起来,吃奶都不香了。

父子三人都不吱声无痕是本来就懒得做声,但无伤只要和姬十二凑在一起,总会闹的鸡飞狗跳,这几日也因他爹的沉默而沉默。

顾还卿觉得好不习惯,平日里巴不得耳根子清净一会儿,可真清净了,却总是怅然若失。

这一日,趁着两个孩子午睡,她拉了姬十二回房,准备色诱他……咳咳,人就是这样,莫影没说那些话之前,姬十二天天缠着她求欢,连白日也会犯禁,可这之后呢,他转性子了,晚上搂着她睡觉,居然不动手不动脚了

天要下红雨了,她觉得有必要和他推心置腹的谈一谈,否则两人之间早晚会出问题。

谴走下人,关上门,她牵着姬十二坐到美人榻上,先从果盘里取了一瓣新鲜的甜瓜送到他的嘴边。

姬十二抬眸看了她一眼,没吃瓜,先叹了一口气,接着展开双臂抱住她,亲了亲她的鬓发,这才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就着她的手默默吃着瓜来。

“十二,我想给孩子们断奶。”她低下头,和他一起啃一块甜瓜,两人的额头抵着额头。

姬十二果然愣住了:“断奶?太早了吧他们还这么小,怎么也要吃到一两岁才够。”

“我是说断我的奶。”她示意他看自己的胸:“原本我想等他们吃到六个月以后的,可现在我看他们吃乳娘的奶也挺好的,没什么不良反应,我也喂了他们四个多月了,差不多可以断了,让他们以后只吃乳娘的奶。”

这时代跟现代比虽有诸多不便,也显得贫穷落后,可也有现代没有的好处没有毒奶粉地沟油假羊肉瘦肉精毒生姜等等诸如此类危害人身体健康的东西。

只要乳娘身体健康,吃喝方面注意点,该忌口的忌口,注意个人卫生,孩子吃乳娘的奶比吃什么都安全。

她女性的曲线美到惊心动魄,姬十二看的眸色一暗,顿时移不开眼,伸手便去碰触,并很没节操的摁住就不放:“断了多可惜……”

美妙的触感使得他口干舌燥,喉节滑动,他圈紧她的纤腰,脸贴上那自然的沟壑,阖上眼睛嗅着那令人亢奋的馨香,嗓音沙哑的不像话:“你断了他们的,岂不是断了我的。”

“吃你的甜瓜。”顾还卿用手里余下的一小块甜瓜塞住他的嘴,又侧身去果盘里拎了一串晶莹欲滴的葡萄,吊在他脸颊上跃跃欲试:“不和我怄气了吗姬十二,还要不要继续跟我怄?”

姬十二埋在她心窝半晌没有动弹,许久才传来他闷闷地声音:“我才没有和你怄气。”

“那是谁这几天不理我的?”

“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不想理我的。”姬十二不轻不重的咬了她的绵软一口,又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惹得她用葡萄砸他,砸得葡萄粒掉了一地,他还不依不饶,语气酸溜溜的:“他和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才是你的真命天子,我以为你的眼睛里只看得到他。”

“胡说,你明知道不是,他充其量是央央的竹马,和我一毛线的关系也没有。你说你听到就听到了,吃这些没用的醋干什么?你这个男人也真是忒小气了你也不想想,我都给你生了两个娃,还能怎么着?”

顾还卿一点也不吃亏的回咬他:“你也不想想,我现在是你的残花败柳,即便我看得上人家,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我啊所以你甭想着甩开我,我如花似玉的青春年华都给了你,你必须负责我的人老珠黄”

她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抵着姬十二的额,异常的认真:“朝如青丝暮成雪,我就算变成黄脸婆,也只能是你的黄脸婆。”

姬十二眸光温柔地看着她,眼里的情意泛滥成灾。“嗯,你是我的黄脸婆。”他低低说着,大手扣上她的后脑勺。

两人的唇舌慢慢交织在一起,分享了一个激情四射的吻,姬十二按捺不住,开始想入非非,不过在这之前,他抚着顾还卿的脸,依旧有些难以释怀:“可用错了心头血的事,你真的一点也不怪我吗?”

这才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倘若不是他自私,偷偷给她用了自己的心头血,她的人生也许会顺畅许多,不会走这么多的弯路,被花非花利用,吃这么多的苦甚至连一双腿都差点毁了

谁也不知道,莫影的那番话在他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一瞬间想到顾还卿吃过的那些苦和受过的那些罪,原来大多数是自己造成的,顿时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除了难受还是难受,许久没有冒头的自责和自卑两种情绪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知自己为何自卑,这还是以前受《娑罗涅槃》折磨的时候才有的情绪,那时他觉得自己丑陋如恶鬼。

必是介怀莫影先于他认识她;介怀他们曾经两小无猜;介怀他没有来得及参予她的过往。他就是个小气鬼,嘴上说不会耿耿于怀,其实还是有点介怀的。

“傻瓜……”顾还卿揪着他的衣领叹息一声:“那也只是莫影的一面之辞,事实未必如此,没有发生的事怎么设想都是对的,可真发生了谁又知会是什么结局?何况我们就算错了,这个错也是个美好的错误,你不觉得无伤和无痕很可爱吗?倘若没有你的错,上哪有他们兄弟俩?”

“你与其有时间钻这些牛角尖,还不如仔细想想怎么破莫颜的机关洞,好解开这团乱麻。”顾还卿贴着他嘟囔:“莫影惦记得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孩,这你也要计较?”

姬十二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然莫明其妙的笑了,他用嘴衔住一粒落在她衣襟上的葡萄,凑到她嘴边哺给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眼含笑意,不停地啄她的唇。

“笑……什么?”顾还卿含糊不清的问他。

“我笑我们两个真是绝配”

“你今日才知道啊?”

“早就知道了,只是今日感触特别深。”姬十二顺势压下她,大手在她的腰际摸索,唇抵着她的唇低哑地道:“为了庆祝我们达成共识,势必要水乳……”

“王妃,王妃,大事不妙了”

殿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伴随着熊二的大呼小叫:“那姓莫的绿毛龟又给你送了两大箱礼物,放在洛湖山下,一股浓稠的血腥味,引来了好多苍蝇和蚊子俺们猜测,只怕又是另一个陶丽娘”

顾还卿火起,这莫影还有完没完老挑衅她是什么意思?非要她和他决一死战这人才肯罢休吗?

然而,等她和姬十二整理好自己,下得洛湖山下来,命人打开箱子时,陪同他们下山的谢承屹等人的脸却“唰”的变了颜色。

“是六房的那个女人”

“是背叛承峰的那个小妾……还有她的女儿……”

两大口钉着黄铜铆钉的黑漆木箱,边边角角同样包着麂皮,非常的气派华贵,一口装着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戚蓉蓉,一口装着血肉模糊的谢静芬。

这时节的天气不比冬天,苍蝇和蚊子闻到血腥味,立刻嗡嗡的扑过来,黏在那两人身上欢快的蹦达,赶都赶不走。

戚蓉蓉和陶丽娘一样,仍未断气,一双血手扒在木箱边缘,拼命挣扎,拖着残破的身体望着谢承屹等人,断断续续地道:“家主……大伯……请帮我……找找我相公来……我求他求他……”

“谁是你相公?你这女人真是不要脸”谢氏众人恨透了戚蓉蓉母女,戚蓉蓉给谢承峰戴了绿帽不说,最后还背叛了他,同时也背叛了谢氏和古禹宫。

而且这母女俩还把古禹宫内许多的秘密泄露给龙氏父子,为谢氏在人力和物力上带来了不少的损失,这笔帐他们还未同她算呢,她倒好,又口口声声喊谢承峰相公,这不是恶心人吗?

“不是……不是……”戚蓉蓉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根本说不完一句话。而谢静花只闭着眼睛喊“爹”,多的字也说不出来了。

不用说,她们话未说完便断了气,死法和陶丽娘一样,身上伤痕累累,体无完肤,下身遭到重创,血流不止,唯有一张脸上完好无损。

顾还卿决定再上瑶台山,这次,不找莫颜问个清楚明白,她不收手。

她和姬十二经过一番促膝长谈,姬十二终于“解冻”,也同意她的决定。主要是她的一席话打动了他。

顾还卿说:“不管莫影和以前的龙未央有过怎样的恩怨与交集,但我看莫影的意思,不像是要继续与龙氏为敌的意思,怨怨相报何时了?我也想把这些事情做个了断,不管是和莫颜的,还是与莫氏的,统统做个了断然后我们快快乐乐的回大越或者沧月,过我们自己快乐的小日子,你说这不好吗?”

当然好,姬十二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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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1】师傅与师弟 再次见到莫影,他与上次没什么变化,除了换了一套浓墨色彩的黑色锦衣,气质愈见冷冽以外,他依旧坦坦荡荡,神情无畏。

顾还卿觉得此人要么就大奸大恶,要么就是视天下人于无物

他都一连送了三个死人给她了,寻衅的意图那么明显,却还能这么坦荡无伪的看着她,真当她是包子,脾气好到任他搓瘪捏圆?

对不起,姐长的像包子,但没包子的好脾气

念在他是龙未央的“竹马”的关系上,她先礼后兵,还算客气地问他:“莫少主,你送陶丽娘和戚氏母女给我是什么意思?”

莫影这次依旧站在那个有一棵云松的山头上,风儿吹拂着他的低调而奢华的黑衣,他衣袂飘飞,宛若要乘风归去,闻言,他睇了她一眼:“你不希望她们死吗?”

顾还卿好整以暇地找了块石头坐下,托着腮认真想了想,然后诚实地点头:“我是盼着她们死。”

陶丽娘害过她,戚氏母女曾帮着花非花和龙氏父子为虎作怅,害过绯城,且引来了莫氏,她们各自被人利用也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也罢,却都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类型,不值得人同情。

她还没有仁慈到对想害自己之人以德抱怨的地步,更没有想过会放过她们。

“你留着陶丽娘,无非是为了逼慕明月狗急跳墙,自露行迹,而你留着戚氏母女,是为了找出她们背后的幕后黑手,我猜的没错吧?”莫影把她的心事摸了个一清二楚。

顾还卿倒也不瞒他:“确实如此,倘若我真要杀她们,她们在该死的时候就死了,绝不会轮到由莫少主来动手的一天。”

她实话实说:“但我这人比较虚伪,我不想她们死在我手里,弄得自己双手沾满血腹,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似的。而且我有我的计划,你把她们全杀了,等于变相的阻止了我的计划。”

像陶丽娘那样的,就算她肯放过,慕明月也不会放过,她委实没必要多此一举,因陶丽娘而污了自己的手。

莫影却道:“你小时候没这么狡猾。你那时候不懂得掩藏自己的喜恶,什么都写在脸上,谁惹了你,你必是当时就要找回场子。而你现在……却城府多了,也世故多了,会审时度势,也懂得忍耐了。”

顾还卿默默地反省了一会儿,觉得这样的改变没什么不好,人活在这世上总要做些改变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一味的不知变通,只会害人害己。

她起身,招呼一旁老老实实呆着的甲甲上前,对莫影道:“我姑且把你的话当做表扬。你也同样在变,所以奉劝你不要再沉湎于往事了,是个人都会变,一成不变的那是傻子。”

“譬如:你以前做事会那么残忍和不择手段吗?不会吧,你以前应该是个干净明朗的少年,手不沾血腥,衣不染尘埃。”她与莫影对视。

她指的是莫影杀害陶丽娘和戚氏母女的方式。

无论是陶丽娘还是戚氏母女,死前都受过极惨痛的蹂躏,下身撕裂的血肉模糊,双腿无一例外被掰断,照情形来看,应是被性变态者狠狠虐待过,或是被一群人粗暴地玩弄与轮虐过

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这样做,她觉得尚可接受,换了莫影,她却觉得有一丝惋惜和失望。

大约是由于莫影在龙未央的记忆里是个很美好而又纯真的少年,她觉得他应该是纯洁无垢的,没想过他也会行这些龌龊事。

莫影却好似不懂她的意思,只目光深深地盯着她:“我怎么不择手段了?”

他这样理直气壮,反叫顾还卿无语凝噎。

“我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你这样指责我?”莫影加重语气,脸若寒冰,瞪着她的目光恨不得把她脸上烧出两个窟窿来

顾还卿本不打算说出来的,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好,可看莫影的样子,不说俨然要吃了她,她只好语调平谈地阐述:“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想杀她们,给她们一刀就是了,何必往死里折腾和凌辱?”

把人凌虐的只剩一口气,还专程送来恶心我,未免太心胸狭隘了你这是想杀鸡给猴看吗?这句话她没说。

莫影瞪着她,双眸火光隐隐,胸膛一起一伏,却只是沉默。

顾还卿就当他默认了。

今儿天气没有上次好,日头不明,山风呼呼的吹,两人各怀心思,各自沉默。

稍后,还是顾还卿不想浪费时间,率先打破这种可怕的沉默。

“破机关洞去吧。”她跃上莫影占据的山头,身姿轻盈若一抹惊鸿,目光平淡无水,神情无悲也无喜,看待莫影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我赢了的话,希望莫少主能再次信守承诺,如若不然,我们只好决一死战,这个结局,你可满意?”

“满意,我简直太满意不过了”莫影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

他们这厢直接去破机关洞,那厢,姬十二也带着人在做准备。

对于姬十二肯让顾还卿再上瑶台山,冷奕等人表示很不理解:“不担心被绿?”

姬十二此人没什么朋友,高不可攀的地位与模样显得他十分的孤僻与孤单,其实列御火和冷奕等人就相当于他的朋友。

他们看着他长大,又是他的贴身近侍,他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们,连点小秘密在他们面前都无所遁形比如他几岁还在尿床啊,什么时候遗精啊,统统都瞒不过这些人……

他们也是姬十二左膀右臂,得力助手,非常得姬十二的信任。

面对这些痞子的调侃,姬十二却微挑长眉:“不是你们说的,谁敢绿我,我必诛他祖宗八代?”

“……噗”

“哈哈……”

就说姬十二此人很小气,连熊氏兄弟背着他说的话,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姬十二没笑,他垂下长长的漂亮墨眸,神情却若有所思。

“少主,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似乎非常有必要把慕听涛抓来严刑拷打一番。”

“……怎么又想到去抓慕听涛?这小子最近十分老实,没见他怎么惹事生非啊?”众人纳闷不已。

“而且他现在是莫氏的嫡系子孙,要动他无异会跟莫氏对上,从而会激发龙氏和莫氏的矛盾,在王妃和莫影没有一较高下之前,这样做恐有打草惊蛇之嫌。”

姬十二一声不吭,在琢磨此事的可行性。

“非要抓他不可吗?”冷奕忍不住问。

“非抓不可”姬十二沉着眸,语气微寒。

照莫影的意思,他应该很早就认识龙未央,且两人相识的时间不短,没有十年也有八年,否则他不会视龙未央为其所有,甚至对龙未央魂牵梦萦。然而龙未央七岁左右便到了慕府冒充慕还卿,那个时候,莫影应该还与她有来往。

以慕听涛对慕还卿的重视程度,慕还卿有个小“竹马”,他不会不知道。

这些事他其实可以直接从莫影口中得知,但他就是别扭的不想去问没有原因,不想就是不想

总之一看到莫影,他脑中立刻会响起莫影在山洞里痛彻心扉的嘶喊声:“那是因为你们用错了心头血用错了心头血用错……”

于莫影来说,那是后悔至极,痛心疾首时的泣血之声,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心痛与悔可于他而言却宛若魔音穿耳,令他不舒服至极……仿佛他真的夺了莫影之所爱,且名不正言不顺。

而整件事中莫听涛的疑点最大,姬十二直觉此人有问题,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却故意瞒着大家,而且好死不死,慕听涛还是莫氏子孙。

越想越觉得慕听涛可疑,他几乎是立刻对吕七招了招手:“你速带人人去踩点,看看慕听涛那家伙藏身何处,找到了立刻来告诉我,我亲自去抓他。”

瑶台山的房子依山而建,傍水而居,住山上的几乎全是薄野家族的族人,而临水而居者则是莫氏子弟。两族人壁垒分明,谨守礼仪,却并没有井水不犯河水。

两族人通着婚,还共同喂养着一群品种奇特的鳄鱼,关系不错。

这两族人虽然从迦南岛分了出来,但仍然与本家有着联系,各遵本家之主薄野氏在迦南岛属日落西山,有家主跟没家主没什么区别,而莫氏却恰恰相反,在迦南岛已盖过夜氏的风头,大有一枝独秀的意思。

此刻,慕听涛和其父正隐身在山上一户薄野氏族人的家里,品着香茗登高望远。

慕云舒环顾着周遭山清水秀的环境,打量着手下朴素的石栏杆,忽感慨万千地喟叹:“宦海沉浮多年,爹到如今才发觉,其实脱离官场纷争,能在这乡野之地找出这么一块清净的地方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也委实不错。这薄野氏和莫氏的人倒会享受,竟寻了这一处世外桃源。”

慕听涛微微莞尔,垂手轻击石栏杆,语声温和地道:“爹苦尽甘来,往后想到哪生活便到哪生活,谁也管不到您头上,您会比他们生活的更如意。”

慕云舒叹了一口气:“你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并能得到陛下的宽恕,在这禹国位居人宰,名利双收,爹已老怀有慰,且咱们父子马上要认祖归宗,生生得莫氏这一大助力,无异于是天降鸿福,一切都让爹惊喜莫名。只是你妹妹的事……终归好说不好听,不好办啦”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慕云舒觉得自己既幸运又不幸。前半生不说了,风光迭起,前程似锦,后半生的命运却跌宕起伏,九死一生

这也就罢了,经过重重打击,尽管有一个宁王世子做女婿,他也自知在官场再难有所做为,一心往上爬的心便淡了,只希望有一日其子慕听涛不必再偷偷摸摸的生活,能有再返大越朝堂重振慕家声威的一天。

所幸慕听涛够争气,不久又重获得了庆隆帝的宽恕与太子的信任,令他大感快慰。

可就在他看到点希望的曙光,紧接着慕明月又出事,不得不诈死逃到禹国来投靠她哥,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些统统都罢了,左右有儿子地策划这一切,不用他操半分心,并趁此机会向庆隆帝提出辞官,想告老回乡养病。

他其实远远未到告老回乡的年纪,但他自打被贬黜之后,仕途无望,再加上“女儿又惨死”,颇有点看破红尘的意思,庆隆帝便准了。

没料到不久之后,陡然又爆出“慕明月的干娘原是青楼花魁,慕明月本是张姓妇人养的私窠”的丑闻把他一张老脸羞的无处放,只觉得此生都未如此丢脸过……

一张脸都丢尽了感觉人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并耻笑他,于是他火速逃离大越,随大越的使团来禹国,但迎接他的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成了迦南岛的莫氏嫡系子孙。

慕云舒觉得他的人生太戏剧化了悲剧和喜剧一幕接一幕,失意与惊喜接踵而至,精彩的让他应接不暇。

但无论怎么高兴和惊喜,慕明月这事总归如鲠在喉,令他无论如何也舒坦不起来。

慕听涛反而比他爹看得开,轻描淡写地道:“横竖妹妹已死,随他人去说吧,等有了新的流言蜚语,谁还乐意老拿一个死人插科打诨?爹您先忍忍,等那些闲言碎语淡了便无人说三道四了。”

“你妹妹明明……”慕云舒话说一半便打住了,唯有一声叹息这样的安排无论是对明月还是对他们父子,无疑是最明智也最妥当的法子。

“爹,别提这扫兴的事儿了。”慕听涛上前几步,手按上一块大石,倾身往前探望:“您快看,卿卿要去破莫颜的机关洞了,您猜她会不会成功?”

慕听涛语气难掩兴奋,一双狭长的fèng眸陡然变亮,俨然看着这世上最令他感兴趣的事物,熠熠生辉

慕云舒冷眼旁观,恨的直捶手边的石栏,不住的喊:“冤孽啊冤孽你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顾还卿她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你还打算为她耽搁到何时?”

“远的不说,就姬十二,他小你一大阙,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你对比一下,你好意思一直不成亲下去么?依爹看那长孙家的小姐温柔贞静,贤慧恭良,家世又好且不说,接人待物方面也进退有度,有理有据,你怎么就一直不上心呢?”

慕听涛全神贯注的盯着山下的顾还卿和莫影,眼都不眨一下,哪里分得出神来给他爹他觉得他爹真聒噪,就不能安静点吗?

他扶住他爹的胳膊肘,耐着性子道:“爹,此事以后再谈。”

“谈此时不谈更待何时?”慕云舒气的浑身直抖,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爹就不明白顾还卿她有哪里好,但凡她对你好一点,像以前那么待你,视你为兄,爹也就不说了。可你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事?”

“仗着武功好便把你打成重伤,还打折了你的腿,害你差点变成残废之后几次三番与你做对,处处都对你施以杀手,若不是有贵人相助,你的小命早被她交待了几次”

“这样的女子,她哪点值得你痴迷?”慕云舒几乎是用吼的,他希望自己的苦口婆心能对慕听涛起到震聋发聩的效果,希望能骂醒他。

慕听涛皱着眉解释:“爹,那是我做了惹恼她的事,总的说来是我对不住她,她那么做不怪她。您也养育了她一场,您还不知道她那个脾气……”

“啪”

慕云舒怒从心头起,抬手便给了慕听涛一耳光,打断了他的话,他气咻咻地骂道:“孽障她什么时候对你手下留情过?你还如此替她说话?况且我早和她形同陌路,恩义两绝,何来养育之情早知今日,我倒后悔没有早点对她斩草除根,以至于养虎为患”

慕明月是慕云舒嘴边的疮,使他时时被人指指点点,讥笑冷讽,而顾还卿则是慕云舒的眼中钉肉中刺,动辄疼,不动也疼。

他可以视顾还卿为陌生人,她是死是活,不管她做什么都与他无关,可顾还卿千不该万不该迷惑了慕听涛,令他迟迟不娶,放着大好的姻缘视而不见。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他对慕听涛下最后通牒:“老子不管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总之这一次老子不会让你再任性下去,长孙家的小姐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爹,我不会娶的。”慕云舒倔,慕听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抚了抚被慕云舒打的麻疼的面颊,不怎么在乎地道:“不管卿卿她是几个孩子的娘,她现在的相公是何人,总之她到最后都只会属于我,也只能是我的我费尽心机计划这一切,不是来给他人做嫁衣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执拗?”慕云舒头疼地按住额头,恨不得给他当头一棒:“她都是残花败柳了,不值得你这么做。”

慕听涛放下手,瞥了顾还卿那边一眼,发觉她和莫影不知为什么起了争执,两人都冷着脸,居然还没有去破机关洞,他便抽空对他老头道:“值不值得,只有我知道,不管是谁都没有置喙的权力,包括您。”

“你你你……你这个不孝……”

“爹,我没有不孝。”慕听涛一脸从容:“不妨实话告诉您,我很早便知道我是莫氏子弟,这才煞费苦心安排了这一切。事到如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我只有更加努力筹谋,所以您别劝我了,没有用的。”

“你……你竟然早就知道了?”慕云舒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儿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没有告诉爹?”

慕听涛垂下眼帘,掩下眼里的黯淡与伤痛,低低地道:“娘死的时候我便起了疑心,聂灏的娘出身迦南岛薄野氏,又是沧海宫秋老宫主的关门弟子,她见多识广,知道许多名门秘辛,我们的祖辈是莫氏后人,这位聂夫人心中有数,否则她不会轻易的答应两家指腹为婚的婚约。”

“……”慕云舒张着嘴,努力回想亡妻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后来一直在查关于迦南岛的事情,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我好后悔……”

“后悔什么?”

慕听涛低着头,手指用力抠进身旁的石头缝里,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我好后悔我没有怀疑卿卿她那时候明明表现的与寻常女孩子不一样。她晚上常常不在屋子里,有人会带她出去练功和嘻笑玩乐,我偷偷跟踪过她几次,可最后都会被人迷昏,以至于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

“……还有这种事?”慕云舒惊呆了

“你没问过她本人?”

“问过,她告诉我是她的师傅和师弟,因特殊原因白天不能见人,只能晚上偷偷来教她练弓箭。她还苦苦哀求我不要告诉别人,否则她的师傅和师弟会有麻烦的。”

“我竟蠢蠢的答应了她”慕听涛用力捶了一下石头:“后来我见她没什么异样,武功也越来越好,便没再跟踪她。我以为是有什么能人异士相中了她骨骼清奇,便收了她做了关门弟子,想传授她绝世武功,却又不想被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打扰和撞破,所以才搞的神神秘秘的,因此我选择了听之任之,一直未去打听她的师傅和师弟是谁,也一直替她保守着这个秘密。”

“可我无论怀疑什么,都不曾怀疑她不是我的亲妹妹”慕听涛的嘴唇都快咬出血来,fèng眸血光烁烁:“直到明月回来的那一天,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错过了什么”

“最可笑的是,她撞柱之后,竟然把什么都忘了这世上还能有比这更荒诞离谱的事吗?”

慕听涛笑得一脸讽刺,呵呵有声:“连我后来问她,还记不记得她的师傅和师弟,她居然也忘的一干二净,只用茫然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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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一步步揭晓,明儿见同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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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2】雌雄之争 顾还卿和莫影没空关注周围那些藏在暗角里的人,他们俩正心无旁骛的在吵架。

“让甲甲进去。”

“不行,它个头太大,会破坏山洞和洞口的。”

“原就是来破机关洞的,老祖宗说过,不破不立。”

“你还讲不讲理了?”

“我哪里不讲理?”

“块头大也代表笨重,反应不灵敏,进了机关洞它反而是个累赘。”

“你脑袋是榆木做的?都跟你说一百遍了,大块头有大智慧,甲甲绝对不笨拙,也不会是个累赘,它照顾自己绰绰有余”

“那是你自己那么认为”

“是你自己主观臆断,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个人就聪明灵活了么,甲甲比你聪明一百倍”

被点名的甲甲左看看莫影右看看顾还卿,脑袋都快被他们晃晕了,他们还未争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它灵性十足,知道莫影在歧视它块头大,嫌它麻烦,自尊心强的它有些受伤了。

“哞”它眨巴着有一圈长睫毛的小圆眼睛,不满地冲着莫影吼了一声。

莫影忍不住揉耳朵,这家伙的嗓门太恐怖了,而且他以前看甲甲都隔的较远,没离它这么近过,今日一看,才发现这厮它……竟然有“两双”眼睛

娘的,真的是两双

一双大一双小,小眼睛在下大眼睛在上,因为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太大,导致人们常常忽略它那双小眼睛,但是……但是它那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如假包换就是两块差不多大的黑宝石……

莫影:“……”

“原来眼睛这么小……”他抚额咕哝:“要是那些鳄鱼知道你是个小眼睛,不知道还会不会那么喜欢你。”

完全被忽悠了,这只驭龙兽就是个坑货,它家主人更是坑死人不偿命有这么无限制的宠溺自己家宠物的么?

钱多烧的,还给它镶一对宝石招子而且还镶的这么完美无缺,足以以假乱真,这镶宝师傅的手艺也真是一绝

顾还卿也无语地看着甲甲就知道臭美,这下好了,被人拆穿了,以后看你还怎么显摆。

甲甲无所谓,它是典型的“整容狂”,改天它还想求姬十二再给它在脑门中央镶一颗宝石眼睛,让它学学二郎神,来个“马王爷有三只眼”……

而且它很聪明,知道莫影在说它坏话,它昂着脖子便冲莫影的脸“哞”了一声。

莫影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只能看顾还卿。

顾还卿想笑,便故作严肃地垂眼解释:“它指责你老大莫嫌老二,你自己不也戴着漂亮的面具,还不是臭美,有什么资格说它。”

“那是你自己的心里话吧。”莫影才不上当,他很鄙视这一人一兽,都是说谎不打草稿的主,真是有什么主人养什么兽。

顾还卿撇撇嘴:“不信就算了,甲甲听得懂人话,它很聪明,倘若它能开口说话,你未必辩得过它。”

莫影想说我现在就辩不过你,但想想又算了,此话太暧昧。话在舌尖滚了几滚,他叹了一口气,眸色微黯:“算你们赢了,我甘拜下风,进去就进去吧。”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妥协,以为还要和他争执一场的顾还卿顿时有些小小的惊喜,唇角不由的微扬,脸上绽开一朵绝美的笑花,双目亮亮地对甲甲一挥手:“eonbaby”

甲甲没听懂,不过这不妨碍它看懂了顾还卿的手势,顿时就见它大展神威,快速地冲到那个只能容纳它半个身子的洞口,撒开小短肢开始左拱右掀,左冲右突,努力扩张洞口。

莫影则怔怔地凝视着顾还卿的笑脸,一双深邃墨瞳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许久都未反应过来,若不是力大无穷的甲甲把洞口的石头和土块弄的“哗啦哗啦”作响,滚得小山块上到处都是,他或许还在发愣。

有块石头滚到他脚面上,他如梦初醒,盯着顾还卿问:“你刚才说什么?”心底却在怀念刚才她稍纵即逝的笑靥,打重逢起顾还卿就未对他真正笑过,要么皮笑肉不笑,要么是敷衍他的假笑,哪像方才,她眼波如水,笑若桃花……

“啊?”顾还卿正看着甲甲忙活,一时没注意他,听到他的声音才抬头,看着他道:“什么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对甲甲说的?”

顾还卿愣了愣,回想了一下,才霍然明白自己方才干了什么

她拿着弓的手无意识的动了动,弓拍到甲甲的尾巴,甲甲还以为她有什么新指示,立马停止干活,回头十分期待地望着她。

她暗暗瞪了甲甲一眼,这才有些讪讪地对莫影道:“没说什么,就是叫它快点干活。”

莫影“哦”了一声,仍疑惑地自言自语:“什么地方的方言?”

顾还卿索性装没听见。

甲甲为了一雪前耻,活儿干的格外卖力,不一会儿便把洞口扩大的能容纳它进去了,它理所当然的一马当先,率先冲了进去,顾还卿正要紧随其后,却听见莫影在她身后道:“等等”

顾还卿回头,见莫影从自己侍从的手里接过一大一小两张弓。

这两张弓的弓身黝黑,在不太明朗的天气下,弓身上幽暗闪亮的金属光泽深沉而高贵,有种低调的奢华感,一如它主人今日的服饰。

顾还卿静静看了他手中的弓一会儿,淡淡一笑:“玄铁弓,不错,好弓”

玄铁弓的弓身乃玄铁打造,沉重,且威力比较大,很酷莫影贵公子气质十足,身形又高颀挺拔,配上拉风的玄铁弓,更凸显了他卓尔不凡的品味。

他的侍从又毕恭毕敬的奉上两个箭壶,顾还卿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是钢箭。钢箭配玄铁弓,再加上卓绝的箭术,这世上只怕无坚不摧吧

她笑了笑,瞥了瞥自己手中小巧的漂亮银弓,银雕镶宝弓,看起来花里胡哨的,和九龙轩辕弓有点接近,给人华而不实的感觉,却是姬十二找专人为她精心打造的,寸弓寸金,花的银子叫她肉痛了小半年。

莫影看了一眼她手中珠光宝器的银弓,伸手便把那张小玄铁弓递给她:“你的。”

“……”顾还卿慢半拍的对他举了举自己手中的银雕镶宝弓,颇有些莫名其妙:“我有。”谁会傻的让对手替自己准备弓箭,存心来输的吧她有备而来。

莫影取了一个箭壶,连着弓一起递给她,敛着眉眼冷冷地道:“这原是你之物,我替你保管到今日已是人至义尽,如今还给你,算是物归原主。”

“……”顾还卿。

还给她?她的东西怎么在他那里?这要是姬十二听到了,那还不得……

“你用这把弓的时候,姬十二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他要是为这些事生气,他气得过来么?”莫影颜冷话冷,她什么也没说,他却能料定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顾还卿还是不敢要,他的话真伪不论,但姬十二会气个半死却是真的

她一脸小生怕怕,讷讷地不敢看他:“放你哪就放你哪吧,明人不说暗话,我得避嫌。”

“嗤”莫影不屑冷嗤:“你这个把什么都忘掉的毛病可真是好好的不要太好了”

顾还卿能听到他在磨牙,心里又开始发虚,却见他左手举起那把大弓,右手举起那把小弓,对着她继续道:“那你不妨告诉姬十二,我这张弓是雄的,你那张弓是雌的,这两张玄铁弓是鸳鸯弓”

鸳鸯弓?我还公的母的呢顾还卿顿时有种被雷劈的感觉,心里不停的喊“完了完了”,千万莫要让姬十二听到……

可惜老天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她尚未祈祷完,她家“公”的就来了姬十二寒洌冻人的性感男声已由远及近而来:“莫少主,我就在这里,你不妨亲自告诉我好了,到底哪张是雄,哪张是雌。”

“相公……”顾还卿顺着声音的方向讷讷侧头,有种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被他抓现形的错觉。

姬十二安步当车,施施然的从繁花绿草掩映的小径踱来,他锦衣墨发,肤若美玉,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眉间蕴着微微的傲与霸,神情犹似闲庭信步,风采却翩翩无双

他俊容淡淡,眸光则很温柔地注视着顾还卿,嗓音也是对着她时才有的柔和与宠爱:“乖,他既是物归原主,你正好收回来,夫君替你保管。”

接着又好似说给她听,实际却是说给莫影听的补充:“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落在他那里,趁这会儿一并收了回来,省得再出现什么公母和雌雄鸳鸯与麻雀。”

“……”顾还卿瀑布汗。

姬十二的身后还有一个人,是个俊秀若竹的年轻男子,约摸二十上下,简洁青衣修身,一双沉静大眼黑黑润润的,深刻的双眼皮加上黑黑的长睫毛,衬着他白净的肤色,既帅又萌,有种邻家男孩的俊美亲和与温润秀雅。

顾还卿知道,这便是莫氏中大名鼎鼎的莫风。

莫风用眼梢瞥了瞥面无表情的姬十二,一脸无奈的对莫影摊摊手。

莫影弧形完美的下颌抽紧,抓着弓身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莫风还以为他会暴怒摔弓,可他竟没有,他只是淡淡微哂:“银雕镶宝弓虽好,在某些地方甚至超过了鸳鸯玄铁弓,但破莫颜的机关洞,却是玄铁弓占优势。”

姬十二忽然衣袂飘飘的跃上山头,落在顾还卿的身畔:“正好,我手边也有一把玄铁弓,不如我来试试。”

他仿佛正等着莫影这句话。

“十二……”顾还卿有些担心。姬十二却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柔嫩的手心,不动声色地道:“叫相公。”

“……”顾还卿满头黑线。

她迅速补救,从善如流地冲他眨眨眼睛:“相公,还是我来吧。”

姬十二却对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听话,夫妻本是一体,你来和我来有什么区别?”紧接着,他淡淡斜睨着莫影:“莫少主,我的话可对?”

莫影不看他,眺望着远方,波澜不惊地道:“你虽贵为一方之王,可也代表不了龙氏家主。”

“你权当我代妻出征好了。”

顾还卿的嘴角忍不住抽搐,手痒的想掐他。

“这是比赛,是莫氏与龙氏的比赛,关系两族的存亡,非儿戏,你一外姓之人,我奉劝你还是别在这里添乱了。”莫影觉得姬十二在无理取闹。

姬十二却笑的气定神闲:“你这话非但不中听,且不通情理,自古以来,父债子还,夫债妻还,怎么到了我这里,妻债夫还反而行不通了?莫非你想因这个问题同我打官司,那我不妨提前告诉你结果,你必输无疑。”

莫影无语极了,姬十二摆明要耍赖,按江湖规矩,他这样做是有失光明磊落,然而做为一个有担当的大男人,他代他妻子应战也在情理之中。

即便与规矩不符,却也能获得他人的一致好评总比那些见妻子有难便袖手旁观,甚至跑的比兔子还快的男人强。

至于打官司,诚如姬十二所言,他输定了父债子还,夫债妻还,不单单只是约定俗成,连朝廷律例也能找到依据,他和他打个毛官司啊

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富贵公子哥先前一声不吭,临了却给他来这一手

莫影斜瞥顾还卿:“你就由着他这么胡闹,你龙氏的家主就是这么当的?他充其量也就是龙氏的一个上门女婿吧,有资格代表你吗?”

他把问题抛给顾还卿,顾还卿却反倒担心起他的小命来这么损姬十二的,他乃当世第一人。

“我可跟你比不了,我这个家主虚有其表,手下将无一个,兵无一窝,就小猫两三只,还个个都不服我管,也不听我的调遣与指挥,是你瞧得起我,才来找我比赛。”

她回握姬十二的手,话里话外不无支持姬十二的意思:“我相公愿意替我出头,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是胡闹?”

其实她心里也赞成莫影的说法,觉得姬十二就是在胡搅蛮缠,但无论姬十二在家里怎么给她伏低做小,为奴为仆,可在外人面前她却是极维护他的颜面的,不想他被人耻笑。

“贤伉俪还真是恩爱”莫影觉得这对壁人站在一起真是刺眼,相比他的形单影只,他们宛若一对神仙眷侣。

“莫少主没有疑问了吧?若无,我们也好早点开始。”姬十二却开始催他。

“你行吗?”不是莫影瞧不起姬十二,而是压根没听过此人在箭术上有何建树。

姬十二柔情似水地看着顾还卿,轻弯薄唇:“借亲亲弓一用可好?”

顾还卿无奈莞尔,抬手欲把弓交给他,低声嘱咐:“小心。”

姬十二却并不接弓,只是站到她身后半环住她,他的左手包住她握弓的左手,右手握住她的右手,也没看他怎么动作,就见他带着她的手从她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然后拉弓搭箭。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利箭“嗖”的飞了出去,势若闪电,只听“咔嚓”的一声巨响,前面山头上的一颗枝繁叶茂的松树拦腰而断,半截树身轰然倒下,“咕噜咕噜”的从山上滚下来。

“啊”

“啊”

“好箭法”

“牛掰”

“他娘的,谁干的?都不提前打个招呼,是想砸死人啊”

有人喝彩有人尖叫,还有人骂娘,断了的松树引起轩然大波,因为那棵松树倒下的太突然了,从山上咕噜咕噜滚下来的时候,竟然砸到薄野氏族人盖在山上的房子。

那地儿比较隐秘,谁也不知道那儿还盖有一幢房子,也怪房主倒霉,松树砸破了他家的屋顶,幸好房梁结实,架住了松树,这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姬十二对跟来的列御等人扬了扬手:“好生去替我给房主陪个不是,该赔偿多少银子就赔偿多少,不得无礼。”

不管别人此刻是如何看待姬十二,顾还卿此时却对姬十二有了新的认识,她是擅长箭术,且经常练箭,对弓箭都异常的熟悉,所以才能达到与弓箭合二为一的程度,而姬十二平日却是不怎么摸弓箭的,她这把弓他用起来竟然无任何不适,得心应手的样子。

看来这厮深藏不露,也是个箭术方面的行家里手。

那一点点不信任与担心不翼而飞,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扬唇浅笑:“那有劳相公了。”

姬十二眉眼弯弯,亲昵地揪了她的脸蛋儿,小声低语:“有事相公服其劳。”

莫影露在面具外的脸没有一丝表情,仿若冰冻,双眼也若结了霜,莫风则一脸同情与不忍地看着他。

姬十二没吹牛,他竟然真的有一把玄铁弓,而且看起来和莫影的一模一样。

顾还卿张着他的玄铁弓试了一下,直赞:“好弓”这使得她很意外,忍不住逼问他为何早点不告诉她。

姬十二却神神秘秘地道:“等我赢了莫影我再来告诉你我这把弓的来龙去脉。”

莫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但姬十二也非泛泛之辈,而且都这个时候了,说什么也太迟了,她命甲甲跟着姬十二,便挥挥手送他们入洞。

思及方才无辜被波及的人家,顾还卿略一思索便举步上山,想去看看那家人员有无伤亡。

但才转了个山角,她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宛若穿花扑蝶一般往山上而去,行迹匆匆的样子。

她微一眯眸,那是慕明月,她这个时候上山干嘛?而且路线似乎与她相同。

心念一转,她侧身往旁边一闪,拾步跟上。

------题外话------

姬十二总算露了一回脸,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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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53】 慕明月原本陪着龙弘在山下的屋子里秘密地观察着顾还卿和莫影的动静,此刻上山来找慕云舒和慕听涛,一是来看看他们有无被姬十二射断的那棵大树砸伤;二是有事过来找他们。

说来也是巧,姬十二射断的那棵大树,恰好砸中慕云舒父子的藏身之所。

那家房屋被砸破,慕云舒父子已换了间屋子安置,远波和瑕尘下山来接慕明月,引她去了新的地方。

“爹,兄长,你们有没有怎么样?”进得屋来,见父兄无恙,慕明月便松了一口气。

慕云舒和慕听涛正隔桌而坐,他们的面前各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新茶,父子皆脸色沉沉,似在商议什么,见到她却也没说什么,只淡淡地道:“你来了。”

“夫人,坐下歇歇。”红霞和另一名侍女在竹椅上铺了锦袱,扶着慕明月坐下,又给她斟了一盏香茗。

慕明月的纤纤玉指轻搭在茶盖上,似在给自己压惊,随后才颇有些怨怪地道:“这姬十二也真是的,哪里不好射,偏巧射断那棵树,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你们无事,否则我都要怀疑他是存心的了。”

“他就是存心的”慕听涛满面阴翳,字字含恨。

慕明月一怔,看着他道:“他知道你们在这里吗?”

慕云舒叹了一口气:“如何能不知道,他的人才刚走。”

列御火亲自带着人上山来看望并陪罪,又是对屋主送银两,又是嘘寒问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屋主的亲戚,搞的那个声势浩大,只差敲锣打鼓了,如若不是冲着他们父子俩,他们大可不必搞那么大的阵仗,明显是刻意为之。

“那他们有没有发现你们?”

慕听涛摇摇头:“我和爹呆的那间屋子非常隐蔽,且当时撤走的及时,他们并未发现什么,但是不排除他知道我和爹在这里。”

“姬十二那个人是非常狡猾的,你们别被他的外表骗了。”慕云舒捋着胡须有感而发:“他能有惊无险的活到现在,并取得现在这么大的成就,决不仅仅只是因为运气好或者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他心思缜密,城府深着呢”

慕听涛抿了口茶,垂着fèng眸轻抚袍袖,冷冷地道:“先前确实小看了他”这绝对是慕听涛的肺腑之言。

“爹,哥哥,没事的,就算被他发现也没什么。”慕明月宽父兄的心,并眯着媚眼笑的有丝得意:“你们大概不知道吧,戚蓉蓉在死之前曾对我吐露了一个秘密,她本想用这个秘密和我做交换,求我救救她们母女,可惜……”

她忽然停下话头,并吞了吞口水,脸上的笑容忽地消失,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怕,搭在茶盏上的手指也扣紧了。

“什么秘密?”

“你怎么了?”

慕云舒父子相继看着她。

慕明月眸光微闪,很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并示意红霞和侍女去外面守着,这才将椅子拖近父兄,趋近他们小声地道:“父兄可曾知道莫颜的鬼魂?”

慕听涛面带不悦地端起茶盏,眼尾斜挑:“这和你要说的秘密有什么关系吗?”

慕云舒却非常感兴趣:“什么莫颜的鬼魂,莫颜这位老祖宗不是死了快上千年了吗?怎么还有鬼魂?”

“不是什么鬼魂。”慕听涛兴趣缺缺:“无外乎是莫颜那一支留下的野兽罢了,也可能是莫颜坐骑的后代,具体不知道是个什么鬼,反正人不人鬼不鬼的,莫影惯用它来吓唬人。”

“你见过?”慕云舒看着儿子:“很可怕吗?”

慕听涛摇摇头:“倒不曾见过,但那天和妹妹去见莫影,他带我们去远远的看了几眼,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模糊的很,便想来很凶残,能杀人于无形,陶丽娘被它抓去之后,不用片刻便奄奄一息了。”

他说的那次慕明月也记忆犹新,她捂着胸口一脸惊骇,眼睛瞪的圆圆的,俨然心有余悸:“哥哥你说的太轻描淡写了,那岂止是个怪物?又何止人不人鬼不鬼你没看到陶丽娘那天的样子有多惨么?连戚蓉蓉母女都是死于那怪物之手。”

慕云舒皱起了眉。

慕听涛忽然由兴味索然变得兴味盎然起来,他盯着慕明月,神色有丝惊异:“戚蓉蓉母女?她们……不是被莫影所杀么?”他得来的消息,据说是戚蓉蓉母女忤逆了莫影,惹莫风不喜而因此获罪致死。

“哪里啊?事情的真相绝非族内所传的那样。”

慕明月回忆起那天的事情,至今仍心惊肉跳,捏着丝帕很紧张地道:“我们那天都以为谢静芬是去服侍莫影,本以为她会从此平步青云,获得莫影的欢心,孰料她不知做了什么惹恼了莫影,莫影一气之下欲发罪谢静芬,于是戚蓉蓉代女求情,可结果是越求越糟糕,母女俩一起获罪”

“但事情的真相远非如此”她咬着丰润的唇,无端端地叹了一口气,继而说道:“依我看,莫影需要女人是假,莫颜的鬼魂需要女人才是真”

“……这?”慕云舒父子俩一起怔住了,皆愣愣地望着慕明月。

慕云舒率先把头转向儿子:“你不是说那什么鬼魂只是坐骑一类的野兽么?即是畜牲一类,又何来匪夷所思的需要女人?这未免太荒诞了”

慕听涛自诩聪明一世,此刻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只望着慕明月催她快说。

慕明月便把当日她所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那日,谢静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见莫影,心里不知如何的欢喜,起初一切很顺利,莫影大约是真的需要一个女人,便允许谢静芬进了他的屋子,但不一会儿他突然反悔,命谢静芬出去,称他不需要女人侍候了。”

“可都到了这份上,谢静芬如何肯放弃?自是死活也不肯出去,并……”慕明月约摸是觉得难以启齿,便停止了叙述。

“她缠着莫影?”慕听涛猜测。

慕明月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毕竟在座的是父亲和兄长,不过非常时期,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道:“她缠着莫影倒罢了,她竟然不知羞耻的脱光衣服,不顾一切的扑到莫影的身上想献身,莫影那种人岂是随随便便能被人扑倒的?当场便一掌将她拍出屋子,打了个半死。”

“啧啧……可怜谢静芬一个娇娇女哪受得了这个,嘴里鲜血直流,那模样啧啧,几可怜啊”她嘴里啧啧叹着谢静芬可怜,但眼底却并无半分同情之意,相反,她眸子里尽是幸灾乐祸与鄙夷之色。

“那会儿戚蓉蓉正焦灼的在山下等消息,听到谢静芬发出的凄厉惨叫和尖叫哭泣声,心知不好,便求我陪她上去一趟,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慕明月没说自己当时也在一旁等消息,想看看莫影是否真要谢静芬侍寝了。

“我禁不住她哀求,便陪她上去了一趟,谁知却看到这么一幕,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戚蓉蓉却还很清醒,她一边求我帮她照顾谢静芬,一边却冒冒失失的去找莫影。”

“我本以为她是去找莫影理论,替女儿讨个说法的,谁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慕明月勾着唇,脸上泛着冷冷的讥笑:“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戚蓉蓉竟和谢静芬如出一辙,问莫影,是不是因为谢静芬侍候的不好,所以惹恼了他,倘若是这样,她可以代女行事,以她的手段,必会服侍得莫影心满意足,快活似神仙呵呵……”

“平生未见过这样的贱人母女俩一样的下贱”

慕明月一脸不耻:“而且戚蓉蓉比其女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当场撕开自己的衣服,裸着身体扑到莫影身上,妖里妖气地逼莫影要她,并很不要脸的威胁莫影,声称莫影若不马上要她,她立刻喊非礼,让莫影从此名誉扫地,再也不能抬头挺胸做人”

“自寻死路”慕听涛冷哼:“莫影何许人也,会吃她这一套?”

“兄长所言甚是,不说莫影,便是莫风也不会让她这么放肆。”慕明月接着道:“因此这母女俩倒了霉,我亲耳听见莫风愤怒大吼,称她们不是缺男人吗,那就让她们去侍候莫颜的鬼魂好了。然后侍卫一窝蜂的进来,将她们拖走了,所有人噤若寒蝉,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莫风当时咆哮的还要露骨,慕明月只是不好意思说。

“就知道会这样。”慕听涛不以为然的扯了扯唇:“戚氏以为任何男人都像谢承峰一样,见了她便走不动路,任她予取予求,未免太自信了,早晚会踢到铁板。”

慕云舒则恍然大悟:“看来那个莫颜的鬼魂大有蹊跷,是个什么东西还有待商榷,没听过畜牲还需要女人的。”

慕听涛漫不经心地玩着茶盏,脱口而出:“怎么没有?”

“哥?”

“涛儿你……”

慕明月和慕云舒皆一脸惊异地望着他,眸子里盈满错愕,慕听涛忙正了正神色,甚是泰然拂了拂衣袍:“你们忘了山怪和毛人了么,南阳原来有个毛人谷,那里的山怪和长毛野人茹毛饮血,生吃人肉,它们就需要女人,经常跑到村子里抢了妇女便跑,有时连男人也抢。”

慕云舒便不言语了,他曾为大越的尚书令,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奇闻轶事没听过,方才只不过是太惊异了才显得有些孤陋寡闻。

慕明月也不再往下问,只是说道:“待我再次见到戚氏时,她已深身浴血,命在旦夕,莫风正命人将她们母女装箱。她无意中看到我,如见救命稻草,极力求莫风让她留几句遗言,莫风也不怕她耍花招,命她长话短说,便允了。”

“留遗言无非是幌子,戚氏的真正目的是想让我救她,她告诉我,她有个姘夫在古禹宫,还是谢氏守位龙泉塔的重要头目,而谢静芬正是这个头目的亲骨肉。”

“那她的姘夫叫什么?”慕听涛用力把茶盏掼在桌子上,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他异常责怪地看着慕明月:“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何瞒到今日?”

“哥……”慕明月半张着红唇望着他,神情无辜,一脸的不知所措。

慕云舒见女儿可怜,忙打圆场:“涛儿你妹妹许是一时忘了,她这不是来告诉你了么,你这么急赤白脸的吓她作啥?”

慕听涛这才面色稍霁,放缓语气对慕明月道:“刚才是我太急躁了,但你既然早知道戚氏有姘夫留在谢氏,为何不派人早点来告诉我?你可知道,这消息对哥哥来说有多么重要?”慕明月垂下眼皮啜了一口茶,这才语声娇弱地道:“哥哥,非是我不早点告诉你,我只是怕你不同意我的计划,所以我才迟迟……”

“什么计划?”慕听涛不禁扬高声音打断她的话:“你又自做主张干了什么?”

慕云舒连忙按下他:“好了涛儿,先听你妹妹怎么说。”他又温和地望着女儿:“那戚氏的姘头可是谢氏中人?不会是谢承峰的哪个兄弟和子侄吧,那于谢氏而言可是天大的丑闻。”

慕明月望着一脸不悦地慕听涛,怯怯地摇了摇头:“爹,此人虽在谢氏中担任重要职位,却并非谢氏子弟。”

谢氏虽绕洛湖而居,也不怎么与外界来往,可偌大的谢氏却并非全谢,只是说以皇甫氏和谢氏为主为尊,当年皇甫氏和谢氏麾下的众多部属与将领也包括在谢氏里面,各种姓氏都有,百家齐放。

这些姓氏与谢氏通婚,男婚女嫁的都有,自成一国。

而戚蓉蓉的这个姘头虽不姓谢,却是谢氏的重要骨干,戚蓉蓉背着谢承峰与之偷情多年,利用此人谋了不少便利。

“譬如上次她能够顺利地逃出古禹宫,还调开龙泉塔周围的守卫,也是多亏了她的姘头帮忙,后来古禹宫的一些消息也是这个姘头送出来给她的。”

慕明月道:“照戚蓉蓉所说,她那个姘头对她死心塌地,一往情深,见她和谢静芬有难,不会不来救她的。不过据我分析,戚蓉蓉这个女人蛇蝎心肠,狡猾奸诈她连莫影都敢要挟,还有什么事是她干不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她那个姘头未必有多喜欢她,恐也是有把柄捏在她手里,不得不听她的摆布?”慕听涛以手按额,沉思起来。

“正是这样,所以我也利用了这一点。”慕明月取过桌上的美人绢扇半遮面,露出的眉眼带着笑意。

“你要那人帮你干了什么?”慕听涛反应极快。

慕明月垂下长睫,纤手转动着扇柄,轻飘飘地道:“也没干什么,无非是要他帮我点力所能及的小忙,好堵住我的口,否则我便把他和戚蓉蓉的丑事宣扬的天下皆知,不,只宣扬到古禹宫他都没脸见人”

“什么小忙?”慕听涛誓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哥,你这么咄咄逼人做啥?”慕明月嘟起红唇,十分的委屈:“妹妹我无论做什么,还不是为我们之好,为了你和爹爹好,你老这么不信任我,还拿我当你的妹妹吗?”

慕听涛耐心告罄,攥着拳头道:“你少顾左右而言其他,究竟是什么事,你吞吞吐吐的说还是不说?”

慕云舒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见儿子和女儿争执的厉害,女儿眼神躲躲闪闪且闪烁其辞,而儿子却心急如焚步步紧逼,他约摸有点懂了,便试探地问道:“婵娟,你是不是逼那人去杀顾还卿了?”

慕明月忍不住笑了:“爹,您开什么玩笑?女儿就是想顾还卿死,可她也不是那么好杀啊,何况姬十二总和她形影不离,身边明卫暗卫无数,女儿哪和她耗得起啊”

慕听涛却在一旁挑着眉,阴恻恻地道:“不是卿卿,那就是她的一对双胞胎你上次便想打她那对双胞胎的主意,只可惜莫影出师不利,你未能遂愿,这次正好是个机会,对不对?”

慕明月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唇,倔强的将脸扭在一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真不明白,你为何那么恨她?”慕听涛不解的摇头,脸色阴晴不定。

眼看兄妹不和,慕云舒只好在中间做合适佬,问女儿:“你哥说的可对?”

慕明月僵滞着身子好久,最后才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孩子呢”慕听涛忍无可忍地道。

慕明月突然神经质的笑了笑,斜挑着眼尾妩媚地望着慕听涛,红唇轻吐:“什么孩子?”

“你把她的孩子藏哪了?是不是放在龙弘那里?”

“藏?我为何要藏?”慕明月笑得格外的灿烂娇媚,语声柔绵可人:“我用得着多此一举么。”

“你什么意思?”慕听涛的脸沉的若结了冰,目色冷凝。

“没什么意思。”慕明月也沉下脸。

气氛越来越僵,慕云舒叹了一口气,对慕明月道:“莫和你哥哥闹,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或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出来,爹会替你做主。”

慕明月这才冷冷地道:“不会有什么孩子,我疯了才会去藏她的孩子是,我原来是这么想过,用孩子和她谈条件,孩子是她跟姬十二的软肋,她只有妥协的份,什么都任我们予取予求。可我过后一想,把孩子还给她后,以姬十二和她的小肚鸡肠,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即便他们肯放,庆隆帝和黛女皇肯放过偷了他们皇孙的人吗?甭想的太天真的,他们只会杀鸡儆猴,用更狠厉的手段打击敢偷孩子的人,以儆效尤省得以后人人都学着我们去偷他们的皇孙,再拿孩子跟他们谈条件。”

“孩子还与不还,是一样的效果。”她漠然地总结。

慕听涛的脸色有些灰败:“那你的意思是……你杀了他们?”

“不杀还留着做种吗?”

慕明月眯着美眸,一脸阴狠,说的咬牙切齿:“母凭子贵,她顾还卿因着这对儿子鸡犬升天,人人都把她捧在手心,姬十二更对她百依百顺,拿她当宝,凭什么啊?就她是女人,就她能生?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人人都觉得她好,她到底哪点好?”

“你真是不可理喻”慕听涛猛灌茶:“这也值得妒忌?她能生,你不能生吗?何苦老是跟她过不去?”

“那她为何老跟我过不去她抢了我多少东西你心里不清楚吗?”慕明月寸步不让的反击回去:“你总是护着她,有拿我当过亲妹妹吗?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怎么知道我能生?我出嫁也不晚,相公换了两个,可到今日你看到我生了一个吗?”慕明月有些失去理智地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却只知道来怪我”

“谁怪你了?你别胡说八道。”

慕明月按着头,不停的絮絮叨叨:“我没有胡说八道,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当初她明明中了我的连环追命散,是终生不育的,我什么毒也没中,谁知到头来她生了一对孪生子,我却一直未开怀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慕听涛有些不忍地按住额头,一字一句地道:“你何苦做的这么绝?”

“我哪里做得绝了?我只是不想放过这唯一的机会”

“今日莫影约她破机关洞,姬十二必不会放心,定是要跟着来,但他也不可能真的拖家带口把儿子带出来,而且为防着莫氏的人使坏,姬十二还带了大量的精卫上山,以防万一。”

“至于双胞胎,有谢氏的人帮他们看着,他放心的很,留守古禹宫的侍卫也少,这些我都打听清楚了。”慕明月勾着唇,猖獗的笑了起来:“可谓天助我也,这么好的机会,我怎能放过杀了她的那对双胞胎,看她拿什么骄傲,拿什么得意?哈哈……”

“嗖”一只利箭发出尖锐的呼啸,直奔慕明月的而来,带着凛洌而森冷的杀意。

“啊”慕明月捂住肩膀,发出一道刺耳的尖叫。

------题外话------

今天是西方感恩节,我们不提倡崇洋媚外,但人都必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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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6】慕明月之死(补昨) 那怪物非人非猿,嘴里呼呼喷着气,它四肢粗壮,体型庞大,跟人一样直立行走,约两米六七,快接近三米的样子,浑身上下都长满了红色的长毛,一双亮红色的眼睛宛若黄牛眼,烨烨赤芒闪烁,看起来好不吓人

有点像毛野人,但相较南阳毛人谷里的毛人,它不仅体型庞大的多,更多了一股叫人心惊胆寒的恐怖气息

顾还卿也算见多识广,不管是毛人谷里的各色毛人,还是兽孩谷比这个怪物更丑陋和凶恶的兽孩,她都见识过,也不害怕,但此时此刻,她却有点心惊。

尤其那怪物用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血红的嘴不停发出音节模糊的字眼:“颜……颜……颜……”更叫她觉得惊悚与诧异

“啊那是个什么东西?”红霞此刻也看到了那个庞然巨物,忍不住惊叫起来,她一边惊叫,一边惊恐万状的想把慕明月从地上拖起来:“夫人,快起来,怪物来了,好可怕,咱们快逃啊快啊”

慕明月浑身痛楚不堪,本就只剩下半条命瘫软在地,被红霞这么一拖,痛苦的几欲死去,勉强眼开泪水模糊的眼睛,尚未开口呼痛,脸上已露出惊骇之色。

“那,那是个什么东西?”她死死攥紧红霞的手腕,满眼惊惧,被那红毛怪物吓出一身的冷汗和鸡皮疙瘩来:“快带我走,快”

她们被那个怪物吓的半死,惊骇莫名,然而那怪物却并未理会她们,它的目标是顾还卿

“颜……”它步若飞星,速度如风,几步就窜到了顾还卿的面前,两臂一伸便想抓住她。

顾还卿迅速腾身掠开,心里却呐喊:“大哥,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你穿件衣服行不行啊?实在不行,你学学亚当和夏娃,弄几片树叶挂腰间遮丑也行撒”

她也不敢看它那那垂垂累累的“大冬笋”,且怪物的速度飞快,如附骨之疽紧贴她而行,她的弓箭失去作用,连发两掌都落了空。

这会儿她也好后悔,早知道会碰到这么个巨型怪物,她就应该把甲大王带在身边,好歹甲大王的体型能和对方抗衡一二,不致于输的太惨。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只好尽力自救了。

她扣了一枚袖箭在手这袖箭上抹了龙之灵,当初连花非花都无力招架,进而死在她的手下,想必对付这个红毛怪物同样有用。

但那怪物仿佛是她的影子,她朝东它也朝东,她往西它也往西,她的轻功放眼江湖也是不差的,可那怪物似乎也会轻功,盖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颇有些惊世骇俗所以更让顾还卿惊讶的几乎合不拢嘴。

她心头火起,返身便射出一枚袖箭,那怪物愣了一愣,庞大的身躯也随之一滞,“唔……”它哼了一哼,袖箭擦着它粗壮的腰身而过,连皮带肉,还捎走一撮火焰般的红毛。

“yes”顾还卿在心里对自己做比个胜利的手势袖箭未落空,射中了它的皮肉,再加上龙之灵的功效,足以放倒这头巨兽。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那怪物丝毫不受影响,许是皮粗肉糙,袖箭的伤口于它而言无关痛痒,更让她错愕的是连龙之灵都对它失了效

这怎么可能?

顾还卿心里纳闷,一边东闪西挪,可那怪物依旧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如影随形,且它看似想抓住她,实则却更像在戏弄她。

靠顾还卿有些不淡定了,这家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是个怪物,怎么它的表现却比人更像人?

而这个时候,被骇的面色发白的红霞已掺着一脸痛楚的慕明月,用脚踢醒了另一名昏倒的侍女:“晚香,快起来”又对慕明月说道:“夫人,忍着点,趁着这会那个怪物没注意到我们的时候,我们赶紧逃,否则便晚了。”

慕明月痛不可抑,不时发出时高时低的痛苦呻吟,话都说不完整,但那个刚醒的侍女晚香一看到那个红毛怪,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腿都软了,她猝然扑在红霞身上惊叫起来:“天啊那是个什么东西?红霞红霞,你说它会不会吃了我们?”

“噢你要死啊”慕明月已是个沉重的负担,像堆烂肉一样整个否在红霞身上,红霞本就不堪负重,再被晚香这么一扑,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摔倒,她气的踢了晚香一脚,咬牙骂道:“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你是要吓死谁?快点帮忙扶住夫人好快点逃”

晚香这才吞了吞口水,刻意忽略那个追着顾还卿飞的怪物,开始胆颤心惊的打量周围的环境,可一看之下,她就有些绝望了,控制不住的拉住红霞,哆哆嗦嗦用带着哭腔的嗓音说:“逃?这地方……这种地方,咱们要往哪儿逃?”

红霞牙咬的更紧了,心底同样是抑制不住的恐慌蔓延,地牢虽大,可深不见底,往上一看,只觉得如锅盖底,到处都黑乎乎的,既不见梯子也不见绳子,到底往哪里逃?怎么逃?她心里也是一点底也没有。

她不得不问慕明月:“夫人,咱们要怎么办?这里好似无路可逃啊”

此时此刻,慕明月反而镇定下来,并非她本领高强或者能临危不乱,不惧那个怪物,而是有那个怪物缠着顾还卿,顾还卿腾不出手来对付她,她的小命暂时保住了。

“等下……莫慌……”她吸着气对红霞和晚香道:“还有顾还卿撑着,这个女人固然可恶至极,但她还有两把刷子,她……她未死之前,咱们都还是相对安全的,等……等怪物弄死了她,那咱们才真正的危险了。”

她痛苦的喘了口气,接着道:“咱们先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呆着,尽可能的别让顾还卿发现我们,也要尽快找到出路……你们也知道,这结果不是怪物死便是顾还卿死,两种结局都不美妙,除非他们两败俱伤……”

这会慕明月的脑子异常的清醒,怪物死,顾还卿赢,她也活不成,顾还卿会弄死她;顾还卿死,那怪物赢,她们同样活不成唯一的办法是那怪物和顾还卿势均力敌,谁也分不出胜负,两个都死了她才能真正的安全。

她的话极有道理,红霞和那个侍女深以为然,两人同样心照不宣顾还卿和那个怪物到底谁更厉害,她们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正如夫人所言,除非那怪物和顾还卿双双身死,她们的危险才能解除,否则不是顾还卿杀死她们,便是怪物杀死她们,左右脱不过一个死字。

有了慕明月这番话,红霞和晚香也慢慢稳下心神,她们扶着慕明月往地牢的角落而去,而且尽量找灯火照射不到的地方。

在右侧转角的一个阴影处三人藏下身来,这里很黑暗,主仆三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但都不掉以轻心,仍紧密地注视着顾还卿和那个怪物的一举一动。

红霞一边看一边趋近慕明月的耳边低声说:“夫人,要是太子殿下和宰相大人能快点找来就好了,我们就会得救了。”

慕明月头疼欲裂,浑身上下仿佛没有哪一处不疼,她勉强看了一眼周围,忍痛叹了一口气:“这地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他们也不知能不能找得到。”

“得想个法子才好啊……”晚香哭丧着脸:“难道我们注定要死在这里吗?”

慕明月眼珠一转,小声问红霞:“手里还有没有毒粉?”

“有,夫人,迷药也有。”红霞如醍醐灌顶,立刻放开慕明月,从怀里摸出几个小包:“分量还很多,对付几个壮汉都绰绰有余。”

慕明月撇唇一笑,彻底舒了一口气,阴阴地眯着美眸,十分阴险地道:“有了这些,不怕弄不死他们”

她指挥红霞:“你有功夫在身,可见机行事,趁着他们不注意,用毒药或是迷药放倒他们,切记要不露行迹,千万别被他们发现”她着重强调。

生死攸关的时刻,红霞倒也冷静下来,她将慕明月放到晚香身上,自己躬身猫腰,蹑手蹑脚的从阴影处钻出来。

此时恰逢顾还卿被那怪物到这个角落,她手里扣着一枚袖箭,却不敢胡乱使用好钢用在刀刃上,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打算使用。

红霞一看机会来了,立刻从暗处用力撒出几包药粉,顾还卿毫不迟疑的挥掌拂开,但她也无暇找红霞算帐,因为那怪物就在她身后……

“吼”顾还卿没空,不代表那怪物没空,再加上此时红霞又大胆的补上了几包药粉,有一部分正好落在那怪物的蓬松的毛发上,它当下就怒了,丢开顾还卿,杀气腾腾地朝红霞扑去

“啊”

“啊……怪物来了呜呜呜……”

听得身后慕明月等人鬼哭狼嚎争相逃命的声音,顾还卿惯性奔出老逃才敢气喘吁吁的停下。

泥妹这怪物的功夫好高,高到她都不敢与之硬碰硬所幸有慕明月那几个傻蛋帮她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这才使得她逢凶化吉,得以片刻的喘息。

那怪物连她的龙之灵都不怕,还怕什么毒药和迷药啊她叹了一口气,腿软地靠着墙以手扇汗。

忽然,那怪物连吼几声,在慕明月等人凄厉的尖叫声中,它突然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贱人……贱人……贱人”

妈呀千真万确是“贱人”二字,虽然它说的含糊不清,但确确实实是人话,顾还卿还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或者是几个女子的尖叫声太吵,怔愣了片刻才再次侧耳,果然又听到那怪物在喊“贱人”。

“……”顾还卿顿时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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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对不起大家,陪老妈过生日去了,囧里个囧,还陪她搓了麻将,所以断更了,晚上轩娘再补上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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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7】野人师傅? 妈蛋,怪物居然能讲人话?顾还卿震惊的半天回不过神,瞬间有一种置身于玄幻的感觉……

她正要过去看个仔细,慕明月却赫然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这道惨叫惊天动地,凄厉的足以能撕裂苍天,经地牢的回音一扩散,格外的恐怖顾还卿都被惊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寻声望去,顿时捂着嘴呆木若鸡……

那怪物将慕明月扑倒在地,按着她就像按着一个破布娃娃,用它尖利的两爪疯狂的撕碎她身上的衣裳。

慕明月细皮嫩肉的,哪堪它如此对待,零碎布片纷飞间,她身上的血肉也纷飞如雨,如玉的肌肤被它锐利的指甲剜出一道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喷射而出不过一眨眼,她的身上便被怪物刨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那模样好不瘆人

“啊……啊……”慕明月惨叫声声,声嘶力竭,但丝毫未唤起怪物的同情心,只见它用两只巨掌抓住她的双腿往两边一掰

“咔嚓”一声响,慕明月惨叫一声便昏了过去,接着那怪物便对着她压了下去,瞅那样子是想把它身下的那个恐怖的“大冬笋”强行贯入慕明月的身体。

顾还卿张着嘴,已经惊呆了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陶丽娘还有戚氏母女是怎么死的了,敢情是死于这红毛怪之手。

慕明月的两腿已断裂扭曲,浑身上下片丝不存,休无完肤的样子宛如血人,再加上先前的伤势,如何还经得起这怪物的折腾,没两下便暴凸着眼睛死在那怪物的凶残进攻之下,俨然死不瞑目。

“嘤嘤嘤……娘啊”

“夫人”

这场景不光震憾了顾还卿,红霞和晚香更是吓的魂不附体,两人惊恐欲绝,压根不敢上前相救,只抱着自己的脑袋抱头鼠窜,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天啊地啊或菩萨保佑,晚香更是吓得嘤嘤直哭……

顾还卿抚额,脸皱如苦瓜慕明月死了她本该高兴,这女人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从头到尾都在害她,还欲加害无伤和无痕,她巴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此时慕明月断了气,她该额手称庆,但一想到那怪物凶残无情的变态手法,还爱残暴不仁地强暴女人,她的高兴也打了折扣。

关键是那怪物还会说人话,她脑洞大开的想,这到底属不属于人兽交的范畴呢?应该不属于吧,没听过野兽会说人话的呀可那明明就是一头巨兽啊

tm的,她都要疯了

正苦恼的浮想联翩,那边突然又传来一道尖厉刺耳的女子惊叫,她顿时惊恐抬头妈呀那怪物竟是个变态狂,慕明月一死它就嫌弃了,它火速起身,利爪一挥,不费吹灰之力将慕明月的尸体扔了开去。

那怪物也不知道它的力气多大,这一扔看似随意,却将慕明月扔到了对面的石壁上,只听“噗”的一声,慕明月的脑袋狠狠撞上石壁,顿时脑袋开花,脑将迸裂,场面令人惨不忍睹

紧接着,那怪物健步如飞,几大步便追上那名叫红霞的女子,不顾她的尖叫哭喊与挣扎,无比粗暴的撕烂了她的衣服,手法与对付慕明月如出一辙。

红霞尖叫哭喊,不停的喊晚香救命,晚香吓的瑟瑟发抖,自顾不暇,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哪里可能去救她

而顾还卿则有些犹豫不决,忖度着要不要救红霞并非她自私自利只顾自己,而是这怪物的身手非常怪异,功力高深,她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一击即中,搞不好会适得其反,使事情更糟糕

然而就在她犹豫的一瞬间,“咔嚓”一声骨头脆响,红霞凄厉的惨叫一声,已横死在怪物身下,鲜红的血液从她身上汩汩冒出,她同样双眼暴凸,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啊”目睹这一切的晚香不寒而栗,吓得疯狂尖叫起来她大概也想到下一个受害者会是她自己。

“轩辕王妃,救我,救救奴婢”晚香慌不择路,一头往顾还卿的方向踉踉跄跄的撞了过来。

不爱死肉只爱鲜肉的怪物立刻抛开红霞,如法炮制的将她的尸首甩到石壁上,然后立刻寻找下一个新鲜的目标。

空荡荡的地牢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慕明月和红霞残缺不全的尸体如同两堆死猪肉堆在一起,隐隐发出腐朽的气息,触目惊心

“腾腾”怪物脚步声如雷,每一步都仿若踏在顾还卿的心上,她手心汗水津津,额上也沁出了一层冷汗,眼看怪物的手一伸便要抓住晚香,她出手如电,张起手中的银弓抬手便是一箭。

“嗖”利箭势若闪电,擦过整个人已惊慌失措的晚香的耳际,倏地射向她身后的红毛怪。

“唔”红毛怪闷哼一声,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然后停下脚步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插着一支利箭。

顾还卿松了一口气,对吓的快瘫软在地的晚香厉声喝道:“快点跑”

晚香正想跑,说时快那时慢,红毛怪霍地拔掉自己胸前的利箭,长臂一伸,如探囊取物般攫住了晚香的头发,用力往上一提,忽然怒吼出模糊的字眼:“贱人,去死”

“啊”晚香放声尖叫,双脚腾空的她在空中乱踢乱蹬,可就在这一瞬间,红毛怪抡圆了手臂一甩,她只来得及痛苦的啊了一声,便被甩到对面的墙壁上撞了个脑浆迸裂。

晕顾还卿没想到这个怪物这么难对付,中了她一箭都跟没事人一样,此刻也顾不得怜悯谁,自己都命在旦夕,身处危险之中,除了想活下去,她没有别的念头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死,她还有姬十二,还有两个幼子,美好的生活在向她招手,她不能便宜了别的女人,任自己的孩子落入后妈之手囧,她真是想太多了。

她冷静的迅速一抬手,“嗖”又是一只利箭射向怪物,这次的目标是对方的眼睛,她不相信这怪物没有弱点。

紧接着,她又一箭射向对方的那个剑指苍天的“大冬笋”,咳,这地儿通常是男人的弱点,想必对怪物一样有效……

“颜……颜……”怪物看着她,嘴里发出模糊的字眼,血红的瞳孔带着一丝无奈悲伤,它蒲扇大掌一挥,先后打掉顾还卿射向它的两只长箭,丑陋的脸上隐隐有些黯然神伤,庞大的身躯充满寂寞与悲伤。

“颜……颜……”它一步一步坚定的朝顾还卿走来,嘴里不停的喃喃的唤着:“颜颜……颜颜……”

“颜颜……颜颜……”

“啪嗒”顾还卿手里的弓箭掉落在地,她的瞳孔渐渐放大,有些失神的按住自己的脑袋,某些片段走马灯在她脑子里面闪过,她头晕目眩,却怎么也抓不住。

仿若层层浓雾笼罩了她,一阵晕眩袭来,她扶住墙,闭了闭眼睛,想摆脱这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颜……颜……”有腥热带着骚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有一双毛茸茸的爪子捧住了她的脸:“颜……是哦……哦……呀……”

一个机灵,她霍地睁开眼,红毛怪已近在咫尺,它弯着高大粗壮的身躯,几乎半蹲在她的面前,它毛茸茸的面容丑陋到目不忍睹,赤红的红瞳恍若噬人的野兽,她被激起了一身冷汗和鸡皮疙瘩,差点不矜持的尖叫出声

电光火石之间,她本能的出手,扣着袖箭的手倏地挥向红毛怪的面门,右腿一踢,狠踹向红毛怪的下身

“呜”红毛怪避之不及,虽然头一偏躲过了她手上的袖箭,可下身不可避免的被顾还卿踢中,它发出痛苦的呜咽,庞大的身躯往后踉跄退去。

一招得手,顾还卿毫不停歇,她化被动为主动,连射出三枚袖箭,箭箭都射向红乱怪的要害之处,势要取它性命并趁着红毛怪手忙脚乱之际,她飞快地拾起红霞掉落在地上的佩剑。

她两指一并,一个剑花一挽,剑尖灵蛇般探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丽的弧度,剑光如一片雪色寒瀑毫不迟疑地倾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至红毛怪。

三枚袖箭只有一枚落空,有两枚射入红毛怪的身体,它痛苦的呜咽着,有些艰难的避开顾还卿的长剑,庞大的身形竟有些佝偻。

顾还卿眸光灿然,不加掩饰的凌锐杀气盈满全身,一把佩剑被她使的如暴雨疾风般又快又狠,招招夺命。

“颜……”她斗志勇猛,势不可挡,红毛怪被她逼的节节败退,却并不反手,只非常哀伤又焦灼地唤着“颜颜颜”,顾还卿脑子听的发疼发懵,一点都不想再次听到这种宛若魔音穿耳的怪音。

她厉喝一声:“闭嘴红毛怪,纳命来”

话音未落,她将明晃晃的长剑下挑,激起一阵凌冽的杀意,挑起地上的一捧土撒向红毛怪的眼睛,趁它闭眼的一瞬间,她腾身而起,一剑刺向红毛怪的眼睛

“住手顾还卿你住手”

突然,头顶“轰”的一道巨响,一道白光“唰”地当头罩下,如云开日出,地牢里霎时一片光明,有人大声疾呼:“顾还卿你住手,他是师傅啊,是我们的师傅啊”

------题外话------

么么大家,昨天母上大人生日,轩娘便回去陪她过生日了还陪她搓了一会儿麻将,母上大人很高兴,轩娘很内疚,由于平时又要上班,又要码字,所以陪老爸和老妈的时间变少了。

晚上又陪老公散了个步,聊了会天囧,我都快忘了自己是有老公的人了,结果一陪老公,就变成断更鸟……

咳,总之以后只要一有空,轩娘就会努力码字回报大家的厚爱,谢谢亲爱的你们的包容与理解轩娘永远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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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8】拨云见日 恍若拨云见日,那陡然射进来的白光刺的顾还卿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而那一道蓦然响起的浑厚喝声又宛若平地惊雷,在她的头顶“轰”的炸开

她拿剑的手一抖,刺向红毛怪眼睛的剑尖一偏,改划着红毛怪的眼尾而过:“什么……师傅?”

“唔”红毛怪额际的皮肤被利剑划破,它疼的瑟缩了一下,捂着左眼往后退去。

顾还卿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一个后空翻凌空往后飞掠,拉开了与红毛怪之间的距离。

落地后,她怔怔地望着那个红毛怪,俨然丢了魂,怎么也回不过神来

“顾还卿,住手,他是师傅,是我们的师傅”

“央央,这是师傅”

“央央,他是我们的师傅”

脑际回荡的好像都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带点稚嫩的含笑的清澈嗓音。

繁星如织的璀璨夜空,清的能照出人影的河水,一大两小三条人影在河畔转圈,欢笑声响彻云霄,是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吗?

高耸入云的山巅,一大两小三个人,人手一弓,正举箭射向对面山崖上的老鹰。

“央央,弓拉如满月,你行的”

“央央,你与颜颜好像……”

“央央,不许叫我师弟,我入门比你早,你要恭恭敬敬地称我师兄”华丽贵气的小少年霸气的对她要求。

“影……师……傅……”顾还卿动了动唇,好像要喊出那两个名字,可是,她又倍感无力,无论如何喊不出,只能无助地捶了捶脑袋。

有一硕大无朋的巨物轻盈若羽的从上跃下,正是英勇无比的甲大王,它挡在顾还卿的身前,凶狠的用爪子插入地下的土块中,冲着红毛怪便威风凛凛的咆哮:“哞”示威意味浓厚。

它的嗓门恍若雷霆,顾还卿瞬间清醒过来,她唤了一声,甲甲才乖乖的退回她的身边,依然目光灼灼地盯着红毛怪。

顾还卿以手遮额,正要望向上面,两条人影一黑一白已双双跃了下来,他们手持一张一模一样的玄铁弓,白的是姬十二,黑的是莫影,姬十二奔向她;莫影躇踌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晦涩不明,随后决然奔向红毛怪。

“亲亲……”姬十二手一伸便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如抱着失而复得的至宝,抱着她便不想松手,脸挨着她的脸用力蹭了蹭,又亲了亲她,感激地道:“你没事太好了”

对面的慕影则扔下玄铁弓,解下自己的墨色披风系到红毛怪的腰际。

红毛怪低吼声声,推攘着他,并用力撕扯着腰间的衣物,不想穿,莫影嗓音低低,异常伤感地道:“师傅,她是央央,央央啊,你这样会吓坏她,她不会见你……只会躲着你……”

“央……央……?”红毛怪烦躁地揉着眼睛里的沙土,无论神情和嗓音都透着迷茫与迟疑:“颜……”

莫影顺着它:“嗯,她是颜……所以你要听话,否则她不会理你的,你不想她不理你吧?”

红毛怪顿时安静了,一动不动的任他帮它系上披风,遮挡住它的私密部位,而它哀伤的目光却怔怔地望着顾还卿,厚厚的血红嘴唇微掀,固执地喃喃念着:“……央……央……颜……颜……”

顾还卿伏在姬十二的肩上,有些失神地看着听着对面的动静,突然感觉有些眩晕,人甚至在姬十二的怀里不自觉地向前颠簸了下,身子软软下滑

“亲亲你怎么了?”姬十二慌忙环住了她,人也跟着她往下,单膝跪在地上。

他紧张地搂着她,不住用唇摩挲着她的额,她闭得紧紧的眼,他的眼眶都红了,转头望着莫影,神情焦灼而难掩愤怒:“你是不是非要逼疯她你才满意?”

男人之间的争斗看似多样化,但说白了无外乎为女人为财为权这三样,姬十二和莫影也大抵如此。

不过他们既不为财也不为权。

姬十二权财皆有,有个做皇帝的爹,有个当女皇的娘,天生的宠儿,呼风唤雨可能有些言过其实,但论“牛掰”,这世上大概无人能出其左右。

莫影,迦南岛莫氏少主,未来的一岛之主指日可待,倘若他不野心勃勃,也没有想不开地跑到陆地上开拓疆土,好好治理他的迦南岛,那也是人人称羡一个风云人物。

这样的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却因为一个女人而暗潮汹涌,进而逞凶斗狠

姬十二是敏感小气心胸狭隘的男人这里的小气和狭隘不是指他对待别人或者为人处世的方式,而是指他对待顾还卿那种强烈的占有欲。

对待别人他可以大方;可以视而不见,冒犯了他他也不一定会追究,钱财方面亦可视为粪土。

但顾还卿只能是他的,从头发尖尖到一双莲足都是他的谁也不能觊觎和肖想他容不下,也忍不得

他在顾还卿面前表现的有多乖,对待别人就有多损他敞开心胸对顾还卿,背着她却耍尽心机和手段。

莫影一出现,他的直觉就告诉他,这个男子不单单是为莫氏向龙氏挑战而来,不单是为了打败卿卿他有别的目的,而这个目的极有可能是卿卿。

这是姬十二最不能忍受之事龙有逆鳞,触者必死fèng有虚颈,犯者必亡你挑衅我的尊严和底限,我自会让你付出最惨痛的代价这就是血性男子

你骂他小气男也好,醋坛子也好,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么多年,他心里只驻进了这样一个女人,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做梦都梦的是她

千万人海中,他一眼就能看到她就想着,顾还卿在哪我在哪,小爷走哪里都和她不分开,咳,当然,现在又多了一对双胞胎……

他是假寐的猛虎,谁敢摸他的虎须,他立刻给你好看,让你这辈子都记得老虎的胡须摸不得

所以,他绝不允许顾还卿和莫影去破机关洞,不是怕帽子绿,而是不想给敌人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别的都可以赌,唯独顾还卿不能赌,与信任无关,只是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

老话说的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人要永远有忧患意识,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当一离开顾还卿的视线,进入那个山洞,他便懒洋洋地提着弓,颇有些玩世不恭地弯唇,讥诮地对莫影道:“甭自作多情以为我是来替卿卿破什么机关洞的,我对你所知的那些秘密没兴趣,我娘有什么秘密,她若是能告诉我想告诉我,她自会告诉我,至于花非花和莫颜,两个作古的死人,我要知道两个死人的秘密做啥?”

“哼,我吃饱撑的?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个道理想必你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莫影一边面无表情地往山洞走,一边冷冷地回道:“自作多情的是你我也没有什么机关洞你破,更不可能把秘密告诉你我宁可带去坟墓,也不想让你知道那些事。”

“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姬十二不羁地一甩弓,拦住莫影:“但是,我今天揽了此事,入宝山岂能空手回?”

“你什么意思?”

姬十二勾唇浅笑,抽出一支钢箭,潇洒的朝箭尖吹了一口气,轻飘飘地道:“没什么意思,杀了你,为龙氏除害,我省心,卿卿也放心。”

“杀我?”莫影拍开他的弓,弯唇狂狷一笑:“就凭你?在娘胎就是个输家”

哟呵这话够劲,够嚣张姬十二挑了挑眉,唇边笑意扩大,敢小看他的人,他娘的还未从娘胎里爬出来咧

莫影脸上的笑意也愈见邪魅,面具下的墨瞳深不可测,嗓音也越冷洌:“不信,你杀我试试,看最后是我杀了你,还是你杀了我?”

姬十二果断一挥衣袍:“试就试,谁怕谁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明珠幽幽的洞里,不宽敞甚至有些狭仄,有些地方连甲大王都不能好好通过,非得大动干戈才能安然通行,但对于两个要置对方于死地的男子而言却绰绰有余。

都年纪轻轻;都风华卓然气质尊贵;都冷峻清傲,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使他们多了一种唯我独尊的睥睨与霸,宛若君临天下的王者

“用你擅长的弓,还是赤手空拳?”纵是急于杀死对方,却也是从容而谦让的,反正胜券在握,姬十二笑的优雅漂亮。

“你不也擅长弓吗?你只不过是掩饰的好,她不曾知晓罢了。”莫影似讥非讥,似笑非笑:“此刻她不在,你大可以原形毕露。”

姬十二眉眼弯弯:“彼此彼此,你也不必摆你谦谦君子的谱,她不在这里,看不见,你的劣根性和你最恶劣的一面,你也可以尽情展现。”

瑶台山的风景无疑是迷人的,天边的夕阳驱走了一切阴霾与晦涩,只见云兴霞蔚,晚霞绚丽,顾还卿站在山间,衣决飘飘,青丝飞舞,似被这满目灿烂的景色迷住了。

莫影默默上山,望着她纤细的背影许久。

自身的强大的男子,除了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伏低做小,温言软语,对待同性远没有那么温柔小意,雄性的天性就喜欢以气势压倒对方,喜欢暴力,尤其喜欢为女人斗狠。

男人讲的是谁的拳头硬,谁的本领高,强悍的令四方臣服,别的,都是虚的

莫影见识过姬十二的箭法,而姬十二对莫影的箭术也略知一二,地方窄,弃弓不用,用拳头。

“看招”

“来的好”

两人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一身功夫令人望尘莫及,莫影轻功卓绝,姬十二不遑多让,两者都是纯爷儿们,没有在意的女人在场,也不遮掩不讳言,只要能让对方趴下,怎么解气怎么打,表现出最原始又暴力的一面即可。

一时间,山洞里飞沙走石,两人打的天昏地暗,绝对的惊心魂魄连甲大王都怕受无妄之灾而抱头鼠窜,找了个角落扒在石头后小心翼翼伸出头来观战。

“你真狡猾平日表现的那么斯文无害,原来这么凶残”莫影避开姬十二的流星腿,身体凌空飞掠,掌风呼呼有声,宛若游龙。

“比不上你,明知卿卿是吾妻,你还不厚道的撒谎骗她”姬十二一脚踹向洞壁,坚碍的山石瞬间土崩瓦解,轰然有声,他绝美清冷的脸上布满残戾之气。

“骗她的是你们我只想让她知道事实”莫影也没必要装斯文假摆式,招式大开大阖,愈发狠厉。

莫影的话无疑坐实了他的目的,既是情敌,姬十二素来是除之而后快斩草要除根,省得春风吹又生

“什么是事实?事实上是,你觊觎我的妻子想蛊惑她”他化掌为刀,招招直奔莫影要害。

“恶人先告状我认识她在先。”莫影嗤之以鼻,掌风如剑,剑剑削姬十二的命门。

这是雄性力量的较量,暴力血腥招招夺命,却愈叫人兴奋,有棋逢对手的振奋与豪迈有势均力敌的惺惺相惜

不光嘴皮子痛快,身也是痛快的,越打越酣畅淋漓,只恨相见太晚,没有早点打这一架

“痛快哉”莫影目光熠熠,唇角微弯:“原以为你是个酒囊饭袋,在我手下走不过一百招。”

姬十二长睫弯弯,神采飞扬:“确实畅快,打小到大都找不到对手,英雄也是寂寞的,高处不胜寒啊”

莫影不信:“央央不比你厉害?”

姬十二一脸鄙视:“打老婆的男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她是我老婆,我疼她都来不及,哪里又舍得弹她一手指头?”

“少打肿脸充胖子,是打不过吧?”莫影一丁点情面不留:“一个大男人被老婆打的鼻青脸肿也丢脸。”

姬十二无所谓:“五十步笑百步,倘若我打不过她,你以为你又能讨得什么便宜?”

莫影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姬十二却得意轻笑:“夫妻打架那是情趣,打是亲来骂是爱,被她打的鼻青脸肿我也愿意,有钱难买我愿意,你能怎么着?”

这话太戳心窝子了莫影磨牙,忍不住低骂:“在娘胎里就不会兄友弟恭,只会侵占我的地盘,而今依然如此。”

“你说什么?”他连提两次娘胎,姬十二外表糊涂,内里却是个精明鬼,早有所怀疑,此刻立即穷追不舍:“什么娘胎?”

莫影一掌拍向他:“娘胎就是娘胎,这都不懂,你怎么不蠢死了算了?”

“你大爷的”姬十二捏掌为拳,一掌狠狠击向他腹部:“不说,老子打到你说为止”

“轰”

莫影闪身避开,姬十二一拳狠狠砸在他身后的石壁上,发出轰然一道巨响。

“哞哞哞”只听甲大王惊慌失摸的嗥叫几声,然后,它整头兽都不见了……

“甲甲”姬十二扔下莫影便去救甲甲,莫影愣了一愣,也跟了过来。

在甲甲原来趴着的地方,一个大洞穴赫然入目,甲大王四肢扑腾的往下飞跃,姬十二与莫影面面相觑。

察觉到身后有人,顾还卿回过头,莫影不察觉地轻弯了下唇角,向她走过来,他依旧戴着半块水蓝色的琉璃面具,高挑俊挺,唇红齿白,眸若星辰,肤若美玉,可身影却无比的寂寞。

顾还卿陡地觉得眼眶发热,垂头的一瞬间,低低唤道:“师弟……”

“师兄。”莫影面无表情:“我先入门,我是师兄,而且不能让你们两口子都占我便宜。”

顾还卿忍俊不禁:“影,还是唤你影吧。”

莫影站到她身畔,侧目看着她,眸色深深不见底,神情令人捉摸不透,他伸出手,好像是想摸摸她的脸蛋儿,中途却又猝然缩回手。

“你刚才喊我什么?”他捏紧五指,轻轻问她。

顾还卿吸了吸鼻子,长睫微霎,喉咙微哽:“影……影……”

她的嗓音低低流泻,却宛若潺潺的小溪水淌入莫影的心里,他神情专注地凝视着她,一动不动,许久才轻轻地道:“你再几声,我想再听听,以后可能听不到了。”

“影……影子……”顾还卿嗓音沙哑,心情沉重的想哭。

莫影转头看她:“莫哭,莫影是央央的小影子,央央是莫影的……”他突然笑了笑,笑得有些寂寥:“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此时正好一束落日的余晖打在他的侧脸,他的轮廓如此清晰,面具下的容颜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淡淡的站在那里,有种透明的逝去感,好像抓不住

顾还卿心下一惊,连忙道:“影,师傅他?我想见见师傅。”

莫影只看着她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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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9】 看着这样的莫影,顾还卿忽然福至心灵:“莫影,师傅,他……他是不是不愿见我?”

莫影一言不发,只抿着樱红的薄唇,望着的她的样子愈发的哀伤,眼里竟透出无尽的苍凉与悲怆,山风飚飚,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无端端让人觉得悲凉。

一瞬间,顾还卿的心底也被巨大的悲怆感笼罩手扶着身旁的树干才得以支撑摇摇欲坠的身躯。

莫影将她难过的样子尽收眼底,忽然道:“你不必自责,其实是我们对不住你……这一切本身就是个阴谋,而在你最困难,最需要我和师傅的时候,我们却让你……孤立无援,该自责难过的是我们。”

顾还卿心里发苦口内发苦,却只能涩涩苦笑:“不是,你不明白……你和师傅都不明白……我不单只是头壳坏了……”

我不单只是头壳坏了更不单只是解禁制时用错了心头血我外表是龙未央的原装,我内里却换了芯

这些话顾还卿说不出口,否则对莫影和他师傅的打击会更大故而她说不出的苦涩,如嚼黄莲,心情沉重的好像灌了铅,还有浓浓的负罪感。

“你别这样。”莫影却道:“你不记得我们时,我很痛苦,觉得你忘恩负义又冷血无情,可你现今忆起了我们,我却不知道我先前的做法是否正确……”

“……”顾还卿有口难言。

她是忆起来了与莫影和他的师傅相处的一部分,却也仅仅是一小部分,无非是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她觉得伤心的地方正在于此,只是从这些断断续续并不完整的画面上,都可以判断出龙未央和她师傅师弟的感情有多深厚,如果她能忆起全部,她才算没有辜负莫影和他的师傅,能够回应他们的丰厚的情感。

正因为她回应不了他们的感情,这才觉得非常内疚,有负重感。

莫影沉默了一会儿,又语气艰涩地道:“这不怪你,真的,这真不怪你,都是命运的安排,宿命如此,你我能奈何?……如今我带着师傅来找你,一是来见见我的亲爹娘;二是来把莫龙两族纠缠了快上千年的恩恩怨怨做个了结;三是完成师傅最后的遗愿。”

说到这里,顾还卿心里更是难过,便道:“你不让我见师傅必有你的理由,我不强求,我尊重师傅和你,但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害把师傅害成这副模样?”

记忆里,那只是个高大威猛的男子,一米八左右,功夫高深,一脸慈爱与宠溺,待龙未央和莫影极好,当真是慈如父,严如师

顾还卿有些恨自己,为何要忘记这么好的人?既然代龙未央活了下来,就应该记得她的一切啊老天究竟是想怎么玩自己?

“是莫颜的鬼魂。”莫影道。

顾还卿自然不相信世上有鬼,她皱起秀眉:“那是个什么鬼?你难道也要给我讲怪力乱神么?”

“非也,你们龙氏有驭龙兽这种珍禽异兽,莫氏也有,名曰莫颜的鬼魂,就像你的甲大王一样,也是濒临灭绝的兽类,不……莫颜的鬼魂它或许不能称之为兽类,应该说是寄生兽和寄生虫一类,反正也是快灭绝的种类,因为最初是莫颜发现这种生物并驯服和控制了它,故而以她的名字命名。”

“……”顾还卿半张着嘴,慢慢消完这个消息。

然后她侧眸紧盯着他:“也就是说,那个所谓的莫颜的鬼魂如今寄生在师傅体内?所以师傅才变成……变得如此不正常?”不光外貌变了,体型也变了,从一个正常的人变得非人非猿,接近于毛野人和巨人。

莫影有些惊奇的看了她一眼:“你说的完全没错,莫颜的鬼魂寄居在师傅体内,噬师傅的肉,喝他的血,使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得越来越接近野兽,脑子也越来越糊涂,思想也越来越奇怪,愈来愈匪夷所思。”

“简而言之,师傅现在的身体完全被莫颜的鬼魂所侵占了。”顾还卿飞快地道:“连思想都变了混乱不清了。”

她问莫影:“我听见师傅嘴里老念着一个字,那个字好像就是颜,是不是这样?”

莫影点头:“因为是莫颜的鬼魂啊,所以师傅脑子一乱就喊颜,倘若是我寄生物兽,它寄生在谁的体内,一样是喊影,家主或传人才会有莫颜的鬼魂,别人没有,这点和龙氏相同。”

顾还卿很惊悚:“你的?”

莫影垂下修睫:“嗯,我的寄生兽名曰:莫影的鬼魂。”

“等等……”顾还卿总觉得哪里不对,莫影有鬼魂可以理解,但莫颜都死了快千余年了,她的寄生物怎么可以活这么久?

这么想着,也这么问出来了,莫影轻描淡写地道:“没有活千余年,在我之前的莫氏家主,他们所用的鬼魂皆是莫颜的鬼魂,那种寄生物寿命虽长,却也是代代繁衍,自行择主,唯独我的鬼魂以我的名字命名。”

顾还卿觉得莫颜的鬼魂比甲甲还要高级一点,它能自行择主,甲甲不能自行择主,但甲甲已经是很有灵性的动物了,能听得懂简单的人话可想而知这个“莫颜的鬼魂”有多么难缠了。

她细细一思索,不禁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你的寄生物能以你的名字命名?之前的莫氏家主却不能?”

“这就是叫它鬼魂的由来。”

莫影娓娓道来:“莫颜和你一样,是莫氏族中首屈一指的女子,莫氏与龙氏和花氏不同,那两族讲究女尊男卑,莫氏却是以能力论贵贱,尤其嫡系中的子女能力尤者乃族中的砥柱中流,莫颜众望所归,倘若不出意外,会是那一代的莫氏家主。”

“她能力优秀,是莫氏第一个拥有莫颜的鬼魂者,她很会训练寄生兽,把这种小生物训练的如同鬼魂一般,到处游荡,还能与她心意相通。她出事后,她的寄生兽回到族中,带回了她留下遗言。”

“她声称,莫颜的鬼魂可以自行择主,所择之主便是莫氏下一代的家主,不管对方是否为莫氏族人,所有莫氏族人不得违抗,因为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她的重生。如果谁敢反其道而行,会毁了她重生的机会不说,还会给莫氏全族带来滔天大祸”

莫影看着顾还卿:“你大概不知道,莫颜是莫氏族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巫师和预言家,她所预测之事,十有**都是要应验的,因此莫氏族人对她奉若神明。”

顾还卿冷冷颌首:“我知道,莫颜的诅咒我略有所闻,据说我们龙氏之所以变成现今这般萧条,都与她的诅咒分不开。很厉害的一位女子,是命运待她不公。”

先辈的对与错,恩与怨,她都不想计较,只是就事论事。

莫影在她身侧默默地看着她,绚丽的晚霞为她全身镀上了一层流光溢彩,记忆中殊艳清丽的脸蛋上因成了人妻人母而褪怯了那分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似仙子般美的浑然天成,观之令人望俗。

但最使人难忘的却是她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明眸动人,长睫难掩水光,潋滟生辉,顾盼倾情,再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冷傲而羞涩的少女了。

顾还卿发现了他的打量,落落大方的与他对视,语气坦坦荡荡,一如从前:“影,接着说,我想了解全部,看有没有法子救回师傅。”

莫影也坦荡的收回目光,突然莫明的一笑:“这就不可避免要说到我的身世了……因为莫颜的预言,莫氏族人不敢怠慢,派人日日盯紧着莫颜的鬼魂,看它择谁为主。”

“总的说来,莫氏族人是极希望莫颜重生的,因为她的能力太过惊世骇俗,强到令你不可想像当世只怕无人能出其左右,彼时若非她怀孕不敢胡乱使用自己的能力,皇甫氏和谢氏纵使千军万马也会拿她无可奈何。”

他弯了弯漂亮的唇,似讥非讥:“说老实话,莫氏一族原本全把希望押在莫颜身上,希望她能振兴莫氏,带着莫氏走出困境。她出事后,莫氏族人扼腕不已,也因此对龙氏和谢氏恨之入骨正因为这样,莫氏又把希望全盯在莫颜的重生上。”

“只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时光荏苒,岁月流金,莫颜的鬼魂死了一代又一代,所择之主竟都在莫氏族中,无论能力高低者,却都不能与莫颜相媲美,更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顾还卿戚眉抚额:“如此说来,师傅也是莫氏家主?被莫颜的鬼魂所择?”

“并不。”莫颜却否认。

顾还卿正要进一步追问,姬十二如一抹惊鸿飞掠而来:“卿卿,找到龙氏宝藏了”

“在哪?”

姬十二语带兴奋:“就是那个山洞甲甲掉下去的地方。”

原来,姬十二和莫颜发现的那个大洞穴,是一个神秘藏宝溶洞,土质较为湿润,姬十二派人在挖掘,起初以为是古墓,接着一直挖,却比古墓大得多,他们小心翼翼钻进洞里,多方探寻,发现里面不但有棺椁之物,更有各种造型千奇百怪,巧夺天工之物,竟是一座地下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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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0】两俱棺椁 师兄妹的谈话被打断,莫影微睨着姬十二,觉得他哪来的那么大的自信,认为那座地下宫殿是龙氏宝藏?

“在我莫氏的地盘怎么可能有龙氏宝藏,要也是我莫氏的宝藏,姬十二你未免嘚瑟过头了?”

姬十二把手朝他一伸:“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莫氏的宝藏未必没有专用钥匙,非得用龙氏的御龙令才能开启?”

夕阳似流金,瑰丽绚烂的余晖中,姬十二手持一金光灿灿之物,那是一面威严而神秘的黄金令牌,其上还镶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极品蓝色玉琉璃,发出蓝天碧海一样令人膜拜的迷醉之光。

姬十二把黄金令牌对着莫影摇了摇,并故意的用镶有蓝色玉琉璃的那一面晃莫影的眼睛,格外的有恃无恐:“看见没有,这就是名满天下的龙氏御龙令,那宝藏须得用此御龙令才能开启,别的一律不管用。”

莫影瞳孔一缩,眯着眼睛盯着他手上的黄金令牌看了许久,尤其是那块水蓝色的玉琉璃,几乎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姬十二接着反问莫影:“按你的说话,即是你莫氏的宝藏,为何只有龙氏的御龙令开启?天下谁不知你们莫氏和龙氏势不两立,水火不相容,你莫氏是疯了才会辛辛苦苦攒一座宝藏,然后拱手送给龙氏,你们莫氏会这么好心?嘁你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吧”

莫影没有理他,忽然掉开脸看火红的夕阳,哼了一声:“可你要怎么解释,龙氏为何要把宝藏藏在莫氏的地盘上?”

“这是莫氏的地盘吗?”姬十二嗤之以鼻:“莫颜未占下这个地方之前,此地离古禹宫最近,那时龙氏一族还是古禹国的御龙氏,极受皇甫氏的器重,所以这里十有**是龙氏的地盘。”

顾还卿听的心中一动,是啊瑶台山在莫颜之前跟莫氏没什么关系,而彼时龙氏一族却是皇甫皇室的宠臣,非常受皇甫氏倚重,还为皇甫皇室建了有圣泉水的龙泉塔。

而且好巧不巧,古禹宫也是座地下宫殿,偏生瑶台山就有一座地下宫殿,还是龙氏的埋宝之地,这里会不会和古禹宫连枝同气,一脉相承?

或者说,这里是皇甫皇室赏赐给龙氏一族的御龙氏府邸?

但是,莫颜为何会选这个地方?倘若瑶台山是龙氏的居住之地,没道理莫颜会占据这里啊?

她心里疑窦丛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经意间,她的视线扫划过莫影脸上的水蓝色琉璃面具,虽是惊鸿一瞥,她却忽然怔了怔,正要说话,莫影却道:“不管是龙氏的宝藏还是莫氏的宝藏,我们先去看看吧,不是说里面还有棺椁之物吗?不定能找到些什么。”

姬十二这次倒没有与他争辩,他一拉顾还卿的手:“咱们走。”

确实是座地下宫殿,小型的,只是被毁坏的厉害,屋倾殿倒,瓦碎柱崩,桌椅大多腐烂,布帛字画尽成灰,狼藉而凌乱。

顾还卿在里面粗粗转悠了一圈,发现此地约有三百千米左右,占地不到六七里的样子,与一眼望不到头的庞大巍峨的古禹宫相比,无疑是小巫见大巫。

但与尕燚山和尕龖山发现的两个大溶洞相比,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一个是连环洞,洞连洞,而龙氏的地下宫殿却是千回百转,曲廊回绕,屋宇鳞甲栉比。

从建筑的风格和屋宇的格局来看,都与谢氏的古禹宫相同,只是没有古禹宫保存的完好,想来也是,一个有谢氏族人在精心打理,一个被埋没此处不知多少年,岂能相提并论?

环顾着这一片偌大的废墟之地,未看到半块闪光的宝石,脚都走麻了,也只见断壁残垣,满目疮痍比起尕燚山和尕龖山巧夺天工的藏宝洞差远了。

顾还卿颇有些失望,进而抓狂:“骗我说好的价值连城的宝藏呢?怎么净是些破铜烂铁数之不尽的财宝呢,都上哪儿去了?”

还她的天下第一富来啊啊啊不会是让人偷了吧

摔留这么一座破地儿给她,让她怎么成为天下首富?怎么振兴龙氏嗯?

姬十二安慰她:“再找找吧,指不定还有地儿没找到。”

天都黑了,侍卫们举着火把四处搜寻了好几个时辰,连谢氏和莫氏也派人加入其中帮忙热心地寻找,可真没财宝,顶多有点儿值钱的玩意儿三三两两夹在其中,至于那些千奇百怪和巧夺天工之物则是钟乳石一类的东西,人人脸上都盈满失望。

只有莫影望着停放在偏殿里的两具棺椁若有所思。

“怎么,这两具棺椁有什么不妥吗?”顾还卿走过来问他。

这两具棺椁保存完好,没有丝毫的腐蚀现象,每具大约都有一个小房子那么大,把宽敞的偏殿显得犹如一个格外肃穆的墓室,而且这座偏殿是此地保存的最完好的地方,一看就与别处不同。

因受龙女黄铜棺椁的影响,顾还卿现在一看见棺椁之物便心生膈应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会七拉八扯的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故而她一般都避着这两具棺椁走。

但此时避无可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打开看看?”莫影征询她的意见。

顾还卿瞟着那两具棺椁直搓手臂,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总觉得颈后寒毛直坚:“不想,左右是我们龙氏的哪两位先祖,一撬开,两具白骨森森的骷髅,对祖先不敬不说,怕做恶梦。”她敬谢不敏。

“你以前不这么胆小的啊。”莫影笑:“好奇心可重了。”

听他提到以前,顾还卿心生惭愧与内疚,颇觉得欠他不少,便道:“影,师傅既然并非莫氏家主,且被莫颜的鬼魂害成这样,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驱逐他体内的寄生兽,让他做回真真正正的人但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莫影略有些迷惘。

顾还卿诚恳地道:“你说过,你此次是来见你的亲生爹娘,我猜你未必是莫氏中人,只是被莫颜的鬼魂所选中的宿主,我很怕你最后会变的和师傅一样被莫颜的鬼魂所控,所以我想……”

“你不必担心我。”莫影低声道:“我虽非真正莫氏子弟,但莫氏做为少家主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的养父母疼我若至宝,对我十二万分的好,我不会离开莫氏,也不会离开我的养父母,至于莫颜的鬼魂……”

他突然对顾还卿勾唇浅笑,从容优雅中尽显成竹在胸:“它现在已是莫影的鬼魂,被我所掌握,伤害不了我半分了。”

他细细的解释:“而且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这种寄生兽也一样,你训服了它,它不仅能听你调遣,还能和你做到心意相通,当年的莫颜正是运用此物得当,才在莫氏中获得至高无上的地位,影响了上千年仍余威犹在饶是至今,莫氏一族仍拿她当神看待,对她的预言不敢懒怠半分”

听他这样说,顾还卿便放心了,但她很好奇这种寄生兽是个什么东西总不会和她的甲甲一样大吧,那也无法进入寄主的身体噬血啃肉啊

“不能给你看。”莫影觑着她,对她的心事竟了如指掌。

“你能应付得了就好。”噬血啃肉听起来蛮可怕,但甲甲也一样偶尔需要她的血,这两者大概差不多。

“像师傅那样的情况很少见,莫颜的鬼魂其实不害人的,但不知为什么,师傅却被它找上了,并害成那样。”莫影的嗓音更低:“而且师傅还是莫氏中人,照理,莫颜的鬼魂更没有理由害他……”

他停下话头,迟迟不语。

顾还卿顿时就有点炸毛了:“你到底在吞吞吐吐个什么劲啊?我还是不是你师姐啊,你和师傅一直神神秘秘的,有些话一直到现在你还不肯说么,非要等到师傅被莫颜的鬼魂嗜血蚀骨而死,你才满意?”

在一旁假装指挥侍卫忙碌,实则担心帽子颜色的姬十二忙过来给她顺毛:“有话好好说,你是师姐,要有师姐的风范,不能对师弟大吼大叫的。”

“……姬十二,我是师兄”莫影都要咬牙切齿了。

姬十二完全不鸟他:“来,小影儿,叫声师姐夫。”

噗莫影气的呕血。

这真是作孽莫影默默地想,他上辈子铁定与姬十二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微微偏头,指了指那两俱棺椁,对姬十二道:“央央不敢打开那两具棺椁,怕见鬼,你敢不敢?”

这明显是激将法,姬十二本不屑,但他心里也对那两具棺椁好奇的要命,非常想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谁纵然是骷髅,也定有些别的证据。

因此明知是计,他还是对顾还卿道:“我找专人来打开这棺椁看看,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现,也是意外的惊喜,好不好?”

顾还卿沉吟了好一会,逃避终不是办法,有些事该面对还是要面对,因此便道:“那好吧,死者为大,我们先上几柱香。”

几个人恭恭敬敬的对着棺椁上了香,行了礼,念声先祖莫怪,姬十二便组织人开棺去了。

顾还卿仍和莫影讨论师傅的问题,莫影道:“夜狂,你小时候一直视其为大哥的夜狂。”

夜狂?如雷贯耳

顾还卿顿时惊呆了:“你不会告诉我,师傅是夜狂假扮的吧?我实在难以相信。”也难以接受。

莫影顿了顿,随后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说,师傅和夜狂关系匪浅。当年赤阿芸母女和夜皇把主意打到你头上,夜狂强行阻止,并把你带在身边亲自抚养,但他自知自己命不久矣,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一世,于是他向师门求助,让其师兄收你为徒,并暗中保护你。”

他缓缓举步,又离那两俱棺椁近了一些,声音更低:“除此之外,夜狂还要师傅我为徒,并护我终身,因为夜狂说……这是他唯一能弥补我母亲的地方。”

“……夜狂……”顾还卿喃喃按额:“师傅……那师傅是……”

正在这时,打开棺椁的人群却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异之声。

“啊这这……”

“怎么会这样”

他们纷纷向顾还卿望来,眼里的惊惧之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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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1】南疆的蛊 这么多人齐刷刷的看完棺材再看自己,样子又那么奇怪,顾还卿表示不淡定了:“怎么了?”

姬十二一脸阴郁地站在右边的那具棺椁处,沉眸、抿唇,眉间煞气滋生,俨然要杀人的样子,竟未能第一时间回答她的话。

熊大挠着头,先是讪讪地望了她一眼,尔后又看看那刚打开的棺材,但很快又无限怯懦地低下头,弱弱地道:“没,没什么……”

他一个五大三粗,魁梧如牛的莽汉,做这小媳妇的样子实在有碍观瞻,若是往日,顾还卿少不得鄙夷他一通,但此刻她心头盈满疑问,竟懒得鄙视他。

她挑了挑眉,一步步朝右边置放棺材方向行去。

椁,是套在棺材外面的大棺材,看这两俱棺椁的大小,里面应当放了许多陪葬之物——不管值钱不值钱,这棺木的规格绝非平民老百姓墓葬的规格,比之帝王家的毫不逊色。

她本以为里面殓葬着龙氏先祖,陪葬之物必非凡品,可以稍稍安慰她找宝藏却找到一座废墟空城的心。

可看样子,她又要失望了。

此刻,这座宛若古墓废墟一样的地下宫殿竟鸦雀无声,静谧得可怕!——没有人阻止她,包括姬十二和莫影,其他人则看着她步步逼进,俱都面面相觑。

那是一方黑梓木的棺木,通体漆黑,静静躺在这里,躺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岁月的蹉跎丝毫无损它肃穆威严的外表,而里面则躺着一座和真人差不多大小的人形玉雕!

“……咝!”顾还卿蓦然瞪大了眼睛,宛若牙疼般地捂住自己的嘴。

玉雕她见过不少,人形玉雕见过的也不胜枚举,但都不及面前这尊玉雕带着她的震憾来的大!——那玉雕栩栩如生,晶莹剔透,水汪汪的水头十足,且不说玉质如何,极品不极品,也不说雕工师傅的手艺如何,巧不巧夺天工,只说那玉雕的脸,赫然就是她的翻版!

动若脱兔,静如处子,眉眼生动的恍若照着她雕的一样,连身材都一模一样,给人以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完美到恰到好处之感。

“搞什么鬼?这里怎么有我的雕像?”顾还卿大怒:“本王妃还活的好好的呢!是谁恶作剧把姑奶奶的雕像放进去了,这是在咒本王妃死吗?”

“不是你。”

“不是你。”

两道清冷好听的男声不约而同的响起,竟是姬十二和莫影。

姬十二面无表情的俯身,从玉雕合在腰腹处的手中拾起一物,愤而咬牙:“莫颜!轩辕无极!”

“再开另一道棺!”他敛着精致的眉眼,冷冷地道。

左边是一俱黑漆漆的大棺材,比装莫颜玉雕的那俱棺材大,棺材周身同样墨汁一般漆黑,上面纵横着一道道的鲜红色的墨线,各处还用朱砂画了蝌蚪一般的符文,红是鲜红,黑是墨黑,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吕七做着法,长长地唱起一声:“开棺!”

几个侍卫一起发力,挖出棺钉,将撬棍使劲插入棺材中,一下子将沉重的棺材盖给撬开了。

大家探头往棺材里一看,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棺材里的东西给惊呆了!他个一个个面如土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黑棺裂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尊男形玉雕,大家定睛一看,这玉雕不是旁人,竟是莫影的翻版!

“……”

※※※※※※

一连几天,顾还卿都心浮气躁,即便抱着安然无恙的无伤和无痕,她的心绪都难以平静下来。

拿出有黄金龙的御龙氏藏宝图和御龙令再三确认,反复对比,瑶台山确实就是龙氏的埋宝之处。

但,与她的期望却大有出入——龙氏宝藏虚有其名,害她做了一个美好的白日梦,她被龙氏的祖宗骗了!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古人诚不欺我也。

更可耻的是,本该殓葬龙氏先祖的棺木里没有尸骨,竟放着两尊跟龙氏没有什么关系的玉雕,一尊是莫颜,另一尊竟是轩辕无极!

这倒也罢了,自打穿越以来,奇奇怪怪的事她经历了不少,一般情况都能做到处变不惊,可这次她委实不能做到面不改色——莫颜像她,轩辕无极却是莫影的翻版!连他脸上戴着的半块面具都与莫影脸上的面具相同,皆是花纹神秘宛若飞天壁画的水蓝色玉琉璃。

试想,换了你,你能心平气和?

更何况莫颜的玉雕手中还有一块蓝色的玉琉璃,被雕成玉佩形状,正面龙飞凤舞刻着莫颜和轩辕无极的名字,背面刻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所以不光顾还卿怄火,姬十二看着也血气上涌,恨不得一掌将两尊玉雕打碎,好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你妹儿,这叫什么事?!宝藏没有你就算了,放两具跟龙氏无关的棺材姐也大度的不跟你计较,但问题是你为何要搞的如此挑拨离间?

一时之间,顾还卿想叛出龙氏——什么玩意,除了一个甲甲和龙之灵,她没有讨龙氏的半分好!一路都是收捡莫如其妙的烂摊子!

“呀呀呀……”胸前一疼,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小无伤竟用两个小指头在搌她,她垂眸看着无伤,无伤则瞪圆一双幽黑清澈的眸子和她对望。

她勾了勾唇:“别看我,以后吃乳娘的奶,娘要给你们断奶了。”

“啊啊……”无伤呶了呶小嘴巴,又抿着两片嫩嫩的小唇儿“吧唧”两声,这是他最近新学的游戏,然后转开眼睛四处好奇的张望,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这个时候,姬十二面无表情的进了屋,先接过她手里的无伤,又看了看一旁呼呼大睡的小儿子,十分委屈地坐在她身畔,和无伤大眼瞪小眼。

“吧……吧唧!”无伤抿着两瓣唇儿逗他老子,他一会儿抿一会儿放,唇瓣之间便发出“吧”和“吧唧”的声音。

姬十二仍一言不发,只瞪着他。

“啊啊啊……”无伤换了招式,用白白嫩嫩的小肥手去搬自己可爱的小脚丫,乌溜溜的大眼睛仍和姬十二对望,嘴里“咿呀”有声,惹人怜爱的模样可爱极了。

对于他的示好,姬十二竟不屑一顾,神情愈见幽怨。

无伤疑惑而好奇地看着他,本着一片“拳拳爱父”之心,他的小手胡乱抓了一通,恰好摸到姬十二的唇边,他便用小而柔软的手指在姬十二的唇上抓挠着玩耍。

姬十二这才抓住他肇事的小手指:“别闹,老子烦着呢!”

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想帮他排忧解难的无伤立刻鼓起粉嫩的腮帮子,对准他:“啊~噗!啊~噗!”

“……”

“连你也来欺负我。”姬十二表示要揍无伤一顿,以振父纲,无伤威武不能屈,在他的淫威之下“啊~噗”的更加起劲。

顾还卿黑线万年,隔开这对闹得不可开交的父子,连忙唤两个乳娘来把孩子抱走。

闲杂人等都走了,屋子里顿时清静下来,姬十二扑到顾还卿怀里打滚:“心里不舒坦,难受。”

顾还卿也不知怎么劝他才好,这结局是谁都想不到的——莫颜那位战死沙场的情郎竟是轩辕无极!而轩辕无极不是别人,算起来,他也出自轩辕一族。

轩辕无极英年早逝,未能留下后代,其香火是嫡亲的侄子继承——与龙女相恋的轩辕煜便是他的后世子孙。

这中间也不知出了什么错,花非花认定她是龙女的重生,相貌也与龙女相似,至于轩辕煜,却与姬十二较酷似。

但追溯到莫颜这里,莫颜竟与她长相酷似,轩辕无极却和莫影长的一模一样。

更离谱的是——那两尊玉雕的肚腹里面似乎还藏有东西!究竟是什么,因为还不知道怎么妥善处理这两尊玉雕才好,故而尚不知他们肚腹里面放的是什么。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他们的棺椁和玉雕为何会在龙氏的地方?

据清虚道长和谢承屹等人翻查祖上典宗,瑶台山确实和古禹宫同枝连气,甚至有特殊的通道——这从当初龙弘率人死围洛湖,而在这里喂鳄鱼的薄野氏和莫氏的人却可以不惊动龙弘,径直闯到古禹宫便可以窥知一二。

当年的情形应该是这样的——皇甫凤和龙御天私奔之前,古禹宫的皇帝和龙氏一族非常亲近,瑶台山是古禹宫皇宫的一处偏宫和行殿,当时的古禹宫皇帝便将此宫赐予了龙氏族人居住,以显示器重龙氏之意。

追根溯源,瑶台山应当是龙氏的地盘,与莫氏没什么关系。

可让人纠结的是,莫颜是如何在这里落脚的?莫颜和龙氏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轩辕无极又和龙氏有什么关系?

一深想,顾还卿只觉头都要炸了。

她抛开脑子里杂七杂八的问题,温柔地抚着姬十二的头,问道:“吴奎他招了些什么?”

吴奎,戚蓉蓉的姘夫、姘头,谢老三的小舅子,勇于为谢老六谢承峰戴绿帽之人。他乃谢氏的中流砥柱,是谢氏守位龙泉塔的重要头目之一,亦是谢静芬的生父。

慕明月手中握有他和戚蓉蓉通奸有女的把柄,对吴奎进行威逼利诱,诱其利用职权偷出无伤和无痕俩兄弟,或者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无伤了无痕。

吴奎被逼无奈,只好照慕明月说的做。他买通麒麟殿的人,欲先偷出无伤兄弟再说,却被保护无伤和无痕的暗卫发现,进而暴露了目标。

按姬十二的意思,敢打他妻儿主意者,二话不说就是一刀送他去见阎王!但顾还卿却想听听吴奎的理由——能守龙泉塔者,皆非泛泛之辈,是怎么被戚蓉蓉策反的,她非常想知道。

“那个人渣啊!”姬十二在她怀里转了个身,伸手环住她的腰,手指在她柔韧的腰侧轻划摩挲:“他觉得自己愧对谢氏和吴氏的列祖列宗,替家族蒙羞,只求速死。”

“没说别的吗?”顾还卿皱眉。

“一步错,步步错。”姬十二忽然坐起来,将她抱在怀里,双目亮亮,一扫刚才的阴霾:“你知道吗,他道他原本并不喜欢戚氏,嫌她生的太妖气,何况戚蓉蓉是谢老六的妾,他和谢承峰的关系非常要好,两人是发小,光着腚的时候便玩在一起。怎奈他后来中了戚氏的情蛊,身不由己的着了戚氏的道,只能听戚氏的摆布了,对不起兄弟了。”

“……情蛊?戚氏怎么会懂情蛊?她跟南疆有什么关系吗?”在顾还卿的认知里,蛊虫一类通常出自南疆,戚氏是如何有情蛊的呢?

她目光一闪,突然从姬十二的怀里钻出来:“你陪我去找一趟莫影,我想见见师傅。”

姬十二立刻泪奔:“熊大他们天天在我耳边说原来你和莫影才是真正一对,我是个打酱油的,是折散你们的刽子手,你还要去找他,你这是想抛夫弃子,投奔你情郎的怀抱?”

她是造了什么孽,嫁了这么一个混不吝的东西?

顾还卿磨牙:“既是如此,君子有成人之美,你索性好人做到底,成全我和莫影呗?”

姬十二即刻抹脸整衣,正襟危坐地斜睨她,不屑地道:“想得美,你看我长得像菩萨吗?”

顾还卿忍笑,揪着他唇红齿白的面皮:“你像菩萨座下的金童。”

这句话取悦了姬十二,马上热情如火地抱住她亲了起来,亲着亲着就变了味儿,手在她衣服下摆钻下钻去,喘气声也变急。

“去见莫影和师傅。”顾还卿抵他的舌尖。

姬十二眯着颜色转浓的双眸,气息不匀的磨着她蹭,依依不舍的不肯起身。

顾还卿咬了他一口,说道:“我怀疑莫颜的鬼魂不是寄生物,而是南疆的巫术或者蛊,我要去亲眼见到才能判断。”

南疆有一种巫术,是一种养在人尸中的蛊,这蛊会钻到人的五脏六腑中,控制住人的心智,让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最后被吃尽心肝而亡。

顾还卿怀疑师傅是中了蛊,至于是哪种蛊,她也不能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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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2】往事已逝(一更) 尽管百般不情愿,姬十二还是答应陪着顾还卿去见莫影。

只是他二人才刚下洛湖山,迎面便见莫风策马而来,他脸色苍白,神情忧伤而沉重,见到顾还卿的第一句话便是:“莫焯要死了,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顾还卿瞳孔一缩,顿时抓紧了姬十二的手。

※※※※※※

清清河水边,幽幽绿草浓,潺潺流水中,一宽大的竹筏在潋滟水波之上随波轻晃,却未有顺流而下。

莫焯仰面躺在竹筏上,瞪大一双赤红的黄牛眼,静静地凝着头上湛蓝的天空及悠悠白云,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与放空。

他今日穿戴整齐,尽管身型异乎寻常的庞大,却仍是白袍加身,墨帛缠腰,腰上垂玉挂佩,大脚上蹬着一双墨色锦靴,一头火焰般的头发蘸着水梳的油光发亮,一丝不乱,束以玉冠。

以他非人非猿的模样,这样的着装令他看起来怪模怪样,但他气质沉静,眼神温和而绵长,无端端的会使人生出敬意与敬畏之心,忘了他的丑陋与怪异。

“师傅……”顾还卿在河边蹲下,伸手拉住系住竹筏的粗麻绳,将竹筏往自己这边拖,眼里的泪将落未落。

“央央,你来啦!”莫焯笑着侧目望她,平静的神态一如从前。

他说话这么流利,本该是喜事一件,可顾还卿心酸的不能自已,忍了半天,成串的眼泪还是没有节制的顺着腮儿滑下,“啪嗒啪嗒”的滴入河水中。

“师傅,你这是何苦呢?”她语带哽咽,放下绳索,一只手固定住竹筏,另一只手去抓他的大掌。

莫焯想躲避她的手,但今日他大概是避不开,于是他任顾还卿抓住他毛乎乎的巨掌,满目慈爱地看着她,轻轻弯了弯有些干枯的唇,嗓音沙哑地道:“央央不嫌师傅脏么?”

“……不……”顾还卿呜咽摇头,泪水竟一时纷分如雨:“你不该这样,我会设法救你的,你要相信我。”

“不,师傅心愿已了,不要你救,师傅害了无数女子的性命,脏死了!早没有任何面目见你和影儿了……只是……”

莫焯捂着胸口,痛苦了喘了喘气,一脸疼爱与留恋的看着她:“只是师傅私心作祟,总想着还能见你一面,听你叫叫我师傅,故而我总不肯那样死去,宁愿拖着残体苟活……宁愿没有尊严的遭人唾骂,受人唾弃,甚至害人性命!”

“如今师傅能再见你一面,也就死而无憾了……”他的巨掌回握顾还卿,想用力握住,却又怕弄伤她,且他委实有心无力,手指都剧烈地颤抖着:“你不嫌师傅,还肯这样叫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师傅……”顾还卿泣不成声,此刻她很难受,心似油煎一般!真切的感受到了来自身体最深处龙未央那最深切的情感——那时的龙未央,对面前的此人一派孺慕之情。

那时的龙未央不被夜皇重视,母亲又被人害的无力自顾,而莫焯是给予她最多父爱的一个人,他暗中传授她武功,教授她箭法,以便她长大后拿着九龙轩辕弓能运用自如,并叮嘱她藏私,千万不要被赤阿芸母女发现真相。

正是因为莫焯的无私付出,她取代龙未央活着的时候,才能有实力和能力抵抗来自夜皇和花非花,以及赤阿芸母女的各方面的阴谋诡计与陷害。

她能有今天的成就,未被人做为棋子而害死,固然离不开黛宫主和姬十二的维护,但莫焯也功不可没。

而莫焯本是与龙氏有嫌隙的莫家人,与龙未央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他完全可以不管她,甚至出手加害于她好向莫氏领功,可他没有!

他没有一点私心,只因为师弟夜狂的一句话,一声请求,便义无反顾的用心血栽培起敌方之女!

他无私的对龙未央倾囊相助,一心拿她当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如果顾还卿没记错,他还给龙未央买了许多姑娘家用的小玩意儿和礼物,只可惜那些东西她未能保存好——在当初那种混沌莫明的情况下,她自顾无暇,于是龙未央的一切她都没有能力保存……

如今想起来,她只觉愧对龙未央,愧对莫焯!

“其实师傅也是想赎罪。”莫焯用颤抖的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哑着嗓子道:“师傅也不是没带一点私心在教导你。”

顾还卿抹了抹哭红的眼睛,清了清嗓子,随后才道:“您是说花非花和桓巫师吗?”

当初,她在地牢看到莫焯的第一眼,便想到了花非花和他的兽孩谷,彼时她不知道对方是莫焯,只以为他也是兽孩谷培育出来的兽孩一类的非人非兽的动物。

虽然莫影说师傅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莫颜的鬼魂,她却并不全信。此刻听莫焯道有私心,她自然而然联想到花非花和桓巫师的身上。

莫焯却道:“不是花非花,我虽姓莫,但我娘的曾外祖父却是花家的花斐巫师。”

顾还卿秒懂——花氏和莫氏有通婚,莫焯的母族来自于花氏,父族是莫氏。但她有一事不明:“花家女子不外嫁的,师傅您怎么姓莫,不是应该姓花吗?”

莫焯平和地笑了笑:“我娘被花氏除名,是被逐出花氏的。”

原来如此,顾还卿把绑住竹筏的麻绳系在身边粗大的木桩上,又伸手轻握他毛茸茸的巨掌,她并没有追问什么,只是道:“原来师傅是花斐巫师的后人,那您暗中帮我,莫氏和花氏岂非更不能容您?”

花斐是桓巫师的师傅,真正杀死假扮花亚男的龙主的人就是他!——并非桓巫师。

花斐除了巫术以外,本身带点异能,他杀了龙主,狂热地想用兽孩重塑一个花亚男和龙主的混合体!

此人不光只想重塑一个花亚男,他甚至野心勃勃的想用兽孩重塑成各种各样的人!他已经想好了法子——就是在兽孩很小,脑子宛若一张白纸的时候,对兽孩进行反复的催眠,最终让兽孩忘记自我,只记住他催眠的一切,变成他想要重塑的那个人。

在斐巫师有生之年,重塑一事并不顺利,始终达不到他的标准。

然而在他百年之后,其弟子桓巫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用其师的法子豢养出一个优秀的兽孩,这就是花非花。

恒巫师还预言,龙女有可能会在龙氏一族中重生,让花非非耐心等待,如果机缘巧合,他也许能等到龙女的重生。

这些来龙去脉顾还卿已清楚了,但她未料到莫焯竟与花斐巫师有关系。

莫焯却道:“莫氏和花氏的想法我管不着,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把你们龙氏和你娘亲害到如此地步的,除了罪大恶极的夜氏,我娘的曾外祖父也在中间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我只想尽我一己之力,尽量减轻我娘亲心里的一些罪恶感……你看,我也并非大公无私……”

顾还卿却低头打断了他的话:“师傅,您与我娘也是旧识吧?”

莫焯望着她的目光中渐渐有些异样,仿佛在她的脸上寻找些什么,神情也愈见恍惚,他喃喃地道:“自然是认识的,只是你与你娘生的并不怎么相像,绯城也不怎么像,不过都生的格外好看……”

他似在追忆往昔,眸底有一簇火苗若隐若现:“是夜狂带她来见我的,不过她并不待见我们,一直拿我们当仇人看待,从不给好脸色我们看……便是夜狂,她也只是虚情假意,爱理不理,并不用真心对他……”

“可她愈是这样若即若离,喜欢她的人却越多……”他转动硕大的黄牛眼,似有些害羞竟然眨动了几下:“如果她肯软化一点,不知有多少男儿愿被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却始终甘之若饴。”

“师傅也是么?”顾还卿不禁破泣为笑,她那个娘的魅力还真是大。

莫焯更羞涩了,咕哝道:“可惜她不喜欢我们,连死都不向我们求救,碰到危险也只是一个人抗着……”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与眼神都黯然下去,有些灰心低沉地道:“我现在这副样子恐怕即使去见她,她也是不愿见我的,从来她对我都是退避三舍,甚至恨之入骨……我做了这么多肮脏的事,更不配去见她了……”

“师傅想多了,您帮了我娘这么多忙,且把我教的这么优秀,我娘只怕感激您都还来不及呢。”

她的安慰让莫焯好受不少,他笑逐颜开:“嗯,你和影儿都是为师的骄傲。”他不舍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恋,轻轻地道:“那为师去了,你送为师一程吧,也不枉我们师徒一场。”

“嗯……”顾还卿眨着眼,又想哭,滚烫的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机械地解着木桩上的粗绳,自己方才系上去的,此时手若千钧重,一直打着颤,那结竟然怎么也打不开!

她忍不住轻声低泣:“师傅,一定要这样吗?您这样走,来年清明我要上哪去祭奠您?总要给您烧点纸钱吧……跋山涉水我心甘情愿,可您总要给个地方我啊!”

莫焯坚持水葬,他本不用死的,只要定期给他女人,把他锁在地底下,不给衣服他穿,他仍然可以活着。

但他见过顾还卿后,却一心求死——他起初不愿见顾还卿,觉得自惭形秽,无颜见她,后来他索性挥刀自宫,自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莫影无力回天,只能遵照他的遗嘱办事,给他穿上簇新的服饰,把他打扮的如谦谦君子,再照他的话,把他放到竹筏上顺着河道漂流。

瑶台山河道的终点是悬空三千尺的大瀑布,莫焯的竹筏最终会顺着瀑布而下,不知漂向何处。

莫焯不想要他们知道自己的尸身葬身何处,只想见顾还卿最后一面,交待一些未完的话。

“不要祭奠我……我是个自私的罪人……”此刻,莫焯红通通的双眸开始涣散,眼帘也慢慢的垂下,语气轻若春风,脸上却带着一丝解脱与释然:“倘若不是坚持见你,师傅早没脸活在世上了……”

“你别怪花非花,他虽然是桓巫师培养出来的兽孩,但他的母亲却是莫氏中人……这个秘密谁都不知晓……”

顾还卿手握绳索,也怔然了——桓巫师真乃丧心病狂!莫氏女子在族中也是个个身份高贵,他竟然能把主意打到莫氏去?

太不可思议了!这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莫焯的眼帘已阖成一条缝,脸上火红的毛发渐渐失去了光泽,声音越来越低:“他的母亲崇拜莫颜,不光他的母亲,整个莫氏都视莫颜为族中灵魂!当她是真正的神……知道花非花是自己的孩子后,她便要求花非花替莫颜报仇,毁掉龙氏、谢氏及古禹宫……”

“花非花想当人……不想被人当怪物,他非常依恋他的母亲,对他母亲的话言听计从,而且他被桓巫师灌输了喜欢龙女的思想,所以他这一生都活在矛盾中,痛苦时便像个疯子……他死在你手中是他自愿……”

“他大概是早就不想活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和为师一样……能死在你手中是他的福气,他其实求之不得……央央,你不知道,在别人眼里,你长的既像莫颜又像龙女,故而,故而……”

忽然,他的巨掌陡然从顾还卿手中滑脱,他语声变厉:“央央,放筏!”

※※※※※※

顾还卿舍不得松手,舍不得放开那个人!倘若不是莫影从她身后上前,取走了她手里的绳索,她兴许还沉溺在悲伤中。

实在是太伤心了,此刻她是龙未央,真真切切的龙未央!

心痛的跟针扎一样——尽管那个人害死了不少女子,可他对她却是最好的,没有半分对不起她!而且她相信莫影做事有分寸,不会真的去伤害那些无辜的纯良女子。

竹筏顺水漂流,风吹草动,两岸树影婆娑,花香渐浓,不时有鸟声叽啾,阳光和煦,水面波光闪耀,岁月如流沙。

莫影牵着她宽大的衣袖,带着她往前走。她低着头,眼泪模糊了双眼,哪里还看得清脚下的路,只能跟着他的步伐亦步亦趋。

水流越来越急,竹筏越漂越远,莫影骤然停住了脚步,她浑然不觉,一头撞上他的后背。“再送送……”她摸着自己撞痛的额头嘀咕。

莫影却道:“够了,你眼泪太多,会打湿师傅的黄泉路,害他摔跤,他走的也不干不脆。”

顾还卿顿时黑线万年:“我给他多烧几双木屐!”

莫影不理她的无理取闹,慢慢转身,垂眸看着她:“抬头。”

“干嘛?”顾还卿不服气的擦了擦脸,不想抬头,此刻她哭的唏里哗啦的,想必这尊容好不到那里去——她也是怕丑的。

“给你看看我的脸,省得像莫颜一样,至死都不知轩辕无极长什么样。”

什么意思?顾还卿一头雾水,她是想不起莫影长什么样,但这跟莫颜和轩辕无极扯得上关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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咆哮……这是昨天的那章,说起来都是泪,今天还一个字都没码,光顾着折腾了!nnd,俺把一章分两章好了!另外一章我再多码点,等等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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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3】玉雕藏秘 什么叫莫影到死都不知轩辕无极的长相,他们不是一对相爱至深的恋人吗?

顾还卿心头盈满疑问,怎奈莫影却并不给时间她提问——

他猝然抬手,修长如玉的纤长五指微微张开,轻扣住脸上的水蓝色琉璃面具,放下,面具赫然已不在他脸上而在他手中了!

他的动作宛若行云流水般自然优雅,手又生的格外雅致好看,顾还卿一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尔后,她就完完全全的呆住了!

此刻,河畔两岸绿树成荫,脚下的野花在风中摇曳,阳光似碎金,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而眼前之人啊,他一身如雪孝衣,眉目如画,容色如玉,一双寒星似的墨目深邃如潭,正垂眸静静地注视着她,乌黑修睫半合,在他的下眼睑处形成醉人心魄的扇形阴影,风采卓然的如同一尊完美的玉雕。

那种俊美,犀利抢眼,摄人心魄,可谓艳惊四座,十分具有杀伤力!

顾还卿的小心肝“怦怦”直跳,她呆呆地望着莫影,愕然地半张着红唇:“十……”差点脱口喊出“十二”,幸好她的理智提醒她,眼前之人并非她的相公。

之前是有觉得莫影和姬十二生的相像,连戴着面具都挡不住那种感觉,她甚至还问过姬十二,黛宫主是否只生了他一个。

也曾极力在脑中搜索过以前的莫影到底长什么模样,还幻想过他的五官,可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她此时亲眼所见来的震憾!

“你你你……”她眼波微晃,伸手去指莫影的眉间,耳中却霍地听到一声冷哼:“莫少主,终于舍得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吗?”

她倏地转头:“十二!”

顾还卿此刻好想自戳双目啊!两个一模一样的年轻男子,都俊的没有天理,关键是其中一个还是她的丈夫,这日子没法过啦!

泪目……

※※※※※※

稍后,落座于莫影瑶台山的落脚处,顾还卿捧着茶碗小口小口的抿茶,垂着头的她眉不动眼不抬,努力不去看坐在对面坐着的“两尊神”。

咳,她怕认错丈夫……当然,这是笑话,如果连自己的丈夫都认不出来,她也可以去死一死了。

何况静下心来之后,发现莫影和姬十二也并非完全相同,前者眉间有一点红——非朱砂点上去的妆容,是货真价实的一点红!后者唇红齿白,额头光洁如玉。

她主要是怕姬十二想不开,学莫影在自己眉间点上红妆,那她就完蛋了!

思及此,她倏地抬头,瞪着那个“眉间一点红”,咬牙切齿地道:“上次果然是你,你连容都没有易!”

莫影懒懒地半歪在竹圈椅中,单手支额,闻言也仅仅是挑了挑长眉,语气轻淡地道:“还是易了的。”

他用长指慵懒地轻抚自己的眉心,一切不言而喻。

“……噗!”顾还卿气得吐血——他是易了的,他就把他那一点红“易”没了。

呜呜呜……好怄啊!先是怕姬十二想不开,这会儿她又怕莫影想不开了。

……

“实在是太可耻了,连你侄子都偷。”顾还卿非常鄙视他,他明知道实情却死活瞒着他们,若非莫焯的事瞒不下去,还不知道他要瞒到何时。

“确实可恶。”姬十二瞪了莫影一眼,同仇敌忾。

语毕,他立刻转移阵线,转到顾还卿这边坐着,还特意把椅子移到顾还卿的身边,十分委屈地趴在她的手腕上,睁着黑润润的美目看着她,小心求证:“你不会把我和他弄错吧?是吧是吧?”

“噗!”顾还卿都要喷茶了——他以为人人都是他呀!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个吧,一个连儿子都分不出来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和提这样的要求?”她是有多缺心眼,当初千挑万选的嫁了这么一个活宝!

“哧!”莫影掩额低笑,着实忍俊不禁。

而姬十二却苦着脸郁闷的要死,为什么要操心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呢!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儿子还不够他烦的,居然斜地里又杀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兄弟,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屋外,莫风抱臂而笑,列御火等人却不住的朝屋内偷窥——唯恐一个不小心,主子被掉包……

总而言之,莫影跟姬十二生的如此相像,如闹双胞……不,是真真切切的闹双胞胎——莫风平平淡淡的吐露,莫影他和姬十二本就是一对双胞胎。

天啊!地啊!五雷轰顶都不足以形容冷奕和列御火等人欲崩溃的心情!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黛女皇若知道此事,她定会双瞳冒火却一脸冷若冰霜地冷冷发令:“传朕旨意,朕要御驾亲征,将迦南岛夷为平地!”

总之,他们黛女皇就是为了打架和战争而生,上门踢馆就是她最爱干的活,如今正和北苍打的如火如荼,捷报频传。

众人意见出奇的一致,没有一个人怀疑莫风说的是假话,包括姬十二本人。他们心心念念只执着一件事:“究竟谁是老大?”

莫风极是笃定:“自然是我们少主。”

“证据呢?”

“放屁!”姬十二在屋内听到了,气势汹汹地奔出来:“我才是老大。”

莫风上上下下打量他那副面嫩的美少年模样,虽不屑他胡吹大气,可他和莫影又是那么相像,一挑眉一斜眼的动作都雷同,莫风嘴里的冷嘲热讽不知怎么的一句也说不出——对着莫影的脸,他大概永远都说不出重话。

他只是眨了眨大眼睛,宛若叹息般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证据呢?”

姬十二美目一眯:“这还用说吗?我儿子两个,他光棍一根,这么明显的事你都看不出来,你说你是有多笨啊!真替你们莫氏的未来担心。”

“……”莫风气结,这厮的嘴真毒,他还替沧月的百姓担心呢,有朝一日这家伙即位,不会是个昏君吧?

攻击完莫风,不等他拿出证据,姬十二立刻杀回屋子,一本正经且十分严肃地端起兄长的架子,对莫影道:“来,叫声哥哥来听。”

“噗——”这回换莫影喷茶。

他一脸怪异又憋闷地睨着姬十二,忍无可忍地道:“这句话本该是我说。”

姬十二挺了挺胸,板着脸老正经了:“弟弟莫瞎说,快叫,叫的好听我就原谅你,还封个大红包你。”

莫影想死,他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竟然跟此人是兄弟?

他恨不得以头抢地:“姬十二,你就在哪里意淫吧,但事实永远是事实,事实胜于雄辩,我确确实实是你的兄长。”

顾还卿无语问苍天,这不是重点好伐,不是重点好伐!她师傅刚死,还有那么多疑团未解,这两个当事人却开始抢“老大”这个位置了。

“停停停!”她拉住姬十二,对莫影道:“大小的问题以后再辩,左右不是你大就是他大,跑不了,还是先言归正传,你先告诉我们,你是怎么被莫氏抱走的,莫氏又是怎么瞒过我婆婆和公公的,一字不能漏;其次,莫颜和轩辕无极的玉雕像为何会出现在龙氏地宫里。”

还有很多疑问,但这两个尤其重要。

莫影这才正襟危坐,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随着莫影的讲述,事情的脉胳渐渐清晰起来。

当年黛宫主有孕,轩辕族和庆隆帝皆紧张非常,尤其庆隆帝,他欲借黛宫主腹中的这个孩子与黛宫主重修旧好冰释前嫌,故而从得知消息起便派人守住黛宫主及沧海宫。

只是,越怕出错越出错,担心什么来什么,由于黛宫主练过《娑罗涅槃》的缘故,许多问题都接踵而生——除了担心孩子不健康,竟无人知道黛宫主怀的是双胞胎,包括御医及江湖上的名医,他们都只能探得一股喜脉。

这便给了迦南岛莫氏可乘之机。

先前便说过,莫氏雷打不动地遵循莫颜的预言,一直凭“莫颜的鬼魂”在认主,莫五做家主的时候,莫颜的鬼魂认了轩辕黛肚子里的一个孩子为主。

那寄生兽据说对宿主非常的忠心耿耿——正是因为有它的保护,莫影未受到《娑罗涅槃》的一点影响,与正常小儿无异,而姬十二则要不幸的多,成了《娑罗涅槃》的受害者。

莫氏不可能等到孩子降生之后再动手,而彼时庆隆帝的人马和轩辕族正斗的不可开交,两方人马吵吵嚷嚷,据理力争,都不想将黛宫主腹中的孩子让给对方。

趁着这一团乱,莫五联合师门,迷了黛宫主的一个贴身侍女及两个产婆,在黛宫主分娩之时,偷偷抱走了一个孩子。

据莫影说,夜狂是事后才得知的消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且那时候莫五已认下莫影。夜狂只得叹息一声“造化弄人”,随后便央求师兄莫焯收莫影为徒,并好好照顾他。

除了莫焯,但凡参予此事的人莫五都进行了封口,保密工作做的密不透风,直到后来事情瞒不下去了,莫五才心怀愧疚的对儿子道出实情。

顾还卿听后大汗,心说这莫五倒真是个人物,难怪能当莫氏家主。

姬十二的脸色则越听越冷,良久才冷哼:“这些人都该死!”

确实该死,搞阴谋诡计抢走人家的孩子,并一抢就是这多年,造成人家骨肉分离,叫谁都不能容忍。

莫影反而极淡然:“我养父对我非常好,当初他那么做着实可恶,但他事后也极为后悔,一心想着弥补,不过……”

说到这里,他竟弯了弯漂亮的薄唇:“不过他养着养着,对我有了深厚的父子感情,便舍不得把我还回去了,而且莫氏也不会允许他擅自决定,故而他只能将错就错,把我当亲生儿子一样用心栽培。”

“认贼作父。”姬十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莫影漫不经心的把自己的手指捏的“喀嚓”作响,皮笑肉不笑地睇着姬十二:“要不要打一架?”

“打就打!”碰上莫影,姬十二格外的不淡定,哪还能看到往日半点冷静自制的模样。

“停停停!”顾还卿不得不再次打断他们,问莫影:“那我师傅是怎么回事?他究竟是中了蛊还是中了毒,你们都说他是为莫颜的鬼魂所害,我却不信,只怕另有原因。”

顾还卿觉得,不管“莫颜的鬼魂”是个什么东西,也不可能把个好好的人变的非人非猿,而且体格还莫名的增高增大,连眼睛都变的凸起如牛——又非变异,让人如何相信?

莫影垂眸良久,才轻声道:“央央你说的对,光是有莫颜的鬼魂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的,说起来,这都要怪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没有此人,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顾还卿眉一挑,和姬十二对视一眼,顿觉幕后之人即将现身,所有的阴谋诡计会大白于天下。

但此刻莫影却话锋一转:“三日之后,我们再下趟龙氏地宫,取出那两尊玉雕肚腹里的东西,一切便会水落石出,不出我所料的话,我们想找的答案大约都会在那里。”

※※※※※※

晚上,回到古禹宫,不理会众人的询问与议论纷纷,姬十二摒退闲杂人等,立刻抱着顾还卿笑得眉眼弯弯:“亲亲,我也有亲兄弟呢,虽然他不怎么好,又冷又不讲理,眉间还有一点红,像个姑娘家,我嘴上骂他,心里没由来的却很喜欢……”

顾还卿有些心酸地打断他:“你那叫情难自禁,而且你不要背着莫影说他的坏话,他虽有一点红,可他男人味十足,哪里像娇滴滴的姑娘家?”

那一点红为莫影平添了一份慷懒,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谪仙的灵气,但他为人冷漠酷峻,那一点红便显得他有点邪魅,比姬十二多了些许狂狷,如天上的云般神秘而不可捉摸。

姬十二便越发地抱紧她,又亲了亲她娇艳欲滴的嫩唇,不过没有吃醋,只是叹气:“可他不肯叫我哥哥,太倔了,我要拿出点兄长的威严,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顾还卿嘴角直抽抽,觉得男人真是无卿,而且说老实话吧,她私心也觉得莫影是老大,但如果她倒戈向莫影,姬十二铁定要跟她拼命,她只好岔开话题:“娘要是知道了,不知道多高兴呢,恐怕做梦都会笑醒吧。”

“高兴绝对是高兴,但约摸会对莫氏恨之入骨吧。”姬十二实话实说:“我和他并非寻常人家的小孩,莫氏做的太过份了,我都有手刃他们的冲动,何况是我娘?”

想想也是,黛宫主那么宝贝姬十二,若她知道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儿子,且比姬十二更健康,更理性,只是生下来便被人偷偷抱走了,那只怕比杀了她更难受,烈焰焚心亦不过如此!

黛宫主也许不会热泪盈眶或者嚎啕大哭,但她一定会难受自责的欲死去,暗地里捶胸,挖心挖肺的恨自己怎么没有照顾好莫影……

可怜天下父母心!顾还卿不胜唏嘘。

姬十二却以为她还在为莫焯的死伤心,不禁心疼地亲了亲她微肿的眼皮,抱住她耸了耸,又抚着她的脸轻声说:“别难过,你师傅心愿已了,早走对他来说是个解脱,他年轻时也是名头响亮的人物,若不是因为你和莫影,他大概早死了,断不肯像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

“嗯……”想起莫焯,顾还卿眼圈忍不住一红,便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还是非常难过。

姬十二顿时心疼的不行,他家老婆多坚强的人啊,今天哭惨了,忙抱在怀里一顿好哄,又是亲又是摸的,轻怜蜜爱,耳鬓厮磨,缠缠绵绵了半天。

※※※※※※

三日后,当莫影用真面目与姬十二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众人都惊呆了!

“天啊!太像了,简直太像了!”

“……我难以置信!”

这两人皆是一身素白——是替莫焯戴孝。莫焯希望自己悄悄的死去,不希望莫影和顾还卿等人给他劳师动众的披麻戴孝,他只想尘归尘,土归土。但莫影和顾还卿还是一身缟素,姬十二也尊重莫焯,感激他曾那样用心的教导过顾还卿,于是也跟着一身素。

姬十二和莫影的气质非常独特,都属于那种自带强大的气场,冷艳高贵的逼格,清冷绝美的模样令人望而却步,且由于他们都久居上位,所以那相似的精致的眉眼间都透着清傲与霸气!

举手投足间也充满贵族的优雅冷漠,让人着迷,这样的人无论置身何处都不会泯然于众,只会鹤立鸡群,令万众瞩目。

同理,这样的人出现一个已是众人的焦点,他们却一下子出现两个,还如此的相像,众人深觉眼花吃不消。

“真是亲兄弟啊!”谢承屹莫名的感憾。

清虚道长却“蛋疼”:“这以后要如何分得清?他们要是来个恶作剧,惨的得我们。”他可没忘记,姬十二一不高兴最喜欢找他的麻烦和暴打他,届时他揍了他之后,他若往莫影身上推个一干二净,诬赖是莫影揍得他,那他找何人去喊冤?

谢承屹道:“不是有个眉间一点红么。”

“那管个屁用。”清虚道长忍不住爆粗口。

几个长老却相视而笑,说道:“天下的姑娘有福咯,轩辕王爷成了亲,这位可还单着呢,抓住这个金龟婿,那就什么都不愁了。”

谢家三叔公咳了咳:“那也没咱们的份,咱们两家是世仇。”

“……”一语中的,众人皆默——敢情白替自家闺女高兴了一场。

------题外话------

这几天在整理大结局的思路,想尽快结文,所以码字很不给力,再加上碰到另一个拼字的作者,她比我还懒,结果两人拼字不见速度,反而越拼越渣,都成乌龟了……偶也是醉了!请大家见谅!新的一个月,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哦~虎摸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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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63】玉雕藏秘 什么叫莫影到死都不知轩辕无极的长相,他们不是一对相爱至深的恋人吗?

顾还卿心头盈满疑问,怎奈莫影却并不给时间她提问——

他猝然抬手,修长如玉的纤长五指微微张开,轻扣住脸上的水蓝色琉璃面具,放下,面具赫然已不在他脸上而在他手中了!

他的动作宛若行云流水般自然优雅,手又生的格外雅致好看,顾还卿一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尔后,她就完完全全的呆住了!

此刻,河畔两岸绿树成荫,脚下的野花在风中摇曳,阳光似碎金,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而眼前之人啊,他一身如雪孝衣,眉目如画,容色如玉,一双寒星似的墨目深邃如潭,正垂眸静静地注视着她,乌黑修睫半合,在他的下眼睑处形成醉人心魄的扇形阴影,风采卓然的如同一尊完美的玉雕。

那种俊美,犀利抢眼,摄人心魄,可谓艳惊四座,十分具有杀伤力!

顾还卿的小心肝“怦怦”直跳,她呆呆地望着莫影,愕然地半张着红唇:“十……”差点脱口喊出“十二”,幸好她的理智提醒她,眼前之人并非她的相公。

之前是有觉得莫影和姬十二生的相像,连戴着面具都挡不住那种感觉,她甚至还问过姬十二,黛宫主是否只生了他一个。

也曾极力在脑中搜索过以前的莫影到底长什么模样,还幻想过他的五官,可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她此时亲眼所见来的震憾!

“你你你……”她眼波微晃,伸手去指莫影的眉间,耳中却霍地听到一声冷哼:“莫少主,终于舍得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吗?”

她倏地转头:“十二!”

顾还卿此刻好想自戳双目啊!两个一模一样的年轻男子,都俊的没有天理,关键是其中一个还是她的丈夫,这日子没法过啦!

泪目……

※※※※※※

稍后,落座于莫影瑶台山的落脚处,顾还卿捧着茶碗小口小口的抿茶,垂着头的她眉不动眼不抬,努力不去看坐在对面坐着的“两尊神”。

咳,她怕认错丈夫……当然,这是笑话,如果连自己的丈夫都认不出来,她也可以去死一死了。

何况静下心来之后,发现莫影和姬十二也并非完全相同,前者眉间有一点红——非朱砂点上去的妆容,是货真价实的一点红!后者唇红齿白,额头光洁如玉。

她主要是怕姬十二想不开,学莫影在自己眉间点上红妆,那她就完蛋了!

思及此,她倏地抬头,瞪着那个“眉间一点红”,咬牙切齿地道:“上次果然是你,你连容都没有易!”

莫影懒懒地半歪在竹圈椅中,单手支额,闻言也仅仅是挑了挑长眉,语气轻淡地道:“还是易了的。”

他用长指慵懒地轻抚自己的眉心,一切不言而喻。

“……噗!”顾还卿气得吐血——他是易了的,他就把他那一点红“易”没了。

呜呜呜……好怄啊!先是怕姬十二想不开,这会儿她又怕莫影想不开了。

……

“实在是太可耻了,连你侄子都偷。”顾还卿非常鄙视他,他明知道实情却死活瞒着他们,若非莫焯的事瞒不下去,还不知道他要瞒到何时。

“确实可恶。”姬十二瞪了莫影一眼,同仇敌忾。

语毕,他立刻转移阵线,转到顾还卿这边坐着,还特意把椅子移到顾还卿的身边,十分委屈地趴在她的手腕上,睁着黑润润的美目看着她,小心求证:“你不会把我和他弄错吧?是吧是吧?”

“噗!”顾还卿都要喷茶了——他以为人人都是他呀!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个吧,一个连儿子都分不出来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和提这样的要求?”她是有多缺心眼,当初千挑万选的嫁了这么一个活宝!

“哧!”莫影掩额低笑,着实忍俊不禁。

而姬十二却苦着脸郁闷的要死,为什么要操心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呢!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儿子还不够他烦的,居然斜地里又杀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兄弟,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屋外,莫风抱臂而笑,列御火等人却不住的朝屋内偷窥——唯恐一个不小心,主子被掉包……

总而言之,莫影跟姬十二生的如此相像,如闹双胞……不,是真真切切的闹双胞胎——莫风平平淡淡的吐露,莫影他和姬十二本就是一对双胞胎。

天啊!地啊!五雷轰顶都不足以形容冷奕和列御火等人欲崩溃的心情!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黛女皇若知道此事,她定会双瞳冒火却一脸冷若冰霜地冷冷发令:“传朕旨意,朕要御驾亲征,将迦南岛夷为平地!”

总之,他们黛女皇就是为了打架和战争而生,上门踢馆就是她最爱干的活,如今正和北苍打的如火如荼,捷报频传。

众人意见出奇的一致,没有一个人怀疑莫风说的是假话,包括姬十二本人。他们心心念念只执着一件事:“究竟谁是老大?”

莫风极是笃定:“自然是我们少主。”

“证据呢?”

“放屁!”姬十二在屋内听到了,气势汹汹地奔出来:“我才是老大。”

莫风上上下下打量他那副面嫩的美少年模样,虽不屑他胡吹大气,可他和莫影又是那么相像,一挑眉一斜眼的动作都雷同,莫风嘴里的冷嘲热讽不知怎么的一句也说不出——对着莫影的脸,他大概永远都说不出重话。

他只是眨了眨大眼睛,宛若叹息般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证据呢?”

姬十二美目一眯:“这还用说吗?我儿子两个,他光棍一根,这么明显的事你都看不出来,你说你是有多笨啊!真替你们莫氏的未来担心。”

“……”莫风气结,这厮的嘴真毒,他还替沧月的百姓担心呢,有朝一日这家伙即位,不会是个昏君吧?

攻击完莫风,不等他拿出证据,姬十二立刻杀回屋子,一本正经且十分严肃地端起兄长的架子,对莫影道:“来,叫声哥哥来听。”

“噗——”这回换莫影喷茶。

他一脸怪异又憋闷地睨着姬十二,忍无可忍地道:“这句话本该是我说。”

姬十二挺了挺胸,板着脸老正经了:“弟弟莫瞎说,快叫,叫的好听我就原谅你,还封个大红包你。”

莫影想死,他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竟然跟此人是兄弟?

他恨不得以头抢地:“姬十二,你就在哪里意淫吧,但事实永远是事实,事实胜于雄辩,我确确实实是你的兄长。”

顾还卿无语问苍天,这不是重点好伐,不是重点好伐!她师傅刚死,还有那么多疑团未解,这两个当事人却开始抢“老大”这个位置了。

“停停停!”她拉住姬十二,对莫影道:“大小的问题以后再辩,左右不是你大就是他大,跑不了,还是先言归正传,你先告诉我们,你是怎么被莫氏抱走的,莫氏又是怎么瞒过我婆婆和公公的,一字不能漏;其次,莫颜和轩辕无极的玉雕像为何会出现在龙氏地宫里。”

还有很多疑问,但这两个尤其重要。

莫影这才正襟危坐,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随着莫影的讲述,事情的脉胳渐渐清晰起来。

当年黛宫主有孕,轩辕族和庆隆帝皆紧张非常,尤其庆隆帝,他欲借黛宫主腹中的这个孩子与黛宫主重修旧好冰释前嫌,故而从得知消息起便派人守住黛宫主及沧海宫。

只是,越怕出错越出错,担心什么来什么,由于黛宫主练过《娑罗涅槃》的缘故,许多问题都接踵而生——除了担心孩子不健康,竟无人知道黛宫主怀的是双胞胎,包括御医及江湖上的名医,他们都只能探得一股喜脉。

这便给了迦南岛莫氏可乘之机。

先前便说过,莫氏雷打不动地遵循莫颜的预言,一直凭“莫颜的鬼魂”在认主,莫五做家主的时候,莫颜的鬼魂认了轩辕黛肚子里的一个孩子为主。

那寄生兽据说对宿主非常的忠心耿耿——正是因为有它的保护,莫影未受到《娑罗涅槃》的一点影响,与正常小儿无异,而姬十二则要不幸的多,成了《娑罗涅槃》的受害者。

莫氏不可能等到孩子降生之后再动手,而彼时庆隆帝的人马和轩辕族正斗的不可开交,两方人马吵吵嚷嚷,据理力争,都不想将黛宫主腹中的孩子让给对方。

趁着这一团乱,莫五联合师门,迷了黛宫主的一个贴身侍女及两个产婆,在黛宫主分娩之时,偷偷抱走了一个孩子。

据莫影说,夜狂是事后才得知的消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且那时候莫五已认下莫影。夜狂只得叹息一声“造化弄人”,随后便央求师兄莫焯收莫影为徒,并好好照顾他。

除了莫焯,但凡参予此事的人莫五都进行了封口,保密工作做的密不透风,直到后来事情瞒不下去了,莫五才心怀愧疚的对儿子道出实情。

顾还卿听后大汗,心说这莫五倒真是个人物,难怪能当莫氏家主。

姬十二的脸色则越听越冷,良久才冷哼:“这些人都该死!”

确实该死,搞阴谋诡计抢走人家的孩子,并一抢就是这多年,造成人家骨肉分离,叫谁都不能容忍。

莫影反而极淡然:“我养父对我非常好,当初他那么做着实可恶,但他事后也极为后悔,一心想着弥补,不过……”

说到这里,他竟弯了弯漂亮的薄唇:“不过他养着养着,对我有了深厚的父子感情,便舍不得把我还回去了,而且莫氏也不会允许他擅自决定,故而他只能将错就错,把我当亲生儿子一样用心栽培。”

“认贼作父。”姬十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莫影漫不经心的把自己的手指捏的“喀嚓”作响,皮笑肉不笑地睇着姬十二:“要不要打一架?”

“打就打!”碰上莫影,姬十二格外的不淡定,哪还能看到往日半点冷静自制的模样。

“停停停!”顾还卿不得不再次打断他们,问莫影:“那我师傅是怎么回事?他究竟是中了蛊还是中了毒,你们都说他是为莫颜的鬼魂所害,我却不信,只怕另有原因。”

顾还卿觉得,不管“莫颜的鬼魂”是个什么东西,也不可能把个好好的人变的非人非猿,而且体格还莫名的增高增大,连眼睛都变的凸起如牛——又非变异,让人如何相信?

莫影垂眸良久,才轻声道:“央央你说的对,光是有莫颜的鬼魂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的,说起来,这都要怪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没有此人,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顾还卿眉一挑,和姬十二对视一眼,顿觉幕后之人即将现身,所有的阴谋诡计会大白于天下。

但此刻莫影却话锋一转:“三日之后,我们再下趟龙氏地宫,取出那两尊玉雕肚腹里的东西,一切便会水落石出,不出我所料的话,我们想找的答案大约都会在那里。”

※※※※※※

晚上,回到古禹宫,不理会众人的询问与议论纷纷,姬十二摒退闲杂人等,立刻抱着顾还卿笑得眉眼弯弯:“亲亲,我也有亲兄弟呢,虽然他不怎么好,又冷又不讲理,眉间还有一点红,像个姑娘家,我嘴上骂他,心里没由来的却很喜欢……”

顾还卿有些心酸地打断他:“你那叫情难自禁,而且你不要背着莫影说他的坏话,他虽有一点红,可他男人味十足,哪里像娇滴滴的姑娘家?”

那一点红为莫影平添了一份慷懒,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谪仙的灵气,但他为人冷漠酷峻,那一点红便显得他有点邪魅,比姬十二多了些许狂狷,如天上的云般神秘而不可捉摸。

姬十二便越发地抱紧她,又亲了亲她娇艳欲滴的嫩唇,不过没有吃醋,只是叹气:“可他不肯叫我哥哥,太倔了,我要拿出点兄长的威严,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顾还卿嘴角直抽抽,觉得男人真是无卿,而且说老实话吧,她私心也觉得莫影是老大,但如果她倒戈向莫影,姬十二铁定要跟她拼命,她只好岔开话题:“娘要是知道了,不知道多高兴呢,恐怕做梦都会笑醒吧。”

“高兴绝对是高兴,但约摸会对莫氏恨之入骨吧。”姬十二实话实说:“我和他并非寻常人家的小孩,莫氏做的太过份了,我都有手刃他们的冲动,何况是我娘?”

想想也是,黛宫主那么宝贝姬十二,若她知道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儿子,且比姬十二更健康,更理性,只是生下来便被人偷偷抱走了,那只怕比杀了她更难受,烈焰焚心亦不过如此!

黛宫主也许不会热泪盈眶或者嚎啕大哭,但她一定会难受自责的欲死去,暗地里捶胸,挖心挖肺的恨自己怎么没有照顾好莫影……

可怜天下父母心!顾还卿不胜唏嘘。

姬十二却以为她还在为莫焯的死伤心,不禁心疼地亲了亲她微肿的眼皮,抱住她耸了耸,又抚着她的脸轻声说:“别难过,你师傅心愿已了,早走对他来说是个解脱,他年轻时也是名头响亮的人物,若不是因为你和莫影,他大概早死了,断不肯像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

“嗯……”想起莫焯,顾还卿眼圈忍不住一红,便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还是非常难过。

姬十二顿时心疼的不行,他家老婆多坚强的人啊,今天哭惨了,忙抱在怀里一顿好哄,又是亲又是摸的,轻怜蜜爱,耳鬓厮磨,缠缠绵绵了半天。

※※※※※※

三日后,当莫影用真面目与姬十二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众人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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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十二和莫影的气质非常独特,都属于那种自带强大的气场,冷艳高贵的逼格,清冷绝美的模样令人望而却步,且由于他们都久居上位,所以那相似的精致的眉眼间都透着清傲与霸气!

举手投足间也充满贵族的优雅冷漠,让人着迷,这样的人无论置身何处都不会泯然于众,只会鹤立鸡群,令万众瞩目。

同理,这样的人出现一个已是众人的焦点,他们却一下子出现两个,还如此的相像,众人深觉眼花吃不消。

“真是亲兄弟啊!”谢承屹莫名的感憾。

清虚道长却“蛋疼”:“这以后要如何分得清?他们要是来个恶作剧,惨的得我们。”他可没忘记,姬十二一不高兴最喜欢找他的麻烦和暴打他,届时他揍了他之后,他若往莫影身上推个一干二净,诬赖是莫影揍得他,那他找何人去喊冤?

谢承屹道:“不是有个眉间一点红么。”

“那管个屁用。”清虚道长忍不住爆粗口。

几个长老却相视而笑,说道:“天下的姑娘有福咯,轩辕王爷成了亲,这位可还单着呢,抓住这个金龟婿,那就什么都不愁了。”

谢家三叔公咳了咳:“那也没咱们的份,咱们两家是世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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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4】永世不同心 ; 再次踏入龙氏地宫,顾还卿只觉恍然如梦,灰色地带,废墟还是那片废墟,宫殿还是那座宫殿,只是好像更加破败残烂了一些,荒凉萧索的景象令她这个现任的龙氏家主不忍目睹。 章节更新最快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了惊天的宝藏,也省去了龙浩父子的惦记与一些阴险小人的盘算。

依旧是在偏殿,两方黑漆漆的黑梓木棺材并排放在殿中,莫风蹲在轩辕无极的大棺材前,细细端详着棺内的雕像,问莫影:“怎么打开”

莫影长身玉立于殿中央,闭目冥思,此刻他白衣如雪,翩然若仙,在火把的照亮下,周身发出如月般的莹润光华,衬得眉间一点红越发艳滴。

姬十二牵着顾还卿的手,亮晶晶的墨目看着莫影,都快弯成月芽儿了。

“你在偷着乐些什么”顾还卿微歪身,不动声色地跟他咬耳朵。

姬十二咳了咳,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我在看我啊,有没有发觉我很漂亮比照镜子省事儿多了。”

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偏顾还卿却懂了,不禁咬唇:“臭美,他未婚你已婚,两人身价都不一样,岂能相提并论”

“卿卿的话深得吾心,我也这么觉得,我比他值钱多了。”姬十二颇沾沾自喜。

顾还卿一头黑线,正欲再刺他两句,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一直伫立不动的莫影动了他几步走到棺木前,飞快地弯下身体,纤长的手指扣在轩辕无极的脸上,微一用力,“咔嚓”一声,轩辕无极脸上的面具被他取下,玉雕也应声断为两截。

侍立在一旁的墨飞虎小小的“咦”了一声,顾还卿看了他一眼,他低声道:“属下还以为这玉雕的机关在脖子处,头和身子应该是嵌合在一起的,没料到却不是。”

因为这两尊玉雕一尊像顾还卿,一尊像莫影,谁都不敢上去动手检查,墨飞虎也只能放在心里暗自揣摩,猜想机关设在何处。

连墨飞虎都猜不出,顾还卿顿时觉得这设置机关之人已高到云深不知处了。她想了想,便对墨飞虎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墨飞虎不解其意,于是顾还卿接着道:“没有想像中的宝藏,好歹还有两尊价值连城的玉雕,稍可弥补我受伤的心灵。”

墨飞虎无语极了,心说您也不是这么市侩和俗气的人啊,怎么就跟宝藏较上劲了

正在这时,莫影朝他们招手:“你们过来看,这里有两个桃木人。”

众人面面相觑,顾还卿深吸一口,压住“大奖即将揭晓”的紊乱心情,镇定的和姬十二走过去。

莫风动手,把轩辕无极已断裂的玉雕一分为二,从中掉落两个尺许的桃木人就是用桃木雕的,一男一女,皆宽袍广袖,面带笑容。

不过这雕功没有远不及玉雕师傅的手艺精湛,极粗糙,眉眼也不生动,只是有个大致的雏形罢了。

顾还卿把桃木人放在手中反复端详和对比,觉得既纳闷又新奇:“看起来好像仍是莫颜和轩辕无极,也不知谁雕的,用意何在”

桃木人上面还刻有字,她正欲仔细辨认,莫影却一字一句地道:“确实是轩辕无极与莫颜”

他的语气不对,有点咬牙切齿的样子,顾还卿奇怪地看了他两眼,莫影却猛地掉过头去,只留了个完美的侧颜给她。

顾还卿觉得他似乎在愤恨,又很难过,大概是在怨命运的不公,因为他若羽翼般的漆黑长睫不停地霎动,像是在强忍眼泪,且他颀长的身躯也透着说不尽的黯然与凄凉。

不知为何,顾还卿也觉得很难过,心里说不出的憋闷与哀伤,拿着桃木人发了半天呆,神情也有几分恍惚,直到姬十二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正对上姬十二满眼的关心与温柔。

姬十二眸色深深地凝视着她,动作温柔地伸手抚了抚她的眼角,神情充满怜爱与纵容,他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并未追问,只微勾唇角,轻声道:“我们去看莫颜。”

顾还卿点点头,抛开沉滞的心情,掉头去看莫颜的玉雕。

莫风已将莫颜的玉雕打开,机关却是莫颜平放在腰腹处的双手,莫风拉开她的双手,玉雕果然和轩辕无极的一样,居中而断。

结果也一样,从中掉落出两个尺许的桃木人,与顾还卿手中的那两个差不多。

姬十二扶着她走过去,轻敛眉,接过莫风递来的两个桃木人,神情若有所思:“怎么又是两个桃木人”

莫影此刻跟上来,他的脸上波澜不惊,刚才的难过与忧伤已如风逝去,除了眸色格外的沉若墨,已不见半分异样,他指了指那两个桃木人:“先看看这两个是谁。”

顾还卿若有所悟,连忙去看姬十二手中的桃木人。

这两个桃木人同样刻有字,女的桃木人上正面刻着“莫如”二字,此女的生辰八字也附于其上;男的桃木人正面刻着“轩辕无极”的名讳,其生辰八字同样刻于其上。

而莫如的桃木人背面则刻着:“日日思君不见君,盼得梦中与君合。”轩辕无极的桃木人背面却刻着:“生不能同衾,死要同椁。”

“谁是莫如”顾还卿大惑不解,怎么又跑出个莫如来了,莫颜呢

“莫颜同父异母的妹妹。”莫影言简意赅。

“妹妹”顾还卿无语极了:“那她和轩辕无极是什么关系应该不止是小姨子和姐夫的关系吧”

不是她爱把人往坏处想,莫如和轩辕无极的桃木人上刻的字太引人遐思了裸的奸情啊还是小姨子和姐夫的奸情。

狗血狗血,太狗血了,比哮天犬身上的血都还多。

她这才记起去察看自己手中两个桃木人上刻的字。

“莫颜,轩辕无极。”莫颜和轩辕无极的桃木人上也刻有他们的名讳及生辰八字,除了这些,还有几个奇怪的蝌蚪符文及几句箴言。

顾还卿缓缓念道:“你二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永世不相见;渺渺茫茫,阴阳相隔,永世不同心,无百年好合”

“谁刻上去的可恶可恶太可恶了”尽管顾还卿看不懂那几个符文的意思,可这几句箴言和这“你二人”已涵盖了一切。

莫颜手中的那块水蓝色的琉璃玉佩,其上不正刻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么,这几句箴言简直就是冲着这两句话来了。

“这真是太恶毒了,竟诅咒人家情侣永生永世不能在一起,甚至还诅咒人家阴阳相隔还有没有点人性”恐怖,顾还卿义愤填膺:“到底谁干的,也没个落款。”

莫影垂下长睫,惜言如金:“莫如。”

顾还卿望着他:“你你别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说详细点。”

姬十二拉着她远离那两方棺木:“不外乎是两女争一夫的勾当,最后姐姐莫颜败了,妹妹莫如胜了,她刻了轩辕无极和其姐的桃木人,来诅咒其姐和轩辕无极没有好下场,却又刻了自己的轩辕无极的桃木人,来祈祷自己和轩辕无极永世相爱,结成夫妻什么的。”

他的话有道理,顾还卿心里也隐约觉得是这样,但事实果真如此的话,那事情岂非又变得复杂和扑朔迷离

偏殿气氛诡异,莫影了无生气,晦涩消沉的像世界末日,莫风不得不拉着他移驾他处,众人便都离开了偏殿。

莫风对顾还卿道:“原本只是猜测,但我现在可以肯定莫如也喜欢轩辕无极,莫颜没准就是她害死的。”

“等等,莫如喜欢轩辕无极是小,倘若她真的害死了莫颜,她是怎么把莫氏的东西弄到龙氏地宫的莫非她最后嫁到了龙氏,有特权”顾还卿满腹疑问。

莫风道:“我们莫氏祖藉上记载,莫颜死于皇甫氏和谢氏之手,而莫如在莫颜死后不久也死了,但族中也有另一种说法,称莫如并没有死,她只是隐姓埋名另嫁他人,而且大家猜测她嫁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你们龙氏的龙御天,另一个则是南疆的巫蛊王。”

瞪眼顾还卿:“龙御天的老婆是皇甫凤。”

莫风嗤笑:“那是正房,龙御天那么风骚的一个风流人物,你还不许他娶妻纳妾啊,何况据说皇甫凤死的早,你总不能要求龙御天为她守身如玉,终身不再娶吧”

顾还卿语塞,这还真不能。

“当然,这只是传说,至于是否真有其事,年代太久远了,想查亦无从查起,只能成为无头公案。但是空穴不来风,而且龙御天和南疆的巫蛊王都乃当世大名鼎鼎的人物,风头一时无两。如果真是子虚乌有的事,或者是谁居心叵测地想把莫如杜撰和穿凿附会到他们身上,只怕不大可能。”

莫风接着道:“不说别的,当年莫焯的身体起了变化,样貌委实太恐怖,我们也曾怀疑他中了蛊,曾派人去南疆寻访高人来救治他,那巫蛊王的后人对我们莫氏诸多客气,最后虽未能救莫焯,语气也含含糊糊,却也并未一口否定莫如曾嫁过巫蛊王这一说法。”

这么说来,师傅不是中了蛊,顾还卿抚了抚额,陷入沉思。

谢承屹也陪在一旁,此时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如此说来,莫氏和谢氏的恩怨实属误会。”

莫风对他呲了呲雪白的牙:“大叔,您想的太美妙了莫颜的鬼魂与她心意相通,不会说假话,她真真切切是被你们皇甫氏和谢氏的人抓去祭泉了。只是真相还有待商榷究竟是她妹妹害得她被你们抓去,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这还需要考证。”

此时,一直沉默不作声的吕七开口:“王妃,轩辕无极的那个大棺上画有无数的墨线和朱砂,还有符文,按民间的迷信说法,那是让人永不超生,被镇压的意思,含着极恶的诅咒。”

顾还卿霎时怔住了,她看着吕七轩辕无极的玉雕里放的可是他和莫颜的桃木人,也就是说,他和莫颜被镇压了,永世不得超生

吕七又道:“而莫颜的那方小棺,无论从那个方向看,都是有利于莫如和轩辕无极的,且莫颜的玉雕还被占用,作了他们的器皿,是起辅助作用的。”

吕七懂风水,擅阴阳,虽不如传说中的阴阳师吹嘘的那么厉害和神乎其神,但确实博学,顾还卿忙把桃木人交给他去研究。

过了片刻,吕七道:“王妃,这四个桃木人,莫如和轩辕无极八字不合,是互克的命,绝无夫妻缘,如果强求,不是男方克死女,便是女方克死男方,再无其他结果。属下看他们的身上虽刻有祝福和愿望,但连根红线都没有绑,想必安排此事之人”

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顾还卿原本对此是一窍不通,后来有吕七跟着,也见怪不怪了。

吕七道:“属下也只是猜测,安排两具棺椁在此地者,精通五行阴阳之术,按理是不会做这种愚蠢的安排的,但换个说法,此人执念颇深,势要莫如与轩辕无极生生世世搅合在一起,甚至逆天而行,欲强行斩断他和莫颜来世再成为夫妻的可能。”

他摇头叹息:“此人都快成魔了,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莫过于此。”

又是执念看来,兜兜转转,事情的症结仍兜回到莫如身上。

“是莫如。”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忽然响起:“这个女人心如蛇蝎,是她,就是她毁了轩辕无极和莫颜。”

众人寻声望去,是莫影,他此刻坐在莫风命人搬来的椅子上,神情颓废而萎顿,原本清洌动人嗓音变得沉重而暗哑,双眸也黯然无光,俨然万念俱灰。

姬十二还是蛮关心这个兄弟,一见他这副萎迷不振的模样,忙问道:“二弟,你还好吧是不是病了”

顾还卿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此人无时无刻不忘“彰显他老大”的位置。

莫影摇摇头,对姬十二已经绝望了,他勾了勾唇,觉得自己肯定笑的比哭还难看,但他还是牵着嘴角把笑容扩大,心里的悲伤却仿若无边无际的大海,将他层层淹沉,直至灭顶。

莫风一脸怜惜地看着他,目光洞若观火,轻轻地道:“影,不想笑就别笑,怪吓人的。”

于是莫影的目光更加晦涩黯淡,唇角渐渐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顾还卿又感觉他在悲伤,在难过,心在咆哮和嘶吼不知为何,这座深埋于地下的龙氏宫殿使她变得格外的敏感,格外能感受到莫影情绪上的变化,甚至能感同身受。

他难过,她也不好过,某些酸楚和伤感的情绪牵制着她的神经,不受她左右。而且她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不要看莫如死了上千年,可所有的事情大约都与此女有关。

她的细微变化如何逃得过姬十二的眼睛,他垂下眸,去揽她的肩。

顾还卿抬首,不意却迎上了他幽深的目光,他好似有些委屈,她便伸手拉了拉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姬十二立刻弯了弯眸,目光霎时柔和似水,他握她的肩握的更紧了,清俊的眉眼间更添一股坚定之色。

这个时候,吕七手把轩辕无极和莫颜的桃木人奉给顾还卿,她拿在手中,正欲启唇,外面却响起一道宛若暮鼓晨钟般的沉重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莫施主所言非虚,正是莫如毁了轩辕无极和莫颜,此女生就一副爱兴风作浪的性子,论因论果,所有的一切都与她脱不了关系。”

众人一怔,唯有姬十二挑眉浅笑,放声道:“大师来的正好,我等正等着大师来为我等解惑,以斩断这一团乱麻。”

随着他话音一落,手执白色拂尘,一身鹤氅的清虚道长陪着一人缓步进来,那人一个锃亮的大光头,体态清瘦,身披黄色袈裟,赫然竟是大越大佛寺的净明法师

净明大师何许人也当初为樊仪琳提冲喜佛谒之人,顾还卿至今还记得那四句发人深省的佛谒:“轩辕解厄,冥天消灾,祸往福来,并蒂花开。”

简而言之,净明大师当初想给姬十二和樊仪琳做媒,结果未遂。

净明大师是来自首的,他的真正身份竟是南疆第十九代巫蛊王的正宗嫡传大弟子,原名宗政净。

一室哗然,顾还卿心中一动,忽然问道:“那大师和宗政野有什么关系吗”

“宗政野”净明大师一脸愧疚地摇摇头:“老纳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只是凑巧和他同姓罢了,宗政野是南疆王手下有名的巫觋师,而老纳却是巫蛊王这一派的,双方虽井水不犯河水,却也势不两立。”

了解,顾还卿不再提问,而是平心静气的坐了下来,听净明大师讲前因论后果。

净明大师十分的惭愧,一脸“我是罪人”的表情,说道:“这段牵扯了千年之久的恩怨,说到底无非是因为儿女私情,其中牵涉的家族之多,人数之广,早超出了几位当事人的意料之外。”

“当年,轩辕家族的轩辕无极出门游历,”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低头垂眸的莫影,接着道:“轩辕无极生下来的时候,有高僧替他算过命,就跟那戏里唱的林黛玉一样,他此生若要一生平安,寿终正寝,除非皈依佛门,不与世人相见,否则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顾还卿顿时“囧囧有神”,这神马大师,竟跑去顾宫大戏院里听红楼梦还能算清心寡欲的出家人么

按净明法师的说法,轩辕无极打小天纵聪明,又生得极其标致风流,其家人怎舍得让他出家做和尚,便想方设法的寻求高人来破解。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寻到一位隐世高人,送了轩辕无极一块古老的蓝色玉琉璃面具,以遮其面,使其不必出家。但轩辕无极须终身戴着此物,除了无人时可以除下,平日即使面对亲爹娘都要戴着。

这法子虽说不人道,但好歹比出家当和尚强,轩辕无极便忍了。

然而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出门游历的轩辕无极碰到了青春无敌且如花似玉的莫颜,虽是惊鸿一瞥,轩辕无极却对莫颜一见钟情。

往后的日子,莫颜纵然看不到轩辕无极的真面目,可很快也被他的翩翩风采迷的七荤八素,这位干脆果断的姑娘没有丝毫的忧柔寡断,立刻投入了轩辕无极的怀抱。

净明法师道:“莫颜想嫁给轩辕无极,这本非什么大事,换了莫家的其他姑娘未尝不可,但莫颜不是别人,她与众不同的能力在莫氏族中是有目共睹谁也不想这么一位能力高强的巫师嫁去外族,替外族造福。于是莫氏族中上下同心,包括莫颜的父母都反对这门亲事,人人都狠心无情的使出各种手段来捧打这对鸳鸯。”

“在这危难之际,莫颜同父异母的妹妹莫如挺身而出,她暗地里鼓励姐姐与轩辕无极私奔,一腔热血的表明要帮助他们。”

“诸位施主,说到莫颜的这位妹妹,想必莫氏的少家主比老纳要来的熟悉。”净明法师年看着莫影与莫风:“不如换两位来介绍一二,好叫大伙儿更明白。”

莫影恍若未闻,他垂着眼,出神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心的纹路,任长长的睫毛遮住晦暗不明的心事。

莫风对莫影察言观色的水平已至登峰造极的境界,他接过了净明法师的话头:“莫如的能力其实也不容小觑,在那时的莫氏族中,她的能力仅次于其姊之下,只是莫颜心地纯良,走的是喜巫一路,喜欢造福于民,而莫如心思缜密,绵里藏针,走的是暗巫一途,心狠手辣是其巫术的标志,所学之术大多不被世人所喜。”

“这就造成了莫如永远都活在莫颜的阴影之下,有志难伸,可以这么说,有莫颜一日,莫如便无出头之日一日,谁也不会重视她。”

“正是如此。”净明法师附和地点点头:“莫如起初只是打定主意,想趁此机会赶走莫颜,谁知接触了轩辕无极之后,莫如竟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这位准姐夫。她原本功利心强,只想让世人知道她比莫颜强,可随着和轩辕无极的接触,她也沦陷在轩辕无极的魅力之下。”

“唉”净明法师长长的喟叹一声:“从此以后,莫如一心只想获得轩辕无极的欢心,想从姐姐手中把他夺过来,对别的竟不上心了。而且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她竟然偷看到了轩辕无极的真面目,一时惊为天人,只觉举世无双从此她更是疯狂而执着地想得到这个男人”

“只是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尽管莫如使千方设百计,轩辕无极都似看不到她的好,只一心扑在莫颜身上,这使得妒忌心强的莫如都快气疯了,恨莫颜恨的要死一心巴不得莫颜快快死去,不要挡她的路。”

后面的事顺理成章,莫颜和轩辕无极到了古禹国,其实莫颜一半是负气离家,另一半却是为轩辕无极着想,她能力超强,想凭借自身的能力替轩辕无极改命。

假若成功,轩辕无极以后便可以摘下面具,堂堂正正的做人,再也不必担心会无疾而终。而古禹国的瑶台山集天下之灵气,正是设坛改命的最佳场所,没有之二。

那时候的瑶台山已没有龙氏一族了,那时候的古禹国也正处于兵荒马乱之中彼时古禹国已被他族占领,古禹宫也在地龙翻身中下沉,最后成了一座真正的地下宫殿。

皇甫氏和谢氏无暇他顾,莫颜便不费吹灰之力占下了瑶台山,她和轩辕无极在这里渡过了一段快乐而幸福的日子,两人私定终身,海誓山盟,一个非君不嫁,一个非卿不娶。

他们过的愈是甜蜜,莫如越是不能忍受,每过一日都如蚁钻心,弄了无数小人扎莫颜。

“然而连莫如也没有想到的是,轩辕家族那时正被琅琊国主逼的起兵造反,轩辕无极做为轩辕家族的嫡子,岂能置家族安危于不顾于是他携莫颜返家,亲率士兵上阵杀敌。”

净明法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很沉痛地道:“最后,轩辕家族胜利,轩辕无极却沙场折戟,伤心欲绝的莫颜没有听从轩辕家族的安排,悄悄返回瑶台山她想逆天而行,设法在瑶台山替轩辕无极招魂。”

轩辕无极的死亡刺激得莫如几欲疯狂,快崩溃的她变的越来越不正常尤其是在得知莫颜竟怀了轩辕无极的骨肉后,丧心病狂的她心生一计,在莫颜最虚弱无力的时候,设法抓住莫颜,并将她交给谢氏和皇甫氏祭泉

顾还卿按住额头,只觉头疼欲裂,眼前似闪过一个身形纤弱的女子在如同深渊般的黑洞里苦苦挣扎,最终因为乏力而昏了过去的画面。

忽然,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她,淡淡的龙诞香及男子熟悉的气息萦绕她周身,令她紧绷的神筋慢慢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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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5】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补昨) ; “莫如心狠手辣,莫颜和轩辕无极都死了,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也死了,照说事情完全可以到此为止,可莫如恨极了莫颜唯恐莫颜死了还阴魂不散,或在瑶台山留了一手,等着下辈子和轩辕无极结成夫妻。”

净明法师的叙述还在继续:“她要杜绝这种可能,连一丁点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因此她又心生一毒计。”

莫风如是评价:“莫如这女人诡计多端,心肠恶毒的世间少有,令人防不胜防。”

“确实,”净明法师点点头:“莫如知道古禹国地龙翻身之时,瑶台山皇甫皇族赏赐给龙氏的偏殿也被埋在地底下了,龙御天是个本领强大之人,他即便逃走,也不会任龙氏府邸被人洗劫一空,必是做了极妥善的安排。而这座地下宫殿,就是莫如的目标。”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莫如打着替其姐报仇的名号,踏上了去找寻龙氏的征途。她当然不会那么好心,去找龙氏替莫颜报仇,她真正的目的是去勾引龙御天。

龙御天乃当世一代人物,风采过人,具有稀世俊美,否则也不会被公主皇甫凤所看中,死心踏地的要跟着他,连公主都不当了。

莫如和其姐莫颜皆是难得一见的绝世大美人,她找到龙御天后,用了化名悄悄接近他百练钢成绕指柔,在她的不懈努力下,龙御天有点心动了。

那时的龙御天已成了迦南岛的岛主,正处于意气风华的状态但凡这男人事业有成之后,大多想扩充自己的“后宫”,龙御天也不例个reads;。

莫如很快得到他的宠爱,进而得知了瑶台山龙氏的秘密,于是她越发挖空心思的对待龙御天,几乎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龙御天非常警剔,莫如纵然渐渐得到他的信任,却也不能得手,直至多年之后,龙御天身染重疾,卧榻不起,对身边的人难免疏于防范,这才给了莫如可乘之机。

莫如盗得御龙令,一切便水到渠成。

净明法师道:“她将自己事先安排好的棺椁和玉雕等物放进龙氏地宫,此女本身知道自己轩辕无极伤了八字,两人几世都不会有夫妻缘,故而她通过这种阴损歹毒的法子,达到了既诅咒莫颜和轩辕无极,又替她和轩辕无极祈福的目的。”

顾还卿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自家先祖,又是一个色令智昏的典范,身边长期潜伏着一条别有用心的美女蛇,居然毫不知情

“彼时龙御天病势沉重,龙氏一族皆很紧张。”净明法师微叹:“而莫如在安排好瑶台山的事后,便很巧妙的把御龙令还给龙御天,并诈死。龙氏那时正是多事之秋,且龙御天快不行了,族中无人注意到此事。”

莫风不禁好奇地问:“难道龙御天之后的龙氏家主竟无一人来过瑶台山”

净明法师环视着破败无比的龙氏地宫,颇为唏嘘地道:“施主有所不知,自莫如打开这座地下宫殿之后,这座宫殿的机关基本就被破坏了,凭你拿着御龙令,都不能打开地宫之门。”

“那”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那这次打开要怎么说难道是巧合”

净明法师别有深意的目光从莫影、姬十二和顾还卿的脸上一一滑过,说了一句废话:“天时、地利、人合,大概是缘分到了吧。”

“”众人无语极了。

将明法师这才道:“由于死活不能打开这座地宫,且又不能毁坏,龙御天的后代才会留下此地埋有龙氏巨额宝藏的遗言,并世世代代的传了下来,希望龙氏的后世子孙能有一日打开此门实际上,当年龙御天应该是把该移走的东西都转移走了,并未留下什么值得让人惦记得东西。这里”

他顿了顿,随后有些不太确定地道:“老纳想,龙御天之所以留着这座空宫,大约是他也知晓瑶台山是个集天地灵气于一山的地方,他必是在这里做了一些对龙氏有益的布置,能助后世子孙兴旺发达,直上青云,但莫如为了报复莫颜,无意中破坏了龙御天的精心安排,毁了他毕生的心血。”

“当然,这也只是老纳的猜测。”

“所以,没有什么莫颜的机关洞,也没有什么龙氏的宝藏,一切都是莫如那女人搞的鬼”姬十二长长的墨眸危险地眯起。

莫氏的人都囧了一囧,清虚道长却风趣地道:“王爷你也别灰心,贫道方才在外面数了一数,地道那里有七七四十九颗夜明珠,个个大如拳头,这难道不是宝藏么”

净明法师弱弱地打岔:“道长,那只怕是花非花镶上去的,他想兴风作浪,搅的天下不安,在这里设下了童女阵。”

“”顾还卿。

姬十二白了清虚道长一眼,对净明法师道:“莫如诈死之后,是否去了南疆。”

“正是reads;。”净明法师道:“自古以来,南疆蛮荒一带就笼罩一层神秘面纱,魑魅魍魉四处游走,瘴气蕴绕山林,一直流传着各式各样的古老的传说,数也数不尽的未解之谜。它存在着各式奇风异俗,其中养蛊这种神秘巫术一直为人称奇,使得人人谈蛊色变。莫如想学巫蛊之术,用来克制莫颜的鬼魂,便去了南疆。”

听到蛊术,顾还卿陡然觉得心肝脾肺肾一下子全疼了起来这种邪门的玩意儿,你还真不能否定它的存在,一直到现代,蛊术都还神奇的存在。

“莫如故技重施,南疆的蛊术并不外传,她便想方设法的去接近巫蛊王,很快成了巫蛊王的女人。”

对此女,顾还卿只能说:“这女人真能折腾。”

净明法师汗了一汗,接着道:“莫如的原意是想学了巫蛊之术,好回来夺取莫氏家主之位,届时谁要敢与她争锋,她便用蛊术控制人心,与持有莫颜的鬼魂的莫氏传人斗上一斗,不怕不令四方臣服。她野心勃勃,甚至定下了更大更宏伟的目标,但学习巫蛊非一两日便成,而她又在不知不觉中怀了巫蛊王的子嗣,并在迫不得已之下诞下了巫蛊王的后代。”

“孩子的出生打断了莫如的计划,但却并未打消她的野心,她并不爱巫蛊王和龙御天任何人,连亲生骨肉都不爱,她心里只有轩辕无极,她厌烦了在南疆的生活,于是忍辱负重几年,她便忍无可忍的丢下孩子逃离了南疆。”

“起初巫蛊王四处寻她,但并不知其是莫氏子女,只能是漫无头绪的寻,后来才知道她是莫氏中人,巫蛊王大怒并未同莫氏一族交涉便把她抓回了南疆。自此之后,莫如此人如同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净明法师摇头叹息:“这个结果,可能是莫如本人也未想到过的,也许是先前太过一帆风顺,她志得意满,小瞧了巫蛊王厉害程度,以至于功亏一篑。”

“只是这样”顾还卿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净明法师一脸谦疚地对她和莫影道:“倘若事情到此为止也乃天下苍生之幸事,谁知莫如不能出来兴妖作怪,她绞尽脑汁所研究出来的东西却延续了她的本性,继续造孽”

顾还卿心中一动,忽然福至心灵:“大师所言,莫非与兽人谷有关,或是与我师傅有关”

将明法师双手合什:“王妃所言甚是。”

原来,当年莫如虽然学了一些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蛊术,但她为人非常聪明,原本她就琢磨着要培育出一种能与莫颜的鬼魂的抗衡之物,却屡试屡败,一直不得要领。

被巫蛊王抓回去之后,巫蛊王看在孩子的份上,并未当场处死她,只是囚禁了她,并在她身上种了盅,使她日日夜夜受蛊虫的折磨,活的比死还痛苦。

孰料,巫蛊王的举动反而助莫如茅塞顿开,知道自己失败的关键之处在哪里了。

这女人丧心病狂,在死之前,终于以自身的血肉之躯饲养出了一种极霸道而厉害的毒虫她将这毒虫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并编了许多利己损人的谎言,对其子耳提面命一番。

这种毒虫每次培育出来只能存活一只,其它的都会被最厉害的那只吃掉无论你怎么饲养,这世上永远都只有最强的那只毒虫活着与蛊虫的有某种程度的相似。

净时法师到:“过了几百年后,莫如的毒虫在其后代手中失传,却不知怎么被花家的花亚男所得,后来花亚男被轩辕煜杀死,毒虫便不知去向reads;。再后来,这毒虫便到了花非花手中。”

花非花原本想把这毒虫运用到兽孩身上,却同样屡试屡败,直到他讨厌莫焯老跟他作对,想杀死莫焯,便用毒虫对付他。

在莫焯身上,花非花才看到了毒虫的真正厉害之处这种不起眼的小虫子竟可以冒充“莫颜的鬼魂”

只是其结果与莫颜的鬼魂大相径庭,带给了莫焯无穷无尽的痛苦他的骨骼暴涨,五官突变,身上毛发丛生,说话吐字不清,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红眼红毛的怪物,且还是个常常处在发情期间的怪物。

莫影痛苦不已,和莫风等人想尽办法都救不了他。

即使是南疆巫蛊王的后代,也对这种毒虫束手无策,表示爱莫能助。

“花非花”想到莫焯所受的罪,顾还卿恨不得把花非花鞭尸。

了解前因后果,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但又不无担心,纷纷问道:“如今莫焯已死,那莫如的毒虫还活着吗”

净明法师一脸惭愧:“老纳虽是第十九代巫蛊王的嫡传大弟子,但早年因各种原因出了南疆,并皈衣佛门,早跳出了红尘之外,对这毒虫所知甚少。此次若非巫盅王无意中发现了一本莫如后世子孙留下的手札,把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一联想起来,老纳还会一直蒙在鼓里,哪里又能知道这许多原委。”

原来是巫蛊王的功劳,他不方便前来,便命净明法师来向顾还卿等人解释这一切。

“不过,”净明法师话锋一转:“老纳虽奈何不了那毒虫,但不代表莫氏少家主没有办法。”他笑望莫影:“莫施主,老纳的话可对”

从头至尾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莫影这时才微微抬头,嗓音沙哑地道:“大家不必担心,我师傅挥刀自残的时候,我已经知道问题在哪了,在师傅的帮助下,莫影的鬼魂吞噬了那毒虫,它不会再出现了。”

之前,因为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莫影一直以为是莫颜的鬼魂在害师傅,出发点错了,便始终没找到症结所在,这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焯受罪,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事情水落石出,那些解不开的谜团也真相大白,所有人皆如释重负,便连心情沉重的顾还卿都狠狠吐出胸中浊气。

唯有莫影气色不佳,几次望着顾还卿欲言又止,深邃双眸中压抑着隐忍不发的情愫。

之后,由擅风水法事的吕七领头,带着一批人烧毁了那两具棺椁,刻了生辰八字的四个桃木人也被顾还卿扔到火里付之一炬。

至于那两尊精美无比且价值边城的玉雕,吕七在顾还卿肉痛不已的目光中,命人砸成了碎玉渣渣

按吕七的话说,但凡是莫如经手过的东西,无论有多么值钱,最好都一把火烧了,原则上是能毁则毁,不能毁也要硬毁千万莫留下什么晦气的东西等春风吹又生。

顾还卿:“”

总而言之,就花非花镶在地洞内的七七四十九颗夜明珠全归她所有,除此之外,整个龙氏地宫原封不动她一样也不带走,吕七重新做过法事,清除晦气之后,她再次锁上便完事大吉reads;。

待处理完这些琐碎的事情后,姬十二才告诉顾还卿,他为何会有一张同莫影一模一样的玄铁弓。

“是夜应雪派人送来的。”

“夜应雪”这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为了薄野素樱遭到夜氏家族的囚禁,原本一直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后来为花含烟所救,之后仍是死活不知,只知道灵灵是他的女儿。

姬十二揽着她往前走,轻声道:“他身体不好,好在花含烟打小喜欢他,对他一直不离不弃,并悉心的在照料他。之前,花含烟还偷偷摸摸,如今夜氏日落西山,实力大不如前,花含烟便无所顾忌,想招赘他。”

顾还卿无语半晌,想必夜应雪也不会反对,怎么说两人之间都有那么大的一个女儿了,再没有个名份,对灵灵也不好。

她想了想,说道:“他约摸是受夜狂所托,推辞不了吧。”

众所周知,姬十二打下了夜焰,夜应雪也是夜皇的儿子,他怎么也不会站到姬十二这边,没操刀替他老子报仇便是好的了。

但夜狂却不会,他死的早,且又一直对黛女皇心中有愧,只想弥补黛女皇,爱屋及乌,他补偿给姬十二也是一样的。

“嗯,你猜的没错,当年,夜狂偶得一块旷世玄铁,他便寻了当世最好的名匠,打造了三把玄铁弓,两大一小,大的分别给他和夜应雪,小的则送给了你娘我岳母。因为夜狂和夜应雪是双胞胎兄弟,所以两把大的玄铁弓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这三把弓是这么来的,并非什么鸳鸯弓,看来是莫影弄错了。

姬十二却抿了抿唇道:“他并未说错,那时夜狂年少,很喜欢你娘亲,私心里,他把他自己和你娘的那把弓取名鸳鸯弓。后来,他把这两张弓送给了你师傅,叮嘱他一定要转送给你和莫影,你师傅知道这是鸳鸯弓,便以此弓为你和莫影订下了亲事。”

顾还卿顿时有些不自然了,环抱着他的手臂嘀咕:“我师傅也是糊涂,莫影比我小呢,定什么亲”

姬十二闻言,睃了她一眼,用另外一只手去抚她耳边的鬓发,很庆幸地说:“不管小不小,我幸运的娶到了你,你不知道,莫影打小到大都当你是他的未婚妻,对你好着呢如若中间不是你师傅发生意外,如今笑得春风得意的只会是他,垂头丧气兼哭天抹泪则是我。”

“你太夸张了。”顾还卿却否定他的说法:“与龙未央定亲的是聂灏,我能感觉得到,龙未央那时候喜欢的是聂灏,她一心想嫁聂灏,最后撞柱而亡,也是因为作为一枚棋子,她太绝望了。”

“哼”姬十二捏她雪白耳垂的手指微微用力,并冷哼了一声:“还惦记着那家伙呢”尽管知道顾还卿不是龙未央,但听到当初龙未央那么喜欢聂灏,他心里仍然会醋意滚滚,酸不死他

“胡说八道些什么”顾还卿嗔了他一眼,去拍他不规矩的手:“她是她,我是我,我横竖是从未喜欢过聂灏。”

姬十二的唇角微勾,立时眉眼弯弯,看着她时,那脸上的笑意带足了宠溺的味道:“这才乖,不枉我疼你一场。”

“油嘴滑舌reads;。”

姬十二微微一笑,没有争辩,只盯着她不说话,一双墨眸宛若星辰般明亮灿然,里面的光亮闪得顾还卿头皮发麻。

此刻他们正在花园里散步,天公虽不作美,阴沉沉的,但没落雨,还有丝凉爽的风儿不时拂过两人的面颊和发梢,分外的惬意与舒服。他凝视着顾还卿的姿势稍稍带着些慵懒优雅,看起来格外迷人。

顾还卿不敢与之对视,怕被他电到,只没话找话:“我觉得吧,龙未央当初是喜欢莫影,但那是兄妹之间的感情,她拿他当师弟,当弟弟一样的疼她,在她心里,她择偶的对像应该是聂灏那样的。”

怎么说女生都喜欢成熟比自己大的男子,莫影对那时候的龙未央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谁知这次是姬十二否决她的说法:“我倒不这么认为,不管是你还是龙未央,脑子都糊涂着,你又知道龙未央喜欢聂灏不是受了云萝老妖女的暗示,觉得自己应该去喜欢聂灏你也知道,聂灏的娘手中有御龙令,赤阿芸母女何许就是冲着御龙令,所以才想千方设百计的让你觉得自己喜欢聂灏,弄到最后,甚至连自己的师傅和师弟都忘了。”

他的语气仍然酸溜溜的,顾还卿这次却没反驳他,确实,她不是当事人龙未央,也不了解当时事情复杂诡谲到何种地步,不能妄下雌黄。

姬十二却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管当初龙未央喜欢的是谁,总之结果很美好,她最终喜欢的是他。

这次回去,莫影会随他们一起回去,总归是自己的亲兄弟,除了卿卿不能让,他什么都可以让给莫影,权当补偿他。

只是莫影究竟领不领情他就不得而知了,他是过来人,看得出来,莫影现在心里还有卿卿,若他一日不忘卿卿,兄弟间终不能消除所有的隔阂。

他希望莫影能敞开胸怀,大度地接纳天下美女,莫要再惦记他的卿卿了,他难得有个亲手足,不想兄弟反目啊

顾还卿不知他在想什么,就见他的一双眸子忽明忽暗,忽阴忽沉,眸底矛盾交织,正要问他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视线却扫到列御火拿着一封信函,皱着眉头过来。

“怎么了”姬十二也发现了列御火的异样。

列御火把手中的信封呈给顾还卿,这才对姬十二道:“少主,属下刚收到一则奇怪的消息,江湖的玄参阁接到一笔大买卖,而这笔买卖匪夷所思的程度,连玄参都唏嘘嗟叹了好几次。”

姬十二不以为意:“玄参那人惯爱大惊小怪,且他又死要钱,有生意做,他是认钱不认人,唏嘘个屁啊,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装什么菩萨心肠。”

是郦王的信,顾还卿边拆边问:“玄参阁便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杀手阁吗这名字好是好,还是味中药材,可就怕被人念成玄孙。”

姬十二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列御火则一副很鄙视玄参阁的口气:“哪里大名鼎鼎了王妃您别瞎说,若非沧海宫最近太忙,实在抽不出空去拆那龟儿子的台,他们那个杀手阁在江湖上安能有立锥之地还不是被打压的命。”

那倒是,玄参阁最近蹿红的非常快,论原因,无非是黛女皇对北苍兴兵,沧海宫两头忙,腾不出手来收拾杀手阁,从而给了他们飞速发展的空间。

顾还卿不理他们两人,正要展开信,却听列御火接着道:“王妃,属下怀疑郦王没接到咱们的飞鸽传书,因为玄参阁接到的买卖,那位大主顾正是苏王妃,她花大价钱要买谢静羽的命reads;。”

天雷加狗血一大盆顾还卿被雷的不轻,以至于素来还算镇定自若的她半张着樱唇,半天都忘了合上。

姬十二忙温柔的抬手帮她合上下巴,蹙着眉问列御火:“你确定”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列御火沉着而冷静地点头。

顾还卿以手抚额,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她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她急急忙忙的飞鸽传书以后,不久便收到了飞鸽捎回来的郦王的回笔,他说一切交给他来处理,叫她务必安心,好好照顾无伤和无痕即可。

有父亲出面,她想谢静羽是安全的,于是便把全副心神都放在和莫氏,还有龙浩父子的斗争上面,此刻要不是听到苏王妃买凶杀人,杀的还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种荒唐的叫人难以置信的事,她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冷静地先展开手中的信,一目十行的粗略扫了一遍,然后说道:“看来上次是有人截了我们的飞鸽传书,这次我爹的信上只字未提静羽。”

郦王满纸都是闲话家常,无非是极牵挂一对小外孙,问来问去都是问的那小哥俩,横看竖看都未看到他提谢静羽,也没说认回谢静羽的事。

看样子他压根还不知道。

姬十二若有所思地道:“看来还不止是拦截了飞鸽传书那么简单,我记得上次鸽子捎回来的信,那上面的字迹全是岳父大人的真迹,并非仿冒。”

“你的意思是,有人劫了飞鸽传书,然后仿冒我们的字迹写了一封信,以假乱真,信的内容则与我们写的正相反”

列御火点头:“看来是这样没错,不管是否有人截了飞鸽传书,总之这个人绝对是在郦王之前看到了飞鸽传书的内容而这个人反应很快,有没有仿冒我们的信不知道,但郦王没有起疑是真,并很快给我们回信了。”

顾还卿火大的嘟囔:“那他还回的那么巧正好与我们去信的意思一致,契合的天衣无缝,叫人想怀疑都无从怀疑。”

话一说完,她神情一凛,脸色顿时都白了,叫道:“坏了百分之百是有人误导了我爹,而这个还是他非常信任的”

不等她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姬十二已井安有序地下起指令:“列御,立刻命人修书一封给玄参阁,叫他们先收回杀手令,设若玄参胆敢不从,你只说我回去后便派兵铲除他的玄参阁再给聂灏和宫少陵去函,叫他二人帮忙寻找谢静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然后你”

忽然,一道清冷优雅的男声插了进来:“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似乎碰到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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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昨天那一更,昨晚上跟人拼字拼的忘记了时间,以至于上传迟了,对不起久等的亲,晚上还有一更,弱弱对手指,亲们不要抛弃偶,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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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6】佛曰:不可说(二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啊”

“小娘子,怎么不走了”有人抱着她的一条腿,正无耻地仰脸冲着她笑。

但双腿越来越沉重,如灌了铅,她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接着深吸一口气,蓦地低下头。

她穿着一身沉重的湿衣,头发也水淋淋的,如狡猾的女鬼,几近虚脱地抱着芦苇杆慢慢往前挪,希望这河岸边不要叫她失望,最好能有一点能够饱腹的东西。

肚子饿的“咕咕”叫,上次吃香喷喷的米饭是什么时候她都快要不记得了。

唉有钱难买早知道。她幽幽轻叹,只觉得心肝儿都疼。

早知道会遇到这些杀手,她后悔没有听顾还卿的话,去投奔她的轩辕王府。

是个人都要累,何况她这种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女子,早被追的疲于奔命,快要不支倒地了,万幸她还有点水性,能躲到水底下保命若失去这项技能,她大小姐就要变成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这些人也不知是打哪里冒出来的,比狼还凶残她逃到哪里他们追到哪,穷追不舍的精神堪比狗见了肉骨头。

娘的,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茫茫人海,她孤家寡人一个,无亲无故的,无非是想找个立足之地混口饭吃,却不知怎的,竟有大批杀手死追着她不放

谢天谢地,总算能喘口气了谢静羽抱着芦苇杆,摩挲着亲切动人的芦苇,顿时泪流满面。

一簇簇挺拔劲瘦的芦苇屹立在河畔,蜿蜒至水中央,蓬勃而又富有生气,将她藏身的这一方挡的严严实实,形成了天然的美丽屏障。

皓月当空,银辉遍地,谢静羽吐掉嘴里的芦苇,无声无息的浮出水面,先警慎的望了望四周,发现这是一片茂密的芦苇林。

大越,嘉陵县。

对你妹的对子,顾还卿掐了他一记。

“哈哈哈”姬十二顿时开怀大笑,挂在姬顾还卿肩上眨眼卖萌:“亲亲,你们在对对子呀”

“”顾还卿咬牙切齿:“师弟我恨你。”

“佛曰不可说。”莫影倒卖起关子。

“”顾还卿的脑门上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莫影却道:“他要是肯亲自追杀倒好了,谢静羽倒可以博得一线生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顾还卿依旧忧心忡忡。

冷奕抱剑站在一旁,此时便道:“玄参骄傲的要死,又懒得要命,躺着不愿坐着,坐着不愿站着,要不是怕饿死,他连嘴都懒得张,属下想他不至于这么想不开,勤劳的去追杀一个弱女子。”

她觉得莫风真能忽悠,便瞪了他一点,示意他正经一点:“是否有辟水犀和角,那只是传说,咱们姑且不谈,可玄参的水性这么好,那静羽岂不更加危险了”

辟水犀,传说中的神兽,出入水中,水为之开。

“”顾还卿的额头慢慢滑下一滴豆大的冷汗好端端的,干嘛又扯到神兽身上神兽招谁惹谁了。

莫风倒也不卖关子:“传说古时候,洛湖这一带有两头辟水犀出没,死后就埋在洛湖山,而且当时是谢氏的祖先埋葬的这两头辟水犀,得到了辟水犀角,自此之后,谢氏后人便能下到洛湖底。不过也只有那些水性格外好的才能做到用你的话说,资质平庸的谢氏子孙,纵使他一辈子不离开洛湖,也是枉然。”

“何解”顾还卿以前也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但她不爱打听人家的,便没放在心上,此时关系到谢静羽,她才开始正视起来。

“非也。”莫风忽闪着大眼睛笑道:“纵是谢氏流落在外的子孙,只要他不居洛湖,任他水性再强,也是下不到洛湖底的。”

姬十二望着他:“你可别给我说玄参他是谢氏遗落在外的子孙啊。”

“其实玄参也能。”莫风插嘴。

姬十二静静地听了半会儿,忽然咂摸出不对劲:“这洛湖只有谢氏中人才能下到湖底,想当初龙弘和慕听涛派了多少凫水好手下湖,俱都半途而归,无一人能下到湖底,谢静羽既非谢氏中人,她又是如何能做到下到湖底的呢”

此时此刻,说什么都太迟了,她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务必叫谢静羽多撑几日,撑到救兵来到。

听他这么一说,顾还卿略略放心了点,只祈盼谢静羽心思通透一点,见水就钻,见湖就游,千万别落入杀手手里否则只凭她一人,任她三头六臂也只有被屠宰的份。

瑶台山的莫氏和薄野氏族人经常偷偷的来洛湖,他们来无影去无踪,谢静媚自然不知道,她喝令谢静羽下湖的时候,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早落入别人的眼里了。

莫影顿了顿,才道出实情:“谢氏是不知情,但住在瑶台山莫氏的本家和薄野氏家族的人俱都知情。”

但她又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此事只怕谢氏都不清楚吧。”

原本还挺同情谢静媚被东陵燕然害死,此刻听说她如此待静羽,心里的那点同情霎时烟消云散。

顾还卿顿时黑线万年,对一个死者她实在说不出什么重话和刻薄之语,但着实为谢静羽打抱不平:“我就说这其中有什么猫腻,谢静媚一看就资质平庸,无甚长才,居然能下到寒气逼人的洛湖底而谢静羽明明资质出众,在谢氏却楞是默默无闻,原来一切都是谢静媚在捣鬼”

莫影微微莞尔:“那是你们被谢静媚骗了,下洛湖的是谢静羽,只不过功劳被谢静媚领了。”

“她的水性很好吗”顾还卿将信将疑,她只听说过谢静媚的水性极好,曾潜入洛湖底寻找洛湖参果。

“你也莫太着急。”莫影轻声安慰她:“谢静羽自小在谢氏长大,亦非泛泛之辈,她的水性极好,只要能躲到水里,凭那些杀手有通天的本领也奈何不了她。”

顾还卿非同一般的自责与懊悔,原因自不必说了东陵燕然固然是狼,但做东郭先生的可是她,倘若谢静羽真被东陵燕然害死了,她难辞其咎。

她悔的肠子都青了:“她早就知道了实情,所以才挖空心思的想除掉静羽,这女人的城府真深且她手中还有牵魂引,这可是花非花的独门秘药,可见她跟花非花的关系不寻常。我要是能早点戳穿她的真面目,静羽也不至于被害成这样。”

“亏她在我们面前装得柔矛弱弱,一副纯真无辜,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结果她的心肠比谁都狠”

“毋庸置疑就是东陵燕然,再也不会是别人了当初杀了谢静媚栽赃到静羽身上的也是她,她为了杀人灭口,还用牵魂引毒杀了那个扫地的婆子。”顾还卿一脸后悔:“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救她,救来救去竟救了一匹披着人皮的狼可恶”

莫风接口:“这个蛊惑和挑拨她之人就是东陵燕然,因为她担心谢静羽的存在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姬十二:“不离十,苏王妃那个人虽谈不上是什么好人,但她与谢静羽素昧平生且无怨无仇,她吃多了才会花重金去杀一个不相干之人,只有一个可能她受人挑拨和蛊惑,被蒙蔽了双眼,这才稀里糊涂的找人去刺杀自己的亲骨肉。”

莫影直接问道:“你们怀疑是东陵燕然所为”

好歹是自己的妹妹,说不揪心是假的。

顾还卿很内疚,这段日子她忙的脚不沾地,接到郦王的回信后,自以为万事无忧,便疏忽了谢静羽的事,结果却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敌在暗,谢静羽在明,她什么都不知情,敌人却了然于胸,在双方条件不对等的情况下,纵使这姑娘再聪明也难逃别人的暗算就像谢静媚之死一样,她差点被陷害栽赃致死。

后来弄清一切,知道苏王妃认错了女儿,谢静羽恐怕有危险,她和姬十二虽然及时的向郦王飞鸽传书,可阴差阳错这信息并未传到郦王手中,反而被某个“有心人士”大肆利用,使得谢静羽更加危险。

但谢静羽本身就是位有主见的姑娘家,她当时虽未反对她的提议,可她心里只怕未必愿意去大越。

当初谢静羽离开禹国的时候,是跟随郦王和大越的使团一起离开的,但彼时他们并不知道她才是郦王和苏王妃之女,而谢静羽当时似乎无处可去,她也曾劝她不如就去大越他们的轩辕王府还空着,她可以去投靠。

她把事情的经过大致对他二人说了一遍,十分自责:“只怪我们发现的太迟,现如今事情已火烧眉毛,也不知静羽怎么样了,究竟是死是活,我这心里一点谱也没有。”

顾还卿道:“是啊,千真万确,我都快急死了”

莫风一听,极是惊讶,瞪圆黑润润的大眼睛道:“还有这种事,不是说虎毒不食子么”

顾还卿则道:“闻所未闻的奇事,亲娘要杀亲女儿,恼死我了”

见是他们,姬十二便又吩咐了列御火几句,示意他先去安排,接着才带着顾还卿迎了上去:“是碰到了一点麻烦,还挺棘手。”

花园的拱门那里出现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正是莫影,他的身后,依旧是与他形影不离,又帅又萌的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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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7】阁主是猪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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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凤燕然会把太子怎么样哟!

------题外话------

“办得到办得到。”德公公接住玉瓶,点头如捣蒜,这样喜怒无常的太子妃,叫他打心底里发寒。

她目光睥睨地看德公公,居高临下的姿态如君临天下的女王,随后便把翡翠玉瓶抛给他。

“你不必懂。”东陵燕然断然打断他的话,冷若冰霜的一挥袖,她手中顿时多出了一个翠绿欲滴的翡翠玉瓶:“把这个找人送去给太子,别说是太子妃送的,办得到吗?”

……什么意思?德公公面露疑惑,便恭敬地向她行礼:“太子妃,恕奴才驽钝,不能……”

话落,东陵燕然已面无表情地起身,她光洁如玉的脸上既无泪也无笑,她拂着自己的头发,只冷冷地睨着德公公,一脸冷艳高贵地说:“这个世上,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太子妃位如此,东陵燕然郡主的身份亦如此。”

“住口,我没事。”

“太子妃……”

但下一刻,东陵燕的笑声与哭声却戛然而止,她静静地伏在罗汉榻上,身体没有一丝起伏,满头青丝散了下来,宛若死去了一般。

“太子妃!”德公公震惊不已,优雅而美丽的太子妃这是在哭泣?

德公公十分错愕地看着她,不明白无缘无故的她笑什么,却见东方燕然越笑头垂的越低,她伸手掩着面,竟笑出了呜咽之声:“哈哈哈……呜呜呜……老天爷,你到底要耍老娘到何时?日不死的老天爷,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呜呜呜……”

思及此,东陵燕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可惜,她爱错了人,也认错了儿……

苏王妃这个女人待她非常好,爱她如至宝!为了弥补她,几乎把世上最好的一切亲手送到她的面前!恐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这个女人都不会打个顿,说办不到——做为一个母亲,真是没有话说。

她承认,她看到这封密函的时候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苏王妃给东方燕然的回函中,写的清清楚楚:“那女子狡猾至极,母妃已命玄参阁的杀手全力追杀,重金悬赏她的脑袋,连玄参都亲自参予追捕她,爱儿放一百二十个心,她必死无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苏王妃就不信连久经训练的杀手都搞不定谢静羽。

这惹的苏王妃非常的火大,当下重重地拍着桌子,怒不可遏地喝道:“立刻给玄参阁送消息,不惜一切代价给我追杀谢静羽,提头来见!”

但没想到这个在苏王妃眼中如蝼蚁一样的小女子,竟非常的难杀,她派出的侍卫俱无功而返。

杀掉就杀掉,比杀云绯城省事多了。

区区一个女子,又是被谢氏放逐的,无背景无身份,无足轻重,于苏王妃这样优越感十足的贵妇人,那是眼角都不会施舍一下的。

在信中,她把谢静羽形容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女子,这女子心肠险恶,几次欲置她于死地,还用毒药毒过她,更过份的是,她还想跟她抢太子妃的宝座。

这倒给了她一个机会,她立刻命人给不知情的苏王妃飞鸽传书,求苏王妃帮自己除掉谢静羽。

郦王苦留不住——人家又不是他的女儿,他也管不着,只好无奈挥别。

浪费掉了这个大好的机会不说,半路上谢静羽还提出与他们分手,她想一个人四处去走走,待心情回缓,她会到大越去找顾还卿。

殊不知一路上人多眼杂,姬琉璃又与她形影不离,再加上郦王的关注,她竟始终无法对谢静羽下手。

走出了第一步,后面便顺理成章了——她觉得自己在古禹宫对付不了谢静羽,那上路之后总有机会吧!

只是她没料到事情会失败,使得她不得不把那婆子杀了。

于是,才有了把谢静媚推入水塘之举。

心里的欲念如贪婪的种子发芽,茁壮成长!她宁愿铤而走险除掉她,也不愿留着这个人时时刻刻的膈应自己!

她受不了!

有谢静羽在,如鲠在喉,如芒刺在背!她睡不安枕,食之无味,总担心谢静羽会跟她抢现在的身份及一切!

除掉她,一劳永逸,岂不更好!

既然无人知情,她又何必留着谢静羽那个危险人物,等她随时随地的来揭穿自己的身份呢?

她不能忍受!何况花非花说过,此事除了他,并没有别人知情,连谢静羽本人都蒙在鼓里,她大可以继续冒充苏王妃的女儿,得到世人的爱护。

她觉得难以接受,她恨!一想到这低贱的身份就会觉得窒息!——这比她当初是凤家女的身份还不如,已低至尘埃。

可她又实在不甘心!她目前还是大越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但她的母亲却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她的父亲夜璟早死了不说,还是与黛宫主和顾还卿有仇的夜氏中人!

她当初要是肯早点说出实情,以顾还卿和郦王的为人,他们也不会慢待和轻视她,只是没有了那层风光无比的身份——再也不是东陵的燕然郡主了。

这个时候,她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事情纸包不住火,她当初何苦冲里冲动的设计陷害谢静羽,并连杀两人,把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

睛天一个霹雳!她还以为此事除了花非花,只有天知、地知、她知,孰料姬十二和顾还卿他们竟然知道了!而且他们都怀疑她才是那个真正杀死谢静媚和那个扫地婆子的凶手。

只扫了一眼,她就发觉大势不妙!再一看,果然是一封揭穿她身份的书信。

——那日,郦王拿到飞鸽传书,刚拆开尚末来得及看,正好有大批刺客来行刺,郦王拔剑与刺客相斗,她正好在旁边,担心飞鸽传书被刺客夺去,她便拿在手中。

拦截飞鸽传书,实属意外。

实际上,从拦截了顾还卿传给郦王的飞鸽传书那一日起,她就知道此事早晚包不住——顾还卿都知道了,那等于姬十二和谢氏的人都知道了,她拦得了一时他们的飞鸽传书,却拦不了一世,郦王和苏王妃迟早都会知道实情。

“郦王和苏王妃啊……”东陵燕然脸上泛起一丝古怪的苦笑。

德公公忙道:“好端端的,太子妃何必说这种话呢,这不是还有郦王和苏王妃么,他们不会坐视不理,定会帮助你的。”

于是她对德公公笑了笑:“本太子妃说的不是这个,其实出了这种不幸的事,我也有自知之明,这个太子妃……早晚不是我的,我亦不过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

当务之急,是要怎么掩盖住这个事实,别让此事浮上水面,为自己尽量挣得一线生机。

这些事,东陵燕然心知肚名,不过此事要是放在以前,她必是如临大敌,十分紧张!可自从知道谢静羽才是苏王妃的女儿,自己不过是个冒牌货之后——做不做得成太子妃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此刻德公公之所以说这些话,其实他自个也底气不足,无非是尽可能的在宽东陵燕然的心,希望她往好处想,实际上也在宽自己的心。

只不过这毕竟是皇家之事,皇上和太子都还没有做出决定,百姓也不好妄议皇家之事,于是一个个都在静观其变,拭目以待。

若太子实在爱之宠之,再加上东陵燕然是东陵国的郡主,不好得罪东陵国,让她做个太子侧妃和夫人也未尝不可,只是这太子妃的宝座嘛!就要另择贤能敏慧的大臣之女来任之。

被人掳走了这么久的太子妃,清白已遭人质疑,还怎么能当太子妃呢!

尽管太子妃和琉璃公主所遭受的一切叫人同情,但一码归一码——同情归同情,周驸马家的事他们管不着,因为那是周家的事,但太子妃以后可是要母仪天下的国母,本身的品性要过硬,最好完美到无一丝让人可诟病的地方。

言外之意,太子妃和琉璃公主皆以失贞。

世人皆以为,太子妃和琉璃公主均生的貌美如花,匪徒亡命天涯,只怕不会放过这两朵娇花,该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该糟蹋的地方不会少糟蹋。

但无论如何,太子妃和琉璃公主落入匪徒之手达一两月之久是事实,其中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这才是百姓关注的重点。

百姓又哪知皇后和太子的打算,他们只知道事情挺戏剧化的——原本谢氏一族是匪徒,最后还成了大功臣。

因此不管是庞皇后和太子,还是庞家,都打算暂时按兵不动。

庞皇后和太子自是不会就此罢休,但目前的形式对他们不利,须得从长计议才行,若操之过急,免不了又是功亏一篑。

可惜事与愿违。

倘若东陵燕然和姬琉璃死了,那一切该是多么完美啊!

庞皇后和太子,抱括龙氏父子都让事实打了一个大嘴巴,该死的人没有死,反而安然无恙的回国了;该对付的敌人也仍在耀武扬威,气焰熏天,这叫庞皇后和太子心里好不窝火!

被牺牲的自然是东陵燕然与姬琉璃,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此事已没有回旋的余地,谢氏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怎么对付我的,我就怎么对付你;你散发谣言,我也散发谣言,咱们让事实说话。

怎奈大越那方已不管不顾把这个消息以爆炸般的速度暴露出去,根本不顾两位女子的名声与死活,谢氏如果不反击,死的就是全族。

谢氏的人也非什么狼心狗肺的混蛋,非要自私的与两位弱女子过不去,能帮的自然会帮。

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东陵燕然与姬琉璃的名声,也曾极力想帮她们挽回——倘若大越太子那一方不事先散发出太子妃和公主被掳的消息,而是极力把此事死死焖在锅里!不叫外界知道,那么,此事绝对还有挽回的余地!

谁知事情峰回路转,大大的出乎他们的意料——谢氏为了自保,在姬十二默许之下,果断地拿出证剧为自己洗脱罪名。

——想当初,这个掳太子妃和当朝公主的计划可是他们与龙浩父子精心制定的,目的是将谢氏与姬十二一网打尽。

其实众人有所不知,庞皇后与太子也正悔不当初,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这叫许多人如坠云里雾里,当初可是太子的东宫里传来的确实消息,称太子妃和琉璃公主俱被洛湖的谢氏绑架——当然,后来事情明朗化,原来太子妃和琉璃公主并非是被谢氏劫持,而是被不明匪徒劫走,是谢氏杀了匪徒,救回了大越的太子妃与琉璃公主。

未曾想太子只字不提此话,待太子妃与从前一般如二,就连母仪天下的庞皇后都未说什么,对太子妃依旧恩宠有加。

而太子的态度也叫人奇怪——原本人们纷纷猜测,太子妃此次归国,不管她有错没错,失未失贞,恐怕都要拱手让出太子妃的宝座,或遭太子贬黜。

皇帝都未说什么,周驸马自是半句不是也没有。

他只字不提此事,只略略的对肇事匪徒严词谴责了几句,便吩咐两位当事人各归各府,各就各位,好生休养,后话不担。

东陵燕然和姬琉璃被使臣迎回大越之后,许是因为全程有东陵郦王的陪同,许是因为此事也涉及到琉璃公主的名声,庆隆帝表现的是相当的宽宏大量。

“这……不会这么严重吧?”德公公满脸侥幸:“太子妃也回来不少日子了,非但皇上泰然处之,就连太子殿下也未说什么,还宽慰太子妃好生休养,别胡思乱想,并赏赐许多绫罗绸缎给太子妃,以示恩宠之意,太子妃你的位置坐的稳稳的,何来哀声之语?”

耳中却听东陵燕然继续道:“德公公,本太子妃不妨实话告诉你,用不了几日,满朝讨伐本太子妃之声会哗然四起,届时本太子妃的名声极有可能会毁于一旦。”

“那是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东陵燕然在大越皇宫混的风生水起,他们这些跟随的宫人才能水涨船高,德公公深明这个道理。

“那就好。”东陵燕然满意喟叹:“德公公,在这大越宫中,咱们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蚱蜢,本太子妃好,你们才好,本太子妃若落不到好,你们兔死狐悲,也是落不到什么好的。”

德公公忙躬身行了一礼:“太子妃,看您说的,老奴不对太子妃忠心还能对谁忠心?老奴可以指天发誓,对太子妃之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她纤手托腮,似看非看的盯着德公公看了良久,才缓缓地道:“德公公,你对我可忠心?”

东陵燕然眼皮轻颤,慢慢睁开眼睛,迷蒙而恍惚的模样俨然如梦如醒。

德公公还在角落里等她的指示,见她似乎睡着了,这才小声提醒:“太子妃,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

解决掉谢静羽,只是她的第一步,后面要做的事情多如牛毛,样样都不轻松,随便哪里出了纰漏,都能要她的小命,故而在事情没有完美解决之前,她的神经时刻都绷的紧紧的——犹如惊弓之鸟,但凡听到一点异动都惊的浑身寒毛直竖,心儿也吓的“怦怦”直跳。

眼见那封密函化为灰烬,她才无声的吁了一口气,随后满身疲累地半歪入罗汉榻中,闭上双眸久久不语。

苏王妃的密函只有寥寥几语,东陵燕然却看的笑眯了眼儿,她又极快的浏览了一遍密函上的内容,这才走近火盆,将点燃的信纸与信皮一起投入火盆。

东陵燕然用小银剪拆开信,抿着花瓣一样的唇儿,微微一笑:“就知道母妃不会叫我失望。”

说着,他从墨色的衣袖中掏出一封密信,恭敬地呈给东陵燕然:“王妃让太子妃尽管放心,一切都交给她来处理,太子妃只管安安心心的服侍好太子殿下,早日为太子殿下诞下皇嗣,那些挡在太子妃前面,扰太子妃心烦的人和物,自有王妃替太子妃解决,务必使太子妃称心如意。”

德公公躬身站在角落的暗影里,低眉垂眼,细声细气地道:“太子妃莫着急,老奴已带回了王妃的密函。”

“德公公,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东陵燕然急不可耐地问。

灯火闪烁中,一条墨色人影鬼鬼祟祟的闪身进殿,彩衣依着东陵燕然的眼色,先是如做贼般在在殿门口东张西望一会儿,然后才扣上殿门,若无其事的和另外几个宫女守在门口。

东陵燕然面色一喜,嗓音也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朝彩衣挥了挥手:“快请。”

忽然,侍女彩衣踏着小碎步,匆匆忙忙的进来,低声道:“太子妃,德公公回来了。”

东陵燕然焦灼地在她华丽堂皇的寝宫里走来走去,此时宫门已快落锁,她等的人竟然还未回来,叫她好不心焦。

大越皇宫,东宫。

※※※※※※

“……”众杀手齐默。

两人说打就打,一时间只见岸边刀光剑影,草木与绿叶横飞,秋水与长天一色,而兵器相交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操!”

“拼就拼,不拼是老子生的。”

“不许骂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骂得就是你。”

“……你骂老子?”

“歪你妹,老子是杀手,不歪难道还正?”

“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歪就歪,怪老子做啥?”

“被你带歪的。”

杀手戊:“楼下的猪,你也歪楼了。”

杀手己:“楼上的猪,你歪楼了。”

杀手戊兴奋地高兴双叉:“以上观点,老子统统赞同!”

杀手丁:“老子不忍目睹四倍,老子要造反,这么蠢的阁主,赶紧消灭,省得出去丢了老子的脸。”

杀手丙:“老子不忍目睹三倍,阁主是猪。”

杀手乙:“老子不忍目睹双倍,阁主竟然变蠢了。”

杀手甲:“老子不忍目睹,阁主太丢咱们玄参阁的脸了。”

岸上,尾随玄参而来的几个杀手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实在不明白他们英明神武的阁主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用这么“土”的打法。

他们两个在河畔的芦苇丛中扑腾来扑腾去,厮杀正烈,都想要制伏对方。

谢静羽牙口利,可她嘴唇软,玄参被她咬得痛并快乐着。啧啧,那难以言喻的滋味,非身临其中的当事人不能深刻领会,更不足以对外人道也。

谢静羽闷不吭声的咬,权当自己是狗,逮着什么咬什么,如饿狼般狠狠的咬就对了……玄参顾此失彼,很快,他的肩上、耳朵上,甚至连脸上都被谢静羽咬了好几口。

玄参惨嚎一声:“嗷!嘶~!你是属狗的啊?”

“放开我,混蛋!”谢静羽发现怎么也跑不掉,心一横,张嘴就去咬他。

然而上山容易下山难,玄参的一双大手死死掐住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咒连连:“女人,纵完火你就想跑,世上岂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你不是爱揍小爷么,小爷今日让你揍个够!但你想跑,没那么容易!”

“啊!”她尖叫一声,及时醒悟出过来,顿时如遇烫手山芋,忙不迭就想从对方身上滚下来。

谢静羽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和无赖之间多出了一个古里古怪的不明物体,蠢蠢欲动蓄势待发的好不吓人。

玄参的一双狭长秀目眸色变暗,鼻息越来越粗,喉中竟发出难以压抑的低哼,脸上的表情似痛苦又似舒坦,迷离而矛盾的叫人分不清。

她那点力气自然是如蚁撼树,但她的动作如火烧浇油,三两下就把他的火蹭出来了。

意志与身体背离,他突然不想掀开她了,双手像有意识般的去摩挲她的细腰,偏生此刻谢静羽还不知死活的在他身上扭来扭去,想要牢牢的桎梏住他。

美丽的月光下,她双唇莹亮饱满,眼眸中波光流转,青丝凌乱,衣襟微开,有些下滑的领口露出了她白嫩的肌肤,玄参感到自己的心跳似乎顿了顿,被她暴打的恼意与怒意竟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了。

何况此刻她累的气喘吁吁,剧烈的打斗使得她衣衫不整,双颊嫣红。

谢静羽的身体曲线玲珑,该有肉的地方绝对有肉,该瘦的地方绝对的苗条,而且姑娘家身上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泡在水里都消不掉——她贴他贴的这么近,那丝丝缕缕的香气全窜进了他的鼻端,惹得他心浮气躁,血液鼓动,一时间,全身的血流都往身下涌去!

此刻,她趴在他怀里,压在他身上箍紧了他,她浑然不觉两人的姿势有多么暧昧,只想着不能让他反手,可于玄参而言,就有点吃不消了。

这姑娘弯弯两道柳叶眉,双目盈盈,肤色白里透红,丰盈秀发如一匹乌黑光亮的绸缎,站在何处都鲜活明艳,光彩照人。

他是个身心正常的大男人,而且他知道谢静羽长的很漂亮,这半个月的猫追老鼠,他目睹了她无数狼狈时刻的模样——但她再狼狈,你也不能否认她是个美女的事实。

然后,玄参童鞋就“杯具”鸟……

……他脸色铁青的要换招,然而谢静羽今日“人品”大爆发,每每都能事先洞悉他的意图——他尚未动作,她的两臂已死死箍紧了他的脖子,双腿也拼命夹住他劲瘦的窄腰,整个人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贴住他,誓要与他共存亡。

难道因为对手的打法“很市井”,于是他也因地制宜地“很市井”?

吃多了,想不开?

他一个翻身,就想将谢静羽掀下去——其实玄参觉得自己被谢静羽带蠢了,愚蠢也是可以传染的,他明明只需一掌就可以劈飞她,或者一根手指就可以放倒她,他干嘛要多余其事的去掀她?

玄参也是醉了,再容这女人放肆下去,他的一世英名尽毁——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的打法毫无章法,很市井——撞头、掐脖子、打耳光……毫无创意与新意,可她运用自如,招式转换如风。经常跟人高手过招的玄参一时不察,竟接二连三被她瞎猫碰上死耗子,连连中招。

谢静羽真疯了,把这段时间所受的窝囊气全算在他身上,真当眼前之人是夙世仇敌,杀红了眼,披头散发地抡起嫩白的纤手,“噼里啪啦”的一顿猛抽。

但他好歹也是玄参阁的阁主,泪过之后就要反击,谁知谢静羽竟洞悉了他的意图,劈手就重重地掴了他几个耳瓜子:“贱人,还想反抗,姑奶奶打不死你!”

“……”玄参泪如雨下,为自己的轻敌而后悔——本以为是只不懂反抗的小白兔、“漂亮苕”,结果对方竟是只憋着没有发作的“母老虎”。

“贱人,想杀我,我先杀了你!”芦苇丛东倒西歪,她犹如疯婆子,边掐边撞还边骂,三样兼顾面面俱到,一时竟占了上风。

趁着玄参满眼星星之际,谢静羽抓紧时机乘胜追击——她不再抱着他,改整个人骑乘在他身上,用两手死命的去掐他的脖子!

玄参猝不及防,想要反击的时候,额头已挨了七八下撞,谢静羽一心不想活了,那真是下死手的撞,就是撞的头破流血她也不会犹豫和收手,坚决想在死前捞一把——老娘杀不死你,撞一下就是赚一下,多撞多赚……别说,人若拼起命来,那爆发力是惊人的!就这短短的时间里,玄参已觉得自己两耳嗡嗡的响,脑袋里全是蜜蜂在跳舞……

“贱人!是你逼我的,老娘大不了跟你同归于尽!”谢静羽视死如归,拿脑袋跟他死磕到底,两人的头撞的“嘭嘭”作响,她边撞还边骂,如拼命三郎附身。

“嘭嘭嘭!”

“嘭嘭嘭!”

……但此刻,他才知道老实人逼急了也是有脾气的!不过悔之晚矣——因为那小妞似乎凝聚了全身的力气,扑下来死死抱住他,接着便不要命的用她的脑袋死撞他的额头。

害得他都替她着急——骂人都不会,你说你还能干啥?长的再漂亮也是个“苕”。

可骂来骂去,无非是“登徒子”“不要脸”“死无赖”……等等诸如此类毫无杀伤力的词语。

她除了恼怒憋屈,恨他恨的入骨之外,就只会用她那极其贫匮而单调的骂人词汇翻来覆去的骂他。

“呀!”玄参没料到她说翻脸就翻脸,他追踪了她将近半月,她艺差人怂,怎么也打不过他,他要杀她却易如反掌,可他却不急着杀她,只以追踪她为乐。

只见她犹如一只被逼急了的猫,突然俯身往身下那人扑去,其势如猛虎下山,一脸悍不畏死!

这一刻,谢静羽豁出去了!死就死,大不了一条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岂止想杀你,本姑娘想将你千刀万剐,剁成肉酱!

也许是她的目光杀气太重,牙齿又磨的“咯咯”作响,那厮感觉到些许危险,竟然懒洋洋的问了一句:“怎么,是不是特别的想杀我?”

肚子实在是饿死了,且实在是累的要命!她喘着气,双眼冒火地死死地盯着那个冲她笑得格外得意,在月光下白牙闪闪发亮的家伙。

谢静羽想爆粗口,想问候他家的祖宗十八代,她到底是何德何能啊!竟摊上这么一尊瘟神,叫她有口难言。

大半个身子还在水中的无耻之徒考虑了一下,慢悠悠地反问她:“我反正觉得挺好玩的,你觉得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好玩吗?”

而且他还特别懒,每次找到她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她的腿,非逼着她在水里拖行……比水蛭还叫人恶心,甩都甩不脱。

谢静羽气的头晕目眩,杀手她不怕,左右只要她往水里一钻,那些杀手只能望洋兴叹,无非是追来逐去捉迷藏罢了,然而眼前之人却是个极品,阴魂不散的跟着她上天入地,下海捞鱼,样样不落她后,甚至过犹而无不及。

“警告你哦,你再动一下,我立马喊人来。”他振振有词,比她更有理。

岸边的芦苇丛东摇西晃,河水也哗啦哗啦的响,唯有抱着她腿的那个家伙纹丝不动。

无耻之徒的一番话,使得谢静羽立刻闭了嘴,不再惊慌失措的尖叫,她用力拔腿,想把腿上的这个无赖甩下去。

“叫啊,叫啊,你想把所有的杀手都叫来吗?他们可乐意见到你了。”

...

正文 【068】别扭夫妻(1W) 不久之后,无论东方燕然多么智计百出,多么狡猾心狠,谢静羽乃真正东方郡主的消息还是如火如荼的传开了。

普天下的百姓都惊呆了!

但,所有人的惊都比不上苏王妃的惊!所有人的呆也比不上郦王的呆!

至于苏王妃是怎样的捶胸顿足悔不当初;怎样痛哭流涕的嚎啕大哭;怎样悔恨的恨不得投缳自尽以死向女儿谢罪……还有郦王的各种自责、后悔,以及心疼与难受,这里就不必一一赘述了。

因为,谢静羽失踪了,和她一起失踪的,还有玄参阁的阁主玄参——此事有玄参阁的几名杀手做证,铁证如山!

众杀手齐曰:“那日月黑风高,额……不,那夜月华如水,繁星如织,在嘉陵县嘉陵河畔的芦苇林里,阁主玄参抓住了谢静羽,岂奈那一日阁主吃错了药,脑子直接退化成猪——他弃绝妙高深的武功不用,直接和谢静羽滚成一团在泥水里扭打。”

结果扭打来扭打去,众杀手一个错儿眼,他俩都不见了,并奇葩的就此失踪,遍寻不着……

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而且两人的身份又如此玄妙,真是把大家急坏了!

三个月之后,在大家扑天盖地的寻找之下,宫少陵拨得头筹——他找到了谢静羽。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可以说既在大家的意料之外,又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很快,宫少陵被东陵郦王钦点,成了东陵静羽的郡马。

又是举国哗然,不,全天下哗然!

有人说:“东陵郡主勇气可嘉,为报宫少陵之大恩,竟敢以身相许。”

有人云:“郡主为了报恩也是拼了,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确实,要嫁给宫少陵的女子,那须得有非人的勇气——因为丫的太能“克”了!

万幸这次许是宫少陵的厄运走完了,许是东陵静羽才是他的真命天女——丫的不克了,婚事是前所未有的顺畅,黄道吉日就择在顾还卿和姬十二等人返国之后。

彼时,已是隆冬飘雪,北风呼啸的腊月末了。

那个时候,北苍已在黛女皇势在必得的铁腕之下,被沧月、东陵和南阳瓜分完毕,因沧月国是主力军,沧月分得的那“一瓣瓜”最大,其次是南阳及东陵,最后连大越也得北苍几座城池。

纷纷扰扰,尘埃落定,硝烟战火平息之后,受战火殃及,被涂荼了将近大半载的北苍百姓又开始安居乐业——黛女皇是位很不错的皇帝,她行仁政,亲赋税,任用黄宇为相,政通人和,在沧月宫和轩辕族的倾力辅佐之下,她带领着沧月开始创造盛世繁华!

新年伊始,大越庆隆二十九年,沧月顺昌二年,顾还卿等人终于浩浩荡荡的护送着大批宝藏回朝,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莫影。

算来,离开大越已一年之久,顾还卿的生辰都是在路上过的,再见大越威严宏伟的厚重城门,竟恍若隔世!

顾还卿忍不住矫情地叹息:“弹指间,老娘又老了一岁。”惹得姬十二摁住她一顿好亲,伏在她身上笑个不停。

回朝先去皇宫面圣。

金銮殿上,莫影身着一袭淡雅而低调的服饰,目不斜视,一步步越过文武百官,朝着龙椅之上的庆隆帝缓缓行来,他锦衣乌发,风姿卓绝,丰神如玉的模样翩然若谪仙误坠。

庆隆帝双唇哆嗦,目光贪婪地盯着那张酷似姬十二的俊美脸庞,顿时老泪纵横,心如刀割,瘫在龙椅上哽咽喊道:“儿啊……”

这一声“儿啊”,饱含深情与自责,叫得所有人都觉得揪心!文武百官无不心生恻然。

庆隆帝病了,原本他是满怀激动的要迎出城外——此次不光有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回来,还有无伤和无痕这双小皇孙,怎奈太子姬睿命在旦夕,生命岌岌可危!庆隆帝受此打击,龙体欠安,差点一病不起。

对于姬睿的病,起初顾还卿摸头不知脑,还对姬十二道:“我们都还没有出手呢!这敌人怎么就先倒了,莫不是天意如此?”

姬十二温柔地拥她在怀,抚着她的一头亮丽的乌发笑而不语。

待庆隆帝与莫影团聚,龙体稍安之后,他立刻下旨命护国大将军聂灏领军去讨伐禹国的龙氏父子。

这个时候,顾还卿才豁然明了,敢情……姬睿的事与龙浩父子脱不开干系啊!

姬睿的病着实让人难以启齿——极严重的花柳病!连医术精湛的太医都冷汗涔涔,一脸无地自容。

花柳病,顾名思义,该病的名字由寻“花”问“柳”而来,有的治的好,有的治不好,偏偏姬睿得的就是那种治不好的,且堂堂一国太子居然得了这种见不得人的脏病,若传出去,举国蒙羞!

打落牙齿和血吞,肉只能烂在锅里,传出去那是绝对不行的!只能对外宣布,太子得了不治之症,命不久矣。

而姬睿染病的起因,也就是祸源,却是龙浩父子送给他的两个美貌女子——这两名女子生得美貌而妖娆,能歌善舞,不折不扣的麻辣美人,姬睿贪鲜,日日与她们寻欢作乐,命她们侍寝,实打实的宠了一段日。

过后便不好了。

那段日子,东宫是“谈虎变色”——举凡与那两名女子有关的人和事,都被疯了一般的庞皇宫屠戮殆尽,斩草除根!

整个东宫血流成河,不知被庞皇后杀了多少人,砍了多少头颅!一时间,富丽堂皇的东宫如同阴森林的鬼城。

庆隆帝也伤心,进献这两名美貌女子的龙浩父子便成了众矢之的,被庞皇后和庆隆帝迁怒在所难免。

顾还卿一点也不同情龙浩父子,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机关算尽,反误性命,他们也算死得其所。

然而,当聂灏带领征讨大军出发之后,她却收到了东陵燕然的一封绝笔信,不……应该称她为夜燕然。彼时,夜燕然已自尽于太子东宫好几个月了。

对于夜燕然,顾还卿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一步错,步步错,夜燕然错的太离谱了,把谢静羽可害惨了。

幸好,一切来得及挽回。

可是,看完夜燕然的遗书,顾还卿心里顿时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她委实没有想到,姬睿的那个脏病,竟是夜燕然弄出来的,压根与龙氏父子无关。

夜燕然在信中写道:“卿卿,花非花一直没有放过我,死了也未放过我!我知道我辜负了你,辜负了郦王和苏王妃,为赎我罪,我带着姬睿一起下地狱!你莫要在恨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想起那年在嘉陵救下的那个广袖飘飘,风姿绰约的美丽豆蔻少女,顾还卿不知为何竟恨不起来,反而泪湿双眸。

那时,大家都年少,鲜活的如清晨带着露珠的花儿。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即使知道了姬睿的事与龙浩父子无关,顾还卿也不打算说出实情,这个黑锅,龙浩父子背定了!纵然夜燕然不出手,她早晚也会收拾这父子俩,替自己和云绯城报仇。

她将夜燕然的绝笔信付之一炬,盼她来世安享一生,浮华一世!

将从禹国运回的宝藏清点入库,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东陵静羽也嫁了,她和姬十二则要陪着莫影,带着孩子去沧月见黛女皇。

只是去见一见,可以住上几个月,但并非去沧月长住——这是当初庆隆帝和黛宫主早就谈好的条件。

收拾行李时,姬琉璃不请自来,她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地拉着顾还卿:“我也要跟你们一块去!”

顾还卿看着她,极是无语,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波接一波,她竟然把姬琉璃的事给忘了。

在此期间,其实还发生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那就是,姬琉璃与周驸马和离了!

周驸马苦苦哀求,为此还遣散了自己的几个妾室,却死活也挽不回姬琉璃的心——她铁了心要和离,不和离则死!

周附马无可奈何,连庆隆帝都改变不了姬琉璃的决定,她拿着一把锋利的银剪,逼着周驸马同意,若他不同意,她就自尽。

谁也不知道她的性格竟刚烈至此,以前明明是温婉如一个菟丝花般的柔弱女子啊!而今怎么变得如此绝决?

事情无一丝转圜的余地,周附马担心她伤害自己,只能黯然地按下朱红的手印。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顾还卿也觉得她这次太冲动了:“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回,周驸马以前是做的不够好,被你嫌弃是应该的。可自打你这次回来,人家周驸马有说什么吗?人家什么也没说,只无微不至的照顾你,对你嘘寒问暖,就差把你捧在手心里当宝了,你怎么反而不待见他了呢?”

打这次姬琉璃回来以后,周驸马待她的态度与从前判若两人。

往昔他待姬琉璃也好,但对别的女子也好,风流依在,可这次对姬琉的维护有目共睹,因几个妾侍在背地里嚼姬琉璃的舌头,被他听到了,二话不说便命人毒打了一顿,打的皮开肉绽,再逐出驸马府邸。

余下的几名妾,不管老实不老实的,他一律打发了,该给盘缠的给盘缠;该送回老家的送回老家;该配小厮的配了小厮;该送人的送了人……连给他生养了一名闺女的那名妾,他也一口气的打发了,只把孩子送去给爹娘抚养。

总而言之,周驸马在用行动在向姬琉璃表明,他以后只对她一个人好,不再寻花问柳,不再三心二意三妻四妾的惹她生些闲气,只与她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周驸马的改变是巨大的,换了别的女子,指不定有多么的欣喜若狂,可姬琉璃无动于衷。

无论周驸马表现的多么诚恳,多么深情,她皆视而不见,恍若未闻,只固执的要和离,不然就举“剪”自戕。

谁劝都听不进去,九头牛也拉不回!害得周驸马伤心死了,扪心自问的同时还对几个交心的朋友诉苦:“难道风流一生,花心一世才是对的?我洗新革面悔过自新反而留不住自己的妻子,这是什么世道啊?”

众人听后也是唏嘘不已,以周驸马煊赫的家世,也不一定非要攀龙附凤尚公主,他的几个兄弟没有尚公主,一样混的风生水起,前途似锦。

只是周驸马本人没有什么上进心,再加上那些年庆隆帝急着为琉璃公主招驸马,这才促成了周驸马与姬琉璃的婚事。

如今和离了,众人都劝周驸马“节哀顺变”,连庆隆帝都觉得有愧周家,在这之后对周驸马和周家更好了,赏赐不断,为显示其圣眷正浓,周家子弟中但凡有点能耐的,都得到了提拔和擢升。

但周驸马仍旧十分的消沉,经常借酒消愁,而他现在异常的洁身自好,纵然醉的一塌糊涂,也从不往烟花之地跑,或者叫女人来侍寝,更不叫丫鬟近身,只呆在姬琉璃以前住过的房间里,呜呜咽咽的吹着醉箫,一如他哭时的呜咽……

纵观周驸马现如今的表现,顾还卿很想劝姬琉璃给他一个机会,奈何姬琉璃听了之后,却淡淡地道:“男人善变,谁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现在这样,难保哪天他不后悔,到时他故态复萌,我吃多了还要与他再和离一次不成!总之我是把男人看透了!你以前不也说过,女人不一定非要嫁人才有出路,一个人过不也挺好的。”

顾还卿顿时泪奔:“姐,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你可别被我给误导了,否则我就是拆散你和周驸马姻缘的罪人啦,那周驸马还不得把我恨死呀!”

姬琉璃却一反常态,理直气壮的看着她:“你以前说过的可多了,我只是不耐烦跟你一一提及,而且你那时还说,这世上不止只有男人可以断袖分桃,女人也是可以……可以什么……”她皱着秀气的眉,努力思索。

顾还卿飙泪,默默地提醒她:“蕾丝,百合。”

然后她就觉得自己嘴欠,因为姬琉璃立刻兴奋地接道:“对,就是两个女人也可以在一起生活的,还可以磨镜!”

轰!天雷轰顶,顾还卿要晕,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地吐出:“流氓,姬琉璃你学坏了,连这种词都能说出口了。”

此“磨镜”非彼“魔镜”,涵意……咳,深刻极了。

古时的镜子是铜镜,与现代的玻璃镜不同,需要常磨,以祛除锈迹光亮照人,所以那时有从事专门磨镜行业的人,走街串巷为人磨镜,收取一定的费用。

成语“十镜九昏”就是从这里来的,说的是若女主人姿色平平,镜子便要磨得模糊昏暗些,衬托出隐隐约约的影像才显得美,但要是真美人,那便需将镜子磨得光亮些,显出美人的本色来。

奈何这世上从来都是美人少,丑人多,所以世故的磨镜人要看人下菜碟,“十镜九昏”才能多赚到些薄利。

而磨镜人手拿那块磨镜的工具叫做“母镜”,磨镜时,以母镜与家用铜镜相磨——古人便以镜子间的磨擦暗指同性恋之间的身体厮磨,因为双方有同样的身体结构,似乎在中间放置了一面镜子而在厮磨。又因镜子乃是女子闺中必备之物,因此借以指代女同之间的关系。

姬琉璃此刻所说的“磨镜”,就是这个意思,顾还卿能不大窘吗!

姬琉璃却一脸无所谓地道:“我才没有学坏。”她明眸流转,双目含春地望着顾还卿,羞答答地道:“我前些日子无意间读得一话本子,上面就讲了两个女人在一起的故事。”

“什么话本子?”顾还卿满脸狐疑。

“不告诉你。”姬琉璃抿着唇儿害羞地笑,忽闪着美眸,有几分忸怩地娇声道:“反正就是讲两个女人一见倾心,她们两人为了达到长相厮守的目的,便义结金兰做了姐妹,尔后嫁了同一个丈夫,如此她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顾还卿顿时黑线万年,这个故事她听过,但那好像是明末清初一位戏曲家李渔所著的一篇《怜香伴》,书中就描述了范夫人崔笺云到佛堂进香,遇见一个聪慧美丽的姑娘,名叫语花,她们彼此倾心相爱。崔笺云向语花许诺,要想方设法让其丈夫纳她为妾,两人可以长期在一起,后来,果然如愿以偿。

因为朝代不对,她不知道姬琉璃看的是不是《怜香传》,但大抵是差不多的意思。

于是她不禁略略提高了嗓音,苦口波心地对姬琉璃道:“你少不切实际,故事就只能当故事听,别中毒太深,女人跟女人在一起做姐妹倒是可以,至于女同和磨镜,那些假凤泣虚凰之事,你还是甭想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顾还卿其实也底气不足,虽然于她而言,女人和男人在一起才更有快乐,至少对她来讲,和姬十二在一起才会水乳相融,乐趣无穷。

但古代许多小说和史书中,对女子同性恋存在容忍甚至赞赏的观念,人们认为女子同性恋是闺阁中必然存在的习俗,只要不触犯“男女之大防”,女子之间相恋无伤大雅。

这是因为古代女性封闭式的生活,女子大多只限于在女眷、婢女间活动,由此,女性同性恋的现象比比皆是,有的是上流社会的以精神恋为主的同性恋,如小姐与婢女之间、女友之间等。

也许在姬琉璃等人的心目中,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她此刻也只是想打消姬琉璃这种怪诞的想法罢了。

果然,姬琉璃嘟起红润的双唇,目光幽幽地看着她,有些生气地道:“我不管,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沧月,反正表姐一直希望我去她那里,她以前还承诺封我一个王侯当当的。”

“你以前不是说你连个公主都当不好吗,何谈王侯?”

“今时不同往日,我也要与时俱进,令你们刮目相看!”姬琉璃握着小拳头,微微抬高尖尖的下巴,满怀信心。

“……”顾还卿泪,原来女皇大人的思想是可以传染的!

她还想说什么,姬琉璃却一副完全听不进去的样子,转身就走,潇洒的背影那叫一个干脆果断:“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回去收拾行李了,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一个人去!”

顾还卿望着她的背影直叹气,以前吧,她总希望姬琉璃变得坚强一些,别那么软弱,以至于人人可欺,可现在她照着她的意志在改变,她却不知道这种改变带给姬琉璃的是好还是坏。

人啦,总是那么矛盾!

不过在这个风口浪尖的当头,姬琉璃能出去散散心也好,鉴于夜燕然那样的悲剧收场,她希望姬琉璃能换个地方,换种心情,挥别过去的阴霾与沉重,生活会别有一番滋味。

此时此刻,顾还卿只觉姬琉璃是心血来潮才说的这一番话,并未放在心上,听过也只是一笑置之,直至后来,她才悚然一惊!原来,有些事情当初早有预示,只是她粗心的忽略不计。

还有一个人也叫她放心不下,那就是静羽,不过她现在已是货真价实的东陵郡主,又有宫少陵这样能干而富有的夫君,她能为她操心的也有限。

东陵静羽给她送了几件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裙,还有无伤和无痕的小儿衣裳——她女红好,即使当了郡主也未落下,做出的活计件件精致而美丽,花样也别出心裁,顾还卿常觉自愧不如。

她拉住静羽的手,携她在西亭坐下,一边品着香茗吃甜美的点心,一边看天边的云卷云舒,听春风轻语,赏桃红柳绿。

那时正值阳春三月,风和日丽,春风送暖,静羽童鞋一身绯色锦绣宫装,乌云一样的秀发中玉钗横斜,身上环佩叮当,衬得她越发的肤若凝脂,艳若桃李,一双剪水双瞳似照的出人影,轻灵若泉。

顾还卿便轻笑地拍了拍她的手,悄声低语:“看来嫁宫少陵嫁对了,瞧瞧你这白里透红的肤色,只怕都是他的功劳吧。”

东陵静羽脸一红,桃腮染晕,垂眸喝了几口茶,这才低声道:“他待我是极好的,只是我好像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

顾还卿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半晌才道:“玄参还不死心?”

说起玄参此人,也是个难缠的主,东陵静羽都和宫少陵成亲了,并居住在大越的京都,他却像个疯子一样,动不动就去刺杀宫少陵,俨然一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的架势!叫人好不着恼。

在顾还卿看来,玄参这个人就是欠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话说当初玄参追杀谢静羽,于嘉陵河芦苇丛把谢静羽惹毛,欲与他同归于尽,也许是当时两人的动作太激烈,玄参的头磕中水里的一块石头,当场昏了过去。

谢静羽一看他头破血流,以为自己闹出了人命,且岸上又有杀手若干守着,她索性心一横,拖着玄参重新扎入水中,水遁了。

遁了之后,她又起了恻隐之心,而且玄参还有气,就这样扔了他,她于心不忍。

于是她找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拖了玄参上岸,又寻了一些草药帮玄参草草的敷上,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

玄参的命忒大!就这种条件之下,他居然活了下来,堪比打不死的小强……

谢静羽本打算跑路,没料到玄参醒过来之后,把什么都忘了,傻乎乎的样子像个白痴。

谢静羽也懵了!经过多方试探和旁敲侧击,发觉他果真忘了原来的一切,因此她灵机一动,骗玄参她是他的姐姐。

谁知玄参别的都不记得了,他却“牢牢”记得一件事——彼时,他目光格外清澈而犀利地盯着静羽,斩钉截铁地否定她:“不对,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别想用姐姐蒙混过关。”

谢静羽当场无语凝噎,忍不住气的大吼:“鬼才是你的未婚妻!”

然而无论她怎么解释或诓骗,玄参始终不上当,他坚信谢静羽是他的未婚妻,而且两人还是指腹为婚。

谢静羽被他弄的一个头两个大,非常后悔救了他。

但醒了的玄参虽然脑子不好使,武力值却还是在的,水性也极有天赋,谢静羽斗不过他,而且她对大越并不熟悉,不知自己身在哪儿,只能跟着玄参瞎转悠。

好在玄参身上不仅有各种治伤的药,还有不少散碎的银两,够两人花销一阵子。

玄参的头因为受伤,时常疼痛难忍,为了养伤,他带着谢静羽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暂时住了下来。

在此其间,谢静羽一直想逃,但与玄参斗智斗勇的结果却往往不如人意,打个比方:如果她是有七十二般变化的孙猴子,那玄参就是如来佛祖——她怎么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但是,玄参很喜欢谢静羽,非常非常的喜欢她,是真拿她当自己的未婚妻疼,只要她不惦记着逃跑,他对她是百依百顺,要天上的星星不敢给月亮。

谢静羽对玄参的感觉十分的复杂——他对她的好,她记得,但她却知道这是玄参失忆后的结果,如若玄参想起了以前的一切,待她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宫少陵找到谢静羽的时候,正是玄参恢复记忆之时,他的脑伤好了,忆起了一切。

事情本该到这里就结束,然而玄参对谢静羽的感情犹在,他仍然异常的喜爱她,恋着她!而且他们还是亲戚关系——玄参是苏王妃娘家那头的一个兄长流落在外的儿子,苏王妃的兄长已打算让其认祖归宗,回到苏家。

玄参非常高兴,他和静羽是表兄妹,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可以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了。

但,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因为苏王妃的关系,他比别人跟静羽亲,可也因为苏王妃的关系,他被火冒三丈的郦王例为拒绝来往户,老死不相往来,更别谈什么婚事了!

而且玄参生于武林,长于江湖,他红粉知己遍天下不说,还有两三个妾侍,这倒也罢了,关键是他那些个红颜知己有不少是武林侠女,个个都不消停。听说他喜欢谢静羽后,虽然碍于对方是东陵郡主的关系,不敢轻拭其锋,但仍有不少上门软硬兼施,硬要跟静羽做姐姐妹妹。

这下真把谢静羽惹毛了,她喜不喜欢玄参是一回事,但这还只是个开头呢!就这么多女人上门递软刀子,她要是真嫁给他,不仅让父王不高兴不说,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鸟气。

恰逢宫少陵上东陵求娶,郦王又看宫少陵格外的顺眼,父女俩一合计,就拍板了宫少陵。

玄参于是就悲剧鸟……

玄参不甘心,想抢亲,奈何宫少陵也非泛泛之辈,何况他还有姬十二这个坚强的后盾——姬十二比宫少陵的爹娘都还着急他的婚事,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的盼着他快点成亲!随便娶个什么都好,便是个蛤蟆也没关系,只要别顶着个未婚的身份来搔扰顾还卿,他就谢天谢地了。

试想,好不容易宫少陵铁树开花,姬十二拼着一条命不要,都要保他洞房成功……咳,这话怎么听着怪怪滴……

玄参当然干不过姬十二,抢亲计划胎死腹中……

板上钉钉之后,姬十二就撒手不管了,于是玄参卷土重来,天天琢磨着怎么对付宫少陵,好抢了他老婆……

顾还卿啼笑皆非,觉得玄参八成是以前的生活太顺遂了,没受过挫折,现在踢到了铁板,却不肯面对现实了。

而东陵静羽听到她的问话,脸上的红晕当下微微褪了一些,她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说道:“昨儿夫君回来的时候,衣袍下摆还被刺破了一个大口子,就是他干的。”

“晕!他到底想怎么样?你都嫁人了,他还纠缠个什么劲?真当没人治得了他吗?”顾还卿有些生气了。

不说这人要有自知之明吧,人家都嫁了人,而且人家两口子的感情极好,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劲?

再者,你要真是个痴情的,为啥之前要红颜知已满天下?妾侍通房不断?

——既然是个风流倜傥的主,你就别演痴情种子的戏,没得给人添堵!

“那你和宫少陵打算怎么办?总不能老由着他这么瞎来吧?”她问静羽,并贴心地道:“如今我是你的姐姐,如果你觉得难办,我替你出面收拾他。”

宫少陵和她可是多年的革命友谊,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宫少陵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两人虽然做不成夫妻,却绝对能做一对相互信任的朋友。

而玄参,不提他那三观不正、人人喊打的玄参阁,只提他是苏王妃的侄子,就够叫顾还卿对他横眉冷对了。

想当初,苏王妃致力于追杀云绯城,她和谢轻衣看在郦王的面子上才没有找苏王妃算帐,而后来,苏王妃又别具一格的致力于追杀静羽,惹得人神共愤,众叛亲离。

现在,不光郦王听见苏王妃的名字就皱眉,纵是东陵静羽本人,对她那个糊涂又狠心的亲娘也无言以对。

所以,论亲也好,论理也好,顾还卿都是站在宫少陵这一边的。

“可是他很狡猾。”东陵静羽一脸为难地看着她:“夫君也命人追杀过他,但除非我亲自去追他,他一下水别人就没办法了,姐姐你的水性如何?”

顾还卿挠头,这还真是个问题,她的水性是很好,至少比姬十二那货好,可这要看跟谁比,倘若跟静羽和玄参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没得比头。

这也是为什么苏王妃这么拽,而她的娘家苏家无论是在夜焰还是在东陵,都可以屹立不倒的原因。

——苏氏家族的人水性都极好,一到水里,人人均“如鱼得水”,而其中有几个情况格外特殊的,那水性好的真叫人叹为观止!比如东陵静羽,顾还卿就常说她的水性好到令人发指。

她看着对面眼含轻愁的妹妹,想了想,说道:“你外祖母家人人皆有此特长吗?”

东陵静羽摇摇头:“没有,只有极少数,好像是每一辈中天资极好的才能如此,这一辈中,除了玄参和我以外,整个苏氏家族都只有一个表兄的水性高深莫测。”

“这就难办了……”顾还卿以指敲桌,目露沉思:“难不成要我去水里投毒?”

“王妃,不必这么麻烦。”一道清润柔和的男声闯了进来:“只要郡主怀了我宫家的骨肉,他自会不战而退。”

说话间,姬十二安步当车,陪着恣态惬意的宫少陵缓步从小径踱出,拾阶上了西亭。

两人皆小酌了几杯,此刻在淡阳的照射下,姬十二清冷绝美的面容微微泛出几丝红晕,越发显得面如冠玉,贵气不凡。

而宫少陵身着一袭华贵的淡红色锦衣,与东陵静羽身上的绯色倒有几分情侣装的意思,他面容俊美,细长的眼眸,眼角斜挑飞桃花,风流的像从画里出来的一样,可他气度雍容,举止自若,便只见优雅与沉稳,令人心折。

他行至东陵静羽身畔站定,嗓音温润带笑,面庞如沐春风:“郡主若时时惦记他的刺杀,那他真没做白工,往后只怕跑的更勤了。”

他一语双关,意有所指,姬十二酒意微醺,不正经地朝顾还卿飞了一个轻佻的媚眼儿,顾还卿咬唇,暗地里踢了他一脚,只装不懂。

东陵静羽则有些无辜,她拉了拉宫少陵的衣袖,真诚地望着他:“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

宫少陵垂眸看着她,眸色深深似海,里面荡漾着一些叫人看不懂的东西,因为太深奥,东陵静羽觉得有些晕眩,正欲再说话,宫少际却微微一哂:“有郡主这句话就够了,足以杀得他片甲不留。”

“卿卿,我们走吧。”姬十二凑在顾还卿耳边,脑袋在她肩膀上蹭来蹭去:“把这里留给他们夫妻说悄悄话,我们回房,宫少陵灌我酒,我头好晕,你帮我揉揉……”

他就是瞎告状,顾还卿焉能听不出来,准敢灌他酒?这会亭子里也没外人,她便伸手去抚他的额,带点敷衍的意味,耳中却听宫少陵问东陵静羽:“郡主是否还有什么事瞒着在下?”

夫妻之间,“郡主”“在下”的未免显得生疏,顾还卿垂下长睫,不置可否。

东陵静羽有些迷茫和忐忑,虽然怕说错话了惹宫少陵不高兴,但还是纳闷地问:“夫君,我……妾事该说的都说了,真没什么瞒着夫君的,若夫君信不过妾身,我愿指天发誓……”

顾还卿忍,她觉得宫少陵做的太过了,即便玄参的抢亲与刺杀令他生气,可静羽是无辜的,他这样做似乎是迁怒,不过新婚夫妻都有个磨合过程,好比当初她和姬十二,不是谁成了亲都事事顺遂,一帆风顺,她尽量不掺合,有什么矛盾也让他们夫妻自己解决。

“没有吗”宫少陵轻轻一笑:“那郡主说说,当年究竟是谁救了我?”

顾还顿时松了一口气,唇边泛起了一丝微笑,连姬十二不满足的拖了她的手过去把玩,她也不计较了。

静羽红着脸,吭吭哧哧,局促不安,连头都不敢抬。

“是谢静媚,还是郡主?”

“是……是……”东陵静羽一咬牙,壮士断腕般地道:“是静媚。”

“……”宫少陵。

“……”顾还卿。

宫少陵似乎有些生气,玉面微沉,淡淡地道:“那郡主可知在下去东陵向郡主求亲的原因吗?”

东陵静羽默默地摇头,过了一会儿又低声道:“大概是我命太硬,你克不到我。”

“……噗!”顾还卿实在憋不住,掩面失笑,连姬十二都忍俊不禁,笑骂了一句。

宫少陵则一副要笑不笑,似气非气的模样,半晌才冷哼一声:“错了郡主,如今我谁都不克,便是来个命最软的,我也克不死她。当初去斗胆求亲,只不过是有人告诉我,那年我落水,救我之人实非谢静媚,而是郡主你。”

“……啊?”东陵静羽的脸刹的白了下来。

“是真的吗郡主?”宫少陵追问:“既是你救的我,为什么你一直不说?”

东陵静羽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充满失望,呐呐地道:“你……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娶我的?”

她的神情不对,宫少陵的脸色慎重起来,顾还卿则十分同情地看着宫少陵,觉得这个老伙计似乎弄巧成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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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9】庆王选妃 东陵静羽有些固执地看着宫少陵,重复问道:“你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娶我的?仅仅是为了报恩?”

宫少陵仔细端详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执着这个问题,但还是言不由衷地回答:“是啊,为报你当年救我的大恩,我以身相许,这不是天作之合么。し”

东陵静羽垂下长睫,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异常失落地道:“施恩莫望报,当年我年纪小,举手之劳而已,其实你不必记在心上,也完全没有必要搭上自己的终身大事来还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恩情。太不值得了!我亦承受不起。”

宫少陵皱起眉,什么意思?他怎么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而且他的话题也被她带偏了,与他的初衷风马牛不相及。

他正要说话,东陵静羽却抢在他前头对顾还卿和姬十二道:“姐姐、姐夫,天色不早了,改日再来看你们,我先告辞了。”

话落,不待他们有所表示,她捏紧手中扑蝶的团扇柄,看也不看宫少陵一眼,几步出了西亭,飞一般的下了台阶,那美丽的绯色身影恍若一梦,徒留一阵香风袅袅。

“……哎……”顾还卿呆呆地望着她翩然远去的背影,不知说什么才好。

姬十二踢了仍望着妻子背影发怔的宫少陵一脚,喝道:“你老婆都跑了,还不滚,想留在我这里生根发芽啊!被窝还没睡热,新婚燕尔就拌起嘴来了,你也是能耐,真不知你这年纪活到哪儿去了。”

宫少陵这才如梦初醒,冲他们二人拱了拱手,匆匆出了亭子。

顾还卿看的直叹气,还是他们家姬十二情商高,看来老天爷是公平的,宫少陵是商业钜子,论起经商头头是道,可这情商低的可怜,那点奇才,全用到怎么赚银子上面去了……

鉴于“清官难断家务事”,“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等各种醒世名言的提醒,她决定不插手宫少陵和静羽妹妹的事,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去掰扯,省得越帮越乱。

反正掰扯来掰扯去,只要不掰扯的学姬琉璃闹“和离”,这就够了。

其实在她看来,不过是三两句话的事,无非就是当年救宫少陵的乃是小小的静羽,但谢静媚欺压静羽惯了,毫不犹豫的就把这功劳算在自己的头上,并威胁静羽不能说出事实。

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静羽一直替谢静媚保守着这个秘密,连当初她视为亲母的戚蓉蓉都没有告诉。

原本她以为无人知道此事的真相,便也无意说出来,何况当年她答应过谢静媚不说的,故而一直到谢静媚死了她都没说——也许她以为即使自己说出真相,也无人相信,还不如不说。

但据莫影所言,这只是东陵静羽个人的想法,其实当年的事非但花非花知道,就连戚蓉蓉也知道。

只不过戚蓉蓉沉的住气,不仅没有揭穿此事替静羽出头,反而抓住这个把柄,暗地里大肆要挟谢静媚,气得谢静媚恨不得杀了她。

既然莫影知道了此事,那就等于宫少陵也知道了。

宫少陵知道后,就有点生气了……他大概是生气东陵静羽几次被人逼的走投无路,连命都快没了,却死活不肯说出事实,无视他这个当事人,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他之所以去东陵求娶静羽,起初完全是抱着报恩和赌气的心思。

至于为何说到报恩,这话就有点长了——话说,当日宫少陵找到静羽时,她是和玄参在一起的,孤男寡女,又在那个小山村住了那么久,就算他们对外以兄妹相称,还是会惹人非议。

其最好的结果,就是静羽能够嫁给玄参,成就一段佳话。

玄参巴之不得静羽嫁她,怎奈静羽却嫌弃他红粉太多,她没有要求男人对自己从一而终,也没有要求男人不三妻四妾,可私心里还是十分厌恶风流成性的男子,不想嫁。

她既然对玄参无意,宫少陵就觉得是自己“报恩”的时刻到了,为了静羽的闺誉着想,他立刻对“恩人”施以援手,以还当年的恩情。

他故意忽略掉自己心底的声音,故意忽略掉自己渐渐有些喜欢上这位纯真而善娘的姑娘的事实,权当他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恩”。

当然,不乏赌气的成份——他就看这女人的嘴能硬到几时,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瞒着他!

顾还卿觉得宫少陵变幼稚了,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清,智商退化的厉害。

但事情还远不止如此,姬十二拥着她道:“宫少陵已经知道谢静媚对他下过毒,这才使得他有了克妻之命,他以为静羽也知道此事却不早点告诉他,故而对她有些误会。”

“误会个毛线啊!”顾还卿万分鄙视:“他怎么不干脆误会静羽手中明明有解药,却死活不给他解毒,就看着他克来克去,一直顶着个‘克无止境的克妻命’单着?”

“哈哈……”姬十二不禁窝在她幽香馥郁的颈窝笑了起来:“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事实在眼前,他却楞要钻牛角尖,咱们能有什么法子,还不是爱莫能助。”

话糙理不糙,宫少陵现在这样子就有点像钻进了牛角尖,明知事实不是如此,他却固执的不相信事实,宁可赌气一般的去误会静羽。

而他方才一番负气的话,明显也让静羽误会了,以为他只是为了报恩才娶的她,并非因为她的人或者别的什么。

于是这姑娘也误会了,觉得这桩亲事就像是宫少陵见她可怜,施舍给她的。但她平生大约最恨别人的同情、怜悯与施舍,宫少陵这句话戳到了她的心窝子,使得她很难受。

至于宫少陵那个傻蛋,又厘不清自己的感情,所谓“悲一跬而缪千里”,就是宫少陵的最好写照。

这种人,自是不值得同情,让他和静羽去磨合好了,左右静羽也不是那种没有个性的女子,顾还卿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号亏。

“好啦,别在看了,各人的业各人造,自己哄的老婆才香,你现在的注意力应该回到你相公我的身上,我跟你说,宫少陵他灌我酒,我头好晕……”

不用转身,耳朵、脸颊上喷酒的热气及腰上缠来的一双她挣不开的铁臂已告诉她,她自己还有一摊子家务事要料理……

姬十二把顾还卿圈在怀里,让她的背紧紧贴着他坚硬的胸膛,灸热的手掌顺着她的腰线暧昧地摩挲来摩挲去,薄唇叼住她白嫩的耳垂不住的吮吸:“我们有好几天没有合功了,我好想,你想不想,嗯?”声音越来越沙哑,越来越低醇。

顾还卿脸一热,觉得他未免太大胆了,这可是在外面,大庭广众之下……好吧,这里没有人,不算大庭广众,而且整个小巧玲珑的亭子周围围着纱幔,春风一吹,纱幔随风扬起飘荡,美的如梦似幻,颇具隐秘性。

但亭外艳阳和煦,春花乱舞,让她怎么也无法自欺欺人的在这里跟他亲热下去:“规矩点,大白天呢……”

“大白天怎么了?我们以前白天做的还少吗,你不也很喜欢。”姬十二附在她耳边低哑呢喃,仗着酒意,动作也越来越惹火。

顾还卿不自禁的轻喘,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头向后仰,整个人软弱无力的靠在他的怀里,全靠他的力量支撑自己。

他扳过她的脸,火热的唇舌在她的唇角轻啄,淡淡的酒香将她包围,她猫儿般的眯起美眸,有些迷离,觉得自己似乎也微醺,醉倒在这旖旎如画的春光里。

“回房去,别在这里。”顾还卿勉强推拒着他,他的热情让人吃不消,这几日她月信,他想跟她缠绵总不能遂愿,憋了好几日,只怕攒了一身的火气及精力,就等着今日发作……她的心跳加快,面色酡红,觉得自己会被他生吞入腹、寸骨不剩。

姬十二勾起唇角,垂眸看着怀中娇软无力的人,眼中含魅,他一手箍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仍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游弋,坏坏轻笑:“其实我觉得这里不错,偶尔换个地方定是别有一番滋味吧。”

他眸中火星闪烁,嗓音因渴望而显低沉,带着说不出的魅惑,顾还卿只觉膝盖发软。

眼看要沉沦在他的魅力之下,她只好反手勾住他的脖子,一边和他热吻,唇舌交换,一边低喃:“话是没错,但被人看去,我老脸丢光……”

姬十二吃吃低笑,按住她一顿好亲,他年轻气盛,打横抱起时她脑子已迷迷糊糊,还在想:磨镜有什么好?

※※※※※※

也许是大家都能体会黛女皇那种焦灼而无比渴望、盼望见到到儿子和孙子的十万火急的心情,这一路都不自觉的加紧了行程,几乎是披星戴月,风雨兼程的在赶路。

终于在孟夏末旬,他们抵达了沧月的帝都。

那一日,黛女皇率满朝文武出城相迎,万民欢腾,沧月国举国欢庆!

那一日,在沧月古老而厚重的城门外,在巨岩砌成的犹若钢精铁铸的北城墙之下,名满天下的顺昌女皇着一袭璨金华美的金色龙袍,广袖垂冕,端坐于御辇之上,气势凌绝天下!

然等她从御辇上下来之后,便眼巴巴的望着前面那一行人而红了眼眶。

“陛下!”

“陛下!”

姬十二和莫影率众拜倒于地,同样红了眼眶,喉咙发堵。

那一日,沧月皇宫大摆宴筵,百官朝贺,宫中贺喜之声已震响如雷,玉阶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玉阶下歌舞升平,仙乐飘飘,整座皇宫灯火未熄,而黛女皇彻夜未眠!

“阿娘……阿娘……”

“我的儿……”女皇的寝殿,轩辕黛坐在御椅之上,颤抖的手抚着跪在她膝下,伏在她膝上痛哭失声的莫影,多年的坚持与坚强瞬间分崩离析,滚烫的泪水潸然而下,如断了线的珍珠,哽咽不能语……

次日,女皇罢朝。

再次日,女皇再罢朝。

第三日,女皇还罢朝,理由都没有一个……

顾还卿偷觑着一脸淡定的文武百官,以及他们见怪不怪,训练有术的各司其职,在相爷黄宇的带领下,按部就班的处理政务,对女皇的景仰之情顿时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是一群心理素质多么强大的臣子啊!

轩辕黛一生都没有这么哭过,年轻和庆隆帝闹翻时,她一滴泪也未掉,连眼眶都未红,只冷冷地看了他几眼便转身飘然而去。

那时只觉失望透顶,为什么自己会蠢的和这么一个人海誓山盟,还屡次以身相救?!

后来和夜狂相恋,甜蜜过后却发现夜狂心有所属,他别有用心的接近自己,原来都是为了另一名女子。说不伤心不失望不难过是假的!也曾痛彻心扉,却楞是不曾掉一滴泪。

及至和夜狂在禁地对决,他持刀,她持剑,他迎着她的剑尖扑来,以身赴死,她眼冷心冷,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入了他的胸膛,血花溅射,她满目血红却心如死灰……

多年后,中了庆隆帝的圈套,被兽情香所迷,又屈身于他身下和他缱绻,这样的折辱,高傲的她悉数吞下肚——只当自己运气不好,嫖了个皇帝。

待生下姬十二,发现小小的幼儿因为自己练过《娑罗涅槃》而导致他命悬一线,丑如恶鬼不说,且随时会踏往鬼门关,那时她也暗地里掉泪,害怕孩子会夭折,担心的夜不成眠。

但总的说来,都不如得知儿子被人偷走,养了二十余载来的痛彻心扉!那种摧肝裂胆的感觉噬骨蚀心!痛意侵蚀到骨髓,足以撕心裂肺,使人肝肠寸断!

母子俩抱头痛哭,仿佛要把这二十一年不能相见的痛楚与泪水流尽……

因为哭的太厉害,轩辕黛的眼睛肿的像两个大桃子,于是她索性罢朝,安安生生的和儿子、儿媳还有一双孙子好好的享受了几日天伦之乐。

无伤和无痕的周岁宴已在大越热热闹闹的摆过了。

顾还卿给黛女皇说起抓周宴上的事:“抓周时,无伤抓的是剑和狼毫,众人美其名曰他日后文武双全,盖世无双……至于无痕,他太懒,任我们威胁利诱,他无动于衷我自逍遥,无伤挺照顾他,把自己不要的东西全硬塞到他手上,权当他抓的……”

“哈哈哈……”轩辕黛听到这小兄弟俩的抓周趣事,不禁乐开了怀,抱着两个调皮可爱的孙子不停的亲他们白嫩柔滑的面颊,只觉得怎么亲都不够,真真是疼入心坎,爱入骨髓!同时她又觉得自己错过了他们的成长,未能亲自照顾他们,真是太遗憾了。

但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人生有舍才有得!轩辕黛看得开,并不贪心。

接着便是祭太庙、告祖——轩辕黛携子带孙,在百官众星拱月的簇拥下,举行告慰先祖等盛大而繁琐的皇家仪式,莫影也写入了轩辕族谱。

那天女皇陛下穿着绣了日月星辰图案的缂丝衮服,上身深黑色下裳明黄色,头上戴着悬垂十二道珠串的冕冠,高贵而冷艳,威风凛凛,给人很强的视觉震撼,这身衮服比上朝的龙袍还有气势!

之后,便是秋后算帐的时候到了——轩辕黛要找莫五算帐。

莫五大约是知道她的脾气,心虚地龟缩在迦南岛不出,于是轩辕黛欲对迦南岛兴兵……众人早料到是这个结果,皆有志一同的把目光放到莫影身上。

莫影如今名为轩辕影——至少在沧月的时候他必须是轩辕影。轩辕黛欲封他为王,他推辞不受,但轩辕黛还是坚持封他为庆王,亲赐宅基府邸。

母子初相见的时候,莫影并未提出以后还会回迦南岛的事,主要是怕轩辕黛伤心。

他也看出来了,亲娘不比亲爹,亲爹子嗣众多,虽然也疼他和极舍不得他,但毕竟有别的皇子和皇女分他的心,不若亲娘这边,只有姬十二一个儿子,一见到他,心疼、难受的同时也欣喜若狂!恨不得他整日陪着她,再也不离开。

莫影心里酸酸的,这边是血浓于水的亲情,那边是恩重如山的抚养之恩,手心手背都是肉,两边都难以取舍。

但他是莫氏的少家主,回迦南岛是他的宿命,何况他打小在那里长大,对迦南岛有着深厚的感情,不可能弃莫氏和养父母于不顾。

如今,是该开诚不公的谈一谈了。

“阿娘,不要恨我养父好不好。”

轩辕黛的御书房里,莫影陪着轩辕黛在弈棋,母子二人隔着棋枰,莫影低声道:“我养父待我极好,莫风是他的亲生骨肉,但我养父母疼我更甚于他,养母是位极善良的妇人,他们夫妻几乎把全部的心血花在我身上。但凡我病了和受了伤,他们比谁都着急,恨不得割肉喂血,只盼我能平平安安。”

当着众臣和外人的面,他和姬十二都称呼轩辕黛为女皇或陛下,或者圣上一类的尊称,私底下却和寻常百姓家一样,称呼非常亲密。

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轩辕黛从不摆架子,怎么疼他们都不够,并不希望他们畏惧自己或在自己面前畏畏缩缩的,母子之间越坦诚越好。

她不担心姬十二,她只担心莫影,但现在看来,莫影也还好,母子二人都尽量的亲近对方,希望能弥补这些年分开的不足。

此刻听到莫影这么说,她也不生气,反而从雕花案上取过一盘新鲜欲滴的瓜果递给儿子,满面慈爱地道:“娘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养恩大于生恩,这我也知道,可他莫五当初手段卑劣至极,完全是不问自取,这种行为叫我怎么也无法原谅他!”

提起莫五,轩辕黛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此人挫骨扬灰!——她有多疼爱莫影,就有多恨莫五!

“是,养父的做法委实不光彩,也不地道,这才害阿娘这么伤心。”

莫影索性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到轩辕黛膝前盘腿坐下,他满是孺慕之情的看着轩辕黛,诚恳地道:“莫风他愿意代替其父受过,他知道养父以前做的太过了,他不奢望您能愿谅他的父亲,他只希望您能宽宏大量的饶过他父亲这一次,从今往后,他愿意为阿娘做牛做马,任阿娘您处置和差遣,没有半句怨言。”

“哧!”想到那个一直陪在莫影身边,身材俊秀若竹,长相亲切而温润睥俊雅少年,轩辕黛再也绷不下去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要他任劳任怨做什么,我这又没有公主嫁他,他想做驸马也是无门的。”

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并未因为莫五而迁怒莫风。

“阿娘,那不恨养父了好不好,他也很后悔的,老早就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莫影拉起轩辕黛的手,带点撒娇的摇了摇。

轩辕黛当下就心软了,二十一岁的大小伙了,还肯这样跟她撒娇,换了姬十二,他才不会这样做,拽的二五八万的,要什么就跟她欠他似的,有娇也是回去跟他媳妇儿撒。

两厢一对比,就觉得还是莫影贴心,姬十二可混蛋多了。

莫影看出了点门道,继续软言软语的戳轩辕黛的软肋:“而且养父他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把儿子抚养成才,替阿娘省了许多心事,虽不能将功抵过,但好歹他是真心疼爱儿子,不是那种夺了人子便不管的混蛋。”

这一点轩辕黛也非常庆幸,若莫影落到一个不负责任,或者性格粗暴的人手里,被毒打虐待,或三餐不继,或遭受各种不公平的待遇,那岂不是要心疼死她!

所以说,从这一点上,她还是有点感激莫五的,至少他没让莫影吃苦受罪,并让他过的这么优渥而显贵。

总体而言,只怪她当初和庆隆帝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是他们这对做父母的失职,这才使得母子分离,父子分离。

“嗯,听你的,娘不恨他。”轩辕黛有些酸楚的垂下眼,疼爱的轻轻抚摸着儿子精致的五官和轮廓,哑声道:“说来说去,都怪娘和你父皇,未能责到做爹娘的责任……连你们谁是老大,谁是老幺都没弄清……”

莫影汗,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十二不是信誓旦旦的称他是老大么?”

轩辕黛又被他逗笑,状似不经意的轻拭了一下眼角,这才道:“那莫风也信誓旦旦的声称你才是老大,他和十二各持一词,都声称自己是真理,可却都拿不出证据。”

这个问题也是无解,虽然只凭感觉,人人都觉得莫影该是老大,而且莫风也声称莫影比姬十二大,奈何他也只是这么一说,压根拿不出什么详实的证据。

——这是因为当年为轩辕黛接生的那些丫鬟和婆子们,几乎都被莫五迷晕,轩辕黛本人也早就晕过去了,而那两个稳婆后来也死了。

至于本应知情的莫五,他选择莫影的理由却是因为莫影的眉间一点红,并不是因为他是老大,或因为他身上没有那些青青紫紫的斑纹才选择他,再加上当时情急,故而他也糊里糊涂的,弄不清莫影是老大还是老二。

莫影私心里觉得自己应该是老大,因为他比姬十二理性,可姬十二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自己比莫影成熟……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剪不断理还乱。

轩辕黛索性不去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对莫影道:“你虽不愿留下,但你须记得常回来看看,在你没当上莫氏家主前,你身上的担子没那么重,至少要有一半的时间留在沧月和大越,父皇和阿娘都会给你建一座亲王府,方便你回来时居住。”

原本以为还有一番唇枪舌战才能说服母亲,没想到她这样开明,莫影大喜过望,就连轩辕黛声明自己没那么轻易原谅莫五的事,他都不计较了。

只是,他娘接着的一句话,却又叫他左右为难起来。

轩辕黛道:“五月初一一过,你们哥俩便又要长了一岁,十二我不用操心了,但你这么大了还未成家,总归是娘的一桩心事,娘决定替你选妃,看着你成家。”

※※※※※※

莫影不想选妃,他还不想成家,郁郁不乐的出了御书房,看到了在殿外等他的莫风。

他满面郁气,莫风还以为事情谈得不顺利,当下便一惊,末了知道是这事,他也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女皇陛下的算盘倒是打得好,这是打算系住你的脚,让你常住沧月吧,可咱们的爹和娘还指望你娶迦南岛的姑娘呢。”

莫影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都不想娶。”

莫风睨了他一眼,秀气的眉目舒展开来,略带揶揄地笑道:“那是,若这对像是你的师姐和师妹,你还能给我这么硬气的说不娶,那我才服你。”

可恶,简直是哪壶不开担哪壶,莫影正要给点颜色莫风瞧瞧,后方突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小影子,庆王爷,我听到你们的话了,表姐要给你选妃,是不是真的?”

两人回头一看,却是姬琉璃。莫影正了正脸色,等她上前,便温文有礼地道:“公主听岔了,没有的事。”

姬琉璃却眼珠一转,立马越过他俩,头也不回地道:“那我去问表姐。”

望着她的背影,莫风不解的拧眉,对莫影道:“是你选妃,又不是给她选驸马,她为啥这么高兴?”

莫影看着他:“你问我,我问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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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看来我昨晚果然人品不行,居然没有爆发……咳,弱弱的对手指,努力攒人品!大家多冒泡,别不言语啊,好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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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0】皇太子 决定为莫影选妃之后,黛女皇雷厉风行,立刻命大臣着手安排太子和太子妃的册封大典。

实际上,在这之前,沧月上下就在准备太子和太子妃的册封大典了,轩辕黛也早命人选好了黄道吉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五月,继姬十二和莫影热热闹闹的生辰之后,中旬,沧月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册封仪式,顺昌女帝立其子轩辕冥天为皇太子,册封轩辕冥天的结发妻子龙未央为皇太子妃。

其过程也是繁琐的很,先要斋戒三日,遣官祭告天地宗庙,受册宝毕,先诣太庙谒告,后至沧月皇宫举行重大典礼和女皇接受百官朝贺的前殿谢恩。

盛大的册封的典礼之后,朝臣们自然会先恭贺一番,姬十二和顾还卿是主角,首当其冲,两人累成了狗……

之后,便是庆王选妃,黛女皇首先是跟顾还卿商量,然后才公诸朝堂。

此事不亚于册封太子和太子妃,同样在沧月引起了轩然大波,震动朝野

须知,若论当世最有身价最值得一嫁的男子,恐怕非莫影和姬十二莫属。

前者是沧月的庆王爷,又是迦南岛莫氏的少家主,身份显贵尊荣,如日中天,前途不可限量

关键是他还未婚,连桩亲事都没订,也不爱去烟花之地,活脱脱一个镶金嵌玉满身光华的极品王老五,比之日月星辰不遑多让,在男子中实属fèng毛麟角,不抢手那是不可能滴

姑娘家们只要想到能嫁给他,那无一例外都是两眼冒红心,捧心做痴迷状浮想联翩。

后者乃誉满天下的轩辕王爷,年轻有为,俊美不凡,他既是大越的王爷,又是沧月国的皇太子,这世上只怕找不出比他更尊贵的人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君早婚早育,有妻有子不说,他的妻子还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角色,更非什么姿色普通的黄脸婆,挺让人心烦和头疼的。

于是乎,顾还卿什么坏事也没干就暗地里被扎小人无数,还招致了名目繁多且不胜枚举的诅咒,中意姬十二的姑娘均望眼欲穿地盼着她不得好死,更有甚者骂她狐狸精转世云云……

囧,幸得她皮粗肉糙,且开了“外挂”,这才活得滋润无双风光无限。

不过,许是因为老天见不得她好过;许是人多力量大此处指想嫁姬十二的姑娘,不知怎的,有许多大臣向顺昌女皇附议,一个王爷也是选,不若趁此机会替皇太子也选几个妃子吧,堂堂一国之储君,没道理只有一个正妃,也忒寒碜了点。

“寒碜你妹你全家都寒碜”得知消息的顾还卿咬牙切齿诅咒了那些大臣一番。

然而,此提议反响强烈,获得了空前绝后的拥护几乎是人人赞同,连朝堂上最挑剔,最喜欢东参一本西参一本,今日弹劾这个明日弹劾那位,对诸大臣鸡蛋里挑骨头的严御史都点头称是。

而且不止沧月国的众臣子上下一心的拥护这个提议,连大越的臣子也闻风而动,史无前例的紧密团结起来,纷纷上表,强烈地要求庆隆帝为轩辕王爷选妃。

一时之间,为姬十二选妃的言论甚嚣尘上,竟硬生生的盖过了莫影选妃的风头,本末倒置到令顾还卿哭笑不得。

姬琉璃搜罗了外面的消息,专程来跟她打小报告。

“卿卿,听说连黄相家的几位小姐也中意十二,你说十二会不会选她们?”

“你说呢?”顾还卿波澜不惊地反问她。

姬琉璃穿着一套浅紫色的襦衣长裙,挽着她的手臂坐在湘妃榻上,她妆容精美,美目善睐,分外的楚楚动人。

她把头靠在顾还卿的肩膀上,带着一脸梦幻般的表情,微微叹道:“十二一定很为难吧,毕竟黄相爷家的闺女不比别家,家世好且不说,你也见过她们的,个个都非常的出色,长的也如花似玉,如若她们真的来参选,落了选岂不拂了黄相的面子?总归是不太好呀。”

顾还卿淡淡垂眸,状似不在意的挖了挖耳朵好吧,她承认她听到这样的话,还真是舒坦不起来。

姬琉璃又接着道:“我知道你和十二的感情深,可自古以来就没有太子和皇上只娶一妃或者一后的先例,你别怪我说话僭越,这皇位早晚是十二的,他称帝的一天,你觉得他只可能有你一个妻子吗?”

顾还卿沉默不语,皇帝的一大特点就是广纳嫔妃,老婆其多,但据她所知,历史上还真有只娶了一个老婆的皇帝。

一个是明孝宗朱佑樘,其唯一的妻子就是张皇后,明孝宗没有宠妃,且没有册立过一个妃嫔,只是与皇后张氏过着民间恩爱夫妻式的生活,其专一是历史上罕见的,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另一个就是南北朝时期的西魏废帝元钦,他只守着一个名叫宇文云英的女人,没有册立任何嫔御。

宇文云英品行端淑,深受元钦爱重,两人情投意合,相爱甚欢。元钦当太子时,她是妃子,元钦当皇帝后,她进位为皇后。偌大的后宫空空荡荡,元钦却始终没有再册立其它嫔妃。元钦被宇文觉废掉后,又被鸩害,宇文云英亦自杀殉情。

也有人说隋文帝与独孤皇后,可隋文帝是个怕老婆的人,且后来独孤皇后死后,他也弄了不少女人,这个应该不算。

顾还卿也知道,姬十二只要不英年早逝,当皇帝是早晚的事说老实话,这真是一件让人挺郁卒的事儿,她当初以为姬十二混到死,混顶天了也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从未想过他会有登上皇位的一天。

这出乎她的预料,也打破了她的生活节奏。

她所向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啊,也不知最终能不能实现,但光靠她一个人守着这个诺言,肯定是不行的,关键在于姬十二。

所以说,她也挺烦恼的,生活为什么不能平静一点?总这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她也会累的好不好

“卿卿,你是不是在怪我说话不中听?”姬琉璃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长睫轻颤,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脸色。

顾还卿回过神来,依旧淡然:“没有,你说的是大实话,我怪你做什么。”

“那就好。”姬琉璃松了一口气,唇角绽开一朵小小的笑花,十分贴心地道:“不过你别担心,我总归是站在你这边的,只要谁惹你不高兴,我立马甩她丫的一个大嘴巴。”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泼辣了?”顾还卿倒真有点对她刮目相看。

“人总是会变的。”每次面对她的疑问,姬琉璃总是千篇一律的用这句话当做回答。

顾还卿托腮看着她,总觉得她改变良多,这改变好像从她打算与周驸马和离时就开始了,只是那时候没这么明显,现在的姬琉璃不再自艾自怨,即使和离之后,整日也是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的,对生活好像充满信心。

她如此精神,是众人都乐意看到和希望的,而且姬琉璃现在越来越亲近她了,不像以前,总拘束着,见面也只说些言不由衷的话,你永远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哪像现在,她好像一下子回到少女时期,成了那位名叫朱砂,心里眼里都只围着她的小姐打转的单纯女子。

姬琉璃察觉到她的视线,便也看着她,然后还摸了摸自己的脸,凑近她热切地问道:“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忽然变漂亮了?”

顾还卿撇了撇嘴,移开眼:“女人忽然变得漂亮,无非两个原因,一个是改头换面画了皮;二是找到了心上人。你属哪种?”

她本是开玩笑,谁知姬琉璃却突出惊人之语:“我就是我呀,怎么可能改头换面?我又非妖精,如何画皮?”她软绵绵地笑道:“我无非是女为悦己者容。”

女为悦己者容?这话值得玩味,顾还卿便又重新审视着她:“说,你看上谁了?”

“不告诉你,咯咯咯……”姬琉璃笑倒在她身上,并大胆地开起玩笑:“总之不是你的姬十二,你放心好了。”

提起这个话题,顾还卿顿时满腹忧伤都怪姬十二那家伙生的太漂亮了,净给她招蜂引蝶,她琢磨着要不要毁他的容……

咳,如此赏心悦目的一张脸,百看不厌的,她也下不去手哇

头疼,本以为烧了高香嫁了个如意郎君,没料到却是个香饽饽,她还要防着他被抢,真不知道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替姬十二和莫影选妃的事情愈演愈烈,眼看有刹不住车的态势,所幸黛女皇武断惯了,某日早朝的时候,于气势非凡的金銮殿上一挥广袖,异常高贵冷艳地道:“皇太子的事不用众爱卿操心,他已有了子嗣,娶不娶妃纳不纳妾可以暂且押后,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庆王的终生大事,众卿家莫忘了,他和皇太子一般大,莫说子嗣,连正妃尚且没有一个呢”

不得不说,黛女皇非常聪明,拿子嗣做话题,用无伤和无痕两兄弟做挡箭牌,一下子堵住了大臣们的口。

再者,此次事件的正主毕竟是庆王,再围绕着姬十二打转,这主题未免偏了,对庆王也不公平。

几位王侯公卿不甘心,还想出列,引经据典的说服女皇,比较有远见卓识的大臣便劝:“老话说的好,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皇太子之事,咳,莫急。”

是哦,姬十二的事有什么好急的,躲的过初一,未必他还躲的过十五?早晚会有这么一遭的。

于是,大家皆心照不宣的三缄其口。

为姬十二选妃纳妾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末了却风平浪静的偃旗息鼓,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是姬十二,他终于可以爬上顾还卿的床并一亲芳泽了……最近,他被迁怒,遭受了诸多不公平的待遇,起因都是因为那些个该死的选妃言论,害得他屡次三番被顾还卿从床上踢了下来……

他敢怒不敢言,有苦说不出,只能把火气发在那些好事者的身上。

愁的是那些想借此机会搭上姬十二的大臣和姑娘们,这次不成,说不得只好再觅良机了。

烦的是莫影,先前有姬十二在前头替他顶着,两兄弟“有难同当”,他还不觉得怎样,如今姬十二全身而退,那些“火力”顺理成章的全集中到他身上,弄得他烦不胜烦,不胜其扰。

姬十二隔岸观火,不时的煽风点火,务必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莫影身上,莫在闹得他家后院起火了……额,他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莫影又非傻瓜,何况他还有莫风这个智多星,很快便察觉到不妥,于是,他冷着一张令美女都自惭形秽的脸来找姬十二算帐。

姬十二住东宫,莫影的庆王府还在捯饬中,他暂居秋侯爷的海侯府。

姬十二正趴在铺了厚厚波斯地毯的地上陪两个儿子玩,莫影一进来,无伤立刻咧开小嘴,弯着漂亮的眉眼,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爹。”

这声“爹”不知有多天籁,若佛旨纶音,立刻叫得莫影火气全无。

姬十二却被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伸手拧着无伤的小耳朵:“死小子,老子才是你爹”

无伤忽闪着明亮的眼睛看了他几眼,对他满脸的怒火视若无睹,脆生生滴道:“王父。”

“……”姬十二被他气的无力,这小子开口早,六个月大之后就经常会发生一些类似“撞口风”的事情,不到一岁就能说好些简单的词了,如今更不得了,听什么学什么,模仿力惊人

莫影喜笑颜开,脱了鞋履过来,坐到地毯上抱起面无表情的无痕,逗他:“叫爹。”

无痕睁着黑水银般晶亮的眼睛与他对视,木木地张开小嘴:“叫爹。”

“……”莫影。

“……噗”姬十二顿时乐开了怀,恨不得抱着儿子在地毯上打滚:“还是你小子乖,替王父报了一箭之仇。”

无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木木启动两瓣菱嘴:“老子。”

姬十二又风中凌乱了,莫影抱着孩子,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叱道:“明知道他们学的快,你还当着他们的面儿张口老子闭口老子,活该。”

姬十二躺在地毯上叹气:“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被他们气的。”他对莫影诉苦:“我以前多优雅淡定的一个人啊,泰山崩于眼前我都能色不变,可如今,地位一落千丈,哥这心里苦啊”

莫影嘴角直抽抽,这都什么跟什么,自己不争气还怪别人?

他又想伸脚踹姬十二,却被姬十二事先洞悉了意图,那家伙立刻倒打一耙:“方才谁说的,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动粗的?”

莫影默默地收回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也被这厮带粗俗了。

姬十二翻身坐起,整理着自己的衣饰,问他:“你来找我做什么,有事?”

莫影这才想起自己的本意,斜睨着他,十分鄙视地道:“外面那些谣言是你散发出去的吧,什么太子体弱多病,非女子良配,庆王爷身强体壮,实乃如意郎君,太子生性残暴,庆王爷性情仁良等等,诸如此类抹黑你自己,抬高我的无稽之谈,都是你的杰作吧。”

姬十二供认不讳:“是啊。”

他如此不要脸,莫影还有长篇大论的话楞是被他堵的一句也说不出,他为之气结,切齿磨牙:“你何不干脆一劳永逸,四处去宣扬你自己不举或者身有暗疾啊?”

姬十二一指那对正瞪圆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们的双胞胎:“证据在这里,我说了别人会信?而且搞不好卿卿马上又会替我怀上一个,那我能睁眼说瞎话么,你看我是那种说话不负责任的人么?”

“……”莫影倒。

姬十二怕他压坏孩子,还拉他起来,语重心长的面授机宜:“我是不能,已有孩子为证,你可以啊,你是三无男,你若声称你有见不得人的隐疾,或对女人不感兴趣,只好男风等,相信还是有人会信的。”

“等等,什么叫三无男?”莫影觉得有必要把这个词儿搞清楚。

“无妻无妾无后,简称三无。”

“……”莫影要晕,扶着自己的额头摇摇欲坠,此时此刻,他坚信自己上辈子和姬十二是夙世仇敌。

无伤是个小精怪,爬到莫影身边,用白白净净的小肥手拍了拍他,俨然十分担心他的样子:“王叔。”

莫影又泪,明明是伯伯这一家人,老的小的都欺负他。

姬十二落井下石够了,反正事不关己,他也乐得说风凉话:“其实兄弟,不说做哥哥的不帮你,你完全可以祸水东引的。”

“引到你身上?再让央央收拾你。”对此提议,莫影灰头土脸的不怎么感兴趣。

姬十二咳了咳,压低嗓门:“你傻啊,除了我,不是还有秋叔,你如今不是暂住在海侯府么,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莫影霍然茅塞顿开秋迟暮,他也是个三无男

他立刻寻思此事的可行性,但也不无担心:“秋叔知道后,会不会找咱们秋后算帐?”

姬十二把挂在莫影身上的无伤扒下来,圈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免得这小子老认错爹,他一边思索一边不负责任地道:“怕啥,左右到时候我回了大越,你回了迦南岛,他要算帐也逮不着人。”

“逃得了和尚,你未必逃得了庙?”莫影觉得他这法子不靠谱:“咱们早晚不是要回来的,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姬十二却道:“届时木已成舟,秋叔指不定会感激我们,哪里又会怪罪我们呢。”

“会吗?”莫影却觉得秋叔只会恨他们,他脑中都能想像出秋迟暮举剑追杀他们的情景了。

他觉得姬十二不怀好意,没有立即采用他的提议,只伸手逗着无痕。秋迟暮心仪女皇陛下,从来都是人尽皆知的,他也不怕世人知道,也一直坚持不成亲,即使浪费了大半辈子的光阴,他也不后悔。

对于这份坚持,世人说什么的都有,莫影却是佩服的。

穷首皓神皆为她,情到深处无怨尤并非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

姬十二也在垂首沉默,整个偏殿里都只能听到无伤的小嘴巴在嘟嘟嘟的说个不停,隔了半晌,他才低声说:“陛下希望秋叔能早点成亲,否则她觉得百年之后无法去见秋老宫主。”

莫影点点头:“他为阿娘耗去了此生最好的年华,时隔经年仍旧无怨无悔,还在尽心辅佐阿娘,想必阿娘心中也不好受。”

两人都觉得得心情沉重,正在此时,无痕小脸往右一转,欢快地喊了一声:“娘”无伤也接着喊了一声娘。

顾还卿带着丫鬟使女进来,有姬十二在,她也不用避嫌。

见他们兄弟俩神色不对,她有些狐疑,便蹲下来,先抱过高举双手要她抱抱的无痕,又搂过同样伸手的无伤,尔后又亲了亲他们小哥俩嫩滑的小脸蛋,随后才打发使女们抱了依依不舍的小哥俩下去。

整理好自己的衣裙,她才问道:“怎么了?你们两个好似不开心。”

“在说秋叔呢。”姬十二拉住她微一用力,让她也歪倒在厚厚的地毯上,这才闷闷不乐靠着她道:“娘交给了我一个任务,我觉得我不可能完成。”

莫影冷冷的目光往他身上一睃:“我说你怎么叫我把主意打到秋叔头上,原来是你自个的事,你却好意思往我身上推?”

姬十二坏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病,我的事就是你的事。”

他们兄弟俩在斗嘴皮子,顾还卿却一听就明白了,敢情黛女皇还不死心,仍一门心思的想替秋叔解决终身大事。

她也挠头。

若论这世间最深又让人最无奈的纠缠,非秋迟暮与轩辕黛莫属。

而今,轩辕黛早卸下了沧海宫宫主之位,秋迟暮却也没有继任,反倒将宫主之位传给了自己的嫡传大弟子,他依旧追随在轩辕黛的身后,为她鞍前马后的忙碌。

想当初,轩辕黛初到沧月,彼时魑魅魍魉横行,硝烟未熄,也是秋迟暮身先士卒,横刀立马横空而出,替她开道。

他用尽他的智慧,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呕心沥血替她荡平了一个太平盛世。

而后,他又推荐黄宇为相,自己退居幕后,只做了一个海侯顾还卿猜,他之所以没有一叶扁舟退隐江湖,只是因为他想站在离轩辕黛较近的地方守候着她,一直到垂垂老矣,守候不动……

轩辕黛也曾驱逐过他无数次,可每每在轩辕黛有危险的时刻,总是他挺身而出,替她化解危难。

可以这么说,轩辕黛能顺利的登基称帝,泰半功劳都是来自于秋迟暮。

姬十二和秋迟暮的关系比亲生父子还亲,他也曾问过秋迟暮接下来的打算,是否仍不改初衷,想和他娘有个结果。

可秋迟暮却淡笑着回答:“年轻的时候执着的想得到她,想和她携手并肩,或并辔江湖,或驰骋天下,笑看风华。而今却只要看着她就好,早没了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也许我原本就未想得到一个结果,只是守着她,守着守着就守成了习惯,戒不掉了。”

他拍着姬十二的肩,慈爱如父:“你看,我如今潜心修道,早已心如止水。”

秋迟暮修道,顾还卿信,但说心如止水,她只能保留自己的意见修道还每日风雨无阻的上朝议事?当然,大隐隐于市,这咱不能说啥,可你既然心如止水,为啥女皇大人但凡被蚊子咬了一口,你总是第一个跳出来拍死“蚊子”?

这是为嘛?

顾还卿深深地怀疑,秋迟暮这一生都不做无用之事,每走一步都是算计,他这修道,只怕另有玄机,嗯,绝对是这样没错。

当然,这只是她的一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个人看法,实际上人家秋侯爷行事光明磊落,坦荡无伪,比天上的月亮都还清白。

对了,说起修道一事,她又想起一个问题:“秋叔跟谁修道啊?师从何人?”莫怪她孤陋寡闻,秋迟暮修道有几个年头了,她却一直没有听到他入了哪观哪派,难不成秋叔无师自通,在家自修?

“清虚道长吧?”姬十二忽然发觉自己也不太肯定,便推了推莫影:“你不是和秋叔住一块吗?”

莫影歪着头想了想,优雅地轻抚自己的眉心一点红:“法号是什么天玑子……”

“天玑子和天纯子?”

“对。”

顾还卿和姬十二对视了一眼,莫影戚眉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没,没有不妥,挺好的。”顾还卿垂下眼眸,避开他眼中的试探。

姬十二正欲启唇,外面忽然传来有人向列御火禀报的声音:“列御大人,大事不好,琉璃公主和朝中几位重臣之女在檀香寺遭遇匪徒,被劫持于檀香寺,情况万分危急陛下已命吕将军和于大人上檀香山救人。”

殿内,姬十二长眉一挑,目色骤寒,当下便拉着顾还卿起身:“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胆大包天的敢在帝都行劫,想是活的不耐烦了”

事关姬琉璃,顾还卿岂能置之不理,立刻道:“我去看看。”

莫影也道:“等等,我陪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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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秋大叔在打什么主意呢,咳咳,总之不是什么好主意就对了,→→嘿嘿……

听说今天是粉丝节,轩娘祝大家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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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1】不要分开 待顾还卿和姬十二等人策马赶过去的时候,匪徒已挟持着人质出了檀香寺,正往檀香山上而去。

因为被挟持的几位女子俱是官家小姐,且父亲均是朝廷大员,再加上一个身份尊贵的琉璃公主,使得吕将军和于大人颇为忌惮,担心匪徒来个鱼死网破和玉石俱焚,伤害到公主和这些小姐。

投鼠忌器的结果就是匪徒愈加嚣张,他们仿佛笃定官差不敢拿他们怎么样,行事越加的大胆和洋洋得意,时不时举刀吓唬被劫持的女子,迫使她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为乐。

时值六月初,本已是酷暑燥热的天气,但檀香山是沧月有名的避暑圣地,山上绿树成荫,凉风习习,如若不是遇上这等晦气事,倒是分外的心旷神怡。

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和亡命之徒,但听吕将军所言却不是那么回事。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应是夜氏余孽及迦南岛夜氏逆徒。”吕将军说道。

“迦南岛夜氏?”顾还卿正站在树上眺望,以观察敌情,闻言便把视线投到吕将军身上。

吕将军道:“夜氏王朝覆灭以后,有未被剿除的余孽趁乱逃回迦南岛,他们唆使联合迦南岛的夜氏本家,不甘心的想反扑回来,但显而易见是以卵击石,我朝女皇陛下文功武治,任人唯贤,执掌国政之后根基稳固,岂是那帮宵小可以比拟的”

“他们失败几次,便逃灰溜溜的逃回了迦南岛,这次不知怎么回事,又重来搅事,还大胆的跑来擅香寺劫持官家小姐,真是不可饶恕”提起夜氏的行径,于大人也是余怒未消。

顾还卿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姬十二一身低调而奢华的银色锦衣站在树下,仰头朝她伸出手:“下来卿卿。”

他长身玉立,清贵无双,风华卓绝的令人不敢直视,偏偏他望着树上的女子,深邃墨眸里的柔情与怜爱都要满溢,专注的神情仿若这女子就是他的全部乃至全世界,声音温柔似水。

吕将军和于大人不禁耳热,两人赶紧移开目光看别处,早听过这对夫妻恩爱异常,但百闻不如一见见到了,你才知道所言非虚,他们岂止恩爱?简直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恩爱的都有些过头了。

成亲也好几个年头了,怎么给人的感觉还像新婚夫妇?吕将军和于大人分别在心里嘀咕。

顾还卿从树上飘然跃下,搭着姬十二的一只手,对一旁的莫影道:“师弟,迦南岛好像是你管辖的范围,你应当比我们熟悉,夜氏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她的嗓音温婉而不失娇媚,清冷却悦耳至极,莫影听在耳中,心湖里像被投入一粒石子,掀起了一层层的涟漪,他稳了稳悸动的心神,转过头来,神情又平静如水:“交给我吧,我来解决。”

淡淡数语,寥寥几字,轻描淡写却又气定神闲,众人立刻将目光投向这个风采翩然若仙的年轻王爷,但注视的更多的却是他区别于太子殿下的眉间一点红。

“咳咳”莫风连咳数声,双臂环胸挡在莫影身前,维护的意味浓厚,他对顾还卿道:“迦南岛的夜氏自夜应雪之后,就成了一盘散沙,他们的现任家主夜峦资质平庸,及不上当初夜应雪的一根小指头,他连自己的专属毒药都没有,所用的雪之殇还是从夜应雪那里剽窃来的。”

雪之殇,闻名久矣,这是夜应雪的成名之作,不过用途不广泛,因为夜应雪自己成名的时间都很短暂他就像一颗璀璨而耀眼的流星,光芒四射的从深黑夜幕划过,惊艳四方却转瞬即逝,留给人的只是无限遐想与遐思。

顾还卿对雪之殇的认知,仅限于薄野素樱的手札上曾被涂抹过,但黛女皇手中却有此毒的解药,为当年薄野素樱所赠。

有莫影和莫风出马,此事很快得到了解决,姬琉璃和诸位小姐都被解回来了,虽谈不上毫发无伤安然无恙,但确实都只受了一些惊吓,身体没有受伤至少没有谁缺胳脯少腿,或身上脸上被划了一刀之类的情况发生。

莫影的人抓到了一部份夜氏的人,被于大人带走,交由刑部大牢审问,吕将军则负责收尾事宜。

事情看似很圆满,顾还卿本以为这只是平静生活中偶尔投进来的一点小石子,很快就会被大海淹没,没想到,此事却还有不少后遗症。

首当其冲的是姬琉璃,她好似中了雪之殇,服了解药之后,身体上的毒性是除了,但整个人却变的格外神经质起来,一点点风吹草动便吓的瑟瑟发抖或抱头尖叫,歇斯底里的让人难以置信

其次是那些被救的小姐,她们仿佛一夜之间全中“相思散”,在被救没多久之后,一个个全对太子殿下和庆王一见钟情,哭着喊着要嫁给他们……

顾还卿哭笑不得,这就是双胞胎的坏处,那天演绎英雄救美的明明是莫影,可只因他和姬十二长相酷似,很多姑娘家便“李逵李鬼”傻傻分不清明明要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的,结果许到“李鬼”头上……

这些暂且不提,从嫁给姬十二那天,她就有了心理准备,谁叫他和莫影都如此优秀出色呢她担心的是姬琉璃。

此次姬琉璃大概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以至于又回想起被花非花劫持的那段日子,绝望和无助的情绪笼罩了她,使得她逐渐变得不正常起来。

她还不让别人碰,连素日里对她尽心尽力的贴身侍女一旦靠近,她都会脸色芬白的像只惊弓之鸟一样缩到角落或躲到帷幔里头,大声地叫人走开走开。

黛女皇忧心她的情况,亲自来看她,她却用双手抱着头,瑟瑟缩缩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目光胆胆怯怯仓皇至极,既不跟黛女皇说话,也不靠近她,样子实在可怜。

对于姬十二和莫影等人她则一视同仁,全都当成要劫持她的匪徒来看待但凡见到他们,她必是像个疯子一样的掀桌踢凳,摔瓶砸盆,把屋子里弄的乱七八糟。

她只认顾还卿一个,且动辄唤她“小姐”,把顾还卿弄的囧囧有神……

太医也来瞧过,只说受了惊吓,好生调养即可,开了些安神宁气的药方,叮嘱务必让公主殿下好生静养。

黛女皇一看姬琉璃这情况,只好将她托负给顾还卿,因为姬琉璃似乎只信任顾还卿一人。

于是,顾还卿从此以后就多了一个“跟屁虫”,她走到哪姬琉璃便跟她哪,入厕跟也就罢了,连晚上睡觉都跟,弄的姬十二几次把姬琉璃关到门外,不许她进来。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姬琉璃就会在门外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程度如同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只差在地上打滚了……

顾还卿心软,每每想替姬琉璃说两句好话,而姬十二总在她开口之前便瞪着她:“她天天跟你睡,我睡哪?我才是你的丈夫。”

顾还卿只好抱着他的手臂,委婉地跟他撒娇:“这不是非常时期么,等过一段日子就好了,等她好了,我天天陪你,连儿子都不陪,绝不食言。”

姬十二不信,垂眸看着她:“她若一直不好呢,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敷衍我?你也不想想,你都有几天没跟我亲热了。”

摔,有这么咒自己的血亲的么?顾还卿脸上发热,忍不住瞪他:“怎么说话呢,她这不是暂时的么,等她恢复了,你想她跟都没得跟。”

姬十二依旧不干,这段日子为了姬琉璃他已经独睡空房好多日子,没顾还卿在身边,他也睡不惯,怀里空荡荡的难爱,没有了那熟悉的温香软玉,他想得慌白日他还可以忍受,晚上万万不行。

他闷闷不乐抱紧顾还卿,一边琢吻着她花瓣一样的唇,一边低声道:“把她交给周通,周通还惦记着她,他会照顾好的她,你别管了,她这样整日黏着你,又没有个分寸,何时是个头?总不能让她一直插在我们夫妻之间,弄得我们没有自由吧。”

“……周驸马,他能接受这样的琉璃吗?”顾还卿已知周通悄悄来了沧月,之前她还不觉得这个“前驸马”有多长情,现在倒对他另眼相看了。

只是姬琉璃变成了这个样子,顾还卿难免有些担心。

姬十二抱她坐在床上,将她困在自己怀里,伸手撩着她耳边的发丝,心情颇好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周通正怕挽不回琉璃的心呢,这次正好是个机会,他求之不得,绝不敢嫌的。”

顾还卿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不管怎么说,周通和姬琉璃做过好几年的夫妻,两人也没有恶语相向,想必姬琉璃不会像排斥别人那样排斥周通。

于是次日她便请周驸马来见姬琉璃,果然还是有些道理,姬琉璃对周通并未那么排斥,至少没有表现的一脸惊恐欲绝或大喊大叫,而是很平静地看着周通,问他:“你来干什么?”

周通好脾气的看着她,柔声说道:“我来接你回去,或者带你出去散散心,可好?”

谁知姬琉璃却硬绑绑地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要跟卿卿在一起,她去哪我就去哪,我不要跟她分开。”

“前驸马”顿时懵了愣了半天才道:“你如今是公主,不是当初的丫鬟了啊,如何还能跟在太子妃的身边?”

“那我就不当公主,当丫鬟好了。”公主殿下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总之我就是要跟卿卿在一起,谁要把我们分开,我就死给他看”

“……”周通汗。

“……”顾还卿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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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们,轩娘要码大结局了,嘿嘿,要请假码一周以上,乃们快快准奏一周以后见哈,有好的建议和意见,你们请留言,轩娘会爬上来看的么么大家,我爱你们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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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2】大结局(上) 姬琉璃执意要跟着顾还卿,虽然给大家带来了不少困扰,但众人也都能体谅,她这不是病了么,再加上她以前给顾还卿当了那么多年的丫鬟,格外的依赖她信任她也情有可原。

唯独姬十二不体谅,他觉得自己深受其害。

这只是其一,还有一桩更让他烦不胜烦,那就是,本已经与他无关的“选妃大业”,经由莫影这次檀香寺英雄救美,竟然又殃及他这条无辜的“池鱼”。

他觉得莫影就是故意的,什么时候出风头不好,专挑这个紧要关头“卖艺”,这下好了,人怕出名猪怕壮,莫影就是那头壮壮的“猪”,连带着他都出名了……

“嗯,我就是故意的。”莫影十分磊落的对秋侯爷坦承。

六月酷暑,晚风习习,他慵懒地歪在海侯府石亭里的长条椅子上,手肘搁在朱红凭栏上,一手支颐,一手把玩着腰上垂挂的美玉,眯眸懒洋洋的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池塘,几许漫不经心,几许心不在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谁叫我们是双胞胎兄弟,理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哧。”秋侯爷不禁轻笑出声,端着白玉酒杯的他微微垂眸,望着酒杯里甘冽芳醇的美酒,语声含笑:“这下十二一定恨死你了,他平生最怕顾还卿误会他,当年大越樊太师家的五小姐对他一片痴心,非他不嫁,可结果却是郎心似铁,乃至声名尽毁。”

姬十二的事莫影自然听说不少,不过此刻他却似笑非笑地道:“当年是当年,今日是今日,难不成他以后做了皇上,还只会守着我师妹一人,弃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而不顾?”

秋侯爷不是十二,不敢代他铁齿,只是说道:“你们师兄妹还真是奇怪,只有师弟和师妹,师兄和师姐倒是没有。”

顾还卿坚持称莫影是她的师弟,而莫影也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咬紧牙关称她为师妹。众人对他们这奇怪的称呼方式也是莫可奈何。

闻弦歌而知雅意,秋侯爷既然岔开了话题,莫影也从善如流:“孪生子都无大小,何况师兄妹?我若承认自己是师弟,他姬十二只怕要拍着胸脯声称自己是老大。”

“……”秋侯爷汗,师姐当年产子,他还只有十五岁,翅膀不够硬,羽翼不丰,这才发生了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说来他心中有愧,对莫影也心有戚戚焉:“也许,其实……你才是老大,十二他看起来是任性了点,娇……”

“嘘,侯爷可别这么说,指不定我少年老成,未老先衰,十二是赤子之心。”莫影唯恐这话被姬十二听去,到时又会没完没了。

秋侯爷为之失笑,他固然视十二若亲生,但对莫影也同样的疼爱,很怕他们弟兄失和,引起诸多不快,如今看他们弟兄虽然你不服我不服你,但感情却是极好的,大有点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意思。

毕竟是亲兄弟,这血浓于水是割舍不了的。

莫影一心二用,微微觑着秋迟暮温润如玉的俊逸面容,心里百转千回。

“怎么,有事?”秋迟暮敏感抬眸,言笑晏晏地望着他。

三十五六的男人,可谓男人的黄金年华,成熟儒雅俊美多金睿智豁达风度翩翩,这是所有人对秋迟暮的评价,但凡他肯娶,要嫁他的女子也是前仆后继,不比那些年轻的世家公子哥行情差,只会更灸手可热。

可他不,不娶也就罢了,他还改修道,一副古井水不起波澜,尘心已了的模样,弄得世人俱唏嘘不已。

莫影稍稍斟酌,便委婉地道:“陛下希望您能给秋家留个后,不然她驾鹤仙游之后没法去见秋老宫主。”

“怎么,你阿娘叫你来劝我的?”秋迟莫微眯着深深沉沉的眸,抬手饮了一口酒,语气淡如三月春风。

莫影实话实说:“不止阿娘,我们都希望秋叔你莫蹉跎了好时光。”

“已经蹉跎了怎么办?”

莫影默,他也实在不擅长劝人,但姬十二说他劝的多了,秋迟暮左耳进右耳出,基本当耳旁风,换了他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成效,不过他觉得希望不大。

寂寂晚风中,秋迟暮温润的嗓音徐徐缓缓:“无所谓蹉跎不蹉跎,我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若改变,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维持现状的好。”

莫影总觉得他话中有话,想了想才又道:“可陛下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别为我秋家的后代操心啦,我已从我姐姐的孩子中挑了一个,过继到我名下,日后我秋家香火依旧可以延续,你阿娘依然有脸去见我爹。”

秋迟暮完会不当一回事,俊容淡淡:“说到大好时光,你们年轻人当多珍惜才是,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是别跟着你们掺合了。”

莫影黑线:“秋叔,你正当壮年,还未到不惑呢。”而立之年的男子说这种话,未免为时过早。

秋迟暮无所谓的挥挥衣袖:“壮个屁,再壮的心都被你阿娘磨没了,而今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心腐朽如耄耋老者,只头未苍,发未雪。”

越说越过份了,莫影竟无言以对。

“你们也别劝啦,这不关你们的事,也不关你阿娘的事,我早看穿了,这辈子我跟她是没可能了,只有求来世。”

“来世?”莫影笑笑,眼中慢慢泛起一丝苦涩,来世啊……

“唉,咱们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沦落人。”秋迟暮手按上莫影的肩。

莫影心中抽痛,他垂着眼眸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那秋叔这次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秋迟暮优雅地微挑如墨染的墨,带点询问意味的望向他。

莫影又将目光偏向波光粼粼,夕阳洒流金似的水面,勾起唇,略带点玩世不恭地道:“未免我一人选妃寂寞,圣上大概会命大臣替秋叔也选妃。”

秋迟暮的手,倏地用力捏紧白玉杯,深不见底的眸底郁气四溢,莫影丝毫不怀疑,他想捏的大约是他阿娘的脖子……

晚上,东宫又开始每一日都要进行的角逐。

姬琉璃扒着门框,任姬十二驱逐,死活不出去:“姬十二,我要跟卿卿睡,你走开。”

“该走开的是你。”姬十二堵在门口,寸步不让:“你都多大的人了,无伤和无痕都没有缠着卿卿,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姬琉璃被他驳的无话可说,半天才用力反驳:“这跟大小有什么关系,你还不是一样赖在这里?我不管,你不出去我就不出去”

姬十二冲她冷笑:“我是卿卿名正言顺的夫,你是什么?不过一亲戚耳,你还想越界?”

“胡说胡说姬十二你胡说八道”姬琉璃歇欺底里的跺脚,头上的金钗和发丝频频晃动:“我和卿卿在一起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吃奶呢,跑来这里充什么大王?”

姬十二咬牙,他最恨姬琉璃提这茬,顿时就威胁她:“你再不滚,我就对你不客气。”

“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姬琉璃压根不怕他。

姬十二冷笑,正要喊人,一旁的顾还卿看不下去了,伸指将姬琉璃放倒,交给她的贴身女官,轻声吩咐:“带公主去好生歇着,晚上仔细看顾,有什么情况再来回禀于我。”

两名女官扶着软绵绵的姬琉璃,忙不迭的答应,带姬琉璃去歇息了。

姬十二瞪了侍立在门外的宫人们一眼,用力阖上门,然后抱着顾还卿拍马屁:“还是你厉害,以后干脆别让她醒过来,我天天点她的穴,让她再也不能来打扰我们。”

“这只能偶尔为之,她的身体本就不好,再点穴,对她又害无益。”

“那些太医都只是吃干饭的,这点小毛病也治不了。”姬十二难免把气出在太医身上,又赌咒发誓般地道:“实在不行,张贴皇榜,看民间有没有什么能人异士来治好她。”

顾还卿却一脸若有所思。

“怎么了?”姬十二抱着她坐到床榻上,拢她在怀里,低头问她。

顾还卿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尽管她和姬十二亲密无间,有些话还是有点说不出口。她顿了顿,反手搂住姬十二,低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琉璃这情况来得很突然,弄的人措手不及。”

姬十二垂眸看着她,眸底暗光流转,顾还卿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抬头,想问他在看什么,姬十二却立即俯头,堵住了她的嘴。

一吻即罢,两人都有点喘,姬十二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一边平复着自己的气息,一边亲昵地抚着她散下来的长发:“别瞎琢磨了,回头我派人送她回大越。”

顾还卿的手指无意识的轻划着他的衣襟,有些沉吟不决:“她大概是不愿的。”

“我管她愿不愿,我的耐心有限,装疯卖傻还能指望我天天配合着她?”姬十二眯眼冷哼。

“……”

顾还卿抬眼觑着他,语焉不详地低声:“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说呢?”姬十二瞥了她一眼,把手伸进她的衣襟内。

顾还卿连忙抓住他的手,想坐起身,姬十二却顺势放倒她,覆身而上,边解她的衣裙边道:“你转告她,我姬十二这辈子跟男人争老婆我认了,但我可没有跟女人争老婆的嗜好,尤其还是跟自己……”他切齿黑脸:“所谓的表姨争老婆”

“……”顾还卿把脸埋进枕头里,恼羞成怒地咬牙:“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琉璃她只是……”

“只是什么,嗯?”姬十二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从鼻腔里溢出一声磁性的冷哼:“你不会告诉我,姬琉璃她只是想跟你磨镜?”

“……”

啊啊啊啊啊顾还卿脸如泼血,都不敢正视他洞若观火的目光,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姬十二,你无耻你卑鄙竟然偷听我们的谈话”

“嘁,用得着偷听吗?”姬十二一脸不屑。

他麻利地扔掉她的衣裙,手下的肌肤触手柔棉,滑如凝脂,幽兰一样的馨香直冲鼻端,他眸色一暗,心思顿时不在上头,倾身啃噬着她的香肌雪肤,眸色里的暗影又浓稠了几分,气息渐急。

“她的心思那么明显,演技又那么拙劣,我不过是看在大家亲戚一场的份上,不好拆穿她,但不代表我要一直继续忍耐。”

他捉住顾还卿的腿,嗓音低哑地道:“老话说的好,忍无可忍则无须忍,明儿我便跟她摊牌,看她还要如何演下去。”

“这要怎么摊牌?”顾还卿无语极了,论开放的程度,她比姬十二和姬琉璃都逊多了,而且她没有姬十二那么肯定,觉得姬琉璃在演戏什么的,毕竟连太医都诊断她受惊吓过度,得慢慢调养。

姬十二却不理她,扣紧她的十指,一双引人沉沦的墨眸半阖起。

顾还卿咬牙,耳中却听见姬十二似笑非笑地说:“看来是我不够卖力,以至于你还有空担心别人,有种呢你待会别求饶。”

顾还卿想踢他:“我没种,有种也没人找我磨镜了。”

姬十二:“……”

反应过来又哭笑不得,他又好笑又好气的指责她:“变坏了啊变坏了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日不好好收拾你一顿,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顾还卿:“……”她这是不是叫祸从口出,引火烧身?

次日,顾还卿腰酸背痛的起身,发现姬十二不在,她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真的去找姬琉璃说些有的没的去了那以后见面多尴尬啊难不成避着走?

不料杏雨却一脸喜色的进来禀报:“太子妃,琉璃公主大好了,一早那边的宫人便送消息过来了。”

“……是吗?”顾还卿觉得怎么这么巧,刚姬十二说要找她摊牌,可巧她就好了,于是便问:“太子呢,他没去找公主殿下吧?”

“太子去早朝了。”雪柳带着侍女进来服侍她梳洗,恭敬地道:“这几日为着庆王殿下选妃,太子积极着呢,早朝一日不落,还吩咐奴婢们,莫扰了太子妃的好眠。”

这么说来,不是姬十二的功劳,姬琉璃自己好了?

不管了,这样最好,省得以后大家见面尴尬。

她先带无伤和无痕去给女皇陛下请安,本打算随后去看姬琉璃,却不料姬琉璃也在。

她果真大好了,一看见她便笑眯眯地道:“卿卿,这些日子你一定烦死我了吧我都听说我做的那些糗事啦,我都快无脸见人了,我怎么能那样呢,简直没脸没皮,这往后我要怎么做人啦”

女皇陛下刚下早朝,正换了常服逗弄两个皇孙,闻言便笑曰:“还卿烦不烦你我们是不知道,不过十二大概是烦你烦的要命。”

姬琉璃顿时大笑:“十二啊,那个目无尊长的家伙,我还是他的表姨呢,他就这么对我,有他后悔的时候。”

众人听过也就算了,谁也没放在心上,只要姬琉璃能安好,其他也不过尔尔。

倒是姬十二听到后,斜挑着墨眉,若有若无的冷哼了一句:“算她识趣。”

姬琉璃的症候来的快也去的快,她很快就恢复到重前的样子,只不过比之前更与顾还卿亲厚了一些,在外人看来,她们两人的关系俨然又进了一步。

然则不管姬琉璃怎么样,姬十二那个小心眼的却对她再无好脸色,脑门子上只差刻着“姬琉璃你离卿卿远点,爷不欢迎你”的字样。

所幸姬琉璃察言观色的本领修炼到家,她表现的既知分寸又识大体,也极少插在他们夫妻之间,这才没让姬十二找到什么把柄,从而禁止她接近顾还卿。

日子就在这平淡如水中缓缓流逝,为莫影选妃的事大多落在顾还卿和何以春等人的身上。

经过层层筛选与反复的甄选,她们已敲定数十名大臣之女,只待宫中办宴会的时候,请这些千金小姐们来参加,到时让莫影自己挑一个和几个顺眼的,即可。

看似简单的事情,忙下来也要人的命,何况女皇下令,此次务必也替秋侯爷物色几名合适的女子,以阻止他一心向道的心。

秋侯爷眼光之高,咳,已上九霄,顾还卿打发姬十二去向秋侯爷旁敲侧击了几回,俱无功而返。

顾还卿觉得牙疼,直言不讳地对何以春和易冬暖道:“庆王我就不说了,他好歹没说叫我娶,秋侯爷却言他潜心向道,我选多少个都是白选,要不然就叫姬十二娶了,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我吃多了选一堆如花似玉的女人回来跟我抢十二,盼着我失宠呢”

她的话引得何以春和易冬暖大笑不止,几个人也认识好几年了,文也斗过,武也斗过,纵然年龄相差甚大,但胜在性格投契,有点忘年交的意思,跟她们说话,顾还卿不用做面子功夫,通常都是巷子里赶猪直来直去。

何以春道:“师弟的心,数十年如一日,不是那个人,他大概还是要修道的。”

易冬暖道:“年轻气盛的时候都熬过来了,这都快四十的人了,没女人也无所谓了,就他那清心寡欲的样,娶多少个女人约摸都是守活寡,这不是害了人家吗。”

顾还卿想了想,觉得不对:“不是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还有老房子着火一说吗,怎么到秋叔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咳,众人都咳,要笑不笑的憋着,偏何以春那个大徒弟没眼色,没心没肺地道:“咱秋师叔是看人着火,他的心大着呢徒儿寻思他是想当皇后……不,呸,是当当当……当王夫……”

“……噗”众人喷茶。

顾还卿拿点心丢她:“你敢不敢当着女皇陛下的面去说?”

那家伙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孩子都老大了,接着点心就往嘴里塞,嘟嘟囔囔地道:“谢太子妃赏赐,当着圣上的面儿也不是不敢,只是……差一道免死金牌……”

还不是等于没说顾还卿非常鄙视她,秋侯爷对女皇的狼子野心有目共睹,日月可昭,天地可表,由始以来。

何以春盘算了一会儿,对顾还卿道:“要不还是太子妃亲自出马一趟,不然这事情只怕不好办。”

“怎么,要我亲自去说服秋侯爷?”顾还卿觉得此事难度太大,非她所能胜任。

“咳,”何以春面色微赧,小声地道:“是想让你去游说女皇陛下,这个事嘛,我们该说的都说了,但我们毕竟能说的有限,她听不进耳也情有可原,再者,不管是礼仪和王法……她坐上了这个位置,总有些顾忌,但你们不同,做儿女的……”

她点到为止,不过顾还卿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也许女皇陛下早被秋侯爷感动了,只是惧于世俗的言论,还有顾忌着做儿女的看法,不敢跨出那一步也是有的。

易冬暖比较中肯:“当然,我们也不能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她这么多年一直拒绝着师弟,对婚姻之事早看淡了,何况就像我们说的,她年轻的时候都没有想着再成家,如今有子有孙,只怕更不惦记此事了。”

说的都有理,分析的也都对,顾还卿咬了咬唇,把茶杯往桌上一顿,壮士断腕般地道:“那我就去试试,倘若女皇陛下真没此心思,咱们也就不妨碍秋叔位列仙班了。”

“……”众人。

黛女皇的寝殿并不如何的金碧辉煌,只怕还不及她在沧海宫的住处豪奢华美,但殿宇肃穆,处处雕刻着祥龙云海的图案,古色古香,无一不体现出雄浑深厚的历史底蕴。

踏上玉阶,金黄色的龙床是整个大殿唯一的亮点,轩辕黛盘腿在龙床上闭目打坐,顾还卿在一旁绞尽脑汁地酝酿腹稿。

收了功,轩辕黛睁开双眸,瞥着顾还卿那愁眉苦脸的模样,她笑了笑,软声道:“这么晚了,你一不陪十二;二不陪我的那两个皇孙,是打算来陪我这个老婆子了。”

顾还卿笑了笑,痞痞地道:“陛下您还貌美如花,什么老婆子,没影子的事,别打击人啦。”

宫女奉上两盅燕窝银耳羹,婆媳一人端了一盅,顾还卿一边拿玉勺搅拌着浓稠的燕窝,一边道:“陛下您可莫以为我这是阿谀奉承的话,我说的可是实打实的实心话,陛下这容貌几十年都没怎么变化,看来确实驻颜有方,以后我少不得向您讨教。”

这是顾还卿的真心话,轩辕黛一直不见老,她当初见她是什么模样,她如今还是什么模样,唯一不同的是身上的气势,越发的有九五至尊的威严,于美丽的冷艳之中只见高贵。

轩辕黛点头颌首:“嗯,这是必然的,沧月皇族和宫廷之中有不少保养之术,都是御医们潜心研究的,对女人尤其见效,还有些内家修炼的方法,是沧海宫流传下来的,不说驻颜有术永葆青春吧,但确实能延缓衰老,我以后都会教给你,让你到了八十岁都还能美成一朵花。”

“真的?”顾还卿惊喜的瞪大眼睛。

“当然是真的,我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轩辕黛微微笑:“而且你看以春她们,也比寻常人老的慢,身体也强健。”

顾还卿瞠目:“我还以为练武之人就是比别人老的慢一些,身体也会比寻常人好一些,但未想到还真驻颜术。”

何以春和易冬暖几人确实老的很慢,纵然没有轩辕黛这么夸张,但比起同龄人,那真是要年轻许多。

“说驻颜术就太夸张了,无外乎是些养气宁神的功夫,功力越高越见效,不拘是内家修炼的方法,还是别的什么,都讲个资质与天份。”轩辕黛细细的解释:“就算是同样的招数,不同的人使起来威力也不一样,有些药方亦是同理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服用后和效果也不同,内家修炼更是如此。”

顾还卿觉得收获太大了,忙道:“臣媳纵然没有陛下的天质高,但勤能补拙,只要陛下教了我,我勤快点练习,总会有点用处的。”

轩辕黛白了她一眼:“你的天分已经很高了,以春她们的天份也算好的,可跟你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你以后的成就会在我之上,学了之后,再加上那些宫廷秘方,你会比我还老的慢。”

顾还卿受到了鼓舞,顿时信心大增女人谁不怕老啊但凡能老慢一点,那也是可喜可贺之事。

于是就着这个让人焦心的问题向轩辕黛讨教了一番,直到忍不住掩口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轩辕黛才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你要是再磨蹭下去,我估摸着十二就要急的来逮人了。”

顾还卿脸一红,这才期期艾艾的说明来意,表明她若是和秋迟暮相好的话,他们这些做儿女的举双手双脚赞成,劝她不必顾虑太多。

轩辕黛听了之后,也并没有无动于衷,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并无这个心思,要答应他我早就答应了,何必矫情地拖到今日今时?很早以前我便对他说过,我这辈子无论是他,或是别的男人,我都不会动心,也不想成家……而今我有你们,有无伤和无痕,我更没有必要找个男人来管头管脚地束缚我的生活。”

顾还卿心说,您如今一家独大,哪个男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管束您秋叔人家是来做王夫的好吧,不是来做“王”的。

但轩辕黛都说的这样明白了,她还拎不清的话,那她也是个棒槌了。

回去后,姬十二问怎么样,顾还卿叹了一口气,说道:“大约还是夜狂的原因,当然,你父皇也功不可没。”

这哪跟哪啊姬十二搂她在怀,又恼又亲昵地凑上去咬她的唇:“好生与你说道说道,你却楞是要攀三扯四,连我父皇你都编排上了,你说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我这说的是真的,哪有编排你父皇?”顾还卿把头一偏,煞有介事地道:“俗话说,事不过三,你父皇拨得头筹,夜狂摘取了榜眼,论其伤害值和武力值,自然夜狂要排第一位,但不管谁第一谁落后,总之这个探花娘她是不要了。”

姬十二怔了怔,安静地抱紧她,把头窝在她的肩膀上,半天没有说话。

“怎么了?替你父皇不值,还是替秋叔伤心?”

姬十二贴着她的脸蹭了蹭,淡淡地道:“没有,各人有各人的命,娘不要秋叔,只怪他命不好,谁叫他晚生。他若早出生个十年二十载,你再看看如今的光景,还能有我父皇和夜狂什么事。”

嗯,有道理,若秋迟暮年纪与轩辕黛相当的话,以他的个性和手段,再加上近水楼台先得月,大约会没庆隆帝和夜狂什么事。

只可惜,君生我已老,我恨君生迟。

她抚了抚姬十二的脸,宽慰他:“你们还是好好安慰一下秋叔吧,陛下的心志非一般人能转移。”

“安慰管个屁用,还不如叫他早死了算了。”姬十二闷闷不乐。

由此可见他和秋迟暮的感情极好。

“哪有这样咒人家的。”顾还卿也无奈:“这世上多少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我们也看开点,有些东西强求不来。世间百媚千种,还是叫秋叔别惦着陛下这一朵了。”

“换了我,我就情愿早死。”姬十二幽幽地看着她:“你明白我说的什么吧?”

顾还卿斜睨着他,抿唇,摇头:“不明白。”

“你个白眼狼没良心的”姬十二大怒,扑倒她:“一天到晚给我装蒜。”

顾还卿痒的咭咭笑:“我不明白你早死了干什么,我反正是要好好活着的,死了多没意思啊,没听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吗。”

“对,”姬十二眼一眯,眸底波光暗转:“我若是死,你也不能独活,我必是拖着你一块儿死,省得便宜了别人。”

这下换顾还卿大怒,反扑倒他:“你这种心态才要不得,得不到就毁之,你难道不能成全我和别人吗?没听过爱一个人就要看着她幸福,只要她安好,自己受点委屈算什么?”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爱一个人到了极致,大概只盼着他好,这是顾还卿的想法。

“什么狗屁理论?”姬十二箍着她的腰嗤之以鼻:“你在我身边,那自然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可你若在别人的身边,我挠心挠肺般的难受,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死去,自然是希望你们过的不好。”

你若安好那还了得你要的幸福快乐只有我能给,这就是姬十二的想法。

“强盗理论。”

“嗯,我就是强盗,你要是跟了别人,我就去搞破坏,怎么也要把你抢过来。”姬十二对自己的强盗作法沾沾自喜。

“滚,我不喜欢强盗。”

“口是心非,不喜欢强盗你还跟我生了两个小强盗。”姬十二睨着她洋洋得意:“来,**一刻值千金,我们再来生小强盗吧。”

某人对生小强盗这种事孜孜不倦,狂热无比

“谁给你生啊……”

“你啊,你不给我生谁给我生。”

“混蛋”

“哪里混蛋,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帷幔轻荡,红绡帐里,两人耳鬓厮磨,喁喁细语,说不尽的千般恩爱,道不尽的万般甜蜜。

姬非晚在灯下看剑,这里是大越的三皇子府。

陈祺趋近他低声禀报:“主子,宫中有消息传出,太子殿怕是下不行了,拖不过今明,到时候……”

姬非晚轻轻一笑,将宝剑扔给一旁的陈煊,俊眉亮眼生辉:“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好惊讶的?”

也是,自那位主得了花柳重症那日起,一切的寻医问药也无非是在拖日子,死亡是早早晚晚的事,能拖上几月,已是众太医功德无量了。

“那主子……”

“别着急,”姬非晚淡淡垂眸,不慌不忙地道:“姬睿倒下了,不是还有庞皇后和庞家么,太子算个啥,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当然,这颗棋子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但打他倒下的那一刻起,庞皇后和庞家大约就另有打算了。”

陈煊眸光一闪,沉声道:“据闻庞家已打好主意,只待太子殿下一薨,便在八皇子和九皇子中挑一个到皇后名下顶替太子之位。”

“切,算盘倒是打的好,当别人都是傻子么,只会任他们为所欲为。”姬非晚撇唇,眼眸中冷光烁烁:“还是他们庞家以为,这天下就只他们庞家能只手遮天?”

陈煊咬唇:“可要是庞家真有辅佐**皇子的打算,于主子却是大大的不利。”

陈祺也道:“是啊,主子,咱们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等得不就是这一刻么,如今正是主子大展风华的好时机,倘若让庞家从中横插一脚,那咱们岂非要前功尽弃?”

“放心,你们的主子没那么弱。”姬非晚老神在在:“纵是我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我母族也不得力,可你们三皇子妃的娘家会看着这个大好时机而不帮我去争取的么?不能吧”

他又轻轻笑出声,漂亮而张扬的眉眼越发的迷人欲醉。

陈祺顿时吁了一口气,也笑道:“这可真是当局者迷,还是主子睿智,洞若观火。”以前是有太子在前面挡着,所以三皇子妃的娘家尽管跃跃欲试,有心重新扶持三皇子与太子殿下一较高下,但终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敢与庞皇后和庞家硬碰硬。

而今至关重要的敌人一倒,三皇子妃的娘家只怕按捺不住,怎么也要试上一试,替三皇子搏上一搏,也是替他们自己搏上一搏。

陈煊略有顾虑:“但庞皇后和庞家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庞家虽然暂时受挫,但其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仍不可小觑,假设他们一直从中作梗,三皇子的娘家胜算并不大。

“庞家,我早晚会收拾掉”

姬非晚眯着狭长眸,笑意微敛,略带狠意地道:“他们一直与龙浩父子有勾结,自以为行事隐秘,殊不知我一直命人在收集他们勾结的证据,如今是用到这些证据的时候了庞家……我并不急于铲除,慢慢敲打,慢慢拔,拔出萝卜带出泥,总有他大厦将倾的那一日。”

陈煊与陈祺交换了一个眼色,有点摸不清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听姬非晚讥笑道:“没了太子,庞家还可以挟着皇后上窜下跳,但若连庞皇后都没了呢,他们又能如何?”

是啊,他们又能如何

二陈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姬非晚轻笑,云淡风轻:“不若咱们就给他们来招釜底抽薪吧,省得他们以为家里出了个皇后就有多了不起,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主子,高,此计甚妙”陈煊张大嘴。

陈祺也暗地里对主子竖起大拇指,庞家之所以气焰熏天,说白了,无非是他们家出了个皇后,又有个太子,故而那些朝臣皆以庞家马首是瞻。

可若连这两样都失去,庞家想跟三皇子斗也师出无名不说别的,那些原本依附庞家,支持太子的朝臣就要先打退堂鼓了。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到时那些大臣若还蠢的支持庞家,那正好把庞家推上绝路,省了我出手。”姬非晚挑眉,笑的气定神闲。

庆隆帝最是反对朝臣结党营私,若庞皇后一倒,庞家还不知收敛,偏要兴风作浪,在朝野搅弄风云,那无疑有造反之嫌,庆隆帝只怕不能容之。

二陈简直太佩服主子了,这种狠招都能想得出,一下断了庞家的后路。

姬非晚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再抬眸,眸光凌厉而阴狠:“不过庞家大概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怎么也要垂死挣扎一番,故而我们要做好准备,等待时机放手一搏至于另外几个皇子那里,我们也不得不防。”

陈祺和陈煊连连点头,虽说另外几个皇子资质平庸,远远及不上三皇子能干,但锉子里拔将军,与三皇子作对之人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总能从皇子中挑一个出来与三皇子打擂台。

陈祺迟疑了一下,抬起眼皮,暗中瞅着姬非晚面色,试探地说道:“那轩辕王爷那里怎么办,他会不会也觊觎大越的储君之位?”

姬非晚蓦地抿紧双唇,眉间渐渐蕴怒。

屋内的气氛刹那间一紧,鸦雀无声,那种一触即发的紧绷感令陈煊的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二陈屏息以待,双眸下垂,耳中只能听见主子闷闷的呼吸声,有点粗。

忐忑了片刻,姬非晚终于开口了

“他如今已是沧月的太子,纵然父皇想反悔,奈何顺昌女帝先下手为强,他老人家也只能忍痛割爱了,总不能因为舍不得姬十二,便把大越也变成轩辕的吧”他似讥非讥地笑了笑:“这点我相信父皇心里精明着呢,不会上当。”

姬十二的身份之复杂,可谓史无前例

有人羡慕有人妒忌,更有人恨,可不管你对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在他羽翼未丰之时你未能消灭他,如今他翅膀硬了,实力丰满,你想除掉或消灭他就更难了。

当然,于姬非晚和庞家而言,这完全是庆隆帝为了讨好轩辕黛而搞出来的一笔糊涂帐,不然哪里又弄到如今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局面。

提到姬十二,难免会想到顾还卿,姬非晚心里满不是滋味,连脸上的神情都阴霾了几分。

陈煊默了默,还是说道:“如此最好,凭主子和他以前的交情,他约摸会站在主子这一边。”

“交情?”姬非晚扯唇轻笑,颇有些自嘲:“但愿吧,他站不站我这边无所谓,大越是大越,沧月是沧月,泾渭分明才好。”因为顾还卿,姬十二早不和他讲交情了。

“王爷他不会想……”陈祺硬着头皮道:“沧月的庆王,这个……他和轩辕王毕竟是亲兄弟……轩辕王不会想扶持他……”

“你想太多了,庆王虽名扬迦南岛,但他在大越无根无基,何况姬十二又成了沧月的太子,大臣们不会傻的去捧他上位的。”姬非晚把玩着茶盖,冷静地道:“而且莫影是正宗入了轩辕皇族谱的,他只姓轩辕不姓姬,不比姬十二。”

姬十二是一肩担两姓,既姓姬来又姓轩辕,而莫影则不同,庆隆帝对这个遗落民间的皇子有愧,再加上轩辕黛的坚持,莫影是完完全全属于轩辕族的王爷轩辕影。

真正说起来,他比姬十二更有理由继承轩辕黛的一切。

只可惜姬十二打小便被当做轩辕族的储君培养着,而且他又打下了夜焰,为沧月复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深得轩辕族上下的拥戴,地位不可能被动摇。

陈祺舒了口气:“只要轩辕王爷不插手此事,这太子之位早晚是我们主子的。”

姬非晚微微一笑,眸中精光闪烁,淡淡地道:“我倒很期望和他见面,就看他敢不敢回大越了。”

但他又立刻笑着补充:“太子薨,皇后殁,想来他即便再不愿意也要回吧,真是令人万分期待啊”

望着他脸上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陈祺和陈煊面面相觑。

七月初,顾还卿征询了女皇陛下的意见,与何以春等人定下宫宴的日子。

但是,正当他们为宫宴挖空心思之际,大越方却噩耗频传

先是太子姬睿薨逝,这位爷身染花柳重症,虽有太医尽力救治,但也只是多拖了数月,仍争不过老天。

其次就是庞皇后殡天,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争强好胜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最终也未能争过命,算计过谁……有说庞皇后是因太子之子伤心过度而亡,也有说是自缢身亡……

再其次便是庆隆帝老来丧妻丧子,悲痛过度,以至于龙体有恙,病情还蛮严重的……

太子姬睿薨在意料之中,庞皇后殁却在意料之外,而庆隆帝……额,顾还卿回头看看保养的宛若美少妇,肌肤还光滑细嫩的轩辕黛,再想想病歪歪的庆隆帝,实在无法把两人联系在一块……

总而言之,计划赶不上变化,沧月的一切都因为大越的事打乱了步调。

庆隆帝下了密旨,命姬十二夫妇和莫影速回大越而沧月方也要派使团到大越吊唁。

事发突然,庆王的选妃宴只能取消。

莫影着实松了一口气,虽说这有些不孝,但好歹比他和莫风偷跑回迦南岛强,去大越侍疾和奔丧,总比眼睁睁地看着顾还卿替他选老婆人道。

大越的时局也因太子的薨而带来了改变,说是重新洗牌也不为过,原本不被人看好的三皇子姬非晚在岳家的鼎力相助下,被推至风口浪尖,立为储君的呼声渐高。

而原本默默无闻的八皇子和九皇子等人也有大臣拥戴,至于之前一直强大的庞家却因为失了扶持之人,甚至连庞皇后都失了,马前失蹄则显得有些一撅不振。

庆隆帝正是担心这几方争储的力量使得朝局动荡,动摇了国之根本,这才下密旨命姬十二回来坐镇。

顾还卿也是醉了,她真不喜欢大越,尽管那里有轩辕王府,可那里纷争频出,人心叵测,各方势力没有一刻不是在争权夺利,到处都是看不见的硝烟,不若在沧月的日子,单纯的叫人以为在度假。

但,谁叫她嫁给了姬十二这个扯七杂八,身份也乱七八糟的男人,嫁鸡随鸡,她也只好跟着他“满山跑”了。

难免埋怨姬十二:“你说你的身份就不能简单点吗,害得我和孩子要跟着你到处东奔西走,就没见消停过一刻。”

“那是因为你旺夫。”姬十二觑着她,不疾不徐地道。

那时众人都忙着收拾行李,杏雨和雪柳等人忙的脚不沾地,顾还卿正在收拾自己的一些体己用品,都是些比较**的个人用品,外人都不在跟前,连无伤和无痕都不在,除了姬十二。

姬十二在帮她收拾,该封起来的封起来,该用油皮包起来的要包妥当。

“……旺夫?”

“嗯呐”姬十二放下手里的东西,煞有介事抱住她,一本正经地道:“你看看你未嫁我之前,我是什么光景,再对比嫁我之后,我又是什么模样,你仔细想想,不是你的功劳是什么。”

顾还卿顿时黑线万年:“这么说来,还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姬十二墨眸大睁的样子比她还无辜:“你未嫁我之前,我只想保住一条小命,我娘也只盼望我能平安的活着,满世界的帮我寻找能合功之人,她那时候的重心也没有想当皇帝,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能多活几日,我能娶妻生子于她而言都是奢望。”

顾还卿用力瞪近在咫尺的容颜,恨不得把他的脸皮瞪出一个洞来,看他的脸皮是用什么做的。

姬十二亲昵的贴近她红润而柔嫩的唇瓣,痞痞坏坏地笑,漂亮而精致的眉眼弯弯若月:“可你看,自打认识了你,我和我娘所有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于是,我娘不用再围着我转;于是,她有了闲心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于是,就有了她今日的成就;于是,我的身份就变得这么巨复杂了。”

“我也不想的啊……”他亲了她两口,似真非假的叹气:“都怪你,若非你这么旺,我顶天了也就是个闲散王爷,闲暇时打理打理沧海宫,每日斗鸡走狗,吃喝玩乐,过点纸醉金迷的生活,多舒坦呀何苦像今日这般,又是王爷又是太子的,几个重担都快把我压垮了。”

“你还我风平浪静的日子来。”他顺着她尖俏的下巴,一直亲到她洁白香馥的玉颈:“你说,我不怪你我怪谁?”

顾还卿咬唇,更想咬的是他

她哼了哼,斜睨着他一脸沉醉的模样,不阴不阳地道:“要不你也来个休妻,给封休书我,我去旺别人,你也好逍遥自在的过你声色犬马的生活。”

本是一句玩笑话,姬十二的墨眸却陡然一眯,接着用力箍紧了她的纤腰:“你想得美,都给我生儿育女了,你还想着旺别人说,你心里还想着旺谁?”

莫怪他小气,但凡顾还卿说这样的话的时候,以前他脑子里会冒出宫少陵,后来就会冒出莫影,然而不管是哪个男人,都足够让他打翻陈年老醋,心里酸的泡泡咕嘟咕嘟直响。

他那副慎重其事的样子让顾还卿觉得他真是听风就是雨,忍不住想踹他:“神经,你说我想旺谁?是你自己嫌我旺的,顺你的意不好吗?”

姬十二垂眸盯着她,眸色几转,伸手抚着她水嫩的桃腮沉吟不语。

一看他那酸溜溜的样,顾还卿就知道他老毛病犯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拿话刺他:“其实我们也可以学姬琉璃与周驸马,来个和离……”

“啪”她的俏臀挨了不轻不重一记。

顾还卿顿时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姬十二,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再敢提那两个字,看我不把你屁股打肿”姬十二本就在吃醋,听了这话比她还生气:“而且我还要把你的裤子扒下来打,打得你求饶,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流氓”顾还卿气的脸色涨红,伸手就推他:“反了天了你,敢打我打就打,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自是没有推开,姬十二更加用力的把她搂到怀里,贴着自己贴的紧紧的,十分气闷地望着她,闷闷地说道:“好端端的,谁叫你动不动就提休书啊,和离的,仿佛一点都不在乎我似的,我听着难受死了”

“难受你就揍我屁股?”顾还卿觉得他不可理喻,她都为人母了,又不是小孩子。

“那我替你揉揉。”姬十二手往下滑,顾还卿连忙攫住他的手,还生他的气,姬十二却火上浇油地道:“约摸是最近揍无伤揍惯了,没想到是你的尊臀,还以为是无伤呢,一时手痒,你原谅我吧。”

他也真是作死,不添上这句还好,一添上顾还卿更气了:“原谅你个屁,我又不是你儿子。”

“原谅我吧,你也有不对,好好的说那些话惹我生气,我心都碎成**瓣了。”

“明明是你先提的,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姬十二整个人都幽幽的,语气也幽幽:“那些话能开玩笑吗,你不知道有多伤人,你不如换把刀扎我几下,我还好受点。”

顾还卿也觉得理亏,夫妻好好的说话,结果差点闹的打起来,难怪老人家说两夫妻打架现说起,都没有由头的。但如果就这样算了,那她的屁股不白挨了一下?

再者,不给个教训他,他以后动不动像揍无伤一样揍她的屁股,那她还有脸见人吗?不找点场子回来,心里怎么也不舒坦。

说白了,她也是被姬十二宠坏了,成亲这么多年,除了在床上不知节制爱折腾她,姬十二基本对她是千依百顺,要天上月亮不敢给星星的架式,溺爱她溺爱的要死,再加上姬十二比她小,她总觉得在这场婚姻里,自己才应该是理智而成熟的那一个。

冷不丁被姬十二揍了屁股,她心理落差有点大,就不想给姬十二好脸色看。

姬十二倒不后悔给了她一巴掌,谁叫她突然说那种话伤他的心他巴不得她能引以为戒,再也不要轻易说出这种话。

况且她的俏臀弹性绝佳,打一下倒给他心理衍生出一股难以启齿的恶趣味脑子里浮想联翩,全是在床笫之间不能对人言说的画面,弄得他很兴奋,手心痒痒的,还想打……

当然,老虎屁股轻易是摸不得的,不把人哄好了,岂止不能碰她的尊臀,床都不会让他上,连亲都不给亲的……

“好啦,别生气了,大不了给你打回来。”顾还卿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他不许,越发抱紧她,两人跟扭麻糖一样,一个赌气一个哄。

顾还卿不让他抱:“放开我,这才成亲几年啦,还没到七年之痒呢,你就敢对我动手,要是再过几年,你不是要揍的我开花?”

天地良心,就她那身手,他敢揍的她开花?是她揍得他脑袋瓜开花吧

自然,这话只能放在心里,嘴里还得温柔似水的豁着哄着:“又冤枉我不是,我那也是情急,你扪着良心说,这些年我究竟对你咋样?”

顾还卿冷哼,他就接着说:“但凡有一口好吃的,我都是紧着你,生怕你饿了冻了或受了什么委屈,一年四季我的心都放在你身上,如果能,我都想打个神龛供着你,对我娘我都没这么好过。平常凡是你喜欢的,我就是绞尽脑汁也要帮你弄来,就想博你一笑你若是病了,我比你还着急,恨不得病的那个是我,只盼着你永远这么健健康康的才好,我对你的这一片心,你要是还看不见,我都想挖出来捧到你面前,叫你看个仔细,看我是不是那样的人……”

“谁要看”顾还卿白了他一眼:“你这叫转移话题。”

“没转移。”她挣扎的力道小了些,态度也有所软化,姬十二打蛇随棍上,立刻打横抱起她,放到一旁的美人榻上,用双腿压制着她,伏在她身上说好话:“这不是手痒,被无伤那小子带坏了吗……”

“你犯了错还怪你儿子?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没,我只是实话实说,没当爹以前,我多么斯文的一个人啦,都怪那俩小子太皮,常惹的我要揍他们的屁股,这才一时不察,错把你当成他们了,你体谅体谅我。”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俩孩子是皮,机灵古怪的,姬十二没少揍他们的小屁屁。

姬十二捧着她的脸,一下一下的轻啄着她的唇,尔后又换成绵绵密密的吻,“我承认错了,只要你不生气,随你怎么样,跪搓衣板跪算盘都成。”

他嗓音低哑,柔情无限地低喃:“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了,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心,我不爱听你说那些分开,休妻之类的话,这是我的禁忌,说一句我都受不了……我有多宝贝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存心说那种话刺我的心,我难受……”

“我帮你揉揉,你以后不准再说那样的话,开玩笑也不成。”他讨好的去揉,顾还卿连忙推开他。

又不疼,他不轻不重的那么一下,跟打情骂俏差不多,她只是……好吧,她承认自己是矫情了,傲娇了。

姬十二在她身上察言观色的本领已至炉火纯青的地步,她眼波微转,他如何能看不出,马上就把人搂在怀里,让她坐在腿上,一只手疼爱地去揉她的小腹,轻言密语道:“是不是月信要来了,你心里烦躁。”

唉,顾还卿叹了一口气,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不语,确实被他说中了,她家亲戚要来了,又赶上这兵荒马乱的时刻,她借题发挥了。

“是我太小题大作啦。”她反手搂住他的脖子,闷在他怀里闷闷地道。

这就是雨过天晴了姬十二松了一口气,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浓密长睫轻颤,性感的薄唇微微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怪我,明知你就这两日了,身上难受着呢,还惹你不痛快。”

顾还卿窝在他怀里不做声,宛若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子,姬十二就低下头来亲她,手也往上攀爬,目光温柔入骨的凝视着她清丽柔媚的五官,诱惑地轻声低语:“这里也又胀又痛是不是。”

顾还卿的双颊控制不住变的嫣红,手默默地握住他的手,不许他往上,姬十二抓住她的手,送至唇边爱怜的亲着。

看着她惹人怜爱的模样,他的心都快软成水了,胸腔发热发胀,抱着她如抱着珍宝,正欲说话,目光却忽地一凝,往内室的门口看去。

“卿卿……”晶莹光华的珠帘叮当一阵轻响,姬琉璃一只手撩着珠帘,人将进未进的站在珠帘边,她咬着唇,目光深深浅浅,幽幽暗暗地落在他俩身上,似踯躅,似犹豫,想后退,却又并未退出。

姬十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地启唇:“你打扰到我们……”

“琉璃你来啦”顾还卿赶紧打断他,同时跳下他的怀抱,姬十二想把她拉回来,却被她机敏的逃开,姬十二不高兴的垂下修睫,抿紧薄唇,顾还卿只当没看到,她抚着自己发热的脸,对姬琉璃道:“是有什么事?”

姬琉璃微垂着头,怯怯的不敢看姬十二,抿了抿红唇,犹犹豫豫地嚅嚅开口:“可是十二说我打扰到……”

“没有的事。”顾还卿放在身后的手拨开姬十二想拉她的手,脸上却带着笑看着姬琉璃:“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这会也没事。”

“哦,”姬琉璃这才放下珠帘走进来,脸上也露出恬淡安静的笑容,轻声细语道:“是这样的,我刚过来的时候,在殿外遇到庆王,他叫我给你们捎个口信,慕听涛逃了。”

顾还卿顿时一怔,打她追杀慕明月那日起,她就再未见过慕听涛父子,当时慕听涛想让她放过慕明月,她恨不得将慕明月剥皮抽筋,如何肯放过她,只恨不得连慕听涛一块收拾了。

慕明月死后,由于她死的比较惨,慕云舒貌似有点受不了这个打击,莫风于是命人送他回迦南岛,并劝慕听涛离开龙浩父子,陪他的父亲一起回迦南岛。

慕听涛当时大概是绝望了,或许是忧心父亲,他真的听从莫风的建议,陪着慕云舒去了迦南岛。

但没想到他还是反悔,最终逃了。

姬十二也自她身后缓缓起身,他抬手扶住她的肩,动作极尽温柔,目光却犀利而凌厉地望着姬琉璃:“慕听涛逃了,影说的?”

姬琉璃郑重地点头。

“庆王还在殿外吗?”顾还卿往室外走去。

外面立刻有宫人回道:“回太子妃,庆王还在。”

姬十二清亮透彻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外面侍立的宫女和内侍,目露警告,宫人们吓了一跳,正要跪下谢罪,姬琉璃却抢在前头道:“十二你莫怪他们,是我命他们不许通报的。”

她极是羞涩一笑:“我以为只有卿卿在,想吓一吓她,没料到你也在……”

顾还卿扯了扯姬十二的衣袖:“算了,先问问莫影是个什么情况。”

如今聂灏北征,龙浩父子已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阳寿了。慕听涛此时出逃,也不知他抱着什么目的。

莫影倒是言简意赅,他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从顾还卿身上掠过,语气淡淡,眸色却幽幽荡荡:“他大约是不死心吧。”

一句不死心,使得姬十二的气质变得格外的凛冽冻人,嗓音也格外沁人心凉,他轻扶着顾还卿的腰,垂眸森然:“无非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自寻来。”

对于慕听涛矢志不移的固执,莫风也是不胜唏嘘:“此人就是个想不开的,非要遗臭万年才肯甘心,小爷因他是莫家遗孙,已尽力在保他了,结果他不领情就算了,还倒糊了小爷一脸真真是入了魔怔小爷也是受够了,以后他的死活都不与小爷相干”

“唉……”姬琉璃叹了一口气,眼波如梦,语气如丝:“其实我倒是蛮同情他的,他筹谋了那么久,布置了那么久,放弃了大好的前程,最后却功亏一篑,换了谁都意难平。”

“公主,你在同情谁呢?”莫风有些啼笑皆非的睨着她,觉得她真是吃了豹子胆,居然不怕得罪姬十二。

谁都知道,慕听涛筹谋的是谁,意难平的是谁。

在姬十二耐人寻味的目光下,姬琉璃嘟着樱桃小嘴,眨了眨柔润美眸,几分无辜几分无奈地解释:“在本公主还是个小丫鬟的时候,慕听涛还是我的主子呢,那时他并不坏啊,温文尔雅又有才气,举止优雅如谦谦君子,待卿卿又好……”她去拉顾还卿的手,并撒娇似的摇了摇:“是吧,慕听涛那时还是你哥哥,待你可好了,比对后面的慕明月都好。”

顾还卿咳了咳,很担心她被姬十二的眼刀嗖嗖嗖地扎死。

然姬琉璃不怕死,不等她岔开话题,她继续口若悬河地作死:“那时候你病了,慕听涛比谁都着急,恨不得割肉给你吃,但凡遇上你喜欢吃的东西,他也总是让给你,凡你喜欢个撒,他也总是想尽一切……”

“琉璃,你是打算留在沧月,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大越?”顾还卿若无其事的打断她滔滔不绝的絮絮叨叨。

姬琉璃张着小嘴:“……啊?我行李都收拾好了呀,我不是说过我要回大越的?”

顾还卿立刻推着她往前走:“那你快做好准备,免得启程的时候手忙脚乱。”

“……啊,不管慕听涛了吗?”姬琉璃纳闷地回头。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慕听涛他来了再说,谁知道他想干嘛,兴许人家只是想四处散散心,未必如我们猜想的这般。”

“也是……”姬琉璃将信将疑的走了。

望着姬琉璃远去的背影,顾还卿吐了一口气,回头,却见姬十二和莫风似笑非似的看着自己,而莫影却掉头看向庭院摇曳生姿的鲜花,她无语极了:“咱们也散了吧,还得收拾行李呢。”

一个慕听涛,还不足以打乱他们的行程。

顾还卿和姬十二等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之后,偌大的沧月皇宫顿时空旷下来,轩辕黛百无聊赖,一百个不习惯,于是对何以春发牢骚:“早知道便把无伤和无痕留下来,有我们在,也能照顾好他们哥俩,省得跟着他们的爹娘一路舟车劳顿,活受罪。”

何以春知道女皇是寂寞了,刚刚享受到含饴弄孙的乐趣,陡然俩孩子就不在身边,连儿子媳妇都不在,那滋味肯定不好受,便笑着道:“两位小皇孙打在娘胎便跟着太子和太子妃到处跑,大约是习惯了,陛下不用替他们担心,皇孙壮实着呢。”

轩辕黛想想也是笑,微微叹了一口气:“也是,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快乐,无论是从东跑到西,还是从南跑到北,累是累点,却着实让人眼热。”

“谁说不是呢。”何以春也笑,姬十二虽然称不上是个稳重的老子,也做不得严父,但维护起妻子儿女却是不遗余力,又胜在贴心和小意,把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

轩辕黛便若有所失:“可朕很想孙子啊,没他们在耳边叽叽喳喳,咿咿呀呀的,这宫中都像少了什么,往常我一下朝,俩孩子便争先恐后要我抱,每每看到他们,我百病俱消,什么累都没有了。”

小孩子肉乎乎的小身子多软,抱在怀里让人心头发软,再听他们可笑的童言稚语,可爱的让人恨不得抱着他们亲个不停,这才几日,轩辕黛觉得已经离不开那一对小娃娃了。

何以春眼珠一转,便以玩笑地口吻道:“女皇陛下还很年轻啊,前儿个冬暖她们还笑言要帮陛下招皇夫呢,陛下何不顺应民意。”

轩辕黛顿时失笑:“朕再年轻也年逾半百了,更生不出娃娃了,就不祸害他人,当积德了。”

“可若有人心甘情愿被陛下祸害呢?”何以春大胆接茬。

轩辕黛顿了顿,淡淡地道:“你不说我倒忘了一事,影儿的事暂时放下,小暮不是还在吗,咱们不若给他选个妻子吧。”

“……”何以春顿时泪流,心里默默地对秋迟暮说,师弟,师姐对不起你本以为可以帮你一把,谁知反成了幕后推手……

秋侯爷虽然修道,但他的侯府却不像道观那么宁静而致远,反倒是亭台楼阁,水榭花台,风吹柳动,一草一木都错落有致,别有风情,看的姚珍芳目不暇接。

心说秋侯爷还真是风雅啊,把府邸布置的这么雅致漂亮,很让人眼馋呢

她收回左顾右盼的目光,轻轻拉了拉江柔柔的衣袖,小声而娇俏地道:“我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江柔柔目不斜视,挺直脊背端视前方,只两片嘴皮子微翕:“当然,你不是下定决心要报秋侯爷的救命之恩吗,那就不能光说不练,得下真功夫。”

“嗯,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我还是晓得的。”姚珍芳握紧小拳头,目光坚定不移的能感天动地:“为报秋侯爷的大恩,我愿为他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就省了,想为侯爷当牛做马的人多着呢,又不差你一个。”江柔柔十分淡定的继续忽悠:“你只要抱准你原来的心思就够了。”

姚珍芳不禁一愣:“我原来是什么心思?”

“以身相许啊,你以前不是天天嚷着要对秋侯爷以身相许,好报他的救命之恩吗?”

“……”姚珍芳顿时羞红了小脸,半举着丝帕掩着脸儿,羞答答地扭着小腰儿道:“柔柔姐,你净是笑话人家,人家不依啦”

江柔柔僵着个脸,无语望天。

“那你是不想咯?”

姚珍芳低头搅着手帕儿,扭扭捏捏,害羞地嘟囔:“那……之前人家是说的好玩的啦”

“哦,明白。”江柔柔面无表情地转身。

“柔柔姐你干嘛?”姚珍芳慌忙拉她。

“回去啊”江柔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不是说你以前是说的好玩的吗,那既然你不想对侯爷以身相许,我们就只好回去咯。”

“……哎呀人家……人家……人家哪有这样说嘛”姚珍芳跺着脚,急的一连几个人家,手却紧紧抓住江柔柔的手腕不放。

“难不成我听错了?”江柔柔斜睇着她。

“……”

过了好一会,姚珍芳才吭吭哧哧地蚊子哼哼:“没有啦,柔柔姐你没有听错啦……”

“那究竟是怎样?”江柔柔认真地看着她,语气是空前的严肃:“我告诉你,如果你意志不坚定,咱俩转头就走,权当这事没发生过,左右你生的漂亮,随便找一户好人家嫁了,这一辈子安安生生的相夫教子,也不枉侯爷当初救你一场。倘若你……”

她话未说完,便被姚珍芳打断:“柔柔姐,我不要嫁人”

她仰起白皙的脸蛋,咬了咬唇,很是坚定地迎着江柔柔温凉的目光:“柔柔姐,我不要随随便便嫁人,我没有说着好玩,从被侯爷救下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想随侍在他左右,这辈子生是侯爷的人,死是侯爷的鬼”

她垂下头,语气有些悲凉:“当然,你们也许会笑话我,笑话我好高骛远,侯爷何许人也,岂是我这等卑微之人能攀上的……”

“没有。”江柔柔淡淡地道:“你想太多了。”

“我知道,”姚珍芳垂头抚着她的手腕,低低地道:“你们都对我很好,并没有歧视我,只是……”

“没有可是,珍芳,我再说一次,如果你有半分犹豫,那们我们立刻回头,你也知道,对侯爷有心思的女子何止你,整个沧月不说成千上万,至少成百上千,但你看侯爷动心过吗?所以你对自己没有信心,或者裹足不前,抑或稍稍有点打退堂鼓,那咱们都不必多余其事的来这一趟。”

“我决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更不会前怕狼后怕虎。”

姚珍芳主动拉着江柔柔往前走,步伐是那么的义无反顾:“我也知道侯爷心有所属,可,可我目标不大……我就想着,即使他看不见我,觉得我微不足道,但只要能常常看见他,离他近一点,叫我做什么都成”

“真的,柔柔姐,我就是这么想的。”她侧目看着江柔柔,弯了弯唇,柔柔一笑:“老话说,烈女怕缠郎,反之也亦然吧,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呢”

江柔柔目光有些复杂地落在她清丽可人的脸上:“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倘若连你都没有,那……”

“是因为我有几分像女皇陛下吗?”

望着姚珍芳真诚无伪,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江柔柔只能摸了摸她的头,叹气:“你能明白最好,我们也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

“没有可是,我很高兴自己长的像女皇陛下。”姚珍芳笑得异常勇敢:“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及女皇陛下一成的风采,更配不上侯爷,光提起他我都会自惭形秽,连给侯爷提鞋都不配……可我愿意……”

她有些语无论次,攀着江柔柔手腕的手指用力至发白:“我愿意试一试,就算只是……个替身,我也想试一试,柔柔姐,我不后悔,决不你信我……”

江柔柔放在她头上的手顿了顿,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正要点头,前面忽然传来一道温润而不悦的嗓音:“江柔柔,你整日闲的没事做,又跑来我府邸干什么?”

姚珍芳身子一震,如遭雷亟,而江柔柔却只能无奈的笑了笑,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换上令人皮痒的微笑。

她望向声音的来源,非常恭敬地道:“师叔,师侄给您送炉鼎来啦”

“……”姚珍芳。

秋迟暮一身青衣,衣袂飘然地站在月江亭,姿态出尘脱俗,他眯眸看着江柔柔与她身边的女子,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讳莫如深。

轩辕黛在批折子,何以春和易冬暖陪着她,一左一右坐于御案旁,在看折子。

轩辕黛转了转手中的朱笔,漫不经心地道:“这次咱们双管齐下,小暮那想必没问题了吧?”

何以春把手中的折子递给她,不慌不忙地启唇:“难说,以往咱们施的计还少吗,只差把头都想破了,他还不是见招拆招,就没见他落败过。”

易冬暖道:“我都有点灰心了。”

“那怎么行?”轩辕黛搁下御笔,把折子全扔给易冬暖:“你来吧,我看的脑袋发胀,眼睛发晕,这些大臣怎么回事?不拽文会死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非得写的跟绕口令似的,咬文嚼字的费老劲了,真想暴揍他们一顿。”

易冬暖无语极了,看着眼前堆得跟小山一样的折子,她也愁这种国家大事,关乎着百姓生计,件件都须得慎重其事,稍有马虎便失之千里,她感觉责任重大。

“陛下,这是您的事儿,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您说您……”

“我不过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以为我想当这个皇帝啊。”轩辕黛比她还多怨言:“想想我以前做沧海宫的宫主,多快活,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发号施令,闲时养养花,打打架,今儿游江南,明儿去江东,逍遥自在的跟一尾鱼似的,哪像现在,唉”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揉着额头:“我看我还是赶紧传位给十二吧,这皇帝做的我真是惆怅无比啊。”

“噗哧”何以春忍俊不禁:“陛下您还是甭异想天开了,就十二,他恐怕比您还不想批折子。”

想想自己儿子的德性,轩辕黛也是无语凝噎,姬十二比她还懒怠,上个早朝都经常告假,而且想一出是一出,太随性,实在不适合当皇帝。

“不要紧,还有太子妃。”易冬暖说道,太子是不靠谱,太子妃挺靠谱的。

“嗯,卿卿会押着十二批折子的。”轩辕黛聊以安慰,嘴角含笑。

三人正在闲话,内侍来报,秋侯爷来了。

轩辕黛眼前一亮,指着易冬暖面前的折子山,高兴地说:“小暮来了,太好了,叫他批完折子再走。”

“……”众人。

易冬暖小声地提醒她:“陛下,师弟恐怕是为你送他炉鼎的事来的,您不要高兴过早。”

何以春也小声地自言自语:“其实叫我说,陛下完全可以收了小暮,至少批折子方便。”

“……”轩辕黛瞪眼,她收个皇夫,居然只是为了批折子?

------题外话------

轩娘好想大家哦想的都快得相思病了,大家有没有想轩娘本人超级不要脸,就当大家都想我啦

嗷嗷嗷开始传结局和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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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3】大结局(下) 轩辕黛是个非常有原则的女人,自然不会因个缺个“批折子”的人,就稀里糊涂的为自己招个王夫那啥的。``し

她已经过了追求情情爱爱的年龄,不说心如止水那么夸张,至少心里从未起过什么波澜。

为秋迟暮选妻子和为他送修道用的“炉鼎”,抑或煞费苦心的往他床上送女人,那都不过是她想令秋迟暮死心的手段,还有她对秋迟暮的爱护之情。

不管怎么说,她是看着秋迟暮长大的,她混江湖的时候,这小毛头还只会步履蹒跚地跟在她身后奶声奶气的喊师姐,招人疼的很。

可惜,秋迟暮一点都不稀罕她的好心,也领会不到她的苦心孤诣,转手就把那个据说有几分肖似她的姚珍芳甩在她的御案前。

“陛下,臣修的是魔道,不需炉鼎,亦无须采阴补阳那一套,这炉鼎,臣还给陛下!”

话落,他一言不发的拂袖而去,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她一眼,神情冷冰冰的,眸中暗藏怒火。

谁都瞧得出他在强忍怒气,已至要爆发的边缘。

姚珍芳头晕脑胀,狼狈地趴在清冷坚硬的金砖之上,神情委屈,眼角含泪,抖抖嗦嗦地不敢抬头:“陛下……”

轩辕黛揉额,有点尴尬,讪讪地冲两侧的内侍挥挥手,示意他们带姚珍芳下去好生安抚。

何以春也头疼的揉额,颇有些悻悻然:“这小暮就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也不知他这倔性随了谁。”

易冬暖叹气:“一片苦心又白费,他这是要跟咱们干上了是咋地?”

随着内侍磨磨蹭蹭进来的江柔柔苦着脸,一屁股坐到何以春旁边,懊恼地嚷道:“师傅,小师叔说以后见我一次打我一次,还要逐我出沧海宫。”

接着又对轩辕黛道:“陛下,这要传出去,弟子都没法做人了。”

她是何以春的大弟子,资质虽不咋地,但胜在为人活泼又兼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厚脸皮,倒深受沧海宫上下的喜欢。

轩辕黛是没有耐心收弟子的,但对一众师弟妹的弟子却爱护有加,对江柔柔更是当自己的弟子一样,江柔柔也对她极贴心孝顺,经常站在她这一边帮着出点子对付秋迟暮。

不过看来这次江柔柔着实惹恼了秋迟暮,竟被秋迟暮放出了这样的狠话。

“我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下面好多师弟妹看着呢,小师叔跟我般般大,他这样闹得我好没脸。”江柔柔忿忿然的直扯自己的头发。

何以春看了她这个有些神经质的大徒弟一眼:“好了,莫疯了,你小师叔又非沧海宫的宫主,他哪有逐你出沧海宫的权力,别听他吓唬你。”

轩辕黛和易冬暖也先后宽慰她,江柔柔这才好受点,然后立马撂挑子:“陛下,师傅,师叔,这次小师叔发了狠,以后弟子不敢跟他做对了,与其逼狠了弄得适得其反,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何以春和易冬暖都看轩辕黛,她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

轩辕黛左思右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暂时按柔柔说的办,小暮……唔!”她忽然捂着胸口闷哼一声,话戛然而止,人也往御案上歪去。

“啊!师姐!”

“陛下——!”

“陛下!”

宫人们也慌了,纷纷道:“陛下怎么了?”

“传太医,快传太医!”何以春眼疾手快地扑到御案旁,半扶住阖着眼睛的轩辕黛,一张脸吓的煞白无血色。

倾刻间,一道深紫色的人影飞快地冲进殿内,如狂风一般跪伏到轩辕黛的身畔,一把将她从何以春手中夺过来,揽入自己怀里。

“小暮,你没走?”何以春等人都惊讶望着冲进来的秋迟暮。

秋迟暮没有去管他们讶异的目光,只低头抚着怀里轩辕黛苍白的脸庞,嗓音紧绷的如快断了的弓弦:“这是怎么了?”

轩辕黛闭着眼睛,一只手仍然按在自己的胸口,额头上慢慢渗出一颗颗细密的汗珠,眉头越皱越紧,人却仿佛昏迷过去了。

“师姐,你别吓我……”秋迟暮手指冰凉,垂眸目不转睛的盯着轩辕黛,眸底是掩饰不住的惶恐与惊怕流泻。

※※※※※※

而此时的大越皇宫,庆隆帝的寝殿里,躺在龙床上的庆隆帝忽然暴睁双眸,霍然坐了起来,捂着胸口便喷出一口鲜血。

“父皇!”

姬十二和莫影骇的面无土色,双双扑向庆隆帝,一旁的顾还卿愣了一下,忙对戴明海道:“快传太医!”

“别……别……”庆隆帝虚弱无力地靠在姬十二的身上,冲顾还卿挥了挥染血的手:“别传太医,也别让人进来,朕有话要交待你们……”

“父皇,还是让太医来瞧瞧您吧。”父子连心,姬十二对庆隆帝的感情还是蛮深的,此刻见他这副模样,心跟针扎的似的,眼圈都红了。

他接过顾还卿递来的热帕子,轻轻擦拭着庆隆帝口唇边的血迹,嗓音紧绷地道:“等您身体好了,您想说什么都成。”

“十二,父皇时日不多了,再不说,恐怕就来不及了。”

“胡说,父皇会长命百岁,万世千秋的。”

“痴儿……”庆隆帝痛苦的咧了咧唇,苦笑着拍了拍姬十二的手臂,又看着替他把脉的莫影,低声道:“影儿,起来,父皇心里有数,你别白费力气了。”

“……父皇!”莫影深深低下头,用力吸了一口气,哑声道:“您这是何苦呢?”

“影?”十二看着莫影。

莫影抬头,看着他:“父皇中了蛊……”

姬十二一双漂亮惊人地墨眸圆睁,连浓密的长睫都似凝结了一般一动不动,显然难以置信,他正欲起身,耳边却传来庆隆帝幽幽的叹息声:“不怪别人,是朕自己给自己种的蛊。”

“……”诺大的寝殿内一片死寂,阒然无声。

顾还卿捏紧拳头,犀利的目光射向一旁脑袋快垂到裤裆的戴明海。

许久,姬十二才冷冷垂眸,似看着庆隆帝又似没有看着他,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儿臣想您无缘无故不会那么想不开给自己种什么蛊,您不像是那种喜欢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呐!”

“十二,是天绝情蛊,父皇中的是天绝情蛊!”莫影倏地站起来,胸口憋闷地都快爆炸了,嗓音压抑的仿若从地底下闷出来的:“这种蛊是一双,比寻常的情蛊厉害百倍,乃南疆巫蛊王独创!”

他怀着一丝侥幸,赤红着眼,嗓音颤抖地看着庆隆帝:“不是庞皇后,另一只您种在谁的身上?您快说!是不是种在您舍不得而又喜欢的美人或嫔妃身上?”

一听说还有另一只,顾还卿的心都凉了半截,整个人都麻了,她几乎是立刻看向姬十二……

很显然,姬十二和她想一致,他马不停蹄的就要放下庆隆帝起身离去,却被庆隆帝死死抓住了手:“十二,十二……你听父皇说……”

“……我不听!”姬十二蓦然回头大吼:“您什么时候给自己的种的蛊?为什么要种?还有一只是不是种在我娘身上?是不是?您派谁下的手?!什么时候干的?为什么要这样?”

面对他状若疯狂又连珠炮的问题,庆隆帝只死死的拉住,艰难地喘着气道:“十二,十二,父皇这会儿还没有死,你娘没事……”

此话一出,无疑是承认了另一只天绝情蛊被下在轩辕黛身上。

姬十二暴戾地一脚踹开一张沉重的锦凳,胸口急遽起伏,目眦欲裂:“我去杀了巫蛊王!”

“不关他的事,也不关任何人的事,十二你莫冲动。”庆隆帝断断续续地道:“是父皇逼他派人进贡的,是父皇自私,父皇想着今生和你娘没缘份厮守在一起,就想和你娘一起走,来世或许我们有缘……”

姬十二不停的吸气,呼气,胸膛不停的起伏,人都快爆炸了!“解药!”他冲庆隆帝冷冷吼道:“有没有解蛊的方法?”

莫影面色灰白,都有些绝望了:“天绝情蛊在于一个‘绝’字,无解,一人死,另一人亡!”

“砰!”

恚怒的姬十二一拳砸在龙床上,庆隆帝当场昏了过去。

※※※※※※

姬十二五内如焚,恨不得亲手刃了他的老子,若不怕遭报应的话。

顾还卿也觉得庆隆帝这样的人不可理喻,想法奇葩到你无法理解——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不求你拿得起放得下吧!但你至少不能害一个对你有救命之恩,并和你曾经相亲相爱,为你生儿育女的女子啊!

可他老人家倒好,楞是打着“寰宇第一痴情汉”的幌子,纠缠着轩辕黛“纠结”了一生!

到最后,他发觉自己身体不行了,竟奇葩的去逼人家南疆的巫蛊王,给他进贡了一对天绝情蛊,然后一只种在他身上,另一只种在轩辕黛身上,打算跟轩辕黛来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且事先并未经过轩辕黛的同意。

这种人也是少见!

不看在他是自己公公的份上,顾还卿都想抄刀结果了他!这什么人啊,还能再渣点吗?

看着既伤心又气得有些失去理智的姬十二,她也非常难受,轩辕黛之于她,不仅仅只是一个非常爱护她的婆婆,还是她的良师益友,甚至是知己。

“十二,冷静点,影和莫风已准备连夜赶回沧月,他们会尽一切力量帮助娘的。”她抱住姬十二,柔声安慰他:“我也想带着两个孩子跟他们一起走,你留在大越看着你父皇和留意大越的局势,可以吗?”

天绝情蛊虽然绝,但好在庆隆帝没有一命呜呼,经裘浚风和医术高明们的太医的救治,他暂时转危为安,但也只是暂时的——

据戴明海所言,庆隆帝这两年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先前他满心寄希望于洛湖参果,希望那玩意儿真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洛湖参果被毁,他的一腔心血白费,更觉得眼前无光。

后来,他感觉自己大限将至,时日不多,逼问太医无果的情况下,于是动了和轩辕黛一起下黄泉的心思。

而太医在姬十二的连番逼问下,被迫说出了实情——庆隆帝的身子确确实实被掏空了,运气好又保养得宜的话,能多活个三五载,运气不好,一年半载那都是奢望……

这对姬十二来说,不啻于一个睛天霹雳!——爹要死了不说,还要拖着他的娘一块儿死。

如今燃眉之急是保住庆隆帝的命——他的命保住了,黛女皇才不会被他带害,否则他一驾崩,可怜的姬十二和莫影就要父母双亡了。

顾还卿觉得庆隆帝简直是在作死,活脱脱就是一个以痴情为名,却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渣男,把“无毒不丈夫”这几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庞皇后并非她的正经婆婆,而且庞家和姬十二不合由来已久,她没得必要在这里装贤慧大度,替庞皇后守孝或替姬睿哀恸。

当务之急,她想派人送信给浅浅,让她和即墨白来一趟,看有没有办法替黛女皇解蛊才是正经。

姬十二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可他甚少和顾还卿分开,也不想和她分开,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等我两天行吗?让影和莫风先行。”他双手搂紧顾还卿纤柔的身子,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从她身上汲取温暖与支撑自己的力量。

他赤红着眼圈,郁郁地吐出胸中闷了半天的一口浊气:“他再不对也是我父亲,我无法对他置之不理,此时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对娘也不利……而且,我想……”

顾还卿在他耳边,小声地道:“而且娘究竟是如何种的蛊,她身边有没有人被你父皇买通了,你想等父皇醒来问个清楚明白是不是?”

姬十二亲了亲她的脸庞,默默地点了点头。

戴明海把他所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了,但他并不知道黛女皇是如何中蛊的,庆隆帝连他都瞒着。

不过庆隆帝中蛊还不到半载,由此可推算轩辕黛也是在这半年内中的蛊,可黛女皇现在身居高位,周围多的是保护她之人,却还是发生了这种事。

只能说,黛女皇身边有庆隆帝的内奸。

那这个人是谁,就很重要了!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黛女皇身边有谁背叛发她——天绝情蛊也不比别的,至少要接触得到轩辕黛的起居饮食才行,并能得到黛女皇的信任。

可是黛女皇身边都是些以前就用惯了的老人,再加上何以春他们都警戒异常,照说不会发生这种事啊?!

过了一会儿,姬十二心情平复了一些,才平静地对她说道:“等他醒了,他告不告诉我内奸是谁都不重要,告诉我,只是省了我一点事;不告诉,我左右是会查出来的,到时候无非是闹的不好看一点,于我却是没差的。”

这件事中最为难的就是姬十二了,作祸的是爹,受害的是娘,他在中间受尽煎熬和折磨,换谁都上火。

顾还卿温柔地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只柔声细语宽他的心:“嗯,那我们等你,有什么事儿我们都一起面对,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你别太着急,急坏了身子,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呀。”

“嗯,我知道,你放心。”姬十二愈发的抱紧了她,把头深深埋入她的香馥的颈窝。

※※※※※※

过了几日,顾还卿收到了姬琉璃送来的一方绢帕,彼时姬十二不在府中——他和莫影兄弟俩双管齐下,一个赶回沧月以防不测,一个通过净明法师去找巫蛊王,看能不能解开庆隆帝做的这个死局。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入秋之后,不下雨的日子会给人夏天未走的感觉,但只要下雨便会秋风凉凉,雨打叶落,给人瑟缩之感。

顾还卿望了望窗外阴沉沉的天,垂头,又盯紧了手中的绢帕,不由攥的紧紧的。

她万万没有想到,令黛女皇中蛊之人竟是姬琉璃,这太让她意外了!

——绢帕上绣着几朵粉色的菡萏和一些嫩绿的荷叶,大小不一,参差错落,还有三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点缀其间,起画龙点睛之用。

绢帕的两侧用细细的银线绣着几行蝇头小字:“卿卿,见帕如见人,我对不起表姐,自觉无颜于世,死前只想见你一面,如若你想知道原因,请单独来见我。”

她摸了摸无伤和无痕粉粉嫩嫩的小脸蛋,又舍不得的香了香他们,将他们郑重的交给熊大和熊二,一字一句的交待:“我去一趟公主府,你们都别跟来,王爷未回府之前,你们都不得擅自离府,守护好小主子。”

熊大和熊大一脸迟疑,姬十二不喜姬琉璃,这是他们这些心腹众所周知的事情。

无伤也用肉肉的小胳膊抱住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道:“娘,娘,你去哪?”

无痕只睁大萌哒哒的黑眼睛望着她,抿着樱红的小嘴巴羞涩的一笑,长到令人不可思议的长睫毛不停的忽闪着,透着股少有的极致灵气。

两个孩子只要不调皮捣蛋,那都是极品萌物,萌的人心都要化了!

顾还卿爱怜地摸了摸他们的头,唇边绽放出一抹绝美的笑容:“听话,娘马上回来。”

※※※※※※

山雨欲来风满楼,雕梁画栋的琉璃公主府里此刻气氛压抑,尤其是公主的起居室内外,仿佛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无论是使女还是婆子,一个个均垂手侍立于廊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更别提交头接耳了。

秋风带着一股骤雨袭过,几位婆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室内突然传来姬琉璃不温不火的清凉娇嗓:“轩辕王妃来了吗?”

外面的都怔了怔,却迅速答道:“公主,还没。”

“怎么还没来?她不着急呀?”

像是姬琉璃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人话,伶利的丫鬟忙忙答道:“公主,可能是天落雨,路不好走吧。”

“没跟你说话,闭嘴!”里面传来姬琉璃不耐烦的呵叱声。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无人敢再造次,然而就在此时,众人耳里隐隐约约地似乎听到一道温文尔雅的好听男声,带着戏谑地道:“怎么,怕她不管你,心里头没你?”

众人一惊,皆面面相觑,但雨声渐大,刚才的声音迅速消息,一切仿若一梦,谁也不敢出言相问。

※※※※※※

顾还卿单手撑着一把红梅映雪的油纸伞,素雅的白底衣裙上也绣着几朵瘦骨伶仃却异常精致漂亮的素梅。

她袅袅婷婷的在雨中款款而行,红颜黑发,白衣如梦,曼妙逶逦的身姿仿若是名家笔下的一抹袅娜轻烟,又仿佛是少年眼中的永恒的惊鸿凌波,绝美而清丽,惹人遐思!

“她来了,你可以开始了。”慕听涛慵懒的斜倚在金雕镂刻的窗牖后,浅浅眯眸注视着雨中亭亭玉立的女子,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姬琉璃吩咐:“演的逼真一点,否则她不会信你。”

姬琉璃站在层层垂幔前,执着的目光有些狂热的盯着男子修长而挺拔的背影,喃喃地道:“我们以后会永远在一起吗?会吧?我们三人永远不分开,是吧?”

“嗯。”慕听涛垂下狭长而幽暗的眼眸,沉沉地应了一声。

恰逢此时,门外传来婆子小心而忐忑的颤嗓:“公主殿下,轩辕王妃来了。”

姬琉璃顿了一顿,尔后才淡淡地道:“请她进来吧。”

顾还卿把伞交给婆子,曲指轻轻掸了掸肩上的一滴雨水,拾阶而上的时候,动作极尽优雅,唇红齿白的脸上不见一丝笑容,也没有一丝表情,仿若冰封。

她无需丫鬟指引,轻车熟路的一径踏入幽兰阁。

整个幽兰阁华贵而富丽,且有异香飘满屋,熏人欲醉!满室悬挂的烟萝纱幔随风而舞,仿若舞姬身上的霓裳彩衣般绮丽。

阁内一个人也没有,静谧而宁表,她羽睫轻霎,眸底波光流转,波澜暗涌。

“琉璃?”她驻足,转头四顾。

慕听涛赫然从纱幔后慢悠悠地转了出来,他青衣如风,脸庞似玉,眸如幽雾,丝丝缕缕地缠绕在顾还卿的周身,嗓音淡如三月烟雨:“卿卿,是我。”

顾还卿瞳孔微缩,凝眸,动也不动地看着他,旋即垂下长睫,淡然地道:“我早该猜到是你,琉璃呢,她怎么样了?”

“随我来。”慕听涛转身往前走。

行了两步,他忽回头,看着顾还卿勾唇一笑:“你不会在公主府邸外埋伏了大批人马,等着捉我吧?”

顾还卿若无其事的拂了拂鬓边被风吹乱了的发丝,颇有些高深莫测的冲他露齿一笑:“你说呢?”

慕听涛的目光牢牢锁定她脸上那抹笑,眸光幽幽暗暗,深深浅浅,久久不置一词,直至顾还卿自顾自的越过他,他才收回目光。

“我们很久未有这么心平气和的在一起说话了。”慕听涛的神情很平静。

顾还卿未置可否:“我是你的杀妹仇人,你见着我不拔刀,就不怕慕明月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你算帐?”其实慕听涛兄妹早改了姓莫,但大家仍习惯性的称呼他们原来的姓名。

慕听涛眸光轻闪,神情在这一刻有些变幻莫测:“明月的死不关你的事,你不必硬往自己身上扯,我和父亲不会怪你的。”

顾还卿有些讽刺地挑了挑眉:“你不必替我开脱,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莫焯是我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不死于我师傅之手,最终还是会被我杀死,我怎么也不会饶了她!她怎么死根本没有区别。”

“你一定要把我们弄到对立面吗?我辛辛苦苦做这一切是为了谁,你心里不比我明白?”慕听涛语气沉沉。

“我管你是为谁?”顾还卿冷笑一声,正欲接着往下说,璀璨斑斓的水晶珠帘后传来姬琉璃虚弱至极的娇弱嗓音:“卿卿,是你来了吗?”

顾还卿顿了顿,侧头看慕听涛:“我真没想到,你会把主意打到琉璃头上,是我太自信,还是你太不要脸?连个弱女子都不放过。”

慕听涛看着她,不置可否。

顾还卿又掏出姬琉璃派人送给她的绢帕:“这上面的字是你命人绣上去的?”

慕听涛这才煞有介事的瞄了瞄那帕子,也不接,只抬眸看着她莞尔一笑,如谦谦君子:“你猜的不错,是我。”

顾还卿勾着帕子的手微顿,片刻之后,她面无表情的收回帕子,放在指间摩挲:“用的什么毒?”

“凤犀啊,凤犀啊,莫氏的凤犀啊,我怎么舍得对你滥用毒物呢,那对你的身子不好。况且你有龙之灵,寻常毒物对你也不起作用,唯有凤犀才是你的死敌,能克你克的死死的。”

顾还卿垂下冒火的眸子,嗓音清冷:“你又非莫氏的家主和少家主,怎么会有凤犀这种罕见之物,莫不是在骗我吧?”但她接着又说:“哦,对了,你这次不辞辛苦去了一趟迦南岛,千里迢迢的,总不能空手而归,这凤犀大概就是你此行的收获吧。”

慕听涛此人,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他会辞了禹国的宰相之位,陪慕云舒回迦南岛,只怕并不是听了莫风的劝,而是打着去迦南岛盗取凤犀的目的。

此时看来,他的计划成功了。

对于顾还卿的问题,慕听涛只是优雅的眯眸微笑,一脸纵容的看着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卿卿。”姬琉璃还在珠光摇曳的帘子后面柔柔地喊。

“既来之则安之,你去看看她吧。”只要对象是顾还卿,慕听涛总是有无限的耐心与温柔。

姬琉璃青丝散乱,形容憔悴地歪倒在华丽的牙床上,楚楚堪怜的小脸上还有点点泪痕,嘴角血迹斑斑,触目惊心!一身绯衣宫装上也洒有零星的血迹,样子有点惨。

顾还卿撩起华美的帘幔,慢慢坐于她的床沿,垂眸看了她许久,直到姬琉璃忍受不住,挣扎着拉住她的手腕嘤嘤哭泣起来:“卿卿,我知道你对我失望了,可我……可我不是故意的,我被皇伯父骗了,他骗我,嘤嘤嘤……他骗我……”

“他怎么骗了你?”顾还卿嗓音沙哑地道:“你不是叫我单独来见你吗,我谁也没带,就我一个人,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不是叫你不带人,我是,我是……没脸见人,嘤嘤嘤!特别没脸见十二和影,我害了表姐……”

姬琉璃抽抽咽咽,痛哭流涕,显然伤心的不行:“皇伯父声称他想送表姐一件既珍贵又刻骨铭心的礼物,但是……但是他又担心表姐不收,于是他便想借我的手送给表姐……就是,就是那件南海菩提子挂珠。”

顾还卿忽然眸光一闪,不动声色了瞥了瞥外面,但她并未起身,而是顺着姬琉璃的话道:“哦,原来是那件啊。”

姬琉璃去沧月的时候,给黛女皇带了不少土特产及礼物,其中有一串非常难得的南海菩提挂珠,姬琉璃言之凿凿的称是自己亲手做的,这挂珠包含了她的祈福与多少祝福云云……

黛女皇是非常疼爱姬琉璃的,当场便把那串挂珠佩戴在身上,以示自己的喜爱之意。

只是,谁也未料到这串挂珠竟是庆隆帝送的,而这串挂珠之所以难得,是因为它上面栖息着一只天绝情蛊。

卧槽!知道了前因后果,顾还卿只想骂人,骂庆隆帝的自私与歹毒,用尽心机,更骂姬琉璃的愚蠢与单纯。

她看着姬琉璃,目光凉的姬琉璃心惊:“那你可知道,你皇伯父时日不多了,你这样做,会害死你表姐的!”

“呜呜呜……卿卿,我那时不知道嘛,我只是同情皇伯父对表姐的一片痴心,倘若我早知道皇伯父是想拉着表姐一块死,我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姬琉璃泪雨纷飞,面色更加苍白。

顾还卿道:“事已至此,我怪你也没用,我只问你,你是真想以死谢罪,以弥补对黛女皇的愧疚,还是被别人害了?”

姬琉璃抹着唇边的血,眼泪流个不停,哀泣声声:“卿卿,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要是事先知情,我怎么可能去害表姐呢!表姐对我那么好,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去害她的……我好后悔,好后悔!”

她只顾着后悔,却词不答意,顾还卿抚额,忍不住加重语气:“琉璃,不知者不罪,我相信你不会恩将仇报,那么丧心病狂的去害我婆婆!但是,你能不能好好回答完我的问题再哭?”

“……”姬琉璃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双唇直抖,呐呐地不知说什么好,显然被她严厉的语气吓坏了。

顾还卿倏地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若一心求死,我也拦不住,我现在要忙的事情有很多,没法在这里劝你回心转意。但如果你是被别人害了,那又另当别论。”

“你说的是我吗?以为我害了她?”慕听涛的声音在粉色纱幔中间悠悠响起,他吃吃低笑,语间难掩得意:“可她却是自愿的呢,你好生问问她。”

顾还卿的目光似利箭,“嗖”地就射到姬琉璃身上。

“卿卿……”姬琉璃避着她的目光,头快垂到胸口,手指在锦绣堆成的床铺上划来划去。

一切不言而喻。

顾还卿突然对姬琉璃笑了笑:“琉璃,我倒是忘了,你以前最喜欢的人似乎不是我,更不是其他人,而是你心心念念的慕大公子,你那时候为他做了好多犯傻的事,我怎么忘了呢!”

姬琉璃咬唇,头垂的更低了,苍白的脸庞泛起少许血色,眼睫毛不停的颤动,似羞怯,又似有些难堪:“卿卿,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还请赐教。”顾还卿唇边的笑意犹在,但那笑意未达眼底。

姬琉璃是朱砂的时候,最崇拜和最喜欢的人就是慕听涛,不过那时候的慕听涛委实出色,才华横溢,操翰成章,生的又俊美出色,是位人见人爱的翩翩少年郎,府中的丫鬟几乎泰半都在心里偷偷爱慕着他。

朱砂和那些丫鬟一样,每次看到慕听涛就脸红,提起慕听涛就满口溢美之词,几乎把他当成无所不能的神祗。

龙未央那时候还打趣朱砂,说要把她送给自己的哥哥做妾。

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顾还卿早忘了,而且那时都年少,她以为姬琉璃对慕听涛的喜欢与迷恋只是一段年少无知的感情,经过了那么多糟心事与不如意,中间又嫁给周通这么多年,她以为姬琉璃早将慕听涛抛诸脑后,忘的一干二净。

没料到,结果却与她所认知的事情大相庭径。

她把手中的绢帕扔到姬琉璃的脸上:“如此说来,这帕子上的字是你亲手绣的?亏我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半天,还以为有人仿冒你的一切竟仿冒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没想到,在背后捅我一刀的居然是你。”

姬琉璃从床上撑起身子,想要拉她的衣袖:“……卿卿,你听我说,我没有想害你。”

顾还卿推开她的手,神情无悲无喜,极是淡然:“你是没有想害我,你只是伙同慕听涛来害我。”

“……不是的卿卿,我……”

顾还卿打断她的话:“没有吗?还见帕如见人,我真是太信任你了!”

“……我……”姬琉璃说不出话来,却又开始哭泣。

这个时候,慕听涛手撩着纱幔现身,他看着冷若冰霜的顾还卿,异常温和地道:“卿卿,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顾还卿抬眸,慕听涛竟又轻轻一笑,修眉凤眸十分的俊雅:“我知道你动不了了,你只是在强撑,你的龙之灵有限,而凤犀又是那么的霸道,它控制了你,你却无可奈何,偏偏莫影又不在,姬十二也鞭长莫及,呵呵,你此刻是不是很着急?”

顾还卿眉头微跳,她伸手按住眉心,姬琉璃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去拉她的手腕,顾还卿又瞥了她一眼。

“可她的手明明在动。”姬琉璃看着慕听涛,将信将疑。

顾还卿不禁笑了一下,慕听涛似乎也忍俊不禁,他很温和的对姬琉璃解释:“她也就手能动一下了,连腿都动不了了,凤犀控制了她的内力,她此刻连你都不如,真真切切的弱不禁风,不信,你试一试,我包管她只能听你摆布。”

“是吗?”姬琉璃立刻爬了起来,满脸兴味盎然地打量着顾还卿,与先前动辄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判若两人。

她拉着顾还卿的手腕试着用了一下力,顾还卿顺着她使力的方向倒了下来。

她起初大惊,尔后又一脸喜色,忙扶住顾还卿,抬头对慕听涛道:“真的耶,我还以为这世上龙之灵最厉害,卿卿也最厉害,没料到你弄来的凤犀竟然这么牛,连卿卿都束手无策。”

慕听涛笑了笑,也坐到床沿,他伸手轻抚顾还卿的脸,又轻手轻脚,非常温柔地把顾还卿放到床铺上。

在此过程中,顾还卿只瞪着他不说话,姬琉璃却目光复杂的看了看他,咬着唇道:“我们三个人会永远在一起吧,是吧?”

慕听涛睨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道:“你在担心些什么?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难不成你以为因为你和姬十二是亲戚,他就会放了你,在你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他的事之后?”

姬十二睚眦必报的性格,五湖四海皆有名,尤其事关顾还卿,他不对那人剥皮抽筋那都是客气,还指望他饶了自己?!姬琉璃深深叹了一口气。

慕听涛脱鞋上床,对她道:“你出去吧。”

姬琉璃低头嗯了一声,几乎不敢看顾还卿,就要下床,却听顾还卿道:“姬琉璃,你确定要帮着慕听涛与十二做对?与我做对?”

姬琉璃尚未回答,慕听涛却笑出声:“卿卿,都快木已成舟的事,你却还不肯面对现实,姬十二有什么好,有我对你好么?你一次次狠心绝情的对我,我依然对你死心塌地,你还要我怎样?”

顾还卿不理他,只坚持问姬琉璃:“你想清楚了吗?如你们所言,开弓没有回头箭,在你们真的做出这样的事后,以后十二会放过你们吗?纵然你们本领通天,逃到天涯海角,十二他也会追杀你们一辈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姬琉璃还是非常忌惮姬十二的,被顾还卿这么一说,她都有些动摇了,凄凄楚楚的回头看着顾还卿和慕听涛,难以决择。

慕听涛皱起眉头,对她挥了挥手:“别天真了,快出去吧,从你想和卿卿及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已是姬十二的敌人了,他焉能放了你?劝你少做白日梦,况且你想我死吗?想以后一辈子都见不到卿卿?”

姬琉璃打了一个哆嗦,凌乱地摇着头,内心天人交战:“不想,我不想你死……也不想见不到卿卿。”

“那就对了,如若你此时后悔,你认为以后姬十二会让你见卿卿一面吗?不能吧,他只会生啖你肉,痛饮你血。”

只入秋的天气,姬琉璃却生生又打了一个寒颤。

“姬琉璃,你别傻了!”顾还卿扬高声音:“你这是自寻死路,一个慕听涛就让你没脑子了么,为他赌上身家性命,你觉得值吗?”

姬琉璃很彷徨,被她说的六神无主,她被庆隆帝利用,已经做了对不起表姐的事,只怕姬十二和莫影早恨死她了!但再恨,姬十二和莫影毕竟是她的亲人,轩辕黛又对她那么好。

还有卿卿,她也不想伤害卿卿,她很喜欢她的,一直都想跟她在一起不分开。

“卿卿,我不想伤害你的,真的,卿卿……”她喃喃的念着,一步步的后退:“我也不想伤害十二,我只是……”

她也非真正的狼心狗肺,她只是……太喜欢慕听涛了!

人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哪个少女不怀春呢!慕听涛占据了她所有的少女生涯,是她在慕府卑微生活中唯一的一点色彩和阳光。

那个时候,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就是慕听涛的样子,虽然知道自己不配,可那时她常幻想自己能够嫁给慕听涛——给他做妻、做妾,都好。

只要能跟慕听涛在一起,她一切都能舍弃!

经久弥月,岁月如歌,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为慕听涛着迷,可以从容的面对他,甚至从他旁边走过都能做到若无其事,但实际上内心如何,只有她、知、道!

慕听涛对她不理不睬还好,一旦慕听涛回头找她,她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满心雀跃的只盼望着他的垂怜!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贱、很傻!可挡不住啊!挡不住啊!

她不止一次的想,哪怕慕听涛有一点点喜欢她,哪怕她勇敢一点点,当初成为她驸马的人绝对不会是周通!

但是,她不敢自取其辱。

她知道慕听涛完全瞧不上她,尽管她已成为金枝玉叶的公主,可在慕听涛心里,她这个公主只怕连卿卿的一根手指头都及不上……

她没有胆量对人承认她喜欢的是慕听涛,就这样嫁给了周通,万念俱灰之下,把自己的生活弄的一团糟……

本已心如死灰,以为自己和慕听涛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可他又毫无预兆的回来找她——他说他需要她,需要她的帮忙,而且只有她能帮得上他。

她根本拒绝不了他,她爱的卑微,在心里,她仍旧是当初慕府的那个小丫鬟,而慕听涛却始终是那个高高在上,清贵冷然且目下无尘的慕家大公子。

那段难以忘怀的时光,已在她心里刻下了难以磨灭和烙印!

慕听涛只需向她勾勾小指头,她就会如同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不由自主的对他奴颜婢膝,乞求他的怜爱。

顾还卿把她的犹豫和踯躅看在眼里,当即劝道:“姬琉璃,回头是岸!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我……”姬琉璃苦恼地张着嘴,开始在原地徘徊。

“怎么,连你也要背叛我么?”慕听涛犹如一个王者一样盘踞在床中央,不慌不忙地伸手将软弱无力的顾还卿抱在怀里,目露睥睨的眄视着她。

姬琉璃惊慌的与他对视一眼,立刻又小兔子似的垂下眼睛,嗫嚅着:“我……我没有……”

“是吗?”慕听涛似乎不以为意,他抱着顾还卿,一手轻抚着她乌云一般的青丝,温柔似水的举动中带着几分满足:“我还以为你想回头。”

“我……”姬琉璃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还要怎么回头?

她已经踏出这一步了,还能怎么回头!

但下一刻,她似做出了什么选择,突然疯了一般的朝床上扑过来,慕听涛伸手一挡,竟然挡了个空,他不禁怒道:“姬琉璃,你发什么疯,快滚出去!”

“啊!”姬琉璃半扑在顾还卿身上,用力揪住她的衣裙,想往下撕——

“姬琉璃,别让我恨你!”

顾还卿疾言厉色的一吼,姬琉璃的手顿住,她仍旧揪着顾还卿的衣裙,但她怯弱的双眸却几经变化,里面闪过矛盾、犹豫、后悔、伤心、难过、焦灼……复杂到难以言喻的各种情绪在她眼中和脸上交织变换,谁都能感受到她深陷泥泽的矛盾与痛苦。

顾还卿痛心疾首地看着她,放软声音:“琉璃,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别让我恨你,也别辜负了黛女皇对你的信任。”

姬琉璃的人一抖,手指松动了几分。

“嗤!”慕听涛笑出声,相比顾还卿的愤怒与痛心,他好整以暇,气定神闲:“姬琉璃,你这是干什么?莫非你也想来分一杯羹,我还以为你想和卿卿磨镜是假,那只是你迷惑人的障眼法,没料到你还真有此只嗜好啊。”

靠,顾还卿都要骂娘了!“慕听涛,你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这么不干净?”

慕听涛看向她,爱不释手地抚着她因怒意而染上红晕的脸颊,只觉艳若桃李,忍不住就心情很好地调笑:“其实这也没什么,我答应过她,只要她帮我得到你,我们三个人就永远不会分开,我虽然不能忍受你和别的男人亲热,但若换了女人,我想我大概……呃,能忍的下去吧……”

他以手托腮,端着一张俊脸,竟然郑重其事的考虑起此事来。

顾还卿已经不想理会这个已趋于变态的男子,她一边极力忍着他的毛手毛脚,一边颇有些恨其不争,怒其不幸地盯着姬琉璃:“他这样污辱你,你还要对他死心塌地吗!你能不能争口气,叫我瞧得起你?”

姬琉璃不看她,眼泪却滑出眼眶,一滴一滴的落入绣着凤穿牡丹的锦被中,她弱弱地为自己辩解,但话却是对着慕听涛说的:“我只是想断了自己的后路,你狠不下心来脱她的衣服,那我帮你,助你达成所愿,不好吗?”

“姬琉璃,你真是出息!”顾还卿即刻把目光从她脸上挪开,再也不想看这个为爱冲昏了头脑的女人。

姬琉璃神情一滞,拉着她衣服的手紧了紧。

慕听涛却伸出一指,略有些轻佻地挑起姬琉璃的下巴,讳莫如深的目光在她的脸上不停的睃巡,勾起唇,带着几分讥笑问道:“这真是你的真心话,还是你的障眼法,你其实后悔帮我了,打算像坑卿卿一样,在最后一刻摆我一道?”

姬琉璃仰起脸,盯着他迷人的面容,竟然平静下来:“你想太多……”

慕听涛的脸沉了下来,他放下手,垂眸去看顾还卿,心不在焉地道:“你说的真话也罢,假话也罢,这都不重要,但在我看来,你约摸和卿卿一样,想拖延时间,奢望姬十二能赶过来救场。”

“呵呵……”他喉间发出一连串愉悦的笑声:“我劝你们莫要白费心机了,姬十二此刻自身难保,如何能赶过来?”

姬琉璃拉着顾还卿衣服的手攥的更紧了,她嘴唇翕动,终未置一词。

而顾还卿却一反常态,正儿八经地看着慕听涛:“你什么意思?你把十二怎么了?”

慕听涛挑眉微讥:“他姬十二天不怕地不怕,我何德何能,能把他怎么了。”

“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方才怎么说的?”慕听涛勾起她鬓边的一抹发丝放在手中把玩,还有闲情逸致和她斗嘴。

“你方才说姬十二自身难保。”

“哦,那个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顾还卿目光不善地瞪着他:“你骗三岁小孩啊!”

慕听涛佯装点了点头,笑了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姬十二是什么人,什么情况下他才会自身难保呢,这真是个问题。”

“少装蒜了,把你的阴谋诡计统统说出来吧,暗箭伤人,藏着掖着只会叫我更加瞧不起你。”

姬琉璃也拉了拉慕听涛的衣袖,有些胆怯地说道:“你不是说只要得到卿卿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算计十二?十二没有了卿卿已经够可怜了,表姐又被……”

慕听涛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我没有要算计姬十二,要算计他的是另有其人,我们只是银货两讫,各取所需,如你我一样,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若你明白,还请你速度的出去,别再来打扰我和卿卿。”

他说的这样直白又露骨,姬琉璃的脸色白的不能再白,她仓皇的去看顾还卿,可顾还卿仿若没看到她一样,只盯着慕听涛追问:“那个人是谁,和你合作的人是谁?”

慕听涛看了她一眼,恍未未闻,空着的那只手义无反顾的伸向她的腰带。

“慕听涛,你死定了!”

顾还卿火冒三丈,手腕霍地一翻,重重拍向慕听涛的胸口,与此同时,“嗖”的一声,一支白羽箭闪电般的穿透层层纱幔,直奔慕听涛的后背而来。

“慕听涛,你找死!”伴随着那只利箭的,是男子泠若寒泉的无情厉喝。

“唔!”狱不及防之下,慕听涛遭受前后夹击,他未料到顾还卿中了凤犀还有反击之力,胸口中了一掌,已是气血翻涌,眼前发黑,后面的利箭势若破竹,快的无与伦比,他避无可避,后背中了一箭。

当下他痛苦的闷哼一声,滚落榻下。

“啊——!”

姬琉璃放声尖叫起来,忙不迭的要去扶慕听涛,而此时第二支利箭已接踵而至,“姓莫的,你去死吧!敢打卿卿的主意!”

“不要——啊!”姬琉璃发出一道凄厉的尖叫,猛然往慕听涛的身上扑去!

“琉璃!”顾还卿的手伸在半空中,姬琉璃闷哼一声,歪倒在慕听涛的身旁,口中很快溢出了鲜血,背上鲜血狂飙。

“琉璃……你……”顾还卿颓然放下手,有些难受的闭了闭眼睛。

“卿卿,你怎么样?”姬十二扔掉玄铁弓,飞一般的朝顾还卿奔来。

顾还卿咳了咳,有些乏力的依偎在他怀中,摇了摇头:“还好,你呢,你……”她突然住了口。

目光越过姬十二的肩,看到尾随姬十二而来的男子,她轻轻推了推姬十二,示意他先放开自己。

——陪着姬十二一起闯进来的,除了杀气腾腾的熊大熊二等人,还有锦衣华服,神情却非常复杂的姬非晚。

※※※※※※

慕听涛死了,致命的不是顾还卿那一掌,也非姬十二那一箭,而是死于凤犀——据莫氏追查他下落的人而言,他在盗莫五的凤犀之时,就被凤犀所伤,他没有找莫五解毒,而是毫不停留的逃出了迦南岛。

按说,慕听涛早该死了,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竟然拖到现在才死,也算很了不起了……

姬琉璃没有死,并非姬十二不想杀她,而是周通不停的求情,声泪俱下的跪在姬十二面前,求他放过姬琉璃,他愿意为姬琉璃犯下的错误偿命,只求姬十二饶姬琉璃不死。

也合该姬琉璃运气好,姬十二有心留活口慢慢的审,因此他那两箭都避开了人体的要害之处,再加上周通赶来的及时,愿意以命抵命的保住她,这才替她保住了小命。

她昏过去之前,对顾还卿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卿卿,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但是,我有多喜欢你,就有多恨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你也不必原谅我。”

顾还卿弄不懂她是几个意思,反正把她的话翻译过来,大约就是,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我不觉得我有做错,我也不后悔……

算了,在她没有消除对姬琉璃的隔阂之前,她此生是不会再见她的,姬十二也不会允许她再见她。

至于姬非晚,他倒是识实物者为俊杰,没有和姬十二同室操戈惹人笑话,而是到最后反将了慕听涛一军,站在了姬十二那一边。

姬非晚对姬十二坦承,慕听涛的确来游说过他,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他觉得慕听涛有些不自量力,但慕听涛的能力有目共睹,确实不能令人小觑,如若有慕听涛帮助他,他也算如虎添翼,而且慕听涛手中握有莫氏的凤犀,只要能引开莫影,毒死姬十二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姬非晚思来想去,最后仍选择了兄弟齐心。

对此,姬十二并不多感激他,只冷冷的斜睨着他,不阴不阳地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必胜的把握,觉得慕听涛的计划太冒险了,这才忍痛放弃了这个计划?”

姬非晚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不想鸡蛋碰石头,也不想落入你的圈套,兄弟一场,更不想和你手足相残。”

“哼!”姬十二一点也不领他的情,他倒巴不得趁此机会和姬非晚手足相残,打个你死我活,省得觉得欠他一个人情,以后不好和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姬十二的心情非常非常的不好,他有个喜欢作死的爹,还有个被爹害了的娘,连唯一的表姨都因为一个男人而背叛了他!

更主要的是,卿卿被慕听涛揩了油,尽管慕听涛死了,仍给他造成了“会心一击”的伤害,让他痛不可抑,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他咬牙切齿的只想鞭慕听涛的尸!

其实慕听涛没把顾还卿怎么样,也就抱了抱她,摸了摸她的脸,稍稍亲近亲近了她,再不规矩的事,他还没来得及做,姬十二就气势汹汹的来英雄救美了。

顾还卿是非常理解姬十二的心情的——换了姬十二被别的女人亲近,又抱又摸的,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漏算了姬琉璃的背叛,来自亲人的背叛最让人伤心,也最让人防不胜防。

且她并未中凤犀,也不知是慕听涛有先见之明,预先知道了莫影给过她凤犀的解药,还是怎么的,反正慕听涛嘴上说给她用的凤犀,实际上她中的是另一种毒。

——那种毒并不如何厉害,相当于软骨散一类的药物,只能控制她片刻,想必慕听涛也知道,所以他为了对付她,不惜把毒洒满了整个幽兰阁,故而姬琉璃的幽兰阁异香扑鼻,靡靡浮浮。

她那时已发现异样了,但那会儿她极担心姬琉璃的安危,以为她已经遭了慕听涛的挟持,还想着先把她救出去……事实证明她是自作多情,人家郎情妾意,早商量好了,就等着她瓮中捉鳖……

姬琉璃送给她的绢帕干干净净,没有所谓的凤犀,这才是她没有怀疑姬琉璃的原因。慕听涛当时说帕子上有凤犀,也是骗她。

只能说,慕听涛为了占她的便宜是无所不用其极,竟不惜拿凤犀来当烟雾弹,抱着死在她手上的决心在揩她的油……

说来她也有点对不起姬十二,其实在慕听涛摩挲她脸蛋的时候她就能动弹了,但当时她还想给姬琉璃一个机会,因此死死忍着没向慕听涛出手。

若是早知道姬琉璃这么冥顽不灵,她早就暴揍慕听涛了,哪还等到姬十二拿箭来射他?

顾还卿恼的叹了一口气,谁叫她不但大意,还存了妇人之仁呢!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她觉得对不起姬十二,姬十二还觉得对不起她,见她皱着眉头,看着窗外郁郁不乐的样子,姬十二心头一跳,忙过来搂住她,急巴巴地道:“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

顾还卿满面忧伤地说:“是啊,我觉得我对不起你,没有保护自己,让慕听涛占了便宜,你说我要不要剁掉手臂,切掉皮肉,最好是投缳自尽,以显示自己的贞洁啊?”

姬十二吓了一跳,顿时就道:“明明是我的错,我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没有保护好你,若我早回来一刻,若我没有配几个那么笨的护卫给你,哪会发生这种事,你不要自责,要怪就怪我好了。”

他觉得熊大和熊二等人太笨了,都跟去了公主府,怎么就不跟着进去保护呢!

咳,熊大和熊二等人大喊冤枉,姬十二来之前,他们已经冲进去了,只不过姬十二来的刚刚好,白捡了个在顾还卿面前长脸充英雄的机会……

总之不出事则好,一出事,主仆之间难免狗咬狗……

姬十二都这样说了,可顾还卿并没有雨过天晴,眉头皱的更深了,苦着脸,几乎是泫然欲泣:“可我心里老觉得膈应,想必你也是,那以后你嫌我怎么办?”

“胡说八道些什么!”姬十二最见不得她这样,立刻就满心怜爱的贴着她的唇索亲亲,柔声细语地说:“他人都死了,我是多想不开才会跟一个死人计较啊!你也别放在心上,权当被狗咬了一口。夫妻本是一体,什么嫌不嫌的,我们之间只有你嫌我的份,什么时候我说过你的半句不是,嗯?”

“你真没放心上?”顾还卿愁眉苦脸,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没有。”姬十二的头摆的像拨浪鼓,伸出手指把玩着她颤颤的长睫毛,满怀柔情地道:“要说真放在心上,也只是给自己提个醒,以后要更好的保护你,不能让你涉险。”

“是我的错,我不该托大。”顾还卿也检讨自己。

这话姬十二爱听,立刻就弯了弯唇,按住她的后脑勺死劲的亲了几口:“乖,我就喜欢你这样,你时刻要记着,你有我,还有无伤和无痕,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父子三人要怎么活?”

顾还卿灵动漂亮的眸盯着他,他心头发热,有什么在心里激荡,便越发的抱紧她,恨不得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两个人永远不分开才好!

满心的眷恋与舍不得,缠绵在唇齿之间的誓言脱口而出:“反正你死了,我是不会独活的,随你怎么想。”

他也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了,可这一次似乎最有效果,顾还卿的心里掀起了波澜,有什么在心里悄悄的盛开。

她眼睛酸涩,不禁垂下眼睫,反手搂住他的窄腰,嗔道:“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呀活的,咱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把日子越过越好,还要给娘解蛊。”

“嗯。”姬十二眸色一暗,迅速低下头,缠缠绵绵的吻住她的唇,大手在她身上游弋,半诱惑半顽皮挑逗着她,希望她跟自己一样意乱情迷。

他们两人本来就亲密无间,经此一事,心贴的更紧了,厮磨起来愈发的两情缱绻,柔情似水,只盼时光永驻,恩爱永恒!

※※※※※※

姬十二虽然不待见姬非晚,却也没有拆他的台,九月,姬非晚终于迎来了他人生重大的转折——被庆隆帝立为太子。

一国储君已定,庆隆帝又彻底的把姬十二惹毛了,他再也不愿在大越呆下去了!

于是不管庆隆帝同意不同意,他拖家带口的欲回沧月,这次他决定好了,若庆隆帝稍加阻拦,他就一路血雨腥风的杀回沧月,看谁敢挡他!

他气势惊人,锐不可挡,俨然佛来斩佛,魔来斩魔!大越的官员看见他纷纷避走,如遇魔头,连圣上新封的太子也不敢轻撄其锋。

庆隆帝知他急着回去救母,怕逼急了,那点所剩无几的父子情意都会荡然无存,倒也识趣的没有叽叽歪歪。

这倒也好,省去许多麻烦。

此次同去的还有宫少陵,黛女皇极爱看顾还卿写的话本子,同时也非常爱看戏,也不知她身上的天绝情蛊解不解的掉,会不会突然之间被庆隆帝拖累死,沧月还没有大戏院了,姬十二和顾还卿想为母建一座大戏院,不要让她的人生留有遗憾。

这建戏院子的事,少不得要麻烦宫少陵。

东陵静羽来送行,顾还卿劝她陪宫少陵一起去,她却默默的摇了摇头:“不了,我留下来照看婆婆公公吧。”

顾还卿有点内疚,东陵静羽已有了身孕,确实也不适合长途奔波,只是在她怀有身孕的时候丈夫却不在身边,总归是对不起她。

好在宫少陵去沧月的日子不会长,只做些初期的事情,稍有眉目便可交给沧月的工部。

东陵静羽却道:“这有什么啊,他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围着我的肚子转,没意思透了,养孩子谁不会啊,他走了我还清静几天,又不是不回来。”

自打东陵静羽怀了孩子后,爱纠缠不休的玄参终于死心,没了这个搅事鬼,宫少陵和东陵静羽在婚姻中慢慢磨合,由最初的吵架、闹矛盾、冷战,到现在感情日趋融洽,情况越来越好。

顾还卿很放心,两个妹妹都很懂事,云绯城现在芳名龙绯城,已和谢轻衣成亲,谢轻衣也换回本姓“云”——这一对两小无猜长大,感情上一直顺风顺水,比东陵静羽的情路顺畅。

至于郦王,看在东陵静羽的面上,他没有休掉苏王妃,但却再也不会看苏王妃一眼了,苏王妃内疚于亲生女儿,为替女儿祈福,到庵堂修行去了。

这些都不用顾还卿操心,只有轩辕黛的情况才是最让人挂心。

但人生路漫漫,何曾有坦途?

至少,目前庆隆帝还活着;至少,他们还有时间齐心协力的去救黛女皇;至少,还有希望在!

------题外话------

正文完了还有番外,亲们表要走啊!表要走啊!表要走啊!(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欲知黛宫主和小秋秋的结果如何,请看番外!

为了酬谢亲们的厚爱,元旦有重大奖活动!亲莫要错过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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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1章】泡妞混战 “师姐,师姐,你等等我呀!你等等我……”

“宫主,咱们要以德服人,以柔克刚,不能以武服人,以暴易暴。|”

“陛下,让臣做你的皇夫,我天天帮你批折子。”

“黛,阿黛!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唔……”秋煜阳一把从床上坐了起来,背心已被冷汗浸湿,静谧的房间内,只听得见他憋闷而痛苦的喘息。

他按住胀疼的额头,颓然向后倒去,直到后背抵上了床头,他才无力的闭上眼睛,放松身体。

各种凌乱的画面走马灯似的从他脑子里一晃而过,却没有一样抓的牢,但不打紧,一个人十几年如一日重复的做这种梦,就算笨的像猪脑也会铭刻于心吧!

突然就睡不着。

下楼给自己冲了一杯热牛奶,才在沙发上坐定,身后有声响传来,他回头,如墨染的眸子里盛满了讶然:“爷爷,您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嘛。”秋腾骞不客气的白了孙子一眼,不用秋煜阳来扶,便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陪在秋腾骞身边的陈叔对秋煜阳欠意的笑了笑,拿过一条薄毯盖在老爷子的腿上,老爷子年纪并不如何的大,可身体却不怎么好。

秋煜阳弯了弯唇,把手边的牛奶推向老爷子的方向:“要不给您也来一杯,有助于睡眠呢。”

秋腾骞摆了摆手,做了个嫌恶的表情:“我喝不惯那玩意儿,你又不加糖,一股奶腥味。”

“……”秋煜阳很是无语,这老头嗜甜,但医生却叮嘱他要少糖少盐,由于吃的不爽,所以他的心情也经常不爽。

秋腾骞看了他一眼,一脸了然:“又做噩梦了?”

秋煜阳淡淡垂眸,不置可否。

秋腾骞便拍着沙发叹气,说:“真是造孽哟!这大半夜的,咱爷孙俩都不睡觉,两个大男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算个鸟事啊!我跟你讲,明天你一定要去相亲,你再不相亲,我打断你的狗腿。”

秋煜阳往沙发靠背上一躺:“爷爷要嫌寂寞,先给您老自己相一个吧,我不再乎有继奶奶的,可是爷爷我求您,我才二十一岁,这年纪出去相亲,会被人笑死的。”

“我管你被人怎么死,这屋子里没个女人怎么成?况且你那说的什么话,你奶奶才走了几天,你就怂恿着老子出墙,对得起你奶奶疼你的一片拳拳慈爱之心么?”

“怎么又成老子了,您不是我爷爷么?”

秋煜阳故作不解的一问,又引得老爷子一番跳脚,战火顺势升级,老头子开始长篇累牍的数落他——

“你既然知道相亲丢脸,那你怎么不早点谈个女朋友?你看看别人,初中就知道和女孩子牵手亲嘴,高中就能搞大女娃的肚子,上大学的时候没准已有数个私生子流落在外。可你看看你,孤僻成这个样子,你难道是和尚来托的生?”

秋煜阳默了默,说:“我是唐僧转世。”

“噗!”陈叔听得忍俊不禁,忙借着去给老爷子倒水的机会遁进厨房。

秋腾骞飞了一对白眼给陈叔,继续痛心疾首地狂喷孙子:“不提别人,只说我几个老友的孙子,个个面皮生的不如你,念书也不如你,可你看人家泡妞的本领,你坐火箭都赶不上!”

“你王爷爷家的那个小孙子,幼儿园还没上完,就已经谈了七八个小女朋友,一个赛一个的美丽可爱。”秋腾骞气势汹汹地一指孙子:“你说说,你上幼儿园时都干了些什么?”

“……”秋煜阳满头黑线——不就是相亲吗,竟然能追溯到冗长的幼儿园,他爷爷的这脑回路也算逆天了!

不过自打奶奶走后,他已经习惯老爷子的狂轰乱炸,任他唾沫横飞,他自岿然不动。

老的气呼呼的,脸色涨红已有血压飙升的危险,小的无动于衷,还有闲情品奶,端着一杯热水回来的陈叔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假装自言自语地说:“听说明天相亲的那个姑娘,芳名有个黛,叫黛什么啦?”

秋煜阳端着牛奶的手微顿,垂下的浓密长睫几不可见的轻颤,尔后才抬眸看向陈叔。

秋腾骞福至心灵,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以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对孙子挥手:“算了,你既然不愿相亲,爷爷也不逼你,省得你抱怨没人权,赶明儿我把阿黛介绍给别人,总有人知道好歹的。”

“在哪?”

“什么?”

“相亲地点。”

“你不是不感兴趣,嫌丢人吗?”秋腾骞嘚瑟地抖了抖腿,撇唇:“你年纪轻轻的,哪用得着相亲啊。”

秋煜阳从容地把杯子搁在茶几上,朝着他优雅一笑,万分真诚:“在爷爷您孜孜不倦的教导下,我的觉悟有所提高,深感自身的不足,于是打算从相亲着手,好好学习泡妞这项技能,用来填补我空白的人生及提高自身的素养。”

“呵呵,这还差不多,孺子可教也。”秋腾骞满意的点点头,得意地目光瞟向陈叔。

陈叔暗地里冲他竖起大拇指,心里却暗暗称奇,也不知道为什么,秋煜阳从小到大,对名字含“黛”的女孩子尤其感兴趣。

※※※※※※

咖啡厅门口,孟向晚正要踏入,她身后的少女拉住她:“晚晚,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孟向晚回头:“带你来刷卡。”

“……?”少女勾住滑到身前的乌溜长发,一脸懵懂。

孟向晚冲着她意味深长地一笑:“谁叫你长了一张可以刷卡的脸,不刷白不刷。”

少女更加茫然了:“……什么意思?”

孟向晚立刻装模作样的瞪她:“表说话,你全身上下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这张脸,啊……不,你发育的也挺捧,不能埋没你的好身材,但是你千万表说话,一说话就暴露了你的智商为负。”

“……”

“表皱眉,我叫你皱时你才能皱,要不然别人会以为我在欺负你。”

“……”

“表咬唇,不然色狼来了我也救不了你。”

“……”

“表瞪我,再瞪我就变拉拉,强了你。”

“……”

“表……”刚说出一个字,有人从咖啡厅出来了,孟向晚及时打住。

她挺了挺胸,伸手拂了拂自己耳际的头发,然后牵住后面少女的手,款款动人地进了咖啡厅。

她径直朝靠窗的位置走去,已有位穿着白衣素裙的漂亮姑娘在座位上起身,温柔地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孟向晚抿了抿唇,面无表情拉着带来的少女落座,并刻意坐到了那姑娘的对面。

“晚晚,这是?”漂亮姑娘的双眼立刻被面前的少女吸引住,脸上露出既惊艳又羡慕,还有几分妒忌的表情。

“楚楚,她姓楚,名楚。”

孟向晚语气微冷地说完,恰好漂亮姑娘点好的蛋糕已经送来,她便不客气的把蓝莓芝士推到少女面前,自己取了抹茶蛋糕,又向waiter要了两杯咖啡。

反正今天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漂亮姑娘的视线还定格在少女身上,可少女已经安安静静地吃起蛋糕,她的举止既优雅又秀气,细细长长的嫩白指尖,美的让人屏息的容貌,配在一起说不出的好看。

光是一个吃蛋糕的动作,已是赏心悦目,令人百看不厌。

漂亮姑娘满不是滋味把目光从少女身上收回,略带不满地瞪着孟向晚:“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位小美人,可惜年龄小了些,大概还是初中生吧,不怎么懂礼貌,都不知道跟人打招呼,你也不帮我们介绍介绍。”

孟向晚咽下嘴里的美味蛋糕,目露讥笑地看着她:“她是不大,十六岁多,还不到十七岁吧,不过高玉琳,你确定你想认识她,她可是墨家那位。”

“……墨家?”高玉琳愣了一下,眼里闪过紧张与懊恼地情绪,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重新审视少女,嘴角翘起一抹了然的微笑,似乎松了一口气:“哎,你话又不说清楚,害得我以为是墨家那位小公主,差点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还好我曾经见过墨绾绾,没被你糊弄住。”

孟向晚撇了撇唇,把waiter送上来的咖啡放了方糖,慢慢搅拌好之后,递给少女。

既然对方并非墨家小公主,高玉琳顿时失去了与她套近乎及攀谈的兴趣,只对孟向晚似真非假的感慨:“看来上帝造人是公平的,给了这位楚楚小姑娘一等一的容貌,却忘了给她脑子,生生成了一个废物和傻瓜。”

“叮!”

孟向晚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幸灾乐祸,顿时不高兴地把咖啡勺放回杯碟,力气有些大,语气也不怎么好:“楚楚只是脑子不好使,并非傻瓜,你不要乱说话。”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高玉琳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真是粗鲁,弱智不就是傻瓜嘛,有什么区别?外界谁不知道墨家老爷子病糊涂了,竟然捡了一个白痴回家当孙女,人家都能说,未必我就说不得?”

“高玉琳,楚楚又没招你惹你,你老针对她干什么?她无非就是比你生得漂亮,比你美丽,在美色上碾压了你,你有必要咬着她不放吗?”

孟向晚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说话刀刀见血,言必有中。

“孟向晚,你一如既往的那么令人讨厌!”高玉琳被她气的脸色铁青,这一刻,她娇嫩的嗓音都变得有些尖刻了。

“彼此彼此。”孟向晚对她皮皮笑出标准的八颗牙。

咖啡厅有人朝她们这边探视,高玉琳感觉有些难尴,这里可是公共场所耶,她竟然被孟向晚这女人气的失去了分寸,差点引人围观。

她压低声音,按捺住心里的怒火,佯装一派大度地对孟向晚道:“算了,我跟你这个野蛮人有什么好斤斤计较的,人家当事人都未出声,你一个外人跟我争的急赤白眼地,有意思吗?”

孟向晚冷笑:“是没意思,但这不是你叫我来的么,不然你以为我这个野蛮人愿意来见你啊?”

“你!”

“我什么我,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姑奶奶不觉得我们还有见面的必要。”孟向晚的脸彻底的冷了,连眼神都带着透人心凉的寒意。

高玉琳咬牙,她喝了一口快冷掉的咖啡,在心底酝酿了一番。

再开口时,她非但神态恢复了温柔似水,连语气都变得柔和无比:“晚晚,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所以见了我才这么生气,我说了不跟你计较就不跟你计较,我这次约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和吕辰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你不要老神经质的疑神疑鬼,怀疑我们之间有什么,还污辱我的清……”

“啪!”孟向晚利落的一扬手,打掉了高玉琳未出口的话。

她红着眼睛,声音似从齿缝里发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恨意:“高玉琳,见过贱的,没见过你这么贱的!你敢当着我的面说清白?!你他妈的还有脸提清白二字!你都不知道和吕辰睡过好多回来了,还敢说我误会你们,污辱了你,你这个小表砸是不是还想老娘颁个贞洁牌坊你啊!啊?”

这下子,她们闹出的喧哗声与骚动再也压抑不住了,已有人闻声过来看情况了。

高玉琳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孟向晚!下一秒,她也扬手朝孟向晚甩去,但是,她的手腕被人扣住。

她用力一挣,竟然没有挣开。

她一看,气的都快破口大骂了:“姓楚的,你这个白痴,你拉着我干嘛,你没看见我被她打了吗?你丫的是真白痴还是假白痴啊?”

她严重怀疑这家伙拉偏架,刚才她们闹得那么厉害,她都一声不吭,只悠哉游哉的吃着蛋糕,惬意的喝着咖啡,俨然事不关己。

等打起来了,孟向晚她不管,她却来管她——这不就是孟向晚带来的帮手是什么!

“我不叫楚楚……”

她气的要死,恨不得用眼恨杀了这个拉偏架的,偏偏这货还一脸纠结地跟她辩解:“你错了,我不叫楚楚,我叫……黛……”

她用力思考,如画的眉头皱的像小山,高玉琳气的都要失去理智了:“对,你是不叫楚楚,你就叫白痴!叫废物!叫笨蛋!叫傻瓜!”

“不是,我叫……黛黛。”

她气的几乎口不择言,可她口中的“白痴”却很严肃的提醒她,她叫“代代”……高玉琳放下捂脸的手去撕打她,怒不可遏地道:“代代,我还袋鼠咧!”

她的手还未挨上那个“代代”的身,“哗啦!”孟向晚趁机又泼了她一杯未喝完的咖啡……

“啊!”高玉琳要疯了,她被浇了满头的咖啡,深褐色液体汁水“嘀嘀答答”的顺着她的头发滴在白色衣裙上,弄的她不知有多狼狈。

她此生从未如此丢脸过,也未被人打过耳光,顿时就有些歇斯底理了:“我跟你们拼了!”

正在这时,有个穿粉色衣裙的女子甩着手中名贵的包包,急急忙记朝这边奔来,她边奔边回头急切地呼唤同伴:“煜阳,煜阳哥,我姐姐被人打了,你快来帮帮我,快来帮帮我啊!”

高玉琳一听,如见救星,立刻扬高声音喊道:“黛琳,黛琳,快来帮我,快来快来……”

好嘛,上阵父子兵,打架亲兄弟……呃,亲姐妹也是一样的,高黛琳一来,战争立刻升级,围观群众拉都拉不住。

※※※※※※

光可鉴人的地板,整齐严肃的会议室里。

刚踏入会议室,墨君尧的手机就震动不停,他拿出手机淡淡地觑了一眼,眼里突然划过了一抹异光。

随后,他对会议室里的众人一挥手,示意他们继续,他则出去接电话。

“喂?”

“……”

“向晚?你们你们在哪,在警察局?”墨君尧蓦地瞪大眼睛,有点怀疑自己幻听,但手机里传来女子着急又哽咽的哭声,让他想幻听也成奢望。

“墨大哥,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只是想带她出来玩玩,呜呜呜……实在没想到碰到这样的事……对方要告楚楚,你能不能来一趟,呜呜呜……”

墨少君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单手潇洒地插在裤袋,举步往前,他的特助在后面跟上来:“墨总,去哪?”

墨少君扯唇一笑:“警察局捞人。”

“……”特助。

------题外话------

梗好像只有这老梗了,但剧情绝对不老,(☆_☆),大家安心地看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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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2章】秋少 人生的际遇总是很奇妙,墨君尧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楚楚的情景,那是他的堂妹墨绾绾离家出走的时候

墨绾绾一离开家便被人贩子拐卖了,那批人贩子拐卖了几名女孩,准备卖到偏远的山区给人当老婆,其中一个女孩就是楚楚。

楚楚的智力有问题,个性也倔,但她却救了绾绾,带着绾绾逃跑的时候,她差点掉下山崖摔死。

伤好了以后,这女孩子的脑子更不好使了,傻的叫人哭笑不得。

然而爷爷却很喜欢她,并一口咬定她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孙女,固执的不肯听任何人的劝。

想着爷爷没几个月的活头了,随时会撒手人寰,全家人只能依了他,无奈的让楚楚住进了墨家。

知情者都把这当笑话听,墨家人也不以为意左不过是逗老爷子开心,糊弄过去就算了,权当为老子爷多请了个看护,等老爷子哪天驾鹤西归了,再打发走不迟。

墨君尧也知道这姑娘傻,但以前两人没怎么见面,百闻不如一见,此刻才觉得这姑娘“傻”的很有意思。

比方说现在,她倚着车门而坐,眼睛盯着车窗外,一动不动,非常的专注,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不像个傻子。

而且她的坐姿分外的优雅,一举一动丝毫不逊于那些高贵的名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天知道,她只是一个被人寄养在乡下的弱智小孩,上哪里学来的优雅与从容

他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你平时都是怎么过的我是说在被拐卖之前,你在你亲戚家是怎么过的,有上过学吗”

楚楚过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她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迎着女孩明亮的双眸,墨君尧似乎一下子丧失了语言的能力,他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喉咙发紧,心跳加速

早就知道她长的很漂亮,但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此刻才发现,那是一种让人一见就要屏住呼吸的美

十六七岁的年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头水波荡漾,漆黑的眼珠比寻常人的要大上那么一圈,跟戴着美瞳似的,嫣红的唇瓣水灵灵的,鲜嫩的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她没有戴假睫毛,但睫毛依旧长的诱人,眨眼的时候,仿若两只蝴蝶扑扇着翅膀,好看的无法形容。

饶是墨君尧见过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美女,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傻子对男人杀伤力巨大。

他咳了咳,交叠起一双大长腿,伸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没办法,他竟可耻的硬了,而且对方还是个未成年。

可这委实不怪他,面对这样的活色生香,是个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有上过学,不过没上几年。”她忽然开口,声音很低。

墨君尧双眸微眯,眸色又暗了几分,她的声音真的是太太那个了,软软糯糯,柔中带媚,跟她的人一样能掐的出水来,他的骨头都要酥了所幸她鲜少开口,他不用经常丢脸。

他有点后悔了,怕自己定力不够,化身为狼去扑倒这小姑娘,那就真要闹笑话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爷爷之所以固执的把这傻子认成自己的孙女,八成也是被她令人无法抗拒的美色煞到了,所以开始说胡话咳,都是男人,他懂,瞧,他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赶紧撇过头去,不想再理睬这傻子了,他是发神经了才会突然想跟一个弱智交谈。

但是车里不止他一个人,江智此刻也很感兴趣的转过头来:“只上了几年学怎么行啊,文凭都没有,以后怎么生活啊,会种田养猪吗”

“”

傻子更傻了,睁大眼睛盯着江智,像看天书似的,一看就是不会。

墨君尧心里发笑:“现在都是科学种田,她书都没念几年,认得几个字啊,种什么田啊,别祸害地了。”

这次傻子反应倒是挺快:“我认得很多字啊,而且墨爷爷有请晚晚教我。”

看来自己的爷爷对她是真爱啊,连请家教这种事都帮她想到了。

江智又问:“那你会什么呢,光识字是不够的,现在硕士博士满街跑,工作还不好找,不是有句话么:海归随处有,博士满街走,硕士多如羊,本科贱如狗。你得想想你有什么专长才好啊”

墨君尧觉得江智今天的话特别多,纯属没话找话他这个特助平时十分的严谨,轻易不多话的,此刻竟然用这种循循善诱的口气,是打算鼓励这傻子去读博么

没来由的觉得心理不舒服,连带着看江智都不顺眼了,而且这傻子平时都不说话,任你问上十句,她能回你一句就是好的了,今日她却和江智有问有答,聊的不亦乐乎。

其实从头到尾,楚楚统共都只说了两句话,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太太那个了,所以平时不愿开口。

江智作为全能的特助,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已登峰造极,一见墨君尧面露不悦之色,又以手撑额,他笑了笑,便转过头去。

没人说话了,车里安静下来,但不过一秒,墨君尧的手机响起。

他放下手机时,俊逸非凡的脸紧绷,好听的声音冷静而沉稳:“洪骍,掉头去医院,老爷子又进医院了”

秋煜阳回到家里的时候,秋腾骞正在庭院里修剪花草,一见他回来了,立刻扔下工具,很八卦地凑到他跟前打听结果,脸上还喜滋滋的:“怎么样,喜欢那姑娘吗”

秋煜阳把公事包递给陈婶,指了指自己身上纯黑色的手工西装:“您觉得呢”

秋腾骞脸上的喜色顿时淡了下来,很鄙视他地说:“年纪轻轻穿什么西装人家现在都流行老黄瓜刷绿漆扮嫩。你倒好,喜欢反着来。”

其实秋煜阳穿西装很好看,他生得俊美异常,眉如远山,眼似新月,身形挺拔,窄腰长腿,此刻夕阳又为他清隽如画的眉眼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越发惊艳,而纯黑的西服更显他修长玉立,矜贵而优雅。

孙子能有如此绝世风华,秋腾骞自是越看越喜爱,但打是亲骂是爱,越是爱他,他就越爱骂他

有个如同女人一样爱口是心非的祖父,秋煜阳也表示莫可奈何。

“我这是少年老成,您以为我想啊,那我穿的活泼可爱点,您叫公司里的那帮老古董服我啊,要不,您自己亲自去坐镇”

提到公司,秋腾骞不闹腾了,如果儿子媳妇还活着,如果他能干一点,秋煜阳这会还在国外无忧无虑的攻读他的各种学位呢

气氛有些伤感,秋煜阳也不擅长安慰人,恰好来了个电话,是高黛琳的,打的是家里的座机。

秋煜阳冷淡地朝接电话的陈婶摆了摆手,拒接。

秋腾骞不甘心:“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高家只经营着一家小公司,论理是攀不上秋家的,但秋腾骞现在急着想让秋煜阳成家,对门第和家世放宽了许多,而高家的小女儿闺名中恰好有个黛,容貌也娇美动人,符和秋煜阳愿意相亲的条件,他这才命人安排了这次比较接地气地相亲。

本以为这次有所不同,结果却仍是一样,秋腾骞很失望。

秋煜阳却不答反问:“您做啥把家里的电话给不相干的人”

秋腾骞一脸哀怨:“我以为你会跟着她走。”

“”

“那您等着家里的电话被打爆吧。”

“”

秋腾骞退而求其次:“那爷爷过两天再帮你安排一次相亲怎么样”

听到相亲,秋煜阳微微眯眸,有些恍惚,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今天在咖啡厅里的画面

一片纷乱嘈杂中,几名女子扭打成一团,而其中一名拉架的小姑娘,却独让他印象深刻,至于为什么印象深刻,他也说不太清楚。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个为色所迷的肤浅男子,因为那小姑娘年纪不大,却着实生得漂亮,再长几年只怕会惊为天人,令无数男人竞折腰。

他想,大概是那位姑娘太彪悍了又太搞笑了,明明是个拉架的,却因为手误而引发了一场血案,竟把高黛琳的姐姐弄的头破血流。

忒好笑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逞英雄,去给人拉什么架不自量力的家伙。

许是他唇边的笑意太诡谲,秋腾骞一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觉得站在安全区域内,才抖抖嗦嗦地质问:“你被外星人附身了,无缘无故的你笑什么笑”

“我有笑吗”

“有,陈婶为证。”

秋煜阳懒得理这个不甘寂寞的老小孩,恢复清清冷冷的疏懒模样,不慌不忙往楼上而去。老头子在下面问:“你究竟要不要相亲”

“我被外星人附体,麻烦您找个外星人来跟我相吧。”

“”秋腾骞泪奔:“外星人木有,奥特曼你要不要”

“”

墨老爷子年纪大了,每次上医院就跟上鬼门关一样,家人都做好了随时给他穿寿衣的准备,这次却是有惊无险,在医院了住了一个星期之后竟被医生准许回家。

墨老爷子很高兴,大手一挥,允许楚楚去看望孟向晚。

孟向晚那次也受了伤,不过没有高玉琳那么明显,她摔在地上的时候,尾椎受伤,当时不觉得怎么样,咬一咬牙还能行动如常,第二天就趴在床上哎哟哎哟地直叫唤,在医院住了近一个星期,还没出院。

她算是墨老爷子为楚楚请的家教,跟墨家有些七弯八拐的渊源,所以墨老爷子才破格录用了她。

拖墨家的福,孟向晚这次住的是高级病房,单人间带**卫生间,有冰箱、微波炉,有沙发,安静而舒适。

看到楚楚,孟向晚极是内疚,拉着她的手就说:“对不起啊,上次是我太冒失,气急攻心,没考虑后果,害得你和高氏姐妹结仇。”

楚楚没有做声,她去看过受伤的高玉琳,高家人待她还算客气,连护姐心切的高黛琳都没有对她口出恶言,她知道对方是看了墨家的面子,并非是因为她这个人。

见她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孟向晚又说:“你要当心点,高玉琳那家伙出了名的记仇,我跟她是同学,比你了解她,目前你在墨家,她是没办法找你算帐,但你离开墨家之后呢,那还不是她手心里的玩意儿。”

“想当初我跟她还是好朋友呢,就因为我曾说过她不如我们班上的班花好看,她就怀恨在心,表面上依旧和我做好朋友,暗地里却把我交往了好几年的男朋友给睡了。”

楚楚觉得得这实在难以理解:“这种事不都是女人吃亏吗”

“她吃什么亏她早八百年就不是处女了,睡一个男人跟睡一百个男人有啥区别而且她自己爽了不说,还可以拆散我们。”

楚楚咋舌,这个社会的女人好生猛,好豪放

听孟向晚吐了半天高玉琳的槽,她才慢慢吞吞地说:“晚晚,那天江特助说我不继续上学的话,以后就没文凭,没文凭的就没办法养活自己”

她话未说完就被孟向晚打断:“怎么,你还想上学”

楚楚也不是很肯定自己要不要上,她有留心过,无论是电视上的字,还是报纸上的字,或是书本上的字,大多数她都能认识。

写字和算术也没问题。

就是电脑和手机一类的电子产品,有墨爷爷和孟向晚等人教她,她也学的很快,墨爷爷还常夸她聪明,夸她学什么都一点就通,根本不傻。

况且她原本没有担心过生活,也不愁钱,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大富婆,一直过着养尊处忧的日子,可江智的话却提醒了她,她兜里没银子,待以后墨家老爷子仙游之后,她要么回到那个小乡村,要么就必须自己养活自己。

如何养活自己呢她一点概念都没有,不是应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吗,怎么搞的这么穷

她有点烦恼。

孟向晚也替她发愁:“你这脑瓜子,要怎么上学啊是上小学啊还是上初中啊,上小学你勉强可行,上初中只怕有点难为你,上高中你就等着被开除吧。”

“我又不笨,你也说过我不笨的。”

“确实,你确实不笨,说你弱智的人肯定是没和你接触过,约摸是以讹传讹了。”孟向晚也承认:“可你的脑子混沌不堪,思路不顺不说,想事情也跟我们不一样,这么说吧,简单一点的东西是难不倒你,可事情一复杂一深奥你就没辙了。”

“说来说去,还是你的智商有问题。”她总结。

这很伤自尊,楚楚并不觉得她的智商有问题,但是孟向晚又说了:“醉了的人通常都说自己没醉。”

“”还能不能愉快的交谈了

楚楚万分怨念,觉得没有找到知音,她明明很聪明的说,智商也爆棚啊

但是,人不能太铁齿,很快她就碰到一件十分考验智商的事情

那会,她出了孟向晚的病房,站在走廊里等赵嫂上来接她回墨家,忽然间,安静的走廊传来一阵“咯咯咯”的脆响。

不过一瞬,一位踩着红色高跟鞋,背着红色包包的女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猛地推开隔壁病房的门便冲了进去,门都来不及关。

楚楚作为旁观者,看的非常感动,心说这个探病者跟病人之间的感情一定很深,不然也会表现的这么急切这是真情流露啊。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那间病房很快就传来高分贝的尖叫与怒骂声,还有“乓乓乒乒”的摔打声,热闹的都快掀破屋顶了。

她一愣,正想顺着敞开的门看看是怎么回事,穿着红高跟鞋的女人已扯着一个穿病号服女子的头发,硬生生的把她拖出病房。

穿病号服的女子又哭又叫:“赵小燕你他妈的放开我啊,你个贱人,你找我发什么疯,我日你妈有本事你找你男人去,你自己管不住你自己的男人,找我有屁用”

穿红高跟鞋的女子冷冷一笑,用力把对方的长发往左手上挽了一圈,扯得那个女人头朝后仰,又是一阵尖叫,她却抡圆了巴掌,狠狠甩了对方两记耳光。

接着又抡起她那红色的大皮包,冲着那女人一顿猛砸:“贱人,老娘一不偷二不抢,行得正坐得端,不像你抢人丈夫,心甘情愿给人当小三,要比贱,你是天下第一贱我是管不住我自己的男人,老娘也不肖管他,老娘不要了行不行”

她边砸边骂,间或还用脚踢、踹,战斗力爆棚,相较她而言,对方弱爆了,逊毙了除了乱蹬乱踢和破口大骂,基本无还手之力。

楚楚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本想上去劝架,但一听小三什么的,她就犹豫了。此时别的病房有人听到动静,也纷纷出来看个究竟,很快有人围了上来。

楚楚就听见人说:“原来是正室打小三啊,这下好看了。”

又有人说:“该,该打,打死这丫的。”

还有不怕事大的:“妹子,打的好,我挺你”

楚楚汗,不过既然是正室打小三,那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不插手是正确的。

但很快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带着护士和医生分开人群冲了过来,那男人拉住穿红色高跟鞋的女子,一把夺过她的皮包扔的一边,伸手就呼了她一巴掌,用力吼道:“赵小燕,你他妈的找死啊,闹到这里来也不嫌丢脸快给老子滚回去”

男人的力气大,巴掌似蒲扇,赵小燕的脸被他打歪到一边,人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扶着墙才站稳。

穿病号服的女子脱身之后,立刻楚楚可怜地喊老公,快救我啊,你老婆疯了,把我打成这样,你要帮我报仇啊

人群中有人呸了几声,说不要脸。

这个时候,医生和护士上前扶起穿病号服的女子,把她扶进病房,门也被关上。

赵小燕看也不看男人,肿着半边脸就去撞门,男人冷着脸用力一推,把她推向一边,头都撞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却没人上前。

赵小燕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声不吭的又去撞病房的门,男人恼了,手一伸就揪住她的头发,摁住她的脑袋就往墙上撞去:“姓赵的,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叫你滚回去,你听到没有”

“咚咚咚”脑袋撞击墙壁的声音清晰可闻,回音袅袅。

楚楚忍无可忍,上去一把扭住那男人的膀子,用力一拉,“嗷”男人惨叫一声,松开了赵小燕。

楚楚把赵小燕拉在身后,伸腿便踢了那男人一脚:“你他妈的才不是个东西,打老婆算什么英雄好汉”

她踢的时候也不看,一下子踢在那男人的裆部,男人痛嚎一声,手捂着裤裆蹲下身子,围观的男士也一脸痛苦的跟着嗷了一声,拿手遮住自己的下身,颇有些感同身受。

“楚楚,你干什么”

孟向晚以为楚楚走了,她就下床去上了个大号,外面吵的风声水起她也没听见,等她上完厕所,才觉得不对劲,拉开门一看额的个娘啊外面都变天了

楚楚这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正有些讪讪,那个被她踢了的男人突然直起身子,疯了一般的朝她扑去:“那里来的二百五,还敢踢爷,踢坏了爷你赔”

哪有那么容易踢坏你以为是鸡蛋用了多少力气我自己未必不知道。

楚楚不屑的撇唇,下意识的就要躲开,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本领这身体一点都不灵活,反应也慢,她竟然躲不开

眼看她要被那男人扑个正着,孟向晚都惊叫起来的,可在这千钧一发之间,一只白皙修长的雅致大手搭上了楚楚的肩,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勾,轻轻松松的,她就摆脱了困局。

男人扑了个空,立刻愤怒的看向大手的主人,正要开骂,但看清来人之后,却怔愣在当场。

男子半环着楚楚,白衬衫,黑西裤,身形挺拔,一双腿笔直修长,年轻的面庞俊美似玉,姿态尊贵而从容。

“秋秋少”男子呐呐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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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番外的第一章修改了一下,看过的亲回头去看一遍,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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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3章】 秋煜阳不爱管闲事,你要说他冷血也可以,正值热血沸腾的年纪,他却没有热血青年该有的冲动与热心。

别人要死要活闹翻天,与他何干

但是,在无意中瞟到这场闹剧,又看到楚楚后,他却笃定楚楚最后一定会出手。

他原本冷眼旁观,只是想看这位小姑娘怎么捅篓子,但真当那个男人想伤害她时,他的身体却仿佛有自己的意志般,想也不想的就伸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冲动是魔鬼,但他不后悔。

他只是不声不响的半环着楚楚,可他周身都洋溢着浓厚的护花气息,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谁想对他怀中的女孩不利,必先过他那一关他是谁,谁敢跟他对着干别人也许敢,成却是万万不敢的,他家虽然还有几个钱,却不够秋煜阳看的。

“秋少,原来是你的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成冷汗涔涔地看着他,希望他不要跟自己计较。

而且先前他只顾着生气,并没有看清楚楚长什么模样,此刻一看,就有点收不顺目光了。

男人嘛,都有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尤其是漂亮女人更能得到他们的怜爱,看着这们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脸要他打他也打不下手。

何况楚楚踢他那一脚虽然有些疼,但楚楚其实没用多大的力,离“踢坏”还远着呢他也就是虚张声势。

孟向晚一看,忙上前去打哈哈:“这位大哥,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

“”成。

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人群见无戏可看,也散了。

当楚楚回头寻找赵小燕时,却发觉那女子早无声无息的走了。

“这个,这个,谢谢你”孟向晚站到秋煜阳面前,把楚楚从他怀里拉出来。

孟向晚不认识秋煜阳,一是秋煜阳太年轻了,搞不好比她都还小;二是秋煜阳以前是在国外,近两年才回来,因为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所以她嘴里不停的这个那个的。

然而不等她这个那个完,秋煜阳已转身走了,只留给她们一个颀长而俊逸的挺括背影。

“美男啊美男,还是个绝世大美男”孟向晚一边花痴地看着秋煜阳令人垂涎的身影,一边猛拍楚楚的肩膀:“你丫的艳福不浅,随随便便让人救了都能碰到个极品帅哥,老娘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她抚着下巴猥琐的思考:“莫非老娘人品不好”

楚楚白了她一眼:“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啦,前几天还为你的吕哥哥伤心欲绝呢,一个帅哥就勾了你的魂。”

“谁勾了谁的魂”墨君尧一手拎着车钥匙,一手插在裤袋里,迈着修长笔直的腿,闲适的走了过来。

孟向晚一看是他,就有些紧张,忙拉着楚楚道:“墨大哥,你,你怎么来了”

楚楚也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过没说话。

墨君看了孟向晚一眼,语气不疾不徐:“来这里看望一个朋友,顺道过来接楚楚。”

孟向晚顿时松了一口气,墨君尧气场太强,她不由自主的会怕他。

楚楚张着嘴,啊哦了两声,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那赵嫂呢”

“赵嫂有事。”墨君尧惜字如金。

既是如此,楚楚和孟向晚道再见,然后跟墨君尧走了她既没问墨君尧是如何知道她在这里的,也没问赵嫂是怎么把她托付给墨君尧的。

秋煜阳站在二楼的窗户那里,透过敞开的窗,看着墨君尧带着楚楚朝医院的停车场走去。

他自是认得墨君尧,不过并不认识楚楚,也不知道她跟墨家是什么关系他会记得楚楚,只是源于咖啡厅里的惊鸿一瞥

先前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还是托孟向晚那石破天惊的一嗓子的福,让他知道这个女孩原来叫“楚楚”。

倒是楚楚动人他弯了弯薄唇适中的唇,垂下浓密修睫。

墨君尧带楚楚去吃饭。

楚楚颇愕然:“不是要回去吗”

“吃了再回去。”

楚楚觉得他真麻烦,墨家每天都有煮饭,回去就有得吃,何必多余其事

直到坐进了包厢,她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墨君尧颇有些好笑,觉得这人傻真是好,什么都可以摆在脸上,一点也不用顾忌别人的想法。

他也不问楚楚吃什么,径直点了几个菜,然后给楚楚倒了一杯热茶,说:“绾绾回来了,在你去医院看孟向晚之后。”

楚楚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楚楚没有做声,垂下眼皮抿了一小口热茶,含在嘴里先品了品,明前的君山银针,好茶

她秀气地吹了吹杯面,又小小的抿了一口。

墨君尧盯着她被茶水滋润的嫩唇,半天不能收回目光,那粉唇莹亮饱满,宛若带着露水的玫瑰花瓣,看起来又像晶莹剔透颤颤巍巍的上好果冻,含上一口,只怕入口即化。

他情不自禁的吞了一口水,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体发热紧绷,包厢里的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呼吸困难,他有些烦燥的松了松领带,身子往椅背上靠,伸手去摸烟盒。

点上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借以平息生理上的骚动。

透过袅袅而迷离的烟雾,他微微眯眸,望着楚楚的深邃的目光显得有几分莫测高深,一开口,嗓音暗哑的不像话:“我知道你其实没别人说的那么傻,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兴许我们可以帮你。”

楚楚放下茶杯,抬眸看向他。

他西装革履,修长的指尖夹着烟,单手支颌的样子非常潇洒迷人,换了旁的女子,只怕要面孔通红的冒着星星眼,捧着腮一脸痴迷的看着他,可楚楚却无动于衷。

她正襟危坐,纤细的双手交叉放于桌面,目光清亮照人:“我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随时都能离开墨家。”

墨绾绾不愿见到她,她比谁都清楚。

墨君尧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幽暗双眸氤氲出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复杂情绪:“按说你是绾绾的救命恩人,绾绾她不该这样对你的,但是你知道绾绾这种情况太复杂,她的情绪又不稳定,她也不想那样对你的,你要多体谅体谅她。”

“我知道啊,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也知道我笨,拐弯抹角的话我一般都听不懂,要是曲解了你的意思,那多不好。”

“你走没问题,但是爷爷未必愿意,他一直拿你当亲孙女。”

楚楚默了默:“那你要我怎么做”

墨君尧的心里泛起一股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捏着香烟又重重的抽了一口,神情透着一股快刀斩乱麻的狠劲,接着,他一把将未抽完的烟按到烟火缸里捻灭

正要说话,手机铃声却突兀的响起,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手机屏幕沉吟,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大哥,你在哪儿啊,我都回来半天了,却没看到你的人影,很忙吗忙的连自己的妹妹都没空儿见”手机里传来墨绾绾巧笑倩兮的娇媚笑声。

墨君尧不禁看了楚楚一眼。

楚楚礼貌的垂下眸,不想让人觉得她在偷听人家讲电话,正好服务员把菜送上来了,她想了想,也不等墨君尧,自顾自的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低头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

“嗯,绾绾,大哥这会儿有点事,等我忙完了就去找你。”墨君尧回着话,眼睛仍瞥着楚楚。

“没骗我,大哥你没和楚楚在一起吗”

“”墨君尧又想抽烟了,修长的手指按上眉心。

“傻丫头,你想太多了,大哥这会正忙着呢,又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呢。”

“真的,你没骗我大哥你敢发誓吗”

墨君尧眉心一跳:“大哥怎么会骗你呢。”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冗长的沉默,隐约能听到不规律的呼吸声。

墨君尧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看,又放回耳边:“喂,绾绾,你还在吗”

“在,大哥,我在”

“那你怎么不说话”

那端,墨绾绾似乎笑了笑,柔柔说道:“我在想,从小到大,大哥好像真的没骗过我呢,大哥你是那么的疼我,一直说我是你最疼爱的小妹妹,有时候连我的无理取闹你都能包容我,世界上没有比大哥对我更好的人了。”

墨君尧宽容地笑了笑:“你能这么想最好啦,至少证明大哥没有白疼你。”

“大哥会一直一直最疼我吗即使我不乖,有时惹你生气做了很多令你失望的事”

楚楚已经喝完了一小碗汤,又给自己盛了一小碗米饭,扶起筷子去吃菜了,墨君尧看见了,一直朝她使眼色,意思说我还未吃呢,你就吃上了,就不能等等我吗

奈何楚楚心无旁骛,压根不看他,只慢条斯理的享用美食。

墨君尧鼻子都气歪了,心说他错了,怎么会认为她聪明呢她明明傻头傻脑,一根筋的很。

“大哥,你在干嘛你怎么不说话”

手机里突兀传来的声音有点尖利,墨君尧蹙着眉,把手机拿远一点,随后才贴到耳朵边,他这才想起和墨绾绾的通话未结束。

只是,未及他启唇,墨绾绾连珠炮似的质问声已传了过来:“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不想理我了你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样,也觉得我太骄纵太任性,所以不疼我了大哥,是不是连你也不喜欢我,连你也觉得我自私,所以不爱我了你是不”

“绾绾,你想太多。”黑君尧不得不打断她,尽量放柔声音哄道:“大哥怎么会和其他人一样呢,我们的绾绾也不骄纵,更不任性,绾绾一直是最美丽可爱的墨家小公主。”

“真的吗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大哥从来没觉得你烦,也不觉得你自私。咱们的老祖宗不是说了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私一点又怎么啦这年头早已不流行圣母了。听话绾绾,不要胡思乱想,这对你的身体不好。”

良久,才听墨绾绾语气幽幽地道:“我听大哥的,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大哥喜欢,绾绾永远都做大哥心目中的小公主。”

“”墨君尧揉额。

无意中一眼扫过去,楚楚的小半碗饭去了泰半,耳边的手机都烫手了,墨君尧嘴角抽了抽,耐着性子对那头的墨绾绾道:“绾绾,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大哥要去忙了。”

“大哥,我,我我没什么事。”

“那就这样,有什么事等大哥回去再说。”

“等等大哥”

墨君尧挑眉:“怎么,还有事”

“我”墨绾绾吞吞吐吐,犹犹豫豫。

“嗯”

墨绾绾鼓起勇气:“你真的很忙吗”

谎话说多了,就会很顺口,墨君尧想也不想地道:“当然,不然你以为大哥很闲吗”

电话里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墨绾绾语气消沉地说:“大哥那么能干,日理万机,又怎么会闲呢。”

墨君尧笑了笑,没说话。

挂电话之前,墨绾绾异常乖巧巧地说:“大哥,那你忙吧,我等你。”

“傻丫头,等我做什么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墨绾绾却固执地道:“不,我就等你,我一定要等你你还能拦着我不成”

“好吧好吧,你要等你就等。”墨君尧语气温和地安抚她:“大哥不拦你,大哥忙完事情就回家。”

“嗯,待会见。”墨绾绾语气沉沉。

收起电话,墨君尧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按了按隐隐抽痛的额角,觉得总算可以好好吃顿饭了。

可往对面一看,楚楚已经无声无息的搁下碗筷,正优雅的轻拭嘴角。

“你你你”墨君尧指着她,想掀桌:“我一口没吃,你居然就吃完了你是不是忘了谁做东”

楚楚莫名其妙,望了望桌上的菜,又看了看他,挺无辜地说:“我没吃多少啊,大部分都给你留着。”

好像是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无论多么好吃的菜,就算是世间难寻的珍馐美味,她都只浅尝辄止,而且吃个七八分饱就会停筷,不会因为贪口欲就没完没了的吃,把自己的胃撑的难受。

墨君尧大概是为了炫富,菜点的多,她每样挑上两三筷子就饱了。此刻桌上的菜基本都没怎么动,他想吃大可以吃。

不过想到这些菜她都动过了,他可能不屑于吃她的剩菜,再说这些菜上来有一会儿了,可能都凉了,不新鲜,她又十分好心地对他提议:“要不,叫服务员再上一桌怎么样”

“你请客”墨君尧把筷子掷在桌上。

楚楚无语极了,她固然是个农村来的土包子,什么都不懂,可光看这间包厢富丽而气派的装潢,也知道这里的消费不便宜。

她吃墨家的,用墨家的,墨家什么都给她,就是没给钱她。

倒是墨爷爷曾给过她一张卡,说是给她的零花钱,她一次也没用过,也不知道上面的银子够不够支付这一桌。

原来是鸿门宴,早说呗,早说她就不来了

楚楚不易察觉的撇了撇嘴,拉开带着的小包,抽出卡,用两根纤指夹着,帅气的往墨彩君尧面前一扔,跟个大款似的说:“卡在这里,你要吃多少,自己看着点。”

“”墨君尧吸气再呼气,他长这么大,还没让女人掏过钱。

他起身,一脚把椅子踢开,椅子磨擦着地面,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楚楚觉得他好幼稚,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发脾气的。

墨君尧也不明白今天自己是怎么了,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做出有失风度的事,而且对方还是个小他岁的女孩子。

他找不出原因,也拉不下脸来向楚楚道歉,于是只好僵着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朝外走。

楚楚跟在他后头。

两人刚出包厢,均是一怔

富丽堂皇的走廊上,墨绾绾一手举着粉红色的手机,一手拎着价值不菲的欧洲某新款名牌包包的,正笑吟吟的望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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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4章】天堂到地狱 说谎被抓包,墨君尧平生首次。

不过他脸皮厚。

“绾绾,你刚回来,不留在家里好好休息,来这里做什么”他若无其事的走向墨绾绾,大手虚扶她的后背,想带着她往前走。

墨绾绾却推开他的手,仍旧笑吟吟地看着楚楚:“大哥,原来这就是你要忙的事啊,我还以为是谁呢,你藏着掖着不让我见,害得我都以为你是交了新女朋友,所以故意避着我呢。”

楚楚看着墨绾绾,神情是少有的复杂,眼底满是怜悯。

墨绾绾朝她走来,虽然在笑,眼圈却慢慢红了,有晶莹的泪水在她眼中闪现:“楚楚,你现在一定讨厌死我了吧,你一定在心里后悔当初不该救我,为了我还差点搭上一条命,是吧”

她伸手揩了揩眼角,动作很小心,怕弄花精致的妆容,鼻音很重,勉强笑了一下,却笑的比哭还难看,语无伦次的:“其实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不光你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我都想放弃”

“绾绾,别说傻话。”墨君尧赶紧拉住她,阻止她继续胡思乱想下去:“我们都很喜欢你,楚楚也没有讨厌你。”

“是吗,大哥,你没骗我”墨绾绾偏着头,长长的黑发垂了下来,她一脸娇柔地看着他,眼睛红红的,语气温柔而可怜:“大哥怎么知道楚楚不讨厌我大哥有那么了解楚楚吗”

墨君尧盯着她有些涣散的瞳孔,极是头疼

绾绾愿意报答楚楚的救命之恩,或给钱;或助她脱离原来的那个小山村;或给她在城里买房买车;或出钱出力送她去国外治疗她那不给力的脑子

以上种种,绾绾都愿意,也不吝啬,但是,她就见不得楚楚留在墨家,也不愿意她留在墨家。

可这岂是楚楚做得了主的

绾绾她明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可她就是不肯接受为了让楚楚离开墨家,她无所不用其极

譬如:曾经苦口婆心的劝爷爷,楚楚不是他的孙女,跟他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墨家不能收留她,何况楚楚脑子有问题,留在墨家会惹人笑话的。

再譬如:在全家上阵都说服不了爷爷之后,她剑走偏锋,开始大哭大闹,进而绝食,后来又自残,到最后甚至以割脉、跳楼这些极端的方式来威胁家人。

仍不令爷爷妥协后,她竟然真的在浴室里割了脉

救过来之后,她见楚楚还留在墨家,顿时就崩溃了当场跳了楼幸好当时在家里,幸好,那会他恰好在她身边

想想当时那个恐怖的情景,至今仍让人心有余悸那可是三楼啊她看也不看就那么跳下去,倘若不是他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一条腿,她焉有命在

经她这么不怕死的闹腾了几回,家里人都怕了她,就算楚楚是个菩萨,也没有人愿意留下楚楚。

奈何也是出了鬼,爷爷就像中了邪,任凭绾绾要死要活,他不改初衷这简直就是堂而皇之在告诉大家,如果绾绾和楚楚一同落水,他选择救楚楚

众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爷爷为何这样执着,看起来也不像被楚楚迷惑了啊,为毛就这么拎不清呢连亲孙女都不要。

而被爷爷放弃了的绾绾则心灰意冷,一心求死

那段日子,整个墨家处于水深火热中,人人焦头烂额劝老的,老的不听;劝小的,小的不理。

那时,他们也没少跟跟绾绾讲道理,都说这只是权宜之计,楚楚不会永远留在墨家的,就当满足爷爷临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等爷爷一死,他们就让楚楚离开。

大家都劝她忍忍。

可绾绾一天都忍不了,只要楚楚在墨家,她分分钟钟都想死

她这样不听劝,多多少少让为她疲于奔命的家人有些失望,觉得她真是太骄纵,也太任性了怎么能这么自私呢爷爷又不是活十年八年,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她都不能忍吗

后来绾绾就变得有点歇斯底理,爷爷一怒之下,就让人把她送到国外,扬言要让她自生自灭。

许是被爷爷吓到了,绾绾在国外安生了一段日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一致决定,在楚楚没离开墨家之前,绾绾还是别回国了。

但是,今天绾绾突然出现在家门口,杀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这也是他去医院截住楚楚的原因。

可他没料到,绾绾竟然有办法跟到这里。

“绾绾,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他催着墨绾绾离开。

墨绾绾却突然孩子气的擦了擦眼睛,又笑着说:“大哥你莫催我,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已经想通了,以前是我不对,楚楚又没有什么错,我应该好好待她才是,不然显得我多忘恩负义呀。”

她这几句话说的既通情达理又善解人意,与她之前的表现判若两人。

墨君尧目露深思地看着她,不知她是临时起意或心血来潮才这么说,还是真的想通了。

墨绾绾也知道他有疑虑,为了使他放心,她一脸温和地对身后的楚楚招了招手:“楚楚,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楚楚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能跟一个被生活摧残和屡遭厄运的女孩子计较么

墨绾绾见她不说话,干脆拉着墨君尧走到她的面前,“楚楚,你就原谅我吧”

她拉着楚楚的手,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楚楚细腻洁白的手背,异常伤感地说:“楚楚,你是知道我的,我其实只想永远留在墨家,留在我大哥身边但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永远呢我一直患得患失的,钻了牛角尖,这才让大家失望,让你失望”

墨君尧觉得墨绾绾的话有点怪,不过他要求不高,只要墨绾绾能暂时容得下楚楚,不再反复无常和神经质,他已别无他求了。

晚上,墨绾绾换了一件白色的真丝吊带睡裙,抱着枕头来到楚楚的房间里。

她要跟楚楚睡。

只要她不哭着喊着要自杀,还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又会干涉她呢。

楚楚在地板上盘腿打坐,墨绾绾问她是不是在练瑜珈,楚楚想了想,还是摇头,说:“不是,我就是觉得这样做很舒服。”

她老神经兮兮的,墨绾绾也不以为意,地板上铺着地毯,她挨着楚楚坐下来,靠在楚楚的身上,无精打采地问:“楚楚,那些人真死了吗,一个也没留”

楚楚点头:“真死了,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墨绾绾抱住楚楚的腰,把头抵在她的背上低泣:“楚楚,我好怕,我该怎么办嘤嘤嘤”

楚楚唯有沉默。

十九岁是墨绾绾人生的一条重要分水岭

十九岁之前,墨绾绾的人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没有不完美,只有更完美十九岁之后,墨绾绾的人生天地变色,再不复从前的美好

墨绾绾在十九岁之前,无意中得知自己并非爸妈的亲生女儿,那时,她是惶恐的,害怕的惶恐什么,害怕什么,无需多说,无非是墨家的一切。

但这之后,她又矛盾的觉得很高兴,觉得自己不是墨家的孩子也好,这样她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和大哥在一起,再也不用担心背负乱仑伦之罪了。

是的,墨绾绾喜欢墨君尧,喜欢的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只是碍于双方有血缘关系,她不敢宣之于口,更不敢让墨君尧知道自己的心思。

她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过的很辛苦

她决定在十九岁的生日那天对墨君尧告白,并向他坦承自己并非他的亲堂妹,两个人是可以在一起的。

奈何那天墨君尧带了个小明星来参加她的生日宴,那小明星又经墨君尧的女朋友自居,把她气的够呛

当她后来试探地对墨君尧说,假设她不是他的亲妹妹,他会不会爱上她并娶她,结果墨君尧打着哈哈说绝不会,他说她就算不是他的亲妹妹,他也不会爱上她。他只拿她当妹妹。

墨绾绾很失望,又伤心,当天就甩开保镖偷偷跑了出去。

她原本只想出去散散心,结果却被几个混混迷昏他们把她带到一座旧仓库,轮了,然后又卖了

墨绾绾后悔死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涉世不深,竟一个劲的对人贩子说自己是墨家小姐。

可她不知道,人贩子和那几个混混是一伙的,不管她是不是墨家小姐,她已经被他们、强暴,他们又怎么可能放了她。难道等着墨家的报复,自寻死路么

只能把她卖到更偏远的地方,或者弄死她。

正当她绝望的时候,楚楚出现了楚楚那时候很丑,皮肤墨黝黝的,蓬头垢面,脏兮兮的脸上只能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而且傻乎乎的,像个白痴。

但正是因为她长的丑,那些男人才不愿碰她,还说因为她是个弱智,只怕卖不到好价钱。

人贩子对楚楚看管的很松,某天,夜黑风高,楚楚就放了一把大火,把几个人贩子困在屋子里烧死了,然后带着墨绾绾和那些女孩子逃了出来。

因为是在陌生的地方,楚楚为了保护墨绾绾,不慎摔下了山崖,万幸那时候墨家派出寻找墨绾绾的人已经找来了,她们才得救。

墨老爷子想见见救了孙女一命的人,结果他一看见楚楚就哈哈大笑,说她好聪明,竟然在身上涂满了乌藤汁扮丑。

擦去乌藤汁的楚楚漂亮的令人发指爷爷就此一去不回头

想起这些,墨绾绾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之所以闹死闹活的,只是因为无法面对那段不堪的过往,并非真心要和楚楚过不去。

一夕之间,由天堂落到地狱,她都要疯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也疯着,人生残缺,已导致她没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而且,虽然那些人贩子都死了,可那几个强暴她的混混还没抓到。

“楚楚,我该怎么办,要是那些人找来,你说我该怎么办”墨绾绾扑在楚楚身上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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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们都去过节了吗俺没人说话,码的没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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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5章】为了争家产 楚楚知道墨绾绾在想什么,她心里装着满满的秘密,偏偏一个也不能说,憋在心里,都快把自己憋疯了

墨家人似乎不知道墨绾绾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包括墨绾绾的父母,都对她很好。墨绾绾不敢说出实情,怕现在拥有的生活成泡影。

可她又喜欢并深爱着墨君尧,不说出实情,她永远也无法和他在一起。

而且现在她更多了一件要担心的事,就是她被那几个混混轮暴的事情,墨家并不知情,她也不敢告诉任何人,更不敢告诉墨君尧

更让她提心吊胆的是因为她的隐瞒,那几个混混逃了目前,她只希望那些混混不知道她墨家小姐的身份,不要想着回头来找她。

这些,楚楚觉得自己都帮不上墨绾绾的忙,她只能对墨绾绾说:“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如果你实在信不过我,你大可以将我杀人灭口。”

“我杀了你又如何”

墨绾绾流泪苦笑:“我杀了你,那几个混混就不存在了吗他们中但凡有一个知道我的身份,都不会轻易放过我。”

她只能心存侥幸,希望那几个人贩子没把她的话转述给那几个混混。

楚楚想劝她,与其这样提心吊胆,夜不安枕的,还不如说出实情,将那几个混混绳之以法。

但她不是墨绾绾,无法替她做决定,而且墨绾绾的情绪这样的不稳定,她还是不要刺激她了。

墨君尧觉得楚楚很奇怪,她特别喜欢一些古雅的东西,举凡古诗词、古画、古玉器、古建筑等等诸如此类年代比久远的古物。

就连看电影和电视剧,但凡出现古装的画面和古装剧,她的眼睛也会陡然放亮,一副很向往的样子。

原本他以为她念书不多,是个没文化的,不料,某天却看到她捧着爷爷书房里的一本厚厚的繁体字书籍看的津津有味,边看还边忍俊不禁的用小手掩着嘴发笑,似看到什么有趣的地方,惹她发噱。

她的房门没有关,墨君尧交叠长腿倚在门边,已经抱臂观察她好一会儿了,觉得她真是个神奇的小姑娘每每都能出人意表,令他刮目相看。

在楚楚似看到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对着书本摇头失笑的时候,他走了过去,“你还认得繁体字啊”

楚楚一愣,抬头看见他,还有些奇怪,不明白这个时间段他怎么会在家里。

墨君尧说自己有份很重要的文件忘在家里了,公司待会开会要用,楚楚便哦了一声,在飘窗上换了个姿势,依旧埋头看书。

墨君尧有些不是滋味,在窗边伫立了好一会儿,楚楚犹自未觉,墨君尧大手一伸,盖住她正看着的页面。

“呃,你还有事”楚楚后知后觉的看向他,十分的纳闷。

五月的上午,飘窗上有淡淡的阳光,她沐浴在阳光里,长长的发,黑黑的眼,眉色如黛,肤若美玉,长裙翩翩欲飞,散发着惑人的幽香,此刻的她仿若从天而降没有翅膀的纯真天使,纯真而媚惑

墨君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眸色转黯,某个地方又可耻的硬了

“用的什么香水”他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顺带抽走了她手中的书。

“香水”楚楚觉得他转换话题太快,半晌才抚着自己的衣袖说道:“大概是绾绾帮我喷的吧,我没洒什么香水。”

墨绾绾在家休养了两天就去上学了,她大二,就在本市的大学上学,不住校,出入有司机接送。

墨君尧没话找话:“爷爷呢”

“在书房里听曲,叫我们不要打扰他。”老人家这几天的精神头见好,没事还会听听小曲,跟着哼几声。

“在家里闷不闷,想不想出去玩”墨君尧低声诱惑她。

楚楚顿了顿,果断摇头:“不想。”

“为什么”

楚楚拂着耳边的发,没吱声,她怎好意思告诉他,她不是不想出去玩,可一出去,入目所及全是高耸入云的大楼,车辆如潮,人头攒动,她一阵阵的眼晕,分分钟钟可以迷路。

这车水马龙的世界啊她虽然向往,却不熟悉,甚至满怀敬畏之情。

“那想不想上学”

楚楚姿态优美地跳下飘窗,抢过他手上的书,白了他一眼,往书桌走去:“不想。”

墨君尧挑眉,双手插在裤袋里,跟着她亦步亦趋:“为什么”

楚楚回头冲他一吡牙,冷哼:“你们不都说我是弱智吗,请问弱智要怎么上学”

墨君尧大笑:“上弱智学校啊。”这个时候,有谁再告诉他,楚楚是个弱智,他一定要戳瞎对方的眼。

楚楚却还是说不去。

墨君尧非常的不解,双手撑在她的书桌上,俯下高大的身躯问她:“你不是挺想上学的吗,为什么又不想去了”

楚楚坐在书桌前,想起孟向晚损她的话,她蹙着眉,很“蛋疼”的说:“不想去跟小朋友做同学。”

墨君尧顿时又是一阵开怀大笑,俊眉亮眼熠熠生辉,这孩砸,怎么能这么可爱呢可爱的他想摸她的头。

他就在这里跟楚楚东一句西一句,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直到楚楚说:“你不回公司了”他这才霍然醒悟,要办的事还没有办呢

他很懊恼,英明睿智的他,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可他又不想走,脚下像生了钉子一样。

“还有事,或是你有什么话要说”楚楚疑惑地望着他。

墨君尧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想不想去参观我们的公司,很大的,很好玩。”

楚楚无语极了,她又不是闲的没事做,每天只去外面逛或是去参观他的公司就够了,她的主要任务是陪老爷子好吧

“不了,我等会还要陪墨爷爷下棋。”她眼睛盯着手中的书,漫不经心的对墨君尧挥手:“好走,路上小心。”

“”墨君尧咬牙,盯着她头顶的深邃双眸危险的眯起,眸底火光灼灼。

孟向晚出了院,又来做楚楚的家教,她现在正值实习阶段,时间上很自由,有时到了点也不走,教完楚楚再陪墨老爷子,蹭吃蹭喝手到擒来。

没几天,她就问楚楚:“墨大哥现在很闲吗,他跑墨爷爷这里怎么跑的这么勤了”

墨老爷子有两个儿子,各有各的家,都分开住,墨老爷子这里是老宅,只逢年过节,或儿孙来探望墨老爷子的时候才最热闹。

但自打医生宣布老爷子只有几个月的寿命后,两个儿子就带着老婆和孩子回了老宅,打算陪着老人度过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光。

墨君尧是老大家的儿子,毕业于世界顶级名校的他进了墨氏集团没几年,目前已是墨氏集团最年轻的副总了。年轻人有冲劲,再加上位高、权重,自然忙的脚不沾地,纵是搬回老宅,回家的次数也有限。

孟向晚以前十次能碰到他一次,那就是天要下红雨了,如今几乎次次都碰到,莫怪她要奇怪。

楚楚托着腮想了想,说:“大概是为了争家产,想在老爷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吧。”

“”孟向晚的额头滑下三条黑线:“争什么家产举世皆知,墨老爷子一死,墨家的一切都是墨大哥的,还用得着他争”

这楚楚倒是不清楚,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她只是墨家的一个过客,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为好。

孟向晚觉得她太淡定了,拉着她问:“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墨家的家产为什么只传给墨大哥,而不传给他的爸爸或者叔叔么”

楚楚有些烦恼地扒开她的爪子:“我自己门前的雪还未扫呢,哪有空管人家的瓦上霜”

孟向晚一想,是哦,墨老爷子一死,楚楚就要被她那对超级爱钱的亲戚接走,她又未成年,那对亲戚是她的监护人,她以后的命运悬

话说墨君尧回家,路过小客厅,正好听到楚楚那句“争家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生吃了楚楚的心思都有。

他想听听楚楚还能说出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便没急着回房。

张妈送茶点过来,就看见墨君尧长身挺拔的立在小客厅的门口。

他一身剪栽得体的墨蓝色西装,扣子全解开,皮带头雪亮,端地是衣冠楚楚,要颜有颜,要型有型,只是他叉着腰,双手卡在光滑的皮带上,样子额,有几分不善。

张妈尚未出声,墨君尧已经看过来了,他敛尽眸色,修长的食指竖在自己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看了看屋内,转身便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小客厅。

晚饭的时候,楚楚没有下楼,在楼上陪墨老爷子一块吃。

墨老爷子吃的食物是另煮的,以软、烂、清淡、易消化为主,楚楚不想和墨家人在一起吃,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所以她除非必要,多半是在楼上陪墨老爷子。

墨君尧让赵嫂另送了一份饭菜上楼,表示要陪爷爷一块吃。

楚楚很惊讶。

墨君尧却面无表情地说:“为了争家产。”

楚楚:“”

“哈哈哈”墨老爷子笑的像中风。

孟向晚是个热心的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觉得自己虽然当不了楚楚的父亲,但好歹她教了这娃儿一段日子,为她的以后操心是很有必要的。

她决定先拓展楚楚的社交圈首先就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几个舍友认识。

征求了墨爷爷的同意,她带着楚楚奔赴与狐朋狗友哦,不,舍友的集合点去相会,刚下出租车,她的眼睛就“滋滋滋”的冒出火花

不远处,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正和一个戴着凉帽,身着波希米亚风格长裙的女子在争执什么,两人一边激烈地争执,步伐还不停,走的很急,眼看就要消失在人群中。

孟向晚眼睛一眯,狠狠捏紧斜肩包的挎带,对楚楚道:“楚楚,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话落,她已经箭一般的去追那一男一女了。

“哎”楚楚望着她绝尘而去的身影,手还伸在半空中,她看出来了,那一男一女就是吕辰和高玉琳。

头顶阳光灿烂,她却十分惆怅而茫然地站在马路牙子上,满心怨念的瞟了瞟周围那些林立的高楼大厦与商铺,心说,可别塌下来才好,会死很多人滴

一辆黑色的宾利驶过,坐在车里的秋煜阳墨眸一扫,马路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到处都充斥着恼人的喧嚣与嘈杂,那袅袅婷婷的女孩却宛如静世繁花,以一种穿云破雾的姿态,像一道极光撞入他的眼底

他心口一悸,有些冲动的喊了声停下。

林风:“”这地段不能随意停车。

找了个能停车的地方停了下来,林风回头看着秋煜阳只叫他停下,什么也不说,难道要他玩你猜我猜

秋煜阳没有动。

“少”

“走吧。”秋煜阳打断他。

“”林风。

车子刚刚启步,秋煜阳又按着额道:“停。”

“”林风泪。

依言停下,秋煜阳却皱着眉又挥手:“算了,走吧。”

“”林风大泪,一会儿要走,一会儿又要停,他到底想咋样司机也是人,不是机器人。

那边,楚楚等了一会儿,孟向晚还没来,她拿出手机,想给孟向晚打个电话,就在这时,一股力量向她撞来

“啊”她猝不及防,手机被撞飞,呈抛物线状往马路上飞去,“啪嗒”一声掉到马路上,被一辆飞驰而来的车碾过。

“”还未来得及哀悼短命的手机,手里的包包已被人大力夺去。

楚楚恼的咬牙,那人夺了她的包包就跑,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尖叫声四起。

楚楚的内心霎时有千万匹草泥马在狂奔小样,就你会跑

她瞟了马路上已碎成渣渣的手机一眼,卯起劲就去追那个抢了她包包的人。

林风把车开的很慢,他担心秋煜阳又喊停,而秋煜阳也怪,不嫌他龟速,后面超车上来的同志们都纷纷从车窗探出头来,一脸怪异的欣赏着这辆乌龟一样慢慢爬的豪车,心里也是佩服的紧能把几百万的进口宾利开成这样,也很了不起好伐

林风泪流满面,无意中瞄了车窗外一眼,却“噗哧”一声笑起来:“哈哈,这小偷太怂了,被一个女孩子追成这样,也太不敬业了。”

秋煜阳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马路边,楚楚和小偷一前一后,正你追我赶的不亦乐乎。

“”

楚楚今日穿着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清爽利落的打扮,追起小偷来不费吹灰之力,小偷被她追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慌不择路就钻进一条小巷子。

“哼,笨贼不信你能飞上天。”楚楚志得意满,摩拳擦掌。

十分钟之后,小偷把包包用力掷向楚楚:“姐姐,你腿真长,还给你”他不过是见她娇滴滴的一个人,穿着又不俗,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落单的富家小姐,没料到却好死不死的让他碰上一个马拉松种子选手

楚楚偏头躲过迎面砸来的包,伸手捞住,就这一瞬间,小偷已跑远。

她也不急着追,先检查包内的东西,发现卡啊什么的都还在,她松了一口气,不追了,累

她拂了拂额头的汗,又拍了拍因为剧烈运动而红扑扑的脸蛋,转身往回走,下一刻,她微微一怔。

这条巷子里人很少,巷子中央,一位年约二十如许的清俊男子手臂上挽着黑色的西装外套,静静地站在石板路上,幽亮深黑的眸子锁紧了她。

他的上身着考究的白衬衫,衬衫领口挺括而利索下身是一条笔挺的黑西裤,腿很长,个子也高,眉目清隽如画,五官精致而迷人,神情微冷,恍若一颗遗世而**的树。

“你,你是”楚楚觉得他有点面熟,尤其是他挺括好看的身影,她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秋煜阳只觉胸闷,忍不住叱道:“你傻啊,你以为你是九命猫妖,竟敢单身追小偷今天算你命大,倘若他手里有刀,或是有同伙接应,你死定了”

楚楚被他骂的莫名其妙,刚想说什么,秋煜阳却接着道:“还不走等着小偷杀回来找你开庆功宴”

楚楚哦了一声,背好包包,闷闷地往回走,秋煜阳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出了巷子,回归热闹的人群,楚楚走了两步,突然不走了。

“嗯”秋煜阳睨着她。

她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眼神闪躲。

秋煜阳心里一动,脱口而出:“是分不清方向还是迷路了”

太侮辱人了,谁分不清方向了楚楚用力瞪他,她只不过是有点眼晕,而且还忘了孟向晚要她等着的地方。

墨家老宅。

墨君尧回到家,楼下楼下若无其事的晃了一圈,没看到楚楚,问了问张妈,才知道她跟孟向晚出去玩了。

他侧头思考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打楚楚的电话。

两分钟后,他放弃,改打孟向晚的。

孟向晚接电话的时候接的战战兢兢,几乎是哭着说,她把楚楚搞丢了,电话也打不通,人也找不到。

墨君尧气的脸色都变了,孟向晚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好好的人都能弄丢她怎么不把她自己给弄丢了

问家里,楚楚有没有和家里联系过,都是一问三不知。

问清了孟向晚在哪,他沉着幽暗的眸,俊脸紧绷,一手抄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冷着脸大步往外走。

孟向晚真是欲哭无泪,天地良心,她也没去多一会儿啊,回来就不见了楚楚,打电话也打不通,问周围的人,人家一头雾水的,恨不得送个白眼给她。

她也不敢走远,只能在周围找,怕楚楚突然回来,两人错过。

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远远就看见一个巨帅的极品帅哥带着楚楚往这边走来,楚楚左手一杯奶茶,右手一客冰淇淋,她吸一口奶茶,舔一口冰淇淋,还不忘仰着头跟帅哥说话

他们两人男的俊,女的美,又都风华正茂,青春逼人,比明星都还漂亮周围的人纷纷对他们行注目礼,眼里满是歆羡与渴慕,再加上他们两个与众不同的气质,纵是站在人群里,却仿佛有一堵墙将他们与他人隔开。

“楚楚,你丫的吓掉姐姐的老命了”孟向晚扑过来抱住楚楚,激动的眼泪汪汪,把东西方的诸天神佛都感谢了一个遍。

楚楚不记得地方,秋煜阳却记得,当时匆匆一瞥,浮光掠影间,具体而精细的位置可能有点模糊,但大致的地方他心中有数,找到那附近就行了。

看她热的脸蛋像红苹果,他不假思索的就给她买了一杯冷饮,又看人家女孩子在买冰淇淋,他下意识的就给她要了一客,问她喜欢什么口味的,她说不知道,他就给她挑了最贵的一种

这人一点戒心也无,他买什么她就吃什么,听话的像只可爱的小狗狗。

而孟向晚这一熊抱,楚楚的奶茶和冰淇淋都掉地上了。

楚楚郁闷地盯着空了的手,这冰淇淋她才吃了几口而已,她报复性地把手上沾到的一点奶油涂到孟向晚的脸上:“叫你随随便便就扔下我,吓你是必须的。”

“对不起对不起。”孟向晚一迭声的说对不起,她受了高玉琳和吕辰那对狗男女刺激,差点铸下大错:“姐再也不扔下你跑了,以后把你变小,随身携带。”

秋煜阳对孟向晚记忆犹新,算上今天这一次,此妞他见过三次,每次她都和楚楚在一起,不过每次都好像弄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如果他是楚楚的家人,他一定会禁止她和此女来往带灾体质,一般人扛不住。

但这不关他的事,他转身就要走,但孟向晚却突然福至心灵地拉住他:“帅哥,我认识你,上次在医院,也是”

“我是一条来自深海的鱼”手机铃声打断了孟向晚的搭讪,她只好先接电话。

一看,她又叫苦不迭,是墨君尧的,她刚才看到楚楚太激动,竟然忘了通知墨君尧找到人了。

胆战心惊的接起来,说找到楚楚了,墨君尧那边一言不发的掐断了电话。

“”孟向晚顿时宽面条泪,她本来就怕墨君尧,难不成以后见到他都要贴着墙走

好在还有个极品帅哥可以安慰,可一抬头,极品哪里有人家早走了,只有她和楚楚大眼瞪小眼。

“帅哥人呢”

楚楚左右看了看:“你是说刚才那个人吗,他走了。”

“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么优质的帅哥很少见啦百年难遇,快说,你们在哪遇见的他叫什么,仙乡何处,家里有妻”

“神经。”楚楚打断她的碎碎念:“我又不认识他。”

“不认识”孟向晚顿时风中凌乱,陡然拔高的声音抖的像鸡嗓子:“不认识你跟人家在一起不认识上次在医院人家出手救你楚楚啊,姐姐待你不薄,你快如实招来”

“真不认识。”楚楚摊手,又指了指被她撞到地上的奶茶和冰淇琳,抽出包里的纸巾,一一捡了起来,找就近的拉圾桶丢了,才说:“路上碰到的,他给我买的吃的喝的。”

“酱紫”孟向晚不信。

但接着她又怒道:“傻丫,既然是不认识的人,你丫的还敢吃他买的东西不怕有毒,不怕拐了卖了你有点常识好不好,下回不要跟着陌生人走,那些臭男人最喜欢用点小恩小惠骗你这样的漂亮了。”

“我觉得他很好啊,我不记得路,他还帮我找来着。”楚楚没来由的相信那个光风霁月的男子:“而且我哪有那么好骗”

“坏人又没在脸上刻字,你咋能分清好人和坏人呢你不知道,这年头的坏人都长的像好人,等你吃过亏,后悔就晚了总之,你给我记住”

手机又响了,孟向晚不得不先接电话,没想到还是墨君尧的。

孟向晚觉得自己好苦逼,泪目,不过她才说一个字,话筒里就传来墨君尧醇厚低沉的磁性男声:“还在老地方吗等着,我去找你们。”

“”孟向晚望天,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是在老地方还是换了位置”墨君尧的语气隐隐不耐。

孟向晚很狗腿地说在老地方,墨君尧听了,淡然地说:“和楚楚在那里等着,我几分钟后就到,别再出乱子了。”

孟向晚收了电话,一脸如丧考妣,对楚楚说:“太子爷要来,命咱们洒道相迎。”

“谁”

孟向晚叹气:“墨大哥。”

“他来干什么”楚楚用纸巾擦着手。

“大概是怕你再丢了吧。”

楚楚不得不重申:“我没丢,我只是去追小偷了。”

孟向晚大惊

“手机也被车子碾了。”

孟向晚再惊

不一会,墨君尧来了,他果真只用了几分钟。

他开着一辆路虎揽胜,穿着衬衫与西裤,脚下是锃亮的黑色皮鞋,笔直而有质感的裤腿,显得他的双腿更加修长挺拔。

最简约的衣着打扮,他却无与伦比的俊美

他朝她们行来的时候,步伐之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与贵气,引人侧目。

孟向晚以为今天的聚会要泡汤了,没想到墨君尧不知是哪根弦搭错了,表示愿意给她俩当车夫,随她们使唤。

问题是,这样的车夫谁敢随意差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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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上班了,亲们是不是怨念丛生,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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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6章】你怎么在这里? 孟向晚痛定思痛后,还是决定让聚会流产。

其一:不说墨君尧不是当车夫的料,就是她们几个女孩子在一起,有个男的夹在中间多尴尬啊

女孩子们么,在一起无非是吃饭逛街加扫货,兜里没钱看看也好,漫无目的,逛到哪算哪,这在男人看来是很无聊的活动,女孩子却乐此不疲。

就墨君尧那样的,孟向晚都可以预见,不用一分钟他就会黑脸。

其二:墨绾绾要来。

墨绾绾今天没课,打墨君尧的电话,得知情况后便表明自己要来。

孟向晚实在无法想像墨绾绾那个小公主跟她们这些平民在一起逛街的画面,画风不要太美腻了好不好

她正要找个理由向舍友陪罪,表示今天嗨皮不成了,没料到墨君尧在得知楚楚的手机被毁后,决定先带她去挑手机。

正好,死道友不死贫道孟向晚立刻借着楚楚有墨绾绾相陪,不用跟着她为由,遁了

楚楚望着她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身影,无比的惆怅,墨君尧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他推着楚楚的肩,带她进了一家装饰得非常雅致的咖啡馆,点了起司蛋糕和咖啡,坐下来等墨绾绾。

大热天的,就算咖啡馆里冷气足,楚楚也不喜欢,她万分怀念被孟向晚撞翻了的奶茶和冰淇淋,还有那些五花八门和奇形怪状的各式小吃。

基于礼貌,她什么也没说,拿着叉子百无聊奈的戳着蛋糕,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趁着楚楚吃蛋糕的工夫,墨君尧用手机给江智打电话,报了地址,叫他送一部最新款的女式手机过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不是什么难事,江智问什么牌子的,墨君尧沉吟了一下,用手捂着话筒问楚楚:“喜欢什么牌子的手机”

“啊”

楚楚听懂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对手机的牌子也不熟悉。

墨君尧就帮她决定了,对江智说:“和我一样牌子的。”然后又问楚楚喜欢什么颜色。

楚楚想了想,就说和原来的颜色一样吧。

她原来的手机是墨老爷子买给她的,黑色。

墨君尧觉得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黑色并不适合她,就对手机那端的江智说:“粉红色的比较少女,又比较梦幻,来支粉红色的吧。”

挂了电话,看楚楚把盘子里的蛋糕戳的东一块西一块的,他疑惑地问:“不好吃吗”

楚楚兴趣缺缺:“还行。”

墨君尧不信:“还行你却一副吃砒霜的面孔想来味道肯定不咋样。”说着话,他抓住楚楚的手,就着她手上的叉子叉了一小块,送进自己的嘴里。

“”楚楚满头黑线地望着他。

墨君尧若无其事地品着蛋糕,不住点头,“又香又甜,滑而不腻,味道很捧。”

“手,我的手”楚楚松开叉子,想从他的手掌心抽回自己的手,可墨君尧的手抓的很紧,她竟没有挣脱。

“对不起对不起,捏疼你了吗”墨君尧后知后觉地放开她的手,并满脸愧疚地再次托住她的手,十分怜惜地说:“我看看,看捏红了没有。”

楚楚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放在桌子底下,不住的用另一只手搓着自己的手背,郁闷地说:“没有,不用看了。”

墨君尧的脸有点红,他看着楚楚,清亮的黑眸深处闪现着异样的光芒,轻声道着歉:“抱歉,是我的错,我没注意,你不要生气了。”

他的神情坦坦荡荡,又不是存心要占自己的便宜,再计较又好像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楚楚胸闷不已:“算了,你也不是有意的。”

墨君尧的眸底蕴出浅浅的笑意,指着桌上剩余的蛋糕,“这些还吃吗”

楚楚摇头:“不吃了。”

“那我给你再叫一块”墨君尧的声音是少见的温柔。

“不了,我饱了。”

墨君尧自在的拿起桌子的叉子:“那我吃了哈。”

“那个”楚楚一脸纠结地看着他,好心地提醒:“这是我吃剩下的,你再叫一块吧。”

“有什么关系”墨君尧一边优雅的吃着蛋糕,一边抬眼看她:“你反正不吃,浪费了多可惜。”

楚楚顿时语塞,总觉得这样不妥,可墨君尧的话似乎也没错,浪费粮食总归是可耻的。未能等她想个明白,墨君尧已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那些蛋糕,正用餐巾优雅的擦嘴。

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人家不该吃也吃了,楚楚决定不说了。

墨君尧骨节分明的长指放下咖啡勺,将一杯已搅拌好的咖啡端给她,说道:“下次带你去我们旗下的墨氏酒店,那里的蛋糕做的才正宗,各种各样的美食都很地道,包你看了食指大动。”

楚楚兴致不高,她不是什么饕餮客,吃的东西合胃口就多吃两筷,不合胃口则少吃点,没有多高的要求。

“我们还要等多久啊”她托起腮,觉得有点无聊:“绾绾不会是不知道路吧”

墨君尧啼笑皆非地看着她,他长这么大,还不曾被女孩子嫌弃过,向来都只有他嫌弃人家的份,这次貌似有点反过来了。

滋味不大好受咧

他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唇,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那你玩会流戏吧,都挺近的,一会儿就到。”

楚楚起初不要,怕他的手机里面有什么商业机密和不该看的东西,墨君尧却眯着眼睛说:“就是有那些东西,你也看不懂。”

“”

墨君尧把手机解了锁,塞到她手上:“等江智把你的手机送来的,跟这个大同小异,功能也差不多,你就当先熟悉熟悉,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楚楚这才勉为其难的接过他的手机,不情不愿的玩了起来。

墨绾绾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一副画面楚楚窝在自己的座位上,捧着墨君尧的手机玩的不亦乐乎。

她盯着手机屏幕的漆墨大眼睛亮晶晶的,都快滴出水来了,嫩红的唇时弯时抿紧,忽尔恼忽尔笑,越发的唇红齿白,宜嗔宜喜,长长的睫毛似两把弧形优美的小扇子,不时扇动几下,格外的撩人心扉和惹人怜爱。

墨君尧与她隔桌而坐,单手托着腮,深邃眼眸微垂,浓密的修睫半遮住他的眸子,让人猜不透他是在看楚楚还是在看楚楚手中的手机。

他脸上的神情喜怒莫辩,讳莫如深,实在让人难以捉摸,但每当楚楚抬头问他什么时,他便会欠身看看楚楚的手机,又伸出白皙的长指在手机上点来点去,好看的唇形微动,显然在对楚楚解释什么。

墨绾绾瞳孔微缩,捏着墨镜的手一紧,做了美甲的手指尖无意识的在墨镜上抠了两下,这才放轻脚步走近他们

“绾绾,你来了。”墨君尧已经发现了她,楚楚也抬起头。

墨绾绾脸上绽开一抹愉悦的笑容:“嗨,让你们等很久了吗”

“还好,你来的好快。”楚楚把手机还给墨君尧,起身让墨绾绾在自己身边坐下。

墨绾绾今日打扮的极淡雅,虽然仍旧是一身名牌,但比起她平时的装扮要素净的多。

她头上戴着的粉色遮阳帽及黑超都取下来了,白皙动的人脸上画着肉眼几乎看不出来的裸妆,身穿镶着水钻的白色吊带裙,手上提了一个淡粉色的包包,脚上则穿了一双奢华感十足的水钻高跟细带凉鞋。

时尚、青春、婉约动人,仪态万方,是墨绾绾给人的第一感觉。

墨君尧给她叫了蛋糕,她笑靥染霞,高兴的道了谢谢,一边秀气的吃着,一边问楚楚刚才在玩什么。

墨君尧看了楚楚一眼,笑而不语,神情玩味。楚楚咳了咳,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在脱贫致富,争取早日奔小康。

“嗤。”墨君尧不给面子的笑出声:“就你那水平,万年的包身工。”

楚楚囧的伸手捋自己滑落到额上的头发,墨绾绾顿时就嫣然一笑,说楚楚你好幼稚,还玩这个呀。然后又一脸撒娇地看向墨君尧,说道:“大哥你的手机功能超多,比我的好太多了,给我也玩玩吧,我来几张自拍,还没用你的手机自拍过呢。”她一脸喜滋滋的。

墨君尧有些犹豫,手机于他而言,是一种很私密的东西,轻易不会给人接触到。

但不知为什么,刚才他给楚楚玩就毫不犹豫,这会绾绾要他反而沉吟不决,不知在顾忌些什么,按理绾绾是他妹妹,跟他亲多了。

“大哥”墨绾绾嘟起嘴,拉长声音。

“这上面有很多商业机密和重要的文件,给楚楚玩是因为她看不懂,可你”

他话未说完便被墨绾绾打断:“怎么,你还信不过自己的妹妹我难道还能不知轻重,随便泄你的密不成”

墨君尧拧了拧眉,墨绾绾说的也在理,有楚楚这个例子在前,他若拒绝自己的妹妹就有点过了。

他拿出手机,正要递给墨绾绾,江智捧着一个漂亮的盒子进了店,他立时松了一口气,对江智招手。

墨绾绾一看新手机,顿时喜不自胜,捧在自己胸前,一脸梦幻地看着墨君尧:“大哥你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换一支和你一模一样的手机了,你居然想到我心里去了还有这手机的颜色,正是我最喜欢的粉红色,呀,真是太漂亮了”

“我好喜欢,大哥,谢谢你”墨绾绾跑过去挽着墨君尧的手臂,恨不得在他脸上亲一口,以兹奖励他为自己买对心爱之物的行为。

“”墨君尧蹙着眉,一脸“蛋疼”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墨绾绾仿佛没有看到他便秘的表情,放开他回到楚楚身边,笑靥如花的对楚楚说:“楚楚,这手机是不是很漂亮我早就想要这款手机了,还是最新款的呢”

楚楚只能低头喝咖啡,不停的嗯嗯嗯。

“绾绾,楚楚的手机坏了,这支手机”

墨绾绾一脸吃惊,不等墨君尧说完便道:“楚楚你的手机坏了吗”

楚楚十分肉痛地点头:“尸骨无存,连卡都要补办。”

墨绾绾立刻道:“楚楚你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你的手机没用几个月呢,怎么就坏了呢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老傻里傻气的怎么成以后离开了墨家,你该怎么办呀”

她语重心长,皱着精心描绘的眉,俨然为楚楚的以后发愁。

楚楚说不要紧,车到山前必有路。

墨君尧的眸色沉了下来,目光若有若无的掠过没心没肺的少女,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烦躁地伸手去摸烟盒,抽出一根烟夹在指尖,最后却把香烟揉断在掌心。

墨绾绾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把里面该删的东西都删了,该格式化的格式化,该转存的都转存,觉得差不多了,她再抽出手机卡。

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楚楚,柔声细语地说道:“喏,你的手机既然坏了,也不好叫爷爷再给你买,我的这个给你,我这支手机也没用多长时间,还新的很呢,不过大哥已经帮我买了一支更好的,那我这支就便宜你咯”

她的是一支玫红色的女式手机,既小巧又尊贵,同样不便宜。

楚楚想推拒,她却要硬塞给她,墨君尧的语气有些沉:“绾绾,这部手机是大哥买给楚楚的,你喜欢,大哥再给你”

“大哥”墨绾绾的声音扬高了些,像是要阻止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她语速飞快地道:“楚楚已经有我的手机了,我的手机也很好的,楚楚她只用手机接电话,玩些简单的游戏,不一定非要用这么高档的手机的,那些高科技的功能她也搞不懂,也使用不了,给她就太浪费了,与其”

眼看她又要失控,濒临暴发的边缘,墨君尧只好安慰她:“好了好了,不过是一部手机罢了,你喜欢就给你。”

墨绾绾还是不满意,还想要说什么,楚楚连忙接过她的手机,也息事宁人地安抚她:“傻瓜,墨大哥是跟你开玩笑的,这部手机就是他给你买的,简直是给为你量身订做的一般,他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故意在逗你呢。”

“是吗”墨绾绾的声音低了下来,柔柔弱弱,委委屈屈地抚摸着粉红色的新手机,像是要哭的样子:“楚楚你说的是真的吗没骗我。”

“没骗你没骗你。”楚楚拍拍她的肩,脸上笑容灿烂。

墨君尧一脸郁闷地看着她脸上的笑,觉得异常刺眼,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恶劣。

过了一段日子,孟向晚那粗心鬼又重重的摔了一跤,医生这次没说她伤着尾椎,而是宣布她把肚子里的一块肉摔没了

咳,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要不是摔狠了之后肚子疼的她鬼哭狼嚎,她还以为是姨妈大人捎带痛经驾到

咳,所以说,女孩子不懂得爱护自己,后果真是惨重啊上一次算她运气好,没什么事,当然,上次医生大人也没有说她怀孕

总而言之,这家伙流年不利,今年什么晦气事都让她赶上了。

坐小月子又不比别的,孟向晚又不可能让她爸妈知道,那还不得揍死她啊更不可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同学间风言风语的不知传的有多难听。

好在她是外地考入本市的,爸妈离的远,糊弄的过去。

这就苦了楚楚,大热天的,每天都要往医院跑,时不时的还得给孟向晚带点炖好的鸡汤来。

那天,在医院的电梯里碰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孟向晚的劈腿前男友吕辰,另一个是气度卓贵的秋煜阳。

吕辰不认识她,她却认识吕辰以前,孟向晚的手机里全是她和吕辰在一起秀恩爱的照片,她耳濡目染之下,不认识也认识了。

秋煜阳这次也认识了。

秋煜阳见她一手拎着一个饭盒,看着都挺沉的,便自然而然地替她接了过来,问她去几层,去看谁。

电梯里也没别人,就他们三个,楚楚便不客气地指了指吕辰,对秋煜阳道:“这个男人的孩子死了,我去替那孩子烧纸。”

“你”吕辰斯文秀气的脸都气红了,本以为这小姑娘漂漂亮亮的,他还暗自窥视她呢,却没想到她说话这么刻毒。

“谁的孩子死了我还没结婚呢,又上哪里有孩子,你积点口德,别咒我了行吗”

电梯门正好开了,楚楚拉过秋煜阳,回头撇了他一眼,讥道:“没结婚就没孩子吗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非要我说出来吗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她是替孟向晚不值,有点打抱不平,但吕辰的脸却变了色,而此时电梯外面却响起两个女子一前一后的惊呼声:

“辰,你和谁有了孩子是不是孟向晚那小表砸”

“秋少,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楚楚一看,真是冤家路窄,那两个女子,不是高氏姐妹还有谁

高玉琳看见楚楚,眼睛都是红的,上次有墨家出面,她拿楚楚没办法,额头上的撞伤到现在还留着疤痕,虽说有头发遮掩着,也不影响什么,可她心里恨意难平。

再加上楚楚又是和孟向晚一伙的,此刻见面可谓新仇加旧恨。

而高黛琳见楚楚的手拉着秋煜阳的衣袖,更是妒火万丈,伸手便推了她一把:“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拉秋少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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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大家安安明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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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7章】 下辈子,换我喜欢你! 秋煜阳真的很烦高黛琳,他都向爷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高黛琳不是他的菜,可这高黛琳却不晓得知难而退,电话打到家里不接,她还会找借口上门。

被拒绝了几次,她竟然有胆找到他的公司当然是没有见着他的人,可她几次三番的骚扰,也让他心里非常的不爽。

此刻见她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出手推楚楚,语气还那么的尖酸刻薄,仿佛颐指气使的女王,他心里的不悦已至最高点

他伸出提着保温桶的右手,用手臂拦住楚楚的后腰,阻止了她被高黛琳推的踉踉跄跄的步伐,随后便冷着脸半环着楚楚往前走。

面对着挡住路的高氏姐妹,他清冷的嗓音仿若结了冰,眸色寒透:“好狗不挡道,请让让。”

“你”高氏姐妹的脸变的一青一白的,神情分外的难尴,这个男人的嘴怎么这么毒

尤其高黛琳,仿佛什么重大打击一般,神态既凄楚又可怜,望着秋煜阳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秋少”

“我说过,我对高二小姐的印象非常的不好,我希望高二小姐摆正自己位置,不要再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你的行为已对我造成一定的困扰,如有必要,我会通知令尊大人,请他好好管教高二小姐,不要做出有侮高氏门楣的事。”

冷峻无情的话一说完,他又用左手拎着的保温桶不客气地格开高黛琳,就那么半揽着楚楚扬长而去。

从后面看,他沉稳矫健的步伐是那么锐不可挡,清贵卓然的身影既高挑又挺拔

高黛琳退后两步,眼眶都红了,痴望着他好看的背影久久收不回目光,尽管心里满是不甘,可她却不敢追上去,怕真惹烦了秋煜阳,他说到做到,去对她的爸爸施压。

远远的,还传来楚楚和秋煜阳的对话:“我们走这么快干什么我都还没有踢她一脚呢,每次看见她们姐妹都没好事。”

“乖,下次踢,你不是急着要去看你的朋友么,为不相干的人耽误了可不好。”

“嗯,说的也是,那就下次找补吧。”

“嗯。”

女的声音软糯娇俏,天生会撒娇,男子的声音温柔好听,似有无限的耐心。

高黛琳犹如万箭穿心,其实她只有二十岁,远远达不到需要相亲的地步,但能被雀屏中选和秋煜阳相亲,她兴奋的好几夜没有睡觉,每天都拉开衣柜,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试了个遍。

她多么盼望秋煜阳能为她的美色所迷,就此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啊

倘若得偿所愿,那以后她就是秋家少奶奶了,出入有豪车代步,钱财随她任意挥霍,还有一个比明星还帅的年轻富豪老公

哪像现在,要买一个名牌包包都需要再三掂量,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名媛却是想买啥就买啥。

况且挽着秋煜阳的手臂出去,倍有面子不像那些女人就算嫁了有钱人,手里挽着的也一个脑满肠肥,腆着个啤酒肚的老男人。

到时不知有多少女人要羡慕死她,她的虚荣心可以得到大大的满足更何况他们家也会因此跻身于上流社会,看以后谁还敢小瞧他们高家

怎奈小女孩的想法是好的,真正面对的时候,她因为羞涩而紧张,和秋煜阳才说了两句话,他就要离开,摆明看不上她。

幸好当时姐姐也在那家咖啡厅里;幸好当时姐姐出了事,让她可以抓住这个时机硬生生的挽留了他片刻。

不过也没什么效果,过后秋煜阳依旧不理她,甚至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叫她好不失望。

看着妹妹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满脸失落,眼巴巴望着秋煜阳背影的模样,若换了往日,高玉琳少不得要替她出点主意,可今天不行,这里还有一个吕辰呢

她用力拉住吕辰的手臂,气愤质问:“看见我还想走,你说你想去哪嗯,不会是想去看孟向晚那个小贱人吧”

秋煜阳把楚楚送到孟向晚的病房门口,楚楚才停止了对高氏姐妹的抱怨,有点赧然地对他说:“谢谢你呀,让你见笑了,听我发了这半天的牢骚,太不好意思了。对了,你来医院干什么啊”

秋煜阳默默地看了她两眼,她的声音娇嫩好听,天生有点柔媚,说抱怨的话也像在撒娇,他听在耳里是一种享受,不知不觉就一路听她说个不停,几乎陶醉在她的声音里,此刻尚觉意犹未尽。

他把手上的两个多层不锈钢保温桶交给她,看了看她白白嫩嫩的细胳膊,担心地问她行吗。楚楚说没问题,秋煜阳这才交给她,然后说道:“我姨妈在这里休养,我来看看她。”

楚楚哦了一声,说了几句祝他姨妈早日康复之类的祝语,这才想起要与他告别。她突然觉得有点不舍,看着秋煜阳半天没言语。

她忘性大,所以只记得这是第二次见秋煜阳,她听见高黛琳喊他秋少,除此之外,她对他一无所知。

但是,她对他却有一股莫名的信任与好感,从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是个好人,不会伤害她。

也不是谁给她买东西她都会吃的,可好像只要是他买,她就一点也不怀疑,也不会虚伪的推却。

跟他相处也无比的自然融洽,譬如刚才,换了任何一个人,就算是换了孟向晚,她都不会拉着她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何况眼前的男子对她来说还是一个陌生人呢可她就那样做了,也不知道他嫌不嫌她聒噪。

她其实很想说,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啊人家谨慎小心着呢见着熟人话都不多,怎么可能跟一个外人讲这么多

然而事实却是她拉着秋煜阳吐槽高氏姐妹,吐的不亦乐乎,仿佛他是自己的贴心闺蜜,大有对他交心的态势。

而且她极喜欢和他在一起,想到马上要跟他道再见,就有点不想他走,巴不得时间就停在这一刻的感觉。

她一双明眸恍若琉璃般璀璨迷人,黑的都能滴出水来,再加上唇红齿白,长发飘飘的幼嫩模样,又这么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秋煜阳的耳根就有点热。

他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低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事”

楚楚惊醒过来,想到也找不出理由挽留他片刻,便不怎么高兴地低下头,说:“没有,你快去看你的姨妈吧。”

许是她脸上的不舍太明显,秋煜阳竟也沉吟着,没有急着走。

他承认,他和楚楚只见过几次面,两人一点都不熟,而且楚楚的芳名中也没有黛字,可她给他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熟稔和亲昵

就仿佛她曾是他最亲密的爱人,或是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的那个人,很亲很亲的感觉

她无意中的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他都能明白她想干什么。

他也见不得她受委屈或者以身犯险,没有原因的就想保护她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也很诡谲,可他又非常难得的不排斥。

就像此刻,他其实也不想走。

他清亮澄澈的眸光掠过楚楚白里透红的小脸,见她一头乌溜溜的长发瀑布般的披在她肩后,但仍有几缕发丝显得调皮而凌乱的落在她的颊侧,她光洁的额头也微有汗意。

他心头一动,不知怎么的,这一刻他心里竟充满了怜爱,连看着她的眼神都变的温柔起来。

他想也不想的抬手替她把发丝往她耳后顺去,接着又想去抚她额上的薄汗。

“呀”

肌肤相接的一瞬间,似有一股电流从两人身体里穿过,他心口微悸,周身有异样的感觉滋生,而楚楚却呀的一声把头往后仰,避开了他的手。

“你手上有静电,电到我了。”

他哭笑不得地瞪着她,修长漂亮的手停在半空中他还以为她避开他是因为她觉得他的动作太亲密,冒犯了她,没想到她却是这个理由。

楚楚以为他不相信,便举高保温桶,用手背揉着自己的耳朵,皱着脸解释:“真的电到我了,麻酥酥的,不信你再试试。”

“噗哧”秋煜阳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家伙真是太宝了还能不能再可爱一点

有护士过来查房,不住的拿眼睛看他们两人,眼里是满满的赞赏与歆羡,楚楚叹了一口气,对他举了举手中的保温桶:“再见。”

“再见。”秋煜阳眸色深深地看了她几眼,转身离去。

护士一脸打趣的看着楚楚,替她推开病房的门,楚楚有点窘孟向晚那死八婆竟然下了床,就藏在门后偷听

却说离开的秋煜阳行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俊美逼人的脸上现出几分若有所思,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蓦然回眸,但遗憾的是门边已没有了楚楚的身影。

他摇头笑了笑,似有些惋惜,他刚才突然有股异样的冲动,想问楚楚要她的电话,可惜楚楚进了病房,如果他再回去找她,倒显得刻意好像他想泡楚楚似的。

他伫立在原地,单手插在裤袋里,高挺而笔直的身姿似有些落寂,样子有几分踌躇。

毕竟没有主动搭讪女孩子的经验,他颇有些举棋不定,也有些烦恼。

片刻之后,他最后看了一眼楚楚呆过的地方,然后大步的离开。

秋煜阳没想到的是,错失了这次机会,他再见到楚楚时,已是半年之后,而彼时她也不叫楚楚了。

楚楚晚上回去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皇袍加身,广袖垂冕,宫中响起气势磅礴的宫乐,她面目威严,双目清冷的立于丹陛之上俯瞰众生,那一番凌绝天下的风采,当真是无人能及

她笑了笑,心说自己当了女皇啊不知是不是武则天。心知是梦,也不以为意,翻个身继续睡。

接着又做了一个梦,竟与前一个梦有联系

梦中,她置身于一座巍峨宏大,气势非凡的皇宫,满目只见重楼高殿,琉瓦飞檐,檐马叮当,金雕玉砌,宫中处处悬持着大红绫纱宫灯,地面铺墁着是很“壕”的灿灿金砖,惊人的富贵奢华

她着一袭璨金华美的金色龙袍,纤手撑额,慵懒地坐天御辇之上,闭目聆听着辇下大臣的禀奏。

五色玉珠串成的十二珠旒在她额前微微晃动,珠光明耀,衬得她更加的超脱尊贵,凌驾众生

“嘻嘻”她笑出了声,梦散她醒了。

她伏在枕上百思不得其解,小声嘟哝:“我怎么做了女皇啊,真是怪梦”

梦境是那般的真实,仿若身临其境,她一动也不敢动不敢翻身,也不敢动头,听老人家说,梦一翻身就会不记得了,脑袋也不能晃动,一晃,梦就碎了。

“你说什么谁做了女皇”墨绾绾睡在她的身边,和她并着头,约摸是被她的自言自语吵醒了,她侧过头看着她,嘴边还绽放着一抹睡意朦胧的柔笑:“莫不是在说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当女皇帝了。”楚楚笑的很梦幻。

“你你做了女皇帝”墨绾绾噗哧笑出声,她不客气的用手指戳了戳楚楚的头,笑道:“就你就你这糊涂脑子,还想做女皇帝别笑死姐了。”

“别戳我的头”楚楚很迷信的推开她的手,怕她把梦境戳碎了,然后拼揍不起来。

“神经。”墨绾绾白了她一眼,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又在楚楚身边躺好,不理她了。

楚楚把梦境细细回味了一遍,觉得自己已经记得牢牢的了,每个片段,每桢画面都不会忘记,这才敢小心的动一下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

梦中的画面依旧很真实的样子,清晰的浮现在她脑海中,她开始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起来:“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我白天明明没有想当女皇啊,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但她又自我反省:“未必我潜意识里希望自己能当个女皇”

下一秒,她立刻又推翻自己的理论:“谬论,我有那么唯我独尊,野心勃勃吗人家明明是粉温柔的小女人一枚啊”

“不对,这说明我大概是个了不起的女强人不,这说明我以后大概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女强人。”

她就这样自相矛盾的念叨来念叨去,自言自语的自得其乐,墨绾绾被她吵的都睡不着了,忍不住就按住脑袋,很无奈地说:“女皇大人,快睡吧,只有睡着了,你才能继续做你的女皇梦,臣妾快要受不了啦明天我还有课呢”

于是楚楚就很宽宏大量地说:“好吧,那朕就再过一把女皇瘾,那种君临天下的滋味,还真是不错呢”

墨绾绾只当她说胡话,又笑骂了她一句神经,独自睡了。

本以为是玩笑话,没料到一会儿后,楚楚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一身如雪的白色纱衣,头未簪,发未挽,披散着三千青丝躺在一具华光莹润的水晶玉棺中。

她只觉全身绵软无力,唇角还残留着几缕鲜血,思绪好像有些涣散,这时,一个面容俊逸,身段修长的古装美男子跨入棺中。

古装美男气质儒雅,风采翩翩,楚楚觉得这他好面熟,就听见古装男子用他好听而温润的嗓音低沉地唤:“师姐,莫怕,暮暮在这里,不会让你死的,暮暮会永远陪着你。”

说着话,他十分温柔的抱起她,席棺而坐,又万分怜爱的将她搂在怀里,搂的紧紧的,还抬手拭去她唇边的血迹,动作不知有多小心多温柔,仿若她是一尊易碎的琉璃娃娃,又仿若她是他眼中最珍视的无价之宝

大约是她唇边的血迹未擦净,他低下头舔了舔她的唇角,舔的很温柔,分外的缱绻缠绵,悱恻醉人

“师姐,把那块玉佩给我好吗”他一边舔,一边柔情款款的低声央求,声声动人:“把紫玉沧月佩给我,黛,阿黛我不求别的,给我个名份,我死也心甘情愿。”

“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他十分珍惜地轻吮上她的嘴角,修长而温暖的手指探向她颈项的衣襟。

一枚散华着月般光华的紫色玉佩被他的手指攥出,他扣紧手掌,将玉佩扣在掌心

他吻上了她的眼睛,然后

然后,然后,漫天的红光赤红的鲜血一瞬间染红了她的眼她的眸她的心

“呜呜呜不要呜呜呜”

“楚楚你丫的当女皇怎么当的哭了”

楚楚霍然睁开眼,发现又是做梦了,墨绾绾推醒了她。

只是,回想梦境,她竟觉得鼻酸,不由自主又落下泪来,而且那个古装美男好像她认识的一个人哟

...

...

正文 【008章】电翻你 自打秋煜阳的爸妈死于两年前的飞机失事,秋腾骞就格外的注意起秋煜阳的人身安全,无论他喜欢不喜欢,都有保镖跟着他。

不过为了不引起秋煜阳的反感,保镖都只远远的缀着,不敢现身在他面前让他觉得没有人生自由。

因此,秋煜阳的一切基本都瞒不过老爷子。

秋藤骞憋了很长一段日子,都快把自己憋成内伤了某天,实在憋不住了,就在吃早茶的时候忍无可忍地问秋煜阳:“爷爷介绍给你的女孩子你都不喜欢,你是不是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了”

秋煜阳用刀切着煎蛋的手一顿,他默默地垂下眼帘,隔了好一会儿,直到秋腾骞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淡淡地说道:“并没有。”

“没有”秋腾骞蓦地搁下漂亮的青花粥碗,都忍不住想用筷子学丐帮长老敲碗了,不忿地嚷道:“那个楚”

他忽然很警觉地闭嘴,一脸警惕地看着秋煜阳。

秋煜阳也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清冽,平静无波中却又似洞悉一切:“楚什么”

“楚那个楚,楚那个楚楚”秋藤骞像哼歌一样支支吾吾,眼神左瞟右瞄,忽然灵机一动,举着筷道:“楚霸王对,西楚霸王”

他还挺得意这样的随机应变,很考智商的好伐

秋煜阳讥嘲的扯了扯性感的唇,也不打扰他老人家的自娱自乐,垂下长长的眼睫毛,继续低下头去切蛋。

秋腾骞未免觉得无趣,孙子太少年老成了也不好,沉稳内敛虽说这是一个大集团继承人必备的素质,但在家里的话,他还是希望孙子活泼一些,有点他这个年龄段少年人该有的生气。

“就是那个楚楚嘛。”他不甘不愿地吐露实话:“阿左和阿右说你待那个女孩子与众不同,格外的不一样,每次遇见她,你都待她特别的好。”

阿左和阿右就是秋煜阳的保镖。

“你不是那么有善心的人,喜欢助人为乐,爷爷就想你可能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喜欢她也说不定。”

秋煜阳默默地咀嚼着,神情无波无澜。

“你倒是说句话啊,承认喜欢不喜欢有那么难吗”秋腾骞急了。

“爷爷,食不言寝不语。”

“噢”秋腾骞想掀桌,他要爆血管鸟

“你这个小兔崽子,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秋腾骞急中生智:“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就别怪爷爷用酷刑,从明日起,你早、中、晚,一日三餐外加宵夜的相亲,一天相八次,相到你满意为止,如何”

“不如何。”秋煜阳的语气平平淡淡:“浪费时间而已,不会有什么结果。”

“我不管。”秋腾骞表现的是相当的有钱任性:“你又没有喜欢的人,相亲是最明智最省时省力的选择。”

秋煜阳放下餐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爷爷,就算我喜欢人家,现在也没有什么卵用,何况我对她还谈不上喜欢,顶多只是有点感觉觉得她特别吧。”

秋煜阳也无法说清心中对楚楚的感觉,很复杂就是了、

但说到喜欢和爱,又未免言之过早,毕竟她不是“阿黛”,性格也不像,只给了他某些类似于“阿黛”的感觉。

“总之,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他胃口全无,接过陈婶递上来的热帕子优雅地擦手拭嘴。

“什么叫现在也没有什么卵用为什么太迟了她不是在墨家吗,你喜欢就去找她啊”秋腾骞的消息也是很灵通的。

秋煜阳停下了一切动作,黝黑的眸底蕴着几丝微不可见的担心与忧虑,沉默了好半晌,才语气低沉地慢慢地说道:“墨老爷子去世的几天之后,她就不在墨家了。”

“啊”

“什么情况,她去哪了”

秋煜阳拉开座椅,接过佣人递过来的西装外套,面无表情的往外走去:“她又非墨家人,自然是被她的家人接走了,没道理永远留在墨家。”

“换言之,她回老家了,并不在安城,莫非爷爷想鼓励我去她的老家找她”临出门时,秋煜阳回头看了秋腾骞一眼。

秋腾骞:“”

墨君尧觉得人生处处充满讽刺

他刚刚对一个女孩子上心,有点异样的感觉,老天爷就把这个机会夺走了他不过是出国一趟,回来就再也找不到楚楚了。

这结果还真叫人有些无法接受,他有一种一醉方休的感觉。

“大哥,都这么晚了,你还不睡明天还要上班呢”楼梯上传来墨绾绾细细柔柔的绵软嗓音。

墨君尧一手支着头,手肘拄着吧台的大理石面,转过脸,看见墨绾绾在睡衣外面系了一件便缕,披散着一头柔顺的长发下了楼梯,来到他的身边。

她一脸担心地瞧着他,他却偏着头对她笑了笑,略带嘲弄地说:“绾绾,你终于如愿以偿,楚楚走了,再也不会回墨家了。”

墨绾绾神情一变,却还是忍着气,并没有被他刺激到的坐在他身边的高脚椅上,心平气和地侧目看着他:“大哥,楚楚只是回到了她该去的地方,她不属于这里,不属于墨家。我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但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她微垂下眼,伸手去拿放在墨君尧放手边的红酒瓶,又给自己取了一支高脚玻璃杯:“不管大哥你信不信,我什么也没做,她是自愿走的,当初的合同就是这么写的,我也没有办法。”

“是啊,合同就是这么写的,你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墨君尧苦笑。

在扮爷爷的孙女前,他们家和楚楚的亲戚签了合同,付了一笔可观的费用给楚楚的亲戚,合同的内容就是楚楚在爷爷活着的时候假扮他的孙女,并住在墨家,爷爷去世之后,合同到期,楚楚走人。

爷爷一死,楚楚的亲戚便从老家出发,到安城来接楚楚。

彼时,他办完爷爷的丧事之后,伤心伤身,身心俱疲,还来不及好好休息,偏偏有一桩至关重要的公事需要他出国一趟。

当时他走得急,只对爸妈说楚楚的事情等他回来处理。

岂奈他从国外回来,楚楚已回了老家。

父母的理由是,楚楚的亲戚态度强硬,以合同到期为由,非要接走楚楚,人家是楚楚的监护人,他们也没有理由拦着。

“大哥,楚楚出了事,我也很伤心,非常非常的伤心”

墨绾绾的话打断了墨君尧的思绪,她替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看也不看,举起高脚杯便悉数倒入自己的口中。

放下玻璃杯时,她的眼圈都是红的:“如果我早知道会发生这种惨事,我当初一定会竭尽所能阻止她离开”

“”墨君尧以手掩面,心里某一个地方隐隐作痛。

他回来得知情况后,冲着父母和家人大发了一场脾气,接着就马不停蹄的派人去楚楚的老家找楚楚。可是,结果却不尽人意。

楚楚的亲戚说,楚楚的妈妈接走了楚楚,她回到她妈妈身边去了。

他又拿到了楚楚妈妈的地址和电话,打算直接联系楚楚的妈妈,然未等他联系上,这对母女俩就离奇的失踪了

警方给出的答案是,这母女俩大约是被人拐卖或者遭了坏人的毒手,譬如说:那种先奸后杀,先杀后奸的抛尸惨案或者被人贩子卖到偏远的山区给人做老婆。

总而言之,不是什么好事。

他不信邪除了依赖警方的力量寻找楚楚母女,他还私下委托了人帮忙。

可几个月过去了,他们至今一无所获楚楚母女仿佛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发现尸体是好事,说明人没有死。但说的难听点,楚楚母女只怕必死无疑

墨君尧很难受真的真的很难受

爷爷的死他虽然也很伤心,但爷爷的事毕竟全家人心知肚名,大家早有了心理准备,何况爷爷最后走的很安详,没有受什么罪,他和家人都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悲伤过后,只祝福爷爷一路好走。

但是楚楚的事发生的太突然了,她又那么年轻,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呢

墨君尧实在无法想像,楚楚被人凌辱,然后弃尸荒野的场面,那会让他自责的恨不得给自己几拳,以此来记住这次以人命换来的教训

“大哥,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楚楚”墨绾绾拉开他掩面的手,紧盯着他的双眼显得既紧张又忐忑,还有浓浓悲哀,以及说不清的情愫,复杂到无以名状。

她说:“大哥,你不觉得你很早就对楚楚不一样吗你关心她过头了。”

墨君尧盯着自己面前的红酒杯,沉默以对,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却是楚楚的巧笑倩兮。

他其实还分不清楚自己对楚楚是什么感觉,反正就觉得这小姑娘有趣、神秘、美丽可爱,为人实际又不做作,仿佛一座神秘而丰富的宝藏,等着他去细细的挖掘。

他也确确实实对她萌生出不少兴趣,想进一步接触她的浓厚。

但是,一切都不来及了他对楚楚的喜欢,还未开始便已夭折。

秋煜阳以为他此生再也见不到楚楚了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在茫茫人海中要碰到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何况,楚楚不仅仅是离开安城回她的老家这么简单,她是出事了

所以,当在海市一家闻名遐迩的国际商务酒店看到楚楚时,他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拨开身边的随形人员,大步跑向那个女孩,唯恐多眨一下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楚楚”他不顾旁人的侧目,抛掉了以往的沉稳与矜贵,想唤住她。

奈何那女孩子不应,只端着身段姣好的背影,步步生花,娉娉袅袅的行走在一个衣冠楚楚,样子非常骚包的富家子弟的身后,随行的还有另外两个孔武有力的黑衣男子,一看就是保镖一类的人物。

“楚楚”他在电梯门开之前追了上去,那两个黑衣男子背转身,如两座铁塔,面无表情地挡在他的身前。

“先生,请离开,否则我们对你不客气。”

“对我不客气”秋煜阳嗤之以鼻,他急于和楚楚说上话,因此对那两个保镖也没有好脸色:“我还想对你们不客气呢”

他略带不羁地一偏头:“阿左阿右,替我拿下这两个人。”谁没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呢何况他金尊玉贵惯了,又心急楚楚,以权压人和以势压人,他都不在乎。

“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秋大少爷。”

正当阿左和阿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时候,那个骚包如孔雀的富家子弟转过身来,看着秋煜阳就一副见到老熟人的样子,神情戏谑。

秋煜阳扫了他身侧的女孩一眼,眯眼看他,目光凌锐,神情冷而傲:“你是谁”

骚包男一怔,显然没料到秋煜阳这么不给面子,他伸手去掏烟,也是傲气惯了的人,就斜倚在墙上,点燃一支烟,吊儿郎当地对秋煜阳的方向吐了一个烟圈:“你猜。”

秋煜阳用手轻松地提了提西装两边的前襟,冷笑一声,正要发难,他的助理小方和秘书陈雅丽已追上来了。

陈雅丽一看双方这架式,像是立刻要打起来的样子,忙对对方笑道:“原来是虞三少。”

“虞珏”秋煜阳放开握紧的拳头,上下打量了骚包男一眼,年轻俊美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玩味浅笑:“虞三少不愧姓虞,虽称不上什么绝世美人,但你这皮相倒没有辱没虞这个姓。”

虞珏大怒:“秋煜阳你个王八蛋瞎说啥啦老子长的俊跟姓有什么关系”

虞珏平生有两恨,一恨自己的姓;二恨自己的名。

姓不用说了,虞美人和虞姬都跟血气方刚的男人无关。

至于名,虞珏顺着念没什么,但总有那么些心怀不轨居心叵测之人爱倒着念,譬如他身边的那个小女子,就经常没大没小,无视他的权威,直呼他“厥鱼”还有更难听的,“绝育”听听,这能听吗

所以此刻秋煜阳一揭他的疮疤,他就跟秋煜阳急。

既然知道了对方是谁,那事情就好办了,秋煜阳不慌不忙的上前几步,对虞珏道:“我认识你身旁的这位女孩,我有话跟她说,虞三少行个方便。”

从头至尾,那女孩都没有转过身,只面朝电梯门站着,对他们的骚动也恍若未觉。

“你是说凌凌啊”虞珏认真地看着他。

林林零零秋煜阳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波涛暗涌,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怎么不是叫楚楚

“会当凌绝顶的凌,她姓伊,叫伊凌凌。”虞珏怕他听不懂,还超有耐心的对他解释。

不管了,管他是零零和二二,先和人搭上话再说。秋煜阳敛下眸底复杂的思绪,点点头:“对,我认识凌凌,想跟她说几句话。”

“哈哈哈”虞珏得意地猖狂大笑。

笑了一会儿,他才一脸鄙视地说:“秋大少爷,就你这种搭讪的方式未免太老套了,见过凌凌的人都和你找的理由差不多,不是说早就认识她,就是说她好面熟,还有更离谱的,说跟她很有缘,夸张的还会对她一见钟情,请问秋少爷,你是哪一种”

秋煜阳不以为意地笑笑,风度气质绝佳:“就是你想的那一种。”尽管虞珏年纪比他大,可男人比的不是年纪,关键看脑子。

虞珏板着脸冷哼一声,叨着烟拍了拍那女孩的肩:“凌凌大小姐,有人找你,你怎么比我还大牌啊瞧你这架子摆的。”

凌凌转过身来,直视秋煜阳,她马尾高束,白色短款皮衣,下半身是紧身小脚裤搭配长筒靴,简约、时尚、干练、帅气又不失妩媚性感,让人眼前一亮。

她的一双美腿又直又长,五官精致如画,漆黑的眼珠闪着珍珠般的流光,盈盈欲滴,粉唇莹亮饱满,神采奕奕。

秋煜阳发现,半年多不见,她漂亮的更加犀利了,简直袭人心神,摄人魂魄恍若一把利剑,能直插男人的心脏,把别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比的黯然失色,沦为陪衬。

一开口,娇嫩的声音又柔又媚,让秋煜阳心口一热,几乎就要不由自主的凑过去,“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呀。”

秋煜阳犹如三九天被人泼了一瓢凉水,从头凉到脚,耳畔却传来虞珏带着嘲弄的恣意大笑。

当着秋煜阳的面,虞珏带着凌凌扬长而去。

回到自己位于八层的总统套房,进了房间,虞珏才吹着口哨,满不正经地凑近坐在沙发上的凌凌:“小美人啊,哥哥听见秋煜阳喊你楚楚哦,你不会是真叫楚楚吧”

凌凌偏过头,懒得理他。

虞珏又得寸进尺的凑近几分,说:“那秋煜阳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凡夫俗子,他的来头大着呢你别看我们虞家在海市牛掰的不行,放到秋家面前就不够看啦,我这也只是仗着地头蛇的身份,谅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才敢跟他叫板的。我想他还不至于认错人吧,你说,你是不是骗了人家的身又骗了人家的心”

他的脸都快贴到自己脸上了,凌凌不客气的推了他一掌,把他推开:“关你什么事”

她出手毫不留情,虞珏被她推的差点摔倒地上,好险扶住了沙发背,忍不住就怨念丛生:“伊凌凌,你能不能对我客气点”

凌凌瞪他:“我不习惯人离我那么近,不想丢脸,就自觉点。”

“早晚也要习惯的啊,难不成你以后不嫁人,不和男人就这么一辈子哥哥只不过是想让你早日适应男人,免得你以后碰到男人连嘴都不会亲。”

“滚,狗嘴吐不出象牙,再出口成脏,当心我揍你。”

虞珏强词夺理:“哪里出口成脏了人家明明说的是大实话,你再对我这样,小心我去告你的状,我是你的老板诶,你就不知道尊敬我一下”

“去吧去吧。”凌凌不在意的对他挥手,并纠正他:“你不是我的老板,充其量只是一个被我保护的人,对你,我无需尊敬,我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保住你的命就大功告成了。所以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别有事没事的就跑来我面前自讨没趣。”

“你伊凌凌,你够狠”虞珏何时受过这等气想他二十七八的年级,风华正茂,生得风流倜傥,家世又优渥,身边永远不缺如花似玉的美女。

但自打凌凌来后,他在她面前就处处吃瘪,偏这小姑娘又长的特别合符他的心意,撩得他老心痒痒的,时不时的就想吃吃她的嫩豆腐。

不过往往是豆腐没吃成,反被殴,弄的他心里格外的憋屈怄火。

此刻又受了凌凌的气,立刻憋不住地掏出手机,翻开那一长串等着他钦点的花名册,随便点了一个嫩模的名字,接通了,便耀武扬威的冲凌凌示威性的看了一眼,对电话那头说:“亲爱的,长夜漫漫多寂寞,你马上过来陪我,过时不候。”

嫩模连忙问了地址,虞珏说派车去接她,让她赶紧的,迟了他就换人。

掐了电话,他就拿鼻孔对着凌凌:“看见没有小妹妹,你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干嘛非要抢男人的活计,给人当什么保镖啊你要是肯跟着我,每天对我撒撒娇,哥哥保你吃香的喝辣的,钞票大把大把的花,爽的不要不要的。”

凌凌老神在在:“钞票我自己不会赚还要看你的脸色才能给我,你不要想的太美哟你不知道你的命很值钱吗,我只要保你这两个月不死,我赚钱可以赚到手软,何需跟着你而且你那么,今日跟这个女的睡,明儿跟那个女的在一起,比皇帝还风流,谁知你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啊,最好不要得了艾滋,到时害人又害己。”

“你才得艾滋,你全家都得艾滋,小爷月月做体检,怎肯可得那种病”虞珏被她气的都幼稚起来,就没见过这么牙尖嘴利的丫头。

“那最好。”凌凌起身往外走:“等会你要少儿不宜,我还未成年,你就不要再荼毒我幼小的心灵了,祝你玩的愉快,早日精尽人亡。”

“”虞珏被她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

凌凌刚开始来的时候,他见她这么美,年纪又小,瞬间就起了要追求她并征服她的决心,但在碰了几次壁之后,他放弃了,便开始反其道而行,处处跟她做对不说,还招来女人,以凌凌要保护他为由,逼她观看他和别的女人的亲热场面。

凌凌倒也没得住气,搬个椅子坐在他们旁边,目不转睛的看他们行事,观摩的可认真了

她一双大眼睛明亮似秋水,纯真动人,样子又美又呆,蠢萌蠢萌的,有她在旁边看着,虞珏发觉自己竟然硬不起来

糗大了结果那货还嫌弃他表演的不精彩,光顾着亲,都没有脱衣服真枪实弹让她开开眼界,一点业界良心都没有。

卧槽她当他是什么还业界良心,av界有他这么帅的av男优吗

害怕自己真的被她闹的不举,后面他再泡妞,都让这小妞滚的远远的,免得影响他小弟弟的发挥

往事不堪回首,虞珏无语凝噎,想起来便恼的冲凌凌挥手:“滚,爷就喜欢精尽人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过他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在凌凌出去的那一刻,他突然眼神邪恶地看着她的胸部,坏坏地道:“你说你未成年,骗我的吧,未成年谁有你发育的好啊,我深深的怀疑,你早已成年,只是童颜。”

靠凌凌咒了这家伙一声,但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这点段数就想吓唬她,差的远呢。

她冲虞珏假假的一笑:“上次有个和你滚床单的姐姐对我说,虞家三少不但是个牙签男,还爱秒射我想记者肯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我马上去用小号发微博。”

“操操操”不管是牙签男还是秒射,都是身为男人深恶痛绝的词,虞珏气的脸色涨红,要找凌凌算帐,可凌凌早眼疾手快的遁了。

出了虞珏的套房,凌凌又唤了两个黑衣男来守着他,这才慢吞吞的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铺着地毯的走廓很安静,正胡思乱想间,汗毛一竖,右边一间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一只手宛若鬼魅,用力将她拉进房间。

奢华感十足的房门被快速阖上,她立刻旋身一扭,手肘向来人狠狠撞去但撞了个空,那人借势拉住她的手臂一扯,轻轻说了声是我。

也许是对方的声音太温柔,恍若若一梦,凌凌顿了顿,鼻间立刻就闻到一股清新好闻的男性气息,她要踢出去的腿竟然有些迟疑。

“是我,秋煜阳。”

秋煜阳转到她的身前,低头看着她,目光深深似海,嗓音磁性迷人:“别想逃,我手上有静电,会电的你麻酥酥的,要不要试试我不介意电翻你。”

说着话,他作势抬手,去碰她的耳朵。

凌凌下意识的就想躲他的手,也憋不住笑场:“好了,别电我,我信就是。”

“不逃”

“嗯,不逃,你都有电了,我怎么逃”

“这才乖。”秋煜阳的嗓音里也蕴出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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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这是轩娘第一次写现代文,咳,不比古文好打混,亲爱的、可爱的小妖精们看见神马硬伤、软伤,就当日行一善,提醒一下轩娘哈,免得轩娘闹笑话,乃们脸上也无光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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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9章】咬死你 ;“你怎么到海市来了,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秋煜阳很绅士的虚扶着凌凌的手肘,带她到沙发上坐下,问她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凌凌说喝茶,他便开始泡茶。

凌凌发现他泡茶很有一套,烹汤、涤器、烫盏,只差焚香了,动作有条不紊,如行云流水,娴熟又潇洒,看得她一愣一愣的。

一会儿功夫,满室茶香袅袅,香气四溢。

“你不会走到哪都带着一整套茶具吧多繁琐啊”凌凌喜欢喝茶,但她不耐烦泡,觉得麻烦,有现成的她当然喜欢。

秋煜阳勾了勾性感的唇,递给她一盏茶,看她那样子就是个没有耐性的,只会享现成,而且还娇气,不好养。

两人品着茶,气氛有点微妙。

“你怎么那么笃定是我啊”凌凌抬头看他:“就不担心认错人”她觉得自己变化挺大的啊半年多过去了,她不光在外貌上完美的诠释出了“女大十八变”这句话的精髓,连气质和脑子都变的不一样了。

透过氤氲的茶汽,秋煜阳有些莫测高深地看了她一眼,眸光深邃幽亮,他说了一句颇让人耐人寻味的话:“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又怎么可能认错”

“”凌凌黑线,这算是好话么,咒她早死呢

“还是说说你怎么来海市的吧。”秋煜阳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凌凌只好叹了一口气:“一言难尽。”

秋煜阳好整以暇:“那就万言,万言不够就万万言,我有的是时间。”

凌凌无语地瞪着他,这是要逼供的节奏么

她搁下茶杯,不怎么高兴地说:“可我没时间,而且我们也不熟。”

秋煜阳当真要佩服这小东西了被现场抓包,她不仅一点也不心虚,反而一句话不合她心意就甩脸子给他看,这脾气也不知怎么养的,真真是个活祖宗。

关键是她那句“我们也不熟”,既刺耳又刺心,让他很不舒服。

他压下心里的不适,眯眼看着她:“急着去见虞珏可我不放你走,你要怎么去见他”

凌凌再次对他刮目相看:“你还想扣着我呀你不会以为你那点静电真有用,可以拦得住我吧”

秋煜阳交叠起双腿,姿态闲适地靠向沙发背,他将一双长臂搁在沙发背上,十分欠揍地对着房门的方向挑挑下颌,一脸的冷艳高贵:“你尽可试试,看我拦不拦得住。”

“”凌凌抚额。

“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非法禁锢他人自由”

秋煜阳淡淡地打断她:“我比你懂法,在我这里,我就是法,早在一年前我就在英国获得了经济和法律学位,最近有打算去考律师的牌照。”

凌凌一愣,去年他才多大啊,21还是22,于是立刻反驳道:“骗鬼,你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

“要不要把证书拿给你看不过不在这里,都被我爷爷锁在保险柜里,你随我回安城,我拿给你看。”

秋煜阳说的轻描淡写:“有志不在年高,不过是几个学位,难道要读到三十才能拿么那还有什么意思都成半老头子的大叔了,出名要趁早,拿证也要趁早,这才不耽误光阴。”

卧槽天才啊学霸啊还这么年轻这么帅

凌凌有点受打击了她舞文弄墨方面完全不在行,得到最多的评语就是:玩物丧志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尼玛说多了都是泪,凌凌有点不想活了。

被她了无生趣的模样逗笑,秋煜阳弯了弯唇,因她那句“我们也不熟”激起的火气也慢慢消散。

他终于不再痛打落水狗了,心情很好地决定放她一条生路:“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为什么在海市,又怎么和虞珏走的那么近”

相比前一个问题,秋煜阳觉得后一个才更重要。

凌凌低头喝茶,斟酌着要怎么说,耳中却听到秋煜阳用他那好听至极的男声说:“别想糊弄我,我会派人去查。”

“那你去查好了。”凌凌放下茶盏,不满地微嘟着嘴看他。

秋煜阳抿紧薄厚适中的唇,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样子有几分阴郁和难以捉摸。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气压很低,凌凌被他盯的头皮发麻,差点不战而退,就小声嘀咕:“总之你别问了,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关心这些做什么”

话一说完,她感觉气压更低了,室内的温度也硬生生降了几分,简直是要逼死人的节奏

她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偷觑了对面的男人一眼,果然发觉他的脸更冷更沉了,像似结了一层薄冰在上面。

二月暮春天气,他穿着一件奶咖色的薄款毛衣,黑色长裤衬得他的双腿越发的笔直修长。

这人的眼睫毛极长,一双深邃双眸修长且澄澈,长相俊美贵气,一身清隽,丰神如玉,举手投足都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矜贵优雅,横看竖看都是个360°无死角且极养眼的帅哥。

长的倒是无懈可击,可这性格真让人不敢恭维

她暗自腹诽,可又不想这样跟他大小眼下去,便抿了抿嘴,有些负气地说:“反正你再问,我就走。”

秋煜阳被她气笑了,她左一句“我们不熟”,右一句“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把人的心都伤透了,寒透了她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还给脸色他看。

真是前世欠她的

“那好吧,我不问。”他的声音忽然放柔,脸色也如冰雪消融,恢复成原来那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凌凌半信半疑,直觉他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秋煜阳却冲她摊摊手,一脸拿她无可奈何的宠溺模样:“我只不过是关心你,想问问你的近况,可没想到你反弹那么大,甚至不惜和我翻脸,我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

“我听你的,你先别急着走,就算是久违的朋友见面,聊两句天也不为过吧我又不能真把你电翻在这里和禁锢你,你说是不是”

凌凌斜睨着他,他倒是深谙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之道,先跟她斗狠,这会又来向她软语求饶,好人坏人都是他。

但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秋煜阳算是摸到了她的软肋。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假意拂了拂耳边的发,低着头,端着茶盏小口小口的抿茶,低眉顺眼让秋煜阳以为她换了一个人。

“饿吗,我带你去吃饭,还是你喜欢在这里吃,我打电话叫人送上来”秋煜阳一径好声好气,相比先前那个冷着脸的冷冽男子,此刻的他就像温暖的太阳神。

凌凌摇了摇头:“我不在这里吃,我每顿都要和虞珏一起吃的。”

秋煜阳的眸子沉郁了几分,更显幽邃莫测,他不动声色的慢慢伸张着修长的五指,低声诱哄:“总要吃点什么啊,空着肚子喝茶也不好,我让人给你送点零食上来,这里的点心你大概不爱吃。”

说着他就去打电话,对着话筒那端的人报了一大串什么巧克力派、乐芙球、凤梨酥、薯片、果冻、奶茶之类的零食及喝的东西。

凌凌忍不住咬唇,她发现一个非常不好的现象这秋煜阳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秋煜阳一边打电话一边分神注意她,见她一脸便秘的表情,便关心地问:“怎么了,是肚子疼还是我点的你都不喜欢要不我们换点别的。”

“别,别换了。”凌凌一脸痛苦的冲他摆手:“我没事。”是你点的东西太符合朕的心意了。

秋煜阳这才笑着挂了电话,然后自然而然的坐到她手边的沙发上,笑得如沐春风地说:“那我叫你什么名好呢是凌凌还是楚楚,对了,你是姓伊还是姓楚”

“都不是”凌凌的表情更痛苦了,堪比女人生孩子。

“那我可以问你贵姓吗”秋煜阳这次小心翼翼多了,唯恐惹毛了她,又要来一堂法律课。

“没有姓,没有名,在我们那里,不到十八岁,名也没有姓也没有。”

“”秋煜阳修长的手指按上了眉心。

他处变不惊:“没名没姓,那我怎么称呼你呢”

“你暂时就叫我伊凌凌吧,因为我在我们那里的代号叫001。”

“”你确定不是007

秋煜阳沉默了一会儿,“不是从外星来的吧”

“不是,这个你放心。”

“可我要怎么放心呢我越听越觉得你们那里像是外星球。”

“你见过外星人,去过外星球”凌凌鄙视地瞥着他:“还不是道听途说,就真以为外星球和外星人是那样了。”

“那倒也是。”秋煜阳承认自己学识不够渊博,也不够见多识广。

凌凌说:“我还希望自己是外星人呢,好歹人家想到哪就到哪。”

秋煜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说:“你现在不自由吗不能想到哪就到哪”

凌凌叹了一口气,郁闷地不行:“不到十八岁,我连个名字都没有,不到二十岁,我出国都只能去三个国家,你说我还能有个什么自由”

秋煜阳心中一动,只不露声色的暗自盘算,嘴里却和她同仇敌忾:“是啊,这还真可怜呢,你们那里的规矩未免也太严厉了,怎么能这样限制人身自由呢,未成年也是人啊。”

“是啊。”凌凌一个劲地点头,觉得找到了知音。

“对了,你离十八岁还有多久”秋煜阳状似无意地问。

见凌凌看过来,他立刻补上一句:“我没有窥探你的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你满十八之后,会用个什么名字。”

“我哪有那么神经和敏感”凌凌白了他一眼,很是落莫地吐了一口气:“十八岁啊,只有一年了,我真巴不得快点到十八,好歹能分到个名字撒,老是001的叫,他们都喊我洞洞妖了。”

秋煜阳的嘴角不禁抽了抽001,不就是洞洞幺么旋即又想,果真好小,看来她用“楚楚”这个名字在墨家的时候,只是名字造假,年龄并未造假。

“至于我以后的名字,不用想也不用猜,因为猜也猜不到,想也想不到,你还是等我有名字以后,我再告诉你吧。”

秋煜阳点点头:“就这么说定了,你到时可别忘了。”

凌凌不以为意,谁知道她以后还见不见得到他,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

门铃响了,秋煜阳起身去开门。

他的助理小方站在门口,一面把采购来的零食左手一袋,右手一袋的给他,一面小声地说:“秋少,关于女孩子爱吃的零食呢,我可是全告诉你了,若有不足,等我上网搜搜,到时再告诉你。至于这些零食,我擅做主张多购买了几样,您别怪我多事,总之是宁可多不可少,用零食来掳获女孩子的心这招还是挺有效的,超能增加好感度,屡试不爽。”

秋煜阳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对他的絮叨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相反还有点认真聆听的样子。

小方离开的时候好有成就感第一:原来秋少也不是万能的其二:教老板泡妞,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才能办到吧

而凌凌一看秋煜阳提了满满两大袋零食进来,正要说话,手机铃声响了,她对秋煜阳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起了电话。

“死凌凌,你野哪儿去了快回来陪老子吃饭,饿死老子了”手机那端,虞珏的咆哮声险些破屏而出。

凌凌皱了皱眉,把手机拿的远些:“好了,我马上回来,你别吼这么大声,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还嫌我吼,你不是我的保镖吗竟敢丢下我半天不回来,你还有没有业界良心有你这么做保镖的吗”

虞珏今天的火气特别大,凌凌岂能让他专美于前,顿时忘了秋煜阳在一旁,丝毫不逊于他的呛回去:“我怎么知道你今天这么快,往常不都是要半天的吗,我就趁这点时间逛逛又怎么了,反正我都安排好了,你不会有什么事的。”

虞珏冷笑相讥:“你忘了我是秒射君吗秒射君不快什么快”

啊哦凌凌囧,这货真爱记仇。

她想也不想地回嘴:“我不过就开个玩笑罢了,你还能当真啊你不也说过我童颜巨我有跟你计较吗你个大”

她蓦地捂住嘴,一脸惊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性俊脸,心脏扑嗵扑嗵地跳妈呀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

而且秋煜阳是什么时候靠她靠的这么近的,她怎么不知道他低头看着她,额头都快抵着她的额了,灼热的男性气息悉数喷洒在她脸上,弄的她面红耳赤。

这个时候,她只能庆幸她的手机不漏音,让老天保佑秋煜阳没有听到虞珏的那些混帐话,至于她说的那句混帐话,她当时是含糊带过的,希望他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她麻利地按了挂断键,脸红心虚,于是色厉内荏的先发制人:“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干么离我这么近”

秋煜阳挑眉冷笑,神情冷凝如冰,伸手就去夺她手上的手机,凌凌一看要坏事,忙护着手机就跑。

奈何秋煜阳不是虞珏,他手长腿长,身手格外的矫健,宛若捕食的猎豹,两步追上她便拦腰抱住。

凌凌都想尖叫了,她的背抵着他坚硬的胸膛,脚下腾空,他只用一只手就抱住了她,像抱着个小孩子一样游刃有余。

她又不可能真拿刀来刺他,也不可能像对待敌人那样无情的对待他,无非是用手和脚打他几下和踢他几下,心软的结果就是把自己陷于败境

秋煜阳抱着她,一把将她按在沙发上,凌凌在他身下挣扎,说秋煜阳你快放开我,不然等下我要你后悔。

秋煜阳咬牙冷笑:“我现在就要你让我后悔”

他用手脚桎梏着她,令她动弹不得,凌凌好后悔自己轻敌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秋煜阳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平日里深藏不露,专以翩翩贵公子的形像示人,内里其实狠着咧

偏偏此时手机又响了凌凌主动掐了电话,“劂鱼”大人深感自己没面子,在房里骂骂咧咧,赌咒发誓一通,决定专门打通电话来骂凌凌。

凌凌想按拒接,趴在她身上的秋煜阳伸手捏住她的手,并俯下头在她的后肩颈处温柔一咬

“啊”凌凌一个哆嗦,浑身顿时筋酥骨软,眼前发晕,当真是使不上一分力气,手也软绵绵的,手机被秋煜阳夺去,她还偏过头对秋煜阳哼哼:“别咬我,你有电你知不知道,会死人的。”

秋煜阳会笑死,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她更宝气的人了表面上却横眉冷眼地看着她:“不是挺横的吗,说我电不翻你,再跟我倔,我电不死你也要咬死你。”

“哎哎哎,别别别”凌凌很怕他咬自己,她的后背极敏感,寻常不让人碰,而且她特别怕秋煜阳碰,因为每次秋煜阳跟她肌肤相接,她都会控制不住自己。

手机还在锲而不舍的响,凌凌恼的想撞墙嗷嗷嗷你个死“绝育”的,这个时候跑来刷什么存在感找抽是不是赶紧泡你的妞去

她此刻只想将虞珏剥皮抽筋,大卸八块。

秋煜阳大概是觉得压着她太舒服了,也不起来,就在她的头顶上接电话。

一接通,虞珏高分贝的叫嚣声犹如排山倒海而来:“伊凌凌,你这个死凌凌臭凌凌坏凌凌,你要是再敢随便挂我电话,我以后就叫你童颜童颜童颜童颜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看你以”

“秒射君是吧”秋煜阳危险地眯起眼,懒洋洋地斜睨着某个已觉得无地自容的姑娘,不疾不徐的打断虞珏的狂轰滥炸。

那端是可怕的沉默,都能听见虞珏不规律的粗重呼吸声了。凌凌满脸绯红,闭眼装死,这秋煜阳真是太不要脸了,她以后都不要见他了。

虞珏惯会装逼,也不怕被雷劈,武装好自己后,马上就冷冷地问:“你是谁”

“你猜。”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虞珏俨然一副江湖老大的口吻,杀气腾腾,威严十足。

“知道,不就是秒射君吗。”

“”噢虞珏赶紧掐断电话,庆幸地拍着自己的胸脯直呼气知道他是秒射君不要紧,只要不知道他是谁就行了。

自欺欺人的家伙秋煜阳对着凌凌的手机屏幕撇了撇嘴,侧目去看凌凌。

“起来,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事情反正已经这样了,凌凌索性破罐子破摔,红着脸要把他掀下来。

秋煜阳把她的手机扔到沙发上,这才肯大发慈悲的放过她。

他把凌凌拉了起来,坐在沙发上替她整理被他弄乱的衣服和头发,此刻他又像换了一个人,温柔的不得了。

“虞珏那个痞子,你离他远点,他是海市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如果你缺钱,可以找我。”

凌凌拍开他替自己整理衣襟的手,撇着嘴道:“找你干什么”

秋煜阳不甚赞同的皱眉看着她:“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要洁身自爱,你还小,不应该过早的涉足社会,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解决。”

凌凌冲他假假的一笑,拿起自己的手机:“帅哥,废话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秋煜阳看着她不说话,目光清冷如月,寒气逼人。

凌凌哼了一声,无视他,挺直脊背往门口走去。

“你一定要跟着虞珏是不”身后,传来某人冷厉入骨的嗓音。

不理不理,你是姐什么人,姐凭什么要听你的

身后一阵狂风刮过,秋煜阳已步若乘风的越过她,他看也不看她,抬手就去拉门,浑身杀气凛冽,令人胆寒。

“你要干什么”凌凌反而被他吓了一大跳,满是戒备地看着他。

秋煜阳用力打开门,一脸狠戾地冷笑:“你不是死活要跟他么,我去做了他,看你还要怎么跟着他”

“你疯了”凌凌脚下如飞,飞快地冲过去拉住他。

她拼了老命把门阖上,用背抵着门,并踢了秋煜阳一脚,迫使他离门远些,她这才喘着气瞪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说你好歹人模狗样的,思想怎么那样龌龊我跟着他,难道就是做那种事的,我脸上有写着卖吗”

“那他怎么和你说那种话”秋煜阳闷闷地。

凌凌一头雾水:“哪种话”

他迟疑了片刻,抬手先是指了指她的脸,接着又指了指她的胸,然后目光就不自然地瞟向别处,如玉的脸上浮现令人可疑的红晕。

“”凌凌满脸黑线,头上青烟滚滚。

我靠又是那四个字惹的祸,劂鱼你大爷的等着,姐马上回去修理你,让你从此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她胀红着脸,运足力气踹了秋煜阳一脚:“无耻,流氓”话落,她拉开门就飞也似的跑了。

“哎,零食”秋煜阳抱着腿在原地跳脚,还不忘提醒她东西未带。

直到凌凌走远,秋煜阳才叹着气阖上房门。

童颜,他懒懒地坐于沙发上,单手撑额,喉间忽然溢出沙哑碰靡的低笑吃吃,笑得两肩颤个不停。

“001,能再次见到你真好。”

秋煜阳一直以为,楚楚在他的生命里就像昙花一现,稍纵即失又如那划过黑寂夜空的流星,短暂的像一道闪电,很快陨落。

没想到他还能再次见到她,心里的惊喜和欣喜不言而喻,直往上涌。

他很庆幸她没有出事,她还好好的,活蹦乱跳的活着虽然她已不是以前的楚楚,身世复杂的堪比火星人,还跟在虞珏这种渣渣身边,但他一样对她有异样的感觉,一样觉得她是他最亲的人。

其实,从上次他忽然萌生出想找楚楚要手机号码的心思,就已经有点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了楚楚,她已经给了他很多“阿黛”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要找的人就是她,只是她的性格与“阿黛”南辕北辙,名字也不相同,弄的他有点无所适从。

但是,在楚楚消失的那段日子,他切身的体会就是虽然生活在继续,可他总觉得心里缺失了一大块,空虚极了无论用什么东西都填不满,甚至隐隐作疼

再次见到楚楚,心里缺失的那一块突然就回来了他顿时就觉得生活鲜活起来,多姿多彩让他着迷。

话说楚楚一回到虞珏的总统套房,揪住他就要暴打一顿,让你随便说那四个字

虞珏一看她动真格的,吓的直往黑衣保镖身后躲,一迭声地道:“死凌凌,你反了啊,告诉你,是有人来找你了,不然你以为我稀得理你要不是你,我这会正和嫩模在床上羸荡啊羸荡啊真羸荡。”

“羸荡你个头,谁找我”

虞珏往套房内一指:“他在那里。”

凌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那个套房一眼:“究竟是谁啊,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

“楚楚,是我。”套房的门被人从里打开,未见其人先闻其事。

凌凌“啊”了一声,攥起自己的包包就要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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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0章】众里寻她千百度 因为一声“楚楚”,凌凌吓得差点夺门而逃

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跑,其一:墨君尧已经出来了,她如果跑了,那就是不打自招;其二:躲得过初一,未必躲得过十五

稍后,和墨君尧一桌吃饭的时候,凌凌还在郁闷:真是时也命运,本以为海市离安城够远的了,足以让她和安城的一切告别,可没想到海市即将召开一个国际商贸大会,秋煜阳和墨君尧均受邀在列。

他们来了就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们下榻的酒店正是她和虞珏入住的这家酒店。

巧的是他们还先后看到了她

你妹儿,断背山都没有她“背”

心塞心塞真心塞凌凌郁闷的直想仰天长哮老天爷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吧

偏虞珏那个不省心的见她垮着一张小脸,就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话她:“凌凌啊,听说你以前叫楚楚,还是个弱智,孩子啊,你说你扮什么不好,偏偏要扮一个白痴这下可好了,人家墨大少都找上门来了,你要怎么圆谎啊。”

凌凌想吐血。

这墨君尧年纪比秋煜阳大,走的路线也和秋煜阳不同。

秋煜阳是背着虞珏,没有拆穿她以前所做的事,可这墨君尧倒好,他直接找上虞珏,把她的所做所为源源本本清清楚楚,竹桶倒豆子一般全告诉了虞珏

虞珏巴不得看她的笑话呢为了达到讥笑她的目的,他竟然破天荒的邀请墨君尧共进晚餐,就是想看看她怎么出丑。

墨君尧烟不离手,到了饭桌上他都还在抽,深沉幽黯的眸深深沉沉地盯着她,隔着袅袅的淡白色烟雾,闪着让人难解的谜一样的光芒,扣人心弦

他沉默着,仿佛在等着她的解释,又仿佛不是。

凌凌只好说:“我那时病了,脑子有点问题,也不全然是假扮的弱智,那时我是真的傻,脑子糊涂着呢是后来慢慢好的,你们别不信。”

虞珏说:“你骗鬼呢,你既然病了,你不在家好好养病,怎么会跑到哪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起了什么楚楚你当我们傻呢”

凌凌长叹:“一言难尽啦。”

墨君尧优雅地往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放在嘴上又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的时候,他眯着眼,慢悠悠地启唇,醇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低而沉:“那就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听。”

“”

于是凌凌只好说:“我能说的有限,你们听听就算了。”

虞珏知道她身世复杂,倒也不逼她,只说,你捡能说的说,想必墨大少也不愿为难你。

凌凌不看墨君尧,抿了一口手中的牛奶,低声说道:“楚楚是真有其人。”她察觉到墨君尧夹着烟的手一滞,只故作不知:“不过她三年前就死了。”

“啊”虞珏半张着嘴。

“我冒充了楚楚,给了楚楚的亲戚一笔钱,封住了他们的嘴。”

虞珏满脸震惊的啊了半天,最后说道:“可你为什么要冒充楚楚这总要有个原因吧”

凌凌有些烦躁的拧了拧眉:“我的青春叛逆期来的比别人早,加上我那时病了,我极不想呆在家里,就离家出走了,流浪到了楚楚住的那个小乡村,恰逢山洪暴发,楚楚出事,我就以她的身份在她的亲戚家里落了脚。”

“原来如此。”虞珏点头。

“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一直冒充着楚楚,直到完成和墨家的协议,之后,我妈妈就把我送到国外,最近一个月我才回来。”

“那楚楚的妈妈呢”墨君尧沉声问:“是真有其人还是其实就是你的妈妈”

“是我妈妈。”凌凌苦笑:“楚楚哪有什么妈妈啊,她的妈妈早就失联了。”

楚楚是个弱智,她的妈妈是被男人骗了生下的她,为了摆脱这个弱智的女儿,就把她寄养在乡下的亲戚家,每月寄一点生活费回来。

到后来,生活费也没了,人也联系不上,就像是失踪了一般。楚楚的亲戚很郁闷,但生活再怎么艰难,也没做出遗弃她的狠心事,就仍然养着。

直到后来山洪暴发,楚楚被山洪冲走,他们才既愧疚又伤心地接受了凌凌的钱,让她以楚楚的身份留了下来。

凌凌说:“我冒充了楚楚没多久,我妈妈就找到了我,但我不愿回去,我妈也没有办法,何况我那时候又有病,她就让我在那个小乡村养病,又给自己弄了个楚楚妈妈的假身份,方便和我联系。”

“再后来,她终于找到了一位很厉害的医生给我治病,我有点糊涂的脑子终于渐渐变的正常了。”

她对墨君尧说:“就是去了你们家之后,我的脑子都还有点问题,我也不爱说话,后来才慢慢恢复的。你们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但我真没有骗你们的意思。”

“可你应该早点对我们说。”墨君尧语气涩涩地道:“你不知道,当我们联系不到你妈妈,以为你们母女失踪时,是多么的”难以接受和惊慌失措。

“抱歉”凌凌只能对他这样说:“那是我妈妈的假身份,她为了防患于未然,只能做出”楚楚母女“都失踪了的假像。”

墨君尧神情晦涩,沉默不语。

于是凌凌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实际上,就算我冒充了楚楚,但我当初去你们墨家,是有合约的,合约上注明,墨老爷子活着一天,我假扮他孙女一天,墨老爷子不在了,我便可以自由离去。我自认我的行为没有违反合约一分一毫,我其实也勿需向你们解释这么多的,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她的话音一落,这间vip贵宾包房便死一般的沉寂,气氛极压抑。

墨君尧的烟蒂还咬在嘴里,他就保持着这个动作,垂着眸,半天没有动。

虞珏有些同情的看了墨君尧一眼,他花花公子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绝非浪得虚名,在女人里打滚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墨君尧的不对劲,只怕这位是被凌凌煞到了,对凌凌有好感吧。

他心有戚戚焉,顿时就想到凌凌那时还是个弱智呢这墨君尧居然在那时就喜欢上了她,想来这墨大少的品味还真是奇特。

不过转头又想到凌凌令人过目不忘的美貌,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漂亮的女人总是令人难忘。

他给凌凌用公筷挟了一筷子菜,故意一脸严肃地喝斥凌凌:“合着人家墨大少为了你的安危担心还担心错了,你说你这孩子咋这么不知好歹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总归认识了几个月,就是个陌生人,你不声不响的消失了,人家也会替你担心啊。”

凌凌不禁白了虞珏一眼,她这不是要快刀斩乱麻么没错,她是很感激墨君尧一直派人在找寻她们母女的下落,也很愧疚

但是,墨君尧是墨绾绾喜欢的人,她一点也不想跟他有所牵扯从此路归路,桥归桥,对大家都好。

话说的无情一点算什么,总比以后闹得鸡飞狗跳你死我活来的好。

墨君尧平静地摁灭烟蒂,垂着眉眼淡淡地道:“伊小姐说的对,你和我家是银货两讫,互不相欠,是我多事了,希望我的行为没给你造成什么困扰。”

“”凌凌。

虞珏瞪了她一眼,觉得她未免太无情,她反瞪回去,心里却纠结上了,她不怕墨君尧责备她和质问她,骂她是个骗子之类的,可就怕墨君尧这样好像她有多不讲理,他又有多么忍辱负重似的。

擦这不是让她心里的内疚感更重了么

晚上,虞珏又想出去花天酒地,凌凌说可以,他想死的话,尽管出去花。

虞珏郁闷的不行,最近他运气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前两个月起他就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刺杀或开车被人撞;或走路被花盆砸头;或被人用刀追着刺杀;或被狗咬

还有更离谱的,一次,家中客厅里的水晶吊灯落下来,差点把他砸死另一次,去酒吧泡了个妞,正做的嗨皮的时候,那妞翻身就要勒死他

好在他命大,每次都有惊无险。

后来,奶奶便为他请来了凌凌,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才渐渐消失。

但是,凌凌说这两个月是他的生死劫,有人不惜一切代价要做掉他,关键时期,不但不能住在家里,晚上还尽量不要出去,否则她也救不了他。

为保自己的小命,虞珏很是老实了一段日子,以前夜夜笙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现在不得不每晚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连叫妞来陪都只能叫来酒店里,不能去外面鬼混。

好在这间酒店是虞氏的产业,里面的总统套房安全舒适,功能齐全,无论是娱乐设施还是服务设施都很到位,他住的还算满意。

正欲叫个妞来陪,外面的保镖说秋煜阳来访。

虞珏一点都不讶异,他虽然是个二世祖,除了吃喝玩乐在行什么都不在行,但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

他当即就对凌凌不满地哼了一声:“刚走了个姓墨的,这姓秋的只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凌凌白了他一眼,就回了自己的次卧竖眼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见秋煜阳这个混蛋以后也不再见

虞珏本以为秋煜阳是来找凌凌的,没料到秋煜阳却说有生意要跟他谈。

虞珏不免有些受宠若惊海市人民以及全国人民都知道,他是个赔钱命,但凡做生意,做一样赔一样,别人赚钱赚的“盆满钵满”的生意,一落到他手里就赔也就是虞氏家大业大,再加上奶奶格外的疼他,这才没有被他赔光。

当然,赔的多了,他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也就对做生意也就失去了信心,越发的烂泥扶不上墙了。

因此,在搞明白秋煜阳的来意之后,他还是挺好心的提醒了对方一句:“我可是有名的赔王哦,你就不怕被我带衰”

秋煜阳却气定神闲的一笑,俊美逼人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一种令人信服的笃定与凌傲:“那是因为有人想让虞三少赔,所以虞三少才能获得这个称号,但若是虞三少肯跟我合作,我包管叫你想赔也赔不了”

这话说的有气势哦好狂哦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他的言外之意虞珏也听出来了,敢情自己这赔钱命不是天生的啊是别有用心的人制造出来的。

他不禁眯起了眼睛,脸上难得地露出沉思,在会客厅里抱着手臂吞云吐雾起来。

一会儿,他转头问秋煜阳:“你这么帮我,是想得到什么回报或者说,你打的什么主意”

秋煜阳微微莞尔,他神态自若的坐在沙发上,把自己带来的笔记本屏幕转向虞珏:“虞三少放心,我没打什么主意,我只想让虞三少把我引见给虞老夫人。”

“你想见我奶奶”虞珏十分纳闷,以秋煜阳的身份,要见他奶奶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有必要通过他吗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秋煜阳:“你确定以你的身份,想见我奶奶不费吹灰之力,有必要这么大费周折吗”

“有必要,非常有必要。”秋煜阳嘴角含笑,长长秀目弯弯若月。

“”虞珏发觉他越发看不懂这个年轻人了。

次卧里,凌凌不知道他们在会客厅里谈什么,酒店网速不错,她拉过网线插在自己的本本上,抱着本本开始玩游戏。

刚一登录进游戏,才在安全区站稳脚,就见帮里有人喊:“帮主帮主,快带你的十二出来溜溜,破晓到迟暮今日不在线啊没人逼你改名字啊快快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然你又得死死死”

“”一长串的“死死死”,让凌凌满头黑线。

然不等她回话,另外几个也叫开了:

帮派[老子会飞]:“人妖帮主,快把你的十二带出来,老子今日替你保驾护航,就算死上一百次,也要让你的十二升一级。”

帮派[老子也会飞]:“吹,破晓到迟暮一来,你跑的比飞机都还快,死的还是人妖帮主。”

帮派[老子会飞]:“当着男人的面别说飞机,要说也说打飞机。”

“”凌凌。

她什么也不说,只说了一句:“我去带十二。”

十二是她的宠物,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当时捉到这只小狐狸时,她就爱的不行,当即想也不想的为它取了个名字十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它取这个名,反正就是喜欢这个名字,毫无缘由。

后来她又捉了一只紫狐狸,一只红狐狸,无一例外她都改叫“十二”,只不过紫狐狸前面加了个“小”字,红狐狸前面加了两个“小”字。

挺没有创意的,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名字控,当然,那名字得是“十二”。

但是,有她这么喜欢“十二”这个名字的人,就有特别不喜欢这个名字的人,额也不能说是不喜欢那个人只是不允许她把宠物名改成“十二”,像有人游戏名叫“十二雪花飘”,他一样视而不见,也不追究。

那个讨厌的人就是破晓到迟暮众里寻她千百度,破晓到迟暮。原本是挺感人又有诗意的名字,目前已成了凌凌眼中深恶痛绝的一个代号

因为,破晓到迟暮强逼她改宠物名,把“十二”改成阿猫阿狗太阳神和月亮神都好,就是不能叫十二

偏偏她也是个怪胎,就喜欢这个名字,打死也不改

于是,一段江湖恩怨就此拉开了帷幕。

为了悍卫“十二”,她和破晓到迟暮斗了不下百次,不过都以她落败告终因为破晓到迟暮已是满级大神,装备牛逼,战斗力破表而她呢,玩这个游戏还不到两个月,也没有多少时间升级,无论是装备和级别上都差了破晓到迟暮一大截,输是必然的。

真正来说,破晓到迟暮有点欺负新人的嫌疑,但谁叫人家是大神呢,他要欺负谁敢说不

想起和破晓到迟暮的恩恩怨怨,凌凌就咬牙,前段时间她忙,等过了这段时间,她有钱又有闲了,级会上去,装备也会砸起来到时,破晓到迟暮,哼哼老娘切你像切西瓜

此刻破晓到迟暮不在线,她正好带十二去升级。

可怜的十二,从被她抓来升到了10级,就一直是10级,一是她没时间升级;二是但凡破晓到迟暮在线,他必来堵她,杀的她不能升级。

好多人都劝她不要跟破晓到迟暮对着干,没好处,为了一个宠物名得罪一个大神,何必呢搞到游戏里都快混不下去,傻啊

她却不敢苟同,破晓到迟暮是大神,她就不能成大神吗等着,等她成大神的一天,就是和破晓到迟暮决一死活的一天

总之,她和破晓到迟暮誓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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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1章】大神都是祸水 ;虞珏和秋煜阳谈完,去敲凌凌的门。

凌凌拉开门时还恶声恶气恶形恶状,对游戏里破晓到迟暮的余怒未消,“这么晚了,干什么”

虞珏被她吼的一愣,心说这小丫头片子脾气见涨啊

看到是他,凌凌又换了温柔的语气:“是你啊,有什么事”

虞珏也搞不懂她那一会巫婆一会女神的脸,就说:“那个,秋煜阳走了。”

“走了就走了,这也要来跟我说”她又一脸不耐。

“不是。”虞珏就把秋煜阳要跟他合资做生意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了,末尾又说:“我觉得那个秋煜阳不简单,他肯定派人去调查过我们家的情况,知道了些什么。”

凌凌傍着门,眼中露出深思。

过了片刻,她有些敷衍的对虞珏说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你们虞氏是海市的地头蛇,他既然要来海市,调查你们家也不稀奇。”

虞珏咬着烟头:“他要跟我做生意是假,想见我奶奶才是真,你说,他要见我奶奶做什么莫非他对我奶奶一见钟情”

“噗哧”被他的大胆假设逗笑,凌凌夸他:“还是你火眼金睛,一下就看到了事物的本质,这秋煜阳八成是被虞奶奶无边的魅力迷住了。”

“得了吧。”虞珏白了她一眼:“我承认我奶奶风韵犹存,魅力无双,但离迷住秋煜阳远着呢。”

凌凌笑而不语。

虞珏点燃烟,一本正经地问她:“哎,说真的,我奶奶是怎么找上你们家的她通过什么渠道还有,你是不是知道是谁要杀我啊”

凌凌有些同情了看了他一眼,似是不忍心说。

片刻之后,她忽然踮起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孩砸,别多想,不管你奶奶是怎么找上我们的,也甭管是谁要杀你,反正虞奶奶将你托付给了我,我就会尽一切力量保住你的命,你放心好了,没事的。”

“别摸男人的头”虞珏气的拨开她的手:“还有,你自己都是个小屁孩,就别叫人孩砸”

知道又问不出什么来了,他气的转身就走。凌凌在后面望着他郁闷而孤独的身影,叹了一口气,自古豪门恩怨多,家族纷争乱,不在是非中,不明是非事。

想到自己还在游戏中,她赶紧阖上房门,飞快地跳上床。

可一看电脑屏幕,她的额头就开始冒青烟,恨不得捶胸顿足仰天长哮

尼玛原本天蓝水碧,风景秀丽的游戏画面赫然由多姿多彩变成了黑白画面为了体现死亡效果,游戏中人物死亡后,画面会变成黑白色,她操作人物是一个红衣女侠,此刻正仰面倒在沧海之滨,无神的双眼睁的大大的,望着头顶的天空。

其实游戏中人物死亡会发出一道非常的凄厉惨叫,不过她关了音效,因此没有听到人物死亡的声音。

真是死不瞑目啊死不瞑目凌凌吐血。

而她的身旁却站着一位三千发丝若雪,白衣飘飘若仙,俊美非凡的白衣法师。

这法师还在说话呢凌凌不看都知道他在说啥,因为这个长的像谪仙的家伙就是破晓到迟暮

至于她的小狐狸十二,则十分忠心地守在她的尸体旁,嘴里喷着小火球,正不自量力的跳起来攻击着一个握着钢叉的鼠人破晓到迟暮就站在一旁给它压阵,每当它打不过鼠人时,他就挥手为它加血,给它补充体力,一人一兽配合默契。

你妹儿真是太欺负人了破晓到迟暮要杀她根本不用自己动手,也不会红名他只需利用他法师的先天优势势,给她加一堆负面状态,那些主动攻击玩家的怪物自然会一窝蜂的跑来把她“分尸”

凌凌心里的心里的小宇宙熊熊燃烧噼哩啪啦就开始在键盘上打字:

飞沧揽月:千百度,你还有完没完有本事你就在这守尸,守上一万年,名字本帮主是不会改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千百度是凌凌给破晓到迟暮取的外号,而飞沧揽月就是凌凌的游戏人物名字。

想当初她注册这个帐号的时候,下意识就输入“轩辕黛”这三个字,可系统显示名字已被注册,她想了想,又敲上“轩辕笙儿”和“轩辕笙笙”,可依旧被人抢先霸占了。

凌凌知道自己进入这款游戏迟了些,这游戏名为轩辕盛世,是一款古风游戏,她进的服务器名又是沧海游龙,只怕与“轩辕”及“沧海”一切有关的名字都被别人抢先注册了。

凌凌喜欢古风游戏,痴迷其上的一草一木,连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也深得她的喜爱,就仿佛她曾经在上面生活过。

她琢磨了好一会,又慢慢敲上“笙儿爱旻子”,但想到游戏里有人叫笙儿和笙笙,她又觉得膈应,便弃了“笙儿爱旻子”和“笙笙爱旻子”之类的名字,直接取了“飞沧揽月”。

好在这个名字没人取。

网络游戏都大同小异,无非是打怪升级,组队下副本,以用一些日常、周常、月常任务还有跑商之类的,当然,必不可少是“pk”和帮战。

在游戏中,大家热衷于快意恩仇,一言不合便拨刀相见,血溅当场的事分分秒秒都有发生。

凌凌是个热血少女,很小的时候就接触到网络游戏,在她没生病以前,她还因玩游戏“玩物丧志”过,没少惹家里的家长操心。

如今重操旧业,因天性聪明,上手也是极快滴

到了能建帮派的时候,她就把辛辛苦苦攒来的金币全交给系统,拉了几个一同练级的新手,建了个帮派。

彼时,她还没什么名气,也没有什么号召力,游戏里的朋友都只有四五只,认识的人不出十个手指头,全凭一腔孤勇。

建帮派要取帮派名,她想也不想就填上“沧海宫”,想当然耳,此名字被人占用了,她退而求其次,输上“沧月宫”,也被人占用。

郁闷之余,她火大的敲出“后宫三千”

擦志向这么伟大的名字竟然没人用惊

于是,从此之后,轩辕盛世的服务器沧海游龙里多出一个名叫后宫三千的小小帮派。

帮派小,人少,级别低,连帮主都还未出48级,委实可怜。好在她的帮派名字很霸气,帮里的人员也齐心,就这么举步维艰的一路走过来了。

要不是因为小狐狸十二,她不会惹上破晓到迟暮,帮派也仍然会在不但的壮大中。

凌凌的操作还是很牛的,要不怎么会有人妖帮主的称号呢但那也要看跟谁比,装备差不多的,就是高上她几级,也不见得能在她手上讨得便宜。

奈何对方是破晓到迟暮所有排行榜上几乎是榜榜第一的大神,又是沧海宫的副宫主,分分钟能玩死凌凌。

凌凌其实不想当人民币玩家,她觉得玩游戏吧,就是要体验那种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踏实与快乐打一个怪,爆上装备和钱,积积攒攒的攒上一笔钱,为自己添置装备和武器,一步一步来,虽然辛苦,却很充实。

充了r,什么东西都能用r买来,虽然升级快了,可也失去了很多乐趣,最后就成了游戏玩人,而不是人玩游戏了。

但游戏中也有不少玩家喜欢豪奢的一掷千金,这也用钱砸,那也用钱买,再加上死要钱的游戏运营商的煽动与蛊惑,经常会做一些诱惑人的活动,于是花钱玩游戏的玩家就越来越多了。

凌凌原本只是喜欢古风游戏,只是喜欢“轩辕”和“沧海”这样的名字,没打算充值,现在却被这个破晓到迟暮逼的“冲天一怒为十二”,决定立刻推翻前言,去壮大r玩家的队伍

找人把级数代练起来,装备也砸起来,然后和破晓到迟暮决一死战一定要打得他求爹爹告奶奶的抱头鼠蹿

此刻凌凌也不和破晓到迟暮废话,骂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正要回城复活,系统突然提示:破晓到迟暮对你使用返生术,你同意复活与否。是否

凌凌置之不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复活了她,还不是奸诈地想故技重施再让怪杀她一次

她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

“hello,妖妖”电话一接通,那端轻佻而好听男声便传了过来。

凌凌黑线:“姬沧海,相比妖妖,我更喜欢你叫我凌凌,不然,下次考试你准没好日子过。”

“哎哟女王陛下,您这是生理期到了还是更年期提前了,咋火气这么大呢”那端的人依旧不正经。

凌凌瞟了一眼电脑屏幕,破晓到迟暮的返生术在提示倒计时。躺尸时间长了会自动掉线,她压下心头的火气,点了否,然后“嗖”地把人物回城了。

回城后她就没有管了,只对手机那头说道:“帮我练个游戏号,随你是请代练还是自己练都可,我现在很忙,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还要回去上学,大约是没时间练这个号了,你帮我练到满级,成长要好,装备醒到最优,我要拿这个号砍人”

那端大惊小怪的“啊哦”了一声,问道:“什么游戏什么职业”

“轩辕盛世,红衣女侠,武职。”

那端沉默。

“嗯你被人灭口了”

对方咳咳,问道:“名字。”

“飞沧揽月。”

那端又沉默。

“你掉线了吗”凌凌冷冷地问。

“没,女王陛下,把你的帐号密码发给我,你忙的时候我帮你找人练,包你升级飞快,很快满级,装备牛叉。”

“ok。”

解决完练级的事,她的目光才落到屏幕上,顿时就吓了一跳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把她和一个npc,还有破晓到迟暮围在中央,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暗叫晦气,破晓到迟暮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竟然跟着她跟回城了

恰好此时,“十二”饿了,就见雪白的小狐狸跳起来对着她叫:妈妈,妈妈,我饿了,我要吃肉。

“”囧。

众人哄堂大笑,她脸红如血,赶紧从包裹栏里摸了两块肉给小狐狸,然后把它收进包包里,不再许它出来丢人现眼。

破晓到迟暮也在笑,也许是因为名为十二的小狐狸嘴里喊的是“妈妈”,而非“主人”,这让他心里觉得舒服多了。

正当凌凌移动鼠标,准备翻翻聊天记录,看自己错过了啥精彩绝伦的好事时,当前有人说话了。

轩辕黛:飞沧揽月,适可而止,为了你的这几条不值钱的小狐狸,暮暮已经浪费掉了太多的时间,实在不值得,你说说,你究竟要多少钱才肯改掉你宠物的名字

游戏里的宠物名可以修改三次,以后就不能修改了,当然,除了第一次是免费,后面都需要一定数额的金币。

凌凌汗,这话听着咋这耳熟啊而且这id也好熟

轩辕黛,不正是沧海宫的宫主吗她和破晓到迟暮一正一副,把沧海宫管理的井井有条,是沧海游龙里的第一大帮派,在其他服里也是名气响亮。

周围有人劝凌凌,快点顺坡下,别再坚持下去了,以前只是得罪了破晓到迟暮,属私人恩怨,若跟轩辕黛对着干,那就是与全服第一大帮做对,到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凌凌也很郁闷,心里窝着一团火,心说“十二”这名字究竟犯了他俩的什么忌啊是他们爸的名字啊,还是他们妈的名字犯得着这样跟她过不去么

想好好的玩个游戏都不成

正要打字,那边轩辕黛开始私聊她了。

陌生人轩辕黛对你说:飞沧揽月,大家都说你是一个人妖,我原本也以为是,所以对你的行为不闻不问,可现在看来,你的动机不单纯,很不单纯。

凌凌都要笑场了,她有什么动机啊,她都不知道。

她飞快的打字,问轩辕黛,她怎么不单纯了。

轩辕黛说:“我猜你是个女孩子,并且还是个喜欢迟暮的女孩子,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迟暮的注意,让他对你感兴趣,进而再勾引迟暮。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你这样做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凌凌很想反问她,关你什么事

但她没有,她只是冷静地打出一行字:“请问黛宫主和贵宫的副宫主是什么关系夫妻情人恋人”

轩辕黛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朋友。”

只是朋友啊凌凌呵呵。

轩辕黛又强调了一句:“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凌凌就哦了一声,轩辕黛问她什么意思,她淡淡地道:“没什么意思,黛宫主喝沧海的海水长大的,想法自然异于常人,管的宽点也没什么。”

“你”轩辕黛没有想到她这么不知好歹,还牙尖嘴利。一阵压抑的沉默过后

陌生人轩辕黛对你说:飞沧揽月,本宫主现在是在对你先礼后兵,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迟暮不是你能肖想的人,你以后别在骚扰他了实话告诉了,无论你花多少心思和手段,他都不会喜欢你的。

哎哟我滴个祖宗

凌凌直拍自己的脑门子,敢情这沧海宫就是一窝神经病,从宫主到副宫主都有病,还病的不轻

她直接对轩辕黛道:“出门忘吃药了吧一宫之主就可以胡说八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骚扰他了我稀罕他喜欢我么都特么的是他在骚扰我本帮主避之唯恐不及老子一在线,他就跑来追杀老子,老子难道吃多了勾引个男人来杀老子”

轩辕黛却对她冷哼一声,说道:“你把自己说的这么自命清高,孤芳自赏有什么用如果你真不喜欢他,那好啊,你把你宠物的名字改了,要多少钱我来出,我包管他以后不会再来找你,走路上遇见也只会当你是陌生人。”

凌凌直接送她三个字:神经病

轩辕黛却不依不饶的私聊她。

陌生人轩辕黛对你说:飞沧揽月,如果你不改,就说明你喜欢他,你在勾引他。

陌生人你对轩辕黛说:干卿底事你一不是他爹;二不是他妈;三不是他老婆;四非他情人;五不是他的儿女;六不是他姐妹。我喜不喜欢他,勾不勾引他,你有权干涉么

轩辕黛被她气得脸色铁青,真想一招秒杀她,奈何此刻她们都在安全区,她想杀也杀不了。

而凌凌对沧海宫的好感荡到谷底,都不想跟这自以为是的疯女人说话了。

刚才她一直在跟轩辕黛私聊,帮内的问话还有朋友们的密语都没来得及回,此刻她立刻抽工夫一一回话。

尚未回完,轩辕黛又私聊她

陌生人轩辕黛对你说:飞沧揽月,我知道你们这些女人玩游戏,无非是想在游戏里找老公、傍大神,尤其是上了排行榜的大神,在你们眼里就跟镶了钻石一样稀罕。但不怕实话告诉你,迟暮你们是傍不到的我和他在现实里是同学,我们两家的关系非常要好,我和他的关系也非常好,我关心他,爱护他,不会让他受你们这些女人的骗的。

真是够了凌凌不屑地撇了撇嘴,直接屏蔽她的发言,让她再也不用来污染她的耳朵。

这场闹剧中,始作佣者破晓到迟暮一直站在她身畔一动不动,身材修长的男法师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深身散发出淡淡的莹光,如雪的长发在风中丝丝缕缕的飘扬,精致无双的俊颜依旧冷漠如冰。

此人由始至终也没有发言,身影看起来有几分萧萦与落寂,不知在干什么。

凌凌觉得很奇怪,不过她也没空管他。

围观群众见他们久久不吵开,也没有出安全区pk,猜想他们在私聊,正觉无趣,没料到世界上却在此刻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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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朋友们,文中的网游部分很少,只是为了辅助剧情,也不是具体以某游戏为依据,大家看过就一笑置之,别跟轩娘搞游戏辩论和较真哈么么哒

话说,轩娘虽然也玩过几个游戏,但都不精,pk起来属于被人切西瓜的类型,操作也差,这里只是代过,大人们若是游戏高手,咳咳,就当没看见轩娘胡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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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2章】十二和卿卿 ;世界轩辕黛:飞沧揽月,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究竟改不改你宠物的名字如果你坚持不,那就休怪我沧海宫以大欺小

世界轩辕梦:宫主英明,早该这么干了飞沧揽月,你再不识趣,我们沧海宫以后见你一次杀你一次,凡是你后宫三千的人,我们一律收割,就不信你们帮派还有生存的余地。

世界轩辕琉璃:宫主,梦梦姐,英明,我早看不惯这丫的死人妖了,老用一只小狐狸吊着我们副宫主,丫的打的什么主意,谁不清楚当我们傻吧杀光他们后宫三千的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帮派也敢自寻死路

世界碎月浅浅:飞沧揽月,有种出来单挑,别缠着我们的迟暮哥哥

世界朕射你无罪:全服通缉飞沧揽月,杀一次一千金,截图为证全服通缉飞沧揽月,杀一次一千金,截图为证全服通缉飞沧揽月,杀一次一千金,截图为证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哗啦啦啦

世界频道一排排微黄色的大字飘过,几乎全是沧海宫的人在刷屏,叫人眼花缭乱,尤其是朕射你无罪的通缉令,更让人感兴趣这厮是沧海宫的长老,在沧海宫很有地位,也是个非常肯花钱的r玩家。

世界频道顿时又沸腾了

世界发型不乱:嗷嗷嗷,发财了发财了,帮里的兄弟听令,大家快去杀飞沧揽月,有奖金领记得截图啊

世界烟花迷人眼:我也来我也来,报坐标报坐标,飞沧揽月在哪

世界拉链夹到鸟:哇沧海宫悬赏一千金杀飞沧揽月一次,这钱也未免太好赚了吧飞沧揽月貌似还不到48级呢老子杀她不像切菜一样,会不会赚钱赚到手软呢难不成老子是个富豪命

世界好白菜都给猪拱了:鸟被拉链夹断,你是不是富贵命爷不知道,不过爷觉得你是个太监命。

世界拉链夹到鸟:靠靠,白菜,日你大爷的

世界好白菜都给猪拱了:你一个太监拿什么日

世界拉链夹到鸟:日,白菜你等着

世界光看我能怀孕吗:沧海宫太有钱了,真是财大气粗啊

世界好白菜都给猪拱了:怀孕,你缺的不是金币,你丫的缺的是“金子”,嬴荡啊嬴荡真嬴荡

“”众人笑喷。

凌凌简直无法直视这群人,她是个不怎么上世界频道的人这游戏死要钱玩家在世界频道每次发言都要花费一定金钱,发言的次数越多,钱要的也越多,因此除非有必要,她是不在世界频道露头的。

可此时她也忍不住了,包包里还有点金币,她正要上世界,有人密她:

好友怪很强你先上对你说:揽月杀你一次赚一千金耶太值了,妞儿过来,让我杀你一百次,大不了我和你五五分帐,你五百我五百,然后我们就是富翁富婆。

“”凌凌喷笑。

她没有理怪很强你先上,而是慢慢敲字

世界飞沧揽月:请求排队或者组团来杀我,不过我要五五分帐,不然我天天站在安全区,你们一个也杀不了我还有,后宫三千的帮众优先。

“”众人。

好友怪很强你先上对你说:大哭丫的,你抄袭我的创意

好友你对怪很强你先上肉麻兮兮地说:是滴呀,你来杀我呀,记得五五分帐哦

怪很强你先上发了个大泪的表情给她,凌凌撇撇嘴,任世界频道里的众人唧唧歪歪,她却放开本本,下床去喝水。

顺便去了一趟洗手间,又去外面检查了一番,看看虞珏有没有老老实实的呆在他的卧室里,最后才打了个哈吹,慢悠悠的上了床。

她揉了揉眼睛,有了睡意,便往屏幕上瞟了一眼,没想到此刻剧情却陡转,一直站在她身畔没有说话,仿佛掉了线的破晓到迟暮此刻竟在在刷世界

世界破晓到迟暮:请大家莫要插手,不管是沧海宫还是其他帮派的人,这是我和飞沧揽月的个人恩怨,与大家无关。

世界破晓到迟暮:请大家莫要插手,不管是沧海宫还是其他帮派的人,这是我和飞沧揽月的个人恩怨,与大家无关。

世界破晓到迟暮:沧海宫宫众也请不要插手我和飞沧揽月的事、朕射你无罪对飞沧揽月的通缉令取消,更不会牵连到后宫三千的人。

世界轩辕黛:迟暮,我们大家是在帮你

世界碎月浅浅:是啊,副宫主,我们只是帮你在教训那个贱人。

世界破晓到迟暮:我说过,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解决,希望大家不要掺和此事,否则就是与我过不去

世界轩辕黛:迟暮

世界轩辕琉璃:迟暮哥哥

他的语气应该是不耐的吧,透过屏幕上的文字都看得出来。凌凌有些玩味地抚着自己的下巴。

一时间,她觉得这个破晓到迟暮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至少他恩怨分明,不搞连坐。

若真按轩辕黛等人的搞法,她的后宫三千就有点危险了,弄到最后她说不定只有遣散帮众,免得牵连大家。

而自从他刷屏后,世界也安静下来,除了沧海宫的人还在劝他外,连那些喜欢插科打诨的玩家都不做逗比娱乐大众了大约是被他的作法搞懵了。

只有好白菜都给猪拱了和拉链夹到鸟在世界里分别喊道:

“搞毛啊你们沧海宫事先没有商量好的吗拿我们开涮有意思啊”

“是啊,好好的奖金又没了大神就了不起啊,可以随便开支票”

世界破晓到迟暮:对不起诸位,让大家空欢喜了一场,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下副本和练级都行。

凌凌对着屏幕轻轻一笑,这个破晓到迟暮倒是挺会做人的。

既然大神都说了对不起,大家也就没有那么群情义愤不依不饶了在游戏里面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于是大伙儿该干嘛就干嘛去,世界频道又恢复了该有的秩序。

轩辕黛私卿凌凌,凌凌已将其屏蔽,她无法和凌凌展开通话,遂不厌其烦地寄了一封邮件过来,内容如下:

“你老实说,你给迟暮灌了什么汤让他如此维护你”

尼玛,这是维护吗明明是你们这些人胡搅蛮缠。

凌凌觉得其不可理喻,立刻取消屏蔽,凉凉回曰:“我跟他说了,要我的宠物改名字也不是不行,条件就是杀你他杀你一次,我改一只,杀你三次,我三只宠物的名字都改。”

轩辕黛气的破口大骂了她几声贱人和绿茶婊,丢下一句话:“我去问他,他才不是这样的人,他对我可好了,你休想挑拨离间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凌凌等她去问,自己则回复着好友和帮派里的信息,然后就操纵着红衣女侠去修装备和买药。

正听着武器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破晓到迟暮的私聊到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被他问的云里雾里,凌凌当即回道:“什么”

“你跟轩辕黛说的话。”

凌凌想起来了,便不以为意地回道:“是啊,你要杀她吗”

“我杀你就改”

“当然,你记得截图为证哦,否则我是不会相信的。”凌凌偷笑。

“可不可以换一个别的条件比如帮你打难打的boss和”

“不可以。”凌凌俨然斩钉截铁,反正也没指望他办到:“除此之处,任何条件我都不接受。”

破晓到迟暮显得很迟疑,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让我考虑考虑。”

凌凌冷笑:“三天时间为限,过期不候,不然我以后抓的每一只宠物都叫十二。”

破晓到迟暮似乎也很无语,觉得她很难搞,半晌才道:“你是不是说话算话”

“难不成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破晓到迟暮长久的沉默,电脑那端操纵着这个号的男子也在沉默,他看着电脑屏幕,发现轩辕黛等人仍在不停的密他,一排排的粉红密语映入眼中,他却厌恶的蹙了蹙好看的眉。

忽然,他拿出手机打起电话。

“hello,破晓”接电话的人似乎十分讶异。

“是我。”

那头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哈哈,真的是你啊,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可不可以让你的女神把她的号高价卖给我”

“为什么呀阿黛她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还是得罪了你”

“没有,只是我看着太别扭了,你回来做宫主吧,沧海宫原本就是你创建的,你沧海一笑才是沧海宫的宫主。”

那端的沧海一笑有些迟疑:“可是阿黛她喜欢,她想当宫主,而且我的事情还没有忙完,这段时间都不能上线,就算当了宫主也没法管理帮务,使不上一分力,到时你岂不是更忙”

男子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沧海一笑又说:“有阿黛帮你不好吗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们俩个不是配合的挺好,把沧海宫管理的井井有条,既兴旺又发达,比我在的时候还要强。”

“那是我在忍耐,我以为你很快会回来,不想沧海宫被别人打压,要不然,我早让你的女神删号走人了。”

沧海一笑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这么容不下阿黛可你既然这么容不下她,我当初要你当宫主你又不当。”

男子阴郁地吐了一口郁气,说:“我不喜欢当宫主,我只喜欢做副的。”

“”沧海一笑:“怪人。”

“你别管我怪不怪,总之,我再次重申一遍,我没有容不下阿黛,而是因为她根本不是阿黛我只是容不下一个假的轩辕黛顶着沧海宫宫主的名头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我怕我一时忍不住,伸手就杀了她”

那头传来沧海一笑的嘀咕声:“你怎么这么别扭啊轩辕黛还有真的假的吗见鬼了你是,阿黛也是倒霉,怎么就认识了你。”

男子冷哼一声:“说这些都没用,你就说让不让你的女神卖号给我吧如果她肯,出多少钱我都愿意买。”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得她愿意才行啊要不你直接去跟她说,只要是你开口,我想她应该不会拒绝的。”

“她拒不拒绝我都不考虑,我不想欠她的人情,还是你去说合适。要不然我就去找游戏运营商谈条件,想办法买断这个名字,或是黑了你女神的电脑顺便黑了她的号,让她一无所有。”

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沧海一笑似乎也拿他没办法:“唉,你这个人真是的,怪胎一个那我试着着跟她说说看,但不一定有效哦。”

“那你尽力吧,反正我的忍耐已是到了极限,你女神的号我一定要拿到,她不卖我就黑”

沧海一笑:“”

次日,虞珏不知怎么的感冒了,他一连几日都病歪歪的躺在酒店里吃药和挂点滴,凌凌也陪着他,没有出去。

这期间秋煜阳来过几次,都被凌凌以虞珏感冒了不方便见客,将他拒之门外因为虞珏的那句“童颜”,她还不想见他。

墨君尧却一直不见人影,仿佛一下子销声匿迹了,凌凌觉得这样也好,省得见面了双方都不自在。

白天睡多了,晚上闲来无事,做完每天必做的功课之后,她又抱着本本登上游戏。

她这几日没上线,也没有把号交给姬沧海,这冷不丁的一上号,游戏信息如泉涌她原本就因为“十二”那只小狐狸成了服里的名人,经上次沧海宫一大肆渲染,她的名气更是扶摇直上,直追本服第一红人破晓到迟暮

十指如飞,她站在仓库旁,一一回复着帮里的信息与友人的密聊,还有一些陌生人的骚扰。

不经意间,一个银发白袍,眉心有一颗美人额记女法师奔到她身边,伸腿就给了她一脚。

凌凌大怒跳起来就给了她两脚

附近轩辕黛:额,是我。

附近飞沧揽月:我知道是你。

附近轩辕黛:我只是想和你打个招呼。

附近飞沧揽月:打招呼你用脚,哪国的礼节或者这是你们沧海宫的专有礼节

虽然在安全区打人不疼,但她和轩辕黛已是水火不相容,委实没有必要对她客气。

轩辕黛又私聊她

陌生人轩辕黛对你说:我是破晓到迟暮。

凌凌惊,奸夫淫妇合体啦

陌生人你对轩辕黛对说:千百度你上你老婆的号,想干什么

破晓到迟暮黑线,立刻用轩辕黛的号打到:“不好意思,我还没有老婆,目前这个号的所有权归我。”

“什么意思”凌凌丈二和尚摸不到头。

“换言之,这号我买了,目前是我的,花了我一大袋的银子。”

“”凌凌o

陌生人你对轩辕黛对说:沧海宫要垮台了么连宫主都卖号了,这是要混不下去的节奏么

破晓到迟暮极是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

陌生人轩辕黛对你说:我是来兑现你那天的诺言的。

凌凌想了半天,才想起他说的诺言是什么她也很是无语,她那天是气愤过了头,随口说来膈应他和轩辕黛的,这几天一忙,她早抛到脑后去了。

她对轩辕黛对道:“你不会是轩辕黛本人假扮千百度来骗我上当的吧”她记得那天轩辕黛跟她说过,她和破晓到迟暮是同学,非但两家关系好,两人关系也很亲密。

“骗你是小狗。”

凌凌信了,轩辕黛那女人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她默了默,问他:“你打算怎么兑现”

陌生人轩辕黛对你说:我就是想来和你谈谈条件的,但是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说话不算数。

凌凌没有吱声,想看看他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陌生人轩辕黛对你说:飞沧揽月,你也看到了,轩辕黛的号现在都在我手中,你要我杀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来,她目前是沧海宫的代宫主;二来,她是我兄弟喜欢的人;我要是杀了她,众叛亲离我不怕,可你要我怎么对我兄弟交待

凌凌笑了起来,敲出一行字:“这是你的事,好像与我无关吧,而且,我觉得你弄错了,轩辕黛明明喜欢的人是你,关你兄弟什么事”

她其实也知道,沧海宫最初的创始人并非轩辕黛,而是沧海一笑和破晓到迟暮,至于宫主则是沧海一笑。

后面沧海一笑忙现实生活中的事业,长期不在线,于是便想把宫主之位给破晓到迟暮,破晓到迟暮不要,轩辕黛又很喜欢,于是沧海一笑便把宫主之位给了轩辕黛。

她隐隐已经猜到破晓到迟暮口中的兄弟八成就是沧海一笑,只是,她并不觉得轩辕黛喜欢他的兄弟,那女人处处表现出的是对破晓到迟暮的势在必得。

破晓到迟暮也极是无语,默了默,才用轩辕黛的号说:“朋友妻,不可戏,你不要挑拨我和我兄弟的情义。”

陌生人你对轩辕黛对说:好吧,是我的错,祝你们兄弟情比金坚。

陌生人轩辕黛对你说:好吧,我原谅你,但你能不能把条件稍微放宽一点

凌凌问他怎么宽,他很快回道:“我不杀轩辕黛,但我删了这个号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凌凌还没有说话,他又道:“你放心,我会注册一个小号占住轩辕黛这个名字,以后再不会有人叫这个名字了。”

陌生人你对轩辕黛对说:吹吧吹吧反正吹牛又不要钱,名字岂是你能左右的人家加个符号和数字,还不是一样叫轩辕黛。

破晓到迟暮没有就这个问题跟她争辩,只是说道:“那你答不答应这个条件呢”

凌凌沉吟不决,轩辕黛的号已满级,装备也拉风,当初练起来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说删就删,总觉得太可惜了。

陌生人轩辕黛对你说:你沉默我就当你答应了哈。

凌凌抚额,正要打字,屏幕上那个银发白袍,眉心有一颗美人额记女法师已消失了。

“”凌凌。

她郁闷不已的时候,破晓到迟暮私聊她了:“我已经删了,我兑现了自己的条件,你也要兑现你的诺言。”

陌生人你对破晓到迟暮说:嗯。

她唤出宝宝,把可爱的白色小狐理改了一个更加可爱的名字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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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3章】红颜祸水 ;破晓到迟暮有爆血管的冲动,他盯着小狐狸头上的“卿卿”两字,咬牙切齿地对飞沧揽月说:“你是不是还没有被杀够,很享受被追杀的乐趣”

凌凌如坠云里雾里,只觉得他好莫名其妙,立即回曰:“你才享受被追杀的乐趣,你全家都享受被追杀的乐趣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鱼肉百姓的事,你又要追杀我”

破晓到迟暮平息了半天的怒气,看她的样子好像真不知情,这才慢吞吞地打出:“名字。”

凌凌一点就通,立刻叉着小蛮腰叫道:“我靠老子这名字又怎么惹到你了十二不行,难道卿卿也不行这两个名字哪里惹到你了你说,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本帮主跟你没完”

她也很火大,此人未必是个神经病搞不好他跟她前世有仇,没道理一个名字犯了他的忌,两个名字还犯他的忌凸他家的忌咋那么多

破晓到迟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半天才道:“总之不能叫卿卿。”

“老子就要叫卿卿”凌凌也是个犟的,梗着脖子撂狠话:“有本事你天天来追杀我,老子站在安全区不出去,你能奈我何”

“你怎么这么无赖有本事你跟我打一场。”

“老子吃多了才跟你打,你人傻钱多,老子又不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随随便便一点激将法,凌凌才不上当。

而且她还很鄙视破晓到迟暮:“你说你特么一个满级的拉风大号,成天欺负我一个没过50级的小号,念念不忘就是为了让我改宠物的名字,这是为哪般难道就是为了凸显你双商低的感人,还是想凸显你残缺的逗比人生”

她伶牙俐齿的令人发指,破晓到迟暮发现竟然说不过她。

他想了想,换了一副商量的语气对她说:“那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改掉这个名字总不能再要我杀轩辕黛三次吧”

他肯退而求其次,凌凌却不干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你现在就是把沧海一笑杀了也没用,我说不改就不改你再逼我,我就把这只小狐狸改成十二和卿卿,我让你嘚瑟你级别高了不起啊,装备牛b就不得了了啊改个名字是我的自由,你还管不着”

她说着就唤过小狐狸,打算把它改成“十二和卿卿”气死破晓到迟暮

破晓到迟暮忽然僵了一僵,随后意味不明的问:“十二和卿卿”

“对,十二和卿卿。”

凌凌冷冷地敲字

陌生人你对破晓到迟暮说:我就此决定,以后也不改了,这是两个多么美的名字,我为什么要听从你的摆布,改成我不喜欢的名儿所以,你听好了,你以后就是追杀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我说不改就是不改,有本事你把我杀到删号,那我才服你不然,你就只能忍受我的宠物叫这个名字。

不过,我是不会删号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凌凌最后说。

打完这一长串字,她以为破晓到迟暮会发飚,但他没有,浑身华光萦绕的白衣法师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半天没有动。

凌凌撇了撇嘴,在宠物的名字栏删掉“卿卿”两字,改成了“十二和卿卿”,点了确定键。

这是宠物的第三次改名,按系统规定,这只宠物不能再改名了从此以后,这只招人疼,会时不时喊她妈妈的小狐狸,就永远只能叫这个名字了,除非她放生或者抛弃它。

做完这些,她发现破晓到迟暮依旧纹丝不动,便没好气地说:“你还站在这里干嘛还不滚回你的沧海宫纠集人马来通缉我,最好你学学你家那个人傻钱多的长老,来个杀我一次给一千金,那我的朋友们八成都要赚大发了。”

破晓和迟暮没有回答,不知他在干什么。

凌凌懒得理他,点开仓库管理员,去清理自己仓库存放的杂物。

另一边,电脑屏幕上,雪白的小狐狸头上顶着“十二和卿卿飞沧揽月的宠物”的字样在欢快的跑来跑去,可爱的样子让人心生怜爱。

电脑前,操纵着破晓到迟暮的男子却久久不动,他盯着屏幕,浓睫微霎,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的颤抖,素来镇定若斯的面容及深遂的眼底都泄露出几丝紧张。

旋即,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打字。

凌凌正拿出一块肉喂小狐狸,当前突然飘出一行字:“十二和卿卿,你一定要改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她一愣,发现是破晓到迟暮在问她,语气平静的没有丝毫火气味,也没有逼着她改名什么的。

于是,她也不冷不热地回复:“不知道有没有特别的意义,但我觉得这是一对相爱至深的情侣名,所以我喜欢,不会为了你的威胁而折腰。如果你坚持要追杀我,那你尽管放马过来,怕你是小狗。”

破晓到迟暮没有回应她的挑衅,良久

陌生人破晓到迟暮对你说:这名字很好,我也很喜欢,你不用改,我以后不会再追杀你了。

雅蠛蝶见鬼了破晓到迟暮被鬼附身了么

凌凌正要调侃他是不是中邪了,赫然收到系统提示:破晓到迟暮欲加您为好友。拒绝同意

凌凌猛一拍自己的脑门儿,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手一抖,就犯抽地点了同意

泪目,系统通知她和破晓到迟暮现在成了好友,凌凌再次风中凌乱

好友破晓到迟暮对你说:你好,飞沧揽月。

“”凌凌泪眼汪汪的望天,两人关系的转变之快,太令人猝不及防了

好友你对破晓到迟暮说:怎么忽然想到加我为好友我们原本是仇人关系,一下子变成好友,会不会很奇怪

破晓到迟暮的回复是,人生没有永远的敌人。

凌凌想想也是,人生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破晓到迟暮又问她,还有两只宠物打算改什么名字。

他既然不再追着她改名字,凌凌也不会小气地揪着前事不放,遂直接说道:“还没想好,不过我已经隐隐想到了两个名字,正寻思着要不要用。”

破晓到迟暮说,既然你举棋不定,那你不妨说出来我帮你参考参考。

都能帮自己参考宠物名字了啊,看这两人关系进步的速度,真特么的出人意表

凌凌不胜唏嘘,以前一上线就追得她满世界杀的人,此刻却和她友好而和平的站在一起闲聊,且带着那种“倾盖如故”的姿态,她不服都不行。

别人敬我一尺,我还别人一丈。凌凌对他说:“你觉得影儿和旻子这两个名字咋样”

在电脑前操作着白衣法师的男子浑身巨震不怎么爱抽烟的人忽地就想抽烟了不为别的,只是想镇定一下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唯恐这是场幻觉,或者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只是一场梦一场虚幻而不存在的梦

他担心梦又会散,然后留下无尽的遗憾、悲怆和凄凉,还有无穷无尽的孤独与寂寞给他,他在这一刻竟然胆怯了

他怯懦的不敢打字,不敢碰键盘,怕满腔希翼又成空直到

好友飞沧揽月对你说:千百度,你掉线了还是你觉得这两个名字不好听,所以给不出意见

秋煜阳,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出息了在盼望成真,一直渴望的梦想即将到来的时候,你竟然没有勇气的想退缩可真是男人

在电脑前的男子自嘲的勾了勾唇,在这一刻竟格外的唾弃自己。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心,已经沉静下来,恢复了沉稳自若。

破晓到迟暮对飞沧揽月说:没有掉线,不好意思,刚才接了个电话,这会没事了。名字很好,只是,你是怎么想到这两个名字的尤其是这个“旻”字,似乎不常用哦。

没错,破晓到迟暮就是秋煜阳,他玩这挡游戏,一是因为这是一档古风游戏,且是轩辕;二是被一位很早就认识的学长拉去的这位学长就是沧海一笑。

但是,他那时候刚接手自家的公司,兼之年纪太轻,爷爷的身体也不好,生活正处于忙乱之中,等他建好了号上线,才发现游戏已公测了好几日,沧海一笑那丫的都成了练级狂人了,正带着一帮叽叽喳喳的打怪升级,充当着群花的护花使者,风流无限

这其中就有轩辕黛。

沧海一笑火速“拉拨”他长大,其间用了不少拔苗助长的方法,并矢志不渝要建“沧海宫”咳,其实这厮风流成性,原意是想来个“后宫三千”,广纳天下美女,并想以此为帮派名。

然而秋煜阳觉得那太丢人了,义正严辞的表明帮派只能是沧海宫,要不然两人就分道扬镳各干各的。

沧海一笑拗不过他,按着他的意思建了沧海宫,又按他的意思当了宫主,然后封了他做副宫主,沧海宫就这样很快壮大起来。

只是,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款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可以醒醒脑的游戏,并未有放多少精神和心力进来,没想到似乎却有奇遇和意外的收获。

他不敢肯定飞沧揽月是他一直要寻找的人,甚至不能肯定对方是男是女,但是,世界上绝对没有那么巧的事名字取十二和卿卿也就罢了,影儿和旻子又做何解释呢

旻子是梦中那个不停追逐着师姐脚步的那个男子的小名啊

对于他的提问,凌凌的回答是,“旻”字是很少有人用,但她在梦中经常听见有人喊这个名字,觉得熟悉,就想用了。

答案和呼之欲出秋煜阳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觉得对方正是他寻寻觅觅已久的人。

这个时候,他既高兴又难过,满心的感谢上苍,让他的愿望快要得以实现,没有落空。

但是,在这个值得庆幸的重要时刻,他的心里却油然升起一丝矛盾与失落凌凌,那个给予了他特殊感觉,有几分像“黛”的女孩子,他正准备接近她,了解她,把她当成“黛”,和她更进一步,这时候要放弃了么

放弃吧,凌凌不是“黛”,不管他有多么想保护她、疼爱她,并想和她更进一步,可她不知道十二和卿卿,也不知道影儿和旻子;她不是他梦中的那个女子,也不是他要找的人

只是,一想到要放弃那个灵气逼人,美的宛若花中精魅的女孩,他的心里又生出几分不舍与难受甚至泛起丝丝的疼痛,如同细小的针扎在心尖尖。

自那以后,不光沧海宫的人知道他们的副宫主身在曹营心在汉,整个沧海游龙服务器里的游戏玩家都知道了,破晓到迟暮虽然仍是沧海宫的副宫主,但实际上已经是半脱离沧海宫的状态了。

但凡他在线,必是陪在飞沧揽月的身旁,帮里的帮务他一概不管,连帮战都不参加了,俨然一副昏君的架式,有飞沧揽月就足够了。

于是大家就在游戏里经看见这样的一副画面,破晓到迟暮和飞沧揽月行影不离,或打怪升级,或下副本做任务,或带小狐狸升级看见他们中的其中一只,那么另外一只必在不远处。

而且过分的是,飞沧揽月一下线,他必跟着下线,一秒钟都不愿多呆,仿佛他的本意不是来上游戏,而是来陪飞沧揽月的。

这真的让人很郁闷,尤其 是沧海宫的宫众,他们看见凌凌的号就觉得闹心对他们来说,飞沧揽月已成了迷惑君王的红颜祸水,人人得而诛之。

凌凌对这种情况也是无语,她在线的时间少,姬沧海最近也忙,左右现在不必应付破晓到迟暮的追杀,她也没有催促他给自己练号,可这不代表她愿意和被搅进流言蜚语中受无妄之灾啊

拜破晓到迟暮所赐,她现在已经从红颜祸水升级成妖女了,有老公的女游戏玩家看见她就绕道走唯恐她把自己的老公撬走。没结婚的女性玩家都像是商量好的,不约而同喊她“死人妖”

凌凌很火大,好几次追问破晓到迟暮,说:“哥们,你是来黑我的吧我到底跟你有啥深仇大恨啊,你要这样不遗余力的来害我就算我取的几个宠物名字得罪了你,你也犯不着软刀子杀人,逼得我在这游戏里混不下去啊”

这是真心话,自打破晓到迟暮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之后,她就再未交上一个女性玩家好友,就连以前跟她交好的女性玩家也对她半信半疑。

至于男性玩家,看见本服第一大神华光闪耀地伴在她身畔,人家话都不愿意跟她说。

玩网游是为了啥啊,如果不能和别的玩家打成一片,那还玩撒网游不如去玩单机游戏,一个人默默地打怪兽

凌凌不是一般性的胸闷,好在她的宫众没有抛弃她,并且还在不断的壮大中因为她勾住了大神的缘故,许多玩家闻风而来,有的是来瞻仰破晓到迟暮的明星风光;有的是来观魔她勾引大神的本领,顺便学习之

总而言之,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不能只看到坏的一面,那样就太消极了。

而每当她这么问,破晓到迟暮都会千篇一律的回答:“乖,你有我就够了。”

;圈圈你个叉叉,这都是啥跟啥啊你确定我们在同一个频道为啥我们一直鸡同鸭讲

这只是其一,游戏毕竟是虚拟的,比不得现实,现实生活更让凌凌郁闷到想吐血那个秋煜阳不知发什么神经,毫无预兆的就不理她了。

他不仅不理她,路上偶遇,他还会刻意躲避着她。

这让凌凌很不解,心说你刚开始见到姐的时候,那欣喜若狂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姐是你失散多年的至亲,后面也表现出的对姐的异常关心,两个人还有肢体上的接触,虽不是很亲密,但勉强也可称之为“搂搂抱抱”。

他还咬了她的后肩颈处一口,固然是隔着衣服咬若是一个陌生人,他也会这样对别人吗

凌凌觉得自己是做不到的,倘若不是对秋煜阳有异样的感觉,或者说是有好感,她是不会和他这样随意的,甚至还被他压在沙发里

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吧,好端端的干嘛就搞的像他们两个已经绝交的样子。

这一天,虞老夫人让凌凌陪着虞珏回去一趟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虞珏已经恢复的神情气爽,气质风流了。

凌凌陪着他刚到酒店的大堂,迎面就看见清俊挺拔的秋煜阳在几个西装革履,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众星拱月的陪同下,矜贵而优雅的踏进了金碧辉煌的酒店。

秋煜阳不经意的一抬头,看到了凌凌,四目相接,两人均是一怔。

几天不见,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秋少,好久不见。”虞珏满面笑容地上前去打招呼。

秋煜阳不动声色的把视线从凌凌脸上掉开,过来与虞珏握手寒喧。

虞珏说:“这是要走啦欢迎下次再来海市哟。”

为期十天的海市国际商贸大会已经圆满结束,从全国各地来海市的与会人员早就陆陆续续的回去了,秋煜阳和墨君尧算是滞留的时间较长的。

秋煜阳俊容淡淡地说了声会的,深邃如海的目光下意识的回避着凌凌。眉眼一低,竟打算带着身边的人员从凌凌身边越过。

凌凌目光带火的看着他,几天不见,睛空万里山河在,等闲变却故人心他这是打算对她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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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4章】我们结婚吧 ;在秋煜阳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凌凌忽然侧眸问道:“我是洪水猛兽”

秋煜阳的脚步明显一滞,跟着他的那几个青年才俊也面面相觑,但却都有志一同的没有吭声,连虞珏都满脸玩味的望了过来。

秋煜阳抿了抿性感的双唇,微微侧过俊颜,但他没有看向她,只是垂着精致的眉眼,淡淡地说:“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仅此而已reads;。

语毕,他头也不回的离去,仿佛后面真的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tt凌凌迎风流宽面条泪特么的,什么时候她与空气等同了

她很想追上去问秋煜阳一个究竟,但她骄傲的自尊心不允许,何况此时情况也不允许她还要陪着虞珏回虞老夫人那里。

旁边,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虞珏问她:“怎么,被抛弃了”

“你才被抛弃了,你全家都被抛弃了。”凌凌白了他一眼,率先出了酒店:“我与此人根本不认识,何谈抛弃”

“那人家怎么叫你保重”虞珏哪有这么好打发,跟上她喋喋不休。

凌凌面无表情地站在大理石台阶上,等着酒店的工作人员把虞珏的跑车开过来,三月的微风拂过她的长发与风衣的衣角,她的姿态娉婷而美好,白皙的肤质玉洁清透,带着一股不露声色的华贵与冷艳,令人心悸。

虞珏有些着迷地看着她,正要说别跟着他,跟着我吧,凌凌却蓦地眯起眼睛,把他往两个黑衣保镖身上一推,然后抬起美腿,如一支脱弦的利箭一样,朝着正往这边开过来的兰博基尼跑去。

“发、发生”虞珏被她推的东倒西歪的靠在两保镖的身上,口齿不清的正要问出了什么事,忽然,他用力睁大眼睛并失声吼道:“凌凌,回来”

在凌凌冲向他的兰博基尼的一瞬间,车子突然加速,如一道闪电向着他们这边撞来遇到这种情况,凌凌应该做的是闪避,而不是迎头而上。

但凌凌却恰恰相反,她骤然提速,身影如飞,在与激驰而来的兰博基尼短兵相接的一刹那,她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只单手在跑车的引擎盖上一撑,纤细的身影似一道惊鸿掠起

“哗啦”一声巨响,她已用脚上的马丁靴凶狠地砸碎了跑车前面的挡风玻璃,人也随之射入车内

“啊啊”

“啊,什么情况”

站在酒店门庭处闲聊,或者正准备进出酒店的人们都惊呆了,一个个纷纷惊叫着逃开,场面很是混乱。

“凌凌”虞珏双眼暴凸,惊恐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吱”

跑车的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凌凌一拳揍晕驾驶座上的人,抢过方向盘,在跑车即将撞向酒店门庭雕龙画凤的豪华大立柱的那一刻,突然掉头

那厢,秋煜阳带着自家公司的几个高层正要进电梯,就见酒店的管理人员蜂涌往外跑,一个个如临大敌,嘴里高声叫着:“快报警快报警有人袭击三少。”

这是虞氏的酒店,他们口中的三少无疑是虞珏,秋煜阳神色一凛,俊颜紧绷,不假思索就往门口跑去,矫键的身影快的无与伦比。

但等他跑出酒店,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已乱成一团,脸色苍白的虞珏和神色仓皇的人们纷纷叫着报警,酒店的保安全部出动reads;。

他利目一扫,赫然看到凌凌坐在一辆被撞毁了挡风玻璃的亮黄色兰博基尼内,透过挡风玻璃上破破烂烂的大窟窿眼,他的视线与凌凌的对上,她眼神冷漠,面若覆冰。

“凌凌”他叫了起来,并迈开长腿向跑车奔去。

凌凌只看了他一眼,立刻掉转车头,驾着跑车往酒店门口的喷泉池飞速驶去

“凌凌”望着以绝决之势撞向喷泉池的车子,秋煜阳吓的心胆俱裂,不顾一切的甩开身边拉住他的人,以更快的速度飞奔过去。

“轰”

怒驰飞奔的跑车撞毁了喷泉池上的护栏与雕像,车身像慢动作般腾空跃起,接着一头栽进了喷泉池不久之后,又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凌凌”秋煜阳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心,在这一瞬间痛的喘不过气来他脚步不停,还想冲过去,肩头却陡然被人拉住。

“放开我”他双眼赤红的转过头,却赫然愣住了。

“拜托,你要自杀我不拦你,可你别喊着我的名字自杀,这会让人误会的。”

伊人如花般站在他的身后,完好无损,安然无恙不,不能算完好无损,她雪白的额上和腮边有猩红的血丝正顺着她的长发蜿蜒而下,搭在他肩膀的玉手也有鲜血在滴滴嗒嗒流下。

“你没死”秋煜阳看着她,都想学女人破涕为笑了,湿热的眸中难掩惊喜若狂,这一刻,他非常的感激上苍。

凌凌白了他一眼,一边拉着他往后退去,一边抬手去摸额角上的伤,嘴里发出“嘶嘶”的抽气声:“你才死了呢,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嗯。”秋煜阳唇边弯出一抹温柔的弧度,难得的没有反驳她。

有人买通了酒店的工作人员,竟在虞珏的跑车内安装了定时炸弹,欲炸死他。

虞珏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对凌凌是无比的感激。

而虞老夫人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怒想到孙子这一段时间的九死一生,好几次都差点命丧黄泉,她终于决定不再袒护幕后之人。

虞老夫人如实地告诉虞珏,想杀他的是他的亲妈与他的四叔,而原因,一是因为上辈人的恩怨;二是因为家族里的遗产之争。

虞珏听后大为震惊,半晌都没有醒过神来

虞家的事很复杂,秋煜阳一介外人,自然不好参予,不管是谁要杀谁,都与他无关,他只关心凌凌,并想说服她以后不要再做那么冒险的事了。

像那种救人,开跑车撞喷泉,并在飞速行驶的车上跳车等等不要命的冒险事,哪里又是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能做的不要吓死人了好不好。

而凌凌却有些无可奈何,她只能对秋煜阳说:“这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很多事我都是身不由己,如果我不做,让虞珏死了,那我才是真正的活腻了。”

秋煜阳猜想她是被某杀手组织,或者某雇佣兵团从小就训练的顶级杀手或特殊成员,亦或者是特警和国际刑警一类,最不济也是某国际保全公司的成员因为她代号叫001嘛reads;。如果是,他希望能帮她从此脱离那样危机和惊险四伏的的生活。

凌凌更是无语,最后告诉他说:“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连大学都还没有考,我有爸有妈,生活和别人一样,你以为是在拍电影啊还杀手组织,还特警还保全公司不要太搞笑了好不好。”

“但你叫001,你的身手和别人不一样,而你确确实实是在保护虞珏,这要怎么解释”秋煜阳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凌凌正在收拾行李,虞家的事已告了一段落,她不用再保护虞珏,要离开了。

至于她手上和脸上的伤,都是些小伤,上了药,休养了几日,已无大碍。

此刻听了秋煜阳的话,她很是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我的身手是比别人好,这大概是因为我脑子笨,上帝便为我另外开了一扇窗,至于我保护虞珏,那是因为我妈妈答应了虞老夫人,我不得不做,但确实跟什么杀手组织和保全公司扯不上边儿。”

“至于我为何叫001嘛”她脸色一黯,沉默下来。

“怎样”

“那是因为我妈妈希望我做任何事情都能完美到百分之百,如果我做不到,她就会很失望,很伤心”

秋煜阳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你又在骗我001不是你的名字也不是你的代号”

凌凌瞪了他一眼,口气不怎么好地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的我好像是一个骗子一样,我虽然不叫001,也没有什么代号,但认识我的人也经常叫我100和001的,这也不算骗你好不好。”

她嘴巴厉害,横也是她说,竖也是她说,反正她总是有理,她想骗他也是信手拈来,都不用打草稿的。

秋煜阳自问也是口才了得之人,却总是在她面前败北,分分钟被她骗的团团转,还被骗的心甘情愿。

他叹了一口气,倾身替她去收拾铺了满床的行李,谁知凌凌根本不领情,红着脸推了他一把,嗔道:“谁要你多事女孩子的衣服也是你能随便动的”

秋煜阳很郁闷,他一片好心,貌似又被当成了驴肝肺,不过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瞟到一件薄薄的蕾丝文胸及一件同款的性感蕾丝小内裤,他喉咙发干、发紧抿了抿漂亮的唇,如玉的俊脸顿时如抹了上好的胭脂,渲染的眼角都红了。

凌凌也和他看到了同款物件,立时恼羞成怒地抓过自己的小内内和文胸,一把塞进行李箱,返身就把他往屋外推:“滚出去,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秋煜阳被她推着往外走,脸上虽然泛着令人可疑的红色,喉间却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笑声:“怎么那么小”

“你说什么,哪里小”凌凌咬牙切齿,目光向下,若有若无的扫过自己的胸部,不小啊虽不至于像虞珏形容的童颜那么夸张,但她正在长个,还有发育空间,已经不算小了。

秋煜阳却道:“你童颜,我哪敢说你那里,我只是说你的小裤裤”

“啊reads;住嘴流氓无耻”凌凌都有点歇斯底理了,哪有一个大男人当着女孩子的面说这种话的还要不要做人了

她用力将秋煜阳推出门外,“呯”的一声关上房门,回过身来,自己脸上热的都快烤得熟鸡蛋了。

秋煜阳在门外,额头抵在厚重的门扉上沉沉低笑,年轻的身体隐隐燥热不安,心里却觉得女孩子的内衣委实令人不可思议那么薄、那么小,像小baby穿的,都不及他的半个手掌大,凌凌要怎么穿

他还颇有求知精神的把自己的手掌放在眼前翻来覆去的比划了一番,越比划嘴角的笑容越深。

独自在外面想了一会儿,又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会儿。

直到凌凌打开门,提着行李出来,他才正色地问:“十八岁后才能有名字,二十岁之前出国也只能去三个国家,这也是骗我的吧那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还有我以后怎么联系你。”

凌凌目光复杂地看了他几眼,随后说道:“前面是骗你的,因为我的名字特别特别的难听,所以我不想别人知道我的名字,宁可用假名;后面真没骗你,我爸那边规定我二十岁之前不能到处跑,出国也最多只能去三个国家,我必须遵守规定。”

“你爸那边是什么意思”秋煜阳有些迟疑,听她这意思,好像是父母离异,单亲家庭的小孩。

凌凌木着脸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不愿多谈的样子,秋煜阳也不想逼她,怕揭了她的伤疤让她难过,只是她素行不良,他难免半信半疑:“没骗我”

凌凌轻飘飘的睇了他一眼:“骗你也得你信啊,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大个人却那么好骗,随口胡诌一通你也信。”

“”秋煜阳为之气结,敢情这还怪他咯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她计较,毕竟她小他那么多,只是固执地问道:“那联系方式呢”

凌凌蹙了蹙眉,抬手去抚额角,那里还贴着ok绷,伤不要紧,却有点痒,她下意识的就想挠。

秋煜阳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顺势就把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团在自己的掌心,皱着眉头批评她:“别挠,留下疤痕怎么办女孩子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的容貌”

她的左腮及耳垂处还贴着两块ok绷,都是那天弄伤的,万幸伤口小,血虽然流的有点恐怖,但医生说只要细心照料,后期应该不会留下什么伤疤。

凌凌似乎不怎么在意,秋煜阳却比她自己还紧张他承认,他其实也是个既肤浅又庸俗的男子,害怕她如花似玉的脸蛋留下什么难看的疤痕,破坏了这份格外受上帝眷顾的完美。

凌凌却道:“这伤口很小,即使留下伤痕也没什么,到时在额角纹上漂亮的花儿,人家还以为我化得别出心裁的妆容,可以一鸣惊人呢。”

秋煜阳想像了一下,也觉得那样肯定好看,左右她这么美,纵使不打扮,批件破麻袋也能风靡一大片。

但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提起她的行李,虎着脸说道:“别给我顾左右而言其他,联系方式,我以后要怎么联系你,去哪找你”

凌凌看着他的目光更加复杂了,简直五味陈杂,她淡然地问:“你确定你需要我的联系方式,会去找我”

秋煜阳一窒,笔直的身躯有些僵硬,耳中却听到凌凌的声音愈发清冷、清淡:“不要说我敏感哦,在这之前,你大约是想与我老死不相往来的,我记得你那时的表情,你那时”

她顿了顿,回想他那天在酒店里遇到,却头也不回的疏冷表情与淡漠的身影,漠漠说道:“很冷、很淡、很陌生,已是要与我永远不再见的意思reads;。”

连虞珏都调侃她,称她被秋煜阳抛弃了,可见那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觉秋煜阳当时不仅仅是在躲避她,他理应是想永远与她了断。

最终,凌凌没有让秋煜阳来送她,因为他脸上矛盾的表情,以及他眼中艰难的挣扎,已被她一览无余。

凌凌也是有自尊的人,她需要的是纯粹的感情,不是她苦苦去争取,热脸贴冷屁股去换取对方一颗摇摆不定的心。

秋煜阳是很好,对她也好的没话说,但他明显有了自己的考量和抉择,凌凌甚至自嘲的想:她要是个丑八怪的话,秋煜阳没准早弃她于不顾,还会在这里矛盾个屁呀

男人啊,无论多大年纪,都是这么现实

凌凌扯了扯唇,有些凉薄的笑了笑。

墨君尧来送的凌凌,尽管上次和凌凌闹的不欢而散,但入住的酒店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关注,相识一场,他还是大度的去探望了凌凌和虞珏。

得知凌凌要离开海市,他来相送,而他也马上要离开海市,回安城去了。

在机场,两人握别,凌凌一脸歉意地对墨君尧说:“抱歉让你们在海市耽搁了行程。”如果不是因为虞珏和她发生意外,墨君尧和秋煜阳都早该回去安城了。

墨君尧深深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她脸上的伤,说:“不要紧吧”

凌凌拨几绺长发把伤遮住,极是坦然自若:“不要紧。”

“那个”

“对不起”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墨君尧优雅地耸了耸肩,极是绅士地道:“你先说。”

凌凌又想去挠额角的伤,神情微赧地说:“上次对不起啊,我向来说话都不过脑子,有时说了什么自己也不是有心的,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啊。”

墨君尧却无语地望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变相在说我老”

26岁的男子,其实正风华正茂,何况他又生得俊朗不凡,但相比17岁左右的小姑娘,确实觉得自己年纪有点大,用三岁一个代沟来比喻,他们中间都隔着一座“火焰山”了。

凌凌满头黑线地望着他:“我以为疑心病是女人的专例,怎么男人也有”

两人都笑了起来,觉得这个问题是挺无聊的。

相逢一笑泯恩仇,之后便好说话多了,前些日子的隔阂烟消云散,墨君尧便顺理成章的索要了联系方式reads;。

他表现的成熟又理智,睿智又风趣,凌凌不好拒绝,想了想,把自己的企鹅号和微信号给了他,解释道:“我的手机号码常更换,没有固定的,企鹅号我妈妈经常会翻我的聊天记录,换了密码也没用,就这微信号我妈还不知道,你要是有什么事,就”

“我知道,”墨君尧一派沉稳地接过她的话:“咱们就是一对地下工作者,要不要先来个接头暗号”

“接头暗号”凌凌顿时雕堡了,她讶然摸头,眨巴着长长的眼睫毛同,样子十分的呆萌。

墨君尧咳了咳,面不改色:“我们这不是防患于未然,怕你妈妈又洞察了你的微信号么咱们每次聊天之前先发暗号,确认对方身份,下线之前删掉记录,神不知鬼不觉的,你妈妈就是福尔摩斯再世,柯南投胎,估计也束手无策。”

“是吗”凌凌睁大眼睛,更呆萌了,玩个微信咋还这么复杂咧她又不常上。

墨君尧压根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只一本正经地催促她取个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接头暗号才,这样比较保险。

--,凌凌觉得这太复杂了,所幸墨君尧也不指望她,主动提供几个征求她的意见:“这里有许你一世繁华,江山为聘、地占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地瓜地瓜我是土豆、天王盖地虎”

他还没说完就被凌凌打断:“你那都是找度娘要来的,我妈也跟度娘熟,你这套行不通,听我的。”

她握紧小拳头,一本正经:“妖兽没文化,兽兽力量大。”

墨君尧一脸苦瓜:“”果然有代沟。

机场人来人往,两人却笑眯了眼。

回到家,母上大人不在,留了字条,说是有要事去办,估计几天不会回来,叫她自己照顾自己。

凌凌睡了一夜,早上起来做完功课,弄了点吃的,又登上了游戏。

此时还早,破晓到迟暮通常都是晚上上线,她也不在意,正打算带小狐狸去升级,却听到“叮”系统提示:你的好友破晓到迟暮上线。

凌凌怔了怔,心说怪啊,这家伙很忙的,貌似白天上线很少。

好友破晓到迟暮对你说:揽月,咱们去结婚吧

“”天雷滚滚,凌凌被雷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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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应该不长吧,就是把他们的故事讲完,之后再写十二和卿卿还有小包子的番外或者福利等计划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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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5章】瘦瘦力量大 凌凌觉得破晓到迟暮有病,没事提什么结婚

她清醒过来之后,飞快地打字

好友你对破晓到迟暮说:你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会突然想到结婚这件事咱们貌似不熟吧

就算是游戏中的婚姻,没有多少真实性,凌凌也不愿意随随便便的结,她的思想还较为保守,总觉得结婚是一件很神圣的事,不能草率,做出这个决定一定要慎重

没料到破晓到迟暮却对她说:“抱歉,唐突了你,但我觉得我们已经很熟了,而且我一直是奔着以结婚为目的在和你交往的。”

哇咧咧凌凌差点以头抢地,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哟,认识了这么一个奇葩的人还以结婚为目的在和你交往我还“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呢”

而且他们什么时候交往的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她哼了哼,直接对破晓到迟暮说:“那你还是来追杀我吧,我宁愿被你追杀,也不愿被你莫明其妙的求婚。”

好友破晓到迟暮对你说:为什么呢难道你心有所属,喜欢上了别人

凌凌觉得他神逻辑。

好友你对破晓到迟暮说:结婚不是儿戏,关乎着两人一辈子的幸福,你以为玩过家家呀说结就结说离就离都不认识的两个人,怎么结你游戏人生,我可不我认真的过着每一天,认真的对待每一件事。

她一肚子火,从而联想到现实生活中居高不下的离婚率,还有那些闪婚或闪离,离了之后又复婚,复了之后又再离诸如此类叫人哭笑不得的事。

当然,一对男女貌合神离,或感情已分崩离析,离婚是无可避免的事,凌凌也赞成,只是孩子有点无辜。

破晓到迟暮似乎有点讶异她激动的情绪,这了一会儿才说:“我也是很慎重地对待婚姻的,我绝非随随便便决定和你结婚,而且你放心,我既然决定结婚,就不会和你离婚,你一辈子都会是我的妻子,我会爱护你和尊重你的。”

喵的,说的跟真的一样,这是在宣结婚誓言么原谅她年纪小,凌凌有点接受无能。

她直接打字,“你放过我吧,我实在无法苟同你的观点,你连我是男还是女都不知道呢,就提什么结婚,我看你是想结婚想结疯了”

秋氏大厦顶楼的办公室里,正常的上班时间,秋煜阳置满桌的公事于不顾,也不去开会,却只盯着电脑上的古风游戏界面出神。

那天,凌凌离开时的一段话,犹如当头捧喝,使他猛然醒悟他是个没有资格对凌凌好的男子,更没有资格追求凌凌。

他有黛,游戏中的那个黛才是他一直寻找的人没有这个人,他的一生也许都无法得到解脱。

他很唾弃自己,难道他就是传说中那种三心二意、喜欢见异思迁和喜新厌旧,且朝三暮四,日日巴不得坐享齐人之福的花心男人

要不然,他为啥一边满心惦记着游戏中的飞沧揽月,又对现实生活中的凌凌念念不忘、牵牵挂挂

以前挺看不起那些想左拥右抱,喜欢这个又喜欢那个,意志格外不坚定的男人,可现在他发现自己逐渐在朝那些男人靠拢

不行,必须快刀斩乱麻他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凌凌,尤其是看到她开着跑车撞向酒店喷泉的那一霎那,他的心都要爆炸了几乎碎成了片片,痛的都麻木了那一刻,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从来没有一个人给他这么强烈的感觉

他其实一开始就被这个女孩子吸引了当她还是那个脑子不太灵光的楚楚,那个喜欢干傻事,爱打抱不平的小姑娘,她的一举一动就格外能牵动他的心。

他抗拒不了,但凡看到她,他的腿就不是自己的腿;手也不是自己的手会不由自主的走近她;会不由自主的靠近她她就像一块强力磁石,他就是那没用的废铁一切都是那么身不由己,仿佛宿命

幸而凌凌比他清醒,这才让他及时的悬崖勒马,没有一错再错,在感情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结婚吧,飞沧揽月才是他正确的选择,他寻觅她已久。

此刻,看着屏幕上那行“你都不知道我是男是女”的粉红色字样,他的神情波澜不惊,心情奇异地很平静。他修长而白皙的指尖微动

破晓到迟暮对飞苍揽月说:那你是男还是女呢

神马意思

凌凌眼神微凝,放在键盘上的手居然敲不下去瞅他这意思,他似乎还木有搞清楚她是男是女

卧槽那他要跟她结什么婚

他是哪个精神病院门没有关好,放出来的疯子啊

凌凌欲哭无泪,不得不打出,“大哥,其实我真的是人妖。”潜台词,你不会想跟一个男人结婚吧

怕对方不信,她继续努力不懈地忽悠:“大神,你别看我玩的是个妖里妖气的女号,可我在生活中是一纯爷们,特别纯特别纯的纯爷们”

对方:“有多纯”

“”凌凌傻眼。

她眨眼望天,皱着眉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纯爷们的词都打了上去,“有担当,不娘炮、不伪娘、不涂脂抹粉、不扭扭捏捏、不太监、特有男人味,性感阳光,荷尔蒙爆棚”

啰啰嗦嗦一大串,凌凌才发觉自己被对方带歪了特么的,他们是在讨论纯爷们的问题么她明明只是想拒绝对方的求婚好不好。

“大哥,现在不是爷们纯不纯的问题,而是,我在生活中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而你也应该是个男的吧,两个大男人结什么婚”凌凌虽然不反对bl什么的,但那仅限于是别人,并不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怎么知道我是个男人”对方气定神闲:“或许我在生活中是个水一般温柔的女人呢”

凌凌的心和手都抖了起来,止不住的在心里靠了半天,咽了咽口水,这才颤抖着手,强自镇定地打出,“大神,原来你也是人妖啊”

忒么的凌凌泪流满面,瞧这对话的节奏你是人妖,我是人妖,原来大家都是人妖啊那下一句是不是“同志,恭喜你找到组织了,咱们人妖队伍又庞大了”

嘤嘤嘤凌凌替游戏中的万千少女悲鸣,破晓到迟暮在游戏中有强大的粉丝阵营,若他是个女人,不知有多少妹子的芳心会碎了一地。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她现在要做的是

飞苍揽月对破晓到迟暮说:大神,不管你是不是人妖,我反正是不会和你结婚的。而且你如果想结婚,也委实没有必要扯上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服里想嫁你的妹纸没有一山也有一车,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天换三个老婆。

打完,凌凌不理他了,把号下了线,决定让自己冷静冷静。

那厢,秋煜阳望着游戏界面已消失的人影,心里却在想,他对“阿黛”的渴望,恐怕浓烈到已经能跨越国界,不在乎性别,甚至不在乎年龄与跨越时空了。

凌凌在室内做了一会儿运动,喝了点水,正要去厕所,接到她妈妈顾姒的电话。

“宝贝,你既然回了家,就打电话让王阿姨来上班吧,也好照顾你。”顾姒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很温柔。

王阿姨是家里的钟点工,她们母女不在家的时候,王阿姨通常都不来上班。

凌凌的语气有点淡:“不用了妈妈,我能照顾好自己。”

“妖妖,听话,有王阿姨照顾你,妈妈也能放心。”顾姒的声音又严厉起来。

凌凌握着电话,垂下眉眼沉默。

咳,忘了说,妖妖才是她的真名,她嫌这个名字难听,在外都是用化名。

她父母的姓都比较少见,她爸爸复姓轩辕,是一个古老的姓氏,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姓这个姓了;她的妈妈姓姬,也不常见,叫姬姒,她的全名是轩辕妖妖。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妖妖只是她的小名,她十八岁之后,会有一个比较正式的名字所以说她也不算完全在骗秋煜阳,十八岁之前她确实没有大名呃,只有一个小名

她虽然随父姓,但她一直和母亲住在一起,之所以弄成这种复杂的情况,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她的身份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这话说来有点长

当年,她妈妈和她爸爸相爱,本以为会和灰姑娘的故事一样,从此和王子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没料到她爸爸不经引诱,在临结婚前,被她妈妈的好朋友华女士勾搭上了

勾搭上了就勾搭上了,华女士还怀了孕于是母凭子贵,成功的挤走了她的妈妈,嫁给了她的爸爸。

她妈妈顾姒是位个性极强的女子,遭到好朋友和心上人的双重背叛,哪里又咽得下这口气

她闷不吭声的,表面上和心上人断了,且和华女士反目。但过了几年,她又成功的插足了华女士的婚姻

慈禧太后曾说过一句很跋扈的话:“让我一时不顺气,我让谁一辈子不顺气”

顾姒就是这样的人。

她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让华女士好过为了达到打击报复华女士的目的,她还不惜背负未婚生子的名声,生下了妖妖。

妖妖觉得自己妈妈的心理有点畸型,何必呢,为一个花心的男人和一个不值得的女人,有必要搭上自己美好的一生么

可她妈妈就是这么变态她就是要用自己,用妖妖来膈应华女士

总而言之,这事闹得大家脸上都无光,在华女士眼里,顾姒就是她婚姻中的小三,妖妖就是小三生的孩子,见不得光。

可在顾姒眼里,她就是要告诉华女士,你毁了我的幸福,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即使这要搭上我自己也在所不惜

这事苦的就是妖妖,唯一的福利就是她爸帅的一塌糊涂世间少有,俊绝人寰并且还把这福利遗传给了她

唉,妖妖叹了一口气,上一辈的恩怨太狗血,狗血的让她不愿正视,她多么希望自己是个寻常家庭里的孩子。

“嘀嘀嘀”电脑上的胖企鹅响个不停,妖妖吓得赶紧掐了电话。

她吐了一口气,过去看消息,才发现是墨君尧,那天他们在离别的机场就互加了好友,墨君尧的网名叫妖妖当时看了心头一颤墨龙沧月

墨龙沧月一连发了十个对话框过来,个个上面都只有一句话:妖兽没文化。

“”

妖妖嘴角抽了抽,回复:“瘦瘦力量大。”

对方立刻嘴乖地道:“阿姨您好”

“”妖妖以头磕桌:“兽兽力量大是我本人,不是我妈。”

墨龙沧月发了个大汗的表情过来,笑曰:“我老了,你别这么整我啊。”

妖妖失笑:“好了,以后不吓你老人家了。”

墨君尧发了个伤心的表情过来,然后才问她回家怎么样,过的好不好之类的,末了很歉意地解释,说他本来不想上qq打扰她,不过她一直不上微信,他联系不上她,也不知道她安全到家没有,这才出此下策。

妖妖一拍脑门,发现自己早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又立刻上了微信。

微信上已有好几条墨君尧发来的信息了,不过都是问她平安到家没之类的消息,她看过就删了,又给墨君尧回了信息。

之后,两人简单的聊了几句,便道了再见。

妖妖松了一口气,关了电脑,随便收拾收拾,便背上自己的包包去舅舅家拿学习资料。

好强的顾姒还有一位兄长,特种兵出身,非常的厉害。当年妹妹一意孤行,不听劝的时候,姬甯还在特种部队服兵役。

姬家原本家境寻常,但胜在一双儿女优秀就算是行为饱受人非议的姬姒,各方面都很出色。在儿子退役后,顾家的家境慢慢得到了改善。

姬甯退役后,在几个颇有实力的战友的劝说下,与友人合开了一家保镖公司注意,不是保安公司,是保镖公司。

起初,他们只是小打小闹,为了生活,接一些刀口舔血的生意,比如那种一杆枪,一辆豪车,就敢单枪匹马替人押运大额现金的生意。

到后来,他们的名气越来越大,生意便越做越开了,现在涉足的行业也越来越广,连现下当红影视名星身边的保镖也有不少是他们公司提供的。

有这样的舅舅,妖妖从小耳濡目染,受了不少熏陶,兼之她天赋过人,小小年纪就被她舅舅训练成了他们公司的王牌。

外甥女的身手,连姬甯都佩服的无以复加,某些事情,他自认自己都做不到,却不知道妖妖是如何做到了。

姬甯很后悔,当年他要是能拦住妹妹,外甥女也不用背负这样的身份,她可以姓姬的,可以做他姬甯的女儿。

但妹妹的执拗非同一般,她不但让孩子姓了轩辕,还接受了轩辕家给孩子起的这么一个带有侮辱性的小名妖妖。

他姬甯的外甥女哪里妖了乖的不得了,聪明过人,纯洁如仙女,是个值得让人捧在手掌心里疼的女孩,跟“妖”字半点也沾不上边

妖妖跟舅舅一家的关系很好,舅妈比妈妈还疼她,从不逼她做一些她不喜欢的事,不像她妈妈,只求她做到最好最完美,从不管她有没有受伤。

就像这次去海市的虞家,也是妈妈逼着她去的,不然,她没事去管虞珏做什么

快到舅舅家的时候,手机响了,妖妖拿起电话一看,先皱眉,上面显示的联系人是“祸国殃民”。

“老爸,什么事”这祸国殃民就是妖妖的亲爸。

那头亲爸很着急,开口就说:“女儿啊,江湖告急,快来救你老爸,晚来一分钟,你以后就是个没爹的娃儿了。”

“”妖妖撅着嘴,对着手机嘟囔:“我本来就没爹,没了更好。”

“唉呀,妖啊,不是开玩笑的,人家用枪指着我的头呢。”亲爸要哭的样子。

妖妖虎起小脸:“国家明文规定,禁止私人拥有枪支弹药,收藏也不行。”

“刀,刀,刀行了吧你老爸此刻头上架着十把雪亮的菜刀,你难道希望你老爸人头落地或者希望你老爸被人毁了容,从此有个丑丑的老爸”

妖妖的额头开始冒青烟:“你又干了什么出格的事儿不会又惹了什么你摆不平的风流债了吧”

她爸咳了咳,俨然很无奈:“我也没干什么啊人生何处不风流,人不风流枉少年,我不过是无意中给人批发了几顶绿帽子了。”

圈圈你个叉叉╰╯妖妖愤愤地想,如果她以后的老公是她老爸这么一个德性,她一定手起刀落,亲自阉了他

“地址”她吼。

那头传来一道悦耳低沉,宛若大提琴般的声音:“帝豪私人会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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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老太太、彼岸、媛媛和阳光帮我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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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6章】你的妹妹? ;听到这道迷人好听的低沉男声,又听到帝豪私人会员,妖妖就面无表情的把电话挂了,并且关机

那道声音的主人轩辕若离既是她名义上的大哥,也是华女士当年成功踢掉她妈,从此母凭子贵,一个非常至关重要的“法宝”

既然轩辕若离在,她爸又怎么可能“江湖告急”,并被人用菜刀架在脖子上她又不是真傻。

而此刻,在帝豪私人会所楼上豪华包间里的轩辕若离,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机械女声,顿时剑眉一挑。

他满面阴郁地把手机扔到深紫色的沙发上,颀长的身子往沙发上一倒,一双狭长而秀美的丹凤眼布满阴翳,迷离的像一张看不清的网。

“怎么,儿子,妖妖她不肯来啊”另一边沙发上和轩辕茗朗讪讪地问着轩辕若离。

轩辕若离头靠在沙发背上,单手撑额,斜斜地撩起眼皮,神情淡漠地瞥着沙发上的男人。

明明已是个快五十的人了,岁月却格外的厚待他,他看上去竟然好像三十都不到依旧俊美风流的难以形容,像从画里出来的一样。

轩辕若离深深怀疑,他有一天老了,他爸都不会老,永远都那么青春焕发,神采风流,一百岁了都能招蜂引蝶,左手挎一小妞,右手搂一肉弹。

“她关机了。”他语气淡漠。

“什么意思爸这样说她都不来,她还有没有良心啊还是不是咱爸的亲生女儿啊”

轩辕凤不高兴的撇的嘴,拉着轩辕茗朗的手臂不高兴的扯了扯:“爸,您就不管管她”

轩辕茗朗用长指撑着弧形优美的下颏,微睨着她:“我怎么管她现在跟她妈妈住在一块儿,又不是在我们家reads;。”

“可您是她的爸爸呀你都说要被人砍死了,她还能见死不救的关机,这得有多冷血啊”

轩辕凤无疑是非常不喜欢妖妖的这没什么可说的,两人的妈妈不对付,恩怨势必体现在儿女身上。

而妖妖又太过出色,这是轩辕凤所不能容忍又特别妒忌的地方所以只要一逮着机会,她总要酸妖妖两句或者挑几句是非。

妖妖也不喜欢轩辕凤,谁会喜欢一个处处针对自己的女人啊就算那人是你的亲姐妹,就算你性格圣母,但也圣母不这么彻底吧。

可轩辕茗朗喜欢妖妖,这三个孩子中,只有妖妖长的最像他,个性也深得他喜欢。但遗憾的是妖妖的妈妈个性强,且性子古怪,并不喜欢他和妖妖多接触。

如果姬姒好说话,他早就把妖妖接回轩辕家了。

此刻听到轩辕凤又在抱怨小女儿,他笑着道:“妖妖应当是知道我们在骗她,所以她才这么做,她不冷血的。”

轩辕若离瞟了他们父女一眼,忽然又拾起沙发上的手机。

轩辕茗朗看了儿子一眼:“怎么了”

轩辕若离冷冷地嗤了一声:“关机我就拿她无可奈何了吗也不知跟谁学的这臭毛病我今天还非要找到她不可。”

他拨了一个号,接通便道:“沧海,妖妖的手机打不通,也不知出什么事,你帮我找找她吧,我爸和我都很担心她。”

那头的姬沧海愣了一愣,说:“若离,你回国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轩辕若离薄薄的眼皮微垂,一只手懒散地插在裤袋里,优雅而矜贵的轻笑:“昨晚到的家,今天想找妖妖聚一聚,兄弟姐妹也好长时间没见面了,谁知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人。怎么样,我们也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你找到妖妖,就带她一起过来吧。”

姬沧海有几分迟疑,想了想,笑着说道:“我就不去了,你们一家人聚会,我这个外人去干什么我帮你找找妖妖就是了”

他的话未说完却被轩辕若离打断:“沧海,你带妖妖过来吧,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爷爷有意训练我接下公司的事,为了考验我的能力,他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我拿下与秋氏的合约。”

“这可是桩大事啊”

他装脸作势的叹了一口气:“听说秋家的生意现在都交给秋煜阳那小子了,秋煜阳我是不熟,你却和他很熟啊所以我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你的帮忙,多年好友,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他说的可怜兮兮,姿态摆的十足,姬沧海也不好拒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你等等。”

轩辕若离便满意的收线。姬沧海是妖妖的表哥,也是姬姒的侄儿,跟妖妖的关系非同一般,妖妖不联系谁也不会不联系他。

想到这里,轩辕若离轻抚着自己漂亮的下巴,微眯着丹凤眼,心里满不是滋味,表哥表妹而已,他和妖妖还是兄妹呢,关系僵的却像仇人。

卧槽,也不知他们的父母年轻时造了什么孽reads;

不过这样也好,他正不知怎么和秋煜阳拉近关系,有了姬沧海,这个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妖妖并不知道姬沧海认识秋煜阳她妈妈为了她爸蹉跎了太多的光阴,导致她比姬沧海小了六七岁,再加上她身份敏感,所以姬沧海的朋友她大多不怎么认识。

不过轩辕若离会找上姬沧海,她一点也不意外,姬沧海和轩辕若离同岁,在她那个神奇老爸的有意为之下,这两人从小到大都是同学,非但考入了同一所大学,而且关系还很好的样子

不像她和轩辕凤,见面就两看两相厌。

但最终她还是没能去见轩辕若离,因为她在路上遇到了孟向晚

孟向晚已经大学毕业了,为了离开安城那个使她伤心欲绝的地方,她在亲戚的介绍下,来了这个南方都市工作。

本以为与过去的一切已经告别了,她没想到会在街头看到一个那么熟悉的身影当场她就不顾同伴的诧异,迈开脚丫子追到妖妖面前。

“楚楚,别告诉我你不是楚楚,你丫的化成灰我也认识,你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来到这里的又这么长的时间不跟我们联系,你到底在干啥”这是她当时气喘吁吁对妖妖说的话。

妖妖本想装着不认识她,但这货为了追她,竟然在大街上狠狠的摔了一跤,把膝盖磕的出血不说,还把下巴都磕青了一块,差点咬到舌头

妖妖也是醉了,就没见过这么狼狈的人像孟向晚这粗心大意又常出漏子的性子,摔掉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小儿科,没把舌头咬断算她幸运。

不得已,她只好和孟向晚的同伴送她去医院,顺便给舅舅家里打了个电话。

姬沧海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只略略提了提轩辕若离的事,他也没说别的,晚上还开着车,帮她把学习资料全送过来了。

早几年妖妖离家出走,又生了一场非常严重的病,病到脑子都糊涂了,学业自然也耽误了,姬姒为此非常生气

找回女儿后,她双管齐下,一面给女儿找好了家教,一面又给她报了好几个补习班,逼着女儿头悬梁,锥刺股的苦学,准备在这一两年的时间里,让妖妖把以前拉下的功课全补完,然后像个正常的学子一样备战高考。

妖妖压力山大,她不怕考大学,她只怕以后考不上名牌大学,让姬姒失望,那她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其实,做傻子也有做傻子的快乐,妖妖有时也想,至少傻子不用愁考大学

估计自己有很长一段日子不能上游戏了,趁着姬沧海来的时候,妖妖把“飞沧揽月”交给了他。

她没有告诉姬沧海破晓到迟暮向她求婚的事,只说有个疯子老缠着她,她已经拉黑了对方,并嘱咐姬沧海,无论对方说什么都甭理对方。

她确实拉黑并屏蔽了破晓到迟暮,在把号交给姬沧海之前。

等过了几天,姬沧海忙完手中的事,想起她“托孤”的事,便登她的号上游戏reads;。

可是,他登上“飞沧揽月”不到半个小时,还没来得及挂机,头顶着“破晓到迟暮”id的白衣男法师就华光萦绕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姬沧海一看,熟人啊当下就激动的打字

附近飞沧揽月:破晓_咳,他还发了个星星眼的表情

嗯坐在电脑前操纵着“破晓到迟暮”的秋煜阳当即一愣

不过他的反应也非常快,他立刻把手按在键盘上,试探地打出

附近破晓到迟暮:沧海一笑

附近飞沧揽月:是我,这是我妹妹的号,你小子不知道吧,哇哈哈哈

姬沧海发出一连串带有阴谋得逞的大笑。

隔着电脑屏幕,秋煜阳都能听到他得意而嚣张的笑声,而他自己却彻底愣住了。

他抑制住激动狂跳的心脏,手心都沁出了汗,他慢慢打出

附近破晓到迟暮:你妹妹你什么时候有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切,我还什么都跟你说啊,谁还能没有个秘密再说你又是我的谁”姬沧海兴致很高的调侃他。

秋煜阳决定原谅他的迟钝最近这几个月他忙疯了,没空上游戏,也就不知道他和飞沧揽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稳地打出:“拉开黑名单,把我移到你的好友里去,解除屏蔽。”

啊啊发生什么事了

姬沧海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完成,然后才后知后觉说:“我靠秋煜阳,你不会就是我妹妹口中那个老缠着她的疯子吧她还叫我不要理你来着,我靠、靠、靠秋煜阳,我上了你的当”

他一个劲的絮絮叨叨:“你小子你老实说,你到底把我妹妹怎么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妹妹的事,我妹妹要把你拉黑”

秋煜阳不理她,他每天都守在线上,就等着飞沧揽月上线,可这个家伙大约是被他吓到了,竟然一直不在线。

好不容易等她上了线,密语她死活不应,发消息也不通,害得他不得不找到她的坐标,当着她的面来说。

此刻他回应姬沧海的只有一句话

好友破晓到迟暮对你说:没什么,无非是求了个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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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当女人的真麻烦啊,感冒加大姨妈,为什么大姨妈的时候就特别的容易感冒呢轩娘的脑子都昏沉沉的,先传这么多,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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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6章】这是我妹妹 ;三月的江城飞花逐柳,草绿花浓,空气非常的清新宜人,但姬沧海的火气却很大,秋煜阳竟然在游戏里泡妖妖,是可忍孰不可忍

做哥哥的大抵如此,但凡听见别的男人想泡自己的妹妹,总觉得那人没安好心,姬沧海也是,他甚至忘了这只是一款虚拟游戏,并非在现实里。

“秋煜阳,我跟你说,别以为你长的帅,手里有俩钱就可以打我妹妹的主意,你赶紧死了这条心吧有我在的这一天,你永远都别想靠近我妹妹”

这是姬沧海把飞沧揽月下线之前,扔给秋煜阳的最后一段话。感觉就像是捧在手里的珍宝要被坏人抢走似的,他句句含恨,字字千钧

当然,他也不以为自己的这几句威胁就能起到阻止秋煜阳的作用。

他所认识的秋煜阳是什么人,天之骄子,少年英才,超级有毅力和有耐性,能力超群,只要是他想做成的事,只怕没有什么能阻拦得了他。

他知道秋煜阳还会打电话过来,他先把手机关了,然后用家里的座机打去问妖妖他担心他们两人在现实里见过面,打算“奔现”了。

稍后,待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姬沧海霍然明白了敢情那段时间秋煜阳给他打电话,逼着他又是要买“他女神”的号,又是要黑“他女神”的电脑和黑“他女神”的号,就是为了妖妖的那只小狐狸啊

他还删了“他女神”的号reads;

奶奶滴,怎么也得报复报复那小子,不能让他那么得意,嘿嘿姬沧海眼珠一转,心里顿时就有了个主意。

他什么也没给妖妖说,只嘱咐妖妖:“妖妖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惦记着游戏里的事啊,没得耽误了学习,到时考不上理想的大学,姑姑又要骂你。乖哈,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这个号你尽管交给我,我办事你放心。”

妖妖心想,不放心我也没办法啊,我妈就快回来了,我以后只怕得天天头悬梁锥刺骨、凿壁偷光囊萤映雪,最好能做到孜孜不倦废寝忘食,否则我妈还不得收拾我啊

于是,妖妖也没管姬沧海怎么帮自己练号,一心扑到学海无涯的补习当中去了。

至于姬沧海,回头就开了手机,又登进游戏。

过了几天,秋煜阳对秋腾骞说,要去江城一趟,出差,公事。

秋腾骞很不满,说:“集团里养那么多管理人才,个个都高文凭高薪水,精英荟萃,难道聘来都不管事的连出差这种小事都要你这个决策者亲力亲为,那我们还请他们干什么,不如什么事都交给你一个人好了。”

秋煜阳道:“我这不是年轻,资历浅么,什么事都经经手也未尝不好,省得董事会那些老古董还有底下那些部门经理以为我年轻就好糊弄。”

秋腾骞也无话可说,谁叫他没有多的继承人呢,偌大的家业都只能由秋煜阳来扛。

江城有秋氏的子公司,秋阳科技,秋煜阳说走就走,那边自会有人安排好一切。

而正当秋煜阳一行人快抵达江城的时候,墨君尧也让人在收拾行李,准备去江城。

正收拾着的时候,墨绾绾来了。

自从墨老爷子死后,老宅就空下来了,墨氏兄弟各回自己的住处居住,黑绾绾和父母住在一起,而墨君尧为了方便,住在自己的公寓里。

“大哥,你回来没有多久啊,怎么又要出差了”墨绾绾站在玄关处,还未脱鞋便扬声问墨君尧。

单身汉的公寓,装修风格偏欧式,深色的家具,天花板水晶灯,简约又不失奢华,因为有张妈和赵嫂轮流过来收拾,倒也干净整洁,一点不见邋遢。

张妈过来替她接过手提包,笑着说:“大少在书房里,好像正在忙啊。”

“是吗这么忙”墨绾绾将信将疑。

正在这时,墨君尧穿了一件v领的深色毛衣,拿着手机从书房走了出来,看见她,他俊隽如画的眉眼浮着些许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墨绾绾翘了翘嘴,脸上漾着一丝笑意,娇声嗔道:“怎么,不欢迎啊,人家过来看看你嘛。”

墨君尧低头看了手机屏幕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我这里乱的很,也没人照顾你,你还要上课,没事别老往我这里跑。”

“怎么,你不喜欢我往你这里跑啊”墨绾绾微嘟起嘴,纤指蜷起,用力抠着自己的手掌心,脸上的笑意黯淡下来reads;。

怕她又胡思乱想,墨君尧忙柔声说道:“大哥怎么会不欢迎你呢,这不是怕你两头跑,累着了吗。”

墨绾绾这才抛却哀怨与忧郁,重拾笑容。

她满含深情的目光落在墨君尧英俊不凡的面容,又依依不舍的从他高大挺拔的健硕身躯上滑过,眨了眨眼睛,她有些羞涩地抿唇一笑,低声问道:“大哥,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什么”墨君尧浓长的修睫微霎,有些迷糊的抬眸。

“我的衣服”墨绾绾面若桃花,看着他的神情充满忐忑,水汪汪的眼睛里却隐含期待。

她穿着一袭粉紫色的短披肩小外套,搭配着一条嫩黄色的天鹅绒齐膝裙,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高筒靴,极具古典美的瓜子脸上画着精致的裸妆,亭亭玉立那站在那里,如三月春风中一朵含苞欲放的娇嫩桃花。

墨君尧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目光又落回手机上:“很漂亮,颜色也衬你。”

谁都听得出他语气你的敷衍,墨绾绾一时很受伤,她眼圈一红,双目立时盈盈欲滴。

气氛既沉闷又有些尴尬,墨君尧却恍若未觉,他吩咐张妈招呼黑绾绾,自己转身往书房而去,并头也不回地对墨绾绾说:“大哥还有点事先去忙了,你随意。”

墨绾绾脱了鞋,室内铺着漂亮而华贵的地毯,她也不要脱鞋,就那么踩上去。

她一边悄无声息地往里走,一边小声地问张妈:“大哥最近很忙吗是不是把公事都带回家来做”要不然怎么快出差了还呆在书房里不出来。

张妈笑了笑,给她泡上一杯茶,也小声地说:“也不全然是为公事,他都这么大的人了,总归是要有点时间忙自己的事,一个大男人,哪能老单着。”

张妈点到为止,不敢多说什么。

墨绾绾听了却心里一沉,她眸光阴着,冷着一张俏脸淡淡地说:“他什么时候单着啊不说他以前交得那些女朋友,就前一段时间,他不都跟一个三流小明星打的火热,两人的绯闻都从财经版头条横跨娱乐版头条去了,还要怎样”

“额”这,张妈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墨君尧出身豪门,要钱有钱,要貌有貌,标准的高富帅,站在男人堆里那都是百里挑一的,这样的男人他不招惹女人,女人也未必愿意放过他啊

而且他都二十六了,一个身心正常的大男人,社会风气又这样开放,你还能指望他心如止水,一直像个和尚一样保持着处男之身不成这也不现实啊

不过,这些话张妈也只敢放在心里嘀咕。

墨绾绾眸光微闪,另泡了一杯茶端着,起身往墨君尧的书房而去。

厚厚的地毯掩盖了女人猫一样轻的脚步声,墨君尧刚刚去了浴室,桌上,他的电脑还开着。

墨绾绾不动声色的上前,把泡的茶放在他的书桌上,柔软的身子斜倚着他宽大的真皮椅,视线看向电脑,一张关于介绍江城风土人情的网页赫然跃入她的眼帘。

江城是他这次要出差的地方,墨绾绾隐约听说过,只是,这不像是他行事的风格啊reads;以往出差哪见他这么慎重其事,还会事先做好功课

她心里满是疑惑,总觉得墨君尧这次出差有点怪太突然了,就像是临时决定和临时起意般。

无意中瞥见墨君尧竟然破天荒地挂着qq,她咬了吹红润的唇,有些紧张地快速瞄了浴室的方向一眼,随即就像个查男朋友勤的女朋友般,想也不想的点开。

越看,她心里越是疑窦丛生这个网名为“紫玉驸马”的人是谁墨君尧的最近的联系人中,“紫玉驸马”首当其冲,就在一个小时和半个小时之前,他还给“紫玉驸马”留过言。

留言很奇怪,一连发了十句“妖兽没文化”。

这是什么意思墨绾绾百思不得其解,是骂人的话吗还是一句暗语

点开“紫玉驸马”的个人资料,显示是个男性,年龄一看就是假的99岁

我嘞个去,我还一百岁咧墨绾绾几乎忘了自己在偷窥别人的,瞪大眼睛,一字不漏的看了下去。

妖妖其实早看到墨君尧的留言,她就是“紫玉驸马”,不过她把qq下了线,装着不知道。然而等到她晚上再上线的时候,系统消息咳嗽的震天响“为你绾青丝”欲加你为好友,同意拒绝

妖妖点了拒绝,对方却锲而不舍,妖妖想了想,干脆点了“拒绝再接收此人的消息”。

本以为就此太平了,没料到,过了一会儿,系统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妖兽没文化”欲加你为好友,同意拒绝

她刚点拒绝,对方再加,并在附加消息里留言:兽兽力量大。

妖妖眯了眯眼睛,仍旧拒绝,并重新设置了一番。

那头,墨绾绾愤怒的把手机摔在床上,这个“紫玉驸马”真狡猾,以为这样她没有办法了么

虽然紫玉驸马资料上写的是个男性,但凭她女性的直觉,对方一定是个女人只可惜当时墨君尧很快就回来了,她偷看他们的聊天记录只看到一半,就不得不遗憾的关了。

但是,从他们聊天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墨君尧是愉悦的,而且这时候她知道了,妖兽没文化果然是暗语,是他们之间的“接头暗号”。

哧墨绾绾冷笑一声,火冒三丈的自言自语:“都有了接头暗号,要说你们两人之间没有鬼,说出来三岁的小孩都不信。”

她忽然又弯腰拾起床上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一脸冷若冰霜的说道:“替我订一张去江城的机票,要快”

秋煜阳并没有告诉姬沧海自己要来江城,他下了飞机之后,直接住进了秋阳集团旗下的酒店。

稍事休息,便有人把姬沧海的一些家庭资料送过来了。

看到妖妖的照片时,他明显一愣,原来懒散的身形迅速坐正reads;。

他紧盯着照片上巧笑倩兮的女孩子,目光如炬,恨不得吃人格外漆黑漂亮的双眸里蕴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情愫与汹涌的爱意。

世界这么小,兜兜转转,他竟然逃不开她吗又自动摸来她的身边来自投罗网

这难道是宿命老天爷都要这么折靡他

“妖妖轩辕妖妖不是楚楚和伊凌凌。”秋煜阳忍不住掩面低笑,胸腔激动而鼓噪,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这才是你的真名吧001小姐。”

别的资料他都没有看,就来来回回看着这一张,送资料来的人都揣摩不透他的意思,几次欲言又止。

次日,秋煜阳约姬沧海吃饭。

姬沧海了然于胸,却装作很惊讶地样子说:“破晓,你真是不够朋友啊,来江城都不提前告诉我,是怕我去接机吗”

秋煜阳心情很好的笑了笑,报了订餐地点。姬沧海却争着自己做东,表示他难得来江城一趟,自己一定要尽地主之谊。

秋煜阳便也却之不恭,欣然前往。

姬沧海做地主做得很彻底,亲自开车去酒店接秋煜阳。

秋煜阳在酒店大堂看到姬沧海的时候,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约摸二十左右的女孩子。姬沧海一脸坦然地替他介绍:“这就是我妹妹唐沐雪。”

“”秋煜阳。

唐沐雪一脸兴奋地拉了拉姬沧海的袖子,脸儿红红的,附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哥,你这学弟好帅啊好英俊啦我要死了,被他电死了”

姬沧海眼角抽了抽这不能否认,秋煜阳生的少见的漂亮俊美,又极年轻,一张脸庞似无瑕美玉,五官精致到了极点

只是,此刻他的眉梢眼角都泛着玉色的冷漠与疏离,俊极了的侧颜在酒店辉煌富丽的烘托下更见冷峻,眼神幽幽黑黑的,看起来有几分旁若无人。

不过这样的他更让人垂涎,充满禁欲的味道。

姬沧海仿佛没有看到秋煜阳那张生人勿近的脸,直接对唐沐雪道:“沐雪,他就是破晓到迟暮。”

又对秋煜阳道:“破晓,沐雪就是飞沧揽月。”

“”秋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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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要见着面了,哈哈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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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6章】离真相只有一步 ;唐沐雪是姬沧海小姨的女儿,跟他也是表兄妹。

但就像红楼梦里贾宝玉对林黛玉说的一样,他和林黛玉是姑舅姊妹,论亲戚,自然比跟薛宝钗亲reads;。

在姬沧海的心里,他和妖妖是姑舅表亲,自然比跟唐沐雪这姨老表亲。打个比方:妖妖和唐沐雪一起落到水里,他毋庸置疑会先救妖妖。

所以,男人可以泡唐沐雪,却不可以泡妖妖,再说唐沐雪20多了,该交男朋友了。

因此,在想到整蛊秋煜阳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唐沐雪,让她来扮演“飞沧揽月”。

唐沐雪原本也在玩轩辕盛世,她也是被姬沧海拉到游戏里面去的,只不过姬沧海的口风很紧,故而她并不知道“破晓到迟暮”就是秋煜阳。

但是,破晓到迟暮是游戏里的第一大神,女玩家哪有不心生向往的,只愁没有机会接近罢了

关于破晓到迟暮和飞沧揽月在游戏里的恩恩怨怨,唐沐雪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她所在的帮派就在沧海宫,她的游戏id为碎月浅浅。

就是那个在游戏里和轩辕黛同气连枝、同仇敌忾大骂“飞沧揽月”的女玩家。

当然,不论之前还是之后,唐沐雪都不知道“飞沧揽月”是妖妖的号,若知道,情况又另当别论了。

不过此时此刻,唐沐雪却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太正确不过了

她微红着白皙的脸儿,落落大方的对秋煜阳伸出手,语气柔柔地说道:“你好,破晓,我是飞沧揽月,欢迎你来江城玩。”

秋煜阳目光复杂地看了她几眼,极是礼貌地对她点点头,说了声你好,但他的双手仍旧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态度也不热络,甚至是淡漠而疏离的。

唐沐雪伸在半空中的手落了个空,难免有些尴尬。

她慢慢收回手,有些受伤地看着秋煜阳,水一样的目光如泣如诉,咬着唇说道:“没想到我们会在现实里见面,我也没想到你会是我哥的朋友,早知道的话”

姬沧海在一旁满意地看着唐沐雪,不愧自诩为表演系的学生,都没用他怎么刻意交待,就把妖妖的飞沧揽月演的入木三分,真是太给力了

窥着秋煜阳阴晴不定的脸,他心里暗藏着得意,爽得不要不要的。

没料到秋煜阳忽然撇开唐沐雪,拉着他到一旁,低声问道:“这个是你的妹妹,那妖妖呢,妖妖是你的谁”

“妖妖”姬沧海一愣,棱角分明的脸上一丝心虚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捕捉不到,但他很快就镇定地回答:“妖妖啊,也是我的妹妹啊,我姑姑的女儿,怎么啦,你认识妖妖”

“我知道。”秋煜阳俊面微凝,语带不耐地道:“我只是想知道,凌凌,不,妖妖玩不玩游戏,她没有在轩辕盛世里吗”

“怎么可能”姬沧海一脸鄙视地看着他,很痛心疾首:“我们妖妖可是个好学生啦她还是个未成年呢,正在努力学习中,怎么可能有那个美国时间上游戏你别乱诽谤我妹妹的名誉了。”

“没有吗”秋煜阳蹙眉看着他,半信半疑:“妖妖真的没上游戏而唐沐雪真的是飞沧揽月你没骗我”

姬沧海觉得他怎么那么犀利呢reads;凭什么就一副认定妖妖在上游戏,而沐雪不是飞沧揽月的样子

他哼了哼,拽拽的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抽,也不递给秋煜阳,自己先抽上:“我不管你是怎么认识妖妖的,但我们家妖妖还小,你别打她的主意至于沐雪,她就是飞沧揽月,如果你不信,你自己可以去问她。”

他喷出一口淡白的烟雾,眯着眼睛对秋煜阳说:“你不是在游戏里向沐雪求婚吗,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她,以你的为人,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终身大事上去可见你对她是有感情的,既然在游戏里能产生感情,你们为什么不尝试着奔现我可听说,因游戏奔现的情侣不少哦。”

秋煜阳只是盯着他,目光深邃而幽黯,仿佛想从他的表情中窥出些端倪。

姬沧海尽量装逼,努力不让他瞧出破绽,瞥了一旁微嘟着唇,有些郁闷地唐沐雪,继续说道:“平心而论,沐雪是没有妖妖漂亮,但我们家沐雪长的不错,而且家世又好,配你也不算太委屈你。”

“说句良心话,你难道没有偷着乐”他要笑不笑地靠近秋煜阳,语带揶揄:“就我们沐雪这俏模样,总比你见着飞沧揽月时发现对方是个见光死要强吧至少飞沧揽月是个如假包换的美女,不是男人;不是人妖;也不是丑八怪。”

秋煜阳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一把抢过他的烟盒,给他扔到了垃圾桶。

“”姬沧海。

饭没有吃成,因为秋煜阳恰好有急事要去处理,他表示改天会再请大家,唐沐雪有些小失落,不过她安慰自己,不必急于一时。

晚上回去,她早早的登了飞沧揽月上去,一边带着“十二和卿卿”练级,一边耐心地等着破晓到迟暮上线。

碎月浅浅那个号,她听姬沧海的,暂时不上线,等钓到秋煜阳这条大鱼再说。

她觉得很神奇,姬沧海竟然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飞沧揽月的号,那个被全区女玩家深深妒忌又痛恨的号破晓到迟暮只和她在一起,为了她,连沧海宫都不要了。

而且听姬沧海说,破晓到迟暮还向飞沧揽月求婚了,这更是记人妒忌的发狂飞沧揽月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迷倒破晓到迟暮

不过这不要紧,都过去了,现在这个号是她的,她只要尽职尽责地扮演好飞沧揽月,一步一步和秋煜阳在现实里“奔现”,有飞沧揽月这个号做媒介,她比别的女人便利的多,那她以后也是个会被所有女人妒忌的女人

只是,唐沐雪等的都快睡着了,秋煜阳还是没有上线,这期间,飞沧揽月的好友和帮会里的朋友密她,她都以在挂机中打混过去了。

秋煜阳不是不想上线,他还有许多话想问游戏里的“飞沧揽月”,只是他很忙,忙的没有时间上游戏。

况且他其实也很矛盾,姬沧海那天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回想

他说:“难不成你想脚踏两只船一边对在游戏里和沐雪勾勾搭搭,谈婚论嫁,一边又对我们家妖妖感兴趣我靠,你不是这么变态吧我认识的秋煜阳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发觉他竟然没办法反驳姬沧海,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尽量忘记“凌凌”,可有些事哪是能由自己控制的

就好比他刚得知妖妖就是姬沧海的表妹时的那一刻,他激动的不能自已reads;窃以为老天爷真是厚待自己,游戏里的飞沧揽月和妖妖是同一个人,那他以后就不必纠结和矛盾,只一心一意的对妖妖好就行了。

可是,最后发觉这只是他的异想天开,飞沧揽月和妖妖根本不是一个人,她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孩子。

说不郁闷是假的,倒不是说唐沐雪不漂亮,而是他对唐沐雪压根没有感觉

也许真被姬沧海那乌鸦嘴说中了,他对唐沐雪的感觉就是“见光死”游戏里的飞沧揽月是黛,不管此号背后的人是男是女,还是人妖,那都是阿黛可在唐沐雪身上,游戏里的一切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这只是其一,其二,原本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的人,得知她就在这个城市市,兴许离自己并不远时,他的腿就跟长了毛似的,想朝她狂奔去

“莫非我真是一个三心两意的人”连秋煜阳自己都要怀疑自己了。

就在这种反反复复的克制与矛盾中,他竟然见到了妖妖

那是在轩辕茗朗和轩辕若离父子替他准备的接风宴上,他不但见到了妖妖,还见到了姬沧海。

姬沧海见到他倒是一脸坦然,妖妖就明显有些惊讶了,她瞪着他,半张着小嘴,一双灵气四溢的大眼睛都忘了眨动,越发显得像戴了美眸,水汪汪的漂亮的惊人。

不过她素来会骗人,倒也沉得住气,只惊讶了几秒就收回了目光,然后低眉顺眼的在姬沧海身边坐下。

接风的地点仍旧选在帝豪私人会所,除了姬沧海和妖妖,轩辕茗朗一家子都有出席。

姬沧海只是笑,在席间替他做着介绍,并有意拉近他和轩辕若离的关系。

实际上,秋煜阳是认识轩辕若离的,只是没有和姬沧海这么熟当年,他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姬沧海做为交换生去了国外一年,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姬沧海的,并且一见如故,两人就此有了不错的友谊。

至于轩辕若离,他被家人送出国之后,似乎和他就读同一所学校,只是因为学位迟迟没拿到,所以到现在才回国。

相比轩辕若离修眉凤目,挺鼻薄唇,带点阴柔的俊美,吸睛的是轩辕茗朗这个男人都儿女成群了,却风度翩翩,身形修长,兴手投足神采飞扬,像极了年轻人。

秋煜阳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桃花眼、桃花相,举止风流不羁,细长的眼尾一桃,那桃花汹涌泛滥,就要成灾活脱脱一株移动的桃花

他在心里叹气,又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不声不响,只低头品菜的妖妖,顿时就发觉,这父女俩好像啊

只是妖妖的眼睛可能像她妈妈多一点,没有轩辕茗朗那么桃花,否则还真是挺符合她的名字的妖里妖气噗秋煜阳发觉自己想歪了。

一整顿饭吃下来,秋煜阳都心不在焉,一心二用的听着轩辕父子的谈话,注意力大多放在妖妖身上。

看得出来她大概是不愿意来的,但也看得出来她和轩辕茗朗的父女关系蛮好,两父女不时在席间低声斗嘴,不过多是轩辕茗朗居下风,有时还能看到她横他爸一眼,像是怒其不争

他看见她那鬼精灵的样子就想笑,心里跟冒泉水似的,就仿佛她是他快乐的源泉,精致迷人的眉眼都柔和的软了起来reads;。

但让他遗憾的是,她并不看他,偶尔有眼神碰到,也只当他是瘟疫避了开去,弄得他心里满不是滋味。

这种奢华的私人会所,里面有着各种完善的娱乐设施,饭后,轩辕茗朗因小酌了几杯,硬是要兴致高昂的去k歌。

妖妖不去,他还抓着她不放,气的妖妖都想大逆不道的踢他几脚。

连轩辕若离都殷情相留,还说要有礼物送给她,妖妖不好当众和他闹翻,只好敷衍着去了。

轩轩凤在一旁听见了,不屑地撇了撇小嘴,只不过当着秋煜阳的面,她忍着没有冷嘲热讽。

中途,妖妖趁他们唱的正h时偷偷溜走了,到外面打车时,她才想起这里是高端会员,出入的人非富即贵,满眼皆豪车人家出租车司机压根不往这边来

正懊恼地摸出手机要打电话,秋煜阳已无声无息地站在她后头,温润的声音低低的,磁迷动人:“我送你回去。”

妖妖头都不回:“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秋煜阳目光幽幽地锁定她半晌,忽然抬手,一把夺过她背着的包包藏到自己身后,也不理她,只示意会所的人把自己的车开过来。

“喂,包包还我,你这人还讲不讲理啊。”妖妖觉得今天每个人都招她烦,连秋煜阳也一样,怎么都不能可心一点呢

她叉着腰,也懒得装淑女,目光都带着火。

秋煜阳也察觉出她情绪不稳,见车来了,拉她上车之前,他突然福至心灵,便若有所思的瞄了一眼她的腰腹处,下意识地问道:“听说女人只有更年期和经期才脾气最不好,更年期离你早了点,你是不是那个来了”

“”妖妖木着脸看他,司机还在前排坐着呢

然而不等她发飚,秋煜阳的手机响了。

是个挺陌生的电话,秋煜阳想了想,接了,没料到却是唐沐雪。

唐沐雪已经等了好几日,可秋煜阳就像忘了游戏一样,再没有上过线,她心里忐忑,便找了姬沧海要了他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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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娘快好了,明天大概可以恢复正式更新了,这两天确实把人弄蔫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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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7章】名门长媳 不知为何,秋煜阳始终无法把唐沐雪和游戏里的“飞沧揽月”联系在一块儿,接到她的电话,他还满心疑惑。

“唐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他礼貌而客气的问,矜贵的样子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那个”唐沐雪期期艾艾,低头拨弄着自己颈边的发丝,娇嫩的声音略带羞涩:“煜阳,你是不是很忙我都有好几天没看见你上游戏了。”

煜阳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唐沐雪口里唤出来,秋煜阳只觉满心膈应,说不出的烦闷,然一想到对方是“飞沧揽月”,他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没听到他的回答,唐沐雪忙又解释着说:“对不起啊,我知道你很忙,本不想打扰你的,只是我有些担心你”又说:“我唤你煜阳没事吧如果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那我还是称呼你为破晓吧。”

秋煜阳沉默了许久,才淡淡说道:“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唐小姐请随意。”

话里话外都透着客气与疏离,唐沐雪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又撅了撅嘴,都忍不住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飞沧揽月了要不然,自己都这么主动了,他还唐小姐前唐小姐后的

是在装傻充愣,还是在跟她装矜持

这些贵公子哥儿也不知玩的什么花样是不是胃口被养刁了,嫌自己不够漂亮

唐沐雪郁闷地站在梳妆镜前,手机还贴在耳边,她左看看右瞧瞧,撩了撩一头长发,又对着镜子摆了几个pose,凸了几个造型,觉得自己很漂亮啊

可为什么秋煜阳反应平平,对自己并不热情

“唐小姐,还有什么事吗”秋煜阳低沉悦耳的嗓音通过手机传出来,显得清淡而平静,似乎并无催促之意。

但他此刻其实正用警告的眼神盯着妖妖,没有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半握的妖妖的肩膀,压迫着推她进了车内,并关上车门。

他是出来应酬的,有专用的司机,司机接到他的示意,立刻发动了车子,只是还是看了妖妖一眼。

秋煜阳立刻握住手机话筒,报了个地址。

妖妖一边和他抢包包,一边难以置信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的”

秋煜阳挑着眉,睨了她一眼,那样子俨然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只低声说:“坐好,不过是送你回趟家,你这是要跟我打起来”

“那你把包包还我,扣着我的包算怎么回事土匪啊你。”

尽管妖妖的声音压的够低,可秋煜阳遮住手机话筒的手松动了些,于是,那边的唐沐雪也听到一些声音,她怔了怔,立刻蹙眉问道:“煜阳,你和谁在一起”

她的声音有些尖锐,秋煜阳皱了皱眉,“唐小姐,我现在还有事,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也没去管唐沐雪什么反应。

唐沐雪气呼呼的,当下就给姬沧海去了一个电话:“哥,秋煜阳他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姬沧海今天小酌了几杯,此刻正闭着眼睛半躺在ktv包房的沙发上,闻言想也不想地就说:“是和我们在一起啊,不过他好像去洗手间了。”

说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开眼睛,下意识的环视了包厢一圈,发现轩辕茗朗一家都在,却独独不见妖妖和秋煜阳。

卧槽,这么巧,两人一起去洗手间了姬沧海立时站了起来,风一样的出了包间

唐沐雪却还在电话那端说:“哥,你确定他和你在一起吗我怎么听见他电话里有女人的声音,那声音还有点像妖妖,哥,是不是妖妖妖妖她也和你们在一起吗”

姬沧海一听,已经无心去管唐沐雪的追问了通过唐沐雪的话,他已经确定那两人在一起无疑了。

特么的,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秋煜阳你个老小子给爷等着姬沧海怒气冲冲的追出酒店外。

那厢,秋煜阳的车子已经在开往去妖妖家的路上了。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秋煜阳把她挂着可爱饰物的包包放在自己的身侧,她想要拿回包包,势必要越过他,而他却在车内随意的舒展着身子,惬意的交叠着一双长腿。

妖妖郁悴地剜了他一眼,不在试图跟他做无所谓的争斗,她可不想爬在他身上去拿包包。

她老实了,秋煜阳心情很好的开始兴师问罪:“今天为什么装着不认识我”在席间,除了最初的一两句客气话,她由始至终都像没看到他。

“你不也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吗。”妖妖觉得他真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又哪里表现出认识她的样子

“我那还不是为了配合你。”秋煜阳抬手去扯她的头发的发梢:“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撒一个谎就必须用无数的谎言来圆,你撒了那么多谎,我担心你圆不过来,只好帮你圆啊,说来说去我还不是为了你。”

“谁撒谎了”妖妖冲他假假的一笑,从他手上拉回自己的头发:“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没有当面戳穿我咯”

“感谢就不必了。”秋煜阳唇角微翘,脸上露出一个帅气逼人的微笑,再次去拉她的头发:“但你以前一会儿叫楚楚,一会儿叫凌凌,的确有撒谎的前科,这你不能狡辩吧”

妖妖不理他,用力去拍他不规矩的手。

秋煜阳把爪子缩了回去,认真地看着她,清亮的瞳仁中全是她的身影:“以前骗我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这次你总该不会再骗我了吧轩辕妖妖是你的真名吧,再不会弄出个什么001和007来糊弄我了”

“大概吧。”

“什么叫大概”秋煜阳拒绝听这种模棱两口的答案。

妖妖懒得理他,只是让司机开快一点。

秋煜阳觉得很受伤,幽幽地看着她:“真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啊,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都不愿和我呆在一起,我有这么招人烦吗”

妖妖掉开脸看窗户外面,“我这是为了你好,以免耽误了你和那个唐小姐的约会。”

她的话音一落,车内顿时寂静下来,空气都似乎有点凝滞。

提起唐沐雪,秋煜阳的好心情又荡然无存,他有些头疼的抚额,头一次发现自己不仅是个肤浅又庸俗的男人,还有脚踏两只船,左右逢源的倾向

他偏着头打量妖妖,这货虽然只肯给个后脑勺他,可她却总能让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化为乌有,只想如一只投火的飞蛾般的奔向她,粉身碎骨都甘愿

只是,游戏里的飞沧揽月他又是死活不想放弃那个人,不只存在于他的梦中,早已融入他的骨中骨、血中血、肉中肉,如同夏娃是亚当的肋骨,她早已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不可或缺,难以割舍

两人各怀心思,都沉默不语,正在这时,静谧的空间骤然响起一阵急迫的手机铃声,秋煜阳懒懒地瞟了手机屏幕一眼,不予理会。

对方却持之以恒,接二连三的打来,俨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心情很糟的接起电话,姬沧海气急败坏的质问声都快刺破他的耳膜了:“秋煜阳你这个混蛋,妖妖呢,妖妖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你把她拐去哪儿了,快点交出来”

秋煜阳不理姬沧海的嚣叫,面无表情的掐断电话,回过头去看妖妖,却正对上她一张苍白的快要失掉血色的脸。

“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他顿时紧张死了。

“秋煜阳你这个混蛋你就是个乌鸦嘴”妖妖哭丧着脸,手捂小腹,带着哭腔骂道:“你没事咒我大姨妈干什么,这下好了,呜我大姨妈被你得罪了,她、她真的来了”

“”秋煜阳。

前排与后座之间的挡板玻璃没有升起隔开,司机笑岔

也许是因为还在发育中,妖妖的大姨妈并不规律,姬姒还记得她初次来了月经之后,大约隔了半年才又来一次,而后就有时是两个月来一次,三个月来一次,屡屡不期而至,可就是没有按月来的

她一直记得要替妖妖去找中医调理一下,弄几包中药来喝,奈何她忙,妖妖也忙,拖着拖着,就拖到如今了。

所幸妖妖并没有痛经的毛病,只是每次来的时候,小腹都会有点难受,但今天例外可能是她先前在帝豪吃饭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大姨妈将至,所以多喝了几杯冷饮,导致她现在疼的厉害,冷汗直冒。

秋煜阳算是被她吓坏了,直接就要送她去医院,妖妖嫌丢不起那人,死活不去无奈,他只好送她回家。

姬姒站在门口,看着这个把自己闺女送回来的年轻帅哥,一双精明的眼睛宛若雷达,将秋煜阳上上下下扫了个够。

秋煜阳比她还着急,妖妖在他怀里,疼的眼泪都冒出来了,他也顾不得分析姬姒的脸色,大步朝里走,反客为主的问姬姒:“阿姨,妖妖的卧室在哪里她痛经,您能帮我照顾照顾她吗”

姬姒一脸淡定,朝闺女的卧房一指,秋煜阳就抱着妖妖登堂入室了

姬姒:“”

秋煜在里面说:“阿姨,她疼的厉害,又不肯去医院,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这么疼啊看着好可怜。”

姬姒跟了进去,不慌不忙地说;“有。”

秋煜阳一脸期待。

“变性。”

“”秋煜阳。

秋煜阳大概觉得妖妖这妈是指望不上了,把妖妖放到她粉色的单人床上之后,就想自己动手,却又不知如何下手,想当然的就低下头去亲妖妖汗涔涔的额头,希望能安抚她,又去抚摸妖妖的小腹,心说这样说不定可以替她缓解疼痛。

妖妖一时不察,被他亲到了额头,顿时泪流满面,而姬姒则目瞪口呆地望着他,都忘了怎么反应了

“秋煜阳,你真是够了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妖妖气愤的把秋煜阳轰了出去这人还嫌她不够丢脸么,还敢亲她等她恢复生龙活虎后,一定要扒下他的皮

姬姒这才想起身为人母的责任,帮着把秋煜阳轰出去了。

“”

姬姒在里面照顾妖妖,替她换下弄脏的衣服,秋煜阳站在女性化十足的小巧客厅里打电话。

他在跟他秋家的私人医生打,问的无外乎是关于女性经期的问题,事无世细他都要问到,既不脸红,也不管问题敏不敏感,把“不耻下问”这个成语诠释的淋漓尽致

他家的私人医生难得碰到一个这么求知若渴、勤学好问的人,自是倾囊相授,恨不得就此收他为关门弟子,以传衣钵

姬沧海进来后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顿时气了一个倒仰:“好你个秋煜阳,我就说你对妖妖居心不良吧,你竟然还敢找到家里来”

秋煜阳握着手机,朝他“嘘”了“嘘”,示意他噤声,自己接着讲电话。

姬沧海气的就有点失去理智了,去找王阿姨借扫帚,打算把秋煜阳扫地出门想他刚不停的给他打电话,他不是掐断就是占线,都没有顾虑过他的感受

秋煜阳也去了厨房,不过他是去找锅子,打算按照医生的指示,先给妖妖冲一碗红糖水,然后再给她煮上一锅红豆粥。

他也没要王阿姨帮忙,解开手腕上的衬衣袖扣,衣领微微松垮,露出白皙而精致的锁骨,把袖子随意的往手臂上挽了挽,就去洗锅子。

而且他还细心的询问王阿姨,家里有没有暖水袋,如果有,请帮妖妖弄一个给她捂肚子。王阿姨一连串的点头,在他面前局促的无地自容。

姬沧海在一旁张口结舌的旁观,一时难以适应他洗手做羹汤的模样,恨不得自戳双目,及至手机响起时,他才木木的接了起来。

“哥,你还没有告诉我,秋煜阳到底是不是跟妖妖在一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唐沐雪,姬沧海忙敷衍她:“你想到哪里去了,煜阳怎么会和妖妖在一起呢他们素不相识,以后也不会认识,你八成是听错了,别胡思乱想。”

秋煜阳在那边看了他一眼,动作微滞,格外漆墨的眸色愈发显得沉如夜色。

姬姒坐在妖妖的床边,正逼问她秋煜阳是何方神圣。

妖妖据实相告,称他是安城的秋家,姬姒顿时沉默起来。

“妖妖,还记得安城墨家吗你在他们家扮过墨老爷子的孙女的。”

“记得。”妖妖虚弱地把冬天才用的暖宝放到腹部上,顿时觉得好受多了。

姬姒不露声色地问:“对墨君尧印象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妖妖没怎么多想:“他人还不错,看起来不好接近,其实还蛮够朋友。”

“是吗”姬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这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和他不熟。”

“什么意思”

“他有生意上的事想来江城和姬家与唐家合作,约摸是注资吧,你舅舅和唐家很看重这次的事情,为了相互有诚信,他们想和墨家联姻。”

“那就联呗”妖妖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豪门富户为了抱团取暖或者是为了在生意上制约对方,共享利益,联姻是首选中的道选。

“用谁联你舅和舅母又没女儿。”

“可舅舅有哥哥啊,墨家也”想到墨绾绾,妖妖即刻闭嘴,墨绾绾的心上人是墨君尧,这事恐怕不好办,只能改弦易辙。

“唐家不是有唐沐雪么,如果她愿意,这也非什么难事。”妖妖垂下眼帘,不怎么愿意提到唐沐雪。

“可墨家是有条件的。”姬姒脸上露出一抹骄傲的笑容,伸手抚了抚妖妖的脸:“据墨君尧说,他的爷爷特别喜欢你,临死前曾留下遗言,希望他能娶你为妻,成为墨家未来一代的女主人。”

“”妖妖呆住了,忽然间觉得抽疼的肚子都不怎么疼了因为她妈投出的炸弹太重磅了。

她闭上眼睛,想装睡,一觉醒来,这事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然而她妈妈又去抱了一个古色古香,很沉重的墨色雕花匣子放到她的面前:“这是今天快递员送过来的,我当场验的货,当时还以为是赝品,因为一般人是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通过快递送货的方式送上门的,太冒险了。”

妖妖不敢摸那匣子,一看就是老古董,收藏家眼里的无价之宝,老值钱的样子,只怕把她卖了都不值其冰山一角。

她不敢打开,姬姒敢,她一脸迷恋地盯着匣子里的宝贝货,恨不得将其吞入腹中,愉悦地说:“世人皆知,黄金有价玉无价这匣子里头放的就是墨家世代流传的墨龙沧月佩,只传长媳,我验过,是真的。”

妖妖不管其真假,赶紧把匣子合上,唯恐里面跑出的全是魑魅魍魉。

“明知道这个玉佩的重要性,那你还不还给墨家”她吼她妈妈:“你接下来,那你是不要轩辕茗朗了,打算去做墨家长媳”

“是啊。”姬姒一脸垂涎地摩挲着匣子外面纹路繁复的雕花,很是不屑一顾:“轩辕茗朗算是逑老娘什么时候打算要他了生下你,无非是为了打击那姓华的贱人。”

“可惜啊,我想做墨家长媳,日日佩带这块稀世之宝,奈何人家要的不是我啊”她真真假假的感叹。

妖妖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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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8章】黑你的电脑 就说这天下没有白掉馅饼的事好好一个老爷子,凭白无故的认一个陌生人做孙女,敢情在后面打着埋伏呢,想要她做他们墨家的孙媳妇

妖妖万分怨念,顾不得身体不舒服,拿过手机上了微信,当即给墨君尧发了一条信息,质问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她的语气不太好,但墨君尧的回复很快就到了:妖兽没文化。

“”

妖妖只好打上:兽兽力量大。

这次,墨君尧没有再发信息,而是直接打来了电话:“凌凌,不,妖妖,我现在就在江城,有什么事,我们见面再说好吗。”

妖妖的手机号还没有换,不过墨君尧都一直挺尊重她,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这次却例外。

妖妖不想和他见面,但不见面的话,他家的这块稀世玉佩没办法还给他她可没胆子用快递寄去他家

她蔫蔫的,觉得事事不顺心,她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孩,为什么要操这么多的心还被谈婚论嫁。

姬姒却很高兴,抱着匣子不撒手,眉飞色舞的:“我跟你说啊妖妖,这次你不嫁也得嫁,嫁也得嫁。”

“就为了一块玉佩,你就打算卖儿卖女有你这么当妈的么”妖妖极其鄙视她。

“切,你不知道这块玉佩的价值,把你卖了能换这块玉佩,我当然是赚大发了。”

“你不是我妈,我是你捡来的吧”妖妖都快被她气哭。

姬姒白了她一眼:“甭说你是我亲生的,就算你是我捡来的,我养了你十七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报答一下我会死啊。”

妖妖无语极了,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个这样的妈

秋煜阳端着碗红糖水进来的时候,姬姒已抱着宝贝似的匣子乐颠颠的走了,而妖妖的眼圈却有些红,气色仍旧不好,有气无力的靠在床头,样子可怜极了。

秋煜阳的心不可抑制的抽疼,端着糖水坐到她的床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抬手去抚她的脸。

他的身材高大而挺拔,一米八几的样子,看着瘦,可一坐下来,妖妖的小床就凹陷了好大一块,妖妖顿时醒过神来,发觉是他,她的脸都黑了又难尴,很不自在。

“你怎么还不走”她躲开他的大手,脸有点热,语带不忿:“这是女孩子的房间,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随便进”

秋煜阳不理她,只把碗往她嘴边送,“你把这个喝了我就走。”

妖妖一闻着那味儿就皱眉:“又是红糖水”

看着她一脸嫌弃的样儿,秋煜阳就知道她不爱喝,他刚才叫她家阿姨送过来一碗,可惜又被原封不动的端回去了,不得已,他只好亲自送来。

此刻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气非常的温柔:“知道你不爱喝,可红糖水对女人来说好处多多,不爱喝也要喝一点,你不知道红糖能散瘀活血,加快血液循环,促进月经的排出,减少痛经”

“停”妖妖的脸红似泼血,赶紧打断他的碎碎念,几乎求饶地说:“你放在那里,我等会儿就喝,你先回去行吗”

秋煜阳只看着她不说话,清亮的目光似能透彻人心。

妖妖把眼睛一闭,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捧过碗就喝,末了,忍着胃里的翻滚和欲作呕的滋味,苦着脸对他挥手:“这下你可以走了吧”

秋煜阳还不走,问她:“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事了你心情不太好。”

妖妖实在忍无可忍了,指着他衣服上几块形迹可疑的污渍嚷道:“你就打算一直穿着这身衣服跟我说话不嫌脏吗,求你快回去换了行么”

这是要折磨谁啊妖妖拿过枕头捂脸,只觉无脸见人。

秋煜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今天穿着暗条纹的衬衫,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来了,那会被妖妖吓着了,想也不想的就抱过她,也没顾得上别的,抱了一路,结果上衣和裤子上难免沾上了她衣服上的一些经血。

但他觉得还好,衣服颜色深,也看不出来什么,也只有妖妖才会觉得难以接受吧,毕竟女孩子脸面薄。

他也不为难她,说:“我走了,厨房里熬着红豆粥,你记得喝啊,别又使性子,不爱喝就不喝。”

“”妖妖。

和墨君尧相见的地方是在一家高级法国餐厅,墨君尧原本是要来接她一起去,妖妖拒绝了。

两人在餐厅落地窗旁边的位置坐下,这里安静,气氛好,适合谈事情。

妖妖有些难以启齿,原本是来拒绝人家的,她应当带他们墨家的墨龙沧月佩来还给人家,可那玉佩被她妈妈藏起来了,她死活没找到这叫她如何谈搞不好墨君尧会误会,以为她是欲迎还拒。

安安静静的用了一会儿餐,妖妖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有些伤脑筋地斟酌着说辞。

“怎么了,食物不合你的胃口”对面的墨君尧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端起红酒杯轻轻晃了晃,抿了一口,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好似定在她身上:“还是跟我在一起你觉得难以下咽”

这样说就有些过分了,虽说不喜欢他,可也没到这种地步啊

妖妖叹了一口气,看着他,很真诚地开口:“墨大哥,你这么出色,人中龙凤,何必拘泥于墨爷爷的遗言呢而且墨爷爷只是说希望,并不是真的规定你必必须照着他的话去做”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墨君尧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头皮发麻,再加上她也是平生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实在没什么经验,鼓起勇气才把话说完:“你大可按你自己的心愿去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样委屈你自己。”

墨君尧把红酒杯搁到桌上:“如果我没有觉得委屈我自己呢”

妖妖抿唇,墨君尧接着说:“你也知道,我最是孝顺我的爷爷了,对他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他老人家走是走了,我却不想他老人家留有遗憾,能完成他的心愿,我自是尽力完成。”

“可那也许只是墨爷爷随口说说而已啊。”妖妖低声道:“你也知道,他老人家走的时候,并不怎么清醒,说胡话也是有的。”

“妖妖,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墨君尧开门见山。

“额”哪有人说话这么直接的,叫人如何回答

妖妖抚额,耳中却听见墨君尧说:“妖妖你想过没有,你也许只是不了解我,所以才这般抗拒,等我们以后再一起的时间多了,相处的久一些,你也许会知道我是什么人,只有增加了解,你才会知道你究竟喜不喜欢我,是不是”

“现在你要是说不喜欢我,是不是为时过早了点妖妖,给我一个机会,也给我们大家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低沉醇厚的嗓音中带着淡淡的温柔,说话的方式是循循善诱,目光也纯净动人,妖妖觉得招架不住,半天才嗫嚅道:“可是我还小,我不需要这个机会”

“”墨君尧揉额,说来说去,还是嫌他太老了

“妖妖,你是不是嫌我们之间的年龄相差太大”

妖妖原本想说不是,如果她真的喜欢墨君尧,应该是不会计较对方的年龄的,可她想了一想,又点点头:“有一点。”

墨君尧又想抽烟了,不过他忍着,甚至还勾了勾唇,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劝妖妖:“可是妖妖你想过没有,男人年纪大点更能疼女人,尤其是夫妻,如果双方年龄相仿,吵架和闹矛盾的机会要比隔着年龄的夫妻多的多,你不会是喜欢和你同年龄段的男孩子吧如果是那样,你想想看,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既冲动又不成熟,他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妖妖黑线:“我还没想过这种事呢我也不可能找和我一样大年龄的男孩子,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念书,不然我妈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啊”

她虽然气急败坏,却脸儿红红的,墨君尧看的心头发笑,就忍不住还想逗她:“这是两码事啊,你答应做墨家的媳妇与你还要读书并不相冲突,你仍旧上你的学,不会让你中止学业的,我也没这么霸道和不讲理。”

“唉,怎么跟你就是说不通呢”妖妖想掀桌,明明子虚乌有的事,他说的像真的一样。

“妖妖,是你把这事情想的太严重了,你要是答应了,我们也只是先订婚,不会立刻逼你结婚,你大可不必害怕会立刻嫁人或者恐婚。”

“那也要我能嫁啊”妖妖不满,她离法定的结婚年龄还早着了。

墨君尧却笑:“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去国外结婚,不必等到你20的。”

“”妖妖差点爆走,她愿意个屁,谁没事盼着早结婚啊

“我不愿意,我真的不愿意。”迂回曲折是不行了,她索性直说:“墨大哥,你行行好吧,你本身的条件这么好,这么优,找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啊就是那些眼高于顶的名媛,看着墨大哥你这样的人品,也是前仆后继的往你身上扑,你就放过我这样的小虾米吧,别拿我开玩笑了。”

墨君尧苦笑,还真被拒绝的彻底。

他两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换了个资势坐着,视线仍放在对面的少女身上:“是啊,什么样的女人都看得中我,管她名媛还是公主,独独妖妖你看不中我,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矛盾呢还是说,我本身就不招人待见,妖妖你是嫌弃我呢”

“我没有。”和他讲话真心累,好像怎么都说不通的似的,妖妖轻吐出一口气,心说都怪她的老妈,如果有墨龙沧月佩,她拿来朝他一扔,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既是没有,妖妖你何不再考虑考虑”墨君尧突然望着她促狭地一笑:“你就当我是为了争家产好了,不娶到你,爷爷不把家产传给我怎么办”

轰妖妖的脸顿时红了,都多久的事了,亏他还记得这么清楚那时只是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真没的贬低和诋毁他的意思。

她伸手去贴自己的脸,眼神都不敢看他,只小声嘟囔:“你可不可以忘了这件事我以前就是瞎说,而且墨家的家产早就是你的了,你不必骗我啦。”

墨君尧垂眸笑了笑,没怎么做声。

他能说什么呢说其实这一切都是他找的借口,爷爷的临终遗言也好,与唐、姬两家的合作注资及联姻也好,甚至是“争家产”也好,不过都是他的借口罢了为了能接近和追求妖妖,他也是煞费苦心。

只是,有什么办法呢,男人有时就是这么个贱东西上赶着的看不上,可像妖妖这种对他敬而远之的,他却非要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贴不上也要贴,而且更感兴趣了,怎么办

眼前的小女人就像是毒,让人戒不了的毒,就像罂粟般让人沉湎迷醉,无法自拔。

而且说到底,男人到底是非常现实的东西,长的再美的女人,挑不起自己的和征服欲,那也是白搭。

可妖妖不同,墨君尧的切身感受就是他一听见她那个柔中带媚,嫩得好像一掐就能出水的声音心头就会发热,跟她说几句话,不经意的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他的某个部位就会不争气的变硬

就像此刻,他不得不换个资势坐着,才不让自己露出窘态,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这种能让男人一看就会硬起来的女孩,傻瓜才会放过。墨君尧自问是个男人,早把自己归于“下半身”的动物了,还是遵行自己的内心感受,以自己的为准。

他咳了咳,对中意的猎物丢出杀手锏:“妖妖,你在这里跟我说再多也没有用,令堂已经答应了,她让我选个黄道吉日,随我们是用来订婚或者结婚都行。”

“”妖妖风中凌乱,就说她妈不是个省心的妈,怪不得把玉佩都藏起来了,敢情这里早和人家签了合约。

妖妖只顾着生气,墨君尧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她的身上,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餐厅的角落里,有一位身着黑衣的妙龄女子,拿着刀叉的手正用力戳着盘子中的牛排,一双眼睛却似淬了毒,冒着火,死死的盯着他们这边。

而当妖妖决定先回去收拾她妈,转身出了餐厅,墨君尧大步追上来送她时,外面一辆崭新的黑色宾利商务车上下来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秋煜阳。他长身玉立于车旁,一只修长雅致的手微微搭在车门上,西装革履,卓尔不群。

只是,当他看见不远处的那一对男女时,他一双深邃而漆黑的眸子登时眯起,墨眉一挑,有什么在他高深莫测的眼底翻涌。

秋氏集团旗下的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里,秋煜阳斜倚在沙发上,一手闲闲撑额,一手拿着资料在翻阅。

他的助理小方说:“墨君尧这次下了大本钱,看他的样子,似乎对妖妖小姐志在必得。”

秋煜阳翻资料的动作一滞。

小方又说:“那位姬姒女士似乎应下了这门婚事,看来妖妖小姐在劫难逃。”

“”秋煜阳。

他慢慢地抬眸,淡淡地觑着小方,清润的嗓音不疾不徐:“你除了会说一些有的没的,惹我心烦的话,你还会干什么墨君尧这次来江城的所有资料你都调查清楚了吗,你确定不会有遗漏”

他虽然只是静静地坐着,一双长腿随意交叠,俊颜微冷,眼尾斜挑,样子还有几分散漫而慷懒,但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矜贵与优雅,以及强大的气强却是与生俱来。

小方不敢直视他,有些气弱地回答:“秋少,你放心好了,我办事你放心。”

秋煜阳点点头,这个助理虽然话多,办事能力却是顶顶好的。他把资料扔给小方,直起身子:“关于游戏公司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办好了。”小方忙把另一份资料呈上:“秋少,轩辕盛世已把关于游戏玩家”飞沧揽月“的所有资料都邮寄过来了,就连她每次登录游戏的ip地址他们也给发过来了,您可以一一对照,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家老板黑了唐沐雪的电脑,而他之所以这么做,竟是因为他上了游戏之后,发现飞沧揽月前后变化太大,大到他无法接受

他觉得飞沧揽月前后不是一个人,勉强忍耐和试探了几天,他怀疑飞沧揽月被人盗号了,而那个盗号者就是唐沐雪,于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黑了人家的电脑再说

这一黑,就黑出问题了原来唐沐雪玩飞沧揽月这个号也没有多少日子。

他家老板疑心大起,马上让他致电轩辕盛世的游戏公司,对他们进行威逼利诱一番,务必要他们泄露出飞沧揽月这个帐号所有的个人资料。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不,游戏公司也是欺善怕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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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9章】我要电死你! ;妖妖有时候觉得,人若倒起霉来,真的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她这厢还没有找到她妈妈的人,电脑就出了问题

轩辕妖妖,你这个大骗子

电脑屏幕上一行令人触目惊心的闪光大字赫然映入妖妖的眼帘,像控诉一般欲破屏而出妖妖看的目瞪口呆,尔后又火冒三丈

“见鬼了,竟然有人恶意入侵我的电脑”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地方,关键是这个黑客好像还认识她

她冷肃着小脸,杀气腾腾地启动软件反追踪过去,打算抓到对方就要对方好看,不料却追了个空。

“啪”妖妖怒摔鼠标没想到对方还是个高手

她马上给姬沧海去电话:“哥,有黑客入侵我的电脑,还是个高手中的高手,我们的防护软件被人破解了,反追踪软件也没有追踪到。”

姬沧海立刻回复:“那你电脑的情况怎么样,里面的重要密码和文件资料有没有丢失,设置有没有被恶意篡改”

妖妖移动鼠标在电脑上点来点去,恨恨地说:“除了多了那一行可恶的大字,电脑一切如常,资料也没有丢失,密码我肯定是要重置的,以免被人利用,但就是这样才让人生气留下几个字来骂我算怎么回事”

对方太嚣张了恶意入侵她的电脑不说,还留下一行字来骂她,这是跟她有多大的仇啊怨啊黑了她一场,难不成就专门为了来骂她

这真是太可恨了她骗了这黑客的什么

姬沧海揉额:“你的情况比沐雪的要好多了,她的更糟。”

“啊”妖妖错愕不已:“她的电脑也被黑了吗”怎么这么巧

“是啊,岂止被黑,她电脑里面的资料全都不见了,连张照片也没有留下,系统也瘫痪了,到现在都还不能用,还放在我这里呢”

妖妖只哦了一声,唐沐雪的事她不好多言,能少说就尽量不开口。唐家很富有,一台电脑对唐沐雪还构不成什么损害,只是她丢失的那些资料想找回来,想必不容易。

确实不容易,唐沐雪没料到那个黑客这么狠,黑了她的电脑不说,还把她电脑里储存的一切资料都删了个一干二净连她的自拍美照和修好的美图都没有放过。

他妈的她是怎么得罪了这个人,他要这么丧尽天良的来对付她

这些都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飞沧揽月的号也被盗了她换了电脑,却怎么也登录不进去每次都显示密码不对。

真是气死她了

这几天她好不容易等到秋煜阳上线,本来心里喜滋滋的、美的冒泡,就等着和破晓到迟暮在游戏里双宿双飞,然后再发展到现实里成双成对。本来挺好的事,却冷不丁的被这个半路跑出来的黑客破坏了

她第一时间就给秋煜阳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的游戏号被盗了。

谁知秋煜阳反应平平,只无动于衷的说了声“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后来她再打过去,他要么在忙,要么电话占线,她竟然是再也未能联系上他。

不得已,她只好找姬沧海,毕竟那个游戏帐号是他给她的,他有责任帮她把密码找回来。

姬沧海也是叫苦不迭,他怎么也未想唐沐雪这么粗心大意,竟然把妖妖的游戏帐号搞丢了这丢了帐号是小,要是人物被删除了,他要怎么向妖妖交待

说不得只好赶紧找回,所幸他在这方面也算是个高手,要找回一个被盗的游戏帐号应该不难。

但是,他这次似乎碰到了硬茬

那个黑心肝的黑客从头到脚连毛孔都是黑的,简直不道德到了极点他破解了飞沧揽月的原密码不说,还修改成了一个非常不好破解的新密码

姬沧海这两天就在为这事儿忙活,头顶都快忙的起青烟了,每天都全力以赴的在破解那个新密码,希望能快点帮妖妖把“飞沧揽月”找回来。

偏偏在这个要紧关头,妖妖的电脑也被人入侵了,所幸妖妖的运气较好,除了那一行挑衅骂她的话,别的方面没有什么损失。

姬沧海暂时松了一口气,他指挥妖妖把电脑重新弄一遍,防护软件也换上他们保镖公司最新设计的新版软件,以免那个黑客下次光临。

末了,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在电话里吭吭哧哧的。

妖妖问他怎么了,他又支支吾吾的说没什么,妖妖被他弄的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实际上,姬沧海也是有口难言,他总不好对妖妖讲,他把她的游戏号给了唐沐雪,唐沐雪的电脑一被黑,她那个飞沧揽月的帐号也遭殃了吧

好在妖妖此刻也顾不得“飞沧揽月”,她忙完电脑的事,还要找她妈妈姬姒算帐呢

只是,电脑的问题才刚解决,她爸爸又来添乱了。

“妖妖,你爷爷想让你回家吃饭。”

轩辕茗朗直接找上门来,进了门之后,便在屋子里自由自在的转悠,左盼右顾的样子悠哉极了,还问妖妖:“你妈妈呢,怎么不见人影啊”

妖妖赌气答曰:“和她老板跑了,我正打算去找她。”

她那天回去之后,压根没有找到她妈妈的人,她打姬姒的电话,结果人家倒好,一句“出差”打发了她。

她问她把玉佩藏在哪里,姬姒却道等她回来再说。

明显是应付她的话,妖妖压根不信她回来之后就会肯把玉佩交给她,还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

她寻思来寻思去,还是决定亲自去找顾姒,省得她到时又出什么乱子。

而轩辕茗朗听说姬姒跟她老板跑了,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便酸溜溜地说:“她老板对她还不死心啊阿姒这般钓着她老板的胃口真的好吗,妖妖你怎么都不说说她”

妖妖觉得她爸还真是管的宽:“我怎么说她她是我妈妈诶,况且他们男未娶女未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一个做小辈的有什么资格说他们”

其实真说起来,妖妖还巴不得她妈妈和她老板成了,虽说到时候会有个后爸,可总强过现在。

但姬姒约摸是被轩辕茗朗伤到了,对男人不怎么有信心,饶是她老板追了她很多年,她都只愿意两人保持暧昧的情人关系,却不愿结婚。

轩辕茗朗这些年也曾重新追求过姬姒,追求的手法还蛮热烈,两人的诽闻也闹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轩辕茗朗还一度打算和华茜浓离婚,然后再与姬姒重续前缘。

只是一来轩辕茗朗离不了婚,华茜浓不是那么好摆脱的;二来轩辕茗朗太风流多情,外面的花边新闻不断,姬姒不可能重走老路,重蹈复辙。

故而两人因着有妖妖这个娃儿,藕断丝连了不少年,给华茜浓上足了眼药直到姬姒接受了她的老板的追求,不怎么理轩辕茗朗了,那些风言风语才渐渐平息下来。

妖妖总和姬姒开玩笑,称她不愿结婚是不是因为还放不下她爸,姬姒却总一副嫌弃的样子,只是说自己自由惯了,不想受婚姻的束缚。

大人的世界,妖妖不懂,但人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投抬到谁的肚子,就做谁的儿女,别无他法。

轩辕茗朗知道自己当年对不起姬姒,现在更失去了对她指手画脚的权力,此刻虽然酸是酸,心里也不爽,但终究没忘了自己的正事,又重提让妖妖回去吃饭的事情。

妖妖很奇怪,“前些天不是刚吃过,没过多久啊,怎么又要吃饭”

“呃这次不同。”

“哪里不同”

轩辕茗朗斟酌地答道:“这次是由你爷爷做主,我们全家人邀请秋煜阳到我们家去做客,上次只是我们给他在外面接风,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这么隆重啊”妖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便开玩笑似地说:“爷爷好像不是那么随随便便请人吃饭的人啊,看来他很重视秋煜阳,不会是打着什么主意吧”

“呃”轩辕茗朗这次回答的十分谨慎:“秋煜阳年轻、俊朗帅气,家世煊赫,安城秋家那是举国闻名,而且秋煜阳是少年天才,智商很高,你哥哥也算聪明的了,念书和拿学位却不及人家的十分之一,你爷爷很中意他,想和”

他咳了咳,看了妖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几个姑娘家都大了,一个一个也该嫁人了,你爷爷想给她们找一位家世相当,门户相对的女婿,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如果能和安城秋家攀上亲戚,那于我们轩辕家是大有裨益。”

哦,了解了妖妖顿时有些不是滋味的想,原来爷爷是看上了秋煜阳,想让他给他做孙女婿啊,倒也般配。

原本还想问问爷爷有意把谁和秋煜阳配成一对,可回头一想想自己身上的事,也就没心情了。

她说:“我能不能不去啊,我现在有事要去找妈妈,没空过去吃饭,而且是你们家的姑娘们相亲,这不关我的事,我去做什么,没得惹人白眼。”

上次若不是姬姒逼她去,她也不会去,现在姬姒不在家,也还是有好处的没人会逼着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而且轩辕家的人也并不欢迎她,尤其是华茜浓和轩辕凤母女,视她如眼中钉,她的身份再不堪,也不想去那里自讨没趣。

轩辕茗朗却道:“我也知道你不愿过去,不过这是你爷爷的命令,你爷爷说想你了,你确实很久没去看他了,就当去看看他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妖妖也只能应了。

晚上,做完一堆作业,继续捣鼓她的电脑,起初很好的,见她在线,墨君尧还在qq上和她聊了几句。

见一切如常,她放心了,正准备关电脑睡觉,忽然间觉得鼠标有点卡,她心里打了个“突”,陡然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电脑屏幕上赫然跳出一行华光闪耀的大字:轩辕妖妖,我要电死你。

“”

我靠那个黑客又出来溜达了

这次语气倒平平淡淡,没有骂她,但却要电死她,你妹儿的,换汤不换药妖妖气愤不已,她反应超快的启动反追踪软件,结果与上次如出一辙

噢,这是个什么神经病啊妖妖拿头撞桌,都懒得跟姬沧海打电话了这已经是他们最新的防护系统了

次日早上,妖妖还沉浸在当女皇的美梦中,王阿姨在外面敲门:“妖妖啊,那个秋先生来了,正在外面等你呢,你快起来吧。”

妖妖悚然而醒,抚着自己一头凌乱的长发问道:“秋先生,什么秋先生”

“是我。”

王阿姨还来不及回答,一道低沉清透的好听男声已沉静自若的响起。

妖妖的睡意霎时去了一大半,跳下床就跑去把门拉开一条逢,对着门外的人吼道:“秋煜阳,你怎么又来我们家了”

相比她的气急败坏,秋煜阳倒是不疾不徐:“我来接你啊。”

“谁要你接”

“你等会不是要去你爸爸家吗我反正也要去,就顺道来接你咯。”

“谁要你顺道了我自己有腿,我自己不会过去要你多事。”

王阿姨在一旁都差点听不下去,赶紧溜去厨房,把这地儿让给这对年轻人。

王阿姨一走,秋煜阳脸上虽然还泛着温文尔雅的笑容,脚却把妖妖的门一抵,手已扣上了她的肩,微一用力就把她抵进了屋内,并顺手扣上了房门。

轩辕妖妖大意失荆州,悔的肠子都青了,而且她刚才起的急,还穿着睡衣呢

“秋煜阳,这是我的房间,你怎么像个土匪啊,快出去”她就知道秋煜阳这个人也只是外表看起来温润清雅,人畜无害,实际上却霸道不讲理的狠,每次都只会强迫她。

秋煜阳没有理会她的张牙舞爪,而是大手一伸,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紧紧搂入自己的怀里,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低声说道:“我等不及了,想来看看你,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长到你想像不到你也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的心跳的很急,隔着衣服都能听见“咚咚”作响,一下一下,仿若敲在妖妖的心上,这一刻,她的心竟奇异的平稳下来,挣扎的动作也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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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甜蜜的不要不要的,怕肉麻的咳咳,嘿嘿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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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0章】挑明 “秋煜阳,你到底怎么了”

无缘无故的,妖妖相信秋煜阳不会说出这番话,也不会对她做出无礼的举动,他的心跳的那么急切,显然也是有原因的。

她停止了挣扎,想听听他的理由。

秋煜阳也察觉到怀中女孩的安静,他却没有再说下去说了她也不懂。

他百感交集,心思千回百转,却只是静静的抱着她,一只手轻轻抚着她背后瀑布般的长发,默默感受着心底那种从未有过的熨帖与圆满激动与感动

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甚至有一丝丝诡异的甜蜜在两人之间慢慢的弥漫和荡漾。

但是,他什么都不说,妖妖觉得很失望。

她叹了一口气,不客气地拿脚踢他:“秋先生,奉劝你还是先放开我吧你要发神经我不拦着你,但是能请你等会再发好么我还没洗脸刷牙呢,这样子也不好见人是不是。”

一大早就被个男人莫如其妙的抱在怀中,任谁的心情也不会好,更何况这个男人还一句解释也没有,妖妖觉得自己对秋煜阳真的是太善良了就该给他一刀,让他知道,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秋煜阳避开她的脚,低头看她。

她穿着两截式的普通睡衣半伏在他怀中,犹睡眼朦胧,细腻洁白的脸上刚睡醒的酡红未散,且发丝也微见凌乱,可这样的她并无一丝邋遢和不洁净。

相反,她修长的身姿轻盈而纤细,柔若无骨,精致的五官楚楚动人,眉目若画,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无法言说的美好与娇慵,以及青春无敌。

其实刚睡醒的她真的很可爱,秋煜阳心想,她睡衣的上衣样式很保守,可下面只是一条尚不及膝的短裤,裸着一双白生生的细长美腿,分外的诱人。

而且她肯定没穿内衣,他感受得到,她发育的极好的胸部软绵绵的贴着他,令他喉头发紧,脑中浮想联翩犹如万马奔腾

他心头发热,手心发痒,眸色黯沉如夜,就想摸摸她,又哪里舍得放开。

一开口,嗓音既低沉又沙哑,都不像他平日的声音了:“怎么不能见人,我难道不是人,我就觉得妖妖这样子很漂亮呢,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魅力,谁也比不上。”

这客气话说的,真有水平烂泥都要糊上墙了

饶是妖妖脸皮厚都有点抗不住,她脸上的红晕变深,但是心里的恼意却有增无减,“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我什么样我自己不知道,要你胡说。”

秋煜阳的唇角微翘,望着她的漆黑眸底有着隐忍不发的情愫:“我可从来不油嘴滑舌,我说的全是真心话,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指天发誓,表示我没有胡说八道。”

他垂着长长的墨眸,浓密的睫毛半覆,目光浓烈灼热的像要噬人似的。

妖妖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下意识的就避开他的目光:“发什么誓誓言若管用的话,又哪里会存在背叛与欺骗哎,我不跟你说了,你快出去你这样怪怪的,我不习惯,你是不是被什么妖怪附身了”

“我还外星人附身了呢。”秋煜阳怜爱的伸手掐了掐她的脸,又去弹她的耳朵,要笑不笑地说:“反正不管是什么,凭你这脑瓜子只怕是难以想明白。”

在妖妖护着自己的脸要发飚之前,他及时放开她,退出了她的房间,只是他唇角的笑意一直未褪,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此刻心情很好。

他一出去,妖妖立刻关上房门,她的心情有些乱,觉得秋煜阳变得太奇怪了这是看她单纯好骗,想耍着她好玩吗

去他大爷的

吃早点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梳洗过后,面容整洁,有了衣服的武装,妖妖的心情平静下来,神情也恢复了清冷与淡然。

秋煜阳坐在她的对面,抬眸看她抿着小嘴,长睫微凝,中规中矩的模样像极了美丽而精致的洋娃娃,他心里更痒了。

他不期然的伸手,端过她面前未喝完的豆浆,就着她刚才喝过的地方,把她的豆浆一饮而尽。

“喂”妖妖想掀桌:“你没有吗,为什么抢我的”他赖在她家吃早点她就不说了,权当他是要饭的,施舍他一顿。

但他老是抢她的食物,刚才两个小笼包她嫌烫,咬了一小口就搁下了,结果才喝一口两粥,那两个小笼包子就进了他的嘴,也没见烫死他

妖妖恨恨地想,越发看他不顺眼。

秋煜阳把自己面前的牛奶推给她:“诺,我的给你。”

“不要。”妖妖一脸嫌弃,那是他喝过的,她要喝不会自己去弄啊。

王阿姨过来说:“妖妖,明天去你妈妈那里,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阿姨帮你收好,到时一起带过去。”

秋煜阳搁下筷子,修长的身躯往椅背后面靠了靠,“怎么,你要走”

妖妖放下碗筷,拿餐巾纸擦手,垂着眼眸:“是啊。”

“去找你妈妈”

“嗯。”

“不是说学习很重,功课很忙,急着考大学吗”

妖妖无语极了,隔了一会儿才说道:“事有轻重缓急,大学只要我去考,又不会长腿跑了,功课回来再补,是一样的。”

秋煜阳优雅地点点头,轻描淡写地问:“为墨家的事”

妖妖的动作一滞,抬起眼帘看着他:“这你也知道”

“当然,我有请人调查过。”秋煜阳供认不讳。

“”妖妖默了默,半晌才问道:“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有,比如你要走,我就不知道。”秋煜阳的俊脸有些沉:“这会子要不是王阿姨提起,你大概也不会跟我说,等到我明儿来的时候,你已经人去楼空,我必是扑个空。”

妖妖不做声了,她这也是临时起意,事情来的突然,她妈妈又跑路了,不早点解决,她日夜难安。

其实要不是今天过去那边吃饭,她本该今天一早就出发了,被耽误了一天。

秋煜阳却说:“别去了,如果你是为了墨家的事,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为什么”

“墨家的事交给我,我去处理,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学习就是了,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

妖妖觉得奇怪了:“你是我什么人,我家的事要交给你去处理而且你知道是什么事吗,就说要代我去处理,这可不是一般的事,一个弄不好”

“一个弄不好,你就要嫁给墨君尧是不是”秋煜阳不温不火地接过她的话。

呃,妖妖不说了,看来他果然调查的很清楚。

秋煜阳接着说道:“你之所以急着要处理此事,无非是因为他们家的那块传家玉佩,你去找你妈妈,是想把玉佩还给他们家,我猜的没错吧。”

妖妖沉默,不管他猜的对不对,总之这与他无关,她也不希望他插手此事。

“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方玉佩其实不过是个幌子,以墨君尧的为人,若对方不是他喜欢的人,他爷爷的几句话和一块玉佩就想要定他的终身,我看未必。”秋煜阳说。

他看着她:“你只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墨君尧,想不想嫁给他,想不想当墨家的长媳,这就够了,其余的,都不重要。”

妖妖起身离开之前,白了他一眼,“想。”

“你”秋煜阳气的双眼冒火的盯着她的背影,恨不得把她的后背戳一个洞来。

秋煜阳催着妖妖下楼,妖妖很不满:“他们家邀请的是你又非我,你才是他们家的贵客,跟我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我这么早去做什么我打算睡到下午去的,点个卯就回来。你要去你就快去,催着我干什么”

秋煜阳说:“我也没打算这么早去,我也只是看在你爸的面上,过去应个卯就走。不过我好久没来江城了,你也不尽尽地主之谊,好好的招待招待我我们去逛街,看看哪里有好玩的和好吃的,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电影,我们自己消遣去。”

妖妖一听就黑线:“那你去找姬沧海吧,他才是你的地主,我跟你不熟,你和他不是好朋友吗。”

秋煜阳硬拉住她:“就没见过你这么不上道的,我三催四请,在安城的时候我待你不薄吧,你就当还个人情还不行吗”

这人,果然不能看表面看秋煜阳就知道了,外表看着“高端大气上档次”,骨子里却还是锱铢必较的。是谁说他一脸的高贵冷艳,生人勿近的不要太自来熟了好不好

结果妖妖被他软硬兼施,连磨带泡,拖着出门了。

名义上是陪秋煜阳逛街,实则是秋煜阳在陪妖妖,他先带她去买衣服和鞋子,去的还都是那种奢侈品名牌店。

妖妖平时很少来这种地方,钱是一个方面;二是姬姒觉得没有必要她以前正在长个子,衣服淘汰的快,但凡这些大牌旗舰店的衣服,动辄十几万,姬姒觉得肉疼,多半不会为她买,也不准她自己买。

轩辕茗朗大手大脚的,自己开销也大,风流又多情的他就跟散财童子一样,有多少钱在他手里都留不住。

因此,他能为妖妖买的也有限,不过倒常常送妖妖一些轻奢侈品的衣服及鞋包,给她装点门面。

妖妖刚说声不,秋煜阳却淡淡地说:“又不是给你买的,是给我喜欢的人买的,她值得最好的,所以你帮我试试吧。”

“”若非在大庭广众之下,妖妖就要举起包砸破他的头真忒么的叫人火大你既然有了心上人,还拉着姐出来做什么而且你那会冲进老子的房间死死抱老子算什么回事还故意说那种叫人误会的话。

梦游羊角风发了认错人啦

但想想他之前的表现,也确实像是心中有人的样子,对那个人还挺死心踏地的。

这样一想,轩辕妖妖更怄了,她咬牙问他:“很喜欢你心上人”

秋煜阳坦然点头:“是啊,很喜欢,我喜欢她很多年了,她是我心尖尖上的人。”

还心尖尖上的人不怕肉麻死个人妖妖在心里吐槽,嘴里却道:“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不带她自己来买”

秋煜阳看着她,弯了弯漂亮双眸:“我喜欢给她买。”

又说:“麻烦你了。你不知道,我攒了好多老婆本,就等着她来花。”

好,是你上赶着找死的老话说的好:你敢死我就敢埋姐今儿就成全你

妖妖豁出去了,大手大脚的买了一通,抱着刷爆他的卡目的,实行名符其实的扫街买完衣服买鞋子,买完鞋子买包包,鞋包买完了就去买首饰

她还专去那些她平时想去挥霍,又不能去挥霍的顶级名店帮秋煜阳散财,那些店里的店员看着她的壮举,感动的热泪盈眶,只差把她当祖宗打个神龛供起来

秋煜阳一路陪着她,笑咪咪的,那些大包小包都没让她提,全都让人送到车上去了。

不过,当妖妖发现他结帐用的是黑卡时,她决定不买了

秋煜阳看着她泄气的样子,眼内蕴笑,温柔地问:“真不买了,只这点哪够啊”

妖妖有气无力的白了他一眼:“太累,买东西根本不好玩,还是让人直接送去家里去好。”

秋煜阳正要点头,妖妖突然变了脸色,十分懊恼地问道:“你心上人穿什么size的衣服我买前忘了问,你也没有说,这些可全都是按我的买的,会不会买错了”

“傻姑娘,她跟你差不多,你买的她大概都会喜欢。”秋煜阳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拉她起来:“走,你的头发这么长,我们去帮你把头发打理一下。”

“”

妖妖就像木偶一样,又被他带到一家大名鼎鼎的造型沙龙修理她的及腰长发,过程冗长的她差点睡过去

心塞,真心塞,妖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这种境地的及至秋煜阳的车子快驶到轩辕家的江边别墅时,她才喊停。

秋煜阳问她怎么了。

妖妖说:“我忘了,我不能跟你一块进去,他们会误会我的,到时就不好了。”

“误会你什么”

妖妖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既然有心上人,为什么不早说啊,我爷爷看上了你,你大概在劫难逃了。”

秋煜阳的嘴角抽了抽:“其一:我可以肯定我的性取向很正常,我是直男,不搞基,你爷爷再看上我也没用,我坚决抵死不从;其二:你爷爷太老了,我还没有重口胃到那种地步。”

妖妖顿时无语凝噎,谁跟他搞基啊还爷爷,想想那个令人发指的画面和那个扭曲的画风,她都受不了。

“是看上你做孙女婿了,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去相亲,轩辕家有好几位和你年岁相当的姑娘,就看你花落谁家。”

“包括你吗”秋煜阳言笑晏晏地睨着她,一双眼睛格外漆黑漂亮,清隽如画的眉眼笑起来动人心魄,非常的令人惊艳。

妖妖觉得他又在放电,撇过头去不看他,有些悻悻地道:“才没有,慢说我还没有回轩辕家,没有那个资格,只说我的年纪也远远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和你相亲的是轩辕凤她们。”

秋煜阳不感兴趣的哦了一声,吩咐司机直接把车子开到轩辕家的别墅。

“先放我下来。”

秋煜阳却说:“我喜欢小的。”

妖妖忽来神来一笔:“平胸”

“”秋煜阳差点被她弄懵,好一会才撑着额,沉沉的笑,笑得两肩直抽:“平胸小姐,亏你想的出来,我是说我喜欢年纪小的。至于女性的那个部位,我和正常男人的爱好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唉,妖妖被自己弄了个大红脸,车里的空气都好像忽然间变得稀薄起来,让她呼吸紧张。

正用手扇着自己发热的脸,秋煜阳毫无预兆地趋近她,要笑不笑地说:“当然,如果我喜欢的人是童颜,那我会更喜欢。”

“”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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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1章】能动手就别吵吵 妖妖到进了轩辕家都还在囧囧有神地感慨,这秋煜阳横看竖看都是那么的卓然尊贵、清雅绝伦,可他说起荤话和无耻起来,也好似没有下限。

看来,不管多大年纪的男人,一旦下流起来也是没有极限的。

她撇了撇嘴,决定不跟“下流无极限”的男人一般见识。

但是,秋煜阳却很受轩辕家的欢迎这也在情理之中,这次轩辕家盛情邀请他,他才是主角。

妖妖只能说自己有先见之明,从下了他的车就离他远远的,这才没有惹麻烦上身。

不过她才来了十分钟,她就被轩辕靖叫到了书房。

轩辕靖就是妖妖的爷爷,也是整个轩辕家的大家长,很有威严,也很古板。当年,就是他承认妖妖的身份,并亲自为其取了“妖妖”这个小名。

他当着妖妖的面,拉开书桌的抽屉,取出一块紫色的玉佩,放到妖妖面前,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取名妖妖吗”

玉佩华光隐隐,晶莹剔透,紫气东来,如水一般温润。

妖妖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眼睛都没有离开玉佩,漫不经心地说:“取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那我还加个女旁干什么”轩辕靖不屑的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在你身上发生的怪事特别多,多到都不能用常理解释,所以我才煞费苦心的取了这么个名字,想替你压上一压。”

妖妖这才抬眸看向这个古板的老头子:“那还真是谢谢您,感谢您没有因为图省事,而直接叫我妖、怪。”

“”轩辕靖。

妖妖提起玉佩上的络子,拎着玉佩对轩辕靖晃了晃:“玉佩可以还我了吗”

轩辕靖看了她一眼:“别说混话,这玉佩又不是你的,而是我们轩辕家族的,如何还你”

妖妖敛起眉眼,面无表情的把玉佩放回到桌上的黑丝绒上,淡淡地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您叫我来,总不会就是为了这块玉佩吧,如果是,那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慢,”轩辕靖说:“爷爷知道你很不满,这玉佩是你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为此差点丢了一条性命,平心而论,玉佩是该给你。但是,这方玉佩它确实是我们轩辕家的爷爷没有骗你。”

“我也没说您骗我。”

“祖上传了好久。”轩辕靖叹了一口气:“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遗失了,怎么也找不回来。此事都快成了祖宗们的心病,几辈人都不快活,一个个均抑郁而终你能替爷爷把玉佩找回来,爷爷很感谢你,至少你爷爷我有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死而无憾了。”

妖妖没有做声。

轩辕靖感慨完,又说:“其实还有一块玉佩,墨色的,上面刻着一条威风凛凛的龙,就是现在安城墨家代代相传的那一块,那也是我们轩辕”

“那是人家的。”妖妖语气平平的截住他的话:“不要想一些不存在的事,也不要奢求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真正说来,墨家才应该是轩辕这个姓氏的嫡系,因为他们有墨龙沧月佩。”

她的声音很空灵,像是从半空中传来的佛音,清淡而虚无缥缈:“墨龙沧月佩最初是传储君,也是储君送给他嫡妻的信物,有子再传其长子,长子夭次子继,就这么一代代往下传。而紫玉沧月佩向来只传当朝最受器重的公主,也是公主送给其驸马的信物,驸马逝,玉佩回。”

她木着脸,垂头盯着自己的手掌心,神情波澜不惊:“就这样,这两块玉佩就这么一代代的往下传,直到”

“直到什么”

她忽然不说了,轩辕靖急的恨不得伸手从她嘴里把话掏出来。

他站在她身边,半弯下腰殷殷相问:“直到什么,你倒是快说啊我就说我们轩辕氏祖上是皇族,血统高贵着呢你看看你说的,又是储君,又是公主和驸马,足可以证明我的话不假。”

妖妖突然抬起头来,她恍若大梦初醒,侧眸看着轩辕靖,有些恍惚的笑了笑:“我说着玩的,您老也当真啊什么公主王子的,那都是我做的梦,我的梦”

“”轩辕靖。

临出书房时,轩辕靖唤住了妖妖。

“妖妖,离秋煜阳远一点。”他对着妖妖举了举那块紫色的玉佩:“玉佩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但秋煜阳是我替凤儿准备的,我知道你们姐妹一向不和,不过我希望这次你能听话,不要和她抢。”

“我和她抢”妖妖笑了笑,好似听见什么天方夜谭般的看着轩辕靖:“轩辕凤是这么说的”

“没有,她什么也没有说。”轩辕靖眸色深沉地看着她,神情有些讳莫如深:“我只是这么担心,不希望你们姐妹因为一个男人而失和。”

“我们什么时候和过您刚才不也说我们姐妹一向不和么”妖妖把话砸了回去。

“妖妖,听爷爷一句劝,别任性”轩辕靖的语气严厉起来:“你有墨君尧,爷爷知道的,墨君尧那小子家世也不错,模样也生得好,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家有”

“他家有墨龙沧月佩,您心水的。”妖妖斜眼看他:“我真没看出您老的心这么大居然想一箭双雕”

“说的这么难听干什么”轩辕靖吡牙:“爷爷筹谋来筹谋去,无非就是想替你们这些姐妹找个好人家,然后跟着享点清福,这难道也错了么”

“没错,您老怎么会有错”妖妖勾着粉嫩的唇,不无讽刺地说:“您老就得亏不是古代的君王,养着一群公主,然后指望着这群公主把天下的君王、诸侯和英豪们一网打尽。”

轩辕靖耸耸肩,摊摊手,话说的十分诙谐幽默:“没办法,谁叫我家的公主多,又承蒙那些英雄豪杰看得上,我能有什么办法,未必还把这好事往门外推,来个捧打鸳鸯只能成全咯”

“嗯。”妖妖附和的点头,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您的几个儿子光生女儿不生儿子,原来源头在这里啊我今儿才找到原因,看来以后这个传统还要发扬光大,干脆一个儿子都不要生好了,统统生女儿。”

“小兔崽子,给老子滚出去。”轩辕靖气的要拿纸镇砸她。

妖妖抱着脑袋逃了。

下得楼来,秋煜阳正站在楼梯下等她,他双手插在裤袋里,长身玉立,西装革履,清隽矜贵的气质浑然天成,一双眼眸如星空般深邃,面容美若雕像。

不过,此刻这个美雕像正一脸不耐烦的看着站在他对面的男子,用他天籁般的好嗓子说:“轩辕若离,我敬你是妖妖她的哥哥,我让你三分,但你不要得寸进尺妖妖和我怎么样,那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你也无权知道。”

看到轩辕若离也在,妖妖掉看眼去,耳中却听到轩辕若离说:“秋煜阳,你敬我也好,不敬我也好;你让我也罢,不让我也罢,做为兄长,我有保护自己妹妹的责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我两个妹妹之间周旋,进而欺骗她们的感情。”

妖妖停下步伐,手扶上了楼梯扶手。

秋煜阳抬头看到了她,脸色放缓,立刻扔下轩辕若离上楼来牵她:“我们走。”

想到他已“名草有主”,妖妖还有些迟疑,并非是怕了轩辕靖的警告,而是不想和轩辕凤有所牵扯。

这时,轩辕若离却在楼底下望着妖妖,眸色阴郁地说道:“妖妖,爸爸已经给墨君尧打电话了,他稍后就会到这里,你妈妈和姬家、唐家做的好事爸爸已经全知道了,他正在大发雷霆,和你妈妈用电话吵的不可开交,你快去劝劝吧,否则他们一吵起来,真有可能天翻地覆呢”

“”

妖妖有时候觉得,姬姒和轩辕茗朗幸亏没在一起,尼玛这要是在一起,依他们两人的那个性,十有是天天吵,天天吵,吵不过瘾还要动手

秋煜阳拉住她的手,“别怕,我和你去见你爸。”

轩辕若离在楼下说:“秋煜阳,阿凤已经伤心欲绝了,你就一句解释也没有”

秋煜阳居高临下,英俊逼人的眉眼盈上少许倨傲,微睨着他:“我要解释什么令妹伤令妹的心,与我何干”他略有些讽刺:“贵府的待客之道还真是令人不敢恭维,这也要逼着客人负责吗”

轩辕若离气息一滞,他看向妖妖,语气很温和:“妖妖,你大概不知道吧,阿凤和秋煜阳早就认识了,他们认识了好几年,感情一直还不错。”

妖妖瞥向身侧的秋煜阳,还有这事

秋煜阳垂眸,抬手抚了抚她白嫩的脸蛋,柔声道:“他臆想的,在这之前,我压根不认识轩辕凤。”

轩辕若离似有些无可奈何,声音放软:“秋煜阳,你不能否认你们在游戏里是认识的吧阿凤说你们以前见过面,早就认识的,只是当时你们可能年纪小,因而不怎么记得了。”

游戏,这怎么还扯上了游戏

妖妖轻轻拧眉,却见秋煜阳皱起剑眉,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轩辕若离的话,而且眉宇间浮现一丝愠怒,神情也略见懊恼。

这么看来,轩辕若离的话也不算无的放矢。

妖妖抿了抿唇,拨开秋煜阳的手,缓缓下楼。

“妖妖,你听我解释。”秋煜阳追了下来要,想拉住她。

轩辕若离却在底下看着妖妖,一脸诚恳地低声相劝:“妖妖,听哥哥一句劝,阿凤很喜欢秋煜阳,家里人也很想促成他们这一对,你不要插在他们中间了好不好。”

妖妖的额角直抽了抽,她为什么这么不待见轩辕若离呢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和这家伙的思维永远不在一个频率上,讲话也永远鸡同鸭讲轩辕若离永远没有最雷,只有更雷,他特么的活生生就是个雷震子,一天到晚只晓得雷人

“让开”她看着挡住她去路的轩辕若离,语气和脸色一如既往的不怎么好:“别以为你大了我就不敢揍你。”

话落,她看也不看秋煜阳,头也不回的去找轩辕茗朗了。

轩辕茗朗在他的书房里,正抱着电话和姬姒隔空吵,果然如妖妖所料,他觉得吵的不过瘾,随手还砸了两个茶杯和一个细腰花瓶“助兴”

华茜浓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冷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看到妖妖进来,她撇了撇红艳的双唇,眼里满是不屑与凉薄,转身就往外走。

经过妖妖身边时,她把保养得宜的手拢在嘴上,似自言自语,又似对妖妖说:“别跟你妈学着抢男人,没用的,就你妈那个古怪的脾气和手段,多好的男人她都留不住,你也一样,别以为凤儿会输给你。”

妖妖冲她笑得一脸纯真无邪:“华女士说的对,论到抢男人,华女士经验老道,身经百战,我妈怎么可能抢得过你呢她都没什么经验。所以我不会跟她学,要学也跟华女士学,专在人家结婚的前夕抢,一抢一个准。”

“不过你放心好了。”她笑睇华茜浓逐渐变得铁青的脸:“能看得上轩辕凤的男人,大概也高明不到哪里去,那种有眼无珠的蠢货,送我也不要,我犯得着去抢么也就只有你们母女这样的人看得上罢了,所谓物以类居,人以群分,蠢货配蠢货绝配。”

“牙尖嘴利”华茜浓气的嘴唇直抖,双眼冒火地瞪着她,恨不得烧死她:“这就是姬姒教出来的好女儿她没教你怎么对长辈说话吗”

妖妖无所谓地耸耸肩:“别跟我提我妈,我向来奉行能动手就别吵吵,吵烦了我一般会直接动手简单,粗暴,却最有效,你是想跟我动手吗”

“你粗暴,没教养”华茜浓气的夺门而出。

轩辕茗朗已经摔了电话,正双手叉腰,喘着气瞪她:“别这么没大没小,她怎么说也是你大妈。”

“那也得我承认,我不承认,她就永远也不是。”妖妖心情不好起来,嘴巴是很毒的。

轩辕茗朗气道:“那我呢,你是不是也准备不承认”

然而不等妖妖回答,他又生气地嚷:“看你妈现在的做法,眼里哪还有我都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随随便便同意了你和墨家的婚事,这置我于何地”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是秋煜阳。

他进来之后,便去搂妖妖的腰,妖妖没想到他这么大胆,一时没有防备,还真被他搂着了,她:“”

不等她挣脱开,轩辕茗朗就黑了脸,可在他发火之前,秋煜阳沉静清透的声音已经响起:“轩辕先生,倘若轩辕家真愿与秋家结亲,那贵府的女儿,我看上了这个。”

“”

“”

------题外话------

昨晚那章有点敏感,所以重新修改了一番,以至于搞到今天了,再加上你们平时都不吭声,轩娘以为大家都没在看,所以就没有提前通知你们,么么哒对不起各位了。

晚上还有一章,咱们晚上见。

谢谢亲爱的们:jatayuki 投了1票,syl521 送了30朵鲜花,syl521 打赏了100520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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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2章】老公? 因着秋煜阳的一句话,轩辕家乱成一团,首先是轩辕茗朗,他都气的想揍人

尼玛,什么叫“贵府的女儿,我就看上了这个”你当你在挑选萝卜白菜,还是选妃啊

况且老子配给你的是老子的大女儿,你看中老子的小女儿干啥

他当即绷着一张不老的俊脸,帅帅地叉着腰对秋煜阳咆哮:“你们谁都别打主意,我女儿还小,得留着。”

“留来留去留成仇。”秋煜阳气定神闲。

“”轩辕茗朗。

尔后是轩辕凤,这姑娘来找秋煜阳,恰好听到了那句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当时就泪盈于睫,泫然欲泣:“秋煜阳,你到底是对我哪里不满意,要这样羞辱于我”

“我其实很早就知道你是破晓到迟暮了”她一面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眼角,以免弄花了精致的眼妆,一面又十分的委屈地说:“一直以来,我们在游戏中配合的那么好,默契十足的把一个大帮会管理的那么出色,别人都很羡慕我们,大家都认为我们是一对,最终会走到一块”

轩辕凤余下的话,妖妖统统都没听进去,耳朵里萦绕的都是那个她“耳熟能详”的名字破晓到迟暮

她盯着轩辕凤,指了指秋煜阳,“你说他叫什么,在游戏里面”

轩辕凤的满腹委屈被打断,当时便泪眼朦胧的看了秋煜阳一眼,最后才把目光放在妖妖身上,她又恨、又赌气、又不忿地道:“破晓到迟暮,游戏里供人瞻仰的第一大神。”

她虽然很妒忌妖妖,但是又觉得能与秋煜阳在一个游戏里走的近而与有荣焉,脸上的神情明显带着倨傲,睥睨着妖妖,语气很轻蔑:“我们玩一个游戏,在一起玩了很久,而且我和他很早以前就见过面,是很早哦告诉你,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屁孩呢,我都没有多大。”

“我们还上过歪歪,城战的时候,我在歪歪里听他说过话,他也听过我的声音,我们为了攻城站能胜利,还在一起交流过一些彼此在战略战术上的心得。这些,都是你没有经历过的,真不知你”

妖妖懒得听她一副回忆美好往昔的幸福模样,她此刻满脑子都是特么的g姐可不可以要求真人pk啊

说多了都是泪想想破晓到迟暮以前在游戏里追杀过她多少回,数都数不清,那仇非同一般的深

后来,他们虽然冰释前嫌了,且破晓到迟暮还几游戏里的飞沧揽月求婚了。但是,见到真人,妖妖忍不住啊

真想打爆秋煜阳的头--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就是飞沧揽月,妖妖想到这里,一口老血忍了

她看着秋煜阳,面不改色,神情平静无波:“你叫破晓到迟暮,那她呢”

秋煜阳垂眸看着她,一脸和无可奈何从轩辕凤来了之后,他就是这副表情。

此刻他叹了一口气,温柔地去拉妖妖的手:“别管她了,你先听我说好不好,我根本不认识她,也不记得以前见过她,都是她在自说自话。”

“你又不玩这个游戏,你问这多干什么”轩辕凤很不满:“你管我是谁”

妖妖推开秋煜阳的手,一时间觉得这个世界真小,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轩辕凤,就是轩辕盛世里的轩辕黛。

妖妖觉得今天真闹心,所幸墨君尧有事来不了,少了个人添乱。

她离开的时候,秋煜阳表明跟她一道,但是妖妖真心不待见他一看见他,她就手痒,恨不得学游戏里的红衣女侠,抄把大刀砍爆他╯^╰

她指着他,说:“别跟着我,现在我一看见你就烦,我不想和轩辕凤闹得不愉快,也不想让她妈妈借这个事说嘴,指责我和我妈妈一样,想抢她女儿的男人什么的所以,你既然和轩辕凤夹缠不清了,那就不要再和我夹缠不清。”

“妖妖,我没有和她夹缠不清,由始至终我都和她清清白白的,你不能只信一家之词,偏听偏信,怎么也要给个解释的机会我啊。”秋煜阳跟在她后头亦步亦趋。

“少来,在你和轩辕凤的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我不想见到你。”

妖妖承认她在胡搅蛮缠,在迁怒,谁叫她想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能以飞沧揽月的身份为自己报仇呢

秋煜阳只觉六月飞雪,比窦娥还冤。

他说:“妖妖,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是轩辕黛的,并不比你知道的早,我又能和她有什么牵扯呢以前在游戏里,我是通过你表哥姬沧海认识她的。我也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才让她管理沧海宫,不然我理都不会理她。”

“而且你回头想想,若我真的和她有个什么,或者认识她,我哪能说删她的号就删她的号,你说是不是”

妖妖不回答他,轩辕凤在游戏里面找她私聊过,她口口声声说和破晓到迟暮很早就认识,还说他们两人的关系有多好,两家是世交什么的,更提到破晓到迟暮在现实里也对她很好。

尽管她知道这些话八成是轩辕凤说出来气她的,想炫耀她和破晓到迟暮的关系有多好、多亲密,可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可你们见过面,这是事实,轩辕凤这点不会说假话,她确实是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

秋煜阳更叹气:“我真的不记得有这一茬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我若见过她,上一次在帝豪吃饭的时候,我又何必装着是第一次和她见面,她又何必佯装是第一次跟我见面呢你说是不是”

“演戏啊,你们都是拿了奥斯卡大奖的影帝和影后,无时无刻不想飙你们炉火纯青的演技,以证明你们并非偶像派而是实力派。”

“”她伶牙俐齿起来,真是让人头疼啊,秋煜阳都恨不得给她跪了

回去后,妖妖给姬沧海打电话,把号要回来上游戏。姬沧海支支吾吾的,也不敢说实话,只说让她上了游戏后,记得修改一下现在的密码。

帐号是姬沧海新设的密码,妖妖没有多想,登上去后,尚未改密码她就大吃一惊,忒么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从青葱少女变成有夫之妇啦

什么时候的事谁帮她结的婚吃了豹子胆了么

啊啊啊妖妖要摔鼠标了,这世界太特么的玄幻了她立刻给姬沧海去电话:“哥,你神经了,怎么把我的号和人结婚了我不过是让你帮我练练号,你怎么学人家搞断背山我告诉你,你这是”

姬沧海打断她:“和谁结婚了”

“怎么,你不知道不是你断背”

“你哥是千年直男”

姬沧海有苦说不出,他断个屁的背啊他如假包换的直男好不好,只是这号他才刚拿回来,还没来得及上号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被盗了,妖妖就来找他要,他怕露馅,就先给她了。

他也没想到那个盗号的家伙竟干出这种事这是有多闲的蛋疼啊

妖妖恨恨地看着飞沧揽月头上顶着的称号破晓到迟暮的娘子

口胡这秋煜阳是打算阴魂不散了是不是破晓到迟暮不正是他的号吗妖妖怄的胸闷,抚着胸口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离婚,离婚这婚必须得离没有谁是这么干的,强买强卖也没有这么土匪的。

她对姬沧海说:“是破晓到迟暮,我的死对头,哥,你说实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驱着飞沧揽月往月老庙那里跑她没在游戏里结过婚,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离婚,不过结婚和离婚找月老他老人家总没错

路上遇到“怪很强你先上”,这家伙一看见她,掉头就跑,妖妖很奇怪,就追在他屁股后面猛追

陌生人你对怪很强你先上说:哎,你看见我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快停下咱们好久没见面了,说说话。

打完字,妖妖才觉得眼角有些抽搐,这是肿么一回事怪很强你先上是她的好友诶,怎么一下子变成陌生人了

好险幸亏还没有变成仇人妖妖也是醉了,突然有些后悔把号给姬沧海练级了,这是有多不靠谱啊,竟然把她的好友都删了。

她正想点开好友名单看看,怪很强已经回话了

陌生人怪很强你先上对你说:毛,你老公见我一次杀我一次,我还敢跟你讲话,我是有多想不开啊

老公妖妖打了个恶寒,她没有老公,她还很纯的好不好

陌生人你对怪很强你先上说:我没有老公,你别败坏我的名誉,我还想留点好名声给人打听,以后能嫁个好人家呐。

陌生人怪很强你先上对你说:毛,破晓到迟暮那厮都在全区发话了,谁敢在游戏里泡他的娘子,他不介意从游戏pk发展到真人pk,哥又不是活腻了,去招惹你那神经病老公,他是土壕,哥奉陪不起。

嗷嗷嗷妖娇好想死她愤愤敲字:“那他为什么要杀你他看起来也不像个神经病,无缘无故的就杀你啊。”

怪很强你先上支支吾吾。

“说”妖妖逼供。

陌生人怪很强你先上对你说:操,哥那天也是想不开,就跟你开了个玩笑,说是咱俩互相发个照片,交个朋友吧,以后没准还能奔现成为一对呢结果那天不是你在上号,是你那破老公在上号,他立马开他的号来满区追杀老子,把老子追的躲在安全区几天没出去,都快憋死了

“”妖妖圈圈眼,尼妹,她的号怎么会是破晓到迟暮在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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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3章】一日为夫,终身为夫 ;妖妖的号为什么是破晓到迟暮在上

妖妖的号为什么会和破晓到迟暮成亲了

姬沧海只一听,就想明白了。

他立刻黑线,卧槽敢情那个整得他差点骑虎难下,从头到脚连心肠都是黑的黑客,就是秋煜阳那个混蛋

妈蛋秋煜阳你这老小子缺老德了,竟敢这么背后阴老子

姬沧海火冒三丈地掐断与妖妖的通话,准备给秋煜阳打电话,然而,不等他找秋煜阳,秋煜阳已经找上门来了。

“姬沧海,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和轩辕凤见过面她又是怎么认识我的,你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给我原原本本的说个明明白白,否则我不介意打残你。”

秋煜阳左思右想不明白,他是什么时候和轩辕凤见过面,轩辕凤又是如何认识他的但他却知道此事只怕与姬沧海脱不了关系reads;。

一想到妖妖要为这个事不理他,他人都是毛的。

姬沧海正要找他算帐,他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于是他也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说,你为什么要黑沐雪的号至于吗堂堂一个集团的大总裁,年纪轻轻的,背地里却干这么不道德的事,你有反省过自己的行为没有”

“切,是唐沐雪的号吗”秋煜阳极其高贵冷艳地睨着他,非常的不屑:“你少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当我傻子啊。”

他说:“但凡你肯给我一句实话,我也不会这么做,可你看看你,都这时候了你还在死鸭子嘴硬,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不黑你都天理难容。”

他一副你做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十五的样子。

姬沧海的头顶犹如千万匹草泥马在狂奔,真想揍着小子一顿敢情他还有理了

“要不是你狼子野心,在游戏里觊觎我妹妹,我犯得着这么做么你以为我常骗人啊”姬沧海怨念丛生,这年头,要当个保护妹妹的哥哥也不容易,十八般武艺都会,还怕碰上个强中手山外山,也真是够了

秋煜阳却道:“我怎么觊觎你的妹妹了我明明是在追求她,做为好友,你不从中撮合,帮我的忙,你还一个劲的拖我后腿,亏我叫你学长这么多年,是白叫了吗,你有对得起我么”

“还有,轩辕凤的事,你自己喜欢她就喜欢她,拿她当女神那是你家的事,你怎么让她掺和到我们之间来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可是她却非要说和我认识在先,害得妖妖误会我,现在还和我闹呢”

姬沧海非常鄙视他:“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妖妖会误会你,会和你闹你作梦吧”

秋煜阳摸了摸鼻子,好吧,以上的事情纯属他在臆想,他希望妖妖和他闹,那证明妖妖重视他,他在她心里有分量。

“好吧,我承认妖妖没的和我闹,但她现在很生气,不想理我却是真的。而这一切都是你的女神造成的,我不管,你必须和我去向妖妖解释清楚,还我一个清白,以证明我和你的女神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她现在已是不是我的女神了。”

姬沧海一脸郁闷地说:“谁还没有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啊那时候我和轩辕若离走的近,从小学和高中我们都是同学,连考大学都考的同一所,只不过后来我去当了交换生,他则是直接出国留学。也就是那时候认识的轩辕凤。”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也知道我姑姑那情况,照说我和轩辕若离兄妹是两个阵营,双方应该看不顺眼的,但是妖妖不能啊,她是要回轩辕家的,而且轩辕若离不像他的妈妈,对妖妖挺好的。”

“那个时候呢,轩辕凤也没有这么”毕竟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子,他也说不出什么恶言和难听的话,只是颇为感触地吐了一口气。

“她那时候很乖的,并不像现在这么针对妖妖和我姑姑,相反,她那时候对我们和妖妖都相当好。”

他忽然又笑了笑,带点自嘲地说:“当然,有可能是她一直装得好,你也知道,有些姑娘家长相温顺、怡人,在男人面前都表现的特别温柔,我没有孙猴子的火眼金睛,无法识别她的假相,上当受骗也是有的”

“知道了,”秋煜阳淡淡地说:“简而言之,你识人不清,小时候就瞎了眼,错把鱼目当珍珠reads;。”

“”姬沧海。

特么的,有这么雪上加霜,在人的伤口上撒盐的么

姬沧海不服气:“好,就当老子眼瞎,青光眼好了。”

秋煜阳撇撇嘴:“被一个伪善的姑娘骗了这么多年的蠢男人没有资格讲这种话。”

“”姬沧海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倒地不起。

他一拍桌,指着秋煜阳不忿地道:“是,你眼光好,你最好以后不要看走眼,那就打脸了。”

“怎么可能”秋煜阳十分的不屑,姿态高的让人牙痒痒,他嘴边还漾出满意的笑:“我看上的人,怎么有可能看走眼我又不是你。”

“行,你行。”

姬沧海忍着他送的“万箭穿心”,吐血说道:“其实也不是很久,当年我和轩辕若离都在国外念书,她去看我们,无意中撞见我和你在一起,当时她还小,你也不大,我带着她到处逛了一圈,最后我还请你们两个吃了一顿饭,酱紫。”

“你这人对女孩子不长心的,估计当时你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有看清楚,过后就忘了,但是她一直记着你”姬沧海万分郁悴地说。

秋煜阳一听,心中有数,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他确实早就忘了。

再来说说妖妖这边。

当她从“怪很强你先上”嘴里得知,破晓到迟暮曾上过她的号,她还以为自己理解错了,再三的找怪很可你先上确认。

经果怪很强你先说:“千真万确啊大姐,当时我一说完要跟你交换qq和照片,或者我们视频也行,你的那个号就开始暴走,举着大刀就围着我砍,把哥砍的莫明其妙。后来我问你怎么啦,结果你说你是破晓到迟暮,飞沧揽月的老公。”

怪很强你先上还说:“哥当时还不信,可他立刻上了破晓到迟暮的号来杀我,一招就把哥秒了哥死的好冤啊”

怪很很强你先上把当时的场景形容的绘声绘色,让妖妖如临其境。

这下,她再也忍不下去了,气的哆哆嗦嗦的拿过手机就要给秋煜阳打电话,好好的臭骂他一顿,但是,拨号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其一:这号怎么到秋煜阳的手里了的呢难道是姬沧海给秋煜阳的,可他没和她提过啊

其二:打通了之后怎么跟秋煜阳说骂他不该上自己的号,且因为求婚不成恼羞成怒,把自己的号偷偷带去结婚了

可是这样一来,她不是就暴露了身份,等于直接告诉了秋煜阳,她就是游戏里的飞沧揽月

暴露了又不甘心,都没有整到秋煜阳可不暴露她要怎么骂他卑鄙无耻,并拐卖幼女tot,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幼女

未必要咽下这个口气,来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正当妖妖郁悴的恨不得吐血的时候,电脑“叮”的一声有提示,她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却看到

系统提示:您的夫君破晓到迟暮上线了reads;。

口胡,正主终于来了妖妖精神一振,眼前一亮,立刻爬到电脑前,飞快地打字。

秋煜阳那边正借姬沧海的电脑上游戏,一上去,就看到一段醒目的话语

你的娘子飞沧揽月对你说:破晓到迟暮,离婚,离婚,我要离婚,快来和我离婚

“”秋煜阳。

原来看到“你的娘子飞沧揽月”这样的字样,他的心情莫名的变好,只觉得舒坦,有种此人已被我盖了章的感觉。

可后面的那一串字眼嘛,却让他的眼角直抽抽。

他修长而白皙的长指在键盘上十指如飞。

夫君破晓到迟暮对娘子飞沧揽月说:只结不离。

“”妖妖狂晕,我还包生儿子包送终呢

哪有这样的事现实生活中的夫妻也还能又结又离,何况一游戏耳。

妖妖不信,立刻回覆:“少骗我,我要离婚,我要离婚,我要离婚,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而且我还要去找g诉你,你罔顾我的意愿,私自带我的号去结婚。”

夫君破晓到迟暮对娘子飞沧揽月说:乖,好娘子,别闹了,g会理你的,咱们夫妻间的事自己解决,家丑不可外扬嘛,让别人看笑话可就不好了。

“”

嗷嗷嗷妖妖快疯了,这破晓到迟暮就是个神经病,不其实更神经的是秋煜阳

她愤愤敲字

娘子飞沧揽月对夫君破晓到迟暮说:你想的美,谁是你娘子赶紧去离婚,老子再也不想看见你了,这辈子都不想走,离婚去,早离早好

谁知破晓到迟暮却说:“一日为夫,终身为夫,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娘子离婚这两个字,你以后最好都不要提了。倘若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我会打你屁屁的。”

妖妖好似被雷劈中了,顿时无语凝噎,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无限循环中。

她泪流满面的敲字:“尼玛的秋煜阳,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保证不打死你。”打完就回车。

那边的秋煜阳顿时就愣住,然后就想笑,他不易察觉地轻弯了下唇角,额顶在掌心上,沉沉地笑。

笑完继续打字。

夫君破晓到迟暮对娘子飞沧揽月说:不喜欢被我打屁屁,那为夫换个方式,电死你怎么样喜欢吗电的你麻酥酥的reads;。

妖妖看着电脑屏幕,不禁一愣,这话好耳熟啊好像不止秋煜阳以调侃的方式对她说过,应该还有谁说过这样的话。是谁呢

接着又看到

夫君破晓到迟暮对娘子飞沧揽月说:娘子,你怎么知道我叫秋煜阳,莫非你是我认识的人吗

“”妖妖这才发觉不对头,她一气之下,打的是秋煜阳,而非破晓到迟暮。

正咬着手指头想着怎么圆谎呢,那边的秋煜阳已发过一段话来

“妖妖,我知道是你,你才是真正的飞沧揽月,也是我一直以来想要寻找的人。妖妖,我是认真的,我们结婚吧好好的在一起,我会疼你如珠似宝,替你摘星揽月,让你永远也不后悔嫁给我这个人”

誓言般的句子,妖妖却万分怨:“结毛婚,我才17,17你晓得是什么概念吧”

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执着,心心念念就想和她这个未成年结婚墨君尧是,秋煜阳也是,都吃错药了吧

那厢,秋煜阳见她没有否认,顿时又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夫君破晓到迟暮对娘子飞沧揽月说:好娘子,年龄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嫁给你,我们随时可以成亲,而且就像这游戏里的,只结不离,一生和你白头到老。

卧槽越说越邪门了,妖妖才不会被这些糖衣炮弹和甜言蜜语打动,她坚持对秋煜阳道:“我不管游戏还是现实,我不要这么早结婚,你快来和我去离婚,走,我们去找月老,他能让人结,必定也能让人离。”

秋煜阳说:“我不会离婚的,不管是游戏还是现实,你且死了这条心吧除非你能杀了我,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我的宗旨就是:一日为夫,终身为夫”

靠靠靠妖妖暴走,她眼珠一转,突然打出一行字

娘子飞沧揽月对夫君破晓到迟暮说:秋煜阳,你这个死黑客,死骗子,你黑我的电脑不说,你还盗我的号,拉我结婚的事我就不说了,你不是还有个轩辕黛和什么轩辕凤吗你找你的轩辕黛和轩辕凤去,甭来找我

那边的秋煜阳愣住了,这家伙貌似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笨嘛,竟然知道是他黑了她的电脑,啧啧,真是难为她那颗脑瓜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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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4章】曲线救国 ;好啦事情穿帮了,无论是妖妖还是秋煜阳,两人都有一种云开日出,拨云见日的豁达与圆满。

想k人的,可以k真人了;想诉衷肠的,也可以开诚不公的向对方尽情的抒发自己满腔的情义了。

秋煜阳当即打字:“恭喜你妖妖,你总算知道我是谁了。”

妖妖心想,明明是你自掘坟墓“电死你”,这几个字已将你的身份暴露无遗。

秋煜阳用“破晓到迟暮”的号说:“妖妖,我过去找你好么,我好想你呀”

妖妖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臭不要脸的男人,谁要你想啊

游戏里

娘子飞沧揽月对夫君破晓到迟暮说:你这个死黑客,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要黑我的电脑,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聊的事少顾左右而言其他。

秋煜阳勾了勾唇,手指不停。

“那得问你哥,要不是他,我也不会用这么迂回曲折的方式来找你,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吗”

妖妖:“”

“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

秋煜阳正要把姬沧海所做的一切告诉妖妖,姬沧海已经过来了,他其实在暗中偷瞄秋煜阳和妖妖聊天好一会儿了,就想看看他们在说些啥,秋煜阳也不避他,一副无事不可对人言的样子。

这会看到秋煜阳要对妖妖把自己的所做所为合盘托出,他心虚,立刻用手盖住键盘,不让秋煜阳打字。

秋煜阳抬眸看他:“干嘛敢做不敢当”

姬沧海的眼神左右飘忽:“别对妖妖说实话,否则她以后不信任我了。”

“那你还把她的号给别人”

“我这不是想岔了么”姬沧海的脸有些红:“但这事说来说去都怪你,谁叫你对妖妖起色心呢。”

话题又回到原点,秋煜阳冷哼,睨着他说:“有我这样的天之骄子做你的妹夫,你还有哪里不满意我觉得你该偷着笑,你却在这里挑三拣四,坏我的好事,怎么着,你还指望着妖妖一辈子不嫁人是不是”

“我哪有”姬沧海不服气地嚷:“你想做我妹夫,也不是不可以啊,沐雪就很好啊,她的年纪也大了,配你正好。”

“可我不喜欢,我就喜欢妖妖。”秋煜阳关掉游戏,起身,拿起挂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往外走。

“你去哪里”姬沧海追在他后面问。

秋煜阳回眸,似笑非笑:“既然你是个靠不住的盟友,我还在你这里浪费时间干什么啊等着你向我推销唐沐雪吗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我自己不会曲线救国啊”

“”姬沧海。

妖妖正疑惑秋煜阳上游戏上的好好的,却突然下了,门铃这时候响了,她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人就是秋煜阳,还以为他找过来了,她紧张的几乎吩咐王阿姨别开门。

然而回头想想,又觉得不可能,秋煜阳刚才还在游戏中呢。

门外传来隐约的声音,她侧耳听了听,是墨君尧醇厚成熟,略带低沉的嗓音。

“你怎么来了”妖妖到了客厅,看着站在门口的墨君尧,奇怪地问道:“不是说有事,很忙吗”

墨君尧今日穿的很休闲,玉树临风的样子,但他的脸上却显得很疲惫,眉间也有倦意和淡淡的烦闷。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碰上什么麻烦事了”妖妖请他进客厅坐下,让王阿姨给他泡了一杯茶。

墨君尧手放在茶杯上,深深看了她几眼,慢慢说道:“对不起妖妖,今天本该去见你爸爸,和他谈谈我们的事,谁知却被事情耽搁了,你不怪我吧”

“其实你不去也好。”妖妖在他对面坐下,笑了笑:“我说的是真话,我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事,我爸那人就是个人来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要是他在电话里对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我千万别记在心里,他就是那么个人,被我爷爷他们宠坏了。”

“妖妖”墨君尧依旧眼眸深沉地看着她,仿若叹息一般:“你这样说会让我觉得很伤心的,我很希望我能向令尊表达我想娶你的诚意,不是儿戏,只是不巧”

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抚向眉心,脸上的疲惫和倦意更浓了。

“我说过没事的啊,墨大”

“绾绾来了。”墨君尧截断妖妖的话,抬头看向她:“她此刻人还在医院里,我这会正是从医院赶过来了。”

墨绾绾来了啊妖妖长睫微不可见的轻霎,不动声色的瞥了墨君尧一眼,关心地问道:“她怎么样了去医院是什么情况,要紧吗”

“她”墨君尧迟疑了一下,“她被车撞了,人倒是没怎么样,只是可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一个劲的说胡话,人也紧张兮兮的,见着谁都害怕,熟人还能靠近她,生人”

他无奈的摊摊手:“生人简直不能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内她的情绪很不稳,医生给她服了镇定剂,她刚睡下,我这才得以脱身。”

“妖妖,我有个不情之请,你你能不能去医院看看她,陪陪她。”

“这是应该的,既然绾绾来了,你就是不说,我也会去看她的。”妖妖起身,看着墨君尧道:“要不我现在就和你去看看她吧。”

墨君尧说:“不急于一时,妖妖,我来是有话想和你说。”

妖妖很苦恼,她宁愿去医院见墨绾绾,也不愿面对墨君尧,但是墨君尧都找上门来了,逃避显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于是她又重新坐下,正要问墨君尧要谈什么,门铃声又响。

门一开,竟然是身形挺拔的秋煜阳,他站在门口,长身玉立,眉眼生辉,双目熠熠地低头看着妖妖,脸上的笑容璀璨而俊朗,令日月山河都黯然失色。

“你、你、你怎么来了”还来的这么快,是长翅膀飞过来的么

妖妖差点把门拍上,把他关在门外。

“想你就来了,而且你不是要找我这个黑客算帐吗我自动送上门来,要打要骂,要杀要剐任君选用,岂不更好。”

他抬手去顺妖妖的发,嗓音低柔缠绵的令人心醉,深邃的眸底盛满溺死人的深情:“轩辕凤的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和她有关系的是你的表哥,我是被姬沧海陷害的。”

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秋煜阳把这个原则奉行的很彻底。

他就站在门边,也不进去,只不动声色的觑了屋内一眼,眸色微转深转浓。

接着,他就像个最温柔的情人一般,低声絮语地把轩辕凤是怎么通过姬沧海认识他,姬沧海以前又是如何的喜欢轩辕凤的事情说了一遍。

妖妖听完很愕然,她没想到姬沧海原来喜欢过轩辕凤,姬沧海以前也未曾对她说过。当然,也许是因为她年纪小,没有注意到这些事。

秋煜阳很满意她的表情,伸指亲昵地刮了刮她的脸:“看看,这下知道冤枉我了吧,我连你姐姐长的是圆是瘪都分不清楚,又哪里会和她有什么关系。”

妖妖赶紧打开他的手,觉得他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却听秋煜阳继续说道:“况且你不知道,我以前都不理会女孩子的,更不会主动和女孩子说话。”

妖妖正要问他为什么,身后却传来墨君尧沉稳低沉的声音:“妖妖,是谁来了”

秋煜阳剑眉微挑,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的眸光让人不易察觉的闪了一下,然后浅浅眯起,他伸手握住妖妖的一只肩膀,长腿一迈就进了屋。

“是我,好巧,原来墨大少也在。”

墨君尧盯着他放在妖妖肩上的手,着重看了几下,眸色越发的黯沉不见底,过了一会儿才说:“原来是煜阳,煜阳我知道你来江城了,但是,你和妖妖很熟吗”

“嗯。”秋煜阳哂笑着点头,语气极尽优雅:“妖妖是我游戏中的娘子,我们打算奔现。”

“”妖妖张着嘴,都快合不拢了尼玛,胡说八道也要有个界限吧谁是你游戏中的娘子,谁要和你奔现了出门没吃药吧

明明是你盗我的号,不经我的同意偷偷去结的婚,如今婚还没离成,你倒好,竟想到奔现了。

奔你妹的现老子才不会和你奔现。妖妖的额头开始冒青烟。

墨君尧也被秋煜阳说的一愣,“游戏,奔现”他看着妖妖:“妖妖,他说的可是真的你们在游戏里认识”

“当然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

秋煜阳和妖妖同时开口,意思却截然不同,前者说是真的,后者却加以否认。

墨君尧带着评估的深沉眸光在他们之间游弋,似在判断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旋即,他眯了眯眸,忽然笑了起秋:“你们一个说是真的,一个说是假的,叫我到底相信谁呢”

妖妖正要说话,秋煜阳却神态自若地抢在她的前头说:“当然相信我,我们两个在游戏里是人尽皆知的一对,不光整个游戏里的人知道,现实生活中也有人证。这个人证墨大少想必也认识,他就是姬沧海。”

墨君尧的眸子阴了阴,他抿了抿唇,不置可否:“煜阳,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一个虚拟的世界,就算发生什么感情那也只是一堆数据,那是死的,没有什么用,比不得现实生活是有血有肉的感情来的真实可靠。”

“至于姬沧海,”他看着秋煜阳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他和你交好,他曾经去英国做为交换生,你们那时就成了好朋友,他会帮你或者站在你那一边,也不奇怪。”

“随你怎么说。”秋煜阳脸上也漾着浅淡地笑容,只是眉间却蕴着淡淡的高冷与清傲,语气分外笃定:“我方才就在姬沧海那里,他亲眼见证了我和妖妖在游戏里的婚姻,我们情投意合,神交已久,打算从游戏中发展到现实,也把我们的婚姻从游戏里发展到现实生活中来。”

“可笑,游戏中的婚姻就如游戏,今天结明天离,或者早上结晚上离,大家都不当什么真的。”

墨君尧沉稳应对,虽不至于和秋煜阳针锋相对,却也是寸步不让。

“等等”妖妖在他们中间举起手,一脸严肃地说:“我不管你们是游戏还是现实,你们所说的事都与我无关,你们要和人奔现也好,现实中要和人结婚也好,总之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现在,”她叫王阿姨把自己的背包拎过来,侧眸看着墨君尧道:“我先和你去看绾绾,其他的事等我找到我妈妈再说,玉佩我一定会还你的,你放心。”

“”墨君尧。

接着,妖妖又冲秋煜阳撇了撇唇,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说你怎么来的这么快呢敢情你就在我哥那里。”

姬沧海住的地方离她家并不远,过几个街口就到了,开车更快。

她走过秋煜阳的身边时,故意拿着包包推了秋煜阳一把,低声却咬牙切齿地说:“你的帐等我回来和你算,婚,必须离,就算是游戏里的婚姻也一样,尤其是你还在未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罪加一等我轩辕妖妖游戏里的处女婚,就这么葬送在你这个混蛋的手里了也真是太便宜你了”

一听到处女婚,秋煜了顿时苦了脸,他幽幽地望着妖妖,幽怨地说:“什么处女婚未必你结一次婚还不够,还惦记着结两次三次和无数次”

“怎么,不行啊”妖妖叛逆的很:“我还打算在游戏里结一百次婚呢,收他一百个男人,怎么,你没看我游戏里的帮会名啊,不知道我的志向”

她游戏里的帮会名叫“后宫三千”。

秋煜阳的脸都要绿了,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言不由衰地说:“你这个志向可真伟大,非常的了不起,但是,你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我会把你这个伟大到了极点的志向扼杀在摇篮里,让你此生都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你”妖妖气哼哼地:“那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好,我拭目以待,看哪个不要命的男人肯娶你。”

两人四目相对,火花四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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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轩娘这里陡降温,冷死个人了,我们这边又不供暖,有空调都觉得冷啊所以都不想码字啊亲们,你们也要多保重身体,实在是太冷了

谢谢亲り这个菇凉有 投了2票,guoz 投了1票5热度,guoz 投了2票

说说轩娘以前在游戏中的副有一段时间在游戏里,所有的人只要一见到我,就一窝蜂的跑来追杀我本帮会的成员除外。

也没干什么坏事啊,怎么就得罪了这么多的人俺是莫名其妙,诚惶诚恐

后来他们告诉我,俺身上有一件强化到12的衣服,是全区唯一的一件他们想杀我,把我那件衣服爆出来,圈圈个叉叉╯﹏╰典型的妒忌我啊他们拼命强化,就没见谁强化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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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5章】有脸有皮追不到老婆 妖妖从医院回来,天已经黑了,马路上的霓虹灯流光溢彩,不停闪烁,她坐在出租车上,秋煜阳的车就跟出租车后。

她下了出租车,他也下了车,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颀长挺拔的身影沐浴在夜色之中,宛若高大俊伟的暗夜神祗。

“别跟着我行不行”妖妖恼怒地回过头来,他跟了她一路,从她去医院起起,他就跟在她坐的车子后面,一直跟到医院,尔后又等她从医院出来。

中间过了很长的时间,他一直在外面等着,直到她从医院出来,他才又跟着。

墨君尧要留在医院里照顾墨绾绾,而且妖妖也不要他送她不坐他和秋煜阳以及任何一个人的私家车,只坚持打车。

此刻她真是被秋煜阳跟烦了,忍不住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秋煜阳深深看了她几眼,上前来和她并排,幽幽地说:“你一个女孩子,坐出租车不安全,我不放心,就想送送你。”

“可现在我已经要到家了啊。”妖妖很鄙视他:“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以我的身手,出租车司机是有多想不开啊,才敢朝我下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秋煜阳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可不想你真出了什么事,我再来后悔。”

“哪里会有什么事你这人是不是整天没事干啊,现在我就要到了,你总可以走了吧”

“这不是还没有上楼么,我陪你上楼。”

妖妖冷哼:“楼上是埋伏着杀手和刺客吗之前,没有你陪着,我还不是一样来去自如,也没见过出什么事。怎么,现在自从有你出现之后,我住的这个地方都变得不安全了”

秋煜阳不吭声,只陪着她朝前走。

妖妖索性不走了。

“是不是饿了,我们去吃宵夜。”秋煜阳看着她,脾气好的能叫上帝叹息:“你之前去医院,一直到现在都没怎么吃,跟我赌气不要紧,可也不能饿坏自己是不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都没本钱了,还怎么革命”

妖妖差点噗哧笑出声,她原本满腔烦闷,被他这样一说,忽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无理取闹。

烦闷虽然未能烟消云散,但心情却真的好了很多。

她忍着没笑,依旧没给他好脸色,颇为傲娇地哼了一声:“我今天累死了,而且我明天还要早起,哪有时间出去吃宵夜啊要吃你去吃吧,再见,不,永不再见。”

说完她就上楼了,也不去管秋煜阳跟没跟上来。

医院里。

墨绾绾一身病号服,可怜兮兮地靠坐在床上,一脸凄楚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墨君尧:“大哥,你和楚楚,不你和妖妖”

她自嘲而心酸地笑了笑,低声说:“对,她叫妖妖,我现在才知道她叫妖妖,并非当初在我们家那个叫楚楚的傻子了”

墨君尧掐灭手中的烟,在病房里为了病人着想,原来是不能吸烟的,但墨绾绾说没关系,他便忍不住来了一根。

他给墨绾绾端了一杯温水过去,递给她:“喝点水,把药吃了,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才是正经,别的你都不要管。”

“不要管吗”墨绾绾不接水杯,却眼巴巴地仰头望着他:“大哥,我再不管下去,楚楚,不、妖妖都要成为我的大嫂了是吧”

墨君尧看着她,没有回答。

“大哥不回答,是默认了吗”墨绾绾步步紧逼。

墨君尧把水杯放到病床的柜子上,又退回沙发上坐着,他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淡淡地说:“我是有这个意思,不过成与不成,还得看妖妖的。”

“呵呵,你就那么喜欢她”

墨绾绾一双白玉似的小手又扭在一起,十指用力的互相纠缠拉扯,语气满满的自嘲与嘲弄:“其实我早该看出来了,当初我们以为她出事时,你就表现的特别的与众不同,那么的为她伤心和着急,瞎子都看得出来你对她不一般你什么时候找到她的,而你们什么时候”

她垂下头,让黑发遮住自己阴沉的脸和阴暗的眸色,很是消沉地说:“亏我还一直把妖妖当成好朋友,她出了事我还为她着急,结果呢,呵呵,人家过的不知有多逍遥,多么好,反倒是我们的行为显得可笑”

“妖妖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墨君尧下意识的为妖妖说好话。

“是啊,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墨绾绾冷哼一声,把脸掉向床内侧,语气幽幽地说:“不就是个私生子的身份吗,她大概觉得这身份不光彩,让她觉得难以见人和难以启齿,所以才瞒着我们吧。”

“妖妖不是私生子,她叫轩辕妖妖,是被轩辕家承认了的。”

“被承认就不叫私生子吗”墨绾绾极是不屑与轻蔑地反问:“她妈妈是人家婚姻里的小三没错吧她妈妈也没有嫁给轩辕茗朗这也没错吧综上所述,这不是小三和私生子,还能是什么”

“绾绾”墨君尧的声音严厉起来:“真正来说,妖妖是受害者,倘若不是华女士的横刀夺爱和轩辕茗朗的劈腿,妖妖会是轩辕家族最名正言顺的孩子。”

“可这有什么用这只是你的假设,只是你的自欺欺人。”墨绾绾尖锐地反击:“事实上是,华女士成功了,姬姒失败了,而妖妖只是姬姒失败下的产物。”

她冷笑:“哪个豪门大族没有一两个养在外面的外室和小老婆,人家华女士看中的是轩辕茗朗的钱和身份,才不会在乎他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他养十个八个的小老婆有什么关系他有一堆私生子和私生女又怎样反正只要他不离婚,她就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且名正言顺的轩辕夫人而她姬姒和妖妖,永远都是被人鄙视和见不得光的产物,好比躲在黑暗里的阴暗老鼠。”

“你这么尖酸刻薄做什么”墨君尧忍着气,凉凉地瞥着她反问:“我看你怦击起妖妖来很有精神,大概是不要紧了,我叫看护来守着你,我回去了,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大哥”墨绾绾立刻回头叫道,一脸的不忿与憋气,还有委屈。

“你到底想怎么样”墨君尧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放着好好的课不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跑来江城,你到底想干什么家里有车不坐,非得跑到大马路上让人撞,这才舒服,你能不能理智点,别老想一出是一出,我们谁都不是闲人,没时间陪着你胡闹和玩耍啊。”

这下子,墨绾绾连眼圈都红了起来:“是啊,你是没时间,你是不闲,你只是嫌弃我耽搁了你的时间,耽搁了你泡妞和追女人的工夫这就是你所谓的疼爱我,我这个妹妹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墨君尧沉着脸,起身往外走。

“大哥”墨绾绾在他身后叫声凄厉。

墨君尧在门口站定,回身,高挺而成熟的身姿卓然尊贵,气势冷凝,他看着披头散发,样子显得格外委屈与伤心的黑绾绾,沉声说道:“我疼爱妹妹,那是因为妹妹值得我疼,但是,我就是再疼妹妹,我也有我的生活要过。”

“绾绾,大哥不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整天无所事事,只靠着父母和家族过活就行,你也知道大哥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以前的生活我过厌了,我想成家了,有个安定的后方,男人在外打拼才不觉得辛苦,才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哥我”墨绾绾不甘地咬着唇,欲言又止。

墨君尧却道:“不管你要说什么,都不能阻止我想要娶妖妖的决心,毕竟,你只是妹妹,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你也会嫁人生子。做为兄妹,我们只能尽量维护对方的生活,为对方之好,却不能干涉太多,否则过犹不及。”

“可是大哥我们、我们”墨绾绾一闭眼,咬着牙小声地说:“我们不止是兄妹。”

“你说什么”她最后的声音很小,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墨君尧好似没有听清,又重复的问了一句。

“我说,我们不止是兄妹。”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妖妖洗完澡,正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却赫然发现秋煜阳正大剌剌的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她吓了一跳,立刻捂紧自己身上的浴巾问着一旁的王阿姨:“他怎么在这里”

王阿姨莫名其妙,说:“他不是来给你送宵夜的吗”

我吃个鬼宵夜啊妖妖都快给王阿姨跪了,这么晚了,您放一个大男人进来,您觉得合适吗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她妈妈还不在家,除了王阿姨,她实际上只相当于一个人在家,就算她是女超人或者007在世,可王阿姨这意识不对啊

男人神马的,能随便往家里放么,都忒么的是危险生物啊

她脸都黑了,她以为家里没外人,洗完澡出来,她什么也没穿,就裹了一件浴巾。

方才不觉得有什么,此刻才觉得这浴巾又薄又小,上不遮胸下不遮腿,穿了比没穿更糟糕那欲盖弥彰的味道十足

而且秋煜阳那王八蛋一点君子之风也没有,他竟然就那样好整以暇、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清亮而深邃的双眸内笑意泯然,带着点玩味与满满的欣赏,一点也不懂“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为何物。

靠之,在他如火如荼的逼人视线下,妖妖面臊红,有种自己什么也没有穿的错觉,全身上下都凉嗖嗖的,尤其是双腿之间

“王阿姨,赶紧让他滚”她火大的从客厅落荒而逃,那感觉就跟逃命似的。

王阿姨:“”

她苦着脸看秋煜阳:“秋先生,您可把我害惨了。”

秋煜阳按门铃的时候,王阿姨也迟疑着要不要放他进来,怎奈他说的煞有介事,说是妖妖饿了,想吃外面的宵夜,他专程去给她买的。

既是这样,王阿姨只好把他放进来了。可她老人家也未想到,秋煜阳是个扯白党,竟陷她于不义

秋煜阳也未想到自己这么有眼福,这么运气好他这是在无形中做了什么好事,老天爷要这样来报答他竟然让他有幸看到这么一幅令人喷鼻血的美人出浴图。

此刻,他哪里还听得见王阿姨的埋怨啊,满心满眼都是妖妖修长闪亮夺目的两条美腿,还有她雪白晶莹的肤色,只是一瞬间,他就觉得浑身血液沸腾,烧灼的坐立难安。

他觉得自己喉咙发紧,整个人似要爆炸了一般,真坐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他咳了咳,有心想走,可一想到妖妖这门好出不好进这一出去,再想进来就难了。

而且王阿姨的工作也要做好,不然她以为他骗她,那以后他再想骗她就难了。

“王阿姨,”他十分无辜地看着王阿姨,目光真挚无伪,“我真没说假话,妖妖她就是这脾气,明明刚才说饿的不行,去医院什么也没吃,想吃烧烤和宵夜,这会儿我给她买来了,她又叫我滚。她怎么可以这么出尔反尔呢,而且这里离夜市好远,我跑了好远的路才给她买到。”

王阿姨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更搞不清他们年轻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真心觉得左右为难。

秋煜阳斜倚在沙发上,单手撑着额,斯文地笑了笑:“等她出来,我和她说几句话就走。”

王阿姨这才松了一口气。

妖妖在里面赌咒发誓,咬牙切齿地把秋煜阳骂了一通,很快穿好衣服就出来了。

她本来以为秋煜阳已经走了,可没想到那厮还在。

“他怎么还在”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王阿姨。

王阿姨正要说话,秋煜阳已云淡风轻地开了口:“王阿姨,麻烦您去帮我拿几个盘子,把这些宵夜装一装,妖妖等会要吃,我有两句话和她说,说完我就走。”

王阿姨一听,这敢情好,忙不迭的就把他买来的宵夜提进了厨房。

妖妖火大的驱赶他:“我没话和你说,你快走,真没见过你这么没礼貌又没脸没皮的人,我家里都没大人,你晚上也敢进”

秋煜阳目光如鸿,瞥了她一眼,灯光下,他的脸润泽如玉,精致的眉目格外的乌黑,实在是英俊的动人心魄。

妖妖气虚,嘟囔着:“看什么看,叫你走就走。”

秋煜阳又看着她轻轻笑了笑,目光带着丝丝别有意味,妖妖的脸控制不住,“轰”的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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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事耽搁了,今天晚上还有一更补上昨天的,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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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6章】 女孩本就生的漂亮,还是那种一看就会让人屏住呼吸的美,此刻脸上带着点愠怒和红晕,桃腮染赤,眉目楚楚,虽年纪小,不知风情为何物,却已隐隐有妩媚动人的艳色微绽。

秋煜阳呼吸一窒,看她的目光更热、更黯沉了,甚至接近于痴迷他要用多大的毅力才能阻止自己没有像禽兽一样当场朝她扑过去,然后咬她几口解解馋。

当真是白嫩可口,惹得他馋涎欲滴一时间,秋煜阳心里已经不知转了多少个旖旎的香艳念头。

当然,表面上他还要装着一本正经,务必不能让妖妖看出他有什么邪恶的想法和不正经一面。

“妖妖,稍安毋躁,你过来坐,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妖妖却白了他一眼:“少骗我,你能有什么事,快点走吧,别惹我嫌了。”

“你过来坐啊,我还没说,你又怎么知道事情不重要”她看起来香喷喷的,隔这么远,秋煜阳似乎都能闻到她身上的幽幽香气,他的眸色越发的暗浓如夜色,心想,这大概就是处子之香吧。

他就想诱惑她过来坐坐,离他近一点。

奈何妖妖并不上当。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说完就快点走,这跟我过不过去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坐的远了,这秘密被别人听去,事关重大,你我只怕未必负得起这个责啊。”

他说的这么慎重其事,妖妖心里将信将疑,嘴里说他吹吧吹吧,却还是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说道:“那你说吧,看是什么天大的秘密,我洗耳恭听。”

秋煜阳虽然不满意两人之间的距离,但她肯坐下来,没有再赶他走,这就是好现象。

王阿姨刚好把来秋煜阳带回来的宵夜从厨房里用银托盘端了出来,直接就摆放在他们谈话中间的茶几上,一盘一盘的,品种还很多。

与其说是宵夜,不如说是一个夜市小吃大会,煎、蒸、炸、炒,南来北往,各种风味独特的小吃摆了满满一茶几,简直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像什么虾饺、水晶包、桂花甜酒酿、青菜香菇粥、铁板鱿鱼、锡纸烤鱼、章鱼小丸子、麻辣烫、烤韭菜、烤香菇、关东煮、奥尔良鸡脖、鸡蛋饼、南瓜饼,椰奶木瓜冻

最后,还有两杯鲜榨果汁和两杯珍珠奶茶。

妖妖看的眼花瞭乱,她本来就饿了,此刻食物香气扑鼻,引得她食指大动,口水急速分泌,一时也把正事忘了,“你上哪弄了这么多啊,这怎么吃得完”

秋煜阳微微莞尔,坐起来把她爱吃的几样调换到她的面前:“我本想带你去夜市散散心,你不肯去,我只好尽量帮你多买一点回来,让你足不出户也能享受在夜市的感觉。”

“哎,何必呢”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此刻看见这么多的美味,妖妖一时也对秋煜阳摆不了脸子,神情有所缓和。

而且她也知道,让秋煜阳这个贵家子弟去夜市摊上买这么多东西,是有多么受人瞩目和难为他。

秋煜阳把一小盅桂花酒酿端给她,低声说道:“知道你爱吃烧烤,我也买了很多,但是烧烤吃多了不好,你少尝一点。”

妖妖捡了一块南瓜饼扔进嘴里,吃完才开玩笑地说:“原来你还会去夜市啊,我以为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都不知道夜市在哪,嫌环境差,掉身份,不愿意去,你们想吃什么,只吩咐家里的厨师去做就行了。”

秋煜阳但笑不语,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喜不喜欢夜市的环境不要紧,关键是妖妖喜欢。

妖妖一边吃一边感叹:“这要是有啤酒就好了,最好是冰冻的啤酒,配着烧烤,啧啧,那滋味”

秋煜阳挟虾饺的动作一顿,过了一会儿才抬眸看着她,默默地说:“酒非未成年喝的,你还是喝果汁吧,而且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

“什么啊”妖妖被他说的莫明所以。

秋煜阳放下筷子,拿纸巾擦手,正儿八经地说:“你上次痛经不是痛的死去活来,以后那些冰冻的东西和一些寒凉食品尽量要避免,女孩子”

“够了够了。”妖妖被他囧的要跳海了,忙打断他:“那次是个例外,我身体好着呢,你能不能别老提了再说,把女孩子的这种事挂嘴边,你真的觉得好吗”不嫌晦气

秋煜阳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他看了妖妖几眼,没有说什么。

妖妖招呼王阿姨来吃,王阿姨笑着摇头,称自己要减肥,不敢晚上储食,妖妖悚然而惊,当下立马放下筷子,开始埋怨秋煜阳:“都怪你弄这么多美食来,让我没有管住我的嘴,犯了我的大忌,这下恐怕要长好几斤了,愁人。”

秋煜阳无语极了,敢情他这是里外不是人

“又不是猪,偶尔吃点宵夜就长几斤,那人家猪农都不用愁了,只管顿顿让猪吃宵夜,就等着猪长膘好了。”

“你知道什么啊马无夜草不肥。”妖妖鄙视他好几眼:“你们男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知道女人减肥的苦。你没听说过吗减肥是女人一生的事业,而且几乎是不分四季,不分年龄,不仅是贯彻50年不动摇的事业,而是要贯彻终生的事业。”

秋煜阳笑:“你还不是女人呢,充其量还是个女孩,所以你不必过早的操减肥的心,你现在正在发育中,多汲收点营养才对身体好,减什么肥适得其反反而不美。”

“哎,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哪来那么多有的没的。”妖妖这才想起来:“你快快说说你要说的重要事,我消化消化,差不多就要休息了。”

秋煜阳起身去阳台,客厅里全是食物的味道,留给王阿姨打扫战场。

阳台不大,在秋煜阳眼里,这里甚至很小,但放着一把摇椅和一把躺椅,中间还放着一张玻璃小圆桌,上面散落着几本书和杂志,还有水果和点心,很温馨的感觉。

阳台上有花盆,还有金鱼缸,看得出母女俩生活的很简单,没有喂养宠物,大概是因为都长时间不在家,没有时间打理的缘故。

“你究竟要说什么事”

秋煜阳双手撑着阳台,望着外面浩渺的星空,神情讳莫如深,听到妖妖的声音,他回过头来,一双深邃的长长墨眸如一泓深潭,瞳孔墨水一样的漆黑。

妖妖不觉呼吸一滞,不由自主的避开他的眼睛,怕被他那双漂亮迷人的眼眸吸了进去。

“妖妖,你知道轩辕凤为什么要叫轩辕黛吗”

妖妖蹙了蹙眉,“那不是她在游戏中的名字吗”

“不完全是。”秋煜阳道:“她不仅在游戏里叫轩辕黛,她的qq网名、微信号、歪歪、微博,还有其他的一些网络聊天工具里,她一律都用的这个名字,而且由始已来都是,从头至尾都不曾更改过。”

“她似乎对这个名字情有独衷,走到哪里都恨不得标榜自己是轩辕黛,这在她的朋友圈广为流传。”

“为什么”妖妖的眉皱的更深了,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秋煜阳:“你似乎对她很了解,连她的这些事你都知道。”

秋煜阳轻轻笑了笑,“你是不是想歪了”

妖妖掉开脸去,他天生一双会电人的眼睛,如他的人一般,瞳孔在夜里仿佛会发光,眼波不经意的流转,恍若琉璃玉碎,星星点点光芒闪过,她招架不住。

她状似不经意的哼了哼:“我有什么好想歪的我说过,你们之间如何,是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可是,你就不奇怪她为什么坚持要用轩辕黛这个名字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妖妖觉得这很好理解。

“她从小就喜欢这个名字,因为不满意自己的小名,她还曾想为自己改名,叫黛黛,只可惜爷爷不答应,她未能如愿。后来,她十八岁了,家族里为她测名字,测到了轩辕凤,她很不高兴,为此还找爸爸向爷爷抗议过,指定名字要叫轩辕黛,或者阿黛,俱被爷爷不留情的驳回。”

当年为了这件事,轩辕凤他们那边闹的十分的厉害,据闻连华女士都掺和进来了,轩辕凤更是为了此事不吃不喝,吵着闹了好几天的绝食,还扬言爷爷不看重她,她会让爷爷后悔。

“只是,家族规矩甚严。”妖妖勾了勾唇:“任轩辕凤他们怎么不满,爷爷和那些老头子们都不改初衷,楞是没有把这个名字给轩辕凤。”

秋煜阳走近她,垂下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妖妖,你不觉得这个名字有特别的意义吗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会叫这个名字”

他离她很近,脸近在咫尺,男性的气息和他呼出的势气朝她侵袭而来,她脑子有点晕,伸手去推他,并说道:“这哪是我能决定的,我喜不喜欢似乎不重要,等我十八岁,家族自会有人替我测名字,测到哪个是哪个,听天由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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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7章】姐妹争执 秋煜阳没有趁胜追击,而是顺着她的手势,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很笃定的说道:“我有预感,等到你十八岁时,他们替你测出来的名字必是轩辕黛。”他只差说的斩钉截铁了。

他退了开去,萦绕在鼻息的男子气息和他扰人心乱的体息才随之淡去,妖妖骤然松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无非是个名字罢了,也曾经觉得这个名字很重要,但现在想来,名字就是名字,代号而已,就好像我曾经用过的那些名字,或楚楚,或伊凌凌”

“你曾经觉得这个名字很重要”秋煜阳无论听或者做事,都是个很擅于抓住重点的人,此刻在她的话语里立刻听出了不同的意味。

妖妖摸了摸头,有些伤脑筋的样子,她怎么就在无意中说漏嘴了呢

秋煜阳却追问道:“是因为这个名字对轩辕家族来说很重要,还是于你而言,意义不一样是不是觉得很耳熟”

“哎,当然觉得耳熟啊,轩辕凤天天念叨这个名字,纵然我和她不熟,但是经年累月的听下来,不熟也变熟了。”不知为什么,妖妖有些别扭,并不愿意向秋煜阳吐露实情。

秋煜阳瞧着她,没有说话,眸中有抹深思稍纵即逝。

妖妖没有忽略他的眼神:“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秋煜阳摇了摇头,正要启唇,门铃声忽然响起,王阿姨去开门,妖妖很好奇,自言自语地道:“这么晚了,还有谁来”

她看了一眼秋煜阳,觉得让人看见他在自己家里不好,何况是晚上。

她有心想叫他藏起来,却被秋煜阳看出意图,他警告地看着她,率先往客厅走出,俨然迫不及待的想在来人面前将自己暴露无遗。

妖妖黑线,只是还未等她走到客厅,门口已传来一道有些尖利的询问声:“妖妖呢,妖妖在不在”

是唐沐雪。

妖妖心念微转,虽然觉得唐沐雪会找来这里有些奇怪,但她仍然一脸平静地走了出来:“找我有什么事”

“你”唐沐雪绷着一张俏脸,横眉竖目,正要质问妖妖些什么,然而她一眼却扫到在客厅里卓然挺立的俊美不凡的男子,顿时惊讶地瞪大眼睛,叫道:“煜阳,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话音未落,她眼中的怒气和脸上那副兴师问罪的神情已消失,好比变戏法一般,迅速换成温柔、甜美,却又不失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的怡人模样。

怒气冲冲的声音也不见了,变成她平日娇嫩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羞涩的柔美嗓音。

她仿佛没有看到妖妖一般,直接越过妖妖朝秋煜阳走去,柔声说道:“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呀,我一直联系不上你,都快急死了去酒店找你,你的人也说你不在,我都快担心死了,你没什么事吧”

秋煜阳的脸都要变色了

他和唐沐雪统共就见过那么一两次,还是姬沧海安排的存心来骗他的。

她是给他打过电话,但那是他不明白真相以前,而且那时候他总觉得她与游戏里的飞沧揽月相去甚远,始终无法把她们联系在一起,对她也并不多热情,顶多是做到礼貌周到而已。

之后,他弄清了这其中的蹊跷,知道了唐沐雪并非“飞沧揽月”本人,就没有理唐沐雪了。她要打他的电话和找他的人,一律是找不到的。

但是,此刻经唐沐雪这么一说,就好像他们的关系不寻常似的,给人以很大的遐想空间。尤其她还说什么去“酒店找他”,显得他们俩人的关系更加亲密。

她要不要说的这么暧昧不清啊秋煜阳很怕妖妖误会,下意识的就去看妖妖。

妖妖轻轻咬了咬唇,表面上神色如常的看着他们,实际上心里的野火跟借了东风似的,都快蹿上屋顶了

尼玛前在还在跟她说要追求她,要和她结婚,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忽啦啦就冒出个哭哭啼啼的轩辕凤,称自己才和他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两人早就认识,感情犹在,没她轩辕妖妖什么事。

转头,轩辕凤的事尚未翻篇,又来了一个温柔婉约的唐沐雪,而且这唐沐雪与他关系匪浅,极有可能是他的女朋友和情人。

只听听唐沐雪那着急而熟络的语气,以及关切他神情,都不难看出他们两人的关系不一般普通朋友,哪有这么熟稔和亲密

唐沐雪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她觉得自己这是真情流露,她关心秋煜阳,在乎他的一举一动,这有什么错

是,她承认自己对秋煜阳一见钟情,甚至再见倾心自从那次见过他之后,她脑子里盘旋的都是他贵气逼人的身影,以及他优雅动人的一言一笑,无论无何都忘不了

此刻能在这里见到他,她觉得是个意外的惊喜,自然是想也不想的就上前向他表达自己的关心。

秋煜阳一点也不要她的关心,他觉得真是小看了这位唐小姐的功力,他做了这么久的努力,很可能会因为唐沐雪的一席话而毁于一旦。

“唐小姐,我们似乎没这么熟吧”秋煜阳眯着眼,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话也未说过几句,您就这么一副老熟人的样子和我说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有多要好,指不定会误会些什么。我希望唐小姐能自重,下次见到我时,能和我客气点。”

他说的这么不留情,唐沐雪一下子呆住了,她难以置信地望住他,半张着红唇,喃喃地道:“煜阳,你说什么你”

“拜托,还是请唐小姐换个称呼吧,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相互称呼对方名字的地步。”

秋煜阳都有些忍无可忍了,他的名字从妖妖口里吐出来的时候,是那么的美好和令人愉悦无论是她生气或高兴时这么唤,他都百听不厌。

他喜欢自己的名字在妖妖的舌尖上滚,那样显得两人很亲密。

可同样的名字从唐沐雪嘴里吐出来,他却觉得有一种被冒犯了的难以忍受。

唐沐雪似乎到此刻才醒悟有什么不一样了,秋煜阳一副要跟她划清界限的样子,甚至连看她的眼神都是厌恶与不耐烦的。

这叫她怎么受得了

虽说前面秋煜阳对她不怎么样,可他在游戏里向她求过婚啦不,不是,是向飞沧揽月求过婚,但这有什么不一样飞沧揽月的号现在是她在玩,这间接的说明他向她求过婚。

而且后来她上游戏时,秋煜阳对她非常好飞沧揽月那个号上,缺什么他给什么,但凡他有的,他必定会给飞沧揽月备一份,钱花的如流水似的为飞沧揽月砸装备,想为飞沧揽月也弄一身极品装备。

飞沧揽月现在在游戏里更被人羡慕了,因为她有破晓到迟暮这个散财金童任她予取予求,供她差遣驱使。

破晓到迟暮宠爱飞沧揽月宠的,已经让大家猜测他上辈子是不是欠了飞沧揽月的,于是这辈子专门跑来报恩的

她以为,那样的破晓到迟暮就是秋煜阳

可是,现实却好像与之相反,秋煜阳此时此刻的表现,就是用放大镜看,也找不到半点当初他对飞沧揽月的那份独宠与感情。

“煜阳,你究意怎么”

“唐小姐,我说过,你没资格这么叫我,换个称呼好吗”

唐沐雪委屈而控诉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秋煜阳冷漠又疏离的话语打断。

唐沐雪真有些被伤到了,忍不住叫道:“秋煜阳,你怎么啦你在游戏里对我那么好,送我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宠我宠的如珠似宝的,对我百依百顺,怎么一到游戏外,你却对我这样我是哪里不能令你满意了,让你失望了吗”

“你说过你想奔现的,我也愿意和你奔现,成为现实里的一对,我自认为我的条件还是可以的,不至于让你看到我就想到见光死,随后游戏里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蛮有信心的,就算此刻也没有表现的狼狈,而是有些骄傲的抬手顺了顺自己乌溜溜的头发,想让秋煜阳看到她最好的一面,进而被她美貌所惑。

她忍着气,很深情地说:“秋煜阳,就算我们唐家没有你们安城的秋家名气大,但我们唐家也不是太差,我们各方面都非常契合,又难得是在游戏里看对了眼,然后在现实中又能一拍即合,我们要珍惜这种老天爷赐的缘分,而不是去破坏它。”

“别人想要还要不到呢,要是我们成了,那不知人羡慕死多少人。”唐沐雪说着,忽然得意的笑了笑,想像着她要是和秋煜阳真的成了一对,那风光无限的场面,一定很激动人心。

“说完了吗,唐小姐”秋煜阳也笑,但他俊美如玉的脸上却是冷笑,眸色也冷,他从容自若地反问:“那么唐小姐是想告诉我,你一直就是游戏里的那个人吗”

“”唐沐雪神情一滞。

“姬沧海没告诉你实话吗”秋煜阳将她脸上细微的情绪变化一览无余。

唐沐雪脸色大变,“什么实话”

秋煜阳正欲开口,此时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妖妖却忍无可忍地道:“你们有什么话,能请你们先离开我家再说好吗我明天还有事,奉陪不起两位。”

她的声音很冷,脸上波澜不惊,其实心里已经把秋煜阳骂死了。

秋煜阳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他又不傻,当即说道:“妖妖,这其实是个误会,你误会我们,也误会了你表姐的话。”

误会我还六会七会呢妖妖心里冷笑不止,事情都摆在她的面前了,她还要怎样的误会

而且什么表姐唐沐雪压根不是她的表姐好不好。

然而不等她说话,唐沐雪已经厉声问道:“妖妖,这事是不是你在其中搞鬼”

“关我什么事”妖妖抬眸看她,显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关你的事,可秋煜阳好好的,怎么突然对我说起那么多莫明其妙的话”

“你问我,我去问谁”妖妖很冷漠地说道:“你与其浪费时间在我的身上,不如自个抓住秋煜阳问个清楚。”

“我就知道,这事情一定与你有关。”

唐沐雪很武断地说道:“从小到大,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停的与我做对凡是我喜欢的,你都要抢走;凡是我爱的,你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去破坏总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妒忌我拥有的一切,打心底里不想让我好过”

“你神经病啊”妖妖火大地道:“我看你是说反了吧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看我不顺眼,处处与我做对,见不得我好的那个人是你,而非我。”

唐沐雪与妖妖不和,这在姬家和唐家并非什么秘密,道理其实很简单,唐沐雪是唐家独女,打出生起就是父母手中的掌上明珠,受尽宠爱,在亲戚中也备受呵护。

姬姒没有生妖妖之前,姬甯因为只有姬沧海一个儿子,所以非常的疼爱唐沐雪,有好吃的和好玩的,他和妻子总是会想着这个小侄女,对她视若亲生。

只是,这人大多有个亲疏远近,等到姬姒生了妖妖,再加上妖妖那苦逼的身世,于是姬甯就又把满腔的父爱又奉献给自己的亲外甥女,对唐沐雪嘛,难免会因为顾此失彼有所疏忽。

这就造成了唐沐雪的不平衡,心想,这原本都是我的一切,你妖妖一出生就抢去了我的风头,夺去了姨父对我的宠爱,让我的亲姨对我都不那么好了

这都怪你,要是没有你妖妖,我仍然会是那个人人都捧在手心里疼的唐家小公主。

唐沐雪的心理也不难理解,这就跟现在那些“反二胎联盟”的小朋友们一样,坚决反对父母生二胎,甚至不惜以死相逼,说白了,无非是怕父母添了弟弟妹妹之后,不再宠爱自己了。

唐沐雪就是这种心理,本来就怕妖妖威胁到她的独宠地位,偏偏妖妖还真抢去了姬甯等人的欢心,让她过的好不郁闷,她能喜欢妖妖才怪

妖妖也不喜欢她,因为唐沐雪小时候为了报复她,干了很多出格的事,比如把幼小的她推到水里,想让她被水淹死;把才几岁的她从楼上推下来,摔的头破血流;还拿石头砸她,骂她一些很难听的话,弄的她很难受

总而言之,唐沐雪这个“反二胎联盟”,为了除去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让妖妖醉的不要不要的。

这样的两个人,关系能好才怪不过大家并没有当一回事,只以为她们是小女孩之间的一些小争执,等她们大了,自然就好了。

所以此刻面对唐沐雪的质问,妖妖也不客气的反击回去:“你又有什么好值得我妒忌的我又怎么见不得你好你的一切与我有关吗你是我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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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0章】又见玉佩 唐沐雪最讨厌妖妖这种人,有个见不得光的身份,还有一个饱受非议、不知廉耻的妈妈,本该从小活在卑微与自卑当中,在人前头都抬不起来,一辈子如下水道的老鼠一般,灰溜溜的做人才是正经。

可这丫的,打小就活的光彩四溢,多姿多彩,比她这个正经公主活的还像个公主

这让她心理的不平衡愈发的加深了,经常会有种“既生瑜,何生亮,老子要弄死诸葛亮”的变态思想

姑且不说她将这种要不得的想法贯彻实行到何种程度了,只说她对妖妖的恨,那绝对是真的恨

本就非亲姐妹,恨起来也没有顾忌。

而且方方面面都要跟妖妖一较高下,凡是赢不过妖妖的,她都夙夜难安,心里的那口恶气郁结在胸,始终难出。

所以说,姬沧海这次好心办坏事,无意中加深了唐沐雪和妖妖之间的矛盾与仇恨。

此刻,唐沐雪一见夜煜阳是因为妖妖的关系才对自己这样,再加上妖妖又对她出口不逊,她心里的恼意与长久以来对妖妖的恨意“蹭蹭蹭”的直往上冒,只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碍了自己十多年眼的小蹄子

“轩辕妖妖,你一向就没有什么羞耻心,此刻我也不指望你能幡然悔悟,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妒忌我就直说,我有你没有的一切,良好的家世,疼我爱我的父母,还有我名正言顺的唐家大小姐身份,这哪一样又不是你怎么羡慕妒忌恨也得不来的你又何必装做不承认呢”

妖妖也是服了唐沐雪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但凡找到机会,她就会在她面前炫耀她所拥有的一切,仿佛这一切是多么的荣光与了不起似的。

当然,确实也了不起,她轩辕妖妖就既无值得称赞的父母,也无值得夸耀的身世,只有一个颇受人诟病的私生女身份。

但是,那又怎样

她的是不好,但她又不是为别人活着,她只要把握住自己的本心,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即使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小心遇到几个渣,也别犯像她妈妈一样的错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搭进自己的一生。

她不偷、不抢、不害人,从不破坏别人的家庭,也没有觉得自己不高贵。

出身怎么了出身又不能代表一个人的高贵品质该坏的照旧坏,该好的照旧好

因此,对于唐沐雪每次的炫耀,她非但没有被打击到,反而会一脸坦然的去面对。此刻也一样,就算有秋煜阳在场,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好丢脸和被刺激到。

正欲开口说话,耳中已听到秋煜阳的冷笑:“唐小姐,你这样当着妖妖的面炫耀真的好吗唐小姐既然家世好,身世也好,令尊令堂又对唐小姐疼爱有加,那唐小姐所爱的教育也应该不差才是,可在我看来,唐家的礼仪修养也不过如此。”

“慢说妖妖和唐家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饶是没有,唐小姐对一个陌生人也是这样口出恶言吗真是有够尖酸刻薄的。”

唐沐雪低着头懊恼不已,她嗫嚅的说道:“我我没有”

其实,逞完口舌之快,唐沐雪已经开始后悔了,每次只要看到妖妖,她的肾上腺激素就会急剧的升高,以至于忘了身边的人和事。

刚才亦是如此,她忘了形,也忘了秋煜阳也在,竟然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不管不顾与妖妖针锋相对起来。

真是失策她好不容易才在秋煜阳面前维持的形象啊都让妖妖给破坏了

她更恨妖妖了,忍不住用怨毒的眼神狠狠地剜了妖妖一眼。

妖妖不在乎她的眼神,也不去听秋煜阳对自己的维护之意,在她看来,秋煜阳的骗术之精,犹在她之上,她只对他们俩下逐客令,要他们赶紧离开。

正在这时,姬沧海来了。

看到唐沐雪在,姬沧海暗叫不好,这事情看来只怕是瞒不住妖妖了。

果然,唐沐雪一看见他,便满是怨怼,又娇滴滴的说:“哥,你来的正好,我的游戏帐号你不是说找回来了吗,要我来找妖妖要,可是妖妖她这种态度,你要我怎么来找她”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姬沧海头都是大的几乎没有勇气去瞅秋煜阳似笑非笑、似讥非讥的脸了,更不敢与妖妖狐疑的眼神相撞,就怕被看出什么来。

他不自然的咳了咳,硬着头皮对唐沐雪说:“别要了,哥再给你练个号,那个号是是、是妖妖的。”

“”唐沐雪张着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妖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都死到临头了,姬沧海索性也不想活了

他把心一横,眼一闭,俨然什么都豁出去了:”沐雪,那个游戏号其实是妖妖的,她叫我帮她代练,我寻思她学习作务繁重,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上游戏了,于是便给你玩玩,谁知

“你骗我”未及姬沧海解释完,唐沐雪就恚怒的瞪大眼睛,十分气愤地说:“你骗我”

姬沧海十分的无奈,抚着额说:“哥真没有骗你。”

唐沐雪看起来都快哭了:“哥,我知道你喜欢处处护着妖妖,疼她多于疼我,这我都不说了,左右她年纪小,我权当她是我妹妹,可你在这件事上怎么能这么干呢”

妖妖也异常错愕地瞪着姬沧海,显然不明白这家伙的脑子是哪根弦短路了,竟然丧心病狂的想出把她的号给唐沐雪玩这种奇葩到极点的馊主意

不知何时,秋煜阳已无声无息的移到了她的身畔,他微微俯身,凑近她低声说:“这下你明白了吧,我为何要黑你的电脑,黑你的号,还如此不留情面的对待唐沐雪了”

妖妖侧眸看他,后退两步,离他远一些;“这么说来,你还有理了”

他扯了扯唇:“我当然没理,首先,我必须承认,黑你的电脑是我的错,这种不道德的行为是要受到谴责的,但我也是迫于无奈,你是不知道你哥有多损明知道飞沧揽月是你,他楞是要从中作梗,我能怎么办”

他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可奈何,眸中却浮现浅浅的笑意:“他心血来潮的一个谎,却害得我大费周折,不知费了多少工夫。”

当初,从游戏公司那里得到关于飞沧揽月的一些数据和资料后,他就对飞沧揽月每一次上下线的ip地址感到了怀疑。

进而又从电信商那里得知,除了最后的几次上下线飞沧揽月是在唐家以外,其余的,要么在海市,要么是在江城,而在江城的那些ip地址则显示飞沧揽月,是在妖妖家。

这让他心里的怀疑愈发肯定,已经深信不疑游戏里的飞沧揽月和现实生活中的妖妖是同一个人。

这大概是老天爷对他最好的报答当时,他额头抵在掌心,沉沉的笑了,只觉此生从未如此圆满过

感谢老天,感谢东西方诸天神佛,没有再继续折磨他。

弄清事情原委后,妖妖对姬沧海的行为也极是无语双商真是感人,她不得不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唐沐雪很不甘愿,也不甘心,奈何事实就在眼前,人证物证俱在,她竟然只是在现实及虚拟的游戏中,短暂的客串了一下轩辕妖妖,还是个失败到了极点的客串者。

说不糟心是不可能的这个事实让她更加讨厌妖妖了有她,何必有我她愤愤的想,愤愤的离开了。

姬沧海被妖妖训了个狗血淋头,如他所想,她表示以后再也不会信任他了。

姬沧海赌咒发誓,表示自己这么做,纯粹是出于一片拳拳的哥哥对妹妹的爱护之情,并无其他意思。

妖妖这才原谅了他。

次日,秋煜阳照旧一大早就来堵门,妖妖睡眼惺松,王阿姨也哈欠连天实在是因为昨晚睡和太晚了。

秋煜阳倒是神采奕奕,精神焕发,气色好的让人嫉妒,他还给她们带来了丰盛可口的早点。

经过昨晚的事,再看见他,妖妖是十二万分的不自在,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敢看他如星子般灼灼闪亮的深邃双眸他不光人带着诡异的静电,他的目光都带着电

她稍不小心,就会这被他电到,脑子越发晕乎乎的,心里也会跟着发热,脸上会发臊

她不喜欢那样的自己,有些软弱无力,还会糊里糊涂的被他左右,心里微酸却带着甜,怪怪的,她好不习惯。

秋煜阳却双眸含笑,纵然依旧那么矜贵和沉敛,但年轻而英俊的脸上却洋溢着一股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愉悦,性感的唇角一直都微翘着。

他问妖妖可不可以临时改变主意,不去找她的妈妈。妖妖问他为什么,他忽然抬手,不慌不忙的从颈子上取下一物,递到妖妖面前。

“这这是什么”妖妖赫然色变,一把抓住他手上的玉佩,神情竟显得非常的紧张。

隔着餐桌,秋煜阳反手将妖妖的手连着玉佩一起包裹进自己的手掌,这才缓缓地道:“妖妖,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么很短,是关于这块玉佩的。”

“你,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妖妖浓密如蝶翼的长睫激动的眨啊眨啊,一双黑黑的眼定定地看着秋煜阳,仿佛会说话,却欲说还休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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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就要揭晓了,为了感谢大家的投票,明日双更双更就是黛女皇和小秋秋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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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1章】瑕不掩瑜(一更) 秋煜阳说:“这方玉佩,名叫紫玉驸马。”

妖妖的心,顿时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她眨着长睫,眸中暗流汹涌澎湖,似有什么欲喷薄而出

她诱人的两瓣粉唇翕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吗”秋煜阳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一双漂亮惊人的墨眸深深似海。

妖妖垂下长睫,半覆住双眸,动了动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低声说:“很奇怪的名字啊,一定很贵重吧也是你们秋家的传家玉佩吗”

秋煜阳松了手上的力道,但却并未放开她的手,而是改用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把她掌心的玉佩指给她看:“这就是我要说的故事,跟着块玉佩有关。”

他修长白皙的长指轻轻摩挲着玉佩,幽邃的目光仿若凝结在玉佩上,语气平静:“其实说到贵重,倒也未必。”

“因为这块玉佩虽然历史悠久,且精美无比,算得上是陈年老古董了,但可惜的是它的中间有了一道明显的裂痕,已失去了它原有的珍贵价值。”

他波澜不惊的样子,可妖妖却仿佛能感受到他心底最深处翻滚不休的激烈情绪,她想也不想的安慰他:“玉就要有点瑕疵才是真正的好玉啊,古人不说了吗,玉不瑕,不成玉。”

秋煜阳看着她笑了笑,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所谓的瑕不掩瑜。”

玉石是天然形成的,有瑕疵很正常,雕刻的时候可以把它雕去。

“但是,”他话锋一转:“虽说无瑕不成玉,可人们还是比较喜爱美玉无瑕,谁也不能忍受不完美的东西。”

“美玉若是有了瑕疵,自然就不是上等的玉了。”他微叹,却也笑。

美玉微瑕,未为至宝。

玉佩是高贵、清冷,且非常具有神秘色彩的紫色,安静地躺在妖妖洁白如雪的手掌心里,玉质温润如水,莹光流转,恍若华光映辉。

雕刻更是美轮美奂,巧夺天工,叫人叹为观止

然则可惜的是,一道很细微的裂痕由上自下,贯穿了整块玉佩,几乎将玉佩划出楚河汉界,一分为二。

妖妖的眼睛有点湿润了,呼吸微窒,每呼出一道气息胸口都悸疼,疼的她快无法呼吸了

她也用纤细的指尖轻触玉佩上的那道裂痕,睫毛频频眨动,鼻子有点堵:“这其实才是真正的紫玉沧月佩吧”

“嗯。”秋煜阳抬眸看她,忽然伸手去抚她泛红的眼眶,他的指尖很温暖,语声温柔中带着笑:“能看到你为它湿了眼眶,我也算值了。”

又说,早知道拿出这块玉佩能令她如此的震动和动容,那他早就拿出来了,也就不必绕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了。

妖妖眨了眨眼睛,控制不住自己心里阵阵往上翻涌的酸痛与哀恸,眼泪都快了掉下来一切都不由自主,她在这一刻,特别的悲伤与难过

在快泪崩之前,她忽然笑着说:“轩辕家也有一块,就是我爸那边,与这块几乎一模一样,也历史悠久,古色古香,唯一的区别在于,你这块有裂痕,那块美玉无瑕,完美的令人发指”

“我知道,你们家那块玉佩还是你找回来的,在你很小的时候,为了找到这块玉佩,你还差点因此而丢掉性命。也正是因为如此,轩辕靖,也就是你爷爷特别的看重你,他不仅力排众议,让你进了轩辕家,对你的疼爱甚至凌驾于轩辕家其他的孩子之上。”

妖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看来你调查来的事情还真不少,连这都被你知道了,轩辕家还有什么秘密是你不知道的”

“知已知彼,百战不殆。”秋煜阳胸有成竹的微哂:“凡是与你有关的事情,我都轻忽不得。”

敏感话题,妖妖垂眸不语。

秋煜阳也不逼她,泰然自若的捏了捏她的手,然后才不舍的放开,款款说道:“我的这块紫玉驸马,如你说言,其实才是真正的紫玉沧月佩但是,你们家的那块紫玉沧月也非赝品,它们都是真正的紫玉沧月,玉中极品,价值连城。”

“只不过”他凝眸,微顿,接着说:“我这块有了裂痕的紫玉沧月,被当时的女皇陛下送给了她最心爱的皇夫,成了她皇夫的私有物品,再也无法被当时的皇室收回,这才有了你们家那块紫玉沧月的出现。”

“换言之,我这块紫玉驸马是紫玉沧月佩的前身,你们家那块玉佩是紫玉沧月的后身及延续,后者虽不及前者至尊至贵,却也很尊贵,很难得,当世也只有一块。”

姑且不论他说的是真是似,妖妖却挑刺一般的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什么女皇陛下最心爱的皇夫你骗鬼吧,女皇陛下可是从未承认过他是她最心爱的皇夫,只不过很疼爱他,当他是最亲爱的弟弟罢了。”

“哦这事你也知道啊”秋煜阳佯装一脸惊讶,很正经地说:“我以为全世界,只有我知道这个故事,连我爷爷都知道的没那么详细清楚呢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看样子,你好像比我还清楚,知道的比我还多。快说,你从什么地方听说的这个故事”他催她。

妖妖又开始支支吾吾,眼神左顾右盼,就是不看秋煜阳。

秋煜阳却叹息般地道:“是做梦吧”

妖妖不语,但这样无疑就是默认了。

秋煜阳起身,绕过餐桌来到她的面前,他长身靠着桌沿,一手挺在裤袋,微微俯下高大的身躯,伸出长指挑起她左躲右闪的下巴,让她的视线与自己相对,不许她逃开。

“我调查过,你小名叫妖妖,是轩辕靖帮你取的,他取这个名字是有深意的,据说,你小时候就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因为梦境太奇特,以至于你自己也弄不清自己是生活在现实中,还是生活在梦中。”

“你小小年纪,却会成日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弄得别人莫明其妙,姬似惊怕不已。”

“他们都觉得你傻了,还以为你脑子有问题。”他笑,“可是,你们不知道,虽然外界称呼我为天才,其实我小时候比你更傻,更莫明其妙就没有一日把现实和梦境区分开来过。”

他微眯着眼,喃喃低语:“我以为,那一切才是最真实的,是我切身经历与体会过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妖妖似被他迷魅般的神情所蛊惑了,瞳孔闪烁起来,神情愈见恍惚。

“你是不是很迷惑,你为什么会做这些梦,又为什么打小就与从不同”秋煜阳突然低头,以额亲昵的碰了碰她的额,一笑,很满意她的恍神,“我今天就来为你解惑好不好”

不期然的,妖妖竟望着他说了一声好。

秋煜阳一怔,之后,他的神情很是激动,看着她的眼里情愫泛滥,都要满溢了。

嗓音都沙哑了,他说:“顺昌女帝有个小师弟,小师弟喜欢顺昌女帝,都快喜欢疯了日日夜夜就盼望着做她的皇夫。”

“但这明显是奢望,”他很沮丧,语气也随之低落:“女帝大他师弟15岁,她总以这个为借口,毫不留情的拒绝她的师弟,伤透了她师弟的心。她真是铁石心肠啊,这世上就没有比她更狠心的女人了”

“有一日,女帝中了绝情蛊,给她下蛊的人没安好心,想与她同年同月同日死,然后下辈子和她纠缠不休,那个下蛊之人身体不好,眼看命不久矣,眼看就要拖着女帝一起”

他又眯起墨眸,似陷入回忆,又似沉湎在往事中,声音如梦似幻,沙哑的出奇:“当时情况来的太突然,谁都措手不及,眼看女帝命不久矣,人人都不甘心,尤其是她的师弟,他那么喜欢她,怎么又舍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呢”

“他是宁愿自己走在她的前头,也要看她一世安好,万事顺遂的,他是她的守护神,喜欢就这么一辈子守着她,不离、不走开。”

他垂眸,去抚妖妖细嫩幼滑的如花面颊,神情沉静:“何况,他爱了他师姐一生,临了却连他师姐的手都只摸了几次,抱也没抱过她,更别提为自己挣上一个名分。”

“他想要他的师姐永远记住他,将他铭刻于心不止这一世,这一生,他图的是来世来生,一世太短暂,他希望能生生世世与他的师姐不分开,永远在一起”

“于是,他找来了北海的寒玉水晶棺,又找来了鬼医之徒,说服他,要鬼医之徒用他最精湛的医术,替他以命易命,以此来换取他的师姐活着。”

他的嗓音低沉清透,迷人好听,妖妖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残缺的梦境在渐渐的被补满,残缺的人生似乎也逐斩在被填满,而她的眼泪也,终于滑脱眼眶,滚滚而下。

水晶棺中,女子白衣如雪,长发如梦,俊美儒雅的古装美男血洒晶棺,手攥玉佩,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一滴一滴的落在玉佩上,将其浸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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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2章二更 “后来女帝活了,她的师弟死了”她抓住秋煜阳的手,面青唇白,十分紧张的问。

“死了。”秋煜阳很干脆地说:“他求仁得仁,只想为自己求一个名分,临死前,他让女帝把紫玉沧月佩送给他,那玉佩对女皇来说意义重大,除了她未来的皇夫,别人是没有权力拥有的。”

妖妖默了默,还是实事求是地说:“女帝并未主动把玉佩送给他,他好像是自己拿的,那时候他只是嘴上问问,因为那时候女帝动弹不得,还不是他想要便怎样。”

秋煜阳笑,挑着眉问道:“你还记得挺清楚的啊,连这点细节都知道但是,过程什么的并不重要是不是,结果才是关键。总而言之,对于女皇的师弟来说,他拿到了玉佩,而女皇也默认他的行为,这一切就再完美不过了。”

他嘴上说的轻松,妖妖的心情却沉重无比:“什么完美啊,命都没有了,还怎么完美”

秋煜阳抬了抬她的下巴:“我先前就说过,他要的就不是命,一生太短暂,他要的是永久。”

妖妖不能理解这种沉重的感情,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永久永生永世,那只是笑话吧。

“可以这么说吧,他要的是来世。”秋煜阳好像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说:“我忘了说,那个小师弟他后来从了道,道家对于轮回及永生的执着,是不能以常理来论断的,寻常人也不能理解。”

后来的事,妖妖大概知道了一些她常做这个梦,有时候还陷在这个梦境里出不来,身临其境的感觉常使得她迷惘不已,觉得未必自己那样活过所以才这么具有真实性甚至觉得那就是自己的人生。

人是否真的有来世今世,她不知道,她不像秋煜阳这么笃定。

她只知道,黛女皇,也就是顺昌女帝后来是活了下来,而那个在她梦中经常出现的古装美男,在那次棺中洒血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就仿佛他从来不曾出现过,消失的很彻底。

而黛女皇之后便追赐其死去的师弟为皇夫,赐其谥册,追赐谥号及厚葬,至于那块珍贵无比,却有了裂痕的紫玉沧月佩,黛女皇则赐予给其皇夫陪葬。

那块紫玉沧月佩,原本完美无缺,是没有裂痕的,然则在被其皇夫的滚烫鲜血浸光之后,不知怎么的就有了一丝裂痕。

这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玉佩安然躺在那男子的手中,画面太过美好,美好的让人不忍破坏觉得除了让玉佩给他陪葬,已别无他法。

思及此,妖妖忍不住好奇地问:“这玉佩既是陪葬之物,又是怎么到了你手中的呢这不可能是祖传之物吧”

“你忘了,我姓秋。”

“这和你的姓有什么关系”

“黛女皇已亡的皇夫姓什么”

“姓秋。”妖妖顿时恍然大悟:“那皇夫是你祖上不成”

秋煜阳垂下眼眸,修睫半掩,眸色令人莫测难懂:“也许吧,女皇的皇夫姓秋,名迟暮,小名旻子,那么古老,那么久远的事,谁又知道和我们秋家扯不扯得上关系呢我只知道,我三岁那年,无意中在爷爷收藏的一堆古董中发现此物,我当场就对爷爷说,这是我的东西,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叫他以后不要再偷藏我的东西。”

“”妖妖无语极了,几乎可以想像出秋煜阳爷爷当时那哭笑不得的滑稽面孔。

“妖妖,从这块玉佩身上,我想了很多,我觉得”他似乎有所保留,半天才说:“妖妖,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妖妖不语。

秋煜阳却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信的,不然,我不会对这块玉佩这么执着,这么肯定,我所有的梦,都像是我曾经的经历,连痛感及一些切肤之痛都存在,遑论其他”

他说:“你不知道,我爷爷当时很震惊,他被我吓了一跳见我一直舍不得放开那玉佩,还嚷着说要抱着睡觉,连吃饭都不松开手,他只好无奈的送给了我,并说这块佩的来头很大,别看玉已有瑕,可仍旧是值得珍藏之物。”

“那你爷爷是怎么得到这块玉佩的呢”

“我问过,爷爷说具体怎么来的,他忘了,好像是谁送给他的,他不怎么记得清了。”

妖妖低头:“旻子,旻子,嗯,旻子。”笙笙爱旻子,黛女皇的小名叫笙笙,也有人叫她轩辕笙儿,而旻子,就是她师弟的小名,她常这么唤他。

秋煜阳低头看着她,微微笑:“笙笙爱旻子,笙儿爱旻子,是这样吗”

“”妖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她不知不觉的,竟把心里所想的话说出来了。

“不是我”她微赧:“是梦”

“嗯,是梦。”秋煜阳附和着她,看着她的目光很温柔:“你大可以当成一场梦,没有关系的。”世人皆醉我独醒,我却无法把这当成一场梦。

他说:“妖妖你知道吗,黛女皇的皇夫临死前有几个愿望,你知道是什么愿望吗”

妖妖摇头。

秋煜阳说:“一:他希望女皇下辈子比他小,如此,女皇就没有拒绝他的借口;其二:他希望女皇能变笨一点,不要那么强势,如此,他才可以反攻,不会处处被女皇压制;其三”

不容他说完,妖妖已满头黑线地打断他:“都是利你不利他的行为,你说你怎么

他的行为,你说你怎么那么自私啊就没有盼着她一点好”

“我没有盼着她不好啊,我只盼着能早点找到她,她的好,还有她的幸福,我都能给予她。”

妖妖嘟着嘴不高兴,她有种自己是受害者的错觉。

秋煜阳忍不住半蹲下来,视线与她平视,逗着她说:“怎么啦,你似乎在生气。”

“我才没有,但愿你说的那些愿望都落空,女皇下辈子也会很聪明,很厉害,武功天下第一,智商破表,走到哪都能令四方臣服。”

“哎,算了吧。”秋煜阳疼爱的捏了捏她的脸,低眉浅笑:“她本就不是个多聪明的性子,再变笨,那就是傻了。不过呢,你可能要失望了,我的那些愿望似乎都成真了。”

妖妖满头黑线,倒是忽略了他说的是“我”,并非别人。

“而且女孩子笨一点好,招人疼。”秋煜阳一脸深受其害的附在她耳畔说:“女皇就是太聪明了,而且武功又太高,再加上她为大,她的师弟为小,害得她的师弟老是没办法一亲芳泽,到死都憋屈,太悲催了”

这辈子可不能重蹈覆辙,必须先下手为强,秋煜阳抚着自己的下巴琢磨,要不然,又无法摆脱处男之身

妖妖心里其实有些赞同秋煜阳的说法,否则为什么没有别人做这个梦,独独她和秋煜阳做同样的梦,而且她姓轩辕,她妈妈就姓姬,而秋煜阳也姓秋,这太多太多的巧合,叫她也无法解释。

也许,冥冥中有些事情,根本无法用常理来论断,存在,本生就是件奇怪的事

“别想啦”秋煜阳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自然而然地说:“就你这脑瓜子,太深奥和太复杂的东西不适合让你伤脑筋,想也是白想。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我是怎么也不会害你的,只会盼着你好。”

得了吧,妖妖觉得他更危险了她这样究竟是谁害的若近秋煜阳的说法,搞不好她这样就是被他咒成的。

秋煜阳靠她极近,她觉得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吐纳之间,几乎都是他身上好闻的男性气息,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大概是他须后水的味道,很n,性感的她闻着就上脸。

“我不跟你啰唆了,我要出门了,去找我妈,再晚就来不及了。”她起身,推开秋煜阳。

“哎”秋煜阳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好笑地把她往自己的怀中带:“跑什么跑,我是洪水猛兽你不会这么没出息吧,怕我怕成这样”

“我说过,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面对,你妈固然可怕,但这个问题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你在担心什么”他扯着妖妖不让她走。

“谁担心了”妖妖扯着他的手,觉得他怎么就那么烦人呢:“你先放开我,这成什么样子”

“不放。”秋煜阳对制住她已经很有经验了,她对他下不了狠手,心软的很依恃着这一点,他虽然胜之不武,却很得意这证明她心里是有他的。

“要去找你妈妈,也行。”他终于松口了:“不过得我们一起去,我陪着你,你要上哪都行,而且由我出面说服你妈妈,比由你出面说服她更容易。”

“不是的,正是由于你,我妈妈才更不会答应。”

“为什么难道我曾经得罪过你妈妈,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妖妖索性直说:“谁叫你是轩辕家为轩辕凤内定的人呢,就凭着这一点,姬姒同志都不会理你。”姬姒那种心理,谁都无法理解,妖妖有时候都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但秋煜阳既然和轩轩凤扯上了关系,姬姒是不会拿正眼看他的,只会更迫切的要她嫁给墨君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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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点,但是是因为停电,我明天接着双更,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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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3章被打脸一更 秋煜阳觉得很奇怪,对妖妖说,如果我是你妈妈,话未说完,便被妖妖啐了一口,说:“滚,你一大老爷们,会是谁的妈妈呀人妖也未必有你强悍。”

秋煜阳只好摸着着鼻子笑了笑,说:“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吗,你又何必挑我的刺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是你妈妈,以她能赌气生下你的态度,不是应该更加鼓励你去轩辕凤她们手里把我抢过来吗这样方显得她调教出来的女儿更优秀,更出色,胜过华女士生的女儿千万倍。”

“是啊,”妖妖讽刺他:“以你这满是狗血的脑袋和与穷摇阿姨异曲同工的思想境界,你不去当言情小说家,还真是埋没了你。”

“噢,按你说的,我合该去抢她们的,这样才显得为我妈妈报仇了。也不管她们看中的是香的、臭的,还是人品低下,品性卑劣之徒,反正胡抢一气,弄得她们灰头土脸就对了。”

“那我是香的还是臭的说来说去,你就是要埋汰我。”秋煜阳好笑地说:“你不觉得我很优秀,很带得出手吗有我这样拉风又英俊富有的男朋友,你该以此为荣才是。”

妖妖:“”

她白了秋煜阳一眼:“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是谁的男朋友啊我怎么不知道,不要脸。”

秋煜阳说:“你的啊,只能是你的啊,要是别人我也不乐意,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而且我又是少见的专一,只要你不抛弃我,我永远都会是你的。”

“咳,当然,如果你有胆子敢抛弃我,后果会很严重,你要考虑清楚,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他很臭屁地说。

“”妖妖被他雷的不轻,半天才晕红着脸说:“我受不起”

秋煜阳就觉得这样很好,很甜蜜的感觉,能和妖妖这样的相处及在一起,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他满心都是眷恋,望着妖妖的双眼不自觉的就带上了深深的情意,目光如影随形,随着她或前或后,或左或右,不离须臾。

妖妖觉得他的目光像要吃人似的,使得她头皮发麻,只好没话找话,说道:“你们都不了解我妈妈,所以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她生下了我,就是为了和轩辕凤的妈妈打擂台,为了夺回我爸爸。”

“其实你们只看到了表面,我妈妈生下我,确实是为了膈应华女士,给华女士上眼药,但她却没有丝毫要夺回我爸爸的意思。”

“说白了,我妈妈就是任性,她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却还是不顾一切地选择了这条路,但这并不足以说明她还对我爸有感情,或者说还爱着他。”

她叹了一口气,从屋里牵出她精致而小巧的行李箱,秋煜阳接了过来,她背上自己的随身小包,和王阿姨道了别,便率先往外走。

她边走边说:“总而言之,我妈妈嘴上说对自己的行为不后悔,但我想她的内心深处是很后悔的。她常说,她这辈子的名声是坏了,但是我的名声不能坏,她所犯的过错不能由我来承担。”

“因此,但凡和轩辕凤母女扯得上关系的人和事,她都不许我掺杂其中,为的就是保护我,省得人们以为我会走上她的老路。”

秋煜阳的车就停在小区的楼下,两人往他的车走去,秋煜阳便有感而发:“看来你妈妈还是很爱你的,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糟,只是方式有些奇怪而已。”

妖妖深以为然:“是啊,所以你既然是轩辕家为轩辕凤内定的人选,那姬姒同志就不可能让你我之间有什么关系,否则,轩辕凤母女就会讥笑我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会让我妈妈气的想杀人的。”

这么一听,前景似乎很不乐观,不过秋煜阳不在乎那些,他只在乎妖妖的态度:“那你呢你怎么想我本来就和轩辕家没关系,也不知道他们把主意打到我头上,要说真和轩辕家订亲,我也只会跟你订。”

他挑着如墨的眉,俨然一副大爷看上你的样子,重复他的观点:“我那天就对他们说过,轩辕家的女儿,我就看上你了,他们不会连这点意思都不明白,你不用把轩辕凤放在心上,压根不存在什么抢不抢的问题,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夺不去。”

早上,阳光熹微,云淡风轻,但因为他露骨的话语及眼神,妖妖的脸有点热。

她原本就对秋煜阳格外的有感觉和好感,再经过先前的一番谈话,以及那段与他们有关,却令人痛彻心扉的“前世今生”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拉的更近了。

并且,秋煜阳毫无保留的向她表露了自己的心意,坦诚的令人心惊。

她不为所动,那是不可能的谁叫她先前就喜欢他呢

此刻,听到秋煜阳的追问,她小脸微赧地低声嘟囔:“那也须得我把墨家的玉佩还给墨家才行啊,不然人家还以为我勾一个挂一个,吊着你们不放,那我成什么人了”

秋煜阳的墨眸里霎时飞出了灿烂的光亮,他抿着性感的唇,低头看着妖妖。

妖妖很不好意思,脸若桃花,她佯装左顾右盼,眼神四处游弋,仿若在欣赏风景却偏偏不敢看秋煜阳,模样羞涩极了。

秋煜阳不禁会心一笑,他不动声色的用空着的那只手去牵妖妖的手,牵住了就不放,还攥了攥,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妖妖的脸,更红了。

那厢,华茜

那厢,华茜浓在埋怨轩辕茗朗。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轩辕妖妖是你的女儿,凤儿同样也是你的女儿,你这个做父亲的为什么从小到大就只向着妖妖,不向着凤儿呢这心未免也太偏了吧”

轩辕茗朗瞪了她一眼,不豫地说:“我什么时候偏过她们姐妹我素来一视同仁,你什么时候见过妖妖有的东西,凤儿没有过其实真要说我偏,也是偏向凤儿,毕竟她早出生几年,是我轩辕茗朗的第一个女儿,受到的器重和宠爱又岂是妖妖能比的”

华茜浓撇了撇嘴,轻蔑地说道:“那也是因为凤儿是你名正言顺的女儿,妖妖她说,这可真是打脸啊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姬姒的反应了。”

轩辕茗朗哧了一声:“无聊,你自己怎么不打那岂非更有趣”

华茜浓脸一冷,哼道:“我能打,还来求你做什么”姬姒早八百年就把她拉入黑名单了。

轩辕茗朗这才不情不愿的给姬姒去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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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可能会晚点,天气太冷了,大家早点睡,不要等,明早一起看是一样的,我不会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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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4章】(二更) 姬姒接到轩辕茗朗的电话的时候,很生气,因为她不单只接到了轩辕茗朗的电话,她还早早就接到了墨君尧的电话。

墨君尧对姬姒尊敬有加,在电话里跟她商量,能不能把他和妖妖的婚事提前。

姬姒问为什么,墨君尧的理由也很充分,一是因为他爷爷留有遗言,希望他尽快成婚;二是因为他的年纪老大不小了,早点成家,也好早点打拼事业。

其实墨君尧的年纪并不大,如今社会,男人三十几岁结婚者多如牛毛,他委实没必要结的这么早,何况妖妖的年龄并不够法定的结婚年龄。

怎奈墨君尧说的很诚恳,字字句句都很能打动姬姒,而且姬姒怎么说他怎么好,这使得姬姒很满意。

她觉得墨君尧很好,与妖妖很般配,已经在考虑墨君尧的提议了。

恰逢此时,轩辕茗朗的电话到。

轩辕茗朗言简意赅,称家里已将秋煜阳安排给了轩辕凤,让妖妖听话,不要再和秋煜阳有所来往了,这对轩辕凤不公平。

这让姬姒很动怒!

不为别的,先前为了墨君尧要娶妖妖的事,轩辕茗朗已打过电话来,和她在电话里大吵、特吵,吵了特别猛烈的一架!

两人尚未就此事达成协议,冷不丁又发生了妖妖抢轩辕凤男朋友的事,这让好强的姬姒怎么受得了!

她立刻给妖妖去电话。

“妖妖,你是不是和秋煜阳在一起?”

妖妖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她有了未卜先知的本领——此刻她已和秋煜阳下了飞机,到了姬姒出差的地方,海市。

她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觑着身畔的秋煜阳,半天才装着听不懂的样子,眼睛都不眨地说道:“妈妈,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秋煜阳。

他忍俊不禁掩面低笑,这丫头实在是太好玩了,跟她妈妈居然玩睁眼说瞎话呢!

姬姒眯眼,在电话里旁敲侧击:“真没有?”

“真没有。”妖妖的语气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一双勾魂美眸瞪的大大的,仿若姬姒长了千里眼,就在她身边似的。

秋煜阳在一旁好玩地把玩着她耳边的头发,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快笑死。

——说来也巧,姬姒出差的地方居然是海市,这个地方于秋煜阳而言,当真是意义重大!

如何重大,就不说了,反正他感谢海市,感谢虞珏,甚至想感谢海市人民及海市政府……

他觉得此行跟着妖妖来海市找她妈妈,是他此生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不得不说,他的直觉是准的,他总觉得妖妖有点怕姬姒——他担心她一个人来海市,最终经不起她妈妈的攻心战被策反,从而改投向墨君尧的怀抱,那他就亏大了!

于是,推掉一切的公事及琐事,专程陪着小美人来海市一趟,顺便见见未来的丈母娘……

不过,最令他有成就感和高兴的是,妖妖没有拒绝他的同行——看来,她已经有点接受他要成为她的男朋友的这个事实,并且逐渐的在适应他。

这是个好现象,他不露声色的弯了弯唇,悄悄伸出一只手臂,揽住“女朋友”柔如柳条的小蛮腰,把她往自己怀中拢了拢,低头温柔地去顺她耳边散落的发,替她掖在洁白的耳后。

妖妖正绞尽脑汁的在应付姬姒的盘问,也没空管别的,因此秋煜阳就得寸进尺,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大胆的把女孩半搂在怀里。

一时间,他只觉拢住了一个温香软玉在怀,鼻尖香气萦绕,沁入骨髓;指尖纤腰绵软,柔若无骨——那种感觉,无法用任何言语来表达,最是销、魂!蚀、骨!

他眸色微黯,转浓,有些不能克制的想将她抱的再紧一些,最好是嵌入自己的骨髓,融入他的血肉才够,不然都觉得空虚。

但,凡事要循序渐进,不可太操之过急,否则会适得其反。

他松了松颈上的领带,咽了咽口水,觉得气息有些急,便低头附在女孩的另一边耳朵说:“我们去车上吧,这里好多人在看我们呢。”

妖妖连忙捂住话筒,目光机警的左右溜了一圈,果然对上好多行人打量的目光,那些目光都带着艳羡和笑意,以及欣赏,还有的含着打趣与戏谑。

她这才发现秋煜阳高大而挺拔的身影已经完全将她笼罩,他用手臂揽住她,大手放在她的腰上,低头看着她,俊脸近在咫尺,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及头顶,她不自觉的靠在他怀里,拿他当电线杆子用……

咳,两人那姿势,还真是说不出的暧昧。

“去车上。”她挣开他的手,捂住手机,努力不让姬姒听出什么异样,脸还是有些红。

有秋煜阳同来的好处就是,去哪里都有他的专车,司机和保镖配备齐全,虽然保镖跟着不明显,妖妖和他们也算同行,却是知道的。

坐进车里时,姬姒还在手机里嘱咐妖妖,叫她不要和秋煜阳在一起,墨君尧才是她最好的选择与归宿。

妖妖果断的把电话掐断了,她这妈妈,都快入了魔障!

※※※※※※

墨君尧来找妖妖的时候,得知她已经走了,他本来就不明朗的脸色愈发的沉郁。

墨绾绾见到他的时候,心情极为忐忑——话已挑明,有些事情便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大哥,不要再去找妖妖了好不好?我们兄妹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抵不过你们认识的那几个月么?”

她望着墨君尧,一脸的渴慕,盈盈双眸里是再也难以掩饰的情意:“我很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在我还不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堂哥的时候,我就格外的喜欢你、崇拜你,我一直以你这个哥哥为荣,那时候,我并无……”

她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羞涩地垂下俏脸,小声地说:“我那时没有那样的心思,对你就是纯……”

“绾绾,不要说了。”墨君尧眼神阴翳地打断她:“由始至终,我只拿你当妹妹看,要是给了你什么样的误会,造成你有了这些想法,那我承认是我的错,我不该误导你。”

“但是,兄妹就只能是兄妹,看你是要和我做一辈子的兄妹,还是跟我一辈子形同陌路。”他斜瞥着墨绾绾,语声很无情:“决定权在于你。”

“哥……你?”墨绾绾咬着唇,她都跟他说了那么多,他怎么还是这么冥顽不灵啊?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么?

“哥,你以前那么疼爱我,就不能转变一下子思想,接受我吗?”她烦恼地皱着眉:“我始终坚信,哥哥你对我是有感情的,你再怎么喜欢妖妖,她在你心目中的份量也未必有我在你心目中的份量重,你真的宁愿因为她而伤我的心吗?”

他越说越离谱了,墨君尧几乎是耐心告罄地说:“墨绾绾,实话告诉你,我很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堂妹,你和我们墨彩家并无血缘关系。”

“……”墨绾绾如遭雷亟,望着他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你是这家里唯一知道实情的吗?”墨君尧这才正色看她:“并不是,相反,你有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家里,除了你的哥哥我不敢保证他知不知道,爷爷、我爸妈、你的爸妈,还有我,都是很早就知道了的。所以,你不必觉得这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墨绾绾。

墨君尧冲她摊摊手,淡然地说:“你看,我很早就知道你和我并无血缘关系,我也没有爱上你,那么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都知道我不是墨家的孩子?”墨棺棺嗓音沙哑了。

“是的,除了你哥哥他们,大概是没有不知情的,如果你不信,你大可回去问你的爸爸妈妈,或者……”墨君尧顿了顿,才接着说:“你可以去验……”

“不用了。”墨绾绾忽然冷漠地说:“原来你们早就知道,独我一个人不知情,亏我还以为自己是墨家的女儿而纠结。”

墨君尧道:“我们本以为能瞒你一辈子的,谁曾想,你把它破坏了……”

“都是我的不是。”墨绾绾面色微讥,语带嘲讽:“那我能问问,我究竟是谁家的孩子,?我的身世倒底有多悲惨,这才被父母卖入了墨家。”

墨君尧迟疑了一下,说道:“你是……你是……”他又反悔:“这件事该二叔和二婶告诉你,我没有资格对你说出实情。”

“孟,”墨绾绾赫然说出一个字,跟着又说:“我是孟家的孩子是不是?”

墨君尧沉默不语。

墨绾绾唇边的冷笑加剧:“我就说孟向晚和我们家一点关系也没有,爷爷却对她格外的照顾,敢情源头在这里。”

“我要去找孟向晚。”她忽然掀床而起。

墨君尧拦住她:“孟向晚并不在这里,你怎么去找她?”

墨绾绾却捋了捋自己耳边的发丝,对墨君尧粲然一笑:“我知道她在哪。”

她的笑容中有丝诡异,墨君尧拧起了眉,却听墨绾绾说:“真是好巧呢,孟向晚换了新工作,可工作的地方就是妖妖妈妈工作的公司,而她此时,正陪妖妖的妈妈姬姒出差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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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投票,昨天有点事,二更迟到了,今天也好忙,但轩娘会尽量多更,晚上见亲爱的们

谢谢:桅子18 投了1票,wuhuang3218 投了1票,syl521 投了2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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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5章】是姬家的,不是墨家的 孟向晚也没想到墨绾绾竟然会是自己的妹妹,且还是亲的,这是她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的事!

接到墨绾绾的电话,她十分的惊讶,不明白这位素来高高在上的墨家小公主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没想到却听到墨绾绾在电话里喊她“姐”……

孟向晚当场就要晕,以为墨绾绾找错人了,殊料墨绾绾却斩钉截铁、言之凿凿的表示,她就是自己的亲姐……

总而言之,弄清事情的真相后,孟向晚仍然晕乎乎的,宛若做梦。&..

姬姒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总不能就这么告诉姬姒,说她和墨绾绾是亲姐妹吧!想也知道这事不能随便乱说,不然墨绾绾的身份暴出来,对她肯定没好处。

她只好对姬姒说没什么,毕竟是亲姐妹,她还是想维护墨绾绾的。

姬姒也便没再问,她此刻也没空理会孟向晚的事,妖妖的事就够她烦的了。

母女俩在姬姒一行人落榻的酒店见面,在姬姒的房间里,妖妖和姬姒隔桌而坐,姬姒给她叫了牛奶和一些点心,两人边吃边说。

姬姒说:“妖妖,你不经妈妈的同意,擅自来找妈妈,妈妈就不说了,但是,你和墨君尧的事,妈妈不希望你再自作主张。”

“妈!”妖妖喝光牛奶,把空杯子往桌上一搁,很烦恼地说:“我不是30岁了,我是17,您周围的朋友和同事那么多,您见过哪家有这么早嫁女儿的?我没标榜自己想成为大龄剩女,但我不也愿这么早就谈婚论嫁。”

她很不忿,对姬姒嚷道:“一般的家长对自己儿女的要求,不都是要等到大学毕业之后,才能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吗?您不走寻常路我就不说了,但是,我若坚持到大学毕业才能提婚事,他墨君尧能等吗?他等得起吗?”

到她大学毕业,墨君尧都三十几了。

姬姒却淡淡地道:“结了婚也一样可以念大学,现在的社会又不是像以前了,大学生在校结婚的多了去了,还有的生了娃,也没见谁大惊小怪,只有少见多怪的。这有什么啊?以墨君尧的为人,我想他还不至于小气的把你关在家里,不许你去读书。”

“而且女人早晚要嫁人的,干的好不如嫁的好,看见好男人不及早下手,你以为过了这个村还有这个店啊?做梦吧你!”

姬姒振振有词:“像墨君尧这种男人,他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就别不知足了。纵观天下,放眼世界,想嫁她的女人可以绕城好几周了,那个女人看见她不跟蜜蜂见到花似的,眼睛都亮了,唯独你不知好歹,要把极品钻石王老五往门外推。”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之处好不好。”妖妖觉得她妈妈怎么就这么说不通呢!

“墨君尧是好,但他不是我的菜啊!他能看上我,我就该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吗?可问题是,我没有看上他啊!”

她吐气,不豫地说:“不是我的菜,我怕我吃了消化不良。”

“可在妈妈眼里,墨君尧那样的男人成熟、有担当,人格魅力很大,你嫁给他是再好不过了。”

妖妖黑线:“那您嫁,在我看来,墨君尧他虽然也风流,经常闹些花边新闻,但相较爸爸而言,他那是小巫见大巫,您喜欢,您嫁,我第一个拍手赞成,额……您放心,我一定叫他爸,不会叫他后爸。”

“……”姬姒。

她抚额叹息,躇踌了一会儿,才仿佛一定决心般地说:“好吧,看来妈妈不说实话,你是不会听妈妈的话了。”

她说着,手伸到颈后,解下挂在颈上的红绳。

妖妖一看,脸更黑了——她的个妈妈呀!她把人家墨家的传家玉佩挂在身上,这是几个意思?

难怪她在家里遍寻不着,敢情姬姒把这玉佩一直随身带着。

她看着那墨龙沧月佩,一脸鄙视地看着她的妈妈,“您不觉得这样很可耻吗?这又不是您的东西,人家的啊,就赶紧还给人家好吗,您还敢戴在身上,也不怕墨君尧来找您算帐?”

“哼,你小孩子家家的,你知道什么呀。”

姬姒慢条斯理的伸手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嘴角带笑,目露痴迷的说:“你以为妈妈的眼皮子就那么浅吗?什么东西看也不看就敢往身上戴?你也不想想,我是那种人吗?”

“你以为这是墨家的东西?才不是呢!”她朝妖妖扬了扬手中的玉佩,很得意地轻哼:“真正要说起来,这块墨龙沧月佩是我们姬家的东西,要做传家宝,也是只能做我们姬氏的传家宝,关他们墨家什么事啊!”

妖妖不语,看着姬姒不动,目光里流动着一些令人看不懂的东西。

“怎么了?”姬姒还以为她不信,立刻说道:“你觉得我在吹牛或者说谎吗?如果你怀疑妈妈的话,你可以去问你舅舅,看他是怎么说,如果你连你舅舅也信不过,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外公外婆,他们总不至于骗你。”

妖妖无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我并没有怀疑您,也没有怀疑您的话,只是,外界却无人知道墨龙沧月佩是姬家的,人们只知道,这块玉佩被墨氏传承多年,是墨氏的不二之宝,您的话没有说服力,光让我信有什么用?得外界的人相信才行啊。”

姬姒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半晌才倔强地说;“我不管,反正我们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墨家的那块墨龙沧月佩,其实在很多年前是我们姬氏之物。此物被墨家霸占了好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才回到我手中,相当于是物归原主,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任这块宝贝再次流落在外,被他人占有的。”

“那您要怎么办?”妖妖摊手:“就这样不还给人家?”

姬姒开始打同情牌:“妖妖,你也是姬家的孩子,姬氏的事情你也当尽一分力,这块玉佩其实也与你息息相关,你忍心让它再次回到墨家吗?”

“妖妖,好妖妖,你听话,你看妈妈为了养大你,顶着外界的压力,多么的不容易啊!你忍心看妈妈愿望落空,看妈妈失望吗?”

姬姒忽然抓住她的手,肯切地说:“你就当报答妈妈一次,替妈妈完成这个心愿,答应嫁给墨君尧吧!我保证他会对你很好的,以后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惹你不高兴。”

妖妖垂下眸子,淡然地说:“您的保证值几个钱?有时候我真怀疑,我究竟是不是您亲生的孩子。”

姬姒气息一滞,眨了眨眼睛,隔了片刻,她才拉过妖妖的手,声音很温柔地说:“你当然是妈妈亲生的啊!你难道忘了,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是多么的不容易,小时候你被人看不起,华茜浓和轩辕凤三天两头的跑来骂咱们,你难道都忘了吗?”

“是,妈妈知道,因为妈妈犯的错,让你从小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无论是上学和工作,你都受了不少的轻视和歧视,这是妈妈没有办法弥补你的。”

“但是,妈妈平时对你好不好?疼不疼爱你?你生了病,妈妈是不是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着急?只恨不得替你生病,替你难受?”

姬姒一个劲的絮絮叨叨,无论是表情和声音都极煽情,妖妖的心却越听越冷,越听越麻木。

等姬姒的话告一段落,她才用力吸了一口气,“好,就算我答应你,愿意嫁给墨君尧,可这块玉佩又怎么会回到姬家呢?墨家不可能让其流落在外的。”

“哎,这妈妈自然会有办法啦。”姬姒神情讪讪。

“什么办法?”

“唉,你这孩子别再追问了,只要你安安生生,不吵不闹的答应嫁到墨家,其他的一切都会有妈妈来操心,你只管当好你墨家的大少奶奶就行了。”

她不肯说,妖妖当即拨通了墨君尧的电话,冷冷地问:“墨大哥,你是不是和我妈妈达成了什么私下协议?”

“喂!”姬姒连忙来抢她的手机,但妖妖怎么可能给她抢到,一只手挡住她都绰绰有余。

就听手机里墨君尧有些迟疑地问:“妖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什么?”

妖妖用眼睛睨着姬姒,面无表情地说:“就为了娶我,到时候没了墨龙沧月佩,你怎么向你死去的爷爷和你的爸妈交待?”

“妖妖,你妈妈都对你说了吗?”电话那端的墨君尧似乎轻轻吁了一口气,随后又非常性感地轻轻低笑:“我还担心你会生气,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该瞒着你,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来问我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妖妖狡猾猾地眯了眯眼睛,瞪了她妈妈一眼,放缓语气说道:“那这么说来,墨大哥是真的不要玉佩了,这可是你们家的传家宝啊,给了我妈妈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这其中有很多的弯弯绕绕,我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你细说,而且,你先别生气……”

墨君尧忽然不说了,他慧黠轻笑:“妖妖,你在哪里啊?我去找你,有什么话,在电话里也说不清,见个面,我们一次性说清楚可好?”

妖妖用力瞪姬姒,姬姒也用力回瞪她,还张牙舞爪的,妖妖被她气笑了,在电话里对墨君尧说:“好,等我回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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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娘这里下大雪了,百年难遇的冷啊,亲们那里怎么样?明天再努力!晚安大家。

谢谢亲们给力的投票,轩娘很感激:helloperth 投了2票,流云蔽日 投了3票,海底精灵0930 送了10颗钻石,小棋棋 投了1票(5热度),syl521 送了1颗钻石,syl521 送了9朵鲜花,syl521 打赏了188520小说币,红掌298 投了1票,[2016—01—31]jianghuiqin 投了1票,邬文秀28 投了2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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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6章】她不会答应 很快,到了和墨君尧见面的日子,此时不光妖妖离开了海市,姬姒和她的老板等一行人也回了江城。

母女俩自是闹得很不愉快,一个死活不还人家的玉佩,一个死活要还人家的玉佩,意见不统一,能愉快才有鬼。

不过秋煜阳叫妖妖不要着急,先见见墨君尧,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细雨霏霏的日子,风吹雨斜,树摇花落,妖妖撑着一把碎花小伞,来到了江城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馆。

江城比较有名气的私房菜馆大抵都是闹中取静,门脸也不大,但里面的环境格外的清雅别致,生意好到要爆,需要提前订座才行。

墨君尧选的这一家尤甚,你不提前几天订座,休想能在这里谋得“一席之位”。

本以为只有墨君尧一人,但妖妖进到装潢高档而精美的包厢时,却发现墨绾绾与孟向晚赫然在列!

这是……打算摊牌了?墨绾绾压抑不住,不想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妖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墨绾绾望着自己,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心里暗自揣测。

“妖妖,过来坐。”不管怎么样,能见到妖妖,墨君尧还是很高兴的。

他依旧是那么的英俊不凡,一身纯黑色的手工西装,剪栽得体,包裹着他完美无缺的好身材,模样沉稳矜贵,要颜有颜,要型有型,实是一位非常引人瞩目的贵公子。

平心而论,墨君尧帅气、多金、风度翩翩,确实是女子嫁人的首要人选,但奈何与之相比,妖妖却更喜欢和秋煜阳在一起。

也许,真是上辈子欠他的!要不然,为什么只与他见几了次面,心里就对他情愫暗生,对他特别的信任及依赖?

想到秋煜阳,又想到他特意送她来这里,却依依难舍的差点跟着她进来的模样,她又觉得好笑。

忍不住就抿起了粉唇,脸上微微绽放出一丝略带羞涩的浅笑,长到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长睫毛弯弯的,对着墨君尧说了声谢谢。

墨君尧不免觉得受宠若惊,看着她半晌没说话,好似痴了。

女孩肤白若上好的极品羊脂白玉,皮肤好的看不到一丝毛孔,吹弹可破,两瓣娇嫩的唇色嫣红,水灵灵的乌黑双眸亮晶晶的,鲜嫩可口的模样让人怦然心动!

身体的某个部位,又不争气的硬、了!心也跳的特别的急。

墨君尧不自然握拳在嘴边咳了咳,耳根处有点红,心里对自己的这种窘迫状况也是深深的无力。

要说他也见过不少美女,虽不敢吹牛说阅人无数,但少年时期谈的几个女朋友,成年后结交的各色美女,其中也不乏风情万种,妖娆绝代的性感尤物。

可是,所有的女人叠加起来,都不及妖妖给他有感觉!

这也真是见鬼了!由不得你不信的邪门——他就是无法对妖妖做到无动于衰。

“妖妖,来。”孟向晚和妖妖的感情一向都不错的,笑着让妖妖坐在自己的身边。

墨绾绾也冲妖妖点了点头,指着孟向晚对她说:“妖妖,这是我姐,嫡嫡亲亲的亲姐。”

妖妖微笑着向她点头:“恭喜你。”不管怎么样,找到亲人总是好的。

可是墨绾绾脸上并无喜色,看着妖妖的时候,她的眼圈反而慢慢泛红。妖妖愣了愣,才问她是怎么了。

墨绾绾幽怨地看了墨君尧一眼,嘟着嘴抱怨地说:“可大哥不喜欢,原来他早就知道我不是他们墨家的孩子,他们全都知道,但是,他们所有的人就瞒着我……我一个人……我……”

说着说着,她哽咽的落下泪来。

“唉……”孟向晚扶着墨绾绾,尴尬的看向妖妖,又看了一眼绷着俊脸的墨君尧,一脸的无措。

妖妖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墨绾绾干脆一把扑到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楚楚……呜呜呜……妖妖,你说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我的世界都有坍塌啦!呜呜……老天爷不公平,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她的情绪又开始不稳,边哭边用力的摇晃着妖妖,极力渲泄着对这个世界的不满:“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什么错事,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我已经失去了这么多,为什么还要让我失去?连最起码的东西都要剥夺我的吗?”

“……”

妖妖被她哭的头都要晕了,而孟向晚也被她哭的六神无主——刚认回的妹妹,从未生活在一起过,想劝也知怎么劝。

唯有墨君尧抚额,皱着墨眉低喝:“够了,绾绾!你吵着要来见妖妖,我才让你来的,可不是让你来破坏气氛的,如果你要闹,要觉得不公平,回去哭,大哥不留你。”

妖妖拍了拍墨绾绾肩:“好了,别哭了,这是好事,有什么好哭的?”

“可是……”墨绾绾在她耳旁哽咽,小声地说:“大哥不喜欢我,他喜欢你,他要娶你,我该怎么办?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被人污辱过,所以嫌弃我了?”

“嘘。”妖妖警惕地瞥了瞥沉着脸的墨君尧,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是不会嫁给你大哥的,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和你抢他,至于他知不知道你的事,我真不清楚。但是,我有一件事问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实话。”

墨绾绾耸了耸鼻子,在她肩上抬起头,问道:“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孟向晚是你姐姐的?或者说,你是怎么知道你与孟家有关的?”

墨绾绾神情一滞,伏在她身上柔软的身体瞬间有些僵硬,她双唇嚅动,眼神闪烁,正要说些什么,那边的墨君尧却道:“好了你们两个,别说什么悄悄话了,菜也上来了,听说这家私房馆的菜式很有名,很招女孩子喜欢,你们来尝一尝。”

要问的事情没有问出来,而且当着墨君尧和孟向晚的面,也不好问,妖妖便没再进一步的追问墨绾绾。

吃饭的当口,墨君尧开诚不公地说:“妖妖,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你妈妈都打电话告诉我了,那我今天就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但是,前提是你知道后别千万别生气才行。”

妖妖说:“我也不是蛤蟆,动不动就气鼓鼓的,你尽管说吧,再气我也有权知道是不是。”

墨君尧便道:“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有些事情,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他也吃不下,在征求现场的几位女士的同意之后,他在席间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之后,才慢慢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寻常人也不知情,就连我爸妈他们都不知道,我也是从我爷爷嘴里听说的,轻易也不能说给别人听。”

孟向晚便有些局促,说,那我出去吧。

墨君尧却摆了摆手,“不用,既然我已经决定说出来,那这些事早晚都会让人知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只是这玉佩因为涉及到姬、墨两家的一些人和事,所以姬、墨两家才一直对外三缄其口。”

“姬家和我们墨家有什么关系吗?”

墨绾绾皱着眉,想也不想地说道:“再这之前,姬家可是一个很平凡的家庭,而我们墨家却一直是令人仰望的豪门贵族,两者之间有着云泥之别,根本没法相提并论,又怎么会有什么关系呢?大哥你是不是说错了?”

孟向晚忍不住拉了拉她,妖妖还坐在这里呢,她这样说让人怎么下得了台?

对上墨君尧不赞同的目光,墨绾绾才想起自己并非真真正正的墨家人,不免有些懊恼和气闷,当下就沉下一张俏脸,抿着唇,再也不愿开口了。

墨君尧这才把目光转向妖妖,沉声说道:“在若干年以前,墨龙沧月佩其实并非墨家之物,而是姬家的传家宝。”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孟向晚是略略听墨绾绾提过一点,知道墨龙沧月佩对墨家意义重大,至少墨绾绾是非常希望能得到此物,从而能够名正言顺的嫁给墨君尧。

但是,这是墨家的机密之事,还轮不到她一介外人来指手画脚,所以她听到之后,尽管心里很震惊,终究却压住了心里的好奇,一句话也没有说。

而妖妖则是听姬姒说过,所以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听到墨君尧这样公开的承认此事,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至于墨绾绾,她完全是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模样,满脸的惊讶、诧异、错愕以及难以置信,甚至还有几丝气愤的都浮现在她的脸上和眼睛里。

“大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她瞪着墨君尧,微恼地嗔道:“你还没喝酒呢,就说上胡话了,这世上谁人不知道,这墨龙沧月佩一直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只传长媳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反倒成了姬家之物,你也不怕爷爷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你算帐!”

“绾绾,你能为能安静点,听大哥把话说完?”

墨君尧打断墨绾绾的抱怨,俊脸微冷的又抽了一口烟,这才优雅地弹了弹指尖的烟灰,继而说道:“因为年代太久远,具体原因也不可考,但我听我爷爷的口气,大约是墨家对不起姬家。”

“……”墨绾绾双唇一动,又想说话,却忍住了。

墨君尧瞥了她一眼,“好像是说,当年的墨家和姬家是姻亲关系,墨家的女儿嫁给了姬家,得到了这块玉佩,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闹掰了,墨家的女儿便带着这块玉佩回了娘家,而姬家也并未追究。”

“我所知道的事情就是这样的。”

“据说,姬家之所以并未追究的原因,是因为当时墨家嫁出去的那个女儿已怀了姬家的骨肉,所以他们并没有追着墨家要回玉佩,而是要求墨家,不管那女人生下来的孩子是男是女,墨龙沧月佩必须传给那个孩子。”

“事情大致是这样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此,也只有天知道。但是,墨龙沧月佩以前确确实实是姬家的,这有史可考,不是我胡诌。”

墨君尧说完,笑着对妖妖道:“所以说,姬家和墨家,在五百年前搞不好是一家也说不定。”

妖妖嘴角抽了抽,说道:“那你还想姬家和墨家结亲,这可是近亲啊!”

这下换墨君尧无语了,都多久的事了,还近亲?他也是醉了。半天才好笑的摇了摇头,含着烟嘴,撑着额自个乐了半天。

“反正呢,因为这个事,虽说姬家没有追着要回他们的传家玉佩,但两家的关系从此却坏了,虽不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但也算交恶了。”

他笑够了,这才挑着眉,乐不可支的说:“其实真说起来,这事情也是墨家做的不地道,于墨家而言并非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墨家的祖祖辈辈都不提此事,而到了我这一代,我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是让它随风去吧。”

“说来说去,不外乎是为了一块玉佩,当然,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它价值连城,不可估量,非常的有收藏价值。”

“但是,”他弯了弯眸,看着妖妖,语声放柔:“但是在我心里,就算玉佩再珍贵、再难得,稀世之宝又怎么样?总不如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来的美好而实惠,妖妖你说是不是?”

妖妖不语,闷头吃菜。

而墨绾绾却陡地双眼发亮,满怀希望地问道:“所以,大哥你为了解开两家的恩怨,这才专程来江城为姬家注资,想帮助他们把事业做的更大更好。也因此才想娶妖妖,是不是?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不是。”墨君尧泼了她一瓢冷水:“姬家和唐家的生意有投资的价值,我才会注资,亏本的买卖,我不会做。而我要娶妖妖,则是因为我喜欢她,想娶她。”

包厢的空气顿时为之一沉,空气仿若凝结了一般。

墨绾绾气的又想哭了,瞪着妖妖瘪着嘴,俨然泫然欲泣的样子。

妖妖放下筷子,正欲说话,墨君尧却盯着她,适时补了一句:“姬家人很想收回这块玉佩,不光你妈妈,包括你的舅舅姬甯,甚至是你表哥姬沧海,他们都迫切的希望这块玉佩能回到姬家,使他们的心愿得以圆满。”

“所以呢?”妖妖干脆抬头直视他,嗓音清冷地问。

墨君尧顿了顿,才轻轻笑了笑,说:“你别生气,你妈妈是看到我的真心,觉得我合适照顾你,她才答应我的,不然,就算我有十块八块玉佩,她也不会同意的,你别钻进死胡同,想多了。”

“那我还真值钱。”妖妖垂下眼眸,平平淡淡地说:“你不是不做亏本买卖吗?这玉佩比我值钱多了,给了我们家,就换一个我,你觉得值吗?”

“那要看从哪方面看,玉佩是死的,人是活的。”墨君尧低头磕了磕烟灰,“墨家不缺钱,也不缺价值不菲的珍奇宝贝,我们所缺的,就是平常人家的幸福,我私心里以为,有个喜欢的人陪伴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哥!”墨绾绾都要气死了,“你一定要当着我的面这样说吗?你还是不是那个最疼我的大哥?”

此时此刻,她总算明白了墨君尧为什么同意她来这里的心思——原来,他不是让她来看好戏的,他是想让她来死心的!

听他当面诉说对妖妖的感情,听他向妖妖表白,万箭穿心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她气的眼泪直掉,提起包包就要走。

墨君尧却看着她道:“绾绾,你成熟点,要学着面对事实,我只是想对妖妖说,我们的婚姻不是买卖,我是非常尊重她的,有玉佩和没有玉佩,都没有区别,我待她的心意不变,希望她也能喜欢上我,进而同意嫁给我。”

正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人霍地推开!

“她不会答应,我也不会允许!要教墨大少失望了。”

包厢门口,秋煜阳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拎着车钥匙,神情平静地站在那里,他面微冷的直视墨君尧,眉宇间暗蕴清傲与漠然,目光深邃如海,静谧如夜,高大挺拔,清雅尊贵的模样如一尊神祗!

“煜阳?”墨君尧掐灭手中的香烟,挑着眉,透过淡淡的白烟望着门口的男子。

“嗯,墨少好,我来接妖妖,她该回去上课了。”秋煜阳迈开长腿,神态自若的跨进雅致的包厢,低醇清冷的声色有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他谁也不看,径自走到妖妖的身边,一手提着她的背包,一手去牵她的手,嗓音淡去清冷,换成温柔与浅怜:“走吧,你只说来半个小时的,这都快一个小时了,害得我好等。”

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撩过妖妖的鼻子,修长而白皙的大手温暖而有力,妖妖不由自主的起身,被他带着往外走。

她这么乖,又少见的温顺,秋煜阳在外面等了半天,也酸溜溜难受了半天的心顿时好受多了,他低头看着妖妖,勾唇一笑,什么也没说,只是挠了挠她柔软如绵的手掌心。

妖妖瞪了他一眼,如雪的脸上染上薄晕,佯装的愠怒吓不到人,惹得秋煜阳低低笑出声。

俊男美女高颜值的画面看着委实养眼,奈何墨君尧却觉得这画面尤其刺眼,他扔掉刚刚又点燃的一支烟,抿起薄唇,危险眯起眸子看着这对敢当着他面秀恩爱的少年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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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进年关,轩娘这已婚还工作的妇女忙的不要不要的,对不起亲爱的们哈,这是昨天的那一章,昨天晚上没时间上传,一直到这会儿才上网,赶紧上传。

晚上还有一章,大家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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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6章】她不会答应 很快,到了和墨君尧见面的日子,此时不光妖妖离开了海市,姬姒和她的老板等一行人也回了江城。

母女俩自是闹得很不愉快,一个死活不还人家的玉佩,一个死活要还人家的玉佩,意见不统一,能愉快才有鬼。

不过秋煜阳叫妖妖不要着急,先见见墨君尧,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细雨霏霏的日子,风吹雨斜,树摇花落,妖妖撑着一把碎花小伞,来到了江城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馆。

江城比较有名气的私房菜馆大抵都是闹中取静,门脸也不大,但里面的环境格外的清雅别致,生意好到要爆,需要提前订座才行。

墨君尧选的这一家尤甚,你不提前几天订座,休想能在这里谋得“一席之位”。

本以为只有墨君尧一人,但妖妖进到装潢高档而精美的包厢时,却发现墨绾绾与孟向晚赫然在列!

这是……打算摊牌了?墨绾绾压抑不住,不想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妖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墨绾绾望着自己,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心里暗自揣测。

“妖妖,过来坐。”不管怎么样,能见到妖妖,墨君尧还是很高兴的。

他依旧是那么的英俊不凡,一身纯黑色的手工西装,剪栽得体,包裹着他完美无缺的好身材,模样沉稳矜贵,要颜有颜,要型有型,实是一位非常引人瞩目的贵公子。

平心而论,墨君尧帅气、多金、风度翩翩,确实是女子嫁人的首要人选,但奈何与之相比,妖妖却更喜欢和秋煜阳在一起。

也许,真是上辈子欠他的!要不然,为什么只与他见几了次面,心里就对他情愫暗生,对他特别的信任及依赖?

想到秋煜阳,又想到他特意送她来这里,却依依难舍的差点跟着她进来的模样,她又觉得好笑。

忍不住就抿起了粉唇,脸上微微绽放出一丝略带羞涩的浅笑,长到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长睫毛弯弯的,对着墨君尧说了声谢谢。

墨君尧不免觉得受宠若惊,看着她半晌没说话,好似痴了。

女孩肤白若上好的极品羊脂白玉,皮肤好的看不到一丝毛孔,吹弹可破,两瓣娇嫩的唇色嫣红,水灵灵的乌黑双眸亮晶晶的,鲜嫩可口的模样让人怦然心动!

身体的某个部位,又不争气的硬、了!心也跳的特别的急。

墨君尧不自然握拳在嘴边咳了咳,耳根处有点红,心里对自己的这种窘迫状况也是深深的无力。

要说他也见过不少美女,虽不敢吹牛说阅人无数,但少年时期谈的几个女朋友,成年后结交的各色美女,其中也不乏风情万种,妖娆绝代的性感尤物。

可是,所有的女人叠加起来,都不及妖妖给他有感觉!

这也真是见鬼了!由不得你不信的邪门——他就是无法对妖妖做到无动于衰。

“妖妖,来。”孟向晚和妖妖的感情一向都不错的,笑着让妖妖坐在自己的身边。

墨绾绾也冲妖妖点了点头,指着孟向晚对她说:“妖妖,这是我姐,嫡嫡亲亲的亲姐。”

妖妖微笑着向她点头:“恭喜你。”不管怎么样,找到亲人总是好的。

可是墨绾绾脸上并无喜色,看着妖妖的时候,她的眼圈反而慢慢泛红。妖妖愣了愣,才问她是怎么了。

墨绾绾幽怨地看了墨君尧一眼,嘟着嘴抱怨地说:“可大哥不喜欢,原来他早就知道我不是他们墨家的孩子,他们全都知道,但是,他们所有的人就瞒着我……我一个人……我……”

说着说着,她哽咽的落下泪来。

“唉……”孟向晚扶着墨绾绾,尴尬的看向妖妖,又看了一眼绷着俊脸的墨君尧,一脸的无措。

妖妖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墨绾绾干脆一把扑到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楚楚……呜呜呜……妖妖,你说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我的世界都有坍塌啦!呜呜……老天爷不公平,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她的情绪又开始不稳,边哭边用力的摇晃着妖妖,极力渲泄着对这个世界的不满:“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什么错事,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我已经失去了这么多,为什么还要让我失去?连最起码的东西都要剥夺我的吗?”

“……”

妖妖被她哭的头都要晕了,而孟向晚也被她哭的六神无主——刚认回的妹妹,从未生活在一起过,想劝也知怎么劝。

唯有墨君尧抚额,皱着墨眉低喝:“够了,绾绾!你吵着要来见妖妖,我才让你来的,可不是让你来破坏气氛的,如果你要闹,要觉得不公平,回去哭,大哥不留你。”

妖妖拍了拍墨绾绾肩:“好了,别哭了,这是好事,有什么好哭的?”

“可是……”墨绾绾在她耳旁哽咽,小声地说:“大哥不喜欢我,他喜欢你,他要娶你,我该怎么办?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被人污辱过,所以嫌弃我了?”

“嘘。”妖妖警惕地瞥了瞥沉着脸的墨君尧,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是不会嫁给你大哥的,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和你抢他,至于他知不知道你的事,我真不清楚。但是,我有一件事问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实话。”

墨绾绾耸了耸鼻子,在她肩上抬起头,问道:“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孟向晚是你姐姐的?或者说,你是怎么知道你与孟家有关的?”

墨绾绾神情一滞,伏在她身上柔软的身体瞬间有些僵硬,她双唇嚅动,眼神闪烁,正要说些什么,那边的墨君尧却道:“好了你们两个,别说什么悄悄话了,菜也上来了,听说这家私房馆的菜式很有名,很招女孩子喜欢,你们来尝一尝。”

要问的事情没有问出来,而且当着墨君尧和孟向晚的面,也不好问,妖妖便没再进一步的追问墨绾绾。

吃饭的当口,墨君尧开诚不公地说:“妖妖,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你妈妈都打电话告诉我了,那我今天就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但是,前提是你知道后别千万别生气才行。”

妖妖说:“我也不是蛤蟆,动不动就气鼓鼓的,你尽管说吧,再气我也有权知道是不是。”

墨君尧便道:“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有些事情,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他也吃不下,在征求现场的几位女士的同意之后,他在席间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之后,才慢慢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寻常人也不知情,就连我爸妈他们都不知道,我也是从我爷爷嘴里听说的,轻易也不能说给别人听。”

孟向晚便有些局促,说,那我出去吧。

墨君尧却摆了摆手,“不用,既然我已经决定说出来,那这些事早晚都会让人知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只是这玉佩因为涉及到姬、墨两家的一些人和事,所以姬、墨两家才一直对外三缄其口。”

“姬家和我们墨家有什么关系吗?”

墨绾绾皱着眉,想也不想地说道:“再这之前,姬家可是一个很平凡的家庭,而我们墨家却一直是令人仰望的豪门贵族,两者之间有着云泥之别,根本没法相提并论,又怎么会有什么关系呢?大哥你是不是说错了?”

孟向晚忍不住拉了拉她,妖妖还坐在这里呢,她这样说让人怎么下得了台?

对上墨君尧不赞同的目光,墨绾绾才想起自己并非真真正正的墨家人,不免有些懊恼和气闷,当下就沉下一张俏脸,抿着唇,再也不愿开口了。

墨君尧这才把目光转向妖妖,沉声说道:“在若干年以前,墨龙沧月佩其实并非墨家之物,而是姬家的传家宝。”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孟向晚是略略听墨绾绾提过一点,知道墨龙沧月佩对墨家意义重大,至少墨绾绾是非常希望能得到此物,从而能够名正言顺的嫁给墨君尧。

但是,这是墨家的机密之事,还轮不到她一介外人来指手画脚,所以她听到之后,尽管心里很震惊,终究却压住了心里的好奇,一句话也没有说。

而妖妖则是听姬姒说过,所以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听到墨君尧这样公开的承认此事,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至于墨绾绾,她完全是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模样,满脸的惊讶、诧异、错愕以及难以置信,甚至还有几丝气愤的都浮现在她的脸上和眼睛里。

“大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她瞪着墨君尧,微恼地嗔道:“你还没喝酒呢,就说上胡话了,这世上谁人不知道,这墨龙沧月佩一直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只传长媳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反倒成了姬家之物,你也不怕爷爷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你算帐!”

“绾绾,你能为能安静点,听大哥把话说完?”

墨君尧打断墨绾绾的抱怨,俊脸微冷的又抽了一口烟,这才优雅地弹了弹指尖的烟灰,继而说道:“因为年代太久远,具体原因也不可考,但我听我爷爷的口气,大约是墨家对不起姬家。”

“……”墨绾绾双唇一动,又想说话,却忍住了。

墨君尧瞥了她一眼,“好像是说,当年的墨家和姬家是姻亲关系,墨家的女儿嫁给了姬家,得到了这块玉佩,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闹掰了,墨家的女儿便带着这块玉佩回了娘家,而姬家也并未追究。”

“我所知道的事情就是这样的。”

“据说,姬家之所以并未追究的原因,是因为当时墨家嫁出去的那个女儿已怀了姬家的骨肉,所以他们并没有追着墨家要回玉佩,而是要求墨家,不管那女人生下来的孩子是男是女,墨龙沧月佩必须传给那个孩子。”

“事情大致是这样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此,也只有天知道。但是,墨龙沧月佩以前确确实实是姬家的,这有史可考,不是我胡诌。”

墨君尧说完,笑着对妖妖道:“所以说,姬家和墨家,在五百年前搞不好是一家也说不定。”

妖妖嘴角抽了抽,说道:“那你还想姬家和墨家结亲,这可是近亲啊!”

这下换墨君尧无语了,都多久的事了,还近亲?他也是醉了。半天才好笑的摇了摇头,含着烟嘴,撑着额自个乐了半天。

“反正呢,因为这个事,虽说姬家没有追着要回他们的传家玉佩,但两家的关系从此却坏了,虽不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但也算交恶了。”

他笑够了,这才挑着眉,乐不可支的说:“其实真说起来,这事情也是墨家做的不地道,于墨家而言并非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墨家的祖祖辈辈都不提此事,而到了我这一代,我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是让它随风去吧。”

“说来说去,不外乎是为了一块玉佩,当然,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它价值连城,不可估量,非常的有收藏价值。”

“但是,”他弯了弯眸,看着妖妖,语声放柔:“但是在我心里,就算玉佩再珍贵、再难得,稀世之宝又怎么样?总不如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来的美好而实惠,妖妖你说是不是?”

妖妖不语,闷头吃菜。

而墨绾绾却陡地双眼发亮,满怀希望地问道:“所以,大哥你为了解开两家的恩怨,这才专程来江城为姬家注资,想帮助他们把事业做的更大更好。也因此才想娶妖妖,是不是?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不是。”墨君尧泼了她一瓢冷水:“姬家和唐家的生意有投资的价值,我才会注资,亏本的买卖,我不会做。而我要娶妖妖,则是因为我喜欢她,想娶她。”

包厢的空气顿时为之一沉,空气仿若凝结了一般。

墨绾绾气的又想哭了,瞪着妖妖瘪着嘴,俨然泫然欲泣的样子。

妖妖放下筷子,正欲说话,墨君尧却盯着她,适时补了一句:“姬家人很想收回这块玉佩,不光你妈妈,包括你的舅舅姬甯,甚至是你表哥姬沧海,他们都迫切的希望这块玉佩能回到姬家,使他们的心愿得以圆满。”

“所以呢?”妖妖干脆抬头直视他,嗓音清冷地问。

墨君尧顿了顿,才轻轻笑了笑,说:“你别生气,你妈妈是看到我的真心,觉得我合适照顾你,她才答应我的,不然,就算我有十块八块玉佩,她也不会同意的,你别钻进死胡同,想多了。”

“那我还真值钱。”妖妖垂下眼眸,平平淡淡地说:“你不是不做亏本买卖吗?这玉佩比我值钱多了,给了我们家,就换一个我,你觉得值吗?”

“那要看从哪方面看,玉佩是死的,人是活的。”墨君尧低头磕了磕烟灰,“墨家不缺钱,也不缺价值不菲的珍奇宝贝,我们所缺的,就是平常人家的幸福,我私心里以为,有个喜欢的人陪伴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哥!”墨绾绾都要气死了,“你一定要当着我的面这样说吗?你还是不是那个最疼我的大哥?”

此时此刻,她总算明白了墨君尧为什么同意她来这里的心思——原来,他不是让她来看好戏的,他是想让她来死心的!

听他当面诉说对妖妖的感情,听他向妖妖表白,万箭穿心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她气的眼泪直掉,提起包包就要走。

墨君尧却看着她道:“绾绾,你成熟点,要学着面对事实,我只是想对妖妖说,我们的婚姻不是买卖,我是非常尊重她的,有玉佩和没有玉佩,都没有区别,我待她的心意不变,希望她也能喜欢上我,进而同意嫁给我。”

正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人霍地推开!

“她不会答应,我也不会允许!要教墨大少失望了。”

包厢门口,秋煜阳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拎着车钥匙,神情平静地站在那里,他面微冷的直视墨君尧,眉宇间暗蕴清傲与漠然,目光深邃如海,静谧如夜,高大挺拔,清雅尊贵的模样如一尊神祗!

“煜阳?”墨君尧掐灭手中的香烟,挑着眉,透过淡淡的白烟望着门口的男子。

“嗯,墨少好,我来接妖妖,她该回去上课了。”秋煜阳迈开长腿,神态自若的跨进雅致的包厢,低醇清冷的声色有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他谁也不看,径自走到妖妖的身边,一手提着她的背包,一手去牵她的手,嗓音淡去清冷,换成温柔与浅怜:“走吧,你只说来半个小时的,这都快一个小时了,害得我好等。”

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撩过妖妖的鼻子,修长而白皙的大手温暖而有力,妖妖不由自主的起身,被他带着往外走。

她这么乖,又少见的温顺,秋煜阳在外面等了半天,也酸溜溜难受了半天的心顿时好受多了,他低头看着妖妖,勾唇一笑,什么也没说,只是挠了挠她柔软如绵的手掌心。

妖妖瞪了他一眼,如雪的脸上染上薄晕,佯装的愠怒吓不到人,惹得秋煜阳低低笑出声。

俊男美女高颜值的画面看着委实养眼,奈何墨君尧却觉得这画面尤其刺眼,他扔掉刚刚又点燃的一支烟,抿起薄唇,危险眯起眸子看着这对敢当着他面秀恩爱的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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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小棋棋 投了1票(5热度),谢谢慷慨的壕友syl521 送了5颗钻石,syll521 送了100朵鲜花,syl521 打赏了188520小说币。

临进年关,轩娘这已婚还工作的妇女忙的不要不要的,对不起亲爱的们哈,这是昨天的那一章,昨天晚上没时间上传,一直到这会儿才上网,赶紧上传。

晚上还有一章,大家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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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37章】爷爷神助攻 这画面看着真糟心啊!

墨君尧翘着二朗腿,大手托腮,望着那对金童玉女出了包厢,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他才收回有些莫测的目光。樂文小说|

墨绾绾冷眼看着他,撇了撇唇,“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叫你拒绝我,叫你伤我的心。

“……”墨君尧。

他凉凉的瞥了墨绾绾一眼,不慌不忙的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接通后,他很无情地说:“喂,唐总吗?你们的那份计划书我仔细看过了,有几个项目设计的很不合理,我看我是没有可能往里注资了,只能撤资。”

墨绾绾:“……”

唐家。

此刻正是饭点,唐钢平时是个大忙人,难得有一次正正经经在家里用饭,这会儿才刚坐下,尚未抄起筷子,便接到墨君尧冷冰冰的电话。

他的浑身顿时跟三九天被凉水浇一样,从头凉到了脚!

“哎呀墨总,千万别啊!计划不合理我们可以修改;设计不理想,我们可以再讨论,但是,您千万别说撤资和不注资啊!目前,我们所有的人力和物力都投入到其中,不可能开玩笑的!”

那端,不知道墨君尧说了些什么,唐钢的脸色越来越白,额角也渐渐渗出冷汗。

“爸爸,怎么了?”唐沐雪看着不对劲,小声地问。

“嘘!”唐钢赶紧捂住话筒,对着女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唐夫人赶紧拉了拉女儿,示意她别吵她爸。

等唐刚脸色灰败地挂了电话,唐夫人才小声地问丈夫怎么了。

唐钢烦恼地说:“我哪知道怎么了?本来说的好好的事,只差签约了,临门一脚,他却说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说的头头是道,一脸嫌弃,表示要撤资。”

“这么挑剔?他不会是故意刁难我们吧?”唐夫人也皱起了柳叶眉:“不是说的挺好的吗?怎么又给咱们来这么一出?”

“倒不是故意刁难,墨君尧这个人心思深沉难测,但太下品的事,他也做不出来。但是,他若是这个时候突然撤资和不注资,我们的公司就完了!”

“这么严重?”连不怎么关心家里的生意的唐沐雪重视起来。

“当然严重了!”唐钢瞪着眼睛:“本来我们都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等着墨家注入大批的资金,于是这次的建设我们几乎下了血本,前期投入的资金是你们难以想像的数目,这后期需要的启动资金更多。”

“若墨家不干了,我们家毫不怀疑会破产,银行会天天来催债,你们到时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就别在整天惦记着什么名牌包包和名牌衣服了,出国扫货了。”唐钢十分嫌弃地说。

唐夫人一听,坐不住了,马上叫佣人拿来手机,说:“不行,我得给姐姐和姐夫打个电话,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墨家怎么能这么干了,当初他和姐夫……”

“算了,你别问了。”唐钢打断她:“我约摸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的弦外之音那么明显,我要是再听不懂,那我这些年再商场摸爬滚打的经验也是喂了狗了。”

“那是什么原因?”

唐钢若有若无的扫了自己女儿一眼,轻轻淡淡地说:“还能为什么事?无非是因为他和妖妖的事进行的不顺利吧,若是顺利,他也用不着把气撒在我们身上,拿生意做伐子。”

“……不是吧?”唐夫人张口结舌:“这墨君尧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他们家的生意又做的这么大,怎么还拿这么大的生意置气啊?”

“少见多怪。”唐钢鄙视地看着唐夫人,说:“这点生意,对墨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做与不做没什么关系,可对于我们家就不一样了,关乎我们家的生死存亡!”

“我现在就愁着怎么能让他回心转意,爽快的让资金到位,不然拖一天,我们损失一天,耗不起,真耗不起!”

唐钢头都是大的:“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寻思着这事因妖妖而起,只怕还是要妖妖出面,才能妥妥的。”

“啪!”

在听到妖妖的名字后,便沉下脸,一脸阴郁的唐沐雪此时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沉着脸就要起身上楼。

“唉,这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烦,看见她就心里不好!但凡是听到她的名字,我都恶心的想吐!”

唐沐雪回过头来,用力冲着爸妈吼着:“这世界,谁没有谁不会转啊!就她妖妖厉害,你们觉得她重要,姨夫和表哥也对她另眼相待,就连姨也对她格外的好!我呢,我算什么,我就是个多余的,你们全都看不见我!”

“……你这……你这发的哪门子脾气啊?”唐夫人诧异地问:“妖妖怎么你了?你们打小就过不得,在一起就会吵架,现在都……”

“现在什么啊?现在她更了不得了,更得你们欢心了是不是?我就看不得她这样的,小小年纪,像个妖精似的,整天只会勾搭着男人围这她转。”

唐沐雪怒不可遏,气愤地嚷:“你们看,如今不光一个秋煜阳被她弄的神魂颠倒,这边还有一个墨君尧要为她倾尽江山!这些男人看着那么优秀,那么出色,可眼睛都瞎了吗!长哪里去了?就看上这么一个贱人!也不知图她什么好,是图她长的漂亮吗?还是图她是个见不得人的私子生啊!呵……”

“雪儿!别乱说话。”唐夫人连忙喝止女儿,看了丈夫一眼。

丈夫和姬姒是同学,以前还曾追过姬姒,只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最终姬姒选择了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轩辕茗朗。

也因为此事,可能是爱屋及乌的关系,唐钢一向对姬姒母女不错。但正因为如此,唐沐雪对妖妖的怨气更大,觉得就是自己的爸爸都不向着自己。

而此刻,听到女儿的一通愤怒的抱怨,唐钢果然沉下脸来,不过倒没有发脾气,毕竟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时也是掌上明珠,看的极重。

妖妖怎么说也不是他亲生,表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虽然不知道秋煜阳是怎么一回事,但听到这个消息,唐钢有些萎靡的精神却为之一振!这秋家可不比墨家差分毫,只强不低,也是很了不起的豪门世家。

他一直愁和秋煜阳搭不上关系,听说他有意和轩辕茗朗那边合作,已经妒忌好久了,如今听到他的妖妖很熟,无疑是看到了一线曙光。

他饶有兴致的问女儿:“怎么,妖妖和秋煜阳很熟吗?”

“呵呵……”唐沐雪冷笑,眼里闪过几丝刻薄与怨毒:“岂止熟,他们熟的不要太熟了好不好!”

唐夫人在一旁目光微闪,看着丈夫欲言又止。

唐钢如何不了解她:“你有什么话就说。”

唐夫人无端端地叹了一口气,十分忧郁地开口:“前些日子,你是不知道,我倒是听雪儿提过一些,她说她认识秋煜阳,秋煜阳也对她很好,介绍他们认识的还是沧海这个中间人,可是……可是这没过几天,秋煜阳不知为什么就冷落了沐雪,跑去向妖妖大献殷情了……你说这事……”

“我是不知道沧海抱的什么心思,但秋煜阳明显是认识沐雪在先,认识妖妖在后,这转眼就把沐雪丢在脑后,明显是喜新厌旧嘛!要不就是妖妖手段过人,从她姐姐手里把人抢走了。”

她一副忧心忡忡,难以启齿地模样,很担心地说:“我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妖妖走她妈妈的老路,老人们不是常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妈妈识人不清,我们也不想她小小年纪就被人骗了,到时像姬姒一样,未婚就大着肚子,那就难看了!”

“难看什么呀?”唐沐雪斜着眼,冷哼着火上浇油:“要丢也是丢的姬家的脸,关我们唐家什么事啊?我打小就不认识她们,丢尽我们的脸!”

她们母女说来说去,一唱一和的,唐钢皱了皱眉,却没有吭声,眼中有着老于世故的精明算计。

※※※※※※

却说秋煜阳接了妖妖回去,出了那家私房菜馆的门,他便捏了捏妖妖的手,说:“我已经给你妈妈打过电话了,说我爷爷想来江城亲自见她一面,和她谈谈我们的事。”

“我们……我们什么事啊?怎么连你爷爷都掺和进来了啊?”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爷爷掺合进来怎么了?”秋煜阳替她拉开车门,用手搭在车门上,护着她上了车,自己也坐了进去。

不一会,黑色的宾利慕尚如一道流线型的极光,从人们眼前闪过。

车内,前面与后座之间的玻璃档板已升了上来,丝毫不用担心司机会听见两人的谈话,秋煜阳才道:“我跟爷爷说了我们的事,爷爷没有意见,但是,他希望我们能早点订婚,把事情订下来,双方都能安心。”

“订婚?”妖妖头都大了,秋童鞋,新社会,咱们不搞童养媳那套是吧?婚姻是浮云啦!请你及时的悬崖勒马。

“怎么,你不愿意?”

谁愿意啊?妖妖肚内腹诽,觉得秋煜阳就是个奇葩。

...

...

正文 【038章】对症下药 秋煜阳是这么想的,相较于墨君尧,他比对方年轻,恐怕难以取信于姬姒。し

而且他只有爷爷一个亲人,如果由爷爷出面,非但显得他们家对待这件事情很慎重,也显出对妖妖的格外尊重。

他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妖妖却觉得太莫明其妙和太突然了!怎么好好的就抬出了他的爷爷,又好好的要订什么婚?

她还不认识他的爷爷呢,对方怎么就答应了呢?就不怕她是个骗子,或者不是个好女孩,专门来骗他孙子的?

“为什么要搞的这么复杂?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订婚了?”她微嘟着唇,不怎么高兴地看着秋煜阳。

秋煜阳摊摊手,很不负责任地说:“那我也没办法呀,对方逼的这么紧,难道你想嫁给墨君尧?你可别忘了,他可是很风流的。”

“不说他曾经有过几任女朋友,就最近报纸上还闹过他和某某女星的诽闻,传闻他某月某日某夜,出入某某当红女星的香闺,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来。”他不遗余力,趁机对墨君尧落井下石。

没办法,谁叫对方这么不谨慎,落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在他手里呢!

对付情敌,没有必要手软,不然,最后哭的那个就是自己了。

妖妖很无语:“未必就没有别的办法?难道我除了嫁他,或者和你订婚,就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吗?”

“当然有宝贝,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没有第三条路走呢?”

秋煜阳微勾着唇,伸臂揽住她的肩膀,疼爱地说:“你可以不答应墨君尧,不答应我和任何一个人,你是个自由的个体,你压根不用理全你的妈妈,你就是你,你没有必要为了别人委屈求全,使自己难受。”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即使你拒绝我,拒绝我的爷爷,那也是对的,我永远支持你。”

他微微叹息,看着女孩,柔情漫漫:“你就该肆意张狂的活着,如一朵怒放的牡丹,无须顾虑任何人,也无需顾虑任何事,刁蛮又如何?任性又如何,你有刁蛮任性的本钱,又何必压抑自己的本性呢?”

妖妖拨了拨他放在肩上的手,横了他一眼:“难道你希望我恣意、轻狂、骄横、跋扈,像螃蟹一样走在路上横着走?”

“哈哈……”秋煜阳揽紧她,发出一道愉悦的低笑声,俊朗如玉的面容熠熠生辉,忍不住就拿额头亲昵地抵了抵她的额:“我巴之不得,其实,我以前的想法是错的,我……”

他说到这里,忽然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

妖妖推了推他,他的动作太亲密,她习惯不来,容易脸红,心也跳的急,而且他说一半又不说,很吊人的胃口。

她避开灼热的气息与烫人的体温,问道:“你的什么想法不对,怎么不说了?”

秋煜阳搂她的动作微滞,抿了抿性感的唇,看着她没有说话。

“怎么了?”

“没什么。”他垂下眼眸,用手指挑起她颊旁的一缕发丝,略带沉吟地说:“我只是想说,是我不好,是我太自私,总是希望你能照着我想像的样子……”

不管是秋迟暮或者秋煜阳,他们无疑都是自私的,因为心愿难遂,故而秋煜阳总希望女皇陛下能温顺一点,听话一点,不那么霸道绝决,说一不二,或者软弱一点也好;而作为秋煜阳,他也希望自己的心上人乖巧听话,小鸟依人,事事以他为准。

可是,现在看着妖妖这样顾虚重重,心事重重,他又很心疼,觉得还是女皇陛下那样恣意妄为、随心所欲的性子比较适合妖妖。

最后,他慎重其事地说道:“总而言之,我希望你像黛女皇那样活着,飞扬跋扈,活力而张扬,叛逆一点又何妨?你这个年纪本就是叛逆期,不必事事都听你妈妈的,也不必听我们的。”

“好吧!”妖妖认真地点点头:“以前我真的是想多了,那么我以后就向希特勒靠拢,到时你们可别说吃不消。”

“哎,我没叫你学希特勒那样的独裁专横,你别可断章取义,曲解我的意思啊。”秋煜阳喊救命,担心鼓励她过头了,到时吃亏的还是自己。

妖妖好笑地说:“不管,我就是要独断专横,是你说的,你会支持我的啊,任性也是你教我的。”

“好嘛,学坏了!”秋煜阳又好气又好笑,双手一伸,一双大掌就握住她柔软的小蛮腰,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挑着眉,佯装威胁地说:“来,再说一次试试,看我能不能把你怎么样。”

“放我下来!”妖妖去掰他的手,脸色又红,却又止不住的要笑——腰是她的敏感点,平时不给人碰的,一碰就要笑场,一挠,她整个人就软了,所有的力气如水泄。

这会也是,明明是害羞,她长这么大,除了她爸轩辕茗朗,她还从未坐过别的男人的大腿呢!

这秋煜阳也忒胆大了!

秋煜阳何等精明?马上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心里不由暗笑,看来要制住她也容易,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

他微眯起墨眸,略一沉吟,伸手便在她的腰窝处轻轻挠了挠——

“哈!”妖妖控制不住的叫出声,跟被点了笑穴似的,软趴趴的去推他的手:“别挠我……”

软语告饶,娇声如呢喃,秋煜阳听的心头一热,想也不想的就贴着她的耳朵亲了亲,哑着嗓子咬她白嫩的耳垂:“要我别挠也可以,那你别动来动去,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妖妖。

“那你别抱我啊,我坐的好好的……”

“想抱。”秋煜阳很干脆很无耻地说。

“……”妖妖很无语,坐在他怀里,蹙着眉头看着他。

秋煜阳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双墨瞳直直的看着她:“我抱我自己的女朋友,天经地义,谁也不能说什么。”

“不要脸,谁是你女朋友啊?”妖妖要跳下他的怀,秋煜阳双手箍着她的腰一紧,威胁她:“别动,再动我挠啦,我知道你极怕痒的,到时候被我挠的求饶,我可不会理你。”

“你怎么这么讨厌?”

“我哪里讨厌了?”秋煜阳空出一只手去扶她的后颈,让她更靠近自己,眼睛瞄着她那红润润的唇,喉节止不住的上下滑动,连咽几道口水,就想凑上去亲一下,看看那滋味是不是如自己想像的那般美好。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幽邃的眸底暗藏着跳跃的火苗,目光浓烈的仿佛要噬人似的,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危险。

妖妖不假思索,伸手便捂住了他明亮的眼。

“……唉,你这人干嘛呢?捂人家眼睛做什么?”

不捂着你,让你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不光能电死我,还能融化我……妖妖在心里腹诽,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太危险了,比起墨君尧的危险系数,他不遑多让。

秋煜阳掐着她的腰,勾着唇笑道:“快放啊,快放啊,不然我放大招,你就死定了。”

妖妖不放,忽然间,秋煜阳一个大翻身,把她放倒在车座椅上,俯身就压了过来。

“啊,卑鄙。”他身材颀长挺拔,四肢修长,看着瘦,却肌肉结实又有弹性,这么一压下来,妖妖感觉仿佛被一座大山压住了差不多,急着就要掀他下来。

秋煜阳知道她很有两把刷子,这要是真让她挣开了,他的面子和里子可就都没了……

他想也不想的就去挠她的胳肢窝——

“你找死啊,敢挠我?”妖妖回手就去挠他的胳肢窝。

秋煜阳:“……”

失策,他以为她腰上怕痒,这胳肢窝也必定是弱点,谁知她该怕痒的地方不怕痒,不该怕痒的地方却怕痒。

而且这样一来,差点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他扼腕不已。

幸得他平时爱装,能泰山崩于前而不瞬,卒然临之而不惊——此刻他也能做到咬紧牙关,面不改色。咳,死要面子活受罪……

妖妖边挠边察看他的脸色,发觉他没什么反应:“你不怕痒?”

“不怕。”秋煜阳笑得眉眼弯弯,超级迷人:“你喜欢挠就尽管挠,挠到天长地久都没关系,我最喜欢你挠我了。”

“切!”妖妖很鄙视他的收了手,谁没事爱挠一个木头人啊!那种一挠就尖叫不停,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直抽搐的才过瘾。

她动了动被秋煜阳压制住的身子,瞪着他说道:“起来,不然我打你啊。”

“那你打吧。”秋煜阳死猪不怕开水烫,还很作死的伸手去捧她的脸,用食指去点她一直在引诱他的两瓣红唇。

她这么香馥,又这么柔软,比罂粟还迷人,他抱着就不想放开,压着就不想放手!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前22年,他是白活了!

有个女朋友,人生好像才完美,特别是女朋友还是自己喜欢到心心念念的人。秋煜阳舒服的直叹气,觉得就算此刻是死,那也值了。

女孩的身体曲线明显,该凹进去的凹进去,该凸出来的凸出来;该胖的地方绝对胖,该瘦的地方绝对瘦!

腰身玲珑有致,柔若无骨,与男人阳刚硬实的身体相比,仿佛脆弱的不堪一击,却又是那么的令人怜惜。

用古人的话来说:就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的叫人叹为观止!

尽管知道不合时宜,可此时此刻,秋煜阳突然很想疼爱她……

他的眸色愈来愈暗,愈来愈浓,抚着她双唇的手指比她的唇还烫,头也越来越低,气息越来越急,热热的,都喷洒在自己的脸上,妖妖顿时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你!”她一曲腿,就想把秋煜阳顶开,可就在这时,车子停了下来。

“秋少,到了。”外面有人恭敬地说。

“……”秋煜阳很挫败,只差一步,就亲!到!了!他泄气的松下身体,索性就靠在妖妖的颈边不起来。

“……重死了!”男人都是这样吗,重的跟石头似的!妖妖只觉得人都快被他压扁了,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与叫人脸红心跳的男性气息。

“压的就是你。”叫你不给我亲!

秋煜阳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说:“早晚你总是要适应我这重量的,你看我这么瘦,你忍心叫我减肥?”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凭什么要适应你这重量?”妖妖都有些气急败坏了:“你瘦不瘦,减不减肥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秋煜阳好整以暇,反正趴在她身上不想下来,说起来理由充分,振振有词:“秦国宣太后有一段让后世遐想了两千多年的惊世言论,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言论?”还扯上宣太后了。

“她说:当年我服侍秦惠文王时,大王把大腿压在我的身上,我感到身体疲倦不能承受。而他把整个身体都压在我身上时,我却并不感觉到重,你知道为什么吗?是因为后面这个姿势对我有好处啊!”

秋煜阳一本正经地说完,问她:“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噗!

妖妖顿时喷了!这段话,就是那个无节操无下限的宣太后,有次跟来觐见的使者说的。后世人的也算耳熟能详。

有著名的学者曾经这么解释这段话,说,秦国宣太后在外国大臣面前,公开提及自己喜欢的*姿式,说自己丈夫一屁股坐上来,因为体重太集中一点,就吃不消;可是全身压上来,因为体重平均分担,所以就无所谓了。

秋煜阳这么一问,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真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你想的美!”妖妖发觉对他一点都不能放松,稍微松一点,他就贪得无厌的得寸进尺,这才刚熟悉起来,他就能想到那么淫邪的事情上去了,这联想力丰富的,让人不佩服都不行!“哎哟,你们两个是在里面车震啊,还是在妖精打架啊?让我一个老头子站在外面等半天,像话吗?现在的年轻人哟,真叫我老头子失望啊!”

突然,有人在外面轻敲车窗,并用戏谑,似真非假的声音在抱怨。

妖妖一怔,赶紧推秋煜阳,听外面那人说什么车震还有什么妖精打架,顿时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别怕,是我爷爷。”煜阳失笑,不慌不忙的扶了她起来,又去替她整理被自己弄乱的头发和衣服,低声安慰她:“我爷爷人很好的,不会刁难人,他就是故意这样说,年纪大了,却调皮着呢。”

“我才不怕。”妖妖脸红的反驳,又觉得得他形容他爷爷调皮,有点好笑:“你爷爷真的很调皮吗?”听声音,是有点为老不尊的意思。

秋煜阳此刻却卖起关子来:“你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到时就知道他调不调皮了,不必问我啦。”

让老人家在外面等,着实不礼貌,妖妖速速的抹脸和顺头发,尽量把自己弄的自然一点,这才推开车门。

“哎哟!”

秋腾骞一看见她,立刻大惊小怪地嚷:“难怪我孙子被迷的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原来是这么一位小美人啊,啊……不对,是——大美人,很大、很大的美……人。”

“……”妖妖。

有点像肯德鸡爷爷,不过是中式化的脸孔,身材很高,一身考究而得体的深灰色西装,也没有花白的胡子,看起来很年轻、既儒雅又慈祥、精神矍铄,神彩奕奕,盯着她的一双眼睛仿佛发着光,亮的能刺眼……

“叫爷爷。”秋煜阳在她身后,伸手戳她的腰窝子。

妖妖:“……”

赶鸭子上架,一声“爷爷”却怎么也无法叫出口,想了想,她选了个择中的:“秋老先生。”

秋腾骞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埋怨地看了孙子一眼,咕哝道:“白长的这么体面漂亮,原来还没有追到手啊,看把我欢喜的,真是没用。”

秋煜阳:“……”

妖妖:“……”

姬姒完全不是这位老先生的对手——这位秋老先生不是来提亲的,他是来找保镖的。

秋腾骞命陈叔端上一个古色古色,非常陈旧而古拙的雕花匣子,打开,托到姬姒的面前,让她看。

接着,他慢条斯理的说:“不敢说这里面的都是稀世之宝,但确实有几样是我毕生的珍藏,很简单,你闺女跟我走,去安城保护我的安危,这一匣子的玉佩都是你的,包括这块已无法用金钱来估量的正宗紫玉沧月佩。”

他拿出那块秋煜阳曾经给妖妖看过的,中间裂了一条缝的“紫玉驸马”,对姬姒说:“你是这里面的行家,该知道这块裂了缝的紫玉沧月佩在市场上是什么价格。当然,它现在叫紫玉驸马,但是,懂行的人都该知道,它才是真正的紫玉沧月!是现在轩辕家那块紫玉沧月的老祖宗。”

姬姒双眼放光,盯着“紫玉驸马”回不过神来,一脸痴迷状。

妖妖捂脸,对她妈妈的“惨状”只觉痛心疾首,不忍目睹。

秋煜阳微微莞尔,就知道姜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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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9章】回秋家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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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因为轩娘忙的脚不沾地,连网都没有多少时间上,这才耽误了更新,过年的这几天,可能还会如此,请大家见谅,但一有时间,轩娘就会上传和更新,大家不要太失望,精彩在更后面!

因为快过年了,轩娘先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幸福!永远都事事顺心,财源流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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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当年之所以和华茜浓成为要好的闺蜜,起初就是因为这个蝴蝶形的胎记。”姬姒语气淡淡,神情微冷。

“华女士?”妖妖的眉皱的更深了。

“华茜浓,她就有。”

“谁?”妖妖很好奇,因为姬姒常说她是亲生的,可她身上却没有这个胎记,反倒是墨绾绾这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有。

姬姒没想到妖妖是这么想她的,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说道:“妖妖,妈妈身上的这块蝴蝶形的胎记是很稀少,但这世上,却并不止妈妈身上有,也不止墨绾绾身上有,还有一个人也有。”

经过墨绾绾这一事,她更加坚信自己不是姬姒的女儿,墨绾绾才是,故而此时此刻,她才毫无保留的把心里的问题统统问出来。

她是不明白姬姒爱古物的狂热——她只明白,姬姒一定是她充话费时,老天爷送给她的一个“便宜妈”!

……总而言之,无数次的发生这种事,妖妖的心已经麻木了。

她总觉得自己在姬姒的眼里,还不如一块美玉值钱。但凡人家肯捧着她的心头好来,姬姒便会漫不经心一挥爪子,说:“妖妖,去吧,妈妈好中意这块玉器啊,没有它我会睡不着,你一定要帮妈妈挣到这块玉佩,否则妈妈死给你看!”

而每次让她冒着生命危险的原因,都是因为那些令姬姒垂涎三尺的古董及玉器一类的。

妖妖不知该不该相信姬姒的话,因为这天下的母亲,大约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快活到老,可她才十岁左右的时候,姬姒就开始让她过上了冒险的生活,后来更是有好几次出生入死。

而姬姒总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她:“孩子,你怎么不会是我亲生的呢?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了你,你一定要这么伤妈妈的心么?”

她也曾无数次的质问姬姒:“我是不是你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所以你才一点也不怜惜我,也不心疼我,只知道逼我天天向上,一刻都不让我松懈?非得把我训练成一个无所不能的女金钢你才满意?”

——说老实话,从小长到大,她没有一日不怀疑自己不是姬姒亲生的,说是充话费送的,那未免太夸张,但姬姒对她的态度,与捡来的无异。

此刻把放说清楚以后,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最近墨绾绾突然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并和孟向晚成了亲姐妹,她才恍然醒悟这件事她一直未曾和姬姒提及。

但是墨绾绾的精神有问题,她也一直找不到机会问,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这件事就一直被她搁在心里,即便连姬姒,她都没有说。

她救了墨绾绾后,一直就想问墨绾绾,她知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或者说,有没有一点眉目,可以找到她的亲生父母。

她想替墨绾绾报仇,便放了一把火,把那些坏人都困在屋内烧死了。

她那时很心疼墨绾绾的遭遇——黑绾绾当时都被那些坏人折磨的有些神智不清了,她觉得自己活不长了,就算被救出去,她也没有脸面在活下去了,因此索性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包括她并非墨家的孩子的事。

基于这个原因,所以当时她对墨绾绾特别的她,那时候总在想,这个姑娘不是别人,她有可能是自己的姐姐,还是亲姐姐。

是什么原因促使姬姒和墨绾绾分开,或者说妈妈没有要墨绾绾,把她给了墨家?

那时候她就在想,墨绾绾会不会是她妈妈生的女儿呢?要不然,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胎记?

当时,她脑子里浮想联翩,千奇百怪的想法层出不穷的往上冒,但无一例外,这些想法都与姬姒有关。

那么,遗传给她的人又是谁呢?

听说胎记这种东西遗传性很强,黑绾绾身上的这个胎记会不会是有人遗传给她的呢?

真是太神奇了,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会长一模一样的胎记吗?

——当初,她在墨绾绾身上发现这个胎记的时候,不免大吃一惊!因为她的妈妈姬姒身上也有这么一个蝴蝶形的胎记,而且两人的胎记不但如此相似,长的部位都不差分毫。

妖妖歪着头,深深地看着她,目眺充满怀疑:“难道不是?”

她颇有些无奈地抚着额,看着妖妖,“所以,你觉得就因为墨绾绾和我长了一个很相似的胎记,你因此就一直放在心里,觉得她和我关系匪浅,是这样吗?”

“……”姬姒。

“噢,就是人们所说的胎记。”妖妖说着,抬手指了指姬姒的后颈处,“就在你的那个部位,墨绾绾长了个和你一模一样的胎记,都是蝴蝶形的青色胎记,大小毫无分别,形状如出一辙。”

“我第一眼看到墨绾绾的时候,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只觉得她是位非常可怜,运气又不好的姑娘,可是,通过后来几次的接触,我发觉得她身上有个奇怪的记号。”

“和我关系极深?”姬姒一脸茫然地望着她,俨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的样子。

妖妖苦笑,在床沿坐了下来:“是,墨绾绾她是墨家小公主,也是墨君尧的堂妹,若非因为我那次的离家出走,以及后来无意中结识了墨绾绾,我也不会发现她原来竟和你有关系,而且,这关系还极深。”

“什么墨绾绾?”姬姒的眼神虽然左右飘忽不定,在躲闪妖妖好似能剖析人心的眼神,但这个问题她真不懂:“墨绾绾是墨家的小公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妖妖接着说,神情平淡如水,波澜不惊:“如果我是你的女儿,那墨绾绾是谁?”

“……”姬姒。

妖妖却干脆放下手边在整理的衣服,在床边直起身,一双如水的明眸定定地看着她,徐徐问道:“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姬姒,你敢指天发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你发誓你不欺心,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姬姒苦口婆心,一脸的惋惜和痛心,俨然觉得妖妖不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你看你,你爸的其他儿女压根不能与你相比,简直给你提鞋都不配!你说你这么好的资质,妈妈不督促你,鞭策的你更加向上,更加优秀的无以伦比!那不是浪费了嘛!”

“……妖妖,你误会妈妈了!”姬姒一脸着急:“我怎么会拿你当工具呢,我,我只是希望你越来越好,越来越优秀,你那么出色,妈妈不能埋没了你啊!得让世人看到你的光彩,让轩辕家的人重视你啊!”

“我没说你不疼爱我,只是你疼爱的方式不像在疼爱一个女儿,怎么说呢……”妖妖沉吟,眉目清冷:“准确地说,你是在培养一个工具,虽然你对这工具也很好,但是这都及不上你好强的性子和好强的心,更及不上你对那些古物、古董的狂热,我早看透了你。”

“唉,妖妖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也是很疼爱你的。”

妖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将她虽然惴惴不安,却痛下决心的表情尽收眼底,她漠然地开口:“我有什么好意外的?从小,我就知道我有一位与众不同的妈妈,她疼爱女儿的方式与其他妈妈疼爱女儿的方式永远不一样。”

简单的收拾一些行李的时候,姬姒在一旁有些内疚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说:“妖妖,你不怪妈妈吧?”

又要重回安城,妖妖难免思绪万千,不过这些都及不上姬姒的所作所为让她心灰意冷,意气萧条。

※※※※※※

“……”姬姒也无话可说,人家有钱,怎样珍惜自己的生命都是对的,没有她置喙的余地。

奈何秋腾骞说的郑重其事:“我秋家家大业大,很多人对我秋氏虎视眈眈,希望我活着的人少,盼着我死去的人格外的多,我未雨绸缪,早做防范,也无可厚非是不是。”

“……”姬姒听的嘴角直抽抽,想让她推掉墨君尧这个金龟婿就直说,何必绕这么大个弯子呢!他老人家这大把年纪了,谁还会那么想不开去刺杀他啊?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秋腾骞大度的一挥手,满不在乎地说:“这些东西,总归是抵得上墨家的那块玉佩,这些可以全归你,但是,你闺女得去保护我。”

“可是,这怎么好意思呢?”姬姒还有些讪讪的,眼睛不离那些各式各样的玉佩,只差流下口水来了。

别人可能不知情,姬姒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这块玉佩,比轩辕茗朗他们家的那块紫玉沧月佩还要有收藏价值,还要价值连城!不是金钱可以估量的。

尤其是那块“紫玉驸马”——行家和识货的都知道,这东西世上仅有一块,饶是它有了瑕疵,已算不上真正的美玉,但这块玉佩本身的价值早已超过了其身为玉的价值,成为了真正的无价之宝!

姬姒果然受不住诱惑,双眼放光的盯着这些东西,俨然爱不释手,只差流下口水来。

但前提是,这家的女孩子必须是真得自己的孙子的喜欢,真值得秋煜阳去爱,其他的——神马都是浮云。

他们秋家什么都没有,就是这些东西多,给姬姒一屋子,秋腾骞眼睛都不带眨的。

姬姒不是喜欢收集玉佩么,不是特别喜欢古物么,那好办,就用玉佩砸死她!用成堆的古玩“埋了”她!

秋腾骞的战略战术很简单,投甚所好,对症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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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0章】又进了一步 华女士身上也长有一个青色的蝴蝶形胎记,并且是在后颈的部位,和她妈妈姬姒一模一样,这是妖妖始料未及的。し

而且关键是,华女士和姬姒压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这个事实将妖妖先前的推想与得出的结论全部推翻。

用姬姒话说,就是:“妖妖,妈妈真的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不要疑神疑鬼了好不好?墨绾绾,不论她长什么样的胎记,也和妈妈一点关系也没有、”

直至到了秋家,她都还在思索这个问题,觉得怎么就那么巧了!这三个她认识的女人,竟然都有蝴蝶形的胎记?

“怎么了,到底是什么事想不明白?说出来我给你参考参考。”

秋煜阳被她冷落了好几天,从江城接了她回安城的秋家,她就基本没怎么搭理过他,他还以为是妖妖不满意他爷爷的做法,或是觉得他那次在车上轻薄了她,所以在生他的气。

谁知妖妖却侧眸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总怀疑我不是我妈妈的女儿,墨绾绾才是,但是,现在我妈妈却告诉我,我是她亲生的,墨绾绾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这叫我很讶异。”

秋煜阳无语极了,敢情自己白担心了,她根本没生他的气,或者说没空生他的气。

“不怪我先斩后奏?”他帅气地挑了挑眉。

“肯定有一点啦。”妖妖直言不讳:“你设身处地的替我想一想,假设你是我,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生气?”

秋煜阳用修长的手指抚着自己的下巴,诚实的点点头:“是该生气。”但下一秒,他话锋又一转:“但是,我如果不这么做,你何时能摆脱你的妈妈呢?”

墨君尧做事雷厉风行,他也不是慢慢吞吞型的,他喜欢釜底抽薪,一招致敌!

这次让爷爷出马,效果是显著的——姬姒被爷爷说服,同意退还墨家的玉佩,并答应让妖妖来安城“保护”爷爷,时间由爷爷而定。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可谓是大获全胜,妖妖总算可以脱离她的妈妈,并且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很感激爷爷的包容与理解,也感激妖妖的不矫揉造作与忸怩——假使她不肯跟他走,他少不得又要另觅法子,几番蹉跎。

妖妖叹了一口气,说:“我有什么好矫情的?我十三岁的时候,被我妈妈逼的还曾离家出走过,能离开她的高压政策透口气,我巴之不得。说老实话,就算不跟你来安城,我也不打算在江城多呆了。”

“那你打算去哪儿?”

“去……”妖妖沉吟,慢慢说道:“我曾想,如果我不是我妈妈的亲生姑娘,那我会是谁的女儿呢?我那时就想,不如去找我的亲生父母吧,指不定能找到呢。”

“可是,如今……看来……”她又重重叹了一口气,不说了。

秋煜阳极上怜爱地看了她几眼,很自然的伸手揽过她,带着她往楼上的房间而去。

他能察觉到女孩心中的迷惘和彷徨,他心疼不已,感同身受的同时,不禁劝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如果你真怀疑自己的身世,我们可以去做个亲子鉴定,到时是不是你亲生的母亲,一目了然。”

“这个,我也想过,但我很犹豫,我也是矛盾的,心里既希望她是我的亲生妈妈,又不想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她看着秋煜阳,“你能理解我心中的那种感觉吗?”

“当然能。”秋煜阳的大手往上移,温柔地抚了抚她顺滑的长发,低声道:“姬姒她对你只是高要求,希望你事事做到最好。她是个古物狂、古董迷、玉佩痴,在她在这一众的心头好面前,你这个做女儿的相对便不那么重要。”

“在你看来,你对她来说似乎可有可无,但是,她并未有真正虐待过你,也没有不管你的死活,当年你生病,脑子糊涂了,离家出走,她都有尽心尽力的寻找过你,并未放弃过你。”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温柔,又太有磁性,妖妖一度冷然的心似被抚平了几分,又熨帖了几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也不是有多恨她,我只是觉得自己被她忽略了,心里不舒服。”

“那现在好了,你来到我这里,我绝对不会忽略你。”秋煜阳替她推开装潢精美的房门,微笑着说:“我的一切都是你的,爷爷也会很疼你,在这里,就像在你的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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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家很大,虽然主人只有两枚,但帮佣的人却一个也不少。

秋煜阳说到做到,他说让妖妖把秋家当成自己的家,就真的让妖妖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她住的房间,他命人精心布置,自己亲自参予设计与设置,极尽奢侈与奢华之能事,就是给公主住也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就在他楼上房间的隔壁——万一妖妖有个什么事,他也好照应。

妖妖看着这间装饰华美的房间,也觉无可挑剔,房间很大,光一间浴室,都快赶上她和姬姒住的“蜗居”了。

典型女孩子住的房间,粉红色系列为主,华丽的大理石地面上铺着柔软雪白的地毯,缀着蕾丝边的轻纱窗帘随风起舞,连布偶和毛绒玩具都一应俱全,梦幻的很,看的她满头黑线。

“我是来给你的爷爷当保镖的,你给我一间公主房干嘛?随便一间房就够了。”

秋煜阳觉得好笑,“你还当真了啊?爷爷之所以那么做,无非是为了气气你妈,你以为他真的缺女保镖吗?”

他这话竟让妖妖无语凝噎。

但是,秋煜阳这话说了没两天,他就开始后悔了——他爷爷哪里是缺个女保镖啊!他简直是缺个陪着他四处活动的“女朋友”!

除了妖妖刚来的那一两天,老爷子给了他们两天自由相处的时间,到了第三天,他从公司打电话回来,就找不到妖妖的人了。

彼时,是陈婶接的电话,陈婶说,小姐啊,小姐陪老爷子出去了。

秋煜阳当时觉得没什么,以为爷爷只是带妖妖出去逛逛。

然而,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他除了白天在公司打电话回来找不到人,竟然连晚上回来都见不到妖妖的人了!

不光看不到妖妖的人,连他爷爷都不知去哪儿了,俨然人去楼空……

他无语良久,环视着整幢空荡荡的楼房,问陈婶:“我爷爷到底带妖妖去哪儿了?怎么整天见不到人影?”

陈婶支支吾吾,也是一脸汗颜:“大前天,说是带小姐去参加一个老友会;前天,说是带小姐出去打高尔夫球,还骑马;昨天,有一个慈善晚会……今天,还是有一场慈善晚会,只不过是另一个机构主办的,老爷子说他缺个女伴,有妖妖小姐在正好,省得他到处去寻女伴和舞伴。”

“……”秋煜阳也是醉的不要不要的,敢情这不是给他找回来的女朋友,这是给他爷爷找的“女朋友”啊!

他整天忙死忙活的,都没有时间和妖妖卿卿我我,他爷爷倒好——便宜了他老人家,成日里在后面拖他的后腿。

“在哪里举办的慈善晚会?我怎么不知道?”他解开领带,冷着脸问。这承办方是不想在安城混了!竟然没有邀请他?真是找死!

陈婶更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低着头,半天才吭吭哧哧地道:“是……是老爷子故意不让人通知你的,邀请函老爷子都让人瞒下了……就是为了不让你去。”

“……”秋煜阳更是无语了,他爷爷为了防备他,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

妖妖比秋煜阳更无语,外界不是盛传秋煜阳的爷爷身子骨不好,这才把秋阳集团掌舵的位置早早让给孙子的吗?

怎么在她看来,这老爷子的身体不要太好了!打球、骑马、喝酒、跳舞、嗨歌、滑雪……他样样在行,无一不精,这样的人还身体不好,那全世界的人都该去医院了!

她端着一小盘精致的蛋糕,手拿着叉子,无语地望着精神奕奕的老爷子,说:“您这样干真的好吗?”

为了与晚会相匹配,她今晚穿了一件黑色的露肩小礼服,简约的风格,却是大师的作品,贵还在其次,主要是寻常人根本买不到,穿在她身上自然不同寻常,愈发衬得她皮肤如雪,眉眼若画,腰身如柳,身姿如仙。

非常的引人注目,再加上她又站在秋腾骞的身边,秋腾骞看起来对她的态度也与众不同,自然引起了诸多人的猜疑。

妖妖已经习惯了人们对自己行注目礼了,对众人落在她身上的各色目光,她视若未睹,恍若未觉,只旁若无人的注视着秋老爷子。

“有什么不好?”秋腾骞手持一杯红酒,一手潇洒的插在深灰色的西装裤袋里,微挑着眉,笑眯眯地望着热闹地人们,极是坦然地道:“咱们玩咱们的,他忙他的,各得其乐,互不相干,不是很好吗?”

“我没有说他。”妖妖道:“我是说您把我不远万里的从江城弄到安城,其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天天陪着您到处闲逛及玩耍?”

“有什么不对吗?”秋腾骞忙里偷闲的侧眸看着她,“我觉得很好啊,你看,我们这几天不是玩的很快乐吗?你难道还真希望有人整天用抢指着我,想打爆我的头啊?”

妖妖正要说话,有一个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成功男士端着红酒杯,笑着过来和秋腾骞打招呼。

那人和秋腾骞寒喧了几句,便指了指妖妖,笑问:“秋老,这位是谁啊?”

秋腾骞立刻做恍然大悟状,很殷情的为对方做介绍:“噢,这个呀,她是我的孙媳妇。”

“……”妖妖差点掀桌暴走——尼媒!怎么就成了你孙媳妇?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对方比她更惊讶,打量妖妖的目光惊疑不定,追问道:“秋老不是开玩笑的吧?秋少什么时候结的婚?他不是一直单身,又那么年轻有为吗?怎么会……”

“噢,怪我把话没说清楚,我是说,她是我未来的孙媳妇。”秋腾骞耐心的对对方解释,并补充道:“男人先成家后立业,有了老婆和孩子,男人才能安心拼事业嘛,我年纪大了,也没有别的心愿,就指着我家的小秋秋早点结婚呢。”

秋腾骞的那点心思,全安城乃至全国,只怕是人尽皆知,他无非是希望秋煜阳能早点结婚,他好早点抱重孙子。

人老了嘛,也就那么点愿望,能早日含饴弄孙,是最好不过了。

这也就造成了许多人蜂涌而上,挖空心思的想把女儿嫁给秋煜阳,然而秋煜阳却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士是深知这一点的,所以在听秋腾骞介绍妖妖是他的孙媳妇时,他惊讶的眼镜都快碎了一地!

秋腾骞一脸得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最好能震憾全球以及全人类!

妖妖黑线万年,觉得这老爷子玩笑开大了,然不等她说话,迎面又走来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

男子身着一套非常考究的墨色西装,迈着长腿,容颜冷峻,气质凛然而尊贵,却是墨君尧。

他直直对着妖妖走来,双目炯炯如炬,仿佛能望进人的心里。

“妖妖,你怎么在这里?”他看着妖妖,幽邃的墨眸蕴藏着难以掩饰的惊异,英俊的面庞上有他不知道的情愫与复杂的情绪浮现。

妖妖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既然来了安城,她就知道不能避免会碰到墨君尧等人,心理早有准备。

此刻,她指了指身边的秋老爷子,表示自己是陪老爷子来的。

“秋老。”墨君尧有礼的朝秋腾骞点点头,心下了然,姬姒已经一脸不舍的把墨龙沧月佩退还给了他,其中的含义已不言而喻。

而造成这一结果的始作俑者,却正是眼前这个神采飞扬、风度翩翩的儒雅老先生。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输的无话可说,倒也心平气和。

秋腾骞双目噙笑地看着眼前这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和蔼的点点头:“君尧你也来啦。”

两家虽然不是世交,但关系一直还不错,现在纵然因为妖妖的事而暗中较劲,可表面上看来,双方毫无芥蒂。

眼镜男精明的目光在妖妖和墨君尧之间打转,墨君尧看妖妖的目光明显与别人不同,那眼神分明是在看自己喜欢和心仪的女子,真情流露,含着渴望——是个男人都懂!

“原来墨总认识秋老的孙媳妇啊?”眼镜男佯装不知情的问着。

墨君尧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镜男一眼,淡淡地说:“什么秋老的孙媳妇?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妖妖深得他老人家的喜欢,曾被我爷爷认做孙女,在我们墨家住过一段时间。”

“……噢!”眼镜男一脸恍然大悟状,看着妖妖吃惊地说:“恕我眼拙,先前竟然没有认出来,原来轩辕小姐就是墨老爷子以前认的那位孙女啊!”

“是啊。”墨君尧浅笑点头:“所以我认识她没什么好奇怪的,相反,我们曾经还非常熟稔,不管怎么说,毕间我们曾经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兄妹。”

“那是那是……”眼镜男忙不迭的连声附和。

秋腾骞在一旁听着,脸上含着优雅的笑容,但笑不语。

人们渐渐往这边围了过来,一是因为这里有秋腾骞和墨君尧这两个引人注目的焦点人物;二是因为妖妖这位美貌绝伦的少女,大家都对她的身份感觉到好奇。

高玉琳和高黛琳姐妹站在角落里,既震惊又愤恨地望着妖妖的方向,高玉琳咬牙切齿地道:“这不是那个处处护着孟向晚那个贱人的小贱人吗?叫什么楚楚的,还和墨家有关系的那个吗,她怎么在这里?”

“就是她!”高黛琳阴狠地眯着眼,既恼又恨地冷哼:“不管她怎么改变,化成灰我也认识!”

“噢,对!秋煜阳好像特别护着她,还因为她骂过你。你说,秋煜阳不会就是因为她才不要你的吧?”高玉琳问妹妹。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高黛琳不满地瞪着姐姐:“怎么可能?她是个什么东西,煜阳怎么可能因为她不要我?”

“可是,我听说……”

“可是什么?”高黛琳低叫着打断姐姐的话,粉脸都气红了:“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你跟着捕风捉影干什么?你管好你和吕辰的事就行了,别让他又回到孟向晚身边,到时就要闹笑话了。”

高玉琳只好住了嘴,却仍旧小声的嘀嘀咕咕:“你就在这里自欺欺人吧,我可都听说了,秋煜阳似乎要和某某人订亲了,如果不是空穴来风,那你和秋煜阳还有什么希望?只有等下辈子了。”

“……你!”高黛琳被姐姐气脸色更红了,正要开口,却听见有人低叫:“你看,那是秋煜阳,秋煜阳来了!”

高黛琳赶紧寻声望去。

人群隐隐喧哗起来,能来参加这种慈善晚会者大多非富即贵,是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平日一个个都练就了处惊不变的本领,一点小事是引不起他们的关注与议论,更不会让他们失仪。

只是来人是秋煜阳,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个秋家的天之骄子,虽然爸妈过世的早,年纪轻轻就不得不接下秋阳集团,但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无法掩盖他自身的才华与光芒。

秋阳集团在他手里,没有如当日人们所猜测那般,会一落千丈,反而节节攀升,如日中天,有愈来愈向上的趋势。

总之,这个豪门钜子实力雄厚,才华横溢,不能令人小觑。

高黛琳几乎是用仰望的目光看着这个仿佛有着九五之尊的年轻男子,早已被他天生的贵气与骄矜所折服。

盯着他如清风朗月般清俊逼人的面容,她神情痴迷,久久回不过神来。

而秋煜阳却目不斜视,只迈动一双修长而笔直的长腿,神情自若的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而去,他颀长挺拔的身材在昂贵的黑色手工西装的衬托下更见修长,淡淡的俊容仿若雕像般俊美迷人,却也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因他的到来,人们自动分开,为他让路。

“爷爷,妖妖。”他笔直的挺立在妖妖的身畔,离她近在咫迟,身姿潇洒而不羁,英俊的面庞上挂一丝可有可无的淡漠微笑,俨然护花使者。

随后,他优雅的向墨君尧及周围的人打招呼:“原来墨大少也在这里,真的好巧。”

看到他,墨君尧的眼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就是这个年龄比他还小的男人,让他首次尝到了落败的滋味。

这滋味还真不好受,如蚁噬心。

他抿了抿微薄的唇,俊美的面容泛上一丝冷峻,精锐的目光在妖妖和秋煜阳之间来回打量、游弋,却,越来越失望!

妖妖没有拉开她与秋煜阳之间的距离,也未出言否认她不是秋腾骞的孙媳妇的事实,这无疑说明,在他与秋煜阳之间,她选择的是后者。

原本他还以为姬姒能左右妖妖的想法与命运,现在看来,却未必如此。

而秋煜阳却压根不给他探测与思考的时间与机会,短暂有礼的与诸人寒喧过后,他便堂而皇之的伸手揽住妖妖的肩,带着她往放置精美点心的地方而去。

小礼服是露肩的,秋煜阳的手若有若无的放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妖妖不自觉的咬了咬唇,忍住了要瑟缩的感觉,他的手指仿佛带着电,灼热的感觉透过肌肤,像似在啃噬她的心脏,使得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颤抖……

她强忍着甩掉他手臂的冲动,低声说:“你干什么啊?你爷爷还在那里呢?”

“爷爷才不在乎那些呢。”秋煜阳勾唇一笑,“我们先去拿点你喜欢吃的点心,然后我带你去外面透透气,外面的月色可好了,花也很香,比闷在这屋子里有趣多了。”

手底下的肌肤滑嫩如丝绸,香软如绵,惹人遐思,他心痒痒的,强抑着想在其上轻轻摩挲和用鼻尖轻嗅的旖旎念头,只是说:“难道你想留在这里,让人当猴子一样的围观?”

“这难道怪我?”妖妖抱怨道:“好端端的,你爷爷提那么一个劲爆的话题,而且还来这种地方,能不引人注目才怪。”

“我爷爷提什么啦?”秋煜阳并不知道他爷爷在外面逢人就介绍妖妖是他的孙媳妇,只以为他爷爷又开了什么玩笑。

妖妖哪里说的出来,只好敷衍他:“也没有说什么,无非就是人家问我是谁,他乱说一气。”

“他怎么乱说了?”秋煜阳来了兴趣,兴味盎然地盯着她,双目灿灿若星,惊人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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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了诸位,轩娘一直到今天才能爬上网!家里人都从各地回来过年,轩娘忙着要招待,真是太忙了,都没法抽空上网,连手机关机了都不晓得!

首先,在这里轩娘祝大家新年快乐,轩娘给大家拜年了!

其次,下一章是在明天,也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看,反正我会尽量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局,大家好好过年,也不要催我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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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1章】无师自通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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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还在走亲戚没有轩娘今天去老家给亲戚拜年了,吃吃喝喝一天,感觉又胖了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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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姐妹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墨君尧眯起眼睛,抬手把烟送入嘴边,狠狠的吸了一口。し。

“我只是叫你面子上面要忍忍,不要公开的和秋煜阳唱反调,至于私底下怎么做,那还不是看你的心情。”高玉琳说:“你只要做的小心一点,巧妙一点,不让秋煜阳抓到把柄,他又能把你怎么样呢你说是不是”

“我没有叫你吃下这个哑巴亏。”高玉琳耐心的对妹妹面授机宜,她一向比高黛琳有心计,城府也深,要不然也不能不动声色的就撬走了孟向晚的男朋友。

“那你是想叫我吃下这个哑巴亏”

“我不管你信不信,总之,你现在不能当着秋煜阳的面和他对着干,否则得罪了他,爸爸公司的生意受到影响,到时有你受的。”

“谁被抛弃了,姐姐你不要瞎说。”高黛琳气愤地嚷:“煜阳只是一时糊涂,被那个小贱人妖里妖气的样子迷惑了,等他清醒过来,他一定了解到我的好,会回头来找我的,我坚信。”

高玉琳毫不留情地教训着妹妹:“你以为你是谁秋煜阳又是谁,他会买你的面子吗要是你有面子,他早就买了,也轮不到你今日被他抛弃,只能看着新人哭了。”

“是,我知道是她,你以为我没有认出来吗但是,你能怎么样秋煜阳护着她诶他说她是他的女朋友,维护的姿态那么明显,你迎头而上,不是要拿着鸡蛋碰石头吗”

“姐,你拉着我干什么我要揭穿那个小贱人的真面目,她不就是墨家那个被墨老爷子认回来的傻子吗当时就是她把你推在桌子上,使你的额角磕破了,流了好多的血,伤疤到现在都还未好。”

耳畔,传来高玉琳和高黛琳姐妹压抑而不忿的争执声

不远处,在朵朵洁白如雪的玉兰花之间,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明明灭灭的闪烁,一身黑的墨君尧,出神地伫立在一株玉兰树下,手中夹着一支冒着袅袅白烟的香烟,默然地凝视着喷泉池畔那一对无所顾忌的年轻男女,眼神浓黑,神情冷凝。

“”妖妖土匪

话音未落,他一把扣住妖妖的后脑勺,高大的身子敏捷的俯了下来,迅速捕捉到妖妖的唇。

“你看,”秋煜阳无奈地摊摊手,“我这么尊重你,想征求到你的同意,可换来的结果却这么残酷,你居然一点机会也不给我,半点甜头也不给我尝,那我还不如直接索取。”

仗着夜色和迷离的灯火,妖妖晕红着脸,一鼓作气地说:“什么时候都不乐意。”

“那你什么时候乐意给我吻或者说,你什么时候愿意和我接吻”秋煜阳不要脸的追问。

“我不乐意。”她反应过来后,又好笑又好气的干脆拒绝。

“”妖妖。

“那好,这位美丽的女士。”秋煜阳从善如流,一本正经地问:“我现在又想吻你了,你愿意给我吻吗”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噗哧”秋煜阳顿时不厚道的笑了,他站在她的面前,双手握着她的双肩,吃吃坏笑着说:“难不成我要吻你,还要事先问你愿不愿意给我吻,然后征求到你的同意后,我才能下嘴吗”

妖妖不是很清楚他为什么笑的这么诡异和欢乐,但想到他刚才的行为,她仍旧很鄙视地说道:“你一点都不尊重我,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胡乱的吻我,这还是我的初吻呢,就这么被你夺走了,想想我都不甘心。”

想起他第一次遇到她那种鸡飞狗跳,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秋煜阳嘴边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秋煜阳忽然说:“其实我还应该感谢高黛琳,正是因为她,我才遇到了你。”

“为什么不高兴啊我都说了我和高黛琳什么事也没有,连亲都没相成。”

误会解释清楚了,可妖妖并未立刻花容绽放,而是说道:“可是我还是不高兴。”

秋煜阳忍俊不禁笑了,嗓音清透而迷人:“就是找错人我也认了,空欢喜就空欢喜,谁让我碰到了你呢,这是劫,命里的劫。”你就是我的劫,逃不开的劫。

“我又不叫黛。”她低声说道:“你别是找错人了,到时候空欢喜一场,我可不会负责的。”

妖妖不做声了,秋煜阳为什么如此执着,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秋煜阳沉吟着,脸色沉静下来:“妖妖,你应该知道,这个黛字对我来说有什么重要的意义,我一直在寻找,很怕忽略了名字中含有黛字的女孩,也因此忽略了你。”

不过由阿黛,他又想到一个另一个问题:“我当初之所以答应爷爷,去和高黛琳相亲,正是因为她的名字中有个黛字。”

你就是我的女皇陛下,我的阿黛啊秋煜阳双眸低垂的看着面前的女孩,眸色深深如许,几番流转,心思百转千回。

“你不是别的女人呀,你怎么能是别的女人呢”秋煜阳拉着她的手腕往自己怀中带,低笑着说。

“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那我呢”妖妖斜睇着他,刚才是谁抱着她亲的忘乎所以的。

“妖妖你听我说。”他只有贸起劲来解释:“不是我要相亲,我怎么可能会要相亲呢我是被爷爷逼的,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你也知道,因为女皇陛下,我对别的女人怎么可能感兴趣呢。”

妖妖一听,脸更冷,秋煜阳叫苦不迭,两人这才刚有点进展,就要横生枝节,刚刚的甜蜜就像昙花一现。

秋煜阳只好无奈地说出事实。

妖妖才不信,她哪有那么好糊弄。

真是一通百通,男人只要是喜欢上一个女人,甜言蜜语也开始无师自通,信手拈来,张口就说,句句都像是发自肺腑。

“冤枉,我哪有什么前女友,我纯洁的如一张白纸,在认识你之前,但凡看见女人我都退避三舍,你是我的第一个女友,也会是我最后的一个女友。”

“你需要我个毛线,我看高黛琳才需要你吧。”妖妖把脸转了个方向冷哼:“一看她就和你关系匪浅,是你的前女友吧”

秋煜阳就听不得这话,当场满脸黑线:“宝贝,你能不能不气我爷爷他哪里需要你啊,我才需要你。”

妖妖甩了甩他的手:“放开,我要回去找你爷爷了。”

“哎,宝贝你去哪里”秋煜阳急忙起身拉住她,把她的手腕握在手里。

及至高黛琳姐妹走远了,妖妖才一把掀下秋煜阳搭在他肩上的手,一言不发的起身就走。

从头至尾,妖妖只是冷眼看着,但高黛琳被姐姐拉走时,却一步三回头,目光只盯着妖妖,表情恚怒,眼神仇恨。

“秋少,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这就走。”高玉琳一看形势不对,立刻拉着妹妹就走,她怕再说下去,妹妹又惹恼了秋煜阳,到时她们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高黛琳住了嘴,可却满脸的憋屈与难堪,瞪着秋煜阳与妖妖成双成对的样子,她美眸赤红,一双纤手都直抖。

高黛琳神情羞愤,还欲说什么,高玉琳却适时拉住她,小声地道:“好了,黛琳别说了。”

“我,我”

高黛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秋煜阳冷硬的打断;“可是什么我不觉得我个人的私事,高二小姐有什么权力来指手画脚,你不是我的谁,我们也不熟悉,你无权过问我的私事,更无权干涉我希望高二小姐能好自为之,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可是”

从头至尾,妖妖只是冷眼看着,但高黛琳被姐姐拉走时,却一步三回头,目光只盯着妖妖,表情恚怒,眼神充满仇恨,仿若妖妖是她的夙世仇敌。

“秋少,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这就走。”高玉琳一看形势不对,立刻拉着妹妹就走,她怕再说下去,妹妹又惹恼了秋煜阳,到时她们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高黛琳住了嘴,可却满脸的憋屈与难堪,瞪着秋煜阳与妖妖成双成对的样子,她双目赤红,一双纤手都直抖。

高黛琳神情羞愤,还欲说什么,高玉琳却适时拉住她,小声地道:“好了,黛琳别说了。”

“我,我”

高黛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秋煜阳冷硬的打断;“可是什么我不觉得我个人的私事,高二小姐有什么权力来指手画脚,你不是我的谁,我们也不熟悉,你无权过问我的私事,更无权干涉我希望高二小姐能好自为之,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可是”

秋煜阳嘲讽的扯了扯性感的唇,冷嗤:“明知故问,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和别人在一起过她如果不是我的女友,那谁又有资格是”

盯着秋煜阳半环着妖妖的肩,她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怨恨与幽怨,如利箭一样“嗖嗖嗖”的朝妖妖射过去,不屑而轻蔑地冷哼道:“秋少所说的女朋友,不会正是眼前的这个吧”

妒忌犹如蚂蚁一样啃噬着她的内心,她突然看向妖妖。

她不服,凭什么凭什么老娘才是最有资格成为秋煜阳女友的那个人

可见她认识秋煜阳在先,那个女子认识秋煜阳在后,既然如此,凭什么那个女子要后来居上,越过她成为秋煜阳的女友

真是太不公平了她认识秋煜阳的时候,秋煜阳还没有女朋友,秋腾骞正四处为他寻找合适的女子相亲呢

她也有满肚子的妒恨妨恨那个占了秋煜阳女朋友名额的女子,凭什么自己都没有这个福气,这个女子却有

高黛琳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满肚子的不甘心,为什么她有机会接触到秋煜阳,却没有好好把握住这个男人,让他为自己神魂颠倒、意乱情迷,甚至是言听计从

父亲担心家里的生意,曾警告过他们,离秋煜阳远点,如果真惹恼了他,他只需动动小手指,他们高家就会毁于一旦,连现在这点富足的生活都会不保。

高玉琳有点怕秋煜阳,主要是因为上次高黛琳老缠着秋煜阳,结果秋煜阳直接威胁她们的父亲,如果高黛琳再来缠着他,就休怪他不客气。

他继而不客气的说道:“两位打扰到我们了,能否离开”

秋煜阳把妖妖往自己这边揽了揽,眉间盈上倨傲,神情慵懒,十分傲然地说:“我的事,不需要谁知道。”

这消息对她的冲击和打击都太大了她很抗拒,不想接受,下意识的就说:“女朋友谁,谁是你女朋友秋少,你是开玩笑的吧都没听说过你交了女朋友啊”

她一直在等待着秋煜阳后悔,私心里以为秋煜阳早晚会是她的。可没料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她的条件这么好,秋煜阳没道理弃她于不顾,去选择什么别的女人。

即使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盛传秋煜阳正在追一个女孩子什么的,她也选择不听、不信,只固执地认为,她才是这个世上最适合也最配秋煜阳的女人。

因为秋煜阳一直没有女朋友,个人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她也一直抱着这样的希望。

自从那次被秋煜阳和秋家拒绝后,她并未死心,而是一直对秋煜阳抱着幻想,希望秋煜阳能幡然醒悟,突然发现她的好,发现她是最合适他的女人,然后回心转意,重新来找她。

高黛琳一时觉得有些承受不住,希望自己是幻听这不是真的,寻常人高不可攀的秋煜阳怎么可能有女朋友呢

秋煜阳的弦外之意她不是没有听出来,但是此刻她已顾不得那么多了,秋煜阳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她怎么不知道而且还是得他亲口承认的女朋友,显然对方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极重。

“女女朋友”高黛琳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地看着秋煜阳。

“我们不是觉得晚会闷,而是因为我想和我的女朋友单独相处一会儿,这才选择了这里。”秋煜阳淡淡的解释。

“不是什么”太过简短的两个字,高黛琳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不解其意。

秋煜阳把身子往椅背后面靠了靠,舒展一双长腿,接着自然而然的伸手揽住妖妖的肩,微挑着眉,一脸漠然地对高黛琳姐妹说:“不是。”

她一副没有看到妖妖的样子,眼睛也只看着秋煜阳,话也只对秋煜阳说。

“秋少,原来你在这里呀”高黛琳挽着姐姐的胳膊,佯装才发现他们的样子,一边用一只纤手半掩着唇,一边状似很高兴地说:“看来秋少和我们一样,觉得屋子里闷,所以来这里散散心。”

但若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她雪白的面容泛红,双唇又红又肿,像是微微嘟着,一双漆墨的大眼睛水波荡漾,春色潋滟,勾人极了

秋煜阳这才放开她,抬手有条不紊的帮她整理衣裙和发丝,目光却冷冷的瞥向有脚步声隐隐传来的那一边,眉梢眼角的冷然及凛冽,与刚才那个沉浸在中的温情男子判若两人。当高黛琳和高玉琳姐妹来到喷泉池边时,妖妖已经坐在秋煜阳的身边了,她神色自然,服饰整洁,仪容完美,乍一看,压根看不出什么异样。

“好了,别贫了,快放开我,有人来了。”妖妖想从他的腿上跳下来。

“欢迎来揍,打是亲,骂是爱,你揍我揍的越厉害,表示你越喜欢我。”秋煜阳不要脸的说,噙着笑意的嘴角隐含得意。

“秋煜阳,够了啊,小心我揍你”

轰,妖妖的脸紧都要冒青烟了,还有下次提高技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别摸,一会儿就好了。”秋煜阳眉眼弯弯,双目灿灿地低笑着,一边平复着自己紊乱的心跳,一边去握她的手:“下次不会这么用力了,有了经验,我会提高技术的。”

她躲开秋煜阳炽热的眼神,抬手去抚自己的唇,只觉得又麻又痛,大概是肿了。

妖妖还半躺在他的怀里,发丝微乱,眸若春水,双颊晕红,微嘟的两瓣唇似被水滋润过一般,饱满润泽,珠光闪耀,非常的引诱人。

他其实很想就这么不顾一切旁若无人的与她亲热下去,直到地老天荒,但却要顾忌着妖妖的感受,不能让她难堪。

秋煜阳低头看着妖妖,目光炽烈而灿亮,让天上的星星都自愧不如,他的眸底仍有一簇幽暗的火光在闪烁,渴望依旧,气息灼热。

此刻,两人都急促的喘气,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高黛琳和高玉琳穿着鞋跟细细的高跟鞋,走在路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高黛琳已经拉着高玉琳刻意地放轻脚步了,可还是惊动到了秋煜阳和妖妖。

不过不等她去推秋煜阳,他已经微喘的离开她的唇,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悲了个催,喷泉这里是大庭广众,就连花坛边也不隐蔽,更不适合谈情说爱,她却和秋煜阳在这里吻的难分难舍,亲的如醉如痴,这要是让人看见,那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风把女子娇滴滴的声音隐约送了过来,妖妖顿时如梦初醒

“姐姐,还是外面的空气好,走,我去们喷泉那里散散心。”

然而,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却总有些扫兴的人不识趣,非要跑来这里大煞风景,触他的霉头

只是心跳的还是很急,激动的有些不能自已。

秋煜阳很投入,这是他的初吻,却并不笨拙和手足无措,也许是因为在脑中想像和演练过无数次,他一遇到妖妖的唇,就无师自通了。

她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都要憋死了,可秋煜阳却没有放开她的迹像,反而愈吻愈深,俨然是打算将她吻死

而且他的唇那么烫,体温那么热,都快要将她融化了。

妖妖哼了哼,她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秋煜阳坚硬的手臂和有力的大手快要将她的骨头勒断、揉碎

秋煜阳的呼吸急促起来,肾上腺激素上升,箍着妖妖身体的手臂用力用力再用力直到使得她紧贴着自己,两人中间再无一丝缝隙,犹如长在自己身上一样。

年轻的身体激情无限,轻微的碰撞都叫人心头一悸或者心一颤,何况这样的肌肤相贴。

霎时,两人都仿若触了电一般,浑身一颤。

趁着妖妖嘤咛的一瞬间,他见缝插针,抵开了她的双唇,把舌头探了进去。

不是很熟练,但却是男人的本能,含着向往已久,渴望已久的软软唇瓣,只遵循着本能,或舔、或吮、或轻轻啃噬。

“唔”妖妖的声音被他堵回喉咙里。

“妖妖”他叹息着呢喃轻唤,想也不想的俯下头。

他心下一动,呼吸都似被这种明艳绝色所夺,一双如墨染的眸子霎时暗的不能再暗,浓黑如夜。

“我缺你保护。”秋煜阳一低头,莹润灯光下,映入眼帘的是女孩的秋水明眸,红唇丽靥,卷翘的乌黑长睫如蝶翼般撩动人心,挺直的秀鼻精致似艺术品,夺人心魄。

“你还缺人保护”妖妖在他怀里仰头,斜睨着他,神情不掩鄙视。

“那好,我出钱,你明天来保护我吧。”秋煜阳说:“我最近觉得有人要对我不利,老有人在暗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正好,你明天就随我去上班,好好保护我。”

“什么童养媳我是来保护你爷爷的,为了他老人家的安全着想,自然是他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以便随时掌握他的动向,你想到哪里去了”妖妖振振有词。

“什么爷爷买的你你倒是会贬低自己。”秋煜阳被她气笑了,越发的收紧手臂,把她往怀里拢了拢:“爷爷只不过是为了帮助我们,让我们早日在一起,怎么到了你嘴里,你就成了爷爷买回来给我做媳妇儿的童养媳了”

他的怀抱很宽大,结实又有弹性,妖妖被他摇的很舒服,便放松的靠在他的怀里,懒懒地说:“我本来就是你爷爷买来的,陪他才是正常,陪你算怎么回事你又没出钱。”

“我每天打电话回家都找不到你的人,到底我是你的男朋友,还是爷爷是你的男朋友啊你宁愿每天陪着他出去,都不愿意去陪着我,我有多寂寞,你不知道吗”

“这几天,你每天都跟着爷爷出去,抛下我一个人在家里,你们也是忍心。”秋煜阳摇晃着腿,像抱着小孩子一样摇晃着妖妖。

趁着她拿不定主意是拒绝他,还是顺水推舟答应自己的工夫,秋煜阳已将她固定在自己的腿上,用双臂把她圈在了怀里。

果然,妖妖给他说的有点躇踌,她是喜欢秋煜阳的,也想跟他在一起。

秋煜阳似乎很了解她,或者说,他原本就了解她,知道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对她进行循循善诱,耐心地引她入殼。

这一世,女皇陛下纯洁如一张白纸,于男女关系一途,更是懵懵懂懂,不明所以。

梦的深处,或者记忆深处,女皇陛下的前情旧事她都忘的差不多了,能记下的,大多是一些让人刻骨铭心的片段虽深刻,却与男女情事无关,更与风月无关。

妖妖没有经验。

“乖,人家谈朋友都是这样的。”秋煜阳用手臂缠着她的腰,低声说道:“你都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我们亲热一点才显正常,你看那些处朋友的男男女女,有哪一对不是亲亲热热的黏在一起卿卿我我的又有哪一对处朋友的男女在一起是相敬如宾还能长长久久的”

“不要。”妖妖推着他,她又不是没长腿,干嘛老要坐他的腿上

夏天的夜晚,被喷泉池边凉爽的水气一吹,身心都格处的舒服和惬意。秋煜阳在花坛边的石椅上坐下,拉了妖妖坐在他腿上。

浓浓的夜色中,喷泉上喷洒的水珠在七彩灯光的照射下,霓彩闪烁,晶莹如琉璃玉碎,氤氲出一层如烟似纱的淡淡水雾,让人如同置身于虚无缥渺的仙境。

她愈是这样,越是欲盖弥彰,秋煜阳眸中的笑意加深,他重新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灯火璀璨的喷泉池边而去。

妖妖脸一红,从他手中夺回自己的手,“都说了没什么,你这人还老问,烦不烦啊”

他牵起妖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低笑着问道:“爷爷到底说了些什么他是怎么向别人介绍你的你为何一直不说,还顾左右而言其他,是想我亲自去问爷爷吗”

到了外面,少了那些如影随形和探究的目光,秋煜阳的动作便愈加的随意和大胆。

两人没有取点心,而是直接步出了晚会的大厅,外面果然如秋煜阳所说,风清月明,花香袭人,灯火迷离,璀璨而阑珊。

对于这些明里、暗里形形色色的目光,秋煜阳一律抛之脑后,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臂弯里的女孩身上,身心为她所吸引,不能自拔。

而另一边,高黛琳一口雪白的贝齿几乎咬断,死盯着妖妖背影的目光似乎淬了幽蓝的毒,刻毒地想将妖妖的背影烧灼出一个致命的血洞来。

随着秋煜阳亲昵地揽着妖妖往外走,墨君尧的目光一直不离他们左右,深邃的眸底波光暗涌,潮流汹涌,略显冷俊的面容看起来有些讳莫如深。

...

正文 【042章】情人节快乐!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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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情人节快乐,永远都是情人节!昨天轩娘存新文的稿,存的忘了神,所以没上传,对不起哈。|

------题外话------

“……”华茜浓。

姬姒在门口回过头来,忽然诡异的冲她一笑:“姓华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墨绾绾应该也是你的女儿,只不过,她的父亲是不是轩辕茗朗就有待商榷了。我可没忘记,当年你可是有一个非常要好的男朋友的。”

“姬姒你个贱人,你去死!”华茜浓怒不可遏,也拿起包包追了上去。

可惜姬姒早有防备,她已拿起自己的包包,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远远的,还能听见她得意的笑声:“华茜浓,早就想爆打你一顿了,一直没找到机会,今日只是出出气,你等着,大鱼还在后头,你吃了我的,就得给我吐出来!”

华茜浓一边气急败坏的嚷嚷,一边顾不得收拾自己不整洁的仪容,去抢桌上的奶茶和蛋糕攻击姬姒。

“你胡说些什么?我身上有蝴蝶胎记,你身上不也有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凭什么墨绾绾身上有,就和我有关系,而不是和你有关系?”

可姬姒的话更让她胆战心惊。

她觉得自己太轻敌了,竟然让姬姒先得手,把自己弄的狼藉不堪。

“啊啊啊……”华茜浓都要疯了!所幸姬姒未喝完的奶茶不多,没有把她浇成一个落汤鸡,只脸上被浇花了,可头上和脸上挂满了蛋糕屑,那样子不用想都觉得恶心!

最后,不知是华茜浓哪句话把姬姒惹毛了,姬姒抓起未喝完的奶茶,扬手便浇到了华茜浓的脸上,又把桌上点的蛋糕也扔到她的头上,并气愤地说道:“姓华的,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有数,墨绾绾身上,有和你一模一样的蝴蝶胎记,她又和轩辕凤的年纪一般大,这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懂。”

两位衣着讲究的女人就在奶茶吧里不管不顾的嚷嚷起来,引得来喝奶茶的小女生和小男生们频频往这边张望,都好奇的瞪大眼睛。

“是啊,一个好不要脸的轩辕夫人。”姬姒一脸的嘲讽。

“姬姒,你说谁是三儿?你才是三儿,我是正牌的轩辕夫人。”

姬姒寸步不让,与她针锋相对:“是谁当年放着好好的人不嫁,非要偷闺蜜的老公,还被捉奸在床的?包藏祸心的人是你,不要脸的人是你!你活着就是光荣,是正宗三儿的光荣,是三儿成功上位的光荣!”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你脑子才被驴踢了!”华茜浓忍不住扬高声音,噼哩叭啦地说道:“你放着好好的人不嫁,非要插足我和茗朗的婚姻,像你这种包藏祸心的女人,不知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换了我是你,我早就羞死了!做人家的小三,你以为你很光荣啊?”

姬姒撇了撇嘴:“谁是第三者谁心中有数,你要把黑的说成白的,谁又能把你怎么样呢,只能说你是个神经病,脑子被驴踢了。”

华茜浓忽然抬起头,十分轻蔑地看着她说:“既然不稀罕,你跟我争茗朗干什么?你还宁愿顶着第三者的身份,也要坚持为他生下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孩子,这是你不稀罕的表现?你是不是说反了?”

“是吗?不稀罕吗?”

“切!谁要你瞧得起我,我稀罕你瞧得起我吗?”姬姒冷笑以对:“至于我女儿,她瞧不起全天下的人,也不会瞧不起我这个妈妈。”

“……谁是墨绾绾?”华茜浓果然一脸否认的表情,垂眸打量着自己保养得宜的纤细手指,语气淡的不能再淡:“姬姒,就算你年纪轻轻被男人抛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你的遭遇也非常令人同情,但是你也不能因此自暴自弃,从此堕落成一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妇女。否则,我会瞧不起你,你的女儿也会瞧不起你。”

“倒是你。”她微睨着华茜浓,语带嘲讽:“墨绾绾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可别说你不认识墨绾绾,不知道她是谁哦。”

她轻笑:“轩辕家认不认妖妖无所谓,反正她就是轩辕家的孩子,铁的事实,谁也不能否认,但凡谁要逐她出轩辕家,就看谁会后悔到最后。”

谁知姬姒却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轻描淡写地说:“谁要你帮助妖妖说好话了?你未免想太多。”

华茜浓以为姬约她见面,是为妖妖的事,不管是基于轩辕凤,还是基于她自己,她都不想帮助妖妖,所以此刻才先发制人,开门见山,对姬姒表明自己是不会为妖妖说好话的。

奈何轩辕靖不听劝告,执意要妖妖先回轩辕家,否则就要执行惩罚。

秋煜阳要选择谁,那是他的事,这种事总归得你情我愿,不是凭妖妖一个人就能办到的。

况且秋煜阳事先就表明他喜欢的是妖妖,对轩辕凤并无意思,他们可以左右妖妖的想法,却不能左右秋煜阳。

不管怎么说,秋煜阳和轩辕凤毕竟八字没有一撇,子虚乌有的,硬要说秋煜阳是属于轩辕凤的,未免有些牵强。

说实话,这个惩罚颇重。就算轩辕茗朗既护着大女儿又要护着小女儿,也觉得这惩罚对小女儿有点苛刻。

于是,他通过轩辕茗朗给姬姒代话,若妖妖非要一意孤行,那轩辕家可能会逐妖妖出族谱,永不承认她的身份。

这样罔顾家里的安排,恣意与家族做对的孩子,轩辕靖决定要小惩大戒,以儆效尤。

他勒令妖妖回轩辕家,听从他的安排,妖妖却听而不闻,非但没去听他的训话,反而直接和秋煜阳去了安城的秋家。

由于妖妖没有听从轩辕靖的劝告,“抢走”了属于轩辕凤的男朋友秋煜阳,使得轩辕靖非常的不舒服,觉得自己做为家族里大家长的威风受到了质疑。

两人各捧一杯奶茶,沉默不语的喝的快见底了,华茜浓才把杯子往旁边一推,然后高傲地翘着下巴,不怎么高兴地看着姬姒,“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找我,这么急巴巴的把我找出来?如果是因为你女儿的事,奉劝你别找我,我有心无力,帮不上什么。”

姬姒和华茜浓约在一家比较隐秘的奶茶吧见面。

江城。

※※※※※※

江特助也是醉的不要不要的,那个妖妖一看就有祸国殃民的本钱,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也……

然而,墨君尧铁了心,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执意要和秋煜阳拼银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个高华食品压根没有半点投资的价值,要砸钱,还不如新开一家类似的公司——这个跟唐家和姬家的生意不同,没有什么潜力,投进去的钱搞不好跟打水漂一样。

墨君尧斗志昂扬,小江掩面叹息,他的boss已疯,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素来精明强悍的人都开始不带脑子出门!

“他秋煜阳能做初一,我未必不能做十五?无非是砸钱,就看砸到最后,谁的钱多咯。”

如今,他只不过是拾秋煜阳的牙慧,祭出高华食品和高黛琳与秋煜阳打擂台罢了。

当时,姬姒要退还玉佩给他,他与妖妖的婚事不做数,唐家和姬家都担心他会撤资,而秋煜阳就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表示如果他撤资和不注资,那他就注资姬家和唐家的生意,让姬家和唐家不必担心资金问题。

在江城,秋煜阳也是这么对姬家和唐家的——

墨君尧无所谓的笑了笑,“我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

目送着高华离开之后,墨君尧捻灭手中的烟,特助小江问他:“副总,一定要这样做吗?其实我们可以收购高华食品,或者用些别的手段,不必这么迂回。”

高总离开的时候,脚步是虚浮无力的,如踩在棉花上,背心却湿透。

“你好好考虑,做为一间大公司的决策者,一定要学会权衡得失与利弊,只有如此,你的公司才能走的更长远。”墨君尧最后说。

高总双眼一亮,脸上浮现跃跃欲试的神情。

他在烟灰缸上磕了磕烟灰,接着说:“我可以投资,把你的高华食品扶持成大公司,甚至上市,到时,你的高华食品前途将不可限量,你的身价也会突飞猛涨,一下子跻身于大富豪,不可与今日同语。”

“秋煜阳不好惹,我也非什么善男信女。”墨君尧微眯墨眸,目带睥睨地瞥着高总遽然变色的脸,嗓音清淡:“他可以弄垮你的高华食品,我亦然,但是你要想一想,你们前面有过龃龉和不快,他不可能去扶持你的高华食品,但是,我却能。”

高总菊花一紧,脸色都变白了几分。

“你就不怕我断了你的生路?”墨君尧修长的指尖夹着一只烟,淡淡地说。

“你也知道,我们小本经营,比不得你们这些大财阀,万一惹恼了他,他断了我高华食品的生路,那……”高总一脸为难。

经过上次的事情,他挺怵秋煜阳的:“墨大少,这秋煜阳不是个好相与之辈,虽说他和小女相过亲,可事情最终没成,而且最后闹得很不愉快,小女伤心死了,这事恐怕不好办。”

只是,要算计的那一方是秋煜阳,高总难免顾虑重重。

可如果有资金雄厚的墨氏做靠山,高总相信,就是再大的金融危机,他的高华食品也能安然无恙的渡过,并永无后顾之忧!

墨君尧开出的条件无疑是诱人的,如今金融危机来袭,像高华食品这种默默无闻的小公司早已是举步维艰,稍有不慎便岌岌可危,面临倒闭。

然而来了之后,墨君尧却单刀直入,告诉他,只要他能想法子让高黛琳缠住秋煜阳,那以后墨氏集团就长期和高华食品签约。

这个安城炙手可热的豪门巨子,突发奇想说有生意要照顾他的公司,弄的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明白日理万机的他怎么会注意到自家的小生意。

顶楼的副总办公室里,高总脸上陪着笑,战战兢兢的看着墨君尧。

墨君尧约了高华食品的高总谈生意。

高耸入云的墨氏大楼。

※※※※※※

擦!公司里对秋煜阳感兴趣的女职员顿时芳心碎了一地,人人捂着胸口做西子捧心状……

妖妖只去了秋煜阳的公司一天,关于秋阳集团那个闻名遐迩的少总裁有了未婚妻的消息便甚嚣尘上,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了开去。

秋煜阳:“……”

眼看这样不是办法,妖妖只好祭出杀手锏,“我还是跟着你爷爷去骑马和打高尔夫球吧。”至少那比较安全,不用担心贞操不保。

而且他说到做到,因为有了上一次的接吻经验,他这次吻她的时候,技术果然突飞猛进,有了质的飞跃,把她吻的气喘吁吁,神魂颠倒,差点就臣服在他的身下了……

但也只是和睦相处了一会儿,妖妖就不干了,因为秋煜阳不做事,他旨在揩她的油,吃她的嫩豆腐,还不时抱着她索吻。

“……”妖妖。

秋煜阳抚着自己的下巴,一本正经地说:“纠正一下,是有你的地方风景都好,风水更旺。”

“那我和你换。”

“你这里风景比较好,风水也好。”

他笑微微的挤到妖妖的桌子边,和她挤一张椅子,妖妖吐槽:“你没有自己的位置吗?”

当然,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己喜欢的人的东西,那是爱屋及乌,换了别人的他未必会瞧得顺眼。

秋煜阳让人搬了一套桌椅进来,又让人运了一组贵妃沙发进来,他的办公室面积大,放多少东西都不嫌拥挤,相反,添上妖妖的一些东西后,平日觉得冷清又空旷的办公室显得格外的温馨怡人。

妖妖一无所知,她只知道秋煜阳秘书室的几位秘书看她的目光特别奇怪,她没有放在心上,即然选择了要和秋煜阳在一起,有些事她早晚要面对,她很坦然。

不一会,公司的微博和微信圈就炸开了锅,几乎被刷爆了!人人都在求问那个被总裁揽在怀里的女孩是谁,是不是总裁的女朋友,还有求照的、转发的、求真相的……忙的不亦乐乎。

前台小姐的眼睛都睁大了,差点脱出眼眶!就看着他揽着一位娇娇嫩嫩的美人,呵护备至的进了自己的专用电梯,惊讶的连总裁都忘了喊……

秋煜阳闷闷不乐,到公司的时候都还皱着眉头,企图说服妖妖。

妖妖不予置评,只坚持说不用他教,要么就去学校。

不过即便这样,妖妖还是不要他教,秋煜阳很郁悴:“为什么?我比你妈妈替你请的那些家教都强,我还会猜题,到时让你拿高分上名校。”

他说的也有道理,富家子弟有成器的,也有不成器的,那些不善经营公司,连守成都做不到的公子哥儿们,多半都是外聘ceo回来替自己管理公司。

他看了妖妖一眼,勾唇笑了笑:“那我还不如学那些二世祖,把公司交给别人打理,自己坐享其成,成天只吃吃喝喝的玩乐就成。”

“我又不是钱多烧的,巨资高薪聘一群高智商、高学位的人来公司供着,只为好看?自己却忙的胃出血,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最后得了过劳死,倒在工作台上。”

“那有什么关系?我在公司只是做些决策的工作,又不必事事亲为。如果什么事都要我做,天天加班加点的把自己变成一个工作狂,还要当空中飞人,忙着满世界的出差,那我又何必养一群闲人在公司?”

妖妖无语极了,“你现在是闲人吗?光你们家的公司就够你忙的了,还想兼职做家教?你未免太拼了。”

秋煜阳想了想,说:“那咱们还是在家自学吧,大不了我亲自上阵教你,我就不信我一个读遍天下无敌手的学霸,还教不了你一个缀学在家的孩子。”

“不好。”妖妖想也不想就拒绝,她是去学习,不是去搞特权的。

秋煜阳却道:“去我们自己办的学校,我什么方面都可以照顾你,那学校就跟我们自己的家一样,你想怎样就怎样,不好么?”

妖妖不想去,她说:“我想上普通的学校,过些寻常孩子过的生活,简单点,没那么多麻烦和攀比,也不用整天勾心斗角。”

秋阳学府,大名鼎鼎,妖妖是听说过的,秋阳集团主办,能进此学校入读的孩子,一般非富即贵,寻常人家的小孩是上不起这样的学校的,光昂贵的学费都付担不起,遑论其他。

去公司的路上,谈及妖妖的学业问题,秋煜阳说:“我们自己有一间贵族学校,名叫秋阳学府,你看你是愿意继续请家教辅导,还是去我们自己的学校就读,两样都不是问题,就看你怎么安排,我随你意。”

也不知秋煜阳和秋老爷子是怎么谈的,慈善晚会的第二天,秋煜阳就带了妖妖去上班了。

...

...

正文 【043章】老爷子的小九九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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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妖妖听了这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在门外偷听了半天的秋老爷子心下一动,当下便直起老腰,朝一旁的陈叔招了招手。

秋煜阳怕妖妖心里不好受,便抱着她说:“要不我们也结婚吧,这样你就不用回轩辕家,也不用回你妈妈的新家,你有自己的家,就呆在自己的家里。”

妖妖在电话里恭喜了她,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而姬姒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打电话来征求过妖妖的意见,因为她还打算为她的老板生一个孩子,做个大龄产妇。

不错,姬姒决定嫁人了,不过不是嫁给轩辕茗朗,而是嫁给那个追了她多年的老板。

姬姒也算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由此,她终于可以放下多年的心结,安安心心的去结婚了。

姬姒想起了这些往事,总觉得事情太巧了,于是她眼珠一转,决定拿这个事去诈一诈华茜浓,没想到事情出人意表——华茜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往事不堪回首!

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姬姒知道孟向晚的爸爸和华茜浓以前曾是恋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时的姬姒很放心华茜浓,压根不以为她会抛弃相恋了几年的情人,去与轩辕茗朗滚成堆……

果然,到了后来,轩辕若离和轩辕凤身上都没有这个胎记。

华茜浓当时也笑着回答她,说未必,因为她的兄弟姐妹中也只有她遗传到了,并非人人都能遗传得到。

那时她还和华茜浓开过玩笑,说她以后生的孩子是不是也会遗传这个胎记啊!

她当时还奇怪,因为她自己身上的蝴蝶形胎记并不是遗传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身上都没有,就她有。

她记得那时候华茜浓说过,她们家这块蝴蝶形的胎记能遗传,她奶奶身上有,她姑姑身上也有,到她这一代,她的身上也有。

其实,当年她之所以和华茜浓成为好朋友,也正是因为这城蝴蝶形的胎记。

秋煜阳还真说到了点子上了,姬姒确实没有什么证据能肯定墨绾绾和华茜浓的关系。但是,她当初听妖妖说起墨绾绾的事时,心下一动,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往事。

秋煜阳抚了抚她的脸,笑着道:“你妈妈大概是没什么证据吧。”

妖妖对秋煜阳道:“刚发现这些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妈妈干的,压根没想到是孟向晚的妈妈。”

总而言之,是孟夫人把这个事捅到微博上,还有记者知道的,但是,事情的起因却是因为姬姒那一席话——正是因为她的那一席话,才使得华茜浓自己乱了阵脚。

孟夫人是个有仇必报,嫉恶如仇的性子,哪里忍得了这个事啊!当场就炸了包!

孟夫人顿时气坏了!

孟鲁当时和她讲电话的时候,也没注意到“墙外有人”——结果,被他的老婆听了个一清二楚。

后来实在心烦意乱,她忍不住就给孟鲁打了个电话,问起此事。

说起来也怪华茜浓自己沉不住气——那天,和姬姒在奶茶吧见过面后,听到姬姒提到了墨绾绾及黑绾绾身上的蝴蝶形的胎记,她回去后就坐卧不安,心神不宁。

原本这件事情捂的好好的,轩辕茗朗也一直没有怀疑轩辕凤不是自己的女儿,更没有怀疑华茜浓会对不起他,暗地里让他绿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墨君尧的二婶受不了这个打击,几度伤心的晕厥过去。为了安抚妻子,墨君尧的二叔便通过孟鲁收养了墨绾绾。

孟鲁抱了孩子回去,正绞尽脑汁的琢磨怎么说服自己的老婆,让她收养这个孩子,谁知就那么巧,他工作的医院里,墨君尧的二婶在这里生孩子,不幸的是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

于是孟鲁只好改变计划,用这个女弃婴来代替墨绾绾成了轩辕茗朗的孩子,也就是后来的轩辕凤。

可是当时未能找到死女婴,只找到一个被人扔掉的女弃婴。

原本他是想用一个死女婴来代替墨绾绾的,让轩辕茗朗以为华茜浓生下来的孩子死了,那这件事情也就瞒住了,轩辕茗朗永远没有发现的一天。

——孟鲁是个医生,他通过他在医院的好朋友,秘密抱走了华茜浓生的墨绾绾。

孟鲁一听这事,自己的孩子怎么也得要啊,而且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她)长在轩辕家啊!于是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很快,她就又怀了身孕,而这个时候,华茜浓也心知肚名——这个孩子,不是轩辕茗朗的!她着急的不行,就怕穿帮,说不得只好再找孟鲁商量,看要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怎么办。

之后,她也很后悔,又怕事情被轩辕茗朗知道,她的轩辕少夫人的地位不保,于是,她不等丈夫来接她,就自己找了个理由重新回了轩辕家,并想方设法的和轩辕茗朗重归于好。

机缘巧合下,她和前男友孟鲁旧情复燃,做下了对不起轩辕茗朗的事。

有一次气的特别严重,她就回了娘家,可轩辕茗朗依旧风流的四处留情,并未急急忙忙的来接她。

圈圈呐个叉叉!华茜浓气的骂娘,却又舍不得轩辕茗朗的人及他的钱,于是就只能生闷气,和轩辕茗朗闹别扭。

——特么的!敢情轩辕茗朗因为帅的无远弗届,俊的人神共愤!所以他是不属于任何女人的,他是属于全天下所有女人的!

及至两人各自有了家庭后,华茜浓才慢慢回过味来!

在最初的最初,华女士和孟鲁是一对感情极好的情侣,可是在后来,由于华茜浓变心,喜欢上了轩辕茗朗俊美的外貌和他阔绰的富贵,从而改投了轩辕茗朗的怀抱,最终抛弃了孟鲁。

谁又能想到,孟向晚的爸爸孟鲁,以前是华茜浓的恋人。

“……”妖妖想了想,也是无语凝噎。

“约摸是忍无可忍了,索性就不忍了。”

“怎么会是她?”妖妖很诧异:“孟伯母?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

“孟鲁的老婆,你好朋友孟向晚的妈。”

“谁?”

“你猜的很对。”秋煜阳浅浅眯眸,“这消息,我查过了,虽然最后得益得是你和你妈妈,但实际上并非是你妈妈爆出来的,爆出这些的另有其人。”

因为此事涉及到墨绾绾,墨君尧想来是怕网民人肉墨绾绾,出于保护她,他把关于墨家和孟家的事压了下来,基本都封锁了。

妖妖沉吟:“他大概也是怕影响到墨绾绾,还有……孟家……这孟家一曝光,也就等于墨绾绾要曝光了,现在的网络很可怕,网民良莠不齐,有个别的网民和一些水军对别人的**特别的感兴趣,他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墨家,墨君尧,也只有他了。

“想来这些消息被过滤过,有关墨家和孟家的事,都被人隐去了。”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妖妖,清俊动人的眉眼微挑,意有所指:“谁的手能伸的这么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搂着,右手握住鼠标翻看着电脑上的消息,漫不经心地说道:“是谁散发的这个消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面应该有涉及到墨绾绾和墨家,甚至是孟家,然而在这些铺天盖地的消息中,却丝豪没有提及墨家和墨绾绾,就连孟家都没有只言片语。”

秋煜阳大手一伸,轻轻松松抱起她,跟她挤一张椅子。

真是个老学究!她怕了他,赶紧推开他的脸,岔开话题:“你知道是谁在微博上散发这个消息吗?”

“……”妖妖。

秋煜阳顿时满头黑线,抬手捏了捏她尖尖的下巴,倾身在她唇上用力啄了一口,才批评道:“这些网络用语真是要不得,就算是流行,可你是个女孩子诶,‘日了狗’!亏你想的出来。”

妖妖侧眸,仰头看着他:“我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觉得我这十七年真是白活了。”

她坐在电脑前,浏览着网页上关于此事转发的各种小道消息与各式各样的精彩评论,正心无旁鹜,秋煜阳大步走过来,勾着唇,一手潇洒地撑着她的椅背,微微俯身说道。

“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大仇得报,一雪前耻的扬眉吐气之感?”

看来,她真是太小看华女士的能力了。

换了一般人,如何能瞒过自己的丈夫都是问题,何况这么大的事?周围这么多的眼睛看着,早就穿帮了!

如果墨绾绾真是华女士生的,那华女士到底是有多么的三头六臂,神通广大!?才能把这件事做到瞒天过海,瞒过所有人,几乎达到天衣无缝的地步,以至于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被拆穿?

妖妖也是醉的不要不要的,这叫什么事?!

然后就是姬姒给妖妖打电话,告诉她,墨绾绾其实就是华茜浓的女儿……

哇拷!这件事情造成的后果就是,轩辕茗朗直接叫华茜浓滚蛋,连一毛钱的赡养费据说也不会给她……

大意是说,轩辕茗朗风流一生,不知使多少男人绿云罩顶,最后却才知道被老婆戴了绿帽子,一双儿女,除了大儿子轩辕若离是他的亲生子外,女儿轩辕凤竟是“隔壁老王的女儿”!

转发的内容,说的是豪门秘辛,却一点也不隐晦——指名点姓,直指江城的轩辕家,只差道出轩辕茗朗和华茜浓等主角的名字。

江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妖妖完全不知情,她只知道过了一段时间后,微博上面疯狂的在转发一条消息。

...

...

正文 【044章】墨大少的计划 妖妖来秋家也有不少日子了,秋煜阳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秋煜阳,两人几乎每日都在一起卿卿我我,搂搂抱抱。

作为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旁观者,秋老爷子如百蚁挠心,心说,你们的感情既然这么要好,那就早点结婚呗!早点给我生一个白胖胖的小娃娃,我趁着还没闭上眼睛,能帮着你们多带几年。

运气好,还能把孩子带大呢!

想想那一幕——重孙子比自己还高,站在自己身边,帅得不要不要的幸福场景,秋腾骞的眼角都要湿润了。

虽说妖妖年龄不够,但秋腾骞怕自己等不及。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秋腾骞觉得自己可以想想办法,让这对年轻人早点完婚,自己也好早日抱重孙。

要怎么让他们早点完婚呢?方法倒是想了不少,光彩的、不光彩的,磊落不磊落的都有,只是真正实施起来,总还是有些顾忌。

此刻,听到秋煜阳主动提起和妖妖结婚的话,偷听得他觉得自己的孙子突然开窍了,于是摸着下巴,唤来陈叔,决定助秋煜阳一臂之力。

且不说秋老爷子打算如何“神攻”,只说秋煜阳这边正搂着妖妖说结婚的事,墨君尧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妖妖,绾绾她要跳楼自杀了,情况很危急,你能过来一趟吗?”

妖妖:“……”

※※※※※※

墨绾绾要自杀,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这次她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趁着没人注意,她一鼓作气的爬上了墨家位于江边的别墅上的楼顶,要从上面往下跳。

这一跳,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最惨的是脑浆迸裂,面目全非。

妖妖真是想不通,墨绾绾为什么就这么热衷于自杀和自残?动不动就弄得别人心惊胆跳,人仰马翻的。

生命就是那么轻忽的玩意儿,你说就死啊?

而且墨君尧也奇怪,他明知道墨绾绾喜欢的是他,都向他表明心迹了,他才是能制止墨绾绾自杀倾向的最佳人选,可他却老以为墨绾绾的事就是她的事,好像只要墨绾绾一有什么事,找她准没错。

但她和墨绾绾,除了最初的那点被磨的差不多的情谊,中间又还剩下什么呢?

她果断地对墨君尧说:“她想跳就让她跳吧,看她活的这么痛苦,死了倒安逸。”

“……”

墨群尧没想到她说的这么无情,好像陡然之间换了一个人似了。

他想了想,说道:“妖妖,你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世,所以心里存了芥蒂,不想管她了?”

“她凭什么管她?该管墨绾绾的是你。”秋煜阳取过妖妖手中的手机,神清气爽在对着手机那端的墨君尧道:“墨绾绾和妖妖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她要死或要活,那是她自己的事和你们墨家的事,不要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赖到妖妖身上。”

墨君尧在那端沉吟,他是知道妖妖和秋煜阳是在一起的,只是,没想到秋煜阳和妖妖的感情进步的这么神速,连电话都可以共享了。

他沉郁如夜幕的眸子几转,眸中暗流汹涌,语气却很平静,心平气和的样子:“煜阳,让妖妖听电话好么,我知道因为绾绾的事老烦她很不好,可是绾绾她只听得进去妖妖的话,别的人话她都不听,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呀。”

“你体谅体谅,帮我们劝劝妖妖好么。”墨君尧很低沉地说。

秋煜阳都要佩服他了,这么能屈能伸,不愧为奸诈狡猾的商场狐狸。

“墨大少,”他也缓和了嗓音:“其实你我心照不宣,要墨绾绾小姐不跳楼、不自杀的方法只有一条,你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心拉着妖妖作伐子,何必呢?”

“你误会我了,煜阳。”墨君尧格外的心平气和:“绾绾她其实并不信任我,相较而言,她更信任妖妖,她有什么事情或许都会瞒着我和我们一家,却不会瞒着妖妖,她……她很依赖妖妖,就算她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变得很复杂,不如当初那么单纯,可在绾绾心里,妖妖仍旧是独一无二的。”

“她们当初经历过的事,想必你应该听说过。”他沉吟着:“我觉得绾绾有事情瞒着我们,但是妖妖应该清楚,也正是因为如此,绾绾她……对妖妖是不同的。”

他说的有所保留,但似乎是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

秋煜阳却并不管他怎么想,直接说道:“墨大少,多余的话我不想多说,墨绾绾小姐的事,我们也不想理会。实话实说,真要妖妖去劝墨绾绾,那只是治标不治本,人一旦有了想死之心,并非外力就可以劝阻得了的。”

墨君尧大概也知道跟他说不通,直接说道:“煜阳,电话能给妖妖么?”

秋煜阳顿了顿,用眼尾斜瞄着妖妖,妖妖呶了呶嘴,示意他把手机给自己。

秋煜阳不给她,直接把手机放在她的耳边,就那样一手抱着她,一手给她举着手机,一双比夜幕星空还浩渺深邃的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妖妖瞥了他一眼,对着手机那端的墨君尧说道:“墨大哥,你有这工夫来说服我,不如努力去说服绾绾吧,我相信,你的话她还是听得进去的。毕竟她最看重的人是你,而非你认为的我。”

话点到为止,墨君尧也知道多说无益,挂电话之前,他叹息了一声:“妖妖,你变了。”

妖妖没有回答他,直接掐断了电话。

墨家的江边豪华别墅里,墨君尧收了手机,双手叉腰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神情阴郁地对着外面的天空看了一会儿。

随后,他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了两口,才慢慢踱到墨绾绾的房间里,淡淡地说:“妖妖她不会来了,所以,你也不用跳了。”

墨绾绾:“……”

之后,吃饭的时候,墨绾绾垂着头,并不看墨君尧,仿佛自说自话般地对墨君尧说:“大哥,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现在的身份变了,妖妖她肯定觉得我是华茜浓生的,不想理我了,这我也没办法。”

墨君尧面无表情的放下筷子,取了一旁阿姨放好的热帕子拭手,垂着眼眸慢吞吞地说:“跟那并无关系,你是不是华茜浓生的,妖妖她并不会计较,她只是……变了。她……”

他万分不愿承认这个事实,郁郁而言:“她,大概是被秋煜阳影响了。”

墨绾绾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神情萎靡,目光复杂到叫人难懂,喃喃地说:“大哥,非她不可吗?你真的,真的……一点点也不喜欢我吗?”

墨君尧皱眉,一言不发的起身,推开椅子就往外走。

墨绾绾执着的目光追寻着他高大伟岸的背影,执拗地问道:“现在,我的身世更不好,更复杂了,你是不是更不喜欢我了?”

墨君尧顿住步子,冷冷的回过头,盯着她说道:“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我不希望再听到你问这个问题。”

“……”墨绾绾的脸色,霎时苍白如雪。

墨君尧继续说道:“如果你觉得呆在墨家实在活不下去,那你大可以回到你的亲生母亲身边去,我想,二叔和二婶虽然会舍不得;虽然会难过,但总好过你心不在他们身上的好。”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言罢,他大踏步的往外走,衣袖带风。

墨绾绾连忙追了出去,大声喊道:“大哥,你去哪?”

这次,墨君尧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墨绾绾:“……”

次日,中午,秋阳大厦。

高黛琳打扮的香风扑鼻,亭亭玉立地站在秋阳集团的前台小姐面前,一脸恬淡的微笑着说:“我找你们的秋少。”

前台小姐自然不是那么傻,随便来个衣着华贵,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年轻女人,说找他们的总裁,她就会放行。

她含笑问道:“请问小姐找我们总裁有什么事?有预约吗?”

要是有预约就好了!高黛琳在心里恨恨撇嘴,脸上却仍旧漾着适宜的笑容,娇声说道:“没有预约,我和你们总裁没有预约,不过呢……”

在前台小姐有些疏淡和不屑的微笑中,她故意停顿下来,佯装有些羞涩地垂下头,并伸手将耳边的一丝头发勾回耳后。

“小姐,如果没有预约……”

“算了,我也不为难你。”高黛琳忽然抬起头,对前台小姐说:“实话对你说吧,并不是我要找你们的总裁,而是他的未婚妻要找他。”

前台小姐:“……”

※※※※※※

秋煜阳掏出手机给妖妖打电话,没人接,他皱起了俊秀的眉。

今天,爷爷精神不大好,人蔫蔫的,虽然医生瞧过了,说不要紧,但妖妖还是决定在家里照看他,便没陪他来公司。

他恋恋不舍的来了公司,过一会儿就打电话回去问问,一是担心爷爷的身体;二是想恋妖妖。

他很想她的……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还打电话回去问过,那时,是妖妖接的电话。可这会儿,妖妖的手机却无人接听。

他顿了顿,又打家里的座机。

是陈婶接的。

陈婶说,墨先生刚刚捧了个盒子来,妖妖小姐便跟他走了,走了没多大一会儿,约摸一刻钟左右吧。

秋煜阳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墨君尧竟然找上门来了?

这么说来,高黛琳说的话是真的,妖妖是真的出了事?

------题外话------

最近轩娘有点事,所以断更了好多日子,对不起大家,请你们原谅主。

马上就让秋少吃肉,轩娘会尽快完结,么么哒,永远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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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5章】不雅照事件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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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娘最近遇到了点事,所以什么都没有顾上,也耽误了更文,更没有上群里和大家交流感情,聊天打屁,请你们原谅,等轩娘忙完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爱玩爱看就来网。。

谢谢大家!铭感五内!轩娘非常感激大家一如既往的宽容和对轩娘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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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秋煜阳逼近她。

高黛琳气极,妒忌地咬着唇,不服输地说:“但愿你等会看到她的时候,你还能当她是宝,如眼珠子一样的护着!”

“是啊,可不就都是草么。”秋煜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神态傲然的叫人牙痒痒。

高黛琳被他凌厉的眼神一瞪,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但她仍不肯退后,嘟着嘴倔强地说:“你女朋友就千好万好,别人就都是草么?”

秋煜倏地回头,很不耐烦地看着她;“小姐,不要在跟着我了,如果让我女朋友误会了,你死十次都不够。”

“煜阳,等等我,我知道他们在哪儿。”

高黛琳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踩着恨天高的她觉得秋煜阳的腿真是长,他的一步抵她好几步,害得她差点跟丢他。

很快,他们就到了墨氏旗下的酒店,对照着妖妖给的房间信息,秋煜阳直接找了上去。

小林:“……”

收到短信的秋煜阳欣喜若狂,好在他素来沉的住气,脸上仍旧不显山不露水的,只神色自如的吩咐小林:“开快点。”

妖妖沉吟了几秒,没有接电话,而是沉着眸给秋煜阳发了一则短信,告诉了他地址。

她对着他粲然一笑,笑靥如花,眼波如水,盈盈动人,秋煜阳心中一动,不可抑制的情动。

妖妖这才看了自己的手机一眼,上面有几则未接来电,显示都是秋煜阳的。

妖妖没有吱声,这时,墨君尧却指了指她的手机:“你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你要不要先接个电话。”

墨君尧说道:“这事情急是急不来的,你也不要太着急,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反正现在华茜浓在我们的手中,量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妖妖可不想过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她只想一劳永逸,免留后患。

姬姒的那些不雅照,不管是不是轩辕茗朗当初拍的,只要留在华茜浓手中,都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有引爆的可能。

妖妖摆了摆头:“不用,现在就是有山珍海味放在我的面前,我也难以下咽。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从华茜浓那里把我妈妈的所有照片要回来,然后毁灭掉。”

墨君尧收了手机在怀,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对妖妖说道:“你先休息,我让人给你送点喝的上来。”

在墨君尧专门为妖妖订的房间里,妖妖坐在豪华的欧式沙发上,手指无意识的抠着放了姬姒相片的盒子,拧眉沉思着。

妖妖起身往外走,看都没看她一眼。

谈判不顺利,是华茜浓始料未及的,她的眼珠狡猾的转了几转,佯装在思考的样子,随后说道:“那你要给时间我,我要好好的想一想。”

“……”

妖妖冷酷地说:“惹毛了我,我先杀了你,再弄死他,你看我做不做得出来。”

“狗屁亲哥哥!他不是你生的吗,我妈可只生了我一个,你都敢对我妈下手,我还留着你儿子做什么?你以为我是菩萨生的啊?”

“……”华茜浓错愕地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可是你的亲哥哥,你毁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轩辕若离,你忘了吗?”她微微俯下身,看着华茜浓,心情很好地说道:“你要毁我的妈妈,我就毁了你的儿子!看谁狠的过谁!”

“我有什么赌不起的?”妖妖笑了起来,宛如冰天雪地中的梅花绽放,她明眸皓齿,笑容非常的灿烂明媚:“我有罩门,你难道就是铜皮铁骨,没有半分弱点?”

她对妖妖说:“只要我在江城有个三长两短,你妈妈那些露骨的照片,立刻会在网上大量流传,比当初的‘艳照门’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赌的起吗你!”

华茜浓怕她真杀了她,立刻直起脖子:“你想怎么?未必你还真的想杀了我吗?对,你们猜的没错,我既然敢来找你们,自然防了一手。”

对华茜浓这种人,妖妖只觉无语,她索性说道:“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也甭管你想找我做什么,总之你来到这里了,一切就由不得你了。”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

“……”华茜浓脸色难看的顿了顿,又扬起头说:“什么叫偷?我和他是夫妻,他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他的,包括这些相片。”

她只是问华茜浓:“你偷我爸爸的照片?”

热恋中的情侣,头脑一般都会发昏,智商低下,然后做出一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的事情,妖妖觉得这可以理解,无可厚非。

“那是你那个好爸爸拍的。”华茜浓撇着唇,满脸讥嘲的轻笑:“他们两人当年爱的如火如荼,如胶似漆,两人之间什么秘密也没有,拍这些照片算什么,更离谱、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都有,我只是不稀得说!”

华茜浓抚着疼痛的脖了坐了起来,嗤笑道:“我哪有这个本事搞偷拍啊,何况当年手机拍照还没有到如此泛滥的程度,我上哪去偷拍啊。”

妖妖看着她不说话。

华茜浓这时忽然从沙发上抬起头来,看着她桀桀一笑:“你以为那些照片是我拍的吗?”

“不说当初你和我妈是怎么好的,就冲着当初你们的那份情谊,你这样做对得起天地良心吗?”她质问华茜浓:“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那谁还敢有闺蜜?谁又敢真心待人,对人推心置腹?拿人当朋友?”

她对华茜浓道:“你可真是我妈的好闺蜜,我就该颁发一道奖状给你,称你为——中国式的好、闺、蜜!坑蒙拐骗你样样来,做的事比畜牲都不如,这世上怎么就有你这种人呢?”

做的事情一桩比一桩不地道,处处都充满算计,到最后,连年轻时候拍下的照片都要在利用一把,简直可恶到了极点!

说到这里,妖妖就觉得华茜浓这种人特别的可恨——人家拿你当闺蜜,对你敞开胸怀,什么**都让你知道,可瞧瞧你是怎么对待人家的?

而且她妈妈的这些不雅照,到底不雅到何种程度,妖妖心里并没有底,只能祈祷尺度不要太大,别再刺激她了……

就像她自己说,她给他们看的照片,只是她妈妈不雅照的一部分,谁知道她的手中还藏有多少,这都是未知。

对华茜浓,妖妖比墨君尧了解的更深,这是一个有手段、有心计的女人,这才能不显山不露水从她妈妈手里夺走男人,并很快小三上位。

妖妖点点头:“我知道,她既然敢找上我,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有备而来,我如果贸贸然的杀了她,说不定我妈的那些照片会立刻流传出去。”

墨君尧走过来说:“这女人不像外表这么简单,工于心计,她早做了防备,所以我才阻止你杀了她。”

华茜浓的脖子确实有了青青紫紫的痕迹,可见妖妖手劲之大。

听到妖妖这样损她,她很想反驳回去,你丫的未必只是想吓唬我?你明明是想弄死我!你也不知道你的手劲有多大,老娘的脖子都快被你扼断了,只怕都青肿了一圈。

华茜浓捂着自己的脖子,伏在沙发上用力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样子非常狼狈。

妖妖这才松开手,冷酷的随手把华茜浓朝沙发上一扔,让她像个破麻袋一样的倒在沙发上,十分鄙夷地说道:“我也只是吓唬吓唬她,还没真的想杀了她,谁知她这么不经吓,叫得我耳朵都快麻了。”

看到华茜浓眼翻白,墨君尧才对妖妖说:“为了这么一个女人犯下杀人罪,弄脏了你的手,不值得。”

“墨……”华茜浓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可妖妖手上的力气有增无减,她怎么也挣不脱。

然而,墨君尧只是慢条斯理的踱到门口的位置,施施然的倚在门框处,曲着长腿很是闲适的看着她。

她不停的喊救命,想让墨君尧来救她。

华茜浓虽然不以为意,不过多多少少还是听了一些进心里了,此刻见到妖妖如鬼魅般的贴近她,纤白的手如钳子一样钳着她的喉咙,让她呼吸困难,霎时就慌了。

华茜浓是不知道妖妖有什么本事,也不知道她曾经做过些什么,但是,轩辕若离却经常对她说,叫她轻易不要招惹妖妖,免得引火上身。

※※※※※※

“……”高黛琳。

秋煜阳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带什么感情地说:“小姐,你太聒噪了。”

高黛琳立刻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煜阳,你好神奇哟!问都不问我你就知道他们去了那里。”

秋煜阳仿若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透过车窗冷静的注视前方,对前面的小林说:“这条路,通往墨氏旗下的酒店,你直接开去那里。”

大约是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她立刻咬住了唇。

“……不会的不会的!”高黛琳如梦初醒,连忙把贪婪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带着笑说:“我让司机一直跟着,应该不会……”

许是她的目光企图心太强,秋煜阳觉得受到了骚扰,他抬头看着她,一脸冷漠:“你确信他们是从这里走的?不会搞错?”

高黛琳悄悄有咽了咽口水,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秀色可餐——好看的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秋煜阳抿紧薄唇适中的唇,面无表情的垂着头,修长的双腿交叠,长指飞快的滑动着手中的手机,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在他如玉的脸上投下两排微黯的阴影,愈发显得他五官精致绝伦,气质清隽无比,眉目格外的动人心扉。

车子平稳的在路上快速的行驶着,坐在副驾使座上的高黛琳几次回过头来,打量着坐在后排老板座的秋煜阳,目光如泣如诉,欲言又止。

车外,高黛琳紧紧悬着一颗心,直到看见小林推开副驾驶的门,探出头来,她才放松的吁了一口气,涂了桃色唇蜜的性感双唇微微的翘起,形如花瓣。

他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对小林道:“让她上车。”

不得不说,高黛琳的这番话很有说服力,直击秋煜阳的肺腑。

高黛琳继续道:“你也知道墨大少对妖妖的心思,妖妖一日不嫁你,墨大少恐怕一日不会死心,此刻妖妖既然跟他走了,他哪会那么容易放过这个机会。如果你只因为报信的人是我,而延误了找回妖妖的最佳时机和时间,你觉得值得吗?”

秋煜阳一脸冷漠,眸色深幽,坐在车里没动。

想到父亲的话,高黛琳豁出去了,索性张开双臂,越发的贴进闪发着黑色幽光的锃亮车头:“秋煜阳,你听我说,我是真的知道她去哪儿了!太具体的我可能不清楚,但大致的方向和地方我还是知道的,你要找她,让我带你去不是更快吗?”

小林:“……”高黛琳就挡在车头前,叫他怎么开?碾着人过去?

话音一落,他已坐进了黑色的宾利里面,吩咐小林:“开车。”

贵公子般卓然的年轻男子,傲然挺立,不需大发雷霆,清清冷冷的语气中,带着不动声色的威严,矜贵优雅中透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风,不怒自威。

“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希望高二小姐好自为之,别老搅和在我和妖妖之间了,我们都不欢迎你。”

“你!秋煜阳,你误会我了!”高黛琳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脸色都涨红了,还用力的跺了几下高跟鞋,娇嗔中带着嗔怨和嗔怒。

秋煜阳却听若未闻,自顾自地说道:“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我和你又不熟,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事,并对我和妖妖指手画脚?你管得着么你?真以为你们高家找到什么大靠山,我就不会拿你们家怎么样了吗?”

“我没有,我没有诽谤她!”高黛琳忍不住扬高声音嚷道。

她自动闭了嘴,秋煜阳才面露讥诮地缓缓启唇:“你一日不说她的坏话,不诽谤她两句会死啊!妖妖她哪里得罪你了?”

她觉得头皮发麻,说不下去了,因为秋煜阳看她的目光实在是如冰霜一般,寒凉彻骨,让她打心眼里发憷。

高黛琳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并刻意的挺了挺自己饱满的胸部,放软声音说道:“我不是听说她和你在一起嘛,可她又和墨大少纠纠缠缠,两下不清的,我也是替你担心,怕她脚踏两只船,这边勾着你,那边又搭着墨大少不放,所以……所以……”

“我……我哪知道的那么详细啊!”

“那可真是巧。”秋煜阳微勾唇,墨眸流光,素来温雅清润的嗓音在此刻冷若冰泉,寒意沁骨:“那请问你是在哪里巧遇她的?哪条路哪条街?什么时间?周围还有没有什么人?”

“我……我哪有知道什么啊!”在他洞若观火的视线下,高黛琳心虚的左瞟右瞟,目光几乎不敢与他相接,嗫嚅说道:“我只不过是、是、是在路上巧遇了她,看到她坐上了墨大少的车,所以,所以多留心了一下……”

秋煜阳长身玉立在车门旁,穿着昂贵的黑色手工西装的他,一手搭在车门上,俊美清傲的容颜冷若冰霜,宛若君临城下的神祗,看着她,冷冷地说道:“还是说,你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你为什么知道?”

“煜阳,等等我呀!”她挡在秋煜阳的车子前面,喘着气说:“我知道妖妖在哪里,我带你去找她。”

但是,在上车之前,高黛拎着价值不菲的名牌包包,气喘嘘嘘的跑了过来。

打不通妖妖的电话,又得知她跟墨君尧走了,秋煜阳哪还有心思呆在公司,当即命司机驱车回家。

秋阳大厦。

※※※※※※

妖妖:“……”

“救命啦!救命啦!”华茜浓顿时放声大叫起来:“墨大少快来救救我呀!啊……”

“你说呢?”妖妖一手扼向她的喉咙,轻轻笑了笑:“我想,为了我妈能好好的活着,我为她杀个把人,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华茜浓遽然变色,望着陡然移近的少女,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仰,颤抖着嗓音说:“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她已如一道惊鸿掠影,闪电般的靠近华茜浓。

半晌,她开口,嗓音清冷到能刻骨,沁人的凉:“你的意思是说,你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我妈咯?”

“是吗?”妖妖垂下眼眸,抿了抿唇角,脸上的神情变的非常的淡漠。

她抬高尖刻的下巴,斜着画得挑高的眉,很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她紧盯着妖妖,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翘着艳红的唇,俨然胸有成竹的样子:“你看到的这些照片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我并没有让你们看到。你们也应该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和姬姒好到好似一个人,她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而这些照片只是冰山一角,真把我惹毛了!我会抖出你妈更多的事情,让她更没有脸面活着!”

“我是不希望事情闹到那个地步,但是,我也不想就这样放过你、妈!”

此刻,听到妖妖有条不紊的分析,华茜浓脸色一变,面上的得意也渐渐隐去,淡了几分。

华茜浓心知肚名,所以她才没有不顾一切的曝光姬姒的不雅照,而是使出了这样迂回的计策,想找妖妖谈条件,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样对华茜浓并无好处,就算真的可以毁了姬姒,但她自己同样会把自己弄的没有一丝退路,只会树敌更多,四面楚歌。

她只是冷静地说道:“你找上我,无非是为了谈条件,对你有利的条件。如果你真想把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到处散发我妈的照片,我们未必拦得住你。到时大不了是鱼死网破,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想必你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到那个地步吧。”

她拿腔拿调的,妖妖打小见的多,倒也见怪不怪。

华茜浓坐在酒店的真皮沙发内,舒服的倚着软绵绵的沙发背,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的瞧着妖妖,娇声说道:“现在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想怎么样?”

她问华茜浓:“你想怎么样?”

她这一招非常有效,妖妖不可能置姬姒于不顾,但凡与姬姒有关的事,她都不可能做到置之不理。

这迫使的华茜浓不得不使出杀手锏,来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找上妖妖。

而且因为外面的舆论哗然,样样都对她很不利,墨君尧怕她累及墨绾绾和墨家,根本不允许她呆在安城,一门心思想将她驱逐走。

华茜浓在墨绾绾那没能讨得便宜,反而惹得墨绾绾自厌和自杀的情绪加剧。

依墨绾绾那种目下无尘的个性,又怎么会看得上华茜浓这样的妈?那还不如叫她去死!

由于她和孟鲁的情事曝光,她在江城几乎呆不下去,不得不如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的离开江城,逃到了安城——美其名曰是来找墨绾绾,重续母女情意。

华茜浓住在墨氏旗下的五星级酒店里。

※※※※※※

看到这样的照片,妖妖哪能任它继续落在华茜浓的手中?!就算华茜浓不指名点姓要见她,她也要立刻!马上!见到华茜浓。

不用说,这些照片肯定都是姬姒年轻时不注意让人拍下的,如今正好可以做为要胁她的证据。

——那盒子里放着几桢相片,全是姬姒年轻的时候,但所有的相片中,姬姒要么就是衣衫不整,要么就是只穿着清凉单薄的内衣,甚至还有她洗澡入浴的照片……

她只看了一眼墨君尧带来的盒子里的东西,没有丝毫犹豫的就跟着墨君尧走了。

尽管常常怀疑姬姒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妖妖仍然希望姬姒能有个好归宿,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好男人。

姬姒嫁人在即,再加上她一直饱受人非议的身份,这节骨眼上若出了什么波折,那她也甭想顺顺利利的嫁人了。

总而言之,华茜浓想要毁掉姬姒的决心非同寻常!而且她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

墨君尧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想要赶去阻止,但是华茜浓表示,她必须要见立刻见到妖妖本人才行!否则她宁可和墨君尧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华茜浓知道姬姒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她恨死姬姒了!决定要将之公布于众,从而让姬姒从此颜面扫地,无法做人。

墨君尧带来的盒子里,装着姬姒的秘密,而他本人却是来带妖妖去见华茜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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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6章】还施彼身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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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放亲爱的们的体谅,轩娘在慢慢恢复更新中,一切都会好的^—^

------题外话------

房间里传来女子低低的叫声,而阿右也面无表情的伸手揉着额,很快的退了出来。

“额……”

“啊!”

阿右看了秋煜阳一眼,率先闪身进房。

房门应声而开,却没有人。

看了看房间号码,在敲房门之前,他顿了顿,似在思索什么,这个时候,阿右上前,抬手按了按门铃。

秋煜阳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不用管他,那经理才一步三顾的走了。

秋煜阳按照妖妖发来的地址,直接找到了房间,墨氏旗下的酒店经理毕恭毕敬的跟在他的身后,不时问问他需要什么。

※※※※※※

“你妹!”她懊恼的低叫一声,摸了摸渐渐发烫的脸,加快脚步往前奔去。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跳的特别的急,气息也格外的灼热,就连血液都沸腾了似的,在她的血管里奔流乱窜,想要胡作非为……

却说妖妖出了房门,才垮下脸来。

“照片还我,手机还我……”华茜浓急的跳脚,一直想追上拉住妖妖,但妖妖仿若一阵风,她哪里又追的上,何况她又没有穿衣服,妖妖一出房门,她就只有望洋兴叹干着急的份。

“站住,你这个贱人去哪里?”华茜浓神色凄厉的追了上来。“你不是要跟我比狠吗?”妖妖回过头来:“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删掉?哼,你想得美!”妖妖一脸的不羁,洒脱的转身就走:“你什么时候又想过把我妈妈的照片销毁过,那我又何必替你着想?”

“手机给我!”华茜浓很快反应过来,不顾自己没穿衣服,包着几块破布片就跳下了沙发,来抢妖妖手中了手机:“死丫头,你怎么这么贱啊!快把照片给我删掉!”

她把相片保存好,收了手机,拾起地上的的烂衣料,一把扔到沙发上的女人身上,“华女士,身材保持的不错,希望你再接再厉,继续加勉,不要懈怠了!”

“我不过是跟你学而已。”

“犯法?”妖妖调出手机里的照片,检视一了遍,见效果不错,便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做过的犯法的事还少吗?只不过你做的巧妙,不露形迹,所以才没有被人抓到把柄。实际上真说起来,你做的桩桩件件,哪一件又是光明正大且不违法的?”

“你这是犯法的,你这个贱人要干什么?”华茜浓抱着胸,不停的在沙发上左躲右闪,想把自己遮蔽住,浑身裸露的她,充满了不安全感。

见火候差不多了,她拿出手机,对准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的华茜浓,调好视野,然后飞快地拍了十几张华茜浓各个角度的“艳照”。

在此过程中,华茜浓一直尖叫个不停,甚至不停的喊救命,但妖妖都置若罔闻,只是很冷静的做着这一切,当华茜浓是个死人。

妖妖一言不发,用一只手制住她,另一只手三下五除二,把她身上的衣裙扒了个精光,连她的内衣内裤都没有放过,统统给她撕了下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你撕我衣服干什么?”华茜浓慌忙拉住被撕开的衣裙,捂着已暴露出来的前胸,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仓皇。

妖妖说完,手一伸,华茜浓身上的衣裙登时发出清脆的“哧啦哧啦”声……

“干什么?等会你就知道了。”

“你,你要干什么?”华茜浓吓的大叫起来。

话落,她人已至华茜浓的身边,华茜浓吓的要往后退,可她的身后就是沙发,妖妖伸手一推,她就歪倒在沙发上。

妖妖勾了勾唇,邪邪一笑,不慌不忙的阖上房门:“杀了你,那真是太便宜你了!”

先前的事还令她心有余悸,此刻看到妖妖,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害怕的,忍不住就问:“你、你、你又来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就是杀了我,我……我也不会向你屈服的。”

她回过头,细眉高挑,满脸恼怒,正要骂是谁这么不懂礼貌,却见妖妖似一阵风的卷了进来。

华茜浓正在房间里踱步,嘴里一边嘟嘟囔囔地骂着妖妖,一边心心念念想着她下一步的计划,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忽然“嘭”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少女不易察觉的冷哼了一声,看也没有看躺在地板上的男子,转身飞快的离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香风。

这下子,墨君尧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昏倒在酒店的地毯上。

然而妖妖却只是看了他一眼,眸色无波无澜,紧接着,她俯身就一个手刀劈在墨君尧的后颈上……

但是也有片刻的晕眩,让他很不好受,他用手撑着额头,挣扎站想起身:“嘶,嘶……妖妖……”

他闷哼了一声,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碎了,痛的钻心!万幸酒店的地上铺着华贵的地毯,这才没有让他直接疼的昏过去。

“唔!”墨君尧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手,完全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之下,身体重重的落到地板上。

墨君尧一米八几的高大身材,就这么凌空飞起,然后直线落地!

“说你个头!”妖妖火冒三丈,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肩,一个干净利落而漂亮的过肩摔——

“妖妖,你听我说……”墨君尧想要拦住她。

“墨!君!尧!”妖妖蓦然回道,目光如火的望着他:“别让我瞧不起你,在我没发火之前,你最好闭嘴!”

“妖妖,等等!”

“不想说是吧,那就不用说了!”妖妖冷着脸越过他,打开门就要出去。

“妖妖……我……”

妖妖伸手拉门,侧眸,微睨着他:“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出了这个门,你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妖妖……”墨君尧望着她,欲言又止。

他挡着门,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妖妖都不去分析和深思,只是伸手把他往旁边一拨:“别杵在我面前,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墨迹!”

“……”墨君尧。

“反正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一套。”妖妖淡然地说:“于我而言,凡是能动手解决的事,我都不愿意动嘴。”

“不用,说来说去,无非还是那些话,她未必会听得进去,能动手就别吵吵。”

墨君尧不禁上前一步,挡在她的面前:“要不,我再去劝劝她,她毕竟是绾绾的亲妈,想必会给几分面子我。”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妖妖打断他的话:“做事畏首畏尾的,不是我的风格。”

妖妖刚才和轩辕若离的通话,他也是知道的,所有他有些迟疑地说:“她毕竟做过你的长辈,曾经是你爸爸的老婆、前妻,你真这样做了,会不会……让人诟病,说你……”

“你……你真要那么做?”墨君尧一双透人心彻的眸子还停留在她的脸上,此时显得有些莫测与讳莫如深,仿佛氤氲着一层迷雾。

妖妖回眸看他,神色自若,语气自然:“哦,我想到了对付华茜浓的方法,现在准备去实行。”

“你去哪里?”墨君尧跟了上来,细细的瞧着她的神色。

拿出打飞机,当着墨君尧的面,她把这些照片全部点燃,及至把烧成的灰烬扔在垃圾桶里,她才起身往门外走。

此刻,她屏住呼吸,不动声色的把盒子挪到一旁,随后从容不迫的打开盒子,把有关姬姒的照片从里面取了出来。

她虽然不像保镖公司里的某些专业人才,常年浸淫在那些迷药和药品之种,可也受过一些特殊的训练,对这些旁门左道的玩意也略知一二,不是门外汉。

这是什么香?乍一闻,只以为是盒子本身所散发出来的味道,但仔细嗅来,却觉得不对劲。

她轻轻皱了皱眉,垂眸看了盒子一眼,心思却飞快的转动起来。

润物细无声,却最能见效,也最为可怕!

很淡、很清,甚至称得上清雅的香味,丝丝缕缕的挥发在空气中,正无声无息,以一种不着痕迹的方式侵入她的鼻端。

但此时此刻,她却察觉到一丝异样——手底下的盒子,似乎散发着某种幽幽浅浅的香气。

她就不信,华茜浓不仅敢赌上自己的儿子,还敢赌上她自己!

所以,按照她的想法,索性也拍了华茜浓的裸照,用来牵制华茜浓。

这种事情,唯有双方都握有把柄,才能让人放心。否则,她就是逼华茜浓交出她妈妈所有的不雅照,包括底片,但谁知道有一天,华茜浓会不会又弄出一张她妈妈的不雅照呢!

她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拍了华茜浓的不雅照来威胁她,甚至做的更过、更绝,让华茜浓更下不了台!

按妖妖的思路,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华茜浓既然拿她妈妈的不雅照来威胁她,那就休怪她做十五!

然而,妖妖此刻哪有空理他呀!

不得已,他只得再给妖妖打电话,希望能打通,然后通过妖妖来了解实际情况。

越说,轩辕若离心里越是没谱,可他远在江城,离安城十万八千里,也是鞭长莫及。

“哎呀,你别问,总之你放心,妈妈只会保你成功,不会让你失败的。”

“你们做了什么吗,对秋煜阳?”轩辕若离问道。

华茜浓却说:“儿子,你放心吧,秋煜阳会有人去对付他的,这墨大少都安排好了,秋煜阳到时候只会有苦说不出,不会把事情闹大,更不会为了妖妖去对付我们。”

总之不会像他妈妈说的这么乐观,情况反倒只会变的更糟!

失去女人的男人是很可怕的,假使因为他妈妈的参予而使得秋煜阳失去了妖妖,他都不敢想像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相较墨君尧,轩辕若离更忌惮秋煜阳。

他默了默,说道:“妈,你别瞎折腾了,就算墨君尧站在我这一边,可您在取得他支持的同时,不也得罪了秋煜阳吗,这个家伙报复心强,他会让我坐上继承人的位置才怪。”

轩辕若离想说,我没有怪您。可他又真说不出口——心里还是怨的,充满了对他妈妈的愤懑。

华茜浓也是苦口婆心:“你看现在这种局面,虽说是妈妈造成的,可妈妈这不是想尽量弥补你吗,你怎么能怪妈妈呢?”

“墨大少何许人也?有他支持你,你还会怕你爷爷不立你为继承人吗?”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又重新心平气和的对轩辕若离说:“妈妈并不是自做聪明,实话告诉你,墨大少已经答应妈妈了,只要我能帮他得到妖妖,他就会支持你做轩辕家的继承人。”

“……什么?我……”华茜浓被儿子的话刺激的脸有点红,也不知是羞愧的,还是气的,但总归是理亏,不能理直气壮的和轩辕若离论理。

“您少自做聪明了!”轩辕若离被他妈妈的固执气的有点口不择言了:“如果您真是为了我好,当初您还会弄出这么多事?以至于搞得自己身败名裂,带累子女?”

“妈,您别说了,您以为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啊?”

这话说的就有点重了,华茜浓顿觉受不了:“你说什么?儿子,妈妈怎么可能是跳梁小丑!别人这样说妈妈,妈妈还觉得无所谓,可是你怎么能这么指责妈妈呢?你可知道,妈妈夙夜匪懈,煞费苦心,还不都是为了……”

多说无益,他也不跟他妈妈废话,只是说:“我不管您在做什么,我也不管您有什么计划,你趁早停止,赶紧回来,别在那里当个跳梁小丑,惹人笑话了。”

轩辕若离没他妈妈那么自信,在他的认知里,妖妖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只是他的妈妈不了解罢了。

轩辕若离嗤了一声:“您就在那里自鸣得意吧!您怎么就笃定她是吓唬您,而不是说真的?”

“哪有什么照片?你别听那小丫头片子瞎说,她就是吓唬你的。”姜是老的辣,华茜浓才不相信妖妖敢这么对她。

轩辕若离在手机里吼道:“您以为保镖公司是干嘛的?是吃素的吗,是保安吗?您在玩火您知不知道——铤而走险做这种事,您还挺得意的,真不知您还有什么好得意的!是不是非要弄到妖妖把您的那些照片发到网上,您才甘心?”

“妖妖是那么好惹的人吗?您难道忘了他们姬家是干什么的吗?妖妖的舅舅姬甯,他开的可是保镖公司,不是保全公司!”

轩辕若离都要给他妈跪了!

华茜浓一口气把自己的来意说完,这才得意的对轩辕若离说道:“儿子,你别怕,我手中攥着这小丫头片子的把柄,能掐住她的七寸,她不会碍你的事的,你就放心大胆的坐等当继承人吧!”

“妈妈咽不下这口气,非弄死这小丫头片子不可!省得她老是抢走你的一切,挡住你的风头。”

她说:“你知不知道,你爷爷打算立妖妖为继承人,然后把公司和轩辕家交给这个小丫头片子,你说,妈妈能让你爷爷这么干吗?轩辕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是你的!你才最有资格继承轩辕家,继承那些公司!怎么可能都交给那个小丫头片子!?”

华茜浓也大喊冤枉:“儿子,妈妈真没有做什么啊!就算做了什么,妈妈也是一心为你啊!”

但越怕什么就来什么,这还没过多久呢,他那个能干的妈妈又惹上了妖妖,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两个字怎么写。

这种情况下,他只盼他妈妈能安分守己、休生养息,别在给他四处惹事就行了。

轩辕若离由云端跌下来,心情本来就差极了!目前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来改变现状,只希望事情能朝好的方向发展,不要在有些人的煽风点火下,越弄越糟了。

这还是其次的,关键是,连爷爷轩辕靖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轩辕家的孩子而开始疏远他,不再亲近他,更不用说再器重他了。

尼玛这是什么事啊!他好端端的一个正宫太子,转眼就变成活生生的“狸猫”,被人污蔑不是他爸亲生的,叫他如何受得了?!

……轩辕茗朗气的不行,轩辕若离更是苦不堪言。

而且轩辕若离也受到了牵连——有为轩辕茗朗操碎了心的网友,喊话轩辕茗朗,叫他带轩辕若离去医院验验dna,省得女儿白养了不说,到头来连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也是别人的。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对于这种有鼻子有眼,又有证据的事,广大网民的眼睛也是雪亮的,一人肉,什么事情都一清二楚,根本不买轩辕若离那帮人的帐。

轩辕若离恨过!恼过!也曾努力的找关系、托人,甚至还借助水军的力量,想替华茜浓在网上洗白,还她一个清白无辜的好名声。

命运的手就是这么无情,规划好的人生,蓝图早就可以展望,却被自己的妈妈一手摧毁。

但是,这一切都被华茜浓打乱。

如果华茜浓的丑事不曝光,轩辕若离毫无疑问会继续被轩辕靖当做最重要的继承人来培养,没有意外的话,以后也会继承轩辕家的一切,成为轩辕家下一代的掌权者。

这个天之骄子一向是轩辕家里最得宠的,轩辕靖孙女多,孙子少,轩辕若离长的帅气,又是个聪明伶俐会来事的,平日里深得轩辕靖的欢心。

这次孟向晚的妈妈把华茜浓和自己丈夫的情事曝光,其中受到伤害最大的不是孟向晚,也非轩辕凤和墨绾绾,而是轩辕若离。

轩辕若离说的不无讽刺。

“是啊,她是这么告诉我的,说拍了您的那些照片,准备发上网上,让您好好的风光一把,顺代让我们也跟着您再出一出名。”

“什么?”华茜浓当即叫了起来:“那丫头片子说什么?她拍我的裸照?”这怎么可能?

“既然您什么也没有做,那妖妖为什么要找人拍您的裸照放到网上?据我所知,妖妖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的人,您要是什么也没做,她用得着这样对您吗?”

“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轩辕若离才不信他妈妈的话。

华茜浓有几分心虚,手放在脖颈处停顿了半晌,才说:“妈妈什么也没做呀,你不要冤枉妈妈了。”

“做了什么您心里没数吗?非要我说出来您才满意。”

华茜浓被她儿子训的一愣一愣的,抚着还隐隐作痛的脖子,过了片刻才问:“我又做了什么?你要这么数落你妈?”

“你是不是想让爷爷把我逐出轩辕家你才满意?”他很恼火质问他妈:“就不能消停点,等事情的风头过去了再出来?”

一接通,他就气急败坏地问:“妈,你又在出什么幺蛾子呢!你是嫌事情闹的不够大,还是嫌事情不够多?你儿子我疲于奔命,已经不堪负重了,你还想闹哪样?”

他拨打华茜浓的手机。

轩辕若离没有办法,而且他也不清楚他妈又做了什么事,搞的妖妖要这样来对付他妈。

尔后,轩辕若离再打电话来,她也不接,姿态摆的是相当之高。

话一说完,她就掐了电话,任凭轩辕若离在那边“喂喂喂”的叫……

妖妖给轩辕若离打电话:“你妈做事太下作了,缺德到冒烟,我很生气,所以我找人拍了她的裸照,准备发到网上,让她好好的火一把。”

※※※※※※

高黛琳横了一眼挡住她去路的阿左,气恼地微微跺了跺脚,扭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高黛琳在他身后还想跟上来,斜地里却伸出一支手臂拦住她,“高小姐,请止步。”

秋煜阳没有理她,只冷哼一声,双手负在身后,大踏步而去。

她小声地嘀咕:“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时你就相信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被秋煜阳的气势所骇,高黛琳吓的步步后退,连声道:“好了,我不说了,你要是不信,你就跟我来。”

...

正文 【047章】天助我也!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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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有时医生在,秋煜阳不疑有他,只以为把妖妖和他放在一起,是为了放便时医生,省得他东跑西跑,压根不晓得他爷爷打的什么“鬼主意”。

堵住了时医生的嘴,秋腾骞立刻命人把秋煜阳和妖妖放到了一间房,美其名曰这是为了方便给他们治疗。

他只能以一个医生的立场,隐晦的说两句。

时医生自知说不过他,他是医生,而非辩论家。况且这是秋家的家事,秋老爷子都决定好了,别人也很难更改他的意图。

“就是现在,也没有人真的就非等到二十老几了才发生性行为,多的是在十七八岁丢了童贞的男男女女,不足为奇啦。”

“什么祖国的花朵?”秋腾骞倍觉理直气壮:“也就是现在才讲晚婚晚育,那以前的时候,哪家姑娘不是十七八岁就嫁了,好些个女子十七岁已经是孩子他妈了!那时候也没谁觉得是摧残了祖国的花朵,只认为这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很淡定的去整理自己的医药用品,说道:“您不觉得轩辕姑娘太小了吗?她还不到18岁,煜阳要是真把她怎么了,是否有点摧残祖国花朵的嫌疑。”

“……”时医生再次默了默。

可秋腾骞却老神在在:“安啦安啦,把他们放一起就行了,他们自己就是对方的解药,你还怕他们不会互相给对方解吗?”

那种非人的折磨,不是当事人,实难明了一二——时医生只要想想那种情景都会后颈发凉,觉得真是人生难以承受之重……

时医生沉默了半晌,才说:“您就算是想过河拆桥,也要等我帮他们把药解了吧,不然真会死人滴。”

“……”

于是秋腾骞放心了,对时医生说:“那你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了。”

秋腾骞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墨君尧他做的再过份,其目的无非是想得到妖妖和折散她和煜阳,料想他还不至于知法犯法或者以身试法。

时医生只觉得啼笑皆非,遂笑着道:“墨大少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煜阳和轩辕姑娘用那么恐怖的东西,除非他自己也不想活了,这是法治社会,不比古代啦。”

“您老真是想太多了!”

“那会不会要了他们的命?”秋腾骞继续问道:“就比如那些武侠小说中的侠士和侠女,一旦中了情花或媚药啊,如果没有解药或者不发泄,通常都会暴体而亡啊什么的……”

时医生一脸怪异地看着他:“您老又打什么坏主意呢?这种催情药物,不管多么的高级,万变不离其宗,无非是催发人的**,令人兴奋,男女都一样,不解的话那是会非常痛苦滴,您又不是不知道。”

秋腾骞抚着自己的下颏做思索状:“你只说说,墨君尧用的这药对他们的身体有没有坏处,如果不解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为什么呀?”

“那你可以歇菜了。”秋腾骞说。

“……我,我一向都这么能耐的,只是您老不知道而已。”时医生大言不惭。

秋腾赛斜着眼看他:“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能耐了?”

时医生看过之后,回头对秋腾骞说:“这墨大少也是个能人,弄来的药物也是鲜少面世的产品,昂贵又少见,确实极品,不过还难不到我,基本上我一来就可以手到病除。”

秋腾骞很配合地“嗯嗯嗯”几声,示意他快去看。

时医生是看着秋煜阳长大的,与秋煜阳已逝的父母同年,知道这种情况后,他也很无语,就对秋腾骞说:“那我去看看,视情况而定,看要不要送他们去医院。”

时医生很快就到了。

秋煜阳想想也是,时医生医术高超,为他们家服务了这么多年,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便点头应允了。

在他说话的空档,秋腾骞已命人给时医生打了电话,说道:“时医生马上就来,他住的离咱们家又近,比上医院要节省时间,而且在家里万事方便,爷爷也好照顾你俩。”

秋煜阳微蹙着好看的眉:“怎么会给记者听到?我们的人自会做好防范措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就时医生,他是我们家里的家庭医生,这点小事交给他就行了,不必去医院了。”他很爽快的擅自决定。

他立刻一拍大腿,极是严厉而严肃地说道:“发什么这种事,怎么好送医院?要是被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听到一点风声,那还了得!你们俩的脸面还要不要哇?肯定会上头条,依我看,还是打电话叫医生来家里吧。”

秋腾骞一听,这叫什么事啊!简直是……天助我也呀!

他一咬牙,简短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没有受伤。”秋煜阳犹豫着要不要对爷爷说出实情,可是不说,耽误的太久,对他和妖妖都不利。

“去医院做什么?”秋腾骞甚是紧张:“你们两个受伤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秋煜阳咳了咳,有点不自然,沉吟片刻才说道:“先让司机送我们去医院,其他的等回来再说。”

秋腾骞看出他的异样,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妖妖,也是像猫儿一样眯着眼睛,不由问道:“怎么了?”

秋煜阳把妖妖带回来的时候,他自己的步伐也有点紊乱,心跳失序,就连那张格外好看的俊脸都布满了潮红。

※※※※※※

两人就这么一路折磨着,叫司机快点开车。

妖妖:“……”

“妖妖,你饶了我吧……”他都要呻吟着投降了。

只要和她在一起,她不蹭秋煜阳都满身是火,此时被她这么一挑逗,再加上他此时情况特殊,压根经不起怀里人一点半点的刺激,被她这么一弄,他都快疯了!

妖妖不理他,只在他身上蹭,已经有点不管不顾了,就想通过和他的肤肤相贴来缓解自身的难受。

“呵呵。”秋煜阳忍不住低笑两声,带点戏谑地自黑道:“那咱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呢。”

“废话,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妖妖无语极了,这问题让她如何回答?只会让她的脸更红、更热而已。

他既恼恨墨君尧的卑鄙无耻,又很担心妖妖:“你怎么样,很难受吗?”

不过此时他也知道妖妖是出了什么问题,大约跟他一样,吸入了某些能催情或让人兴奋的药物,身体正处于极度的渴望之中。

“嗯,他拿你做饵,我不得不着他的道,我是自愿的。”秋煜阳亲昵地亲着她的额头,很是坦诚地说道。

“怎么,你也着了墨君尧的道?”虽然脑子都开始变的有些不清醒了,但妖妖仍然敏感的问道。

他哼了哼,对妖妖说:“我也很难受,你体谅体谅我,别在我身上扭来扭去了,蛇一样,我会控制不住的。”

秋煜阳着实有些受不了了,身体紧绷的难受的恨不得爆炸!

她既难受又不适的在秋煜阳怀里蠕动,软若无骨却又身不由己,无形中散发着又娇又媚的气息,非常的蛊惑人。

“没有……”能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息都是热的,像带着火,妖妖有些难以启齿的在秋煜阳怀里沉吟,不知道该不该对他说出实情。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妖妖在他的怀里呻呤,低低的喘息着:“煜阳,是你吗?快送我去医院。”

他让妖妖坐在自己的腿上,一边伸手轻抚她略带酡红的脸蛋,一边用嘴唇轻触她的额头,怕她是因为不舒服而身体温度升高,导致她的脸蛋发红,关心地问:“妖妖,你这是怎么了?”

“妖妖!”他赶紧抱起那可人儿,把她搂在怀里:“你怎么了?”

秋煜阳回到车子里时,果然看到妖妖蜷缩在他座驾的后椅上。

阿左感觉很惊讶,他带着人地毯式的在这座大酒店里面搜,希望能找到小姐,但没想到他们怎么找也没能找到的人,在他们不抱希望的回到车子里时,却看到她正蜷缩在他们的车内的座椅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yes!”秋煜阳猛地一握拳,瞬间觉得天晴了,眼前一片光明!

就在此刻,阿左打来了电话:“老板,找到小姐了,她就在我们的车内!”

“哎,秋少……”高黛琳在他身后追的娇喘嘘嘘,秋煜阳却大步如飞,心急如火。

“让开!”秋煜阳却像挥苍蝇一般的挥开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时间太紧迫,她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都还没有仔细打理好自己,就被墨君尧的人带上来了,此刻衣饰看起来都是乱的,连头发都散着,她也顾不上了,只想能缠住秋煜阳,让他留下来。

“秋,秋少……”高黛琳是又惊又喜,红唇半张,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墨君尧懊恼地撑住高大的身子,想从后面追上来,打开房门的秋煜阳却与坐着电梯匆匆上顶楼的高黛琳碰了个正着!

墨君尧还想解释,秋煜阳却不耐烦听,脚跟一旋就往房门口走去:“好,你不说,我自己找,大不了我把你的这间酒店拆了,掘地三尺!”

“煜阳……你听我说……”

秋煜阳却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姓墨的,我还真是高看了你,你在这个房间里面动了什么手脚?妖妖呢,你把她藏在哪儿?”

“煜阳!你……”墨君尧抹着嘴角殷红的血迹,从地上爬起来,还想对秋煜阳说些什么。

他出拳又快又狠,不亚于职业拳击手,墨君尧想避,竟然没有避开,被他一拳打翻在地。

忽然间,秋煜阳回过身来,一拳往墨君尧的脸上揍去:“姓墨的,你别欺人太甚!”

“妖妖很快就来了,你不等等她吗?”墨君尧追上来,劝道:“我这酒店很大的,你可别与她错失了。”

秋煜阳听若未闻,步伐加快。

“煜阳,你去哪?”墨君尧惊讶的回过头来。

他一言不发,紧了紧衬衫挺括的衣领,朝着与墨君尧相反的地方走去。

秋煜阳跟在他的后面,鼻端总是萦绕着那股香气,挥之不去!而且心里也开始燥动起来,靡靡霏霏的,格外的想念妖妖!就想此刻把她抱在怀里,不规矩的这样那样,那样又这样……反正是各种心猿意马,想入非非,旖思不断!

墨君尧往酒吧的方向走去,笑着说:“你难得来我这里,左右也是要等妖妖,不如我请你喝一杯吧,也好让你替我品鉴品鉴我这些藏酒。”

秋煜阳点点头,手仍旧按在额头上。

墨君尧含笑掐断电话,神色自如的地看着秋煜阳:“妖妖她说马上就来,她只是心情不好,出去走了走,叫你等她一会儿。”

“嗯,那你快点,别让煜阳等急了,他很担心你的。”

“我马上就去,墨大少你等等啊!”她兴高采烈的开始找衣服穿上,并心急的对着手机那端的墨君尧祈求:“墨大少你一定要帮我留住他,不、不、是拖住他!我马上就到!”

这墨大少的计谋真是层出不穷啊,看来她没有押错宝!

一听到秋煜阳在上面,高黛琳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还以为事情已经没有希望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就在顶楼的房间,你刚才呆过的,你不会找不到地方吧?”他有些开玩笑的调侃。

“哦,是这样……”墨君尧语气熟稔地说:“煜阳在上面啊,他在找你啊,找的很急,你还是快点来见见他吧,省得他以为我把你藏起来了。”

“墨大少,这,这什么情况……”高黛琳一边找着浴袍把自己裹起来,一边有些沮丧地接着墨君尧的电话,她万分确定墨君尧是打给自己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要叫自己妖妖。

高黛琳:“……”

墨君尧给高黛琳打电话:“喂,妖妖吗?你去哪儿了啊,能上来一趟吗?”

秋煜阳默了默,示意墨君尧打,他自己则伸手按了按额头,忽然间觉得空气燥热起来。

“我来打吧。”秋煜阳正要用自己的手机拨号,墨君尧却道:“她大概不会接你的电话,你先前又不是没有给她打过,她接了吗?没有是吧!她只是给你发了一条短信,可见她的心情是真的不好,还是我给她打吧。”

墨君尧顿了顿,掏出手机说道:“我给她打个电话,她刚才还在这儿的,这会也不知去哪儿了。”

秋煜阳想了想,没有再就此事刨根问底,只是问道:“妖妖呢?”

“我难道还骗你不成?我是那种人吗?”

“真的是精油?”

“哦,精油。”墨君尧若无其事的回过头来,说道:“从法国进口的精油,对放松精神和心情很有效果,我让人给妖妖用了点,希望她的心情已经变好了。”

“这是什么香?”他警惕的止住步伐。

越往里走,秋煜阳的眉头越蹙越深,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进门时就闻到到一股兰花般幽幽的淡香,仿若陈年老酒一样,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淡或者消弭,而是愈来愈浓,香气挥散弥漫,令人遐思。

“大概在卧室或是在影吧看电影吧。”墨君尧熟门熟路的往里走,给秋煜阳带路。

进得房间内,明丽而雅致的豪华会客厅里并未见到妖妖,秋煜阳不动声色的巡视了一番,连一些小角落和转角的地方都未放过,但仍然没有看到妖妖,他不禁问道:“妖妖呢,怎么没有看到她的人?”

他已经派人去找妖妖了,秋煜阳,就由他亲自对付。

不过这里还有个秋煜阳,在他看来,算计妖妖和算计秋煜阳的结果是一样的——都能达到分开他们的效果。

只是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即便有华茜浓鼎力相助,他还是算漏了妖妖,让她跑了。

他也不以为自己卑鄙无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成功则成仁,没有什么好后悔与躇踌的,做了就是做了。

所以他出手了,没有丝毫的犹豫。

难道就让他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妖妖嫁给秋煜阳,让他们两人过上双宿双飞的神仙眷侣的生活?而他却只能让妒忌和悔恨啃噬内心,后悔自己没有早点下手?!

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对,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这样做,他又怎么能得到妖妖?

早在妖妖决定和秋煜阳在一起时,他就动了这要不得的心思了。

然而,他是不动心则已,一旦动了心思,就一门心思的寻思想要得到的人,又怎么会因为对方的一点点拒绝而退缩呢!

非但不领情,那丫头应该是提前识破了他的意图,知道他要算计她,她立马发作,狠狠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想叫他死了那份心思。

只是,他所喜欢的人却并不领情。

超豪华的总统套房,装潢的金碧辉煌,一应现代化的设施俱全,处处极尽豪奢与华美,是墨君尧为了妖妖和他而精心准备的,委实花了他的不少心。

很快,他们就到了酒店顶楼的房间。

秋煜阳不做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他要见到妖妖才行。

墨君尧垂了垂眸,轻轻掸了掸黑色衬衣的衣角,“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毕竟这有些事不关己,姬姒又非你的妈妈,事情没落到你的头上,你自是可以说的轻松。但落到妖妖头上,就有点切肤之痛了,她的心情抑郁也情有可原。”

秋煜阳微眯眼,他早想替妖妖和她的妈妈报了一箭之仇了。

“切,有什么好严重的?不说那些照片发不发的出去,就算华茜浓有办法把那些照片流传出去,我也有本事把他压下来,顺便还倒打华茜浓一耙,让她吃不着兜着走!”

“你不觉得事态严重吗?”

秋煜阳点点头,颇为不以为然:“就为了这点事,妖妖会心情不好?”

墨君尧便把华茜浓的来意大略的说了一遍。

“嗯?”秋煜阳挑了挑眉。

“呃,这个是有原因的。”

“还有,妖妖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她最近在家里心情都非常好,怎么跟你来了一趟,心情就变的不好了?”

电梯里,秋煜阳问墨君尧:“那高黛琳为何在488房间内?你可别告诉我这是巧合哦!”

“那你带路。”能马上见到妖妖,秋煜阳什么都抛得开。

“是的,你马上就可以见到她,到时你在问她,就知道我没有说谎了。”

“是吗?”秋煜阳一脸的不置可否。

他对秋煜阳解释,又对秋煜阳说:“你随我来。”

“妖妖她原本是在488号房间内,但是后来她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我便又给她换到顶楼的房间内。那里视野比较开阔,空气也较好,能让人放松心情,特别适合此时的妖妖。”

“当然不可能。”墨君尧笑了笑,短短的时间内,他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是吗?那妖妖在哪里?高黛琳又在哪间?”秋煜阳把手机朝他晃了晃,“你是想说妖妖她看错了房间号码,发给我错误的信息了,你觉得这可能吗?”

墨君尧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很淡定的回答他:“煜阳你弄错了吧,488号房间只有一个,怎么会有两间呢?我这里管理的很严格,绝不会出现这种错误。”

照说这种星际大酒店,是怎么也不可能出现这种错误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想故意误导妖妖和他。

妖妖发来的信息是酒店8层的488号房,而高黛琳出现在的房间也是8层488号房,秋煜阳心中早就起了怀疑。

他径直朝墨君尧走来,低醇清冷的好嗓音中透着一股不动声色的压迫感:“墨君尧,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大的墨氏酒店里面竟然还有两间488号房,这是要闹哪样?就不怕客人投诉吗?”

看到墨君尧,秋煜阳哪还有心思去理会高黛琳啊!

这丫头,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警觉性又强,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我呃……”墨君尧抚着还有些晕眩的脑子,怎么好意思对秋煜阳说,他把妖妖得罪死了,被她的一个过肩摔摔的七荤八素,此刻头还昏着呢!

“妖妖怎么了?”秋煜阳眸色一沉,嗓音紧绷地问道:“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你没什么事去我家找她干什么?”

“妖妖……她……”墨君尧在离他不远处止步,扶着额,气息微喘地沉吟着。

“你这是……”他神色一变:“妖妖呢?”

秋煜阳循声望去,却见墨君尧步履微乱,行色匆匆地带着几个人朝这边走来。

“煜阳?”

他伸出长腿,利落的左右扭了扭,正欲势如破竹地抬腿踹那扇半开的门,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但是,明知道是坑还往里跳,那又不是他秋煜阳所为。

连阿右都觉得高黛琳这话编的太离谱,秋煜阳就更不可能相信了!只是关心则乱,举凡牵扯到妖妖,他就想进门一探究竟,看妖妖是不是在里面。

“不可能。”秋煜阳尚未说话,阿右倒是小声的嘀咕起来。

高黛琳心里一喜,马上煞有介事说道:“是啊是啊,煜阳,妖妖在里面呢!你快进来看看她,她好像晕过去了。”

“高黛琳,你搞什么鬼?妖妖是不是在里面?”

此刻她一连喊了几声“妖妖怎么啦”,门外的秋煜阳果然有了反应——

于是她想到了妖妖。

所幸她已经能肯定秋煜阳就在门口,只要她再想想办法,把秋煜阳骗进来就行了。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进来的人是阿右!倒弄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慌头慌脑的。

后面的事情,自有其他人去做。

说起来,高黛琳也是急中生智,按照即定的计划,她躲在暗处,只要等门一开,秋煜阳人一进来,她立刻脱光了扑到秋煜阳的身上,并死死的抱住他,事情差不多就成功了一半。

房内,高黛琳还在用焦急万分的声音呼唤着妖妖,好像是妖妖发生了什么不测,她照顾不了似的。

“……”阿右顿时泪奔——他也不是有意的,而且那裸女百分之一百不是小姐,干嘛这么看他不顺眼?

秋煜阳斜了他一眼,不阴不阳地说:“看裸女?”

阿右摇了摇头:“当时没仔细看,要不,我再进去看看?”

秋煜阳的眸中露出一抹深思,随口问道:“那小姐在不在里面?”

阿右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她。”

他看向阿右。

秋煜阳墨眉一挑,妖妖!那里面的女人是高黛琳?

然而未等他做出下一步决定,里面就传来高黛琳高分贝的嗓音:“妖妖,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他抚颏沉思。

门牌号码是一样的。

秋煜阳沉吟了一下,又掏出手机,把妖妖发给他的门牌号码和眼前的门牌号码对照了一遍。

阿右默了默,说:“没有。”方才退的有点急,并未看清对方的脸。

“看清脸没有,是谁?”

“大概是认错人了。”阿右接着说。他其实想说的是,那个女人妥妥滴“扑”错人了。

“……”

阿右咳了一下,放下掩面的手,说:“里面有个裸女。”

门外,秋煜阳看了有些不自然的阿右一眼,眼神莫测。

屋内的女人也似乎受到了惊吓,小小的尖叫了一声。

488号房内,阿右一进去,一个穿着酒店浴袍的女人就飞快地脱了浴袍,袒露着雪白的身子向他扑过来,他被这飞来艳福吓了一大跳,几乎是立刻就退了出来。

...

正文 【048章】庄生梦蝶 他也不怕秋腾骞告他扰民,更不怕秋腾骞

他只知道,他昨夜做了个梦,醒过来之后,他就一直未睡,并且再也在家里呆不下去,直到跑来秋家,他的心绪才渐渐的平静了一点。网值得您收藏 。。

谁都不能明了他复杂的心情,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此刻在想什么,或者之前在想什么。

墨君尧正在秋家富丽堂皇的客厅里踱步,烟都抽了好几根,看得出他心神不宁,英俊而迷人的脸上布满了度秒如年的焦虑与烦躁,还有懊恼与悔恨。

※※※※※※

虽说墨君尧这样做,最大的受益者非他莫属,可墨君尧对妖妖居心不良,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那我们去见见他。”秋煜阳俊美无俦的脸庞也随之冷了下来,墨眸沉沉。

“为什么不敢来啊?人家可是一大早就来了,那时天都没有亮呢,害得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或者天要塌下来了。”

妖妖顿时就有些咬牙切齿了:“墨君尧,他居然还敢来?”对她做了那样下作的事之后,他竟然还有脸来见她?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啊?人家墨大少都等你们大半天了,你们要是再不去见他,我都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了。”秋腾骞极是坦然地说道。

妖妖有些怨怼地看着这个风度翩翩,儒雅的半点不显老的“老头了”。

要不要说的这么明显啊!

秋腾骞一脸神色自若,半点也没有“助纣为虐”之后的负疚感,对着那对漂亮绝顶的男女说道:“都饿了吧,快下楼吃饭,我让厨房给你们准备了好吃了,你们可以美美的吃一顿,好补充补充体力。”

只是现在都日上三竿了,再躺下去,她和秋煜阳都要饿扁了,不得不出来觅食——况且再躺下去也实在不像话,她和秋煜阳都“躺”在屋了快一天一夜了,这叫人家看起来怎么想?

其实她更想躺着。

再加上她是初次,现在浑身还哪哪都疼,不让秋煜阳扶着,她怀疑自己会瘫倒在地上。

她并非要和秋煜阳秀恩爱,和他手牵手,而是墨君尧那混蛋弄来的药物太厉害了,导致她“纵欲”过度,到目前还腿软的有些站不住。

妖妖很不好意思,光洁而白皙的脸上情不自禁升起一片绯红。

看着一对壁人手挽手的相携着下楼,秋腾骞的老脸上扬起了一抹欣慰至极的笑容。

※※※※※※

他,满心愉悦,身心舒畅,幸福的难以言喻!

回答她的,是秋煜阳浑厚低沉的性感低笑——满足的、夙愿达成的、惬意的、幸福而欣喜的低笑!

“呵呵,不够,永远也不够!”

“秋煜阳,够了!”

他灼热的男性气息喷在她身上,无端端的引得她浑身发烫,不住的轻颤。

是秋煜阳,他也身无长物,裸裎一身,贴在她身后,正拨开她一头乌溜溜的长发,在绵绵密密的亲吻着她的后颈。

“……”

“妖妖,宝贝你还好吗?”

你妹!尚未等她低咒出声,一只结实而光滑的修长手臂已如影随形的箍在她的小腰上。

而且,她身无寸缕……

“唔……”妖妖痛苦的哼了哼,手按在犹显酸涩的眼皮上,想撑起身子,却发觉是徒劳。

次日,艳阳高照,红彤彤的日头照射在华美而不失雅致的层层窗帘上,微风轻拂起窗帘的一角,流金似的阳光轻泄进来,似在偷窥位于房中央大床上的一男一女。

※※※※※※

谁特么的又是老手啊!秋煜阳你这个趁火打劫的混蛋!

妖妖:“……”

许是怕她拒绝,秋煜阳按住她的一双纤手,和她十指紧扣,俯身轻喘的舔吻着她汗津津的绯红脸蛋,气息磁靡低哑地说道:“妖妖,新手上路,请多包涵。”

水到渠成的事,情侣之间的感情浓到一定的时候,灵与肉的结合才是双方所追求和向往的。

妖妖:“……”

“我忍的不行了,我们就不要辜负墨君尧的一番好意了。”秋煜阳气息急促地说:“反正早晚也会有这一天的,你就不要拒绝我了好不好。”

本来是想生气的,可她的双手搭在秋煜阳的肩头,似想推开他,身体也违反她的意志,猫儿一样的直往他怀里靠,整个人一副欲迎还拒的样子,又哪里看得出是想拒绝?!

“笑毛啊你!”妖妖嗔怒的微嘟着嘴。

老天都在帮他呢,知道他是多么的渴望至极!

“呵呵……”不知道为什么,秋煜阳却是很喜欢的,他一口一口的轻吮着少女白嫩尖俏的下巴,竟然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唔……你爷爷真是、真是老奸巨滑,都算计到这儿来了。”妖妖没想到自己没有栽在墨君尧的手里,最后却栽在了秋煜阳爷爷的手里。

“妖妖,我们做了吧。”时医生半天不进来,房门紧锁,又把他和妖妖放在一张床上,是个人都会明白这是几个意思。

“秀色可餐……”秋煜阳气息沉着地低吟,用力箍住她软软细细的腰肢,把自己贴了上去。

不如何都会受到吸引,何况她此刻衣衫半解、春光乍泄,如此的娇慵诱人,是个男人都受不!

女孩气息迷人,吐气如兰,原本就白里透红的绝色丽靥此刻两腮染晕,艳若桃李、美绝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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