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共襄天下事》 分卷阅读1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1 《与君共襄天下事》作者:行木玉 文案: 传闻中平庸无奇的北周九皇子宇文祎最近十八岁了,被北周皇帝逼着带了皇命去南陈求亲。 求亲的对象是南陈第一才女——江楚长公主。 没有人相信宇文祎会成功。 只是,命运之事盘根错节,身在其中的你我他与她,谁又能堪破呢? 故事由此展开。通往的结局,无人知晓。 外冷内热的清冷公主x霸道小狼狗和软萌小奶狗可以光速切换的驸马 谌京墨x宇文祎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宇文祎,谌京墨(江楚)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建康城 建康宫内 太极殿之上 陈帝谌京海高坐于龙椅之上,文武百官分列大道两侧。 殿内静谧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一人身上。 只见那人脚踏锦靴,着一身玄色长衫,头发高束,玉冠银簪。 在百道目光的威压之中依旧云淡风轻,长身玉立,脊背笔直。 “周九皇子宇文祎拜见陈帝。” 他朗声说道,行一周全大礼。 “免礼,”陈帝谌京海微微抬手,注视着重新直起身子的宇文祎——凌厉剑眉下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好似含星,微微带笑;面容瘦削,唇红齿白,身材颀长——倒是生了副好皮囊,比他那太子哥哥和备受瞩目的十弟单论容貌,绝对更胜一筹,只是其他…… “九皇子果然倜傥潇洒,人中龙凤。” “皇上过誉了,”宇文祎俯身行礼,“祎此次奉父皇之命前来,所为两事。一即为吾周欲与陈国和平相处,缔结盟约。为表诚意,祎携大礼前来,金万两,银万两,布十万匹,更有吾周特产胭脂‘红雪’百盒、‘朗清’百盒、‘兰之’百盒,及白瓷千具,汗血宝马三十匹。” 说着他转身招手,由马队所牵的巨资礼品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偌大太极殿瞬间显得有些拥挤。 大道两旁的大臣们交头接耳,纷纷讨论着。 “北周果然富庶惊人,朕听闻‘红雪’、‘朗清’、‘兰之’三盒胭脂,只你北周可产,且极为稀有,白瓷及汗血马更不消说,南国之人得见一面都难如登天,朕也只有幸得见不过两三次而已。”谌京海缓缓起身,走下台阶。 “是也,皇上博闻强识,祎甚是佩服。这三盒胭脂在吾周内也只有皇室及大族女眷才有机会得到,年产不过百余盒,即便是祎母后宫内,也不过数余盒而已。至于白瓷,祎此次所携,全为官窑制品,精美绝伦。还望皇上喜欢。”宇文祎又是弓身一拜。 谌京海缓步走着,“皇子不必多礼,”他虚托起宇文祎,“吾陈与周从未有过什么争执、冲突,今皇子前来,已是极大诚意,朕也将备足吾陈特产青瓷千具,绫罗绸缎、苏绣扬绣万匹等以表友好。” “祎代父皇谢过皇上。” “祎今次前来,还为一事,相求于陛下。” “哦?所为何事?”谌京海微挑眉头。 “祎已年及十八,还未婚配,欲求娶陈国江楚长公主殿下。”宇文祎的声音依旧清朗平静,带着从容,只是这字字句句却打在陈帝谌京海和百官心上——求娶江楚长公主? 北周九皇子莫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南陈江楚长公主的盛名早就传遍了各国,北至突厥,南至爪哇小国。人人都知南陈有一天人般的长公主,赐号江楚,不仅美若天仙,为南陈第一美人,还才智过人,两年前南陈对南齐的征讨之计便是由她谋划的,彼时,她不过十五岁妙龄而已。从此,她在南陈人心中的威望与日俱增。 除却容貌、智谋,单就身份而言,南陈长公主的身份也比他国公主要更加尊贵、高贵——只因南陈先帝壮年即逝,人丁单薄,仅有长子陈帝谌京海,二子定国将军谌京涟,幺女长公主谌京墨,三个子女。作为唯一的公主,谌京墨必然是兄长及父辈们的掌心肉。 而宇文祎,只是北周的九皇子而已。虽为北周王皇后唯一嫡出的子女,但不及太子宇文应年长,不比极为得宠的十皇子宇文阐出众。除却这嫡出的身份和一张上好皮囊,宇文祎实在平庸到极致——年幼时虽曾被誉为神童,通读诗书,倒背如流,关于国家、政治的见解也颇为独到,但十岁那年突遭大病一场,痊愈后便好似换了一人,不再读书、谈政,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只偶尔和大族子弟们喝喝花酒、逛逛青楼,成为北周皇子中最普通、平庸的一个。 而今天,这位平庸的九皇子,向南陈最尊贵的江楚长公主提亲了。 谌京海万万没想到这宇文祎胃口倒是不小,打的是谌京墨的主意。纵使内心千般波动,帝王修养总不能少,谌京海依旧面上无波,“江楚年方十七,确实是到出嫁的年龄了,但江楚是朕与京涟唯一的妹妹,也是朕二人唯一的亲人。首先,朕绝对不会同意她远离陈国,嫁去北方;其次,江楚的终身大事需她自己定夺,这驸马人选,也要她自己真心喜欢才可。” “虽然吾周有着和南国截然不同的美景与风情,但祎也是断不舍得长公主远离家乡饱受思乡之苦的,祎愿入赘陈国,皇上不必担心,”宇文祎淡笑着,躬身道,“至于长公主的心意,祎也会竭力争取,愿皇上能予祎机会一试。” 陈帝谌京海答应了宇文祎的请求,将追求的机会予她,但成不成,还需自凭本事了。退朝之后,谌京海坐在璇玑殿之中微微出神——京墨到底是长大了,总有嫁人的一天,这驸马的人选……总不能辜负父皇母后的在天之灵…… “久林,你怎么看?”谌京海侧头问道。 “奴才不敢妄论长公主,私以为,一切还需凭长公主的意志,公主喜欢的便是好的。”大太监久林俯身道,他较谌京海年长几岁,自小和谌京海三兄妹一起长大,对三人的性情都极为了解——照谌京墨的性子而言,她若无意,天王老子也无能为力;她若有意,这驸马人选绝不会太差,她的两位哥哥也绝对阻她不得。 “嗯……还是看京墨的意思吧。”谌京海思及自己幺妹的无双才智和清冷性子,转瞬就将忧虑抛在脑后了。 宇文祎的住处被安排在长公主府的隔街,这近距离算是谌京海予他的方便了。 屋子交给侍女们去收拾了,宇文祎站在池塘边,抓些鱼食在随意地投喂着,身体在进行着机械般的投食,脑子却在飞速的运转。 她原本只想等一切妥当,带着母后远离是非,寻个清静的地方隐姓埋名,度过一生。但宇文阐和淑妃倒是越逼越紧。母后希望她低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2 调行事,掩藏女儿身的身份,不愿与淑妃母子争斗,所以她二人向来在宫中深居简出,不主动争宠,但也不至被冷落——母后到底与父皇是结发夫妻,若非母后及其家族的帮助,父皇的帝位也不会得得如此快,坐得如此稳。 她自小聪慧,十岁之前锋芒毕露,为人瞩目,母后不愿她被卷入帝位争夺的纷争,更不愿她一介女儿一生沉浮,过于艰辛。所以借大病之名,自十岁后便收敛了全部锋芒,从此静养宫中。但母后和她这嫡出的身份依旧让其他人忌惮不已。 “哼,这宇文阐还真是急不可耐。迫不及待地将我和母后分开,想要逐个击破。”宇文祎眯起双眼,眼中尽是凌厉锋芒,她这糟糕的亲事便是宇文阐和淑妃搞的鬼,“吾本无心帝位,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迫害于母后与吾,即便是扶持太子,吾也绝不会让你宇文阐登这帝位。” 她缓缓抬头,眼中已又是布满平静淡然,点点亮光,闪如明星。 求娶谌京墨是她所有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她可不容许有任何差错。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首发,希望喜欢。 有些权谋,爱情为主。 第二章 “公主!公主!”凝雅风风火火地跑进书房,发现书房的主人依旧捧着本书在细细读着,虽然习惯了谌京墨的云淡风轻,也素来深知她的清冷淡然,但这回可是殿下的终身大事啊!“您怎么还在看书啊!皇上都让那北周的九皇子住到咱们公主府隔街了!” 谌京墨放下书,轻笑着抬起头看着自家这沉不住气的贴身侍女凝雅,嘴角带着好看的弧度,墨黑色的眼眸静如深潭,“那又如何?”皇帝哥哥的命令一下,她便知晓了这个消息,知晓了来自北周的提亲,这九皇子宇文祎是第一个有勇气请旨赐婚与她之人。 “听说那九皇子胸无大志,不通诗书,不晓政事,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身子骨还极差,殿下可不能委身于他啊!”看她家主子这般如常的平静,凝雅就更急了,虽然她相信长公主定然无所不能,但皇上的默许便是表明了些态度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皇上真赐婚可怎么办啊! 谌京墨斜靠在座椅上,右手轻轻地托着下巴,“他长得极好。” 谌京墨说得淡然,几个字却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凝雅七魂散了六魂,“公主!”原来皇上的表态是建立在公主的认可之上的,她家公主难道真的要嫁与他人了吗! “好了凝雅,公主在寻你开心呢,莫要再扰公主了,”一道身影走进,与凝雅活泼跳脱不同,是沉稳大气的气质,“秋日燥热,奴婢命人备了碗银耳莲子羹,殿下慢用。” 说着,桌案上便置了齐全的碗勺。 “还是安雅贴心。”谌京墨笑着用了两口莲子羹,果然清凉降火。 “我这不也是担心公主所托非人,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嘛…”凝雅气得腮帮子鼓鼓的,臭安雅,老是这般和公主一起欺负她。 “本宫自有分寸,莫要担忧。”谌京墨安慰道。 安雅凝雅自她出生起就在身边了,一动一静。安雅做事周全,心思缜密,是谌京墨暗卫队的实际领导者,保护谌氏兄妹都由安雅全权负责;凝雅虽然平素跳脱,但能陪伴谌京墨多年也说明了她本身必定有些过人的天赋与能力——随机应变,八面玲珑,关键时刻还从未掉过链子,同时,她这轻巧的性子,也给谌京墨清静生活添了不少乐趣和生机。 “得亏大将军现今不在都城,不然他怎么被赶回北周的都不知道。”凝雅依旧低头嘟囔些什么,语气哀怨得很。 “莫要胡说,”谌京墨淡淡地瞥了一眼凝雅,“虽是在府内也不得这般放肆大意,与北周的友好关系不可有任何嫌隙。” “是,奴婢知错,以后绝不多说话了。”凝雅见谌京墨眼中没了笑意也立马正色起来。 “安雅,加派些人手往南境去,助二哥一臂之力,莫要让贼寇们以为我大陈好欺负了。”凝雅的口不择言倒是提醒了谌京墨,二哥定国大将军谌京涟去往南境清扫边境贼寇骚扰已有数月,即便二哥向来战无不胜,但她还是难免担忧,只有亲自派人去看看才能安心。 正值秋日,秋高气爽,树叶渐稀。 今日傍晚的建康城格外热闹,城东的逸品居为最。门前络绎不绝,多是高头大马牵着轿子,将一位位贵客送至门口。 得以一进楼内观赏的每位公子都腰悬玉佩,头戴贵冠,气度不凡,可知今晚的逸品居门槛极高,非富非贵、寒门子弟自然是不得入内。 宇文祎一撩衣摆,飘飘然下了马车,身后跟着的罗兑随意打发了看门小厮一锭银子便有老鸨将他们引去了离台最近,视野最好的位置。 “文公子请坐,这是您数月前就预订好的极品位,酒水蜜饯都为您备好了,有什么事公子随时吩咐就好。”老鸨谄媚地笑着,这位贵客可是只肥鸭子,单单为了今日翎儿小姐的现身就砸了重金,一会儿争夺起这与头牌共度春宵的唯一机会还不得用金子把她砸晕吗?只是想想,老鸨就笑得花枝乱颤,自古美人果然多祸水,多少人为博翎儿小姐欢心败光身家,却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美人儿的心思谁能猜得?好在她也只是一个老鸨,赚得盆满钵满就心满意足,别人的死活她可懒得管,都是自作孽。 陆陆续续,人流不停地进入逸品居,一楼二楼都已座无虚席。只余了宇文祎桌旁的另一桌极品天价座还无人问津。 宇文祎轻靠在软椅上,低头抚玩着手中折扇,不知在想些什么。身边的罗兑也不见人影,只站了个斟酒的小厮。 少顷,罗兑归来。摆手将小厮挥退,俯身在宇文祎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宇文祎抬起头来,眼中流光回转,满是期待与笑意,“哦?” 又偏头看了看左侧不远处的空桌,坐这里的就是你了吧。 唇角噙起一抹笑意。 不多时,逸品居大门处传来一阵马车骤停叮咚之声,几道身影在老鸨接引下来到台前,进入宇文祎的视线。 望着一身锦衣走近的人儿,宇文祎嘴角的笑意更浓,不加掩饰,眼眸紧紧锁住那人,左手举起桌上酒杯隔空一敬,“在下文宇,不知公子名讳?” 对于今日的出行,谌京墨计划了许久。 她与秦翎儿相识多年,平日见面并不容易,多少双眼睛盯在她身上,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各国密探如实回报,她不想将秦翎儿暴露,借这个花魁日与秦翎儿见面再合适不过了。还顺便帮秦翎儿挡掉了不知道多少心怀不轨的纨绔子弟,一举多得。 谌京墨带了安雅凝雅一同,三人自然男装作扮。 但依旧抹不去、遮不掉谌京墨的绝世容颜——当真是面如冠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3 玉的翩翩公子,甫一走进逸品居大门便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十数年来,她若在场,即为焦点,谌京墨早已习惯了人们的注视。 平静地随着老鸨走至座位,仿佛隔绝了世界,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她,眉目依旧淡然,深潭般的双眸平淡无波。 突的,她眉头微蹙—— 有一道温和但执着的目光一直紧紧粘着她,让她察觉,却不甚强烈,没有让她产生多少不适,只是疑惑、心头微微讶异。 她顺着目光回看,只一转头,一双如星光般璀璨的眼眸就撞进她眼中,还有其中所存的笑意,谌京墨心头微跳。 “在下文宇,不知公子名讳?”声音温润而清朗。 谌京墨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深紫色锦袍裹身,多是暗线缝制,内敛的雍容华贵,毫不张扬;面容清秀俊朗,薄唇上扬,星眸璀璨,让谌京墨不着痕迹地别开视线,纵使淡漠冷静如她也被那双眸子里的星光闪烁地有些心乱。 这北周九皇子的一张皮囊果然名不虚传,怕是称得上九州第一美男子了。 被誉为大陈第一公子的司徒之子崔铭皓站在他面前,不开口之时也是半点上风占不得。 谌京墨别开视线,低头从桌上拿起酒杯,眉头舒展,“文公子好,在下姓湛名清。” 举杯,同时一饮而尽。 向着右侧的宇文祎微微颔首致意,谌京墨便抖开袍子,落座桌前。 “公子,这文公子是谁啊?哪家子弟?怎的以前没听说过都城里有如此之人,比得崔公子都更胜一筹呢!难道是从其他郡赶来参加今晚花魁夜的?”凝雅边为谌京墨斟酒边小声问道,语气中的艳羡无从遮掩。 谌京墨听罢看了一眼静默站在右侧的安雅,见她眼中一片了然,嘴角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安雅果然颇为值得委以重任。 “他便是宇文祎。” “啊!”凝雅捂嘴小声惊呼,“公…公子怎能识得?难道……你们早就……私…私……”私定终身?凝雅不敢再想,原来公主早就见过北周九皇子,如此俊俏的脸庞,也不怪连公主都会沦陷。 谌京墨无奈。 不再作解释,只任由凝雅继续胡思乱想。 谌京墨身侧的安雅也颇为汗颜,凝雅这丫头还真是时而糊涂时而精明,如此显而易见她却察觉不到。 宇文祎的一身锦袍制作极其精良,暗线密布,可见绣工技术高超绝伦,地位低下的富贾之人自然穿不得如此高规制的衣袍,陈国之内的名门子弟又有哪个气质容貌如此出众而无人识得?再结合北周九皇子宇文祎在都城内安居之事,便一切了然。 此人不是宇文祎,还能是谁呢? 看着凝雅依旧面带疑惑与惊诧地低头嘀咕些什么,安雅无奈地摇了摇头。 倒是宇文祎方才的神情更为让安雅不解,甚至担忧。 坐在桌前的谌京墨也思虑到了这层——那充满笑意,一直注视着她的温和目光,显然是也看出了她的身份。只是……他又是如何看破的? 看破女扮男装确实不算难事,但城中望族女子如此之多,无法断定她就是陈国长公主。 至于凝雅安雅……未曾谋面,通过她们认出她自然更不可能。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谌京墨微微眯眼,一双凤眼变得狭长,暗藏寒意——居然已经把人安排到她长公主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和宇文祎见面咯。 另 不好意思各位看官,前几天出去当伴娘,没带电脑,没法更文,还望谅解~ 第三章 “公子……”安雅犹豫了许久,还是开了口。 谌京墨知晓安雅的担忧和顾虑,抬手打断了她,“我知道,一会儿见了翎儿再说。”她也确实该整顿一下长公主府了,否则都以为她谌京墨是个软柿子。 楼中的灯光突然变暗,光聚在舞台之上,原本热闹的逸品居霎时静谧无声——今日的主角——建康城名姬,逸品居花魁秦翎儿要出场了。 舞台烟雾缭绕,数根绸带突然在空中将二楼东西及南北连结,在正中央交汇,垂下一根绸带,尾部被固定在舞台后部。 水蓝色倩影顺着绸带滑下,飘摇而至,衣袂飞舞,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抱琴而坐于木椅之上,轻柔而熟练地将古琴置于支架之上。 玉葱细指拂过琴弦,于其上流转,琴音编织的幻境就出现在所有人眼前,风过松林,水洗清心,馀响入霜钟。 曲毕,秦翎儿起身行礼,众人却还沉浸在醉人的空灵琴声中。 “啪啪”的掌声率先在台前响起,众人才从方才的美妙中惊醒,恍惚不已。 宇文祎双手起伏,为秦翎儿的琴音鼓掌,直视着台上的倾城美人。 娇柔惹人怜,扶风弱柳一般,面纱遮面,眼角含情,眼波流转,媚至眉梢,只一瞥就足够让万千男人拜倒在她裙摆之下了。 美则美矣,宇文祎的内心却毫无波澜,脑中思考的却是别的事情—— 原来宇文阐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姑娘,宇文祎轻挑眉头,眼带玩味轻嘲。 她今日前来便是为了一见宇文阐密游南陈时一见倾心,非卿不娶的第一花魁秦翎儿。 安插在宇文阐和淑妃身边的暗装和探子将消息报与她时,她就颇觉好笑——宇文阐果然不过孩童,心思多么阴险狡诈,在男女之事上依旧如纸片般单纯,男人本性罢了。好在他不至愚蠢到向父皇求娶一名歌姬,不然宇文祎一下就失去了最大的对手,没了争夺的乐趣。 你既在意这秦翎儿,那我今日定要夺得这与她共度良宵的机会。 想到此宇文祎嘴角噙其一抹温柔的笑容望向台上的秦翎儿。 宇文祎的神情秦翎儿一览无余,她瞥一眼宇文祎旁桌的谌京墨,心下颇觉有趣,眉梢微扬。 逸品居内的众人此时也已从琴声中走出,震耳欲聋的掌声瞬间充斥了整个逸品居。 秦翎儿嘴角扬起一抹礼貌动人的弧度,倾身又是一礼,便转身消失于台后的阴影之中了。 台下一阵哀嚎。 “翎儿姑娘别走啊!” “翎儿姑娘别急,别公子一会儿就上去陪你!” “这才多久啊,翎儿姑娘再弹一曲吧!” …… 此起彼伏。 一道花红艳丽的身影进入众人视线,老鸨适时登台,尖亮的声音撞击着耳膜,字字句句中的内容让所有人屏息聆听。 “各位爷别急,翎儿姑娘正回闺房重新梳妆打扮,静待与今晚花魁之夜的胜者共赏圆月,同度良宵呢,各位爷且先听奴家将今夜的规则一一道来,”老鸨扭着腰,笑得花枝乱颤,“花魁之夜的比试共有三轮。第一轮文斗由翎儿小姐亲自出题,可有三十位爷进入第二轮财斗,第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4 二轮过后,只留八位爷进行最后的武斗,最后胜者即可进入翎儿小姐闺房,与翎儿小姐共度今夜。” 话毕,台下一阵躁动。 “行了老鸨子,别卖关子了!赶紧开始吧!” “是啊是啊,我们都等不及了!” 老鸨心中一阵冷笑,真是一帮无脑色鬼。面上却依旧带着谄媚艳丽的笑容,“好好好,各位爷,咱们现在就开始第一轮文斗!” “第一轮文斗的题目便是……” 老鸨拖长了声音。 “用笔墨丹青,为各位爷心中的翎儿姑娘作副画,内容不限,人像可,甚至物象、景色也可,只要描绘出了爷心目中的翎儿姑娘便可。” 说罢,老鸨一挥手,笔墨纸砚便由小厮们呈至所有人眼前。 文试之题,可难可易,因人而异。 不学无术不通书画的纨绔子弟或好武之人自然愁云满面,但对于谌京墨甚至远逊于她,只略通丹青的子弟都算不得太难。 墨已经磨好,谌京墨没有任何犹疑,提笔便开始了作画。 不消多时画作已成,她置笔落座。与秦翎儿早已熟识,她的相貌早已牢牢记在谌京墨心中。即便秦翎儿遮面她也可以默背着将她的□□容貌画出。但她今日前来只为赢得比试,并非出尽风头,最后暴露了公主身份。所以只描绘了方才秦翎儿抚琴之姿,未尽全力却已可以惊艳众人。 谌京墨自顾自地酌饮,他人的进度她并不放在心上——她的画技足可以在大陈称得前三,今夜并未有曾令她惊叹、折服之人前来,只发挥五成实力进入第二轮已是稳妥。 只是…… 她思及凝雅前些日子的话和探子回报的消息,她很好奇宇文祎会怎么过文试和第三轮武试。 又或者,他根本到不了第三轮。 她转头,正看到宇文祎皱眉沉思,摩挲着右手拇指的扳指,他身旁的罗兑依旧在沉默地磨着墨。 果然传闻无假,北周九皇子宇文祎文武不通,平庸无常。 想王皇后也曾是九州出名的才女,所出皇子居然如此,世事难料。 谌京墨转回头,不再关注为文试发愁的宇文祎。 宇文祎确实在发愁,却不是为丹青成画发愁,而是到底要不要执笔作画。 她与王皇后隐忍多年,自十岁后便深居宫中韬光养晦。每日生活除却读书、习武、研习兵法与帝王之术便是随王皇后学习书画琴棋。 她并非文武不通,只是掩藏得极好罢了。 为了不被淑妃和十皇子宇文阐针对,她母子二人处处低调,从不争宠。 她知道母后并不愿她参与夺嫡之争,但却从小就为她铺好一切道路——十八年的韬光养晦,身边的暗卫及安插在各处的暗桩——以备万不得已,如若她二人某刻被逼到死生无路,进不得离开皇宫远走高飞,退不得安居宫中,做个太平皇子,她便必须参与皇位的争夺。 就像近日,宇文阐竟主动在父皇面前参她一本已到适婚年龄,将她支来南陈,妄图从母后那边下手,击溃她二人。 宇文祎微微抬头,盯着砚台眯起双眼。 今日她若为想一见秦翎儿,必得作画比武,此举即为宣战——她身边安插的父皇和宇文阐的探子一定会如实回报——她欲染指宇文阐心爱的秦翎儿;她不仅不平庸,反而极具才华。父皇本就偏爱她,十岁后虽然颇感失望,对她很是冷淡,但与母后结发夫妻的情意和她重新初现的锋芒定会使父皇龙颜大悦,一改往日态度,大臣们也会见风使舵,开始巴结母后与她。 她会显露对宇文阐的威胁,她会成为宇文阐登基之路最大的威胁,母后在宫中的日子会不再太平,她会重新被卷入夺嫡之争的漩涡。 十八年的蛰伏,所为何日? 一忍再忍,一再退让,却依旧被视为眼中钉。 是你宇文阐先不仁,莫怪往后我宇文祎不义了。 宇文祎背手起身,提笔沾墨,一副画作将成。 即便现今与母后相隔万里,她知道,她所有的举动,母后都会理解并且支持。 母后会明白她的反击,她的选择,进而开始运作自己的布局。 这便是她母女二人的默契。 作者有话要说:  小祎子要开始反击了,但还并没有完全下定决心争夺皇位,前面也说了,只是不想让宇文阐登基而已。 内心戏是多了些,但是为了把事情说清,背景展开,是必须的。 下一章感情会有进展。 第四章 宇文祎挥毫泼墨,一气呵成,将将在老鸨宣布时间已到之时放笔。 “各位爷请停笔,本轮文试的将由翎儿姑娘亲自评审。”老鸨挥着火红的手绢,小厮们有序地将桌上所有宣纸收回,送往二楼,“还请各位爷稍待片刻,一会儿自会公布结果,公平起见,还会向各位爷展示所有入围者的丹青作品。” 谌京墨轻摇手中折扇,瞥到一旁的宇文祎右手正习惯性地拨弄扳指,脸上尽是胸有成竹的笑容。谌京墨眉头微挑,这人倒是有趣。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宇文祎偏过头来,一双桃花眼微微弯曲,眼中的笑意和星辰般的光芒外溢,晃得谌京墨心跳乱了一拍,抿唇不语。 “进入第二轮的爷有文宇文公子,”老鸨尖细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吸引回台上,原来是秦翎儿的随身侍女琉璃已将名单送至楼下,“湛清湛公子、王郁王公子……” 随着名单的公布,小厮也将所有画依次挂于早就布好的展台上。 谌京墨盯着排首位的百鸟朝凤图愈发沉默。 构思精妙,笔法细腻,色泽美艳而平和,将秦翎儿誉为百鸟之王凤凰。 她不知道宇文祎发挥了多少实力,她只从其中看出了沉淀多年的精妙技巧,或许,比她也算不得差。 “湛兄的美人图令人着实惊艳,笔墨勾勒出的翎儿姑娘气质、□□都堪比真人。” 闻言,谌京墨转头,是宇文祎端着酒盅在向她敬酒,嘴角依旧是先前温和而魅人的笑容。 怎么比姑娘家笑起来还妖孽,谌京墨腹诽道。 “文兄过誉了。百鸟朝凤图实为最佳,令人惊艳,文兄想必习画多年。”谌京墨也将酒杯拿在手中,不温不火地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儿时曾随先生学过几年,许久未碰,早已生疏,还望入得了湛兄的眼。”宇文祎语气轻松,打趣着将谌京墨的探寻化解。 谌京墨嘴角微扬,一抹礼貌的笑容,不再言语。 只是举起酒杯虚空一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宇文祎身上的疑点太多,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向她求娶的目的,她需要查清楚。 待到场中感慨喟叹声渐歇,老鸨宣布进入比试的第二轮,财斗。 出价高者八人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5 进入第三轮武斗。 无需多言,今夜能进逸品居内赏得翎儿姑娘风风采的各位已是人中富贵,这一轮的目的自然是优中选优,千里挑一。 宇文祎和谌京墨都毫无悬念的进入了第三轮武斗。 场内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静待老鸨宣布武斗规则——究竟今晚谁能有幸与翎儿小姐共度良宵将见分晓。 “这第三轮的武斗呢规则也相当之简单,”老鸨玩弄着交握在手中的手绢,看着台下或踌躇满志,或心急如焚,或愤懑不已的一张张面孔,凝在嘴边的笑容就愈发灿烂了,“就是八位爷一起上前比试,最后剩下的这位爷便可直接入内,与翎儿小姐共度今夜。” “比赛范围便是此高台,倒下或出此高台者皆算作淘汰。” “现在就请进入第三轮比试的八位爷上前来吧!” 老鸨挥着艳粉色的手绢招呼着。 宇文祎闻言,抬起右臂伸向高台方向,示意谌京墨,“湛兄请。” 谌京墨啪的一声收拢折扇,起身抱拳回一礼,也伸出左臂示意宇文祎,“文兄也请。” 微微一笑,不再谦让,宇文祎也起身上前。 “文兄一会儿可要手下留情了,我想在座无人可当文兄之对手。”谌京墨侧头看向宇文祎,嘴角眼尾都弯出好看的弧度,可这笑意并未温暖谌京墨眸子中的深潭,平静的水面微微闪烁着冷冽的光,直欲刺破宇文祎的一切伪装,望入内里。 视线相接,依旧是点点星芒闪烁其中,宇文祎只是平静地接下了谌京墨的一切锋芒,毫无波动,毫无破绽。 “宇可不敢当,”宇文祎低头笑道,语气平和爽朗,“能进入第三轮已是极大的运气,宇怎敢奢求更多?宇倒是更看好湛兄。”说罢,又是微微抱拳一小礼。 谌京墨转过头,不再理会宇文祎,嘴角依旧噙着令人悦目的弧度。 她可不会信了宇文祎这番说辞,百鸟朝凤图的惊艳便可知其并非传闻所言的无才,甚至还远甚于许多名士才子,他的武艺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了。 她看出了他的隐忍。 谌京墨双眼微眯,漆黑的眸子中暗流涌动。 但究竟为何,他要如此为之? 耳边乍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谌京墨抬起头,神色如常。 “各位爷还请做好准备,”老鸨娇笑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手中手绢被扭得奇形怪状。 进入第三轮的各位倒也都是气度不凡的大家公子了,并未有人着急心切,对老鸨的话也只都报以一笑,只是或温和,或淡然,或不屑,或傲然。 老鸨见状,自知不该多言,直接宣布了比试开始。 宇文祎和谌京墨都没有贸然行动,乱斗之中,轻举妄动而消耗大量体力是大忌。 余下六人已经打作一团。 台下众人见他二人在台上无甚动作,还轻巧从容地摇扇观战,整理衣袖,不免疑惑,议论纷纷。有些性急的甚至还叫嚷着其余六人围攻他们。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们若先斗个半死,将体力耗尽,可就让这两人坐收了渔翁之利。无论最后谁输谁赢,都较他们的争斗要轻松许多了。 这六人一经旁人点破,立马达成一致,反身向宇文祎和谌京墨合围攻来。 刀剑交杂,直扑而来。 宇文祎轻挑眉头,谌京墨淡然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她们倒是默契,谌京墨折扇一收,顺势化去了左边三人的攻势。宇文祎未配武器,只一个俯身躲过了右侧三人的攻击,紧跟着回身一脚开始反攻。 毕竟全是富家公子,虽说武艺在南陈各族名门子弟中也称得上首屈一指了,但在无论是正规军人或是宇文祎、谌京墨这种从小师从江湖顶尖高手,出类拔萃的皇室子弟面前,还是会被吊打完虐的。 所以即便以一敌三,二人也毫不费力地在五十招内迅速解决了,气息如常,面色平淡。 二层最大的雅卧,秦翎儿微抿一口茶,挑起纱帘向下望去,眼中玩味笑意渐浓。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是真的很难写很卡文啊... 抱歉,之前太忙了,一直没顾上更文。 第五章 贵气俊雅的脸庞挂着温和的浅笑,“湛兄,只剩你我了。”目光流转,覆于谌京墨精致的面孔之上。 无视掉灼热而勾人的目光,谌京墨不再客套,一句文兄抱歉了,便抬扇直接攻了过去。 谌京墨以扇为剑,手腕抖动,剑招密不透风,仿若蛛网,似欲先声夺人,速战速决,不给宇文祎任何喘息和反击的机会。 谌京墨的扇子舞得越来越紧,宇文祎的脚步也越发灵动密集,身形随之移动,竟是在层叠的扇影间毫发无伤。 谌京墨的扇子甚至连宇文祎的衣角都未碰到。 宇文祎嘴角的笑意更浓。 猛地一个滑步,侧身闪过谌京墨的折扇,顺势一个横踢扫向谌京墨。 谌京墨一个鹞子翻身躲闪开来,却未想到宇文祎的另一条腿已逼近她的面门,凌厉的腿势夹杂这风声呼啸在她耳旁。 眼中一沉,她身后已是高台边缘,无法再退。只能纵身跃起,脚下一蹬宇文祎攻的腿,借力向方才秦翎儿滑落的绸带飞去。 手腕一挽,便将绸带握在手中。身体顺着绸带在空中摆动。 脚下一个使力,宇文祎向她跃来,手中还带着攻势。 谌京墨从鼻腔中溢出一个哼声,将手中绸带带着内劲甩向宇文祎,一个转身跃向高台正上方数根绸带的连结处。 只余半步距离,眼见谌京墨就要安稳落于其上,身后却突然来了一股力劲将她猛地后拖,她眼中惊愕,左小腿已被后来追上的宇文祎拽住。要翻身再用右腿扫向宇文祎来摆脱控制,却又被宇文祎轻松挡下。 下盘被牢牢锁住,谌京墨已经失去了再向前跃的可能。只要宇文祎一撒手,或将她向下甩去,她也只能争取于落地时可以整齐些,不至颜面尽失。 该死,难道今晚真的没法和翎儿见面了吗。她眉头皱起,罢了,反正翎儿行事向来妥当,无需再多此一举。 只是这人…谌京墨回头看向宇文祎,眼中深潭之水似在隐隐翻腾,杀气暴涨。 谌京墨的内心仿佛正摊开一小卷竹简,将今日羞辱一笔一划,一五一十,记于其上。 下次定要你好看! 觉察到谌京墨的目光和克制着的情绪波动,宇文祎嘴角的笑容不消反曾,还迎着谌京墨的目光回望了过去,满眼的笑意和温柔,如恒亮的北极星。闪耀的光芒刺得谌京墨愤然别过头去。 空中的比斗难分难解,场中的众人看得也是目不转睛。 “呀安雅,怎么办啊,我好紧张啊…”台下的凝雅急得跳脚,公主若是受了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6 伤,她们可担不起这个罪责啊!她下意识拽住身旁人的袖子,动作之猛让安雅皱起了眉头,“这九皇子口口声声说着爱慕…爱慕公子,他,他怎得能下这么狠的手啊!” 安雅默然抿嘴,公主的实力她是清楚的。虽然在南陈算不得顶尖高手,毕竟并非专门攻于此道,但自小随师父修身练武,公主的武艺也是绝对不可小觑的。比她也差不了多少。但在这北周九皇子宇文祎手下竟然…那他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安雅拍了拍凝雅的肩膀,“放心,公子不会有事的。不是还有我呢吗。” 安雅专注地望向空中二人,时刻准备着冲上去救下谌京墨。 谌京墨也正等待着宇文祎的最后动作,脑中不停盘算着若是无法与秦翎儿面谈后续的事情该如何继续。 就在这时。 她身子一轻,被人拉着向上飞去。 被打断了思绪,她“啊”的一声惊呼出来。 再回过神来,她人已经被宇文祎圈在怀里了。周身被一股陌生的气息气息,好在宇文祎身上淡淡的檀香还比较令人心情舒畅。 但这么近距离地和一个刚见面不久的男子接触还是让谌京墨十分抗拒。 宇文祎用右手将谌京墨握扇的右手扣住,置于自己与她之间。左手环着谌京墨的腰身。被玉带束着纤腰在她手中显得愈发瘦弱,以手覆上,感觉甚好。 宇文祎连眉间都带了笑意。 “你!”谌京墨气急低吼,宇文祎的表情在她眼底尽收,这色胚。她挣扎着要甩他一耳光,却发现动弹不得。 宇文祎也不急,也不恼,也并不羞愧。 眼前的女子虽一头青丝被玉冠束起作男子打扮,但动人心魄的容颜和雍容华贵、淡定自若的气质却未改丝毫。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唇绛紧抿,嫣如丹果。 最是一双秋水翦瞳,眸色深重,如深深潭水,望不见底,却吸引着她不由自主地向里探究。 她微微倾身,在谌京墨肩颈处辄止。 一缕清淡的栀子花香飘摇滑入她鼻尖,馥郁香甜。 不愧为南陈第一美人,说九州第一也不为过。不知究竟何等优秀幸运的男子才能觅得如此佳人?虏获佳人芳心? 心中暗叹口气,方才明快的心情被一丝愧疚缠绕。 她宇文祎…不配获得佳人青睐。因为她是女子,因为她…必须要拥有她,必须要利用她,必须要欺瞒她,必须要因此对不起她。 女子何苦为难女子? 宇文祎伏于她颈间暗处,一抹苦笑漾在嘴边。 对不住了,待我保全母后,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短暂的沉郁一闪而过,再抬起头时,宇文祎的脸上又是满溢的笑意,桃花眼尾微微上翘,凝视着眼前如冷玉般清冷高贵的女子,逗弄之情油然而生。 一句轻佻暧昧的话从唇边慢慢溢出:“公主殿下,你真好闻。” 方才宇文祎的气息在她耳旁、颈边侵扰,已经让她心下波动,耳尖滚烫。这一句露骨的话,让她更是羞恼不已,脂玉般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淡淡绯红,黛眉紧皱,双目微眯,骇人的威压瞬息迸发:“放肆!” 心下虽然羞赧,但公主的气势还是毕露无疑,大陈的颜面还能在她这丢了不成? 谌京墨紧盯着宇文祎,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冷若冰霜。 只见那人只是笑了笑,轻浮暧昧的笑容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温和沉静的淡笑。 见好就收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再玩下去就过了。 宇文祎定睛,直视着谌京墨布满寒气,几乎凝滞结冻的眸子,静静开口,语气中满是认真,“是祎唐突了,还望公主莫要动气,伤了身子。” “公主想要的,祎都会竭力予以,”她依旧只是凝视着谌京墨,眼中的星光却越来越盛,“这个,就当做是赔礼道歉吧,望公主海涵。” 说着,宇文祎拉着谌京墨的右手,微微运劲,在自己胸口处猛然一敲。 宇文祎的身体便直直向下坠落,快要落地才堪堪稳住身形,显得十分狼狈。 台前的罗兑见此,立马迎上来询问、搀扶。 宇文祎摆手,示意无事,道了声恭喜湛兄,便带着罗兑直接离去了。 这般反转着实让场中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台下众人因离得较远,五感又较差,虽目力可及,却看得不甚清楚,并不能知晓空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只道是这位公子最后发力,扭转了败局。 包括只会些二脚猫功夫的凝雅,亦是如此。 所以她也只拍手称好,乐呵呵道公主果然最厉害了。 而她身旁的安雅,和二楼卧房的秦翎儿心下却都瞧得通透,看得明白,一个担忧更甚,一个颇觉惊讶。 旁观者迷,当局者更迷。 身为当事人的谌京墨还长身玉立在绸带之上,目光如炬直随那背影而去,眉头紧皱成一团。双拳不自觉地渐渐收紧,一把折扇在手中攥得咔咔作响。心中波涛翻涌。 你究竟要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攻于心计的人,本来就不会轻易喜欢信任谁。 即便喜欢,也不会轻易吐露。 挠头,打斗戏真的是难。 第六章 提袍踏出逸品居大门,宇文祎府上的马车已在等候。 罗兑快走两步,为宇文祎垫上脚蹬。待宇文祎坐定,再收起脚蹬,翻身跃上马车旁一匹高头大马,又催促着车夫赶马,动身回府了。 马车徐徐前行,马蹄声哒哒作响。 “公子…”罗兑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放心,无事,我下手有轻重。”那一扇子确实含着她的内劲,但她怎么会傻到真对自己下狠手?那股内劲和自己胸口处早已运好的内劲两相抵消,她并无甚痛感。一切只是做戏罢了。她若是毫无损伤地脱离战斗,怎么能堵住逸品居内众人的悠悠之口? “那长公主殿下她…”罗兑心中的疑惑着实很多,与秦翎儿见面不是计划中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吗?这般结果被陛下和宇文阐的探子们传回国内该如何是好?难道公子当真心仪这南陈江楚长公主了? 脑中问题繁复,罗兑终于憋不住问出了口,但当问题脱口而出后,还是觉得不妥。虽然宇文祎情绪一向内敛,鲜少与谁动气,对自己和大哥罗乾等人更是当手足兄弟般对待的,从来没有主子的架子。但毕竟涉及了主子的私人问题,罗兑还是立马低头请罪,“罗兑知错,公子的事情罗兑不该多言,请公子降罪。” 马车内的宇文祎轻笑,“你何时学会了南方这套别扭的繁文缛节?想问便问,想说便说,不必顾虑这么多,同在吾周时一样便可。可别来了南陈,沾染了这般矫情忸怩的毛病。” “喏。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7 ”罗兑应声,随即将心中疑惑和盘托出。 “我今夜的一举一动不消七日便会传回国内。我虽未得见秦翎儿,但意欲染指秦翎儿也定会使宇文阐暴怒不已。再加上百鸟朝凤图及武斗,我有意收敛自身实力,蛰伏多年之事,父皇、太子、宇文阐也定会即刻知晓。父皇本就偏爱于我,这许多年一直为我大病一场丧失天资而惋惜,所以见我重新显露锋芒定会更加宠爱于母后于我,甚至…我猜想,父皇应该还会命人于吾周内散布此事,为我造势;而宇文阐,我此番挑明了向他宣战,他必定会加快结党步伐,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再加派人手盯防于母后与我。至于太子…头脑简单,不足为虑,安生活着就好。”宇文祎向后靠在马车上,右手下意识地摸索着拇指的玉扳指,下巴微抬,头颅微仰,是认真思考的表情,“所以,我见与不见秦翎儿,影响无异。还不如卖个人情与谌京墨,不至于和她因为这种事情闹到不可开交。无法获得她的信任,与她成婚,才是更要紧的事。” 罗兑闻言恍然大悟,”“罗兑明了了,公子睿智。” “另外,飞信罗乾,让他再增派些人手保护母后,此番显露锋芒于母后安危最是威胁,宇文阐无法奈何我,必定会先从母后下手。再去把长公主府的暗桩和暗卫去掉,只留暗卫一个,谌京墨已经有所察觉了。现在就去。” “喏!”罗兑不敢耽搁,立即催马扬鞭,回府书信罗乾。 宇文祎盯着马车前梁,思绪不断流转,谌京墨绝色清丽的容颜在脑海中不断浮现,瘦削的下巴,殷红的双唇,墨色重染如深潭的眼眸,高贵典雅又清冷的气质… 美人如画。 煞风景的却是。 这般思虑,无关风月,只有权谋。 ——究竟怎样才能接近谌京墨? 逸品居 二楼最大的雅卧内 秦翎儿用右手轻支着下巴,偏头看着对面抿茶的谌京墨笑得狡黠,开口就是调侃。 “快让我看看这还是我们高贵优雅、泰山崩于前也能从容不迫的长公主殿下吗?”说着就抬起左手,作势要捏谌京墨的脸颊。 谌京墨瞪她一眼,闪掉魔爪。 “哎…应当不是了。不然我怎么会看到脸红的表情?”说着,秦翎儿又用左手将几缕青丝绕在手指上玩弄,“说吧,你是哪家派来的刺客?胆敢冒充长公主?” “那副雪莲图我看你是不想要了吧?”谌京墨脸上淡淡的,并未被秦翎儿的调侃击溃。 闻言秦翎儿立即放掉头发,将头摆正,笑得温和甜腻,童叟无害。 “那怎么会,我已命人把原先的杏花图撤掉,就等公主把雪莲图送来我好挂上了。” “在我马车上,走时安雅会给你送上来的。”谌京墨又抿一口茶,“事情都如何了?” “一切妥当,北周那边也派了人去。”说回正经事,秦翎儿脸上的调笑立马收起,换做认真,“崔演行事谨慎,一时半会儿还未发现什么线索。” “无妨,这个老狐狸贼得很,慢慢来。”谌京墨眼中一道狠厉划过。 秦翎儿其实与安雅一般,都是自小训练来保护谌氏,探听、监视陈国臣子及周遭各国动向的暗影护卫组织——安雅负责护卫,是暗卫统领;秦翎儿负责监听,是暗影统领。自谌京海继位以来,暗影组织便交予谌京墨管理了。今天谌京墨前来也是因此——陈国司徒崔演在朝中结党营私,或有篡位谋反之想。她一早就撒了大网,暗中布局,就等着崔演入局,最后收网,一网打尽了。 “那这宇文祎…你当如何?”秦翎儿看着谌京墨,开口问道,“他有何目的?” 闻言,谌京墨眼中的狠厉退去,掩藏在墨色浓重的双眸之中,看不清情绪。她摇了摇头,“并不知晓。但我想应该与十弟宇文阐有关,向我求亲也是宇文阐在朝堂之上逼迫他成婚而来的。” “需要我再去调查一下或者加派人手到他身边吗?”秦翎儿语带关切,如若宇文祎只是单纯求娶谌京墨最好,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身边就不必了,”宇文祎心理缜密,行事谨慎果决,深不可测,她之前让安雅派去宇文府的暗桩暗卫全被发现并拔除,派去了也是浪费人手,思至此处,谌京墨想起自己今日行踪的暴露,自己无法安插人手在宇文祎身旁,对方却可以安插在自己身旁?谌京墨的呼吸逐渐急促,但脸上始终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只眼中暗涌的波涛昭示了她的心情。 用理智强压下心头的恼怒,她重新冷静下来,“倒是可以往宇文阐和王皇后身边再派些人。”她知道,北周的防护从来都不是密不透风的,正面探查无果,那便从旁的来。 半晌,秦翎儿也未答话,谌京墨疑惑地看向她。 正撞上满是戏谑,妖娆而妩媚的眼眸。 谌京墨无语,她知道秦翎儿下一句话一定会让她想翻白眼。 “你要不就允了他吧,光论相貌就远胜崔铭皓,今夜一看,怕是肚中墨水也比崔铭皓不差。人也比崔铭皓这伪君子有意思多了。”秦翎儿又笑得张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谌京墨,“还是说…你一直都是这么打算的?” “你这么关注他,不如你嫁他好了。”谌京墨就知道她定要说这个。 “再给我一百个胆儿,我也不敢跟我们长公主抢男人啊,翎儿还是惜命的。”说着,秦翎儿呵笑出了声。 剜了她一眼,谌京墨便起身要离去了,“雪莲图没有了。” 秦翎儿看着谌京墨的背影丝毫不担心。相伴十数年,谌京墨的体贴、细心和面冷心热她最是清楚。虽然杀伐果决,但被谌京墨放在心上的人,她是绝对真心、温柔对待的。 对于谌京墨和宇文祎,秦翎儿是真的十分好奇且期待的,她相信谌京墨可以处理好,同时她又很想知道,这俩个人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出了逸品居,谌京墨便示意安雅将雪莲图送去秦翎儿那里了。 她和秦翎儿许久未见,今日一见发觉还是幼时相伴打趣玩闹时的感觉,熟悉且怀念,不自觉的嘴角就带起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秦翎儿兼具了灵动机敏与沉稳谨慎,又是谌京墨的母亲——先皇后,一手培养的,所以打小就生活在宫中,和谌京墨兄妹三人关系都极好,与谌京墨尤甚。 在秦翎儿豆蔻之时被暗送出宫,安排进逸品居时,久居宫中又年幼的谌京墨还为少了一个玩伴暗自伤心了许久。 回到长公主府谌京墨便叫来了安雅。 “启禀公主,府内确实已无暗桩,想来是宇文祎今日见公主察觉,将人撤了回去。”安雅进屋便直接跪下行礼,将自己的探查一五一十回禀。 “罢了。下去吧。”谌京墨倾身斜靠于木椅之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8 上,这宇文祎的心思,她是真的摸不透了。 “喏,公主好生歇息。”说着,安雅便退了下去。 谌京墨阖上眼睑,神色淡淡。 而此刻正潜伏在她周遭的暗卫罗艮却忍不住心生些许激动——看来自己的伪装还真是不错,回去便要问皇子和大哥讨赏。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还是十分温柔的~ 说实话,要比宇文祎温柔太多了。 一个是面冷心热,一个是面热心冷。 第七章 是日,陈帝谌京海宣宇文祎觐见,告知她,过两日他将于宫内设宴,款待众诸侯将相,共同庆祝中秋佳节,并为她接风洗尘,尽地主之谊又以示欲与北周友好共处之意,遂特邀她赴宴。 宇文祎未有丝毫犹豫,爽快应允。 此时,一切事毕。她正乘马车从宫门出来。 “九皇子殿下,可是要回府?”车夫问道。 马车旁骑马随行的罗兑也侧目,等待指示。 马车之内,片刻沉吟。 “不,去隔壁,长公主府。” “喏。”车夫应声扬鞭,马车继续前行。 江楚长公主府 长公主的书房——绛云阁 谌京墨正手捧竹简,静心沉目地看着。 “叩叩”门响。 凝雅推门走入,低头俯身行礼道:“公主…那九皇子宇文祎,又来了。” 轻轻放下竹简,谌京墨微微闭目。 缓又睁眼,眼中平淡。 未再停留,站起身来,向前厅走去。 凝雅赶忙跟上。 已经是第二十日了。 自逸品居那晚后,宇文祎每日都会来长公主府一趟。 头几日来时,被谌京墨命人以身体不适为由打发了去。 这般冷淡的避而不见并未使宇文祎消沉或是恼怒,他反而回府后立马差人送来了上好的补品和药材,甚至之后每天来时都会备些补品。 到了第十日,依旧是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这次,宇文祎并未同往常一样,施施然地回以一句“公主好生休养,祎明日再来。”然后送来成箱的上好补品与药草。 他只是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容,眼中晶莹光亮不断闪动。 抿一口茶,将茶盏放下。 “祎今日特意带了些吾周特产的九叶茶,欲赠予公主,聊表友好之心。还望姑娘转告。”说罢,侧头看向凝雅,面色虽然柔和,但周身却凝聚着淡淡的威压。 和眼中的不容拒绝,压迫着凝雅称“是”,然后转身奔向内院——这北周九皇子怎么看起来人和和气气的,却如此骇人。 凝雅将宇文祎的话复述与谌京墨。 只见后者依旧斜卧在躺椅上,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姣好的玉颜淡淡的,没有任何波动。 只是鼻间溢出的一声冷哼泄露了心中的不满。 居然拿大陈与北周的友好关系来压她?很好,看来她是必须要见见他了。 眼帘微掀,凤眸睁开。 “侍候本宫更衣。” 宇文祎如愿见到谌京墨。 之后几天,宇文祎每天都会带了各种各样不同的,北周特产。 从玉石古玩,陶瓷白釉,到零嘴吃食或是字画文墨。 索性,后来再听到凝雅禀报来客为九皇子时,谌京墨便直接出门迎客。 谌京墨行至前厅,见着一身玄色直裾的宇文祎正坐在木椅上品茶。头发依旧一丝不苟地被玉冠束起。阳光斜斜地照入厅内,洒在少年温润如玉、白皙清秀的脸上,称得他愈发柔和俊美。谌京墨心头一跳,脚步也不由地停滞。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男子?这般容颜该叫女子如何?不仅祸害女子,还在容貌上打击女子。想着,谌京墨轻轻摇头。 她倒不是觉得宇文祎比她还美,只是略略感叹世道不公,世事难料,天意玄妙。 凝雅见状,疑惑不解,“公主…?” “无事。”收敛好情绪,谌京墨迈步走入前厅。 “不知九皇子今日又带来大周什么特产?”语气淡淡,带着清冷之意。谌京墨于正中主位安坐。抬眸看向温和少年。 少年转头,唇角微扬,右手一招,“罗兑。” “喏。”罗兑应声,行至中央,跪下行礼,双手高举,将一幅卷轴承上。 凝雅看了谌京墨眼色,立马前去接下卷轴,递与谌京墨,“公主。” 谌京墨徐徐展开画卷,入目即是一着素色齐腰襦裙的绝色清丽女子,凤眸朱唇,步摇点翠,赫然便是——她,谌京墨。 笔工细腻,将她□□完全勾勒出来了。 侧旁还有一行小诗,笔迹大气潇洒,锋芒内敛。 书写着,“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如此直白的表述,谌京墨微微一愣。 再看落款小章印记,殷红的“宇文祎”三字在画卷上异常醒目。 “九皇子果然画技高超,江楚不胜荣幸,定会珍藏此画,以示吾陈友好。”谌京墨面色如常,语气也是一贯的清淡,嘴角微微噙着一抹淡笑以作礼节。用宇文祎近来迫使她前来面见的理由,将这暧昧示爱的举动打太极般地绕开,冠以两国友好之名。她可不会着了宇文祎的道。 “那不若,公主应允了我的入赘,这样大陈才能更好地感受吾周的友好之情啊!”宇文祎语带纯真,眼中星光闪烁,妄图以此掩盖其无赖要求的本质。 站在一旁的凝雅闻言,差点没憋住笑意,捂住了嘴。 这北周的九皇子可真逗,时而温和,时而威严,又时而耍小孩子气的无赖。 谌京墨心下无语,很有一种想要扶额的冲动。 她以后再不想见这劳什子九皇子宇文祎了。 每次见面,左右都避不过这一句两句的调戏。 端庄如王皇后怎么会教养出如此无赖之子? 作者有话要说:  “江楚”是长公主的赐号,之前忘了说,现在补上。 前面的章节也都修改好了。 想了想还是想走稍微轻松些的路线,欢喜冤家那种吧。 昨天看了一篇权谋文,怪累的,看着累写着也累。 可能会有小虐,小虐怡情嘛! 权谋也还会留有小部分,但是绝对不会多。 绝对是爽文!甜文! 第八章 这两日的建康异常红火热闹,家家户户百姓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不光是因为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即将到来,更是因为——陈国定国将军谌京涟,南征得胜,不日将率领大军凯旋归都。 军中将士大都上有老下有小,承担着赡养家庭的重任。所以这大军得以获胜归来,不仅意味着陈国近些年将免于战火,边境百姓可以免于纷争,更意味着这些为国为民尽忠的将士们可以与家人们团聚了。他们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9 的家人也无需再日夜担心儿子、丈夫甚至父亲的生死安危了。 然而,但凡战争,难免牺牲。 所以,谌京涟带着将士们风光归来时第一件事便是请旨,妥善安顿为国捐躯将士的亲属。 陈帝谌京海面色严肃,国定民安,但逝者已矣,无法挽回。 他大手一挥,下令每户若因战事减损一人,便予以百两白银抚恤费;减损两人便二百两,以此类推。同时,减免其三年徭役、田税。又重赏得胜归来的大军。 定国将军谌京涟加封镇南侯,赏良田百亩。各将士也依功论赏。 归家心切,谌京涟和众将士不眠不休,快马加鞭,提前半月就回到了建康。站在大殿上受封的谌京涟已颇觉脑中混沌,所以领了旨便回将军府歇息了,连和自家兄长、幺妹叙旧都没顾得上。 谌京海见他辛苦,也索性给他放了一月的假,让他好生休养。 谌京涟在家休整了三日便立马进宫来见他数月未见的心爱幺妹,江楚长公主了。 至于谌京海,谌京涟在心中默默想到,前几日不是刚见过皇兄吗?哎…妹妹可都几月未见了! 他这几日虽在府内休息,但问起都城这几月发生的大事是,还是听夫人和下人们说起了楚儿和宇文祎的事情。 想这宇文祎虽然在北周并非最得宠的,但算来算去,还是周帝唯一的嫡子。能放下身段来说即便入赘也要娶得阿墨,还颇有毅力地接连数日去楚儿府上讨好阿墨。谌京涟便颇觉此人有趣。至 他们兄妹三人之中要数大哥谌京海性子最是沉稳持重,毕竟年长,又继位数年,早已在帝位上被磨炼出来了;而谌京涟虽为二哥,又机敏善战,但自幼习武,素来不喜权谋争斗和算计,性子却是最直爽率真的;而谌京墨则兼具了谌京海的沉稳和谌京涟孩子气的率真,对外可威慑一方、掌控局势,对内又十分体贴亲切,性子十分可人。 谌京涟进宫时,谌京墨正在陪批奏折间歇休息的谌京海对弈。 谌京涟笑嘻嘻地,第一句话便是,“阿墨,这北周九皇子,可还如你的意啊?若是当不了你的驸马,引荐来给我认识认识也可。” 谌京墨默然,她素来深知二哥脾性,宇文祎此人捉摸不透,性子善变,确实好玩且有趣,二哥对他感兴趣也实属意料之内了,“二哥若想认识他何需阿墨引荐?现下去往他府邸便可。” 谌京涟翻身坐上软塌,“比起这个,二哥啊,还是更想喝阿墨的喜酒。皇兄,你说是不是?”说着向谌京海扬扬下巴。 谌京海笑得温和,阿墨的婚事他和阿涟确是愁了许久,虽然想把妹妹留在身边好生照看,但这么一直拖着不出嫁不仅可能会使阿墨名声有损,而且若他和阿涟有些三长两短独留阿墨一个人,他们也绝不放心,“阿涟此话确实说到点子上了。” 他放下手中所执黑子,看着谌京墨认真说道,“大哥知你眼光高,我们也不会强求你,缘分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但是一直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你的,阿墨。” “好啦,阿墨知道啦。阿墨一定会认真考虑的,你们俩一天天操心的事情还不够多啊?留着这个事情给我自己操心就好了。相信我。”谌京墨笑着,自家这两位哥哥她比谁都懂,自小一起长大,血浓于水,他们的担心她更是知晓,所以出言安慰。 “知你心中有数,我和阿涟自然放心。”每每三人独处,谌京海便会自称“我”,他可不愿因为皇帝的身份便远了和自己弟弟妹妹的关系。 谌京涟见谌京海和谌京墨都这么说,他便又笑嘻嘻地,“阿墨,明日陪哥哥去游河吧?现下天气还算暖,等过段时间入冬了,秦淮河也都结了冻,想游也游不了了。” 说着,他又向着谌京墨倾了些身子,一脸顽皮,“咱们,抛下大哥,让他在宫里好好批奏折。然后咱们去泛舟游玩。” 言罢,谌京墨“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二哥这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自小他就喜欢逗弄大哥。大哥每次的反应也都出奇的一致。 正想着,转脸去看谌京海,果然——谌京海虽不在年幼,但还是黑了脸,眼中似乎还有些委屈,掺杂着羞恼。 “腾”地就从软塌上站起来,作势就要追着谌京涟打。 紫极殿里一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看着这番其乐融融的景象,打小便在谌京海身边随侍的大太监久林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都说天家无真情,可看着自家这三位主子几十年如一日的和谐、亲密,他都替他们觉得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好玩的二哥出场啦! 我们二哥可是个大助攻哈哈哈。 第九章 建康位于秦岭淮河以南,四季常青。 所以即便是秋日的秦淮河两岸依旧是一片清新脆嫩,泛舟游船的人也未见较春夏之时少了多少。 “怎的今日没带嫂嫂出来一同游玩?” 在秋日的照耀下,舟船边荡开的水纹波光粼粼。柔和清淡的女声从秦淮河上正徐徐前行的一艘游船之上传来。 着一袭淡蓝色长裙的女子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看着身旁的男子,一双丹凤美眸在水光的映射下褪去了些许墨色,也是波光流转,优雅高贵的气质在湖光秋色的映衬下更显得她如幻似梦,宛若谪仙。 他二人于船头甲板处安坐,跪坐在婢女侍从们事先铺好的羊毛毯子上。前面还整齐摆放了矮桌茶盏。 那男子也是生得俊朗,只见他转了转手中茶杯,微微偏头,嘴角带着一丝宠溺的笑容,开口道,“阿佑这小子一直缠阿沅缠得近。早晨出门我本想趁他没醒,悄悄带着阿沅出来放松一下,结果这小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在房里突然哇哇大哭,嚷嚷着让奶娘抱着去找阿娘,这不,阿沅拿他没法子,只能在家里照顾他了,”说着,他摇了摇头,“你说这小子才多大,就这般难缠,还和亲老子抢媳妇儿,长大了可怎么办啊!” 如此人中龙凤妙人儿,自然是昨日约好一同游水的谌京涟、谌京墨兄妹了。 阿沅便是谌京涟的发妻,镇南侯王妃——苏沅,苏太傅长女。 阿佑便是二人前年刚出生的小世子——谌琦佑。 谌京墨听自家哥哥随嘴上略显不满,但神情中尽是喜爱宠溺,不由得嘴角笑意又扩大了些许,“那可得把佑儿看紧点儿了,性子随了他爹爹也是苦了嫂嫂啊。” 听到自家妹妹语带戏谑的话,谌京涟也不恼,“你这伶牙俐齿,快赶紧来个人把你收了吧!”他侧过身来,正想轻轻点一下谌京墨的额头,却不禁被她身后那艘游船上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诶...这不会是...正说着,他便来收你了。阿墨,你们有缘啊。哈哈哈哈哈!”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10 一阵爽朗的笑声在谌京墨耳边响起。 谌京墨闻言颇有些无奈的扶额,她不回头便能推断出二哥口中的“他”是谁。 就这么巧?偶尔出外泛舟也能遇到宇文祎? 确实是巧。 昨日宇文祎正在亭中抚琴,本应在长公主府守着的罗艮匆匆来报,将谌京墨要来秦淮河赏景的打算具报与她,她今日便可“恰好”出现,如此“偶遇”。 只是罗艮昨日只是谌京墨在同安雅、凝雅说起时得知此事的,陈宫禁卫森严,无法得进。所以当今日看到谌京墨身旁的谌京涟时还是心下微惊。 谌京涟常年习武,身姿挺拔,丰神俊朗,小麦色的皮肤,一双谌家独有的丹凤眼眸熠熠生光,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直勾勾地打量着宇文祎。 虽然气质有所不同,但和谌京墨五分相似的脸庞还是让宇文祎瞬间了悟,此人便是远征归来的谌京涟。 她本就有意指使船夫将船向谌京墨游船方向划,所以此时两艘船,在河面上并行了。而谌京涟又眼尖地发现了她。她只能站起身来,收起玉骨折扇,先行礼了。 “见过江楚长公主殿下,”又转身向着谌京涟,“在下周国九皇子宇文祎,见过镇南侯爷。” 谌京涟与谌京墨也起身回礼。 “江楚见过九皇子殿下。” “谌京涟见过九皇子殿下。”放下双臂,谌京涟话头却为止,“既然如此巧合,九皇子不如移步,共酌几盏?”手臂随着指向矮几。 宇文祎正巴不得能和谌京墨多些接触,闻言一抹笑容便爬上嘴角,“那祎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话毕,脚尖一点,轻巧地跃上了他们的游船,船身没有丝毫晃动,也未荡出多余的水纹,可见她轻功之高妙。 这一切被谌京涟完全收入眼底,眉梢微挑,似笑非笑,看来这北周九皇子并非文不成武不就啊,至少这身手,绝对不差。瞧一眼身旁自家幺妹,面色淡然,眼眸微垂,看来她是早知道此事了。 宇文祎落在甲板之上便瞬间反应过来了,她暗自懊悔与自己的大意。她一心光想着江楚早已知晓,就忘却了谌京涟还不知,虽说她已不再韬光养晦,遮遮掩掩,但这般不察,还是有失。 她抬手摸摸鼻子,看眼平淡的江楚和眼含笑意的谌京涟,拱了拱手,“祎献丑了。” 又回身给了罗兑一个安心的眼神,让他好生待在她的船上,不必管她。 谌京涟笑笑,也不挑明,“九皇子请坐吧,来尝尝吾陈特品,莲月茶。这可是阿墨最喜欢喝的茶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谌京墨有些无语地横了谌京涟一眼。她怎么不知道他有意撮合她和宇文祎的意思。 “自认是公主喜爱的茶叶,那必定是极品好茶了。”说着,她抿了一口茶,“果然,口齿生香,淡雅清淳。陈国真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妙不可言。”换句话说,就是——人美茶香,人如此茶,江楚长公主,香! 谌京涟和谌京墨都是极聪明之人,言外之意二人参了个透。 谌京墨倏地想起上次逸品居他凑在她耳边说的那句“公主好香”,当下脸上便飘起了红霞,“怎么喝茶都堵不上你的嘴!”虽是有些愤怒的话语,但因着害羞难免带了些娇嗔。 谌京涟难得见一次自己妹妹害羞,不再如往常般清冷如霜,心下更觉有趣,又替她感到开心。人总该有七情六欲,总是冷淡着性子也不好。 他晃了晃手中茶盏,抬起头来,眼中更加闪亮,见此,谌京墨便知不好,他下句话定然不平,但还未来的及拦,话已出口:“我听说…九皇子,属意于我皇妹江楚?可有此事?” 谌京墨很想望天,秀眉微颦,凤眼中满是无奈,她很后悔答应和她这二哥来这一遭,怎么就让这两个人碰到一起去了?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敢说的人,这还有个边儿吗? 她不打算再去理会,自顾自地低头品茶了。 不点自红的朱唇饱满润泽,轻轻地贴在茶盏边缘,一开一合;琼鼻挺而不锋,瘦削的下巴弧度优美;微低着头,白皙的脖颈便暴露在清亮的阳光之下,以及颈前一小片雪白的肌肤…诱人的锁骨… 宇文祎听了谌京涟的问题,正想偏头看一眼谌京墨,用她醉人的桃花眼迷惑一下她,却不想撞上这般景象。她一怔,心头止不住的狂跳。 克制住心内的躁动,忙扭回头来,面色已是如常,嘴角噙着笑容,温润如玉,“是。祎欣赏、爱慕长公主,求娶之意,初次面圣便已尽表。”说着,她还是转头看向了谌京墨,眼中的认真,连她自己都未想到,“祎虽一开始只是仰慕公主过人才智,天香国色。然接触了一段时日,更觉公主性情颇为可爱,十分相合,心下欢喜不禁又多了几分。” 目光灼灼,炙热到谌京墨无法忽视。充斥着情愫的话语,让她耳朵有爬上了绯色。强装作无事,眉梢扬起,嘴角是似笑非笑,背着阳光,眼中依旧是墨色暗沉,看不清情绪,“不知九皇子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如此,青楼酒巷,灯红酒绿之地的姑娘们可是喜欢皇子喜欢得紧?” 宇文祎也不恼,微笑着抿口茶,道,“祎知晓怎样诉说公主都不愿信祎,祎也不是轻言放弃之人,祎会继续用行动证明祎的心意。愿我如星君如月,只盼公主早日相信于祎。” 对于宇文祎的死缠烂打,谌京墨的抵抗力已经较当初有了很大的提升。不知道宇文祎是有个情话宝典还是怎的,从初识到现在,各式各样的情话表白不断地涌入她的耳朵,从不重样。谌京墨的情绪渐缓,不再理会宇文祎。宇文祎确为良人,性子温和,容易掌控,又体贴细致,可称得上是德才兼备,做个相敬如宾、有名无实的驸马是适合的。可他目的不明,心思不纯,不弄清楚这些,谌京墨是永远没法放下芥蒂和防备去接触他的。 谌京涟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戏。这种小老虎般咄咄逼人的阿墨他是许久未见了。习惯性的情绪内敛和自我克制,让谌京墨的成熟早已超乎年龄十年甚至二十年。自从父皇母后离世,皇兄继位,朝中暗流涌动,周围各国蠢蠢欲动,他们一直都在被迫成长,尤其是阿墨,从一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变成独当一面,可以替皇兄和他分担许多事务的长公主。说到底,他是极其心疼的。他宁愿她可以永远不长大,但是可以很轻易地感到快乐,活得轻松、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  江楚是公主的号 谌京墨是名字,乳名。除了家人,和身边亲近之人,别人是不知道的。 所以一般大臣或是其他人在称呼是,都会称江楚,在外公主也只会自称江楚。 怪我,一开始没写清楚。 而我文章里基本都会在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11 第三视角下描述时写谌京墨,是因为开始上帝视角,所以就写了名字,还希望大家不要误会。有的时候宇文祎内心独白,也只会称公主江楚长公主。 亲密之前她是不会知道公主乳名的。 还有宇文祎现在的表白和追求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是权谋啊!一开始就是为了权谋接近的!不带任何情谊,即便带了情谊,她自己也不知道。前期的宇文祎是个呆子,脑子里没有爱情的。她根本不会往那个方面想。 第十章 南陈建都于建康,本就是江南之地。气候湿热,又有秦淮河水环绕,即便已是深秋依旧绿意盎然,与北周都城长安大不相同。 秦淮河畔聚集了许多百姓,男女老少,一盏盏河灯从他们手中漂远,载着祈愿,在波光中渐行渐远。河灯不大,但一人一只,皆在河面上漂浮波动,火红色的烛焰星星点点的,仿若星空燃烧,再印在这水面上一般。 再看另一侧的街道。 因为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家家户户门口都红红火火的,街道上人流是往常的几倍。还未入夜,不少的小店门口已经摆好了花灯,就等着日落月起,各位孩童、公子、小姐来猜灯谜了。酒楼、石桥处更是异常热闹——中秋赏月,今日又晴空万里,天朗气清,还浅淡的圆月已经在天边一角悬挂着,想来今夜的月色定然绝妙。酒楼顶层、窗边,石桥栏边,都是赏月最好的地方,如何能少了人呢? 宇文祎将马车帘子放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中尽是好奇,与羡慕。 即便生于皇家,心思深重,毕竟年少,还是免不了有些小孩子爱玩的脾性。 她自小生活在北方,北方少水,她又深居简出,往常这种节日她不是在宫中参宴,便是在房中学习或是在院中与母亲一同赏月。民间越是热闹,她就越不可能出城。 所以今日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河灯铺满河面的盛况;第一次看见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孩童们兴致勃勃地拽着父母看这看那,好不自在。虽然她也只是远远地瞧了一眼,连河灯和花灯的样子都没瞧个清楚,但她依旧为这气氛带动,十分愉悦。 但转念想到自己今日出行的目的,宇文祎眼眸便是一暗。 嘴角的笑容渐变,换做平日惯常的温和。 她是大周的九皇子,她今次是来参加陈帝专设的中秋洗尘宴的,她不能只做一个普通百姓,她不能只贪图这单纯的快乐。 马车逐渐减速,最终停下。 是皇宫侍卫的例行检查。 将一切情绪收敛,宇文祎轻轻掀起帘子,“劳烦各位了。” 再加上罗兑在马车外亮出令牌,马车旁的护卫长立马躬身行礼,“九皇子言重了!是末将叨扰了!”又扭头对宫门两侧的护卫们喊道,“还不快开城门让九皇子进去!” 厚重的宫门嘎吱作响,缓缓打开,眼前便是巍峨富丽的太极殿。 太极殿内 陈帝的座位位于正中最上座,坐北朝南,两旁桌几东西对置,由北至南皇亲大臣们依次落座,留出中间几丈之余的过道。 因为是北周贵客,所以宇文祎被排在了东侧最上位。 她进殿之时,殿内已有不少人,谌京涟和谌京墨都已入座了。 谌京涟坐于西侧最上位,而谌京墨则位于宇文祎左手侧一席。 眉梢一挑,眼眸微弯,喜悦之情不言而喻。她便大跨步上前行礼,方才撩袍落座。 弗一安坐,目光便不自主地被身旁的人儿勾去。 一身浅杏色袿衣裹身,红线金丝滚边,素白色凤纹暗线,朱玄双色纹宽腰带收束,将她身材曲线尽显。视线上移,白皙修长的脖颈,殷红的双唇…殷红的双唇…轻抿着…看起来丰润饱满,不知尝起来味道如何? 宇文祎的目光停滞了,脑子突然也不转了,紧锁着眼前诱人的双唇。 直到—— 一道寒冷至极的视线锋利到让她无法忽视。 她终于抬眼,还有些留恋,就撞上一双仿佛在喷火又仿佛已经千里冰封的眼眸,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然后便是咬牙切齿,冷到极致的女声:“九皇子,你的眼睛若是不想要了,我不介意收下它们。” 宇文祎清清嗓子,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盯着人家姑娘嘴巴看了半天,还心生绮念。但气势上,是绝不能弱的,况且这姑娘还是江楚长公主。 “这个还是不劳烦公主了,没了它们,公主天香国色的容颜我可就看不到了。” 说罢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神态,甚至嘴角的笑容还带了一丝邪气。很有些纨绔子弟的样子了。 “谁准许你看了?”谌京墨双眼微眯,言语之中依旧透着无尽的寒冷。 宇文祎手指又习惯性地揉搓着玉扳指,微微低头,视线在自己和她之间徘徊了两遭,神色中隐约有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开口就道,“公主今日特地穿了和祎同色的衣衫,这般暗示祎若是再不懂,那岂不是辜负了公主的一番情谊?” 谌京墨视线下移,今日他着一身杏色长袍,蟒纹暗线,滚边金丝白玉色腰带收束腰间,两串玉佩坠于前摆,头戴玉冠束发,脚踩烫金玄色长靴,又兼着唇红齿白,眼若流星,眉清目朗,端的是白皙俊俏美少年。 就是满肚子花花肠子,着实惹人生气。 她微微倾身,凑近宇文祎,墨黑色的双眸中翻涌着危险信号,“那九皇子可做好准备,本宫的情谊可不是谁都能承得起的。”说着,她抬起右手,轻轻抚上宇文祎的衣襟,又轻缓地拉了拉她的交领,似乎是要为她整理一下衣裳。 谌京墨的指尖丝毫不安分,不断地从她胸口处擦过。 宇文祎紧张地呼吸都要凝滞了,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好像着了火,鼻尖上仿佛都蒙了一层薄汗,耳边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声。好像还有些许兴奋,和一丝摸到抓不着的害羞。她的身体不断后倾,为了躲避谌京墨的近身。姑奶奶呀,摸不得啊!她怎么不知道这江楚长公主被逼急了竟然会不顾“男”女有别,如此豪放。 她现下只希望自己的裹胸布缠得够紧够结实了! 只见谌京墨突地绽放了笑容,只是眼神依旧危险。青葱玉指也适时停顿,正是胸口正中央,然后,在她胸口处点了一点,“就怕到时候九皇子受不得,只想着临阵脱逃了,徒然辜负本宫这一番情谊。” 话毕,她便立马抽离了自己前倾的身体,回复了先前正襟危坐的样子,面色淡然,仿佛方才的事情都未发生过,而她也不是那个调戏宇文祎的人。心下却在琢磨着宇文祎方才的反应,脑海中不断划过那因为紧张而略显僵硬的脸,还有从脸颊一直延伸至耳尖的绯红,原来这人不过一直是在打肿脸充胖子,有色心没色胆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12 。这让她抓住了软肋,看他宇文祎以后还要如何折腾。 周身气场的压迫消失,宇文祎猛地松了一口气,她连忙拍拍自己的胸口,一副要安抚自己脆弱的心灵一般。心中却在不断说着——还好还好,硬邦邦的又不失弹性,看来自己勒得不错。吓死人了吓死人了,这江楚长公主真的是吓死人了。她现下头脑还有些混沌,已经顾不得掩饰自己了。 她这副少见的迷茫和孩子气还是让一旁的谌京墨收入眼底,她不自觉的弯了眉眼,勾起唇角,这人还真是蛮有趣的。 因为在柏梁殿收拾东西而来迟的凝雅,匆匆赶来,便看到刚才这幕调戏的画面与自己长公主现下这在她看来已是极其宠溺的眼神。 凝雅觉得完了。 公主看来是真的喜欢北周九皇子啊! 她很想把安雅揪过来,让她看看这…这这这这惊人的场景,然后问问她,到底该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宇文祎:来...来人!给孤护驾!这儿...这儿有人要轻薄我! 谌京墨(笑):未来的驸马爷啊,你在喊什么?不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吗? 第十一章 两人之后便再未有什么交流,先前诡异暧昧的气氛也随之散去。 反而是谌京墨身后的凝雅,小姑娘低着头,眉毛紧皱着搅到一起去,嘴里念叨着什么,愁云满面。 直到一声“皇上驾到!”在殿门处响起,小姑娘才从沉思中惊醒,连忙扶自己公主起身,随着一同行礼。 “免礼,平身。” 温润清朗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 陈帝谌京海从殿中过道走过,着一身玄色金龙明纹礼服,缓步登上台阶,在最高位的软塌龙椅上安坐。皇后左氏在他身后随行,雍容华贵,落座于他左手侧旁。 “前些时日,周国九皇子宇文祎携厚礼前来吾陈,欲与吾陈缔结友好。又兼正值中秋佳节到来之际,所以今次特办此宫宴,一来欢迎九皇子宇文祎的到来,二来与众爱卿共庆中秋佳节 “来!一同举杯!朕敬你们一杯!”说着,谌京海首先在王座上举杯。 殿中众人也纷纷举起酒盏,跟随谌京海一同一饮而尽。 宴会算是正式开始了。 歌女奏歌,舞女轻舞,侍女们斟酒奉菜。 宇文祎看着摆在自己面前满满一桌的江南名菜,自觉口齿生津,腹中的饿意叫嚣着。糕点小食,家禽肉食,水产产品,热汤温酒…有自己知晓曾听说的,也有自己未曾听闻的… 陈帝的御厨该是江南最好的厨子吧?那今夜她吃到的便该是最正宗的江南菜了吧!她从未离开过长安,关于江南的所闻不是书上看到的便是父皇母后先生告诉她的。她自小便知道江南菜肴口味偏甜,菜式多样,尤其是近海多湖,水生产品各式各样。可让酷爱鱼虾小蟹的宇文祎从小馋到大。 宇文祎迫不及待地便提箸引匙,她要一道菜一道菜地好好尝尝! 她吃得不亦乐乎,沉浸其中。 其实宇文祎一直有个梦想,她想当个庖丁,每日与厨房炊烟作伴。她喜欢吃,她喜爱做菜和研究一道菜究竟如何才能更加美味,她更享受耗费神力研究出的一道菜摆在桌上,可以从品尝着的脸上看到满足、赞许、享受;她喜欢身上沾染些灶台烟气的味道,这样可以让她觉得自己活得更实在一些,换句话说,活得更像个人一些。 宇文祎前十八年的生活在许多人眼里可以说是单调乏味的了。读书、学习、抚琴、对弈、作画…不过如此。日常的休息玩乐活动也不过与母后对弈,在亭中抚琴,或是在藏书楼中读读闲书…她没什么多余的事情可做能做,没什么知心好友可以谈心共饮月下对酌,没什么多余的情感例如多愁善感的情绪让她品尝。她倒是不觉得自己过得惨淡,只是觉得自己过得不太实在,不太现实,不太像个正常人。但她也不知道正常人的生活什么样,每天是否多姿多彩,乐趣繁多。 她也不曾有抱怨母后、或是自怜自艾的念头。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她还是会成为北周九皇子,这是她的使命,她的责任,她必须要为她在意的人斗争。 但她有的时候也想为自己活一活,所以她总是喜欢往厨房跑。虽然人道君子远庖厨。可谁叫她被来就不是君子呢? 所以今天看到一桌的美食,她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无法做到原本的克制了。 她桌上的碗碟已空了一半,颇有些风卷残云的架势,但良好的休养还是让她克制住了,只是高频率的小口吃菜让她腮帮子有点累了。 反观一旁的谌京墨。细嚼慢咽,慢条斯理,红唇微启,下颔轻动,好一个高贵优雅的曼妙公主。 她虽也颇为喜欢吃食,但这些菜自小吃到大,早已习惯,便失去了很多激动之情。白皙的玉手移动,她正夹了一块被切分好的大闸蟹来吃,身旁人儿满是好奇和克制不住的兴奋的问话,让她停住了。 “公主,敢问此于为何鱼?产自何处?肉质竟如此嫩滑鲜美。” 她一转头,对上的便是一对漆黑晶亮的眼眸,如坠星芒的黑曜石般,眼中跃动着的全是兴奋、激动的光芒,闪闪发亮,动人心魄。 许是被着光亮打动了,谌京墨忍不住,便多介绍了一些与她。 “此乃白鱼,产自太湖,与白虾、银鱼共称’太湖三白’。白鱼烹制最看重食材新鲜程度,出水即亡。所以其实今日宫宴中的清蒸白鱼还无法称得上陈国一绝,味道上较太湖泽满楼所做还是有些差距的。九皇子如果日后得空去了梁溪,可去泽满楼一尝。” 宇文祎眨眨眼,“原来这便是白鱼!”随即,她又摇了摇头,“已经比长安御厨做得好太多了,长安虽临渭水,但气候干燥,同江南水乡之地差异甚大,海味、水产都远不如南方所产,水产之物又不同它物,离水无法即食味道便差了许多,所以我曾在长安吃到的江南美食都远逊于今日所食。中秋时节最肥嫩的阳澄湖大闸蟹,我也是今次有幸,才终于吃到一回最新鲜的呢。”说着她还偏头向着谌京墨微微一笑,嘴角眉梢都弯了一弯,那笑容包含了五分开心,三分纯真,还有…遮不住的两分遗憾… 谌京墨感觉自己的心被揪得动了一下。她低头,轻轻掩嘴咳了一下,清清嗓子,又掩住自己眼中的情绪。 “九皇子不妨再尝尝这几样,”说着,白皙玉手在几道菜肴上点过,“都是吾陈名菜,出了吾陈,便再吃不到了。” “好!”嘴上说着话,手中之箸已伸向谌京墨方才示意的一道菜。 细细品尝过后,宇文祎心下满足享受之感已经无法抑制,脸颊微微泛红,连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喜悦。 “公主,这又是什么鱼?”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13 谌京墨笑得温柔,“此乃双皮刀鱼,无骨无刺。” “那这个呢!” “松鼠鳜鱼。” “这个也好吃!” “此乃水晶肴蹄,可根据不同肉质切出不同肴肉。” 宇文祎又接连问了几道菜名,谌京墨都耐心温柔又细致地为她一一介绍了。 气氛是一片难得的融洽,二人好像都忘了不久前的箭弩拔张。 两人身后的凝雅和罗兑都是默然。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情绪复杂。 或许可以先熟悉一下,万一以后要共同伺候主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呢… 二人心下都暗暗谈了一口气。 不为主子担忧的侍从不是好伙伴。 终于尝过了最后一道菜,宇文祎有些哀怨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哎…好像吃了三天的饭下去。” 谌京墨闻言莞尔。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宇文祎猛地抬头,“公主可有吃饱?我问了这许久,怕是要碍得公主饿肚子了。”说着,摸了摸鼻子,很有点不好意思。 “已经饱了,本宫食量一向不大。”看着眼前突然变得有些弱弱的宇文祎,她甚至有些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安慰一下,“就当做本宫是尽地主之谊吧。九皇子无需如此。” “那公主如若以后有机会来吾周,祎一定带公主去吃吾周最好吃的面。吾周面食乃九州一绝,保管公主喜欢。公主一定要来啊,给祎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她笑得单纯无害,像个孩子,和平素判若两人。 谌京墨有些错愕,又联想到方才被自己吓到的模样,难道深不可测的温润公子外壳下,藏着的其实只是个充满童心的小孩子? 想到此,她不禁有些忍俊不禁,嘴角一弯,连深潭般的眼眸中都带了笑意,变得清浅,“好。” 两人的关系缓和不仅让身后的凝雅、罗兑脸色复杂,更是让对面的崔铭皓恨不能手刃了宇文祎。 长公主居然和这个劳什子北周九皇子谈笑风生,眉来眼去?!公主居然对着他笑得那么好看! 他忍不了!他实在忍不了! 将手中酒盏一掷,崔铭皓便撩袍起身,走上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宇文祎:......居然被你发现了我的本质,摔!我以后还怎么装怎么演! 江南菜确实超好吃啊! 但是我对于江南菜确实没那么了解...只能凭着记忆和百度写了... 大家见谅啊... 第十二章 “皇上,今夜铭轩借此机会,还有一事欲相求于陛下。” 这熟悉的话语让主位上的谌京海心中一顿,已是了然,面上却依旧微笑着,毫无波动。崔铭轩觊觎,哦不,爱慕自家妹妹早已是举国皆知的事情了,阿墨甫一及笄,崔司徒便带着崔铭轩一同来提过亲了。当初谌京海依着谌京墨的意思,以她尚且年幼,备受宠爱欲留于宫中以作陪伴为由拒绝了。此事了了,但崔铭轩并未放弃,情诗、玩物、赏景游玩…直至今日… “铭轩想求娶江楚长公主殿下!” 一句话如巨石沉海,反响巨大。殿内隐隐开始有小声议论、嘀咕的声音。 终于,坐于右侧酒席的两人也结束了对话,同时抬起了头。 一般宫宴,都有作诗赋词抚琴奏曲甚至舞剑舞抢等环节的。向来是在皇帝面前一展身手、一显才华的好机会。从古至今多少文人墨客、书生小将、世家才子是在各种宴会上以一首诗词,一曲琴音,一段剑舞打动的当时皇帝,乃至最后加官进爵,得以实现自身抱负的? 今夜亦然。 且早已开始许久。 就在谌京墨和宇文祎谈吃谈喝许约定的时候。 二人错过了许多。 自然也错过了方才崔铭轩的演奏。 但他们都听到了崔铭轩的最后一句话。 求娶长公主? 谌京墨看着崔铭轩,面色平静,眼神淡淡,脑海中却有些想法在渐渐成型,不觉得更加安心。 一旁的宇文祎却早已不复方才的温软童稚,她看着崔铭轩,脸色瞬间转冷,双眼微眯,如星辰般清亮的眼眸染上了危险的色彩。“罗兑,方才发生了什么?” “回殿下,崔公子为陛下抚琴,奏了一曲。”罗兑躬身答道。 “所奏何曲?” 罗兑默然。他一介武将,略通文墨,但在七律五音上是完全不通。 宇文祎也瞬间了然,罗兑五音不全的事,好像还从小被罗乾笑到大来着,想着他便微微瞥了一眼罗兑。罗兑果然一脸哀怨。 宇文祎嘴角微扬。 但此时显然不是继续笑罗兑的好时候。 她转头看向谌京墨身后的凝雅。希望可以从她那里听到答案。 谌京墨如何玲珑剔透之人,自是了然于心。 她以眼神示意凝雅。 凝雅会意,微微一福,“回殿下,乃《凤求凰》。” 宇文祎右手又习惯性地揉搓着手上的玉扳指。她环视一周,江楚长公主脸上的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变化,依旧举盏饮茶,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高贵和公主的威严;陈帝脸上挂着似有似无,惯常的笑容,皇帝的城府使他的情绪和想法被深深隐藏;倒是镇南侯谌京涟,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那抹弯起的笑容,半分不羁,半分戏谑。 还有便是,崔铭轩之父,司徒崔演。宇文祎将视线投过去时,连眉毛都是花白的老狐狸也立马察觉,将头转了过来,满脸倨傲,轻蔑的眼神似乎在说——我儿子看上的女人,你小子抢不得。 呵,宇文祎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身上的每个毛孔都洋溢着叫嚣着的战意,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地扩大,连眉眼都笑得弯了起来,只是一双星眸中的光芒越发璀璨,身上的气势也瞬间变得霸道而凛然了。 就像一匹黑夜中独行的狼,眼中只有猎物,危险而凶狠。 江楚从来不是谁的女人。如此完美的妙人儿,你崔铭轩配吗? 即便有一天她真的属于谁,那也只能是我,宇文祎。 沉浸在高涨的战意中的宇文祎丝毫不觉得自己现在的想法有什么不妥。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占有欲。 这时,崔铭轩再度开口了。 “铭轩同长公主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铭轩心中除却公主,从不曾有过,更容不下第二个人。铭轩知江楚殿下倾国倾城,举世无双,但铭轩只愿与公主一同共度余生,为公主鞍前马后,护公主周全!望陛下成全!” 崔铭轩一脸深情决然,目光深邃,眼神肯定地望着谌京海。 这一番话说的是感人肺腑,真情实意啊。 殿中许多人都被他寥寥数语感动了,就要以为陈国第一才子崔铭轩不仅文采高绝,又兼是个情深义重的人儿了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14 。 只是多些政治头脑的人便会默然了——或许崔铭轩对江楚长公主却有些情分在,但这情分到底有多少便无人可知了。比起情分来,江楚长公主在陈国这至尊至高的地位难道不是更诱人的吗?如若娶得长公主,那崔氏在陈国的地位只怕甚至要盖过谌氏,司徒崔演就要成为只手遮天,可以轻而易举倾覆朝堂之人了。即便长公主心向谌氏又能如何?嫁入崔氏,半条命便捏在了崔氏手中。 崔氏究竟意图为何,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矮几前的崔演笑容越发灿烂。他终于可以…就差最后的时机了。 而谌氏三人无一例外的,眼中都带有些冷凝之色。谌京海皇帝的自持让他内敛,但眼色依旧深沉了几分,帝王的威压也开始显现;谌京墨精致的脸庞清冷之色愈发明显,眼底墨色翻涌,寒光迸射,周身的威严也愈发沉重,但素来的克制让她的恼怒并不明显;而谌京涟,嘴角依旧留存着一丝残存的笑容,只是笑容不及眼底,皮笑而肉不笑,在战场千军万马死人堆里厮杀出来的一身煞气却已经是毫不遮掩的完全释放,眼中隐隐透着猩红的血色,“咔嚓”一声,酒盅在他手中碎成粉末,若无其事的擦擦手,好像在说这酒盅也太不结实了,又好像再说,崔铭轩,你的脖子在我手里也会变成这样。 崔铭轩正站在谌京涟面前,他感觉自己被压得要喘不过气了。他确实从小便心仪长公主,所以当父亲提出他的计划时他便欣然应允了。但他没想到,人丁一直单薄的谌氏,到现在仅剩的三兄妹,竟然这么强大,再加上一个随时可能冒出来捣乱的宇文祎,崔铭轩感觉自己真的要被压得直挺挺地就这么跪下去了。但是不行,他得为了崔家大计,为了抱得美人归而努力,而坚持! 宇文祎瞧他这副窝囊的样子不自觉地便笑了,方才以为他是有多大的能耐,现下才发现也不过如此这般。无趣,还不及宇文阐有意思。 但是,你居然想动江楚,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计划中这么重要的一环难道要在你这蠢货的手中断掉吗?可笑。 宇文祎为自己的情绪找了个借口——没错,他要打乱我的计划,我得弄死他。没错,只是因为这个。 思及此处,她转头,看向谌京墨,唇角又是惯常温和的笑容,这次带了些许凌厉霸道和一丝邪气。 “如果,我帮长公主殿下赶走他,可有什么奖励?” 谌京墨闻言也笑了,宇文祎果然十分给力而有作用。 “九皇子希望江楚以何为报?” 宇文祎笑得愈发邪气。 “明知故问。” “做好准备以身相许吧。” 说着,她便起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谌京墨(撑着下巴):小狼狗真棒。 第十三章 崔铭轩话音刚落不久,正待陈帝回复之时。 一声“噗嗤”的嗤笑声在殿内响起。 殿中安静异常,所有人都在等待谌氏三人的回答,这声饱含轻蔑的笑声自然十分明显,攫取了殿中众人的目光。 只见一身杏色直裾的宇文祎缓缓起身,嘴角轻扬,神色嘲弄,眼中不屑丝毫不加掩饰。他轻撩衣袍,施施然地走至殿中,直面崔铭轩。 “都说崔铭轩崔大公子,乃第一才子,却不想今日一见,竟是如此无耻之徒。”宇文祎的话说得平缓又淡然,嘴角也噙着笑,但语气中的寒霜之意和狠厉之气却是锋芒尽显。 “你!”崔铭轩闻言果然气急跳脚。 但宇文祎并不理会他,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好端端一七尺男儿,竟然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来强加在公主身上,逼迫她同你成婚,真是恬不知耻!哼,既然是青梅竹马,多年来公主为何从不曾回应你的心意?既然是两小无猜,你们又怎会还未签订婚约?长公主对你何意,你心里没点数儿的吗,崔大公子。”宇文祎双眸眯起,一字一句地把话吐出,句句诛心。周身的气息也在逐渐加重。 殿中一片寂静。 谌京海、谌京涟都沉目凝视着她,是观察,也是审视。 崔演一双鹰眼透着阴霾和杀意,紧锁着宇文祎。 崔铭轩更是气恼。偏宇文祎说的话却又正中他死穴,他着实无法正面回应。但这一腔怒火他必须要发泄在他身上! 崔铭轩双目圆睁,直直地瞪着宇文祎。 “不知九皇子,此话何意?”咬牙切齿。 宇文祎背过手去,丝毫不避让地直视着他。 “还不懂吗?孤,看不得你如此对待孤的心上人。” 这是她来陈国后第一次自称孤,可见心中涌起的怒火之强烈,让她都开始要用气势和身份全面打压崔铭轩了。 “哼,不知九皇子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难道公主又曾对你有过回应?”崔铭轩也毫不示弱。 “资格?”宇文祎冷笑,“难道崔大公子以为,全天下只有你一人可以追求爱慕长公主?还是长公主,非你不嫁了?” “九皇子想必是自信了公主一定会倾慕于你?不知九皇子为何如此以为?” 宇文祎闻言,抬起右手,手指轻抚着自己的下巴,嘴角一抹笑意, “大概是靠这张脸吧。” 场内众人闻言皆是无语扶额。 谌京墨“噗嗤”笑出了声,真是无赖。 凝雅看着自家主子宠溺的笑容,继续将复杂的目光投向宇文祎,她得好好替公主再把把关。 罗兑克制住了自己差点露出的满脸黑线,内心不住默念:我家殿下就是俊俏,就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绝不是不要脸。 崔铭轩感觉自己气得要吐血。 “既然如此,那崔某敢问,九皇子能许诺公主什么?又可否能让公主一生荣华富贵?九皇子敢说自己配得上长公主吗?!”崔铭轩心中愤恨,这该死的北周九皇子,吾崔家之事若成必定先将北周夷为平地! “呵。”宇文祎微微侧身,转向右侧席子上的公主,眉目间的冷凝和狠厉消退,取而代之的尽是温柔,“祎不才,许不得公主荣华富贵,也不敢妄称配得上公主。但祎可以性命护得公主一世平安。若是公主应允,祎便以一生为诺。祎不求再如何大富大贵,祎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思相望共白首。” 如星辰般灿烂的眼眸直直地凝视着她,不辨真假的话尽数钻进她耳中,谌京墨广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心中一动,嘴唇轻抿,竭力克制着面色如常。一双美目回望不远处的宇文祎,心下腹诽——方才的小孩子呢?又被大灰狼吃了吗? 见谌京墨如此反应宇文祎只是一笑,她早料到了,若是这么轻易便信了她,那还能是江楚长公主吗? 她转回身子,重新直视崔铭轩,左手抬起置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15 于腹前,右手轻抚着衣袖,又是冷若冰霜,尖如利刃的神色,继续开口道,“崔大公子又能许诺公主什么呢?孤可以今生只执公主之手,不纳妾不娶小,你呢?孤可以让公主成为吾周九皇子妃,享陈、周两国之赞誉爱戴,你呢?长公主已是尊贵之至,孤不知,若是孤以吾周九皇子的身份都许不得公主更多荣华富贵,那么崔大公子又如何许的?” “还是说…” 宇文祎语速逐渐放缓,嘴角笑容绽放, “崔大公子另有谋划?” 还有什么身份的尊贵可以超越目前江楚长公主所享? 答案呼之欲出——皇后。 宇文祎的一番尖锐说辞直接道出此种厉害,道破了崔家不轨用心,不忠之谋。 崔家父子此时恨不得能立马手刃宇文祎,割烂他的舌头,不是爱说吗?看你没了舌头还怎么说!二人目光尖利,如千柄利剑,直直刺向宇文祎。 宇文祎只是挺立着,脊背笔直。 无所畏惧地迎着利剑而上,直视着二人,面色如霜,周身冷酷肃杀的气息越来越沉重,这霸道猛烈而威严的气势震的殿中众人也具是一惊。 众人暗自开始在心中重新审视关于宇文祎的传言。难道并非无能无才? 两股势力对冲着,毫不相让,殿中陷入僵持阶段。 “咳咳。”谌京海开口了。 所有人都转头望向主位的谌京海。包括宇文祎和崔铭轩,殿中箭弩拔张的气氛瞬间淡化。 “二位皆是人中龙凤,不如以下月楚儿生辰为期,期间你二人及所有属意于楚儿的公子、世子,公平竞争。楚儿自会在生辰宴上亲自宣布驸马人选。”说着,他看向谌京墨,以眼神询问。阿墨的婚事,确实再拖不得了,虽有助推之意,但他还是想尊重自家妹妹的想法。 谌京墨以微不可见的幅度,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宇文祎、崔铭轩同时叩头谢恩。回到各自座位。 宇文祎刚坐下,正想邀功,便转头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精致眸子。 “九皇子,你的任务可还未完成。接下来的一个月…就看你表现咯。” 作者有话要说:  谌京墨(眨眨眼):小狼狗,表现得好有肉吃哦。 第十四章 虽说这月余的时间予以各位公平竞争,但自宴会结束已然一周,江楚长公主府门紧闭,谢绝所有来客,门前成山的礼品实在有碍进出,管家看不下去禀报了江楚,她才准许,把所有礼物移进府中。分发给了府中众人。 谌京墨正在院中石凳上自执黑白双子对弈。安雅从旁站立。 刚刚协助管家整理又分发完一众礼品的凝雅走到她身边,行了一礼,面露犹豫但还是开了口,“公主,凝雅有罪,请公主责罚。”说着跪了下去。 谌京墨停下手中动作,转头挑眉看她,小丫头这副惊恐的样子,有趣。 一旁的安雅看着跪在地上的凝雅嘴唇紧抿,眼中的担心不自觉便流露了出来。 “方才整理各位公子送来的礼品时,凝雅看到几样东西,想着公主定然喜欢,就自作主张为公主留了下来。奴婢不该擅自做主,还望公主责罚!”她低着头,一双小手在袖中紧张地绞到了一起。公主性子多变,心思更是深不可测,她实在是不知道公主究竟会开心还是勃然大怒。 看着凝雅微微颤抖的身子,谌京墨颇感好笑,这小丫头试探的意思她又怎么不懂?况且,这么多年的情分在这里,谌京墨是决然舍不得怎么惩罚她的。 这小丫头,有的时候心思也挺多的。 “哦?呈上来本宫看看。若是本宫不喜,明儿你就嫁去那李二公子家做妾吧。”谌京墨慵懒的撑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凝雅。瞧小丫头,听见这话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李二公子何人?建康城有名的花花公子,大淫棍。不只是哪天在街上瞧上了凝雅,非缠着要娶她做妾,闹到了长公主府那李二公子才堪堪作罢。只是自此之后,每次凝雅上街那李二公子也都会出现,吓得凝雅心惊胆战。 公主要是真不喜欢这礼物可怎么办啊!这是要她的小命啊!凝雅在心中暗暗求着,九皇子你给点力靠点谱好不好!我这是拿生命在赌啊!凝雅心中早已泪流成河。 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喏。” 小跑着去,又小跑着回,抱着两个檀木小盒子,和一卷画轴。 双手上举,递与谌京墨。 “上次…上次公主品茶时便道这九叶茶极好,奴婢想着公主是真喜欢;这…这‘红雪’、‘朗清’、‘兰之’三盒胭脂,听闻是北周特产,极其稀有,公主…公主绝色,想来应该也会喜欢;还…还…还有这副,九…九皇子的画,奴婢不知究竟具体画了什么,但奴婢猜着…公主想来也是想将它留下的。’”凝雅战战兢兢,她虽想着公主平素对下人们都极好,待她和安雅亲切,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心软主儿,可…可…可要是公主真生气了可怎么办啊!小脸急得通红,背后衣衫也被汗浸湿了。 谌京墨抬手欲接,安雅赶忙上前帮她放在石桌上。 茶叶胭脂径自不管,只是展开了卷轴。 嗯…今次是远山青竹,小桥流水,美人撑伞游山图。画中美人着一席白衣,只一单薄背影,更显清绝出尘,仿若不染尘世的仙子。 谌京墨存着心思要逗凝雅。 眉头微蹙,看着眼前的话,脸色深沉,眼中情绪深不可测。 见状,凝雅心下是咯噔一声。难道,公主对这九皇子,也并无情谊?又咯噔一声…想到自己可能就要嫁去李二公子家,她就心下一片惨然。泫然欲泣。 她微微仰头,看着也正望着自己的安雅,眼睛红彤彤的,看得安雅心仿佛被万只野兽撕咬般揪痛。安雅紧咬着唇,紧紧盯着谌京墨,她拼死也要将凝雅保下,要罚便罚她吧。 谌京墨看着两人风云变幻般的脸色,心下更觉好笑,真是两个傻丫头。 这画…她是喜欢的。 九叶茶清冽淳鲜,她自也是极喜欢的。 至于胭脂…还是可与金子比价的胭脂,她又怎么会不喜欢?女人什么时候能抗拒胭脂水粉的诱惑呢? 不得不说,凝雅这次的事情办得是很合她心意。 半晌,石凳上的谌京墨终于有动作了。二人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精致的面容上带起了一丝明亮的笑容,谌京墨笑了,笑意染上眉梢,甚至渗入深潭般墨色深重的眼眸,“这画,画得不错。”她慢悠悠地说到,看着两人瞬间转忧为喜的表情,她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将东西放进屋子里吧。”说着她便起身回屋了。 看到谌京墨方才嘴角的笑容,凝雅便知道自己被自家公主戏耍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16 了。 安雅将她扶起来,心疼地看着她,“腿可疼?下次别再这么胡闹了。” 凝雅有些委屈地哼哼两下,“没事,”不情不愿地走上去抱起礼盒,然后扁着嘴回身看着安雅,“我才没有胡闹,若是…若是今日我没将九皇子的礼盒送来,回头公主知道了免不了不悦,到时候肯定又要说把我嫁给李二公子做妾。公主好坏…”她越说声音越小,“明明就是喜欢九皇子的礼物的,还不说,偏偏要耍我这一遭才好。安雅,我心里好苦…”她微微抬头,望着安雅,眼中亮晶晶的。 安雅轻轻抚着她后背,却听她越说越不着边儿,公主素来脸皮儿薄,还因为习武耳聪目明,这话让公主听到了她又要被罚了!正想捂住她的嘴,就听屋里幽幽传来一句… “凝雅,现在去李二公子家,也还来得及。” 安雅默然。 凝雅哀嚎一声儿,赶紧小跑着将礼盒送去公主屋里了。 过了中秋,便离凛冬越来越近了。 建康虽暖,但北风一起,空气就将变得愈发湿冷刺骨,着实磨人。 所以趁着还未入冬,天气还暖,陈国一年一度的秋猎,开始了。 陈帝谌京海携皇后,在周国贵客九皇子宇文祎的陪同下,率众将群臣及各家子嗣前往猎场。 镇南侯及江楚长公主自然一同前往。只是…耐不住镇南侯世子,方满两岁的谌琦佑的软磨硬泡,镇南侯王妃苏沅只能带着小世子陪镇南侯一同前往。 镇南侯谌京涟策马伴在陈帝谌京海马车侧旁。 而苏沅此时,正坐在江楚长公主的马车里,忧愁又宠溺地看着自己这因为外出而兴奋地上爬下窜的小鬼头谌琦佑。 谌京墨也笑得温和,向来清冷的脸上也染了暖意,小孩子确实可爱,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脑袋,“嫂嫂,阿佑真可爱。” “阿墨若是喜欢,自己生一个多好。阿墨的孩子必定长得极好。”苏沅看着一脸温柔的谌京墨,笑着说道。她也知晓前些日子北周九皇子和崔司徒家公子为她在宴会之上针锋相对的事情,又想着马上便是她的生辰了,快了快了,如此绝妙的人儿终是也要嫁人了。 “嫂嫂…”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听苏沅这么说,即便是谌京墨脸上也爬上了淡淡的绯色。 苏沅莞尔。 就在此时,车外突然响起一阵密集轻快的马蹄声,紧接着,公主那侧的车窗边便想起了“叩叩”的敲击声,马车内几人纷纷转头。 谌京墨立即平复心情,以为是谌京海那边有什么要事。 她掀开车窗布帘。 一张明朗的笑脸就直直地闯入她眼底。 “公主,此去猎场路途遥远,难免烦闷,让祎来陪你说说话,给你解解闷吧。” 谌京墨眉梢微挑。竟然是他。 车内的苏沅、凝雅、安雅则神情各异,或笑得了然,或目光哀怨,或锁眉深思。 谌京墨正要开口,一道稚嫩清脆的童声却打断了她。 只见白白嫩嫩的谌琦佑伸出两只胖胖的小手,就捧住了探在车窗前的宇文祎的脸,“阿母,姑姑,你们快看,这个哥哥长得好生好看啊!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谌琦佑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宇文祎。 宇文祎心下了然,猜出了这边是镇南侯世子,小娃娃真是可爱,她亦是笑得更加灿烂,宛如初生的旭日,温暖却不刺眼,抬手轻轻握住小娃娃的小胖手,“世子乖,我不是哥哥,你应当叫我姑父。” 谌京墨一把打掉握着谌琦佑小手的宇文祎的手,真是个流氓,欺负小侄子不懂事儿,心下腹诽着,小巧玲珑的耳尖却诚实地变成粉红色了,“不知羞,连小孩子的便宜都占。” 宇文祎依旧笑嘻嘻的,眼疾手快地就抓住了谌京墨的指尖,玉指微凉,柔若无骨,她不禁心中一荡,“小醋包,那我占你的。” 臭不要脸。那温热的触感让绯红从她耳尖蔓延到白皙的脸庞,她倏地抽回手,放下帘子隔绝视线,又双手在袖中攥紧,绞着手帕,“色胚,占缰绳的去。” 马车外传来低笑声。 马车内又是几个憋笑的人。 见窗口无趣,小娃娃谌琦佑便扑进了母亲的怀抱,抬起头好奇地问苏沅,“阿母,姑父是什么意思啊?就是姑姑的丈夫吗?” 谌京墨扶额,闭上了双眼,她的一世英名啊… 看她回头怎么收拾他,这个嘴上抹油的臭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谌京墨:呵呵,洞房你等着。 宇文祎又开始打嘴炮了。 话说大家更想看谁攻?或者谁先攻?嘻嘻嘻。 第十五章 一天的舟车劳顿,有些身娇体弱的名门公子哥们已经要撑不住,单手支着腰才能勉强站好,一身轻快利索的窄袖戎服也遮不住内里的娇弱之气。若不是因为陈帝还在眼前,他们怕是就要直接倒头就睡了。 陈帝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挥手让众人各自回营帐中休息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陈国秋猎正式开始了。 “秋猎,正是大好儿郎们一显身手的绝妙时机。三日围猎,最后胜者,朕将亲赐他一张二石神弓——龙舌弓!众卿且去,一展吾陈雄风!”谌京海面色温润明朗又不失威严霸气,“朕宣布,秋猎,开始!” “吾皇万岁!” 礼毕起身,众人翻身上马。 方才陈帝的一番话,让各位年轻气盛的小将、世子们心中澎湃。御赐、好弓,今日若是得胜,他日便必会得委重任,进而平步青云啊! 所以自是快马加鞭,片刻不浪费,转身奔入身后密林。 宇文祎却是不急,若不是为了谌京墨,陈国的秋猎她没事儿凑什么热闹? 她一拉马鞍,转身便轻巧地翻身上马了。 夹一下马肚,朝着谌京墨去了。 谌京墨今日是一身朱红色戎装,一头青丝也被皮革玉带收拢,系于脑后束起,清冷柔媚的五官瞬间添了几分英挺之感,嘴角一抹淡笑,从容自信,英姿飒爽。 只是,马鞍前段,她身前还圈着一个奶里奶气的小娃娃。第一次见到壮观的猎场,小娃娃的脑袋瓜转来转去,四处乱看,兴奋地手舞足蹈。 是谌琦佑。 “阿墨,猎场不比宫中,你还带了阿佑,今日务必多加小心,不要和侍卫们走散了。”谌京涟也坐于马上,眉间担忧重重,今日他同谌京海必须前往猎场狩猎,也是意气风发的儿郎,他更是必须拔得头筹,才守得住谌氏及他镇南侯的颜面。奈何谌琦佑自幼好动,今日非要也去猎场玩一遭,苏沅又不善骑马射箭,所以这重担便落在了谌京墨身上。 谌京海轻喝马儿上前两步,转头对从旁站立的御林军校尉道,“再加派一小队御林军,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17 保护好公主,记住,今日若是公主和皇世子有何闪失,唯你们是问!” “喏!”校尉单膝跪地,沉声道。 “好了皇兄、二哥,安雅也会跟着我的,你们放心吧,”谌京墨摸着谌琦佑的脑袋,冲着自家这两个紧张的哥哥扬起一个好看的笑脸,“我会护好阿佑和我的。” 谌京海和谌京涟不语,还是一脸的担忧。 林中地势复杂,随处都可做埋伏,崔演老狐狸难免会挑此时下手。他二人一起,相互照应,倒是无事,只是谌京墨一人,还需时时留心谌琦佑,纵使她再聪颖,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实在是放不下心。 适时,一道声音响起。 “皇上,镇南侯。不如,让祎同长公主一道,保护公主及小世子。” 三人同时转头,是一身玄色戎装的宇文祎。 谌京墨看着身侧的宇文祎,眸色深重,心中沉吟。 最终还是勾起一抹笑容,“九皇子武艺高超,这下终于放心了吧。” 谌京海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思虑。 但一转头,对上谌京墨的视线,看到的确实一片了然于胸和运筹帷幄的坦然。她轻轻阖上眼眸,示意无事。 既然如此…谌京海便转头看向宇文祎,眼中一片认真,正要开口,便听那人已经抢先说道—— “祎定护公主和小世子周全,如若不然,祎愿接受任何责罚!” “罢了,去吧,好好去林子中散散心。”谌京海摆摆手,表示应允。 闻言,谌京墨和宇文祎便并排拉着缰绳,向林中走去了。罗兑、安雅,及一众御林军紧随其后。 “皇兄…”谌京涟看着二人走远的方向,语气中浓浓的担忧之情外溢。 “哎…阿墨应当心里有数。我们也走吧。” 谌京墨和宇文祎并排骑马行于林间。由于谌琦佑的存在,所以两人行进的速度不快。这林中的景致对于二人来说已是见惯,二人都无心与赏景散心,心中默默思虑着什么。 但谌琦佑第一次离开建康,此时却是满心兴奋。林中各种各样野生小动物不断窜过,小娃娃也不停地拉着谌京墨问东问西。 “唰”的一声,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谌琦佑的小脑袋瓜儿也随之一动,他立马拽住谌京墨的衣角下摆,问道,“姑姑姑姑!方才那个红红的是什么?它跑的好快啊!” 谌京墨左手拉着缰绳,右手将谌琦佑圈在怀里,语气温柔,“那是火狐。火狐全身毛色赤红,动如闪电,行踪莫测,且数量稀少,极难碰到,没想到你这小家伙第一次来就遇到了。” 一听此话,虽然年幼,但谌琦佑还是分得清好赖话的,小脸立马笑开了,“再见到火狐,阿佑一定要捉一只回家养着!” 谌京墨笑着揉揉他的脑袋,“那阿佑要快点长大,好好练轻功马术,才能追上小狐狸。” 一旁的宇文祎脸上挂着惯常温和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跟在谌京墨的马旁,在不断行进的过程中她一直在默默地环视四周,每一处容易设伏的地方她都仔细瞧着。但每次转头都能看到谌琦佑的小脑袋在谌京墨的怀里、胸前蹭来蹭去的,心里一股烦躁立马蹿了起来。 以后得让这小家伙离长公主远些,宇文祎压下心中情绪,面色淡然的继续环视着周遭。 这边,谌琦佑听到谌京墨的话,晃了晃小脑袋,“嘻嘻,阿佑知道,姑姑一定会帮阿佑的对不对?”说着,转着小脑袋看着谌京墨。 谌京墨心下哑然,她就知道,这小机灵肯定会想些什么别的法子,面上还是笑得温和,“对,姑姑帮阿佑。” 又想到什么似的,谌琦佑又转回身子,看着侧旁的宇文祎,咧开嘴角,笑得像个小太阳,“姑父也会帮阿佑的对不对?” 这一声姑父叫得宇文祎心中畅快舒爽,转瞬忘记方才心下对于谌琦佑的怨念,也未细想方才她二人的谈话内容,就直接转头,笑得很是灿烂,“对!姑父会帮阿佑的。” 谌京墨良好的教养让她无法对宇文祎的行径翻白眼,谌琦佑年幼无知,她也不好跟他解释“他并非你姑父”。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宇文祎,仿佛说着——这么欺负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好意思吗? 宇文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偏头,笑得更加灿烂,眼中的星光流泻,当然好意思,干嘛不好意思?临了,转回头的时候,还冲着谌京墨眨了一下眼睛。 谌京墨也转回头,目视前方,嘴角依旧是一抹似笑非笑地笑容——敢情,她今儿是带了两个孩子出来? 就在这时,众人视线前方,突然一抹火红色的细小身影划过。 谌京墨默然。 宇文祎愕然。 不是吧?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 二人对视一眼,心下都默默祈祷小娃娃注意力容易分散,方才没有看到那道火红。 但… “姑姑!姑父!是火狐!”见二人愣住的反应,小家伙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小嘴一扁,“你们方才说了要帮阿佑的…” 二人叹气。 认命了。 给小祖宗逮狐狸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宇文祎:你小子给我过来! 谌琦佑(缩脑袋):姑父!你要欺负人嘛! 宇文祎:嘻嘻,怎么会,跟姑父说说,是什么感觉? “啪”!谌京墨扬手照着宇文祎脑袋就是一巴掌,“跟本宫说说,这是什么感觉?” 第十六章 宇文祎左手拉紧缰绳,右手提起马鞭,轻喝一声“驾!”,就一马当先地冲出去了。身后的罗兑也紧随其后。 谌京墨低头看了眼怀中的谌琦佑,将他在怀中翻了个身,让他面朝身后,左手拽紧缰绳,右臂收紧上抬,将谌琦佑牢牢地抱在怀里,“阿佑,抱紧姑姑的脖子,我们去追你的小狐狸去了。” 谌琦佑闻言,立马抬手,乖乖地圈住谌京墨的脖子。 谌京墨唇角微扬,深潭般的墨色双瞳中是隐隐的跃跃欲试和志在必得,“驾!”又是一道朱红色的身影飞窜般地离去。 身后几十道身影也随之而去。 火狐的速度是极快的。身形娇小而动作灵敏。 宇文祎紧盯着那道火红色身影移动的同时,还在不断观察着周遭的环境。这小狐狸是朝着森林深处跑的,再追一段即便无所收获,他们也不可再继续向前了。 与此同时,树林的另一处。 两个男人的身影。是司徒崔演和崔铭轩。 本该器宇轩昂、英俊潇洒的大才子崔铭轩,此时却正颓然地跪在满是杂草的地上,一滴又一滴泪水正沿着泪痕,从脸上滑下、滴落,嗓音都是暗哑的了,“父亲...这是孩儿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如果…错失了,公主就真的要嫁做他们人为妇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18 了啊父亲!”他跪在地上,用膝盖蹭着地挪动,双手颤抖着,抓住崔演的衣摆,“父亲!您就让孩儿再去看几眼公主成吗?父亲!!!” 崔演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哭嚎着的崔铭轩,心中是又气又恨又心疼,哀其痴缠,怒其不争! “你这竖子!”他一把打掉崔铭轩的手,失了借力的依靠,崔铭轩的身影瞬间又矮了一截,只能双手撑在地上哭泣。 “哎!你!江楚究竟对你有意还是无意你看不出来吗!还嫌上次在晚宴上丢的人不够多吗!那北周九皇子都把话挑明了,你今天还要继续去丢人现眼,让整个陈国都看你看我们崔家的笑话吗!孽障!”崔演被崔铭轩这个颓靡的样子气得胸口直痛,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崔铭轩,“你!今日以后,再不准和江楚有任何接触,她嫁不嫁人,嫁与何人,过得如何,是生是死,统统与你无关!今日之事,你也无需有任何忧虑或是负罪感,她不愿顺从,那便亦是吾崔家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我们,绝不能手软。” 崔铭轩依旧弓着背,俯身在地上低声哭泣,只是哭声已经小了很多。 崔演叹一口气,“哎,”终究是自己的儿子,他还年轻,还稚嫩。过去可以优柔寡断,可以妇人之仁,自己可以为他扫除障碍,助他成功。但是,现在,也是时候该教他果决勇敢,心狠手辣了。他的路还长,但是自己,却无法陪他走完了。孩子,你该长大了,“轩儿,这世上的女人多不胜数,等有朝一日,你坐享江山,还有什么样的美人你无法拥有?即便孤傲清高如江楚,到时候也必定臣服与你。成大事者,当先舍小情小爱。” 崔铭轩的哭声渐渐平息。 崔演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鹰隼一般的双眼中尽是狠辣,江楚丫头,你待吾儿如此,今日,我便让你,连带着你们谌氏的未来,折于此地! 拉着马缰绳原地转了一周,宇文祎看着眼前四处隐在白雾中的树木,神色越发凝重。方才她已是放缓了追火狐的速度,但还是直接进入了此地。火狐一头扎进了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正想回头跟谌京墨说莫再向前了,一转头却发现身后、四周皆是一片白雾。只剩她自己了。 越是危及,她却愈发冷静。脑子在飞速地运转,她不能轻举妄动,但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紧接着是轻轻的破空之声。 她转身。 只有抱着谌琦佑的谌京墨。 这下更糟了。 如若只有她自己,她可以保自己全身而退。 可因为谌琦佑的存在,谌京墨必然无法全力迎敌,她必须要将所有人击退才能保住他们三人。 身后马蹄声消失,面前宇文祎脸上少见的凝重,谌京墨也转瞬了然——他们中伏了,在不知不觉间。 崔老狐狸终于出手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对方,此时些微的声响都是不能忽略的信息。 气氛愈发凝滞沉重。 两人不断围着白雾边缘慢慢转圈,以求知晓更多情况。 深林,雾中。水汽凝重,气温在不断下降。再加上这静谧诡异的气氛,还只是两岁孩童的谌琦佑终是憋不住了,双手死死地抱着谌京墨,奶声奶气的声音中满是惊惧,“姑姑,我们…我们这是在哪里啊?阿佑好怕,阿佑不要火狐了…我们回去找阿母吧。” “阿佑不怕,姑姑在这呢。”谌京墨一边留意周遭,一边温和地对怀里的小娃娃说着话,竭力地稳住他的情绪,“阿佑和姑姑玩个游戏好不好?阿佑把眼睛闭上,一会儿无论发生何事,有什么声响,阿佑都不许睁眼。阿佑若是做到了,待到姑姑让你睁眼时你再睁眼,姑姑就带你见你阿母好不好?” 一听可以见到母亲,小脑袋瓜也不思考别的了,立马点头应允,然后乖乖地把眼睛闭上了,“姑姑要说话算话。” “好,阿佑乖。游戏开始了。” 话音刚落,四周白雾间便传来风刮过衣片的声音。 从各个角度,将她二人包围,逼在了此处最中央。 二人后背相对,身侧相贴,都将注意力分散在声响的各个来源,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宇文祎又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右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佩剑。 谌京墨又收紧了环着谌琦佑的手臂,将小家伙锁在自己的怀抱中。 终于,一片树叶飘落… 作者有话要说:  咳,终于写到出事儿了。很重要的情节了,一个转折点。 关于谁先攻,我脑海中定的是...宇文祎先攻。 嘻嘻,再求花花求评论求收藏~ 第十七章 一片树叶飘落,带着秋天的气息,带着杀伐的气息,扑面而来。 八个黑衣蒙面头戴黑斗笠的身影破雾而出,手中长剑反手背于身后。脚下踩着小碎步,围着中央的宇文祎和谌京墨慢慢转起了圈。越转越快。 “呛啷”一声,阳光穿过层叠的绿叶,照在明亮锋利的剑身之上。宇文祎拔剑了。 她一个闪身跨步,便将谌京墨和谌琦佑护在身后,眉头轻蹙,一双星眸如黑夜中的孤狼,紧紧地盯着敌人,寻求破绽,伺机而动。 她现下浑身的细胞都被调动起来了,将五感完全展开,关注着所有细微的变化。 “放心,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 谌京墨看着自己眼前这并不算宽阔的后背和甚至还有些瘦削的肩膀,这人方才下意识地就将自己护在了身后,还微微张开双臂,让自己完全被护在他的背后。在此情此境中还是生出了几分的信赖和安全感。 水墨浸染般的精致眸子水波流转,看着眼前的身影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一种安心的感觉在心中荡开,朱唇微启,“八人为圆,是八卦阵。一切小心。” 宇文祎微微翻腕,紧了紧手中的剑,“好。你们也是。” 话音刚落,利剑破空,夹杂着风声,从周遭八个角度同时席卷而来,势如破竹。 宇文祎回身便直接回身将谌京墨拦腰抱住,腿上运劲,又借着剑的来势蹬了一下,跳出了包围圈,落在白雾边缘。待谌京墨站稳,她便松了手,转身迎上来攻来的八柄利剑,试图将八个人的攻击全部吸引到自己这里。 剑刃上的寒光直刺人眼。 但黑衣人们显然不愿让她如愿。 其中四人直接举剑飞向边缘的谌京墨和谌琦佑。 余下四人又缠住宇文祎。 “该死!”宇文祎咬着牙,宇文阐这个混蛋,有本事都冲着她来,欺负旁的无辜之人算什么东西?她早在看到这八人时便知晓这是自家十弟的杰作了。 宇文祎手腕一抖,几个剑花便成,将身前的攻来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19 的剑格开就作势要去救谌京墨,却看到一道赤红色身影一个翻腾,踏空而来,就落在自己身前,提剑回身,一个横扫又化去了追来的攻势。 方才被分割开来的八人此时又连结,重新成圆,将二人围在中央。 “本宫还没那么弱,不必担忧。”看出了宇文祎的担忧,谌京墨淡淡开口道。此时的谌京墨右手握剑,左手抱着谌琦佑。一身利落戎装,一柄银光宝剑,眉宇间的英气更浓。墨染的凤眸之中没有丝毫的惊惧和惶恐,尽是淡漠、冷静,以及开始认真的威严之势,充斥了白雾间的包围圈。即便是以少敌多的生死逆境之中,依旧能淡然自若,周身还散发着这般睥睨天下的气势,让来人心生畏惧的除了陈国江楚长公主谌京墨还能有谁呢? 宇文祎看着她,嘴角挑起一抹笑容,“公主最厉害了。” 面对这瞬间暴涨的威压,八位黑衣人眼中皆是惊讶和郑重。相互交换一个眼神,便又提剑攻来了。 脚下的步伐变幻莫测,身影不断交换、闪错,冲击着两人的防守,似乎是终于开始用阵法了。 阵法讲究配合。八卦阵中八人连结,生门死门在不同卦象下都不同。攻生门则攻,击死门则亡。两人必须在不断变换的卦象间找出生死门的变化规律,最后击破八人的包围。 由于两人后背相靠,视线缩减,所以一人只能观察到一半的卦象,所以两人不断的交换着自己所看到的卦象。 “艮生。” “巽死。” 同时一个转身,化去攻势。 “乾死。” “离生。” …… “兑生。” “震死。” 二人的防守毫无破绽,每一次卦象的变化也都被看破。 眼见着阵法将破。 就听到一声沙哑的低喊,“八门金锁阵,合!” 脚下又是让人眼乱的零碎步伐,八人几个身影变化,包围的圆形便变成了方形,且间距再度缩小,欲将两人锁死在阵中。 不给予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八人提剑起身,新一轮的攻势就此展开! 更加密集的剑影,愈发莫测的变换。 宇文祎只是皱着眉头,面色凝重,手上的动作和身形的移动都在不断地加快,“坤坎生!” 谌京墨就有些吃力了。怀中的小家伙牵制着她,让她必须一直分神于保护他。还占据着她的左手,只能依靠右手舞剑抵挡攻击。谌琦佑不轻的重量和长时间的消耗让她有体力不支的迹象,她的移动速度和身体反应速度都变慢了,“巽艮死。”她咬牙坚持着。 剑影想要将她包裹。横剑格挡,扫去了右侧两人的剑势。 寒光却在她左眼余光出乍现,直直朝着谌琦佑而去! 谌京墨心下一惊,连忙转身,以后背对敌来保护身前的谌琦佑,又顺势抬起右手一挥,试图将两剑一起格开。 但剑势太猛,距离太近,她只化去了一部分攻势。将向着要害而来的剑路带偏。 一声闷哼从鼻间溢出,“哐呛”一声,银剑落地。 殷红的鲜血正从她左侧大臂和右手背上流出。 宇文祎闻声立马断了自己这边来剑的的攻势,转头一瞧,她受伤了!江楚受伤了! 那两个黑衣人居然手腕一转,来剑还要攻。 宇文祎暴喝一声,“啊!”,一个回身将谌京墨护在身后,手中长剑一挑,手腕又是一翻,剑花舞得密不透风,摩擦着空气“刷刷”作响,两人被击得不断后退,一个不留神,便被宇文祎的长剑刺破了小臂。 长剑终于染血,攻势更加凌厉。 大臂、手腕、肩膀、腰腹、大腿……两人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攻势被破,血止不住的外溢,心神更加不稳。 终于,被宇文祎逮了个破绽,横剑一扫,颈间热血喷出,溅了宇文祎一身、一脸,两人同时倒地,再无站起来的可能。 手中长剑平举,她慢慢地转身,向着剩下六人缓步走来。 本如星辰般闪亮清明的双眸此时像是染上了鲜血,猩红如血,沾染了鲜血的白皙脸庞是诡异的邪魅,嘴角微挑,惊心动魄的诱惑而勾人心魄,好像蛰居了千年才出世的妖精,初尝鲜血,便要一发而不可收拾。人们被她动人明丽的外表迷惑,争先恐后的要扑向她,去一品她的美色和滋味。 最终,却只能面色枯槁地倒下。 人们却无法停止被她的吸引。 剑指众人,她笑得愈发猖狂,满身狠厉冷酷的戾气蒸腾着,叫嚣着,宛如一个嗜血的妖精,妖冶霸道又无所畏惧,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将他们,统统杀掉。 薄唇微启,语气清冷残酷, “你们都得死。” 她看着剩下的六个黑衣人,眼神轻蔑,“孤知道,你们见不到宇文阐,”随即,她又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某处说道,“但是,肯定有人能。” 她顿了一下。 “你告诉宇文阐。” “他千不该万不该,让他的狗们,今日伤了孤在意的人。” “他会付出一切。” 宇文祎嘴角上扬,笑容愈发妖冶邪魅。 “女人,他得不到。江山,他一样得不到。” “包括他的狗命,等着孤去取吧!” 话毕,她敛了笑容。 长剑破空,直刺而去。 她要他们,血债血偿! 谌京墨撑不住了,但她还不能倒,膝盖一软,就单膝跪在了地上。 看着宇文祎沾染血迹的脸庞,看着她猩红如血的眼眸,她没有惧意,反而勾起了一抹虚弱的笑。 她知晓她的暴怒,她感受到了她的疼惜。 与此同时,白雾之外。 尽是“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之声。 方才,宇文祎和谌京墨先后走进白雾踪影尽失,罗兑、安雅及一众御林军要闯,却都被隔绝在白雾之外。 又突然一阵脚尖踏草而来之声,他们瞬间被从四面八方奔来的伏敌包围。 黑漆漆的一片,密密麻麻,将他们围了个密不透风! 粗粗一算,竟有百人! 该死!殿下怎么办! 罗兑和安雅手中剑舞,敌人在不断的倒下,可御林军中也又将士倒下,敌人却好像源源不断,一波又一波地压过来。 罗兑看着树丛中间的某处,眼中都是焦急的祈求。 不远处的某处树枝上蹲着的罗艮也是一脸的紧张和焦急,也盯着那处树丛。命令不可违,他紧咬着嘴唇,双拳紧握,正竭力克制着内心压抑不住的冲动。殿下身处险境,小八正在浴血奋战,而他却只能蹲在树上!他好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护妻狂魔小狼狗上线咯。 第十八章 “六丁六甲阵!结!” 又是这道沙哑的声音。 面对宇文祎凌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20 厉的攻势,六人结成了新阵,两两一组,前后左右地冲击着宇文祎。但都被宇文祎接下了并且缠得他们无法向谌京墨和谌琦佑发难。 宇文祎手中的剑影繁复密集,宛如绽放在春日艳阳下的繁花,渐欲迷人眼目。 黑衣人们渐渐无力还击,处于劣势,只能被动接受着宇文祎的攻击。不断地减员,又不断地换阵。依旧反转不了局势。 “天地三才阵!” 承受着宇文祎的剑招,那人勉力支撑,喊出了下一个阵法。 他们只剩三个人了。 主子命他们今日来此伏击九皇子,本想着失去罗兑等护卫保护的九皇子应该不堪一击,又有一双谌氏皇族自投罗网,今日该是收获颇丰。可谁曾想…这平日里看着瘦弱可欺的九皇子居然如此难缠!已经折了他们五人! 他们的命从来都不是属于自己的,失与不失都无甚干系,只是任务完不成,以多围少还让人毫发无伤的跑了,是身为血卫的耻辱! 仅剩的三人发了狠,相互一个眼神的交换,眼中尽是决绝和破釜沉舟之意。 只见其中一人突然发力,扑向宇文祎,直直地撞向她的剑尖。 剩下两人则调转身子,转而冲向一旁跪倒的谌京墨。 锋利的剑毫不费力地穿透了他的胸膛。 宇文祎大惊,正欲抽剑赶去救谌京墨,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那人死死地抓住了。牢牢地锁在剑柄之上。 宇文祎双目圆睁,怒视着那人,龇牙咧嘴,整张脸因为愤怒、焦急和用力变得愈发狰狞可怖。 眼见着两人的剑也离谌京墨越来越近,她抱着谌琦佑一个翻身,逃离了两人的第一次攻击,却也倒在了地上,避无可避。 “啊!!!”宇文祎秀气好看的脸此时已满是血迹,邪魅妖冶又狰狞而扭曲。她使力,手腕一个横翻,手中的剑也随之在黑衣人的胸中一绞,痛得他不仅闷哼出声。她又趁他□□松劲的当口,手臂一般,身子侧转到他身侧,提腿照着他的手肘处就是一脚,直接将他的胳膊踹折了,失了力,飞出去倒在一旁的草地上了。 大概是命数如此吧。 看着追来的两道剑光,她选择背过身去,自己承受。阿佑是谌氏的未来,无论如何她也要将他保住。 她尽力了。 眼角余光瞥到还在挣扎着要来救她的宇文祎。嘴角扬起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 然后缓缓地阖上了双眼。精致的脸庞透着苍白虚弱,却依旧平静淡然。 没有意想之中的痛。 她猛然回头。 是一个背影,逆着穿透厚重树叶阻隔的阳光,守在她的身旁。双膝跪地。 一截挂着鲜血的剑尖闪着寒光,自他后腰出穿出。 左臂弯曲,鲜血不住地从他左掌中往外冒。 他用手和身体为她承担了一切伤痛与命运的侵蚀。 “啊!”其实她的双臂已经如同灌满了千斤重的铅,她在用她仅剩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透支的身体。她做不到,看着无辜的人因为她枉死,谌京墨是因她入的局,在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之间入局,她不能再看着她又如此混乱地出局。她不能欠她这么多。多到她的一条命都不够还。 宇文祎的头突然抬起,脸上的血渍混着汗水流下,因为强自支撑而狰狞的面目此时更是扭曲。双眼中尽是血丝。 提剑挥臂,为了拉近距离,她再度迎着剑向前挺身!她感受得到剑刃划破自己皮肉的剧痛,紧咬着牙关! 手中长剑在她眼前划过,带着一道血液喷射的弧线,又了结了一个! 就剩一个了! 她的左手已经痛到失去知觉了,只是下意识地死死攥着。不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直接顺着剑势刺过去。 温热的血液糊了她一手。 看着眼前的两人先后倒下,她才松开已经僵硬木然的左手。 “噗!”的一声,是倒下的人连带着他手中的剑一起拔出的声音。 宇文祎疼得眉毛都皱成了一团,脸上虚汗不断冒出,混杂着血水,滴落在草地之上。 她真的撑不住了。她要倒下了。 她落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 谌京墨连忙上伸出左臂,再借着左肩,接住了宇文祎。 看着几乎是泡在血里的人儿,她感觉自己的心痛了。 “怎么这么傻…你不必如此啊…你明知此事因我而…” 殷红的双唇一开一合,在因为脱力而泛白的脸上愈发明艳。在宇文祎的眼里伴着树叶缝隙间的阳光,绝代风华。 “不…”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她试图勾起唇角,挑起一抹温和的笑,“我说过要护你周全。便该如此…” 唇间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桃花眼敛了星辰光芒,阖了起来,只余了卷翘纤长的睫毛在风中轻颤。 “不!宇文祎!醒醒!你不能就这样睡过去了…”让我用余下的一生去忏悔。 看着眼前失了一身戾气霸道,双眼紧闭,一脸温和柔软的孩子气却了无生气的人儿。谌京墨咬着唇,凤眸之中是伤痛、悔恨、诧异、决然……万般复杂变换的情绪。 她将宇文祎轻轻地放在地上,手在宇文祎胸腹间闪动,“啪啪”封住几处穴位止血。又抬手轻抚怀中谌琦佑的后背以示安慰。 然后以手掌为支点,就要强撑着虚脱的身体站起来。 她要带他出去,她要然他活着,她不甘心,她还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她不愿意用一生偿还一个无法偿还的债。 就在这时,周遭的白雾却瞬间退却、淡去。 披盔戴甲的身影逐渐显露。 “殿下!” 一道痛彻心扉,痛至极点的喊声从空中传来。谌京墨闻声抬头。 一个一席玄色胡服的蒙面女子直接跪倒在宇文祎身边。只见她一手掐住宇文祎的手腕,把这脉搏,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弹开瓶盖,将瓶中药丸给宇文祎喂下。 然后扶起宇文祎,将他左臂环在自己肩颈上,驾住了他。她低头看了一眼谌京墨,显露在外的双眸情绪复杂。 “多谢公主。不劳烦公主了。”声音清冷凛冽。 又抬起头喊了句“罗兑,走了。”便直接踏着轻功飞身离去了。 是他的护卫。谌京墨闭了闭双眼,她感觉一阵浓浓的疲累袭上心头,将她淹没。她该是真的得救了,她该是可以放松了。 “阿佑,可以睁眼了,我们去见你阿爹阿母了…” 声音是无力的虚弱。 白雾彻底散去,雾里雾外,满是尸体,分不清都是谁的。 早已闻讯赶来的谌京海、谌京涟和安雅立马冲到谌京墨身前。 谌京涟将谌琦佑从谌京墨怀中抱出,缓声安抚。 谌京海接住摇摇欲坠的谌京墨,直接打横抱起,翻身上马。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21 “传御医!”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段真的写得好累... 脑阔疼。 第十九章 罗离将宇文祎带进帐中,让她平躺在床榻之上。然后转头对身后的罗兑说道:“小八,我要为殿下医治,守住门口,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就像以前一样。” 罗兑面色郑重,躬身行礼,“喏!” 罗离是宇文祎八个近身护卫中唯一的一个姑娘。由于宇文祎的身份,所以自小宇文祎的所有伤病都是她医治的,在来南陈前,她的饮食起居也多由她来负责。 此来南陈,她也一直都从旁护卫,只是一直隐藏在暗处,若非今日突然遭此变故,而罗兑、罗艮又不通八卦阵法,她才暴露了身份。 将伤口包扎处理好,罗离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宇文祎,心中止不住的心疼和怜惜。同为女子,她身上肩负的的东西太多了。今次受伤之处虽然都未及要害,但浑身脱力又失血过多,没个月余是无法彻底休养调理好的。 为她把被角掖好,罗离转身掀开帐帘出去了。 正撞上罗兑闻声回头的视线。 “六姐,殿下如何?” “并无大碍。但近来殿下需每日换药,仔细调理,我需随侍。你且去查一下八卦阵外的人是谁派来的,以及十皇子是如何得知殿下行迹的,查出来的暗卫、暗桩直接拔掉!再修书皇后娘娘一份,报平安。”他们随殿下前来南陈的四人一直与皇后娘娘身边的其余四位近卫保持联系,由信鸽及两名近卫传递消息,以保皇后娘娘和殿下可以相互知会近况。 殿下遇险之事皇后娘娘是定会知道的,尽早修书以免去娘娘的担忧。 “喏!” 罗兑正要转身离开,却被罗离的话截住了。 “查出来的所有情报…抄送一份送去江楚长公主那里。”罗离缓缓说道。 “这…喏!”罗兑犹豫一下,还是应了声。他看着罗离,眼中是半分疑惑,半分不敢置信。 “殿下的心思我们猜不到,只管照着殿下的意思办事就是了。殿下开心便好。”罗离知晓罗兑心中的想法。自家主子因为陈国长公主受此重伤,虽然杀手是十皇子派来的,埋伏也是十皇子的人布下的,但殿下的武功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若不是为了护着江楚长公主和皇世子怎么至于如此?心下对江楚长公主自然是有些情绪的,分享重要情报自然更是不情愿的。 可殿下既然打定了心思如此,求婚、送礼、舍命相救…便自有她的理由,他们也定会竭尽全力于此。 护宇文祎一生平安,护宇文祎在意之人一生平安。 惟其命是从。 是罗氏八子从出生就坚守的信念。 这厢宇文祎的情况才让罗离罗兑二人放下心来,不远处江楚长公主的营帐里御医也完成了诊治,正在为她包扎伤口,开具药方。 谌京海听御医说谌京墨所受都乃皮肉外伤,疲累过度,只需静养。才放心地留御医和凝雅两人在账内照顾谌京墨,自己带着谌京涟和安雅出了帐子。 “安雅,去给朕查清楚,今日之事究竟何人所为。记住,要证据,人证物证一切证据。”谌京海心中的怒气已经无法平息,用膝盖想都知道今日的大批杀手必然都是崔铭轩所派,可是没有确凿证据,即便他是皇帝也堵不住泱泱大国众人之口。 “喏!”安雅三两步便消失在了两人视线中。 谌京海一双剑眉拧成了一团。他闭上双眼,压制心中的烦躁和愤怒。再睁开眼时,眼中又是一片澄明淡然。 “阿涟,陪我去宇文祎那走一趟吧。” 谌京涟将谌琦佑交由苏沅照顾后便立马来了谌京墨的营帐。幺妹受此恶意中伤,他二人心中都是翻腾涌动着滔天的怒意。 连妹妹都保护不好,算什么哥哥?又算什么明君悍将? “好。” 二人来到宇文祎帐前,自然是被罗离婉拒帐外而后离开了。不过知晓了他无大碍便好。 这可是未来的妹夫,这个妹夫他们二人是很满意的。 今日白雾之内发生何事除却谌京墨、宇文祎,再无他人知晓。谌琦佑虽然身在白雾之中,毕竟孩童,本就吓破了胆,更别提让他跟众人讲述明白当时场景了。何况,谌琦佑的大眼睛全程都是紧闭着的,除了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音,他还能记得的便是充斥鼻腔的好闻的姑姑身上的栀子花香。 所以现下谌京墨和宇文祎都处于昏迷状态,他们也只能先着手从杀手尸身和崔铭轩身上查探。 但…白雾内那八个与白雾外衣着不同的杀手又是谁派来的?还是也是崔铭轩派来的? 他们无从得知。 入夜,宇文祎和谌京墨都没有从昏迷中苏醒来的迹象,两人各自于帐中安睡,只有沉稳有力的脉搏突突地跳动着。 司徒营帐内。 崔演坐在主位上面色铁青。 今日折了他百十号人,竟然连江楚和谌琦佑的衣角都没碰到!本想着能趁此机会一网三只大鱼,将这宇文祎也好好收拾一番,谁曾想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还被完全隔绝在白雾之外,被安雅、罗兑和御林军们整了个全军覆没。 他气啊! 抬手,“嘭”的一声,一拳砸在实木桌上。白雾隔绝了所有视线,没法亲眼看他们被一点一点逼到绝望、崩溃的边缘。无法真切地感受他们的痛苦。真是遗憾!失策! 不过好在…宇文祎重伤,江楚也负伤昏厥。这是他最大的安慰。 突然,脑海中一个念头划过,铁青的脸色终于缓和。 他抬眼看一眼跪坐与下位的崔铭轩,“铭轩,派人去查,那波人究竟是谁的。”鹰隼般尖锐的双眼眯起,迸发出阴险的寒光,“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说着,嘴角上扬,奸诈狡猾而邪恶。 日头初升,朝晖带着清亮和温暖洒落在林间,穿过树叶,斑斑驳驳地透在地上。 微弱但清明的光打亮了谌京墨的帐子。 眼前昼日的光辉将她的困意驱逐。 卷翘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在晨光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将一双墨色深潭眸子暴露在光线之下。 看着周围的环境,她确定自己是在自己的帐子里。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浑身的酸痛感却让她蹙了眉头。曲起左臂支在身侧,她使力要撑起上半身,大臂处的剑伤好像突然撕裂,刺得她痛呼出声,“啊”的一声就轻喊了出来。 一直在账外守着的凝雅闻声立马跑了进来,看到半支着身子的谌京墨,小丫头开心地叫了出来, “殿下!您醒啦!”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她赶忙上去将谌京墨扶起来,又垫好垫子让她可以舒服地靠着床头,就转身去为她倒了杯水,“公主殿下,您这两天身子还虚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22 ,又受了伤,您想做什么、拿什么、吃什么,您就吩咐奴婢,让奴婢去做。”将杯盏递到她手边。 干涸的双唇终于感受到水露的滋润,慢慢变得红润。勾起唇角,“好。” “公主,奴婢现在就派人去通知皇上和镇南侯吧,皇上和镇南侯昨日在您帐前守了很久,今日听到您醒来的消息定会极开心的。” “嗯,去吧。”她将杯盏递还凝雅。 “喏!”凝雅放下杯子,就风风火火地跑出帐子,寻人去找谌京海了。 谌京墨靠在床上,轻抚着右手背上的纱布,眼神飘远。 宇文祎的营帐内。 她依旧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呼吸轻柔绵缓。 罗离两指搭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感受着她的心跳。自幼习武练出的底子让她身体的恢复速度是很快的,快醒了吧。 哎,她轻叹一口气。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又细心地弄好被角,起身就要出帐。 帐帘却倏地被掀开了。 一张因为虚弱而略显苍白,为平日里端庄尊贵平添了一丝病态的娇弱之感的倾城容颜就映入罗离的眼眸。 在凝雅的搀扶下,谌京墨更显出了些弱柳扶风之感。 淡粉色的唇角微扬,病中的谌京墨少了些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多了些平易近人的柔和感,这一抹淡笑衬得她更是似娇花照水,真是病如西子胜三分。 认出来人,罗离立马屈膝行礼。 “本宫来看看九皇子,可否方便?” 她看着不再面纱遮面的罗离。本是小家碧玉清秀俏皮的容颜,眼尾眉梢却结着寒霜,硬是生出了许多疏离感。还有那天破阵而入又三五步便将宇文祎带走的好身手。应当是宇文祎近卫之一了,还比罗兑位次高。 “公主请便。” “姑娘如何称呼?” “不敢,奴婢罗离。”罗离躬身。 谌京墨颔首。凝雅将她扶至床边,她轻提裙摆,就坐在了床边。 “都退下吧。” “喏。”众人退去。 帐中只剩了谌京墨、宇文祎二人。 她同皇兄、二哥详尽地讲述了昨日之事,想着宇文祎,便直接来了。 眼前的人儿双目紧闭,一脸平和,不是挥剑时的暴戾,不是调戏她时的无赖,也不是偶尔被她逗弄出的冒傻气,亦不是看到吃食时满脸的孩子气。 视线扫过他的脸庞,谌京墨的目光悠远,却愈发柔和。 没有宇文祎的昨天她不知道会有什么如果,但她知道因为有他和他的守护,她得以存活,无论这守护出于什么目的,结局都只有一个——他救了她一命。她是个知恩之人。有些事情大概此时就改变了,她的命运自此便会和他的紧紧缠绕了。 在白雾中她便听出了他和宇文阐的矛盾,对于他来陈国和求娶的目的也大致明晰。帝王之家,无非就是夺嫡之争。他前十八年的久居宫中和低调处事也有了解释,韬光养晦而已。至于自己… 娶了她,这天下她自然会帮他夺下。 作者有话要说:  用“他”称宇文祎是因为这个时候公主还以为她是男人啊!再说一下,怕大家误会。 然后... 马上要开始甜了,我好像有点卡文了...... 今天终于拿到驾照了,在驾校学了半个月的车感觉都学颓了,还是夏天学车好,被冻到双脚失去感觉的感叹。 第二十章 宇文祎昏迷了三天,终于醒了。 她其实没什么事了,底子好,除了腹部和左手的伤口会痛,醒来后的第二天身子就轻快起来了。 但自打她醒来,她的药基本都是谌京墨喂的。 这几日,谌京墨日日都会来她帐中,脸上虽然依旧是一如既往地淡雅清冷,但温言软语,轻柔低缓的声音每日在她耳中缭绕,以及嘴角那抹淡笑,让她浑身都轻飘飘的。 她大抵明白了为何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好汉会折在美人裙摆下。 她现在就十分想醉死在温柔乡中,所以拼了演技和浑身解数,她也要多病几天。 什么天下不天下的,那是能吃的吗? 是受了伤有如此美人儿会倾心照顾的吗? 呸,才不是。 喝下最后一口药,宇文祎丝毫不觉得苦,看着眼前人儿精致脸庞和青葱玉指,她吧唧下嘴,唇齿间回味的全是谌京墨身上的芳香。忍不住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嘴角上扬,眼角眉梢舒服地向下耷拉出一个可爱的弧度,像偷吃了一肚子小鱼干后的猫儿,瘫在午后的阳光下,甚至愿意翻身露出肚皮给来人抚摸。 谌京墨将药碗放下,好笑地看着宇文祎,真没点出息的。眼中的温柔她自己都无从察觉。 她轻轻咳一下,压下心头情绪,又挂上一脸的清淡优雅,看着宇文祎开口了,“九皇子。” 宇文祎还沉浸在一身舒爽之中,从鼻间挤出一个嗯,应了她。 “你是嫡长子,本不必如此。” 淡然平静的语气,话题所及之郑重让宇文祎终于回了神,她微敛眼睑,眼中回复清明。 以谌京墨的玲珑心思,猜到了她此来南陈和求娶的目的她一点也不惊奇,看不出猜不到才奇怪。 这也是这几天宇文祎心中又喜又忧的原因。 谌京墨知晓了,谌京墨开始对她温柔了,开始信任她了。她欣喜于此,自己此行的目的不仅达到了,还博取了才智过人的南陈长公主的信任,而谌京墨言语中显然透露着要助她一臂之力的意思。可以事半功倍,她心下自然畅快喜悦。 谌京墨看破了,也心甘情愿地入局了,一切都朝着自己开始便预想好的方向发展。但她好像做不到毫无负担地欺骗和利用了。她很忧虑,她有些挣扎又有些纠结。 她真的不愿意伤害这个姑娘。 她重新抬头,心中惊涛,面上风云平淡,“母后与我,从来都不愿与他们争抢。可宇文阐却一直忌惮于我们母子。母后是父皇发妻,几十年如一日的贴心,即便我不争气,文不成武不就,他也不曾迁怒于母后,甚至对我也是少不了关怀。大概如此殊遇,让淑妃和宇文阐一直心中不平。” 她静静地叙述着,目光渐飘渐远,好像隔着千里便看到了长安的万家灯火。谌京墨也静静地看着她。 “从我记事起,母后与我便被他们处处针对。后宫之中,靠着外公家暗卫守护和母后的周全心思,才能次次躲过淑妃的毒手。年幼时,学堂之上,最常见的便是宇文阐与我意见不合,那时我还不懂事,锋芒毕露,引得父皇、朝堂乃至举国关注,他母子二人便愈发癫狂。无奈之下,才借重病损了心神之由,自此我久居宫中,不出门不见人不问朝政,与世隔绝,才让他二人心下和缓,让我与母后过了几年平淡的日子。可谁知,”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23 宇文祎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 “宇文阐竟在我行冠礼设府后立马向父王进言,说我已成年却无妻无妾不成体统。吾周冠礼行得早,是两年前,我才十六。先前,母后以年龄太小为由回绝了所有求亲之人。终于等到成年,宇文阐自然不会放过我。” 说到此处,宇文祎偏头,直勾勾地看着谌京墨,唇角淡笑,笑得有些张扬,“他说,国中美人才女我既瞧不上,不若远走千里,去陈国求娶江楚长公主。世人皆知公主国色天香,风华无双,他是决然不信我能求亲成功的。但是能将我与母后分离一天他便多一天的机会。母后与我以我身体孱弱为由拖了两年,最终还是父皇一道旨意,我便来了陈国。后面的事情公主都知晓了。” 她语气低缓,直视着谌京墨的眼睛,眼中只有淡淡的星光余晖,“未来之事毫无定数,祎或许自身都难以保全……” 看着眼前的人儿,她终究是狠不下心,“公主不必涉险入局。” 直视宇文祎的眼睛,谌京墨眉梢微挑,一字一句道,“那你为何要如此?”伸出白皙纤长的玉指,轻轻点在宇文祎腰腹处,微微使力,按了下去。隔着衣服,准确地按在了宇文祎的伤口上。 陡然升起的疼痛让她拧紧了眉头。 “不就是为了引本宫入局吗?亲近本宫,又救了本宫,让本宫放下防备,知你信你进而与你成婚,不是你的目的吗?”谌京墨上身前倾,眼中唇角都是调笑,但一身的威压却将宇文祎压得不住后仰。她的手还点在宇文祎的腰腹之上,仿佛热源,让宇文祎的身体由腰腹开始燃烧,火势直接蔓延全身。鼻腔中充斥着谌京墨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谌京墨靠得越来越近,左手抬起,从怀中摸出一块绢布,上面书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这又是为何?宇文阐血卫的信息?他安插在吾陈军中的暗桩名单?崔演军备、暗桩、线人及联络信件?九皇子这招欲擒故纵,玩得好啊。” 她双眼微眯,深潭似的眸子蕴含的全是危险的光。 那天罗兑将抄录的这份情报送来时,扫着绢布上的名单、字句,心下哗然,北周的间谍暗线之强出乎了她的想象,有许多她一直未查到的东西这张绢布直接提供给她了。怪不得当时查不到她身边埋的宇文祎的暗卫是谁,又在哪里,本来以为她撤掉了,现在看来应该还在她身边,只不过他们找不到就是了。 看到屏息凝神,面色僵硬的宇文祎,她轻笑一下,将身子坐正了,退回了原来的位置,身上的威仪也散去了。 “九皇子不必多虑,于你于我,双赢利好之事,何不为之?江楚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玉指抬起,换成手掌,轻轻覆在宇文祎的伤口上,好像要舒缓方才给她带来的疼痛。 随着这个动作。 宇文祎脑海中的一根弦,好像“啪”地断掉了。 她倏地握住放在自己腰腹上的手,使力往怀里一带,再一个翻身。谌京墨便被压在她身下了,右手被她握着,左手被困在她手肘下。 动弹不得,无从反抗。 她现在感觉浑身燥热,小腹处更是像点了一把火,烧得她有些煎熬。 “公主,你知道有些地方,是碰不得的吗?” 声音有些沙哑低沉。 一阵天旋地转,攻守双方便发生了置换。看着眼前被放大的脸庞,感受着近在咫尺与她的气息相互缠绕的宇文祎的呼吸。她不可自抑地红了脸。宫里的老侍女、奶妈,在及笄的时候便同她讲过行房之事,她当然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也意识到自己先前放在宇文祎腰腹上的手有多么暧昧。 她没有再动。 “别闹…放开我。” 声音有些柔又有些软,像初春的一阵清风吹拂着她,扫走燥热,唤回了她的理智。 左手抚上她如墨色泼洒般散落在床榻上的秀发,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间,贪婪地感受着她身上清淡的香气,“让我抱一会儿。” “我会尽力保护好你的。对不起。” 谌京墨笑了,仿佛万树枝头一夜回春。 “好。本宫相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不是肉。 emmm不知道有没有把想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出来。 很想把每个角色都写的丰富立体有血有肉,但可能笔力还不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今天可能会二更,这篇或者是《五音不全》 第二十一章 秋猎在跌宕起伏,惊险与危机中结束了。 头名毫无悬念地被谌京涟摘得了。 明日该是启程回都的日子了。 镇南侯谌京涟正在协调检查明日回程的马车、马匹。视线扫过,是谌京墨那架华丽的四轮马车。脑中思绪一闪而过,唇角上扬,勾起一个透着邪气的笑容。 林间的细草上的露珠在清晨微光的照应下,闪烁出点点晶莹的光芒。清澈,明亮。踏往建康的队伍已经集结待发,百无聊赖的马儿时不时地打个响鼻,啃两根草在嘴里嚼着。 宇文祎的步伐有些缓慢地走到车队前。 腰腹间的伤口还未愈合,饶是她身子骨再好也禁不起马上的一路颠簸,所以她正等待着将士们将她引去她的马车。却不想,来的竟然是谌京涟。 “劳烦镇南侯了。”她略略俯身,抱拳行礼。 谌京涟回礼,“九皇子哪里的话。此次回程,马车有限,可能得委屈九皇子一下了。”说着,他抬手,指向左侧一辆由两匹高头大马驾着的马车。 宇文祎愕然,马车镶金嵌玉,十分华丽,两轮间距近一丈,车内空间定然十分宽敞,这规制的马车在南陈都要算委屈她的了吗? “镇南侯言重了。马车甚好,有劳侯爷。” 又行了一礼,便转身向着马车去了。 身后罗离紧随,罗兑也牵马跟着。 看着宇文祎带着罗离进了马车,谌京涟唇角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阿墨,可千万别太感谢我啊! 方才嫂嫂同她说,今日起得早,阿佑困极,为了不扰她便带着阿佑单乘其他马车去了,让她自己好生休养。 既然嫂嫂这么说了,也好,那便如此吧。 谌京墨轻提裙摆,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却被马车旁,骑着一匹骏马的罗兑吸引了视线。 他怎么在这儿?宇文祎找她有事?宇文祎的马车在哪? 无数问题在谌京墨脑海中闪过。 罗兑看到来人立马下马行礼,“长公主殿下。” 谌京墨颔首,“你为何在此?可是九皇子有要事要与我商讨?” 罗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在宇文祎的马车旁边护卫,他为何不该在此?找公主有事?殿下好像没说过。而且,长公主殿下为什么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24 …走到了殿下的马车旁?长公主殿下为何在此?可是有要事要与殿下商讨?这话不该他问的吗? 他只能硬着头皮,低着头道,“没有。殿下未说。” 无事?谌京墨也有些疑惑,那呆在她马车旁干什么?怎么不去跟着宇文祎?未来得及细想她便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甫一掀帘,便撞上一双含着讶异的眸子。 四目相对,百转千回。两个人心下都有些事情了然了。 这哪里是委屈她,宇文祎心道,和九州第一美人同乘马车,她的开心喜悦已经是言语无法形容的了。 嫂嫂为何今日不与自己同乘,罗兑为何会在马车旁,真相大白。谌京墨有些失笑于自家哥哥的小心思。 也不推拒,迎着宇文祎凝视的眸子,谌京墨平静地走进了马车,寻了宇文祎身侧一个舒服地位置坐下了。 跟在谌京墨身后进来的凝雅看着眼前并肩而坐的谌京墨和宇文祎,以及坐在一旁要随侍宇文祎的罗离,怔在了车帘处。 自打九皇子醒来,她便每天陪着自家主子穿梭在长公主营帐和九皇子的营帐间。看着公主端着盛满药的碗进去,许久,又端着已经空了的碗出来。公主的面容是一如既往平淡,但,一双带笑的眸子却出卖了她美妙的心情。 再看看现在,共乘马车!公主的马车就连皇上和镇南侯都不曾进入!如今…如今却… 心中情绪复杂,百感交集。 转头看向谌京墨的一双眼睛带了些许哀怨、担忧、不敢置信,甚至还有些许欣慰?我家公主终于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了?终于有人可以疼爱我家公主了? 看着小丫头丝毫不遮掩的情绪外露,谌京墨颇觉好笑,心下也有些感动。她开口,“还不快来坐下?你要站一路回去?” 凝雅闻言,立马坐到了谌京墨右手侧,罗离的对面。小丫头坐得笔直,目不斜视,面上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心无旁骛,实际上早就竖起了耳朵,时刻关注着谌京墨和宇文祎的动向。 宇文祎实在有些想笑,端庄优雅如谌京墨,身边的侍女倒是如此…单纯直率。 凝雅的视线正投在罗离鼻尖上,因为罗离比她高,她便直勾勾地盯着罗离小巧尖翘的鼻尖,渐渐出神。 对面的罗离依旧是面色淡然冷漠,在对面视线无意识地骚扰下嘴唇抿得平直。她索性闭上眼,但对面的视线实在有些扰人,再掀开眼帘,眸中寒光乍现,惊得凝雅立马回了神,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小声地嘟囔了句知道错了,凶什么嘛,就绞着手帕,低下头去了。小丫头的身影单薄又委屈。 罗离无语。 谌京墨已经拿起了车中备着的竹简瞧了起来,无视了方才发生的所有事。 宇文祎却将一切都收入了眼底,耳聪目明,小丫头嘀咕的那句话也被她听了个清楚。 挑眉,戏谑地看向罗离。离姐姐,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人家小孩儿说你欺负人。 罗离瞥了眼宇文祎,她们自小一起长大,她又一直随侍她,两人的关系早已超越主仆,这般玩笑也不是第一次了。习惯了宇文祎孩童心性,她知道,自己不能多说,言多必失,还会被她继续嘲弄。直接就闭上了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这时,窗外骑马随行护卫的安雅一声“公主,启程了”,将谌京墨从书简中拉出。 答了句“好”便又低下头,专注于书简了。 马蹄踏在草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们启程了。 谌京墨的马车是特制的,装了平衡减震的东西,走在路上十分平稳,没有任何颠簸的感觉。 凝雅将马车内小桌上备好的点心、茶盏又摆放整齐。正要回身端坐,却被宇文祎叫住了。 “九皇子有何事吩咐?” “你们公主,平时喜欢做什么?有什么爱好或者喜欢的玩意儿?” 凝雅闻言转头看了眼又沉浸在书简里的谌京墨,心中疑惑,“九皇子问这个做什么?” 宇文祎轻笑,理直气壮,“当然是为了日后好好照顾公主了,成婚之后,把公主伺候得舒服就是我的责任了。” 小丫头心思单纯,心性简单,当下立马惊得捂住了嘴,“成…成婚?公主何时说要与九皇子成婚了?” “这种体己话,自然是公主单独对我说的,你怎么会知晓?” 回想起二人近些日的独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啊!凝雅面色复杂,想着九皇子或许日后真的要成为驸马了,她扁扁嘴,正要开口将公主的喜好和平日里的日常事无巨细地给宇文祎讲述一下。 就被一道清淡的声音打断了。 “凝雅,回府便将前些日子偷溜进本宫院子的那只小黄狗送去九皇子府上,今日见九皇子,眉目间竟神似那只小狗,十分可爱。”说着,她合上手中书简,又转头看向宇文祎,“还望九皇子喜欢。” 她看书一向容易沉浸其中,但不断被提及的“成婚”,和“体己话”,确实直接把她的注意力从竹简中拽了出来。看凝雅一脸信以为真的样子,她便忍不住开口,损了宇文祎一下。 听到方才二人对话的人都能知晓,谌京墨这是在损宇文祎,是你自己溜进我院子里的,你耍流氓,我没说过这些话。 凝雅闻言,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罗离闭目,充耳不闻。 宇文祎却将头凑到谌京墨脸前,笑得有些稚气,“原来公主也觉得我可爱啊,多谢公主,这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犬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微笑.jpg)(手中竹签照着宇文祎脑袋一扔):算你妹噢。 终于写好了...大家以后千万别等更哈... ps. 今天和朋友出去玩,我说:啊,我家刘天仙感觉还是挺攻的。 朋友:受眼看人攻。你别说了。 我:??? 第二十二章 马车车轮倾轧在沙土上,留下道道车辙,向着建康城方向绵延。 车舆内静悄悄的,只有轻柔的呼吸声显露了人的存在。 罗离和凝雅相对而坐又相对无言,一个闭目养神,一个盯着车顶出神。 谌京墨依旧捧着书简细细地瞧着。她平日里最爱的便是读书了,史书典籍杂书百看不厌。竹简摩擦翻动的声音间或响起。 精致的侧颜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凤眸专注而清澈通明。 突地,左肩头猛然一沉。讶异转头,宇文祎瘦削的下巴和微张的红唇便放大在眼前。 宇文祎睡熟了。 或许是药中含了些助眠的草药,她最近颇为嗜睡,沉静而百无聊赖,困意自然袭来,淹没了她。 头一偏,便枕在了谌京墨肩上。 药物对神经的麻痹作用再合着谌京墨身上清淡又好闻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25 的栀子花香,这一觉她睡得十分安心。 她甚至做了梦。 她回到了初起记事的时期。 是一个午后,母后第一次告诉她为何她要女扮男装,在重重高墙中挣扎、竭力求生。 母后向来是一个很严厉的人。正经之时绝不曾对她心软半分,在读书学习上的管教更是不少半分。 瘦小的身躯顶着灿阳跪在地上,眼中尽是倔强坚韧和将要夺眶而出却被竭力克制的泪水。 “女…啊!” “啪”的一声,戒尺鞭在她手背上。 “祎知晓了,祎不怪母后。” 双肩颤抖着。年幼时期,母后便绝了她自称“女儿”的可能。每次她“女”字一开头便会挨一板戒尺,“女儿”这两个字她甚至都没连着读过。 为的就是不在这人多嘴杂,隔墙可能有无数只耳朵的深宫之中保全她们母女。 母后是爱她的,但她的也是没有童年的,关于幼年的记忆就是“戒尺”、“六艺”与“帝王之术”。 她真的睡得很熟很安心。以至于梦中的情绪被她带了出来。 剑眉微皱,白皙的脸上显现出痛苦的神色,肩头轻颤。 “女…啊!祎知晓了…祎不怪母后…” 纠结又委屈的声音在静谧的车舆中格外清晰而引人注意。 罗离瞬间睁开了眼,她比宇文祎大几岁,自小跟在她身边,宇文祎的一切她都知晓。心下顿时忐忑,生怕梦里的宇文祎一不小心,吐露了什么。更何况身旁坐的还是心思玲珑剔透,素来以聪明伶俐著称的谌京墨。再多说几句,她想猜到些什么很难吗?不存在的。 谌京墨看着突然陷入梦境的宇文祎心中涌现出些许心疼。眉头拧着,小脸皱成一团,他真的很像个孩子啊。 将手中的书简放下,缓缓伸出左臂,将宇文祎颤抖的脊背搂在怀中,是意料之外的瘦削单薄,肩头甚至有些硌手。谌京墨蹙了眉头,平时看起来高挑颀长的人儿居然这么瘦?知道他不似一般男子健硕,但没想到他瘦成了这样。 这么爱吃的一个人怎么瘦成这样?北周的东西这么难吃吗?难道是被虐待了?不应该啊,王皇后的宠子可是九州皆知的。 又抬起右手,在宇文祎肩头轻轻拍着,声音轻缓柔和,“乖,别怕,都是梦。” 怀中的人儿渐渐平静。恢复了绵长轻柔的呼吸。 谌京墨的嘴角上扬,慢慢收回了手臂,动作轻柔缓慢,生怕惊扰了他,目光依旧锁在宇文祎的眉眼间。 一旁的凝雅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自家公主是什么表情?宠溺?疼惜?爱怜??? 她感觉自己眼睛一阵刺痛。一个大男人依偎在公主的怀里,而素喜洁净又抗拒肢体接触的公主居然还搂住了他?又安抚了他? 凝雅感觉自己飘忽了,她想去吹吹西北风,冷静一下。 罗离则为宇文祎的平静而暗自欣喜,心下轻快,又闭目养神去了。 重新坐正的谌京墨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方才宇文祎的那句梦话。 “女…啊!祎知晓了…祎不怪母后…” “女”?女子?女人?脑中闪现了无数词语,却想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怪母后”?谌京墨摇了摇头,一头雾水。 索性便不去想了。 宇文祎身上的秘密太多,他不愿说,她便也不会开口询问。 合作互利而已,他们还没亲近到那个地步。 刚想拿起书简继续阅读,脖颈间一阵酥麻轻痒,轻柔的呼吸不断打在她娇嫩白皙的皮肤上,倏地浮起了一层清浅的绯红。 她蹙眉,正要抬手推开凑近的人儿。 却被两只纤细而有力的胳膊缠住了身体,鼻间全是宇文祎身上的檀香,谌京墨羞恼至极,好心安抚了你,可你睡着了竟然这么不安分!这什么人!混蛋! 想要转头瞪他一眼,脸颊却碰上了一处柔软。 谌京墨脸“腾”地就红了个透彻,赶紧把头转回来,但这趋势还是一直蔓延到了脖颈。 她被宇文祎亲了。 不对,是她,把自己的脸贴到了宇文祎的唇上。对方还是无意识的,熟睡的。 扭动了一下身子,发现——果然,挣脱不开。这人大概是吃牛肉长大的吧,杆瘦却力大如牛。 又羞又气还无可奈何。谌京墨敛眸,告诉自己要克制,别动手,别打人,他还是个孩子。要保持风度,不能和一个睡着了的人计较。 柔和淡雅的脸庞上渐渐染上了熟睡的痕迹。 身体微斜,靠在了车舆边缘。 身上还挂着个宇文祎。 “殿下,到了。” 宇文祎最后是被罗离叫醒的。 脑中一片混沌,意识还有些不清晰,视线也有些朦胧。抬手揉揉眼睛,鼻间的清香实在是太好闻了,不知道这一路她是枕着什么睡的,睡得安稳又舒服。 “你还要抱多久?”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乍响。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惊吓,她猛地转头。谌京墨是一如既往的端庄优雅而冷然。一阵骇然,她抱着谌京墨睡了一路?!淡淡的栀子花清香?好闻又安神? 她立马弹了开来,弹到离谌京墨极远的另一端车舆边缘,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完好;双手从自己的脸、脖子、胸口一通摸了下来,无事。 再抬头看车舆里的另外三个人。 凝雅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八爪鱼似的抱着长公主,他竟然以为是公主要非礼他? 谌京墨神色淡然,凤眸漆黑,虽然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宇文祎就是感觉她生气了,她的心情不是很美好。 宇文祎一拍脑门,该死,她不会是暴露了吧?扭头看向罗离。 罗离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松了一口气。但罗离下一秒复杂的表情就让她迷茫了。 恨铁不成钢?无语?丢人? 谌京墨带着凝雅先一步下了马车。 “你抱了江楚长公主一路,”罗离凑过来,低声道,“手还很不老实。”语气中的叹息感很明显。 后知后觉的丢人感疯狂袭来,都是栀子花香的错啊!那么好闻她有什么办法! 宇文祎赶忙下了马车,追着谌京墨的身影就要踏进长公主府大门。 “嘭”的一声,玄色的大门瞬间紧闭。 来不及收势,宇文祎径直撞上了长公主府的大门,碰了一鼻子灰。 罗离捂脸,真是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宇文祎的身份不会那么快暴露。 本文其实攻受不明显,基本互攻,宇文祎攻会多些。 明天可能会停更一天,有点事情,骚瑞啦! 第二十三章 宇文祎最后也没在她生辰晚宴前再见到谌京墨。但谌京墨还是命凝雅把那只小黄狗送来了宇文祎府上。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26 还是一只小奶狗,想来出生没多久就阴差阳错地偷跑进了长公主府,还命好地撞见了谌京墨又被她记在了心上。 宇文祎一把将小奶狗抱进怀里,小心翼翼又满心欢喜,笑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抱小动物。十几年深居简出,她居住的地方除却皇家禁卫还免不了层层叠叠的母后主族王家的护卫和罗家八子这般的贴身近卫。别提亲手抱小奶狗了,其实上次围猎碰到那只小火狐也让她激动了好一阵,只是在谌京墨和谌琦佑面前没好意思表露出来。 小奶狗趴在她的怀里,宝石般的眼睛亮晶晶又湿漉漉的,滴溜溜地转。初到新环境,难免畏惧和好奇。 宇文祎温柔地顺着小奶狗背后的毛发,是出乎意料的顺滑和柔软。这小奶狗也太可爱了吧! “你多大了啊小狗狗?看你这么小一只,大概不过月余吧。” 她抱着还安分的小奶狗,边踱步前行边这么自言自语。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这里是前厅,这里是花园,以后你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想吃什么就叫离姐姐给你做什么。” 身后随侍的罗离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扶额的冲动,殿下这是要把这小奶狗当成小少爷养了?一个小祖宗还伺候不过来,又来了一个。欲哭无泪,谁叫人家是殿下呢,谁叫她是罗离呢。 宇文祎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自己住的庭院——秋爽斋。 她撩袍,坐在院中亭椅上,又歪头靠在亭柱上,嘴中呢喃着,“叫你什么好呢...小黄?大黄?长公主必不喜欢这般随意的名字。你是长公主赠予我的,不如便叫如一好了。” “如一,日后你便是如一了。好不好,小如一?”宇文祎换了个姿势抱着小奶狗,让它可以把前爪可以巴住自己的衣襟。她笑嘻嘻地与狗子对视着,小奶狗支着自己还瘦弱无力的前腿慢慢在她怀里起身,将小脑袋凑向宇文祎的下巴,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虽然它可能并未听懂宇文祎说了些什么,但大概也意识到了这全然陌生的环境是它以后的家了。 宇文祎抱着她时温柔而小心的动作和眼中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欣喜,让小家伙心中多了几分安然和信任,不再是初来乍到的惊惧和恐慌了。虽然依旧茫然不熟悉,可是它身边有一个愿意真心而热忱温柔待它的人啊。 这般举动便是小奶狗如一的亲近示好了。 无论人也好,犬也罢,温度总是会在彼此间传递,人心是可以感受到的。冷然,热亦然。 宇文祎在府中一窝就是十余天。 每日的生活是琴棋书画,和逗狗。间或去厨房做两道小菜开心开心。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俯仰之间便悄然无踪。 陈国江楚长公主的生辰到了,如花如画如仙如梦的女子迎来了她的二九年华。 是日,陈帝照例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举国欢腾。 然今次的生辰格外轰动热闹。因为陈帝下了旨,长公主将在今日亲自择夫,万众瞩目的陈国长公主驸马要出现了。 一个会令九州男子都嫉妒的男人。 但在这个极其幸运儿的名字被公布之前,也意味着所有人都还有机会。所以每个可以进宫赴宴的未曾婚配许妻的世子爷、公子哥、文臣武将都个个精神抖擞,一身锦衣玉袍整理得服帖平整。 万一公主就看上我了呢?万一呢对不对!任何机会他们都绝不放过! 宇文祎也收拾出了最好的精神面貌和状态进了宫。照旧坐在了台阶下东边最上位,对面会是司徒崔演及其长子崔铭轩。 因为今日在台阶上,谌京海左右两侧,各摆了一桌一席,给谌京涟和谌京墨备的。 桌席被渐渐坐满。 自崔演崔铭轩入座,宇文祎就感觉到一束目光一直纠缠着自己,并不犀利,就是粘得紧又复杂烦乱;还有一束时不时投来的 她嘴角挂着一如既往温和却不达眼底的笑,自顾自地斟酒又自酌。对于对面的举动完全不以为意,脑中不紧不慢地盘算着如何帮谌京墨把这一窝痴心妄想的蠢人直接端掉。 尖细的声音在殿门处响起,压下了满殿的喧杂,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引至门口。 “皇上驾到!镇南侯到!江楚长公主到!” 所有人统统起身,又伏身行礼,一齐高呼道:“皇上万岁!镇南侯千岁!恭祝长公主金安!” “免礼,平身!”三人缓步登阶,谌京海率先落座,长臂一挥,殿中众人再呼一声“谢主隆恩!”便起身又复落座。 宇文祎脊背挺直,坐得端正。目光却一直随着谌京墨肆意游走,金簪高髻,本就绝尘脱俗的姣好面容又化齐了精致的妆容。定睛一看,宇文祎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展至眼底,谌京墨用的是她大周的特产——胭脂“红雪”,口脂朱红如砂,面脂清润如玉,正配她今日这一身绛色袿衣。在浓红似火的映衬下,谌京墨的脸庞白皙又透着淡淡的红润,更多了几分尊贵威仪,少了几分清冷淡漠。 察觉到了她毫不遮掩的目光,谌京墨侧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想着这人的轻浮和毛手毛脚,她摆不出什么好脸色。但这人竟似浑然不觉般,依旧对她挤眉弄眼,笑得赖皮兮兮的。谌京墨转回头,不再理会,心中的情绪却奇迹般的被抚平了,眉目之间又多了几分暖意。真是幼稚。 这一幕又被对面的谌京涟瞧到了,浓眉上挑,眼中戏谑,盯着谌京墨不放。 谌京墨抬头,对上谌京涟的视线,朱唇微启,是让兄妹二人可以无声交流的唇语,“二哥,嫂嫂知道你这般幼稚吗?” 谌京涟浓眉继续上挑,一脸得意,笑得张狂,“切,她就喜欢我这般!” 谌京墨默然,望天,没辙,自家这二哥真让人没辙。好在一物降一物,嫂嫂降二哥。 看着二人这般挤眉弄眼,你来我往又不亦乐乎,谌京海轻咳一声,宣布开始为长公主献礼,才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由东至西,由上至下,依次献礼。 陈帝谌京海赐了她一枝金玉点翠簪,镇南侯谌京涟赠予她一套羊毫湖笔又一套狼毫湖笔。二人所赐所赠皆是千金难求之物,殿中众人皆是心中默默感叹皇上和侯爷对长公主的宠爱,又暗自掂量着自己的礼物比之如何。结果可想而知,自是不如。一个个的脸上开始爬上愁云。 谌京墨心下也确实欢喜,自家哥哥的礼物向来很合她的心思。 接下来该是宇文祎了。 她的礼物是九州共瞩的。近来最出名的江楚长公主的追求者,又是北周九皇子,她的礼物既得不给北周丢面儿,又得足够新颖,讨得长公主欢喜。 宇文祎干净利索地起身,接过罗离手中端着的托盘,行至殿中,屈腿单膝跪地,朗声道,“满酌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27 玉杯萦舞袂,南春祝寿千千岁。祎恭祝江楚长公主凤体永安,吉祥康泰!祎特命人从吾周运来一块极品和田白玉,又亲手抛光打磨,刻了这对玉印作为贺礼,还望公主喜欢。” 凝雅小跑着将托盘带至谌京墨面前,俯身高举。谌京墨伸手,将印囊从托盘上拿下,解开,小心而细致地取出。 一块洁白无瑕的方正白玉就躺在了她手上,表面上没有任何缝隙显出这是对章。她轻轻拿起玉印翻转。然后一抹淡笑爬上了她的嘴角。 “匪石,匪席?”她侧头看向宇文祎,眸中深潭水波流转,光华映射。 宇文祎方才已然起身,此时又俯身拱手,“是也,”复又站直了身子,直视着谌京墨的双眼,眸中闪烁着名为认真的耀眼星芒,“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这便是祎的心意。” 说她不紧张,倒是也不尽然。但她实际上是不该紧张的,因为公主先前说得很明确了,她们的成婚于双方皆是益处繁多,所以她知晓,今夜,公主定然是会选她的。 但现下她却越来越紧张,手掌中竟然都出了虚汗。因为谌京墨听了她的话只是转头看着手中的玉章,唇角似乎是有一抹清淡到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的笑容,就好像她的自信也是不知名又毫无根据的,连风都不用吹,随时都可能消散。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紧张,但她确实害怕听到谌京墨淡笑着又平等地委婉或许直白地将她拒绝。她出乎意料地在意结果,又出乎意料地让情绪战胜理智爬上心头。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又觉得这般少见的情绪十分陌生,她只能保持着直挺的身子,掩饰着她的茫然无措。 大殿中安静极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关注着,没有人不在意谌京墨的回应。如果她被拒绝了,或许便会就此沦为笑柄,成为街角巷中、茶前饭后众人调笑消遣的对象。 但宇文祎并不关注这些。浮名流言她向来不在意,也早已习惯。她关注的,从始至终只有谌京墨一个人的看法。 心跳声逐渐在耳边放大,随着谌京墨沉默时间的延长而愈发响亮。她感觉自己的后背好像被汗浸湿了,在这渐入深秋的日子。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她究竟为什么这么紧张?谌京墨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她内心一阵哀嚎。 终于,谌京墨动了。 她偏头,看向宇文祎。 朱唇微启。 宇文祎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凝滞了,手脚僵硬。 “只有这对章,可不够。”谌京墨居高临下地看着宇文祎,看着他紧抿的双唇,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窒息与紧张。 还不够?这是嫌她的贺礼不够好?还是…嫌她这个人不够格? 宇文祎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试图缓解自己僵硬的面部,勾起一抹皮笑肉不笑的扭曲笑容。继续盯着谌京墨,等着她的最终判决。 谌京墨轻笑着低了头。发现了他试图掩藏的紧张,她便兴起了逗弄的想法。这人逗起来还真是蛮有趣的。 白皙的手指微动,被长袖掩住了,台阶下的众人皆是不明所以,看不到她做了什么。 又垂下手,轻提衣摆,在凝雅的手扶下站起了起来。 她缓步走下台阶,来到宇文祎面前。 抬起手臂,衣袖便柔顺滑下,露出她白皙的手背。手掌一翻,五指张开,一块玉印安然地躺在她手中。 “那便请九皇子用余生来证明自己的心意吧。” 作者有话要说:  嗷~公主好攻哦。宇文祎再不变攻点这攻的位置不保啊233 ps.大家要是有兴趣,可以猜一猜小黄狗子为什么叫“如一”。后面几章会公布正确答案。 再ps.大家要是有什么地方觉得有问题不太对,或者是错字啊河蟹啊之类的问题尽管说~靴靴大家看文~ 第二十四章 宇文祎原本纠结彷徨而紧张焦虑的心情在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勾人桃花眼弯出一个迷人的弧度,再合着迸发出璀璨星光的墨玉眸子,谌京墨暗叹了一声妖孽。 谌京墨手中的拿着的便是宇文祎刻给她的对章,左手“匪席”握在袖中,右手“匪石”递与宇文祎。淡笑着直视宇文祎的双眼,开口道, “既然是对章,本宫与未来的驸马,自当各执一枚。” 她早便看出这玉石的精妙之处了。将整玉磨小,只剩最精华的部分,又抛光打磨出棱角,已经很费功夫了;隶书的雕刻,字迹飘逸俊朗,这般手艺也是精妙。但这些都不是这对章最精妙的部分。 拼合如一,严丝合缝,是一块绝好的玉章;微用巧劲,一分为二,又是两个独立而精美的对章。这般榫卯切合之工,可是容不得半点失误,费心费力又费时的事情。 宇文祎是真的下功夫了,她知晓。 她这一番话语早就让殿中一片沸腾了,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相互诉说着心中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低头看着谌京墨手中的玉印,宇文祎伸手,将玉印拿在手中,心头充斥着同她方才的紧张和焦虑相同程度甚至更甚的激动和喜悦,她仍然有些迷茫,明明依旧该是意料之中的应允,但是她却如此…发自内心又难以自抑的…开心。 她的情绪大起大落,脱离控制。 最终以自己终于完成了此来南陈的任务为由,迅速地将自己内心的疑惑压下去了。 手中的玉印还带着谌京墨掌心的温度,她伸出手指轻轻摩挲温润的白玉,仿佛可以跨越时间和谌京墨温软的手掌相握。缓缓抬头,微微俯视着谌京墨含笑的眼眸,眼中的星芒愈发耀眼明亮。 “祎的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请公主多指教了。” 纤长的手臂一伸,宇文祎便将谌京墨温软馨香的身子揽进自己怀里,周身环绕着谌京墨身上的栀子香气,她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被填得满满的,是一种安心的幸福感。 第二日,陈帝谌京墨就下旨赐婚,将江楚的婚事昭告天下,婚期定在了来年二月。九州轰动。周帝宇文赟特命礼部又备了丰厚聘礼,不远千里,由王皇后母族王氏的王小将军亲自押运至建康,即日启程。 最后,谌京墨也没舍得真的让宇文祎入赘谌氏。入赘了还夺什么天下? 但宇文祎也兀自坚持着,绝不让谌京墨去北周长住,长安不必建康,习惯了建康的湿润温暖她去了长安必会不习惯。长安的寒风如刀,谌京墨的细皮嫩肉还不给吹裂了?既然只是互帮互助、互利共赢,那她也无法真的狠心让谌京墨受这样的罪。 即便不是真心相爱,但他二人也势必会结为夫妻,夫妻同体,就算是做戏也得做个全套吧,她的体贴孝顺和他们的“恩爱”不是也会让宇文祎在宇文阐面前倍长面子吗?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28 她去长安的长住是必不可免的。 宇文祎的坚持,再加上谌京墨也确实会十分想念自家的两个哥哥和建康,所以中和一下,她便说不如建康、长安他二人轮流,各居一年。 宇文祎拒绝,一年还不久吗?要求缩短在长安的时间。 “你就这么想让本宫背上一个霸道公主不从夫的名号吗?”谌京墨看着执拗的宇文祎打趣道。 宇文祎撇嘴,又瞥她一眼,自己这不是心疼她吗?不好意思让她牺牲这么多,反驳道,“我还想要一个宠妻驸马的名号呢。” “噗嗤,”谌京墨闻言,笑出了声,好笑地睨着他,“这个名号…九皇子可以在别的方面努力。” 拗不过谌京墨,宇文祎只能妥协,“好吧,长安一年,建康一年。但第一年要在建康,你可以多在建康留一段时间,做一下准备,我们再去长安。” 谌京墨应允,“大婚过后,九皇子可是要回一趟长安看望周帝及王皇后?本宫与你同往。” 宇文祎瞪大了眼睛,刚想拖她个一年几载的时间再去长安,少被磨人的西北风吹吹,她怎么还自己往上送? “本宫可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九州第一才女,怎么能不随夫君回乡探母呢?那可是不孝。”谌京墨笑得妖娆,一双凤眼弯出了魅惑诱人的弧度。 宇文祎真想举白旗给她投降,“...长安不比建康,开春晚,昼夜温差极大,到时候公主可别被冻得哭鼻子还赖我。” 谌京墨轻笑,“怎么会,本宫知道,九皇子会把本宫照顾妥帖的。毕竟,九皇子求亲时的许诺可是九州皆知的,九皇子该不是婚还没成,就先想着食言了?” 宇文祎遁,将笑得灿烂的谌京墨抛在身后,快步逃回了宇文府。抱着刚啃完骨头,正窝在阳光下睡午觉的如一就开始诉苦。说白了就是自言自语。 如一,你说,怎么江楚这个女人这么可怕呢?她为什么长得如此好看?我为什么一看到她就心跳加速,脸颊发烫?还忍不住想靠近她,想抱她?这女人用的栀子花香囊是不是有什么魅惑人心的作用?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谌京墨看着远去又不断变小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像一坛尘封了百年的老酒般醉人。她对宇文祎的抗拒越来越浅淡了,看着他愈发频繁地流露着孩子气的稚嫩和跳脱,她更觉得他可爱了。还有读书时的一本正经,谈论国事、谈及他的看法和政见时的认真严肃。她的见解总是切中要害,针砭时弊,还总能提出许多切实可行的良方妙计。每日的谈天说地和相对而坐的相处都能给她带来许多惊喜和新的发现。 月余的相处,不知不觉间她彻底改变了对宇文祎的看法。不再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平庸皇子,取而代之的是与日俱增的欣赏和想要不断探索挖掘的好奇。 他究竟还会给她多少惊喜? 她也在思索,她不抗拒一个男子这般的靠近,是否便是对他有好感?或者长此以往,自己是否便会倾心与他? 未来她不知晓。但她清楚现在,她还未动心。她不抗拒因为在相处时她淡化了宇文祎的性别,更多地是在调笑时将他当作一个幼稚可爱的小孩子,以及在说书谈史的交流中将他当作一个足够优秀可以和她平等交流的友人。 又是半月,时间的步伐很快,眼看着就要迈向岁首,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负责押运聘礼的王小将军也抵达了建康。甫一进城,拜见了陈帝,他便径直去了宇文祎府上。放下聘礼,他提出了要与谌京墨见一面的要求。 王小将军是王皇后的侄儿,王氏成字辈最小的儿郎,名为王成梧,今年二十有二。 “梧表哥可是有事找长公主?”宇文祎不解。 “是也,皇后姑姑让我带一样东西与江楚长公主。” “何物?” “不知。姑姑特意吩咐我必须亲手交给江楚长公主,由你代予都不可。”王成梧冲她眨眨眼。 宇文祎心下更是疑惑,母后这是为何?罢了。见了江楚便知晓了。她转身引路,带了王成梧去了长公主府。 听闻来意,谌京墨也是眉梢轻挑。接过锦囊,将里面的东西取出,三人心中皆是一惊。 宇文祎和王成梧更是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震惊不加掩饰。 “此玉质地…本宫从未见过。”看着手中温润通透的月白和田玉佩,无论是精妙细致又栩栩如生的凤舞雕刻,还是这般微凉润滑的触感,都昭示着这是一块百年难得的宝玉。饶是谌京墨,也是一惊。 盯着谌京墨手中的玉,宇文祎神色复杂,“这玉…是王氏的传家宝玉,流传了十几代王氏子弟。是母后的祖父,在母后幼时赠予她的,说从此此玉不再是王家所有,而是母后所有,因为母后配得上这块玉,今后此玉如何保管、流传皆由母后一人定夺。母后随身佩戴,几十年如一日,她曾说…”宇文祎顿了下,抬起头,看向谌京墨,“若是此生有幸,遇到配得上此玉之人,她才会赠予他。若是不曾,她便会带着此玉一同入葬。” 宇文祎的话说的缓慢。曾外祖父当时的一意孤行让他与母后都曾因此被诟病十数年,直至母后登上后位,带领王家走向一个新的辉煌,曾外祖父当时的决断才被逐渐认可,母后在族中的地位也一跃而上,不可同往日而与。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即便她不说,以谌京墨的聪慧也猜得出母后此举的深意。 宇文祎心中一团乱麻,母后此举之意,真的是让她参与夺嫡之争吗? 王成梧默然,他的目光在谌京墨和宇文祎两人间流转,心中生出了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谌京墨感觉握在手中的玉佩在发烫,她抿唇,这般被人寄予厚望真是让人有压力啊。但她相信自己,也相信他。她抬头,凝视着眼前依旧在低头沉思的宇文祎,目光温柔而明亮。 作者有话要说:  岁首:即春节。 明天应该会更新《五音不全》这篇文。这篇后天再更。 下章...应该就是大婚了。嘻嘻。 第二十五章 跨过了岁首,很快便迎来了南陈江楚长公主和北周九皇子宇文祎的大婚之日。 时间紧迫,陈帝便直接将公主府旁的府邸买下,扩建成了驸马府,还在两座府邸仅隔的唯一一堵墙上开了个门,方便谌京墨红灯高挂召寝宇文祎。前些日子也已经将宇文祎原先府邸内的东西完全搬至了新造的驸马府。 虽然两座府邸的间隔基本形同虚设,宛如一座巨大的府邸。但宇文祎依旧本着不愿谌京墨多跑动的考虑,坚持要求酒宴和洞房花烛夜都要在公主府办。 所以今日,宇文祎要骑马先从驸马府行至柏梁殿,再从柏梁殿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29 将谌京墨抱上宫门的马车,然后将谌京墨迎娶至公主府。 一早,从宫门至长公主府的沿路便已铺好了红毯,路边百姓家门上也挂了大红色的灯笼,一片红火喜庆之色。 早已用红玉金冠束好发的宇文祎此时正安坐在屋中圆凳上。紧抿的嘴唇,和不住揉搓着扳指的右手暴露了她的紧张。 她又开始紧张了,结个婚有什么可紧张的?流程她心中有数,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她到底在紧张什么?她也搞不明白自己。但转念想到今日谌京墨将着凤冠霞帔,成为她的妻子…如此绝色的女子,今日该美成什么样子?怕是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了,得是倾世了。 好在是她娶了她。她的凤冠霞帔是为她而着的,最美的样子也只有她能瞧见。 心下一阵满足又一阵隐隐的兴奋。 日头渐起,日头又落,温暖的阳光倾洒在庭院间。 “殿下,吉时将至,该去宫中迎娶长公主了。”罗离跨进屋门,俯身行礼。 带着迫不及待的兴奋与期待,宇文祎撩袍起身,伸手抚平衣角,清秀俊俏的脸庞上挂上了一抹自信而张扬的笑,不同往日的温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走!” 一身金蟒纹大红婚服的宇文祎踩着锦靴大步流星,走到已在府门前等待多时、头戴红花的高头大马前,直接翻身上马。一行人便在他的带领下向着皇宫缓缓前行。 柏梁殿内。 谌京墨看着铜镜中红妆覆面,一席火红婚服的自己开始渐渐出神。她是真的要出嫁了。记得幼时,谈及婚嫁之事时,她总嚷嚷着绝不嫁人,要在宫里陪父皇母后和皇兄们一辈子,母后也总是笑笑揉揉她的脑袋,阿墨会遇到那个人的,那个让你心甘情愿出嫁,又甘之如饴共度余生之人的。 默然抿唇。 她是心甘情愿出嫁了。 可是余生… 她还记得那天长公主府庭院中,宇文祎一脸正色,“长公主若是遇到心爱之人,不必顾虑我,我不能耽误你一辈子。” 心里好像涩涩的,又五味杂陈,她琢磨不出来个一二。 究竟是谁耽误谁呢?究竟,什么又是爱呢? 她暗叹一口气。心头一片酸涩莫名的情绪蔓延。 谌京墨的母后早便去了,母后的贴身侍女也随她去了,宫中也没什么老侍女了,所以为谌京墨梳头的重任便落在凝雅身上了。 沉浸在公主出嫁的喜悦中的凝雅并没有察觉到谌京墨的异样情绪,她手中握着梳子,便来到谌京墨身后,“公主殿下,凝雅要为您梳头发了。” 谌京墨颔首。 轻轻捧起谌京墨的墨色长发,梳子齿缓缓没入,移动,小丫头语气中满是喜悦,“一梳梳到头。” 手掌再次移动,“二梳梳到尾。” “三梳白发齐眉。” 谌京墨敛眸,抿唇,眼中情绪在深深的潭水中尽数隐去。 “四梳儿孙满堂,”凝雅放下梳子,开始为谌京墨盘发,“公主殿下,您和九皇子…啊不,驸马爷,一定会很幸福的。”小丫头笑得单纯,不染尘埃。 谌京墨抬眸,对着铜镜淡淡地笑了下,自打父皇母后离世,她离幸福便越来越远了,即便皇兄、二哥待自己比往日更好,可是…人生大概便是如此吧,失去的都是最珍贵的。幸福,是她不敢奢望的。 说到底,有哪个女子不希望十里红妆,是心爱之人骑在马上,迎风而来,将自己风光迎娶呢? 每日为谌京墨盘头束发,凝雅的手很巧,最后将凤冠为谌京墨固定好,看着铜镜里比平日更加美艳动人的谌京墨,心中的喜悦兴奋之情更加浓烈。还未来得及再说句什么,安雅的声音便从门口处传来了。 “公主殿下,驸马爷到了。” 凝雅闻言,从一旁托盘上拿起大红盖头,“公主殿下,凝雅为您…盖上盖头吧?” 谌京墨颔首,眉目依旧低敛,隐着情绪,在丝滑微凉的绸缎飘荡间擦过脸颊时,她的睫毛轻颤,嘴唇微抿。 该走的礼节结束,宇文祎终于要见到谌京墨了。宽大袖口中手指紧攥,等待的时间被焦急的心绪无限拉长,好似已然无数个四季更替,遮掩不住的百感交集已经爬上她的脸庞,让她清秀不失英气的脸庞皱成了一团。 殿门处窸窣的声音响动,宇文祎猛地抬头,当披着盖头,身着百鸟朝凤云霞五色云纹婚服的谌京墨翩然而至时,她的五官瞬间便舒展开了,透着无尽的欣喜与惊叹。她越阶而上,三两步就到了谌京墨面前,带起的风将盖头掀开了一个角,露出了一个弧度精致的白皙下巴。宇文祎喉头微动。 轻咳一声,宇文祎又上前半步,“公主,臣…失礼了。”话毕,长臂一申,谌京墨便感觉身子一轻,就撞进了一个瘦弱的怀抱,有熟悉的檀香,温暖、结实,又带着些许柔软? 看着靠在怀中的人儿,宇文祎感觉胸腔中一阵满足,唇角上扬,迈着大步子,轻快地向着宫门去了。 宇文祎的手臂将她牢牢地固定在怀中,但猛地离了地,宇文祎一动,谌京墨还是下意识地圈住了她的长颈,鲜红如火地嫁衣广袖滑落,一截藕臂在阳光的映射下宛若透明。在宇文祎眼前一晃一晃的。 终于到了宫门处,宇文祎将谌京墨轻柔地放了下来,失了温软,心下一阵不舍。看着谌京墨在喜婆的牵引下上了马车,宇文祎也翻身上了队伍最前方的头马。 “驾!” 浩荡的迎亲队伍开始向着长公主府缓缓前行。放眼望去,十里长街,红灯高挂,红毯平铺。红毯旁边静立着□□卫兵,将路边比肩接踵,伸探脑袋观望着百年难得一见的婚礼,又都想凑近了一睹这长公主驸马尊荣的百姓们隔绝开来,给予马车队伍一个安全距离。 这一路慢行,待得马车停在长公主府门口时日头已完全垂落,一弯皎朗孤月高悬墨色浸染的天空。 轿头压低,谌京墨身子前倾,将手伸出,立马便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包裹,手背被那人手中的薄茧摩擦着,一阵澜漪在心头漾开。顺着盖头边角的缝隙,谌京墨看到自己踏上了木质地板,深红色蒲团的一角在眼前显露。 手被松开了,突然少了温暖的包围,手背陡然发冷,谌京墨立马将手收进了袖中,不自觉地绞着手帕。 首座上的谌京海看着两人,和东侧最上位的谌京涟一个眼神交换,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代表北周前来观礼,坐于西侧最上位的王成梧目光在皆是大红色婚服裹身的谌京墨和宇文祎间流转,眸光闪烁难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道高亢响亮的声音在厅内响起—— “一拜天地!” 二人转身行礼,先起身的宇文祎将身侧的人儿扶起。 “二拜君王!”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30 二人转身,再次行礼。 “夫妻对拜!” 谌京墨看着将自己扶起来的白皙纤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心中一阵恍惚……接下来便是…… “礼成!送入洞房!” 看着在喜娘和安雅、凝雅等众人簇拥下向着内院翩然而去的身影,宇文祎有些微微出神,但这般分神,立马被如潮般的掌声、欣喜恭贺之声、敬酒之声冲散、淹没了。 拿过罗离手中托盘上的酒盏,宇文祎先依次敬了谌京海、谌京涟和王成梧一杯,在叮嘱、威胁、嘱咐、祝福声中将先行一步的三人送走,便硬着头皮转身向着其他酒桌去了。 满厅的人都是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握着酒杯的宇文祎就像待在的羔羊,今夜,他们是绝对不会让宇文祎站着回去的。娶了九州男子心目中神仙般的人儿,怎么能不让你付出点代价?给你喝倒了、喝昏了、喝吐了,让你的春宵和洞房花烛夜在头昏脑涨的昏睡中度过吧! 宇文祎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这喝的是第多少杯了,每桌她都打了好几圈才被人放走,舌根发麻,喉中腥涩,脸颊滚烫,意识飘忽,在靠着仅存的意志力强撑着。 很早,罗离便提出来要帮她将婚宴上的酒换成水,这样轻松些,不至于喝伤了身子。思来想去,还是被她回绝了。 吾周儿郎,宇文子弟,岂能未战先怂? 她就是要告诉天下,她宇文祎就是娶得了全天下最优秀的女子! 她知晓她将面对的一切,但她无所畏惧。 她志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  哎 热血小狼狗 啧啧啧... 不好意思啦大家,这两天陪女票在外边玩,没法更文,今天回了家就开始勤勤恳恳地码字了!然后...嗯...终于结婚了,明天洞房。 祝大家,新春快乐! ps.最近看了几篇西幻,感觉蠢蠢欲动,脑洞有一种大开的驱使...好喜欢精灵尖尖的耳朵。 第二十六章 眼前是一片红火,谌京墨有些出神,身体依旧保持着笔挺的坐姿。 屋内随侍的凝雅眼中有些恼怒埋怨和心疼之色,酒有那么好喝吗?驸马怎的还不来?我家公主都要在床上坐僵了!她很想让江楚放松一下,吃些点心,喝点茶,放松一下,但都被江楚摇着头拒绝了。只能在一旁干站着,看江楚继续端坐着,心下暗自催促宇文祎赶紧过来。 门外传来一阵声响传来,还有模糊不清说话的声音。 “驸马爷到。”安雅的声音方落,门便被推开了。宇文祎带着一身的酒气靠着罗离的支撑才勉强站住。 不比宫内不经人事的小姑娘,留下还在一旁有些发愣的凝雅,喜娘直接迎了上去。看这样子就知道绝对是被围着灌了一晚上的酒才堪堪逃了出来。她赶紧端过身旁侍女手中的托盘,看着眼前双眼一片朦胧,身形不住晃动的宇文祎说道,“驸马爷啊,公主殿下可是等了您好一会儿了,快将盖头为公主殿下挑起来吧,让公主殿下松快一会儿。” 宇文祎感觉自己脑袋里装了一堆浆糊,不仅混沌迷蒙,还让她有些头重脚轻,她紧紧地闭上双眼又使劲睁开,竭力维持着眼中最后一丝清明。身子向前,罗离会意,撑着她走到托盘面前拿起秤杆,又移动到一身红袍端坐的谌京墨身前。 她举着秤杆的手有些颤抖。随着一角的掀开,整个盖头就被挑在秤杆上,将里面人儿惊艳人心的精致面容完全显露。 眼前光亮回复,盖头下的人儿缓缓抬眸,正对上宇文祎布满酒气迷蒙的双眼。 宇文祎机械地将秤杆放下,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喜娘照例念的那一些祝福的话语也被她统统抛在脑后,她的耳边静悄悄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丹唇如砂红,肌肤胜雪白,在摇曳烛光的点映下,凤眸宛若含波,波光微漾在深潭之中慢慢荡开,流转在宇文祎的心尖上。大婚之日,女子一生最美艳之时,她想过,今日,谌该是天下最美之人最美之时。 却不曾想…竟真的有人可以美到如此惊心动魄的地步。她用她现在不太灵光的脑袋瓜子思索了一下——谌京墨该不会是狐妖转世吧?九条尾巴的那种。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没人听清。 谌京墨现下感觉又恼又羞又觉得有些好笑。伴着酒精对精神的麻痹和兴奋的放大,宇文祎直视着她的目光灼热而专注,毫不遮掩的赞叹欣赏从他眼中流露,在红火暧昧的布景下甚至让她浑身发烫。 宇文祎是个克制的人她是知晓的,所以以往的凝视都保持着一种礼貌的距离和温和的清淡。这般暴露而直白的目光确是第一次。再看着这人摇晃着的身影和呆愣的模样,心下的好笑和心疼多了几分,若非真的被灌了满肚子的酒,他又怎会如此不自持?再者…宇文祎的心思她怎会看不出? 暗叹一口气,示意撑着宇文祎的罗离将人放在床榻之上,她轻轻道了声,“傻子。”不大的声音在屋内传开,异常响亮。 宇文祎闻言以为谌京墨是在责怪自己,撇了下嘴,又摸摸鼻子,也有些不好意思,慢慢侧着身子向床柱的方向蹭了蹭,不敢再去看身侧狐妖般魅惑有人的谌京墨。 屋中侍女们纷纷左顾右盼,交换眼色。罗离神色复杂地抬头,正撞上对面也有些呆滞的凝雅,两人对视一眼,无言又别开头。 喜婆毕竟经验丰富又老道,如此情境,屋中的气流火热地都要凝滞,她们再不赶紧把流程过完,厚脸皮地继续留着可真就是没眼力见儿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公主驸马的洞房花烛夜要是耽搁了,她这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她赶忙从侍女手上端了放着玉瓢的托盘,举至两人面前,“长公主,驸马爷,请用合卺酒,一朝同饮合卺酒,一生一世永缠绵!” 两人将玉瓢拿在手上,仰头饮尽混着对方气息的温酒。 喜娘结果玉瓢,又说了两句话,就催促着一众侍女离开了。最后,只剩了罗离和凝雅两人一步三回头,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主子。谌京墨微微一笑,示意凝雅无事,小丫头才终于出了门。 这边,宇文祎已经昏昏欲睡,双手扒拉着床柱支撑自己,脑袋一顿一顿的。罗离叹了口气,又看了眼谌京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抿着嘴退出去了。 “咯吱”一声,门被合上。谌京墨回头,看着身侧已经不成样子的宇文祎。任命地将人拉了过来,为了自己喝成这样,自己总不能抛下不管就让他这样睡一晚上吧?明天还怎么进宫奉茶。 拉着胳膊,将人拖到床中央,再将宇文祎的发冠取掉,轻柔地将他的头放在松软的枕头上。视线下滑,手指停在衣襟上,轻咬下唇,还是拉开了火红色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31 的婚服外衣,露出了雪白的里衣。 正要继续,手却突然被一只火热的手掌握在了手里,谌京墨诧异地抬眸,宇文祎没有皱着眉头,眼帘微微掀开,“离姐姐…是你吗?”谌京墨愕然,抿唇,正握着外衣的手微微松开了。 “不…”朱唇微启,“不是”两个字还没说完,她就被一阵大力拽下了身子,倒在了宇文祎的臂弯里。 “离姐姐…今日操劳…不必给阿九更衣了…来就寝吧。”睡意昏沉迷糊中的宇文祎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嘴里碎碎地嘟囔着。 刚将身体稳住的谌京墨闻言,猛地抬头,蹙眉看着陷入昏睡的宇文祎,心中复杂。皇家之人,侍女侍寝实乃再正常不过之事。但既然你身边已有如此红颜,又何必再来招惹我?又何必装作纯情、专一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谌京墨感觉自己的心口刀绞着般疼痛,有些窒息。 果然只是权谋之计,谋取她的信任,诱骗她放软了心,还让自己亏欠于他。谌京墨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更多的却是讽刺。精明了十余载,竟然差点在一朝马失前蹄,她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句愚钝。 深宫长大之人,哪来的什么真心,痴心妄想。她是注定得不到爱情和幸福的。 日头初上,在天边透着橙红色,晨曦洒落,透过剪花的窗户,打在宇文祎的脸上。 “殿下,殿下,醒醒,该入宫奉茶了。”罗离摇晃着挣扎在睡梦与现实中的宇文祎。 宇文祎皱着眉头,终于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几时了离姐姐?” “卯正三刻了殿下,该入宫奉茶了,怕误了时辰,长公主殿下特命罗离来服侍殿下洗漱更衣。”罗离已经将水打好放在一旁了,今日进宫要穿的衣服也备好了。 “唔…头好痛…”宇文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一身凌乱,一头青丝披散,再合着轻咬红唇的动作,女儿姿态尽显。罗离心下一慌,赶紧将宇文祎扶正,端过脸盆侍候她洗漱。 今早她与凝雅候在门口时,只有凝雅被长公主叫了进去,一阵窸窣收拾之声,门一开迎上的便是江楚冷漠疏离的脸,紧跟着还有一句冷冰冰的“叫你家主子去,误了奉茶的时辰这驸马也不必当了。”甩来,惊得罗离一个激灵,赶紧跑进屋去叫宇文祎这个小祖宗了。 长公主怎么了?往常的江楚固然不热情,但却温和有礼,从未待她们如此淡漠冰冷。她能想到的便是,自家这位小祖宗一定又惹恼了人家,说不定是又做出了什么出格越矩之事。可方才看了披着长发的宇文祎,她心中“咯噔”一声,该不是身份被发现了吧? 罗离一边为宇文祎束发,一边打量着铜镜里看起来一脸平常,只是因为宿醉而脸色略微苍白,现下正皱着眉头揉着太阳穴的宇文祎。开了口,“殿下…昨日,你可有和长公主…发生什么?” 宇文祎闻言抬头,眉头依然紧皱,她的太阳穴一直在突突地跳着。罗离的问题让她怔了一下,她们都是女子,能做什么?罗离最该清楚这事才是。 但说起来昨日的事情,她现在是想不起来一点了,她只记得她看谌京墨看得着迷,最后一杯合卺酒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直接睡昏过去了。 她轻轻摇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昨日喝成那样。直接睡到方才了。”心中有些奇怪,罗离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但头疼欲裂的痛感还是让她无法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只是罗离一直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觉得实在不对劲。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公主今日的脸色,很不好。” 宇文祎挑眉。说起公主,她一早就没见到她。“许是昨夜我醉酒,扰得她没睡好吧。她去哪了?” “公主早殿下一步收拾妥帖,正在前厅等着,”罗离将玉簪在玉冠中插好,面色有些凝重,“殿下昨夜,可有暴露身份?” 宇文祎倏地抬起头,从铜镜中直视着罗离,眉目间终于多了几分正色。她又仔细地回想了一遍昨夜的经过,发现还是到合卺酒后便断了片儿。难道,在她睡着之时,公主对她做了什么?让她暴露了自己? 不对,今早她除了头发是散的,但衣服是完好的,全是罗离进屋后才换的。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真的不太擅长发糖?习惯性虐?小虐怡情,怡情。 明天应该更新《五音不全》。 第二十七章 优雅地捏着茶杯,小啜一口溢香的茶水,脸上清淡,周身散发着尊贵威仪的气质,看起来和平日里没甚差别。站在一旁随侍的凝雅却感觉自己背后的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 她许久没见过如此不悦的长公主了。 淡淡的,好像随时都可能被风吹散的低气压一直在厅内堆积,不甚强烈,却十分折磨人。凝雅感觉好像又有一滴冷汗从背后留下,浸在自己的衣衫上。真不知道驸马爷做了些什么,连累着她要在这里受这种罪,欲哭无泪。 门口脚步声传来,凝雅眼角含着激动之情,猛地转头,期待着此人的到来。 宇文祎抬腿,迈进厅内,带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脸,刚想开口,嘴都张了一半。 “驸马爷终于来了,原来还记得奉茶这件事,”谌京墨的冷淡轻嘲直接让她的话憋在了嘴里。她放下手中的茶盏,“马车早已备好,走吧。”她起身,向着长公主府门走去,从宇文祎身前走过,没看她一眼。 凝雅小跑着跟上,瞥了宇文祎一眼,眼中满是“你好自为之吧”和“祝你好运”。比起宇文祎被冷嘲热讽,她感觉还是自己被冰冻的待遇好些。宇文祎皱眉抿唇,也赶紧跟上去了。 这才深秋,还未入冬,马车里冷得就像是积了千年的雪的昆仑山巅。 凝雅瑟瑟发抖,想要下去和安雅一起骑马。罗离低头沉默,她怎么感觉长公主看她的眼神复杂的奇怪?她也想下去和罗兑一起骑马,这种难捱的事儿有九皇子受着就够了… “公主想来也没用早膳,吃些点心吧。”宇文祎拿起矮桌上的一块杏仁酥,要喂给谌京墨。谌京墨目不斜视,连看都没看她。 “不劳烦驸马了。”直接自己伸手从桌上再拿了一块绿豆糕,小口地吃了起来。 温和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宇文祎也不恼不尴尬,转而自己吃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碰一鼻子灰。 凝雅和罗离的头越来越低,恨不能从车底钻出去,她们都替宇文祎尴尬。 璇玑殿上。 谌京海和谌京涟已经在主位和上位安坐等待了。随着一声“江楚长公主及驸马到!”,两人坐直了身体,转头看向门口走来的两道身影。 谌京墨身上冷冽的气息收掉了,和宇文祎一起行礼奉茶,淡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32 淡地笑着,端庄优雅。两人在西侧入座。 “阿墨,何日启程前往周国?”谌京海问道,婚礼过后回北周是一早便商量好的。宇文祎闻言心中一顿,转头看一眼谌京墨,发现她面色清淡,眼神深邃,看不出任何东西。习惯性地搓着手上的玉扳指,生怕她因为生气而反悔,低下了头,呼吸凝滞。 “阿墨已命下人开始收拾东西了,明日大约正午便启程了。”谌京墨一言让殿内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宇文祎甚至猛地又将视线转回谌京墨的脸庞上,眼中似乎有波光流动,手指依旧在玉扳指上摩挲,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谌京海和谌京涟叮嘱了许多,要求宇文祎将谌京墨完好无损的带回陈国,宇文祎笑着应允了。两人又踏上了回长公主府的路。 马车在长公主府门口停住,宇文祎刚想随着谌京墨一起入内,就被凝雅一脸纠结地拦下来了,“驸…驸马爷…您还是先回驸马府吧。等公主殿下挂了红灯,您…您再来吧…” 宇文祎挑眉,低头看着凝雅,“这是你的意思?还是…?” “凝雅哪敢说这种话啊…驸马爷您…您…哎!您快回去好生歇息吧!凝雅先告退了!”小丫头绞着眉毛,邹着脸,为难又纠结,转身就跑走了。 宇文祎笑笑没说话,带着罗离、罗兑回了驸马府。反正就隔一扇门,她想做什么谌京墨拦得住她吗? 入夜,谌京墨已经换了一件轻便宽松的浅色长袍,正坐在梳妆台前摘除头饰。房门轻叩,凝雅推门而入,“公主…驸马爷求见。” 面色毫无波澜,谌京墨的手连顿都未顿一下,“不见。” “喏。”房门合起。屋内又恢复了寂静。摘掉最后一根簪子,谌京墨起身,准备就寝,手已经摸上了长袍领襟。门却“吱呀”一声又响了。 长袍已经滑下肩头,落在臂弯处,谌京墨没有转头,只是蹙着眉头,有些不悦,“又怎么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夜不用再来了。” 没有等来想要的回复,谌京墨眉头蹙得更紧了,正想回头看一眼凝雅这小丫头是怎么了,自己的话都有胆子不回了?却不想头转了一半,一个还带着秋夜凉意的怀抱便从背后拥了过来。 “公主,”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在谌京墨耳尖,她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为何不愿见臣?” 谌京墨面色一沉,“谁放你进来的?” “是臣自己硬闯的,凝雅怎么拦得住?”宇文祎将下巴放在谌京墨颈窝,选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羊脂白玉般柔嫩顺滑的肌肤让她忍不住蹭了蹭。谌京墨的手臂上便以闪电般的速度浮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本宫说了不见,你却硬闯,君臣之礼也被你视若无物吗?”谌京墨挺直了身子不做反应,凤眸微眯,迸发出怒火。又因着愤怒,一身长公主的威仪尽显,语气强硬而不容置疑。 “臣不知公主因为何事恼臣,今夜也不召臣侍寝。但臣忍不住了,臣想公主了,这般君臣之礼臣便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臣只想见公主一面。”宇文祎的头埋在谌京墨颈间,低低地说道。 这一番言语砸在她心上,谌京墨敛了气场,但依旧保持着淡漠疏远的态度,“夜深了,驸马请回吧,让人等久了不好。” 宇文祎皱了眉,把头抬了起来,松开了环着谌京墨的双臂,上前两步绕到谌京墨面前,“公主此话何意?让谁等久了不好?” 谌京墨也抬头直视着宇文祎的眼睛,眼中不自觉地就带了些委屈和遮掩不住地愤怒与不敢置信,怎么就转脸不承认了?虽然是你的贴身侍女,是你的护卫,你就这般不负责任了?!还可以毫不在意地又来撩拨自己?她真是看走了眼!也是个落俗滥情花心的男人! 因为愤怒,她竟然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罗离在你眼里是什么?我又是什么?这般玩弄让你觉得很骄傲很自豪吗?!” 这番话让宇文祎更摸不着头脑了,罗离?她?玩弄?她和罗离自小明面上是主仆,暗地里早已姐妹相称;她?江楚长公主?她可一直当宝贝一样供着,本来就够对不起人家的了,她哪还敢让江楚不痛快? 玩弄?她自己就是个姑娘,她玩弄谁啊?宇文祎的脸像苦瓜皮一样皱起来了,“公主在说什么?臣是真的没听明白。公主,臣,与离姐姐?这…何来玩弄一说?” 谌京墨越听越气,她气不过,抬腿向前走了半步,逼近宇文祎,眯着眼睛,一脸危险,“罗离自小跟了你,不在意名分,身子也给了你,你就还当真不负半点责任,让人家姑娘日里随侍,夜里侍寝,转眼又可以为了夺嫡、天下将她抛在脑后,然后撩拨于我?!还许些不切实际的诺言!你们男子都是如此擅长甜言蜜语的吗?!” 宇文祎被她逼得下意识里退了一步,但她一开口,宇文祎就开始强压着笑意,眉尖不住轻颤。长公主竟然是这么可爱的吗?原来是吃醋了啊。可她要了离姐姐身子这事又是从何说起?年少时她确实很喜欢离姐姐陪她就寝,但彼时她并不清楚床笫之事,又因为姐妹情谊所以从未顾及这些。待得大了,知晓的多了,宫中人多眼杂,该有的避讳还是要有的,她便从未再叫离姐姐陪过她了。今日江楚这突然一提她才想起来有这遭事。 “公主何故以为臣与离姐姐关系并不清白?”宇文祎眼中含着笑,对上谌京墨满是怒气的眸子。 “昨夜你自己说的。”谌京墨咬着牙道。 宇文祎懵,她自己说她和离姐姐发生关系了? “臣?自己说的?” “你醉酒,喊着让你的离姐姐陪你就寝。”谌京墨感觉自己的牙要被自己咬碎了,喝了酒就翻脸不认账了? 宇文祎轻笑出声,抬头向前,靠近谌京墨,“公主可是吃醋了?”她越走越近,将谌京墨逼在了梳妆台边。谌京墨身子一顿,发现退无可退,腰还靠在梳妆台边。 “臣与罗离,只有姐弟之情。罗离自小跟在臣身边,臣幼时夜间害怕之时便会让罗离陪臣就寝,但那已是近十年前的事情了。看在臣年幼无知的份上,公主可愿原谅臣?”说着,她伸出双臂,撑在谌京墨腰两侧,支在梳妆台上。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连彼此的呼吸都开始缠绵。谌京墨低眸抿唇,脸色染上了淡淡的绯红,“你想多了,本宫只是替罗离姑娘感到不值。” 宇文祎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带了些轻挑,语气却极其认真,她俯身,强迫谌京墨与她视线相对,“臣对公主,从未生过一丝玩弄之意。公主国色天香又聪颖善良,臣实在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长公主最可爱!举旗高呼! 第二十八章 受不了打在她脸上温热的气息,痒痒的,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33 让她的脸颊不断升温。谌京墨抬手按在宇文祎瘦削的肩膀上,使劲将他推了开来,逃出了宇文祎暧昧的包围圈。但这般大动作却让本就滑在臂弯的长衫直接滑落,露出了米白色的里衣。 宇文祎轻笑出声,“公主殿下好生心急,”她上两步,捡起地上的长袍,披在谌京墨身上,“想让臣上公主的床,直接挂红灯召臣侍寝便好,不必如此。” 谌京墨气急咬牙,想让她上自己的床?!这色胚!恨不得一拳锤在宇文祎笑嘻嘻的俊脸上,一天天的就知道嬉皮笑脸。“啪”扬手就给了谌京墨肩膀一巴掌,她好像真有点舍不得抽在她脸上。 “出去!滚回你的驸马府!本宫要就寝了!”谌京墨有些气急败坏地恨声说道。 “公主不留臣一同就寝吗?”谌京墨这副模样反而让宇文祎生起了逗弄之心,她又上前一步逼近谌京墨,甚至还慢慢低下了头,靠近谌京墨的双唇。 宇文祎好看秀气的美颜在她眼前放大,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贴近她的唇瓣,她突然笑了,一抹淡定自若的从容笑意绽放在唇角,还带着些嘲弄。气到极致,她反而冷静下来了,她知道,这个人就是个纸老虎,外厉内荏。 没有后退,她反而仰头,凑近了宇文祎,“驸马如此热忱,那今夜便留下来吧,完成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她伸手揪住宇文祎的衣襟,身体前倾,正要将自己的双唇贴上……毫厘之尺……被一股温和的力道直接推开了。嘴角的嘲弄不自觉地扩大了几分,偏着头好笑地看着眼前略显僵硬的宇文祎。 “咳咳…臣今日穿得少了些,有些受凉,就…就不…不扰了公主好眠了!免得再将风寒传给公主!公主凤体金贵!”宇文祎笑得僵硬,手指着门口,脚也暗搓搓地向门口移动。 谌京墨抬平手臂,将她拦了下来,挑眉看着她,“驸马这是嫌弃本宫?” 宇文祎眉头耷拉,苦笑,“当然不了…”她怎么会嫌弃谌京墨,只是因为她是女子啊…“臣…臣…”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谌京墨只是笑了笑,收起了嘲弄,“今晚留下吧,本宫不希望皇兄们为本宫担心。”说着就走到了床边坐下,将鞋靴褪去。 宇文祎强扯着笑容,这么刺激?她真的要和公主一起睡觉了?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她转身想走,但听着谌京墨的话,她逃走的想法打消了一半,成婚第二晚便分房而居,还是她半夜落荒而逃,这传出去不就是夫妻不和吗?但是留下来…她有点欲哭无泪。 看出了他的纠结和为难,谌京墨心中疑惑万千,又有些无语的委屈,让你一个大男人和我同床共枕,思来想去不该是自己先害怕他越矩耍流氓吗?怎么他还有一种自己要吃了他似的惊恐?心中翻一个白眼,气愤地翻身进了床被,躺在了床榻里侧,背对着宇文祎。 宇文祎暗叹一口气,再犹豫推辞下去,怕是这位殿下又该生气了。她只能抬手开始宽衣,只着一件里衣后,熄了灯,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一角,爬进去直挺挺地躺在了床边。本以为应是难以成眠、夜不能寐的一晚,温热的体温触手可及,努力克制着心猿意马和身份有可能暴露的担忧与紧张,她的身体绷得紧。 黑夜中视觉受限,嗅觉听觉触觉的灵敏度便被无限放大。空气中飘荡着的淡淡的栀子花香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疲累了一天很快便入睡的谌京墨绵长轻缓的呼吸像猫爪一样挠在她心上,痒痒的,又酥酥的柔柔的。 她嘴角不可抑制地轻轻上扬,这种感觉,还是很幸福的,就好像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就在这种安心的心绪里,她逐渐放下了不安,沉沉地睡去了。 翌日清晨,多少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宇文祎带着心事醒得很早。她一早回了驸马府,吩咐着罗离、罗兑又叫上安雅重新检查了一遍马车上所有行李装箱,确认万全后让凝雅去厨房备了早膳,然后回了公主卧房。 她轻轻地推开房门,进去又回身关上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然后坐下。睡着了的公主褪去了所有公主的威严,眉头舒展,卷翘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双唇微张,白皙的脸庞带着温热的粉红,满是安静的柔和,抚平了宇文祎心中所有的心绪。 一绺乌发调皮地滑落,宇文祎伸手,生怕碰到谌京墨细嫩的肌肤惊扰到她,将头发别到她耳后,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她小巧的耳尖,宇文祎像触电般缩回了手,她僵硬着手,搓着指尖,嫩滑肌肤的绝妙触感让她想要无尽地回味。床上的人儿却突然皱了眉头,翻动了一下身体… 凤眸缓缓睁开,带着没睡醒的朦胧和茫然,声音也有些沙哑,软软的像是在撒娇,“你怎么在这儿?”还抬手揉了揉眼睛。 “臣是公主的驸马,不在这里该在哪里?”宇文祎笑着起身,“臣去叫凝雅来为伺候公主洗漱、更衣。” 谌京墨坐起身,凝雅端着水盆进来,眼神才终于恢复了往常的清明。 谌京墨进入前厅时宇文祎正坐在圆桌旁,小口抿着茶。谌京墨在她对面的圆凳落座,“让驸马久等了,用早膳吧。”一脸的淡然优雅,丝毫不见了昨晚的羞涩和失了态气恼跳脚的可爱,宇文祎想到昨晚的谌京墨不禁笑弯了眉眼。 “公主多吃些,多些肉抱着会更舒服。”宇文祎笑眯眯地为谌京墨夹了好些菜在碗里,谌京墨瞪她一眼,也不理她,小口地夹着饭菜吃,像一只还没长大的小猫只能小口扒拉着碗里的饭。 凝雅在一旁压低了自己的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看来公主和驸马的感情是极好的… 早膳用完,一行人便上了马车,开始向北周行进,王成梧随行,谌京海又派了许多禁军护卫。 此去北周路途遥远,一路上又地势起伏、地形复杂。怕谌京墨身子娇贵,颠簸不得,所以马车行得不快,他们走了快一个月才终于到了长安城。不过,这般千里之途,在宇文祎的调戏和谌京墨的跳脚以及谌京墨的反调戏和宇文祎的躲逃中时间倒是过得也很快。 进了长安,他们选择了直接进未央宫拜见周帝。 象征着九皇子身份的玉印亮出,宫门护卫立即大开宫门,将他们引向了周帝的寝宫——正武殿。 未央宫很大,大到看不到边际。屋檐层叠,墨色深重,一片威严气派庄重之感。谌京墨放下马车窗帘,广袖中的素手微攥成拳。一阵温暖传来,转过头来是宇文祎温和的笑脸,自己的手还被她轻轻捏了捏。谌京墨别过头去,将手抽了出来,却在心中暗舒了一口气。 “九皇子、九皇妃到!”伴随着一道尖利的声音,宇文祎和谌京墨踏进正武殿内。两人行礼,周帝宇文赟看到宛若璧人的两人,眉开眼笑,“快起快起!”他撩了正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34 黄色的龙袍,下了台阶,“快让朕好好看看,小九瘦了没?听闻前段时间你受了些伤,可都好全了?” “儿臣的伤早就好利索了,父皇可莫要担心小九了。”宇文祎也回以一个舒心温和的笑容。 “这便是江楚吧?果真是出尘脱俗啊!”宇文赟笑得开怀,谌京墨俯身施礼,柔柔地叫了声“父皇”。 宇文赟背手大笑,“哈哈哈好!一路远行,想来也是累了,今日晚了,明日再奉茶,晚上朕再为你们摆宴。最近就歇在宫内吧,你母后也想你了,好好陪陪你母后。”宇文赟拍拍宇文祎的肩膀,笑着看着两人。 宇文祎抬头看向上位的王皇后,王皇后淡笑着点了点头,宇文祎才同谌京墨一同行礼,“喏。父皇也好好休息。”两人便退出了正武殿,向着宇文祎的寝宫云和殿去了。 谌京墨一路未言,脑中回想着方才殿内的情境。主位上,坐在周帝身边的便该是王皇后了。一身明黄色玄色暗纹凤袍,满是让人不容置疑不敢正视的皇后威严,不怒自威。又想到现在就贴身佩戴着的那块宝玉,脑中思绪万千,一时竟无法理出个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emmm王皇后 很强。马上就要知道宇文祎身份了。 第二十九章 这晚,宇文祎和谌京墨同宿在云和殿。北周不比南陈,宫内人多眼杂,总不能新婚燕尔就被诟病夫妻不和,让宇文阐或是旁人瞧了笑话去。谌京墨知晓这个道理,宇文祎提出要去书房睡时也被她摇头拒绝了,又不是没有同床过,宇文祎那比她还紧张的样子能做出什么吗? 不可能的。 她相信宇文祎的为人,也知晓宇文祎的胆怯。只是不太理解,一个大男人到底在怕什么?自己能吃了他吗?谌京墨心下暗自无语。但其他心绪让她无暇多顾于此。 她在等秦翎儿的消息,她在思考如何面对王皇后。 她离开陈国,谌氏少了最擅出谋划策的她,崔演必定有所动作,勾结党羽直接起兵谋反。早在她成婚之时秦翎儿便截到了崔演知会其党羽镇守西境的右将军于梁集结军队秘密围剿健康城的密信。她让秦翎儿放了信鸽和密信,将计就计,和谌京海及谌京涟商量好,在建康来个瓮中捉鳖,将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安雅同凝雅一起,伴她左右,崔演定然会掉以轻心,以为她并未察觉,无所防备,却不知她正通过逸品居内的秦翎儿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又有宇文祎以防万一留在陈国的罗兑和罗艮辅助着谌京海。 她早已胜券在握。就等着秦翎儿的消息了。 但对于与王皇后的见面…她心中确实有些没底。宇文祎口中王皇后传奇的过往,今日殿上那一对深邃难测的眸子,怀中贴身的凤舞宝玉…… 让谌京墨有些辗转反侧,无法成寐。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地覆上她的手,“公主莫怕,母后不会为难于你的。”宇文祎温润的嗓音在清凉的黑夜中饱含暖意,“她会向着你的。”谌京墨闻言微笑,自是不信他这番说辞,血浓于水,王皇后不向她发难她都该感到庆幸了,更别提偏向她了。君姑与儿媳,水火不相容。但宇文祎这番安慰,还是很受用的,点点温暖自手掌向全身蔓延,困意袭来,她沉沉地睡去了。 在谌京墨不知道的黑夜中,宇文祎悄然叹了口气,她欠谌京墨的太多,母后怎么会为难无辜的她呢?哎…… 一夜无梦又一夜无眠。天空甫一露出鱼肚白,两人便开始洗漱更衣。辰时就到了偌大的椒房殿门前。 踩着锦靴,宇文祎领着谌京墨进了椒房殿。主位上的人儿依旧噙着一抹熟悉的笑容,都说母后威严强势,可母后在她眼里是最温柔的,最疼爱她的。她从未离开母后这数月之久,孩子心性此时又难免显露,脚下的步伐轻快,却还是克制着的愉悦,若非怕公主和随侍的凝雅、安雅笑话,她早扑到母后的怀里去了。 “母后!祎儿回来了!”宇文祎快步走到王皇后面前,语气中的欢快是掩饰不住的,待得谌京墨行至身旁,两人一同行礼,谌京墨也改口叫了“母后”。 王诗尔抿唇一笑,手臂一抬,两人起身。宇文祎嘴角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正要先上前一步和母后好好说几句话、谈谈心,再拉着谌京墨和母后认识一下,谁承想,步子还没迈开,话也卡在嗓子眼里,就被王皇后一句话截住了—— “祎儿,你先退下吧。母后要单独和江楚说会儿话。”语气平和,却透着不容置疑。 “这…”宇文祎闻言无比错愕,这是什么情况?她知晓母后性子,定不会为难谌京墨,但有什么话需要单独对她说的?害怕谌京墨因为误会而紧张,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儿,却发现谌京墨一脸平静,深潭般的眸子毫无波澜,还弯一弯嘴角示意自己无事。又转头发现王皇后依旧是面带微笑,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她扁扁嘴,退出了大殿。心中暗叹,居然是自己被赶了出来。负手在殿前踱着步子等着母后的召示,一刻过去,根本没人理会她。心下无奈,只能进了偏殿,坐在书桌前,伸手一挥,一个一身玄衣,面如刀刻,气势刚硬,眉峰一个十字星芒状疤痕的男子从暗处悄然现身。 “九皇子。”他双膝跪地行礼。罗离也向着男子轻声唤了句“大哥”。 他便是罗氏八子中的大哥,罗乾。在宇文祎离开长安的数月中一直听从王皇后的指令,在暗中操作着许多事情,其中就包括替王皇后和宇文祎搜集文武百官和新晋世家官员的信息。 宇文祎扬手示意他起身,“罗乾,将搜罗的官员名单和进来朝中事务的简报都呈上来。” 罗乾首先从怀中掏出一本名册,双手呈上,“这些人都是皇后与臣层层筛选出的良臣,身家清白,性子耿直,不畏强权,又敢于直言进谏,且都明里暗里发表过一些与十皇子不同的政见,不认可十皇子的虚伪狠厉,所以…也大都位卑职低,仕途并不顺利。” 手中一动,又从怀中摸出两本册子,“此两本乃进来朝中争议商讨之大事和国中各郡县近况,九皇子请过目。” 宇文祎接过三本册子翻阅着,嘴里喃喃有声,“中书侍郎…右仆射…司吏从事…明日上朝我正好亲自考察一番…永丰…湖州…下关…这个想法不错…” 日头高悬,王皇后摒退了所有人,椒房殿内的两人端坐在软塌上,阳光斜斜地从窗间洒落,温热了谌京墨。一时静谧,无人开口,一场无声的斗争开始了。谌京墨紧了紧隐在广袖中左手的帕子,又用右手端起茶盏,若无其事地抿一口茶。她不知道王皇后单独留下她的目的,是下马威还是对她的底细试探一番?但绝不会只是两个人心平气和地相对品茶。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35 这个女人太过强大,她根本看不透。 王诗尔先开了口。 “母后唤你一句阿墨可好?”婚礼名帖上书着江楚长公主的乳名谌京墨,作为皇后的她自然是知晓的。 “母后如此,是阿墨的荣幸。”谌京墨礼数周全地回道。 王诗尔又是抿唇一笑,“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兜圈子了。今日留下阿墨,母后是想将祎儿的事情都告诉你。” 谌京墨闻言一怔,这是何意?但还是面色从容地应下了,又双手置于膝上,正襟危坐,竖耳倾听。 “本宫姓王,名诗尔。周国大将军王氏嫡系次女。周帝发妻。二十七年前,本宫出嫁时,当今的周帝还是当年的雍王。四年后,雍王被封为太子。又一年后,太子登基为帝,本宫为后。一年又去,本宫已嫁入六年,依旧无所出,”王诗尔的眼神逐渐飘远,“后宫佳丽三千,本宫不喜争宠,只靠结发夫妻之情在后宫支撑,当时的淑嫔年轻貌美,性子活泼,很受皇上喜爱,不日便晋升淑妃,野心显露,开始处处针对于本宫,离间皇上与本宫。” 她抿一口茶,神色平淡,就像是说着他人的故事。 “接下来的一年光景里,皇上来椒房殿的次数越来越少,去永延殿的次数越来越多。终于,又小半年,淑妃顺理成章地怀上了龙嗣,自此更是作威作福,在后宫横行霸道,对本宫的针对从暗处转到了明面上。本宫无嫡出,淑妃的子嗣虽非长子,但毕竟母妃得宠,若又母凭子贵,本宫虽不至从后位跌落,但一旦淑妃子嗣登基,本宫及王氏的命运可想而知。” 谌京墨眸光流转,掐着时间算算,宇文祎此时也该出现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也猜到了,许是感知到未来的艰险,本宫和祎儿都颇为争气,不到一月之后,本宫也怀有了身孕。皇上龙颜大悦,又开始频繁往来于清凉殿与椒房殿间,每日下了朝、批完奏折便会来椒房殿与本宫作伴。淑妃自是气得牙痒痒,暗地里又开始给本宫使绊子,试图将祎儿扼杀于本宫腹中。幸好本宫早便料想于此,书信家父,调来了几支王氏暗卫才保全了祎儿。” “十月怀胎。本宫早产,与淑妃同日临盆。皇上两头跑动,急得焦头烂额,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孩子的诞生。襁褓中的祎儿发出一声啼哭之时皇上恰好在永延殿门口,闻讯立马赶往椒房殿,却不想刚走两步,永延殿内孩童哭声也起。皇上纠结至极,终于还是先去了离得近的永延殿。推门而入,接生的嬷嬷抱着孩子,面上全是喜色,说是个小皇子。皇上自然是满心欢喜。淑妃心下虽然也异常欣喜,但本宫和祎儿的消息还未传来,只听是先出生一步,却不晓得是龙子还是凤女,她心中的忐忑亦是万千。” 故事到这里,谌京墨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眉头微蹙,如果宇文祎的身世没有什么意外,那王皇后废这许多口舌有何意义? 见此,王诗尔勾唇一笑,“我安排在永延殿的暗卫闻言立马来报,我一时心下惘然,天不作美,竟是偏生逼我走入绝境——” 她突然顿住了,目光回转,定在谌京墨脸上,自称也从“本宫”改为了“我”。谌京墨心中“咯噔”一声,她知道,王皇后接下来的话,一定足以让她和宇文祎以及当年在场的所有人被处死,他们犯了欺君之罪。 “因为,祎儿,是女孩。” 谌京墨眼中终于惊起波涛,一直平静从容的脸庞瞬间垮塌。不是狸猫换太子,而是公主换皇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啦!大家久等! 第三十章 谌京墨心中如擂鼓,一时之间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宇文祎是女子?!她的夫婿、陈国的长公主驸马是女子?!原来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骗局,心中涌起无限的情绪,是愤怒,是恼火,是恨意。 她的目光变得凌厉而冷然。 王诗尔像失了五感一般无视了谌京墨锋利如刀的目光,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如若我生的是公主,我、她、王家,逃不过灭门的结局,因为女子无法为帝。但,我,祎儿,王家,都不该如此下场。因为我知道,我的祎儿一定会是最优秀的宇文氏子孙,她命不该此。所以,我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了决定,祎儿就从公主变为了皇子。接生的婆婆是从小陪我长大的婆婆,我最是信任她,她也机灵,在皇上到来后将皇上哄骗了过去,皇上便没亲自验身,祎儿自此便成了周国九皇子,宇文祎。” 谌京墨心中怒火不减反增。她可还是一个母亲?!竟然因为一己私欲就定夺了女儿的终身?!襁褓之中的宇文祎尚不知人事就被她选定了一条艰辛坎坷又背负谎言和众人生死的选择,真是狠辣决绝,蛇蝎之心。 一声轻笑,王诗尔像是料到了她的反应,“为了祎儿,我必须如此自私。我也承认我的自私。如果不是这个选择,宇文阐日后登基,我和祎儿以及王氏将永无翻身之日。这由不得我,也由不得祎儿。大概就是皇室之人的命运吧。” “祎儿出生后,淑妃和宇文阐却更加步步紧逼,直欲直接逼死我母女二人。后面的故事我想你也从祎儿那里知道了。祎儿自幼聪慧,又年幼轻狂,不懂得遮掩,过早暴露了自己对宇文阐夺嫡更加强烈的威胁,所以为了明哲保身,我便将她拴在宫中,叫她韬光养晦,又暗中培养了罗家八子,为她的未来铺路。” “我本不欲争抢,祎儿更是。祎儿自幼纯良乖巧,在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后也从未抱怨与我,还立志日后要带我于山林隐居,过闲云野鹤的生活。这本也是我早先的愿望,如果,没有淑妃和宇文阐的话。” “自由自在,归隐山林,有何不好?困居于深宫又有何值得眷恋?可惜,我姓王,而祎儿姓宇文。我背负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命运,是王氏上上下下数百人的命途。祎儿背负的…是我和王氏的命途。” 几十年如一日般明艳美丽的容颜上第一次浮现出沧桑慨叹的神色,一抹苦笑漾在嘴边,“祎儿,是注定,必须成为皇帝的人。尽管她是女子。” 谌京墨眸中墨色深重,思绪杂乱。 “我从未真正告诉祎儿要她参与夺嫡,只是顺着她的心思,单纯地不让宇文阐登帝位。她并不关心谁登基,她关心的从来都是我的感受。但是…谁登基又会放过我们呢?” “在计划中,本来没有娶你,或是娶任何人这一环。因为会徒增风险。但宇文阐和淑妃从中作梗,我们避无可避,只能…”直视着谌京墨的双眼,红唇微动,“于下下策中取最上策,顺了宇文阐的意,让祎儿离开周国,前往陈国求娶你。既让宇文阐以为祎儿远离周国而放松警惕,如若祎儿成功,又可为登基多获取一个助力。” 这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36 一番话直白而刺痛人心,又碾压着谌京墨的自尊。她的胸口宛若刀绞针扎,原来她只是个棋子,一颗好有过无却依旧可有可无的棋子。她的眼神愈发冰冷,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为的只是让她落网,以保宇文祎的登基之路可以顺畅无阻。她真的恨,恨眼前这个艳冠北周的女子,恨那个假装单纯骗取她信任的假皇子。 读懂了她的眼神,王诗尔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她开口了,“你该恨我。可你不该恨祎儿。你是无辜的,她亦是。就在临行前她还在试图想出别的法子,好不让你,不让任何再多一个的无辜之人入局。可惜,没有这个法子。” “祎儿的心性还是单纯的,虽然她是我亲自抚养长大的。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把这些告诉你,不怕你倒戈直接将我们置于死地吗?”王诗尔玩弄着手中的茶盏,唇角是似笑非笑的浅笑,“因为祎儿信任你,所以我便陪她赌一把。” “信我?她是信我,可你呢?”谌京墨轻呵一声,双眼微眯,眼中尽是嘲弄,“为了你自己的私欲你连自己的女儿你都算计得这么清楚。你无非是想先发制人,将我与宇文祎栓在一起,要我真心诚意地助她夺嫡,以保你王氏辉煌。你也没想到她与我的婚事居然会如此顺利,她的单纯和良善居然就真的让我放下了心防,所以你今日单独把我留下,告知我一切,让我彻底入局,以便更好地利用我欠下她的恩情。” “我确实欠她一条命,可她也欠我一句抱歉,一个解释,和一辈子的幸福。我不会原谅她,也不会再助她夺嫡。你是宇文祎的母亲,她可以纵容你而不怨恨你,”谌京墨身上的气势越发强势,直欲压倒王皇后所散发出的威严,“但你我,今生,势不两立。你欠我的,这辈子我一定会讨回来。” 话毕,未待王诗尔有所反应,谌京墨径直起身,拂袖而去。跨出殿门,一身冰冷强势的威严之气直震得在门口候着的安雅、凝雅一怔,见谌京墨走远她们才匆匆跟上。 一路上谌京墨都面如冷霜,双唇紧抿,眼中燃烧的怒火让安雅、凝雅两人半句话都不敢多言,只能跟着她的脚步回到云和殿。安雅刚迈进云和殿,一道冰冷的女声就截断了她的动作—— “退下。任何人都不准进来,包括宇文祎。” 谌京墨连眼睑都未抬,但两人依旧感受到了她周身不容置疑的气场。凝雅、安雅对视一眼,齐道了声“喏”,就合上房门退了出去。安静地候在殿外。 谌京墨离开椒房殿的消息宇文祎立马便知道了,听闻她怒气冲冲地离开,她正想要追上一问究竟,却被王皇后的贴身侍女玲素拦了下来。 “九皇子,皇后正在殿内等您。”玲素躬身行礼,请宇文祎进殿。 宇文祎看着远处谌京墨离开的方向心下焦急又疑惑万千,母后到底同公主说了什么?玲素挡在她身前,她无法抗懿旨而不尊,罢了,去问问母后也是一样的。 跟着玲素进了椒房殿,她见王皇后正一身闲适地品着茶,与谌京墨的状态丝毫不同。心下疑惑更是扩大。 “母后,”她走上前屈膝行礼,待得王皇后颔首后才起身跪坐在王皇后对面,“您方才同公主说了些什么?祎儿听闻她怒气冲冲地走了。” 王皇后放下手中茶盏,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直视着宇文祎,眼中却看不出深浅和波涛,“母后将你的身世告诉她了。” “什么?!”宇文祎瞪大了眼睛,母后在说什么?!谌京墨知晓她的女子身份了?!难道她也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了? “您…告诉了她多少?”宇文祎紧紧地盯着眼前一脸平和,看不出丝毫因为秘密外露而惊慌的王皇后。 “全部。包括你去南陈的目的。” 宇文祎不敢置信地看着王皇后,“为什么?母后为什么?您知道这样我们会面临很大的危险。公主…公主不会再信任我们了…甚至还有可能…功亏一篑。” 谌京墨怎么可能不气不恼?自己一生的幸福和名誉,其实都被她给毁了。是自己,想方设法带她入局,她会恨自己,会报复自己。她将永远地失去那个温柔的公主,她没机会了,连欺骗她的机会都没了。再也不会有人因为离姐姐而吃醋恼自己了,也不会有人带她去吃南陈最好吃的美食了。 她连以男子身份汲取她温暖的机会,都没了。 因为她骗了她,因为她引她入局,因为她是女子。 宇文祎痛苦地阖上双眼,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母后怎么会做出这种选择。待她除掉宇文阐,她会直接休妻,还谌京墨自由。她只需要几年,便可以让谌京墨毫发无损又毫不知情地再从局中离开,她永远都会是那个最美好的南陈长公主。而自己,将永远默默背负欺骗、辜负她的罪名。 她不敢告诉谌京墨真相。她害怕一切功亏一篑,而导致母后设的局崩盘。但她更怕谌京墨嫌弃她、恶心她,她怕谌京墨永远远离她,她怕再也无法以虚假的名义拥有她。她说不出原有,但她真的不想离开谌京墨。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栀子花香真的太让她好眠了,或许是…她生得太美了,让同为女子的她也不禁侧目。 是,她懦弱,在谌京墨面前她变得懦弱了。 宇文祎的一切反应都被王诗尔收入眼中,心下默然一叹,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运筹帷幄,“因为,她该知道这些。” 因为,她会留下。 后半句,她没说出口。既然是利用,那就彻底一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  emmm王皇后的人设,大致如此了。 然后,再说一下这篇文后面的更新时间。因为马上要开学了,课程比较多,但我会尽量保证这篇文的日更。尽量!但是偶尔可能会有因为课程和工作太多而无法及时更新,或是考试周必须断更的情况出现,还请大家谅解! 其实本来也没想到会有很多人喜欢我的文。但看到大家的评论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文字。我会努力的。真的感谢! 第三十一章 “因为,她该知道这些。” “因为,她早晚都会知道这些。” 王皇后的语气平淡,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扎在宇文祎的心上。宇文祎抬起眼眸,本是星光满溢的眸子因为痛苦和愧疚而沉如月夜。 “不!事成之后,祎儿…祎儿可以休掉她,她可以…自由、幸福。” “这对她来说公平么?你又真的忍心吗?”王皇后静静地看着宇文祎,“你确实可以休掉她,她将一辈子被蒙在鼓中,背负着被休之恶名,或许南陈风气开放,而她又足够聪颖坚强,余生可以保全一个平和的心境。可你呢?你不会因为愧疚而伤痛一生吗?” “祎儿,母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37 后是最懂你的。你的纯良会让你余生都良心不安,受尽折磨。你确实欠她,母后也确实欠她,更是欠你。但,也并不是没有破局之法。” “破局之点就在祎儿,你的身上。” 宇文祎闻言眼中一闪,紧接着又是疑惑,“是何法,母后?” “把她留下。以女子之身也把她留下。”王诗尔一字一句地说道,无比认真的语气让宇文祎心中震惊,以女子之身…将她留下?!自古阴阳结合,天经地义,宫中磨镜之事虽然不少,帝王之家龙阳、断袖之好更是常事,但母后怎能…怎能说出此话?这是要她…夺了谌京墨一生的幸福? “可这…这对她,依旧不公平啊母后!她该有心爱之人陪伴、相守,共度余生。祎儿…祎儿怎能如此?祎儿不仅不是她心爱之人,也不敢说爱她、可以给她幸福,更何况祎儿还是女子。母后,这不妥啊!” “那便让她,爱上你。”王皇后淡淡地道,目光又落回茶盏上。语气清淡到仿佛在说些无关痛痒之事。谌京墨是断然不能出局的。既然宇文阐和淑妃逼迫她们到无路可走,那便做得更绝些——谌京墨说对了,她就是想把她与祎儿完全捆绑在一起,好让她穷尽一生,真心真意地帮助祎儿,即便日后自己不在了她也依旧可以保护祎儿。 更何况她还是南陈的公主,如此这般北周与南陈至少可以和平百年,百年之时用来发展,北周定然可以成为九州最繁盛的国家,日后定能一统天下。她相信她的祎儿,只要祎儿有此想法,那她必然可以实现。 她确实连自己的女儿都算计得一清二楚。为了她的计划,她设计了女儿一生的幸福和女儿的一生。 对不起祎儿,是母后对不起你。 “母后?!您怎么能…能说出这种话?!”宇文祎闻言直接从软塌上弹了起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王皇后,好像王皇后说了什么将她魂魄都吓出来的话。欺骗感情、葬送一生……女子和女子在一起这般大逆不道之事在母后嘴里居然如此云淡风轻?母后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还有什么破局之法吗?”王皇后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盏,“帝王之家的皇子,你可能永不娶妻?从宇文阐和淑妃刻意在你父皇面前参你一本说你年纪过长还不娶妻有损皇家颜面开始,我们就彻底失了任何不卷入无辜之人的法子了。” “成年男子,久不娶妻。其中缘由,怎能不令世人遐想?有如此瑕疵之人,是做不了皇帝的。” “既然不得不卷入一人,谌京墨是最好的选择了。她风华绝代,又机敏聪慧。若能得她辅助,祎儿你未来的道路将更加顺畅。” 宇文祎的心痛如车碾,她疯狂地摇头,“不,我可以不当皇帝,我只用把宇文阐除掉。这样王氏依旧可以在周国保佑权势,母后与祎儿也可以归隐山林而潇洒自在。并不用如此!” “你以为若是太子继位,他便能放过你放过我们吗?”王诗尔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你、我、王氏,是其他皇子每个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们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威胁。没人愿意养虎为患。” 看着宇文祎因为她的一番话又沉痛地跪倒在地之时,王诗尔的心中也是一阵抽痛。是啊,她真的是狠心之人,为什么连自己的女儿她都能如此设计又利用? 她亦知晓,祎儿虽然心思深重,但本性依旧善良单纯,她是无法立马接受这般事情的。 “你且回去冷静一下吧,母后今日的话,你认真思虑。究竟如何,还是看你的选择。”说罢,王诗尔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宇文祎离开。 “喏…”宇文祎扶着矮桌,慢慢地站了起身,行礼之后退下,整个人仿若失了魂魄般动作僵硬而缓慢。 推开殿门,罗乾和罗离看到走出来的宇文祎皆是一惊。这般惨白的面色和颓丧的状态他们从未在九皇子身上见过。两人对视一眼,罗乾轻轻点头,示意罗离跟上,自己则前去继续执行任务。 宇文祎虽然一时受到巨大的打击,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但尚有理智残存,步子凌乱却依旧找回了回云和殿的路。云和殿正殿前安雅凝雅两人低头候着,听到脚步声响,抬头就看到一身落魄、魂不守舍的宇文祎。二人正欲开口,宇文祎就直接转过头,向着偏殿去了。宇文祎摆摆手,跟在她身后的罗离直接被挡在偏殿门外了。 罗离看着紧闭的房门长叹了一口气。 云和殿的偏殿是往常宇文祎学习、看书的书房。因为她未去南陈前基本上一天所有在屋内的时光都是在偏殿度过的,每天母后要求的课业任务都非常繁重,所以她便索性命人在偏殿置了张小床。夜深了可以直接在此歇息。 宇文祎直接仰躺在小床上,眼中是床梁和屋梁,脑中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 有些事情是她今日才知晓的。 譬如,母后设的局,终点一直都不是铲除宇文阐,而是让她参与夺嫡,最终登基为皇。所以她势必会卷入许多无辜之人。因为自古皇帝,哪有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之人?不至三千,皇后总得有一个吧。 所以她没得选择。她的良心一定会有所愧疚。她的后半生一定会在亏欠中度过。 既然必须亏欠,那这名女子为什么不选最优秀的谌京墨呢?两国联姻,又智谋无双,于她夺嫡,于两国和平都有百利而无一害。唯独,对谌京墨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因为她受尽欺骗,一生的幸福皆被毁掉。 至于由她来牵制…或者说…留下谌京墨,大概也是母后早就算好的。因为那从南陈传来的一封封密信,她看出了谌京墨对她的心软和信任。所以成婚之时的予以谌京墨的礼物是那块玉佩。 母后在说,谌京墨早晚会是周国皇后。 因为她将是周帝。 宇文祎痛苦地阖上双眼,将脸埋在手掌之中。母后要她做的事她统统知晓了!母后想她去继续欺骗谌京墨的感情!去有意识地、真正地欺骗谌京墨的感情!她要谌京墨爱上她!她要谌京墨留在她身边辅佐她一生! 即便是有违伦常大逆不道,母后也在所不惜! 因为这个局,只要开始,便停不了了…… 可是她…她做不到啊…她怎么能继续欺骗那个绝世的女子…她聪颖温柔,果决又勇敢。远山黛眉,凤眸含笑,琼鼻丹唇一直不断在宇文祎脑海中浮现,霸占着她整个思绪。她究竟该怎么办?! 她的生命是母后给予的,她绝不会背弃母后而去,王氏她也不会放弃。而谌京墨…她真的狠不下心。 与自己心爱之人相守一生,直到白头,不该是每一个人心底的愿望吗?她这一生注定缥缈,她不追求这些了。但谌京墨与她不同,她该有幸福的机会和自由。她不爱自己,自己怎么能把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38 她捆在自己身边?只是为了母后与自己的一己私欲? 一纸休书,把她放走?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名为不舍的情绪。一想到可能今生再也无法与她相见,那般明艳倾城的女子可能会再嫁与他人为妇,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不行,不可以让这种事情发生。如果她现在将她休了,那之前的努力岂不也便付之东流?更何况谌京墨已然知晓秘密,被她休去,心中更会怨恨万千。 不行,这个法子也不行。她在心中为自己不舍的情绪找了个出口,和一些合理的解释。顺理成章地给了自己许多将谌京墨留在身边的理由。她自私了。 虽然她没法给谌京墨幸福,但现在她也不能放谌京墨走了。就如母后所言,谌京墨的存在,对她们而言,是有绝对的利处的。她可以不继续设局,欺骗她的感情,但是也绝对不能放走她。对,不能放走她,她得把谌京墨留下。 把她留下,然后呢? 放下双手,她低头看向腰间坠着的印囊…匪石…匪席… 然后…她希望她们可以一如往日,轻松自在地相处。她希望看到谌京墨笑弯了眉眼,眼中的水波流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希望可以再与谌京墨在亭中对弈、抚琴…但她自己也知道,这一切是不可能的了。 哎…唇间溢出一声长叹。脑海中谌京墨的脸庞和清绝尘世的气质一直挥之不去。 她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些自私的想法? 第三十二章 她真的很想念淡淡的栀子花香,她真的很想见一见谌京墨,她想抱一抱她,她不希望她心情低落,也不希望她离开自己。想到罗离说她是怒气冲冲地离开椒房殿,又将凝雅安雅赶出来,自己闷在云和殿中…她便知道,她的心绪定然也十分纷杂。 她大概会开始恨自己吧?会厌恶、厌弃自己?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开始抽痛。可她又能期待什么呢?期待谌京墨知晓真相后对她一如既往地包容和温柔?还可以对她敞开胸怀,偶尔发些小脾气?期待自己将她强留在身边还甘之如饴又毫不怨恨? 胸口闷闷的,好像被人猛捶了一拳,喘不上气来。这般陌生的情绪是宇文祎第一次遇到。她轻抚自己的胸口,入手处是布料的顺滑和…弹性的手感。她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自私?尤其是在谌京墨这件事情上?她与自己无冤无仇,甚至还是自己亏欠她在先,自己怎能满心自私?一心想要谌京墨顺着自己心意这般,照常地对自己好,喜爱自己? 喜爱自己?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吓得宇文祎直接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喜爱自己?她希望谌京墨喜爱自己?一双星眸瞪得圆睁,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不是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她自然知晓磨镜短袖之事,在宫中也眼见过不少。就在方才母后提出引谌京墨爱上她时她还在为母亲有违常伦、不择手段的计策而惊愕,现下居然在心中生出了这般想法? 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宇文祎开始冷静地思考。按照自己方才的想法和情绪,她希望谌京墨可以留下来,因为她留恋谌京墨的…许多…乃至一切?同时,她还希望谌京墨可以对自己与对她人不同,即偏爱自己、喜爱自己。 思路终于理清,逻辑也已经清晰。玲珑剔透如宇文祎,此时心中也有了定论。她宇文祎,居然真的喜欢上了谌京墨?!也许还不是爱,但她心知她定然对谌京墨心生好感。或许也并不需要这么震惊,优秀如谌京墨,世人总难逃一个心动。 她向来是一个理智果决之人。自己的想法明晰,她也没有闪躲、逃避之念。既然如此,那留下谌京墨就成了一件理所当然又顺其自然的事情了。即便母后不说,她也定会努力做到。 思绪及此,宇文祎摩挲着手中扳指。想起椒房殿内母后的云淡风轻……难道,母后早就料到了这些?是猜到的?看出来的?还是…算好的? 蓦地,殿外罗离一声“九皇子,晚宴将至,该去更衣了”打断了她的思考。翻身下床,理好衣袍,出了偏殿,带着罗离径直向着云和殿正殿去了。 思绪不再烦乱,心中的情感也已然明了,一抹温和的笑意再度爬上宇文祎的嘴角。心下愉悦,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了。身后的罗离看着几乎是一蹦一跳的宇文祎,忍住了嘴角的抽搐,默默低下了头,九皇子果然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叩响房门,宇文祎对着门内的人轻轻的开口,“公主,晚宴要开始了。凝雅安雅已经备好你的衣物了。”说着回头看眼静立在身后有些胆怯的凝雅。小姑娘显然是被方才谌京墨的怒火给吓坏了。安雅倒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只是看着宇文祎的眼神有些不平和。宇文祎心中不以为意,嘴角轻笑,又回过头去。 屋内一片寂静,无人答复。宇文祎轻叹,“你们进去服侍公主更衣吧。罗离,来偏殿为我更衣。”话毕便转身离开了正殿门口。谌京墨的怒气定然难以消去,晚宴在即,此时与她争执误了时辰,自然是不明智的。晚些再说吧。 望了眼紧闭的殿门,想起方才公主那冰冻般的气势,凝雅实在没有勇气推开。身旁的安雅沉了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了门,“公主,我们进来了。” “吱呀”一声,殿门随声而动,谌京墨的身影并没有随着房门的打开而显露。二人迈进殿内,却是在东侧的矮塌上寻到了谌京墨。眉目低敛,周身不再是冰冷隔绝人烟的气息,恢复了往常的平淡与尊贵,面色淡然,只是静静地品着手中的茶。对于两人的进入她自然是知道的。 这般时间已经足够她找回往日平和的心境了。只是她未想到方才突然响起的宇文祎的声音会让她心中惊起阵阵波澜。是刻骨的恨意和那清隽秀气的脸庞在脑海中不断交织、闪烁出现的再度扰乱了她的心绪。 宇文祎是女子。她竟然是女子。她确实是女子。 谌京墨是哑然愤恼的。自己的夫婿、驸马竟然是女子?!被欺骗、利用的恼怒,被碾压得支离破碎的自尊,被拂了的陈国皇室脸面。无一不揪扯着她的内心,让她恨不能将王诗尔和宇文祎撕碎了在眼前才能一平怒火。 然而当与宇文祎共度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不断出现时,谌京墨才发现,宇文祎是女子这件事情原来她早就在发现了。一切令人那么不敢置信,又仿佛情理之中。是她自己迟钝了。 堪比女子的绝色,柔嫩润滑的肌肤,过于瘦弱的身躯,比一般女子高挑却又矮于一般男子的身高,偶尔会显露的幼稚活泼、孩子气和爱撒娇的性子,还有…对于和自己同床的抗拒…习惯性捂胸的动作…有硬度却柔软有弹性的手感…显然是因为缠了裹胸布才遮去了那本应存在的起伏。 一切的一切,都在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39 明显地昭告着宇文祎不同寻常的“男子”身份。这样想来,先前宇文祎所有的不寻常此时都成了理所当然。谌京墨心下惘然。她不知道该恨宇文祎的狡猾、欺骗还是自己犯傻的迟钝。 “公主…凝雅为您更衣吧。”一声犹疑的话语唤回谌京墨又不断飘远的思绪。默然起身,眉目依旧低敛,看不出什么情绪,面色虽然淡然,但周身的气场却还是宣告着她心绪的纷乱。凝雅安雅对视一眼,明智地选择不多嘴,安静而有条不紊地开始为她更衣了。 今夜的晚宴是特意为她和宇文祎办的。目的自然是欢迎离国归来的九皇子和新来的九皇子妃,也是谌京墨作为皇子妃第一次在北周露面,她是南陈公主,更是北周九皇子妃。这般重要的双重身份让她今夜的一举一动都倍增压力。表现得得体,自然让宇文祎和她背后的王皇后和王氏以及南陈都颜面倍增,若是不得体…那拂了的自是两国皇室的颜面了。 思及此处,正双臂举平由着两人为她更衣的谌京墨眼中划过一丝狠绝之色。王皇后,王氏,宇文祎,北周,他们的颜面?她凭什么要顾及,又凭什么要继续陪宇文祎演戏?眼底的嘲弄尽显,她绝不。 “吱呀”一声,殿门又是应声而动。宇文祎抬起眼眸,一抹绛红色的身影直接闯入她的眼底,紧接着是一双淡漠冷然的眸子,谌京墨连瞥都不曾瞥她一眼,眼中没有一丝一毫她的身影。宇文祎胸中一滞,低下头,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深吸一口气,重新挂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恢复了平静,终于迎了上去。 “公主。” 身体靠近了谌京墨,手也顺势伸出,握住了那双有些微微带着些凉意的玉手。手还没握牢,“啪”的一声响起,惊呆了殿前的众人,凝雅、安雅、罗离面面相觑,眼中惊疑不定,最终都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去,主子的事儿,没她们插嘴的份儿。 “管好你的手。”谌京墨的眼光如冰如刃,直刺向宇文祎心尖。 左脸颊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这一巴掌打得是挺狠的,但是还是不够平息她心中的怒火吧。呆呆地看了眼那只甩在她脸上的右手,再度伸出了手,“可打疼了?”还没触及指尖,又是“啪”的一声,这次是右脸颊。 轻笑一声,宇文祎抬着眸子凝视着谌京墨,开口了,语气是说不出的认真和平和,“何必如此?你的手也会疼。只要你想,你开口,我便可以自己动手。先前是我不对,说再多的话可能也难以得到你的原谅,但…我会尽力的。你希望如何惩罚我,我都接受。” 谌京墨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呵,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你当真以为这般花言巧语就可以弥补你的过错吗?在你眼里本宫便是这般愚蠢之人吗?”话毕,直接转身拂袖而去,也不待宇文祎是否跟上。 脚步匆匆,心中也是一样的杂乱。那人眼中的心疼她是看得最真切之人,温热的手掌,关心的话语…让她本已重新筑起的心房又有坍塌的趋势。该死,这个虚伪的人。谌京墨双唇紧抿,贝齿在朱唇上已经留下了一道淡淡的齿痕。 宇文祎看着那个逐渐走远的背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眼中的认真却是一份为少,看来她是真的气极了啊。白皙的脸颊上几道红痕,不算明显,却绝对让人看得清楚。罗离赶忙跑回云和殿里拿出一盒浅色胭脂,涂抹在宇文祎的脸颊上,细心地遮去了红痕。 “哎…你又是何苦?”罗离看着宇文祎有些泛肿的脸颊,语气中是满满的心疼和担忧。 “她全都知道了,母后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了。这都是我欠她的。”宇文祎目光散乱,有些飘忽。罗离默然,心中是宇文祎听不到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们宇文祎还是很攻的。知道了就会行动。 第三十三章 宇文祎和罗离终于在金华殿前追上了谌京墨三人。行至谌京墨身侧,右手还是固执地执起了那人的左手。谌京墨眼中怒火灼烧,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转头瞪着宇文祎,终是因为出了云和殿人多眼杂,才没有又掴她一掌。 “再帮我一次,今晚。”宇文祎靠近了谌京墨,轻声说道。 “凭什么?”谌京墨眯起了双眼,使了劲要拽回自己的左手,却不想宇文祎的力气大到惊人,自己的手竟是牢牢地被锁在了她温热的手掌中。胸中的心儿不住地跳动,戳破了她掩藏在恼怒冰冷的外表下的慌乱。 “就此一次。千刀万剐听凭你意。”清澈的眸子依旧闪动着点点星芒,还有无法用言语言说的认真、执着。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动摇的意思。谌京墨猛地转过脸去,鼻腔中溢出一声颇具嘲弄意味的闷哼,左手垂在身侧,任由宇文祎牵在手中。 在谌京墨余光无法所及的地方,宇文祎嘴角勾起一抹满足又略带得意的笑容。公主果然还是心软之人,再冷硬的外表下还是一颗柔软细腻的女儿心。在南陈时公主就受不了自己的软磨硬泡和死皮赖脸,现在依旧如此,想到这里宇文祎感觉自己的前路还是一片光明的。但转念一想,如此可爱温柔的人儿竟被自己如此狠狠的伤害过,她就更是气恼痛恨自己,懊悔万分。以后定然要加倍疼惜这个表面刚强冷硬,实则温暖柔软异常的人儿。 凝视着谌京墨的眼神就愈发柔和专注而深情。骨节分明的手也借机从谌京墨纤细的手指间划过,将两只手变为十指相扣,彼此无间而无隙。 这人怎的还得寸进尺了!谌京墨眼中积蓄的寒意待发,转头想要瞪向那无耻之人,却不想就跌入了一片温暖柔和的星光之中,宇文祎的目光深深而温和,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的温暖。那般浓厚的情意丝毫不加掩饰,直震得谌京墨不敢直视,匆匆瞥过头去,也不再与她多加争论。 只是胸腔中的心跳却是越来越快,快如擂鼓,一抹绯红也爬上了脖颈、耳尖。谌京墨攥紧了广袖中的另一只手,这该死的宇文祎,被自己知道了女子身份竟然还来撩拨自己!这般粗劣的演技,她是决计不会再信第二次了!深呼吸一口气,沉下了胸口之气,又恢复了一脸淡漠冷然和长公主的端庄尊贵。只是左手依旧僵硬地垂在身侧,被一只纤长的手包裹的暖意不断从左指间向全身传递。 今夜的晚宴,宴及群臣和一众皇子公主。不断有人举起酒蛊向宇文祎及谌京墨敬酒,谌京墨滴酒未沾,以茶代酒,宇文祎为她挡下了所有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的敬酒。 当然也包括宇文祎的十弟,北周十皇子,宇文阐的酒。 一身鲜红色暗纹蟒袍的宇文阐长得与宇文祎大概也只有两分相似,大概是那双满是英气的剑眉?果如传闻所言,这张脸较之宇文祎是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宇文阐甫一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40 走来,谌京墨的心中便有了此定论。 宇文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眼中却尽是阴冷。万般猜测,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没用的皇兄居然真的娶来了号称九州第一美人的南陈长公主,两人竟然还这般恩爱。哼,什么才女,不过也这般识人的眼神,倒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如毒蛇一般的眼光黏在谌京墨的身上,让她心中厌恶之感满溢,目光愈发清冷。这时,一道并不算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又是这个瘦削的脊背,又是无尽的安全感。 宇文祎的嘴角亦是温和的笑容,可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眼中的寒霜早就足够把宇文阐直接冻死好几次的了。那锁在谌京墨身上贪婪轻蔑的目光让宇文祎上掐死宇文阐。得不到秦翎儿居然还觊觎她的女人?找死! “九皇兄还真是好福气,皇嫂这般绝色,你们二人又是这般郎情妾意、如胶似漆,真是叫人艳羡不已啊。”双唇一开一合,宛若毒蛇吐信。 毫无畏惧地迎上宇文阐如毒蛇般阴冷狠毒的目光,“呵,这一切还是多亏了十弟,若非十弟一直惦念着九哥的终身大事,九哥怕是可能就要错过你皇嫂了。” 言及此处,被宇文祎挡在身后隔绝了宇文阐目光的谌京墨目光微闪。宇文阐则是眸光越发恶毒,闷哼一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毕竟父皇在场,他不敢造次。只是讪讪地又坐回了自己的席位,看着宇文祎和谌京墨的目光依旧阴鸷异常。 宇文阐回席后,两人也先后坐下。适时,侍女又将一道菜呈于矮桌之上,是两碗精致的面。宇文祎眼睛一亮,连忙端了一碗到谌京墨面前,“公主快尝尝,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一种面,独吾周才有,别的地方吃不到的。” 谌京墨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拾箸,夹了两根面入口。双唇紧闭,脸颊微动,细嚼慢咽,好不优雅。宇文祎嘴角弯弯,眼中尽是温柔。 “嗯,味道很好。”谌京墨又夹了几根,小口小口地将一碗面吃完了。显然也是极喜欢这面的味道,这许多菜品里,这碗面是她吃得最多的了。 从二人进殿入席起,二人虽一直保持交流,谌京墨也应了她的请求,陪她在宴席上演着戏,但她的神色一直清淡平和,只是在宇文祎说话间偶尔点头,连一个微笑都不曾多给。宇文祎也不心急,只是为她一道一道地介绍菜品,就像先前南陈她曾做的一样。每一道菜她都会夹一些到谌京墨盘中,待谌京墨有所反应后再继续。 二人就这般有些生疏僵硬地相处着,站在两人身后的凝雅、安雅和罗离看着自家主子,内心是十万分的尴尬,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低头默默看着自己的衣摆。三人离得近,自然将真实情况完全收入眼底。坐在对面看得并不真切的宇文阐可就不这么认为了。 在他眼里,两人有说有笑,宇文祎温柔地为谌京墨夹菜,而谌京墨则品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会扬起一抹微笑回应宇文祎,十足的恩爱甜蜜,一看便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心底的恼怒和嫉妒之情叫嚣着要将他完全吞噬。所以他才会前去借着敬酒的名义企图以冷嘲热讽将两人的甜腻温馨打破。然而并没有成功。 主位之上,王诗尔唇角挂着温和的笑意,端的是一身温柔却端庄优雅母仪天下的皇后气势。殿中所有人的情况她自然都收入眼中,宇文祎和谌京墨自然也不例外。今日云和殿外发生的事情她全部知晓了,暗卫向她来报时一抹笑容便爬上了她的嘴角。她并不知道宇文祎现下的醒悟是因为她发现了自己对谌京墨与对他人的不同,或是只是为己为她为王氏为国而使的计策。她也不在乎。 她早便看出了祎儿对谌京墨的异样,和谌京墨心软的性子。所以她肯定,只要祎儿想,谌京墨是定然会被留下来的。所以她推波助澜了一把,将所有事情的节奏都加快了一步,因为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她并不想让宇文祎远离感情之事,也不想限制她的情感归依,不会因为什么家国大事就让她断了七情六欲,一心只余权谋。这样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因为她也曾感受过爱情的美好的心动的痕迹,也曾为了那个人而奋不顾身、不顾一切。她希望祎儿也可以好好感受一下。 所以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只要她能将谌京墨留下,让未来的周国可以有一个千秋万代的周帝和周后,她都不在乎。什么常伦,什么常理,什么道德,都是虚妄。爱便是爱。 当然,如若祎儿对谌京墨并未心动,他日若觅得真命之人,她也会支持。只是,还会有这个可能吗?王诗尔看着席间的两人,唇角是温柔的的笑意,这般温柔的暖意一直蔓延到眼底眉梢。祎儿,你体会到爱情令人心焦难耐的美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王皇后这段独白我有没有表达出我的意思。其实王皇后很爱宇文祎,虽然她一直在利用自己的女儿。但她是一个很冷酷又真的很温柔的人。越写越喜欢王皇后hhh 感情是要有进展了。我一直不太喜欢发展过快的感情。没在一起之前那种相互追逐,相互琢磨的感觉是我个人很喜欢也很享受的,希望我可以多写出一些这种感觉。 第三十四章 晚宴结束已经戌时。演就要演个全套,不顾谌京墨的抗拒,宇文祎自然地牵着谌京墨进了云和殿正殿。进了殿虽然松开了谌京墨的手,却一直安稳地坐在矮榻上,丝毫没有起身离开去偏殿就寝的意思。 繁重的首饰压得谌京墨脖颈微微泛僵,她早想除下首饰,褪下层层缠绕的宫装,只着轻薄松快的一层中衣。奈何宇文祎一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也不好就在她眼前更衣,只能沉下了心耐着性子等待。左等右等,宇文祎品茶的一脸闲适和轻快让她心头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直接迸发了出来。 “这偏殿可是留给本宫的了?”谌京墨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凝视着宇文祎那双闪动着星芒的眸子。语气冰冷,一字一顿,似是咬着牙说的。 宇文祎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突然转头,向着一旁站立随侍的罗离和凝雅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下。凝雅抬眸,等待谌京墨的意思。谌京墨点头,算是允了,她倒想看看宇文祎将她留在房中究竟有何目的。 房门再度紧闭,屋内只余了她二人。宇文祎起身,牵起谌京墨的手,要向前走去。刚触及指尖就被人无情地甩开了。谌京墨双眼微眯,眉头紧皱,神色冷然,只是盯着她,等她的解释。 宇文祎扁了扁嘴,一脸被拒绝后的委屈和伤心。转身走向了梳妆台前的方椅子,示意谌京墨跟来,“公主请坐。” 谌京墨眉头微挑,没有迈步,“作甚?” “公主的头饰太重,我先为你卸掉再说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41 其他事情也来得及。”宇文祎的表情又是今日云和殿前那般的认真,眼中也是一片纯净,看不出半分的虚情假意。谌京墨抿唇,心中一软,便抬腿,在椅子上坐下。 宇文祎的动作十分轻柔,一缕缕盘在发顶的青丝散落,让她没有感觉到半分疼痛。铜镜中凝视着她发顶头饰的双眼满是专注和疼爱,让她的心头忍不住一跳。连忙错开了眼睛。 终于,一头青丝尽散,垂落在大腿根部侧旁。谌京墨的头发宛如黑缎,顺滑而泛着好看的光泽,宇文祎忍不住伸出手去缠一缕在指上抚弄,“公主今日便宿在这里吧。偏殿是书房,怎么能委屈公主呢?” 不理会宇文祎暧昧的动作,谌京墨径直起身,背对着宇文祎,淡淡地开口了,“那便劳烦九皇子早些离开,回偏殿洗漱。本宫要就寝了。”不再充斥着怒意,但谌京墨的语气依旧冰冷,没有过多的情绪。 “我们已是夫妻,本就该宿在一起。公主当真舍得赶我走吗?”宇文祎的语气幽怨而委屈,活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媳妇,“反正我是不会走的,我要和公主一起睡。” 这般颠倒黑白,无耻无赖的话语气得谌京墨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喷出火来,把那个不要脸的人儿烧成肉干。可当她带着满腔的愤恼回头,看到的确是一片光洁的后背和刚刚因为除去玉冠发簪而散落的一头青丝。纤细的腰肢,圆润的肩头,在乌黑秀发衬托下愈显洁白的皮肤,还有那层层包裹的裹胸布。 谌京墨喉头一动,她的视线竟是黏在了这背影上无法移开。原来,衣衫包裹之下,那一次次挡在自己身前的瘦削脊背居然是如此的。但立马回过神来的理智让她的脸颊爬上了红云,她居然看一个女子的后背看呆了?!这女子还是宇文祎。 她有些羞恼,但舌头却有些打结,“你…你这是作甚!” 眼前的人儿回过神来,是意想之中的惊艳和绝色。在散落的青丝下,眉尖的英气淡去,原本俊俏阴柔的男子面容彻底变成了倾国倾城、娇媚柔和的女子面容。一双桃花眼凝着跃动的光芒,定在她的身上,眼尾眉梢尽是妩媚多情。看得谌京墨竟是面颊愈发滚烫,所有的话都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 只着里间轻薄的衬裤,宇文祎缓缓走近谌京墨。谌京墨不住后退,终于一片坚硬冰凉顶在后背,她已经退至墙边,退无可退。宇文祎眼中温柔的星光流转,尽数洒在她的身上,好像天上人间,她的眼中只她一人。 红唇微启,宇文祎的话语轻柔的如同羽毛,挠在谌京墨的心上,“对不起。说多少句对不起也挽回不了我的过错。如果可以换一种方式出现在你的面前,和你结缘,问心无愧地拥有你,即便失去一切,我也会不顾一切地选择重新开始。” “我不知道是从何时,你在我的心上已经占据了一块很大的领地,你的一颦一笑也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我的任务是同你成婚,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也控制不了我的心。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停不了了。一步一步,好像是在完成任务,却也是在追随我的内心。” “我无法做到抛下你,自顾自地从宇文阐设的伏和崔演布下的圈套中脱身。因为你是无辜的,也因为,我喜欢你。谌京墨,我喜欢你。我没法看到你受伤害而无动于衷,也做不到只能看着你而不能拥于怀中。对不起,我竟然过了这么久才看清了自己的心。我竟然骗了你这么久…真的对不起。” 多情的桃花眼眸中此时已全是泪水,终于有一滴泪水夺眶而出,滑下她尖瘦的下巴,滴落在谌京墨的衣衫上。谌京墨的长睫毛随着泪水的滴落而闪动了一下。她的心现下跳得快如擂鼓,咚咚咚咚的,震得她无法思考。那人的眼中是让她心尖抽搐的泪水与深情,她只能紧靠在背后的墙上,借助着墙壁的冰冷缓和心中的纷乱。 “我也曾犹疑过,我也想过要停止。我一直不愿将任何一个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可现下我竟然有些庆幸,庆幸母后设计的对象是你,庆幸…我有一个可以和你认识的机会,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拥有你的机会。这么说好像有些无耻,又有些不顾及你的感受,但我真的不想错失任何一个靠近你的机会。更无法看着你被别人拥进怀中。这些想法早就存在于我脑海之中了,所以我停不下走近你的脚步,只是迷蒙地追随着内心的企盼和愿望,一点一点向你靠近…” 她的身子也不断前倾,不断地靠近谌京墨贴着墙壁的身躯…最终,轻轻地将身子贴上了谌京墨僵硬的身躯,下巴靠在谌京墨的脖颈上。当宇文祎的腰肢擦过谌京墨原本放在身前的手时,仿佛触电一般,她瞬间将手臂也贴紧了墙壁。她的皮肤很滑,是谌京墨脑中唯一闪过的念头。 “所以…对不起,我不能放你走。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从我身边离开。”红唇一开一合间的热气完全喷洒在谌京墨的脖颈,挠人心尖的痒意从脖间蔓延开来,两人紧贴的身躯竟升腾出一股让她浑身燥热的热气,原本初春夜晚的凉爽不再,只留下一抹红云调皮地攀附在谌京墨白皙的脸颊之上。 “我…我是女子。你可能会觉得我喜欢你这件事情大逆不道又违背常理。但…我可以在面对宇文阐的时候压抑我的愤怒或是其他情绪,长久地蛰伏,最后反击。我却不能在面对你的时候克制我飙升的心跳,和想要将你拥进怀中的冲动。”她有些小心翼翼地说着。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有没有把我的想法都表达出来…”她缓缓地抬起头,凝视着谌京墨,眼中光芒闪动,带着期盼和希冀,明亮到谌京墨想要错开头去。一双手却从身侧升起,捧住她的脸颊,止住了她的动作,温热不断从掌心中传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欺骗你。我会竭尽全力,让你成为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儿。只要你想,我可以给你所有。” “只是…不要离开…好不好?” 那眼中的光亮和脸颊传来的温热让谌京墨愣神。屋外一阵冷风吹过,窗帷响动,屋内的气温一下子降低许多。靠在她怀中的宇文祎身子轻颤了一下。谌京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冷静和理智。双手支住宇文祎的肩膀将她推开,身体也离开了墙壁,掌心的细腻嫩滑让她又僵直了双手。 深呼吸一口气,轻轻合上了双眼… 再度睁开双眼时,凤眸之内已是一片清冷。谌京墨看着眼前因为夜晚寒凉有些微微颤抖,却咬着唇暗自克制的宇文祎。说不出的娇媚动人,眉尖有带着几分傲人的英气。今日之间发生的所有事在脑海中不断地轮转切换。原本料想的坦白和解释被宇文祎突如其来的表白代替,她不是没有震惊和触动。只是现下时间短暂,她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42 但她很清楚另一件事情—— 她的怒火并没有因为这表白而平息。 一抹嘲弄的笑容爬上她的唇角,前进半步逼退了宇文祎,又伸出一只玉指点在宇文祎层层缠绕的裹胸布上,“你以为,这般解衣宽袍便可平消本宫心中的怒气吗?还是说你以为本宫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什么想法?宇文祎,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本宫为什么要赔上自己的一生,只是留在这里陪你演戏?在你眼里本宫就是这般低微的存在吗?任你宰割,听凭你的使唤?是本宫先前对你太过温柔让你对本宫有了什么误解吗?九皇子殿下。” 第三十五章 眸子中的光亮暗了几分,宇文祎张了张嘴,却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她低下头,避开谌京墨锐利的目光。谌京墨指尖之下,她的心脏在平静地跳跃着。 确实是她自私了,可是她真的很希望谌京墨可以留下来。以前她不清楚自己为何究竟会有这种想法,但是现在她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因为她喜欢谌京墨!但…感情之事,终归求得是一个两情相悦吧。谌京墨无意于她,想要逃离,她又怎么能继续强迫她呢?她做不出这种事,她这次无法完成母后的任务了,因为她终究不忍。 她可以追逐,可以追求,但不能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的身上。更何况这人还是她最珍视的谌京墨。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尽力,努力地将你留下。期望着,或许你可能对我也有一丝一毫的情感?现在看来应该是我自视甚高,多虑了。公主若是不愿,随时都可以离开,我也会亲自护送公主返回陈国,保护公主无虞。一纸休书,我们合离,我会让人放出消息说是我有隐疾,还公主清白。” 细长卷翘的睫毛完全遮盖了宇文祎低垂的眼眸中的亮光。她的语气也淡淡的,显然是真的伤了心。谌京墨听着本应令她有些报复快感的话心头却是一顿,有些轻微的痛感。 她嗤笑了一下,“这不够。在你和王氏都身败名裂,彻底崩塌之前,本宫是不会离开的。本宫要亲手毁掉你们。” 低垂的眼帘掀起,满目的悲痛和哀伤是真的让谌京墨的心被人捏了一般窒息的痛。 “是我欠你的,我还你,这条命你拿去便是。放过母后和王氏,算我求你了公主。事情因我而起,也从我这结束,可以吗?要杀要剐,我都绝不反抗。”像阴云密布的夜空,遮住了她眼中星辰的光亮,眼眶中打转的晶莹剔透的泪水像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本来还想再说几句狠话以解心头之怒,但那凝视着自己的眸子实在太过痛楚、悲哀又深情。所有的话都卡在嗓子里,吐不出,又咽不下。只能转过身去,走回梳妆台前。抓起宇文祎脱落的衣衫,回手甩到宇文祎身上,“本宫乏了。” 宇文祎抱着怀中的衣物一阵苦笑。该是放弃的时候了吗?她披上衣衫,随意系了个大概,确保出门不会被人看出什么异样后向着谌京墨的方向道了句“公主好好休息”就去了偏殿。 屋内又只剩了谌京墨一人。一声悠悠的叹息从她唇中溢出。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啊宇文祎? 宇文祎的问题她回答不出来。她也不知道究竟想要宇文祎如何她才能消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内心气的究竟是什么。为了掩饰她的慌乱,几句狠话甩了出口,又用一句“本宫乏了”将人驱离。 她一开始是想要宇文祎和王诗尔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苟活于世的。但不知道是宇文祎那张极具欺骗性的好皮囊还是纤细柔弱充满的女子身躯…亦或是那几句表白的花心巧语起了作用。她又心软了。她下不去手,她做不到让宇文祎以命相抵,也做不到看着她因家族破败而心碎伤痛。 那几句表白的话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耳尖发烫,心跳急促。又是这该死的花言巧语!说了那么多,又有几分是真实可信的?她无法确定这是不是王诗尔和宇文祎的新计,也不知道那人眼里滴下的泪水是不是真的情至深处的真是感伤。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对她的表白作何反应。 她很想抬起手来再掴她一掌,但是看着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她下不去手。而且…被那般言语勾动的她开始摇摆不定的心魂,她也并没有视而不见——她并不反感宇文祎。 同是皇室之人,断袖磨镜之事她自然也不陌生,当然也不排斥。她从未对任何男人有过心怀激荡之意,对于男人的刚硬坚毅之感也并没有其他女子一般特别的仰慕欣赏之情。所以十几年来,对于男人,她一直无动于衷。关系最为密切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大哥,一个是她二哥。她也从未想过主动靠近哪个男人,或是接受哪个男人的主动追求。 除了宇文祎。 她不曾对任何其他男子的追求有过回应。就连身为南陈第一才子的崔演,在她眼中也不过单单只是一个男子,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可以,但相伴一生的白头偕老却不行。 可惜,这“男子”最后还成了“女子”。 除却外衫,熄了烛火,黑暗中和着里衣躺在床榻之上的谌京墨脑中开始放空。 难道,她生来便是更为喜爱女子的?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冒出,谌京墨并没有十分惊慌,而是开始理智地分析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她之所以会对宇文祎另眼相看,最终选择接受宇文祎的求娶,除却利益使然,和对方舍命相互的恩情,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被宇文祎身上那部分柔软稚嫩的孩子气触动了。 看到好吃的吃食时会闪着光亮的双眼,柔软的身体不似男人那般硬邦邦的触感,面对她突然的靠近或是强势的威胁露出的惊吓和躲闪……所以她喜欢逗弄她,喜欢看她没有大男人身段地向自己撒娇……所以她总会对宇文祎心软…… 因为她一直更加倾慕女子的柔软细腻而非男子的刚毅强健! 原来如此…谌京墨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她也曾好奇自己究竟为何不曾心动,不曾为谁倾心,原来她这许多年一直找寻错了对象。她根本不喜欢男子。 她本就是一个果决勇敢之人,她并不害怕世人的眼光或是点评的风言风语,也不在乎史书上的身后名。如若自己真能觅得一个女子,相伴一生,幸福终生,哥哥们自然也是不会介怀的。想通了此处谌京墨自觉心情大好,今日紧绷了一天的心神终于有放松的迹象了。 至于宇文祎…直截了当的说,她对她,是有好感的。不然她不会在看到她白皙纤嫩的肌肤时脸红,不会在她表白时心跳快到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但她不知道自己对宇文祎的感情深厚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到了可以平息怒火,原谅、忽略她曾犯下的错。 轻轻拉紧被子,谌京墨翻了个身。既然想不明白,便不再想了。话已出口,她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43 不后悔。就算以后她真的答应了宇文祎,今日该有的教训还是要有的,偏殿不缺床榻,将就几日吧。而且,王皇后,她可以爱屋及乌的不过于追究,但也不会就此轻易放下。若是今日被如此就欺负了去,以后她还怎么过?威风该趁早立的。 思及此处,谌京墨心满意足地阖上双眼,眼角眉梢尽是运筹帷幄的得意模样。 有人一夜好梦,有人却一夜无眠。 艰难地从床榻上爬起,宇文祎感觉自己跟散架了似的浑身酸痛。嗓子也火辣辣的,有染了风寒的迹象。罗离端着洗漱的脸盆进来,被宇文祎一张毫无血色惨白的脸吓个够呛。 “殿下,要不然今日的早朝不去上了,罗离给您瞧一下?”说着手就要搭上宇文祎的手腕。 宇文祎摆手,“今日是我第一次上早朝,怎可无故缺席?只是昨夜受了凉,下了朝再说吧。”她虽是携谌京墨一同回的北周,但周帝对她寄予了厚望,也有意让她在朝中树立个贤明的形象,再趁机多招揽些人才,为以后铺路,所以问她愿不愿意上几天的早朝,了解一下国家情况。正愁找不到这般好的机会,宇文祎自然是爽快应允,毫不犹疑。 罗离为她少施了些胭脂,遮去了苍白无力的面色。理了理绛红色暗纹蟒袍宫服的衣摆,强压下身体的不适,唇角勾起一抹得体温和的笑容。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最好,宇文祎迈出了云和殿偏殿,向着未央宫前殿去了。 第三十六章 日头初上, 空气中的寒意渐少, 一只白鸽降落在云和殿窗前, 身子抖了一抖, 似是也不适应北方的严寒,要将周身的冷空气抖去。一只着了宫装广袖的手臂从窗内伸出, 白鸽机灵地跃上指尖。 谌京墨拆下鸽腿上的信笺,徐徐展开, 唇角染上一抹笑意。是秦翎儿的密信和皇兄的口信。 崔演终是耐不住了性子, 在建康百里外秘密囤兵, 七日之内便会兵临建康城下,企图颠覆谌氏又取而代之。奈何…等待他的——只会是里应外合足以将他围个密不透风的百万大军, 和早先便收集的罪证——足够让他因以下犯上的谋逆之罪, 甚至勾结外邦的叛国之罪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死个千次百次了。 既然如此…那她此时是断不能离开北周返回建康了。她一动身崔演定会闻讯撤兵,或是加强防备。如此打草惊蛇打乱计划,实乃不智。 除去谌氏心头之患, 朝中的害群之马,南陈将走向一个新的巅峰, 在皇兄的励精图治下也定会繁荣鼎盛。谌京墨的笑意蔓延至眼底, 自皇兄登基以来他们便一直在壮大自我中与崔演的狼子野心争斗。内忧外患已了, 她也可以彻底放心地抽身政事了。 她手中的权力、人手,和交在秦翎儿和安雅手中的任务在这几月以来已经大部分都转移给了皇兄或是二哥。她已经完成了父皇的意愿,是时候去完成母后的遗愿了—— “阿墨,千万莫要将一生都困于朝堂,你父皇向来十分看中你, 更慨叹你错生的女子身。但母后只盼着你能找到你一生中的那个人,你的心该有个归宿。那归宿不该是这耗人的政务。” 将密信扔进火炉,淡黄色的信笺在火焰中翻腾,最终被吞噬、淹没、彻底消失。 看来老天都要将我留在这里一段时日啊…… 窗外传来的阵阵脚步声惊扰了她的思绪,那随之而来的一声焦急的惊呼更是让她直接冲出殿门。 今日朝堂之上商议了几件大事。临近冬日,毗邻突厥的永丰镇的北方军该如何抵御来犯抢粮的突厥军;今夏大旱的湖州该如何过冬;西侧的吐谷浑也蠢蠢欲动,而西面军的姜老将军年事已高,新的西面军统帅该为何人? 王皇后和罗乾收集的资料十分齐全,宇文祎早有准备,今日在殿上提出的计策颇得宇文赟的赞赏,不少朝臣见她并非传闻中的平庸也都心生结识拉拢之意。宇文阐被气得吐血却又无法在她面前得到半点好处,只能憋在心里,通过那一双毒蛇般阴冷的双眼透射出来。她更是重点观察了一下先前所看名单上那些清廉贤臣的人选,果然每一个都值得重用。心中一阵满足。 在大殿之上她全神贯注,神经紧绷,丝毫不觉体内风寒的影响。但下了朝,与其他皇子、朝臣拜别之后,她心弦顿时放松,便感觉全身涌起一阵无力,头脑昏沉,连眼皮都是沉重的。罗离早在她回云和殿的路上候着,看到她来了立马迎了上了。 “殿下!”连胭脂都遮不住宇文祎肤色的惨白,罗离惊得心中一痛。 宇文祎摆摆手,努力地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要倒下,意识中却已是一片混沌朦胧之色,“扶我一下,进了殿再说。”终于靠到罗离身上,宇文祎感觉自己浑身火烧般滚烫。 罗离搀住宇文祎,脚下使力,几个纵跃飞速前进,是连轻功都使出来了。右手环着宇文祎纤细的腰肢,罗离眼中一片心疼之色,连嘴唇都咬得泛了白,九皇子近来居然瘦了这么多?! 奔回云和殿,刚欲将人带进正殿安放,门口站着的凝雅、安雅两人打断了她的脚步。转身想要直接将宇文祎带进偏殿,怀中一沉—— 宇文祎彻底晕了过去。 “殿下!” 罗离痛呼出声。 殿门响动,脚步声匆匆靠近,罗离转头,谌京墨看着倒在罗离怀中的宇文祎一脸难掩的担忧之情,“快把她带进屋!” 躺在床上的宇文祎面色惨白,唇色浅淡,毫无生气般的安静。又是这样的场景,宇文祎又是这般安然地躺在床榻之上。手中的手帕被她绞得满是褶皱。 又是殿门响动的声音,一个朱红色身影匆匆而至,“阿离!祎儿如何了?” 谌京墨闻声转头,正对上打破了一脸平静,满是忧虑的王诗尔。低敛了眉目,转回头继续凝视着床榻上的人儿,谌京墨连礼都未行。似是不计较她这般无礼的行径,王诗尔直接不顾身段地蹲在罗离身侧,“如何?” 罗离闭目凝神,专注于按压在宇文祎手腕上手指感受到的脉搏。良久,缓缓睁开双眼,“殿下昨夜受了凉,又一夜未眠,今日还强撑着身子上了一上午的朝。现□□内寒气外溢,发了高烧。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一般的风寒,但是…” 罗离顿了一顿,有些犹豫,在王诗尔不容拒绝的目光下终于再度缓缓开口,“殿下昨日情绪大起大落,过于哀伤,身体受情绪影响,更加虚弱,这病来得就凶了些。” 王诗尔、谌京墨对视一眼,都是默然。纵然面上再是淡然,心中的悔意都是滔天的。谌京墨抿唇,心中下了决定嘴上也没有半分犹豫,“离姑娘去抓药、煎药吧,本宫来照顾她。”她放心不下宇文祎,她知晓,宇文祎这场来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44 势汹汹的病,多半是自己的责任。但也是宇文祎罪有应得,她本不该心软,照顾她也不是自己的责任。可并不由自己的控制,她不仅心软了,还很心疼宇文祎,甚至还有些后悔。 罗离心下震惊,看了眼谌京墨又看了眼身旁的王诗尔,终于“喏”了一声,快步跑去煎药了。 “公主…不然…由我和安雅来照顾九皇子殿下吧…”凝雅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长公主殿下长这么大合时照顾过人?哦不对,照顾过。只不过上次照顾的人也是九皇子,为她而受了伤的九皇子。 “无妨。你们去打盆冷水来。”谌京墨坐在床边吩咐道。 “喏。”凝雅、安雅两人退了出去,屋内又只剩了她们三人。她现在离王诗尔的距离很近,但她并不想给她半分视线,只是固执地看着床上的宇文祎。 王诗尔缓缓起身,抿唇轻笑,眼中玩味的笑意颇深,刚想说句什么,但余光中宇文祎虚弱的面容阻止了她。她抿住了双唇,眼中的玩味也被正色取代,“劳烦你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本宫…便先回去了。”她现在的存在,在谌京墨的心里就像是一根刺,刺痛她,进而也会刺痛她的祎儿。那她便避开好了。 转身带着玲素离开了云和殿。 凝雅打了冷水来,放在床头。安雅去帮着罗离煎药了。谌京墨将毛巾沾了水,拧干又叠好,放在宇文祎的额头上。又拿了另一块毛巾浸湿,轻柔地擦拭着宇文祎裸露在外的脖颈、双手。 宇文祎的呼吸很轻,很细,浑身蒸腾着热气。谌京墨的视线顺着自己的手滑过她毫无血色的脸颊、纤细的手腕。宇文祎的手指也很细,骨节分明而修长,没有一丝多余的肉,同她的瘦削的肩膀、胳膊一样。白皙的手背上隐约透着青色的血管,一直延伸到过于纤细的手腕。她太瘦了,谌京墨想到,比她还要瘦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明明年龄也不大。你到底承担了多少责任?真是个傻人。谌京墨的目光转回宇文祎的脸上,过于瘦削尖细的下巴看得谌京墨皱了眉头,指尖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那细滑的肌肤,指尖下的骨感明显。深深的心疼从她眼中流露,浓厚而不自知。 一旁侍立的凝雅说不出是该喜还是该忧。公主并非一个优柔寡断之人,当然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但公主向来果决,对于原则性问题寸步也不会退让。作为和公主一起长大的人,这般反复为一个人心软、担忧、牵挂的情形,确实从没在公主身上出现过。 公主昨日究竟为何生气她不知,但她看得出公主是真的气极了,而生气的对象是王皇后和九皇子。依着公主往常的性子,绝对会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不会让对方讨到半分好处,更不会还这般来照顾对方… 看着公主眼底的柔和,凝雅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自家主子还真是被这九皇子给套上了。公主喜欢的人定然是不差的,她相信公主的眼光。九皇子面如冠玉,对公主也是很上心的。她不反感九皇子,甚至还为公主寻得真爱而开心。可安雅却…她不知道安雅不喜欢九皇子什么,每每问起,安雅也只会摇摇头,说一句“莫要在公主面前提,只当是我多心了吧”,打发了她。昨日公主气恼,安雅一副果真如此的样子,她心下疑惑,但安雅又只是摇了摇头,没做解释。 这次,她真的希望是安雅想多了,她相信公主绝不会看错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第一更~ 为了攒入v当天的三章周末一直在码字...所以就没更文...卖个萌求轻拍。我这个手速...现在还不是很快... 第三十七章 罗离端了药来, 凝雅帮着谌京墨将宇文祎的上半身扶起, 靠在床头。罗离正想着自己端碗去喂药, 谌京墨就伸手拿去了药碗, 一脸淡然地坐回床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罗离默然, 退至一侧。 谌京墨用小勺盛起一勺碗里的药,轻轻地将热气吹走, 顺着宇文祎干涸的双唇把勺子挤了进去, 喂了宇文祎一口药。碗中的药汁见底, 谌京墨就这么一勺一勺地将药喂完了。罗离将碗勺端下去后,谌京墨又拿起一块手绢将宇文祎嘴角溢出来的几滴药汁擦去了。 还好你不闹, 也没有嫌药苦就不喝。谌京墨莞尔。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从里到外, 从心态到笑容都泛着对宇文祎无尽的宠溺。凝雅撇过头去,公主这副傻样子她真不忍心看,还好安雅不在屋里, 不然恐怕更不喜欢九皇子了。 日头低垂,已是傍晚, 宇文祎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谌京墨为宇文祎的双唇沾了些水, 又换了块敷在她头上的毛巾。谌京墨站起来活动着身子。一旁的罗离见状连忙开口, “公主若是累了便先去歇息吧,公主凤体金贵,不可过于劳累。我来照顾九皇子便可。” 谌京墨摇了摇头,“无碍,本宫只是想活动一下身子。” 她边走着边打量着宇文祎的云和殿正殿。最终在床榻对面的书桌边停了下来, 目光被桌上一本显然已经被翻了许多次边角都有些烂掉的书吸引了注意力,“食谱?”谌京墨有些意外,打开书随手翻了几下,里面记载了各国特色菜的做法,十分详尽,只是南陈那一部分却不十分完整。 “那是九皇子最爱的一本书。九皇子自小便爱研究饭菜的做法,每每做出一道美味的菜品便会高兴许久,比在策论时被皇后夸奖或是在棋盘上赢了皇后一局还要欣喜。” “她的政论诗书都是由…王皇后教的?”谌京墨继续翻着手中的食谱,低着头问道。 “是。除却六艺中的射与御是在太学中所学,其余皆为皇后启蒙,每日完成太学功课后还要再完成皇后单独布置的学习任务。”罗离安静地叙述道。 “你跟着她多久了?” “自打殿下出生后便一直在殿下身边。皇后派我负责殿下的起居饮食等一切活动。由于殿下身份的不便,所以殿下的身体也一直是罗离来照养的。” “她以前每日的生活便是不断的学习吗?” “殿下每日寅时起来练武,卯时至申时在太学学习,酉时、戌时随皇后学习,而后就寝。日日不歇,即便是在太学休息的五天,皇后也会为殿下安排其他学习任务。从琴棋书画到兵法策论,以及帝王之术。皇后的任务繁重,殿下有时在偏殿书房内待至亥时甚至子时才能堪堪完成,困极了便会直接在偏殿休息,所以偏殿内才会置了床榻。” “皇后对殿下的要求是极严格的,并不会因为殿下的身份而有丝毫放松。殿下对皇后也向来是言听计从的,认打认罚,小的时候痛极了还会咬着唇垂泪,大了便再没哭过了,连一声哼声都不曾有。” “殿下从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45 小也没怎么和其他皇子,或是同龄的我们玩过。日常的休息、娱乐活动便是抚琴和与皇后对弈,还有殿下最喜欢的做饭了。有时皇后的任务安排的少或是殿下完成得快,腾出来的时候殿下都会消磨在厨房里。”罗离边说着眼中心疼的神色就越来越深重,她是和宇文祎一起长大的人,她是陪在宇文祎身边最多的人,也是最知晓宇文祎到底有多么辛苦的人。 “对于学习,殿下从来不喊苦也不喊累。对于皇后委以的重担,殿下也是二话不说就扛了起来。殿下…”罗离的眼眶忍不住就泛了红,其实谌京墨没有深问,她本可以不说这么多,但是想着殿下昨日黯然的神色,还有殿下对于长公主的重视,她不自觉地就将心中的话都说出来了。 “殿下一直都过得很辛苦。殿下的身子从小就不是很好,按理说并不能受得住这般高强度、繁重的学习任务,殿下应该静养。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母后失望,不让自己的母后和家族陷入险境,殿下主动提出了练武。每天靠着更高强度的练武和药物的温养,才将身子骨养得壮了些。” 谌京墨手中虽然翻动着书页,却是一个字也没看下去。罗离的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敲在她的心上。这么多年,宇文祎竟然是这么过来的吗?以瘦弱单薄的女子之身承受了这么深重的压力,承受了这甚至男子都会望而却步的压力。她不是男子,也没有男子高大,没有男子强壮,却比男子还要坚韧刚强。她心疼她,却也被她比男子还要惊人的气魄打动。 她欣赏她。她和她谈过政事,看过她的画作,知晓她到底有多么有才。她被她的柔软稚嫩吸引,又被她的坚毅倔强所折服。 谁说女子又不如男呢? 谌京墨抬头,将视线从书上移到床榻之上的宇文祎身上。 “扑通”一声,谌京墨被惊得转头,赫然见到罗离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 “长公主殿下,罗离知您恼怒皇后与殿下欺您骗你,罗离不敢求公主原谅,因为这对您不公。但罗离…罗离还是想为殿下说几句话。” “罗离自小和殿下一起长大,对殿下不敢说最是了解,也可以说是极为了解。殿下对您的心意,罗离看得一清二楚。大概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殿下的心意在罗离的眼中再明显不过了,可殿下却不自知。” “所以,罗离求您。若您有心,便就再给殿下一个机会吧!殿下自小在感情方面没什么经历,或许她的迟钝和偶尔的胆怯让您无比气恼,但…殿下的心不大,她心中能装下的人,必定会装一生一世。若您无意…也请给殿下一个痛快吧!” “罗离此番话并非要挟或是威胁公主殿下,只是…您若是对殿下也有意…可以将这笔账留着,以后慢慢算便是。千万不要因此便直接为殿下判了死刑,殿下会对您好的。”话毕,罗离还郑重地在地上叩了个头。然后又从容地起身,侧过脸去擦去了脸上的泪迹。 谌京墨看着罗离,眼中幽深,宛若深潭,看不出喜怒。罗离低头垂手站着,谌京墨的视线并不强烈,但其中蕴含的压力还是让她如芒在背。 良久,谌京墨开口了。所问的事情却让罗离一怔。 “你很担忧她?” “是。虽然名为主仆,可殿下一直待罗离极好,甚至视我为长姐。罗离也一直将殿下视为…视为幺妹般照顾。今次殿下心中郁结,又感风寒,罗离心中十分担忧。”罗离摸不清谌京墨这句问话的目的和深层含义,只能照实回答了。 “她…她…”谌京墨发了几个单音节的她后踌躇了良久,也没将接下来的话问出口。看着犹豫的谌京墨,罗离心中惑然,但是摸不清谌京墨心思,她也无法将谌京墨的话接下去。 最后,谌京墨只是摆了摆手,将罗离也摒退了。关上房门,罗离一出殿门对上的便是候在门口的凝雅与安雅。凝雅心思简单,眼中澄澈,并没有对她说什么。素来稳重的安雅对着罗离却是没露出什么好脸色,轻哼一声别过了头去。 罗离心下无语,好像跟了九皇子多亏了你们家公主似的。翻了个白眼给安雅,她又自顾自地去煎药了。 殿内又只剩下了她们两人。谌京墨靠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目光飘落在宇文祎安睡的容颜上,心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自己为你求情,为你表白;王诗尔为你开脱,说你单纯善良,实属无意;罗离又在我面前把你夸赞了一番,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连翎儿和皇兄的来信都在将我留在你身边……甚至连我自己都……都在劝自己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 “你究竟还要让多少人来为你说话呢?” “这许多话,你又为何不自己亲自来说呢?你终究还是欠了我一句解释,不是吗?” 一声悠长的叹息溢出,谌京墨就这么支着下巴,斜靠在椅背上。 宇文祎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久的梦。梦里是她挑灯夜读,是那日她第一次知晓自己女扮男装身份之日打在她手上的那一板戒尺……是她沉溺于厨房之中对着鸡鸭鱼肉白菜豆腐抓耳挠腮……是她……在逸品居中第一次遇到谌京墨…… 是那凤眸朱唇和温香软玉般的躯体不断向自己靠近……是那一抹挂在嘴角最温柔的笑……她看到公主向自己走来,缓缓地朝她伸出手,轻声叫着她“驸马”…… 她激动地伸出手臂,想将那让她魂牵梦萦的人儿拥入怀中。却是一片云雾飘散,那曼妙的身影淡去如风,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焦急地大喊大叫着“公主!公主!你去哪了公主!”,她不断四处张望、寻找着,期盼着那道身影的再度出现。 等待她的却只有一道缥缈的声音——你骗我,是你对不住我,都是你……我恨你…… 还有眼前的一片虚无,除了一片白色的虚空什么都没有,方才那动人的身影仿佛就是一个幻境,一个幻影,从来不曾存在过。 她不停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奔跑着,追逐着,依旧不断地喊着叫着,“公主!你别走!你别走啊!是我…是我的错!” “宇文祎?宇文祎…宇文祎!”又好像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是公主吗?是公主对吗?是公主还没有走对吗?她挣扎着终于睁开了眼睛,是公主!真的是公主!就在她的眼前!她直接伸出双臂,一把将眼前的人儿抱在怀中。 嘴中还在不住地说着,“公主…别走…别走……” 第三十八章 怀中的人儿有些挣扎, “宇文祎!先放开本宫…” “不放!放开你就跑走了!这次绝对不放开了!”宇文祎闷声闷气地开口, 把手臂又收紧了些, 感受着怀中人儿不断传来温热的真实感, 她心中一阵欣喜与满足。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46 谌京墨叹息,不再挣扎了, 放软了身子趴在宇文祎的身上,那两条纤细的手臂力气还真是大…“乖, 稍微松开一点, 你弄疼本宫了。”她的语气轻柔而宠溺。 宇文祎果然乖乖地将收紧的手臂松开了些, “对不起公主…我不是故意的…” 谌京墨莞尔,这个傻人。 现下已是第二日辰时, 宇文祎昏迷了快一天。夜里, 罗离又端来一碗药,将药给宇文祎喂下,又为她换了块冷敷的毛巾。终于支撑不住的谌京墨迷迷糊糊地就趴在床边睡着了。方才宇文祎嘴里突然呢喃着什么, 声音越来越大,谌京墨也被她从昏沉的睡意中拽了起来。 支起身子就看到这人在床榻之上摇头晃脑张牙舞爪, 又是伸手又是踹腿, 嘴中还念叨着“公主公主, 别走”之类的,显然是做了噩梦。听到她口中念的是自己的名字,谌京墨心中一暖,嘴上也不自觉地勾起了微笑,却还是嘴硬地笑骂了宇文祎一句“傻人”。 她轻轻拍着宇文祎的脸颊, “宇文祎?宇文祎,醒醒。宇文祎!”这人喊得苍白的脸上都泛起了一丝淡淡的血色。她的语气轻柔,宇文祎也终于有了反应,眼皮颤抖着,眼睛倏地就睁了开来,正撞上那一对闪着光亮的星眸谌京墨心中一顿,正要开口,却被这人直接大力地抱在怀中,扯着倒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笨蛋!鼻间充斥的尽是药香和宇文祎身上的檀香,谌京墨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感受着环着自己的双臂,谌京墨放松了身子,轻轻地靠在宇文祎的肩上。 屋外的三人早就听到宇文祎的大喊大叫。安雅和凝雅是一脸担忧,罗离则是一脸复杂,又是担忧,又有些开心,想来殿下终于是醒了,只是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安雅转头瞪了一眼罗离,她很想直接冲进殿内,万一九皇子伤到了公主殿下怎么办?身旁的凝雅也是十分焦急,一方面她担忧公主,另一方面她更怕安雅过于担忧公主直接冲了进去…… 这…万一是小夫妻之间…她们冲了进去不是自讨苦吃?她瞥一眼身旁的安雅,轻轻拽住她的袖子,示意她别急。 看到两人的小动作罗离心中无语,真不知道是谁会伤到谁,殿下可是还在生病啊,那小身板能干什么? “放心吧,你们的公主殿下不会有事的。”罗离轻哼着道。 “哼,最好是!不然…哼。”安雅又瞪了罗离一眼。 “嘁…幼稚。这么不沉稳的人是怎么跟在公主身边这么久的?”要不是她说,公主身边的人一个满是敌意,处处针对她,一个心思简单,十分单纯。她现在十分心疼公主,这么多年来是苦了公主了,在明里暗里全是争斗的皇室深宫之中她身边的人却如此…不够沉稳,冲动易怒。 “你!”安雅闻言,火气顿时被挑了起来,“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脸了,你以为在北周我便不敢对你动手吗?” “对我动手?你打得过我吗?”罗离挑眉。 安雅作势就要抬手出招,凝雅连忙挡到了罗离身前,“安雅…冷静点,公主会生气的。”安雅向来稳重内敛,公主也一向看重她,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安雅面对九皇子和罗离越来越冲动易怒,尤其是罗离。因为她们三个人经常要待在一起。 “哼!”安雅甩手,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殿门,不再理会罗离。罗离耸肩,心中不以为意。 在宇文祎怀中靠了会儿,感受着宇文祎强有力的心跳,谌京墨轻声道,“乖,松开我吧,我叫罗离来给你把把脉,看你的身子怎样了。” 宇文祎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是真的公主吗?我没有在做梦对吗?”躺了片刻终于恢复了些神志,宇文祎对方才梦中的景象还是心有余悸,不再有太多顾虑,她只是紧紧地抱着谌京墨,不愿她再次离开,“公主…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对不住你…我…我一直不敢对你说出真相,就是怕你会恨我,怕你会离开我。我…我曾想过,待一切尘埃落定,嗯…直接一纸休书…现在想来也是我思虑不周…” “我…咳咳…我,我…”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嗓子也有些干。谌京墨作势要从她怀中起身给她拿水。宇文祎摇摇头,收紧手臂又将人按在了自己怀里。 “我先前并不知晓我的心意,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真相……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我虽然看过的书不少,但是…前十几年我一心只有学习和除掉宇文阐,所以对…男女之事,说是说女女之事…知之甚少。我…是我愚钝了…希望公主不要再生气了。” 说完,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如果我早知道自己的心意,早早地就会表白了…我还想光明正大地抱着你呢,怎么可能会拖这么久。还不得憋死吗。” 要不是现在手臂也被她圈在怀里,谌京墨早就起身拍她一巴掌了,怎么女孩子家家的也这么流氓无赖的。真是的…她终于听到宇文祎的解释了,心中不能说没有豁然开朗的意思的。但这人之前竟然是满脑子休书休书的?真是让人气恼。 “近来崔演已有动作,我不宜回国,会继续留在这里。好了,先松开我吧。该让罗离来给你看看了。”谌京墨的声音淡淡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宇文祎很开心。这么说,公主不会离开了?能先留下就好,就说明她还有机会。 这么想着,心中一时激荡,气血上涌,又咳了起来。收紧的手臂也因此而松了开来。谌京墨推开她的手臂,一边去给宇文祎拿水,一边皱着眉头连忙向着屋外叫到,“罗离!” 罗离应声立马推门而入,“公主。” 谌京墨拿到水坐回了床边,“来给你家主子看看,她醒了一会儿了。” “喏。”看出了谌京墨的想法,罗离赶忙上来帮着谌京墨将宇文祎扶起来靠在了床头。谌京墨将杯盏递给宇文祎,宇文祎捧着喝了两口。谌京墨把水杯拿回放下后,罗离已经开始为宇文祎把脉了。谌京墨等着罗离的诊断,而宇文祎却一直盯着床边的谌京墨,好像一眼看不见她就会跑了一样。 谌京墨被她看得有些害羞,但罗离也在她便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是嗔怪地睨了宇文祎一眼,然后别过了脸,只留下了羞红的耳尖暴露在宇文祎眼前。宇文祎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公主也太可爱了吧。 “殿下的身子已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不能过于劳累。殿下最好还像往常那般勤于练武,这样病会好的快些。”罗离抬头看着床榻上的宇文祎说道。正好将宇文祎痴缠的目光看了个清楚,心中无语默然,很想捂脸,九皇子你也太……花痴了点吧……真的没看眼了。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暧昧的气场,飞速遁离…… 宇文祎根本没在听,只是颔首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47 “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谌京墨倒是听了,还很认真地听了,只是这人的目光灼热得像要把她点着了,她也只是点头“嗯”了一声。而后摆了摆手,罗离飞似的逃窜而去。 见罗离离开,宇文祎使力,凑近了谌京墨,双臂一伸又想把人抱住。奈何一只藕臂支在她的肩膀上,挡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你身子虚,不宜情绪过激、过度劳累,好生躺下。”谌京墨的声音淡淡的,一本正经地说着,面上的红霞也已不见踪影。 宇文祎不从,想要发力再靠近谌京墨一些,奈何生了病果然是没劲,被谌京墨那只胳膊完全限制住了。她嘴一扁,颓丧地躺回了床榻。 谌京墨抿唇轻笑。 宇文祎偶感风寒,身体不适的消息早就在宫中传开了。宇文祎醒来的那日下午周帝便来了,直接大手一挥免了宇文祎接下来日子里的早朝,理由是养好了身子才能更好地为国献策,为民谋福。王皇后那日是同他一道来的,周帝先行离开后她留了下来。 谌京墨累极,去偏殿休息了,凝雅、安雅随侍。罗离在殿外候着。殿内只剩了王皇后和宇文祎两人。 “可怪母后?”王诗尔先开了口,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虽然挂着温和的笑意却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宇文祎依旧苍白的脸却让她心中是止不住的痛。 宇文祎摇头,“母后这说的是什么话。祎儿知晓母后永远都是为了祎儿好,怎会责怪母后呢?此次若非母后果断,祎儿不晓得要多久才能发现自己对公主的心意。只是…只是…祎儿是真心喜欢公主,祎儿想将公主留下也并非为了夺嫡。祎儿会听母后的话,会为了夺嫡而努力,但……祎儿还望母后可以成全祎儿和公主之事。” 王诗尔低头轻笑,“祎儿可知,母后素来是最不顾纲常伦理之人,更不在意世人言语,你若真心喜欢,母后定然支持。谌京墨或许会原谅你,但对母后,她总是会恨一阵的,免不了心生隔阂。不过,只要你同她在一起开心,母后对此倒也没什么所谓。日后相处之时,渐少同她碰面的机会就是了。” “母后……”所有的事情都是母后告诉公主的,如果是由自己来说,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的。比如,公主不会像如今这般反感母后。因为她相信母后,所以她口中的母后是虽然严格,但是温柔、慈爱的。她并不知道母后到底是怎么同公主说的,但她能知道的便是母后为自己背了黑锅。是自己懦弱了。 知女莫若母,王诗尔怎会看不懂宇文祎心中的想法,她摇了摇头,“事情本就因母后而起,由母后来说也是应当的。感情是你们两人的事,之后母后也帮不了你什么了,”她抬手轻轻将一绺滑下的发丝勾回宇文祎的耳后,又抚了抚她的脸颊,“跟着自己的心走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为什么宇文祎可以休公主,因为她也是皇子,所以公主也算是皇子妃,她就也可以休妻。如果还是觉得bug就...请大家将就着理解一下吧。感谢~ 第三十九章 这几日宇文祎过得很开心。每天脸上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嘴角都可以咧到耳根了。因为这几日她的起居饮食都是谌京墨负责的。药是她喂的, 饭是同她一起吃的, 待她稍微恢复, 被罗离准许重新练武之后连晨时的舞剑都是同她一起的。 她心中是很幸福的了。如果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的那大概就是谌京墨非要以她“大病初愈,应当休养生息”, 怕影响她的睡眠为由拒绝留在正殿,每日只是宿在偏殿。每晚宇文祎只能抱着被子眼巴巴地看着谌京墨从床边离开, 没有挽留的余地。 她心知恐怕谌京墨一时半会还无法完全接受自己, 她也不会强迫她。但…哎…偏殿的小床睡着不难受吗?为了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宇文祎甚至都吩咐了罗离再去置办一张大床回来了,可是被谌京墨直接拦了下来。 “不必如此, 如此大张旗鼓消息免不了外传, 皇上问起事小,若是让你那十弟有心利用了去就麻烦了。”谌京墨抬起眼眸瞧着她淡淡地说道。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习惯了谌京墨偶尔的强势, 这个时候你不顺着她的意思她也会找出千万般的理由让你信服。但是…宇文祎眼睛一转,唇角上扬, “离姐姐, 命人将偏殿那小床铺软些, 多铺几层垫子。可不能招待不周,让我们的公主睡着难受了。” 看着宇文祎嘴角得意张扬的笑容谌京墨面上颇为无奈,心中却是十分的甜蜜,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扬,染着宠溺。 周帝虽然免了宇文祎的早朝, 怕她病还没好利索又给累垮了身子。但宇文祎却没停下对朝政的关注。每日罗乾都会将当日早朝所论之政事呈与她,还会将她关注的那几个好苗子的动向都汇报给她。 苗子虽好,但宇文阐在朝中的势力确实不小。前有宇文阐,后有太子,她与她看中的人才生存的处境并不算好。父皇虽然贤明仁德,年岁也并不算高,龙体也还健硕,但现在夺嫡之势已起,父皇又有心要考察一番于他们。所以他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时候太子与宇文阐暗中的争斗他早就看在眼中,却不闻不问。淑妃和宇文阐对她与母后多年的打压、迫害父皇也并非一无所知,但他也并不会在明面上表示什么。 如果连混乱残酷的夺嫡之争都无法经受,那以后又怎能在皇位之上担当重任?父皇开明,却也流淌着帝王家的血液。天家之人无温情。兄弟骨肉相残何其残忍?但乱世之中,需要的正是这种能在大乱杀机重重之局中脱颖而出的皇子。应当贤德仁义,又必须杀伐果决。 宇文祎对父皇的心思大致是能猜出一些的,她不敢说全部。自古帝王之心谁能揣测个透彻?既然要参与夺嫡,那便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微一思忖,宇文祎做出了计划和安排。 她先命罗乾暗中帮助她选中的这些贤臣良士,助他们所谋之事所奏之章可成,必要之时身份也可以透露与他们,毕竟她总归会有在明面上拉拢他们的一天。她又命罗乾派人去各地探查民情民意,可有哪些地方民生凋敝,贪官污吏杂生欺压百姓,或者又有哪些地方有积蓄已久难以解决的社会问题,统统上报给她。 她会尽力的,尽力给予百姓们一个国泰民安。(请加君羊:壹壹零捌壹柒玖伍壹) 近来谌京墨霸占了偏殿,平日里还不让她涉足偏殿,每日净闷头在里面鼓捣着什么还不告诉她。对此宇文祎默然。没办法,她的书房再度搬回了正殿。宇文祎放松了身子靠在椅背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轻轻地揉着鼻梁,眉尖有些倦意。 两只微微泛着冰凉的手突然贴上她的太阳穴,轻轻地按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48 压着。“累了便休息会儿,我让罗离给你熬了碗莲子羹,吃些。”这么一说宇文祎才觉得一阵淡淡的清香传来。端过小碗,盛起一勺,她直接转过身将勺子用碗接着凑近了谌京墨,“尝尝,离姐姐的手艺很好的。” 谌京墨的手还悬在半空,但她还是依言微微俯身,吃了一小勺,“嗯,离姑娘的手艺果然不错。甜而不腻。” 抿唇一笑,宇文祎转回身将碗放回桌上,复又转向谌京墨,轻轻拉起谌京墨放在椅背上的一只手,然后使力一拉。谌京墨重心不稳,伴着一声轻呼,直接被扯到了宇文祎的怀里,坐在她的腿上。松开方才牵她手的那只手,宇文祎搂住谌京墨的纤腰,“公主也累了,在我怀里歇会儿。” 自打她醒来直接抱了她后,宇文祎越来越不收敛了,总是动手动脚的。谌京墨虽然也越来越习惯,也并不抗拒这般接触,甚至心底里还很欢喜,但脸上还是忍不住飘着红云,嘴中也习惯性地骂着“色胚”、“流氓”。 现下靠在宇文祎的怀里,随着方才的拉扯与跌倒,谌京墨的左手好巧不巧地正放在宇文祎的胸口。其实她并没有碰到什么,但这让人尴尬而脸红心跳的位置还是让她闪电般地缩回了手。宇文祎自然是看到了谌京墨一系列的反应,她挑眉轻笑,凑近了,在谌京墨耳边轻轻吐气,“公主莫急,我总会是你的。” 细软的呼吸打在她耳朵上,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般暧昧而充满暗示性的话语,谌京墨转头想要瞪一眼宇文祎,却发现她们近到她只要微一偏头就能吻上宇文祎。那本是鲜红欲滴却因为进来生病而略微浅淡的双唇在谌京墨眼前无限放大,让她想要赶忙转头,打破这让人难耐的暧昧。 宇文祎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她猛一倾身,好似要将两人间仅存这方寸距离也压缩掉。谌京墨下意识地闭眼偏头,胸中的心跳如雷,“咚咚咚”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没有等来意想中的触碰,却有一声低低的轻笑响起。 “原来…公主心里想的…竟是这些?”紧接着带着笑意的话语,满是调笑的意味。 谌京墨闻言猛地睁开了眼睛又转回头,宇文祎正靠在椅背上偏头看着她,桃花眼中含情又蕴着光,唇角的笑容是少见的邪气。手中——还多了碗方才放在桌上的莲子羹。 她在逗自己!她竟然只是要去拿莲子羹?!谌京墨气得要从她腿上跳下来,却被宇文祎死死地扣住了腰,她一使力,自己竟然还软软地倒回了她的怀里……谌京墨眯起双眼,眼中有些危险的神色,却被她因为羞恼而变得娇羞的神色完全遮盖了。此时她双臂微曲,趴在宇文祎怀里,双眼微眯,眼角含羞,更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渴求,欲语还休,投怀送抱。 知自己逗恼了她,也知晓凡事有个分寸,过犹不及。宇文祎唇角恢复了温柔的笑意,微微低头,在那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轻轻留下了一吻。 “莲子羹放久了可就不好吃了,我喂公主吃好吗?” …… 最近谌京墨都在偏殿中忙些什么呢?凝雅和安雅也不清楚。因为公主每次都是只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里。偶尔有信鸽飞来,两人也只能从窗沿处看到公主的一只白皙玉手。 又是秦翎儿的密信。崔演起兵了,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要皇兄退位禅让。嗯…翎儿还说,百万大军早已按她的意思集结完毕,此时的崔演和他的叛军正好在他们的包围圈里。宫内的禁军也早已排兵布阵,分布在皇宫的各个角落,皇兄所处的有觉殿为最。谌京墨眼中得意的神色一闪而过。 随手将密信扔向火舌之中。沾染墨水,提笔落字,信鸽再度离开。 其实这不是谌京墨近来投入了最多精力的事情。围剿崔演的局早已布下,此时就等他步步前进,最终落网了。她最近在忙的,确是另一件事。 翻开身侧一本书,书页上空白一片,什么也没写。谌京墨细细地读了起来,时不时用毛笔勾勾画画。片刻之后仿佛是在脑海中将方才所看整理了个完全,然后把书摊开放在桌上,又将右手边另一本还空白了一大半书页的书也摊开在桌上,翻到紧邻写满了字的书页后的那张空白页,工整地将先前那本书上的东西誊抄了下来。 她的字飘逸之中带着婉约—— “取生活太湖白鱼一条,刀剖鱼腹,清水洗净……细火慢炖一刻……” 是一份食谱。 誊抄完毕。又翻开身侧的另一本书,依旧是方才的步骤—— “去鳞去腮,洗净沥干……去除鱼头,鱼肉贴骨片开……” 依旧是一份食谱。 一本一本翻过、誊抄,全部都是食谱。所做之美食,还具是江南淮阳之名菜。 日头渐落,空白的书页剩得越来越少。谌京墨放下笔,轻轻揉了揉肩颈之处,待终于放松之后便起身离开了偏殿,向着正殿去了。 她该陪着宇文祎用晚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叫我刹车大王哈哈哈哈,不开车我们不开车。 ps.食谱我根据度娘改的...希望还看得过去... 第四十章 用过晚膳, 两人一同在正殿看起了书。本来宇文祎是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看的, 但她见谌京墨从书架上选了一本书, 然后施施然地坐在床畔, 斜倚着床头,手中轻巧地翻开了书页, 目光凝聚其上,专注而认真。一身白衣胜雪, 眉目如画, 却有着笔墨勾勒不出的韵味, 在宇文祎的眼中自成了一副这世间最精妙绝伦、动人心魄的画卷。 宇文祎从椅子上跳下来,抱着书简颠颠儿地跑到床边, 脱鞋翻身上床, 绕到了床里侧。谌京墨的身边。她小心地挪动着,一点一点向谌京墨那里蹭。有点远,还是远, 不行,还是太远了。直到肩膀挨上了肩膀, 衣角也绞到了一起她才停住了动作。心满意足地继续翻看书简了。 身边人儿的小心思谌京墨怎么会不知晓, 哑然失笑, 这人怎么有的时候这么傻傻的,有的时候又那么无赖流氓…?莞尔一笑,不过这般真实不做作的可爱也正是宇文祎吸引她的一点。 默许了宇文祎的小动作,谌京墨将重心从床头移开,轻轻地放低了身子, 侧头靠在了宇文祎的肩头。臂膀或许瘦弱,肩头也并不宽阔,但柔柔软软的,靠起来着实舒服。沁人心脾的栀子清香在鼻尖萦绕,宇文祎松开一只捧着书简的手,轻柔地在谌京墨的发顶揉了揉。公主的头发手感真好啊……不仅看起来像绸缎,摸起来更像。 这一摸便停不下来了。 谌京墨已经摘去了所有发饰,此时青丝尽散,只被她别在耳后。宇文祎的手顺着发丝从发顶滑落至发尾,缠一缕在手上不住地把玩着。心思早就从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49 书简上飞走了。 顺滑的青丝在她手中不断缠、扭曲成各种形状。谌京墨全神贯注在书页上,对于宇文祎的玩性轻笑一声不做理会。她就这样玩了许久,你若问她几绺头发有什么好玩的?宇文祎一定会仰起脸来得意洋洋地说,你懂什么?公主身上连头发都是宝贝。 烛光闪动,谌京墨合上书,想转头提醒宇文祎该歇息了时,就看到宇文祎正把她的一缕头发放到鼻下唇上的人中处,嘟嘴皱鼻,那缕头发就像她的一撇小胡子。宇文祎似乎没料到她的突然回头,眼中似乎是做坏事被发现的窘迫。 “噗嗤…”谌京墨忍俊不禁。窘迫从眼底扩展到脸上,宇文祎唇角僵硬。 没再打趣她,谌京墨轻声道,“夜深了,我回偏殿歇息去了。” 一听谌京墨要走,宇文祎放下了手中的发丝,脸上立马切换成了委屈的神情,“今天也不能留下吗?” 谌京墨抿唇一笑,唇角的温柔如春风化雪,千里花开。这笑容抚慰人心,却又有着不置可否之意。宇文祎轻叹一声,“好吧,那让我抱你一会儿可以吗?就一会儿。” 看着宇文祎有些失落黯然的神色谌京墨心中也是一声叹息。她真的还需要一些时间。没有回答,也没有等待宇文祎再开口。谌京墨直接伸开双臂将宇文祎搂在了怀里,下巴垫在她的肩上,任由宇文祎身上的温暖和安神的檀香将她淹没。 宇文祎也伸开手臂,回抱住谌京墨。她会给谌京墨时间,她不会强迫她。但…她真的…不想再看着谌京墨的背影在她眼前离去了,她贪恋这个温软清香的女子,她贪恋她的每一寸肌肤,甚至发丝。指尖、掌心是隔着衣衫谌京墨肌肤的柔软触感,深吸一口气,让鼻腔中充斥着谌京墨的气息,宇文祎更加舍不得放手了。 温香软玉在怀,她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微微松开手臂,身子后靠,让自己可以与谌京墨对视。视线在谌京墨精致的五官上划过,细细地描绘着每一处。从白皙光洁的额头不断下落,越过浓密卷翘的睫毛、直挺小巧的琼鼻,一直到殷红饱满的唇瓣……宇文祎的眼中明暗交替,感受着还靠在怀中人儿温热的躯体,只有几层单薄的衣料相隔……她的呼吸不自觉地加重了…… 她感觉自己嗓中一阵干渴,嘴唇也变得异常干涩,她就像莽莽黄沙中一个渴求绿洲、即将失水而亡的人。她需要她,她真的需要她…… 宇文祎的怀抱异常温暖,是她眷恋的温度,让她十分舒服,甚至滋生了困意。但宇文祎突然抽离的动作将谌京墨美好的感受打断。谌京墨疑惑地看着宇文祎,她以为宇文祎会继续说些挽留她的话。如果她再多说几句或许自己真的会留下来,这般温暖醉人的怀抱谁会不留恋呢? 但宇文祎只是看着她,视线也慢慢下移。她的眼神被纤长的眼睫毛遮挡,谌京墨看不清楚。可宇文祎身上气息的变化她却感受地一清二楚,渐渐变得压迫,变得危险,变得让人不可抗拒。谌京墨心中愕然,正想开口问什么宇文祎却再度抬起了头,眼中是浓重的——欲望!直接而毫不遮掩,如浓密阴云中依旧闪亮的星芒。谌京墨下意识地想逃,却晚了一步—— 宇文祎手臂收紧,阻断了谌京墨的退路,双唇欺上。这次她没有犹豫,也没有越过谌京墨,她直接吻住了谌京墨半开不张的双唇。 异常柔软的触感和霸道的侵略性让谌京墨下意识地嘤咛出声,她想开口叫宇文祎停下,可甫一开口,宇文祎的舌头便趁机钻了进来,不住地触碰、戏弄着她闪躲的舌头,攻城略地。 陌生湿热的触感让谌京墨有些不安。似乎是察觉了她的抗拒,宇文祎放缓了攻势。转而在谌京墨的唇上轻轻打转,她轻柔地用舌尖描绘着谌京墨双唇的形状,轻轻地吸允。慢慢地让谌京墨习惯了她的存在和这般近距离的接触,又慢慢地将谌京墨带进状态…… 宇文祎实在太温柔,又太有耐心。像老练的猎手,引诱着猎物的沉沦。谌京墨感觉自己的身体止不住地发软,不住地向宇文祎的怀里靠,她只能轻轻环住宇文祎的脖子以稳住自己不断下滑的身子。她开始生涩、本能地回应,与再度入侵的小舌纠缠、勾连,相互追逐、逗弄。 宇文祎的手在谌京墨的后腰上不断摩擦、抚摸。她一手扶住谌京墨的腰,又空出一只手绕到谌京墨身前衣襟处。手中动作,挑开衣衫,宇文祎的手顺利地钻进了谌京墨的里衣。资源整理:未知数 谌京墨或许是体寒,身体的温度较常人略低。每次宇文祎牵过她的手都感觉手掌中一阵微凉,然后便会用自己的手包住她的手,慢慢地用自己掌心的温度焐热她。现下手掌贴着谌京墨纤细柔软的腰肢,宇文祎也感觉入手是春日和风的温度,泛着沁人心脾的清凉感。 继续侵扰着谌京墨的双唇,手中的动作也未停,贴在谌京墨柔软嫩滑的肌肤上不住游走。宇文祎却忍不住眉头一皱,心中暗暗打算着明日就去搜罗补品,让罗离也为谌京墨调理一下。身上总是凉凉的可不好。 不知不觉间谌京墨已经被宇文祎压在身子底下,躺倒在床榻之上。宇文祎的掌心、指尖有些薄茧,远高于她体温的手掌在她身上游走,薄茧摩擦,在她心上带起阵阵涟漪。她感觉在小火炉宇文祎用身体温热她的情况下,她的身体正在不断地发热,热量还有一种在向小腹处集中的趋势。 谌京墨嫩滑的肌肤让宇文祎一阵心神失守。这比最上好的苏绣的触感都要好上千倍万倍。她的手悄然上移,终于侵上一处柔软。谌京墨身子一抖,一声轻细的呻|吟从唇间溢出。 宇文祎感觉自己脑海中最后一根弦也被人挑断了。 她再也克制不了了。 原本扣着谌京墨纤腰的手也开始下滑…… 宇文祎的攻城略地让她不断败退,城城失守。但来到最后的要塞,陌生奇异的触感和小腹处不住攀升的热量终于让她找回了神志。她抓住还在作祟的宇文祎的手,阻断了她的进攻。成功在即,宇文祎怎会轻易放弃?又是一波袭来的攻势。 谌京墨用另一只手支住宇文祎的肩,轻轻地推着。头也侧了过去,避开宇文祎不断侵扰的双唇。 宇文祎停下了,她微微支起身子,伏在谌京墨的身上凝视着谌京墨的眼眸。原本清冷的凤眸此时因为染上了几分情又几分欲,而变得异常妖异魅惑,双唇也因为自己的侵略而变得红肿,更加诱人。宇文祎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在加速。但她没忘了谌京墨叫停的动作,眼中带了几分疑惑和委屈。 谌京墨的手还撑在宇文祎肩上,方才那一番动作让她呼吸有些急促,她微微喘息着,胸口不住起伏,察觉到宇文祎再度变得深重的眸色,手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50 中的力道加大了些,“再给我些时间,好吗?” 她的声音有些哑哑的,好像羽毛挠在宇文祎的心上,方才的委屈一扫而光。将有些凌乱的发丝重新别在她耳后,宇文祎的手停留在谌京墨额头旁,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发丝,又俯身落下一个轻吻在谌京墨唇上,“那可别让我等得太久了,会憋坏的。” 谌京墨莞尔,撑着宇文祎肩膀的手绕过脖颈,勾住宇文祎的脖子,微一使力,轻柔地贴上宇文祎的唇角,“好。” 作者有话要说:  心中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开车,我们绝不开车! 第四十一章 这夜, 谌京墨就宿在了正殿。 熄了烛火, 两人只着了单薄的里衣在床榻之上相拥而卧。谌京墨枕着宇文祎的一只手臂, 靠在她的肩窝处。双眸轻阖, 一手搭在宇文祎纤细的腰肢上。 两人的身子紧挨着,谌京墨的青丝散在枕头上, 芬芳清香之气在黑暗中更加馥郁迷人。宇文祎真的很喜欢谌京墨这一头墨色般的长发。她的下巴靠在谌京墨的头顶,丝滑绸缎般的触感。一手还习惯性地缠一缕发丝在指尖抚弄。 她的习惯性动作已经由摩挲扳指改成摩挲谌京墨的发丝了。唇角柔和, 漾出一抹笑意。手臂收紧, 她将怀抱缩得更小了些。 谌京墨的额头贴在宇文祎的锁骨处, 隐约可以听到身前人儿的心跳声。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时的,谌京墨睁开了双眼。 “你为何如此熟练?莫不是同其他皇子一般早便学过了?” 南陈宫中皇子一般十一二岁时就会被安排学习床笫之事。通常都是宫中年长的老侍女先行教导, 接下来便会由贴身侍女侍候, 开始从理论到实践的转变。所以,被挑选成为皇子的贴身侍女,就是那个会陪伴、见证皇子由初经人事的少年成长为真正男人的女人。 而宇文祎的贴身侍女是罗离。 谌京墨的语气并不强烈, 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其中蕴含的波涛与风浪宇文祎可不会听不出。想起上次公主就因为离姐姐而吃味, 还同自己闹了脾气, 宇文祎将笑意憋在心里, 嘴上温柔地开了口。 “大周宫中确实也有此习惯,母后也无法改变。所以在我十二岁时也被要求着学习了这些。当时是宫中一直负责此事的一个老嬷嬷来教我的,直接扔来几本图册给我。虽然母后早已知会过我所有流程,也叫我做好心理准备。但那图册之中全是男女…之图。看得我一阵恶寒。所以我也只是敷衍了事,匆匆翻了一遍, 装作完全看明白了。” “就怕我看得不够仔细,老嬷嬷又讲了好些注意的点和技巧。我本来就是女子,对此事又提不起任何兴趣,听得昏昏欲睡,倒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只想着赶紧打发了事。当时只觉心中厌恶,现在想来呢却是有些后悔了,要是早知道日后是要伺候公主的,怎么着当时也该多听些、多学些。免得以后黔驴技穷,伺候得公主不舒服。” 说着说着就开始油嘴滑舌,谌京墨指尖拧起宇文祎腰间一块软肉,宇文祎痛得呲牙咧嘴,直喊“公主饶命”。谌京墨莞尔,叫你嘴上逞威风。松开了手,轻轻地揉着方才自己掐过的地方。 感受着怀中人儿的温柔,宇文祎胸中被甜蜜充斥,蹭着身子离谌京墨更近了些。没被枕着的那只手也不老实,开始在谌京墨腰间打转。心中也开始想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比如自己真的该翻出那些图册学习学习。 “唠叨了许久,老嬷嬷终于放过我,之后便将离姐姐叫进屋了。因为这个过程避无可避,母后也不能打破这个传统。所以为了保住我身份的秘密,只能让离姐姐陪我过了这第二关。离姐姐自小知道我身份,也知晓这个传统,她将我当妹妹看,自然也觉得帮我这个忙理所当然。” “所以,宫中之人皆以为身为贴身侍女的离姐姐与我早已发生了关系。但当时我和离姐姐只是在屋里聊了会儿天,再一起合衣而眠了而已。天地为证,我与离姐姐当真清清白白的姐妹关系,可不是某人吃味的那种关系。” 听出宇文祎的调笑,谌京墨按揉的动作停下,再度将指尖贴上方才那块软肉,宇文祎连忙按住她的手,拉进自己的怀里。 “好公主,我的好公主。我错了。” 谌京墨轻哼,在黑暗中瞪了宇文祎一眼,“继续说。” “得令!”宇文祎的指尖在谌京墨的手心滑弄,低头在谌京墨的额头上啄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自小就是学习这个学习那个,身边的女子除了母后便是离姐姐,因为需要保守身份的原因,其他的侍女向来见不得几面,罗家八子里也只有离姐姐一个姑娘。所以经验是定然没有的。” “但这种事情又怎么会需要教呢?公主是世间最美妙的人儿,我看到公主就想将公主拥入怀中,温香软玉在怀我便想一亲芳泽,一切事情都顺其自然。亲近公主、占有公主就是我的本能,我自然就无师自通了。”宇文祎笑嘻嘻的,言语间是欢喜满溢,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是装不出来的。 谌京墨本来是有些羞意的,但是被宇文祎荡漾着的得意与满足感染,不禁弯了嘴角,“傻人。” “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宇文祎狗腿地回应。 “对了,先前送你那只小奶狗你为它取名了吗?” 公主的思维实在有些跳跃,从浓情蜜意到一只小狗?难道如一真的是定情信犬?公主是在检查我对她送我的礼物上不上心?宇文祎摸不着头脑,胡乱猜测着也猜不透公主的心思,只是如实回答了,“自然,我管它叫‘如一’,是我对公主始终如一的意思。”宇文祎仰着脑袋,语气欢快,一副等着被夸奖的样子。 这个名字取得倒是好,如一?确定不是如祎吗?谌京墨唇角上扬,“我以后叫你小祎可好?” 宇文祎发现,公主的思维她实在是有点跟不上。这下话题竟然又转回了自己身上?宇文祎蒙蒙的,“好啊,公主想叫什么都好。” “那么...”谌京墨嘴角的笑意不减,“小祎,我们该睡了。” 没等宇文祎回答,谌京墨自顾自地在宇文祎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合上双眼,脸上依旧挂着轻柔的笑意。宇文祎见她困倦,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又检查了一遍被子是不是已经完全把公主包裹,再掖了掖各处的被角,确保公主不会因为透风而着凉后才安心地环住谌京墨的腰身,在谌京墨的发顶落下一个轻吻。 晚安,公主。 随后也进入了梦乡。 未央宫近来有些热闹,因为马上就是九皇子宇文祎的生辰了。还有七日时间。 宇文祎是在五月初出生的。一个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时节。 自打那日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51 后,谌京墨每晚都是宿在云和殿正殿的,而两人也没再发生接吻、相拥而眠之外的事情了。 随着每日晨起的剑舞、罗离调制的药物滋养和谌京墨精心的照料,三管齐下,宇文祎的身子终于好了个完全。早朝自然也是恢复了。周帝是看重她的,也看出了她曾经的韬光养晦,见她多年蛰伏之后终于有一展才华之意,心中大喜。迫不及待地恢复了她的早朝,每日看她与宇文阐在大殿之上明争暗斗、唇枪舌剑,太子也时不时横插一脚的好戏看得不亦乐乎。 但谌京墨一直以来在忙什么宇文祎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听罗离的意思是她每日离了云和殿去早朝后,公主便会将自己关在偏殿中,除了一日三餐,其余时候皆是不见人影。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除了她自己。 日子过得飞快,七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这日的未央宫前殿灯火辉煌,是九皇子宇文祎的生辰寿宴。王公大臣们不断走进大殿。 九皇子宇文祎不同其他皇子。她平日里深居简出,在迎娶南陈江楚长公主前人们虽然知晓她,但也只她平庸无奇,文不成武不就。大臣们也从未在朝上见过她。但自她去了南陈求亲开始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民间对她的说法也与以前大相径庭——北周九皇子宇文祎胸怀天下,贤明有德,文武全才。同时,还相貌英俊,风流倜傥。 小姑娘们一个个春心萌动,从前都心系着呼声极高的十皇子宇文阐,现在却每天都梦想着哪日在街头行走时可以与九皇子宇文祎来一个浪漫的邂逅,从此谱写一段美好传奇的姻缘。可惜了,人家九皇子不仅貌比潘安,家中娇妻还身份尊贵,如花似玉又国色天香。 小姑娘们却依旧不以为意,她们比不上讲出长公主,做不了正房,做小妾也可以啊,那以后也没准可以是后妃呢。所以,一个个依旧每日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在北周街头游荡。 自打宇文祎参与早朝,朝中的大臣们对她也是都有所改观。那些既不支持太子亦不看好宇文阐的人自然开始属意于她,更有些早已站了队的人还兴起了“弃暗投明”的想法。 朝臣们也都是顶聪明之人,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和一个小算盘。太子在他们眼里说实在的不算什么。谁都看得出太子平庸,并不得宠,只是生得早,取了个巧。真正的未来,其实是在宇文祎与宇文阐两人手中。 宇文祎温文尔雅,谦和有度,对于政事颇有些手段和看法,有张有弛。宇文阐则更加强势霸道,在政务上也更加激进。都是得宠的皇子,都有精明的母亲。 原本实力悬殊的较量因为宇文祎的加入彻底变为双方相持,太子已然出局。只有跟对了人,才有未来。每个人心中的算盘都打得啪啪作响—— 今日的晚宴,是一个巴结宇文祎的好机会。而选一个好的生辰礼物,便成了重中之重的事。为了今夜的晚宴,朝臣们大都苦思冥想多日,从各处搜罗来了各种稀奇珍宝,就等着今夜用作今日高攀,明日辉煌的踏板了。 第四十二章 宴会上来来往往都是为宇文祎送生辰礼物又敬酒的人。今晚宇文祎让罗离备的是水, 所以喝了这许久她也不会有任何醉意。 谌京墨的绝色容颜自然是招来了许多视线。但慑与她二人的身份, 所以并没有什么人会没眼力见地主动上来招惹谌京墨——即便是嚣张如宇文阐, 也只是眯着他毒蛇般阴狠的双眼扫了谌京墨几眼——没有人愿意触了这个霉头, 在北周被宇文祎赶尽杀绝,离了北周又会被南陈追杀。 所以大都也只是在远处瞄两眼, 敬酒时再搭一句话,然后默默回去在心中感慨造物有灵, 偏心于这南陈长公主, 竟让她生得美得不似凡人。 人来人往, 一波接着一波。谌京墨因为先皇先后的早逝,早便为南陈的未来在朝政旋涡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已然是习惯了这种磨人的皇家宴会。而宇文祎多年来基本一直呆在椒房殿或云和殿, 前些年的生辰晚宴父皇也按照母后的意思为她举办的小型家宴,这未央宫前殿若非因着早朝和今日的晚宴她也是决计不会来的。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已经在笑僵的边缘了。 察觉到身边人儿的疲累,谌京墨伸出手, 用小指勾过宇文祎的小指,晃了一晃。宇文祎唇角的笑意立马绚烂了几分, 反手将那柔软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掌心, 又转头冲着谌京墨眨眼又吐舌, 回以她一个小鬼脸。谌京墨眉眼弯弯,波光在墨色深潭的眸子中荡漾。 今日的宴会结束得还算早,两人回到云和殿也还未到戌时。 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缓过来的宇文祎现在正在床榻上打着滚,从床里侧滚到床边,又再滚回去。她正在等谌京墨, 等谌京墨沐浴、梳洗完来睡觉。 虽然早已同床共枕,关系大致也算确认了?公主却还是每日在偏殿沐浴洗漱。难道她看起来不像什么正人君子?难道她看起来是那种会趁机揩油一饱眼福的人?宇文祎趴在床上嘟囔着。再说了…本来就是她家娘子,她还不能看看吗? 哎!一声叹息溢出,宇文祎翻身朝上,看着床顶。不过,公主真的好可爱,每次她还没说什么,公主的脸就变成粉红色的了。想来,如果同自己一起沐浴公主应该会非常害羞吧? 一抹坏笑爬上唇角,宇文祎开始在心中打起小算盘,盘算着什么时候带着公主去绣江池泡一次温泉,南陈的温泉可是没有大周的泡起来舒服的。手指也开始摩挲扳指。不过也只能等到明年才行了,过不了几日她们便该启程返陈。 那便等下次回大周时再去吧。 殿门开合的声音突然想起,让正起着坏心眼的宇文祎吓得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刚刚迈进门的谌京墨见宇文祎一脸呆滞,眼神闪躲,脸上写满了“我刚做了坏事儿”,心中一阵笑意。 “想什么呢?”双手背在身后谌京墨走向宇文祎。 心虚的宇文祎只能扯起嘴角嘻嘻笑,“当然是在想你了。”挪到床边,一把将谌京墨搂在怀里,却在试图圈住谌京墨纤腰的时候手指碰到一个不知名的物体,有些粗糙,又带着春夜的凉意。 看着谌京墨背在身后的双手,宇文祎面露不解,“公主,你手里是什么?” 谌京墨抿唇一笑,手臂一动,手中的东西就呈现在宇文祎眼前。 “生辰快乐。”她轻声说道。 那是一本书册,封面上空空如也。宇文祎接过来轻轻翻动,纸质上等,墨香阵阵,每一页上都是隽永秀气、排列整齐的小字。她的心神晃动,这显然是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写的。而上面的内容…是南陈各地最出名、最具有特色的菜肴、小吃、甜点…… “公主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52 …”宇文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盯着眼前笑得一脸温柔的人儿。神色之中有几分动容,原来,公主这些日子把自己憋在屋中竟然是为了自己的生辰礼物…… 年年的生辰过成定式,心中又一直装着事情,所以多年来她对于这个本应该特殊的日子实际上提不起什么兴趣。这个日子对她来说,大概就意味着母后会放她一天假,她可以多一天休息的时间。 今日公主一直未曾提及礼物。她以为公主并不提早知道她的生辰,又日日待在未央宫中,连临时寻得一件称心的礼物都是件难事,所以她也不主动提及,怕让公主尴尬。她本以为今天便会如此平淡地过去,却不曾想…… 公主早便知道,又早有准备。为了她的生辰礼物,公主花了将近一月的时间…… 谌京墨含着笑意的眼睛今夜温柔得不像话。宇文祎感觉自己彻底沦陷了,她深深地陷入那双眼眸的波光之中…… “今日一直在外面忙碌,这才得了空,便赶忙从偏殿拿过来了。莫要气恼,”看着宇文祎一脸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呆滞,谌京墨抬手轻轻捏了捏她藏在散落的青丝下的耳朵,嗯,捏着很顺手,温温软软的,“上次翻了一下你一直爱看的那本食谱,发现里面对于陈国的记述很不详细,想着你又喜欢吃江南菜,就让安雅派人在陈国各地搜罗了一下。” “很多都是从各地最有名的馆子里找厨子要来的。同样的菜在不同地方也有不一样的做法,我都整理、誊抄在了上面,集成册子。这样方便你每日翻看。” “可还喜欢?” 她的声音低缓轻柔,清亮悦耳,听在宇文祎的耳朵里又滑进她心里。她小心翼翼地将书册放到桌上,然后再跑过来坐回床上,还没坐稳就伸手圈住了谌京墨。 “公主…你不用这样的。”她把头埋在谌京墨的脖颈里,声音闷闷的。 谌京墨也搂住宇文祎的腰,轻声问道,“可还喜欢吗?” “自然是喜欢的…” “那便足够了。” 宇文祎闻言松开了双臂,拉过谌京墨的手在眼前仔细地端详着。公主的手很软很白,手指纤细修长,手指侧边有常年握笔的薄茧。宇文祎翻来覆去地看着,心疼地握在手里,“公主手累不累?下次可以让安雅或者凝雅帮你抄,或者直接把书给我都好。以后不要这样了,要是把你累着我会很心疼的。” 看到宇文祎认真的小眼神和皱起的眉头谌京墨感觉自己心中一暖,任由自己的手被她摆弄,“之前那个玉印你刻了多久?怎么没想过我会心疼呢?笨蛋。” 宇文祎一怔,随即唇角一扬,“原来公主那会儿便已经喜欢上我了吗?”她手上使力,再度将谌京墨圈在怀里,低头印下一个吻在她额头,“既然如此……那我可是一辈子都不会放手了。公主可要做好再送我几十份生辰礼物的准备。” 放软了身子任由自己靠在宇文祎的怀里,谌京墨的笑意染上眉梢,“好。” 宇文祎的生辰已过,五月已至,她们离开南陈已逾三月。离开北周的时候到了。 周帝宇文赟心底里是舍不得宇文祎的,最后一日早朝后他还特意将宇文祎留下,让她考虑清楚再做选择。 宇文祎一脸正经,眼中是无比的认真,脊背挺直,“父皇,孩儿考虑清楚了。” 宇文赟直直地盯着宇文祎,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那便去吧,路上小心。”这个时候离开大周,急流勇退,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小九近些日子也在朝中建立起了威望,甚至还有要压倒老十原本强势的劲头一般。但若这是她的选择,那便如此吧。或许还是老十更适合这个位子一些。 帝王,孤家寡人一个,是不该被情爱这等小事所绊的。 宇文赟脸上神色恹恹,摆手让宇文祎出去了。 父皇的情绪她看出来了。但…她不能让公主一个人回去,虽然崔演成不了大气候也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但她还是不放心,她需要自己跑一趟确认南陈足够安全才行。而且,父皇龙体依旧康健,宇文阐也还并非强大不可摧,她还有时间。 从正武殿出来后候在门外的玲素直接迎了上来。母后召她。轻叹一声,整理好情绪,宇文祎去了椒房殿。 “母后。”宇文祎躬身行礼。王诗尔摆手,示意她坐下。 “一切都跟安排妥当了?” “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早朝和罗乾派下去的人的暗中相助,很多被宇文阐那边拦下的奏折和谏言都得到了父皇的认可。中书侍郎和右仆射等人也私下里与我相谈甚欢。罗乾会按照我的要求继续在暗中帮忙。罗坤开始着手搜查宇文阐及其党羽所行苟且之证。先前他虽然拒绝了崔演联盟的要求,但这多年来一定有所遗漏。” “最近祎儿翻阅的许多账簿、卷宗都说明了这一点,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确凿的证据。” 王诗尔颔首,“你且放心地去南陈。这边母后会照应着,他们起不了什么风浪,但——”她突然抬头凝视宇文祎,眼中有些许凝重,“我们的时日不多了。宇文阐和淑妃,快等不住了。” “最多一年,真正的斗争就会开始。到时候,谌京墨该何去何从,她可能经受什么风险,你又该作何选择。考虑清楚。” “落子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一小句,宇文祎本章立了三个很大的flag 第四十三章 宇文祎与谌京墨已经离开长安城几日了。因为回程并不赶时间, 所以一路上她们走走停停。累了便歇息, 看到悦目的景色就多停留一段时间。两人都是极少出来玩的人, 对于民间的生活也有许多不了解与好奇, 所以在途径的小镇子上都彻底、尽兴地好好逛了一逛。 两人索性直接将这次归途变为了一次难得自在地游山玩水。 她们一路临水而行。出了长安沿渭水东行,绕过秦岭、伏牛山后顺黄河支流南行, 再随淮水前行,最后抵达建康。 为了保障两人的安全周帝和王皇后都各自调配了大批人于明处暗中进行保护。罗震、罗巽、罗坎甚至一齐被王皇后派出同罗离一起执行这次保护的任务。所以二人虽然行得悠闲、缓慢, 倒是也并不危险。 太阳悬在日中, 她们此时在渭水一段浅流边歇息。这段渭水河水清澈, 水流温和,在阳光下荡着粼粼波光。百十余条鱼儿在宛如透明的水中四处游荡, 自由自在。宇文祎在水边俯身看着, 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开始动手挽裤脚和袖子。 “公主,今天看我给你露一手, 我的烤鱼做得可是一绝。”一边对正靠在树干旁休息的谌京墨说道,一边不停手中的动作。裤脚袖子统统挽起露出白皙的小腿和手腕, 宇文祎撩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53 起锦袍下摆绕在自己腰上别进腰带中系紧。又转头对罗离吩咐着, “离姐姐, 去找些树枝。点个小火堆起来。” 罗离应声,转身直接跑进了旁边的树林。见宇文祎一副兴奋的样子谌京墨的嘴角不住上扬,低声对安雅吩咐一声,安雅也跟着罗离进了树林帮忙去了。 宇文祎绛紫色的锦袍已经被她三两下整成了小渔夫的装扮,一派充满活力的样子。谌京墨看着在阳光下那白皙如玉的秀气脸庞, 心中柔和。她缓缓起身,也伸手挽起了袖子,“我帮你一同抓鱼。我可要看看某人的厨艺是不是和她作的画一样好。” 见谌京墨已经挽起了袖子宇文祎心下一惊,连忙跑过去阻止她,“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小的时候我天天在水池子里抓鱼玩,很熟练的。春日的渭水还寒凉,你本来就体寒,经受不住的。让凝雅侍候着你歇息会儿等我就好。”公主的身子在夏天都是偏凉的,她可不能再让她受凉了,更何况下水抓鱼脚免不了湿个彻底,女孩子的身体最怕寒从足底而入了。 谌京墨闻言眉头轻皱,北方的河水春天还是寒凉的?低头看一眼宇文祎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腿,她直接回身向着停在一旁的马车招手,“来两个人,抓几条鱼来。” 周帝派来保护她们的人一直跟在马车之后,她们歇在此处,他们便在旁边的树林中候着。此时谌京墨挥手一招,两个身着软甲的士兵应声而出,挥着手中的□□直奔水流而去。 宇文祎一脸错愕,公主这个操作,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公主?” 瞥一眼宇文祎,谌京墨眼中似乎带了些薄愠,“你明知春日水寒竟然还执意要下水?还要再染上一次风寒吗?叫他们抓了鱼你只管待会儿烤便是了。”明明同为女子她却没点自觉,自己也知道自己身子骨差……真是不叫人省心。难道她着了凉就不会难受的吗?这个傻人。谌京墨越想心中越气,每次都是这样,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宇文祎闻言一怔,公主的体贴与温柔每次都来得让她措手不及。自小扮作男子,她确实早就失了对自己身体的关心。自幼她便一直对于性别之事不甚敏感,男子也好女子也罢,于她眼里都无甚大差。她人生中第一次明确地体会到自己的女子身份是在她初潮来临之时。 她懵懂,呆滞,被吓得手足无措。那钻心挠肺的疼痛感,如刀锯在撕裂着她的腰腹。她虚弱地靠在母后的怀里,臂弯中还抱着小暖炉,母后那轻轻的叹息声在她耳畔环绕。 “殿下的身子太差了,是骨子里带出来。每月来葵水都必会经历一番折磨。再调养也只能减轻疼痛,但这几日连走路可能困难的虚弱……老头子我也实在无能为力。除非…”母后的心腹,王氏的心腹,离姐姐的师父——老神医面露犹豫。 母后眸色沉郁,语气清淡,“但说无妨。” “彻底将葵水停掉。” 宇文祎躺在床榻之上,意识模糊,她仿佛记得母后又轻叹了一口气,“可有什么副作用?” “殿下的体内将淤积寒气,且身体也将……愈发像男子的身躯。” “你可有法子弥补?” “淤积的寒气老头子可以用药物温养殿下的身子来化解,但……身体的发育……老头子也……哎……” 母后似乎心神疲累,语气之中也透着淡淡的倦怠,“你且先调些温养身子的药物为殿下调养。此法……先搁置一下吧。” 在老神医的调理下她确实很少因为葵水而疼得在床上打滚了。但那几日她脸色都会苍白如纸,连走路都是困难,所以每次她一来葵水母后便会向太学告假。好在她向来身子不好又因为体虚所以葵水来得极不规律,所以如此频繁但不规律的请假也无人怀疑。 但是随着年岁不断增大,她与其他皇子间身量的差距也越来越大。即便是常年习武,她的身高早便超了同年岁的女子,但和男子比起来她依旧瘦弱得看起来像只小鸡,体力也经常会跟不上那帮正值年少热血的哥哥弟弟。 还有她日渐增大的——胸。裹胸布越缠越厚,勒得她直欲窒息。 所以,终于在她十六岁那年,她跪在母后面前,主动求母后让老神医为自己用药,断了自己的葵水。母后眼色复杂。 “你可想好了?” “是。祎儿想明白了。”她从来不排斥、嫌弃自己的女子身份,甚至还贪恋自己长发披散时的温软妩媚。但她不能任由自己沉浸其中,如果她追赶不上那帮哥哥弟弟,更因此惹人怀疑到了身份,那这么多年的努力便功亏一篑了。 老神医为她用了药,又亲自负责她的调养,在远游前还将所有方子都详尽地告知了罗离。她体内的寒气驱散了,长高了,体力增进了不少,眉宇间的英气也多了几分。在坚持不懈的锻炼中她的身体也开始温热发烫,成了一个小火炉。 她的身子依旧软软的,怎么练也练不成其他皇子那般硬邦邦的。胸也还在,没有变小……她有些庆幸,还好,她依旧是一名女子,还拥有她所喜爱的女子特有的柔软…… 回忆的漩涡将宇文祎吞噬,往日说不上是酸楚还是涩然的回忆涌来,让她一瞬间像是回到了曾经挣扎的日子。大概人生便是如此吧,有得必有失,永远在选择,永远在拥有,又永远在失去。 为了自己,为了母后,为了王氏,为了他们的计划,她必须做出一些牺牲。她扮作男子,但她不愿成为男子,可她必须不断抛弃身上许多女子的特质,去贴近世人心中男子的形象。她不能幼稚,不能软弱,不能过于仁慈。所以她愈发掩藏自己,也愈发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这副驱壳……不要也罢。 谌京墨一直在等待宇文祎的回应。可等来的却是良久的沉默,和那哀凄,又有几分决绝的神色。谌京墨看得心中竟有几分隐隐作痛,“祎,小祎……你怎么了?” 谌京墨担忧的呼声让宇文祎从回忆中渐渐回神,她看着眼前明丽精致的女子,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身子一倾,将谌京墨搂在怀中。这单薄瘦削的身体像是摔在了谌京墨的心上,让她万分心疼。她环住宇文祎,轻轻地在她背上拍着,安抚着,“有我在呢,没事的。” “公主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她配不上谌京墨。她迷失了自己,既不是真正的男人,也不算真正的女人。她不配谌京墨的关心和体贴,她的身体不配。 一样的叹息萦绕在她耳边,谌京墨的声音温柔如水,“你不值得还有谁值得呢?。我喜欢你,便希望你好。担忧你甚于担忧自己,挂念你甚于挂念他人,你不也是如此吗?所以,为了我也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别傻乎乎地总是让自己生病、遇到危险。也不可以为了我而拼命,因为我会伤心、会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54 担忧、会难过,会因为你的离开而痛不欲生,而泪流满面。听明白了吗?” 宇文祎圈着谌京墨的手臂越收越紧,恨不能将谌京墨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她的声音低低的,缓缓的,“我知道了。我以后会照顾好自己。但我不能不为了你拼命。” “因为你就是我的命。” 谌京墨的出现就像阴云密布是一缕穿透层云的阳光。她明亮、温暖,仿佛有治愈万物的能力。正治愈着不堪、残破的她。 春日的阳光是微微带着温度的,温暖却不炙热。 她们的身影在阳光下交织,她们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度。她们的灵魂相依,在相互支持中走向更远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我写得还清楚,也表达出了我的意思。宇文祎是女人,她想当女人,也喜欢女人。她只是为了目标必须要放弃一些东西,就是很多女子特质。她必须要费尽心力地演戏、伪装,所以她很痛苦,她因为自己无法毫无顾忌地当一名女子而痛苦。但是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也因为她的痛苦所以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公主。 嗯...就说这么多吧。只是害怕写得不够明白,让大家误解了我的意思。这是篇妥妥的gl文,别怕。 第四十四章 罗离和安雅抱着树枝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鱼早已抓好, 被放在一旁一个铁皮盆中。凝雅静立在树旁, 低垂的头候着。和风吹拂, 嫩青色的树叶沙沙作响。马儿低头自顾自地吃着草, 马夫、护卫将士、罗震等人再度潜回树林中等候指令。 而阳光洒落,在水畔的两人身上镀了一层淡金色光辉。在远山的辉映下, 岁月静好,秀美如画。 罗离默然, 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放轻了。安雅抿唇, 眼底浮现出莫名而复杂的情绪。 没有人愿意打破这珍贵的恬淡宁静。罗离三人只是开始默默地又小心翼翼地生火。 宇文祎把头深深地埋在谌京墨的脖颈, 贪婪地享受着栀子花香的包裹。谌京墨的手温柔地拍打着宇文祎瘦削的脊背,隔着衣服她都能感受到那坚硬的脊骨。 火焰在树枝上燃烧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 翻腾着的赤色火舌为春意添了几分炙热。突然, 不知是几只鱼儿在戏耍打闹或是想要感受一下水外空气的温度,它们扑腾扑腾地在水中跳跃着,荡出几个巨大的水花。清凉的河水直接甩了就站在岸边的两人一身。 宇文祎是面向水流而站的, 被泼了一脸的水。突如其来泛着凉意的水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她退出谌京墨的怀抱,抬手摸了下脸上的水, 再看一眼不远处还荡着波纹的水面, 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们可真闹腾。公主身上哪里湿了?”边说着她绕着谌京墨转了一圈, 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一本正经。 打开宇文祎作祟的手,谌京墨伸手揩去后脖子上从发髻上滑下来的水渍,然后又用手帕擦着宇文祎脸上的水,“只有头发上沾了些。快擦擦你脸上的水, 我可等着吃烤鱼呢。” 罗离见状也连忙跑了过来,从怀中摸出一块帕子递了过来,“殿下,都备好了。” 宇文祎接过手帕随意擦了两下。恢复了往日的温和,笑眯眯地一把拉住谌京墨在她脸上擦拭的手,“就怕你吃完彻底被我折服,日日要个不停。” 这话说得十分有歧义。罗离略带震惊地看了一眼宇文祎,然后静静地低下了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谌京墨则瞪了她一眼,手一伸在她腰上狠狠地拧了一下,“今晚你睡地上。”说罢直接转身坐回树旁,一副闲适放松的样子。她就等着吃烤鱼了,宇文祎的手艺应当是不差的。 宇文祎摸着腰侧还在隐隐作痛的软肉轻笑,害羞的公主真是太可爱了。 将安雅凝雅打发去陪着公主,她带着罗离开始忙碌了。北周的猎场临近渭水,在秦岭脚下。因为隐藏自身实力的缘故,每年随父皇母后秋猎她都会在狩猎时避开其他人,悄悄带着罗离罗兑他们去水边抓鱼、烤鱼。其他皇子自豪于比去年多射中了几只鹰、几只鹿、几只狼或是几只狐,而她则是欣喜于比去年多研究出几种烤鱼口味。 想着这次路上走得时间久,所以离开长安时还让罗离将她自己调制的许多调料、酱料都打包了些一并带上了。偶尔路上吃些野味倒也是件趣事,公主想来也会喜欢的。 宇文祎用小刀将鱼肚剖开,仔细清理后再穿在树枝上。罗离也在旁边帮她做着准备工作,一条条鱼儿被穿在树枝上放置在一旁。 宇文祎先拿起两只在火上翻烤着。不多时一股淡淡的香味便开始外溢。待得鱼皮开始变色,有将熟之势时她从地上几个小瓶中挑出了一个青色的,熟练地拨开盖子,均匀地撒在鱼身之上。公主口淡,喜甜不喜辣。所以公主的烤鱼她挑了一种较为清淡还带了些甘甜的味料。 清香的鱼香味四溢,让人口齿生津,坐在树旁的谌京墨也不禁抬起了头,将视线凝聚在宇文祎手中正翻动着的小鱼身上。在火焰的炙烤下宇文祎手中的烤鱼似乎表皮还保持着鱼身的原色。她并不很喜爱烧烤之物的一个原因便是多油易糊,她吃起来只觉嗓子黏腻,胃中难受。 似乎是察觉到了谌京墨的视线,宇文祎唇角轻扬,将树枝从火上拿开,仔细看过确认熟度正好,不生不糊之后立马转身跑了过来将烤鱼递上。那树枝上蒸腾着的香气愈发浓郁,谌京墨感觉自己食指大动。 “等急了吧?快尝尝。”蹲在谌京墨眼前,宇文祎的眼中星光璀璨,隐约中跃动着期待的光芒。 谌京墨先只拿了一只,“两只有点多了。”她每日中餐大概也就这巴掌大的小鱼的量。宇文祎闻言唇角愈发上扬,带着自信,“尝过了才知道。”这可是一个厨师的自信。 抿唇轻笑,如果是宇文祎做的饭,她愿意再多吃些。只要她开心便好。 可当她咬下第一口烤鱼,外酥里嫩的质感和根本不油腻反而还带着清冽甘甜的口感,让她忍不住加快咀嚼的速度,打破了以往吃饭的最快速度,光速间就解决了这第一条鱼。她立马忘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 她还想吃第二条。 视线从自己这只只剩了个骨架子的树枝上转移到宇文祎手中那只看起来香喷喷的烤鱼身上,她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看到宇文祎含笑的目光她忍不住脸颊泛红,自己这般急切的样子确实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宇文祎的手艺就是很好,这鱼就是很好吃啊。 佯装嗔怒地瞪了一眼宇文祎再抢过她手中那只烤鱼,谌京墨不再理会宇文祎,自顾自地继续吃了起来。像一只终于吃到鱼儿的猫,小口小口地咬着手中的鱼,唇角有些油光,和一丝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55 心满意足。 宇文祎起身,抬手习惯性地轻轻揉了揉谌京墨的发顶。就继续转身投入到她的厨师事业中去了。 对于公主饭量的陡增凝雅和安雅都是极其震惊的。公主那小鸟一般的胃今天居然塞下了两只鱼?!哦不,两只半,后来公主居然又主动找九皇子要了一只来……安雅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凝雅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宇文祎——九皇子殿下的厨艺该有多好啊!连公主都吃了这么多!她也想吃啊!——她感觉自己馋得肚子都要开始叫了。 她们俩的烤鱼是罗离拿来的。想来江南人口味大致是差不多的,所以宇文祎给她们用的味料和公主的是一样的。她的和罗离的用的则是辛辣咸味的调料,鱼身上都是淡淡的红色,与谌京墨她们的清淡截然不同。 看到与自己手中很明显不一样的烤鱼谌京墨不自觉地就多看了几眼,她扭头看向宇文祎,“我想尝尝你这个…”像一只没吃饱的小猫,眼巴巴的。 “我这个是辣的,公主可能吃不习惯。”宇文祎将烤鱼凑近了谌京墨一些,一股带着辛辣香气的鱼香扑面而来。闻起来似乎也不错? “就一口,我尝一尝,没事的。” 毫不吝啬地将手中一只还没吃过的烤鱼递了过去。谌京墨张着嘴在上面咬了一小口。刚开始还没什么反应,但是越嚼宇文祎看她越不对劲——白皙的脸颊已然变成了淡淡的粉色,额头上隐约还开始冒汗。 “凝雅安雅快拿水来!” 猛地灌了几口水谌京墨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但她现在嘴唇还是火烧火燎一般的隐隐作痛,嗓子也像火烧一样冒着热气。她朱唇微启,倒吸着冷气为自己降温,“嘶……”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宇文祎一脸失笑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还感觉很辣吗?嗓子疼吗?胃疼吗?” 她摆摆手,“嘶……为什么你这个这么辣。”她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北方的口味本就比江南的口味重,我又自小爱吃辣口之物,所以也就习惯了这种味道,不会觉得多辣。你吃得少,一下子肯定受不了。多喝点水,过一会儿就好了。”公主难得外露的娇弱可爱让她看在眼中,甜在心中,她恨不得能直接把这种小可爱似的公主直接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下。 “嗯…辣确实辣…但不过,也还挺好吃的,”因为方才辣椒的刺激她现在眼眶红红的,眼睛也湿漉漉的,更像一只受了委屈泫然欲泣的小猫了。只是小猫依旧眼巴巴地望着她手中的食物,“下次可以给我烤一只稍微带了一点点辣椒的吗?”小猫还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盼地望着她。 “好!”当然好!可爱的小猫说什么她都答应!宇文祎笑眯了眼睛,手不自觉地从轻抚后背变成了圈住谌京墨的腰。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小猫心满意足,也不理会她,只是继续抱着爪子里的小鱼儿小口吃了起来,津津有味。 看着谌京墨这吃相,宇文祎感觉自己以后也不用吃饭了,光看着公主就能饱了。秀色可餐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嗯…公主饱满的双唇在辣椒的刺激下愈发红润诱人…唇角沾了些油渍又透着些可爱…… 宇文祎感觉自己疯了。 她就想一直这么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姑娘,她的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最可爱哈哈哈哈哈哈 第四十五章 宇文祎的手艺确实很好, 她以后可能真的要日日要个不停了。 吃饱喝足坐在马车上靠在宇文祎怀里摇摇欲睡的谌京墨如是想到。一想到这人的流氓气即便是迷蒙中的谌京墨都想掐她一下, 再骂她一句“色胚“。可是她最后也没喊出来。 因为她直接睡着了。 几人一路走走停停。晚间宿在酒楼客栈里, 外有层叠的护卫把守, 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几人倒是睡得也都安心。当然宇文祎也没有一天是在床下睡的, 因为即便谌京墨傲娇嗔怒又脸红地在被调戏之后说一句让她睡在地上,她也会像八爪鱼一样直接缠住谌京墨然后死乞白赖地抱着不撒手。一夜又一夜地就这么过去了。 她也时常给公主打些野味吃。 烤山鸡、烤野兔、烤鱼、烤这烤那……每次一到她下厨所有人能尝到她手艺的人饭量都见长。而长得最明显的人就是谌京墨了——每次都会比其他时候多吃个两三倍。而且, 谌京墨现在还迷上吃辣椒了。从一开始的微辣到现在的中辣, 过不多久估计就开始吃宇文祎那个辣度的了。 凝雅对此还是颇为感动的。多吃是福, 她们是真的很怕公主给饿出毛病来。现在有了九皇子在她就彻底放心了。所以现在凝雅看宇文祎的眼神都带了崇敬仰慕之情。安雅抿抿嘴,并不作声。 又行了月余, 她们进入了北齐境内。已经离建康不远了, 大概也就再不到一月的路程。 北齐位于南陈以北,契丹突厥以南,西邻北周, 东临大海。定都邺城。相较于南陈而言也算是少数民族政权了,皇室高氏同北周宇文氏一样, 都为鲜卑族后裔, 但受汉族文化影响程度较北周更为明显, 所以民风虽然比南陈开放,却又不及北周热烈。 她们今日就宿在北齐西南部紧邻三国交界处的郢州境内。 郢州临水,风景秀美。北望可观北方草原戈壁之莽,南眺可览南方水乡群岭之秀。是少数民族文化与汉文化相互影响、渗透、交融的地方,既有汉儒文化的委婉内敛, 又兼具了少数民族文化的粗犷开放。 又因重要的地理位置,所以是兵家必争之地的要塞关卡,北齐常年派兵驻守周边。不过没有受到重兵把守的影响,郢州民风淳朴,百姓和乐,地方长官也是贤明勤政之人。所以现下的郢州颇能称得上一句政通人和,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郢州街道宽阔,人口众多。夜间走在街上周遭也尽是人流。又因为临近七夕,所以路上张灯结彩,大红色的灯笼挂的满街都是,人潮涌动,黑夜的热闹明亮程度丝毫不熟白昼。 刚刚沐浴完正站在屋外窗口等谌京墨的宇文祎眼前是满目红火。身处楼上的她都能听到街道上传来的兴奋雀跃的叫喊声。受到这热烈气氛感染的她不仅弯起了唇角。明日好像便是七夕了,她该送公主什么礼物好呢?这可是她们一起过的第一个七夕,一定要让公主留下一个最美好、难忘又特殊的回忆,只属于她们两人的回忆。 所以到底该送什么呢?她开始望着天空中的一弯新月发呆。 公主已经沐浴梳洗完了。她转身踢袍走入屋中。凝雅轻轻地将门带上。 公主正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一头墨色长发如瀑,梳子在其间顺畅滑落。她走上去将梳子从公主手中拿出握在自己手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56 中,一下一下轻轻地替她梳着。 “公主,我们在郢州多留两日吧。” 谌京墨抬眸,自铜镜中望着她,眉头轻挑,“为何?” “明日就是七夕了…要赶到霍州少说还要四日,其间路途遥远…所经之地也不及郢州富饶,更不比郢州之景悦目。如此…七夕便没法好好过了。明日我想带公主好好在郢州逛一逛,听闻郢州有许多好吃的小吃甜点,附近的山水也都十分秀丽。好吗?” 宇文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沐浴过后披散下来的秀发只用一根丝带轻巧地系在背后,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忽闪忽闪地眨着,含着可怜兮兮的神色,有几分请求。谌京墨唇角上扬,声音温柔,“好。明日便听你的安排了。” 得到谌京墨的应允宇文祎高兴地咧嘴笑了起来,小虎牙都露了出来。她从背后将谌京墨抱在怀中,俯身低头在她脸侧留下一吻。见宇文祎如此开心,谌京墨唇角的笑容扩大。她果然还是个孩子,即便在其他人面前伪装得再好,平日里伪装得再熟练,面对自己时她还是会如此轻易地放下心防,露出最本真的一面。 握住环住自己肩头的手,谌京墨轻轻摩挲,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更何况还是被自己喜欢的人信任。 第二日清晨宇文祎起了个大早,一早就跑去吩咐车夫备车,又吩咐了罗乾四人许多事情才回屋去叫了谌京墨起床。用好早膳后几人上了马车,车夫按照宇文祎的吩咐直接将她们带到了淮水畔。下了马车,谌京墨发现一艘精致的画舫已经等候她们多时了。 被宇文祎温热的手牵着,她上了船。船内装潢算得上不错了,至少在郢州这个地界而言。最吸引她注意力的是中央矮桌上那满满一桌装满食物的瓷盘。意料之中又有些出乎意料,这人还真是好吃。唇角柔和,她承认,她现在被宇文祎影响得也异常迷恋可口的食物。 所以脚下的步伐未变,但却轻快了许多,她在宇文祎对面落座。 江南地势低洼平坦,少山丘多平原,雄伟高绝的高山更是没有的了。长安南邻秦岭,绵延百里的秦岭壮观险峻,更有一种北方特有的苍茫豪迈之感。而郢州不同。同样是多山的地方,却像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一样,是一种带着江南温婉含蓄的崇山峻岭,巍峨雄壮,却又满目青青,自有一种清淡柔和蕴含其中。 谌京墨坐在船头欣赏着远处的景色自觉心胸开阔,心旷神怡。她越来越觉得相信宇文祎的品味没错了,方才的每一道菜都让她觉得回味无穷。 “郢州这些特色菜你可会做?”谌京墨吃完最后一道菜有些意犹未尽,她看着宇文祎问道。 “会倒是会一两个,但只怕同当地手艺人的食谱相差不少。”宇文祎喝着清茶淡化着口中的味道。 “嗯…明日我便让安雅派人去搜罗。” “公主放心,我一定认真学,绝不会亏了公主的肚子的。”宇文祎轻笑,看来公主这馋嘴猫的属性一经开发愈发强烈。 宇文祎终于取来了琴,琴弦拨动的声音打断了谌京墨回忆的思绪。一转头发现自己脑海中的人儿就在自己眼前,眼底还是一片温柔。 “公主可听好了,我要开始弹咯。”方才公主想到舱外看风景时她便提出了要为公主弹奏一曲。思来想去公主好似还未听过她弹琴。赏景游船该有些配乐才是。 她指尖拨动,一阵清婉流畅的琴声溢出,仿佛汩汩流水在林间穿行,带来一阵竹香;又仿佛清风拂过花叶,花香氤氲缭绕。刹那间琴声激越,与松涛一起连绵回响。在宽阔辽远平静无波的河面之上久久不绝,于耳中回响不绝。 她的琴声如人,清雅爽利,是女子的温婉柔和又是男子的坚毅刚强,自有一种潇洒自在的风骨蕴藏其间。 谌京墨凝视着身侧的人儿,目光流转,在阳光下变得浅淡的墨色双眸一直聚焦在宇文祎身上,“驸马果然文武全才,六艺精通。应该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几首曲子之一了。” “那其他几首为何人所奏?”十指压住琴弦,宇文祎抬头。 “翎儿的琴艺甚好,与你在伯仲之间。”谌京墨一五一十地道。 宇文祎歪头笑道,“那公主呢?” “亦然。与你二人相差无几。”语气平和,没有丝毫骄傲也没有丝毫气馁怨愤之情。她看着宇文祎的眼睛缓声说道。 吐了吐舌头,没再就这个问题回应。“公主与秦翎儿怎会相识?难道是逸品居那晚所识?” 谌京墨摇头,“我与翎儿是旧识。她本是母后培养来辅佐于皇兄之人,但皇兄继位后便将翎儿分到了我手下。她自幼长在宫中,与我兄妹三人都关系近入亲人。后来长大了,母后便直接将她送到了逸品居,借着花魁之名隐藏身份。平日里负责监察百官及各国动向,此次崔演之事便是她一直在与我通信。” “我那天去逸品居也是为了借着这个机会同她说崔演之事而已。” 她一直以为公主自幼身边只有凝雅、安雅、陈帝、镇南侯四人而已。没想到竟然也有如此两小无猜之人……宇文祎默然抿嘴。明天会不会再蹦出来一个青梅竹马?还好她下手快,公主才没跟别人跑了。 看着谌京墨那一张依旧云淡风轻毫无波澜的精致容颜,宇文祎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说来也是怪,平白无故地她竟然会因为秦翎儿而吃味?是因为公主交心的人多了一个,自己的存在受到了威胁还是因为对于公主,她其实并没有那么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  来问一句,大家有喜欢的配角,或者喜欢的副cp,或是想知道更多的其他角色的故事的吗? 第四十六章 郢州被淮水包围。她们在淮水上游玩了一天, 上午自郢州东侧码头上了船, 傍晚则绕到了城西, 从西侧码头下了船。 街道上又是张灯结彩一片红火热闹的景象。宇文祎立马忘却了方才之事, 转身紧紧拉过谌京墨的手,“街上人多, 公…阿墨想去哪里拉我的手就好。凝雅安雅离姐姐你们三人也跟紧我,不要走散了。若是有觉得新奇的玩意儿一定不要落单儿, 尤其是凝雅, 让离姐姐或者安雅陪你去。” 罗离、安雅应声答“喏”。凝雅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自幼跟在公主身边她也很少在人如此多的陌生街道上逛。宫是出过不少次,不是狩猎便是去避暑, 或是陪公主游玩, 建康城她是单独走过几次,也都是匆匆来又匆匆去,将公主交代的事情办完便立马回宫了。 看着眼前的人潮涌动她心下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左右看一眼,左侧是罗离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古井无波的脸, 右边是那张一成不变熟悉的清秀容颜, 沉稳端庄。想都没有想,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57 她直接握住了身侧安雅的手,攥得紧紧的。 安雅扭头看她一眼,原本板着的脸瞬间柔和,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眼底是淡淡的温柔, 回握住她的手。 罗离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直接随着宇文祎二人走了。 周遭是密集的人流,谌京墨紧贴着宇文祎向前走。她的手被宇文祎紧紧地握在手里,她整个人都被宇文祎护在身后。她们在人潮中穿行,宇文祎用自己的身躯和手臂将周围的人与她格开,让她受到的影响降至最低。宇文祎在前面为她开路,右手牵着她,左臂后伸挡在她身侧。 每次有宇文祎在身旁都是无尽的安心感,可以放松地将自己彻底交给她,也不用担心任何后果。从遇伏脱险一直到现在,每次都是如此。她把自己的手在宇文祎手中转了个方向,从她指缝中穿过,十指相扣。紧贴着宇文祎的手臂,她开始彻底放松心神,带着一丝期待与雀跃任由自己张望街道两旁的各种事物,寻觅有趣的玩意儿。 谌京墨的动作让宇文祎以为她想去什么地方,连忙回了头,却看到小脑袋转得像拨浪鼓似的公主头上簪子一晃一动的,难得的小孩子气。想来这对寻常人来说再普通不过的街景玩物对公主来说都可以算得上是新奇少见了。所以她的激动之情要比身旁的百姓们还要再高个好几倍。 宇文祎感觉公主都要跳起来了。只是常年内敛的习惯在作祟,还压抑着她的喜悦。 当然,宇文祎也是如此。她从未在长安的大道上逛过、玩过、闲晃过。所以当公主拉着她走到捏糖人的摊子前她也是一脸惊奇。那手艺人的手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是几个动作之间竟然就可以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活灵活现地呈现在她们眼前? 公主说想要个糖人,她送了只小猫给公主;公主说想要个老婆婆手工串的手链,她将公主喜欢的全部买下了;公主说想要玩路边的小玩意儿,她带着公主掷壶套圈;公公主说想要个郢州的刺绣,她将公主喜欢的手帕都买了下来又挑了两件小肚兜也一并送给了公主;公主说…… 她们从街头逛到街尾,从日落逛到月上柳梢。跟在两人身后的三人手里已经拎满了东西。三人分别拎着宇文祎买的东西,只有安雅,手里还得拎着凝雅挑的小物件们。 对于逛街罗离并没有什么过于高涨的兴致。宇文祎自小耳朵里听的那些关于各种好玩的事儿大半可都是从她这里听来的。宇文祎没法出来,但是她可以,所以她便经常出宫,完成任务的同时还会给宇文祎带些小礼物,东街王婆的小风车,西街李叔的糖葫芦。还会将每天的所见所闻都详尽地讲给宇文祎。 她一脸平静地跟着宇文祎与谌京墨,看着两人紧紧相牵的手,眼底是只有自己知晓的开心和欣慰。殿下的未来,定是十分美好的。那个独自支撑的倔强人儿终于可以有一个安心温暖的怀抱了。 走着走着,身旁的凝雅突然尖叫着拉着安雅脚步轻快地跑向了一处,罗离转头,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大叔。 “来一串糖葫芦!啊不,来两…三…五串糖葫芦!”凝雅的声音清脆如黄鹂悦耳,十足的欢快。 “诶!好嘞!”谁不喜欢长得漂亮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呢?大叔也是一脸喜气洋洋的笑意。从糖葫芦串上挑了五串最好的糖葫芦递给了凝雅。 “谢谢!”她接过糖葫芦就直接转身朝着谌京墨跑去了,钱的事儿连提都没替,嘴里还喊着,“公…小姐!吃糖葫芦啦!”出门在外不能暴露身份,路上又人多眼杂,所以今日她们统一了口径,唤谌京墨“小姐”,唤宇文祎“少爷”。所以宇文祎也难得地改口叫了公主“阿墨”。 大叔没想到这小姑娘拿了糖葫芦“嗖”得就跑没了影,这人来人往的他哪里还再找得到人?正暗自发愁叹气呢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不好意思,方才那五串糖葫芦多少钱?这些够吗?”他回头看到的是一个也挺漂亮的小姑娘,但是沉稳内敛,和刚才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 他接过碎银点头,“够够够!正好!” 安雅闻声抿唇点头,快步跑了几步跟上了凝雅。大叔把碎银揣在怀里继续迎接新的客人了。 “终于想起给我买一串啦?” 谌京墨看着眼前一串串裹着糖衣红彤彤的糖葫芦还有一脸兴奋与激动的凝雅,打趣道。 糖葫芦一直是凝雅最喜欢的小吃她是知道这个的。每次凝雅出宫回来她从看小姑娘的表情她就能知道小姑娘有没有吃上糖葫芦。吃着糖葫芦的小姑娘连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笑容,嘴角还沾着糖;没吃到的小姑娘就耷拉着眉毛。但她从来没尝过糖葫芦,在贪嘴属性还没被开发出来的以前她对此不好奇、不期待,也不会主动找凝雅安雅要。 小姑娘被她逗得低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公…小姐…” 抿唇轻笑,没再继续逗弄她,谌京墨接过一串,一手拢住袖子,一手将糖葫芦举在面前,红唇微启,咬在糖衣上。入口先是浓郁甜腻的冰糖味,再一嚼又是山楂的酸甜味,还带着些春夜风儿的清爽凉意。 “好吃。”笑着抬头,她对满是期待的小姑娘说。然后转头看向身旁一直温柔地看着她的宇文祎举着手中的糖葫芦说道,“要不要尝尝?你肯定会喜欢的。”宇文祎一直深居简出,想来应该也是没吃过糖葫芦的。 笑着将她的手推回去,又冲着凝雅的方向挑眉示意她,宇文祎说:“凝雅可是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了一串呢。”然后向着小姑娘捧着四串糖葫芦的手伸去,停在糖葫芦前,她偏头问道,“是有我的一串吧?还是…你知道罗乾他们也想吃?” 小姑娘赶紧摇头,把糖葫芦往前一推,“少…少爷请!还…还有安雅、罗离!”要是宇文祎不提,她可能得看着公主把糖葫芦吃完才能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捧着这么多串的事情。 宇文祎笑着拿过一串道了句感谢。罗离一怔,看了一眼凝雅,也道了句感谢拿走了一串糖葫芦。安雅弯了弯唇角摇了摇头,“还像以前一样,你吃两串吧。” 谌京墨则是挑眉看着凝雅,“哎…真让人伤心。跟了我这么多年才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你们少爷才来了多久?就吃上糖葫芦了…哎…”一边感叹着还一边摇头故作十分痛心的样子。 见自家公主这么说小姑娘立马慌了神,一股脑把糖葫芦塞到安雅手里,然后手忙脚乱地走到谌京墨身边,“小姐不是的!我我我…我…我只是害怕…害怕先…先夫人责罚我…也小姐说我…说我只知道玩闹不能成事…我…我对小姐真的是一片忠心!我…”小姑娘因为着急解释说话也断断续续的,现在急得眼眶都红了。 打断她不成句子的解释,谌京墨松开拉着宇文祎的那只手在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58 凝雅额头上点了一下,“小傻子,我逗你呢,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每次出去做的那些事情你以为母亲与我哪件不知道?她又什么时候骂过你?我呢?还有,下次再吃糖葫芦记得把嘴角的糖渍擦干净。不然只要眼睛没问题的人都能知道你哪次出去吃了糖葫芦哪次没吃。”说完,她重新拉起宇文祎的手。 听了谌京墨的话凝雅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啊!真的有糖!还粘粘的! “小姐!你又拿我寻开心!“她气得跺脚,一张小脸皱成了可爱的样子。 谌京墨歪头,不答反笑,还轻轻挑了挑眉头,一副带着挑衅的得意。宇文祎看两人的互动唇角也满是笑意,凝雅这小姑娘性子软脾气好又灵动,大家都喜欢逗她玩。 她握紧谌京墨的手,继续拉着她往前走去。走了一步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冲着还跳脚的凝雅抬了抬下巴,“那边脸颊上也蹭到了些,记得擦掉。”不待小姑娘有所回应她就拉着闻言笑得更开心的谌京墨向前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副cp 王皇后的故事我后面应该会写,不知道是出现在正文还是番外,因为cp我也还没想好给她配谁。一开始我对王皇后的设定其实是《琅琊榜》里静妃那个角色(靖王的母亲)。我一直相信角色有自己的生命力,写着写着,我发现她的人设有她自己的独特性,在偏离我的设定。所以她的故事我很想好好给她写的。真的很喜欢她! 其实我一开始写的时候就想让凝雅和安雅cp,但写着写着觉得两人之间可能缺了点什么?凑得很不顺利... 至于罗离...温柔而冷淡又有点毒舌的小姐姐。也很可爱。 秦翎儿...后面会有更多戏份,很重很多。 所以慢慢写慢慢凑cp吧...看谁会喜欢上谁好啦。你们要是有喜欢的、觉得特配的就在评论里跟我说。(其实现在看来,罗离小姐姐和凝雅、安雅、秦翎儿哪个都很有cp感233) 第四十七章 “啊!少爷!你怎么跟小姐学坏了!啊!”说着她回身夺过安雅手里那两串糖葫芦, 一边抹着自己的脸, 一边气呼呼地张嘴大大地咬了一口, 腮帮子鼓鼓地嚼着, “还有你!每次也不提醒我!你居然还跟着笑!”她气得一脚狠狠地踩在安雅的脚背上,鼻腔里还溢出一声哼声。 安雅也没躲, 就硬生生挨了下来,不过凝雅那个小劲儿, 就跟挠痒痒似的。弯了弯嘴角, 轻轻拍了拍凝雅的后背, 安雅轻声说道,“慢点吃, 别噎着。” 瞪她一眼也不理她, 转身就要跟上谌京墨两人,但看着前面人头攒动的街道只能转回身不甘心地拉住安雅的手,“走啦!我们去前面逛了!”安雅笑着, 任命地被她拉走了。 罗离咬着糖葫芦,好笑地睨了两人一眼, 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殿下身边自小就自己一个姑娘, 她和大哥八弟他们关系好但也不会像凝雅安雅这般亲近——很多悄悄话还是要女孩子们一起咬耳根说才有意思的。 而殿下…想到殿下她就会心疼, 一个比她还小的孩子,她实在不忍心看她那瘦弱的肩膀承受这么多,只能努力地替她分担,想方设法地逗她开心。殿下每日的功课已经让她十分焦头烂额了,披星戴月。她可以回应殿下的疑问, 帮殿下解决许多问题。但她是决计不能拉着殿下咬耳朵的。 一种莫名的情绪突然产生,让罗离摸不着也抓不住。只能一边心猿意马地嚼着糖葫芦一边跟着宇文祎。糖葫芦很好吃,可她并不喜欢,但凝雅这份心意她还是得收下。 宇文祎和谌京墨就像世间所有最普通的小夫妻一般,牵手在街头漫步。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偶尔转头望向对方,说着无关痛痒不问是非的悄悄话。两人就在郢州的街道上缓步前行,并不关心道路的尽头通向何方,只是肩抵着肩,携手一直向着前路走去。 她们从路边的阿猫阿狗谈到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从一个不小心失足跌倒的小男孩谈到她们的年幼时光过往风云:从天边一颗最闪亮的星星谈到宇文祎像星辰一般明亮的双眸;从路口处一株迎春盛开的火红月季谈到谌京墨娇嫩欲滴的红唇;从街边一把顽童的小木剑谈到…… 她们的糖葫芦都已经吃完了。谌京墨偏头靠在宇文祎的肩头,她眼眸低垂,任由宇文祎将自己牵着走向远方。 “你当时为什么要舍命救我?为了让我信任你吗?” “这确实是一部分原因,或许在当时而言还是大部分原因,”宇文祎靠着谌京墨的脑袋,低声笑着,“剩下那小部分原因…” “当然因为你是你,你是阿墨。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如此温柔漂亮的美人儿因为我而被宇文阐伤害到。既能把你保下来又能博得你的信任,而代价只是受一点小伤,我何乐而不为呢。现在我真的要感谢当时的那个我没有做了什么傻事。跑了这么完美的娘子我还去哪找?” “哼,”她轻哼。 宇文祎的答案她想到了,毕竟这一切的开始本就源于一个计策。因为她喜欢宇文祎她可以原谅她,原谅这个不算美妙的开始,期待一个圆满的结局。但心里多少还会有些不舒服,毕竟每个女子心中多少都有些少女情怀,她也不可避免,从始至终便浪漫美好的感情谁不想要?毕竟,无论是当时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真的为那个满身是血的宇文祎心忧。 当时的她,担心自己的恩无处报答,愧疚余生。现在的她,担心以后的她身边没有一个叫宇文祎的人陪伴。 谌京墨转头,将下巴支在宇文祎的肩头看着她在灯火中愈发柔和的侧脸,右手轻轻抚在宇文祎的腹部,“疤可消下去了?”宇文祎虽然曾在她面前褪过衣衫,可她因为情况突然,难以预料,惊慌中什么也没看到,什么都不记得了。 春衣单薄,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宇文祎身体的热量正从她手心不断传来,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隐约还有些肌肉的迹象。谌京墨的脸在大红灯笼的映照下红了个透彻,和灯火一个颜色。 “差不多了,用了冰肌玉颜膏,”伸出左手压在那只放在自己小腹的玉手之上,侧头看向谌京墨,“阿墨要检查一下吗?” 闻言,谌京墨感觉自己的脸颊更烫了。她想瞪一眼宇文祎,但眼角眉梢的娇羞却让这个动作变成了抛媚眼一般的引诱,宇文祎轻笑。抿唇咬牙,谌京墨倏地就想把右手从宇文祎掌心下抽出来,却直接被她握紧,截断了去了。宇文祎还顺势侧过身子,两人变成了相对而立。 她这才发现她们正站在一座桥上,桥下是缓缓流淌的溪水,倒映着星空弯月与树影。周围已经不见一人,连罗离三人都不见了去向。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59 正想开口询问,远处突如其来“嘭”的一声却打断了她。她闻声回头,就见一朵绚丽的烟花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炸开。与漫天闪烁的星辰相互辉映。 又是几声在空中响起。一片烟花像一朵朵昙花接连绽放,在空中铺开如画如卷,如梦如幻。 偌大的郢州好像都被点亮了。万家灯火之上是群花缭绕,一片红火与一片多彩相互交织。以远山为景,以万物为缀。她们被包围,被环绕。除却烟花爆炸的声音和两人耳畔彼此的呼吸声她们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她们在此刻拥有世界,却只属于彼此。 宇文祎的眼中是她的倒影,是她的身影在她明亮的眼眸中发光。她松开谌京墨的手,抬起双臂,环住宇文祎的脖颈,一个仰头,直接贴上了她的双唇。 唇齿相依,耳鬓厮磨。 她们的鼻尖相抵,呼吸交织。谌京墨微微垫脚,任由自己挂在宇文祎身上。宇文祎的双手环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腰。 “七夕快乐,祎。” “七夕快乐,我的…驸马。” “七夕快乐。” “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七夕。以后还会有五个、十个、几十个、无数个。每一天,每一年,每一个节日,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我爱你,阿墨。” “我爱你,公主。” 鼻尖是栀子花香,唇齿中还残余着谌京墨的香甜。宇文祎渐渐收紧自己的手臂。如果时间可以静止在这一刻,她就愿意这么抱着谌京墨一直到老,一直到死,一直到一世轮回,三生三世。 “我也爱你。” “但…你今日的话我要用很长的时间去验证,验证它是真是假。” “我准备用一生的时间去验证,你准备好了吗?” “随时待命,乐意至极。” 远处一棵柳树后的安雅眼神闪烁,明灭交替,看不清情绪。她身旁的凝雅双手交卧在胸前却是一脸激动兴奋与艳羡。不远处另一棵柳树后是罗离的身影,她看着眼前相偎相依的两人自然是开心的。 殿下昨夜匆匆跑来告诉她今日她们要留在郢州。而为了给公主留下美好的回忆,殿下已经做好所有计划了。第二日一大早又再来叮嘱了一遍,才放心地让三个哥哥们与她去行动。当然,一切都要在公主不知情的情况下。惊喜的重点是既惊又喜。 她不知道殿下这一切有没有瞒过公主,或许早被玲珑剔透的公主猜到了。但她能知道的就是公主很开心,殿下很幸福,而她,也因为殿下的开心幸福而感到开心幸福。她知道,她身后藏身于黑暗之中的哥哥们也是这个想法。 可……总有人会扰人的兴致。 一道不温不火的眼神投来,罗离下意识地回头望去,是安雅在隐没了部分在黑夜中的脸。就像是无声的对决,两人谁都没说,只是看着对方,看着对方那平淡无波或许还略带敌意反感的脸。 罗离先动了。 她轻哼一声,转身径直离开。 合上房门,公主正在低头看书。宇文祎唇角柔和,轻着脚步走向床榻。却还未待她走到,公主就放下书迎了上来。 “我也有礼物要送你。” 宇文祎停下脚步,微微低头看着正从袖子中拿些什么的人儿。她抬头,扬手——是一个荷包——一个红绸金线明纹的鸳鸯荷包。 材质上乘,绣工上等,针脚细密结实。宇文祎接过来在手中翻来覆去又小心翼翼地仔细瞧着,“公主绣了多久?我为何从未见你绣过?” “断断续续大概七日。你每日在门外等我沐浴或出去之时我便会见缝插针地绣上一会儿。又怎么能让你看到呢?”谌京墨挑眉扬唇,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语气中也是淡淡的笑意与得意之感。 宇文祎小心谨慎地将荷包拿在手里,珍惜之情不言而喻,“谢谢公主,我很喜欢。只是女红针线之物太过累眼,可叫凝雅、安雅代劳。”荷包随好,可和公主比起来还是不重要的。 “七夕乞巧,定然要为心爱之人绣荷包以表情意。若是让她们来,那岂不是她们对你有情有意了?”好笑地瞥她一眼,谌京墨再度环住宇文祎的脖颈,将自己挂在她身上,语气中是暗藏着的危险,“还是说…你觉得我绣工不够好?想要她们的荷包?” 第四十八章 这醋意和调笑来得猝不及防, 快到宇文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但鼻尖却已然全都是谌京墨清新香甜的气息。宇文祎下意识地收拢手臂, 将来人抱在怀里。 “自…自然不是。我要她们的荷包作甚?”宇文祎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 有些呆愣地回答道。 “那你便是嫌弃我的手艺了。”将自己的重量斜压在宇文祎身上, 谌京墨歪着头故作赌气般说着。 “当然更不是了!公主的女红在九州肯定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宇文祎亦步亦趋地哄着突然耍起小性子的公主,“荷包我会一直戴在身上的, 公主送我的礼物我都一定会倍加心思好好珍藏的。” “哼,你敢不好好珍藏一个试试。”谌京墨嘴上厉害, 心中却已是一片柔软。 她看着眼前正一本正经点头人儿不禁莞尔。怎么这么傻乎乎的?真是让人忍不住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惧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嗯, 这样也好。视线在宇文祎锋利如剑的双眉上滑过, 移到那双明亮闪烁含情脉脉的眼眸。平日里束发戴冠,一双剑眉英气尽显, 让这本来可以称得上一句娇柔明媚的脸庞变成了白净秀气。 而一经沐浴便散开头发此时被她收拢在背后。在墨色青丝的映衬下, 这容貌的女子气就遮也遮不住了。桃花眼眼角多情的余波甚至让那锐利的双眉都柔和而妩媚了。 宇文祎长得极美。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谌京墨想,这大概是承自王诗尔吧,当年艳绝北周的那个汉族将门之女, 当今的北周皇后。 她松开一只手,指尖在宇文祎脸颊上划弄, 勾勒着她的模样。 不似秦翎儿那般美艳, 又将自己的美艳加以利用, 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都可以让世间男子为她倾倒,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一切。宇文祎的美丽和妩媚是不自知的。 宇文祎那双桃花眼生得极为妖娆。眼周是浓而不烈的情丝,星眸之中跳跃着光芒,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在诉说着心底无边无尽无休无止的缠绵情意。即便宇文祎只是一个随意地转身回头, 一个无意地视线扫过,都会让人产生无尽遐想,以为自己便是世间最幸运的那个人——那个被宇文祎选中而倾心之人。 可惜这情不达眼底。宇文祎的眼底是一片澄澈。像一个无辜被冠以恶名之人,世人或许会以她这张面皮这双眼睛为由指责她多情花心,可她不自知也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60 不自主,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一个眼神可以有如此大的威力,也不知道自己便是那绝色之人。 所以,如果你深深地望进去,望到那双眼睛的眼底,你就会发现那只是你自作多情,那只是你自己主演的独角戏。 因为,那眼底还有一片真诚。 这真诚,只会在看到谌京墨时而骤亮,而永不熄灭,而星光璀璨,而动人心扉。 此时的谌京墨就沐浴浸泡在这浓烈的情意之中。她没有自作多情也没有自导自演。那双眼中的光亮在流转,在波动,在闪烁,在吸引着她,在呼唤着她,呼唤她向前再向前,近些再近些。 谌京墨脸颊有些发烫,她把头低下,埋在宇文祎的颈间,鼻子额头都贴住那温热的肌肤,“你知不知道你长得极好?”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瞬间就切换了,还没走出方才谈话的宇文祎更加迷茫无思绪了,“母后、离姐姐都曾如此说过。但我认为公主才是真正的好看,不,是最好看的。嗯…还有母后,也是极好看的女子。离姐姐…或者翎儿姑娘也是,也很漂亮。” 谌京墨公主的修养让她做不出翻白眼这种动作。虽然这夸奖她听了很开心,但显然宇文祎没真正理解她的意思,“你可知,你是世人口中那貌比潘安的美男子?你重新得周帝之宠后又有多少女子日日夜夜口中唤着你的名字,只求与你一见,目睹一下这绝世容颜。万一再幸运些被你一眼相中,还可直接飞上枝头做凤凰。” 她的手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宇文祎脸颊细滑的肌肤。 此时再迟钝的宇文祎也听出了公主的言外之意,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难道是和凝雅待久了的缘故,公主身上那隐藏在端庄优雅而淡然的外表下是如此的孩子气。孩子气的可爱。 “那便让她们想去吧,反正也是白日做梦了。我好不容易从那么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最终抱得美人归,喜爱疼惜公主还来不及呢,哪还有半分心思去搭理她们?”她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像窗外悬在天边的月牙,眼中是温柔与专注,“自从遇到了公主,见到了公主,我的眼里便再也容不下旁的什么人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缓缓的,带着温暖,飘进了谌京墨的耳朵里,飘进了她的心里。埋在宇文祎怀里嗅着那让人安心的檀香,她的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那你最好说到做到。要是让我发现了有些人竟然出去拈花惹草、招蜂引蝶,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那…公主这朵花儿可给我采?” 宇文祎说话时微微偏头,温热的气息打在谌京墨脸颊脖颈上惹起一阵涟漪。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她轻笑一声抬起头与宇文祎对视,在宇文祎脸上游走的指尖也顺着她弧度优美的下巴滑下。被公主触碰过的肌肤像触电一般麻酥酥的,眼前的人儿此时眼角眉梢还带着笑意。笑眼弯弯,眼波流转,娇媚横生。 宇文祎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环住公主纤腰的手臂也开始僵硬。公主知道她这个样子真的很撩人很让她无法自持吗? 脸上的笑容也开始僵硬,她只能讪笑着,微微拉开和谌京墨的距离,“我…我会好好表现的。只要公主说话算话,不耍赖就好。” “哦?我何时耍过赖?”谌京墨挑眉直直地看着宇文祎,唇角还有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宇文祎又咽了一口口水。她要哭了,你现在就是在耍赖啊!不给,却还一个劲儿地撩拨人。在心里不住地劝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公主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不知道自己这样会让她□□焚身,克制克制克制!不能太着急,不能猴急,得给公主一个适应的时间! 这样想着,强迫自己嘴上勾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但这表情在谌京墨眼里看着却是十足的扭曲滑稽了。好像不嫌事儿大也不惧擦枪走火一般,她那只从宇文祎下巴滑落的手再度攀附在宇文祎胸前。指尖轻轻地划着,好像不经意一般,不断地触碰着宇文祎的锁骨,甚至是沐浴后已经脱离裹胸布束缚的柔软。 她的视线一直未从宇文祎脸上离开,见宇文祎一脸纠结窘迫也不回答,眉头再度轻挑,偏头问道,“怎么?是我太凶残了让你不敢说,还是…我太知书达理了你举不出例子?” 话毕,几缕调皮的发丝自她额前滑落,遮挡了视线。在宇文祎胸前的手指停住动作,好巧不巧正覆在宇文祎胸口处。宇文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处的手大气都不敢出,再一抬头就看到谌京墨下巴微抬,正用另一只手将头发向后撩去。 袖口滑落至手肘,一截白皙的藕臂直直地暴露在她的眼前。少了发丝的遮挡再加上手臂上的动作,谌京墨的衣襟也微微敞开,露出一片瓷白如玉。那一双清冷的凤眼此时也是含情带媚,见她的视线望来还分出了一丝余光给她——公主轻轻地瞥了她一眼,眼中带笑,潭水波动,波光流转——那眼尾外溢的风情让她彻底沦陷了。 宇文祎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一根线“嘭”的一声绷断了。 她连忙撇开头,松开手臂。“公主,夜了,该就寝了。明日又要开始赶路了,若是睡得晚了免不了头疼乏力。”说着她脚步移动,走离了谌京墨又径直走到床前,手中不住动作,收拾起床榻。 谌京墨感觉自己身前一凉,转头,发现人已经走到床边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她心里气得牙痒痒,面上却还得装作云淡风轻若无其事。转身也朝床榻走去。 “今日怎得如此着急睡觉?”这话说得十分有歧义,十足的调戏意味。宇文祎身子一颤,连滚带爬地直接去了床里侧把自己用杯子裹了个严实。 “今晚我…我睡里面。公…公主晚安!”说着她直接翻身过去背对着公主,摆出了一副铁了心思要睡觉的样子。 谌京墨在床边气得表情都维持不住了,她克制住了自己一把掀开被子恶狠狠地掐宇文祎几下的冲动。宇文祎并不知道,方才她那一个灵活利索地钻被窝的动作正巧躲开了谌京墨想要从身后环住她的拥抱。 而她今夜的“克制”与“忍耐”也断送了她的夜生活。她日思夜想的夜生活,活生生地、亲手地,被她自己断送了。 她现在缩在被子里紧闭双眼,默念佛经——不能太急!不能太急!公主需要时间!公主不知道她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这样是在引诱她!睡觉睡觉睡觉! 烛光熄灭。身后的被子被人一把掀开,一阵凉风灌入,又有一个温热的身躯靠近。宇文祎的身体绷得更紧了,心经也念得越来越快了。 感受到身边人的紧张,谌京墨的牙在黑暗中咬得越来越紧。这个笨蛋!她看不出来自己给的暗示吗!难道要自己明确地说她想要吗!这个白痴!时间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61 够了啊!她看清了宇文祎的心意也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她同意了啊!这个怂包! 怎么今天不耍流氓了?怎么今天不当色狼了?她主动投怀送抱居然还被推开了?她越想越气,拳头也越攥越紧。她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一把掐在那人腰上。掐上去也好,给你个教训。 把她推开就算了,居然连睡觉也不抱着她了?很好,今天的宇文祎突然很有出息。很好,真的很好。 气极反笑,黑夜中的谌京墨唇角突然浮现一抹笑容。 这么有出息,以后可别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你等着,憋死你。 最近事情有点多,所以昨天没来及更文,骚瑞骚瑞。 另外,不是故意卡车。我也想过这块要不要就开了车。但是...我们九皇子,就是这个性格啊。小奶狗和小狼狗随意切换的。时而霸道时而怂包,而且,有了上次的经历,她也确实不知道公主现在到底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应该最终公主,不能逼得太紧。所以...真不是故意卡车。 第四十九章 她们再次启程, 离开郢州。距离建康还有二十天左右的路程。 自打那夜之后, 公主对她的态度就有些不同了。宇文祎也说不好这是种什么态度, 公主看着她的时候总是似笑非笑的, 好像是有些生气?但是又好像只是她多虑了一样?毕竟公主依旧吃她烤的野味吃得很开心,毕竟公主原本便是一个清清冷冷的人。 但她总觉得公主近日来看她的眼神很危险;也很少主动地再做什么亲密动作, 但又不会推拒她的主动靠近。宇文祎有些摸不到头脑,只能每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再将这一切感觉归咎于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们终于到了建康。这一路她们从长安走到建康, 从早春走到晚夏。七月末的建康一片郁郁葱葱, 满眼尽是清新的绿色,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树木的清香。 第二日陈帝便召见了她们两人。她们到来时镇南侯谌京海也安坐于殿中。 对于自家的幺妹他们是十分关切的, 问东问西, 恨不能让公主将自己的所有记忆都呈现在他们眼前,就怕公主被她和母后以及大周欺负了去。 嗯…即便公主当时确然是愤怒的,这一路上她们的关系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但她也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宇文祎, 然后告诉她的两位哥哥她一直都被照顾得很好,周帝周后及众人也都待她很好;长安的环境虽然不同于建康但也别有一番厚重沉稳之风味蕴含其中;由北至南的风光旖旎, 一路无惊无险。 宇文祎唇角挂着温和的笑容, 认真地听着公主兄妹三人的聊天, 也会适时偶尔搭一两句话。说起无惊无险……大周派来的护卫她已经在抵达建康后便将他们派回去了。罗乾三人更是要求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母后身边。她可是很不放心淑妃和宇文阐两个人,不过母后近来未给自己来信应该便是没有什么异动,这是好事。 晃动着手中的茶盏,她低着头,一边听着三人的谈话内容一边思索着下一步棋该如何下才好。罗坤一直在全力调查宇文阐两人, 但还没有什么进展。她此番在朝中崭露头角已经收获了不少的支持,动摇了宇文阐在朝中的根基。所以宇文阐需要更多的时间再去重新挽回失去的人心,再去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而且,他还需要更多时间,去谋划……谋划那些他想做的事情。 一年,至少一年。宇文阐需要的时间。不然他没法将所有事情都办妥,那便无法成事,所以他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所动作。 这便是她的机会了。她要比宇文阐快,要比宇文阐布局的速度快——她要先查出来——宇文阐试图掩盖的那些……肮脏之事。 三人谈话的话题转移到了崔演之事上。陈帝欲言又止,宇文祎立马察觉——他们要谈国事了,或者说是家事。所以她起身便想先行告退,去殿外候着公主。却被公主拦了下来。 “无妨。皇兄且言。” 宇文祎抿唇,看着自己左手侧那张精致的侧颜。坚定而不可置疑。谌京海和谌京墨的视线在空中交会,谁都没有开口,空气中一时寂静而凝滞。谌京涟仿佛是不关己一般靠在椅背上自顾自地抿着茶水。 最终,还是谌京海先开了口。他顿了顿,继续了方才的话题。自家的妹妹他清楚,他拗不过她,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情那便是百分之百把握又百分之百无法动摇的。 “崔演那日破城而入后发现落入圈套,四面楚歌,想要带兵突围,被阿涟挥枪击落,押入天牢。崔演一落马,起义军便立即告降。崔氏所有人现在都已入牢。原本趁着崔演起事,阿涟于都镇守之空当,南面老挝小国竟然也出兵犯我南境。阿涟本想崔演伏法后立马快马加鞭赶往南境镇守,但老挝小国没想到崔演失败得竟然如此迅速,趁虚而入之机已无,心中惧怕,不攻自破,仓皇逃窜。” “何日行刑?”此时的谌京墨一脸正色,一双秀眉微蹙,眼神专注而凌厉,周身环绕着无形却震慑人心的迫人气场。 “三日后,”谌京海在主位端坐,墨色浓眉紧紧地皱起,“崔演谋逆犯上,行车裂之刑;家眷九族牵连斩首。” 宇文祎垂首静静地听着,她并不是什么心肠柔软之人。大逆不道谋逆犯上之事在北周五罪中为最重之罪责,理当车裂诛九组。所以她只是时不时地抿茶静听。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又是一片寂静,屋中的气氛逐渐沉重。宇文祎不能开口也不该开口,这是南陈的国事,公主的家务事,她不该掺和。 但……她同时也不能理解屋中的气氛为何如此诡异。谌氏兄妹三人间的空气仿佛凝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她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给予他们一定的空间去解决他们的问题。但有人好像并不这么想。一道视线一直在向她身上飘着,她抬头,对上的就是谌京涟那双同公主十足相似谌氏特有的凤眼。 谌京涟斜着身子胳膊支在扶手上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双凤眼直勾勾地、毫不遮掩地看着她。宇文祎抿唇默然,心中无语。这兄妹三人真的有意思…居然是大哥和幺妹一直讨论着国事政务,放着二哥在一旁悠闲地喝茶。 她摸不清楚谌京涟的意思只能按兵不动,不卑不亢云淡风轻地回望过去,那深邃的眼眸让她觉得他暗含深意。就在两人的交锋中谌京海又开口了,语气中是深重的无奈。 “阿墨,诛九族,太多了;车裂之刑也……此事一过,我便要重修律法,废除酷刑厉律。江山应当以仁治才能千秋万载啊。” 这下宇文祎终于明白这诡异的气氛出自何处了。是谌京海和谌京墨无声的对弈。一个心慈手软的仁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62 君和她杀伐果决的幺妹。宇文祎无奈,谌京海的话让她很想耸肩摊手,但她不能。谌京海这样的君主不适合生在乱世,这个各国争斗处处危机的乱世。他适合生在治世——一个北方没有北齐、大周割据,南面没有老挝虎视眈眈,西侧没有濮部按兵不动的时代——那样他说不定还能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可是现在,他必然不能。 公主想来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心中无语,也就不再关注。她收回望向两人的视线,却再度和谌京涟的视线相接。 很好,现在她也明白谌京涟为什么不参与谈话了。因为他和宇文祎的想法是一样的,所以他现在以一种“早就料到你也会是这个反应”的眼神在看她了。宇文祎心里翻了个白眼,公主这两个哥哥还真是两个极端,一个仁慈和善,一个勇武顽劣,还是公主最可爱了。 “皇兄,阿墨知你心中所想所盼。可……乱世之中,却容不得你我心慈手软,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所以,皇兄,你只管做你的仁君,还百姓一个济世民安,天下太平。你不愿做的事,便由二哥与我来做。” “皇兄…没有谁的皇位不是以血为基的。” 谌京墨面色从容而平淡,仿佛在说着什么再正常不过的小事,但字字句句却着实沉重,让谌京海面色愈发苍白。谌京涟听了她的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收起了脸上的玩味之色,正襟危坐。 宇文祎则是心中轻叹。不知道南陈的先皇先后可曾慨叹过命运弄人? “阿墨!我不该…”谌京海的情绪有些激动,或许他也明白些什么。 没等他说完谌京墨就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皇兄!你知道,我志不在此。”直视着自家大哥,谌京墨却冷静得要命,没有一丝紧张、慌乱,“我就应当在这个位置,同二哥一般,尽心尽力地辅佐你。我不能,不该,也不愿做到你那个位置。阿墨承认是阿墨自私了…但…阿墨真的不喜欢。” “皇兄…莫要再说此事。” 谌京海的表情有些复杂扭曲,仿佛是沉痛又仿佛是懊悔。可谌京墨依旧是一脸的坚持与执着。殿中的气氛一度又变得十分凝滞。 一阵轻咳打破了这僵持,谌京涟垂下掩唇的拳头看着谌京海说道,“皇兄,阿墨不愿做这孤家寡人,一辈子孤独寂寥。我们做哥哥的还不能满足一下她的这个愿望吗?” “但阿墨比我更合适。” “不,皇兄。我相信父皇和母后的选择是最正确的。你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阿墨的心不在那把椅子上,我的心更是。只有你,愿意为了你心中的盛世太平,为了谌氏,为了我们,去忍受我们所不敢面对的孤独与痛苦。但我们依旧会竭尽全力地帮助你,这是我们愿意做的事情。” “我喜欢策马驰骋、舞刀弄枪,喜欢在万人军马中取敌人的项上人头。阿墨喜欢自由,喜欢诗词书画,她的心太大又太小,无论如何她的心中装着的都不会是这天下苍生。” “所以皇兄,不要再质疑自己了。就像阿墨说的,你只管做你的仁君、明君,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们会替你办妥。总该有人来做这些。” 第五十章 坐在殿中的宇文祎此时心中是百感交集的。 她开心, 她激动。因为公主真的将她当做最亲近的人看待了, 如此重要机密之事也并未有半分避讳她的意思。这是信任, 是最大程度的信赖。她心下是十分感动的, 公主对她的好已经远远超过她曾经的想象与预期了。 同时她心中也生出了无尽的感慨与叹息。命运之事大抵便是如此吧。只她如此段时间的观察便能知道,公主绝对是这个时期最适合南陈的那个皇帝。她坚定聪慧, 有担当又有决断。可…一,她是女子, 不被世人允许站在那个最高的位置;二, 她心不在那, 皇位不是她的追求。 而她自己呢?不过是顶着一个“皇子”的头衔,才有了一争之机。可她同公主最不同的一点便是,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追求的是什么。从出生到现在,她追求的一直是母后要她追求之事,她觉得理所应当也苦中作乐地乐在其中。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本意…她也不知道, 自己到底适不适合那个位置…… 她能成为那个盛世明君吗?她不知道。她会是那个乱世枭雄吗?她也不知道。或者是那个遗臭万年的暴君?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不坐上那个位置母后会亡,王氏会被灭门, 自己也将面临生死威胁。她必须, 也不得不, 走上那个高位,做那个孤家寡人,承担起万千生命之责。 心底是无数的叹息声溢出。 两人并肩走在御道上,双手交握,谁都没有说话。她们已经从璇玑殿出来了。目的地是宫门和天牢。 宇文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谌京墨的手背。她开口了, 声音低缓—— “公主…你想要的,是什么?” “自由。和——那个让我心甘情愿妥协,又甘之如饴共度余生之人。”她转头看着身侧那个正低着头的人儿。她希望宇文祎了解她,了解她这个人,也了解她有多在乎她。 “可那层叠高耸的宫墙会成为你的束缚。”宇文祎也转过头去,目光澄澈而真诚。 “我不愿做那孤家寡人因为我的心里没有天下,我不愿意为了天下牺牲我的自由。可我会因为兄长的需要而竭尽全力,我会辅佐他,帮助他实现他盛世太平的梦想,但我不愿被束缚在那高位之上。” “今天皇兄之所以会反应如此强烈是因为——我在崔演之事还未结束时便已将父皇曾给我的权力交还皇兄了。我会离朝堂越来越远,我再参与的便不会是政事,只会是谌氏的家事。这…也是我一直想要的。” “而你…人生本就如此,有失才有得。我不能要求太多,因为能够遇到你已经是我的一件幸事了。” “我的心里有你,所以为了你,我愿意。” 这一席话说得诚恳而直白,毫无掩饰又直抒胸臆。宇文祎停下脚步,她动容而惶恐。她轻轻抚上谌京墨白皙嫩滑的脸颊,“我值得吗?” “值得,”握住那只停留在自己脸畔的手,在那手掌心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我说值得,便值得。” 她的目光坚定而温柔,让宇文祎仿佛沐浴在盛夏的日光之中,周身都洋溢的温暖舒适。她伸出双臂环住眼前那个让她感动到眼眶都在泛红的人儿。 “我会让你幸福的公主,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那搂着自己的手臂受到情绪的感染都在颤抖。谌京墨安抚似的轻拍着宇文祎瘦削的脊背,声音轻柔,“我相信你。” 情人之间的事情大抵便是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63 如此吧。已经坐在马车上赶往天牢的谌京墨仿佛已经将先前对于宇文祎的气恼抛在了脑后。现在的她脑子里只有方才那人认真而动情的承诺,现在的她整个人也都被宇文祎环着,靠在宇文祎的胸膛上闭目休息。 这人傻傻的,怎么会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呢?之前也是体谅自己而已。谌京墨唇角带笑,如是想着。 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针。宇文祎还没摸索明白,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功化解了一个大危机。 南陈的天牢在距建康不远的一处山谷中。崔演被关押在天牢的最深处。黑黢黢的一片,暗无天日,只有闪动的烛火光亮和叮当作响的铁锁链碰撞声。 崔演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紧紧地拷着,分别拴在墙壁的四角上。他颓丧地坐在冰冷的石地上,一片死寂之气。脚步声响动,由远至近。他转了转眼珠子,头依旧低垂着,感受不到半分生命的气息。 一双金丝缎面凤纹靴在他面前停住。心中了然,唇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容,终于抬起了头,对上那张即便在如此肮脏阴冷中依旧明媚的精致容颜,还有她身后的那个……劳什子九皇子,那个抢了他儿子女人的人。 “长公主驾到…可是…有何贵干?您这等尊贵的…身份…可不该被这腌臜之地给玷污了。”他的声音极为嘶哑难听,甚至虚弱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谌京墨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端庄优雅又冷静自持,丝毫没有被他的表现激怒。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那个伏在地上已经丧失了生命希望的人。 “我来便是要告诉你。你的家人,还有你,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莫要以为皇兄善良心软我们便会任你宰割或是让你肆无忌惮地欺到我们头上。你以为我们从未察觉吗?只是我们的动作你没发现罢了。崔演,你太自以为是了。” “大陈,终究只会是谌氏的大陈。” “呵,是啊…是我自以为是了。我竟然…天真地以为…我们聪颖绝世的长公主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千里迢迢地去往北周…给了我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竟然更愚蠢地以为…我们…举世无双的长公主会像她那哥哥…一样…放我一马,给我们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呵…是。是我太过…自信了。怪就怪你那哥哥太…心慈手软吧…还会给我一个造反的机会…呵,咳咳咳…”他的面目狰狞,鹰隼般的双眼透着阴鸷凶狠的光芒,即便是在生命的尽头也依旧放不下那野心和仇恨。 “至少,天下不会在你这种人的手中,”公主唇角溢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却满是嘲讽,“因为,你的儿子,愚钝而不可教也。崔氏,迟早要亡。” “你说是吗崔大人?”她蹲下身子和崔演视线平齐,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嘲弄和轻蔑。 崔演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中是浓重的血腥味。谌京墨那种绝美的容颜现在在他眼中成了心狠手辣和仇恨的代名词。身体前倾,他作势要一口直接啐在谌京墨那张碍眼的脸上。可还没来得及动嘴他就被一脚踹飞了。 捂着仿佛碎掉似的肩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的指尖颤动地指着宇文祎,“哈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你!江楚…长公主!英明一世…也有如此不开眼…的时候!他!就是想利用你!利用你这个…长公主的身份!没有人会真正爱你的…除了你那张脸…那是他们口中…爱慕的唯一对象…因为…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唯一爱你的…就是我家那个…蠢货!可你…愚钝…眼拙!哈哈哈哈哈哈!女人…到底还是女人…蠢笨不堪!你会…后悔的!他…当他发现你罪恶丑陋…的那一面…他一定也会离你而去…因为你…就是个蠢女人!女人…注定就是如此的…” 宇文祎气得直要冲着他的脸踹去,却被已经起身的谌京墨伸手拉住。她摇头,“疯狗而已。我相信你,我们走吧。” 看都没再看那癫狂在地上笑得抽搐的人,谌京墨直接转身走了,手中还拉着依旧愤愤不平咬牙切齿的宇文祎。 “濒死之人的挣扎,你怎么还和他的话认真起来了?”坐上了马车宇文祎依旧拳头攥得紧紧的,一脸压抑着的愤懑之色。谌京墨轻抚着她的手臂问道。 没想到那人闻言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睛都急成了血红色,“他怎么可以那么说公主!他…罪不可恕!罪该万死!我真想亲自了断了他的狗命!” 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臂,谌京墨的手微凉但温柔,“我们是敌人,我不在意他口中的我。我在意的只有你心中的那个我是什么样的。其他人,都不重要。我是丑也好,美也罢;凶残暴虐也好,温柔可人也罢……都无所谓。” 谌京墨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细腻柔软的触感和微凉的体温终于让她找回了一丝理智和冷静。身边的人儿一双凤眸中盛满了和煦如春的温柔和正午阳光般的温暖。宇文祎心中叹息,手中动作,直接将人轻柔地揽在了怀里。 “这次就放他一马。下次我若是再听到有谁说公主的坏话,就算千山万水之隔我也要将他赶尽杀绝。” 如此美好的人儿,怎么能用那种不堪的词语来形容? 那可是她最爱的公主,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并不是不重要的章节。对后面的剧情有许多铺垫。 第五十一章 三日后, 罪臣崔演的囚车由镇南侯谌京涟亲自押送至刑场, 并亲自执行了崔演的车裂之刑与崔氏众人的斩首之刑。 崔演及其九族被彻底诛灭, 南陈建国来第一次叛国谋逆之乱也就此告一段落了。百姓们又过上了和乐太平的日子, 百官们也终于从终日惶惶的情绪中走出,开始了新的忙碌。南陈之政重回正轨, 南陈的崛起发展之态也将势不可挡。 而此时,建康城一条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一阵异动, 姑娘们纷纷从自家出来站在家门口搔首弄姿, 摆着自认为最美的姿势。只为得到正走在街上那两位美男子的一瞥, 一笑,一见钟情。 谌京墨有些哭笑不得, 每次扮作男装出宫都会引起这种骚动。她在心中暗自摇头, 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清冷。再看看她身边的那位“美男子”——宇文祎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对周围的视线浑然不觉,偶尔几个眼神晃动也只是张望着路边各种建康城的特色小吃。 她的眼里除了公主, 大概能看到的就只有吃的了。 然而姑娘们却不这样想。那位冷面公子目不斜视,但是这位看起来温和许多的公子目光却一直在她们中游走、穿梭。姑娘们一个个摆姿势摆得更起劲了。 当宇文祎的视线从她们身前——的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64 食物上——划过时, 自以为被看到的姑娘都激动得想要手舞足蹈却克制着, 而没被看到的姑娘们就会翻几个大白眼送给笑得像个白痴一样的身边的人, 再在心中暗骂一句不知羞耻,然后继续摆着自己的姿势,等着宇文祎的眼神。 宇文祎依旧自顾自地看着。嗯…这个小食以前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味道?那个我以前在大周也吃过,不知道在南陈的味道是不是会不一样?她的头一直扭来扭去的, 终于在一次转头中看到了身旁人儿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了,公…湛…湛兄?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说着她还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发现东西啊。 谌京墨摇头,唇角轻扬。视线却穿过她落在了她身后处,“无事,我们到了。”这人啊…还真是丝毫都不用她担心呢。就让那些个姑娘们摆弄去吧。 宇文祎闻言回头,入眼便是牌匾上“逸品居”三个大字。她们今日是来找秦翎儿的。 逸品居是烟花之地。秦翎儿虽然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但酒楼里少不了以出卖色相为生的姑娘们。有人愿买,有人愿卖,两情相悦之事没什么可诟病的。 谌京墨和宇文祎走进门后要不是有老鸨拦着不知道会有多少姑娘们争相扑来。容貌绝佳,气质华贵,衣着考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这一个扑过去可不就是赚大发了?要知道她们逸品居虽然在南陈数一数二又名气颇大,客人往来络绎不绝,可能让她们既饱眼福又能供得起她们穿金戴银享受荣华富贵的客人就太少太少了。 能供得起他们的大腹便便满脸油腻,家里还有个母老虎般的正房。看得过去的又不少都有些穷酸的书生气。 所以同街上所有的姑娘一样,她们摩拳擦掌。可当看着两人的背影离开径直上楼,走入那间花魁闺房时——所有人都撇了撇嘴——又是秦翎儿,罢了,长得不如人家好看还有什么可争的呢?谁叫人家是艳冠九州的名妓呢,切。 两人前后脚迈入房门。秦翎儿正好整以暇地支着下巴看着两人,唇角轻扬,视线在两人中来回游走,眼中玩味大增。 “今儿怎么想起来我这小破地方了?”秦翎儿偏头调笑着谌京墨,视线却落在她身旁的宇文祎身上。嗯…眉清目秀又眉目含情,面色温和却眼神疏离……这张脸长得还真算得上极品了。没想到谌京墨竟然喜欢这种小白脸类型的。 顺着秦翎儿的视线瞥过去,就是宇文祎那张一如既往精致的脸。感觉到她的目光那人立马回过头来,将视线从手中的杯盏上转移到她脸上,唇角上扬,还冲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谌京墨莞尔,回以一个淡笑。 圆桌对面的秦翎儿直接翻了个白眼,“行了啊你们,你侬我侬的……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她现在算是知道这俩人感情有多好了,根本不是自己先前所以为的利益合约。 宇文祎的目光除了打招呼时落在过她的脸上,其余时间要么在看谌京墨,要么在看茶杯,要么看着窗户,要么还看着谌京墨。谌京墨就更不用说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清心寡欲淡漠优雅的女人对谁有过什么宠溺的神情。 恩爱就恩爱吧,她为谌京墨高兴。可是她还独身一人啊!真是没眼看,不知道的人还会哀叹怎么长得好看的男子都有龙阳之好呢。 轻笑一下,谌京墨转过头来将目光锁定在秦翎儿脸上,“好了不闹了。你手下的人都已经交到皇兄手下了?留了几个?” “留了五个。我就知道你不会把自己撇得那么清楚。”秦翎儿晃着手中的杯盏,挑眉看着谌京墨。 谌京墨摇头,“只是以防万一。皇兄的性子你不清楚吗?倒算不上优柔寡断,就是心太软太容易相信别人。我总得自己留几个人,免得皇兄到时候信了什么不该信的人。” “哎…你这又是何必?勉强着性子做这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这倒是没有。为了父皇母后和哥哥们,做这些我还是心甘情愿的。我不喜政事,但皇兄的事情可算是我们的家事了。”谌京墨唇角漾出一抹淡笑,低头拨弄着桌上的杯盏。 秦翎儿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你也是个劳碌命。” 这回谌京墨没有说什么,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秦翎儿自小和她及哥哥们一起长大,说是他们兄妹四人都不为过。偶尔来自秦翎儿的苦口婆心倒是也让她十分受用,尽管依旧自我,但心中免不了感动。 “哦对了,我前些日子派人查崔演造反和老挝犯境之事时在南境的一个小岛上发现了一样非常有趣的东西。你肯定喜欢,”秦翎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了手中的杯盏,身子前倾,对谌京墨说道,“而且…” 说着说着她话锋一转,唇角上扬,视线也转向了正兀自欣赏着墙上挂着的那副雪莲图的宇文祎,“我这还有一份小礼物…想要当做见面礼,送给我们的长公主驸马。” 突然被提到的宇文祎猛然回神,看向秦翎儿的眼神有几分茫然,又有几分秦翎儿看不懂的复杂意味。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突然被打断的宇文祎只能硬着头皮抱拳道了声谢,然后正襟危坐,决定竖起耳朵继续听两人的谈话,绝不走神。 宇文祎这般举动让谌京墨哑然失笑。这人又在冒傻气了。在桌下轻轻拍了拍宇文祎的手背,然后顺势握住她的手。谌京墨回应了秦翎儿的话。 “发现了何物?可是我一直寻找的那个残篇?” “你一下就猜中了有什么意思?”秦翎儿又是一个白眼翻过来,好嘛,还真是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那残篇谌京墨寻了五年了,是她最喜欢的一篇书典的残篇,没想到最后竟然在南境找到了。没接秦翎儿的话茬,谌京墨显然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激动,桌下握着宇文祎的那只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宇文祎转头看向她。而她则直勾勾地盯着秦翎儿,直接开口问道:“残篇现在在哪里?墨梅图也送你了,我派人来取得时候一并给你送来。” 秦翎儿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成交。残篇到了之后我派人去通知你。给我们驸马的小礼物我得稍微再包装准备一下,明日你派人来取就好。” 谌京墨挑眉,感情说要送宇文祎礼物这事儿是她认真的?想来也是见到宇文祎之后临时起意的吧。在谌京墨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下秦翎儿只是淡然自若地笑着,那眼周唇角的媚意若是男人看了非得直接腿软不可。而女人看到……可能也会? 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宇文祎向秦翎儿道了声谢。只是轻轻回握着公主那只手,默然坐着。 虽然她嘴上一直挂着那抹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容,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感觉公主和秦翎儿的世界离她好远,她离公主好远,原来公主有这么多喜好、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65 过往是她不知道的。而秦翎儿知道……因为她们是一起长大的,她们了解彼此…… 即便是在璇玑殿上听他们兄妹三人的对话都没有让她感受到这么强烈的距离感,甚至是这么强烈的危机感。谌京海和谌京涟是公主的哥哥,血浓于水的亲人。安雅、凝雅是照顾她起食饮居的侍女。可秦翎儿不同—— 秦翎儿美艳动人,和公主并没有亲人关系,连主仆关系的存在也因为常年陪伴而淡薄。更多的可能是……朋友,甚至知己的关系。秦翎儿了解公主,理解公主,知道她所不知道的公主的往事,了解公主的过去,可以感受到公主情绪的变化并准确地察觉到原因…… 这种存在……真的让宇文祎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浓重而化解不去。 因为,公主的过去,确实没有过任何她存在的痕迹。 第五十二章 即便现在心中已如乱麻一般纠结宇文祎面上依旧平淡, 看不出任何东西。至少, 不能在情敌, 或者, 哪怕,即使——只是准情敌——或者根本就不是情敌的秦翎儿面前, 她也绝不能露了半分的情绪。她不能输在气势上。 所以她只是继续观察着,看着秦翎儿那媚眼如丝, 那千娇百媚。越看脑中纷杂的情绪越多——满脑子都是公主怎么能对她笑得那么开心?公主怎么能一直和她对视?她笑这么妖孽做什么?是不是要勾引公主?她怎么能这样勾引公主? 握着公主的那只手依旧轻柔温暖, 可空着的那只手此时已经在桌下攥得不能再紧了。但为了不坏公主的兴致她必须强自忍耐、压抑, 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公主不是那种畏首畏尾之人,若是公主喜欢秦翎儿, 她早便会同秦翎儿在一起了。难道是秦翎儿不喜欢公主?不可能!秦翎儿她不了解, 但公主的国色天香和倾国倾城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所以,不会是公主喜欢秦翎儿,只能是秦翎儿喜欢公主! 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和逻辑后她看着秦翎儿的眼神愈发复杂凌厉了, 让秦翎儿有些莫名其妙。但碍于谌京墨面子,都没有说什么。 宇文祎深呼吸一口气, 压下自己躁动的思绪——只有冷静, 才能解决一切问题。包括打败情敌。情敌是南陈第一花魁又怎么了?她还是九州第一美男子呢。冷静, 冷静……无数次的冷静两字在心中浮现后,宇文祎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的思路也清晰了许多。 这几日公主的所有举动都是希望自己可以更多的融入她的世界。让她的哥哥们知道自己的存在;让她的仇敌崔演知道她早已心有所属,崔铭皓毫无可乘之机;让她最亲近的朋友秦翎儿——哦,或者是宇文祎的情敌秦翎儿——知道她们两人的感情有多么亲密…… 公主将自己拉近她的世界,也希望身边的人都可以知道且承认自己的存在。所以, 对,没错。公主喜欢的只有自己。秦翎儿什么的都是浮云,那不过是和那些男人们一样,垂涎公主的人们罢了。只有她宇文祎,才是公主的驸马,唯一的驸马! 想通了这些的宇文祎是压抑不住的骄傲和得意。她忍不住转头看向自家公主精致的脸庞,又忍不住满眼温柔与宠溺,还忍不住痴痴地发起了呆。 身边人儿的视线炙热且无法闪避,禁不住骚扰的谌京墨只能频频回头,回望宇文祎。坐在对面的秦翎儿心中真的是万匹野马奔腾而过——考虑考虑她的感受啊!她可没有恩爱可秀! 虽然身处烟花之地,但是本身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秦翎儿其实对感情之事一点也不了解。她所知道的都是怎么利用男人,怎么利用他人,怎么利用自己的美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秦翎儿终于忍受不住了,她白眼一翻,挥着手开始赶人了,“走吧走吧,你们赶紧走吧。回你们的公主府卿卿我我去,去去去。我一个单纯可爱的清纯大美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走走。” “嘁,羡慕你也去找一个啊。”谌京墨也不甘示弱地扬了扬头,回击过去。 秦翎儿直接把两人赶出门外,然后“啪”的一声把门合上,“滚!” 眼不见为净!方才那个满脸小女人般娇羞甜蜜的人是谁?假的谌京墨吗?从花魁之夜第一次见到宇文祎那会儿谌京墨就被调包了吧?那个冷静自持的江楚长公主呢?在床上丢了吗? 重新坐回圆凳上的秦翎儿忍不住又是一个白眼翻了出来,“呵,女人!” 傍晚之时,残篇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了秦翎儿手中,特意为宇文祎准备的小礼物她也仔细地包装好了。一切准备妥当,秦翎儿露出得意的笑,玉手一挥,一只雪白的飞鸽跃入空中,向着皇宫的方向飞去了。 不多时,白鸽回来了,任务完成。她倚在摇椅上看着书,等着谌京墨手下的到来。可她左等右等,一个时辰过去了,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什么情况?谌京墨沉迷夜生活忘了派人来?爱情使我们的长公主沉沦,使我们的长公主失了智?秦翎儿气不打一处来,以前的谌京墨可是最高效的那个人。 无奈摇头。不打算再等的秦翎儿招来侍女打了桶水。她要沐浴更衣休息了。 沐浴完神清气爽,只披着一件单薄纱衣的秦翎儿扬手正欲熄灭烛火,窗外却传来几声响动,是有人要破窗而入的声响。 “谁?!”她秀眉紧蹙,左手揽着衣服,右手背在身后,指间银光闪闪,赫然是几根银针。 罗离其实到逸品居有一会儿了,只是苦于这是她第二次到这个地方,她根本不知道秦翎儿在哪间房里。所以她在每个窗户前都停留了片刻,但窗子内不是喝酒调笑声便是细密尖细不堪入耳的隐讳旖旎之声。罗离耳根子都听红了。 而在这扇窗前她没听到除了脚步声之外的其他声响——步伐平稳而轻柔,显然也是习武之人。逸品居内能有如此身手的女子想来便是她要寻的秦翎儿了吧?心中一喜,她便直接推窗而入。 可没想到,她甫一推开那扇窗子,扑面而来的就是屋中的馨香与几根凌厉还带着气劲的银针。她匆忙躲闪。有一根银针甚至擦着她的脸颊堪堪飞了过去。知道自己被误会了罗离连忙开口解释:“翎儿姑娘别误会!我是九…公主殿下派来取东西的人。” 脸颊上泛起丝疼意,仿佛还有要流血的架势,温热的猩红自她脸颊处缓缓滑下。但为了不让秦翎儿误会她连抬手擦拭的动作都忍住了。这花魁看起来还真不是个小角色,警惕性竟然这么强,强到让她措手不及的还受了点伤。 秦翎儿这才开始打量起眼前一身夜行衣的人。她一双秀眉皱得发紧,眼神在罗离身上不住打量,右手还背在身后,“谌京墨的人?我为何没见过你?” “我是九皇子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66 殿下的人。今日安雅临时有事,公主殿下便叫我来了。”罗离如实说道。 “既然如此,放着正门不走你又为何非要做这扒窗之事?莫不是还有什么偷鸡摸狗的打算?”秦翎儿打量她的眼神愈发冰冷,还有几分嘲弄。 罗离默然。走正门?她以往所有取东西或是对接的任务都是走窗子,难道这是地域差异?南陈不流行这种方式?而且…这青楼之地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就这么正大光明地从逸品居大门走进来吧? “实在抱歉翎儿姑娘,是我考虑不周。想着没有扮作男装实在不合适正面出入,便选择了此种方式。如有冒犯还请姑娘多多担待。”看着眼前人衣着单薄,面色红润,还站在床榻前,显然是沐浴完要就寝了的状态。如此被她从窗子突然闯入,惊扰万分,罗离心中还是颇感歉意的。所以她顶着秦翎儿那一脸不悦的神色,还是拘禁而认真地抱拳行了一礼,开口道歉。 一声闷哼从秦翎儿唇中溢出,“所以翻窗而入便是光明正大的行为了?罗离姑娘这般想法可真是有趣。”放松闲适的心情被罗离彻底打破,现在的秦翎儿即便听了罗离的道歉心中的恼火也没有丝毫的减少。 被罗离翻入的窗子还未关严,一阵夜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钻进窗子。窗户被风吹得左右摇摆,吱吱呀呀地响着。站在床前的秦翎儿直接颤抖了一下,瞪着罗离的眼中不悦的怒火又多了几分。 罗离心叫不好,连忙上前把窗子关了个严实,“实在是对不住,翎儿姑娘…我…” 秦翎儿却没心思听她说个半天。她直接打断了罗离的话,眼神中只有淡漠与翻腾着的恼怒,“东西都在桌上,手脚轻些别碰坏了。把东西拿上直接滚,再啰嗦下次流血的就不会只是你的脸了。”说完她直接自顾自地走进了屏风,再不理会罗离。 罗离抿唇,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拿了桌上的东西,再次翻过窗子,又反手把窗户关严,踩着轻功向着宫殿而去了。耳边是呼啸的夜风,她轻声叹息,抬手抹干净了脸颊上的血迹。 惹毛了秦翎儿的罗离现下心中十分委屈。惊扰了秦翎儿是她不对,挨骂也是活该。但是,谁知道秦翎儿的手下碍于隐藏踪迹所以不方便进出皇宫?而公主和秦翎儿一直靠信鸽和安雅相互联络? 更让她委屈的就是——怎么安雅这人偏偏是今天被陈帝召走训练暗卫去了? 今天秦翎儿的飞鸽将信传来时谌京墨就安排人去叫了安雅,但安雅一直在谌京海那边抽不开身,凝雅又不会武功。为了不让秦翎儿再多等,谌京墨找宇文祎要了罗离来。这才有了今晚的所有事。 罗离仰天长叹一声,天知道她有多可怜。她是真的无辜啊!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三章之内车。 另外,秦翎儿的戏份会变多。所以...翎儿姑娘大美人儿,贼妖孽,大家了解一下? 第五十三章 罗离将东西带回来时, 宇文祎与谌京墨早已进入了梦乡。所以二人真正看到东西时已经是翌日清晨了。 谌京墨的手都有些颤抖。她翻着残篇就匆匆坐到一旁开始细细地品读了起来。这副嗜书如命的样子让宇文祎颇觉可爱, 唇角轻扬。然后拆开了那份秦翎儿特意为她准备的礼物。 到底是什么?会不会是情敌向她宣战的挑衅? 眼前放着的是一个略比巴掌大些的木盒子。她手中一动, 打开盒子, 一本略微泛黄的书册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中。宇文祎挑眉,书?她拿起书刚一翻动, 纸页声响,手中一个没有拿稳书册就直接掉回了盒子里, 发出了一阵响动。 宇文祎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后的谌京墨——还好, 公主的心神完全被残篇吸引着, 听不到外界的动静。她长吁一口气——这要是被公主看到了她该多尴尬——秦翎儿这女人……好死不死地竟然送了一本春宫图来给她?! 宇文祎现在脸颊通红。就她方才翻开的那几页上的画面已经非常让她脸红心跳了……这秦翎儿……居然送这物件给她……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其实还挺想找几本来看看的?毕竟以前宫里老嬷嬷给的那些她早已经找不到了。而且——而且,这玩意儿也还是很有用的对不对? 她对秦翎儿的好感度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不愧是看惯了风月之事的人, 就是有经验, 懂得多。 宇文祎唇角略略上扬,是压抑着的得意与激动。她一边时不时扭头看一眼谌京墨有没有看完书,又一边低下头去仔细研读着手里的画册。越看她越是脸红, 脸就像是烧着了一样热——这画册也太……不仅有男女之事,甚至还有男男、女女之事?! 啊!宇文祎一把捂住自己的额头, 仰天长叹! 这画册也太实用、太万能了吧! 自从拿到了画册, 宇文祎这几天便一直在偷偷研究着。公主问她秦翎儿送她何物时也被她用另一本书籍糊弄了过去。所以公主每次看到她坐在桌前看东西时都以为她在看什么藏书古文, 也就不以为意,没有过问。 直到有一天,宇文祎面红耳赤地从她的书房里跑出来,看到她撒腿就跑。等她走过去时这人正在驸马府抱着如一揉搓着,嘴里还嘟嘟囔囔着什么。大半年的时间如一已经长开了, 一身淡金色的毛发顺滑光亮,湿漉漉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见谌京墨也蹲了过来立马从宇文祎手里逃走,把脑袋往谌京墨手心里一靠,一脸的舒服与满足。 宇文祎手中一空,心中无语,“你这小兔…小狗崽子,我可是白养你了,”她作势扬手要教训一番如一,结果这狗子直接扑进了谌京墨怀里寻求保护。宇文祎气得指着它的手指都在颤抖,“你!你这小色狗!你居然还占公主的便宜!” 宇文祎虽然对着如一张牙舞爪的,但是在看向谌京墨的时候眼神依旧在闪躲。方才逃窜的窘迫绯红此时还有一些残留在耳尖。 “你怎么还跟它置起气来了?”谌京墨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狗,手中抚弄着如一背上的毛发。嗯…很滑,和宇文祎的头发手感有的一拼了。想到这里谌京墨忍不住心底笑出了声,她轻轻地,试探般地叫了句“小祎(小一)”。 果不其然,一人一狗同时抬头盯着她。都是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眸子,还闪着光亮。 谌京墨再憋不住地直接笑出了声,“不愧是如一呢,它和你还真是有点像呢小祎。” 终于明白过味儿的宇文祎心中是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委屈,原来当时问自己可否叫自己小祎是这个意思?她的公主还真是调皮,又有点表里不一的幼稚。而且,竟然,还说她和这只小色狗很像?!看着趴在谌京墨胸前的如一,要不是有谌京墨护着,她肯定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67 追着它教训一顿。 那可是公主的…公主的…身体啊…完了。宇文祎现在一看到公主满脑子就是画册上各式各样的图画。她的脸又在不可抑制地发烫。 天哪!她才不是那种色狼啊!她和如一是不一样的啊! 宇文祎突然的变化让谌京墨不自觉地挑眉,“又想什么坏事儿呢?怎么脸都红了?” 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没…没!我穿的有点多,天儿太热了!太热了!” “那你方才从书房出来又是怎么了?书房里有什么?” “书…书房…书房更热啊!我实在热得不行,就跑出来透透气。”宇文祎低头扒拉着地上的草叶子说道。 “那你怎么看了我就跑?”谌京墨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一脸早就看穿了她的平淡。 “我…我…”我了半天宇文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拿如一当挡箭牌了,“我是想带你来看看如一嘛,我也想来看看它了……” 这个理由十分的不充分。谌京墨抿唇轻笑,不再追问。宇文祎既然现在不想让她知道,那她也没必要非逼着她说出来。这个傻人儿以后肯定会自己说出来了。在一个时机合适的时刻。她手中的动作未停,继续顺着如一的毛发。 宇文祎见谌京墨没再多问便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公主想来也不是那种死揪着不放的人。她便也放下心来和谌京墨一起逗着如一玩。心中则默默计划着—— 那本画册她已经看完了。看到是都看明白了,就是不知道真的做起来她能掌握多少。不过没关系。等公主适应了,接受了,她要把每一式都和公主玩一次。 想着想着她的嘴角就抑制不住的上扬。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实践呢? 又是一年秋日。今年的秋猎在她们抵达建康前便结束了。所以,不久,她们就迎来了今年的中秋佳节,与今年的晚宴。 但今年的晚宴让宇文祎感觉并不是很好,因为她失策了。 她本以为今年的她应该不会再像去年一般成为人群焦点,所以她并未让罗离为她备水。而且今日宴上备的是南陈特产的青梅酒,香甜可口,入口温和。在大批人马争相来敬酒之前她就已经两壶下肚了。 一旁的谌京墨小口地吃着菜,时不时地喝口酒。不经意间一个转头发现这人像喝茶水一样举杯、倒酒的动作就没停过。她连忙伸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这梅子酒虽然口感温和香甜,但是后劲极大,你少喝些,醉酒伤身。” 哈?宇文祎愕然地看着手中的酒杯,砸吧着嘴。后劲儿?没感觉啊,“放心吧公主,我们北方人酒量好着呢。学不会喝酒可不配当鲜卑皇子。” 谌京墨闻言挑眉,唇角轻扬。她收回手,又小酌了一口,“那今日可让我们南方汉人瞧瞧你们北方鲜卑的酒量。要是喝不过他们,你可要丢脸咯。”说着玉指向着宇文祎身后的方向一指。宇文祎回头,就看到几个人端着酒盏朝她走来。 “不是吧?今年怎么还要来灌我酒?”宇文祎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谌京墨轻笑,手中摇晃着酒盏,“可能…是想来挑战一下北方的皇子吧,看看和我们汉人有什么差别。” 心知自己方才说大话被谌京墨抓住了漏洞调笑,宇文祎求饶,“公主…” 可还没待她说完,敬酒的人就直扑她而来。谌京墨在南陈的威望是极高的,并不会有人想不开来灌她的酒。她举杯说要喝对面还会推拒让她以茶代酒便可。可宇文祎就不一样了,一杯都没逃了。 这酒喝得多了,它再淡,再好喝,人也是有可能醉的。更别提这梅子酒本身只是酒味淡,但却着实如谌京墨所言后劲极大。所以,从皇宫里回来的宇文祎整个人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别说站直了,爬她都爬不动。 在罗离的帮助下谌京墨终于让宇文祎平躺在了床榻上。看着眼前脸颊酡红的人儿谌京墨是忍不住的叹息,“笨蛋,他们来敬酒你不会推拒一下的吗?每次都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就傻乎乎地把酒灌下去了。他们不欺负你欺负谁啊?” 拿一块浸湿的毛巾轻轻放在宇文祎那滚烫的额头上,手掌轻抚着她的脸颊,眼中全是担忧与宠溺,“我怎么会就因为你那一句话和你生气呢?哎…鲜卑与汉人的纠葛…都过去多久了,你母后不也是汉人吗?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呢……你当然很喜欢汉人,因为我便是啊……” 晚宴上宇文祎对敬酒的人来者不拒,甚至每次都没让谌京墨开口替她挡酒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宇文祎以为谌京墨因为自己南北方和汉人与鲜卑的言论生气了。谌京墨看得清清楚楚,心知肚明。 门板开合的声音响起,将谌京墨凝聚在宇文祎脸颊上的目光转移。是罗离搬了木桶与热水来。毛巾也被细致地搭在桶便,罗离却没有离开。看着床榻上坐着的谌京墨,她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公主,您…您要是……要不然…就…还是我来?或者…我帮帮您?” 谌京墨摆手,“不必了,你退下吧。本宫一个人便可。” 第五十四章 宇文祎不安地在床上扭动着, 酒后的燥热让她胡乱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衫, 嘴中还一直嘟囔着“好热好热”。脖颈处露出了大片白里透红的肌肤, 还有紧紧缠绕着的裹胸布。 谌京墨温柔地将她的手拿开, 耐心地将她的衣衫褪下,只余了裹胸布和亵裤。这其实是谌京墨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宇文祎。纤细柔软的腰肢, 白皙修长的双腿。原本束起整齐的秀发也早已散落在床榻之上,铺成了一个墨色的扇面。 面上一红, 谌京墨连忙先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宇文祎身上, 同时也遮挡了自己的视线。她刚舒一口气, 却见被子直接被宇文祎一脚踹了开来,“我不要盖!好热…我好热…” 妈呀小祖宗啊。因为沾染了酒气而全身泛着粉红的宇文祎此时就暴露在她眼前。可谌京墨此时却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比宇文祎的脸还红。不得不承认, 宇文祎的身材是真的好……平坦的小腹上线条明显, 甚至还有肌肉的形状。谌京墨感觉自己很丢脸。因为,她下意识地竟然咽了一口口水,鼻腔中还一阵炙热, 她赶忙用手捂住鼻子。 今天要是因为看了宇文祎的身子就喷了鼻血,她江楚长公主的面子还往哪搁?大家都是女子, 她有的我都有, 有什么的?强自压下燥意, 稳住心神。不能再磨蹭了,入秋了,宇文祎本来身子就不好,不能今晚再受了凉。 深呼吸一口气,谌京墨的脸上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只有耳尖的绯红暴露着她实际上的心神激荡。 再深呼吸一口气……她的手伸向宇文祎, 迅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68 速而果决地将宇文祎纯白的亵裤直接除去。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谌京墨一直念叨着一边双手使力将虽然浑身瘫软,早已意识不清,但依旧本能地张牙舞爪着的宇文祎。 宇文祎不沉,虽然身高比她高了不少,但她扶着她走的还没那么费劲。宇文祎也不瘦——终于将宇文祎放进木桶中的谌京墨顺手除去了她身上最后的一丝遮挡——没想到……看起来瘦瘦的,摸起来也瘦瘦的人居然……还是很有料的? 轻咳一声,谌京墨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处不该看的地方上转移走。拿起桶边的毛巾开始为宇文祎擦拭。手中一边动作,她的心思一边飘远发散。 宇文祎的身材不似寻常女子。虽然原本身体底子并不好,但由于常年习武骑马射箭,所以她身上的线条既充满了女性的柔美,又兼具了强烈的力量感——隐藏在柔和线条下,满满的全是紧实的肌肉——而且,手感十分好,柔软而有弹性,嫩滑而细腻…… 绕过了关键位置,谌京墨轻柔地将宇文祎全身都擦了一遍。让她感觉十分惊喜而轻松地就是宇文祎一泡到热水中就不再闹腾了,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木桶边上,一副睡着了的样子。谌京墨长吁一口气,现在只差再把这个人儿抱回床上了。 谌京墨方才也一直站在水里,衣服早已湿了个透彻,此时黏在身上弄得她很不舒服。宽大的衣袍浸满了水也十分碍事,让她现在在水里都无法迈开脚步。她费力地提起衣摆,再用另一只手试图单手将宇文祎从水中拉起来。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她还直接栽到了水里,扑到了宇文祎身上。连忙支住身体的谌京墨看着眼前近在咫尺,呼吸绵长,显然已经睡熟了的人儿叹息出了声。现在她的头发也湿了。 罢了。她手中使力,身体向后一倾,靠到了宇文祎对面。然后开始动手解着自己的衣衫,同样雪白的肌肤也立马在水中出现。将衣服往外一扔,她立马拿起桶边的毛巾开始为自己擦拭起来。 赶紧洗完她便能抱着宇文祎回去睡觉了。在水里睡久了也是会不舒服的。 抱着这个想法的谌京墨低头专注于手中的动作。终于高效率地完成了这个任务的谌京墨将毛巾重新放到桶边,又伸出另一只手够着另一侧的干毛巾。正想着抬头,过去将宇文祎带出木桶时,一个人人影却突然闪在她眼前。 随后便是带着淡淡酒气和十足侵略性的吻接踵而至。谌京墨被吻得一个措手不及、气息不稳,开始轻喘,她的手下意识地挂上那人的脖颈。 这个吻和以往的吻都不太一样。现在的宇文祎在酒液的麻痹与驱使下没有几分理智可言,凭借的全是直觉与本能。她肆无忌惮地侵略着,掠夺着,她贪婪地追寻着那让她沉醉的香甜。在这一波接一波不间断的攻势中终于喘不过气的谌京墨用手肘轻轻抵住宇文祎的肩膀,再别过头去,“等…等一下…这样我会喘不上来气……” 方才她从睡梦中醒来时看到的便是如此坦诚相对的谌京墨。玉削般的双肩,和在水中隐约浮现的波涛汹涌让她仅有的最有一丝理智湮灭。所以她直接扑了过来,她不想再等了。 今晚,她就要要了她。 终于调顺了呼吸的谌京墨一转头看到的就是宇文祎眼中浓烈如酒的欲望。今夜的宇文祎眼中不是星光,而是漩涡,吞噬万物,霸道而强势。她的双臂撑在她肩膀两侧,像铁牢一样将她锁在里面。 “小祎…你…”朱唇微启,谌京墨却来不及说完话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她下意识地紧紧地抱住宇文祎,头也紧靠住宇文祎的肩膀,却在这一个动作间发现自己的柔软竟然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柔软……酥酥麻麻的电流瞬间袭来,她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嘤咛出声。同时她感觉那双抱着自己的手臂也骤然收紧,她们的身躯贴得更近了。 在宇文祎的一步又一步间,不断地摩擦着。谌京墨的下唇上都咬出印了,但最终还是一声轻声的嘤咛从齿缝中滑出,在宇文祎耳边炸开。她加快了步速,将谌京墨放在床上,再欺身压上。手中一抓,宽大的被子便将两人完全遮住。 宇文祎一只手垫在谌京墨脑后,用手肘支在她身侧,一只手已经开始在她腰间游走。此时的谌京墨即便再极力克制,动情的模样也是遮掩不了。清冷的凤眸周围荡漾着的都是妩媚的情与欲,每一个眼神在宇文祎眼里看起来都是引诱与挑逗。轻咬着的红唇也因为她方才的侵扰而肿胀,愈发的性感迷人。 此时的谌京墨在宇文祎的眼里,无论是从哪个角度,都写满了“猎物”与“诱人”四个字。 凝视着谌京墨的那双此时盛满风情了风情的眼睛,她开口了,声音有些暗哑,却依旧满是沉沦与痴缠,“公主,你好美……” 还有压制性的霸道—— “我,想要你。” 低头,吻落。仰头,迎上。一夜缠绵,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旖旎暧昧的气息,还有那醉人心脾的轻吟声…… 日上三竿,阳光早已洒满公主府。而谌京墨才微微撑开厚重的眼皮醒来。她整个人被宇文祎环在臂弯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宇文祎白皙的胸口起伏,和刀削般好看的锁骨。宇文祎的呼吸平稳,显然是还在熟睡。她想轻轻地翻动一下身子,但腰间腿间传来的阵痛却让她忍不住蹙了眉。扶住腰,谌京墨在心里把宇文祎暴揍了好几百遍。 体力都用在这种事情上了?她早都数不清次数了,一波接着一波,最后她实在撑不住求了饶宇文祎才放过她。还不停地换着各种姿势,她这些都是哪学来的? 气得谌京墨忍着剧痛直接翻过身去,背对着宇文祎,脱离了她的怀抱。昨晚折腾她,现在睡得跟死猪一样。真是气死她了,不负责任!以后就憋死你,再想要也没门了。谌京墨在怒气中又陷入了朦胧的睡意中。 最后,她还是在宇文祎的骚扰中醒来的。迷蒙中她感受到炽热而专注的视线,一只不安分的手在自己的胸前腰间游走,一只腿还挤进了自己腿间。轻声呢喃着“不要”,她按住了那只手。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单手撑着脑袋正凝视着她的宇文祎。 宇文祎轻笑着,唇角上扬。眸子中虽然不再是昨夜那般浓重的漩涡,但此时却是星光在闪闪发亮。 “阿墨,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闻言心中翻了个白眼的谌京墨直接把在自己身上作祟的那只手甩开,愤然地别过头去不看宇文祎。却不料宇文祎突然腿下使力,谌京墨轻呼出声,一瞬间身体放松,失去了防备,被宇文祎再次翻身欺上。 “再来一次,就一次。一会儿我给你按摩。”说着又重新掌握了主动权,谌京墨在她的手中唇下毫无反抗之力。原本挣扎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69 躲避的双唇与身体也最终屈服,只能在又一波的巅峰中,于心里臭骂着宇文祎。 这个色胚!这还是她那个温柔害羞的小奶狗吗? 作者有话要说: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我是不开车的五好青年…… 第五十五章 最后她们离开床榻时早已过了用午膳的时刻。谌京墨的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 腰酸背痛, 脚步虚浮。心中早已骂了无数遍宇文祎, 面上依旧是往日的清冷, 只是那不稳的步伐看在安雅和罗离的眼里却是十分明显的。 两人心下一惊,都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显然是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但当凝雅收整房间时发现床单上那星点血迹, 又红着脸悄悄告诉两人时,她们也终于了然了。 凝雅小姑娘红着脸低着头, 手里绞着手帕, 毕竟她是第一个发现此事的人, 没想到公主驸马居然成亲了这么久才……公主殿下今日还一副…的样子……她感觉自己以后没法直视公主殿下与驸马了;罗离则是一脸淡笑,终于修成正果了, 她能不为九皇子殿下感到开心吗? 面色最复杂的就是安雅了。脸黑得像碳,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看到罗离在一旁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心中不忿,直接甩下一个闷哼就转身迈开腿走了。罗离被她突如其来的针对搞得一头雾水, 面色不屑地挤了两个字回敬她——“神经。” 又是这样……无缘无故地就开始相互嘲讽……最尴尬的凝雅一脸无奈。 说回谌京墨与宇文祎。因为昨晚宇文祎的放纵,谌京墨起床后一直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也不曾主动与她说什么。用完膳直接不理会宇文祎, 径自向书房走去。看着那一摇一晃, 身形单薄的身影宇文祎心中是一阵心疼,连忙追上去,双臂打横,一把将谌京墨抱在怀里。 突如其来,谌京墨惊呼出声, 看着那个瘦削的下巴和红艳饱满的双唇,还有那双正凝视着自己的星眸中的温柔与专注。谌京墨心中一软,但还是扬手一拳打在宇文祎的胸口上,痛得宇文祎眉毛都拧了起来。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不用你关心。”脾气上来的公主还真是不好惹,宇文祎被公主这赌气的模样逗得唇角忍不住的笑意上扬。 又把谌京墨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宇文祎语气轻柔,“昨夜是我不好,我以后会照顾你的感受的。我…你太美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等用过晚膳我帮你按摩一下,会舒服许多。对不起阿墨,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生气对身体不好。” “哼。”气得谌京墨一句话都不想说,直接靠在宇文祎胸口开始闭目养神。那你这两日就给我当个人形坐骑吧,什么时候不疼了什么时候原谅你。 残篇早已来回看了几遍,谌京墨正翻着桌上、架子上的书册,想找出一本心仪的翻着来看。一本一本扫过去,却在书缝中发现了一个封面空白,看起来十分陌生的小册子。微一挑眉,谌京墨将册子拿在手上,几页翻动过去…… 好啊,谌京墨看了册子里的内容不怒反笑,她说宇文祎哪学了那么多花样把自己折腾得都要散架了,原来是秦翎儿搞的鬼啊!她的书房里原本没有这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画册,在公主府里,宇文祎能去哪找这种东西?只能是那天秦翎儿那个礼物了。她说呢,这人一天天地缩在屋里看什么呢?还看得面红耳赤的。 可让她抓着尾巴了。谌京墨眉尖上扬,唇角也带上了一抹十足张扬明艳的笑容。秦翎儿你可等着,我先收拾你。将书册扔在一旁,扶着酸痛的腰,谌京墨出了书房。 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谌京墨唤了几声安雅,却无人回应。眉头皱起,罗离却出现在她眼前。 “公主,安雅方才又被皇上召进宫了,近几日她一直在忙着训练暗卫。”罗离屈膝跪在地上说道。 原来如此。也想起这事的谌京墨眉头舒展开,那就明天再说吧,晚一天教训秦翎儿也无事。她刚想说“无事,退下吧”,但视线落在罗离身上时却改变了主意。唇角上扬,“既然安雅不在……” 一听这个开头,罗离心里“咯噔”一声,她就怕自己听到“秦翎儿”或是“逸品居”几个字。但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便你去吧。将此物帮本宫送到秦翎儿手上。再告诉她……”白皙玉手上安静躺着一只锦盒,罗离感觉自己如芒在背,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是。”但最终还是任命般地接过盒子。待谌京墨离开后转身便要脚下使力,直接踩着轻功赶去逸品居。可上次爬窗的惨剧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刹住车,选择了先回房一趟。 入夜的逸品居灯火辉煌,一副灯红酒绿的红火景象。门口进进出出,人来人往。站在门口的罗离紧了紧手中的扇子,模仿着以前见过的宇文祎的样子,手腕一转,扇面展开,在手中轻轻晃动。心里下定了决心,鼓足了勇气,她终于又一次迈进逸品居。 她真的没想到,自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这个地方,还都是因为一个叫秦翎儿的女人。 踏进大门,老鸨立马迎了上来。还是那个尖细的声线。 “哎哟!哪来的公子哥啊这么俊俏!今儿是想要哪个姑娘来陪您啊?还是一次要多找几个?” 逸品居大厅里的气氛她并不喜欢。她从未真正进过正在接客的青楼窑子,那日花魁之夜也只是比斗,还不似今日这般,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酒气和甜腻的香气。罗离忍不住地就皱起了眉头。她现在只想速战速决,赶紧完成任务赶紧逃离这鬼地方。 “我找翎儿小姐,让她来。” “原来爷是来找翎儿小姐的啊!可是真不巧了……翎儿小姐现在,可能还真没空。她正在房里接待贵客呢。要不…您再看看其他姑娘?我们这的姑娘可是个顶个的标致!不光翎儿姑娘绝色,别的姑娘也不差。”老鸨扭动着水桶腰,一句话声调七拐八拐的。 罗离皱眉,接客?秦翎儿也接客?不是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吗?她并非瞧不起青楼女子,只是心中还是莫名地沉了一下,她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大概因为秦翎儿漂亮吧,美得出尘脱俗。 瞥一眼笑得谄媚的老鸨,手在怀中一摸,直接甩了老鸨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哪来的贵客?我…本公子要见翎儿姑娘。让他们都滚。” 说着,也不管老鸨的反应,直接迈开步子向楼上走去。上次她是从窗户进来的,就在这片刻间她环视了一圈逸品居的构造。秦翎儿的窗子在二层中间,那边是楼梯上正中那间了。她是习武之人,老鸨哪里跟得上她的步子?只能边在后面小跑着边追着喊着,“哎呀爷啊使不得啊!今日翎儿小姐接待的可真是贵客啊!惹不得啊!”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70 老鸨是真的急啊。秦翎儿在她逸品居可是气派得很。刚来时凭着姿色和琴艺平步青云,直接登上了花魁的位置,之后接待的客人可都是非富即贵了。听她一曲的银子金子也是翻了几百倍的暴涨,现在已经没几个人听得起她的曲儿了。但今日这位贵客,可真就是南陈少有能听得起的那几个人之一。 一把推开房门,就见秦翎儿笑得花枝招展,被一个脑满肠肥,长得十分油腻的男人搂在怀里灌着酒。被这巨大的开门声打断,两人同时看向门口。看到笑得一脸僵硬的老鸨和……一脸冷漠的……罗离? 秦翎儿挑眉,她怎么来了?谌京墨有事? 那老男人则是一脸不爽,眉毛气得都竖起来了,“怎么回事老鸨?这毛头小子是谁?难道我还不能和翎儿姑娘好好喝一会儿酒了?这就是你们逸品居的待客之道?” 他话音刚落,罗离一脚就踹到了他肩上,给他踹了个人仰马翻,“滚,别再让本少爷说第二次。” “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那男人气得连胡须都要飞起来了,“好你个小子!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当今司空梁节耘!”这穿墙的大吼声让老鸨脸都要绿了,可秦翎儿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看好戏一般地安然坐在席子上,还偏着头轻笑,眉尖上扬。 “呵…”手中一动,罗离直接一个令牌甩在他脸上,“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成梧。姑母,大周王后。表弟,宇文祎。要滚快滚,管你什么司空司徒,让本少爷不高兴的,本少爷见几个打几个。”罗离一字一顿,那男人手里捧着那印有一个大大的“王”字的令牌开始手抖,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 光是一个王氏小将军的名号他其实并不畏惧,但偏偏好巧不巧,仗着长公主驸马宇文祎的名号北周的王世子弟还真的就可以横行霸道,只要不过分,只要有宇文祎护着他们,又有公主护着驸马,那最后落惨的一定是自己。 更何况,这王小将军还以骁勇善战出了名,动起手来自己也拼不过,别还把自己的老命折在这。该死!今晚好不容易能来见一趟翎儿姑娘就被这毛小子给搅和了! “哼!”将令牌扔回到罗离身上,梁节耘气得身子都在颤抖,狠狠地一下装在罗离身上,试图以此挑衅,但肉球一样的身体却直接弹开了。这一撞罗离不要紧,他倒是胸口疼得要命,“你!你给我等着!”也不管罗离了,他直接迈开了大步子出去了。给老鸨急得,脸比梁节耘还黑。赶紧也追出去安抚去了。 罗离此时的脸色也不好看,她负手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支着头,一脸轻笑的秦翎儿。 心中可能是气吧,不打一处来。又是在怀中一摸,几张银票甩出,飘落在桌上、地上。 “一晚多少?一百万两银子够吗?拿去,今晚我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将军:喵喵喵?第二次出场就让我背锅?上次送快递这次背锅侠? 离姐姐:不好意思了小将军,为了追老婆(抱拳) 秦翎儿:你哪位?我认识你吗?(白眼) 第五十六章 拿起一张银票在指间轻轻搓动, 对于罗离似有若无的怒气与冷漠视而不见, 她微微偏头, 一抹淡笑噙在嘴角, “多了。只是听曲儿,妾身这十日便都是王小将军的了。若是还要喝酒……那妾身可就只能陪王小将军五天了。” 秦翎儿的调侃罗离怎么会听不出。王成梧是随她们一起回的北周, 现在早已经被派去西北戍边了,哪能来南陈喝花酒听小曲? 罗离之所以会选择王成梧当挡箭牌便是因为无论梁节耘在南陈是什么身份, 除却谌氏三人及安雅秦翎儿不会有其他人能知道王成梧的动向, 再揭穿她的谎言。而且, 她总不能让九皇子殿下来替自己挡枪吧?驸马逛窑子?也不能说她是替公主来办事的,然后暴露了秦翎儿的身份吧? 想来想去, 王成梧都是最好的挡箭牌人选。罗离对王成梧是一点愧疚之情都没有的, 毕竟他不会知道这件事情。这件事除了今日在场的四人,其他人都不会知道。 罗离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心中的情绪万千, 她自己也理不出头绪。看着那明媚的笑颜,和眼角眉梢间的妩媚多情, 罗离只感觉自己心中在涌起一种无名之火。她异常愤怒, 但她不知道自己的愤怒来源何处。只是脑海中还在不断浮现自己方才推门而入时秦翎儿娇笑着被梁节耘搂在怀里喝酒的画面。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翎儿。窑子里的姑娘哪有不接客的?秦翎儿, 也只是在做她的分内之事而已。她不该有这些情绪。强行压下了脑海中的杂念,罗离不去理会秦翎儿的调侃,直接将谌京墨给她的东西俯身放到秦翎儿面前。 “公主要我将此物带给你。说——若是最近寂寞了,便用些,你会感谢她的。”罗离的语气平淡, 将谌京墨交代的事办完转身便想离开。 “怎么,王小将军今日的曲儿不听了吗?”秦翎儿低头看了一眼那小盒子便又抬头望向罗离,“还是…想让妾身陪您喝酒?” 被这句话激得皱了眉头,罗离回身望着秦翎儿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距离感,似乎是厌恶,又似乎是嫌弃,“不必。翎儿姑娘身份高贵,罗离消受不起。告辞了。”没再多留,罗离直接踩着窗边,又一次从窗子中离开了。 坐在银票中央的秦翎儿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眼中满是虚无的冷然。罢了,无所谓。这大概就是她的命了。谁愿意违心陪笑,在这烟酒之地当个艺妓?但谌家给了她安身立命之所,这便是她的使命与任务。 罗离的眼神她怎么会看不懂? 但青楼里的人本身就没有什么差别。她秦翎儿,也不过是其中最有姿色的那一个而已。被称上一句“花魁”,捞的银子多些罢了。她确实很脏,被数不清的人碰过摸过,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怎么还会要求别人珍惜她? 唇角的笑容有些苦涩又有些嘲讽的意味。手中的银票被随意甩下,银子?还不如能来个人陪她说说话,聊聊天,哪怕让她逗弄一下都可以。大概就如谌京墨所说,她每天的日子枯燥无味、平淡无奇,她寂寞了。 谌京墨送的东西她不打开都能知道是什么。她送了宇文祎春宫图,谌京墨自然会以春|药回敬。 春|药?她即便是用了不是也要一个人强忍到药劲过了吗?谌京墨这次失算了。这玩意儿对她没有任何杀伤力。可不如那一本画册带给她的影响力大。 回到公主府的罗离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心中莫名的烦躁。那一百万两银子可基本上是她所有的积蓄了——皇后和殿下这么多年来给她的俸禄和赏钱,她竟然一个冲动之下就全砸给了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71 秦翎儿?一个只有三面之缘的女人?还是一个青楼女子。 罗离感觉自己很烦躁。这要是在北周她很想策马扬鞭,去城外的草原上跑个一遭。可这是南陈,她竟然连消解情绪的办法都没有?!在公主府的院子里原地转了几圈,依旧是毫无头绪。理性上她知道自己不该对秦翎儿有什么负面情绪,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她冲动了,没错,她冲动了。 这么多年的情绪控制都白训练了,一碰到秦翎儿她就破功了。罗离很绝望。 这究竟是为什么? 一边忧愁一边喜。正享受着宇文祎服务的谌京墨此时舒服地趴在床榻之上。白皙的双臂裸露,交叠垫在下巴之下。一块毯子盖在背上驱寒。宇文祎修长的十指正轻轻按揉敲打着谌京墨纤细的双腿。 如果谌京墨的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她就会发现宇文祎的眼中是小心、宠溺、认真在交错闪烁。宇文祎手上的力度正好,不重不轻,按揉过得地方酸痛被纾解了大半。唇角上扬,谌京墨心中是十分满意的。 宇文祎总能让她感觉很舒服。 “秦翎儿前些日子送你那本书你看的怎么样了?是什么书?我为什么一直没在书房看到?”正按摩着,谌京墨冷不丁地开了口。 宇文祎一愣,手中的动作也随之暂停了一瞬。谌京墨立马感受到了她的惊慌与愕然。 “啊……是一本…一本画册。各…各地有趣的花鸟鱼虫的画册。”宇文祎感觉自己额头上开始冒汗了,这要是被公主知道了那是本……她可怎么办?她所有的技巧、姿势可都是从那上面学的。公主会不会再也不让自己碰她了?或者再也不让她上她的床了? “哦…这样。那你拿来给我看看吧。残篇看完了,我最近没什么可看的书了。”谌京墨气定神闲地说着,丝毫没有说谎的虚假与慌张感。 “好…好…明天我去书房找来给公主。” “嗯?就今夜吧,我还想看会书再睡。” “可…夜…夜深了…那好吧,我一会儿去拿来给公主。”宇文祎放慢了手下的速度,她希望等她按摩完,公主已经睡着了,再想起来这茬的时候她已经找到那么一本花鸟鱼虫图册了。可惜,谌京墨还是谌京墨。有什么小心思能瞒过我们江楚长公主呢? “好了,就按到这吧,可以了。帮我把那本图册拿来吧驸马?”打断了宇文祎的动作,公主一个侧身,侧卧在床榻上。妖娆美妙的曲线在毛毯下若隐若现。藕臂还托着下巴,明媚的凤眼带着好看的笑容直视着宇文祎。 宇文祎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答了一声赶紧跑去了书房,看看公主偌大的藏书库中有没有这么一本画册……然而,天不遂人愿。宇文祎没找到这么一本画册,她发现秦翎儿送她的那本画册居然也不见了?!天啊!这叫人看到怎么好意思!且不说她的脸面,公主的脸面就已经丢光了啊! 当她手指都已经绞到一起,回到屋中,就发现公主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脸上的笑容滴水不漏,摄人心魄。宇文祎心中咯噔一声,硬着头皮开口了。 “公主…那…那本画册我找不到了…” 轻笑一声,丝毫没有恼怒的迹象。她的手一扬,赫然一本画册出现在她手中,“你要找的是这本吗?花鸟鱼虫?” 公主手里握着的不是那本画册还能是什么?宇文祎的眉毛立马耷拉下来了,嘴角也跟着撇下来了,“公主…我错了…我不看了…我以后绝对不看了!” 笑容更叫明艳,谌京墨手中翻动几下,盯着宇文祎的眼中笑意更盛,“别啊,驸马爷学得多好啊。怎么就不看了?” 因为都学会了啊。宇文祎心中暗道,可她不敢说。“嗯……太粗暴了,那样不温柔,公主会疼。我可以让公主既不疼,又爽,又飘飘欲仙、如临仙境。所以不看了。”说完宇文祎的嘴角还不可自抑地上扬。想想就很美好,那可是公主啊!最美的女子!她的娘子! 臭流氓!谌京墨手一甩,画册直接朝着宇文祎飞过去。 “今晚你睡地上!” 谌京墨当然舍不得真的让宇文祎睡在地上,但宇文祎却真的让谌京墨既不疼又爽了。日子过得美滋滋的,手指也更加灵活。宇文祎每天都异常开心,嘴角都可以咧到耳朵,精力也是十分的充沛,日里也勤于习武射箭,夜里更是夜夜驰骋。连带着谌京墨锻炼得体力也好了不少。 两人现在看起来都是荣光换发的。谌京墨原本冰凉的小手现在也温暖了许多。这大概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水乳交融吧。 这日刚刚舞完剑的宇文祎身上汗淋淋的,连衣服都被打湿了。她胡乱拿手背抹了一下,就叫了罗离备热水她要洗漱一番。 坐在梳妆台前的谌京墨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刚迈进屋门正在宽解外衣的宇文祎。白皙的锁骨在里衣的交领处显露,明显好看的锁骨引人注目。 看到她的视线投来这人还扬起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谌京墨抿唇轻笑,起身要接过她的外衣搭到架子上,又拿了块毛巾为她擦汗。却在看到那人正放在衣襟处动作着的——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谌京墨停住了动作,偏过了头。 该死,她竟然脸红了!宇文祎的手修长而有力,她竟然不可抑制地开始无尽地浮想连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女票小可爱给我查的错字 嘻嘻嘻,公主的原型就是她233 第五十七章 中秋之后没多久便又是公主的生辰了。关于礼物, 宇文祎是肯定不会让谌京墨知道是什么的。当然还是惊喜更让人欢喜了。 公主的生日在秋日。南方的四季看不出太多差别, 秋日的温度与夏日相差也并不多。近些日子因为公主的生辰晚宴, 安雅一直忙于参与宴会的布置;宇文祎就更不用说了, 一直在偷摸着准备给公主的生辰礼物。 虽然平日里两人会一起抚琴谈诗,下棋品茶;宇文祎也会时不时的为谌京墨做几顿饭。但自从两人从北周后一直没有机会去建康周遭转转。宇文祎没能再多瞧瞧南陈的美景, 谌京墨也没有再吃上烤野味。 所以两人就商定了待谌京墨生辰过后,要再出去游玩一段时间。借着秋日剩下还算温暖的时光, 去赏一赏江南依旧葱郁景色。 这天, 终于到了公主生辰之日。安雅仍旧被陈帝抓去在当苦力;凝雅去主衣局取来了谌京墨、宇文祎晚宴时的衣服, 和罗离正在分别侍候两人更衣。 而秦翎儿身份隐秘,不能亲自前来公主府, 更不能参加晚宴。只要她还是逸品居花魁一天, 她便会受到这个身份限制。所以当秦翎儿的飞鸽落在谌京墨指尖时,谌京墨唇角上扬,凝雅俯首帮谌京墨整理着衣领袖口, 已经穿戴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72 整齐的宇文祎在桌前支着下巴看着谌京墨笑得傻呵呵的。 只有罗离一瞬间脸都绿了。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她左顾右盼环视一周也不知道安雅在哪里。所以…… 她再次来到了逸品居。 站在写着逸品居三个大字的牌匾前她的心里真的很苦。为什么安雅每次都有事儿?为什么陈帝老让安雅去当苦力不让她去?为什么凝雅不会武功?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她的命也太苦了吧!九皇子殿下竟然也不替她说句话!公主说让她来, 殿下也眯着眼睛笑着点头。 心里苦, 真的心里苦。更苦的就是, 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秦翎儿。 所以她踩着锦靴,在逸品居门前徘徊了许久也没迈出那一步。她也不敢再爬窗了,万一正好坏了人家的好事,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呢?罗离心里苦了吧唧的,又酸不溜丢的。 路人看到一个白皙清秀的公子在青楼门口晃悠来晃悠去, 面色还十分沉郁纠结。都在伸着脖子观望着,以为会有什么好戏上演。老鸨来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上次那个霸道小将军此时正在门口踱步徘徊,周围人群是不是扭头等着看戏。 被上次罗离的暴力手段吓到,老鸨直接谄媚地迎了上来。 “哟,小将军,您又来了啊?是来找翎儿姑娘的吗?她最近这段时间可都被您包下来了,您来了直接进去找她便可,”老鸨身上浓郁的香气让罗离不禁皱了眉头,老鸨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巧够让门口的老百姓们听到,“您没来的这几日,翎儿姑娘想您想得紧。她可听小将军的话了,哪来的客人都没有接。” 罗离心中隐约的是开心的情绪,但她的脸更绿了。这老鸨说的都是些什么?生生地把她和秦翎儿说成了郎有情妾有意,世家郎将属意青楼花魁? 她仿佛听到老鸨说这些话的时候身后人群中发出了惊讶的低呼,逐渐地还响起议论声。她都能想象出这个故事会被一传十十传百,借着秦翎儿的名气传得满城风雨。罗离抿唇。对不起了王成梧,你要出名了,你会被秦翎儿的迷恋者们追着砍的。 不想再被人观望,罗离赶紧进了逸品居,直接朝着秦翎儿的房间走去。秦翎儿有没有再接客她不关心,她也没有想要包下秦翎儿的意思,她其实现在还很想把那些银票要回来,那可是她多年的积蓄啊……她肉疼得很…… 深呼吸一口气,她叩响了房门。 “进。”轻柔悦耳的声音传来,罗离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推开房门,四目相对,刚从书桌前起身走向门口圆桌的秦翎儿怔住了。 秦翎儿先转过了头去,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东西在这里,劳烦了。”说着走到了圆桌旁坐下,桌上赫然是一个方正的木盒,雕刻精致。 空气中是无法言说,二人又心知肚明的尴尬与沉默。罗离抿唇,她想直接拿上东西就走,但秦翎儿修长的脖颈和低敛眉目间故有的美艳让她迈不开步子。她想说些什么,但嘴像被黏住了一般,怎么张都张不开。 她知晓是她的错。她没有权力去干涉别人的生活,更没有权力去评判他人的生活。但话已出口,木已成舟,她没有挽回的机会了。攥紧了拳头,她走向桌边,将木盒抱在怀中。秦翎儿并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品着茶。 她也没有再看秦翎儿,只是在她低头拿盒子的时候秦翎儿那羊脂白玉般白皙好看的手直接闯进了她的视野,进而是微微起伏的胸口,衣襟处精致的锁骨,瘦削的下巴,她不敢再看,连忙别过头去,直接就要跳窗仓皇逃窜。 但一道声音止住了她,“代我向她道声,生辰快乐。谢谢。”那声音轻柔缥缈,情绪淡淡。听在罗离心上却十分的难受。秦翎儿的表现无可挑剔,毫无破绽,但她就是觉得秦翎儿的情绪并不高昂,甚至还十分低落,隐约还透着些寂寥的孤独感。 罗离回头,纤长的眼睫毛在秦翎儿的眼下打出一片阴影,她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但能看到她嘴角那抹毫无情绪的淡笑。罗离感觉自己的心在抽痛,可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开始脱离控制,因为她的目光黏连在秦翎儿脸上无法移开,因为长时间的沉默和注视秦翎儿终于诧异地抬起头—— 因为,当那双明媚的眸子撞进她的眼中,罗离鬼使神差地开口了,“对不起。我出错价了。一百万两不够,多少都不够,你的美是无价的……你不该属于任何人。” 说完她扭头直接踩着窗边,再次离开。独留下一个背影,和秦翎儿追随她背影而去的呆滞眼神。 良久,秦翎儿唇角上扬,一抹温柔的笑意荡开。她听过太多夸她的话了。倾国倾城、绝色绝世……她也知道自己的美……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的夸奖如此开心,心间似乎还有温暖在流淌着。 窗外的罗离飞速地往公主府狂奔着。呼啸的风从她耳边吹过,但她的脸颊依旧滚烫。天哪!她刚才是说了什么傻话!真是羞耻……“你的美是无价的”……天哪,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啊!秦翎儿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罗离欲哭无泪。 不说憋着难受,这一说,更难受。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啊……百思不得其解……她不会是得了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怪病吧?赶紧摸上自己的手腕……没毛病啊……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罗离赶回公主府时,宇文祎与谌京墨早已进了宫。她将秦翎儿给的东西放在公主屋内的圆桌上。合上房门,远处一声鸽鸣,罗离回头,白鸽落在她手臂上,腿间束着一抹猩红色。罗离心中一紧。 宇文祎与谌京墨是手牵手,散着步回来的。她们让车夫带着凝雅先一步回来,她们则享受着月下的二人时光。谌京墨靠在宇文祎的肩上,宇文祎将谌京墨的手握在手中,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指。两人轻声地说着话,诗词歌赋也好,日常琐事也好……此时的两人就像最平凡最普通的小夫妻。 没有什么家国天下的责任,也没有什么天家恩怨的争斗,只是最真挚纯洁的情意。 天空中是繁星点点,月挂柳梢。宇文祎蒙着谌京墨的眼睛走进房门。 “到底是什么啊?我可以睁眼了吗?”谌京墨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宇文祎非要蒙着她的眼睛再让她进屋,说是有什么小惊喜。 “马上马上,”一手捂住谌京墨的眼睛,一手推开房门,“吱呀”一声……宇文祎轻笑,放下手,“阿墨,睁眼吧。” 缓缓睁开眼眸,是一地烛火。无数的烛火跳动着,被摆成了好似爱心的形状。原本放着的圆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层叠的圈圈烛火内的一方木盒安静地躺在一块毯子上。谌京墨心中是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73 阵阵暖意流淌,她握紧了宇文祎的手,眼神在烛火的映衬下愈发柔和炙热。 看到谌京墨如此开心,宇文祎眼中的笑意又多了几分。她牵着谌京墨的手,帮谌京墨提起裙摆,两人走进了烛火内圈,方盒的面前。 “快打开看看。”宇文祎转头看向谌京墨,笑弯了的眼中满是宠溺。 谌京墨点头,松开了宇文祎的手,打开木盒——一把团扇躺在红绸之上——扇面上是一对相依的人影,一个高些,一个矮些,相偎相依,周遭是飞舞的鸟儿和垂叶的树木——左下角是一行小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轻轻抚摸着扇面,这笔触,一看便知是宇文祎亲手所作。谌京墨转身环住宇文祎脖颈,鼻尖对着鼻尖,唇角笑意相对。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轻轻地道,是回应,是许诺…… 回抱住谌京墨,宇文祎低头,将两人的距离再度拉近。 吻落,屋中的温度又高了些,荡漾着甜蜜……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挺甜的噢?且甜且珍惜哦~ 今天是自己查的错字……因为女票小可爱去了奶奶家,心里苦,比罗离还苦。 另外,昨天的评论都是她回复的……捂脸。 第五十八章 合上房门, 宇文祎从屋中走出来。凝雅在侍候谌京墨沐浴。终于等到宇文祎的罗离从一旁黑暗中闪出。 “殿下, 皇后来信, 加急。”罗离的声音有些低沉, 猩红色的信纸在黑暗中依旧鲜艳。 宇文祎抿唇默然。猩红色的信纸,是她与母后定下的暗号——非有十万火急之要事不用——这也是母后第一次给她寄来猩红色的密信——说明长安出事了, 出大事了。 眉头紧皱,宇文祎展开信纸。 “皇帝病危, 老十调兵, 生死攸关。开弓没有回头箭, 考虑清楚。” 父皇病危?!父皇怎么突然生病?!她的视线在密信上转了好几遭,这笔迹确实是母后无疑。但她离开之时父皇龙体还康健, 这短短不到半年时间父皇怎么会突遭病魔侵扰?! 父皇病危, 宇文阐调兵……她若是再不回去,她与母亲的性命便都要交到阎王手里了。信纸被她捏在手中,皱成一团。她没有时间了, 她要立马回去。刚想转身交代一旁的罗离备马赶路,余光就瞥到屋中明亮的烛光。 心中一沉……公主……她的阿墨……她该怎么办?她先前一直没有收到其他密信, 让她误以为长安安定, 一切顺利, 她在静待罗坤搜查的结果。但如今这么一想,显然是宇文阐加快了手中动作,母亲很可能此时被困深宫,万难之时终于寄出此封密信,才终于让她知晓了长安之危。 她们被宇文阐打了个措手不及。若是父皇垂危的关头宇文阐兵临城下, 直接谋逆篡位,谁有能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阻止他?即便是她回去也不敢说百分之百。虽然有王氏协助,但王氏是戍边将门,能调来援助的兵马也十分有限,所以皇城之内空虚,她又没有禁卫军的号令之权。 所以此战,在宇文阐这一招之中,从满赢被逆转为将败之局。一个不慎,她与母后、王氏,已经站在了生死边缘。她这一次回去,便如同请君入瓮。她不回去,母后会亡,她将面临半生的追杀;她回去,她可能会同母后一起亡。 但她是必须要回去的。即便是死局,她也不能让母后一人承担。母后此封密信没有写明让她回去几字,是要她考虑——回与不回,如何破局,和——公主的去与留。 她没有想过自己会面临这一天。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将公主拉入这种死局……她以为自己最多只是将无辜之人强行拉入局中……然后最后走向权力之巅……她想过公主陪自己走上皇位……她想过公主母仪天下……却没有想过公主陪自己一起成为刀下冤魂…… 她不能,她不愿,她绝不会。公主要好好活下去。即便没有自己,不……可能没有自己,公主才会活得更好,至少不用掺和这夺嫡的血腥争斗。她现在自身都难保,怎么能再让公主陪她涉险? 她不能让公主陪她一起走。所以……也就是说……今夜,是她留在南陈的最后一晚……她此去前途未卜,如果不幸……或许就是此生她与公主可以相见的最后一次了…… 甚至,即便她成功了,她登基了……她与公主此生应当也是无缘了。她不想公主等她,如果可以,当作她从没出现过,是最好了。 嘴唇动了动,宇文祎感觉异常干涩而僵硬,“父皇病危,宇文阐已经开始布兵……收拾东西,通知罗艮,天亮前出发。让罗兑……留在这里照看。”每一个字仿佛都消耗着她不少的力气,说完她甚至不能站立,直直地就要倒下。 罗离赶忙上前接住她,殿下眼中的绝望让她看得心中直痛,“殿下……” 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宇文祎深呼吸几口气将气息调匀,挣扎着站直,“去吧。” 单薄的背影在苍白的月光下更显凄凉,罗离默然,最终也只是低头称了声“喏”,便转身踩着轻功走了。 最后一件首饰除下,谌京墨敛住衣衫,走向床榻。吱呀一声门房开合,宇文祎脸上是温和的笑容,眼中是笑意盈盈,如同星光闪耀着柔光与爱意。散开青丝,除下外袍,手指翻动,里衣敞开,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谌京墨挑眉,侧卧在床榻之上,看着今夜这个格外魅惑妖娆的人儿一步步走近。 宇文祎轻笑,一个翻身,钻进锦被,直接翻身跨坐在谌京墨胯上。她的手指在谌京墨胸口处隔着衣襟打转,眼中明亮,唇角上扬,“阿墨,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没有一丝犹豫,谌京墨淡淡开口,平躺了身躯,下巴微扬,唇角柔和。 “如果我离开你呢?”宇文祎的声音很轻,语气轻巧,唇角依旧满是笑意,眼中也是星光点点。 “就当做你死了,不曾出现过。”大手搭在宇文祎的双腿上摩挲着,谌京墨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凤眼中盛满认真与专注。 闻言宇文祎唇角的笑意愈发浓烈,眼角眉梢也因为笑容的绽放而变得愈发妩媚妖娆,“那我可不敢瞎跑了……舍不得这么美妙的人儿,”俯身,双臂撑在谌京墨头两侧,低头一个吻落在额头,逐渐下移,鼻尖相抵,气息缠绕,宇文祎双唇微启,语气轻柔魅惑,“一辈子这么长,我们要珍惜每一天…每一次……” “阿墨……要我。”主动将双唇送上,宇文祎腾出一只手拉着谌京墨的手往下送。 她这次吻得轻柔,缓慢,而认真。双唇好似画笔,要将谌京墨的每一寸都描绘下来。 今天的宇文祎有些奇怪,但逐渐升温的空气和宇文祎的热情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74 引诱让她无暇思考。她看着宇文祎在自己的指尖面色潮红,直达巅峰,像一朵终于绽放的月季花儿……绝世的妖娆与明艳……一次又一次……今夜的宇文祎体力格外的好,要了一次又一次……又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即便是这样,最后依旧是她认输地先靠在宇文祎怀里沉沉地睡去了。迷蒙之间她感觉脸上冰凉点点,唇间温暖……一阵冷风进入,她裹紧了被子……为什么突然这么冷?为什么…… 眼前明亮,谌京墨睫毛轻颤,墨色双瞳逐渐显露……她像旁边摸了摸,没有人?宇文祎呢?她侧过身子,揉了揉眼睛,房中也没有宇文祎的身影。可能是在舞剑或是在厨房里忙活吧。唇角轻扬,谌京墨掀开被子离开了床榻。 刚想开口唤凝雅来洗漱,谌京墨的视线却被桌上的信笺吸引了视线。心中没有来地咯噔一声……抿唇,她还是走上前去…… “长安危机,此去凶险,如你所说,就当我死了,不曾出现过。对不起,我食言了。宇文祎书。” “啪嗒”……信笺上大大小小的泪痕显现……谌京墨的手都在颤抖。宇文祎你这个混蛋……说好的白头偕老……说好的一生一世……你居然就如此一走了之?!她不在意什么苦难艰险,也不惧怕什么夺嫡之争,你怎么可以连意见都不征求一下就直接不告而辞?所以你说要珍惜每一天每一次……所以你主动献身…… 眼眶不断被泪水模糊,谌京墨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信笺已经被攥皱。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桌边。桌上俨然还有一张纸页……谌京墨眼中尽是嘲讽之意,不让她涉险,不让她参与,不让她选择,甚至连休书都给她备好,休驸马的理由还是驸马身有隐疾,品行不端…… 呵……谌京墨唇角上扬,为什么从来都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口口声声地保护她,照顾她,可连她的意见都不过问一句就自私地做出了选择。刀绞般的疼痛在胸口不住地扩大,谌京墨死死地揪住自己的衣襟,唇瓣上也泛着浅白色的牙印…… 只有低低的啜泣声和不断掉落的眼泪让此时的她看出了些生机。 突然——“噗”——一口甜腥从唇齿中吐出,谌京墨的身子直接顺着桌边倒下,伴随着“哐当”圆凳倒地……门房响动……凝雅的惊呼…… 谌京墨唇角血迹流淌,眼睑无力地落下……遮住眼眸…… 就如此吧…… 休书依旧安静地躺在桌上,带着猩红色的血与干涸的泪痕…… 日头起又落,长安城门终于近在眼前。宇文祎一行三人一路小路穿行,快马加鞭,跑死了一匹又一匹马,月余的路程硬生生地压缩到了十天。 “驾!”宇文祎轻喝一声,马儿脚步加快。十天的风霜仿佛在她脸上留下了许多痕迹,双唇紧抿,眉头紧皱,双眼无波,星光仿佛在一夜中凝结了,凝结成了寒冰……宇文祎周身萦绕着霸道冷然的杀意。 长安,她宇文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mmmmmmm虐...虐了...... 第五十九章 一路不眠不休, 偶尔靠着树干休息, 宇文祎的眼下已经熬出了乌青。罗离罗兑两人亦然。 长安城门已经紧闭, 但宇文祎令牌一亮, 他们畅通无阻,直接进入了未央宫。因为一路抄的小道, 人迹罕至,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主那边意想之中又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有关她的消息放出。 没有休驸马, 没有驸马逃遁, 什么都没有,一切就好像没发生一般。 所以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或是埋伏, 宇文阐对于她的归来毫不知情。此时休整一番坐在椒房殿内, 王皇后对面的宇文祎垂首,默然。公主的无言对匆忙赶回的她是最大的帮助。但这份厚重的帮助与情意却让她心如刀割,即便她如此胆怯, 如此不负责任又言而无信,她却依旧被公主理解着……保护着…… 黯淡无光的眼底是最深沉的痛楚。她这辈子, 大抵也就如此了吧。她失去了她此生惟一的光亮。 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从王诗尔唇齿中溢出。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所以, 终究,难道还是她错了吗?如果当初的她没有因为那一块玉佩的赠予而将家族重担挑在肩上?如果她当初随那个人远走高飞?如果她不是皇后? 可惜没有如果。如果她不是皇后,那便没有宇文祎;如果没有宇文祎,那便不会有这撕心裂肺痛不欲绝的抉择。不,她不后悔。情爱于她而言, 大抵还是没有那么重要吧。 但祎儿不同,祎儿是她最珍重的存在。 抬手,轻轻抚上宇文祎的脸颊,“祎儿……”她的祎儿真的很好,她比自己好。比自己优秀,比自己真实,比自己要更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她珍视情谊……她心里可以有一个人…… 宇文祎的睫毛颤动,她覆上王诗尔的手,语气低缓,费力地在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母后……我会打败宇文阐,我会走上巅峰……我会成为盛世明君……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只是…赶路累了,一会儿便好了。母后…母后同我说说这些日子的情况吧。” 王诗尔心中苦涩,她的祎儿还如此懂事……比她更懂事……小半辈子过去,王诗尔自认为看人看事看得很清楚了,该经历的爱恨情仇跌宕起伏她也都经历过了。但此时宇文祎心中的疼痛她却也只能感受个五分。当初她决然地离开那个人,心中也痛过,只是很快,她成为了当今周帝的发妻…… 那个人于她,大概也只能算一段人生经历吧。她心动,但不眷恋。她喜悦,但不留恋。所以她的痛只是从心间划过。宇文祎动心动情眷恋留恋迷恋,这般痛苦她无法体会,甚至都无法想象。她尊重情爱,可以加以利用,但并不真的懂得。 所以她心中艰涩。为什么她的祎儿这么懂事?懂事得让她心痛。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人生没有回头路,她们,都错过了。 将宇文祎的手拉到小桌上反握住,王诗尔抿唇,眼中神色变幻,最终归于平淡。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讲述—— “自你离都后宇文阐便开始了大规模的动作。但宇文阐做得实在太过隐秘,他绕开了所有与王氏、与你,有关系的将领,借由十皇子妃的关系联络了东境的蒙玄将军,罗坤当时什么也没有查到,一封信件都没有截到,因为他与蒙玄根本不会直接通信。每次都是由十皇子妃孙梁雨和住在长安的蒙玄妻子吴婧媛联络的,不是吴婧媛写信给蒙玄,便是借着探亲的名义传话。” 宇文祎闻言一把拍在额头上,“是了!孙梁雨怎么会突然和吴婧媛关系如此密切?原来是因为这个!天哪,我居然犯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75 了这么大的错误。让罗坤查来查去,把淑妃和宇文阐都搜遍了也没查出任何东西。被他乘了先机!” 压住宇文祎的另一只手示意她冷静,王诗尔继续道,“我们都以为宇文阐会继续等,因为他需要很长的时间筹备兵马。但东境数十万军马,他只需要和蒙玄商量好便可。他再需要的便只是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了。如果可以光明正大,他当然不会选择逼宫谋反。” “所以,淑妃开始给皇帝下毒。无色无味,不会立即见效,每日一点,日积月累,皇帝终于在二十天前病发了。他本以为这是他的机会了,所以他行动了,他封锁了未央宫。他在宫外布置了大量人马,打捞一切进出的密信。” “皇帝多大的人了,这些把式他当年都玩烂了。宇文阐的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病危之事你不在身侧,身边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太子和宇文阐。传位太子,他便逼宫;传位于他,便可名正言顺地登基。可皇帝……” 说到这,王诗尔突然叹了一口气,抬眸看向宇文祎,“皇帝选了你。我当时被断了一切对外联络的手段,无法和王氏接触,无法和你联络。是他找到我——他要我密信于你。用每日会被送至乱葬岗的宫人尸体将密信运出。罗乾戴着人皮面具,敛了气息,被他的人手送到乱葬岗,将信鸽放出,才有了你看到的那封密信。” 王诗尔的眸色深重,直直地凝视着宇文祎。宇文祎惊讶地嘴都有些合不上,眉间满是疑惑,“父…父皇?” “是。”王诗尔点头。声音虽然低沉,却是十足的肯定。其实她也很疑惑,宇文赟会做出这种选择她不意外,因为祎儿绝对是他这些皇子里最适合继承这个皇位的人选。但在这个时机……这个举动……就让她十分疑惑了。 难道,宇文赟比她想得要圣明豁达大度许多? “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将你叫回来。但如果不是他这一招我们已入必死之局。或许……你父皇的心中,一直装着的都是家国天下和江山社稷吧,”顿了一顿,王诗尔轻轻拍了拍宇文祎的手背,“休息一下,我们去见一见你父皇。他现在虽然身体不行了,但不愧是在夺嫡路上厮杀上来的人,头脑还不糊涂,身边都还是他的心腹。这种城府,宇文阐再修炼十年都望尘莫及。” 思索着周帝的举动,宇文祎手指在下巴处打转,她轻轻点头表示应允。 日头低落,宇文祎此时正跪在宇文赟龙塌边。王诗尔坐在床尾,目光深邃而复杂。眼前这个虚弱的人儿便是与她一同走了这些年的……那个夫婿。她说不清此时的自己心里到底什么感觉,还像还是有一些哀伤存在的吧。 “父皇……孩儿不孝,孩儿回来得太晚了……”看着床榻上一头白发,面色枯槁,仿佛一夜之间苍老而丧失了生命气息一般的周帝,宇文祎还是觉得心中疼痛。纵使天家无真情,可对自己的父皇宇文阐又怎么能下此毒手?她离开的时候父皇鬓角可还有墨青色黑发踪迹的中年样貌。 “小九……小九……”听到宇文祎的声音,宇文赟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出锦被。 “父皇,孩儿在。”宇文祎连忙用膝盖向前蹭了两步,握住宇文赟的手。 “小九啊……你终于回来了……父皇等了你好久好久啊……”宇文赟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抽干他的气力,“小九……你知道父皇为什么……要赐‘祎’……于你为名吗?” “小九不知……”其实周帝同宇文祎的关系就像所有天家父子一般,不远不近,不浓不淡,都说她自幼受宠,可在她年幼锋芒毕露那些时日周帝对他宠爱也只是多过问了几句她的学业,多赏赐了她些玩物墨宝。像今日这般近距离接触的交流谈心却也是第一次。 这迟来的父爱让宇文祎红了眼眶。 “祎同一……你与阐儿同日出生,我却赐‘祎’于你……一统天下,这是阐儿……淑妃……各种人……对此名的理解……或许,你可以问问你母后,她一直也以为父皇是这个意思……” “咳咳……”咳嗽声仿佛是从宇文赟的胸肺传来,一阵咳嗽带的五脏六腑都在震颤。宇文祎赶忙上前为他顺气,连原本坐在床尾的王诗尔也移到了床头,手中还端着一杯水。宇文赟喝下后摆手,示意两人无事,便又开始了叙述。 “但其实……他们都错了……那么多的‘一’,为何非是一统天下呢……你还那么小,我又怎么能……放心将江山的重担全放于你的身上?” 他的声音缓慢,说起来十分费力。王诗尔闻言睫毛是几不可见的颤动,平淡无波的双眸渐渐凝起了其他神色。墨色重染的眸子紧紧地锁在宇文赟的脸上。 “为何不是……一如既往……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大家可能都不太喜欢这个转折。但这个情节,包括后面的许多情节,都是我早就设想好的。关于公主的人设,大家放心,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以及……无论发生什么,本文大写的he啊,千万别担心。 第六十章 这话如同天边一道巨雷, 直直地炸开在王诗尔的心间。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宇文赟。宇文祎嘴唇张了张, 没说出什么话, 她的目光在两人中移动了几遭。母后常年平淡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纹, 眼中神色变幻;床榻之上的父皇……那有些污浊的双眼中竟然有丝丝点点的无奈与……痴情? “你母后从来不知道……”宇文赟自顾自地说着,就仿佛并不知道王诗尔就在他的身侧, 就仿佛只是将死衰老之人在对子孙讲述自己的过往之事、爱恨情愁,“……当年那么多的女子……等着朕娶……就连王氏……也不只她一个嫡女……可朕却独独选择了她?不是因为王氏……也不是因为她的计策……只是因为……她是她……从朕见她的第一面……” “就爱上了她……无可救药……无法挽回……” “那个名满大周的……汉族将军……王氏七小姐……王诗尔……” “天下那么多的女人等着朕……朕怎么会……偏偏就看上了她呢?朕也……无能为力啊……你母后……是一个情感淡薄的人……朕知道, 她不爱朕……无论多久……穷极一生……她的心里也不会有朕……皇子、太子……皇帝……她的心里谁都没有……” 王诗尔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眉毛皱起, 成了一团。宇文赟没有说错。她情感淡薄,心性凉薄, 攻于城府。即便是在自己的孩子面前, 王诗尔也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反驳的地方。 “可爱情大概就是如此吧……朕不恨她,也不怨她……我们只是……都不够幸运,没有那个命……人得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76 到了些什么, 便该舍弃掉一些东西……祎儿……小九……”宇文赟费力地转动着头,宇文祎赶忙再凑近些, “要坐上这个位子……你注定会失去很多东西……” “父皇叫你回来……因为不愿她沦为阶下囚、刀下魂……也因为……你适合……你可以……走上这个位置。” 浑浊的双眼中闪现出一丝光亮, 松弛的脸颊也挤出笑意, “孩子……别心软,别害怕……别犹豫,别迟疑……这椅子太凉,需要些热血……这天下太大,需要强者……”手中的手无力地垂下, 眼中的光亮也逐渐熄灭……最终归于无尽的黑暗与沉寂…… “父皇!”宇文祎紧紧地抓住那只还带着温热的手,“父皇!”床榻上的人儿还穿着龙袍,明晃晃的黄艳艳的,却再也无法看到云卷云舒,日月交替,四季轮回……终归是尘归尘又土归土…… 眼泪终究还是从宇文祎的眼眶滑落。再稀薄的情意也有血浓于水的勾连,再凉薄的人性也贴着滚烫的鲜血。王诗尔别过头去,不再看床榻上那个,她陪他走过一生的男人。她站起身背对着宇文祎,指尖在眼角不着痕迹地擦拭了一下。 压下心中的异样,袖中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转回身子,膝盖一软,她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声音凄凉,带着的是浓浓的哀伤与悲哀——“皇上——驾崩——” 随后是一片哭声、喊声、脚步声交织……一声又一声,从宫内到宫外,层层叠叠……皇上驾崩的喊声在长安各各角落响起…… 宇文祎依旧跪在龙榻前。王皇后、嫔妃、皇子、公主、忠臣,从正武殿内跪到殿外。内侍长全连手中是金丝龙纹遗诏。 脊背笔直,头颅低垂,双拳紧攥,宇文祎耳边是自己规律的心跳声,和静悄悄的殿内交杂着的呼吸声…… “……诸葛亮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臣者惟诸葛亮能如此耳。若帝王仔肩甚重,无可旁诿,岂臣下所可以比拟?臣下可仕则仕,可止则止,年老致政而归,抱子弄孙,犹得优游自适。为君者勤劬一生了无休息之日。《易》遁卦六爻,未尝言及人主之事,可见人主原无宴息之地可以退藏,鞠躬尽瘁,诚谓此也……” 全连的声音响彻大殿,耳中不绝回响……宇文祎身旁的宇文阐跪得亦是笔直。两人虽然谁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一个眼神交会,但都是绝不退让,志在必得的气势。 无形间,两人的斗争早已无法停止。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要么赢天下,要么输一世。 “……太祖皇帝之子,之子孙,现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 全连的话顿了一顿,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滞。跪在皇子公主间最前排的太子甚至已经抑制不住开始大口喘息了。 “皇——九子祎,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仿佛“轰隆”一声在天地间炸出惊雷。太子瘫软在地;宇文阐猛然侧头,身子气得颤抖,眼中爆出猩红的血丝,阴狠决然之色尽显;其余皇子公主倒是没什么太多反映,大多也只是松了口气,开始东张西望。 双唇紧绷,宇文祎双腿使力站起,走到最前侧全连身前,手中撩袍,屈膝跪地,朗声说道—— “儿祎——接旨!” “定不负父皇所托!仿效父皇之行,克己守礼,事必躬亲,忧国爱民。大周必将,一统天下!” 地板冰凉,宇文祎的头颅深深低下,跪拜三次之后直起上身,接过遗诏。全连将她扶起后率先跪倒,在地上一拜——“吾皇万岁!” 随后是她的兄弟姐妹、朝中众臣——“吾皇万岁!” 宇文阐直起身,眼中冰冷狠鸷,他的视线对面——宇文祎唇角上扬,居高临下,满脸的冰冷、嘲弄,与不屑。 这场对决没有结束,或许才刚刚开始。 周一五四年,大成三十一年,高宗宇文赟逝世,谥号宜,享年五十七岁,葬于定陵,传位于其皇九子祎,年号天和,时年二十。 新皇继位后十日,先帝皇十子宇文阐带兵包围未央宫,逼宫谋反。北周新君初立,北周陷入内乱,东侧北齐虎视眈眈。时值秋冬交替,北方突厥则趁虚而入,出兵压迫北周防线,将北周彻底逼入绝境。 内忧外困交加,此时还在承明殿批奏折的宇文祎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不住揉动。 脚步声响。是罗离端着一碗暖粥来了,“陛下,晚膳您就没用,稍微吃些东西吧。”连日来昼夜不停的忙碌让宇文祎又是日渐消瘦,本就立体的脸颊此时更是刀刻一般的深邃。 顺手将一本奏折放到右手边,宇文祎摇了摇头,唇角的笑容有些苦涩,“离姐姐,你知道我的。事情一天不解决,我就一天不会有胃口。宇文阐还在长安城门口等着取我的脑袋;北齐突厥都虎视眈眈。为了这些事情母后也不能安然歇息,你们便更不用提了。成梧表哥早被我派到北境,罗震、罗巽、罗坎也都去了,这才将将遏制住突厥南下的脚步,把战火阻隔在边线城池外。” 一声叹息从她唇中溢出,她靠在偌大的龙椅上,虚无感爬满全身。这个位置真的太累了……她的脑子里已经容不下自己了——母后、罗家八子、臣子、百姓……甚至是远在千里外南方的公主……她一直没收到罗兑的来信,也没有收到关于她的消息…… 阿墨……你还好吗?你可曾想念我?又可曾恨我? 罗离看着眼前笼罩在明黄色龙抛下瘦削颓然的人儿心中自然是一阵心疼,她开了口刚想说什么,一只手却落在她肩上,阻止了她。回头,是太后,心下了然,她便低头退下了。 走近龙椅之上的宇文祎,王诗尔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开始为她揉捏。宇文祎下意识地浑身一颤,连忙回头,看到是自家母后脸上平淡无波但眼中满是疼惜。拉过自己母后的手宇文祎一脸无奈,“母后,这些事有离姐姐,你快回去休息吧。” 鲜少有情绪的王诗尔瞪了她一眼,“你都累成这样了母后还怎么休息?罗乾罗坤罗离都忙得团团转了,要不是抽空出来,方才来给你送粥的都不见得能是罗离。你先喝点粥,再说别的事情。” 宇文祎刚想那方才那一套说辞再应付王诗尔一次,但显然王诗尔不是罗离,她挑着眉头看着自家女儿,一副了然又不容置疑的样子。宇文祎撇撇嘴,好吧,那就吃呗。吃着本该香甜的粥此时却味同嚼蜡。看她扒拉完一碗粥,拭干净嘴,王诗尔开口了。 “宇文阐你打算如何解决?” 略一沉吟,宇文祎眉头微皱,深邃的双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77 眸中满是坚决,“三舅和西面军的姜老将军还有三日便可抵达长安。但宇文阐显然不能再与我僵持下去,明日他应该就会开始逼城。城内禁卫军十万,叛军五十万。虽然人数差距悬殊……但扛三天,我想也不是问题。” “不,这样太过被动。你手中虽然此时兵将少,但也并不是无人可用。” 第六十一章 “罗乾、罗坤、罗离, 还有禁军郎中令与卫尉、中尉, 都为可塑之才。身为人君, 懂得用人识人, 是你应当修炼的。即便人少,但将每个人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一定会给宇文阐带来一些损失,这样便可以减少你接下来三日的负担, 和守城将士的压力。” 宇文祎眉头打结, 低头思忖, 指尖在下巴处摩擦,“发挥到最大……罗乾、罗坤、罗离无论是单挑或是带兵, 能力都不差;郎中令李岭之前与他接触虽然不多, 但自我登基以来的表现看,为人正直豪爽,人也机灵, 有几分忠肝义胆的模样;至于卫尉、中尉,练兵时我见过, 倒也都如母后所言, 算是可塑之才。” 唇角突然染上笑容, 宇文祎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黯淡的双眼中仿佛是雀跃的光芒在闪动。她旋即坐起身子,招收喊道,“来人!” 内侍长全连立马快步小跑而来,“全连在,陛下有何吩咐?” “郎中令李岭及卫尉、中尉来。” “喏!”全连弓着身子退下了。 全连一退, 宇文祎指尖搓动,一个响指打出。两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影立马出现,跪在地上。本就在偏殿随侍的罗离也一席宫装,躬身行礼。 因为罗氏八子是宇文祎及王诗尔的贴身暗卫,所以他们只听名于她们二人;又因为是暗卫,所以他们多在暗中行动。只有罗离因为常年随侍宇文祎,所以被人知晓。至于其他七人……旁人就算知道宇文祎身旁暗卫的存在,也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身形样貌如何,更加无法捕捉他们的行踪。 大概……知道关于罗氏八子最多消息的便是宇文阐了吧。对手之间总是相互了解,甚至有可能惺惺相惜。所以当宇文阐看到自己营帐里那个仿佛被夜色包裹只露出双眼的人儿后,他能喊出“罗乾”两个字。 “怎么?明面上打不过,宇文祎让你来玩阴的刺杀我?”宇文阐唇角讥笑,眼神中满是嘲弄轻蔑之意,“但是她没想到吧。知道你们罗氏八子厉害,我特意找了一帐子的人来招待你。怎么样,还算看得起你了吧?” 罗乾原本刺破了帐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宇文阐的床榻之前。但烛火明灭,刀光闪现,杀气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眼前明亮出现,他已经被宇文阐的人马包围,孤立无援地站在披盔戴甲的将士中间。宇文阐则穿过层层包围,缓步走到他的面前,一副运筹帷幄胜券在握的得意与骄傲。 罗乾的眼睛转了转,似乎是在回应宇文阐的话。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着……又等待着…… 宇文阐也不恼,不断地踱着步子绕着罗乾转圈,“你说,失去了一员大将,宇文祎会不会明天就跪下来向我求饶?跟我说她错了?她不该觊觎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哼……他不过是生得好了些,靠着他那不要脸的母后……才走上了这个位置。什么嫡不嫡长不长,都是一帮废物,太子那窝囊废就不说了。除了那张长得跟娘们一样漂亮的脸,宇文祎有什么能耐?他又有哪点比我强?” “凭什么是她?凭什么父皇那个老糊涂选了她!凭什么大家都喜欢她!不公平!这不公平!说我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为了成功,为了皇位,这些又算什么?也只有我这样的人,才配坐上那个位置!宇文祎不仅长得像个娘们,人也像个娘们一样,窝囊!废物!这样的人,她不配!只有我这种顶天立地的真汉子,才配!” 他越说越激动,瞪着罗乾的双眼满是血丝。可罗乾依旧平淡而又冷漠,就连暴露在空气中的双眼也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他只是回望着宇文阐,双眼平静,气息平稳。 “呵,不用想了。你的主子不会来救你的。你只是她的一颗棋子,她这种窝囊废,什么也做不了。再派谁来,也都是送死。就连她,明天也会跪在地上求我饶她一条狗命。哦,还有她那个高傲自恃的母后,她们都会趴在地上,哭着喊着求我,放了她们,放了王家。但是我告诉你,这就是做梦,因为……我一定要亲手……杀死她们……亲手……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癫狂,可罗乾依旧不为所动。宇文阐停在罗乾面前,讥笑着凑近看着他,“你也知道她不会来的对吧?她不会来,你的那些个兄弟们也不会来。你就是她的一条走狗,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就会抛弃你。所以你还跟着她做什么?你的忠心耿耿什么也换不来。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来我这里?她能给你的我可以双倍、三倍、多倍给你,她给不了你的,我也可以给你。对于自己的人我向来一视同仁,都是我的左膀右臂。” 真假掺半,这话罗乾根本没有过脑子地听,可宇文阐说你也不能不去听。他只是冷淡地转了转眼球,脑海中仿佛放置了一个在不断流动的沙漏,计算着时间。 罗乾油盐不进,宇文阐也不想再与他纠缠。轻哼一声,扬手就要了解了他,帐外却突然一阵兵荒马乱的躁动声。营帐的帘子被撞得掀开,一个人影直接扒开人群,跪倒在宇文阐面前,因为快速的跑动和事发的紧急,头盔都歪斜着没有扶正,身上还带着一股烟熏的碳味儿。这扑面而来的气息让宇文阐原本轻松的脸瞬间凝重正色。 “殿…殿下不好了!放置粮草的帐子走水了!烧了一大片!好多兄弟的帐子也都着了!您快去看看吧!”那名士兵的脸上好几块烟熏的乌黑痕迹。宇文阐闻言迈腿便要出去,却想起了身后的罗乾。 “好啊…原来宇文祎打的是这个主意。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呵…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和我那批粮草一起…化为灰烬吧!将他绑起来,绑到木桩上!直接烧死!就当做是为明日的大战祭天了!”手一挥,周围的兵将们立马上前将罗乾围了个严实,密不透风。宇文阐眼中是不屑与蔑视,还带着几分戾气。 帐帘掀开,宇文阐前脚刚要随着那名来报信的士兵踏出帐子,后脚眼前就是一片火焰的明亮和灼热的温度炙烤着他。两道人影从他眼前的另一个帐子上踏过,身形隐秘难测,转瞬间已经在他周遭的帐子间穿行了几个来回——他身后罗乾所处的帐子陷入了火焰。 “该死!又是罗氏!”脚下一个使力,他直接朝着人影移动的方向跃去。原本已经在追着人影跑的兵将们见他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78 都已经行动了,便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朝着人影闪动的方向追去。 宇文阐脚下步伐变化,裹着黑色夜行衣的两个身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卯足了劲儿,宇文阐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其中一个身影被另一个身影落下了,仿佛是轻功不济。宇文阐唇角上扬,想不到吧宇文祎,损了一个罗乾,你还得再折一个。 身后武功不错的兵将们也都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宇文阐一个前跃,五指成爪,向着眼前的黑影直直地抓去。不知道是风声还是衣袖声的体型,眼前的人影一个侧移,干净利落地闪过了他的攻击。他连对方的衣袖都没有碰到。脚下又是几个动作,那人影突然发力,直接没入黑暗,匿去了踪影。 再环视四周,除了追随着自己的将士,哪还有另外一个身影的迹象?狠狠地向着地上啐了一口,宇文阐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殿下,要不要派几个小队继续追?”身后一名将士躬身问道。 “追什么追?被人当猴耍了没看出来吗?你们谁的轻功有那么好吗还追?滚!滚回去扑火!”率先踩着轻功回到营帐的宇文阐看到的就是满地狼藉和一堆在地上哀嚎着的自己的人马。原先被围在中间的罗乾呢?化成蝴蝶飞走了吗? “人呢!罗乾呢!你们这群饭桶要你们何用!这么多的人连一个人都看不住?!”火势还在不断蔓延,空气中还弥漫着烧焦的碳味与难闻的烟熏的味道。一脚踹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的身上,宇文阐内心的火气完全无法消减。从腰侧抽出自己的佩剑,手腕一抖几个剑花闪动,空气中瞬间又泛起血腥味…… 看着忙碌着跑动着灭火的将士和仍在燃烧的火焰,宇文阐的牙齿已经要咬碎了。 你等着,宇文祎。我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三个身影从三个角度闪进高墙耸立的未央宫。相互一个点头示意又一齐进了宇文祎所在的承明殿。宇文祎此时依旧未睡,身上披着厚厚的皮毛披风,站在地图前看着。三人的到来让她转过了身子。墨色双瞳在三人身上扫过,夜行衣在烛光中柔和温暖了。 “如何?李岭带人先一步回来的。西侧的粮草,十个大帐。”宇文祎的双手背在身后,手指又在摩挲着扳指。三人先后拉下脸上的黑色面纱,是罗乾、罗坤和罗离。 第六十二章 躬身行礼, 罗坤开口了, 他的面色白皙, 看起来十分文弱。 “回殿下, 殿下看人十分准确,李岭将军不仅带兵有方, 还十分机敏细致。大哥进入宇文阐营帐后李岭将军行动迅速。趁大哥吸引宇文阐注意力时三个小队分头行动,绕开了所有巡守、哨岗, 干净利落地完成了殿下交代的任务。” “先点了粮草, 又连带着点了几个帐子。宇文阐的人马还没反应过来李岭将军便已经带着他的三小队离开, 我同六妹就接手了。随手又点了几个帐子,看到有人向宇文阐通风报信后点了大哥所在的帐子。宇文阐果如殿下所言被我同六妹激怒, 追着我二人不放, 尤其是在六妹刻意放缓速度被他近身后。” “宇文阐的所有反应都在殿下的预料之中。待他反应过来时大哥早已趁乱离开,他的人也死的死,伤的伤。宇文阐这次损失惨重, 一月的粮草,几把火放下去, 目测得折了快五万的兵力。” 宇文祎闻言点了点头, 唇角微微露出上扬的满意神色, “不错。都回去好好休整一下吧,后面还有三天的硬仗要打。李岭可以信任,多和他沟通。”三人一齐躬身行礼,宇文祎走到罗乾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罗乾面色黝黑, 面如刀割般有棱角而倍显刚强,沉静无波的脸上只有深色眸子不时的转动,仿若平镜般湖面上细小的波纹。 “辛苦了,阿乾。还好…你果然不负众望,全身而退。你要是......我会自责一辈子……”黑色的衣衫包裹着罗乾,宇文祎仔细地观察了许久,确认他确实是毫发无伤后才终于放下心来。这是一着险棋,如果这个人不是罗乾,她真的没有把握。可这个人是罗乾,她在未央宫内的等待也是焦急而漫长的。 “陛下严重了。为陛下出生入死,是我们的职责。我们的生是陛下的人,死也只会是陛下的鬼魂。我们会守护陛下到最后一秒。”罗乾如刻印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纹,他的眼中涌动着浓烈的情绪,执着而坚定,声音中也是努力抑制的波动与激荡。在他身旁的罗坤、罗离的眼中涌动着同样的热烈。 无论是皇后与殿下,还是太后与陛下,于他,于他们罗氏八子的每一个人,都是甚至浓于血缘般的存在。所以宇文阐对他的那一番说辞毫无作用,因为一个字他都不会听进耳朵里,更别提放到心里了。他们罗氏八子一生只会忠于一主,生死不移。 这种情感是宇文阐不能理解的。不是金钱、爵位能换来的,也不是尊贵或是荣耀可以换来的。这世间的情谊,抑或是情义,不只有亲友爱三类,还有荡气回肠的忠肝义胆。 眼眉弯曲,笑意染上唇角。但宇文祎懂,在她的心里,这或者早已不只是君臣之义,他们都已经是她的亲人。如果不是罗氏八子从始至终的守护,她与母后的路不会走这么远。有些路,一个人走,总归还是太难了些。因为罗氏八子的存在,让她慌乱彷徨的内心终于有些安定存在的感觉。 还有坚守城门的李岭,正从千里外飞奔赶来支援的姜老将军和三舅,正在殿中安睡的母后,远在南陈她日思夜想挂念着的公主……甚至是说不定正在天上看着他的父皇……她有太多不能放弃而必须坚持的理由。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 而此时的椒房殿内,宇文祎以为早已熟睡的王诗尔却正站在窗前,双手扶着窗帷,下巴微扬,亮如秋水却平淡无波的双眼中倒映着稀薄的云彩和繁星点点。 你此时在哪里?刚刚经过奈何桥还是已入轮回?又投胎成了谁呢?想到此处王诗尔唇角弯出一丝弧度,不论如何,下一世你总归会幸福的。因为……没有了我,不会再有如此淡漠无情之人牵绊你的一生了…… 手指摩挲着窗帷,眼中是无人可以读懂的光波流转。她从没想过会有人爱自己一生——她骨子里是不相信爱情的——或者说是不相信这种情意会出现在她身上。 她也曾心动过,少时随父兄游离江湖时那个策马扬鞭,不可一世的风流侠客。但是没有结果。因为她选择了家族,选择了名留青史的千秋万代。所以她处心积虑,费尽心思地想要进入皇宫,博得宇文赟的喜爱…… 她以为她的伎俩得逞了,她以为自己艳冠大周的名头够响——她轻松地击败了所有的竞争者,甚至自己的亲生姐妹,又陪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79 着那个男人击败了他的所有对谁,走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后位……带领家族走到了大周仅次于巅峰的位置…… 她以为她的成功来源于她的设计,她的努力,她的聪慧……却不想原来……竟是源于一个人的倾慕,一个人掏心掏肺的爱护…… 这超出了她的理解,甚至感知的范围……原来,不是只有人爱她那一张绝世的容颜,还有人的心会因她这颗冰冷坚硬的心而跳动……会几十年如一日……会包容会等待…… 而这个人……还是古往今来最不可能有真情的真龙天子,天家之主……是大周的先帝……是那个杀伐果决的宇文赟…… 她甚至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是被温暖感动坚冰融化?还是一直以来的信念被摧毁的崩塌?她不知道……几率秋夜的寒风掠过,她的脸颊格外冰冷,在月光的照应下星星点点的晶莹自她眼角滑落…… 宇文祎最后也没回了寝宫。研究着地图又批阅了奏折,终于在凌晨时分实在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埋进了如山的奏折中。同样未眠的罗离赶忙轻手轻脚地又搭了件披风在她身上。 日头初升,接连不断的号角声自长安城外传来。宇文祎直接从座上弹起,片刻后就来到了长安城高耸的城门之上。宇文阐带着他余下的四十万左右的大军在城门外排列整齐,在最前头的宇文阐坐在一匹从头到尾墨黑色的骏马之上,嚣张而狂妄,不可一世,心中是征服天下的念头翻涌着,叫嚣着,怒吼着。 连话都未喊,他手臂一扬,身后的将士马儿瞬间朝城门进发,吼声喊声在城内都听得清清楚楚。梯子、投石车……一波接一波……第一波将士踏上了梯子…… 宇文祎眉头紧皱,从身旁的罗离手中接过弓箭,搭箭拉了个满弓,箭尖直指城下坐于马上的宇文阐。那人也扬着头望着她,一把夺过身旁将士的弓箭。 弓箭破空而出,与空气摩擦出铮铮的响声——“嗤”的一声,是箭尖没入肉体的声响——宇文阐眼神更加冰冷,他的箭,射歪了。而宇文祎的箭却毫无阻拦地向着他的眉心而来。一具还温热着的尸体嘭得一声落地—— 是他忠心的副将最后时刻的献身拯救了那个兀自倔强而不愿低头认输的他。 拳头捏的嘎吱作响,他扯开了嗓子向着他的军马喊道:“杀!给我杀!先破城门者赏金万两!活捉宇文祎、王诗尔者赏金百万两!” 城门上的宇文祎面色冷然,宛如冬日雪后的青松,还挂着冰碴儿。手臂高扬,明黄色的衣袖无论在多少人之中依旧闪耀,她吼着:“宇文阐大逆不道,觊觎龙位依旧,先帝健在之时歹心便起,设计谋害先皇;此时又以下犯上,违抗先帝遗诏而不遵!吾大周悠悠百年,以礼为尊,以德治国,决不能允许如此叛逆之人得逞,继续苟活于世!” “今其率四十余万叛军,来势汹汹。而朕,只有你们,只有十万人马!可为了你们,为了朕身后的黎民百姓,为了大周的将来与万代千秋,朕誓死不退!将士们!举起你们手中的长剑弯弓,能杀一人是一人,即便是以少敌多,即便是以血肉之躯为祭,想想你们身后无辜的百姓,家中的亲人,随朕一起,杀!死守城门!” 宇文祎率先弯弓搭箭,两石的长弓在她手中此次弯成满月,每一箭都呼啸而去,带一人落马。她这番鼓动人心又热血激昂的说辞,和她用实际行动证明的勇往无前自然让身旁的将士们一个个都宛如打了鸡血般兴奋。远少于敌人人马的数量,但气势却半分未输。 按照预先制定好的轮换人马,两个小时一换。长安城易守难攻,即便宇文阐人马再多,在他们拼尽全力的抵抗下依旧伤亡惨重。与对面相比,他们的伤亡很少了。城墙上的将士们不断轮换着,下了城墙立马窝在临时搭建的帐子里和衣而眠,恢复着精力。 形式虽然比较乐观,但,这只是第一天。 他们还有两天半的硬仗要打。 强撑着没让罗离搀扶的宇文祎拖着疲累的身躯走回了承明殿。她依旧没有回寝宫,她不能在她的将士前先休息,但她更不能在她的将士前先倒下。所以即便她早已双臂肿胀到麻木,双腿酸痛到失去知觉,她依旧没靠在罗离身上。 她没什么胃口,但理智驱使着她喝下了王诗尔早就命人为她备好的暖粥。虽然她百般推辞而不情愿,王诗尔和罗离此时依旧一个为她按摩着双肩双臂,一个为她按摩着双腿。 仰靠在宽大的龙椅上,宇文祎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丝的放松与闲适,长期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短暂的放松。再不歇一下,她可能真的要坚持不到看到援军的那天了。 不知道是多久之后……大约是两个时辰后,宇文祎在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的身体依旧酸痛而麻木,但头脑却得到了休息,有了些精神。 嘎吱一声,门板猛然被推动。宇文祎下意识地直接从龙椅上弹起,还没反应过来的罗离和王诗尔虽然心中也是一阵紧缩,但还是被她的动作之大吓了一跳。 门口的人影三步并作两步,冲破了逆光的阴影跪倒在她身前。没有想象之中盔甲摩擦碰撞的叮当作响声,也没有意想之中李岭那张方正的国字脸—— 是一张她更加熟悉的脸—— 是满脸还淌着汗周身衣服都湿漉漉的罗兑!或许是一路上的马不停蹄让他依旧气喘吁吁—— “陛…陛下…公主…江楚长公主…因病——薨逝!” 第六十三章 阴云突然笼罩了长安城, 冰雪混着水滴凝成冰碴子从天空中坠落, 被片片乌云洒下, 落在泛着寒光的□□利剑上、将士的盔甲上, 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风吹动着承明殿的窗户,风声和着冰雹砸落的声音, 还有罗兑那一句—— 江楚长公主……因病薨逝…… 在宇文祎的脑海中炸裂宛如惊雷巨响,不断轰击着她的头脑, 她的精神, 以及她正在汩汩冒血的心。 她眉头时皱时松, 双唇微张,睫毛不住地颤抖, 本就黯淡的双眸更加灰暗, 宛如被吞噬了光华的太阳,只剩下了空洞的外壳,和无尽的黑暗。不敢置信爬满了她的脸。 “你…你说什么?”连话音都在颤抖, 只有一只手撑在身前的桌案上才能勉强支柱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罗兑的脸上全是水,他抬起头看向宇文祎。那张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的双颊, 泛着乌青的眼底和充满悲痛的眼眸在烛光下直直地映在他眼底, “公主她……”三个字刚说出口他便顿了许久, 接下来的话他不忍心再说出口,他不愿在那本已千疮百孔疲惫不堪的心上再补一刀…… 但他没有选择的权力,因为宇文祎的双眼中除却痛楚还有不容拒绝的威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80 严。 “公主她…自打陛下离开那日……便一病不起。公主的身体一直十分虚弱,似乎一直处在昏迷或半睡半醒的状态,从未迈出殿门一步。所以我在殿外每日只能看到安雅、凝雅端着水盆毛巾和药汤跑进跑出。连秦翎儿姑娘都从逸品居离开, 到公主府开始照顾公主了。” “一日,我想溜进殿内看看公主到底如何了。却不料刚碰到窗帷,连公主的影子都没瞧见就被秦翎儿姑娘直接拦住了。她面色十分冷漠,威胁我若是再靠近半步便直接要了我的命,还说让我…让我赶紧…回大周,公主不需要这些虚情假意的关怀。”说到这里罗兑喉头滚动,越说越艰难。他知道,这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根银针,狠狠地扎在宇文祎的心上。 宇文祎确实感觉自己的胸口已经疼到窒息,但她眼中的哀凄和悲痛已经不能再多了,她只是扬手示意罗兑继续。 抿抿唇,罗兑无法再承受宇文祎的目光,他低下头,继续缓缓地说道:“以后的每天都如以往一般,她们三人不断进进出出,水一盆接一盆地换。陈帝和镇南王也经常来看公主,每日下了朝都会来。似乎是病情不见起色,有一日公主府内突然来了许多人——陈帝召来了所有御医为公主会诊。” “我并不能看到诊治的过程,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在殿外我听得并不真切。只能偶尔听见‘体虚气亏’、‘咳血’,和……‘毫无把握’几个字。陈帝留了三位御医在公主府,府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尤其是每天傍晚离开公主府时的陈帝。哀伤、悲痛,而愤怒。” 罗兑的喉头再次滚动,咽下一口口水……可宇文祎依旧没有叫他停止的意思…… “后来……后来……没过半月……一个夜晚……公主府突然陷入了侍女哭泣的海洋……安雅面色沉郁的踩着轻功直接去了皇宫。她是和陈帝和镇南王一起回府的……之后……我心中非常紧张,十分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偷偷摸向了公主寝殿的窗子……” “同上次一样,连窗子都没碰到……就被秦翎儿姑娘揍了一顿。她十分气愤,直接抓着我,踩着轻功把我扔出了建康城。她说……她说……公主死了,而你主子终于心满意足地当皇帝了,满意了吗?目的达到了吗?可以滚了吗?快滚,滚回你的北周,找你那混蛋主子和混蛋同伴。” “说完,她似乎没骂够一般,一直瞪着我,然后又补了一句……北周的人果然龌龊至极,放着的正门从来不知道走,就知道做翻窗这等下流之事。这句话骂完她再没看我转身就走了。我留了个心眼,在南陈多留了即日,陈帝发布了诏书,三日后……公主的棺椁也……入了景陵……我……我便回来了……”这些话耗尽了罗兑的力气,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但现在却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和着雨水依旧不住地从他下巴上滑落。 罗兑说完最后一个字,宇文祎再也只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跌坐在巨大的龙椅之上,嘴无力地张开又紧闭……她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辨无可辨。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那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好心……还有那深埋在心底的自卑与畏缩…… 她把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的手掌中,肩膀不住地耸动……她掌心被泪水打湿……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殿内一片寂静,只有她紧咬着嘴唇压抑着的抽泣声、所有人的呼吸声……还有雨雪坠落的声音…… 王诗尔将宇文祎搂进自己怀中,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打着她不断抽搐的后背……她挥手示意罗兑退下休息,罗兑无声地躬身行礼,看到龙椅上那团蜷缩的身影时他紧闭双眼偏过头去,转身离开,说出一切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他再也承受不住那巨大的伤痛…… 其实……这句话说完,有反应的不止宇文祎一个人,还有站在她身旁的罗离。宇文祎周身的哀戚之气太重,她原本只是一直虚扶着她,害怕她突然体力不支而倒下。但听到这句话罗离的身子轻轻一颤,眼眉间有几分讶异,脑海间那抹艳丽妩媚的容颜浮现,她心头一跳——连宇文祎突然无力地跌坐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后知后觉地伸动了一下原本虚扶着的手臂。 察觉到她的反应,王诗尔的视线从怀中人儿身上移到她身上,罗离赶忙低头,收敛起一切表情,装作毫无波澜,但胸中的心跳早已在耳边咚咚作响。 罗离眼中的惘然、迷茫,和那交缠跃动着的炽热光芒,被王诗尔尽数收在眼底。心中是一声轻叹,看来,这宫殿内,该伤心的不止她的祎儿一个人啊……看着罗离那低垂的脸颊和宇文祎那轻轻颤抖的肩膀,瘦削的脊背,这颗原本坚硬的心愈发柔软…… 很奇怪,虽然她不相信爱情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但她一直尊重世间的每一份情谊。能有一个喜欢的人已经实属不易,更别提还要两情相悦,经历万千磨难,最终走到白头偕老……她没有这个运气,连这个人都没有遇到,也不再奢求。半生的起伏,让她经历了太多,宇文赟的温情让她坚冰般的心开始消融,去接纳世间更多的美好和温情。 所以当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女儿伏在自己怀里时她的内心是宇文祎一样痛的,或许更痛。错误的源头应该是自己,可如果没有这个错误的开始……连相遇都是无望……祎儿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在这孤独的位子上消磨一生吗? 她已经牵绊束缚了她二十年……指尖处是宇文祎透过龙袍和披风依旧明显而硌手的肩膀……她该怎么办呢? 宇文祎感觉自己生不如死。 她已经止住了泪水,但双眼红肿,喉头酸涩,整个人靠在龙椅上,双眼紧闭着,周身是一种死寂的哀伤环绕。已是深夜,她让母后和罗离都回去休息了。虽然被劝了许久去小憩一会儿,但宇文祎依旧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一个人窝在偌大的宫殿中……任脑中无数纷乱的情绪纷飞。 她已经不知道悲哀和痛苦是什么了。她已经习以为常。 接二连三的打击和意外的发生让她一颗心已经心如死灰。失去了自己生命中的唯一光芒,她还剩什么?一副驱壳,一个还能继续运转的头脑,和压满双肩的担子……她连求死的心都没有,或者说,都不能有。 窗外的雨雪依旧未停,无法继续忍受这种沉寂和包裹她的翻天覆地般的痛苦,她起身召来罗离,换上盔甲——她选择走上城门,和将士们一起守城。再继续这么安静下去她怕自己疯掉,彻底崩溃掉。 见到她的到来和箭无虚发的强大战斗力,城门上的将士们斗劲更足了,每张弓都拉得更满了。 任由冰碴子砸在她的身上,宇文祎眼中只有城下的人马。叛军在她眼里已经化成一个个靶子,她的眼中毫无光彩,毫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81 无情感,宛如一口千年无波的深井。她要他们为她陪葬,她要宇文阐死! 即便每个将士都热血沸腾,斗志高昂,宇文祎和李岭的策略也十分有效,但兵力的差距无法弥补,他们依旧守得非常辛苦。 终于强撑到第三天晨时,他们还剩六万余兵力,宇文阐虽然只剩了二十万兵力,但依旧是他们的两倍还有余。所有的将士都已经精疲力竭,连搬石块的手都抬不起来了。 第六十四章 李岭跪在大殿上, 汗水从他的脸颊滑落, 现在支撑着他的只有意志力了。宇文祎坐在龙椅上双眉紧皱, 手中捏着一张皱着的密信。 “还有七十里, 至少三个时辰,三舅和姜老将军才能赶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眼下布满了乌青。 “陛下…将士们已经…”李岭说得十分犹豫而缓慢,三个时辰……昼夜无休的战斗, 将士们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敌军的刀剑了, 而是可能会随时累死虚脱而亡, 但他们别无选择,如果他们休息了, 那城里的百姓, 宫中的太后和陛下……所以李岭最后还是咬着牙,答了声“喏”。 她这两日基本上都在城门上巡视,所以将士们的状态她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她有一口气强撑着, 若不是将士们知晓身后百姓们的脆弱,他们可能早就同时倒下了。 宇文祎的手指在下巴处摩挲, 连日来的劳累已经让她的下巴瘦成尖了。三个时辰……他们还需要三个时辰……由于体力的大幅下降, 这三个时辰内她需要三波将士的轮换。可他们只剩六万左右的人马了, 本来由于连日来的消耗战斗力已经下降,早就无法做到第一天那般勇猛了。这三波将士的战斗力大概还不及第一天一波将士的战斗力。 这样下去肯定是守不住的。罢了……宇文祎决定破釜沉舟,搏一把。 “让所有将士上城墙,全力守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内你和罗乾、罗坤,分带三小队, 去城中疏散百姓,确保他们的安全。一个时辰后,开城门,开宫门,放宇文阐进来。”她的声音低沉缓慢,整个人十分平静。 可李岭和随侍的罗离却是惊呆了。他们都以为宇文祎是想牺牲自己来换取和解。 “陛下万万不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就是死守,我们也会将长安城守下来的!绝不会让陛下有任何三长两短的!”李岭毕竟直肠子,心直口快,急得都要从地上弹起来了。他这喊声让偏殿的王诗尔都听到了,吓得王诗尔皱着眉头,也赶忙来了正殿。 “祎儿?”看到罗离一脸忧虑,王诗尔心里咯噔一声。 宇文祎不仅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自己看起来像一心求死的人吗?再者,牺牲了她又能拯救谁呢?谁也救不了。连支撑她的最后一丝信念也会崩塌,她不会做那种傻事的。如果不是宇文阐的逼迫,就不会有一切。她要替公主报仇,要将自己与母后多年来积压的恨与怨都一并还给宇文阐。 “母后放心,朕并没有想不开。再撑一个时辰已经是将士们的极限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朕便好了,”她唇角上扬,却没有任何笑意,眼角眉梢除却冷漠便是嘲弄,她转头对李岭说,“将宫门打开,朕在承明殿等着宇文阐。朕要亲手了结了他。” “可陛下,这样风险未免太大了些。若是宇文阐耍些什么阴招,伤了陛下的龙体…我们得不偿失啊。”李岭皱眉思索着,他怎么想都觉得这招棋走得太险了。 宇文祎轻轻摇头:“有些事情,还是亲自动手比较好。朕没那么脆弱无能。” 李岭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次还没待宇文祎说话,王诗尔便先开口阻止了他,“到时候殿上不是还有李将军和罗乾、罗坤吗?阿离也在这里。哀家相信陛下的决断,也相信你们可以保护好陛下。按陛下说的去做吧,近来辛苦李将军了。” “太后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为陛下肝脑涂地本就是李岭的职责。陛下、太后放心,李岭一定不会让陛下和太后失望的!”王诗尔方才的一番话让李岭斗志愈发昂扬——即便是宇文阐欺到身前了,他也要用自己的身躯保护陛下到最后一刻! 他躬身行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承明殿。 看着他的背影宇文祎唇角终于露出一丝温和。能被自己的臣子如此信任是身为帝王的一大幸事了。略一转头,余光中是母后双唇紧抿,低眉敛目在思考什么;身旁的罗离则是面带忧色,即便是自幼随侍她,对她武功水平最了解的罗离都忍不住有些担忧。 倒不是不相信她的武功,而是不相信宇文阐的为人。这是宇文祎在赌,拿自己的安危和荣誉在赌。 “祎儿,你可考虑清楚了?”走向宇文祎,王诗尔先开了口。 回望着她,宇文祎没有任何退缩和犹疑,“是。将士们已经到达极限,三个时辰对他们来说太难了,如果是力竭而城破,对他们的打击和对百姓的伤害都太大。还不如有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让我们、他们,都有一个从容接受和准备的时间。” “而且,宇文阐生性多疑,我城门打开,宫门也不闭,他定会思虑半天到底是进还是不进。空城计便是对他这种人量身打造的。最后他进来了,走到承明殿,见到我,心中已经备受煎熬,状态绝对会比破城而入的他要差许多。我的赢面自然就大了更多。” 她的目光逐渐飘远,白皙而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淡漠,眼底兴不起一丝风浪,似乎人生对她而言已经索然无味,“宇文阐的狗命,我一定要亲手取来。二十年……我忍得太久了。”她说得平淡而低缓,就像在说一件已经是确然毫无变数的事情。 宇文祎变了,她变得太多了。王诗尔唇角轻轻勾了勾,“母后相信你。”走到她身边,再一次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宇文祎的脸颊,王诗尔的心中柔软一片。未来的路该由你来走了,我该放手了。 宇文祎回握住她的手,在看到她时眼底依旧会有温柔留存,“祎儿永远会保护好母后的。” 时间的脚步从未停止,她将宇文祎身上的稚嫩洗去,也将王诗尔坚硬冰冷的外壳吹个龟裂随风飘散。 城门的战斗依旧如火如荼。宇文祎兵马的顽强让宇文阐十分急躁,虽然志在必得但心中着急的情绪却怎么也压不住了。他不断地挥手催促着加大兵力。其实不到三天的战斗下来,他的将士们也都到了体力崩溃的边缘,虽然情况比城门上的将士们好了很多,但攻城耗费的精力很多,再攻不下来,他们的军心也要溃散了。 可好歹他们人数众多,兵力是守城人数的两倍,所有人都咬着牙,这可是青史留名的机会,谁都不愿放弃。 突然,让所有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城门上的将领突然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82 停止动作,巨大的“吱呀”声响起,高耸如山的城门轰隆一声——开了。露出了城内宽阔街道的景色。 城外的人马寂静了。宇文阐的副将率先反应过来,赶忙骑着马跑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殿下,城门开了!宇文祎投降认输了!咱们赶紧进去吧!皇位正等着殿下呢!” 随后逐渐反应过来的将士们也是一片欢腾,一时之间叫喊声连天。只有宇文阐盯着那扇大开的城门紧皱着眉头,双唇抿成一条缝。 宇文祎投降?不可能,宇文祎的命,她那母后的命,全都捏在她手里,她不可能如此主动地交出来。此事一定有诈! “不行,不对劲。这不像宇文祎的作风,”宇文阐阴鸷的双眸中堆满了思虑, “先派五个小队进去探查一番,看看宇文祎到底葫芦里藏的什么药。” 副将见他如此谨慎小心,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想起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还是选择闭嘴,转身派了五支小队进去了。 空气一时凝滞,等待的时间十分漫长,低低的议论声渐起。原本因为城门大开而斗志高昂忘却了疲惫的将士们在如此安静的等待下,周身又被疲倦包裹。 马蹄声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城门。五支小队一个人都没有少! “回禀殿下,城内空无一人,连未央宫的大门……都是敞开的。”将士翻身下马对宇文阐说道。 空无一人?!宇文阐心中狠狠地一坠,怎么会空无一人?!宇文祎这究竟是要做什么?!抓着缰绳的手越攥越紧,宇文阐的眉毛已经皱成一团了。空城计?是如诸葛孔明一般的破釜沉舟还是暗藏了无数兵马等着他? 可宇文祎最多十万人马,这两天又折了这么多……她还哪来的人?难道是援军到了?不对,不可能。援军到了她就不会选择这种方式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宇文祎?宇文阐双眼狠狠地瞪着打开的城门。城内的景象一览无余,他甚至已经看到大敞的未央宫门,和空无一人的殿内只身安坐的宇文祎了。 该死!环视四周,宇文阐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动。脑海中的思绪万千,短短的几分钟内他已经想出无数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了。埋伏在城内的杀手将他大卸八块……宇文祎唇角冷漠嘲弄,横刀抹在自己的脖子上…… 第六十五章 一旁的副将见他如此挣扎纠结, 心中有些无奈。看来皇上果然是了解自己的兄弟, 殿下完全着了皇上的道儿。 像他这般心思没有这么复杂的人便会选择直接冲进去杀一番, 只有宇文阐这般多疑而善变的人, 在面对表面看起来如此简单,但却留了一大堆思考空间的局时才会顺了宇文祎的意——不住地思考, 不住地纠结,最终陷入一种恐慌而惧怕畏缩的情绪中。 副将抿唇, 思虑着如何开口, 提醒一下宇文阐。 宇文阐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越想眉头皱得越紧,他已经想象出无数种自己被宇文祎暗算惨死的场景了。就在此时, 他身旁的副将犹犹豫豫地终于开口了—— “殿下, 其实不管宇文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只剩六万的人马了,援军又未到, 无论怎么样都是无法奈我们何的。殿下不妨派几支小队打头阵,为殿下探路, 我们与他们保持距离, 他们走过确保安全后殿下再经过。这样便万无一失了。” 宇文阐侧头思考着副将所说计策的可行性。确实……宇文祎只剩六万的兵马了, 两天的奋战他们肯定已经疲惫不堪,无论是怎样的埋伏都是无法对他这二十余万兵马造成什么太大伤害的……只是……罗氏八子…… 他拽进缰绳,脑子又在飞速地运转。最终转头对身侧另一个将士说,“你上我的马,我走着。”说着他直接翻身下马, 拍拍马鞍示意那名将士。 那名士兵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在宇文阐不容置疑的眼神下颤颤巍巍地爬上了他的马。宇文阐自然地拿过他的枪,又转身向着另一侧的副将吩咐道,“找十支小队开路,让一个人扮成我的样子坐在中间的马上,我们保持距离跟在后面。” 副将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大概是无奈吧,但还是只能低头躬身称喏。起身时余光看到在宇文阐马上东张西望有些不知所措的那名士兵,副将在心中暗叹,果然,所有人在殿下的心里都不过是棋子。 见到宇文阐的排兵布阵宇文祎不仅想笑,怎么有这么蠢的人?这城里空无一人,她的所有人马不在城墙之上就在宫内,宇文阐居然还找人假扮他?要是她想让罗乾、罗坤去暗杀他,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再者,宇文阐那张脸,再怎么伪装都没用,他化成灰,她也能认得他,更别提还只是换了两个人坐在马上罢了。宇文祎唇角满是轻蔑,眼角眉梢都写满了不屑。 宇文阐进入承明殿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就是——宇文祎并不是只身一人,他最畏惧的罗乾、罗坤、罗离都面无表情,恭敬地垂手站在宇文祎的身旁。而那个曾经艳冠大周,让他母妃最为痛恨的女人王诗尔也坐在宇文祎身旁,轻巧地喝着茶。 那个走狗般的郎中令李岭则一脸戒备地望着他,带着几队人马站在殿中,护卫着坐在龙椅上宇文祎。 虽然不是只有宇文祎一人,但如此少的兵力,宇文阐依旧觉得心中不安。宇文祎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是空城计让他掉以轻心,还是瞧不起他,以为如此少的人便可以将他击败?宇文阐的手捏得咯吱作响。 “我来了,你到底要如何?”宇文阐咬牙切齿地问道,一双阴鸷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宇文祎,像毒蛇盯着猎物般冷然。 “怎么?你怕了?”丝毫不惧宇文阐的气场压迫,宇文祎轻笑,她手里把玩着一个杯盏,眉梢唇角都带着不屑的轻巧和随意,“怕死?怕朕派人杀了你?” 轻蔑的呵声从她唇中溢出,她掀开眼帘,回望宇文阐的眼神带着无所畏惧的平淡和冷静,“那你大可放心,朕若是需要他们动手,你这条狗命已经不知道没了多少次了。你想守…都守不住的。” “呵,所以你打开城门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引进来听你说这些大言不惭狗屁不通的废话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聪明些?你杀不了我,看看我身后的人马,是你的两倍!你完了!宇文祎,你完了!只要我一个挥手,这个江山就是我的了。而你,你,你们,都将成为我踏上这个位置的陪葬品!”他的手依次点过宇文祎、王诗尔,及两人身后的李岭、罗乾等人。 唇角依旧带着云淡风轻又似有似无的笑意,丝毫不为所动,宇文祎轻轻地掸了掸衣袖,缓缓起身——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83 “既然如此,那你可有勇气,与朕一战?举起你手中的剑,和朕来一场公平的对决。谁赢了,这位子,便是谁的了。”轻移下巴指向龙椅示意宇文阐,宇文祎将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摩挲着扳指。 宇文阐唇角扯出一抹讥笑,“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公平的对决?谁不知道只要我一动手,你身后那帮疯狗就会冲上来?呵,我不会的。因为我知道,你就是个窝囊废,别提和我对决了,你连剑都不一定拿得起来。虽然你逃过了一次又一次,但要是没有你身后那帮跟错了主子的蠢货,你,早就死了。一次活下来的可能性都没有。”他偏着头,毒蛇般的双眼中闪烁的全是讥讽和嘲弄。 “是吗…那你可敢与朕一战?”径自踱步走向一旁的架子,宇文祎手中一动,长臂一挥,长剑毫无阻拦地从剑鞘中脱出,被她握在手中抖了几个剑花,反射着阳光的剑身映着莹莹的光亮在她脸上,“与如此懦弱无能的朕一战?” 宇文祎唇角的笑容太过轻巧,让宇文阐从城门口一路走来一直谆谆不安的心愈发颤抖,头脑又在飞速地运转,可被宇文祎激起的怒气也在不断蒸腾,麻痹着他的神经。 见到宇文阐已经在失去理智的边缘挣扎、游荡,宇文祎也不着急,只是唇角弯了弯,又是一抹淡笑溢出,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剑身,眉目低敛,目光飘忽,双唇微启,“把你们手中的武器都扔掉,退后,别把朕的好弟弟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这话她虽然没有看向任何人说出,但谁都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在她身后,罗乾率先抛出了自己手中的长剑,双手垂在身侧向后退至大殿边缘,罗乾、罗离紧随其后。李岭皱着眉咬着牙,最终也只是狠狠地将手中的长剑甩下,默默退后。 王诗尔并不会武功,但她还是在身旁的侍女玲素的搀扶下悠悠起身,抚平衣角,在稍远处罗离身旁的木椅上坐下了。 一切妥当,宇文祎偏头挑眉,示意宇文阐,“怎样?朕的好弟弟,可还有何顾虑?朕在你眼里手无缚鸡之力,体虚羸弱,可你连同朕短兵相接的勇气都没有。难道…你的勇气,都耗费在毒害父皇,起兵造反上了吗?” 眼中的戏弄不见,宇文祎的表情瞬间转冷,一字一句像冰刀一样直指宇文阐。 “你身后的将士们可知道你做的那些龌龊之事?幼时的事朕懒得回忆,可自打朕去往南陈求亲,这两年你明里暗里对朕出过多少次手,你以为朕不知道吗?秋猎设伏,派了一队的人来杀朕,还险些牵扯朕…朕最心爱的南陈长公主一同丧命;朕远赴南陈,你却趁机包围长安,又封锁了未央宫,将朕的母后软禁在这深宫之中,还丧心病狂地对父皇下毒手!” 她视线一转,望着宇文阐身后的一众将士,偌大的宫殿被他身后的将士挤了个密密麻麻。 “你们知道吗!你们身前的这个曾经的十皇子,今日的大逆不道叛乱者,他!口口声声说着替天行道,却为了这个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位子,连与他血浓于水的父皇都不放过!” 人群中立马开始出现低低的议论声,将士们看着身前那个兀自挺立的身影眼中或是讶异,或是畏惧。但挑起了他们的情绪后宇文祎也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们一眼,视线又重新聚集在宇文阐身上。 “你恨朕,朕可以理解。你嫉妒朕得宠,你母妃嫉妒朕的母后得宠,你们以为自己天命所至,自以为老天待你们不公,但你们可有想过——” 她一字一顿,字字清晰。 “你们就是不该,因为你们不配。无论是帝位,还是后位,你,或是你那母妃,你们,都配不上。” “而你,”剑尖指地,宇文祎边说着,边缓步走到宇文阐面前,她倾身靠近宇文阐,手指着自己,宇文阐眼底蒸腾的怒气映在她眼中,“今日即便是面对你眼中脆弱不堪的朕,依旧没有勇气拿起你手中的剑。还谈什么命不命,该不该的呢?” 轻轻一笑,宇文祎支起身子,眼中是一种居高临下地蔑视感,单薄的双唇有些刻薄而无情,“滚吧,废物。输了,就是输了。” 这句话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直接挑断了宇文阐脑中最后一根绷着的神经,他怒吼一声手中的长剑应声而起,朝着宇文祎的脸直直地劈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想公主啊,其实我也想。但是...公主近两章不会出现的,公主有她的事情要做的。 第六十六章 宇文阐身后的副将看得心中直颤。在场的人, 其实除了罗离, 没有人知道宇文祎现在的武功水平究竟有多高, 或是多低。罗乾、罗坤许久未与她交手, 不知道她进步了多少;王诗尔也再未督促她习武练剑,更是无从得知她现在的水平。 而李岭, 大概同宇文阐和他身后的叛军一般,对宇文祎的武功高到何种程度又或是差到什么水平, 一无所知。 那些见过她出手的人, 都已经死了。 所以在宇文祎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只有李岭最是担忧, 万般阻拦,现在他手心都已被汗水浸满, 宇文阐那挥出的剑锋比落在他身上时更让他提心吊胆。 但出乎了大部分人的意料。宇文祎敢挑衅, 那便说明她绝非不习武之人。众人对她的水平大概有了一个心中的预测,可当她轻巧地躲开宇文阐的每一次攻击,那飘忽而让人捉摸不定的身影让所有从未见过宇文祎出手的人睁大了双眼。 这些人里也包括了宇文阐。 当宇文祎的脚步变幻莫测, 当宇文祎手中的长剑凌厉如风,他感觉自己的牙根都开始泛疼, 牙齿已经咬得吱吱作响。该死!宇文祎居然真的这么强!他一直不肯相信宇文祎有什么真本领, 在他心里, 宇文祎就是一个绣花枕头,除了嫡出的身份和一张还不错的面皮,一无所有! “啊!”宇文阐胸中的怒气无处发泄,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那个曾经弱势不堪一击的宇文祎去了哪里?去了哪里!他暴喝一声跃起,手中长剑翻飞, 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宇文祎攻去。 但毫无疑问的,都被宇文祎挡了下来。与宇文阐的暴怒相比,宇文祎淡定得过了头,她只是眉头轻皱,仔细观察着宇文阐的每一个动作和暴露出的每一个弱点,她在认真地找寻打败他的办法。 她要赢,要赢得完美而彻底! 被宇文祎一个横扫挑飞,宇文阐快速地退了几步,剑尖撑在地上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他跪在地上,胸口不断起伏,大口地喘着气。不行!这样下去会输的! 居高临下地看着宇文阐有些狼狈的身影,宇文祎的眼光闪烁了一下,眉头依旧皱着,一张脸冷如寒霜。剑尖指地,她眯着眼睛,缓步走向低着头单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84 膝跪在地上的宇文阐。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实力吗?你不是一直以为世人待你不公,委屈了你?可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朕是怎么也看不出你是被冷落了,而不是自己窝囊。” “呵…不要以为隐藏了实力,你就有多厉害了。若不是父皇一直偏袒你,和你那狐媚的母后,你以为你能走到今天吗?你早就死了!连出生的机会都不会有!”宇文阐抬头,死死地盯着宇文祎。 “偏袒?你为何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冥顽不灵?这世道没有错,其他人也没有错,错的是你,是你的自以为是和孤芳自赏。”宇文祎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将真相□□裸地摊开,摆在他面前。 但宇文阐不会认的,他也不会接受。他对宇文祎这番举动的反应只有心中勃然而起蒸腾着的怒火。 “你…宇文祎…你不要得寸进尺了!”他手闪电般地在胸前一动,脚下使力,手腕翻动,长剑抖动,整个人宛如饿虎扑食般向宇文祎扑去! 宇文祎眉头一挑,连忙侧身闪过,手腕一转,正要反身再攻过去,眼前却是银光一闪,她下意识地转头,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就从她颈间擦过,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隐约有殷红的血液流淌…… 指尖抚过脖颈,宇文祎不怒反笑,阵痛感在她颈间刺激着她的神经,没有任何停留她直接提剑刺向宇文阐,招招之中杀机尽显! 殿边的王诗尔两只玉手紧紧地扣在椅子的把手上,指尖都泛着青白。方才那一下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不待宇文祎走近,宇文阐突然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没有任何笑意的讥笑。宇文祎心中一沉,眉头皱起,就要停住身子,但几道银光已经想她飞来!是宇文阐身上带着的暗器!趁她提剑转身躲开暗器时宇文阐又飞身欺上,右手长剑,左手匕首,和着掷来的暗器将宇文祎封锁在他的攻势范围内。 才闪过两支飞镖,宇文阐已经来到她面前。 匕首直直地朝着她的脖颈横刺,长剑则在宇文阐手中封住了她向左侧闪避的道路。还有三支飞镖正从不同方位飞来,切断了她所有退路。 不到一个身位前的宇文阐眼中已经是势在必得的洋洋得意,宇文祎在他眼中已经是到手的猎物,插翅难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罗乾已经扣住袖中的暗箭,罗坤和罗离都已经在暗中蓄力,若非宇文祎方才一个警告的眼神制止了他们,早在宇文阐掏出匕首的一瞬间他们就动手,将宇文阐终结为刀下亡魂了。 李岭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两个交叠的身影,呼吸都已经忘记。 “刺喇”、“噗嗤”两道声响在寂静无声的殿中接连响起……阳光穿过殿门,洒落在两人身上,投射出来两道细长的影子…… 一截闪烁着银光的剑尖从宇文阐后背处露出……刺穿了他的腹部……他的唇角和锦袍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打湿。 “你输了。”宇文祎的声音平淡,看着他的眼神也了无情感。 “呵……不……镖上,有毒。此毒,无解……你必死无疑了……”咧嘴笑着,因为唇角猩红的血液流淌,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扭曲的诡异感。 宇文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腹部,一支飞镖没入,只有尾部的红穗在明晃晃的龙袍上异常显眼。一阵酥麻酸痛的感觉自腹部袭来,她唇角轻扬,笑了笑。 “那也是你先死,不是吗?”说着她手腕一翻,长剑转动,在宇文阐腹内绞动。宇文阐闷哼一声,脸色痛到发白,死死地咬住下唇,不再作声。 “何必呢?朕的好弟弟……”宇文祎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是在看宇文阐,又似乎没有,“但……你与朕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你害朕背负了太多……太多……不杀你,朕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因为朕恨你……刻骨铭心地恨……” 她说得很慢,黯淡的眸子中闪动着不为人察觉的光点,没人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似乎只是这纠缠了二十年的恨与怨。 宇文阐依旧停在她的剑尖上,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宇文阐抬手便可以掐死她。但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盯着宇文祎那张过于清秀的脸他唇角诡异的笑容越扯越大…… “我也恨你……想将你千刀万剐……嘿嘿……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到你,就想杀了你……亲手杀了你!动手吧!你也会死的,我此生无憾了!哈哈哈哈哈哈……”不断的血从他嘴中溢出,宇文祎只是转动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没再说什么。 殿中只有他癫狂的笑回响……最终都归于了寂静…… 他最终倒下了,带着宇文祎的剑。宇文祎的身子有些晃,她的右半边身子已经开始发麻。但她依旧转向现在只剩副将带领的叛军。 “投诚归属朕者,可赦无罪。死心不改,冥顽不灵者……杀无赦!”双手背在身后,她的双眸无波在身披盔甲的叛军身上扫过……一阵无形的威压笼罩…… “哗”!整齐划一的动作,没有人犹豫,单膝跪地行礼——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 唇角象征性地弯了弯,宇文祎正想抬手免礼……却被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包裹……眼前一黑,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迷蒙间她只看到了几抹身影朝她奔来…… 还有一抹倩影…… 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小祎……” 公主……我来了……我就来了……等等我…… 她感觉自己时而像在火炉上蒸烤,又有时像坠入冰窖般寒凉欺身……公主的身影也飘忽不定…… 她挣扎着,寻找着……最终在一片白影中她找到了她…… 她迫不及待地上前要抓住她的手,却扑了个空。公主的身影又在几米之外了……她赶忙又扑去……然后是再次的闪动……最后……连那抹飘忽的身影都没了…… 消失在天地间。 她追来追去,气喘吁吁,心口不住地阵痛让她痛不欲生。 “公主!你要去哪里!公主!再让我见你一面好不好!就一面!一面就够了!公主!” 空旷的天地间没有人回应她,只有她的回声在不断提醒着她的孤独与寂寥。 “公主……”她无助地跪倒在地……为什么这样你都不愿意见我……难道这恨与怨,连我的死都无法消弭吗…… 作者有话要说:  离公主上线还有不到五章!鸡冻! 悄咪咪剧透一下,副cp也会有飞速的进展! 第六十七章 天边晨光渐晰, 已经是宇文祎昏迷后的第七个清晨了。已经步入寒冬的长安落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宇文祎倒下后没有多久, 援军就到了。在太宰和王氏的协作下, 所有叛军已经收归正规军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85 , 宇文阐按谋逆罪处置,尸身不得进入皇陵。一切都很顺利, 北周的一切政军事务都重新步入正轨。 除了依旧躺在龙榻之上的宇文祎。 王诗尔和罗离贴身照顾了她七天。她中的毒,毒性很强, 是烈性毒, 一旦进入心脏便无药可解。幸好罗离就在宇文祎身旁, 在她倒下的一瞬间罗离几乎就飞来她身边,手指扣住她的手腕, 迅速地塞了两个药丸进她嘴中。 又煎了几服药, 毒素早已从她体内清除,可她依旧陷在昏迷之中,每天嘴中喃喃念叨着“公主”、“阿墨”、“别走”几字。 罗离又去煎药了。王诗尔坐在宇文祎的床头感觉一阵无力涌上心头, 看着宇文祎苍白无血色的小脸和刀削般的尖下巴……干裂的双唇依旧一开一合地念着谌京墨的名字…… 祎儿,你是要去找她了吗? 王诗尔的手轻轻抚在宇文祎的额间发间, 触手的温热让她安心了许多。她现在很害怕, 从心底里生发出一种畏惧的情绪, 这情绪她活了半辈子了,第一次出现。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祎儿在她生命中的重要程度,早已是王氏,或是世间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了。她怕宇文祎因为大事已了, 谌京墨又魂归天地,而彻底丧失生的信念,去找寻,去追随那抹纤细的身影…… 她真的害怕。这迟来的,浓厚的感情让她的眼睛被泪水湿润……如果祎儿也不在了,那她的人生还剩什么呢?什么都没了……她不稀罕这江山,所以谁坐上这龙椅她也并不在意。 她一直以为王氏便是自己生命中最珍重的东西了,她以为自己这一生便应当献给自己的家族。可直到——听到宇文赟临死前的慨叹……看到祎儿毫无生命气息地倒在她眼前——有些东西才真的敲碎了她心上那扇厚重而坚硬的冰墙…… 只要可以让她的祎儿过得好,她愿意付出一切。 握住宇文祎的手,那手已经瘦到到硌手。王诗尔轻轻地揉搓着她的手,心中默默祈祷着……泪水一滴一滴,如珍珠断线般滑落在宇文祎的手上、床榻上…… 或许是祈祷起了作用,或许是泪水过于冰凉,又或许是母子连心,感知到自己的母后对自己的挽留的依赖…… 王诗尔手中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 刹那间……生命的绿色仿佛冲破了满天的冰雪,破土而出…… 宇文祎艰难地睁开双眼,就看到自己的母后正伏在身侧,双手握着自己的手……手背已经被冰凉的泪水打湿。 “母后……哭什么?祎儿……祎儿在这里……”开口的声音哑得她自己都听不出那是自己的声音,她想抬起另一只手为王诗尔拭干泪水,但连举起一只手臂的力气她都没有。 王诗尔猛地抬头,美艳依旧不减当年的脸上满是泪痕。 “祎儿……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胡乱地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泪水,王诗尔赶忙凑得更近些打量起来宇文祎。 宇文祎张了张嘴,正想回答,罗离便端着药进来了。目光相接,罗离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连眉毛都不再紧张,瞬间放松下来了。 罗离为宇文祎把完脉,确定她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体虚气亏,多用些补药调养些时日便好。 当宇文祎重新开始披星戴月,每日晨起便上朝,夜里又连夜批奏折,北周的新王朝算是彻底地稳定了下来。虽然外患依旧还在,但至少内忧已除,百姓们有几天安稳日子过了。 当一切回到正轨,所有人都各安其位,各司其职,朝中每日商讨的大事便不多了。近来最大的两件事除却北部的退突厥,便是西部边境军的姜老将军告老还乡后该有谁来接替。 西境近来安稳,自姜老将军率兵奔赴长安援救宇文祎时便暂由副将领了主帅一职。西面军责任重大,每年春夏交替时西境都免不了与西邻的少数民族起些冲突。姜老将军任西面军统帅数十年,西境一直是北周四方边境中最安稳的,可见姜老将军治军和率兵都有一套。 所以这西面军的统帅人选的选择便成了重重之中的事情。姜老将军膝下无子无孙,只有一名独女,备受宠爱。而朝中没有要职在身的小将们又都还没有成长起来,所以这个人选的选择便搁置了许久。 从宇文赟生前到宇文祎继位。 可北面突厥压境,大敌当前,正是用人的时刻,西面军统帅的选择免不了又要被搁置一段时日了。 承明殿上,宇文祎正同众臣讨论着如何击退突厥之事。原本在宇文阐起事前,军报一直表示已经压制住了突厥的攻势,将交战的战火阻隔在了边境线外百里的位置。但就在这几天,一封密信传来——北境形势竟然发生了逆转?! 好似前些时日的平静都是突厥喘息、休憩,为后面的大战而做出的准备。突厥的排兵布阵的作战风格发生了惊人的改变,一向只喜欢横冲直撞,依靠蛮力压制的突厥好似一夜之间学会了兵法?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间都是变幻莫测的阵法和计谋。 北面军此时压力很大,已经向后退了三十里。 隔着单薄泛黄的信纸她都能想象出来王成梧该是如何发愁。她自幼和王成梧相识,出身将门之家的王成梧自小熟读兵书,同她谈兵论战时都能不落下风,统兵率兵都应当远比心思简单,性情更为直接的突厥人要高出太多了。 更何况罗震、罗巽和罗坎都被她派去援助了,怎么还会成这样? 宇文祎眉头紧紧地皱起。看来……应当和王成梧的推断相差无几了——突厥人有了新帮手——一个绝顶智谋,精通兵法的军师。 这个军师不是汉人,便是已经深受汉文化影响的大周北齐之人…… 所以—— 此人究竟是谁?是内奸?还是已经暗中与突厥勾连的北齐南陈之人? 殿内一片沉寂,所有人都低着头,眉头紧锁。最后还是姜老将军先站了出来。 “陛下,突厥此次起兵,先是趁我大周内乱,王将军又率大军回长安支援,故欲乘机而入,后又得了高人相助,气势高涨。而今年的冬天又较往年来得更早、更冷,已经投入大批人马、兵力、精力的突厥人绝不会趁此时放弃,即便内乱已经平定,但毕竟还未进入严冬之时。” “老臣以为,突厥一月内的攻势必然会更加猛烈,直接逼近大周边境,甚至夺下几座城池,以便他们安稳地度过这个寒冬。北境军向来由王家军率领,王小将军在率兵方面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可能年龄尚幼,许多北境方面的民情、战况,并没有王将军这般了解,所以被突厥人近来的勇猛有些吓乱了阵脚。” 说着,他手臂动了动,指向身侧的宇文祎三舅舅,即国舅王施德。王施德侧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86 头望向他,眼中的意味不明,唇角礼貌性地上扬。 “所以陛下不必太过惊慌,待王将军快马加鞭赶回北境坐镇,突厥便不敢再造次了。”说完他深鞠一躬,行一礼,退回了武将队列。 对于战事,文官向来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所以他们也都只是小声地交头接耳,并不会说什么。而对于姜老将军方才这一番言论,武将们确实是意见不一,有人认可,也认为北境并无大事,只是年轻的小将经验不足而已。 但也有人并不认可,比如现在并没有发表意见的王施德。姜老将军的话有一定的道理,突厥人今年在北境的蛮横必然是因为他们内乱,王施德又无法做到□□同时守护长安和北境两个地方。 可王成梧虽然年轻,但他其实已经北境待了十余年了。除却和宇文祎自幼玩耍那几年,王成梧余下的时日基本都是在北境的风沙中度过的。王家对于后代的培养是绝不会放松手软的,这一点从王诗尔便可见一斑。从她对宇文祎的严格要求便可以想见王施德对于王成梧的严厉和苛刻了。 按照往年突厥人的头脑简单和四肢发达,王成梧怎么可能应付不了?王施德的眉毛一直拧着,他抬头望着大殿前方龙椅上的宇文祎。 宇文祎的视线转移,王施德以旁人几不可见的幅度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认同。 果然……三舅舅同她想的一样。 自姜老将军发言后,殿内又有许多武将也接连站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并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都逃不开让王施德回北境镇守或是自己愿意带兵前往。对于北境不会有人比王家更了解了,这不是因为他们是皇亲国戚,而是几十年,几代人常年驻守的世代经验的传承。 殿中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还引发了一波争论。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宇文祎有了自己的决断。 “突厥来势汹汹,不平北境则无法安民心。朕,将率兵亲征北境。大将军王施德为副将,随朕出征。” 第六十八章 北境的天很蓝, 云很高。入了冬的草原上没有什么绿草, 枯黄一片, 一望无际, 站在岗哨前的宇文祎甚至都看不到突厥敌军的人马。 她是今晨到的北境。留了太宰监国,罗坤暗中协助并监督, 她们一行人快马加鞭,没几日便赶来了边境处。 宇文祎本来想着由王诗尔垂帘听政, 同太宰一起决断朝中事物, 但王诗尔的态度却出奇的强硬, 微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想法,直接跟着她一起来了北境。这不到十日的奔波可是让王诗尔几乎要累得散了架, 即便只有她坐了轿子, 可依旧浑身酸疼。 北境的夜里天上的星星很多,多到繁星可以串成星河,一起在静谧的墨色夜空中闪烁着。站在空旷广阔的草原上仰望着星空的宇文祎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她拉紧自己身上的皮毛披风, 转头望向身边同样仰着头的王诗尔。 “母后,草原风大, 咱们回去吧。” 仿佛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王诗尔只是望着天上的星星, 目光飘远,眼神飘忽,答非所问,“祎儿,你为何选择了留下来?” 听到这个问话, 宇文祎怔了一下。旁人或许会觉得这个问题没头没脑,但她确实立马便理解了,还有她们身边的罗离,目光也悄然地移向宇文祎,等待着她的回答。 遥远的星河像倒挂在天边的一条闪烁着银色光芒的河流,绚丽多彩,映在宇文祎暗淡的眸子中,仿佛帮她找回了原先眼中的星光璀璨。 “因为……即便是我死了,她也不会原谅我,不……或者说,她会更恨我,更怨我。狠心地抛下了她,又不负责任地再次逃避……我的阿墨会骂我的……” “我已经对不起她,又让她失望……我不能再对不起母后了。我的背后……还有太多的人,需要守候……这也是她希望我去做的。” “不再懦弱,不再逃避。” 王诗尔唇角弯了弯,收回目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依旧只是将柔和的目光洒满宇文祎的脸颊,并没有多说什么。 “夜里寒凉,咱们走吧。日后的仗,祎儿可要好好打,大家都看着你呢。” 你的父皇在看着你,谌京墨在看着你,百姓、江山、文武百官……大家都看着你呢。 远处马蹄带起的尘土飞扬,披盔戴甲的宇文祎坐在战马上眉头紧皱。王成梧呈给她的战报,她仔细翻阅了无数遍。突厥人较他们鲜卑人来说要更加强壮孔武,从未汉化,一直保持着的游牧习俗让他们在草原上纵情驰骋。 现下的北周,鲜卑人与汉人已经相互交融,北境的军队中汉人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包括将领——北周最大的汉人家族——王氏。 在身体素质上他们是肯定硬拼不过突厥的。原本一直依靠的智取现在也被突厥的军师阻挠……究竟该如何是好…… 马蹄声止,突厥人勒马,在北周阵前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住了。皮毛裹身,盔甲装备的突厥将士前,是几匹高头大马成行站立。马上的人儿四肢雄壮,身形看起来比宇文祎身旁的王施德和王成梧都大了足足有一圈……宇文祎在他们面前瘦弱得像个小鸡崽儿。 而阵前最中间,是一个女人。突厥人鼻梁高挺,眼窝深邃,那女人的眼瞳还是深蓝色的,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异常澄澈。她直勾勾地盯着北周阵前的宇文祎,唇角有一抹笑容,眼中带着探寻和好奇。 “你就是宇文祎吗?北周的新皇帝?”她的口音有些奇怪,显然是掌握得还没那么熟练。 “是朕。想来姑娘便是突厥公主,萨米娜因吧。”宇文祎的一张脸依旧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回答得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突厥人的气势吓到。 萨米娜因唇角的笑容愈发灿烂,她的视线毫不遮掩地在宇文祎身上打量,“北周的人怎么会让你当了皇帝?你太弱了,他们一只手就能把你捏碎。难怪会有人造反。”说着,萨米娜因用手肘指了指自己身侧的几员猛将,个个身形高大魁梧,手中拿着的不是狼牙棒便是大锤子。 宇文祎弯了弯唇角,没有回话,只是抛出了一个新的话题。 “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朕来,便是想同公主谈谈。突厥与我大周的恩怨由来已久,每年我大周的北境都会有你们的踪影。你们想要的无非是粮草,和过冬的地方,如果突厥可以予以我们同等价值的交换,这些我们可以在冬季为你们提供。只要突厥休兵,我们签订文书,和平共处,互不侵犯。” 宇文祎的话信息量很大,可萨米娜因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给自己。 “哦?那不知道……北周的皇帝,你,可愿意将燕云十六州,给我们?”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87 燕云十六州是长安东北侧,北周最重要,也是最发达的一片州郡,毗邻北齐与突厥,是一处十分重要的战略要塞。有燕云十六州,他们东可攻北齐,被可战突厥,南可御长安。 萨米娜因定然不会立马答应宇文祎的条件,这她早就想到了,但如此的果决和狮子大开口却着实让她有些心惊了。 她原以为就算不同意,萨米娜因至少也该思考片刻再给她回复,毕竟她开出的条件已经很丰厚了。过冬的粮草和居所,对于游牧畏寒的突厥人该是梦寐以求的。可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还提出相应的他们的条件…… 宇文祎的眉尖颤动,眉头轻皱。这只能说明……突厥的这名军师,连她会开出的条件都料到了,并且给出了相应的对策。她的眼中有几分正色闪过…… “朕是带着诚意来的,所以也希望公主谨慎思考,不要如此草率地便做出决定。若是和谈未果,那朕便不会再心慈手软,大周的疆土,一分也不会让。” 耸耸肩,像是完全不吃宇文祎这一套,萨米娜因挑眉看着她,“你今日约我和谈便是要说这些事情吗?难道你以为我会手软?你这口无遮拦的自信倒是像极了你们北周人的作风,说得好像我们会怕一样。真是受不了你们汉人的这些磨磨唧唧,浪费我的时间。我们直接战场上见吧。” 也不待宇文祎回复,萨米娜因眼中透露着失望,她摇了摇头,摆摆手,直接带着突厥大军回去了。风一吹过,草原上连马蹄留下的痕迹都看不到了。 望着绝尘而去的突厥大军,宇文祎手中的缰绳越拉越紧,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 突厥人果然是直接而直率,说打仗第二日就二话不说地派了人马直直攻向北周营地。宇文祎昨夜同王施德和王成梧商议了整整一晚,本来想听听王成梧对于突厥军师的了解和看法,结果一问到这个王成梧还什么都没开始说,反而是先叹了口气。 “回陛下、父亲,说实话,我虽然行军打仗经验确实不算丰富,但我好歹也在北境的战场上带过许久,大大小小的战役没少参加,多少次都是擦着鬼门关过来的。但是对于突厥的这个军师……我和他交手大概有了五六次,他的风格和想法,我闻所未闻,完全摸不透。” “多少次,我都以为她可能会用某一计,结果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用了我最想不到的计策。兵法运用之自如,我自叹不如。而且,罗震、罗巽和罗坎其实一直都有在探查他的信息,本以为他的帐子会戒备森严,可恰恰相反,他的帐子处毫无防范。但更奇怪的就是,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那个帐子并没有将士住,每日只有三名侍女来往进出,从未见有过什么军师的痕迹。他们甚至连他这个人都没见过。我们原本一度以为这个人是假的,是我们臆想的,并不真实存在。但直到一次他们在萨米娜因帐前听到她提起一个名为‘楚玉’的人时,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楚玉?”宇文祎皱眉问道。 王成梧点头,“是,萨米娜因当时问她的侍女,‘阿楚是又出去了吗?你们可有派人保护好她?’,侍女答道,‘是,楚玉先生自您率兵出去后便也出去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知道了这个后,罗震三人每日都会在萨米娜因回营后蹲守一夜。终于……有一天,他们见到了这个楚玉先生。” 说到此王成梧顿了顿,宇文祎和王施德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每夜都宿在萨米娜因的帐子中,是萨米娜因的面首。” 面首?宇文祎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他们是情人的关系,那他帮助萨米娜因便说得过去了。同时……如果是情人……那就意味着…… 宇文祎的手指摩挲着下巴,望向王成梧,“那他长什么样子?罗震他们可有发现他每天去哪里?” 第六十九章 王成梧低头仔细回想着, 认真地道:“回陛下, 他一直披着一个黑色的斗篷, 萨米娜因的帐子戒备森严, 他们也不敢贸然入内,所以并不知晓他的样貌。他基本上很少出萨米娜因的帐子, 偶尔会出去也都是萨米娜因离开后,带着三名侍女, 和几名护卫, 去不远处的一处湖泊游玩, 一待便是一天。” “他身边的侍女和护卫身手都很好,侍女的水平更是不输罗震三人, 在一次交手暴露身份后罗震他们也不敢再随意出手了。” 王成梧说完后, 账内就沉寂了,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之中。宇文祎思索着,暗淡的双眸中有几分兴奋的光芒。 最后是王施德先开的口, “陛下,末将有一个想法。若这个军师楚玉是萨米娜因的面首, 我们只需要派人去将他擒来, 突厥必定立马溃败。” 他的话音刚落王成梧就急忙叫了不行, “父亲这不妥啊!这个主意我们早就想到了,但是萨米娜因的营帐戒备森严,楚玉外出时带的护卫、侍女身手也都极好,我们本来在正面对抗时就略处下风,不能再因为捉他而损了我们的战斗力啊!” 王成梧急得都要跪在地上了, 宇文祎一把扶住他,“表哥放心,三舅舅这个法子以前不行,但现在可以了,”她的唇角弯出一抹淡笑,眼中是几分胸有成竹的冷静,“因为,朕和三舅舅来了。罗乾和罗离,也来了。” “同罗震三人打成平手,那如果有罗乾和罗离在……平手这种状况,就绝不可能出现了。而且,援军一到,正面的对战和暗中的行动也不会相互牵制太多,我们有足够的精力去耗费在他身上。” 没待王成梧再说什么,宇文祎已经做好了决定,“明日我随军前去阵前一观,看一看这个楚玉,到底值不值得我们和他见上一面。”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宇文祎唇角的笑意没有退去。无论这个楚玉是何方神圣,她也要击败他。 为依旧在商讨明日战术的三人送去夜宵,正从营帐中出来的罗离碰到了在帐前欣赏星空的王诗尔。她披着披风,望着天空中繁星的双眼平和而淡然,与屋内紧张热烈的气氛截然相反。 罗离躬身行礼,走上前去,“太后,您不担心陛下吗?不再为她拿些主意了吗?” 王诗尔眉间上扬,唇角微弯,“有什么可担心的?她心里有数,祎儿不会有事的。” 罗离想当然地以为王诗尔口中的“她”便是宇文祎了。仔细想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宇文祎也确实愈发沉稳有度了,但对于王诗尔……罗离还是有些话想问出来,“但太后您……是真的打算放手了吗?” 草原的黑夜并不是墨黑色的,而是一种浅色透明般的深蓝色,王诗尔低头,望向身侧的人儿。罗离的五官清秀端正,虽然不是那种一眼望去便颇觉绝色艳丽的女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88 子,但周身萦绕的那股浑然天成的沉稳优雅的气质为她本就好看的五官又补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王诗尔的指尖轻轻地在罗离脸颊上划过,偏头看着她,眼底不再是往常那般淡漠与冰冷,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平和。 而自她双唇中溢出来的话……却是十足的答非所问了—— “阿离,有些事情,太犹豫是会错过的。别学祎儿,她太傻,太执拗。自己想要的,就要自己去追逐,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和借口。” 说完,王诗尔的手滑至罗离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只留下一个纤细优美的背影在呆滞的罗离的眼中。 王诗尔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罗离完全无法理解。太犹豫会错过?会错过什么?别学陛下?自己追逐?这些字眼在罗离的脑海里不断盘旋、轮转,这句话的每个字她都懂,但连在一起她却觉得莫名其妙。最让她觉得奇怪的就是,在她听完这段话后,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居然是秦翎儿那张倾城的容颜。 一个冷然的怒视,一个温柔的笑颜……她现在该在哪里,又做着什么?逸品居二楼正中的房中是否还有新的酒客和听琴者? 一阵莫名的涩然布满心头。罗离抬头望向天空,今晚的星星真美啊……可今晚的她,却是要无眠了。 雄浑嘹亮的号角吹响,将士们的呼喊声震天。草原上空旷辽远,一眼就望尽了,所以宇文祎选择了从正面直接变换阵形的阵法。她自幼便爱看书,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是除却史书典籍她最爱看的。 所以当上次宇文阐派人在林中设伏时她才能破解了所有阵法。 按照她的指示,所有北周的将士们直接冲向突厥军队,他们要做的是分头打散突厥的军队,然后结阵,将突厥的将士们围在各个阵中,逐个击破。 见他们来势汹汹,突厥人突然勒马停住。宇文祎眉头轻皱,难道是要直接转身溃逃?就在她疑惑之时,突厥的骑兵阵中居然突然出现了许多带盾持枪的补兵!他们从骑兵的缝隙中穿过,整齐地蹲在突厥军队的最前方,将盾牌竖着支在地上,□□架在盾牌之上,直指北周铁骑。 用步兵来对抗骑兵?这不是以卵击石吗?宇文祎的眉头越皱越紧,不对……不会这么简单……可到底是哪里不对?楚玉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两军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小……北周将士们向前冲锋的脚步已经无法停止…… 但突厥的将士们却依旧沉稳冷静,淡定自若,阵前的步兵人数并不多,大约也只有三万左右,但那明晃晃的枪尖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不好!”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划过,宇文祎直接喊了出声,她的阵还没有摆出来,就直接被楚玉的步兵阵冲散了!步兵对骑兵固然是以卵击石,但突厥此时阵前的的步兵肩膀相抵,紧紧地挤在一起,相互借力,与排列在最前方的圆盾形成了一个最坚实的大盾牌,保护着身后的骑兵团。 而那伸出来的□□……就是狠狠刺在战马脖子上的尖锐獠牙…… 果不其然……刹不住车的北周骑兵接二连三地冲向突厥的步兵阵,又接二连三地倒下……不断地冲击又不断地倒地……宇文祎心中一紧,连忙抬手,“鸣金收兵!撤!快快快!” 双手死死地攥着车轼,宇文祎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北周冲锋的骑兵上,心中默念着停下停下停下……该死!这狡猾的楚玉! “陛下!”刚收兵整顿玩军马的王施德和王成梧直接来了宇文祎的营帐。 “让受伤的将士们好好养伤,厚葬牺牲的将士们……是朕不才……让大家白白去送死……”宇文祎艰难地阖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她现在胸中积蓄的除了悔恨,就是怒气,“今晚……我就要见见这个楚玉……” “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掀开眼帘,是抵挡不住的寒意外放。 王施德和王成梧对望一眼,心中都溢出了一声叹息,没有说什么话。他们今日是率兵的将军,战场上的事他们看得最是清楚,除却无能为力的无奈,他们也无法再安慰宇文祎什么。最后都只是躬身道了声喏,便退下去与罗氏五人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去了。 账内只剩她一人了。放松了身体瘫坐在椅子上,宇文祎伸手摸进怀中,一个红绸金线明纹的鸳鸯荷包出现在她手上。荷包的针脚细密,用料上等,每天被她贴身放在怀中最靠近心房的位置,依旧崭新如初。 这是谌京墨七夕时送她的礼物,她一直小心保管,从不离身。目光在那一双绕颈缠绵的鸳鸯上留恋飘远。若是阿墨还活着……她或许今日便不会面临这般窘境了。 往常她们时常谈论兵法政事,谌京墨在行兵战术上有极深的造诣,要远甚于她,在她们还不相识前,二八年华的谌京墨就凭着一颗聪颖过人的头脑,在兵法上战胜了当时的南梁,所有南陈才得以走到今天一统南方的霸主地位。 谌京墨是她见过的,在兵法上造诣最高的人。她不知道阿墨同楚玉相比究竟谁更胜一筹,她只知道若是谌京墨,绝不会被今日这出其不意的步兵阵打得手忙脚乱。 可……有什么如果呢?如果再来一次,她又会有勇气将谌京墨留在她的身边吗?她不敢,她不敢拿谌京墨的生命和她一起赌。她可以和鬼门关擦肩而过,但她不敢看着谌京墨陪她一起遭这个难…… 可她没有想到……结局竟然不是各自安好的永不相见…… 将荷包贴在鼻尖,她的心已经不会痛了,只是却还会怀念……仿佛荷包上还残留了那清淡的栀子花香…… “阿墨,你会保佑我的,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对于面首的反应都好大 惊恐脸。 咳咳……下章……下章你们期待的楚玉就要出来了。 第七十章 草原上的夜风很凉, 像小刀一样磨人, 刮在罗乾等人的身上。此刻的突厥营地内将士们正在庆祝今日的胜利, 大口地喝着烈酒, 大口地吃着烤全羊,尽是吵闹欢笑之声。 罗乾为首, 带着罗离四人此时正分散在突厥营地的外层营帐旁。他抬起右手示意,四人齐齐点头, 压低了身子在黑夜中潜行, 与墨色融为一体, 以一种悄无声息而出乎意料地方式出现在了萨米娜因营帐外。 五个人分散在营帐外呈半圆形。萨米娜因正在营地中间的篝火旁同将士们喝酒,她的护卫们也大都在篝火旁, 只留了两人在门口把守。 营帐内点着烛火, 偶尔有脚步声响动,好似完全处在一种毫无戒备的状况之中。帐内的脚步声大概有三人,应该就是楚玉与罗震所说的侍女了。可……有一人的脚步虚浮无力, 明显是丝毫没有接触过武功的样子,而且侍女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89 也应该有三人……罗乾皱起了眉头, 难道这只是一个陷阱? 若脚步虚浮的是楚玉, 那另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女在哪里?若是某个侍女并不会武功, 那便是楚玉常年习武? 但无论怎样,他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今晚就一定要将这楚玉带到陛下面前。 他抬手一招,罗离、罗巽与罗坎分三路,从三个方向用匕首刺破了帐子进了里面。帐内宽敞明亮, 烧着温热的火炉。就这草原上游牧的帐子,突厥人居然还设计出了正殿、偏殿的感觉。 罗巽与罗坎自南侧和西侧进入,进了前方的正殿,这里有两个侍女。一个在为炉子添火,一个在收拾着桌椅。 对于他们的突袭,侍女们好似惊讶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淡定感。那个在收拾桌椅的侍女吓得正要尖叫,手中的毛巾已经掉到了地上,却被罗巽捂住了嘴又锁住了手臂,动弹不得。另一个侍女面色十分沉静,直接拿起手中的一截树枝朝罗坎攻去。 步步杀招,却又全部避开了要害,只是纠缠着罗坎,让他脱不开身。 而自东侧进入的罗离直接踏入了内里的偏殿,一个稍微小些的卧房。内里有有一张床榻和一个梳妆台,和——两个人。 其中一人靠在床头,手中翻着一本书,一头绸缎般光滑的青丝披散,衬得她面色如玉般白皙,面色清秀,清淡如水,但周身却又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威压之感。 对于罗离的出现她好像完全不惊讶,甚至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为分给她,全神贯注在眼前的书上。 这个人罗离不认识,但她可以肯定她就是楚玉;而楚玉的身份……她看到楚玉身侧的另一个人时她瞬间了然了。 那个人一身侍女装扮,面容倒也称得上姣好,平淡无奇的脸上一双秋水般明亮而隐约荡漾着娇媚的眼眸让罗离霎时怔在了原地,她感觉自己的世界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有胸口的心跳如雷鸣般响彻在耳边。 那人轻哼一声,眼神转冷,手腕一转,几根银针破空而来,她脚尖一点,身形闪动,直接欺到罗离面前。眼前银光闪现,将罗离从惊愕中抽出。她手忙脚乱地闪过,又堪堪接下了那人的每一招。 仿佛是心中有气一般,那人招招狠辣,但罗离也只是被动地接招而不还手——她感觉自己根本下不去狠手去面对她……她根本不想和她交手。但那人寸步不让,将她直接逼到了角落,还没有丝毫要停手的意思。 罗离抿唇,无奈地反身上前,快速而精准地抓住那人两只纤细白皙的手腕,一个转身,干脆利落地将人封锁在了自己的怀里。脸颊相贴,鼻腔中尽是馨香。那人气得身子都在颤,还在不住地挣扎。罗离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轻轻地贴在她耳边道:“失礼了。可陛下一定要见到她。” 说完她嘴唇微动,一声尖锐而清亮的口哨声响起。罗乾、罗坤两人应声而入,正要扑向床榻上丝毫未受方才打斗影响,依旧在看书的另一人,却直接被她开口打断了。 出乎意料的,这突厥公主的面首,或者说情人,是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的声音……让罗乾和罗坤宛如被点穴般,矗立原地,动弹不得。 “不劳烦两位了,我可以自己走。”说着,她合上了手中的书本,轻巧地下了床榻,又施施然地理了理衣袖,弯腰从破口出走出了帐子。 没有回头,她只是停下对着身后呆滞的罗乾、罗坤说道:“怎么?不走吗?你们的陛下,不是要见我吗?”深情平淡,毫无波澜,眼神悠远,根本没有看向罗乾和罗坤。 罗乾、罗坤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与怀中人儿较量着的罗离,罗离了然而确然地点了点头,肯定了他们的想法。 北周,宇文祎营帐。 宇文祎还坐在上座研究着战报,她一手撑在脸侧,一手翻着战报,双眉紧皱,原本多情而闪亮的桃花眼中已满是血丝。自她离了南陈,她便再没说过一个安稳而悠长的觉了。夜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脑海中不是铺天盖地的战报和奏折,便是公主那窈窕纤细的曼妙身影。 罗乾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陛下,我们已将…已将楚玉带来了。” 放下手中的战报,宇文祎的眉头略微舒展,唇角微微上扬,染上了几分胜券在握的自信。 罗乾率先掀帘而入,后面是罗坤、罗坎、罗兑和罗离,出乎意料的,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只有罗离的脸上又挂了彩,一道猩红的血迹在她脸颊上延伸。五个人一字排开,都双手垂在身侧低着头,也不说话。 宇文祎眉头轻挑,“楚玉呢?” 罗离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再次掀开帐帘——其他四个人自觉地排成了两列,分列左右,仿佛是在迎接着什么—— 奇怪的感觉在宇文祎心头浮现,她唇角的笑意渐渐凝固,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 一个娉婷袅袅的身影步入……一身素白色的衣衫…… “民女楚玉,参见陛下。” 她屈膝,施施然地行了一礼。眼神平静,唇角一抹恰好的弧度悬挂。 一切都如此正常而毫无波澜,可就是这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眸子让宇文祎感觉自己周身都在抽搐,激动地颤抖,她只能死死地扣住木椅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脱力而直接倒下,又或是直接扑过去抱住她…… “阿墨……?”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些呜咽的哑然。虽然眼前的女子面容已经完全改变,但她知道,这就是她的阿墨……她绝不会认错,一张□□阻挡不了阿墨对她那与生俱来的吸引力…… 即便不用眼睛,只要阿墨在她的身旁,她也会知道。 所以她敢肯定,楚玉便是阿墨,南陈的江楚长公主就是突厥的军师江楚……是了……一切都说得过去了……阿墨没有死!她的阿墨没有从这个世界消失!虽然她不知道这其中缘由为何,可她也大概猜得出是同自己有关……而且……只要她的阿墨没有事情,那么一切都……一切都不重要了。 “阿墨,是你……对吗?”一抹有些苦涩,又有些喜悦欣慰的笑容在她嘴角咧开,她缓缓起身,走向那个自己日思夜想……日夜萦绕在自己脑海中的人儿…… 依旧是方才那个恰到好处的礼貌弧度,这个名为楚玉的人儿只是轻轻地笑着…… “陛下想来是认错了。民女姓楚名玉,并不知阿墨为谁。” 这般说辞……阿墨肯定是还在生她的气…… “不,没有,我没有……你就是阿墨,你还在气我对吗?气我弃你而去,气我不辞而别,气我胆小懦弱……” “陛下说的哪里的话。天下谁人不知道陛下英勇无比,于层层包围中突破了未央宫的防御,成功登基;又在天下大义和陛下的英明神武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90 中成功击退造反叛乱的反臣。没人会认为您胆小懦弱的。”说着,她微微低头欠身,平静无波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与涟漪。 “不……你可以……你可以打我,骂我,怎样都可以……但是,但是你为何……为何要说自己……自己病逝了,还到了这北方的突厥。这里环境差,不必南陈的四季如春,暴风雪、沙尘暴,在这里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宇文祎这番话说得有些急,她不断地靠近楚玉,眸子中的热切笼罩着那个宛如太湖中静水的人儿…… 她唇角弯了弯,抬起眼眸,直视着宇文祎,眼神平淡却有十足的穿透性,仿佛已经将宇文祎整个人看穿了…… “陛下莫不是将民女错认成了南陈的江楚长公主殿下?世人皆知江楚长公主殿下已经因病逝世。而且,以江楚长公主殿下的才貌,民女是绝对自愧不如的。” 她的声音轻轻的,她的眼神毫不遮掩又毫无畏惧和半分的心虚。受不住这般的生疏和心爱的人就近在咫尺自己却无法将她拥入怀中的焦灼,宇文祎的双手握住了楚玉瘦削的肩膀。 “你不是阿墨还能是谁?世上除了阿墨不会再有这般聪慧又精通兵法的人了,”她急切地说着,松开右手在怀中一摸,举到楚玉的眼前,“你还记得这个吗?你曾经绣给我的荷包,你说七夕乞巧,一定要亲手为心爱之人绣一枚荷包才行,我一直珍藏到现在,每天都贴心放着。” 可惜,眼前的人儿依旧不为所动,眼神在荷包上淡淡地扫过,便不再注视,唇角淡淡的,仿佛是有温度的…… “这枚荷包想来也是江楚长公主殿下绣给陛下的吧?陛下与长公主殿下的情意深重,叫民女羡煞不已。但民女也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盯着她的眼睛,宇文祎没有否认,便是默许了。 “那为何,长公主殿下没能陪陛下走到最后?又或者是……陛下会在那个时刻离开长公主殿下呢?” 空气凝固了,仿佛冻结成冰。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窒……罗乾五人更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压迫力与窒息感……他们将头深深地低下…… 帐外狂风阵阵,一缕狂暴的邪风穿过帘子,狠狠地掀起所有人的衣摆……和桌上的纸页…… 一张单薄而瘦弱的薄纸飘落,上面是一副女子的画像……那名女子唇角的笑意温和而明媚,笑弯了的眼眸中照映着天地间的辉光…… 一张,两张,三张……无数张…… 纸页铺了一地,每一张上都是那名女子……或蹙或笑,或站或坐……每一张都不尽相同。只有那张绝色倾城的容颜和那双眼中荡漾的温柔与爱意是永恒而不变。 作者有话要说:  哇,终于!哎...大家都看出来了吧,谁是谁。罗离怀里是sei,又是sei挠伤了她。 这一章比较长,不舍得断开,感觉会影响阅读感受。 第七十一章 “因为我……懦弱……无能, 胆小, 又畏惧……都是我的错……你要怎样, 我都可以理解, 也可以接受……还能见到你,知道你还活着, 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所以……你想要的,无论是什么, 我都会给你。” “包括这条命。只要你放过其他人。” 宇文祎的双手无力地垂下, 她的声音暗哑而低沉, 眼中堆满了悲戚与哀伤。 楚玉的唇角弯了弯,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俯身拾起脚边那张飘落的纸页。是一副烟花美人图。 一抹颀长纤细的身影站在桥上, 身畔是垂柳伴身,身后是烟花满天,城镇内的万家灯火点缀着画面。画面温暖而美好。 左下角一句题诗吸引了楚玉的注意力, 她轻声念了出来。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话毕, 她唇角再次弯了弯, 眼中依旧是没有半分变化的毫无波动和平静淡漠, 她抬起头平视着宇文祎,“画中的女子想来便是江楚长公主了吧?陛下对公主果然是一往情深呢。但……人死毕竟不能复生,陛下还是节哀吧。陛下同公主的恩怨……民女不该介入,也无能为力。” 将画像放回桌上,她的指尖没有任何的流连或是停留, 话锋也被直截了当地转开了。 “但对于战事,民女倒是有几分立场谈论。陛下今日要民女前来,不是也为此事吗?” 宇文祎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双眼合了又复睁开,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清明和冷静,只是依旧黯淡无光。她走回上座的椅边,重新坐下。 “说吧,条件是什么。再打下去对突厥也没有任何好处。你们的粮草不多,马上又要进入寒冬腊月,你们撑不住的。” 说回了战事的宇文祎周身的帝王之气又重新开始散发了,她斜靠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站得笔直而不卑不亢的身影。 “无论是从气候,将士们的身体素质,还是对草原的熟悉程度来说,民女都以为陛下此话说得有失偏颇了。该担忧这些的……正是陛下吧?粮草要从北周各处运来都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现在天气转冷,许多将士们也都开始耐受不住,这么拖下去,必是溃败无疑不是吗?”楚玉一字一句,清楚明晰。 “是又如何?都是人,难道突厥人不需要皮毛裹身,火炉熏烤吗?这么拖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不会有赢家。无论是突厥的将士,还是朕的北周将士,都是鲜活的生命,这样并没有什么好处。但如果你想要的便是这个效果,那朕会带着将士们在这里坚守到最后,至少朕会。”看着那双原本该盛满温暖的双眼中的淡漠与疏离,宇文祎的心针扎般刺痛着。 “陛下若是如此悲天悯人,又体恤将士,那不如直接将燕云十六州予以萨米娜因公主,这样便可休战,不会再有任何伤亡。” 宇文祎的唇角弯了弯,“你知道朕不会的。朕可以补偿你,但不会拿百姓开玩笑。过冬粮草和居所,是朕的底线了。你确定要为了你的新情人和朕撕破脸吗?” 对于宇文祎的视线楚玉毫不闪躲,回望着她,没有人退缩,也没有人认输,“既然不愿答应条件,那陛下今日又何必非要民女来呢?”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宇文祎抓着萨米娜因这个话题不放,“你同萨米娜因是什么关系?” 唇角轻扬,楚玉的双唇一开一合—— “如陛下所想。” 楚玉最后是由萨米娜因带兵前来北周营地前叫阵带回去的。宇文祎挥了挥手,楚玉躬身告退了,她没有最后再看一眼那个纤细的背影。她只感觉自己头昏脑涨,心痛到要炸开碎成千万片般。 阿墨还活着,可她还恨她,可她……还有了新的心上人。前一秒复相见的兴奋和喜悦被钻心的疼痛冲散、打破。她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91 该怎么办?她不知道……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的命运……她的命运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这就是命啊……注定,她与阿墨,是今生无缘也无分了。 她蜷缩成一团靠在椅子上,仿佛要在天地间消散个彻底…… 接下来的几天突厥人每天都会来叫阵,逼他们反击。可宇文祎都只是压着兵不动,或者只是派极少一部分人马前去试探一番,如果侥幸击破了突厥人方阵的一角、一边,就趁机拿下几个小队;可若是形势不利他们便立马推远收兵。 宇文祎不愿意拿将士们的生命赌。她知道自己不是楚玉的对手,在兵法上她必败无疑,所以她只能拖,拖到突厥人弹尽粮绝,走投无路……实在不行便只能再另行他法了。面对楚玉,她真的没有太多的把握,也没有太狠的心。 如此几日过去,宇文祎每日除了研究地图、战报,便是仰天望月,脑海中的思绪万千,她思考着很多事情,但什么事情都没有一个结果。 刚端来一碗热羹的罗离进了帐子就发现宇文祎并不在帐内。她放下热羹,转身出了帐子,没走太远的距离,就发现了一个沐浴在月光下的身影。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边。 罗离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迈开了腿去打扰宇文祎。她都快习惯这样的宇文祎了,整个人毫无生命的生动气息,出了政务和战事,再没有什么可以激起她的热情和心绪。她的整个人就像是一汪死水,偶尔会因为岸边人儿投掷的石块惊奇小小的涟漪,可不会有波浪,更不会波涛。 她的心死了。 罗离曾在前两天问过王诗尔,她是不是该做些什么,自己是不是又该做些什么?王诗尔转头看着她,目光像晨光般温暖而明亮。 “放心,那个丫头不会舍得对祎儿做什么的。” “可……可她同萨米娜因……她已经变了。” “她太聪明了,兵法计谋这种东西,她都用在感情上了。” 说完王诗尔就拢了衣衫回了营帐,留下罗离一个人在夜风中迷茫。 眼前的身影单薄而飘忽,好像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夜风卷走,在人世间消失。罗离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前几日的伤口已经结了痂,那个人最后气急,直接咬上她的手腕,反身又一根银针飞来。她来不及闪躲,所以又挂了彩。 手腕上的两排牙印此时在月光下十分的显眼。 咬了咬牙,心中下了一个决定。罗离脚下使力,一个转身就飞向了突厥营地。 她轻车熟路地摸到萨米娜因营帐,找到先前自己进入楚玉偏殿的那个方位。手中一动,银光一闪,匕首在营帐上划出了一个开口,她一个侧身,直接闪入。 这次,偏殿里不见了那个让她有些惦念的身影,也没有楚玉的身影,空无一人。她小心翼翼地在帐内走动,与前殿相隔的那扇门现在半开着,有谈话的声音传来。 是萨米娜因和楚玉。 “你说的那个心爱之人,便是她,对吗?” “是。” “所以,你来突厥也是为了她,对吗?” “是。” 楚玉的声音十分沉静,一如既往,但听在罗离的耳中就如同炸开了一般响亮而激动人心。 “你还喜欢她对吗?你因为她拒绝了我,而且你一直都喜欢她,然后你又用我当理由拒绝了她?为什么?她已经按照你的设计来了突厥,还见到了你,也认出了你。” 楚玉沉默了。 “你们汉人做事总是这般拐弯抹角,喜欢却又不说,明明可以在一起却又偏不,心里想这想那,又是顾虑这个,又是担心那个,真是让人头疼。她还是你的爱人,你也舍得用这么狠的计策将她设计过来,你明明已经为她铺好了路,可却不告诉她,还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孤独的纠结。哎……汉人的心思难测啊……” 萨米娜因说着叹了口气,楚玉却轻轻笑了笑。 “我若不做得这么绝,她会有来见我的勇气吗?不逼她一把,她会一直缩下去。而且……有些事情,还并没有解决。” 听到关键的地方,罗离正在努力地理清思路,身后却有攻击袭来!她心中一跳,连忙转身闪躲。果不其然,又是她!罗离苦笑了一下,明知道她下不了手还一直在逼她出手。 挡开了来人的所有攻势,那人回身又是一个手刀袭向罗离面门,她握住那人的手腕,使劲一拉,顺势一个转身,将人卡在了自己和门框间。 “翎儿姑娘,别闹了。都说打人不打脸,可我的脸已经因为你破相了两次了,现在手腕上还有你的牙印。” “谁是翎儿?叫我玲珑。”玲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好,玲珑姑娘,你同公主为何会来突厥?南陈又为何会传出公主逝世的消息?” “都要我告诉你还要你的脑子干什么?自己想。”玲珑别开头不看近在咫尺的罗离的脸。她们的身体现在挨在一起,她甚至能感受到罗离胸口心脏的跳动。在罗离温热的呼吸间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对于她的耍脾气,罗离笑了笑。将她的两只手腕都握在一只手中,罗离腾出一只手,抬起,靠近她的脸颊……玲珑的呼吸一窒……罗离的手摸到她的脖颈处…… 轻轻一撕,罗离唇角上扬,“我还是觉得这样好看。” 眼前其貌不扬的玲珑一瞬间成了绝色妩媚,倾城妖娆的秦翎儿。看着罗离手中那张□□,秦翎儿感觉自己要气炸了。 她张嘴转身,直接咬上了罗离那只靠在她脸边的手,罗离手腕一痛,她低叫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那张□□。疼得她眉毛紧皱,正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捂着手腕,罗离直接跳出了帐子,回了北周的营地。 捡起地上的面具,秦翎儿好像还是不解气,她闷哼了一声。 推门而入,依旧带着□□的谌京墨唇角染着笑意,“我也觉得还是这样好看些。”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收尾了,马上完结了要。 最近在吃鸡,脑洞又开了…… 第七十二章 关上屋门, 谌京墨坐在梳妆台前, 指尖在脖颈间一拉一撕, 一张轻薄的□□瞬间被她扯下。 唇角含笑, 眉眼弯曲,挺巧的琼鼻下双唇鲜红欲滴, 那个曾艳冠南陈,让无数人为之痴狂的江楚长公主的绝色容颜再度出现。 秦翎儿唇角上扬, 目光在谌京墨脸上似无忌惮地打量着, “你果然也还是这样好看些。” 温柔明媚的弧度在谌京墨唇角出现, 她没有再打趣秦翎儿。 “方才的话,她都听到了?” 顽皮而灵活的指尖缠绕着一缕发丝, 秦翎儿随意地坐在离谌京墨不远的圆凳上, “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92 嗯,估计现在你家那位皇帝大人已经知道了。你的如意算盘可是打得啪啪响啊,全被你给算到了。我可真是有点心疼她了, 和你斗,还是嫩了些。” 谌京墨一边在脸上涂抹着东西, 一边面不改色地回答着秦翎儿, “能达到目的便可, 我只不过是少等了些时日,用了些手段和办法而已。我再了解不过她了,不逼她一下,她会一直缩在长安城里折磨自己的。” “是是是,所以你把南陈的一切都安排好后再设计假死, 终于彻底远离了深宫和政事。既没让宇文祎难做,保全了她的颜面,还替她回长安敛了风声。你算准了她能成事,所以又未雨绸缪地先一步来了突厥,也因为你知道突厥在天气转冷后一定会攻打北周边境。” “你早就想好了替她解决一切的办法,所以乔装易容,带我们待在这里等她出现,等她努力,等她明悟。” 说完一切,秦翎儿叹了一口气,“你算了这么久,把自己弄得这么累,现在也不能放松下来。这又是何必呢?” “我已经走了千万里……这剩下的路,该由小祎来走了,”谌京墨的唇角微微上扬,墨色深瞳映着烛火的柔光显得无比的温暖而柔美。 秦翎儿摇了摇头,是不能理解的模样,“问世间情为何物?如此羁绊人心,聪颖绝世如我们的江楚长公主殿下都没逃了。” 她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谌京墨颇觉好笑,眉峰微挑,眼角含笑地睨着她,轻飘飘地几个字吐出,“是啊,我看我们风华绝代的南陈第一花魁秦翎儿姑娘,也快入网了呢。你和罗离……” 话锋一顿,谌京墨没再继续,只是眉梢依旧上扬,好整以暇地望着仿佛一下被点了死穴的秦翎儿。只见秦翎儿突然没了动作,脖颈间飞起可疑的红霞,眼神十分闪躲而不确信。 “我和罗离?我和罗离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可是个女子。”看着谌京墨,秦翎儿说得有些急促。 谌京墨断掉了她的最后一条退路,“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小祎也是女子。” 秦翎儿感觉自己在谌京墨面前溃不成军,连半分计策都使不出,“你怎么知道的?” “看你的眼神便看出来了。凝雅小孩子心性,肯定不会怀疑小祎;安雅虽然眼力好,但她不关心这些,所以对小祎的身份深信不疑。但你不同,你每日在逸品居内见过太多的男子女子,早就练就了超常的观察力。” “所以……你或许比我还早看出了小祎的身份。你可是看了好久的戏的。” 谌京墨的眼神平静温和却十分有穿透性,秦翎儿轻咳了一声,松开了手中的发丝,“我以为你一直不知道呢。我确实在逸品居第一次见到她就发现了,怎么会有男子长得如此清秀?而且你对她也不一般,我便多看了几眼,多观察了一下,就发现了。本以为你发现后会大发雷霆,直接和挑明了让她功亏一篑,结果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你竟然彻底坠入了情网,还一副无法自拔的样子。那甜腻暧昧的样子我都不忍心回想。” “你不是也快了吗?”谌京墨终于涂抹完,放下手中的最后一样东西后转头看着秦翎儿,“罗离心思单纯,人也直白率真,还十分的重义气讲情分,她或许不知道为什么,又或许还不明白,但你现在可知道得清清楚楚了吧。” 秦翎儿嗔怪地瞪了谌京墨一眼,“我什么也不知道,再说了,我怎么就不是心思单纯的人了?我同她也没见过几面,就算再不在意纲常伦理,两情相悦之事也得……也得慢慢发展,细水长流啊。” “好好好,细水长流,不是一见钟情,没有再见倾心,你同罗离就是几面之缘,连朋友都称不上的陌生人而已。也就是她对你出手,所以你才会被她抱……” 还没等她说完秦翎儿一个跃起抬手直接扑到谌京墨面前捂住了她的嘴,“啊!别说了!我们就是陌生人!夜深了,我去歇息了!你……你自便吧!”说完她就松开了手直接跑出屋门,出了帐子。 谌京墨不禁莞尔。见多了世间男女情爱的秦翎儿其实一直对感情之事颇有些抗拒,或是说并不相信感情。今天她能遇到那个心动之人谌京墨自然也是十分为她感到开心的。 刚要熄了烛火就寝,余光中一副扇面显现。她轻轻拿起那个一直被她放在身边的团扇,指尖在丝质的扇面上拂过,她嘴中喃喃自语,“小祎……” 又是几日过去了,寒冬腊月中的草原连枯草尖上都是冰碴子,裹着皮毛的北周将士还是会在凌晨之时瑟瑟发抖。就在这种艰苦之中,北周几乎已经走入了绝境。他们的粮草也所剩不多,对于严寒的忍耐力也远不如突厥人,对于谌京墨的计策宇文祎也无能为力。他们可以说是山穷水尽了。 但就在这种趁虚而入的好时机,突厥人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停止了所有攻势。原本的不时骚扰也停止了,只是双方的将士们在自己的营地中休养生息。北周的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完全摸不清突厥的行事作风。 当晚罗离就将所听所闻全部告诉了宇文祎。狂喜之下的宇文祎以为这是谌京墨的暗示,所以她在这平静的几日中甚至亲自动身,潜行去了突厥的营地。可突厥的营地竟然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再没了谌京墨四人的身影。 一次,两次,三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她连谌京墨的影子都没见到。 就在这般迷茫的焦急和无措中,她甚至动了直接冲入突厥营地中和萨米娜因当面对质,询问谌京墨的消息时,竟然有人先找上了门。 宇文祎正在帐中思考着究竟该如何才能再见到谌京墨时,一把小胡刀与她的脸颊擦过,刀上还穿了一张纸页,插在她耳旁的椅背上。 她眉头紧皱,伸手取下小刀,打开纸页—— “今日申时,营地北侧二十里见。” 连落款署名都没有。 阿墨?萨米娜因?或是秦翎儿……?宇文祎攥紧了手中的纸页,不管是谁,都是她同阿墨见面的最后机会了……若是阿墨,她便要竭力挽留;若是萨米娜因或秦翎儿,无论是怎样的说辞,她都要问出阿墨的下落。 拉紧了身上的披风,宇文祎申时准时地到了约定地点。她连罗乾或是罗离都没有叫,但出于对她的担忧,他们还是执意要求在远处随行。 勒马站定,宇文祎放眼四周,一个身影纵马而来。一身上好的皮毛裹身,带有浓厚异域气息的立体五官,是萨米娜因。 “陛下果然准时。”她拉住缰绳,在宇文祎面前停住。 “今日邀朕前来,公主所为何事?”并不是谌京墨,让宇文祎心中有些失落。萨米娜因对于谌京墨的情谊她知晓,今日之约难道是萨米娜因的威胁或是挑衅。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93 看着眉头轻皱的宇文祎,萨米娜因轻松地笑了笑,笑容之中是几分释然和了然,“陛下不要紧张,我对阿玉确实有情,但我们突厥人直截了当,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就绝不会强求。在我同阿玉表白情谊后,阿玉就直接告诉了我你的存在,和她来突厥的目的。” “想必你也知道了,她来突厥就是为了你,为了让你可以放下一切和她远走高飞,为了让你不再顾虑太多。你应当很好奇她答应了我什么,不多,但足以让我不再需要你们北周的粮草和停顿之所,所以你先前的和谈条件我一直不答应。” “因为你必须要来,因为你必须要同阿玉见面。” “阿玉在突厥的街道上偶然遇到了我,让她计划潜入突厥内部的时间大大的缩短,而她为我提供的计划又顺利助我登上了可汗之位。所以这一切便是我对她的回报。” “阿玉教会了我们屯田耕地,冷藏生肉,让我们在冬季免于了四处侵扰地换粮换地。原本我们已经不需要再对你们出兵,可这是我同阿玉的约定。” “今年是最后一次,北周同突厥的战争,至少在我在位的时期。但今年的一切,不惜耗费巨大的人力和物力,率兵对你们发动战争。我没有留手,阿玉给我的一切计策我都用了出来,是想告诉你。” “阿玉是个好姑娘,能得到她的喜爱在我看来是三生有幸,希望你可以珍惜。不要再畏首畏尾。” “阿玉在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最后萨米娜因那段话写得有点混乱……萨米娜因是个好菇凉,但感觉没把她的血肉写出来。哎…… 第七十三章 天和二年, 中宗宇文祎因积劳成疾, 身体孱弱, 最终病逝, 享年二十一岁,谥号贤, 葬于定陵。 在中宗宇文祎在位的这一年时间中,平定内乱, 与突厥签订了长达十数年的议和诏书, 从此北周与突厥互不侵犯。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 宇文祎便解决了自北周建国以来便一直困扰着北周的突厥犯境的问题。 自此,北周的发展走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将在政通人和中走向巅峰。 中宗在史书上的地位很高, 无论是当世还是后世对她的评价都非常的高,同时也都不约而同地感叹着她的早逝。若非内忧外患的积压,无论是五年、十年, 或是二十年,宇文祎一定会带领北周一统九州。但天公并不作为, 过早地就让这位明君长眠地下, 留下了巨大的遗憾。 不过幸好, 中宗宇文祎临终时传位于其早逝的二哥宇文攸长子宇文良。 宇文攸比宇文祎年长十岁,与宇文祎自幼关系要好,是宇文祎在深宫天家中唯一的挚友,可惜宇文攸比宇文祎的身子骨还差,在宇文祎不到十岁时便离世了。宇文攸性情温和, 心性纯良,若非早逝,在宇文祎的心中,这皇位是非他莫属的了。 而其子宇文良人如其名,品行端正,好学上进,传位于他,是宇文祎能为北周做的最后几件事了。 王氏最终由王成梧接替了,而罗乾则成为了西面军的新一任将军,姜老将军满意安心地告老还乡了。 她的选择没有错,宇文良最终成为了一代明君,在他的勤政和宇文祎所留人马的辅佐下,北周愈发昌达,可这些,与宇文祎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因为现在她正在策马南驰,那个本应该在定陵安葬的周中宗此时正心急如焚地奔向南陈。 最冷的寒冬已经过去了。晚冬的南陈已经有了几分春天的气息,流淌的淮水,远山上的青绿和嫩芽……在急迫而不可耐的心情下她终于到了…… 这是一个山谷中的村落,没有太多的人,谷内的小溪清澈,透明见底,溪边是成群结队在洗衣的女子,偶尔有几个小孩子嬉笑着跑过带来一阵欢声笑语。平静之中是安逸活泼的生活气息。 宇文祎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向谷里。她身后的马车里也跟着走下两人,是王诗尔和罗离。没有再等待两人,宇文祎直接将缰绳递给了罗离,转身跑向了谷内最远处,溪流旁的一处小房子那里。 因为四周都是妇孺,谷中和乐安详,她按捺住了为了提升速度想要动用的轻功,摆开了双臂向前跑去。 这个小房子在谷中的一个矮坡上,门口就是溪水汩汩流淌。宇文祎跑到了屋前小院的栅栏处,她停住了身子,快速的跑动让她有些气喘。 这是,屋门被人从里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门内出现,她怀中抱着一个木盆,盆里是几件脏衣服,显然是要去溪边浣衣的模样。女子长得极美,一双平和美妙的凤眸敛着柔光,看到院子外的宇文祎后唇角轻扬,阳光落在她的眼中洒成了金色。 宇文祎轻轻推开院门,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阿墨……” 正文完 番外一 河谷处的居所是谌京墨早就想好的,所有的计划在她苏醒卧床的那一刻就基本成型了。 她在看到宇文祎留下的休书和书信时的气急攻心确实是真。但待她醒来,终于可以沉下心思考时也接受了这个选择。 如果选择了留下,或是带她一起去北周,那宇文祎便不可能是宇文祎了。那个心里装了太多事,肩上又背着太多担子的宇文祎。 十数年的彷徨、迷茫和挣扎,身份的不确定与自我认知的探索、发现,是宇文祎心上一块永远的伤痕。即便她从来不说,但谌京墨还是懂得那份难言的自卑、低迷与对待她时的小心翼翼。从未央宫里无助的祈求到渭水畔不安的低落。还有谁会比她更懂宇文祎呢? 除了王诗尔,甚至罗离有可能外,不会再有别的人了。 一声轻叹从她唇中溢出,正在喂药的凝雅手中的动作一停,“怎么了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凝雅去唤御医来。” 谌京墨摇了摇头,“去将皇兄和二哥叫来,再让安雅把翎儿也叫来。什么话都在屋里说,在屋外尽量少讲话。” 凝雅不明白谌京墨后一句话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乖乖地照做了。 谌京墨早就发现罗兑了,只是她并不确定罗兑便是罗兑。无论是凭她对宇文祎的了解还是房顶上那几不可闻但还是让她捕捉到的轻微脚步声来看,罗氏八子中一定是留下了一个人。从宇文祎对罗离的依赖性来看,这人绝不可能是罗离,那便是罗艮或是罗兑,她以为罗兑的可能性更大些。 谌京海、谌京涟和秦翎儿很快就到了,凝雅扶着谌京墨靠在床头,她一脸平淡,但说出的话却如平地惊雷,让屋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皇兄,二哥,恕阿墨自私。阿墨……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94 想离开建康,去一个人烟稀少,远离纷争的地方。这是阿墨一直以来的心愿,我向往自由,喜爱山水自然,皇兄和二哥想必是最清楚的了。宇文祎走了,她回长安夺嫡救母,将我留于此地。我确实十分气愤,但我理解她的苦衷,虽然也怨她气她,但并没有半分想要放手的想法。” “我没有将她离开的消息放出去是为了让她平安到达长安。而若是她弃我而去的消息放出,照她的意思发布休书,她必定遭世人诟病。我绝不应允。” “而若是我一直留于宫中,我就不会有任何去找她的理由。找她的性子,也定会以为我们此生无望,从此不再期盼。所以我必须要离开。皇兄、二哥,你们就原谅阿墨的这一次任性吧……” “阿墨甚少任性,可这次……阿墨忍不住了。” 谌京海和谌京涟自然是不愿意的,自己的幺妹从此要远离建康,就意味着他们见面的机会和相处的时间要大大减少。秦翎儿虽然很开心看到谌京墨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深宫,但看到自己的挚友这般为情所困又为爱献身,自然也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的。 但谌京墨的心意已决,自然是没人能留得住她的。谌京海和谌京涟也知道,所以最终也只是对视一眼,然后心中默然一叹。 “阿墨打算以何种理由离开?堂堂的江楚长公主殿下要永远离开建康,总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吧。”没有别的办法,谌京海只能将一个个难题摆在她的面前,虽然她知道,谌京墨肯定已经有了完全的计策。 唇角上扬,回望着自家的皇兄,谌京墨朱唇微启,“陈江楚长公主偶感风寒,久治不愈,因病薨逝。” “宇文祎参与夺嫡之争必然会与宇文阐斗个你死我活,她处于未央宫的最深处,层层叠叠的包围之中,你又要如何与她取得联系?”这次是谌京涟开口了。 “我不会去找她,我会让她来找我,亲自来找我,不躲不藏不犹豫。”谌京墨说得缓慢而轻巧。看着自家两位哥哥脸上的担忧与不舍,谌京墨的眼中染上了温柔,“阿墨又不是永远都不会建康了,而且,若是皇兄和二哥想,随时可以来找阿墨。阿墨会一直同你们保持联系的。” 即便再不舍,谌京墨还是离开了。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她真的不喜欢那个围墙层叠的深宫大院。但她爱那里的人。 就像她计划的,两个月后,她带着秦翎儿、安雅和凝雅避开了罗兑,离开了建康。她们一路北上,路上行得不快,但也不慢。 最后,到达了突厥的疆域内,谌京墨的计划开始下一步了。 如果说遇到宇文祎是命中注定,那遇到萨米娜因就是老天对她的垂怜和帮助了。她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可以接触到突厥上层社会的人,大大缩短了她的计划时间。 那是初冬的一个晴日,没有什么太多的铺垫,热情似火如骄阳烈日般的萨米娜因在突厥的街道上纵马,冲得街边的老百姓们连忙躲闪。一个小娃娃脚下一滑,正摔向了萨米娜因那匹火红色骏马的马蹄。 她心中一惊,来不及勒马,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自然是离小娃娃最近的谌京墨出手了。她脚尖一点,手臂一伸,直接将小娃娃揽在了怀里,又一个转身避开了马蹄。萨米娜因的马由于过快的停止,前蹄离地,立马长鸣,萨米娜因被晃得一个趔趄,直接翻身下马才避免了摔倒。 将马儿交给身后的随从照看,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向着谌京墨怀中的小娃娃走来,“对不住,吓坏你了吧,去买块糖吃,然后回去找妈妈吧。”说着,她递给了小娃娃几块银钱,小娃娃的眼眶通红,显然是还没从惊吓中走出来,只是讷讷地应了一声后就跑走了,不远处正是同样一脸惊慌的它的母亲跑来抱住了他。 叹了一口气,终于正视眼前有些微愠的谌京墨,萨米娜因自知有错,所以也很果断地承认了错误,“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下次我再也不会在城里骑马了。习惯了城外草原上的生活,刚回来还有些不适应。姑娘看起来不像是突厥人,是南边来的吧?最近天气转冷,为何还要来突厥?” “若是姑娘不嫌弃,当作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我来带姑娘在突厥游览一番吧?突厥虽然靠北,冬日寒凉,但与南方景色截然不同,自有一番味道。” 谌京墨依旧是一脸的淡然,并没有开口打断她,但同样也并不热情。 “哦对了,我叫萨米娜因,姑娘呢?哦对,还有这几位姑娘,敢问名讳?” 听到这个名字谌京墨原本淡漠的眼中惊喜之色闪现,她眉间不经意地挑动。 “民女楚玉,来自南陈。”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但是还有很多东西会在后续的番外里补全。 正文之所以完结,是因为我觉得到这里就该完结了。故事已经讲完了,只是还有很多事情没说,所以会用番外来补全。最近更新慢也是因为实在是卡文严重,我觉得再不完结就对不起这篇文了。完结了就可以开番外写很多别的了。你们想要的副cp主cp的后续故事都会在番外补全。还有你们要的解释,为什么非要让宇文祎去找公主。 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啦~ 另外,最近和女票沉迷吃鸡……女票打手游,我手游电脑都打,就是菜得抠脚。不过女票开始玩游戏了我很开心hhh可以和她一起玩了。 第七十四章 谌京墨的计划是顺利的。萨米娜因接受了她的说辞, 和她提出的条件, 因为她给予的相应的回报丰厚到让她无法拒绝。一个一劳永逸解决突厥过冬问题的办法, 还可以助她登上王位…… “我……我答应你。今年依旧出兵北周, 只是有一件事情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你已经原谅了宇文祎, 又为何非要出此计策?算来算去算了这么久,劳神费力, 兴师动众, 甚至不惜两国交战来逼迫于她, 究竟是为何?直接去见她或者让她来找你不好吗?” 谌京墨和盘托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萨米娜因应允了她的交换条件, 但同时对于谌京墨的用心颇为疑惑。 带着□□的谌京墨, 也就是楚玉,神色未动,只是平静的眼底出现了一丝涟漪, “因为……她需要放下一些事情,也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我可以原谅她, 但这是我可以原谅她的最后一次, 我需要她明白, 我们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会有相应的代价。她弃我而去,我心中理解,但难免气愤。她可以为了家国天下,父母道义和心中的纠结彷徨放弃我一次,就难免不会有第二次。” “我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 也是唯一一次。而且……我们都需要一些改变,不是吗?我可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95 以去找小祎,但这对她来说,代价太小了些。她抛弃了我,而我又反身回去追寻她。太过于轻易的事情人总会不去珍惜。我知晓这对于小祎很难受,很痛楚,但……我与她一样难过,一样痛楚。” “我不惜千里跋涉来此,便是为了让小祎做出最后的抉择。她亦不爱那围墙层叠的深宫,但……选择的权力,终究是交到了她的手上。我所等待的,只是她迈出她的第一步,也是我计划中的最后一步。” 萨米娜因沉默了,“为何你们汉人的世界如此复杂?喜欢便是喜欢,为何有这么多的顾虑和担忧?犹犹豫豫又小心翼翼,连你的爱人你都舍得算计。” 对于萨米娜因话语中的嘲讽谌京墨轻轻笑了笑,“所以,公主还是远离汉人吧,爱上了汉人就要做好搭上一辈子的准备。因为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定要同时拥有尊严与情爱。” 没有再说什么,按照谌京墨的设计,萨米娜因如时对北周出兵,宇文祎果然在平定了宇文阐的叛乱后来到了北周边境战线出。 “她来了,你还不去见她?她的人已经在营地里转了好几个月了。”萨米娜因仰头喝下一杯温酒问道。 “她会派人来找我的。再过几日,等她忍不住了。让你的人手放松些,不要拦了他们,装作没看到就是了。”谌京墨喝的还是茶,她轻轻地晃着手中的茶杯,目光飘远。 萨米娜因看着右手下位的谌京墨双唇紧抿,眉头皱得死死的,“我竟然有些心疼宇文祎了,被你这般算计,还毫无防备。” 谌京墨的笑有些淡,好像是不以为意,又好像是无可奈何的苦涩,“公主这般想,倒也是没什么错。” “你知晓我对你的心意,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我虽然很心疼你,但,但有些事情……我怕你做得太过了。战争毕竟是战争,有太多无辜之人了。”萨米娜因看着谌京墨那平静的眉峰解释道。 萨米娜因是典型的突厥姑娘,心中藏不住情与爱的,在与谌京墨相识的第三天就表达了对她的情意,即便她从未见过谌京墨的真实面容,也不知道楚玉的身世底细,可她还是勇敢而直白地表达了出来。 而谌京墨只是笑了笑,同样也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楚玉心中已有良人栖居,再容不下第二人了。这也是楚玉前来突厥的目的。” 随后她便道出了全部。 这次依旧,她同萨米娜因的对话从来不拐弯抹角,“可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我尽力了。既要帮小祎解决她最担忧的突厥之患,又要让她可以毫无顾虑地陪我走……我确实有些自私了,可我……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谌京墨仰头看着帐顶的吊穗,目光之中第一次流露出几分的内疚与哀伤,一声叹息从她唇中溢出,“我该如何呢?我想让小祎放下一切,却又好似在逼迫她做出选择……我想让小祎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却害得无辜之人遭受牵连……是我自私了……” “但我不会放弃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就让我不择手段,任性到底吧。” 同样的一声叹息也从萨米娜因的嘴中叹出,谌京墨眼中的痛楚让她心疼,可她却说不出再多安慰的话,最终也只是在黑夜中归于沉寂。 谌京墨的不择手段最终也成功了,萨米娜因看着谌京墨离去的背影说不出心中的感受。是若有若无的疼痛?还是淡淡环绕的悲伤?亦或是深埋心底的祝福?她不知道。她喜欢谌京墨,或者说是楚玉,从第一眼见到她时就喜欢。 但谌京墨的拒绝没有给她任何回旋的余地。她也接受了。 这就是突厥的姑娘,直白而率真,她不会强迫谌京墨,也不会为难谌京墨。而她能为谌京墨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谌京墨交换条件中的最后一项,就是—— 那枚脱手而出的飞镖,和申时之约。 谌京墨早就找好了归去的地点,是南陈一处河谷中的小村落,平和简单而自然。在罗离那夜听到一切,转而宇文祎又知晓一切后谌京墨便没再多做停留。直接带着秦翎儿与安雅、凝雅离开了突厥,向着她们的目的地飞奔而去,只留下了马蹄下的尘土飞扬,和一个纤细优雅的背影。 剩下的事情……就与她无关了。 萨米娜因究竟会怎么说,宇文祎又究竟会有何选择?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步险棋最后到达的会是怎样的结局,她不知道宇文祎知晓一切后还是愤懑还是感慨,她不知道。但她必须要这么做,这是一场博弈,一场关于她的一生与宇文祎一生的博弈。 在这场博弈中没有赢家,也不会有输家,只有共生、共赢,或是双赔。 河谷中的日子果然悠闲而自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除了浣衣、抚琴、耕种、做饭便是站立在院前呆呆地眺望。 她在等一个人……在等一个结果…… 你问谌京墨,她会不会后悔?不会。无论是这场费尽心力的谋划,或是扯进局中的无辜之人,她都不后悔。 单纯的爱情,是两人的心意相通;而当爱情卷入了其他事情,天下道义,黎民百姓,或是亲情责任,那便不再只是简简单单的心意相通便可以概括的了,就成了一场博弈,一场无声,也没有赢家的对决。 在这场博弈中,局中的两人在不断地做着选择,是妥协忍耐,还是爆发拒绝,这决定着最后的结果,也决定着两人情感的走向。 没有人可以赢,因为一个人的开心便会是另一个人的喜悦;也没有人会输,因为一个人的悲痛一定会化为两个人一生的伤疤。 至于无辜卷入的人……谌京墨只能用战争来解释了,或是说自我安慰。她为北周解决了突厥之患,她不愿意卷入更多无辜之人,无论是萨米娜因还是其他将士。可在这个大局之中,所有人的得失都是平衡的。 她同萨米娜因是一种交换,互不亏欠;而两国的将士……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如果没有这场战争,那么突厥问题的解决就十分的突兀而不合理。 一个南陈的平民女子为北周解决了突厥之患?南陈的江楚长公主诈尸,为自己的驸马、夫君、心爱之人,解决了突厥之患?突厥不战而降? 没有,都不可以。如果没有一个交锋的对决,宇文祎不会来突厥,不会来见她,不会付出代价,也没有解决突厥问题的契机。只有她来了,只有她和萨米娜因见了面,一切才可以顺理成章,将这个局圆得天衣无缝。 一天,两天……十天…… 北周到南陈的路原来这么长吗? 半个月……一个月…… 谌京墨感觉自己望穿了天空,也没有在远方看到那抹可以让她心动的身影…… 这里是个偏僻而与世隔绝的小镇,她不知道宇文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96 祎的“逝世”,也不知道宇文良的继位,更不知道有个人带着她的期盼与等待在朝她飞奔而来。 那个人最终选择了她,选择了直面自己的内心,选择了与她白头厮守,共度余生…… 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晨日,谌京墨敛了该洗的衣服要去溪水边浣洗。可当她的手扶上门边,她的心跳被一阵匆忙的马蹄声打乱了节奏,变得急促而紧凑…… 她的指尖有些轻微的颤抖,连带着睫毛都在不住地抖动。 “吱呀”一声,她推开了房门…… 阳光透过山上的叶片洒在她脸庞上,明明是白日,她却从那人的眼中看到了只属于夜晚的星辰闪烁。 她的唇角不住地上扬,因为她听到了那人轻声的呢喃…… “阿墨……” 我在,我一直在……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的坑填完了,后面的番外就会是公主宇文祎还有罗离秦翎儿的幸福生活了。当然还有王皇后和安雅凝雅的后续交代。 这两天不仅沉迷吃鸡还沉迷农药……好想沉迷托福…… 第七十五章 河谷处的溪旁有四间小屋。两间在溪水南侧, 两间在溪水北侧。北侧中的一间离其他三间稍微远些, 在山谷的半山腰处, 周遭是竹林环绕, 环境更加的清幽静谧。 那是王诗尔在河谷中的居所。她一个人住在那里,每日的生活也不外乎浣衣、读书、抚琴、下棋。到这里没两天她就在竹林里碰到了一直受伤的小鹿。小鹿的腿断了, 看起来像是被狼虎一类的凶猛之物咬伤至此,拼命奔跑, 才逃离了那里, 被王诗尔遇到。 小鹿的眼睛湿漉漉的, 王诗尔心中一软,直接俯身将她抱起, 找来了罗离为她医治。从此, 在这如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河谷生活中,小鹿成了她人生中的一部分。 离她最近的那间小屋,同样也位于溪水北侧的那间, 是宇文祎和谌京墨的屋子。因为她们的屋子离其他三间小屋都很近,所以大家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来她们这里蹭饭, 或是来这里做饭。毕竟……安雅可是不敢蹭谌京墨的饭的。 她们的对面, 溪水南岸那两间小屋, 一间显然是安雅和凝雅的。而另一间…… 自然就是罗离和秦翎儿的了。 对于这个结果,这两个人第一次知道时表情竟然出奇的相似。秦翎儿眉头上扬,死死地瞪着谌京墨,仿佛谌京墨说的话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我……你是不是故意的谌京墨?”没有了身份的限制,秦翎儿与谌京墨的对话愈发得直白而犀利。 “是, ”谌京墨眉眼笑成了一弯新月,直截了当地回答了她,“你舍得她和凝雅一起住?或是和……安雅?我若是不这样,你岂不是还要怪罪于我?真是口是心非呢……” 秦翎儿被她说的脸腾得一下飘起了红云,“你!谌京墨你等着!我是不会和罗离住在一起的!”说罢,她愤然地甩上了谌京墨的屋门,逃也是得飞奔回了自己的小窝。 说是这么说,可她不和罗离一起住能和谁一起住?王诗尔这个选项没人会考虑,除了宇文祎,亦或是罗离;倒不是安雅、凝雅不愿意同她住,就是谌京墨说的那个理由,罗离和别人同住,她打心底里是有些舍不得的。 可为什么舍不得?可能因为罗离医术好,长得不错,做饭也好吃吧。 等到宇文祎三人到来后,宇文祎毫无疑问地进入了谌京墨的小屋,王诗尔施施然地向山坡走去,而罗离……站在溪水旁一脸呆滞。 她是谁?她在哪?她又该去哪里? 难道她要露宿街头,就睡在草地上? 就在她发呆愣神的时刻,秦翎儿不乐意了。广袖中的手指攥成拳头,紧咬着下唇一跺脚,脸颊上仿佛带着天边的火烧云,粉粉嫩嫩的,“你个笨蛋,怎么还站着,进屋啊!非要我来请你吗!” 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了,带着些不敢置信,罗离的手指着自己,“我?同翎儿姑娘……住在一起……?” “怎么?我配不上你吗?”感觉此话颇有歧义,秦翎儿连忙补充了一句话,“配不上同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吗?” 连忙摆手,罗离连声解释道,“不不不……是,是罗离实在不敢叨扰翎儿姑娘……不如,不如……我还是去找王皇……王夫人吧,姑娘告辞。” 和秦翎儿在同一个屋檐下居住……罗离还真没有过这个设想,但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她的心跳骤然加快,有着一种强烈而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在教唆她进屋,但又有一种打从心底里升起的畏惧感,或是说惶恐而担忧的感情,让她宁愿选择和王诗尔同住。 但这彻底让秦翎儿恼羞成怒了,“怎么?真的要我来请你吗?就这么不愿意和我一起住?”她皱着眉看着罗离,脸上的红霞已经被淡漠和隐约的怒气取代。自己已经主动出门请她了,她还这样畏首畏尾,缩手缩脚的。宇文祎其他的地方不知道被她学去了多少,反正这胆怯的性子是没少学。 罗离张了张嘴,看着眼前已经凝成冰霜的秦翎儿的面容,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顺从了心中那叫嚣着要压倒畏惧的喜悦与期望终于驱使她,走向了秦翎儿,和她身后的小屋…… 罗离的东西很少,没用几刻就收拾好了。可忙碌过后的闲适才是尴尬的开始。 小屋内陷入了安静和沉默,狭小的空间内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在彼此耳边起伏。为罗离倒了一杯水,秦翎儿便起身整理衣物,准备过一会儿便同谌京墨一起去溪边浣衣了。 因为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罗离就得以松了一口气。发现门口处挂着弓箭,她心中一动,直接拿起了弓箭,对秦翎儿道了声,“我去周遭的山上看看”,便直接出门了。 周遭的山上没有什么猛兽,但野鸡、野兔之类的野味倒是不少,她顺手猎了一些回来,赶在晚膳前交到了宇文祎手上,如此自然便是大饱了口福。 山谷里的日子很悠闲,晚饭过后没有多久日头便开始西落,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屋中。罗离刚收拾完桌椅,正推开院门走进来。院前的小溪倒映着天上的群星,罗离不由地抬头,南陈的星空她是见过的,可山谷中的星空又与其他地方有些差别。 似乎是更加明亮,又更加温暖。不似草原上泛着清冷的白光。河谷里的星光好像是米色的,让她整个人仿佛都浸泡在温柔之中。 唇角不住上扬,她推门进了屋,屋内的火烛在门板带来的微风中轻轻晃动了一下,连带着桌前那抹身影也有一瞬间的微怔。 罗离对上的正是从桌前回眸的秦翎儿的那双会说话的双眼。那双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些错愕和不适应,但转瞬间就被她藏了起来,放下手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97 中正在绣着的东西,秦翎儿为罗离倒了杯水,“回来了?” 她似乎还没有适应要与罗离同住的生活,在门板响动的那一瞬间差点又要抛几枚银针出去,可在看到来人是罗离的那刹那,这杀气瞬间转为了轻微的紧张。 “嗯。翎儿姑娘在绣什么?”尽量表现得自然,罗离坐在了秦翎儿身侧的小凳上,小口抿着茶水,看着秦翎儿手中的针线翻飞。 “没什么。出一趟谷并不容易,村里也没有裁缝铺,衣服只能自己做了。”秦翎儿紧盯着自己手中的针线,低着头说道。今天她穿的是一身淡青色的长衫,低垂着头颅时脖颈处大片白皙的肌肤显露,好看的锁骨在对襟处若隐若现。 罗离的视线不自觉地从针线处移到秦翎儿那双修长纤细的手上,顺着手腕滑至领口……她现在觉得秦翎儿那纤细柔软腰肢上的腰带十分碍眼,她恨不能帮她解开……帮她更衣……帮她……帮她…… 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罗离连忙转回头,她的心跳像打鼓一般在耳边响如雷鸣。 她怎么居然会对翎儿小姐产生这种不好的想法?这些绮念?她比宇文祎了解这方面的事情要早许多,宫里的嬷嬷在教宇文祎前会先仔细认真地教她许久,确保她可以服侍得到位。虽然从来没有过实践经验,但在理论知识方面,她被逼着看过的图册,同性的、异性的……各种各种……或许是宇文祎的好几倍了。 不同于宇文祎容易蒙混过关,宫里的嬷嬷都会逐字逐句地考教她,直到她合格为止。所以那些图册上的文字和画面被她深深地记在脑海中…… 她当然知道自己方才的想法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始……只是……她端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为何……?她为何会有这些想法? 是因为翎儿姑娘太美了吗?应该是的吧……美艳到翎儿姑娘这个程度的女子,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看到她应该都会把持不住的吧。这么想着,罗离心中的情感和冲动找到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出口,不自觉地就放松了方才紧绷的神经。 但无论怎样,她这种想法都是不应该的,翎儿小姐只是将她当作最普通的朋友,该保持的距离还是应该保持的,更别说这种十分冒犯的事情了。心中又责备了自己两句,罗离抬手挠了挠头,“翎儿姑娘,我……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先去歇息了。” 说着她朝自己印象中的那张床榻走去。她们的屋子不大,床榻在圆桌旁那扇门后,她进屋阖上门,将衣衫脱到只剩里衣,她熄了烛火,爬上床榻,开始追寻周公的足迹了。 还没给她一个和周公对弈的机会,门板再度响动,“吱呀”一声,意识有些模糊的罗离凭借着本能警惕地皱起眉头,竖起了耳朵认真地听着。来人的动作很轻巧,似乎是不想扰了她的梦境,窸窸窣窣脱衣的声响让罗离原本的警惕化为了疑惑。 她偏头睁开双眼,借着从窗子中溜进来的月光与星光,看到了一副绝美的身躯——是秦翎儿?!那人同她一样,也只着了里衣,就朝她走来,一副要上床睡觉的模样。 她惊得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翎儿姑娘,你,你,你怎么来我的屋了?” 没有被她的问题打断了动作,秦翎儿挑着眉头,掀开了被子就要进去,“你的屋?你来之前,这屋我已经睡了许久了。” 秦翎儿温软的身躯已经在她身侧,罗离直接跳出了被子,跑到了床尾,“那……那,那我去另一间屋睡。” 一副“你随意,自便”的表情,秦翎儿直接闭上眼睛躺下了。 脚步声在屋内响动,罗离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只能回来,“只,只有一张床?” “你以为呢,屋子就这么大。”秦翎儿的声音有些懒懒的,像困乏的狐狸,“赶紧上来睡觉吧。” 心里打着鼓,罗离咽了口口水,她要和秦翎儿同床共枕了? 见她半天没有反应,秦翎儿眉头有些轻皱,声音中有几分不耐,“怎么,怕我吃你了不成?” 感受到秦翎儿的不悦,罗离心中暗叹了口气——不,是怕我会吃了你。 第七十六章 躺在床榻上的罗离感觉这是自己最为煎熬的一个夜晚, 她宁愿出去执行任务, 多难都行, 因为她相信不会有比躺在秦翎儿身边还能心如止水更难的事情了。 秦翎儿身上很香, 这床又小的可怜,所以这清淡的香气在咫尺间萦绕着, 包裹着罗离的鼻尖。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对于女子之间的事更不会介怀, 宫中磨镜断袖之事太多了, 随意走几步就可能在一处假山后发现些什么, 对于这些大家从来都是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 其实无论是宫内, 还是王府内、世家内, 对于断袖磨镜之事的接受程度都是很高的。更不要提北周本来就民风开放而自由,连民间对于这种事情的接受度都不算低。至于南陈……或者说,至于秦翎儿, 她便不知道了。 而且,更重要的一件事,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冲动源于什么, 是秦翎儿太过于貌美妖孽, 还是自己对她产生了感情…… 是肉体上的冲动,还是心灵的沦陷?罗离僵直着身体躺在床榻上,不敢多半分动作。闭上眼睛,失去了视觉后那香气勾动着她的蠢蠢欲动就愈发明显了…… 她只能睁着眼睛,直视着天花板久久发呆。 身边的当事人已经睡着很久了, 或许是有些疲乏,所以秦翎儿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她的睡姿很可爱,像……一只没长大的猫?微微弯着腰,蜷缩成一团,双手抱在胸前,侧身躺着,面对着她。 这一个转头,这可爱的睡姿映入眼底,让罗离心中涌出了几分心疼。睡梦中的秦翎儿瘦削的下巴上双唇微启,眉头舒展,眼帘遮住了眸子中的魅惑,让她多了几分清淡的稚嫩可爱感。 罗离感觉自己的心一瞬间柔软得不成样子,墨色长发间的白皙小脸上显露出的毫无防备让她很想将秦翎儿拥在怀中……很想,抚摸一下,她的脸颊…… 触感是不是像看起来一样嫩滑? 嗯,是的,手感比看起来还好。就这么想着,罗离的手已经停在了秦翎儿的脸颊上……仿佛瞬间触电,那嫩滑的感觉顺着她指尖传遍全身,如烈火般……直接点燃了她心底那片干柴…… 在火焰就要淹没她的那一瞬间,她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腕,直接将一盆冷水泼在自己的心头。住手,罗离,住手。翎儿姑娘毫无防备又毫无芥蒂地睡在你身旁,你却在心中积蓄着这般龌龊的想法。 翻回身子,平躺在床上,罗离的眼中有些痛苦,她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掀开了自己那边的被子,翻身下了床。 出了屋门,脚尖轻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98 点,直接跃上了屋顶,她抱臂枕在脑后,望着铺满苍穹的星辰发起了呆。可,不知道是她出来的时候不对,还是她耳力太好,又或者是今天天公实在不作美,非不让她心中的火焰熄灭…… 她的耳中钻进了许多细密轻柔的声音…… “嗯……讨厌……啊……你……啊……你过分了……我……” 剩下的话音仿佛是被截住了,罗离用脚尖想都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两个屋子间的距离这么近?怎么这条小溪这么窄?怎么宇文祎今天精力这么旺盛?怎么自己耳力这么好?罗离感觉自己被气得要吐血了。 好了,知道你过得十分幸福而滋润了,罗离瞪着眼前溪水对面的那间屋子的眼神十分怨念,她明天一定要叫宇文祎来陪她切磋,非要打到她累得晚上抬不起胳膊。 想是这么想,但是对面屋子明显不是一个要结束的状态,她只能起身,脚尖一点,向着山坡上去了。 晨光带着些粉红色爬上山头,唤醒了平静的山谷村落,也将秦翎儿终于从睡梦中带离。她揉着眼睛,眼中还有几分朦胧,费力地撑起身子,里衣松松地搭在身上,她这才发现身边的罗离已经不见了踪影。 但头脑还没有恢复高速运转水平的秦翎儿对此也没什么太多的反应,只是心中有些淡淡的失落——她就这么讨厌自己吗?连同床共枕都无法接受。果然其他的都是奢望了。 这种悲伤慢慢的有一种扩大的趋势,蔓延在她心头,将她迟钝的头脑彻底唤醒。‘ 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本来两情相悦就是可遇不可求,再说,她也没那么喜欢罗离,没什么所谓的。 就这么想着,她已经换好了衣裳,刚踏出卧室的门,一道温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翎儿姑娘醒啦?我起得早,去山上又打了些野味,早膳也已经准备好了,做得一般,翎儿姑娘别嫌弃。” 回以罗离的友好和贴心一个笑容,秦翎儿在桌前落座。罗离的手艺是不错的,和宇文祎的手艺在某些方面都可以算是伯仲之间了。 两人相对而坐,用着早膳,将食不言的规矩做了个完全,相互都保持着友善而尊敬的距离。秦翎儿摸不清楚罗离对她的态度,因为罗离对谁都是一样的友好而体贴,一种带着距离感的友善感,甚至,罗离在心中对她的感觉还很差劲吧。 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过往的回忆——毕竟,谁也不会喜欢一个又上手又上嘴,每次见面都会让自己脸上身上添伤的人吧,更何况这人还是一个身份不清白的青楼女子。 心中一抹黯然和自嘲划过,面上依旧若无其事,秦翎儿很快地吃完便将自己的碗筷收拾好了。 “我准备同阿墨去浣衣了,早膳的味道很好,劳烦离姑娘了。”说罢她微微欠身,又俯身端了院内的木盆离开了。罗离站在屋里可以看到小溪对面同样一抹纤细的身影出现。 若非多年来温和的性子,罗离差点一个白眼就翻出来了,她现在一看到谌京墨或是宇文祎就会想到昨夜屋顶上的尴尬,和一夜未眠的心酸。摇摇头将杂念从脑海里甩走,因为她晨时已经去打了一遭猎了,所以她今天就打算帮秦翎儿收拾收拾屋子,晾晾衣服了。 正在擦着桌子,院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今天是罗离来这个小村落的第二天,除了宇文祎几人,村中的其他人她是全然不认识的。来人是谁?应该不是找自己的,那便是找翎儿姑娘的了? 带着满心的疑惑,她推开屋门,院门处站着几个衣着简朴的男子,和一名女子。她走上前去招呼,其中一名男子看起来年纪最小,大概同她差不多,一脸的局促不安,还有几分扭捏的紧张感,双手将裤边都揉皱了。 “几位是……我是昨日新搬来的,我叫罗离,几位前来是有何事?”打开院门将人请进来,罗离礼貌地问道。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很明显地能看出其他人对他的尊敬和认可,“罗离姑娘好,我是这个村的村长。我们今日前来……”说着,他对着屋子张望了一下,“不知道亲翎儿姑娘可在?我们今日就是来替小虎提亲的。” “提亲?!”罗离眉毛不自觉地有些上扬,言语中的惊讶之情根本控制不住。 “这……说起来也有些丢人,不知道秦翎儿姑娘可给罗离姑娘提起过我们小虎?这家伙自从有一天从山上砍柴下来遇到一个人在山上砍柴的秦翎儿姑娘就每日每夜地惦念着她,我们看出了他的心意,想着他同秦翎儿姑娘确实也有过不少的接触,就拉着他来直接求亲了。所以……这……秦翎儿姑娘她……” 村长正说着,还没说完,就被院外一声清丽好听的声音打断了,“小虎?大伯大娘?还有村长,怎么今日都来了?”是笑意盈盈的秦翎儿和一道回来的谌京墨,“怎么都在门口站着?” 村长的话听在罗离耳中仿佛五雷轰顶,直接将她脑海中的所有神经轰了个粉碎,让她根本无法思考问题。她僵硬地转向秦翎儿和谌京墨到来的方向,秦翎儿唇角那抹明艳的笑意和从她脸上一扫而过的目光就像一根银针一般,绕开了她的脸,直接插在了她的心上。 她感觉自己的唇角僵硬而酸痛,紧抿的双唇还维持着方才礼貌的微笑。将视线从明媚如春的秦翎儿身上移开,却直直地装上了谌京墨平静的双眼。那双眼眸漆黑深邃,不似秦翎儿那般活泼明媚,深谭般的双眼让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是罗离却从里面看出了清晰的戏谑。这双眼睛太过平静,罗离感觉自己就像脱光了衣服站在她面前一样,心中的所有情绪被谌京墨一览无余。 她不是第一次知道谌京墨厉害,但这确实是她第一次将这厉害用在自己身上。罗离别过头去,看着院子中的一个角落处机械地眨着眼睛,试图避开谌京墨的探寻,又试图将自己僵硬的躯体唤醒。 但她知道,自己暴露了,自己那不能见光的心思在谌京墨的眼中一览无余,暴露得一丝不剩。 作者有话要说:  哎,怎么你俩的进展这么慢呢?真愁人。 第七十七章 宇文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久没有见过谌京墨了, 反正很久很久, 久到她在院子门口看到那抹俏丽优雅的身影时眼泪直逼眼眶。 当她的身影浸泡在那双深潭般的眸子中, 当那鲜红欲滴的唇角因为自己而柔和温暖, 宇文祎的心瞬间融化。 肩上的行囊,身后的人儿和马儿都抛之脑后, 三步并作两步,宇文祎直接奔到谌京墨身前, 长臂一伸, 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 木盆、衣物散落一地。这熟悉而让人怀念的肩膀和那萦绕鼻尖的檀香让谌京墨任由自己在宇文祎的肩头放松。她回应着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99 , 环住宇文祎的腰,双眸轻敛。一颗原本飘忽而慌乱的心瞬间恢复平静和安宁。 低沉又微带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阿墨……你瘦了……”说着, 她的手臂又紧了紧,将谌京墨牢牢地拴在她的怀中,生怕她跑掉一般, “晚上想吃什么?烤野味如何?我再做两道小菜给你,以后的一日三餐, 洗碗浣衣, 砍柴打猎, 都交给我,你只管好生歇着,我要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下巴在谌京墨的颈窝中蹭蹭,双手还在谌京墨背上肩上摸来摸去,检查了一遍, 宇文祎还在喃喃自语,“哎……都瘦成这样了,以后每天三菜一汤,不,五菜一汤,猪蹄猪肘大排骨每天一顿,不把身子养好这样在床上可撑不住……” 宇文祎一个人说得十分开心,埋在谌京墨脖颈中的头还在来回晃着,热气不断打在谌京墨的脖颈、下巴,甚至锁骨上,将一片雪白带成了粉红色。嘴中说出的话也让谌京墨忍不住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想的都是你。”宇文祎笑嘻嘻地抬起头,又低头“啵唧”一声在谌京墨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双手滑下,熟练地拉过谌京墨的手,“我先去帮母后……母亲把屋子收拾一下,再把我的东西也收拾了之后去找你,衣物太多就放着,一会儿我洗便好,我家阿墨的小手就该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眼底的星光更是灿烂,那重新闪烁着光芒的星辰甚至要比天边的太阳还要耀眼夺目,将谌京墨笼罩在一片她制造的光晕之中。回握住她的手谌京墨唇角的笑容自然而温柔,荡漾着,泛滥着蜜糖般的甜腻。 轻轻拉一拉宇文祎的手,那尖削的下巴在阳光下被投出一片阴影,更显瘦削,让谌京墨好一阵心疼,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好了,你快去收拾吧,衣物不多,我一人便可。也不看看自己,瘦成这样了还说我……以后的肉你都得至少吃一半,不然晚上睡地上。” 摸了摸自己的脸,宇文祎还是笑嘻嘻的,她故意俯下身凑近谌京墨的耳朵,“虽然我瘦……可是我体力好啊,我怕阿墨你第二天下不了床呢。” 说完,还没待谌京墨的手能在她腰上狠狠地拧上一把,宇文祎直接一溜烟儿似的飞奔而去,只留下一阵哈哈哈的笑声和耳尖残余的温热给谌京墨。 “笨蛋……”谌京墨轻轻抬手摸着自己泛红的耳尖,依旧是嘴上说着硬话,唇角却诚实地勾着一抹温柔的笑容。 河谷中的夜晚来得很快,日子就在一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事与悠闲中悄然而逝。谌京墨依旧保持着每晚沐浴的习惯,宇文祎依旧保持着每晚先她一步沐浴,再将一切收拾妥帖,等她一同就寝的习惯。 宇文祎推开屋门,身上还带着春夜沁人心脾的温凉。待她进到卧房时,谌京墨已经洗漱完,靠在床头看书了。 唇角轻扬,阿墨专注看书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诱人……精致起伏的侧颜,和娇嫩欲滴的双唇……宇文祎轻声道,“阿墨,该睡了,我熄灯了。”说着,等她看到谌京墨依言放下了书,便俯身吹灭了烛火。 床榻之上,被褥之间已经满是谌京墨身上的栀子花香,将攥紧被子的宇文祎包裹了个完全,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感受到她的笑意,谌京墨转头,透过窗帷的月光将她倾世的容颜在黑暗中勾勒出了一个朦胧而梦幻的轮廓。 瘦削的下巴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让宇文祎心悦神驰,直接转身压上谌京墨,“阿墨,我们来锻炼一会儿吧,你生病之后身子骨肯定不比以前,我帮你恢复恢复。” 谌京墨挑眉,双手抵着她的肩,“哦?那要怎么恢复?你最近身体不是也很虚弱吗,可别把自己先给累垮咯。” “怎么会,我壮着呢,这就来给你示范一下我宇文祎的独门秘籍……”说着凑到谌京墨的耳边,热气喷吐,“床笫治疗法,包你满意,从此再也戒不掉,逃脱不开我的手指尖……” 唇角一勾,宇文祎直接低头,用唇封住谌京墨的唇。还是如此的柔软香甜,让宇文祎脑海中所有的弦都崩断,双手开始不安分地游走。谌京墨将抵在胸口的双臂放松,环上宇文祎的脖颈…… 宇文祎的手仿佛有魔力一般,走到哪里她的肌肤就烫到哪里,一股股热流涌向小腹间……她的腰肢开始不自觉地扭动…… 一件……又一件……衣服从床上被甩落…… 屋内弥漫着氤氲旖旎的气息,床帐内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宇文祎的声音有些沙哑的狂放,“果然是过了许久,都这么紧了。” 随后是一阵暧昧的轻吟回应她,“嗯……讨厌……啊……你……啊……你过分了……我……” 还未待她说完,又是一波攻势袭来,宇文祎用双唇将谌京墨的话语和轻柔的声音都一并吞了下去。 …… 太阳还是照常爬上天空,但有人却从床上爬不起来了。谌京墨扶着腰艰难地坐起来,她瞪着眼前那个一脸关心的人。都怪这个混蛋!一次又一次!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精力,觉也不睡了,翻来覆去的,还非要玩新花样,也亏她习武,柔韧性好,不然腿早掰折了。 谌京墨现在气不打一处来,想直接将那个搀着自己的人的手甩开,可甩了几次却发现怎么也甩不掉,跟粘着的似的。 “松开我,别跟我说话了。”她良好的修养都要压抑不住她想翻白眼的冲动了。 “好了好了,阿墨不气,今早罗离上山打猎来着,我一会儿给你炖排骨汤,我们好好补一补。”宇文祎语气轻柔地哄着这只炸了毛的小猫。 “哼……去把木盆拿来,衣服收拾好,我要去浣衣了。”谌京墨还是没好气地说道。 “今日我去吧,你先把粥喝了。”将谌京墨扶到桌前,宇文祎端来一碗热粥,这是她特意为谌京墨煮的。 “你在屋中收拾吧,我和翎儿约好了的。”眼前的粥还泛着腾腾的热气,可那扑鼻而来的香气却让她肚子忍不住开始叫嚣。宇文祎轻笑,将粥端在手中,盛一小勺,轻轻地呼气吹着,再用嘴唇触碰,试过温度可以后才喂谌京墨吃下。 这一勺又一勺地贴心优待才让谌京墨肚子里的气消了不少,但一想到一会儿还要去和秦翎儿一起浣衣她就又有些生气。 要是让宇文祎去,秦翎儿那个人精用膝盖都能猜出发生了什么,这以后还不被她调笑个不停?又瞪了宇文祎一眼,看眼前的人儿一脸迷茫和无辜她心里才舒服了些。 端起木盆,原本并不算沉的重量却让她的腰一阵酸痛,她下意识地扶住腰,却让身旁的宇文祎心下一惊,连忙说道,“算了吧阿墨,还是让我去吧,你今日休息便好。” 就在这时,对面的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100 院门一阵“吱呀”的响声,一抹淡青色的身影出现,谌京墨连忙将扶腰的手放下,摇了摇头拒绝了宇文祎,“无妨。再说,屋里这么多东西要收拾呢,还有午饭,你是不是想挑个轻松的活儿做?” 被挑眉,故作挑衅威胁的谌京墨逗笑,宇文祎低头轻轻吻在她额头,手也习惯性地覆上她的墨色长发,“怎么会。那我就在家里等阿墨了,莫要累着。” “好,你也是。”轻轻地用一只手环住宇文祎的腰,在她脸畔回以一个轻吻,转身出了门的谌京墨连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甜蜜的喜悦。 隔着小溪见到这副模样的她,秦翎儿是忍都没忍,直接一个白眼送给了她,然后转身向着两人日常浣衣的地方走去。 秦翎儿这副吃瘪的模样让谌京墨忍俊不禁,唇角的笑意更浓,眼底的戏谑也更加浓厚——一看秦翎儿这副气不顺的样子就知道,罗离肯定比小祎还怂包,让我们翎儿生了一肚子的气。 想着,她也向前走去。 果不其然,当她一提到罗离,秦翎儿的脸就瞬间黑了,但谌京墨再问,秦翎儿也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声“不可能的”便不再说了。 而当她们浣洗完回家时,秦翎儿家门口面对着村长和梁小虎的罗离那副比秦翎儿方才还要铁青的脸色让谌京墨眉头上扬—— 看到,这次是秦翎儿想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高清戏码来了。 第七十八章 秦翎儿的脸上带着笑容, 来者是客, 她总不能不接待, 更何况这个小村落中的人都极好, 待人友善真诚,小虎也是她在谷中认识的第一个当地人。更因为不知道他们来意为何, 所以对于罗离铁青的脸色她心中疑惑,但也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了。 面对着秦翎儿的明媚和煦, 小虎子的脸瞬间更红了, 整个人更加的局促不安, 眼神闪躲,根本不敢和秦翎儿对视。更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同样倾城倾国的谌京墨, 不同于秦翎儿的明艳娇丽, 平淡温和的谌京墨身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场,压得小虎子头都要埋在胸口了,半句话都不敢说。 他身旁的梁父梁母都快被他怂包一样的窝囊劲儿给气晕了, 要不是梁母一直死死地拽着梁父,他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攥成拳就要抡到梁小虎背上了。 场面陷入了一片寂静, 秦翎儿的问话像石沉大海, 无人回应, 可她依旧噙着好看的笑容看着梁小虎几人,说实在的,对于自己情感的事情她并不是很敏感,是以她根本没有往求亲那方面想,对于小虎的紧张与纠结她自然也只当做有何难言之隐, 并不着急,也不催促。 最后还是村长打破了僵局,站出来为小虎说话了。 “翎儿姑娘啊……老夫记得,姑娘应该还未曾婚配吧?不知姑娘芳龄,但看样貌和我们小虎子应该差不多大,所以老夫今日就带着小虎子来,厚着脸皮为他求一门亲事。翎儿姑娘美若天仙,气质出众,我们小虎子虽然算不上面如冠玉,但长得倒也算端正耐看,品行也十分端正,孝敬双亲,吃得了苦,打猎砍柴做饭样样精通。” “和翎儿姑娘自从见面起他便一直念念不忘,但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姑娘,所以不敢开口。是我梁弟二人实在看不下去,才找到了我,请我帮小虎子一把。” “所以,不知道姑娘……意下如何?考虑一下我们小虎子?” 看着眼前局促不安,脸红成猪肝色的梁小虎,还有他身边面色和蔼却也都有些紧张的梁父梁母,以及站在最前面一直在为他说好话的村长,秦翎儿唇角的笑意还维持着,可眼中的笑意却已经消失。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不要说结婚、生子……她甚至连遇到那个心爱之人的事情都没有考虑过。她每日在烟花之地流离,可那一切对于她都只是隐藏身份、探听情报的需要。如果说在她这准备孤独终老的一生中有什么偶然出现,那大概就是那个半夜翻窗而入搅了她一夜好心情的罗离了吧。 遇到罗离,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心动。 至于梁小虎……秦翎儿没有什么可说的,他在她眼中,大概就是一个寻常男子这么简单,他们或许多说过几句话,也或许有过几次接触,可在秦翎儿眼里,依旧与其他人无差。如果一定要让她做出选择,即便她与罗离无缘,她宁愿孤独终老,去追寻心灵安定,也不会牵绊他人一生。 想清楚了一切,秦翎儿轻抿双唇,正要开口,可她那句“抱歉”还没说出口,就有一个人先她一步,直接截住了她的话头。 “抱歉,你们或许有所不知,翎儿姑娘早已婚配,她二人一直未成婚,但早已约定终身,所以你们可以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是罗离,向前走了一步,侧身站在秦翎儿身前,面对着梁小虎几人。梁小虎脸上因为失望而瞬间垮塌的表情被她尽收眼底,罗离不忍心,可她更不能接受秦翎儿嫁与他人为妇。所以她在秦翎儿开口前就截住了她,她害怕她点头,她害怕她应允…… 还不待梁小虎或者村长,甚至秦翎儿本人做出反应,罗离直接伸出手,说了句“失陪了”,就带着秦翎儿三步并作两步,踩着轻功踏过房顶去了山坡之上,一瞬间飘远到众人看不到的地方。 罗离的话和身法让梁小虎直接惊呆在了原地,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刚想迈开步子追去就被谌京墨拦了下来。 “抱歉,翎儿她……确实一早便订了亲,既是父母之命,又是两情相悦。翎儿与我先一步来到谷中,所以大家或许不知道这些,但罗离所说,确实都是真的。”谌京墨的唇角带着笑,眼神平静,一身若有若无缭绕着的气场压得梁小虎几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即便是村长也只是张了张嘴,最后拽着泄气的梁小虎告辞了。 临走只是,依旧还有些不甘心的梁小虎终于鼓起勇气回头,局促地捏着衣角,红着脸向谌京墨问道,“那……那,敢问翎儿姑娘的夫君,是何人?” “他姓王,名成梧,是一名戍边将士。”谌京墨的唇角依旧维持着好看的弧度,连眼都没眨一下就将王成梧再次卖了。 远在北周边境的王成梧突然“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心中是一万个问号,这都回春了怎么还打喷嚏了?又着凉了?他不知道的是,现在,他背后已经背了无数个黑锅。一掷千金包秦翎儿一夜的是他,秦翎儿未成婚的夫婿也是他,可他本人甚至连秦翎儿的面都没见过。 谌京墨的话彻底打消了梁小虎心中那仅存的念想。这个小河谷十分闭塞,他并不认识王成梧,可若对方是戍边将领那么没有陪在秦翎儿身边便有了合理的解释。所以他也只能作罢,垂头丧气地离去了。 哎……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101 一声叹息溢出唇中,没想到最后给她们收拾残局的人竟然还是自己。留下那么一句已有婚配就走了,后面解释的难题也留给她了。她刚才就应该说她那“夫君”就是罗离,南陈还没有开放到那个地步,对于有违伦常的事情定然是无法接受的,让她们俩被排挤出村庄自生自灭去吧。 谌京墨心中有气,可她终究还是没狠下心这么对秦翎儿和罗离,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帮她们圆了谎,圆满地解决了这一次的求亲危机。 轻哼一声,她端着木盆回了家,推开门就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满屋子的饭香让她直接忘却了方才的烦扰,唇角上扬,放松了身体靠在宇文祎的肩上。 温馨和柔软的暧昧在屋子中荡漾开。 再说到另一侧的山坡上,罗离脚下飞快,手中还牵着秦翎儿,最终在接近山顶的地方停了下来。已经和地平线平齐的太阳照出了一片夕阳残血,铺满天际的猩红色倒映在罗离的眼中。 其实这么远的距离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可那莫名的紧张让她心跳的速度直线飙升,现在甚至还有些微微气喘。她松开了握着秦翎儿的那只手,她怕自己手掌心的汗出卖了自己。 “我或许,并不比梁小虎多会些什么,也没法在世俗面前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罗离终于转过身,面对着秦翎儿,微风拂在秦翎儿的脸上,将她脸边的发丝吹开,轻飘飘地,挠在罗离的心上,“可无论是砍柴打猎,还是做饭浣衣,我做得都不会比他差。甚至,或许……我医术还比他好,我也比他会照顾人。” “所以……如果,你真的有考虑梁小虎的话,可不可以先考虑一下我?我罗离,大周长安人,现居秦翎儿姑娘家中,年方双十,父母双亡,上有五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身体健康,未曾婚配,只……只进过翎儿姑娘的闺房。若是姑娘不嫌弃,不如考虑一下和我一起,共度余生?无论生活如何,只要有翎儿姑娘在,便是最好日子了。” 罗离直视着秦翎儿,她的面上虽然平淡,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可是耳边隆隆的全是自己的心跳声。眼前的人儿自从方才到了山顶,脸上的笑意就全然失踪了,虽然她的视线一直在罗离脸上,可罗离从那双闪烁莫测,仿佛蕴藏着复杂情绪的眼中什么都看不出。 对于她的表白,秦翎儿也没有回应,半晌,她抿了抿唇,好似是要开口说话了,可害怕她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罗离依旧先她一步开口,打断了她,“如果……如果翎儿姑娘不乐意,也不必,不必有太大的负担,我不会纠缠翎儿姑娘的。” 可秦翎儿没有说拒绝,也没有说同意,她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说?如果今天梁小虎没来,你是要等一辈子吗?你这个混蛋!” 她的眼眶有些泛红,在夕阳的照应下眼底亮晶晶的,闪着水光,她瞪着罗离,她才真的害怕,若不是今日的求亲,若不是这次逼迫,罗离这个笨蛋难道要错过她一辈子吗? 心中一顿,那晶莹的泪水灼烧着她的心尖,生疼。可好像又滋生出一些喜悦与甜蜜。她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抹去秦翎儿眼角的泪水,双臂一伸—— 终于做了一件她一直想做的事情—— 她将秦翎儿揽在怀中,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甜而不腻的香气。 “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过幸好,还来得及。”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会让你再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真的就只剩最后一章啦,也就要迎来正式的完结啦。 最后一章会是宇文祎和谌京墨家的小包子诞生咯,别问我为什么她们可以生孩子,因为你们想看~ 第七十九章 脱离了深宫之中的人心叵测、高压与紧迫, 山谷中的宁静闲适让所有人的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在每日的粗茶淡饭中与节奏缓慢的山村生活逐渐融为一体。 而时间也就在悄然中流逝了, 一晃, 这已经是她们来到河谷的第三年。 “哇”的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在溪边一处小屋中传来。 宇文祎一直站在屋外, 来回踱步,似乎是焦急与紧张让她的眉头紧皱, 目光一直紧缩屋门, 直到方才的啼哭声响起, 房门也被打开,来人扬手, 是罗离, 招呼着她进屋,“是个姑娘,快进来吧, 母女平安。” 脸上终于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宇文祎抬腿就跑, 直接进屋扑到了床边。床上的女子还因为方才的消耗而面色苍白, 唇色浅淡, 写满了虚弱。她赶忙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脸颊,“阿墨,阿墨……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个姑娘,你听到了吗?” 谌京墨笑得温和, 眼中还带了几抹宠溺,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哑,“没有,阿母、翎儿和阿离将我照顾得很好……” 听到她这么说来人才终于放心,长舒了一口气,可她似乎是对自己已经为人长辈之事还并不真切,所以一直都忘却了自己已经出世的女儿。 一旁的王诗尔轻声笑了一下,“好了祎儿,快来抱抱你们的女儿吧。孩子还没起名呢。” 一经王诗尔提醒,她这才想起来孩子这回事儿,连忙转过身来面对着正安然躺在王诗尔怀中的小娃娃。 刚出生的小娃娃真的很小,大概比她的手大不了太多,被裹在襁褓之中。她凑过头去,小娃娃似乎是察觉了她的到来,微闭的双眼慢慢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还“呵呵”地笑了出声,肉嘟嘟的脸上小嘴轻扬。 看着这小脸,宇文祎感觉自己的心瞬间就融化了,这便是她和阿墨的孩子了,她的心中柔软满溢。她把手使劲在衣服上蹭了几下擦了擦,又错了措手,张开双臂想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小娃娃。 或许是血缘的勾连吧,小娃娃对她真的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对于她这个新的怀抱不哭不闹,还一直笑呵呵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一直眨啊眨的,湿漉漉的,好像有星光在闪耀着。 “阿墨,孩子和你长得好像啊,眼睛,鼻子,都一样呢。长得可真漂亮……”宇文祎的一手轻轻地环着小娃娃,另一只手则伸出,用指尖逗弄着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唇角的笑意温柔而宠溺。她缓缓地蹲到床边,“阿墨,你看是不是?就是小阿墨啊。” 谌京墨脸色虽然苍白虚弱,可笑容之中的幸福却是掩饰不住的,她弯了弯唇角,伸手碰了碰孩子的小脸蛋,柔嫩润滑的手感让她唇角的弧度愈发明显,“小祎,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宇文祎闻言,看了一眼谌京墨,眼中是询问的意思。谌京墨点了点头,又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宇文祎唇角上扬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分卷阅读102 ,随后她便直接转头,望向王诗尔,“母亲,为孩子赐……起个名字吧。”即便她们已经不在宫中,可长幼尊卑,孩子的名字总该由长辈来起的。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得到王诗尔的祝福,或是承担一些她的期望。 还像从前一般,王诗尔依旧揉了揉宇文祎的发顶,然后她便蹲下,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眼中尽是慈爱,“你的父皇希望你一统天下,我希望你一世长安,便叫安儿如何?宇文安。” “安儿,听到了吗?安儿…安儿……”宇文祎嘴里念叨着,手中还轻轻摇着,逗弄着,低头一个吻落在宇文祎光滑洁白的小额头上,“你的名字是安儿哦……” 小孩子都长得很快,转眼间宇文安就已经到了爱跑爱跳的年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格,宇文安调皮机灵得不像话,自从三岁开始跟着宇文祎学了武功后更是闹得没了边。宇文祎本来就性子软,又十分地宠她,这个严厉的角色自然就是谌京墨来扮演的了。 可小姑娘每次被谌京墨拽去读书的时候她都会躲在宇文祎身后,祈求一丝保护。但她这个决策就很失误了,宇文祎敢违抗谌京墨的命令吗?自然是不敢的,每次都是宇文祎又哄又骗的,就将宇文安揪到了谌京墨面前。 小姑娘被她的狗腿气得不行,可又没有办法,她跑得能有宇文祎快吗?她跑到哪里宇文祎都能把她揪回来,更别提若是她不乖被住在山坡上的祖母发现了,她就更惨了! 所以没有办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做功课,待到休息时再去缠着罗娇儿玩。 罗娇儿是溪对面罗姨和秦姨家的孩子,据说只比她小了一个月,当然这也是事实。她很喜欢和罗娇儿玩,至于为什么,大概就是因为罗娇儿长得挺可爱的,眼睛大大的,性子柔柔的,名字和人一点都不像,罗娇儿一点也不娇气,十分的安静讨喜。和她完全不同,罗娇儿就喜欢琴棋书画这些她最不喜欢,但阿母阿爹却要她学的东西,她就喜欢舞刀弄枪,每天踩着轻功飞来飞去的。 不过现在,宇文安小朋友很开心。因为她晚膳后的学习任务完成了,这就意味着她可以去找罗娇儿玩了! 小姑娘颠儿颠儿地捧着书本到谌京墨面前,“阿母,安儿写完啦!” 房门猛地被打开,里屋里的两人触电般地弹开了。所以当宇文安小朋友一脸乖巧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阿母阿爹都以奇怪的姿势或是站着,或是坐着。阿爹站在窗前,一脸呆滞地看着她,而阿母的脸红红的,再没有了往常检查她功课时的气势。 小姑娘看不明白,年纪轻轻的头脑里也并不在意这些,脑子中想的都是检查完功课便可以去找罗娇儿玩了的喜悦。甚至……如果自己撒一个娇,今晚又可以和罗娇儿一起睡觉了呢! 小脑袋里计划的事情不少,和谌京墨宛如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凤眸中闪烁着同宇文祎眼中一般闪烁的星辰,宇文安乖乖地站在谌京墨身前,就等她的回答了。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字写得确实是很好,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纸页上,倒也不愧是每天在谌京墨、王诗尔,甚至是宇文祎的严格管教下长大的。仔细地看过宇文安写的东西,谌京墨点了点头,“不错,安儿今日的功课做得很好。去玩吧。” “耶!谢谢阿母!”小姑娘接过书本,抱着谌京墨的脸就是“啵唧”一声,亲了一下,然后又跑到宇文祎身前,待宇文祎蹲下后也抱住宇文祎的脑袋“吧唧”一下,“安儿去玩了哦,阿爹可别太想安儿了,要照顾好阿母哦!” “是,安儿也要照顾好自己哦。”宇文祎笑着回应她,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笑嘻嘻的,小姑娘就摇头晃脑地向着门口走去了,可刚走没两步,就又转身回来,方才脸上灿烂的笑意换成了几分犹豫和几分踌躇,“阿母,阿爹……安儿…安儿今天可不可以也宿在罗姨秦姨家啊,安儿都好几天没同娇儿妹妹一起睡了。” 谌京墨思虑了一下,眉头轻皱,正想说什么,若是非要一起玩不可那便将娇儿带到家里吧,虽然她知道秦翎儿肯定不会受欺负,但是罗离……甚至娇儿……这小闹腾鬼还不把人家家折腾坏了? 可还没等她开口,她身后的宇文祎就先开了口,“去吧,好好和娇儿玩一玩,娇儿肯定也想你了。”宇文祎笑得十分温和,眉眼弯弯的,星光闪烁。 谌京墨又想说些什么,告诉宇文祎不要太溺爱孩子,却被宇文祎拉住了手捏了捏,止住了。宇文安就趁她走神的这个功夫,一溜烟儿地就跑了个没影。 “小祎……这样安儿会太过顽皮的……”看着宇文安的背影,谌京墨皱着眉,语气中有几分无奈,正想同宇文祎认真地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却发现身边的人一直盯着她,眼中浓墨重彩,根本没听她方才说什么。有点生气的谌京墨正欲发作,就被宇文祎手中一使力,直接揽进了怀中。 “但我忍不住了……阿墨,安儿一直在的话你不能叫出声,这样你会很难受……我想要你,我想听你的声音……”桃花般的双眼中是情愫激荡,谌京墨一不留神就直接跌了进去,沉浸其中,她被宇文祎环在怀中,什么力气都使不上。 “你……”但她还是故作凶狠地瞪了宇文祎一眼。谁料对方也只是笑笑,对她的虚张声势毫不畏惧,反而还欺上了她的双唇,“放松点阿墨,这次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叫了……”说罢也不得谌京墨拒绝,就直接带着谌京墨倒在了床榻之上…… 接下来是一阵细密轻柔的声音荡出…… 而小溪的另一侧,罗离打开屋门,她的腰带还没有完全系好,低头看着矮了自己半个多身子的宇文安她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宇文祎!!!又把宇文安打发过来,自己享受二人世界,知不知道这样苦了我和我家翎儿啊!憋着很难受的啊! 她发誓,以后,要是不让罗娇儿每个月去宇文祎家住一天她就不姓罗!她就永远在下面,永无翻身之日! (全文完)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1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原来如此。也想起这事的谌京墨眉头舒展开,那就明天再说吧,晚一天教训秦翎儿也无事。她刚想说“无事,退下吧”,但视线落在罗离身上时却改变了主意。唇角上扬,“既然安雅不在……” 一听这个开头,罗离心里“咯噔”一声,她就怕自己听到“秦翎儿”或是“逸品居”几个字。但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便你去吧。将此物帮本宫送到秦翎儿手上。再告诉她……”白皙玉手上安静躺着一只锦盒,罗离感觉自己如芒在背,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是。”但最终还是任命般地接过盒子。待谌京墨离开后转身便要脚下使力,直接踩着轻功赶去逸品居。可上次爬窗的惨剧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刹住车,选择了先回房一趟。 入夜的逸品居灯火辉煌,一副灯红酒绿的红火景象。门口进进出出,人来人往。站在门口的罗离紧了紧手中的扇子,模仿着以前见过的宇文祎的样子,手腕一转,扇面展开,在手中轻轻晃动。心里下定了决心,鼓足了勇气,她终于又一次迈进逸品居。 她真的没想到,自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这个地方,还都是因为一个叫秦翎儿的女人。 踏进大门,老鸨立马迎了上来。还是那个尖细的声线。 “哎哟!哪来的公子哥啊这么俊俏!今儿是想要哪个姑娘来陪您啊?还是一次要多找几个?” 逸品居大厅里的气氛她并不喜欢。她从未真正进过正在接客的青楼窑子,那日花魁之夜也只是比斗,还不似今日这般,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酒气和甜腻的香气。罗离忍不住地就皱起了眉头。她现在只想速战速决,赶紧完成任务赶紧逃离这鬼地方。 “我找翎儿小姐,让她来。” “原来爷是来找翎儿小姐的啊!可是真不巧了……翎儿小姐现在,可能还真没空。她正在房里接待贵客呢。要不…您再看看其他姑娘?我们这的姑娘可是个顶个的标致!不光翎儿姑娘绝色,别的姑娘也不差。”老鸨扭动着水桶腰,一句话声调七拐八拐的。 罗离皱眉,接客?秦翎儿也接客?不是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吗?她并非瞧不起青楼女子,只是心中还是莫名地沉了一下,她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大概因为秦翎儿漂亮吧,美得出尘脱俗。 瞥一眼笑得谄媚的老鸨,手在怀中一摸,直接甩了老鸨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哪来的贵客?我…本公子要见翎儿姑娘。让他们都滚。” 说着,也不管老鸨的反应,直接迈开步子向楼上走去。上次她是从窗户进来的,就在这片刻间她环视了一圈逸品居的构造。秦翎儿的窗子在二层中间,那边是楼梯上正中那间了。她是习武之人,老鸨哪里跟得上她的步子?只能边在后面小跑着边追着喊着,“哎呀爷啊使不得啊!今日翎儿小姐接待的可真是贵客啊!惹不得啊!” 老鸨是真的急啊。秦翎儿在她逸品居可是气派得很。刚来时凭着姿色和琴艺平步青云,直接登上了花魁的位置,之后接待的客人可都是非富即贵了。听她一曲的银子金子也是翻了几百倍的暴涨,现在已经没几个人听得起她的曲儿了。但今日这位贵客,可真就是南陈少有能听得起的那几个人之一。 一把推开房门,就见秦翎儿笑得花枝招展,被一个脑满肠肥,长得十分油腻的男人搂在怀里灌着酒。被这巨大的开门声打断,两人同时看向门口。看到笑得一脸僵硬的老鸨和……一脸冷漠的……罗离? 秦翎儿挑眉,她怎么来了?谌京墨有事? 那老男人则是一脸不爽,眉毛气得都竖起来了,“怎么回事老鸨?这毛头小子是谁?难道我还不能和翎儿姑娘好好喝一会儿酒了?这就是你们逸品居的待客之道?” 他话音刚落,罗离一脚就踹到了他肩上,给他踹了个人仰马翻,“滚,别再让本少爷说第二次。” “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那男人气得连胡须都要飞起来了,“好你个小子!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当今司空梁节耘!”这穿墙的大吼声让老鸨脸都要绿了,可秦翎儿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看好戏一般地安然坐在席子上,还偏着头轻笑,眉尖上扬。 “呵…”手中一动,罗离直接一个令牌甩在他脸上,“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成梧。姑母,大周王后。表弟,宇文祎。要滚快滚,管你什么司空司徒,让本少爷不高兴的,本少爷见几个打几个。”罗离一字一顿,那男人手里捧着那印有一个大大的“王”字的令牌开始手抖,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 光是一个王氏小将军的名号他其实并不畏惧,但偏偏好巧不巧,仗着长公主驸马宇文祎的名号北周的王世子弟还真的就可以横行霸道,只要不过分,只要有宇文祎护着他们,又有公主护着驸马,那最后落惨的一定是自己。 更何况,这王小将军还以骁勇善战出了名,动起手来自己也拼不过,别还把自己的老命折在这。该死!今晚好不容易能来见一趟翎儿姑娘就被这毛小子给搅和了! “哼!”将令牌扔回到罗离身上,梁节耘气得身子都在颤抖,狠狠地一下装在罗离身上,试图以此挑衅,但r_ou_球一样的身体却直接弹开了。这一撞罗离不要紧,他倒是胸口疼得要命,“你!你给我等着!”也不管罗离了,他直接迈开了大步子出去了。给老鸨急得,脸比梁节耘还黑。赶紧也追出去安抚去了。 罗离此时的脸色也不好看,她负手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支着头,一脸轻笑的秦翎儿。 心中可能是气吧,不打一处来。又是在怀中一摸,几张银票甩出,飘落在桌上、地上。 “一晚多少?一百万两银子够吗?拿去,今晚我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将军:喵喵喵?第二次出场就让我背锅?上次送快递这次背锅侠? 离姐姐:不好意思了小将军,为了追老婆(抱拳) 秦翎儿:你哪位?我认识你吗?(白眼) 第五十六章 拿起一张银票在指间轻轻搓动, 对于罗离似有若无的怒气与冷漠视而不见, 她微微偏头, 一抹淡笑噙在嘴角, “多了。只是听曲儿,妾身这十日便都是王小将军的了。若是还要喝酒……那妾身可就只能陪王小将军五天了。” 秦翎儿的调侃罗离怎么会听不出。王成梧是随她们一起回的北周, 现在早已经被派去西北戍边了,哪能来南陈喝花酒听小曲? 罗离之所以会选择王成梧当挡箭牌便是因为无论梁节耘在南陈是什么身份, 除却谌氏三人及安雅秦翎儿不会有其他人能知道王成梧的动向, 再揭穿她的谎言。而且, 她总不能让九皇子殿下来替自己挡枪吧?驸马逛窑子?也不能说她是替公主来办事的,然后暴露了秦翎儿的身份吧? 想来想去, 王成梧都是最好的挡箭牌人选。罗离对王成梧是一点愧疚之情都没有的, 毕竟他不会知道这件事情。这件事除了今日在场的四人,其他人都不会知道。 罗离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心中的情绪万千, 她自己也理不出头绪。看着那明媚的笑颜,和眼角眉梢间的妩媚多情, 罗离只感觉自己心中在涌起一种无名之火。她异常愤怒, 但她不知道自己的愤怒来源何处。只是脑海中还在不断浮现自己方才推门而入时秦翎儿娇笑着被梁节耘搂在怀里喝酒的画面。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翎儿。窑子里的姑娘哪有不接客的?秦翎儿, 也只是在做她的分内之事而已。她不该有这些情绪。强行压下了脑海中的杂念,罗离不去理会秦翎儿的调侃,直接将谌京墨给她的东西俯身放到秦翎儿面前。 “公主要我将此物带给你。说——若是最近寂寞了,便用些,你会感谢她的。”罗离的语气平淡, 将谌京墨交代的事办完转身便想离开。 “怎么,王小将军今日的曲儿不听了吗?”秦翎儿低头看了一眼那小盒子便又抬头望向罗离,“还是…想让妾身陪您喝酒?” 被这句话激得皱了眉头,罗离回身望着秦翎儿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距离感,似乎是厌恶,又似乎是嫌弃,“不必。翎儿姑娘身份高贵,罗离消受不起。告辞了。”没再多留,罗离直接踩着窗边,又一次从窗子中离开了。 坐在银票中央的秦翎儿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眼中满是虚无的冷然。罢了,无所谓。这大概就是她的命了。谁愿意违心陪笑,在这烟酒之地当个艺妓?但谌家给了她安身立命之所,这便是她的使命与任务。 罗离的眼神她怎么会看不懂? 但青楼里的人本身就没有什么差别。她秦翎儿,也不过是其中最有姿色的那一个而已。被称上一句“花魁”,捞的银子多些罢了。她确实很脏,被数不清的人碰过摸过,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怎么还会要求别人珍惜她? 唇角的笑容有些苦涩又有些嘲讽的意味。手中的银票被随意甩下,银子?还不如能来个人陪她说说话,聊聊天,哪怕让她逗弄一下都可以。大概就如谌京墨所说,她每天的日子枯燥无味、平淡无奇,她寂寞了。 谌京墨送的东西她不打开都能知道是什么。她送了宇文祎春宫图,谌京墨自然会以春|药回敬。 春|药?她即便是用了不是也要一个人强忍到药劲过了吗?谌京墨这次失算了。这玩意儿对她没有任何杀伤力。可不如那一本画册带给她的影响力大。 回到公主府的罗离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心中莫名的烦躁。那一百万两银子可基本上是她所有的积蓄了——皇后和殿下这么多年来给她的俸禄和赏钱,她竟然一个冲动之下就全砸给了秦翎儿?一个只有三面之缘的女人?还是一个青楼女子。 罗离感觉自己很烦躁。这要是在北周她很想策马扬鞭,去城外的草原上跑个一遭。可这是南陈,她竟然连消解情绪的办法都没有?!在公主府的院子里原地转了几圈,依旧是毫无头绪。理x_i,ng上她知道自己不该对秦翎儿有什么负面情绪,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她冲动了,没错,她冲动了。 这么多年的情绪控制都白训练了,一碰到秦翎儿她就破功了。罗离很绝望。 这究竟是为什么? 一边忧愁一边喜。正享受着宇文祎服务的谌京墨此时舒服地趴在床榻之上。白皙的双臂裸露,交叠垫在下巴之下。一块毯子盖在背上驱寒。宇文祎修长的十指正轻轻按揉敲打着谌京墨纤细的双腿。 如果谌京墨的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她就会发现宇文祎的眼中是小心、宠溺、认真在交错闪烁。宇文祎手上的力度正好,不重不轻,按揉过得地方酸痛被纾解了大半。唇角上扬,谌京墨心中是十分满意的。 宇文祎总能让她感觉很舒服。 “秦翎儿前些日子送你那本书你看的怎么样了?是什么书?我为什么一直没在书房看到?”正按摩着,谌京墨冷不丁地开了口。 宇文祎一愣,手中的动作也随之暂停了一瞬。谌京墨立马感受到了她的惊慌与愕然。 “啊……是一本…一本画册。各…各地有趣的花鸟鱼虫的画册。”宇文祎感觉自己额头上开始冒汗了,这要是被公主知道了那是本……她可怎么办?她所有的技巧、姿势可都是从那上面学的。公主会不会再也不让自己碰她了?或者再也不让她上她的床了? “哦…这样。那你拿来给我看看吧。残篇看完了,我最近没什么可看的书了。”谌京墨气定神闲地说着,丝毫没有说谎的虚假与慌张感。 “好…好…明天我去书房找来给公主。” “嗯?就今夜吧,我还想看会书再睡。” “可…夜…夜深了…那好吧,我一会儿去拿来给公主。”宇文祎放慢了手下的速度,她希望等她按摩完,公主已经睡着了,再想起来这茬的时候她已经找到那么一本花鸟鱼虫图册了。可惜,谌京墨还是谌京墨。有什么小心思能瞒过我们江楚长公主呢? “好了,就按到这吧,可以了。帮我把那本图册拿来吧驸马?”打断了宇文祎的动作,公主一个侧身,侧卧在床榻上。妖娆美妙的曲线在毛毯下若隐若现。藕臂还托着下巴,明媚的凤眼带着好看的笑容直视着宇文祎。 宇文祎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答了一声赶紧跑去了书房,看看公主偌大的藏书库中有没有这么一本画册……然而,天不遂人愿。宇文祎没找到这么一本画册,她发现秦翎儿送她的那本画册居然也不见了?!天啊!这叫人看到怎么好意思!且不说她的脸面,公主的脸面就已经丢光了啊! 当她手指都已经绞到一起,回到屋中,就发现公主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脸上的笑容滴水不漏,摄人心魄。宇文祎心中咯噔一声,硬着头皮开口了。 “公主…那…那本画册我找不到了…” 轻笑一声,丝毫没有恼怒的迹象。她的手一扬,赫然一本画册出现在她手中,“你要找的是这本吗?花鸟鱼虫?” 公主手里握着的不是那本画册还能是什么?宇文祎的眉毛立马耷拉下来了,嘴角也跟着撇下来了,“公主…我错了…我不看了…我以后绝对不看了!” 笑容更叫明艳,谌京墨手中翻动几下,盯着宇文祎的眼中笑意更盛,“别啊,驸马爷学得多好啊。怎么就不看了?” 因为都学会了啊。宇文祎心中暗道,可她不敢说。“嗯……太粗暴了,那样不温柔,公主会疼。我可以让公主既不疼,又爽,又飘飘欲仙、如临仙境。所以不看了。”说完宇文祎的嘴角还不可自抑地上扬。想想就很美好,那可是公主啊!最美的女子!她的娘子! 臭流氓!谌京墨手一甩,画册直接朝着宇文祎飞过去。 “今晚你睡地上!” 谌京墨当然舍不得真的让宇文祎睡在地上,但宇文祎却真的让谌京墨既不疼又爽了。日子过得美滋滋的,手指也更加灵活。宇文祎每天都异常开心,嘴角都可以咧到耳朵,ji,ng力也是十分的充沛,日里也勤于习武s,he箭,夜里更是夜夜驰骋。连带着谌京墨锻炼得体力也好了不少。 两人现在看起来都是荣光换发的。谌京墨原本冰凉的小手现在也温暖了许多。这大概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水ru交融吧。 这日刚刚舞完剑的宇文祎身上汗淋淋的,连衣服都被打shi了。她胡乱拿手背抹了一下,就叫了罗离备热水她要洗漱一番。 坐在梳妆台前的谌京墨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刚迈进屋门正在宽解外衣的宇文祎。白皙的锁骨在里衣的交领处显露,明显好看的锁骨引人注目。 看到她的视线投来这人还扬起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谌京墨抿唇轻笑,起身要接过她的外衣搭到架子上,又拿了块毛巾为她擦汗。却在看到那人正放在衣襟处动作着的——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谌京墨停住了动作,偏过了头。 该死,她竟然脸红了!宇文祎的手修长而有力,她竟然不可抑制地开始无尽地浮想连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女票小可爱给我查的错字 嘻嘻嘻,公主的原型就是她233 第五十七章 中秋之后没多久便又是公主的生辰了。关于礼物, 宇文祎是肯定不会让谌京墨知道是什么的。当然还是惊喜更让人欢喜了。 公主的生日在秋日。南方的四季看不出太多差别, 秋日的温度与夏日相差也并不多。近些日子因为公主的生辰晚宴, 安雅一直忙于参与宴会的布置;宇文祎就更不用说了, 一直在偷摸着准备给公主的生辰礼物。 虽然平日里两人会一起抚琴谈诗,下棋品茶;宇文祎也会时不时的为谌京墨做几顿饭。但自从两人从北周后一直没有机会去建康周遭转转。宇文祎没能再多瞧瞧南陈的美景, 谌京墨也没有再吃上烤野味。 所以两人就商定了待谌京墨生辰过后,要再出去游玩一段时间。借着秋日剩下还算温暖的时光, 去赏一赏江南依旧葱郁景色。 这天, 终于到了公主生辰之日。安雅仍旧被陈帝抓去在当苦力;凝雅去主衣局取来了谌京墨、宇文祎晚宴时的衣服, 和罗离正在分别侍候两人更衣。 而秦翎儿身份隐秘,不能亲自前来公主府, 更不能参加晚宴。只要她还是逸品居花魁一天, 她便会受到这个身份限制。所以当秦翎儿的飞鸽落在谌京墨指尖时,谌京墨唇角上扬,凝雅俯首帮谌京墨整理着衣领袖口, 已经穿戴整齐的宇文祎在桌前支着下巴看着谌京墨笑得傻呵呵的。 只有罗离一瞬间脸都绿了。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她左顾右盼环视一周也不知道安雅在哪里。所以…… 她再次来到了逸品居。 站在写着逸品居三个大字的牌匾前她的心里真的很苦。为什么安雅每次都有事儿?为什么陈帝老让安雅去当苦力不让她去?为什么凝雅不会武功?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她的命也太苦了吧!九皇子殿下竟然也不替她说句话!公主说让她来, 殿下也眯着眼睛笑着点头。 心里苦, 真的心里苦。更苦的就是, 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秦翎儿。 所以她踩着锦靴,在逸品居门前徘徊了许久也没迈出那一步。她也不敢再爬窗了,万一正好坏了人家的好事,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呢?罗离心里苦了吧唧的,又酸不溜丢的。 路人看到一个白皙清秀的公子在青楼门口晃悠来晃悠去, 面色还十分沉郁纠结。都在伸着脖子观望着,以为会有什么好戏上演。老鸨来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上次那个霸道小将军此时正在门口踱步徘徊,周围人群是不是扭头等着看戏。 被上次罗离的暴力手段吓到,老鸨直接谄媚地迎了上来。 “哟,小将军,您又来了啊?是来找翎儿姑娘的吗?她最近这段时间可都被您包下来了,您来了直接进去找她便可,”老鸨身上浓郁的香气让罗离不禁皱了眉头,老鸨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巧够让门口的老百姓们听到,“您没来的这几日,翎儿姑娘想您想得紧。她可听小将军的话了,哪来的客人都没有接。” 罗离心中隐约的是开心的情绪,但她的脸更绿了。这老鸨说的都是些什么?生生地把她和秦翎儿说成了郎有情妾有意,世家郎将属意青楼花魁? 她仿佛听到老鸨说这些话的时候身后人群中发出了惊讶的低呼,逐渐地还响起议论声。她都能想象出这个故事会被一传十十传百,借着秦翎儿的名气传得满城风雨。罗离抿唇。对不起了王成梧,你要出名了,你会被秦翎儿的迷恋者们追着砍的。 不想再被人观望,罗离赶紧进了逸品居,直接朝着秦翎儿的房间走去。秦翎儿有没有再接客她不关心,她也没有想要包下秦翎儿的意思,她其实现在还很想把那些银票要回来,那可是她多年的积蓄啊……她r_ou_疼得很…… 深呼吸一口气,她叩响了房门。 “进。”轻柔悦耳的声音传来,罗离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推开房门,四目相对,刚从书桌前起身走向门口圆桌的秦翎儿怔住了。 秦翎儿先转过了头去,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东西在这里,劳烦了。”说着走到了圆桌旁坐下,桌上赫然是一个方正的木盒,雕刻ji,ng致。 空气中是无法言说,二人又心知肚明的尴尬与沉默。罗离抿唇,她想直接拿上东西就走,但秦翎儿修长的脖颈和低敛眉目间故有的美艳让她迈不开步子。她想说些什么,但嘴像被黏住了一般,怎么张都张不开。 她知晓是她的错。她没有权力去干涉别人的生活,更没有权力去评判他人的生活。但话已出口,木已成舟,她没有挽回的机会了。攥紧了拳头,她走向桌边,将木盒抱在怀中。秦翎儿并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品着茶。 她也没有再看秦翎儿,只是在她低头拿盒子的时候秦翎儿那羊脂白玉般白皙好看的手直接闯进了她的视野,进而是微微起伏的胸口,衣襟处ji,ng致的锁骨,瘦削的下巴,她不敢再看,连忙别过头去,直接就要跳窗仓皇逃窜。 但一道声音止住了她,“代我向她道声,生辰快乐。谢谢。”那声音轻柔缥缈,情绪淡淡。听在罗离心上却十分的难受。秦翎儿的表现无可挑剔,毫无破绽,但她就是觉得秦翎儿的情绪并不高昂,甚至还十分低落,隐约还透着些寂寥的孤独感。 罗离回头,纤长的眼睫毛在秦翎儿的眼下打出一片y影,她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但能看到她嘴角那抹毫无情绪的淡笑。罗离感觉自己的心在抽痛,可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开始脱离控制,因为她的目光黏连在秦翎儿脸上无法移开,因为长时间的沉默和注视秦翎儿终于诧异地抬起头—— 因为,当那双明媚的眸子撞进她的眼中,罗离鬼使神差地开口了,“对不起。我出错价了。一百万两不够,多少都不够,你的美是无价的……你不该属于任何人。” 说完她扭头直接踩着窗边,再次离开。独留下一个背影,和秦翎儿追随她背影而去的呆滞眼神。 良久,秦翎儿唇角上扬,一抹温柔的笑意荡开。她听过太多夸她的话了。倾国倾城、绝色绝世……她也知道自己的美……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的夸奖如此开心,心间似乎还有温暖在流淌着。 窗外的罗离飞速地往公主府狂奔着。呼啸的风从她耳边吹过,但她的脸颊依旧滚烫。天哪!她刚才是说了什么傻话!真是羞耻……“你的美是无价的”……天哪,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啊!秦翎儿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罗离欲哭无泪。 不说憋着难受,这一说,更难受。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啊……百思不得其解……她不会是得了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怪病吧?赶紧摸上自己的手腕……没毛病啊……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罗离赶回公主府时,宇文祎与谌京墨早已进了宫。她将秦翎儿给的东西放在公主屋内的圆桌上。合上房门,远处一声鸽鸣,罗离回头,白鸽落在她手臂上,腿间束着一抹猩红色。罗离心中一紧。 宇文祎与谌京墨是手牵手,散着步回来的。她们让车夫带着凝雅先一步回来,她们则享受着月下的二人时光。谌京墨靠在宇文祎的肩上,宇文祎将谌京墨的手握在手中,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指。两人轻声地说着话,诗词歌赋也好,日常琐事也好……此时的两人就像最平凡最普通的小夫妻。 没有什么家国天下的责任,也没有什么天家恩怨的争斗,只是最真挚纯洁的情意。 天空中是繁星点点,月挂柳梢。宇文祎蒙着谌京墨的眼睛走进房门。 “到底是什么啊?我可以睁眼了吗?”谌京墨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宇文祎非要蒙着她的眼睛再让她进屋,说是有什么小惊喜。 “马上马上,”一手捂住谌京墨的眼睛,一手推开房门,“吱呀”一声……宇文祎轻笑,放下手,“阿墨,睁眼吧。” 缓缓睁开眼眸,是一地烛火。无数的烛火跳动着,被摆成了好似爱心的形状。原本放着的圆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层叠的圈圈烛火内的一方木盒安静地躺在一块毯子上。谌京墨心中是阵阵暖意流淌,她握紧了宇文祎的手,眼神在烛火的映衬下愈发柔和炙热。 看到谌京墨如此开心,宇文祎眼中的笑意又多了几分。她牵着谌京墨的手,帮谌京墨提起裙摆,两人走进了烛火内圈,方盒的面前。 “快打开看看。”宇文祎转头看向谌京墨,笑弯了的眼中满是宠溺。 谌京墨点头,松开了宇文祎的手,打开木盒——一把团扇躺在红绸之上——扇面上是一对相依的人影,一个高些,一个矮些,相偎相依,周遭是飞舞的鸟儿和垂叶的树木——左下角是一行小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轻轻抚摸着扇面,这笔触,一看便知是宇文祎亲手所作。谌京墨转身环住宇文祎脖颈,鼻尖对着鼻尖,唇角笑意相对。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轻轻地道,是回应,是许诺…… 回抱住谌京墨,宇文祎低头,将两人的距离再度拉近。 吻落,屋中的温度又高了些,荡漾着甜蜜……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挺甜的噢?且甜且珍惜哦~ 今天是自己查的错字……因为女票小可爱去了n_a_ai家,心里苦,比罗离还苦。 另外,昨天的评论都是她回复的……捂脸。 第五十八章 合上房门, 宇文祎从屋中走出来。凝雅在侍候谌京墨沐浴。终于等到宇文祎的罗离从一旁黑暗中闪出。 “殿下, 皇后来信, 加急。”罗离的声音有些低沉, 猩红色的信纸在黑暗中依旧鲜艳。 宇文祎抿唇默然。猩红色的信纸,是她与母后定下的暗号——非有十万火急之要事不用——这也是母后第一次给她寄来猩红色的密信——说明长安出事了, 出大事了。 眉头紧皱,宇文祎展开信纸。 “皇帝病危, 老十调兵, 生死攸关。开弓没有回头箭, 考虑清楚。” 父皇病危?!父皇怎么突然生病?!她的视线在密信上转了好几遭,这笔迹确实是母后无疑。但她离开之时父皇龙体还康健, 这短短不到半年时间父皇怎么会突遭病魔侵扰?! 父皇病危, 宇文阐调兵……她若是再不回去,她与母亲的x_i,ng命便都要交到阎王手里了。信纸被她捏在手中,皱成一团。她没有时间了, 她要立马回去。刚想转身交代一旁的罗离备马赶路,余光就瞥到屋中明亮的烛光。 心中一沉……公主……她的阿墨……她该怎么办?她先前一直没有收到其他密信, 让她误以为长安安定, 一切顺利, 她在静待罗坤搜查的结果。但如今这么一想,显然是宇文阐加快了手中动作,母亲很可能此时被困深宫,万难之时终于寄出此封密信,才终于让她知晓了长安之危。 她们被宇文阐打了个措手不及。若是父皇垂危的关头宇文阐兵临城下, 直接谋逆篡位,谁有能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阻止他?即便是她回去也不敢说百分之百。虽然有王氏协助,但王氏是戍边将门,能调来援助的兵马也十分有限,所以皇城之内空虚,她又没有禁卫军的号令之权。 所以此战,在宇文阐这一招之中,从满赢被逆转为将败之局。一个不慎,她与母后、王氏,已经站在了生死边缘。她这一次回去,便如同请君入瓮。她不回去,母后会亡,她将面临半生的追杀;她回去,她可能会同母后一起亡。 但她是必须要回去的。即便是死局,她也不能让母后一人承担。母后此封密信没有写明让她回去几字,是要她考虑——回与不回,如何破局,和——公主的去与留。 她没有想过自己会面临这一天。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将公主拉入这种死局……她以为自己最多只是将无辜之人强行拉入局中……然后最后走向权力之巅……她想过公主陪自己走上皇位……她想过公主母仪天下……却没有想过公主陪自己一起成为刀下冤魂…… 她不能,她不愿,她绝不会。公主要好好活下去。即便没有自己,不……可能没有自己,公主才会活得更好,至少不用掺和这夺嫡的血腥争斗。她现在自身都难保,怎么能再让公主陪她涉险? 她不能让公主陪她一起走。所以……也就是说……今夜,是她留在南陈的最后一晚……她此去前途未卜,如果不幸……或许就是此生她与公主可以相见的最后一次了…… 甚至,即便她成功了,她登基了……她与公主此生应当也是无缘了。她不想公主等她,如果可以,当作她从没出现过,是最好了。 嘴唇动了动,宇文祎感觉异常干涩而僵硬,“父皇病危,宇文阐已经开始布兵……收拾东西,通知罗艮,天亮前出发。让罗兑……留在这里照看。”每一个字仿佛都消耗着她不少的力气,说完她甚至不能站立,直直地就要倒下。 罗离赶忙上前接住她,殿下眼中的绝望让她看得心中直痛,“殿下……” 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宇文祎深呼吸几口气将气息调匀,挣扎着站直,“去吧。” 单薄的背影在苍白的月光下更显凄凉,罗离默然,最终也只是低头称了声“喏”,便转身踩着轻功走了。 最后一件首饰除下,谌京墨敛住衣衫,走向床榻。吱呀一声门房开合,宇文祎脸上是温和的笑容,眼中是笑意盈盈,如同星光闪耀着柔光与爱意。散开青丝,除下外袍,手指翻动,里衣敞开,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谌京墨挑眉,侧卧在床榻之上,看着今夜这个格外魅惑妖娆的人儿一步步走近。 宇文祎轻笑,一个翻身,钻进锦被,直接翻身跨坐在谌京墨胯上。她的手指在谌京墨胸口处隔着衣襟打转,眼中明亮,唇角上扬,“阿墨,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没有一丝犹豫,谌京墨淡淡开口,平躺了身躯,下巴微扬,唇角柔和。 “如果我离开你呢?”宇文祎的声音很轻,语气轻巧,唇角依旧满是笑意,眼中也是星光点点。 “就当做你死了,不曾出现过。”大手搭在宇文祎的双腿上摩挲着,谌京墨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凤眼中盛满认真与专注。 闻言宇文祎唇角的笑意愈发浓烈,眼角眉梢也因为笑容的绽放而变得愈发妩媚妖娆,“那我可不敢瞎跑了……舍不得这么美妙的人儿,”俯身,双臂撑在谌京墨头两侧,低头一个吻落在额头,逐渐下移,鼻尖相抵,气息缠绕,宇文祎双唇微启,语气轻柔魅惑,“一辈子这么长,我们要珍惜每一天…每一次……” “阿墨……要我。”主动将双唇送上,宇文祎腾出一只手拉着谌京墨的手往下送。 她这次吻得轻柔,缓慢,而认真。双唇好似画笔,要将谌京墨的每一寸都描绘下来。 今天的宇文祎有些奇怪,但逐渐升温的空气和宇文祎的热情引诱让她无暇思考。她看着宇文祎在自己的指尖面色潮红,直达巅峰,像一朵终于绽放的月季花儿……绝世的妖娆与明艳……一次又一次……今夜的宇文祎体力格外的好,要了一次又一次……又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即便是这样,最后依旧是她认输地先靠在宇文祎怀里沉沉地睡去了。迷蒙之间她感觉脸上冰凉点点,唇间温暖……一阵冷风进入,她裹紧了被子……为什么突然这么冷?为什么…… 眼前明亮,谌京墨睫毛轻颤,墨色双瞳逐渐显露……她像旁边摸了摸,没有人?宇文祎呢?她侧过身子,揉了揉眼睛,房中也没有宇文祎的身影。可能是在舞剑或是在厨房里忙活吧。唇角轻扬,谌京墨掀开被子离开了床榻。 刚想开口唤凝雅来洗漱,谌京墨的视线却被桌上的信笺吸引了视线。心中没有来地咯噔一声……抿唇,她还是走上前去…… “长安危机,此去凶险,如你所说,就当我死了,不曾出现过。对不起,我食言了。宇文祎书。” “啪嗒”……信笺上大大小小的泪痕显现……谌京墨的手都在颤抖。宇文祎你这个混蛋……说好的白头偕老……说好的一生一世……你居然就如此一走了之?!她不在意什么苦难艰险,也不惧怕什么夺嫡之争,你怎么可以连意见都不征求一下就直接不告而辞?所以你说要珍惜每一天每一次……所以你主动献身…… 眼眶不断被泪水模糊,谌京墨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信笺已经被攥皱。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桌边。桌上俨然还有一张纸页……谌京墨眼中尽是嘲讽之意,不让她涉险,不让她参与,不让她选择,甚至连休书都给她备好,休驸马的理由还是驸马身有隐疾,品行不端…… 呵……谌京墨唇角上扬,为什么从来都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口口声声地保护她,照顾她,可连她的意见都不过问一句就自私地做出了选择。刀绞般的疼痛在胸口不住地扩大,谌京墨死死地揪住自己的衣襟,唇瓣上也泛着浅白色的牙印…… 只有低低的啜泣声和不断掉落的眼泪让此时的她看出了些生机。 突然——“噗”——一口甜腥从唇齿中吐出,谌京墨的身子直接顺着桌边倒下,伴随着“哐当”圆凳倒地……门房响动……凝雅的惊呼…… 谌京墨唇角血迹流淌,眼睑无力地落下……遮住眼眸…… 就如此吧…… 休书依旧安静地躺在桌上,带着猩红色的血与干涸的泪痕…… 日头起又落,长安城门终于近在眼前。宇文祎一行三人一路小路穿行,快马加鞭,跑死了一匹又一匹马,月余的路程硬生生地压缩到了十天。 “驾!”宇文祎轻喝一声,马儿脚步加快。十天的风霜仿佛在她脸上留下了许多痕迹,双唇紧抿,眉头紧皱,双眼无波,星光仿佛在一夜中凝结了,凝结成了寒冰……宇文祎周身萦绕着霸道冷然的杀意。 长安,她宇文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虐虐了 第五十九章 一路不眠不休, 偶尔靠着树干休息, 宇文祎的眼下已经熬出了乌青。罗离罗兑两人亦然。 长安城门已经紧闭, 但宇文祎令牌一亮, 他们畅通无阻,直接进入了未央宫。因为一路抄的小道, 人迹罕至,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主那边意想之中又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有关她的消息放出。 没有休驸马, 没有驸马逃遁, 什么都没有,一切就好像没发生一般。 所以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或是埋伏, 宇文阐对于她的归来毫不知情。此时休整一番坐在椒房殿内, 王皇后对面的宇文祎垂首,默然。公主的无言对匆忙赶回的她是最大的帮助。但这份厚重的帮助与情意却让她心如刀割,即便她如此胆怯, 如此不负责任又言而无信,她却依旧被公主理解着……保护着…… 黯淡无光的眼底是最深沉的痛楚。她这辈子, 大抵也就如此了吧。她失去了她此生惟一的光亮。 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从王诗尔唇齿中溢出。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所以, 终究,难道还是她错了吗?如果当初的她没有因为那一块玉佩的赠予而将家族重担挑在肩上?如果她当初随那个人远走高飞?如果她不是皇后? 可惜没有如果。如果她不是皇后,那便没有宇文祎;如果没有宇文祎,那便不会有这撕心裂肺痛不欲绝的抉择。不,她不后悔。情爱于她而言, 大抵还是没有那么重要吧。 但祎儿不同,祎儿是她最珍重的存在。 抬手,轻轻抚上宇文祎的脸颊,“祎儿……”她的祎儿真的很好,她比自己好。比自己优秀,比自己真实,比自己要更有血有r_ou_,有情有义……她珍视情谊……她心里可以有一个人…… 宇文祎的睫毛颤动,她覆上王诗尔的手,语气低缓,费力地在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母后……我会打败宇文阐,我会走上巅峰……我会成为盛世明君……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只是…赶路累了,一会儿便好了。母后…母后同我说说这些日子的情况吧。” 王诗尔心中苦涩,她的祎儿还如此懂事……比她更懂事……小半辈子过去,王诗尔自认为看人看事看得很清楚了,该经历的爱恨情仇跌宕起伏她也都经历过了。但此时宇文祎心中的疼痛她却也只能感受个五分。当初她决然地离开那个人,心中也痛过,只是很快,她成为了当今周帝的发妻…… 那个人于她,大概也只能算一段人生经历吧。她心动,但不眷恋。她喜悦,但不留恋。所以她的痛只是从心间划过。宇文祎动心动情眷恋留恋迷恋,这般痛苦她无法体会,甚至都无法想象。她尊重情爱,可以加以利用,但并不真的懂得。 所以她心中艰涩。为什么她的祎儿这么懂事?懂事得让她心痛。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人生没有回头路,她们,都错过了。 将宇文祎的手拉到小桌上反握住,王诗尔抿唇,眼中神色变幻,最终归于平淡。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讲述—— “自你离都后宇文阐便开始了大规模的动作。但宇文阐做得实在太过隐秘,他绕开了所有与王氏、与你,有关系的将领,借由十皇子妃的关系联络了东境的蒙玄将军,罗坤当时什么也没有查到,一封信件都没有截到,因为他与蒙玄根本不会直接通信。每次都是由十皇子妃孙梁雨和住在长安的蒙玄妻子吴婧媛联络的,不是吴婧媛写信给蒙玄,便是借着探亲的名义传话。” 宇文祎闻言一把拍在额头上,“是了!孙梁雨怎么会突然和吴婧媛关系如此密切?原来是因为这个!天哪,我居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让罗坤查来查去,把淑妃和宇文阐都搜遍了也没查出任何东西。被他乘了先机!” 压住宇文祎的另一只手示意她冷静,王诗尔继续道,“我们都以为宇文阐会继续等,因为他需要很长的时间筹备兵马。但东境数十万军马,他只需要和蒙玄商量好便可。他再需要的便只是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了。如果可以光明正大,他当然不会选择逼宫谋反。” “所以,淑妃开始给皇帝下毒。无色无味,不会立即见效,每日一点,日积月累,皇帝终于在二十天前病发了。他本以为这是他的机会了,所以他行动了,他封锁了未央宫。他在宫外布置了大量人马,打捞一切进出的密信。” “皇帝多大的人了,这些把式他当年都玩烂了。宇文阐的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病危之事你不在身侧,身边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太子和宇文阐。传位太子,他便逼宫;传位于他,便可名正言顺地登基。可皇帝……” 说到这,王诗尔突然叹了一口气,抬眸看向宇文祎,“皇帝选了你。我当时被断了一切对外联络的手段,无法和王氏接触,无法和你联络。是他找到我——他要我密信于你。用每日会被送至乱葬岗的宫人尸体将密信运出。罗乾戴着人皮面具,敛了气息,被他的人手送到乱葬岗,将信鸽放出,才有了你看到的那封密信。” 王诗尔的眸色深重,直直地凝视着宇文祎。宇文祎惊讶地嘴都有些合不上,眉间满是疑惑,“父…父皇?” “是。”王诗尔点头。声音虽然低沉,却是十足的肯定。其实她也很疑惑,宇文赟会做出这种选择她不意外,因为祎儿绝对是他这些皇子里最适合继承这个皇位的人选。但在这个时机……这个举动……就让她十分疑惑了。 难道,宇文赟比她想得要圣明豁达大度许多? “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将你叫回来。但如果不是他这一招我们已入必死之局。或许……你父皇的心中,一直装着的都是家国天下和江山社稷吧,”顿了一顿,王诗尔轻轻拍了拍宇文祎的手背,“休息一下,我们去见一见你父皇。他现在虽然身体不行了,但不愧是在夺嫡路上厮杀上来的人,头脑还不糊涂,身边都还是他的心腹。这种城府,宇文阐再修炼十年都望尘莫及。” 思索着周帝的举动,宇文祎手指在下巴处打转,她轻轻点头表示应允。 日头低落,宇文祎此时正跪在宇文赟龙塌边。王诗尔坐在床尾,目光深邃而复杂。眼前这个虚弱的人儿便是与她一同走了这些年的……那个夫婿。她说不清此时的自己心里到底什么感觉,还像还是有一些哀伤存在的吧。 “父皇……孩儿不孝,孩儿回来得太晚了……”看着床榻上一头白发,面色枯槁,仿佛一夜之间苍老而丧失了生命气息一般的周帝,宇文祎还是觉得心中疼痛。纵使天家无真情,可对自己的父皇宇文阐又怎么能下此毒手?她离开的时候父皇鬓角可还有墨青色黑发踪迹的中年样貌。 “小九……小九……”听到宇文祎的声音,宇文赟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出锦被。 “父皇,孩儿在。”宇文祎连忙用膝盖向前蹭了两步,握住宇文赟的手。 “小九啊……你终于回来了……父皇等了你好久好久啊……”宇文赟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抽干他的气力,“小九……你知道父皇为什么……要赐‘祎’……于你为名吗?” “小九不知……”其实周帝同宇文祎的关系就像所有天家父子一般,不远不近,不浓不淡,都说她自幼受宠,可在她年幼锋芒毕露那些时日周帝对他宠爱也只是多过问了几句她的学业,多赏赐了她些玩物墨宝。像今日这般近距离接触的交流谈心却也是第一次。 这迟来的父爱让宇文祎红了眼眶。 “祎同一……你与阐儿同日出生,我却赐‘祎’于你……一统天下,这是阐儿……淑妃……各种人……对此名的理解……或许,你可以问问你母后,她一直也以为父皇是这个意思……” “咳咳……”咳嗽声仿佛是从宇文赟的胸肺传来,一阵咳嗽带的五脏六腑都在震颤。宇文祎赶忙上前为他顺气,连原本坐在床尾的王诗尔也移到了床头,手中还端着一杯水。宇文赟喝下后摆手,示意两人无事,便又开始了叙述。 “但其实……他们都错了……那么多的‘一’,为何非是一统天下呢……你还那么小,我又怎么能……放心将江山的重担全放于你的身上?” 他的声音缓慢,说起来十分费力。王诗尔闻言睫毛是几不可见的颤动,平淡无波的双眸渐渐凝起了其他神色。墨色重染的眸子紧紧地锁在宇文赟的脸上。 “为何不是……一如既往……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大家可能都不太喜欢这个转折。但这个情节,包括后面的许多情节,都是我早就设想好的。关于公主的人设,大家放心,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以及……无论发生什么,本文大写的he啊,千万别担心。 第六十章 这话如同天边一道巨雷, 直直地炸开在王诗尔的心间。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宇文赟。宇文祎嘴唇张了张, 没说出什么话, 她的目光在两人中移动了几遭。母后常年平淡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纹, 眼中神色变幻;床榻之上的父皇……那有些污浊的双眼中竟然有丝丝点点的无奈与……痴情? “你母后从来不知道……”宇文赟自顾自地说着,就仿佛并不知道王诗尔就在他的身侧, 就仿佛只是将死衰老之人在对子孙讲述自己的过往之事、爱恨情愁,“……当年那么多的女子……等着朕娶……就连王氏……也不只她一个嫡女……可朕却独独选择了她?不是因为王氏……也不是因为她的计策……只是因为……她是她……从朕见她的第一面……” “就爱上了她……无可救药……无法挽回……” “那个名满大周的……汉族将军……王氏七小姐……王诗尔……” “天下那么多的女人等着朕……朕怎么会……偏偏就看上了她呢?朕也……无能为力啊……你母后……是一个情感淡薄的人……朕知道, 她不爱朕……无论多久……穷极一生……她的心里也不会有朕……皇子、太子……皇帝……她的心里谁都没有……” 王诗尔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眉毛皱起, 成了一团。宇文赟没有说错。她情感淡薄,心x_i,ng凉薄, 攻于城府。即便是在自己的孩子面前, 王诗尔也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反驳的地方。 “可爱情大概就是如此吧……朕不恨她,也不怨她……我们只是……都不够幸运,没有那个命……人得到了些什么, 便该舍弃掉一些东西……祎儿……小九……”宇文赟费力地转动着头,宇文祎赶忙再凑近些, “要坐上这个位子……你注定会失去很多东西……” “父皇叫你回来……因为不愿她沦为阶下囚、刀下魂……也因为……你适合……你可以……走上这个位置。” 浑浊的双眼中闪现出一丝光亮, 松弛的脸颊也挤出笑意, “孩子……别心软,别害怕……别犹豫,别迟疑……这椅子太凉,需要些热血……这天下太大,需要强者……”手中的手无力地垂下, 眼中的光亮也逐渐熄灭……最终归于无尽的黑暗与沉寂…… “父皇!”宇文祎紧紧地抓住那只还带着温热的手,“父皇!”床榻上的人儿还穿着龙袍,明晃晃的黄艳艳的,却再也无法看到云卷云舒,日月交替,四季轮回……终归是尘归尘又土归土…… 眼泪终究还是从宇文祎的眼眶滑落。再稀薄的情意也有血浓于水的勾连,再凉薄的人x_i,ng也贴着滚烫的鲜血。王诗尔别过头去,不再看床榻上那个,她陪他走过一生的男人。她站起身背对着宇文祎,指尖在眼角不着痕迹地擦拭了一下。 压下心中的异样,袖中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转回身子,膝盖一软,她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声音凄凉,带着的是浓浓的哀伤与悲哀——“皇上——驾崩——” 随后是一片哭声、喊声、脚步声交织……一声又一声,从宫内到宫外,层层叠叠……皇上驾崩的喊声在长安各各角落响起…… 宇文祎依旧跪在龙榻前。王皇后、嫔妃、皇子、公主、忠臣,从正武殿内跪到殿外。内侍长全连手中是金丝龙纹遗诏。 脊背笔直,头颅低垂,双拳紧攥,宇文祎耳边是自己规律的心跳声,和静悄悄的殿内交杂着的呼吸声…… “……诸葛亮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臣者惟诸葛亮能如此耳。若帝王仔肩甚重,无可旁诿,岂臣下所可以比拟?臣下可仕则仕,可止则止,年老致政而归,抱子弄孙,犹得优游自适。为君者勤劬一生了无休息之日。《易》遁卦六爻,未尝言及人主之事,可见人主原无宴息之地可以退藏,鞠躬尽瘁,诚谓此也……” 全连的声音响彻大殿,耳中不绝回响……宇文祎身旁的宇文阐跪得亦是笔直。两人虽然谁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一个眼神交会,但都是绝不退让,志在必得的气势。 无形间,两人的斗争早已无法停止。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要么赢天下,要么输一世。 “……太祖皇帝之子,之子孙,现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 全连的话顿了一顿,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滞。跪在皇子公主间最前排的太子甚至已经抑制不住开始大口喘息了。 “皇——九子祎,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仿佛“轰隆”一声在天地间炸出惊雷。太子瘫软在地;宇文阐猛然侧头,身子气得颤抖,眼中爆出猩红的血丝,y狠决然之色尽显;其余皇子公主倒是没什么太多反映,大多也只是松了口气,开始东张西望。 双唇紧绷,宇文祎双腿使力站起,走到最前侧全连身前,手中撩袍,屈膝跪地,朗声说道—— “儿祎——接旨!” “定不负父皇所托!仿效父皇之行,克己守礼,事必躬亲,忧国爱民。大周必将,一统天下!” 地板冰凉,宇文祎的头颅深深低下,跪拜三次之后直起上身,接过遗诏。全连将她扶起后率先跪倒,在地上一拜——“吾皇万岁!” 随后是她的兄弟姐妹、朝中众臣——“吾皇万岁!” 宇文阐直起身,眼中冰冷狠鸷,他的视线对面——宇文祎唇角上扬,居高临下,满脸的冰冷、嘲弄,与不屑。 这场对决没有结束,或许才刚刚开始。 周一五四年,大成三十一年,高宗宇文赟逝世,谥号宜,享年五十七岁,葬于定陵,传位于其皇九子祎,年号天和,时年二十。 新皇继位后十日,先帝皇十子宇文阐带兵包围未央宫,逼宫谋反。北周新君初立,北周陷入内乱,东侧北齐虎视眈眈。时值秋冬交替,北方突厥则趁虚而入,出兵压迫北周防线,将北周彻底逼入绝境。 内忧外困交加,此时还在承明殿批奏折的宇文祎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太阳x,ue上不住揉动。 脚步声响。是罗离端着一碗暖粥来了,“陛下,晚膳您就没用,稍微吃些东西吧。”连日来昼夜不停的忙碌让宇文祎又是日渐消瘦,本就立体的脸颊此时更是刀刻一般的深邃。 顺手将一本奏折放到右手边,宇文祎摇了摇头,唇角的笑容有些苦涩,“离姐姐,你知道我的。事情一天不解决,我就一天不会有胃口。宇文阐还在长安城门口等着取我的脑袋;北齐突厥都虎视眈眈。为了这些事情母后也不能安然歇息,你们便更不用提了。成梧表哥早被我派到北境,罗震、罗巽、罗坎也都去了,这才将将遏制住突厥南下的脚步,把战火阻隔在边线城池外。” 一声叹息从她唇中溢出,她靠在偌大的龙椅上,虚无感爬满全身。这个位置真的太累了……她的脑子里已经容不下自己了——母后、罗家八子、臣子、百姓……甚至是远在千里外南方的公主……她一直没收到罗兑的来信,也没有收到关于她的消息…… 阿墨……你还好吗?你可曾想念我?又可曾恨我? 罗离看着眼前笼罩在明黄色龙抛下瘦削颓然的人儿心中自然是一阵心疼,她开了口刚想说什么,一只手却落在她肩上,阻止了她。回头,是太后,心下了然,她便低头退下了。 走近龙椅之上的宇文祎,王诗尔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开始为她揉捏。宇文祎下意识地浑身一颤,连忙回头,看到是自家母后脸上平淡无波但眼中满是疼惜。拉过自己母后的手宇文祎一脸无奈,“母后,这些事有离姐姐,你快回去休息吧。” 鲜少有情绪的王诗尔瞪了她一眼,“你都累成这样了母后还怎么休息?罗乾罗坤罗离都忙得团团转了,要不是抽空出来,方才来给你送粥的都不见得能是罗离。你先喝点粥,再说别的事情。” 宇文祎刚想那方才那一套说辞再应付王诗尔一次,但显然王诗尔不是罗离,她挑着眉头看着自家女儿,一副了然又不容置疑的样子。宇文祎撇撇嘴,好吧,那就吃呗。吃着本该香甜的粥此时却味同嚼蜡。看她扒拉完一碗粥,拭干净嘴,王诗尔开口了。 “宇文阐你打算如何解决?” 略一沉吟,宇文祎眉头微皱,深邃的双眸中满是坚决,“三舅和西面军的姜老将军还有三日便可抵达长安。但宇文阐显然不能再与我僵持下去,明日他应该就会开始逼城。城内禁卫军十万,叛军五十万。虽然人数差距悬殊……但扛三天,我想也不是问题。” “不,这样太过被动。你手中虽然此时兵将少,但也并不是无人可用。” 第六十一章 “罗乾、罗坤、罗离, 还有禁军郎中令与卫尉、中尉, 都为可塑之才。身为人君, 懂得用人识人, 是你应当修炼的。即便人少,但将每个人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一定会给宇文阐带来一些损失,这样便可以减少你接下来三日的负担, 和守城将士的压力。” 宇文祎眉头打结, 低头思忖, 指尖在下巴处摩擦,“发挥到最大……罗乾、罗坤、罗离无论是单挑或是带兵, 能力都不差;郎中令李岭之前与他接触虽然不多, 但自我登基以来的表现看,为人正直豪爽,人也机灵, 有几分忠肝义胆的模样;至于卫尉、中尉,练兵时我见过, 倒也都如母后所言, 算是可塑之才。” 唇角突然染上笑容, 宇文祎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黯淡的双眼中仿佛是雀跃的光芒在闪动。她旋即坐起身子,招收喊道,“来人!” 内侍长全连立马快步小跑而来,“全连在,陛下有何吩咐?” “郎中令李岭及卫尉、中尉来。” “喏!”全连弓着身子退下了。 全连一退, 宇文祎指尖搓动,一个响指打出。两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影立马出现,跪在地上。本就在偏殿随侍的罗离也一席宫装,躬身行礼。 因为罗氏八子是宇文祎及王诗尔的贴身暗卫,所以他们只听名于她们二人;又因为是暗卫,所以他们多在暗中行动。只有罗离因为常年随侍宇文祎,所以被人知晓。至于其他七人……旁人就算知道宇文祎身旁暗卫的存在,也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身形样貌如何,更加无法捕捉他们的行踪。 大概……知道关于罗氏八子最多消息的便是宇文阐了吧。对手之间总是相互了解,甚至有可能惺惺相惜。所以当宇文阐看到自己营帐里那个仿佛被夜色包裹只露出双眼的人儿后,他能喊出“罗乾”两个字。 “怎么?明面上打不过,宇文祎让你来玩y的刺杀我?”宇文阐唇角讥笑,眼神中满是嘲弄轻蔑之意,“但是她没想到吧。知道你们罗氏八子厉害,我特意找了一帐子的人来招待你。怎么样,还算看得起你了吧?” 罗乾原本刺破了帐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宇文阐的床榻之前。但烛火明灭,刀光闪现,杀气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眼前明亮出现,他已经被宇文阐的人马包围,孤立无援地站在披盔戴甲的将士中间。宇文阐则穿过层层包围,缓步走到他的面前,一副运筹帷幄胜券在握的得意与骄傲。 罗乾的眼睛转了转,似乎是在回应宇文阐的话。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着……又等待着…… 宇文阐也不恼,不断地踱着步子绕着罗乾转圈,“你说,失去了一员大将,宇文祎会不会明天就跪下来向我求饶?跟我说她错了?她不该觊觎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哼……他不过是生得好了些,靠着他那不要脸的母后……才走上了这个位置。什么嫡不嫡长不长,都是一帮废物,太子那窝囊废就不说了。除了那张长得跟娘们一样漂亮的脸,宇文祎有什么能耐?他又有哪点比我强?” “凭什么是她?凭什么父皇那个老糊涂选了她!凭什么大家都喜欢她!不公平!这不公平!说我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为了成功,为了皇位,这些又算什么?也只有我这样的人,才配坐上那个位置!宇文祎不仅长得像个娘们,人也像个娘们一样,窝囊!废物!这样的人,她不配!只有我这种顶天立地的真汉子,才配!” 他越说越激动,瞪着罗乾的双眼满是血丝。可罗乾依旧平淡而又冷漠,就连暴露在空气中的双眼也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他只是回望着宇文阐,双眼平静,气息平稳。 “呵,不用想了。你的主子不会来救你的。你只是她的一颗棋子,她这种窝囊废,什么也做不了。再派谁来,也都是送死。就连她,明天也会跪在地上求我饶她一条狗命。哦,还有她那个高傲自恃的母后,她们都会趴在地上,哭着喊着求我,放了她们,放了王家。但是我告诉你,这就是做梦,因为……我一定要亲手……杀死她们……亲手……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癫狂,可罗乾依旧不为所动。宇文阐停在罗乾面前,讥笑着凑近看着他,“你也知道她不会来的对吧?她不会来,你的那些个兄弟们也不会来。你就是她的一条走狗,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就会抛弃你。所以你还跟着她做什么?你的忠心耿耿什么也换不来。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来我这里?她能给你的我可以双倍、三倍、多倍给你,她给不了你的,我也可以给你。对于自己的人我向来一视同仁,都是我的左膀右臂。” 真假掺半,这话罗乾根本没有过脑子地听,可宇文阐说你也不能不去听。他只是冷淡地转了转眼球,脑海中仿佛放置了一个在不断流动的沙漏,计算着时间。 罗乾油盐不进,宇文阐也不想再与他纠缠。轻哼一声,扬手就要了解了他,帐外却突然一阵兵荒马乱的躁动声。营帐的帘子被撞得掀开,一个人影直接扒开人群,跪倒在宇文阐面前,因为快速的跑动和事发的紧急,头盔都歪斜着没有扶正,身上还带着一股烟熏的碳味儿。这扑面而来的气息让宇文阐原本轻松的脸瞬间凝重正色。 “殿…殿下不好了!放置粮草的帐子走水了!烧了一大片!好多兄弟的帐子也都着了!您快去看看吧!”那名士兵的脸上好几块烟熏的乌黑痕迹。宇文阐闻言迈腿便要出去,却想起了身后的罗乾。 “好啊…原来宇文祎打的是这个主意。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呵…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和我那批粮草一起…化为灰烬吧!将他绑起来,绑到木桩上!直接烧死!就当做是为明日的大战祭天了!”手一挥,周围的兵将们立马上前将罗乾围了个严实,密不透风。宇文阐眼中是不屑与蔑视,还带着几分戾气。 帐帘掀开,宇文阐前脚刚要随着那名来报信的士兵踏出帐子,后脚眼前就是一片火焰的明亮和灼热的温度炙烤着他。两道人影从他眼前的另一个帐子上踏过,身形隐秘难测,转瞬间已经在他周遭的帐子间穿行了几个来回——他身后罗乾所处的帐子陷入了火焰。 “该死!又是罗氏!”脚下一个使力,他直接朝着人影移动的方向跃去。原本已经在追着人影跑的兵将们见他都已经行动了,便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朝着人影闪动的方向追去。 宇文阐脚下步伐变化,裹着黑色夜行衣的两个身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卯足了劲儿,宇文阐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其中一个身影被另一个身影落下了,仿佛是轻功不济。宇文阐唇角上扬,想不到吧宇文祎,损了一个罗乾,你还得再折一个。 身后武功不错的兵将们也都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宇文阐一个前跃,五指成爪,向着眼前的黑影直直地抓去。不知道是风声还是衣袖声的体型,眼前的人影一个侧移,干净利落地闪过了他的攻击。他连对方的衣袖都没有碰到。脚下又是几个动作,那人影突然发力,直接没入黑暗,匿去了踪影。 再环视四周,除了追随着自己的将士,哪还有另外一个身影的迹象?狠狠地向着地上啐了一口,宇文阐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殿下,要不要派几个小队继续追?”身后一名将士躬身问道。 “追什么追?被人当猴耍了没看出来吗?你们谁的轻功有那么好吗还追?滚!滚回去扑火!”率先踩着轻功回到营帐的宇文阐看到的就是满地狼藉和一堆在地上哀嚎着的自己的人马。原先被围在中间的罗乾呢?化成蝴蝶飞走了吗? “人呢!罗乾呢!你们这群饭桶要你们何用!这么多的人连一个人都看不住?!”火势还在不断蔓延,空气中还弥漫着烧焦的碳味与难闻的烟熏的味道。一脚踹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的身上,宇文阐内心的火气完全无法消减。从腰侧抽出自己的佩剑,手腕一抖几个剑花闪动,空气中瞬间又泛起血腥味…… 看着忙碌着跑动着灭火的将士和仍在燃烧的火焰,宇文阐的牙齿已经要咬碎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你等着,宇文祎。我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三个身影从三个角度闪进高墙耸立的未央宫。相互一个点头示意又一齐进了宇文祎所在的承明殿。宇文祎此时依旧未睡,身上披着厚厚的皮毛披风,站在地图前看着。三人的到来让她转过了身子。墨色双瞳在三人身上扫过,夜行衣在烛光中柔和温暖了。 “如何?李岭带人先一步回来的。西侧的粮草,十个大帐。”宇文祎的双手背在身后,手指又在摩挲着扳指。三人先后拉下脸上的黑色面纱,是罗乾、罗坤和罗离。 第六十二章 躬身行礼, 罗坤开口了, 他的面色白皙, 看起来十分文弱。 “回殿下, 殿下看人十分准确,李岭将军不仅带兵有方, 还十分机敏细致。大哥进入宇文阐营帐后李岭将军行动迅速。趁大哥吸引宇文阐注意力时三个小队分头行动,绕开了所有巡守、哨岗, 干净利落地完成了殿下交代的任务。” “先点了粮草, 又连带着点了几个帐子。宇文阐的人马还没反应过来李岭将军便已经带着他的三小队离开, 我同六妹就接手了。随手又点了几个帐子,看到有人向宇文阐通风报信后点了大哥所在的帐子。宇文阐果如殿下所言被我同六妹激怒, 追着我二人不放, 尤其是在六妹刻意放缓速度被他近身后。” “宇文阐的所有反应都在殿下的预料之中。待他反应过来时大哥早已趁乱离开,他的人也死的死,伤的伤。宇文阐这次损失惨重, 一月的粮草,几把火放下去, 目测得折了快五万的兵力。” 宇文祎闻言点了点头, 唇角微微露出上扬的满意神色, “不错。都回去好好休整一下吧,后面还有三天的硬仗要打。李岭可以信任,多和他沟通。”三人一齐躬身行礼,宇文祎走到罗乾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罗乾面色黝黑, 面如刀割般有棱角而倍显刚强,沉静无波的脸上只有深色眸子不时的转动,仿若平镜般湖面上细小的波纹。 “辛苦了,阿乾。还好…你果然不负众望,全身而退。你要是我会自责一辈子……”黑色的衣衫包裹着罗乾,宇文祎仔细地观察了许久,确认他确实是毫发无伤后才终于放下心来。这是一着险棋,如果这个人不是罗乾,她真的没有把握。可这个人是罗乾,她在未央宫内的等待也是焦急而漫长的。 “陛下严重了。为陛下出生入死,是我们的职责。我们的生是陛下的人,死也只会是陛下的鬼魂。我们会守护陛下到最后一秒。”罗乾如刻印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纹,他的眼中涌动着浓烈的情绪,执着而坚定,声音中也是努力抑制的波动与激荡。在他身旁的罗坤、罗离的眼中涌动着同样的热烈。 无论是皇后与殿下,还是太后与陛下,于他,于他们罗氏八子的每一个人,都是甚至浓于血缘般的存在。所以宇文阐对他的那一番说辞毫无作用,因为一个字他都不会听进耳朵里,更别提放到心里了。他们罗氏八子一生只会忠于一主,生死不移。 这种情感是宇文阐不能理解的。不是金钱、爵位能换来的,也不是尊贵或是荣耀可以换来的。这世间的情谊,抑或是情义,不只有亲友爱三类,还有荡气回肠的忠肝义胆。 眼眉弯曲,笑意染上唇角。但宇文祎懂,在她的心里,这或者早已不只是君臣之义,他们都已经是她的亲人。如果不是罗氏八子从始至终的守护,她与母后的路不会走这么远。有些路,一个人走,总归还是太难了些。因为罗氏八子的存在,让她慌乱彷徨的内心终于有些安定存在的感觉。 还有坚守城门的李岭,正从千里外飞奔赶来支援的姜老将军和三舅,正在殿中安睡的母后,远在南陈她日思夜想挂念着的公主……甚至是说不定正在天上看着他的父皇……她有太多不能放弃而必须坚持的理由。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 而此时的椒房殿内,宇文祎以为早已熟睡的王诗尔却正站在窗前,双手扶着窗帷,下巴微扬,亮如秋水却平淡无波的双眼中倒映着稀薄的云彩和繁星点点。 你此时在哪里?刚刚经过奈何桥还是已入轮回?又投胎成了谁呢?想到此处王诗尔唇角弯出一丝弧度,不论如何,下一世你总归会幸福的。因为……没有了我,不会再有如此淡漠无情之人牵绊你的一生了…… 手指摩挲着窗帷,眼中是无人可以读懂的光波流转。她从没想过会有人爱自己一生——她骨子里是不相信爱情的——或者说是不相信这种情意会出现在她身上。 她也曾心动过,少时随父兄游离江湖时那个策马扬鞭,不可一世的风流侠客。但是没有结果。因为她选择了家族,选择了名留青史的千秋万代。所以她处心积虑,费尽心思地想要进入皇宫,博得宇文赟的喜爱…… 她以为她的伎俩得逞了,她以为自己艳冠大周的名头够响——她轻松地击败了所有的竞争者,甚至自己的亲生姐妹,又陪着那个男人击败了他的所有对谁,走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后位……带领家族走到了大周仅次于巅峰的位置…… 她以为她的成功来源于她的设计,她的努力,她的聪慧……却不想原来……竟是源于一个人的倾慕,一个人掏心掏肺的爱护…… 这超出了她的理解,甚至感知的范围……原来,不是只有人爱她那一张绝世的容颜,还有人的心会因她这颗冰冷坚硬的心而跳动……会几十年如一日……会包容会等待…… 而这个人……还是古往今来最不可能有真情的真龙天子,天家之主……是大周的先帝……是那个杀伐果决的宇文赟…… 她甚至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是被温暖感动坚冰融化?还是一直以来的信念被摧毁的崩塌?她不知道……几率秋夜的寒风掠过,她的脸颊格外冰冷,在月光的照应下星星点点的晶莹自她眼角滑落…… 宇文祎最后也没回了寝宫。研究着地图又批阅了奏折,终于在凌晨时分实在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埋进了如山的奏折中。同样未眠的罗离赶忙轻手轻脚地又搭了件披风在她身上。 日头初升,接连不断的号角声自长安城外传来。宇文祎直接从座上弹起,片刻后就来到了长安城高耸的城门之上。宇文阐带着他余下的四十万左右的大军在城门外排列整齐,在最前头的宇文阐坐在一匹从头到尾墨黑色的骏马之上,嚣张而狂妄,不可一世,心中是征服天下的念头翻涌着,叫嚣着,怒吼着。 连话都未喊,他手臂一扬,身后的将士马儿瞬间朝城门进发,吼声喊声在城内都听得清清楚楚。梯子、投石车……一波接一波……第一波将士踏上了梯子…… 宇文祎眉头紧皱,从身旁的罗离手中接过弓箭,搭箭拉了个满弓,箭尖直指城下坐于马上的宇文阐。那人也扬着头望着她,一把夺过身旁将士的弓箭。 弓箭破空而出,与空气摩擦出铮铮的响声——“嗤”的一声,是箭尖没入r_ou_体的声响——宇文阐眼神更加冰冷,他的箭,s,he歪了。而宇文祎的箭却毫无阻拦地向着他的眉心而来。一具还温热着的尸体嘭得一声落地—— 是他忠心的副将最后时刻的献身拯救了那个兀自倔强而不愿低头认输的他。 拳头捏的嘎吱作响,他扯开了嗓子向着他的军马喊道:“杀!给我杀!先破城门者赏金万两!活捉宇文祎、王诗尔者赏金百万两!” 城门上的宇文祎面色冷然,宛如冬日雪后的青松,还挂着冰碴儿。手臂高扬,明黄色的衣袖无论在多少人之中依旧闪耀,她吼着:“宇文阐大逆不道,觊觎龙位依旧,先帝健在之时歹心便起,设计谋害先皇;此时又以下犯上,违抗先帝遗诏而不遵!吾大周悠悠百年,以礼为尊,以德治国,决不能允许如此叛逆之人得逞,继续苟活于世!” “今其率四十余万叛军,来势汹汹。而朕,只有你们,只有十万人马!可为了你们,为了朕身后的黎民百姓,为了大周的将来与万代千秋,朕誓死不退!将士们!举起你们手中的长剑弯弓,能杀一人是一人,即便是以少敌多,即便是以血r_ou_之躯为祭,想想你们身后无辜的百姓,家中的亲人,随朕一起,杀!死守城门!” 宇文祎率先弯弓搭箭,两石的长弓在她手中此次弯成满月,每一箭都呼啸而去,带一人落马。她这番鼓动人心又热血激昂的说辞,和她用实际行动证明的勇往无前自然让身旁的将士们一个个都宛如打了ji血般兴奋。远少于敌人人马的数量,但气势却半分未输。 按照预先制定好的轮换人马,两个小时一换。长安城易守难攻,即便宇文阐人马再多,在他们拼尽全力的抵抗下依旧伤亡惨重。与对面相比,他们的伤亡很少了。城墙上的将士们不断轮换着,下了城墙立马窝在临时搭建的帐子里和衣而眠,恢复着ji,ng力。 形式虽然比较乐观,但,这只是第一天。 他们还有两天半的硬仗要打。 强撑着没让罗离搀扶的宇文祎拖着疲累的身躯走回了承明殿。她依旧没有回寝宫,她不能在她的将士前先休息,但她更不能在她的将士前先倒下。所以即便她早已双臂肿胀到麻木,双腿酸痛到失去知觉,她依旧没靠在罗离身上。 她没什么胃口,但理智驱使着她喝下了王诗尔早就命人为她备好的暖粥。虽然她百般推辞而不情愿,王诗尔和罗离此时依旧一个为她按摩着双肩双臂,一个为她按摩着双腿。 仰靠在宽大的龙椅上,宇文祎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丝的放松与闲适,长期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短暂的放松。再不歇一下,她可能真的要坚持不到看到援军的那天了。 不知道是多久之后……大约是两个时辰后,宇文祎在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的身体依旧酸痛而麻木,但头脑却得到了休息,有了些ji,ng神。 嘎吱一声,门板猛然被推动。宇文祎下意识地直接从龙椅上弹起,还没反应过来的罗离和王诗尔虽然心中也是一阵紧缩,但还是被她的动作之大吓了一跳。 门口的人影三步并作两步,冲破了逆光的y影跪倒在她身前。没有想象之中盔甲摩擦碰撞的叮当作响声,也没有意想之中李岭那张方正的国字脸—— 是一张她更加熟悉的脸—— 是满脸还淌着汗周身衣服都shi漉漉的罗兑!或许是一路上的马不停蹄让他依旧气喘吁吁—— “陛…陛下…公主…江楚长公主…因病——薨逝!” 第六十三章 y云突然笼罩了长安城, 冰雪混着水滴凝成冰碴子从天空中坠落, 被片片乌云洒下, 落在泛着寒光的□□利剑上、将士的盔甲上, 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风吹动着承明殿的窗户,风声和着冰雹砸落的声音, 还有罗兑那一句—— 江楚长公主……因病薨逝…… 在宇文祎的脑海中炸裂宛如惊雷巨响,不断轰击着她的头脑, 她的ji,ng神, 以及她正在汩汩冒血的心。 她眉头时皱时松, 双唇微张,睫毛不住地颤抖, 本就黯淡的双眸更加灰暗, 宛如被吞噬了光华的太阳,只剩下了空洞的外壳,和无尽的黑暗。不敢置信爬满了她的脸。 “你…你说什么?”连话音都在颤抖, 只有一只手撑在身前的桌案上才能勉强支柱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罗兑的脸上全是水,他抬起头看向宇文祎。那张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的双颊, 泛着乌青的眼底和充满悲痛的眼眸在烛光下直直地映在他眼底, “公主她……”三个字刚说出口他便顿了许久, 接下来的话他不忍心再说出口,他不愿在那本已千疮百孔疲惫不堪的心上再补一刀…… 但他没有选择的权力,因为宇文祎的双眼中除却痛楚还有不容拒绝的威严。 “公主她…自打陛下离开那日……便一病不起。公主的身体一直十分虚弱,似乎一直处在昏迷或半睡半醒的状态,从未迈出殿门一步。所以我在殿外每日只能看到安雅、凝雅端着水盆毛巾和药汤跑进跑出。连秦翎儿姑娘都从逸品居离开, 到公主府开始照顾公主了。” “一日,我想溜进殿内看看公主到底如何了。却不料刚碰到窗帷,连公主的影子都没瞧见就被秦翎儿姑娘直接拦住了。她面色十分冷漠,威胁我若是再靠近半步便直接要了我的命,还说让我…让我赶紧…回大周,公主不需要这些虚情假意的关怀。”说到这里罗兑喉头滚动,越说越艰难。他知道,这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根银针,狠狠地扎在宇文祎的心上。 宇文祎确实感觉自己的胸口已经疼到窒息,但她眼中的哀凄和悲痛已经不能再多了,她只是扬手示意罗兑继续。 抿抿唇,罗兑无法再承受宇文祎的目光,他低下头,继续缓缓地说道:“以后的每天都如以往一般,她们三人不断进进出出,水一盆接一盆地换。陈帝和镇南王也经常来看公主,每日下了朝都会来。似乎是病情不见起色,有一日公主府内突然来了许多人——陈帝召来了所有御医为公主会诊。” “我并不能看到诊治的过程,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在殿外我听得并不真切。只能偶尔听见‘体虚气亏’、‘咳血’,和……‘毫无把握’几个字。陈帝留了三位御医在公主府,府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尤其是每天傍晚离开公主府时的陈帝。哀伤、悲痛,而愤怒。” 罗兑的喉头再次滚动,咽下一口口水……可宇文祎依旧没有叫他停止的意思…… “后来……后来……没过半月……一个夜晚……公主府突然陷入了侍女哭泣的海洋……安雅面色沉郁的踩着轻功直接去了皇宫。她是和陈帝和镇南王一起回府的……之后……我心中非常紧张,十分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偷偷摸向了公主寝殿的窗子……” “同上次一样,连窗子都没碰到……就被秦翎儿姑娘揍了一顿。她十分气愤,直接抓着我,踩着轻功把我扔出了建康城。她说……她说……公主死了,而你主子终于心满意足地当皇帝了,满意了吗?目的达到了吗?可以滚了吗?快滚,滚回你的北周,找你那混蛋主子和混蛋同伴。” “说完,她似乎没骂够一般,一直瞪着我,然后又补了一句……北周的人果然龌龊至极,放着的正门从来不知道走,就知道做翻窗这等下流之事。这句话骂完她再没看我转身就走了。我留了个心眼,在南陈多留了即日,陈帝发布了诏书,三日后……公主的棺椁也……入了景陵……我……我便回来了……”这些话耗尽了罗兑的力气,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但现在却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和着雨水依旧不住地从他下巴上滑落。 罗兑说完最后一个字,宇文祎再也只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跌坐在巨大的龙椅之上,嘴无力地张开又紧闭……她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辨无可辨。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那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好心……还有那深埋在心底的自卑与畏缩…… 她把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的手掌中,肩膀不住地耸动……她掌心被泪水打shi……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殿内一片寂静,只有她紧咬着嘴唇压抑着的抽泣声、所有人的呼吸声……还有雨雪坠落的声音…… 王诗尔将宇文祎搂进自己怀中,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打着她不断抽搐的后背……她挥手示意罗兑退下休息,罗兑无声地躬身行礼,看到龙椅上那团蜷缩的身影时他紧闭双眼偏过头去,转身离开,说出一切已经让他ji,ng疲力竭,他再也承受不住那巨大的伤痛…… 其实……这句话说完,有反应的不止宇文祎一个人,还有站在她身旁的罗离。宇文祎周身的哀戚之气太重,她原本只是一直虚扶着她,害怕她突然体力不支而倒下。但听到这句话罗离的身子轻轻一颤,眼眉间有几分讶异,脑海间那抹艳丽妩媚的容颜浮现,她心头一跳——连宇文祎突然无力地跌坐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后知后觉地伸动了一下原本虚扶着的手臂。 察觉到她的反应,王诗尔的视线从怀中人儿身上移到她身上,罗离赶忙低头,收敛起一切表情,装作毫无波澜,但胸中的心跳早已在耳边咚咚作响。 罗离眼中的惘然、迷茫,和那交缠跃动着的炽热光芒,被王诗尔尽数收在眼底。心中是一声轻叹,看来,这宫殿内,该伤心的不止她的祎儿一个人啊……看着罗离那低垂的脸颊和宇文祎那轻轻颤抖的肩膀,瘦削的脊背,这颗原本坚硬的心愈发柔软…… 很奇怪,虽然她不相信爱情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但她一直尊重世间的每一份情谊。能有一个喜欢的人已经实属不易,更别提还要两情相悦,经历万千磨难,最终走到白头偕老……她没有这个运气,连这个人都没有遇到,也不再奢求。半生的起伏,让她经历了太多,宇文赟的温情让她坚冰般的心开始消融,去接纳世间更多的美好和温情。 所以当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女儿伏在自己怀里时她的内心是宇文祎一样痛的,或许更痛。错误的源头应该是自己,可如果没有这个错误的开始……连相遇都是无望……祎儿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在这孤独的位子上消磨一生吗? 她已经牵绊束缚了她二十年……指尖处是宇文祎透过龙袍和披风依旧明显而硌手的肩膀……她该怎么办呢? 宇文祎感觉自己生不如死。 她已经止住了泪水,但双眼红肿,喉头酸涩,整个人靠在龙椅上,双眼紧闭着,周身是一种死寂的哀伤环绕。已是深夜,她让母后和罗离都回去休息了。虽然被劝了许久去小憩一会儿,但宇文祎依旧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一个人窝在偌大的宫殿中……任脑中无数纷乱的情绪纷飞。 她已经不知道悲哀和痛苦是什么了。她已经习以为常。 接二连三的打击和意外的发生让她一颗心已经心如死灰。失去了自己生命中的唯一光芒,她还剩什么?一副驱壳,一个还能继续运转的头脑,和压满双肩的担子……她连求死的心都没有,或者说,都不能有。 窗外的雨雪依旧未停,无法继续忍受这种沉寂和包裹她的翻天覆地般的痛苦,她起身召来罗离,换上盔甲——她选择走上城门,和将士们一起守城。再继续这么安静下去她怕自己疯掉,彻底崩溃掉。 见到她的到来和箭无虚发的强大战斗力,城门上的将士们斗劲更足了,每张弓都拉得更满了。 任由冰碴子砸在她的身上,宇文祎眼中只有城下的人马。叛军在她眼里已经化成一个个靶子,她的眼中毫无光彩,毫无情感,宛如一口千年无波的深井。她要他们为她陪葬,她要宇文阐死! 即便每个将士都热血沸腾,斗志高昂,宇文祎和李岭的策略也十分有效,但兵力的差距无法弥补,他们依旧守得非常辛苦。 终于强撑到第三天晨时,他们还剩六万余兵力,宇文阐虽然只剩了二十万兵力,但依旧是他们的两倍还有余。所有的将士都已经ji,ng疲力竭,连搬石块的手都抬不起来了。 第六十四章 李岭跪在大殿上, 汗水从他的脸颊滑落, 现在支撑着他的只有意志力了。宇文祎坐在龙椅上双眉紧皱, 手中捏着一张皱着的密信。 “还有七十里, 至少三个时辰,三舅和姜老将军才能赶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眼下布满了乌青。 “陛下…将士们已经…”李岭说得十分犹豫而缓慢,三个时辰……昼夜无休的战斗, 将士们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敌军的刀剑了, 而是可能会随时累死虚脱而亡, 但他们别无选择,如果他们休息了, 那城里的百姓, 宫中的太后和陛下……所以李岭最后还是咬着牙,答了声“喏”。 她这两日基本上都在城门上巡视,所以将士们的状态她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她有一口气强撑着, 若不是将士们知晓身后百姓们的脆弱,他们可能早就同时倒下了。 宇文祎的手指在下巴处摩挲, 连日来的劳累已经让她的下巴瘦成尖了。三个时辰……他们还需要三个时辰……由于体力的大幅下降, 这三个时辰内她需要三波将士的轮换。可他们只剩六万左右的人马了, 本来由于连日来的消耗战斗力已经下降,早就无法做到第一天那般勇猛了。这三波将士的战斗力大概还不及第一天一波将士的战斗力。 这样下去肯定是守不住的。罢了……宇文祎决定破釜沉舟,搏一把。 “让所有将士上城墙,全力守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内你和罗乾、罗坤,分带三小队, 去城中疏散百姓,确保他们的安全。一个时辰后,开城门,开宫门,放宇文阐进来。”她的声音低沉缓慢,整个人十分平静。 可李岭和随侍的罗离却是惊呆了。他们都以为宇文祎是想牺牲自己来换取和解。 “陛下万万不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就是死守,我们也会将长安城守下来的!绝不会让陛下有任何三长两短的!”李岭毕竟直肠子,心直口快,急得都要从地上弹起来了。他这喊声让偏殿的王诗尔都听到了,吓得王诗尔皱着眉头,也赶忙来了正殿。 “祎儿?”看到罗离一脸忧虑,王诗尔心里咯噔一声。 宇文祎不仅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自己看起来像一心求死的人吗?再者,牺牲了她又能拯救谁呢?谁也救不了。连支撑她的最后一丝信念也会崩塌,她不会做那种傻事的。如果不是宇文阐的逼迫,就不会有一切。她要替公主报仇,要将自己与母后多年来积压的恨与怨都一并还给宇文阐。 “母后放心,朕并没有想不开。再撑一个时辰已经是将士们的极限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朕便好了,”她唇角上扬,却没有任何笑意,眼角眉梢除却冷漠便是嘲弄,她转头对李岭说,“将宫门打开,朕在承明殿等着宇文阐。朕要亲手了结了他。” “可陛下,这样风险未免太大了些。若是宇文阐耍些什么y招,伤了陛下的龙体…我们得不偿失啊。”李岭皱眉思索着,他怎么想都觉得这招棋走得太险了。 宇文祎轻轻摇头:“有些事情,还是亲自动手比较好。朕没那么脆弱无能。” 李岭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次还没待宇文祎说话,王诗尔便先开口阻止了他,“到时候殿上不是还有李将军和罗乾、罗坤吗?阿离也在这里。哀家相信陛下的决断,也相信你们可以保护好陛下。按陛下说的去做吧,近来辛苦李将军了。” “太后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为陛下肝脑涂地本就是李岭的职责。陛下、太后放心,李岭一定不会让陛下和太后失望的!”王诗尔方才的一番话让李岭斗志愈发昂扬——即便是宇文阐欺到身前了,他也要用自己的身躯保护陛下到最后一刻! 他躬身行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承明殿。 看着他的背影宇文祎唇角终于露出一丝温和。能被自己的臣子如此信任是身为帝王的一大幸事了。略一转头,余光中是母后双唇紧抿,低眉敛目在思考什么;身旁的罗离则是面带忧色,即便是自幼随侍她,对她武功水平最了解的罗离都忍不住有些担忧。 倒不是不相信她的武功,而是不相信宇文阐的为人。这是宇文祎在赌,拿自己的安危和荣誉在赌。 “祎儿,你可考虑清楚了?”走向宇文祎,王诗尔先开了口。 回望着她,宇文祎没有任何退缩和犹疑,“是。将士们已经到达极限,三个时辰对他们来说太难了,如果是力竭而城破,对他们的打击和对百姓的伤害都太大。还不如有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让我们、他们,都有一个从容接受和准备的时间。” “而且,宇文阐生x_i,ng多疑,我城门打开,宫门也不闭,他定会思虑半天到底是进还是不进。空城计便是对他这种人量身打造的。最后他进来了,走到承明殿,见到我,心中已经备受煎熬,状态绝对会比破城而入的他要差许多。我的赢面自然就大了更多。” 她的目光逐渐飘远,白皙而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淡漠,眼底兴不起一丝风浪,似乎人生对她而言已经索然无味,“宇文阐的狗命,我一定要亲手取来。二十年……我忍得太久了。”她说得平淡而低缓,就像在说一件已经是确然毫无变数的事情。 宇文祎变了,她变得太多了。王诗尔唇角轻轻勾了勾,“母后相信你。”走到她身边,再一次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宇文祎的脸颊,王诗尔的心中柔软一片。未来的路该由你来走了,我该放手了。 宇文祎回握住她的手,在看到她时眼底依旧会有温柔留存,“祎儿永远会保护好母后的。” 时间的脚步从未停止,她将宇文祎身上的稚嫩洗去,也将王诗尔坚硬冰冷的外壳吹个龟裂随风飘散。 城门的战斗依旧如火如荼。宇文祎兵马的顽强让宇文阐十分急躁,虽然志在必得但心中着急的情绪却怎么也压不住了。他不断地挥手催促着加大兵力。其实不到三天的战斗下来,他的将士们也都到了体力崩溃的边缘,虽然情况比城门上的将士们好了很多,但攻城耗费的ji,ng力很多,再攻不下来,他们的军心也要溃散了。 可好歹他们人数众多,兵力是守城人数的两倍,所有人都咬着牙,这可是青史留名的机会,谁都不愿放弃。 突然,让所有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城门上的将领突然停止动作,巨大的“吱呀”声响起,高耸如山的城门轰隆一声——开了。露出了城内宽阔街道的景色。 城外的人马寂静了。宇文阐的副将率先反应过来,赶忙骑着马跑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殿下,城门开了!宇文祎投降认输了!咱们赶紧进去吧!皇位正等着殿下呢!” 随后逐渐反应过来的将士们也是一片欢腾,一时之间叫喊声连天。只有宇文阐盯着那扇大开的城门紧皱着眉头,双唇抿成一条缝。 宇文祎投降?不可能,宇文祎的命,她那母后的命,全都捏在她手里,她不可能如此主动地交出来。此事一定有诈! “不行,不对劲。这不像宇文祎的作风,”宇文阐y鸷的双眸中堆满了思虑, “先派五个小队进去探查一番,看看宇文祎到底葫芦里藏的什么药。” 副将见他如此谨慎小心,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想起他那y晴不定的x_i,ng子,还是选择闭嘴,转身派了五支小队进去了。 空气一时凝滞,等待的时间十分漫长,低低的议论声渐起。原本因为城门大开而斗志高昂忘却了疲惫的将士们在如此安静的等待下,周身又被疲倦包裹。 马蹄声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城门。五支小队一个人都没有少! “回禀殿下,城内空无一人,连未央宫的大门……都是敞开的。”将士翻身下马对宇文阐说道。 空无一人?!宇文阐心中狠狠地一坠,怎么会空无一人?!宇文祎这究竟是要做什么?!抓着缰绳的手越攥越紧,宇文阐的眉毛已经皱成一团了。空城计?是如诸葛孔明一般的破釜沉舟还是暗藏了无数兵马等着他? 可宇文祎最多十万人马,这两天又折了这么多……她还哪来的人?难道是援军到了?不对,不可能。援军到了她就不会选择这种方式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宇文祎?宇文阐双眼狠狠地瞪着打开的城门。城内的景象一览无余,他甚至已经看到大敞的未央宫门,和空无一人的殿内只身安坐的宇文祎了。 该死!环视四周,宇文阐感觉自己的太阳x,ue都在突突地跳动。脑海中的思绪万千,短短的几分钟内他已经想出无数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了。埋伏在城内的杀手将他大卸八块……宇文祎唇角冷漠嘲弄,横刀抹在自己的脖子上…… 第六十五章 一旁的副将见他如此挣扎纠结, 心中有些无奈。看来皇上果然是了解自己的兄弟, 殿下完全着了皇上的道儿。 像他这般心思没有这么复杂的人便会选择直接冲进去杀一番, 只有宇文阐这般多疑而善变的人, 在面对表面看起来如此简单,但却留了一大堆思考空间的局时才会顺了宇文祎的意——不住地思考, 不住地纠结,最终陷入一种恐慌而惧怕畏缩的情绪中。 副将抿唇, 思虑着如何开口, 提醒一下宇文阐。 宇文阐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越想眉头皱得越紧,他已经想象出无数种自己被宇文祎暗算惨死的场景了。就在此时, 他身旁的副将犹犹豫豫地终于开口了—— “殿下, 其实不管宇文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只剩六万的人马了,援军又未到, 无论怎么样都是无法奈我们何的。殿下不妨派几支小队打头阵,为殿下探路, 我们与他们保持距离, 他们走过确保安全后殿下再经过。这样便万无一失了。” 宇文阐侧头思考着副将所说计策的可行x_i,ng。确实……宇文祎只剩六万的兵马了, 两天的奋战他们肯定已经疲惫不堪,无论是怎样的埋伏都是无法对他这二十余万兵马造成什么太大伤害的……只是……罗氏八子…… 他拽进缰绳,脑子又在飞速地运转。最终转头对身侧另一个将士说,“你上我的马,我走着。”说着他直接翻身下马, 拍拍马鞍示意那名将士。 那名士兵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在宇文阐不容置疑的眼神下颤颤巍巍地爬上了他的马。宇文阐自然地拿过他的枪,又转身向着另一侧的副将吩咐道,“找十支小队开路,让一个人扮成我的样子坐在中间的马上,我们保持距离跟在后面。” 副将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大概是无奈吧,但还是只能低头躬身称喏。起身时余光看到在宇文阐马上东张西望有些不知所措的那名士兵,副将在心中暗叹,果然,所有人在殿下的心里都不过是棋子。 见到宇文阐的排兵布阵宇文祎不仅想笑,怎么有这么蠢的人?这城里空无一人,她的所有人马不在城墙之上就在宫内,宇文阐居然还找人假扮他?要是她想让罗乾、罗坤去暗杀他,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再者,宇文阐那张脸,再怎么伪装都没用,他化成灰,她也能认得他,更别提还只是换了两个人坐在马上罢了。宇文祎唇角满是轻蔑,眼角眉梢都写满了不屑。 宇文阐进入承明殿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就是——宇文祎并不是只身一人,他最畏惧的罗乾、罗坤、罗离都面无表情,恭敬地垂手站在宇文祎的身旁。而那个曾经艳冠大周,让他母妃最为痛恨的女人王诗尔也坐在宇文祎身旁,轻巧地喝着茶。 那个走狗般的郎中令李岭则一脸戒备地望着他,带着几队人马站在殿中,护卫着坐在龙椅上宇文祎。 虽然不是只有宇文祎一人,但如此少的兵力,宇文阐依旧觉得心中不安。宇文祎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是空城计让他掉以轻心,还是瞧不起他,以为如此少的人便可以将他击败?宇文阐的手捏得咯吱作响。 “我来了,你到底要如何?”宇文阐咬牙切齿地问道,一双y鸷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宇文祎,像毒蛇盯着猎物般冷然。 “怎么?你怕了?”丝毫不惧宇文阐的气场压迫,宇文祎轻笑,她手里把玩着一个杯盏,眉梢唇角都带着不屑的轻巧和随意,“怕死?怕朕派人杀了你?” 轻蔑的呵声从她唇中溢出,她掀开眼帘,回望宇文阐的眼神带着无所畏惧的平淡和冷静,“那你大可放心,朕若是需要他们动手,你这条狗命已经不知道没了多少次了。你想守…都守不住的。” “呵,所以你打开城门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引进来听你说这些大言不惭狗屁不通的废话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聪明些?你杀不了我,看看我身后的人马,是你的两倍!你完了!宇文祎,你完了!只要我一个挥手,这个江山就是我的了。而你,你,你们,都将成为我踏上这个位置的陪葬品!”他的手依次点过宇文祎、王诗尔,及两人身后的李岭、罗乾等人。 唇角依旧带着云淡风轻又似有似无的笑意,丝毫不为所动,宇文祎轻轻地掸了掸衣袖,缓缓起身—— “既然如此,那你可有勇气,与朕一战?举起你手中的剑,和朕来一场公平的对决。谁赢了,这位子,便是谁的了。”轻移下巴指向龙椅示意宇文阐,宇文祎将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摩挲着扳指。 宇文阐唇角扯出一抹讥笑,“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公平的对决?谁不知道只要我一动手,你身后那帮疯狗就会冲上来?呵,我不会的。因为我知道,你就是个窝囊废,别提和我对决了,你连剑都不一定拿得起来。虽然你逃过了一次又一次,但要是没有你身后那帮跟错了主子的蠢货,你,早就死了。一次活下来的可能x_i,ng都没有。”他偏着头,毒蛇般的双眼中闪烁的全是讥讽和嘲弄。 “是吗…那你可敢与朕一战?”径自踱步走向一旁的架子,宇文祎手中一动,长臂一挥,长剑毫无阻拦地从剑鞘中脱出,被她握在手中抖了几个剑花,反s,he着阳光的剑身映着莹莹的光亮在她脸上,“与如此懦弱无能的朕一战?” 宇文祎唇角的笑容太过轻巧,让宇文阐从城门口一路走来一直谆谆不安的心愈发颤抖,头脑又在飞速地运转,可被宇文祎激起的怒气也在不断蒸腾,麻痹着他的神经。 见到宇文阐已经在失去理智的边缘挣扎、游荡,宇文祎也不着急,只是唇角弯了弯,又是一抹淡笑溢出,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剑身,眉目低敛,目光飘忽,双唇微启,“把你们手中的武器都扔掉,退后,别把朕的好弟弟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这话她虽然没有看向任何人说出,但谁都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在她身后,罗乾率先抛出了自己手中的长剑,双手垂在身侧向后退至大殿边缘,罗乾、罗离紧随其后。李岭皱着眉咬着牙,最终也只是狠狠地将手中的长剑甩下,默默退后。 王诗尔并不会武功,但她还是在身旁的侍女玲素的搀扶下悠悠起身,抚平衣角,在稍远处罗离身旁的木椅上坐下了。 一切妥当,宇文祎偏头挑眉,示意宇文阐,“怎样?朕的好弟弟,可还有何顾虑?朕在你眼里手无缚ji之力,体虚羸弱,可你连同朕短兵相接的勇气都没有。难道…你的勇气,都耗费在毒害父皇,起兵造反上了吗?” 眼中的戏弄不见,宇文祎的表情瞬间转冷,一字一句像冰刀一样直指宇文阐。 “你身后的将士们可知道你做的那些龌龊之事?幼时的事朕懒得回忆,可自打朕去往南陈求亲,这两年你明里暗里对朕出过多少次手,你以为朕不知道吗?秋猎设伏,派了一队的人来杀朕,还险些牵扯朕…朕最心爱的南陈长公主一同丧命;朕远赴南陈,你却趁机包围长安,又封锁了未央宫,将朕的母后软禁在这深宫之中,还丧心病狂地对父皇下毒手!” 她视线一转,望着宇文阐身后的一众将士,偌大的宫殿被他身后的将士挤了个密密麻麻。 “你们知道吗!你们身前的这个曾经的十皇子,今日的大逆不道叛乱者,他!口口声声说着替天行道,却为了这个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位子,连与他血浓于水的父皇都不放过!” 人群中立马开始出现低低的议论声,将士们看着身前那个兀自挺立的身影眼中或是讶异,或是畏惧。但挑起了他们的情绪后宇文祎也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们一眼,视线又重新聚集在宇文阐身上。 “你恨朕,朕可以理解。你嫉妒朕得宠,你母妃嫉妒朕的母后得宠,你们以为自己天命所至,自以为老天待你们不公,但你们可有想过——” 她一字一顿,字字清晰。 “你们就是不该,因为你们不配。无论是帝位,还是后位,你,或是你那母妃,你们,都配不上。” “而你,”剑尖指地,宇文祎边说着,边缓步走到宇文阐面前,她倾身靠近宇文阐,手指着自己,宇文阐眼底蒸腾的怒气映在她眼中,“今日即便是面对你眼中脆弱不堪的朕,依旧没有勇气拿起你手中的剑。还谈什么命不命,该不该的呢?” 轻轻一笑,宇文祎支起身子,眼中是一种居高临下地蔑视感,单薄的双唇有些刻薄而无情,“滚吧,废物。输了,就是输了。” 这句话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直接挑断了宇文阐脑中最后一根绷着的神经,他怒吼一声手中的长剑应声而起,朝着宇文祎的脸直直地劈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想公主啊,其实我也想。但是公主近两章不会出现的,公主有她的事情要做的。 第六十六章 宇文阐身后的副将看得心中直颤。在场的人, 其实除了罗离, 没有人知道宇文祎现在的武功水平究竟有多高, 或是多低。罗乾、罗坤许久未与她交手, 不知道她进步了多少;王诗尔也再未督促她习武练剑,更是无从得知她现在的水平。 而李岭, 大概同宇文阐和他身后的叛军一般,对宇文祎的武功高到何种程度又或是差到什么水平, 一无所知。 那些见过她出手的人, 都已经死了。 所以在宇文祎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只有李岭最是担忧, 万般阻拦,现在他手心都已被汗水浸满, 宇文阐那挥出的剑锋比落在他身上时更让他提心吊胆。 但出乎了大部分人的意料。宇文祎敢挑衅, 那便说明她绝非不习武之人。众人对她的水平大概有了一个心中的预测,可当她轻巧地躲开宇文阐的每一次攻击,那飘忽而让人捉摸不定的身影让所有从未见过宇文祎出手的人睁大了双眼。 这些人里也包括了宇文阐。 当宇文祎的脚步变幻莫测, 当宇文祎手中的长剑凌厉如风,他感觉自己的牙根都开始泛疼, 牙齿已经咬得吱吱作响。该死!宇文祎居然真的这么强!他一直不肯相信宇文祎有什么真本领, 在他心里, 宇文祎就是一个绣花枕头,除了嫡出的身份和一张还不错的面皮,一无所有! “啊!”宇文阐胸中的怒气无处发泄,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那个曾经弱势不堪一击的宇文祎去了哪里?去了哪里!他暴喝一声跃起,手中长剑翻飞, 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宇文祎攻去。 但毫无疑问的,都被宇文祎挡了下来。与宇文阐的暴怒相比,宇文祎淡定得过了头,她只是眉头轻皱,仔细观察着宇文阐的每一个动作和暴露出的每一个弱点,她在认真地找寻打败他的办法。 她要赢,要赢得完美而彻底! 被宇文祎一个横扫挑飞,宇文阐快速地退了几步,剑尖撑在地上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他跪在地上,胸口不断起伏,大口地喘着气。不行!这样下去会输的! 居高临下地看着宇文阐有些狼狈的身影,宇文祎的眼光闪烁了一下,眉头依旧皱着,一张脸冷如寒霜。剑尖指地,她眯着眼睛,缓步走向低着头单膝跪在地上的宇文阐。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实力吗?你不是一直以为世人待你不公,委屈了你?可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朕是怎么也看不出你是被冷落了,而不是自己窝囊。” “呵…不要以为隐藏了实力,你就有多厉害了。若不是父皇一直偏袒你,和你那狐媚的母后,你以为你能走到今天吗?你早就死了!连出生的机会都不会有!”宇文阐抬头,死死地盯着宇文祎。 “偏袒?你为何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冥顽不灵?这世道没有错,其他人也没有错,错的是你,是你的自以为是和孤芳自赏。”宇文祎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将真相□□裸地摊开,摆在他面前。 但宇文阐不会认的,他也不会接受。他对宇文祎这番举动的反应只有心中勃然而起蒸腾着的怒火。 “你…宇文祎…你不要得寸进尺了!”他手闪电般地在胸前一动,脚下使力,手腕翻动,长剑抖动,整个人宛如饿虎扑食般向宇文祎扑去! 宇文祎眉头一挑,连忙侧身闪过,手腕一转,正要反身再攻过去,眼前却是银光一闪,她下意识地转头,一把ji,ng致小巧的匕首就从她颈间擦过,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隐约有殷红的血液流淌…… 指尖抚过脖颈,宇文祎不怒反笑,阵痛感在她颈间刺激着她的神经,没有任何停留她直接提剑刺向宇文阐,招招之中杀机尽显! 殿边的王诗尔两只玉手紧紧地扣在椅子的把手上,指尖都泛着青白。方才那一下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不待宇文祎走近,宇文阐突然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没有任何笑意的讥笑。宇文祎心中一沉,眉头皱起,就要停住身子,但几道银光已经想她飞来!是宇文阐身上带着的暗器!趁她提剑转身躲开暗器时宇文阐又飞身欺上,右手长剑,左手匕首,和着掷来的暗器将宇文祎封锁在他的攻势范围内。 才闪过两支飞镖,宇文阐已经来到她面前。 匕首直直地朝着她的脖颈横刺,长剑则在宇文阐手中封住了她向左侧闪避的道路。还有三支飞镖正从不同方位飞来,切断了她所有退路。 不到一个身位前的宇文阐眼中已经是势在必得的洋洋得意,宇文祎在他眼中已经是到手的猎物,cha翅难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罗乾已经扣住袖中的暗箭,罗坤和罗离都已经在暗中蓄力,若非宇文祎方才一个警告的眼神制止了他们,早在宇文阐掏出匕首的一瞬间他们就动手,将宇文阐终结为刀下亡魂了。 李岭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两个交叠的身影,呼吸都已经忘记。 “刺喇”、“噗嗤”两道声响在寂静无声的殿中接连响起……阳光穿过殿门,洒落在两人身上,投s,he出来两道细长的影子…… 一截闪烁着银光的剑尖从宇文阐后背处露出……刺穿了他的腹部……他的唇角和锦袍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打shi。 “你输了。”宇文祎的声音平淡,看着他的眼神也了无情感。 “呵……不……镖上,有毒。此毒,无解……你必死无疑了……”咧嘴笑着,因为唇角猩红的血液流淌,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扭曲的诡异感。 宇文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腹部,一支飞镖没入,只有尾部的红穗在明晃晃的龙袍上异常显眼。一阵酥麻酸痛的感觉自腹部袭来,她唇角轻扬,笑了笑。 “那也是你先死,不是吗?”说着她手腕一翻,长剑转动,在宇文阐腹内绞动。宇文阐闷哼一声,脸色痛到发白,死死地咬住下唇,不再作声。 “何必呢?朕的好弟弟……”宇文祎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是在看宇文阐,又似乎没有,“但……你与朕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你害朕背负了太多……太多……不杀你,朕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因为朕恨你……刻骨铭心地恨……” 她说得很慢,黯淡的眸子中闪动着不为人察觉的光点,没人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似乎只是这纠缠了二十年的恨与怨。 宇文阐依旧停在她的剑尖上,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宇文阐抬手便可以掐死她。但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盯着宇文祎那张过于清秀的脸他唇角诡异的笑容越扯越大…… “我也恨你……想将你千刀万剐……嘿嘿……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到你,就想杀了你……亲手杀了你!动手吧!你也会死的,我此生无憾了!哈哈哈哈哈哈……”不断的血从他嘴中溢出,宇文祎只是转动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没再说什么。 殿中只有他癫狂的笑回响……最终都归于了寂静…… 他最终倒下了,带着宇文祎的剑。宇文祎的身子有些晃,她的右半边身子已经开始发麻。但她依旧转向现在只剩副将带领的叛军。 “投诚归属朕者,可赦无罪。死心不改,冥顽不灵者……杀无赦!”双手背在身后,她的双眸无波在身披盔甲的叛军身上扫过……一阵无形的威压笼罩…… “哗”!整齐划一的动作,没有人犹豫,单膝跪地行礼——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 唇角象征x_i,ng地弯了弯,宇文祎正想抬手免礼……却被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包裹……眼前一黑,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迷蒙间她只看到了几抹身影朝她奔来…… 还有一抹倩影…… 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小祎……” 公主……我来了……我就来了……等等我…… 她感觉自己时而像在火炉上蒸烤,又有时像坠入冰窖般寒凉欺身……公主的身影也飘忽不定…… 她挣扎着,寻找着……最终在一片白影中她找到了她…… 她迫不及待地上前要抓住她的手,却扑了个空。公主的身影又在几米之外了……她赶忙又扑去……然后是再次的闪动……最后……连那抹飘忽的身影都没了…… 消失在天地间。 她追来追去,气喘吁吁,心口不住地阵痛让她痛不欲生。 “公主!你要去哪里!公主!再让我见你一面好不好!就一面!一面就够了!公主!” 空旷的天地间没有人回应她,只有她的回声在不断提醒着她的孤独与寂寥。 “公主……”她无助地跪倒在地……为什么这样你都不愿意见我……难道这恨与怨,连我的死都无法消弭吗…… 作者有话要说:  离公主上线还有不到五章!ji冻! 悄咪咪剧透一下,副cp也会有飞速的进展! 第六十七章 天边晨光渐晰, 已经是宇文祎昏迷后的第七个清晨了。已经步入寒冬的长安落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宇文祎倒下后没有多久, 援军就到了。在太宰和王氏的协作下, 所有叛军已经收归正规军, 宇文阐按谋逆罪处置,尸身不得进入皇陵。一切都很顺利, 北周的一切政军事务都重新步入正轨。 除了依旧躺在龙榻之上的宇文祎。 王诗尔和罗离贴身照顾了她七天。她中的毒,毒x_i,ng很强, 是烈x_i,ng毒, 一旦进入心脏便无药可解。幸好罗离就在宇文祎身旁, 在她倒下的一瞬间罗离几乎就飞来她身边,手指扣住她的手腕, 迅速地塞了两个药丸进她嘴中。 又煎了几服药, 毒素早已从她体内清除,可她依旧陷在昏迷之中,每天嘴中喃喃念叨着“公主”、“阿墨”、“别走”几字。 罗离又去煎药了。王诗尔坐在宇文祎的床头感觉一阵无力涌上心头, 看着宇文祎苍白无血色的小脸和刀削般的尖下巴……干裂的双唇依旧一开一合地念着谌京墨的名字…… 祎儿,你是要去找她了吗? 王诗尔的手轻轻抚在宇文祎的额间发间, 触手的温热让她安心了许多。她现在很害怕, 从心底里生发出一种畏惧的情绪, 这情绪她活了半辈子了,第一次出现。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祎儿在她生命中的重要程度,早已是王氏,或是世间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了。她怕宇文祎因为大事已了, 谌京墨又魂归天地,而彻底丧失生的信念,去找寻,去追随那抹纤细的身影…… 她真的害怕。这迟来的,浓厚的感情让她的眼睛被泪水shi润……如果祎儿也不在了,那她的人生还剩什么呢?什么都没了……她不稀罕这江山,所以谁坐上这龙椅她也并不在意。 她一直以为王氏便是自己生命中最珍重的东西了,她以为自己这一生便应当献给自己的家族。可直到——听到宇文赟临死前的慨叹……看到祎儿毫无生命气息地倒在她眼前——有些东西才真的敲碎了她心上那扇厚重而坚硬的冰墙…… 只要可以让她的祎儿过得好,她愿意付出一切。 握住宇文祎的手,那手已经瘦到到硌手。王诗尔轻轻地揉搓着她的手,心中默默祈祷着……泪水一滴一滴,如珍珠断线般滑落在宇文祎的手上、床榻上…… 或许是祈祷起了作用,或许是泪水过于冰凉,又或许是母子连心,感知到自己的母后对自己的挽留的依赖…… 王诗尔手中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 刹那间……生命的绿色仿佛冲破了满天的冰雪,破土而出…… 宇文祎艰难地睁开双眼,就看到自己的母后正伏在身侧,双手握着自己的手……手背已经被冰凉的泪水打shi。 “母后……哭什么?祎儿……祎儿在这里……”开口的声音哑得她自己都听不出那是自己的声音,她想抬起另一只手为王诗尔拭干泪水,但连举起一只手臂的力气她都没有。 王诗尔猛地抬头,美艳依旧不减当年的脸上满是泪痕。 “祎儿……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胡乱地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泪水,王诗尔赶忙凑得更近些打量起来宇文祎。 宇文祎张了张嘴,正想回答,罗离便端着药进来了。目光相接,罗离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连眉毛都不再紧张,瞬间放松下来了。 罗离为宇文祎把完脉,确定她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体虚气亏,多用些补药调养些时日便好。 当宇文祎重新开始披星戴月,每日晨起便上朝,夜里又连夜批奏折,北周的新王朝算是彻底地稳定了下来。虽然外患依旧还在,但至少内忧已除,百姓们有几天安稳日子过了。 当一切回到正轨,所有人都各安其位,各司其职,朝中每日商讨的大事便不多了。近来最大的两件事除却北部的退突厥,便是西部边境军的姜老将军告老还乡后该有谁来接替。 西境近来安稳,自姜老将军率兵奔赴长安援救宇文祎时便暂由副将领了主帅一职。西面军责任重大,每年春夏交替时西境都免不了与西邻的少数民族起些冲突。姜老将军任西面军统帅数十年,西境一直是北周四方边境中最安稳的,可见姜老将军治军和率兵都有一套。 所以这西面军的统帅人选的选择便成了重重之中的事情。姜老将军膝下无子无孙,只有一名独女,备受宠爱。而朝中没有要职在身的小将们又都还没有成长起来,所以这个人选的选择便搁置了许久。 从宇文赟生前到宇文祎继位。 可北面突厥压境,大敌当前,正是用人的时刻,西面军统帅的选择免不了又要被搁置一段时日了。 承明殿上,宇文祎正同众臣讨论着如何击退突厥之事。原本在宇文阐起事前,军报一直表示已经压制住了突厥的攻势,将交战的战火阻隔在了边境线外百里的位置。但就在这几天,一封密信传来——北境形势竟然发生了逆转?! 好似前些时日的平静都是突厥喘息、休憩,为后面的大战而做出的准备。突厥的排兵布阵的作战风格发生了惊人的改变,一向只喜欢横冲直撞,依靠蛮力压制的突厥好似一夜之间学会了兵法?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间都是变幻莫测的阵法和计谋。 北面军此时压力很大,已经向后退了三十里。 隔着单薄泛黄的信纸她都能想象出来王成梧该是如何发愁。她自幼和王成梧相识,出身将门之家的王成梧自小熟读兵书,同她谈兵论战时都能不落下风,统兵率兵都应当远比心思简单,x_i,ng情更为直接的突厥人要高出太多了。 更何况罗震、罗巽和罗坎都被她派去援助了,怎么还会成这样? 宇文祎眉头紧紧地皱起。看来……应当和王成梧的推断相差无几了——突厥人有了新帮手——一个绝顶智谋,ji,ng通兵法的军师。 这个军师不是汉人,便是已经深受汉文化影响的大周北齐之人…… 所以—— 此人究竟是谁?是内j,i,an?还是已经暗中与突厥勾连的北齐南陈之人? 殿内一片沉寂,所有人都低着头,眉头紧锁。最后还是姜老将军先站了出来。 “陛下,突厥此次起兵,先是趁我大周内乱,王将军又率大军回长安支援,故欲乘机而入,后又得了高人相助,气势高涨。而今年的冬天又较往年来得更早、更冷,已经投入大批人马、兵力、ji,ng力的突厥人绝不会趁此时放弃,即便内乱已经平定,但毕竟还未进入严冬之时。” “老臣以为,突厥一月内的攻势必然会更加猛烈,直接逼近大周边境,甚至夺下几座城池,以便他们安稳地度过这个寒冬。北境军向来由王家军率领,王小将军在率兵方面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可能年龄尚幼,许多北境方面的民情、战况,并没有王将军这般了解,所以被突厥人近来的勇猛有些吓乱了阵脚。” 说着,他手臂动了动,指向身侧的宇文祎三舅舅,即国舅王施德。王施德侧头望向他,眼中的意味不明,唇角礼貌x_i,ng地上扬。 “所以陛下不必太过惊慌,待王将军快马加鞭赶回北境坐镇,突厥便不敢再造次了。”说完他深鞠一躬,行一礼,退回了武将队列。 对于战事,文官向来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所以他们也都只是小声地交头接耳,并不会说什么。而对于姜老将军方才这一番言论,武将们确实是意见不一,有人认可,也认为北境并无大事,只是年轻的小将经验不足而已。 但也有人并不认可,比如现在并没有发表意见的王施德。姜老将军的话有一定的道理,突厥人今年在北境的蛮横必然是因为他们内乱,王施德又无法做到□□同时守护长安和北境两个地方。 可王成梧虽然年轻,但他其实已经北境待了十余年了。除却和宇文祎自幼玩耍那几年,王成梧余下的时日基本都是在北境的风沙中度过的。王家对于后代的培养是绝不会放松手软的,这一点从王诗尔便可见一斑。从她对宇文祎的严格要求便可以想见王施德对于王成梧的严厉和苛刻了。 按照往年突厥人的头脑简单和四肢发达,王成梧怎么可能应付不了?王施德的眉毛一直拧着,他抬头望着大殿前方龙椅上的宇文祎。 宇文祎的视线转移,王施德以旁人几不可见的幅度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认同。 果然……三舅舅同她想的一样。 自姜老将军发言后,殿内又有许多武将也接连站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并没什么建设x_i,ng的意见,都逃不开让王施德回北境镇守或是自己愿意带兵前往。对于北境不会有人比王家更了解了,这不是因为他们是皇亲国戚,而是几十年,几代人常年驻守的世代经验的传承。 殿中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还引发了一波争论。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宇文祎有了自己的决断。 “突厥来势汹汹,不平北境则无法安民心。朕,将率兵亲征北境。大将军王施德为副将,随朕出征。” 第六十八章 北境的天很蓝, 云很高。入了冬的草原上没有什么绿草, 枯黄一片, 一望无际, 站在岗哨前的宇文祎甚至都看不到突厥敌军的人马。 她是今晨到的北境。留了太宰监国,罗坤暗中协助并监督, 她们一行人快马加鞭,没几日便赶来了边境处。 宇文祎本来想着由王诗尔垂帘听政, 同太宰一起决断朝中事物, 但王诗尔的态度却出奇的强硬, 微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想法,直接跟着她一起来了北境。这不到十日的奔波可是让王诗尔几乎要累得散了架, 即便只有她坐了轿子, 可依旧浑身酸疼。 北境的夜里天上的星星很多,多到繁星可以串成星河,一起在静谧的墨色夜空中闪烁着。站在空旷广阔的草原上仰望着星空的宇文祎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她拉紧自己身上的皮毛披风, 转头望向身边同样仰着头的王诗尔。 “母后,草原风大, 咱们回去吧。” 仿佛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王诗尔只是望着天上的星星, 目光飘远,眼神飘忽,答非所问,“祎儿,你为何选择了留下来?” 听到这个问话, 宇文祎怔了一下。旁人或许会觉得这个问题没头没脑,但她确实立马便理解了,还有她们身边的罗离,目光也悄然地移向宇文祎,等待着她的回答。 遥远的星河像倒挂在天边的一条闪烁着银色光芒的河流,绚丽多彩,映在宇文祎暗淡的眸子中,仿佛帮她找回了原先眼中的星光璀璨。 “因为……即便是我死了,她也不会原谅我,不……或者说,她会更恨我,更怨我。狠心地抛下了她,又不负责任地再次逃避……我的阿墨会骂我的……” “我已经对不起她,又让她失望……我不能再对不起母后了。我的背后……还有太多的人,需要守候……这也是她希望我去做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不再懦弱,不再逃避。” 王诗尔唇角弯了弯,收回目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依旧只是将柔和的目光洒满宇文祎的脸颊,并没有多说什么。 “夜里寒凉,咱们走吧。日后的仗,祎儿可要好好打,大家都看着你呢。” 你的父皇在看着你,谌京墨在看着你,百姓、江山、文武百官……大家都看着你呢。 远处马蹄带起的尘土飞扬,披盔戴甲的宇文祎坐在战马上眉头紧皱。王成梧呈给她的战报,她仔细翻阅了无数遍。突厥人较他们鲜卑人来说要更加强壮孔武,从未汉化,一直保持着的游牧习俗让他们在草原上纵情驰骋。 现下的北周,鲜卑人与汉人已经相互交融,北境的军队中汉人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包括将领——北周最大的汉人家族——王氏。 在身体素质上他们是肯定硬拼不过突厥的。原本一直依靠的智取现在也被突厥的军师阻挠……究竟该如何是好…… 马蹄声止,突厥人勒马,在北周阵前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住了。皮毛裹身,盔甲装备的突厥将士前,是几匹高头大马成行站立。马上的人儿四肢雄壮,身形看起来比宇文祎身旁的王施德和王成梧都大了足足有一圈……宇文祎在他们面前瘦弱得像个小ji崽儿。 而阵前最中间,是一个女人。突厥人鼻梁高挺,眼窝深邃,那女人的眼瞳还是深蓝色的,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异常澄澈。她直勾勾地盯着北周阵前的宇文祎,唇角有一抹笑容,眼中带着探寻和好奇。 “你就是宇文祎吗?北周的新皇帝?”她的口音有些奇怪,显然是掌握得还没那么熟练。 “是朕。想来姑娘便是突厥公主,萨米娜因吧。”宇文祎的一张脸依旧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回答得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突厥人的气势吓到。 萨米娜因唇角的笑容愈发灿烂,她的视线毫不遮掩地在宇文祎身上打量,“北周的人怎么会让你当了皇帝?你太弱了,他们一只手就能把你捏碎。难怪会有人造反。”说着,萨米娜因用手肘指了指自己身侧的几员猛将,个个身形高大魁梧,手中拿着的不是狼牙木奉便是大锤子。 宇文祎弯了弯唇角,没有回话,只是抛出了一个新的话题。 “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朕来,便是想同公主谈谈。突厥与我大周的恩怨由来已久,每年我大周的北境都会有你们的踪影。你们想要的无非是粮草,和过冬的地方,如果突厥可以予以我们同等价值的交换,这些我们可以在冬季为你们提供。只要突厥休兵,我们签订文书,和平共处,互不侵犯。” 宇文祎的话信息量很大,可萨米娜因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给自己。 “哦?那不知道……北周的皇帝,你,可愿意将燕云十六州,给我们?” 燕云十六州是长安东北侧,北周最重要,也是最发达的一片州郡,毗邻北齐与突厥,是一处十分重要的战略要塞。有燕云十六州,他们东可攻北齐,被可战突厥,南可御长安。 萨米娜因定然不会立马答应宇文祎的条件,这她早就想到了,但如此的果决和狮子大开口却着实让她有些心惊了。 她原以为就算不同意,萨米娜因至少也该思考片刻再给她回复,毕竟她开出的条件已经很丰厚了。过冬的粮草和居所,对于游牧畏寒的突厥人该是梦寐以求的。可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还提出相应的他们的条件…… 宇文祎的眉尖颤动,眉头轻皱。这只能说明……突厥的这名军师,连她会开出的条件都料到了,并且给出了相应的对策。她的眼中有几分正色闪过…… “朕是带着诚意来的,所以也希望公主谨慎思考,不要如此草率地便做出决定。若是和谈未果,那朕便不会再心慈手软,大周的疆土,一分也不会让。” 耸耸肩,像是完全不吃宇文祎这一套,萨米娜因挑眉看着她,“你今日约我和谈便是要说这些事情吗?难道你以为我会手软?你这口无遮拦的自信倒是像极了你们北周人的作风,说得好像我们会怕一样。真是受不了你们汉人的这些磨磨唧唧,浪费我的时间。我们直接战场上见吧。” 也不待宇文祎回复,萨米娜因眼中透露着失望,她摇了摇头,摆摆手,直接带着突厥大军回去了。风一吹过,草原上连马蹄留下的痕迹都看不到了。 望着绝尘而去的突厥大军,宇文祎手中的缰绳越拉越紧,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 突厥人果然是直接而直率,说打仗第二日就二话不说地派了人马直直攻向北周营地。宇文祎昨夜同王施德和王成梧商议了整整一晚,本来想听听王成梧对于突厥军师的了解和看法,结果一问到这个王成梧还什么都没开始说,反而是先叹了口气。 “回陛下、父亲,说实话,我虽然行军打仗经验确实不算丰富,但我好歹也在北境的战场上带过许久,大大小小的战役没少参加,多少次都是擦着鬼门关过来的。但是对于突厥的这个军师……我和他交手大概有了五六次,他的风格和想法,我闻所未闻,完全摸不透。” “多少次,我都以为她可能会用某一计,结果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用了我最想不到的计策。兵法运用之自如,我自叹不如。而且,罗震、罗巽和罗坎其实一直都有在探查他的信息,本以为他的帐子会戒备森严,可恰恰相反,他的帐子处毫无防范。但更奇怪的就是,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那个帐子并没有将士住,每日只有三名侍女来往进出,从未见有过什么军师的痕迹。他们甚至连他这个人都没见过。我们原本一度以为这个人是假的,是我们臆想的,并不真实存在。但直到一次他们在萨米娜因帐前听到她提起一个名为‘楚玉’的人时,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楚玉?”宇文祎皱眉问道。 王成梧点头,“是,萨米娜因当时问她的侍女,‘阿楚是又出去了吗?你们可有派人保护好她?’,侍女答道,‘是,楚玉先生自您率兵出去后便也出去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知道了这个后,罗震三人每日都会在萨米娜因回营后蹲守一夜。终于……有一天,他们见到了这个楚玉先生。” 说到此王成梧顿了顿,宇文祎和王施德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每夜都宿在萨米娜因的帐子中,是萨米娜因的面首。” 面首?宇文祎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他们是情人的关系,那他帮助萨米娜因便说得过去了。同时……如果是情人……那就意味着…… 宇文祎的手指摩挲着下巴,望向王成梧,“那他长什么样子?罗震他们可有发现他每天去哪里?” 第六十九章 王成梧低头仔细回想着, 认真地道:“回陛下, 他一直披着一个黑色的斗篷, 萨米娜因的帐子戒备森严, 他们也不敢贸然入内,所以并不知晓他的样貌。他基本上很少出萨米娜因的帐子, 偶尔会出去也都是萨米娜因离开后,带着三名侍女, 和几名护卫, 去不远处的一处湖泊游玩, 一待便是一天。” “他身边的侍女和护卫身手都很好,侍女的水平更是不输罗震三人, 在一次交手暴露身份后罗震他们也不敢再随意出手了。” 王成梧说完后, 账内就沉寂了,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之中。宇文祎思索着,暗淡的双眸中有几分兴奋的光芒。 最后是王施德先开的口, “陛下,末将有一个想法。若这个军师楚玉是萨米娜因的面首, 我们只需要派人去将他擒来, 突厥必定立马溃败。” 他的话音刚落王成梧就急忙叫了不行, “父亲这不妥啊!这个主意我们早就想到了,但是萨米娜因的营帐戒备森严,楚玉外出时带的护卫、侍女身手也都极好,我们本来在正面对抗时就略处下风,不能再因为捉他而损了我们的战斗力啊!” 王成梧急得都要跪在地上了, 宇文祎一把扶住他,“表哥放心,三舅舅这个法子以前不行,但现在可以了,”她的唇角弯出一抹淡笑,眼中是几分胸有成竹的冷静,“因为,朕和三舅舅来了。罗乾和罗离,也来了。” “同罗震三人打成平手,那如果有罗乾和罗离在……平手这种状况,就绝不可能出现了。而且,援军一到,正面的对战和暗中的行动也不会相互牵制太多,我们有足够的ji,ng力去耗费在他身上。” 没待王成梧再说什么,宇文祎已经做好了决定,“明日我随军前去阵前一观,看一看这个楚玉,到底值不值得我们和他见上一面。”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宇文祎唇角的笑意没有退去。无论这个楚玉是何方神圣,她也要击败他。 为依旧在商讨明日战术的三人送去夜宵,正从营帐中出来的罗离碰到了在帐前欣赏星空的王诗尔。她披着披风,望着天空中繁星的双眼平和而淡然,与屋内紧张热烈的气氛截然相反。 罗离躬身行礼,走上前去,“太后,您不担心陛下吗?不再为她拿些主意了吗?” 王诗尔眉间上扬,唇角微弯,“有什么可担心的?她心里有数,祎儿不会有事的。” 罗离想当然地以为王诗尔口中的“她”便是宇文祎了。仔细想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宇文祎也确实愈发沉稳有度了,但对于王诗尔……罗离还是有些话想问出来,“但太后您……是真的打算放手了吗?” 草原的黑夜并不是墨黑色的,而是一种浅色透明般的深蓝色,王诗尔低头,望向身侧的人儿。罗离的五官清秀端正,虽然不是那种一眼望去便颇觉绝色艳丽的女子,但周身萦绕的那股浑然天成的沉稳优雅的气质为她本就好看的五官又补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王诗尔的指尖轻轻地在罗离脸颊上划过,偏头看着她,眼底不再是往常那般淡漠与冰冷,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平和。 而自她双唇中溢出来的话……却是十足的答非所问了—— “阿离,有些事情,太犹豫是会错过的。别学祎儿,她太傻,太执拗。自己想要的,就要自己去追逐,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和借口。” 说完,王诗尔的手滑至罗离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只留下一个纤细优美的背影在呆滞的罗离的眼中。 王诗尔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罗离完全无法理解。太犹豫会错过?会错过什么?别学陛下?自己追逐?这些字眼在罗离的脑海里不断盘旋、轮转,这句话的每个字她都懂,但连在一起她却觉得莫名其妙。最让她觉得奇怪的就是,在她听完这段话后,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居然是秦翎儿那张倾城的容颜。 一个冷然的怒视,一个温柔的笑颜……她现在该在哪里,又做着什么?逸品居二楼正中的房中是否还有新的酒客和听琴者? 一阵莫名的涩然布满心头。罗离抬头望向天空,今晚的星星真美啊……可今晚的她,却是要无眠了。 雄浑嘹亮的号角吹响,将士们的呼喊声震天。草原上空旷辽远,一眼就望尽了,所以宇文祎选择了从正面直接变换阵形的阵法。她自幼便爱看书,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是除却史书典籍她最爱看的。 所以当上次宇文阐派人在林中设伏时她才能破解了所有阵法。 按照她的指示,所有北周的将士们直接冲向突厥军队,他们要做的是分头打散突厥的军队,然后结阵,将突厥的将士们围在各个阵中,逐个击破。 见他们来势汹汹,突厥人突然勒马停住。宇文祎眉头轻皱,难道是要直接转身溃逃?就在她疑惑之时,突厥的骑兵阵中居然突然出现了许多带盾持枪的补兵!他们从骑兵的缝隙中穿过,整齐地蹲在突厥军队的最前方,将盾牌竖着支在地上,□□架在盾牌之上,直指北周铁骑。 用步兵来对抗骑兵?这不是以卵击石吗?宇文祎的眉头越皱越紧,不对……不会这么简单……可到底是哪里不对?楚玉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两军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小……北周将士们向前冲锋的脚步已经无法停止…… 但突厥的将士们却依旧沉稳冷静,淡定自若,阵前的步兵人数并不多,大约也只有三万左右,但那明晃晃的枪尖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不好!”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划过,宇文祎直接喊了出声,她的阵还没有摆出来,就直接被楚玉的步兵阵冲散了!步兵对骑兵固然是以卵击石,但突厥此时阵前的的步兵肩膀相抵,紧紧地挤在一起,相互借力,与排列在最前方的圆盾形成了一个最坚实的大盾牌,保护着身后的骑兵团。 而那伸出来的□□……就是狠狠刺在战马脖子上的尖锐獠牙…… 果不其然……刹不住车的北周骑兵接二连三地冲向突厥的步兵阵,又接二连三地倒下……不断地冲击又不断地倒地……宇文祎心中一紧,连忙抬手,“鸣金收兵!撤!快快快!” 双手死死地攥着车轼,宇文祎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北周冲锋的骑兵上,心中默念着停下停下停下……该死!这狡猾的楚玉! “陛下!”刚收兵整顿玩军马的王施德和王成梧直接来了宇文祎的营帐。 “让受伤的将士们好好养伤,厚葬牺牲的将士们……是朕不才……让大家白白去送死……”宇文祎艰难地阖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她现在胸中积蓄的除了悔恨,就是怒气,“今晚……我就要见见这个楚玉……” “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掀开眼帘,是抵挡不住的寒意外放。 王施德和王成梧对望一眼,心中都溢出了一声叹息,没有说什么话。他们今日是率兵的将军,战场上的事他们看得最是清楚,除却无能为力的无奈,他们也无法再安慰宇文祎什么。最后都只是躬身道了声喏,便退下去与罗氏五人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去了。 账内只剩她一人了。放松了身体瘫坐在椅子上,宇文祎伸手摸进怀中,一个红绸金线明纹的鸳鸯荷包出现在她手上。荷包的针脚细密,用料上等,每天被她贴身放在怀中最靠近心房的位置,依旧崭新如初。 这是谌京墨七夕时送她的礼物,她一直小心保管,从不离身。目光在那一双绕颈缠绵的鸳鸯上留恋飘远。若是阿墨还活着……她或许今日便不会面临这般窘境了。 往常她们时常谈论兵法政事,谌京墨在行兵战术上有极深的造诣,要远甚于她,在她们还不相识前,二八年华的谌京墨就凭着一颗聪颖过人的头脑,在兵法上战胜了当时的南梁,所有南陈才得以走到今天一统南方的霸主地位。 谌京墨是她见过的,在兵法上造诣最高的人。她不知道阿墨同楚玉相比究竟谁更胜一筹,她只知道若是谌京墨,绝不会被今日这出其不意的步兵阵打得手忙脚乱。 可……有什么如果呢?如果再来一次,她又会有勇气将谌京墨留在她的身边吗?她不敢,她不敢拿谌京墨的生命和她一起赌。她可以和鬼门关擦肩而过,但她不敢看着谌京墨陪她一起遭这个难…… 可她没有想到……结局竟然不是各自安好的永不相见…… 将荷包贴在鼻尖,她的心已经不会痛了,只是却还会怀念……仿佛荷包上还残留了那清淡的栀子花香…… “阿墨,你会保佑我的,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对于面首的反应都好大 惊恐脸。 咳咳……下章……下章你们期待的楚玉就要出来了。 第七十章 草原上的夜风很凉, 像小刀一样磨人, 刮在罗乾等人的身上。此刻的突厥营地内将士们正在庆祝今日的胜利, 大口地喝着烈酒, 大口地吃着烤全羊,尽是吵闹欢笑之声。 罗乾为首, 带着罗离四人此时正分散在突厥营地的外层营帐旁。他抬起右手示意,四人齐齐点头, 压低了身子在黑夜中潜行, 与墨色融为一体, 以一种悄无声息而出乎意料地方式出现在了萨米娜因营帐外。 五个人分散在营帐外呈半圆形。萨米娜因正在营地中间的篝火旁同将士们喝酒,她的护卫们也大都在篝火旁, 只留了两人在门口把守。 营帐内点着烛火, 偶尔有脚步声响动,好似完全处在一种毫无戒备的状况之中。帐内的脚步声大概有三人,应该就是楚玉与罗震所说的侍女了。可……有一人的脚步虚浮无力, 明显是丝毫没有接触过武功的样子,而且侍女也应该有三人……罗乾皱起了眉头, 难道这只是一个陷阱? 若脚步虚浮的是楚玉, 那另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女在哪里?若是某个侍女并不会武功, 那便是楚玉常年习武? 但无论怎样,他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今晚就一定要将这楚玉带到陛下面前。 他抬手一招,罗离、罗巽与罗坎分三路,从三个方向用匕首刺破了帐子进了里面。帐内宽敞明亮, 烧着温热的火炉。就这草原上游牧的帐子,突厥人居然还设计出了正殿、偏殿的感觉。 罗巽与罗坎自南侧和西侧进入,进了前方的正殿,这里有两个侍女。一个在为炉子添火,一个在收拾着桌椅。 对于他们的突袭,侍女们好似惊讶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淡定感。那个在收拾桌椅的侍女吓得正要尖叫,手中的毛巾已经掉到了地上,却被罗巽捂住了嘴又锁住了手臂,动弹不得。另一个侍女面色十分沉静,直接拿起手中的一截树枝朝罗坎攻去。 步步杀招,却又全部避开了要害,只是纠缠着罗坎,让他脱不开身。 而自东侧进入的罗离直接踏入了内里的偏殿,一个稍微小些的卧房。内里有有一张床榻和一个梳妆台,和——两个人。 其中一人靠在床头,手中翻着一本书,一头绸缎般光滑的青丝披散,衬得她面色如玉般白皙,面色清秀,清淡如水,但周身却又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威压之感。 对于罗离的出现她好像完全不惊讶,甚至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为分给她,全神贯注在眼前的书上。 这个人罗离不认识,但她可以肯定她就是楚玉;而楚玉的身份……她看到楚玉身侧的另一个人时她瞬间了然了。 那个人一身侍女装扮,面容倒也称得上姣好,平淡无奇的脸上一双秋水般明亮而隐约荡漾着娇媚的眼眸让罗离霎时怔在了原地,她感觉自己的世界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有胸口的心跳如雷鸣般响彻在耳边。 那人轻哼一声,眼神转冷,手腕一转,几根银针破空而来,她脚尖一点,身形闪动,直接欺到罗离面前。眼前银光闪现,将罗离从惊愕中抽出。她手忙脚乱地闪过,又堪堪接下了那人的每一招。 仿佛是心中有气一般,那人招招狠辣,但罗离也只是被动地接招而不还手——她感觉自己根本下不去狠手去面对她……她根本不想和她交手。但那人寸步不让,将她直接逼到了角落,还没有丝毫要停手的意思。 罗离抿唇,无奈地反身上前,快速而ji,ng准地抓住那人两只纤细白皙的手腕,一个转身,干脆利落地将人封锁在了自己的怀里。脸颊相贴,鼻腔中尽是馨香。那人气得身子都在颤,还在不住地挣扎。罗离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轻轻地贴在她耳边道:“失礼了。可陛下一定要见到她。” 说完她嘴唇微动,一声尖锐而清亮的口哨声响起。罗乾、罗坤两人应声而入,正要扑向床榻上丝毫未受方才打斗影响,依旧在看书的另一人,却直接被她开口打断了。 出乎意料的,这突厥公主的面首,或者说情人,是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的声音……让罗乾和罗坤宛如被点x,ue般,矗立原地,动弹不得。 “不劳烦两位了,我可以自己走。”说着,她合上了手中的书本,轻巧地下了床榻,又施施然地理了理衣袖,弯腰从破口出走出了帐子。 没有回头,她只是停下对着身后呆滞的罗乾、罗坤说道:“怎么?不走吗?你们的陛下,不是要见我吗?”深情平淡,毫无波澜,眼神悠远,根本没有看向罗乾和罗坤。 罗乾、罗坤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与怀中人儿较量着的罗离,罗离了然而确然地点了点头,肯定了他们的想法。 北周,宇文祎营帐。 宇文祎还坐在上座研究着战报,她一手撑在脸侧,一手翻着战报,双眉紧皱,原本多情而闪亮的桃花眼中已满是血丝。自她离了南陈,她便再没说过一个安稳而悠长的觉了。夜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脑海中不是铺天盖地的战报和奏折,便是公主那窈窕纤细的曼妙身影。 罗乾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陛下,我们已将…已将楚玉带来了。” 放下手中的战报,宇文祎的眉头略微舒展,唇角微微上扬,染上了几分胜券在握的自信。 罗乾率先掀帘而入,后面是罗坤、罗坎、罗兑和罗离,出乎意料的,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只有罗离的脸上又挂了彩,一道猩红的血迹在她脸颊上延伸。五个人一字排开,都双手垂在身侧低着头,也不说话。 宇文祎眉头轻挑,“楚玉呢?” 罗离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再次掀开帐帘——其他四个人自觉地排成了两列,分列左右,仿佛是在迎接着什么—— 奇怪的感觉在宇文祎心头浮现,她唇角的笑意渐渐凝固,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 一个娉婷袅袅的身影步入……一身素白色的衣衫…… “民女楚玉,参见陛下。” 她屈膝,施施然地行了一礼。眼神平静,唇角一抹恰好的弧度悬挂。 一切都如此正常而毫无波澜,可就是这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眸子让宇文祎感觉自己周身都在抽搐,激动地颤抖,她只能死死地扣住木椅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脱力而直接倒下,又或是直接扑过去抱住她…… “阿墨……?”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些呜咽的哑然。虽然眼前的女子面容已经完全改变,但她知道,这就是她的阿墨……她绝不会认错,一张□□阻挡不了阿墨对她那与生俱来的吸引力…… 即便不用眼睛,只要阿墨在她的身旁,她也会知道。 所以她敢肯定,楚玉便是阿墨,南陈的江楚长公主就是突厥的军师江楚……是了……一切都说得过去了……阿墨没有死!她的阿墨没有从这个世界消失!虽然她不知道这其中缘由为何,可她也大概猜得出是同自己有关……而且……只要她的阿墨没有事情,那么一切都……一切都不重要了。 “阿墨,是你……对吗?”一抹有些苦涩,又有些喜悦欣慰的笑容在她嘴角咧开,她缓缓起身,走向那个自己日思夜想……日夜萦绕在自己脑海中的人儿…… 依旧是方才那个恰到好处的礼貌弧度,这个名为楚玉的人儿只是轻轻地笑着…… “陛下想来是认错了。民女姓楚名玉,并不知阿墨为谁。” 这般说辞……阿墨肯定是还在生她的气…… “不,没有,我没有……你就是阿墨,你还在气我对吗?气我弃你而去,气我不辞而别,气我胆小懦弱……” “陛下说的哪里的话。天下谁人不知道陛下英勇无比,于层层包围中突破了未央宫的防御,成功登基;又在天下大义和陛下的英明神武中成功击退造反叛乱的反臣。没人会认为您胆小懦弱的。”说着,她微微低头欠身,平静无波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与涟漪。 “不……你可以……你可以打我,骂我,怎样都可以……但是,但是你为何……为何要说自己……自己病逝了,还到了这北方的突厥。这里环境差,不必南陈的四季如春,暴风雪、沙尘暴,在这里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宇文祎这番话说得有些急,她不断地靠近楚玉,眸子中的热切笼罩着那个宛如太湖中静水的人儿…… 她唇角弯了弯,抬起眼眸,直视着宇文祎,眼神平淡却有十足的穿透x_i,ng,仿佛已经将宇文祎整个人看穿了…… “陛下莫不是将民女错认成了南陈的江楚长公主殿下?世人皆知江楚长公主殿下已经因病逝世。而且,以江楚长公主殿下的才貌,民女是绝对自愧不如的。” 她的声音轻轻的,她的眼神毫不遮掩又毫无畏惧和半分的心虚。受不住这般的生疏和心爱的人就近在咫尺自己却无法将她拥入怀中的焦灼,宇文祎的双手握住了楚玉瘦削的肩膀。 “你不是阿墨还能是谁?世上除了阿墨不会再有这般聪慧又ji,ng通兵法的人了,”她急切地说着,松开右手在怀中一摸,举到楚玉的眼前,“你还记得这个吗?你曾经绣给我的荷包,你说七夕乞巧,一定要亲手为心爱之人绣一枚荷包才行,我一直珍藏到现在,每天都贴心放着。” 可惜,眼前的人儿依旧不为所动,眼神在荷包上淡淡地扫过,便不再注视,唇角淡淡的,仿佛是有温度的…… “这枚荷包想来也是江楚长公主殿下绣给陛下的吧?陛下与长公主殿下的情意深重,叫民女羡煞不已。但民女也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盯着她的眼睛,宇文祎没有否认,便是默许了。 “那为何,长公主殿下没能陪陛下走到最后?又或者是……陛下会在那个时刻离开长公主殿下呢?” 空气凝固了,仿佛冻结成冰。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窒……罗乾五人更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压迫力与窒息感……他们将头深深地低下…… 帐外狂风阵阵,一缕狂暴的邪风穿过帘子,狠狠地掀起所有人的衣摆……和桌上的纸页…… 一张单薄而瘦弱的薄纸飘落,上面是一副女子的画像……那名女子唇角的笑意温和而明媚,笑弯了的眼眸中照映着天地间的辉光…… 一张,两张,三张……无数张…… 纸页铺了一地,每一张上都是那名女子……或蹙或笑,或站或坐……每一张都不尽相同。只有那张绝色倾城的容颜和那双眼中荡漾的温柔与爱意是永恒而不变。 作者有话要说:  哇,终于!哎大家都看出来了吧,谁是谁。罗离怀里是sei,又是sei挠伤了她。 这一章比较长,不舍得断开,感觉会影响阅读感受。 第七十一章 “因为我……懦弱……无能, 胆小, 又畏惧……都是我的错……你要怎样, 我都可以理解, 也可以接受……还能见到你,知道你还活着, 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所以……你想要的,无论是什么, 我都会给你。” “包括这条命。只要你放过其他人。” 宇文祎的双手无力地垂下, 她的声音暗哑而低沉, 眼中堆满了悲戚与哀伤。 楚玉的唇角弯了弯,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俯身拾起脚边那张飘落的纸页。是一副烟花美人图。 一抹颀长纤细的身影站在桥上, 身畔是垂柳伴身,身后是烟花满天,城镇内的万家灯火点缀着画面。画面温暖而美好。 左下角一句题诗吸引了楚玉的注意力, 她轻声念了出来。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话毕, 她唇角再次弯了弯, 眼中依旧是没有半分变化的毫无波动和平静淡漠, 她抬起头平视着宇文祎,“画中的女子想来便是江楚长公主了吧?陛下对公主果然是一往情深呢。但……人死毕竟不能复生,陛下还是节哀吧。陛下同公主的恩怨……民女不该介入,也无能为力。” 将画像放回桌上,她的指尖没有任何的流连或是停留, 话锋也被直截了当地转开了。 “但对于战事,民女倒是有几分立场谈论。陛下今日要民女前来,不是也为此事吗?” 宇文祎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双眼合了又复睁开,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清明和冷静,只是依旧黯淡无光。她走回上座的椅边,重新坐下。 “说吧,条件是什么。再打下去对突厥也没有任何好处。你们的粮草不多,马上又要进入寒冬腊月,你们撑不住的。” 说回了战事的宇文祎周身的帝王之气又重新开始散发了,她斜靠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站得笔直而不卑不亢的身影。 “无论是从气候,将士们的身体素质,还是对草原的熟悉程度来说,民女都以为陛下此话说得有失偏颇了。该担忧这些的……正是陛下吧?粮草要从北周各处运来都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现在天气转冷,许多将士们也都开始耐受不住,这么拖下去,必是溃败无疑不是吗?”楚玉一字一句,清楚明晰。 “是又如何?都是人,难道突厥人不需要皮毛裹身,火炉熏烤吗?这么拖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不会有赢家。无论是突厥的将士,还是朕的北周将士,都是鲜活的生命,这样并没有什么好处。但如果你想要的便是这个效果,那朕会带着将士们在这里坚守到最后,至少朕会。”看着那双原本该盛满温暖的双眼中的淡漠与疏离,宇文祎的心针扎般刺痛着。 “陛下若是如此悲天悯人,又体恤将士,那不如直接将燕云十六州予以萨米娜因公主,这样便可休战,不会再有任何伤亡。” 宇文祎的唇角弯了弯,“你知道朕不会的。朕可以补偿你,但不会拿百姓开玩笑。过冬粮草和居所,是朕的底线了。你确定要为了你的新情人和朕撕破脸吗?” 对于宇文祎的视线楚玉毫不闪躲,回望着她,没有人退缩,也没有人认输,“既然不愿答应条件,那陛下今日又何必非要民女来呢?”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宇文祎抓着萨米娜因这个话题不放,“你同萨米娜因是什么关系?” 唇角轻扬,楚玉的双唇一开一合—— “如陛下所想。” 楚玉最后是由萨米娜因带兵前来北周营地前叫阵带回去的。宇文祎挥了挥手,楚玉躬身告退了,她没有最后再看一眼那个纤细的背影。她只感觉自己头昏脑涨,心痛到要炸开碎成千万片般。 阿墨还活着,可她还恨她,可她……还有了新的心上人。前一秒复相见的兴奋和喜悦被钻心的疼痛冲散、打破。她该怎么办?她不知道……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的命运……她的命运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这就是命啊……注定,她与阿墨,是今生无缘也无分了。 她蜷缩成一团靠在椅子上,仿佛要在天地间消散个彻底…… 接下来的几天突厥人每天都会来叫阵,逼他们反击。可宇文祎都只是压着兵不动,或者只是派极少一部分人马前去试探一番,如果侥幸击破了突厥人方阵的一角、一边,就趁机拿下几个小队;可若是形势不利他们便立马推远收兵。 宇文祎不愿意拿将士们的生命赌。她知道自己不是楚玉的对手,在兵法上她必败无疑,所以她只能拖,拖到突厥人弹尽粮绝,走投无路……实在不行便只能再另行他法了。面对楚玉,她真的没有太多的把握,也没有太狠的心。 如此几日过去,宇文祎每日除了研究地图、战报,便是仰天望月,脑海中的思绪万千,她思考着很多事情,但什么事情都没有一个结果。 刚端来一碗热羹的罗离进了帐子就发现宇文祎并不在帐内。她放下热羹,转身出了帐子,没走太远的距离,就发现了一个沐浴在月光下的身影。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边。 罗离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迈开了腿去打扰宇文祎。她都快习惯这样的宇文祎了,整个人毫无生命的生动气息,出了政务和战事,再没有什么可以激起她的热情和心绪。她的整个人就像是一汪死水,偶尔会因为岸边人儿投掷的石块惊奇小小的涟漪,可不会有波浪,更不会波涛。 她的心死了。 罗离曾在前两天问过王诗尔,她是不是该做些什么,自己是不是又该做些什么?王诗尔转头看着她,目光像晨光般温暖而明亮。 “放心,那个丫头不会舍得对祎儿做什么的。” “可……可她同萨米娜因……她已经变了。” “她太聪明了,兵法计谋这种东西,她都用在感情上了。” 说完王诗尔就拢了衣衫回了营帐,留下罗离一个人在夜风中迷茫。 眼前的身影单薄而飘忽,好像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夜风卷走,在人世间消失。罗离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前几日的伤口已经结了痂,那个人最后气急,直接咬上她的手腕,反身又一根银针飞来。她来不及闪躲,所以又挂了彩。 手腕上的两排牙印此时在月光下十分的显眼。 咬了咬牙,心中下了一个决定。罗离脚下使力,一个转身就飞向了突厥营地。 她轻车熟路地摸到萨米娜因营帐,找到先前自己进入楚玉偏殿的那个方位。手中一动,银光一闪,匕首在营帐上划出了一个开口,她一个侧身,直接闪入。 这次,偏殿里不见了那个让她有些惦念的身影,也没有楚玉的身影,空无一人。她小心翼翼地在帐内走动,与前殿相隔的那扇门现在半开着,有谈话的声音传来。 是萨米娜因和楚玉。 “你说的那个心爱之人,便是她,对吗?” “是。” “所以,你来突厥也是为了她,对吗?” “是。” 楚玉的声音十分沉静,一如既往,但听在罗离的耳中就如同炸开了一般响亮而激动人心。 “你还喜欢她对吗?你因为她拒绝了我,而且你一直都喜欢她,然后你又用我当理由拒绝了她?为什么?她已经按照你的设计来了突厥,还见到了你,也认出了你。” 楚玉沉默了。 “你们汉人做事总是这般拐弯抹角,喜欢却又不说,明明可以在一起却又偏不,心里想这想那,又是顾虑这个,又是担心那个,真是让人头疼。她还是你的爱人,你也舍得用这么狠的计策将她设计过来,你明明已经为她铺好了路,可却不告诉她,还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孤独的纠结。哎……汉人的心思难测啊……” 萨米娜因说着叹了口气,楚玉却轻轻笑了笑。 “我若不做得这么绝,她会有来见我的勇气吗?不逼她一把,她会一直缩下去。而且……有些事情,还并没有解决。” 听到关键的地方,罗离正在努力地理清思路,身后却有攻击袭来!她心中一跳,连忙转身闪躲。果不其然,又是她!罗离苦笑了一下,明知道她下不了手还一直在逼她出手。 挡开了来人的所有攻势,那人回身又是一个手刀袭向罗离面门,她握住那人的手腕,使劲一拉,顺势一个转身,将人卡在了自己和门框间。 “翎儿姑娘,别闹了。都说打人不打脸,可我的脸已经因为你破相了两次了,现在手腕上还有你的牙印。” “谁是翎儿?叫我玲珑。”玲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好,玲珑姑娘,你同公主为何会来突厥?南陈又为何会传出公主逝世的消息?” “都要我告诉你还要你的脑子干什么?自己想。”玲珑别开头不看近在咫尺的罗离的脸。她们的身体现在挨在一起,她甚至能感受到罗离胸口心脏的跳动。在罗离温热的呼吸间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对于她的耍脾气,罗离笑了笑。将她的两只手腕都握在一只手中,罗离腾出一只手,抬起,靠近她的脸颊……玲珑的呼吸一窒……罗离的手摸到她的脖颈处…… 轻轻一撕,罗离唇角上扬,“我还是觉得这样好看。” 眼前其貌不扬的玲珑一瞬间成了绝色妩媚,倾城妖娆的秦翎儿。看着罗离手中那张□□,秦翎儿感觉自己要气炸了。 她张嘴转身,直接咬上了罗离那只靠在她脸边的手,罗离手腕一痛,她低叫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那张□□。疼得她眉毛紧皱,正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捂着手腕,罗离直接跳出了帐子,回了北周的营地。 捡起地上的面具,秦翎儿好像还是不解气,她闷哼了一声。 推门而入,依旧带着□□的谌京墨唇角染着笑意,“我也觉得还是这样好看些。”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收尾了,马上完结了要。 最近在吃ji,脑洞又开了…… 第七十二章 关上屋门, 谌京墨坐在梳妆台前, 指尖在脖颈间一拉一撕, 一张轻薄的□□瞬间被她扯下。 唇角含笑, 眉眼弯曲,挺巧的琼鼻下双唇鲜红欲滴, 那个曾艳冠南陈,让无数人为之痴狂的江楚长公主的绝色容颜再度出现。 秦翎儿唇角上扬, 目光在谌京墨脸上似无忌惮地打量着, “你果然也还是这样好看些。” 温柔明媚的弧度在谌京墨唇角出现, 她没有再打趣秦翎儿。 “方才的话,她都听到了?” 顽皮而灵活的指尖缠绕着一缕发丝, 秦翎儿随意地坐在离谌京墨不远的圆凳上, “嗯,估计现在你家那位皇帝大人已经知道了。你的如意算盘可是打得啪啪响啊,全被你给算到了。我可真是有点心疼她了, 和你斗,还是嫩了些。” 谌京墨一边在脸上涂抹着东西, 一边面不改色地回答着秦翎儿, “能达到目的便可, 我只不过是少等了些时日,用了些手段和办法而已。我再了解不过她了,不逼她一下,她会一直缩在长安城里折磨自己的。” “是是是,所以你把南陈的一切都安排好后再设计假死, 终于彻底远离了深宫和政事。既没让宇文祎难做,保全了她的颜面,还替她回长安敛了风声。你算准了她能成事,所以又未雨绸缪地先一步来了突厥,也因为你知道突厥在天气转冷后一定会攻打北周边境。” “你早就想好了替她解决一切的办法,所以乔装易容,带我们待在这里等她出现,等她努力,等她明悟。” 说完一切,秦翎儿叹了一口气,“你算了这么久,把自己弄得这么累,现在也不能放松下来。这又是何必呢?” “我已经走了千万里……这剩下的路,该由小祎来走了,”谌京墨的唇角微微上扬,墨色深瞳映着烛火的柔光显得无比的温暖而柔美。 秦翎儿摇了摇头,是不能理解的模样,“问世间情为何物?如此羁绊人心,聪颖绝世如我们的江楚长公主殿下都没逃了。” 她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谌京墨颇觉好笑,眉峰微挑,眼角含笑地睨着她,轻飘飘地几个字吐出,“是啊,我看我们风华绝代的南陈第一花魁秦翎儿姑娘,也快入网了呢。你和罗离……” 话锋一顿,谌京墨没再继续,只是眉梢依旧上扬,好整以暇地望着仿佛一下被点了死x,ue的秦翎儿。只见秦翎儿突然没了动作,脖颈间飞起可疑的红霞,眼神十分闪躲而不确信。 “我和罗离?我和罗离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可是个女子。”看着谌京墨,秦翎儿说得有些急促。 谌京墨断掉了她的最后一条退路,“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小祎也是女子。” 秦翎儿感觉自己在谌京墨面前溃不成军,连半分计策都使不出,“你怎么知道的?” “看你的眼神便看出来了。凝雅小孩子心x_i,ng,肯定不会怀疑小祎;安雅虽然眼力好,但她不关心这些,所以对小祎的身份深信不疑。但你不同,你每日在逸品居内见过太多的男子女子,早就练就了超常的观察力。” “所以……你或许比我还早看出了小祎的身份。你可是看了好久的戏的。” 谌京墨的眼神平静温和却十分有穿透x_i,ng,秦翎儿轻咳了一声,松开了手中的发丝,“我以为你一直不知道呢。我确实在逸品居第一次见到她就发现了,怎么会有男子长得如此清秀?而且你对她也不一般,我便多看了几眼,多观察了一下,就发现了。本以为你发现后会大发雷霆,直接和挑明了让她功亏一篑,结果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你竟然彻底坠入了情网,还一副无法自拔的样子。那甜腻暧昧的样子我都不忍心回想。” “你不是也快了吗?”谌京墨终于涂抹完,放下手中的最后一样东西后转头看着秦翎儿,“罗离心思单纯,人也直白率真,还十分的重义气讲情分,她或许不知道为什么,又或许还不明白,但你现在可知道得清清楚楚了吧。” 秦翎儿嗔怪地瞪了谌京墨一眼,“我什么也不知道,再说了,我怎么就不是心思单纯的人了?我同她也没见过几面,就算再不在意纲常伦理,两情相悦之事也得……也得慢慢发展,细水长流啊。” “好好好,细水长流,不是一见钟情,没有再见倾心,你同罗离就是几面之缘,连朋友都称不上的陌生人而已。也就是她对你出手,所以你才会被她抱……” 还没等她说完秦翎儿一个跃起抬手直接扑到谌京墨面前捂住了她的嘴,“啊!别说了!我们就是陌生人!夜深了,我去歇息了!你……你自便吧!”说完她就松开了手直接跑出屋门,出了帐子。 谌京墨不禁莞尔。见多了世间男女情爱的秦翎儿其实一直对感情之事颇有些抗拒,或是说并不相信感情。今天她能遇到那个心动之人谌京墨自然也是十分为她感到开心的。 刚要熄了烛火就寝,余光中一副扇面显现。她轻轻拿起那个一直被她放在身边的团扇,指尖在丝质的扇面上拂过,她嘴中喃喃自语,“小祎……” 又是几日过去了,寒冬腊月中的草原连枯草尖上都是冰碴子,裹着皮毛的北周将士还是会在凌晨之时瑟瑟发抖。就在这种艰苦之中,北周几乎已经走入了绝境。他们的粮草也所剩不多,对于严寒的忍耐力也远不如突厥人,对于谌京墨的计策宇文祎也无能为力。他们可以说是山穷水尽了。 但就在这种趁虚而入的好时机,突厥人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停止了所有攻势。原本的不时s_ao扰也停止了,只是双方的将士们在自己的营地中休养生息。北周的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完全摸不清突厥的行事作风。 当晚罗离就将所听所闻全部告诉了宇文祎。狂喜之下的宇文祎以为这是谌京墨的暗示,所以她在这平静的几日中甚至亲自动身,潜行去了突厥的营地。可突厥的营地竟然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再没了谌京墨四人的身影。 一次,两次,三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她连谌京墨的影子都没见到。 就在这般迷茫的焦急和无措中,她甚至动了直接冲入突厥营地中和萨米娜因当面对质,询问谌京墨的消息时,竟然有人先找上了门。 宇文祎正在帐中思考着究竟该如何才能再见到谌京墨时,一把小胡刀与她的脸颊擦过,刀上还穿了一张纸页,cha在她耳旁的椅背上。 她眉头紧皱,伸手取下小刀,打开纸页—— “今日申时,营地北侧二十里见。” 连落款署名都没有。 阿墨?萨米娜因?或是秦翎儿……?宇文祎攥紧了手中的纸页,不管是谁,都是她同阿墨见面的最后机会了……若是阿墨,她便要竭力挽留;若是萨米娜因或秦翎儿,无论是怎样的说辞,她都要问出阿墨的下落。 拉紧了身上的披风,宇文祎申时准时地到了约定地点。她连罗乾或是罗离都没有叫,但出于对她的担忧,他们还是执意要求在远处随行。 勒马站定,宇文祎放眼四周,一个身影纵马而来。一身上好的皮毛裹身,带有浓厚异域气息的立体五官,是萨米娜因。 “陛下果然准时。”她拉住缰绳,在宇文祎面前停住。 “今日邀朕前来,公主所为何事?”并不是谌京墨,让宇文祎心中有些失落。萨米娜因对于谌京墨的情谊她知晓,今日之约难道是萨米娜因的威胁或是挑衅。 看着眉头轻皱的宇文祎,萨米娜因轻松地笑了笑,笑容之中是几分释然和了然,“陛下不要紧张,我对阿玉确实有情,但我们突厥人直截了当,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就绝不会强求。在我同阿玉表白情谊后,阿玉就直接告诉了我你的存在,和她来突厥的目的。” “想必你也知道了,她来突厥就是为了你,为了让你可以放下一切和她远走高飞,为了让你不再顾虑太多。你应当很好奇她答应了我什么,不多,但足以让我不再需要你们北周的粮草和停顿之所,所以你先前的和谈条件我一直不答应。” “因为你必须要来,因为你必须要同阿玉见面。” “阿玉在突厥的街道上偶然遇到了我,让她计划潜入突厥内部的时间大大的缩短,而她为我提供的计划又顺利助我登上了可汗之位。所以这一切便是我对她的回报。” “阿玉教会了我们屯田耕地,冷藏生r_ou_,让我们在冬季免于了四处侵扰地换粮换地。原本我们已经不需要再对你们出兵,可这是我同阿玉的约定。” “今年是最后一次,北周同突厥的战争,至少在我在位的时期。但今年的一切,不惜耗费巨大的人力和物力,率兵对你们发动战争。我没有留手,阿玉给我的一切计策我都用了出来,是想告诉你。” “阿玉是个好姑娘,能得到她的喜爱在我看来是三生有幸,希望你可以珍惜。不要再畏首畏尾。” “阿玉在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最后萨米娜因那段话写得有点混乱……萨米娜因是个好菇凉,但感觉没把她的血r_ou_写出来。哎…… 第七十三章 天和二年, 中宗宇文祎因积劳成疾, 身体孱弱, 最终病逝, 享年二十一岁,谥号贤, 葬于定陵。 在中宗宇文祎在位的这一年时间中,平定内乱, 与突厥签订了长达十数年的议和诏书, 从此北周与突厥互不侵犯。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 宇文祎便解决了自北周建国以来便一直困扰着北周的突厥犯境的问题。 自此,北周的发展走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将在政通人和中走向巅峰。 中宗在史书上的地位很高, 无论是当世还是后世对她的评价都非常的高,同时也都不约而同地感叹着她的早逝。若非内忧外患的积压,无论是五年、十年, 或是二十年,宇文祎一定会带领北周一统九州。但天公并不作为, 过早地就让这位明君长眠地下, 留下了巨大的遗憾。 不过幸好, 中宗宇文祎临终时传位于其早逝的二哥宇文攸长子宇文良。 宇文攸比宇文祎年长十岁,与宇文祎自幼关系要好,是宇文祎在深宫天家中唯一的挚友,可惜宇文攸比宇文祎的身子骨还差,在宇文祎不到十岁时便离世了。宇文攸x_i,ng情温和, 心x_i,ng纯良,若非早逝,在宇文祎的心中,这皇位是非他莫属的了。 而其子宇文良人如其名,品行端正,好学上进,传位于他,是宇文祎能为北周做的最后几件事了。 王氏最终由王成梧接替了,而罗乾则成为了西面军的新一任将军,姜老将军满意安心地告老还乡了。 她的选择没有错,宇文良最终成为了一代明君,在他的勤政和宇文祎所留人马的辅佐下,北周愈发昌达,可这些,与宇文祎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因为现在她正在策马南驰,那个本应该在定陵安葬的周中宗此时正心急如焚地奔向南陈。 最冷的寒冬已经过去了。晚冬的南陈已经有了几分春天的气息,流淌的淮水,远山上的青绿和嫩芽……在急迫而不可耐的心情下她终于到了…… 这是一个山谷中的村落,没有太多的人,谷内的小溪清澈,透明见底,溪边是成群结队在洗衣的女子,偶尔有几个小孩子嬉笑着跑过带来一阵欢声笑语。平静之中是安逸活泼的生活气息。 宇文祎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向谷里。她身后的马车里也跟着走下两人,是王诗尔和罗离。没有再等待两人,宇文祎直接将缰绳递给了罗离,转身跑向了谷内最远处,溪流旁的一处小房子那里。 因为四周都是妇孺,谷中和乐安详,她按捺住了为了提升速度想要动用的轻功,摆开了双臂向前跑去。 这个小房子在谷中的一个矮坡上,门口就是溪水汩汩流淌。宇文祎跑到了屋前小院的栅栏处,她停住了身子,快速的跑动让她有些气喘。 这是,屋门被人从里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门内出现,她怀中抱着一个木盆,盆里是几件脏衣服,显然是要去溪边浣衣的模样。女子长得极美,一双平和美妙的凤眸敛着柔光,看到院子外的宇文祎后唇角轻扬,阳光落在她的眼中洒成了金色。 宇文祎轻轻推开院门,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阿墨……” 正文完 番外一 河谷处的居所是谌京墨早就想好的,所有的计划在她苏醒卧床的那一刻就基本成型了。 她在看到宇文祎留下的休书和书信时的气急攻心确实是真。但待她醒来,终于可以沉下心思考时也接受了这个选择。 如果选择了留下,或是带她一起去北周,那宇文祎便不可能是宇文祎了。那个心里装了太多事,肩上又背着太多担子的宇文祎。 十数年的彷徨、迷茫和挣扎,身份的不确定与自我认知的探索、发现,是宇文祎心上一块永远的伤痕。即便她从来不说,但谌京墨还是懂得那份难言的自卑、低迷与对待她时的小心翼翼。从未央宫里无助的祈求到渭水畔不安的低落。还有谁会比她更懂宇文祎呢? 除了王诗尔,甚至罗离有可能外,不会再有别的人了。 一声轻叹从她唇中溢出,正在喂药的凝雅手中的动作一停,“怎么了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凝雅去唤御医来。” 谌京墨摇了摇头,“去将皇兄和二哥叫来,再让安雅把翎儿也叫来。什么话都在屋里说,在屋外尽量少讲话。”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凝雅不明白谌京墨后一句话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乖乖地照做了。 谌京墨早就发现罗兑了,只是她并不确定罗兑便是罗兑。无论是凭她对宇文祎的了解还是房顶上那几不可闻但还是让她捕捉到的轻微脚步声来看,罗氏八子中一定是留下了一个人。从宇文祎对罗离的依赖x_i,ng来看,这人绝不可能是罗离,那便是罗艮或是罗兑,她以为罗兑的可能x_i,ng更大些。 谌京海、谌京涟和秦翎儿很快就到了,凝雅扶着谌京墨靠在床头,她一脸平淡,但说出的话却如平地惊雷,让屋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皇兄,二哥,恕阿墨自私。阿墨……想离开建康,去一个人烟稀少,远离纷争的地方。这是阿墨一直以来的心愿,我向往自由,喜爱山水自然,皇兄和二哥想必是最清楚的了。宇文祎走了,她回长安夺嫡救母,将我留于此地。我确实十分气愤,但我理解她的苦衷,虽然也怨她气她,但并没有半分想要放手的想法。” “我没有将她离开的消息放出去是为了让她平安到达长安。而若是她弃我而去的消息放出,照她的意思发布休书,她必定遭世人诟病。我绝不应允。” “而若是我一直留于宫中,我就不会有任何去找她的理由。找她的x_i,ng子,也定会以为我们此生无望,从此不再期盼。所以我必须要离开。皇兄、二哥,你们就原谅阿墨的这一次任x_i,ng吧……” “阿墨甚少任x_i,ng,可这次……阿墨忍不住了。” 谌京海和谌京涟自然是不愿意的,自己的幺妹从此要远离建康,就意味着他们见面的机会和相处的时间要大大减少。秦翎儿虽然很开心看到谌京墨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深宫,但看到自己的挚友这般为情所困又为爱献身,自然也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的。 但谌京墨的心意已决,自然是没人能留得住她的。谌京海和谌京涟也知道,所以最终也只是对视一眼,然后心中默然一叹。 “阿墨打算以何种理由离开?堂堂的江楚长公主殿下要永远离开建康,总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吧。”没有别的办法,谌京海只能将一个个难题摆在她的面前,虽然她知道,谌京墨肯定已经有了完全的计策。 唇角上扬,回望着自家的皇兄,谌京墨朱唇微启,“陈江楚长公主偶感风寒,久治不愈,因病薨逝。” “宇文祎参与夺嫡之争必然会与宇文阐斗个你死我活,她处于未央宫的最深处,层层叠叠的包围之中,你又要如何与她取得联系?”这次是谌京涟开口了。 “我不会去找她,我会让她来找我,亲自来找我,不躲不藏不犹豫。”谌京墨说得缓慢而轻巧。看着自家两位哥哥脸上的担忧与不舍,谌京墨的眼中染上了温柔,“阿墨又不是永远都不会建康了,而且,若是皇兄和二哥想,随时可以来找阿墨。阿墨会一直同你们保持联系的。” 即便再不舍,谌京墨还是离开了。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她真的不喜欢那个围墙层叠的深宫大院。但她爱那里的人。 就像她计划的,两个月后,她带着秦翎儿、安雅和凝雅避开了罗兑,离开了建康。她们一路北上,路上行得不快,但也不慢。 最后,到达了突厥的疆域内,谌京墨的计划开始下一步了。 如果说遇到宇文祎是命中注定,那遇到萨米娜因就是老天对她的垂怜和帮助了。她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可以接触到突厥上层社会的人,大大缩短了她的计划时间。 那是初冬的一个晴日,没有什么太多的铺垫,热情似火如骄阳烈日般的萨米娜因在突厥的街道上纵马,冲得街边的老百姓们连忙躲闪。一个小娃娃脚下一滑,正摔向了萨米娜因那匹火红色骏马的马蹄。 她心中一惊,来不及勒马,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自然是离小娃娃最近的谌京墨出手了。她脚尖一点,手臂一伸,直接将小娃娃揽在了怀里,又一个转身避开了马蹄。萨米娜因的马由于过快的停止,前蹄离地,立马长鸣,萨米娜因被晃得一个趔趄,直接翻身下马才避免了摔倒。 将马儿交给身后的随从照看,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向着谌京墨怀中的小娃娃走来,“对不住,吓坏你了吧,去买块糖吃,然后回去找妈妈吧。”说着,她递给了小娃娃几块银钱,小娃娃的眼眶通红,显然是还没从惊吓中走出来,只是讷讷地应了一声后就跑走了,不远处正是同样一脸惊慌的它的母亲跑来抱住了他。 叹了一口气,终于正视眼前有些微愠的谌京墨,萨米娜因自知有错,所以也很果断地承认了错误,“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下次我再也不会在城里骑马了。习惯了城外草原上的生活,刚回来还有些不适应。姑娘看起来不像是突厥人,是南边来的吧?最近天气转冷,为何还要来突厥?” “若是姑娘不嫌弃,当作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我来带姑娘在突厥游览一番吧?突厥虽然靠北,冬日寒凉,但与南方景色截然不同,自有一番味道。” 谌京墨依旧是一脸的淡然,并没有开口打断她,但同样也并不热情。 “哦对了,我叫萨米娜因,姑娘呢?哦对,还有这几位姑娘,敢问名讳?” 听到这个名字谌京墨原本淡漠的眼中惊喜之色闪现,她眉间不经意地挑动。 “民女楚玉,来自南陈。”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但是还有很多东西会在后续的番外里补全。 正文之所以完结,是因为我觉得到这里就该完结了。故事已经讲完了,只是还有很多事情没说,所以会用番外来补全。最近更新慢也是因为实在是卡文严重,我觉得再不完结就对不起这篇文了。完结了就可以开番外写很多别的了。你们想要的副cp主cp的后续故事都会在番外补全。还有你们要的解释,为什么非要让宇文祎去找公主。 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啦~ 另外,最近和女票沉迷吃ji……女票打手游,我手游电脑都打,就是菜得抠脚。不过女票开始玩游戏了我很开心hhh可以和她一起玩了。 第七十四章 谌京墨的计划是顺利的。萨米娜因接受了她的说辞, 和她提出的条件, 因为她给予的相应的回报丰厚到让她无法拒绝。一个一劳永逸解决突厥过冬问题的办法, 还可以助她登上王位…… “我……我答应你。今年依旧出兵北周, 只是有一件事情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你已经原谅了宇文祎, 又为何非要出此计策?算来算去算了这么久,劳神费力, 兴师动众, 甚至不惜两国交战来逼迫于她, 究竟是为何?直接去见她或者让她来找你不好吗?” 谌京墨和盘托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萨米娜因应允了她的交换条件, 但同时对于谌京墨的用心颇为疑惑。 带着□□的谌京墨, 也就是楚玉,神色未动,只是平静的眼底出现了一丝涟漪, “因为……她需要放下一些事情,也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我可以原谅她, 但这是我可以原谅她的最后一次, 我需要她明白, 我们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会有相应的代价。她弃我而去,我心中理解,但难免气愤。她可以为了家国天下,父母道义和心中的纠结彷徨放弃我一次,就难免不会有第二次。” “我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 也是唯一一次。而且……我们都需要一些改变,不是吗?我可以去找小祎,但这对她来说,代价太小了些。她抛弃了我,而我又反身回去追寻她。太过于轻易的事情人总会不去珍惜。我知晓这对于小祎很难受,很痛楚,但……我与她一样难过,一样痛楚。” “我不惜千里跋涉来此,便是为了让小祎做出最后的抉择。她亦不爱那围墙层叠的深宫,但……选择的权力,终究是交到了她的手上。我所等待的,只是她迈出她的第一步,也是我计划中的最后一步。” 萨米娜因沉默了,“为何你们汉人的世界如此复杂?喜欢便是喜欢,为何有这么多的顾虑和担忧?犹犹豫豫又小心翼翼,连你的爱人你都舍得算计。” 对于萨米娜因话语中的嘲讽谌京墨轻轻笑了笑,“所以,公主还是远离汉人吧,爱上了汉人就要做好搭上一辈子的准备。因为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定要同时拥有尊严与情爱。” 没有再说什么,按照谌京墨的设计,萨米娜因如时对北周出兵,宇文祎果然在平定了宇文阐的叛乱后来到了北周边境战线出。 “她来了,你还不去见她?她的人已经在营地里转了好几个月了。”萨米娜因仰头喝下一杯温酒问道。 “她会派人来找我的。再过几日,等她忍不住了。让你的人手放松些,不要拦了他们,装作没看到就是了。”谌京墨喝的还是茶,她轻轻地晃着手中的茶杯,目光飘远。 萨米娜因看着右手下位的谌京墨双唇紧抿,眉头皱得死死的,“我竟然有些心疼宇文祎了,被你这般算计,还毫无防备。” 谌京墨的笑有些淡,好像是不以为意,又好像是无可奈何的苦涩,“公主这般想,倒也是没什么错。” “你知晓我对你的心意,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我虽然很心疼你,但,但有些事情……我怕你做得太过了。战争毕竟是战争,有太多无辜之人了。”萨米娜因看着谌京墨那平静的眉峰解释道。 萨米娜因是典型的突厥姑娘,心中藏不住情与爱的,在与谌京墨相识的第三天就表达了对她的情意,即便她从未见过谌京墨的真实面容,也不知道楚玉的身世底细,可她还是勇敢而直白地表达了出来。 而谌京墨只是笑了笑,同样也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楚玉心中已有良人栖居,再容不下第二人了。这也是楚玉前来突厥的目的。” 随后她便道出了全部。 这次依旧,她同萨米娜因的对话从来不拐弯抹角,“可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我尽力了。既要帮小祎解决她最担忧的突厥之患,又要让她可以毫无顾虑地陪我走……我确实有些自私了,可我……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谌京墨仰头看着帐顶的吊穗,目光之中第一次流露出几分的内疚与哀伤,一声叹息从她唇中溢出,“我该如何呢?我想让小祎放下一切,却又好似在逼迫她做出选择……我想让小祎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却害得无辜之人遭受牵连……是我自私了……” “但我不会放弃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就让我不择手段,任x_i,ng到底吧。” 同样的一声叹息也从萨米娜因的嘴中叹出,谌京墨眼中的痛楚让她心疼,可她却说不出再多安慰的话,最终也只是在黑夜中归于沉寂。 谌京墨的不择手段最终也成功了,萨米娜因看着谌京墨离去的背影说不出心中的感受。是若有若无的疼痛?还是淡淡环绕的悲伤?亦或是深埋心底的祝福?她不知道。她喜欢谌京墨,或者说是楚玉,从第一眼见到她时就喜欢。 但谌京墨的拒绝没有给她任何回旋的余地。她也接受了。 这就是突厥的姑娘,直白而率真,她不会强迫谌京墨,也不会为难谌京墨。而她能为谌京墨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谌京墨交换条件中的最后一项,就是—— 那枚脱手而出的飞镖,和申时之约。 谌京墨早就找好了归去的地点,是南陈一处河谷中的小村落,平和简单而自然。在罗离那夜听到一切,转而宇文祎又知晓一切后谌京墨便没再多做停留。直接带着秦翎儿与安雅、凝雅离开了突厥,向着她们的目的地飞奔而去,只留下了马蹄下的尘土飞扬,和一个纤细优雅的背影。 剩下的事情……就与她无关了。 萨米娜因究竟会怎么说,宇文祎又究竟会有何选择?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步险棋最后到达的会是怎样的结局,她不知道宇文祎知晓一切后还是愤懑还是感慨,她不知道。但她必须要这么做,这是一场博弈,一场关于她的一生与宇文祎一生的博弈。 在这场博弈中没有赢家,也不会有输家,只有共生、共赢,或是双赔。 河谷中的日子果然悠闲而自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除了浣衣、抚琴、耕种、做饭便是站立在院前呆呆地眺望。 她在等一个人……在等一个结果…… 你问谌京墨,她会不会后悔?不会。无论是这场费尽心力的谋划,或是扯进局中的无辜之人,她都不后悔。 单纯的爱情,是两人的心意相通;而当爱情卷入了其他事情,天下道义,黎民百姓,或是亲情责任,那便不再只是简简单单的心意相通便可以概括的了,就成了一场博弈,一场无声,也没有赢家的对决。 在这场博弈中,局中的两人在不断地做着选择,是妥协忍耐,还是爆发拒绝,这决定着最后的结果,也决定着两人情感的走向。 没有人可以赢,因为一个人的开心便会是另一个人的喜悦;也没有人会输,因为一个人的悲痛一定会化为两个人一生的伤疤。 至于无辜卷入的人……谌京墨只能用战争来解释了,或是说自我安慰。她为北周解决了突厥之患,她不愿意卷入更多无辜之人,无论是萨米娜因还是其他将士。可在这个大局之中,所有人的得失都是平衡的。 她同萨米娜因是一种交换,互不亏欠;而两国的将士……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如果没有这场战争,那么突厥问题的解决就十分的突兀而不合理。 一个南陈的平民女子为北周解决了突厥之患?南陈的江楚长公主诈尸,为自己的驸马、夫君、心爱之人,解决了突厥之患?突厥不战而降? 没有,都不可以。如果没有一个交锋的对决,宇文祎不会来突厥,不会来见她,不会付出代价,也没有解决突厥问题的契机。只有她来了,只有她和萨米娜因见了面,一切才可以顺理成章,将这个局圆得天衣无缝。 一天,两天……十天…… 北周到南陈的路原来这么长吗? 半个月……一个月…… 谌京墨感觉自己望穿了天空,也没有在远方看到那抹可以让她心动的身影…… 这里是个偏僻而与世隔绝的小镇,她不知道宇文祎的“逝世”,也不知道宇文良的继位,更不知道有个人带着她的期盼与等待在朝她飞奔而来。 那个人最终选择了她,选择了直面自己的内心,选择了与她白头厮守,共度余生…… 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晨日,谌京墨敛了该洗的衣服要去溪水边浣洗。可当她的手扶上门边,她的心跳被一阵匆忙的马蹄声打乱了节奏,变得急促而紧凑…… 她的指尖有些轻微的颤抖,连带着睫毛都在不住地抖动。 “吱呀”一声,她推开了房门…… 阳光透过山上的叶片洒在她脸庞上,明明是白日,她却从那人的眼中看到了只属于夜晚的星辰闪烁。 她的唇角不住地上扬,因为她听到了那人轻声的呢喃…… “阿墨……” 我在,我一直在……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的坑填完了,后面的番外就会是公主宇文祎还有罗离秦翎儿的幸福生活了。当然还有王皇后和安雅凝雅的后续交代。 这两天不仅沉迷吃ji还沉迷农药……好想沉迷托福…… 第七十五章 河谷处的溪旁有四间小屋。两间在溪水南侧, 两间在溪水北侧。北侧中的一间离其他三间稍微远些, 在山谷的半山腰处, 周遭是竹林环绕, 环境更加的清幽静谧。 那是王诗尔在河谷中的居所。她一个人住在那里,每日的生活也不外乎浣衣、读书、抚琴、下棋。到这里没两天她就在竹林里碰到了一直受伤的小鹿。小鹿的腿断了, 看起来像是被狼虎一类的凶猛之物咬伤至此,拼命奔跑, 才逃离了那里, 被王诗尔遇到。 小鹿的眼睛shi漉漉的, 王诗尔心中一软,直接俯身将她抱起, 找来了罗离为她医治。从此, 在这如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河谷生活中,小鹿成了她人生中的一部分。 离她最近的那间小屋,同样也位于溪水北侧的那间, 是宇文祎和谌京墨的屋子。因为她们的屋子离其他三间小屋都很近,所以大家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来她们这里蹭饭, 或是来这里做饭。毕竟……安雅可是不敢蹭谌京墨的饭的。 她们的对面, 溪水南岸那两间小屋, 一间显然是安雅和凝雅的。而另一间…… 自然就是罗离和秦翎儿的了。 对于这个结果,这两个人第一次知道时表情竟然出奇的相似。秦翎儿眉头上扬,死死地瞪着谌京墨,仿佛谌京墨说的话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我……你是不是故意的谌京墨?”没有了身份的限制,秦翎儿与谌京墨的对话愈发得直白而犀利。 “是, ”谌京墨眉眼笑成了一弯新月,直截了当地回答了她,“你舍得她和凝雅一起住?或是和……安雅?我若是不这样,你岂不是还要怪罪于我?真是口是心非呢……” 秦翎儿被她说的脸腾得一下飘起了红云,“你!谌京墨你等着!我是不会和罗离住在一起的!”说罢,她愤然地甩上了谌京墨的屋门,逃也是得飞奔回了自己的小窝。 说是这么说,可她不和罗离一起住能和谁一起住?王诗尔这个选项没人会考虑,除了宇文祎,亦或是罗离;倒不是安雅、凝雅不愿意同她住,就是谌京墨说的那个理由,罗离和别人同住,她打心底里是有些舍不得的。 可为什么舍不得?可能因为罗离医术好,长得不错,做饭也好吃吧。 等到宇文祎三人到来后,宇文祎毫无疑问地进入了谌京墨的小屋,王诗尔施施然地向山坡走去,而罗离……站在溪水旁一脸呆滞。 她是谁?她在哪?她又该去哪里? 难道她要露宿街头,就睡在草地上? 就在她发呆愣神的时刻,秦翎儿不乐意了。广袖中的手指攥成拳头,紧咬着下唇一跺脚,脸颊上仿佛带着天边的火烧云,粉粉嫩嫩的,“你个笨蛋,怎么还站着,进屋啊!非要我来请你吗!” 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了,带着些不敢置信,罗离的手指着自己,“我?同翎儿姑娘……住在一起……?” “怎么?我配不上你吗?”感觉此话颇有歧义,秦翎儿连忙补充了一句话,“配不上同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吗?” 连忙摆手,罗离连声解释道,“不不不……是,是罗离实在不敢叨扰翎儿姑娘……不如,不如……我还是去找王皇……王夫人吧,姑娘告辞。” 和秦翎儿在同一个屋檐下居住……罗离还真没有过这个设想,但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她的心跳骤然加快,有着一种强烈而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在教唆她进屋,但又有一种打从心底里升起的畏惧感,或是说惶恐而担忧的感情,让她宁愿选择和王诗尔同住。 但这彻底让秦翎儿恼羞成怒了,“怎么?真的要我来请你吗?就这么不愿意和我一起住?”她皱着眉看着罗离,脸上的红霞已经被淡漠和隐约的怒气取代。自己已经主动出门请她了,她还这样畏首畏尾,缩手缩脚的。宇文祎其他的地方不知道被她学去了多少,反正这胆怯的x_i,ng子是没少学。 罗离张了张嘴,看着眼前已经凝成冰霜的秦翎儿的面容,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顺从了心中那叫嚣着要压倒畏惧的喜悦与期望终于驱使她,走向了秦翎儿,和她身后的小屋…… 罗离的东西很少,没用几刻就收拾好了。可忙碌过后的闲适才是尴尬的开始。 小屋内陷入了安静和沉默,狭小的空间内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在彼此耳边起伏。为罗离倒了一杯水,秦翎儿便起身整理衣物,准备过一会儿便同谌京墨一起去溪边浣衣了。 因为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罗离就得以松了一口气。发现门口处挂着弓箭,她心中一动,直接拿起了弓箭,对秦翎儿道了声,“我去周遭的山上看看”,便直接出门了。 周遭的山上没有什么猛兽,但野ji、野兔之类的野味倒是不少,她顺手猎了一些回来,赶在晚膳前交到了宇文祎手上,如此自然便是大饱了口福。 山谷里的日子很悠闲,晚饭过后没有多久日头便开始西落,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屋中。罗离刚收拾完桌椅,正推开院门走进来。院前的小溪倒映着天上的群星,罗离不由地抬头,南陈的星空她是见过的,可山谷中的星空又与其他地方有些差别。 似乎是更加明亮,又更加温暖。不似草原上泛着清冷的白光。河谷里的星光好像是米色的,让她整个人仿佛都浸泡在温柔之中。 唇角不住上扬,她推门进了屋,屋内的火烛在门板带来的微风中轻轻晃动了一下,连带着桌前那抹身影也有一瞬间的微怔。 罗离对上的正是从桌前回眸的秦翎儿的那双会说话的双眼。那双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些错愕和不适应,但转瞬间就被她藏了起来,放下手中正在绣着的东西,秦翎儿为罗离倒了杯水,“回来了?” 她似乎还没有适应要与罗离同住的生活,在门板响动的那一瞬间差点又要抛几枚银针出去,可在看到来人是罗离的那刹那,这杀气瞬间转为了轻微的紧张。 “嗯。翎儿姑娘在绣什么?”尽量表现得自然,罗离坐在了秦翎儿身侧的小凳上,小口抿着茶水,看着秦翎儿手中的针线翻飞。 “没什么。出一趟谷并不容易,村里也没有裁缝铺,衣服只能自己做了。”秦翎儿紧盯着自己手中的针线,低着头说道。今天她穿的是一身淡青色的长衫,低垂着头颅时脖颈处大片白皙的肌肤显露,好看的锁骨在对襟处若隐若现。 罗离的视线不自觉地从针线处移到秦翎儿那双修长纤细的手上,顺着手腕滑至领口……她现在觉得秦翎儿那纤细柔软腰肢上的腰带十分碍眼,她恨不能帮她解开……帮她更衣……帮她……帮她…… 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罗离连忙转回头,她的心跳像打鼓一般在耳边响如雷鸣。 她怎么居然会对翎儿小姐产生这种不好的想法?这些绮念?她比宇文祎了解这方面的事情要早许多,宫里的嬷嬷在教宇文祎前会先仔细认真地教她许久,确保她可以服侍得到位。虽然从来没有过实践经验,但在理论知识方面,她被逼着看过的图册,同x_i,ng的、异x_i,ng的……各种各种……或许是宇文祎的好几倍了。 不同于宇文祎容易蒙混过关,宫里的嬷嬷都会逐字逐句地考教她,直到她合格为止。所以那些图册上的文字和画面被她深深地记在脑海中…… 她当然知道自己方才的想法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始……只是……她端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为何……?她为何会有这些想法? 是因为翎儿姑娘太美了吗?应该是的吧……美艳到翎儿姑娘这个程度的女子,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看到她应该都会把持不住的吧。这么想着,罗离心中的情感和冲动找到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出口,不自觉地就放松了方才紧绷的神经。 但无论怎样,她这种想法都是不应该的,翎儿小姐只是将她当作最普通的朋友,该保持的距离还是应该保持的,更别说这种十分冒犯的事情了。心中又责备了自己两句,罗离抬手挠了挠头,“翎儿姑娘,我……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先去歇息了。” 说着她朝自己印象中的那张床榻走去。她们的屋子不大,床榻在圆桌旁那扇门后,她进屋阖上门,将衣衫脱到只剩里衣,她熄了烛火,爬上床榻,开始追寻周公的足迹了。 还没给她一个和周公对弈的机会,门板再度响动,“吱呀”一声,意识有些模糊的罗离凭借着本能警惕地皱起眉头,竖起了耳朵认真地听着。来人的动作很轻巧,似乎是不想扰了她的梦境,窸窸窣窣脱衣的声响让罗离原本的警惕化为了疑惑。 她偏头睁开双眼,借着从窗子中溜进来的月光与星光,看到了一副绝美的身躯——是秦翎儿?!那人同她一样,也只着了里衣,就朝她走来,一副要上床睡觉的模样。 她惊得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翎儿姑娘,你,你,你怎么来我的屋了?” 没有被她的问题打断了动作,秦翎儿挑着眉头,掀开了被子就要进去,“你的屋?你来之前,这屋我已经睡了许久了。” 秦翎儿温软的身躯已经在她身侧,罗离直接跳出了被子,跑到了床尾,“那……那,那我去另一间屋睡。” 一副“你随意,自便”的表情,秦翎儿直接闭上眼睛躺下了。 脚步声在屋内响动,罗离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只能回来,“只,只有一张床?” “你以为呢,屋子就这么大。”秦翎儿的声音有些懒懒的,像困乏的狐狸,“赶紧上来睡觉吧。” 心里打着鼓,罗离咽了口口水,她要和秦翎儿同床共枕了? 见她半天没有反应,秦翎儿眉头有些轻皱,声音中有几分不耐,“怎么,怕我吃你了不成?” 感受到秦翎儿的不悦,罗离心中暗叹了口气——不,是怕我会吃了你。 第七十六章 躺在床榻上的罗离感觉这是自己最为煎熬的一个夜晚, 她宁愿出去执行任务, 多难都行, 因为她相信不会有比躺在秦翎儿身边还能心如止水更难的事情了。 秦翎儿身上很香, 这床又小的可怜,所以这清淡的香气在咫尺间萦绕着, 包裹着罗离的鼻尖。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对于女子之间的事更不会介怀, 宫中磨镜断袖之事太多了, 随意走几步就可能在一处假山后发现些什么, 对于这些大家从来都是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 其实无论是宫内, 还是王府内、世家内, 对于断袖磨镜之事的接受程度都是很高的。更不要提北周本来就民风开放而自由,连民间对于这种事情的接受度都不算低。至于南陈……或者说,至于秦翎儿, 她便不知道了。 而且,更重要的一件事,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冲动源于什么, 是秦翎儿太过于貌美妖孽, 还是自己对她产生了感情…… 是r_ou_体上的冲动,还是心灵的沦陷?罗离僵直着身体躺在床榻上,不敢多半分动作。闭上眼睛,失去了视觉后那香气勾动着她的蠢蠢欲动就愈发明显了…… 她只能睁着眼睛,直视着天花板久久发呆。 身边的当事人已经睡着很久了, 或许是有些疲乏,所以秦翎儿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她的睡姿很可爱,像……一只没长大的猫?微微弯着腰,蜷缩成一团,双手抱在胸前,侧身躺着,面对着她。 这一个转头,这可爱的睡姿映入眼底,让罗离心中涌出了几分心疼。睡梦中的秦翎儿瘦削的下巴上双唇微启,眉头舒展,眼帘遮住了眸子中的魅惑,让她多了几分清淡的稚嫩可爱感。 罗离感觉自己的心一瞬间柔软得不成样子,墨色长发间的白皙小脸上显露出的毫无防备让她很想将秦翎儿拥在怀中……很想,抚摸一下,她的脸颊…… 触感是不是像看起来一样嫩滑? 嗯,是的,手感比看起来还好。就这么想着,罗离的手已经停在了秦翎儿的脸颊上……仿佛瞬间触电,那嫩滑的感觉顺着她指尖传遍全身,如烈火般……直接点燃了她心底那片干柴…… 在火焰就要淹没她的那一瞬间,她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腕,直接将一盆冷水泼在自己的心头。住手,罗离,住手。翎儿姑娘毫无防备又毫无芥蒂地睡在你身旁,你却在心中积蓄着这般龌龊的想法。 翻回身子,平躺在床上,罗离的眼中有些痛苦,她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掀开了自己那边的被子,翻身下了床。 出了屋门,脚尖轻点,直接跃上了屋顶,她抱臂枕在脑后,望着铺满苍穹的星辰发起了呆。可,不知道是她出来的时候不对,还是她耳力太好,又或者是今天天公实在不作美,非不让她心中的火焰熄灭…… 她的耳中钻进了许多细密轻柔的声音…… “嗯……讨厌……啊……你……啊……你过分了……我……” 剩下的话音仿佛是被截住了,罗离用脚尖想都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两个屋子间的距离这么近?怎么这条小溪这么窄?怎么宇文祎今天ji,ng力这么旺盛?怎么自己耳力这么好?罗离感觉自己被气得要吐血了。 好了,知道你过得十分幸福而滋润了,罗离瞪着眼前溪水对面的那间屋子的眼神十分怨念,她明天一定要叫宇文祎来陪她切磋,非要打到她累得晚上抬不起胳膊。 想是这么想,但是对面屋子明显不是一个要结束的状态,她只能起身,脚尖一点,向着山坡上去了。 晨光带着些粉红色爬上山头,唤醒了平静的山谷村落,也将秦翎儿终于从睡梦中带离。她揉着眼睛,眼中还有几分朦胧,费力地撑起身子,里衣松松地搭在身上,她这才发现身边的罗离已经不见了踪影。 但头脑还没有恢复高速运转水平的秦翎儿对此也没什么太多的反应,只是心中有些淡淡的失落——她就这么讨厌自己吗?连同床共枕都无法接受。果然其他的都是奢望了。 这种悲伤慢慢的有一种扩大的趋势,蔓延在她心头,将她迟钝的头脑彻底唤醒。‘ 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本来两情相悦就是可遇不可求,再说,她也没那么喜欢罗离,没什么所谓的。 就这么想着,她已经换好了衣裳,刚踏出卧室的门,一道温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翎儿姑娘醒啦?我起得早,去山上又打了些野味,早膳也已经准备好了,做得一般,翎儿姑娘别嫌弃。” 回以罗离的友好和贴心一个笑容,秦翎儿在桌前落座。罗离的手艺是不错的,和宇文祎的手艺在某些方面都可以算是伯仲之间了。 两人相对而坐,用着早膳,将食不言的规矩做了个完全,相互都保持着友善而尊敬的距离。秦翎儿摸不清楚罗离对她的态度,因为罗离对谁都是一样的友好而体贴,一种带着距离感的友善感,甚至,罗离在心中对她的感觉还很差劲吧。 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过往的回忆——毕竟,谁也不会喜欢一个又上手又上嘴,每次见面都会让自己脸上身上添伤的人吧,更何况这人还是一个身份不清白的青楼女子。 心中一抹黯然和自嘲划过,面上依旧若无其事,秦翎儿很快地吃完便将自己的碗筷收拾好了。 “我准备同阿墨去浣衣了,早膳的味道很好,劳烦离姑娘了。”说罢她微微欠身,又俯身端了院内的木盆离开了。罗离站在屋里可以看到小溪对面同样一抹纤细的身影出现。 若非多年来温和的x_i,ng子,罗离差点一个白眼就翻出来了,她现在一看到谌京墨或是宇文祎就会想到昨夜屋顶上的尴尬,和一夜未眠的心酸。摇摇头将杂念从脑海里甩走,因为她晨时已经去打了一遭猎了,所以她今天就打算帮秦翎儿收拾收拾屋子,晾晾衣服了。 正在擦着桌子,院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今天是罗离来这个小村落的第二天,除了宇文祎几人,村中的其他人她是全然不认识的。来人是谁?应该不是找自己的,那便是找翎儿姑娘的了? 带着满心的疑惑,她推开屋门,院门处站着几个衣着简朴的男子,和一名女子。她走上前去招呼,其中一名男子看起来年纪最小,大概同她差不多,一脸的局促不安,还有几分扭捏的紧张感,双手将裤边都揉皱了。 “几位是……我是昨日新搬来的,我叫罗离,几位前来是有何事?”打开院门将人请进来,罗离礼貌地问道。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很明显地能看出其他人对他的尊敬和认可,“罗离姑娘好,我是这个村的村长。我们今日前来……”说着,他对着屋子张望了一下,“不知道亲翎儿姑娘可在?我们今日就是来替小虎提亲的。” “提亲?!”罗离眉毛不自觉地有些上扬,言语中的惊讶之情根本控制不住。 “这……说起来也有些丢人,不知道秦翎儿姑娘可给罗离姑娘提起过我们小虎?这家伙自从有一天从山上砍柴下来遇到一个人在山上砍柴的秦翎儿姑娘就每日每夜地惦念着她,我们看出了他的心意,想着他同秦翎儿姑娘确实也有过不少的接触,就拉着他来直接求亲了。所以……这……秦翎儿姑娘她……” 村长正说着,还没说完,就被院外一声清丽好听的声音打断了,“小虎?大伯大娘?还有村长,怎么今日都来了?”是笑意盈盈的秦翎儿和一道回来的谌京墨,“怎么都在门口站着?” 村长的话听在罗离耳中仿佛五雷轰顶,直接将她脑海中的所有神经轰了个粉碎,让她根本无法思考问题。她僵硬地转向秦翎儿和谌京墨到来的方向,秦翎儿唇角那抹明艳的笑意和从她脸上一扫而过的目光就像一根银针一般,绕开了她的脸,直接cha在了她的心上。 她感觉自己的唇角僵硬而酸痛,紧抿的双唇还维持着方才礼貌的微笑。将视线从明媚如春的秦翎儿身上移开,却直直地装上了谌京墨平静的双眼。那双眼眸漆黑深邃,不似秦翎儿那般活泼明媚,深谭般的双眼让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是罗离却从里面看出了清晰的戏谑。这双眼睛太过平静,罗离感觉自己就像脱光了衣服站在她面前一样,心中的所有情绪被谌京墨一览无余。 她不是第一次知道谌京墨厉害,但这确实是她第一次将这厉害用在自己身上。罗离别过头去,看着院子中的一个角落处机械地眨着眼睛,试图避开谌京墨的探寻,又试图将自己僵硬的躯体唤醒。 但她知道,自己暴露了,自己那不能见光的心思在谌京墨的眼中一览无余,暴露得一丝不剩。 作者有话要说:  哎,怎么你俩的进展这么慢呢?真愁人。 第七十七章 宇文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久没有见过谌京墨了, 反正很久很久, 久到她在院子门口看到那抹俏丽优雅的身影时眼泪直逼眼眶。 当她的身影浸泡在那双深潭般的眸子中, 当那鲜红欲滴的唇角因为自己而柔和温暖, 宇文祎的心瞬间融化。 肩上的行囊,身后的人儿和马儿都抛之脑后, 三步并作两步,宇文祎直接奔到谌京墨身前, 长臂一伸, 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 木盆、衣物散落一地。这熟悉而让人怀念的肩膀和那萦绕鼻尖的檀香让谌京墨任由自己在宇文祎的肩头放松。她回应着, 环住宇文祎的腰,双眸轻敛。一颗原本飘忽而慌乱的心瞬间恢复平静和安宁。 低沉又微带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阿墨……你瘦了……”说着, 她的手臂又紧了紧,将谌京墨牢牢地拴在她的怀中,生怕她跑掉一般, “晚上想吃什么?烤野味如何?我再做两道小菜给你,以后的一日三餐, 洗碗浣衣, 砍柴打猎, 都交给我,你只管好生歇着,我要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下巴在谌京墨的颈窝中蹭蹭,双手还在谌京墨背上肩上摸来摸去,检查了一遍, 宇文祎还在喃喃自语,“哎……都瘦成这样了,以后每天三菜一汤,不,五菜一汤,猪蹄猪肘大排骨每天一顿,不把身子养好这样在床上可撑不住……” 宇文祎一个人说得十分开心,埋在谌京墨脖颈中的头还在来回晃着,热气不断打在谌京墨的脖颈、下巴,甚至锁骨上,将一片雪白带成了粉红色。嘴中说出的话也让谌京墨忍不住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想的都是你。”宇文祎笑嘻嘻地抬起头,又低头“啵唧”一声在谌京墨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双手滑下,熟练地拉过谌京墨的手,“我先去帮母后……母亲把屋子收拾一下,再把我的东西也收拾了之后去找你,衣物太多就放着,一会儿我洗便好,我家阿墨的小手就该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眼底的星光更是灿烂,那重新闪烁着光芒的星辰甚至要比天边的太阳还要耀眼夺目,将谌京墨笼罩在一片她制造的光晕之中。回握住她的手谌京墨唇角的笑容自然而温柔,荡漾着,泛滥着蜜糖般的甜腻。 轻轻拉一拉宇文祎的手,那尖削的下巴在阳光下被投出一片y影,更显瘦削,让谌京墨好一阵心疼,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好了,你快去收拾吧,衣物不多,我一人便可。也不看看自己,瘦成这样了还说我……以后的r_ou_你都得至少吃一半,不然晚上睡地上。” 摸了摸自己的脸,宇文祎还是笑嘻嘻的,她故意俯下身凑近谌京墨的耳朵,“虽然我瘦……可是我体力好啊,我怕阿墨你第二天下不了床呢。” 说完,还没待谌京墨的手能在她腰上狠狠地拧上一把,宇文祎直接一溜烟儿似的飞奔而去,只留下一阵哈哈哈的笑声和耳尖残余的温热给谌京墨。 “笨蛋……”谌京墨轻轻抬手摸着自己泛红的耳尖,依旧是嘴上说着硬话,唇角却诚实地勾着一抹温柔的笑容。 河谷中的夜晚来得很快,日子就在一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事与悠闲中悄然而逝。谌京墨依旧保持着每晚沐浴的习惯,宇文祎依旧保持着每晚先她一步沐浴,再将一切收拾妥帖,等她一同就寝的习惯。 宇文祎推开屋门,身上还带着春夜沁人心脾的温凉。待她进到卧房时,谌京墨已经洗漱完,靠在床头看书了。 唇角轻扬,阿墨专注看书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诱人……ji,ng致起伏的侧颜,和娇嫩欲滴的双唇……宇文祎轻声道,“阿墨,该睡了,我熄灯了。”说着,等她看到谌京墨依言放下了书,便俯身吹灭了烛火。 床榻之上,被褥之间已经满是谌京墨身上的栀子花香,将攥紧被子的宇文祎包裹了个完全,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感受到她的笑意,谌京墨转头,透过窗帷的月光将她倾世的容颜在黑暗中勾勒出了一个朦胧而梦幻的轮廓。 瘦削的下巴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让宇文祎心悦神驰,直接转身压上谌京墨,“阿墨,我们来锻炼一会儿吧,你生病之后身子骨肯定不比以前,我帮你恢复恢复。” 谌京墨挑眉,双手抵着她的肩,“哦?那要怎么恢复?你最近身体不是也很虚弱吗,可别把自己先给累垮咯。” “怎么会,我壮着呢,这就来给你示范一下我宇文祎的独门秘籍……”说着凑到谌京墨的耳边,热气喷吐,“床笫治疗法,包你满意,从此再也戒不掉,逃脱不开我的手指尖……” 唇角一勾,宇文祎直接低头,用唇封住谌京墨的唇。还是如此的柔软香甜,让宇文祎脑海中所有的弦都崩断,双手开始不安分地游走。谌京墨将抵在胸口的双臂放松,环上宇文祎的脖颈…… 宇文祎的手仿佛有魔力一般,走到哪里她的肌肤就烫到哪里,一股股热流涌向小腹间……她的腰肢开始不自觉地扭动…… 一件……又一件……衣服从床上被甩落…… 屋内弥漫着氤氲旖旎的气息,床帐内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宇文祎的声音有些沙哑的狂放,“果然是过了许久,都这么紧了。” 随后是一阵暧昧的轻吟回应她,“嗯……讨厌……啊……你……啊……你过分了……我……” 还未待她说完,又是一波攻势袭来,宇文祎用双唇将谌京墨的话语和轻柔的声音都一并吞了下去。 …… 太阳还是照常爬上天空,但有人却从床上爬不起来了。谌京墨扶着腰艰难地坐起来,她瞪着眼前那个一脸关心的人。都怪这个混蛋!一次又一次!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ji,ng力,觉也不睡了,翻来覆去的,还非要玩新花样,也亏她习武,柔韧x_i,ng好,不然腿早掰折了。 谌京墨现在气不打一处来,想直接将那个搀着自己的人的手甩开,可甩了几次却发现怎么也甩不掉,跟粘着的似的。 “松开我,别跟我说话了。”她良好的修养都要压抑不住她想翻白眼的冲动了。 “好了好了,阿墨不气,今早罗离上山打猎来着,我一会儿给你炖排骨汤,我们好好补一补。”宇文祎语气轻柔地哄着这只炸了毛的小猫。 “哼……去把木盆拿来,衣服收拾好,我要去浣衣了。”谌京墨还是没好气地说道。 “今日我去吧,你先把粥喝了。”将谌京墨扶到桌前,宇文祎端来一碗热粥,这是她特意为谌京墨煮的。 “你在屋中收拾吧,我和翎儿约好了的。”眼前的粥还泛着腾腾的热气,可那扑鼻而来的香气却让她肚子忍不住开始叫嚣。宇文祎轻笑,将粥端在手中,盛一小勺,轻轻地呼气吹着,再用嘴唇触碰,试过温度可以后才喂谌京墨吃下。 这一勺又一勺地贴心优待才让谌京墨肚子里的气消了不少,但一想到一会儿还要去和秦翎儿一起浣衣她就又有些生气。 要是让宇文祎去,秦翎儿那个人ji,ng用膝盖都能猜出发生了什么,这以后还不被她调笑个不停?又瞪了宇文祎一眼,看眼前的人儿一脸迷茫和无辜她心里才舒服了些。 端起木盆,原本并不算沉的重量却让她的腰一阵酸痛,她下意识地扶住腰,却让身旁的宇文祎心下一惊,连忙说道,“算了吧阿墨,还是让我去吧,你今日休息便好。” 就在这时,对面的院门一阵“吱呀”的响声,一抹淡青色的身影出现,谌京墨连忙将扶腰的手放下,摇了摇头拒绝了宇文祎,“无妨。再说,屋里这么多东西要收拾呢,还有午饭,你是不是想挑个轻松的活儿做?” 被挑眉,故作挑衅威胁的谌京墨逗笑,宇文祎低头轻轻吻在她额头,手也习惯x_i,ng地覆上她的墨色长发,“怎么会。那我就在家里等阿墨了,莫要累着。” “好,你也是。”轻轻地用一只手环住宇文祎的腰,在她脸畔回以一个轻吻,转身出了门的谌京墨连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甜蜜的喜悦。 隔着小溪见到这副模样的她,秦翎儿是忍都没忍,直接一个白眼送给了她,然后转身向着两人日常浣衣的地方走去。 秦翎儿这副吃瘪的模样让谌京墨忍俊不禁,唇角的笑意更浓,眼底的戏谑也更加浓厚——一看秦翎儿这副气不顺的样子就知道,罗离肯定比小祎还怂包,让我们翎儿生了一肚子的气。 想着,她也向前走去。 果不其然,当她一提到罗离,秦翎儿的脸就瞬间黑了,但谌京墨再问,秦翎儿也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声“不可能的”便不再说了。 而当她们浣洗完回家时,秦翎儿家门口面对着村长和梁小虎的罗离那副比秦翎儿方才还要铁青的脸色让谌京墨眉头上扬—— 看到,这次是秦翎儿想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高清戏码来了。 第七十八章 秦翎儿的脸上带着笑容, 来者是客, 她总不能不接待, 更何况这个小村落中的人都极好, 待人友善真诚,小虎也是她在谷中认识的第一个当地人。更因为不知道他们来意为何, 所以对于罗离铁青的脸色她心中疑惑,但也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了。 面对着秦翎儿的明媚和煦, 小虎子的脸瞬间更红了, 整个人更加的局促不安, 眼神闪躲,根本不敢和秦翎儿对视。更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同样倾城倾国的谌京墨, 不同于秦翎儿的明艳娇丽, 平淡温和的谌京墨身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场,压得小虎子头都要埋在胸口了,半句话都不敢说。 他身旁的梁父梁母都快被他怂包一样的窝囊劲儿给气晕了, 要不是梁母一直死死地拽着梁父,他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攥成拳就要抡到梁小虎背上了。 场面陷入了一片寂静, 秦翎儿的问话像石沉大海, 无人回应, 可她依旧噙着好看的笑容看着梁小虎几人,说实在的,对于自己情感的事情她并不是很敏感,是以她根本没有往求亲那方面想,对于小虎的紧张与纠结她自然也只当做有何难言之隐, 并不着急,也不催促。 最后还是村长打破了僵局,站出来为小虎说话了。 “翎儿姑娘啊……老夫记得,姑娘应该还未曾婚配吧?不知姑娘芳龄,但看样貌和我们小虎子应该差不多大,所以老夫今日就带着小虎子来,厚着脸皮为他求一门亲事。翎儿姑娘美若天仙,气质出众,我们小虎子虽然算不上面如冠玉,但长得倒也算端正耐看,品行也十分端正,孝敬双亲,吃得了苦,打猎砍柴做饭样样ji,ng通。” “和翎儿姑娘自从见面起他便一直念念不忘,但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姑娘,所以不敢开口。是我梁弟二人实在看不下去,才找到了我,请我帮小虎子一把。” “所以,不知道姑娘……意下如何?考虑一下我们小虎子?” 看着眼前局促不安,脸红成猪肝色的梁小虎,还有他身边面色和蔼却也都有些紧张的梁父梁母,以及站在最前面一直在为他说好话的村长,秦翎儿唇角的笑意还维持着,可眼中的笑意却已经消失。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不要说结婚、生子……她甚至连遇到那个心爱之人的事情都没有考虑过。她每日在烟花之地流离,可那一切对于她都只是隐藏身份、探听情报的需要。如果说在她这准备孤独终老的一生中有什么偶然出现,那大概就是那个半夜翻窗而入搅了她一夜好心情的罗离了吧。 遇到罗离,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心动。 至于梁小虎……秦翎儿没有什么可说的,他在她眼中,大概就是一个寻常男子这么简单,他们或许多说过几句话,也或许有过几次接触,可在秦翎儿眼里,依旧与其他人无差。如果一定要让她做出选择,即便她与罗离无缘,她宁愿孤独终老,去追寻心灵安定,也不会牵绊他人一生。 想清楚了一切,秦翎儿轻抿双唇,正要开口,可她那句“抱歉”还没说出口,就有一个人先她一步,直接截住了她的话头。 “抱歉,你们或许有所不知,翎儿姑娘早已婚配,她二人一直未成婚,但早已约定终身,所以你们可以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是罗离,向前走了一步,侧身站在秦翎儿身前,面对着梁小虎几人。梁小虎脸上因为失望而瞬间垮塌的表情被她尽收眼底,罗离不忍心,可她更不能接受秦翎儿嫁与他人为妇。所以她在秦翎儿开口前就截住了她,她害怕她点头,她害怕她应允…… 还不待梁小虎或者村长,甚至秦翎儿本人做出反应,罗离直接伸出手,说了句“失陪了”,就带着秦翎儿三步并作两步,踩着轻功踏过房顶去了山坡之上,一瞬间飘远到众人看不到的地方。 罗离的话和身法让梁小虎直接惊呆在了原地,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刚想迈开步子追去就被谌京墨拦了下来。 “抱歉,翎儿她……确实一早便订了亲,既是父母之命,又是两情相悦。翎儿与我先一步来到谷中,所以大家或许不知道这些,但罗离所说,确实都是真的。”谌京墨的唇角带着笑,眼神平静,一身若有若无缭绕着的气场压得梁小虎几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即便是村长也只是张了张嘴,最后拽着泄气的梁小虎告辞了。 临走只是,依旧还有些不甘心的梁小虎终于鼓起勇气回头,局促地捏着衣角,红着脸向谌京墨问道,“那……那,敢问翎儿姑娘的夫君,是何人?” “他姓王,名成梧,是一名戍边将士。”谌京墨的唇角依旧维持着好看的弧度,连眼都没眨一下就将王成梧再次卖了。 远在北周边境的王成梧突然“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心中是一万个问号,这都回春了怎么还打喷嚏了?又着凉了?他不知道的是,现在,他背后已经背了无数个黑锅。一掷千金包秦翎儿一夜的是他,秦翎儿未成婚的夫婿也是他,可他本人甚至连秦翎儿的面都没见过。 谌京墨的话彻底打消了梁小虎心中那仅存的念想。这个小河谷十分闭塞,他并不认识王成梧,可若对方是戍边将领那么没有陪在秦翎儿身边便有了合理的解释。所以他也只能作罢,垂头丧气地离去了。 哎……一声叹息溢出唇中,没想到最后给她们收拾残局的人竟然还是自己。留下那么一句已有婚配就走了,后面解释的难题也留给她了。她刚才就应该说她那“夫君”就是罗离,南陈还没有开放到那个地步,对于有违伦常的事情定然是无法接受的,让她们俩被排挤出村庄自生自灭去吧。 谌京墨心中有气,可她终究还是没狠下心这么对秦翎儿和罗离,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帮她们圆了谎,圆满地解决了这一次的求亲危机。 轻哼一声,她端着木盆回了家,推开门就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满屋子的饭香让她直接忘却了方才的烦扰,唇角上扬,放松了身体靠在宇文祎的肩上。 温馨和柔软的暧昧在屋子中荡漾开。 再说到另一侧的山坡上,罗离脚下飞快,手中还牵着秦翎儿,最终在接近山顶的地方停了下来。已经和地平线平齐的太阳照出了一片夕阳残血,铺满天际的猩红色倒映在罗离的眼中。 其实这么远的距离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可那莫名的紧张让她心跳的速度直线飙升,现在甚至还有些微微气喘。她松开了握着秦翎儿的那只手,她怕自己手掌心的汗出卖了自己。 “我或许,并不比梁小虎多会些什么,也没法在世俗面前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罗离终于转过身,面对着秦翎儿,微风拂在秦翎儿的脸上,将她脸边的发丝吹开,轻飘飘地,挠在罗离的心上,“可无论是砍柴打猎,还是做饭浣衣,我做得都不会比他差。甚至,或许……我医术还比他好,我也比他会照顾人。” “所以……如果,你真的有考虑梁小虎的话,可不可以先考虑一下我?我罗离,大周长安人,现居秦翎儿姑娘家中,年方双十,父母双亡,上有五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身体健康,未曾婚配,只……只进过翎儿姑娘的闺房。若是姑娘不嫌弃,不如考虑一下和我一起,共度余生?无论生活如何,只要有翎儿姑娘在,便是最好日子了。” 罗离直视着秦翎儿,她的面上虽然平淡,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可是耳边隆隆的全是自己的心跳声。眼前的人儿自从方才到了山顶,脸上的笑意就全然失踪了,虽然她的视线一直在罗离脸上,可罗离从那双闪烁莫测,仿佛蕴藏着复杂情绪的眼中什么都看不出。 对于她的表白,秦翎儿也没有回应,半晌,她抿了抿唇,好似是要开口说话了,可害怕她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罗离依旧先她一步开口,打断了她,“如果……如果翎儿姑娘不乐意,也不必,不必有太大的负担,我不会纠缠翎儿姑娘的。” 可秦翎儿没有说拒绝,也没有说同意,她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说?如果今天梁小虎没来,你是要等一辈子吗?你这个混蛋!” 她的眼眶有些泛红,在夕阳的照应下眼底亮晶晶的,闪着水光,她瞪着罗离,她才真的害怕,若不是今日的求亲,若不是这次逼迫,罗离这个笨蛋难道要错过她一辈子吗? 心中一顿,那晶莹的泪水灼烧着她的心尖,生疼。可好像又滋生出一些喜悦与甜蜜。她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抹去秦翎儿眼角的泪水,双臂一伸—— 终于做了一件她一直想做的事情—— 她将秦翎儿揽在怀中,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甜而不腻的香气。 “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过幸好,还来得及。”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会让你再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真的就只剩最后一章啦,也就要迎来正式的完结啦。 最后一章会是宇文祎和谌京墨家的小包子诞生咯,别问我为什么她们可以生孩子,因为你们想看~ 第七十九章 脱离了深宫之中的人心叵测、高压与紧迫, 山谷中的宁静闲适让所有人的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在每日的粗茶淡饭中与节奏缓慢的山村生活逐渐融为一体。 而时间也就在悄然中流逝了, 一晃, 这已经是她们来到河谷的第三年。 “哇”的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在溪边一处小屋中传来。 宇文祎一直站在屋外, 来回踱步,似乎是焦急与紧张让她的眉头紧皱, 目光一直紧缩屋门, 直到方才的啼哭声响起, 房门也被打开,来人扬手, 是罗离, 招呼着她进屋,“是个姑娘,快进来吧, 母女平安。” 脸上终于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宇文祎抬腿就跑, 直接进屋扑到了床边。床上的女子还因为方才的消耗而面色苍白, 唇色浅淡, 写满了虚弱。她赶忙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脸颊,“阿墨,阿墨……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个姑娘,你听到了吗?” 谌京墨笑得温和, 眼中还带了几抹宠溺,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哑,“没有,阿母、翎儿和阿离将我照顾得很好……” 听到她这么说来人才终于放心,长舒了一口气,可她似乎是对自己已经为人长辈之事还并不真切,所以一直都忘却了自己已经出世的女儿。 一旁的王诗尔轻声笑了一下,“好了祎儿,快来抱抱你们的女儿吧。孩子还没起名呢。” 一经王诗尔提醒,她这才想起来孩子这回事儿,连忙转过身来面对着正安然躺在王诗尔怀中的小娃娃。 刚出生的小娃娃真的很小,大概比她的手大不了太多,被裹在襁褓之中。她凑过头去,小娃娃似乎是察觉了她的到来,微闭的双眼慢慢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还“呵呵”地笑了出声,r_ou_嘟嘟的脸上小嘴轻扬。 看着这小脸,宇文祎感觉自己的心瞬间就融化了,这便是她和阿墨的孩子了,她的心中柔软满溢。她把手使劲在衣服上蹭了几下擦了擦,又错了措手,张开双臂想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小娃娃。 或许是血缘的勾连吧,小娃娃对她真的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对于她这个新的怀抱不哭不闹,还一直笑呵呵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一直眨啊眨的,shi漉漉的,好像有星光在闪耀着。 “阿墨,孩子和你长得好像啊,眼睛,鼻子,都一样呢。长得可真漂亮……”宇文祎的一手轻轻地环着小娃娃,另一只手则伸出,用指尖逗弄着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唇角的笑意温柔而宠溺。她缓缓地蹲到床边,“阿墨,你看是不是?就是小阿墨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与君共襄天下事 作者:行木玉 谌京墨脸色虽然苍白虚弱,可笑容之中的幸福却是掩饰不住的,她弯了弯唇角,伸手碰了碰孩子的小脸蛋,柔嫩润滑的手感让她唇角的弧度愈发明显,“小祎,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宇文祎闻言,看了一眼谌京墨,眼中是询问的意思。谌京墨点了点头,又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宇文祎唇角上扬,随后她便直接转头,望向王诗尔,“母亲,为孩子赐……起个名字吧。”即便她们已经不在宫中,可长幼尊卑,孩子的名字总该由长辈来起的。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得到王诗尔的祝福,或是承担一些她的期望。 还像从前一般,王诗尔依旧揉了揉宇文祎的发顶,然后她便蹲下,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眼中尽是慈爱,“你的父皇希望你一统天下,我希望你一世长安,便叫安儿如何?宇文安。” “安儿,听到了吗?安儿…安儿……”宇文祎嘴里念叨着,手中还轻轻摇着,逗弄着,低头一个吻落在宇文祎光滑洁白的小额头上,“你的名字是安儿哦……” 小孩子都长得很快,转眼间宇文安就已经到了爱跑爱跳的年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x_i,ng格,宇文安调皮机灵得不像话,自从三岁开始跟着宇文祎学了武功后更是闹得没了边。宇文祎本来就x_i,ng子软,又十分地宠她,这个严厉的角色自然就是谌京墨来扮演的了。 可小姑娘每次被谌京墨拽去读书的时候她都会躲在宇文祎身后,祈求一丝保护。但她这个决策就很失误了,宇文祎敢违抗谌京墨的命令吗?自然是不敢的,每次都是宇文祎又哄又骗的,就将宇文安揪到了谌京墨面前。 小姑娘被她的狗腿气得不行,可又没有办法,她跑得能有宇文祎快吗?她跑到哪里宇文祎都能把她揪回来,更别提若是她不乖被住在山坡上的祖母发现了,她就更惨了! 所以没有办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做功课,待到休息时再去缠着罗娇儿玩。 罗娇儿是溪对面罗姨和秦姨家的孩子,据说只比她小了一个月,当然这也是事实。她很喜欢和罗娇儿玩,至于为什么,大概就是因为罗娇儿长得挺可爱的,眼睛大大的,x_i,ng子柔柔的,名字和人一点都不像,罗娇儿一点也不娇气,十分的安静讨喜。和她完全不同,罗娇儿就喜欢琴棋书画这些她最不喜欢,但阿母阿爹却要她学的东西,她就喜欢舞刀弄枪,每天踩着轻功飞来飞去的。 不过现在,宇文安小朋友很开心。因为她晚膳后的学习任务完成了,这就意味着她可以去找罗娇儿玩了! 小姑娘颠儿颠儿地捧着书本到谌京墨面前,“阿母,安儿写完啦!” 房门猛地被打开,里屋里的两人触电般地弹开了。所以当宇文安小朋友一脸乖巧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阿母阿爹都以奇怪的姿势或是站着,或是坐着。阿爹站在窗前,一脸呆滞地看着她,而阿母的脸红红的,再没有了往常检查她功课时的气势。 小姑娘看不明白,年纪轻轻的头脑里也并不在意这些,脑子中想的都是检查完功课便可以去找罗娇儿玩了的喜悦。甚至……如果自己撒一个娇,今晚又可以和罗娇儿一起睡觉了呢! 小脑袋里计划的事情不少,和谌京墨宛如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凤眸中闪烁着同宇文祎眼中一般闪烁的星辰,宇文安乖乖地站在谌京墨身前,就等她的回答了。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字写得确实是很好,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纸页上,倒也不愧是每天在谌京墨、王诗尔,甚至是宇文祎的严格管教下长大的。仔细地看过宇文安写的东西,谌京墨点了点头,“不错,安儿今日的功课做得很好。去玩吧。” “耶!谢谢阿母!”小姑娘接过书本,抱着谌京墨的脸就是“啵唧”一声,亲了一下,然后又跑到宇文祎身前,待宇文祎蹲下后也抱住宇文祎的脑袋“吧唧”一下,“安儿去玩了哦,阿爹可别太想安儿了,要照顾好阿母哦!” “是,安儿也要照顾好自己哦。”宇文祎笑着回应她,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笑嘻嘻的,小姑娘就摇头晃脑地向着门口走去了,可刚走没两步,就又转身回来,方才脸上灿烂的笑意换成了几分犹豫和几分踌躇,“阿母,阿爹……安儿…安儿今天可不可以也宿在罗姨秦姨家啊,安儿都好几天没同娇儿妹妹一起睡了。” 谌京墨思虑了一下,眉头轻皱,正想说什么,若是非要一起玩不可那便将娇儿带到家里吧,虽然她知道秦翎儿肯定不会受欺负,但是罗离……甚至娇儿……这小闹腾鬼还不把人家家折腾坏了? 可还没等她开口,她身后的宇文祎就先开了口,“去吧,好好和娇儿玩一玩,娇儿肯定也想你了。”宇文祎笑得十分温和,眉眼弯弯的,星光闪烁。 谌京墨又想说些什么,告诉宇文祎不要太溺爱孩子,却被宇文祎拉住了手捏了捏,止住了。宇文安就趁她走神的这个功夫,一溜烟儿地就跑了个没影。 “小祎……这样安儿会太过顽皮的……”看着宇文安的背影,谌京墨皱着眉,语气中有几分无奈,正想同宇文祎认真地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却发现身边的人一直盯着她,眼中浓墨重彩,根本没听她方才说什么。有点生气的谌京墨正欲发作,就被宇文祎手中一使力,直接揽进了怀中。 “但我忍不住了……阿墨,安儿一直在的话你不能叫出声,这样你会很难受……我想要你,我想听你的声音……”桃花般的双眼中是情愫激荡,谌京墨一不留神就直接跌了进去,沉浸其中,她被宇文祎环在怀中,什么力气都使不上。 “你……”但她还是故作凶狠地瞪了宇文祎一眼。谁料对方也只是笑笑,对她的虚张声势毫不畏惧,反而还欺上了她的双唇,“放松点阿墨,这次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叫了……”说罢也不得谌京墨拒绝,就直接带着谌京墨倒在了床榻之上…… 接下来是一阵细密轻柔的声音荡出…… 而小溪的另一侧,罗离打开屋门,她的腰带还没有完全系好,低头看着矮了自己半个多身子的宇文安她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宇文祎!!!又把宇文安打发过来,自己享受二人世界,知不知道这样苦了我和我家翎儿啊!憋着很难受的啊! 她发誓,以后,要是不让罗娇儿每个月去宇文祎家住一天她就不姓罗!她就永远在下面,永无翻身之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这篇文是正式的结束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啦,第一篇文,很多不到位的地方,真的很感谢大家还一直坚持着看完了,是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所有小可爱了!文字可以被大家喜欢真的让我很开心。 另外关于接下来要更的文,《五音不全》会先更,但我还是大学在读,平时也挺忙的,接下来还有语言考试和期末周,所以会是七月初更。而《十年》要等到《五音》更完了。 这两篇都是我的文,如果想预收,可以直接从我专栏里找。《五音不全》已经更了十章了,《十年》还只开了文案搜不到。 真的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们下一篇文见咯!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