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分卷阅读1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1 《前世》作者:猎雪 文案: 四名警察和保护证人在演唱会现场被爆炸带到了异世界,在“前世”打怪升级、继续保护证人、粉碎阴谋并回到现实世界的历险故事。 这是我们的神识在这个世界的载体——用佛家的话来说,应该叫‘前世’吧。 “明瑜?是你?!”脱困的司少卿被拎着脚不沾地地急掠,却还不忘闲聊几句:“怎么哪哪都有你啊?” “是啊,”明瑜拧了拧头,目光轻轻落在那个惹人的笑脸上:“陆渐行,哪哪都能遇到你,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司少卿/陆渐行,严顾/明瑜,宁子歌/九头蛇,赵磊/步虚凌 ┃ 配角:九霄堂、聚豪会的一干武林豪杰 ┃ 其它: 第1章 证人 林菀初,女,梅氏集团贩毒罪案目击证人,责令特别行动组24小时贴身保护。 “这么大的院子,增加护卫难度。”行动组执行组长司少卿,西服墨镜,一副man in black的造型,走在豪华空旷的别墅廊厅里。 “……” “她家的保镖已经够多了,还要我们乔装保镖,多此一举。”司少卿继续吐槽,不知道是对这次任务的不满,还是对保镖造型的不满。 “……” “老严!跟你说话呢!你在干嘛呢?!”司少卿终于对与他一起平行移动而又对他置若罔闻的另一个保镖发出抗议。 “啊?!听歌呢。”严顾摘下耳机,透过墨镜对司少卿散发了一个冷酷的表情:“你要听吗?挺不错的,当事人的演唱会版。” “执行任务怎么可以听歌?!给我检查一下!”司少卿透过墨镜回了一个凶狠的表情,动手拆下对方的耳机。 “……”严顾默然。队长你变坏了。 “不错哟。”司少卿塞着耳机,带着节奏对严顾点了一系列欢快的头:“今晚可以听现场版了,还是vip席位。” 闻言严顾向对方撇了撇嘴角——如果有一个内心os扩声器,可以听到两人同时在说:作死啊…… 天知道这个大红大紫的星际级歌手是怎么撞破贩毒现场的——临海而建的梅氏大厦,51楼顶层防卫严密的总裁办公室——并不认识梅氏老大,也没有胁下生翅飞上云霄的林菀初,却很邪门地录下了一段手机视频,当时就报了警……听说她第一次来警局录口供的时候妆都没卸,一身羽毛,半脸星钻,带着七八个彪形大汉,不费吹灰就把警局给占了。接下来的桥段继续套路,女主遭到黑暗势力的疯狂反扑:一次高空坠物,二次车祸,三次疑似危险品快递……安保公司和保险公司都快疯了,可她偏偏拒绝警方的介入。 “我讨厌警察,他们目空一切面目猥琐,把限制自由当做人身保护——我还没出庭就已经坐牢了!反正每年安保公司的收费也不菲,就用安保公司好了,我会活到开庭的那一天。” 于是警方和安保公司一勾兑,就把确实目空一切但绝对不面目猥琐的特别行动组包装成man in black,被安保公司忙不迭地送进了林宅——24小时贴身保护,不过是另一种花式“坐牢”罢了。 林菀初对新来的四个贴身保镖表达出一种隐晦的“眼前一亮”:首先这四人没那么膀大腰圆,第一眼就打救了林大腕岌岌可危的审美疲劳;其次这四人之间有一种谜之自信,谜之默契和谜之洒脱,隔着墨镜不动声色也能叫人心头一热,分分钟反客为主;命他们四人摘了墨镜之后,林大腕则不动声色地戴上了墨镜——为了方便自己一眼接一眼停不下来的打量,顺便遮掩失控的眼泛桃花的表情。 “演唱会不会停。” 林大腕只能靠这个重磅□□找回与四帅安保之间的平衡。看着四帅在这个消息下或抽搐或牙痛或面瘫的表情,林菀初很有扳回了一局的暗爽。 可不是作死吗。 从公司到媒体到粉丝会,从家里到出行路径到演出现场,安保的范围被无限扩大,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的四帅,隐隐觉得在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中,最先狗带的不是猫或鼠,而是旁边号称执行公义的狗…… 走廊尽头的金丝楠木大门无声开启,司、严二人步调齐整地走入,对落地窗下逆光而立的高挑人影说: “时间到了,林小姐。” 林菀初从光影中现身:皮衣皮裤,张扬地勾勒着修长的身形;新染的银灰色短发袒露在中性的皮帽檐下,一副欲说还休的冷金属属性——猝不及防的造型,给人一种……中二少女的既视感——比划着内心略微走样的悸动,司少卿斟酌着发表了内心评论。 “试一下耳麦。”司少卿迎上前,将耳麦轻轻扣在林菀初的发际。不知道触碰了哪里,耳麦里突然传来演唱会的音乐声。三个人都抬头楞住了。 “对不起!”司少卿慌张掏出手机,摁掉了音乐。 “欧?!我的?!”林菀初讶异又得意地看司少卿。 “……” “你喜欢?好听吗?” “……一个合格的保镖,需要全方位地了解当事人。”司少卿一本正经地解释,眼神在墨镜后偷偷瞟了一眼严顾。 严顾的脸像被胶水刷过一般,只是挑了挑眉,最大幅度地呈现了一个寓意明了层次丰富的“你活该”表情包。 哇,从来没有哪一个保镖私下里听自己的歌哇!哪怕是在演唱会现场,他们都是皱着眉头横着脸,严防死守百毒不侵,仿佛她林菀初的歌是夺魂魔音,总被他们铁板般的意志冷漠反弹,声声破碎。终于有一个听歌的保镖!纵然粉丝千千万,打动不可能的人,才有成就感啊!林菀初像上了发条: “好听吗?喜欢吗?好听吗?喜欢吗?……哎,你还没有回答我!” 一直到被塞进保姆车。 “复读机?”坐在驾驶位的赵磊低声询问坐上副驾座的严顾。 严顾回了一个“你懂的”面无表情。 “司队这么欠,会启动不会关机?看我的!”赵磊清了清喉咙,用浮夸的语气大声说:“——喜欢啊,我们司队当然喜欢啊!司队晚上一失眠啊,老严就会放林小姐的音乐给他催眠呢!” 赵磊这口无遮拦的话信息量好大!一车人都安静了。 赵磊感到如芒在背。恰好骑着摩托车护航的宁子歌出现在车窗边,他赶紧转移话题,扣住耳麦说: “子歌!好帅哦!要不要这么帅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矫健的骑行少年慢慢扭头看了一眼齐头并行的保姆车司机,头盔下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直以为你最多是个中二少年,没想到一天没看住就恶化成蛇精病了……帅就来追我啊,来追我啊!”宁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2 子歌右手一紧,摩托车撅起前轮,加速而去。 除了没有耳麦的经纪人不知所以,一车人都满头黑线。 好嘛,一个个都知道使用秀恩爱攻击波了!狗粮我拒绝!林菀初恨恨地想。 第2章 演唱会 撇开公务,司少卿是甘心做一个“呼之菀初”的迷弟的。一个看起来大大咧咧少不更事的女生,却有着与外型不相称的专注力和创造力,细节控,逆行者,弄潮儿,吸粉大师,天生赢家,在贵圈的浊浪里十年昂扬轻行,如日中天,旗帜鲜明。司少卿最感动于林菀初对歌迷的宠爱——十米高的移动传送台,只够她一人站上去,她偏有这个胆量站上去绕场一周,只为给现场歌迷一个近距离照面的机会。司少卿把那个传送台检查了无数遍,亲自站在上面体验了一把眩晕,对,就是万众瞩目、万世喧嚣的那种眩晕——如果自己是场下的歌迷,看到爱豆宛如站在世界之巅的幻象,一定会有满满的幸福感吧?! 可惜,自己只是个保镖。哪有什么幸福感,只有提心吊胆的焦虑。 演唱会,就像一场声势浩大的水,只为妙曼歌喉和勾动天地的器乐而涨落。林菀初就是那个惊才绝艳的魔法师,轻轻转动舌尖的音符,便掀起滔天巨浪。 “vip席位”并没有给司少卿好好欣赏演唱会的机会,但却深刻体验到了舞台女王的魅力。 “我要是彭梅生,就把演唱会包场了,然后搞一个踩踏事件,轻松搞定目标。”严顾在耳麦里放出豪言。没错,演唱会的进场安保很严格,爆炸品、枪械都不可能混进来;可能造成攻击的,只有演出器械失事或现场人为混乱。严顾的任务是率领一众安保人员维护舞台四周的警戒线不被激动的歌迷冲破,这个任务现在看起来十分艰巨。 “挺狠啊老严,那我和黑鹰是干嘛吃的?别忘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万年老司机赵磊的声音夹杂着螺旋桨的轰鸣声传来。黑鹰直升机一直在场馆上低空盘旋,留的就是最后一条安全撤退路径。 “斗智斗勇不如斗狠,一掌把目标劈进医院,多轻松……”宁子歌扮成一大只熊本熊,在舞台上卖力地卖萌,内心失血严重。 “宁子歌!拉上嘴链!”司少卿有点气急败坏:“学什么不好,跟老严学磨嘴皮子!” “你们都有人形,就我没有!!”宁子歌生气。 “可爱嘛,跟你家大宝贝一样可爱!”赵磊假公济私地安慰。 四人斗嘴声中,演唱会终于进行到了移动传送台环节。追光灯中,精灵般的人物舒展双臂,法力高深地抚平了万几凡人的躁动,踏着音浪缓缓走向天际。 很美很迷幻……也很不祥。司少卿的神经又绷紧了几分。如期而至的总是坏消息——耳机里传来赵磊的声音: “线报,现场有炸//弹,马上转移目标,马上转移目标!” 心凉半截。目标正在半空中扮演上帝…… “启动b计划,黑鹰进场。鸭子鸭子,切音轨!” 林菀初耳麦里的音乐断掉了,传来司少卿的声音: “现场有炸//弹,站那别动,直升机来接你。我马上上来!” 此时的林菀初笑靥如初,遗世独立地站在高台上,仪态万方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我要是不走呢?” “会死很多人。” 林菀初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真是人生如戏,不,简直比戏还精彩!既然要演,就要演到底,精彩到底! 直升飞机迅速出现在体育场上空,向林菀初站立的高台靠近。场内的观众都被震惊了,这么重磅的演出,事先完全没有半点宣传!更惊人的是,直升机上垂下绳索,熊本熊升上去了!哇!好萌好可爱!另有一个黑衣人直接攀上了林菀初站立的高台!什么情况?!观众开始骚动,前排的观众更是涌过警戒线…… “老严,你负责控制人群,组织疏散!拆弹组已经进场!我们三个带目标离开!” “不要让他们觉得我逃跑了!拜托!”林菀初恳求的声音从耳麦传来,严顾却无力体会,他和一排安保人员已经被躁动的人群挤得贴到了舞台的钢架上,岌岌可危。 司少卿此时已经站在高台上,扯过直升机降下来的安全绳,扣在自己和林菀初的腰上。他低头看了一眼台下严顾的危况,声音喑哑地说: “老严,你要小心!”说完毅然抱住林菀初,就要做爬升准备。 林菀初却揪住他的领带,阻止他的爬升,扣住耳麦喊: “开麦!给我开麦!” “你要干嘛?!”司少卿紧紧扣住林菀初的腰身,追光灯打来,直升机的气浪中两人衣袂飘飘,站出一对紧绷暧昧的身姿……这是情景剧啊情景剧!观众席上多少□□短炮对准了这惊艳的一幕。 “他们有危险!我的歌迷,你的老严!我来帮他们!快给我开麦!不然我不走了!” “……听她的。”司少卿妥协了。 “3、2、1……” “看你的日志看成一种习惯 很多年已转眼还是没有改变 去你家的路都是直线 才突然忘了转弯 每部爱情电影之所以经典 都有撕心感觉和泪流的画面 每个演员要多少时间 才能忘掉上段爱恋……” 悠悠清音,灌注到体育馆的巨大空间,即将鼎沸的场馆瞬间平息下来。 司少卿低头四顾,失控的局面竟然迅速逆转,人群慢慢地退向警戒线以外——堪称神迹!他感激地望向林菀初,对方正对着自己一个人动情,原先揪着领带的粗蛮动作,变成了搭在肩头的温柔轻抚——还真是入戏啊! 无论如何,她成功地救了很多人;好吧,现在轮到我出场了! 司少卿手臂一紧,抱着动情歌唱的林菀初,缓缓升向直升机。 “才发现你只是导演 偏偏 不知又不觉窗外一片落叶 回想杀青那幕你转身的表现 我竟然以为还有悬念 只剩讽刺空中盘旋……” 一曲终了,空中飞人妥妥地没入机舱;歌词与场景无缝贴合,耳目一新的视觉效果;追光灯中,林菀初坐在机舱门边,一遍遍地发送飞吻,仿若一个非比寻常的落幕——体育馆静默了十秒钟,然后爆出如雷掌声,如潮尖叫…… 林菀初的眼里噙住泪光,扯着宁子歌说:“熊本熊,你也过来和观众打个招呼!他们爱你!” “熊本熊”已经摘下了巨大的“脑袋”,背对舱门紧拽扶手对抗林菀初的拉扯,抵死不从。 “呵呵,人都齐了?”协助他们升上的机舱的一名机师说。 司少卿正在解开安全绳扣,闻言停住动作,看向这名机师——带着护目镜的脸孔挤出半张意味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3 不明的笑容,交杂着陌生……和一种莫名的危险。 感受到司少卿怀疑的目光,机师瞬间撕破了笑容——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先下去了,不送,走好!”说完,身子往后一倒,消失在机舱门边。 宁子歌离得最近,借着扶手一个飞扑,单手捞到了机师一只脚,熊本熊的“脑袋”飞出舱门…… “嗷——”飞出的熊本熊“脑袋”让观众席发出了齐声惊叹。 “少卿!发生了什么事?!”严顾扣住耳麦急切地询问。 没有人回答。 司少卿冲过去协助宁子歌,惊见那名倒挂的机师摸出一把枪对准宁子歌…… 宁子歌松手,闪避。机师带着安全绳做自由落体运动,子弹打在机舱上,擦出一串火花。 机舱内的异动破坏了直升机的平衡,赵磊尽力控制着飞机,额头冒出冷汗。 宁子歌靠在机舱门边上,冷着脸扣住耳麦:“机上有炸//弹,我刚刚看见了,在尾翼底部……” “你们用安全绳离开,我尽量低空飞行……”赵磊的声音。 “……那样伤亡更大!” 一时间,无人说话;心,在绝望中慢慢冻结。 “往上升,离开体育馆,往海面上飞,越远越好。”林菀初的声音。冷静,而又柔和,叫人无力拒绝。 对,海面,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直升机猛然拔高;而那个已经滑到安全绳底端距离地面很近的机师,刚刚解开安全扣…… “吧唧”一声,机师用人体划着弧线,被突然拔高的直升机甩到了舞台中央;一群大扇子伴舞轰然涌出,在舞台上造出一股股的人形波浪,无缝衔接地遮住了奄奄一息的机师……又是一个精彩的高空杂技表演!全体观众起立,热烈鼓掌! 第3章 错乱 机舱内,司少卿捉住林菀初的手:“到时候,我说跳,我们就一起跳,不要犹豫,不要害怕。” 他又对宁子歌伸出手:“子歌,过来。”宁子歌乖乖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他又扣住耳麦,对驾驶舱里的赵磊说:“磊哥。” “知道啦!”赵磊有意不耐烦的声调,其实是掩饰心中的不安与不舍吧?! 林菀初看着左拥右抱的司少卿,听着他与队员间简短又意味深长,胜似千言万语的对话,脸上竟然浮起了笑意。 “司队,你为什么不跟老严说话?”宁子歌问。 司少卿的心脏猛缩了一下,像某个脆弱的地方被击中,颓败的情绪像毒素一样在胸间蔓延:“我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此时的严顾,站在纷乱的人群中,十指交扣,瑟缩得厉害——他彪悍的人生中,从来没这么怂过;他恨不得跪在地上,叩头求祷:把我的兄弟们还给我,全须全尾地还给我!他甚至不敢开耳麦,他不知道要说什么,语言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本无法承载他颠狂的悲情;他更害怕听到戛然而止的对话,杀人不见血地断掉他后半生的生机。 他抬起头来,望向直升机消失的天际,突然一片亮光…… 时间静止。 司少卿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星空中漫步。天幕暗黑,星子明亮,还有絮状的雾团远远近近地点缀,是一个很有空间感的梦境,和科幻大片里的太空差不多呢。景致是好看,就是空无一人,美得太寂寞了点。谁会陪我一起漫步星空,观赏景致呢?正暗自惆怅,突然视野间星光爆射,仿佛那些远在天边的星点在光速退却,一股无名的强大力量将司少卿的躯体拖拽向时空的尽头…… “师弟、师弟,快醒醒!接招哇!!”司少卿倒吸一口凉气,神志被一阵聒噪惊醒,定睛一看,一支木棍正当头袭来。 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作出反应:右手抬手一格,脚下划了个圈,矮身耸肩撞向袭击者。 “嘭”的一声,袭击者被远远地撞倒在地,腾起半空的尘土;周遭响起一片惊呼: “师父、师父——” 司少卿甩甩咯疼的右手,心想,哪来的师父?还一身古装……拍戏呐?! 然而内心吐槽还未完毕,膝头一软,对着那个被一众古装小男生扶起来的一脸懵逼大叔就跪了下去,嘴里还颤巍巍地念:“师父——徒儿该死!” 诶?!神马情况?!我为什么要跪?!为什么要叫人家师父?!我该死吗?! 司少卿风中凌乱,茫然垂首,蓦然发现自己亦布衣皂靴,耳畔垂髫飘然,和眼前的一众古装小男生别无二致——啊哈,我也换了装?!什么时候换的我怎么不知道?摄影机在哪?我是群演还是主角啊? 正胡思乱想间,懵逼大叔走到他面前,皱眉道: “渐行,你如何突破了入门之阶?” “哈?徒儿不知,不知……”司少卿内心暴走:这不是我在回答!不是!! “奇怪,你的品资一向不如师兄弟,今日初时还呆头鹅一般,怎么突然就进阶了呢……来,恕你无礼之罪,再受为师几招!”话音未落,自称师父的大叔手捏剑诀,提起木剑……虽不见他如何动作,可是一股杀意从他周身散发出来,激得司少卿一身汗毛倒立。 强敌当前,在警队训练出来的机敏让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站成一个格斗起势;同时他觉得一股暖暖的气息在身体里游走,而且仿佛可以由自己的意志操控:他捏紧拳头,暖意就注入小臂;他踏稳马步,暖意就灌入下肢。这种感觉倒是前所未有。 “师父”踏步上前,手中木剑斜斜劈了过来,缓中带疾,疾中藏锋,居然凶险无比。 司少卿精神高度集中,一边伸手接住旁边“师兄弟”抛过来的木剑,一边错身避开“师父”的一击,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至极,围观的“师兄弟”们忍不住爆发出一声喝彩。“师父”眼中闪过异芒,手中木剑行使得更加密集,如影似幻地笼罩在司少卿身上。 司少卿感觉身体里有两个自己:一个在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攻守圆融、有理有节、浑然天成的姿态,和“师父”的套路大仿小似;另一个则是他多年警队训练的结果,灵动敏捷,趋利避害,伺机而动。这两个自己合二为一,流畅莫名地化解了“师父”如影似幻的剑招。 连拆数招,不输不赢,不温不火;但,对阵双方总归是“师父”和“小师弟”,无法相提并论的对手,在围观群众的眼里,分明是“小师弟”赢了啊。最后一招,木剑相缠,本应凝神化解剑招的司少卿却欺身上前,朝“师父”的门面递上一个来势汹汹的拳头。这不按套路也不顾礼法的攻击让“师父”急忙后避,不想司少卿已在下盘布下了后招,轻轻一绊,“师父”没有防备,眼看就要摔个四脚朝天…… 众人惊呼声中,司少卿轻灵拧腰,沉身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4 下蹲,用整个后背接住了半空中摔下的“师父”,看起来就像是“师父”压制了他,而非他让“师父”出了丑。 “师父,徒儿认输啦!”司少卿半跪于地,识相地抱拳认错。 南岭掌门沉着脸从他身上站起来,心中大异:这小徒弟陆渐行是何时开的窍,不仅武功精进,连做人都那么圆融——不但打败了为师,还知道替为师挽尊…… 他拉起“陆渐行”,细细端详;不料素来木讷胆怯的小徒弟对他露齿一笑,目光澄澈,灵动无比,真真把南岭掌门吓了一跳。他撒开手,失魂落魄地离去。 眼看师父没有生小师弟的气,其他师兄弟一拥而上,对着司少卿怕怕打打:“师弟啊,行啊,突然开窍了呢!” 司少卿一脸茫然,不是因为不认识这些师兄弟,而正是因为他脑子里对这些本应陌生的师兄弟都有认识,才让他更加懵逼: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是二师兄,满脸戏谑、眉毛乱飞的是四师兄;还有那远远站在人圈外,浓眉大眼,若有所思的是大师兄…… 诶?!入戏也太深了,台词人物都印在脑海般!不行不行,我不能放弃治疗!好好想一想,发生了什么? 演唱会,直升机,炸//弹…… 拜入师门,晨功晚练,师兄弟一大堆…… 等等!我怎么有两种记忆?!背景、时间截然不同,又清晰得不容作伪。司少卿一阵眩晕。 “当当当——”一阵悠扬悦耳的钟声在山谷间回荡,较武场上的同门师兄弟一哄而散。 “五师弟,今日该你轮值了。”慈眉善目的二师兄还站在场地中,对着愣怔的小师弟提醒道。 看小师弟呆若木鸡,落得跟平日一样,完全没有刚刚力斗师父的光彩,二师兄叹一口气,扯住小师弟就往膳堂跑。膳堂背后的灶间里热气腾腾,几个厨工和当值的低阶学徒满头大汗,忙得不亦乐乎。 “看到了吗?今天你当值哦!”二师兄在熏得黑漆漆的灶间墙板上翻过一个小竹简挂牌。 司少卿定睛一看,竹简挂牌上写着三个字: “陆渐行”。 第4章 修习 三天之后,司少卿有些认命了。 这里的日月星辰一样起落,风云阴晴一样变幻;虽然周遭的世界物是人非,狠狠地冲击着司少卿的心智,但“陆渐行”却带着他从容不迫地晨功晚课,周而复始……他像是被构陷到一个精密无比的梦境里,明知是梦,却又无懈可击。 这个梦境里,他唯一能主动影响的,是“陆渐行”这个人。他脑子里关于“陆渐行”的认知,是一个比较“怂”的存在:身世可怜,无父无母,被丹霞派的南岭掌门收留,作了一个关门弟子;天生木讷胆小,资质平平,入门七八年,功法还在入门之阶徘徊,不得突破;要不是仗着师父是掌门,定是按门规踢入杂役一系,不得作为本派弟子修习。 然而,莫名其妙地,司少卿“降落”到了“陆渐行”的身上,给这个平凡的小孩儿带来了一些不平凡——对了,“陆渐行”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儿,才16岁。 这不,五更刚过,“陆渐行”便爬起身来,到南岭掌门的房间去伺候师父梳洗。这在司少卿的世界里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但也只能由着“陆渐行”去做。毕竟,支配这具躯体的,不仅是司少卿,还有陆渐行;而司少卿,还是个后来者。 “听说你给自己改了个名儿?”南岭掌门闭着眼睛,享受小徒弟熟练的梳洗,嘴里问道。 “嗯,叫司陆.渐行.少卿。”“陆渐行”抿着嘴说,专注着手上的细活。 什么乱七八糟的!从三天前那场比武开始,这个小徒弟就开始不正常。南岭掌门拧了拧眉头不说话,等待后续的解释。 “您瞧,我是师傅游历江湖的时候收留的,师傅不嫌弃我资质愚钝,容我缓缓修行,终有一日能有所成。” 倒是有理有据,还带几分习武之人难见的文采。南岭掌门沉默半晌,说:“你这些年,倒是读了些书;为师也未曾留意你有如此心思。” 意外得到师傅含蓄的夸赞,司陆.渐行.少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道总算给自己的一体二心正了名。 南岭掌门转过身来,看着不断挠头的小徒弟,一缕发丝散落开来,清清扬扬地落在鬓角,煞是可爱;而他在一缕碎发下露出狡黠、明亮的笑容,把素来整肃沉稳、驭下甚严的南岭掌门晃得心旌动荡:这傻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灵气逼人…… “渐行,”南岭掌门沉吟半晌,问:“你最近可是去了空冥谷?” 这个概念司少卿没有,“陆渐行”替他摇了头。 “没有就好,你知道门规,空冥谷凶险异常,可别因为年少好奇,枉送了性命。”南岭掌门原先疑心小徒弟近日的变化和那个神秘的空冥谷有关,得到否认,松了一口气。 “嗯,我知道的,好奇害死猫。”司陆.渐行.少卿诚恳地回答。 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听起来有理,却又不着调。 南岭掌门在心中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一本小册子,塞到小徒弟手上: “渐行,既然你已破阶入门,为师该传你进阶心法。但是,你资质……不同于其他师兄弟,照本门进阶之法逐级修练,恐怕过于漫长……”南岭掌门斟酌着用词,不想伤了小徒弟的自尊:“为师思忖良久,决定传你这本幻天剑谱……” 司陆.渐行.少卿,捧着这薄薄的线装古书喜上眉梢:“师父,这可是速成之法?” “这是本门极高深也偏门的功法,只有内功心法达到九级的本门弟子才可修炼;但达到心法九级的人,大多冲着丹霞神功而去,一般又瞧不上这花花架子的功夫,所以数十年来本门修炼幻天剑谱的弟子甚少。你内功心法虽然不济,但那日较武场却试出了几分灵气,倒是适合修炼花花架子的功夫;至少日后跟师兄弟比试,不至于毫无盘桓的余地。” 原来是担心自己修武之路漫漫无功,被同门欺负!师父真是贴心大好人啊!司陆.渐行.少卿感激地点点头。 南岭掌门补充说:“可牢记,没有九级心法的支撑,这幻天剑招是无法克制强敌的,哪怕招式看起来精妙无匹。” 接来来的一周,司少卿倒是沉下心来,暂时不再顾虑“我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这个千古哲学命题,陪着“陆渐行”刻苦修习幻天剑法。说实话,他这个来自21世纪的人,对武功剑法的好奇程度要远远高于生活在此处的“陆渐行”。一开始修习他便发现,幻天剑谱确实如师父所言,是一部花花架子的功夫,剑招之中蕴含了各种虚虚实实的招数,用他的话来讲,就是各种假动作、假走位和“假摔”,剑走偏锋,诱敌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5 深入,攻其不备。和他所精于的格斗术相比,实在是如出一辙。所以,他练得很带劲,短短一周的时间,整套剑谱便了然于胸,浑然天成。 这天,他又独自来到山门后的观云亭练剑。正是清晨时分,山谷间云蒸霞蔚,蕴满了天地间的灵气;他催动体内的真气——就是上次和师父比武时感受到的经络中的温热气息,尽管只是入门级的水平,但因为比别人多修习了数年的缘故,也运用自如——放空神识,感受着风云灵蕴的变迁起伏,随机起止。这是他最近自创的修习之法,居然通体舒泰,有事半功倍之效。如此这般练到日上三竿,云雾已被中天骄阳烤干,露出丹霞山延绵不绝的真容。浑身汗湿的司少卿放眼四眺,目光最终落在唯一一处依旧云雾缭绕的深谷上——空冥谷。 一定是有古怪!除了师父和同门师兄弟语焉不详的口口相传,司少卿还强烈地感觉到空冥谷对他释放出来的神秘吸引力,每次练剑都止不住地张望遐想。看,谷口的云雾有若实质,招摇吞吐,好像在对司少卿述说着什么。他终于没忍住,抬头望日估摸了一下方位和来去时间,拔腿往空冥谷方向跑。 将将跑出山门,冷不防一个声音截住了他: “五师弟,这是要去哪里?”山门的柱子旁闲闲地走出一人,浓眉大眼,正是大师兄。 第5章 朱雀令 “大师兄早。”司少卿连忙一礼,随口说:“我想下山看看。” “私自下山,可合门规?”大师兄明知故问。 “呵呵,大师兄,渐行不走远,求大师兄放过。”司少卿毫不在意地说,并没有违规被逮的自觉。 小师弟的率性让大师兄暗吃一惊,心道,师父近日偏心小师弟不是没有道理,看我如何替师父管教管教他! “听闻师父传了你幻天剑法,我们比试比试,你若赢得了我,便也放心你独自下山。”大师兄正色道。 司少卿怔了怔,倒不是怂了,而是眼见大师兄挥舞着浑铁宝剑袭来,而自己手中只有一把修习用的木剑。 不及多想,司少卿本能地举剑格挡,经络中的热流,或者叫真气,瞬间随着他应敌的精神力催动澎湃而生,源源不绝地送入四肢百骸,幻天剑招自然而出,剑身一黏一带,虽是木剑,竟轻松卸掉了大师兄雄浑有力的一击。 一击过后,对招的二人心头均感大异。 大师兄原本顾忌长幼有序,只用了三成功力,但司少卿的回招绝不仅仅是剑招精妙,蕴含在木剑上的真气绝对超出了小师弟的应有水准。难道,师父除了幻天剑法,还传了什么速成的内功心法给小师弟?他不由得把出招的功力提升到六成,一心想试出小师弟的功力上限。 司少卿一招化敌,亦有莫名的惊喜,看来在这个尚武的异度空间里,自己不见得是最低级别耶!可惜不是打网游,级别历历在目,只能靠实战演习来验证了!他凝神聚气,将新鲜出炉的所学剑招,和另一个时空里久经沙场的格斗经验,交揉结合,发挥到了极致。 大师兄的刚猛,对上了小师弟的轻灵。大师兄看似占尽上风,咄咄逼人,实则被小师弟插科打诨般弄得措手不及;小师弟看似岌岌可危,招架无力,偏偏下一秒便柳暗花明,险险过关。久攻不下的大师兄渐渐烦躁,终于在高高跃起避开小师弟剑尖的时候,拧身反守为攻,亮出了看家本领,一招仙人指路,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小师弟劈下。 千钧一发之间,二人依稀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剑下留人!”但大师兄剑势已成,无力逆转,依旧当空劈下。司少卿顷刻间被排山倒海的剑意笼罩,无处可藏;他没有做出退避的举动,而是硬着头皮迎向剑意的中央,抬剑横撩,直刺大师兄的足底。“喀喇”一声木剑被斫成两截,正是司少卿意料之中,他借势抬手一扬,手中剑柄疾甩向大师兄小腹……自己则抱头就地一滚,听天由命。 司少卿听到一声闷哼,周身压迫的剑意消失了。又抱头蜷缩了一会,确认危险已过,刚想露头查看,冷不防被人一把从地上拎了起来: “渐行,你可伤着?” 定睛一看,是南岭掌门,神情焦灼关切之余,带着一丝讶异。 司少卿活动四肢,感觉良好,咧嘴一笑,说:“我没事,师父。” 南岭掌门虚握司少卿手腕脉门,暗暗探查了一番他体内真气,讶异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几个来回,终于掉转向大师兄;后者捂着小腹,脸色苍白,看见掌门望向自己,赶忙跪下:“师父,我,我不是有心的……” “孽障!枉你身为本门大弟子,却这般争强好勇,不知体恤同门,日后如何继承掌门衣钵!” 南岭掌门这句痛斥分量非同寻常,大师兄惊恐万状,伏地拜道:“弟子知错!弟子只是觉察出小师弟体内真气异常,想试一试真伪,不想出手太重……”大师兄一边言辞恳切,一边伸手按住被司少卿剑柄所撞的腹部,一副欲说还休、楚楚可怜的神情,演技一流。 南岭掌门冷哼一声,心下鄙夷大徒弟的昏昧,缓缓说道:“渐行的内功,仍旧是本门精纯正道,只是这短短时日,居然比入门之阶大有长进……”他闭上眼睛,握住司少卿手腕,再一次以内力感应他的真气,心中暗道:莫非这幻天剑法,有提促内功的效力?本门修炼幻天剑法的弟子甚少,没有留下有用的修炼典籍可借鉴;渐行与其他修炼幻天剑法的弟子不同之处,在于内功刚刚入门——难道,渐行比寻常弟子多修习了三、五年的入门心法,倒正好修炼幻天剑法,而且互相滋助?若是如此,真乃渐行的造化啊…… 南岭掌门正暗自感叹,忽闻一声凄厉的啾鸣。三人循声望去,不远处的半空中,炸起一朵炫目的火花—— “朱雀令?!” 第6章 公主殿下 南岭掌门神色大异,对随身小童说: “传我指令,二师叔留守山门,三师叔带领我门下四品以上弟子,驰援空冥谷。”说着南岭掌门从小童手中取了一把长剑扔给司少卿,说:“我们三人先行!” 司少卿和大师兄皆心头大震。司少卿激动的是,师父要带他去空冥谷,真是不谋而合。大师兄心中涌起的却是嫉恨,因为师父扔给小师弟的剑,是“往生剑”,丹霞派的镇派之宝,怎么随随便便就便宜了小师弟呢?他开始懊恼刚刚一时冲动劈了小师弟的木剑,否则师父也不至于拿出镇派之宝救急…… 山门口的弟子牵出三匹骏马,大师兄幸灾乐祸地看着司少卿,因为“陆渐行”年幼胆怯,又深在大山之中,甚少有策马扬鞭的机会,且看他如何出丑!可是好巧不巧,司少卿在警队的骑乘功夫一流啊!只见他跟着马匹慢跑几步,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6 内力加持,足尖轻轻一点,飘然上马,竟是比昔日在警队更加潇洒自如。在师父赞赏的眼色中,大师兄的脸又绿了。 三人策马飞驰,很快来到空冥谷口。空冥谷口,其实是一个断崖而已。崖顶上长草飞舞,乱石嶙峋;崖中云深雾重,如有实质般吞吐起伏,仿佛一张望不断深浅的冷漠大口,随时欲把靠近崖口的人卷吸裹食。而就在这险绝的崖口上,两队人马的厮杀已近尾声——两个黑衣蒙面人挟持着一名女子,站在崖口边缘,与渐渐逼近的几个劲装护卫对峙着。 “丹霞南岭,护驾来迟!”南岭掌门下马便拜。司少卿心中诧异,护驾?那名女子难道是皇室中人? “南岭掌门,快助我救下公主殿下!”劲装的护卫头子看来和南岭掌门熟识,不及寒暄还礼,焦急地嘱咐。 眼见对方来了帮手,黑衣蒙面人加大了掌中力度,被扼住咽喉的女子低哼一句,挤出一声破音锐叫: “司少卿!” 所有人都怔住了。 “渐行,公主殿下怎么知道你的别号?”南岭掌门诧异地问。 “啊啊?林,菀,初?她是公主殿下?”司少卿的震惊是最强烈的。 “司少卿,还不快救我!”女子又喊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嗔怒。 “小徒弟,公主殿下认识你?!”劲装的护卫头子亦惊亦喜,以为丹霞派门下出了个不世出的高手。 “啊……她,她是我要保护的证人……”司少卿支吾道。 “保护?证人?”护卫头子一脸懵逼,不过管不了这么多了:“那还请小徒弟示下一二!” 听护卫头子如此一说,南岭掌门亦打蛇随棍上:“渐行,快助铁统领一臂之力!” 得,被推上了台面。不过,林菀初他必须得救,除去证人保护任务不说,他还有好多疑问需要解答。解救人质嘛,他司少卿在行的,拿手的…… “铁统领,我们可有远射程、高精度、大杀伤力武器?” 铁统领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这个小徒弟说话特别有水平,他都快听不懂了!在后辈面前,决不能失了面子!他摸出一枚飞镖,说:“这个可以吗?” 司少卿握住铁统领的手,凝重地点了点头:“……行,就它吧。”他拔出长剑,在地上圈圈画画:“以人质为原点,大师兄和护卫大哥呈45度角,啊,就是这里和这里,悄悄散开,你们的任务是狙击,就是一有机会就攻击劫匪,务必一击而中。师父和铁统领正面迎敌,依我手势而动;我,哦不,在下,先上前和劫匪谈判,争取口头满足劫匪的任何要求,麻痹他们的神经,在下能与人质交换就最好不过……” 司少卿娓娓道来,一群人听得半懂不懂,偏又愈加折服。当下按司少卿部署四下散开,各司其职。司少卿则一步步走向黑衣人和林菀初,揖手问道:“这位大哥,辛苦了,要不要喝杯水,放松一下?” “……”不光黑衣人,南岭掌门和铁统领均面面相觑。 “擦,你还按部就班走程序?!”趁着黑衣人惊呆而松了手,公主模样的林菀初破口大骂:“枪呢?!你的枪呢?!” “大姐,我没枪……这个世界没有枪。”司少卿苦笑,确信能说出这话的是来自一个世界的林菀初不假。 大姐?!南岭掌门和铁统领一个抬头望天,一个低头看地,不知如何是好。 “感情你裸奔来的啊……” “!!!” 第7章 初试身手 这回连黑衣人都受不了了,手里一紧,叫林菀初无法发声,说:“少废话!识相的赶紧让开去路,否则,你们就替春春公主收尸吧!” “呐呐呐,你们有什么诉求尽管跟我说,警方一定尽力满足你们,千万不要为难这个小姑娘,ok?你看她既不是白富美,又不是锥子脸,连个网红都混不上,劫持她一点好处都没有,不如让在下跟她交换?”司少卿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向黑衣人靠近。 南岭掌门和铁统领自动过滤掉那些胡话,重点落在最后一句上。 “南岭掌门,这位小徒弟是几品功力啊?我有些看不准啊。”铁统领问。明明看起来功力粗浅,偏偏胆子很大,愿意替公主赴难的忠勇甚为感人。 “……初入四品吧。”南岭掌门老脸一红,吹了个牛。 “哦,四品,也不赖……不过我们公主殿下可是六品呐……”状似无意地,铁统领道出了一个真相。 司少卿和林菀初似乎抓住了什么玄机,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司少卿朝身后的南岭掌门和铁统领比了个手势,突然足尖一点,挥剑向黑衣人甲砍去。黑衣人甲举步迎击,黑衣人乙则拎着林菀初后避。电光火石之间,司少卿的幻天剑虚虚划过黑衣人甲,空门大开,拼着挨上一刀的危险,直指挟持林菀初的黑衣人乙的咽喉。黑衣人甲正要一刀斫下,忽闻两道破空厉声,从两个不同方向袭来,只得硬生生收势回防。躲过了一击的司少卿去势不减,眼看就要点上黑衣人乙的咽喉……黑衣人乙突然冷笑一声,似乎早已看穿司少卿的诡计,疾退之中将身侧的林菀初递向身前的剑尖。好一招“人肉挡箭牌”!可惜他忘了,林菀初,或者说春春公主,是……六品。 在这个平行宇宙中,“六品”是什么鬼,林菀初不是很懂;她只是突然得知,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比司少卿这个安保小头目要厉害……两个级别!这个变化和认知令她有说不出的激动,以及蠢蠢欲动:似乎被扼住的咽喉不再紧迫,四肢百骸也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力量。当黑衣人乙把她推向司少卿的剑尖时,她本能地下盘一沉,一个肘钟撞向黑衣人乙,卸掉了黑衣人的推劲不说,还给了黑衣人一记漂亮的背摔——女子防身术!身为一线红星的必备技能,除了跟教练对过几次招还没有实战经历;眼下在“六品”功力的加持下,这记背摔潇洒得不行呢! 在半空中翻腾的黑衣人乙,刹那间的内心活动异常丰富,惊疑、懊悔和恐惧,万花筒一样地变幻交替着,然而这并不妨碍他爆发修为自保,因为司少卿的剑尖已点上他的后背——于不可能的姿态中,反手夹住剑尖……咦,来势汹汹的一剑竟空虚无力?转指一拧,再顺势双腿砸下,握剑之人被带了一个转身,轻飘飘地飞向断崖。黑衣人乙一招得势,还来不及高兴,却迸发出一声惨呼——他夹剑的两根指头被齐刷刷削断!原先剑尖的空虚无力竟然是幌子,等他招式用尽后一股真气有条不紊地递入,切瓜砍菜般轻松绞断了他的手指。 司少卿一招之内藏了无数个陷阱……虽顺利救下林菀初,但每一步都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晃过黑衣人甲后,有身后的南岭掌门和铁统领助攻支持;削断黑衣人乙的手指,他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7 却没有了凭持,如落叶般向断崖飘去。 药丸药丸。司少卿心头哀叹,却不绝望;毕竟,跨越生死的经历太多,已然看淡,谁知道下一秒等着他的是不是另一个异次元。 果然,没等蹦极体验开始,他已挂在半空中。抬头一看,林菀初攀在崖口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一手抓着司少卿。看来,林大腕刚刚做了一个勇敢的鱼跃,完成了一次可歌可泣的美人救英雄! “呵呵,潇洒!”司少卿腾出握剑的手,衷心竖起大拇指。 “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林菀初也有反客为主的一天!”林菀初心情非常亮丽:“刚刚有人叫我什么?大姐?!我才及笄之年好嘛,换句话叫正宗小萝莉才不是大姐好嘛?!” “……”没想到刚刚脱险的林菀初第一件事就是反攻倒算,也不想想是谁助她脱险的。 “大腕,我叫你大腕行吗?先拉我上去啊!”司少卿告饶。 “还有!你刚刚和劫匪谈判,口口声声警方、警方的,你到底是安保公司的人还是警方的人?!我只记得我付费给安保公司,警方也收费的吗?老实交代,不然我松手!” “你都成公主殿下了,还管我是不是警察?!有本事送我回原来的世界,我们在那里清算。” 林菀初歪歪脑袋,觉得蛮有道理;来到这个世界,虽说是因着她的缘故,总归还是要回去的;回去之前,不管各自身份如何,抱团取暖,才是正途吧。刚刚司少卿舍身救她,她也没瞎不是…… “好吧,算你有理!看你刚刚舍命救我的份上,小主就饶你一回……诶,你战斗值好渣啊,以后你得贴身跟着我,我来罩你!”她正要拉起司少卿,却见对方一脸惊恐:“小心啊!” 回头一看,两个黑衣人凌空扑将下来,老鹰抓小鸡般探向她后背心。 第8章 空冥谷 不知林菀初,或春春公主,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即便是跌入凶险莫名的空冥谷,黑衣人仍不肯放过。 林菀初枉有“六品”功力,却甚少实战经验,怪叫一声,狠劲拽了一把司少卿,然后抱头,鼠窜…… 武力值高的都不应敌,一品初哥总被推上台面。 司少卿心里卧了个大槽,却不影响他瞬间切换出幻天剑法的酷炫装逼造型,借着“六品”高人的一拽,提着一口真气自下飞蹿而上,气势恢宏地仗剑救美。 老鹰扑食般的黑衣人居然被他气势汹汹的招式震住了,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如炸了窝的乌鸦般左右避让。 所以说呢,天道有轮回,武力值低运气凑。花花架子的幻天剑法又救了司少卿一次,黑衣人避开,令他他勉强站上林菀初刚刚趴着的岩石,然后紧步后尘,抱头,鼠窜…… 空冥谷里瘴烟弥漫,司少卿初时还隐约可见前方林菀初的身影;愈跑愈深,渐渐连衣角都看不到了。身后的黑衣人倒是缀得很紧,慌不择路、气喘吁吁的司少卿心想,这个世界里有武力品级的人,大约都可以加入另一个世界的国家队,为国争光吧?! 胡思乱想之间,突然感觉周遭有什么不对,一身汗毛倒立,头发、衣角像是被一股力量牵引,好似以前的世界在科技馆玩过的静电实验。他预感到前方更大的危险,本能地停下了脚步。黑衣人却不自觉,跟上来,一前一后地把他围住。 “二位大哥,别激动啊,在下不是你们的目标啊。”司少卿企图谈判解围。 “哼,原本不是,但断指之仇,不得不报!”黑衣人乙恨恨地说,高高扬起手中的刀。 说时迟,那时快,一块石头毫无目标地砸向三人身后的虚空,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石头带动浓雾,仿佛启动一个神秘的机关,浓浓的雾气翻涌着在三人身后形成一个漩涡,力道强劲地吸卷着面前的一切事物:雾气,草木,碎石……和人。高高举着刀的黑衣人乙,手中的铁器仿佛是一个精准的靶向,“呛啷”一声,被强有力地吸住,身子立刻被带离地面,眼看就要漩涡吸入。 黑衣人甲飞扑过去救同伴,扯住了黑衣人乙的腿死命挣扎,然而两人的力量仍不足抗衡那股神秘的吸力,一点点地陷入漩涡中心。 生死关头,司少卿也顾不得对方是否要取自己性命,他一跃而上,抱住了黑衣人甲的腿……黑衣人甲回回头,眼中的惊恐里掺杂着感激和愧疚。 ……三个“人串”在漩涡巨大的风口中飘来荡去,岌岌可危。 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漩涡上方的崖壁上,费劲地撬动着一块摇摇欲坠的巨石。不多时,巨石坠落,落入漩涡的侧上方;巨石湮灭,不见踪迹;漩涡也旋即消失,三个“人串”于半空中重重摔倒地上。 林菀初从崖壁上爬下来,扶起司少卿:“还好吧?” “妖术!春春公主竟会妖术!”黑衣人乙颤抖着声音说:“我等便这般作罢吧!” 司少卿瞟了林菀初一眼,不言声。他知道,刚才那个启动漩涡的小石块是林菀初扔的;平息漩涡的巨石是林菀初撬落的;林菀初似乎操纵了这超自然现象的起止,但他绝不会像黑衣人一样称之为“妖术”。 “不作罢还能怎样,我只消动动指头,多少人的性命都能取了。”林菀初一边说,一边得意地抛着手中的石块。 黑衣人甲搀扶起同伴,对司少卿一揖:“谢司少侠方才舍命相救,恩同再造,日后司少侠但有用得着巨鲸帮的地方,本帮帮众均在所不辞!” 司少卿救人只是发乎自然,没曾想挣了份大人情;刚刚还你死我活的双方,突然就化敌为友了。这武侠世界里还真是快意恩仇。他挠挠脑袋说:“客气客气,其实,在下还有一个名字叫陆渐行,你们记得就好。” 两个黑衣人看起来非常疲弱,相互扶持着转身欲走。林菀初不满地嘟囔:“居然不谢我不杀之恩,切!” 林菀初的话提醒了司少卿,他拦住两个黑衣人说:“对了,你们为什么要为难春春公主?”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犹豫着说:“因为春春公主撞破了楚侯爷的好事,楚侯爷令我帮众杀人灭口。” 另一人接口道:“这次行事败露,楚侯爷一定不肯善罢甘休,还请春春公主自求多福。” 说完,两人终于扶持着消失在浓雾里。 司少卿看看一脸满不在乎的林菀初,叹道:“你还真是,到哪都改不了当举报证人的体质。” “那你呢?到哪都逃不脱保护证人的使命?!哈哈,本公主令你,从今儿起,给我当保镖!” “少来,我只问你,我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子歌和磊哥呢?刚刚的漩涡又是怎么回事?我可不想在这个莫名的异次元里当什么丹霞派的小师弟,给你这个奇怪的公主当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8 什么保镖,我要回去!” “嗯,你的神识倒是很清楚,很好,一定是在直升飞机上太靠近我的缘故……” 直升飞机,是的,那个被死神之翼笼罩的直升飞机,司少卿闭上眼睛,心神又回到了那揪心的时刻——同在直升飞机上共赴生死劫难的子歌、磊哥,隔空牵挂的老严,还有舞台上倾倒众生的林菀初——命运的大手把他们捏在一起,又随手散落…… “直升飞机没有爆炸,我们从海上进入了一个高维碎块——知道高维碎块么?宇宙中一种不太常见的形态,偶尔也飘落到了地球的三维世界。高维碎块里的时间、空间都是有尺度的,而我,恰好知道怎么调拨。所以,我就把大家安全地送来这里啦!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司少卿满头黑线。 “啧,你的表情出卖了一切……你不但不相信,还在暗暗取笑我,对吧?我告诉你,我可是是黑科技少女你知道吗?我高考物理满分你知道吗?来,看看这个带静电的‘球球’……” 司少卿望向空荡荡的山谷,没有了雾气的遮掩,草木岩石,历历在目,一切如常,仿佛刚刚那暴烈的飓风漩涡,从来没有发生过。 “用力盯!用力看!”林菀初在旁边指挥。 这个指令还真难执行啊,怎么才算用力看啊?虽然心有疑虑,司少卿还是全心全意睁大了眼睛,力图在一片空虚中看出实物来……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噌”的一下,他的视野进入到了一个奇怪的、似曾相识的空间里。 “好啦,不要走太远,你我的念力不够,只能走到这啦!”旁边传来林菀初的声音:“这个带静电的‘球球’就是高维碎块在这个时空的出入口,看到远处的云团了吗?我们的直升飞机就藏在那!我们的肉身都呆在直升飞机里,只有神识来到了这个世界。” “念力?神识?感情我现在只是一缕魂魄?”司少卿惊问。 “是的啊,你回头看! ‘陆渐行’和‘春春公主’站在外头,这是我们的神识在这个世界的载体——用佛家的话来说,应该叫‘前世’吧。” 司少卿盯着“球球”外那个一身古装,一脸稚容的“陆渐行”,自己的“前世”,一股莫名的滋味在胸中翻涌。 “调整高维碎块中时间、空间尺度的力量,是念力。我们在演唱会上空,观众的情绪越沸腾,念力越强大。我就是利用了这股念力,把□□爆炸的时间推迟了若干尺度,把直升飞机的空间移动了若干个尺度……呵呵,业务不熟,就变成这样了。” “我们算是死了重新投胎吗?”司少卿黯然地问。 “不,我们会回去的!只是一个操作上的小失误而已!等我收集到足够的念力,就可以把高维碎块中时间、空间尺度重新调整,回到原来的世界。好了,念力不足,我们该回到‘前世’的肉体上了。”林菀初说着,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司少卿瞬间又回到了“陆渐行”视野,大约是精神冲击过大,“陆渐行”一个屁墩坐到了地上。 “唉哟,你别这样,在一个新世界里逛逛也是不错的经历啊,看,我的前世竟然是公主!多有意思的体验啊!”林菀初跑过来拉他。 司少卿倒是对自己的前世身份没任何兴趣,他关心是能不能顺利地回去:“那,陆渐行是听我的,还是听他自己的?” “大概都有吧!这是新业务,我也不熟。不过我感觉,春春公主的使命,我是阻挡不了的,大约只能帮助她完成吧!我们在此只是过客,总是要遵循这个世界的框架体系,因为在我们离开后,我们的‘前世’还要在此生活下去。你懂我的意思?” 司少卿点点头:“我要去找子歌和磊哥,他们一定也在这个世界的某处。” 第9章 少年游 铁统领和南岭掌门在崖上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公主乃千金之躯,竟然为了救丹霞派的小徒弟纵身跳下悬崖!实在有违君臣纲常!铁统领护主心切,也想纵身跃下,却被南岭掌门拦住: “空冥谷诡异莫名,数百年来有去无回的例子不胜枚举,切不可逞匹夫之勇!” “那当如何?年轻人都不怕死,难道我这糟老头倒怕了?”铁统领不领南岭掌门的情。 “公主自然得救,但须垂绳而下,万一谷中有异,也好有人接应。” 听得有理,四人便张罗着找绳、固绳,然后留下大师兄和护卫甲留在崖上接应,南岭道长和铁统领慢慢地顺绳而下。 谷中的雾气又浓郁起来了,目之所及不过三丈。南岭道长和铁统领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垂绳下滑了半天,这崖壁始终不见底。隐约间,忽闻踏石碎落声由远而近,由下及上。南岭道长和铁统领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藏身在岩石后。但见一人,背上负着一人,如猿猴般在崖壁上攀附跳跃,身法轻盈,可见功夫不凡。 “是春春公主!”铁统领急呼道,现出身形。 那人也看到了铁统领,腰肢轻拧,轻轻地飘落在南岭道长和铁统领面前。 “师父!您也下来啦?”司少卿见到师父下崖寻找自己,很是开心。 “渐行,你这是……”南岭掌门没有多说,伸手把住司少卿的脉门——司少卿负着春春公主攀附悬崖的工夫,着实吓到了南岭掌门。刚刚还在铁统领面前吹嘘自己的小徒弟有四品,怎么吹着吹成真了呢?感情自己最厉害的工夫是吹牛功?可司少卿这脉象,真气醇厚,的确已达四品之境……难道,这空冥谷有提升功力的古怪? “你们在谷中可遭遇什么古怪?”南岭掌门问。 “没有没有,”司少卿斜睨了林菀初一眼,他们说好不向这个世界的人吐露他们不该知道的东西:“那两个巨鲸帮的杀手已被我们打跑——多亏春春公主武功高强!” “可你这真气……”南岭掌门依旧不放心。 司少卿早已察觉体内真气的异样,据黑科技少女林菀初分析,定是他拉扯两名黑衣人时通过高维碎块获得的能量转换,两个黑衣人离开时弱不禁风的样子便是一个佐证;获得了两个六品高手的大部分真气,司少卿的内功水准从一品升到了四品,便也不足为奇,只不过无法对外人道也。 “啊哈,”司少卿夸张地大笑一声:“刚刚春春公主教了我一些吐息的方法,所以感觉内力大有进益……师父,您不会怪罪我偷学他家武功吧?” 吐息之法能在片刻之中令内力如此霸道,也太扯淡!但是一来陆渐行早就显露出一些修炼上的突飞猛进,二来春春公主是皇亲贵胄,自己乃区区小派,毫无反驳实力。南岭掌门赶忙对着春春公主一揖: “守护公主殿下安危乃草民之幸,如何受得起殿下传功之美意。” “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9 掌门快快免礼!”林菀初虚虚一扶,心道,这老头净来虚的:“方才多亏司……呃,陆少侠舍身相救,刚刚他摔得有些七荤八素,我便助他调理气息,算不上传功……” 司少卿翻了个大白眼:谁摔的七荤八素了?这人到哪说话都不把边,怎么当证人?! “……陆少侠功夫精益,人又灵光,与我甚是投契;赶巧我身边的护卫也折损了不少,能否向掌门提个不情之请:请陆少侠一路护我回宫去?” 两人在谷底便说好了,出了空冥谷,司少卿安全护送林菀初回宫,然后去找宁子歌和赵磊,人集齐后,再一并考虑回到21世纪的事情。重点是,林菀初必须安全,因为只有她知道如何调拨高维碎块的时空尺度。而林菀初,一来到这个世界,便成了被恶势力追杀的对象…… 公主殿下开口要人,岂是一派掌门可以阻挡。南岭掌门谢恩再三: “小徒蒙公主殿下不弃,定当竭心尽力,效犬马之劳。只是小徒人单势弱,惟愿由老朽率丹霞门下众弟子,一同护送殿下。” “人多自然力大,但也过于招摇,引人注目。听说春春公主的仇家江湖势大,在下建议隐忍为重。”司少卿插了自己的师父一嘴,心下有些惴惴然。 “陆少侠所言有理。”铁统领倒是很赞成。 林菀初转转眼珠子,心想,司少卿的老谋深算,在这一世里也是极有用处的;就算“陆渐行”看着年少,一定要把他拉上台面,否则说话没分量。于是她说: “极好,我宣布,一路上的行程安排,由陆少侠……和本公主商议后,做主。铁统领和南岭掌门,二位意下如何?” 二人自然唯唯诺诺,当下按司少卿的意思,开拔到丹霞门下稍作休整,顺便挑选出数名功夫和江湖经验均上乘的弟子护驾。 是夜,丹霞门内,南岭掌门当着派内位次尊崇的师兄弟、大徒弟的面,郑重地授予小徒弟陆渐行“往生剑”: “本次任务凶险,关系到本派的名声和存亡,特将本派至宝‘往生剑’传与你,望不辱使命。” 辞退众人不多说,转身又拿出一物给陆渐行: “尽管你近日多有长进,为师还是担心,过□□猛的内功进益恐伤其根本;这几粒小还丹,为师机缘巧合而得,你留在身上,或者可救你于危难。” 师父授剑赐药,舔犊情深,司少卿哪能不知,目中带泪双膝拜倒……可惜二人均未察觉,一双妒火中烧的眼睛正在窗外偷窥。 第10章 初相见 三日后,扬州城外的洗石镇迎来了两拨赶脚的客商。 “老板,可有上房?”其中一拨的领头人问。 “上房尚有一间,其余客满。” “好,上房我要了。柴房可否借我几个伙计过夜?” 客店老板阅人无数,一眼看出除了说话的领头人,另有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是主子,其余七、八人尽是下人的打扮:“你的伙计也太多了点,柴房睡不下啊……” “不,那五人不是我们一伙的。” 那五个人中也站出一个领头的,对客店老板说:“既然没有客房了,也请老板借柴房与我等容身。” 竟然是两拨人,竟然没有打破头抢一间上房。客店老板眨眨眼,觉得这世道变得越来越和谐宽容了呢。 入夜,悦来客栈门前灯火明亮,显示出洗石镇头号大店的本色。倏忽间一阵风过,烛火全灭,只剩下硕大的、黯淡的灯笼在轻轻摇晃。 悦来客栈的天字号上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两个人倒卧在地,不知死活;主卧的大床上,突然翻开一个暗格,将床上睡着的人“吞”了下去,复又复原,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过。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天字号上房的窗子突然打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轻轻飘进室内。 黑衣人静静地站了一会,默默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沏了碗茶,慢慢酌饮,一派悠闲,好像刚刚擅闯民宅的不是他。 “哈哈哈哈……”地上躺的一人突然爆笑着坐起来:“有点意思!这么快就找回来了,有点意思!铁大哥的虎头双钩可好吃?” 坐起来的人正是司少卿。另一个倒卧的人也站起来了,是南岭掌门,他起身打了个唿哨,门窗边呼啦啦拥来五、六个人,持剑相向,都是丹霞派的弟子,睡在柴房的互不相干的两帮人。 原来这是司少卿布下的一个局。眼看就要到扬州城,宫里接驾的队伍说好在扬州城接走春春公主,所以洗石镇是仇家动手的最后机会。来到洗石镇,司少卿一反平时低调遮掩的作风,偏偏要选最大最有名的悦来客栈,他猜测,一定会有一间天字号客房空出来迎接他们。果不其然,一切如他所料,仇家对他布下的局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他让铁统领睡在上房的大床上,“乖乖”中了机关被一个麻袋扛出城去。铁统领身藏某种异香,可让丹霞派的弟子一路追踪追寻,届时和铁统领呼应,活捉匪徒不在话下。至于春春公主,他让其换成丹霞普通弟子的装束,混在另一队人马里掩人耳目,准备一夜都呆在柴房里,除非生擒匪徒,安全度过此夜。 上半局,匪徒乖乖着了道,先是放出迷魂药,“药倒”了上房里的两名“守卫”,然后动用大床上的机关,把铁统领当成目标劫走;但下半局忽生变数,那个匪徒好像很快识破了这个局,迅速地转回客栈,堂而皇之地入室,喝茶,仿佛等着看戏般。 有意思!这个对手不是有很高的智谋,就是有很高的武功。了不起的对手激起了司少卿的兴趣,他迫不及待地从佯装被迷倒的状态中醒过来,想看看对手如何面对他布下的后招。 一时间,黑衣人被丹霞弟子和岭南掌门团团围住。他亦不多言,茶盏一甩,身形潇洒地飞踏上窗棂,轻轻一点足尖,消失在夜色中。 南岭掌门一挥手,丹霞弟子悉数跟上,只留下司少卿和一名身形略微瘦小的弟子在上房内。 “被你猜到了,了不起啊,司警官。”小弟子张开说话,原来是乔装后的春春公主。 “还是叫我陆渐行吧,别叫习惯了改不了。”司少卿踱到窗边,望着无尽夜色问:“你猜那人还会不会回来呢?” 话音未落,掌中暗扣的一枚飞镖向窗外的飞檐射去。 “叮”的一声火星爆射,站在窗边的司少卿猛然被一股黑雾扼着咽喉推向屋内,直至顶着圆桌才停顿下来。 春春公主惊叫一声,这才看清,那团黑雾竟是那个黑衣人!他刚刚引开了南岭掌门和众弟子,躲在飞檐下,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打飞了出其不意的飞镖,用快得不可置信的身法制住司少卿,可见武功和心思之深,非同常人。 “咳、咳……竟然被你,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10 看出来了,佩服、佩服……”司少卿被扼着喉咙,还是坚持断断续续地说话。 “你竟让春春公主千金之躯睡在柴房,在下也很是佩服。”黑衣人蒙着脸,目光像钩子一样盯着司少卿,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睡柴房的肯定不是什么公主,你认错人了。”司少卿挣扎着说。 黑衣人果然中招,疑虑地望向春春公主,冷不防被司少卿顺势一扯蒙面巾。 “老严?!” 第11章 明瑜 司少卿喜形于色,拍打着黑衣人的胳膊说:“竟然是你!快放开、放开我啊!” 黑衣人在这宛如见到亲人般的笑容面前也愣怔住了,手松了一秒,复又扼紧: “招数已老,骗不了我。”冷冰冰的声音,空洞无一丝感情的眼神,配合着手上骤然加深的力道,就算是一张五官精美绝伦的脸,仍活脱脱一个收割生命的死神。司少卿瞬间被扼得脸色涨紫,危在顷刻。 一道黑色的剑影疾射而来,直取黑衣人的门面。黑衣人似乎很小看春春公主的出击,身形未动,漫不经心地抬指一挡,噹的一声微响,剑尖擦着耳际掠过。这简简单单的一指,不但秀出他右手上的玄铁手套,也秀出了他高深莫测的功力。 受此一击,春春公主手腕软麻,手中剑掉落而下…… 眼见失去武器,春春公主同时扣动了左手的扳机,一只袖箭破空而出…… 距离太近,黑衣人不得不松开司少卿躲避袖箭…… 春春公主掉落的剑柄不偏不倚落在司少卿的手上,摆脱了黑衣人遏制的司少卿,抄手接住长剑,将退避中的黑衣人笼罩在一团剑光当中…… 局势瞬间逆转,然而并不持久,一来黑衣人武功相当之高,纵二人之力仍不是一合之敌;二来司少卿心中存了杂念,几次大好机会没有抓住,出手仁慈。黑衣人似乎也看穿了司少卿的软弱,不再顾忌他,招招直取春春公主,只盼早点擒得正主。 缠斗未多时,黑衣人觑空一掌击退了司少卿,身形如鬼魅般飘然贴近春春公主,带着玄铁手套的右手凝滞地袭向春春公主的咽喉……春春公主瞪大了眼睛,因为她知道,这种看起来凝滞的出手,是因为招式中凝聚了雄厚的内力和杀气,蕴藏了无数的变化和后手,势在必得,务求一击而中。春春公主无力躲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拳风袭面,荡起了耳畔的碎发;被击中的痛楚,却没有随之而至。 春春公主睁开眼睛,看见司少卿不知如何挡在自己面前,双掌合拢,颤巍巍地格挡着黑衣人的玄铁手: “老严!你忘了我,也忘了她不成?你取了她性命,我们如何回去?我们的任务是保护证人!保护她!” 按说,司少卿的功力,实在不足抵挡玄铁手十秒;只是他口中述说的话语,又一次迷惑了黑衣人,硬生生地卸了功。 “司少卿,他不是你的老严……你不舍得杀他,他却会要你的命。” 春春公主在司少卿耳后轻轻说。 听到这话,僵持中的二人四目相对,相互探寻,无语求证。 此时,房门被呼啦撞开,铁统领和南岭掌门等人一拥而入。黑衣人见势不妙,抽身便往窗边逃。司少卿却跟上去,大喊: “别走啊,老严!” 黑衣人反手一抓,玄铁手如利刃破竹,挥向司少卿的胸腹。司少卿只得滞住身形,任由黑衣人踏窗飘入夜色。他呆立了一会儿,被黑衣人抓到的腰带缓缓断裂,滑落,一身衣服松散地敞开披落下来,样子甚为不雅。 “流氓,臭流氓……” 南岭掌门用指尖挑起一点腥臭的药膏,弹向司少卿赤//裸的腹部上,三条赤红的抓痕: “地煞玄铁手,九霄堂的独门秘技,沾衣破皮喂剧毒,霸绝江湖——没想到,楚侯爷身后,有九霄堂的势力。” 药膏接触到红肿的皮肤,竟快速地生出一股异香,平复了伤口处火辣辣的痛感。 “谢谢师傅为徒儿疗伤!让师父费心了。”司少卿撩举着衣襟挺着肚子,眼睛笑成月牙,毫不掩饰内心的感激及对师尊的亲近之情。 “你说的这个带泪痣的人,应是九霄堂的首座明瑜,堂主朱久焰的首徒,资质甚高,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明瑜?”司少卿心中一乐,老严在这一世的名字还挺逗,明喻?我看你是暗喻吧?!笑罢又道:“武功有多高啊?” “八品。”春春公主的声音随着门帘翻动的声音一块响起。 “哎呀,公主殿下,这可使不得!”南岭掌门急忙扯下司少卿手里举着的衣襟盖住赤//裸的肚子,又一个箭步挡在司少卿的面前,不敢让春春公主看到男子的身体。 春春公主翻了个白眼,心说,姐什么没见过?不让看小鲜肉,倒要看你这老腊肉?算了,念及“公主”的身份,还是收敛些罢。她在门帘处背过身,嘴里继续说: “我俩能在此人手下逃得一命,定是他动了恻隐之心。” “殿下说的没错。九霄堂首座明瑜,盛名于世,狭路相逢的话就连老朽都要避让几分;看来殿下的仇家是下了狠心……多亏渐行布置得当,才化险为夷,还望殿下海涵小徒轻慢之处……” 春春公主明白南岭掌门指的是让自己乔装丹霞弟子,在柴房过夜之事,心道这封建思想的裹脚布还真是又臭又长啊,懒得啰嗦,自是挥了挥手表示不介意。 “我倒是有个疑问。”司少卿此时已束好衣襟,从南岭掌门背后站了出来:“我们一路乔装而行,知道公主殿下身份的人最多四人,是谁把消息走露了出去?” 第12章 美人计 至此,天已蒙蒙亮。各人心怀芥蒂,却也无心安枕。不多时,一小队人马离开了悦来客栈,在黯淡的晨光中朝扬州城进发。 日上三竿,一辆马车也从悦来客栈出发,跟着两个骑马的随从和一个低眉顺眼的丫鬟,看起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在出行。不多时,马车走上了通往扬州城的官道。官道上人来人往,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连路边的粥肆,在晌午的饭点,也要排队才有座位。 来自悦来客栈的马车,在粥肆边停了下来;一个随从进粥肆买了干粮,让丫鬟递进车内;其余人等散开在马车边休息。过了好一会,人满为患的粥肆突然空出一张桌子,马车的随从、马夫、丫鬟等人,欢天喜地地占住桌子,抡圆了膀子叫菜。正当他们大快朵颐的时候,忽闻一阵嘶鸣,只见受惊的马拉着马车狂奔绝尘而去。 随从们惊恐万状地上马追去,并没有注意到另有一骑快马,比他们更早、更快,正紧贴着马车并驾齐驱;马上的白衣骑士,五官精美,冷若冰霜,一边策马疾行,一边不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11 时弹射指尖的小石子,打到拉车的马腿上,控制着马匹前进的路径和方向……不知不觉,马车驶离了官道,冲向林间岔路…… 一路狂奔、颠簸,马车的厢体已摇摇欲裂,终于在撞上一块凸起的大石后,与马匹分了家,翻转着、碎裂着飞向悬崖。一个红衣女子于碎裂的车厢中现出身形,无助而凄美地凌空飘落。紧随马车的白衣骑士也不见如何动作,突然从飞驰的马背上掠起,惊险而又潇洒地捞住了红衣女子,单臂挂在悬崖上。 司少卿低头看看,发现这个“悬崖”不过是一个泥坡,三人多高,摔下去死不了,但少不了啃一嘴泥。他心中一松,笑着抬起头对拽着他的人说: “谢谢啊!” “又是你?!” “是啊是啊,”司少卿看着那张抽搐的面瘫脸感觉特别爽:“从昨晚到现在,辛苦你跑了这么多趟……” 明瑜简直要气炸了肺,凌晨出发的人马他跟了一趟,晌午的马车又跟了一趟,就算他心思敏锐,及时发现凌晨的人马为幌子,再凭借强悍的武力赶回客栈跟上晌午的马车,并用计劫走,最后到手的依然是这个女扮男装的丹霞派小弟子,春春公主的汗毛都没碰到。 明瑜低头看着那张被马车颠得红扑扑的脸,未做修饰扮成女装却也不违和,被大煞手捉住了还笑得那么喜气洋洋——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啊,他竟晃了晃神。然而被戏弄的耻辱感还是涌上心头,明瑜手一松,就想把这个丹霞派小弟子甩下去,对方却快一步反应,身子一挣,双臂紧紧缠抱住他的半条胳膊: “哎呀,别啊别放手,拉我上去嘛!” 软糯的语气,竟让明瑜冒出了一头冷汗——因为他几乎本能地要听从了!他稳了稳心神,寒声说:“拉你上来,不怕我杀了你?!” “哎呀,打打杀杀不健康,你杀了我,也没什么好处。” “拉你上来,也没什么好处。” “哎,你拉我上来,我告诉你,老严是谁!” 明瑜紧盯着司少卿笑眯眯的眼睛,感觉自己的一切心思都被这个人吃得死死的;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九霄堂首座,被丹霞派的无名小弟子牵着鼻子走……这感觉,实在叫人恐慌。 明瑜微运真气,轻巧地解除了司少卿的缠抱;“哎呀”一声,司少卿摔落在坡底,结结实实地吃了一嘴泥。 司少卿撅着嘴站起身来,一边呸呸呸地吐唾沫,拍打身上的泥污,一边恨恨地瞪了明瑜一眼,心道:等我回去,这些账都得算在老严身上!拍着拍着,他脸一白,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明瑜忽然自坡顶掠下,提着司少卿的衣领,如提拎小鸡一般,飞身拎回坡顶。放下司少卿,伸手捏开他的嘴,扔进一颗药丸,又用极快的手法在他背后运功。 “什么啊?这么臭!”司少卿嘴里嚷嚷,其实他就是贪图嘴上痛快,药丸加精纯的真气,暖暖地化开在他脏腑里,倒是舒服得很。 “□□。”明瑜面无表情:“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叫你肝肠寸断!” 司少卿回头看看他,低头闷声说:“你不认得我,已然叫我肝肠寸断。” 第13章 一骑红尘 一声凄厉的啾鸣,不远处的半空中,炸起一朵炫目的火花—— “朱雀令?”春春公主又出了什么事?司少卿推开明瑜站起来,跌跌撞撞朝唯一的马匹走去。 骑上马,扯缰待发,身后突然一紧,明瑜居然也跃上了马背,紧紧地贴着他。 “喂!”司少卿有些心虚:“我朋友有事,借你的马一用,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 “你以为我不认得朱雀令?”明瑜冷冷地说:“要么就一起去,要么就滚下我的马。” 好吧,看在你没有第一时间把我扯下马的份上,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司少卿心道,乖乖窝在明瑜的怀里,策马飞奔。 “你到底给我吃的什么药,好难受。”没骑行多远,司少卿的脸又白起来。 “你中了我玄铁手的毒,不要妄自运功抵抗。”明瑜嘴里警告着,心里却在奇怪:明明是解药,为何服用后难受?除非他正处于破关之际?那么这有催化内息作用的解药加上我运入的真气,倒是有助力之效。想着想着,手臂虚虚环住了身前的人,掌心置于他胸口的紫宫穴,缓缓递入一股真气。 司少卿正难受得东倒西歪,被明瑜一扶,坐直了不说,胸口的烦闷也减轻不少。他自然明白,是明瑜在助他;身后胸膛坚实,心头暖意笼罩,司少卿不由得侧头看了看身后人,鼻子一酸,唤了声:“老严……” 明瑜沉默着,并不回应。心说,他方才说的那些荒唐话,叫我如何相信,什么前世今生,什么相同的名字,明明就叫陆渐行嘛,比什么鬼司少卿好听多了……可是,就这个狡诈荒唐的陆渐行,却有股子与旁人不同的味道,莫名其妙地,就是对他下不了狠手……不但下不了狠手,竟还见不得他落难,处处施以援手……摔! 司少卿心里知道,他不是老严,老严在演唱会的现场,没有和他们一起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里有“陆渐行”,就会有“明瑜”,可是的可是,他们居然互不相识,甫一照面甚至还是以命相搏的仇敌——这不科学!他顿时醒悟,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真正使命,恐怕是成就“陆渐行”和明瑜之间的缘分,让“陆渐行”和明瑜成为挚交好友、过命兄弟,就像他们在来世一样。 突然,明瑜勒住了缰绳,马匹缓行下来,踢踢哒哒地穿过密林,向一处发出锐利人声的方向走去。 走得近了,听出来是个女子在厉声叫骂: “南岭老儿,你个朝秦暮楚的负心汉,我不过出走数年,你女儿都长这么大了!”说话的女人两鬓斑白,一脸横肉,声若洪钟,听起来内力之雄厚甚至在南岭掌门之上。女人手中捏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讥诮地说:“南岭老儿,你养女儿的本事可比不过养贱人。小姑娘,你长的这么失败,日后不过又多一个伤心人罢了!与其尝尽人世凉薄,不如我现在就送你上天堂。” “啊呸!你才长得失败,我是故意妆成这样的,有本事你放了我,我换个肤、磨个皮,美白死你!”丫鬟模样的小姑娘破口大骂,除了司少卿,在场的人都没听懂换肤、磨皮、美白是怎么个意思。 没办法,小姑娘其实是春春公主,扮成丫鬟模样“伺候”假公主司少卿本来就让她不爽,虽然司少卿的馊主意让她躲过了“地煞玄铁手”,可这个南岭掌门的老相好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好好豢养在家,放出来四处作妖?!还笑话她长的失败?!天生招惹黑暗势力就算了,怎么还招惹醋坛子?她气得口不择言,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 骂人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12 的意思,中年女子还是听得懂的。她喉中发出愤怒的低吼,捏紧了春春公主的咽喉。 “阿渺,使不得,她不是我的女儿,她、她是公主殿下啊!”一副随从打扮的南岭掌门坐在地上,似是被点了穴道;旁边坐着同样随从模样的铁统领,也是动弹不得。 “明瑜,快救春春公主啊!”司少卿依旧坐在马上,知道自己武功不济,而且体内的真气处在一个奇怪的状态,似乎不宜妄动,所以只能求身后的人。 明瑜瞟了司少卿一眼,心道:昨晚让公主殿下睡柴房,今天让公主殿下扮丫鬟……实在是匪夷所思,算你狠!春春公主嘛,师尊的命令是活捉,万不得已灭口也成。昨晚到现在,我被这个丹霞派小弟子耍得团团转,春春公主的衣角都没碰着;这下倒好,省事了,而且,还可以看看这个这个丹霞派小弟子的热闹。 “我?我本来就是要春春公主的命,何必要救?!”明瑜冷冰冰地说,手臂同时紧了紧,好像防着司少卿飞身出去:“你别乱运功啊,小心爆体而亡。” 司少卿叹了口气,突然尖声大叫:“爹!女儿来救你啦!” 石破天惊。 司少卿假扮公主,一身女装,除了浑身带泥,那模样,确是担得起“女儿”二字,还是个“娇俏”的女儿呢。岂料,司少卿下一句更惊人: “爹,你莫慌,我的夫婿也来了,他是九霄堂首座明瑜!” 九霄堂首座的名头,足以震住江湖上大部分的人。被唤作阿渺的女人松开手中的“丫鬟”,眯着眼睛朝同骑一马的“女儿”和“夫婿”观望。 “你、你胡说些什么?!”明瑜终于无法保持冰山淡定了。 “对不起了,救人要紧。”司少卿歉意地笑了笑,趁明瑜失神松开臂膀,腾空而出。 第14章 珠联璧合 那边厢,阿渺也出手迎击。几声武器相交的声音,两人掠出战圈,分别站住了身形。 “往生剑?幻天剑法?”阿渺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表情无比地震惊:“你真是南岭老儿的女儿?” 司少卿明白碰上了本门前辈,拱手一揖说:“前辈,还请放了我师父。” “南岭老儿很是疼你啊!让我来试试你的招吧!你若赢了我,自是放了你师父。” “还望前辈手下留情!”司少卿虚虚挽了个剑花,提足真气,把身形运转到最快。 糟糕,他不顾一切要赢,破关之际真气狂躁,恐有危险!明瑜紧盯着司少卿,在马上坐立不安,全然忘记了捉拿春春公主的任务。 “端得一手好剑法!只可惜内功太弱。”阿渺近身格住司少卿的往生剑,朗声说道:“我丹霞派近百年来,未出过似你这般后生的幻天剑高手,死了确实可惜,还不让你夫婿出手助你?九霄堂首座,我期待得很。” 阿渺自在说话,内力仍源源不绝地压向司少卿。司少卿气血翻涌,内息大乱,话都快说不出了,犹自嘴硬: “派内之事,无需……咳咳……无需他人相助!” “哈哈哈,好,有骨气!”阿渺当下手掌一翻,按上司少卿胸口:“咦?你是个小子?!你胆敢骗我!” 阿渺发觉上当,一怒之下杀心顿起,这一掌的劲力已加到七成,足以要了司少卿的命。 司少卿被这一掌逼得倒退数步,只感觉通体的经络如火燎一般,心中直呼:休矣休矣!千钧一发之际,一股精纯的真气突然从后心注入,海浪一般浑厚而温和,灭火似的洗掉了经络上火燎般的痛感,令他稳稳地抵住了阿渺的攻击。 “嗯?果然不同凡响!哈哈。”阿渺看着出现在司少卿身后的明瑜,明白是他出手,那么,此时的对手就不是司少卿了,而是明瑜。她将掌上的功力提升到九层,通过司少卿这个中介,与明瑜相抗。 明瑜毫不示弱,源源内力,排山倒海般输出。 ……司少卿可就悲剧了。两大高手拿我当沙袋比拼内力?!他心中的哀怨还来不及化成眼角的一滴泪,神志已被肉体上的痛楚撕碎,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渐行!”委顿在地的南岭掌门,目睹这场惊心动魄的比拼,好像明白了什么:“大椎穴,猛击他大椎穴!” 明瑜毫不迟疑,一个神龙摆尾,身子腾空而起,右手掌心不离司少卿后背,左手却自半空中劈向司少卿的大椎穴。 司少卿但觉眼前一亮,头顶一片空明,体内的磅礴的真气从大椎穴处向头顶冲出,又汇入丹田,形成一个完整的回路;体内滞胀爆体的痛楚消失,被一种清明、充盈、有力的感觉所取代;他双臂一振,真气涌出,竟将阿渺震出丈余之外。 司少卿站直身子,抹了抹嘴角的血,望着自己的手掌发愣。 “渐行,恭喜你,你已晋入五品。”南岭掌门感叹道:“我丹霞派武功,四晋五为一关。如无高手从旁相助,晋级时异常凶险困难。渐行,你机缘甚好,进境如此之快,为师也始料不及,不然断不会置你于如此危险境地。今日幸得九霄堂明首座相助,顺利晋升五品——明首座,丹霞南岭在此替小徒谢过。” 司少卿转过身子,愣愣地看着明瑜,一个“谢”字未吐出唇边,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明瑜眼疾手快,将晕迷的司少卿接在怀里,转身投给南岭掌门一个疑问的眼神。 “无妨,晋级本就消耗过大,加上刚刚恶斗一场,神志不清也是正常。休息片刻,自会醒来。” 说罢,南岭掌门闭目运功,试图冲破被阿渺封住的穴道。阿渺被司少卿、明瑜合击,此时也坐在地上调息。明瑜抱着晕迷的司少卿,左右无事可做,又担心阿渺缓过劲来继续为难这一群没有还击之力的人,索性也坐在地上,慢慢等司少卿醒来。 此时,只有丫鬟模样的春春公主是自由自在的。她大喇喇地蹲在一边,无聊地划拉地上的小石子。 “看什么看?!”春春公主突然训斥道:“没见过公主?看好你的兄弟!” 她训斥的自然是明瑜。明瑜抱着司少卿,腾不出手去捉春春公主,却见春春公主不怎么怕他,居然不逃跑,蹲在一边看热闹。 明瑜内心狂野:你这般姿态粗鄙如村姑的公主,我是真没见过!话说,这个不依礼数的公主,和这个狡诈奸猾的陆渐行,倒是一个路数,难道,陆渐行说的都是真的?他们都是来自未来?刚刚她说什么,看好你的兄弟? “你,也认识老严?”明瑜迟疑着问。 “啊,认识啊。”春春公主斜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 “老严……什么样?”得到肯定的回答,明瑜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他很需要通过旁人来验证陆渐行所说的话是否属实。 “跟你一个德行!”春春公主一脸不屑地说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13 。 “!!!”明瑜按下心中的不快,继续忍耐地问:“我是说,老严和司……少卿,是什么情况?” “司少卿和严顾,他俩是好兄弟啊,他们俩有个羞耻的称号,叫作‘严司合缝’;每天在我面前秀恩爱,喂我吃狗粮!我一怒之下就把他俩分开了!”春春公主自行加戏,演得眉飞色舞。 “就凭你。”明瑜低头望着怀中 “陆渐行”的眉眼,淡淡说。 春春公主愣住了,她注意到明瑜用的是肯定句。她悲哀地发现,在这一世,陆渐行和明瑜,一样免费喂她吃狗粮…… 第15章 顺风镖局 未几,南岭掌门冲破穴道,助铁统领解穴后,坐到阿渺跟前。 “师妹,伤势如何?可要老夫助你?” 阿渺闭着眼睛,睫毛乱颤,并不说话。 “刚刚那是老夫的闭关弟子陆渐行,他为了救老夫,欺瞒于你,老夫代他向你谢罪。” “老夫老夫,你总是自称老夫,那我岂不是老太婆?!” …… 二人喋喋不休起来,不知在说些什么。春春公主抬头看天,这个世界,怎么也到处都是秀恩爱的人呐?各种花式不说,为什么总要祸及于我?。 过了一会,阿渺和南岭掌门站起身,一起向明瑜和“陆渐行”走来。阿渺从明瑜手里接过“陆渐行”,盘腿打坐,双手虚划一个阴阳八卦起势,双掌齐运,在“陆渐行”背上督脉四处游走。不出片刻,“陆渐行”悠悠醒转,对着面前的南岭掌门唤了声师父。 “你师姑乃本门内家高手。刚刚你师姑和明首座比拼内力,幸逢你破功之际,他二人的的雄浑内力悉数进入了你的小周天;虽获益良多,也伤及根基;故你师姑出手,助你调理、培固;得她相助,胜于苦修三年。”南岭掌门开口解释。 “师姑大恩,陆渐行没齿难忘!”鬼马精灵的司少卿立马接嘴。 阿渺在他身后哼了一句,没有多言,显是被这丹霞派一老一少搞定了。 马蹄声起。众人一看,明瑜已骑在马上,扯缰几番回顾,目光尽落在“陆渐行”身上。 “严……明瑜!”司少卿失声喊道,心中不舍他离去,偏没有留下他的理由。 听得这一句呼唤,明瑜似乎已满足,双腿一夹坐骑,绝尘而去。 未几,大队人马呼啦啦地赶到。原来是看到朱雀令后,从扬州城内赶到的御前亲兵。当下护送春春公主等人回到扬州城内的行宫。 春春公主在江南行宫的后院里穿花佛柳,似在急切地寻找某人。不多时,一个小人儿冲进花廊,扑进春春公主的怀里。 “春春姐!” “晟儿!”春春公主抱起小人,就着粉嘟嘟的小脸嗯嗯个遍:“你还好吧?有没有想姐姐?” 跟在身后的司少卿看着这个叫晟儿的小人,感觉有点面熟。 “想啊可想啦,春春姐,可是外公说你失踪了呢。” 童言无忌,听者有心。春春公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牵着晟儿的小手往廊厅里走。珠帘掀动,一个少年长身玉立。 “太子殿下!您也在!”春春公主愕然行礼。 “陆渐行”闻言咕咚拜倒,同时在心里叫嚣:我去,这不是嘉嘉吗!!! “皇姐快快免礼,”太子嘉大步上前,投入春春公主怀抱,低声说:“姐姐平安归来,我就放心了。” “多亏这位丹霞派陆少侠相助,我才平安回来。”春春公主侧身让出“陆渐行”。 “丹霞派陆渐行,见过太子殿下。”“陆渐行”慨然行礼。 “陆少侠请起……”太子嘉虚还一礼,心说这江湖草莽之中竟也有如此人物,面目俊朗不说,见了本宫却也落落大方,毫不拘谨,只不过对着本宫挤眉弄眼是几个意思…… 春春公主见二人目不转睛、“眉目传情”,知道又是遇到“故人”——哦漏,“前人”了,赶紧上来打断,说回正事: “父皇怎么也准太子殿下江南出行?微服吗?谁陪您一起来的?” “我外公。”晟儿奶声奶气地接了三个字。 太子嘉和春春公主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夜,司少卿在扬州城内策马飞奔。春春公主的话犹在耳边回响: “楚侯爷是晟儿的外公,晟儿的母亲楚贵妃正得宠;为了推晟儿上位,楚侯爷他们内外合谋,要杀太子夺嫡。我无意听到楚侯爷与亲信谈及此事,所以被他追杀。眼下能护住太子的,只有皇后。我已命人送信给皇后,但恐怕以楚侯爷的手段,这封信根本出不了扬州城。所以要你替我另跑一趟,送信给皇后。我随御驾回宫,一来是护着太子,防着他们在行程中动手;二来也好麻痹楚侯爷,让他以为我分身乏术,一切尽在他掌握。” 二人细商了一番,当下依计在行宫内厚赏了丹霞派一众人等,遣出扬州城去。 此番丹霞派不辱使命,荣归山门,可以说一半以上的功劳归于小师弟“陆渐行”,可他尽数谦让,口头上的赞誉归于南岭掌门,坚拒不敢邀功;赏赐的财帛散于师兄弟,连留守山门的二师兄等人,“陆渐行”都记挂着留了一份。如此见品见性,令本来一路上就刮目相看的门人更是对他青眼有加。 出了扬州城数十里,“陆渐行”向师傅南岭掌门辞行:“师傅,此番出门,机会难得,徒儿还想再四处游历游历。” “渐行,你有要事,便当自去。三个月后,江南九霄堂的赤焰大会,为师要率门人参加。到时候我们在赤焰大会上碰头吧。” “陆渐行”一愣,原来师傅早已洞察一切,本来还想着不要把丹霞派和师父拉下“宫斗”这趟浑水,找个由头离开队伍,看来已经不必。他心中感激,不由把内心的疑惑全盘托出: “师父,此番路上被九霄堂追踪,定是内部有奸细,渐行大胆妄言,请师父仔细着点大师兄。还有,此番我们护送公主殿下,与九霄堂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三月之后的赤焰大会,师父不去也罢!” “你这孩子,心思如此缜密,为师始料不及。倒是你自己,那个九霄堂的明首座,切不可与其过从甚密。” 话别师尊,“陆渐行”悄悄离开队伍,折回扬州城。他的计划是寻一个镖局,明为押镖,实为送信,路上如有拦截,也好有武力支持。 在一个没有gps的世界里寻找一个地址,似乎也不太难,因为这个叫“顺风”的镖局,几乎把他家的标志旗插了遍扬州城的每个路口,旗上的箭头指得清清楚楚,箭头下还注明距离…… 司少卿一边沿着标志旗飞奔,一边内心感叹:怎么感觉回到了21世纪……这么有商业头脑,精准营销的企业一定是这个世界的500强啊……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14 顺风镖局的大门出现了,大门大户,一看就是有实力的镖局;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大门口旁的一个告示牌,连接着一辆小型水车。随着水流的动力、水车的运转,带动告示牌滚动…… “我靠,还是个滚屏!” 凑近一看,告示上写: 顺风镖局,使命必达;您的满意,我的动力! “哗啦”,滚屏,再看: 同城押镖,朝送夕至;方圆百里,价格面议; “哗啦”,滚屏,再看: 九头蛇特种部队,武装押运,安全,放心,包您满意! 司少卿拄着剑蹲到地上:宁子歌,你特么真有创意。 第16章 青云庄 夜阑人静。扬州城内某个大户人家的后院里,突然“轰”的一声闷响,一间厢房的窗缝里冒出浓烟。 “好吓人!”看更的老杨说:“老李啊,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看啊?” “叫我啥?”老李第一反应。 “李队!”老杨赶紧改口,最近老李头涨格局了,被主子封了个“保安队长”的头衔,稀罕得不得了。 “嗯……”李队拉长了调子,胸有成竹地劝诫:“不用看!主子吩咐过了,谁也不叫靠近,也不许往外传。” “好吧……你有没有觉得,主子最近大不同啊,主意特多,跟换了个人似的。” “那你有没有觉得咱家生意越来越红火了呢?” “咳,看热闹的居多,看咱家主子的姑娘居多……” “这不就是!有曝光度,才有人气;有人气,才有生意!”老李把主子拗口的生意经背的一字不差,听得老杨直点头:“这就是老话说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老李和老杨感慨万千的时候,一个带着头套、浑身冒烟的人跌跌撞撞摸进了堂屋。扯掉头套,一头倒在床上,嘴里嘟囔着: “卧槽,差点就炸糊了……” “诈和?”屋顶上方潜伏着一个夜行人,自言自语地咂摸着偷听到的只言片语:“打麻将呢?” “谁!”觉察到了屋顶上的异动,刚刚还瘫在床上的人瞬间化身一道闪电,袭向屋顶。 屋顶上的夜行人心里叫了声来得好,拔剑迎战。 二人先是绕着屋顶大梁游走缠斗,继而撞破瓦片飞上屋脊,挑起了夜幕上一轮满月。两人的兵刃都是宝剑,一个皎皎然如银练满天,一个煌煌然如金蛇狂舞……竟是美不胜收。 其中一人似是不耐这般缠斗,踢起脚下的瓦片当掩护,舍了剑招飞身临近,一个“夺命剪刀腿”…… “就知道你要来这招!”另一人呼斥着,矮身躲过。 “剪刀腿”一招落空,心下诧异,仗着下盘功夫俊,空中疾扭身形,一招未老新招又出,一个“海底揽月”双臂牢牢锁住对方的腰……未等惊呼出声,夜行人被摔下屋檐。 “剪刀腿”翩然从屋顶落下,剑指横在地上□□的夜行人,质问的话还未出口,夜行人伸手打开他的剑,抢先说道: “宁子歌,我跟你没完!” “啊?少卿哥?!”陡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唤自己的真名,顺风镖局的少主惊得剑都扔了,扑上前扯开夜行人的蒙面巾,然后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扑倒在地的熊抱…… 第二天一早,顺风镖局大门拉出了一队镖车。老杨和老李站在大门口行注目礼,一边感叹道: “李队啊,咱家终于接了个大单啊,看这阵势,特种部队全部出动了呢!” “那可不,少主还……罢了,嘴链拉上,不许四处张扬,知道不?”老李严肃地提示。 “哎、哎,保证遵守纪律!”老杨忙不迭地表态,心说咱家少主创造的新词儿真多,嘴链到底是个啥玩意,无法想象倒很贴切! 镖队中的一辆马车上,车窗帘子正被轻轻放下。 “这就你的特种部队?哪儿特了?”司少卿好笑地问。 “小看了不是。我跟你讲,三大法宝,□□、挠钩和铁一般的纪律,就是咱家特种部队比别人强的地方……这路上什么时候出来一个小蟊贼,实战演习一次你就知道了。”宁子歌眉飞色舞地说。 司少卿暗想,这路上会出现的蟊贼,没准只有那个奉命拦截的九霄堂明瑜,不知道宁子歌看见这一世的老严会作何反应;他那奇高的武功,是否敌得过宁子歌宁大队改编后的特种部队呢?眉头一皱,问道: “子歌,你功夫很俊啊,几品?” “七品!”宁子歌酷酷地比了个007的手势:“怎样,还行吧?在这个世界上够我混个镖局少当家了。” 司少卿泄气地伏在车窗窗棂上,心中淡淡的忧伤随着马车的晃动一起一伏:为什么你们的武力值都这么高,我却要从入门级开始……陆渐行啊陆渐行,你是有多菜,得亏你的后世回来拯救你了,我就是你的哆啦a梦哇…… 宁子歌读不懂司少卿的忧伤,依旧慷慨激昂地陈词他改造世界的梦想: “少卿哥,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最好的时代——我跟你讲,我正在试制□□,冷兵器时代很可能因为我而改朝换代……” “……有一个黑科技少女告诉我,”司少卿迟疑着说:“不要因为我们的乱入,而妄图改变这个时代。” “不要自欺欺人啦,不管是自觉还是不自觉,改变已经发生了。” 司少卿点点头,又摇摇头,对与不对,他也想不明白。 “有磊哥消息吗?”司少卿问。 “我正要和你说。早就试过利用我家各地的分局打听你们的消息,问题是大家在这一世的名字都换了,着实无处查起;于是我就试着画像,想按画像四处寻访。画像一出来,就有人认出了磊哥,说他是泰州世家青云庄的二公子步虚凌。 这个青云庄早年是官宦之家,一度官场失意家道中落;好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了这一任家主手里又再兴起;虽然族中无人为官,因着江北一路巨贾豪绅的身份,又深谙为官之道,与官府关系甚好;江湖中亦有传言,这一任家主之所以能迅速崛起,倚仗的乃是江洋大盗的营生,庄主步青云少时得高人指点,练就了一身奇门武功;后传与大公子步杳尘,父子联手,称霸江北武林,江湖人称青云双杰。” “啧啧,投胎是个技术活啊,看样子磊哥技术不错——黑白通吃的大家族,厉害!”司少卿点头称赞:“不过,我怎么觉得这出豪门大戏里,没磊哥什么事啊?” “精准!到位!不愧是我们司队。”宁子歌一脸佩服:“还有一个江湖传言,我要放到最后总结陈词——据说啊,青云山庄的二公子步虚凌,是个二傻子。” 第17章 虎瞳 黑松岭。月半钩。一条由星点火把缀成的线蜿蜒在长长的山头。车马交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15 错,除了哒哒的马蹄声,没有一句人言和牲口的嘶鸣,光这一点,就显出车队非比寻常的训练有素。 远远的山坡上,一群蒙面人静静看着这条光线的蠕动;他们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手中的兵器闪着噬魂的光芒。 领头两名蒙面人,一壮一瘦。壮汉侧头看了一眼,似乎唯瘦子马首是瞻。瘦子不动声色,壮汉心领神会,一夹马肚,率众冲向远处的光线。剩下瘦子一人一骑,在星光下淡然伫立。 “少卿哥,你说青云庄真的会来劫镖吗?”宁子歌一身书僮的乖乖扮相,偏生膝上横了把吐锋吞芒的宝剑,十分的不搭调。 “只要你的江湖传言不虚,我们散出去的消息,一定会钓到大鱼。”司少卿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话音未落,车外传来董镖头的长声叱令。 “来了!”二人兴奋地伏在车窗上,观看军演一般充满了期待。 车窗外,竟然人去火灭,一片漆黑,剩下几车几马,四零八落地横在路中。进犯者的马蹄声渐渐近了,董镖头的叱令再起,四处回应;在这一片叱令声中,火把、□□和挠钩,依次放出,将进犯的队伍吸引、分割,逐个包围,速攻速退。转眼间,进犯者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可以啊,你的特种部队!”司少卿在车帘子后竖起大拇指。 “那是,没白费少主我一番苦心孤诣啊。”宁子歌字正腔圆地表达志得意满。 “……可是青云庄就这水平的话,也太辜负江湖传言了。”司少卿冷静地补刀。 宁子歌心中一窒,这是笑话青云庄呢,还是埋汰我九头蛇呢?他冲动地把脑袋探出车窗,只见来犯的匪寇只剩下一人还在顽抗,陷在董镖头几人用挠钩长绳布下的日月乾坤阵里,眼见也没多长时间可以蹦跶了。 忽闻一声唿哨,一只鬼魅般的暗影不知从何处蹿出来,用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掠入日月乾坤阵的阵眼,看不清使了何种招式和武器,长绳纷纷崩断;陷在阵中的匪寇被轻松提起,放在一旁。 破阵救人,一气呵成,看得车内的司、宁两人都呆掉了。然而更令他们惊惧的是,那人未做任何停留,依旧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们呆着的马车袭来。 人未至,杀机已到。 宁子歌提剑一挡,锐不可破的杀气激得他身子一旋,向外翻出,反倒是避开了一击;而他身旁的司少卿,则袒露在这一击面前,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嗤啦”一声巨响,车体开裂,车顶上探出一只手臂捞起司少卿,他的身体顺着这道杀气的上缘轻轻荡起,像一只雀跃在利刃上的鸟儿,散发着一股妙曼的美。 司少卿睁开眼睛,正对上明瑜近在咫尺的注视。 “严……明瑜?”司少卿轻呼:“你,你救了我?” “不,我劫了你。”明瑜冷冷地纠正,举步一跃,带着司少卿掠向远处的马匹。 司少卿这才发现自己被明瑜抱在怀里。他踢蹬着说:“哎哎,你别走啊,帮帮宁子歌啊,严霸霸!” 宁子歌站在碎了一地的马车废墟中,横剑戒备。那个恐怖的暗影已经止住了身形,瘦伶伶、冷清清地站在星光中,带着一股漠视生命的冷厉气息。他慢慢转过身,现出带着副乖张面具的脸,和一双叫人过目难忘的,在黑夜中折射着宝石般熠熠精光的眼睛。 “虎瞳?!”宁子歌深吸一口气,不知自己运气是好还是坏。虎瞳,只有天赋异禀的习武之人才能拥有;一旦拥有,就说明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能见到传说中的虎瞳,是武林中人的一种幸运;然与虎瞳为敌,则是深深的不幸。 “扬州顺风镖局九头蛇,借贵方宝地过路,敢问来者何人?”宁子歌朗声问道。 “留下黑金匣和你们的眼珠,饶尔等一命。”冷冰冰的声音,仿佛他们已是死人。 果然是青云庄!少卿哥神机妙算,用黑金匣引出这条大鱼!怪不得青云庄横空出世,原来拥有一个“虎瞳”!刚刚一个突然出现的高人施以援手,少卿哥看起来安全无忧;很好,就让小爷我来专心对付你,试一试是你青云庄的爪子硬,还是我九头蛇的集团作战能力强横。 董镖头带着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围上来。宁子歌没有迟疑,双足一点,飘然腾空;与此同时,四周□□齐发,雨点般激射向场地中央的“虎瞳”。“虎瞳”身形一转,没人能看清他什么时候摸出一柄短兵,在箭雨中刷开一面扇形,准确地扑向董镖头所在的阵眼之位。 当头一剑险险斜落,“虎瞳”急避,又落回阵中。这一次,挠钩疾射。饶是劲力悠绵,全力爆发,“虎瞳”仍是在有宁子歌七品功力加持的、连绵不绝的围攻中落了下风,堪堪击落了几根挠钩,无奈何左足被一根挠钩拖缠住,身形滞了一滞。这一滞,宁子歌的剑尖已递到他眉心之前。“虎瞳”一个“铁板桥”腾空翻身,足尖带着挠钩绳索挡到宁子歌的剑尖,强横的力道带得阵外全力扯着挠钩绳索的镖师一阵踉跄。 “噗”的一声,宁子歌的剑斫断了“虎瞳”左足上的挠钩绳索。宁子歌却不急,收了剑招静静立在当地。“虎瞳”脱了束缚,落地站稳,亦静静地看着宁子歌。 短暂的静默当中,涌动着二人关于对方实力的惊叹,以及关于胜负的等待。 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响,“虎瞳”脸上的面具裂成两爿,露出一张年轻苍白的脸。 宁子歌那一剑,到底还是击碎了“虎瞳”的面具。胜利的骄傲刚刚爬上宁子歌的眉头,转瞬变为惊讶。 挠钩又再激射而来。四面八方破空的轻响中,“虎瞳”好看的脸微微扭曲。 “不!不要伤害他!” 第18章 二公子 宁子歌的指令大约有些迟了。“虎瞳”身形暴起,也不知如何动作,几根疾射的挠钩转了方向,凶险地射向宁子歌。宁子歌提剑格挡,格开了挠钩,却挡不住挠钩后的暗影鬼魅般飘到身后,喉间被一柄寒意森森的铁扇抵住。 宁子歌亲手炮制的日月乾坤阵实非浪得虚名。“虎瞳”暴起的时候,日月乾坤阵亦迅速变阵;宁子歌被制住同时,“虎瞳”也被两根挠钩一左一右地缚住手脚。 扇锋舔着喉管,锐钩扣在肉上。一般的凶险,分不出高下。 宁子歌整个人陷在“虎瞳”的裹挟里,胸膛起伏,目光清亮。当啷一声扔掉了手中宝剑,喉间滚动,竟被扇锋噬出一道血线:“放开他!” 董镖头眼见少主弃了武器仍血流当场,眼都急红了,哪里肯放,只稍稍松了持绳的力道,虚做出降服的姿态,并悄悄布下□□作为后手。董镖头看来,少主似乎并不顾忌贼人的挟持,低声说着些什么;贼人先有一丝怔忪,继而松开了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16 少主,两人拉开一步之遥,面面相对。好机会!董镖头打了一个手势,挠钩绳索突然发力,箭雨齐发。 “虎瞳”一声闷哼,眼中精光爆射,骤然腾空,手中扇锋舞出残影,两道拇指粗的绳索如发丝般脆弱崩断,纷杳羽箭有如碰上无形的障碍,距身前尺余处纷纷掉落;斩绳断箭,身形不落,直取咫尺之遥的宁子歌。 手无寸铁的宁子歌闭上眼睛,大吼一声: “赵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虎瞳”身子一抖,扇锋擦着宁子歌的脸畔削过,断发如缕;一口鲜血喷将出来,灼热了宁子歌一脸。 宁子歌睁开眼睛,自然而然地抱住那个自损心脉强抑杀机的人;上一秒还生死相搏的二人,竟以一种温柔相拥的姿态,在“虎瞳”强横一击的未了余势中,飘向天边的一线曙色。 董镖头等人大惊失色,蜂拥上前救主。仓皇之中,宁子歌自己从远处的乱石间走了出来,眉头深锁。 “少主!可伤着?贼人呢?” 宁子歌擦了把脸上的血,摇摇头,问:“少卿哥呢?” 众人面面相觑。众人心挂少主,力斗劲敌,竟无人留意司少卿的去向。 “也罢,我们说好在山下小镇聚合。董镖头,你先带大伙在此善后;然后按计划将镖队化整为零,分头进入小镇。我先行一步。” 宁子歌踢起地上的宝剑飞身上马,急吼吼地离去。 刚刚惊心动魄的一幕一直在脑海中重放。 “磊哥、磊哥,你不认得我?我是子歌,宁子歌啊!” 焦躁的呼唤声中,“虎瞳”眸中的光芒时隐时现,满脸是宁子歌读不懂的痛楚与挣扎。 “跟我走,我找到少卿哥了!我们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宁子歌捉住“虎瞳”的手,热切地说。 “……放开!” 掌风扑面,比掌风更凌厉的是“虎瞳”箭镞一般离去的身影。 宁子歌退倒在岩石上,耳畔是被击碎的岩石簌簌掉落的声响,握着手心里决绝抽离的冰冷余温,在矫绝飘逸的背影中看出一股落荒而逃的味道—— 他不舍得伤我,却也不肯认我…… 这是什么情况?找到少卿哥,或许会有答案。 山下的小镇,这天正是圩日。天光刚刚擦亮,赶早的贩夫走卒便拥入圩镇,平添几许人间烟火。 一个瘦弱的白衫少年站在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前,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鼓足勇气般喊: “小二,给我来一屉水晶包,外加一份桂花酿圆子。” 小二应了声诺,却又忍不住投来打量的目光:听起来挺会吃的人,恁地模样如此不堪?发髻凌乱,衣角泥泞,领口还有隐约的血迹…… “这位公子,承惠十文。”小二机智地先报了账。 “唔,我身上没钱,这把扇子抵作饭资,可好?”少年递来一柄不黑不溜秋的扇子,脸上浮起少不更事的笑容。 扇子打着旋,飞落到正打店铺外经过的宁子歌脚边。白衣少年踉跄着被推出店门,撅着嘴弯腰拾起扇子,在宁子歌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扬长而去。 “谁家的疯子,一把破扇子,还想换吃的……”小二骂骂咧咧。 宁子歌心中一动,跟了上去。 “二公子……” 白衣少年微微侧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跟了个小僮模样的少年,冲着自己微笑。好像是在叫自己,可是,我不认识他啊。白衣少年皱皱眉,继续走自己的路。 “二公子,要吃包子吗?”小僮模样的少年举了举手中的袋子,一股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白衣少年的脸上,顿时就绽开了花。他夺过“小僮”手中的袋子,掏出包子就往嘴里塞。“小僮”借机看清了白衣少年手腕处的三个血印子,一脸笑意凝固了起来。 “你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你?”此时,他们已经坐在一家茶铺里,白衣少年狼吞虎咽地塞着包子,“小僮”则拉着他一只手,细细包裹手腕处被挠钩扣出的三点创口。 “我认得你啊,你是青云庄的二公子步虚凌,对不对?”“小僮”温言软劝。 “唔唔。”白衣少年没有多余的嘴回答,点头回应。 “我是你的小僮啊,我叫……子歌,宁子歌。”“小僮”突然叹了口气。 “子歌……你真好。”二公子步虚凌收回被包扎好的手腕,语气颤抖起来:“我快吓死了!昨夜大哥带我出来,不知怎地就流落到此,大哥不见了,也没个认识的人,我找不着家了!” “别怕别怕!”宁子歌揽住步虚凌,轻轻安慰:“子歌会保护你,从今以后,你,千万不要忘记子歌啊!” 第19章 晨昏交替 “啊啊啊啊,子歌我赢了!” 镇子边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青云庄二公子步虚凌和他新收的“小弟”宁子歌,正在比赛石头打水漂的游戏。 “是啊,你最厉害了,你是大石头啊。”宁子歌意味深长地说。 “真的嘛?真的是因为我叫磊哥所以才这么厉害啊?”步虚凌觉得今天脑子被洗得厉害,宁子歌一天之内跟他说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脑子都塞不下了;但是又非常开心,这一整天宁子歌领着他吃喝玩乐,满足他所有的要求,他在旁人奇怪的眼神里谨小慎微地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今天这么放飞和开心过。 “我带你见个朋友,我们说好在这见面的,他也认识你哦。”宁子歌看着天边飞起的晚霞,心想司少卿总该到了。 “朋友?我从来没有朋友也!”步虚凌的眼睛在夕阳里闪闪发亮:“宁子歌,你当我的第一个朋友,好不好?” 宁子歌望着步虚凌晶莹剔透的眸子,胸中五味杂陈。突然,他眼神一聚,伸掌推开步虚凌,转身拔出长剑,格开了一枚疾射而来的铁镖。 “啊啊啊,我的风车!”步虚凌的注意力与众不同,完全感受不到四面八方激射而来的、致命的危险,只看到刚刚宁子歌买给他的、最喜爱的玩具风车,在手中噼里啪啦变成了碎片。 “快躲开!”宁子歌身形急拧,一手挥剑格挡,一手把步虚凌摁到了溪水里。然而步虚凌全无避险的自觉,呛了一口水拼命地想从水里站起来。 他胡乱的挣扎坏了宁子歌的阵脚。铁镖破空之声如一张大网,向二人笼罩而来。宁子歌闷哼一声,纵身抱住步虚凌,扑倒在小溪中央的深水里。 猝不及防的步虚凌短了气,又在水中挣扎起来。宁子歌果决地衔住步虚凌的口唇,渡入一口气。 困顿挣扎中的宽柔抚慰,周身水寒上的一腔温暖,令步虚凌安静了下来。他睁大眼睛,任宁子歌抱着、噙着,缓缓沉入水底,看一条淡红的血烟在眼前袅袅升起,血烟的尽头,赫然是扎在宁子歌肩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17 头的一枚铁镖。 宁子歌忽然觉得周身一紧,不由得睁开眼睛。步虚凌的脸近在咫尺,他立刻感觉到有一种光芒从步虚凌的脸上放射出来,直要洞射这水底的昏暗。 “虎瞳?!” 不及细思,一股强大的力道迸发出来,带着宁子歌穿破水幕。 小溪上空像是无端降了一场暴雨。雨幕中一个白色的身影迅猛突进,向溪岸上东北、西北、正北几个方向次第穿梭……雨点还未落完,甚至听不到一句人声,溪岸上最后一个偷袭者的身影已缓缓倒下。 “留活口!”站在溪水中的宁子歌疾呼。 迟了。“虎瞳”伫立在星光下,语气比身上的湿衣还要清冷: “所有见过……我的人,都得死。” “……也包括我?”宁子歌摁着肩上的伤口,胸中气血翻涌。 “虎瞳”微怔,飞身掠近,接住宁子歌摇摇欲坠的身子,在宁子歌最后的意识里留下清晰的两个字: “子歌。” 明媚的春光破窗而入,打在福来客栈顶楼的上房中,一个……不,应该是一对……少年熟睡的、俊美的脸上。打首的少年在阳光的照耀中蹙动漆黑的睫毛,率先醒来。大约是横在他身上的一条胳膊箍得有些紧迫,他皱着眉推开,然后惊坐起身。 身后还有一个熟睡的人——这个敌友难辨的人,竟揽住自己睡了一晚上?而且,而且!他们二人全都□□着上身! 宁子歌不自觉地伸手扶向隐隐作痛的伤处,发现肩头已被细密整饬地包扎完好——是了,不脱去衣服,如何能处理伤口;不脱去衣服,难道要裹湿衣入眠?他为自己的矫情哂笑了一下,然而还是挡不住一阵潮热涌上脸颊——眼前这具肌理分明的胴体,实在是……太完美了,还有一缕长发自颈间垂在胸前,痒痒地撩动宁子歌的心。他伸指过去挑弄那缕长发,越是屏息越是不稳,指尖屡屡划过人家的胸口,总也挑弄不起那缕长发。 步虚凌睁开眼睛,将宁子歌偷偷摸摸的行径逮了个现行。 “子歌……我好困,我还要睡。”步虚凌握住宁子歌杵在眼前的手指,翻身压住,好像一个不愿意被叫醒的贪睡小孩,没收了你的叫醒工具。 宁子歌长出一口气,拍拍都快要被心跳打出形状的胸膛,缓了缓,还是忍不住问: “你,到底是谁?” 趴着的小孩闻言扭过半张脸,黑白分明的眸子枕在肘尖,放射出小孩特有的嗔怨: “我都记得你是宁子歌啦,你居然不记得我!” “那,昨天晚上……”宁子歌嗫嚅着。 “哦!我记得!”小孩翻身坐起:“我的风车坏掉了,你要赔我!” 宁子歌痴痴望着步虚凌纯真得毫无杂质的的眸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好,我赔你个新的,一会就去。” “噢耶!子歌你真好!”步虚凌开心地抱住宁子歌的胳膊,脑袋靠住:“可是我好困啊,好像一晚上没睡觉,我要睡一觉,再去买风车。” 宁子歌轻嘶一口气,因为步虚凌碰到了他肩头的伤处。 “怎么了?你这里,是受伤了吗?”除了贪玩、贪睡,步虚凌还是个懂得关心人的小朋友。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宁子歌温柔地握住步虚凌的手,指一指零散在床前的水盆、绷带等疗伤的家什:“昨晚是你帮我包扎伤口的。” 步虚凌冲那小半盆血水砸了砸舌,说:“我怎么不记得了……子歌你还疼吗?” 宁子歌胸口一烫,展臂将小孩揽在怀里——不关心自己到底有何差池、遗忘了什么,却关心宁子歌还疼不疼,这让宁子歌感动不已:“不疼。多亏你,这镖是带毒的,要不是你替我运功逼毒,我就死翘翘了。” “真的?我这么厉害?” “真的,我们二公子,大石头,磊哥,最厉害了!” “那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以后都要听我的?!” “听!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子歌!”步虚凌开心地在宁子歌肩窝里蹭脸。 “你昨晚上替我疗伤,一定消耗很大,多睡一会儿吧。”宁子歌把小孩放平在床上,替他扯上被角。 “子歌,”步虚凌突然抓住宁子歌的手:“我,我从小就是个没用的人,也经常忘记事情。我第一次知道,我昨晚帮助到了你,好开心……以后,如果我想不起来的事情,特别是晚上发生的事情,你都要告诉我,好嘛?” 宁子歌心软得一塌糊涂,柔声应了声好,却怔忪起来——他隐约记得,昨晚上的“虎瞳”,叫了声“子歌”。 第20章 恶魔天使 步虚凌沉沉睡去。宁子歌起身找衣裳,发现两人搭在椅子上的衣裳都撕得稀烂。可以想见昨夜为了救伤“虎瞳”是有多焦躁仓惶,还不顾身份暴露给他找了间客房。宁子歌按捺住心头的感慨,拿起那枚插在桌上的铁镖仔细端详。 “巨鲸帮?”巨鲸帮为什么要为难青云庄?海盗和绿林大盗,难不成有世仇?看他们昨晚灭口的狠劲,难道知道步虚凌就是“虎瞳”这段江湖秘辛? “夺”的一声,铁镖被掷入门框,入木三分。 “栽赃陷害,欲盖弥彰——雕虫小技也想瞒过小爷我。”宁子歌愤愤不平地搓搓指节——这作案工具,明显是故意留下混淆视听的。 此时,客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谁?”宁子歌问。 “公子,小的给二位公子送衣裳。”门外似乎是店小二。 宁子歌蹙紧眉头,按“虎瞳”的行事作风,不该让旁人知道太多才对,这店小二居然知道送衣裳……他抄起宝剑,慢慢打开一道门缝。 门外无人,只是地上摆着一个托盘,托盘里一青一白两套用料上乘的常服。宁子歌警惕地用长剑挑起衣服查看,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过一身衣裳,还能把我怎样?”宁子歌抵不过春寒料峭,留下白色的——因为觉得步虚凌穿白色好看,青色那套自己麻溜穿上。 刚要出门弄些吃食,忽见窗棱上戳进根竹管,烟雾绵绵送入。 不好,迷药! 宁子歌闭住呼吸,摘下门框上的铁镖,朝窗棱上竹管的位置射去。伴着窗外的一声痛呼,他已飞身上床,白裳裹住步虚凌。 “做什么?”突然被弄醒的步虚凌有一些不快,但他立刻被宁子歌的样子吓住了。 上一秒还疾如闪电的宁子歌,突然被抽了筋一般瘫软在他脚下,挣扎着说:“快走!” 步虚凌充耳未闻,只管弯腰来搀。客房的门 “哗啦”撞开,冲进一伙人,一把拖走了步虚凌,留下两人伸向对方的手,凝滞在空中。 宁子歌拄着剑奋力想站起来,却徒劳地摔倒在地。 “中了我家的十香软筋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18 散,就别费工夫了。”一个壮汉走进房间,懒洋洋地说。 “大哥,你做什么,宁子歌是我的朋友!”步虚凌冲向壮汉,却被身后的家丁扯住。 “给二公子穿好衣裳。”步虚凌的大哥步杳尘,沉声吩咐。 被裹好衣裳的步虚凌,转瞬间也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宁子歌这才明白,十香软筋散是喂在衣裳里的;衣襟亲肤,体温煨出药力,再与窗棱上那根竹管吹入的迷烟引子两厢作用,才把着了衣裳的二人迷倒,而屋内的众人,完全不受影响。 “捆上,扔河里。”步杳尘话音未落,两名家丁上前把宁子歌捆了个结实。 “大哥,不要!”步虚凌不知哪来的力气,爬到步杳尘脚下抱住央求:“我只有宁子歌一个朋友,求你,不要伤害他!” “朋友?!”步杳尘飞起一脚,把步虚凌踢出老远:“你竟把外人带到家里的据点,脑子进水了吗?——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是个傻子!” 原来,“虎瞳”能放心地住进客栈,根本是因为这个客栈是青云庄的据点。为了救宁子歌一时情急,顾不得家族的禁忌。 “你住手!”看到步虚凌为自己受苦受辱,宁子歌肝胆俱裂:“那晚是他救了你,你怎么可以如此对他!” 没错,步杳尘就是“虎瞳”在宁子歌的日月乾坤阵中救下来的匪寇。江湖盛名的“青云庄双杰”,不是步青云与步杳尘父子,实乃“虎瞳”步虚凌一人!“双杰”之名,不过是为了掩饰“虎瞳”与步虚凌,在白昼与黑夜之间身份切换时,青云庄武力莫名不济的窘况而已。 “好,很好,”步杳尘狞笑着对宁子歌说:“你都看到了,也都明白了,所以,你不能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带着这个秘密,下地狱吧!” 步杳尘手中的剑尖,抵在宁子歌的喉咙上。 “大哥!”步虚凌神色凄厉:“我会……恨你!” 步杳尘顿了顿,后退一步收起长剑:“好!我不杀他,为了不让你恨我。”他说着飞起一脚,把步虚凌踢到宁子歌身边:“我会把他留给你,留给那个一入夜就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让他,死在你手里。”他突然狂笑起来:“啊哈哈哈哈,明天早上你醒过来,发现你的好朋友死在自己手里……这种感觉,想一想就很有趣!” “你说什么?我没有杀过人,我不是恶魔,我不会杀子歌,我的朋友……”步虚凌双手抱头,陷入癫狂的状态。 “你够了!你不要折磨他!”宁子歌冲步杳尘怒吼。他手足被缚,四肢软麻,不知哪来的气力蹭到步虚凌跟前,额头抵住额头,柔声安慰:“步虚凌,你看着我——你是好孩子,你救过我的命;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四目相对,晶莹如水。 倏忽间,他们又被分开。 步杳尘拎小鸡一样拎起宁子歌,拔出把短刀:“妖言惑众的小鬼,先把你的舌根断掉!” 无力反抗的宁子歌绝望地闭上眼睛。 “叮”的一声轻响,微风拂面。 宁子歌慢慢睁开眼睛,赫然看见步虚凌站立在自己和步杳尘之间,用两手指夹住步杳尘的刀尖。 “虎瞳!” 四座皆惊。“虎瞳”竟然在白昼出现! “大哥,是你要杀宁子歌宁小爷?” 冰冷的、威慑的语气,步杳尘很熟悉,只是从来没有在白昼听到过。他慌了神,不知道眼前这尊神,还记不记得他刚刚对步虚凌施的暴,是否要报复与他。 “二、二弟,你,你怎么来了?”只有面对“虎瞳”,步杳尘才唤他二弟。 “我不来,你好为难宁小爷吗?”“虎瞳”面无表情,二指微转,步杳尘手中的短刀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不不,不敢,宁小爷是二弟的好朋友,大哥招待他都来不及。”步杳尘汗如雨下。 “滚吧!没我吩咐,不许骚扰。”“虎瞳”从步杳尘手中接过被捆得跟粽子似的宁子歌,屋内一众人等,潮水一般飞快、无声地散去。 屋内只剩二人。 咣当一声,“虎瞳”抱着宁粽子摔倒在地。在宁子歌疑虑的注视中,瘫在地上的“虎瞳”自嘲地笑了笑: “好蠢,忘了跟他们要解药。” 第21章 喜欢你 “所以你……并没有解毒?” “是啊……太害怕了吧,不知怎么就站起来了;大哥要是晚走一步,我那口气怕是撑不住。” 二人躺在地上两相对望,一个感动着,一个后怕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等等,我缓一缓,或许能逼散那迷药,就能替你松绑。” “别虚耗损功力,” 宁子歌望着“虎瞳”额上的虚汗,心疼地劝慰:“我也没什么不适,这么呆着,也挺好。”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走;我怕我走了,大哥会为难你。”“虎瞳”摇着头:“还有,我怕我来不及说——宁子歌,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 “……” “……” “你,到底是步虚凌、‘虎瞳’,还是……赵磊?” “那你呢?你喜欢的,到底是步虚凌、‘虎瞳’,还是赵磊?” “……” “……” “你特么就不能是一个人嘛!” “……” “虎瞳”嘴角牵动,突然一个翻身压到宁子歌身侧。 “干什么?!”宁子歌大叫。 “借你的牙齿,帮我把衣服扯下来——脱了这衣服,就没有持续的药力,我应该就能逼退十香软筋散。” 原来是……干正经事。宁子歌为自己不正经的猜想悄悄红了脸。为了减轻心中的羞愧,他奋力欠起身子,凑近“虎瞳”的后脖子梗……浑身肌肉不听使唤,他竟一口咬上了“虎瞳”的脖子。 “好了啦!我答应你,努力让他们仨变成一个人……你也不用一言不合就咬我吧?!”“虎瞳”嗔逗。 “我、我……我咬死你啊!”宁子歌一口老血闷在胸口,恼羞成怒。 晌午时分,福来客栈走出了两名衣衫不整的少年。说衣衫不整已是委婉,简直就是褴褛。 “子歌,我好饿!” “乖,先去置办衣物,再带你吃好的!” 可是那个喊饿的小孩已经在街边的食肆前挪不动步子。 “哎哟,我怎么跟你说的,”宁子歌拽过小孩,贴着他耳根说:“你大哥的人还在跟着我们,别让他们看出来你是二公子……” “这样吗?”小孩瞪圆了眼睛:“这样就很厉害,大哥见了也会害怕?” “恩恩,很对!”宁子歌勉力压住嘴角的笑意:“还有啊,不许噘嘴不许笑,要冷酷!” 不消说,“虎瞳”已经走了,宁子歌面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19 对的是二公子步虚凌。防着步杳尘继续为难,宁子歌教步虚凌装成“虎瞳”的模样,能瞒一时便是一时。 前面就是一家衣铺,宁子歌快步走了进去,却把步虚凌留在了外面。等他抱着衣衫出来,步虚凌已不见踪影。 宁子歌为自己的疏忽懊恼不已,无头苍蝇般提着剑在街头乱窜,四下里搜寻步杳尘的手下。无果,他抖着手摸向怀中的烟火令,想着通知、聚齐进入小镇的镖局人手,大杀四方、踏平小镇也要把步虚凌抢回来。 冷不防有人从一家酒肆的楼上当街摔下,滚地□□不止。定睛一看,竟是步杳尘派来盯梢他们的人。暂且放下烟火令,宁子歌转身冲进这家酒肆。 二楼的客人纷纷惶恐逃离,宁子歌逆流而上,心中亦惊亦喜——看这架势,“虎瞳”又现身了吗?“虎瞳”也好,步虚凌也好,又或者,赵磊也好,宁子歌但求牵挂之人的平安顺遂,不要被他那个猪狗不如的大哥,或者青云庄的虚名,绑架一生。 上得楼来,只见偌大的二楼只剩下四人。 两人坐着,一个缓缓品茶,一个狼吞虎咽。 两人立着,兵器在手,步步为营。其中一人按捺不住,挥起砍刀斫向喝茶之人的后颈;另一人见机行事,直挑另一个专心吃饭的人。 宁子歌心中一咯噔,脚下挪动了半步,却又止住,因为就在他这半步之间,那个缓缓品茶之人,以快到不可能的动作,放倒了两个进攻的人—— 端茶杯的手,后扬——滚烫的茶水浇到背后偷袭者的脸上;再借势挥出——茶杯飞出,直击正面袭击同伴的刀刃。 一气呵成,举重若轻。 坐他对面的小孩也忍不住停下了津津有味的咀嚼,抬起头来,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因为不明白身边怎么突然多了两个倒地□□的凶徒。 两个被一招放倒的步杳尘手下,终于认清了局势,互相搀扶着越过宁子歌,连滚带爬地下了楼。 “你是来倒水的嘛?”那个人直勾勾盯着桌子对面一脸憨相的小孩,话却是对宁子歌说的。这楼上戾气满满,食客只剩下那个顾吃不顾怕的小孩;而把冲上二楼来的宁子歌看成端茶倒水的小二,倒也很充分。 宁子歌看得真切,步虚凌依旧是步虚凌,被某个别有用心的人用美食佳肴诱骗到此;某人尽管拔掉了步杳尘盯梢的钉子,但总归是不怀好意! “哼!严霸霸!别以为你武功高我就怕了你!”宁子歌大步流星,只想早点把步虚凌护在身后。 严霸霸?!我怎么这么多外号?明瑜内心凌乱,面上神色如常,手指轻弹,一根筷子射向步虚凌。 步虚凌的一声惊呼还未成型,宁子歌的剑鞘已经挡在面前,撞飞了那根筷子。 “严霸霸!你要干嘛?!”电光火石之间,宁子歌好像明白了什么,紧接着改口道:“明瑜,你想试探青云庄的底细,先过我这一关!” 明瑜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暗道:顺风镖局少主九头蛇,脑子倒是和名头一般般配,这么快就猜到我的用意! 此时明瑜脑子里盘桓着三个问题: 其一,九头蛇何时与青云庄化敌为友?前天晚上劫镖的不正是青云庄吗? 其二,青云庄劫镖时出现的、气吞山河的蒙面“虎瞳”,到底是什么人?江湖上并无人知晓青云庄拥有一名“虎瞳”。昨天傍晚九霄堂派去探查的人死得一干二净,只能据以推断,“虎瞳”确实存在,而且心狠手辣,仿佛在掩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步青云和步杳尘的功夫,九霄堂早已通过内部眼线打探清楚,绝对配不上“青云双杰”的江湖地位;只有这个傻乎乎的二公子,无人知其深浅。 其三,黑金匣既然不在陆渐行身上,那便在九头蛇身上,要么就已经被青云庄劫走。这个傻乎乎的二公子,试探这么多回都没有反应,不是藏得太深,就是真的不带寸缕功夫。就算他不是“虎瞳”,用来胁迫青云庄换取黑金匣,也是有用处的。 好,很好,既然两人都在,一块拿下! 他缓缓伸出一直袖着的右手,没有戴玄铁手套的右手;肤色莹白,五指虚拢,仿佛掌握了什么非同寻常的力量;轻轻拂向宁子歌的门面。 这轻轻一拂,隐隐带着雷鸣海啸之意。宁子歌疾退一步,举剑一挡,“噹”的一声,宛如金石相交。 宁子歌一惊,顿生悔意——明瑜的武功之高,虽然有少卿哥的报备,但没想到如此强悍,竟然赤手可敌刀剑;刚刚把烟火令发出就好了,没有日月乾坤阵,眼前这亏怕是吃定了。 一念之间,两人已连拆三招。宁子歌左支右绌,捉襟见肘。 “子歌!”呆在一旁的步虚凌也看出了事情不妙,担心地站起身来,还向前迈近了一步。 这一步,恰好处于明瑜的掌风之末。 “别动!”宁子歌不顾一切从战圈中抽身,想把步虚凌推出掌风之外。 听得宁子歌一声大叫,步虚凌眼前一花,发觉自己真的动不了了。定睛一看,自己和宁子歌,被那个白面哥哥一手一个,摁倒在地。 宁子歌一脸不甘怨气,步虚凌倒是吃吃笑出声来。 此时传来一个声音: “诶哟!厉害啊,两个都抓到啦!” 第22章 聚首 来者是翩翩一少年,神清气朗,俊逸非凡;一身贵公子的装束,却叫他穿出几分遗世独立的不羁与洒脱之气度。 “放开。”公子哥走到明瑜身旁,轻描淡写地说。 明瑜瞪着他,似有几分不满与不服。 “叫你放开!”公子哥不客气地推搡了明瑜一把,明瑜一言不发,松了两人。 宁子歌看着明瑜吃瘪的一幕,心中有个小戏精爆笑不已——原来不论前世今生,不论武功和江湖地位的高低,严顾同学的软肋都如出一辙哇! “少卿哥!”宁子歌一跃而上:“我找到磊哥啦!” “哎哟,屋里子歌,屋里磊磊!”司陆.渐行.少卿同学张开臂膀,尽情拥抱他散落在这个异世界,惊喜重逢的战友。 此时的步虚凌,并不具有赵磊的神识;他不认识司少卿,“磊磊”的名字却是熟知的。他被动地加入三人的环抱,却格外迷恋这种亲昵熟稔的滋味。 “老严,一起来啊!”司少卿对呆怔在一旁的明瑜说:“我们是一起的!” 我们是一起的…… 我们是一起的? 明瑜望着“不成体统”的三人,朴素的世界观被这个逆天大命题砸得东倒西歪…… “少卿哥,别为难他了。”宁子歌说。他松开二人,走到明瑜身前,虚虚一抱,在那人明显的僵直中低声说:“严霸霸,我也很想你。”然后退后一步,抱拳一揖,朗声说道:“顺风镖局九头蛇,请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20 多指教。” 步虚凌看在眼里,亦欢喜地跑上前,有样学样地揖道:“白面哥哥,谢谢你请我吃好吃的。在下步虚凌,请多指教。” 明瑜毕竟是明瑜,很快重拾镇定,缓缓还了一礼,心意渐明。 春色撩人,柳烟成阵。行遇处,辨不出紫陌红尘。 草木春深处,打马行过四位翩翩少年郎,那蓬勃朝气,如画容光,仿佛是这春光最后一笔明媚的批注,直逼得那夏初的旖旎喷薄欲出。 步虚凌是最开心的,信马由缰,在柳浪中穿梭。宁子歌则喋喋不休地盘问司少卿劫镖那晚分手后的情况。 “他呀,倒不是想要什么黑金匣,只是要截了我帮春春公主带的朱漆信。”司少卿斜了旁边的明瑜一眼。 明瑜听到司少卿的话,微微一怔,突然打马驱前,追着步虚凌去了。 “哼,为了在我身上找到朱漆信,这个野蛮人把我像翻袋子一般翻了个里朝天。知道我要控诉他,所以尿遁了吗?” “我去!少卿哥你这是忍辱负重、坚贞不屈哇!”宁子歌小戏精上线,眉目传神地表达着震惊与同情。 “咳,实在是因为,他丝毫不相信我——春春公主的朱漆信我打开给他看了!”司少卿看到宁子歌精彩的表情,担心他脑补过度,赶紧从怀里摸出一把信封,封口上都点着朱漆印:“我有这么多呢,他随便拿。” “噗哈哈哈哈少卿哥,你这么会气人,活该要受虐啊!”宁子歌忍俊不禁,边抽出一封朱漆信,拆开了看。 “卧槽,密码啊?母本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大约是春春公主常读的某本书吧” “所以你跟明瑜说,只有春春公主可以解密这些朱漆信,杀了你也没用,你反倒可以借机帮他窃取密信内容;于是他会留你到现在,甚至对你言听计从?你们这是……合伙欺负单纯朴实的迷途羔羊严霸霸啊!” “这个推演我给99分,少给一分怕你骄傲。”司少卿一本正经地说:“其实,还有一个关键步骤是,我对他进行了一次深入的青少年犯罪心理辅导……从此他醍醐灌顶,迷途知返,痛改前非,回光返照……” “哈哈哈哈有多深入?里朝天吗?”宁子歌笑成了八字眉。 “你个死小孩!磊哥不在没人治你了是吗?”司少卿嗔怒。 “欸——少卿哥,”宁子歌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你想不想报仇啊?被翻个里朝天的仇?” 宁子歌打马上前,和明瑜、步虚凌并驾齐驱,幽幽地问: “昨天傍晚有一伙歹人袭击我和步虚凌,被我悉数击杀;可惜未留活口,只留下了作案凶器,是为巨鲸帮的铁镖。明首座,你怎么看?” “欲盖弥彰。”明瑜淡然回应。 竟然是和严霸霸不相上下的套路王,不上当!宁子歌内心os。 “明首座频频试探步虚凌的功法身手,有何用意呢?在我看来,和昨晚袭击我们二人的匪徒,似无二致。九霄堂和青云庄有何过节呢?莫非都是为了黑金匣?” “啊?子歌你说谁和青云庄有过节?我要告诉我大哥,叫他早作提防。”一侧的步虚凌成功地被煽动起来。 明瑜依旧波澜不惊。宁子歌的推论针针到肉,刺得人只想暴起灭口;但又过于直白,好似一个骚姿弄首、原形毕露的阴谋。 “实不相瞒,黑金匣就在我身上,是陆渐行委托我顺风镖局押的镖。”见明瑜不咬钩,宁子歌又甩出王炸:“你只管来取,只怕此番我与陆渐行联手,你吃不了兜着走。” 诱我出手?我若出手,不就力证了他所有推论?圈套不能上,但颜色总得给他瞧瞧!明瑜微微捏起中指,向宁子歌□□马匹弹射。 马惊。横剑待战的宁子歌到底是被套路了,未防备明瑜的爆点如此诡异,翻落马下,栽在路边的稻田里,涂了一身的春荇。 在步虚凌的爆笑声中,司少卿从后面赶上来,一边趴在田埂上拉扯宁子歌一边唠叨: “哎哟,这算哪门子报仇,报到自个头上了?” 宁子歌恨恨地瞪着一脸风轻云淡的明瑜,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乐不可支的步虚凌,心想:说好的变身呢?我一有难就出现的那个人呢?看热闹不嫌事大啊磊哥! 第23章 人心 一条清澈的山涧,奔涌至悬崖,跌成一挂轻漫的瀑布,飞花溅玉地砸在青黛的山岩,和一位少年□□的胴体上…… “哇塞,子歌,练得不错啊,八块,有八块哇……”司少卿脱去鞋袜,双腿浸在清凉的水潭里,玩性大发,朝瀑布下洗濯泥污的宁子歌踢起水花。 “诶嘿!”宁子歌得意地在水雾中扭出几个炫酷造型,口中嚷嚷:“我要召唤神龙——” 话音未落,一个极快的身影从瀑布中穿过,宁子歌瞬间被拎到了岸上。 “卧槽,真召唤神龙啊?!”司少卿目瞪口呆。 宁子歌也同样懵逼,被瞬移的同时一身湿衣也裹到了他身上。 “衣服穿上。”冷冷的声音。 “虎、虎瞳?”宁子歌舌头打结,总觉得这个打开方式有什么不对:“你、你怎么来了?真是我召唤的?” “所有,对你不敬的人,都得死。”言出必践,“虎瞳”目光一闪,化成一束闪电向司少卿袭去。 “啊啊啊,不对啊!赵磊你疯了!” “啊啊啊,子歌救我!” 宁子歌与司少卿二人齐声尖叫,但在“虎瞳”的速度前似乎为时已晚。 “叮”的一声轻响,两道快出残影的身影在空中相交,翻旋着各自退出丈余,在碧玉般的水面翩然飘落,于冷酷无情的杀招中,偏偏决出一派美不胜收。 “虎瞳”与明瑜,终于在宁子歌的“以身策划”下,对上了。 铁扇对铁手;天赋异禀对成名已久。谁更胜一筹,还是棋逢敌手? 似乎没有答案,因为,太……快了。 仅有的两名幸运观众,目睹了这个世界上难得一见的巅峰对决,除了一致地转动脑袋跟随主演留下的残影,嘴里发出喔,哇等单音节感叹词,实在没有评价对决高下的余力。 “子歌,你能不能让他们停下来啊?这仇我不要报了哇,明瑜刚刚救了我咧!”司少卿忧心忡忡地说。 “啊啊,我也很担心磊哥的安危啊,这虎瞳的出现太诡异太没章法了,虎瞳若是突然走了,步虚凌岂不是要被切成肉丁啊!——咦,我怎么说了三个人的名字,少卿哥你听得懂吗?” 司少卿虚弱无力地看了宁子歌一眼:“懂了!你负责让他们仨停下来,我负责让明瑜停下来,可好?” “好——欸,怎么感觉我的压力有点大啊?任务分配不均啊司队,你以前不这样啊司队!” “明瑜,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21 黑金匣给你!”司少卿向缠斗成一团的两道虚影掷去个物什,同时大声说:“赵磊,宁子歌我带走啦!” 明瑜百忙之中腾出手来接住那个飞来的物什,实在是因为“虎瞳”硬生生收了攻势,拧身扑向战圈外的两人。 不出所料,接住的物什触掌即碎。明瑜冷哼一声,关于“陆渐行”的花花肠子,他自觉是越来越熟知,简直了若指掌。让他停战很容易,引火烧身似也不难,问题是,他二人如何在“虎瞳”的暴起下自保?他不敢作丝毫犹疑,紧随“虎瞳”而去。 转瞬间,“虎瞳”的扇锋已经逼近不断后退的司、宁二人。宁子歌大吼一声:“赵磊快醒醒,那是少卿哥!”咬牙闭眼,拦腰抱住“虎瞳”。 宁子歌被“虎瞳”带着飞起丈余。待他轻飘飘地落地站稳,只听得耳边“虎瞳”轻微的喘息声。他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寻找“虎瞳”的目光,发现他正怔怔地望着某处,那里,明瑜正把司少卿扯到身后护着——哎哟,一如既往地辣眼睛! “那是老严哇,老严和少卿哥,你不记得他们啦?”宁子歌尽心尽力地解说。 “子歌,”静默了片刻,一个声音从宁子歌头顶飘落:“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篝火熊熊,星汉寥阔。 是怎样的机缘和幸运,可以让渺如星尘的我们,穿过时空的长河,相遇在这个夜晚,将某些亘古不移的话题,就此温暖地展开。 “给,你最想要的东西,”司少卿把一个半尺见长的狭长黑匣塞到明瑜手里:“大恩不言谢,只望能让你在师尊面前交差。” 明瑜用目光摩挲着手中那个做工精致,带着一副特别锁扣的黑匣子,心情有些复杂:“这会子,你有两个帮手,不再势单力孤,怎么反倒心甘情愿了呢?” “只是不想你为外物所牵绊,”司少卿轻轻咬着嘴唇,小心掩饰着心底的愧疚:“凡我能给你的东西,只管悉数拿去。反正,这个世界于我,也没什么非此不可的东西。” 应该让闻者舒畅的话语,却让明瑜的心莫名地空落起来。 “其实我跟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黑金匣是我编造来引诱青云庄劫镖的幌子,不是什么装着皇家密函的宝物;这个小匣子虽然不是什么黑金匣,却是当代发明家宁子歌先生倾力打造的孤品,颇有奇巧之处;此前不给你,一来惧你无所忌惮,取我性命,二来也是有些舍不得;事至如今才看清,是我狭隘了——你几次三番相救,我的性命早就是你的了;无以为报,你且拿去向师尊复命,想必是可行的。” 可是,正是因为无法向师尊复命了,才有借口一直留在你身边啊……明瑜默然无语。 “哎哟,你不要这么感动嘛!”司少卿读不懂明瑜的古井无波,又使出插科打诨的技能:“来,打开看看啊。对了,这上面是有十个转轮的密码锁哦,绝无仅有,独一无二,我们子歌太厉害了,要改变世界啊!” 躺在篝火另一端的草地上仰望星空、思考人生的宁子歌,捕捉到空气中飘来的热腾腾的话语,好像参破了什么玄机,悠悠然对身边的赵磊说:“辛苦半个月才打磨出来的锁芯,原来是用来锁住人心的;我们到底是改变世界,还是被世界改变……” 第24章 来世今生 “试试转出密码,打开匣子——密码是‘七一八’,我的生日哦!”司少卿兴高采烈地介绍着:“既然这匣子归你了,我帮你把密码改成你的生日,好不好?” “不必,你的生日,就很好。”明瑜淡淡说,然而他的冷静立刻被洗劫了,眼睛瞪得溜圆,因为他看到,如此机关精巧的匣子里,竟然是,半,根,萝,卜! “欸,别瞧不起蔬菜啊,这可是根很重要的萝卜!”司少卿举起萝卜:“还没完工呢,完成了,就大有用处了。” “你,你可知这算欺君罔上,大逆不道?死罪啊!”明瑜看得真切,萝卜的一头雕成了一个朱雀的图案,春春公主印章的模样。怪不得“陆渐行”身上一大把的朱漆信,原来是用萝卜章仿造的! “我若弄丢了朱漆信,不也一样是死罪?!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想劫这封朱漆信,我打算来者不拒,一人发一封,大家都好交差,两全其美,呃不,多全其美!哈哈哈……” “……”明瑜望着火光中露出虎牙恣意大笑的少年,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无可救药地崩坏。 “严——明瑜,”司少卿慢慢收了笑容,眸子里有火光在跳动:“无论是师命,还是皇命,到底是自己的命,最重要。好好活着,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信条;希望你,也一样。”他边说边掏出一封朱漆信,折好放进小匣子:“未来有那么一天,你会当着众人的面说:‘我还是我,不一样的老严’——呵呵,我很是喜欢,那样自由无羁的你呢——所以,拿去向你师尊复命吧。” 明瑜的心胸一时被饱满的情绪塞满,不是因为那递到眼前的小匣子,而是“陆渐行”的那句话——你很喜欢,那时、那样的“我”吗?而此时此刻的我呢?明瑜在心中反复咂摸,半是苦涩,半是甜蜜。 “哎,你的玄铁手套呢?”司少卿翻身趴在草地上,举举手中的半成品萝卜章:“借我用用。” “江湖人士,兵刃不离身,器在人在,哪能随意……”明瑜硬是咽下了“用于刻萝卜章这类宵小行径”后半句话,因为“陆渐行”歪着脑袋,用清亮得晃人的眼睛,在看他,看他,看他…… 败了。明瑜默默叹息一声,“刺啦”一把撕下一段衣幅,趴下身段,握住“陆渐行”的手,细细地缠:“手套淬毒,怕你扛不住。” “啊——你右手的肤色特别白,是因为毒素侵体吗?” “是因为我武功高强,百毒不侵!” “哈哈,这个解释强!如果是老严,他定会说:是因为你黑……”司少卿笑着,突然翻掌握住明瑜,微微然而确凿无疑地一紧:“谢谢你,明瑜。” 篝火的另一端,赵磊从勾肩搭背、手把手,用名扬天下的玄铁手套虐待半根萝卜的两人身上收回视线,眼里的琥珀色时深时浅:“啧,这一世,子歌你成了开锁师父,司队成了刻萝卜章□□的,我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贴膜啊……” “哈哈哈,有点职业相关度好嘛,贴膜是什么鬼,当私家侦探收集花心丈夫的出轨证据比较靠谱啊磊哥!” “你确定,步虚凌那个小孩能干这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这是暗夜杀神“虎瞳”从未有过的表情,看得宁子歌一阵心悸。 “你答应过我,要把他们变成一人!”宁子歌翻身坐起:“我们早晚要回到原来的世界,我不想留步虚凌在这里,日日被他大哥□□!” “其实,真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22 正帮到他的人,是子歌你呀。想想看,‘虎瞳’两次在白天出现,都是因为你啊……”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嘛,我知道的。”宁子歌用手指一下一下戳着赵磊的胸口:“你的神识在‘虎瞳’身上,不在步虚凌身上;而你,有强烈的保护欲、占有欲……” “只对你一人,不行吗?”赵磊握住了宁子歌点在胸口的手指,眼里的琥珀光芒大盛:“不要总是置身于险境,不要四处撩人!我的神识尽管总是在沉睡,但也会清醒,也会痛……” 他突然浑身一阵颤栗,一种熟悉的、过电般的感觉传遍全身。低头一看,不知如何,他握住的宁子歌的手,贴在了胸口;那只手,指节分明,莫名地热力十足,不大不小,正好滚烫地覆住心口的位置,妥妥地罩着那开始一阵阵乱撞的心跳。 他本能地一缩身子,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吟,握住宁子歌的手却不肯放开。 “你怎么了?”宁子歌异道,看起来是自己的手在作怪,想抽离,却被摁得死死。 像每一次宁子歌贴紧他时一般,他平时沉郁凝滞的神识开始狂躁地涌动,像击碎礁岸的海浪,像撕裂云层的闪电,仿佛要挣脱、冲破某种无形的桎梏。不同以往的是,这一次,大量的信息流潮水一样向他脑海里灌注,有步虚凌的,有“虎瞳”的,还有赵磊的……然而更多的片段,是宁子歌那些曾经唤醒他的时刻,比如,宁子歌抱住他沉入水里时的唇齿相接;比如,被捆成粽子的宁子歌抵住他的额头说我喜欢你;还有,受伤晕倒在他怀里的宁子歌……重复闪现,一遍遍地刷新他的神识。 赵磊向前一扑,连人带手掌压到胸口下:“陪我呆会儿,就一会儿。” 宁子歌僵硬地仰卧在地,空气里萦绕着青草湿润的香气,和赵磊近在耳畔的低沉嗓音揉在一起,痒痒地钻进他的耳鼻,直达胸臆,竟然熨帖无比。他的手掌依旧贴在赵磊的胸膛上,可以感受到掌心下胸膛轻浅的起伏,手腕上一阵紧似一阵的拿捏的力度,似在做什么天人交战。 “傻瓜,陪你今生来世,又何妨。” 第25章 云游世界的勇气 “醒醒!天亮啦!”宁子歌被一阵推搡,艰难地掀开眼帘,司少卿的笑脸怼在眼前——噫,为何少卿哥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嗯——”耳畔有一个拖长的声音传来。宁子歌定睛一看,方寸大乱——卧槽,相拥而眠?!和磊哥?! “夜里凉吧?!”司少卿善解人意地帮他解释,同时拿起一件盖在他们身上的长衫。 宁子歌认出那是明瑜的衣服,可见,他们的行径,早已落在别人眼里。他慌里慌张地说:“你们不凉吗?” “切!”司少卿回头看了看明瑜,不屑地说:“咱功夫好,火力壮!” 宁子歌眼尖地发现,明瑜的万年冰山脸上,勾起了一抹笑意。他撇了撇嘴,知道在这狼狈为奸的二人面前没有扳平的机会了,只好转移话题,去看赵磊的眼眸。 黑色的。 黑白分明的,清清透透的,睫毛翘翘的——好可爱。宁子歌看着看着又跳戏了,直到对方唤他一声:“子歌……你看什么呐?” “哦,步虚凌啊——昨晚睡得好吗?”他边说边把步虚凌拽起来,自如地切换成照顾小孩子的大哥哥模式,毫无阻滞。 春光依旧。而一夜之后的四人,却是各怀心事,白白负了一片春光。 “明瑜,后会有期。三个月后,你们九霄堂举办的赤焰大会上,可以再见。”司少卿提着一口气,尽量平抑着语气。三个月,好长。那个时候,春春公主可能已经带着他们回到原来的世界;再见明瑜的,是这个世界的陆渐行,而不再是司少卿。这一别,怕是后会无期了呢。思及此,司少卿不由得鼻子一酸。好在,有陆渐行代替他,他们俩好好的,也就无憾了。 “我且再送你几日。”明瑜低言缓声:“你武功这么差,又……如此畏寒,我……送你到京城左近,便告辞。”一段话说的吞吞吐吐,低声下气,实在不是明瑜的本色;“放心不下”那几个字,悬在嘴边,挂在心头,终是说不出口。 “说什么呢,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司少卿有些恼羞成怒——昨天夜里他不自觉地蜷在一个“大火炉”里美美眯了一宿,早晨醒来时赫然发现自己窝在明瑜的怀里,口水把人家胸口的衣襟打湿一片……别提多丢人了!细细的马鞭扬起,轻轻落在明瑜臂上:“行走江湖,也不一定要靠武功自保;再说了,我有子歌和磊哥啊。倒是你,迟迟不拿朱漆信复命,不怕被师父责罚吗?” 也是。总觉得这个世界,这个江湖,没有什么俗务能陷住这个清逸出尘的“陆渐行”;倒是他,生生被别人给困住了,困得个铜墙铁壁,刻骨铭心,还不自觉。 明瑜嘴角漾起一个苦笑,说:“确实,你聪颖过人,自是不需要一介武夫相伴左右……就此别过。”他匆匆说完,打马扬鞭,一眨眼功夫身影便融入春明景深里。 “哎?这年代也流行闪人啊?”宁子歌在一旁点评:“还没跟我告别呢,这个不像话的老严!”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司少卿喃喃自语。 “是你用马鞭打他,把他打哭了!真的,他眼圈红了呢!”步虚凌小朋友真诚地补充。 司少卿朝步虚凌挤了个笑容,难看到哭。 明瑜在一幢大宅院前翻身下马,快步走入,对着中堂主位上的人影倒头便拜: “徒儿有辱使命,请师父责罚。” “你用赤炎令快马传回的朱漆信我看了,春春公主及笄之年还未出嫁,果然性情大变,诡异莫名;你留下那个丹霞派小弟子的性命也有一番道理。罢了,宫内的事自由楚侯爷打点;我且问你,‘虎瞳’之事,查的如何?” “青云庄确有一名‘虎瞳’,徒儿与他交过手,难分伯仲,与师父的境界相差甚远,不足为惧。” “哼哼,瑜儿,这一趟出门历练,你的眼界和心境都蜕缩了不成?” “徒儿知错!” “网已经撒下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区区一个‘虎瞳’,何足挂齿;九霄堂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青云庄,而是江北一路的江湖。” “青云庄一年一度的聚豪会?” “正是。” 清晨的小客栈,迎来了一拨赶了夜路的疲惫客人。他们快速地掩门消失,好像急着回屋好好补眠。瞬间空无一人的廊道上,悄然潜出一个人影;他看向其中一扇刚刚阖上的门叶,眼中流露出迷惑不解。 突然,他观望的门叶打开了,一个少年迎着他的目光站定。 “你们不用再跟着我了,大哥。” “二、二弟……”步杳尘慌乱着,他无法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23 确定面对他的是步虚凌还是“虎瞳”——虽然看起来他眸色未变,但在白日里如此成熟稳重的步虚凌,他从来没有见过。 “告诉爹爹,我要和朋友们去游历一番;青云庄,我暂时不回去了。” “朋友?”步杳尘被这个词震惊了。白天,没有人愿意理会他;夜晚,所有见过他真容的人都被杀掉……他怎么会,有朋友? “对,朋友。”步虚凌顿了顿,目光微寒:“如果你为难他们,我不啻于黑夜动武。” “夺”的一声,一柄铁扇,不知如何就钉在了廊柱上,在步杳尘的眼角余光里匀急地颤动。 “二弟!”步杳尘仿若惊醒了一般:“大、大哥答应你,都答应你!以前大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可是、可是,一个月后青云庄举办的聚豪会,二弟你不能不在!” “嗖”的一声,那柄铁扇,又不知如何,回到了步虚凌手上。 “我知道。”步虚凌低下头,云游世界的豪迈突然失了底气:“到时候,我自会回去。” 客栈的某间客房里,宁子歌在床上打着滚,呲牙咧嘴,表情夸张,却不发出声音。 “你演默剧呐?!就我一个观众你就别这么卖力了。”司少卿不明所以,一脸嫌弃。 “我跟你说,磊哥回来了!” “吓?” “磊哥回到步虚凌身上了!千真万确!刚刚上楼时,我故意说了一句试探的话,步虚凌的脸唰的就红了……哎哟,好羞涩!”宁子歌捂着脸:“这内涵段子只有磊哥才听得懂啊!” “你说的啥段子?” “哥,这是我的房卡!” 第26章 三生有幸 月色皎洁,银辉洒向一座占地阔绰、气势恢弘的合围式建筑,给它平添了几分倨傲冷厉。建筑西北角的阴影里,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正笨拙地向上攀爬,在高耸光滑的墙面上,仿若蜘蛛般渺小而无力。 “少卿哥,你快点!巡逻的又过来啦!”宁子歌伏在墙头,对着正沿着绳索攀爬的司少卿低声呼唤。 “卧槽,这宫防也太频密了吧,就不能等我爬完——禁军统领你出来,我保证不弄死你……” 司少卿额头冒着虚汗,气喘吁吁,无力回应高墙上的宁子歌,只能暗自腹诽。 没错,城是皇宫,墙是宫墙,爬墙的人是三个赶着进宫报信的人。这已经是司少卿第三次爬墙了。每次爬到一半便碰到巡逻的禁军经过,他只得跌回墙脚避开,然后又重新开始。他只顾埋怨宫防严密,却忘了宁子歌和赵磊依次在巡防的间歇攀上墙头,明明是自己功力太弱,爬得太慢…… 这次三人都失去了耐心。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宁子歌和赵磊在墙头合力拽拉绳索,终于把司少卿拽上了墙头。三人喘息未定,拔腿便跑,因为宫墙上下的巡防已经躁动起来——被发现了哇…… “大胆蟊贼,闯宫前也不打听打听,今夜是你爷爷我当值。”一名武将从宫墙的角亭出现出身形,手握佩剑大步上前,一身银色的盔甲在月光下喀啦作响:“正好叫我活动活动筋骨……”话音未落,一招白鹤亮翅,挥剑腾空,一道剑光水银般泼来。 “带少卿哥先走。”宁子歌捏了个剑诀,斜斜飞出迎击。 赵磊和司少卿也不客气,转身跑下墙垛。谁料未跑出两步,宁子歌飞身追落在他们面前,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拍着胸脯说: “哇喔,吓死我了——磊哥,你上!” 赵磊和司少卿俱是一惊,那武将的身手看起来和宁子歌不相上下,怎么就把宁子歌吓成这样?难道是看走眼了,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吗?赵磊没有二话,箭镞一般蹿出身形。 宁子歌和司少卿此次未急着跑,反而在墙垛后伸出脑袋——夜晚“虎瞳”现身,妥妥的送信小分队最高武力值,必须加油呐喊当啦啦队啊! 然而一息未尽,赵磊又箭镞般弹射回来:“我去……” “什么情况?!他比你还厉害?!”司少卿异道。 “对啊,他,他对我使用了一种超强技能……”赵磊斟酌着词句,还抽空和宁子歌对视了一眼。 “技能?什么技能?”司少卿头大地问。 “刷脸!”赵磊一本正经地说,宁子歌点头响应。 “事到如今,少卿,只有你上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 “我们替你送信去,再见……”余音绕耳,二人已融入夜色,不见踪影。 禁军统领韩锦昆韩大将军,今夜很恍惚。 先是感到一阵阵不妙之兆,后背的汗毛争先恐后地立起,仿佛有人在背后念叨他,令他坐立不安;走出角亭,果不其然,撞见三只大胆翻墙的小蟊贼。 小蟊贼的身手不一般,令久居太平宫禁,皮正痒痒的韩锦昆兴奋不已,他甚至没有按规程召集手下,只想三只都留给自己,好好练练手。 没想到,轮番上阵的小蟊贼,每一照面便神情大异,惊慌逃走。难道,是被自己帅绝人寰的天人之姿给打败了吗?念及此,韩锦昆心怀大畅,自恋地摸了摸下巴。此时,最后一个小蟊贼慢吞吞地从墙垛后面走出来,远远地借着月光打量他。 我的天啊!世道什么时候变了?蟊贼还敢上下打量官爷?! 韩锦昆又惊又怒,横起手中利剑,只想把这个蟊贼劈成十七、八爿。但见“蟊贼”睁圆了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一手捂嘴,身子弓起,眼睛弯成了月牙。 大胆“蟊贼”,你是在笑吗?!韩锦昆有点神志不清了,脑子里一阵惊疑、一阵茫然、一阵愤怒,脚步钉在原地,忘了该做什么。 “这位将军,敢问高姓大名?”那人似也觉得失仪,端了身形抱拳一揖,客气相询,毫无“蟊贼”的自觉:“噗嗤——你穿这身还挺帅,真的!” 末一句话又把韩锦昆震住了,直叫他悲喜莫辨。他一拳砸在身边的墙垛上,靠肉体的痛楚聚起四分五裂的神志和怒意,足下微运,云朵般飘忽地近身。那“蟊贼”身上功夫似乎和包天的胆子不太匹配,将将抬剑一挡,轻易被韩锦昆锁在剑锋下。 “哎哎,轻点轻点!”那人叹了口气,一双眸子依旧毫无惧意地盯着韩锦昆,盈满了说不出的欢喜。 韩锦昆心头疑云都快湿出雨来,他强镇心神,斥道: “反了你了,你韩爷爷的名头也敢问,你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禁军统领韩大将军是何许人也……”咦,好像竹筒倒豆什么都交代了也,可恶!这人一定是给自己下了蛊! “禁军统领?”剑锋下的司少卿想起刚刚爬墙时的腹诽,心说这也太特么给面子了吧,说出来就出来啊?有点节操行不行啊?既然应验了上半句为什么不应验下半句呢?看情形自己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24 被弄死的可能性更大哇……他暗暗恨起那两个逃跑的同伴,他们凭什么认为我能搞定这一世的韩均呢? “韩将军,失礼失礼,在下对韩将军的威名敬仰已久,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哇!”司少卿满腔真诚,句句实情,只盼韩锦昆可以了解一二。 “叫你入宫行刺遇到我,是三生不幸好吗!带我去找你那两个同伙!” “对!必须找他们算账!让他们看到韩将军就跑!罚他们武装拉练十公里!” 韩锦昆晃了晃脑袋,觉得此人的攻击力全在一张嘴上,直说得自己精神涣散…… “捆了,嘴堵上,一定堵上!”韩锦昆对默默出现在身边的一名禁军属下说。 “交给我吧,韩将军。”毫无感情的话音中,那人踏步上前,于韩锦昆的剑下拎过司少卿的同时,反手一掌…… 掌式艰缓,迟迟意不归。 韩锦昆暗恨自己大意,这个默默出现在身边的人竟不是自己手下,而是刺客一伙。他皱眉曲肘,卸下了迫至胸前的掌风,不料劲力相抗处,激荡起一波隐隐雷鸣…… 雷音掌!传说中只有八品以上的强者才能练就的高绝武功!韩锦昆算是反应机敏,向后翻旋躲避,仍被震得眼花耳鸣。 韩锦昆退避之下,那个假冒禁军的人影拎着司少卿飞出老远,拉开了距离;几个迅如鹰鹄的起落,没入了宫中的檐角林荫。 “明瑜?是你?!”脱困的司少卿被拎着脚不沾地地急掠,却还不忘闲聊几句:“怎么哪哪都有你啊?” “是啊,”明瑜拧了拧头,目光轻轻落在那个惹人的笑脸上:“陆渐行,哪哪都能遇到你,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第27章 轮回 挑着灯笼的宫女鱼贯通过游廊。行在最末尾的一名,装扮与众不同,似乎是位有些身份的女官。她悄悄止住了身形,站在月色下,细细听辨了几声虫鸣,脸上浮起一抹笑意,突然转身,一道银蛇般的流光激射向身后的廊柱。 “夺”的一声,软剑穿透廊柱,在另一端露出一个银色的锐角,距离宁子歌的眼睛只有三寸的距离。宁子歌砸了砸舌,惊叹于这宫中女子的高超武艺,却并不慌乱。 宁子歌本来就是一个诱饵,故意吐露气息,试一试这宫中的深浅。他慢悠悠地从廊柱后面现身,毫不意外地看到那名女官已经被一柄铁扇锁住了咽喉,脸色煞白,悄无声息。 “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敢问此处可是春春公主的淸漪殿?——诶?少奶奶?!” …… “哎,你师父真的命你闯宫啊?皇宫哪是随便进出的地方你们什么门派要不要这么拼……”司少卿一边随着明瑜逃跑,一边喋喋不休。 “这话该对你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你不是说好好活着最重要吗?为何冒险?”明瑜足下运力如飞,手上提着司少卿,依旧语气平稳,丝毫不乱。 “唉,这是系统任务,完不成就不能回去……”司少卿忧伤地总结道,也不管明瑜听不听得懂:“这宫里原来有我熟人,应该是一次愉快的冒险吧……”司少卿边说边回头,突然异道:“咦?那个禁军统领怎么不见了?” 话音未落,明瑜把司少卿推向一边,抬掌横握,铁掌溅出一把火星,生生止住了一道由殿堂转角处劈来的狠厉剑光。 是绕道堵截的韩锦昆。 “明瑜,你别伤了他。”司少卿躲在一旁,对缠斗成一团的两人低呼:“韩将军,差不多就行了,别把你手下招来……” 韩锦昆气结。活了二十年,没见过如此莫名其妙的刺客。怒火攻心,也不顾对手是八品强者,高出自己的境界许多,只管使出平生绝学,招招夺命。 “韩将军,手下留情!”一个女子的声音。 “邵姐姐?”韩锦昆异道,却没有停下进攻。 此时,禁军护卫被惊动,列队行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韩锦昆听得一句“糟了”,便多了两个身影向他袭来。一阵风过,他肩上的软麻穴便被重重撞到,身子一歪,立刻被捂嘴、插肩、提腰……口不能言,动不能动,韩能能变成了韩不能,大睁着眼睛被横着拖进淸漪殿。 “韩将军,委屈了,莫声张,这几人都是替春春公主送信的!”春春公主的贴身女侍笑着宽慰韩锦昆,扭头道:“放了韩将军。” 韩锦昆揉着酸麻的肩膀坐直身子,依次看见三个嬉皮笑脸的翻墙蟊贼,和一个面瘫高手刺客。 “什么情况啊?邵姐姐,你怎能相信这些贼子!” “看,春春公主的朱漆信!”邵姐姐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堆线装书倒在桌子上:“他们还说,密函上的信息,藏在春春公主常读的书里,春春公主把解密的方法告诉他们了——可不可信,试一试便知。” 司、宁、赵三人闻言,一人抓起一本书,埋头对密码。 韩锦昆和邵姐姐站在他们身后,好奇地观看他们破译密码的过程。 司少卿心思细密,塞了一本书到明瑜手里,贴着他耳廓说:“我教你。” 明瑜的耳根,奇怪地红了起来。 “有了!是这本《女学》!”赵磊最先发现了母本。于是三人又集中查译《女学》,很快译出完整内容。 韩锦昆和邵姐姐大大惊叹春春公主心思奇巧的同时,对三人的信任度和崇拜指数也达到空前的高度。殊不知,这种原始的密码方式,对于三人在来世的职业水准来说,不过是一道送分题罢了。 “真是替春春公主送信的?”韩锦昆喃喃自语。 “可不嘛,我一早就相信他们了,你知道为什么吗?”邵姐姐捂嘴一笑:“他们认得我,一见面就叫我,邵,奶,奶!” 大风起兮云飞扬。 旌旗招展,铠甲闪亮,五百人的京都守备队伍气势如虹,铁骑蹈尘百里,出城迎候太子銮驾。 韩锦昆大将军当头一骑,全副铠甲,高头大马,骁勇无匹。 韩大将军的身边多了四名亲随;丰神俊朗,神态自若,别有一番风流意。 那夜一封密函送入了皇后的寝宫,随即一道懿旨加身,着四人为暗卫,协助韩大将军护太子与公主安全。 所以,今日迎驾,四人跟随在韩锦昆左右。 “终于知道,什么叫恍如隔世——兜兜转转,这一世还是韩均哥的手下,还是要当林大腕的保镖。”宁子歌叹道:“可就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哪里比得上纵横江湖的洒脱快意。” “安啦,一切自有天意。”司少卿宽慰道。韩锦昆领军数万,不正是返回原来的世界所需 “念力”的来源所在吗?在这个世界上,又没有演唱会这种事物,收集“念力”作为返回原来世界的动力,似乎只有军队这条途径呢。倒是明瑜,一开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25 始就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却机缘巧合,将错就错,一夜之间更是身不由己地成为四名暗卫的一员,这是引狼入室呢还是引狼入室呢?或者冥冥之中另有深意? “看,磊哥的魂好像又飞了。”司少卿对宁子歌说:“你快去陪着步虚凌。” 宁子歌回顾,那人果然脸色苍白,神色凄惶。他赶忙策马靠近,微微一笑,目光相交处,褪却了惶恐不安,升起了满满的信任与依赖。 司少卿看着两人,唇角勾起迷之微笑。他驱马靠近明瑜,低声说:“密函的内容,你终于也看到了;不若寻个机会,脱了这队伍,回去向你师父复命;我自会替你善后。” 沉默半响,明瑜吐出三个字:“一起走。” 第28章 皇家演唱会 不多时,天尽头冠盖相连,风起云涌。 韩锦昆策马上前,对着舆车翻身跪拜。 “韩将军铠甲在身,免礼。”一个清稚的声音传来,帘幕翻动,却是先跃出了一个小人儿。只见他对着韩锦昆和他身后的仪仗上下打量,眼珠滴溜溜一转,跳下马车。 “晟儿,仔细摔着!”帘幕后面传来好几个声音,太子嘉和春春公主先后挤出帘幕,跳下马车。 小皇子充耳不闻,迈开小腿钻进花花绿绿的仪仗队里,穿梭躲藏,把身后慌张追赶的宫人甩得老远,好不开心。 一个不留神,小皇子踩到自己的袍子下摆,像个球一样跌飞出去。惊呼声中,那个小球球落到了一人怀里。 “你在干嘛?捉迷藏吗?”接住小皇子的,是步虚凌,他眼睛亮晶晶的,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嗯!”小皇子大方点头,觉得这个陌生小哥说不出的亲切可喜,和身边见惯的谨小慎微的人自有不同味道。 “好玩!我们一起玩?”步虚凌牵着小皇子的小手站直身子,两人欢快地没入仪仗队列里。 这是小小孩遇上大小孩啊……司少卿和宁子歌措手不及,目瞪口呆。 “晟儿!”洪钟似的声音从另一辆舆车上传来,嗡嗡震耳,不怒自威 众人皆知是晟儿外公楚侯爷的声音,不由敛了心神——这熊孩子终于有人收拾了。 小皇子果然惊惧地停下了脚步。 受惊的不仅是小皇子,还有一匹战马。马身直立,甩飞了鞍上的骑士;蹶蹄喷沫,向小皇子和步虚凌冲撞而来。 太近,太突然。步虚凌只来得及将小皇子环抱在怀里。 呼斥。风。马的嘶鸣。 步虚凌睁开眼睛,只见一人横弓马步,挡在他身前;那匹惊马横卧在地,不停抽搐,似乎在横冲直撞中被人拽住马首掀翻在地,马脖子承受不住千钧的逆势,已然断裂……何方神圣,神勇如斯,力挽狂澜于电光火石之间—— “明瑜……”步虚凌呆愣着,被蜂拥而至的人们拖起身来,夺去怀中的小皇子。 韩锦昆为首,明瑜、步虚凌等人跪了一地。 “卑职无能,惊了銮驾,请太子、侯爷降罪。” “是他们救了晟儿,”春春公主站在太子嘉身边,从邵姐姐手中接过平安无恙的小皇子,着急地帮腔:“请太子殿下、侯爷明察!” “本宫也是此意。”太子嘉底气不足,侧身回望。 舆车帘幕徐徐掀动,楚侯爷现出身来。 司少卿心中微动:原来是他!环顾一圈,不管今生来世,该出场的人物,恐怕都在此聚齐了吧! 楚侯爷高立于车上,俯视了明瑜与步虚凌几个来回,目光最终落在明瑜身上: “赏。” “受了封赏,更不好脱身了呢……谢谢你救了磊哥和小皇子,连累了你很过意不去。”司少卿高高坐在清漪殿内的花墙上,两腿悬空,踢踢荡荡。 明瑜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悄悄往司少卿那边靠了靠,好像防着大大咧咧的小孩摔下高墙:“说什么呢……” “是哦!”司少卿抢过话头:“又有哪座高墙,可以困住我们武艺高强的明瑜——说走就走了,对不对?” 如鲠在喉。这个世界上,能困住我的明明就是你,只有你……明瑜目光放空,装作漫不经心问:“白日问过你,为何不肯跟我走?这个暗卫,听起来风光,实则如履薄冰;楚侯爷虎视眈眈,春春公主在宫中依旧形势危殆;你自保尚且不足,哪有余力护卫他人;稍有闪失,只恐项上人头不保……” “老严啊,我都明白;只是,我太想念那个世界的你呢……我们要想办法和春春公主出一趟宫,去一趟空冥谷,然后……”司少卿欲言又止,笑笑,突然张开修长的五指,轻轻覆在明瑜那白得晃眼的手背上:“不过,‘陆渐行’会陪着你的,你不要嫌他武功低微,没有江湖地位;有空常去丹霞派看他,陪他说说话,晒晒月光……他一定很开心的。” 司少卿无法对明瑜解释这穿越时空的聚散,只希望这一世的“陆渐行”和明瑜,能够好好地在一起。说着说着不由喉头发苦,一直闷到胸口。 这番话在明瑜听来,却别有一番意味。他心如鼓捣,口干舌燥,生而为人二十载,未曾如此焦躁地快意过……除了反掌握住“陆渐行”的手,紧紧相扣,不知如何纾解胸臆间的兵荒马乱。 “司少卿!你快下来!”一个女子一边尖叫,一边冲到花墙下:“疯了,我要疯了!” “春春公主?!好好的你干嘛要疯?”司少卿低头看看和明瑜扣在一起的手,心说,总不能是因为这个。 “楚侯爷整我!要把我赶出宫去!他说服了父皇,近日就要为我指婚!” “哈?谁家的儿郎这么幸运?你喜不喜欢?”司少卿乐了。 “你、你脑袋让门夹了吗?你不想回去了吗?”春春公主气急败坏,顿了顿又说:“在扳倒楚侯爷之前,我才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我已经有办法了,我要开一场,宫、廷、演、唱、会!” “什么?!”司少卿吓得差点摔下花墙,亏得明瑜一把扶住。 “别一惊一乍的,快点下来,你,还有你,你们两个!” “别动。”明瑜在司少卿耳边说。身形一振,轻盈地落在花墙下,再对着墙上的司少卿张开双臂,不容置疑地说:“来。” 司少卿怔了怔,继而皱鼻一笑,像个撒泼的顽童大胆纵身,从高墙上扑向那个人稳稳的怀里。 完完整整的一个拥抱。 无论掉落在哪个蛮荒的时空,我只想牢牢地接住你。 “啧啧,司少卿、严顾,你俩秀恩爱最好在中午——” “???” “因为早晚会有报应!” 第29章 特务j 金鼓喧阗,丝竹和鸣,朱弦玉磬,靡靡之音。 借着皇后娘娘生辰,春春公主准备了一出大戏…… 宁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26 子歌踌躇满志地走进了淸漪殿,身边跟着赵磊。 太子嘉和春春公主回宫后,按皇后娘娘的意思,四名暗卫两两一组,分头护卫太子嘉和春春公主;小皇子在迎驾风波后不由分说地黏上了步虚凌,日日缠着“赵磊哥哥”玩耍;顺水推舟地,宁子歌和赵磊成了太子嘉和晟儿的伴读,司少卿和明瑜则留在春春公主身边。——把小皇子捆在太子嘉身边,倒是防备楚侯爷图谋不轨的妙招;楚侯爷明知这伴读是皇后与春春公主安插的手段,却因晟儿的缘故,无法推拒。这错综复杂的宫中局势,由于他们四人的介入,奇妙地进入一种僵持的平衡,甚至,溢出了宫墙内罕有的和睦温馨。所以,这一世的春春公主,那一世的舞台女王,顺势精心准备了一出亲情剧…… 宁子歌也精心准备了。步虚凌救小皇子而得到的封赏里,有一块墨晶。宁子歌琢磨了几日,竟做出一副“墨镜”来。想着“演唱会”在夜里举行,“虎瞳”的模样不要惊了宫中贵人,这副“墨镜”自然就落到了赵磊鼻梁上。 “哇塞,好酷,我也要!”司少卿一见赵磊的造型便拍案叫好:“子歌,你不但改变世界,还要引领时尚哇!我要两副!” 你知道磨一块镜片要多辛苦吗?!还要两副!借花献佛不要这么□□裸好不好,明瑜又没戴过墨镜……宁子歌暗暗吐槽,心中仍是免不了得意。 春春公主迎上来:“都准备好了吗?噫——” 见春春公主注意到了赵磊的样子,宁子歌提前勾起了嘴角——啊,看样子墨镜的订单又要追加了呢! “你大晚上的戴墨镜,瞎么?!” 宁子歌风中石化。赵磊忿忿然摘掉了墨镜。 “欧,这美瞳不错!”春春公主盯着“虎瞳”的眸子,完全沉浸在自己强大的逻辑中:“宁子歌,给我来一打美瞳!” 寿宴开始了。皇亲贵胄轮番山呼娘娘吉祥,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宫中的歌舞日日如常,皇上渐渐有些意兴阑珊。春春公主察言观色,款款起身对着上座的帝后二人道:“母后华诞,孩儿们愿为父皇、母后献上歌舞一曲,聊敬孝意。” “噢?孩子们的歌舞?”不光是皇帝,围坐一圈的达官贵族们都深感意外和好奇。 音乐响起,好新颖奇巧的旋律呢!一个空灵的声音: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人声寂灭,游鱼出听。谁送到唇边的果子掉落了,谁的酒杯注满溢出了……人人在这曲音中迷失了自我,直到那歌者现出身形,人们才骤然回魂——原来,是太子殿下;竟然,是太子殿下哇!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 一双少年出场,和音如缕,悠悠扬扬直往人心头缠绕——宁子歌!赵磊!只听说太子殿下的伴读骑射无双,想不到还有还有如此清越的歌喉,天籁般纯熟美好的和唱。 仍嫌惊喜不够,小皇子在最后的旋律中登场。手执一盏孔明灯,上书: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琼瑶玉华,岁岁今朝。祝皇后娘娘生辰快乐! “皇上,臣妾太喜欢这份贺礼了!”皇后娘娘激动得凤目含泪。 “是啊,孩子们……真是叫朕大开眼界。看到孩子们如此识仪知礼,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也要不攻自破了呢——你说是也不是啊,楚卿?”皇上突然把话头转到楚侯爷身上。 楚侯爷垂首默然。 “晟儿,这首歌,你可会唱?”皇上转向四人。 “会啊!春春姐教我们的。”小皇子稚声稚气地回答。 “噢?你春春姐还有这本事?”皇上笑着瞟了春春公主一眼,复问:“晟儿,你说说,谁唱的最好?” “当然是,太子哥哥。”小皇子毫不犹豫。 嗯,回答正确。皇上龙心大悦,接着问:“其次又数谁最好呢?” “呃,”小皇子挠了挠头,说:“赵磊哥哥。” 皇上!打住!咱别往下问了行不?!宁子歌万箭穿心…… “既然有了宫商之妙,怎可少了诗词之赋——众卿就以月为题,赋诗助兴吧。”皇上雅兴高涨。座下群臣纷纷响应,咏月邀月,月满东宫。 “春儿,太子和晟儿已经献了贺礼,该你了。” 吟诗作对?!还是命题作文?!我唐诗三百首背得不好这题目超纲了哇!!! 春春公主猛然被点了将,一慌张,脑子里空空如也。 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明月有情应识我,年年相见在他乡。”有人张口吟哦。 众人听得是由春春公主坐席上传来的吟诵,便当是春春公主的应题,纷纷叫好。 “哦,春儿的武师,竟也有如此文采,句中寸寸相思,殊是感人——你叫什么名字?” “微臣不才,司少卿。”司少卿并不敢报出丹霞派陆渐行的名头,用后世的名字反而更为稳妥。 春春公主长出一口气,心说多亏这司少卿还有些古文功底,虽然这诗句听起来有些耳熟,而且仿佛隐藏着什么歧义,但总算是渡了一关……她感激地抬头张望,正好瞧见司少卿和明瑜二人目光纠缠。 明月有情应识我,年年相见在他乡? 我去!一不小心又被秀了一脸! “春儿,今夜你为母后准备的贺礼,匠心别具,朕赏心悦目之余,也知道你有话要讲。”散了筵席的皇上坐在御书房内,轻轻抿了口热茶,勉力压下醺然酒意:“说来听听。” “父皇,孩儿不想这么早嫁人!”春春公主抓住良机:“父皇以仁德治国,百善孝为先;入孝出悌是为人子之孝,忠君恤国是为臣子之孝;孩儿愿尽两全之美,以祈国体稳固,国运昌隆。望父皇成全。” “你一女孩子家家,难得有如此抱负与孝心;看来此前出宫巡游一趟,受益匪浅;你身边的人,朕亦有耳闻目睹,文才武略,出世非凡,确是出人意表——也罢,你的密折,朕准了;等你拔除楚侯的阴谋,再给你指门好亲事,如何?” 春春公主料想不到皇帝老儿答应得如此爽快,嘴里嚷着“父皇孩儿爱您么么哒”,飞扑上前揽住一通乱啃。 皇上何曾品味过如此亲密无隙的孺慕之情,诧异之下却也受用无比,暗暗道出了一句后世广为流传的至理名言:朕也是醉了……随即宣了司少卿等四人、韩锦昆来到御书房。 “你说,他们四人的番号叫甚?”皇上醉眼朦胧地问。 “他们四人啊,”春春公主眼珠一转:“特务j!” “特务哉?……特务也,这不是废话吗?” “依臣之见,不如叫‘锦衣卫’……”韩锦昆适时地插嘴。 “嗯,锦衣卫,好,朕准了。”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27 司少卿等人大眼瞪小眼——“锦衣卫”原来是这么来的啊?! 真是□□裸的假公济私哇! 第30章 我陪你 一艘商船从京城漕运码头入水,满帆起航,星夜兼程,不过两日,已抵达江北地界。这日稍事停留,又再出发。 “这就舍不得了吗?”商船的甲板上,一身商人打扮的韩锦昆端起酒杯,递到唇边顿了顿,忍不住点破身边那个魂不守舍的人。 “哪有!”司少卿抬头猛灌杯中酒,喉中的火辣一直坠到心口,麻木了满腔的空虚:“我只是担心,他会不会听我的劝,能不能在接下来的风波中独善其身。” “还是的呀……”韩锦昆摇摇头:“舍不舍得,都得放他离开,为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我的人已经跟着他了,九霄堂是否与参与谋逆,很快便知分晓。他若能听你的劝,置身事外,春春公主和太子必能在皇上面前保他一命;如若不然……”韩锦昆捏了捏怀中的兵符,转了话头:“就看他的造化了。” “你的人?跟得上他么?”司少卿转动着指尖的杯盏,斟酌着问。 “我派出的‘影子’,武力或许不是最高,但是追踪隐匿之术,天下无人出其右——‘影子’出手,没有追踪不到的线索,探查不到的情报。”韩锦昆满脸自负。 “影子?”司少卿听着这个熟悉的名字,笑了:“韩将军天纵其才,果然是吃这碗饭的料。” 司少卿站起身来,漫步走向船头;那里,春春公主、宁子歌和赵磊三人聚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近身一看,不由叫出声来: “嗬!步虚凌都会斗地主了!磊哥已经完全占领阵地了吗?” “嗯——偶尔吧。”赵磊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羊皮片——那是宁子歌制作的扑克牌,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直升飞机你还记得怎么开吗?” “只剩肥鸡?什么鬼?——王炸!” 赵磊的回答让司少卿哭笑不得,他求助地看向春春公主,希望黑科技少女能解释这个问题。 “我一遇到你就说过,你神识清楚,是因为进入高维碎块时,你离我较近,宁子歌也一样;而赵磊在驾驶舱内,多了一层金属障碍,我的念力不能完全影响到他。再加上他前世的神识载体本来就有两个,所以呢,我猜想,赵磊的神识还蛰伏在某个载体之中,没有完全释放出来。” “磊哥答应我,要把步虚凌变成一个人。”宁子歌举着一手的羊皮扑克牌,在一旁补充。 “步虚凌变成一个人的时候,赵磊的神识也就完整了;那个时候,他就记得直升飞机怎么驾驶,我们也就能平安回去——大约我们每个人都负有在这一世的使命,只有完成使命,才能顺利回到未来;今生与来世,需要互相成就吧。” 听了春春公主的话,各人若有所思。 “我们的船下一次靠岸会到哪里?”专注于扑克牌的赵磊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下一次靠岸,我想下船看看。” 近乡情怯。 虽然宁子歌不确定,身边的这位笠帽蓑衣的少年,存有几分过往的思忆,但他雨中默然缓行的身影,却透出一股子浓浓的萧索意味,浇透了宁子歌的心。 “话说这步庄主突发癔症,在洛氏六合剑下输的极为难看,目前闭门谢客,青云双杰的招牌,算是砸了。” “江湖中人,身败名裂也属常情,关键是这聚豪会所掌握的灵猿洞府,不知会被哪家豪杰夺了去。” “眼看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啊……” 码头附近的小酒馆里,不期然地传出这样一些对话;而两位从码头上缓缓行来的少年,正不期然地经过。 高个的少年在酒馆外顿了顿身形,突然拔足疾走,却被同伴扯住: “磊哥!你一个人,不可以!”宁子歌早已洞悉一切般。 “……”赵磊不言语,墨一般的眸色在水汽氤氲中聚了又聚。 “你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会有危险!先通知少卿哥他们!” “……”赵磊依旧不言声,只微微地摇摇头。 “我陪你。”宁子歌突然放弃了劝阻,牢牢握住赵磊的手。 飞驰的马车上,宁子歌放出一枚烟火令。 “已经通知少卿哥了,还有我的镖队;他们会驰援我们。你先睡一觉,晚上好继续赶路。” 赵磊苍白着脸色出神,闻言乖乖埋首于自己膝上,闭上眼睛。 宁子歌心疼地靠近,把整个人揽入怀中——如果一定要经历什么惨痛才能成长、成熟,他情愿步虚凌依旧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放不下二公子的身份,放不下你的家人;你明知他们对你薄恩寡义,利用大于爱护,仍不忍抛弃他们……你不会是一个人,我会陪着你;你所背负的压力和道义,我会与你一起承担。” 午夜时分,一辆精疲力竭的马车驶入驿站;不多时,一匹快马从驿站出发,冲入茫茫夜色。 “嗯?”宁子歌迷迷瞪瞪地醒过来,发现马车换成了单骑。 “找不到马车了,委屈一下,天亮就能到青云庄了。”赵磊拍了拍宁子歌的脸颊:“我在,放心睡。” 宁子歌贴在赵磊的怀里,看到他眼中的琥珀色光芒,心中大定,展颜一笑,说:“我们大石头在,当然放心。” 赵磊紧了紧身前的人,轻声说: “子歌,其实,只要你在,我的神识才会安定。” 晨光中的泰州城,一派宁静。城西头那座气派凝重的大宅子,却掩不住飞檐高墙内的剑拔弩张。 “按聚豪会的规矩,青云庄输了,便得交出灵猿洞府的宝杖。”说话的是灵猿洞府四大护法之一熊之杰。 “众位豪杰也都见到了,家父突然发病,洛氏胜之不武,此场胜负作不得数!”步杳尘位于厅堂主座上,强理力争,面色惨白:“诸位,看在青云庄这些年多有体恤武林同道的份上,且容缓些时日,待家父病愈,再决胜负。” “胜负,从来就是江湖决断的铁律;今日是我洛氏赢了,宝杖自然归我所有;他日青云庄赢了,从我手中夺取便是;何须容缓时日。莫非,青云庄仗着多年积威,想坏这江湖规矩不成?”说话的人身长八尺,目陷鼻耸,肤颊嶙峋,似非中原人士,说着说着,一道厉光从他深陷的眼中发射出来:“那也得问问我手中的剑愿不愿意。” 一部重剑,劈天盖地,平川断流,斫向主座上的步杳尘。 步杳尘身子铆在太师椅上,双目微眯,叫人看不清是绝望等死,抑或从容淡定——那避无可避的剑招下,不知何时开始,何处因循,飞来一尾黑色的蝴蝶,振翼嗡鸣,左缠右绕,恍恍惚惚,修修剪剪,挫掉了那气吞山河的锐气。 众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28 人眼前一花,洛氏一击已落空;黑色蝴蝶亦静止,竟然是一柄铁扇,盈盈停落在一个清隽少年的手里。 “二弟……” 第31章 璋牙台 “这位洛大侠所言甚是,胜负,必可决断。只是青云庄,还没有输到最后。在下不才,愿替青云庄领教洛大侠高招。”手持铁扇的少年缓缓说道,言辞中的笃定沉稳与他清稚瘦弱的外表反差极大,可是刚刚秀的一手俊俏功夫又叫人不得不信服。 “二弟,你,你可安好?”步杳尘喜忧参半。喜的是步虚凌在关键时刻现身,忧的是此刻青天白日,“虎瞳”的功法可会持久? “大哥,我回来晚了。现下的一切,就交给我吧。”步虚凌沉声说:“日月昭昭,此生我不想再戴着面具,在夜里出没。” 步杳尘的心里翻江倒海,既羞愧又感激,一时无言以对。 “等一等!”厅堂外传来一声清斥,众人一看,一位少年不知何时立在了堂前。 “青云庄一直以‘双杰’著称于世,今日的比试,同样应是‘双杰’出战。”少年一边说,一边走进大厅,走近步虚凌。 “子歌!”步虚凌低呼:“不是让你等在宅子外?” “说好了的,磊哥,”宁子歌定定望着步虚凌深色的眸子:“我陪你。” 璋牙台。云穿雾绕,危踞獠山之巅。 一行人不知如何攀登,出现在这兽迹罕至的断崖平台上。 “江湖险恶,怀璧其罪。”步虚凌从步杳尘手中接过一柄金光灿灿的手杖:“这柄虎杖与青云庄的名节,已享誉江北十余载,父亲与大哥大可不必过于执着。此番若能守住,幸甚;守不住,父亲与大哥正好功成身退,安度余生,从此避于江湖风雨。”步虚凌顿了顿,接着说:“我若身败,还请大哥替我尽孝。” “二弟!”步杳尘语音颤抖:“大哥对不起你,青云庄的功名,本应都归于你……这场比武,还如以往一般,让大哥陪你!” “不,”步虚凌回头看了看一旁整装待发的宁子歌,咬牙说:“就当是为了父亲。” 宁子歌神色坦荡,上前一步,从步杳尘手中取过一柄铁扇——和步虚凌的母扇相匹配的子扇,微笑着看了步虚凌一眼,戴上“青云双杰”的标志面具。 步虚凌心中一紧,也赶忙戴上面具,生怕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内心的愧疚与软弱——把宁子歌卷入性命攸关的决斗,他是愧疚的;但是,没有宁子歌,在这白日之下,他的神识可能控制不住“虎瞳”,可能只是凡人一个,甚至只是一个傻乎乎的二公子,连决斗的资格都没有。 二人并肩踏上璋牙台。 一样的面具,一样的兵器,一样的步履。 璋牙台上的所有人——灵猿洞府其余三大护法,重剑拖地的挑战者洛缨,及其随从们,无不被二人之间那种浑然一体、密不可分、坚不可摧的气场所震慑。 步虚凌一抬手,那柄金灿灿的虎杖掷入崖壁高处的一个石龛内: “老规矩,胜者,为虎杖的主人。” 洛缨长臂如猿,不见起力,那把沉甸甸的重剑以他为轴绕了半圆,龙吟阵阵。 步、宁二人同时出手,两枚铁扇化作翩翩舞蝶,缠绕住那有若实质的擎天剑气,变幻切割,碎日断魂。 “这才是,真正的‘青云庄’……”洛缨嘴角噙着一丝欣赏的笑意,将手中重剑舞出嚯嚯风声,代表了对对手十足的敬重。 那重剑,胜在气机强大;而洛缨,膂力过人。若论普通兵刃相抗,必然处于下风;而“青云双杰”的子母扇,机巧灵利,虚实交替,远近相宜,正是这重剑的克星。步虚凌往日与步杳尘合作,俱是以一己之力,调遣子母双扇的攻势,在不知晓真章的外人眼里博取“双杰”的名头;此番换了宁子歌,武力值比步杳尘提升一大截不说,二人心意相通,神识互依,竟比昔日的“双杰”更添十分精彩绝伦。 一凝重,一善巧;从日出三竿到日薄西山;从势均力敌到初见分晓。 重剑越来越迟缓,空门越来越多;然而饶是洛缨身上细伤无数,他自岿然不动,便也算不得输;但若重剑击中“双杰”任何一人,便是挫骨断筋、倒地败落的下场。 步虚凌渐渐看出,洛缨左右臂的力量并不均衡,身体右侧的攻防稍弱。他终于逮着一个机会,在洛缨的右前方卖了个破绽,引得重剑劈来。险境中铁扇弹出,似乎略有偏差,擦着洛缨右侧的空档飞去,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洛缨选择忽略这枚铁扇的攻击,因为步虚凌正把身体的速度运转到最快,紧随铁扇之后袭来;他的身体,完全暴露在重剑的千钧一击之下。如此悍不畏死的打法,让洛缨有一霎的心神凛然,然而为时已晚,宁子歌手中的子扇,几乎同时发出,依旧是一个毫无威胁的角度,妙到毫颠地撞上步虚凌的母扇;母扇扇锋一转,直切洛缨右侧的喉管。 洛缨毕竟是顶尖高手,迅疾变招,救不可救之夺命招式。“呛啷”一声,剑斫扇飞,与此同时,洛缨身前空门大开,步虚凌随之而来的全力一击,令他的身躯高高飘起,再重重落地。 “青云庄,胜出。”熊之杰当着众人的面朗声宣布。 步虚凌与宁子歌遥遥对望,面具之下,看不清面容,依旧让璋牙台上的众人感受到他们视线中的和煦春风。 步虚凌纵身跃上崖壁,去取石龛中的虎杖。 “磊哥小心!”身后突然传来宁子歌凄厉的呼唤。 步虚凌惊回首。 剑气扑面。眼角的余光中,一个亲切的、矫健的身形在半空中凝滞,化开了一半的剑气,然后颓然无力地飘向璋牙台的边缘。 步虚凌手握虎杖摔到地面,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不止是被剑气所伤,更是陡然失去了他所凭藉的、熟悉得有如一体的神识气息。 宁子歌,替步虚凌抵挡了卑劣偷袭的一剑,坠入了璋牙台下的万丈深渊;踪影不见,气息断灭,像是凭空抹零。 步虚凌来不及感到疼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他身上迅速地、决绝地抽离,明明是揪成一团的心,也变得空洞无依,叫他全身脱力。他挣扎着站起,本能地朝宁子歌坠落的方向走去。 洛缨又再举剑劈来,想夺取他手中的虎杖。 “洛缨!你背信弃义,聚豪会怎能容你!”三位护法挺剑围攻。 洛缨回首与三位护法激斗,但他先前那半招剑式,依旧把步虚凌掀翻了个跟头,伏在地面咯血不止。 激斗中的人们都在暗暗称奇,刚刚还大显身手、大放异彩的人,怎么连一招半式都抵挡不住。 只有步虚凌自己知道,没有宁子歌,青天白日之下,他只能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现在他更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29 清楚,没有宁子歌,不谙世事的外壳亦不足以替他遮挡这尘世的风刀霜剑,风摇残烛般泯灭掉他在世为人的生机。 拖着重伤之躯,他跌跌撞撞走到宁子歌坠落的悬崖边缘。 “子歌,我不会一个人独活。等我。” 第32章 灵猿洞府 司少卿与韩锦昆迟了一日抵达泰州地界,最终于傍晚时分,抵达獠山脚下。 獠山。这个张牙舞爪的地名,让他有一种奇怪的亲切感。 “陆少侠!”灌木丛晃动,闪出了几个人影。 “董镖头!”司少卿喜道:“你们也是看到了你家少主的烟火令?” “对!连续两枚,少主一定是遭逢危难!”董镖头刚毅的眼中泛起泪光:“可是,这里地势险要,兄弟们倾尽全力,还没有找到少主……” “莫急,我有地图。”韩锦昆自怀中摸出一幅软羊皮:“这是‘影子’自九霄堂的分舵盗印的——一今年青云庄举办的聚豪会,九霄堂必定在背后虎视眈眈。”他伸指一点:“这里,朱砂标红的地方,叫璋牙台,据说是聚豪会比武决斗的地方。” 司少卿对着地图端详良久,指向朱砂标记左近一处三峰拱卫的地方: “我们,去这里。” 璋牙台是步虚凌了如指掌的地方。很小的时候,就被父兄带着,通过一条秘不可宣的途径,几经迂回,抵达高耸入云的璋牙台,然后开始为期十天半月的苦修。稍稍年长,璋牙台便成了他独步武林的舞台,在多少个星夜之下,击败了五湖四海的挑战者,把“青云双杰”的名头篆刻在獠山之巅。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从璋牙台上纵身跳下,哪怕他刚刚又一次赢得了比武的胜利。 一草一木,一石一溪,既见证了他的成长崛起,亦见证了他的自裁消亡。 黄昏已遁,夜色合围,步虚凌直直地坠向黑暗,坠向他以为可以和那个人永世不再分离的方向。 突然,他眼中精光暴射,照透了谷中浓浓的黑雾;身形急挺,于不可能的急坠之势中,贴向光滑溜直的的崖壁,手中的虎杖猛扎,火星四溅,碎石如雨;他的身子在崖壁上狠狠地撞击了几回,终于强横地止住了下坠之势,悬挂在岩壁之上。 步虚凌,此时已化身为“虎瞳”,他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满溢着痛楚,以及惊喜和希望——因为他看到,在他拼命止住跌势的崖壁上方,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一动不动地挂在一株虬然突出的老树上。 他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正要发力攀登,却听到上方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 没有迟疑,他振臂飞扑,双手稳稳接住下坠的身影,足尖在崖壁上轻点,几个猿猴般的起落,最终落在一处窄窄的、可以容身的石阶上。 喘息未定。他抖着手摘去怀中人脸上的面具。 双目紧闭,面色苍白,难掩熟悉的英挺;最重要的是,气息尚存…… 混着血色的液体,淅淅沥沥地滴落在那张好看的、沉睡般的脸上。 失而复得的大悲大喜,洗劫了他的绝望,他的骄傲;只要怀中人安然在握,他愿低到尘埃里,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也许被那凉风中的悲咽所牵动,也许为那温热的血泪所焦灼,宁子歌悠悠醒转,微微启齿: “磊哥……” 这微弱的呼唤宛若天籁,步虚凌身子一颤,低头对上宁子歌恍恍惚惚又无比生动的目光,旋即大力揽紧,放声悲鸣。 宁子歌陷在这个恣意纵情的怀抱里,何尝不是心神激荡。此刻,他们二人孤悬于绝壁之上,可以想见步虚凌舍生忘死的相救追随;蒙老天不弃,他们终是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没事啦,没事……”宁子歌忍住眼中的泪水,柔声宽慰;一如既往地刚柔并济。 三峰拱卫之处,汇聚了一条湍急的瀑布。 “此处地势更为险要,并不像是可以逗留的地方,为什么你觉得是这里?”韩锦昆询问。 “我要是说,只是凭借一种感觉,你会不会信?”司少卿笑笑:“我的感觉还告诉我,这瀑布后面,大有端倪。” “子歌,你信得过我吗?”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的情绪渐渐平息,开始考虑如何脱险。 “当然!”宁子歌肯定地说,同时奇怪步虚凌为什么要这么问。 “那好。”步虚凌将那把虎杖递给宁子歌:“洛缨不顾江湖道义,要强夺虎杖,定不会善罢甘休;崖底不能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走起来有些吓人,我背你。” “可你看起来伤得不轻。”宁子歌依言袖好虎杖,无不担忧地说。 “只要你信得过我。”步虚凌笑了笑,矮身负起了宁子歌:“抓紧,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 他攒足了一口气,轻盈地跃出他们立足的石阶,手足并用,点点借力,沿着崖壁向璋牙台的西南方掠去。 徒手攀附绝壁,还负重一人,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宁子歌伏在步虚凌背上,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便是步虚凌一步一句吃力的喉音;背上汗湿的衣襟,凉沁沁地贴在他胸口,叫他心焦不已。前方隐约传来隆隆的声响,步虚凌没有停顿,奋力向前,片刻之后宁子歌才发现,那声响原是来自一条湍急的瀑布。 正想劝说步虚凌歇息片刻,再行穿越瀑布,他似乎已然力有不逮,骤然脱手,直直坠向湍急的水流。 急坠当中,宁子歌本能地松开双臂,生怕拖累步虚凌;然而步虚凌反身捞住他,两人抱作一团堕入激流。 激流当中似乎另有蹊径;二人顺流而下,浑不知南北西东,忽然就被冲上了一处干燥平地。 宁子歌慢慢坐起,四处打量,发现这是一处洞穴的入口;流经洞口的激流,似是人工开凿,就为了让激流裹挟的事物顺利冲上洞口。 “磊哥,这就是你说的秘径么?真的好吓人诶!你刚刚是故意跳下来的吧?!我还以为……” 步虚凌此时是真的脱力了,湿淋淋地躺在地上喘息: “对,这里,是我从小练功的地方……”话未说完,他翻身呕出一口鲜血,拼命压制的伤势终于积重爆发。 “啊……”宁子歌俯身搀住,差点哭出声来。 “无妨。”步虚凌挤出一个笑容,正想宽慰宁子歌几句,却被一阵传自洞内脚步声鲠在喉头。 以为已经脱险而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宁子歌不由分说,挡在虚弱得站不起身的步虚凌身前。 “少卿哥?董镖头?!” 劫后余生的惊喜重逢,让一切言语都变得多余。 宁子歌几乎要吊在董镖头的身上,激动得只会重复:“老董头、老董头,我想死你了……” 董镖头老泪纵横,主仆尊卑早已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30 浓浓的骨肉亲情:“多亏了陆少侠,打死我也想不到,少主你竟会流落到这瀑布之后……” 众人的目光聚在司少卿身上。 “嗯,我大概是,看过攻略……” 司少卿揉揉鼻子,给了大伙一个摸不着头脑的解释,话头一转,接着说:“时间不多,天一亮,聚豪会就该开启灵猿洞府了。” “没有虎杖,他们如何开启?”步虚凌疑惑地皱着眉头。 “所以,戏还要有人唱下去。” 司少卿接过虎杖和“青云双杰”的面具,在手里掂了掂:“磊哥留在这里疗伤,子歌和董叔,在这里为磊哥护法;韩将军,我们开会去——聚豪会!” 第33章 李代桃僵 篝火燃燃。两个□□上身的少年对坐于篝火两边,调息冥想。 岩壁上写满了奇怪的符文,宁子歌凝息片刻,便感到这些符文一个个活动起来,在他眼前群魔乱舞,令他头晕目眩,内息狂乱。他赶忙屏息闭目,放空心神,这才躲过了那符文的作乱,长出了一口气。 “子歌,你做点别的,别看那些符文。”步虚凌安坐如钟,指捏法印,全身热气蒸腾,身上那原本透湿的裤子,已经干了一半。 “哦。”宁子歌闷闷地回答:“不看符文,就只有你可看了……”他说着,目光竟真的黏在步虚凌身上,从好看的脸庞,到□□的胸膛,上下扫荡。目光扫过之处,那白皙的肌肤,竟微微醺红起来。 “啊?这是怎么了?”宁子歌发现步虚凌肌肤上的变化,抬眼去找步虚凌的目光。 “你,你想害我走火入魔吗?!”步虚凌腮颊通红,眼神既惊且羞,是宁子歌从来没见过的表情。 “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我走我走,我到董叔那里去,你好好修炼,安心疗伤……” 步虚凌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手拽回宁子歌: “你光着身子,还到处乱跑,仔细着凉。就在这烤烤火,听我讲个故事吧。” 宁子歌展颜一笑,乖乖挨着步虚凌坐下。 “灵猿洞府是一个记载了上古神功的洞穴,分别是龟、蛇、虎、猿四种功法。功法以石刻的方式记录下来,历时久远多有毁损,图文不全,艰深难懂。灵猿洞府公之于众后,多少江湖侠客历尽艰险来到獠山,希望习得神功,一跃龙门。然而不得要领、走火入魔者众。有不甘心者刻意盗印毁损,使功法越发残缺不齐。为了保护功法,集众家之力破解神功修炼之途,普惠武林,聚豪会应运而生;以武角力,选出四大护法,共同守护灵猿洞府,同时也获得精研一门功法的权力。每年的聚豪会,便是灵猿洞府的开放日,各路成名的豪杰均有机会进入洞穴,参详功法,交流心得。 “十多年前,家父如其他武林同道一样,怀着练就神功的梦想,在獠山寻找灵猿洞府;他被同行的恶徒欺骗,失足于山巅,却命不该绝,得到一位世外高人相助,并意外找到了这个灵猿洞府的偏僻入口。那位高人赠与父亲几句口诀,便飘然离去。从此,父亲带着大哥和我开始了苦修之路。借着这个神秘的入口,屡屡进入灵猿洞府,在那几句口诀的指引下,揣度参详,却甚少进益——除了我。” “我修的是‘虎’章。进益之快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大概也超出了我的身体和心智所能承受的程度,我大病一场,侥幸不死,活过来就成了一个在白日迷失心智的人,所有关于功法的记忆都荡然无存。 “父兄急功近利,不顾我走火入魔,仍要利用只在夜晚才神识完整的我,打造了‘青云双杰’的威名,掌握聚豪会,掌握灵猿洞府的虎杖,十年有余。 “十年来,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有机会破除走火入魔的阴翳,才能感知到,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 止住长长的叙述,步虚凌如释重负般出了口气,扭头去看身边的人。宁子歌倦倦地靠在他肩头,漆黑的睫毛在鼻翼的阴影下扑闪,将要睡着的模样。 “所以,谢谢你,子歌。”步虚凌耳语般轻言,仿佛在抓住机会说出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所以,不要离开,一步也不要,就这么呆在我身边,就很好。” “傻瓜,”昏昏欲睡的人发声说话,好似在梦中呓语:“要谢就谢谢你自己——你是我磊哥啊,是你把两个人的故事接续成了一个,完整的一个。”他顿了顿,柔声说:“我自然,一直一直陪着你,把我们的故事写下去。” 与瀑布直线距离不远,三峰拱卫的谷地的另一端,一批挎刀负剑的江湖人士正鱼贯进入一个不起眼的、被藤蔓遮翳的水洞入口。进入不深有窄筏子撑来,一筏一筏地把侠客们送入水洞深处。 “诶哟,一看就是要聚众械斗的群体事件。”司少卿叹道:“韩兄,你且去泰州城里请兵,以防异动;青云庄也派人盯着;我先进去瞧瞧。” “你孤身一人?”韩锦昆暗暗钦服此人思虑周密,唯独担心他武功不济。 “放心,”司少卿扶了扶头上的笠帽,把脸遮得更加严实:“惜命之人自有保命之法。” 水路颇长。愈行愈窄,直到一筏子的乘客伏低身子通过一道岩缝后,豁然开朗,登岸进入偌大的一个岩洞。 岩壁上开始稀稀落落地出现一些符文。一些初次进洞的侠客不禁驻足辨认。 “诸位,此处尚未进入真正的的灵猿洞府,这些符文并无修炼意义,还请继续前行。”有人好心提醒。 有人听从了劝告,幡然醒悟般掉头前行;大部分人依旧驻足不前,入了魔般滞留不前。 那个发声提醒的好心人叹了口气,转身拂袖而去。 司少卿注意到此节,快步跟上大部队的同时,忍不住瞟了几眼壁上的符文,昏暗的火光中看不真切,只觉得某些夹杂其间的符文,颜色过于鲜艳,似乎是新描上去一般…… 岩洞的地势似乎是向上攀升,隐隐有腐臭之气传来,又倏忽飘散。司少卿边走边在心中默默盘算——这洞府仿佛是个“螺”型,腹大口小,通风不错,应该有不少岩缝岔道……磊哥他们隐匿的地方,大约就在隔壁? 终于走到了头。一堵岩壁前集中了三、四十人的样子,密密匝匝。司少卿左右顾盼,寻着近旁的一处岩石爬上去,优哉游哉地将一切尽收眼底。哎,有二楼雅座不坐,这些人挤什么劲啊…… 岩壁上四个孔洞,被三枚金光闪闪的兽首所填,看起来分别是:龟、蛇、猿三种兽首;尚有一穴,黑乎乎地空洞着。 “璋牙台比武,青云庄败落,却拒不交出虎杖,公然对抗聚豪会的规矩。步杳尘,你识相的就趁早交出虎杖,否则,在这众多武林豪杰面前,身败名裂可是难堪呀!”说话的是灵猿洞府四大护法之一熊之杰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31 。 “熊当家,你胡说!璋牙台上,明明是我‘青云双杰’赢了,洛缨这个卑鄙小人行偷袭之事,害死了我二弟!熊当家,还有诸位护法,你们都是璋牙台比武的见证人,洛缨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叫你们空口白牙地颠倒黑白!”步杳尘瞠目欲裂。 洛缨上前一步,剑指步杳尘的胸膛: “你认也好,不认也好,青云庄都是输了,从此不再掌管灵猿洞府;虎杖你交也好,不交也好,我既新任虎杖护法,自当尽力效劳聚豪会,今日必能让众位豪杰入洞一睹神功秘法。只是你,有何脸面存活于世?……” 洛缨劲力微运,步杳尘闭目等死。 “等一等!虎杖在此!” 一声清斥从洞顶传来,回声阵阵,莫名地有种神祠降临的感觉。众人皆惊,抬头仰望,只见一人高坐于洞顶,面具遮脸,手擎一枚金光闪闪的短杖。 “二弟?……”步杳尘喜极而泣。 面具少年纵身而下,身姿潇洒轻盈;落在一块岩石之后,半晌不见人影。好一会后,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嘴里念叨着: “卧槽,好黑!崴脚了……” 众人皆汗,但也觉得分外合理,洞里就是光线不好嘛,耍帅就是要担风险哇!唯有一人低声惊叫:“渐行?!” 第34章 有眼不识荆山玉 “这位洛大侠,你着急成为虎杖护法,着急为众效力,拳拳之心,殊是感人;可为何一定要杀人呢?”带着“青云双杰”标志面具的少年走进人群,从洛缨的剑下拖起步杳尘:“难道是为了灭口吗?” 鸦雀无声。疑云在众人心头散布。 “众人皆知,聚豪会汇聚群雄,就是为了共同参详洞中神功;我青云庄掌管虎杖十年,对‘虎’章神功颇有心得;而洛大侠一朝执掌虎杖,便要杀我‘青云双杰’,断我‘虎’章神功传承;敢问,洛大侠又当如何效力聚豪会?” “对!杀人者居心叵测!”人群中传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我再问一句,”少年借着说:“刚刚洛大侠说,虎杖交与不交,都能让众位入洞……敢问,洛大侠用何种方法,在缺少虎杖的情形下打开灵猿洞府的机关?” “炸!我炸开它!”洛缨怒火攻心,急切地想威慑住这个少年。 “吓?!你竟然偷运□□入洞?!你,你何等居心?!”少年大声说道:“这是背弃聚豪会的公义,置洞中豪杰的性命于不顾!” 少年言辞夸张,却丝丝入扣,成功激起众怒,亦说得熊之杰等三大护法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为公子所言,句句在理。”混乱与僵持之中,走出一个布帽遮脸的人,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的气场和压力,盖住了洞府里的喧嚣杂音。震住了所有人的心神。他对着被众人遗忘的步杳尘说道:“步公子,这位年轻人既然手持虎杖,定是你青云庄的年轻翘楚,不妨叫他与洛大侠比上一比,当众豪侠的面前澄清璋牙台胜负的谣言,也好定夺虎杖的归属。” “一人?可我青云双杰向来二人出战……”步杳尘如困兽般,感觉到圈套正一步步套紧,他急忙挡在“二弟”身前:“你们,你们是趁人之危!” “大哥,稍安勿躁。”少年拍了怕步杳尘的肩头,走到众人之前:“这位大侠的建议甚好,在下接受;但比武规则可否由在下决定?毕竟洛大侠成名已久,而在下离了大哥,拆了‘青云双杰’的对子,只是个无名后辈而已。” “好,就依你。” “洛大侠,虎杖在我手上,只管徒手来夺;三招之内你不能夺走,便算在下赢了;只比招式,不得使用内力。” 堂堂正正的比武输得一塌糊涂,玩弄阴谋又被当众揭穿、公然挑衅,洛缨对青云庄的恨意达到了顶点。喉中一声怒吼,洛缨双臂暴涨,一记龙爪手直取面具少年的咽喉。 此前的一番言行,让众人不由推断,面具少年应艺高人胆大;面对洛缨的全力一击,定会有叫人眼花缭乱的招式应对。大家都睁大了眼睛,等待一睹高手对决的风采…… 谁料,面具少年一抬手,虎杖递到了进击的掌风之前,就像要送给洛缨一般。 众人呆住了。洛缨也呆住了。——当然,这只是刹那的功夫。 洛缨瞬间变招,化爪为拳,牢牢握住虎杖;没曾想,面具少年变招更快,转身贴近洛缨的胸前,虎杖从洛缨紧握的拳中脱出,化为利刺,挑向洛缨的胸腹。 洛缨急退出丈余,腰带已然被虎杖的利刺撕裂,缓缓散落,在众人面前落了个衣衫不整;而他手中握住的,只是虎杖的剑鞘而已。 “你耍我……”洛缨双目赤红,不顾衣衫拖沓,狂怒而起。 “哎呀呀,别生气啊,给你好了!”面具少年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向斜上方抛出出手中的虎杖。 洛缨目力极好,看清了空中飞旋的确是虎杖,弃了攻势,斜斜腾空去夺。 面具少年出其不意地同时起身,揪住洛缨长出一截的衣襟下摆,一个漂亮的侧空翻转体360度…… “吧唧”一声,洛缨直挺挺地横摔在地,衣襟被扯落至腰下,□□出上身;双腿则被扯落的长衫裹了个严实,动弹不得——哇,好一条健硕的“美人鱼”…… 其实以洛缨的功力,断不至于无力应对;只是半空中被人剥去衣衫的羞耻感,让他的反应混乱了那么一刹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场间响起了几声嗤笑,简直比利器还有杀伤力。 虎杖,就落在洛缨与面具少年之间。 二人同时暴起,洛缨震碎紧裹下盘的衣衫,展臂纵扑;面具少年足尖轻点,却是比洛缨抢先踢起虎杖……一阵眼花缭乱的人影交错,定睛再看时,只见洛缨将少年扑倒在地,紧捏着少年伸向前方的手腕——沿着少年手指的方向,虎杖妥妥地插在岩壁的机关穴孔上…… “洛大侠,承让承让……”面具少年躺在地面,呲牙咧嘴艰难翻身,对着洛缨抱拳。 洛缨目瞪口呆,面有不甘。少年定下的规矩是“夺不走”,并没有说虎杖一定要留在少年手上,三招之内他确实没有碰到虎杖的边,输得干干净净,又糊里糊涂。此时,四兽已齐,机关缓缓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谢洛大侠成全,众位豪侠,请入洞府!”少年不失时机地大声宣布。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渐渐开启的机关石壁所牵引,洛缨败落的耻辱也被淡化到了最低限;他一骨碌爬起身来,消失在前移的人流中。 另有一个身影,也悄悄从进洞的人流中离析出来,躲躲藏藏地走向洞穴深处。 远处洞顶的岩石上,还站着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人布帽遮面,正是刚刚挑动洛缨与面具少年比武的中年人。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32 “跟上他。”中年人对身边的黑衣人说。 “是,师父。”明瑜低头一揖,转身没入黑暗。 步杳尘轻车熟路,七拐八弯,终于听到了隆隆的水声。刚刚那个少年趁着人群涌入洞府的混乱,告诉他: “我不是你家二公子,步虚凌坠崖受伤,在瀑布处疗伤。九霄堂在聚豪会埋下了很多陷阱,用意险恶,青云庄断难善了,赶紧趁乱脱身,带步虚凌和家人离开这是非之处。” “少侠仗义相救,恩同再造,青云庄上下没齿难忘。不如少侠一起离开!” “人多事大,我还得再瞧瞧。你走罢,我还有援手。” 说罢,少年随着人流进入洞府。 步杳尘挂心二弟安危,不再勉强,沿着只有青云庄知晓的秘径,通往瀑布方向。心急路黑,竟是未曾发觉身后跟了一个鬼魅般的人影。 步杳尘一步三回头,攀上了洞穴顶上的一处石槽。明瑜闪身躲过他的回望,再探出头去,步杳尘已经不见了。 明瑜跃上那处石槽,伸掌探了探岩壁,双掌微运,石块竟然被推动了,一条窄窄的岩缝露了出来。俯身钻过岩缝,是一道光滑下行的坡道。明瑜身不由己地顺坡而下,刚刚触底,暗器的破空之声结网而来。 是阵法!攻势虽然凌厉,只要攻破一点,便不足为惧。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明瑜铁掌疾出,辨声断器,毫不迟疑地攻向声势最弱的一个方向。暗器的攻势果然弱了下来,此时,一个火球冲着他门面袭来,急避之下他退回阵中,他的脸容也暴露在一闪而过的火光之下。 “是你?住手!”黑暗中一声清斥,暗器应声停顿,四周亮起了火光。 “明瑜,你怎么在此?” 明瑜缓缓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臂,黑暗中突然的亮光让他好一番适应,才看清眼前站着步虚凌、宁子歌、董镖头、步杳尘等人。 “你们在此?”明瑜的脸有一丝丝的抽搐。 未及回答,洞穴深处传来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碎石滚滚。 “□□?”所有人都呆掉了。 明瑜扑上来揪住步虚凌的衣领,面目狰狞: “你在此,那洞里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是谁?!” 宁子歌亦扑上来挡在步虚凌的身前,声音不由自主地发颤: “是,是少卿哥……” 第35章 丹霞掌门 人群蜂拥而进,急切地找寻岩壁上的符文,举火瞭望。 不同的世界里,人的贪欲都是一样的。侠客追求称霸江湖,政客渴望大权在握……功过是非,一个来自异世界的人也许无权评判,但依稀仿佛,有某种因缘际会,又或者血缘亲情,裹挟吸卷,生拉硬拽,令他身不由己,无法置身事外。 司少卿抱着往生剑在洞中默默逡巡,陷在一个哲学命题中无法自拔。 “年轻人,你看起来很超然。”一个声音在他身旁响起:“难道你对这洞中的功法,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司少卿回头一看,说话之人是刚刚那个布帽遮面的中年人。 “在下……应该学不会吧。” “学武之人,只有不断追求境界的提升,才有立足之地,甚至于保住性命。你刚刚才赢了洛大侠,想必对‘虎’章很有心得,老夫与你切磋切磋如何?” “我不太喜欢切磋呢……”司少卿实心实意地拒绝。 中年人碰了个软钉子,却没有理由发作。此时,围坐在岩壁边的人群骚乱起来,及时化解了二人之间的尴尬。 “诸位!不要再看这些符文!特别是定力不足的年轻人,容易走火入魔。” 四大护法之一熊之杰大声说:“承蒙各界朋友的帮扶,聚豪会多年苦研已有成果,是时候回馈武林了。”一边说着旁边有黑衣人搬出一堆卷札,摆在石桌上:“四大功法已经整理顺畅,其中的疑难关节亦找到破解之法。欲练神功,须先行调理经络内息,服用聚豪会调制的洗髓丸,再按聚豪会整理的功法研习,不日必有大成。” 熊之杰的话让人群一阵骚动,却无人上前。 “为了叫众位信服,老朽可以身相试。”熊之杰说完,伸指捏出一粒药丸,囫囵吞下。 只有司少卿注意到,熊之杰吞下药丸的过程中,眼神悲凉地投向他身边的中年人。 熊之杰吞药后,人群中走出数十人,也一一吞了药。司少卿发现,这先行服药的数十人,俱是刚刚进洞前,读过岩壁上新鲜符文的人。 吞了药的人,得到阅读卷札的权利,几人共持一幅卷札,如渴争阅。不多时,有阅读者弃了卷札,盘膝打坐。 “师兄,感觉如何?”同门相询。 “通体舒泰,感觉数息之间,提升了一个小境界呢!” 此言一出,更多的人站出来,服药,阅卷。 仍有一部分人,站着不动,包括司少卿,司少卿身边的中年人。 “熊当家,本门今年有幸进入灵猿洞府,一睹聚豪会众位豪杰的风采,已然心满意足;本门武功自有传承,不应觊觎神功,就此别过。”一个领头的人说 “站住。灵猿洞府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聚豪会既已坦诚相待,公布了秘法,你可以不取,但须留下贵派功法作为补偿。”熊之杰色厉内荏。 “仅入洞一观,便要留下本门功法;那些取了功法的,又要付出何种代价?”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一些准备服药的人,扔掉了手中的药丸;然而更多服过药的人,神情淡漠。 “不留下功法也可以,那便请在灵猿洞府呆上十天半月,九月初九以后,再见天日罢!”服下药丸的人,突然呼啦啦站起一片,以其中一人为首,亮出兵刃,目光冷漠呆滞,却目标明确,阻拦意欲离去的人群。洞内情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摄魂术?”司少卿轻声自言自语,回头望向身边面容藏在帽檐里的中年人,一字一顿地说。“你太心急了,九霄堂朱堂主。” 中年人掀开帽檐,露出一张拙朴却神元充沛的脸:“哈哈哈,年轻人,我实在是很好奇,你难道是传说中的先知吗?还就是青云庄的奇才‘虎瞳’?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又是如何保持镇定到现在?” “是堂主大人太心急,也太贪得无厌;江北武林有半数以上听命与你,也就够了;你偏连不听话的另一半也不放过。你若放他们离开,我也许会一直保持沉默。” “晚了。不听话的人只能留在这里。而且,你提醒了我,我改主意了,不听话的人要永远留在这里;尤其是你。” “我有得选吗?” “必须有。你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朱久焰两根指头捏着一粒火红的药丸递向司少卿:“这药丸,跟他们吃的不一样,只有我最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33 看重的人,才有资格吃。” 司少卿接过这药丸,仔细端详,心想:明瑜,定是也吃过这药丸吧…… 他在朱久焰由热转冷的目光中,安之若素地把药丸袖好,突然大声嚷嚷:“熊大护法,官府已派兵前往青云庄,步庄主和你的家人都安然无恙!” “什么?!”熊之杰和其余两大护法皆精神一振。熊之杰恨声道:“朱久焰,你卑劣无耻,不择手段,设计胁迫于聚豪会四大护法,残害武林同道,毁我聚豪会声誉,今日,熊某定要与你了断恩怨!” 话音未落,也不知熊之杰如何动作,洞中四处爆起烟火,烟雾阻碍了视线,群豪四散躲避,那些记录着移魂符文的卷札腾起火光,顷刻销毁。 “霹雳丸!”有人识得是熊家的独门暗器霹雳丸,能攻善防,知道熊之杰已经发起了反攻倒算,很多人立即选择和他站在一起,合力对抗洞中的黑衣人和失去了心魄的傀儡,一时间洞内兵刃相交之声大作。 司少卿大声嚷嚷的时候,就选择了疾退。有四个身影射向朱久焰,眼花缭乱地合围、连击,即使是烟雾弥漫中也看得出,四个八品以上高手的合攻,仍旧不是朱久焰的一合之敌。 司少卿目瞪口呆——朱久焰刚刚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学武之人,要不断追求境界的提升……”这是什么境界?这是开了外挂的境界哇!!他见过的最高武力便是明瑜和“虎瞳”,而朱久焰让他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无止境”…… 他没有呆愣太久。高手之间的角力很快驱散了烟雾,朱久焰退敌的瞬间,鬼影般贴到司少卿的身边,不费吹灰捏住了他的咽喉: “在你死之前,我希望可以记住你的容貌。”朱久焰伸手去揭司少卿的面具—— 五官清秀,眉目如星,最叫人过目不忘的是,置于死神的威胁下仍然泰然自若,从容淡定。他甚至,对着朱久焰微微撅起了口唇,好像一个撒娇的孩子有话要说——“噗”的一声轻响,一枚钢钉竟从他口中吐出。 威力不大,却足以救命。 朱久焰侧脸躲过,□□却吃了司少卿手中往生剑的重重一记。 朱久焰来不及暴怒,熊之杰的的霹雳丸和一股剑风又再袭到。 霹雳丸的爆炸声中,司少卿感觉到朱久焰放弃了对自己的扼制,他跌坐在地,旋即被人从烟雾中拖离。 等烟雾散去,他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 “师父?!”司少卿喜出望外,刚刚救了他的人竟是师父。 “渐行……”南岭掌门欣慰一笑,唇角竟血流入注。 “啊——”司少卿心神俱丧,双手在南岭掌门身上乱抚,仿佛可以抚平师父的伤痛。 “少侠竟然是丹霞门下!”熊之杰不知何时靠了过来:“少侠高义,但此时不是言谢的时刻,朱久焰和他的手下都不见了。” “不好,机关洞口有他们留下的□□!”司少卿站起身来,环顾了洞穴四周:“来不及了,大家往洞里撤。”说罢,他负起重伤的南岭掌门,带头往洞内狂奔。 奔出十余丈后,身后天崩地裂,尘烟滚滚。 数息之后,人们纷纷从尘土中爬起,庆贺着劫后余生。唯有司少卿充满了绝望。他扶起爆炸时紧紧护在身下的南岭掌门,抖抖索索摸出怀里的小还丹,往师父嘴里塞。 “不必了,渐行。”南岭掌门面如纸金,神色淡然:“我大限已至,在此之前看到你明辨是非,通透有大智慧,能堪大任,知我丹霞门后继有人,为师死而无憾。” “不……渐行担不了大任,渐行只要师父……”司少卿痛哭失声。 他的哭声吸引了众豪侠,人们静静地围绕在二人身前。 南岭掌门褪下手中的墨玉指环,扯过司少卿的手掌: “丹霞门人听令:南岭,丹霞第三十七任掌门,传掌门之位与五徒陆渐行;即刻起,陆渐行即丹霞门第三十八任掌门。” 第36章 爱恨交错 “陆掌门,请节哀。”熊之杰怜惜地扶起那个哭成一滩泥的少年掌门:“丹霞门遭此大难,聚豪会群雄折损,均祸起九霄堂。陆掌门智勇双全,义薄云天,粉碎九霄堂的阴谋,救众豪侠于危难,今日起,我聚豪会和江北武林,愿以陆掌门马首是瞻。” 群豪纷纷应和。丹霞门自立派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声势、地位;虽蒙丧师之痛,但丹霞弟子无不从内心深处对新任掌门“陆渐行”推崇有加,除了个别心灰意冷之徒。 “可是,洞口已被炸毁,我们岂不是要困死在此?!”丹霞派大师兄锐声说道。 “不出半日,便会有人来救我们。”司少卿终于擦去眼泪,环顾洞中的局面:“各位稍事调息,养精蓄锐;就算援手未到,我们自行挖掘,也很快可以重见天日。” 听了“陆渐行”笃定的话语,众人心中大石落地,对他更添几分欣赏和信赖。 司少卿心中盘算的救兵是韩锦昆。然而不过片刻,某处堆积的碎石松动起来,似乎有人在洞外挖掘。司少卿心道这韩锦昆来的倒快,连忙组织人手,在同一处挖掘起来。 人多力量大,堵塞的石堆上很快出现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眼。众人大喜过望,交首称贺中,石堆对面有人急不可耐地钻了过来。 此人一站直身子,仿若一块寒冰投入热水,寂灭了洞中的喧哗。众人如临大敌,握紧兵刃,凝神屏息。这块寒冰似乎天生无视众生,只在意他在意的人;在敌意的聚焦中一步步踏进,目光冷冷地流连逡巡,落在“陆渐行”脸上时,终于燃起一星热度,便不再转动。 “陆渐行”的目光与他交错了一瞬,生硬地移开,却被他那只没有戴玄铁手套,鲜血淋漓的左手,死死黏住。 但觉胸口一痛,艰于呼吸。 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他是弑师仇人之徒?为什么他要不惜性命地来看顾自己——明知是自己师父布下的死局,他却要违抗师意、孤掌刨开;明知这里的人都要杀他为快,他依旧面不改色地走进来。执拗地恨,执拗地无视令此人义无反顾的真相,却依旧无力避开血淋淋的事实。 “明瑜,你还敢回来?!朱久焰为祸武林,害死我师父,我要杀了你,为我师父报仇!”大师兄怒吼着,横剑相向。 明瑜身形未动,连目光也未从“陆渐行”脸上移开,只挥了挥手,大师兄就飞了出去。 “明瑜,你为虎作伥,恶有恶报!”熊之杰口中训斥着,碍于辈分有别,没有亲自动手,却有两名年轻一辈的侠客闻言加入战圈。 进洞到现在,明瑜一言未发。 自打离开皇宫回到九霄堂,一路行来被神秘人物紧吊,怎么都甩不开;朱久焰对他的信任度已明显不似从前,灵猿洞府整件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34 事,他都被安排在外围。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那个面具少年。所以,听到爆炸的那一刻起,知道面具少年便是“陆渐行”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便开始坍塌。 他不顾己身地挖掘洞口的碎石,莫不如说是在拯救自己。生死相隔的绝望就如乱石般堵在心头,叫他无处遁形。他只有一个念头,无论生死,都要找到“陆渐行”。 他找到了,找到了安然无恙的“陆渐行”。然而“陆渐行”的眼中。没有他昔日眷恋的灵动,没有他期待的生死重逢的欢悦,空余悲情与仇恨。 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我们定要不共戴天……被命运戏弄的怨念,灌注于掌心,催动漫天的杀意…… 刚刚绝处逢生的洞府,又变成了修罗场;兵刃相交、挫骨裂肉之声此起彼伏,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围攻明瑜的年轻侠客增加到四人,有人败落,便不停地有人加入。 明瑜在不间断的四人合围之下,迸发一身修为,丝毫不显败像,只是戾气越发浓重。乱斗中突然递进来第五柄剑,明瑜险险拧身错开,胁下拉开了一道血线。定睛一瞧,原来是心有不甘的大师兄伺机偷袭。斗得眼红的明瑜一式“伏虎手”,直取大师兄的咽喉。 “叮”的一声轻响,一柄冷光濯濯的剑锋挡住了他的玄铁手。明眼人看得出来,明瑜硬生生地顿住了攻势,任由那柄威力平平的“往生剑”,浅浅地送入胸口。 “你?!为什么不躲!”往生剑的主人气急败坏,却只能在他耳边低呼。 旁边围攻的人攻势未绝,又有两柄快剑招呼过来,明瑜身不能移,只掌挥出,卷起一片雷鸣……两面剑客斜斜飞出,明瑜的身上依旧绽开两道浓艳的血痕。 “住手!”往生剑的主人嘶声叫道:“他是我的!” 众人讪讪后退。他们都看明白了,唯有往生剑前,狂暴作困兽斗的明瑜才异乎寻常地驯服。 明瑜白着脸勾起唇角,说了他进洞以来的第一句话:“你终于,出手了——你说的对,我是你的,你让我死,我就死;除了你,谁都不能……” “你闭嘴!”司少卿带着哭腔,泫然欲泣。 “渐行……不要去!”明瑜伸手握住往生剑彼端的手,好像为了说这一句话,他才拼受了这一剑:“你杀不了我师父,你会死……” “陆渐行!你此刻不杀明瑜为师父报仇,你就不配当丹霞掌门!”身后,大师兄声嘶力竭。 司少卿神思恍惚间,感觉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道一紧,往生剑又往前送了寸许。 “啊——”他慌忙发力相抗,血还是热腾腾地涌了出来。 “杀我,就当为你师父报仇了。”那个人的声音还是凉凉的。 “当啷”一声,血染的往生剑重重掉落于地。司少卿抱着站立不稳的人一起跌坐在地上。撕衣,止血,上药,有条不紊地施救;末了从怀中摸出一卷绷带,熟练地包扎缠绕。 “陆渐行!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放虎归山,妇人之仁!你不配掌门之位!”大师兄又再冲上前来。 “冤有头,债有主。师父的仇,我自会与朱久焰算清楚。”司少卿不复此前的迷乱,神色沉静:“罪不及亲,恩怨分明,才是真豪杰。明瑜刚刚掘开洞口,此间每一个人,都欠他一条命!” 鸦雀无声。 唯有委坐于地的明瑜,血洒灵猿洞府的的明瑜,捉住司少卿的手,不肯将息:“不,你说过,自己的命最重要;你快答应我,不要去找我师父……你,你给我上的什么药?”明瑜的手松软地滑下,什么也捉不住。 “我不会叫你为难,你好好养伤吧,哪里都不要去——这绷带上,是青云庄的十香软筋散,从你的创口进入血液,药效应该很持久。”他说着,自袖中摸出那粒火红的药丸,塞进明瑜的怀里:“这是你师父给我的药,我没有吃,留给你,或者对你有用;再或者,交给宁子歌,他能辨出这药的成分,找到破解之法也不一定。记好了,莫要遗忘。” “陆渐行,你……”进入到血液的十香软筋散,猛烈到让人昏睡。明瑜在失去意识前,留下一句话:“你不如一剑杀了我……” 司少卿揽紧那个失去意识的人,久久舍不得放开。也许他们在这一世的缘分,就是这么短,就此尽了;也许他回不去原来的世界,见不到那个世界的老严……他没得选。就算是乱入于世,他亦有不可逃避的责任道义;就算是身死魂消,他亦须完成。 他突然皱起眉,伸指去触明瑜的鼻尖。那雕像般完美的鼻尖上,有一粒叫人动容的晶莹——那是明瑜的泪,他来不及表达的话语。 第37章 刺客 银蟾山庄。依山傍水而建,险绝秀绝。如果不知道这是昔日江湖大帮冷月宗的宗门所在之地,说它是皇家宫苑也无人起疑。 一轮满月挂在半空,映照得山庄仿若琼楼玉宇。银辉之下,山门前长长的阶梯上,出现了一个拾级而上的人影。 “大师兄。”人影行过山门,便被暗处冒出的声音截住:“你也赶回来了?” “师娘寿辰,理应回来。”冷清的语气。 “可是师父说,你受了伤,不回也罢。”卫鸠从阴影中走出来,就着月光打量明瑜:“看情形,未见大好啊。” 明瑜未作理会,径直向山门内走去。 卫鸠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偏心。” 明瑜继续延着山道上行,这漫长的石级环山一周后,缓缓收于半山腰侧的一座风格拙朴的长亭。 “师父,师娘,瑜儿迟了,请师父降罪。”穿过长亭,明瑜拜倒在地。 “以为你来不了了,伤可大好了?”一双纤纤素手伸过来,虚扶了扶。 明瑜借势站起身,依旧低着头:“劳师娘挂心。已无大碍。” “既已无大碍,便过来罢!”朱久焰站在亭前古树下,负着手说。 明瑜连忙走上长亭尽头的平台,在已置好的香案前,褪下玄铁手套,净手焚香。 朱久焰夫妇二人,对着当空皓月三叩其首;然后夫人自怀中摸出一柄黄金打造的精致小刀,口中喃喃颂唱,在月下走起了诡谲舞步。 冷月刀。 冷月宗的祭月仪式,神秘孤高,只有嫡系传人才能主持,血亲才能相陪。身为冷月宗的传人,夫人在宗门兴盛之年嫁给了朱久焰,也是当时武林的一宗热闻。然后宗门日渐凋敝,每年生日可以相伴祭月的至亲只剩下丈夫一人。至于明瑜,虽然只是一个打下手的身份,但也是众多弟子中唯一能享有参与祭月仪式特权的人。 月上中天。舞姿逐渐繁复,一团银色的光晕在舞者的身周若隐若现,而舞者神色迷醉。明瑜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俯身掀开香案下的一个铁门,露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35 出埋在地下的一个半个人身大小的铁箱子。这里面,是一把真正的冷月弯刀。巨大,沉重,削铁断金。祭月仪式的高潮部分,就是在冷月宗传人的祈颂下,请出这把真正的冷月刀王。 明瑜手伸向铁箱的手顿在半空中。他突然恐慌起来。 他知道,祭月,是杀朱久焰的最好时机。他自损经脉,冲破穴道,逼退体内十香软筋散之毒,放倒韩锦昆的看守,星夜兼程,在祭月这天赶回银蟾山庄,为的是—— 他并不十分清楚,他为的是谁。 好似一把锐利的狼牙棒在心里来回碾压,躲过了这头,躲不过那头。他惊觉“陆渐行”给他下十香软筋散,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在这锥心刺骨两难全的问题前,最柔情的一种选择。 可他依旧没得选。 祭月仪式进行大半,安然无事;可就在他要打开铁箱,请出冷月刀的时候,他那条紧绷的神经莫名地灼烫——箱子里,不会是,没有冷月刀,而是那个以出其不意闻名的、年轻的、在他眼里异如瑰宝的……刺客。 他的迟疑,引起了朱久焰的注意,一道淡淡的目光远远投来,有如实质般激起明瑜一身的寒意。他咬牙拉开了箱上的铁环。 眼前是刀锋的冷冷寒光。 耳畔是金属的铿锵杀意。 箱子里没有他臆想的刺客;但他打开铁箱的同时,亭子边那株古树的树干轰然炸裂,飞溅的木屑中一柄剑光闪电般刺向跪在蒲团处的朱久焰。 古树,蒲团,剑。 这才是,那名刺客的选择。 最佳的距离,最佳的时机。一击必中的两个条件,齐俱。 然,行刺者是丹霞派五品弟子“陆渐行”,目标是九霄堂堂主朱久焰,传说中的九品强者。 知微见著。空气中的些微嬗动,在九品强者的耳中,皆是宇宙。 肉掌虚抱,一团劲力陡然出现,好像从来就在那里,而非从无到有地生出;柔柔黏住破空疾刺的剑锋,竟叫它悬在空中难以再推进半分。 “萤火之光,怎敢与日月争辉……”朱久焰淡淡道。 “萤火之光虽然微末,与日月同辉才是大道。”全力一击被阻,“陆渐行”心脉已损,一缕鲜血溢出他的嘴角;却依旧不张皇,不畏惧,目光灼灼地回应强敌。 朱久焰的脸上浮起了笑意,眼中尽是欣赏:“我给你的药,至今依旧作数……” “陆渐行”也翘起了带血的嘴角:“我给你的惊喜,还未老……” 他说着,骤然发力,似乎要强行突破朱久焰的肉掌;朱久焰丹田一沉,掌中劲力又增加了几分。此时“陆渐行”突然卸力,连人带剑,借朱久焰增强的劲力倒翻出去,同时一条长鞭缠上朱久焰的头颈。 “小孩子家家……”朱久焰嗤笑,拨掌去挡。然而他立即发现这不是寻常的鞭子,鞭上似乎带着无数小勾,勾着一串奇怪的弹丸,勾衣粘手,自重翻转,格住了一段,仍有一端缠上他的肩膀。 “霹雳丸!” 闪念之间,爆炸声起,朱久焰的半臂衣衫被炸成了碎片;虽凭持功力深厚,自有纯元护体,未伤及要害,总归是面目熏黑,狼狈不堪。朱久焰心中的邪火终于如烟雾腾起。霹雳丸烟雾正浓,但并不妨碍他感应到空中激射而来的危险气机,排山倒海般轰出一掌——威力之恐怖,竟连天上悬挂的一轮明月,仿佛也变了颜色。 有人拉扯了他一把,分散了这一掌三成的劲力。但见半空中冷光一闪,空气中激起层层气波,而后归于寂灭;只有古树纷纷落下的叶子,佐证着刚刚发生的殊死搏击。 “素魄!”朱久焰回首,发现拉扯他的人因受了那一掌的反噬,已重创倒地:“你,你竟敢相帮刺客!” “那是瑜儿啊!”冷素魄惨无血色,开口辩解:“他提了冷月刀,要助你铲除刺客……你盛怒出手,是连他的性命也不顾及了!” “哼,”朱久焰冷笑起来:“别当我是瞎的,你对他春心萌动,已不是一时半日。” “你!……哈哈哈哈”冷素魄不怒反笑,嘴角绽出腥红的血花,无端妖冶:“就算我冷月宗对你已经没有价值,你又何必信口雌黄,玷我清白,污你徒弟的名声……我娘家的人你设计一一铲除,现下连你身边的人也信不过,是要当孤家寡人啊!当上武林至尊,又有何意义!” 朱久焰未再理会夫人的控诉,只对匆匆赶上长亭的二徒卫鸠说:“搜山。刺客,和逆徒,杀无赦。” 第38章 相约来世 周身碎骨断筋般的疼痛,让司少卿自晕迷中清醒过来。 在黑暗中默默调息几个来回,自觉经脉內腑虽有伤损,幸未动及根骨。他暗暗出了口气,睁开双目,打量存身之地。 半山腰上的某个浅穴;向外望去,一轮明月正半遮半掩地堵在穴口,悄悄地泄入一地清辉。 他突然一个哆嗦,因为月光下,他看到一只手臂正紧紧地揽在他胸口处。 “明瑜!”他猛然想起了昏迷前的激战,想起那吞天覆日的恐怖掌力——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心脏猛缩,他转身,看到那张熟悉的、好看得不像话的脸,在月光下双目紧闭,惨无人色。 他慌了。面对九品强者的实力碾压,面对凌驾于头顶的死亡威胁,他也未曾慌过。只是这个人,只有这个人,一颦一笑无不牵动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动辄叫他心中兵荒马乱,手足冰凉。 他俯身贴上明瑜的胸膛。 “扑通——扑通——”笃定有力的心跳,穿越他的鼓膜,敲入他的灵魂。 双目一热,泪水涌了出来。他瘫在那温暖的胸口不舍离开,双臂不自觉地抱紧晕迷的人: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还活着。” 一身叹息,从头顶飘落。 司少卿一激灵,想挣起身来,却被一双臂膀牢牢锁着。索性放弃,索性倒在那人怀里,紧紧相拥——就像来世,就像今生,就像所有跨越生死的时刻,他们永不曾放弃彼此。 “你说你,身为一派掌门,如此意气用事,冒险轻生,如何能担大任……”缓缓的字句,从头顶掉落;听在司少卿的耳中,是醇厚的膛音,由形及意地动人、动情。 “是我错了。”司少卿埋首于人家的胸襟,蹭了一把脸上的涕泪:“是我自以为是,连累了你。” 怀中人出乎意料的驯服和骄纵,让明瑜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我好好的,谈何连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人声的呼喝: “搜!好好搜!师父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人急忙坐起身来。司少卿站在穴口观望,山脚下火光点点,人影憧憧,一字排开,搜索而来。 “快走!”司少卿边说边转过身,却被眼前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36 的景象惊得低呼起来—— 明瑜柱着那把冷月刀,跪伏于地,口中狂吐鲜血,滴滴答答洒了一地。 “你怎么——”司少卿刚刚放回到肚子里的心,又提上了嗓子眼。 “我也,不知道……”明瑜白着脸说。 刚刚朱久焰那一掌轰出时,他已提着冷月刀挡在“陆渐行”的身前;明明借助冷月刀的雄浑冷厉,已将那灭顶而至的杀气斫得劲力四散,就算以身为盾,替“陆渐行”挡住了余下的掌力,也断不至于重创如此——刚刚醒来的时候,身体毫无异样;一旦运气提劲,则感到内息全无,浑身的经络如火燎般地痛楚。他真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告诉“陆渐行”伤势的真相。 “快回去让你师父为你医治!”司少卿心中难舍,但依旧作出了他认为最合理的选择:“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别傻了,你一个人走不出去!”明瑜强挣着伤痛扯住他:“挟持我!” 卫鸠的人马已行至浅穴之下。远远地,望见两个人影在山岩间穿梭。 “放箭!”卫鸠嘴角一扬,脸上浮出诡异的笑意。 “卫左堂,那可是……”手下嗫嚅着说。 “哼哼。”卫鸠冷哼,突然放声:“大师兄!师父说了,你若把刺客捆了送到师父堂前,可恕你纵凶之过!否则,莫怪师弟我不客气!” “闭嘴!”司少卿佯怒:“你们大师兄在我手里!识相的就让开,否则……” “小贼!你莫张狂。师父说了,中了他老人家的释雷掌,就算侥幸不死,也是武功全失,废人一个!不用拿一个废人、一个弃徒来要挟我九霄堂!放箭!” 卫鸠的话狠狠地鞭在两个人心上。司少卿呆呆转向身边人: “明瑜……”每说一个字都像抽掉了他一口气,叫他无法呼吸。 明瑜勉力借冷月刀站稳身子,淡淡说:“别听他的,走!” 银蟾山庄内,无人敢拦明瑜手中的冷月刀王。 司少卿就这样架着脚步虚浮的明瑜冲出了山门。山脚下的岔路口,停着两匹备好鞍的马。司少卿牵过其中一匹,一剑斫在马臀上,马儿吃痛,疯狂跑上一条岔道;司少卿扶着明瑜骑上另一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明瑜,你不要死!”司少卿打马扬鞭,惶急地冲向无尽的黑暗,只感觉到身后明瑜的身子越来越重,脖子后面传来的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渐行,你说过,你下一世的名字叫什么?少卿?”明瑜轻轻环住身前的人,好像忘却了万蚁噬身的疼痛:“我若死了,是不是可以在下一世,和那个叫少卿的你,遇见?” “不要胡说!你不会死!”司少卿怒斥,却挡不住泪流满面。 “上一次,和你同骑一马,我们才刚刚认识,你刚刚给我讲了来世的事情,老严的事情;那时候,我还不肯相信。”明瑜无力而眷恋地靠在司少卿的背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再一次和你一马同乘,我居然,就信了你说的事,特别特别相信,甚至生怕你是骗我的。” “你别说话!”司少卿在疾行中腾出一只手,和环在他腰上的手紧紧相扣,仿佛这样就能拽着奄奄一息的人,逃离紧紧相随的黑暗。 “陆渐行,这辈子能认识你,是我最开心的事;”明瑜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踏碎在马蹄声里:“我们来世再见,少卿。” 第39章 今生仍未够 “我不许你死!”司少卿弃了马,让马匹继续沿路飞奔;负上已经失去意识的明瑜,仄入山林。 没有时间哀伤流泪,他在丛林中奔走了百余丈,寻了隐蔽处放下背上的人,摸出南岭掌门送给他救命的小还丹,往明瑜嘴里送。 明瑜牙关紧闭,药丸竟是送不进去。司少卿没有迟疑,药含进嘴里嚼碎,对上明瑜的口唇,哺喂了进去。 冰凉的唇舌,药物的辛辣苦涩,和九死一生的绝望,混杂在一起,司少卿终于没忍住,他一边掌心运劲,在明瑜的咽喉至胸口推送,助药物送入体内;一边哭着说:“我不许你死,你听到没有!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让你和陆渐行在一起……可我还是害死了你呜呜呜呜……我怎么这么没用……你死了,陆渐行怎么办……” 不知是小还丹的凌厉,还是司少卿的哀恸,勾住了明瑜飘忽欲散的魂魄,他喉间咕噜一声,竟吊住了一口气。 司少卿大喜过望,揽过依旧在昏迷中的人,感激地呢喃:“我就知道,你不舍得留下我伶仃一人,孤苦于这世上。” 害怕九霄堂的人追来,他再一次负起明瑜,在山林中昏天黑地地奔跑。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望不到边。正当他精疲力竭,即将脱力的时候,前方幽暗的密林中,突然出现了两点绿莹莹的亮光。 司少卿顿住脚步,耳边尽是自己粗重的喘息。他想扭转方向,那一对对的莹莹绿光,却在四面八方依次浮现。 四面楚歌。 司少卿放下身上的人,在他耳边凄然一笑:“我会守护你,到最后一刻。”说罢,他拿起那把冷月刀,站在明瑜身前,大力一挥,刀锋上辉映的月华如水银一般泼洒: “来吧!” 空气中是数秒的凝滞,然后响起一声啾鸣。 火光乍现,一群举着火把的人出现在四周,他们手上牵着辔头,拉扯住一头头巨型的狼犬。 一个领头的向司少卿走近,细细端详了他手中的冷月刀,忽然跪拜在地,四周的人也随之拜倒。 “冷月宗门下幽荧部,奉夫人之命,接应冷月刀王。” 司少卿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洞穴。干燥,火光明亮,身上披着一件柔软的狼皮,品质上好。 他一骨碌坐起身来,发现明瑜安然躺在另一侧的石床上,才颓然地倒下身子。 一个人走进洞穴,在火光中投下长长的身影: “少侠醒了?身上可安好?” 司少卿认出这人是自称冷月宗幽荧部的首领,得知他们是接应的自己人,司少卿已经紧张到极限的肉体和神经陡然崩溃,两眼一黑便厥了过去。醒来便身在此处。 “多谢大侠相救。我已无大碍,可我这位朋友……” “少侠这位朋友,可是明少侠?我已请本宗的巫医看过,伤势颇重;虽然用疗伤圣药小还丹吊着命,但经脉寸断,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经脉寸断”四个字,像利刃一般剜过司少卿的心脏,眼泪一下就冲入了眼眶: “求大侠相助!求你,让他活下去!” “夫人飞鸽传书,命我幽荧部接应冷月刀王,就是因为我部有机会救治明少侠所中的释雷掌。” “有机会?” “对,并无十足把握,少侠可愿冒险一试?” 冒险?哪怕只有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37 百分之一的希望,司少卿都要抓住不放。 粘稠的药汤灌进了明瑜口中。药效立刻显现,明瑜一阵恶寒,一阵高热,颤栗、抽搐不止。这是幽荧部首领所说的疗伤第一关,普通人经不住药物的毒性,未等疗伤便一命呜呼;能否渡过这一关,全看各人体质或造化。司少卿心惊肉跳,灵光一闪,剥去二人身上衣物,与明瑜赤身相拥——借助自己的体温,平抑那具身体上的冷热无度;也借助这肌肤相亲的感同身受,平抑心中那束手无策的钝痛。这一招似乎有效,明瑜喉间的□□渐渐平缓,身上逼出灰黑不明的汗液,湿漉漉地涂了二人一身。 第二步是在洞中的硫磺泉中浸泡。这一步骤算是温和,司少卿只需抱着明瑜潜入热泉中,不时喂些清水与他便可。水汽氤氲中,明瑜五官线条凌厉,偏偏像个熟睡孩子般枕在司少卿的胸口,司少卿一颗剔透玲珑心,顿作绕指柔。他情不自禁激活了回忆和叙述的欲望,今生,来世,琐碎的日常,平凡的愿望……像讲睡前故事一样喋喋不休,也不管明瑜是否能听到。 第三步,是将明瑜放在洞中一块千年寒冰上。怪不得冷月宗宗主冷素魄安排幽荧部前来接应,似这般冰火两重天的洞穴,世上恐怕难寻第二个。 每天重复上述三个步骤,一共七天。平安渡过这炼狱般淬体的七天,便可重筑体内破碎的经络。 第一天下来,幽荧部首领带着巫医前来查看,明瑜的状况出乎意料地好,两人连叹是神迹。司少卿心头欣喜,愈加地勤勉看护;明瑜脸上的血色日渐丰盈,他却一日日颌角尖锐起来。 “明瑜,快点好起来。”第五天上,司少卿抱着明瑜泡在温泉里,刚刚结束了“温泉话痨时间”,倦倦地说:“我好像,已经和你一起度过了好几辈子,我许下了那么多的愿望,大概要用好几辈子才能慢慢实现……你冷漠、你面瘫,也不要这么长时间啊,不能总是我一个人在构想两个人的世界,快点醒过来吧……”他呢喃着,不知不觉堕入了暖意包裹的梦乡。 没过多久,他就惊醒了,怀抱空虚。 他惊慌站起,水汽缭绕,不见人影;他潜入水中,幽暗缥缈,深不见底。心一下就飘起来了——该死!我怎么能睡着!我把你弄丢了!他懊悔不已,在水中拼命挥动手臂……突然,黑暗中捞到了一只手,拳拳相握。 “谷——明瑜!”他不顾一切向那只手靠近,结结实实地将手的主人抱了个满怀。 “对不起……不要走。”司少卿语无伦次,手指深深陷入人家的肩头。 一双手臂,紧紧地覆盖上他的后背,仿若是对他的祈求不容置疑的回应,,他不由得有些恍惚。 “渐行,你瘦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沙哑地说。 他清醒了。 “我是在做梦么?”他咬着自己的手指问。痛的,但怀中人真实的触感,依旧在加深。 “嗯,我也以为我在做梦——我梦到你,跟我絮叨了很多话;梦到你,催我醒过来……我一使劲,就醒过来了,看到的,是你沉睡的模样。我以为,是我太想你了,所以借了三分魂魄回来看你;我以为,我只能悄悄地看一看……可是,你在睡梦中叫我,叫我的名字,叫得我剩下的七分魂魄都回来了——”明瑜的声音颤抖起来,臂力加重,仿佛用尽了毕生的气力: “渐行,我不走,我会陪你,今生仍未够。” 第40章 冰火两重天 冰火洞七拐八弯地,在后山腰的峭壁上开了个小口。司少卿用狼皮褥子弄了个舒舒服服的“雅座”,和明瑜窝在那个小洞口,闲闲地看天边斜阳。 “人间烟火,感觉久违了呢。”司少卿托着下巴:“有没有一种‘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明瑜唇角翕动,半晌之后,才轻轻吐出:“很多事,确实已无法回到从前。” 司少卿玲珑剔透,自然知道他言中所指,知道他情绪消沉的由头出处,心头一软,握住他的手,柔声劝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有办法,可以恢复你的武功。”他刻意换了欢快的语气:“你还有我啊!从今以后,就是我罩着你啦!哎,不要小瞧我,我虽然武功差一点,可好歹是一派掌门,要不要加入我门下,让我亲传你,丹霞武功!” 明瑜眉间挤出一抹涩涩的笑意,拉过“陆渐行”的手,脸凑近,气息温润扑鼻:“那我明瑜,可是陆掌门的第一个亲传弟子?掌门的饮食起居,皆由亲传弟子贴身照料?” “啊?”司少卿的脸腾地就红了,明瑜的话,说对又透着什么不对,他本能地想反驳,偏偏无话可说。 “就从今天开始,可好?”明瑜突然正色道,手指触上“陆渐行”绯红的脸颊,轻轻划拨。 “废什么话!”司少卿幡然醒悟,拍掉明瑜的手:“你还是个病人!” 还有两天。距离疗伤完成的七日之期。 疗伤的程序不变,所不同的是,明瑜已经清醒。所以,当粘稠的药汤摆在明瑜的眼前,司少卿有些踟蹰,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明瑜说明,即将要发生的状况。 “会很辛苦。”司少卿一边说,一边动手去解明瑜的衣服:“不过每一次你都扛过来,特别棒。我会帮你。” 明瑜端起药汤一饮而尽:“我知道,没有你,一切忍耐都毫无意义。” 清醒的神志,比昏迷时更深地感应到身体的苦楚。明瑜咬紧嘴唇,想堵住喉间的□□,指甲掐入肉里。 司少卿一言不发,褪掉自己的衣服,像过去的五日那样,赤身揽住明瑜。 “渐行……”明瑜身子一颤,似渴求,又似推拒。 “不要在我面前忍耐,”司少卿声音轻柔,却语气坚定;手指扒开明瑜都快攥出血的拳头,挤进指缝,紧紧相扣:“痛苦和欢乐,都大声地说出来;我在,就在你身边;无论寒冰还是火焰,我都会陪你走过。” “这些天,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明瑜汗如雨下,大口喘息:“苦了你了……” “矫情。明明受苦的是你……” 水珠划过明瑜的脸,滴落在两人紧紧相偎的身体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熬过了药汤的折磨,二人精疲力竭地躺到温泉里。 “渐行,替你绾发,可好?” “才从冰山火海上下来,不好生将养着,操心这些事情作甚?” “仅仅是,想为你做些事情。” “……你为我做的,已经太多。”司少卿轻轻叹道,还是乖乖松开发髻,伏在温泉池子边上,任明瑜操作。他看不到,明瑜轻轻梳理长发时,眼里的柔情与不舍;也看不到,明瑜偷偷铰下一束发丝,虔诚地藏于身后。 两日很快就过去了。这两日里,明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38 瑜似乎打开心房,治疗时不啻于显露自己的软弱,孩子般向司少卿索要依靠;治疗完毕后又化身家长,箪食瓢饮,无微不至,把司少卿当作三岁小孩来照料。 “你这是要成精啊!”司少卿笑着说,张口抿住明瑜送到唇边的粥匙:“拜师礼还没有行呢,感觉像占了你便宜。” “浑话。以前,总是你赶我走,不让我留在你身边;此番,难得你放下孤高,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感觉是我赚到了呢。” 司少卿心中无端地酸楚起来。他左右张望,指指远处,说:“那个,我要吃松子!” 明瑜一笑,放下粥碗,抓过一把松子,慢慢地剥。 “要是有玄铁手套……”司少卿脱口而出,随即想到明瑜武功尽失,又被师门所弃,自然是不会再有玄铁手套。他自知失言,赶紧改口:“哎呀,你就用牙磕吧,我不嫌你的口水啦!” 明瑜怔了怔,手里剥松子的动作停住了。 “哎呀,怪我这张嘴,又馋又不会说话。”司少卿扑上来扳明瑜的肩膀:“罚我罚我……” 明瑜抬头迎上司少卿的目光,二人四目相对,那视线中的千头万绪,似乎将时间冻结。 “哗啦”一声响,那是松子洒落在地上的动静。只觉得呼吸一窒,司少卿被一片温润的柔软堵住了唇。 司少卿又一次在懵懂中,听到那细碎的、急促的“哗啦”一声。像是催眠术中的某种提示音,身体中某种原始的冲动被唤醒…… ……不是第一次,哺喂药丸时他们也曾唇齿相交;但,与那次不一样,火热缱绻,活色生香…… 不自觉地,他的手指嵌入了身下狼皮褥子的柔软里,好像要抓住泛滥而出的渴望——凉的。 他清醒了。 “明瑜!”司少卿惶急的呼唤在空荡荡的岩洞里回响。一张轻薄的纸片飘落到他脚下: “无用之身,难伴君左右;愿君长风破浪,宏愿得偿。” “你混蛋!”司少卿用尽全身力气,想吼出肺腑间充塞的悲郁,却犹如落在那张纸片上,轻飘飘地无处着力。 “说好的不走,说好的陪我,说好的今生未够呢??!!!我特么没有宏愿!你就是我的宏愿好嘛,你,仅仅是你,而已……” 第41章 我愿意 獠山。 司少卿站在璋牙台西南角三峰拱卫的山谷处,已是半个月后。 半个月。明瑜离开后的半个月。自从明瑜离开后,司少卿的时间单位就变成了明瑜离开的第一天,明瑜离开的第二天……明瑜离开的半个月。半个月,足以叫他心力交瘁。 寻找明瑜的,不仅仅是他,还有九霄堂。九霄堂的赤炎令频现江湖,要义只有一条:要明瑜的项上人头。司少卿忧心如焚,不知道武功尽失的明瑜如何躲过九霄堂的追杀,是否安然无恙;也终于透彻地洞悉了明瑜离他而去的良苦用意。 “我知道,你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守护我的平安;可是,你要我的心,如何安宁?” 司少卿站在瀑布倾泻的山崖边缘,思绪如水流般湍急。明瑜离开后,他在幽荧部的护送下,寻迹百里,不得其踪;告别幽荧部,他只身来到獠山。只有江北一带聚豪会的势力范围内,九霄堂才会有所收敛;明瑜最好的藏身之地,或者就是这里——他第一次来到,便莫名感到亲切的地方。 灵猿洞府的洞口,已经被炸毁;进入的途径,只剩下眼前这条青云庄掌握的秘径。想起那日,一手鲜血满身尘土,在刀林剑峰环绕之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明瑜,司少卿心中便阵阵钝痛。正出神,身后的岩石轻轻响动,走出了一个人。 “洛缨?!” “运气不错,叫我碰上你小子!那日你在灵猿洞府羞辱于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一雪前耻!”洛缨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柄金灿灿的短杖,司少卿看得真切,这是灵猿洞府的四杖之一——蛇杖。 洛缨一身尘土,想见是在洞内废墟当中掘得其中一柄蛇杖;此人对灵猿洞府的贪婪执念,可见一斑,难怪被朱久焰利用,当做九霄堂破坏聚豪会的傀儡。此番他既向司少卿寻仇,却不用自己的成名佩剑,而是动用这柄蛇杖,杀心昭然难藏。 司少卿睁大了眼睛,一手按上了腰畔的往生剑,口中辩道:“洞中那次比武,规矩是双方定下的,何谈羞辱……” “呵呵,任你巧舌如簧,现下只有你我二人,谁赢了,谁说了算!拿命来罢!”话音未落,洛缨手中的蛇杖化作一点金芒,带着死亡的绚烂在司少卿的瞳孔中放大。 然而,发生了什么?他苦苦思念的那张脸出现在眼前,用深情缱绻的对视,替代了那刺目的死亡威胁,在他耳边留下一句短促的喉音,洞穿他的鼓膜,把他的大脑炸成一片空白。 他傻了。僵硬地抱住撞入怀中的沉重,想不明白是什么力量让一个武功尽失的人挡在武林名宿的雷霆一击之前。 “明瑜?九霄堂的弃徒,也敢与我作对!”洛缨走上前来,伸手欲拔刺入明瑜后心的蛇杖。 “啊——”司少卿终于在痛彻心扉中清醒过来,他嘶吼着,将手中的往生剑递了出去。 洛缨轻蔑地伸出两指,夹住了司少卿的往生剑,微微一拧,抱着明瑜的司少卿,竟然腾空翻转。洛缨觉得有些不妙,但是已经迟了,一股真气顺着往生剑逆施而来,他一声痛叫,两根手指血淋淋地飞离他的手掌。 而凭借幻天剑法切掉洛缨两根手指头的司少卿,亦失去了凭持,抱着明瑜堕入咆哮的瀑布。 像一生一世那么长。司少卿抱着那个人,下坠,下坠;万劫不复,心如死灰;耳边瀑布的轰鸣仿若他内心的呐喊:纵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堕入阿鼻地狱,让我陪你…… 他没有堕入阿鼻地狱。像宁子歌和赵磊一样,他们被水流冲上了那个秘洞。 “明瑜……不可以这样,不可以……”束手无策、万念俱灰的司少卿抱住那具毫无知觉的躯体,陷入癫狂;完全没有留意到,洞中的一隅,立着一个灰扑扑的人影。 “咦?”那个人影似乎被扎在明瑜后心上那柄蛇杖吸引,远远地抬起一只手。 “啊——”明瑜一声痛叫,突然挺直身体,一口鲜血喷了司少卿一脸。 司少卿惊抬头,发现明瑜身上的那根蛇杖不知如何落入一个怪人的手里。怪人看了看手中的蛇杖,再次抬起手掌,一股强大的力道袭来,明瑜的身体朝他飞去。 “你干嘛?!”司少卿怒道,挺剑相向。 那个人完全无视司少卿的怒意,随手一扬,气浪滚滚,司少卿整个人被轰到岩壁上,又重重地摔落在地。受此重击,他徒劳地挣扎了一番,还是晕了过去。意识消失之前,隐约听见那个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39 怪人说: “……居然曾经经脉寸断,有意思……” 司少卿在一片不绝于耳的颂唱中醒转过来。 “荒荒油云,寥寥长风。超以象外,得其环中。持之非强,来之无穷……” 司少卿坐起身来,发现还是身处黑幽幽的洞穴中,只是已不是刚刚进洞之处;洞穴的岩壁上刻满了符文。洞穴中央,一个老者盘膝而坐,对着同样盘膝而坐的明瑜指指点点,气机如枪;口中颂唱不绝,唱到哪,指到哪,明瑜身上相应的穴位便凹陷下去。 司少卿上前几步,看清了明瑜胸膛上轻浅起伏的呼吸,终于放下心来,重新倒伏于地。 “你醒了。”不知过了多久,老者停下颂唱和操作,飘然走近司少卿身边,仿佛足不沾地。 “大侠。”司少卿连忙翻身拜倒:“大侠救命之恩,陆渐行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我救的又不是你,你干嘛要粉身碎骨相报?”老者的讥诮笑意,牵起一脸的皱纹:“他是死是活,跟你有何关联?” 司少卿心中一恸,颤声道:“他若死了,我便随他而去。” “呵呵,好,好一个生死相随。”老者眼中闪着勘破红尘的光芒:“我告诉你,他死不了;非但不死,还因为一身经络重筑,又被蛇杖激活灵台穴,有望练成绝世神功。” “啊?真的吗?!”司少卿膝行至老者腿边,扯住老者的衣袍下摆,喜不自禁:“太好了,那真的是太好了……” “但是,他既受我传功,就必须跟我走,随我云游四海,避世隐居。”老者笑着看向司少卿:“你可愿意?” 司少卿委顿于地,呆滞无言。 “不急。”老者善解人意地说,飘近司少卿,伸掌罩住他的神庭:“他还需要筑基数日,筑基完成,你再回答我即可。你看起来也有潜伤在身,老朽且替你疗理一番,你自可体会一下,跟着老朽修炼神功的妙处,也好叫你放心。” 一股宏大的暖意从神庭穴源源不绝地传入,强势却并不逼迫,绵柔不绝地导入小周天,温暖地洗刷、修复经络內腑。司少卿在这股暖意的涤荡下神志昏沉,只余一个念头牢不可弃;他眼睫颤动,淌下两行清泪: “我,我愿意……” 第42章 天台故事 司少卿再次醒来,看到的是明瑜的脸。 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那个人,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放肆地流泪。 “我恨死你了……”司少卿轻轻擂着那个人的肩,牙却咬的紧:“你总是在不该离开的时候离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你玩我啊?!我快被你玩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也一样,快恨死你了。”明瑜语气依旧淡淡:“你居然答应,把我的余生送给那个老头,一世难得相见……我还不若死了爽快。” “啊?!”司少卿从拥抱中抽出身来,左右环顾:“大侠呢?他走了?” “我不肯随他去,他自是走了,难道还要赖在这里不成。” “那你——”司少卿心中惶急,伸手按上了明瑜的胸膛。 明瑜握住这只手,压在胸口那“砰砰”的搏动上:“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便离不开你;纵使是个废人,暗暗跟随你左右,我亦知足。” 司少卿这才明白,明瑜在幽荧部离去之后,竟一直暗暗相随;难怪他无处找寻他的踪迹,难怪洛缨发难之时,明瑜出现得不差毫厘。 难抑心中的惊涛骇浪,司少卿伏在明瑜的胸口,放声大哭。 明瑜亦心潮激荡,拥住司少卿轻轻安抚:“那老头临走,给我留下了一部口诀;让我在这洞中,对着这些符文自行修炼;他日若然改变心意,再去寻他也不迟。” 司少卿猛然坐直身子,带泪的脸上浮起一重孩童般的欢喜,说不出地娇憨。 明瑜被他的样子撩得如遭重击,轻轻叹了口气,伸指去刮他脸上的泪水: “你可知,我永远都不会改变心意。” “大用外腓,真体内充。反虚入浑,积健为雄。具备万物,横绝太空……” “哇,听起来很拽的样子。”宁子歌叉着个大腰子,在篝火上欢快地翻烤:“那个神秘老人,是不是当年给了步庄主灵猿洞府修炼秘诀的世外高人呢?既然磊哥修了虎章,谷毛毛修了蛇章;少卿哥,咱俩是不是把灵猿洞府剩余两章都修了,咱四人凑个麻将天团啊。” 此时,明瑜已经在洞中修炼了半月有余。灵猿洞府的蛇章符文,加上那位隐世高人留下的口诀,令明瑜进益甚快。当年步虚凌是自幼修炼,先天之体稚嫩导致走火入魔;明瑜则是打破原有境界、重新筑基的成人,修炼之途稳健扎实,半月之功居然有赶超步虚凌数十年修炼之势,由不得宁子歌眼热。 “你就专心当一个幸福的吃货吧!”赵磊拍了拍宁子歌的脑袋:“你没看到明瑜经脉寸断所受的苦……” 司少卿听着他们的对话,表情凝重:“子歌,我跟你说的火器,你可研制出来了?” 宁子歌闻言放下烧烤叉,一脸担忧:“春春公主一再说,我们不要随意改变这个世界……” “可你也曾说过,不管愿不愿意,我们已经在改变这个世界了。” “可是,毕竟是火器啊……” “好了,不要跟我说什么文明进程、世界和平。”司少卿在这个问题上一反常态地焦躁:“我一定要杀了那个人,为我师父报仇,也为明瑜所受的苦报仇——这件事情,你必须支持我,这是命令!” 月满西天,桂香沁人。 一幢深宅大院,无牌无匾无卫,自带生人勿近的结界。一队人马悄然行进在通往大宅的路上,打头的马车上,熊之杰一手持着聚豪会的徽记,一手持着“陆渐行”给他的朱雀令牌,通过了第三个暗哨。他不由得暗自感叹,这方圆十里布下的暗哨,飞进一只苍蝇,都会被人知晓——要不是丹霞派那个年轻的新任掌门,仅凭聚豪会的名头,他与身后这一队江湖草莽,何德何能可以走近皇家行宫 没错,这幢宅子便是春春公主的落脚点,江南行宫。在这戒备森严的宅院堂屋屋顶上,居然静悄悄地坐了个寂寥的人影。 这个屋顶上的人影,看着熊之杰一行人走进宅子,对着一个身姿挺拔的人鞠躬行礼。此人落落大方地将熊之杰一行引入庭院,向院中等候多时、官服在身的韩锦昆引荐。看得出来,此人年少位高,却不倨傲;身在皇家,却能引领江湖豪杰。他在石桌铺开的地图上指指点点;众人聚首倾听,捻须深思,再点头称赞,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屋顶上的人影远远看着这一切,亦不由得翘起了嘴角。 “我说老严啊,你又坐这偷看我少卿哥。”宁子歌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顶,出现在那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40 个人影的旁边:“怎样,少卿哥帅吧?!用我们那一世的话说,这叫黑白通吃啊!就是武功差了点,要不然,简直可以一统江湖哇。” 明瑜的眼神复杂了起来。 “你想看少卿哥就光明正大地看啊!别总窝在灵猿洞府中修炼,都快修成山顶洞人了!”宁子歌似乎很习惯明瑜的古井无波,突然捉住明瑜的手,好像在玩一个什么游戏:“我跟你说啊,严霸霸,多出门晒晒太阳,多出门转转……也是好的——好了,换下一个!少卿哥——” 站在庭院中的司少卿,刚刚遣走了熊之杰等人,歪着脑袋玩味地看着屋顶上的“父子line”。 “少卿哥,真心话环节轮到你了!明瑜要和你手牵手,说出真心话!”宁子歌举着明瑜的手,站在屋顶上大声说。 明瑜面色微变,从宁子歌手里抽回了手。 司少卿伸出一根手指,无奈地指着前上方:“一天不管,上房揭瓦……” “你来啊,你上来管我啊!我打赌,你上不来……”宁子歌得意洋洋,回首还不忘叮嘱明瑜:“真心话哦,千万不要太官方……” 司少卿心道:小瞧我不是,好歹我也是一派掌门,最近修炼得勤,上个房还能难倒我?!搓搓手心,助跑两步,提气一纵——诶,这不就上来嘛,就是有点重心不稳啊啊啊啊我不要摔下去哇…… 一股稳健的力量托住了他的后心,再把他整个拢入到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呵……明瑜。”看都没看,他贪心地抱住那个从屋脊掠到檐口拯救他的人,在那个人无所不在的守护中安放他的粗枝大叶、心有余悸。 “哎哟,今晚的月亮可真亮;我可不要比月亮还亮……”宁子歌自言自语着,纵身跳下屋顶:“我找磊哥去,记得真心话啊,老严同志!” “喂!我上来了,你别走哇!”司少卿在明瑜的怀抱里对着宁子歌的背影张牙舞爪。 明瑜一言不发,扛起司少卿走到屋脊处才放下,自己一掀衣袍,大马金刀地坐下。 “有话要跟我说?”司少卿挨近,眼睛眨啊眨。 明瑜对着那张凑近的脸怯生生摇摇头,悄悄把手袖进怀里。 ——不是吧?!没有真心话,连手都要藏起来?!一股邪火在司少卿心头腾起,他伸手去扯明瑜的袖子:“手呢?手给我!” 明瑜藏的更深了,身子窝起来。司少卿却不依不饶,一只手伸进明瑜的衣襟,在他怀里捉来捉去。 明瑜抵挡不住,一下子红了脸。他用另一只手摁住胸口那只作乱的手,说:“好了好了,怕了你了——给你。” 怀中的手伸出来,在司少卿眼前展开——是一把松子。 “记得你爱吃这口,上回,上回没让你吃上……,”明瑜口干舌燥,吞吐不清:“我想磕好了再给你……” 司少卿怔了怔,撅着嘴捏起一粒松子,含进贝齿间,眸子亮得直晃人。 “你,不会嫌我的口水吧?……” 堂屋里坐着的韩锦昆,忽然听得屋顶上一阵细碎、急促的“哗啦”声。 “什么人?!有暗器!”他长身而起,往门外冲。 赵磊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安啦安啦,正在上映天台爱情动作片,闲杂人等,谢绝围观!” 第43章 三坛会师 九月初九。满城尽带黄金甲。 而比秋意更盛的是一句江湖传言—— 得赤炎令者,得天下。 天下豪杰如过江之鲫,在这个秋尽江南草未凋的时节,聚于江南赤焰大会,以武夺标;标者,九霄堂赤炎令。 “少卿哥,这是‘火弩’三号,目前为止,只有这个型号成功了——你知道,这个世界的材料工艺不过关,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宁子歌递给司少卿一把狭长的金属管状器物:“刻了膛线,有效射程只有30米,但有效射程内,这个世界无人能挡,九品高手也不行。” “足够了——子歌你真了不起!”司少卿眯缝着眼睛,摩挲着来自未来世界的武器。 “可是,这种填装式的火器,在九品强者面前,你其实只有一次机会。”宁子歌无不担忧。 “一次机会就够。”司少卿神色坚定:“谢谢你,子歌!” “跟你们说过,不要随心所欲地改变这个世界!”春春公主的声音在身后严肃地响起。 “谁没改变这个世界!”在这个问题上,司少卿一点就炸,他指着远处的邵姐姐说:“你不也在改变这个世界吗?!” 邵姐姐在众人刀剑般的目光中慌张撕掉脸上敷的面膜,心想春春公主发明的东西好是好,就是看起来惊悚了些,吓坏了我们的美少年不是…… “……你会自食其果的。”春春公主默然半响,扔下一句话。 九霄堂。 “师父,三坛武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卫鸠垂首站立,心虚气短地向朱久焰汇报赤焰大会第一阶段的成果:“赤兔坛胜出者,青云庄步虚凌。” “步虚凌,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虎瞳’吧。”朱久焰正在桌前捉笔作画,这个消息并未影响他笔下的流畅:“璋牙台上洛缨没有把他灭掉,实乃败笔。此人实力与你相较如何?此前明瑜曾说,他们不相伯仲。” “徒儿与大师兄……不,徒儿与明瑜,向来、向来有所差距;”卫鸠的脑袋垂得更低了些:“而且,而且此次开坛,步虚凌的功力似乎又进益不少……” “此人不足为惧。”朱久焰胸有成竹,放下手中的大白云,换了一杆小狼毫:“为师送你三个字。” 卫鸠凑近一看,宣纸上一团氤氲的泼墨边缘出现了三个峻峭的字体:“九头蛇。” 见师父留有后手,卫鸠心中稍定,继续说道:“赤乌坛胜出者,乃丹霞新任掌门陆渐行。” “陆渐行?”朱久焰的笔顿了顿,在宣纸上滴下一点浓墨:“他竟然未死?!还胜出了赤乌坛?我让你安排在赤乌坛的高手都是废物吗,连一个五品小孩都收拾不了?” “不,我们安排的人都叫聚豪会的高手打败了,而聚豪会的高手,都败在了陆渐行手下……” “哼哼,好一个拱手相送!”朱久焰顿在空中的笔,终于落在了纸上:“他是铁了心的要来和我叫板啊,我怎能不成全……只是,他居然可以左右聚豪会,左右江北武林,单凭这一点,已胜出为师许多——天纵其才,可惜啊可惜。” “师父只是觉得陆渐行智谋深远,并未将他视为比武的大碍吗?可是,他两次赢了洛缨,还削断了洛缨的两个指头……徒儿,徒儿觉着陆渐行不容小觑。” 朱久焰从画纸上抬起眼睛,瞪了一眼畏畏缩缩的二徒弟,心中恨道:难堪大用的废材!我朱久焰空有一身绝世武功,一腔欺世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41 才华,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徒弟……若能收了陆渐行,留住明瑜,我身边左右手便是十全十美的文武双全……可恨这两人,竟一致拂逆我意!由不得我心狠手辣,总要除之而后快。 “赤魂坛胜出者又是谁?”朱久焰未理睬卫鸠的担忧,继续问。 “赤魂坛的胜出者更为冷门,是匿迹江湖已久的冷月宗新任宗主……” “啪”的一声,朱久焰的傲慢终于破功,小狼毫狠狠掷于纸上,污了完成大半的画作。 “明瑜!又是一个命大的人!竟然,竟然背叛师门,加入旁宗与我作对!”朱久焰声色俱厉,全然忘了自己才是那个泼人污水、痛下杀手的始作俑者。 “徒儿一开始也起疑,冷月宗一直在师父的暗中掌控之下,何时冒出一个新宗主,莫非是大师兄那个逆贼与师娘联手……” 卫鸠不经大脑的话触到朱久焰的痛处,朱久焰食指微运,一股劲力隔空卷起砚台上的墨汁,聚成一粒墨珠飞向卫鸠的门面。 但听一声液体爆裂的微响,卫鸠眼前一黑,膝软跪倒: “师父息怒!那冷月宗主蒙面出战,身形虽与大师兄相仿,但功法截然不同,境界也高出许多,绝对不是大师兄,呃不,绝对不是明瑜!” “他报的什么名头?” “严顾。” “时至今日,敢顶着冷月宗的名头与我作对,还能胜出三坛武试的,任他报甚么名头,全天下也总不过明瑜一人。他受我释雷掌,身不死功不散,气焰反倒更嚣张,连师父都敢忤逆……有趣啊有趣,和陆渐行一样呢!这个陆渐行影响了这么多人,连我曾经的爱徒都脱胎换骨——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朱久焰边感叹边走上前拉起墨汁涂面的卫鸠:“为师的计划里,原本是明瑜、洛缨和你,三人胜各自出三坛武试,赤炎令便万无一失不会旁落他人。谁曾想,洛缨被陆渐行废了,明瑜叛出师门……就剩你一根独苗。现下的三坛胜出者,步虚凌和陆渐行,为师均不放在心上,唯有这个改名换姓的冷月宗宗主……哼哼,为师心目中的赤炎令继承者,本来就是明瑜啊……罢了,为师是不会让你输的。” 朱久焰说着,捏出一粒火红的药丸,递到卫鸠眼前。卫鸠本来一脸颓败,深陷在对那个已被逐出师门,却又被师尊念念不忘的同门师兄的嫉恨中;看到这枚药丸,顿时两眼放光,大喜过望:“谢师傅!徒儿定不负师傅所托!” 午夜时分。一幢不起眼的民宅内,灯火微明。一个戴着口罩的人在灯下细细地用铜制工具捯饬黑黑黄黄的三种粉末,整张脸只有眼睛露在口罩外面,长长的睫毛随着手上细腻的操作轻微地翕动,专注而沉醉,完全没有留意到窗孔上探出一只吹管。 “硫磺、硝石……再加点炭粉。”他口中喃喃自语,突然眼睛微眯,指尖上那枚尖细的铜杵突然弹出,向窗边疾射。 “叮”的一声轻响,一个从窗边袭来的什么事物被那枚铜杵撞飞。然而戴着口罩的人还是身子一缩,跪倒在地。 “连环……针!” 没错,窗孔上探出来的那只吹管连发两针,他打飞了第一根,却没有防住第二根。细针没入他的胸口,带着刺鼻的药味,一股麻酥酥的钝痛自胸口弥漫开来,瞬息便令他便头脑晕沉,四肢软麻,徒劳地看着窗外翻进的黑衣人用一个大口袋将自己罩进黑暗。 步虚凌正迤迤然迈入宅子,背在身后的手里挂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他千辛万苦淘来的小点心——诶,这个世界居然没有小蛋糕,不知道这些小点心合不合那个人的心意。最近那个人忙坏了,日夜窝在“实验室”里搞“研发”,小脸尖得叫人心疼,该好好犒劳犒劳…… 微不可闻的轻响从前方的宅子传来。步虚凌心中一动,琥珀色的眸子在夜里炸出冷光。一道残影闪过,院子里已经不见了步虚凌,只留下一个小布袋子,滚落在地。 街角的阴暗处,突然冲出一辆马车。车上两个黑衣人,正把一个□□包袋打开,露出一个戴着口罩的、晕迷的人。 “有人追来了!”一个黑衣人慌张地说。 “快,把药喂进去!”另一个黑衣人说。 只听一阵马匹的嘶鸣,马车的厢顶像纸片一般被掀掉,马车摇摆着停了下来。 两个黑衣人心惊胆战地站直身子,看到马车前立着一个清瘦的人影。 “虎瞳?!” 话音未落,那个清瘦的人影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两个黑衣人袭来。 黑衣人奋力掷出一个麻包袋……趁袭击者接住麻包袋的当口,分头逃逸。 步虚凌没有再追。 “子歌!” 麻包袋里露出那个晕迷的人。循着那隐隐的药味,步虚凌撕开宁子歌的衣襟,发现了胸口处几乎微不可见的细小创口。 “喝!”步虚凌并指微运,一根细芒隔空抽出,亦抽出了宁子歌喉间一句低吟。毫不迟疑地,步虚凌俯首于宁子歌胸前的创口,用嘴吸取毒血。 “磊哥……” 数息之后,伴随一句喑哑的轻唤,一只手缓缓扶上步虚凌的脑袋。步虚凌一怔,捉住那只手抬起头,一脸的坚毅遁去,空余脆弱的泪光: “你,你吓死我了!” 宁子歌嘴角牵动,似乎想宽慰步虚凌,又有些茫然: “我,我没事……” 第44章 赤焰大会 “赤焰大会第一局武试——赤兔坛胜出者步虚凌,对阵总坛卫鸠。” 白衣,铁扇,点漆般的星眸。出尘的少年,清伶伶地立在比武台的边缘。 卫鸠步履沉重地走上比武台,目光直勾勾地在步虚凌脸上打量——眸色漆黑,并非传说中的“虎瞳”。卫鸠心中一松,像看着将入虎口的羔羊般,露出一脸邪魅的笑。手臂一挥,一片斑斓的剑光向白衣少年铺展而去。 残虹一式定乾坤! 比武台两侧的观礼台上,赤魂坛胜出者、蒙面的冷月宗宗主霍然起身。 “这不是卫鸠的功力,朱久焰给他吃了洗髓丸!” “会怎样?”另一侧的观礼台上,赤乌坛的胜出者、丹霞掌门陆渐行,抱剑倚栏,淡淡地问。 “易筋换劲,固气铁骨;气灌真田则至刚至猛,气息衰败……则生不如死。” 说到末尾,冷月宗宗主的语调低沉下去。 “陆渐行”侧目相望,眼中满是怜惜之色。 “步虚凌,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冷月宗宗主上前一步,似要有所行动。 “别急。”“陆渐行”止住他,语气笃定。 场地中央,那片斑斓的剑光上,白衣少年像一尾翩翩的蝴蝶,轻盈妙曼;他手中的铁扇仿若灌注了灵气,与他的身形、指尖相生相伴;少年催动铁扇,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42 有如两人协同作战,密密匝匝地围住了那片斑斓的剑光。 “有磊哥加持的步虚凌,自幼因修炼落下的魔障已破除,所修虎章已近大成;”“陆渐行”微笑着说:“而卫鸠,就算磕了兴奋剂,也是有弱点的。” 冷月宗宗主凝视比武台,那片斑斓剑光,果然在绵绵不绝的蝶舞中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倒是你,当日没有随那个神秘老头而去,只留凭一部口诀,生生错过了修成绝世武功、与朱久焰比肩的机会。不可惜吗?” “陆渐行”继续说。 “武林至尊,世上多一个少一个,于你我有何意义?” 只露出双目的冷月宗宗主,与“陆渐行”牢牢对视,目光愈发清亮无俦: “就算错过全世界,此生没有错过你,足矣。” 此时的比武场中,卫鸠的眼底升起惧意。洗髓丸给他带来一身暴涨的横练功夫,竟然在步虚凌的轻灵面前无能为力;他只能寄望于师父的后手,那个叫九头蛇的人—— 宁子歌站在比武台边,神色凝重。总坛比试,是赤焰大会的终极较量,胜者便可授予赤炎令。在少卿哥的一力策划下,他们兄弟中的三人获得了总坛比试的资格,志在必得的不仅是赤炎令,还有少卿哥的复仇计划。兄弟四人,一起为这次赤焰大会作了充足的准备;然而,对方也是有准备的,不是吗……比如,眼前这个开了挂的卫鸠;比如,前天夜里的偷袭,那粒强喂给他的药……此刻,比武台上步虚凌占据了优势,但并不能减轻宁子歌心头的焦虑。 突然,他耳畔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 “传音入密?!” “步虚凌!” 比武台下突然亮起一声清斥。激斗中的步虚凌心神一颤,原本流畅的攻势略微阻滞了一霎。高手对决,纤毫毕现;卫鸠不失时机地抓住这一秒,反守为攻。 步虚凌强行凝神,力挽狂澜,依旧阻不住一缕阴翳在心头盘桓——宁子歌向来唤他“磊哥”,何曾如此生硬地称他“步虚凌”?! “步虚凌,你一入夜就化身恶魔,残害了多少武林同道,你可知道?”宁子歌的声音继续在一片刀剑相交之音中传来,熟悉又陌生,仿若实质般狠狠地扎入步虚凌的心里。 一个不慎,步虚凌肩头吃了卫鸠一记,他翻出战圈,伏地喘息,目光落在宁子歌身上,既惊且怒。 “不好,摄魂术!” 冷月宗宗主、化名严顾的明瑜,对朱久焰的手段非常熟悉:“宁子歌什么时候中了摄魂术的蛊?” 这一幕似乎也超出 “陆渐行”所料。走火入魔时期的行径,虽说不为步虚凌所控制,却真切地是他一块心病;而这隐疾,被最倚赖之人亲口诟病,不啻于最大的杀伤力。 “我要把宁子歌打晕,你别拦着。”明瑜捏起了剑诀。 “不!”“陆渐行”断然拒绝:“再等等!这同样是步虚凌要克服的心障,没有人能够帮他!加油,磊哥!” 卫鸠岂能留给步虚凌喘息的机会。残虹一式,斑斓再起。宁子歌邪惑的声音亦同时响起: “你是恶魔!被父兄所弃,被全天下所弃!” 剑气和心魔,由内至外,齐向步虚凌碾压逼迫。神形俱危之际,一片混沌中,逼出一段电光火石般的记忆——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这是宁子歌被捆成粽子般,仍要额头抵住额头,柔声安慰他的话语。 “——不!并不!”步虚凌怒吼着,拔地而起。 这是他对那个傀儡宁子歌的回答——不称呼他“磊哥”的宁子歌,不是真的宁子歌;也是对自己心魔的回答——就算背负恶魔的罪名,被天下所背弃,他依然拥有守护他的天使,拥有宁子歌,他坚信不疑! 暴起的步虚凌,以一种难以想象的身法,堪堪避过卫鸠势在必得的一击;然后,还以颜色…… 卫鸠的残虹剑,以五色斑斓著称,愈斑斓愈毒辣;此时,却不敌步虚凌的白衣黑扇,黑白分明。偌大的比武场仿若一方画布,原本弥漫的毒糜色彩,被冷厉的黑白原色围绕包裹,大力抹除。 比武台正后方的观礼台上,赤焰大会的东道主、正襟危坐的朱久焰,将他的失望和怒意隐藏在遮面的衣帽里。步虚凌的弱点他早已打探知晓,然而,他屡试不爽的摄魂术,竟然打不破步虚凌与九头蛇之间的联系,反而助长了步虚凌的斗志!联结他们的是什么超乎现实的力量?难道真有神迹?不可一世如朱久焰并不肯相信。如果这世间存在神祠,那就是他,就是掌握了天下至高武力的自己。 打不破,就毁掉! 朱久焰胸腹起伏,一股气机隔空生成,牢牢地罩住比武台边的宁子歌。 宁子歌的心窍被体内那粒药丸所牵制,与朱久焰的气机相呼应,骤然一窒,心窍闭塞,宁子歌一头栽倒。 “子歌?!”步虚凌再一次感应到了神识被抽离的空洞和无措,和那日璋牙台上宁子歌堕崖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原本被黑白两色占领的比武台突然逆转,一抹浓艳的血花飞溅开来,斑斓的色彩又再喷涌、扩大。 步虚凌掠出战圈站定,白衣沾血,惊疑不定地望向宁子歌。 宁子歌被跳下观礼台的明、陆二人扶在怀里,双目紧闭,生死未卜。 “磊哥,为了子歌,你要坚强!”“陆渐行”上前一步,对着比武台上的步虚凌沉声道:“好好守护子歌,不要让他成为敌人的标靶!” 对,我们是彼此的依靠,而不是彼此的软肋。 “陆渐行”的话振聋发聩,步虚凌但觉神庭一派空明,有什么力量醍醐灌顶,鼓历无边。 乘胜挺剑的卫鸠眼前一花,前一秒还神情愣怔的目标突然原地消失;一股凉风当头掠过,发髻一松,散发落了满脸。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惊惧,令卫鸠呆在原地。 “虎瞳?!”台上台下一片惊呼。 是的,即使那个少年的身法快到几乎肉眼不可捕捉,那抹琥珀色的亮光依旧慑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磊哥在白天也能催动‘虎瞳’?!”“陆渐行”喃喃自语:“大成,大成了……” “并无胜算。”明瑜一面给宁子歌渡入真气,助他重启心窍,一面冷冷地补刀:“洗髓丸能让人变成至刚至猛又没有知觉的变异存在。步虚凌轻灵有余,刚猛不足;放不倒卫鸠,终究会落得油尽灯枯的下场。” 比武台上传来诡异的叮当声,竟是步虚凌的铁扇突破防卫击中卫鸠肉身的声响。 “要相信子歌和磊哥,我们的迷之默契组合,哪能轻易狗带。”“陆渐行”目不转睛地望着比武台上,脸上是迷之微笑。 台上,卫鸠看着久攻不破的步虚凌,得意忘形地露出了门牙。步虚凌却毫无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43 挫败之色,缓缓合上扇子,自扇柄处抽出一根尖刺,扇子顿时变成一柄二尺余长的短剑。 卫鸠皱了皱眉,心道,花样还不少,又能怎样,依旧破不了我铜墙铁壁之身。闪念间,步虚凌的身形鬼魅般靠近,怪异地袭向他的下盘。卫鸠本能地腾空躲避,但听步虚凌轻喝一声:“血海!”他顿觉大腿内侧一麻,一股热流喷涌而出。 洗髓之身竟然有空门!卫鸠低头看了看裤腿上迅速扩大的血红色,惊异得合不拢嘴。然而还没完。步虚凌挥舞着那柄铁扇化形的细长短剑,再度袭来,这次,他说的是: “魄户!” 毫无还手的余力,卫鸠双胁又被轻轻点中。这次不光是血,一同外泄的还有气息—— “气灌真田则至刚至猛,气息衰败则生不如死”。 “呛啷”一声,残虹剑颓然坠落,卫鸠踉跄倒地。 “ 什么情况?步虚凌是怎么做到的?!”比武台下,明瑜讶异地问。 “连你也不知道洗髓丸的秘密吧?”“陆渐行”笑着说:“当日灵猿洞府里,我塞给你的那粒药丸,你不是依我所言交给宁子歌了吗;我们了不起的发明家,新世界的缔造者——宁子歌先生,当而然之地找出了破解之法啊!那把会变形的扇子,也是宁大师特意改装的呢!” 一阵喘息,宁子歌在明瑜的相助下,冲破心窍的滞塞,慢慢睁开眼睛。在他渐渐清晰的视线里,一个白衣少年由远及近,直到他那温热而真切的吐息贴上他的脸颊,疲惫而焦虑。 “磊哥……”宁子歌低唤。一睁眼就看到他,竟是如此令人心安、满足。 “你,再叫我一句……”步虚凌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说。 宁子歌不太知晓自己被摄魂术左右之时发生了什么,只是乖乖又唤了句: “磊哥——” 拖长的音节不及收尾,他已经被步虚凌先声夺人地揽住: “子歌……” “……我们赢了吗?”宁子歌陷在这个悲喜万状的拥抱里,不忘相询。 “赢了,我们赢了!”步虚凌腾出手悄悄抹了一把泪水: “是我们,一起赢的。” 第45章 了断 卫鸠被拖了下去,连血迹也被迅速洗清;比武台上空空荡荡,仿若一个巨大的悬念,压得人喘不过气。 “赤兔坛胜出——”比武台执事拖长了声音:“依例,依例……” “旧例已改。”一个平缓的声音传来,神奇地盖住了比武台执事的洪亮,震慑了所有人的心神:“胜过本人,才能获得赤炎令。” 是赤焰大会的东道主,当世唯一九品强者,朱久焰。 跪在宁子歌身前的步虚凌,掸掸白衣,挣脱宁子歌胶着的目光,傲然起立。 “等等!”“陆渐行”挡在步虚凌身前,向着总坛深处面目不清的朱久焰朗声说:“赤乌坛,愿领教总坛高下!” 朱久焰的身子微微晃动,像一个轻蔑的笑意。 “不。”又有一个身影挡在“陆渐行”身前:“赤魂坛冷月宗,先来领教。” “好、好……”朱久焰看着在他眼前排成一串的四人,心中五味翻涌,不怒反笑:“旧例既改,尔等同上,又如何?!”话音未落,他身形轻起,飘落到比武台中央,与此同时,一股气浪罩向四人。 站在最前方的明瑜一掌推开“陆渐行”,冷月刀纵横捭阖,将那股横行杀气挫散无形。 “哼哼,功力见长。”朱久焰冷笑点评:“看来,本门埋没了你。你叛入旁宗,倒成就了一身好功法,终是没有颜面再见为师吧!” “身死功散,世上已无明瑜。”明瑜放下冷月刀,扯下蒙面巾露出真容,单膝跪地:“十年师恩,已尽数还给师父;请受瑜儿最后一拜。” “瑜儿!”这一拜,翻腾起朱久焰心底残余的温情,他痛道:“你受奸人蛊惑,才做出离经叛道之事!为师心中,到底有你的位置;你若肯回头,赤炎令终究是你的!” “我的命,是冷月宗给的;我的生念,是陆渐行给的。”明瑜一字一句: “是全新的我,站在你面前;并没有路可以回头。” “好,很好。”朱久焰收起眼中最后一丝热度,一个吐息之间,气息催动,天地圆融,无形有质的压力盖向虚空:“既无路可以回头,且送你上路。” 明瑜持刀危立,周身衣襟无风飘动。 “陆渐行”曾与朱久焰对阵,了解对手的可怖,连忙警示步、宁二人退出丈许;再回首,比武台上已是身影缭绕,气机激撞爆射,天地变色。 三人散布周遭,意欲伺机相助,然而杀气横绝,全然没有旁人插手的机会。饶是眼花缭乱,众人仍可感觉到,两股气机之间,由最初的相互制衡,慢慢变化为压制与抵抗,高下渐分。 “逆贼……”朱久焰咬牙切齿的声音于尘烟气波中传来:“叫你知道忤逆我的下场……” “住手!赤炎令在此!”“陆渐行”的声音。 淡去的尘烟里,朱久焰如神祠般伫立,只掌斜抬,对准不远处的地面,一个挣扎再三也站不起来的身影。 “陆渐行”不知何时站到了两人之间,身姿峭立,从容倔强,不容置疑。他的话语,成功地让朱久焰顿住了杀意: “‘得赤炎令者,得天下’——好大的口气!我猜的没错,赤炎令是你和楚侯爷谋反的证据。赤炎令早已让朝廷拿去!雁宿崖下你和楚侯爷豢养的私军,此刻恐怕已是韩锦昆守备师的囊中物!明瑜也好,步虚凌也好,这里没人稀罕做你的赤炎军统领——‘逆贼’二字,我替明瑜还给你!” 话音未落,一片刀剑斧钺之声在比武台四周此起彼伏,定睛一瞧,原来是熊之杰等各路豪杰制住了赤焰大会上的九霄堂余部。 朱久焰的目光神情,从不可一世,转变为不可置信——兵卒未动,刀不血刃,转瞬间他就成了孤家寡人,一败涂地;皆是,皆是拜眼前这个武力平平的少年所赐!他狠狠盯着“陆渐行”,心底咆哮的不甘、悔恨升腾起焚天怒意: “拿命来——” 诡异的火光,震耳的轰炸,还有一句急切的呼唤—— “渐行!” 硝烟弥漫,带着淡淡的硫磺味。 “火……器?”朱久焰喃喃自语。这个世界上可以见到的火器,发射的不过是些弹丸铁砂,杀伤力有限,在九品强者面前,皮肉之伤都不见得落下;然而“陆渐行”手中这柄是什么火器?蓝光耀目的同时,一杆火力非凡的精铁箭镞,便已穿透他醇厚的护体纯元,穿透他百炼成钢的肉身,简单粗暴,夺命噬魂。这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武器,绝对不是;令九品强者目力不及、反应不及的武器,绝对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过。“陆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44 渐行”就在他掌前,然而他已无法前进半分;朱久焰惨然一笑,轰然倒地——这个少年身上究竟有多少神奇的可能性,他耗尽生命,也无法窥探一二。 朱久焰戛然而止的攻势,依旧威力惊人。“火弩”的后坐力,朱久焰攻势的余波,以及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推力,合力把“陆渐行”掀翻在地。强挣着大石压胸般的烦闷,他迅速翻起身来,抽出后腰箭匣上的第二根精铁箭镞,往“火弩”上填装——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击而中,依旧做好了二次开火的准备。宁子歌说过,由于材料工艺不过关,使用寥寥数次,“火弩”便会报废;拿到“火弩”后已经试射了几次,所以,他只准备两根箭镞,只给自己留了两次开火的机会。 曲肘托举,瞄准,扣住扳机。潇洒利落。 熟悉的感觉,让“陆渐行”生出了那一世才有的万丈豪情和无所畏惧。 粗糙的准星里,是朱久焰大厦倾覆般的倒毙。 “陆渐行”心中一松,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膝下一软,却倒在了一人坚实的怀里。 “呵——明瑜,刚刚是你推了我一把吗?下次不可以这样冒险,知道吗?” 明瑜无语。全天下最大胆、最不要命又最神奇的冒险家,明明就在眼前,就在自己怀里——何德何能,何其幸之,这个人,在他明瑜的怀里。 兵马连绵。 韩锦昆的军队,和聚豪会引领的江北豪杰,万几人马,声势浩大地排布在空冥谷的谷口上。平息叛乱,为圣上祈福,是春春公主聚集人马的藉口;届时借助万几人马的意念,重启高维碎块,他们四人便能回到来世。 空冥谷口,风起云涌;时空的通道在肉眼瞧不见的地方悄然开启,仿若世间的因果缘由起落转承。想到马上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站在谷口上的几个人俱是由衷的欢喜;唯有司陆.渐行.少卿,他的心情别有不同——其他三人都可以毫不留恋地和自己的前世告别,唯有他,挚亲挚爱之人散落在两个不同世界,他两头都舍不下。 “等等,我想和明瑜告个别。”他对同伴们说,拔腿走向伫立在远处默默观望的明瑜。 “我们回去了,陆渐行还在这里啊!你这告的哪门子别,明瑜根本听不懂。” 司少卿明白这个道理,却无法说服自己的心。他只是想再看一眼明瑜,再看一眼前世的老严——他们二人,两世的记忆,只由他一人承载了,不知道是双重的丰沛,还是过荷的悲喜。 “明瑜——” 看见司少卿向自己小跑而来,明瑜也忙不迭地迎上前。然而,他脸色突变——司少卿身后的草丛里,站起了一个人。 “陆渐行!断指之仇,今日跟你了断!受死吧!”洛缨似乎在草丛中埋伏了很久,终于逮到“陆渐行”经过他身旁的机会。 司少卿回头,瞳孔收缩,不是因为洛缨,而是因为洛缨手上竟然端着那把填装了最后一根箭镞的火弩。洛缨被“陆渐行”断去二指,相当于武功被废,这把被遗弃在比武台上的火弩,成了他复仇的最后机会。 一声断喝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司少卿也知道,是明瑜要来救他,奋起扑向洛缨。洛缨被这一声怒喝扰乱了心神,手中本来对准司少卿的火弩,本能地转向明瑜扑来的方向…… 这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武器,是这个世界上无人能躲的武器…… 司少卿同样本能地向前迈了一步,挡在火弩对准的方向上,面向明瑜,好像要告诉明瑜,碰到这种武器,你必须躲—— 躲不开。 火药的轰鸣声中,司少卿感到一股穿胸的凉意。他低头看了看透胸而出的箭头,再抬头,看见明瑜迎上来的悲绝面容,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躲不开的生死命运,像躲不开的爱恨情仇,只能,由我替你来挡。 第46章 我是你的英雄 “你害死了陆渐行。”林菀初的声音在耳边冷冷响起:“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妄图改变这个世界……” 司少卿的神识,从前世陆渐行的躯体上离析出来,飘悬在半空,就像初遇那日,林菀初带他的神识进入高维碎块入口一样。他呆呆地看着明瑜抱着陆渐行的毫无生机的身躯,悲痛欲绝地嘶吼: “不——” “喔,明瑜的念力!太强了,他一个人的念力就足以送我们回去,快走!”林菀初说着,司少卿感觉到有什么力量在拖动自己,那股力量铺天盖地,无处不在,却令人酸楚不已。 “因为他太悲伤了……”司少卿喃喃自语:“你帮帮他,你帮帮他啊……”他向林菀初求祈。 “别傻了,没人可以帮他;这事要不是发生在高维碎块启动的当口,连你的神识都会随前世的肉身消亡——你就庆幸吧,至少,你可以回到来世;而这一世,陆渐行已经死了。” 说话间,司少卿感觉到自己又堕入了那个黑暗的星空,又是一阵星粒拉成直线的神奇状态,再睁眼,他坐在直升飞机机舱里,耳边螺旋桨轰鸣。 “……我害死了陆渐行,明瑜怎么办?”司少卿呆怔地自问自答,全无半分回到原点的欢喜。 “少卿哥,你别难过……”依旧穿着熊本熊服装的宁子歌想安慰司少卿,但一想到那把火弩是他亲手所造,不啻于元凶一名,便失去了安慰他人的底气。 “直升机失控!撤离,马上撤离!”耳麦里传来赵磊的声音。 紧急状态终于拉回了司少卿的神识——这一刻,依旧是林菀初演唱会上的一幕:他们协助林菀初撤离演唱会现场,却发现直升飞机上有□□,为避免扩大伤亡直升机驶离体育馆,来到了与体育馆一街之隔的海面上…… 失控的直升机已经开始倾斜,机舱内的人都滑向一边…… 司少卿奋力解开安全扣,抱着林菀初顺势滑出舱门,落入海里…… 宁子歌却没有马上离开,他靠在舱门上,担心地唤了一句:“磊哥……”他知道在这一场奇妙的时空旅行中,赵磊有些特殊性;他不确定赵磊的神识是否完整,是否还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无所不能的磊哥。 “快走!”耳麦里传来坚定的声音。 这次宁子歌没有犹豫,向下方柔软起伏的平面做自由落体;还未触及,半空中爆起一团火光,在平面的镜射下,耀亮了他的眉目…… 严顾好不容易坚持职守到演唱会清场行动有条不紊地开展,便心急火燎地奔向直升机爆炸的地点。气喘吁吁地冲破警方拉好的警戒线,海上救援行动似乎已经结束。他膝头发软,喉头发苦,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几乎叫他承受不住—— “老严——”一声依稀的轻唤,在救援现场的嘈杂中传来。 严顾跌跌撞撞,几乎是扑倒在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45 地上的担架处。 躺在担架上那个湿漉漉的人,似乎比严顾还要激动,猛然坐起身子,一头扎入严顾凶狠的怀抱: “对不起……对不起,老严。”这一声抱歉,恍如隔世,不知要说与谁人听。 “少卿……”严顾觉得自己仿佛死了一回又活过来,光是吐出这熟悉的名字,已用尽他全部的气力;他努力平抑着粗重颤抖的喘息,哑着嗓音说:“什么对不起,你没事,我,我很感激。” 洁白的病房内,司少卿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愣怔。前世的经历像是一场大梦,总是叫他失魂落魄,沉痛而无法挣脱。 门口探进一颗脑袋,大咧咧叫了声“少卿哥”。 “嘉嘉?”司少卿勾起嘴角:“怎么有空过来,听说今天韩sir有大动作。” “恩,批捕了。”小孩蛮得意,毕竟是第一次出逮捕任务:“两张逮捕证,我和老严换了,我等这一个嫌犯。”许嘉嘉递过来一张纸。 司少卿低头一看,乐了: “你去拉他,很合适。”前世的楚侯爷总是想谋权篡位,要太子嘉的命,最终被春春公主率领的“特务j”推翻。换到这一世,让许嘉嘉去逮捕彭梅生,这一世的“楚侯爷”,到底是相仿的轮回运数。 “啊?合适?为什么啊?”小孩奇怪地问。 “不为什么,就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司少卿一语概括。又问:“老严呢?你换给老严的嫌犯是谁?” “这可是个凶徒啊!缅甸籍毒贩,劣迹斑斑,多次与警方火拼。老严说我应付不了,硬要和我换——小看我嘛!” 司少卿脑子里电光一闪——前世里唯一一个不似中原人士的凶徒,便是洛缨;而这个洛缨,在璋牙台击杀过子歌和磊哥;在獠山瀑布边,几乎要了明瑜的命;更在空冥谷口,杀死了陆渐行…… “那个嫌犯的资料,给我看看,快!”司少卿失声大叫。 “我,我没有……”许嘉嘉诧异于司少卿的失态,还是贴心地补充:“老严早上已经出门了,逮捕证在他那……我打电话叫警署发给你?” “打开电视……”司少卿呆呆地指挥。 许嘉嘉乖乖照办;电视上是一则实时新闻: “今日上午7时本市发生警匪火拼,据闻有人员伤亡。凶徒是一名在逃毒犯,在梅氏商业中心的天台上持大口径火炮向追击的警车发动攻击,现场惨烈……警方已发布一级悬赏通缉令……” 屏幕上出现通缉犯的照片。不出所料,是前世的“洛缨”。 司少卿冲出病房,把许嘉嘉的声音甩在身后。转了几个廊角,他冲进了一间vip病房。门口的守卫识得他是林菀初最信赖的保镖,想拦又不敢使劲;几人推推攘攘,直到林菀初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让他进来。” 司少卿冲进去,看见林菀初从电视机前转过身子。 “你也看到了新闻?!”司少卿大声说:“帮我!你不是可以调节高维碎块里的时空尺度吗?把我送回去!我要回到前世,把陆渐行还给明瑜;还要回到今天早上7点钟,把老严还给我!” 林菀初瞪大了眼睛,司少卿说的,的确是一种可能性。 “可是,这个高维碎块就快要消失了呢,你可能会,滞留在前世,又或者,消失在时空通道里——太冒险了!而且,没有这么大的念力……” “我不管!”司少卿的眼里仿佛喷出了火:“如果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宁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消失!!” 林菀初感应到了司少卿不顾一切的执念,似乎比空冥谷口明瑜的悲绝还要猛烈。她微微点头:“好,我尽力。” 空冥谷口,疾风伏劲草。 “陆渐行”定睛一看,明瑜正向他走来,而洛缨尚未自草丛中现身——林菀初只把他送到了这一刻,看起来,依旧是个难解的死局。 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 “明瑜!”“陆渐行”恶狠狠喊话,同时向明瑜拔足飞奔:“你给我站在原地!你敢不听我的,信不信我和你绝交?!” 明瑜愣住了。 “陆渐行!断指之仇,今日跟你了断!受死吧!”洛缨似乎在草丛中埋伏了很久,终于逮到“陆渐行”经过他身旁的机会。 一样的台词,一样的剧情。这回“陆渐行”没有回头,拼命向明瑜飞奔——他知道,下一刻洛缨就要朝他发射火弩;而火弩的有效射程只有三十米,只要他跑出足够远的距离,火弩的杀伤力就会大打折扣;并且,他赌洛缨的残指,并达不到训练有素的稳定和准确;他还赌自己拼受这一箭,可以救下明瑜和陆渐行的命…… 明瑜钉在原地,目睹“陆渐行”身后如影随形的危险和诡异的奔跑,顿时明白了“陆渐行”的良苦用意,心揪作一团……他没有纠结太久,一声巨响,“陆渐行”几乎同时跃起,以一个大鹏展翅的姿态把远处那耀目的蓝光挡在身后。 “渐行——”明瑜抱住扑到他身前的人,颤声低呼;那人肩头扎着一根箭镞,温热的血星沾了他一脸,叫他痛入心扉。 “唔,好痛……”“陆渐行”在他怀里扭动着,又瘫下去:“卧槽,我跑得不够快吗,还是宁子歌你的数据有问题……”他突然又笑了:“明瑜,我还活着!陆渐行还活着!” 一边笑一边痛楚皱眉的人,突然伸手去摸明瑜的脸:“明瑜,我又没死,你干嘛要哭?”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哭。”明瑜的脸上满是泪水,止也止不住,好像冥冥之中有个台本,到了这一刻,他应该抱着“陆渐行”暴哭不已:“我好像,差点失去了你。” “我答应过你,陆渐行会好好陪着你。”“陆渐行”用力紧了紧环抱明瑜的臂膀,像是一个郑重而隐秘的告别拥抱:“我做到了。” 他坐起身来,觉得是时候回到“早上7点”的天台上,去拯救他的老严。他指了指远被火弩的后坐力轰翻后刚刚站起身来的洛缨,对明瑜说: “揍他。” 早上七时,晨曦中的城市还未完全苏醒。几辆警车悄然滑入市中心密林般矗立的楼群,围绕在梅氏商业中心的楼下。 严顾推开车门,面色突变,大喝一声“卧倒!”众警员齐齐俯卧在地,一枚火箭炮贴着他们的的车顶掠过,在远处的街道地面上上炸出一个浅坑。 严顾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枚炮弹若是再准一点,会是什么结果…… 他抬头望向炮弹发出的方向,那是商业中心六层的花园平台,平台上似乎有两个人在肉搏…… 严顾当先冲上了那个花园平台,他明白,有人在平台上阻扰了匪徒,才让一众警员脱险;而那个人,明显只身一人,叫他心中产生强烈的不安。 “少卿!”严顾惊叫。明明应该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前世 作者:猎雪 分卷阅读46 呆在医院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行动地点,恰到好处地阻扰了凶徒??严顾没有立刻上前帮忙,这场搏击看起来已经进入尾声,并且毫无悬念——匪徒一会儿被揪着衣服掀翻在地,一会儿被反掰手指惨叫连连……被削的姿势看起来莫名地销魂和熟悉;司少卿一边在挥拳的间歇甩着手掌,缓解暴击给指节带来的伤痛,一边咬牙切齿地念叨: “叫你欺负子歌和磊哥!叫你欺负老严!叫你欺负我!” 直听得严顾一头雾水。 “少卿,够了,别再打了!”严顾忍不住出声阻止。 “老严,揍他!”司少卿魔障了般,全然不似平时那个理智、冷静的执法者。 “警队马上就上来了,别叫人看见……”严顾小声提醒。 “你敢不听我的,信不信我和你绝交?!” 咦,好耳熟的一句话……两人心里都奇怪地跳了一下。 这回严顾没有犹豫,一拳挥出,嫌犯十分干脆地倒地晕迷。 天台上终于清静了。 “老严……”仿佛是因为失去了发泄的对象,司少卿陡然脆弱起来,他一把抱住严顾,顷刻泪流满面:“你吓死我了!” “少卿……”严顾心中讶异不已,更充满了感动:“你才吓死我了好吗?!不好好在医院呆着当什么孤胆英雄……” “我就想当你的英雄,怎么样!” “好好好,英雄你当,”严顾捉住司少卿红肿的手,放到嘴边吹气:“揍人这种粗活,交给我就好……” “哟!是你两个!”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两个的对话,定睛一看,是韩均带着一众警员涌上天台。 “你们俩又演天台爱情动作片呐?”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韩均张口就点评,然后纳闷地补充一句: “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赵磊从床上坐起身,望着窗外的阳光发愣。 “你终于醒了啊!”一个少年踏着光影大步走进病房,如阳光般明媚夺目。他径直走近床前,抬手就去揉赵磊的头发:“我的磊哥……”一副熟悉、亲昵的模样。 赵磊本能地抬手挡住。 少年怔了怔,手顿在半空中:“你,你又不记得我啦?我是子歌啊!” 赵磊眯了眯眼睛,并不说话;阳光打在他脸上,他的眸中折射出一种类似于琥珀的光芒。 宁子歌叹了口气,乖乖在床边坐下。医生说,赵磊大约是最晚撤离直升机的,受到爆炸的波及最大,昏迷时间最长;虽无生命危险,但脑部状况需要在苏醒后进一步确定。得知赵磊醒了,宁子歌第一时间跑过来,哪知,是眼前这种状况。 失忆这种老梗,你到底要玩多少遍啊?!掀桌啊! 宁子歌内心os,面上却堆起一个招牌的蜜汁苦笑: “没事,我习惯了!我总会让你记起我来的!来吧,先认识一下,”他向赵磊伸出手掌:“我叫子歌,宁子歌;你,是我磊哥!” “磊,哥?”赵磊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迟疑地伸出手去,与宁子歌交握:“那么,子歌你,准备怎么让我想起你呢?”他的嘴角突然拉起一个弧度,手上发力,把宁子歌拽近面前:“每天都来陪我?嗯?” “对啊,”宁子歌一脸认真地盯着赵磊的眸子,好像要看透赵磊的内心:“你一天想不起我,我就一天陪着你;你要是敢一辈子想不起我,我就一辈子——不,前世今生,都缠着你。”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病房里,严顾正忙不迭地照顾病床上的人。 病床上的人,好像刚刚经过了一场漫长的旅行,略显疲惫;因为揍人揍得太狠,双手指节破皮红肿,正好需要人照顾。 “老严我跟你说,我什么都能吃哦,我就没有不吃的东西……” “好好,你要吃什么只管说,我帮你弄。”严顾表演了一把徒手掰苹果,一半递到到司少卿的口边,一半填到自己嘴里,啃得心满意足。 司少卿突然止住了喀嚓喀嚓的咀嚼声,望向床头柜上摆着的一盒松子。 “老严——”司少卿拖长了声音转向严顾,眼睛亮得直晃人:“我要吃什么,你都帮我弄吗?” “嗯。” “我,要,吃,松,子。” ——全文终—— 分卷阅读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