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不死你算我输!》 分卷阅读1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1 《克不死你算我输!》蜀中狐 文案: ◇被批克父克母克xx撩天撩地撩空气的楚公子最近看上了一个不怕他的冰山凶神。 某娱记:影帝影帝,作为天煞孤星有什么好处? 楚凭澜:看不顺眼看得上眼的都被你楚拔拔吓哭了。 某娱记:凶神凶神,被天煞孤星看上有什么好处? 顾轻寒:……楚凭澜,从我的浴室滚出去。 某娱记:…… 某娱记= =:以上是今天的国民cp日常报道,下期再会。 ◆无尽的黑夜刺痛我的灵魂, 你是唯一的光。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凭澜,顾轻寒 ┃ 配角:沈叶琛,顾缘君 ┃ 其它: 卷一 凤凰台上珍鸾会 第1章 珍鸾 01 汴州城的夜一如千年前繁华,霓虹和高楼的映衬并没有损其风华,反而增添了几分让人触景伤情的古韵。 都会区的摩天大楼紧挨着朱雀门拔地而起,自楼身到楼顶均是霓虹闪烁、广告轮播,静静地伫立在这繁华闹市,俯视着底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海。 其中某座摩天大楼的楼顶此刻灯火璀璨,各方来宾觥筹交错,一杯又续一杯,宾客坐在上座,主人家回敬着,偶有穿着礼服的各界名流,和那些同样黑白制服的侍应生一样穿梭在人群中。 楚凭澜一身高定西服,翘着二郎腿,刻意的剪裁露出瓷白的脚踝,嘴角带笑,眼含桃花,那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免心旌荡漾,细细看去,却让人觉得他仿佛神座上的雕刻,与世隔绝,也不可靠近。 美人如画,却是个空洞无神的主儿。 他视线没有落点,但有心人若是沿着他面对的方向而去,必然会遇到楚家那位主母,和今日宴会的主角——她六岁的小女儿。 “楚影帝?”一位穿着燕尾服的儒雅男子不动声色地靠近他观赏已久的美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递来了纸笔,“给我签个名吧,小生仰慕你很久了。” 楚凭澜掀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 那人才看清他眼里的艳光不过是冰碴子,戳得人生疼,心里一颤,却没有退让,正要再开口,手里的烫金纸帖便被他扯走了。 楚凭澜信手在上头笔走龙蛇地落下墨宝,然后从椅子上起身,随手从路过的侍应生托盘上拿了一杯酒,扬长而去。 那人定定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待到旁人来交换名片,才反应过来去看楚凭澜的墨宝。 那字迹恣意又利落,无情又招展,恰如其人,那两字却让人哭笑不得。 “虚伪。” “沈大当家也有被说虚伪的一天啊?哈哈哈……” “这是圈里哪位老前辈的字啊,一看就修为不俗。” 那人笑着和大家打太极,把那纸帖收好,不再让旁人围观,没想到刚才的一切已经让今儿这场宴会的主角盯上了。 楚凭澜还没走远,自然也听到了,但也只是听到罢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着抿了一口香槟,可不是虚伪吗? 能来楚家千金生日宴的,断不是平凡人,用他所谓“影帝”的身份来搭讪这招实在是假的过分。 世间万物,有了魂才有其价值和灵韵。而这魂之中,当属古物和神兽的最为稀奇。汴州城乃六大古都之一,最是不缺这类玩物。 名利权势摆在那,自然就有了来追逐它的人。 清道夫们猎来了魂,魂师们提供鉴定组织拍卖,桌上桌下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又安全地进行着,各家自得其利,如此已有上百年了。 有了为利起早的人,自然也就有了各自的机制和组织。 年来月往,名来利往,听雨楼渐渐成了清道夫们最向往的所在;楚家这般特殊的母系氏族,更成为魂师界独一无二的存在,在历代“湘夫人”周旋之下,楚家在汴州城的地位已不是寻常人可撼动的了。 今日这场楚家小小姐的生日宴,也不过是各大势力间的一次聚会罢了。 想到他同母异父的妹妹,楚凭澜便不悦地抬眼看向宴会之外的夜幕。 夜已深,汴州城却刚刚苏醒。 楚凭澜盯着那被霓虹点亮的夜幕,视线缓缓落下,华灯缠绕着的天台边沿并不高,让人每每看着它,便会想起那种种失足的报道。 显然经过那边沿的人都是这么想的,来往宾客虽多,可都惜命地绕开了边沿。 这么看了一会,楚凭澜放下了手中的香槟,垂眸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高处夜风猎猎,宴会上混杂在一块的人造香气总算慢慢淡了些。 “你凭什么给御笙哥哥签名!”小女孩人不大,嗓门却和她母亲一般清亮。 楚凭澜回头,果然是今儿这场盛宴的主角,也不知道盯了他多久了,他还以为今天她要放过他一回。 果然还是忍不住要来踩踩自己才能快活啊。 楚凭澜隔着人们的目光,和场中央的母亲遥遥相望,看到她蹙起的眉头,朝着女娃娃扬眉一笑,“他求我的啊。” “我批准你给了吗!”楚玉阶最看不惯他那副嘴脸,他越笑她就越气,小脸涨红,喝道,“以后楚家可是归我的,你想都别想。” “……御笙哥哥也是我的!”楚玉阶毫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补充。 年纪小小的,名利倒是懂得清楚。 楚凭澜嗤笑一声,“我稀罕?” “澜儿,”湘夫人终于发话了,却不是朝楚玉阶,“你怎么不让着你妹妹?她才几岁?今儿还是妹妹生日呢。” 楚凭澜似是早有所料,又似是习惯了这日常的闹剧,就那么站在那,笑意不减,一脸讥诮地等着他母亲的话。 “唉,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倔脾气,和他爸一样。”湘夫人笑容得体,和众人解释着,渐渐把大家的目光引回去。 楚凭澜笑颜依旧,眸中的桃花却彻底沉了底,露出那不加掩饰的冰碴子,看着她胡说八道。 反正他爸都死了,她说什么都对。 “当初他爸就是这么个倔脾气,后来也是生生把自个倔死的,”湘夫人团扇掩面,脸上却没什么悲伤的表情,“唉,也少不得我这儿子的功劳,怕不是哪天要把我家宝贝一并气死才甘心。” 小女孩是湘夫人从精子银行亲自挑回来的种,自主决定的性别,和楚凭澜这个不该出生的男孩比起来,的确是楚家的宝贝。 楚玉阶得了母亲撑腰,底气更足了,看着楚凭澜和他背后的夜空,琢磨着反正大家都在看母亲,大着胆子朝楚凭澜走来。 楚凭澜哪能猜不到她要干嘛,却顺从地往后一退,堪堪挨着那低矮的边沿,连力气都替她省了,挑衅道,“推啊。” 楚玉阶回头看看身后,大家都围着她母亲争相安慰,于是方向地回头,使劲地把哥哥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2 推了下去。 “去死吧,你就该摔成肉泥。” 小女孩的话真诚而不加掩饰,不知道在心里想了多少回。 楚凭澜睁着眼睛,霓虹染透的夜空映在他眸中,急速落下加速了夜风的呼啸,吹走了宴会上芜杂的香味,带了点清淡的木香。 木香? 楚凭澜眉头蹙了一下,随即彻底蹙起来,眼里起了波澜——他磕到了什么玩意。 下一刻,他便被一双有力的手攥住双臂。 手臂的主人身高腿长,随意的一身黑裹着挺拔的身形,骨相端正的面目深似笔描,漆黑的浓眉下,那双眼不咸不淡地扫来,似笔锋一扫,留下浅淡不一的水墨痕迹。 “吱呀” 那人背上展开的滑翔翼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声音。 原来是它的木香啊。 楚凭澜唇角湮开一个笑,眼底桃花泛起,手脚熟练地巴在那人身上,暖的。 夜风吹得他们衣裳猎猎,发丝打得脸生疼,汴州城的夜景在他们脸侧铺卷开来,亘古不变的圆月勾勒出两张绝顶的容颜,霓虹代替星川,点缀在那两双对视的眸中 。 街上的车鸣人沸渐渐可闻,显然离着陆不远了。 “啊呜————爽————”楚凭澜不客气地紧抱着那略微僵硬的躯体,肆意地仰头感叹。 “松开。”低磁的嗓音响起,那人垂眸睨着无尾熊般挂在自己身上的人,视线最后落在楚凭澜微翘的嘴角。 他想,这小鬼刚才也是这样笑的? “我说不呢?”楚凭澜收回视线,目光肆无忌惮地欣赏着他的动作。 那人利落地微调滑翔翼的去向,高空坠落的速度极快,角度却极其精准——不过数秒的时间里,滑翔翼带着两人略过变幻的车流和来不及注意他们的人群,到达了大楼的背面,松开了俩人,顷刻之间,凭空化为了齑粉,仿佛从未出现过。 不,他肯定不是这样笑的。 “你很重。”那人轻巧地落地,皮鞋和石板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锐利的眼神睨过来。 “我看,”楚凭澜笑,拽着那人的领带把人拽下来,扬起下巴,凑到那人耳边,旖旎的语气仿佛枕边细语,靡靡又致命,“你抱着刚好啊。” 那人拿下那只作乱的手,无情地一掌拍上楚凭澜西裤紧贴的翘臀,把人一下拉过来,高挺的鼻梁擦过他的耳侧,面上却看不出一丝动心的痕迹。 楚凭澜笑意加深,无所畏惧地看进那双冷冽的眸,问,“你家还是我家啊,顾公子?” 跳个楼都能碰上听雨楼十二卫,是他的运气太好呢,还是顾轻寒的运气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 ovo喵,悄咪咪开个文,不喜欢出门左转就好啦,不要告诉我呜呜呜呜呜 第2章 珍鸾 02 听雨楼十二卫是什么概念? 前文说过,但凡清道夫,没有不想进听雨楼的。就像但凡干了魂师这行,没有不想和楚家攀关系的。 又敬又怕,又爱又恨,说的便是这类存在。 而位列听雨楼十二卫的,更是强者中的强者,悄无声息取其所需,凡天下秘宝,无其所不能及。 楚凭澜对此毫无兴趣,虚名和现实之间的落差大了去了,听雨楼他只略知一二,但楚家里头干的是什么肮脏交易,湘夫人的真面目又是如何,他是从小看着长大的。 至少,他这个人称天煞孤星、身怀穷奇凶兽血的不祥人,也没真的把全世界都克死。 楚凭澜想着,嘲讽地笑笑,也别说,世人你一言我一语,洗得他自己都快相信了。 要是在他还小的时候,他或许还会辩一辩,只是经年累月过来,他面对他们那副嘴脸,徒有麻木。 只是,顾轻寒大概和他的同僚、和世人都不一样吧? 那凶神的称号一开始便引起了楚凭澜的注意。 乍一听的时候他便笑了。要比煞,谁还比得过他楚凭澜?这方面,他的名声可真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娱乐圈美人多,自然也多千奇百怪的东西。身为魂师,身为一个追求美歌颂美崇拜美的魂师,楚凭澜没什么意外地入了行,单枪匹马一路拿了影帝开了工作室。 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最近楚凭澜出资,请了圈内少有敢顶着楚凭澜的名声请他的舒导演合作,在某高校找了个场子,便风风火火地开始试镜。 舒导演和楚家关系密切,冲着他戏来的自然不乏知道楚公子的身份的人。他们不仅知道他在楚家的地位,更知道关于他的传说。 “身怀凶兽穷奇血”,“拎不清的一串串和他有关的凶杀传闻”,“其中甚至包括当年只有他父亲死亡的那场不清不楚的车祸”……种种传闻非一日之效,口口相传年月积累,真真假假的,渐渐地也就全都成了“真的”了。 毕竟连湘夫人都对此不置可否,不是包庇是什么? “导演,我家宝贝能不能单独跟您试戏啊?不然我回头找人录了发您成不?”不知道第几个经纪人说着相似的话,视线小心地避开导演隔壁端坐的楚凭澜,像是看一眼都会带来厄运,盯着导演继续滔滔不绝地论述他们家宝贝演员怎么矜贵,不可以出事。 还挺有理。楚凭澜托腮看着那位素未谋面的经纪人,身边舒导演终于怕了楚凭澜了,碍于出资人的面子没让他滚蛋,但还是把他请出去了。 楚凭澜依旧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好像怎么都是无所谓的,经过那位经纪人身边时无甚感情地轻笑一声,对方的眼神饱含畏惧和怨恨,和从小到大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反应还算是好的。 楚凭澜刀枪不入般自嘲,出门路过了那堆笑闹的鲜肉,本来喧哗的声音化为了窃窃私语,但并不妨碍五感过人的楚凭澜听到。 无非也是和过去一般。 “那是湘夫人的儿子?”,“是啊,不要怕,只是和云先生生的,而且,还是儿子。” “那可是穷奇血,小心惹到他赏你一击毙命。” “听说前几年金明池的血案就是他干的?” “好像云先生的车祸也和他有关系……”,“那是他亲爹啊。” “别说,说不定六年前长生殿失窃也和他有关系。” “嘘,他看过来了,仔细你的命。” …… 楚凭澜压根没回头,径自渡步到了走廊尽头,侧身盯着窗外楼下排队的人,任由空间内唯一的天光洒落在那张让人嫉恨的皮囊上,唇角维持着习惯性的弧度,只是看着空洞渗人,像是没有灵魂的雕塑。 即便日光温暖,也照不进那双眼瞳,沉沉的眸似是林中深湖,死寂,沉固,无法流动。 只有眼角的泪痣似乎在替他流泪。 “《惟将终夜长开眼》试镜是在这?” 低磁的声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3 音如冰子入湖,突兀,冰冷,清淡却不可忽视。 今日连番被惹,如今独善其身忍怒不发还被打扰,楚凭澜恼怒地回头,微微抬颌看清来人后愣住,眼里冰霜渐化,湖水起了微澜,漾成笑漪。 他真漂亮,不是市面上流水线定制的娇柔。 绝顶的骨相撑起冰雪般的姿容,傲然不可侵的冷淡,既美又摄人,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凶煞。 凶神要是知道他难得多管闲事的一次招呼换来这样的评价,分分钟要剐人了。 然而楚凭澜不管,而且—— “你不怕我?”楚凭澜赏他一个笑颜,十二万分亲密的态度,眼里却没多少甜意。 那矛盾的样子显然惹到了他,明明没比楚凭澜大几年的男人蹙眉,寒眸睨了他一眼,“我先问你的,小鬼。” 离两人不远处的那群演员经纪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生怕下一刻就是一场命案。 楚凭澜置若未见,歪脑袋一笑,优雅地指路,“舒导就在那里头。” 那人闻言离去,利落的背影显得无情。 “你不怕我。”楚凭澜轻轻地说了一句,这回是肯定的语气,然后笑了,他知道以那人的耳力肯定听到了。 那边的窃窃私语因他的笑而僵冷片刻,半晌,才又活跃起来,像是要掩饰方才的惊艳。 楚凭澜想着那人腰间不避嫌地配着的招魂配,再看分明就在不远处的试镜室。 拒人于千里之外?或许不一定。 于是楚凭澜死水般的日子又有了盼头。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又和 “盼头” 见面了。 顾轻寒住的是单身公寓,性冷淡的风格简洁没有装饰,利落干净,让人想起他的佩剑九婴,上古流传至今的杀人利器,和顾轻寒一样。 打开衣柜,一水儿的易容服装和千篇一律的家居服,都是一人份的。 楚凭澜满意地拿了一套,进了卫生间,暖黄的灯光暧昧,水声哗哗,是顾轻寒在玻璃浴室洗澡。 可惜是单面玻璃。 然而这完全难不倒楚公子——他优哉游哉地开始解扣子。 “……”顾轻寒能爬到今日的位置,以他的耳力自然不会连这都听不见。 “你怎么还在?”水声也不妨碍那声音里的不满之意传到楚凭澜耳中。 “没看见我无家可归了吗?”楚凭澜把外衣解决了,接着去脱余下的部分,即便没人旁观,动作也优雅依旧,嘴里循循善诱,“我是你撞伤的,你要好好照顾我。” 顾轻寒想起他给楚凭澜检查看到的淡淡淤青,嗤笑一声,“我杀了你岂不是更快?” 要不是任务期间要避嫌,他该继续离这人远远的,像这种美近于妖的生物,都是不可以招惹的。 楚凭澜脱好衣服,从容地推开玻璃浴室的门,走进水雾中,就跟走进自家浴室一样自在,笑道,“被你杀死,肯定很有趣。” 他还真高啊,楚凭澜一七五的个子,这会还要抬头看他,看着头顶的水折射着黄光,沿着顾轻寒的高鼻梁深眼窝滑下去,划过冷硬的下巴,凸起的喉结,沿着阴影落在锁骨,然后滑下去。 身高腿长腰细,肌肉精壮没有一丝赘肉,一路的线条都很流畅,楚凭澜肆无忌惮地继续看着那颗水珠亲吻着他身上的伤疤,那是顾轻寒独有的美。 不错,他很满意。 看着那颗水珠吻过块垒分明的腹肌,楚凭澜忽然伸手扼杀了它的去路,代替它走完了接下来的旅程。 顾轻寒低头回看,狼一样盯着那个大胆的小鬼,那双眼看似无悲无喜,但是—— “我还以为听雨楼十二卫面对美色会不为所动?” 楚凭澜笑容无辜,若不是眼里带着揶揄,谁也想不到他的魔爪都在干什么好事。 顾轻寒扬眉,拿走他作恶的手,冷淡的声音听不出异样,仿佛方才要害在楚凭澜手下的并不是他,“我是人,不是雕像。” 这么撩法没反应才怪。 他好凶的样子,但是他不怕,楚凭澜伸出魔爪,灵巧地继续,笑容带了几分稚气,看起来纯洁无比,只是眼底沉寂依旧。 顾轻寒沉默,室内只有哗哗的水声和隐约的呼吸声,他任由小魔鬼捣乱,打量着他——楚凭澜的身子和他脸蛋一样漂亮,可惜伤痕却不比他少,不过所幸痕迹很淡,想来是幼时落下的了。 楚家的大公子,让人爱到骨子里又恨到骨子里的存在,谁能在他身上留下这么深的伤痕,深到它们跟着他一辈子? 至于今晚他撞到自己的那道伤,只留下了淡淡淤青,不过是美玉上的瑕疵总是更加惹眼,那伤痕落在突出的玉白脚踝上,倒是扎眼得很。 如他所料,楚凭澜果然不喜欢他的视线,手上的动作缓缓收敛,大大方方地开始洗澡。 果然还是个小鬼。 顾轻寒放松了警惕,没曾想楚凭澜冲好了泡沫还顺手蹭过来撩了他一身香波。 “……”顾轻寒蹙眉瞪他,目中寒意慑人。 楚凭澜不为所惧,笑着冲干净手上的香波,出去了。 等顾轻寒终于出来的时候,楚凭澜正慵懒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他出来也不问他为什么洗了这么久。 顾轻寒凝眉,无情地准备赶人,液晶屏上播放着的新闻飘入耳际——“一年一度的珍鸾会在即,不知今年又有什么宝贝入围呢?本届珍鸾会由沈楚两家操办,场地定于凤凰台,众星云集……” 楚凭澜看的新闻果然不是随便看看的,顾轻寒这趟任务的目标之一就在珍鸾会上。 主播激昂的声线继续着,顾轻寒却自动把他屏蔽回去,若有所思地盯着沙发上仿佛没骨头般的美人,“想留下?” 可惜他最讨厌被威胁了,今儿已经第二回 了。 “是啊,我对顾公子一见钟情再见中意,这不是天赐的良缘让我来搭讪吗。”楚凭澜自然地把脚踝上的淤痕亮给他,招牌的笑容亮起,完美得无可挑剔。 要是语气不那么麻木,眼神再多点灵韵少点死气沉沉便更好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生趣,顾轻寒,别让他失望啊。 顾轻寒一肚子气被他笑容堵回去,仿佛全力一拳,却对上了毫无声息的棉花一团。 还是坏掉的那种。顾轻寒眉头松开,表情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淡薄,有力的长指钳着楚凭澜脸蛋,“想留下就别笑了。” 楚凭澜似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差点就要以为顾轻寒和其他人无二,不过是要利用他完成任务。 他乖乖收起笑容,面上不显,那笑容却藏在了眼底淡淡的波澜里,那双眼盯着顾轻寒,像是预料到顾轻寒收回手的动作,迅速地凑上去偷落下了一个吻。 “好哦。”难得乖顺的样子很惹人欢喜,让人轻易相信他真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4 的任君处置了。 顾轻寒扫了一眼楚凭澜脸蛋上被他掐红的痕迹,头也不回地回房间了。 楚凭澜对睡沙发一点意见也没有,把电视开着就躺下了——夜晚容易让人深陷过往,还是早点睡觉的好。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睡眠障碍的楚凭澜不知第几次从头开始数羊,一个脚步难以察觉的人靠近了沙发 若不是五感灵敏,楚凭澜几乎就察觉不到顾轻寒的到来,该说不愧是位列第三的清道夫吗? 楚凭澜感觉到他在看他,按这气息,手上应该还拎着被子,估计是想糊他一脸被子的。 许久,久到楚凭澜都想睁眼吓他了,柔软熨帖的被子忽然覆下来。 楚凭澜睁开眼,顾轻寒早消失了,客厅里的电视也被迫关掉了。 刚才顾轻寒站立的小几边上,只留下一盏橘子安眠灯和……一瓶跌打酒。 二十三年来头一回,楚凭澜在没有外界噪音陪伴的情况下、在黎明到来以前,睡着了。 还很安稳,一丝梦的影子也没有。 睡沙发又如何,沙发的主人他也睡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ovo小天使们元宵节快乐kira~ 感谢盒子精的火箭炮x1,大白的地雷x1,江南酷蛋的地雷x2,东零西落的地雷x1,虫虫息的地雷x1,黄炸天的地雷x1,米汐兮的地雷x1,阮夜的地雷x1喵~ 第3章 珍鸾 03 春夜将尽,黎明犹在混沌间,第一缕天光要现未现。 黎明之前,正是逢魔的时刻,秒针疾走,时针轻移,民居附近寺庙中的晨钟响起。 和每一个六点整点一样,顾轻寒的门铃准时被摁响,那是听雨楼的信使。 还在沙发上假寐的楚凭澜不舍得地嗅嗅带着太阳味道的被子,干脆把被子也披上,一蹦一跳地开了门,见到了门外的小鬼也毫不惊讶。 虽然这只小鬼并不是顾轻寒对他称呼的那种,而是真正正正非人类的小鬼。 “早安。”没有观众的时候,他的语气依旧,眼底也依旧没有什么情绪。 换好衣服从房里出来的顾轻寒正好看到这一幕。 身份低微的小鬼一见楚凭澜便被吓得缩在门缝,书页挡着脸,身子抖得书页都在抖,显然被楚凭澜身上的气息煞着了。 小鬼只是听雨楼养来送信的,在听雨楼中可以说最卑贱的存在了,虽然生前和人类无误,但楼中大部分人都不拿它们当人,没有顺手虐两下就已经是给面子了。 楚凭澜却耐心地蹲在那,有一下没一下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些袖珍的小玩意来逗那小鬼,一点点地把它勾引过来。 只是做这一切的时候,青年那双眼里沉寂依旧,和脸上习惯性的笑意两相冲撞,成了最尖锐的矛,偏生还轻得跟猫挠一样挠过顾轻寒的心。 顾轻寒不免又想起,昨晚楚凭澜身上的疤痕,楼顶那场闹剧,教学楼窗边的那死水般的美人图,还有远在六年前的繁华公路的那一场雨,大雨瓢泼,而眼前人在他的狙/击/枪瞄准镜里…… 算了。 打住。 他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他不是楚凭澜玩得起的,他也不想和他玩儿。 顾轻寒抱臂倚着墙,盯着客厅里那个第一个威胁了他还没有死的人。 这人穿着他的衣服,披着他的被子,用着他的备用牙刷 ……居然还直接用他的杯子? 他昨晚是着了什么魔,居然会容忍这小鬼留宿? “你家冰箱怎么什么都没有?”仿佛看不见顾轻寒黑下去的脸,洗漱完的楚凭澜抱着小鬼送来的那叠纸凑上来,眨眨眼,“难不成,你成仙了?” “要是真成了我第一个就把你收了。”顾轻寒冷笑,从他手里抽走那叠纸,扫了一眼,随手放到小几上。 纸张似有灵性般,兀自在空气中蒸发殆尽,连灰烬都没留下。 楚凭澜那笑意从唇边蔓延,又成了那一副惑人虔诚的笑颜,“你现在也可以收了我啊。” 顾轻寒眉眼冷淡,看着楚凭澜波澜不兴的眼睛,锐利的眼神一下把他看透,却不再对此作任何评论和要求,径自往大门走去。 楚凭澜在后头跟着他。 顾轻寒开了门,侧目扫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出去。” “顾公子先请啊,”楚凭澜笑看他,那模样让人错觉他似乎真的对眼前人依恋已深。 顾轻寒长眉微扬,动作不变。 “快点呀,”楚凭澜戳戳他胸膛,手感不错,又戳了一下。 眼见顾轻寒脸色沉下去,楚凭澜才一脸无辜地眨眨眼,“走嘛,我好饿了,昨晚也没吃什么东西。” 顾轻寒眉头一蹙,没和他继续纠缠,从善如流地出了门。 楚凭澜果真听话地跟着出来了,看着顾轻寒锁门也不恼,先行去按了电梯。 “我们要去哪?”楚凭澜仰头看走到他身旁的顾轻寒,眉头少有的微皱,真的很想把人扯下来平视。 但这是顾轻寒,是少有让楚公子忍着撒冰碴子冲动的特例。 顾轻寒伸出一指顶着他额头推远,“是我要去哪。” 电梯到了楼层,电梯门打开,后边等着的邻居是个上班族,这会着急地问,“你们俩到底上不上?” 顾轻寒让邻居先进去,楚凭澜灵活地闪身跟上,得意地冲顾轻寒一笑。 后者淡淡地笑了一下,伸手替他按了关门键。 楚凭澜略略失神地盯着顾轻寒唇角,错过了开门的机会。 …… “没想到顾公子居然是这种……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楚凭澜倚站顾轻寒必经的出口,话虽与此,脸上却揶揄地笑着。 “我不是没收你么,”顾轻寒目光一转,睨了他一眼,“哪来的弃?” 楚凭澜不知打哪变出一只金边小粉彩盏,“那,我收了你?” “虽然在上面挺累的。”楚凭澜赏他一个艳光四射的笑,眨眨眼看着他。 顾轻寒被他气笑,低头微微靠近他,凉薄的长眸带着几分促狭,“你觉得凭这个就够收买我?” 这小鬼真的很懂撩人,只是他越是这样,顾轻寒越是看清他皮下无知无觉行尸走肉般的魂,那是空洞的,死寂的,没有生气的。 无神得让人坚信,这小鬼或许压根没有心。 楚凭澜因他的靠近而微愣,继而掀起眼皮子盯着他,平静的眼眸,与此相反的笑,“自然不够,你可是我的无价之宝,五花马,千金裘,和你一比,那都是竹头木屑,马勃牛溲。” 顾轻寒睨了他一眼,转头走在前头。 楚凭澜看了看刚才捧着金边小粉彩盏的手,上头空空如也,精致贵气的小玩意不知何时已经被顺走。 天还早,晨光还刚冒头,小区门口除了洒扫的环卫工人,就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5 只有他们俩。 身手如此了得,能从楚公子手上顺走宝贝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楚凭澜一笑,优哉游哉地跟着前头的顾轻寒,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他—— 七拐八绕的胡同里,汴州城本土的早餐店坐满了人,晨起的老大爷老大妈、赶着上班排队买早餐的小白领,干完洒扫工作提前来吃顿早饭的工人…… 小小巷弄,窄窄店铺,里头愣是挤满了人,你言我语的喧闹声在寂静的清晨荡起回声,空气里洋溢着火辣辣的汴州调料,让人直想打个喷嚏,辣个痛快。 里间已经满了,顾轻寒在外头找了张桌子入座,不羁的气度和那陈旧的木桌一道入画,突兀又意外和谐。 “坐啊,你不是饿了吗?”顾轻寒这会也不急着赶人,反而抬眸等着他,眼底带了丝淡淡的笑,十分欠扁。 “……”楚凭澜就那么看着他眼里略欠扁的笑意,看得凶神大人难得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玩这小鬼玩太过了,才忽然一笑。 “你别后悔哦。” 说罢便转身朝胡同口走去,他身高腿长,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胡同口。 顾轻寒眼里的笑意淡去,恢复了那副凉薄的面容,似是满意他知难而退,又似是因着别的捉摸不透的缘故。 很快,顾轻寒摇了摇头,拎起刚上上来的大包子,沾着那火辣的调料,大口吃起来。 “啪嗒——” 一杯写着个潦草的“楚”字的某品牌店咖啡杯子落在木桌上,顾轻寒掀起眼皮看上去,楚凭澜正端着吐司朝他笑。 楚凭澜坐下,掀开盖子让刚泡好的水果茶放凉,端坐在那摇摇曳曳的老旧木椅上,优雅地开始用餐刀给吐司涂果酱。 “……”顾轻寒无言地盯着他。 “怎么啦?”楚凭澜得意地笑,把手里涂好果酱的吐司递给他,“你想吃我的?” 顾轻寒扫了他一眼,咬了一口自己手里沾着辣酱的大包子。 啃包子也那么赏心悦目。 楚凭澜满意地边点头边吃,秀色可餐,就算在这讨厌的辣椒气息里也可以忍受了。 顾轻寒头疼地喝了口胡辣汤,对付麻烦,要么把他拒之门外,要么把他收入囊中。 而这个“麻烦”此刻在对面享受着早餐,然后开口发出了入队申请,“收了我嘛,我可以帮你哦。” “看,穷奇血诶,有我在肯定没有坏人敢靠近你。”楚凭澜随手一蹭桌沿尖利的木屑,细嫩的皮肤轻易地被挑破,晃着凝着一颗血珠的手指给他瞧。 顾轻寒眉头轻蹙,伸手捏了他手腕一下,“他们看到我已经退避三舍了,要你干嘛。” 这人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吗,是讨厌自己的血,还是要博他可怜? 楚凭澜惊奇地看着随着顾轻寒动作瞬间止了血的伤口,撑着下巴笑看他,“那,你是希望我捣乱?” 顾轻寒喝汤的动作顿了一顿,寒眸盯着他。 “我还可以惹很多麻烦哦。”楚凭澜笑意不减,他就喜欢顾轻寒听到他的传说也不怕他的样子。 顾轻寒放下碗,盯着他,珍鸾会便是楚家操持的,楚凭澜想惹麻烦,也的确会很麻烦。 毕竟昨晚他已经见识过楚家大公子的本事了。 想起昨晚,那场盛宴上的高傲青年又浮现在他脑海,和眼前这人重合,看似刀枪不入,实则脆弱可欺,那一枪一剑的次次伤害没有显现出来,只是因为青年还绷着那副绝美的皮囊,遮掩起碎成渣的瓢。 “珍鸾会后,你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顾轻寒漫不经心地继续喝汤。 “嗯嗯,没问题,”楚凭澜捧起温度刚好的水果茶,笑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君子?嗤。 顾轻寒掀起眼皮子睨了他一眼,没多说。 “其实你是来查楚家的吧?”楚凭澜忽然问,一脸纯洁,仿佛自己真的一无所知,话里却用“楚家”而非“我家”,立场分明。 喏,这家子跟他没关系,不要因此让他们这回玩儿得不开心。 顾轻寒扬眉,睨着他,表情仿佛在说“就这么个乱摊子有什么好查的”,心里却在啧声,这小鬼还真不蠢。 楚凭澜也不点破,捧出十二分真心的样子左哄右撩。 顾轻寒见招拆招,余光扫过角落那个盯了俩人一路的人——过了一整夜才派了个小探子来找人,那人看到楚凭澜没死便擅自把带回的任务改为盯梢,楚凭澜这儿子当得是有多不受宠爱。 顾轻寒吃完了早饭便找老板埋单,出了胡同,顺手还在楚家那探子的必经之路留下一个小陷阱。 楚凭澜仿若未见,捧着水果茶就跟着他走了,像条乖乖的小尾巴。 一点都不像传说中棘手的反派角色。 第4章 珍鸾 04 凌晨四点四十四分,千家万户灯火黯淡,汴州城大多数人犹在梦乡当中。 天光乍破,薄弱的晨光透过黎明前的浓雾,斜斜洒入昏暗的屋内。 光影交缠,暴露了顾轻寒的身影。男人照例一身黑,款式都是最大限度利于打斗的设计,颀长的身影立在衣柜前,正把软剑九婴和代表他身份的招魂配一一往身上配置。 旁侧的几案上放着一只敞开的黑皮长方体小箱子,平常人出门带的多是衣服,普通清道夫带的也该是垒列整齐的弹药和补给。 可这箱子里空空如也,仿佛在等待着被装满。 只有写满箱壁的诡谲字体透露着这箱子的用途。 动作利落地收拾完毕,顾轻寒无甚情绪地把黑皮箱子利落合上、上锁、藏匿钥匙,动作一气呵成,对箱子里诡异的字符置若未见。 “啊,你的衣服长了,我可以裁掉一小截吗?”楚凭澜睡眼惺忪地走出来,边打着哈欠边道。 顾轻寒扫了一眼楚凭澜那身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拿起黑箱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才继续拿起来出门,无情地拒绝,“不怕死的话你可以试试。” “好吧。”楚凭澜随口应着,进了卫生间洗漱。 顾轻寒微微意外地扬眉,抱着小黑皮箱子倚在门旁看他,“快点,我要赶第一班车。” 想到等会要坐的车,顾轻寒难得勾了勾唇,楚凭澜要是知道他选的交通工具估计得揍他。 “知道了,走吧,我好了。”楚凭澜应着,不一会儿便出来了,脸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连没擦干净的水珠都没有。 只是那件和顾轻寒一样的上衣被他在腰间打了个结,本来只是有些略长的长度现下显得有些抓襟见肘,只有楚凭澜动作大点,那肌肉精瘦的玉白小腹便若隐若现。 难怪答应得那么干脆。 顾轻寒摇头,带头出门,对一个一心求死的家伙用那种威胁真是失策。 “你还真走啊,我还没带干粮呢,等等嘛!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6 ”楚凭澜嘴里嗔着,手下却慢条斯理地拿干粮装进自己的那个小黑皮箱子,才往外走。 “娘们才带干粮。”顾轻寒迈步走进电梯,“你当这是春游?小鬼。” 楚凭澜也不点破他为什么电梯门在自己出门前就开了,他却现在才上电梯,只跟着顾轻寒上去,笑道,“我以为是蜜月?” “你会去这种地方度蜜月?” … 是时还是春季,朝阳未升,空气凝结了一夜的寒冷,最是容易着凉的时候。 “啊…嚏…”楚凭澜刚出了小区门便中了招。 顾轻寒侧目看他,楚凭澜身上那套和自己身上的一样是听雨楼的常服,而整个衣柜的常服里,也就自己身上这套随手搭了个装饰性的黑围巾。 随手一扯一扔,顾轻寒的围巾糊了楚凭澜一脸,“拿去遮住你那张脸。” 换了旁人谁敢这么对楚公子?旁人连给他戴围巾的勇气都没有。 楚凭澜却笑脸依旧,虽然不达眼底,却没有对旁人那张高贵冷艳的脸,只是把围巾仔仔细细地围好,不放过骚扰顾轻寒的机会,“你也觉得我好看?” 顾轻寒闻言睨着他,刚才这家伙那一番矫情的修整把围巾围成在自己身上绝对不会有的整齐效果,衬着那张脸,的确是他遇到过的男人女人里最好看的。 也是,不然楚凭澜不会名声可怖传闻满身,却到哪都能招来一堆狂蜂浪蝶。 “丑死了。”顾轻寒收回视线,面目表情地继续走,说着这样的话,依旧理直气壮,良心没有一点不安。 楚凭澜哼了一声,专注地看顾轻寒,冉冉升起的朝阳染上那人的眉心鼻梁,勾勒出好看的侧脸。 这人倒是有说这话的立场。 尽管对顾轻寒的评价介意得要命,楚凭澜欣赏着眼前美色,最后还是笑出桃花,“你美你说什么都对。” 反正以后都是他的。楚凭澜心大地摩挲着围巾上听雨楼的标志,似玫瑰又似骷髅的标准被长指缠上,倒映着晨光,显得更加神秘。 顾轻寒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居然没生气——还和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传闻相隔十万八千里。 两人都是腿长又走路带风的,虽然顾轻寒放水降低了步速,但两人也算走得极快了。 眼看着车站要到了,周遭同样赶早班车的人也多了起来,一路上拖着行李差点撞到楚凭澜的不少,偷看两人的更不在少数。 顾轻寒出门在外都下意识敛息降低存在感,自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但有楚凭澜在身边,楚凭澜又是个放在那就够招摇的皮相性子,还有影帝的身份,关注自然越发多起来。 在不知第几个看着楚凭澜欲言又止的人有意靠近后,顾轻寒终于忍不住摸出了一个羊脂玉吊坠扔给楚凭澜,“戴上。” 那是还没学会敛息的低等级清道夫常用的法宝。 “蜜月礼物?”楚凭澜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即便没有什么感情,那双眼也是极其漂亮的,“我会好好珍藏的。” 顾轻寒看着他戴上,视线落在玉坠上,那是他父亲留下的玉坠,自然是成色极佳不存在任何质量问题的,可是现在那剔透的奶白的玉体却渐渐发黑,像是被楚凭澜的体温熏坏了一般。 楚凭澜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看,眼看着顾轻寒径直靠近自己,还以为终于摸到了老虎尾巴要挨揍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虽然他也没想明白挨揍和闭眼睛有什么内在联系(。) “你在想什么。”顾轻寒察觉到他的反应,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只是伸手掂起玉坠,果然那黑色随着和楚凭澜距离拉开而变淡,玉体又变回了原来的颜色,再放手,那玉又成了黑皴皴一块。 这玉他一直带在身边,打斗时也未离身,从未见过这般反应。 顾轻寒蹙眉问,“你身上有什么有抑制效果的法宝吗?” 楚凭澜像是听了个笑话般被他逗笑,张开双臂,“我自己就是一个巨大的抑制效果法宝啊。” 法宝什么的他还真没有,作为颜狗,楚公子带的东西只有一个要求——美。 他说的话也没错,穷奇血本来就值得人退避三舍,而且他话里没说,他本人身上的确有抑制效果的玩意儿。 “……”顾轻寒只当他在自嘲,没理他。 “你不用?”楚凭澜问。 顾轻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楚凭澜已经能很好的解读顾公子的眼神了——这是在说“我要用这种东西我还进得了听雨楼?” 没等楚凭澜接着撩,两人刚拐过街角,楚凭澜便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见到仇家了?”顾轻寒好笑地看着小鬼那一副见到鬼的表情,嘲讽道。 “我有人类密集恐惧症。”楚凭澜看着人头攒动的车站,保持着那副表情跟着顾轻寒走,不时有人有意无意地挤过来。 顾轻寒不动声色地格开了一个企图往楚凭澜身上揩油的大叔,看着依旧跟小尾巴一样跟着自己的人,“那你还上赶着凑过来?” “就不晕你。”楚凭澜一脸坦诚。 “行了,上车吧。”顾轻寒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似是怕他不信,还平直地道,“要和我去就要坐大巴,有卧铺,晚上困了你可以睡。” 其实不坐大巴也是可以的,顾轻寒出身不比楚家低,平日里出任务也甚少坐这类型的大巴,只是这回带了楚凭澜,想看小鬼变脸的表情。 “好哦。”楚凭澜出乎他意料地听话,露出昨晚答应他不笑时一样的乖巧模样,真的带头就上了车。 “……” “坐这,都是坏成这样的。”车上人多,晚些满座了还会有更多人挤在走道,顾轻寒想着这家伙那不知道真假的“人类密集恐惧症”,特地挑了个角落的位置,让他坐里间。 “嗯。”楚凭澜顺从地坐下,像是没看到椅子上突出的破旧海绵。 要是有人在这遇到楚公子,还看到他那副好说话的样子,必定得吓得下巴都掉下来。 “午饭吃吗,车上只提供一顿饭,晚饭靠你带那些怕是不够。”顾轻寒盯着他道,没看出来小鬼表情有什么不妥。 “好啊。”楚凭澜随口答道,看顾轻寒还盯着他,侧目看他,“怎么了?” “你又在计划什么?”顾轻寒顺手喊来乘务员要买午餐,才继续和他对视。 “没有啊。”楚凭澜摆出无辜脸,一瞬不瞬地欣赏着顾轻寒难得的表情,唇角漾出笑意,“除了待在你身边,其他的我真没所谓。” 窗侧的晨曦染上楚凭澜的侧脸,本是带着温暖的光线,却被楚凭澜抵挡在一侧,那双专注的漂亮眼睛冷静依旧,和他话语内容的热情构成悖论,却跟踏雪而来的小兽肉爪般挠得人心里莫名。 顾轻寒被那表情蛊惑,居然少有地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7 沉默,没有怼回去。 “先生,我们今天的午餐要到车站拿哦,我给你带路。”乘务员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顾轻寒点了点头,顺手把自己的招魂配解下来扔给楚凭澜,“那就好好待着别惹事。” 招魂配是听雨楼十二卫的身份象征,帮助降低存在感的功效自然也是妥妥的,只是顾轻寒先前没想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楚凭澜罢了。 楚凭澜却只是象征性地牵了牵嘴角,目送他跟着乘务员下车,才摩挲着招魂配上的寒字,把招魂配收好。 顾轻寒一走,楚凭澜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连摆出惯常的笑都懒了。 “哟,这细皮嫩肉的,居然上了咱们这种糙汉子的车。”旁边自从两人上车便紧密关注着的男人凑过来,隔着一条过道也阻挡不了他的色心,“你男人下车啦?” 男人的话引来了清道夫同伴们的注意,虽然察觉到楚凭澜身上有降低存在感的法宝,却反而因此更感兴趣,毕竟清道夫的职业自觉便是插足普通人不敢碰的东西。 “唔,个子高了点,不过草起来应该挺有征服欲。” “这脸蛋,老子光看着都能射。” “这家伙还戴着抑制器呢,脱了肯定更……嘿嘿嘿。” “兄弟们,今晚有福咯。” 旁侧的人讨论得兴起,干脆站起来招呼其他位置的清道夫来看。 换作平时,那人第一句话还未说完,楚公子便拿家伙拔舌头去了,可他只是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没有回应,无论那些人如何作怪,都木着脸坐着。 像是魂儿已经跟着顾轻寒走掉了,在这里的不过只是躯壳。 “哟,里头好像还有纹身呢,刺激!” 直到最先带头起哄那人伸手来要碰楚凭澜衣领,他才蓦地伸手,细白的指一下捏住那人手腕,后者发出一声惨叫。 楚凭澜力气不大,但是平静的眼神笼罩下,那人毛骨悚然感觉油然而生。 “嘶,这小鬼眼神还挺吓人,”那人抽气,脸上好色之意却没散尽,反而趁楚凭澜力气淡去而反手想抓他,“嘿嘿,不过还是拗不过叔叔哦——啊!” 楚凭澜自知自己几斤几两,本想松手躲避,却眼睁睁看见眼前黑影掠过,接下来的一切似慢镜头般清晰—— 那人伸过来的手蓦然顿在半空。 随着那人突兀的惨叫,那双手突然冒出一环血线,然后是急剧涌出的血珠。 楚凭澜还欲再看,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掌覆上他的视线,熟悉的低淡声音响起,“别看。” 他不看也知道,那只手臂显然已经被顾轻寒齐根而断,接下来的场面可以预料。 “我喜欢看,你干你的。”楚凭澜眨眨眼,睫毛跟小刷子一样撩过顾轻寒手掌,后者果然知难而退地松手。 楚凭澜赏他一个“可惜,还想再亲密接触一会”的眼神,才专注地欣赏那人的断臂,切口整齐,血珠凝滞才爆发,的确是高手的手法,完美。 车上的清道夫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动手。 顾轻寒蹙眉盯着楚凭澜唇角的笑,等那几个闹事的人快到身边,才利落地三两下把人解决了。 车是肯定坐不了了,但看着这残局,顾轻寒回头给了楚凭澜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很乖啊,完全没惹事。”楚凭澜无辜地看回去,末了还补上例行的痴汉,“你打架的样子也很漂亮。” 仿佛车上的紧绷的氛围和他无关。 顾轻寒也不是头一回坐这种车,这堆人图的什么一眼便能看穿,这会盯着楚凭澜那副无辜样,这家伙戴着他的招魂配和抑制器都能被觊觎,谁说他是煞星来着? 本来两人一个戴着双重抑制器,一个敛息低神,都是很难让人注意的,结果现下顾轻寒一动气,手法一现,车上的清道夫们便窃窃私语起来。 清道夫a:让你好色,这会惹到大佬了吧。 清道夫b:……哪个大佬会坐我们这种辣鸡车? 清道夫c:……顾轻寒?! 清道夫c显然是凶神大人的脑残粉,从头到尾旁观了这场闹剧,视线没有离开过顾轻寒,这会看着大家讨论,将信将疑地问出来。 他一句话顿时让车上的气氛冷到冰点——干清道夫这行的,谁不知道顾轻寒这号人物? “你生气了?”楚凭澜奇怪道,顾轻寒的修为之深,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敛息失败,还被小喽啰认出来? 顾轻寒对那群人的反应仿若未见,长眸淡定地回看楚凭澜,拎着楚凭澜要带他下车,后者回头看他一眼,他才把拎改为推,顺手按了一下楚凭澜那头软发,“听话,换车了。” 要是这群人认识楚公子,这会估计得眼珠子都掉下来,可是他们并不认识,所以当楚凭澜乖乖被顺毛下车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还有继续觊觎小美人滋味的。 楚凭澜低头下车,自然看不到顾轻寒侧目扫视了车上那群人一眼,把人吓得纷纷躲避,才撒了一把忘忧粉清除记忆善后。 “难道你刚才吃醋了?”楚凭澜凑上去,后知后觉地笑问。 “挺敢想。”顾轻寒冷笑,推开他,脚下步速恢复如常。 小尾巴不一会儿便跟上来,“那是,不然我能缠上你吗?” 顾轻寒这回眼尾都懒得扫他一眼,听着楚凭澜的脚步声,脚下步速却还是慢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ovo 感谢虫虫息的地雷x1,桃夭的地雷x1~ 第5章 珍鸾 05 顾轻寒一路拎着楚凭澜换了清道夫的轻轨专车,车厢内的光景与客车大不相同,单独隔开的小包间还原了最初的清道夫列车设计,不仅用了镶着符文的双面玻璃,还带了门锁,乍一看十分安全。 “说起来,你不会是为了鸾魂而来的吧?”楚凭澜托着腮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致,头也没回,看不清他的表情。 “跟你有关系?”顾轻寒冷淡的眼神锋利了一瞬,才缓缓恢复原样。 楚凭澜回过头来,真诚地看着他笑,“怎么会和我没关系呢,毕竟长生殿失窃是我干的呀。” 长生殿为历代听雨楼主安寝之处,传说开长生殿者开听雨楼一代山河,殿主则为听雨楼主。 而长生殿之所以有此殊荣,正是因为它是由四灵四凶之魂所镇守。 虽然本届听雨楼主主事依旧,但坊间早有传闻,长生殿失窃,四灵四凶之魂散落民间。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不知怎么地就和楚凭澜扯上了关系,加上他身怀穷奇血的事实,越来越多人对此深信不疑。 若不是楚凭澜再不济也是楚家的大公子,这会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请喝茶了。 顾轻寒是十二卫中最得听雨楼主信任的一位,正巧楚凭澜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8 还真的知道鸾魂就在珍鸾会展品中,两相联想,这句话倒是顺理成章。 顾轻寒却不买账,本来懒得搭理他这种自暴自弃的行为,可是看着楚凭澜,最后还是淡道,“你没必要这样。” 刚才在大巴上,楚凭澜明明可以出示他的招魂配立马免去麻烦的,可是还是乖乖忍耐按兵不动,再想起上车看到他那副冰霜沉目的模样,顾轻寒还是忍住了和楚凭澜较真的冲动。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楚凭澜并非传闻中穷凶极恶之辈,相反,是谁穷凶极恶,造谣传谣还有那些买账者想必清楚得很。 看着楚凭澜那一脸跃跃欲试要接着试探自己任务的模样,顾轻寒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有纹身?” 方才车上那人的话他恰好听到了,楚凭澜的身体他昨晚也见过,虽然有疤痕,但绝对没有纹身这类事物,连那些陈年疤痕都是浅淡的。 楚凭澜闻言眨了眨眼,语气有些奇怪,“说不定你有机会欣赏呢。” 顾轻寒被他阴阳怪气的语调搞得背后一凉,侧目看他。 “你真的是为了鸾魂而来的,对吧?”趁顾轻寒没反应过来,楚凭澜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所以刚才转移话题的意义在哪。 顾轻寒盯着身侧那个笑靥如花的家伙,寒眸锐利地看入楚凭澜那双波澜不兴的眼睛,忽然靠近他,勾起一个笑,“你知道那些知道太多的人会怎样吗?” 语气是和笑意相反的森寒。 楚凭澜却一脸被电到的模样,愣了一下后,眨眨眼,期待道,“怎样?” 顾轻寒听罢却没回答,笑意一敛,软剑出鞘,视线凌厉地刺向另一侧的玻璃门,拇指抵上楚凭澜的唇,示意他噤声。 “……顾轻寒。”虽然顾公子警觉侦查的样子十分专业,楚凭澜还是伸出舌尖舔舔唇上的拇指,开口叫住他。 “干嘛?”拇指像是被小动物舔了般传来触电感,顾轻寒松开了抵着楚凭澜唇瓣的手,回眸看过来,表情像是狩猎被打扰的豹子。 “我好像踩到了什么。”楚凭澜无辜地看回去,然后看向自己脚下踩着的那块凹下去的地板,表示他真的不是在闹。 顾轻寒顺着他视线看去,蹙起了眉,那是针对清道夫的陷阱,若是今天他没带楚凭澜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应该是他。 看来这群人是早有准备,只是坑错了人。 如果踩到陷阱的是他一个人倒没什么,只是楚凭澜虽然气场强大,但刚才在车上他已经见识过这小鬼弱鸡的力道了,让这小鬼松开,肯定分分钟就要中招了。 还好这小鬼还算聪明,踩着那按钮没松。 “我能动吗?”楚凭澜刚才还听不到,但现在外面包抄的人显然已经靠在门上,近到他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 这么看来这个车厢除了他和顾轻寒,全都是针对顾轻寒来的。 “想死的话尽管动。”顾轻寒无情地回,原地站起来把楚凭澜挡在背后,又似想起了什么,留下一句,“乖乖待着别动” 楚凭澜还没来得及回,便眼看着门外的人似是被顾轻寒一句话点着了一样,双面玻璃上的符文像是有生命般游走,玻璃应声四散,便衣的刺客身手不凡,出手全是杀招。 他没见过清道夫打架——刚才大巴上顾轻寒那种单方面殴打不算——但是他也知道眼前这些人出招全是针着顾轻寒而来,招招致命,不像是清道夫。 反而更像是他熟悉的存在……死士。 所幸顾轻寒出招比他们更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招式让死士都畏惧。 只是凶神之所以是凶神的原因之一,便是他从来独来独往。 虽然顾轻寒没有说,但楚凭澜不是瞎的,为了挡住自己,顾轻寒一直在原地迎敌没有挪过窝,对手知道了他身后有弱点,便更是蹬鼻子上脸地攻来。 要是顾轻寒可以挪窝,也不用挡着自己,绝不会这么狼狈,可现下他多了包袱,便只能选择性地挨刀。 顾轻寒倒没有楚凭澜想的这么多,那些伤都是皮外伤,比起他曾经伤重过的不算什么,不轻不重地也就受着了。 楚凭澜自从看清楚情况开始便异常沉默,这会看到顾轻寒伤口潺潺的血色,发现颜色不对,才急道,“有毒?” 顾轻寒因他焦虑的语气一愣,挥剑抹了旁侧一个死士的喉咙,才道,“嗯,别打扰我。” 楚凭澜难得地听话闭嘴,观察着战况,派人来的主儿显然很熟悉顾轻寒,知道顾轻寒的实力,才采取人海战术。 地上堆叠的敌人身体已经几乎挡住了门,可死士却似是源源不断般出现。 顾轻寒一剑毙了又一个不怕死凑上来的,下一个又来了,手腕被毒素侵蚀后僵硬明显,若是只有他自己倒不要紧,可身后还有一个楚凭澜。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顾轻寒反手用剑柄敲晕了一个,拎在手里当盾牌,另一手长臂拦腰要捞起楚凭澜,感觉到了阻力,才回头被气笑般,“松开。” 楚凭澜听话地松了踩着陷阱的脚,还没搞清楚状况,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顾轻寒捞起他便反身跳窗,顺手扔了刚才当盾牌的人,那些原本射向楚凭澜的箭矢全都射向那人和顾轻寒的后背。 饶是顾轻寒身手再好,还是不免被其中一支箭矢擦肩而过,留下一道涌出黑色血珠的口子。 就算顾轻寒怀里的楚凭澜刚才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现在也全都看懂了。 顾轻寒薄唇抿成直线,带着楚凭澜往列车反方向走,速度飞快地穿梭在屋顶砖瓦之间,楚凭澜能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 若是没有他,顾轻寒便不用这么束手束脚。 这么下去迟早要被追上。而这样的情况再遇上刚才那样的围剿,明摆着是死路一条。 “放开我吧。”听话了一路的楚凭澜终于开始闹了,眼神平静得像是压根没看到身下离地十几米的距离。 “别吵。”顾轻寒没空看他,只是蹙了眉,箍着他腰的手勒得更紧。 “……” 楚凭澜那表情一点不像在逃命,眼神如水平静,盯了顾轻寒一会,忽然翘起唇角笑了。 顾轻寒动作迅疾地甩开追捕而来的人,找到一处隐秘的巷子,带着楚凭澜躲到巷子深处,才放下他,靠着墙坐下,便撕衣服包扎伤口,便斥道,“你这个疯子,在想什么?” 楚凭澜却只是看着他包扎伤口,确认他包扎好了,才露出一个笑。 顾轻寒看着那反常的笑容,眉头皱得更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楚凭澜倒是没介意,径自拉开衣领,“你不是想看纹身吗?” “喏,纹身。”楚凭澜大方地展示着刚才大巴上那群糙汉子打趣的纹身,漆黑的梵文咒印在他白皙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9 的胸口浮动,越来越深。 顾轻寒看到那印便明白了,难怪他昨晚什么都没看见,婆罗门这类邪门的印,只有动了杀意才会出现,杀念越重越清晰。 在大巴上那会,这小鬼是真的想杀人了吧,可他居然因为自己一句话忍住了。 顾轻寒眼神复杂地盯着他,低淡的嗓音带着抚慰,“我看到了,把它收起来吧。” 别乱来。 楚凭澜胸前咒印深刻依旧,还他一个惯常的笑,“我说了我会帮你。” 说罢眼疾手快地伸指,血液像是听从他指令般流出来,被他当作墨汁用,在地上龙飞凤舞地留下墨宝,画下了一个血门把顾轻寒困在血门里。 “楚凭澜,你别发疯。”顾轻寒一眼看穿他要干嘛,眼神森寒地盯着他。 楚凭澜掏出解毒散,把小瓷瓶放在血门外,站在外头拿着顾轻寒还没来得及要回去的招魂配戴在自己身上,蹲着回看顾轻寒的表情。 顾轻寒身上的中的毒渐渐麻痹他的身体,唯有眼神可怖至极。 楚凭澜却笑着说,“你这样看着我,真好看。” 顾轻寒本来气极,眼神却因为视野里放大的脸而微微愣神,唇角微凉,稍触几分,等他反应过来,楚凭澜已经跑没影了。 只留下一句,“血门干了你就能出去啦。” … 楚凭澜这样身怀凶兽血的孩子,加上楚家这般显赫的身份,简直堪比火上浇油。 从小,他可以看到每一个人遇到他或谈及他时眼里的恐惧,明明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又或是血浓于水的至亲,可是他们无一不想要他的命。 因为恐惧无法控制的力量,恐惧邪恶的上古凶兽,所以干脆要毁灭他;可是本来就是为了要使用而让制造了他这个意外的生命,因为他的血而不得不有求于他,留了他一命。 意外让湘夫人怀上了他的父亲不喜欢他,湘夫人也从未喜欢他,楚玉阶就更别提了。 他在血浓于水的亲人眼里,怕是比家中养的炉鼎都不如;而在陌生人眼里,他更是止小儿夜啼的可怖传说。 怎么看他都是多余的存在。 他不是没有争取过,不是没有努力过,只是争取和努力只会换来更深的伤害。 似乎只有变得麻木空洞,他才能不在乎;似乎只有像这样一心求死折腾自己,他才有一丝活着的快意。 如果可以活着谁想要死呢?大概是对于那些活着就是折磨、唯有死亡解脱的人而言吧。 不过无所谓了,他已经过了在乎的年纪了……而且,他找到了新的“盼头”了。 “别伤他,我跟你们走。”楚凭澜寒了嗓音,颇有几分顾轻寒的神/韵,加上围巾蒙了半脸,那双眼睛带来的惊艳不亚于顾轻寒。 死士收到的命令显然是要顾轻寒的命,此时即便听了他的话也不为所动。 “要杀我也等我走远,”楚凭澜嗤笑一声,“免得楚家少爷看到伤心。” 如他所料,听到楚家的名头,或者是楚家少爷的名头,死士们迟疑了,怀疑再三地看了他许久,看到他的制服围巾,还有招魂配,才放了心。 顾轻寒这样的人物,除非他死了,否则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招魂配落到别人手里。 “带走。”为首的死士开了口。 楚凭澜绕开要来逮他的人,为首的死士点了头,任由他自己上了车,关门前忌讳地朝那幽深的小巷子看了一眼,闻到空气里那血液的气味,最后关了门,一个人没留。 车子性能极佳,短短时间已经从闹市区飞驰往城外。 “还听说凶神多无情,连自己哥哥都不放过,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子嘛。” 在车上看管楚凭澜的死士忍不住开口。 为首的死士警觉地瞪了他一眼,有些忌惮地看向楚凭澜,像是怕他动手。 楚凭澜轻笑一声,把围巾拉下来,“没办法,他遇上了我嘛。” 为首的死士果然认得楚凭澜的五官,只看了他一会,便爆发出一阵脏话,握着枪的手却松了下来。 “你们主子谁?”楚凭澜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动作,“沈御笙?” “不,他没动机。”没等为首的死士堵他,楚凭澜便否定了。 “别以为你是楚家公子我们就不敢……”看管他的死士显然也十分气愤,擅自开口。 “哦,那就是殷念恩,”楚凭澜看都没看他,盯着为首的死士继续,“或者说,沈叶琛。” “……嘎?”看管他的死士话断在中间,看不清楚面具下的表情,想来是猜中了。 为首的死士气场冷了下来,无奈没办法动楚凭澜,最后一枪爆了看管他的死士脑袋,亲自替换了那人的位置。 楚凭澜悠哉地转头去看窗外风景,顾公子不在身边,真真是十分无趣。 第6章 珍鸾 06 “干。” 这都什么事? 顾轻寒沿着招魂配的气息一路追过去,路上没有楚凭澜或是死士的踪迹,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想来是带着人一路出城去了。 而且还没有交火。 要不是他大约猜到来的是谁的人,面对这样的境况,他大概会怀疑是楚凭澜买的一场闹剧。 但是看来人的数量和手法,绝不是逢场做戏。而且据他所知,派人来的人……和楚凭澜是死敌吧? 第一万次反省不该轻信传言,顾轻寒沿路找到他放箱子的地方,果不其然连他的黑皮箱子都被拿走了。 “……” 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自从遇上楚凭澜,他的霉运就没断过。 虽然这么想,但是凶神大人显然不是会被传闻左右的人,脚下沿着招魂配痕迹追踪的步伐没有断过。 招魂配的痕迹混杂上楚凭澜的气息,触动着顾轻寒关于两小时前那一幕的记忆。 饶是顾轻寒这种人,都认为婆罗门印是一种极其邪门的印。 婆罗门印是那些喜爱做人体实验的术士们发明的,专门用于血统奇特的凶兽身上,便于他们提取血液,又不会惊动凶兽,不仅可以及时止血,还能活血促进血液新生,来产生更多以备研究之用。 虽然用在楚凭澜身上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顾轻寒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人丧心病狂如斯,把这样的印用在人身上。 婆罗门印唯一的缺点便是印盘明显,许多人看到就会避而远之,像楚凭澜这种随心所欲显现的,大概是出生就已经刻下的。 谁会对一个新生儿做这种事? 顾轻寒心底一寒,也就只有楚家了。也对,毕竟从楚凭澜如今的性子来看,幼时肯定有过更过激的挣扎,想要控制他而这么做,也很符合湘夫人的手法。 他想起他问楚凭澜关于抑制效果法宝时那小鬼的停顿。楚凭澜那时候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给出这样仿佛在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10 戏耍而已的反应。 顾轻寒脚步停驻,绕开已经进入视线范围的岗哨,在暗处隐没身形,细细观察着禁锢楚凭澜的死士们的巡逻配置。 对于楚凭澜那惊天地泣鬼神随时起范儿的表白,没被惊艳到是假的,只是更多的是警惕和自省。 ——毕竟楚公子那双眼太平静,平静到极致,隐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情绪芜杂凌乱,但独独缺了那一份生而为人的狂热。 楚凭澜两小时前那疯狂的举动在顾轻寒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甚至因为那份不吝惜生命的疯癫而惹恼了凶神大人。 现在来救人的举动,在顾轻寒的世界观里,更是匪夷所思毫无意义。 “你这样看着我,真好看。” 顾轻寒遇到过看到他那种眼神的吓尿裤子的,但从没有人这样评价,明明吓死人的眼神,那小鬼还能看出生机勃勃来。 手上还提着刚才未收回的剑,凶剑染血,九婴剑似有灵般如饥似渴地汲取剑身染上的浓稠血液。 几天来难得安静的几个小时,没有黏人聒噪的楚凭澜眼巴巴地等着他搭理,没有向往死亡的小鬼认真地找话题撩他,只有巡逻的死士顶着等待他收割的人头规律地踏步。 哒哒,哒哒,哒哒。 规律枯燥的声音非常符合清道夫的生活节奏。 居然有点无聊了? 顾轻寒盯着自净完毕的凶剑,里面他的倒影也盯着他。 下一刻,他无声无息的介入打乱了死士们巡逻的步调,剑上的倒影染上热血和死士濒死一刻惊惧的眼神。 还真去救人了。 … 两小时前。 死士们短短时间内便飙车到了城外老巢,为首的死士更是抓紧时间请示他的主子。 “……可是这样的话楚公子怎么解决?”为首的死士说着,侧目看向关着楚凭澜的房间。 那边的人笑了,少年甜蜜的嗓音带着一丝无奈,“别杀,好好供着吧。” “可是……” “顾轻寒会来的。” “为什么啊?主上,您不会真的相信顾轻寒会喜欢这个……” “豹子都不喜欢被猎物反将一军。” 少年甜腻的声线依旧,可是语气却让人背后发寒。 为首的死士这才想起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主子,后知后觉地想补救,“啊,好,属下……” 反正他留楚凭澜一个全尸就是了,这样的乱局,最后出了什么事谁能说个准。 那头的少年虽然不在场,却洞悉人心地补上一句,“楚凭澜少一根头发,拿你们命来换。” 还有一句话少年没说——虽然他们的命等会就该没了。 尽管那厢少年挂了电话,为首的死士还是诺诺地应着,一番下来后背已经满是冷汗。 被关在里屋的楚凭澜听得一清二楚,却只是露出一个无甚感情的笑。 鸾魂在楚家手中,长生殿主若是想要回去,只要和湘夫人开个口,那是分分钟的事。 鸾魂再重要,毕竟也只是四凶四灵中的八分之一而已,也没重要到要派十二卫来动手的地步。 这次殿主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对湘夫人起了疑心了。 楚凭澜对此见怪不怪,楚家的确就是有那个野心。只是现在实力还没大到承载那份野心,湘夫人多半还是会将鸾魂相让示好的,不至于派人来截杀。 所以这些来抢的人,自然而然是第三方。至于是哪个。 他还挺熟。 刚才不还一猜就中了。楚凭澜百无聊赖地捏了捏手上的伤口,看守他的死士刚才知道他身份便怕得要死,现在更是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那样子连个小孩都吓不住,马上就被其他死士责备了。 楚凭澜有趣地看了他一会,才转过头去不继续吓人了。 之前他放血,也只是为了造个血门把顾轻寒关着,虽然咒印常常不听话跑出来,但是他平时顶多用血吓吓人。 至于如坊间传言那样真正诅咒谁或是唤醒穷奇做些什么,他还真没干过。 他自己已经足够因此厌恶自己了,何况再去用这样的力量呢,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愿,不然这些死士们的主子邀请他动手的时候,他早就掺上一脚了,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只是因此而来的“安生”,他还真的不想要。 还不如继续做行尸走肉,来得爽快。 “他不会来救你了。”等换班的人来替代,那个胆小的死士才小声说了句。 楚凭澜笑颜依旧,凉凉地扫了他一眼,那人又后退了半步,才被换班的人赶走,顺口接着他的话道,“别说,你姘头真来了。” “不过他大概死了吧?”另一个一同进来的死士道。 “肯定,箱子都到了我们这儿了。”换班的死士摇摇手里的箱子。 楚凭澜认得,那是顾轻寒带在身边的那个空箱子。 死士们显然觉得楚凭澜这种武力值为零的人不需要看守,巡了一会便收到召令,不知外头什么情况,一溜儿到了外间了。 楚凭澜看准时机,悄悄地翻出被他们没收的行李,把里头的东西倒进顾轻寒的箱子里,和顾轻寒那个黑皮箱子掉了个包,留下自己空空的黑皮箱子。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死士进来,拿了“顾轻寒的箱子”,又关门出去了。 对于死士们的畏惧,楚凭澜乐享其成,把掉包后的箱子拉到身边,开窗晒着日光浴。 窗外蝉鸣鸟叫带着回音,显然此地荒凉得很。 楚凭澜听着窗外鸟叫,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听到一个意外的异响后蓦然顿住—— 随着那声异响,屋内屋外的死士有节奏的脚步声瞬时乱了,一个个地往外迎。 除了一个不怕死的往自己这来的。 楚凭澜耳力过人,屋门果然随着那异常的脚步声打开,一个大个子死士提着枪走过来,脸上蒙了面,却还是遮不住他的色心,“美人儿,你姘头死定了。” 那人带着他刚才吩咐要吃的冷盘,却要给不给的样子,“你让我爽一下,说不定等下他们收拾你我能给你求求情。” 似乎外头死士很多,这人底气十足。 楚凭澜不以为意,眼前死士耳力显然不及他,下面捉襟见肘的状况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了,这会只是伸手把冷盘拿过来,优雅地挑着吃。 “小美人,你可别这么嚣张,我告诉你,你那个姘头……” “碰——” 那人的话随着门倒下的声音戛然而止。 楚凭澜懒洋洋地抬眸,死士们的尸体垒在倒下的门上,外间的光线洒入略显昏暗的里屋,勾勒出挺拔如苍竹的来人。 “我就知道你会来。”楚凭澜像是没看到顾轻寒把剑从刚才那人的脊梁骨抽出来,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顾轻寒扫了他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11 一眼,确定他没事——还吃嘛嘛香的样子——才环视了室内,眉头蹙起来,“先走。” “你在找什么?我帮你啊。”楚凭澜明知故问,悄悄地提起了自己的“行李箱子”。 “这鬼地方有什么值得我找的。”顾轻寒低淡的嗓音听不出异样,回头看到楚凭澜优哉游哉地站在一室血腥中样子,才把他拎起来往外走。 楚凭澜不在意他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这样拎起来,其实并没有因此感到任何不适,相反,他侧目看顾轻寒,后者睨了回来。 那双寒潭般的眼里只有他的影子,和在巷子时一样。 真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3.6~3.15这段时间会隔日更(7/9/11/13/15更),更新时间还是每晚十点,谢谢小宝贝们体谅,啾咪030 第7章 珍鸾 07 凤凰台位于古代汴州城东郊,现在汴州城东面的小卫星城中。 时值清明前后,正是繁台春日盛景之时。 曾有诗人以“游人紫陌娇罗绮,啼鸟青楼杂管弦。千载登临忆枚马,几回沉醉百花前。”来形容繁台春景、游人如织的盛况。 到了现在,杏花如火似云漫山遍野,杨柳依依半遮红云由远及近,只是蓝天不再,峥嵘殿宇早毁了,换成现代化的仿古建筑,加上水泥排插电线玻璃,显得不伦不类。 从前踏青赋诗、看舞听戏的人,也成了如今的时装宾客、长/枪短炮装备齐全的记者,要不是身份敏感的人太多,可能还会前来采访而不是只抓拍。 好在楚家和沈家还是有点本事的,虽然对外珍鸾会就是个慈善拍卖会,可是还是搞得有模有样。 红毯绣着刺绣边儿,和凤凰台长长的阶梯相配,总算没破坏繁台的审美。早到的宾客已经走过红毯签过到了,姗姗来迟的宾客也在红毯入口签到。 楚家的小姐姐们在一旁等待着,一个个水灵出挑的人儿,看似在迎接,实则在核对着名单,严格管控,才引导进入。 “走,下回再这样我不管你了。”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凯迪拉克里,顾轻寒边拔掉车钥匙边训人。 楚凭澜懒洋洋地坐在副驾驶,因他这句话看过去,微微愣住。 顾轻寒刚停车没多久就换好衣服了,他光顾着走神没注意,这会才看到凶神大人一身礼服,甘棠茂植,竹骨梅肌,风度礼节比他们这些世家公子样样不差。 楚凭澜看着,才发现他好像对顾轻寒的出身一无所知,听雨楼十二卫里,他只认识最显赫的十二卫之首沈家。 从未听过凶神大人出自哪家。 顾轻寒自然不知道他想什么,兀自松开衬衫头几颗扣子,把刚才没包扎好的绷带塞好,才扣回去,极其不符合礼节。 “……” 楚凭澜打消了回去探听的念头,不过,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啊。 “看什么?”顾轻寒半推开车门,回头睨了他一眼。 楚凭澜弯唇一笑,脱口而出,“看你好看啊。” “看你自己去。”顾轻寒一扭后视镜对着他,无情地下车关门。 楚凭澜跟着下了车,关门,绕过车头走过去,“你不是说我丑吗?” 顾轻寒按了一下手指安全锁,车子发出响儿,他才打头走了,留下一句,“我说错了吗。” 楚凭澜不以为意,跟着顾轻寒走上红毯,远处蹲守到爱豆的迷妹们欢呼如云,堪比那无垠花海,他还不避嫌,回以公式化的笑容,才得意地侧目看顾轻寒,“你说是就是吧。” 顾轻寒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孔雀,才低头在楚家的小姐姐递过来的牌子上勾选签到。 唔,的确有孔雀的资本。 “大少爷,您不适合来今儿这。”小姐姐这才似刚看到楚凭澜一样,也没有对楚玉阶那般恭顺的态度,只道,“至少这个交给我们安检。” 楚凭澜提着箱子,没动,唇角一翘,桃花眼瞧着她,笑意浮面,却没让人觉得他是真心的,“哦,你说这个,这是顾公子送我的,你问他。” 顾轻寒,“……” 小姐姐,“……” “这不是澜澜吗?”一道男声在三人身后响起,却只有小姐姐上去迎接他了。 顾轻寒是懒得理这回事,楚凭澜是因着那个称呼彻底拉黑了沈御笙。 明明招待的小姐姐众多,沈御笙偏偏挑了这位,显然是想解围,然而显然他的讨好不被领情。 顾轻寒甩掉小尾巴径自领头进去了。 “…你丫还是叫我影帝吧,我谢谢您嘞。”楚凭澜想跟上,想想还是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糙话,才提着箱子跟上顾轻寒的步伐。 留下沈御笙再次盯着他的背影发呆。 “沈大当家?”小姐姐喊了一句,碍着眼前人身份才隐去眼底鄙夷,戏明明是很好的。 “嗯,签哪里。”沈御笙回神,又是一副儒雅之相。 … 两人走过红毯,屋内现代化的展区人来人往,一眼望去不过都是些普通的展品。 只是两人仿若未见,一前一后兀自穿过人来人往,往展区右边那堵墙走去。 那是凤凰台旧址唯一保留的原砖原瓦的一面墙,其他都是新建的。 顾轻寒走在前头,眼看就要撞了,他却仿佛没看见一样,步履利落依旧,刚看着他撞上去,便凭空在眼前消失了。 楚凭澜跟着他,同样的操作过后,光线一暗一亮间,两人依旧置身于恍然如旧的凤凰台内部。 沈楚两家的用心至此才彻底显现出来,古楼雅间,红台包厢,雕花木门,镂空隔墙,古木的香气在空气中萦绕,仿佛千年前的凤凰台再现。 只是如今里头鱼贯穿行的,都是穿着现代礼服的人。 红台上湘夫人的开场致辞刚完,现在正展示着拍卖品,下面的流水席早开了,名气一般家世不及的都在一楼用餐。 第一天拍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大家也就吃的比较专心,专注地攀着关系。 二楼雅座都是显赫的人物和身份敏感的圈内人,此刻大多木窗半掩,只有主位的湘夫人一桌木窗大开着。 顾轻寒挑的是二楼角落的一包厢,位置清幽无人打扰,还把底下风光一览无余,的确是个盯梢的好位置。 楚凭澜正要跟进去,门旁的小女官却拦住了他的去路,“少爷,夫人说,要是少爷来了请少爷到主座去。” 内室的女官都是湘夫人近旁的人,想来这小女官还是个新晋升的,不清楚他和湘夫人的恩怨,一副又恶心又畏惧的模样不加掩饰。 楚凭澜不着痕迹地和她拉开距离,道,“我不去主位了,顾公子监视着我,你还怕夫人不放心?” 小女官显然忠心耿耿,可惜不会看脸色,“少爷你不能这么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12 狼心狗肺,夫人怎么会是监视你呢,明明是好心请你过去。” “本来主座可是只能有女眷的……”小姑娘小声嘟囔,显然没料到楚凭澜就这么说出来了,刚刚跻身高位,让她忍不住有些想闹,但是想想面子功夫还是得做足。 楚凭澜没回答她,只是抬眸略带讥讽地看着来人,那是湘夫人身边的晚歌来了,还真是消息灵通,他才进来没几分钟。 “少爷喜欢就让他在这吧。”晚歌笑容得体,带着几分湘夫人的神/韵,低下声,却带着威胁的意味,“夫人可是真的疼少爷的,这个月日子也快到了,少爷可别有什么伤。” 这是在警惕他别坏了湘夫人的好事,不愧是八面玲珑的妙人儿。 楚凭澜冷笑,“她是很疼我。” 他咬重那个“疼”字,说着便推门进去,再没看两人。 小女官看着他背影,像是在看什么秽物,犹自不服,晚歌道,“他怎么也是少爷。” 小女官回,声音也没放轻,“夫人说了,少爷排在我们之后……” 晚歌看了她一眼,小女官闭嘴,低头跟着她走了。 … 顾轻寒看着楚凭澜进来,刚才那番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只是眼前人这几天粘着他,让他差点忘记这副刺猬模样。 楚家还真像是楚凭澜的敏感源,一进来连空气都能勾起他的刺。 楚凭澜却面色一转,唇角一翘,坐到顾轻寒身侧,端起顾轻寒眼前的茶,边喝边道,“你居然这么好没撵我走。” 顾轻寒把自己的茶抢回来,侧目看他,“你对好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楚凭澜一脸我乐意的样子,还没开口,木门开关声音响起,门外进来两人。 一个是听雨楼少主殷念恩,另一个跟在他身边的是个稍矮的美少年,大波浪自然卷的齐肩中长发,碧蓝的眼睛,粉嫩的唇挂着甜蜜的笑容,男女莫辨的长相加上中世纪礼服的繁复打扮,让人想要甜溺在他的笑容里。 少年怀里抱着一只白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爱丽丝。可惜楚凭澜还真的知道。 沈叶琛。 他一直笑看着楚凭澜,楚凭澜还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两个笑颜都没什么温度。 两人光明正大地走过来,打招呼,入座,仿佛两小时前的刺杀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凭澜看着他入座,心里总算明白这愚蠢到家的暗杀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不是沈叶琛的风格,这家伙这样的身份地位和心计,真要做掉顾轻寒,或者真的想要鸾魂,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 现在这样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原来是和少主牵上线了。 “小老虎,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楚凭澜,你给本小姐滚出来!” 沈叶琛甜蜜的声音和楚玉阶尖锐的声音响起,少男少女两相应和,还真是一组闪/光/弹,这下连对面雅座的人都惊动了。 楚凭澜一厘厘都没挪,端起刚才被主人抢回去的茶杯,继续喝茶,只是掀起眼皮看她的桃花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冰碴子。 顾轻寒就在他身侧,察觉到他气息变化,视线悄无声息地落到他身上,楚家母女就像是钩子,轻易地勾穿了楚凭澜的面具,勾起他真是的戾气。 从前盯着楚凭澜那双笑眼底下才能看清的情绪,现在锋芒不掩地暴露,那墨汁般翻涌的黑暗和灰败□□丑陋地披露着。 楚玉阶显然不是第一回 看他的眼神了,也显然觉得自己后台硬得很,气势不减地直奔楚凭澜带进来的黑皮箱子,上来就要抢,“这就是新月说的违禁品?今儿可是我们楚家的大日子,你这贱人又想闹什么事?” 尖锐的话语从六岁的小女娃嘴里吐出来,刮得人心里膈应,无奈这屋里都是人精……和楚凭澜。 众人面色不改之下,楚凭澜却冷笑着把箱子从她手里抽出来,边擦干净边以毒攻毒,“我要是想坏楚家的事,我肯定不止做到现在这个程度。不是都说我奸诈狡猾吗?我怎么会正大光明现身,还带行李?” 一句话顺着楚玉阶的狂言打了在场两方的脸。 场内不少人在关注这边的乱子,包厢附近多了许多探子,显然关心楚玉阶提出的问题。 “呵,你说我就相信?本小姐可没这么好骗,谁知道你是不是偷了什么东西?”楚玉阶换了一个切入点,场内的人果然急了,大家都是来拍东西的,自然是有所求的,谁知道这声名在外的煞星是不是真的偷了自己那份? 楚凭澜纹丝不动,兀自沏茶。 楚玉阶戳不动他,又碍着母亲不能动手,于是换了个目标,冲着顾轻寒,“听说这是你送他的?你们听雨楼十二卫难道不管吗?” 她话一出口,楚凭澜手里的茶壶哐当一声被他砸在桌上,“你闹够了吗?” 剑拔弩张的模样似被触到逆鳞的幼龙,可顾轻寒视线落在他被洒出来的茶烫红的手上,那微微发颤的指尖透露了手主人的恐惧。 小鬼在怕什么? “我闹?你敢开箱吗?本小姐可是在为珍鸾会的秩序在你这贱人身上浪费宝贵光阴。”楚玉阶满意他的反应,场内的人显然都把楚玉阶的话听进去了,相比得罪一个不受宠的楚家人,他们当然更担心自己的利益。 反正得罪凶兽的是楚家小姐,和他们无关。 殷念恩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这会悠悠开口,“我听说我不少清道夫都喜欢用这种箱子运送赃物啊。” 这话说得,明显他抢走顾轻寒的那个箱子里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沈叶琛闻言眼神闪烁了一瞬,才继续看好戏般朝楚凭澜和顾轻寒投来目光。 一时间窸窸窣窣的低语声满场回响,像是无形的手,逼迫着当事人开口。 楚凭澜像是没看到没听到一样,沏好了茶捧着茶盏往后一挨就是一幅美人品茶图。 顾轻寒侧目看他。 楚凭澜桃花眼看回去,那双眼里沉寂的深潭结了一层冰,把自己冻在里头,像是要隔绝来自他的伤害。 果然,顾轻寒也和他们一样吧。 怎么可能不怕他呢。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他呢。怎么可能会在少主面前顶着十二卫的名头为他开脱呢。 楚凭澜垂下了眸,面上木然,看不出表情,扶起膝上的箱子准备开箱,却忽闻身边人开了腔。 “十二卫只听令于殿主,”顾轻寒嗓音低淡,辨识度极高,悠远的语调,却在楚凭澜耳中炸开。 楚凭澜抬头侧目,正好看到他冷硬的侧脸,无悲无喜的表情,傲视众生的长眸。 看到他朝楚玉阶说,“楚小姐是殿主吗?” 楚玉阶面色一青,场上人均倒吸一口凉气,连主座关注这边的湘夫人都被戳中心事沉了脸。 敏感话题啊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13 。 楚凭澜唇边漾出一个笑来,火上浇油地开了箱,“其实也没什么不能开的,喏,想看就看吧。” 规规矩矩的黑皮箱子,堆满了各种零嘴,大多还是从顾轻寒家带来的,都是顾轻寒爱吃的各种辣制品。 楚玉阶颜面扫地,不好发作,气得一跺脚,回家找妈妈了。 楚凭澜弯腰关箱子,那一箱子一看就火辣辣的小吃惹眼极了。 顾轻寒深深看他一眼,其实箱子丢了他也有过问的想法,不过不至于用这种手段,而且小鬼那倔强的眼神蓦地闯进视线,虽然无声,但却在他心里敲击着责备他,让他知道他让小鬼受辱了。 楚凭澜手脚麻溜动作优雅地表演了一次开箱关箱表演,才继续挨在椅子上,捧着茶盏叹茶。 顾轻寒看着小鬼倒回椅子里,最后还是在众人注意力分散回去的时候,扔给他一瓶便携烫伤膏。 楚凭澜捧着小瓷瓶跟小狗捧着肉包子一样,桃花眼满眼痴汉地笑看他,“顾公子,你今天怎么格外英俊呢。” 顾轻寒端起茶盏喝茶,完全不受撩的样子,“别忘了下车的时候我说的话。” … “走,下回再这样我不管你了。” … “顾公子也别忘了,我说过我会报答你的。”楚凭澜笑颜更盛,但是没有跟一路上那般粘上去了,反而维持着那坐姿,离场上人都远远的,没再挨着谁。 殷念恩对此不以为意,沈叶琛倒是抱着兔子一直有趣地一脸笑意打量着两人,仿佛在看什么吸引人的剧作般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 ovo喵喵喵~ 第8章 珍鸾 08 夜已深,凤凰台后的度假区狂欢的靡靡之音却不减,似是烧不尽的野火,只会越少越烈。 然,楚凭澜和顾轻寒显然不在狂欢之列。 回去房间的路上,两人不再是一个领路一个粘着的状态,反而顾轻寒走在前头,楚凭澜散步般远远在后头跟着。 楚家安排的住所还是非常人性化的,度假区再吵,到得这里来都一声听不着,耳边只有回荡在四周山涧的虫鸣蛙叫。 楚凭澜一双利眼似不经意般四顾,不用刻意便看到了许多暗哨和机关,再看前头顾轻寒事不关己般的背影。 就是那样的背影,颀长笔挺,似苍松,似劲竹,旁人看一眼便不敢招惹退避三舍。 但是却带给他生的欲望。 傍晚的事,让平日里总是凭心情做事的楚凭澜头一回犹豫了,从前他什么都不在意,尤其不在意自己的命,巴不得早点一了百了,撩起人来自然是想撩就撩不高兴就甩。 反正胆敢接近他的,不外乎惧怕他想要消灭他又有求于他之辈。 但眼前这人,似乎和他们都不同。 楚凭澜正踟蹰着,不觉越走越慢,思绪越陷越深,想得入了神,以至于顾轻寒回头说话的声音让他一脸无辜地抬头。 “刚才没吃饱?”顾轻寒凉凉地看过来,显然对他的步速不满。 “……”楚凭澜愣了一会,反应迅捷,笑着凑上去,一脸纯洁,“没吃饱,你是想喂我吗?” 顾轻寒无言地看着他,余光瞥见监视了两人一路的暗哨,干脆拎起楚凭澜走了。 楚凭澜任由他拎着,看着他表情依旧的侧脸,刚才郁闷的心就这么开了。 … 午夜时分,住所附近夜深人静,似乎整栋楼都陷入了沉睡当中,连数小时前隐约的狂欢声都没了。 如此深夜,本来规律地睡美容觉的楚凭澜却在房间里坐着,衣服没换,被褥整整齐齐的,显然从回到房间到现在,他连床都没上去。 老练的偷儿就知道,闹中作案反而更安全。可这定律在楚家不成立,今夜凤凰台楚家沈家监管之下,时时都是危险的,刚才一路回来楚凭澜所见便足以证明这点。 但也正因如此,乘夜在他们精神最紧绷之际下手,反而容易得手。 此定律尤其符合凶神大人。 顾轻寒修为高深,寻常人听不到他的步伐。可是楚凭澜身怀穷奇血,能力在年轻一辈的魂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耳力甚至比顾轻寒这类异端要好,加上他和顾轻寒生活过,对他的步伐更是熟悉。 这样的经验本来就少,楚凭澜还一直有心留神,果不其然就听到隔壁房间的顾轻寒出门了。 听到他经过自己房间,楚凭澜站起来准备吓他,手刚碰到门把,便听到咔擦一声。 顾轻寒从外面锁了门。 “……” 本来想出门的楚凭澜手愣在原地,然后轻笑了一声,信步走到窗前,单手撑着窗沿,下一刻他的身影便消失在窗外。 余下窗帘微晃,证明他刚才还在房中。 … 那厢,顾轻寒一路信步下楼,光明正大地往保险库的方向去,一点不像是去做贼的。 巡逻的按照一小队一小队地交错经过,顾轻寒的身影在黑暗中立着,竟然没有一个暗哨注意到他。 把数队暗哨抛在身后,顾轻寒一路绕进保险库,在门前倒放下一个沙漏,才用刚才顺来的门卡开门,漆黑的身形消失在保险库中。 威严高耸的保险库在夜里形成如山阴影,微微前倾的设计让人一眼看去心头仿佛被重石压过般郁郁。 银月如钩,月色如水,月光流淌过那厚重的阴影,点亮了那沙沙倒漏着的沙漏。 黑的沙子,剔透的瓶,沙子已经流了一半了。 保险库内。 亮堂的灯火由外而内变得昏暗,最后消失于一片漆黑中。 尽管如此,闪烁的灯火下,被放倒的守卫们依旧笔直地站立着,除却颈侧一道细小的剑伤,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 沿着长廊一路走进去,一切依旧和原来一样,没有宝物失窃,也没有警报,一派安静祥和之景。 长廊昏暗的尽头是一间密室,里面供放着最难伺候的宝贝,一般也是珍鸾会的压轴宝器或是灵物。 密室之外,长廊尽头,刚来换班的守卫刚准备戴上夜视镜,脖颈处便蓦然一阵刺痛。 来人被笼罩在黑暗中,不知道看了他多久,倒下前,他却只看见对方被鲛珠映出的侧脸轮廓。 顾轻寒把剑抽出来,确认没有漏网之鱼,才把鲛珠凑到密室门前的铜雀三十六子锁,低着头开锁。 鲛珠淡淡的光晕映着他的脸,更显得他不似真人。 顾轻寒随手抽出一根玉签,打量了一会锁扣,才着手改变玉签的形态,稳稳地把玉签插入锁孔。 虽然不可能,但铜雀三十六子锁的内部,玉签像是有眼睛一样,随着顾轻寒手上精准的微操,穿过层层可能断签的机关,顶开了锁片。 “咔擦——” 锁开了。 顾轻寒仗剑侧身进了门,没有阻挠的人,净室之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14 内一片昏暗,唯有正中央的屋顶散发着暖光。 暖光投射下来,照亮了本来供着鸾魂的展台。 上面有一个人。 “好慢啊。” 那人坐在祭坛上,抱着一个黑皮箱子,不知道是冷了还是无聊了,把一条黑围巾展开披在脑袋上。 明明是不伦不类的打扮,可是头顶的暖光洋洋洒下,围巾深深的阴影打在他大半张脸上,较淡的阴影接着落在笔挺的鼻梁和精致的唇。 顾轻寒闻声紧了剑柄,一身杀意地侧目看去,狭长的凤眼遇上一双带笑的桃花眼。 时间像是卡带了一般,一帧帧地放映。 顾轻寒看着桃花眼的主人抬起脸笑开,黑色的围巾随着他动作滑落下来,暖光洒落在那张脸上,洒入那深湖般的沉眸,湖水随着笑意泛起涟漪,像是漾开在看的人心上一样。 冰消雪融,星子入湖,湖面只有他的影子。 顾轻寒生性冷漠,本身也继承了父母出色的相貌,对皮囊不甚关注,会让他惊艳的时刻更是少。 今天竟然少有地在任务的紧要关头愣了这一刹。 楚凭澜仿佛觉得凶神大人这反应很有趣,从展台上跳下来,把黑皮箱子递给他,“喏,问你是不是鸾魂又不肯招,拿错了别怪我哦。” 顾轻寒回神,看到那个箱子他就懂了,从楚凭澜手背的细微变化他便能看出箱子的重量变了,原来装着鸾魂的聚魂灯显然已经在里头了。 而能镇压鸾魂的只有他丢失的黑皮空箱子,再一闻空气里辣椒制品的味道,便什么都明白了。 “看,都说我会报答你的啦。”楚凭澜把箱子递给他。 顾轻寒接过箱子,想起自己的沙漏,才拎起楚凭澜要走,凶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湘夫人的确有意把鸾魂拱手相让给殿主,以示忠诚之意。但是对付他们这些十二卫,绝对不需要客气。 就今晚的布置而言,他轻而易举可以进来,但心里早做好了出不去的准备。 现在倒好,一个楚凭澜从天而降插一脚,也不知该说这家伙是大胆还是高估湘夫人对这家伙自己的重视。虽然能看出来湘夫人近来必定是有求于楚凭澜,才让晚歌说那番叮嘱。 但那毕竟是湘夫人,对自己前夫都能下手,对自己的幼子能用上婆罗门咒,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而且按楚凭澜这家伙的原则,本应该爱和湘夫人对着干,现在竟还多此一举帮她奉上诚意。 “知道啊。”楚凭澜看着顾轻寒居然主动踩上机关,一刹那在想是不是凶神大人故意的,才出言提醒,“别走了,踩到机关了,有人……” 楚凭澜还没出声时,顾轻寒就意识到自己居然大意了,只是踩都踩了,于是一手拎着楚凭澜躲开来人,另一手提剑悄无声息地朝迎面而来的鬼卫刺去。 一招毙命。 剑招利落,瞬息之间已经取了那鬼卫的魂,楚凭澜这才看见是顾轻寒的剑深陷在那鬼卫颈间。 直到顾轻寒拔剑后,鬼卫反应迟钝的躯体迟疑片刻,才开始慢慢流出血液,最后才发展成如活泉奔涌而出。 顾轻寒侧目看楚凭澜定定地看着那鬼卫尸体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当着楚凭澜的面杀了人。 在沈叶琛那小屋的那会他没注意,这回看到楚凭澜的表情,才想到,小鬼估计被恶心到了。 楚凭澜感觉到他的视线,才转过头来,仰慕地看着他,“好帅。” “……” 顾轻寒长眸盯着他,心里情绪杂陈,这家伙真是,烂到骨子里了。 “不过下次不要为了表现这么干了,还好这个机关是一次一个的被动机关。”楚凭澜恢复了当他小尾巴的习惯,亦步亦趋地跟着,还补上一句,“我会担心的……啊。” 顾轻寒在前头走着,警觉地察觉到黑暗中有黑影擦身而过,听到楚凭澜没有情绪地一声“啊”,拿出鲛珠给他照明。 恰好照到楚凭澜一拳头打上那人的下颌。 “右勾拳打得不错。不过下次,”顾轻寒悄无声息地靠近,从楚凭澜背后伸手,优雅的长指点着那人下颌和喉结交接的一处,“打这里。”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顾轻寒呼吸的气息打在楚凭澜耳廓,楚凭澜眼看着凶神大人长指微微使劲,手下的人活力一点点流逝,最后昏死过去。 楚凭澜侧头看着顾轻寒,桃花眼在鲛珠的光映下亮亮的,没等顾轻寒反应过来便迅速地在他唇边啵唧了一口。 顾轻寒低头看他,淡淡的视线看不出来什么,却看得人浑身发烫,看到楚凭澜那有点发痴的眼神,薄唇才微微弧起,把手下那偷袭的漏网之鱼松开,转身,留下一句,“走了。” 楚凭澜五指一张,那悲催地被两人敲晕的人啪地面朝地以狗啃泥的姿势趴下去,才转身跟上。 保险库外,春夜寒风料峭,吹拂漫山红杏,花香幽幽,树影婆娑,月光随之摇晃,细碎地洒落在沙漏上。 那一刻,沙漏恰好漏完最后一粒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它拿走了。 “我走了。”顾轻寒收起沙漏,看着跟着自己出来的楚凭澜,那家伙还在企图用围巾把自己裹起来取暖,于是打消了拿回来的念头,“你自己回去小心点。” “不是有你嘛。”楚凭澜自然地跟上去,完全看不出来他在耍赖皮。 顾轻寒扬眉,“说好的,珍鸾会后,分道扬镳。” “我答应的可不是这个。”楚凭澜笑盈盈地看着他,手还拽着他生怕他跑掉一样,“你原话是,有多远滚多远。” “那你还不滚。”顾轻寒睨着他,没走,也没甩开他的手。 楚凭澜正儿八经地起范儿,打了个滚。 滚进了顾轻寒怀里,脑袋搁在他肩膀,抬眸看他,“喏,滚得好看不。” “丑死了。”顾轻寒把他从自己身上拎开,转身离开。 楚凭澜裹着围巾跟上,这回凶神大人却是没再提让他滚的事儿了。 ——卷一·凤凰台上珍鸾会·完—— 作者有话要说: ovo谢谢大白的地雷x3,虫虫息的地雷x1,阮夜的地雷x1,木马~ 卷二 金明池上青龙舞 第9章 青龙 01 “你微博艾迪多少啊?”楚凭澜蜷在沙发上刷微博,看着粉丝们赏心悦目的留言,时不时披马甲怼黑粉,感觉到顾轻寒拖着行李箱从房间出来,问道。 估摸着是他回家拿衣服了,这会他身上套了件他自己的帽衫,显得他更嫩了。 “没有。”顾轻寒脱口拒绝,愣了一下,其实他也不算没有,不过,余光扫到楚凭澜脚边的行李箱,想着楚凭澜终于收拾东西看着要走了,没再说什么。 自从珍鸾会楚凭澜粘着他回家,还用自己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15 的日用品占领了他的家,他对楚凭澜就改换了战术。反正他平日里出任务,多半人都不在家,干脆让小鬼赖着,以楚凭澜的性格,和他对自己的自知之明,不日就会腻了。 现在终于到了腻的时候,果然还是不需要联系了。 顾轻寒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一边,拉开冰箱门,打算翻昨天放进去的早餐。 “那个罐头我给扔掉了。”楚凭澜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他长指在笔记本怒战键盘侠的啪啪声音,“给你买了乾德早餐铺的包子。” 乾德早餐铺就是他们第一回 吃早饭的那家。 顾轻寒眉毛一扬,转身进厨房拿了还热乎的包子,回来坐在楚凭澜对面,盯了一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火红酱料,才满意地沾着啃包子。 “你真的好爱吃辣,你川州人?”楚凭澜从屏幕前抬起头,专注地看着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顾轻寒头也不抬,“你吃东西还淡出鸟呢,那你就不是汴州人了?” 汴州城的土味以卤味为主,饭菜都重口得很。 楚凭澜忽然笑了,也不知是笑套出了顾轻寒的出生地,还是笑顾轻寒也留心了他的偏好。 “我要进组了,没十天半个月不回来。”顾轻寒吃饱了,擦嘴擦手,收拾好东西,回来拉行李箱,还是无情地补了句,“东西收拾好了就早点走吧。” 楚凭澜竟然没继续赖着,反而干脆地点头,“知道啦,有多远滚多远嘛。” 顾轻寒意外于他的顺坦,但也不予评价,反正与他无关。这么想着,他顺手把钥匙扔给了楚凭澜。 “哎哟,舍不得啦。”楚凭澜接过钥匙,抬头瞅瞅顾轻寒,一脸笑意让人觉得他对此完全无所谓,只见他吐吐舌头,“开玩笑的,等会我就滚进山沟沟里啦,绝对够远。” 顾轻寒看了他一眼,“没人舍不得你,走的时候记得拿钥匙锁门。” 说罢,他还真头也不回地拖着行李箱要出门了。 “一路平安哦。”楚凭澜扬起声音朝他走的方向叫了一句,看着那扇黑越越的门被带上,沉重的关门声像是开关一样,把楚凭澜脸上的笑意也一并关掉了。 顾轻寒习惯性地从门上的机关看去,正好看到这一幕,皮相绝佳的美人眼神冷漠、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 他本来也是个冷情的人,只是他的冷意带给敌人压迫感,而楚凭澜的冷却让他觉得坐在那的只是一尊雕塑。 完美,但是没有灵魂;百毒不侵,但是没有期许。 顾轻寒长指要触未触及门把手,屋内却忽然有了变化。 “啾——啾啾——” 那是他养的毕方,此刻寄身于一只雪白的小信鸽,估计是闻到楚凭澜身上的凶兽味道来了。 楚凭澜眸子一转,没什么感情地盯着在他键盘踩来踩去的小东西,顾轻寒一瞬间都以为他是穷奇上身要把小鸟吃掉了。 却见他忽然把小白鸟捧在手心,鼻尖在它的羽毛上吸了一下,忽然痴汉般笑了,“你是顾轻寒的鸟?” “……”顾轻寒无言。 楚凭澜却兴致来了逗着小鸟玩,小时候偷跑去动物园,他从来都是把狮子老虎都吓得瑟瑟发抖病恹恹的那个。 不怕他的鸟儿,还真是第一只。 果然鸟似主人形。 爱屋及乌,楚凭澜刺破指尖,冒出一颗一颗剔透的血珠喂小鸟,还重重哼了一声,“让你走,你的鸟我拐跑了哦。” 顾轻寒听着,居然没有回去阻止,只是要开门的手变了方向,拉了行李箱进电梯走了。 客厅里的楚凭澜听得清楚,和小白鸟黑珍珠般的眼睛互看着,笑意重新爬上来他的唇角。 … 金明池是古时汴州某世家的园林,后来世家中落,朝代更替,到了如今,不知湘夫人使了什么手段,竟成了她的私人园林。 《惟将终夜长开眼》便是楚家某女官闲时以金明池为背景写下的剧本,楚凭澜偶然撞见了,便顺手买了下来。 后来湘夫人不允他使用金明池,他本来没想拍也彻底被激起兴趣了,于是找来沈监制和舒导,打了湘夫人一个措手不及,才同意他们租用,只是价格高昂。 实话说,租用金明池的确是个不划算的决定,一来租金离谱,二来金明池离汴州城足有两小时车程,古时在汴都郊区的地儿,现在已经成了山沟沟了。 这不,自驾进剧组的顾轻寒开了足有两个半小时,才到了剧组,还刮花了爱车。 顾轻寒混了个男一号的身份来出任务,但是却不想受招待,这会隐匿在安营扎寨中的剧组里,竟然真的没人注意到他。 人多的地方八卦就多,尤其是刚进组的人,更是需要聊八卦来迅速培养革命友谊。 外地来的摄像a:“我还是第一回 来这里,听我岳母说这里闹鬼?” 场记b:“对对,我看过剧本,剧本那故事听说就是按着这里的族谱编的,那叫一个玄。” 汴州本地的灯光c:“上了年头的地方传说多而已 ,听他们鬼扯吧。” 汴州本地的道具d:“就是,我们汴州是古都,多得是这种不着边际的传说。” 汴州本地的灯光c被勾起了瘾:“说起来,我小时候,我外婆还拿流着穷奇血的煞星吓我呢,长大了就知道是瞎瘠薄编的啦,哪有什么穷奇。” 外地来的摄像a:“那,她们说楚影帝卖屁股进组的,是真的吗?” “……” 他这句话一出,大家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瞬间,才继续。 场记b:“闭嘴吧你,听说他是我们金主,你丫找死呢,而且这在圈内也不罕见吧,楚影帝那么好看……” 汴州本地的灯光c:“听说沈监制也是他搞过来的,说起来,没沈监制这剧可能还成不了呢。” 汴州本地的道具d:“哇,我还没见过沈监制,听说很漂亮?” 场记b:“他才十八岁,你敢下手?” 外地来的摄像a:“那楚影帝呢,官方年龄二十三了吧?” 汴州本地的道具d:“不错,胆儿挺大,不知道楚影帝在上面还是下面。” 场记b:“他真是弯的?!” … 叽叽喳喳的聊天声依旧,话题渐渐走向黄暴的方向,顾轻寒没兴趣听,只是在意他抓到的信息,似是心有灵犀般转头盯着一个方向—— 正午的太阳照射在金明池上,碎金片片,波光粼粼,池边的树下,眼熟的黑色行李箱端端正正地放着。 旁边的折叠椅上,“卖屁股进来的”“穷奇血煞星”正坐在那玩鸟。 顾轻寒总算明白,当初舒导随随便便就让他进组,还拼命强调剧组里可能有个魔星,是什么意思了。 走近一听,楚凭澜不仅在玩鸟,还在和他的鸟说话。听清楚后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16 ,凶神大人萌生了穿回三小时前,把刚才那个不忍心的自己杀掉的想法。 “你好能吃啊,从家里吃到现在,居然没死。”楚凭澜伸着食指让小白鸟啄着血珠,估计是只凶鸟,吃穷奇血吃得津津有味。 “……”小白鸟瞅了他一眼,假装听不到,继续啄。 楚凭澜笑着把它脑袋按下去,看它笨重地摇晃,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才继续吃。 “以后你就叫小肥啾吧。”楚凭澜宣布它的名字。 寄身于良家白鸟的毕方:“……” 老子吃柠檬的吧! 日常被骗还被骗走了鸟的凶神大人看着这一幕,唇角不着痕迹地微弯,还真是小魔星。 不知想起什么,顾轻寒表情慢慢平淡回去,捏着毕方的后颈,拎小鸡一样拎起来,不许它再吃楚凭澜的血。 “……”楚凭澜抬头,完全没有骗了人,还把人的鸟儿骗走的自觉,得意地咧嘴一笑,“啊呀,我没说这是我出资的吗。” 顾轻寒在他对面坐下,长眸看着他,“有多远滚多远,这话谁说的?” “谁?”楚凭澜笑看回去,眼底浅淡的笑意难得,“反正不是我。” 顾轻寒静默了一会,表情没有舒缓,最后打破了宁静,“你对四凶四灵有什么企图。” 楚凭澜眼底的笑意随着他那句话消散,脸上木然了,忽然道,“我要他们干嘛?” 顾轻寒看着他,长眸深邃不见底,没说话。 “我什么都不要。”楚凭澜直起身子,仰头凑近顾轻寒,感觉到对方并不冷的呼吸,才掀起眼皮看他,“我只要你。” 顾轻寒垂眸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看着楚凭澜的眼睛,伸手把人往外推,“我不和你玩儿。” 知道楚凭澜几斤几两,顾轻寒也没用力,楚凭澜却卯足了劲,一动不动地维持原来的距离,“我没在玩儿。” 和一个不要命的疯子较劲,要么两败俱伤,要么对方死伤惨重。 顾轻寒手上收了力道,就这么静静地和楚凭澜对视,看进那双桃花眼沉寂的眼底。 楚凭澜被那双锐利的凤眸盯着,却没有不舒服的感觉,明知道对方在冒犯地探究,还撤去了伪装,面无表情地看回去,一双眼如深潭无波。 午后暖风徐徐,带起湖面水汽,湿润地穿过两人间,吹得衣物微摆,发丝轻抚。 余光看到其余演员纷纷进组,尤其那顶日光下柔顺反光的金色脑袋,楚凭澜眼神往那看了半晌,再看回来时,脸上挂上了公式化的笑,把小白鸟抢回来,“成成成,小爷滚了。但是你的鸟是我的了。” 顾轻寒目送小流氓说完就带鸟跑,不知怎地依旧记起刚才那双桃花眼,里头的哀戚突破了谨慎包裹,似落英飘摇而下,落在人心上,却是沉沉的重量。 第10章 青龙 02 《唯将终夜长开眼》的剧情是根据金明池原主人的故事编的,只是因为政/策原因,把里面的其中一个男主改成了女主。 故事大概是讲了金明池主人这一脉流传着一种高贵的血统,一直都是代代单传。到了女主和哥哥这一代,意外地有了两个孩子,哥哥遗传了这种血统,女主却因此承受了获得血统的代价,一生多病多灾,终老金明池。 而故事的男主,即哥哥的好友,对女主一见钟情,为她云游天下收集了如今金明池所植的奇花异木,和它们背后的故事。 女主死后,男主代替她活在园中,而哥哥放弃家业,云游不归。应了剧本名,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演女主是沈御笙的妹妹沈飞羽,楚凭澜看完剧本再得知这个消息,第一句话便是“谁那么倒霉捡到那个冤大头哥哥的角色”。 结果换来了旁人一致的沉默。 他才知道他就是那个“冤大头哥哥”,不仅要和沈飞羽拍亲情戏,他的顾公子还得和沈飞羽拍感情戏。 这么点小插曲自然很快就过去了,进组之后舒导演就忙着组织吃饭、开会、拜神、开机,然后火急火燎地就拍了。 毕竟金明池现在是个私人庄园,租贵着呢。 刚开始拍,节奏自然是慢些的,因为时间点还在少年时,因此楚凭澜和沈飞羽的对手戏多得很。 沈飞羽因为沈御笙对他的迷恋讨厌他讨厌得要命,也是个深圈的,自然各种穿小鞋的花样换着来,不仅折腾楚凭澜,还把工作人员折腾得飞起。 一遍遍ng逼得楚凭澜爆发就算了,这在剧组也是常态,就是之前不熟悉他的也略有耳闻。 只是工作人员不得不一遍遍跟着,特别累。尤其是摄影,有一场在地上跟着跑了几十回,水泥地都给磨平磨干净了。 反而楚凭澜戏外毫不避讳地给人冷脸,戏里还是感情到位地超额完成任务了。之前那些背地里暗搓搓讨论的、害怕他的、不爽不服他的,一看到场记拍板后楚凭澜的表现,全都服了。 那些怕楚凭澜凶兽名声、知道内幕的可能还会怕他恨他,可是普通人听他声明在外,进组了一看比某些鲜肉啊、干爹女主啊都没脾气,就是对小人的反应狠绝了点。 可是耐不住人好看啊,而且嘴上不说,福利上还对大家好。虽然态度一般,也没跟新晋小生一样跪舔,但是没跟沈飞羽一样小姐脾气,已经让他们感觉超满足了。 日子如飞也似的过着,这天终于拍到沈飞羽被太医断定病危后和楚凭澜的对手戏,剧本上写的是楚凭澜为妹妹将死而痛哭,决定离家,妹妹安慰。 可从不ng的楚凭澜这场连吃了两次ng。 “抱歉。”楚凭澜一身白色古装,和沈飞羽对坐在金明池中心的水心殿。 因为水心殿是个湖心亭,只有窄窄一廊连接岸边,所以除了工作人员外,舒导演、监制沈叶琛、还有一众演员,都在不远的岸那头看着。 “小楚他哭戏不好,尤其这种亲情戏,那个,”导演拿着大喇叭朝这边说着,“飞羽你哭戏最好,正好你背对镜头,你教教小楚吧。” 顾轻寒今儿没工作,本来倚着树立着,似在看剧本等导演讲戏,全然没注意身边乱哄哄的讨论声,听到那声“小楚”,才抬了一下头,目光淡然。 离他不远的沈叶琛闻言从屏幕前微微侧头,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才继续和导演讨论。 很快,导演一声“a”,场记拍板,又来了一条。 导演离他们挺远的,工作人员也离他们有一米多远,还不是现场收音,沈飞羽有了导演这令,还有这么多助力,这下完全放心地刺激楚凭澜了。 要不是喜欢这个人,她哥怎么会变了个样,而且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不就是皮囊比别人好点。 想到这里,沈飞羽更忿忿,一样样列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17 举传闻中楚凭澜的恶行质问他,却看到对方依旧只是一脸表演性的沉痛,目光空洞。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拍戏没休息好,比起往日更显憔悴。 感觉这样下去不仅欺负不了楚凭澜,自己演技还被导演质疑,沈飞羽回忆着哥哥卷宗里楚凭澜的资料,尝试性地开口,“难道云先生的死和你没关系吗?” 楚凭澜看着她的目光一凛。 沈飞羽开怀,这是戳中软肋了,有戏,再接着道,“肯定就是你把他克死的吧,要不是你,他和湘夫人现在还是神仙眷侣。” 楚凭澜盯着她,连鼻酸的感觉都没有,他知道这是他最大的心病,明眼人都查得出来,他也的确因此感觉晦暗阴郁,可眼里干涸,像是失去了流泪的功能。 他不爱哭,也哭不出来,平时哭戏都是带眼药水,估计等会也得要一点了。 沈飞羽继续挑衅着,不愧是沈御笙的妹妹,挑衅句句戳中重点,循循善诱,平常人早被她言语凌虐得泣不成声了。 可楚凭澜就那么看着她,眼神反而渐渐空洞,他对这些早就麻木了,听着听着他反而走神了。 春雨绵绵,落在湖面上涟漪点点,空气里带着雨后的气息,好像回到了云深死的那一天。 云深从世界上消失了,带着对他的恨意,带着那样凶狠的眼神。云先生可是出了名的翩翩佳公子,可他每次回头,都是那样恨地看着他。 楚凭澜心里的伤疤被揭开,血淋淋的新鲜伤口藕断丝连,像是又看到父亲目眦欲裂的表情,但他的心没有反应了。 不疼,更不会哭。 “……迟早有一天顾轻寒也会和他一样的,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吗?你怎么这么自私,听我哥说是你主动接近顾轻寒的?你也太恶心了吧。” “你这种人就不该被生下来啊。” “唉,可怜顾轻寒,就这么……” 沈飞羽的话似利刺,终于刺破了楚凭澜看着她那副空洞的眼神。 楚凭澜看到那个倚在树下的人,那人如霜雪,似苍竹,反骨铮铮,永远不为谁低头。 如果……光是想了个如果,楚凭澜的身体便像是痛觉神经瞬时恢复了一样,铺天盖地的痛觉袭来,那双桃花眼里盛满悲伤。 像是天阴雨下,先是一滴泪无声地缓缓滑落下来,接着是不停涌下来的泪水。 沈飞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一分钟,终于戳中了点,开口念台词,声音惹人怜爱,“哥哥,你,咳咳,不要……为我……为我……” 看着沈飞羽磕磕巴巴地念台词,强行演出一个病秧子,楚凭澜一句哽咽都没发出,神情木然,只是眼圈红得吓人,泪如雨下。 沈飞羽台词总是念完了,抬眼挑衅地看着他笑。 楚凭澜余光努力去看树下,却满眼模糊,看不清了,配合地道出台词—— “绯儿不必强留,为兄……去意已决。” 那声音已经完全哑得不成声,像是垂死之人发出来的。 全场静默,直到哭了的人中,有人忍不住偷偷哽咽出声了,导演才回过神,喊了“卡”。 “很好——”导演拍掌,其他人才回过神来,炸锅地开始议论。 就在大家哭成狗的时候,楚凭澜面无表情站起来,接过小姐姐递来的纸巾,擦干眼泪,走了。 “哎呀,小楚怎么走了,咋不讲理呢,人飞羽刚帮了你呢,还跑。”舒导演看着他离场,楚凭澜在剧组虽然人冷嘴毒,但是待人接物还是过得去的,这还是头一回,让舒导演以前的好印象都破碎,低叹摇头,“忒狼心狗肺了这孩子。” “导演别气啦,影帝嘛,脾气大点正常,戏好就行。” “啊,他那都什么时候的影帝了,去年他就两部作品,低产得要命。” “至少人去年也拿奖了不是。” “话不能这么说。” 场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导演边回看刚才的镜头边叨叨,沈飞羽在一旁体贴地安慰。 沈叶琛在其中坐着,不动声色地把全场情况尽收眼底,不时回应身边导演抛过来的话,眼神却落在树下心不在焉的顾轻寒身上,心里细细品味着楚凭澜刚才的精彩表现。 本来他是来收拾自己六年前在长生殿捅出来的乱子的,以为会无聊,可是现在看来,这场戏有趣得很嘛。 拍摄到了中期,最近也是紧赶慢赶的,楚凭澜这场过了,很快导演又组织拍了一场顾轻寒和沈飞羽的对手戏。 沈叶琛不紧不慢地摸着怀里的小白兔,离开了人群,让人拿了椅子来,坐在顾轻寒刚才站着的位置上。 顾轻寒一场过了,效率一如他取人性命般迅捷,这会回到树下拿台本,冷淡地和沈叶琛点了点头,算是客气地打了招呼。 沈叶琛看着他没事人般的动作,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这个位置看得很清楚嘛,完全没挡住小老虎。” “所以你也用不着坐这了。”顾轻寒低头拿台本。 他和沈叶琛不熟,立场上更是敌对,对他所知仅限于档案,唯一的交集是他那疏远的哥哥。尽管他不想也不会和沈叶琛打交道,也都听说过沈叶琛对于楚凭澜的言论。 沈叶琛有趣地看着,甜甜地笑,“现在不同了,突然发现小老虎还蛮顺眼的。” “哦,那你继续。”顾轻寒夹着台本,无情地转身走远。 沈叶琛忽然动作灵活地站起来,笑得可爱依旧,只是那椅子随着重力消失拦腰断开。 要坐也要他有本事坐下去吗? 他认识的顾轻寒,可不像是会做这番举动的人。 沈叶琛摸着怀里软绵绵的小兔,回应着导演的召唤,脸上笑容变得耐人寻味。 … 楚凭澜一路神不守舍地回到金明池东边的酒店,在走廊里跌跌撞撞地走着,直到无意看到一面镜子,侧头看去,眉头蹙起来。 真狼狈。 更糟的是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楚凭澜的偶像包袱让他这会一点不想遇到顾轻寒,于是加快脚步拐过走了,掏出门卡要开门进房间。 顾轻寒却没有刻意拉开距离,不紧不慢地沿着楚凭澜刚才走过的路走过去,像是不经意经过,只留下了一句—— “别趟这趟浑水。” 楚凭澜闻言,难得没去黏顾轻寒,刷了门卡想要进门,结果还没按下手柄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撑着门板歇了一会,才跌撞地开门,开冰箱,拿药吃。 胸口的婆罗门印因为药剂的刺激发烫,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温水煮青蛙一样沸腾加速,楚凭澜在地上坐了一会,才缓缓恢复过来。 耳朵满是血液过速的嗡嗡响,他自然也没有余力注意,外面顾轻寒听到他的动静掉头回来又走掉的响儿。 作者有话要说: ※3.15~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18 3.21这段时间会隔日更(15/17/19/21更),更新时间还是每晚十点,谢谢小宝贝们体谅,啾咪030 第11章 青龙 03 是夜,金明池长明的灯色映出四面景致模糊的轮廓,似下笔力度轻重不一,晕出远近深浅渐层的形态。 池西的无垠花园中,一只白鸟展翅而出,低飞掠过如镜的湖面,消失在了池北的宾馆。 “扑棱棱——” 小白鸟落在顾轻寒窗外,嘴巴啄着窗台发出响声,想要引起主人的注意。 顾轻寒换掉了白日里的常服,一身黑衣,显然准备出门,听到响声开了窗,小白鸟跳上他掌心,啄了两下他的手心。 这还是毕方被楚凭澜拐走后第一次飞回来。 鸟背上的夜露和花粉昭示着刚才鸟儿所在的地方,让顾轻寒微微蹙起了眉。 楚凭澜进组之后没有缠着他一块住,恐怕连楚凭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房间离顾轻寒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这还尚且可以用那次失败的谈判解释,但更奇怪的是,连着好几夜顾轻寒夜探回来,楚凭澜要么也是刚回来,要么就是压根不在。 而他夜探时压根没发现楚凭澜的气息。楚凭澜绝没有隐匿自己行踪不让十二卫发现的修为,那么就是楚凭澜并不是跟着他出去的。 顾轻寒跟着小白鸟出门,来到楚凭澜房前,他可以断定里面没人,但小白鸟却啄着锁孔,像是坚持要他开门。 铜雀十六子锁顾轻寒都轻易开了,宾馆的锁对他而言形同虚设。 甫一开门,顾轻寒眉头便深深蹙起,普通人可能会觉得这房间整洁清新,但落在凶神大人鼻端却是臭不可闻。 凶魂的味道。 估摸着还是刚来过不久,顾轻寒打开小冰箱,里头整整齐齐地垒着一罐罐楚家特制的抑制药剂,只有右下角缺了个口,估计楚凭澜刚喝过。 刚才他还奇怪这次的任务怎么会牵扯上凶魂,原来是楚家内部的肮脏勾当。 顾轻寒直起身子,捏捏手里的毕方,让它带路。 小白鸟从顾轻寒掌中跳到窗台,展开白羽飞去,料峭的夜半春风从洞开的窗外吹来,窗帘被吹起,再落下时,窗边已经没有了那道笔挺的黑色身影。 … 金明池西面正是园林主屋和花园,从前的“女”主人便住在里头,如今“女”主人长逝,只有人定期照看无人居住,尽管花繁叶茂,却更显荒凉。 深春之际,园里的花木开花散粉,遥遥相隔的灯光笼罩之下,一丛一丛的花木像是一团一团不同颜色气味的迷雾。 顾轻寒循着楚凭澜的气息一路走过去,发现这家伙就是在瞎走,一点都不像在查案,更像是郁郁寡欢一心求死的酒鬼。 虽然没找到人,顾轻寒却已经能想象他那副行尸走肉的样子。 西苑是个三进院,夹带着一群一群的副建筑跟个迷宫似的,还有随处可见的花团锦簇,占地面积又极广,若是平常人头一回来,带着地图也会迷路。 进了第一道门,顾轻寒似有所觉般侧目,果然看到了立在花间的楚凭澜。 换作平时,顾轻寒还没进门楚凭澜肯定就听见他的动静了,可惜今天偏偏是他身心皆低潮的日子,顾轻寒不疾不徐地走向他,他却还只是木然地站着。 楚凭澜看着他从门边走来,意识上知道了顾轻寒来了,可是身体却疲惫得无法反应,血液里反常的痛刺激着他,让他木着脸开腔,“我不是因为你来的,只是喜欢和楚家对着干。” 他回应顾轻寒傍晚的话,但连他自己都知道不是真的,他说的原因并非不存在,但不至于努力淡出的他忽然插进来一脚。 顾轻寒没说话,长眸看着楚凭澜。他想起楚凭澜的年纪,二十三岁,正是弱冠年华,尤其这家伙这样的条件,更应是万众瞩目,光华四射的年纪,但眼前的人却,却…… 楚凭澜说不出话了,那目光就像是清冷的月光,把黑暗中的他照得无所遁形,又似和风缓缓,拂落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一身尘埃。 好像,就是没法对这人口是心非。 “走吧。”顾轻寒像是没听到他刚才怔忪的话语,伸手像是摸毕方一样摸了一下他的脑袋,极轻极快的动作,在楚凭澜反应过来前已经收了手。 楚凭澜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才跟着顾轻寒在迷宫般的西苑绕,身体机能渐渐上线,下一刻便打了个喷嚏。 “啊嚏——嗝——”楚凭澜打了一连串的喷嚏,打得发出了小猪打响鼻的声音,最后嫌弃地捏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刚才肯定被什么东西上身了”“这肯定不是本少爷”的样子。 顾轻寒抬眸四顾,没发现什么异样,拿出随身的手帕递给楚凭澜,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花粉过敏。”楚凭澜声音带着鼻音,鼻尖红通通的,擦着鼻子,今晚头一回地痴汉,扬了扬手里的手帕,“有你的味道诶。” “……”那还往西苑里钻。 顾轻寒不需想也知道楚凭澜来这里干嘛,于是拎着楚凭澜衣领,一个纵身带着他上了房顶。 “啊!”楚凭澜仿佛解放了一般把帕子从鼻端拿走,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恢复了习惯性的笑颜,“我早就想闻闻上头的空气了。” 顾轻寒想怼他那倒是自己练去,话未出口,想到楚凭澜的体质,没怼。 楚凭澜看在眼里,坦然,“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顾轻寒没说话,看着他那笑,又想到他最近异样的举止,分不清他用意。 楚凭澜笑得更灿烂,“那就赏你做我的专属坐骑好啦。” “就你,骑我?”顾轻寒眉毛一扬,怼回去,没把他扔出去,反而拎着他跳到下一个屋顶,“回去再练个五百年吧。” “顾公子这是等我五百年的意思吗,好感动,”楚凭澜打蛇随棍上,结果被拎到更高的屋顶,脱口而出,“啊,换位置前说一声啊,我恐高。” 顾轻寒松了手,把他放在靠里的位置,免得他脚软掉下去,目光才落向花园。 “看出些什么来了?”楚凭澜抬头问他,不去看脚下离地的花园。 “金明池大多都经过后期改造,唯有西苑,和两百年前的画作中分毫不差。”顾轻寒若有所思地审视花园的全景,又道,“且湘夫人留在这守门的女官也曾漏了口风,夜里巡院锁门时,常常会看到有青衣男子在修剪花木。” 楚凭澜哼了一声,“不止,这里的花还会变种呢。” 顾轻寒侧目看他。 楚凭澜托着腮仔细看,然后指着右侧一团白云似的花簇,“那是月槿,去年游园会推出的新品种。” “湘夫人拍下的?”顾轻寒问,余光不易察觉地留心着楚凭澜的情绪。 楚凭澜嗤笑,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19 “她才不会去那种纨绔办的展会。” “而且,我可以感觉到,她很讨厌这个地方。”楚凭澜摸着下巴,“虽然没查出来为什么,但是她那么讨厌还要买下来,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就和你任务有关系。” 顾轻寒听着那句“她很讨厌这个地方”目光一转,长眸看着楚凭澜,薄唇微抿,没进一步说明,只道,“可能吧。” “我问过园丁这是怎么回事,”楚凭澜侧过脸,一笑,“你猜怎么着?” “怎么?” “他们最长只能在园中半年,两周才能来一回,现任也不知道前任什么时候种的。”楚凭澜在屋脊他觉得安全的地方坐下,目光看着月下泛着淡淡白色荧光的月槿,“要是心里没鬼怎么可能换人。” 顾轻寒最后才来查探此处,就是对这处处透着诡异的西苑存疑,这下几乎能肯定了至于楚凭澜为什么会闲逛到这鬼地方逮到两周来一回的园丁,他也没点破。 “什么时候开始的?”顾轻寒坐到他身旁。 楚凭澜看着他,眨了眨眼,才说,“六年前。” 这时间点一出,基本能确定这一切异样和长生殿失窃有关了。 顾轻寒长指微动,想要伸手像刚才一样摸他脑袋,最后还是控制住了,嗓音低淡又肯定,“我知道不是你干的。” 急着甩锅给他的楚凭澜看多了,急着撇清的还是第一个。 楚凭澜问,“那你知道谁干的?” “你不也知道。”顾轻寒自然地回答他,像是陈述一件极平凡的小事。 楚凭澜桃花眼带了笑,他还真知道。 那年他十七,沈叶琛十二岁。珍鸾会在听雨楼汴州本部举行,湘夫人破天荒地带他去了。 等他在长生殿目睹沈叶琛放出四凶四灵,殿主的鬼卫迅速地围剿而来,把他当成窃贼抓获,他才明白湘夫人哪来的这份“好心”。 可惜沈叶琛那会还太小,放出来了却没能力守住,这回进组,估计也是为了来一一收回吧。 湘夫人估计怎么样想不到本来选好的合作对象最后背叛了她单飞,只是想要替他找个污名的儿子却差点因为那回死去。 也是那一次之后,湘夫人才找到了度,怎么过分都不会伤楚凭澜性命。她要他还有用处。 楚凭澜想着想着,百无聊赖地去掀手下的瓦片,刚掀起一块,却愣在当场。 “怎么了?”顾轻寒察觉他的异样,视线从花园收回。 “……喏。”楚凭澜伸手一指,顾轻寒顺着他手指从瓦片空出的那一小块空间看进去—— 四下寂静,只有不知隐匿在何处的夜桀偶尔怪叫。 缺口之下,屋内摇曳的烛火盈亮了房间,一个青衣男人正抬头看着他们。 楚凭澜一个激灵,上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初初遇到沈叶琛的时候。 “你认识他?”顾轻寒不动声色地把瓦片盖回去。 “不认识,”楚凭澜诚实地回答,又补了一刀,“他肯定不是活人。” 顾轻寒嘉奖般淡笑,“他当然不是活人。” 那是他的任务目标。 不知想到什么,楚凭澜桃花眼专注地看着顾轻寒,认真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接这一趟,但是你想要的话,我会帮你的。” “你要帮我?”顾轻寒长眸也看着他,“呆在这成不,别跟过来。” 说着,他起身出剑,想来准备去追刚才那“人”。 楚凭澜抬眼,看着顾轻寒明显不带他去的姿态,月色如霜洒在顾轻寒挺直的背影,隔开了在阴影中的自己,眼睫慢慢垂了下去。 “我早就在局中了,去不去又有什么区别?你能不能不要,不要……丢下我。” 木然的声音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似是无形的手,攥得人心闷疼。既是指顾轻寒这个局,又是指楚凭澜生而逃不脱的局。 顾轻寒背影一僵,收了剑,回身蹲下来,看着坐在原地一脸颓唐的家伙,像是拿他没办法,忽然松了身形,说了一句楚凭澜毕生难忘的话,“我会让你离开它的,只要你乖乖的。” 楚凭澜抬眸,映着月光的桃花眼特别像陷阱里的小动物,可是大家都道他是洪水猛兽。 看着顾轻寒深邃的凤眸,他忽然笑了,“我听话,有什么奖励?” 像是在自杀即将溺亡的一刻,突然不想错过这一点可能;像是长期处于浓浓黑暗中,突然看到一点火光,即便自私,即便挣扎,也忍不住去争取。 顾轻寒五感灵敏,注意到空气异样的血腥味,把楚凭澜一直背着的手拽过来,蹙眉,好一会,才蓦地放松,深深地抬眸看他,“这样还想要奖励?” 楚凭澜的手很漂亮,顾轻寒很早就知道了,那双手不像他们这些常年握剑持枪的人粗糙,它修长秀美,是该养尊处优的手。 但现在却紧紧握着一个弯月形的白玉环佩,那是云先生的法器,用在楚凭澜手里白白成了折叠刀,刀口锋利,深深吃进楚凭澜手心的皮肉。 “这不是我干的,”楚凭澜任着顾轻寒拽过他滴血的手,手心却还是握着拳,像是根本不知道疼,无辜道,“我药吃多了,控制不了力道,不能因为这个把奖励收回去。” 像是生怕顾轻寒食言。 顾轻寒漆黑的眸端详着他,想起金明池传说里兄妹一个得到血统一个承受厄运的事,才低下头强行捏开他握拳的手,给他包扎,“先看看你表现吧。” 才多久。不过短短一段时间,这家伙就成了这样了?受什么刺激了?之前也没到这种程度的。 看那玉中的血渍、伤口的陈痂和新痕交错,就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了。而且看着伤口,估摸着这样的举动这几天就没停止过。 “你不去追了?” “再吵就连看你表现都免了。” “嗯。” “里面还有玉碴子,你怎么不说。” “你让我别吵啊。” “……” … 毕方啾啾地在旁边蹦跶,奇怪两个主人怎么把青龙放走,不知第几次偷偷企图啄顾轻寒屁屁被打后,终于展翅飞走,眼不见为净。 作者有话要说: ovo感谢桃夭的地雷x1,东零西落的地雷x1~啵唧~ 第12章 青龙 04 汴州本地的道具d:“你们知道吗,昨晚西苑又闹鬼了。” 场记b:“卧槽,我昨晚看到的是真的?” 汴州本地的灯光c:“你居然看到了?” 场记b:“嗯,我昨晚起夜,看到对面屋顶有一道光,还以为睡糊涂了……擦,真的啊?” 外地来的摄像a:“谁之前和我说你们汴州传说都是假的。” 场记b:“这么说,那些什么穷奇血煞星都可能是真的了?” 汴州本地的道具d:“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20 快别吓自己了,还要在这呆着呢。” 外地来的摄像a:“突然好羡慕沈飞羽,今天就杀青了。” 汴州本地的灯光c:“这么快?她剩下那几幕戏不是在后期吗?” 外地来的摄像a:“不知道她公司出了什么事,突然就安排让她拍飞页,今天拍完马上回去。” 汴州本地的灯光c:“哇,能出什么事?沈氏诶,出事了会上电视的吧?” … 楚凭澜今天难得没戏,导演也没抓着他说戏,再也不用硬撑着大早上起来,干脆在床上赖了一小时,这会认认真真地收拾好才出来,一来就听到八卦。 他不喜欢呆在这种散漫的剧组,可惜以前跟着国际电影咖那种有组织、有纪律、高效、敬业、没绯闻的高端局太少。 不过这次组里意外地碰来一个顾轻寒,很好。 还有顾轻寒那个回收青龙的任务,也很好。 能租了金明池让湘夫人不爽,好极了。 楚凭澜刚摆好椅子和早餐,在顾轻寒常站的树下坐好,沈叶琛便自动自觉地坐在他隔壁,美少年笑得甜甜的,“小老虎,你男人今天要‘杀’了沈飞羽呢,爽吗?” 联想起刚才听到的八卦,所以沈飞羽公司的事,是顾轻寒干的? 楚凭澜不动声色地叉了一角抹茶蛋糕,一口吃掉,bra/vo! 顾轻寒效率极高,就算对上沈飞羽这样的队友,也很少因为他的错误而吃ng,而且那副模样…… 完全不像他见到的任何一面。 那深爱对方毫不保留付出的模样让他感觉陌生,因为他认知里顾轻寒根本不可能陷入同样的场面。这让他意识到,布景里那个人是男主角青湍,而不是顾轻寒本人。 他以前也爱过谁吗?才会演出这种深沉的爱。一点不比他这个科班出身的差。 不过,他好像连顾轻寒是直的弯的都不知道诶。 楚凭澜保留了这个问题,打算等会打听,继续看着,越看越发觉得顾轻寒演技好。 脑子里想着,不自觉就说了出来。 “他们十二卫这方面训练要是比你们差,那就活不到今天了。”沈叶琛凑近楚凭澜膝上的蛋糕,好奇宝宝般问,“听说这家的抹茶蛋糕好久了,我可以吃吗?” “……”楚凭澜看着他,叉起最后一口蛋糕,吃掉,皮笑肉不笑,“不可以。” 沈叶琛委屈地看着他,蓝眼睛像是要滴水,“别这么冷漠嘛,是我救了你诶。” 他不提还好,提起来楚凭澜的微笑便弯成了冷笑,“要不是你找我,我会去长生殿?” “我不是保你出来了吗,你看,你现在还好好的。”沈叶琛赖在他膝盖上不起来,柔软的金发散开,像是个洋娃娃。 “……”楚凭澜不客气地移开腿,让他枕了个空。 不远处关注他们俩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纷纷批评楚凭澜的粗鲁。 楚凭澜看也没看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只是专注地继续看顾轻寒。他可没有失忆,当年他被做替罪羊抓起来后,那三天里殿主用的刑、诱供的话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然湘夫人怎么会信,”沈叶琛理直气壮,笑容烂漫,“你最了解她了,难道我说错了?” 沈叶琛说的的确没错,那时候沈叶琛十二岁,他妈妈是个远房的沈家姑娘,做了于沈家不利的事被当时的沈家家主随意找个由头做掉了。 这些楚凭澜都是后来知道的,也明白了为什么那天沈叶琛没有让自己做他的替罪羊,反而在看守放松后亲自来监狱找他。 当时沈叶琛让他改口供嫁祸沈家家主,并承诺保他出来。若是平常,楚凭澜肯定不兴做这种给他人做嫁衣的事,但这事能给湘夫人添堵,恰好那时候的楚凭澜最需要这点,于是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沈叶琛的各方手脚煽动之下,殿主将沈家家主原地裁决。至于这一举措把沈家推给了湘夫人,殿主后悔莫及,那都是后话了。 关键是一路被当枪使的楚公子厌恶此事,本来便打定主意远离这些人。 心随意动,楚凭澜自然没再打理沈叶琛。 倒是沈叶琛一路喋喋不休和他聊着,一个人也说得带劲,那语气态度似乎他是沈叶琛什么重要的人一样。 “顾公子这皮相真是绝了,脸上沾了血反而更好看了,对不对?”沈叶琛拣了一句肯定能戳中楚凭澜的。 楚凭澜终于侧目看他,似是很惊讶,“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来找青龙的吗?” 后一句问的轻声了些,但冷淡之意不减。 沈叶琛:“……” 不得不说,小老虎这气质和顾轻寒越来越像。 “你不也在这吗?”沈叶琛那张可爱的笑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痕,蓝眼睛没好气地看着他。 楚凭澜坦然地盯着顾轻寒,道,“我看我男人啊。” 周围听清楚的围观群众无一不再次倒抽一口凉气。 沈叶琛:“……” 成,他还不得不承认,这方面脸皮没人家厚。 拍飞页是很累的,因为并没有按着时序性来,一会跳到初遇,一会又直接跳到死别,情绪上特别折腾人。而这样赶进度拍飞页,便更累了。 楚凭澜不是没这么干过,自然知道有多累,而且还是对上的还是沈飞羽这样的对手。 顾轻寒拍完之后肯定得累死,而且顾轻寒不带助理,没人给他做私人饭菜,这些天吃的都是剧组大排饭,估摸着肯定寡得很,今天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留饭。 这么想着,楚凭澜随手收拾好餐盘,端着餐盘往厨房走去,把餐盘收拾了,打量着冰箱的材料打算做菜。 在楚凭澜搜刮了厨房每个角落后,他把找到的材料一一罗列在流理台,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搜川味食谱。 …… 一个小时后。 来上班的厨师看着烧炸的锅和面无表情的楚影帝,脸上表情复杂,显然在纠结该摆出“你特么给老子赔钱”“这可是老子金主”“影帝居然不会做饭”“影帝就是应该不会做饭”还是“影帝要给谁做饭”的表情之中犹豫。 “我会赔钱的。”楚凭澜淡淡地说,又补了一句,“两倍,你会做川菜的话,可以是三倍。” “啊……会,会会会,来我教你……”厨师回过神来,又惊又怕地开始教学。 日头从东到西,加班加点的剧组终于发现了今天的午饭没有提早送来,派了场记b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而饥肠辘辘怒气冲冲跑到厨房准备咆哮的场记b第一个音还没出口,便目瞪口呆地看着楚影帝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提着个便当袋? “嗨。”楚凭澜显然心情不错,看到他居然点了点头,还开了口。 “嗨……嗨嗨嗨……”场记b回过神来,楚凭澜已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21 经走远了,徒留他摇晃着厨师确认刚才的事实。 … 提着便当准备去找人的楚凭澜走到一半,在南苑门口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金发矮子,脚步顿住,悄无声息地隐入了旁边的树后。 沈叶琛也不知道发没发现他,三两下开了门,溜进了南苑。 南苑是女主人哥哥住的院子,已经被丢空很久了,只是定期有人打扫,很可能还有访客,因为桌椅上一尘不染。 楚凭澜提着便当在后头一路跟踪他,穿过弯弯绕绕的巷子,从一道门跟进了三道门,居然把他跟丢了。 日头当空,怀疑自己再次被沈叶琛耍了,楚凭澜干脆提着便当顺着路逛起来了……楚影帝的脑回路就是这么神奇。 三道门内是内院,里面挂着家主和家眷的画像,楚凭澜随意看去,除却最后一任家主,也就是剧本里那位哥哥的画像是空缺的以外,其他的画像都齐全完整地挂着。 楚凭澜看着年份找到家主的弟弟,也就是剧本里被迫改为女主的原男主,头一抬看那意识流的画像,莫名有种熟悉感—— 他昨晚看到的就是这张脸。而这张脸的主人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 这么说,青龙是住在了末代家主的弟弟尸身里。 他是魂师,但清道夫们怎么养魂的他倒是清楚的,要养魂,就必须给它找到依附物,而青龙这种灵物的魂,除了青龙本体这种已经不存在的事物,只能用人来养。 “所以说他是有人养的?”楚凭澜下意识把想法道出了声。 “不一定,也可能是他主动选的这具尸体。”低磁的男声在室内响起。 楚凭澜正和那画像对视,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蹙眉回头,果不其然看到顾轻寒,才把便当递给他,“吓死我了你。” “我不是你男人吗?”顾轻寒接过便当,自然地在旁边的酸枝木桌边落座,打开盒子拆筷子开吃。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你答应当我男人了?”楚凭澜立马抛弃了画像,三步并作两步过去,趴在桌上,托腮看着顾轻寒吃。明知道顾轻寒是听到了他和沈叶琛的对话在调侃,还是觉得高兴。 “假的。”顾轻寒无情地拒绝,夹菜扒饭,即便大口吃饭也赏心悦目得很,吃了一会才掀起眼皮看楚凭澜,淡道,“做得不错。” “那是。”楚凭澜撇了撇嘴,才欣然接受褒奖,一点没有谦虚,心想,你就骚吧,骚不死你。看在顾轻寒累了的份上,没再惹他。 楚凭澜看一会美人吃饭,又看那画像,“他就是昨天那人,难怪我觉得眼熟。” “嗯。”顾轻寒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把那句“那是,他长得和你差不多”说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楚凭澜镜子照得少。想想楚凭澜每回照镜子的孔雀样子,他长眸里带上了浅淡的笑。 “沈叶琛呢?”楚凭澜偷偷捻了一根小椒丝,想尝尝鲜。 “跑了。”顾轻寒一筷子把他手拍开,看似暴力,实则轻得很。 楚凭澜也不恼,反而笑盈盈的,他就是想看顾轻寒管他不许他吃辣而已,满意地揉揉被拍的手,问,“你看着他跑了?” “难道你想在这里迷路迷到晚上?”顾轻寒睨了一眼刚才拍楚凭澜手的地方,那么轻的力道都留了一道粉印,不由得又想起楚凭澜身上的疤痕,和这家伙手上新鲜的伤。 “不要紧吗?”楚凭澜托腮,卷着绷带的右手被那下巴枕着,像是不疼一样。 “他故意的。”顾轻寒没忍住,把楚凭澜托腮的右手压回桌面,才道,“你猜为什么。” 楚凭澜顺着他意换了个坐姿,这不难猜,沈叶琛和他一样没法修炼,还混到今天的地位,除了沈叶琛身上特殊的血统,还有他的智谋。 不就想借他们的力找青龙,然后顺走。估计最后他们真的抓到了,沈叶琛也会使计让他们不得不拱手相让。 楚凭澜想起过去,哼了一声,“鸡贼。” 顾轻寒赞同他的这句话,但吃不语。 楚凭澜顺着话题延伸开去,异想天开地叽叽喳喳,各种骚扰着凶神大人。后者在他的闹腾中解决着温饱问题。 没消停一会,楚凭澜又想到了一件事,“说来,我还没见过用活人养魂的,你们会这样吗?养了之后那人会怎么样?” 顾轻寒拣菜的筷子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顿,抬眼看凑过来的楚凭澜,长眸带着危险的笑意,“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然而后者完全不为所吓,“你不是我男人吗?” “挺会做梦。” “这是做梦?那你不介意我做点更过分的事吧。” “胆子挺大。” “嗯,我哪哪都大……啊,别,我不敢了,我会乖乖的,等你奖励哦。” “跟上。” “诶!” 作者有话要说: o3o感谢东零西落的地雷x1~ 第13章 青龙 05 是夜,宾馆里。 “好了,少爷你记得吃药,这次采得有些少。”晚歌一身便服,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箱子,专心地处理地上的黑色针筒。 “嗯。”楚凭澜懒洋洋地赖在床头,像是没骨头一样,精致的面目过分的苍白,疲惫让他连日常怼晚歌都省了。 晚歌似乎很满意楚凭澜今晚难得配合的态度,提着银箱子跃上窗台,“少爷有客人,晚歌不打搅了,明天还有最后一次,记得及时吃药。” 她的身影随着语音消失在窗台,留下微晃的窗帘证明她来过。 “毕方要是死了,肯定是熏死的。”清冷的嗓音在房门处响起。 楚凭澜看着倚着房门抱臂看过来的顾轻寒,明白了为什么晚歌走得这么急,笑道,“别诬陷我,我有洁癖的好吗。” “一屋子凶魂臭味,你对洁癖的定义肯定有什么误解。”顾轻寒看了一眼窗台,猜也猜到是楚家又来人了。 “早回去了。”楚凭澜直起身子,毫不避讳地脱睡衣,换常服,声音隔着衣服传来,“难道在这等你收它们。” 顾轻寒淡淡转过脸去,“它们还不够格。” 楚凭澜换好衣服从床上下来,脚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腿不受控制地微颤,无辜地看着顾轻寒,“蓝颜祸水啊,看我这被你榨干的。” “……”顾轻寒无言地看着强词夺理的小鬼,打开冰箱门拿了一瓶楚凭澜的药,隔空抛给他,“走了。” 楚凭澜伸手稳稳地接住,说了句“等我喝完嘛”,才拔了瓶塞咕噜咕噜地喝药。 顾轻寒隔着半个房间都闻到了那药恶心的味道,看了一眼楚凭澜那最近瘦了许多而更明显的脖颈曲线,眉毛一扬,一跃从窗台走了,留下一句,“你自己不来,别说我丢下你。” “……”楚凭澜看着空空如也的室内,哼了一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22 声,像是早猜到了,不紧不慢地出了门按电梯。 没办法,不会跑酷。 … 出了电梯便看到倚墙而立的顾轻寒,楚凭澜称职地变成尾随他的一根小尾巴。 青龙也不是傻子,不会等着两人来抓,虽然带着楚凭澜,但顾轻寒在屋顶间穿梭依旧轻松,只是跑遍了西苑的屋顶,都没发现青龙的气息。 “下去。”顾轻寒扫视着脚下的花园,不知看见什么,无情地说出决定。 楚凭澜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顾轻寒没回头也知道他什么毛病,似乎早有准备,扔给他一个口罩样的法器,“算进我额外支出里。” 晚春的花园里繁花似锦,脚下时有落英,想来园丁这两周都没有再来。 顾轻寒走在前头,脚步快一会慢一会的,楚凭澜戴着口罩跟在他后头。 尽管两周没修剪,花园的层次依旧分明,低矮到高大的植物群依次种植,越往里走花木便越高大,身边不乏比两人高的花丛。 在口罩也挡不住花粉之前,顾轻寒终于停在了一丛一人半高的紫英丛边,长剑笔直,灵活地躲过紫英丛中的机关,把那丛紫英分开了一道缝隙。 “这是……昨天那个人的雕像?”楚凭澜眼利得很,一眼便“看”穿了那个等身雕像,“里面是空心的。” “谁会用金丝楠木来雕等身雕像,还放这种地方。”楚凭澜睁开眼,“看”本来就很费力,尤其他这会刚见了晚歌,虽然喝了药,但随便一看还是很费神。 “金丝楠木一般用来做什么。”顾轻寒陈述般道出一句。 “你们不是最清楚了吗,当然是……棺材啊。”楚凭澜声音渐小,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的等身棺材,上面的雕刻栩栩如生,背后一阵恶寒。 顾轻寒长剑转向,想挑开棺材,楚凭澜按住了他手腕,摇头,“这种东西肯定有机关,你迎面开,不是找死吗,我‘看看’就好。” “不用。”顾轻寒侧目看来,没错过楚凭澜那掩饰不了的疲态。 楚凭澜却已经闭上了眼。 顾轻寒不了解他的门道,不好打断他,半晌,楚凭澜蓦然睁眼,揉揉太阳穴,“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剩一颗防腐的南珠。” “机关倒是精巧得很,不开也罢,浪费时间。”楚凭澜回忆着刚才所见的机关,没点修为和技艺还真做不出来,看来做的“人”还有两把刷子。 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顾轻寒拨开紫英丛,没有斩断,只是带着楚凭澜绕开一丛丛紫英的根部走进紫英丛深处。 “说起来也奇怪,紫英这么普通的花,居然会种在主人棺材的周围。”楚凭澜好奇地想摘一朵。 顾轻寒把他爪子抓回来,难道嘉赏地看他,“《万秀经》有记载,紫英是叹息花的伴生花。” “说什么童话故事呢。”楚凭澜桃花眼带笑,随着顾轻寒停下的方向看去,眨了眨眼。 花海中间的六角亭里,棱角分明的玻璃罩子置于玉桌之上,里面是一株通体血红的植物,柔嫩饱满的花苞仰着脑袋晒月光,让人好奇她绽放时是何等姿态。 这个六角亭就在庭院正中,数次夜探,楚凭澜都见了许多回,但每回遇见,刚萌生了想去看看的欲望,都会不明缘故地打消。 “龙息。”楚凭澜很快明白了他当时到底是怎么被催眠的。 “嗯。”顾轻寒应了一声,道,“叹息花逢红月之夜开花,花开之时会吐出上一次花开吃掉的魂魄,并吞噬现任主人的以代替。” “红月之夜,传说是真的话,两百年一次?”楚凭澜道。 “嗯,”顾轻寒观察着四下的机关,手下长剑精确地沿路破解过去,“南苑的族谱记载,那人死之时,正是这朵叹息花第一次开花。” “他死了一百多年了吧。”楚凭澜回忆着那天在南苑画像下的年份,道,“不对,到今年,整好两百年。” 顾轻寒点头,“这人也是好运,受青龙青睐为他忙这一通。” 青龙就是剧本里的男主这事,楚凭澜并不意外,只是,“那青龙还回来干嘛?” “喂花。”顾轻寒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亭内,闻言回头睨了他一眼,“我刚才说的故事是白说的?” “还真是……伟大。”楚凭澜总觉得哪儿不对。 顾轻寒检查了一遍机关,确认安全了,随手一拎把那玻璃花笼拎起来,塞给了楚凭澜。 头一回收到顾轻寒送来的花,楚凭澜眉目尽是飞扬之色,“会送花了?哪儿学来的?虽然有点土,但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十分钟后,顾轻寒拎着楚凭澜飞回他房间,顺手要把花拿走,“谢了。” “?”楚凭澜捧着玻璃花笼躲上床头,不松手。 “谢谢帮我拿着,”顾轻寒看着那察觉到楚凭澜身上气息蹭着花笼玻璃壁的花,蹙眉,“现在,给我。” … 最后楚凭澜还是不得不屈服于顾轻寒的“淫威”之下,坐在那盯着顾轻寒提着花边看室内风水边找位置放的动作。 “你不是只是给我拿着吗,放我房里干嘛。”楚凭澜抿唇,右边脸颊的单边酒窝都给抿出来了。 顾轻寒回头看着楚凭澜难得有了与同龄人相似的生气,薄唇不易察觉地弯起,才回头继续放置那盆花,淡道,“青龙会来找你。” “这么肯定?为什么非要是我?有花的话,你拿不也一样吗。”楚凭澜桃花眼亮晶晶地看他。 顾轻寒放好了花,摆好了机关,龟毛地拿出手帕净手,头也不抬,“那天他看你的眼神,是看情人的眼神。” “我和他不熟,你不要吃醋。”楚凭澜条件反射地调戏回去。 “……”顾轻寒无言地看着他。 半晌,忽然楚凭澜忽然疑问地抬头,然后一脸受到了惊吓的表情,从床头爬到床边,撑起上身靠近顾轻寒,“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有?” 楚凭澜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青龙和金明池主人的弟弟,弟弟死了一百多年了,青龙被放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回来种花,顶着弟弟的身体代替他活着,还准备献身喂花。 可是他没记错的话,弟弟,也就是剧本被迫改为女主的男主,是个直男吧,所以剧本里的剧情才会写成爱而不得。 这么一想,楚凭澜又回到了出门前的问题,他都不知道顾轻寒是不是直男什么的,万一真的有小情儿什么的呢。这人都二十七了,有好像也不奇怪啊。 顾轻寒本想调侃一句“是啊,不就是你吗”,这会看着楚凭澜少有的那一脸自己吓自己的表情,凑近他,真假莫辨地淡淡说了一句,“你猜?” 没想到楚凭澜还真的一脸思考国家大事的表情,老僧入定般坐在床上。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凶神大人无言,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23 在楚凭澜身边坐下来,随手捻了玉碎去测试刚才布下的机关,“你剧本有没有认真读,你那个角色姓什么?” “云。”被质疑专业素养的楚影帝条件反射地回答,然后眨眨眼,顿悟,“云!你是说那家伙是我……爸?” “是吧。”顾轻寒手里的玉碎击中了花旁的机关,机关无声地冒出,模拟着捕获青龙的过程。 “两百岁?”楚凭澜可没忘记他爹和他一样的盛世美颜,不然湘夫人也不会中招。 顾轻寒侧首看他,顿了一会,才道,“据说只要不诞生下一代流有穷奇血的后裔,就不会开始衰老。” “……这样。”楚凭澜了然,又多了一个解释他爹为什么这么恨他的原因。 顾轻寒以为他伤心了,认真地观察他。 结果楚凭澜静了半晌,忽然来了一句,“喜欢上直男真可怜。” “……”所以说,这家伙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构造的。 “嗯。”顾轻寒隐去眼底浅淡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冷着脸道,“你和他半斤八两。” “不可能,”楚凭澜脑袋凑过来,像是要研究他,“你丫怎么看怎么基啊,应该是不喜欢女人的吧?” 唔,他连顾轻寒喜不喜欢人都怀疑,别说女人了。 楚凭澜较真地追问着,旁敲侧击,开门见山,各种手段用尽,最后顾轻寒起来回房间睡觉,还一直琢磨着。 “记得报销我的额外支出。”关门前,顾轻寒提醒他今天消耗的防毒法器。 楚凭澜眨眨眼,意有所指,“多给的话,你还能多支出吗?” “你买不起。”顾轻寒关门,还从里面上了锁,把人挡回去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ovo感谢虫虫息的地雷x1~ 第14章 青龙 06 翌日一大早,连续熬夜的楚凭澜困炸了,顶着两个黑眼圈和顾轻寒一起出现在去饭堂的路上。 “哟,这么早啊,这个样子,你们俩这是去做贼啦”半路杀出来的导演无心调侃。 顾轻寒,“……” 楚凭澜,“……噗。” 楚凭澜离远了就听到饭堂里人声鼎沸,然而他刚跟着导演和顾轻寒进门,室内忽然雅雀无声,跟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纷纷抬头看他,愣了一下,才躲开他的目光埋头接着吃。 打头走进去的舒导演嚷嚷,“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了不要怕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圈内圈外的都知道他在指谁。 坐在导演那走廊旁侧那桌的场记e悄悄拉导演的袖子,“不是,导演…” “那个…额…你过来先……”他拉着导演做到他那桌,远远躲开楚凭澜,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生怕被连累。 楚凭澜不以为意,对他们的窃窃私语和莫名其妙的反应习以为常,很快找到顾轻寒爱坐的那个角落,端了早餐坐他对面。 顾轻寒低头倒辣酱,视线里楚凭澜的裹着绷带的右手忽然紧了拳,又在他的视线下松开,于是抬头去看对面那家伙。 楚凭澜这会沉浸在他手机屏幕中,皱了皱鼻子,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我让你以后天天杀青,天天开心。” “……”顾轻寒默,长指一划开了屏,点开微博一看,一个没控制住凝眉。 难怪刚才对面这家伙一进来,大家都那副表现。楚凭澜估计正是他们热闹的主题。 热搜第一高高挂着“楚凭澜 吸毒”两个关键词,一点进去便是沈飞羽的微博。 「沈飞羽v:杀青了好开心。」 乍一看倒没什么,配图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拍到的剧组休憩图,看似凌乱,实则有心人一看就看到角落里唯一被阳光照着、挽起袖子逗小鸟的楚凭澜,从这角度看去他臂弯处的红肿特别明显。 且她这图的像素显然不止是手机抓拍的,高清图极大,足够有心的媒体放大楚凭澜的臂弯研究那一个个针孔。 和两人隔了一条走道的编剧胆儿比较大,听了楚凭澜的那句话,悄悄探身过来想看楚凭澜的屏幕。 顾轻寒不咸不淡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后者被吓得一哆嗦,心跳声落在耳朵尖的人耳中尤其突兀。 “不就想看我‘吸毒’嘛。”楚凭澜没事人一样抬头,把手机塞顾轻寒手里,似照镜子般调整着角度,觉得满意了才扬声,“直播给你们看就是了。” 饭堂里的人表情各异,一脸“你疯了就疯了别扯整个剧组下水”的抗拒。 “小楚啊,我说……” “少爷,在这里不合适吧。”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划破诡异的安静,前者是担着责任的导演,后者是转移了大家注意力的晚歌。 晚歌一身灰色裤装,提着银色箱子坐到楚凭澜旁侧,把持着距离,让自己待在楚凭澜直播的屏幕外。 楚凭澜真的点进自己直播间开了个直播,木然的脸瞬间恢复成惯常的笑脸,侧目看着晚歌,意有所指地道,“我不就生个遗传病,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吗,哪里抽血不是抽。” 说完他大大方方撸起袖管,让晚歌动手。 饭堂里的妹子们听了他的话已经忍不住笑了,大部分人屏幕上都是楚凭澜直播间的画面,还有一部分在关注微博的动态。 晚歌脸上“这不妥这不符合规矩”“在场那么多清道夫和魂师”“夫人说今天必须采够血”的表情轮番播放,无奈今天她一个人来的,被楚凭澜抓住漏洞摆了一道,只能隐去那一丝她不该有的表情,动作专业熟练地拿出两指宽的针筒和软管,消毒、绑带、扎针,一气呵成。 普通人还或怜悯或内疚或畏惧地看着,有真的相信楚凭澜不过是得了遗传病,也有将信将疑认为他在掩饰的。而懂行的清道夫已经皱起了眉,胆小的已经提前离开饭堂。 顾轻寒就坐在楚凭澜对面不动如山,替楚凭澜拿着手机的手稳得很,只是长眉蹙起。 难怪他会在楚凭澜房间闻到凶魂的气味,那个针筒并非生来便是黑色,只是里头装着生猛的凶魂。也就只有这样的凶魂镇守着,才能配合婆罗门印抽楚凭澜的血,并且保存下来。 楚凭澜臂弯红肿,是因为针孔粗还带毒,而且看那数量,不用想也知道晚歌天天都会来。再结合楚凭澜的话,这事肯定不是这个月才开始的。 至少看楚凭澜臂弯的血管状态,没几年不会折腾成这样。 这样哪里是抽血化验,即便真的是遗传病,也总比这样漫长的折磨好,就算楚凭澜自己没把自己玩死,这样下去迟早也得死。 楚凭澜笑得灿烂,桃花眼看着屏幕,在飞快刷过的弹幕中偶尔挑一两条互动,完全不在乎旁人异样的反应。 要不是粉丝太热情,估计他得了空还得继续纠缠顾轻寒和他探讨凶神大人直不直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24 的问题。 顾轻寒余光瞥见楚凭澜裹着绷带的手在屏幕外握拳,总算知道那伤是怎么来的了,顺手把他的环佩抢走,塞给他一个馒头。 楚凭澜眸光从屏幕抬起,看着顾轻寒,眼底多了一丝暖意,痴汉地捏了一下馒头,一本正经地评价,“好软。” 顾轻寒,“……” 晚歌,“……” 顾轻寒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晚歌目光不留痕迹地在两人间略过,心里打好了汇报的腹稿。 … 晚歌动作专业,手脚利落,很快便抽完了血,小心地收好在开光后的银箱子里,提着箱子告辞了。 楚凭澜刚关了直播,点开微博准备看看效果,看到热搜差点没呛着。 刚刚还飘着的榜首“楚凭澜 吸毒”迅速地被撤了,工作室的小弟买了个新的热搜“楚凭澜 顾轻寒”。 里面详尽地陈述凶神大人是怎么追求楚影帝的,还雇了画手画了楚顾同人带节奏。 楚凭澜桃花眼看看对面也在低头看手机的顾轻寒,无辜道,“我就让他们随便买一个顶上,真不是我干的。” “……”顾轻寒抬眸看他,小鬼眼睛其实长得蛮好看的,现在背着光也亮亮的,十分撩人。 不过不听话,该罚。 凶神大人想着,默不作声地在屏幕点了一下。 楚凭澜跟着他动作低头看自己的手机,这下彻底呛到了,“…咳咳……你不是没微博吗。” 才短短几分钟,顾轻寒的微博凭空出现,楚凭澜翻了一下,粉还比他多。 而且凶神大人几分钟前还给某幅顾楚同人点了个赞,热搜讯速地出现了“顾轻寒楚凭澜”,还把原来那条压了下去。 楚凭澜,“……” “我真是日了……”楚凭澜难得说了句糙话,抬眸和顾轻寒长眸对了个正着,喉结滑动,“狗”换成了,“…我自己了。” 当此时,一只兔子蓦然出现在餐桌上,“好污啊你们,一大早压来压去。” 发出了玫瑰般甜蜜的少年音。 一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从兔子背后冒出来,自觉地坐在楚凭澜隔壁,抬手点早餐,才回过头打量两人,“看来我错过了一场好戏。” 饭堂老板的儿子被拉来伺候沈叶琛点餐,不情不愿地捧着餐牌过来了,看到金发少年本人,才侧头打量他,“这厮男的女的?” 楚凭澜赞赏地看着他,“弯的。” 顾轻寒,“……” 沈叶琛摆摆手,让老板的儿子把菜单收走,“我要一盒方糖,就这样,谢谢。” 老板的儿子莫名地拿来一盒方糖,眼睁睁地看着他拿出一壶黑乎乎的浓稠药汁,拆了盒子一尊一尊放下去,直到整盒方糖被他放完,才开始搅拌。 动作优雅,和他搅拌他的大吉岭红茶时无异。 就在沈叶琛忙碌这会,顾轻寒忽然站起来,捧着早餐盘走了。 “小老虎,你把他气走了?”沈叶琛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勺子药,还砸吧砸吧嘴品尝味道。 楚凭澜想想除了“弯的”以外,好像没什么能戳到凶神大人g点了吧。难道顾轻寒真的是直男? 这么想,但是他嘴上仍然不饶人,“可能是你恶心到他了吧。” “我的荣幸。”沈叶琛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 “问你一个问题。”楚凭澜凑近了一点。 沈叶琛得到他难得的热情,感兴趣地跟着凑近楚凭澜,“说说说,我听着呢。” 楚凭澜像是嫌他靠太近,后退了一点,问,“你知道顾轻寒是弯的还是……直的?” “他没有过情人之类的玩意,不知道。”沈叶琛说着,忽然提高了音量,“不过你倒是肯定是弯的,毕竟情人不少哦。” 楚凭澜敏感地一抬头,和顾轻寒视线对了个正着。 楚凭澜,“……” 顾轻寒,“……” 买水回来的凶神大人把冰水抛给楚凭澜,转身走了。 沈叶琛用“哎呀翻车啦sorry哦”的眼神看着楚凭澜,后者瞪了他一眼,用冰凉的瓶子滚着臂弯的针口,起来准备追。 导演再次截杀,“小楚,还没走啊,来来,去补个镜头。” 楚凭澜,“……” … 每次想要接近顾轻寒找机会解释,不是顾轻寒被截走,就是楚凭澜自己被缠上。 折腾了一天,拍完最后一场夜戏,楚凭澜总算回到了宾馆,洗漱完毕,怕错过青龙,又怕顾轻寒误会,最后干脆抱着花去敲顾轻寒的门。 “金毛说的话不能信那,我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咳咳,少男。”楚凭澜孜孜不倦地敲门,一会喵喵叫一会汪汪叫,好像还得了趣了,“明天头条估计就是楚影帝夜半千里送你了,唔,我倒是不介意……” “小子,有我当年的风范啊。” 低醇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楚凭澜敏感地拂开对方搭在肩上的手,眼神恼怒地回头准备干架……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还不知道看了多久,却一直没惊动他的存在,世上还真没多少个了。 “不错,你像你小叔多一点。”青龙顶着楚凭澜小叔的身子,龙瞳打量着他,虽然笑容满面,还是压得人喘不过气。 所幸眼前的人没有杀意,不然顾轻寒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哪里像了。”楚凭澜嫌弃地看他——云星辰,也就是眼前的他小叔的身子,已经是中年了。 “这样更像了。”青龙像是被他的反应取悦,抬头看了眼楚凭澜身后的房门,才突然说了一句,“不过玩归玩,别忘了人是有主子的。” 这是在提醒他,顾轻寒再怎么还是殿主的属下。 “嗯,我嘛。”楚凭澜语气平平,一本正经地装傻,装到后头像是还是忍不了他诋毁顾轻寒,桃花眼冷了下来,“我可不像您,不是玩玩的,您老还是担心自己吧。” 青龙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顾轻寒的房门在楚凭澜失控前被蓦地从里打开,凶神大人淡淡的眼神扫了过来。 楚凭澜笑着回头,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打头抱着花进了房间,自觉地霸占了床。 青龙在后头气定神闲地走进房间,在楚凭澜跟前蹲下,和含苞待放的花对视,眼里多了几分溺爱,“要开花了,趁我没反悔,把我带走吧。” 话却是朝刚关好门走过来的顾轻寒说的,看了真的和听雨楼十分不对付。 顾轻寒似乎也抱着同样的情绪,连回应他都懒得出声,长剑凭空出现在手中,迅猛如电。 楚凭澜才眨了眨眼的当儿,再睁开眼,近在眼前的小叔已经倒在了床上,后颈处有一道细线般的剑伤。 凶神大人已经抽出了剑,手里夹着一张招魂帖,上面的青龙栩栩如生。 “这么快?”楚凭澜侧头。 “他还怕我收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25 慢了耽误他爱人。”顾轻寒把那张招魂帖叠成方胜,最后放入聚魂灯,动作少有地粗暴了些,楚凭澜都能窥见纸上青龙挣扎的表情了。 无论是他听闻还是所见,凶神大人向来都是知道分寸的,所以……这是故意的。 想起顾轻寒话里那个“爱人”,楚凭澜低头看怀里的玻璃花笼,里头的花苞渐渐张开,“她要吐魂了,你把青龙收了,等会她要吃的话……吃谁?” 顾轻寒侧目一看,眼疾手快地把玻璃花笼打落在地,挑到远离楚凭澜的窗边,丢下俩字,“摘了。” “这么简单?”楚凭澜盯着那没了花笼不断汽化成形的花,已经有一人高了,还在不停生长,血淋淋的样子狰狞无比。 顾轻寒看到他的表情,唇角牵了一下,道了一句,“我的话,是的。” 看着他一剑把那团血雾逐出窗外,然后一并追了出去,楚凭澜坐在床上还没想明白凶神大人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叹息花只会屈服于强者。”趴在床上的“小叔”尸体忽然开口,显然回魂了。 楚凭澜看了他一眼,表情平静一点没被吓着,想起顾轻寒刚才的表情,吐出一句,“有够闷骚的。” 他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3.22~3.28这段时间会隔日更(22/24/26/28更),更新时间还是每晚十点,谢谢小宝贝们体谅,啾咪030 感谢盒子精小朋友的地雷x1~爱你呜呜呜qwq 第15章 青龙 07 顾轻寒果然如云星辰所说,很快就做掉了叹息花,回来了。 送云星辰回西苑的路上。 “啊呀,我哥怎么舍得啊,这么漂亮的身子。”云星辰一路扯着楚凭澜的手,看着上头陈年的伤疤,虽然已经淡极,但是无暇美玉之上的裂痕总是让人忍不住叹息,“太可惜了。” “因为我是不该出生的孽种啊。” 楚凭澜自然地重复当年他爹最爱说的话之一,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袖子抖下去,走在前头。 拥有穷奇血的他出生了,云先生对湘夫人的作用就不是唯一的了。云先生的死说是与他有关,也不为过。 顾轻寒不远不近地走在最后,闻言长眸微暗。 “话说,你要不要再看看青龙。”楚凭澜回头指了指顾轻寒手里的聚魂灯,看着云星辰,“带回听雨楼之后就见不到了哦。” 云星辰立在紫英丛前,沿着楚凭澜指的方向和聚魂灯里闪烁的微光对视,然后收回视线,往紫英丛走去,“我又不喜欢他,我得回悬棺睡觉了,你们送到这就好了。” “……” 楚凭澜看着紫英丛认主般自行分开道路,云星辰走了进去,想起了被顾轻寒性向支配的恐惧,下意识回头看顾轻寒。 似乎从顾轻寒承诺他的那晚起,那双桃花眼里便不再设防。 沉寂的深潭泛起涟漪,落在顾轻寒眼底,渐渐荡开去,撩拨得人心尖发烫发疼。 … 顾轻寒第一次见楚凭澜,并不是楚凭澜印象里的试镜,而是在更久远的六年前那一场雨幕里。 准确地说是在他瞄准镜里。 立冬和小雪间的雨寒冷刺骨,有着雨的形态,和雪的温度,路上行人裹着厚重的衣物,都会区主干道车流都似被寒冷冻住了,比之平日行进得更慢。 车流之间,改装过的白色轿车极为惹眼,似是要故意引起注意一般招摇,正是湘夫人的专车。 和坊间传闻一样,驾驶座坐着云先生,副驾驶是湘夫人,后坐是他们十七岁的儿子。 只是他们的氛围似乎不似外间传说那般融洽温馨。 云先生温文尔雅的模样不再,而是面红耳赤地争吵着;湘夫人虽则端庄,却看起来冷静过头了,似是故意激起云先生的怒火,又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后座的楚凭澜美则美矣,但万物有灵,懂行的魂师一看,便知道他魂火弱得很,似是根本不愿意存在于世间。 顾轻寒隐匿于路旁某座建筑内,暂时丢空的室内空荡荡的,一扇一扇窗户和高耸的罗马柱衬得室内更空旷。 身量颀长笔挺的男人立于窗前,若不是他忽然眯起右眼,上身微俯,似掠食的苍鹰,根本注意不到窗台边架着隐匿于环境中的长/枪。 冬雨森冷,高层的寒风夹着雨水打湿他的脸侧,他却似丝毫不觉。 镜头中的湘夫人不动声色地按下一次性电话的发送键,顾轻寒身侧的瞳孔一次性电话便无声地传来了动手的命令。 湘夫人和殿主买了云先生的命,听雨楼却难得失了手。 不巧的是他正好继承了这个任务。 顾轻寒娴熟地瞄准,准心对准了驾驶座中云先生的眉心,长指缓缓扣上扳机,还没彻底按下去,准心里却忽然出现了少年木然的脸,让他灵活的手第一次在紧要关头僵住。 车中,云先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双手松开了方向盘,转身抓起后座的楚凭澜,一下一下把他的脑袋往玻璃窗户撞。 “碰————”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切结束了。 湘夫人冷静地戴上手套,推开楚凭澜,掰过方向盘,往云先生的方向拐去,驾驶座被撞得凹下去。 顾轻寒冷静地一件一件收起枪械和零件,主干道上警车和救护车鸣笛而至。 那是他第一次作为十二卫执行的任务,也是他第一次失。明明有三次豁免权可用,他还是选择接受惩罚。 忙乱的抢救,拥堵的车流,此起彼伏带着怨气的鸣笛声,还有无人问津的少年,雨水混合着血水流过他眼角的泪痣,代替了没办法流出来的眼泪,他却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路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殊不知楼上的顾轻寒也在看他。 对于十二卫而言,变数是危险的存在,要么深陷其中纠缠不清,要么早日抽身拒之门外。 那日的顾轻寒弯腰锁上了枪匣的锁,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他选择了后者。 … 两人回到南苑时,天已大亮,饭堂吵吵闹闹,一如平常。 楚凭澜抿了一口摩卡,眯起眼睛感叹,“难道我中年的时候也会这么好看的吗。” “你觉得他好看?”顾轻寒倒辣酱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楚凭澜带笑的脸和记忆里冷面的少年重合。 “当然啊。”楚凭澜理所当然,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长得像我怎么会不好看。” 精致的青年脸色苍白,瞳眸内荒芜依旧,却似乎因为他的存在和注视,嫩生生的嫩芽挣扎着生存,笑意带着温存,不再是面对常人时的范式般的笑或是面对恶意时冰冷的讥诮。 顾轻寒,“……” 沉默后,顾轻寒微微摇头,继续吃包子,难以察觉地牵起嘴角。 楚凭澜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26 切了块芝士蛋糕,叉起来吃掉,没受伤的手撑着下巴看顾轻寒吃早餐,口齿不清地问,“你老吃这么辣,菊花不会痛的吗。” “……噗。”旁边喝药的沈叶琛差点没一口药喷出来。 顾轻寒像是看不见旁人异样的目光,头也不抬,“我又不是你。” “?”楚凭澜吧唧嘴,“牛头不对马嘴。” 沈叶琛内涵地笑起来,纯真的蓝眼睛看着他,“没有吧,这不是好好的在分谁上谁下么。” “别离我这么近。”楚凭澜伸出手指把他推远,才继续观察顾轻寒,忽然没头没脑地凑过去小声问了一句,“真的没有情人什么的?” “没有。”顾轻寒抬头扫了他一眼,自然道。 “那,你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楚凭澜一句话到了嘴边,又憋回去换了一句,平淡的心跳忽然起伏,血液里有种狩猎的冲动,总觉得有什么话呼之欲出。 顾轻寒放下包子,凤眸看着他,难得回答了他的问题,“没试过。” 楚凭澜眨眨眼,撑着脑袋看他,继续他的日常三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顾轻寒端起茶盏喝着茶,放下茶盏,看着楚凭澜那双略带意外的桃花眼,自然道,“你挺好的。” 这话没有思索便突破了凶神大人的防御系统自己跑出来了。说完了凶神大人也没后悔。 他看着楚凭澜日常赖皮的姿态,突然想到就想到了这句话。 平淡的日子一如往常,什么都没发生,没有轰轰烈烈,也没有什么生离死别,那念头冒出来,像是呼吸吐纳一样自然。 平生头一回,原则性极强的凶神大人有了“就任他闹去吧”的念头。 沈叶琛一愣,继而露出带着深意的笑容,“……” 围观群众,“……???” 楚凭澜舔了舔唇,笑开,嘴里都是芝士蛋糕甜蜜的气息,语气像是在讨论今天吃什么好,“那我们继续交往吧。” 顾轻寒深邃的长眸漆黑,映着楚凭澜的染上温度的眼神,唇角微弯,低淡的语气带着危险的气息,“我可不是什么良人。” 楚凭澜笑得更深,“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顾轻寒眉毛一扬,像是刚才发生的事没什么大不了,低头倒茶。 一直憋到早饭结束,楚凭澜小尾巴一样跟着顾轻寒走在最后,看着大部队和他们拉开了距离,终于忍不住无尾熊一样扑上顾轻寒的背,长腿轻易起钳着顾轻寒的腰,脑袋一歪就是“木——啊——”一口。 顾轻寒拎着他领子把他拎下来。 楚凭澜被他堵在墙边,无辜地看着他,搬出第一回 夜探的条件,“你说给我奖励的。” 顾轻寒垂眸看他,幽深的凤眸映着对方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视线胶着,落到楚凭澜淡色的唇,才低头亲自教学。 楚凭澜每回狡黠地亲他唇角,他都想提醒这家伙,亲吻可不只是碰碰嘴角的事。 显然楚公子已经深刻领会了这点,桃花眼带着一层朦胧的水光,目光着迷又无助地欣赏着凶神大人亲吻时不自觉微颤的眼睫,直到他的魔爪伸上顾轻寒的小腹,后者才松开他。 “先给你个安慰奖。”顾轻寒垂眸看他,拇指擦去楚凭澜唇边带出的银丝,胸膛的起伏渐渐回归正常,才转身走在前头。 楚凭澜摸了一下他刚才摸过还麻麻的唇角,才继续粘上去,“安慰奖就这么好了吗?我开始期待特等奖了。” “多买几年彩票不定你就中了,”顾轻寒随手抽出几张听雨楼的冥币,长眸睨着他,“试试?” 楚凭澜毫不客气地笑纳,听雨楼的冥币本来就是身价极高的法器之一,何况还是顾轻寒给的。 顾轻寒淡漠的眼神瞥见身侧小美人不自在的步伐,染上了几分笑意。 年轻人,不经撩啊。 不过,既入此局,再为之泥足深陷又有何惧。 作茧自缚,拿犹豫困扰自己,绝非顾轻寒的风格。凶神大人的作风,一向是决定了一件事便兀自坚持到底,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如之前干脆抽身。一如如今一头斩断后路栽进去。 小嫩芽要是折了,有人可是要心疼的。 ——卷二·金明池上青龙舞·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江南酷蛋的火箭炮x1,虫虫息的地雷x1~ 卷三 隋堤烟柳人如玉 第16章 梼杌 01 夏至,阴气始生,阳气始衰,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蛰伏一冬的邪祟也出洞了。 刚出电梯的顾轻寒见家门而不入,提剑立于家门前,整个人如出鞘利剑。 漫天鬼气似是被他一惊,散开成一团黑雾,又快速聚合成一张大嘴,如离弦之箭快速朝顾轻寒袭来。 毕方“咔吱咔吱”地啄门,门里人似是察觉了,脚步声靠近,楚凭澜的声音传来,“回来了?……顾轻寒?” 房门传来一股拉力,接着是更大的响儿,显然楚凭澜发现居然有他开不动的门,躁了。 顾轻寒长指顶着门,责怪般看了毕方一眼,手起剑落,九婴剑如饥似渴地吃掉了那乌云压顶般的鬼气。 这才几天,这种鬼东西都敢踩上凶神大人地盘。 不知想起什么,顾轻寒的思绪似乎恍惚回到某个雨夜。 … 听雨楼的安全屋里,女人的哭叫,眼前所见蒙上他自己的血色。 “我孩儿他爹不会放过你的……” 女人带着哭腔的话语咬牙切齿,落在旁人眼里不过是细声细气的脆弱挣扎,如菟丝草般无力。 “呵,你还以为你见得到他!” “顾南风这回死定了。” “大哥说的没错,三哥他豁免权用完了,这次只得填命,最好的结局不过伏诛……” “老七你废话什么呢,来来来,谁先上?” “老九,话不是这么说,嫂子她是无辜的……” … 顾轻寒手上松了力道,楚凭澜终于拉开了门,带着恼火的脑袋探出来,“站外面干嘛?” 邻居从电梯出来,看到还未收剑的凶神大人,进自家门前吹了个口哨,“哟,兄弟造型不错,混哪个剧组的?” 顾轻寒,“……” 楚凭澜眉宇间那点躁霎时散了,没形象地大笑,笑饱了才戳戳顾轻寒,“回家了,我辛辛苦苦做的菜都凉了。” 他刚笑出一层泪光,桃花眼雾蒙蒙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顾轻寒回过神来看他,刚才的杀意从眼底隐去,长臂一推把他塞回家中,才进了屋,边走向饭厅边道,“能吃?” “你这不是没吃死吗?”楚凭澜一边吐槽他一边小尾巴般跟过去,顺手吃顾轻寒的豆腐。 这些天的实操下来,他已经能做出和川州本地人无差的菜了。 顾轻寒拉开楚凭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27 澜的咸猪手,夹菜吃饭,“还挺好吃。” “我做的嘛。”楚凭澜自夸,盛了碗饭坐下来,吃一会又咬了下筷子道,“而且只有你吃过,你说啥就是啥了。” 小孔雀也有恹恹的时候。 顾轻寒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也只吃过你做的,横看竖看都是最好的,没人和你比。” 楚凭澜是个只要给点火花就能脑补出一场焰火大会的,眉梢眼角似有桃花绽放,盯着他又开始了日常的骚扰。 桌上的菜摆得跟鸳鸯锅似的,一侧红通通火辣辣的麻辣牛柳、辣子鸡、凉拌等等,另一侧是清淡的清蒸黄花鱼、焯白菜和蒸蛋。 安静的饭桌上多了个聒噪的家伙,冷硬整洁到让人不适的家装也被这家伙弄得乱七八糟花花绿绿。 顾轻寒平时只往辣菜夹的筷子半路改道,听着耳边聒噪的骚扰,换了勺子舀了块蒸蛋吃掉,嘴角微微牵起。 … 吃完饭,楚凭澜看着顾轻寒有条不紊地收拾碗筷的背影,忍不住发了个微博。 没文字,只有饭菜的图片,不会被有心人扒出来他的住址或吃饭菜的人,又足以宣泄他难得的愉悦心情。 半生悲苦流离,见证了人类可以表现出的最大恶意,楚凭澜自认不会相信什么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是窝在沙发里,看着随着顾轻寒的背影,他便感觉力量源源不绝,好像足以支撑他走下去,足以让他从来不惧赴死的无所谓开始动摇。 「@沈叶琛:小顾顾有口福哦! [害羞] 」 楚凭澜随手看评论,最高赞的沈叶琛很快冒上来,连带着一连串带节奏、扯cp、中伤等等评论跟着浮上来。 删了三次发现删不掉,楚凭澜果断敲开了沈叶琛的私信。 「楚凭澜:删掉。」 「沈叶琛:梼杌已经现世,你就不好奇怎么顾轻寒不去找吗?[兔子]」 「楚凭澜:关你屁事。」 「沈叶琛:还真是关我事儿 [可怜] 」 夏日阴气盛,楚凭澜本来就勉强控制的情绪更容易被挑拨。 顾轻寒位列十二卫之三,可他却是殿主最信任的人,不然楚凭澜也不会两次遇到他为殿主回收四灵四凶。 这样炙手可热的职位,只可能忙得分身乏术,可这些天楚凭澜不是瞎的,顾轻寒的确没有去找梼杌的打算,是没有任务,还是另有打算? 如若没有任务,是因为什么失去了殿主的信任? 看着沈叶琛意有所指的话,在圈中长大的楚凭澜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楚凭澜:你干了什么?」 「沈叶琛:你以为沈家是好惹的?[可怜] 」 沈叶琛只说一半的话轻易地提醒了楚凭澜在金明池时顾轻寒设计沈飞羽的事。 沈飞羽再容易对付,背后都站着整个沈家。沈家本就是十二卫中的第一大世家,如今还和湘夫人扯上关系,如此势力,连殿主都要忌讳三分。 再想想沈叶琛去金明池的目的,和沈叶琛全程淡定得过分的态度,其中关节不难发现。 「楚凭澜:他把青龙给你了。」 「沈叶琛:不愧是小老虎,嘿嘿,怎么,你要不要也来投靠我?[心] 」 顾轻寒在厨房强迫症般擦干着洗好的碗,每一只都轮番用三条不同的毛巾清洁一回,才放进消毒碗柜。 楚凭澜木木地看着他有条理得跟机械似的动作,就是这个看起来永不为谁背叛原则的人,就为了这么件小事和沈叶琛这样的人同流合污了。 不说别的,首先殿主就不会放过他。 如今的长生殿主和他的儿子殷念恩截然相反。殷念恩是个激进派,或许也是如此,沈叶琛才选择从他入手。 而殿主完全相反,他是个传统的上位者,多疑,警惕,谨慎。 只要他生了疑心,无论是他多看重的心腹,无论那人立过多少功,他一定会置于死地。 顾轻寒这一步棋一走,三方之中,首先沈家不会放过他,殿主也已生疑。 楚凭澜眼底的情绪越发沉,似山雨欲来,加上那天顾轻寒当众回应了他的骚扰,腹背受敌的顾轻寒还多了湘夫人这一劲敌。 「沈叶琛:算啦,反正你也只是玩玩,我说过不强迫你的,好好享受你的过家家吧。[爱你] 」 楚凭澜眼带茫然地低头一看,被那句话刺了一下,下意识便把屏幕熄了,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软发的阴影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眼神。 顾轻寒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这副样子,随手拉开冰箱门拿了罐啤酒,又再拿了一罐果汁,才关了门,走过来,“发什么呆?” 电视开着,正好播放着前段时间两人的绯闻,楚凭澜看了一会,又看了一会身边的真人,才默默转移了视线,随口道,“想你为什么不回我私信。” “已读还不够给你面子?”顾轻寒怼回去,随手把手里的果汁扔给他。 楚凭澜下意识地接住,不知是果汁太冷还是身子太烫,打了个抖,没喝,抱着果汁出神,低着头,眼神难得没去追逐顾轻寒的身影。 发觉了楚凭澜的不对劲,顾轻寒身形一顿,朝沙发走来,想拿楚凭澜手边的手机,楚凭澜终于伸手摁住他的手。 顾轻寒这才看到这家伙一脸的难过。 “有什么事,你要说,我才知道。”顾轻寒长眸深邃,一瞬不瞬地看进楚凭澜眼底,他看得清楚,这家伙晚饭时的那点小浪花像是被狂风卷过,涌起了破涛。 楚凭澜定定地看着他,手还摁在顾轻寒手背没松开。 他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楚凭澜不是没有过倾诉的欲望。相反,这种环境长大的孩子,在成长伊始,对亲近的人的倾诉欲望比任何同龄孩子都强。 可湘夫人只有一句,“澜儿,这话我不想听,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从此断了他的念头。 掌心的伤口刚脱痂,粉嫩敏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顾轻寒身上传来的温暖。 顾轻寒之于他,就像是淡光之于常年处于黑暗中的旅人。 可是。 “我发现,光是狡猾的。”楚凭澜突兀地说了一句,摁在顾轻寒手背的手松开,整个人往后一倒,仰躺在沙发背上,抬起手用手背挡着眼睛。 楚凭澜张开五指,又合上,光线从指间钻入,又溜走,他的声音悠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只要收紧手,光就会消失……所以,松开手,让他回到原来那片光明中,或许才是对的。” 顾轻寒眼神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他比喻浅显,顾轻寒轻易就明白了他话中深意,俯身拉开楚凭澜挡住眼睛的手,淡道,“我只看到一点光。” 楚凭澜桃花眼静静地看着他,带着一点不敢相信的犹豫。 看着他平静的面容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28 ,看着他靠近,下一刻便被温暖的大掌合上眼,熟悉的、凉凉的唇在眼皮上稍触即分。 楚凭澜睁开眼,光线涌入,刺得桃花眼里水汽茫茫,亮亮的,映在顾轻寒的凤眸里,让他看到自己眼中,有光。 正悸动着不知所措,耳边听到他说,“那么做不只是因为你。” 楚凭澜,“……” 把小爷的感动还来! 被顾轻寒用自己说过的话怼回来,楚凭澜依旧不放过良机,魔爪缠上顾轻寒近在咫尺的劲腰,“不管,就是为了我。” 美色当前,完全把刚才的担心和恐惧抛在脑后。 顾轻寒说漏了嘴,本来还怕他问,结果发现还是高估了小色鬼的智商。 “小鬼,别得寸进尺。”顾轻寒抓着楚凭澜心情变好就开始动手动脚的爪子。 “小爷就不松了怎么地。”楚凭澜笑意爬上唇角眉间,掩盖了眼底无法填满的空洞。 “没怎么,”顾轻寒正想怼回去,手心触及楚凭澜手心,刚才还未察觉,冷静下来却觉得烫人至极,松了他的手摸上他的额头。 “唔……舒服……”楚凭澜被他摸得眯起眼睛,像只慵懒的猫。 顾轻寒蹙眉,弹了他脑门一下,“发烧了自己不知道?” “原来我觉得躁是真的啊。”楚凭澜后知后觉,还以为是自己情绪病的幻觉。 顾轻寒,“……” … 楚凭澜平日住的都是客房,今晚破天荒地被允许睡顾轻寒的房间,洗完澡扑上床就是一阵猛吸。 吸饱了,才顶着烧得昏昏沉沉的脑袋蜷在被窝里,即便困得眼皮子打架,还是摸到床头的手机回了沈叶琛。 「楚凭澜:不是的。」 刚吃的药和蓦然放松下来的情绪让倦意出笼,楚凭澜敲这仨字的回复便似用光了力气,也不去看沈叶琛回复,扔了手机倒头就睡。 收拾完东西进来,顾轻寒看到的便是这副乱景,伸手去把大灯关了,把他手机放好,俯下身给楚凭澜掖了被子。 四下寂静,唯有窗外虫鸣和楚凭澜偶尔意味不清的嘟囔。 顾轻寒直起身子,九婴剑毫无预兆地出鞘。 下一刻,刚准备偷袭的恶鬼便被九婴剑刺穿,从黑暗中被拉出来。 闻到食物香气的毕方从窗外扑棱棱地飞进来,张嘴开吃。 顾轻寒扫了它一眼,给了它一个“动作轻点”的眼神,才去看床上的楚凭澜。 楚凭澜蜷得跟虾米似的,抱着他的枕头不松手,这会似是被邪气侵扰,迷迷糊糊地闻着枕头,露出一副痴汉的表情。 顾轻寒伸手探了探他额头,还是烫手得很。 楚凭澜歪歪脑袋,额头蹭过顾轻寒的掌心,脸上忽然露出难过的表情,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顾轻寒手一顿,目光深深,半晌,才收回来。 通讯设备都被监听,顾轻寒抽了张招魂帖,信手写了句—— 「后天回来。」 然后目测了一下,裁掉多余的纸沿,以免太重,才绑到毕方脚上。 毕方跺了跺爪子,振翅起飞,消失在窗外。 窗外蹲守的黑雾蠢动,看着窗户从内被关上,那关窗的人让他们不敢靠近,最后只得不甘地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ovo感谢佛系盒子的地雷x1,桃夭的地雷x1~ 第17章 梼杌 02 高烧混混沌沌地在床上过了一天,在顾轻寒的严格“照顾”下,直到第二天早上,温度才勉强降了下来,精神头复苏了些许的楚凭澜还没来得及开展他的日常骚扰,就被凶神大人架上了车子。 “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楚凭澜脑袋顶着退热贴,手里捧着花茶,鼻子嗅着盖口冒出的热气,伸手戳戳车身,“之前去珍鸾会的路上你怎么不开这车?” 当初的作弄被戳穿,顾轻寒面色不改,自然道,“要打架,麻烦。” “今天就不用打架?”楚凭澜侧头看着他。 顾轻寒侧目扫了他一眼,唇角浅浅牵了一下,“这不是带了辟邪圣物吗。” “自称辟邪圣物”“昨晚才招来一堆恶灵”的楚凭澜难得吃瘪,捧着花茶发了会呆,只有手机不时震动。 直到那杯花茶被他有一点没一点地喝光,楚凭澜才开了屏幕。 沈叶琛的消息来了一路,几乎和他们行程同步,最后一条是—— 「沈叶琛:小顾顾开车挺快啊,这都快到重江区了,等到了未央区,记得替我监视监视这个人。[可怜]」 「沈叶琛:顾缘君.jpg」 「楚凭澜:凭什么?」 「楚凭澜:我记得我已经拒绝过你很多回了。」 「沈叶琛:要是他乱来让我和顾二的交易出了事,你也不在乎?[兔子]」 楚凭澜放在屏幕上的长指顿了一下,侧头看了眼专心开车的顾轻寒,才低头回。 「楚凭澜:你让他去找梼杌。」 「沈叶琛:聪明。[心]」 「楚凭澜:楼主没有给他任务。」 楚凭澜眉头拧起,顾轻寒如今处境本就敏感,要是还牵扯上这事,听雨楼主绝不可能再善罢甘休。 他没有和听雨楼主打过交道,但一个连湘夫人都顾忌着,忍了六年到如今都没下手的人,足以让他警惕。 「沈叶琛:安啦。我出手,你还怕什么。」 就是因为是沈叶琛,才提心吊胆。 楚凭澜深吸一口气,捏紧茶杯的手微微颤抖,最后妥协。 「楚凭澜:我能做什么。」 「沈叶琛:只要保证顾缘君不参与这事,就ok啦,保持联系。[爱你]」 「楚凭澜:1」 楚凭澜多一个字都懒得回他。 「沈叶琛:玩得开心哦!蜜月呢![心]」 楚凭澜没回他,熄了屏幕,心里的阴云积了水,愈发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楚凭澜长指无意识地捏杯子,状似无意地问,“我们要去干嘛?” “随便看看。”顾轻寒目不斜视地开车。 骗人。 楚凭澜心里似有雷声,撕开那无垠低压的阴云,后面是黑越越的黑洞。 “轰隆——” 一道雷声传来真真切切劈下来,楚凭澜侧头看窗外,蛛网般的删点在黑压压的天际爬过,倾盘大雨刷拉一阵便泼下来。 砸得车身都感觉到震动。 大雨,繁华公路,车内。 和他爸出事那天一模一样。 尘封的记忆突破看似正常的伪装,似决堤的洪水,从黑洞中泼出。 他曾一度很羡慕金鱼,天大的事七秒后就忘了,无忧无虑,不像他,时间一空,思绪一松,那片乌云后的黑洞便吞噬了他,无垠的雨幕像是压根没有出路。 忘不掉,也逃不掉,为人恐惧,为人憎恨,人又不得不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29 利用,像鸡肋。 … “你这种人就该摔成肉酱。” “……迟早有一天顾轻寒也会和他一样的,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吗?这是你与生俱来的罪恶,你怎么这么自私,听我哥说是你主动接近顾轻寒的?你也太恶心了吧。” “你这种人就不该被生下来啊。” “唉,可怜顾轻寒,就这么……” … 平常日子里尚可压制的话语随着雨声如魔音穿耳,楚凭澜木然地看着窗外雨帘,看着和那日一样砸到窗户上滑落下去的雨水。 要是顾轻寒死了?他会和青龙一样活成顾轻寒吗。 不,他大概也不会活着了吧。 … “算啦,反正你也只是玩玩,我说过不强迫你的,好好享受你的过家家吧。” … 不是的。他是认真的。鼓起了生平所有勇气,赌上了所剩无几的求生欲,垂死挣扎般拼劲全力,追逐着平生一遇的光。 或许一开始只是因缘际会,但他认真了,他想有以后……他想顾轻寒好好活着……他想……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会让人很心疼你?”顾轻寒冷下来的声音传来。 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楚凭澜回头,才看到顾轻寒捏着他握着玉环佩的手,看着上头血肉模糊的情状,才渐渐感觉到痛。 流血的痛,还有……顾轻寒捏着他的手的痛。 “……不是,我真的不自觉就,”被那愤怒的力道刺激,楚凭澜眼底如梦初醒般回神,颓唐地低头,“……算了,我自己都不信。” “我是。”顾轻寒声音里的冷意淡去了些许。 半晌,楚凭澜才反应过来那个“我是”指的是心疼,怔愣地看着他,本就酸涩的眼睛微微发热。 “我信你。”顾轻寒伸手摸摸他脑袋,眼底的气恼痛心转为无奈,像是没办法和疯子计较,拉开抽屉,打开应急药箱,给楚凭澜清理着伤口,“别想了,我妈就是这么死的。” 楚凭澜第一回 听他提起家里人,略带茫然的眼神被他的话彻底勾回了魂,张了张嘴,看着顾轻寒低头给包扎,车内的灯光映着顾轻寒深邃的轮廓,又闭上了嘴。 不忍心打破这一刻的安宁。 “不要想太多,和沈叶琛合作还真不只是为了你。”顾轻寒沾了酒精给他消毒,感觉到他条件反射的颤抖,顿了顿,才继续,“顾家沦落到今日这般境况,少不了殿主的功劳,你不是以为我真是什么殿主的忠犬吧。” 想到沈叶琛多次私自打扰楚凭澜,想到昨夜到如今一直缠着他们的恶灵,凶神大人最后还是松了口风。 一旦下子,就难以全身而退。楚凭澜生来就在棋盘之上,想要把他撇清出来,还真没那么容易。 “非得现在才和他合作?”楚凭澜不买他的账,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三方之中,沈叶琛是最糟的合作对象。” “你是不是把我想太好了。”顾轻寒熟练地给楚凭澜缠好绷带,顺手打了个蝴蝶结,才抬头,“我要是你想的那样,还会被道上的人称作凶神?” 楚凭澜眼里的强势有了退却的痕迹,将信将疑地看他。 “空穴来风,事必有因。”顾轻寒深邃的长眸盯着他,唇角忽然牵起不羁的弧度,“当然,你那堆破事除外。” 看不透。 楚凭澜头疼地叹气,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般无力,恨不得顾轻寒是什么野魂或是死物,让他可以用双眼“看”穿。 “我只是想知道……不是八卦你的任务内容,”向来伶牙俐齿怼得人欲哭无泪的楚公子也有词穷之时,心中千回百转,最后止于唇舌,垂眸说了句,“我讨厌什么都不知道。” 这给他两人并非同心二行的感觉。让他无时无刻摆脱不了那份害死顾轻寒的恐惧,几乎要压垮了他。 “本来觉得无知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顾轻寒视线落在身前不堪重负的家伙身上,再迎上窗外几乎尾随他们一路的不速之客们,眸中杀意一闪而过,“现在看来,还是把你勾入我的局中,免得你又发疯跑进别人布的局里。” 楚凭澜闻言抬眸,唇角终于翘起来了,“你终于觉悟了,这样多好。” 顾轻寒没说话。 一点都不好,他原意将楚凭澜排除在外,择个时机把他拎出局中,可谁让这家伙这么敏感。 楚凭澜桃花眼和他对视,越看他清冷的表情便越是欢喜,最后忍不住越过中央扶手,在他唇角“啵唧”一下,抬眸看他,“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不怕活着。” 常人都怕死,只有这家伙会用这等奇怪的措辞,但顾轻寒懂了。 “怕了你了。”顾轻寒垂眸深深看了他半晌,才捏着小登徒子的下巴把他移开,伸手推开车门,撑开伞,再去给楚凭澜开了门,“走吧。” “去哪?”楚凭澜跟着下了车,仰头问他。 “吃饭。”顾轻寒撑着伞不紧不慢地走在他身侧,服务区建在古庙附近,后面的恶灵们果然有所畏惧,没有再跟上来。 … 得到了顾轻寒的回应,放下了心头大石,楚凭澜终于意识到自己发着烧还半天没吃饭,在服务区逛了一圈,收集了一大餐盘的各色小吃,不客气地开吃了。 即便饿着,拿的是塑料刀叉,楚凭澜吃东西的姿态还是那般优雅,仿佛他吃的不是十几块的快餐。 采办完补给,顾轻寒在玻璃外看着他,再看看古庙门口的平安符摊子,若有所思地看了半晌,忽然翻手召出一张颜色泛黄的古旧纸张,那纸的形状和招魂帖类似,却又不尽相同。 随意在九婴剑身一蹭,长指立马涌出了血液,顾轻寒似感觉不到痛般在纸上以指上血落下字迹,随手折了数下,一枚“平安符”应他动作而生。 等楚凭澜吃饱歇够,又有了力气跟着顾轻寒一路朝他们停车的地儿走去,顾轻寒便把“平安符”随手扔给了他。 “好开心,我会好好收藏的!”楚凭澜大大地亲了平安符一口,上车坐好。 “只是刚才买多了。”顾轻寒余光检查过安全带,给他带上门,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 “哦。”楚凭澜一脸“你说什么的就是什么”,把胸前的玉环佩扯出来,珍视地把平安符塞进玉佩的暗格内。 汽车启动,穿破厚重的雨幕,刚驶过古庙门前没多久,精明的楚公子便“确认”了刚才的猜测。 “我刚才看到限买一张啊” “不想要了?” “不许,给了我就是我的。你想要自己去再买吧。” 被前主人强迫站在车顶辟邪的毕方鸟脸木然——人类什么的,真的非常无聊。 作者有话要说: xd感谢佛系盒子的地雷x1~么么叽~ 第18章 梼杌 03 大雨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30 肆虐了一夜,两人也在重江区的宾馆将就了一夜,才重新上路。 沿着汴河出了西水门,就进了未央区地界。和楚凭澜住的都会区不同,未央区少有严肃庄重的古迹,也鲜有都会区的摩天大楼和商业中心,是个典型的惬意城郊,每逢公假,住城中心的人们都喜爱来未央区寻求放松,颇有隐逸之感。 正因如此,楚凭澜刚进这区便渐渐恢复了几缕生气,一会逗逗窗外纠缠毕方的小白鸟们,一会摸摸车上的暗格。 “把你爪子从我老婆身上拿开。”顾轻寒睨了楚凭澜一眼,顺手按了下喇叭,把车外那群一进入这区就紧跟着他车子的小白鸟吓跑。 楚凭澜在车身上多摸了两爪子,眨眨眼,“它是你老婆那我是什么?” 顾轻寒没作声,默默地伸手拧开了播放按钮,某歌手的声音充盈了车厢—— “他只是无意闯入的第三者——” 楚凭澜“噗嗤”一声笑出来,仿佛在嘲笑顾轻寒的恶趣味,手上动作也没停,继续非礼着凶神大人的“爱妻”。 未央区甚少和都会区那般的沥青大路,一路上尽是七拐八绕穿过别的小社区的镇路,顾轻寒却似乎对这儿熟悉的很,一路开到某条后巷。 是时已是傍晚,日升月落之间,喧闹的夜市刚刚拉开帷幕,打着赤膊的老板,变着法儿端着大碟小碟菜式在人群中穿梭的少年,捧着收音机听曲的老大爷,打闹的顽童,一会一阵喝彩的看球青年,汇成未央区的典型和弦。 顾轻寒停了车,干脆地拧钥匙准备赶人下车,手上却搭上楚凭澜还缠着纱布的手,把钥匙插了回去。 “你不饿?”顾轻寒抬眸疑惑地看他。 楚凭澜桃花眼映着灯光,拧了下按钮,歌声流泻而出,填满耳腔—— “这世界唯一的你—— 温暖着我不安的心—— 告诉我世界美丽又干净——” 楚凭澜拧了按钮就动作灵敏地下来了车,回头一看,车内顾轻寒还没拔钥匙,视线依旧在他身上,长眸深邃。 “告诉你,我会一直在这里——”清澈柔婉的歌声模模糊糊地漏出来,融入背后嘈杂的背景音。 楚凭澜应声伸出食中二指比了个飞吻,关门,朝顾轻寒做了个 “饿死了”的口型,转身汇入夜市,先去占座了。 留下顾轻寒在黑暗中坐得笔直。 … 身上戴了顾轻寒给的抑制器,还顺走了顾轻寒的招魂配,楚凭澜连口罩墨镜围巾出门三连都没带,大大咧咧地挑了张桌子落座。 老板忙完走过来,看了好一会不远处大楼led屏那巨幅海报——那上头楚凭澜人畜无害的万人迷微笑占据了整座大厦外墙——又端详着不客气地自己招待自己的楚凭澜,小声问,“你是不是那个和我们顾二闹绯闻的?” 楚凭澜自信有双重保险露不了陷,无辜眨眼,“你说谁和我姘头闹绯闻?” 果然,老板疑惑地看了他一会,挠挠头,“诶,忘记要说啥了,我去拿菜单哈。” “你要不要举个牌子好让大家认出来。”顾轻寒自悄然在人群中穿梭,竟然没人认出他,就这么让他一路无阻地来到楚凭澜身边坐下。 楚凭澜翘起唇角,揶揄地看着他,“知道了,顾二少微服私访么。” “哎呀,顾二回来啦,长高了好多。”老板拿着菜单回来,一看到顾轻寒便脱口而出,把菜单递给两人,继续唠叨,“那天我孙女还说在微博看到你和你小男朋友的新闻。” “你丫还会长高啊?”楚凭澜说着,夹了一筷小菜,刚放进嘴里还没咀嚼便咳出了声。 “那是辣的,看见什么都放进嘴里,吃不死你。”顾轻寒倒了一盏甜茶给他解辣,才缓缓道,“老板年纪大糊涂了,我小时候回来住过一段时间。” 楚凭澜辣得桃花眼泪汪汪,用餐礼仪都抛在脑后了,咕噜咕噜地喝了两盏甜茶,看得顾轻寒放下了继续毒舌的心。 “是啊,老头我老糊涂咯,”老板接着顾轻寒的话,言语间带着感叹,似回忆起过往,又道,“在外头吃不着我们未央的串串肯定馋死了吧?我记得你小子小时候最爱吃了,听我那死鬼老爹说,思归小时候也爱吃我们家串儿,你也是肖她,可惜啊……” “要和以前一样的就好。”顾轻寒一直礼貌地听着,眸光深邃,看不出思绪,听到老板提及往事,才见缝插针地打断,再从红通通的菜牌上找到不辣的菜色,点了几个,“再来这几个不辣的给他。” “真的一点儿辣都不要,拜托啦。”楚凭澜刚才猝不及防被辣了一嗓子,这会声音还沙哑着,鼻子红红的,脑门上还顶着个退热贴,好不可怜。 老板哈哈大笑,应承下来,重新报了次菜名,临走时还特地拍了楚凭澜一胳膊,“老头虽然糊涂了,不过这小伙子的确眼熟,肯定来过咱们店。” “哪能呢,我大众脸。”楚凭澜和老板打着哈哈把人哄走了,桃花眼里被辣出的水光掩饰了他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或许他的确来过。云先生出事那年,他夜不归宿,最喜欢喝醉了在大街小巷游荡,汴都巷子几乎都被他睡过一遍了,脑袋不清醒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也记不清是不是来过这儿。 顾轻寒看着对面光坐在这啥也没刻意干便明里暗里吸引了许多目光的家伙,这家伙要是大众脸,那真的大众脸恐怕没脸活了。 饭菜很快便上了满满一桌,一路尾随两人的小白鸟钻了空子,趁着两人吃饭不停地骚扰顾轻寒,最后凶神大人不胜其扰,逮了为首的小白鸟出去了。 信是顾缘君来的,嘘寒问暖的无聊话语,非得一个字一只鸟地装着,一群鸟儿围着顾轻寒,等着他拆。 拆完最后一张纸,顾轻寒把纸片拼成奇异的形状,挑着行数读过去,俨然是一句—— 「穷奇血主将来必为小琛所用,慎行。」 顾轻寒抬眸看去,夜市里,楚凭澜坐在人群当中,他一走,不少勇敢的女娃子上前搭讪,楚凭澜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那家伙的心是空的,却没有一个甘于屈服的灵魂,挣扎着想要从泥沼中爬出来,才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美则美矣,不过空洞而已。 随手给顾缘君回了个“滚”,召来毕方把小白鸟们吓走,顾轻寒往门旁推着小车的摊贩走去。 小摊的热狗经年不变样,顾轻寒点了两份,想起秘制酱料也是辣的,便只在其中一份淋了酱,拿着吃的回去了。 遥遥看见顾轻寒回来,楚凭澜的表情便似被注了灵般鲜活起来,眼儿巴巴地看着顾轻寒手里的热狗。 顾轻寒像是没看到见了他便迅速回归原位的女娃们,把没淋酱汁的那根热狗递给他。 没等顾轻寒回去坐下,楚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31 凭澜便迅雷不及掩耳地用他手上那根热狗蹭蹭凶神大人手里的那根,蹭来白糊糊的酱料,好不猥琐。 始作俑者还得意地笑,桃花眼眨眨,带着三分狡黠七分痴汉。 “……”顾轻寒眉毛一扬,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刚才那一幕,唇角一牵,在楚凭澜耳侧落下一句,“毛都没长齐呢还想和人硬碰硬?” “噗——”楚凭澜茶刚到嘴边,还好没喝下去,看着顾轻寒没事人似的坐回去对面,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上纯男性的肌肤气息,带着身体的热度。 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地步,向来在撩人一事上占主导的楚公子耳根子红了,用看变态的眼光看着对面的凶神大人,恶人先告状,“色狼!” “……”被色狼反过来指控的凶神大人淡定地看着他。 “请问是你们叫的鸭吗?”妙龄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 还有这种服务?楚凭澜还沉浸在刚才凶神大人的车速,频道没调过来,疑惑盯着妹子。 顾轻寒单手把楚凭澜的脑袋摆回来,出声回应了端着一只整鸭的妹子。 “好哦,那我现在来为二位的鸭子片皮。”妹子边起烤鸭皮,边介绍这鸭子的做法和历史,大眼睛一路盯着楚凭澜看。 不是刚才那群女娃娃倾慕的目光,而是带着感激的、看熟人的目光。 “你的风流债?”凶神大人完全不给面子,淡淡地问了一句。 “我不认识啊。”楚凭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看了眼妹子,那双大眼睛颇为眼熟。 妹子朝他一笑,“你不记得我了吧,我年前从都会区来的。要不是那会有好人救了我,还给我钱,我现在估计还在卖真鸭子呢。” “好人。”顾轻寒懂了,给对面的“好人”斟了茶。 妹子一番话说得巧,没怎么暴露身份,又把大体事件顺了一遍,楚凭澜倒是记起来了,年前他被湘夫人派去家中灰色产业处事,正巧碰上这妹子。若是自愿的他倒没什么,可看那被逼迫下的狼狈相,最后还是多管闲事了。 “哪能呢,我可是穷凶极恶无恶不作的大灾星。”楚凭澜笑道。 周居劳顿了两日,吃上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还有凶神大人陪着,楚凭澜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地感叹。 吃饱喝足,休息了少倾,店里人越发多起来,楚凭澜也不好打扰,跟着凶神大人去结账,悄无声息地顺了凶神大人的钱塞给小姐姐当小费,后者权当没看见。 临走时老板忽然拍桌“哎呀”一声,跟楚凭澜道,“我记得了!当年那个尸体一样躺在我家店门口睡觉的小伙就是你对吧。” 楚凭澜无辜地眨眼,不承认也不否认。 “吓死老头我了那会,我还以为遇到了现实版的咒怨,本来附近清道夫就多,真是,”老板叨叨了好一会,才语重心长地拍拍楚凭澜后背,颇有长辈的疼惜之感,“你变了好多,真好,老头我那会都怕你,哎,不说了,继续保持哈!” 楚凭澜总算懂了为什么这老头能把凶神大人变成常客,被他戳穿了也不恼,平日里对着常人疏离的面孔多了几分真意,“谢谢,对亏有你家的顾二。” 顾轻寒面上不显,听着一老一小互动,视线在楚凭澜身上没离开过,把那家伙面具下的波澜看得一清二楚。 “走了。” 凶神大人清冷的嗓音透过人群落在楚凭澜耳中,染上几许暖意。 楚凭澜和老板道别,转身走去,黑夜前深蓝的天幕蓝得仿佛滴下墨汁来,洒下一地的蓝色。长巷中人来人往,早开的灯有如黄色的笔痕,模糊的一道划在墨般的蓝之上。 小店门前的盏盏灯光摇曳,映着顾轻寒脸侧,把他的身影投射到楚凭澜眸中心尖。 “你又发什么情?”顾轻寒长指伸过去,捏着楚凭澜的鼻子把人捏醒,看着小鬼脸上仿佛发春的猫咪般的表情,竟觉得这样也蛮好看的。 至少比刚才饭前看到的那副表情好看。 “你咋这么暴力呢,啊,敢情不是你老婆就舍得。”楚凭澜哼了一声,摸摸自己精致的鼻梁,忍不住补了一句,“万一要是整的估计假体都得被你捏出来。” “我能看不出来?”顾轻寒斜眼睨了他一眼,长眸一扫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个遍,“都是原装的。” 楚凭澜刚才吃饭前被他反套路了一轮,现在已经心中有数了,桃花眼一动,不客气地用视线把顾轻寒舔了一遍,“还不是便宜了你。” 两人走到停车的地方,还没上车,本来和谐的夜市便传来一声尖叫,接着便是一阵骚乱。 楚凭澜眼利,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躺着的人,那人胸前听雨楼的标志本应让人畏惧,此刻胸前却坐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 平常人可能见不着,楚凭澜却能看见,那孩子正把那人的魂挖出来津津有味地品尝。 “那小孩是人?”楚凭澜刚问出口,心里已经有了定数。 他在那小孩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和上次遇到青龙时一样的感觉,只是这次更恶心,不用细想也知道是沈叶琛私信说的梼杌了。 梼杌在那小孩身上。 顾轻寒却说,“别理他。” 楚凭澜回头看去,才看到顾轻寒开了车锁,长指落在门把手处没开门,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忍忍吧,你动手了就坐实你参与了,至少这次借他们自己的刀干掉了九叔。”温润的男声在车内响起。 楚凭澜应声看去,刚才还锁着的车后座坐了一温润公子,五官轮廓形似顾轻寒,却有着相反的谪仙气质,这会正笑看着他。 楚凭澜,“这人哪儿整的,整得挺像你啊?” 顾缘君,“……” 顾轻寒视线落在楚凭澜那张带着揶揄的脸上,心中一轻,深邃的眼底带了淡笑,手上开了门,让楚凭澜进去,才回到驾驶座,交代道,“生物学上,他是我哥。” “那人是九卫?”结合顾缘君的话,和顾轻寒的反应,楚凭澜不难猜测被小孩吃掉的那人是谁。 “正是,亏得你们殿主把他派来了。”顾缘君意有所指地看了顾轻寒一眼。 顾轻寒没应声,只是插上钥匙打了火,开车,完全没有等那小孩的意思。 楚凭澜不知道顾轻寒和九卫有什么过节,但现在这情况他看懂了,这是顾缘君挡着不让顾轻寒亲自动手。凶神大人的不悦就是他的不悦,楚凭澜手上动作自然地给沈叶琛发了消息,这就把顾缘君卖掉了。 “你的味道好香。”小孩的声音软糯,可是一本正经的语气让人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楚凭澜回头,那小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顾缘君身侧了,他还能看到小孩嘴边残留的魂气,忍不住皱了眉。 “喂,跟我混吧,你血统比我纯正,驯服穷奇来花的力气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32 比我还少。”小孩巴着楚凭澜座椅想要凑过去,脸上露出享受楚凭澜血液气息的表情。 顾轻寒侧目森然地扫了他一眼,小孩似是被激起杀意般转头看过去,最后被顾缘君扯回了原位。 一番下来,楚凭澜把那小孩身上的恶灵味闻得更清楚了,疑惑地问,“你是梼杌?” “呸,本少爷怎么会是那种东西。”小孩竟敢鄙夷四凶之三,嚣张道,“我是鬼王转世在裴家的肉身,我身上流的可是鬼王的血。” 联想起一路来的不速之客,楚凭澜懂了,这小孩把梼杌驯服了。 “怎么样,你和梼杌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好加入本王的队伍啊。”裴钺似是对他很感兴趣,越看顾轻寒沉下去的脸色越是说得快意。 “跪安吧,本少爷也不是那种东西。”楚凭澜想也没想便回了他,言语间模仿着裴钺刚才的语气,把他气得跳脚。 车行到半路,假寐中的楚凭澜忽然想起刚才他问及裴钺时顾轻寒那句“别理他”,突然开窍,明白刚才顾轻寒除却忍着没法动手的不爽以外,那层担心是为了什么。 侧头看了一眼顾轻寒认真开车的侧脸,楚凭澜唇角微弯,他本来就不想下水,而且答应过顾轻寒要乖乖的,还等着顾轻寒的特等奖呢。 虽然梼杌说他不是好东西,但他也不是这样的坏东西。从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作者有话要说: 3.29~4.04这段时间会隔日更(29/31/02/04更),更新时间还是每晚十点,谢谢小宝贝们体谅,啾qwq 第19章 梼杌 04 早晨六点钟,闹钟响起,床上却已经空无一人。 夕阳乍出,驱散夜间的寒露,社区里老奶奶老爷爷们早早起来运动,惊起一丛顾缘君养在社区隐秘处的小白鸟们。 厨房里煮开的小米粥咕噜咕噜地叫,香气弥漫在室内,连站在阳台看风景的楚凭澜都闻到了。 他一直都没想到,传说中的情报机关玉楼居竟然就在未央区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区之内。昨天若非顾缘君点出来,他恐怕只会把这里当做一栋普普通通的公寓楼。 而且他作为楚家人,魂圈内的破事儿他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可是竟然一直没有听说过顾缘君就是大名鼎鼎的玉楼公子,而顾轻寒和他是亲兄弟。 细思极恐。 楚凭澜仰面深吸一口气,清甜的空气充盈肺部,让人身心舒畅,不管怎么样,只要想到这里是顾轻寒曾经成长过的地方,他便倍觉亲切。 “你这蒸蛋做得不错啊,嗯,有我妈的味道。”温柔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楚凭澜警觉地回头,继而恼火地拧起眉,径直走到厨房,把蒸蛋从顾缘君手里解救出来,“这是给顾轻寒的。” 顾轻寒好吃辣,而且还只吃辣,楚凭澜特地搞了点他可能会喜欢的清淡菜式来□□他的口味,全都被凶神大人pass了,只除了蒸蛋。 只是面前这人,五感灵敏如他,居然没感觉到顾缘君来了,还偷吃了他做给顾轻寒的早饭。 “我替他试试,这才是待客之道嘛。”顾缘君微笑,温雅的气质完全不似会偷吃的人。 楚凭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想到了千叮咛万嘱咐的沈叶琛。 沈叶琛身怀麒麟血,和他是魂圈的两个极端。就像楚凭澜不理解为什么他能生来就背负厄运,许多人也不理解为什么沈叶琛能那么好运,生来就背负盛运。 麒麟所幸者,祥兆自来。所以楚凭澜一直都不明白,生而怀有麒麟血,想要什么得不到,沈叶琛还这么野心勃勃图的是什么?现在又让他来把顾缘君从局中撇清,装的是什么? 或许,不是装的。唔,那就非常有趣了。 楚凭澜把蒸蛋放在一旁,重新打了蛋液,也没看还站在旁侧观察他的顾缘君,只是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也是?” 顾缘君本来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难得一见的“穷奇血煞星”“凶神大人带回家的第一个人”——以学术的眼光——听了楚凭澜的问话,不解地愣了一瞬,然后秒懂,微笑带了几分无奈,“放心,我对骨科没兴趣。” “哦——”楚凭澜无甚表情地看他,补刀,“你对年下有兴趣。” 顾缘君这下连眼里都带了笑意,直言不讳,“是年上哦。” 居然就承认了。 直到他把刚才没吃完的蒸蛋捧着带走,楚凭澜才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赏了他一个中指,又一个切开都是黑的。 他就不该期待顾轻寒的哥哥能正常到哪去。 蒸了一罐新的蒸蛋,拣了一些带辣的早点装进食盒,最后盛了点小米粥,楚凭澜才提着饭盒袋下楼,也没有去问顾缘君凶神大人住哪间的打算,直接到了楼下。 “啊呀,小伙子这么早啊,给女朋友送早饭?”楼下晨运回来的老奶奶好奇道。 楚凭澜摆出人畜无害的笑,和老奶奶打招呼。 老奶奶脚步都迈出一半了,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走回来,“女朋友住这栋楼的?说来也奇怪,我在这栋楼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你女朋友叫啥呀?” 楚凭澜回以一笑,仰头就是一声喊,“顾轻寒,你丫住哪?” 只见他所住那间公寓正楼下的窗户打开,低淡的嗓音冷道,“闭嘴。” 看着那扇窗户重新关上,楚凭澜笑着和一脸惊愕的老奶奶告别,留下原地呆若木鸡的老奶奶,哼着小曲提着饭盒袋上电梯了。 … 楚凭澜看到顾轻寒屋中千篇一律没有改变过的摆设,终于知道凶神大人是原则多么强硬的人,强硬到这么多处居所,即便是在母亲这边的房子,摆设也是一模一样没有分毫改变。 想起都会区那个家被自己改得面目全非,顾轻寒居然忍了,楚凭澜心里微悸。 “你站那看门?”顾轻寒不客气地用着早饭,长眸扫过来。 楚凭澜眼尖地看到书架上的玉料,伸手拿了最显眼的一把白玉柄刻刀,侧头看顾轻寒,“我可以用这个吗?” 凶神大人从不为谁停顿的啃包子表演难得顿了顿,抬头看了他手上那柄刻刀一眼,才道,“可以。” 楚凭澜挑了一块小玉料,拿着刻刀便在顾轻寒旁侧的沙发上坐下,边琢磨着怎么刻,边道,“裴钺是听雨楼里的孩子吧,他驯服了梼杌,楼主怎么舍得把他交给顾缘君?” 他本来就是新手,刻刀锋利,差点没弄到手,所幸顾轻寒伸手替他摆正。 顾轻寒只是把他的手摆了个姿势,没再继续,楚凭澜却抬眸看他,断言,“你很熟悉。” 也是,这么多上好玉料在架子上放着,而且即便自己是新手,也能把出来手上的刻刀并非凡品,放在不会的人手里可就浪费了。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33 顾轻寒没承认,他六年前便没再碰过这些工具了,只是挑了楚凭澜一开始的问题回答,“梼杌不会主动出来的,裴钺也不会放他出来,因为再怎么‘驯服’,这也是活人养魂。” 楚凭澜,“活人养魂会怎样?说起来,上次你也没回答我。” 顾轻寒,“没有人知道。” 楚凭澜停下动作看过来,“为什么?” 顾轻寒表情平淡地说了一句,“知道的人都死了。” 楚凭澜半晌没说话,疑惑道,“他们死了之后魂去哪了?” “大部分都扛不过凶魂早被吃了,宿主死了,凶魂便找下家,那时想再找到凶魂又要费一番功夫了。”顾轻寒道。 楚凭澜,“裴钺看起来不是这个情况啊。” “正常人谁会选择用自己身体养魂,大部分都是凶魂主动占据的。”顾轻寒喝了一口小米粥,才缓缓道。 “哦——,裴钺是个奇葩。” 楚凭澜了然,想到其间关节,微妙地笑道,“还是个香饽饽奇葩。” 鬼王转世,能“收复”梼杌,这样的力量听雨楼主自然要留下而非杀了取魂来得干脆。顾缘君想来是向楼主保证了分离二者,才得到了裴钺。 “昨天的九卫就是来监工的?”楚凭澜问。 顾轻寒也没怼他神奇的脑回路,颔首回应了他。 “不派你?”楚凭澜说着,桃花眼侧过来,观察着顾轻寒。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临阵换帅,名曰避嫌,实则青龙一事让楼主起了疑心罢了。顾轻寒没解释,头也不抬地享受早餐,“别想太多。” 楚凭澜嘟了嘟嘴,又问,“那我们怎么拿梼杌?” 不是“我”,不是“你”,而是“我们”。 顾轻寒看穿他的花花肠子,眼底带了丝笑,“不知道,不过你继续回沈叶琛好了,不碍事。” 鬼王不放魂,梼杌也躲着不出来,不要急,只有他们出来,那一刻便是两人最脆弱的一瞬。只要顾缘君还参与这事,沈叶琛铁定分分钟下手阻挠,按着以往的规律,无非也是对顾缘君使使美人眸。 美人眸是沈叶琛专为顾缘君发明的一年第一个季节打头一个字的药,里面含了麒麟血,除了那些个不入流的功效,还是引魂的顶级道具。 不过凶神大人对这药不感冒,因而只是备用计划。 在裴钺骚扰坐他隔壁玩儿玉的蠢货之后,凶神大人彻底放弃了这个备用计划,跳回了更为直接的plan a。左右不是他的任务,裴钺客死他乡也和他无关了, 楚凭澜刻了个雏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九卫就姓裴吧?裴钺是九卫本家的?” 顾轻寒凉凉地应了声“嗯”。 楚凭澜听出了他对死去那家伙的不对付,“可怜哦,被自己家孩子吃掉了。” 顾轻寒淡淡说了句,“能力配不上野心罢了。” 朝阳渐渐攀升,日光从阳台洒进来,带来了到处飞的小白鸟。楚凭澜昨晚八卦了才知道,这是玉楼居养的信鸟,年纪比他大几个轮回。 毕方尽职地从屋里出来,想闯进来的小白鸟被他吓得抖掉了几根羽毛。 “怎么它们都怕小肥啾?”楚凭澜问。 顾轻寒懒得吐槽他的称谓,“这些信鸟血统没它纯,它被封了我爸收的毕方魂,是我妈专用的。” 难得听凶神大人提起父母,楚凭澜想起昨天听顾缘君说的,下意识便问出了口,“你爸怎么死的?” 说完吐吐舌头,正想补上道歉,顾轻寒便自然地答了,“他任务失败,豁免权用完了,被处决了,我继承了他的任务。” 顾轻寒说罢,凤眸看了楚凭澜一眼,他的嘴是十二卫中最严的,可总是在这家伙跟前说漏了嘴。 楚凭澜没问顾轻寒不小心说出来的任务是什么,反而忿忿地指控,“老狐狸真是一肚子坏水,毁了别人一家,没了老马,还得了更厉害的宝马。” 说什么豁免权用完了,顾南风是十二卫之三,如果楼主要留,肯定能留。楚凭澜这样从小在圈内长大的,一眼就看穿了老狐狸的诡计,真是心狠手辣,还多疑传统,浪费人才也不坏规矩,难怪湘夫人这么顾忌他。 “宝马”不予置评,唇角牵起,放下了手中的碗,拿起楚凭澜手里的玉刻,端详片刻后道了句,“挺好的。” 他能看出来楚凭澜是头一回刻玉,用的还是他妈的那把鸳鸯弦,能刻出个柳叶雏形挺不错了。而且“柳”同“留”,适合楚凭澜这种不惜命的家伙。 “我也觉得。”楚凭澜大言不惭地接受夸奖,没接顾轻寒递回来的柳叶,笑看他,“送你的,我命犯水厄,戴好它好镇住我,别被我克死了。” 他们住的未央区唯一的古迹便是贯穿区内的汴河和河两岸的烟柳,春夏交接,一飞絮便是满城落雪。于是汴州城不少人提起汴河便想到柳树。玉又是极好的带水材料。 顾轻寒盯着他,又不经意地看了眼受塞进暗格的平安符,眼神复杂,道“你肯定是大头菜吃多了。” 言下之意,楚凭澜一天到晚做什么白日梦,总牵挂着这些破事。 楚凭澜还就承认了,坦然道,“不然怎么梦到你这个香饽饽。” 半晌,顾轻寒收下了柳叶,拿过他手里的刻刀,重新挑了玉料,当场刻起来。 楚凭澜趴沙发上托腮看着,边欣赏凶神大人的动作,边还八卦着。也不知是不是凶神大人起床气被他哄没了,还真八卦出了故事。 原来这玉楼居属于未央燕氏,顾家两兄弟的妈妈燕思归,正是这一任的嫡传,本来是要接受玉楼居的生意的。 无奈既见君兮,心有所属,玉楼居的少主看上了十二卫之三的顾南风,和家里闹翻,叠起心思非君不嫁。 玉楼居地位微妙,卖消息的最怕有立场,自然不会和听雨楼扯上关系,于是燕思归什么都不要,就要了顾南风。 往后的日子便是如楚凭澜昨夜所听的一样了,不是没有郎情妾意,只是长相厮守难,被扣在家中带着双子等待每次任务完结想见更是难。 刚才楚凭澜用的那把刻刀便是燕思归的。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思妇如刻刀的名字,分明是燕子却不往南飞,为君长留,最后却没等到归人,只等来了九卫领人欺辱押送离开。 最后妈妈回了未央,思虑过度,某天在玉楼居的旧址自杀了。 难怪那天顾轻寒会说他妈就是这么死的。楚凭澜侧目看着顾轻寒,阳光为那人的侧脸勾铺上一层暖光,连不时眨动的睫毛都描摹得清晰。 顾轻寒似是感觉到他视线,停了动作,把手上雕好的东西扔给他。 楚凭澜伸手一接,竟然是和他的玉环佩如出一辙的暗器,只是边缘被磨得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34 圆润,刀刃收进了里头,刚才那样砸到他手上都没割破。 “送我的?”楚凭澜仰头笑看着他,桃花眼背着光,还是亮亮的,得了顾轻寒回应,得寸进尺地道,“给起个名字呗。” 他原来的环佩属于云先生,他不想再沿用它原来那个悲剧的名字了 “叫长留吧。”顾轻寒似是早就想好了,看着楚凭澜把平安符塞进环佩的暗格,自然道。 长留芳昼人间世。好好活着,长留世间,莫寻短见。 第20章 梼杌 05 天天吃饭睡觉撩凶神,微博天涯怼黑粉,湘夫人每月扰人的日子还没到,殿主那厢也没动静,顾缘君也来没打扰,在玉楼居这段日子,算得上是楚凭澜二十三年来最闲适的日子了。 直到某天他持续多日的低烧忽然退了,像是从来没有病过一样活蹦乱跳,他就知道好日子到头了。 果不其然,顾缘君派了小白鸟来送信,约顾轻寒在玉楼居旧址吃饭。 玉楼居旧址是典型的明清楼阁,临汴河而起,古色古香的楼阁配上十里长堤绿云飞絮,那才真叫配得上玉楼居这个牌匾。 只是现在已经被改装成顾玉楼名下的一家酒楼。 “可惜了。”楚凭澜敲敲手下的酸枝桌,才拿了边上茶具信手泡起茶来。 顾轻寒不客气地品起楚凭澜十八道工序泡出来的一杯茶,道,“明哲保身而已,顾缘君还是有点脑子的。” “没想到我在你眼里评价这么高,为兄倍感欣慰。”顾缘君的声音徐徐而来,人随声至,带着听雨楼的黑皮箱子出现在两人对面的酸枝椅上,抿了一口楚凭澜重新泡的茶,“不错,好手艺。” 楚凭澜,“……” 顾轻寒不动声色地把顾缘君手中的茶换了,顾缘君也不恼,微笑着把手里的黑皮箱子奉上,对楚凭澜道,“他让我给你。” 楚凭澜仿佛看奇葩般看他,“然后我又还给他?” 顾缘君笑意温柔,颔首,“嗯,就是这样。” 楚凭澜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这玩意只要不经顾轻寒手,不至于让楼主加深对顾轻寒的嫌猜,他都没有意见。 “何必呢。”楚凭澜虽不知道其中关节,却也猜出个大概,边说边不客气地笑纳了。 顾缘君兀自抿了口茶,自知这样沈叶琛才不至于太过生气。 “裴钺呢?”顾轻寒这才不紧不慢地问。 “死了,如你所愿。”顾缘君声线婉然,语气却像是在谈论天气般平常,边说边掏出个指骨口哨,放到唇边,口哨的声音似不在人类听觉范围内,但窗外那群小白鸟却听懂了一样围过来。 顾轻寒,“你不是要留他。” 楚凭澜终于泡好了自己的那杯茶,惬意地抿了一口,听到这句顿悟,看来两人争执过裴钺的生死问题。 顾缘君,“留了,没留住。” 楚凭澜像是突然想起,完美表现了他不可捉摸的思维,问顾轻寒,“他也是清道夫?” “是的。”顾轻寒手一伸,顾缘君手上的指骨口哨便到了他手上,“不然你以为就这玩意能驱动那群老妖精?” 外面候着的小白鸟们显然听懂了,纷纷啄着窗户以示不满,顾缘君手一扬,指骨口哨自动回到他手中,看着楚凭澜兴致勃勃地看着口哨的表情,才温声解释,“我的魂契就在这口哨里头,楚公子作为魂师的名声也是有口皆碑的,想来肯定听过了。” 楚凭澜点头,养魂的人最怕自己的被反噬,为了保护好自身安全,一般都会立魂契。如此肉身死了尚有回来的可能。而魂契所在的法器都会贴身保管,或是放在信任的保险箱。很多清道夫连家人都不予展示。 楚凭澜侧头,好奇地问顾轻寒,“你的呢?” 顾缘君轻笑,“他肯定不屑这种东西吧。” 顾轻寒长眸不经意般扫了眼楚凭澜颈上挂着环佩的红绳,不置可否。 话题绕来绕去,最后又回到裴钺身上。 “不是一直缠着我问活人养魂的事,你就看吧。”顾轻寒把全屏放着裴钺验尸报告的ipad转过去,让楚凭澜自己看。 虽然是官腔的描述,但已经足够恶心到连楚凭澜看了都眉头一蹙。 “这还是好的了。”顾轻寒不忘吓他,才把ipad还给顾缘君,凤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刚才顾缘君那微妙的表情他并没有错过。 不一会儿,顾缘君点的菜一一上来了,三人用过了饭,又喝了饭后汤,似是到了饭局的尾声,但两兄弟却谁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楚凭澜是在人精中长大的,顾缘君几次暗示他,小白鸟们更是在外面焦躁不安地等着,自然知道顾缘君是碍于他的存在,有话没说。 只是他不是会为了谁打断吃饭节奏的人,现在酒足饭饱,才留下一句“我下去逛会儿”,顺走顾轻寒的招魂配,到楼下商业区闲逛去了。 他一走,果然窗外的小白鸟们都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大胆的还敢来逗他玩。 目送楚凭澜融入人海,确定没什么人盯梢,顾轻寒才眸光一转,睨了顾缘君一眼,“你怎么回事。” 显然在指刚才顾缘君意外流露出的表情。 顾缘君微笑,绕开话题,“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雕玉了呢。” 楚凭澜今天穿的是顾轻寒的衣服,上衣领口中环佩若隐若现的,平常人还看不出来,但顾缘君一看便知道那玩意出自弟弟之手。 想起刚才楚凭澜拿走顾轻寒招魂配的顺利,顾缘君颇为感慨,“当初你我分家,我以为你认贼作父、委曲求全、同归于尽的心不会变呢。” 顾轻寒不为所动,眉毛轻扬,喝了口汤,毒舌回去,“我也以为你一见钟情痴心不改的心不会变呢。” “你要对付楚家?”顾缘君不敢苟同,长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嵌着的玉面,“当初我不同意你对付楼主,便是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太不适合做这事了,而楚家……” 顾缘君显然想到了不少情报,悠悠道,“湘夫人所谋甚大。” “和你一样?”顾轻寒头也不抬,把刚才没喝完的汤完食。 顾缘君像是习惯了他的毒舌,只叹了一句,“你觉得值得就好。” 顾轻寒抬眸看他,不意外他会这么说,似是知道顾缘君想到了谁。 两人沉默半晌,被世人称为凶神的那位悠然享受,被誉为隐逸散仙的反而让思虑爬上眉间。 忽然,顾轻寒摊开手心,上面躺着被楚凭澜雕得歪歪扭扭的柳叶。 凶神大人看着窗外碧蓝的天幕,云朵落在眼里也似楚凭澜眼中的桃花瓣,落下一句,“我倒觉得,我不值得他这样。” 顾缘君听罢沉默。他的眼线一直保持输送两人的情报,他自然不会不知道其中种种。他没想到楚凭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35 澜这样没心的冷面美人能为顾轻寒改变,更没想到收心报仇一路狠戾的弟弟会为此转了念。 情绪控制能到为圈内人所信的地步,顾缘君自然很快收敛了思绪,继续把该说的信息透露给顾轻寒。 顾轻寒心不在焉地听着,手里执起楚凭澜刚才摆弄的茶具,继续泡茶。 他五感灵敏,楼下虽然是人声鼎沸的cbd,但他留心听去,自然能听到人群里旁人喊顾轻寒的名字,心中一顿,侧目看去。 他就是预料到会出事才允许顾缘君支走楚凭澜的。 汴河隋堤,柳色绿影如云,烟絮飞落如雪,笼罩着cbd中的都市盛景,古韵和现代风情结合得恰到好处。 人群里,楚凭澜兴趣缺缺地和摊主聊天,面上笑颜依旧,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那面孔是顾轻寒陌生的,也是他熟悉的。 顾缘君注意到了顾轻寒的走神,才吹了吹骨哨,小白鸟飞过去吸引了楚凭澜的注意。 顾轻寒这才把心收起来,和顾缘君继续商讨。 顾缘君还差人送上了几个未央的麻辣小点,都是他知道弟弟喜欢吃特地留着的。 顾轻寒自诩办公之时绝不会分心,这会却下意识关注楚凭澜,思绪不觉神游到楚凭澜身上,目送着小白鸟们带着楚凭澜走远。 和风阵阵,吹过汴河夕阳粼粼的河面,把柳絮吹散,似烟飘来,空气中隐约带着甜味,似美人眸光,如倾如诉。 中招多次的顾缘君眼里也带上了笑意,明明来的是下九流的药和上九流的死士,他却怡然坐在原位,看着那药随风袭来,目中温柔似看情人,忽然道,“我也没变。” 蛰伏已久的死士倾巢而出,全都冲着顾缘君而来。 旁侧的顾轻寒不紧不慢地继续泡茶,一点也不急。 也难怪,战圈之中,顾缘君进退合宜,熟人合围,招招致命,他却悠闲得仿佛在自家棋盘上落子。要是他走了十二卫这条路,绝对是顾轻寒以外,另一个闻风丧胆的存在。 顾轻寒抿了一口茶,才掀起眼皮子看过去,顾缘君游刃有余的动作忽然微顿,旁人看不见,他却感觉到那一刻的邪气。 高手过招,一个愣神足以致命,在顾缘君背后的死士抓住时机,一个猛攻。 顾轻寒倏然动作,主动攻上那个一直背后偷袭的,引来其余人的火力。 一伙人楼上战到楼下,走的自然不是楼梯而是窗户,楼下商圈虽然有清道夫在负责清理记忆的工作,招摇的打斗依旧引来越来越多注意。 被顾缘君雇佣来清除记忆的清道夫们正头疼,便看两人把死士们引入了陷阱,最后只有两人出来,才松了口气。 心中无欲,自然没反应,两个人都没吃解药,留下雇来的清道夫收拾普通人的记忆,往回走着。 顾缘君嗅嗅衣上的甜气,还有麒麟血的味道,眸子带着柔意,好一会才开腔,“抱歉,连累你了。” 顾轻寒懒得戳穿他,正眼没给他,目光检查着在场人的反应,随口道,“管好你的人。” 若是再企图拉楚凭澜下水…… 顾缘君知道他毒舌,平日里也没怎么介怀,只除了与沈叶琛有关的不在他容忍范围内,于是留下缥缈的一句,“他要是我的人就好了”,截住了顾轻寒话头。 顾轻寒没理他,眼尖地看到有人在把刚才的视频上传,心里一窒,上去抹去那人记忆,视频却已经传到网上了。 “回头我让人公关一……你去哪?”顾缘君看着顾轻寒不顾场合提剑上屋顶走远的身影,半晌,意会过来,笑着摇头。 … 空气里尽是美人眸的气息,顾轻寒闻不清楚,干脆逮了毕方去找楚凭澜。 入了夜,天沉下来,唯有河堤两岸灯火辉映,难以细辨人面,饶是如此,顾轻寒远远便看到了楚凭澜往回跑的身影。 那家伙剑拔弩张满身杀意的样子,他还是头一回见。 “你……”楚凭澜敏锐地发现了他,一头扎进他怀中,一身杀气散去,已经爬到锁骨的婆罗门印缓缓淡去,唯有眼圈红了,言语颇有些无理取闹逻辑不清,“你丫下次再敢出事,小爷杀了你。” 摔过来的手机屏幕还播放着玉楼居事故的境况。 第21章 梼杌 06 楚凭澜像是发怒的猫,一进家门便把顾轻寒堵在墙上,亲吻的动作带着怒意,直到两人唇齿间弥漫着血腥气,他才如梦初醒般稍离。 没有开灯,窗帘掩着,只有楚凭澜小兽般的呼吸。 顾轻寒薄唇被他咬出了血,却没恼,甚至没有怼他,大掌托着楚凭澜的后脑勺,让他把下巴搁在自己颈窝,另一只揽住楚凭澜的手安抚般顺着楚凭澜绷紧的脊背。 像是即将窒息的人慢慢吸入了空气,楚凭澜紧紧箍着顾轻寒腰的手缓缓放松,紧绷的脊背塌了下去,感官渐渐回归,微乱的呼吸打在顾轻寒颈侧。 黑暗中,楚凭澜看不见顾轻寒的脸,但脸侧贴着顾轻寒颈侧的动脉,规律有力的心跳让他慢慢安心下来。 “对不起……”楚凭澜舔到唇上的血渍,想起刚才反应过度的举动,难得主动低头认错,但是想了想,又道,“但是下次我还是会这么干的。” 出乎他意料,顾轻寒在他背上安抚的动作停下,但手还揽着他的背,下一刻,拖着他后脑的大掌在他眼上一拂,合上他的双眼,温暖的唇带着顾轻寒的血气,亲了他眼皮一下。 轻易地勾起了上次顾轻寒这么做时的回忆。 虔诚的一触,像是在烈日炙烤的荒漠走了好久好久,嘴唇干裂濒死一刻,坠入清泉,放松,润泽,释怀,即便周遭漆黑一片。 他却觉得看到了光。 “我也没期待你这疯子能干出什么正常的事啊。”顾轻寒语气平常,把他从怀里松开,让他转向落地窗的一面。 楚凭澜睁开眼,却发现室内并非一片黑暗——星星,数不清的星星,或远或近,或凑堆或远离,色彩斑斓,似是没有尽头的星河,像是雾般飘洒下来。 “未央的星空……是这样的吗。”楚凭澜仰头呢喃,清醒过来才觉得自己说了多荒唐的话,走到窗前,伸手碰上一颗星星。 果然是布和玉碎的触感。 这下他才发现顾轻寒没把他带回玉楼居,楚凭澜伸手拉开窗帘,未央区的夜景流泻而入,万家灯火明暗辉映,不亚于刚才的星川。 “这是妈妈家?”楚凭澜脱口而出,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改口。 “嗯。” 楚凭澜手触上落地窗,都市夜景之上,映着两人的倒影,他看着窗上顾轻寒的倒影,那倒影也在看着他,眼神专注。 顾缘君刚才没说错,顾轻寒一直以为他孤家寡人刀口舔血报了仇也就一辈子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栽了。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36 刚才抱着这家伙,他居然就这么带楚凭澜离开的念头。顾轻寒自嘲地牵了牵嘴角,一旦他这类人动了这个念头,死估计也不远了。 楚凭澜伸手摸摸窗上顾轻寒的倒影,长指点上刚才他咬上对方的唇。 顾轻寒唇边自嘲的笑意变了质,歪了歪头,影子跟着亲了楚凭澜指尖一下。 可是,为了这家伙,就算阎王夺命,他也要忍着不死。 别人他不敢断言。 可楚凭澜的性格他太了解了,今天这种常人眼中的小事都能反应过激,他要是真的死了,楚凭澜可不止会发疯,这家伙也会死的。 楚凭澜入迷般摸上影子的脸,顾轻寒睨了他一眼,“傻的吗,本尊就在你后面。” 楚凭澜应声回头,背着光,身后灯火成川,顾轻寒却觉得他眼里仿佛若有光。 “要给我奖励吗?”楚凭澜不客气地抱上顾轻寒的腰,仰着头一脸期待,完全不像一个做错事还求奖赏的人。 “看你表现。”顾轻寒比他高一个头,正好是低头就可以亲他的距离。 顾轻寒是个十分寡欲的人,旁人说他性冷淡不是没道理的,可是他每次看着楚凭澜,都像现在一样。 想亲他,想据为己有。 他不会为难自己,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只是这次两人都没闭眼睛,楚凭澜本来就有这个坏毛病,每次都会睁眼偷看,总以为顾轻寒不知道,殊不知凶神大人只是纵容他而已。 楚凭澜桃花眼带着水意,对上顾轻寒近在咫尺的长眸。 专注,深邃,坚韧不拔,无人可撼动的安全,和他的吻一样。 那双沉寂的桃花眼在顾轻寒视线中起了涟漪,渐渐染上痴迷的颜色,顾轻寒眼底浮现出笑意,长睫垂下,阻隔了楚凭澜的视线。 啧啧水声之中,带上了不和谐的抗议。 “唔……”楚凭澜显然对看不到他的眼神不满,刚从喉间哼出一声抗议,下一刻便被顾轻寒松开,抵在落地窗上。 楚凭澜仰头看始作俑者,顾轻寒垂首,视线紧锁着怀里的他,长眉压眼,眼窝深邃,危险的漆黑眼眸给人漩涡般的感觉,掉进去了肯定出不来那种。 楚凭澜却大胆地勾着他的脖颈,把他勾下来,咬了一口他凸出的喉结。 顾轻寒身子微僵,才控制住条件反射没动手,由着他作。毕竟对于凶神大人这种精神上的高岭之花而言,这种侵犯威严的举止,绝不在忍受范围内。 或许今晚前,不在。 楚凭澜露齿一笑,显然心情愉悦了,脸侧的单边酒窝都笑了出来,桃花眼似安抚似挑衅地和顾轻寒对视,才凑过去,温暖湿润的舌尖绕着顾轻寒喉结舔了一圈,又点了一下被冷落的尖端。 顾轻寒揽着楚凭澜背部的手紧了紧,楚凭澜应他动作而直起了脊背,离他更近。 那么多次被美人眸波及,他都没有过任何不适的反应,可是现在有了。原来不是对这些没反应,而是以前从来没有遇到楚凭澜。 凶神大人出乎意料地笑了,那笑容不似平常嘲讽的笑,也不似简单牵牵嘴角的淡笑,而是亲密的,性感的,霸道的。 “笑什么。”楚凭澜被他晃眼的笑晃得愣了神,才笑着出声,嗓音带着喑哑,不安分的爪子撩开顾轻寒的上衣,灵活地想爬下去,“让我检查一下长齐没。” 显然还惦记着在夜市里顾轻寒嘲讽他毛都没长齐。 顾轻寒抽出他作乱的手,拍了一下他不安分的腰臀,眉毛一扬,“不拿出点诚意就想要一等奖?” 楚凭澜桃花眼看了他一眼,轻笑出声,说了句“好啊”,就开始游刃有余地宽衣解带。 tshirt被他利落地脱下来,窗外灯火染上白皙的肌理,顾轻寒便在他长指划过的地方一路吻下去。 无可比拟的皮囊,无可比拟的血统,无可比拟的骄傲,一应交错在他身上,注定了楚凭澜一生坎坷的基调。 他像是被埋没在深潭下的水草,弱小又强韧,飓风带起暗流似随时会折断他,但却永远不能。 就像楚凭澜以为他永远不能离开这座深潭,而顾轻寒来了。 直到楚凭澜指尖路过被吻得起伏的腹肌,停在裤腰,顾轻寒才抬眸看他,窗外灯火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凤眸虔诚而深邃,迷人至极。 后者指尖触上顾轻寒高挺的鼻梁,缱绻地划过鼻尖,忽然一伸手牵上顾轻寒的手,把他扯向自己,然后顺势靠上落地窗,让顾轻寒压在他身上,灵活的手继续刚才的动作,成功后呼吸更重,没忍住,不满道,“你丫吃啥长大的,本来觉得我已经很……” “很什么?”顾轻寒肌肉绷紧,似狩猎状态的猎豹,骨节分明的长指屈起,不经意般弹了一下楚凭澜身上对应的位置,矫健的身躯无所谓地暴露的情人掌下,却只是逗弄猎物的诱饵而已,坏心地问,“天赋异禀?” “嗯……”楚凭澜应了一声,那嗓音却慵懒至极,像是被挠得舒服的猫,带着爪子,勾得人心乱如麻。 顾轻寒被他勾狠了,把楚凭澜顶在落地窗,埋在楚凭澜身上的动作似是品尝猎物的豹子。 楚凭澜长腿顺势夹着他的腰,两个大兄弟碰了头,酥得尾椎酥麻,加上凶神大人的吻,让他不觉仰头,伸手摸上顾轻寒的脑袋,喑哑着嗓音笑骂,“你丫这是吃了春/药吗?” 凶神大人一声沙哑的轻笑回应了他。 还真是。 … … 这一夜故园的房中,小到客厅的沙发,饭厅的木桌,大到主卧的大床,楼顶的浴池,全都轮番不堪重负地吱吱呀呀控诉了一夜,直到朝阳破晓,随着一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和谐的乐曲,一切才堪堪安静下来。 楼顶的露天浴池边上,两人还赤条条地躺着看朝阳,两对长腿还是敌我不分的状态。 直到楚凭澜翻了个身,趴在顾轻寒身上,长指戳着他胸膛上一个新鲜的吻痕,“你勾魂册里有失败的吗?” 不提不要紧,一提凶神大人才想起,昨晚忘我到连勾魂册都拿出来给这家伙玩了。 顾轻寒拿不准他的用意,最后还是说了实话,“你爹。” 避而不谈,早晚生变,现在让他知道也不算是个坏时机。 “殿主要我爸做什么?”楚凭澜不解,若是听雨楼主要他爸,肯定是冲着血去的,要魂没有用处。 “湘夫人买了他的命,没想到他‘自绝’了。”顾轻寒巧妙地避开了重点。 “这样。”楚凭澜扬眉,这个“自绝”的内情他知道得清楚,也不奇怪了。 “你爹倒是个养凶魂的好容器。”顾轻寒顺口说了,余下的注意事项便刹车于唇边。楚凭澜看着无所谓,但心里绝不和面上表现的一样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37 。 楚凭澜静默了一会,忽然迎上顾轻寒带着关心的视线,来了句,“所以,你第一次任务就喜欢上我了吗?” 凶神大人那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长指摩挲着楚凭澜的腰,染上朝阳的长眸带起笑意,“嗯,你觉得我会喜欢一个毛都没长齐还喜欢自虐的小少爷?” “你现在就插着毛都没长齐还的小少爷!”楚凭澜气笑了,一掌拍他脸颊,只是手上没用力,邪恶地笑,“要不要我数数昨晚你用了多少套套……还有后来没用的。” 顾轻寒不客气地以身作则,翻身把他抱起来,一边动作一边带他下楼走进卧室,一路陪他数着。 … … 直到日上三竿,两人才觉得饿了,当然,主要是楚公子饿了,点了外卖床也不下就吃了起来。 边吃还边思绪发散地想起,“我把顾缘君卖给沈叶琛是不是自作孽啊。” 顾轻寒听他牵起这事,便知道他脑子里又在想什么破事了,伸手弹了他脑门一下,“你受不了我死,我也同样受不了你出什么意外。” 楚凭澜停下咀嚼的动作,一口肉还在腮帮子里。 顾轻寒捏了他下颌一下让他继续吃,才道,“我让你留在局中,不是为了什么殉情的戏码,而是为了我们都好好活着离开。” 得,这回楚凭澜彻底不吃了,咽了嘴里的肉拿出餐巾仔细地擦了嘴,扑进顾轻寒怀里就是亲。 顾轻寒伸手抵着怀里跟小奶狗一样乱拱的人,“小奶狗”抬头看他。 “我给你的‘平安符’扔哪了?”顾轻寒问。 楚凭澜一惊,他从来没让那个“平安符”离过身,除了一/丝/不/挂的昨晚到现在。 回忆了好久,楚凭澜才在枕头下找到了他的环佩,把“失而复得”的“平安符”拿出了,亲了又亲。 “看看。”顾轻寒道。 楚凭澜疑惑地看着他,意识到他想让自己“看”,心里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 果不其然,他眼睛闭上,室内的一切在他的意念下现出本体,那“平安符”散发着和顾轻寒的魂魄一样的淡淡光晕。 “这是你的魂契……”楚凭澜桃花眼深深地看着一脸淡然的顾轻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向来犀利的言辞成了无力的描述。 … “你的呢?” “他肯定不屑这种东西吧。” … 顾轻寒看着他难得的呆相,觉得甚是惹人,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拆开看看。” “这玩意还能拆……”楚凭澜拿着都觉得烫手,生怕把顾轻寒弄死了。 顾轻寒牵起嘴角,“只是我其中一魄而已,死不了人的。” 楚凭澜明显不信他,小心地拆开,顾轻寒笔锋凌厉的血字跃然纸上—— 「如九多三,无波无澜。纵有独上西楼夜,莫忘背后长留之光。」 旁人或许不懂,可他这种常年浸淫于圈中,经手过无数宝器,自然看懂了。如九多三,是幼儿长命锁上常有的祝辞。 而他名字“凭澜”,取自“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湘夫人卜到他命犯水厄,不仅不添上土象的字,还给他加了个水。 无波无澜,正是和他批文相反的祝辞。 那字迹刚劲有力、棱角锋利,像是要刻入他心里去。 … “只是刚才买多了。” “哦。” “我刚才看到限买一张啊” “不想要了?” “不许,给了我就是我的。你想要自己去再买吧。” … 如果不是为了让他安心,顾轻寒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告诉他,而他现在还会以为这就是废纸。 这人骄傲如斯,必是做好了即便他会反悔或者只是玩玩,也不伤害他的决心,才留给他这样的字句。明明是从不低头的人,可是真的决定了,就三番四次为他改变计划,一心只想他好,只想他平安快乐一辈子。 如此绝对的信任。 楚凭澜胸口发紧,当初西苑一句,绝不是轻许诺言。 或许没有花言巧语,或许不常直抒胸臆,可表白这种东西,顾轻寒的每一次眼神,每一个举动,已经告诉他了。 楚凭澜把平安符认真地叠好,仔细地放回环佩里,挂在脖子上,亲了好几下,才仰头去亲顾轻寒,后者纵容着他小狗舔般的吻,半晌才忍不住反客为主。 一吻毕,楚凭澜摩挲着顾轻寒用红绳穿了挂在胸前的柳叶,问他,“你知道隋堤柳叶有什么典故吗?” “说。”顾轻寒视线落在他身上,没离开过。 “‘柳’同‘留’,”楚凭澜垂下眼睫看着那粗糙的柳叶,后悔没刻好点,才慢慢回忆,“只要吹响它,就能留住要走的魂了,汴州的小孩儿都知道。小时候楚玉阶生重病,姆妈也给她吹过,你看她现在不还平安长大了。” 顾轻寒看着他,那句“没给你吹过?”没问便知道答案了。从小到大接收了那么多恶意,楚凭澜还没成长成传闻那样的反派角色,谁说楚凭澜是个坏孩子呢。 楚凭澜捏着那片小柳叶,抬头笑看着顾轻寒,“要是我不听话了,你吹响它,我就回来了。” “嗯。”顾轻寒侧头亲了他脸颊一下,这家伙是个乖孩子,他知道就好了。 楚凭澜得寸进尺,“感动吗?” “嗯……不要把饭掉在我妈床上。” “我们昨天还在这张床上……唔,干嘛。” “你可以闭嘴了。” “为什么啊,妈妈看到肯定会很欣慰,她家小儿子昨天……日,小爷嘴里还有汤呢你就亲。” “还想要特等奖就闭嘴。” “……” “……” 昨晚被赶出去遛弯的毕方复制了一串楚公子的绝对沉默省略号——它都完成了它的绕汴州城三圈马拉松,回来之后发现,这两个人类居然还在床上没睡觉。 人类,一种睡眠规律成迷的生物。——《毕方成长日记》 ——卷三·隋堤烟柳人如玉·完—— 卷四 铁塔行云玄武意 第22章 玄武 01 大暑刚过,从玉楼居的回来已经好几周了,楚凭澜还时常有种在玉楼居那几天只是梦的错觉。 他还记得走的时候神踪莫测的顾缘君来送他们,温柔的调侃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每次和沈叶琛在微博上互怼,便总是想起那天顾缘君在原地渐远的身影。 再怎么如仙如鹤的气质,在那场合之下,只显得寂寥。 「沈叶琛:小老虎,送你的礼物要随身带才有诚意哦[心]」 楚凭澜看着想啥来啥的私信,扬眉,没回,对方却跟会读心术一样,补了一条—— 「沈叶琛:虽然我人不在,但我会知道哒[可爱]」 楚凭澜嗤笑出声,回了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38 他一个狗头,熄了屏幕。 梼杌结案没多久,沈叶琛就在暗网放了消息说玄武就在都会区,线人地址、谜题等等一应俱全,本人却没动静。 发现沈叶琛连自己和顾轻寒都不再使用,微博上和自己互怼也只是各种八卦挑逗,楚凭澜便差不多察觉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前日殿主的任务便到了顾轻寒手上。即便没明说,但也颇有些最后通牒的意味。 不过最该慌的该是那个金毛小矮子吧。 调查青龙和梼杌去了哪对殿主而言不在话下,而且沈叶琛还那么招摇,生怕别人抓不住他一样,这次若是他真还插手,估计连少主殷念恩都保不住他了。 “蠢死了。”楚凭澜难得评价他一句,面上无甚表情,看不出是怎么个情绪。 暑夜的都会区温室气体满溢,加上暑气返蒸,楚凭澜坐在车内开着空调依然觉得闷热,干脆熄了火,降下车窗,让商业街的冷气送入。 冷气带着专柜的香水气息,人群中芜杂的香气随风而过,让人清醒这是在都会区的繁华夜市中。 楚凭澜其人,向来不知道什么叫低调,戴着双重抑制器已经是他最给面子的不张扬了,这会倚着车门站着,吸引了不少目光,大多都被抑制器影响最后移开了目光,却仍有不怕死来撞枪口的—— “满哥,你叫什么名字塞,赏脸喝杯酒呗?” 那人故作从容地走过来,看清了楚凭澜的长相,再装不下去,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他。 楚凭澜扯了扯嘴角,眼神飘向马路对面的奶茶店,准确地捕捉到正在结账的顾轻寒,忽然恶趣味地回答了一句,“顾轻寒。” 那人眼看着他扯出一个笑,虽然没什么诚意,但是主动的回答让人欣喜若狂,赶紧再接再厉。 “小顾今晚哪儿浪去啊,哥请你泡吧怎么样咯?” 楚凭澜看着顾轻寒提着奶茶走过来,一点点的包装和顾轻寒那身便服搭起来滑稽又和谐,但听到身前那人的那声“小顾”,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那人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眼里露出痴色,还没来得及抓住楚凭澜,便眼看着他拉开车门上车,留下一句“我男朋友来了,拜。” “你认识?”顾轻寒坐上驾驶座,把奶茶扔给他,边倒车边蹙眉看着一路企图敲他车窗的人。 “喂,你真的有主啊……不然我们酸屁也行啊!……喂,顾轻寒!” 那人追了半条街,显然对猎物满意得过了度,可惜那辆车隔音似乎极好,车里的人不仅没缓下车速,还加速闯了红灯,扬长而去。 “不认识啊。”车内,楚凭澜坦荡荡地回答着顾轻寒的问题,像是没看到车后面的人。 “哦。”顾轻寒扫了一眼后视镜,将那人嘴型尽收眼底,“听说你叫顾轻寒?” “您看错了,”楚凭澜无辜地眨眨眼,“那是我男朋友。” “有没有人告诉你十二卫的标准之一就是要有唇语专业八级证书。”顾轻寒一副专心开车的模样。 被戳穿的楚凭澜不慌反笑,拆了吸管“噗”地一声插破奶茶包装,吸了一口才鼓着腮帮含糊道,“所以你最好再考个全天候照护证。” “对象是你,那得加考一门精神病照护吧。”凶神大人眉毛一扬,油门一踩,刚才那人眼里的最后一幕应此举而生。 楚凭澜嘴里含着奶茶,想笑笑不了,反而叫一颗珍珠呛了一下,平日里白皙的脸蛋泛红,倒是十分符合凶神大人的话。 顾轻寒看了一眼确认他无碍,才继续开车,信手拈来楚凭澜自夸常用的话,“食不言寝不语,楚大少真是风度翩翩。” “风度翩翩”“被珍珠呛红脸蛋的”楚大少,“……” … 驱车穿过闹市,顾轻寒抄近路来了沈叶琛公布的其中一个线人的工作地点。 维修店的客人不多,虎背熊腰的男店主一看顾轻寒便站了起来,“这里没你们要的,你俩可以滚了。” “我们只是来修车的。”顾轻寒面色自然道,正经得仿佛他真的只是来修车的。 下一刻刚咽下一口奶茶的楚凭澜便出卖了他,“顺便问两句和……” “我问你ma!”店主显然不把两人放在眼里,楚凭澜话没说完,他一手汽油的手便过来了,只是半路被顾轻寒截下,让他滚圆的怒目转了方向,瞪着顾轻寒,“nmsl敢捏本大爷?” “是不该捏。”顾轻寒道,语气却不似内容般谦虚,眉头微蹙,抽了条毛巾擦手,交代楚凭澜,“回车上等我一下。” 楚凭澜享受着凶神大人买的奶茶,心情不错,加上他缠了顾轻寒好久,才说服凶神大人带他来的,于是难得听话哼着小曲儿出去坐在车盖。 “哼,你知道怕了吧,我熊二的名字在道上谁不知道,居然敢来问本大爷?”店主轻蔑一笑,扭扭手腕,指着角落的一堆骸骨,“那儿凉快,呆着吧,小屁孩,敢来跟本大爷问路就这个下场。” “是不该这么问。”顾轻寒长眸平淡地睨着他,仿佛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 下一刻,一声惨叫从维修店里传来,盘腿坐在车盖上的楚凭澜看也不看便抬头微笑,顾轻寒正从亮堂堂的店里走入夜色,和他的笑容对上。 “在哪?”楚凭澜不问也知道他肯定问出来了,坐上副驾驶,咬着吸管欣赏着他发动油门的动作。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顾轻寒视线落在前行方向正前方。 楚凭澜转头看去,笑了。 城市中央,琉璃古塔高耸入云,铁色让它安全地隐于夜色之中,其上缠绕的装饰led灯却把它的轮廓勾勒得清晰,灯火璀璨的夜色之中,这样的标志性建筑的确让人习以为常。 还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 因为宝塔塔顶在维修,铁塔公园一个月来都是半开放状态,十三层的宝塔也开放到第七层。 夜晚游客稀少,两人很快便买了票进去。 楚凭澜抬头闭上眼随意一“看”,差点没被亮瞎,“塔里看不见玄武的影子啊。” 其实也不算看不见,只是本来铁色的塔身此刻在楚凭澜眼里如圣光般亮瞎眼,恰如那种亮度调到max的刺目感。 顾轻寒,“舍利还在吗?” 楚凭澜眼珠子在眼皮下微动,看向塔顶的净室,道,“在。” “那就得了。”顾轻寒似是看出来他的不适,伸手遮了一下他的眼睛,“别浪费力气。” 楚凭澜拿下他的手,睁开眼,眼里红通通的盈满被刺激出来的泪光,“早知道不看了。” 顾轻寒蹙眉,脚步顿住,长指在楚凭澜颈侧找到穴位,替他按了一会,“还疼吗?” “本来就不疼。”顾轻寒离他极近,楚凭澜趁机在他脸上啵唧了一口。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39 顾轻寒眉毛一扬,没阻止他,侧了下头顺势亲了一下他的唇,看清他眼里的红血丝褪去了不少,才继续走了。 楚凭澜抬头用肉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铁塔,后知后觉,“好高啊。” 五十五米高的铁塔气势不逊于周遭的摩天大楼,周身釉面浮雕,如擎天柱刺入云间,肉眼压根看不到上层。楚凭澜这种连在西苑屋顶都能说自己恐高的家伙,会这么说并不奇怪。 顾轻寒反应过来,侧目看他,“在车里等我?” “你想得美。”楚凭澜想也不想就答了,像是忘了自己恐高的事,拽着顾轻寒就去入口检票去了。 … 塔内设有旋转梯,两人拾级而上,耳边除却人声,尽是塔外悬铃被风吹得叮当响的声音。 塔中雕花窗是镂空的,再加上后来增设的玻璃地板观景台,更是形成强对流,越是高层风便越猛,不少人到了第五层便因那似要被拔地而起吹走的强风停下来了。 还好凶神大人修为深厚,下盘稳得跟千斤坠似的,楚凭澜巴着他一路到了七楼的观景平台,愣是控制住没往下看。 似是知道楚凭澜几斤几两,顾轻寒的大掌一直贴着他的腰,楚凭澜这会得寸进尺地往后一挨,忽然道,“你顶到我了哦。” 顾轻寒,“……” 顾轻寒,“你觉得这里有什么让我顶到你的点?” 楚凭澜顺势低头,一看到脚下凌空的风景,惊觉被耍,下意识就抓紧顾轻寒的手,心里那份乍看下去的惊悚慢慢淡去,这才摸摸自己裤子的后口袋,摸出“罪魁祸首”来。 那是沈叶琛送他的一管麒麟血。 一管还没和凶神大人报备的麒麟血。 “那个,这是卖了你哥的报酬,本来想着来之前和你说的。”楚凭澜无辜地看着他。 “嗯。”顾轻寒道,“不收白不收。” “噗。”楚凭澜本来还怕他不喜欢自己和沈叶琛牵上线,估计他早知道了吧。 顾轻寒目测着那管血,补刀,“沈叶琛给贵了,顾缘君不值这个价。” “……”楚凭澜给他一个大写的服,笑出了声。 “你好,”怯生生的少年音传来,穿着白色文化衫的少年递来一张照片,“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合照似乎有些年头了,图里的楚凭澜还是刚出道的年纪,年纪不大就已经是个行走的荷尔蒙,搂着一个近似眼前少年的男娃娃漫不经心地看着镜头,显然就是当时的小粉丝本人。 楚凭澜看着那张合照,再看眼前少年的身板,跟着到七层还真的是有心了,便欣然签了。 少年拿着签名照喜上眉梢连声道谢,转身还没走远,便忽然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楚凭澜,“……” 顾轻寒作了个嘘声的动作,铁塔的广播几乎同时响起。 「尊敬的各位来宾,你们好!现急需一名魂师,请持有资格证的魂师前往七层广播台报道。」 观光台上的普通人,“???” 观光台上的特警,“???” 「瓜娃子,让你玩广播,老娘让你玩,让你玩!」 揍人和求饶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 楚凭澜噗地一声笑出声,下一刻纠正的信息便传来了。 「尊敬的各位来宾,你们好!现在有紧急情况,请大家保持镇定,听从特警引导,不要乘坐电梯,按紧急疏散指示标志有序撤离,到一楼大堂外安全区域集合等候,请暂时不要私自离开,谢谢合作!」 特警们似乎也从自己的渠道接到了命令,疏散着平台和塔楼中的游客。 楚凭澜眼尖,看到地板上冒出的影子试图缠上刚才那枚小粉丝的脖子,顺手摘了环佩滑出刀刃,把影子斩断了。 一开始便倒在地上的少年神志不清,嘴里似还念着什么咒语。 楚凭澜凑近一听。 少年的嗓音嘟囔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楚凭澜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伸手用长留将那段黑影齐根而断,蓝色的魂火随着他动作擦出,止住了他的笑。 那魂火的颜色他熟悉得很,那是他上次“看”平安符的时候看到的,而平安符就被他安在长留的暗格里。 见楚凭澜抬头看过来,顾轻寒自然道,“里面我的一魄,自然可以用我的力量。” “你不早说,”楚凭澜这下宝贝了,把长留挂回颈间,贴身戴着,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那黑影是什么玩意。” 楚凭澜还蹲着,顾轻寒正好摸小狗一样揉他脑袋,“这样你就不用娘们兮兮地担心我死不死了,它能用就证明我没死。” “嗯,”楚凭澜还在想刚才斩了那黑影会不会影响顾轻寒的魂契,应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追上顾轻寒,跳起来,长腿缠着顾轻寒的腰,咬他耳朵,“你说谁娘们兮兮,啊!老子纯爷们!” 楚凭澜身高腿长的,顾轻寒居然一只手托着他屁股,稳稳地把人捞着,没事人般站得笔直,淡定地补充定语,“嗯,被我插哭的那种。” 楚凭澜被他气笑,咬了咬吸管,然后亲过去,渡他一口奶茶。 地上的小粉丝刚刚醒来,本来还奇怪怎么爱豆和绯闻对象摆出这样的姿势,结果看到顾轻寒被楚凭澜吻上,然后喉结一动,便知道他们在干嘛了,脸瞬间通红。 楚凭澜没留意他,只是占完凶神大人便宜抬头一看,广播台的大玻璃后,沈御笙为首的一队人正目不转睛地围观着他们。 “难怪你今天这么好。”楚凭澜秒懂为什么顾轻寒刚才那么纵容他。 这骚男人吃醋了。 楚凭澜笑得得意,顾轻寒却跟没看见玻璃后的人一样,看着身上的人,眉毛一扬,“你是说我平时不好?” “今天特别好。”楚凭澜抱着他脖子,低头啄了他的唇一口,笑意盈盈,让人生气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4.05~4.11这段时间会....qwq 第23章 玄武 02 沈御笙少有地穿了一身黑,衣襟处听雨楼的标志反射着暗光,昭示这身衣服的来由,只是他那满脸堆笑的表情依旧一成不变,“你换了法器?” 楚凭澜从顾轻寒身上跳下来,被他的目光看得后背起鸡皮疙瘩,皮笑肉不笑地留下一句,“和你有关系?” 沈御笙的目光跟着楚凭澜的目光走,这才从楚凭澜身上移到顾轻寒身上,和对方点了点头,又打量着楚凭澜道,“小生近来受湘夫人照顾颇多,她常提起让我见着楚少爷多督促督促,没想到这才几个月不见,楚少爷就染上了这样的恶习。” 楚凭澜差点没糊他一脸珍珠,被他起的勾起嘴角嘲讽地笑道,“小爷喝一点点关你什么事?” 沈御笙眉头不经意地皱了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40 一下,他怎么记得以前楚凭澜不是这样的。没这么地……接地气。 也没这么惊艳。 若说楚凭澜以前是仅供远观的画中仙,现在就像是画中人活过来走到了现实。 要说原来的楚凭澜一直是他的理想伴侣,现在的楚凭澜离他的标准差得远了,但是他刚才一直在看着楚凭澜和顾轻寒互动,的的确确知道自己陷得更深了。 现在楚凭澜这么两句下来,沈御笙的儒生面具差点没崩住,自以为没人察觉地怒视了一眼顾轻寒,心想果然被这人带坏了,正要说教。 顾轻寒便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沈大当家,君子不强人所难,你该学过吧。” 沈御笙爱拽文,没想到这会被人拿着自己的武器自打嘴巴,一肚子话哽在喉间。 楚凭澜笑了,傻了吧。 沈御笙脸色阴了一瞬,才恢复了表情,咽下一肚子话,伸手朝广播台姿势标准地微微弯腰,“里边请。” 他自信地以为顾轻寒肯定会翻脸,结果顾轻寒真去了,还极有风度地带着楚凭澜,倒显得向来以绅士著称的他小气了。 夜凉风凛,沈御笙看着两人进去的背影,突然有点后悔今天穿了楼里的制服,被顾轻寒一身便服比下去了。 … “我以为我们是来约会的。”楚凭澜吸了半天没吸到珍珠,断定这杯奶茶的价值已经被消费完了,进去前便把奶茶装进袋子里打了个死结,正着扔进垃圾桶。 顾轻寒看了他一眼,顺手揩掉他唇边的奶茶渍,“我以为我们是来找玄武的。” 楚凭澜眼疾口快地伸舌舔走他指上的奶茶印,状似无意地问,“交了梼杌之后,那只兔子没再找你吧?” 顾轻寒把他看得透透的,反问,“我以为他一般都喜欢找你?” 被他戳穿的楚公子一点不脸红,还强词夺理地好奇道,“你吃醋啊?” “醒醒。”顾轻寒大掌在他眼前晃晃。 楚凭澜仰头看他,桃花眼眨了眨。 顾轻寒顺手捏他鼻子,楚凭澜还以为他要说“别做梦了”,结果却等来了一句—— “是有点。” 楚凭澜惊喜地抬头,顾轻寒脸色平静地看回去,坦荡荡的眼神把他的占有欲出卖得一干二净。 “完了,被你看硬了。”楚凭澜伸手盖上眼睛,末了又留出指缝光明正大地“偷看”顾轻寒的表情。 顾轻寒唇角牵起,顺手把他拉回来,让他不至于撞上沈家挂了一圈的招魂幡。 楚凭澜被他拉了这一下,才留心看去,沈家是听雨楼中的传统世家,收魂前都会放招魂幡,他们进来时这层楼还没有这玩意,这会居然已经绕着塔身放了整整一圈。 想来往上七层约莫也被他们放满了。 顾轻寒显然不喜这种浮夸的作风,难道把画外音吐了出来,“真是骚包透了。” 楚凭澜点头,“对啊,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骚的。” 顾轻寒长眸睨着他,“你说什么?” 楚凭澜无辜地一笑,“夸你天赋异禀器大活好呢。”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靠近的沈御笙,“……” 刚迎来传说中的“大当家看上的未来伴侣”以及“未来伴侣的姘头”的众人,“……” 室内一片安静,唯有刚才喇叭里清脆的正太音响起,“表姐,‘器大活好’是什么意思啊?” “……别问我,问你表哥去。”回答这问题的是刚才在喇叭里喷小正太的沈飞羽。 楚凭澜看过去,看到对方一身桃粉色的汉服,长裙曳地的样子让他有种撞鬼的错觉,“你这是干嘛呢?” “围闭铁塔总需要个理由的,对外我们宣称飞羽在拍纪录片,”沈御笙儒雅的声音传来,“我想两位也是为玄武而来的吧。” “只是顾公子为谁在找,就不得而知了。”沈御笙停顿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说上这句。 顾轻寒一本正经,“自然是为了殿主。” 沈御笙笑容带上嘲讽。 楚凭澜看着他那副自以为知道但其实蒙在鼓里的样子,也笑了。 沈御笙为他笑容惊艳了一瞬,态度善意了不少,“那敢情好,既然我们同路,一起走?” 楚凭澜只有在凶神大人身边都无所谓,顾轻寒答应了他便跟着走了,两人走在队末,依旧是旁人无法插足的二人世界。 “你猜他们为什么只‘维修’塔顶?”楚凭澜问,心里早有答案。 顾轻寒,“沈叶琛既然放话玄武在此,那大抵错不了,若是如此,塔顶是存放舍利的地方,舍利又是塔里最佳的附身法器,不难猜。” 楚凭澜点头,“要真这么简单,他们便用不着邀请我们了,而且听刚才的广播,他们的魂师似乎挂了。” 顾轻寒淡笑,“玄武岂是他想拿便能拿到的。” 刚到八层,队首的沈御笙便退下来和两人搭话,“我们当初看到沈叶琛的线报便猜测玄武在塔顶的净室。” 估摸着他们俩也能猜出来,只要保证最后他们俩拿不走便好,这么想着沈御笙便说了,没想到他刚出口,楚凭澜便笑了起来,他呆看了一会,才接着道,“不过,玄武诡计多端,塔楼本来又机关众多,我们围闭了一周,也只打通到第九层。” 楚凭澜听罢笑意泛至眼底,脱口而出,“玄武岂是你想拿便能拿到的。” 沈御笙被他昙花一现的笑容晃了眼,脚下一个错步,差点踩错了楼梯,幸好前头守着的沈家护卫扶了他一下,然后停住脚步。 “怎么了?”沈御笙莫名道。 沈家护卫更莫名地回,“大当家,九层到了。” “啊,好,你先去准备吧。”沈御笙把他打发走,才回头向两人解释,“我们的魂师就是死在了九层。” 楚凭澜留了个心,观察着沈家的人马,还真是做戏做全套,一队人马穿得跟探险队一样,干粮武器都带得齐备,除此之外摄影器械打光补妆的也全都带齐了。 顾轻寒,“怎么出的事?” 沈御笙似不满他提问,但又碍于对方身份和气势不敢不说,斯文的语气带了丝怨气,“到了九层便遇上了锁,魂师手快,鉴定了一下,便见鬼吓死了。” 鉴于楚凭澜在此,他把以“论楚家魂师的无能浅薄与胆小”为题的千字演讲硬生生忍了下去。 顾轻寒眉毛一扬,“九是极数,九九归一,九层之后,估计才是真的凶险。” 沈御笙不解其意,十二卫的候选人从小一同长大,他怎么也知道顾轻寒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说这话估摸着也不是怕的意思。 楚凭澜却了悟,笑看顾轻寒道,“玄武估计就在这九层之后了。” 顾轻寒嘉奖般淡笑。 沈御笙疑惑地插嘴,“我们假设他附在舍利中,即便灵气再足,他也不可能有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41 肉身,怎么会在九层之后。” 楚凭澜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和顾轻寒对视一眼,知道对方懂了自己的意思,朝着沈御笙敷衍地一笑,“那就不知道了,沈大当家机智过人,人多势众,不妨想想。” 三人走进九层大厅,楚凭澜观察着沈家护卫携带的黑皮箱子,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他知道那和行李箱不同的长形代表着什么。 那里头的枪是勾魂摄魄的枪,那子弹是从阎王爷手中夺命的子弹。 看来沈御笙这次是下了血本要抓这玩意和湘夫人邀功了。 顾轻寒察觉他一路的沉默,问,“怎么了?” 楚凭澜抬头看着暗光下塔身诡谲的浮雕,总觉得那玩意在看着他,打了个冷战,“进来之后特别有压迫感。” 其实不止此处,刚才从楼下上来一路他便有这种错觉,到了平台才好些,这会重新进来,那压迫感更明显了。 “看来你猜测的范围得扩大一些了。”顾轻寒长眸深邃,眉头微皱。 大厅一角的高门之下,死去的魂师眼睛大睁,颇为渗人。沈御笙正在他尸体旁重复他刚才的论调,唾沫横飞,像是压根没在意那尸体。 顾轻寒回头看看身边站着的小表弟,小表弟抬头不解地看着他,没等小表弟反应过来,顾轻寒的九婴剑便蓦然出现,吓得小表弟“啊”地叫了一声。 随之响起的还有楚凭澜手机的“咔擦”声。 沈御笙这回抓到了他的把柄,出头道,“你吓我表弟做什么?” 楚凭澜晃了晃相机,露出刚才小表弟的表情,“这才是恐惧的表情。” 沈御笙像是意会过来,半懂不懂地指向地上魂师的尸体,“那他这算什么?” “其实我喜欢你。”楚凭澜忽然道,说完似是被自己恶心到般眉头深皱。 沈御笙睁大眼睛,一脸意料之外。 楚凭澜开了个前置在他眼前放定,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喏,就这个表情,和他一样呢。” 沈御笙也不知是气绝还是被他自己的脸恶心到,怏怏地走回去和自己的人讨论了。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顾轻寒这才开口,“下次……” 楚凭澜伸手堵住他嘴巴不让他说,才松手道,“得得得,我自己恶心到自己了,大侠求别提。” 完了又看着地上那人,“楚决真够惨的,被派过来还被安个这么窝囊的理由,死了都没人守尸,还要被沈御笙吐口水。” 也就是来的是楚决,他才断定这货绝对不是吓死的,楚家这一代的魂师里,这家伙是当之无愧的学究,不可能被无名小鬼吓死,更不可能对自己所见一无所知。 多半是认出了意料之外的对象,又来不及说便被灭口。 至于这个对象,估摸着也就是玄武本尊了。 临走时,顾轻寒外套一脱,给楚决盖上,也算充当临时的裹尸布了,其余的只能等回头楚家再清了。 自己的人正在强行砸门,沈御笙看腻了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现在对方现在和自己一样一身听雨楼制服了,他却莫名觉得又输了,还不知道输在哪。 顾轻寒压根没理他,带着楚凭澜正要走过去研究那门,身后上来的楼梯传来沈飞羽的越来越大声的抱怨,还有她前头摄像大哥的安慰。 楚凭澜回头一看,沈飞羽拖着那一身堆叠的长裙踩着楼梯上来,在摄像头前尽量保持着姿态,笑容下的真意却已经不剩多少了。 等她好不容易快爬完那楼梯,看到了楚凭澜,才骄傲地抬起下巴。 楚凭澜看着她那一层叠一层让人眼花缭乱的裙子,随口道,“怕不是等会要摔。”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乌鸦嘴这么灵,下一刻便是裙裾翻飞,沈飞羽一声响彻塔楼带着回声的“啊————” 那尖叫如指甲刮黑板般尖锐,听得楚凭澜打了个冷战。 沈御笙显然也有同感,摸了摸脖子上的鸡皮疙瘩,才差人过去找。 “报告,大当家,没有小姐。”那人很快回来了,脸上带着诡异的神色。 “没有?”沈御笙急了,沈飞羽是沈家重要的筹码之一,要是丢了,他损失不少。 “嗯,什么都没有。”那人回忆着,打了个冷战。 想想,刚才也根本没有滚下楼梯的声音。 “我知道进来时我为什么看不见玄武了。”楚凭澜这会似是断定了,抬眼看向顾轻寒。 顾轻寒牵着他的手紧了紧,另一手摸摸他脑袋,把他未竟的结论说完,语气笃定,“这座塔就是玄武的身体。” “大当家,门砸开了。”那厢一直在沈御笙鞭策下努力砸门的守卫高兴地喊,似是总算有好消息可以邀功。 两人脸色一肃,俱觉不妙。 “别开门!” “吱————呀————” 楚凭澜的声音和木门打开的声音同时响起,他眼比谁都利,比任何人都先看到门后的黑洞,和他曾割断的黑影一般的物质,下意识便紧了牵着顾轻寒的手,感觉到对方比他更重的力道,侧目看去。 下一刻。 “楚凭澜——”顾轻寒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他回头看去,却只剩手上的疼痛和顾轻寒消失在视野中的脸。 身体的知觉以肉身可感知的速度麻木,很快他便感觉不到手上的痛,看不到顾轻寒的脸。 五感似是已离他远去。 徒留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第24章 玄武 03 黑暗中,楚凭澜眼前恍惚还有刚才视觉暂留的印象,模模糊糊能记起刚才顾轻寒的表情。 无垠的黑似是有生命一般,驱散了楚凭澜的最后一丝思绪,一条长廊自眼前铺开,蜿蜒曲折一直延伸至黑暗深处。 楚凭澜往前迈了一步,眼前的漆黑似水流动,点滴的颜色铺散开来,生动的场景不似做梦。 下一刻,楚凭澜便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设备良好的私人医院产房里,插线电话、大块头电视机等物件昭示着这段回忆的年代,房内病床上,产妇已经被转入特护病房,只留下新生的皱皮小婴儿咿咿呀呀地偶尔啼哭。 电话铃声响起,楚凭澜被刺激得起了一脖子鸡皮疙瘩,心有灵犀般转头看向门外,果然还是青年的云公子云深从特护病房急匆匆走来。 楚凭澜站在原地木然地看着他,果然一如他记忆里一样,云深在看到婴儿健健康康的小模样后脸色阴沉,全然没有众人印象里温文尔雅的模样。 只见他浑身隐忍得颤抖,最后把手伸进保温箱,却不是去抱孩子,而是缠上孩子的脖颈,一只手还不足够,最后双手并用。 若是他知道自己那时候其实也把他狰狞的表情看得清楚,会怎样呢?楚凭澜看着那一脸天真地小婴儿,再看向换了个角度看依旧丑恶尽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42 显的云深,嘲讽地牵了牵嘴角。 大概不会怎么样吧。 站在门口的湘夫人静静地看着,楚凭澜知道她已经看了很久了,这时候眼看小婴儿要断气了,一如记忆中般平静开口,“云深,我们曾约法三章,这孩子是属于我的财产,你的手该拿开了。” 云深回头,眼圈通红,目眦欲裂,伸手想抱她,却又怕盛怒之下犯下错误,最后收手低头,“我爱你才为你回归俗世,你以为我真的在乎那什么约法三章吗?楚曼卿,你到底有没有心!” 湘夫人除却面色因产后而带着苍白,神态平静端庄如常,看着孩子的父亲仿佛看着手上一颗棋子,“我有,但恐怕不是你想要的心。” 楚凭澜笑了,他倒是知道,野心嘛。 像是觉得无趣般,楚凭澜与湘夫人擦肩而过,离开了产房,外面的世界重回黑暗,却不是无声的。 “滴————答————” “滴————答————” “滴————答————” 规律的滴水声回荡在空间之内,让人听出这是个空旷的密室。 楚凭澜嗅着空气里浑浊的臭味和血腥气,唇角无甚感情地微微弯起,这是要替他回忆所有他不堪的记忆? 视线渐渐适应了昏暗,室内四壁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的刑具映入眼帘,果然是楚家的地下室。 楚凭澜侧头看向中央,六七岁大的孩童果然被吊在天花板,脑袋无力地耸拉下来,云深昏天暗地的鞭打烙印在他身上—— “滴————答————” 那是小孩滴血的声音。 楚凭澜和孩童执拗的眼神对上,明知对方看不到自己,却还是微笑了——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时候。 云深把他关了半年,直到学校的某位老师不怕死去揭发,湘夫人才不得不带着上门来的人前来放人,在众人面前责备了云深。 大家都以为湘夫人不知道,也以为云深有悔改之心。 殊不知湘夫人早就来看过他,他也曾无知地求救。 他还记得她说——“男子汉大丈夫受些皮肉伤也好来叨扰我?你死不了的,安心住着吧。” 他还记得她顺口叮嘱了来送饭的晚歌,看着少爷别让他伤了脸,免得到了公众场合闹出什么子虚乌有的谣言。 语气还是那么云淡风轻,一如上门来的人走后,她默许云深继续把楚凭澜留在地下室一样。 楚凭澜面无表情地推开地下室里他熟知的暗门,回到了熟悉的黑暗中。 人们闲言碎语,校园里的欺凌,恋童癖长辈的骚扰,各类关于他的凶案,各种不善的言辞面色,一一排列试图将他绊倒。 楚凭澜一一走过,目不斜视,充耳不闻,一路朝前走,桃花眼里满是冰霜。 推开下一扇门,顾轻寒杀意森然的面容让他微微怔愣,看清对方持剑而来,他却眼也不眨地迎上去,被刺了个正着。 这是开始虚构了? 楚凭澜唇角弯出一个带了几分真的笑意,该说玄武想象力贫瘠还是不够了解他的弱点,若是顾轻寒真对他刀剑相向,他唯一的反应只会是送上最脆弱的致命伤处。 何况顾轻寒绝不会这么对他。 楚凭澜随手拔出插在胸口的九婴剑,扔在一旁,毫发无损地走进下一个场景,然后挑起了一边眉毛。 落地床幔,松软的大床,阳光洒入的居室,俨然是楚凭澜自己家的卧室。 久违的卧室大床上,顾轻寒正压着沈叶琛。 这种天塌下来也不可能发生的事。 楚凭澜权当欣赏,他都没注意,顾轻寒动情动作时那腰窝一深一浅的变化那么勾人。 看够了,楚凭澜才迈步推开门,玄武似是抓准了顾轻寒是他的死穴。 一路上凶神大人给他上演了ntr九十九式,楚凭澜都无动于衷,倒是学到了不少知识和姿势。 偶尔看到攻在任务中受伤,楚凭澜才忍不住停下脚步,所幸只是轻伤,他看完顾轻寒包扎的过程便走了。 一路下来又是各种狗血情节,直到看完顾轻寒失忆后爱上别人的全过程,楚凭澜才忍不住心里闷疼地骂出口,“老子mua的敢不敢放老子出去。” 张了嘴,楚凭澜才发现压根无法出声,最后蹙着眉,推开了下一扇门。 玄武显然能掌握空间里的情况,听到了他的呼唤,这个空间是花了心思布置的,以至于楚凭澜刚推开门便打了个冷战,怔住—— 长生殿,大雪,漫天野魂飞舞,原该是四灵四凶镇守八方空无一物。 下一刻,楚凭澜的视线一晃,眨眼间,场景依旧,只是多了顾轻寒站在他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近到他足以看清顾轻寒眼中的难以置信。 近到他足以看清,他拿着长留的手上被喷溅满鲜血,长留锋利的匕首顺着他的视线消失在顾轻寒胸口,刀口周围的黑衣是湿漉漉的沉重痕迹,显然就是他一身鲜血的来源。 时间像是被强行放慢,眼前的一切一帧一帧地发生。 楚凭澜看着顾轻寒倒在自己刀下,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剜出对方心脏,献祭于主位上的殿主。 瞬息之间的动作,似一生般漫长,长得楚凭澜愤怒刺痛得剧跳的心脏跳得麻木,长得楚凭澜的信念一点点被消磨。 最后在获得身体主动权后,颓唐地跪在顾轻寒长眸睁着的尸体旁,连去掏出胸前的环佩检查顾轻寒魂火的力气都没有。 一动不动,仿佛雪中一尊雕像。 楚凭澜费了极大的努力,才让自己闭上眼不去看眼前的景象,却还是没法挪动脚步说服自己离开。 良久。 积雪快要把他佝偻的身影掩埋,他还是睁开了通红的眼,趴在顾轻寒空荡荡的胸口,心里积累的情绪逮到一点空洞,瞬间如疯长的蔓草般爬上心头。 “啪嗒————” 万念俱灭自暴自弃之际,一个微小的响声在楚凭澜耳侧响起。 那响儿极小,仿佛幻觉,楚凭澜却感觉到施术者的强大意念,似诈尸般侧头。 一只金灿灿的麒麟怀表落在雪地之上,咧着嘴的麒麟似是在嘲笑他,让他后背过电般一个激灵。 这都是假的。 楚凭澜没敢再侧头看“顾轻寒”的尸体,只是眼疾手快地捡起怀表,拖着步子往殿门处走。 他不敢回头,心里一遍一遍默念。 这是假的。顾轻寒还不知道怎么样,他要回去找他,他答应过顾轻寒的。 十几步路的距离,似万里天梯般漫长,走到殿门口,楚凭澜只觉得脚步都是如灌铅般沉重的。 鼓起勇气回头,背对着殿门,楚凭澜拿那只麒麟挡住自己视线,似冥冥中有默契般,打开怀表—— “滴————答————” 时针刚好走到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43 零点。 眼前的景物如被汤勺搅乱,一并被吸入表盘之中。 楚凭澜闭上眼,一切都被他抛诸脑后,再睁眼,身边是看不到尽头的长廊,墙上的浮雕昭示着虚实,身边还有顾轻寒。 暖的。 连检查周围环境都忘了,楚凭澜第一反应便是侧头趴在顾轻寒胸口。 “扑通——扑通——” 有力规律的心跳敲响着鼓膜,在楚凭澜脑海中/共振,他这才彻底安心,仿佛虚脱般倒在顾轻寒胸口。 沈叶琛给他那管血就在不远处,试管里只剩下一小滴血,显然刚才把他从最后的幻境中拉出来花了大半的麒麟血。 顾轻寒还没醒,楚凭澜不敢多歇,伸手想去够试管,却发现顾轻寒一直攥着他手。 后知后觉地抬眼四顾,这里显然不是他们所在的九层,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的踪影,想来玄武都是把人单独监/禁的。 唯有顾轻寒牵着他,紧到玄武也分不开。 第25章 玄武 04 麒麟血只剩下一滴,显然不足以再次驱动刚才楚凭澜梦中的戏法。 无暇细想,楚凭澜抿了最后一滴麒麟血,垂眸亲上顾轻寒的唇,感觉对方似是知道是他般张嘴,便把血渡了过去。 唇齿交融,呼吸相缠,麒麟血的甜腥气息盈满鼻腔,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化。 楚凭澜脚上有了脚踏实地之感,看着眼前陌生的庭院,明白了——他入了顾轻寒的幻境。 顾轻寒的幻境并非漆黑,和他相反,这里一片光明灿烂、鸟语花香之景,只是一切都那么违和。 楚凭澜走出了几步,才反应过来。 这里的一切都是黑白的。 似有默契般,楚凭澜沿着四合院的小道直走,拐弯进了院子里,顾轻寒果然站在院子角落看着院中,楚凭澜沿着他视线看去,一出闹剧随着他的出现映入眼帘。 顾家两兄弟还是少年姿态,可惜钟灵毓秀的少年郎此刻都被前来清场的十二卫控制着,软骨散加上不留情面的暴虐之下,平日里如仙鹤般无法企及的顾缘君此刻已经一身伤痕昏死在一旁。 顾轻寒还醒着,却被九卫踩着脑袋摁在地上,头上的血流过凤眸,爬过脸颊,想来是打得强撑出来的最后一丝力气也力竭了。 似被小少年凌厉的眼神惹怒,九卫脚上用力一拧,“再看,再这么看九爷就把你眼珠子也挖出来。” 跟着在九卫身后的裴家人似是忍不住说出来真心想法,“嗨,还别说,顾家这两小子长的这脸真是绝了。” “怎么,人未成年呢,你想上?”似挑衅,又似帮腔的话传来。 楚凭澜看过去,那是场上另一个穿着十二卫制服的人,也不知道是几卫,只听他那话说完,被他拘在手中的妇人挣扎了起来,“裴九,你好大的狗胆,你敢动手,我燕思归即便是死了也要你偿命,三哥在天之灵也看着你——” 被九卫踩在脚下的少年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听了母亲的话,才啐了裴九一口,似是要转移他的注意。 “诶诶,我只是想说就这么挖了眼睛浪费!”九卫身后的裴家人像是被顾轻寒看怕了。 “九哥算了吧。” 拘着燕思归的十二卫痞痞地开口。 “呵。”裴九冷笑一声,思及顾轻寒若是没被下药,他不是顾轻寒对手,而殿主又是想用这小子的,最后作罢,让人把刑具一一搬上来。 楚凭澜侧目去观察顾轻寒的面色,明知道对方听不见,还是说了一句,“都过去了,不要冲动。” 嘛声也没有。 楚凭澜无奈地撇撇嘴,结果顾轻寒比他还冷静,打头便平静地走了出去,往下一个场景走。 跟了顾轻寒好几段,发现顾轻寒比他还无感,楚凭澜便不怎么管他了,只是跟着偷窥着凶神大人的记忆,每个场景都逗留,像是要替顾轻寒看完,才去追上他。 下一个场景是在十二卫的陵园,顾轻寒成为了新的三卫,亲自主持父亲的葬礼,为上一任失职的三卫鞭尸。 殿主就坐在堂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余下十一卫面无表情地直立,似是死的不是他们的同僚,鞭尸的也不是同僚的小儿子。 楚凭澜凝神去看顾轻寒鞭下的顾南风。 顾南风双腿处空荡荡的,断腿处血肉模糊,显然是钝器一点一点锤断的。那面目和顾轻寒相仿,眼睛却只剩下两个血洞,鼻子被连根拔起,腹腔爆裂,肠子流出,十指断得参差不齐,还完整的指节的指甲处也是血肉淋漓。 楚凭澜知道顾轻寒十分敬重他的父亲。 可眼前的少年却面容平淡,似没有感情般公事公办地鞭尸,九骨鞭每一下都不遗余力,直到少年自己虎口溢出血。 鞭刑便是如此,伤人伤己。 楚凭澜心里似有密针碾过,堂上的殿主却似是满意了一般,悠哉地开口,“曼卿这个傻丫头,以为她嫁了云深便多了掰倒听雨楼的筹码,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好一会,殿主悠然地喝完茶,才在不曾停息的鞭打声中继续,“现在不同了,四灵四凶都没能给我看住,连南风都有机会失手,你们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轻寒,你是我在小辈中最看重的,长生殿失窃时还救过本座,……” 听着殿主给少年下命令,楚凭澜看不下去了,回头才发现顾轻寒早就没看下去不留情地走远了,赶紧飘过去跟上。 楚凭澜疾步奔跑,发现他看的这会顾轻寒已经走过好几个场景了,他推开一扇门,踩着燕思归上吊去世的尸体落下的影子,又推开一扇门。 门后是顾缘君和顾轻寒的决裂。 “我知道很难,但老幺,别忘了爸爸是怎么死的。” “放弃吧,这条路会毁了你。” “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何必就这么斩断它。” 楚凭澜回头,视线看到少时的顾轻寒连顾缘君的话都没听完就离开的背影,那果决的背影让他回想起刚才踩过的影子。 他忽然明白了,原来凶神之所以为凶神,能够无所畏惧,披荆斩棘,是因为他一无所有。 楚凭澜垂下眼睫,转身离开,追上顾轻寒的脚步,默默无声地走在他后面,看着一路上无数张濒死在九婴剑下的脸,无数血腥或残酷的场面,而他只是跟着,跟着顾轻寒走过他曾走过的血路。 森森白骨,阿鼻地狱,他都紧跟着顾轻寒,没有再驻足观看。 路到了尽头,只剩下最后一扇门,和九层那扇门一模一样。 楚凭澜深吸一口气,看着顾轻寒毫不犹豫地打开,看到门后的世界,却愣在了原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顾轻寒最后的心魔,是自己生命里最刻骨的一个雨天。 他知道按着十二卫的习惯,顾轻寒当时肯定是在某座高楼负责狙击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44 ,可是顾轻寒却在他眼前走了过去,加入了战圈。 冬天的雨砸得人身上生疼,楚凭澜却沿着马路站在出事地点对面,看着对面的那辆白色轿车失控。 “碰——————” 意料之中的碰撞传来,一成不变的记忆在顾轻寒的幻觉里却发生了变化。 失控的车把燕思归撞翻在地,肠穿肚烂的燕思归模样可怖,脖颈还带着绳子的勒痕,只是她腰以下并无踪影,显然并不是真实的。 她似是不能动了,那飒爽的声音却凄切地命令着小儿子,“幺儿,给妈妈报仇,幺儿,给爸爸和妈妈报仇,你不能让他们这么逍遥法外,否则妈妈在地府都不得安生,杀了他们,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楚凭澜曾经钦佩的声音现在仿佛魔音穿耳,贯穿整个空间,对面的顾轻寒肯定也听得清楚。 顾轻寒的手搭上被撞凹下去的车,没去打开驾驶座,却反而打开副驾驶,把准备对还没断气的云深下杀手的湘夫人点了穴锁在一旁,才去把云深挖出来,给他包扎。 曾在午夜梦回或思维放空时折磨了楚凭澜许多次的死局,这下却成了生局。 云深没死,湘夫人冷眼旁观。 楚凭澜看着顾轻寒去打开车后座,本来做好了准备看到那副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没想到后座却是空空如也。 顾轻寒似乎也没预料到,少有地愣神了。 幻境似是被他这一举动摇,四周的摩天大楼随着他打开车门的动作开始落下大块的石料,路上行人被砸发出的惨叫,被顾轻寒包扎好的云深和地上燕思归的影像却两名武器,朝顾轻寒靠近。 湘夫人立在角落一动不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那眼神是楚凭澜最熟悉也最厌恶的。 一边是父母血海深仇的呼喊,一边是云深和湘夫人恩将仇报的暗算,顾轻寒却似没看到一般,长眸冷静地四下搜寻,像是在找什么。 楚凭澜站在街对面看着他,心里忽然漏跳一拍——他好像知道了顾轻寒在找谁了。 地动山摇,幻境坍塌,到处都是塌方和高楼残垣,连马路都开始塌陷成碎石和天堑,到处都是逃命和厮杀的人。 顾轻寒的目光却穿过人群,直直朝他看来。 明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楚凭澜心里却跳如擂鼓,他在找他。 “幺儿,给妈妈报仇,幺儿,给爸爸和妈妈报仇,你不能让他们这么逍遥法外,否则妈妈在地府都不得安生……幺儿,不要留活口,他们对爸爸妈妈就有手下留情过吗,幺儿……幺儿……” “你以为救了我就能让那个孽种活下来了吗,呵,年轻人,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身后缠着顾轻寒的两人依旧在排除着障碍试图靠近。 顾轻寒却头也不回, 「我爱你, 不光因为你为我而做的事, 还因为, 为了你, 我能做成的事。」 山崩地裂,地动山鸣,顾轻寒跨过血海深仇,跨过破碎的世界,向楚凭澜站着的方向直直走来。 楚凭澜眼看着顾轻寒一身肃杀之气,九婴凶剑斩除一切障碍,最后来到他身前,低头,大掌拂过他的脸,闭上的眼睛上,熟悉的吻落在眼皮。 一如曾经。 「我爱你, 因为你穿越我心灵的旷野, 如同阳光穿透水晶般容易,」 感觉到顾轻寒的气息离开,楚凭澜缓缓睁眼,色彩随着他睁眼的动作慢动作般炸开,渲染了整个黑白的世界。 橘粉的天空,被夕阳蒸发的雨滴,阳光为碎石灰色的粉末镀上金色,缤纷的色彩冲击着适应了黑白的眼球。 「我爱你, 因为你帮着我去理解, 那生活的不堪, 你没有把我, 当做你路上的客栈, 而是内心深处虔诚的圣殿;」 他想起顾轻寒上次吻在同一处时说的话,才理解了那句话的意思。 他觉得顾轻寒是他黑暗宇宙里的阳光,把他带出黑暗,蕴热了他的生命。 今天他才明白,他自己之于顾轻寒,原来也如月光一样。 刚极易折,强极则辱,顾轻寒看到了这缕光,才改变了方向。 楚凭澜侧目,看向顾轻寒,对方摸毕方一样摸了下他的头,凤眸染上夕阳的光。 他说,“没事了。” 「我爱你, 因为你给予我的, 远甚于任何山盟海誓, 没有一次接触, 没有一句话语, 没有一个暗示。 你给了我这么多。」 四周的坍塌和惨叫渐渐远去,顾轻寒察觉到景物开始模糊,长眸闪过一丝疑惑,楚凭澜知道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笑着仰首,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 一切归零。 作者有话要说: xd感谢桃夭的地雷~ ovo小诗是罗伊·克里夫特的《爱》 第26章 玄武 05 楚凭澜在熟悉的怀抱醒来,顾轻寒的气息笼罩着他,他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顾轻寒低头看下来的凤眸。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轻寒利眼检查着楚凭澜的身体,没发现有什么外伤。也不知道玄武对这家伙干了些什么,自己所经历的尚且如此,楚凭澜会遇到什么,可想而知。 犹在刚才劫后余生的震撼中,楚凭澜呆看了他一会,看到那双凤眸里愈加深邃的关切,才反应过来,心里一酸,莞尔,抬头啄了他一下,“我没事。” 这人被迫经历了两次丧母丧父之痛和众叛亲离的悲凉,饶是自己这个旁观者醒来都没发立即抽离,他第一句话却是关心自己哪里不舒服。 “刚才怎么进来的?”顾轻寒确认他没撒谎,安静了片刻,也明白了刚才怎么回事,平静地问。 楚凭澜摇摇手里的试管,“这次真得谢谢小卷毛了。” 顾轻寒看到他手里空荡荡的试管,喉结一滚,想来是嘴里还有麒麟血的味道,眉头蹙起。 楚凭澜被他的反应逗笑,问他,“你刚刚看得到我吗?” 顾轻寒似乎料到他要问,“没碰到你前看不到。” 楚凭澜,“那你还过来?” 顾轻寒凤眸看过了来,似是在说什么平常不过的事,“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忘了,要去找,就去了。” 楚凭澜闻言一愣,继而灿烂一笑,笑完又惆怅地叹气。 幻境里太匆匆,现在冷静了置身事外想来,顾轻寒遇到他以后很多不符合凶神大人一贯风格的举措便有了解释。什么与他无关,果然都是骗他的。 他要配得上顾轻寒的选择才行。 精神上的大起大落比肉体上的渡劫还要损耗人,两人也不急着寻找脱困之法,楚凭澜没骨头般倚着顾轻寒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描绘自己的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45 幻境和在顾轻寒幻境里的感受,顾轻寒抱着他倚着墙,耐心地听着,偶尔还问几句。 直白的字句象征着路上的一个个坎坷,一件一件地娓娓道出,也是在一步一步地迈过它们。 楚凭澜脑袋在顾轻寒怀里乱蹭,一件没说完又插两句,随意至极,“或许那些传闻也不光是迷信,心魔的确生而相伴。”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如你一样一腔孤勇,或是我那样自暴自弃,最后都只会折了自己,笑了敌人。” 看着地上月光摇曳的影子,楚凭澜顿了一会,千言万语似无法找到言辞表达,最后忽然笑道,“阴阳轮转,相反相成,大概上辈子我们是阴阳鱼里的一半,只是跑丢了。” “还好现在找着了。”楚凭澜思维跳跃,想到哪说到哪,平常人都听不懂,只是那语气认真,认真到顾轻寒心里似被撞了一下,既疼又爱。 一片宁静,只有遥远的悬铃声透过空间飘缥缈渺。 楚凭澜挨着顾轻寒的胸口,突然觉得离顾轻寒很近很近。 像是抛去了肉体,抛去了皮囊,抛去了言语,抛去了修饰,从乍见之欢,到灵魂相伴。 楚凭澜抬起头,顾轻寒深邃的凤眸倒映着他的影子,不知看了他多久,那视线总是如此,像是在默默守护着他,回首便是家和阑珊灯火。 银月如水洒下来,昏暗的甬道中,两人在盈盈月色中相映。 言语无法表达,感官不足以传递,似心有灵犀,顾轻寒低头吻上他,像头寻找着楚凭澜回抱着他回应。 闭上眼,像是浩瀚银河只有交融的彼此。 年少体热,加上刚才梦里的震撼和如今难以抗拒的吸引,纯粹的月色中,两人如雪原中的孤狼,恨不得和深爱的对方揉作一团。 接吻的水声很快变了质,隔绝的空间和劫后余生的后怕让他们的交缠更为激烈。 肌理优美的洁白躯干和骏马般精壮强健的躯体紧紧交缠。 皎皎月色洒在其上,凭添烂漫。 … 月上中天,侧悬在窗外,被宝塔外垂下的悬铃遮了一小半。 顾轻寒随意地套了条长裤,赤着上身就去侦查两人所在的空间,每到楚凭澜就要离开视线范围的地方,便折回来。 不远不近看了一圈,大抵有了定数,顾轻寒才走回来。 昏黑的塔内,楚凭澜衣服也不穿,依旧赤条条地躺着看窗外,流泻而入的一片月光正好洒在他身上,像是一尊男神。 “还躺地上干什么,想着凉?”顾轻寒从地上凌乱分散的衣物中捡起楚凭澜的衣服。 “看月亮。”楚凭澜枕着手臂仰躺着,桃花眼看着雕花窗外的月亮,开口给了他一个荒谬的答案。 顾轻寒挑眉,不搭边的答案扯得不行,却因为是楚凭澜,又莫名地合理。 虽然合理,顾轻寒没忘这家伙的身体怎么样,把衣服扔给地上赤条条的楚凭澜,居然也在楚凭澜身边躺下。 楚凭澜抬眸不客气地欣赏着顾轻寒动作时变化的肌肉线条,才把衣服穿上,打了个滚滚进顾轻寒怀里,仰头亲了他一口。 后者垂眸看他,薄唇牵起,托着他脑袋细致缓慢地亲。 刚才所见,这黑洞和塔楼一样,但塔内通道和这个空间显然是独立的,其余人也不见影踪,估计是被单独隔起来在其他空间了。 “别人不都爱摸好的地儿吗?非摸小爷伤疤。”楚凭澜被他亲着,声音闷闷的,虽这么说,却敞着身体让顾轻寒一一抚触过他曾经恨不得剜掉的伤疤们。 “伤疤是男子汉的军功章。”顾轻寒说着,眼神却不似他所言般淡漠。 伤疤是男子汉的军功章,也是爱人心上的逆鳞,触一下,疼了两个人的心。 “我记得你身上也有。”楚凭澜撇嘴,伸手摸回去,顾轻寒的躯干像是骏马般,骨肉匀停,恰到好处,充满力量。 只是上面爬的新伤旧痕在光洁的肌肤上触感突兀,好几处大伤本可避免,想想也知道这人拔剑迎敌时真的命都不要。 楚凭澜赌气的动作渐渐温柔,心里涌起细细密密的疼让他有点明白了凶神大人刚才那句话背后的未竟之言。 正感动着想要犒劳下他,楚凭澜便被对方补了一刀。 顾轻寒,“你还是先说说怎么知道别人爱摸什么。” 楚凭澜,“……” “评论下的黑子天天都是这么例行prprpr小爷的啊!” 楚凭澜脱口而出,尔后才后知后觉,抬头瞪他,“草,在玉楼居那回是老子第一炮,你丫感觉不出来?” 顾轻寒捏了捏楚公子开始学会骂人的嘴,“嗯,技术是挺糟的,体力也不好。” “那是你变态。”楚凭澜怼回去,扬起手腕在顾轻寒面前晃,“你丫力气忒大了,小爷手腕都让你钳肿了。” 顾轻寒,“是啊,我还没用力你就这样了,楚少爷也是有够病猫的。” 楚凭澜笑,“那是,我这种病猫要是丢了我看你上哪找去。” 那玉白的手腕骨节突兀,月光照着,那红色一圈印子十分打眼,在顾轻寒眼前晃着。 顾轻寒不怼他,反而牵着楚凭澜乱晃的手,拉到唇边,伸舌舔过那圈红痕,像是给爱人疗伤的豹子。 楚凭澜被他舔得后背一麻,毫不避讳自己的欲望,“再舔小爷又要硬了。” 顾轻寒这才放开他,把被舔软的楚凭澜放在墙边,起来前敲了他脑壳一下,“你知道就好。” 楚凭澜摸着脑袋,看着顾轻寒往黑暗里走,下意识问,“你丫跑哪去?” “抓鱼,你不饿?”欠扁的平静回答传回来。 楚凭澜撇了撇嘴,想想顾轻寒刚才的前一句话,又喜上眉梢,在月下笑出八颗牙齿。 … 顾轻寒没走多远,只是到刚才侦查路过的一个小池子抓了观赏鱼,顺手把玄武布阵的其中一根金銮木给拆了。 金鸾木烤火,集日月精华的美艳鱼儿作粮,不一会儿就烤得滋滋作响。 楚凭澜对千金难买的金鸾木被这么浪费无动于衷,还看着鱼问,“这玩意能吃?” “你连人浆都吃过了。”顾轻寒淡定地给鱼翻了个面。 “什么?”楚凭澜迷惑地看他,反应过来后脱口而出,“呸!” 顾轻寒长眸侧过来,带着笑意,“刚才不是还求着要?” 楚公子屈臂上举于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一本正经地摆了个四大皆空脸,“那是小爷□□熏心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顾轻寒往他掌中塞了一支鱼,楚凭澜立马收掌抓住竹竿竿,意识到自己破功之后才瞪了顾轻寒一眼,后者摸他脑袋,“吃吧。” “别把油往小爷脑袋上蹭,你以为我看不见吗……”楚凭澜正要发作,嘴里咬了一口鱼,鲜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46 得他舌头差点没掉下来,刚才还瞪着人的眉眼瞬时弯得能绽出桃花般,嘴里含糊着道,“好好次,啊,怎么可以这么好次!” 顾轻寒在楚凭澜巴巴儿的眼神里又烤了几条鱼,后者自己吃一口喂顾轻寒一口,把抓到的鱼全部解决掉了。 “我们这会约得也是够牛批的。”吃饱喝足,楚凭澜靠在顾轻寒怀里,直觉人生圆满。 要是出不去就好了。 顾轻寒也笑了,“这门票也是超值了,平常人还不带过.夜.免.费.加.钟的。” 楚凭澜嘴上和他插科打诨,手上百无聊赖地牵着顾轻寒的左手,研究一样捏捏摸摸。凶神大人骨头长得好,不止脸上骨相周正,手也好看,修长,骨节分明不突兀,掌心带着茧,不像他的那么嫩,是他最喜欢的款。 “看出什么来了?”顾轻寒看他跟摸骨看相似的,问了他一句。 楚凭澜无辜地抬眸看他,吐吐舌头,笑道,“我只是在揩油。” 把揩油说得这么坦荡荡的,也就他了。 顾轻寒弯起唇角,亲了他一下,手也没抽走,任他揩油。 连续经历了两场幻境,又剧烈运动了那么久,现在一切皆安,躺在最信赖的地方,听着顾轻寒的心跳,楚凭澜很快就睡着了。 将睡未睡的那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睡眠障碍早好了。 好像只要有这个人在,就能安心,天塌下来都能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佛系盒子的火箭炮x1~昨天忘记放存稿了qwq 第27章 玄武 06 在沈家的护卫拆门时,楚凭澜便有了猜测。 玄武寄身于舍利中,舍利就是这座塔的主,他之所以在外头“看”见满目光华,估摸着这座塔都由着他为所欲为的,他看到的便是玄武的魂光。 这么一想,沈飞羽的失踪,随时缠上来的黑影,在平台被他轻易斩断退缩的黑影,都有了解释。 既然只要在塔中都不行,两人便开始拆塔。 “原来你丫会做饭。”楚凭澜看着地上的还带着火星的柴火,忽然想到,“你还骗小爷给你当厨师这么久。” 顾轻寒不心疼地拿着九婴剑拆窗户,“难道不是你主动腆着脸说以后你包家里的饭吗?” 楚凭澜被那个“家里”取悦,笑着耍赖,“不管,以后你也要做。” “好。”顾轻寒果断地答应他。 这么顺坦?楚凭澜抬头看他,看着那惊险的动作,开口让他小心,心里却没多少害怕,好像只要和他一起就有无尽的力量和勇气。 好像,笑着过日子,也是有可能的。 “咔——擦——” 古木松动的声音传来,窗户被拆下来,几乎同时,顾轻寒便回到楚凭澜身边。 困住两人的长廊似是被热熔的颜料般模糊滑落,坠落感过后,眼前俨然是宝塔九层。 地上除了昏过去还没醒来的沈御笙和楚决的尸体,已经没人了,塔外大风灌进来,也吹不醒沈御笙,显然是和俩人之前一样,还沉浸在自己的幻境之中。 楚凭澜抬头逆着风来的方向看过去,刚才拆下来的窗户正是九层的窗户,应该是他们那个空间的阵眼,才把两人传送回来了。 顾轻寒却少有地扫了一眼地上的沈御笙,沈大当家一脸淫态,下身丑态百出,不知梦到了什么。 不用动脑便猜到了对方幻境的内容,顾轻寒脸色不善。 “顾轻寒,”楚凭澜不知不觉已经朝着窗户那边走去,边走边观察着。 顾轻寒淡淡地说了句,“不救。” 楚凭澜没反应过来,回头看他,再看到地上的沈御笙,才恍然,无辜道,“我也没说要救啊。” 顾轻寒露出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本来信步走向楚凭澜的脚步却突然一变,迅疾地到了楚凭澜身侧,把窗边肆虐而来的黑影斩断。 塔中是玄武的地盘,九层以上更是被玄武改造过,黑影在此处优势明显,缠着顾轻寒与他斗在一处。 顾轻寒把火力吸引得很好,楚凭澜静下心来,居然没有一丝害怕担忧,只是从容合目,“看”向窗外。 他们身处的地方落在他眼里似玄武的兽魂造成的牢笼,每一处都是刺目的光,而破开的窗户形成一道明显的分界,窗外一片漆黑,沉重的悬铃被高楼大风吹得铃铃作响。 楚凭澜心中有数,倏地睁开眼,巧妙地绕开玄武的陷阱,一个跃起趴在顾轻寒背上,拍了他翘臀一下,指着窗外的某个方向,“走那边。” 就差没说一句“驾”。 顾轻寒反手拍了他屁股,让他安分点,才挥剑快刀斩乱麻,断了一地黑影,纵身一跃出了窗户,稳稳地落在八层的平台。 “谢谢招待哦,小爷玩得很开心。”楚凭澜朝塔身扬扬手,玄武花了那么多力气控制空间和幻境,估计这会分不出身冒险跑来观景台。 玄武,“……” “接下来走哪里?”顾轻寒问他。 楚凭澜好玩似的伸手揪揪他耳朵,在他耳边呼气,“会飞吗?我知道你能到塔顶。” 顾轻寒侧头,正好吻了他的唇,才道,“别在我背上动来动去。” 楚凭澜趴在顾轻寒背上,看着凶神大人飞檐走壁,黑影虽然能从塔身钻出,却跟不上顾轻寒的脚步。 “踩悬铃试试。”楚凭澜观察着黑影的招式,发现黑影只纠缠他们踩在琉璃的地方,踩在悬铃时却没法伸出来。 了悟,它碰不了悬铃。悬铃就是用来镇舍利的,玄武附在舍利上,自然动不着悬铃。 “嗯。”顾轻寒带着楚凭澜一路踩着悬铃上楼,顺手斩落琉璃上横飞的黑影。 过了十二层,夜风凛冽,吹得衣物打得皮肉生疼。 楚凭澜看着脚下变成小点隐匿在云雾中的灯火,居然没有脚软,还想起楚玉阶生日宴时的相遇。 手臂环着顾轻寒的脖子,脸贴着他温暖的背,“你记不记得,上次你还嫌我重?” 顾轻寒没说话,但楚凭澜贴着他的背,感觉到他轻笑引起的共振,唇角弯起,刚挪动爪子准备骚扰他,却忽然呼吸一窒——当初见到青龙和梼杌的恶心感觉又来了。 … 一直抗衡着玄武越来越强的威压,看到塔顶近在咫尺,顾轻寒才回过神来,楚凭澜没再做声了。 “你吃你那么点还能重到哪去。”顾轻寒轻描淡写地落下一句安慰,心里已经有了警惕,脚下加快脚步攀上塔顶。 顾轻寒甫一落地,还没放学楚凭澜便感觉到背上异动,下一刻,楚凭澜便狠狠推开了他。 塔顶只有这一个小亭子,亭子中空,周围也没阻拦,中间除了一口大钟什么也没有。 顾轻寒没料到他使尽浑身的力气推过来,后背撞上柱子才停下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47 。 没时间多想,顾轻寒凝眉看着站在亭子边沿的楚凭澜。 楚凭澜表情纠结,手脚动作僵硬在半空,似是有两股势力在他体内争夺主权。 顾轻寒心里一沉,不祥的预感升起。 “走——”楚凭澜气沉丹田一声怒吼,身子随着吼声软了下去,若非后面有另一根柱子顶着,便要直直从塔顶落下去了。 顾轻寒九婴剑出鞘,走过去,眉宇间森然冷意隐现。 没等他走到面前,脚下的塔中异响传来——被扔进空间的守卫和游客都回来了,而且都在往塔顶赶来。 人被放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玄武从舍利出来了。 似乎知道凶神大人在想什么,玄武,不,“楚凭澜”抬起了头,笑了,单边酒窝陷进去,那笑容却邪恶至极。 “呀,谢谢款待哦。”重获人身的玄武用楚凭澜的身子活动着手脚。 顾轻寒眼神冷冽,九婴剑指向玄武,落下一道煞气,声音平稳,却冷到了极点,“从他的身体里滚出来。” “楚凭澜”哈地勾唇一笑,眼神邪魅,抬手意有所指地摸自己的脸,感叹,“这皮子真舒服,难怪连你也会和他做那么疯狂的事,看得本大爷憋屈死了。” 顾轻寒杀意凛然,目中寒意渗人,九婴剑欺身而上,刹那已横到“楚凭澜”脖颈动脉,下手准确,却没有再用一分力。 “楚凭澜”邪气地笑起来,转脸换了个表情,把楚凭澜平日对着外人的那层假笑扯下来,再没有刻意为之的遮挡,释放了里面的黑暗和灰败的情态,桃花眼看着他。 取人性命于瞬息之间的凶神大人握剑的手竟有一丝颤抖。 “楚凭澜”这才恢复了那副妖邪的表情,打趣他,“你很吃他这套呢。” 沈家人脱困了便赶上来,塔内没有了玄武的布防,四下踏步声四起,十二层的露台已经围了一圈护卫,正忙着为他们的猎魂抢装备弹药。 … “活人养魂会怎样?说起来,上次你也没回答我。” … “他们死了之后魂去哪了?” “大部分都扛不过凶魂早被吃了,宿主死了,凶魂便找下家,那时想在找到凶魂又要费一番功夫了。” … “正常活人谁会选择用自己身体养魂,大部分都是凶魂主动占据的。” … 顾轻寒表情森然,凤眸如霜雪凌厉,一想到和楚凭澜讨论过的活人养魂的对话,心中如被碾过般作痛。 万籁俱寂,高塔顶端,邪风呼啸,唯有被压得生疼的心跳如钟。 扑通。扑通。扑通。 不知道楚凭澜安危,无法预判驱逐玄武对楚凭澜造成的伤害,周遭还有捣乱的老鼠屎来掺一脚。 他放弃了血海深仇,但他的任务却不会放过他,好不容易遇上这家伙,说好会带他离开,却让他留在这样的困境里。 “楚凭澜”挑衅地挑唇一笑,像是在看他笑话,问他要怎么着。 下面布好阵、架起□□整装待发只等沈御笙一声令下围剿的护卫仰望着楼顶的两人,心中惊艳,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个如霜雪中走来的森罗,一个顶着那副动人的相貌笑得邪魅,晨昏相接时跃动的光影穿过云雾在他们之间错落。 如果不知道内情,的确也算一处佳景。 “收。”沈御笙盯着塔顶那两人,最后冷酷地落下一句,侧头不去看。 弓弦绷紧,子弹上膛,声音清晰地落入耳内,昭示着两人处境。 不。 只要他还剩一口气,谁也别想碰这家伙。 顾轻寒脸色冷厉如地狱爬上的恶鬼,面如霜覆,杀意似能为肉眼看见,九婴剑一肃,迅疾地朝楚凭澜刺去。 一声“滚”似从后槽牙碾出来似的,如南苑钟声,带着修为一声声回音漾开去,森寒至极。 那一圈虎视眈眈的护卫应声倒下,连硬撑着的沈御笙都为他的内力不寒而栗——他早知道这人是个不要命的,却没想到他还会在乎楚凭澜至此。 顾轻寒九婴剑刺穿楚凭澜颈侧的穴位,那皮肉在剑下破开的感觉从没有一次这么让他心痛,连心尖都在颤抖。 要动手,也是他来。 感觉到剑下身体一颤,顾轻寒心中直觉不妙,寒眸霜雪淡去,疑虑地看向楚凭澜,已经进去一半的长剑愣在半空。 楚凭澜抬头看他,那双桃花眼和他对上的一刻便叫他浑身血液倒流——那是本尊。 刚才的一切楚凭澜都看在眼里,挣扎也从未停止过,玄武似是断定他不会借穷奇的力量,对他的压制并没到极致,刚刚掌握主动权,便已是这番场景了。 这人可是连捏自己手捏痛了都会心疼自责的人啊。 楚凭澜想起刚刚顾轻寒舔他手腕的红痕时的表情,心中钝痛,脸上扬起安慰的笑容,手搭上顾轻寒握着九婴剑的手,按着他让剑刺进自己身体。 鲜血溅上脸侧,桃花眼里倒映着他的影子,那是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顾轻寒知道了是他后便撤去了一身杀意,此时下意识地往后和他较劲。 楚凭澜有穷奇借力才勉强压制着体内的玄武,此时无暇分析说话,只分出一手,像顾轻寒平日里摸他脑袋一样摸摸顾轻寒脑袋,然后拽着对方,向后一倒。 他身后没有栏杆,这么一倒,顾轻寒被他带得一并从塔顶直直摔下去。 狂风呼啸割过耳侧和脸颊,玄衣猎猎,九婴剑再神,也抗拒不了重力,彻底地穿透了楚凭澜颈侧的穴位。 “呼————”玄武被他从身体里逼进九婴剑的感觉清晰,楚凭澜终于松了一口气。 高空坠落,风速越来越大,脚下根本没有着陆点,顾轻寒只能紧紧抱着他,分不出手检查楚凭澜伤势。 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楚凭澜却把耳边的心跳听得清晰,又甜又心疼地叹了口气—— 下一刻,两人下落的速度陡然减速,最后缓缓停在空中作滑翔运动。 顾轻寒铁臂紧抱着怀里的楚凭澜,感觉到羽毛擦过手背的触感,满是红血丝的凤眸看去。 穷奇的双翼在楚凭澜身后张开,漆黑的翎羽,丰满有力的羽翼,优美强壮的两扇剪影遮盖背后初升的朝阳。 无一不让人为之疯狂。 “怎么样,小爷俊吧。,”楚凭澜被他抱着,安心地双手换上他脖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尝到那血腥气,心里又是一阵痛。 顾轻寒却没有回答他的挑逗,凤眸紧盯着他,然后更紧地把他按在怀中,脸埋进楚凭澜脖颈处已经愈合的伤口,高挺的鼻梁摩挲着那突突跳动的动脉,像是幼崽被叼走又失而复得的野兽。 楚凭澜被他抱得疼极,连翅膀都抖了一下,却只是乖乖任他抱着,伸手回抱他的腰,脸贴在顾轻寒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48 胸膛,听到他隆隆的心跳,想来是后怕他出事了,也后悔带他来了。 “要是你不带我来,估计你没进塔里我就已经发疯了。”楚凭澜学着他曾经安抚自己的动作,摩挲着他紧绷的背,感觉到顾轻寒的背肌缓缓放松下来,唇角才渐渐翘起。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相信他接近自己是想利用自己的血呢。即便顾轻寒想用,他也会双手奉上求之不得。何况这人从不舍得他犯险,唯一真正的冷漠也只会因为他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半晌,顾轻寒才松了些抱得楚凭澜发疼的力道,额头抵着楚凭澜的额头,和楚凭澜带笑的桃花眼对视。 楚凭澜想要和他共同进退的心,他希望楚凭澜平平安安的心,在交融的视线里袒露无疑,轻柔地抚平着两颗闷疼的心。 两人在铁塔公园广场落地,顾轻寒依旧拥着他,深邃的凤眼里的红血丝却依旧吓人,楚凭澜却一点不怕,还趁机揩油。 “不要让其他人知道。”顾轻寒纵容他的动作,低头在他眉心落下一吻,监督着楚凭澜把翅膀收好,仔仔细细地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光是穷奇血便让湘夫人做出这么多疯狂的举措,若是让她这类人知道了,指不定要拿楚凭澜做什么。 今日之险,他不会再容忍第二次了。 “嗯。”楚凭澜仰头亲了他一口,他本来决意不利用穷奇的力量,今日纯属意外中的意外,是他掉以轻心了。 顾轻寒少有地忍不住低头抱紧楚凭澜,少倾,才松开他,给他整理着凌乱的鬓发,道,“以后也不要用。即便有一天殿主给了我收穷奇的任务,也别用。我不会因为这个怎么样。” 全魂圈都在找四灵四凶,顾轻寒所说的并非不可能发生,而是极可能发生,很可能就在不远的将来。 楚凭澜看着他,桃花眼里笑意渐深,最后按耐不住抱着他脑袋来了个湿吻,特别乖地说了一句,“嗯,都听你的。” 将来的事,将来再算吧。 “顾三,我已把人撤去,绝没有围剿你们的意思,只要你把玄武交给我,我们恩怨两清。”沈御笙的声音响起,不知在那看了多久。 周围武器声大得可以,想来沈家护卫就潜伏在暗处。 想到他可能看到楚凭澜的翅膀,顾轻寒的脸色便冷下来,径直朝他走去,九婴剑横在他脖颈,睁眼说瞎话,“我也没有拔剑。” 沈御笙眼露狠意,像是装不下去,右手伸到背后想下令,顾轻寒手一反转,九婴剑剑柄一敲,收剑。 楚凭澜好奇地走过去,在沈御笙面前晃晃手,沈御笙直挺挺地站立着,怒目圆睁依旧,但是却没有任何反应。 “和我们第一次去偷鸾魂的时候那些护卫的反应一样诶。”楚凭澜那时候就好奇了,无奈忙着追凶神大人,没问过,后来追到了,又忙着吃掉凶神大人,就抛诸脑后了。 “嗯。”顾轻寒低头亲了亲楚凭澜额头,才带着他明目张胆地绕过沈御笙,大摇大摆地出了铁塔公园。 暗处的护卫早已被他方才塔顶的那招吓怕,看到主子站着,也没命令,不敢拦两人,直到确认两人不会再回来了,才去看沈御笙是怎么个回事。 彼时楚凭澜已经和顾轻寒一起排队在买麦当劳的早餐了。 “这招叫什么?”楚凭澜接过小姐姐递来的热印纸,好心情地赏了对方一个笑,和顾轻寒在黄线外等叫号。 “贵妃醉酒。”顾轻寒看了眼挂钟,补刀,“明天这个时候他该醒了。” 楚凭澜星星眼,“我在魂圈就没见过这招。” “十二卫没几个练成的。”顾轻寒拿着号去拿了餐盘,让楚凭澜去找位置。 楚凭澜早就看好了临街的那个风水宝座,带着顾轻寒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位置,拈了根薯条,“比如沈御笙?” “嗯。”顾轻寒正垂眸给楚凭澜挤番茄酱,挤到最后一点,刚好一抬手,替楚凭澜把他手上那根也沾上了。 楚凭澜啊呜一口吃掉,看着顾轻寒起来去给他买咖啡,心里暖呼呼的。 他还记得在试镜初见,第一眼觉得顾轻寒很冷很傲,迷人得要命,但现在顾轻寒因为爱他而暴露出不经意间的温柔,却是最迷人的。 “少爷,您在这,找您真是难于上青天。”晚歌的声音打断了楚凭澜的思绪。 楚凭澜恍惚一瞬,才饶有兴致地抬头,晚歌提着药箱站着,背后是来给楚决收尸完毕的表少爷楚栎。 拿着两杯咖啡回来的顾轻寒正好看到这一幕,长眸和两人对上,那一瞬的温柔化为被打扰的不爽,低淡的嗓音如寒霜,“楚凭澜要吃早餐,我们出去聊聊。” ——卷四·铁塔行云玄武意·完—— 卷五 相国霜钟金鳞诀 第28章 金麟 01 八月半,立秋刚过,象征枯萎的褐色悄悄爬上了青绿的叶尖,一片青褐混杂的叶离了枝,随着徐徐晚风落在阳台。 嘎吱的微响惊扰了阳台的宁静,接着又重归旧景。 日落西山,墨蓝的天渐渐吞噬着橘粉的霞光,只剩那几道顽强的晚照从山后照亮天幕。 “你猜我今天上综艺遇到谁了?” 聒噪的声音彻底打碎了阳台的宁静,楚凭澜从阳台门探头出来,衣服都没换,显然一回来就来找人了,这会看见顾轻寒,蹙眉,“你在抽烟?你不是最讨厌别人抽烟吗。” 昏暗的橘粉映在阳台,上面零散地放了一包刚开的烟,火机,和毕方刚吃完的压缩魂渣渣,鸟倒是不知道飞哪去了,旁边的手机小绿灯一闪一闪的,顾轻寒也不看。 男人穿着黑背心,显然白日里运动过,这会倚坐在墙边的木椅上,一条腿屈着踩在上头,长臂随意地夹着烟,橘色的光点明明灭灭,听到他的话,头也不抬,正好掩去了凤眸里一闪而过的窘迫,“我也没说我不抽。” 上次,也是唯一一次,就是妈妈自杀那天,除此外,也就这次了。 楚凭澜从门后走出来。从铁塔回来后,顾轻寒便因为那个任务得了假期,名为补偿,也算是变相的暂时信任和放逐。楚凭澜倒是回去上通告刷脸了,没想到凶神大人不跟着去就算了,居然还在家里抽烟。 平时室内有人抽烟凶神大人都能发作,别说自己抽烟了。反常必有妖,这回妖在哪呢? 楚凭澜在对面的木椅盘腿坐下,手撑着下巴好奇地观察着凶神大人。 后者把他脑袋别开,才侧头长呼出刚才那一串烟雾。 楚凭澜脑袋转回去,闻到了二手烟也不在乎,脸蛋凑过去,“抽我不好吗,抽烟干嘛。” 顾轻寒心中似乎被撞了一下,长眸看着他,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摁掉了烟,伸手按他额头,揉乱他刘海,“今天碰到了谁?”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49 “晚歌呀,”说着,楚凭澜眼疾手快地把他的烟和烟灰缸端进屋子准备找地方藏起来,回头问他,“你都对她干嘛了?我凑到她跟前她都不找我抽血了。” 顾轻寒倚在阳台门看着他走来走去,道,“如果楚家真的在养什么凶兽,不用你的血,用凶魂也是可以的,只是快慢之别而已。” 楚凭澜正猫着腰在拉开一个暗柜,听了这话抬头看他,“用我的血养凶兽?” 他本来对这事就厌恶至极,也懒得去了解内情。 “嗯,混沌至今没有现世,九成九在楚家手里。”顾轻寒坦然道来,盯着楚凭澜轻易弯出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的身子,忽然蹙眉,“你少靠近她,沾了一身凶魂味回来。” 楚凭澜藏好了东西,正把暗柜锁上,闻言咧嘴一笑,走过来靠近他让他闻,“你们真搞笑,她还传那人的话给我,吩咐我最近别和卷毛走太近。” 听他提起沈叶琛,顾轻寒凤眸闪过一丝锐利。 楚凭澜低着头,错过了他的表情,不知道思维跳到哪里,这会才忽然抬头靠近,“说来也奇怪,我微博怼他都不回我,你说他最近在搞什么?” 顾轻寒自然地低头亲了他一口,道,“看来是要动手了。” 也没补个主语。 “谁要动手?跟你有关系吗?”楚凭澜表情静下来,脑海里迅速闪过几个方案,心里大概有数了。 “最好没关系。”顾轻寒亲了亲他头发,才把他松开,走了。 楚凭澜,“你要出去?” “做饭。” 凶神大人平静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楚凭澜听罢唇角绽出笑意,刚才的思考带来的郁卒散去了些,跑到沙发上瘫着看电视去了。 上次在麦当劳晚歌带着楚栎来要抽他血,刚丢了一个部下的楚栎还出其不意地对他动手用强,被顾轻寒收拾得十分惨烈。 最后也不知道顾轻寒在外头和晚歌谈了些什么,回来之后只告诉她以后都不用被抽血了。本来他还好奇来着,但入了秋,《惟将终夜长开眼》开播了,热度一时无两,他通告也多了起来,于是就真的不管了。 至于做饭一事,顾轻寒没任务,又不愿意上通告,做饭的职责便交给他了。起初楚凭澜没了表现的机会,还不服气。 结果吃了一顿之后,只觉得连唾液都变得鲜美极了,当即宣布,“我以后都不做饭了,小爷封勺了。” 主厨全然不配合,“嗯,那以后出去吃。” 楚凭澜哀嚎,“不,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吃过你做的现在连厨神给我做饭我都吃不下了。” 可怜巴巴的样子逼真至极,不愧是影帝。 然后长江后浪推前浪,新晋影帝比他戏更好,“怎么会呢,这是为你好,你不是还为了论证吃辣对身体不好写了论文吗?” 所以说,他当初怎么就光顾着看凶神大人的美貌,没看出来凶神大人是如此的记仇毒舌还闷骚。 楚凭澜想着想着就开始神游了。 修长的身体以奇异的姿态靠着沙发,小台灯的灯光穿过仕女图灯罩,映着楚凭澜棱角分明的侧脸,有种病态的忧郁美。 顾轻寒布好菜过来,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还以为他老猫病又犯了,难得好脾气地蹲下来,伸手按了下他脑袋,“别想了,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 “啊?”楚凭澜侧目有些莫名地看他,然后眉眼染上笑意,捧着他俊脸亲了一下,狡黠道,“我在想白天吃的那个土豆泥,很好吃,明天我们去吃吃看?” “……”凶神大人难得出神花了一秒钟平复自己复杂的情绪,才冷静道,“好,先吃饭。” 楚凭澜看着顾轻寒走回饭厅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肆无忌惮起来,忍着没笑出声。 日子美好得像是在做梦。 吃饱饭,摸了一会鱼,洗了一个时间超长的澡,楚凭澜穿着睡衣在床上刷微博,看着顾轻寒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直白地欣赏他的半果体。 顾轻寒拉开衣柜抽了条毛巾擦头发,凤眸斜过来,带着星点的笑意,“刚才没看够?” 两人一起进的浴室,要不是楚凭澜完事了还继续作死撩他然后花式逃跑,最后也该一起出来的。 “没。”楚凭澜捧着手机看他,看到顾轻寒拉开毛巾换上睡衣,然后上床来,嘴里自然道,“不穿衣服才最适合你啊。” 顾轻寒倚在床头,挑眉,“还想做?” “不要了,再来真的要被你捅穿了。”楚凭澜没羞没躁地道,自觉地钻进他怀里,举起顾轻寒的手机,指着上面的密码界面,“昨天你答应给我看的。” 那是顾轻寒的电子账本,自从上次交任务被他看到了,就一直缠着要看,这会为了看一眼,不惜出卖了自己的账本,勉为其难地道,“你想看的话,我的也可以给你看呀。” 顾轻寒被他的表情取悦,出乎他意料地道,“好啊,拿来。” 楚凭澜,“……” 于是楚凭澜眼睁睁地看着凶神大人把自己的电子账本拿走,然后收获了梦寐以求的对方的那份,唯一的惊喜大概就是,凶神大人的密码就是楚凭澜的生日。 但是,要是早知道这么简单,他就用不着出卖自己的账本了啊。楚凭澜想着,最终露出悲剧的表情。 但下一刻,他便被顾轻寒的账本惊了。 顾轻寒毫不意外地看着楚凭澜的账本,道,“小土豪,放着顶层豪宅不住,住我这狗窝图什么?” 楚凭澜闻言扬扬顾轻寒的那份,那是顾轻寒这些年枪林弹雨里拼命赚回来的钱,不比他少,桃花眼带着笑意,用他的话怼回去,“大土豪,你丫赚得比我还多,住这狗窝图什么呢?” 顾轻寒长眸和他相视,淡笑,“可能因为有狗吧。” 楚凭澜反应过来,“呸”了一声,一口咬上他喉结,“你才是狗。” 顾轻寒捏着他下巴把人拎开,拇指擦过他的下唇,淡定地答应着,“嗯,那你是什么,狗日的?” 楚凭澜笑了,咬了他拇指一口,才抱着手机继续视察凶神大人的财产,嘟囔着,“是啊,日都日了,以后这些可都归我了,哼。” 顾轻寒也不怼回去,任楚凭澜毛茸茸的脑袋在胸膛前蹭来蹭去。楚凭澜穿着他的睡衣,宽松的领口让他低头就能看到刚才在这家伙身上留下的吻痕。 顾轻寒长指摩挲着颜色沉下去的吻痕,蹭到楚凭澜露出的臂弯,上面的针口早合了,可是长期的定期过量抽血,加上非常规的抽血方式,那针口的所在的地方微微泛红凹下去,在白玉般的皮肤上十分突兀。 任楚凭澜再怎么说自己浪,但顾轻寒不会看不出来他有多敏感,这家伙痛的时候条件反射的抖骗不了人。 吻痕吸深了都能抖。别说以凶魂为印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50 撕咬式地抽血。顾轻寒想起在西苑时亲眼所见的场面。 今时不同往日,只要他活着,同样的场景再也不会发生。 楚凭澜看得认真,没察觉顾轻寒的目光,只是看到一串这几个月才开始的巨额支出,抬头问,“这是干嘛的,你丫还养了别的小情儿?” 楚凭澜当然知道不可能,这么说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凶神大人居然沉默了。 眼看楚凭澜表情变得微妙,顾轻寒才收了逗他的心,点开那几笔支出的明细,“养你还不够吗。” 楚凭澜看着下面的明细,问,“养这么多魂干嘛?” “给玉楼居养的。”顾轻寒自然道,说的话是真的不假,但也没说破。 楚凭澜心里有了猜测,也没追问,和顾轻寒边研究对方账本边时不时怼对方两句,怼到最后从口头怼自然地演变成了物理上的怼。 当然,对楚公子而言,是被怼。 … “小爷迟早要被你榨干。”被怼到没法产出的楚凭澜累得趴在枕头上,使用过度的屁屁让他拒绝躺着睡。 顾轻寒给他擦干净身子换了睡衣,耐心地给哼哼唧唧的楚凭澜推背,听着某人最后发出小猪一样的呼吸声,才牵起唇角把他翻过来,盖好被子,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晚安。” 关灯睡觉。 换做平时,这样的晚上楚凭澜肯定一觉睡到天亮还得缠着顾轻寒赖床的。 可他今天罕有的在顾轻寒把他翻过来的时候就醒了。 总觉得有什么事忘了做,楚凭澜轻手轻脚地换成侧身躺着,摸了床头的手机,打开微博。 关注人私信静悄悄的,楚凭澜点开和沈叶琛的对话框,从铁塔回来对方就没和他互怼了。 「楚凭澜:你丫没事吧?」 楚凭澜想什么发什么,手比脑子快地就发出去了。 没想到沈叶琛居然在,还秒回了。 「沈叶琛:小老虎想我啦?[兔子]」 「楚凭澜:没有的事,别多想。」 「沈叶琛:哈哈哈,这么晚你还不睡?顾轻寒不在家?不可能啊。[心]」 「楚凭澜:他在我背后睡觉。」 「沈叶琛:……噫,你是来喂我吃狗粮的?[可爱]」 「楚凭澜:不是。你们殿主最近大概有什么动作,连她都知道了,你……保重吧。」 楚凭澜打了出来,压在心头的阴云烟消云散,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 「沈叶琛:我知道啊,不慌。 [可爱]」 「沈叶琛:和你们俩没关系,不用瞎内疚哦。 [爱你]」 楚凭澜看着对方洞悉人心的回复,回了一句,这次安心地扔了手机睡觉了。 … 那厢,灯火通明映着一室行李。 「楚凭澜:谁内疚了,早点睡吧,晚安了。」 沙发上的沈叶琛看到私信,朝屏幕甜甜一笑,看了一会才熄了屏,转头对来抓他的人说,“行李在后面,拜托了哦。” 捡到来回收犯人任务的十一卫,“……” 他明明才是来抄家的那一个,为什么现在变成了沈叶琛的佣人。 十一卫回头一看,才领会到什么叫真正的绝望——这也太特么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桃夭的地雷x1,只看甜文的地雷x1~啾~ 第29章 金麟 02 《惟将终夜长开眼》开播了半个月,楚凭澜就几乎连着跑了一个月通告,从铁塔回来到昨天都没怎么歇着,今天好不容易没通告了,只想赖在家里。 反正现在他正热着,在街上即便戴了抑制器也偶尔被认出来,接着便是接踵而来的一连串麻烦,干脆也不出去了。 而且家里还有凶神大人和儿子呀。 “啾——啾啾——” 明明是上古凶兽,毕方却只能困在小白鸟的身体里,面无表情地对着楚凭澜卖萌。 “你趴在窗户干嘛?”夜跑回来的顾轻寒一身汗意,显得肌肉条理更清晰了,头发都带着潮气。 楚凭澜闻言转身,笑得一脸灿烂,让出了窗台上那个他一下午努力的成果。 玉石雕的莲花底座参照了佛家的元素,珍珠的点缀添上几分古韵,璀璨的宝石五彩斑斓,显得十分贵气,只是三者合在一起组成鸟巢的效果,实在…… 毕方:审美比得上貔貅那个暴发户了。 小白鸟豆子眼发出求救的光芒,闪亮亮地看着顾轻寒,像极了某人。 顾轻寒视线淡定地错开,“不错。” 楚凭澜满意地一笑,继续拖出私藏,研究琢磨着怎么把毕方的小鸟巢弄得更有土豪之气。 毕方:…… 你们俩都是故意的对吧,mua! … 楚凭澜搭好一期工程,用手试了试,确保手感完美,留下生无可恋的毕方,洗澡上床怼黑粉去了。 顾轻寒早就已经洗完了澡了,这会穿着那身百年不变的深灰色睡衣,笔记本放在膝盖,长指在键盘上偶尔敲击,屏幕的光映着那张英俊的脸。 等楚凭澜抱着笔记本上床,在他脸蛋上啵唧了一下,得到后者不满地回亲在唇上的吻,才挨着他倚着床头坐着,开机进行睡前运动。 剧一开播,他就几乎天天变着花样被上热搜,前天还是和顾轻寒,后天又成了和沈飞羽。热度一上来,黑粉数量也跟着上来了一大波。 楚凭澜嫌自己工作室的公关部太谦虚,干脆把对付黑粉的重担自己挑起来了,于是日常开小号怼黑粉成功升级为日常开挂怼黑粉。 顾轻寒是个半路出家的,没经纪人也没工作室,楚凭澜死皮赖脸地把他强行安利进自家工作室,亲自管理起了顾轻寒的号。 楚凭澜怼自家的黑粉那叫一个冷静,完美地发挥了楚公子对待外人如冬风般寒冷的态度,然而等他上了顾轻寒的号看到那一堆堆中伤顾轻寒的黑子便忍不住了。 楚少爷噼噼啪啪地运指如飞,惹得旁边的顾轻寒都侧目看了他一眼,看到那家伙比仓鼠跑轮还认真的表情,又舍不得打断他了。 于是楚凭澜就这么酣畅淋漓畅通无阻地以秒速五十字的速度怼了一小时凶神大人的黑粉。 那啪嗒啪嗒的声音基本没停过,连顾轻寒都习惯了,没去看他,直到那声音戛然而止。 “房奕是谁?”楚凭澜看着顾轻寒关注人信息里冒出一个提醒,点进去,错手点了对方头像,然后疑惑的声音变了嫌恶的调。 那是个女号,头像是个性感得过分的大波妹。 “微博怎么没把它和谐了。”楚凭澜嘟囔着,拉下去看简介。 「宣统银行亚太地区总经理,有意请联系xxxxxxx」 楚凭澜看着那串xxxxxx,确定那是魂圈的暗语,可是博学如他,都没见过这种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51 古老的用法,实在没看懂,手肘捅捅身侧的顾轻寒,“这银行干嘛的?” 顾轻寒似早有准备,“卖命。” 卖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个大波妹和顾轻寒互关,还这么晚发私信过来。 楚凭澜想着,点回去私信提醒想看刚才大波妹发过来的信息,却发现关注人通知里空空如也。 “……” 这是什么阅后即焚的黑科技。 楚凭澜看看隔壁没事人一样看着屏幕的顾轻寒,又看看那个大波妹的头像,正思考怎么套大波妹的话,对方就发来了一句新消息。 「房奕:那颗可是千年极品精子,你也知道那一脉都绝种了,多少人盯着呢,要不是有八爷我罩着,早被叼走了。[酷]」 “……你们聊精子?”楚凭澜兜不住,想着啥便脱口而出。 顾轻寒从屏幕前抬头,“哦,那个,给你的惊喜。” 楚凭澜,“???” 出轨惊喜? 顾轻寒给楚凭澜发来一个文件,楚凭澜不疑有他地点开,播放器里的音乐突兀地响起—— “我种下一颗种子—— 终于长出了果实——” “……”楚凭澜翻了个白眼,把音乐关掉了,正要兴师问罪,大波妹又发来了私信,估计是看他已读不回感觉到了什么。 「房奕:安啦,我保证她这胎稳稳得。[酷]」 “她”?! 凶神大人这是和一个女人聊给另一个女人播种的种? “行啊你,酸屁都学会了,还是和俩女人。”楚凭澜是不会相信顾轻寒会出轨的,毕竟他对自己的自信突破天际,只是有怼顾轻寒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也不知道那句话哪个词戳到了顾轻寒的笑点,凶神大人唇角眉梢都染上笑意,长眸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想来四批?” “你接受得了我没问题啊。”楚凭澜弯出一个标准的万人迷笑容,“反正小爷让她们爽到脚软的资本摆在那,不用白不用。” 顾轻寒眉毛一挑,“你想都别想,敢鬼混老子阉了你。” 楚凭澜被他霸道的眼神看得有了感觉,痞气地笑了,凑过去亲了他一口,被凶神大人逮住。 之后日了个爽。 … 浴室里水声哗哗,顾轻寒正洗着事后澡。 被凶神大人榨干的楚凭澜趴在床上,身上被擦得清爽,换上了新睡衣,真真切切体会到凶神大人那句“阉了你”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不怕顾轻寒出轨,但是楚凭澜记住这个叫房奕的小妖精了,趁顾轻寒没出来,用手机登了顾轻寒的号,继续怼房奕。 没想到对方对顾轻寒那么了解,他第一句话过去就被识破了。 「房奕:你不是顾家小子?」 「顾轻寒:老子是他男人!」 「房奕: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轻寒:笑屁。」 「顾轻寒:我问你,你们银行卖什么的,给小爷如实回答。」 「房奕:卖命啊[酷]」 楚凭澜,“……” 要不是顾轻寒刚才一直和他负距离接触,他都要怀疑这俩是不是串好口供的了。 「房奕:你们俩啥时候有需要也可以来找我哦,不过现在国内代孕抓得严,手续有点麻烦。」 楚凭澜悟了。 「顾轻寒:哦,原来是这个卖命。」 还真是字面上的卖命。不过顾轻寒真是要也是要卵子啊,俩人聊精子做什么?没等楚凭澜细想,房奕发过来的私信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房奕:让他最近注意点,虽然火力不在他,但是最近楼里腥风血雨的,我们几个也是人人自危。」 看了这个人是听雨楼里的,如此顾轻寒会和他互关也不奇怪了。只是,最近日子着实平静的很啊,顾轻寒力气都用不完,天天晨跑加在家里健身还不够,常常逮着他做不可描述的累人的运动。 客厅的挂钟敲响十二点的钟声,顾轻寒从浴室里出来,顺手关了灯,上床,在楚凭澜脸侧亲了一口,开始铺被子,“别玩手机了,快睡觉。” 自从楚凭澜搬进来,他的作息便被顾轻寒的老人家作息□□回来了,天天跟着凶神大人早睡,至于早起,他还没做到。 楚凭澜摇摇脑袋,把手机放到床头柜,开了温暖的小夜灯,刚躺上床,却莫名地突然发了个抖。 注意力从不离开他的顾轻寒发现了,蹙眉,“怎么了?” 楚凭澜摸摸手臂上因为那个冷战激起的鸡皮疙瘩,不解自己的动作,只答,“没,可能是秋天来了吧。” 顾轻寒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卧室密不透风的窗,垂眸和楚凭澜接了个吻,道,“睡觉。” “嗯。”冷战只是一刹那的莫名动作,楚凭澜也没在意,笑着在顾轻寒脸侧啵唧一口,“晚安。” “晚安。”顾轻寒拉过被子,大被一盖,刚换的被单带着阳光晒过的气息,笼罩着两个人。 刚躺上床还睡姿端正的楚凭澜很快地八爪鱼一样巴着顾轻寒,这才终于睡着了。 顾轻寒摸摸楚凭澜熟睡中少了几分抑郁之气的脸,他这段时间总是想起在铁塔半空的那惊险一刻。 任务中偶有意外,并不稀奇,可就是这么小的一个意外 ,就足以差点永远把楚凭澜从他身边带走。 那样的感觉,那样的危险,再也不要有第二次了。 客厅里,窗户半掩,秋风吹进来,毕方抖了抖羽毛,钻进楚凭澜给他搭的新窝,里头都是上好的皮毛,暖融融毛茸茸的,很舒服。 毕方鸟身子到脑袋都埋进窝里,很快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佛系盒子的手榴弹x1,酷帅炫炸你爸爸的地雷x1~ 第30章 金麟 03 秋高气爽的早晨。 楚凭澜难得起了个早,悄咪咪地跑楼下胡同排队,提了两袋乾德早餐铺的大包子回来。 秋天风凉,家里楼层又不低,怕包子不热乎了,楚凭澜走得飞快,刚出电梯口,耳朵敏感地听到屋内的声响,脚步却定在了原地。 “没有……楚……孩子……” 顾轻寒的声音依稀传来。 楚凭澜看看表,早上六点半,这时候顾轻寒应该在做运动才对,路上也没有其他人的气息,这是在打电话? 楚凭澜上了心,在电梯口附近找了个位置,没离家太近,怕顾轻寒发现了,闭上双眼,凝神去听。 顾轻寒,“家里有个傻货。” 电话那边,“……” 第一句就被骂的楚凭澜,“……” “自己的命不珍惜,我的命他倒是矜贵得很。”顾轻寒的声音带着偶尔的换气声,估计正做运动不假。 电话那头,“那你真不管这事了?好机会啊,无论哪边赢,现在早站队早得主上心啊。”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52 顾轻寒,“说了,我家里的傻货知道肯定闹翻天。” 仿佛跟智障没有共同话题。 电话那头,“瞒着不行吗?我媳妇也不知道这事啊,你不来,老八和小十一也不来,哎,我哪敢动。” 顾轻寒,“我不会瞒着他。” 偷听的楚凭澜听着他那毫不犹豫的话,心里闷疼的一下,唇上漫出笑意。 电话那头笑了一阵,苦口婆心,“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四哥过来人了,哥打包票骗骗媳妇真不会怎么样,善意的谎言嘛,不然你想……” 楚凭澜听不下去了,趁着包子还热着,走回家门拿钥匙开门。 顾轻寒正撑着客厅角落的单杠做引体向上,一身黑的短裤背心染上汗意,肌肉随着运动变化的线条在衣物下也清晰可见,看到楚凭澜回家,面上表情依旧,和电话那边说,“越想抓紧就越会丢,急什么,你想去就自个先去吧。” 说完也没等那边回,自然地松手,从双杠下来,拿起旁边的手机挂了电话。 平常得像是刚才说出那番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吃早餐了,买了你爱吃的包子,蘑菇馅的。”楚凭澜看着他越来越好的戏,眼底带笑,拿了毛巾扔给他,才去拿碗碟装包子和酱料。 顾轻寒接过毛巾,擦了脸上和身上的薄汗,阳光从阳台的落地窗洒进来,将他映出一个金色的侧影。 两人开电视,播着聒噪的早间新闻,没形象地挨着沙发坐在地上,楚凭澜照例把长腿搭上顾轻寒的大腿,欣赏着凶神大人吃早餐的仪态,吃着自己亲手买的肉包子,直觉得完美得可以死去了。 … 于是楚凭澜吃完早餐就真的趴在沙发上睡死过去了。 顾轻寒看着大早上调了五个闹钟只为了起来给自己买早餐的人,一时容忍了这家伙今天好不容易早起又睡回笼觉的行为,给他拿了张被单盖着,免得着凉,才从书架抽了本书,挨着沙发在地上坐下,看了起来。 大早上的,阳光浮动,此情此景此时,睡回笼觉最容易做梦了。 楚凭澜却直觉他的梦不科学。 黑漆漆的环境中,大波浪金卷发的少年蹲在他身侧,手上的兔子丢了,蓝眼睛看着他,脸上带着疏于管理冒出来的浅浅须须,狼狈的形容不影响他笑容的甜美,“小老虎。” 楚凭澜,“你来我家干嘛?” 沈叶琛笑着看他,没说话。 楚凭澜环顾四周,才发现周围有夜明珠照明,难怪他看得见这家伙。只是这地方也忒阴森了,即便有夜明珠的冷光照着,也倍感压迫,空气还特别潮湿浑浊。 仿佛有人拨过他思绪中的弦,楚凭澜似有所悟,“你在哪?” 沈叶琛笑容加深,带上了他从没见过的真意,身影却渐渐模糊了。 楚凭澜感觉不妥,伸手去抓他,却扑了个空。 坠落的离心感让人心悸,楚凭澜睁开眼,还是那个熟悉的客厅,时针才刚走过半圈,他的手正扑在凶神大人头顶。 挨着沙发坐在地上看书的顾轻寒感觉到他的动静,回头看他。 楚凭澜这才反应过来,要把手收回来。 顾轻寒逮住,亲了一口,漫不经心地抬眼问他,“怎么了?” 楚凭澜看着他亲亲的动作,笑了,才道,“做了个梦。” 话出了口,他心里不详的感觉仿佛阴云积雨,他的确在不少古书看到过四灵四凶间会存在观感互通的记载, 或许可以解释刚才那个梦。 毕竟他和沈叶琛还没熟到睡回笼觉都能梦到的地步,要梦他也该梦些他见过的。 至少刚才那个真实到可怕的地方,他敢肯定他没见过。 沈叶琛出事了? 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顾轻寒低头去看,楚凭澜视线跟着飘向自己的手机,伸手拿了过来,才发现那条消息不止发给了顾轻寒,也发给了他—— 「尊敬的楚先生: 您好。 听雨楼汴州总部将于本月十五在相国寺,处决本部高层,诚邀您出席。」 邀请函是用魂圈暗语写的。按照魂圈的土规矩,无论是哪个世家,牵扯上高层人物的处决都是要公示的,这类消息楚凭澜收过不少,全都被他当垃圾信息顺手删了。 只是这次上面的名字成了刚才他才“见”过的人。 「待处决高层:沈氏第三十六代亲堂,麒麟血第一百三十位血主,听雨楼司墨……沈叶琛。」 楚凭澜略过那占了两条消息的称号和职位,盯着最后的三个字,低头看向神色冷静的凶神大人,“你早知道了?” 顾轻寒抬眸看他,道,“玩火自焚,这结局正常。” 玩火自焚。 单凭四个字,楚凭澜便把前因后果脑补得差不多了。自从在珍鸾会发现沈叶琛主动调职收了少主殷念恩这颗棋子,他便觉得一向聪明绝顶的金毛变蠢了,明眼人都看出来这一步棋太险。 没想到后来沈叶琛还听之任之,纵容殷念恩的无脑行径。最近数月,沈叶琛又数次激进地行动,疏而不漏的局乱得让人看不透。 也不知道这次的处决,到底是被殷念恩这种小喽啰出卖给殿主,还是只是以退为进。 楚凭澜把手机扔在一旁,趴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他似乎也爱莫能助了。 只是那个梦似幽灵般萦绕在楚凭澜脑海,挥之不去。 顾轻寒长眸看着他,“你想见他?” 楚凭澜侧头看他,发现正好是低个头就可以亲到顾轻寒的距离,便顺势低头在顾轻寒唇上啄了一口,眨眨眼,“这不好吧。” 顾轻寒这段日子和他过着老人家一样的退休生活,肯定也有这个原因在。连累他就不好了。 左右,他和沈叶琛也没有好到那个地步……吧。 楚凭澜正一脸纠结,顾轻寒却牵了牵嘴角,坦然道,“你在想什么,见他不难,晨运的大爷大妈也能见他。 楚凭澜,“……” … 到了相国寺楚凭澜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顾轻寒说晨运的大爷大妈也能见那只卷毛—— 相国寺里的殿阁呈典型的轴对称布局,一入相国寺大门,便是钟楼广场。 左古楼右钟楼高耸于两侧,沿着两楼,各异的灵兽雕像对称分布,包围着广场中心的影壁,晨运的大爷大妈们拿着老人证免费入内,这会正跳着广场舞,小苹果的欢快节奏闹得耳朵疼。 楚凭澜甚至不用刻意看,有了顾轻寒刚才的提醒,直奔右侧钟楼之下的麒麟雕像。 “这是他?”楚凭澜伸手摸摸冰凉的汉白玉石,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顾轻寒,“嗯。” 楚凭澜盯着那麒麟雕像的眼睛,“他看的到我们?” 顾轻寒把楚凭澜乱摸的爪子从雕像拿下来,“能。” “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53 他不能说话?”楚凭澜回头看他。 顾轻寒把他被汉白玉冷透的手纳进手里,“能,他不想见我们。” 楚凭澜闻言,回眸盯着那雕像笑得揶揄,“他怎么不逃。” 顾轻寒伸手点点那雕像,“这是镇守相国寺底下那条龙的,就算真龙都被镇守在下面几千年了,你觉得他能逃?” 楚凭澜,“……” 顾轻寒不说不要紧,这一说,楚凭澜环顾四周,这对称的开光灵兽,加上威震四方的钟楼和古楼,比高智能监狱还安稳。 楚凭澜打了个冷战,“敢情这里还是你们听雨楼的诏狱。” 顾轻寒摸他头,“就算你犯错了,我也不会把你关在这的。” 例如四批什么的。 楚凭澜被他摸得背后起鸡皮疙瘩,回眸瞪了他一眼,心道,你丫怎么知道小爷在想什么! 顾轻寒牵了牵嘴角,不吓他了。 顶着凶神大人不悦的视线,楚凭澜对麒麟雕像百般逗弄那家伙都不出来,最后掏出了一个熟悉的取血试管,带小针头那种。 两人在一堆大爷大妈中本来就惹眼,现在还有医用器具出现,不少大爷大妈脸色都变了,看楚凭澜的目光也变得不善起来。 顾轻寒不经意地侧身挡住楚凭澜,没收了他手上的试管,“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 “在铁塔的时候多得金毛的那管血,现在一管还一管嘛。”楚凭澜无辜地眨眼,要不是他讨厌疼,他就在家抽好再过来偷偷放下了。 雕像里大清早被吵醒的沈叶琛,“……” ……吵死了,一大早专门跑来虐狗有意思吗。 顾轻寒长眸盯着他,“你以前也这样吗。” 楚凭澜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绽出笑颜,“你吃醋了?” 凶神大人不为所动,道,“难怪你是背锅侠。” 楚凭澜,“……” 顾轻寒把试管当场化为齑粉,然后拿出手机,当着楚凭澜的面登上房奕的暗网账号,给顾轻寒发了一张探视用的冥币。 “有够阴的。”楚凭澜看着顾轻寒轻车熟路地用房奕的账号干坏事,昨天的那一点点怀疑烟消云散,抬头对上顾轻寒挑眉看过来的凤眼,笑得无赖,“我喜欢。” 顾轻寒眼底染上笑意,伸手戳了一下他笑出来的单边酒窝,“走了。” 像是回应顾轻寒那句“走了”,麒麟雕像传来一阵有节奏的响声,那是听雨楼高层必学的暗语之一,沈叶琛看不见顾轻寒干的好事,在谢谢楚凭澜的好意。 楚凭澜听不懂,侧头问顾轻寒,“什么意思?” 顾轻寒睁眼说瞎话,“这是嫌我们多管闲事,让我们赶紧滚。” 楚凭澜,“……” 想想,好像也很符合沈叶琛的脾气,于是楚凭澜补了一句,“好吧,我们滚啦,白。” 沈叶琛跳脚——马季,顾轻寒,老子就不信你会听错听雨楼的暗语。 但听着两人笑闹离开,虽然看不见,也能想象到两人的互动和表情,最后精致的金发少年还是坐了回去。 黑暗里,不似人类的低哑嗓音蓦然响起,“你朋友?” 早就和那条龙打过招呼,沈叶琛也没被吓着,只是闻言恍惚了一下,笑了,“说不定呢。“ 那声音的主人安静了一会,忽然又道,“所以说,人类狡诈善谋,即便出于好意的帮助,最后也会坏事,害了他。” 沈叶琛听着那条龙意有所指的话,心念电转,问,“你有授予人类血脉?” “有。”龙直言不讳,声音平淡而威严,把沈叶琛看得透透的,“他死了,你不用打他的主意了。” “嗯。”沈叶琛含糊地应了一声,蓝眼睛盯着某处出神,昏暗的冷光摇摇曳曳,打在他的脸上,看不透他在打着怎样的算盘。 第31章 金麟 04 是夜。 相国寺的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白衣青年提着保温壶抱着兔子,徐徐走进寺中。 来人似乎对相国寺的机关了如指掌,只见他游刃有余地绕开重重暗哨,没有触发任何机关,信步走进了大雄宝殿,立在殿门前的麒麟雕像前。 月光斜照殿前,映亮了顾缘君的脸和他怀里的兔子。 只见他把手按上汉白玉麒麟的眉心,麒麟雕像那灰色的眼帘缓缓张开,露出扫描仪,雌雄莫辩的电子音响起。 「身份不明,请求身份验证,监狱戒备等级:s,通行权限要求:a」 顾缘君划亮手机屏幕,上面正是顾轻寒发他的那张冥币,扫描仪绿色的光线自上而下扫过冥币上的二维码,道, 「已验证,探视人:房奕,通行权限等级:a,可探视。」 麒麟眼帘合上,流出血泪来,应声张开嘴,露出一条通道。 顾缘君听到那句“房奕”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似乎来之前已经对下面的地形了解了个全。 幽深的地牢里,空气混浊而潮湿,夜明珠冷光低渺,顾缘君饭后散步般走着,脚下一个机关都没触发,心里还不由得想起今晚来探视的人。 六年前类似的秋夜,他和顾轻寒决裂后,决意听妈妈的话摒弃仇怨,离开听雨楼。 但就是那一夜,像是约好了一样,他还没出门,全楼史上第一次达到最高戒备,长生殿失窃,十二卫全体被调走警戒追踪。 也正是那一夜,干完坏事从长生殿回来的沈叶琛逃进了他的房间,明明是个剑拔弩张手段用尽的小少年,落在他眼里却像是迷路的小兽。 那一眼,就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他接手了玉楼居的遗业,隐姓埋名在魂圈掀起暗涌,人人都道玉楼居公正不阿,谁也无法贿赂,但殊不知只有沈叶琛一句话,玉楼居的所有消息都为他无条件开放。 但沈叶琛不仅一次没有动用玉楼居的势力,还一直使绊子力求让他离开。 那家伙就是那样,和他抓给他的兔子一样,只因为沈叶琛一直以来打着不成功便成仁的算盘,没打算会有好死的下场,便一直和他划清界限。 甚至两人最后一次面对面,沈叶琛还怒而画下楚河汉界,和他说从此井水不犯河水,那举动虽然孩子气,却也是当真的。 他不是没想过按照沈叶琛的话去闲云野鹤过,他也的确照做过。 可是他做不到。 一想到沈叶琛还在战圈中,最后还是回来了。 甚至。 顾缘君温柔地摸摸怀里躁动的小兔子,看着幽深的走道前方,脚步不停,唇角笑意温和,甚至他还做了沈叶琛最不能忍受的事。 … “啊嚏——”倚着墙抱膝坐着的金发少年莫名打了个喷嚏,似有所感般看着结界外黑漆漆的通道。 “你又犯病了?”龙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想来不是第一回 看到沈叶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54 琛犯病。 “没有,”沈叶琛摇头,蓝得清澈的眼睛盯着外间,喃喃,“想起了一个哈批。” 早在顾缘君知道他之前,他已经认识这人了。他从小就在妈妈培养下伺候父亲舞文弄墨,后来妈妈出事,他叛出父亲的家族,回到听雨楼,麒麟血受欢迎至极,手上资源多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顾家的事自然也在其中。 正如他父亲一直主张的冷酷哲学所坚信,悲剧都是从无意识的关注开始的。打从在某卷宗上见了一次,他便有意无意关注顾缘君,觉得这样的人该是听雨楼最干净的人了。 有他从没有过的灵气。 这样的人才应该是继承麒麟血的人。沈叶琛每每想起他,再想起麒麟对自己行径的膈应,更是觉得讽刺。 六年前那惊鸿一瞥,只是一面之缘,便轻易地动摇了他坚如磐石的意志。 他很清楚,他不想这人为他弄脏。 一直在浏览他的心思的龙开口,“这不是被你吓走了吗?” 沈叶琛也不是第一天被他视奸自己的想法了,张口便道,“走个锤子,谁知道那个哈批又回来找老子,找老子就算了,居然还用自己的身体养饕餮,真是……” 「……喵的不要这么搞迟早他要,」 平日里在众人眼中睿智如千面狐的少年,此刻在把他看透的龙面前包袱全丢,一点都不装了,竹筒倒豆子般彪方言,结果一抬眼,蓝眼睛愣住,然后眉毛皱起。 “那个哈批”正在结界外笑看着他,“你知道啦?” 「沦陷的啊。」 “早知道了。”沈叶琛瞬间变脸,粉嫩的唇抿着,蓝眼睛盯着他,又骂了一句,“臭味。” 凶兽的气息那么明显,也就骗骗楚凭澜那种极少用自己血统优势做事的人了。 沈叶琛看了他一会,开口道,“顾缘君。” “嗯?”顾缘君微笑看他。 沈叶琛衣袖下的细瘦指节紧攥,“你不是汴州第一神x吗?” 顾缘君笑着“嗯”了一声。 那笑容点着了沈叶琛心头的火星,“那你他妈怎么看不懂。” 顾缘君笑看着他。 沈叶琛握拳的力道紧得珍贵的血液沿着指缝流出,声音带着怒气,“老子他妈这么努力让你滚蛋,你以为是开玩笑的吗?” “我知道啊。”顾缘君答道,捻指念了个咒,一股黑气穿过结界捏开了沈叶琛握拳的手,给他擦舔去血液。 沈叶琛抽出手,黑气已经自觉地退出了结界。 “不就是拒绝吗,寒弟说,媳妇说不要就是要。”顾缘君温雅地微笑,丝毫看不出来他在调戏沈叶琛。 沈叶琛,“……” “……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你让我蓄一下力。” 顾缘君看着金发少年气鼓鼓的样子,笑意温柔,站着等他骂。 少年从墙角站起来,走过去,一拳照着视线中顾缘君的脸砸过去,砸在结界上,发出一声闷响,气也不带换地骂道,“老子当初让你走你个哈批出去躲了一年又给老子回来了,老子要你玉楼居干嘛?玉楼居那么多龌龊事你都看不见吗就跳进去?说什么闲云野鹤光风霁月,伯母让你过的日子都让你给过成怎么样了?现在还和你弟合伙想把殿主撂倒,他是你们能撂倒的吗?还养饕餮,裴钺的结局你没看到?你……个哈批非得气死你麒麟拔拔是不是?” 顾缘君微笑听完,也没指责沈叶琛话里的漏洞,只是温和地隔着结界碰上他的拳头,“小琛,不要说脏话。” 沈叶琛正因为突然的激动而咳嗽,他进来之后便没喝过药,身体状况有多糟糕龙看在眼里。 “你真关心这小子,还是别气他了吧,麒麟的后人是所有血主里命最短的了。”龙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不止因为麒麟血最有裨益,更是因为,有傲视全天下的福缘,就要付出那样的代价。 沈叶琛见顾缘君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又想起龙提过和饕餮的恩怨,握拳的手锤了结界一下,“别忘了,楚河汉界。” “嗯。”顾缘君笑看他,把手里的保温壶和兔子放在结界外,真的没再念咒让黑气进来。 沈叶琛看着地上蹭着顾缘君裤管的小兔子,想起昨天还抱怨兔子没带来没得褥,再看着给他抓兔子的人。 这人一向如清澈的甘泉,每次出现,无论是道听途说的消息里还是见面,都流过他枯萎的心。 只是此刻多了几分酸楚,抓得心缩起。 沈叶琛侧目垂眸,说了一句,“我有分寸。” 末了,又补了一句,“顾缘君,别来了。” 顾缘君目光柔然地看着他,笑意加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琛,你不知道,我也有分寸呢。” 他不用想也知道,这个笨蛋的分寸就是慷慨就义。 沈叶琛没说话,转身背对他倚着墙继续抱膝坐着。 顾缘君若有所思地看着黑暗里澎湃的龙息,还有两人诡异的相处,最后和沈叶琛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这才走了。 许久,沈叶琛闻着他的气息消失在暗道外,才转身怒骂,“个哈批,让你别回来怕不是聋了。” 黑暗里,龙少有地笑了。 金发的少年却走过去,轻易地穿透结界,把药和兔子抱进来,一边褥兔子一边吃药,眼睛不知是被那药的暖气蒸的还是旁的原因,眼圈微微泛红。 龙开口道,“其实要不是你这么折腾,或许你还可以活得长一些,你们人类不都追求长生吗,怎么一个个都喜欢送死。” “因为他们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有意思。”沈叶琛喝了一口药,觉得不够甜,又放了一尊方糖,悠然地搅拌,全然没有刚才的姿态,优雅得仿佛刚才的他只是假象。 龙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改善魂圈生态就是你的有意思?” “嗯,有问题吗?”被关了这些天,沈叶琛早被他嘲笑了无数次,问,“你真没兴趣?魂圈变成这样你也能忍?” 龙道,“又不是我的天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盯着少年悠哉地喝了药,给兔子顺毛的侧影,许久,才开口,“你说得对,想要改变,就先适应。你做得很好,但是,” “但是?”沈叶琛抬眸和漆黑的牢房对视,一副愿闻其详的绅士模样。 龙历经六朝,看过了那么多起起落落,和他相处了这些天,早就把他看透了,只道,“得人心者得天下是人心这是天下。若是和现在的上位者做法一样,谈何改变?” “长生殿主咎由自取、□□独权,业报将至。你又要做什么角色?真的让你坐上去了,你又要怎么改变?” “别被那些骗骗别人的空话骗了自己,小孩。” 龙说完便继续他长久的睡眠了,冷光随着空气流通微颤,沈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55 叶琛坐在原地,抱着兔子久久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初的地雷x1 030 第32章 金麟 05 九月十五,白露刚过,虫鸣息微,夜凉如水。 楚凭澜衬衫外面套了件灰色薄毛衣,捧着零食嘎吱嘎吱地在沙发上吃,减龄得很。自从他赖上顾轻寒之后,就迷上了楚家绝不会出现的各种零食,之前生病顾轻寒把零食都藏起来了,最近他才总算吃了个过瘾。 天天吃完饭就在家里各个角落嘎吱嘎吱。 顾轻寒把碗都擦干净放进消毒碗柜,按了消毒按钮,才从厨房出来,身上是和楚凭澜一样的灰色薄毛衣。 楚凭澜一看见他,桃花眼便亮晶晶地盯着,像是看到面包虫的仓鼠,瞬间把手里零食都抛弃了。 顾轻寒被他看得侧目看了看楚凭澜放在客厅的落地镜,蹙眉,“太浅了。” “帅啊。”楚凭澜脱口而出,补刀,“老穿得黑不溜啾有什么好。” 顾轻寒衣品他是服的,只是顾轻寒偏好深色,黑白灰里只要黑,加上听雨楼的制服也是黑的,那一柜子便几乎都是深色。 “要我说,你们听雨楼制服那黑样,肯定是楼主嫉妒你们一个个比他长得好,要藏起来。”楚凭澜起来去洗手,洗干净烘干手,走回来端详着顾轻寒,然后自豪地道眨眼,“帅呆惹。” 顾轻寒牵了牵嘴角,“你也很俊。” 楚凭澜愣了一下,笑得更灿烂,仰头亲他一口,“那是,咱俩天造地设的一对。” 顾轻寒侧头回亲他一口,搭着他的腰把人带出门去。 “去哪?”楚凭澜问着,脚步也没停,反正顾轻寒又不会害他。 顾轻寒按了电梯,带着他进去,平静道,“饭后散步。” 等走到地铁口,顾轻寒买票点了八号线相国寺的站,楚凭澜才反应过来,“哇”地一声,“你真的带我去?” “嗯。”顾轻寒把票扔给他,牵着他去进匝,叮嘱道,“记得,你什么都没欠他,到了那里别乱来。” 楚凭澜接过票,自然道,“不会。我和他有这么熟吗?” 顾轻寒给了他一个“你自己领会”的眼神,暗示他,“我已经替你给了他最好的礼物了。” 楚凭澜眼睛一亮,八卦之心上来了,“有秘密!来,我最喜欢听秘密了。” 他闹得起劲儿,一路缠着顾轻寒变着法儿问,下了站台,上了车,坐在座位上,还在费尽心思套顾轻寒的话。 只是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单纯想闹顾轻寒。 “说嘛,不然我亲你咯。”楚凭澜在他耳边呵气。 “别闹。”顾轻寒抓住他作乱的手,摁住他身子,“刚吃饱饭,想阑尾炎吗?” 楚凭澜明显感觉到顾轻寒那根硬了,正存在感极强地硌着他,桃花眼这才看向周围坐得满满的人,再看看一脸冷静的顾轻寒,忍不住笑了。 后者惩罚般捏了他脸颊一下,换来楚凭澜更灿烂的笑。 顾轻寒凤眸映着他的笑脸,看了他一会,忽然说了句,“谢谢。” 计划真正开始,没有退路了,本来楚凭澜大可以和以前一样不回应殿主邀请,不被殿主这样关注的,但只因为他的私心,还是把他带来了。 更何况,比起稳妥,他更不愿意楚凭澜一个人瞎猜。西苑那一回的流血事件,有一次已经嫌多了。 “?”楚凭澜看着他,忽然有些懂了,笑出单边酒窝,装模作样扮了个鬼脸,“也谢谢你啊。” 要不是他,顾轻寒也不用对付湘夫人。他习惯封闭自己没有错,但既然爱了,那么他和顾轻寒就是一体的。他该感谢顾轻寒,愿意和他一起面对,没扔下他,也没像顾缘君一样一夫当关一肩扛。 顾轻寒和他对视,薄唇牵起了笑。 楚凭澜脑袋毫不避讳地在他胸口蹭蹭,感觉特别安心,抬头问,“要我做些什么吗?” 顾轻寒长指刮过他脸侧,“你在就可以了。” 好好活着。 楚凭澜虽然顾忌场合有所收敛,但那亲昵的举动还是惹来不少关注,不少人暗戳戳地关注,到了站才依依不舍地下车。 乘客来来往往,唯有坐在他们对面的一个娃娃脸青年一直看着他们嬉闹的剪影,不好意思地红着脸。 「下一站:相国寺,乘客可换乘地铁3号线或14号线。& station: …」 「相国寺站到了。 ;arriving at …」 娃娃脸青年跟着两人下车,看着他们的背影,一副想上前又不好意思的模样,直到刷了卡出了匝门,才在c出口追上两人。 “寒哥,”娃娃脸青年亲切地打招呼,看到楚凭澜看过来,挠了挠后脑勺,露齿笑,“你好,我是十一,你是……?” “十一卫,齐钰。”顾轻寒给楚凭澜介绍了青年,又摸了摸楚凭澜脑袋,自然地跟齐钰介绍,“这我爱人,楚凭澜。” 齐钰惊讶地看着楚凭澜,“传说中的嫂子!” 楚公子他好几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远远见过,也听说过不少传闻,什么冷若冰霜天煞孤星,什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再看眼前桃花眼带笑的人,完全不像。 青年想什么都写在脸上,让人不觉得冒犯,反而让人觉得讨喜放心。 楚凭澜听到那句“爱人”就笑了,尾巴都翘起来了,笑问齐钰,“什么传说,说来听听?” 齐钰没想到他问,纯情的青年被他笑红了脸蛋,挠挠头笑着不肯说。楚凭澜也想得到,男人间的话题肯定离不开会让眼前人脸红的内容,笑意更深。 “你别撩他,”顾轻寒拍了一下他脑袋,“我去买点喝的,四季如意布丁珍珠多珍珠?” 楚凭澜嘉奖地亲了他一口,“嗯,要很多很多很多珍珠。” 齐钰看着楚凭澜,感叹道,“没想到寒哥的爱人是这样的。” 楚凭澜看着顾轻寒在地铁口不远处的一点点排队,问,“怎样?” 齐钰笑了一下,“就,你这样的才受得了他。” 楚凭澜好奇了,“哦?为什么啊?” 齐钰挠挠后脑勺,“我们一直觉得寒哥这种性格耍不到朋友来着。” 说完,看看那边还在排队的顾轻寒,又解释道,“不过寒哥谈恋爱之后变了好多。” 偶尔也会罚他们少做几个俯卧撑。 楚凭澜点头,“他是很好的,给我洗衣服做饭搓背暖床。” 齐钰,“……” 这是我认识的寒哥吗,我是认错嫂子了吗? 楚凭澜想了想,又笑道,“活儿也超好,我简直捡到了。” 齐钰,“…………” 唔,这个还真不知道,不过,为什么他要知道? 买奶茶回来的凶神大人看到的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56 便是齐钰这副微妙的表情,再看楚凭澜一脸笑意,便把楚凭澜的那杯塞给他,手背碰了碰他脸颊,“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我在夸你啊,这也不可以吗?”楚凭澜无辜道。 顾轻寒瞥了他一眼,把吸管拆了插进楚凭澜手里的奶茶盖里。 齐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被自己的脑补逼得忍无可忍脸颊通红,看到相国寺门前车流里的一辆奥迪,瞬间见到救星一样挥手,“八爷!我们在这里!” 相国寺早关门了,他们出地铁站时就已经听到了园区的清场公告。无论是否被邀请,自然都是凭本事进去的。 说是这么说,但有头有脸的都是驱车而来,各色的跑车轿车在门口排成长龙,毫不避讳,反正对他们而言也就是多一个让人闻闻楚家特制的“驱风油”消除工作记忆的步骤而已,也不需要他们自己动手。 那辆奥迪的主人显然听到齐钰的声音,开车经过他们,摇下车窗,一个穿着黑唐装戴着小圆墨镜的青年露出脸来,虽然看不清全脸,但也能瞧出来他五官深邃阳刚,像是混血儿,“嗨,你们怎么坐地铁来?” 那些骑单车来的散人都已经被嘲笑了。 “嗨,我穷嘛,”齐钰说着,想起还有两个财主在隔壁,又挠挠后脑勺。 楚凭澜笑他,“你再挠就要秃啦。” “你和顾家小子什么关系?”八爷把墨镜拉下来,露出浅褐色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楚凭澜。 顾轻寒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楚凭澜觉得眼前的人眼熟得很,听他这话便笑了,“这么有夫夫相吗?” 八爷被他逗得哈哈笑,“有意思,十二卫就他一个没穿制服,还和你穿情侣毛衣的。” 楚凭澜桃花眼笑看回去,“你也很有意思。” 八爷把墨镜戴回去,拇指指指自己的空车,“要不要顺你们一程。” 顾轻寒看着那车流,道,“你还是先安葬你媳妇吧。” 楚凭澜笑看着八爷开着媳妇加入停车队伍,若有所思。 三人从侧门进了园区,殿主安置的守卫带着三人往安置贵宾的大雄宝殿走。 “为什么要叫他八爷。”楚凭澜问。 顾轻寒,“他清穿看多了。” 齐钰,“……” 寒哥,八哥知道你这么诋毁他吗。 “这样。”楚凭澜想了想,又问,“他叫什么?” 顾轻寒,“你不是天天用我微博撩他吗。” 楚凭澜,“???” “房奕?那个大波妹是他?!” 齐钰,“……” 贵圈真乱。 楚凭澜想起来了。他在顾轻寒幻境里看到那个和九卫一起来押送遗孀的,也是刚才那人。所以房奕就是八卫? 顾轻寒听着楚凭澜对房奕的称呼,凤眸染上笑意,“嗯。” 守卫领着三人进了大雄宝殿,把人带到各自的位置。场上主座坐着不少魂圈的长辈,包括湘夫人和沈御笙都在,看了的确贵宾都被安置在这,而闲人都在鼓楼广场候着。 “你和他关系很好。”楚凭澜道。 顾轻寒,正看到场的十二卫,发现还真是都穿一身黑,想起楚凭澜的调侃,牵了牵唇角,道,“是个好对手。” 楚凭澜意味深长地“哦”一声,“好对手就是好朋友。” 想起房奕那一身打扮,楚凭澜问,“他衣品都这么奇特的吗?” 顾轻寒,“他年轻的时候,去过京城出任务,潜伏了半年,穿什么都往那边靠。” 楚凭澜听得一头雾水,“哪个京城?” 顾轻寒看了他一眼,“紫禁城。” 楚凭澜笑,“北京就北京,还紫禁城。” 顾轻寒长眸带着笑意,看着他没说话。 楚凭澜反应过来,凑近他小声问,“哪个紫禁城?” 顾轻寒欣赏地刮了他鼻梁一下,“清朝。” 楚凭澜“……” “你丫蒙我的吧,他看起来才多大,看着和你差不多啊。“ 凶神大人不高兴了,道,“一百五十多岁吧。“ 楚凭澜,“一百五十多岁?” “一百五十多岁?!” 顾轻寒被他的表情逗笑,扬眉,“祸害遗千年,说不定你也能活那么久。” 楚凭澜认真了,“不行,等会得去请教一下他怎么保养的。” 顾轻寒,“他那是狗屎运。” 楚凭澜一直缠着他问,顾轻寒就是不说。 “说嘛,今晚回家给你咬?”楚凭澜在他耳边呵气。 顾轻寒不为所动,“我要你咬用得着用这种法子? 楚凭澜,“……” 还真不用。 忍了一会,楚凭澜又问,“好想知道啊,你忍心我这么煎熬吗?” 顾轻寒,“忍心。” 楚凭澜脑袋在他肩上蹭到他胸前,仰面看着他,眨眨眼,“说嘛,不然等下我去找他问。” 顾轻寒低头看他,给了他一个“你去,回来就惨了”的眼神。 楚凭澜撇嘴,道,“不然我就骚扰你了。” 坐两人前面的同僚听到这里终于受不了了,背影都在颤抖,显然在笑。 顾轻寒看着他,眉毛一扬,没说话。 楚凭澜还真动手了,顾轻寒伸手卡着他的魔爪,他还预判顾轻寒的套路,反手就是一招猴子偷桃,摸到某个硬邦邦的物件,得意地笑出单边酒窝。 顾轻寒,“……” 不该教媳妇自己的拳法套路。 顾轻寒把他的爪子拿开,还真给他说了。 十二卫分上六卫和下六卫,但无论上下,大多都是世家,毕竟世家历史悠久,底蕴深厚,难以撼动,培养的机制也都各自成熟,每一辈都有人才顶上。 但房奕就是其中少有的散人。其人正如他的存在一样奇葩。他没有家小,似无根浮萍,偏偏正是如此,在听雨楼才无所顾忌。 而且他不知道哪来的狗屎运,某次在清宫潜伏了半年,意外收了某位王帝的魂,也不知道是沾了天子之气还是王八之气,外貌一直没变。 而且至今,他已经一百五十多了,不仅还没挂,而且那样的痞子心性,许多新人都被他蒙过。 楚凭澜听完,忽然来了一句,“看来小皇帝也是喜欢大波妹的。” 顾轻寒,“……” 前面偷听的同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33章 金麟 06 「玉楼公子,身份已验证,证书安全级别:a,来源:玉楼居」 机械音响起,刚才被两人吸引视线的人都把视线投向殿门。 白色休闲服的男人戴着仙鹤面具,看不见脸,却能从步伐举止看出他的风度。 楚凭澜却第一眼便看出来了,或者说,感觉出来了——那不是顾缘君。 场上不少人都好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57 玉楼公子,连湘夫人的目光都转移了一瞬,才恢复原来目不斜视的端庄状态。 楚凭澜小声问,“那谁不知道?” 顾缘君胆敢让人冒名顶替,摆明就是制造不在场证据不欲牵连玉楼居,若是殿主知道玉楼公子的真实身份,这种程度的伪装,肯定是瞒不过去的。 “明面上不知道。”顾轻寒道,“但有所猜测是难免的。” 当年顾缘君持归隐意见,和顾轻寒闹得很大,还把顾家全族精英都遣散,说着要去隐居了,还带上了人证,这些年不少人都以为顾家老一在深山老林享受生活。 而且当年燕思归和玉楼居决裂闹得满城皆知,现在的玉楼居保密也做得极好,谁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玉楼居成了空壳,被搬到了老城区里去。 人多耳朵也多,楚凭澜也没再问这事,毕竟顾轻寒这个做弟弟的都不担心,他担心也没有用。 刚刚才排到停车位停好车的房奕坐过来,和楚凭澜道,“你们什么时候拜过斗姆,来我的银行搞个代孕套餐也可以啊。” 斗姆“生诸天众目之明,为斗星之母”,魂圈许多人都没有把在民政局登记回来的那张小本本当回事,反而在斗姆面前的誓言都十分慎重。甚至有人会带自己喜欢的去拜斗姆,不得不娶的去领小本本。 楚凭澜笑了笑,认真道,“我还是不要孩子了吧。” 顾轻寒似是察觉到他在想什么,摸摸他脑袋。 楚凭澜回头看他,笑道,“不过拜拜斗姆也是可以的。” 说完又想起来什么,撇了撇嘴,“不过斗姆像在长生殿,还是不要麻烦了。” 有了上一回的经历,他这辈子还是不想去那地方了。 顾轻寒长眸看着他,“那个是假的,改天带你去拜真的。” 楚凭澜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笑开了,“敢情你们拜了那么多年假的,丢人哦。” 顾轻寒垂眸看着他,冷静道,“是啊,大秘密被你知道了。” 楚凭澜主动把头凑到他肩侧,笑道,“你要灭口吗?” 顾轻寒侧头,亲了他一下,道,“我还是收了你吧。” 两人相视一笑,都想起在顾轻寒家第一个早晨的对话。 … “你家冰箱怎么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你成仙了?” “要是真成了我第一个就把你收了。” “你现在也可以收了我啊。” … 那时候一个铁了心赌命,一个玩命扑火,哪想到会有今日光景。 坐在两人附近的齐钰看着顾轻寒,他从小就是顾家两兄弟训练大的,看着顾轻寒如今的变化。不知不觉,顾轻寒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执拗狠历的少年了。 他会笑,会当众对爱人表示亲昵,会流露出冷面之下柔软。 也就是这一天,十一决定开始关心狩魂以外的东西,例如寒哥前段时间抛来的惊悚计划。 与此同时。 坐在主座的湘夫人也在不动声色地看着楚凭澜,他已经不是那个在地下室面无表情浑身血淋淋的孩子了,也不再是那个笑含桃花,却冷若冰霜木然处事任她宰割的少年。 他笑意带暖,他不再被那些记忆拖累,他站在顾轻寒身边,如同倚着太阳的月亮——根本没有她插手的余地,反而屡次三番受到威胁。 也就是这一天,湘夫人决定弃子,重下一步新棋。 如此种种暗涌流动,场上却依旧一片平静,雍容华贵的妇人衣着得体,坐姿优雅,保养得宜的柔荑交叠,牵着小手包落在小腹前。 楚凭澜看着大雄宝殿的外的天幕,此夜里漫天阴云,十五将近,却没月亮,空气中气味芜杂,让人心生压抑。 “不会有人来劫法场吧。”楚凭澜这么想,便这么随口说了一句。 像是回答他,一道天雷轰隆撕开天幕,落在鼓楼广场的方向,巨大的能量让人在大雄宝殿都感觉到压抑。 刺目的白光似乎只是前奏,随着雷声嗡嗡的余震,忽然之间,鼓楼广场钟鼓齐鸣,空气似被那声音冻住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运动,场内似被按了静音般万籁俱寂,强大的威压把众人镇于原地。 在场的老狐狸们,“……” 听雨楼的年轻一辈,“…………” 楚少爷的乌鸦嘴真不是盖的。 镇龙用的钟鼓威力不可小觑,即便在场的长辈们几乎同时反应掏出法器,动作也受到波及,更别说在场不少年轻一辈根本没有做出反应的意思。 几分钟后。 嘈杂喧哗和尖叫喊口号声音最先传来,威压也随之渐渐散去,大雄宝殿被殿主的亲卫包围,谁也不许进出,甚至没有召请十二卫行动。 殿内瞬时炸了锅。 其中不少是指责楚凭澜刚才那句乌鸦嘴的话的,甚至还有根据那句话借题发挥,把还未查清的事故全推在他身上的。 楚凭澜在各方攻击之下居然没和以前那样张扬地冷脸还嘴,反而木着脸仿佛压根没听到般悠然而坐。 旁人还没思考清楚其间关系,顾轻寒已经看懂了,这家伙在顾忌他。 场上吵得像是一锅粥,不少人仗着长辈撑着和楚凭澜的态度要前来指责的,但没有一个敢真的靠近,最理直气壮的那位,在远远看到顾轻寒眼神后,便成了缩头乌龟。 十二卫中也有不少为楚凭澜辩驳的,其中以房奕和齐钰为首。最后和楚凭澜相关的言论渐渐消下去,甩锅到其他人身上的声音占据了主场。 这乱象到殿主的亲卫头领拿着录像进来投影,这才彻底安静了。 录像中,鼓楼广场人头攒动,等着看沈叶琛被提刑,吵闹不输方才殿内的嘈杂。 接着便是那一道天雷,外围听着的车海集体爆炸,场面壮观如焰火大会,外场的那群戒备森严的亲卫自然都被解决了。 钟楼鼓楼空无一人,却随着天雷响起钟鼓之声,场内的威压显然比殿内的还要可怕,连殿主都只能生生看着—— 沈叶琛一身礼服,立于麒麟雕像顶端,俯视场上众人,背后是强大到肉眼可见的龙息。 颇有末日起义的感觉。 连殿内看录像的老骨干们都恍惚了。 楚凭澜,“不错,卷毛这么看都比我高了呢。” 房奕哈哈大笑。 齐钰,“……” 老骨干们,“……” 没人指责楚凭澜的话,因为下一刻,录像里—— 蔽月的乌云裂开一道口子,银色的巨影从云间奔走而来,把沈叶琛吃了。 楚凭澜,“……” 殿中再次炸了锅,大家纷纷讨论那是什么骚操作。 顾轻寒却摸摸楚凭澜脑袋,“你不会是下一个他。” “什么?”楚凭澜还沉浸在金毛小矮子被吃掉的事实中,抬眼看他,被后者镇定的神情安抚,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58 心里才有了底气。 房奕低声解释,“你以为今天处决是要干嘛,殿主闲得慌吗?” 楚凭澜眨眨眼,“我知道,为了把卷毛拿走的魂收回来,顺便再召个麒麟嘛。” 房奕笑了,“身怀麒麟血身同麒麟,召麒麟就等于召他,明面上今天是处决他,回头还是要把他放在长生殿当守卫的。不然血主能用麒麟的力量,还不用付出代价,岂不是很划算?” 楚凭澜消化了一会,才恍然刚才顾轻寒什么意思,“所以我也一样?” 顾轻寒,“嗯。” 楚凭澜,“那他还是被吃了比较好,那家伙肯定不会甘心在长生殿被困一辈子。” 顾轻寒看着完全对自己的危险没自觉的家伙,伸手弹了弹他脑门。 没等楚凭澜折腾回来,殿主的亲卫队长已经走过来了。 房奕朝来人一笑,“殿主没请十二卫?” 亲卫队长耐人寻味地看了他一眼,“殿主请各位回去。” 等亲卫队长接着去通知其他人,齐钰才问,“我们是被怀疑了吗?” 房奕笑看他,“又不是你干的,你心虚什么?” 说完又瞧瞧老神在在的顾轻寒,没说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顾轻寒时不时搭一句。 说着说着,房奕看着那反复回放的画面,忽然来了句标准的京骂,道,“爷媳妇被炸了。” 楚凭澜被他逗笑,意有所指地看看顾轻寒,后者一脸无辜,把楚影帝的精髓学了个十成十。 楚凭澜对房奕和齐钰很快放下心防。 他能感觉到顾轻寒对他们态度的不同,那种朋友间相处的会心,是模仿不来,也强求不来的。 “朋友”。 真是陌生的词。 楚凭澜漫无目的地想着,忽然想起沈叶琛的脸,唇角弯起,单边酒窝微微陷下去。 “笑什么。”顾轻寒戳戳他的酒窝。 楚凭澜抬眸笑看他,没说话。 顾轻寒像是意会到他的想法,亲了他一下作为回应。 房奕一直针着顾轻寒让他赔他一个媳妇,凶神大人把齐钰塞给他,若无其事地带着楚凭澜走了。 楚凭澜被他牵着走,回头给他们做了个鬼脸,小尾巴一样粘着顾轻寒走了。 留下一脸无辜的齐钰挨房奕的揍。 齐钰,“……” 食物链底端就是这种感觉吗。 ——卷五·相国霜钟金鳞诀·完—— 回去的路上。 顾轻寒,“宵夜吃什么?” 楚凭澜刚买了明天做早餐的包子,夜风吹来,忍不住裹了裹毛衣,只觉得秋天真的来了,“吃皮蛋瘦肉粥加油条,还要吃肠粉加蛋加皮,要热的。” “吃那么多,你不怕撑?”顾轻寒随手推开一家品牌成衣店的门,进去挑了件外套,和跟着进来正享受室内暖意的楚凭澜道,“回去热点汤你垫肚子就好了。” “不要,”楚凭澜也不问他衣服挑给谁的,嫌他挑的那件外套颜色黑,改拿了白的,去收银台结账,“我就要吃那俩。” “你吃撑了受罪的是你自己,喝汤吧。”顾轻寒刷卡签单,信手把热印纸递回去给收银员,示意不用包,直接让把吊牌剪了,扔给楚凭澜穿上。 “嗯,所以我自己负责啊。”楚凭澜不客气地穿了外套,出了门,回头,“汤可以吃完之后喝。” 顾轻寒,“……” 他就不该问宵夜的事,说不定这祖宗嘴痒完就忘记了。 “决定了,凰记应该还没关门,我们坐地铁去的话……啊。”楚凭澜走在前头,也不知道踩到什么,忽然蹲下了。 顾轻寒眉头蹙起,走过去看,见他没事,面前还有一只“小流浪狗”,才松开眉头,“走吧。” “等等。”楚凭澜把拎着的塑料袋打开,热乎乎的包子还冒着热气,他掰了一个肉的,给小狗吃。 那小狗挑剔得很,毛色脏兮兮的,依稀看出来是只二哈,估计以前也是有主子的,路人给东西也不吃。 “你还挑上了?”“被路人”的楚凭澜似乎对狗狗有什么执念,把准备给顾轻寒的辣酱拆了,把包子沾了辣酱,继续喂它。 今天变成狗狗的地生灵,“……” 早把“二哈”看透的、辣酱被媳妇拿去喂地生灵的凶神大人,“…………” 在凶神大人的目光和自己腹中的饥饿感催促下,二哈哼哧哼哧地把包子吃掉了。 喂狗成功的楚凭澜回头笑,“嘿,孩子像爹。” 顾轻寒,“……” 不知道该生气包子还是喜当爹。 那只“狗”估计是被欺负才落单的,耳朵没了一只,尾巴被咬掉一小截,摇晃着显得十分滑稽,身上也脏脏的。 楚凭澜掏了手帕给狗狗擦干净,也不顾刚买的新衣服,路过的人看着两个衣着光鲜仪表堂堂的情侣在这干这种事,无一不嫌恶地躲得远远的,似乎觉得他们有精神病还是怎么地。 看着狗狗的惨状,楚凭澜动了想给他凶兽血的心思,想想又放弃了。 顾轻寒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干脆跟着蹲下来,问他,“怎么了?” “我想给他穷奇血,”楚凭澜说,“不过想想,还是别让他被孤立吧。” 显然经历过同样情况下人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唔,”顾轻寒想了想,拿出一张听雨楼的冥币,叠成帽子给狗狗戴上,“这下他可以称王了。” 楚凭澜笑了,“嗯”了一声,伸手挠狗狗依旧看着脏兮兮的下巴,“狗王。” 地生灵变的狗狗,自然听懂了,舔舔他,咧开嘴没心没肺地吐舌头,哼哧哼哧地喘气,听起来像是在笑。 楚凭澜把狗狗喂得恰好够饱便没再喂了,只是把剩下的包子放在他身边,和顾轻寒走了。 “带回家去?”顾轻寒看着他一直往回飘的目光,道,“多养只狗还是养得起的。” 楚凭澜视线里小流浪狗已经没影儿了,才转回头,拒绝道,“养不起。” 顾轻寒眉毛一扬,他们家不存在财政问题,那就是人的问题?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狗。”楚凭澜侧头看他,又低下头,没头没脑地道,“被我害死了。” 没能力养好,还是放回去吧。失去太痛苦,没胆量拥有,也没有担当拥有。 顾轻寒已经是他的最勇敢一次尝试了。 顾轻寒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觉得心里闷疼,摸摸他脑袋,“那就不养了,以后散步来看他。” 楚凭澜不说,他也能想象到在楚家能发生些什么,让楚凭澜把小时候的一只狗记挂到现在。 楚凭澜倒没有顾轻寒想的那么灰。 虽然狗狗不见了,但是楚凭澜居然开始想,可能狗狗不跟自己,也是福呢? 到了地铁站,楚凭澜看着顾轻寒在前面排队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59 买票,唇角笑意又爬回来了——他认识到顾轻寒越来越多面,知道他凶神面具之下,也有对兄长的亲情,对父母的眷恋,对朋友的惺惺相惜。 顾轻寒买好了票,走过来,身上还穿着和他一样的灰色毛衣,漫不经心地把地铁票抛给他,然后习惯性地亲了他一口,牵着他就去入匝。 楚凭澜笑着跟着他走,两人惹来许多关注的视线,但当事人却不在乎。 还有,对他的爱。 ——卷五·相国霜钟金鳞诀·真·完—— 卷六 汴水秋声饕餮鸣 第34章 饕餮 01 灯火幽微的地牢墙壁浑厚,却阻隔不了外面鼎沸的人声。 夜已深,沈叶琛却面朝牢门坐得笔直,虽然条件简陋,却依旧打扮得体面而精致,蓝眼睛里睿智的光芒一点也不像死到临头的犯人。 “就让他看看老子的厉害。”少年向牢门外的黑暗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像是准备登台上演最后一出戏的演员,言语间颇有跃跃欲试又决绝的意味。 少年背后的黑暗中,从未露面的龙视线落在他纤细的背影上,懒洋洋地应了他一句,“嗯,气势不错。” 意味不明的语气让人猜不透他是带着对即将赴死的人的施舍,还是旁的情绪。 沈叶琛却不在乎龙的态度,在他的信条里,即便怎么操纵他人,他相信和依赖的,从来只有自己。 他妈妈是沈家旁系,为了拉拢西方势力,被族长安排了斯诺家的亲事。沈家这样传统的世家中,在乎的只是下这一步棋后带来的成效,而作为棋子的儿女嫁过去后过的是什么日子,自然不在关切范围之内。 两个理念背景迥然的世家相融,斯诺家还是以走私黑魂发家的,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从出生到长大,沈叶琛见证了母亲是怎么求救无门一步步被折磨致死,也见证了中外魂圈的各种肮脏陈腐的所谓“规则”。 时代的变迁和科技的发展,除了带来了设备上的更新,似乎并不能撼动这些古老的规矩半分。世家该联姻的还是联姻,清道夫依旧不接受女性入行,魂师界依旧是以女子为尊,长生殿主依旧有绝对权威,犯错该连坐的依旧连坐,有能之人也依旧一一被殿主利用各方手段控制为之所用。 即便看得清楚,作为一个无权无势丧母还企图弑父的沈家之后,沈叶琛还是不得不面对被接回沈家的结局。 只是最后他是主动回去的,回的也不是沈家,而是听雨楼长生殿。 年少的他只看到,只有拥有如长生殿的那位一样的权势,才有资格谈改变。凭着麒麟血,他和殿主达成条件,自成一派,在听雨楼任职,而非被放归沈家。 起初他是走得极稳的。强权之下必有异议,听雨楼年轻一辈不少他的朋友,更有不少人早有不服之意,只是惧于殿主的威严,也苦于没有领头人,才各自表面安分着。 而他出身沈家,虽然是旁系,但也算是十二卫之首的古老世家。加之身怀麒麟血,还干出斯诺家那一票传奇事迹,是做出头鸟的做好代表了。 他暗地里牵桥引线,布局胆大心细,早就酝酿起一波波暗涌。 若不是六年前他刚回来正在丧母的应激期放了守卫长生殿的四灵四凶、嫁祸沈家家主的动静太大,引起殿主的注意。 若不是顾缘君擅自入局…… 沈叶琛笑容收敛,蓝眼睛眼神放空,那些认为他不过凭着天生的优势没有本事的言论,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他强大,不是因为麒麟血,而是因为他自己,这一点他知道就够了。 他近来越发激进的举措,说到底,不过也是因为一个不可控因素的介入而已。 至少在龙点拨他之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结界被外面的护卫撤去,地牢的砖石升起,沈叶琛的眼神重新聚焦,精致的面目重新挂上他惯有的自信微笑。 秋夜风凉,却吹不散人们的热情。偌大的鼓楼广场人头攒动,无一不关注着广场中央突出的御座上坐着的殿主,和那正张开嘴的麒麟雕像。 一轮明月隐于云后,昏暗的灯光下,麒麟嘴里立着的少年只穿着简单的衬衣西裤,听雨楼的制服外套被他踩在脚下,虽然没有平时的锦衣华服,少年的站姿和神态却让他气场自信依旧。 沈叶琛看着人群里为数不少的支持者,刚笑了一下,视线和御座上的殿主对上,还未开口,便敏感地察觉殿主眼神里的变化。 有埋伏?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似巨浪排山倒海而来,整个广场都被炸得震动,连站在麒麟雕像上的沈叶琛都差点没站稳。 他今天可是抱着必死的觉悟来的,这一出……沈叶琛想起唯二来探视过的人,蓝眼睛里情绪复杂。 高耸的园墙挡不住寺外爆炸的惨状,夹带着火星的浓烟冉冉升起,把本就阴郁的天空染得更深。 去支援场外的护卫一去不复返,场内的护卫们蠢蠢欲动,地上的梧桐叶被踩得吱吱作响,暴露了他们的焦躁。 御座上的殿主眼中杀意明显,似乎要把本来留给沈叶琛的那点形式化的审判仪式也略去,以免夜长梦多。 人群中沈叶琛明里暗里的支持者们也随之躁动起来,空气中的火/药味似是把他们的热情也点燃了,惹得护卫们警戒更甚。 殿主侧身吩咐了一句,蓄势待发的护卫头领几乎同时走下御座,向把守在麒麟雕像旁侧的两个梯队下达指令。 人群似被这一动作感染,议论声似煮粥般嘈杂,眼看就要按耐不住,下一刻,两方人马都同时安静了一瞬—— 龙威。 无形的真龙之气自少年周围漫出,压得人心中一紧,呼吸都自觉放轻。 沈叶琛本就身份特殊,麒麟血主的名声名动九洲,如今加上真龙之气,坐下的年轻一辈不少动心的,连老狐狸们都反应各异。 “笃————笃笃————” 人群中,不知谁先敲响奇异的旋律——那是历朝历代裁决中逐渐谱成的反抗之声。 似是某种奇特的宗教仪式般,场上的人们纷纷以武器或以竹木整齐敲击那年代久远的砖石,“笃笃”的乐声渐渐由参差到统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似催命符般催促着殿主作出公正的裁决。 这是在这一代听雨楼从没有过的。此前殿主也处决过好几位高层,包括顾轻寒的父亲,但那场面无一不是肃穆严谨的,无论散人或是世家弟子,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如今沈叶琛甚至不需要说话,就有这样的反应,除了他自己曾经的周旋,也不失为大势所趋。 然而沈叶琛脸色却没有变化,眼神和殿主交汇,冷静地道,“我要死了。” 这样的场面,换作任何上位者都会或多或少被撼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60 动,但对殿主这类人,只会如火上浇油起反作用。 释放龙威支撑他的龙声音平静,似是沉淀千年的古井,沉着而宁神,“你不会死的。” 沈叶琛不置可否,甚至还弯了一下唇角,“等我死了,你趁机出去吧。” 以他的性格,说出这样的话,实属难得。 龙却淡然地回答,“我不出去。” “为什么?”沈叶琛问,“你喜欢下面吗?” 被关押这段日子,龙在观察他,他也在观察龙,身为真龙,这位绝不是没有野心的主,也正因如此,他才几次三番邀请龙加入自己的事业,才和龙倾诉良多。 不知是因为他的血脉,还是因为他和龙投缘,他有种和龙是故交的错觉。 “这已经不是我的时代了。”龙懒洋洋地释放着龙威,和监狱的禁制对着干也毫不费劲,道,“而且,外面没他,哪都是一样的。” 沈叶琛知道他提及故人,也肯定是自己不认识的,但龙的语气却让他恍惚想起了一个人,眼前似乎又看到那个偏爱穿白的温雅公子。 思索间,龙威蓦然收敛,场上唏嘘声一片,而龙回归监狱前只留下了一句——“他来了。小麒麟,三思而后行。” 龙威撤去,殿主头一个恢复过来,下了令,守卫首领迅速地带领着守卫包围了麒麟雕像,准备采取行动。 底下是黑压压的人潮和蓄势待发的守卫,沈叶琛却怔忪地抬眸,视线落在云端唯一的一点月色之中。 眼前像是回到那个混乱的夜晚,听雨楼暗卫的追捕不绝,兵刃交接之声和濒死呻/吟之音不断,他不停地奔跑,一次又一次抬起似铅块般沉重的腿,透支的身体似是下一刻就要死机,最高速率运转的肺部像是爆炸了一般鼓动着如雷的呼吸。 然后他便跌入了庭院中的融融月色中。 宁静的庭院似是将外面的厮杀声隔绝在外,公子如玉,似仙庭野鹤,眼神如月,让他安心地倒在月色之中。 顾缘君是唯一一个,在那种箭在弦上的时刻,在他处于绝对劣势的时刻,听到他说他要颠覆魂圈,没有笑他的人。 闲适的公子一身白色简装,就那么随意地躺在喘气如牛的他身边,无视他一身血腥,和他一起躺在庭院温凉的月色中,抬眼看着月亮,回答他,“想做就去做吧。” 他把顾缘君越推越远,这一幕却因为常被主人回味擦拭而愈加清晰。 … “这世上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去吧,我陪着你的。” “谁要你陪。” … 如果可以重来,或许他会换一种方式? 不那么激进变革急于求成,不那么故步自封头也不回?可惜没如果了。 龙的话没说错,他原本渴求的和殿主如今专政□□的做法并无区别。 但或许,或许他一直都看错了,问鼎王座,绝对权威,不过是镜花水月,匆匆流水,真正的改变,不是成为上位者,而是淡化上位者,唯有成为民,才能取信于民。 沈叶琛蓝眸似海水澄澈,倒映着云端月色,渐渐亮起来。他自己沉浸在思考中犹自不觉,在场的人却看得一清二楚,瞬间沸腾了—— 少年没有了龙威庇佑,身后却渐渐幻化出金鳞法相,威严肃穆,柔然玉立。 一直坐在主座上的殿主脸色低压,终于彻底被激怒了,面上不显,眼中已透出杀意,扬手示意守卫首领。 首领微一点头,手中炼骨鞭扬起,人群哗声一片也无法阻止他,却不想黑越越的天幕终于被蛛网般的闪电撕破,那一点月光爆射开来。 一声惊雷顺势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qwq又忘记放存稿了。这卷以及以后的内容是半年后续了前面的内容写的,bug可能有点多,最近忙不过来了,等完结再一起修一遍,当初一时兴起非要写这个脑洞真的非常任性了,感谢小宝贝们容忍呜哇...... 第35章 饕餮 02 沈叶琛本来已垂眸等待那炼骨鞭落下,鼻端却蓦然闻到熟悉的气味,呆愣地抬头—— 狰狞的闪电,凶煞的邪雷,瞬间灰飞烟灭的守卫,或慌乱或暴怒或惊艳或敬仰的各色面目。 ……最后那双蓝眸彻底回归纯澈,倒映着一个人。 如仙如鹤的公子依旧一身白,可是那身白衣服上的祥云全是诡异的漆黑纹路。 若说顾轻寒是妖星心里的光,那么顾缘君便是福星心中的暗。 沈叶琛怔怔地盯着那深渊般的祥云,视线往上,最后跌入一池月色中。 因为背光的缘故,月光照不进顾缘君眼中,但沈叶琛却发现对方的眼眸一如初见——里面有他。 金鳞法相与月色相辉映,落在了那双温柔的眼中,一如往昔,没有改变。 可怜满场人群,自散人到世家,自守卫到座上的殿主,都无法行动。 钟楼上的铜铸大钟和古楼的人皮鼓同时被敲响,如九天惊雷怒吼,震慑三界生灵。 空气似被钟鼓声冻住,只有钟声阵阵,钟上“皇图巩固,帝道遐昌,佛日增辉,法/轮常转”的金字飞跃于空中,像是千斤鼎般压着时空,场上再多各异反应,一切也只静止如画。 蔽月乌云中那唯一一束月光中,那道银色身影一口吃掉了金鳞,一金一银交杂在一起的身影似天边流星迅速划过。 随着那两色消失,月光渐渐撕开云层,银白的霜雪从天而降,染着月色,似从禅宫漏出的月光化为粉末,消解了空中那十六字真言。 天际巨大的十六金字淡去,钟鼓之声随着最后一笔彻底消失而静止。 场上已无沈叶琛,更不见顾缘君。 “轰————隆————” 殿主手一拍神行玉椅,广场地面开过光的古老砖石瞬时裂开可怖的天堑。 … 广场乱成一锅粥之际,顾缘君已经“带着”沈叶琛沿着月色奔出郊外了。 时至午夜,汴河两岸的大都市灯火璀璨,平日里人潮汹涌的大街小巷却空无一人,只有无垠月色填充。 汴河之上,月上中天,月色如水流泻而下,荧荧点亮了水面,午夜秋风阵阵,波涛卷着零碎的月光,水声清越。 只可惜这般宁静的画面很快被追兵的杀意打破。 四面八方尽是来敌,顾缘君却不紧不慢地在岸边渡步,银中带金的身影最后消失于水面之上。 … “找到了吗?” “没有,奇怪,明明刚才看着他来了这里。” “去友谊大厦搜搜,那楼年纪大,底下多机关,肯定往那里钻了。” 两个领头追来的首领简单地交接,谁也没往水里想——毕竟汴河底下历来凶险之极,即便如今配备齐全的专业潜水员也不敢贸贸然下水,何况是把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61 沈叶琛吃掉的“怪物”。 殊不知就在汴河河底,穿过那堆满杂物得浑浊河床,水质渐清,最后竟是清澈如空气,隐约露出一座宫殿来。 玉阶之前,首领们嘴里的“怪物”正闭目掐诀,然后蓦然睁眼,面目依旧是顾缘君那无暇的皮囊,眼里却是竖瞳—— 只见他喉结一滚,视线看向身前的另一侧玉阶。 刚刚被蓦然吞入虚空的少年此刻被丢出来,狼狈地坐在玉阶上,心有灵犀般抬眸看来。 那双蓝眼睛如月下的亚特兰蒂斯海,清澈,湛蓝。顾缘君眼里的竖瞳这才渐渐散去,恢复成纯黑的眼眸,向沈叶琛走去。 沈叶琛也不坐起来,就那么坐在那看着他,顾缘君还和初见时一样,但刚才的一切和之前的猜测早已验证了,他不一样了——顾缘君还是不听他劝阻以身养了饕餮。 可是沈叶琛看着对方的眼睛,里面温柔的、出尘的气息依旧,分明还是那个他耿耿于怀的人。 「“小麒麟,三思而后行。”」 龙的话在脑海中响起,他忽然就响起了某天龙和他说过关于龙那位故人的故事。 … “金麟以希望为引,以安慰为火,化入民心,最后却只留下麒麟冢;龙族点化天子,究极其权,最后落得王朝覆灭。你以为,哪个更可悲?” “至少龙得到过。” “得到,还是得不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 骨节分明的手在眼前摊开,像当初一样温柔,可这次又不一样了。 沈叶琛抬眸看顾缘君,后者微笑恬然,分明是世外仙人般的人,却落入尘俗最深处。 可这次又不一样了,他要牵他起来。 沈叶琛粉嫩的唇弧起一个简单的笑容,纯粹而不掺杂其他情绪,抬起手交到顾缘君手中,没有骂人,只是平静地说,“这就是你的分寸?” “嗯。”顾缘君笑意加深,合上手,把沈叶琛的手锁在掌中,拇指不带歧义地摩挲了一下沈叶琛手背的伤口,“这就是我的分寸。” 沈叶琛没回应,也没挣脱,只是抬眼看向前方那恢弘绵延的殿阁。 他来过这个地方,汴州城能利用的大街小巷各个机关角落他都探索过,但上次来的时候他却看不见——随行的顾缘君都能看见,而他却看不见。 他曾为此郁卒,如今却明白了,只是他当时执迷不悟,缘法未到。 心有灵犀般,沈叶琛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拨开金色的细碎刘海,原本光洁饱满的额头果然长出了金鳞的两角。 “你看见了。”顾缘君伸手摸摸他的角。 沈叶琛终于伸手拍了他手背,蓝眼睛看着他,笑道,“我看得见看不见都不稀罕。” 得到,还是得不到,只不过是心之所向不同罢了。从前他身为金鳞却渴望龙曾经渴望的东西,如今他却醒悟了,终于懂得金鳞的想法。 顾缘君牵起沈叶琛的手往行宫走,笑着回答,“有些东西你一定稀罕。” “别想我,”沈叶琛堪堪想通了,正习惯地反驳,沿着打开的门看去,却愣了一瞬,随即蓝眼睛放光,“……啊。” 顾缘君笑意加深,“你什么?” “没什么!”沈叶琛松开了他的手,人已经冲进了行宫之中,难得有几分符合他十八岁的年纪。 顾缘君笑看着少年的背影,没想到算来算去,最后输给了这些东西。 第36章 饕餮 03 梧桐金黄,落地成秋。 从九月半一直到十月,麒麟和顾缘君在水下行宫养伤。楚凭澜和顾轻寒也被湘夫人和殿主两方一起监视了这许久,两人小日子过着滋润得很。 楚凭澜乐得放假不用跑通告,而且认识了房奕和十一,在两人轮流来监视的时候各种套关于顾轻寒的八卦。 十一被他调戏得自己请求调走,房奕倒是喜欢来听墙角,不时还带上不知从汴州城哪处找到的各种闻所闻问的特产珍馐,和楚凭澜一块儿唠嗑。 顾轻寒庆幸殿主只是派人监视而没有进一步动作,时刻警惕着殿主打楚凭澜主意。毕竟湘夫人不再抽楚凭澜的血,这一步意味着太多。不仅意味着楚凭澜的解放,更意味着楚家对楚凭澜的执着下降。 而殿主的觊觎,是他目前唯一不可控的。 是日楚凭澜下去买完菜回家,前一段时间忙得不见人影的顾轻寒果然在家,那双取人性命的手正拿着洒壶,百无聊赖地给楚凭澜养的多肉浇水。 不和谐又赏心悦目的画面让楚凭澜不自禁地弯唇,从背后偷袭他,无尾熊一样巴在凶神大人背上,下巴搁在顾轻寒肩窝,道,“别给我浇死了,十一说不能老浇的。” 顾轻寒微微侧脸,薄唇亲了他脸颊一口,反问,“所以你就渴着它一个月不浇水?” 楚凭澜无辜地眨眼,鼻尖亲昵地蹭蹭顾轻寒的脸颊,道,“这不是还活着嘛。” 说着还伸指拨弄那饱满如玉的小叶子,补道,“还超嫩呢。” 顾轻寒拿走他骚扰多肉的手指,把水珠给他擦干了,睨了他一眼,“那是因为我给它浇水了。” 楚凭澜毫无差点杀生的自觉,咸猪嘴凑上去给顾缘君一个大大的亲亲,“爱你。” 凶神大人没和他计较他趁机揩油的行为,直起身子准备进厨房做饭,状似无意地道,“和十一这么熟了啊。” 楚凭澜闻言笑意更深,巴在顾轻寒身上不松手,也不怕对方带不动他,嘴里卖着乖,“哪里比得上我和你熟,十一那是掌背肉,你可是心尖上的。” … 晚饭吃得饱足,两人算计来“值班”的房奕猜拳猜输,后者配合地“灰溜溜地”去洗碗,假装看不见两人出门。 沈叶琛被劫走,以殿主的性格想必要斩草除根,盯着相关人士是预料之中的,不盯顾轻寒也会盯楚凭澜。现在头号嫌疑犯和二号嫌疑犯一起去找犯人,街上的一个个便衣的暗卫愣是睁眼瞎般没有发现。 顾轻寒调了自动驾驶的爱车正副驾驶各放了俩人偶,此刻正在汴州主街张扬地扬长而去,于是来盯梢的暗卫也不得不听话地追车绕汴河跑,还偏生追不上。 “这难道不是你手下带的新人?”汴河边,楚凭澜无所顾忌地站在月色下,目送便衣暗卫开着车追逐的背影再次路过,禁不住问。 正在河堤旁勘察方位的顾轻寒头也不抬,无情地道了一句,“新人体力太差了,正好锻炼锻炼。” 楚凭澜,“……” 真·魔鬼教官。 楚凭澜走过场地同情了那群便衣暗卫,看着那马力不减的轿车,调侃道,“这次舍得你老婆了?” 顾抬眸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道,“这不带媳妇去见恶婆婆吗?” 楚凭澜闻言笑出声,好不容易喘过气来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62 ,伸出咸猪爪捏顾轻寒的脸颊,“沈叶琛知道了得拿你喂兔子。” 顾轻寒把他爪子拿下来,塞给他一个避水珠,脸色正经依旧,嘴里却澄清,“我说的是顾缘君。” 楚凭澜听了笑着去闹他,等顾轻寒把他整治了一番,最后只有软在对方怀里轻喘的力气,才“乖乖”收敛了。 顾轻寒再三确认这家伙不会闹,才检查过楚凭澜手里的避水珠,抱着他悄无声息地下了水,一路下沉。 没曾想刚没沉下一米,楚凭澜便手一松,避水珠顺应地心引力,迅速地沉了下去。 顾轻寒,“……” “……”楚凭澜看着顾轻寒脸色精彩的表情,一时没忍住,“……噗”了一声,眉眼间丝毫没有被呛死的恐惧。 顾轻寒眉头微蹙,看着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做出惩罚这家伙的动作,楚凭澜便眨眨眼,凑过来,一口一口地给他渡气。 “……”顾轻寒下意识圈紧怀里大胆作死的家伙,随即接收到楚凭澜挑衅的目光,似被触动哪一根未命名的神经一般,低头亲了回去,再没松开。 此处并非汴河最深处,正是顾轻寒算过最适合进入行宫的位置,两人碰到底时,刚好用完最后一丝气息。 没气的楚凭澜还一点不慌,抬头无辜地看着顾轻寒,眨眨眼,表达着“没气了”的意思。 顾轻寒没好气地拿出新的避水珠,顺手塞进楚美人嘴里,惩罚般掌掴了楚凭澜挺翘的小屁屁,转身往行宫的方向走了。 楚凭澜毫不在意顾轻寒对他冒犯的行为,还颇为享受地眯了眯眼回敬,把嘴里的避水珠拿在手上,跟上了顾轻寒。 顾轻寒顾念着这是水底,本就没敢扔下那家伙一个人在后面,因而楚凭澜没走两步,便追上了他,两人并肩在水下走着,没多久,面前便出现了恢弘绵延的水下行宫。 “他们呆在这安全吗?”楚凭澜似是毫不意外,作为从小生长在楚家接触过国内魂圈最核心史料的魂师,他对这等传说和传说变成现实已是见怪不怪。 顾轻寒扫了他一眼,指尖轻抚过他眼角,“不是谁都能看到祖师爷的行宫的,你以为谁都是你,有一双啥都看见的眼。” 楚凭澜仰头亲了一下他撤离中的长指,桃花眼看着他,“那你呢?” 顾轻寒长指摩挲他索吻般的唇形,最后顺手刮了一下他鼻梁,“我以前也看不见,这里是顾缘君找到的。” 楚凭澜也没问他怎么就看见了,因为他看着顾轻寒看下来的目光,那深潭般的黑眸映着他的倒影,心里扑扑跳,似是懂了什么。 顾缘君低头亲他一下,扬手招来一尾信鱼前去敲门。 楚凭澜想起在里面养伤的沈叶琛,刹那间悟了些什么,沈叶琛既然看得见,是不是意味着他变了? 信鱼的身影消失在了殿内,殿门很快便自觉打开,两人沿着蜿蜒的玉阶下楼,过了二六一十二弯,终于进入了主殿。 只是看到了真正的主殿室后,楚凭澜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古老的行宫主殿里全是手办、漫画和男神等身抱枕,沈叶琛似是感觉到了来人,穿着小恐龙睡衣优雅地出来接他们了,那姿势依旧如以往一样像是一个中世纪油画走出来的小贵族,可是又让人感觉到和以前有哪里不同了。 “……”看到祖师爷行宫都没有反应的楚凭澜,“我穿越了吗?” 顾轻寒,“没有。” 沈叶琛闻言翘起了粉嫩的小嘴,笑看着楚凭澜,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小礼盒,“送你,谢谢你来探监。” 至于是上次探监还是这次,尽在不言中。 楚凭澜打开盒子,一言难尽地看回去,“这又是什么?” 顾轻寒看到了那个礼盒的标签便没拦着他打开的动作,此时看了一眼,便熟悉地报菜名,“限量版兔女郎套装,买套装送兔尾巴丁字裤。” “……”从来只有他撩人没有被调戏的楚公子申请微妙了一瞬,桃花眼随即看过来,“为什么你会知道。” 顾轻寒黑眸带着浅淡的笑意,坦荡地看回去,“秘密。” 第37章 饕餮 04 主殿里顾缘君新添置的沙发很长,足够楚凭澜像猫一样舒展着他修长的身体,身上还盖着顾轻寒的外套,鼻端笼罩着熟悉的气味,抬眼便能看到在厨房做饭的顾轻寒,让他神情像是只馋足的猫。 沈叶琛这会正在厨房另一端和顾缘君忙另一道菜,楚凭澜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这才头一次发现沈叶琛又两颗小虎牙。 先前估摸着他是为了气场平时笑不露齿,那样显得他睿智聪慧让人信服,等到现在他在顾缘君面前笑开了,楚凭澜才发现了这一存在。 是有多想要改变这一行,才做到这地步。 等顾轻寒端着菜出来,楚凭澜似是化成液体一样粘上去,和他分享了这一发现,殊不知顾轻寒把他看透了,抬眼看了他一眼,补刀,“你不也有酒窝不笑开吗?一天到晚冷着脸。” “那是我没遇到你之前。”楚凭澜下意识地反驳,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唇角一弯,凑过去,“你怎么知道的,嗯?你丫还跟踪我,天啊,你好变态。” 楚影帝敬业地表演,那语气却是享受而得瑟的。 顾轻寒由着他闹,给他盛好饭把他摁回餐桌,坐姿端正地边准备解决自己的饭,边道,“你不就喜欢变态吗。” 楚凭澜还不否认,扬起嘴角,“变态看变态,刚好看对眼。” 对面目睹一切的顾缘君笑颜依旧,盛了一碗汤,喝了一口,笑意倒是顿了一下,“……你们平常都这么奢侈的吗。” 楚凭澜抬眼看了一眼自家饭桌上必备的、顾轻寒最爱做的汤,他不知不知道有多鲜,不过,“不就一清汤吗?顾轻寒爱做这个,他方便,我爱吃。” 顾缘君微笑,“……“ 嗯,正德皇帝最爱吃的菜,当然好吃。 沈叶琛意味深长地点头,“……” 八八六十四道工序的方便,真的是十分方便呢。 一桌关系复杂的人想见饭桌闲谈自是难免,但是如今各自心中都有算计,话题轻易便绕到了那天沈叶琛和顾缘君如何逃脱如何来到此处。 顾缘君言简意赅,巧妙地带过不少关键点,楚凭澜却敏锐地抓到类似的词汇,侧头问顾轻寒,“之前你说活人养魂,会怎样?” 顾轻寒毫不意外,淡淡地看了顾缘君一眼,给楚凭澜夹了他最爱的鸡翅,冷静道,“跟裴钺一样。” 沉静的声音似是石子入湖,打破了对面二人看似完美的关系,沈叶琛脸上的笑没了,顾缘君的叙述也中断下来,高超的叙述手段换了目标,给沈叶琛解释着。 楚凭澜解决了那只蜜汁鸡翅,彻底饱了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63 ,一边擦嘴一边和顾轻寒道,“所以,他要是落网了,只能待在长生殿了。” 顾轻寒耐人寻味地道,“估计他求之不得吧。” 楚凭澜眯起桃花眼,在看到沈叶琛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眼熟的指骨口哨后,唇角露出笑意。 对面,沈叶琛难得表现出符合年龄的一面,气鼓鼓地夹走了顾缘君碗里的肉,以示惩戒。 后者脸上笑容依旧,不带一丝恼意,还顺手把碗里余下最好的肉都夹给他了。 楚凭澜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两人自己都不自知的放松状态,直到两人警惕地察觉并重新恢复平日里的状态,才略带失望般笑着摇摇头。 沈叶琛接着顾缘君的话头,将他怎么和殷念恩合作又是怎么翻车的过程娓娓道来,若是常人听了或许还察觉不出什么来,但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另当别论了。 知道沈叶琛是多么睚眦必报的人,楚凭澜端起手中的骨瓷杯喝了一口红茶,才开口调侃,“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对付殷念恩了。” 沈叶琛不为他所挑衅,蓝眼睛气定神闲地直至看到人心里去,“不是我要解决我的私怨这么简单,别的人不知道,但你肯定明白,听雨楼历任少主都是殿主转世的皮囊,殷念恩也不例外。” 而且殿主转世到这一世,愈加顽固专断,为了将少主间密谋夺权的可能扼杀在摇篮中,眼也不眨地把自己的孩子送入修罗场,最后得到了唯一活着出来的殷念恩,作为如今他转世的容器培养。 “要对付殿主,甚至改变魂圈生态,必先断其后路,才能开先河。”顾缘君给沈叶琛端来饭后的药,仔细地给他放入方糖搅拌。 一直面无表情观战的顾轻寒抬眸,同意了沈叶琛和顾缘君的话,开门见山地摆出了立场,“今日我既然能来,就是同意了你一直鼓吹的合作,只是,” 一旁垂眸喝茶的楚凭澜闻言侧目,顾轻寒习惯性地用长指刮了一下他脸颊,低淡的声音无甚情绪,继续朝对面二人道,“我们要对付的目标一致没错,但除此以外,你的任何野心,都与我们无关,楚凭澜不会帮你做任何伤害他自己的事……唔。” 顾念楚凭澜在身边,他说得含蓄,特地用了“要对付的目标”而非指名道姓道出湘夫人和殿主的名姓,但话语里把楚凭澜拎出来的立场清晰强硬。 但话没说完,便被楚凭澜伸手拧了一下,后者桃花眼带着最近少有的凌厉看向对面的沈叶琛,斩钉截铁地补充,“不止我,顾轻寒也绝不会因为你的野心铤而走险,若是你还打着别的算盘,现在可以不必开始了。” 顾轻寒看着瞬间如刺猬般的人,心中一紧,反省自己刚才又触及楚凭澜敏感点的话,把那腰背挺直仿佛处在战斗状态的身体纳入怀中,看着楚凭澜态度渐渐软化,心里才放松下来。 与沈叶琛合作,是目前最好最高效的方式,若是以前的他,肯定无所谓赴死,也不会顾忌安危,只要能报仇,他必不择手段。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楚凭澜,有了一个家,他不再是一无所有,自然也不会再那样无所畏惧。 从前他绝对不会答应这等把他当枪使的合作,但是如今,如果这是楚凭澜要生活的世界,如果这是他们的家必须生存于斯的圈子,他愿意让它变好,但唯有一个前提——不伤害楚凭澜。 沈叶琛像是被他的反应取悦,悄无声息地隐去眼中的一霎意外,笑意竟和身旁的顾缘君有几分像,“小老虎,用不着这么紧张,我怎么会害你呢。” 楚凭澜没有答话,但表情并非以往被沈叶琛这样调侃时那般冷若冰霜,倒是顾轻寒脸色低淡依旧。 沈叶琛叹了口气,蓝眼睛满是真挚,“这么些年了,我看着你沉沉浮浮,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自然不会让它毁于我手。” “希望你说到做到。”楚凭澜桃花眼和他对视,刚才的敌意早在落入顾轻寒怀抱时散去,此刻看不出是何情绪,倒是沈叶琛胸有成竹般与他对视,丝毫不惧。 “好了,口说无凭,以后自会见真章。”顾缘君圆滑地带过这一话题,打开笔记本电脑,把加密的情报给两人看,和顾轻寒道,“和小琛关押在一处时,真龙提到了他给过天子龙血,最后却是换来王朝覆灭,宿主尸首异处的结果,我便去查了一下,你猜,这又是什么?” 和眼前信息脱不开关系的顾轻寒一脸坦荡,凤目自然地睨过去,“不知道。” 楚凭澜倒是被勾起了兴趣一般研究屏幕上的报告,“血主本来就是活不长的玩意儿,这皇帝的死,不无意外。” 话虽直接毒辣,但却全是赤果果的真相。历史上瑞兽凶兽的血主大都都活不长,一来血主要借道给那些不安分的凶兽瑞兽的魂体做肉身;二来。世人追逐、名来利往的,自然逃不过猎杀和圈养的命运;三来,像楚凭澜这种以身用过兽力的,以后若是和他血脉相承的那只穷奇被有心人逐出收魂,就要还这用过兽力的债了。 思及此,楚凭澜也明白为什么顾轻寒不乐意他帮沈叶琛了,打开长生殿让沈叶琛接过殿主之位的法子无非两个,一个是逐出穷奇,二是成为穷奇镇守长生殿。 对面这家伙打的算盘倒是精。 “嗯,”沈叶琛倒是不嫌晦气,仿佛没看见顾缘君刚才那一瞬淡去的微笑一样,满不在意地笑,“活着有我们两个就不错了。” “不过这皇帝倒是时髦,居然还在精子银行捐过精?”楚凭澜看着那熟悉的银行标志,那标志的主人这个月几乎天天在他家蹭吃蹭喝,意味深长地回头看顾轻寒,没想到落入对方深邃的眼眸中,忍不住勾起唇角笑,“看什么?” “看你好看。”顾轻寒脸色平静地用楚凭澜惯用的套话堵回去,满意地看到楚凭澜瞬间笑得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凑上来索吻。 本来做好准备看年度大戏的沈叶琛,“……” 为什么他总是要承受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狗粮。 本来准备好欣赏弟弟被家暴现场的顾缘君,“……” 为什么发狗粮的主角永远不是他。 … 勉强达成了合作,楚凭澜也没想在这长留,倒是准备离开的时候顾轻寒牵着他往行宫更深处走。 “去哪?”楚凭澜任顾轻寒牵着他,慵懒地问。 顾轻寒侧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侧身站定,让楚凭澜能看到眼前往前倾斜的—— 斗姆像。 … “不过拜拜斗姆也是可以的。” “不过斗姆像在长生殿,还是不要麻烦了。” “那个是假的,改天带你去拜真的。” “敢情你们拜了那么多年假的,丢人哦。” “是啊,大秘密被你知道了。” “你要灭口吗?”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64 “我还是收了你吧。” … 楚凭澜何许人也,那双利眼一眼就看穿了眼前斗姆像的真假,那慵懒的姿态也严肃了起来。 不需言语,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两人屈膝,躬身,额头贴地标准地行礼,言语似乎已经无法表达其间的神圣,只有虔诚的气息洋溢在两人一举一动间。 额贴地跪到最深处,叩拜完最后一次,楚凭澜直起身子,低血糖加上水压让他动作顿了一瞬,下一刻顾轻寒修长温暖的手已经扶了过来。 “你送了我好多东西,我都没有送过你什么。”楚凭澜仰头就给了他一个吻,桃花眼映着他的俊容,让人沉醉。 顾轻寒垂眸看他,大手摸摸他脑袋瓜,揉乱他的软发,“你已经把最好的送给我了。” 楚凭澜也没有计较他弄乱他的发型,还在他掌心蹭蹭,得意地笑,“你说我吗。” 顾轻寒眉梢眼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嗯,送我一个大麻烦。” 幸福的麻烦。 楚凭澜不客气地张嘴咬了他一口,留下了一排牙印,才摸索着袖管,找出一个小布包,拉开绳结,一对略显古旧的戒指落入了手心,“别嫌弃,这是在青城山集市买的。” 顾轻寒长眸盯着那双对戒,“……” 楚凭澜以为他看不上,仰头用鼻尖蹭蹭他脸颊,道,“虽然看起来简洁了点,不过毕竟那卖东西的老头儿还占出了我天煞孤星的命,应该不是什么太差的玩意儿。” “是不差。”顾轻寒长眸带笑看了他一眼,垂眸专心地把其中一只戒指给楚凭澜戴上,“青城山地摊上也能买到失传已久的上古神物,麒麟都没你运气好。” 楚凭澜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指环,也不知道是光线问题还是因为给他戴戒指的人的问题,笑道,“没想到看起来还挺美的。” 说完还继续给顾轻寒戴上另一只戒指。 “美。”顾轻寒配合地伸手让他戴,也不吐槽他略显笨拙的动作,“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楚凭澜直白地承认,桃花眼一眨,“不过连我都不知道的宝贝,应该很宝贝?” “嗯。”顾轻寒捏了一下他一脸骄傲表情的脸,低声道,“是很宝贝。” 也不知道说的是戒指还是人。 回去的路上,楚凭澜巴在顾轻寒身上,任他背着出了水,也不喊冷,侧头问,“说来奇怪,那天沈叶琛处刑,姓殷的居然没有让你负责控场。” 夜已深,路上只有三两路灯,并不明亮,顾轻寒从石椅下摸出准备好的衣物和毛巾,先给楚凭澜擦干身上的水,一脸云淡风轻地答,“殿主生性多疑,不用我是正常的。” 楚凭澜拉下脑袋上的大毛巾,顺手给顾轻寒擦头发,蹙眉道,“我看老狐狸肯定准备了更大的给你。” 像是呼应他煞星的体质,顾轻寒口袋里的内部手机“嗡嗡”地震了起来。 楚凭澜,“……” 顾轻寒挑眉,当着他的面输了密码,一封加密的新任务跃然于屏幕之上。 「工号:003 任务内容物:聚魂灯(鸾)x1、聚魂灯(青龙)x1、聚魂灯(梼杌)x1、聚魂灯(玄武)x1 任务形式:押送;必要时增补人数。 目的地:长生殿」 第38章 饕餮 05 入夜,远离人烟的村落灯火稀稀拉拉,漫天星辰如银色的缎带,星光如水一样泼下来,比夜晚稀疏的人间灯火还要光亮数倍。 楚凭澜蹲在清澈的水边,水中荡漾的星光倒映似是下面有一池星子,像是被吸引了一样,楚凭澜盯着水里的倒影越靠越近。 一道来的那一队清道夫正围着篝火扯着各地方言大吵大闹喝酒吃肉,喧闹的场面更衬得在篝火边烤鱼的顾轻寒鹤立鸡群。 本来他正和清道夫队长交代工作,余光却没离开过楚凭澜,此刻留意到他的动作,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就随着他的动作牵起来,最后没忍住,把队长打发下去,拎着烤鱼过去找人了。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像是安心地一下一下踏在他心上,让楚凭澜意识渐渐回神,转头看向来人,略带茫然的桃花眼渐渐亮起来,酝酿出笑意。 楚凭澜侧过身向顾轻寒招手,又转回水面的方向,他穿着白色卫衣,动作映着光线,似是抖落一身星光,只听他说,“看。” 顾轻寒眉头微蹙,“小心点。” “知道了,你看,掉下去也超值了。”楚凭澜伸手捧水,像是捧了一碗小星星,转过来让顾轻寒看。 “嗯。”顾轻寒在他身侧蹲下身,低头在他脸侧落下一吻,指尖触到沁凉的水,道,“天气凉了,别玩太久。” “我才没有在玩。”楚凭澜手一松,把手里的水泼回去,在顾轻寒递给他的小手帕上擦干净手,边说着在村里听到的传说,“我们进村的时候那个百岁老奶奶说,平常人只要默念自己要祝福的人,再摸着北斗泉祈愿,就能长命百岁,她的寿命就是她老伴给求来的。” 顾轻寒心头一动,看着星光下说得兴致勃勃眉飞色舞的楚凭澜,唇角浅浅一牵,自然地在他张合的唇上印上一吻。 楚凭澜亲昵地仰头用鼻尖碰了一下顾轻寒的鼻端,桃花眼弯起来,满眼只有顾轻寒,嘚瑟地问,“你猜我想着谁。” “还用猜吗。”顾轻寒垂眸把他的表情刻进心底,长眸深邃,伸手托着楚凭澜的后脑勺,另一手在他背上顺毛,俯下身亲吻他,低声说,“有了我你怎么敢想别人。” 楚凭澜享受这个姿势带来的安全感,在亲吻的间隙轻笑,声音微哑,“不是不敢,是不会……我只有你了,你要长命百岁,我还想看你像那个老伯伯那样变老的样子呢。” 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不安,顾轻寒没有回答,只是沉稳地加深了这个吻。 北斗村是汴河支流往下的一个瀑布村落。 只要有水路的地方,就能通往长生殿。顾轻寒接到任务之后顺势和顾沈两人通过气,四个人一致同意选这一个最偏僻的入口,对上美名其曰为了四魂的安全,事实上是为了打殿主一个措手不及。 殿主本就对顾轻寒存疑,若非此刻是用人紧张之际,绝不会派他来这等任务,因此自然也不会让他独自带队。 这次任务小队不仅有十二卫各家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清道夫队伍跟随,领队也选了顾轻寒和少主殷念恩两个政见不合的,可见殿主有多看重这次任务。 此时少主还没到,两人特地挑了远路来和少主汇合,这样才能逼他选最远的水路入口,好让顾缘君下手。 夜深露重,两人和随队的清道夫们在当地的旅店住下。 远郊山村的旅店自然好不到哪去,楚凭澜却出乎清道夫们一路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65 以来的猜测,顾轻寒吃啥他就吃啥,顾轻寒住哪他就跟着住哪。 此刻他正跟着顾轻寒健身,在旅店房间驾了个小木棍一起做引体向上。 顾轻寒才刚开始没多久,楚凭澜便从小木棍上跃下来不做了。 “累了?”室内开了暖气,因此顾轻寒只穿了裤子,带着薄汗的肌肉随着力量变化而变化。 楚凭澜拿毛巾边擦汗边欣赏了一会自家男朋友,才慢悠悠地留下一句话,走进浴室,“够了,再练多我的肌肉就不优美了。” 顾轻寒的动作难得顿了一下,“……” 哪天他有空可以去写一本回忆录,叫《论水仙养成的艰难之路》。 从汴州城到这里一路赶了好几天,刚刚吃了一顿香喷喷的野味,做完运动洗了个热水澡,两人在开着暖气的室内窝在床上盖着被子看电影,好不惬意。 楚凭澜身体底子始终没有清道夫们好,更别说跟顾轻寒比了,虽说近几月养得好了些,但是长途旅程操劳下来,还是很快就困了,这会半梦半醒地蹭着顾轻寒的胸膛,也不知道电脑屏幕上的画面被他看进去了多少。 顾轻寒摸摸他在胸前蹭来蹭去的脑袋,感觉到楚凭澜条件反射般蹭回来,唇角微弯,低声道,“如果有一天,楚曼卿死了……” 那声音低沉而轻,似会被风吹散,但是楚凭澜愣是被戳到敏感点一蓦地抬头,桃花眼眨了一下,“她要死了?” “……”顾轻寒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在他眉心落下一吻,“我说如果。” 楚凭澜似是遗憾般叹息,“白开心一场。” 顾轻寒长眸依旧看着他,怀里的家伙垂着头,他低头正好看见楚凭澜的长睫毛和笔挺的鼻梁,他到不觉得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没等他开腔,楚凭澜便先抬头,清澈的桃花眼看着顾轻寒,里面常有的层层防备在他面前似是不曾存在过一样,只听他忽然道,“如果我可以选择,我的后半生有你足矣。” 关于顾轻寒具体的计划,他已经不再纠结了。他相信顾轻寒,有必要的细节顾轻寒都会告诉他,他以前总是很怕顾轻寒被自己克死,但是他渐渐明白了——顾轻寒比他还怕。 顾轻寒唇角微弯,“嗯。” “我认真的,如果没有你,那没有后半生也无所谓了。”楚凭澜盯着他郑重地声明,说完又纠正,“不,如果没有你,那我也不要留在这个世界了。” 顾轻寒低头堵住他的嘴,拇指摩挲着他的脸颊,带着疼惜的动作让人心颤,低淡的声音响起,“你不知道,我也是。” 像是太热了,楚凭澜从被子里钻出来,跟顾轻寒一样挨着床头坐,身上竟然是平时的出门装而不是他的那套骚包睡衣。 楚凭澜划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21:55,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但是外头的清道夫们在岸边狂欢的声音已经有些异样了。 “顾缘君的人快来了吧?”楚凭澜放低声音说。 “嗯。”顾轻寒被他的模样逗笑,“你可以大声说,现在队里都是房奕的人。” “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楚凭澜看着窗外,还是起了床。 顾轻寒安抚地揉乱他的发顶,干脆带着他下楼回到了河边,融入了狂欢的清道夫们。 正用手在河边玩水,楚凭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侧头和身边的顾轻寒道,“你不相信他。” 明明没说“他”指的是谁,顾轻寒却笃定地“嗯”了一声。 楚凭澜笑了,凑过来用湿冷的手指碰了一下顾轻寒脸颊,“我还没说谁呢你就嗯。” 顾轻寒被他冰冷的手指碰到,眉头微蹙,把他的手拿下来,却是用手帕擦干,握在手心给取暖,边道,“除了你我谁都不信。” “嘿,楚少爷,你喜欢吃的烤乳鸽只剩最后一只了,你要吗?” 那边房家的清道夫举着还冒着热气的乳鸽吼过来,远远地就闻到了那焦香的气味。 “要!”楚凭澜回了一句,回头亲了顾轻寒一口,“等会留着翅膀给你次!” 说完便过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顾轻寒出乎意料地没有跟过去,反而看了看表,发现时间未到,蹲下身伸手捞了一捧泉水,动作和楚凭澜刚才的动作一模一样。 来报信的清道夫沿着河岸跑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想起那个传说,也没说破,壮着胆子报告,“三爷,有兄弟捡到这个灯,我觉得有必要报告你。” 顾轻寒丝毫没有被撞破的恼怒,神色如常,手一松自然地完成了传说中所描述的祈祷过程,接过清道夫手里的纸灯,长眉蹙起。 那是冥币做的纸灯,里面是殿主亲自配的燃料,此刻正亮起青色的磷火。 他爸出事前也收到了这种冥币做的灯。 看来殿主要动手了。 “是时候上岸了。”顾轻寒余光扫向山上,果不其然顾缘君的人已经到了,随即把纸灯收起,迅速走向楚凭澜。 “三爷?”清道夫没得到命令,但也感受到了那异样的氛围。 “戒严,有埋伏。”顾轻寒下令,懈怠已久的清道夫们心头均是一紧,瞬间紧张地列阵。 楚凭澜看着连自己人都蒙在鼓里的状况,紧了紧圈在顾轻寒脖子上的手,果然顾缘君是下了血本了。 来的刺客均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血拼的场面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是逢场作戏。 混战之中,连顾轻寒都少有地以退为进被逼上树梢,居高临下地躲避刺客。 “十二点钟方向。”楚凭澜用眼睛“看”着对方的阵眼,果不其然是个活人,还在对面河岸的山上。 “好远,能杀着吗?”楚凭澜估量着距离,说完才想起这话是不是不太好。 顾轻寒似是不在意,还瞄准着同样方向,道,“太远了。” “那就乱射吧。”明明身处险境,楚凭澜还丝毫不惧地开玩笑,像是有身边人在就不需要担心一样。 “嗯,乱射。”顾轻寒重复,声音带着浅淡的笑意,瞄准了对方的阵眼,果断地扣动扳机,消音子弹精准地射入对方阵眼的后脑。 楚凭澜抬头在他脸侧吧唧就是一口。 “黄雀可算来了。”看着远处来的清道夫队伍和殷家旗帜,顾轻寒低头亲了回去,带着楚凭澜下了树顶。 战圈渐渐缩小,来袭者最后一个活口被灭掉的那时,殷念恩才克服了山路堪堪赶到村口。 清道夫们还在收拾案发现场,顾轻寒带着楚凭澜先行去村口,此时天已微亮,两人远远地就看到村口树下那一队黑西服的人。 “你没告诉他我们这是上山下乡吗,噗。”楚凭澜看着他们一水儿西服和上面的污渍,忍不住笑了。 罪魁祸首顾轻寒捏了他脸颊一下,自然地睁眼说瞎话,“说了。”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66 早起的村民看着大摇大摆进村的殷念恩和他身后的清道夫,却是频频忍笑,有些忍不住便笑出了声,还有大胆的吹口哨的。 殷念恩好歹也是跟着殿主长大的,此时看着胆敢对他不敬的村夫们,强忍着不悦,“……怎么回事?” 楚凭澜本来还要来演一下心疼顾轻寒的戏码,结果看到书上那块木牌子遭不住换了剧本,不客气地笑出声,满脸无辜地指着一水儿西装男脑袋顶上的牌子,“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简陋的木牌在这监管不力的村庄随处可见,大家对这种暗x都见惯不惯了。 只见上头写着大大的红字。 「50/次加钟25/小时」 第39章 饕餮 06 殷念恩如意料之中前来领队,但他带来的人中,却有着一个出乎意料的目标——沈御笙。 说是意料之外,但细思之下也不无道理。先前有沈叶琛和殷念恩合作,才杜绝了少主和沈家走到一处的可能,但是如今沈叶琛被殷念恩摆了一道,着可能便解锁了。 说不定,沈叶琛那事,还和他们的合作有关。 “多个目击证人而已。”顾轻寒端着自助餐回来,边给楚凭澜揭开豆浆盖盖,边道,“倒是你。” “我怎么?吃醋啊?”楚凭澜凑过去闹他,被凶神大人塞了一嘴包子。 顾轻寒倒没有逃避问题,气定神闲地倚着椅子调辣酱,“吃醋也得确有其事才算吃,你是?” 楚凭澜笑着把辣酱拿过来,“您说的都对。” 话语间,两人聊天的主角已经带着殷念恩进来了,只是看两者的脸色和之间间隔的距离,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楚凭澜挑眉看了顾轻寒一眼,后者淡定地回看,仿佛这事完全与他无关。 殷沈二人连早餐都无心去拿,各自差了人去端早餐,便分别落座。 沈御笙目光在楚凭澜身上流连许久,最后没说什么,只是在面前的茶杯中加了盐,朝眼神冷了一瞬的凶神大人道,“验尸报告小生看过了,也亲自派人验了一回……” 殷念恩的脸色一亮,看向顾轻寒的目光带了几分明目张胆的挑衅。 “……,顾三爷说的的确没错,昨夜来劫货的人的确是殷少主的亲卫。”沈御笙喝了口茶,接着道。 顾轻寒脸色不变,倒是殷念恩一脸错愕,最后演变成怒意,“这和说好的……这怎么可能?” 楚凭澜听了他那千回百转的话,眉毛一挑,本不打算解释的沈御笙立马开了口,“少主请自重,小生此次乃受殿主之命前来督查,并无答应少主任何条件。” 殷念恩看着顾轻寒狠道,“这不可能,必定是三爷想要甩锅给本少主吧?” 顾轻寒没搭理他,夹了个酿豆腐,咬了一口,又夹了个新的给楚凭澜,“这个不辣。” 沈御笙因他动作一顿,才拿出自家敛师所给的报告,以及一个证据袋,交给少主,“我想少主不会认错自己亲卫身体里的信物吧?” 殷念恩比他父亲更为多疑,明明无一样的实力,却更加狂妄专横,他的亲兵身体里都有最在皮下植入了分子标记,密码都是每秒三换的,在这圈内也算是独一无二不可模仿的了。 没想到今日被自己亲手买来的黑科技阴了一把,殷念恩忿忿地吃了这只死猫,道,“无论如何,我的确没有下令,今天来的人我回去自然会彻查。作为补偿,剩下的路程,四魂就有我来亲自保管吧,出了任何事,只拿我人头便是。” 殷念恩吃了瘪,却不死心,顺着话题企图把四魂留在己手,说什么也不信顾轻寒。 殊不知他这一举措更加重了他和第三方合作的嫌疑。他只想着要保护四魂邀功,却不曾想若是丢了,他的嫌疑更大。 不过,在殷念恩世界里,怕是也想象不到会有人胆敢劫四魂吧。 顾轻寒也没打算取得信任,反而顺坦地道,“那便拜托了。” 一旁的沈御笙倒是看不下去了,主动说道,“既然二位彼此不信任,又各有嫌疑,不若给小生保管吧。” 顾轻寒一点不急地答应,似是谁保管都无所谓一般。 倒是殷念恩激动无比,一个劲儿和沈御笙驳斥,如同抢玩具的小朋友一样。 沈御笙边耐着性子和他打太极,心里看着他作死,想着既然殷念恩和顾轻寒狗咬狗,他便正好拿走四魂,最后顺利取走护送功劳。 楚凭澜倒是从头到尾难得没有发难,像是自己沉浸在享受自己早餐的过程中,这会刚吃完了一只小小的水晶西米粽,顾轻寒便把一碗挑完了葱花的皮蛋瘦肉粥推给他。 楚凭澜清淡到有味道的香料都不吃,什么香菜葱花都是天敌,偏偏外面的店子都爱极了放调料,让他没法享受最爱的粥品。 这会看到这碗粥,自然地给顾轻寒香了一个,把手里调好的辣酱推给顾轻寒,然后享受他的粥去了。 对面被殷念恩百般刁难无法脱身还心心念念看过来的沈御笙,“……” … 于是这么奇葩的队伍继续出发了。 楚凭澜偶尔还会担心一下,结果看到顾轻寒那天塌下来他一抬手就顶着的态度,最后就安心了。 在楚凭澜各种干扰下,殷念恩不得不急行军,一行人比原定时间更早地走完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入夜后,才在新一个村庄里订了酒店。 这个村庄算是方圆百里里的第一个相对大型的村落,该有的设施终于都有了,楚凭澜刚到便没忍住下去买菜自己做饭,让随队的人都吃了一惊。 只有楚公子自己知道,这几天一路上只有汴州土菜,虽然顾轻寒每次都是用清水涮过才给他吃,但是还是重口味到让人绝望,偏生为了避免殿主有空余时间布置陷阱,还得耍脾气让殷念恩急行军,急到连出去借厨房的时间都没有。 今儿难得住到了自带厨卫的酒店,楚凭澜总算可以做点清淡的菜色,顺手还煸炒了几个川菜,菜盘拿在手里跟阴阳盘一样,香味倒是让清道夫们垂涎百尺,心里暗叹以前误会了楚少爷。 楚凭澜端着菜进来时,湿漉漉地从浴室出来的顾轻寒扫了他一眼,也不急着穿衣服,任他从上往下看着,最后等到楚凭澜一句,“色狼!” 顾轻寒眉毛一扬,擦干水套上短袖和长裤,接过他手里的菜在桌上布菜,道,“也不知道是谁,第一天来我家就冲进我浴室。” 楚凭澜搬来椅子坐下,吃了口菜,无辜地道,“不知道呢,谁这么变态?” 顾轻寒看着一脸坦荡荡的小“变态”,捏了一下他的脸颊以示惩戒,坐下和他一起吃着迟来的晚饭。 吃完晚饭,夜已深了,顾轻寒倚在床头,电脑放在膝上,长指在电脑上更新任务报告。 楚凭澜洗完澡出来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67 ,跟着上了床,这会没有玩手机,倒是靠在他怀里也跟着看,顾轻寒也不避讳,光明正大地让他看。 看着房奕弹出来的消息和顾轻寒的回话,再联想之前沈叶琛提及的那枚精子,还有湘夫人第一次对他放松至此,楚凭澜大概也明白了,问道,“你们不会还在打算让那娃娃吃了湘夫人吧?” 说完他便觉得自己是有点脑洞开大了,笑了笑,应该不至于这么扯吧,要是湘夫人怀孕了,现在早便瞒不住了。 顾轻寒的动作不着痕迹地一顿,回道,“嗯,想象力可以的。” “你就扯吧。”饶是顾轻寒一脸认真的表情,楚凭澜也没信,反而顺着这个方向开玩笑,“万一你们玩脱了呢,有没有plan b?” “我从来没plan b,所以……”顾轻寒给了他一个你自己想的眼神。 楚凭澜不依不饶,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前蹭了一把,问,“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顾轻寒一如以前回答这个问题一样斩钉截铁,但却头一回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万一不顺利,也别相信任何人……除了我。” 楚凭澜开了个“万一”的头便忍不住想下去,禁不住问,“万一出了事,我要找谁?” “谁也别找。”顾轻寒看他既害怕他那命格会克自己,又按耐不住胡思乱想的样子,低头亲了他眼尾一下,“只要我一息尚存,我会找到你。” 楚凭澜本来就是瞎想想,这会被他这郑重的架势吓了一跳,把他拉下来用力亲了一口,“呸呸呸,不会有万一的。” “不想了,睡觉!”楚凭澜亲完便霸道地拿走电脑,关灯抱着顾轻寒真人大玩偶,真的拉被子睡觉了。 顾轻寒被他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逗笑,虽然和房奕的对话还没结束,却跟着楚凭澜进了被窝,习惯性地把人拥进怀里,在他发顶落下一吻,“晚安。” 说着睡觉的楚凭澜却睁着眼,还在琢磨着刚才看到的对话,虽然他不信顾轻寒说的鬼话,但是顾轻寒和他聊过这事,身后的人为了他改变了太多,他是知道的。 若是没遇到他,顾轻寒那是已经拿着一手同花顺,等着亮出来把殿主铲除于无形。 结果遇到他楚凭澜,那一手同花顺愣是愣是拆成散牌重来,还从打一个地主变成了打两个地主。 楚凭澜嘲笑他笨。 他却一如既往地自信,“反正最后都是赢。” 楚凭澜几次拿这事调侃顾轻寒,但是他知道,顾轻寒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怯懦和恐惧。 也就只有这个人,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了吧。 楚凭澜一如往常地弓起身子,像只虾米一样赖在顾轻寒怀抱里,把顾轻寒的手臂横在自己小腹,抱着那结实有力的手臂,闭上眼,“晚安。” 累了一天在爱人面前放松了警惕、此刻已经半梦半醒的顾轻寒自然地把他圈紧。 大战前夕,寒夜无月,所幸,来日可期。 第40章 饕餮 07 天阴欲雨,车在乡间的所谓“省道”上开着,让随队的清道夫们一肚子怨言,偏偏带队的都是惹不起的主,还加上有楚凭澜这等传说级别的人物在队里,根本无处发,只能加紧赶路。 顾轻寒的车内,楚凭澜正坐在副驾驶吃饭。 那是早上顾轻寒起来做的,自制的拌饭酱酸甜清淡,加上切得爽口的西葫芦、胡萝卜和香菇,为了让楚凭澜多吃点肉,还不着痕迹地在鸡蛋里加了午餐肉末,拌饭和菜按层放好,淋上酱汁,楚凭澜一打开、搅拌搅拌就能大口吃了。 楚凭澜吃了几口,想起来什么似的,挖了一勺子递给顾轻寒,“糟蹋了你老婆,真是辛苦啦。” 顾轻寒的车一直都是禁止任何食物出现的,连矿泉水都不能有,今天破天荒地允许楚凭澜带了饭,还是他亲手给做的。 顾轻寒听着那酸溜溜的语气,侧目看了他一眼,笑了,就着他的手把饭吃了,楚凭澜才乖乖地接着吃饭,顺便欣赏凶神大人开车的姿态。 开到中午,平时饥饱不定的清道夫们没什么怨言,反而顾念恩先下令要去用午饭了。 顾轻寒没有如清道夫们期待的那般和顾念恩对峙,反而顺坦地下令原地休息,下车吃饭。 只是面对那露天的牛杂摊子,众人的反应差远了——不爽了一天的清道夫们眉开眼笑地就扎堆去点了,沈御笙脸色崩了一瞬,又恢复了平时的小脸,倒是顾念恩直白地不掩饰嫌弃,把最远的椅子擦了好多遍,才远远地坐着。 楚凭澜可没空管他们反应如何,和顾轻寒两人径自挑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了。 阴冷的秋日,绵延湿冷的秋雨之前,是吃牛杂最完美的甜气。 熟悉的味道冒着热气,把冷冽的空气渲染出烟火气来,清道夫们显然十分满足于顾轻寒的这个命令,吃喝唠嗑,瞬间让这个小村庄喧闹不已。 楚凭澜坐在角落,倚着那脱漆的铁门也不嫌弃,悠然地看着远处为两人点菜并分别调不同酱料的顾轻寒,桃花眼里在人群中惯有的疏离淡去不少。 凶神大人看似不为所动地在这样的目光中端着牛杂和酱料坐下。 “我试试。”楚凭澜灿烂地一笑,手欠地戳了一块他最爱的牛筋,企图沾辣酱,然而那签子离辣酱还远,就被迫敲了一下,硬生生地改了道。 “别作死。”顾轻寒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看到那家伙装出来的失望表情,还是没忍住把他签子拿过来,亲手给沾了番茄酱,喂给楚凭澜,“吃这个,不辣。” 楚凭澜这才嘟了嘟嘴,把牛筋吃了。 天色将晚天气越发冷,清道夫们挤在小店里大快朵颐,摩肩接踵地吃着肉喝着小酒,刚出锅的牛杂热气腾腾。 虽然酱料不同,吃相也不同,但此刻无疑是这趟任务最惬意的时候了,唔,除却从小到大没在这种环境呆过一分钟以上的殷念恩和看着变换甚大的楚凭澜和顾轻寒互动的沈御笙不看,的确是这样的。 队里的清道夫还没察觉,楚凭澜吃的动作却越来越慢了。比在座任何人都对凶兽敏感的他早就闻到了饕餮的味道。 他不是不知道今天是顾缘君动手的日子。顾轻寒早便把今天的计划告诉过他,连在哪接头什么方式动手自己最好作何反应都商量得一清二楚。 只是真的到这天,要他眼睁睁看着顾轻寒被饕餮生吞,他还是做不到。 似乎,自他们认识以来,他们都没有以这种方式分开过吧? 顾轻寒总是不会让任何让他情绪起伏的事情发生,他也一直粘着顾轻寒。 楚凭澜情绪翻涌,吃东西的动作也跟着停下,看着顾轻寒出神,后者看似注意力不在这边,却不着痕迹地落下一吻。 旁人看不出什么来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68 ,但他知道顾轻寒也在担心他,神色才敛去不少。 倒是一直关注两人的沈御笙警觉了,几乎同时,黑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室内,屏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楚凭澜五感灵敏,清道夫们的脚步声,先后的上膛声,乱扫的枪声,甚至沈御笙画符的动作,他都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听清了殷念恩的尖叫。 顾轻寒一如往常任何危急时刻,越到这种关头动手约无声,但目标之一的声音已经让楚凭澜明白 ——他们成功了。 黑雾散去,留下狼藉和蓄势待发的清道夫们。 顾轻寒和殷念恩作者的位置空无一人,徒留一大滩新鲜的血迹。 虽然早有预料,还是乍一看此情此景,加上他鼻尖,还闻到了那真的是顾轻寒的血,心里似是蓦然空了一块。 只要稍稍联想,他便控制不住为之失控。 本来要亲自去追的沈御笙发现了,把画符招来的灵鹿驱去随队追击,差余下一队把守现场,便前来企图安抚坐在椅子上一副失魂模样的楚凭澜。 楚凭澜不自觉地握拳,指甲随着力度陷入掌心陈年的旧疤,血腥气刚隐约冒出,胸前那枚平安符便开始发烫,热度烫得楚凭澜动作一缩,才蓦然回神。 他没把平安符拿出,却心里渐渐安定下来,那是藏着顾轻寒魂契的平安符。 楚凭澜握拳的手渐渐放松了力度,血液随之流出,他却只是转动手上的戒指,衣服盖着的地方还有吻痕深深,提醒着他过去的一切并不是假的。 那许许多多痕迹如同顾轻寒本人在提醒他,这不过是逢场作戏,骗过沈御笙便好,不要伤害自己。 楚凭澜渐渐安心,站起来抽了纸巾想要擦血,没防备之间,房奕派来的那堆清道夫中一个人倚过来,楚公子头一回还没反应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晕倒前最后的想法浮现于脑海——不愧是活了两朝的老油条,鸡贼。 沈御笙本还对这过分巧合的“意外”心存怀疑,此时看到楚凭澜的反应,心里已经信了九成。 可惜房奕的人跟得太紧,阻挡开自己要扶人的动作,把楚凭澜护走用药。 派去追捕的小队长一身血归来,彻底阻断了他乘人之危的动作,“大少爷,人追丢了,但依稀可以判断他留下的痕迹,应是那天劫法场的人无误。” 满心只有楚凭澜的沈大公子这才懵了一下,本想图个护魂有功,没想到对方最后的计策如此大胆,不仅把四魂吃了,还把听雨楼两大人物连着生吞。 “嘟嘟——”任务专用机声响响起,小队长看了一眼,问,“大少爷,殿主询问事故报告了,我们要怎么写?” 只剩下个锅的沈大少,“……” … 此事一出,一时间汴州城满城风雨,人人自危。 楚凭澜丢空许久的顶层复式里。 他正放松着长手长腿,瘫在沙发上吃水果看新闻,仿佛昨日那个“受惊晕倒”的人并不是他。 新闻报道着昨日的事件,有顾缘君手下的玉楼传媒垄断报道,殿主似乎还没有插手的余地,无论换到哪个台,都是千篇一律的稿子,无一不是报道成一起人类世界里的偏远山区交通事故而已。 “嗡————”手机震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复式里格外明显。 「舒导:最佳男主,今晚颁奖呢,来吗?还是惯例?」 《惟将终夜长开眼》才上了几个月,颁奖每年也是固定在新年,这会忽然改时间,意图不要太明显。 公共传媒找不到插手的间隙,企图来他这钓鱼执法了吗。 他还偏不怕了。 「楚凭澜:等着。」 楚凭澜一进场便看到房奕的清道夫混在蹲守他的人群附近,戴着蛤/蟆镜一身唐装的房奕看他进来还和他交换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坐在嘉宾席的沈御笙自他一进来视线便落在他身上,似乎被殿主训得很惨,眼神少有地带了警戒。 楚凭澜不为所动,在主持人叫到他和顾轻寒名字时,脸上的表情便如同计算机清零一般归于沉寂。 礼仪小姐领着楚凭澜从侧面上台,等他到了台上,众人眼中所见的,便只有那个因为痛失爱人而了无生气的他。 若说现在只有一半人为他的表现折服,那么等楚凭澜发表完那片语带哽咽感人肺腑的顾轻寒哀悼演讲,基本上除了知道内情的人都信了八成。 下一个嘉宾上台,楚凭澜从侧边下台,无视不少人依旧紧紧黏在他身上的目光,径直往剧场外走,走廊门边不出意外地倚着一个人—— 金发的少年光明正大地站在灯下,连伪装都不屑,旁边经过的人却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径直走过。 “你来干嘛?”楚凭澜看到沈叶琛那一瞬就心里有数了,嘴边的话还是问出了口。 沈叶琛不紧不慢地跟上楚凭澜不停留的脚步,摇一摇手里顾缘君的车钥匙,“有人不放心,让我来接你。” 那“有人”两字特地咬重,让楚凭澜侧目看了他一眼,还真让他送回家了。 沈叶琛把他送到家门口,看着他刷了门卡进了电梯,确认楚凭澜脸上还是那副面对别人冷漠疏离的表情,才走的,只是准备开车时,还是兀自摇了摇头——研究了这人那么多年,他太了解楚凭澜了。 果然,正如沈叶琛所想,从电梯出来的楚凭澜脸上连表情也没有,开了门后,像是没有灵魂徒有躯壳的行尸走肉般走进家门,站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 奢华的顶层复式空洞寂寞,外面是灯火通明的城市。蜿蜒交错的高架桥如同城市的尸骸,灯火成川如同残存的血肉。 落地窗和高楼的高度隔断了喧哗的城市之声,唯有璀璨的灯火落在楚凭澜没有表情的脸上。 偏偏他自己对自己糟透的状态还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 桌面上被扔下的手机震动,“嗡嗡——”的回声带来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蓬琶新闻:劲爆!新晋影帝顾轻寒系变态杀人狂?!」 「汴州日报:新晋影帝假戏真做扯出灰色行业效益链」 「渣浪头条:顾……」 「馊湖新闻:……」 …… 「沈叶琛:小老虎,到家先别开电视,我等会就来。」 第41章 饕餮 08 殿主按兵不动了一天,还让楚凭澜活着走出了颁奖典礼,原来都是有后招的。 原本被顾缘君的玉楼传媒垄断的公共传媒网络似是破了一个洞,随即铺天盖地的丑闻从那个洞中涌出,最后占据了多有公共传媒的高地。 丑闻的主角,自然是顾轻寒。所幸,那些丑闻都是用魂圈暗语加密的,目的也只是要把顾轻寒披露在魂圈视野,让他没法在圈中藏匿。 但这也算是变相的威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69 胁,虽然殿主有协议不可将魂圈暴露于公众视野,但以他的性子,说不定会赶尽杀绝至此。 本来楚凭澜就因为顾轻寒“死”在饕餮手中一事心不在焉,此刻更是因为这事彻底影响了情绪,日子变得比遇到顾轻寒前的日子还要黑暗。 虽然没有出门,但是被电视手机报纸各种公众平台信息轰炸了一天,楚凭澜锁了家门,却锁不住那些信息,此刻整个人埋在柔软的被窝里。 久未有人居住的房间枕被都是刚拿出来的,此刻被楚凭澜喷上顾轻寒惯用的香水,整个人埋在里面闭目养神。 电话线被拔掉了,网线也被拔掉了,落地窗前的窗帘落下,把外面偷窥的视线隔绝在外,门外虽然有房奕的人把守,却防不住自己人——沈叶琛时不时便来他家敲门,即使摸门钉也不罢休,耐心得可怕。 楚凭澜却埋在床上一动不动,明明长手长脚一米七五的身段,那身影却给人无助脆弱的感觉。 看来殿主是咬定顾轻寒没有退路了。如今公开了顾轻寒的所有任务内容,如果顾缘君将顾轻寒交出来,以殿主如今的境况,还有可能为顾轻寒辟谣;如果顾轻寒真的彻底假死,如今的公开也只是开幕而已,且不说伤害他这样的举措,后面至少还可以继续将顾轻寒披露于整个社会。 前一个选项他不能确定,但后一个选项是一定会发生的。 楚凭澜越想越灰暗之际,被关了网络的手机愣是震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看着上面自动连上的网络,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房奕或是沈叶琛所为了,一看那新闻标题,却愣了一下—— 「汴州日报:对簿公堂顾轻寒本人解释奉上」 出乎他意料的是,里面的文字是他熟悉的、在顾轻寒怀里看过无数遍的、顾轻寒亲手写的任务日志。 这些内容除了顾轻寒本人,没有任何人能得到。 拉着拉着,楚凭澜又拉到下面一边倒的恶心的评论,心里一颤,手也跟着颤,手中的手机还没被他重新拿稳,便已经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拿走了。 “你……”楚凭澜带着心疼和愤怒的复杂语调刚出口,还没说完,便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虽然有万语千言要说,可到了嘴边,埋在顾轻寒“久违”的怀抱里,楚凭澜只觉得数日里紧绷的神经蓦地松下,身体像是长途跋涉累极的旅人,只想趴一下,要动粗的手最后落入顾轻寒的大掌中,伤痕累累的手心被对方惩罚般轻捏了一下,随后是温暖柔和的触摸。 到家了。 明明自己把自己在家关了数天没出门,楚凭澜却莫名生出了这样的错觉。 “我怎么?”顾轻寒揉乱楚凭澜的刘海,低头落下一吻,看见对方敏感地吸吸鼻子,先自己招了,“别人的血。” 楚凭澜却不买账,亲自上手检查。 尽管顾轻寒包扎得严实,还在行宫躲了两天,最后还是让楚凭澜发现了他受了伤。 接着的一天那家伙自然和他置气,虽然一举一动在照顾他,但之前因为“演戏”本就阴郁的心情更加低落。 顾轻寒自爆的第二天,依然没有人敢捅到局子,也没有公职人员介入,毕竟魂圈协议在,不能因为一个高层而破坏了生态,而顾轻寒在魂圈外还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宝宝,完全无从下手。 屋外到处是无孔不入方法用尽的媒体和清道夫,楚凭澜也没心思出门,捧着本书趴在沙发百无聊赖地翻着,翻到最后眼睛直直地盯着书页出神,连翻页都免了。 开门声响起,楚凭澜光听着那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便知道是顾轻寒,人却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翻了一页他自己都没注意在讲什么的书。 不出意料,人形阴影投射在他书页上,他眼皮也不抬,“你挡住我了。” 顾轻寒却一动不动地站着。 虽然没抬头,但是楚凭澜就是知道在笑,抬眼看了近在眼前的身躯,眼尖地发现顾轻寒的黑风衣上沾了动物的毛发,终于忍不住疑惑地扔了书,抬头道,“你不是最讨厌动物的吗,还是有毛的,怎么……? 楚凭澜的声音戛然而止于从顾轻寒背后窜出来的大狗狗,那是他们在遇到的相国寺二哈,这会似乎终于不用忍耐一般,热情地扑过来“哈吃哈赤”地吐着舌头,直想舔楚凭澜,只是碍于顾轻寒的威压,生生忍住了。 那眼神简直楚楚可怜。 “我带回来的,要是他死了,也是我的错。”顾轻寒蹲下来,和楚凭澜平视,把楚凭澜的手摊开在手心,把手里的狗绳缠在楚凭澜手上。 楚凭澜看着眼前不和他计较这些天自己诡异的情绪,还给他带来了希望的人,鼻根蓦地一酸,随即迅速地眨眨眼把那感觉眨掉,顺着顾轻寒的引导摸摸哈士奇刚洗过澡香喷喷的脑袋。 得到允许的哈士奇马上热情地舔着楚凭澜的手,发出“呼哧呼哧”的讨好声。 顾轻寒眉头不着痕迹地一蹙,但看着楚凭澜几日来头一次放晴的表情,没阻止,发而说,“你来取名字吧。” “嗯。”楚凭澜看着热情地往他身上拱的大狗,不仅没有嫌弃他的口水,还熟练地给他挠挠下巴耳朵,终于笑道,“就叫妞妞吧。” “……”那声音犹带鼻音,戳得顾轻寒心里一疼,但听到内容又忍不住想笑,认可了这个名字,“你开心就好。” 楚凭澜回他一笑,找到顾轻寒买的狗粮,拆给妞妞吃,边还摸着妞妞的头,“妞妞真乖。” 妞妞,“……” 顾轻寒,“……” 看着二哈可怜巴巴的眼神,再看看楚凭澜难得的笑颜,忍住了告诉他这“狗/地缚灵”是个雄性还听得懂人话的事实。 顾轻寒自爆身份和罪行的第三天,评论里居然开始有顾轻寒的追随者,其中不乏有名的清道夫和魂师,而且数量还越来越多。 敢在实名认证的平台发表这样的言论,已经是明面上对顾轻寒的支持了。 楚凭澜坐在沙发上,靠着顾轻寒的肩膀,一人一杯手作热巧克力,一起看网上的动态。 顾轻寒的身份信息和社交平台账号一一解禁,连被封号的微博的微博也凭空重新出现,粉丝还越来越多——殿主严压之下人们有反心已久,前面还有沈叶琛的劫狱案未破,这下又有了顾轻寒“死于”任务。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怎么回事,而且心知如何站队——毕竟一个满地罪证的合作对象比掌握绝对权威的殿主让人安心。 清道夫这一行本来就难,魂师也不相上下,入了行哪里是这么容易能出来的;手上脏了不是随便洗干净的 ,更别说有了挂碍更难抽身离开。所以也难怪这行的人越老越辣,毕竟活到那个岁数不容易,若是他们没有家事牵挂了,就更无敌了。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70 可惜生而为人,谁也难逃羁绊二字,被称为凶神的顾轻寒有了楚凭澜这一羁绊,坐在魂圈最高处的殿主也不免惦记着权势,为其迷了心。 顾轻寒如今这样的收场,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好了,也正因如此,此举和沈叶琛的越狱有异曲同工之妙,让许多人看到了改变的希望和新世界的曙光。 楚凭澜抿了一口热巧克力,和顾轻寒接了一个巧克力味的吻,才忽然想起,“要是殿主这回把你的老底也捅出去怎么办?” 顾轻寒轻吻了一下楚凭澜还沾着两人刚才的水渍的唇角,道,“他不会的,若是破了这个先例把我公诸于普通人类世界,他的威信会扫地,而且其间厉害复杂,两界都会不好办,就算他铁了心这么做,当局也会阻止他。” 楚凭澜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安了心,继续看着顾轻寒自爆的信息,忽而惊讶,“六扇门传人的玉玺是你偷的?” “是拿。”顾轻寒纠正道,抢到他当时的光明正大。 楚凭澜抬眸笑睨着他,夸张道,“我小时候可崇拜了,那手法,那设计,妙啊。” “听说我只比你大三岁。”顾轻寒挑眉道。 楚凭澜撩起有瘾,小腿带着某些意味地撩他小腿,仰头在顾轻寒耳侧呵气,悠哉地舔了一圈他的耳廓,才轻声问,“是吗?” 眼看着顾轻寒面无表情,睡裤下的家伙却撑得裤子要破了,楚凭澜笑得和花儿一样,想起重逢时的账,“你不是很得瑟吗?还叫我小鬼,嗯?怎么这么冲动啊,小哥哥。” 顾轻寒被他最后那略微变调的语气和不安分的手弄得呼吸微乱,表情却愈加沉稳冷静,不退反进地把人压在沙发,在楚凭澜耳边用他最爱的低音言简意赅地问,“欠/干了?” … 一场混战。 沙发到卧室的地板上衣服敌我不分地掉了一路,还有被撕碎的。 楚凭澜卧室的大床上,两人还依偎在一块,屋内有地龙,即便不着寸缕也不会冷,身上的肌肉还带着刚才一番运动出来的汗意和某些液体。 两人也不急着洗澡,就这么在床上抱着,扯了本书边看边说,明明是鸡毛蒜皮的平常小事和忧虑,却让人意外的踏实。 直到月上中天,连日里折腾不停了两人又做完了下一场,饭也不去吃,就这么缠绕着扯过被子就睡了。 感应落地灯低低地亮着,暖黄的光照在墙上,即便很累,两人也没有打呼噜,反而生活环境变好的妞妞在客厅打着小呼噜。 灯光落在两人无可挑剔的脸上,平添几分岁月静好的温暖安宁。 ——卷六·汴水秋声饕餮鸣·完—— 卷七 梁园雪霁混沌开 第42章 混沌 01 十一月初,初雪刚过,天气干冷,落日的余晖映着洋洋洒洒落下的雪粉,在落地窗前飘过。 顾轻寒在重江区的公寓被殿主端了,所幸两人提早把行李都清到了楚凭澜的复式里,本来空荡荡的屋子瞬间有了烟火气。 殷念恩倒台了,沈叶琛最近忙着接手他的人马,没空来骚扰楚凭澜,后者正好乐得在家监督顾轻寒养伤。 卧室的一侧多了从顾轻寒公寓搬过来的书架,上面摆着清道夫和魂师必备的古籍、魂书、周易等等,还有一溜儿顾轻寒收集的诗集。 楚凭澜随手抽了一本,趴在软软的床铺上翻着,外面顾轻寒炖的汤呼噜呼噜地滚着,鲜美的气味飘到卧室,让人心旷神怡。 厨房里的声音停下,脚步声响起,房门随即打开,顾轻寒单手捧着电脑进来,另一手拿着一杯温茶,在床前的书桌坐下,顺手把茶放在靠床边的位置,揉揉楚凭澜的额发,“喝点水,屋里开了地龙干。” “嗯。”楚凭澜坐直身子抿了两口花茶,又趴回去看书,只是没一会儿目光就不在书上了—— 顾轻寒身上穿着和他一样的家居服,大长腿舒展在楚凭澜特定挑的书桌下,骨感修长的手偶尔在键盘上敲字。 让人移不开眼。 楚凭澜越看越觉得他俊,没忍住,撑起上半身亲了一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顾轻寒也不客气,侧头回亲了他,干脆带着笔记本上了床,倚在床头用电脑,顺便给靠过来的楚凭澜当靠垫。 楚凭澜倚着他坚实的肩膀,干脆拧开了音响,轻柔的女声带着年代感,流泻在室内,独属于顾轻寒的木质调气味萦绕于鼻端,沉稳成熟的气息让人有种所有烦忧都远去的错觉。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 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 也有爱情甜如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 柔婉的女声的室内响起,是楚凭澜最喜欢的歌之一,只是还没唱到那句“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就被楚凭澜眼疾手快地拧了静音。 顾轻寒挑眉,捏了捏他脸颊,嘲笑他,“胆小鬼。” 楚凭澜也不躲避,由着他捏,还在他手心蹭了一下,坦荡荡地笑着承认,“是啊,我就是,所以你可别给小爷出事。” “不会了。”顾轻寒眼底带了笑意,低头亲了他一口,看了他手里的《叶芝诗集》一眼,似是想起什么,“等我们脱身之后,我们去自立门户当散人吧?” “嗯。”楚凭澜很喜欢他设想以后这件事,至于做些什么,他倒是无所谓,只要顾轻寒在身边,他才有做其他事情的意义,而且当散人的确很符合他散漫爱自由的个性,还能常游历不同的地方。 “嗡——” 楚凭澜打开不合时宜的信息,来的是舒导的访谈节目邀请,请了不少圈内人,而且还有不少名单上“变节”的清道夫。 要说舒导这个人吧,在魂圈也是个奇葩,不然也不会和楚凭澜混在一起。只是前者是典型的墙头草和事老,后者是个非典型刺头儿。 虽说上次的颁奖典礼邀请是舒导发来的,但看效果还是不错的。这次也是给顾轻寒澄清的好时机,反正距离顾轻寒假死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殿主和湘夫人都没什么动静,只有沈叶琛在悄无声息地招兵买马。 现在去这样的节目,正好可以借机把扣在顾轻寒脑袋上的黑锅洗去。那阵仗估计也不会比颁奖典礼更严,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想去?”顾轻寒看他难得看了一条信息那么久,心里也明白了,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并不放心出席这样的场合,更不想让楚凭澜冒险。颁奖典礼那回若不是他不能出席,他肯定也不会允许楚凭澜那样乱来的。 “嗯。” “好,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71 那我让房奕安排一下,明天我们……”顾轻寒低头在电脑上和房奕的对话框上敲字。 “谁说要和你去啦?”楚凭澜看着闻言侧目看自己的人,伸手摸摸顾轻寒身上还绑着的绷带,力道轻得跟羽毛扫过似的,道,“你还伤着呢,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说完还跟亲小孩一样仰头亲了顾轻寒一口。 “我已经好了。”顾轻寒眉毛一扬,伸手要把楚凭澜给他绑上的绷带拆给他看。 楚凭澜眼疾手快地摁住他,嘴唇一撇,“反正不许。” 这家伙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最后顾轻寒还是妥协了,只是暗中请房奕布置了更多的人手。 晚上楚凭澜照常被顾轻寒从被子堆里挖出来吃饭,吃完了看了会电影,便又是某些特殊运动和睡觉一条龙。 时至凌晨,万籁俱寂,屋内的声响儿终于停歇,只有交叠的呼吸声,窗外小雪静静地飘落。 柔软的被堆盖在相拥的二人身上,本来被子被顾轻寒裹得整整齐齐密不透风的,但楚凭澜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似是在梦中梦到什么,连被子也掀了一角,露出顾轻寒搭在他腰间的手。 “唔……”梦中的楚凭澜挣扎的动作停下了,前额却沁出薄汗,睫毛颤抖,最后蓦地睁眼,脸上的表情恍惚了一瞬,才回过神来—— 他在家。顾轻寒还在身边。 楚凭澜闭目养神了一会,听着近在脸侧有力的心跳,才从梦中看到顾轻寒死去的绝望中回过神来,轻手轻脚地从被窝一侧出去,却愣住了—— 顾轻寒本来搭在他腰间的手下意识地死死用力抱住他,不让他下床。 “……我吵醒你了?”楚凭澜凑过去,发现顾轻寒没醒,那动作只是条件反射。 真少见,明明顾轻寒平日里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蓦然睁眼,在魂圈更是反应敏捷高度警惕出了名,在他身边却毫无戒备,连他做噩梦那么大动静、这会还出了被窝都没醒。 楚凭澜只能凑到他耳侧把他叫醒,告诉他要去上洗手间,顾轻寒才松了手,眼睛却还是闭着的,看来是要接着睡。 楚凭澜在他脸侧落下一吻,才下床披了睡袍,出了门。 出去泡了杯洛神花茶,抿了几口,楚凭澜进了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却没有出来,只是撑着洗手台看了一会镜子里自己略显恍惚的神色,出了一会神。 其实顾轻寒比他还担心吧。 楚凭澜思考了一下带顾轻寒一块去的选项,想到现在外面的风声,还有上次顾轻寒受的伤,就犹豫了。 等他回到房间,猫进被窝里,顾轻寒习惯性地就把楚凭澜纳进怀里。 楚凭澜触到顾轻寒缠着绷带的手臂和小腹,最后还是没改主意,伸手回抱着他,靠在顾轻寒怀里,倦意袭来,很快便沉入了睡眠。 … 一夜无梦。 小雪下了一整夜,积雪给窗台镀了一层银边,朝阳一照便是碎金的颜色。 出去觅食了一夜的毕方绕着房子翱翔一周,然后在窗台啄食着雪中潜在的陷阱,小白鸟那尖尖的鸟嘴啄雪发出的沙沙声把床上半梦半醒的楚凭澜吵醒。 睁眼看了时间,离他的闹钟响还有五分钟,楚凭澜从被窝伸手把闹钟提前摁掉了,打算直接起床,没想到身后抱着他的人扣着他的腰凑近,鼻尖在楚凭澜颈侧摩挲,似是巡视领地的猎豹。 楚凭澜转过身,桃花眼带笑,想到没刷牙,本来要亲嘴巴的唇落到了顾轻寒额头,“还有五分钟我就要起床了。” 顾轻寒似是没看到他刚才的动作一样,垂眸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鼻尖蹭了蹭楚凭澜的脸颊,晨起微哑的嗓音在楚凭澜耳侧响起,“再来五分钟?” 楚凭澜闻言笑了,捏着他的鼻子作势要推开他,“不要,我知道你的‘五分钟’多长好吧。” 顾轻寒挑眉,不回他,那副认准他不会走的模样煞是气人。 楚凭澜明知道是坑,也可以容忍顾轻寒这副气人的表情,但却不会错过顾轻寒极少有的反常状态,更不会真的走了。 只见他桃花眼看着顾轻寒没有移开,身子却贴着顾轻寒□□的胸膛一路亲下去。 顾轻寒闷哼一声,和楚凭澜略显挑衅的眼神对视和自己那一身吻痕,拿他没辙,伸手摸摸楚凭澜的发顶,“你是小狗吗?” 本来亲到腹肌低下头的楚凭澜懒洋洋地抬眸看来,唇角扬起,“妞妞会这么舔你吗,真变态。” 顾轻寒拇指摩挲着楚凭澜湿润的唇,“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变态在我身上种草莓。” 楚凭澜舔了一下他的手,无辜道,“你的啊。” 这次顾轻寒没有回他了,回应他的是顾轻寒的吻,不舍、焦躁、动作却是温柔的,如同他的人,强壮坚韧不折如苍竹但却保护着他的一方小天地。 楚凭澜终于还是沦陷在床上,又是一室旖旎。 为了避嫌出去觅食溜达了一晚上刚到家、一只爪子刚迈进窗台边的窝窝的毕方,“……” 人类人类,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睡觉。 第43章 混沌 02 楚凭澜在计程车后座倚着窗户坐着,舒导的访谈定在梁园,取的是梁园连接古今的意境,更有拍摄意义。 梁园在汴州城远郊,开车过去也要大半小时,楚凭澜怕顾轻寒暴露,便没让顾轻寒开车,而是打车过去。 天阴欲雪,车内开着暖气,楚凭澜只感觉晨起运动之后的倦怠感如潮水拍打着他,难得在车上放松了警惕,头倚着窗户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嗡——”手机的震动把他从入睡的边缘拉回来。 楚凭澜这才蓦然清醒,划亮屏幕,才看到顾轻寒给他打过好几个电话,微信更是来了99+的消息,全是沈叶琛和顾轻寒发来的。 「楚凭澜:定位」 楚凭澜随手回了沈叶琛一个定位,又给顾轻寒也发了一个,才继续和顾轻寒聊。 「楚凭澜:我没事,刚才睡着了。」 「顾轻寒:没事就好。」 楚凭澜发了个表情,没法出去,才看到右上角信号只有一格,手上飞快地又码了一条信息。 「楚凭澜:这信号是你弄的?」 顾轻寒没有回复,楚凭澜看了一眼右上角,无服务了。 消息是发出去了。 梁园是座巍峨绵延的古代园林,此刻薄雪覆盖,万里银装,翠玉般的长青植物和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都染上了银色。 明明有那么多离宫别馆,还有百灵山、雁池、鹤洲、凫渚、落猿岩、栖龙岫等等取景胜地,司机却罔顾楚凭澜一开始确定的地址,把车开到了三陵台这种阴气极重戾气浓厚的地方。 “楚少爷,到了。” 司机下车,为楚凭澜开了车门,楚凭澜看了他一眼,便知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72 道他不是人。 刚才他的困意想必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不然也不会让他忽视了司机这样的存在,上了他的车。 楚凭澜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三座巍峨的搭讪并列高耸,正门的大殿四周是望不见尾的香柏树林。 那松树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种植的阵势也是经过精确的计算,无论从什么方向看去都是成行成列整整齐齐的。 虽是冬天,但无愧于万年不衰的名声,那些年代悠久的柏树笔挺高耸,散发着醇厚的柏香,夹杂在寒冷的空气中,更显威严。 只是那大白天点了满殿白烛的拍摄场地显得诡异万分。 楚凭澜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去,看着搭建得完美的棚子、布景和灯光,心里不祥的预感消退了些。 “来啦,先坐,我们等会拍。”在和监制商量的舒导见了他,过来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才继续回去找监制。 楚凭澜坐在沙发上,由着化妆小姐姐给他化妆,看着周围熟悉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的场景,一切都十分正常,只是—— 他似乎闻到了湘夫人的味道。 楚凭澜摇摇头,想着可能是错觉吧,舒导在圈内谁都能倒,和湘夫人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不然之前也不会和他一起设法租下金明池反将湘夫人一军。 而且湘夫人此时该是在家中忙着打点入冬的事务。 … 顾轻寒收到楚凭澜那句“这信号是你弄的?”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不清楚是湘夫人还是殿主的把戏,还是马上抄家伙换衣服出了门,在路上顺手给房奕和沈叶琛发了信息。 收到楚凭澜发来的定位的时候,沈叶琛正穿着小恐龙睡衣赖在沙发上玩游戏,看了那定位便马上换了电脑,开始各方查那地方最近的信息和布置。 “你有新信息。”旁边正在安排人手的顾缘君提醒他。 “你弟弟?”沈叶琛想也不想地问,似是早就预料到了,本来还优哉游哉享受悠闲时光的脸色却变得严肃起来,从沙发上爬起来换上他的出门装,“准备出门了,假期结束了。” “你要去三陵台?”顾缘君温柔地着看他,似是调侃他这个违背了他行动准则的决定,又似是为他的改变而欣慰。 沈叶琛系上领结,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金色的卷发,似是忽然想到什么,“顾轻寒信息里说什么了?” “他说他先走,让你看看怎么回事,保持联系,怎么?”料想以顾轻寒的实力不会出什么大事,换好衣服正在装子弹的顾缘君侧头看他,看到他一脸正经的样子,才淡去了笑容。 “有诈。”沈叶琛这会领结也不调了,带头挂上避水珠出了行宫,沿着水道过去,边走边道,“我监察了混沌这么久,他的位置都没有变化,我本以为他是受人所困,但今儿小老虎一出门,混沌的位置便跟着变化。” “别不是还是去同一个目的地。”顾缘君也是资深的清道夫,沈叶琛说完前半段他便看出这其中有什么蹊跷了,混沌恐怕是有人在养,还用的一个极品的宿主——至于这个宿主是谁,操纵的人是谁,想必一会就见分晓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阵是要抓混沌,还是要收穷奇。 … 顾轻寒一路飙车到梁园,这回是彻底不爱惜他的爱车了,快一小时的车程,他愣是十五分钟飙车飙到了。 守门的人远远听到了车声,警惕起来,往外巡逻,企图找到来人,却没曾想不仅没找到车,回来的时候也没搜到人。 顾轻寒在他全然不觉之时,已经进了大殿,换了一身职员的衣服,顺便易了容。 他跟着其他工作人员假意加入工作,眼神却看向棚子里录制的实况,确认了楚凭澜和主持人对答没有不妥之处,才借着工作之由查探殿内的蹊跷。 … 这厢,顾缘君刚上岸换了衣服,载着沈叶琛往梁园赶去。 沈叶琛坐在副驾驶座,手就没在电脑键盘上停过,边还和顾缘君说,“走西门,他们在三陵台正殿,要布阵肯定在西门。” “布阵抓谁?”顾缘君意识到时间紧迫,往左一打方向盘,走了捷径,敏锐地抓住重点。 “不知道。”沈叶琛正研究着三陵台的实时卫星地图和他派过去的人传过来的消息,意有所指地道,“等会就知道了。” 顾缘君的车悄无声息地从三陵台西门开过去,绕过了宋纁墓,果不其然主陵下的整齐古柏林里就是阵。 两人找了个掩体,居高临下地观察着那个阵,顾缘君在拍照采集信息分析那个阵,沈叶琛忙着联系上楚凭澜或是顾轻寒。 “这信号屏蔽肯定是殿主的人做的,别的清道夫没这个水平,我都知道这小分队里有谁了。”沈叶琛运指如飞地敲击着键盘,却没法突破重围。 顾缘君看着照片里那个阵的形状,脸上万年不变的微笑难得沉了下去,“这阵猎的是穷奇,不是混沌,而且……” “什么?”沈叶琛面色不变,心里却咯噔一下,手里徒劳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不是湘夫人亲自出马布不出来。”顾缘君在他的盯视下吐出下半句,还想说些什么安抚他的情绪。 没等他说出来,沈叶琛便已经深呼吸一口,重新沉静下来,道,“继续。” 顾缘君看着他重新试图找寻别的办法突破眼前的阵的架势,微笑重新爬上唇角,这小孩还真是每次都出乎他的意料。 第44章 混沌 03 三陵台正殿内。 录制到了后期,工作人员忙碌依旧,主持人还在各种给沙发对面的楚凭澜挖坑,看似一切正常。 只是在主持人起来谢幕时,伪装成工作人员的顾轻寒在人群中不着痕迹地靠近楚凭澜,悄无声息地到了楚凭澜所坐的沙发后。 楚凭澜本来情绪已经低到极点,这会归心似箭,却心有灵犀般侧头,一眼就隔着重重伪装认出了顾轻寒。 顾轻寒给了他一个“冷静”的眼神,观察过四周的环境,才在他耳侧落下一句耳语,“我们入阵了。” 楚凭澜闻言会意,第一时间不是和以前一样对付那些布阵的家伙,反而先把顾轻寒搁在椅背的手牵紧,像是怕把他丢了一样。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才闭上眼,一“看”眼前,果然殿内的景致陡然跟着变化—— 殿内的布景、摄像仪器、工作人员连同舒导都消失于眼前,似是有人用画笔搅乱了这景致一般,眼前渐渐显现出外面无垠的香柏林。 清新冷冽的空气侵入鼻腔,带着幽幽的松香。脚下的砖瓦地板被湿润带着积雪的土地代替。连落在脸上身上的雪花都是真实的。 庄严肃穆的皇家陵墓耸立在四周,余下的土地种满了香柏,每一棵每一横每一列都一模一样,被日光投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73 影在地上,树木和影子纵横交错似海,连日头都难以助人区分方向。 四周无人,虽然有雪落下,但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清楚。 不,恐怕连针落地都无法发出声音。异常的阵扭曲了空间,让声音都被吸走了。 若不是顾轻寒和他牵在一起,恐怕都不能听到彼此的声音、落在同一个地方。 搁在以前要是这样的场面楚凭澜绝不会因此动摇半分,反而更凭着他对阵的了解往死路去自寻短见去了,但现下刚入阵,跟着顾轻寒走,他便听到自己心跳咕咚咕咚得脑子都疼了。 “别慌,我认识这个阵。”顾轻寒低沉的声音落在楚凭澜耳边,牵着他的手紧了紧,下意识走在楚凭澜左边,换了右手握着出鞘的九婴剑。 只是他眼底的神色并不如他的话内容般自信。 因为和楚凭澜相关,顾轻寒本来就对这类型的阵有所了解,而且身边还有楚凭澜在看着,走错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只是他带着楚凭澜一路往巽门走,却越发觉得不妥。 太安全了,安全得让人怀疑。 即便是普通阵法的生门之路,也肯定有险象阻挠,而面前这条路却似乎是布阵之人有意让他走的一样,而能布置出这样的阵法的,不用想也只有湘夫人了——只是不知道是只有楚家,还是有别的合作伙伴存在。 然而按照他先前在沈叶琛那看过的猎混沌的九天八卦阵,这条路应该是通向生门无误的,而且她们一开始便走了这条路,身后也无回头路可走了。 顾轻寒把楚凭澜护在左侧,一路越走心中越是惊疑不定,明知道这状态完全不符合他的个性和风格,但最重要的人在他身边,他无法控制地警惕起来。 巽门的轮廓在路尽头隐隐约约,顾轻寒知道楚凭澜肯定能看见了,只是没看出来这是什么阵。 楚凭澜或许暂时还看不出来蹊跷,但他是研究过九天八卦阵的,他知道九天八卦阵的生门绝不是这样的,眼前这通道尽头百分之九十是个四门——看来这并不是猎混沌的阵。 果然这阵是湘夫人布出来的。本来他还抱有一丝侥幸这阵是殿主为混沌而设的,楚凭澜只是顺便。但看到这阵的蹊跷他便明白了,这是两老狐狸联手,湘夫人出阵出混沌做诱饵,殿主提供人马,声东击西要抓楚凭澜。 如果这时候湘夫人发现楚凭澜已经可以用穷奇之力,以后为了守长生殿门肯定要么直接祭了他当阵眼锁在长生殿,要么根本不麻烦抽了魂顺手杀了楚凭澜。 无论哪种后果,他都承担不起。 顾轻寒招出毕方,小白鸟会意,在湘夫人找到这个死门来之前在天上盘旋待命。 “我先进去看看。”顾轻寒嗓音平静如旧。 但楚凭澜愣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对,问,“怎么了?” 顾轻寒先他一步进去侦查也无可厚非,只是他就是莫名地心里一慌,心跳得脑袋发胀,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 “我魂契都在你手上,怎么会走,等我一下,等会再过去。”顾轻寒故作云淡风轻地揉乱他的额发,和以往千百次一样,但他心里隐约有了预感,这一进去可能会出不来。 无论什么阵法,突破死门的方法都是一样的。必须有人在里头才有可能不触发机关,一但里面的人出来就不可能破阵了。猎穷奇的九阴太极阵此消彼长,死门一旦有人进入,楚凭澜就能安全出去了,估计他们也不会相信他这样的人愿意和楚凭澜一起入阵吧。 若是一开始没有走这条路,他们现在或许还有退路,只是如今已经到了这儿,后面也没有回头路可走,想必追兵也都布置好了,最冒险的地方反而最没有防备,只有往最危险的地方试一试了。 湘夫人用云深的尸体养魂他是猜测过的,他和顾缘君也试图阻止过,只是最后混沌还是住进了云深的壳子。 只是没想到湘夫人这疯女人会宁可用混沌作诱饵来设计自己的亲儿子,死门里估计也就是混沌在等着了。这个意外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或许在某人的计划之内,但是,现在他也无从顾忌了,当务之急是保楚凭澜安全出阵。 如今湘夫人和追兵还没到,还来得及。只要出阵了,湘夫人短期内即便能接触楚凭澜也无力再布阵,楚凭澜是暂时安全的,只要楚凭澜乖乖躲一段时间就好了。 顾轻寒提剑前行,冷静的背影看起来强大而无法靠近,九婴凶剑嗡鸣,杀意让人毛骨悚然,但这一切强硬都是为了掩饰他身后唯一的弱点。 随着他的脚步,万籁俱寂的林海中石头颤抖,发出高频率的砸地声,给人以极大的精神压力。 楚凭澜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心跳声越发不受控制,手下意识地攥紧,连鲜血从掌心溢出也不察觉。 似是打开了什么开关,静止的空气开始流动,风缓缓而起,卷起地上干燥的沙尘石子,形成小小的漩涡。 楚凭澜再也忍不住,追了过去。 本来缓缓加速的风似有所觉,蓦然卷起暴风,飞沙走石,气象骤变。 前面走着的顾轻寒本来就关注着楚凭澜这边的状态,几乎楚凭澜一动他就从死门前回了头,转身逮住要过来的人,风沙制造出刺耳的噪音,让他不得不提高音量,“你来干什么,回去等我。” “我和你一起去。”楚凭澜死死抓着他的手腕,风沙割在脸上生疼生疼,留下道道血痕,他却死不松手,心里有预感放手了就再也见不到顾轻寒了。 顾轻寒看着眼前那家伙无助的眼神,手腕清晰地感觉到楚凭澜掌心的血,这家伙又像以前那样了。 背后就是死门,眼前就是最珍惜的人,沙暴逼近,沙石越发尖锐的声音像是丧钟步步而来,顾轻寒心里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他死了楚凭澜会很痛苦很寂寞,眼前闪过楚凭澜以前像是行尸走肉般活着、一直伤害自己的画面,等他死了,这家伙肯定会变本加厉。 察觉到凶气逼近,九婴剑哀鸣催促着主人。 顾轻寒看着楚凭澜那副失魂落魄却死不放手的表情,心中颤痛,低头狠狠地把人抱着,楚凭澜还没反应过来,顾轻寒便吻了下去,如暴风雨般的攻势带着不舍和焦躁,动作却是温柔安抚的。 一吻罢,之前准备好的那些把他忘掉之类的话统统抛光,只留下一句,“等我来接你,不准自己先走。” 只有这样,这家伙才不会自寻死路,才能活到他脱险归来。 如果他能归来。 第45章 混沌 04 “顾轻寒——!”楚凭澜疾步追上去,大声喊着,连黄沙和石子冲入嘴巴也不管,却没追上顾轻寒消失在死门外的身影,要说刚才他没弄懂是怎么回事,现在他已经彻底明白了——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74 他看见死门后的人了。 是云深。 或者该叫,混沌。 楚凭澜绕着关上的死门关卡,却找不到入口——换别人来可能还看不懂,但他是圈内顶尖的魂师,这局面怎么也懂了是顾轻寒进去了用命给他买了出去的时间。 强忍着心底里冲进去把混沌虐杀的冲动,楚凭澜一拳砸在空气墙上,面前的景色不为所动,那样子就像是绝望的小兽,明知道顾轻寒就在里面,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有体力在和阵抗衡中消逝而引起的喘息。 黄沙漫天,在风速的帮助下成为锋利的利刃刮在身上脸上,俊美的脸被沙和血弄脏,唯有一滴泪沿着从来冰冷的狭目滑下,擦过泪痣,留下一道狼狈的痕迹。 他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有时候你以为只是计划中的一小步,但算错了,那一小步其实就是终点了,玩完了。 楚凭澜颓然地坐在地上,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耳后清晰地听到追兵的声音,湘夫人的气息远远地传来,他却无力逃走——似乎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一直在上方盘旋的毕方显然先他一步看到了追兵,飞下来啄着楚凭澜的手指,让他快走。 楚凭澜看着小白鸟,眼前浮现出刚才顾轻寒召出毕方的场景,明明还是刚才的事情。 … “等我来接你,不准自己先走。” … 刚刚被亲唇还疼着,提醒着他刚才顾轻寒的嘱咐,楚凭澜终于低头看了毕方一眼,从地上撑着爬起来。 小白鸟远远听见四面八方而来的追兵,嘴巴叼住楚凭澜便要飞出阵外。 楚凭澜压抑着心里想要留在原地和他们死磕的欲望,紧咬着唇,即便出了血也不松开,终于还是没有挣扎,桃花眼死死地盯着死门的方向,任毕方把他带走,似是要把顾轻寒从里头盯出来一样。 湘夫人带来的清道夫已然就位,毕方带着楚凭澜飞出来阵的有效空域,湘夫人没办法再作妖,只有清道夫们带着符的箭雨交织,从耳边身侧擦肩而过,幸而毕方反应灵敏,还有楚凭澜的视力才一路飞到后山。 追兵渐远,远远能看到他们在切换战术准备来追击,小白鸟的身体终于撑不住毕方的原型,到了后山半山腰隐蔽的山洞附近,确保这里是安全的,毕方的小白鸟肉身终于支撑不住那过于强大的魂体—— 脆弱的小白鸟在半空中炸开,似是血肉做成的烟花,血淋淋的鸟驱成了肉沫,夹杂着羽毛,散落在后山各处。 山洞内。 毕方的魂飘着,带着歉意蹭蹭楚凭澜。 追兵脚步声就在头顶上的山地徘徊,楚凭澜却似一点也不担心一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随手拿出一个妆匣把毕方的魂先收集起来。 “可能得等你拔拔回来才能找个新身子了。”楚凭澜摩挲着手里的楠木镶金盒子,桃花眼看了一眼洞外漫山的追兵们,里头静寂得如同一潭死水,喃喃道,“……他会回来的吧。” 说完,脸上脸色木至极点,自己都意识到不可能,随手把楠木盒子收起来,倚着崖壁一动不动。 盒子里的毕方,“……” 问老子不让老子说完是要怎样。 … 太阳下山了。 山上和树林里依旧亮着清道夫们的冥火,白日里布阵和驱赶穷奇耗费太多精力的湘夫人已经先行打道回府了,余下的楚家人带着殿主派来支援的清道夫搜寻着楚凭澜的踪迹。 殿主也另派了人回收顾轻寒的尸体。 “这边搜一下,那个山洞还没搜过。”带头的清道夫敏锐地掏枪靠近楚凭澜所在的山洞。 身后的晚歌却先行行了个礼,“少爷,我们来接您回家了。” 后头跟着的清道夫这才看见,一个形容落魄的修长身影正坐在洞口,那仿佛失了魂的模样让他几乎认不出来那是从来一出场就吸引全场目光的楚凭澜。 集合而来的清道夫和晚歌带着的楚家人们“护送”着楚凭澜离开了后山。 不远处的山顶后,沈叶琛拿着望远镜从作掩体的石头后冒头,看着下面的树林,意味深长地道,“湘夫人果然先走一步了。” 作为布阵的人,湘夫人本来应该留下和楚家的人一起处理阵中的顾轻寒。特别是死门里还放着混沌,她更应该在这,如今却只有晚歌领着楚家年轻一辈的魂师在处理。 “这不正合你意吗。”顾缘君解开了衬衣第一颗扣子,纯黑的纹理隐约在皮肤下游走。 沈叶琛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骨哨,侧头看见顾缘君笑看着他,才转移视线,道,“你小心点。” “嗯。”顾缘君话刚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阵带着邪气的风。 一阵阴风掀过,底下布阵的林海为黑雾笼罩,连月色也无法穿透。 “全体注意,一级戒备——” “优先保护混沌——” “别让他抢走三爷,不然我们没法交差——” 清道夫头子、晚歌和小分队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不同派系的三脉人动作相左,乱作一团。 “怎么了?”沈叶琛一直关注着下面的动态,看见黑雾散去,死门里空无一物,就知道顾缘君成功了,只是他却没有回来。 半山腰的背坡处,树影摇曳掩饰了身影和气息。 顾缘君的白外套上沾满血迹,血迹的来源并不是他肩上扛着的云深,而是阴影里另一个人身上抱着的顾轻寒。 和阴影里的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房奕对视了一眼,顾缘君低声回了耳机里的沈叶琛一句,“房奕来了。” “开外放。”山顶上的沈叶琛并不意外,反而确定了顾缘君开了外放之后,冷静地和对方道,“你凭什么带他走?” “凭我是他遗忘在天边的plan b?”房奕没有和沈叶琛探讨他原本本着的是何居心——是要以顾轻寒威胁楚凭澜号令清道夫、还是真的一心救人——只是直白地表露出自己并没有要混沌的意思,只是要带顾轻寒回去。 顾缘君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耳机里的沈叶琛却发话了,“放他走吧。” 房奕脸上的表情毫无意外,似乎断定他一定会安全撤离一样,带着昏迷的顾轻寒很快隐匿在黑暗之中,隐约还能听到他并不轻松的脚步声,显然他能进阵也是凭一己之力,带不进来任何支援。 顾缘君眼神一暗,才拔出弯刀,衬混沌还没还手之力,把混沌抽出,放在了随身携带的聚魂灯里,再手脚麻利地掏针,把云深易容成顾轻寒。 他动作熟练稳重,这一连串的动作只用了数秒,便把“顾轻寒”的尸身藏在树后,上山找沈叶琛会合了。 山上,沈叶琛看着顾缘君平安归来,才专心拿着夜视望远镜目送房奕离开,偶尔观察房奕身后追兵的动向。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75 “走了?”顾缘君把手里装着混沌的聚魂灯交给沈叶琛,后者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把它郑重其事地收好。 相反,沈叶琛放下夜视望远镜,随手接过聚魂灯,从掩体后站起身来,眯起眼睛瞄准追兵身后的另一座山,手一甩,竟把聚魂灯往对面山上扔了出去! “……”顾缘君头一次意外地变了一瞬表情,心中有了设想,拿起另一个望远镜一看,房奕身后本来密集的追兵看到了混沌之后兵分两路,三分之二的人服从各自领队的决定,去追混沌去了——毕竟凶兽魂是他们大部分人的职责,只有那一小队清道夫是派来追顾轻寒的。而即便是那一小队,也有不少受不住凶兽魂的诱惑改变方向的。 这么一来,本来不堪重负的房奕轻松地甩掉身后的一群尾巴,带着重伤昏迷的顾轻寒撤了。 沈叶琛这才回答,“走吧。”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放弃掉他本来为此而来的目标的人也不是他。 回去的路上,顾缘君开着车,忽然道,“你变了。” 要是别人说这话,沈叶琛估计会不屑一顾,但说这话的是顾缘君,还在这种敏感的时刻,沈叶琛抬眸看了一眼,蓝眼睛清澈而坦诚,“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顾缘君笑了,沈叶琛在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好坏可言,只是,“变成你了。” 沈叶琛闻言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窗外,随着车子前进而变化的灯光映在他精致的脸上,让他的神情越发复杂,但是他只是想到了刚才所见楚凭澜的样子。 在妈妈死去的那一周,他在房子里和妈妈的尸体生活了一周,亲眼目睹了一个人类,一个至亲的人类的消逝的过程。 那时候他还会想,如果能有一个人来发现他,能有一句温和的话语,或许他的将来并不会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或许他的一生,并不会是同样的一生。 直到他出来之后,看到跟在云深后面的楚凭澜,那时候的他是那么意气风发、刚不可折——那个楚凭澜的姿态让他明白了他要从泥沼中挣扎变强站起来改变和反抗,而楚凭澜却和他走了完全相反的一条路。 况且,他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别人,达成目的有很多种方法,却不一定非要用把所有人赶尽杀绝的那一种。 “到了,来,避水珠拿着。”顾缘君把车停在隐蔽的地方,用符咒藏起来,才和他到行宫上的水面岸边,把避水珠递给他,微笑道,“这回再呛着就别再怪我渡气给你了。” 沈叶琛结果避水珠,蓝眼睛看着他,唇角翘起,“我怪过你吗?” 改变,也可以是美好的。 ——卷七·梁园雪霁混沌开·完—— 卷八 州桥明月穷奇现 第46章 穷奇 01 是夜,楚凭澜半梦半醒地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脑袋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却恍惚意识到自己在等些什么。 开门声想起,落在楚凭澜耳畔,提醒了他——他在等顾轻寒回家。 清醒过来的楚凭澜抬起头,顾轻寒穿着他给买的灰色毛衣,毛衣上却满是各种武器留下的痕迹以及周围氤氲开来的深色血迹。 顾轻寒手里还提着九婴剑,剑上的浓稠血多得来不及被吸收,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羊毛地毯上,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你去哪了?”楚凭澜从沙发上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过去。 顾轻寒没有回答他,只是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唇角轻轻为他牵了一下,转身离开。 楚凭澜追出去,却只看见大开的家门和外面黑不见底的黑暗。 他刚察觉到什么,还没明白过来,周围的景物便开始一大块一大块地崩塌掉落,破烂的天花板砸到他的身上,却没有痛觉。 模模糊糊意识到这是梦,楚凭澜的意识渐渐苏醒,眼皮似有千斤重,睫毛颤抖了好一会,才睁开了眼—— 天花板上的吊灯亮着,提醒着他,他还在自己的顶层复式小别墅里,顾轻寒和他以前的那个房子早就被殿主收回来了,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被议论被监视孤零零的地狱般的家了。 好像过去的大半年只是一场梦。 楚凭澜坐起来,摇摇头,也就在梦里他才没察觉那么荒谬的细节。 他被幽禁在自己家已经一周了。楚家新一代的魂师好一批都被调来在他家外布阵,以防任何人找到他。 湘夫人不知是因为布阵元气大伤还是怎么的,并没有亲自监督他,只是每天来视察一次,其余时间都是晚歌负责督查,只是这都和他无关——他只关心顾轻寒怎么样了。 想起刚才梦里的人,看着外面已经大黑的天幕,楚凭澜心里突突地跳着,心随意动地起身,第一次迈出了客厅,走到房门。 “少爷,夫人交代过,您还不宜出门。”晚歌毕恭毕敬地说,但是那副模样却是笃定楚凭澜出不去了。 楚凭澜道,“我不出去,我只要知道顾轻寒在哪。” 一直低头没看他的晚歌难道抬起了头,那眼里却带着复杂的情绪,最后化为怜悯,道,“等夫人来了我会请示她的。” 楚凭澜不是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这种表情了——云深死的那天,她带着魂师过来收拾残局,那眼里也是这样的表情。 这一认知让他眉头紧蹙,桃花眼带着冷意,轻易地拿过晚歌藏得十分隐蔽的通讯器,要查她收到的消息。 晚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伸手来夺,意识到自己竟然无法从楚凭澜手里把通讯器拿回来,才道,“少爷,这是楚家内部二次加密的,即便您拿到也看不到,夫人看监控看到了又要与您起争执,何必呢?” 楚凭澜长指在屏幕迅速地解码,讽刺地看了她一眼,连回答都省了。 晚歌面色镇静,但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她一直以为她比其他人更尊重楚凭澜,至少她相信楚凭澜这些年不是没有能力反抗,只是在消极抗战,但她如今这一刻才意识到,楚凭澜何止不是没有能力反抗,他的能力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出类拔萃。 这么多年,湘夫人只因为他的性别和身份而拿当移动血库是不是有些屈才。晚歌坚定不移的信念第一次被动摇。 楚凭澜却懒得关心他,他现在全副心思都在解码晚歌和湘夫人的对话中。 就在他因为前面解码的对话都是无关紧要的内容而焦躁时,湘夫人的新消息进来了——晚歌已经二十四小时没有联系她了,她也不是会主动发消息的人。 楚凭澜看了眼装在门旁的摄像头,明白了这信息是湘夫人发给他看的,解码的动作反而慢了下来。 他太了解楚曼卿是什么脾性了,若不是能彻底击败他看着他受挫的信息,她是不会这样拱手相让的。 楚凭澜看到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76 了开头,本来稳稳地解码的手微微颤抖,却愣是忍了下去,把余下内容也解码了—— 「顾轻寒不是很喜欢装死吗。这次他是真的死了。你可以和我去参加他的葬礼,上次你的发言不错,这次也由你发言如何?」 下面还有顾轻寒的验尸报告,楚凭澜却没有再滑下去的勇气。 旁边的晚歌就这么看着他把通讯器还给了自己,转身走了,那背影她看了无数次——是她熟悉的、行尸走肉般、让人看了心尖都颤抖的背影。 夜深,湘夫人似乎料到今晚楚凭澜也不会轻举妄动,并没有来视察。晚歌收到了本家那边迟来的晚饭,送进楚凭澜的房里—— 房子里没有开灯,窗户开着,外面阑珊的灯火映着床边坐着的楚凭澜,明明对方是个正值美好年华的青年,她却从他的背影看出了一股萧索。 似乎下一秒他就会跳下去了。 要不是确信外面布了阵,连外面的凉风夜雪都吹不进来,她可能真的会增补人手来看守。 楚凭澜对她的到来毫无反应,依旧在持续不断地低语,晚歌把晚饭送到他身侧的桌上,才听清他在念魂契的咒文。 这次她再也没说什么,连那句例行的问候都省下了,她能看清楚凭澜脸上木然的表情,那副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小时候还会以为这是因为他骨子里是个冷血的人,但是后来她也失去至亲的时候,她才明白,至亲离去的那一瞬间她已经木到忘记了悲伤。 楚凭澜听到她因为鼻酸湿了眼睛而变了的呼吸,听到她出去了,这次把门也带上了,似乎要给他留点空间,他却一直只是坐着,没有动。 阵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唯有斑驳陆离的灯光穿透外面阵法,摇摇曳曳照亮室内的一切。 … “不会了。” “等我们脱身之后,我们去自立门户当散人吧?” “嗯。” … 不久前他们才在这张床上讨论过将来。 … “别给我浇死了,十一说不能老浇的。” “所以你就渴着它一个月不浇水?” “这不是还活着嘛。” “那是因为我给它浇水了。” … 顾轻寒不在家,楚凭澜也没心思照料它,窗台上的多肉早已枯萎多时。 楚凭澜只觉得呼吸不上来,习惯性地打开唱机,邓丽君的嗓音充盈了室内,还是那首播到一半的《我只在乎你》,却是从他不想听的句子开始的——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丝丝情意…」 楚凭澜似是被无形的手揍了一拳般,缓缓地蜷缩起身子,抱着床上顾轻寒之前换下的衣服,在柔婉的歌声中划亮顾轻寒留下的手机。 主题是冷硬的黑色,密码却是他的生日,打开相册,里面一张张全是和他有关的照片,连他平时聊天给顾轻寒发的表情顾轻寒都保存了下来。 外面的大雪静静地下着,变幻的灯光映着枯萎的多肉,唱机循环播放着两人上次一起听的歌,枕头被子上全是顾轻寒身上木质调的气息。 刚才湘夫人的冷嘲热讽没有击败他,一遍遍念着魂契咒文却没有回应也没有彻底把他击溃,但这房间里的痕迹却在一次一次地凌迟着他。 像是无法呼吸一般,楚凭澜抱着那件外套在床上躺着,一米七五的高挑身形蜷缩得像只受到攻击的虾,他的身子微微抽搐着,桃花眼里却没有眼泪,只是泪痣映着屏幕的冷光,让人觉得莫名的悲哀和绝望。 室内一片安静,只有唱机没有感情地循环着那柔婉的女声。 「如果有那么一天 你说即将要离去 我会迷失我自己 走入无边人海里 不要什么诺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忆活下去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第47章 穷奇 02 楚凭澜再睁眼的时候回到了熟悉的井里——那是他八岁的记忆。 那时候他溜进金明池,企图躲避云深的折磨,结果不小心掉进了井里,被困了整整一周。 整整一周,他所见的只是头顶的日月交替,靠着雨水和落果活下来了。 彼时他还没那么厌世,好不容易挖着砖石搭了一周的楼梯,手脚酸软到极致,全凭意志撑着,脚下几次踩毁了并不扎实的楼梯,才好不容易就要爬出井口,正当时,云深找到了他—— 他的笑容闲适如常,却伸手过来,残忍地把他在井沿的砖石上绷紧发白十指一个一个掰开,看着他直直掉下去。 井不算深,但他小小的身躯依旧摔得脊背连着后脑一大片都发麻嗡嗡响,继而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 没等他支撑着身子爬起来,眼前便紧跟着摔下了另一只生物—— 那是他养的小狗。 刚足月的小动物就落在他眼前,还没发出一声恐惧的叫声,便已经摔成肉酱。 生机勃勃的的小狗转瞬失去了生命,巴掌大的身躯摔得血肉模糊,小脑袋却还残存着一点意识,发出奶声奶气的、喊疼般的呜咽,直到死去。 楚凭澜的脸蛋上还有小狗溅过来的血迹,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小狗失去生机的棕色眼睛。 里面倒映着他——成年的他。 那个狼狈的倒影提醒着他,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他没死成,已经长大了,他有了顾轻寒,然后又失去了他。 枯井随着他的思绪有了水,漆黑的水如同潮涨,迅速地充盈了井内。 本来浅浅的井变成了无敌深渊,四下所见,全是漆黑的水域,没有氧气,只有液压压迫着听觉的不适声音。 楚凭澜却不挣扎,只是放任自己在水中下沉,放任漆黑的水侵入他的五官,邪气玷污他的灵魂,他却不为所动—— 他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活着是艰难的,求死却是极其简单的。 明知道这是被靥住了,明知道这是穷奇在和自己争夺主权,楚凭澜却不做任何反抗,任由死亡的气息将自己侵蚀。 甚至还有一丝解脱的快感。 脑中昏昏沉沉混混沌沌,意识像是逐渐被抽离,楚凭澜眼前依稀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轻寒提着九婴剑站在他的前方,挡住了他的去路,也挡住了前面等待他的黑暗。 也不管对方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幻觉,楚凭澜放任自己身体的反应,扑进了他的怀里,还没有用力,对方便紧紧抱着他,那一向安全如山的手臂都在发抖,抱得他生疼。 暖的。 楚凭澜抬头去亲吻他,寻觅的动作像是被欺负的小兽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77 ,后者用力地回吻,眼眶都是红的,似乎已经看到了刚才的一切。 黑暗中沉默无声,顾轻寒抱着他的动作极其疼惜,也极其用力,像是怕极了他会沿着井底的深渊走下去, 那怀抱像大地,像空气,要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 他明白,顾轻寒怕他死了。 他不能死。 他以前面对死亡从来没有畏惧,刀鞭落下濒临死亡的时刻多得是,可是每一次,他都只觉得期待、兴奋和解脱。 可是现在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死亡还是一样,好像能把他从无尽的痛中解脱出来;但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了,如果他死了,顾轻寒肯定会比他现在更孤独更伤心。 他想起顾轻寒幻境里的少年,一想到对方会比那样的他更孤傲和冰冷,便心中生疼。 楚凭澜依稀想起在顾轻寒梦境中不能说话的感受,想起那一刻看到顾轻寒向自己走来,世界变了模样的场景,意识渐渐复苏,与体内趁乱夺权穷奇相左,眼前的井底渐渐褪色,回复了最初的干燥。 井中没有了顾轻寒,他也不知道刚才见到的是真的还是自己潜意识的错觉,楚凭澜却极其镇定地闭上眼。 再次睁开,眼前已经是熟悉的卧室,怀里抱着的还是睡前抱着的顾轻寒留下的外套,上面木质调的气息让他心神宁静下来。 楚凭澜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戒指还烫着,证明刚才梦里救了他的人不是假的,无论顾轻寒在哪为什么来不了,至少现在他有一线希望,对方并没有真的离开了。 晚歌开门来收那份他没动过的晚餐,外面一直在用爪子砸门的妞妞跟着溜了进来,和眼前恍惚残留的、梦中的小狗重合——但他是活的。 二哈吐着舌头哈吃哈赤地吐出热气,脑袋拱着他的手,似乎是要证明楚凭澜没死。 楚凭澜摸摸他的脑袋瓜,忽然想起他以前读到的一句话—— 「原来,勇气就是这样来的。当你爱一个人远超过爱自己的时候,你就变得很勇敢。」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话出自:罗伯特·麦卡蒙,《奇风岁月》 第48章 穷奇 03 楚家大厅的沙发上,楚凭澜一身笔挺的黑西装,手里绕着妞妞的狗绳,来来往往的人无一不为之吸引,他却只是一脸百无聊赖地在逗二哈。 仿佛等会要出席的不是他爱人的“葬礼”。 “妞妞,你说你爹地现在怎么样了。”楚凭澜挠着二哈一个劲儿拱过来的下巴,自言自语道。 楚凭澜本来也没想他回答,没曾想一个浑厚的嗓音想起,“以老子五百年修为打赌,爹地肯定没事儿。” 还带着一股浓浓的东北味儿。 “……”楚凭澜给他挠下巴的手顿住,反手捏住了他的狗嘴,好一会才松开,把口水蹭在他脑袋上,伸指弹了一下他脑袋,“把小爷可爱软萌傻乎乎的妞妞还来!” 妞妞冰蓝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妈妈,怎么了?” 楚凭澜,“……” 一想到以前逗妞妞的片段,真是想失忆。 妞妞拱拱他的手,接着卖萌,只是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妈妈,我可以帮你。” “……”楚凭澜揪了一下他耳朵,“别叫小爷妈妈!” 说完就突然笑了,刚才那一点担心是彻底烟消云散了。 “少爷,车准备好了。”晚歌在门外候着,表情一如以往,只是眼神在看到楚凭澜平静的模样时微微闪烁。 出乎她的意料,楚凭澜没闹也没摆谱,自动自觉地就顺着她的引导上了车。 前头湘夫人没穿常穿的旗袍,换了一身宽松的唐装,在车内看着楚凭澜上了她安排的另一辆车,才点头让司机开车先行。 楚凭澜把她的变化尽收眼底,坐进另一辆车,由着司机开车加入监视他的车队。 按照楚曼卿的性格,肯定不会放他一个人一辆车,除非,她是逼不得已。 有趣。 楚凭澜抱着怀里的妞妞,饶有兴致地给他顺毛,心里思考着这个变化代表着什么。 葬礼就在梁园的其中一个侧院办的,因为有清道夫清路,驱车半小时不到就到了。 楚凭澜刚入场便成功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毕竟这是他爱人的葬礼,他还牵着狗来—— 而且他还是四灵四凶里最后一个没被收的。 楚凭澜在家属座坐下,十二卫除了死去的九卫和今天葬礼的主角顾轻寒都在,最奇特的还数殿主身旁的位置—— 左边坐着湘夫人这不稀奇,他们合作的事他知道已久。怪就怪在右侧原本殷念恩的位置坐着的居然是沈叶琛。 还真是意外而又意料之中——殷念恩一死,少主的位置便空缺了,由沈叶琛这个把他阴死的人顶上,也说得过去。反正合作一词在殿主的字典里,并不是常人所理解般可以信赖。 楚凭澜和他对视一眼,旁人或许以为两人又在针锋相对,但他们两个从小周旋至今的“对手”一眼便懂了。 又是一个双面间谍。 司仪是听雨楼的清道夫,看穿着应该是十二卫之一,楚凭澜不认识他,自然也无从猜测他是哪边的人,直到司仪喊他上去发言—— 写发言稿的人显然看过他上次在剧场的演讲,这稿子的内容都是精雕细琢过的。 但是那页脚有一片熟悉的柳叶。 平常人看了只会以为那是纸张的背景,但楚凭澜一看那奇葩的形状,便明白了——那是在玉楼居他雕给顾轻寒的柳叶。 楚凭澜一反常态地照着那篇演讲稿一字不错地念完了,让场内本来准备看好戏的人们好不失望。 而楚凭澜却只是乖乖地从台上下来了,仿佛他真的只是湘夫人的傀儡,只有来回收演讲稿的房奕知道他俩交换了个眼神。 葬礼似乎没有任何异常,顺顺利利地在人们的致辞和悼念中结束,至于真心与否,各自怀的是什么心,暂且不论。 来宾三三两两陆续散去,湘夫人和殿主走在队伍的最后,楚凭澜倒是绕过他们先走了。 走到门廊,沈叶琛正坐在门口的雕花洋椅上,手里是他最爱的大吉岭茶。今天他也是一身黑,只是那精致的花边加上黑色,更衬得他的金发蓝眸引人瞩目。 过路的宾客或明或暗都在留意他,但他一直只专注地搅拌大吉岭茶里的方糖和鲜奶,直到楚凭澜从门口出来,才抬起了头,露出笑容。 “我觉得这个该还给你。”沈叶琛把一个证物袋推到桌子另一边,交给楚凭澜。 楚凭澜看着他一反常态的表现,再看看远处的清道夫,没有戳穿,只是拿起桌上的证物袋—— 里面是他送给顾轻寒的戒指,戒指已经破碎了,裂口到戒指壁全是洗不掉的血迹。 不少有心人在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78 明里暗里留心他的反应,连殿主的目光都时不时飘过来。 楚凭澜面上不显,依旧是那副表情,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是知道这个对戒的传说的,只有发挥了作用,戒指才会超负荷成这个样子。 这个戒指还是沈叶琛交给他的。 现在他可以放下一大半的心了。顾轻寒是真的没事了。验尸的是沈叶琛,他当时要是有勇气看完报考,估计也该看出来的。 所幸,他那天没有放弃自己的身体主权。 回去的路上,湘夫人依旧没有和楚凭澜同车。 只是这次经过客厅看到楚凭澜在看那个证物袋里的戒指,终于停下了脚步,坐在他对面,优雅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看到了是冷茶,又放了下来,旁边的晚歌知情识趣地端来了热茶,她才倒了一杯新的,端详着楚凭澜。 楚凭澜也在观察她,脑海里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之前和顾轻寒的对话。 … “你们不会还在打算让那娃娃吃了湘夫人吧?” “嗯,想象力可以的。” “你就扯吧。” “万一你们玩脱了呢,有没有plan b?” “我从来没plan b,所以……” “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 “万一不顺利,也别相信任何人……除了我。” “万一出了事,我要找谁?” “谁也别找。”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会找到你。” … 楚凭澜想起之前种种迹象,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直白地问,“你怀孕了?” 湘夫人也没有掩饰的意思,还颇为高傲地看回来,面容平静,“嗯,等弟弟出生你就可以死了。” 楚凭澜没有回答,心里却大概知道了这个试管婴儿是哪颗精子组成的了。毕竟地位能替代他的,而又为他所知的,也没多少了。 “你还不知道吧,沈叶琛背叛了你们,和我合作了。”湘夫人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小口茶,这才缓缓站起来,边渡步上楼边道,“只是这小子还是太年轻啊,那位置谁坐还不知道呢。” 话里颇有要在长生殿把沈叶琛手上的魂骗到手再除之而后快的意思。 楚凭澜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笑了,摸摸妞妞护主地拱过来的脑袋瓜子——要是小看沈叶琛,那还真是那个位置谁坐都不知道了。 第49章 穷奇 04 寒夜将尽,阴沉的乌云边边隐约透露着白色,细雪似盐末洒下,点缀了昏暗的背景。 老城区的青石板路上,安静地停着两辆轿车,漆黑的车身像是潜行的幽灵,悄无声息。 停在后面的车内,楚凭澜一身简装,慵懒地抱着枕头假寐,似乎被当做囚犯押送至此等待的不是他。 前一辆车内,晚歌看了看怀表,提醒坐在后座用早点的湘夫人,“夫人,五点半了。” 湘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点,抿了口茶压下呕吐的欲望,才点了点头,从晚歌下车开了的门迈出去,看了眼楚凭澜的车子,道,“叫上他,我们先进去。” 长生殿的名声在汴州城魂圈甚至中外魂圈如雷贯耳,但却甚少人真的到过,对于大多数人而已,长生殿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更别说四凶四灵。 也有知情人士知道舟桥明月月圆之时,映照的水面下便是长生殿的入口。 但真正的舟桥早在明朝被淤泥埋在地底下了,因此也没人知道如今的长生殿该如何进入。 车子停在大纸坊胡同口,放下了湘夫人和楚凭澜便离开了,连晚歌都没放下来,更别说别的楚家人。 楚凭澜看了眼手机屏幕,信号是理所当然的被屏蔽了,但时间还是能看到的——现在才05:45 a.m.,离约定湘夫人和沈叶琛、殿主约好的六点半还远。 难怪湘夫人一个人不带,看来是准备带着自己硬闯了。 胡同渺无人烟,似是很久没人住了,连建筑都保留着明清时期的风格,明明惹眼得很,却连门房都落着尘埃,显然很久没人注意这个地方了。 然而楚凭澜对这里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里是他噩梦的起源地。 湘夫人还没说话,楚凭澜已经自觉地打头走了进去——也会是他噩梦的终结地。 胡同里的空气似是静止了,细雪撒下,却没有一丝是落入巷中的。 楚凭澜对此毫不在意,像是没看见两侧紧紧挨着的古旧门房一样,直直向巷末走去—— 尽头的墙壁昭示着这是一个死胡同,但紧挨着墙壁的古井却似是绝境中的一点希望,兀自立在那儿,突兀而又和谐。 井里的水深不见底,倒映着漆黑的夜色,水面上,巷子外面看还是阴郁的天空消失无踪,只留一轮圆月。 楚凭澜看也没看,轻车熟路地往后一倒,任由冰冷刺骨的水没过他,直沉到井底—— 再睁开眼,他已经躺着万丈高空上漂浮的殿阁前,天上月上中天,繁星初现,正是和井外面相反的时间。 湘夫人的身影出现在后头,她的肚子已经显了,款款走过来的步伐却保持着应有的礼仪,似乎他们现在不是来提前进去的,而是来走红毯的。 楚凭澜跟在她身后走近殿门,殿门是四十五度前倾的设计,极具压迫感,楚凭澜却不为所动,只是在观察四周—— 他还以为楚曼卿是和沈叶琛合作了,才敢这么早来,想要逮殿主一个措手不及,先行占据长生殿。 现在却似乎真的只有楚曼卿和他。 “别看了,用不着他。”湘夫人走上殿前的阶梯,手扶着肚子,颇有几分朝圣的感觉。 湘夫人拿出玉环佩,她还没抽出里面的刀刃,楚凭澜便已经闻到了同类的味道——那是混沌。 楚凭澜看着她抽出刀刃的动作,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了,她想用混沌和穷奇血引出龙子的力量,冲开殿门。 “手。”湘夫人终于正眼看他,对话也是过去发生过无数次的熟悉的对话。 楚凭澜把手递给她,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 龙子本来就是敏感的存在,吃的是母亲的血寿长大的。湘夫人血统再高贵,也只是个人类,本来就不堪负荷,只能靠母亲心诚,让龙子和她共享千年寿命。 但若母亲心有邪念,龙子这等灵物肯定会让她共赴黄泉。 之前和沈叶琛关在一起的真龙所授予血脉的血主之所以早逝,也不无此原因。 难怪沈叶琛不出现,想来也是知道湘夫人无论早来晚来,都要作茧自缚的。 “你……”楚凭澜任由她放血,看着对方和自己神似的面孔,没忍住开了口,但看到湘夫人投来的冷静目光,又闭上了嘴,侧目不再看她。 能舍这样的本来逐里头那一个位置,她也是知道后果的吧,就像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79 当初和云深的结合,就像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利用。 楚凭澜看着她已经显形的小腹,里面的龙子闻到穷奇血的气味和混沌的凶气,挣扎的痕迹在衣服下若隐若现,他甚至能看清龙子的爪子的形状。 或许,湘夫人只是不喜欢他,而喜欢龙子呢——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自信自己不会作茧自缚。 楚凭澜想着,看着湘夫人虽然冒着冷汗依旧自信的姿态,看着她毫不犹豫带着环佩和自己的血走向殿门的姿态,便没再言语。 像是检测到入侵者,天上的繁星消失无踪,密布的乌云低压,遮住了月亮,间或几道闪电像是呼应着熟悉的穷奇和混沌,又像是抵抗着真龙的气息。 楚凭澜立在原地,看着湘夫人走到殿门前,倾斜的殿门似是活过来了一般,一个漆黑的头颅从门内拱出来,头颅聚合了穷奇和混沌的特点,远远看了楚凭澜一眼,才低头看向湘夫人怀中的玉佩。 湘夫人表情高傲依旧,把怀中沾了穷奇血的玉佩单手奉上,头颅嗅了一口,顿了一下,继而猛地扬起,震耳欲聋的咆哮持续响起。 暴雪蓦然滂沱而下,楚凭澜眼疾手快地找了一处屋檐躲起来,即便有掩体依旧感觉到天气的恶劣,湘夫人却依旧站立在原处——不知道是非进殿不可,还是不能动弹。 楚凭澜察觉不妥,闭上眼一“看”—— 楚曼卿肚子里那刚成型的婴孩正张开锋利的四爪顶着她的肚皮,察觉到异样的视线,回眸看了楚凭澜一眼。 楚凭澜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别出去。”沈叶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暗处观察了。 楚凭澜闻声侧目,他伸手按了按楚凭澜的手背,楚凭澜手心的血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了。 没等他们继续对话,女人的尖叫和两道不相上下的咆哮吸引了所有明处暗处的人的注意力。 平常人或许看不见,但楚凭澜眼里那婴孩突破了自己的肉身,化身为一条黑色的幼龙,利爪剖开楚曼卿的肚子,无视那喷泉般狂飙的血液,大快朵颐地把她吃了,继而挥舞着带着血色的利爪,与那头颅搏斗。 真龙之气和邪祟气息颤抖不息,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唯有两个人动了—— 沈叶琛一改蹲在楚凭澜身侧的姿势,站了起来,带着楚凭澜出了掩体。 对面的侧殿门廊处,殿主一身夜行衣,提着聚魂灯出来了。 殿主像是没看到楚曼卿血肉模糊的身体一样,直接如走过平地一样踩着她走了过去,走到那漆黑的头颅下,伸手把聚魂灯的阀门打开—— 鸾魂,青龙,梼杌,玄武一一飞出,消失在殿门后,守门的头颅渐渐在原有的基础上长出四兽的特征。 “请。”殿主回过身来,等着还没入阵的三位。 沈叶琛还没行动,不知何时前来的顾缘君便已经笑着不着痕迹地把他和楚凭澜挡在了后面,“我先来。” 楚凭澜看着他化身饕餮穿过殿门消失在门后,同类的气息让他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看着沈叶琛不去阻止,他便信了沈叶琛必定有后招,不然不会让顾缘君这么干。 殿主的眼神落在余下的两人身上,让人倍感压力。 但楚凭澜却丝毫不惧,更别说沈叶琛了。 沈叶琛攥着楚凭澜的手腕把他带到殿门前,楚凭澜不解地回看他。 “你不是不乐意用穷奇的力量吗。”沈叶琛背对殿主,用心音传话给他,蓝眼睛透露着狡黠,“我带你进去。” 可是这样殿主岂不是进不来? 楚凭澜秒懂了,没等他回答,沈叶琛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召了麒麟,带着他冲进了殿门。 殿门的头颅长出了麟角,却没有穷奇的纹路,更没有开门,反而看向了殿主。 殿主没来得及阻止,暴怒的攻击都落在门上。 楚凭澜进了殿内,没空去管往殿主宝座走的沈叶琛,也没空去看殿内的装潢,反而心中一动,转身朝殿门前走去,闭眼一“看”—— 顾轻寒来了。 黑色头颅的咆哮在沈叶琛坐上宝座时停止了,锋利的牙齿禁锢了殿主的行动。 那些惊恐或仇恨殿主暴/政的清道夫们不知何时已经群聚在殿外,一个个提着武器跃跃欲试。 顾轻寒一身黑色十二卫制服,胸前的听雨楼徽章并未摘下,只是提着九婴剑等在门外,似是等殿内的沈叶琛开门才动手。 沈叶琛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么不知道他是想让自己目睹上一任殿主的下场,以示警戒。 顾缘君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他的身上,他却毫不避讳地抬眸,蓝眼睛清澈见底,殿门随着他的动作打开,阴郁的殿内瞬时被殿外的月色充盈。 顾轻寒目光落在楚凭澜身上,冷若寒潭的眼眸多了一丝温度和安抚,才垂眸挥剑,拦腰给了殿主一剑—— 九婴凶剑兴奋地嗡鸣,汲取着血液,到顾轻寒提剑都不停下。 殿主的实力摆在那,虽然不能动弹,但也不是一剑能结果的,那一剑反而加剧了他的痛苦,让他不得不见证自己死亡的过程。 台阶上直到殿外的一片清道夫像是被那一剑点燃一样,压抑已久的杀意终于解放,一拥而上一个接一个地一人一剑地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月色如水,照着顾轻寒提剑而来的颀长身影,影子拉长投在地上,刚好和楚凭澜的影子交叠。 顾轻寒低头把脖子上的柳叶吊坠解下来,戴到楚凭澜脖子上,伸手把他脸侧溅到的血迹擦去,才低头亲了他一口。 楚凭澜顺势拉过他的脖子,整个人跟无尾熊似的挂在他身上,仰视着他,桃花眼映着月光,里面只有他的倒影,“我等你来接我了。” “嗯,乖孩子。”顾轻寒单手托着他,低头在他眉心落下一吻,“我们回家。” 命中带煞、格格不入的两个人,偏偏遇见了对方,互相扶持,共同变得更好,不疾不徐地走过了原罪,走向新生。 ——卷八·州桥明月穷奇现·完——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任性地想写这个脑洞就开了文存了稿肛上了这个坑坑( 写完之后就已经巨嫌弃自己了。尤其第五卷 后面的内容是好几个月之后才续写上的,很多细节和当初的想法都不记得了,改了好多次都不满意。后来还是没忍住发了文。 自知还有很多很多不足,争取下一本进步一点点,再下一本再进步一点点(如果还有的话qwq 感谢跳坑的大家,特别是还看下去和一路鼓励窝的小宝贝们,谢谢你们不嫌弃窝ovo 爱你们,比心心!! 下一本如无意外会开那个《我可能暗恋了个假竹马》的坑坑。目前已经在存稿啦,写完就发。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80 我们下一本再见ovo想我的话可以来wb找我玩哇~地址在专栏就能找到啦~啾~ ps 接下来三天会更番外(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申榜不看存稿的手qwq qaq番外是刚写的,离写下这篇文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可能会有些脱节,介意的小朋友们可以不买呜呜呜呜,爱你们! 第50章 番外:中秋 01 最近微博上一对小鲜肉公开了恋情,不仅上了热搜,还让微博都被粉丝刷崩了。 于是楚凭澜心血来潮,发了一条微博—— @楚凭澜v:中秋节啦,带媳妇祝大家中秋快乐哦(没有狗头) [顾轻寒做饭的背影.jpg] 刚发出去的瞬间,评论就秒炸了,没过几秒钟就出来了一堆跳脱的热评。 @沈大当家: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爱豆谈恋爱了新娘不是我!!!! @沈叶琛回复@沈大当家:槽点太多吐不过来 @凭栏工作室v:大佬!!!!!您是被盗号了吗!!!!!老子赏月赏出幻觉了吗!!!!公关部在哪!!!!出来加班啊!!!! @楚凭澜v:回复@凭栏工作室v:没有,没有,公关部上周解散了ps你上错号了,经、纪、人[狗头] @顾缘君:恭喜弟妹,以后多多合作哦 @楚凭澜v 回复@顾缘君:谢谢,借你吉言,一定不一定不 @顾缘君回复 @楚凭澜v:弟妹手还好吗,抖成这样[狗头] @楚凭澜v 回复@顾缘君:没,就是不,不合作的不! @顾缘君回复@楚凭澜v:[狗头] 正当他私信爆炸、秒上了热搜第一的时候,发现了他罪证的顾轻寒火上浇油来了。 @顾轻寒v:你完了//@楚凭澜v:中秋节啦,带媳妇祝大家中秋快乐哦(没有狗头) 他一转发,楚凭澜家本来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公关干脆破罐子破摔,佛系公关——放弃澄清了。 万年不开评论功能的顾轻寒居然开了评论,瞬时,评论里一片鬼哭狼嚎。 只是怎么鬼哭狼嚎,都挡不住新闻主角上热评。 热评第一永远是楚凭澜那条。 @楚凭澜v:媳妇要怎么罚我啊[可爱] @顾轻寒v 回复@楚凭澜v:叫老公。 @楚凭澜v 回复@顾轻寒v:在我隔壁还打字。谁回得短谁是媳妇! @顾轻寒v 回复@楚凭澜v:过来。 顾轻寒那句“过来”以后,楚凭澜就再也没有回复了,而且还一天没更过博。 围观群众,“……” 于是微博和新闻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顾缘君:我弟去教你们爱豆造人……呸,做人了,别误会。 @沈叶琛回复 @顾缘君:老子让你去叫他们小声点你来干嘛![怒] @顾缘君回复 @沈叶琛:我们大声点就好了[可爱] 围观群众,“………………” @房奕:年轻真好啊[精子银行首页链接] 等沈叶琛从顾缘君的[可爱]以及可爱背后的激烈运动中醒过来,去行宫专门留给楚凭澜的房间敲门,才发现—— 顾轻寒和楚凭澜早走了。 再抬头看钟,一天又过去了。 “真是腐败。”立誓要做个不一样的殿主的沈叶琛扶额。 从沈叶琛上任那天算起,已经五年过去了。 这五年里,沈叶琛和隔壁省会南安市联合整顿了魂圈,基本成立了魂师考核系统,确立了魂师加入公务员行列的条文,规范了魂师执法制度(以下省略一万字)。 一句话说,就是完成了魂圈社会主义改革,带领魂圈享受了社会主义的改革成果。 只是事实是, 楚家新湘夫人是个未成年的女娃娃, 新任殿主是个此刻正抱着洋娃娃的洋娃娃。 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长生殿app内。 [老子今天不上班进入房间长生殿咸鱼场] 老子今天不上班:@你爸爸你把我们家小老虎藏哪了[怒] 你爸爸:我怀里。 沈叶琛哼哼地笑着打字。 老子今天不上班:需要道具欢迎求助哦[可爱] 老子今天不上班:技术指导24h在线[可爱] 老子今天不上班:第一次免费[心] 顾缘君:[微笑] 老子今天不上班:怎么,吃醋啦?让你刚才那么凶[可爱] 顾缘君:工作来了。 老子今天不上班:...你这个魔鬼[哭泣] 顾缘君:是真的哦。中秋节了,殿主要去祭拜长生殿的凶魂了。 老子今天不上班:不是去年才拜过吗?为什么今年又要去[哭泣] 顾缘君:因为你是殿主[微笑] 老子今天不上班:不,说好今天我要和我的手办过的,你已经霸占了我半天了!至少扣掉半天! 顾缘君:嗯?[殿主宣誓全纪录.jpg] 沈叶琛一看那个标题就知道是什么鬼了,里面不用看也是打满马赛克的内容。 老子今天不上班:你威胁我! 顾缘君:有吗?[微笑] 老子今天不上班:......没有 顾缘君:嗯? 老子今天不上班:没有[可爱] 顾缘君:[小白兔cos套装链接] 老子今天不上班: ……不穿,死心吧[可爱] 顾缘君:我下个月生日哦[兔子] 老子今天不上班: ……你! 沈叶琛这次连表情都没空加了,扔了手机就去房间里去揍他的殿主助理。 结果不意外地被反压。 又是半天的假期没了。 顾轻寒的卧室里。 顾轻寒坐在书桌前,看着笔记本里的中秋祭拜安排,回头看了眼床上的楚凭澜,道,“大白天你能别躺床上吗?” 楚凭澜桃花眼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闭目养神,“还不是怪你,昨天那么暴力。” “所以你要锻炼身体。”顾轻寒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丢下一句楚凭澜听了可能会爆炸的话。 结果楚凭澜完全没反应,看来斗志已经被这平常的小日子消磨光了,说梦话般含糊道,“嗯嗯,那今晚继续吧。” 顾轻寒凤眼睨了一眼床上的人,“……” 然后冷静地睁眼说瞎话,“你腹肌好像没那么挺了。” “嗯......嗯?!”楚凭澜垂死病中惊坐起,起来就掀起衣服照镜子,然后悲伤地发现,“妈耶,真的瘦了二点五毫米,我要去练回来。” 说完他又继续上床,这次没有打盹了,拿出了手机,打开了长生殿app。 顾轻寒,“……” [房间长生殿咸鱼场] 汴州第一帅穷奇:啧啧,沈妹妹,被压的死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81 死的[狗头] 老子今天不上班:不行!你也要去![哭泣] 汴州第一帅穷奇:我是自由身哦,你命令不了我~ 老子今天不上班:是吗?为什么我这里显示你是登记在册的魂师呢[可爱][临聘魂师名单.jpg] 汴州第一帅穷奇:我不去,祭拜有在家怼黑粉有趣吗? 老子今天不上班:......没有。 你爸爸:去玩玩也好,你的腹肌...... 顾轻寒后面的话还在typing状态,楚凭澜已经先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一下扑过去阻止了他。 然后用他的号打了个。 你爸爸:......我去。 行宫的卧室里,沈叶琛抱着被子笑出声。 老子今天不上班: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老子今天不上班:我说你和顾轻寒看起来也不相上下啊,怎么不想想反攻呢? 楚凭澜想也不想就回了他。 汴州第一帅穷奇:在下面多爽。 汴州第一帅穷奇:能欣赏顾轻寒的表情,还不用动,我干嘛反攻? 老子今天不上班:...... 沈叶琛抬头看看房间名,竟然觉得他的话有一丝道理。 顾轻寒卧室里。 逐渐腐蚀了沈叶琛三观的楚凭澜毫无自觉,看了看钟,发现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抬头问顾轻寒,“今晚吃啥呀?” “你这样我会错觉我养了一只居。”顾轻寒起身,把他被子掀开,拉他起床。 “那你是什么?”楚凭澜灵活地巴着他,像只无尾熊一样缠在他身上任他抱着走。 顾轻寒稳稳地朝外走,不客气地打了他屁股一下,“我可能嗯了一只假居吧。” “嗯,手感不错吧?”楚凭澜抬头亲了他一下,桃花眼里是坦荡的笑意。 “嗯,”顾轻寒垂眸和他对视,看着他松开的领口里深浅的吻痕,不知道想到什么,移开了视线,“还行。” 楚凭澜当然感觉到他身体变化,主动地凑到他耳畔,说话的气息就喷在顾轻寒耳垂,声音还是特地放轻的,“那你还想吃不?” 顾轻寒把他放在厨房的流理台,手圈着他的腰,低头亲了他眉心一下,温热的鼻息洒在他儿耳畔,低沉地“嗯”了一声。 “嗯~”楚凭澜桃花眼笑意满溢,伸出食指推开他,灵活地从他怀里出来,跑到厨房门外,才巴着门探头,“那你要好好做饭喂居~” 然后迅速地关上门,从外面上锁,哒哒哒地跑走了。 被锁在厨房里的凶神大人,“......” 五年来,凶神大人第一次怀疑自己——小朋友调皮老不好,多半是宠坏了。 客厅里。 楚凭澜正在捧着手机换账号怼微博下的黑粉,妞妞乖乖地趴在他手边,享受他时不时来一下的摸摸头顺毛。 [房间长生殿咸鱼场] 老子今天不上班:@顾缘君我要一刀sa了你! 顾缘君:嗯,请做完今天份要加班的工作再sa哦[可爱] 老子今天不上班:鸽吻![可爱]这个表情是专门做给我用的! 汴州第一帅穷奇:[可爱]这样啊。 老子今天不上班:小老虎,连你也欺负我[怒] 汴州第一帅穷奇:这不是正常的吗[可爱] 老子今天不上班:...... 沈叶琛看着堆积如山的卷宗,眼前一黑,只想退群。 [抱歉,您的用户等级过高,请经过后台申请,待审核通过后再试。] 老子今天不上班:......[截图.jpg] 这app谁写的,写出这功能的是人吗?是人吗? 汴州第一帅穷奇:哦,南安镇魂司那边的人写的吧,叫卫什么?忘了。 老子今天不上班:......我现在真是一脸为什么了。 顾缘君:摸摸头。 老子今天不上班:你再摸试试[怒] 顾缘君:[可爱]摸摸头。 老子今天不上班:鸽吻那[怒] 汴州第一帅穷奇:你们一个房间为什么不直接摸。 老子今天不上班:我这个点被拉到了长生殿开会你敢信? 汴州第一帅穷奇:[蜡烛] 老子今天不上班:刚才长老说南安那边派谁过来来着? 顾缘君:他们新部长顾茂。 老子今天不上班:......我能拒绝吗。 第51章 番外:中秋 02 中秋节前夜。 因为中秋节那天要主持祭拜,沈叶琛便邀请楚凭澜和顾轻寒提前一天到行宫来睡衣party,第二天还可以一起出发。 有免费吃喝和豪华套间,楚凭澜自然答应了。 当天晚上就提着礼物到行宫来了。 “这么客气,来就来了,还带礼物?”顾缘君笑着接过顾轻寒手里提着的那盒柚子,顺手拆了几个放在客厅桌上的小果盘里。 楚凭澜牵了牵唇角,“不客气。” 反正是妞妞用来练习摘柚子的成果。 沈叶琛正在看新番,见楚凭澜来了便招呼他一起坐,把手里的萝莉抱枕分他一个—— “你自己留着吧。”楚凭澜真的坐了下来,只是把抱枕还给他。 沈叶琛拿回去之后,把旁边那只喵哥抱枕塞给他,“sorry,塞错了。” “原谅你了。”楚凭澜拍拍喵哥的腹肌,表示很满意,和沈叶琛肩并肩看起番来。 这事要放在五年前,谁能信呢。 汴州城两大死对头正坐在一张沙发上肩并肩看番,还是分享抱枕的关系。 “这你能忍。”顾轻寒看着楚凭澜拍了拍喵哥的腹肌,眉毛一挑,问隔壁在组织明天的祭拜活动的顾缘君。 顾缘君显然已经对此十分佛系了,“反正他晚上还是要回家睡。” “......” 这位家长难道不应该和他道歉自家孩子带坏了他家小朋友吗。 顾轻寒凤眸盯了他一会,肯定这个人真的是他哥,只是可能被家养久了变了种。 那边看番看得兴起的沈叶琛随手拿了一只柚子,小爪爪灵活地剥了皮。 楚凭澜看他拿柚子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掩饰住变化的表情,最后发出一声,“哇哦。” “怎么了?”沈叶琛不解地看他,递给他一瓣柚子。 “谢了。”楚凭澜接过来,解释道,“夸你手灵活。” 毕竟沈叶琛以前可是连穿衣服都要有人伺候的。 “哼,那是,我家的家务都是我干的。”沈叶琛大言不惭,然后蓝眼睛认真地看着他把柚子扔给顾轻寒剥的动作,问,“你都不做家务的吗?” “这个嘛,”楚凭澜想了想,回头问那边小桌旁坐着的顾轻寒,“你要我帮忙吗剥吗?” 顾轻寒手里利落地剥好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82 了半只柚子,还是分好一块一块的那种,这会正在低头装进碗里,头也不抬地说了句,“不,你剥不干净。” 楚凭澜于是无辜地回头,“喏,不是我不帮。” 沈叶琛扁嘴,哀怨地看向顾缘君。 顾缘君接收到他的低气压,露出了沈叶琛的御用表情——[微笑] 楚凭澜,“哈哈哈哈哈,你是史上最惨殿主无误了。” “鸽吻!”沈叶琛摔萝莉抱枕,完了又心疼地捡起来拍拍。 “好歹也满足了你最初的愿望啊。”楚凭澜说。 已经几乎忘记的沈叶琛反问,“什么愿望?” “做最开放的殿主啊。”楚凭澜喊出他当初招安的口号。 沈叶琛沉默了一会,内疚完毕后才喊,“这他喵的哪里有相似了!” 楚凭澜吃了一块柚子,“好歹也有个\'最\'不是。” 沈叶琛,“......” 为什么他在最灿烂的年纪感觉到了中年无力的悲伤。 楚凭澜,“......” 为什么他居然吃了妞妞摘的柚子。 真·巨酸。 还好吃到的是楚凭澜,楚影帝不辜负他的名号,面不改色地捻了一块柚子给把柚子给他的罪魁祸首,桃花眼染上笑意,亮晶晶的,评价道,“好吃。” 顾轻寒看他眼里的笑意就知道他要做坏事,可是还是张嘴吃了。 “好吃吗?”楚凭澜笑着问。 “嗯,还不错。”顾轻寒波澜不惊地回答他,顺手把楚凭澜手里那盘柚子端走,递给顾缘君,“你也尝尝。” “这么周到?”顾缘君看着无事献殷勤的弟弟,还有那盘顾轻寒亲手剥给楚凭澜的柚子,微笑加深,还真吃了。 本来专心看番的沈叶琛被他们这一番举动吸引了注意力,抬头看向笑眯眯的顾缘君,疑惑地问,“那么好吃吗?” “嗯。”顾缘君弯唇一笑,递了一块小的到他唇边。 沈叶琛一脸不情愿,却还是张嘴吃掉了,紧接着精致的五官被酸得扭曲。 三秒后。 屋里上演了一场殿主单方面殴打助理,助理还笑眯眯不还手的小朋友式打架。 楚凭澜捻了一小块慢慢抿,酸酸的其实还挺开胃的,边欣赏沈叶琛打架,感叹道,“成年人的世界真可怕呀~” “你这个小屁孩也不差。”顾轻寒长指捏了一下他近年来养得更嫩的脸颊,后者抬眸,桃花眼带笑看着他,伸出舌尖缓缓地舔了一下他的指尖。 然后在顾轻寒要neng他的时候迅速离开,吐吐舌头眨眼睛,“略~” 顾轻寒,“.......” 楚凭澜看他不动,才乖乖地靠回来挨着他。 顾轻寒长指沿着楚凭澜下唇摩挲,把楚凭澜刚才舔的水渍蹭回去,凤眸睨着他,“你就皮吧。” 楚凭澜任他摸,完了还啄了一下他的手指,倚在他肩膀看电视,面不改色地说谎,“我可乖了!” 那边打累了的沈叶琛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忿忿地抱着他的小萝莉抱枕转移了沙发,叹气,“这就是你们带给本殿主的礼物和狗粮,我好失望。” “失望啥,不好吃吗?”楚凭澜津津有味地抿着柚子。 沈叶琛看着他那吃得有滋有味的样子,无言以对,最后也跟着自暴自弃地拿起一块柚子。 “别吃那么多,你不是长泡泡了吗?”顾缘君把他柚子拿走,刚才逗他就算了,吃还是不让他吃的。 沈叶琛委屈地看着他,“我长泡泡,我上长生殿的班完了还要跟我助理加班,我能不长吗?” “嗯,都怪我。”顾缘君趁机把他的柚子拿走了。 沈叶琛,“......” 旁边楚凭澜看着他们俩,忽然注意到一点,“沈妹妹你嘴巴好小啊。” “?”沈叶琛不解地看他,继而哼了一声,“我天生丽质,嫉妒吗?” 楚凭澜笑着继续挖陷阱,“嫉妒什么,我心疼顾缘君。” 顾缘君微笑里多了吃人的意味,看了他一眼。 沈叶琛多年浸淫于二次元,想了想,明白了他什么意思,才用看人渣的目光看着顾轻寒,“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顾轻寒,“……我没干过。” 真是人在边上坐,锅从天上来。 楚凭澜弯唇一笑,“今晚试试?” “我怕你死于穿喉。”凶神大人凉凉地看着他。 顾缘君,“......” 他弟弟不愧是十二卫里最狠的。 沈叶琛,“......” 他是不是和他们走太近了,嗯,是时候和下属保持距离了。 差点“死于穿喉”的楚凭澜脑袋倚着顾轻寒肩膀,这会顺势跟狗狗一样蹭蹭他,自然地道,“你怎么舍得。” 顾轻寒心里像是被他拿着羽毛扫了一下般,骨节分明的手摸摸他靠在肩膀的脑袋,坦白承认,“嗯,我舍不得。” 楚凭澜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抬眸看了他一眼,对上他深邃的凤眸,笑起来亲了他脸颊一口。 遇到顾轻寒之前,他对未来的恋人没有任何想象,对上门来的倒霉家伙向来是百般严格要求、千种欣赏类型。 但是遇到顾轻寒之后,他才知道百般要求不过尔尔,千种类型都不能填满心口空缺。 只有这个人,刚刚好能让他再不疼痛,熨帖温暖,温柔了心头空洞。 正是室内安安静静互相依偎的时刻,行宫的屋顶忽然传来诡异的声音。 “什么鬼?”沈叶琛抬头盯着天花板,行宫在汴河水底的阴面,出去之后是深深的水,就算是潜艇也到不了这里。 “你家妞妞来了?”顾缘君边松开沈叶琛起来准备出去察看,边跟顾轻寒调笑。 顾轻寒挑眉,“也有可能是毕方提前破壳了。” “噗。”楚凭澜被这个奇怪的点惹得笑出声,没办法,他为这事折腾了好久了。 折腾得顾轻寒都嘲笑他好几次了,毕方还是没办法回来。 即便是这般诡异的动静,四个人还是不慌不忙的,楚凭澜连用他的能力“看”一下都懒,直接坐在原地倚着顾轻寒,看向顾缘君打开的门—— 黑得发蓝的水域里,夜明珠颗颗浮动映出一条光带。 站在光带中的青年领口的扣子松开,制服外套也不好好扣着,被水流带得飞舞。 制服裤扎在马丁靴中,水流压制下露出他修长优美的腿。 此刻他扛着自己的枪匣,无视水流的阻力稳步走近,霸道傲慢的神态是这几年来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了。 “哇哦,顾茂。”沈叶琛露出他标准的虚伪官腔微笑,“恭喜哦,荣升部长。” 他们南安市镇魂司刚经历了一场内乱,顾茂本来就是内务部长。 内乱过去,镇魂司整肃之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83 后,出乎众人意料地 ,他并不是新的镇魂司长,反而继续出任内务部长。 “不客气,恭喜连任殿主:)”顾茂眉毛一扬,不客气地回捅刀。 “呜呜呜呜,嫉妒!”终于明白殿主职位可怕却没办法离开的沈叶琛爆哭,回头看顾缘君,“......他欺负我!” 楚凭澜笑了,给他递柚子,“别和小朋友计较。” “你吃吧,谢了。”顾茂把柚子递回来给他。 楚凭澜意外地看着他,居然不上当。 顾茂入座,专注地整理自己的枪匣,边道,“有个笨蛋已经用过这招很多次了。” 一向拽得二五八万的表情居然少有地有了一丝温柔。 知道他说谁的楚凭澜八卦道,“她没来?” “嗯,”顾茂抿了口茶,才继续道,“被怪阿姨拐去日本玩了。” “哇哦。”楚凭澜完全幸灾乐祸地说,“可怜。” “吃这个吧。”顾轻寒把桌上的草莓推给他,适时拯救了楚凭澜的小命。 楚凭澜看着顾茂真的捻了个草莓吃了,才发现他耳朵上戴着的黑耳钉也是个草莓。 嗯,这下凑齐一屋子五个变态了。 第52章 番外:中秋 03 中秋节。长生殿。 圆月如盘,丹桂飘香。 沈叶琛穿着祭祀的服饰坐在改装得十分舒适的殿主座位上,下面是十二卫打头站的清道夫,往后才是前来一同祭拜斗姆的散人。 “哟,小毕方回来啦。”房奕逗逗顾轻寒肩上的猫头鹰。 五年了,顾轻寒找了不少珍奇异兽,给毕方注了好几次魂都没有成功,这次用了这只被偷猎者杀死的猫头鹰,居然意外地就成功了。 或许中秋这个日子真的有什么神奇的寓意吧。 “小爷帅吧?”毕方啄啄房奕的手指。 后者饶有兴致地拿出一颗牛肉干喂他。 毕方大眼睛神气地瞪他,“哼,小爷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不吃这种鬼东西。” 房奕笑了,“你知道你这个凶鸟的头衔多值钱吗,为了这个自豪,羞不羞。” 后面破例站在第二排的楚凭澜伸手,毕方听话地跳到他手腕,啄啄他西装上的胸针,楚凭澜摘下来给他,才和房奕说,“他现在只吃这个。” “也行吧,好歹你也犯法了。”房奕被逗笑,从袖口掏出一颗鸽血石,这回毕方叼走了。 前面的顾轻寒听了,说道,“他还怕犯法?” “我当然怕啊。”楚凭澜一本正经,“我可以遵纪守法的良民,社会主义接班人,不能因为我和土匪在一起了就这么污蔑我。” 顾轻寒眼底染上笑意,“小朋友,你几岁啊?” “你最近接的什么戏啊,神神叨叨的。”房奕跟着笑道。 上面主持仪式坐得难受的沈叶琛看着他们,终于受不了了,“咳咳”了一声。 下面的人都抬头看他,有疑惑的,有偷笑的,神态各异,甚至还有一个恐惧的。 旁人可能会不放在心上,可沈叶琛看到他的那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吹响了胸前的魂笛。 场上瞬间无人动作,只除了那个神态恐惧的人迅速地以自尽般的姿态冲出殿外,冲向了对面供着四灵四凶的殿阁。 意图不言自明。 “殿主,不抓吗?” 有大胆地问。 沈叶琛眯着眼笑着摇头,“用不着。” 下面顿时炸开了锅。 有议论纷纷的,有紧张盯着对面的,有趁机摸鱼的,但有一股声音始终存在,那就是鉴于沈叶琛这几年来下放大权还经常摸鱼的“懒散”态度对他存疑的。 沈叶琛却像是听不到似的,就这么坐在上头看着对面。 “殿主,对面可没设防啊?” 那群人等不住了,殿主可以换,四灵四凶丢了可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毕竟最近改革黄金收获期,要是出了乱子又要回到解放前了,大家都不乐意。 沈叶琛看了他们一眼,对面便爆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尖叫,不一会儿,紧闭的殿门湮出深色的血液,而后被殿门慢慢吸收。 “我打开的门,敢进去的也是个勇士。”沈叶琛笑容纯洁,少年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甜美,“就是脑子不太好。” 刚刚说话的人和围在他身边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恐惧。 沈叶琛身边的清道夫面面相觑,他们天天轮值,居然谁也不知道沈叶琛在设了陷阱。 只是那群人恐惧的惩罚没有到来,一切都顺利而和平地进行着。 嗯,如果沈叶琛不要笑得那么甜就好了。背后冒着冷汗的清道夫们这么想着。 台上的沈叶琛揉了揉眼睛。 作为新任殿主,他还是很敏锐的。 只是平时变懒了而已,比如这么严肃可怕的场合,他其实正在想着家里的萝莉抱枕和软软的床......还有顾缘君。 等仪式结束,人潮都散去,大家都许了美好的愿望,回家欢度中秋去了。 沈叶琛和往年一样走进后殿的祠堂,给殿主的牌位上了引魂香。 “我和你,还是不一样的。” 他看着殿主威严的遗像,呢喃道。 “小琛?” 融融月色映入殿内,有人沿着月色走来,身上穿着他给设计的助理工作服,脸上是他熟悉的温柔表情。 顾缘君看他发呆,笑着扬扬手里的两张票,“走啦,不是说结束了想看新上画的电影吗?” “嗯。”沈叶琛愣了愣,不知道想起什么,然后弯起唇角向他走去。 殿门重新落锁,月光缓缓收窄,最后历代殿主的像隐匿于一片黑暗之中。 ——番外·中秋·完—— 楚家陵园。 楚凭澜在楚曼卿的墓前,放下了月饼和一束花。 五年了,他每次来都是放下了事,毕竟他也不知道面对她该是怎么样的表情。 只是今年他呆得久了点,直到顾轻寒打他的电话,他才接了,说了“等会就来”让对方安心,转身准备出去。 走到一半,又回到楚曼卿墓前,把那束花拾掇拾掇好,插进了花瓶,说了五年来第一句话,“楚玉阶挺好的,没长歪,长老们教得好,现在她做事一点不像你。” 看着楚曼卿的照片上的端庄笑颜,他想,她听到了一定脸上笑嘻嘻心里在骂他吧。 这么想着,他才把花瓶放好,起身离开,这次再也没有回头了。 陵园外。 顾茂正倚着殿门站着,手里替他牵着死活要跟来的妞妞,居然还脸色不错地边看手机边时不时逗逗妞妞。 他这么爱狗倒是出乎楚凭澜预料。 “哟,好像很开心哦?”楚凭澜看着他手机屏幕上一个女孩子在樱花树下的栈道上笑得灿烂的照片,“可惜你不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克不死你算我输! 作者:蜀中狐 分卷阅读84 在呢。” 顾茂脸色瞬间黑了,“:)” 楚凭澜看到他郁闷就开心了,笑着接过他手里妞妞的绳子,“谢啦。” “不客气。”顾茂意外他的道谢,礼尚往来说了一句,还没说出要走的话,手上的手机便进来了电话—— 来电显示是刚才那个女孩子抱着德牧朝镜头笑的照片。 备注是:笨蛋。 “喂,嗯,我在汴州城出差......嗯?” “站着等我,我就过来。” 然后楚凭澜眼睁睁地看着他原地消失,连告别的话都没说。 “汪呜————”明明可以说话的妞妞被他调/教得学会了卖萌,这会蹭蹭他。 楚凭澜看着它,笑了,果然无论什么性向,爱一个人的样子都是相似的。 顾茂刚走,楚凭澜的手机马上震了起来。 长生殿app标志右上角疯狂跳红色的消息提示,而且那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显然有某个人正在迅速发全体通知加私聊。 楚凭澜挑了他们的群打开。 [房间长生殿咸鱼场] 老子今天不上班:让人把顾茂给我逮回来啊啊啊啊啊! 顾缘君:嗯。 老子今天不上班:你根本没去! 顾缘君:他媳妇直飞汴州来找他来了,你还要我追?[微笑] 老子今天不上班:我知道!不能我一个人加班!......我他喵的电影院的门都还没见到[微笑] 汴州第一帅穷奇:哈哈哈哈哈 老子今天不上班:凸 “笑什么?” 顾轻寒低磁的声音传来。 楚凭澜回头看向顾轻寒,笑道,“没什么,我们去遛狗吧~” 于是两个人理所当然地在陵园外遛狗。 “嗯。”顾轻寒看着他走在前面和妞妞玩闹的背影,眼前恍惚回忆起这么久以来楚凭澜的变化。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从瞄/准/镜里那个倔强的小孩,到如今一步步走来,忧郁的小朋友长成了像小朋友一样可以开怀大笑的大人,他也越来越清楚他是多么地爱他。 “你家狗干嘛呢?非礼我儿子。” 面对一个凶魂同样在遛狗的凶魂,楚凭澜不客气地据理力争。 嗯,当他没说。 “顾轻寒,你还管不管了?” “来了。” “呜汪————” 刚得到肉身兴奋地绕着陵园飞了一百圈的毕方落在陵园门口,“......” 人类人类,你到底......算了,不说了。 ——番外·中秋·真·完—— 分卷阅读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