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十年代纪事》 正文 第一章 幸福吗? 暮色降临,霓虹点点形成一条长龙。公交车、客车、私家车、通勤车,很多人拍打着方向盘在高架桥上堵着。

等待行驶的人们,此刻或许各种心情都有。

有人在期盼着赶紧回家吃饭;

有人在琢磨着待会儿到了饭店该怎么谈合作案;

而有的人也或许在想着:我的人生怎么这么不顺。

不过无论是哪种心情,此时司机们都纷纷调台。因为本市有个很火的电台节目很受大家喜欢,它叫“江男有话谈”。

同一时间,直播间中。

一名看上去二十六七、实际三十多岁的女人,她正抱着保温杯小口抿着热水,唇瓣儿这才慢慢变的红润。

外面的徐大姐满脸担心,用口型问她:“还好吗?”

女人随意比了个ok,比完就认真地盯着倒计时牌。五、四、三、二、一,切入音乐:

“一个人是生存,一家人才是生活。每天傍晚六点半,为您还原生活的本质。

说一家事,给百家听。

各位好,这里是fm98.1,这里是江男有话谈。

如果你有故事要和江男分享,如果你有不能和其他人谈及的隐私需要人倾听,如果你希望江男和电波那端的朋友们能给你出出主意,那么,欢迎收音机前的各位来电。

电话是58009001,58009001,您也可以选择在互动平台上留言。

好了,导播已经示意我有电话打进来了。下面,我们来接听今天的第一位听众来电。

你好?”

“你好,是江男吗?我要跟你说的是我婆婆的事儿。

我坐月子那阵儿,她老叨咕要是去给人当保姆,一个月最少能挣两三千,伺候我是费力不讨好,一分钱拿不着啥的……行,听你的,那我不说这些小事儿了。

半个月前,我没看住孩子,我姑娘摔了,挺严重。

现在儿童医院是一天五千的费用。

家里实在没钱了,我想让我婆婆把她房子卖了,她没同意。

可她不卖就不卖呗,她居然私下和我爱人告状,说我是要贪她钱,我爱人昨天在医院就和我干起来了。

这不就是她杵鼓的?不盼我们好啊她!你说我怎么能摊上这样的婆婆?她听你节目,能不能帮我劝劝?”

江男揉着睛明穴,语速极快回道:

“孩子是你们俩的,不是你婆婆的。没钱治病?要卖房子也应该先卖你们的吧。

摸摸心口,你们两口子有想尽办法吗?张口就叫老人卖房子,她不多心都怪了。

你没有常识?一套房子,从张罗到真卖出去需要多长时间?那是救急的方式?

我看你确实是惦记老人那俩钱儿,而且连遮羞布都不要了。老本老窝老伴儿,这是老人所有的安全感,你也有老的那天!

就这样,我们来接听下一位听众来电。

你好?你好二号线这位先生,还在吗?”

“在在。江男,我媳妇去年生了三胞胎。老大老二正常,三丫头有病,我妻子至此就偏心的厉害,也不管小女儿了。我是在外地上班,有心无力,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昨天我们吵了起来,因为她居然咒小女儿咋不死了呢,我气的……”

“你动手了?”

“嗯,她现在闹我父母家去了,嚷嚷要离婚。江男,我实在想不通。总听说当妈的,有的离婚了,恨不得没吃没喝也不撒手孩子的抚养权,到她这就全变了。小闺女不是她身上掉的肉吗?她咒孩子死,我打她不对吗?她还倒打一耙要和我离婚。”

“瞧你这怨妇样儿!

一个大老爷们,除了一个月回家一次,回去就知道指责妻子,有做过别的努力吗?

领孩子看病了吗?钱挣的到位了吗?有和妻子好好谈谈吗?你妻子现在有没有产后抑郁症你知道吗?

除了会利用男人先天的优势挥个拳头,没有比你更无能的了。你还挺有理的样儿,她跟你离婚就对了!

就你这样的,我懒得说,接听下一位听众来电。”

“江男姐你好。”是个年轻女孩儿。

女孩儿打完招呼,也不等江男说话,就开始时而抽泣时而咬牙切齿诉说道:

“我正在医院验伤,我被人打了。是我男朋友的妻子带人去的我住处,进屋就薅我头发。我现在头发被她剪的乱七八糟,头皮挫伤。江男姐,她这算私闯民宅和故意伤害吧?我要告她们!”

“噢,男朋友的妻子,你就小三呗?”

“江男姐,你不能这么说我,你们都不许这么说我!

我今天也是想借着电台警告那些原配们,你们给我听好了:凭什么?你们哪来的底气敢动手打人?有没有王法了?就因为我道德有瑕疵,我肉体就得被毁灭?

我们楼下,还有一群无知大婶们帮着喊着要毁了我。

同为女人,我真心寒。

这是法治社会,不是原始人类。一群法盲,一群愚蠢的女人,一个个活该被甩,都搞不清因果关系。

就像我。是我男朋友受不了他妻子才找我的。请记住前提:受不了她了,知道吗?

我们这些女孩儿有错吗?他妻子打我、她杀了我,杀了所有像我这样的女人有什么用?

她的婚姻出现了问题,不是因为我出现。

一个女人,她老了胖了她不好看了,她每天穿个破睡衣,张嘴全是大妈话题,她又丑又蠢让枕边人睡她睡到吐了!

她自个儿不恶心自个儿,还不准别人见她倒胃口找漂亮的?

不上进不反思,她打我,你以为她丈夫就会回心转意了?

你们错了,男人们只会看你们更恶心,再接着找下一个信不信?

呵呵,不懂反思的老女人们,就活该倒霉!”

女孩儿一大串儿说完,发现江男那面没动静了,她一愣:

“喂?喂?”

这头江男确实是卡住了。她两指使劲揪住嗓子,尽力压抑着咳嗽声,此刻脸色憋的通红。

外面的导播更是急的不行,不停地敲着窗户。热线微信平台只眨眼间就成千上万条。江男再不吱声就爆炸了,这属于直播事故。

而此时大街上正在缓慢行驶的汽车长流,也有无数女人在气愤地捶着方向盘:“怎么回事儿?怼她江男,怼!”

女孩儿嚣张的声音仍在继续:“噢,我知道了。广大女同胞们给我听好了,江男姐都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呢,你看她都说不出什么了吧?”

有道理个屁,真他妈没脸皮!

江男很想爆粗口,奈何生理反应让她张嘴就是一阵急咳嗽。

反正也咳嗽出声了,江男干脆不管不顾了。她以要掐死自己的姿势忽的站起身,眼神犀利抄起话筒道:

“我来告诉你凭什么。

因为我的就是我的,我不要才是你的。你抢了,我就揍你!

请问你是什么样的正当原因,能让你这么理直气壮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你们俩勾搭的成本这么低,原配自力救济打你出出气又凭什么不可以!

维权困难,成本代价太高,证据需要充分,甚至很多人渣还会反咬原配一口,让她们分不到什么钱。

人到中年,人老珠黄,不再年轻貌美,精神重创,你们抢的是原配们的生存资源,甚至是人家孩子的继承权。

试想一下,当两个渣人被堵被窝里了,难道让原配妻子还超凡脱俗当神仙姐姐,看到睡自家老公还帮忙把门带上?或是面带微笑邀请你们穿衣服起来?和和气气商量财产分割离婚给你倒位置?最后再来句祝你们早生贵子?

贱男**,做梦吧你们!

我态度?广大女性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揍你就是大快人心,因为我们的同情心永远不泛滥在贱人身上!

我告诉你,死丫头,自求多福遇到好原配吧,也就剪剪你头发。你要是遇到我,让你连心寒的时间都没有。

我只会考虑带去的刀,够不够长、够不够趁手!”

直播间的门忽然被推开,对面站了好几个人,导播也连忙插播广告。

没几根头发的主任,看着江男关闭掉麦克风后,气急败坏伸出手指呵斥道:

“江男?你是公众人物,要从公序出发,这样宣扬让原配打小三,拿法律救济途径当什么?还骂人?贱男**这样的词也能说出来?知不知道你这番话会惹多大的麻烦?!”

而女人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拿起驼色大衣挎上。只对她带的学生点了下头,示意接下来你接手。

施施然走出直播间时,她还回眸瞪了一眼曾要潜规则她的“秃顶主任”。

她知道自己高烧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天旋地转只凭一口气在撑着。

导播徐大姐一把拽住嚷嚷你什么态度的主任:

“领导您消消火。咱不能一面追求节目效果,一面还让江男掌握着尺度悠着唠吧。这次您原谅她。”

……

电台大厅有很多同事探头探脑,暗暗观察从门口路过的女人。

有人羡慕嫉妒恨的摇头:也许停播、也许更火了呢。

有几位实习生也在大厅拐角处议论:

“其实江男姐只在节目里爱爆炸,平时是挺温和一人。不像那谁,看着好,满肚子坏水。”

另一年轻姑娘眨眨眼:

“是啊。我挺佩服她。天天听家暴出轨的、公公扒灰儿的,媳妇给老公戴绿帽子生下孩子是隔壁老王的,相爱多年的丈夫竟然是出柜的,她居然没崩溃。”

小实习生们对话完,纷纷不由自主仰头看向大厅正中间悬浮的照片:米色西装,齐腰长发,双手插在西裤中,微扬的下巴,骄傲的眼神。照片标注:金牌主播,江男。

作为新人,她们羡慕。

有人小声嘀咕道:“长那么漂亮白瞎了,听说她嫁的很一般。婆家是外县的,老公是电视台那面一个编导,还没孩子。不像那谁,一嫁人就开大奔。”

“这年月,不借力的婆家,不借力的丈夫,不如不嫁。我要向那谁学习。”

“嗳?那你们说,江男姐现在挺有名气的,老公又那么普通,她能心理平衡过的幸福吗?”

正文 第二章 重生 幸福吗?

出了单位的江男,正要过道打车去医院时,手机响了,是家里来电。

她忽然想起今天婆婆驾到。接起来刚要说话,结果电话那端的争吵声非常清晰的映在耳边:

“妈,是我要丁克,不赖江男。有毛病也是我有毛病行了吧?您别老孩子孩子的,别逼她了。”

“你能有啥毛病?生不出孩子就是女人有病。

当初我就不让你娶她。

那家庭都不全和,跟个流浪猫似的。这样婶儿家庭出来的孩子都毒性。

我说这个,儿子你也别不服。

你想想,她妈早早就死了,都没个人催她生,要活着能让她就这么着?早跟后屁股催了。

她就是没妈教!

倒是有个爹,可你那岳父也跟死了一样。

结婚都不让亲爹参加婚礼,你想想那江男心得多狠。你再听听她主持那节目,嘴毒心黑、厉害茬子,你还虎了吧唧护着呢。

我看那江男不给你生孩子,备不住就是外面有人了。

凭啥她能运气好当名人?我咋没看出来她有啥才呢?学历不如你,也没你有眼力劲儿会来事儿,那人家为啥提拔她?

傻儿子啊,不定跟哪个领导搞三搞四你头上都绿了呢!

你瞅瞅她这满柜子衣裳,那化妆台都让她堆满了,把她嘚瑟的,这就是跟她爸一样,这是不正经的证据。

上梁不正下梁歪,不安心过日子才不生孩子,我告诉你……”

“妈!你够了!江男过年过节给你拿钱拿东西,她什么时候眨过眼?换来的是你这样说她?往她脑袋上扣屎盆子想没想过我?”

“你甩了她不就没屎盆子了?

再说她挣的多咋的?挣的再多也是你们俩的共同财产。

我都找人打听了,她挣一块有你五毛,离婚都得一人一半儿。

儿子,你也不用跟我瞪眼睛什么儿不儿媳,没你她是个啥!跟你过一天是我儿媳,不过那天,你当我稀罕瞅她?

我实话告诉你,我这回来就是给江男下最后通牒:离婚。

她也别糊弄我往后拖了,让她直接滚犊子。

儿子,妈实在没招了,我现在掐半眼珠儿看不上她。妈再给你找个大姑娘行不行?

咱三十多岁正好的年纪,要房有房要车有车,这都现成的。大学生啥本事没有,有的是想一出校门就享福的。

别看你是离婚的,男人不耽误啥,又没孩子牵扯,那些大姑娘们指定上赶子。她们年轻又嫩又好生,亏不着你!”

老太太苦口婆心说完,几步蹿到沙发旁,一把捞起来电话,撕破脸忽然狠了狠实道:

“江男,刚才我说的话,听清楚了吧?赶紧着,别占着茅坑不拉屎,给我净身出户滚犊子。你滚蛋当钉子我都不管,别说丁克了。我们还要传宗接代,你别这么耽误我儿子。我们家可跟你那大破家不一样,也不像你,跟死野狗似的无所谓!”

噼里啪啦好像撞碎东西了,夹杂着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大喊声:“妈你?!”紧接是丈夫慌到声音打颤:

“媳妇?媳妇你听我解释,妈她现在脑子不好使,什么时候打的电话我都不知道!她岁数大了,别和她一样的,别……”

站在马路边的江男,直接把电话按断了。

她被这些话气的,心抖、手抖、紧闭的眼皮也在颤抖。

手机还在一遍一遍的响。

马路对面的红绿灯,红了、绿了,绿了、红了。

江男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眸,裹紧身上的大衣,迷茫地看向来来往往的人群。

当她望见一群穿校服的中学生在对面打闹说笑时,好像有些恍惚了似的。

她似看到了曾经有个胖女孩儿,也把那肥到不行的身材藏在校服里。

很多男生恶意的叫她“三层肉”,因为肥到脖子真有三层肉。

而那些给她起外号的男生里,还有她偷偷喜欢的。

被人叫三层肉、肥牙箍,或者最直白的一声“胖子”,她还要讨好的对同学们笑笑,只求别孤立她,她需要小伙伴。

瞧她多懦弱。

而胖妞不止是在学校懦弱,在家里也同样缩着。

那胖妞的爸爸找了小三。小三是妈妈最亲近的朋友。

胖妞比妈妈早发现一步却不敢告诉。等妈妈知道了,她居然哭求着妈妈别离婚,因为她害怕。

当时怕的是什么,即便若干年后的今天,三十多岁的她也想不通。或许像守着一个水晶球,看起来美好就行。

可想而知,丈夫找了第三者,第三者是好朋友,胖妞的妈妈得知真相那天,有多深受打击。

从此,以泪洗面,忍了好几年。

打击到,后来慢慢的,胖妞的妈妈不爱说话了;丈夫回来的越来越晚了;女儿考上大学了;给亲娘体面地送走了;娘家弟弟生活也富裕起来了。

胖妞的妈妈悲观地觉得:女人的一生,任务完成了。吃了安眠药,就那么撒手而去。

妈妈突然没了,“三层肉”不敢再胖了。

因为没有人再夸:“我闺女就是胖也最漂亮。”

胖妞减肥成功,胖妞不再懦弱,她出落成一朵花。

可有什么用呢?

她挽回不了妈妈。她抱着冰冷的墓碑撕心裂肺地喊:“我不会原谅爸爸,一辈子都不会!妈……”

她没了家。

尤其是不知道去哪过年。在急求渴望中,嫁了人,有了丈夫。省吃俭用的一起使劲儿,买房子、买车,挂喜欢的窗帘,置办很多漂亮的餐具,努力活成幸福的样子。

但夜深人静,只有她自己清楚,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却每每想起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怎么也过不去心理那道砍儿,恨不得从头捋一遍。

较真儿,爱和自己置气,想起过去能气哭自己。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自己也不会是个好妈妈,因为性情有缺陷。

江男甩甩头不再看那些中学生,迈步准备过马路。

离婚?生孩子?这操蛋的人生,甭管接下来要干嘛,都得先好好活着,有病看病。

时间不会停下来,该发生的也躲不过去。

吱呀一声急刹车响起……

哐当一声后车撞前车追尾了……

骂骂咧咧的争吵声……

被忽然堵住路的车辆,接二连三的按车喇叭声……

最前头的司机手足无措下车,他傻眼地看向躺在他车头正前方的江男。

明明没碰到啊?怎么毫无征兆就倒这了?

围观的人群里有大妈认出来了:

“呀?这不江男吗?女主播,啧,有话谈那个。快送医院。那个司机,你别往后躲啊?她不能是碰瓷,可能是昏啦。”

“那大伙都帮我做个证。大姐搭把手,别她醒了讹我。”

——

“闺女啊,吃饭啦?”

我妈喊我。梦中的江男笑着哭了:

妈,你看我多想你,总做这个梦呢。

正文 第三章 混乱的局面 “快起来吧闺女。你这时候睡,晚上还睡不睡了?妈给你做了红烧肉。”

苏玉芹边说着话边用围裙擦手,推开了女儿卧室的门。

走到近前一看,这孩子眼皮都直动,咋就不睁眼。仔细再一观察:“哎呀,怎么还哭了呢?梦着啥了?”

江男觉得这梦太真实了,妈妈的声音就在耳边。

那熟悉的语气,还有一只温暖的手,此刻居然在捋她的头发、摸她的额头,还嘀咕说她是睡冒汗儿了。

嗯,感觉太像真的了。就瞧一眼吧,真能瞧着赚大了。要是就此断片儿了呢,大不了从头再梦一次。

睁眼!

苏玉芹一脸疑惑:闺女醒是醒了,可那满眼泪是咋回事儿?

江男一脸懵了的表情,懵到泪珠儿扑簌簌掉落都没有知觉。

她半张着嘴坐起身,直愣愣地看着苏玉芹。抿嘴想叫妈,嗓子却发不出半个音,浑身发颤。

娘俩大眼瞪小眼。

还是苏玉芹打破了沉默:

“你这孩子,我都千叮咛万嘱咐了,去你姥姥家可别坐老田家那客车,他停那道边儿,膈应死人了,一趟松树林子,里面都是坟地。你瞅瞅,你这是招着啥了吧?等晚上的,半夜给你叫魂。”

江男没反应,醒来是啥表情,现在还是啥表情。

苏玉芹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她认为女儿真是睡懵了。所以还像往常一般嘱咐道:

“快起来,你爸快回来了,我还得给你秦姨打电话。去洗把脸精神精神,我盛菜去。”

卧室门关上了。

江男僵硬着脖子环顾房间。

粉色的窗帘,蓝色的被面。

原木色的写字台,那上面摆着的修改液、摊开的作业本,插着耳机的随身听。

她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掌,往高了举,指缝间、那都胖出坑了。又傻了一般的缩回手,歪头静坐了一分钟后,这才极快地掀开被子下床,腿软到还踉跄了几步才站在衣柜镜子前……

镜子里的女孩儿,表情复杂极了。

有不忍直视,有不知所措,可种种情绪都无法掩饰眼神中迸发的精光。

江男,十六岁,身高168,体重一百六十多斤,此时是高二寒假,一九九年。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江男对着镜子一呲牙:因为她牙齿不整齐,就是九九年元旦戴了牙套,从此多个外号:肥牙箍。

天,这?

江男挠了挠头,齐肩的头发被她挠的更乱了。她拧眉,镜子里的胖妞也拧眉。她想找秤,习惯了,只要一紧张就想上秤量量体重,但寻寻摸摸的没找到。

就这样,脑子持晕晕乎乎的状态打开卧室门。

苏玉芹正在摆筷子,扭头看她闺女诧异道:

“不让你洗把脸吗?那头发倒是拿根皮套绑上啊,你爸又该说你了。男男?”

在母亲眼中,女儿就是一副飘进厨房的样子,还把拉门关的严严实实。

江男手起刀落,左手食指立刻往外冒血。

她一面裹着手指,一面极快眨动眼皮想着:出血了,跟掐拧自己不一样。她是人、是真的,她重生了!

拉门哗啦啦被拽开前,往菜板上摆了个橙子,女孩儿微笑道:“妈,给我找纱布。”

“啊?”

“你看。”血呼啦的手指递给她妈瞧。

“哎呀我的天老爷啊!”

苏玉芹顾不上别的了,慌的直翻抽屉,越着急越想不起来止血药放哪了,嘴上还不停地碎碎念:

“你这是找啥吃的去了?”

“切橙子。”

“切啥你喊我啊,动菜刀干啥?眼看快开学了!”

“左手。”

“左手也不行啊,让你好好学习别进厨房。你这孩子今天是冲着啥了?”

“就一小口子。”

“小口子大口子的……嗳?我那药放哪来着?我这记性啊。啊,对,这呢,快过来。”

娘俩坐在沙发上。

苏玉芹认真地给女儿包扎食指,而她女儿在认真地看她的侧脸:“妈,你给我做饭还经常烫着伤着,生我肚子上还留着那么大一刀疤呢,我这算啥。我?”

作为一名曾经靠说话挣钱的主持人,江男忽然哑言了。

她想说的话很多很多,却在这一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全部堵在嗓子眼。

“我啥?”

“妈,我寻思切一半给你吃,手滑了。哎呀您别骂我了。”

“呵呵,用不着你瞎孝顺。”

江男看到她母亲被她这不算甜蜜的话,立刻被说的眼中笑意满满,心里更是难受到无以复加。

只是爸爸错了吗?

妈妈就那么没了,也有她的错、大错特错。

上一世她去京都念大学了,和母亲通电话,大多数的时候也是听妈妈啰嗦要吃饱穿暖,问她有没有生活费。

她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些,却从没关心到根儿上,从没问问:

妈,你一人在家呆着,是不是都觉得买新衣服和买化妆品是多余的了?

也没劝劝您别那样,一定要积极起来,要打扮给自己看,要活的精彩。没意思了,要来找我。

更错误的是,大二时,有那么几天,母亲忽然说要独自旅行。她当时心里是犯嘀咕了、是从外地特意赶回来了,可她这个女儿表现的太乖了。

乖到什么活都干,把这个家弄的井井有条、屋里干净整洁,和妈妈在一样。

那时候就觉得:妈,你看我这么懂事儿,您别难过了。却没想到,这样的方式是散发着“不需要”。

那年妈妈回家后是什么表情来着?

不被需求的母亲、已经和社会脱轨只会做家务的母亲,或许是想着:

原来谁离开她都能转,原来连女儿离开她也能活的好好的。放心了。

江男想起过去的错,一把拽住苏玉芹的手:

“妈,你看到了吧?我切个橙子都能切到手,生活完全不能自理,这辈子也够呛了。您得跟着我,一直照顾我。”

苏玉芹放下纱布,笑呵呵道:

“胡说,还跟一辈子?你累死我得了。等你来年上大学,妈还跟着啊?跟哪去?你爸咋整。”

“他咋整我不管,反正我去哪您去哪。咱再弄一轻松挣钱的买卖,到时候在我要读的学校边买套大房子,我走读。我还要……”

门锁声响,江男打住了话题。侧头看向门口时,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

苏玉芹一脸笑意站起身:“今儿咋回来的有点儿晚?”

探头瞅丈夫身后,看到好朋友秦雪莲时笑容更灿烂了:

“呦,和你姐夫走顶头碰了?我还寻思你那电话咋没人接呢。今儿不是你生日嘛,我做几个菜咱正好热闹热闹。”

坐在沙发上一动没动的江男,冷眼旁观她父亲和秦雪莲一前一后的进屋。

听了她妈这话,内心戏很足:

妈给秦小三过生日?她上辈子傻吃酣睡的,都不记得这事儿了。还走顶头碰呢,备不住是刚从一个屋里出来的。

等江男看到她妈给她爸拿完拖鞋又给那姓秦的拿,还拎个抹布擦门口脚印,她直起身子探头看这一幕,心里更是气炸了,却还得不动声色、扮傻。

秦雪莲偷瞄了一眼率先进卫生间洗手的江源达,笑的温柔拽起在擦地的苏玉芹,俩人执着手站在茶几边:

“芹姐,你都不记得了吧?我租你家那门市两年了,到期了呀,今儿姐夫是去我那收房租,我坐他车来的。”

苏玉芹恍然:“可不是咋的,真快啊。可你钱够使不?小亮那孩子现在念初三了吧,你不说要让他转到这读书吗?择校费啥的?”

秦雪莲摇头:“我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让我儿子在我爸妈那吧。咱老家那,现在教育水平也行。”

江男眯着眼心里冷哼:你儿子来了你能方便吗?

看到老女人秦雪莲冲她笑,江男恨的咬牙切齿。此刻恨不得扑上去撕碎她。

更是非常想冲上前,摇晃她那胖胖的妈一口气倒尽前世今生:

妈妈啊妈妈,哪有那么多好的跟亲姐妹似的闺蜜。

当好到不正常时,不是好你老爷们就是图你点儿啥!

那门市租金,你当人家真给了?我爸不倒搭点儿就不错了!

“干啥呢?”江远达用穿拖鞋的脚,踢了踢正内心拍武打戏的女儿,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儿笑呵呵道:

“下午咋没去补习班?又睡懒觉,瞅你那头发乱的。家里来人咋不吱声呢?叫你秦姨。”

江男微抿唇,抬眼看向高高大大一米八五的父亲,看那张年轻了很多的脸,只觉得:没有谁能像她此时一样,深刻透彻地理解百感交集是啥意思。

一面是高兴重生回来了,妈妈还在。

退一万步,真掀开真相那天,决定不要爸爸了,她母亲她也能护得住,妈妈在家就在。

至于父亲……

妈妈没了之后,她早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好多年不联系。

甚至有一年过春节,她父亲喝多了居然打电话和她说:

叫爸,叫一声,给你换辆新车。你要是回家过年,我给你和林迪换套房子。她搭理都没搭理。拿钱买心安,想的倒挺好。

可现在父亲就站在他面前,还用拖鞋蹬她。动作自自然然,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他以为她什么也不知道,他不知道她女儿是重生的。

他们九九年的父女关系,好到爸爸还是女儿眼中的超人。

超人是什么样?父亲会修所有的东西,能承担起一切重担。

改革开放,父亲就能为了家里过好日子敢于去窗口城市闯荡。十几年间,地下服装批发城两个商铺,又置办了三个门市做品牌男装店,除了租给秦小三那个店,服务员都雇了二十个了,是女儿眼中无敌的英雄。

超人破碎的梦是她是快高考时破灭的,发现爸爸有好的一面,也有更恶劣的一面。

男女关系、背着妈妈攒私房钱,或许生意场上也会不可避免的使诈和不讲信用。父亲勉强地给他自己找了个借口,对她说:这就是成人的世界。

一整年后的事儿呢,现在,让她?

秦姨!江男提醒自己心硬起来,她眼神又重新落在端菜的秦玉莲身上,秦个屁姨!

妈妈叫苏玉芹,那个叫秦玉莲,根本扯不上的名字就因为犯个“qin”字,又是小时候一个村儿长大的,这俩人就拜天地成了干姐妹。

干姐妹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可没让父亲你……

那个不要脸的,前年离婚后,来城里扑奔妈妈,没钱拿货,妈妈好心好意掏心掏肺对待,又是把家里的门市低价租给她,又是给拿货,结果父亲你!你居然被她勾搭到手了!你们俩背着母亲,真荒唐!比我主持节目里那些给丈夫戴绿帽子生的孩子是隔壁老王的,还要混账!

江男站起身,连瞟都没瞟她父亲。一脸无害表情,伸出受伤的食指指着秦雪莲道:

“你那金项链跟我妈妈是一样的款式呢。”

这话,让江源达脊背一僵,又直起腰微拧眉头很不满地看向秦雪莲:

喜欢,给你买了就买了,怎么能戴到这里来?太不小心了。

正文 第四章 图美貌?真美 秦玉莲本能地捂住项链。一双丹凤眼先是极快地瞟了眼江源达的脸色,又微弯地笑看江男,可她心里却在骂:

平常半响蹦不出个屁的丫头片子,今天居然眼睛这么贼,抖上小机灵了。瞧你胖的,怎么不继续蠢下去?

“男男,姨这不是相中你妈那……”

江男直接夹菜,一脸漠不关心。

而苏玉芹也正好抱着几瓶啤酒走过来,歪头看秦玉莲的脖子,挺稀奇接过话道:

“可不是咋的?我闺女眼睛是好使。你也买了?啧,这就对了。你呀,是得多打扮打扮,趁着年轻再寻摸一个,不是所有男的都和小亮他爸似的丧良心。”

苏玉芹还要再说,江源达拧着眉头打断:“吃饭吧,孩子都饿了,啥你都操心。”说完就坐在饭桌边起啤酒。

秦玉莲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她赶紧去鞋架处拿带来的兜子,打岔道:“芹姐,你看我给你买啥了?”

“啥?”

“卖高脚杯的到我门市推销,说是效益不好。这不都闹下岗呢嘛,卖的可便宜了,我就给你带了四个。”

“买它干啥呀?家里有的是杯子。”

“摆桌子上好看,来人喝个酒啥的。姐,现在都用这个。”

苏玉芹不赞同地摇头,不过还是很高兴地接过东西放在茶几上:

“你过生日还给我买东西。我跟你说,其实这玩意儿真没啥用。一年能来几回客?人多就去饭店了。在桌子上摆的东西越多越招灰,你就擦吧,没完没了的收拾。再说用啥喝不都是装酒。”

江男攥着筷子环顾一圈恨不得一尘不染的客厅,眼神扫到暖气片上搭着的防尘小花布,又扫了眼茶几上那装着高脚杯的纸盒。

这“老三”,是不是跟她爸吃饭也摆个刀叉桌布蜡烛啊?

呵,难道这就是原因?

她看向她爸,而此时江源达也在看她:“你那手咋回事儿?”

江男没吭声。

江源达也习惯了,平常闺女也不爱说话。打小谁多逗两句就抿嘴一笑拉倒,不像人家那孩子似的咋咋呼呼。他姑娘性格好。给江男夹了块排骨:“干啥玩意别毛楞,小心点儿。划着了是怎么着?”

苏玉芹边倒酒边替她闺女回答:

“说要给我分一半橙子,没拿住菜刀划个大口子。你不用那么瞅我,我上周刚买的,家里桔子橙子有的是。呵呵,她今儿就是瞎孝顺。行了,咱别说她了。来,小莲,姐祝你生日快乐。来男男,你喝饮料啊是咋的,跟你秦姨也干一杯。”

我跟她干杯?她算哪根葱!

江男看着面前她爸那酒杯和秦玉莲的轻轻一碰,嗖的站起身:“我上厕所。”

躲过了干杯这事儿,等江男再回来坐下时,一面吃着妈妈的菜、品着熟悉的味道,一面时不时看向对面的“老三”。

她根本不care那仨大人说啥话题,在她听来,此时说啥都是谎话。更觉得自己真是用了洪荒之力在控制别吐槽,因为怕气死自个儿。

比如那老三一口一句“我家门市”。你家的啊?不要脸!你给我等着!

集中精力时不时观察老三的相貌。

她母亲微胖、白,一米六四的个头,一百三十多斤。而这老三瘦、黑,那眼角由于总爱笑,褶子可比她妈多多了。

纹的那个眉,眉峰翘成那个样,画两道线,纹的年头长了,还有点儿黑中带蓝。

薄薄的嘴唇这个能说啊,习惯性小动作总是爱说完话舔唇。这么大岁数了,黑长直的发型也就算了,还弄个齐刘海。

江男怎么瞧怎么都觉得秦玉莲像个啥啊?要打分也就三分,满分一百。

其实她上辈子就纳闷,怎么婚外情弄个这样的。她爸不是没有机会接触年轻女人。

要知道商铺的服务员可都是一水的大姑娘,长相不好都不能雇用。有的甚至才二十出头。更不用说外市外县来这批发男装的那些女老板们了。

你说这“老三”,还是妈妈的朋友,被发现后不提伤害面大,就说风险吧,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儿?

她爸这到底是因为点儿啥?!

窝边草有瘾?刺激?真爱?有共同话题?嗯,以她多年主持情感节目的经验,或许还有奶奶没的早,到“老三”这找安全感来了?可要真找安全感,岁数小的不好找,岁数大的不一片一片的?

靠!当听到那秦玉莲不知在和母亲说啥话题呢,还一阵浪笑,江男心里爆了粗话。

她想起妈妈没了后,这“老三”虽然没进江家门,她爸还恶心吧啦的在母亲墓地旁边给他自己预备一块,但是那女人却给她儿子全款买了婚房、让她儿子开上了本田。

越想越觉得真窝囊,真想现在就干死她!

就在江男那难看的脸色马上就会被父母发现时,秦玉莲的bp机响了,她笑着转身去回电话时还扬了下及腰的黑长直:

“喂,谁呼我了?哎呦,儿子,啥?你来啦?那你等着哈,妈马上回去,就在那小卖部呆着,别乱走。”

秦玉莲眼里是遮不住的欢喜,对苏玉芹欢快道:“小亮来了。这孩子,你说他还记着我生日呢。自己坐客车来的。我得回去了,姐,你今天辛苦了啊,我吃的挺好。”

“那你赶紧着吧,我不留你了。那孩子有心了,你算熬出头了。”苏玉芹说着就拽冰箱门拿事先准备好的饺子馅:

“我寻思明早给男男做馅饼,特意多拌了点儿馅儿给你带一份。你一人早上捏几个饺子或是烙饼啊方便。正好,小亮来了,你明天给孩子包饺子吧。”

江男……

瞧她妈这实在劲儿。人家不要,非往人兜里塞,还给送门口让领小亮来家溜达。

不行,得速战速决,要不然容易给自己气回前世。

江男摸着下巴,回头看秦玉莲换鞋的背影:

自打进屋,这死女人就老偷瞄她爸。可这女人一提她儿子,急的直到走都没给她爸再递个眼神。

这软肋,有点儿意思。

而江南不知道的是,她爸此刻还真没心情管秦玉莲走不走啥的,那小亮爱来不来,又不是他儿子。

他更关心姑娘咋不好好吃饭了呢?他要不挪菜盘子,姑娘连夹都不夹,大米饭还数着饭粒儿吃。

这不对啊,平日里孩子一顿最少一碗半饭,也爱吃她妈做那红烧肉,今儿一个菜就叨两口。

正文 第五章 每个女孩都有的冰淇淋爱情 江男撂下筷子。

苏玉芹还没等说啥呢,江源达先不高兴了:

“这就吃完了?那是吃饭吗?饭碗里剩这么多。”

没有等到女儿回答,江源达更不满了。

他深吸口气,压着声音道:

“现在外面有多少孩子,跟你一边大,一个月都吃不上口肉。父母下岗的,家里有困难的,都趁着寒假在外面顶暴雪拉煤挣钱。想吃顿像样的,那么容易呢?到你这就抿那么两口。坐下,再吃点儿。”

江男直接扭头去厨房了,帮她妈把之前用过的炒锅刷出来。

苏玉芹也挺纳闷:“这孩子今天是咋的了?”又冲厨房门喊道:“你放那,一会儿我整。听你爸的,再回来吃点儿呗,我白忙活了。”

“妈,我吃饱了,特香。以后你再多给我做点儿蔬菜。”

蔬菜?

“那你明个儿是吃蒜苗啊还是豆角啊?”

“豆角。”

苏玉芹小声嘀咕:“冬天新鲜豆角可贵了,冻豆角你还不爱吃。行吧,明个就去早市,再买条鱼。”

江源达听到那娘俩对话直拧眉。

之前还觉得女儿是不爱说话,可这么一细寻思,明显是不愿意搭理他。

因为啥啊,不理他?

苏玉芹把女儿的剩饭递给丈夫:“你打扫了吧。”

江源达接过饭碗。

“她爸,你把那饭放红烧肉那盘子里,蘸菜汤那么吃,可香了。来,我给你泡这里头,省得明早再热。”

江源达忽然一股邪火上心头:“你别管我!我愿意咋吃咋吃!我小孩儿啊?”

苏玉芹撇了撇嘴,没敢吱声,她也干脆下桌走了。你不小孩儿你一人吃吧,没人陪你在这干坐着。

厨房里,娘俩在有说有笑的刷碗。

江源达站在客厅,喝着媳妇泡的茶水,看着那玻璃拉门倍感像个局外人:

“男男?出来,跟爸呆着。别在里面帮倒忙,你妈能转开身吗?”

他女儿照旧没搭理他。

高大的男人有些泄气地放下茶杯。想了想,蹲在了电视柜那,按开vcd机。

手指在一堆碟片里扒拉着。《甲方乙方》葛优那张脸都露出来了,江源达又给塞了回去,找到带有陈小春照片的碟片放进机器里:

“男男?鹿鼎记开始了。”

哗啦啦厨房拉门被推开,江男目不斜视路过她爸,径直走向卫生间:

“妈,我洗澡去了。”

“嗳!洗好了喊我,我给你找换洗的。”

“知道了。”

江源达以蹲的姿势侧头看他女儿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恰好苏玉芹端着洗脸盆出来了,他更无语了:

“你是不是闲的?一天天不嫌累的慌,早一遍晚一遍,等会儿就睡觉了。再说咋擦那地,面积能擦大啊。”

“你瞅你说那话,抬脚。这都烧暖气呢,冬天屋里灰大。我不收拾,都得吃你们爷俩肚里。”

苏玉芹说话的同时,把洗脸盆往地上一放,动作利索的把头发挽了个发鬓,洗抹布。

江源达摸裤兜里的烟去了阳台。边抽烟边时不时回眸看向穿他淘汰下来旧毛衣的妻子,那位恨不得连沙发后面的灰尘都给抠出来。

挺大个体格子,吭哧吭哧的收拾,累的呼哧带喘,说也说不听。他媳妇啊,瞅着脾气挺好,实际犟得很。对着夜色再次无奈地摇头。

掐了烟,江源达开始翻柜子、烧开水。看了看手表,闺女应该快洗完出来了。就吃那么点儿,半夜不得饿?

给孩子冲了一杯高乐高。晾上,出来喝温度正好。

此时浴室里,江男头顶水流哗哗作响,可她在浴头下面却做着伸展运动。不停地吸气呼气,试图平稳情绪。

这重生的第一天太过混乱了。

做完最后一个下沉动作:“呼!”

她闭着眼睛提醒自己:

江男,重生回来的意义,绝不是让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人身上,被他们气的七窍升天最没出息。

而是补那些遗憾,性情不再有缺陷,从此要勇敢。也要让妈妈和所有爱我的人多姿多彩,让很多爱可以重来。

江男在水流下握拳砸空气,这次喊出声了:“加油!”

但她刚喊完就泄气了。掐着肚腩上的三层肉,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真可谓又高又壮。呲一下牙,她都不爱瞅自个儿。

肩膀耷拉着,歪头自言自语道:

“唔,怎么办?好多年没吃妈妈的菜,好馋吶。这一身肉,难道又要经历长达一年的魔鬼训练?”

……

江男刚从浴室出来,苏玉芹就摆手指着客厅茶几上的高乐高:“你爸给你冲的,巧克力味儿,来喝喽。”

“妈给我找秤吧。”

江源达将电视按暂停,明白为啥不好好吃饭了:

“你要减肥?胡闹!正长身体阶段,营养跟不上影响长个儿。这再过半年眼看就要高三了,一切都以学习为重。再说哪胖了?”

随着江源达这番话,苏玉芹脖子僵硬转头看女儿的身材。默默道:这还不胖啊?要不是怕女儿学习太累,营养跟不上,真该减减了。心里还有点儿自责:闺女随她。

江男声音平静但很坚持:“妈,给我找秤。”

电视遥控器啪嗒一声扔在了茶几上,江源达望着穿一身玫粉色线衣线裤圆滚滚的女儿,立着眼睛:

“不许减,听见没有?等你上了大学,自然而然就瘦了。胖点儿有福气,你看看你妈。”

最后一句让娘俩齐齐翻白眼。江源达还不自觉继续道:

“你也不需要整那些没用的。将来想干啥干啥,现在想吃啥吃啥。”说着话时,将装有高乐高的杯子往前推了推:

“后半夜该饿了,喝了!”

“你喝了吧!”江男扭头回自己屋,这也是重生后跟她父亲说的第一句话。

江源达指着妻子,不可置信道:“她刚跟我喊?这什么孩子,你怎么教的?才多大就不听话啦。”

苏玉芹和稀泥安抚:“别吵吵,我去给她找秤,那你趁热吧。”说完也赶紧溜进卧室。

江男坐在书桌前,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草草翻阅摊开的寒假作业,头疼了一瞬。随后又拉开几个抽屉查看。

随着翻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她慢慢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将毛巾放在了一边。

少女的小胖手拿出个小钥匙,打开了一个大盒子。

里面装的东西很杂:漫画书,歌词手抄本、林志颖苏有朋郑伊健的不干胶。

她捡起其中一张,摩挲着苏有朋的脸蛋:“啧,这时候你真嫩吶。”说完又扔在了里面,注意力全转移到红色大大卷的圆盒上。

她忽然一笑,想起是啥了。打开看,果不其然。

这里面装的不是泡泡糖,而是她们家这一片的学霸、比她高一届任子滔的一寸照片,初中时去任家“捡”的。

想起任子滔,往事似浮现在江男眼前。

小学五年级,任家和她家住对门。

子滔哥他爸爱敞门吃饭,不,应该说是热爱蹲门口吃饭,说是改不了的老家习惯,还强迫他儿子一起。

而她经常透过门眼观察,只要子滔哥哥端饭碗一出来,她就扭头催她妈开饭。

那时候她仗着年纪小没皮没脸,端着二大碗也凑到任家门口。但凡不小心碰了下帅哥哥的胳膊,她就会冲任子滔傻笑,有种丑小鸭占了白天鹅便宜的窃喜感,越傻笑吃的越多。

后来,她念初中时,任奶奶他们来了,两室一厅住不下,任子滔搬家了,她失落到捶床蹬腿跺脚生闷气。其实就隔六栋楼好嘛。

江男想起过去的种种,笑看窗外正在飘落的雪花:

嗯,现在任子滔应该是私立高中的头号重点苗子。

再过几个月,他将赢来人生的第一个小高峰,这一片家属区也跟着与有荣焉沸腾了。

清华北大复旦会纷纷争抢给任家打电话,开出各种条件诱惑任爸爸,而任子滔选择去了清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最终落脚美国。

江男低头再次看向大大卷盒子:那张一寸照片、清秀大男孩的脸上,还放着一颗喔喔奶糖,是子滔哥给的。

三年了,没舍得吃。

她盖好盖子。往事真不堪回首,少女心啊少女心。

正文 第六章 望女成小燕子,而不是凤 江男把镜框里三口之家的照片换掉,换成了她五岁时搂着妈妈的脖子,眉心间还点着大红点的照片。

她摩挲着镜框,大拇指流连在苏玉芹和她贴脸的地方。左右看了看,摆在书桌上小熊玩偶的旁边。这才起身继续收拾房间。

皮套、发卡、头饰品通通放好;

床头窗台散落的书本和碳素笔整理好;

望着墙上贴的流川枫大幅贴画,江男手托下巴:灌篮高手真的是八零后这一代人最深刻的记忆。

还记得以前非常纠结灌篮怎么能是略有遗憾的结局呢。

后来长大了才明白,最最灿烂最精彩之处结束,不为名气或商业利益拖沓,这对人性来讲有多难得,真是最好的结局呢。

她刷的一下,撕掉。

苏玉芹抱着电子秤正好出现,极其惊讶道:

“呀,你咋把他撕了?不是最喜欢那刀削发?又什么打球打的好、不理会小女孩的尖叫,说他长得帅。”

虽然苏玉芹真没看出来哪帅,无非就是个画上的人,但她太知道闺女宝贝这“小伙子”了。要知道她那懒闺女不擦家具不干活,拿个毛巾总擦它。

“现在不喜欢他了。”

“那改喜欢谁了?”

江男将贴画团吧团吧扔进了垃圾桶,又拿起抹布擦飘落的灰,边整理边逗她妈道:

“改喜欢樱木了。他既豪爽又单纯,长的高高大大,心思却细腻。遇到喜欢的女孩还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很纯情。

他在球场上也很专注,尤其是他第一次见到流川枫就会挥拳头,看不顺眼就揍一顿多霸气。妈,这就叫反差萌,明白了吗?

我认为樱木才是井上雄彦笔下最成功的人物。我也更欣赏这样的男孩子。”

苏玉芹笑呵呵接过话:“啧啧,小孩儿心性,今儿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等你到我这年纪了,还啥喜欢不喜欢的,过日子能干活才是好样的。”顿了下,又赶紧强调了句:

“男男,我告诉你哈,喜欢这假的行,不能喜欢真的,主要任务是考大学。你看任子……”

“又提任子滔。妈,不要老提邻居家的小孩儿,会让心智不成熟的十六岁有阴影知道吗?而且我提醒您,你老提他,我会崇拜,他可是真的噢,您想好了吗?”

哎呀,江男这话给苏玉芹真吓着了,主要孩子们岁数太小了。吱吱呜呜不知该说啥时,她闺女的下句话分散了她注意力。

“165斤。”江男倒抽口凉气:“妈,比你身高还重。”

“没事儿的闺女。你爸不是说了吗?等你念大学了,自然而然会瘦。”

“你信?”

“唉,你是随我了,喝凉水都长肉。前些年那日子多苦啊,没啥吃的,我在村里也不属于瘦的。当姑娘那阵儿一百一。”

江男从秤上下来,忽然一把搂住她妈的脖子:“唔,好难过啊,那你怎么补偿我?妈,今晚陪我睡呗,咱俩唠唠嗑。”

“唠啥,几点了?再说你爸那衬衣还没熨呢,他等着我去……”

“拉倒吧,你就是爱陪他不陪我。十几年了,你瞅他不腻歪吗?”

苏玉芹对准女儿的后背轻轻拍了一巴掌,也被说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行行行,今晚跟你睡。”

……

蓝色的双人被子下面,是紧紧相拥的母女。

苏玉芹被江男勾的打开了话匣子:

“妈还真没想过让你优秀的跟任家那小子似的,也不太喜欢你付阿姨家那颖颖。太聪明的孩子想的多,很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别看我老夸他们。你不用心里有阴影。”

噗,江男憋不住笑了,她妈还记得这茬呢。

“真的,笑啥?多寻思那你可蠢死了。

其实妈只希望你考上好大学,将来有个体面工作。

你看看你爸,早上五点就得起来去批发城,一忙忙到下午才能喝口水。

等将来再寻个一心一意对你的,头疼脑热懂得疼人的,缺啥少啥,两家父母再一帮,日子差不离儿。”

江男用脸蛋蹭了蹭母亲的肩膀:“妈,当年姥姥是不是就这么和你说的?”

苏玉芹挺感慨的点点头:

“别看你姥家现在条件不行,想当初可是村里能排上号的。你姥爷负责记过工分,管过大锅饭,那粮食啥的在吃不饱的年月,那活就相当吃香了。

再加上你姥姥生你舅生的晚,我小时候自己一人,惯我惯习惯了,你舅出生了我都大了,他们照旧惯着。所以我就帮村里纳过鞋底,没干过重活。”

说到这,苏玉芹难得露出了骄傲的笑意:

“十八岁开始吧,求亲的可多了。呵呵,你姥就跟我谈话,问我喜欢哪个。

我那阵儿可不像你们现在似的早熟,一提这事儿脸通红直躲。

那年代的人傻,见到男的都低头躲着走。我吭哧瘪肚也没说出啥,你姥就提你奶了,说你奶上门了好几次,又提你爸啥的。”

江男仰头问道:“我奶家那时候不是富户吧?”

“还富户呢,哪像现在一提都认识。那时候都不出名,穷。在提亲那些人家里排倒数。咋同意的呢?呵呵,跟隔壁村因为水渠灌不到田里干仗,你爸那次、就你刚才那词呗,霸气。

你姥原话,说你爸人大干活力不亏。看起来还挺有主意,那次事儿上也觉得他脑子活啥的。

你爸那阵儿去你姥爷家,啥活都干。弄柴火垛帮种地,手上都是大火泡,他去趟集市还知道给我带根头绳呢……”

屋里娘俩慢声细语,一室温馨。

她们不知道的是,门外想喊媳妇熨衣服的江源达,听到里面的对话停住了敲门的动作,愣在原地。

“你姥姥说,自个儿的闺女自个儿知道,说我心眼太实在。苏家不图条件好的,就图懂得疼人的。还跟我讲她没生你舅,男男,那年月农村没男孩,别人嘴上不说背后讲究。她就说啊,你姥爷就做到了,甭管咋的都护着她。教我要懂得过知疼知热的小日子,女人要知足。”

苏玉芹探头看了看怀里一声不吭的闺女,以为睡着了呢,结果闺女在那瞪大眼睛听的非常认真,她倒不好意思了:

“你瞅我这跟你啰嗦啥呢。总之,妈就不是那种多有本事的女人,我那么逼你干啥,我都没优秀到哪去。”

江男搂苏玉芹搂的更紧了:

“谁说的?

我妈会做端午节用的香包,小时候我从来没被虫子咬过。

我妈会给我包漂亮的书皮,会用旧挂历做叮叮当当像风铃似的门帘。还会用打包带编菜篮子,五颜六色的。

下雨阴天,从幼儿园到现在,都是我妈在门口守着。有一次你着急接我,骑车都掉沟里了。

夏令营带的饭菜,你不知道我同学有多羡慕,我妈最好了。”

门外的江源达,两手攥拳放在了裤兜里,沉默地回了房间。不知为何,心有点儿堵。

正文 第七章 江源达是怎么想的 江家主卧室和南阳台连着,米驼色落地窗帘的边上,摆着一把竹制躺椅。

而此刻江源达就躺在那上面,且破天荒在卧室里抽上了烟。

被那娘俩的对话刺激的,一时心里感慨万千:

闺女长大了,懂得疼她妈了,比他有良心。

他都记不太清过去的事儿,孩子却知道她妈为她付出了啥。

可他呢……

最初倒动服装那阵儿,哪有摊子,就是哪人多去哪。

那时候还有人抓,小芹就和他扛着大包经常被人追的几条街跑,头发跑的乱糟糟。

估计那阵在省城人的眼里,他们夫妻俩很像流窜的二流子。

看着妻子被吓的呜呜直哭的模样,他曾偷着对天发誓过,一定一定要让媳妇过好日子。

慢慢的,日子是好了点儿,母亲却突然脑中风瘫痪在床。

女儿小,老人也有病,媳妇就不得不回家了,接屎接尿的照顾。背着老人下楼晒太阳,用自行车推着去医院,一天四遍给娘按摩,跟人去集市抢新鲜菜,换样做饭,就为了娘能在最后阶段别留遗憾。

对他父母好到什么程度呢?娘才去世没多久,爹那个倔老头就扛着行李走了,还嚷嚷道:不能可大儿媳一人受累,要去弟弟那养老。

那段日子,他通通看在眼里,对妻子是打心眼里感激不尽,更是憋足了劲儿要在这省城站住脚,不再当乡巴佬。

一套房、两套房、三套房,一直到今天,老家来人都扑奔他。

他从刚有点儿钱走路发飘、到稳扎稳打,再到身边的朋友都是做生意的有钱人,见过的花花世界也随之多了,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天会背叛妻子。

甚至觉得外面的大姑娘,再新鲜也没妻子好。毕竟人总有老的那天,谁没年轻过?妻子也有梳两条大辫子的时候。

江源达想到这,环顾了一圈卧室。就像这间房,凡是被妻子规整过的地方,瞧着家具老旧了,但哪都干净、舒适,想找什么就能找到、用惯手了。

可他怎么就?

他总不能说是该着、天意吧,他自个儿都不信。

江源达再次点燃一根烟,有点儿无法直视自己的内心了。他缓了缓。

老家星火屯当年是个大屯子,现在合并后改为镇了。大到什么样呢?他和秦雪莲其实早就认识,小芹却不知道。

或许媳妇是觉得,一个东北角一个西南角住着,他又比她们大,不算同龄人。再加上在那年月,大姑娘家也不能和男的瞎联系,所以认为他和秦玉莲应该没打过几次照面吧。

而事实上,在他听说娘要给他相亲时,他就提了秦雪莲,那个站在大杨树下扛锄头的苦命女孩子,当年常常特意等他,就为偷着看两眼。

但他娘没同意,理由很多了。

说秦家生四个丫头一个小子,老二秦雪莲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

说雪莲那手比她老婆子手都糙,还瘦了吧唧的,一看就是没福的人。

说江家长媳,那得面相好,才能改了这穷命,必须娶个旺夫的儿媳。

说是相中了小芹又胖乎白净又屁股大,娘说还能生儿子。

他偷着趴苏家柴火垛仔细瞄了瞄,媳妇那时正好甩动大辫子坐在院子里剪窗花,决定了,就她。

就这样,秦雪莲那段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他万万也没想到,十几年后,秦雪莲那个他一次都没回屯打听过的女人,就那么突然出现在他家、从远嫁的外地回来了。且还和媳妇曾是拜把子姐妹,一直有书信联系。

他忙的早出晚归,居然从没听妻子提过这事儿。

无论冲媳妇那面儿,还是冲自己私下曾有过那么一段心思,自然而然,他帮了。

第一次私下背着妻子被雪莲找时,雪莲说只想单独跟他说谢谢,他回的是:冲你姐,应该的。

雪莲上他那拿货、换货,或者门市营业执照出问题、房子哪漏水了等等,一个女人过日子不容易,帮忙的地方也多,时间久了,就这样私下接触多了起来。

去年年底,穗城厂家招待全国每年能销售十万以上直销商大聚会,还是小芹建议让雪莲跟他去的。说雪莲想出门涨涨见识,找到她那去了,求让他带着。

在火车那一路,他记得他还躲着,因为有点儿看出来雪莲有那方面意思。

可到了穗城被招待,异地很放松,当时大家伙喝的都挺多,只觉得被舞厅那灯光晃的直迷糊。

雪莲那身段,慢三快四跳舞转圈儿的,那副好嗓子更是了不得:浏阳河、九九艳阳天、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唱的满场掌声,灯光晃的那张脸也年轻了许多,帮他挡了不少酒。

即使帮喝了不少,那他是怎么回房间的也喝断片了,进屋就睡着了。

小眯了一觉,刚有点儿酒醒时,卫生间出来个只裹着浴巾的雪莲。

她信誓旦旦说小芹是她姐,这辈子谁伤害小芹她都不会,等等一堆让他放心的话,他脑子一热就……

江源达掐了手上的烟,双手搓了搓脸,改猫腰坐在竹椅上。

那次后,一发不可收拾。

三天两天的,上午批发完货,下午没啥事儿就被雪莲叫去。

有时候愧疚,就像此刻。也曾质问自己怎么就没崩住。

不过有时候真刺激。

有点儿像什么呢?

婚后多年,老婆就成了一道简单的家常凉菜,只放点盐、加点醋。

秦雪莲其实也是同样的凉菜,只是在相处的过程中,比妻子多了点儿辣椒、白糖,还有花瓣点缀一下。情人是啥味儿?就是多了些作料味儿。

他心里明白,雪莲供养个半大小子,没名没份图他的不过是一些安身立命的资本罢了。

他呢,给提供一些好的生活也有那个能力。

况且,比起哥们外面找的那些个丫头片子,今儿吵着要这要那,明天闹着吃醋要嫁,雪莲安全多了。

她应该更不希望小芹知道这事儿。近一年来,事实证明,各方面确实做的也算体贴,和妻子相处的不错,很懂事儿,也很要强。

当然了,图他钱可以,想别的没可能。

江源达站起身刚准备要去倒烟灰缸,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他前段日子给秦雪莲买的手机号。他严令秦雪莲那手机平日里不能拿出来,只能专门联系他。

点开收件箱,上面写道:

亮亮明早就走了。他这一来一走,就为懂事的给我过生日。源达,我有点儿难过。明天能不能来一趟,陪我吃顿饭,听我啰嗦几句?

江源达微拧眉,看到这短信突然就有点儿厌烦了。手指快速地按了删除清空键,随后顿了两秒,又找通信录去了阳台。

“嗳?老刘,这点儿睡了吧?嗯,找你是有点儿事儿。明天你在镇上找找人,给我老丈人家扯个电话。

嗯,你嫂子惦记,你咋不说他们岁数也大了,身体有点儿什么情况也能及时联系。

呵,我忙不忙的,分人。你来我指定不忙。行,明天办完咱再通电话。”

正文 第八章 种子终会长出果实 就在江源达决定得对老丈人一家好点儿时,江男在另一个卧室,正在拧眉和她妈挑拨离间:

“您以为我奶真是好婆婆?听听我这名,女孩子叫这个男,恶意满满。

她没太磋磨你,那是因为你是她几次登我姥家门求来的。

她要强,心里毁哭了也不会打自己脸,再说我叔那面生了男孩。”

“你这孩子,纯歪理。

男男,做女孩子你得知道,除了娘家和自己丈夫孩子,跟你最亲的就是婆家了。那是仅有的能掏钱帮忙的人,而且跟他们张嘴没有心理负担,别人行嘛。

我挑你奶干啥?她都没了,我也确实没生小子。

闺女,以后你真不能这么想事儿,要不然等将来会出问题的。听妈话,咱就信好人会有好报,女人得有女人样儿。记得没?”

江男深吸气道:

“聊那没意义。我只是想掰扯你这实在劲儿。

妈,实在大劲儿别人会欺负你。再说你也太信着我爸了。

别人家都是女的管钱,咱家咋反啦?他手里有多少钱你知道吗?

比如他拿了多少货,货底子多少,对外批发价是多少钱,大小码总共店里有多少件,你怎么这种大事儿也不管?他说今天去收秦玉莲的租金,钱呢?大帐要拢一拢!”

苏玉芹被女儿这操心劲逗乐了:

“急啥。你小孩子家家不懂,做服装买卖都压货,大钱都在货上呢。我好些年不管那些事了,主要是选不好男装款式,也就没瞎掺和。钱在你爸那,汇款订货啥的方便。

呵呵,闺女,我俩有多少钱最后不都是你的?他就你一个孩子,瞧你说那话?他还能给别人花啊。

像收完租金也指定存起来了。再说你秦姨还能少给是咋的。而且……”

而且啥啊而且。

江男掀开被子腾的坐起身,床被她震的直颤。苏玉芹被女儿偏心她这劲儿逗的更开心了。

她一笑,这给江男刺激的:

“啥你都为他想!男人里外一把手,时间久了会出事。嫁他一回,头发都熬白了,能不能大大方方理直气壮收钱花钱。难道你帮娘家的方式就是买衣服买菜多记点儿帐?三十五十偷摸……”

苏玉芹一把捂住女儿的嘴,慌的赶紧看向卧室门,心跳都有点儿加速。

“唔……唔!”江男挣扎。

苏玉芹闭了下眼。

闺女是啥时候发现她存私房钱的?她做的挺隐蔽啊,这些年一直单独存一张折、单记一个小本子上。

苏玉芹松开捂住女儿的手,有点儿难堪小小声道:

“你咋知道的?男男,妈是因为……唉,我不是特意背着你爸的。等你将来成家就知道了,丈夫再好也不可能让经常给娘家搭钱。

你也了解你舅那情况,别人十个心眼他八个,你舅妈眼神还不咋好使。把你姥姥姥爷愁的,那么大岁数还得帮他们磨豆腐。

一家子那样,可你天宇弟弟打小就学习好,回回第一。

男男,妈不是偏心天宇,也不是把自家东西往娘家倒动,我是寻思帮天宇攒点儿,他爸妈不行,我当姑的将来能帮帮。”

江男望着小心翼翼解释的母亲,直接上前一把搂住苏玉芹的脖子:

“妈,别怕。真的,我不会跟爸说的。你可以大大方方当我面儿给姥姥家东西,想给啥给啥。以后我还会帮您照应舅舅、帮弟弟。”

苏玉芹眼圈儿通红:“嗯,我闺女最好了。”又有些不好意思推开江男,用袖子极快擦了擦眼睛,笑嗔道:

“你今儿话格外多,不知道以为换芯子了。看给我整哭了你高兴了吧?大晚上竟聊些没用的。行了,赶紧睡觉。”

入睡前,江男嘀咕道:“算了,指不上您了,以后我管钱。”

苏玉芹给女儿掖了掖被角,好脾气哄道:“嗯,等你上班了就都给你管,到时候我再伸手管闺女要钱花,行了吧?”

行啥啊行!

江男嘴里发苦:

父母那代的婚姻模式多数是从无到有的贫贱夫妻。

不像她们这一代,从结婚前就会留后手,多了些心眼和防备。

十几年二十年的感情,那代人总是根深蒂固地认为足够了解枕边人,信任的不得了。

再加上妈妈不是职业女性,她的全部感情都给了丈夫孩子,就能看到那巴掌大的天。

天塌了,上一世也就有了毁天灭地的伤痛。

啊,闹心死了,性格决定命运。

想让妈妈立起来,从战五渣变实力派大姐大,得让她走出去才能想得开,不要围着丈夫孩子转,这才是重点。

就在江男放弃快速改变她妈思想时,苏玉芹后半夜一点多悄声坐起身,屏气探头查看女儿睡熟了没有。

给女儿围好被子,轻拍了两下,微眯着眼睛想:

男男今天不对劲儿啊。孩子说那话啥意思呢?还有,闺女咋刚睡没一会儿就哭着叫妈,梦里好像怕她丢了似的。

她细琢磨了好久。以至于早起是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开始新的一天。

——

“玉芹?新牙刷放哪了?”

苏玉芹从厨房跑到卫生间:“来啦来啦。”

“玉芹?我那线裤放哪了?”

厨房里传出煎炸声和苏玉芹的回答:“哪个啊?都柜子里呢。”

“灰色莫代尔那个,你快点儿过来给我找。”

苏玉芹再从厨房跑到卧室,两手上还都是白面,赶紧往围裙上蹭了蹭,才去南阳台晾衣杆上取下递给江源达,往回跑时嘴上还嘀咕道:“那么多线裤为啥非得穿它?添乱。”

江源达梳洗完毕,身上飘散淡淡的剃须水和香皂的味道。蹑手蹑脚推开女儿卧室的门。

这是他每天上班之前的例行公事,走之前得瞅闺女一眼。可今天……

“苏玉芹,咱闺女呢?啊?!”

“你喊啥。过来吃饭吧,吃饭你就能瞅着了。”

北阳台。

江源达和苏玉芹一前一后站着,俩人心情复杂地望着楼下。那里有他们165斤的胖闺女,像不知道疲惫似的在跑圈儿。

高大男人俩手掐腰拧眉:“几点下去的?她真要减肥?”

“嗯,说也说不听,一堆歪理。不过你闺女说了,会好好吃饭。”

夫妻俩没心情坐餐桌边,一人拿着一个馅饼边咬边望江男。

他们不知道是,此时这一片的楼里,很多人家也都在早饭时间远观胖妞,像看展览似的。

“呼,呼,呼。”

江男努力调整呼吸,可仍旧呼哧带喘。耳朵上还插着耳机,随身听里放着很多“励志”歌曲:

已经超重十几公斤,还在猛喝这鸡精,想要减肥对不起,连媚登峰都不要你。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咱们来做运动,nice nice!

而让大家觉得更稀奇的一幕出现了,楼上的江源达甚至被他姑娘震的,吃馅饼烫了嘴。

江男热身完毕,她站在小区的篮球场上,开始拉伸、下蹲。腰部突然用力,用腿蹬、扫、做顶膝撞膝动作:“哈!”一个干脆利落的回旋踢。

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

如果此时能有懂行的路过,他们会发现,江男打的居然是泰拳。

泰拳:格斗术凶残,出拳快准狠,讲求一个力量感和速度感。

同一时间,任子滔漂亮的妈妈也在跟着央视里的马华喊:

“天天跟我做,每天五分钟,健康又美丽,延年又益寿。”

任家的书房里。

十八岁明眸锆齿的男孩,耳朵上也塞着耳机。他抱着厚重的书慢慢走向窗边,边走边读着:“everything went quiet in my head。”随意看了眼楼下、又看一眼,愣住了。

愣了几秒钟才摘下耳机,打开了窗户。

任子滔冲正准备回家的江男挥了挥手。

江男仰头双手舞动,热烈回应。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她的牙箍上,也异常显眼。

三楼处的大男孩被笑容逗的笑出声了。要知道自从这丫头戴了那牙套,再见了他,或者不笑或者捂嘴笑呢。

不知为何,任子滔忽然觉得这一刻心情一片晴朗。

很少远距离喊话的校草欧巴,温柔且大声笑问:“我妈做了烤地瓜,你要不要吃?”

正文 第九章 懂事儿的女儿心累 江男对三楼的位置双手打个x。

任子滔怔住。

这是江男第一次拒绝他。

……

“跟谁学的蹬腿?”

江男扒着鸡蛋皮,淡淡回她爸:“同学四舅母二舅家妹妹大伯哥的小舅子。”

夫妻俩被说懵了:那是谁?

“我告诉你,得正常吃饭。身体减坏了,学习退步了,我就、”江源达手指点着妻子:“找你算账。看着她,让多吃点儿,下午必须去补习班。”

苏玉芹在丈夫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等江源达穿外套时,她想了想问道:

“昨天雪莲那租金钱,你是搁身上带着呢,还是存起来了?”

男人整理衣袖的动作一顿:“咋的?家里没钱用了?”

“不咋的,我就是问问呗。”

“问啥?那么多钱,我还能带身上?存起来了,竟瞎操心!”

想起女儿昨晚的话,苏玉芹心里忽然有点儿冒火,她还不能问问了是吧?难怪闺女说她好脾气挨欺负。

刚要顶几句嘴,男人状似平常、像刚想起来啥说道:

“对了,今天给那面儿安电话了,老刘说大概中午吧。你在家听着点儿,估计安上了娘就能给你打过来。”

“给镇上?你找的老刘?”苏玉芹惊讶。

“废话。源景那早就有了,不是你爹娘那是哪。”

苏玉芹脸上露出喜色,可说出的话却带着埋怨:“那你咋没跟我商量下,挺贵的呢。”

餐桌边的江男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惦记爹娘吗?”江源达说完又没了耐心,改用训斥的语气道:

“正好你告诉娘,让爹张罗几个干活的,过半个月把你弟弟那房子收拾一下。买卖人,咋能让两边的门市给压中间。缺多少钱汇过去。让你弟弟起高点儿,连那点儿心眼都没有!就他那样的,得亏没带省城来,要不然得饿死!”

随着话落,安全门“咣”的一声关上了。

而被训了一顿的苏玉芹,却一脸喜形于色回头道:

“闺女,听见没?你爸要给你舅盖房子呢。哎呦,这可挺好。不过你爸那人可真是,好事儿都不能好好说。呵呵,妈不用动私房钱了,过年那阵儿听你姥说还犯愁呢。”

苏玉芹哼哼着小曲去厨房,也不等她女儿发表点儿啥意见。满满的心思全是:下午娘就能跟她通电话了,再多汇点儿钱。嗯,一会儿就去市场,早去早回。

江男回眸看着厨房拉门一脸嫌弃,无声的动着嘴叽哩哇啦道:没出息,问房租钱能被岔开。给点儿小恩小惠就能高兴的又是秧歌又是戏,一副等待姥姥夸姑爷的骄傲感。你真是让我提不起气……

“男男?你翻啥呢?”

江男在翻她家那些门市的备用钥匙。手指扒拉着,找到其中一串揣进了裤兜里。

“男男,你找相机干嘛啊?看使坏了你爸骂你。”

江男摆弄着老式相机:

“有用。”

“男男,你上储物间干嘛啊?听妈话,快出来,都是灰。哎呀我白擦地了。”

“这地儿以后我征用了。”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一错眼珠子就惹祸,撬门锁又干啥?!”

“我要换锁。”

“储物间换哪辈子锁?”

“怕你们进。”

“祖宗啊,妈保证不……你啥时候会换它了?”

苏玉芹捂着额头坐在客厅沙发上:“你到底跟我去不去市场了。要不你吃啥、我给你买回来。”

“走吧,咱还得去别的地儿。”

“你咋穿这羽绒服?给你买那粉色的?”

江男没让她妈继续啰嗦,头都要被念炸了,直接给拽出了家门。

菜市场里。

只看打扮的比她妈还老相的江男,不同于平常的打扮。她身穿黑色棉服,正被苏玉芹挎着胳膊边走边逛。

母亲指这菜那菜,女儿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当妈的扒了扒自己买的:卷心菜、胡萝卜、芹菜洋葱,麦片豆腐,水果是猕猴桃和苹果,她无奈地看江男:减肥也不能吃的跟兔子似的吧?挡着闺女,死活要买块牛肉。

而出菜市场时,娘俩又再次意见不统一,争抢起谁拎菜篮子,到底是女儿胜了妈。

苏玉芹望着在前面两手拎菜筐的女儿,那倔答倔答身上背的双肩包,那吭哧吭哧走路的背影,她欣慰地笑了。

娘俩下了公交车,苏玉芹仰头看“马华健身中心”几个大字,表情有点儿发傻。

难道闺女不止要跑步打拳,165斤跳舞?被女儿拖着上楼。

教室里,舞蹈老师在拍手喊着:“一大大二大大三大大……”

“四大爷。”苏玉芹透过窗户笑眯眯道。

江男一脸无语:“妈,不是让你来瞅热闹的,你也要学。”

“我?”

“对,牛仔伦巴恰恰必须练起来。跳舞能让你挺胸抬头练仪态。我去上趟厕所。”

“嗳闺女?嗳?!”

苏玉芹对着江男背影叹气,又瞄了一眼教室里那些中年女人们,三十多个女人踩着音乐节拍蹦蹦跳跳。

她有点儿羡慕又有点儿泄气:我能行吗?我就扭过秧歌。

等江男再返回来时,苏玉芹决定行不行都得天天来,因为她那败家闺女把压岁钱都花了:

“我就说吧,不能让你小小岁数手里有钱,真敢花啊。你这孩子,一月二百吶,有的人家才挣多少?是全家生活费。”

“错,四百。明天开始,我陪你一起。上午跳舞,下午、嗯,补习班。妈,你快看?我任大娘。”

苏玉芹忍着心痛被转移注意力,扒门道:“真是她嘿。你任大娘那身段扭起来是好看。”

江男赶紧借机劝道:

“是吧?你练练也会那样,还能瘦。妈,你看她多会活,丈夫开建材的,不比我爸有钱?你再看看人天天围着老公孩子转了吗?任大爷和任子滔照样茁壮成长不跑偏。中年人咋啦?你也要这样,而且要和这样的朋友玩。”

“那?”

“没有这那。”江男目光坚定和苏玉芹对视道:

“我也会竭尽全力考一个非常好的大学,跟您走出咱家那三室一厅没关。”

苏玉芹抱着电话跟老母亲唠嗑:

“娘,男男去你那发生啥事儿了没?不是,就感觉一眨眼姑娘就知道疼人了,她说要考名牌大学呢。嗯那,成绩不行,但我听着高兴啊。我俩才分开,她去补习班了。”

……

苏玉芹口中去补习班的江男,此时背着书包,出现在地下批发城的人流里。

她远观家里商铺的位置,被匆匆路过的人撞的东扭西扭,可她却一直盯着她爸,眼里是满满的蓄势待发。

正文 第十章 闺女盼亲爹会情人 人群中的江男,在劝自己要理智。她心里翻江倒海地想:

别人重生回来,或许此刻在忙于挣钱学习,改变人生的轨迹和遗憾。

而她的任务,就是让母亲不受一丝伤害。

因为没有什么比命重要,没有。

她重生不假,她还能挣大把大把的钱,能让妈妈过上比别人强很多倍的生活,能潜移默化让妈妈开了眼界换种生活方式,她甚至能休学带母亲去另一个更好的城市重新生活,天天陪着都可以。

可她有的这些技能也可以称为无能。因为有再多钱再会巧舌如簧的劝,唯独不能掌控母亲的情绪。

上辈子她岁数小,体会不到太多。

而如今只重生回来一天,就冲母亲说的那些话、那些小小的开心、那种以丈夫为天的思想,那样只想好好过小日子的性格,她就能深刻体会到上辈子妈妈为什么会自杀。

丈夫和好朋友出轨那么久,一点儿没发现。

他们是拿母亲的信任当利剑在扎她的心,那如同响亮的两个大耳光抽在了母亲的脸上。

贫贱夫妻共同吃的那些苦毫无意义,曾经觉得丈夫对娘家对她种种的好,昨日蜜糖、知道真相那天如砒霜。

妈妈甚至靠凭空想象丈夫和闺蜜滚床单的景象,她就恨不得和他们同归于尽吧。没杀了他们,真是做了个守法的人,真是性清忠厚,真是在留下个照顾女儿的人。

天天陷进那样的情绪中,可想而知。

再加上没有什么朋友和爱好,没地儿可去,姥姥去世,连最后一个能诉苦的人都没有了。

恐怕当时被那口气憋的、被她脑中循环想象丈夫出轨镜头气的,老实人一旦爆发,挣扎着抑郁了、较真儿着疯狂了,也就想自杀一了百了。

望着江源达忙碌的背影,江男红着眼睛死死地攥紧双拳:

她恨不得此时上前揪住父亲的脖领子,恨不得马上带着母亲远走高飞。

可就是那样性情的母亲,万一大把大把的钱、带母亲满世界旅游、天天陪着,妈妈还是想不开怎么办?

她不敢也不能再让一丝一毫自杀的可能性出现。只因早在多年前,抱着妈妈冰冷的身体时就被吓破胆儿了。

而这些,都是拜她那个好爸爸所赐!

江男松开拳头转身:

你今儿最好快点儿去会老情人。拍下照片了,我第一样事儿先祸害秦老三!

第二件,你给我麻溜转移财产,钱全扬大街上也不许给别的女人花。从此,你就给我妈赎罪当挣钱机器吧,敢跟我妈再大呼小叫试试!

被人流带着往拐角走时,江男想起上一世,又讽刺的一笑:她爸出轨那么久,她妈才作了大半年啊,她爸就受不了了。再加上她这个白痴帮着哭劝,觉得爸爸威胁妈妈或许是挽留。

她爸被闹的不耐烦时说什么来着?

“苏玉芹,别闹了,我不同意离婚。

你要真敢闹到那一步,我也不会给你钱。

男男上大学没自立,你说她是跟我好,还是跟你这个没本事的妈好?等将来,我得和你坐在一起看着闺女出嫁。你娘也才去世没多久,你弟弟心眼不够用,全家得指我不知道吗?

再说靠你单方面提,法院那地儿讲的是证据,我是不会承认的。理智点儿吧,那证据你有吗?”

证据是吗?

一个个出轨心明镜的,当年还想恶心她妈去逮现行?得看一次现场直播录下拍下才能分到应得的钱?呵呵,那她来!

江男给拐角处卖饭包家的小男孩叫到一边:

“你帮我看着那个叔叔,对,穿灰色毛衫那个。他只要一走,你就赶紧来这找我。这是一块钱,拿好了。小弟弟,有个条件,跟谁也不能说,我也不告诉你妈有这一块钱的事儿,你就可以拿钱偷偷买别的了。”

五岁的小男孩吸溜着鼻涕,欢快的点点头,噔噔蹬在逛街的人们腿边左钻右钻时,还回头冲江男的方向笑了笑。

江男也回了一个僵硬的笑,再次看向她家商铺所在的方向:退一万步,如果天意让妈妈又发现了,照片就是证据。你看法院让不让你净身出户?

讽刺吧爸爸,你曾对我说:这就是成人的世界。小孩子才讲对错,大人们只问得失。

而你女儿来抓你把柄,跟你谈小三,照片甩你脸上,让你当穷光蛋,你教的、得失!

此时江源达坐在老板椅上,拧眉在接电话:

“你都老客户了,我给你发货也得发一套号,一个x到4x,下面五常绥化啥的卖的特别好。那你别订了,你这哪是订货?开玩笑。”

咔嚓一下声,江源达挂了电话后,又开始对着批发单子猛按计算器。刚要从头捋一遍今天挣了多少钱,手机扭动着发出呜呜声,他有点儿厌烦地看向秦玉莲的来电。

发短信不回就应该明白啥意思,这咋还打来了。

“喂?嗯,忙。今儿过不去,行了先这样。”

被打断了,江源达干脆双手搓了搓脸仰靠在老板椅上。

这时间都是散客了,终于忙的差不多了,中午饭就对付一口,胃有点儿不得劲。

指了指地上散落的男士羊毛衫,示意售货员们该熨熨、该挂起来挂起来,别站那眼里没活。

他这一个指令,年轻的售货员们齐齐忙碌了起来。望着一屋子大姑娘小媳妇,江源达想了想打听道:

“你们这些年轻小孩儿喜欢吃啥啊?”

有一个能说爱笑的接话道:“老板,是要犒赏我们吗?”

“呵呵,我闺女不好好吃饭,我得给她寻摸点儿下饭的。”

“酸辣粉,后街新开的。我们站雪地里吃也不冷。”

干净吗?还不如去老鼎丰给闺女买点儿长白糕呢,最起码饿了能垫吧,你瞅早上就扒个鸡蛋。算了,小年轻喜好一样,一会儿给买两碗带回家去。

“明个儿中午,你们也一人来碗,不是爱吃吗?再去个人买二十根大麻花,走店里账。”

售货员们看着江源达欢呼,江源达也被气氛感染的笑了笑,一个个还是孩子。恰好一抬头和店门口的五岁小男孩对视,那孩子瞪大眼盯他,他还纳闷了一瞬。

……

坐在楼梯口的江男,来回总有人开门关门,把她冻的直搓手,心里还热火朝天继续研究战略方针呢:

那小孩儿如果三点前给她报信,不用问,她爸指定去会秦老三了。

而她爸那辆破捷达停的挺远,天冷,暖车也得暖一会儿。到时候她就打车直接去那,拿钥匙开后门藏起来,正好那门市房后面有个小仓房。

他俩要是敢抱住或者有亲密动作,她就拍下来,拍完洗出来就都给她等着,不把秦老三揍半死她不姓江!

但如果四点,四点半关门……赶紧着,你倒是去会啊!

正文 第十一章 不见不散 四点半了……

江男穿着一身黑,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专门往有存雪的地方走,那雪被她踩的咯吱咯吱的响。

没有亲眼看到父亲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没有拍到照片,她不知该泄气还是松口气。

只看她耷拉了一会儿肩膀后,又忽然挺胸抬头深呼吸,站住脚看向后街的方向。

不行,得时刻准备着,有的东西还没买呢,得把需要的先买回家。

走进照相馆:“老板,有c-41显影粉f-5定影粉吗?十块?噢,给你钱。”

又走进一家店:“你好,有量杯吗?500ml的,再给我来个温度计。”

走出药店,她望着夜市那里开始人潮涌动了,叫卖麻辣烫和臭豆腐的声音此起彼伏。

吸了吸鼻子,安抚下咕噜噜响的肚子。

江男叹口气,将手上的东西都装进了双肩包。那包里的东西真可谓大杂烩。寿衣、好多张复印纸、相机、这又添了几样。

也因为买这些东西,江男此时心里想起了丈夫林迪。

不知道她现在在那面儿,是植物人状态还是正和婆婆对撕呢?

她家婆婆简直是林家大奇葩。所有人都憨厚,除了那老太太。

公公憨到要是麻烦她点儿啥事儿,恨不得给她行个礼。

但那婆婆跟半疯似的,越不搭理越赛脸,满嘴脏话小算计,总干丢西瓜捡芝麻的事儿。在县里让那些伪宗教者骗了两次金戒指了。还爱口头禅邀功:“我供个大学生那么容易呢。”就像谁嫁了她儿子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摸了摸十六岁的脸,江男摇了摇头,摇散那些前尘往事。现在还想那些干什么。

她现在在补人生最大的遗憾,也希望林迪无论在哪都能是快乐的,最好大家都回到这个时间轴吧。

oicq,林迪曾提起过他是99年年底注册的,还挺骄傲是很早就打游戏的那批人,到时候她得加他。

林迪……

林迪歌唱的特别特别好,弹了一手好吉他。爱好也广泛,摄影、阅读、马拉松慢跑等等。没钱特意学,他就在大学各种团社泡着蹭课长见识。

他挺有才华的。大学时期就能编小片儿挣到钱,那时候不认识她,挣的钱就买cd、买bd-box,买pvc。

但等认识她后,除了持之以恒的拍她、拍完亲手洗照片外,那些爱好全戒了。即使偶尔唱首“江南”,也是为逗她开心。钱呢,改成给她买鞋、包、衣服。

她曾问他:“你那么多爱好都不爱了?爱的也太短暂了。”

“不爱了。现在最烧钱的爱好就是想养你,长长久久的养。”

就是这句,不是被甜的,是觉得特别踏实,她才决定就是他了。

他们的恋爱没有去过太多饭店,没有共同旅游过几次,没有那些高于收入的奢侈品,只有平平常常钻进小黑屋。

她陪他在暗房摆弄瓶瓶罐罐,和他一起洗照片,共同期待她各种表情的影像,在相纸上慢慢浮现。

江男加快脚步,她忽然像全身又有了力量。

日子得往前赶,怎么才回来就打蔫呢?得赶紧回家,要不然妈该着急了。

一抬头正好看到25路载满了人呼啸奔停车点儿而去,她也赶紧用笨拙的身体追赶公交车。可这时有人叫停了她:

“嘿!三层肉?啊哈哈哈呵呵哈哈,瞧你跑的,地颤了嗳!”

江男停下脚步,有点儿急喘,歪头眯眼看向马路对面的游戏厅。那里站着个大小伙子。此时那小子一脸青春痘一脸好开心的表情。

杨磊你个从小到大嘴贱的,仗着咱两家认识,从小学开始你就……

带的饭多点儿吧,你就说:“这么胖还吃这么多?”带少了吧,你又:“吃这么点儿还那么胖。”诸如此类,穿多了穿少了也是,有人问你冷不冷怎么回答都不对。

简直了,后来就变成一堆男生的哄笑。她三十多岁了还萦绕的噩梦。

一回忆学生时期,传纸条、咬耳朵、讲笑话、和同学们疯闹,这些平常人在学生时代常干的事儿,她都没做过。怕太放肆别人会说:那么丑还那么作。

江男运气。

死杨磊,你不知道吧?人生真有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十年后你会求到我且为今天买单。你三十多岁了,还得咧个大嘴脸通红和我道歉:“江男,对不起哈,当年给你起外号。那阵儿年纪轻不稳重,很少顾及别人感受。”

可现在又来,又叫我外号。你说我是揍你是不揍你呢?!

江男正要回道“闭上你的狗嘴,再说一句我就捶死你”时,游戏厅又走出俩半大小子,都是她同学,一个叫张少诚,另一个是张少诚的狗腿子李博雅。

张少诚咧着棉袄外套点了根烟,不同于杨磊那种只是喊着玩的表情,大男生“见识”太杂,语气里有些流里流气冲江男喊道:

“三层肉,轻点儿拧。长的虎背熊腰的,就别靠颠胸脯子吸引咱大家伙了吧?”说完,还跟身边几个人一阵怪笑。

靠!

江男这回真急了。不是因为两边匆匆路过的人们看他,而是积怨。

对,积怨。这辈子她还有个心愿就是揍那傻逼一顿。

要知道青春期啊,高一时啊,在有爱美意识的年龄里,那阵儿女孩子都发育了。

那傻逼居然有一天趁她趴桌子写习题时,组织后面的男生都看她腋下。大夏天的,穿的少,她的衣服又肥肥大大,从腋下能看到……

妈的,练了那么多年泰拳了,今儿实战。江男准备过去。

张少诚还在怪叫:“哎呦,我好怕怕呀。三层肉,哥对你不敢兴趣啊,亲嘴你还有牙套,再给我恶心着!”

游戏厅里恰巧又走出来仨大男生,有一个裤子上还标识“德强”、本市目前名副其实的贵学校,也是任子滔所在的高中。

其中一个男生长相酷帅酷帅的,望了一眼要过马路的胖妞,又斜睨了一眼张少诚他们,满脸不屑:“过了吧。”可见他都听到了。

就在江男打手势让车停下让她先过去时,有个人甩车门的动静特别大,大大咧咧就将捷达车扔在了马路中间。

大街上立刻想起连串的车喇叭声。但他连瞟都没瞟一眼,一副有能耐就撞死他的模样,手上拎着一把长杆黑雨伞犹如黑煞神般冲了过去,边跑边大喝道:

“都谁家小兔崽子?妈了巴子的!站住!”

江男僵住,两手攥出汗了着急地帮她爸看车,又有些发傻地看向那黑雨伞。

那雨伞抡的,狂野极了,连门口她不认识的那仨德强生也没有免遭一劫。她站在马路这面,都能听见那酷帅的男生在抱头喊:

“叔叔不关我事儿啊,我是路过的!”

然后她爸江源达,一手拎着杨磊的脖领子,一手挥舞着黑雨伞,狂奔着追打张少诚几条街,他的怒吼声也混在了街边音像社的歌声里:

这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就算你我有前生的约定,也还要用心去寻找。不见不散,不见不散……

正文 第十二章 你跟踪他,他给你带两碗面条 江男开门锁,进屋第一样事儿是:“妈,我回来啦。”

厨房里传出苏玉芹欢快的语调:“嗳!妈给你炖了牛肉土豆,饿没饿?对了男男啊,给你爸打个电话,问他去哪了,不回来不告诉一声。”

江男摘下书包扔在一边儿,她自己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掐着睛明穴:

去哪了,压着杨磊找人家去了。

……

哐哐哐急速拍门声。

杨家门刚打开,江源达就将杨磊往屋里使劲一搡,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道:

“老杨,我对你够意思吧?你新开的货站我跑你那发货,我还撺掇大伙都去。说实在的,我们发谁不是发?有的早合作多少年了,为啥?就寻思你一人又当爹又当妈,咱认识这些年,知根知底儿理应照顾!”

杨父被说懵了。手上拿着擀面杖,身上还系围裙呢,他这也是才到家。

看了眼直往后缩的儿子,一把拽住江源达的胳膊道:

“老江,咋的啦?走,进屋,有啥话慢慢说,别急啊。”

江源达一脸怒气地点头。

是得进屋说,得听那死孩崽子好好说。要不是他今天恰好看到这一幕,他都不知道闺女居然那么挨欺负。难怪孩子嚷嚷要减肥,大清早在那一圈儿一圈儿傻跑。

过了五分钟后,知道了来龙去脉的杨父,仰头看着儿子,一巴掌拍茶几上:“说,那个又是谁家的小子,叫啥?!”

杨磊被震的眼睛闭了下:“爸,江叔,闹着玩起外号。我也有,我叫满脸青春疙瘩豆。真的,咱没必要往大了整。”

江源达寒着一张脸:

“不问他也行。那你那些同学,都是怎么跟我闺女闹着玩的啊?说来我听听。你和男男不一直是一个学校的吗?从小学开始,想起啥说啥。”

话落,发现那半大孩子不张嘴,还挺讲义气,江源达补充道:

“磊子,你小学家庭档案填的你有妈,男男知道你撒谎了,不但没笑话你,她还跟我说你可怜。说希望老师别家访了,万一嘴不严,别的小朋友该笑话你了。”

杨磊被这话说的,当即心里酸酸的,低头怯懦了一会儿道:

“小学那阵儿,有同学跟江男闹着玩说她胖,她好像找您了,您又找老师、老师批评大家,同学们就骂她是个爱打小报告的胖妞。大家很烦爱告状的,时间久了吧,欺负她就成习惯了……”

“初中她更胖了,个子又高,班主任也不知道因为啥,还硬安排她坐中间那好位置。

有同学嫉妒,也有是因为坐后面真看不见,就会报告老师说看不着,班里就一起笑。

不赖我们,江叔,其实有的任课老师也笑过,老师一笑,我们就更跟着笑疯了……”

杨父被气的挥动胳膊要站起身,江源达一把拽住:“嗯,你继续。”

“学校体检的时候,个别女生嘴欠,报出了江男斤数。

完了之后,班里有桶装水,同学们就会起哄让江男换桶。

下楼会喊、喊让三层肉开路。

不过等高中就没啥了,真的。她就算是不小心把别人桌上的书碰掉,我们都大了,也就是嘘一声拉倒,都明白她体型在那摆着呢,又不是故意的。

至于刚才,我们真是喊顺嘴了,没恶意的。”

就算,也就是嘘一声……

此刻江源达的心,似有密密麻麻的针在扎。

他无动于衷地看着老杨打儿子,看向杨磊那张“青春无害”的脸……

女儿小时候得过热惊厥,他们夫妻俩抱着孩子去过很多医院。

医生狗屁不是的给开了几盒药后,回了句:等长大了会慢慢好的。

那药有激素,等他和媳妇发现的时候,闺女已经像吹气球似的胖起来了。

打那之后,他们两口子商量,靠药不行,得食补。

他们也没啥大文化,就想着孩子多吃,不就能多有营养提高免疫力了?胖点儿胖点儿吧,当父母的,只盼着孩子结实。

后来,闺女自然是胖乎乎的形象进了初中,热惊厥是没再犯过,他们夫妻俩也闭口不谈曾有病这事儿,怕孩子自卑。

可闺女学习却挺吃力的。他生的不是天才,就是普通人家的娃,没多聪明。

自此,孩子为了撵学习,为了小小年纪不被同学落下,早六点上学,晚六点到家,吃完饭做完作业九点了,还挺要强的要做课外辅导书,经常十一二点睡觉。

他看在眼里心疼啊,但这第一代独生子女都这样。

他就一边心疼地想着:不能让闺女输在起跑线上,因为已经不是他们刨食能刨出天下的时代了。一面儿让苏玉芹给孩子半夜再做一顿饭。

这四顿饭吃的,江源达觉得他如今真悔得慌。

比起孩子能不能跟上学习进度,她只要快乐的成长不就好了,咋就那么贪心?

那帮小兔崽子,这么欺负他家男男,可闺女平时却一副好脾气的样儿,背地里自个儿得承受多少?她才多大。

难道是怕他和她妈着急上火?难道是因为他总寄予厚望地说:“男男要给爸爸争口气。”

傻孩子,有委屈了,要和爸说啊。

“老江、老江?”

杨父停下打儿子,看向江源达失魂落魄的背影,随之又是一撇子抽在了杨磊脑袋瓜上:“看给你江叔气的,那丫头比你们都小吶!”

……

红灯亮了。

江源达拉起手刹,看向霓虹点点下行色匆匆的路人。

心里堵的一塌糊涂,仅凭想象闺女挨欺负的种种,疼的心就一拧一拧的。

但等他开门到了家,表情又如常了。

江源达将两碗酸辣粉放在餐桌边时,江男抬头看他,他也没说啥,一副要去卧室的样子。

正要去给盛饭的苏玉芹纳闷道:“你吃过啦?我炖的牛肉土豆,再吃点儿呗?”

“不了,中午吃的挺好,不饿。你们娘俩吃吧,我躺一会儿。”

身后是妻子的嘟囔声:“买的啥啊?哎呦都坨了。男男你看你爸又瞎花钱。”

江男看着那凉透的酸辣粉,沉默了几秒:“我洗澡去。”

主卧的南阳台里,江源达连外套都没脱:“嗳哥们,我,呵呵,吃饭呢。那什么,你大舅哥是不是在九中当主任?嗯,我想给孩子换个高中换个环境,溢价不要紧啊,花多少钱都行……高二够呛啊?那行,那拜托你先帮我问着,谢谢你啊哥们。”挂了后,又继续翻找通信录。

他打了十几个电话后,收拾完厨房,又要大晚上擦遍地的苏玉芹,端着洗脸盆进来了:

“呀,你咋不脱衣服就躺床上?快起来!对了,娘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说老刘可够意思了。爹说房子……”

江源达望着没心没肺的媳妇,又是牛肉又是爹娘的,可见闺女回来没告诉她妈。

“把门关上,我和你有话说。”

“啥啊?瞅你那严肃劲儿,这个吓人。”

正文 第十三章 变化 半夜时分,江男一会儿闭着眼睛翻身到左面,一会儿又翻到右面在黑暗中睁眼,看着窗帘想:我已经不是真的十六岁了,你们不要担心。

同一时间,主卧里的苏玉芹也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坐起身,用拳头使劲地捶心口。

她不明白,那些还都是孩子啊,咋就能那么坏。

她还老一套时常叮嘱闺女:要谦让、要和同学好好相处。现在想来这话就心堵,要憋死她了。

江源达拧开台灯,侧头发现媳妇就穿个睡衣坐那,也不嫌冷。

他也跟着起来了,还用棉被给苏玉芹披上了才说道:

“你呀,心里就是搁不住事儿。跟你说,是想让你提醒孩子厉害点儿,不是让你大半夜瞎折腾。男男那么大了,总不能我去跟她谈吧?”

苏玉芹回眸看向丈夫,眼圈儿红红的:“她爸,给换学校就行吗?换哪个学校不都是半大孩子?要不你还是找老师吧。”

“找啥老师找老师!不瞎找,男男能受排挤吗?没看给孩子吓的都不告诉咱俩?”

呵斥完,江源达一瞟,发现媳妇都那样了,无力地叹了口气。算了,别说她了,那就是个脑袋不灵光的。缓了缓语气才说道:

“我都想好了,给她换个新环境,总比那些欺负惯的同学强,至少心里能松快松快。等咱男男再减减体重,掉个一二十斤不那么显眼了,你再跟后屁股多念着让她厉害点儿,我就不信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苏玉芹哽咽着:“高二了,她今晚又吃那么少,眼瞅高三,这再减肥……”

“高几咋的?退一万步,男男就是从今往后一心美,考不上大学了,那又能咋地,咱家供不起啊?

大不了自费,再大不了你陪她出国念书,现在不流行出国嘛,我搁这面儿挣钱。反正咱闺女就是不行受气!

你啊,也别贪心了,咱就盼着她快快乐乐的得了。总比将来到了社会上,低个脑袋让人训还不知道反抗强。

等到那时候,那才叫肠子悔青了,想护都护不住。性格决定命运,性子比学历重要,你别头发长见识短。”

“就怨我,就怨我啊,呜呜。”苏玉芹终于掩面痛哭了出来:“人家那孩子受气都回家跟妈说。我是得在闺女心里多无能,她知道我给她出不了头才啥也不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么回事儿。”

江源达搂过妻子安抚:“哭啥嘛,你再给闺女嚎起来。我厉不厉害?她不也没跟我说嘛。快别哭了,啊?”

怀里的女人,没有像情人般哭的梨花带雨,而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往男人的睡衣上抹,但男人却真心疼了,很怕媳妇自责。大掌紧着帮苏玉芹抹泪,笑道:

“天塌了吗?塌了也有我给你娘俩顶着呢。自个儿照镜子瞅瞅去,瞅你哭的这个磕碜劲儿。完蛋样,呵呵。”

第二天早上,江男刚打开房门就愣住了。

她妈也不知从哪淘的一身松松垮垮的运动服,脚蹬运动鞋,还笑容灿烂道:“走,妈陪你下楼跑步去。”

然后是她爸从厨房里探头,身上还系着围裙问:“麦片粥、煮鸡蛋,再来个鲫鱼萝卜豆腐汤行不行?”也不等女儿回答,一摆手:“行了,你娘俩下楼吧,我看着整。”

……

江男抿紧唇,在操场上加速一圈儿一圈儿地跑。她以为是父母商量过的,此时心里涩涩的、涨涨的。

其实并不是。

苏玉芹呼哧带喘地在后面跟着,望着女儿的背影,还挺高兴和丈夫的默契。

她想着:这楼上楼下的,别大早上拿她闺女当西洋景参观。她陪着,俩人一起跑就不那么突兀了,要笑话也先笑话她。而孩儿她爸今天挺出息,一下子就猜到她的想法了,还比她早起知道做饭。

哎呦,要累死她了,苏玉芹喘着粗气:“男、男男啊,等等妈!”

江男此时已经快扣两圈儿了。她停下脚步,两手拄着膝盖道:“妈,你练习快走吧,速度跟上来更燃脂。”

过一会儿,江男又一身热汗的开始打拳,不过这次她放慢了速度,做一个动作就讲解一番道:

“妈,如果碰到比你高的男人突然贴近你时,想要迅速让他丧失行动能力的动作是:头锤。切记,一定要对着他下巴来一击头锤。”

苏玉芹捂嘴笑:“哎呀妈呀,再给人撞的鼻子啦啦淌血。再说谁能突然靠近我啊?就你爸呗。”

江男板起小脸:“认真点儿,技不压身。”

“噢噢。”苏玉芹赶紧跟着比划。

“当陌生男子在你背后攻击,妈,这时候你怎么办?”

“怎么办啊?”

“要先用脚后跟用力跺他脚背,手肘猛击他两肋。随后蓄力一击、连招沉肘坠裆,这样,看到了吗?再转身面对面抱他头膝撞!”

苏玉芹……闺女真在学校挨欺负了吗?难道这就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妈,来,先跟我做40个深蹲。”

4、40?

只一早上,苏玉芹就被折腾的差点儿没散架子。

此时楼上的江源达,一边给闺女做早饭,一边时不时跑阳台观察那娘俩,心里还合计着:

今晚登老孙家门,上点儿礼,这年头有钱都能使鬼推磨,更不用说换学校了。老孙不行再找老李。嗯,等路过药店还得问问有啥维生素没。

而另一栋的三楼处,穿着浅灰色毛衣的大男孩,又戴着耳机听英语趴窗台。看到那对儿娘俩锻炼完走过来了,打开窗户,先是冲苏玉芹礼貌地点点头,随后冲江男喊道:

“我妈做了韭菜盒子,你要不要吃?”

江男依旧双手打叉,被她妈挎着胳膊渐行渐远回家了。

上午,健身房里。

舞蹈老师在没上课前就放上了音乐,她站在镜子前,打算先完整的跳一遍,当热身了,也是展示和鼓励学员们。

而她的身后,苏玉芹经过任子滔妈妈的介绍,认识了几位大姐,正被大姐们做着动员工作:

“没事儿,就是瞎拧,咱跳着玩,一会儿你往前站。”

“对,越不会越要站前面。”

“哎呦你真有福,你姑娘陪着你,要不说还得生女儿。就冲你闺女,待会儿我晚走,没学会我教你。”

话落,一帮妇女哈哈大笑:“王嫂子你都顺拐,还教别人呢。”

苏玉芹紧着摆手,像被吓着了似的笑着拒绝:“别的,你们跳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在最后面跟着就行。”

江男看着被团团围住更害羞了的母亲,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她就去舞蹈老师后面站着,看了几眼老师的步伐后,她就跟着音乐挺胸抬头扭起了水桶腰。

舞蹈老师和镜子里的江男对视,惊喜地喊上了口令,提醒江男跟住她:

“one two three恰恰one two three恰恰one……”

任子滔的妈妈很吃惊:“妹子,你看男男?”

苏玉芹抬眼那一瞬,不知为何心里眼里突然热热的。这健身中心有岁数小的班,但闺女却为了她混在一群大妈中间。

想起昨晚她暗暗发誓不能再那么不顶事儿了,这回没等人再劝,她直接去了第一排。

镜子里的苏玉芹,眼里有满满的骄傲:闺女跳的可真好。这要是瘦,没谁了。妈也不能给你丢脸!

至于下午……

江男早在第一天,就给补课老师打过电话说不去了。透明人有透明人的好,老师也是为了挣钱就回了句知道了。

然后她照旧跟踪她爸。只不过毫无进度,已经给那小男孩四块钱了,且每天在地下城出口被冻的直搓手。

因为跟踪,因为她妈叶时不常的也会漏两句,她知道了她爸在忙着给她换学校的事儿。

江男的心情越来越复杂,心理的那道天平第一次有了晃动的迹象。

尤其是亲眼看到她爸,和人推杯换盏间点头哈腰拜托时……

她也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难道那秦老三已经没魅力了?不可能啊?要知道妈妈去世后,他俩却一点儿没害臊,没扯证在一起对付过呢。

每每想到这,江男又牙痒般坚定起来:

靠,那娘们到底行不行。她爸一周没去,她咋不知道勾搭,勾引有妇之夫的能耐呢?就这点儿手段?!

而此时,秦玉莲正咬牙切齿举起手机想砸了,却停顿了几秒又颓废地放下胳膊,她挑了挑眉,改给江源达发短信道:

“给你打电话发短信都没回,大概你是真的很忙吧。可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午饭不要对付,天儿开化了开车也要慢些。最近几天,我也不会再给你发短信添乱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最近生意不错,我只是有点儿惦记你。”

正文 第十四章 爸爸,你小心点儿! 秦雪莲发完短信,抱着手机又看了两遍。不看还好,这发完倒有些后悔了。

她咬着嘴唇想:怎么办?大晚上联络他,还发的是这些内容,他会不会觉得她不懂事儿是故意的啊?

唉,还是有些心急了。和她往常的表现比,大失水准。

不过,能不心急吗?以前他可是三天不来,四天早早。

去年他们打的最火热的时候,他人甚至还在家呢,都能借着抽颗烟上趟厕所的功夫,抽空给她来个电话。

虽然那语气里像是打给朋友,虽然每次通话不超过一分钟、只回答几个字,可那证明他在抓心挠肝的惦记往外跑。

就像她有次生理期发烧,他来了明明做不了啥,但当他听出来她说话有鼻音儿时,大半夜的和苏玉芹都敢撒谎说哥们有事儿,然后跳墙进来的,也没敲门折腾她起来,还给送来一堆药。

这说明啥?这说明那才是心里有你。男人要想见你,怎么都能找到方法挤出时间,怕就怕在他没那个心了。

发生什么了?苏玉芹最近很会哄?哼,她有那本事嘛。

再说再会耍贱又能怎样,只要是妻子的名分,基本就丧失了外面女人能给的刺激和新鲜感。而那两种能让人变年轻的感觉,又对男人至关重要。

那是……难道跟她时间长了淡了?

秦雪莲一想到“腻了”,她赶紧甩头甩没那倒霉念头,劝自己:

不会的,怎么可能?江源达那人她还不知道吗?那是个爱对别人负责任的人。不轻易接受别人,可一旦有人能走近他,他就会护住,不会轻易甩掉。

想到这,秦雪莲将手机重重地拍在茶几上。她还不信了,江源达还能永远不来?来一次就会恢复常态。

不慌不忙站起身,开始挂熨烫好的毛衫,同时打开了录音机放邓丽君的歌曲放松心情。

边挂衣服,秦玉莲还不忘边心里提醒自己道:

这才哪到哪,没出息,都多大岁数了?还像小女孩似的猜男人心思。

只要江源达不要她货钱,这二百多平的门市也不收钱,卖一件就等于白得,一件一百多,还不是那种花一分要一分惹人烦的。

她自由又不缺钱花,还能给儿子将来攒足够的钱,其他无所谓。

而且她是真的无所谓,能不能让江源达娶她都无所谓。她对当人老婆不敢兴趣,嫁人无非又成黄脸婆了。

她的目标可是:

让江源达心甘情愿的养着。他还那个脾气,老婆敢闹就让老婆滚蛋。至于苏玉芹,以后甭管知不知道她插足了,那又能如何?

农村出来不要求进步的家庭妇女,凭什么那么好运?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花男人钱,还挺心安理得。又生了个一屁崩不出个响的东西,还是个死丫头居然没被江源达嫌弃。

哼,就那江男,也就是好命姓江吧,怎么补课都是大白鼠一个,照她儿子差远了!

行了,真有那天,那对母女的好运也结束了,下半辈子就窝窝囊囊谨小慎微的守着小家吧,爷们几点回家都不敢问。

哎呀,这样一想,心里舒坦多了。

秦玉莲跟着邓丽君的歌声唱到:

“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待,虽然已经是百花儿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我在等着你到来,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

……

江源达根本就不知道秦玉莲给他发短信了,手机压根儿就没掏出来。因为他和好友大老李,在忙着安慰另一个好兄弟老姜。虽不是同一个姓,但他尊称一句大哥:

“大哥,别上火,先安抚住孩子。孩子知道那事儿不要紧,你是他亲爹,他还能大逆不道告诉嫂子?没有谁家孩子是盼着爹妈离婚的,你儿子又不缺心眼。”

老姜仰脖一口干了半杯白酒,辣的冒出鼻涕眼泪,使劲摩挲一把脸嚷嚷道:

“他比缺心眼还缺心眼!你们是不知道啊,他确实是没告诉他妈,但那小兔崽子敢威胁老子了!让我和董丽赶紧断了,说他现在正祸害董丽她妹呢。”

江源达端酒杯的动作顿住。

另一个好友大老李也傻了:“啥?”

“是真的。才他娘的十八啊,王八羔子!

还说三天内我要不和董丽拉倒,他就姐俩、他就董丽和董雪一起……

我家那疯婆子好像也有点儿神经了,最近老看着我,怎么办?兄弟们,到底怎么着啊?给拿个主意。我总不能给亲儿子腿打折,也不能被媳妇天天看着不出屋吧!”

江源达有些被恶心着了。老姜那是生的啥儿子啊?太他妈混账了。

大老李咂摸了一口酒,摇了摇头道:

“所以说嘛,早知今天,你养啥二奶?再嫩能有一次换一个新鲜啊?

你看兄弟我,多省心。在外面该玩玩,钱上说话没牵绊。每次出门上货都开心,在家还能让老婆开心。

老姜,不是我说你,出轨出到让孩子发现,真是赖你没出息。你两个家两面跑,这种生活算个毛?不累吗?咱爷们活就活个痛快,搞个女人还提心吊胆。

你那媳妇可和江老弟的不一样,那嗓门那泼式劲儿,知道了真能废了你。”

“大老李你他娘的,这是劝吗?少吓唬我,你走走走!”

“别急啊,你媳妇那,我给你出个妙招。你儿子不还没说吗?你媳妇不就是瞎怀疑吗?你这么的,她只要啰嗦发神经,你就给她扔床上。她要真急眼你也别缩,女人嘴硬的时候,就是咱爷们该硬的地方硬的时候。让她舒舒服服,百试百灵,完事儿就消气,哈哈哈。”

江源达听的一脸嫌弃,可老姜却听的一愣一愣的,当取真经呢:“那我儿子呢?”

“咳咳,兄弟就能帮你到这。这都独生子女,老子缺儿子缺怕了,一直就没赢过,没斗争经验啊。”大老李说完就站起身:“行了,江老弟,咱俩撤吧,太晚回去咱后方该不保了。”

“嗳你们俩,够不够意思啊?!”

“最后送你一句话,你儿子十八了,他现在犯罪可得负刑事责任。”

大老李这话,只让老姜再次愣住,却让站起身的江源达心里一震。

所以等他回到车上,发现有短信时,秦雪莲发的啥内容根本没看清,心不在焉地回了个“嗯”,然后就清空收件箱。

满脑子都是:

一,他家是闺女,干不出那种糊涂事儿。二,男男性格摆在那,知道了也不能做出啥过激犯法的行为。三,他们父女关系不错。四,还有啥来着?

江源达有些心慌意乱地开车,等回了家,刚打开家门,就发现他媳妇没有像往常似的在擦地,而是在跳舞,不,准确地说在练习舞步。

“呦,你回来啦。”说完,苏玉芹招招手意思下,就跟闺女继续唠嗑道:

“男男,妈是不是太笨了?人家你秦姨一学就会,快三快四慢三那些交际舞跳的可好了。听她说,前些年还参加过什么表演比赛呢。”

然后江源达就听到她女儿意味深长地说:

“妈,跳交际舞得有舞伴吧?参加比赛得有合作很久的男舞伴吧。您可别说是她以前的丈夫。

多年夫妻,估计整容了丈夫都懒得发现,怎么可能会陪她跳舞?再说要真是感情那么好,会被踹?

那谁陪她练的呢。

哎呦,对了,还跳的特别好,那得搂别的男人多长时间能练出来啊。

您啊,太天真。真信她离婚不是自己的原因?确定不是她搞三搞四?

呵呵,去年她给娘家起了四间大砖房,那么问题来了,当初离婚不是挺惨?钱哪来的?

听说啊,是听说,妈,有个别离婚的女人,要想过的好,那都好几个老爷们一起养着。她天天在那店里,您知道她一天招待几个。

总之,我说的这些,您前后连在一起想想。我最信的一句话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苏玉芹急了,轻拍了江男后背一巴掌:“还总之?跟谁学的那些话,那该是个小姑娘说的吗?唠你秦姨会跳舞,你咋还往她脑门扣上屎盆子啦?人家钱自己挣的呗,卖的好,不信问你爸,老去你爸那拿货呢。”

江男回头,真就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爸。

此时江源达的那颗心吶,不止被女儿的话膈应着了,他还被盯的更慌乱了,脸有些绷不住道:“嗯”,就这一个字当回答了赶紧进屋。

进屋他第一样事就是给手机电池抠下来,随后才松了口气,脑子乱乱地躺床上沉思:

闺女什么时候说话那么咄咄逼人了?伶牙俐齿的,很陌生。

闺女那些话明显是针对秦雪莲。

为什么一个能在学校四处受欺负的孩子,忽然像换了个人,还说那话?啥意思。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他又赶紧摇了摇头,应该不能。

这一宿,江源达根本就没咋睡,直折腾到后半夜,又跑南阳台抽了半盒烟,越想越……细思恐极。

客厅里一片黑暗,他驼着背坐在沙发上,得出以下结论:

男男最近确实不和他说话,而且有点儿故意的。

男男今天的语态不同以往,那表情眼神好像看透了什么,闺女啥时候这么吓人了。

不行,再这么下去危险啊!

更何况他最近总有种第六感要有事儿发生,还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他似的。

江源达深吸口气,别不信第六感。要知道他那傻透呛的媳妇都常念叨一句话:直觉可准呢。

所以,不管是他今天敏感了,不管闺女发没发现,不管是说给他听还是无心的,他?

他确定一点:反正不能沦落的像老姜那么惨,不能让女儿把他当仇人的可能性出现,一丝一毫都不行。

至于秦雪莲……

嗯,舞确实跳的好,不过得说闺女那话还真有几分道理,到底是跟谁抱在一起练的呢,他从前还真没想过这问题。这很不像他啊。

唉,闹心,你说当初他扯这事儿干啥!

江源达用双手搓了搓脸:

行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他明天去秦雪莲那,先告诉一声最近事儿多,不会过去,别和他联系。

然后仨个月五个月的不去一趟,慢慢淡了,她要不傻就应该明白是啥意思了。大不了,再搭些钱,跟他一回,就当散伙费了。

正文 第十五章 想挣扎又无法自拔 第二天早上,江源达精神不济地照常早起,想给去跑步的那娘俩做饭。

苏玉芹看向路过她身边的丈夫,疑惑道:“你昨晚没睡觉?”

江源达突然间无力极了。他睡没睡觉,枕边人居然不知道?长心了没有?!

“没。”

“那咋不睡觉呢?我发现你这人可真是,还劝我呢,我看你比我心里还搁不住事儿。那十三中不是答应要闺女了吗?是你不愿意让去的,那到底是换不换新环境啦?”

江源达更无奈了:“你别说话,行吗?我脑袋疼。”

苏玉芹继续犟:“脑袋疼啥,多余的事儿。你就想着最起码十三中能给垫底儿接收,那慢慢寻摸呗,不睡觉纯属自找的……”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那都抢对象给人一刀的地方,能去吗?未成年人保护法,有时候是保护有时候真是!一个个虎了吧唧的,多吓人呐?岁数小都不知道深浅的玩应,你去吧!”

苏玉芹打蔫儿了。

还是江男换好了衣服打开卧室门,沉着小脸道:“喊啥?”

苏玉芹立马小声跟了句:“就是,你爸老跟我喊。”然后娘俩就挎着胳膊下楼了。

江源达一手扶额,一手抖搂围裙想围上做饭时,家里电话响了。他这才想起来手机还没开机呢。

接起电话嗯嗯了两声,只看他忽然像恢复了元气般激动道:

“哪?德强?我真是没想到,主要是没敢想!得考试啊?借读一学期?老孙吶,这就挺谢谢你的了,真是给哥们当事儿办了。考就考呗,我闺女学习还可以,还能给她爹考倒数?多少?行,哈哈,这就挺好。我看咱俩也别电话唠了,咱见面细聊。”

挂了电话后,江源达激动的将围裙扔在沙发上,他赶紧去卧室找存折。又穿戴好站在北阳台,冲一圈儿圈儿跑步的苏玉芹喊道:“我走了,你娘俩自个儿吃吧。”

“啊?”

江源达没再回答,而是看向女儿的方向,脸上是打心眼里的高兴。

爸爸不说,爸爸晚上给你个惊喜。你老爸虽然不是当官的,可照样能给你送进……那词叫什么来着?对,贵族学校。

远处的江男,似有所感般也停下脚步望过去,她呼出一口哈气:今天不会又泡汤吧。再这么磨蹭下去,她就要开学了。她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

中午,和女儿分开的苏玉芹,正搭载任子滔妈妈的本田车回家,她坐在副驾驶很犯愁地说道:

“你也看出我家男男在减肥吧?她以前最爱吃火锅啊麻辣面啥的。啧,你瞅瞅刚才,面条吃那么两口就撂筷儿,下午还得补课呢。”

林雅萍看了眼倒车镜转弯儿,笑呵呵回道:

“那给孩子吃粗粮呗,大饼子啊啥的不胖人。我知道一家。嗳?就你家老房子那,平房门市那个。十四道街身后有个哑老太太,她做的特别好,上回王嫂子还给我们带了呢,子滔吃了六个,我后来又特意去了两次。

对了,你家门市那拆迁有信儿没?我看那边楼盖的可多了,就你家那一块夹在里头呢。”

噢,雪莲租的门市那啊。苏玉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啊,都我家那口子管。当时买的时候我还后悔了呢,那么大面积租不上价,你说便宜租给别人还亏得慌。后来得亏我老家有个姐妹儿来了,租她便宜点儿就便宜点儿,心里平衡多了。”

苏玉芹说完,又想了想,觉得总蹭任嫂子车怪不好意思的,说道:

“明个儿我要去那看看我那朋友去,到时候正好多买点儿大饼子,等给子滔也拿一些。是个哑巴啊那老太太?”

中午的地下批发城。

今天所有的服务员都能感觉到老板心情好。

江源达确实心情不错,还和弟弟江源景通了个电话,兄弟俩商量了一下,过些天老爹六十六大寿的事儿。挂了电话后,他靠在老板椅上,边抻着裤腿褶子边心想:

老爹都六十六啦;

闺女也要去更好的学校了。那娘俩最近好的跟连体了似的。呵呵,这才是小棉袄嘛。唉,欣慰啊;

至于媳妇呢,自从去了跳舞班,高跟鞋蹬上了,还知道今儿穿一套明天换一套对着镜子臭美了,挺好。

江源达停下抻裤子的动作,他看向来来回回路过店铺的三五人群:

大老李有句话说的对,男人要活就活的痛快,夹在中间算啥事儿?

他有妻有女还有个老爹能让他孝顺着,做人还是踏踏实实的好。

这一刻,江源达彻底下定决心,去谈一下,然后再也不瞎扯了。他站起身,掏出手机打给了秦雪莲。

同一时间,地下城六号出口的江男,双手正抱着热乎乎的玉米。

与其说是吃,不如说是在取暖。天天在这蹲着,她有点儿感冒了。

就在江男咬了一口粘玉米时,五岁的小男孩两手一起用劲儿,使劲掀起笨重的门帘子:“姐姐,目标走了,从十号口出去的。”

玉米瞬间掉在了地上了,背着双肩包的女孩儿一步三个台阶的往上跑。

“师傅,去道外,我告诉你怎么走,麻烦你快点儿开!”

她就是有种第六感,今天是真的。

“那前面施工盖楼呢,我就能开到……”

“给你钱,不用找了。”江男甩上车门子,她就开始在既熟悉又陌生的十四道街街头狂奔。

后巷里,哑婆婆正用干净的被褥捂住新鲜出炉的大饼子,她斜睨一眼,又看到秦雪莲家后门的粉色布条在飘摇。摇了摇头心明镜地想:

每次那男人来,粉布条就出现。这是在提醒店里没人,可以放心进去呢。

唉!哑婆婆刚叹完气,猛一抬头,就发现有个胖闺女站在她摊子前,正盯着那后门,眼神中是……

她心口一跳,仔细观察。

就在江男准备掏出钥匙要过去开门时,老太太更确定了,她一把拽住了江男,艰难地发着“啊啊”,又急着在江男手心里写字,意思是现在进去不行,秦雪莲正在后院守着呢。发现胖闺女不懂,她干脆咬了咬牙,指了指她家。

就这样,江男被带到了秦雪莲隔壁的墙下,旁边还摆着凳子。

一墙之隔,当听到江源达声音出现的那一刻,江男瞬间闭上了眼睛,指甲陷进了肉里。

还是那个哑婆婆拍了拍她的肩膀,且看到胖闺女手上还握着相机后,机智地把喇叭调到最大声。

因为老太太知道拍照有咔咔声,她觉得亲闺女还是别听见不该听的好。

傻孩子,人生路长着呢,别让那糊涂事儿伤自己一辈子,不值。

江男是在“大饼子嘞,热乎乎的大饼子”的喇叭声中,踩着板凳攀越上墙的。

正文 第十六章 会失去什么 就在江男一跃而下的那一刻,墙的另一边,哑婆婆在双手合十地祈祷着。

她一把年纪了,认为自己早就看透了男人这种生物。

那种事儿,做儿女的,可以被动知道,可以听父母告知,可以听这个说那个说,唯独万万不能去抓。

傻孩子,奶奶知道你一定绝望着也渴望着父爱,这两种感受扯的你心口窝疼吧?要不然你刚才不能哆嗦成那样。

但你跳下去,就会意味着失去了,回不去了。

你会把那个人推的很远很远。他会恨你。

那恨里有让他无法在儿女面前再抬头的羞耻感,更有恼羞成怒对你的心寒啊。

……

院子里,已经贴墙蹑手蹑脚溜进仓房里的江男,正站在几个废弃的模特中间。她望着江源达伟岸的背影,死死地咬着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儿。

这几天在地下城等待的时候,不是没有期待过。怎么不去了?难道是因为她重生有什么变化了?他会不会就此变好了?

可今天连卧室都没进呢,窗帘也不拉,她爸现在就能被秦雪莲一把搂住脖子,还两腿盘在他的腰上,他不推不搡,任由那臭不要脸的趴身上。亲密的,她恨不得眼瞎了!

原来人的心脏真容易碎裂,原来亲眼所见是这种滋味。

江男举起相机,一张连着一张的开始拍照,他们哪个动作亲密她就拍哪个。

她告诉自己:

别手抖,就这样吧,再次失掉上一世也惦记到不行的父亲吧。他们父女的缘分就这些,她没那个福气能在结婚当天接受父母双双的祝福。这就是她的命。

江男的心在烧灼着沸腾着时,走进卧室里的俩人,其实并不像她拍到的那样,也并没有出现来不及等就进入激情天堂的阶段,甚至气氛有些僵。

因为江源达说:“下来,别这样。”

秦雪莲尴尬地将两腿从江源达的身上滑了下来,她莫名的有些心慌。

女人的直觉让她有种预感,也就乱了方寸急于解释道:

“源达我没喷香水,口红也蹭不到你衬衫上。”又不安的伸手,急着想摸江源达的脸,但后者一躲,她只摸到了头发,还给自己找台阶道:

“对,发型也不能弄乱了。其实姐姐不会发现的,每次我都很小心。你今天是怎么了?”

江源达被秦雪莲这讨好的语气,弄的心乱了一拍。

他也想起了每次离开时,秦雪莲确实会小心翼翼地给他整理衣服头发,会提醒他掏出手机清空通话记录,更会让他放心的说上一句:毫无破绽,然后才放他走。

这女人,还算体贴。

江源达换了没那么冷的语气,率先坐在床边,背对着院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你也坐。雪莲啊,我今天来是有事儿跟你说。”

“嗯嗯。”秦雪莲连连点头。

“最近家里店里,还有你芹姐她爹娘那,四处都是事儿。

等男男开学了,我还得回趟老家,帮她爹娘那面儿修修房子。

时间上,我嘛,基本就不能来了,你就别给我发短信打电话了。

一个是身边总有人在,再一个是你芹姐有时候跟着,我也不能接,对吧?短信啥的我本来也不太会用……就是不方便,你明白我啥意思吧?”

秦雪莲低头间指甲抠着掌心。有啥不明白的?这是要缩回去了。

苏玉芹!你特妈的最近到底干了什么?勾的江源达又开始顾上大家了?

呵,江源达,你个可笑的男人!你想脱裤子就脱裤子,但你现在想穿上玩够了可没那么容易,反正你比我心虚害怕。

秦雪莲眼睛极快地眨动着,心寒都顾不上了,心里在翻搅怎么回答:

他既然没说的那么透,那她就跟着装傻吧,只关心该关心的。如果现在又哭又闹的挽留,只会说明她彻底懂了分手的意思,那会让他更放心的马上走。

不行,再心寒也不能冲动。

而此时说完那番话的江源达,他没观察身边人的表情。说完后,边等答复边低头摆弄衬衣袖扣,谜一样的沉默着。

秦雪莲开口前,先清了清嗓子,语调更温柔了,抬脸道:

“源达,其实我联系你不是有事找你,你也知道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我就是想让你来看看我,哪怕路过瞅一眼也行。要不然我该惦记了。你是不知道我们女的,你一没动静吧,我总爱往不好的地方瞎寻思。”

说着说着,她眼圈儿红了:“那行吧,这段日子我会好好的,你开车注意点儿安全。唉,其实我这也是瞎操心,你有姐姐呢。”

男人尴尬地“嗯”了一声。

“但是源达啊,你说我不找你吧,这也做不到啊?

你看这眼瞅着就三月份了,换季那些新款衣服啥的怎么办?

你别这样行嘛,该抽空还得抽空过来嘛,你不在我怎么办啊?”

江源达心里有些不舒服。不知为何,心里是第一次冒出果不其然四个字。答应的倒很利索:

“行啊,等厂家那头把夹克衫啥的发过来的,到时候我让店里来俩人,给你送来,你就不用过去了。”

说完,江源达就准备要离开,却被秦雪莲一把搂住胳膊祈求的对他摇头。那胸,蹭在肘关节上,热热的,女人脸上挽留的意思也很明显。

但他坚持道:“我真得走了,晚上约了人。”

“可你好不容易来一回,别这样行吗?哪怕陪我说说话,五分钟。”秦雪莲带出了哭音,她扑进了江源达的怀里,这一刻的情绪也算真情流露了。

她双手紧紧地搂着男人的腰,眼泪一滴滴掉落道:

“你别不要我。你不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

以前我在娘家,觉得自己就是个干活的命。你结婚后,我又嫁了个那样的,离娘家八十丈远。洗衣做饭生孩子,日子没盼头。

我没想到老天让我们真在一起了。我知道我是偷姐姐的,但我太羡慕她了。

你那么好。是你领我喝没喝过的咖啡,是你让我感受到岁数大的人也能被人拉着手登山。我穿什么衣服,不再是没人注意。你不懂,当初我离婚非要儿子,那时候说实话,都觉得要活不下去了。

我不敢贪心,这样就好,源达,这样都不行吗?”

江源达没回答,他是倒退着走出房门的。

他得一边推着秦雪莲,一面尴尬的落荒而逃,所以路过院子的他,表情很是复杂。

大门关上那一刻,他不知道身后的女人在一脸愤恨看他背影。

更不知道在他路过的黑暗处那,有个女孩儿此时是一副恨不得吃人的表情。

十五分钟后,一直猫在仓房里的江男,听到屋里有杯子炸裂和摔东西的声音。

她好像忽然被这声音安抚到了,给模特穿寿衣的动作不抖了,掏出口红给模特补妆的眼神也带着欣赏,她甚至轻拍了两下模特的脸蛋,自言自语道:

秦。贱人,先吃点儿小菜爽爽胃,收拾完我爸,我就给你上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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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苏玉芹一脸怔愣地看她家房门:

闺女反锁门了,是为防她?

……

狭窄黑暗、被遮的密不透风的储物间里,地上摆放着三个脸盆,盆里有水有溶液。

破旧的架子上还摆放着仨闹钟,屋里拉着一根长绳。

屋里的江男正在冲卷,她把胶卷倒回来才打开相机片仓。

而地上的脸盆被她当显影罐用了。

只看她在闹钟的提醒下,一会儿用温度计量量,一会儿举起来看看。

她又用镊子夹着胶片放入显影液里,边搅动边默数十秒钟,蹲在那等了一分钟后继续搅动,一次次像重复机械动作般。

几次三番下来,七八分钟后她准备冲洗了,放入定影液等待。

水洗、晾干、拿长尾夹将照片一张张夹在了绳子上时,她抿紧唇。

不知那些影像在相纸上慢慢浮现时,会是什么样。

不知她那位父亲大人,当看到这些由女儿亲自洗出来的照片时,会是什么反应。

从天还有点儿亮,直折腾到天黑透了,江男才出现在客厅,重新穿好了棉服:“妈,我出去一趟。”

苏玉芹先是看了眼储物间门上的锁头,接着才抬头看闺女,表情有些复杂:“这么晚了,又干啥去啊?”

江男咬了咬牙,回道:“跟我爸约好了。”

“啊?”这回苏玉芹表情正常了,她挺惊讶:“你爸晚上不是请人吃饭?叫你啦?啥前儿跟你说的?”

“说给我吃点儿好的。妈我走了。”

江男含糊着赶紧换鞋开门,身后是苏玉芹碎碎念的嘱咐声:“那你打车,听见没有?知道哪个饭店不啊?你这孩子,倒是先给你爸打个电话再出门啊。”又小小声嘀咕了句:咋没叫我一声呢,啥时候的事儿?

出了小区的江男,伸手拦住出租车,报上地点,她准备再次返回秦雪莲那。

依旧是那条后街小巷,可这次江男是用钥匙打开了后门。

她看了眼窗帘后面那影影绰绰的身影,钻进了仓房,扛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塑料模特,又强迫症一般还用眼神扫了扫院落,目测丈量了下正中间的位置,才将模特摆好。

她倒退出这里,在要关好门时,掏出个大石块。

就在江男准备砸出个动静引出秦雪莲,一歪头就看到两手插在棉袄袖子里的哑婆婆。

老太太左右观察了下,才走上前。

又像白天一样对江男摇了摇头。又像白天一样,用温热的手给江男拉进了她家。

江男看了眼偌大的房子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她明白了,哑婆婆是一个人住。

“奶奶,一会儿那院儿乱喊乱叫的,您别怕。就是警察来了……”

老太太急摆手,还先一步给搬出了凳子。意思是孩子你扔吧,奶不怕。

一个大石块砸在了隔壁的窗户上。

哗啦啦玻璃碎裂的声音里,夹杂着秦雪莲连声尖利地“谁啊?谁!”随后是开门声,然后是女人似喊破天际的尖叫声:

“啊!!!”

她只喊了这一嗓子后,就像失声了般,就像失去了全身力气般,腿软地摔倒在门槛上。

秦雪莲感觉自己头皮在发麻,浑身的汗毛也全都倒竖了起来。

因为院子正中间,那里好像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一身整齐的寿衣,没有眉毛却有着鲜红鲜红的唇,脸上还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伸着手,正指着她。

而此时,江男已经郑重的对哑婆婆鞠了一躬后,消失在夜色中了。

……

江源达接到闺女的电话很高兴。

正好酒局散了,感谢话说差不多了,他也着急回家和闺女媳妇显摆呢,结果没想到闺女找他。

开车去往约定好的公园时,江源达是有点儿纳闷的,但喜悦还是大于了其他感受。

因为闺女电话里说:“我有话想对你说,但不想告诉我妈。”

啥悄悄话呢?能对爹说、不对妈说的?

对喽,前些天,他爷俩也算有了小秘密,他帮闺女出头打那帮小兔崽子了。孩子要彻底地和他诉苦?还是啥?

反正甭管是啥事儿,都有爸呢。

到了指定地点,江源达一眼就望到了路灯下笔直站在那的闺女,撂下车窗喊道:

“男男?啥时候到的?爸不是让你去街边奶茶店等会儿嘛。快,上车,外头冷。”

“你下来。”

“车上说,你这孩子,不听话。”

“你下不下来?”

“好好好。”

江源达下车前,还不忘把副驾驶上的档案袋带着。刚走到江男跟前儿,就发现闺女皱眉头嫌弃他身上有酒味了。

他喝了些酒,表现比往常略显兴奋,不但没说我这是为了谁啊,倒笑呵呵有些讨好地递过去道:

“看看,是啥?德强啊姑娘,爸喝点儿酒就喝点儿酒呗,你皱啥眉头。高兴不?意不意外?赶明你跟那任子滔一块堆儿上学了。”

没有等到女儿爱夸赞的那句“我爸最好了”,江源达心里有点儿不好受。长大了是不行,小棉袄漏风,没小时候可爱。

唉,关键是不夸就不夸吧,那怎么还板个小脸儿不说话。

“咋了?咱家发生啥事儿了?你那傻舅舅惹祸啦?”

江男笑了。

江源达松了口气,看来家里没大事儿。

可这口气还没松彻底时,江男说:“我也有东西要给你”。说完递过去一沓照片。

江源达在接过之前,还疑惑地扫了眼女儿的脸。这才用微微倾斜的角度,掌心摊着照片凑到路灯下面看。

第一张就是今儿下午,秦雪莲骑在他身上的景象……男人的指尖瞬间捏皱了照片。

而江男,此时用刚才和她爸一样的表情,笑着上前问道:

“你意不意外?”

江源达喉咙动了动,好一会儿没发出一个音儿,他不可置信的和女儿对视。

江男又拿出一沓子纸递过去,这次江源达连接都没敢接。

江男却自顾自说道:“这是赠与合同。家里的不动产要给我过户,你存折里的钱全给我就算完成交付。至于你的货,我会去库房点数,上价多少卖价多少,每一件都是我的。也就是说,无偿将你所有财产必须全部转移到我这。而我的交换条件嘛,你只要做到这些了,我保证不告诉我妈。”

江源达踉跄着后退两步。

江男却不放过他继续说道:

“赶紧签字,签完了记住了,民法通则第十八条:除为被监护人的利益外,任何人不得处理被监护人的财产。要是敢侵害我的合法权益,敢花我的钱给别的女人,我会起诉你赔偿损失,承担责任,去法院撤销你是我监护人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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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能给的就这么多 江源达彻底酒醒了。他觉得自己此刻真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看着陌生的女儿,他问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是我念小学时,你教的。”

“好,好,好啊。”

江源达一连三个好,还不停地点头。表情上更像是在嘲讽自己冷笑,食指又指向江男手上的那一沓子合同:

“那这个呢,这个也是我教的?来,来告诉告诉你爹我,你是咋想的。”

说完,他如赌气般一屁股坐在花坛上,那台上冰凉冰凉的,还有存雪在。

可江源达却觉得,这世间再凉也凉不过他的心了,心如冰窖。

江男整个人看起来很淡然。她目视前方,答非所问道:

“我有一个想了很久很久的问题。因为你从没教过我,所以我很苦恼,也很纠结。”说到这,她才看向她爸:

“将来,如果我的男朋友或者丈夫,背着我跟别人在一起了,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江源达瞬间低头看向一边,他打算回避这个问题。

但江男却抿了抿唇角,忽然激动地叫道:“爸!我想听你的答案。”

好一会儿,过了十分钟之久,就在江男认为他不会回答时,作为父亲的江源达开口了。

他用很平静的语气,用自己难以启齿的羞耻事儿,算作给女儿全部的爱,给了答案:

“如果是男朋友,就让他滚蛋。

如果是丈夫,你就先管好钱,再去找他谈。

这世道生活难,女孩子更难。离开谁能行,唯独没钱转不开。

你要记住,一个女孩儿,无论到啥时候,都要钱财上面有保障,然后再和人谈感情。

因为男人要是变心了,他要是一旦不跟你谈感情了,他也就基本不会跟你谈财产了。”

江源达说完就站起身,走到江男近前,接过合同:“我考虑考虑,行吧?”然后极快地转身离开,不想让江男发现他早就泪湿眼底了。

无须问了。

与其说,女儿是在管他要答案,不如说是在给他答案。

发现了,不声不响地跟踪、偷拍、摊牌,跟他谈判。

这一系列的行为就像他告诉女儿的那样,趁着还有情在,赶紧谈财产。

这是在给她妈要保障,这是只要妈不要爸了。

家里那点儿钱,如果写他名、写苏玉芹名,要是真分开离婚了,他就算再有错吧,也能分点儿,因为那叫夫妻共同财产。

而他养的好丫头啊,他用双手托起来的孩子啊,估计是发现后就开始研究,估计挠破头在天天琢磨:

不甘心,不能让爸爸得一分一毛。那怎么才能让爸爸净身出户的彻底呢?

然后那孩子就想到了这个妙招,都写上大名江男。这样离婚了,她跟谁,不言而喻。财产也就全成了苏玉芹的。

看看他闺女,一步步算计的,是不是挺出息?挺能耐?十六岁,好一个十六岁。

江源达拿钥匙开车门。

江男在他身后喊道:“两天,我只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咱俩要么房产局见,要么告诉我妈咱仨面对面谈。如果这两天你有转移财产的迹象……”

江源达没有等江男说完就坐进了车里。他听不下去也受不住了,踩死了油门一溜烟的离开。

……

昏黄路灯的照射下,有一辆黑色捷达车忽然打转向灯靠边停车,孤零零的停在那半个多小时了。

车里的男人,在拼命地捶打心口窝的地方。手机在发出呜呜连续震动的声音,他也像是没听到一样。

江源达趴在方向盘上,一边呵呵的笑出声,一边红了眼圈儿,脑海中全是女儿小时候梳着两个小辫子的模样。

那时候他只要一下班,女儿就会张着双臂扑着跑过来让他抱,口头禅是嫩着小嗓子喊的那句:

“爸爸,爸爸。”

“爸爸,我考了一百分。”

“我爸爸最好了。”

如今,他养的闺女这样对他。

要所有的钱,她咋不想想,他本来就是为她挣的啊。

自打闺女出生,他就头拱地的干活多赚钱,和苏玉芹一直以来都很节省。

因为谁说只有小子将来结婚盖房?养丫头才最操心最费钱啊。

他怕将来孩子嫁进婆家被人挑剔,他怕女孩子将来吃辛苦。

到那时,闺女成了别人家的了,他和她妈又不能陪着。他们成了老丈人和丈母娘,不但不能指手画脚,估计都得求着人家对咱孩子好点儿。

再万一,要是嫁远了,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回呢,拿啥傍身?

他当父亲的,能给的只有钱。玩命挣,就是为了赶明儿让孩子有底气不挨欺负。

可闺女居然这么着急,拿这事儿在戳他心口窝,还提醒他说什么别转移财产。

嫌他这颗心没成筛子是吧?

他到底在女儿眼中成了啥?

他是犯了错,对不起苏玉芹了,可他没对不起闺女。

江源达觉得自个儿这颗心,简直被伤的透透的了。就像是、像是孩子丢了。

手机还在一会儿一震动地发出声响,他摇下车窗对着街面使劲一摔,电话立刻七零八碎。

秦雪莲听到嘟嘟的声,气的抡起斧头砸向塑料模特。她本来还想着,借着这机会,一定要让江源达过来陪着。

没报警,一是觉得有人恶作剧,还得是这附近知根知底知道她一个人住的,看她不顺眼罢了。如果再有下次,她决不绕过。

二是报警麻烦。她租的房子,警察指定得找房东,到时候江源达是能来,可警察也绝对会问,都谁来过?谁有这的钥匙?会添不少口舌之非,而江源达最膈应这个。

秦雪莲一边狠了狠实地砸碎寿衣,一边气的直哆嗦。

多好的机会,多好的理由让他陪着。怎么就不接电话呢!

——

江家门刚打开,苏玉芹就上前小声问道:“你骂孩子啦?怎么吃个饭你爷俩还能分拨回来呢。”

“她这么说的?”

“没,我猜的。那板个小脸儿回来的,你这又这么晚。”

江源达意味深长的和苏玉芹对视,弄的苏玉芹表情都不自然了:“这么瞅我干啥?脸上有东西?”

“没事儿。”在路过女儿房门口时,江男正好端水杯开门,江源达就跟没看见一样直接回卧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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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面目全非掌 江男是在苏玉芹看了看江源达又盯着她瞧的目光中,状似平常的倒完水。

但等到回屋后,她背靠着门,回想起她爸刚才冷漠的眼神,端杯的手有些颤抖。

抿紧唇另一只手攥拳,不停地捶打心口,感觉有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那表情、那动作,和之前在车里的江源达一模一样。

当父亲的,觉得今晚好像是丢了孩子。

而此时当女儿的,江男也忽然脆弱的一塌糊涂。

两辈子缺爹少娘。

就不能再往前几年吗?

没有秦雪莲,这人还没和爸爸发生啥。只有爸爸妈妈和她,她就会什么都看不见,她也一定什么都放下,她能做到假装天真地叫一声:爸爸。

……

这天晚上,注定会让很多人心绪不宁。

江源达半夜又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女儿的卧室门,一颗烟接着一颗烟。

他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虽然平静下来后,也退过一万步站在孩子的立场想了。

孩子维护她妈,岁数小做事儿极端了些,可以,咋的都行。但是那态度明显是不要他了,他过不来那个劲儿。

他还没岁数大呢,没成了闺女的拖累呢,就这么不要他了。

白眼狼个小混蛋,子不嫌父丑,她嫌弃他!心真硬啊,想再凑过去都不给她爹留个活口,还威胁!

苏玉芹在黑暗处披着件单衣,站在卧室门口。

好些年睡着了不起夜不失眠的女人,此刻她在不安地扭动着手。

这爷俩是真倔啊,装的都挺好,可是太像了。

到底是因为啥啊?她直觉怎么那么不对劲儿?

失眠的还包括隔了几栋楼不沾边的任家。

林雅萍大半夜扒拉丈夫:“我今儿嘴欠了。”

任建国以为媳妇说梦话呢,翻了个身。

“你倒是醒醒啊。我不是跟你提过嘛,有一次我去王嫂子那打牌,看见老江从他家门市后门进去的。我都打了一个四圈儿了,他才从后门出来。呵,头发还湿了,真行,跑别的女的那洗澡去了,就离婚那女的租的地儿!”

任建国立刻睁眼,回眸时还有些发愣:“你咋嘴欠的?”说完彻底清醒了,坐起身急头白脸道:“你不会跟弟妹说了吧?你是不是虎?”

“我没有,我提醒的特别自然,所以我才闹心。我觉得玉芹根本就没听懂。

我让她明天去隔壁买大饼子,她备不住真就买大饼子呢。哎呦,还得给我带回来一兜子,你瞧着吧。

真愁人啊,但愿能走个顶头碰,逮个现行。”

“我看你才是愁人。这种事儿往外露,没人谢你,老江知道了倒是会恨你。再说你这二年,也没跟弟妹走的多近,别吃饱了撑的。”

林雅萍拉下脸,横了丈夫一眼:

“你管不着。以前住多少年对门邻居呢,我俩啥时候不好了?

话说回来,这跟前儿有跟她关系不好的吗?那好脾气真是,我服。

我只是最近几年觉得和她没共同话题。

一唠外面花花事儿,她都不学点儿经验,还回回整句男男她爸不是那样人,搞的好像我愿意聊那事儿你就是那样人似的。

结果呢?哼,我们这些嘴碎的,没咋地,她一脑门绿。

唉!最近这不一起上舞蹈班嘛,又走得近了。越接触越觉得她可怜。

你知道玉芹今天说啥吗?还说那娘们是她好朋友呢。我当时真想掰她脑袋说那就是个不要脸的。

一面丈夫,一面所谓朋友。

其实她以前明明也是个宁为玉碎的性子啊,要不然不能那年月扛着大包被城管撵,抓着了挨揍都不眨眼。再看现在,丈夫拿她当二傻子对待!

不行,她今儿要真给我只拎回大饼子,没点儿警惕心,我得再接再厉往透了点。”

任建国急了:“我看你要疯。我们男的最膈应你这样传瞎话的。”

“这是瞎话?我看你是不想好好活了!我们女的最痛恨老爷们在外扯犊子,整死一个狐狸精是一个。”

客厅里,任子滔发型微乱、一身格子睡衣站在那。心很累:那万一江男知道了怎么办?

我们当儿女的,最闹心的就是名义上有家,而家却名存实亡了。

要说这一宿谁睡的好?被吓着的秦雪莲。

她虽然吓的不轻,睡的不踏实,偶尔还打两下哆嗦,但秦雪莲睡觉前还有心情换上真丝超短睡裙,且手机一直没关机。

她想着,打了十几遍电话,江源达动动脑就该知道她有急事儿。万一跟以前似的,半夜喝点儿酒和苏玉芹撒个谎过来呢,她得穿的性感点儿。

又是一天,清晨终会来临……

大清早,江家的饭桌气氛就很尴尬。

江男今天不但没有出门跑步,而且还破天荒的吃了主食。

江源达路过餐桌时,想起今早没给妻女做饭,以后也不用给那没良心的孩子做饭了。看看,都不抬头看他!

他脸色很难看地路过餐桌。被苏玉芹叫吃饭时,淡淡回道:“我不饿”,然后就换鞋离开了。

“闺女,你和你爸?”

“妈,你都磨叽第十遍了,我们并没有吵吵。”

说完,江男就一口汤一口馒头的,吃的一副风卷残云样,给苏玉芹看的掰完馒头却不知往嘴里放,直盯着女儿瞅:

“可你眼睛都肿了,跟妈说说呗?你不能这样,咋能啥活都不和我说呢。”

江男干脆放下筷子。吃的有点儿冒汗儿,她用胳膊蹭了把脸,这才直视她妈的眼底:

妈,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妈,我上午约了同学玩,先走了。别瞎担心,啊?”

站起身时,还拍了拍苏玉芹的肩膀以作安抚,然后就单肩背着包出发了。

江男是清晨六点,齐肩的头发扎成了马尾,出现在十四道街街头。

半梦半醒中的秦雪莲,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她瞅,刚一睁眼就被床边的人吓到了,尖叫着:“啊!!”

江男趁此上前,一把撕碎她的睡衣,连续咔咔猛拍完几张将相机扔向了一边。

“男男?你……”秦雪莲本能的想抢相机:“你要干嘛?给我!”

“睡觉穿超短裙,等谁呢啊骚货?!”

江男一把抓起秦雪莲的头发,拖着就给拽到了地上。

秦雪莲的脚还在床边搭着,身体却躺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扭头喊道:“你是不是疯啦?”

“穿这样等我爸呢是吧?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一手死死地将秦雪莲的脑袋按在地上,一手张开五指冲着面门就挠了过去。

正文 第二十章 恶魔 “啊!!”

秦雪莲感觉脸上被抓的顿时火辣辣的,她一边尖叫着,一面儿也伸出两手胡挠了起来,嘴上也挺忙:“c你妈的,**崽子,敢打我?!”

江男两手全占上了,一手按住秦雪莲的脑袋,一手正冲那女人的面门使劲儿,所以梳起的马尾辫真就被秦雪莲的十个长指甲挠乱了,且脖子还被挠出了血。

她不干了。被那女人一句“c你妈”刺激的……

死女人,死期到了还敢骂我妈?

江男两眼冒火。她现在的心理已经不是狠狠揍秦雪莲一顿,而是无法停止、改了初衷,血气上涌就一个念头:干死她。

“c你妈?!c你妈秦雪莲!c你血妈血血妈!!”

她借鉴了上一世婆婆骂街她认为最难听的话。然后干脆不废话了,因为有句名言叫能动手别吵吵。

江男由挠秦雪莲五官的女人乱撕打法,变成了泰拳。

她用身体的力量斜压住秦雪莲的上半身,一手攥拳狠命挥出,直奔秦雪莲面门。

这拳头挥的似带了风,打的秦雪莲当场眼冒金星、差点儿直接翻白眼儿。

身上只穿着破碎真丝睡衣的女人,歪着头,吐出一颗血牙。

江男没给她喘息时间,又是一拳挥过去,心想我让你装死,给歪着头的人再打正了。这次拳头是对准了秦雪莲的鼻子。

当看到那女人的鼻血缓慢流出时,她啪啪两巴掌正反面连续抽了过去,嘴上骂道:

“敢勾引我爸?敢抢我妈的男人?敢学戚夫人拆散我江男的家庭?那我今儿就给你这个人拆散了!”

拳头、巴掌、十指间全是秦雪莲的头发,甚至被气疯到用头去撞,敢伤了自己的江男完全豁出去了,所有会的招式轮番登场,只两分钟时间就打的秦雪莲一脸血。

躺在地上的秦雪莲,恍惚间看什么都是重影了。那句用塑料模特穿寿衣是你干的?那句是不是你那个王八妈派你来的?她通通来不及也不敢问了,更无须问了。

这是报复。

且她惊恐地发现,江男居然打着打着站起了身。

那死丫头要干嘛?啊?

秦雪莲脑中立刻警铃大作,觉得江男站起身更没她好果子吃。有种危险本能驱使着她,让她顾不上身上只挂着破布条,天旋地转间四肢并用开始往外爬。

心想着:得赶紧爬出去,让人救命。想到这,被打傻的人才反应过来,又扯着嗓门冲外面方向凄厉喊道:

“救命啊救命!杀人啦!”

江男慌了一瞬,她左右瞄了瞄,然后以极快地速度蹿到床头,按着了床头柜上的录音机。

录音机立刻用最大嗓门唱着:“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

在这歌声里,穿着黑皮靴的女孩儿放心了。

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门可反锁了。

她走到执着往外爬、伸手喊救命的女人跟前儿,右脚直接踩在了秦雪莲正挥动的手背上,狠狠地碾压,直撵的血肉模糊也不松开。而且看到秦雪莲是一脸惊恐抬脸看她的表情时,她的嘴边还挂着一丝笑给予回应。

知道怕了?心里爽极了,爽大发了的表现是又一脚过去,一脚踹向秦雪莲肩膀,掀翻后再接再厉,开始右脚猛力发功往肚子上踹。

一脚、两脚、三脚,踹的秦雪莲耳鸣失神、感觉此刻五脏六腑都扭曲了,一歪头被打吐了:“呕!呕呕!”

江男很嫌弃地把皮靴上的呕吐物,蹭在了秦雪莲半裸露的胸脯上。而后者此刻的心理已经恐慌到了最高点。

秦雪莲边吐边脑海中有种强烈直觉:她真能被打死,江男真敢活活杀了她。

不,这不是江男,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蔫到不行随窝囊妈的十六岁孩子。这是个恶魔,这是索命来了!

秦雪莲缓了口气。她想发誓说再不会不敢了时,刚要开口,江男真就向她证明了求不好使、确实是来索命的事实。

因为十六岁的女孩儿将人踹吐了还不过瘾,她打红了眼。

居然改抓起像破抹布似的秦雪莲让她站好,当实战练习的靶子般直拳、抓头、膝击,她全身似有用不完的力气,全套下来甚至将秦雪莲扛起来了,扛起就是一个过肩摔,像扔花瓶般甩了出去。

由于甩的劲道儿太足,江男自己还失去平衡连续向后踉跄了几步,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也就是在这时,求生欲望十分强烈的秦雪莲,终于有了机会,她正好被摔在床边儿,一咕噜她就钻床底下去了。

江男倒着气儿,冲床底下那个眼眶乌青、鼻血长流、浑身真丝布条的女人骂道:

“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出来啊?有能耐你就一直躲,能躲一辈子算你有本事,出来我就整死你!”

边骂边半跪在地上,她也试图往床底下钻。可她那么胖,钻的极其费劲儿,矮床是双人的、那面儿还是墙。

“我不,我不。”秦雪莲浑身颤抖不停摇头,嘴上神神叨叨念着:“你别进来别进来。”

“秦雪莲,听好了,立刻给我滚出这个城市。否则,下次见你不是打,而是扒光了给你扔中央大街上。”

“你?你这是犯法我要告你!”

“犯法?”江男伸胳膊就开始往床底下抓,吓得秦雪莲立刻躲避着尖叫了起来,被打到吓破胆儿的女人马上改口:“不告了不告了!”

江男倒乐了:“别啊。来,我歇会儿咱俩唠唠。咱得法院见知道不?因为我家财产改我名下了。你租我房子,拿我这么长时间的货,合同呢?给钱了吗?订货收据呢?滚出这城市之前,你得还吧?”

床底下的女人不可置信:“你?!”

“对,你被白玩了。

来,我再帮你分析分析。

这样,一会儿我走,你赶紧报案,不能白挨揍听见没?

呵呵,我满期待未成年人保护法,看能教育我多少天。

我更着急知道我爸会怎么捞我。

你说他那么疼我,能不能自己去自首啊?说你是他打的。

啧,不行,到那时,我可不能让他抢我罪名,我得等着你敢给我扔进去那天他的反应。

呵呵,你说他从此能不能视你为生死仇敌啊?

他给你没少花钱吧?是不是挺爷们?

那你得再尝尝他特爷们的收拾你全家。

估计凭我家的经济实力,你们去哪他能追到哪。他那人优点责任心强,缺点是责任心太强,爱一根筋。

他就我一个孩子,他闺女不好过,就冲他那护犊子劲儿,那得和你们秦家死磕啊,那你儿子就得去死!”

“还有……”

还有?秦雪莲抖的如筛糠般。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只会拿自己当筹码,来守护家 与此同时,地下批发城。

每天这个时间是最忙碌的时候,因为下面各市县来批发的老板们,手上正拿着各个店家的名片在四处选货。

可今天江源达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热络的周旋其中。倒是阴着一张脸坐在老板椅上,一副爱拿货就拿,不拿少废话的表情。

他点着货单子在按计算器时,店里年龄最小的售货员凑了上来,一脸不好意思道:

“老板,我想请会儿假。”

“干啥。”江源达头都没抬,不是好气儿道。

售货员怯懦:“早上起来晚了,没吃饭。我知道现在忙离不开人,可我有低血糖。我错了老板,主要是不吃饱了没力气,咋干活啊。”

江源达按计算机的手顿住,他缓慢地抬头看向眼前的丫头:不吃饱没力气,干活?

不知为何,江源达的眼前似浮现了他闺女那张胖脸。

他仔细回忆:早上走时,江男在干嘛来着?那孩子好像在狼吞虎咽的喝汤吃馒头。

不对,她最近不是一直在减肥吗?不是该数大米饭粒下咽吗?

江源达愣住。

“老板?”

江源达一挥手放行,接着他就慌张的习惯性想掏手机,找了一半儿才想起昨天把电话砸了,捞起固定电话就打到家里。

正要换鞋出门的苏玉芹,听到电话响还以为是娘家妈打来的呢。

“江男呢?在不在?”

“说是和同学约好了……”

“不在?啊?问你话呢!怎么不看住她!”

苏玉芹被暴呵声吓的赶紧将话筒拿远,而等她想回答时,那面儿已经断线,等再打过去服务员又说江源达不在。

她稀里糊涂有些魂不守舍的下楼,直觉让她的心极其不安。

林雅萍打招呼道:“玉芹,这么早就去买大饼子?”

“啊?啊。”刚想要返回家的苏玉芹站住脚。对,还答应给子滔带呢。

林雅萍抿了抿唇,心里叹口气,冲苏玉芹招了招手:“算了,咱俩一起去吧,我当溜达了。”

而地下城那头,想上货的熟客正好和江源达走个顶头碰:

“你好啊江老板。”刚打完招呼的男人傻眼了。咋的啦?跑啥,家里着火啦?

江源达启动车时,脑子里闪现的全是那天和朋友们喝酒时的画面。

老姜说:他儿子知道了,打击报复威胁到,要睡了他情人和情人妹妹。说他儿子放话了,宁可和爹共用一个被恶心着,也要收拾外面的替妈做主,否则咽不下那口气。

而大老李说:你儿子可满了十八,年轻人有时候冲动只在一念间,他要冲动够判的了。

那他家男男……

此刻江源达的脸色是青红交加,握方向盘的手心直冒汗儿。

他家男男,看到他和秦雪莲纠缠那一幕,居然能忍到把合同照片准备好再谈判。对他出手都那么狠,怎么可能会放过秦雪莲。

大早上吃饱了没影了,干什么去了?

江源达不敢再往下细分析了,他猛踩离合油门。为了稳定住情绪,甚至心里在自己劝自己道:

他女儿,十六年间一直性子慢吞吞,是个不会主动和人发生冲突的孩子。

即使再改变吧,是,他承认,最近变化虽然大,但绝对绝对不会冲动的对吧?那可是个全小区出名的温和孩子,不会的,一定不会!

就在江源达一脸慌张奔往十四道街时……

江男装作一脸疑惑,探头问床下的女人:

“你咋吓这样呢?我以为你身体上扛打,心理素质也能杠杠的呢。瞧你那怂样,这才哪到哪,咱俩还没唠你儿子呢。”

这回秦雪莲反应激烈了:“你敢?不是,江男,我求你了,我指定离你爸远远的。我错了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妈!”

江男立刻拉下了脸:

“少特么提我妈,你配吗!你个万人骑的东西!

还弄个供儿子读书是自立自强的母亲形象,你给自己设定的人设挺伟大啊?

你靠的是双手吗?靠我爸给你施舍的仨瓜俩枣吧。哼,还别说,给你儿子养的真挺好。”

江男又想起了上辈子那小亮开个本田雅阁去听演唱会,据说找个对象还是个大干部家的。

而她呢?凭什么?那些通通都是她家的,这就是该死的欺软怕硬欺负没娘的孩儿!

江男咬牙切齿道:

“秦贱人,你说就你刚才那贱样,穿这破布条的睡裙,我洗出来给你儿子看看,他会不会很喜欢?

啊,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还拍到了你贱贱的往我爸身上扑的样子了,贴着挤着简直骚气冲天!

就这些照片,你想想你儿子看到了能不能浮想联翩?

我再雇几个人,把你的照片往老家那么一发,流浪汉们能不能当**看?你爹、你哥、你姐夫妹夫们能不能人手一张?

关键是你儿子学校。对,得写上刘行亮妈妈的大名,发给他老师、发给他同学们。你可千万别和我说转学,转哪我找哪,谁让我家有钱。

我再雇几个混子时不常的,是吧?折磨折磨小亮同学。他的少年他的青春期他的整个儿人生,一定会来个大逆转。他会有惊人的变化,你期不期待?”

“c你妈的江男!你妈苏玉芹活该是个王八头,你爸就是稀罕我,你个小贱人!”

秦雪莲忍着全身的疼,用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脸色狰狞似吃人般在床底下继续嘶吼道:

“我就错了,就该给你爸生个大儿子,让你滚犊子。再给你妈下点耗子药药死,你落我手里,我磋磨不死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敢动我儿子,我就杀了你妈。你妈不得好死!嘎嘣温死!”

好哇,好。你上辈子就杀了我妈。

江男腾的站起身,让你藏床底下。她整个人被气到似要爆炸的状态,丧失理智般,居然徒手硬生生将两米大的双人床搬了起来。

“啊!!”秦雪莲惊恐尖叫着暴露了,没有了床的遮挡,她正恐惧的不知如何是好时,咣当一声,昨儿被那寿衣吓的,为了辟邪放枕头下的斧头掉到了手边。

天助她也,立刻捞起斧头冲着江男的方向挥舞:“我先砍死你,我先砍死你。”

而江男在看到斧头那一瞬,她转身跑了。

同时院子里也有了声响。

江源达是从隔壁哑婆婆家跳墙进来的。因为前后大门都被人反锁了,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要不好。

但他没想到会不好成这样。

江源达刚打开屋门就差点儿昏死过去,他也真想昏死过去。

音响在震耳欲聋的放着歌。

往屋里一看,床七扭八歪,角落里是衣不蔽体缩在那的秦雪莲。那位满脸血还在挥动斧头,好像念叨着:我要砍死你。一副精神已失常的状态。

江源达正急着寻找女儿的身影时,厨房里传来响动。

随后出现个头发凌乱、脖子有血迹、举把菜刀冲过来的胖女孩儿。

“男男?”

看到女儿这形象,江源达的眼眶当即酸涨的厉害。

他忽然意识到,如果有天孩子疯了,就是他造成的。

上前试图抱住女儿,江源达落泪道:“爸错了,爸真错了。别这样把菜刀给我,听话好孩子。”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敢当父亲面挥刀 在没跳进院子之前,江源达的观念依旧是:他只不过是犯了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罢了。

他有很多理由来证明这“通病”:

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上到各级别的领导、各公司的老总,天天电视见的大明星,下到道边的民工挣俩辛苦钱都去小姐房。

这说明啥?哪个层次的男人没犯过错误?没想犯错误?

一帮大老爷们聚在一起常唠的也是:有钱了,多几个女的不是正常现象?一个个心照不宣。

谁没点儿花花心思?哪个男的不想多玩几个女人尝尝鲜?高调的甚至会大声宣扬:老子有钱,情人多点儿,孩子多点儿,怕啥,又不是养不起。

所以啊,他是没守住底线,说破天他是不对,这点不否认。但他跟那些人比,是不是没到该死的程度?

至少,他从没想过不要妻子孩子,也不是对她们没感情。

那俩一个是只有苏玉芹在,才叫家。别看那娘们一天没心没肺的,那是左右手,手能断吗?哼哼一声,她都知道他哪难受的妻子。

另一个更重要了,那是他唯一的命根子。曾经苏玉芹不是没有机会要老二,也不是交不起罚款,是他说拉倒吧,万一生个小子会偏心,闺女该难受了。给这一个养好咱俩就谢天谢地。他想的很简单,男孩女孩不都是他的?他得给闺女当公主惯着。

要说后悔,真后悔了。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女儿根本没发现,而是由他来先一步察觉,觉得妻子和孩子有点儿怀疑了,他会不眨眼的马上断掉外面的一切。因为没有可比性,外面的随时可以舍去。

他可没想过像那些糊涂虫似的,让外面的赛脸,骑头上欺负老婆孩子。

是,他知道自己可以做的更好,也完全不用扯这一套,毕竟这些年各种场合见过的大姑娘多了,坚持的不错。

可到秦雪莲这,这不是跟她曾经在最真的时期,有过那么一阵懵懂的憧憬,寻思成两口子呢,关键又止于未说破阶段就那么拉倒了,有点儿遗憾。

挺留恋那阵儿吃完饭就去道口偷摸瞅秦雪莲。寻寻摸摸的,你给我递个眼神,我心情能好上一天。那样的时光,那时候真年轻啊。与其说留恋女人,其实不如说留恋自己,仅此而已,稀里糊涂的就上船了。

所以,以上种种,江源达真心觉得比起那些家外有家的,明目张胆包养的,外面的二奶又给生个抱回家的,比起这些会带来的伤害,他是不是没到让女儿恨死的程度?男男是不是不至于这个样子?

但此刻,一个从不在外人面前落泪的高大汉子,泪意从眼眶滚落那一刻,明白了:或许苏玉芹那能混过去。女儿这、至于。

江源达想上去抢菜刀,凭他的身高本可以易如反掌,可他两次脱手,主要是女儿情绪太不稳定,怕伤了她。

江男眼睛直勾勾盯着屋里的秦雪莲,她挥舞着菜刀嘶吼:“我要剁了她,我要剁了她!”转头又冲她爸喊:

“你刚是不是说错了?那你错了你去杀。给你,给你刀,她要给我妈下耗子药要药死我妈,她说要等我妈死了嫁你,好磋磨死我,还要给你生儿子!你们好好过,你满意了?你来是救她的是吧?!”

江源达一手搂住浑身颤抖的女儿,一手死死地把住江男冰凉的手,商哄:“怎么会,你听爸说,不会有那一天。咱三口人好好的,你听话。我不救她我是来揍她的,我拿耗子药先药死她行嘛!冷静点儿闺女,你妈啥事儿没有,咱为她不值!”

这话刺激了情绪已然炸裂的江男,她妈啥事儿没有?她一双泪眼仰头看向江源达。

脑海中晃过苏玉芹冰冷的墓碑和黑白照片,晃过越是过年过节别人团圆的时候,她听着鞭炮声驱车一个人去墓地,墨镜下总是哭肿的眼睛,告诉一声:妈,我又长大了一岁。

晃过江源达再老二十岁的这张脸,她听说他住进了icu,在医院走廊狂奔,几次崴脚,鞋跟儿差点儿跑断,在推开门要叫出那声急切的爸时,居然发现是场恶作剧。

她爸在和叔叔们吃肉喝啤酒只为骗她来,她差点儿被气炸了肺。

一个个的,干什么都拿死威胁她,就会死是吧?

江男哭了起来:

“你错了,你们这个错那个错,我他妈才错了!

我先抑郁自杀行吗?我先作风不检点让你们操心行吗?那我现在跟你们说我错了,你们还给我家行吗?

你们是不是一高兴生了个孩子,觉得给她吃饱穿暖就行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和那些更可怜的孩子比,不该这样作是吗?

那他妈是因为人家根本就没见过幸福的样子!

而我,我见到过,我见了那么多年。我的小学作文都是,我的爸爸妈妈很爱我。我不要告诉爸爸妈妈有同学欺负我,因为我不希望妈妈对我说对不起,不愿意听她道歉因为疏忽让我得了热惊厥,不愿意看到你一脸愁容领着我四处求医。

我小小年纪,宁可胖的没自尊,宁可被人欺负的要死,我也瞒着,让你俩以为我很快乐。

别的小朋友放学不爱回家,而我是特别希望回家。你知道那家对我意味着什么?

你们给予完,一个说毁掉就毁掉,一个说撒手就撒手。你还伤心我要你所有的财产,是,我要,你也必须给。

我只要想到那死女人花过咱家一分一毛,或者还有可能花一分一毛,我都恨的睡不了觉!

我要花钱,买房买车买能买的一切,把你的钱花光,没有钱就没有那个啥啥都不如我妈的女人来拆散我家!你要再敢跟她联系,再敢对不起我妈……”江男顿了一下,忽然暴呵一声:

“c你妈的秦雪莲!”

话音儿落,菜刀就在江源达被说的失魂落魄时,毫无征兆的甩了出去。

一直蜷缩跪坐在角落里、拿斧头当防卫工具的秦雪莲,随着菜刀从面前飞过打在录音机上,咔嚓一声,她脑神经的最后一根弦也跟着断裂了。

在晕死过去那一瞬,秦雪莲想着:得带着儿子离这不要命的远点儿,越远越好。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真正意义上的重生 录音机扯着黑线,被砸在了瓷砖地面上,再没了声响。

窗帘缝隙间的一抹阳光,也照射在明晃晃的菜刀上。

旁边还躺着个人,一个身上有星星点点血迹且只挂着几根布条的女人。她在晕死前,连斧头都来不及放下,就那么握着倒下了。

江男是一边哭一边笑,一双泪眼充满嘲讽地看向一脸被震慑住的江源达:

“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吧?

那你再仔细看看,看看你养的那个曾经连见到小狗都绕道走的女儿,她是怎么不存在了。

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变成这样。

她会破口大骂会打架,甚至希望这世间最好都用拳头说话。都是因为你!

我恨死你了知不知道?我还管你叫爸?你凭的是什么?

我告诉你,我妈这是不知道,我也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她要是知道了提出跟你离婚那天,我就陪着她。

如果她还有那活力想再找一个,我不但不会帮你,不但不会是我妈的累赘,而且我双手支持帮她牵线都没啥问题。同时我就改口叫你叔叔了,江叔!等以后你老了,我去不去看你看我心情!”

江源达捂着心脏倒退两步,他闭了闭眼才沉声呵道:

“闹够了吗?我是你父亲!我对不起你妈,但我生你养你教育你,不愧于你。你跟我说这话?江男!”

喊到这,江源达彻底有些站不住了,身体摇晃着,心跳加速的厉害,男人那浓重的悲愤声指着江男的鼻子吼道:

“我都说我不会了,我改,你那合同字我也签,钱你想咋花咋花,我都依你,你还想怎么着?整死我吗?啊?

动菜刀,要是砍到人了,你让不让我和你妈活了!

求不好使了是吧?没完了是吧?这事儿就过不去了?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指我鼻子说恨我,还要叫我叔叔?江叔?我是你爸我是你爸!你个牲口八道的!”

牲口八道?

江男攥紧双拳,越挨骂她越咬牙切齿,一句不让回嘴吼了回去:

“你现在跟我讲道德伦常了?你都是一个违背道德的人你跟我讲这个?

欺负我妈眼里心里干净,拿她对你的信任在当什么?欺负我姥家人老实,拿人家女儿又在当什么。

你口口声声我爸我爸的,就是因为我爸才让我觉得男人说什么都是谎言,让我觉得男人现在好不不代表以后会一直好,嫁了人都要时刻准备全身而退,你知不知道!

就是因为我爸,才让我在对爱情憧憬的年华里,满脑子转悠的居然是他妈的怎么智斗小三的长篇!我的青春呢?你还给我!

就是因为你这个爸,他让我成了一个听再多狗血荒唐事儿也会淡淡回答还好的冷漠人。你这个爸当的真好。

我大逆不道?是你把那个孝顺的江男杀了。你亲手杀死了那个曾被你捧在手心里,希望她成为公主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现在成了一个百毒不侵的女战士,都快成十恶不赦的混蛋了。

因为她再也没有能信的人,她当不起淑女只能靠自己。因为她没爸,她就是没爸!谁家父亲会毁了女儿心里的一切希望?因为她从此没靠山,她要撑起她和她妈两个人的天!”

江男喊完这一大段后,忽然像泄气了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如小孩子一般哭了起来,嘴上呢喃着:

“我曾经以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原来你不是,你知道那有多毁灭吗?我曾经无数次强迫自己和你和解,可伤疤抚不平怎么办?我找不到方式能忘了,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给这些忘掉。重来你还这样,你还让我看见了,我当时差点儿想戳瞎自己的眼。”

“男男……”

差点儿要被气倒的江源达,他也不敢倒下也不能倒下了。他现在整个人甚至是被气的糊里糊涂的状态。因为江男有些话他能听懂,有些话他觉得那罪名是莫须有。

而此时他发现女儿的不对劲儿了,自己再难受也蹲下身拽女儿胳膊,男人的理智占了上风:

“你听爸说,快别这么哭了,啊?不行,你得冷静点儿,爸领你去医院看看,你这不对劲儿。听话顺口气儿!我不是答应你了吗?给你签合同,这就签,钱都归你,我指定再不联系那个女人了,以后就听你和你妈的行吗?男男,你别吓唬爸啊。”

江男仰头看向江源达,小小声道:“再别这样了行吗?就咱仨。我只帮你瞒我妈这一次,瞒这一次,我都替她难受。”

说完这番话,八年时间,包括上辈子也没再犯过的惊厥症,这一世江男犯病了,就当着江源达的面儿,直挺挺地抽了过去。

或许是太气、太恨、太累了,她抽的浑身无力、口吐白沫。

而她不知道的是,多亏晕过去了,要不然场面会更混乱,要不然她连这个喘息时间都没有,要不然她会坚挺着守护到最后。

因为苏玉芹就那么突然地闯进了屋里,因为当母亲的在隔壁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女儿的哭声,只一声就辨认出来了。

这天,在太阳光最强烈的时间段,一向温和好欺的苏玉芹,在得知丈夫和朋友在一起这个事实后,在精神世界完全坍塌的状况下,她一手抱住女儿,一手狠命按压女儿的人中,崩溃着喊出的第一句话是:

“男男?妈来了你听见没有?妈来了谁也不能欺负你!”

……

医院里,苏玉芹紧紧拉住江男的手不撒开。她谁也不看,没哭没闹。

看着熟睡的女儿,耳朵边好像在回荡江男特别好听的声音:

“妈,你看到了吧?我切个橙子都能切到手,您得跟着我,一直照顾我。”

“妈,我爸咋整我不管,我去哪您去哪。咱俩弄一轻松挣钱的买卖,我们再买一座大房子,看春暖花开。”

“妈,当年我姥姥说不看条件,就找个对你一心一意的,那她为什么会信我爸是那个一心一意待你的人?”

“妈,不要啥都为我爸想,太相信别人会出事儿。”

男男,妈妈当傻子当了半辈子,摊上这样的妈,你很累吧?以后不会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痛到不能选择 林雅萍坐在厨房摘芹菜,她摘着摘着泪滴毫无征兆的就掉落在一堆芹菜叶上。

任建国正好开门进屋,边低头换鞋边像往常一样说道:

“今儿咋没出去玩啊?我还寻思我回来挺早,你指定不在家呢。”说完就进屋了。

但一分钟后,一向粗啦啦的大老爷们又倒退了回来,他一脸纳闷微张着嘴:“你在抹眼泪?家里有啥事儿啊?”

媳妇没搭理他,他冲屋里喊道:“子滔?任子滔!你妈哭了知不知道?”

任子滔将手上的书放在茶几上,站起身时,表情也挺疑惑。

任建国教育他:“不能天天就知道学习,学傻了呢?你看看你爹我,没啥文化吧,但能把这些合作伙伴整的明明白白的,说明啥?说明你老子情商高。

你走向社会也是,学问只是敲门砖,当人上人得懂得怎么摆弄人。

就比如你妈哭了你都没发现?啥原因啊,知不知道?你这就是情商低的表现,且学着呢。”

任子滔两手插在裤兜里,探头看了眼林雅萍,冲他爸点头答应了:“好,我以后加强。”

这对儿爷俩都拿林雅萍哭,当每月一次悲伤春秋的表现了。

林雅萍却忽然哭着接话道:“漏了,老江那事儿露馅儿了。”

任子滔……

任建国:“啊?”

“我和玉芹去买大饼子,那哑老太太只放大喇叭,却一个大饼子都没做。

大清早门口还三三两两站几个人,在那议论纷纷说不知道谁家干仗,叮咣的,又是音乐又是哑老太太放的大喇叭,也确认不了谁家,我就觉得要不好。

玉芹一下子就听出男男的哭声了,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哑老太太一把拽住玉芹的手,大白纸上写着你个当妈的得出头。

完了,我就是想拦都拦不住了,我俩就翻墙,连滚带爬的翻墙……”

接下来,林雅萍就详细地描述她都听到江男说啥了,苏玉芹又是怎么差点儿软倒在门口,等拽开门一看,屋里已经撩倒俩了。

任建国听的着急:“然后呢?你挑重点说,老江外面那死娘们你就别提了!”

“去医院,都没时间干仗了。”林雅萍说到这一顿,眼泪下来了:

“男男那孩子平时笑呵呵的,你是不知道,抽过去是直挺挺的,口吐白沫,意识不清,啥啥都不知道了。

老江就伸手让孩子咬,怕男男咬到舌头,玉芹一遍遍掐人中喊男男名,那场面,尤其是他们两口子背着抱着孩子往外跑,一遍遍喊着男男啊男男,我的那个心吶!”

任建国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点了颗烟:“你就别跟着哭了。那到医院医生咋说的?能不能治好。孩子咋样了?弟妹那?”

“医生能咋说,一指望他们就会拽词,什么这么长时间没醒,可见抽一次脑神经会有很大的损伤,又说容易造成意识障碍又说再刺激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听的我心脏加速。

得亏男男中间睁了睁眼,抽的全身痉挛,她能有劲儿吗?就迷迷糊糊叫了声妈,完了又昏睡过去了,到我走都没醒。

可怜啊,最可怜的是孩子!

你们老爷们没想好好过日子,别他妈生孩子啊?

一个孩子,她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保卫那个家,护家护的都抽过去了,没告诉她妈,自个儿上门要揍那个该死的女人。

我现在才闹明白男男大清早一圈儿圈儿傻跑个啥呢,她那是怕揍不过啊。

十六岁,看到这些,让她将来怎么找对象?让她将来怎么相信人?

一个不认识的哑老太太都能白纸黑字塞玉芹怀里,上面写着你个当妈得出头。你说玉芹这一天之间知道这些,那心是不是被戳烂了?”

任建国哑口无言地抽烟。

任子滔沉默着歪头看向一边儿。

林雅萍只感觉心口堵的厉害,一菜刀剁在了菜板子上:

“那老江就该死,换任建国我就撕烂你!让我孩子看到这些!

他还啪啪给自己俩大嘴巴子,整那个景,最他妈不是人的东西了!

人玉芹说,江源达,那年月在外人眼光看,我爹在村里是吃香的人,我家孩子少,条件好。

你家破落户,你娘当年收人金戒指,包庇过下放人员,被全村人唾弃。

我初中文化,你小学没念完。

你家苞米面粥每人不能喝超三碗,我娘能半夜给我做粘米饭蘸白糖。

你看到求亲的条件好的都拎东西登门,你转头干活更卖力了。

我爹说,这小子心智坚。我娘说,这人能待我实在。

我们苏家没嫌你穷,就这样,进了你家门。

不会做你家的大锅饭,你娘在外面跟人讲究我,我娘听到了装没听见,当晚给送来一小袋大米,一袋子土豆,还提着二斤肉,就希望你家能好好待我,别欺负他们女儿。

过了多少年,我娘才提这些,说是当时要说的话,怕和婆家有芥蒂。

回回到了娘家,啥活不让干,就让躺炕头歇着,转头我娘又撵我赶紧回婆家干活。

看,这就是我苏家,我苏玉芹从未高攀过你,我爹娘教会我的也都是通情达理。

现在好了,你出息了,我伺候走婆婆,我爹娘还活着呢,你就能干出这猪狗不如的事儿。

你在我心里不是离婚,是丧偶。”

任建国听的心里也不好受,掐灭了烟头,仰头问林雅萍:“离婚?丧偶?那弟妹的意思是要分开?”

林雅萍气的不行,喊道:“她要离,我就不帮她哭了!我现在就帮她照顾男男,帮她去乡下接她爹娘,她想怎么着都行。”

又全身无力般,感同身受地耷拉着肩膀,捂脸哭道:

“我心堵得慌,老任,堵的都透不过气儿!

我都这样,可想而知玉芹呢。

我就不明白了,为啥都是当妈的让一步,孩子不也是你们老爷们的吗?

她和老江居然商量,男男要是醒了,就装作她不知道这事儿,是后赶来医院的,她得在闺女面前继续装笑呵呵的傻妈!

私下和我哭着说,嫂子,你说曾经有那么一双小手,在努力的想去抓住两只大手,抓紧了,就觉得幸福,我不能让那双小手怎么抓也抓不到吧。

她说她也已经不关心老江是怎么变成猪狗不如的,为什么要这样,和那个死娘们是哪年哪月哪日勾搭上的,为什么又一定是那个死娘们,哪不如她,她做错了什么让老江这样待她,通通不关心。

她只着急补上孩子心里的大口子。让男男把她不会活的那份额带出来,给闺女养的再回到十六岁的样子。

玉芹个二傻子,她心里的大口子谁给补?你们男的怎么这样啊,呜呜……”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时间才能解决离与不离的难题 任建国叹口气站起身,大掌拍了拍妻子的胳膊安抚道:“快别哭了,你瞅瞅咱家都让你哭的跟天要塌了似的,嗯?”

林雅萍吸了吸鼻子,使劲儿一拧身,她现在看谁家老爷们都不顺眼,包括她家这个,犟道:

“我是哭吗?我是被气的!

玉芹个窝囊玩意儿,她咋就不明白杀人就该死、战场上当孬种投敌卖国就该毙了、丈夫搞破鞋就该离婚,这仨都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原则问题。

那老江,狗吃屎,吃完一口还会再吃一口,因为他上瘾了!

一而再再而三时有玉芹后悔的,到时候她就不是心死了,是被膈应死的!”

任建国一脸不赞同,他偏心大兄弟江源达,拧眉道:

“啥玩意儿就吃屎了?你说话咋那么难听呢,那还不能给人一个改正的机会?蹲大狱的都让重新做人吶。

我告诉你啊,人弟妹都决定的事儿了,你少上她面前瞎撺掇。说那些解决啥问题?就剩给人添堵了。

再说谁知道谁家咋回事儿?要我说,这婚姻就跟牙一样一样的。

你牙一坏就拔掉啊?不得补补吗?不得吃两片消炎药对付对付看看能不能好吗?谁愿意上来就换掉原来的用假牙?那吃饭能香?”

“放屁!”林雅萍气急败坏一手掐腰,一手指她老公鼻子:

“那是牙?要我就重新找一个,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大活人有的是!就算找不着有钱年龄相当的,还找不着不搞破鞋的?任建国,你老说话向着老江啥意思?啊?你是不是跟他一个心思啦?”

任建国一脸急于给辩回去、还嘴笨百口莫辩的模样,只觉得女人说话完全不讲道理。

“爸爸爸,别吵吵。”任子滔一手一个,分开俩人:“妈,你也别跟我爸来劲儿啊,我爸多无辜。”

“子滔,你说你妈说的那是啥话?张嘴闭嘴就离婚,玩呢?老拿小话点化我,吓唬谁!

你妈从来就不寻思,那都上有老下有小的,那么好离婚?

别说孩子有病现在住院,就看那电视剧,情满珠江啊还是孽债啊是啥啊?那歌咋唱来着?等将来,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孩子一个是多余的,上谁家过年?

再说就是老家的父母,那都多大岁数了,听说姑娘摔个跟头都能成宿成宿睡不着觉上火,要是听说离婚呢?

我发现林雅萍你真是,就熊我的能耐,离婚是啥好事儿啊?是你们妇女解放的口号啊?”

任建国说完这一大堆后,更闹心了。他特烦天天被妻子威胁敢搞破鞋就离婚的论调,又扬脖子喊道:

“我就是想告诉你,林雅萍,你也平日里好好保护保护我这颗牙,少跟我大呼小叫的,别等真伤到牙根儿了,你是拔啊是补啊的又哭又嚎,反正你会疼,哼!”

“你?你敢威胁我?!”林雅萍摘了围裙就要上。

任子滔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俩能别这样吗?

爸,你不要说不离才对。先原谅了,或许过段时间会发现,其实根本原谅不了。

妈,你也不要说离婚就对。不原谅直接离了,过段时间也许会后悔地想,要是当时原谅他就好了。这就是人之本性。

我就觉得在这事情上,哪有对或错?就看咋想了。

都说退一步、转个弯、加把油,然后便是另一番天地。这话有理,但它只能当道理听,执行起来相当困难。

退一步,委不委屈?转多大个弯儿,得走多久,到底能不能再遇到更合适的人?或者不离,到底需要加足多大的马力,怎么加油才是一番新天地?

这婚姻问题我太年轻还不懂,我就知道摊在谁身上谁才知道很难,你俩在这犟犟没意义。

妈,你真不如想想,我江婶儿要是想出气揍人的话,你手头上有没有泼式点儿的阿姨,你们一帮一起去,打出事儿了你还能不抱怨担住了,这才叫朋友。

爸,远亲不如近邻,在家和我妈能讨论出来什么?你不如去医院看看我江叔,听听他是咋想的。他要是一心一意想悔改,你就得劝他少犯愁时抽烟喝酒,那样最讨人厌。

还得让他明白发誓赌咒没用,得看他怎么做,而且得长时间的坚持下去,让信任再一点一点满格。”

说到这,任子滔双手插裤兜,表情悠闲道:

“我嘛,负责去医院看看男男。哦对了,妈,你给男男熬个蘑菇汤,这几天也别弄鸡汤什么的,她减肥,吃肉会有心理负担。”说完转身就进屋了。

夫妻俩有点儿傻眼。

任建国点点头:“你看看咱儿子,多随我。”

林雅萍翻白眼:“你刚才还说他情商低呢。”

医院里。

苏玉芹拎着热水壶推开病房门,她腿才迈进来,刚清醒的江男就慌乱了,她用两手拄着床,极快地支起身体,眼里是挡不住的震惊、以及一丝绝望。

苏玉芹心里立时似有针在扎般,她身后的江源达更是心口一紧。

“妈?妈你?”

苏玉芹将水壶放在窗边,装听不出女儿小心翼翼的语气,倒了杯热水晾上后,这才过去帮江男重新躺好,嘴上埋怨道:

“多危险,得亏你爸碰见了吧?说你晕大道边儿上了,我就说你不能瞎减肥。”

大道边儿?江男看向她爸,后者冲她轻轻点点头。

江男这次长呼出口气,躺的姿势变踏实了。

她仔细观察苏玉芹的脸色,看不出破绽,可还是有点儿不放心。这要是妈妈知道了,一切不等于回到原点了?那妈妈万一再想不开……

“妈?”江男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你咋不问我晕大道边脖子咋被人挠了?你啥时候来的?”

苏玉芹装的很自然:“不是好心人瞎抠瞎救的?那头发也乱糟糟。你爸给我打电话,我和你任大娘在一起呢,差点儿没吓死我。”

江男眨了眨眼,这借口怎么透着股……:“可是妈,你看我现在醒了咋没扑过来哭呢?”

“哭啥,妈以后得坚强点儿。闺女啊,没事儿,我问医生了,他说你啥事儿没有,等会儿做个脑ct,今晚再观察观察咱明儿就回家了。”

“噢。”

苏玉芹笑着给江男捋了捋头发,可她此刻的心却像是在滴血般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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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食物暖人胃,小诗暖人心 在同病房的外人看来,这一家三口挺好的。能够从相貌、状态、穿着,包括和医生说话办事感觉到条件不错,除了病床上那个胖闺女有个抽风病,更能感觉到平日里应该是个挺让人羡慕的人家。

要知道在大多数人眼中,人有病最难堪的就是,医生给你出了治疗方案,你们却是在商量着怎么先筹钱。

而这家人没有,只求好好治疗。

所以病房里其他三家的病人家属,都在纷纷和江源达说话。有问孩子怎么样医生咋说的啊?有打听你家是这省城的不?还有给出主意的,说是租行李床的等会儿就来,多少钱一天,到时候你把床支在哪。

江源达坐在病床边上,不停点头,搭话儿的同时,他的眼神始终落在媳妇和闺女身上。

而此时的苏玉芹,她是眼里心里只有江男。

她在忙着给闺女擦脸擦手,江男越是虚弱的厉害,她越是心口一剜一剜的疼。

都多少年没犯病了,因为这种事儿受这种罪!

苏玉芹咬牙咽下恨不得马上活剐了江源达的恨。

她告诫自己,从现在开始,她要时时刻刻地想着:怎么教导好女儿,有些东西不是给个富足的生活就可以的。

“妈?你想啥呢?”

苏玉芹赶紧拉住江男伸过来的手,抬眼看了下输液瓶,又冲江男笑了笑:“想你姥姥家要是在这就好了,是不是能给咱送口现成饭?”

“我不饿,我也不吃现成饭,你别走。”

“好,出那么多汗,你闭上眼睛养养精神头,妈不走,等会儿饿了让跟前儿饭店送点儿。”

江男听话的点点头。

望着女儿打蔫儿的样子,苏玉芹叹了口气,继续琢磨着:

闺女,妈首先要教你,没什么是过不去的,也没什么是放不下的。等将来,我还要帮你选择一个人品好、你也喜欢的男孩子。

不能不谈恋爱,不能因为你爸就不相信人了。我要教会你,要有会爱、相信爱的能力。

退一万步讲,到时候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即使一旦有变,即使又一次眼瞎,我也要教会你无论在何时何地,无论那时候妈妈还在不在你身边,你单身、结婚、哪怕离婚,多大岁数了都能把日子过好。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推开了,十八岁的大小伙子手上拎满东西,很突兀地出现。

由于形象气质太过于优秀,弄的正说话的众人立刻消了声。

“江叔,婶儿。”任子滔表情如常,礼貌地点头打招呼。

江源达站起身:“子滔啊,你咋来了?”

“我妈给男男做了汤。”任子滔说着话就将东西递过去,然后就和睁眼看他的江男对视,表情柔和道:“看来没大事儿,起来趁热喝?蘑菇的,不影响你减肥。”

江源达也赶紧趁此机会拽了下苏玉芹的胳膊,意思跟他出来一下。

病房里,江男喝完了汤,用手抹了把脑门上的虚汗,又拿起任子滔带来的书瞧了瞧,有点儿意外道:

“平凡的世界?你还看这个?”

任子滔有些疑惑:“我怎么不能看?”

“大学霸嘛,我以为你天天看英汉大词典呢。”

“我是正常人好嘛。像王小波王硕的基本都看过,看这一类也比较有意思。”

江男微皱眉头道:“这不符合你人设啊?这里面主人公可是历经磨难却很顽强,你没磨难啊,而且一路顺畅。”

任子滔乐了:

“男男,我是什么时候给你留下了那么不接地气的印象?一路顺畅,怎么可能。

就像这本书,里面的人情冷暖人生百态,我可常见。

我爸妈是任家和林家条件最好的,我们家亲戚一大堆,各种状况、各种毁他们亲戚身份的人设我都见过。”

江男好奇:“那你怎么处理的?”

“我不参与,我只摆正自己是晚辈的身份。不过我会总结,等将来,我不会让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情问题缠着我。”

江男摇了摇头,打开书的第一页就看到苍劲有力的字迹,上面写着: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不过是一段日子。

江男抿了抿唇:“你写的?特意给我看?最后一句还给改了。”

任子滔目不转睛和江男对视,他就知道这个小妹妹从小有颗七窍玲珑心。看来很怕她母亲知道一切吧。挑了挑眉笑道:

“是以前写的,很喜欢这段话,正好这段话也送你。我妈煲的汤暖人胃,我的小诗暖人心,怎么样?我这哥哥又汤又诗的够意思吧?”

江男半张着嘴躺下,他还会开玩笑?

如果说之前任子滔这表现,江男是觉得高冷的人咋这么让人意外呢,那之后负责主聊的任子滔,更是让她大跌眼镜。

她越来越觉得上辈子好像白活了,连暗恋的邻家大哥哥都不了解。

任子滔笑眯眯告诉江男:“小时候我的理想是有个神奇的遥控器,我一按键,全世界所有人暂停,就我一人随意走动。就像孙悟空定住七仙女后,竟然去摘桃子吃了,你说孙大圣那情商,哈哈哈。”

江男……

那怎么的?你定住了,难道要掀漂亮妹子的裙子玩?

“到了中学,我的梦想是买一支nba球队,跟着它一起成长、选秀、交易,从弱到强,直到总冠军。还做梦想把ac米兰买下来,然后在德比踢五分钟。

嗯,到了高中,我总是试着考第二,可做不到。我发现考第二比考第一难,所以梦想又改了。

等将来我要是有能力,我就搞个奖学金,第一名一百块,第二名一万,第三名一百,男男,那时候回回能考第二的才是你说的学霸。”

江男听的一愣一愣的:人家是试着考第二,而她是能考回第一烧高香,这梦想好装逼。不过,十几年后,任子滔啊,你是真的给母校捐款了,但没这么干啊。

“子滔哥,你还有别的吗?我看看你以后实现没?”

任子滔也忽略掉江男一脸给他算卦的模样,想了想,这回收敛了笑容温和道:

“我想开家火锅店,用最上等的肉,每月一天给吃不起的穷学生们,让他们自助吃饱。十年二十年后,如果有朋友同学还在这所城市,若是谁被现实压的难受,就来我这,吃个火锅,心也就捂暖和了。”

江男再次哑口无言,好文艺。

她忽然觉得好像从未认识过这位大哥哥,他家条件那么好,他咋想到那的呢?他的心怎么那么大、那么暖呢。

任子滔走了,走之前又恢复调侃胖丫头的语态:“听说你要和我一个学校了?我可是学生会主席,提我,你能横着走。”

江男翘了翘大拇指给予回应。

大男孩儿这一刻觉得,或许小时候跟他后面乱转悠的小妹妹,并没有想象中幼稚。希望这次聊天,能让她想开一些。外面的世界很大,你的人生只属于你自己。

而江男是觉得,原来十八岁的任子滔已经很早熟,看来能跟她有共同话题。

医院后面儿,苏玉芹背转身站着,江源达看着她背影拘谨地几次想开口,却愧疚难当的不知道该先说啥……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女儿 妻子 母亲 女人这一生 江源达一脸愁容,半响憋出了句:“玉芹,你冷静点儿了吗?”

苏玉芹冷笑了一声,你不要脸的可着劲儿干缺德事儿,到她这她还得冷静。是啊,楼上有闺女,这里是医院,这世道好人得忍气吞声,社会才能安定团结。

这声冷笑,给江源达笑的方寸大乱,刚才心里打的腹稿也乱了套。

“玉芹,别这样,我认错,我改正,我再不会那样了,你看我以后表现。

说实话,我要知道会这样……

我现在也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给我个机会吧媳妇,你也应该知道我这是第一次认错。

咱都这个岁数了,咱结婚马上就要二十年了,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二十年。

你打我骂我,给我两拳,怎么惩罚我都不过分,就是不能不发火。咱闺女都跟我对着干呢,我实在是怕你憋屈出病,玉芹,你要是病了……”

江源达眼圈儿红了,说不下去了。

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妻子不搭理他是这种滋味儿。原来被发现了,他怕的不是妻子吵闹,他更怕妻子不吵不闹。

江源达用手抹了把脸,伸手想拽苏玉芹的胳膊想让妻子回身看他一眼。

快二十年的夫妻,他还知道二十年?风风雨雨走过,不过是一文不值。

苏玉芹的心是拧着疼,她头都没回,在江源达伸手那一刻,满脑子都是江男教她的“妈,当陌生男子在你背后攻击,先用脚后跟儿用力跺他脚背,手肘猛击他两肋,连招沉肘坠裆。”

“啊!”江源达单脚站着跳开一步,苏玉芹那高跟鞋正好踩他大脚趾缝隙里,随后他又痛苦的“唔”了一声,两腿紧紧并拢,身体蜷曲着,两手捂住下半身,眼里有痛苦,有不可置信。

但在苏玉芹转身看他时,江源达马上又急于补充道:

“对对,打我几下子出出气,你消消气儿别憋屈病了。

玉芹,我跟你认错不是因为女儿,我答应你帮瞒着男男,也不是就想要给女儿个家,是我不能没了你,我从没想过不要你。

所以你不能说丧偶,你不能把我当活死人看,你那话太让我难受。

咱俩当年结婚还说走到最后,我半路犯了错,你得给我个改正的机会。

我不想和你装夫妻给孩子看,咱俩本来就是两口子,头疼脑热都知道哪难受的两口子。

等将来男男长大了,咱俩还得搭个伴儿,老了一起去溜溜弯儿,咱不是说好的吗?”

苏玉芹泪滴砸在了地面上,呵斥道:

“你给我住口!

你和我那所谓的朋友,你俩睡一张床,干那不要脸的事儿,你俩完事儿后身上的香皂味儿都是一样的吧?

完了呢,你俩再一前一后回到我这,装成啥事儿都没发生的样子,吃我做的饭,你看看我这保姆当的。

你一口一句媳妇,她一口一句的叫着姐,你们却在心里通通都拿我当傻子看,任由我还真挺犯傻的关心那个所谓的失婚干姐妹儿,时不时二逼的来几句:

她爸,雪莲带个孩子不容易,那是个苦命人,以前那丈夫往死里揍她,现在经济情况还不咋好,挣俩钱儿都被娘家妈邀功伺候小亮刮了走了,咱得多照应点儿。

你听我这话熟不熟?你们是不是那阵儿觉得我特别虎了吧唧?你是真听我话啊,全方位的给照顾了。

江源达,我现在连自己都膈应,但我更恶心你知不知道?!”

苏玉芹随着说,随着想起过去那段日子自己犯过的傻,她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她指着江源达鼻子沉声继续道:

“你们一个个的,得多不要脸,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你江源达不想和我过了,你就说不过的,没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你但凡要有点儿良心,不冲别的,不提这些年我对你对你家咋样,就冲我像个二傻子一样被你们摆弄玩,你心就不亏得慌吗?你咋就不能和我摊开说你们看对眼儿了,我得给倒位置了,最起码你那还像个人。

你离了愿意干啥干啥,我苏玉芹决不又哭又嚎地挡着,我带我女儿消消停停过日子。

可现在呢,你瞒着我,拿我当了这么久的弱智。

我无能、我懦弱、我没本事,我老了,我哪怕面目可憎人人厌恶,你怎么嫌弃我都不要紧,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你却伤我闺女!

那是我的命,真狠毒啊你们!

江源达,那也是你孩子,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闺女,十六岁,花一样的年纪,眼里心里干净的岁数,她捉你奸,荒唐不?你臊不臊的慌!

她看到她爸爸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她将来还能信着哪个男的?怎么找对象?你想过吗?

你在坑你亲生女儿,我恨死你这点了,我恨不得撕碎你!你就没想过,万一男男看到不该看的,听到不该听的,那破布条纱料睡衣……”

江源达不管不顾一把抓住苏玉芹的胳膊,他着急道:“我为啥叫你现在下楼,就是想告诉你,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玉芹使劲往下咽了咽恶心:“你给我闭嘴,我已经听够了。”

“我不闭嘴!我还有个事儿没解释清,我一解释你就让我闭嘴,完了就给我判死刑。玉芹,那破布条睡衣跟我没关系,是男男给她拽出被窝揍的,我是后去的。而且头天我也没让男男看到啥,我也后怕你明不明白!我头天是跟她去说拉倒的,不信咱都能对峙,我撒句谎天打雷劈!”

苏玉芹已经不想听那些了,一句句直戳她心,早扎烂了,更何况老天根本就没眼,她极其冷静道:

“行了,你那烂眼子事儿我不想再听,我下楼也是有话要和你说。

江源达,你要还记得你是个父亲身份,给我把白天的话记好了,给我装像点儿,咱们慢慢演成一个好家庭。

你忍不下去时就想想,你女儿看到了那些,她稚嫩的肩膀一个人扛着都没选择告诉她妈,可见你这个爸爸在她心里的分量。

别再让孩子失望,咱们让孩子也失望不起了。

你听男男的,把存折都给她,钱上你不用怕,等男男将来有了她自己的家,她有了孩子后,我这个妈不再是她的全部寄托了,我苏玉芹不要你一分一毛,到时通通还给你,也还你自由。

但前提条件是,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不能当孩子面吵架,我们永远也不能对男男说,如果没有你,我们早就离婚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互相祸害 树影婆娑下,有一个头部包着棉麻格围巾的女人,她听到了那对儿夫妻俩所有的对话。

她也目送着苏玉芹在前面走、江源达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还不停打着商量一口一个玉芹地叫着,贱兮兮上前面截住人家还要再说两句话。

而那苏玉芹走着走着又忽然站住脚,回头叫道:“把男男给你的那些照片给我!”

这话没有刺激到被问愣住的江源达,倒刺激了藏在树后的女人,只看她伸出包着纱布的手,一把拽掉头上的围巾。

秦雪莲那张肿胀不堪的脸立刻露了出来,她嘴角边挂着一丝的嘲讽之意:又是照片!

照片怎么了?露点了?还是她和江源达正做着时被拍着了?

不就搂抱那么几张吗?光腚的都能好好活着,比她丢磕碜的人多了去了,真以为她多害怕呢。

秦雪莲眼里充满了恨意,她现在谁都恨,有一个算一个。

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道:江源达,你个完犊子玩应,被发现了,瞧你那狗腿子样儿,真离了能咋的,没大尿的东西,不就是有个死孩崽子在中间牵着呢嘛,你哪辈子缺孩子缺怕了?生那么个王八羔子还当宝呢!

秦雪莲望着江源达的背影,骂的同时她还心寒的要命,心里有些许受伤,攥拳攥的纱布处又浸出了血迹。

她曾经以为江源达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曾设想过,无论哪天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江源达表面上不能当那对儿母女俩面前帮她,但最起码过后会在钱上安抚她。

如果那对儿娘俩要是敢闹大了让江源达丢脸了,那更好了,男人嘛,那就得大嘴巴子扇过去问一句:你是过是不过了,不过拉倒,反正钱是他挣的,别人离开他活不了,他离开那娘俩不要太快活。可结果呢?那就个窝囊废!

那窝囊废白天连管都没管她,她都被打个半死了,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抱着他闺女又哭又嚎,再瞅瞅他刚才那副死样子,求那死孩崽子也就算了,居然还和苏玉芹赔礼道歉。

苏玉芹是个啥?就那熊样吧,她配得上你求吗?江源达啊江源达,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狗屁,老娘跟你真是瞎了眼!

秦雪莲越想越气,且后怕又后悔。

后怕得亏前一阵她打消了故意捅破那事儿的想法,觉得时间太短,他们感情还没到那么深厚的程度,万一江源达发现是她故意让苏玉芹知道的觉得她太狠了呢?万一江源达舍弃的是她呢?原来还真有这万一!

更后悔,后悔她白天怎么就不敢吓唬住江男,斧头都在手了,真憋气啊,就该挥过去!

最憋气的是看到江源达冲进屋那一刻,她居然还在做梦,做万千女人的少女梦!还想让那男人看看她受的委屈,让他瞧瞧,都是他睡过的女人,她这面挨打了,那他到底向着谁,做梦他过后补偿或者枪口一致对外呢。

想到这,秦雪莲双手给自己顺了顺气,默念着气死自己不值。她心明镜事实摆在眼前,大势已去了。

她闭了闭眼,眼皮颤动。

要说这一出大戏,她最恨的是谁,不是暴打她致使她来医院看病的江男,也不是负心汉江源达,而是苏玉芹,那个她早在多年前就嫉妒要命的女人。

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苏玉芹怎么就能不离婚呢?为孩子?在她看来真不至于。

以她几十年的了解,苏玉芹那可是个又穷骨子又硬穷酸穷酸的人,当妻子当的都不好意思伸手管江源达要钱花的人,就怕跌了那酸死人的自尊,怎么就能不离婚!

现在拖着拽着了,让江源达愧疚着围着转圈儿,好啊,什么为闺女啊?借口,就是特么的忽然长心眼了。

苏玉芹你真是个蛇蝎心肠啊,你不觉得窝囊吗?你男人上上下下让我摸个遍睡个遍,他屁股上有个痦子我摸黑儿都能知道在哪,你怎么就能想得开?你怎么不去死?

你死了我好跪下认错,哭的会比谁都伤心,我会陪着江源达走出没有你的世界,我会善待你的孩子善待你的父母,我对你父母会比对我亲生父母还好你知不知道?我能拿出十年二十年时间求他们原谅。

你不知道我曾经多羡慕你有一对儿好爹娘,我甚至能让小亮改口叫江源达爸爸,而江源达再不会找的比我更合适的二婚人选了。

苏玉芹,你特妈的,这太不像你了,你堵了我最后一条路!

秦雪莲是一副半疯状态,咬牙切齿的从医院后身冲到了大马路上,她望着车水马龙,回头狠了狠实仰头看向住院部方向,那眼神里燃烧着浓浓的火焰:

最好让我和我儿子消消停停带着存款离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呵呵。

你们不是怕江男知道真相吗?我就告诉她,你妈知道了,你看那王八羔子能不能立刻炸了疯了。

你们不是说十六岁眼里心里干净得保护好了吗?那我还得仔仔细细的告诉那江男,你爸都是怎么跟我睡的,激动时他是怎么吭吭哧哧求我再来一次叫我小名的,你看那王八羔子将来还能不能结上婚,我让你家江男一干那事儿就能吐了,我得在那孩子心里留下浓重的阴影啊。

你们不是怕那江男再抽再犯病吗?那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这一套下来,我一定能气的那死孩崽子嘎的一下就抽过去,最好口吐白沫要么癫痫成傻逼,要么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抽死过去,咱们就都利索了,太好了。

秦雪莲笑着招手叫出租车。

苏玉芹不看照片还好,一看到那些照片和合同书……

尤其是推开病房门,当女儿那清澈的眼神追寻她望着她时……

苏玉芹又环顾下女儿的那些病友,一个癫痫到下地都不利索的,一个脑神经有问题见谁都哆嗦的,还有那做了开颅手术脑子上缠着一圈一圈纱布屎尿都在床上的。

她深吸口气,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去医生办公室借了电话打到了乡下:“小亮啊,我是你苏阿姨,明天你来趟省城,别告诉你妈,嗯,她不知道,咱们给她点儿惊喜。”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面对所谓“闺蜜” 一摇晃就嘎吱嘎吱出响声的行李床,江源达几次坐起时差点儿一头栽到地上,但他仍执着于一会儿躺下一会儿起来,侧头看向病床上的母女俩,嘴上小小声磨磨唧唧道:

“那能躺下吗?你俩不挤得慌?

玉芹啊,你回家吧,男男没点滴了,我搁这守着就行,再说明儿个就出院了,上午那大夫看看片子就完事儿。

男男啊?你上不上厕所?爸陪你去啊?不用害怕,不像他们说的那样,那死尸房离咱这挺老远呢,我特意瞅来着。

我告诉你憋着可不行,对肾不好。

闺女啊,你劝劝你妈,让她打个车就到家了,一脚油门的事儿,在这干靠啥?她心脏不行。”

等等等等一大堆,江源达翻来覆去的在小声絮叨。

他不敢强迫苏玉芹,他也不能大声说话,因为病房里其他人都睡了,就他闺女那床灯还亮着。心里庆幸,得亏每张病床都能拉个帘,能隔开点儿,要不然那味儿啊,光臭脚丫子味儿就能给人熏吐了。

江男怕妈妈发现她和她爸不对付,怕一张嘴就运气喊道你早寻思啥了,再露馅儿,所以她不吭声。

苏玉芹怕女儿发现她和江源达不对劲儿,怕控制不住自己一张嘴就冷声冷气,所以她不应答。

娘俩躺在窄小的病床上。

江男不停的往床边靠,就怕妈妈被挤着。

苏玉芹紧紧搂住女儿,就怕女儿睡不好。

江男将头埋在苏玉芹的胸前,眼皮忽闪忽闪,终于敌不过困意闭上了眼睛,声音异常娇软地咕哝句:“妈,你身上真暖和。”

苏玉芹用脸贴了贴江男的头顶,她告诉女儿道:“睡吧,踏踏实实的睡,啥也别寻思,嗯?妈不走。”

说完这话,心一酸,苏玉芹赶紧伸胳膊关掉床头灯,怕女儿看到她的泪已经流到了腮边。

孩子能不累吗?恐怕从知道那天,闺女就没睡过好觉吧,小小年纪,给她这个妈在筹谋一切。

就在这时,叹气声响起,江源达叹完了才躺下,也不继续磨叽了,拿棉袄盖住自己,翻了个身。

而这一声叹息,叹的苏玉芹的心立刻火烧火燎的。

等后半夜,她正控制不住自己,在翻江倒海想象丈夫和别的女人在床上翻滚的画面,脑子中正循环播放那几张照片时,或许江源达白天也被折腾的够呛,他的呼噜声居然出现了,那鼾声透着进入了深度睡眠。

苏玉芹坐起身,捂着心脏的位置,一双眼在黑暗中死盯着江源达那张脸……

第二天,江男很意外,妈妈人呢?她以为是给她出去买早饭了,可干等不回来,干等不回来,不得不和拿早餐进来的江源达说话:

“我妈呢?”

“回家了,我看她那脸色都发白,估计一宿没咋睡。”

江男低头抿唇,床那么窄,她这么胖,再加上后来她真睡熟了,太久没睡那么好了,昨天别说浑身疼,手指节都疼。

江源达看着江男的脑瓜顶,心拧着疼了两下,孩子愧疚了,可该愧疚的是他,他要不扯淡,那娘俩至于在这嘛,他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说道:

“没事儿,你妈回去补一觉就行,等会儿医生过来了,问完咱俩也回家,你妈备不住去菜市场了呢,得给你做点儿好的。”

江男穿鞋下床准备去厕所,江源达瞟了眼周围,又一把拉住女儿的胳膊小声道:

“男男,爸还是那句话,相信我一回,行吗?就让那事儿过去吧,不为我,也不为你妈,为你自己,你看看这一个个里倒歪斜的,多吓人,回去爸就把存折交给你,你帮你妈看着我。”

江男没听完就甩掉了江源达的手。

当父亲的,也瞬间攥紧了那只空落落的手,望着穿病号服的女儿走出病房的背影,半响站在原地没动。

而这对儿父女俩,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口中回家补觉的苏玉芹,大清早就被冻的直吸鼻子,眺望着,早早的站在医院大门口在等着江男的主治医生。

医生最烦这样的家属,径直去了单位食堂吃早饭,苏玉芹就在后面跟着。

医生吃饭,她就在旁边等着,还时不时和路过穿白大褂的礼貌点头。

医生放下筷子,烦了:“干嘛啊你这是?现在才六点,等上班查房就告诉你了。”

“等会儿我有事儿,可我不放心我家孩子的检查结果。”

医生端茶杯想喝一口,又放下无奈道:“算了,走吧。”

只看办公室里,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医生在拿着江男的片子教育着苏玉芹什么,语气很差。

而中年女人却感激涕零地抹泪鞠躬,不停地说:“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了,再不会了,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女人出了医院,她仰头这才发现,不知啥时开始落上了雪花,她一宿没睡好,头重脚轻的状态下却深吸一口气,一副斗志昂扬的状态:

“出租车,去十四道街。”

……

秦雪莲坐在老板椅上,不耐烦的和讲价的两口子说道:

“别扒了挑了,这又不是地摊货,精品羊毛衫知道不?这是牌子,还能有啥线头子啊。”

“那老板你再便宜点儿呗?”

“便宜啥?你去地下城打听打听去,二百八,我这一百,厂家这价都生产不出来,我就是甩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在这时,门被人推开。

苏玉芹出现了,她腥红的眸中蓄满了恨。

秦雪莲也在这一刻不再靠在老板椅上,而是瞬间坐直了身体回望过去,眼神中毫不示弱,启唇道:

“十块一件,你们没听错,赶紧着啊,无本经营就是好,想卖多少卖多少,谁让房子、货是别人上赶子奉上的。”

买货的两口子,男人僵硬着脖子看看左面看看右面,女人蹲下身速度极快地往兜子里塞了六七件,扔下一百块,她拉起男人的胳膊就往外跑。

秦雪莲笑看苏玉芹:“姐,你还真来了啊,我以为你连自己男人都管不好,应该没脸来打我呢。”

正文 第三十章 不打一顿,能不能过得去?打了一顿,又能解决什么 秦雪莲说完这话就站起身,一副很从容的姿态,她双手环胸挑衅地看向苏玉芹,心里想着,还有退路吗?

江源达态度很明显,人家要老婆孩子热炕头了,眼前这个女人也没死没离婚,她昨儿还束手就擒被那死孩崽子爆打了一顿,接着犯傻吗?

呵呵,她不是二十岁,她是四十岁,啥都没有了,那就得上,正好厉害的那个在医院抽着呢,送上门一个软柿子,那就得往死里捏!

而站在屋地中间的苏玉芹,眼里是燃烧着熊熊烈火。

敢毁了她家,敢抢了她男人,敢给她孩子气进医院了,敢败着她家的钱,现在还敢挑衅她?

她咬牙攥紧双拳,胸部被气的一起一伏间,脑子空空,只剩四个字:欺人太甚。

就连苏玉芹她自己也没想到,她在最气急败坏时,在真的见到秦雪莲时,吼出的第一句居然是:

“钱呢?啊?给我交出来!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喊完这句,她就闷头冲了上去。

两个中年女人立刻扭打成了一团儿。

黑色的老板椅在撕扯间被拽倒,展览男装的塑料模特被撞翻,屋地中间摆的货架子摇摇欲坠最终倒塌,立时散落很多羊毛衫。

两个女人也从站着打到双双倒地,满屋里轱辘着撕扯,撕扯出她们黑发间的些许白发。

一个在挥打中,咬牙切齿地恨谁敢毁了她的家,她就跟谁玩命,因为那个家和她的心一样稀碎了,她曾倾注所有,她绝望了,她要撕烂这死女人!

一个在回手中恨凭什么你就那么好运,你为什么不离婚,你怎么就不死了,敢毁了她嫁江源达过富裕日子的路,当初她才该是那个嫁江源达的人!

毫无退路的打法,绝不手软的回击,俩人一会儿你上一会儿我下,骑来骑去挥巴掌间还不忘骂道:

“秦雪莲你个畜生,你就是个畜生!你不是人你黑心肝!你怎么就能勾引我丈夫,枉我以前对你那么好!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今儿整死你,你怎么就能这样!”

秦雪莲两手死命揪住苏玉芹的头发:“对我好?你特妈才没有那么好心肠!你就是跟我臭显摆,让我看你过的好!那又怎样?我睡了江源达,嗳我就高兴我可高兴了睡他了!你的幸福不过如此,说明你这个发妻也不过如此!”

苏玉芹骑在上面,一个大嘴巴扇了过去,又一个大嘴巴子跟了上来,紧接着她两手就往秦雪莲的脸上抓,抓的不过瘾抱住身上女人的头往地上撞。

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为什么而来,为什么会这么疯狂,就知道听到丈夫被人睡了,他不干净了,心口四处漏风,那里似在刮着冒烟儿大雪,她错爱了人,错信了人。

颤抖的双手不停地撕打,不会骂人的苏玉芹憋了几秒后吼道:“不要脸!我让你偷鸡摸狗勾引我丈夫!”

秦雪莲一脚蹬在了苏玉芹的肚子上,身体极其灵活的就从下面转换到了上面。

她蜷曲着身体摘下高跟鞋刨苏玉芹,恨苏玉芹用手挡脸,恨自己的手怎么就受伤了使不上劲儿,那就刨胸,逮哪刨哪喊道:

“我勾引?我勾引说明我有魅力,他就是稀罕我!瞧你那狗屁不是的样儿,你娘给你生傻弟弟就对了,你脑子也早就穿刺了,你脑门一堆绿,绿的就是你,你个傻逼,我刨死你,我让你敢跟我登门叫嚣,当谁都能来?c你娘的你找错地方了!”

骂的激动极了,秦雪莲扔了高跟鞋,正好一低头看到苏玉芹腰部白花花的肉了,脑门一热,她低头噬血般哇呜一口就咬了上去,血迹立刻冒了出来。

苏玉芹疼的两条腿蹬了蹬,汗都下来了,可她却不管不顾连推开都不推开。

她两手划拉着地面儿,她想站起来再骑在秦雪莲身上,她告诉自己不能被动,她要继续猛揍那狐狸精。

就在那挣扎间的一划拉,苏玉芹摸到了小板凳,她抡圆了胳膊就砸了过去,一板凳直奔秦雪莲的脑瓜顶。

绿色的塑料板凳立刻碎了,秦雪莲也已经被砸的有些懵了,从她的身上栽到了一边。

可苏玉芹却如同疯了一样爬了起来,一脸泪的她,只能看个重影,她拿着掉了碴的塑料板凳继续对秦雪莲头上猛砸,喃喃不停重复道:

“我让你骂我娘,你敢骂我娘,我让你祸害我家男男,以后再敢在我女儿面前出现,我就拿刀捅死你,捅死你……”

秦雪莲用胳膊挥挡着踉跄爬起身,躲避着塑料板凳,躲着像疯了似的苏玉芹。她脑子迷迷糊糊的还本能地在四处张望趁手的东西,只一个想法,她也要揍死那个从十几岁开始就让她嫉妒要命的女人。

她挂衣服的长杆呢?就在这附近,敢威胁她?那就用长杆先捅死苏玉芹!

同一时间,后街门市房里。

林雅萍刚一进屋,看到麻将桌她就拉下了脸:“王嫂子,你可真有正溜,电话里这个那个的不说清楚,原来就是打麻将啊?我那还有事儿呢!”

胖胖的王嫂子脸微红:“别啊”,说完尴尬地看向对面号称黑道白道都通吃的配货站老板娘、徐三娘。

她不也没招了嘛,这徐三娘老公去会小老婆了,那爷们在大狱三进三出是个不要命的,所以这再横的娘们也憋屈,今儿非要打麻将,还要真玩,不找哄她乐呵的,没人啊,就得把雅萍喊来。

穿个立领小黑貂的徐三娘点根烟,还没等告诉林雅萍坐呢,外面又进来个人,此人两手插暖袖子里咋呼道:

“哎呀三娘在啊!那啥,老王,还打啥麻将啊?快,前街东院儿老热闹了,那家伙打的啊,人脑袋打狗脑袋了,大媳妇抓偷汉子的呢,哎呀老招笑了,快着点儿!”

此人说完就着急忙慌走了。

林雅萍愣了愣,前街、东院儿?她撒开腿就跑。

王嫂子一脸懵:“雅萍?雅萍咋啦?”

林雅萍的大嗓门传来:“给我码两个人,玉芹、咱舞蹈班那玉芹出事儿了!那是我姐妹儿!”

徐三娘站起身,大媳妇抓骚货?“走,老王,我也去看看。”

林雅萍冲进屋就看到秦雪莲正拿着长杆在挥打苏玉芹,而后者明显不是对手了。

她心里气啊,这么完蛋你来干啥!她心里更恨啊,就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敢对人明媒正娶动手的,欺负人到家了!

“要不要个脸?你个偷汉子的还偷出道理了!”穿着七厘米高跟鞋的林雅萍瞬间加入了混战。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从古至今这事儿就常见 场面是喧嚣的、是热闹的。

苏玉芹是连抓在挠,她整个人已经是打懵了。但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她似乎非常介意秦雪莲的那句“江源达就是稀罕我”,她喊骂道:

“我让你说他稀罕你!他稀罕你当初咋不和你结婚?他稀罕你你咋不叫他来,我要问问他,我要问问他!我和你俩拼了!”

而后加入的林雅萍此时完全成了主力,她黑色的瘦裤子上满是鞋印,全是秦雪莲蹬的,那她也不管不顾了。

林雅萍是双手死揪住秦雪莲的头发不停摇晃,听到苏玉芹那些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使劲甩动间也跟着骂道:

“瞅你长这熊色吧!就没见过你这样欺负人的小婊子,玉芹甭跟她废话,我把着你扒她衣服!反正她也不要个脸了!”

一听要扒衣服,秦雪莲急了,顾不上头皮的疼,两手胡乱地挥舞,阻挡着反应过来真要上前扒衣服的苏玉芹,扯脖子喊道:“你特么谁?欠儿登,跟你有啥关系?我要报警!”

林雅萍两手使劲儿不松开:

“报吧,报你妈!管着我谁吗?天底下你这样的都该打死!勾搭人丈夫那天你就该做好人人喊打的准备,不然你以为白睡人男人,平白无故花人家钱,那么轻松呢,你就是为钱就是贱!”

骂到这了,林雅萍不但没解气,她更怒了,抬脚一高跟鞋对准秦雪莲的膝盖就蹬了过去,给秦雪莲蹬远了又一把重新抓了回来:

“瞅你长个死爹哭妈的脸吧,别人抓着搞破鞋了,有脸的都躲开,你还敢柿子挑软的捏欺负到人老婆头上,简直贱到家了!

披上狗皮也不是人的东西,当初穷的都快要尿血了,装的楚楚可怜,实际心里比谁都阴险。

是玉芹拉拔你一把,拿你当个人看,你这个贱人不知足,你特吗的还敢背后勾人丈夫,睡朋友的丈夫!你这样的,最特么恶心人知不知道?!

现在还敢动手打人明媒正娶的头上,你凭的是啥?凭你这张让人牙碜的老脸吶?我让你缺大德、我让你抢朋友丈夫,我让你恬不知耻,那我今儿就把你这张脸揍的从今往后吃屎你都捡不着热乎的!”

随着这番话,前院、后院、大街上听到骂声驻足的,围观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大家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有好多人附和的骂,也骂出了花样儿:

“哎呦我天,抢朋友丈夫,这俩女的认识啊?真不讲究,天底下没爷们啦?”

“骚呗,关系近好下手,最起码得唠上骚磕才能勾搭啊,这要上大街上随便扯一个,谁跟她呀。这年头,竟出一些长着一张b脸,说着一口b话,干不要脸b事儿的人,老早我就瞧这娘们不是个正经的。”

“就是,现在啥都涨价,就是人啊越来越贱。”

一中年汉子接话问道:“那男的来没来?听说是房东?你们谁认识啊?我真想问问那大兄弟,这么大门市房,咋找这么大岁数的?这不有病嘛,放着大姑娘不找找朋友媳妇!”

几个妇女立刻嗤笑了起来,其中一位大妈撇嘴嘲笑,说出的话极糙:“岁数大岁数小,哼,你们男的我们还不知道?送上门的都要,都是见b就乐,沾边就射的东西。”

“嗳?你咋骂人呢?!”

氛围越来越乱糟糟,就是在这样七嘴八舌的人群中,哑婆婆双手合十的姿态很突兀,她双眸放空看向打成一团儿的景象。

心里在默念着:

娘,当年你也这么打一顿闹一场该多好,最好把我那个爹闹的丢了官,是不是就不会憋屈到生病?至少,能让那些大领导们都知道知道,那个姓许的骑高头大马的大军官,他早就在老家结了婚生了孩儿,你才是那个明媒正娶的,你才该是那个官太太。娘啊,你早早离开我,我被人祸害成了哑巴,我一辈子没结婚,你要是在地底下见到他了,这回千万别再憋着自己了,该报仇报仇。

而后挤进来的王嫂子几人也傻了眼,她不了解苏玉芹,但她了解林雅萍啊,雅萍那可是个猴尖猴尖的,人是厉害了点儿,可多余事儿从来不管。她纳闷,再姐妹吧,那也太实在了,实实惠惠的打,这?这是得多看不下去眼了!

王嫂子一声号令,大大方方扯嗓门喊道:“上,咱几个拉偏架。”

这三个妇女一冲上去,立竿见影。

林雅萍正双手叉腰歇口气儿时,徐三娘冲一面之缘的她喊话道:“不敢打死就别扯没用的,赶紧翻她钱,再把能砸的都砸了,让她没脸还没钱。”

林雅萍瞬间反应过来了,咬牙切齿道:“王嫂子,那你给我按住了,等我一会儿再收拾她!玉芹?玉芹?你到底行不行?哎呀妈,你那腰咋的了!我c的,翻钱,翻完给她扔大街上扒光了揍!”

苏玉芹被林雅萍拽着时,整个人晃了晃,腰部的血迹已经到了和毛衣粘连的程度。

即便如此惨烈,那徐三娘也有点儿瞧不上苏玉芹,不过她却挑衅地看向一听翻钱就跟要疯了似的秦雪莲,她咯咯笑出了声,掏兜点了根烟。

她觉得那些狐媚子,就此时的表情才能让大媳妇们过瘾,等身边人给点火时,歪头小声道:“你去找刘所长唠会磕儿,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男人很意外,咋趟这浑水?不过还是转身走了。

徐三娘在烟雾缭绕微眯着眼,她听明白咋回事儿了,觉得和自己当初真像,只不过她现在早就想开了。

要知道这世间就是有一种女人叫贱女人,她存在你的周围,伺机潜伏你朋友堆儿里,她甚至是你很亲近的人。

她说你坏话,各种挑拨离间,她会发骚、她比你妩媚,她比你更懂得讨男人欢心,她的骚气迷惑住你丈夫,于是你的丈夫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成她的了,你会难过,你憎恨他们。

十五年前,她丈夫的第一个破鞋对象,就是来她家住的表妹,同一张炕上,恨的她半夜三更提起了刀……

如今不还是扛过来了?希望那个正在屋里翻钱、窝里窝囊的女人也能想开吧,像她一样想开。毕竟能被骚气带走的东西就不是好东西,自己怎么快乐怎么过。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别管她叫妈(为Molly0707和氏璧+) 秦雪莲绝望了。

她想冲进卧室护住她昨天才取出来的钱,可她一人难敌几手,怎么也推不开王嫂子几人,站起来就被推搡倒,站起来就被推搡倒。

那钱是她的命根子啊!那钱得给儿子换个学校,是她要带着儿子去其他城市立足的根本,是她这些年的所有,被拿走就完蛋了,她嚎哭着,一脸泪求救看热闹的人群:

“帮我报警,我求求你们,报警!谁去我给谁一千块!”

一千,看热闹的人情立刻引起骚动和哗然。

可里面的人,即便有想拿这钱的也不好意思动啊,都住这一片的,以后再被人戳脊梁。

所以秦雪莲的求救不但没得到帮助,倒让一帮热心妇女热血沸腾了起来,她们嫌恶地大骂道:

“婊子就是婊子,钱钱的,俩眼珠子就认钱,你给我一万,我也不稀得给你这种人跑腿,呸!”

“活该,给她钱全拿走就对了,劈开俩腿睡人爷们还敢打人,看见人那当媳妇的了吗?多惨,那腰出那老些血,那是拿啥东西扎的还是咋整的?真是熊人吶!这要换我就扒了她皮,不还手就让她遭点罪,还手就给她打残,钱全扬大道上也不给她一分一毛!”

“那娘们?说你呢,你报不报警能咋的?钱不是人家的啊?人拿回去不是很正常?是不是这个理儿?”说完,还等着秦雪莲给予回应。

秦雪莲一双泪眼空洞地看向人群,此时只觉得人性险恶,再没有比这帮人更恶的了。

那妇女这才继续说道:

“所以说你也别哭了,这都被人发现了,对不对?认了吧,反正你也是卖的,养养伤再接着卖钱呗,哈哈哈哈。”

在哈哈哈大家的哄笑声中,秦雪莲崩溃地坐在地中间捂脸哭了起来,喃喃道:“你们都给我等着,等着。”说完,她就等待机会,想趁着王嫂子她们不注意,用尽全身起来从腿缝间往外爬,结果被一膀大腰圆的一把给薅了回来:

“还跑?踢她几脚,没事儿,听的我这个来气啊。我家老爷们说过,法不责众。”

与其同时,苏玉芹翻到了装钱的包,当拉锁打开那一瞬,最心寒的真的不是秦雪莲,而是她。尤其是打开被取的只剩零头的存折,看到那昨天取钱的数目时。

就连林雅萍也在这一刻心堵的要命,她淡淡道:“玉芹,闹完这一场,出完这口恶气,就跟老江离了吧。”

苏玉芹抹了一把脸,深吸了口气后,她忽然就笑了。

一年时间,十二万八千块,不是那死女人能攒钱,是她丈夫给的多。

真是不白跟一回啊,一千二一平米,攒出了个房子钱。

而就在前几天,她这个当妻子的,居然还因为江源达能给娘家弟弟盖房补贴一万块,高兴的不得了。

她显摆的跟母亲说:“没事儿,有男男他爸呢。”她听到母亲夸她家江源达是个能赚钱的好手、是个孝顺的好姑爷,听到老家的亲戚们都说她掉进了福窝里,从心里往外透着幸福和骄傲。

今天才知道……

“玉芹?”林雅萍喊完这一声就惊叫了起来,随后她这个局外人,居然看着看着也不知是啥时候掉了泪。

苏玉芹砸了录音机,又将散花的录音机捞起来对准电视砸了过去。

她撕扯床单被褥,将床上的一切通通拽到地上用脚踩。

她状如疯魔般又跑去摇晃冰箱,那里面掉出来她曾经送给秦雪莲的饺子馅。

随着冰箱倒地发出的震天响声,她也“啊”的一声仰天嘶吼着,似想喊尽所有的不甘,似想从头再来、这样就不会瞎了眼。

卧室外的人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震惊了。派出所此时也来人了,可来的两位,在他们了解完情况后,一看苏玉芹都那个样儿,再看那冰箱彩电,真是闹心巴拉。

你说都带走吧,你看那屋里的大媳妇好像要被逼疯的样儿,瞧那状态,怎么瞅怎么比坐屋地拍腿大哭的女人差。

而且他们最不愿意管这种事儿,麻烦还说不清,真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好民不举官不究,警察也是人对吧。

不带走吧,不讯问几句,你瞧瞧这热闹的,赶上大集市了,人山人海。

徐三娘上前小声道:“两位小兄弟,这可不光是家务事,是要钱来了,你看看那女人的腰,要钱还让人一顿揍,换你你干啊?还有王法吗?验伤后谁严重还不一定呢。再说人家也不是非法闯入别人的住宅,这是人家的房子,撵那不要脸的呢,她也不走啊,人家砸也是砸自家的。”

话落,林雅萍一手拎着黑兜子,一手扶着苏玉芹也出现在大家面前。

钱?

秦雪莲立刻来劲儿了,那是她的命啊,她也不哭不扮可怜了,腾的站起身一把拽住片警的胳膊,情绪极其激动喊道:

“我要告她,她打我打成这样,咋的你们不管啊?一个个都睁眼瞎啊?看不着她们好几个揍我一个?就你们这样还是警察?你们要是敢不管,我告诉你,我连你们一起告!她还抢我钱,青天白日的就敢抢劫?那都是我一分一分挣的,苏玉芹,你给我把……”

“妈?”

十五岁的少年,就那么突然的出现了,刘行亮一脸慌张的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妈你怎么了?你怎么被人打了?苏阿姨,你们?你……”

秦雪莲猛的回头,她全身上下都是乱糟糟的状态,当看见她儿子那一刻,拽警察胳膊的手立刻滑落了下来。

秦雪莲瞪圆了眼睛,不停地摇头,向后踉跄了两步,像是在提醒小亮,别管她叫妈。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一箭又一箭 秦雪莲向后退几步,刘行亮就上前几步。

“妈。”

“别管我叫妈。”

本来有很多看热闹的人,因为警察来了都要撤了,结果就因为这两句对白,立刻又重新七嘴八舌振奋了起来。

有人叫道:

“哎呀,她儿子来啦,她家爷们咋不来呢?都来了才热闹呢。”

“听说离婚的,哪有爷们,再说不离婚能贱嗖嗖勾引别人家的嘛,想得慌呗。”

“嗳?那娘们?我这得回家做饭了,你抓紧时间当你儿子面好好讲讲,你都咋挣的钱啊?俺们也听听你挣多少啦?养这么个大儿子不容易吧?”

“人家有啥不容易的?当咱们呢,咱们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人家是腰带一松,钱自然就到。你看人那大儿子的鞋,李宁知道不?”

刘行亮缩了缩脚,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就盯着秦雪莲。

可围观群众似乎觉得不过瘾,似乎觉得少年是在装傻,干脆直接冲刘行亮直白喊话道:

“你妈,搞破鞋啦,这还看不明白吗?傻瞅啥?警察叔叔都来了看不着?被人逮住让人揍啦,呵呵。”

秦雪莲一把捡起挂衣杆,哑着嗓子嘶吼着冲向人群:“我撕烂你们的嘴!”

场面立刻乱套,连警察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两名片警一面用胳膊拦截挥舞挂衣杆的秦雪莲,一面冲外面喊话道:“都给我散啦!再看热闹都跟我回派出所!妈的,还往前上?你这是要袭警?!”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刘行亮却僵着脖子回头。

他看向他母亲疯魔了一般在挥打人群,他看向围观群众那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看向他们被警察警告都不甘心离去的模样,大脑一片空白,心里不停提醒的自己,不会的,不是那样的,那些都是恶人,他们在撒谎。

刘行亮马上急转头,几步就站在了苏玉芹的面前,少年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阿姨,你和我妈让谁打了?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是吧,你告诉我,亮子长大了,我能帮你们出气。”

林雅萍一脸嫌恶抢话道:“你脑子没病吧?少一口一个苏阿姨,恶心谁呢?你妈抢的就是人家的丈夫。”

“你胡说!”刘行亮情绪激动一把抓住苏玉芹的手,急道:

“苏阿姨,我和我妈从大兴安岭来到这,第一站就是您家,我还记得那天我发高烧,你推开门给我端来了热乎汤,没有再比那热乎的了,你还告诉我妈没啥过不去的大事儿,有啥难处你会帮忙的,所以苏阿姨,那是不可能的,你别听他们瞎说,他们是嫉妒,是挑拨离间!我妈很谢谢你的,你们一定有误会,我也比我妈还感激你……”

苏玉芹看着那秦雪莲又哭又嚎在打着那些人,看着面前她曾经一口一个亮子的孩子很突然地哭了,似乎很无助,似乎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塌地陷的事儿,她想起了她家男男。

这些算什么?她女儿一个人在挥着菜刀,谁饶过了她的孩子?翻包递过去一沓子照片。

刘行亮木着一张脸,他刚看了两张就被人一把抢夺了过去,秦雪莲手指尖冰凉,她震怒喊道:“苏玉芹!”随后都顾不上质问苏玉芹为什么要把孩子牵连进来,为什么!

她慌张的一把搂住刘行亮,哭出了声商哄道:“儿子你听妈说,不是那样的。”

“你和我江叔……”

刘行亮倒退了几步,他退几步,秦雪莲就往前上几步,试图拽住他。

“你听妈解释。”秦雪莲抱着刘行亮急的直跺脚:“我是你妈,亮亮,我是你妈啊!”

是啊,是妈妈,她再不好也是独立抚养他的母亲,刘行亮再不可置信也敌不过心疼,尤其是当看到秦雪莲一身伤,他吸了吸鼻子:“妈,给我苏阿姨道歉,说你再不了。”

说完他就半搂住哭成了泪人的秦雪莲,看向警察、看向屋里他认识和不认识的人,脑子其实是一片浆糊的状态,却对苏玉芹哽咽道:

“苏阿姨,我刘行亮向你发誓,我妈再不会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请你原谅她。

你们打她了,她知道错了,就看在她一个人养我不容易。

她一定是为了供我读书,要怨就怨我。

我会告诉她,困难点儿不怕,真的,我会好好读书,我现在十五了,等我考上大学,我就去打工,我赚钱养她,她就不至于这么难了,她一定是为我才走错路的。妈,你听到没有?我会养你的,你别再干对不起别人的事儿行吗?”

乱七八糟的孩子话,还夹杂着少年变声期的哽咽,就连两名片警也听的皱眉头了,徐三娘和其中一位小声道:

“瞧见没?他们这是私了,人也都散了,呵呵,刘所长应该说了吧,没必要带走,到你们那也是一顿吵,本就是说不明白的事儿。你看,那伤的伤,这又出现个得赶紧安抚的半大小子。”

片警马上发话:“行了,该离开的离开,一个个的,这都算什么事儿!要是再吵再闹,给你们全部带走,到那里面去冷静!”

心灰意冷的苏玉芹,她也不想再纠缠了,时间久了,男男到家该发现她不在了,下一步就是把这个房子以最快速度卖掉。

就在她和林雅萍往外走的时候,就在警察也真是一幅要不管了要离开时,秦雪莲又再次疯了,钱,她的钱。

她喊道:“苏玉芹,你给我把黑兜子撩下,要不然我真跟你玩命,我儿子来也不好使!”

“妈?”

“妈啥妈!”

此刻的秦雪莲心心念念就一个想法,被人打了,被一群人骂着婊子,儿子也知道了,再丢脸换个城市都没关系,可钱要是没了,拿啥活?最关键的是,她这一年白忙行,她总不能倒搭吧!

脱口而出压在心底的大实话:

“亮子你是不是虎?那钱不都是他老江家的!是你爸,你爸去rb打工前给你留下了五万,他是卖了房子给你留的!”

“怎么会?你不是说我爸不养我?一分钱抚养费不给我,你让我恨他,你让我别和奶奶家的任何人联系,如果联系就别管你叫妈,说我那是狼心狗肺。五万,妈,你到底都在瞒着我啥?”

刘行亮再也坚持不住了,这一刻,他感受到了父母深深的恶意:“啊?瞒着啥!”喊完这一嗓子他就跑了。

林雅萍没管那事儿,趁着秦雪莲去追她儿子的功夫,拉着苏玉芹就往她车的方向走,白得几万更好,那叫精神损失费,有能耐送上门再揍那娘们一顿。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为人父母不用考试就上岗 垃圾场里,几个穷苦的老人佝偻着脊背,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将废旧的纸盒和破铜瓦片放在大秤上。

忙碌的同时,他们浑浊的目光,还不忘时不时看向少年哭到抖动的肩膀。

场地中间,刘行亮的双手早已被冻的通红。

他不懂,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会很幸福,可他却像是活在沼泽泥潭中。

从有记忆开始,他的父亲就爱吃饭时喝几口,等他长大了些,家里开了间修理电器的商铺,条件好很多了,他的爸爸就由喝小酒变成喝大酒。

喝多了,曾顺手拿起烟灰缸砸他的头,一巴掌打的他鼻血直流,过后说喝失忆了也是常事儿。

那时候,他要是反抗,动不动就让他跪下,骂他是不孝子。

所以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到父母离婚前,他甚至能总结出来,挨揍时,最不疼的是拖鞋、然后是手。

木衣架,那木衣架挨一顿暴揍时能一次打断三根,蘸着水的毛巾抽起来带风声。

还有筷子,筷子不太疼,但他觉得那很侮辱人,因为那让他只想扒饭不想再伸手夹菜了,最后才是皮带。

他想,他要是跟别人说,不知道的一定以为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其实从没有过。

只是父亲不懂爱装懂,他稍微反驳两句,或者干脆不需要理由,那位父亲大人只要心情不好,那就是谩骂、满口脏话、动手。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妈妈自己挨揍,妈妈为了护他挨打,不计其数。

刘行亮觉得,为妈妈也要努力读书有出息,将来离爸爸远远的,他恨姓刘。

后来爸爸再一次喝大酒和流氓打了起来,进拘留所,出来又进医院,妈妈借着这个机会和他离了婚,说实话,那时候他觉得真高兴。

他们离开了大兴安岭,来到了这繁华的省会,见到了妈妈常提起好命的苏阿姨。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是怯怯地站在妈妈的身后,见到了那个叫江男的胖姑娘,只一眼他就挺羡慕,因为能看出来那胖姑娘有一个高大且疼她的好爸爸,那家里很暖和,那女孩儿少吃口饭,她爸爸都跟在后面威逼利诱变相的商哄。

就在他做好了哪怕去最差学校读书时,让他没想到的是,本以为和妈妈要相依为命了,可妈妈却说:亮子,去你姥姥家那念书,妈要挣很多很多钱,五年,五年后,妈一定要让你过的比那些瞧不起你的孩子强多了。

知道他听到那话多难过吗?

挣钱哪有那么简单,妈妈辛苦了,谢谢你,他羞于说出这句话,一个人拎着箱子抹着泪就去了姥姥家。

到了那里,姥姥家有好几个孙子,他这个外孙是被边缘化的,吃饭经常不能上桌,就这样姥姥一家也动不动常骂他:

“你爸都不要你了,一分钱抚养费不给,要不是你妈看你可怜,你现在就得饿死。

你就是个拖油瓶,你要是女孩该多好,你妈还能好找下家,现在谁敢娶她?人家都得怕将来还得给你娶媳妇。

我告诉你小亮子,别丧良心,将来得给你几个舅舅养老,俺们凭啥照顾你。

亮子可不行,照我这几个大孙子差远了,他能有啥出息,给口饭别饿死,将来别学他那死爹喝大酒进大狱就行。”

这些姥姥常念叨的话,他能倒背如流,可他一次都没和妈妈提起过,怕她担心。他只会更努力的读书,同时每次接到妈妈的电话,都能听到妈妈在电话里嘱咐:

“亮子,妈在这面很难。你爸不是人啊,你可是他儿子,一分钱不给,他宁可要房子都不要你,而妈妈是要你都不要房子。

儿子啊,一定要给妈争气,一定要有出息,你要是有良心的孩子,更不能跟姓刘的联系,等赶明儿念高中我给你改姓。

我不甘心啊,我半宿半夜睡不着,想起过去那些年,都能被气的心脏病犯了。我让他给我毁了,我咋嫁了那么个东西,那些年咱过的是啥日子,你要有天再认了那个毁了咱娘俩的爹,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慢慢的,听的多了,他更恨了,恨亲生父亲咋能一分钱不给,就让妈妈一个人坚强独立抚养他?宁可要房子不要他?

以至于年前的时候,爸爸突然出现在姥姥家门口,被几个舅舅一顿暴打时,他亲眼瞧着没眨眼。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虽然恨死了那个人,那个人那么坏,坏到挨打时,他都曾想反抗暴揍他了,但是当姥姥家一帮人合伙揍父亲时,他还是难过的要命,却得忍着,怕姥姥和妈妈告状,怕妈妈说对他心寒。

他听到他父亲痛哭流涕忍着疼冲他喊:

“亮亮,爸爸知道错了,你跟我回家,咱们一起过个年,你爷爷奶奶想你都想病了。

爸没了你,给谁开家长会去?爸再不能风风光光坐在那些家长前面了。

我给你妈钱,爸从来都是要你不要钱,别看我揍你,你妈那娘们嘴毒心狠,从嫁给我就不实心实意跟我过日子我才窝火喝酒的,我想着动手给她打服了,她就不能带着你又跑又颠儿了。

儿子啊,爸要走了,那地儿喝不起酒,去给你挣钱将来好娶媳妇……”

他听到这些觉得真解气,父亲曾经一次一次的都要把他打死了,还要给他娶媳妇?真讽刺。

可如今……

场地中间的少年已经哭的直抽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低着头,泪滴砸在了鞋面上,更讽刺的事儿出现了。

妈妈不是坚强独立、不是生活不易,是抢了帮他们一把的苏阿姨的丈夫,妈妈是真的嫌他是拖油瓶,才让他去姥姥家读书。

妈妈是真的爱钱,她应该都没告诉姥姥一家,爸爸给了抚养费,给了好几万,那他忍着姥姥家那些责骂又算什么?

爸爸出国了,那个总是啥啥都爱不懂装懂的人、喝点酒就知道在外面吹牛回家打老婆孩子的人,这一次没撒谎,房子卖了给了钱,没有不抚养他。

刘行亮不清楚,十五岁能做些什么,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因为他需要有人供他吃饭供他读书,更加不懂要把勇敢用在哪里,该怎么使劲儿。

他越哭心越冷,只觉得这世界上最大的谎言就是父母会无条件爱孩子,就算真的有,也是他们自以为是讲条件的爱。

心里有了个懵懵懂懂的念头,不如去爷爷奶奶那,再也不想被“我是你爸、我是你妈”绑架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三观尽碎 “亮亮?”秦雪莲旁若无人般在十四道街狂奔:

“刘行亮?!”

喊完这句,她就两手拄着膝盖不停地喘息,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她也像没有反应似的,嘴上只会喃喃地重复“亮亮啊”。

此时的秦雪莲,她第一次透彻的明白什么叫心力憔悴。

一面是跑没影的儿子,一面是钱,两面对她都重要。

但是……

那钱不能就那么窝窝囊囊的被抢走了,不可以,她会被气死的,心都碎了,碎成渣也得有钱才能活下去。

理智占了上风,秦雪莲捂着心口,又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跑去,但那里早已人去楼空,片警不在了,看热闹的三三两两站在大门口,苏玉芹也连个鬼影都没有了。

她关好了门,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捂脸,没出声的哭了起来,这一次落的泪比以往都多,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

没有一个肩膀可以依赖,包括她那挖心挖肺对待的儿子,她不甘心就这么被打败。

秦雪莲吸了吸鼻子,抽搭了两下肩膀后,她一双泪眼直勾勾地看着墙面:

上门去要钱?在她这都没讨回来,送上门不是找死吗?

那苏玉芹不知在哪弄了几个帮手,就算没有帮手,那死孩崽子江男万一出院回家了呢,那是个小半疯,即使她退无可退讲道理只要那五万了,恐怕还没等开口呢,那逼孩崽子就得……

秦雪莲打了个寒颤,一个个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大卸她八块呢,还得找江源达,她劝自己理智点儿分析,对,江源达想缩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就他还能被威胁着。

她赶紧用衣袖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泪,翻到电话就拨号,可怎么拨打江源达的手机,那面都是断音儿的状态,气的她……

“喂,你们老板在不在?”

地下城的服务员问清了是谁,急道:“我们也找老板呢,他电话打不通,他家也没人接电话。”

看来那孩崽子还没出院,秦雪莲挂了电话后,她本是在琢磨怎么找江源达呢,是直接去医院,还是等等打他家找?他现在敢接敢和她对话吗?忽然眼珠动了动,嗯?计上心头,得赶紧趁着没人能找到江源达啊。

翻通信录就打了过去,秦雪莲一开口就带着哭腔道:

“你好,姜大哥,我是小秦啊,秦雪莲,源达带我和你们吃过饭,你还记得吧?嗯嗯,是这样的,我俩的事儿,呜呜,他媳妇孩子昨天发现了,我刚才被她媳妇揍了一顿,屋里值钱的都被砸了,我现在不能跟他联系,那样会更给他添乱的,他应该比我还难。我知道,姜大哥,这点儿道理我还是懂的,可我……”

秦雪莲由呜咽变成了痛哭流涕:

“姜大哥,真是祸不单行啊,老家刚才给我来电话,我娘家妈被过路的大货车撞个半死,我二哥也受了重伤,他们现在躺医院人事不知呢,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是,在抢救呢,这一抢救老钱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一分钱掏不出来,家里那几个哥哥本就拉饥荒过日子,谁还敢借钱救不知能不能活的人,家里那面都乱套了,我这面还这种情况,源达那,那是我亲娘啊姜大哥……”

电话那头的老姜,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特理解。

这段日子,家里再乱,媳妇儿子有吃有喝有钱花有地儿住,可他的女孩儿呢,被儿子吓的,带着读书的妹妹跑回了老家,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那孩子跟他的时候,他就随手给点儿零花钱,那个还不如兄弟源达这个呢,他的岁数太小,冷不丁有点儿钱了大手大脚,都买吃买穿了。

他就惦记啊,兜里没钱,还受着伤,他这被儿子看的根本走不开,也联络不上,可怎么整。

行了,兄弟这个更是救命的事儿。

老姜对电话说道:“小弟妹啊,大哥这头呢,和你们那情况差不离儿,也挺难,钱都被你嫂子收走了,就刚才别人给我打货款有个三万五。我江老弟那头,小弟妹,你也多理解,他顾不上你,有啥难处,你给大哥再打电话,我再想办法,现在就过来拿吧,知道我店在哪吧?”

秦雪莲挂了电话挑挑眉,虽然和心理价位差很多,但恐怕榨不出了,姜大哥不是说了嘛,不行过两天再说。

继续翻通信录,找到大老李的号拨了过去,又如法炮制哭了一场,只不过这次有点儿磨叽。

大老李一手拿鸡毛掸子掸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握着手机听着,沉吟半响才问道:“你就说借多少吧?”

“李哥,最少也得五万。”

五万?大老李放下鸡毛掸子,掏了掏耳朵。

这要是源达的真媳妇开口,别说五万,三十万二十万都没问题,那指定是有急事儿,要知道只有亲媳妇才是一心一意过日子。但这个女人吧,别特妈借了再不落好。

秦雪莲感觉出来了,电话里立刻一顿游说,李哥李哥的叫着,加重语气强调不信你联系一下江源达,真是找不着,也没法找,这面躺的是亲娘和亲哥哥,源达曾说过让我有事找你,救命救急啊。

大老李敲了敲脑袋,他直接砍掉一半儿:“我这就有二万五,你那头住院,再着急再抢救吧,估计这两万多也能挺个三天两天的,到时候江老弟怎么也能抽空跟你联系了,过来取吧。”说完就挂断。

听到嘟嘟断线声,秦雪莲差点儿被气的摔了手机,打发要饭的呢?那是什么态度?

她将手机扔向一边,两手掐腰运气,两万五加上三万五,这才六万,她那可是十二万八!

但她再也不认识江源达的其他朋友了,就这两个,还是江源达喝多了领她见的。

十二万八十二万八,秦雪莲急的气的直跺脚踱步,直接少了一半儿还带拐弯儿,凭啥钱就不见了?

咋的?她和江源达这一年就一万啊?而且还白给江源达卖货了?估计售货员一年挣的都比她多!

只看她咬着下唇焦急绕圈儿一脸急色时,忽然站住了脚,愣在原地:“儿、儿子?”

身穿米白色羽绒服,脚蹬李宁鞋,一米七二的十五岁男孩儿,干干净净的脸上,内双的眸子里满是可悲,三观尽毁:

“妈,你被人打了,不去躺着,不去医院;

你对不起苏阿姨,那么个实心实意帮过咱的,你们从此掰了,你没点儿愧疚和不安。

你骗我,骗你的亲儿子,我心里难受,你不出门找我,不怕我出事儿。

你在干嘛?四处行骗?说我姥姥被车撞了?二舅被车撞啦?那是你亲妈你亲哥哥!”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钱是万能的 秦雪莲在看到刘行亮是那种眼神后,她也心寒了,眼中没了慌张,心也彻底冷了下来。

人家那孩子在看到母亲挨打时,该是什么样?能不能疯了似的扑上去拼命?能不能护短的甭管对错上去就是揍?比如那死孩崽子江男。

可她的呢?

她明明生了个更有力气的儿子,却让她跟人赔礼道歉,逼着她这个妈认错。

她是瞒下了五万块钱的事儿,可她花了吗?

都说子不嫌母丑,他这是嫌弃她了,亲儿子说母亲四处行骗。

秦雪莲气愤地伸出手指,那手指打着哆嗦指向刘行亮说道:

“亮亮,你不用这么瞅我,我不是你仇人,我是你妈。

本来我想给你保护的好好的,让你这一生,看到的都是好的地方。

你走你的阳关道,过那种让同学羡慕,让老师能高看一眼的日子,将来再找个大官家的姑娘,靠上个有本事的老丈人给你撑腰。

而你妈我,我偷人家丈夫也好,被人骂婊子也罢,我过我的独木桥,我遭我的罪。

因为这些年,总有**崽子瞧不起我儿子,要么就是听大人烂舌头说我跟谁谁谁了,对我儿子指指点点,要么听说我和你爸离婚了,背后骂你是缺爹少妈的孩子。

你妈我,通通知道。你妈我,从踏出大兴安岭那天开始,我就咬牙跟自个儿发誓,我一定要让我儿子,将来过的比那些瞧不起他的**崽子都强!”

秦雪莲边说边泪珠子扑簌簌的掉,她用衣袖抹了把脸,没了刚才的脆弱,才继续道:

“今天这一茬一茬不好看的,既然你都看见了,我也护不住你了,你有想法,那我索性就跟你说实话,也不怕你爷奶他们杵鼓咱俩的关系了。

我跟谁能咋的?我跟一百个人能咋的?我就是不甘心,我对不起任何人但我对得起你!

你瞅你爸小个儿不高,我跟他生孩子都担心你个头,长那个磕碜样,一年到头都不爱洗澡,洗脚都费劲,脚趾盖子永远是黑乎乎藏着泥,我见他都恶心。

他还胡吹八咧,有五毛对外吹五块,再看你江叔,再看别人家那爷们,人家是有一万恨不得说有一百,我从嫁他那天就瞧不起他知不知道?

十九岁啊,我被你姥姥就跟卖到大兴安岭似的没区别,你姥姥是人吗?为了给你二舅娶媳妇,明知道我心里有你江叔,拿我换钱,我跑了给我打半死,捆着给我往你爸那塞,我咒她死咋的?

行,我认命,谁让我生那么个娘家。再说回你爸,他对我咋样你知道,可你不知道的是,我要不跟那工商局老王搞一起,你吃肉?长大高个儿?你能有户口去那县里读书?你得翻山去乡村小学,你爸有钱买猫尿喝?

为啥他就能开那修理电器的,他自个儿心里没数?知不知道多少人家眼红?他一没本事二没靠山,人家当地的能祸害死咱家。

他一边心明镜的当王八头,他一边动不动就揍我,还动手打你怀疑你不是他亲生的。

现在你对我心寒了,你一听说他留给你五万了,你觉得好像咋回事儿似的,当你爸多稀罕你呢,你看他是人吗?

我为啥忍那么年?这些年我能不能偷摸跑了?为你!

你爸那个瘪犊子说,我要想离婚,要想要你,就一分不给,要不然不给我出手续,他就是看出来了我不可能不要你,就是想逼着我在那个不定啥时候拳头就落下来的家待下去。

可就是你这个被人骂婊子的妈、就是你口中行骗钱钱钱的妈,是我领着你,真就一分没要,咱俩兜里揣四百块钱,坐硬板扛大包,我扔下你了吗?

现在你说我认钱,眼里就是钱,对,亮亮,妈爱死钱了。

因为我十九岁被你姥姥卖了那天就知道,有钱才能改命,有钱我想嫁你江叔就能嫁了。

有钱才能让我儿子不随他那个死爹小个儿不高,才能让我儿子顿顿吃肉营养跟上来,才能赶明儿去大城市生活,活出个样子跟他妈不一样!

亮亮,你得长大了,你得知道没有比钱更重要的了。

没钱,将来你处女朋友,你学习再好再优秀,天天打工都没时间,没钱请好人家的闺女吃饭,去不了好地方,你跟人家都不是一个环境的,你最后就能找个比咱条件还差的。

没钱,我现在被人打这样,咱连医院都去不起。

没钱,别说将来了,将来太远,你今天都无法痛快的活。

看见那江男了吗?胖不胖,蠢不蠢?比起你学习差不差?可人家有钱,人有个好爹,人有钱都不需要学习,拿钱就能想去哪念去哪念,她甚至赶明儿抽风抽成个傻子都比咱寒酸聪明的强!”

刘行亮不可置信地摇头后退:“妈你太偏执了,是你教我要好好念书才能改变命运,是你教我要自立自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以前给你护着,给你护成满口仁义道德,还让我给人道歉?我是你妈,你个缺心眼的,我今儿才知道啥叫后悔俩字!

我偏执?我说错了吗?你自己琢磨琢磨,想不明白给我天天想,人要是有钱到一定程度,要智商干哈?可没钱,你给我高兴一个看看?你多聪明都比人底子差!

想想你小时候连根冰棒都吃不起,想想四百块跟我坐硬座住小旅店。”

提钱字提的太多了,秦雪莲忽然想起:“我没功夫跟你废话,我得去行骗,行了吧?我的亲儿子!”

怔愣住的十五岁男孩,在他母亲要迈出门槛那一刻,才像刚反应过来一般叫住道:

“妈,你说的不对,怎么不对我说不清。

我就知道以前在大兴安岭,有人说你跟别的男人,我不信,因为你在我眼里不是那样的人。

后来到了姥姥家,在姥姥骂我是拖油瓶那一刻起,我也像你一样曾暗暗发过誓,如果我妈再婚,遇到个好男人,我绝对不挡着。

我江叔……我苏阿姨如果是病逝或者先离婚了,我同样也赞成,可您唯独不能这样,不是正路来的钱就是不对。

妈,我不需要你给我挣很多钱,我够温饱就好,你有我,我再大一大,我去努力行吗?”

刘行亮说到这一咬牙,哭着道:“如果您真去取那些钱,我就回我爷奶那,你这样太让我难受了,您也别找我。”

秦雪莲没回头,她泪中带笑,心口似刮着龙卷风般,那么困难都想要儿子,而此刻她要舍去,心一抽一抽的疼。

她嘲讽自己:以前教导孩子是真成功啊,瞧她给护的,多希望能一直护到老啊。

没关系,再过十年,不,五年你再看看,她这个妈要是咔咔的就是给儿子掏钱,供念大学穿好的吃好的,娶媳妇买房买车,你看他还嘴硬不硬了,你看他跟谁亲。

那钱她必须取,她还想弄到更多。这样无论是换个城市打工卖货,还是去遇见更有钱男人,那就是她翻身的本钱。

“行,去你奶奶家吧,没良心的东西!”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不离 “钱真是个好东西啊。七万,十二万,有差别吗?如果人要是能长后眼,假如是我家老任发生这事儿,当然这话我永远也不会跟他透实底儿,我宁可没钱,还跟他过那种恨不得蹲道边儿啃凉包子的日子。”

林雅萍如是说道,她很感慨地说完,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用余光侧头看向正摸腰处伤口的苏玉芹,叹了口气。

那地儿已经包扎完了,医生给看伤口时还频频看她俩,这一看就是被人咬的,那个磕碜劲儿就甭提了。

伤口能养好,心里呢?

“咋想的啊玉芹?你说你,都不如男男那么个半大孩子,咱孩子还知道打之前得锻炼身体、知己知彼,实在不行挥舞菜刀、保护自己。

你呢,你俩那是谁揍谁呢?我一进去看到她拿那衣杆揍你,差点儿没给我气过去。

我要是没赶过去,你这就不是被她咬的事儿了,那都是不要脸到极点的人了,她脑子里都没有啥对啥不对的概念,整急眼了哪下错手给你打坏了呢?值不值?

主要你干啥去了?我就纳闷了,报仇还被人打了,窝不窝囊?咋就能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苏玉芹听到这埋怨话,眯眼看向前方,声音低低道:

“没法提前打招呼,其实我昨天还没想过要去揍她呢。

没时间,闺女住院,也觉得没必要,不值得让自己那么难看。

我是后半夜才决定去的。

你不知道,我一瞅男男躺在那,抽的直打蔫,再一看她爸,一天时间发生这老些事儿,都谁造的孽?他没心吶,他居然还能有脸躺在那床上打呼噜。

给我气的啊,我就想,什么劝自己大气点儿,过就过,不过就不过,不理会那些不是人的东西,这些啊,通通不对,我错的离谱。

我不理会,我这么蔫不登的拉倒了,我大气了,好像我就能让江源达多伤心似的,他心里要有我,他不能干出那种事儿。

估计反而觉得我不闹真清净啊,估计觉得我很好对付呢。

我不能让那对儿狗男女,在一想起我时印象里就是个窝囊废,尤其是那个不要脸的,我得让她有点儿忌惮,知道害怕俩字咋写。

当二傻子那么些年,我不能再这样完犊子了,免得他们都以为我是好捏的,赶明儿再膈应到我闺女那去。”

林雅萍点点头:

“是得这样,不能让那娘们跟个好人似的生活,不能让大家伙还拿她当人看。

尤其是你这性子,闷坏了容易得病,有多少病都是气上来的?搭条命更特吗不值。

虽说有的人碰到这事儿决定不闹,可心里窝了多少火只有她自己知道,还是发泄出来的好。”

说到这,林雅萍舔舔唇继续问道:

“那早上你咋不给我打个电话呢?最起码也应该告诉我一声,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家这事儿,还得瞒着嫌不好看啥的?你看看人家那抓挠揍的啊,都去一帮人,揍是揍的,按着是按着的!”

苏玉芹歪头看向身边的姐妹儿,她发现自己以前真是眼瞎,以前还觉得林雅萍太厉害,跟她不是一路人,呵,然后不咋跟人说知心话,结果她拿人当朋友的那样……

朋友值不值得交,真是事儿上看。

“嫂子,说实话,我也想一帮人啊,可我娘家离的远。

我那弟弟你也知道,要是叫他来,那是个直肠子的,脑子不转轴,再出点儿啥大事儿咋整?

哪句说漏了,万一让我爹娘知道呢,他们岁都那么大了,没让他们借上啥力,总不能还跟我着急上火再病了吧。

找你呢,不是这事儿磕碜不磕碜,这不打人犯法嘛。我想着,这种事儿,亲戚帮着打啥的,真是去派出所也就那么地儿了,找你再给你牵扯进去。”

“雇人啊?你没钱吗?祸害不死她!

人孩子是顾及她爸,怕别人知道,你还顾及老江干啥?

玉芹,以后记住了,钱上能解决的,自己不用遭那罪,你给谁攒钱呢?看看!算了,不说那些了,主要是你以后呢?”

林雅萍说着说着深呼吸打方向盘停道边:“趁着咱还没到家呢,你跟我撩句实底儿。”

“我不离婚!”苏玉芹张口第一句就说的十分响亮干脆:

“我凭啥离啊?我离了,江源达能多难受多伤心吶?那是个丧良心的,我前脚跟他离,后脚他多好找啊,那都现成的在那哭着喊着等着呢!我凭啥成全那对儿不要脸的狗男女!”

“可你不膈应吗?都给我气哭了,不恨他吗?你一瞅他不心堵吗?自个儿也过不好日子啊,把钱都要来,孩子都帮你想招了,他没有钱看他还得不嘚瑟!”

苏玉芹摇摇头:

“真到那地步,嫂子,他得不嘚瑟我能知道了吗?

我得给他放在一边,我不好过,他也别好过。

我再膈应,也比听说他马上就再婚,他撒丫子跑了强、呵,那他可真是没负担了。

我得让我闺女有爸,不能父母是离婚的,将来我家男男处对象,还得先跟人男方家说明她是离异家庭?问人家介不介意?他犯的错,咋的?孩子帮他遭罪?

我得让他好好当那个爸,孩子有事儿,他就得上。

他得给我们娘俩挣钱赎罪,挣越多越好,最好把他累死!

死了也就那么地儿了,孩子不伤心,别人也说不出啥。

我还得让他给我大侄子办到这省城读书,不是都能耐的搞破鞋了嘛,这回我算是看明白了,不能让娘家离太远,我还得拿他的钱让我娘家过起来。”

林雅萍想起任子滔说的那个纠结论了,现在劝继续过还是离婚,最终都会不甘,这都恨不得让老江死了,看来必须得当事人折腾。

忽然想起钱了,问道:“玉芹,你说那骚娘们,那可不是个好饼,咱俩给她钱抢走了,她不可能甘心。报不报案单说,咱也轱辘的起,可她万一给男男她爸打电话,完了老江再把那钱给偷摸补上……”

苏玉芹拿过林雅萍的粉饼,擦脸上跟人撕打过的痕迹,冷声道:“他要是敢把男男扔医院去会她,还把钱给补上了,我就真剁了他们,我说的是真的。而且这钱,就是警察来抓我我都不给,我也不告诉江源达有这事儿!”

“可贱人就是为钱啊,那钱丢了不得跟丢了命似的?我不信她不折腾,能咋折腾呢?不行,听我的,你得看住老江。”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人到中年的尴尬 苏玉芹打开家门,看着屋里熟悉的一切,窗帘、沙发、餐桌、墙上挂的三口人照片,心里是一阵惶惶惚惚,也有种错觉,仿佛恍如隔世。

她叹了口气,将家门钥匙放在茶几上,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环顾周遭的一切,心里想着:

其实她早就没有安全感了,尤其是最近两年。

女人四十岁一过,时时刻刻担心父母生病,做个不太好的梦,第二天醒来都恐慌,就怕亲密的那些人说倒下就倒下。

参加的婚礼少了,葬礼却多了起来。

有时候吃席,没有一个年轻人,也一定出现两种场景:同龄的一个妇女,会有点儿刻意地夸丈夫显摆家庭条件,与之对应的就是另一个妇女,她在旁若无人地谈论婚姻的平淡无味、拧巴或者不幸。

而这些都不是她想听的,周遭却这样。

回家一看,孩子也慢慢大了,越来越大。

这两年她恨不得天天陪着女儿学习,可有时候一想,也挺泄气。等陪完了,孩子就会张开翅膀飞走了,即使本地就有更合适的大学,女儿也想试试独立生活往外飞、离开她,那到时候她该怎么办?是不是就没事儿忙了?

人到中年,面对这个社会,也再没有年轻时的闯实劲儿,有时候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可出门转悠一圈儿,发现再也不是想干啥就能干好的了,别再祸害钱赔了。

似乎一眨眼间就跟不上时代,连江源达的手机都不想碰,甚至是没等摆弄呢,心理就抵触告诉自己:整不明白别乱动,再给弄坏了。

这样的新鲜物连看都不看、不计其数。

至于朋友?不知从啥时候开始抗拒认识新朋友,总觉得自己很笨,好像见人连场面话也不太会说了,不放松、很拘谨,跟人唠不到一起去。

时间一长,朋友就成了那个人,她们无话不谈、越处越近。总觉得最起码从小一起长大的,放松,彼此了解,多磨叽也不会遭人嫌弃。

想到这,苏玉芹摸了摸头发和脸:

头顶不知啥时候冒出了白发,皮肤也在不知不觉间变的松弛了,这张老脸让江源达瞅了几十年,她也曾担心过,担心自己在成了豆腐渣的时候,丈夫却容光焕发。

丈夫能挣钱、沉稳、成熟、呼呼哈哈一帮朋友,讲究个社会地位和人脉了,看着那样的江源达,其实她很羡慕,因为男人的青春好像又来了一次,而且比起他们是穷小子时,确实多了些能让人依靠住的踏实。

担心来担心去,发现几个门市包括地下城,她家的售货员甭管多年轻靓丽的都挺本分,丈夫也是个好样儿的,她就像很感激一般,自己都觉得自己糟糠,感激丈夫没有换掉糟糠之妻,没有异常的心思。

有种心理叫矮了一头似的,就会对江源达越来越好,越来越听话。

最终事实证明:江源达是没找年轻的啊,可那不代表他没瞅腻她,他宁可换张老脸接着瞅,只要是新的就好。

苏玉芹站起身,扶着腰部伤处进卧室换衣服:

这个她躲着藏着所有不安的家、觉得不适应外面的世界也有能去的地儿,现在失去了。

她还得做饭,女儿快回来了,她得表现正常些。因为上有年迈父母、下有青春期的孩子,以后就想着:后半生也就这样了吧,心大点儿,别矫情,得有个好身体。

……

人民医院。

任子滔走进大厅,就看到江源达手上是一堆票子,脸上是一派急色的模样:“叔?江叔?”

“嗳嗳,子滔啊,你咋来了?”

“看看男男能不能出院啊?对了,男男呢?在病房呢?”

江源达急的不行:“就是不知道去哪了,病房没有,我都找过了。你说我就退个押金票子的功夫,男男这就没影子了,厕所也没有。”

唠叨完心里更不安了,江源达就怕江男刚一出院又去复仇,完了再犯病,那可真是没完了,天就得塌!

任子滔两道剑眉微蹙:“那江叔你去男男的主治医生办公室看看,万一她是去打听病情呢,每个楼层厕所也去看看,有时候排号没排到就去别的楼层了。我负责外面找找,这马上就要回家了,男男应该不能走远,没事儿,别担心。”

此时身穿黑色羽绒服的江男,正站在医院左侧的水果店里,拿着红色的电话听筒在等待她舅苏玉福:

“喂?嗳?谁找我?”

“舅啊,我,男男。”

“哎呀大外甥女。”

江男笑的眯眯眼:“嗯,舅,你想我没?”

“想了,你姥姥姥爷也可想可想你了,趁着没开学再来一趟呗?我新卤的豆腐,可好吃了,你弟弟晌午吃了三碗饭。”

江男笑容收敛,指挥道:

“去不了啦,眼看就要开学,咱先不说那个,备不住你们能来呢。

舅,你去给我办个事儿,我舅妈她三姑不是和县初中校长是亲家吗?

你登门去,你给我打听打听刘行亮转校了没?如果转校,手续往哪办的,嗳?舅你咋不吱声呢?”

江男拍了拍脑门,她舅脑袋不好使,得说明白了:

“你别纳闷了,刘行亮就是秦雪莲的儿子。

秦雪莲在我们这旮旯搭上了有能耐的男人,要给她儿子换学校,那秦雪莲要是能给她儿子弄走,说明关系硬啊。

你想啊,我妈不能白帮她吧,到时候她前脚给她儿子弄走,后脚咱就让她也给我弟办来啊?

到时候,舅,你和我姥姥姥爷都跟着来呗,在哪开豆腐坊不是开,总之,舅,你去给我打听去,甭管调到哪了,都给我来信儿,问准了!也先别告诉我姥姥姥爷,万一办不成闪着他们呢,听见没?”

电话里还在啰嗦,江男频频撒谎解释,她却不知道身后有个大男孩全听见了。

任子滔心里明镜江男是打完那女人了,仍不想放过那家孩子。

他本以为自己是很讲道理的人,最起码是非分明,毕竟母亲作孽牵扯人孩子不太好,可不知为何,他此刻倒觉得这样的江男有点儿意思,自私的可爱。

他眼含笑意地看江男背影,猜测着:男男的心理能不能是,祖国的花朵?我见一朵掐一朵,最好就留我一朵。”

江男放下电话,给了钱后,一回身吓一跳:“你啥时候来的?”

任子滔耸耸肩:“走吧,接你出院回家。”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有些人,不重生也是骄子 一个是穿着墨绿色夹克棉袄,高高瘦瘦的背影;

一个是穿件黑色帽款羽绒服,高高胖胖的背影;

少年少女、大男孩胖姑娘,边往医院走,边小声说着话:

“是因为我跑步打拳让你觉得特有意思?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你最近几天可对我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不知道你咋想的,今天又来医院干嘛?”

江男问完没觉得咋地,任子滔却耳朵微红,心想:

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离开医院那个公共场合,婶子还不在,我怕你会没了避讳。

因为你马上要和你爸坐在封闭窄小的车上,我怕你爷俩吵架升级,担心你在气急败坏下,现在说的话越狠,将来有一天江叔要是病了、没了,你再想起这一切就会越心堵、后悔。

为了防止你将来后悔的笔墨过太重,我才来和稀泥的。

任子滔清了清嗓子,看前方:“我觉得你病彻底好了,以后也没有扛不过去的。”

“啥意思?”江男敏感了:“你是不是知道啥?”

“是啊,我知道昨天你还打蔫儿,今天就能把我好心当驴肝肺了,你说你病好没好?”

江男松了口气,紧接着就皱眉瞪眼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我是病好了,可我差点儿没自己把自己气死,快赶上塑料体格子了,一口气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瞧着吧,我妈还得看着我呢,我会完全没有自由,这抽风病多耽误事儿,主要是真丢脸,竟瞎抽,也不挑个时间!”

哪有这样说自己的?任子滔都找不到合适的表情了,一边冲医院大门口正焦急眺望的江源达挥了挥手,一边尬笑了声回道:“你有什么事儿可以和我说,我涉猎很广的,有什么要办的也可以告诉我,我这人优点、护短。”

江男冲呼哧带喘往他们这方向跑的江源达,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装没听见她爸呵斥的那句“去哪啦?”,也装没看见她爸满身又是脸盆暖壶饭缸子的,她随意小声唠嗑道:

“拉倒吧,你可是人生赢家,咱俩的境界不一样。我要是想活的恣意潇洒向你取取经还行,比如被保送是啥感受啊?拒绝保送又是因为点儿啥啊?嗳真的?你是咋想的啊?”

这问题,江男上辈子就没想明白。

要知道任子滔有很多人生岔路口,在江男看来那机会都好的不得了,要换成是她,一定顺势而为,美出大鼻涕泡。

任子滔也很配合,就怕江源达再问江男去哪了,再给问炸了,赶紧一副话痨的样子拽着江男坐在后座,上车后就滔滔不绝道:

“被保送?嗯,我想想。有天晚上吧,正上晚自习呢,有个同学喊,任子滔,快,下楼,年级主任找你,我的第一反应是:难道又是哪个女孩儿暗恋我,偷偷写给我的情书被发现露馅儿啦?好倒霉,看来是给我扯进去了。”

江源达听到这话,边启动车边一脸嫌弃:挺大个小伙子咋那么不谦虚。

江男倒是点点头,有这资本。

“然后我进办公室,发现所有老师都坐在那瞅我笑,笑的我直发毛。

我们数学老师说,回去让你爸妈请客,要不然保送名额不给你。

我不知道这样的瞬间以后还会不会有,该怎么形容呢?

就是那一刻,会让你突然一下子愣在那。

后来,我拒绝了嘛,我的一个好哥们拿到了,感受就是他的了。

他和我说,就是很想大喊大叫,回了教室拿书包赶紧走,在公交车上眼泪止不住流还对人傻笑,十分着急想和人分享不用参与高考的幸福。

据说等他到家后,呵呵,一脸泪,他爸说,你又让任子滔给打了?”

江男听出滋味儿了,看向车外匆匆而过的景象,有点儿被任子滔的青春感染到:“你为什么拒绝?”

任子滔一副闲适的样子靠在后座,他也看向车外:

“我拿了一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竞赛的奖,拒绝进集训队保送,是因为竞赛风气崩坏。

咱们做生意的人家,无论多有钱,有时候遇到有钱有势还挺努力的同学,在或左或右的情况下,你会发现钱就变的没那么重要了,父母还是当官好啊。

呵呵,但是男男,比起家里条件差的,我们也已经非常幸运了,要这么想问题才对嘛。”

江男回眸。

江源达也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大男孩儿:他们真的长大了,这些半大孩子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故事。

“反正就是有那么几个人没有竞赛培训资格,却提前得到了考题,结果就是,我是被保送了,学校研究却让我念清华土木系。有些细节我没和我爸妈说,我不屑和那些歪门邪道同行,那专业也让我很不开心。”

话落,气氛刚陡然沉闷了一瞬,任子滔就呲牙笑,还拽着江男道:

“不过我现在后悔了,后悔也不好意思和别人说。

你说拒绝干嘛?土木系土木系啊,我应该俗气点儿,还是同流合污好。

你想啊,别人的高中生活是高一高二高三,我要是被保送,那就是高三高三高一啊,现在我应该是闲着的,半年时间顺手就能把gre考了,或者谈个恋爱也好啊。”

江男尬劝,默默扒拉掉任子滔拽她胳膊的手,一脸憨厚道:“别后悔,没有女孩儿和你谈恋爱,都忙着复习呢。”

而开车的江源达也抹了把脸:你说老任家都是土坷垃出身,三代贫农地里刨食的,咋生了这么个骄子?也不避讳他这个大人在,张嘴就说谈恋爱,再给他闺女带坏。

任子滔一脸嬉笑,还问江男呢:“我有时候是不是傻?”

江男能说啥?

“真傻,假如我要有你那实力,等保送那天,我姥姥姥爷和爷爷能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江源达赶紧表态插话道:“嗯,你爷爷真能那样,爸也是,你还想要啥买啥。男男得向你子滔哥学习。”

江男跟没听着似的,继续歪头冲任子滔说道:

“到时候我就瘫贵妃椅上,面前摆张桌子,上面一堆鸭头鸭掌巧克力瓜子饮料,戴着耳机听歌抖脚,边看电影边随手画画涂鸦,或者干脆带我妈去旅游,一路逛吃逛吃,去冰岛看极光,去拉斯维加斯看男人跳舞,再带我妈豪赌刺激刺激她。”

江源达心一凉,他的关注点是:听见没有?只带她妈,没有提他。

任子滔摸了摸下巴,眉宇间都是深究:看男人跳舞?

正文 第四十章 出茬头(+更章) 黑色的捷达车驶入小区。

任子滔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形象:“江叔,男男,再见。”

江源达点点头:“这两天也麻烦你了。”

仨人散了,江源达看着在前面领先一步吭哧吭哧爬楼梯的女儿:“男男啊,进屋前,爸先和你说两句话?”

江男头都没回:“没事儿别老叫我。”

打开家门,熟悉的家常菜味道扑面而来。

苏玉芹推开厨房拉门,表情如常地问道:“回来啦?医生是不是说没事儿?开药了没?咱吃两天药看看情况。”

“妈,我好了,不用吃药,吃了我又得胖。”江男边换鞋,边一脸关心继续打听道:“你上午在家补觉了没?都干啥了?心脏有没有不得劲?”

苏玉芹戴着手套把砂锅粥端了上来:“嗯,补了,竟瞎操心。去,洗手吃饭,看看我给你做啥了。”

江源达把从医院带回来的脸盆暖壶放好,凑到苏玉芹身边小声问道:“有啥我要干的没?”

苏玉芹侧头瞧了瞧,看到江男去洗手了,饭碗放在江源达跟前儿时,发出咣当一声,也没吱声,拉着脸又扭头去厨房端菜了。

江源达看着妻子的侧影,叹了口气。

肉沫茄子、榨菜肉丝、用菠菜榨汁和面烙的一张张薄饼,海参小米粥。

江男觉得这顿很合口味,正埋头呼噜噜喝粥呢,她爸爸给妈妈夹菜的动作,让她虽没抬头却顿了下筷子。

紧接着,她就用余光又扫到她妈将那菜扒拉到碗边了,没碰。

江男心里一紧:难道在她昏倒之后,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

江男打算继续观察,劝自己先别慌了神。

等吃过午饭,她也没回房间,坐在沙发上看着妈妈在刷碗,爸爸在北阳台抽烟,却时不时地老回头偷摸瞄妈妈。

……

就在江家忙着出院、吃午饭的时间里,秦雪莲已经扔下儿子取完了大老李的那份两万五。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儿子也已经给她留了张字条,让她保重身体,然后就坐大客车回了姥姥那里取东西。

十五岁的男孩哭的眼睛通红,下决心真的回大兴安岭了。

而此时的秦雪莲还正在倒车,下了最后一趟公交车,又腿着走了很久,直倒到离机场很近的地方。

方圆几公里也没几个人,她一路艰难跋涉,口渴的要命,头发乱了,脸上手上本来还带着伤。

所以等老姜坐办公室正喝茶水呢,推门进来的秦雪莲还给他吓一跳:“哎呀,小弟妹,你这是?”

“姜大哥,都是他媳妇打的。”秦雪莲说着话的功夫,泪意浸满眼眶。

老姜叹了口气:“这也太惨了,早知道我开车给你送去。来,拿着,这钱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秦雪莲的手刚按到钱上,她身后的门被人推开,来人简单粗暴直接指她鼻子骂道:“c你妈,你谁!”

完了她就有些傻了,被吓的直往后躲,只看老姜和小青年干起来了。

老姜骂道:“小兔崽子,这我兄弟的亲属,我特么不能接触母的了是吧?”

“凭啥给她钱?你俩啥关系?”

“胡说八道,管老子头上了,你也不看看她长啥样,我俩能有啥关系?!”

“那就是那婊子的亲属,派她来取钱来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你们是故意的 老姜的儿子姜小涯,身高一米七八,长相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老姜喊出了谁是老子谁是儿子,连懵到一塌糊涂的秦雪莲都没敢猜,这居然是粗啦啦老姜的儿子。

此时的姜小涯,黑白分明的眼仁里盛满怒火。

他认为,如果他爸说这是客户啥的,那他还能耐下性子听两句,备不住真有点儿误会。

可哥们的亲属?这愚蠢的借口啊,他爸把那姓董娘们的手机号就存的是哥们名字。

秦雪莲感觉到了危险,不停的往后退,退到了墙角,奈何姜小涯一挥胳膊就挥开了老姜,几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秦雪莲的脖领子:“董雪派你来的?”

秦雪莲被衣服领子肋的面红耳赤,眼里满是无助,脑子也似不转轴了:“谁是董雪?”

“你特妈的跟我装傻是吧?说!跟我爸啥关系,跟董雪啥关系,我告诉你,我不打女人,但贱人不能忍,婊子是可以动手的。”

“你让人说啥啊?个兔崽子,那是我哥们的亲属!”

老姜被他儿子气的,只觉得没面子极了,喊完这一声,一拍大腿一跺脚就冲了上去,试图给俩人拉开,他边扒拉着儿子的手边骂道: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她家里有人住院了,出人命的大事儿,她是你江叔的亲属,联系不上你江叔了,这才来我这借钱,你要干啥啊?能不能冷静点儿,跟特么董雪有啥关系!”

姜小涯一看他爸,一提董雪护的那个样,再想起他只是找人揍了那对儿姐俩,到现在他母亲还只是瞎猜蒙在鼓里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上拽秦雪莲脖领子更用劲儿了,歪头冲老姜呵道:

“没钱!我不管这婊子到底是谁,我看你敢借一个的!你也少往我江叔头上扣屎盆子,江婶我见过,不长这样!”

老姜气血上涌,脱口而出:“这是你江叔找的小的,你小婶子。”

“好哇,”姜小涯两眼立刻瞪圆,穿着大头皮鞋的脚对准秦雪莲的膝盖,上去就是一脚:

“又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还小婶子?她哪小?爸,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样的女人你还整个小婶子,你在我面前就不会难堪吗?我就纳闷了!”

喊完上去对准倒地的秦雪莲又补了一脚,一脸痛恨骂道:

“婊子借钱敢借我姜家头上了,那我更不给!我让你们带坏我爸,他就是跟你们才学坏的!我不管你是谁,c你妈,就你们这样的,才把我们好好的家祸害的乱七八糟……”

秦雪莲被大小伙子的连续两脚踹的岔了气儿,头上布满了冷汗,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全了。

老姜更是傻了眼,他横在倒地的秦雪莲和眼睛通红往前冲的儿子中间,喊话的声音变了动静:“你是不是疯了小涯?!”

就在这时,冷风吹进了屋,门被人拉开,门口出现一位一看年轻时候就很漂亮的女人。

她白白嫩嫩的,微胖,抿嘴间还有酒窝,瞪着和姜小涯一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这是?”

眼神扫到角落里躺的女人,那女人一脸伤,身上还有脚印,看了眼丈夫气急败坏的样儿,儿子又明显是在揍人。

姜夫人的后脑勺腾的热了起来,心里就一个念头:怀疑来怀疑去,看着等着甚至是盼着,今儿个终于抓到了!

漂亮的中年妇女猫腰跑,嗖嗖嗖几步就蹿了上去,过去都没等那对儿爷俩反应过来,蹲下身,一手开始抡手里的黑皮包,一手又抓又挠骂道:“原来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我今天整死你!”

秦雪莲刚喘上口气又被人揍的趴下,她两手挠着水泥地面,长途跋涉、渴的要命,就为借钱,结果进屋就挨揍,有理说不清,她哭着叫嚷:“你打错了,我就是来借钱的。”

但屋里太乱,老姜和姜小涯你喊一声我呵斥一嗓子的,再加上得忙着拉开扑在秦雪莲身上的姜夫人,没人能听清秦雪莲在说啥,倒是姜夫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喊的响亮:

“就是你抹的香水吧,蹭我老爷们一身,你咋能这么骚性!

我让你勾引他,勾的他手机不离身,洗澡都恨不得把手机带进去,你要跟他唠啥骚磕?我让你唠,给你嘴丫子咧开。

我让你半夜三更打电话,你还响两声就挂掉,咋的?暗号啊?骚的我老爷们抓心挠肝,半小时一准找理由下楼,我今儿给你脸撕烂!

你是不是去过我家,睡过我床?我那化妆品你是不是碰过?你们一对儿该天杀的,咋不嘎嘣一声雷给你劈死!”

姜夫人被丈夫、儿子,紧急架着胳膊硬生生给抬了起来,她明明都踹不到秦雪莲了,她还疯狂的、不甘心的连蹬了几下空气,嘶吼着:

“老姜,你个瘪犊子,你瞅她长那德行,你真是大鱼大肉吃撑了,来口臭豆腐你还要尝尝,啥你都不放过,屎你都往嘴里塞!你对得起我吗?啊?老天爷啊!”

喊完老天爷,姜夫人打不到秦雪莲了,十分着急对准老姜的胳膊啊呜就是一口,狠狠地咬出了血。

然后只看被咬的没倒下,姜夫人却捂着心脏像是要晕过去的样儿,吓的姜小涯慌张喊妈。

至于老姜,他是一边手打着哆嗦翻老妻的皮包,一边脸色涨红一副被气的也想晕菜的样儿,急的直跺脚,随着喊话青白的大脖筋暴露道:

“不是我的,哎呀!你们这是要干啥啊!

这是江老弟找的,你娘俩是不是疯啦?管的太宽了吧?能不能听我解释!

见人就揍,你瞅给人打,咋交代?她是来借钱来了,我发誓,我撒谎王八犊子天打雷劈行了吧!”

秦雪莲扶着墙捂着肚子往起爬,觉得自己刚才差点儿没死过去。24小时内,第三次挨打,她痛的眼里含满了泪,耳鸣间听到老姜似在发誓赌咒,听到老姜媳妇打错人却没有一句道歉,并且还拍桌子问她:

“借钱?行啊,哪家医院,电话号码多少,再给我写张欠条,身份证压在这,万一你这贱货跑了颠儿了,我们拿啥管江老弟要钱。”

秦雪莲拽开了门,装没听见姜夫人的那声“呸,就是来骗钱的”,她仰头看向正午的阳光,身体晃了晃,喃喃道:

你们是故意的。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被打傻了还是被打尖了 秦雪莲低头扑落着裤子上的脚印,午后的阳光照在她佝偻的背上。

她看起来凄惨极了。

直起腰拽了拽紫棉袄衣襟,将黑皮包单肩挎好,用十指当木梳重新吊起辫子,又蘸了点儿吐沫胡乱擦了几下脸,拿出小镜子照了照。

不照还好,一照心理马上受不了。

这张脸,碰哪哪疼。

额头、颧骨,红的青的紫的,她又看了看已经成灰白色纱布包着的右手,心下更是一片凄凉。

秦雪莲深吸口气,劝自己:没什么是人遭不了的罪、也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

她加快脚步往道边走,可就在此时,身后有辆红色桑塔纳对她按了两声喇叭。

姜夫人一边把着方向盘,一面儿撩下车窗,傲然斜睨秦雪莲,一副你都不配我正眼瞅你的模样,眼神扫秦雪莲脚面,且行驶速度很慢。

而姜小涯是隔着他妈,探头看了眼秦雪莲,也一脸鄙视的冷笑。

倒是后座的老姜,他是一副抱歉的不得了的样子,还趁着前面的老婆儿子不注意,对秦雪莲点头道歉了一下,但姜夫人就像后脑勺长眼睛了一般,头都没回、声音响亮骂道:

“老姜你个瘪犊子,给我坐好啦!我看你真是吃饱了撑的,等到家的,看我怎么给你消食,我让你破车好揽债,破鞋的事儿你也管!”

骂完这句,这台红色桑塔纳忽然提速,嚣张地离去。

秦雪莲站在原地,捂着心脏的位置看向车后尾气,死命地咬牙,不得不再次劝自己:啥也别寻思,没必要给自个儿气倒下,坚持到路边,你行的,路边有车就好了。

然而……

“哎呦!”

甬路上,一名拄拐棍遛弯儿大爷,在经过秦雪莲身边时,看着毫无征兆就有人倒他脚边儿了,吓的他喊“哎呦”的声音都劈了叉。

大爷的第一反应是茫然慌张的四下看一眼,他也被吓的不轻,得亏看到不远处有一对儿小情侣了,赶紧摆手。

情侣里的女孩儿先是“唉呀妈呀”一声,随后就瞪大眼问大爷:“你咋的她了?她咋的了?”

还是男孩反应快:“快搭把手,去哪打个电话报警吧,这人是不是有病啊?犯病啦?”

大爷颤巍巍掏棉袄夹克里的速效救心丸,指挥小年轻:“快给她含上十粒八粒的。”

男孩傻了般愣道:“人万一不是心脏病呢?”

“你懂啥,这叫以防万一,吃不坏,就怕是心脏问题再沾包赖,咱几个就说不清了。”

仨人正往秦雪莲嘴里塞心脏病药呢,恰巧路边开小卖店的大娘出来倒水看见了:“天老爷啊!这是咋的啦?不能让躺路边啊,快着点儿打120。”

就这样,秦雪莲也算命好,被好心人救了,躺在了大娘家的床上。

她刚躺下没一分钟就悠悠转醒,一张嘴一股速效救心丸的药味儿。

望着几个陌生人,眼泪下来的同时,她两手支撑起自己,拦住了要打120的小情侣,且还不忘对大娘和那仨人行礼,告诉他们只要歇一会儿,喝点儿热水就好。

其他人走了,大娘叹口气:

“妹子,你这是饿的啊还是心脏真不得劲儿了?我咋看你手上有纱布,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难道你是被家暴啦?你是逃出来的?”

晚八点档的剧情在大娘脑中萦绕,一脸好奇。

秦雪莲抱着水杯,声泪俱下开始讲述:“谢谢你了大娘,我是被人抢了钱啊!我家一共有十二万多,现在被抢的就剩二万五了。”

大娘吃惊的啧了一声:艾玛,钱啊?十二万?天吶!

“我说的是真的,都是我家那口子留给我儿子的,那是卖房子的钱,他给完我就出国务工了。我家那口子以前的事儿我不清楚,结果就有人登门给我一顿揍,说那钱是他们的,是我家那口子欠人钱,还当派出所的面儿给拎走的,警察不管事儿,我没办法了,刚才去要钱,又让人给打了。”

秦雪莲还在继续说,她的讲述完全勾起了路人的同情心,大娘义愤填膺道:

“啥年月了?山贼啊?下山就抢,你等着,我给我二姑爷打电话,他就住附近,我让他过来一趟,他是刑警,你哪个派出所出的事儿啊?他们都同行,备不住能认识呢。”

秦雪莲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她合计着:也好,正好没有认识人能咨询呢,最好多说说好话,警察出面帮她要回来。

但来人真没热心肠大娘好糊弄。

三十多岁的男人连续几个问题抛出,冷哼了一声站起身:

“你没别的事儿,派出所不可能不管,真抢劫假抢劫你自己心里清楚。

要告就告,拿好你丈夫的汇款单,必须让他出面说下情况,再去银行拿身份证调你的存款证明。

不是挨揍了吗?我现在就带你回局里,然后你去公安医院验伤,但你谎话太多,深入调查后结果是什么样还真不一定。

不过我提醒你,你要是再敢往我们警察头上扣帽子,四处说我们不作为,那起来吧,现在就跟我走一趟。”

秦雪莲双手合十求道:“大兄弟大兄弟,我错了,我胡说八道的,我就是路过的。”

大娘马上扯脖子质问:“原来是骗我的?”说完就要挥笤帚。

男人喊:“站住,我怀疑你身上有案子。”

这话可把秦雪莲吓破胆了,她连跑带颠儿的,甩动着手里的皮包,用尽全身力气足足跑出了一站地,回头看了眼没人追来,这才呼哧带喘停下。

坐上公交车时,她彻底成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秦雪莲不明白,不是人人平等吗?为什么都对她这样?

借个钱还能让人一顿揍,这个揍那个揍,揍完都这么地儿啦?

她是抢了人老爷们,不是杀人放火,结果现在连她的财产都不保护了,怎么会是这样?

稀里糊涂初中文化的她,没想过再找人咨询,倒是在这一刻真的心灰意冷了。

她想着:告也告不起,还容易被那娘俩逮住就打,恐怕马上就要没有落脚地儿了,双拳难敌四手,而能给钱最利索的老姜,不提他也罢,提了就窝火,简直是人生路最窝囊的一顿打。

是不是就剩下最后一条路?还好她会做人,那死孩崽子挥菜刀的时候,她没骂也没拿斧头怎么着。

把这委屈都跟江源达说,跟别人撕扯都没用,得去找他,让他凭良心给补上钱。

想到这,秦雪莲一顿翻兜,打地下城问了问,还是不在,干脆下车招手坐出租车去人民医院,想着在那堵江源达。

在路上时,秦雪莲还是按捺不住自己,打到了江家。

叮铃铃,叮铃铃……

苏玉芹回眸看向电话。

从回了家,就一直小心翼翼观察妻子表情的江源达,也转头看向电话。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带板少女 苏玉芹接起电话,刚一开口就让江源达松了口气儿:

“喂?嗳,是刘老师啊,对,我家最近有点儿事儿,江男也有点儿感冒了,不是逃课,我都知道的。嗯,她就不去了,我让她在家复习,马上也要开学了,麻烦你了啊刘老师,让你跟着惦记。”

苏玉芹前脚挂了电话,后脚那电话又响了。

而江源达的心,再次被提了起来。

“喂,谁啊?”里面没动静。

苏玉芹冷着一张脸看向江源达,一边启唇对电话低呵道:“说话!”

嘟嘟嘟……那面挂断了。

苏玉芹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眼皮微微颤动。

这样的妻子,让江源达很不安,他讪讪道:“估计是打错的”,然后他就说不下去了,气氛很僵。

恰巧浴室里的江男喊道:“妈?没有沐浴露啦?”

苏玉芹立刻睁眼:“有,你等我给你找。”

站起身时,她看着面前像座山一样挡路的江源达,连推一下似乎都嫌恶心:“起开。”

江源达尴尬地躲开了。

就在苏玉芹在浴室里翻找沐浴露时,家里电话又响了,这使她拿沐浴露的动作一顿,连洗澡的江男,头顶泡沫都烦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抹了把脸上的水,问她妈:

“都谁打来的啊?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苏玉芹背对女儿,声音平平道:“刚才是刘老师,问你咋不去上课呢。”

江男一听,心虚了。

还好苏玉芹继续道:“我说咱不去了。现在那电话应该是找你爸的,他这不是没在店里嘛。”

“烦人,他在家干啥。”江男开水龙头接着弯腰洗头,她得躲开脖子处被秦老三挠的地方,别感染了,还得把医院那一身药味儿洗掉。

“玉芹啊?玉芹你出来一趟。”

江男啪的一下将水龙头关掉,冲门外喊道:“要走就走,别老喊我妈。”

隔着门的江源达,叹口气:“我这不是想告诉你娘俩一声,大老李、你李叔叔找我有事儿,好像是要借钱啥的,电话里挺为难,我必须得去看看。玉芹啊,我手机坏了,家里要是有啥急事儿,大老李电话写桌子上了,打他的就能找到我。”

嘱咐完这些,江源达才离开,他啰里啰嗦也是想以此来证明,真是被哥们叫走了,不是去会女人,他现在是真怕苏玉芹更加误会他。

娘俩听到安全门被甩上的声音时,分别沉默了一瞬,各自怀揣心事。

还是江男忽然直视苏玉芹,连续问了两个问题:

“妈,你咋不问我,为啥对我爸这态度呢?而且你俩一定有事儿发生,是吧?”

苏玉芹愣住,刚一天,她装的那么不像吗?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江男是看向地面,心想:万一她所有的怀疑,只是因为父母平平常常的吵架呢?再加上她爸是因为她知道那事儿才小心翼翼对妈妈的呢?所以她得压着点儿脾气,别自个儿主动招了。

“来,我先给你搓搓后背。”

苏玉芹坐在小板凳上时,趁着江男转过身,她才捂了下腰部的伤口,忍着疼接过搓澡巾,眼神落在女儿脖子上的挠痕上,恨的心痒痒却撒着很溜的谎:

“我还不知道你?外人觉得你是蔫孩子,实际有小性子呢,瞧我问你跟谁学会打拳的,你那算什么回答?竟糊弄人。那我现在问你,和你爸为啥啊?你能告诉我吗?”

江男挑了下眉:“好,就当我耍小脾气吧。”

“嗯,那我也告诉你,我俩确实吵架了。”

江男回身质疑:“真的?”

“不然呢?

你一犯病,我就能想起以前。

那天你说的对,你奶就是偏心小子,你就躺她旁边,她顺手的事儿,都不帮我看着,要不然你能得这病?

你爸还爱装大尾巴狼,你姑、你叔,多少回要把他们接走呆几天,你爸就累我的能耐,不用不用的,赶上不用他伺候了,得亏你爷是个随和的,这几年我才轻松。

我想起那些咋不跟他吵?

你不犯病还好,你一犯病我就想和他生气。”

好吧,这俩理由,暂时说服了江男。

江男觉得自己又进入了怪圈儿,像极了最开始抓她爸现行的时候,去、恨,不去,盼着她爸赶紧着。

现在也是,她妈要是知道了,完了,一切全完了,那她折腾啥呢?难道是为了重复上辈子?

妈她要是不知道呢,她还想挖根儿试探你到底知不知道点儿啥啊?

江男用浴巾擦着头发,上秤一量,面无表情下秤。

158斤,十几天才掉七斤。

倒是苏玉芹心疼了,拍拍江男肩膀道:“我闺女都瘦了。”

苏玉芹现在一根筋认为,孩子就是因为那事儿糟心瘦的,完全忘记江男是刻意减肥,自然的,这份埋怨又加在了江源达的身上。

……

三室一厅的江家,江男洗完澡后,娘俩分开了。

主卧室里的苏玉芹在收拾衣柜,她将自己和江源达的衣物分开摆放,被褥也重新找出一套。

总之,她觉得能在一个屋里住,能忍住不吐,这就是最大限度。

当然了,她咬牙切齿心想:你江源达要是把下面剪掉,好,她就跟他照过不误,绝不再提这茬,可是可能吗?

苏玉芹忽然小声咒骂一声:“男人?呸!最恶心的东西!”

而小屋里的江男,正站在窗边擦头发呢,只看她擦着擦着,突然眼睛一眯,手上的毛巾往窗台一摔,小跑打开房门往北阳台急步走。

她一面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一面顺手拿起角落里一块板子往裤腰里塞:“妈?我出去一趟。”

“干啥去啊?”

“买冰棍。”随着话落,门已经被甩上了。

江男挺大个体格子一路飞奔,她连棉袄都没穿,头发还半湿着,这给她气的:

秦老三,你个臭苍蝇,你居然敢来我家停车场,挑衅是吧?还是堵我爸?

我特么还没找你算二遍三遍五六遍账呢!

重生?开始新生活?江男边跑边咬牙:去特吗的!

最起码得让她先把上辈子的恩怨了啦,她掉的每一滴泪,都得成千上万倍讨回来,不把秦老三连同那一家子跟她沾亲带故的都踩到社会最底层不算完。

就在江男跑动的速度嗖嗖带着风声时,秦雪莲像是有第六感般,离挺老远她就半张着嘴开始后退,然后看清了真是江男,她转头就跑。

江男直追到大街上:“站住?钱呢!”

江男最憋气的就是没把钱抢来先晕了,同时将手里的板子对准秦雪莲跑动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秦雪莲在前方跑动,被飞过来的木板吓的不行,她拽开出租车门,都上车了还紧着拍窗户催促司机:“快点儿,赶紧走!”

一路捂着心口,一直趴在后座上看向车后面的影子,慢慢的远了,秦雪莲才长舒口气,心想:那门市真是不能回了,听听那孩崽子说那话,备不住明天就登门要钱呢,在哪呢钱?不是都被你妈抢走了嘛!

秦雪莲又恨上了自己,咋这么完蛋儿,居然被吓的腿软。到时候,如果江源达没给满意的数额,她真的能在那孩崽子面前说完话吗?威胁到吗?恐怕也就是喊一嗓子你妈知道了,然后就得撤,要知道那江男现在是个半疯。

同一时间。

饭店包间里的江源达,此时是阴沉着一张脸,他的对面坐着老姜和大老李。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把女人心看透的男人最缺德 大老李和老姜对了个眼神,该说的都说了,江源达为什么阴沉着脸,答案似乎不言而喻了。

老姜忽然拍了拍大腿,很突兀的大嗓门道:

“我还骂我家娘们了呢,骂她一道,差点儿没揍她。

这不寻思嘛,那女的管我借钱,愣说家里出事儿,到我那,还出茬头挨顿胖揍,钱没掏,这个不好意思啊。

真的,兄弟,我都琢磨今后咋见你呢,给我整的那个闹心巴拉。

实在没招了,我越琢磨越觉得没脸见你,这才给老李打的电话,寻思俺俩商量一下吧,一听还管他借钱了,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就这么的,试试能不能再找着你,才给你叫出来的。

c,搞半天,真是骗人的啊?你都说我为啥信她?因为兄弟你这些年没瞅差过人啊!”

大老李无语地听着老姜马后炮,好话孬话都让老姜说了,听嘚嘚那些就知道是在吹牛,还骂媳妇?没回家挨顿揍就不错了。

大老李咂摸口白酒,夹了口菜,吃的不咸不淡的。

窝囊啊,他才是被拿走两万五的人好嘛。

更闹心的是,你说按理他们仨兄弟里,属他对外面的女人最不信任。

这些年,自打扯那一套开始,他跟别的女人睡觉都把手表手机放好,钱包就更不用说了,就怕喝点儿酒一激动,让人忽悠两句,再让外面那些娘们把钱划拉溜干净。

就今天,秦雪莲去取钱时,广东那面给他发货,他是忙着对账呢。再一寻思,借五万给砍掉一半儿,这要过后源达兄弟问起,让写借条啥的真的不好看,再误会他这人关键时刻不够意思,是不是?

毕竟家里家外正乱套的时候,需要兄弟嘛。

“这个,”大老李沉吟了一下,憋了几秒钟看向江源达又:“这个……”

江源达也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连口菜都没吃,辣的他眼睛有点儿红:“老李,她在你那拿多少?”

“两万五。”

“这钱我给你,明儿就给你。”

大老李脸色讪讪的:“咱哥们之间,无所谓的事儿,主要是你咋想的啊?那娘们说弟妹知道了,那话不是假的吧?”

江源达转动着酒杯:“嗯,我闺女也知道了,孩子就因为这事儿,一口气没上来住院了。你打电话那功夫劲儿,我们才到家,才搁医院回来,我手机还摔坏了。”

“啥?”对面俩人异口同声的,也同时想着:完啦,完啦完啦完啦!孩子都整医院去了?

江源达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精神点儿:

“秦雪莲管你们借钱,说什么家里出事儿啥的,甭听那个,一准儿是撒谎。她娘家条件虽然一般,但是她娘家大哥在镇上是卖农用车的,倒动大件的人,现借也能借到钱,真要是出了人命的大事儿……不可能,她跟娘家关系不咋地,出人命也不会管。”

江源达说到这,很心寒,还觉得自己就是个二傻子。

怎么早没意识到那是个狠茬子?明明挺了解的不是吗?

给她那老些钱还不够,当他心里真没数吗?

这种时候居然想的是骗钱?借着电话坏了的空挡,呵呵,妈的!不用细想都能想明白她是咋动脑筋的。

老姜接话感叹道:“哎呀,你说这事儿闹的,一波好几折。你是真亏啊老弟,不是当哥的说你,找个那么大岁数的,犯不着不是!再说都咋暴露的呢?我就纳闷了,这些娘们咋都跟会反侦查似的,不当警察真白瞎了。”

大老李对老姜摔筷子:“你有没有正溜?唠点儿有用的行不行?仨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帮源达出出主意才是正当。”

江源达摆了摆手制止:

“出啥主意啊?我都没啥可说的了,咋出主意也没招。

那钱,到那女人手里的钱,要出来是够呛,我也不想费事儿再跟她扯没用的了。

两万五我认栽,就当肉包子最后一次打狗了。

唉!至于我家这头,我闺女刚出院,你们弟妹现在看起来是正常,但我怎么瞅怎么觉得她对我、估计想整死我的心都有。

姜哥、老李,我真是……”

一提苏玉芹,江源达说不下去了,他忽然捂住额头。

他很想跟两个老哥哥撕下面具、实话实说告诉他们:

后悔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因为苏玉芹现在冷冰冰的看他一眼,他的心就犹如刀割般难受一分。

而且他清楚地意识到,那种感受跟女儿的牵绊没关。

说来也怪,以前没觉得媳妇那张脸、那笑容多好看,就是平平常常一人。

他媳妇岁数大了,皱纹有了,自个儿妻子嘛,他虽不嫌弃,但是当他面前光着身子换衣服却都注意不到,给她搓澡就是搓澡。

但在这一天时间里,他才发现,那个最熟悉的身影,她站的甭管离他有多远,只要说话、只要出现,他不用怎么辨认就知道是媳妇来了。

而那个好脾气的媳妇,从今往后可能不会再理他了。

生命里那个最熟悉的人,那颗心再也唤不回来了。

以前对他的笑、对他的好,啥时候还能再有啊?

老姜尴尬地搓了搓手:完了,江老弟这是要哭啊?唉!他该劝点儿啥呢?整的他心里也不好受。

还是干瘪瘦的大老李站起身,他隔着桌子拍了拍江源达的肩膀。

看江源达这种表现,他以为苏玉芹是要离婚呢,要不然兄弟不能这么难受。

而在大老李的观念里,男人是最不愿意离婚的。要知道每个男人,当年决心娶谁时,那都是跟自个儿的心,曾下过大保证的,告诉自个儿:娶媳妇不容易,就她了,一辈子。

没看一个个的,多闹心都是能不离就不离吗?

所以大老李劝道:

“老弟,听哥哥的,没有过不去的砍儿,你俩可是小二十年的夫妻呢,别听弟妹的气话。

你看我和你嫂子,我俩吵啊闹啊,恨不得打进医院去,大半辈子,我们两口子干的磕碜事儿多了,也恨不得因为点儿破事儿都能吵吵的把房盖儿掀了,左右邻居来看热闹。

离婚离婚,这俩字一年得说个百八十遍,她说我也说,可怎么着?

我前段日子有次跟她赌气喝多了,没回家,兜里钱还被她全没收了,一天一宿啊,我晚上就睡公园那长椅上,结果这给你嫂子吓的,她找着我时,她是一边揍我一边差点儿哭过去,还骂我咋不冻死呢。

骂骂咧咧,扯我脖领子给我薅回家了,她眼泪还没干呢就给我煮姜汤,哭的估计都看不清菜板子。

要不怎么说这就是两口子,年头长了,夫妻是连着心连着筋的。

啊?想开点儿,弟妹过了这阵儿,慢慢忘了这事儿就好了,再说还有孩子呢。”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野鸳鸯相见 老姜本来还在替江源达亏得慌,两点:

一,源达兄弟大高个,长的也不错,他们这群朋友里公认的美男子。

二,找那么个岁数大的,最后闹的人仰马翻、妻离子散,怎么想怎么觉得犯不上不是?又不是贪新鲜。

可听完大老李的话,老姜沉默了、代入了,想起种种,十分难得深沉了一回,承认道:

“是,到真章还得是媳妇,你李哥说的对,不能离啊!

就像我家,红事儿白事儿都是你嫂子张罗,甭管是父母有病还是亲戚走礼。这些年下来,包括我家小子缺啥少啥也是都跟他妈开口要,很少找我,时间一长,我也习惯了。

要说外面的那些女人啊,白扯!”

对面那俩人不说还好,越劝、江源达越愧疚难当,再想起在这么乱套的时候,妻子是和他一起背着抱着孩子往医院跑。

那苏玉芹差点儿没哭晕了,却得在女儿面前忍下眼泪装笑脸先安抚孩子,那都顾不上心里多难受了,估计背地里恨他恨的咬牙切齿,但面对他时,还得商量怎么给女儿个家,让男男好好的。

而另一个呢?曾经口口声声忘不了他们年轻时的日子,发誓赌咒当初嫁人都是被迫的,一直喜欢的是他,却干出背着他骗朋友钱的事儿。

两下对比……

江源达努力瞪大眼,仍旧掩饰不掉眼中的点点泪光:媳妇那样,孩子抽过去脖子还被抓伤了,那男男哭着跟他又喊又吵吵的一幕一幕……

他抹了把脸,都是自个儿造的孽,悔不当初。端起酒杯仰脖就干了,辛辣的酒立即刺激江源达整张脸呈猪肝色。

大老李赶紧猫腰站起给江源达夹菜,等他再坐下时,摇了摇头,也端杯示意老姜陪着喝一口吧。

老姜抿口白酒,把嘴咂摸的啧啧出声道:“我也不再胡扯了,细琢磨是特么没啥用。等赶明儿的,有机会给董雪点儿钱就算彻底拉倒。”

大老李埋汰老姜,斜着嘴叼着烟打趣道:“还别说,谁跟你还真不亏,主动惦记给俩钱。”

“那当然了,大姑娘跟我一回,跟江老弟这能一样嘛?人那是小丫头,赶明儿还得嫁人呢,让我这么大岁数的先啃了。老李,得那样,知道不?一码是一码。”

就在老姜刚说完这话时,江源达却是很突兀的驴唇不对马嘴插话了:“我不会离婚的,玉芹的态度也是为了男男不离婚。”

对面俩人当即傻了般:“啊?”那他们在劝啥呢?

江源达边说边点头,像十分认可自己一般,长篇大论大声道:

“对,我就要这样,我就无耻不要脸了!

别说我活着不带离的,就是死,我也得和我媳妇绑一起。

是,我当初扯那破事儿时没寻思过孩子,我、你们,咱们有一个算一个!

可出了事儿,咱聪明点儿的做法,就得该拿孩子当挡箭牌就得当了。

我不能瞎寻思没用的,对不?

啥苏玉芹别憋出病了给她调整时间啥的,那些都特么没用,别三调整两调整的再把媳妇整丢了。

我家男男现在跟她妈一个阵线,整不好那娘俩转头就能不要我。

我得缠着苏玉芹,我得笼络住我闺女,我媳妇那人,现在活的就是为孩子呢,那我就得拿她这软处,豁出来没脸没皮!

就算到头来,这辈子她看我不顺眼了,那能咋地?你们说她能把我咋地?

一把岁数了,还臭讲究个啥?到时候她就得跟我对付过,我就在她面前晃悠,对,就这么做!”

大老李听完,像失声了似的,一脸无语:这江老弟平常多要面子个人,咋自个儿骂上自个儿了,好像脑子也不太对路:“你没事儿吧?”

老姜也赶紧跟着追问:“源达啊,你是不是喝多了?”

“不说了,我回家,出来时间长了不行。”

说着话,江源达就站起身,身后的椅子被他带倒了,走路悠着膀子晃。

这给老姜和大老李不放心的,纷纷跟他后面出包间。

老姜抢下车钥匙死活不让江源达开车,酒有点儿上头,站马路中间给招手叫着出租车。

另一个站在饭店门口和江源达磨叽着:“对,咱大侄女多好个闺女。你就记住,老弟,女的都舍不下孩子,你放宽心,打感情牌,准保好使。”

等江源达的头抵着车窗,外面的俩人还不忘敲窗叮嘱:“到家给我们来电话。”

江源达叹了口气,点点头应了,他心里是清楚明白的,他知道自己没喝多,或许比啥时候都清醒。

——

就在江源达的身影晃晃悠悠从出租车上下来时,秦雪莲从小区侧门处的小卖店里闪身而出:

“源达?”

秦雪莲小跑过来,直呼哧带喘:“源达,我找你找的好苦,你手机打不通,打到你家里也不敢说话啊,我又惦记你这头,又自己是这种情况,连我儿子都……”

“闭嘴,跟我来。”

等到了后街,江源达左右看看,觉得这地儿没什么人路过,相对安全了,他才拧眉道:

“跑我家门口来了?嗯?我看你是疯了!”

“你说我啥?疯了?”秦雪莲伸出伤手,指向自个儿脸,仰头瞪大眼质问:“你看看我被你媳妇孩子打的,你见着我,不问我啥样,不问我发生些啥啦?”

江源达一挥手打断:

“少来这一套,我看你表演看够了,你来也绝对不是要我关心来了。我问你,你家谁死了?”

秦雪莲心里一凉,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江源达一看她那表情,冷笑了一声:

“呵,你找到我还方便骗钱吗?

你不是应该趁着这空挡,再多给我几个兄弟打电话吗?能划拉几个划拉几个,能要一分要一分。

秦雪莲啊,我就纳闷了,你咋就这么着急,一槽子买卖赶紧着是吧?

这一年间,我要是亏过你也行,可你手里最少得攥五六万,这种时候,还钱钱钱钱?还找上门来了!

我告诉你,我这人眼没瞎,这一年里我惯着你,那是我装瞎,买你个消停、给自个儿买个乐呵罢了,你别当我心里没数!”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谈判 江源达一见着面就这样说话,秦雪莲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虽然她刚才心里一凉,知道借钱那事儿露馅儿了。

如果江源达一个电话打到镇上就能知道是假的,那指定会非常不高兴她撒谎骗人。

但是,秦雪莲没想到此刻的江源达会这样陌生,这还是跟她睡过觉的男人吗?

“你在跟我翻小肠?你还是个男人吗?跟我算计给我花多少?我要你名要你份啦?我花你点儿钱咋的!”

“你花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货你白拿钱揣兜,金手镯金耳环,我给你前脚买完了,转头你就去金店换钱,宁可亏折旧费也给它卖了,过年这阵儿又要了金项链。

就你那点儿小心思,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我做了十几年生意,秦雪莲,你还真不够看。

没缺了你吃喝玩乐,你还在这种时候跑我哥们那去骗钱?你这女人,你这女人真是!”

面目可憎四个字,江源达没说出来。

他气愤的在挥手间,一把拉开棉袄拉锁,散热、散气、散那份似被人骗了的心堵。

而秦雪莲也从他那一副拧眉瞪眼、对她脸比比划划的模样里看出来了,就一个感受:心寒,寒到脚后跟儿了。

她感觉自己这才是第一次认识江源达,简直是翻脸不是人,什么有爷们样儿有担当?狗屁,到关键时刻跟女人算计花多少,这样的男人最特么不是东西。

秦雪莲仰头两眼喷火对江源达道:“看来你这是要跟我撕破脸了?你可真让我恶心!”

江源达瞬间攥拳,咬了咬后槽牙,有多少年没人敢骂过他了。

而秦雪莲上前一步,眯着眼一副步步紧逼的模样,质问道:

“咋的?你也想揍我啊?觉得我这人特可恨是吧?

我告诉你,我不是好人,你更不是个好东西!

我逼着你爬我床了?我能逼迫你一次,我能次次逼你啊?

是谁?贱嗖嗖地看大门布条一挂出来,那就恨不得赶紧进门,一进屋就拽着我往床上奔,那火急火燎的没出息样!

给我买个三金还特妈跟我算,你为啥你自个儿心里清楚,我呸!”

“住口!”

“我特么都啥也没有了,我住啥口!闭嘴的该是你,你这人最该千刀万剐!我就要钱了,因为你欠我钱,不给我二十万咱俩没完!”

“就你?你看看你哪值?以前还有个巧嘴,现在我才知道你这张嘴也是撒谎撩屁儿的。

以前的,我不跟你算,两万五也那么着,咱俩心里都有数,当时是怎么一回事儿才搅合到一起的。

秦雪莲,我警告你,别过分,那钱就当打发你了。”

江源达说完转身就要走,秦雪莲一把拽住他胳膊:“你想这么拉倒就拉倒?你想得美,给我站住?站住!”

俩人撕扯间,江源达没管那事儿,甩胳膊就要给秦雪莲甩出去,秦雪莲语速极快喊道:

“你要不答应我,我等会儿就去你家,咱俩谁特么也别想好好活!你少一副大爷样儿,跟谁俩装呢?我为啥去借钱你心真没数吗?那不是你媳妇把我钱都抢走了!”

这话真让江源达站住脚了,他冷笑回眸:“我警告你,别往苏玉芹头上扣屎盆子,你不配。”

“谁特么在这事儿上撒谎?”秦雪莲边喊边扭头示意江源达看她脸,又撸胳膊挽袖子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你瞎啊?这都是苏玉芹干的,她给我揍这样,今天早上七点多钟的事儿,她带好几个娘们一帮人去的。”

江源达被气笑了:

“那不是你去骗钱被老姜媳妇揍的?

看来你这女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两万五我还真不能白给你,因为你太贪。

秦雪莲啊,撒谎要撒匀乎点儿,男男她妈早上起来就迷糊,我是看着她坐出租跟司机说回家的,我们中午从医院回来她在家做饭。她跟你不一样,不像你谎话连篇。”

“放屁!你有没有脑子?走,你现在就跟我走,不信你去十四道街问问去。”

“给我撒开。我告诉你,我最后悔的就是上你的套,一趟趟往你那跑,跟被小鬼招了魂似的。

我都恨不得回到一年前,要是能回去我指定给你撵出去,让苏玉芹也离你远远的,或者干脆……”

江源达说到这喉咙动了动:

“或者犯了错马上回家就告诉她,好好争取让她原谅,而不是走到这一步,让你骗的团团转差点儿妻离子散。

秦雪莲啊,我们也别吵,都这时候了,累不累?

你就别打算再让我上套,也别想勾着我再去,那条街我都不想再路过。

不好使,也没必要了,咱们好聚好散,你拿钱走,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

秦雪莲差点儿被气疯,她撕心裂肺一通喊道:

“散!可散之前你们俩甭管是故意串通的还是怎么着,你们必须还钱!

苏玉芹是当着大家伙的面儿揍我,她又带几个娘们给我按倒那,完了她就进屋把我昨天才取出来的所有钱,所有!

全部抢走了,你听没听明白?连派出所都知道。

我不可能就这么地儿,我说的那些我要撒谎天打雷劈行不行?!”

已经走出几步的江源达站住脚,他四处看了看,就怕这喊声给认识人招来。

其实心里仍旧是不信的,但他打算直奔主题:

“你还想要多少?说个数,怎么才能离我妻子女儿远远的。”

喊的似丧失了全部力气的秦雪莲,她望着江源达冷冰冰的背影,也很冷静了,主要是心彻底凉透了:

“不多要,二十万是气话,要了你也不能给,就把十二万八还给我,那是我一点儿点儿存的。你也别一听十二万八就以为都是你搭我的,那里面有亮亮他爸出国前给的五万抚养费,我现在手头是两万五,剩下的你掏出来。”

江源达认准了对方是在撒谎。

还亮亮爸?出国?可笑。

以前秦雪莲抠他兜里钱要给刘行亮,在他面前抹了不少次眼泪,说过好多次前夫不是人,没给过一分抚养费,让他帮帮亮亮那孩子,现在又来这一套。

再说要是真被抢的话,正常人的反应早报警了,早叫那前夫来作证了,还用四处骗他朋友钱?

江源达心里合计了一瞬,天打雷劈发誓的话,姑且算苏玉芹真去打她了,那去掉两万五,最多抢三万,所以他头都没回说道:

“那数不可能,我手里只剩三万,剩下的已经给我闺女了。”

“好哇,那我就告诉江男,苏玉芹已经知道了,你那闺女可有抽风……”

“行啊。”江源达很平静打断,他觉得这威胁根本不够看:

“在这件事情上,我发现我女儿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她比我想象的长的还要快,或许将来都能给我和她妈护住了。

不过你去找她前,最好想清楚,那三万就没有了。

我现在反正在那对儿娘俩面前是罪人,也不差临门一脚被踢出去,更无所谓丢脸。

所以你也可以闹,闹到哪都行,我奉陪。

你闹起来那天,我也会让这几个店凡是给你送过货的都给我当证人,你还欠着我房款、货款,咱们一笔一笔算。”

随着江源达这番话落,秦雪莲踉跄着后退几步。

她望着越走越远的男人,闭了闭眼忽然攥拳冲那背影喊道:“什么时候能拿到?”

这回江源达回头看她了,面无表情道:“你什么时候离开这?”

“就这两天。”

“好,那我信你最后一次。明天下午去大老李那取三万,拿走时记得,以后不许在那对儿娘俩面前出现。”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守财奴中的大咖 江家屋里漆黑一片。

再没有一盏灯,会照亮都市夜归人了。

江源达放轻动作换鞋,在黑暗里摸到放在茶几上的保温杯,仰脖喝一口没喝着,倒了倒杯子,里面只有几滴子滴在手上。

他舔了舔手背,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十沉吟,消消酒气。

此刻的他,像极了前些天,夜不能寐半夜坐在沙发上思考的模样。

只不过这次没考虑多久,江源达就站起身,鸟悄地走到房间门口,握着门把手轻轻地拧开了主卧室的门。

大床上的苏玉芹盖着被子,后背冲他,俨然是一副已经睡熟的景象。

江源达当即松了口气,睡着了好,好好睡。

他现在很害怕苏玉芹看他是生厌的表情,心太堵。

江源达在进屋前都没敢穿拖鞋,将拖鞋放在门口,穿着黑色棉袜踩在地板上行进。

当他一条大长腿跪在床的一侧时,他还又侧眸观察了一下苏玉芹睡的实不实,观察完了放心了,这才摘下挂在墙上的照片,夹着镜框两步并三步的离开。

门又被人悄无声息在外拧严了。

然而江源达不知道的是,他的一系列动作,都没逃过苏玉芹的眼。

就在他坐在客厅拆相框找出存折时,苏玉芹也坐起身了,她被气的……

你说她苏玉芹到底嫁了个什么东西,丈夫藏钱藏到全家福照片里了,难怪她那么爱收拾屋子也没发现存折的影。这说明老早就跟她隔心吶,以前她怎么就能那么虎了吧唧,缺钱才管他要,家里大钱儿不掌管。

都这样了,还背着她呢!还看着她睡没睡着!

而此时客厅里的江源达,他又站在江男卧房前,接着小心翼翼拧开门。

不过这回他推开门有点儿意外,因为屋里有盏灯在亮着。

江源达小心翼翼给江男搭了搭鹅黄色棉被的被角,然后他就席地而坐,盘腿坐在江男的床边看着。

随着时间滴答滴答的流动,他看着看着,耳朵边好像又听到女儿那一声声质问……

我先作风不检点让你们操心行吗?你们没错是我错了,你们还给我家行吗?

你们是不是觉得给我吃饱穿暖就行了?

我宁可胖的没自尊,也不告诉爸爸妈妈有同学总欺负我。

你还对我失望,失望就失望,你必须给我钱。

我要花钱,买房买车买能买的一切,把你的钱都花光,没有钱就没有女人来拆散我的家……

江源达右手捂住脸,夜晚的这一刻,想起这些,那心吶,就跟有小雨在拍打着水花似的,使他情绪沉淀到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江男在半梦半睡间,就感觉好像是因为没关台灯,晃的她这个不踏实,怎么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呢?

江男迷迷糊糊睁眼,一睁眼就被吓了一跳,拧着眉头拥着棉被极快地坐起身,望着坐地上的江源达:

“干嘛啊你?”

问完才发现,她爸在抹泪。

大概也是夜晚的原因,江男没了白天的针尖对麦芒。

她单手扶住额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可脑子转悠的却是:上辈子几十年,她父亲都没这几天哭的频繁。昨天抱住她那阵儿,今晚又偷偷的……

想到这,江男舔了舔唇,连续眨了眨眼歪头看向旁边。

怕她爸难堪,也给自己一瞬间整理心情,静待江源达出声。

江源达趁着这空挡赶紧两手撸了把脸,把眼泪擦干,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吸了吸气,语调平静说道:

“那啥,我才回来,你睡觉咋不关灯。”

一说话,离近了喷的全是酒气。

江男拧眉:“你开车回来的?”

“没有,车钥匙都在你姜大爷那呢,我还不知道喝酒不能开车?”

江男没吭声。

江源达却以为女儿这表情离烦他不远了,赶紧掏裤兜,将三张存折和一个工行卡递了过去,眼睛由于浅笑着微眯,眼角皱纹看起来很深。

在江男要接过去那一刻,江源达又缩了缩手,好像后悔了似的,一脸严肃站起身嘱咐道:

“给你可以,但是跟你爷爷、你姥姥姥爷,包括你妈、算了,愿意告诉你妈就告诉你妈,但其实你妈一直不知道啊,告诉之前要铺垫一下,你别把她吓着,她有心脏病。总之,除了咱家三口人,跟谁也不能说咱家有多少钱,一定要嘴紧点儿,牙口风不能漏。”

江男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这是趁了多少钱吶?瞧那样儿吧,一把抢了过来。

她一一打开存折开始心算,个十百千万,第一张建行的才二十七万,下一个农村信用社存折是、六十六万?

江男挪了挪屁股,这张邮政的是……她看完心里咯噔一紧。

还以为看差数了又看了两遍,这才冷声问道:

“那工行卡里又是多少?”

江源达一屁股坐在床边,提起钱了,他不自禁跟闺女亲近了起来,觉得自个儿又有了底气,毕竟当爹的在抓钱方面有能耐自豪啊,回道:

“五十万。有个朋友的朋友请我们吃饭,撺掇我和你几个叔叔去工行,说他有存额任务,非商量让我办这金卡,我都不愿意费那事,一寻思,算了,饭都吃了帮忙吧,年前才整的。”

说到这,江源达咋想咋不放心,他盯住女儿的小胖脸,加重语气强调:

“男男啊,我可答应人家这卡里钱不动了。

不光这张卡,就是这几张存折也一定不要动,尤其那邮政的可放好喽,记住没?

爸给你保管是因为省得你瞎寻思,再别说那气话,气出病犯不上。

你要想花钱买啥,对了,你不是提过什么电脑吗?不行我明天就出去给你买,缺啥少啥也都给你买回来。

反正在咱家,我总是放两万,一方面是你爷爷姥爷他们岁数大了,以备急用,再一个给你妈留着零花啥的,那就够了。

闺女啊,折上钱一动就散花子,这是整数,还容易破财,我不是吓唬你,你可不能乱来……”

“你能不能别磨叽了!”

江男的模样看起来是不耐烦,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此时那心里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

她家光存款就三百万,现在是九九年,不是2009年,这要是零九年,她爸甩一千万她都不会吃惊。

天吶,江男搁心里再一细算,这还没加上几个门市房和地下商铺以及库房。

怎么会呢?她一定有不知道的事儿。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钱的来历 虽然江男从小就知道,她爸妈很早就当投机倒把份子,成了去温州、石狮批发服装来北方卖的个体户。

刚八十年代初期,大概就成了被人瞧不起的万元户了。

她曾经时不常回顾自己的人生,不得不说,也因为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使她从没把挣钱额度当奋斗目标,造就了她没向钱低过头。

没低头到什么程度呢?

跟林迪那阵儿觉得没钱咋了?婆家是农民家庭买不了房子咋了?那就租呗,需要房和车慢慢攒,找对象根本没看那个,当时就觉得只要对她好,其他无所谓。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她看到身边越来越多浮躁的年轻人才明白:有的人,在钱的匮乏感上是有家庭原因的,那种贫困家庭走出来的,会使得一部分人无论有多少钱都没有安全感。倒是富裕过的,哪天出了大事儿又两手空空了,有勇气从头再来。

而她,确实得在这方面是要感谢父母的。

因为那成全了她敢跟那些要潜规则她的领导拍桌子,且十分不屑富商们的饭局邀请,从不眼皮子浅看别人有啥爱嫉妒。

当然了,更是成就了她爸拿钱勾着她回家,她就是不低头,一心想着:你一分钱我都不稀得要,我自个儿挣的足够,我让你没机会花钱买愧疚,我折磨你、就是不认你。

那时候,估计上一世的父亲,或许曾咬牙切齿祈祷她过的凄惨吧?这样她就能求上门了,然而并没有,她还成了让父亲四处去显摆女主播是我闺女的道具,想方设法要拉着她在大爷叔叔们跟前儿溜溜,闹剧到装病给她骗到医院。

想到这,江男手握存折银行卡更是冷下一张小脸。

有恨、也有说不出的滋味儿,毕竟在上一世,她根本不清楚这年月就有这么多钱了。

不过更多的感受的是深深的疑惑,江男直勾勾盯她爸的脸,等着对方主动坦白。

江源达被女儿盯的不安,不过心里倒有点儿托底了,看看,这数字给闺女震住了吧?

孩子知道这些钱的重要性就好,这么老些,可不能告诉别人,要不然谁逮谁来借。

江源达误会了,以为江男在消化,他也沉默的端着。

江男等不下去了,急了:“你咋不吱声?这钱根本不对劲儿,你一件利润就往上加几十块那么批发,你就是一分不花得卖多少?你还干啥了?”

江源达眼神闪烁了下。

江男语气好了一些,有诱供的嫌疑,看向她爸:“要说实话。”

这一商哄,江源达激动了:“我那啥?!”

“你小点儿声。”

当父亲的很听话,改用气息道:

“没事儿,你妈睡了,我特意瞧过的。嗯,有些事儿你妈不知道,我也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所以我建议你也别告诉她,真容易吓着她,女的心里都藏不住事儿,这也是这些年我管钱的原因。”

“说重点。”

江源达叹了口气:

“前些年,就是股票刚发行那时候,你岁数小指定是不记得的。

那年月,大家伙哪知道股票是啥啊?在那种情况下,卖股票认购证那都跟搞推销似的。

听说政府参与了,严令下红头文件,那阵仗是逼着各单位那些吃国家粮的干部往外卖,让各单位卖不出去还得按人头分配买。

你孙大爷,就是这回给你办高中的孙大爷,知道他吧?

他前些年不是那哪的二把手嘛,管了这摊,那身上都是有任务的,他很犯愁,整不出去。

当时我一听,研究了几天。

要知道咱家那时候不像现在啊,那几年我就认识你孙大爷一个有能耐的,我就想,咱家要想在这省城有点儿根基人脉,只能靠上他,我就决定看看情况帮他。

观察了几天,那些上班的花钱太费劲儿,一个个都不要那认购证,也是,要知道那时候他们工资就一二百块,要买那东西就得从嘴上省,吃饭都费劲,谁买?

你孙大爷越来越犯愁,嘴上都是大火泡,我就在这时候找到他,咱心明镜要么送礼送人心头好,要么帮人解决难题关系才能瓷实,对不?

男男你以后也要这样,记住,帮谁要关键时刻出手才能让人记住好。

反正我就是背着你妈,拿着钱,买回很多股票认购证。”

江男瞬间反应过来了,当年她爸是为打溜须,结果居然瞎猫碰死耗子碰上了改革开放几十年的几大暴富机会,后面的其实不用听也猜到了。

江源达像印证江男心理想法一般,继续道:

“哪想到就那么歪打正着,当时我后怕半个多月,因为那些认购证,我差点儿怕你妈发现给剪吧剪吧扔了。”

说到这,江源达脸上不自禁带出了回忆,还双手搓了搓喝红的脸:

“那股票,一上市就疯长的吓人。

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我正搁南面上货呢,听到那些老板唠嗑说的话,我撒丫子跑电话局打给你孙大爷,货都没顾得上。

挂了电话,又在那面四处打听了一番,我就偷摸连夜回了趟家,家门都没进,你妈也没发现,去仓库背上那些认购证转头我就去了深圳。

那时候的深圳,排着大长龙,消息灵通脑子活的,都借人身份证买啊,用麻袋装身份证,一宿一宿的排队。

我哪会看股市?就听说那东西有跌有涨,我怕跌了不保准儿。

男男吶,你爸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文化,咱还是见识太少、容易见钱眼开。

我就寻思我趁着大伙都抢的时候卖了多保准儿,爱跌跌爱涨涨,咱也不操那个心了,我那还着急上货呢,再耽误半个月你妈就得在家惦记疯了。”

江男舔了舔唇,接过话道:“所以你转手给卖了,当了二道贩子,只挣了这三百万。”

江源达倒拧眉激动瞪他闺女,不自觉声大道:

“啥三百万?就二百六十五万,剩下的都是咱家这些年的存款,这些年再买房子压货啥的,哪有那么多流动资金!

我是卖给交易所门口倒动那证的,被他忽悠的!

我要是等摇号我要是等……

男男吶,我憋心口多少年?现在还能时不常梦见那憋屈劲儿。

你觉得这些钱挺吓人,可我当时是亲眼看着,跟我一个旅社的,比你大不了多少的一个小青年,胆多肥?偷钱,还把家里的房子全卖了买,一大家亲属大闹旅社,胳膊被他爹砍的直淌血,那他也死犟着不撒手,说是看好了,转头啊!”

江源达比了个八的手势:“八百多万吶,年纪轻轻的……后来,我给你孙大爷二十万,跟他说就卖了……”

门外的苏玉芹完全没心思偷听了,她整个人晃了晃,心里骂着:

你个缺大德的东西江源达!

当年两万块都能让人眼红到贪财害了命,二百多万,那要是被人知道跟住了,你还有没有命到家?你还能半路又拐去上货!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要钱跟要命似的 江男听着江源达滔滔不绝,看着她爸一讲起几年前发生那么大刺激的事儿,讲的那个过瘾啊,她也不急于打断。

江源达讲完,感觉口渴,四下寻摸闺女的水杯拿起咕噜噜喝着,江男才问道:

“说完了?交出来吧,你那还有一张折或者是卡。”

“噗,咳咳咳咳。”

江源达被呛的脸色涨红,用手背连忙擦脸上的水和衣服上的,还不忘装糊涂道:“啥?哪有啦?”

江男眼角微弯,眼里不自禁带出了笑意。

你说她爸吧,要是咬死了说就这些钱,还全是省吃俭用很有生意脑瓜一分一分攒的,那她问不出啥也就将信将疑的那么地儿了,而且还会觉得确实挖空了,她爸真能搂钱啊。

可这主动兴奋地交代了一大堆,那都又是乍富又是暴富的赶上认购证的机会了,她怎么算怎么都觉得又变少了不是?

“那张折或者那张卡,应该是有零有整的,你应该是常用常取,我估摸数额最少十万。”

“没有啥了,没有。”

“那我就动你这三百万整钱,买几套房子买几台车摆那看着玩,你看我敢不敢干。”

“你这孩子咋变这样啦?!”

低呵完,江源达气的原地转了两圈儿,随后才深吸口气,他又一脸纠结试图道理:

“男男,那是咱家流动资金,也是来回和厂家、和下面批发商打款用的,印的名片都是那个账号。

有时候下面让咱直接发货,钱就打卡里了,放你那,你让我怎么查账?我还能准时给人发货吗?

三次两次的没啥,耽误的次数多了会失去信用,那就影响生意了。

你看我都把这些交给你了,对不?你妈都不知道的秘密我也和你说了,我要是有别的想法,是不是?我能拿出来吗?

你笨寻思,给你个一百万就说是咱家全部收入,你能知道别的?

爸是实心实意的,这底子撩到这,你看看外面有谁家父母挣钱给孩子管的?

其实按理都不应该跟你说,更不能给你,你岁数还太小,不知道轻重,那你是不是得懂事儿点儿?

咱置气是置气,还得往大方面多顾虑顾虑,毕竟买卖的事儿你真不能掺和,那是咱家进钱道儿。”

江男直接伸手,摊开掌心伸到江源达面前。

江源达立即叹气叹出了声,算是白说了。

他一副认命的样子,放下水杯,掏裤兜里的钱夹。

就是这一刻、她爸听话不吱声那样,江男能感到自己的心似有针戳了一下,那颗心本就红肿不堪,一碰就流脓。

她鼻子微酸: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人让她理直气壮地伸手要钱?就是林迪那阵儿,她花自己钱还得顾及顾及对方的感受吧。

为了掩饰这份酸涩,江男一把抢过钱夹,打开一看,酸涩感全不见了,居然是两张卡不是一张卡?

真是小瞧她爸藏私房钱的本事了,抬眸横了江源达一眼。

江源达因这出其不意抢的动作,本能的“嗳?”一声,还想上手给拿回来呢。

而江男这边干脆连身份证都给扣下了,里面就给剩下驾驶证和十几张一百的。

然后看她爸一脸肉痛捡起床边的钱夹往裤兜里揣时,江男才小小声解释道:

“你有啥要买的,缺啥少啥和我说,我也可以给你买回来,进货需要钱就告诉我。

你想想,我连你在那年月给我孙大爷二十万,我一个孩子,那么多钱白给人我都能接受,还一点儿不奇怪,你就应该知道我和我妈不同,不会攥到手里问东问西磨磨唧唧。

哪怕是你和那些叔叔大爷们人情交往打水漂的钱,我也能理解,而且不会废话。

至于你这印名片上的卡,我明天取完就全还给你,我半个月一取,不耽误你平时用,行吧?”

江源达斜睨江男一眼,心话儿:行不行的你都拿走了。唉,大老李那两万五,再加上花三万买消停的钱,拿啥还?完了,都让孩子划拉走了。

江男一摆手:“不说话就是行,比起当时我和你谈的,我就够那什么的了。回屋吧,动静小点儿,别给我妈吵醒了。”

卧房门关上了。

江男拥着棉被重新躺好,她将三张存折三张卡放在枕头下面,头枕着手侧卧着想:

上辈子那秦老三,她儿子的房子和车,甭管是他爸缺孩子孝顺脑子一热主动给的,还是秦老三那些年、一年又一年在他手里一点一点抠出来的,就是攒,那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总之,前前后后加在一起,秦老三得在他爸身上弄到近二百万。

一想到这些,一分钱花给外面的女人都堵得慌,真是不想再看她爸一眼。

可是……

江男又改趴的姿势,掀开枕头看了看那些存折。

上辈子她爸从妈妈去世后就不怎么做买卖了,成了包租公,穿的很一般。

在她眼里,爸爸年轻时明明长的像朱亚文,等中年时,顶多“朱亚文”眼角和法令纹的褶子太深,可没想到后来老了,瘦的像根刺似的、还驼个背,一点儿也看不出年轻时也曾英俊过。其实她长的好,就是全随了父母的优点,只不过现在太胖,五官胖变型了。

听舅舅家的弟弟说,后来她爸也不抽好烟,爱钓鱼买个不咋好的破鱼杆还宝贝的不行。

要说唯一能暴露出他是有钱人的,那就是喝多会给她打电话很嚣张。

江男忽然无力地放下支撑自己的胳膊,脸枕在了那堆儿存折上,心情很怅然:

看来上辈子这时候,她爸就有好几百万了,而她是今天才知道原委。

现在她爸虽然形象高大挺拔,不像老了那背影真的只是个背影。

但是其实无论他年老年少、上辈子这一世,花出去的和积累的财富对比一下,都显得挺抠门的,方方面面都能体现出来。

那时候妈妈没了,舅舅家的弟弟在杭州上班想买房,她爸和傻舅舅喝酒时听说因为房价太贵很犯愁,他倒是抱着钱主动去趟杭州,还指挥弟弟买多少平米又选择在哪买啥的,一顿瞎指挥,一副他才是亲爹的架势,却使大劲儿给扔下个首付钱,还让弟弟写张欠条,写上是欠她江男的。

就那样,弟弟还千恩万谢给她打电话道:“姐,我很感谢姑父。姑父说了,年轻人要靠自己闯,多拉些饥荒好,不当月光族有压力就有动力。”

再想想重生回来这阵,她家只给姥姥家盖个房、还是盖个仓房,搭个一万块两万块的,你瞅她爸那一言堂的样子就像付出老多了似的,她妈好话说尽。

你说你都三百多万了……

正文 第五十章 我们不该这样的 江男就回忆上一世啊,她爸抠到什么程度?

这是姥姥家那头的亲属,按理说差一层是一层,那奶奶家这面亲属该行了吧,毕竟都是姓江的,并没有。

叔叔江源景,爸爸的亲弟弟,就在离这开车两个多小时的城市做生意。

上一世,叔叔曾上门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借钱,说要扩大规模买下旁边门市。

江男记得那时候妈妈都不好意思了,给应承下来说:“那得凑凑,咱自个儿家的事儿,等你哥回来商量商量的”,结果她爸到家就斩钉截铁告知:“我最近手头紧。”

为啥对这一幕印象深刻呢?

因为转头叔叔摔门很不高兴走了,屋里气氛尴尬的不行,她爸倒把妈妈骂哭了:“虎啊?谁不想扩大规模?借钱是救急不是救穷,我有那钱我自己买房好不好?咱家还挺困难吶!”

挺困难?那时应该就有三百多万了……

等唯一的姑姑江源芳,那就更不用说了。

姑姑和姑夫是在老家那面的县里上班。

姑夫在下岗前想调去啤酒厂,想再花些钱活动活动直接进领导班子,当时是管她家两万块借了四年,之后不提不念,就跟没这回事儿了似的。

这给她妈纠结的,挺到第四年终于耐不住了,很少说人坏话的母亲,背后跟她爸磨叽了几句,结果她爸又欺负妈妈骂道:“你咋不早提?我这以为给你了呢,该磨叽时不磨叽!”

江男仔细算了算,应该就是去年的事儿,上一世的九八年,好像是大正月的全家都来省城聚会,她爸就在饭桌上问她姑:“你俩那两万块钱攒出来没有?欠钱不琢磨抓紧还。”

她姑当即停下了筷儿,姑父也脸造通红连忙说攒出来了,关键还补了句:“哥,其实早就惦记给你了,后来瞎忙忙忘了。”

然后她爸说话夹枪带棒道:“忘了?你们咋那么好忘?为人处事少动小心思,尤其你现在是个厂领导了,贪小便宜容易吃大亏。”

江男记得姑姑家表姐在饭店卫生间那,拽着她哭,边哭边用食指戳她鼻尖骂:

“你爸咋那么不给我爸妈面子?你家都那么有钱了,就两万块钱至于吗?我家要换房子都换不起,帮帮我们怎么了?还亲大舅呢,狗屁!”

反正上辈子损她江男一个个都可有本事了,欺负她是一个囔囔不喘的孩子。

印象清楚是因为那次她破例了,转头就对爸爸告状表姐把她骂了,她很生气,因为骂她就算了,还骂爸爸您是狗屁。

她爸好像说的是:人事不懂,挺大个丫头被你姑给教育歪了,借钱装忘了的最磕碜。

唉,总之,此时江男想起这些两世人情往来,有些她都替江源达臊得慌,不是做的不对,是别扭。

你说一个大男人长那么高,心太细,家长里短比她妈整的都明白。

不过再一想到后来她爸还开台破捷达也就释然了。

人家任大爷是一有钱,连任大娘的车都给换成本田,还有刘行亮那小崽子,他也开好车,而她爸是十多年后啊,还在开捷达,而且是二手的。

也是那位被爸爸骂人事不懂的表姐说的:“难道我大舅是因为不开二手的,就不是那手感啦?”

这就是她父亲,就是这么个人,跟家人都能算的很清楚。

你都说她母亲能不勤俭持家吗?估计妈妈常常感觉家里钱不够用……

也是这么个人,小气吧啦的口碑居然意外的不错。

姥姥家那面儿凡是老人花销,尤其是生病,她爸不但不摆谱了,还让妈妈赶紧给寄去。

爷爷在叔叔家呢,包括已经去世的奶奶,曾经吃个药片的钱也都是她家包了,就是姑姑现在给爷爷买衣服买鞋啥的,她爸听说了都给报销。

谁逮谁不赞句大孝子,姑姑和叔叔更是完全没有怕老人生病的经济压力。

而爸爸的交友圈儿,老家那面都传省城江老大非常讲究够义气,江男想到这,品了品,咋说呢?

那无论是镇上的、县里的,还是下面谁来,他们咋不想想,她爸咋只对那些当个小官有点儿权利的够意思呢。

……

江男屋里的那盏台灯,在江源达离开后,过了好久才熄灭。

因为在这个夜晚,她零七八碎的琢磨、回忆,越想越深,想着想着就直击自己的内心了。

她双手枕在脑后,不知为何,在此情此景下,也有了勇气审视自己心底最阴暗的一面。

以前,婆婆骂她娘家没人,耿耿于怀亲爸没在结婚现场出现,她从不屑搭理。

一是心明镜婆婆早听说了她有个富爸爸,恨不得希望她赶紧抓住了,这样林迪也有好日子过。

她就不,婆婆就闹心巴拉老拿话刺激她,像是盼着能给她骂醒、像是希望她能小孩儿似的把父亲拽来证明给婆婆看。

后来随着年头变长,婆婆蹬鼻子上脸,骂的越来越难听,有时候编谎骂。

其实结婚时,叔叔姑姑舅舅全去了好嘛,只有她爸是她强烈要求要是敢来、她就不结了,咋就没有娘家人了?

不过她不反驳婆婆,三观不同,一句话都嫌多,表现出来的也是一副越来越平静的架势,就真跟婆婆骂的对、没娘家人。

这么直戳人短处,按理说如果换别人会被气疯了,可她为啥没生气?

只能说明心里是有底气的,她甚至比那些父亲就在身边的底气还足。

因为她知道,她只要跟江源达说一句:爸,婆家欺负我,她爸马上就敢提刀干上门,别看那时候都成了驼背老头了。

还有她从不向钱低头,拿着刚毕业的工资这个月置办窗帘、下个月才能买得起床,可却从不眼热跟她一样入职的女孩儿开大奔。

那是因为她心里清楚,她爸没那天,钱指定全是她的,老多老多了。

所以她一边恨着,骂着那秦老三是个啥,跟父亲几十年也就混二百万,二百万就当买个伺候吃喝拉撒的奴才,那奴才都不定是怎么跪地跪舔来的呢。

更高傲于拿刘行亮当空气,因为她爸根本不会再娶,她明白江家门从不为秦老三他们打开,但她江男却是想推开哪个门就能推开哪个门,只要她迈出那一步,只要她叫句爸,她爸就能夹着行李跟她一块过日子,秦老三马上就能甩到脑后。

甚至,就算她想要更多的钱、更大的数目,或许她爸都能重出江湖接着做买卖给她攒下,能累的一直干到死,把她需要的数目捧到面前。

她江男,看似啥啥不要,其实啥啥都想要,贪着呢。

她要心、要钱、要爸爸对妈妈的无限悔恨、要他过的不好才能配上地底下冰凉的母亲、要自己折磨父亲才能心安、要全部。

凭的是啥?了解。

因为很早之前她就知道:江源达很爱女儿江男。

江男用两掌心堵住眼睛,眼泪却顺着手腕往下流,她似乎很嫌弃此时的自己,自言自语道:

“其实他不欠她的,欠的是妈妈,怎么那么明白还要接着伤他?明明都又是一辈子的事儿了,可以做的更好的,却找不到方式迈过心里那道带疤的坎儿。”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让老江差点儿得心脏病的梦 而出了女儿房间的江源达,他第一站先是摸黑摸进了厨房,在橱柜里摸到个饭碗,也不管凉水闹不闹肚子了,接着水龙头咕噜噜干了一大碗,抹了抹嘴。

然后就坐在客厅将相框重新安装上,蹑手蹑脚夹着又回房间。

江源达发现苏玉芹还是之前那姿势,睡的挺熟,他松了一口气,一条大长腿跪在床上,放轻动作将相框挂上,还在黑暗中看着全家福照片满意的点点头,用手扑落扑落,这才卸下一身的疲惫。

他脱了外裤放在地上,把两只袜子东一只西一只往地上一扔,直接穿着绒衣绒裤躺在了床上。

躺下后,江源达也和他闺女是一样的姿势,两手枕在脑后,在黑暗中睁眼看着棚顶,只不过思考的问题不同。

他是一心想着他那五万五千块的饥荒可怎么整,二十年没欠过人钱了,你说咋就能被闺女那句暖着了全上交了呢?

就怪男男太会说话。

还整个:爸,你缺啥少啥我也可以给你买。

唉,或许等将来他老了没本事了,闺女真能给他缺啥买啥。

多好。

快打住,饥荒,从哪蹿蹿钱呢?

大老李那倒是不着急,主要是说出去磕碜,谁家孩子掌管当爹的经济命脉,要说手头没有,人家也不信吶,太丢人。

“嗝。”正琢磨来钱道呢,酒饱加水饱,江源达那饱嗝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清晰传出,紧接着又是两声:

“嗝,嗝!”

这给装睡的苏玉芹气的啊,她肚子胀气,忍不住了,身体动了动。

江源达马上侧眸,摒心静气观察妻子的后背,看到棉被,还不忘在床上也四处摸摸,他被子呢?嗳?奇怪,被子呢,不能就这么冻一宿吧。

江源达上手小心翼翼去拽苏玉芹被角,苏玉芹使劲一回拽,江源达立刻愣了,愣了十几秒后小小声打听道:

“是吵醒你了还是一直没睡?”

苏玉芹没答他话,江源达接着试探地拽棉被,苏玉芹这回用劲儿更大了,差点儿把棉被扔地上,自个儿也没啥盖的了,同一时间,江源达已经啪的一声、按亮了台灯。

男人坐起身微拧眉头,眼神中有些疑惑。

而女人也气的呼哧带喘的起来了,眼里哪有半丝睡意,倒是满满的恨意。

“你都听见了?一直没睡。”

女人就运着气,也不吭声,一脸嫌恶的表情。

江源达有点儿怕这样的妻子,叫了句“玉芹”,说话的功夫又要拽人被子,拽被要干啥他自个儿也不清楚。

苏玉芹这回整个人都是一躲,这一拉一扯间,江源达语调忽然冷了声:“你身上哪出血了?啊?!”

话落,男人强制性一把掀开了棉被,半跪的姿势一手捉住苏玉芹要胡乱挠他脸的两手,一手四处在老妻身上乱摸检查,直摸到腰处:“怎么搞的?”

苏玉芹咬牙切齿用气息道:“你给我闭嘴!小点儿动静,男男指定还没睡。”

江源达坐在腿上,他看着手上的血迹微愣,又再次抬眸看苏玉芹,直盯住妻子那张脸,而对方眸子里积满了讽刺。

江源达脑子不停地转动,仔细回忆晚上秦雪莲说的话:苏玉芹去打我了,她抢走了所有的钱,带一帮人去的,我骗你天打雷劈。

想到这,他刚要问:你不是带好几个人去的?怎么还吃了亏?又赶紧抿唇。

恐怕问出来,苏玉芹就知道他今晚见到秦雪莲了,会更误会他,会觉得他和大老李他们在一起是假的,会更恨他。

江源达直勾勾盯住苏玉芹的脸两分钟之久,这才忽然颓废的下床。

他将台灯拧的更亮了,放轻动作翻柜子找到了急救包,又打开衣柜的大抽屉拿出一个新床单,一一摆放在床上。

然后就光脚站在地上,靠在墙边,沉默地望着苏玉芹换下被血浸染的纱布,微眯着眼看向那伤口,看着苏玉芹扶着腰下床换床单,眼神又落在妻子头顶那冒茬的白发上。

江源达咬紧牙关闭了闭眼,随后就大踏步拉开了房门,在苏玉芹都有些微微疑惑的目光中去了卫生间。

……

水流在哗哗响动,雾气弥漫在卫生间的镜子上。

浴屏里的江源达在仰头任由水流冲刷,直仰头十分钟之久,他才吸了吸鼻子,拿起兜子里的澡巾疯狂地搓起自己。

给脸搓通红,然后是脖子、胳膊、腿、包括……他足足攥着它打了十几遍沐浴露。

而此时主卧室的门是微咧开的。

只看里面的苏玉芹在背对着门,她坐在床边,面朝窗帘,耳边听着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一脸的泪往睡裤上掉落,用胳膊怎么抹泪抹鼻涕也擦不净似的,亦如她的丈夫再也洗不干净了。

等一身沐浴香的江源达出了浴室后,他是低着头进屋关好了房门,将心脏病药翻出来放在苏玉芹那侧的床头,又打开杯盖检查了一下里面有没有水,沉默地做完这一切后才低声道:“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不睡觉人受不了。”

随后就自动自觉将他枕头下的棉被打开,再不纠缠,率先躺在了床上。

这一宿,江源达做了个梦。

梦见在江男的婚礼上,宾朋满座,他女儿穿着洁白的婚纱,漂亮到不可思议。

那里面的司仪喊:请新娘出场。

梦里的他紧张的啊,赶紧拽了拽自个儿这一生中买的最贵的一套西服,又用手心擦了擦皮鞋,等他忙活完了,就在他刚挺直腰板站起时,闺女已经手捧着花,一个人从红毯那端往前走了,孤零零的。

那里面的司仪又在喊:感恩父母,请新郎新娘鞠躬。

梦里的江源达更是急的啊,他看到家里的亲属们都坐在里面笑,他找苏玉芹,你个当妈的得坐在里面让孩子敬礼啊,可死活找不着,就觉得这娘们到关键时刻是不行,真掉链子,这功夫劲儿去哪了?

他刚想对司仪破口大骂:我们这对儿亲爸亲妈还在外头呢,里面感恩的算哪根葱!

结果女儿忽然转身,回头看了眼礼堂的门口,那一袭洁白的婚纱、那一脸的泪,看的他一愣。

画面接着就是一转……

女儿又换了一身红在里面笑着敬酒。

而他就站在饭店门口的大街上,接着找妻子呢:“玉芹啊?苏玉芹!”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向前看 “苏玉芹?!”

夜里静悄悄的,凌晨时分,大老爷们这一嗓子可着劲儿扯脖子喊出来,给正在熟睡中的江男吓的身体一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给顶着又是红肿眼睛又是黑眼圈的苏玉芹气的,对“腾”的一下坐起身的江源达回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

那巴掌就是那么寸,不歪不斜、正正好好地抽在了江源达的左脸上。

江源达捂着脸,瞪俩眼珠子直勾勾瞅苏玉芹:在这呢,哎呀没丢啊。

苏玉芹也有点儿懵,她看着掌心,自打结婚到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些年来,这是第一回干这事儿。不,是她从小长这么大,这两天才接二连三的学会动手打人。

江源达额头上布满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子,两眼珠子通红。

他揉了揉脸,也不知是被打懵了,还是被打清醒了,就跟被人扇嘴巴子的不是他似的,一声没吭,将绒衣三下两下脱掉,抹了把后脖颈上的汗,又老老实实地躺下,盖好了棉被。

苏玉芹侧头有点儿小心地观察,一看,那张让人恶心的脸还冲她这面儿,她也躺下了,攥紧了还发热的掌心,拽着棉被、忍着腰疼翻身,给江源达一个后背。

……

江家三口人,看起来像是在原地踏步,像是怎么也迈不过去那一幕幕了。

可人这一辈子,无论到啥时候,也得向前看不是?

就比如,比起江家三口人这一宿时间还在心路历程上绕弯子,有个顽强的女人,她真能称之为是向前看的表率。

秦雪莲在晚上见了最后的“守护神”江源达后,她知道大局已定了。

尤其是看到江源达大步流星一点儿没留恋的选择回家,她也心寒地转身离开。

她是一会儿失魂落魄、心里为自己这一生感到悲哀,一会儿恨这个恨那个,就是以这样的心理状况回了十四道街。

可等秦雪莲打开屋门,没看到儿子的身影,倒看到的是桌子上儿子留给她的字条时,她真的彻底崩溃了。

秦雪莲拿着她儿子写的字条,泪滴一串串掉落在“妈,你要保重身体”的字迹上,哭着哭着,使劲捶打心口的地方,更是似哭断肠般。

她仰头坐在床上,问天问地问自己:

谁能压上所有赌注,会在最后时刻甘心认输?

谁能体会为了要钱,丢了儿子这撕心裂肺的苦?

她捏皱了字条放声嚎哭了起来。

前半夜是这样的情况,可等到后半夜,秦雪莲选择擦干了泪。

她肿着一双眼、手上拿着剪子剪布条,时不时还用牙咬断胶布,头发乱七八糟、满头大汗,甚至脸上的泪和汗都要和泥了,她也节省下一切时间在忙忙叨叨的整理打包。

因为她想清楚且下定决心了:十二八万那憋气的数字得忘了,让人揍好几顿这事儿也得先咽下。

秦雪莲劝自己:

没啥,那帮王八犊子都会有恶报的!

就冲苏玉芹那窝里窝囊的性格,不是有句话叫做:王八好当气难咽吗?备不住苏玉芹哪天自个儿就憋气作死自个儿了呢。

就算不死,再占理吧,三闹两闹的,男人嘛,哄你几天几个月行,时间一久,久病床前还都无孝子呢,更何况是媳妇!

哪个老爷们能缺媳妇缺怕了不停地伏低做小?估摸有点儿耐心也得被膈应烦了,到时候就算苏玉芹不离婚,恐怕江源达都会受不了往外跑的。

啧啧,秦雪莲觉得她一定能看到那天。

她又一想,江源达到时候往外跑再找别的女人吗?那可不行,那更特妈不是个好东西!

她秦雪莲费这么大劲儿都没得手,没成了江家老板娘,凭啥借着她这一出让别的女人捡漏?

那江源达的命运,必须得是被那娘俩磋磨的喝起大酒了,然后出车祸翻车嘎嘣一下就死了。

嗯,这样的结果好,这样大伙就都消停了。

呵呵,到那时候她指定甘心了,因为到那时候那娘俩没了大树,就苏玉芹那熊样带个孩子,或许还不如她带亮亮活的好呢。

对,还有那死孩崽子江男。

长的磕了八碜的,死胖死胖一呲牙还闪光戴牙箍,咋戴能戴好啊?瞅长那德行样吧,脑子还跟臭鸡蛋似的笨的要命。

等江源达出车祸那么一死,看谁要那胖丫头?估计娶了也是为骗钱。

唉,这些要都实现该多好,看来她秦雪莲得在离开这大省城后日日祈祷啊!

先祈祷让那江男将来成为嫁都嫁不出去的货,即便费挺大劲将来找到老爷们了,也给那胖丫头带绿帽子,完了让那死孩崽子也尝尝她妈当活王八的滋味儿,让她小小岁数就做损!

秦雪莲边打包边咬牙,想到这,还不甘心呢,她摇了摇头:别的,结啥婚吶?太远的事儿,不解气!

那逼孩崽子的人生,最好就卡到活不过今年!最好哪天抽风在大道边儿,完了就是没有路人救治,嘎的一声直接抽死过去,苏玉芹到时候就丧夫又丧女!哈哈哈哈!

啧,所以说,这人呐,三穷三富都过到老呢,更不用说这种自个儿就能作起来的。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是胜利者,是不?

秦雪莲彻底被自己这段脑补治愈到了,她越想越觉得想象中的那些不一定是梦呢,或许离现实很近很近,备不住她前脚刚走,后脚就都发生了。

一想到这,她打包的更卖力了,困意全无。

秦雪莲现在的目标是:取了那三万后,带上五万五、拿走这屋里所有值钱的。

再把剩下的这些货,明早找四个扛包的力工发走,发到一个妥帖的地方去,如果还有空,家具她也便宜卖了,都忙完了就去找儿子,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她下了狠誓:等她能耐那天,她一定要耀武扬威回省城,如果那些该死的都没被老天收走,那她倒要给江源达看看,再给苏玉芹几分颜色瞧瞧,等她儿子长大了,也一定要把那江男比的啥也不是。

总之,反正在这是没意义了,不能再在这屎坑里乱搅合拿不到一分钱,还容易吃亏挨揍,那就得抓紧时间去干点儿有意义的事儿去!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病了 大清早,江男坐在客厅沙发上穿袜子,苏玉芹在卧房里给江男叠被。

“妈,我想出去一趟。”

“不行,你刚犯病不能锻炼。”

“我是想吃豆腐脑,我出去……”

“阿七!”江源达一出场就是一个响亮的大喷嚏,打断了他闺女。

他面色少了些红润,头发支楞巴翘,站在主卧室的门口,里面光膀子穿跨栏背心,外面松松散散在肩膀搭了件羊毛衫。

一说话更是带出了鼻音儿:“我去给你买。”说完,江源达就瞪眼瞅江男,以确定他女儿还胖墩墩着、岁数还小吶。

江源达一想起昨晚的梦就心堵的上不来气儿,那梦太吓人!

闺女一晃眼结婚了?他和苏玉芹还都没参加?唉,这梦里给他急的啊,又是找媳妇又是恨闺女匆匆嫁人的,忙的不得了,气的要死,哭的撕心裂肺。

江男看她爸那模样都有点儿发傻了:“桌子上有零钱,那你去吧。”

咋一夜过后,她爸怎么看起来彻底打蔫儿了呢,难道交钱的后遗症这么重吗?

江源达一摆手,紧接着就咳嗽了起来,他是嗓子也疼,脑子也嗡嗡的,可等苏玉芹从江男房里一出现,他就强迫自个儿憋回咳嗽声,有点儿赔小心急急说了句:

“我换衣服,这就下楼。”

……

“老江?”下楼要买油条的任建国小跑几步:“老江?”

“噢,任哥啊,你也买早饭去啊?”江源达回头道。

“你家才稀奇啊,平时不都是弟妹……”任建国说到这一顿,都打那样啦,哪有心情做饭。

江源达尖儿的不行,一听,说一半儿留一半儿的,他叹气道:“你也知道了?昨天不会是我嫂子陪玉芹去的吧?”

“老弟,你嫂子她也是?”

“任哥,不用多说了,我还得谢谢我嫂子呢,真的。就这样,玉芹那腰上还带伤了,都是我造的孽。”

任建国拍了拍江源达的肩膀:“听你这态度,唉,老哥真得说你……”

“任哥等会儿咱俩再唠,那啥,你带手机了没?我得打个电话。”

然后就看在早点摊前,任建国在给他家、给江家买早饭,而江源达是一手握手机,一边还时不时点点远处麻花、油炸糕啥的示意任建国买,嘴上也没闲着,对大老李道:

“李哥,说句心里话,这三万我真特妈不想给她,窝囊知不知道?

昨晚我答应她,那是我不知道她居然敢和男男她妈动手。

是,她俩指定是打交手了,这事儿我能问苏玉芹吗?我那不等于找死吗?苏玉芹不说,我是咋知道的?那说明我见过啊,我更不能问抢多少钱。”

大老李那面还没起床呢,靠在床头点颗烟:

“对劲儿,你要是问了,那大坑算是爬不出来了,你媳妇现在是敏感时期,那一个个都跟007似的。

那我问你,你不是年轻时候就认识那娘们?再加上这一年,按理应该有所了解吧?

你说咱不给,她去我那取钱,我装一问三不知,我还得问问她那两万五啥时候还呢,咱反悔了能咋的?她还敢去你家找你要啊?”

电话里的江源达说道:

“先是我闺女发现的,我赶去的时候,她缩墙角,那阵儿我闺女都拎菜刀了。

紧接着男男她妈又去了,如果她没撒谎,苏玉芹是带人去的,派出所都干去了,又给她一顿打。

两场,没隔多长时间,换一般女的早吓破胆儿先寻思躲躲,结果怎样?她给你打电话拿走两万五,给姜哥打电话骗钱,完了又让姜嫂子揍了一顿,是这么个过程吧?”

大老李点点头,抽到烟屁股烫了手才想起来江源达看不见:“嗯,应该是。”

江源达继续分析道:“等于连续三场,被揍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她还能去我家小区堵我,张嘴就是钱。就这么个女的,跟哏刀肉似的,我特么现在真服,都给我整服气了!”

大老李一听,真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那娘们是真没啥顾及的啊:“也就是说,那俩眼珠子就知道盯钱的,不达目的会不罢休,咱要不给,她得没完没了呗?”

“是。”

“源达啊,那你跟哥这大清早磨叽啥呢?”

“不甘心,憋气。昨晚我答应,没问题,反正三万两万的,消停了就行,可我媳妇被打那样儿?跟我过这些年,我都没动过我媳妇一根手指头。”

大老李很想对电话里说,这不也是你招来的吗?跟和你动手打有啥区别?备不住弟妹比那些常常挨揍的还疼呢,可他不能说啊,斩钉截铁给下结论道:

“跟我磨叽两句就得,听哥的,给她,不差再多三万。

你现在得想着,自个儿家得稳定,首要任务淡化矛盾,好好在弟妹面前表现。

至于五万五,就当买那娘们别在弟妹眼前晃悠,弟妹被多膈应一次,你在那坑里就会陷的更深。

你放心,她取钱的时候,我得拿话点点她,跟谁俩玩威胁那一套呢,不行找两个道上的劫了她,让她鸡飞蛋打。

唉,你现在也得顾虑咱闺女啊,当买咱闺女别再被气进医院了。

孩子有病这事儿,那不是说不生气就不生气的,身体她控制不住,万一那娘们要钱不要脸的,跟咱孩子虎了吧唧说点儿啥呢?闺女就得对你意见更大,啊?出个声啊?

另外啊,源达,你感冒了吧?得吃点儿药啊,这嗓子咋这样了?”

江源达直接挂了电话,咬了咬牙。

任建国也早已经买完了早点站在一边,似乎很了然江源达说的是什么内容,他说了句:“凡是钱能解决的,那都不是大事儿,大事儿是家里那娘俩。”

“唉!任哥,人吶,这辈子别犯错,犯了被发现就……”

江源达没说完,他拎着早点垂头丧气回了家。

江男是油炸糕麻花连碰都不碰,她一手掐着油盐饼,一手握着勺子喝豆腐脑,电话响了,她看到她妈不接,倒是铃响那一刻先看她爸,而她爸是后脊梁一僵,坐如针毡就像是不好意思抢着接似的。

江男站起身,咬着饼:“你好?呦,舅,这么早?有事儿啊?”

苏玉福一愣,他大嗓门喊道:“大外甥女啊,不是你让我打听那个老秦家那外孙子转学的事儿吗?”

江男立刻挪了挪屁股,将电话贴紧耳朵,给她爸妈一个后背看:“啊,这么快?”

“哈哈,可有意思了,没等打听呢,老秦家干冒烟儿了!”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我的姥 星火镇,原来叫星火屯,后因两个大屯子合并成了镇。

今天这个镇注定会很热闹,因为秦家大清早就为即将开张的集市预了热。

“跟你那个死爹一样狗c的东西!”秦婆子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门口的刘行亮破口大骂。

和秦婆子一起过的二儿媳也呸了一声道:“就是,你妈就不应该要你,要不然现在早结婚又生一个了,还能帮帮娘家,你个要账的东西!”

婆媳俩你一言我一语,跟说相声似的一捧一骂指责刘行亮。

院子里的一老一中年男人只会拦着外加补句:“别吵吵了,让人笑话。”

刘行亮身上背个书包,手上拎着皮箱,一边躲着他二舅拦住他的手,一边用变声的公鸭嗓喊道:“我妈知道。”

“放屁!”秦婆子一蹦挺高,她生气啊,养这孽种,闺女一个月给一百块钱吶,走了以后指定不能给了,所以必须得拦住:“难怪人都说姥姥家狗吃完就走,我养你养出孽啦?我看你敢走的?给你腿打折,跟你爹那个损色一样!”

“你少骂我爸!”

“哎呀?”秦婆子瞪着眼睛:“我那些粮食真喂了白眼狼了是吧?先把粮食钱给我拿出来!”

“我没吃你多少东西,我吃饭都是吃半饱你就给我撵下桌,我还帮你干了不少活。那你说,给多少钱能让去我奶家?”

刘行亮这话一出口,让秦家人全都挂不住脸儿了,要知道东院儿西院儿对街的都跑出来看热闹了,这以后背地里得咋讲究秦家?

老二媳妇反应快:“你这孩子咋撒谎呢?俺们啥时候没让你吃饱了?没吃饱你咋长高的?还给俺们钱?吹……”说到这一顿,老二媳妇看了眼婆婆:“娘,他哪来的钱?能不能是偷咱家的啊?”

这话可提醒了秦婆子,视财如命的婆媳俩立刻小跑过去围攻刘行亮,一个扒书包往下拽,一个抢行李箱要打开的,直嚷嚷孩子偷了钱,这是要跑回奶奶家了。

就在秦婆子翻到行李箱三百六十块钱时,刘行亮当然不能干,挣扎着甩开了拦他的姥爷和二舅,男孩子扯脖子喊都带出了哭音:“你不能动,那是我的路费钱!”随后就跟他姥姥抢了起来,而秦婆子顺手就摸到了靠仓房的木掀,对准刘行亮的脑门就是一锹。

这一锹下去,四周哗然,看热闹的也都开始往院子里进了。

要知道在农村,家里打孩子啥的这都是家常便饭,可动木掀见血了,这不能干瞅了。

刘行亮捂着额头,顺着手腕往下淌血,半大小子愣是被气哭了。

秦婆子一边把钱揣兜,一边吐沫横飞跟大家伙说刘行亮品德败坏,居然还偷钱。

就在这时,江男她姥苗翠兰进了门:“干啥呢秦婆子?你是虎是咋地?打孩子往脑瓜子上削?”

秦家人见苏家人还是矮了些身份的,一个是前些年江男她姥爷记公分,大伙都习惯打溜须了,再一个秦雪莲是投奔苏玉芹去的省城。

秦婆子赶紧一副要拽苗翠兰的样子:“他要回大兴安岭,我被气的啊,咋养养不熟,白眼狼,还偷钱,我看他以后就得杀人放火!”

秦家二儿媳接话道:“是,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必须给他打服!”心里却在合计着,一会儿咋跟婆婆哭穷,把那三百六弄到手。

苗翠兰一脸反感:“你们可别跟我叨叨了,痛快的吧,赶紧给你二姑娘打电话,我发现你家人真是……”说着话,看了眼杵在院子里脸通红的秦老头:

“问问你女儿咋回事儿,人儿子真走,也是你闺女同不同意,你是亲姥姥吗?给脑子打坏了咋读书?”

秦婆子被苗翠兰几句话说的,舔不下脸了,尤其斜对角开小卖店还不忘拉生意喊她:“来我家打电话。”

当秦雪莲接到电话时,她正在货站填单子,单子地址正是她以前在大兴安岭好朋友的地点。她接起来沉默了一瞬,心明镜这时候叫儿子听话是没用的。

当然了,秦雪莲自然是不知道她儿子脑子差点儿开瓢的事儿,很平静地说道:

“娘,让亮亮走,这事儿我知道,具体的等我回去跟你说。你告诉亮亮,他妈我永远不会把他扔下,他前脚到,我也差不离儿那样,等回咱家一趟,然后就去大兴安岭,最迟比他晚个三五天。”

秦婆子转了转眼珠儿:“你是不是在外头找人了?那人条件咋样?那孩崽子是不是不同意才闹的?二妮儿啊,要真那样得让那孩子滚犊子,你才多大岁数,再走一家,找个条件好的,你看咱家这……”

“娘,我现在忙着呢,没功夫多说!我知道你手里头能有一千块钱,我求你了,给亮亮揣上,你要真没有不行去我大哥那串串,让孩子买卧铺,等我回去给你一千二行吗?我指定还你!”

秦婆子挂了电话后,眼珠子再次上下涮了涮,回了院儿指刘行亮鼻子就骂道:“滚犊子就麻溜的。”

“我那钱呢?”

“没有!我告诉你,你妈说了,有能耐你就要饭回你那死奶奶家!个丧良心的东西!”

这话,刘行亮信了,他觉得他妈现在一定很恨他。

这话,大家伙也都信了,都以为是为了留住孩子,不给钱呗,看身无分文咋走,孩子也就不闹了。

大家伙三言五语地劝了几句,嘱咐让刘行亮不行去医务所瞅瞅吧,也就散了。

实际上,秦婆子是在琢磨着:她二丫头说了,先回这,到时候她就说给那死小子一千块了,这样就能白得一千二。即便往后去找那孩子露馅了,那也不要紧,雪莲还敢去派出所告亲娘啊?你看,多好,里外里白得一千二百块。

……

苗翠兰站在大门口眺望。

江男的舅舅苏玉福蹲大门口啃馒头:这咋不像妈有本事儿子要转好学校的样呢?他一心记着还有外甥女给的任务呢。

苏老头是在院子里将磨好的豆腐摆在推车上。

只有苏天宇和眼神不咋好使的舅妈坐在餐桌老老实实地喝汤。

没一会儿功夫,只看又收拾好行李箱的刘行亮,真的迈出了秦家门往远处走去,而且也没人拦了。

苗翠兰不知是因为啥,心里一咯噔,小跑进屋拿仨馒头,转头就追了出去,然后苏玉福也跟上了。

苏姥爷默默干活,一看儿子哪有热闹往哪去,不喊他就跟眼里没活似的,叹了口气,又侧头看了眼长的虎头虎脑的孙子:

“天宇啊,好好学习,等将来你姑夫他们看在你出息的份上,也能拉拔拉拔你,你爸啊,不知事。”

这大清早,星火镇发生的一切,使江男握着电话听筒无语了。

所以说,是姥姥好心给了二百块钱路费?让刘行亮来省城找秦雪莲?

还给带仨馒头?还领着去医务室了?

我的姥!

他有没有路费能不能走丢会不会饿死跟咱家有啥关系?最好让秦雪莲跟娘家干翻天,得精神病或者杀了亲娘才棒棒哒!

江男很无力,又微拧眉头琢磨:

刘行亮回大兴安岭啦?这跟上一世不对啊,人家刘行亮可是来省城念的好学校,才和当官家的女孩子是同学,然后靠了个有本事的老丈人啊!

苏玉芹放下筷子:“你跟你舅唠了啥?”

江男卡巴卡巴眼。

看看她妈,遗传她姥。

看看她爸,就赖他。

胃口全无:“我不吃了。”

正文 上架感言 本书《重生九十年代纪事》,历时短暂的49天免费期,今日即将上架。

首先,我要感谢我的编辑水荇,这好像是我写过三本书里,第一次在上架感言中提编辑名字。

虽然其他几任编辑我也很感谢,但是由于这本书的特殊情况,它会相比较另外两本字数较短因此提前上架,包括对本文开篇的处理方面等等,水荇编辑对我的帮助都很多,真的谢谢了。

下面重中之重要感谢的,就是我亲爱的读者们。

是的,亲爱的,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们。

老书友们对三本书有很大的帮助,你们一步步跟我从新书期爬榜开始,每一天、每一年,开解过我的每句话。

我曾心浮气躁过,回首从写书以来的一幕幕,感谢一路上有你们,且彼此不曾丢下,这种缘分,我很珍惜。

新书友们呢,对我释放了最大的善意。

我能感受得到即便有写到让你们有些不满意的地方,你们在起点这个网络平台上,对我也是格外嘴下留情,基本上以鼓励为主,显得有些偏爱、维护,这对于作者来讲真的是很幸运的事。

腾讯有位叫香情的读者给我留言说:

“桃桃的书一如既往的让我觉得揪心,一段段文字就这样写进我的心里,让我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犹记得当初看夏天崩溃时的场景也是心痛的难以自拔。我很为桃桃笔下的女主角心疼,然后也为桃桃心疼。作为读者,我都这样疼痛,那么身为创造出文字的人,也会一遍遍的这样循环揪心吧。”

看到这段话时,我很感动。

不是每个作者都像我这么幸运,从第一本书开始就有追随者、就会有期待的目光、就能获得像这位书友一样去心疼作者。

你们的每一次打赏,每一张票,每一次对我说的加油,我由衷感谢。

最后,借用这本书里的女主台词:我想遇见更好的自己。

如果你们期待女主江男能触摸到更好的自己;

如果你们也想跟着她一起回望、总结、成长;

如果书友们觉得《重生九十年代纪事》这本书,曾经在某个片段牵动过你的心,我想说的是:请正版订阅好吗?

ytt桃桃此致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鬼子扫荡 到了地下城的江源达,他进店第一件事就是打发个人去给他买shou ji,再去营业厅给他补张卡,然后就在人声鼎沸中坐在老板椅上对账发货接diàn huà,忙的不可开交。

江源达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直忙到快下午了,这才把这两天攒的账单捋明白,下面该联系的pi fā商联系完,让人放心会准时发货。

就在他要起身去趟货站时,同一时间也接到了一号零售店打开的diàn huà。

坐落在果戈里大街的江家一号店里,店长对刚进门的江源达说道:

“十四道街那面,早上八点半就过来调货了,按理是该拿您的票据,可最近这几回,您不是说秦姐要调货就调不用和您打招呼了吗?而且她还说下午两点就把卖不出去的同价款式给我送来,可我等到这时候她也没来,打diàn huà已经打不通了,店里是占线状态,shou ji关机,我派小赵去取货说是锁门根本没开张,敲窗户也没人理。”

江源达深吸口气抿紧唇角,掏出新shou ji按号码:“李哥,她去你那取钱了吗?”

得到已经取走的dá àn,江源达连大老李在diàn huà里还说了些啥都没心思听了,心里就一个想法:真是够够的了!

赶紧又打给另一个区域的零售店:“十四道街到你那调货了吗?拿走了多少?”

还好,那面店的店长是和江源达、苏玉芹当年刚做生意就一路跟随的,中年女店长谁的面子都不给,凡是没有江源达的手写票据一套货都不会放。

她告知秦雪莲早上虽然去了,但她给拒绝了,往地下城打diàn huà汇报占线,打shou ji不通,后来店里顾客多也就没顾得上。

江源达回了句:“做的不错”,随后就挂了diàn huà,又侧眸看向一号店这位年轻的女店长。

心明镜的,你说赖人家吗?他曾经确实说过,十四道街那面是亲属,卖的不咋好调货啥的多照应点儿,他一天事儿多,不用什么都问他,然后这位去年才雇的新店长也是脑子活了些,为溜须他。

年轻的女店长一身黑色条纹西服面色涨红,穿着高跟鞋的两脚也尴尬地来回挪动看向老板背影,心里已然清楚犯错了。

而站在一号店门口的江源达,此时有些茫然地琢磨要不要再去趟十四道街把货要回来,最终他颓然疲惫的耷拉下肩膀走向车边,坐进车里就拿起diàn huà打到了家里。

苏玉芹一手拿江男书包,一手执diàn huà筒,情绪略显激动道:“谁?打diàn huà又不说话?有病啊!”

江源达本来打diàn huà只是想确认妻子和女儿在家就好,千万别去秦雪莲那再被气着,没想说话的,结果一听:“噢,是我,你们娘俩吃午饭了没?”

苏玉芹哼都没哼,啪的一声就把diàn huà挂掉,没功夫啰嗦。

江男很无奈:“妈,你要干嘛啊?看我小半天儿了,我又不是犯人。”

苏玉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男男吶,你要是再晕到外头,万一没有人救你,你把那舌头咬了或者别的,你自己也知道自个儿啥情况,你还让妈妈活不活了?”

江男也试图讲道理:“妈,那我也不去任大娘家,去人家算怎么回事儿?影响任子滔复习,你要是让我学习我就在家,你有事儿你就走呗。”

“你不会老实在家呆着的,我也不爱问你到底要忙什么,甭管你要出门干啥,都没有你命重要!闺女啊,你要是转头又进医院了,我就?我就……”

说着说着,苏玉芹眼圈儿就红了。

她真是怕了,她恨不得对大家喊:都冲她来吧。

那些烂眼子事儿,哪比得上女儿好好的,犯一回病抽的几天没力气缓不过来。

江男顾不上拖鞋,直接穿鞋进屋坐在苏玉芹身边:“妈,干嘛啊?你哭啥?”

这一劝,苏玉芹干脆捂脸哭出声:“男男你让妈妈省省心吧,我这脑子嗡嗡的一宿宿睡不着觉,你就老老实实的呆一个地方,我都恨不得给你捆上,要不然我这心不踏实。我和你任大娘去医院看完你刘姨给扔俩钱儿就回来,行吗?”

江男给她妈擦泪:“知道了知道了,快别哭了,去卫生间洗把脸,完了咱就走。那刘姨你是得见见,人有时候很脆弱,说没就没。”

说到这,江男打住,憋回了后半句,她看着苏玉芹进卫生间洗脸的背影心想:

东北天冷,得脑梗的人特别多,再一个就是心脏病,这俩病都快赶上地方病了。

而那位以前住楼下的老邻居刘姨比妈妈还小两岁,不幸得了脑梗住院,并且没过几天很突然就没了,上一世就这样。

那种突然就去世的情况,会对周围很多中年危机的女人带来影响,尤其是她妈苏玉芹,江男很怀疑她母亲那抑郁倾向是各方面因素造成的。

因为刘姨在病重时,丈夫给榨汁喂饭端屎端尿伺候,那时候多少人家的妻子拿刘姨丈夫当榜样教育自家的,但没想到的是,刘姨前脚没了,后脚她的丈夫就领了新人在小区里让大家看到了。

……

任家门打开,任子滔笑的阳光灿烂:“来啦。”

江男一脸见到帅哥哥并不开心的样子,回头还不忘嘱咐道:

“任大娘,你和我妈别光去医院哈,完事儿你领她上哪转转,喝杯咖啡也行啊。这又是医院,我才出院,我妈天天闻那味儿心情能好吗?我指定老实呆着。”

林雅萍用手指捅了捅苏玉芹的大腿根儿,使了个眼神意思是:你看你闺女多孝顺?然后才笑道:

“嗯那,放心吧,你俩在家好好玩,有什么不会的题让你子滔哥教教,家里吃的喝的啥都有。”

白色的本田车,一出幸福小区就直奔十四道街。

林雅萍握着方向盘淡淡道:“咱俩今天给她撵出去,房子挂上往外卖,不行再揍她第二顿。”

苏玉芹很肯定地点点头:“我非得把她揍的没胆儿敢膈应我闺女。”

“行啊玉芹,有进步。”林雅萍说到这笑了下:“咱别那么严肃,收拾个不要脸的不至于,抢来的钱要咋花啊?”

“请你吃饭,把昨天帮忙的都叫上,然后给我闺女买套房,让我弟弟他们来住,我侄子上这念书,以后我就跟男男和钱好好过。”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抓人(二更) 说是这么说,听起来好像想开了。

林雅萍瞟了眼苏玉芹:“没睡好吧?腰疼?”

苏玉芹很坦白地看向前方,声音倒是很平静道:

“腰疼无所谓,是连续两宿没睡过觉,我现在头重脚轻的。睁眼睛见着他时,看他脚丫子都是从心里往外的膈应。

看他胳膊就能想到他搂过那女人,看他说话吃饭那张嘴就能想到他亲过那女人,听见他洗澡了,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象他在那个地方去一回到底能洗几次。

等闭上眼睛不看他了,更完,并没有眼不见为净,倒是想象的更多,寻思啥都能往床上那点儿事上琢磨。”

林雅萍听的心堵犯膈应:“主要是你还认识那女的,他俩在一起啥样,画面就会更具体。”

“是,嫂子,我宁可他跟的是陌生人,真的,宁可他跟五个八个陌生的。

太熟悉了,我甚至能想象得到那女人躺他怀里是咋咧嘴笑的,表情啥样,咋讨好的。

那不要脸的,镶的最后一颗银牙能不能笑的露出来,他俩咋扑过去抱一起啃。

他们会不会背后议论我?提起家里傻子一样的我,是直接叫我名啊,还是会为了刺激一个仍然叫我媳妇、一个叫我姐。

还有那明明搞到一起了,一次次来我家吃饭,却装的跟啥事儿没有似的,你说他俩能不能桌子底下你踢我我踢你啊?转头出门会不会当我面儿就敢使眼神?他俩心里不定怎么笑我呢吧?”

林雅萍赶紧摆手:“可别往牛角尖儿里钻,你也别说了,遭罪憋死的是自个儿。”

苏玉芹点点头:

“太多的想象能让我恨不得一刀捅死他们,也想扎自个儿心口窝好透透气。

昨天后半夜,他和男男都睡熟了,我就寻思,还能咋样?不活了?把自个儿气死又能咋地?

他不还是脏成那个样,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

嫂子,这真是人生里最窝囊的一口气,比过苦日子要难熬多了,那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我能做的就是尽快走出来,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脑袋。

我试过了,一睁眼一闭眼时本来还劝自己别寻思了,可就是不行,我都预感自己时间长了能成半疯。

后来啊,我就寻思我闺女,我劝自己,既然刻意忘记办不到,那就尽量别去往多了想,目前我也只能这样,这就是我最大的本事了。”

“嗯,把这个本事练好也行。玉芹,还好,你还能和我说说,说出来能缓解点儿。”林雅萍说到这一顿,歪头有些唏嘘地问:

“我要是那天没和你在一起,你是不是都不准备告诉我?还傻了吧唧地琢磨家丑不可外扬呢吧?”

“嗯。”

林雅萍摇了摇头:“傻,我们是女人,我们还认识这么多年,哪有女人是不需要倾诉的,那你真会憋出毛病”。

林雅萍说着话的功夫也到达了目的地,她将车停下,望了眼长长的十四道街,这才拍了拍身侧的苏玉芹:

“其他先不提。我告诉你,咱就是闷死自己,咱就是恨不得折磨死自个儿了,咱也得给那些婊子们看看,家里那位就算成了破抹布也不会便宜她们,敢有胆儿吃别人家的食,那就得把她们嘴巴子撕烂!”

苏玉芹抬头挺胸道:“当然。”

然而当两人看到大锁头时,怔愣了一瞬,俩人对视了一眼就急急走上前。

苏玉芹赶紧掏钥匙,一打开屋门,林雅萍就骂了句:“卧槽!”

江家的门市此时空旷的吓人,地上是灰尘垃圾,一个破凳子倒在角落,墙面上有好几处是长时间摆放货架残留下的黑印,但货架却不翼而飞,更不用提货了。

苏玉芹拎着皮包挨屋搜索检查。

林雅萍跑前院后院儿试图找人打听,还真让她碰到了几位热心肠早早就等着看热闹的大妈。

路人大妈们立刻吐沫横飞扯嗓门告知道:

“昨天这房子那娘们不是让你们揍了吗?咋的?你们又来揍她来啦?哎呀妈呀,来晚啦!”

大妈遗憾的不行,一拍大腿道:

“我就知道她不能拉倒,那娘们真是没轻了折腾啊。

一早上,四个扛大包的就来了,那家伙站一排,往外扛那老些货,她好像雇的是半截车。

对,就你家过街对门买的家具,不行你去那问问,那娘们把家具都给卖了,那边卖轮胎他家还把老板椅给买走了吶。”

另一个大妈赶紧抢话道:“我知道的多,你听我说!大清早六点那样吧,这一片儿就老热闹了,叮咣的,大伙都抢着买啊!她卖的便宜,货架子啥的一个才三十,老板椅卖一百,就是饭桌子组合衣柜加一起才一百五,你说是不是卖疯眼啦?红色的电话机十块钱儿,我都没抢着!”

苏玉芹从院子里走出,她站在后街的门口,恰好路过一名叼烟脸上有疤的老头,男人话不多,但说话极其利索沉稳的报价道:

“冰箱彩电各一百五,录音机带音响才五十块,大双人床加床头柜是一百,货架子和那些塑料模特我看有人点给她是三百五,凳子啥的都白送人了,这位老妹子就拿回家一个。”

这话一说出来,刚才还在吧吧说秦雪莲坏话的第一位大妈立刻瞪眼睛,挥手间喊道:

“那咋地?白给还不行往家拿啊?但这并不影响我膈应她,你们要是还预备揍她,让我看个过瘾,我随时能把凳子还回来。”

林雅萍攥紧苏玉芹冰凉的手:“走,回屋。”

俩人进了院儿,苏玉芹就浑身哆嗦激动道:“我要报案,那些都是我家的东西,她是两手空空来的,还有我那货!”

“报啥案吶?那还赶趟嘛,走,咱俩先去车站抓她,指定特吗的跑啦,难怪不上门要钱。”

林雅萍翻兜掏出手机就拨号,一开口就急赤白脸道:

“王嫂子,你可真行,十四道街闹这么大动静不给我送信儿?啥?你家大娘住院了,等着,我忙完正好也要去趟医院,行了,咱见面说。”

俩人连门都没顾得上锁就急急往车的方向跑。

不过话说回来,还锁啥门啊?仓房连煤块都没有了,备不住十块钱卖的,现在整个江家犹如被耗子盗了洞、老鸹抢了窝。

火车站、汽车站里。

苏玉芹脚底生风地翻找,重点查看回老家的车辆。

她就一个想法,钱不钱的真不重要了,抓着秦雪莲先扒了皮更重要。

这给她气的,两宿没睡觉也不头重脚轻了,血液直往脑门上涌。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人活一口气(三更,为幽弦清音和氏璧+) 风尘仆仆的秦雪莲,她上身红色羽绒服,下身黑裤子白旅游鞋,头发乱七八糟随意一盘,由于年头长变了色的纹眉,使她此刻看起来年龄感更强。

再加上脸上是过了两宿时间青一块紫一块的被打痕迹,引得旁边排队等待检票的人,总想悄悄瞄她两眼。

“发往加格达奇的列车已经进站,请乘客们拿好随身物品……”

秦雪莲听到广播通知站起身,拽了拽衣襟,她啥也没拿,全身上下就胳膊挎着装有几万块的黑皮包,连行李都一起跟货物发回了大兴安岭,甚至连个干粮连个茶杯都没带,一副要只看好皮包轻松上车的架势。

能不轻松吗?她该办的都办完了,还在进站前,刚刚给老家娘家那头去了个电话,问清楚了她儿子真的走了,这就代表着,离开这城市了无牵挂。

至于之前糊弄她娘说第一站先回娘家?开玩笑。

秦雪莲寻思话儿了:儿子都走了,还回啥娘家?回家还钱吶?她那个娘想得美。

这一年间,可没轻了折腾她儿子,让她每每想起就恨的咬牙切齿,亲姥姥给外孙子带口饭照应照应,还得月月给钱,一打电话就要人情,包括她那俩嫂子,从她这搜罗多少东西,次次打电话次次管她要衣裳鞋。

正好她娘给亮亮带那一千块就当还回来了,多了少了就那么地儿,反正从此以后也抓不着她影,没有了儿子在那牵扯,最好娘家人永不相见。

秦雪莲是一刻也不想回星火镇,掐半俩眼珠子瞧不上她那穷娘家。

火车站人声鼎沸间,苏玉芹正在两手插腰、呼哧带喘站在发往老家方向的候车室门口寻找,眼神都像是不够使了般。

等身后的林雅萍小跑过来,冲她摇了摇头时,苏玉芹感觉十分丧气,窝火到恨不得鼻孔喷火:

“跑的这么快?这才两点,又发货又咋地的?我咋不信那个邪呢?!”

说到这,苏玉芹摇摇头:“不行,再找找!再找不着我就坐车找她娘家去,我非得把那些钱抢来,我也啥都不管了,什么这个那个的,嫂子,我是不是太窝囊她太熊人啦!”

林雅萍安抚一般拍了拍苏玉芹肩膀,这么一会儿功夫,她也连跑带颠儿累够呛,说话直喘:

“是,咱着急也没用。你说她能不能是坐黑车走的啊?你再翻翻,翻不着咱俩去站前看看,我得上趟厕所,憋泡尿要憋死我了。”

苏玉芹点点头:“快去吧。”

就在她要回身要去发往齐齐哈哈方向候车室走时,站在厕所门口的林雅萍冲她急急摆手喊道:“玉芹?玉芹你快过来,你看那是不是她?我瞅的可像了!”

这一嗓子,让苏玉芹当当当鞋跟敲地的声音立马响彻火车站。

苏玉芹甚至在跑动间还差点儿撞到俩人,只看她手指突然指向已经检票完往地下通道去的方向,两眼放光喊道:“秦雪莲?站住!”

挎紧包的秦雪莲本能回头,结果这一眼就把她吓的懵在原地。

“c你妈的秦雪莲!”

苏玉芹边喊边跑,往没检完票的人堆里挤,挤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把着拦截的铁栅栏就要往里跳,检票人员立刻上前,又是吹口哨又是喊话的:“干啥呢干啥呢?票吶!”

“她偷我家钱,她抢我钱!她犯法啦你聋啊?别拦我!秦雪莲你个婊子给我站住!”苏玉芹状似疯魔般喊完这句,已然跳了进去。

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

且那铁栅栏极其高,苏玉芹跳过去时是往前接连踉跄了三四步,还能愣是没让仨大老爷们拽住。

林雅萍都在这一刻看傻了眼,她像是傻住般居然喊的是:“玉芹?玉芹你回来啊。”

苏玉芹被地下通道的铁路工作人员拦截住,死死地把着她胳膊不松手,她看着那秦雪莲恨不得在台阶上跳下去,又一路跑一路回头看她那惊慌失措的样,气的动拳头捶打工作人员。

这时刚刚拽她的几名工作人员也赶到了,苏玉芹不管不顾扬起自己的包对准秦雪莲奔跑的方向就扔了过去,她又隔着几个拦她的胳膊将脚上的皮鞋使劲全力甩了出去。

所以等林雅萍赶到的时候,苏玉芹是坐在地上的,脚上的袜子脏兮兮,皮包和一只皮鞋在一名工作人员的手上,而且正被几个工作人员连番盘问审查训斥。

然而被训斥了十几句,苏玉芹不仅像没听见一样,还根本不像她以前的模样。

她此时很像不讲理的妇女在瞪着眼看火车方向咒骂,火车开走了,那呜呜鸣笛的声音更是刺激的她拍腿、蹬脚、嚎啕大哭。

林雅萍蹲下身:“来,咱先起来。”

苏玉芹只会重复一句:“一个个为啥要拦我,我要扒了她的皮、扒了她的皮。”

火车上的秦雪莲不停地两手搓心口,她心里默念:好险、好险,终于脱离这鬼门关了。引得她对铺的仨人都不是好眼神瞅她。

同一时间,被严令禁止出门的江男也正在抓心挠肝。

任子滔拿着木梳梳着他那齐整的板寸,看到江男趴窗台往外瞭望的背影耸了耸肩:

“男男,别琢磨走,我今天是给你补课的,赶紧坐这老实做题,饿了这有面包蛋糕,渴了有饮料,你的任务是学习,我的任务是看着你。”

江男回眸,眼里满是倔强:怎么那么讨人厌呢。

“撅嘴也没用,来,小丫头,告诉告诉哥哥为什么学理?”

江男一脸不屑道:“因为我文理差不多呗。”

“噢?那我考考你,考过了可以考虑放你出门。”

“真哒?你不是答应我妈了?你能食言?”江男两眼放光。

任子滔放下木梳:“嗯,我这种不轻易撒谎的,一撒谎大人们准信,我就说咱俩出门涮锅子去了,不过……”拿过纸笔就开始刷刷地划拉着。

等江男抽过来一看,嘀咕道:“啥题啊?别出太难的。三角形角平分线分两个三角形,求证:这两个三角形的外心距大三角形的外心距离相等?”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不见不散(四更,为冰依11仙葩+) 江男侧头瞟了眼任子滔,心里有点儿数了,这题她好像会,别看数学扔了那些年,但读了计算机嘛,绝对比现在这些菜鸟起步的孩子们强百套。

为了出门,加油。

江男开始在草纸上画外接圆,然后这么延长角平分线,那么延角平分线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试图找到破解方式。

任子滔看的挑了挑眉,嗯,第一步不错,至少想法不错,延下去就能得到特别的结论,正想高看江男一眼时,女孩儿手中的笔停住,挠了挠头。

团吧团吧草纸,重新画,三画两画的江男又开始咬笔头,嘴里嘀嘀咕咕的:“不对啊,我应该会做啊,嗯?怎么脑子空了呢。”

“我来吧。”

“你别吵吵!”江男拧着小眉头,又重新画个大外接圆。

看在任子滔眼里,江男这幅样子就跟他班里那些大笨蛋们一模一样。

“男男,不会别浪费我时间。”

江男急了,将笔一摔,脸不红气不喘大言不惭质问道:

“你出这么难干嘛?诚心不想让我出门是吧?这是我们学的吗?我还没念大学呢。”

任子滔一边叹息一边摸了摸江男的脑袋瓜:“这是咱初中学的知识点。”就像是不臊死江男不算完似的,顿了一下又补了句:“你的文理差不多,原来是文理都很烂的意思。”

“你?”

“上课,我必须给你上一课,要不然跟我一个学校说是我妹妹丢人。”

“我还没借你光呢就嫌弃我?任子滔,我可以跟你装作不认识,咱俩不熟。”

“我跟你熟,江男。”

任子滔瞬间暖哥哥变成了严肃脸:“没有什么事情比你学习重要,你在瞎忙些什么?什么能比你将来考哪个大学会走向哪条路重要?咱们平安健康将来混的好,才是父母付出多少都值得的事儿。”

江男也沉下了脸,瞪眼瞅任子滔。

然而任子滔就像感觉不到似的,拽过凳子坐在江男身边,还将圆珠笔硬塞江男手里。

女孩儿不好好握着,他就两手掐住女孩的右手示意握紧笔给他听课,做完这些也不管人是咋想的,就声音平平道:

“打比方数学,我认为高考120分都是白送,只有30分是看个人能力。”

江男翻个大大的白眼:都当是你呢,她上一世头悬梁锥刺股的才考八十几分,再说要真那样,全是清华北大苗子了呢还。

“不信?小丫头,万物根为本,任何学科都要掌握基础知识公式以及学习套路,不是你简简单单背过就可以的,要明白基础知识的推导过程,最好能猜到老师的出题思路,以点带线、以线带面,经常去总结知识框架慢慢就会养成这种思维。”

江男无语打断:“你要非教就说重点。”

“没良心,最近你变了。”

这带着怨妇气质的话还突然出自任子滔嘴里,差点儿让上一秒还生气的江男笑场。

任子滔板着一张脸继续道:

“重点就是我在强调题目和基础知识的关系很微妙,和暗恋一样,不容易被看出来。

套路就是总被暗恋的人会总结经验,对方一个眼神一个羞涩的笑、往你书桌堂塞一块橡皮就明白她是不是喜欢你了。

那么学习也是,数学的套路里有:直线方程一定要记得讨论斜率,直线与圆锥曲线的问题联立方程,一定要记得讨论二次项系数是否为零,判别式是都大于等于0的情况呢?

形成这样的思维,学习好套路,你会一眼就能辨别对方对你好是因为啥,喜欢你是真是假,不会看不出眉眼高低,更是再不会出现见到题听懂看懂就是不会做的状况,瞧你刚才那笨样,明明第一步有思路不是吗?”

江男唰唰拿笔记下,边记边说:“还有啥套路,像直线方程那种,各科都帮我总结一下,拜托。”

她还是很想这一世高考拼一把的,改变命运是定死没跑的事儿,但考名校嘛,不是挣扎就行的。

那要是能考上著名院校,那老脸不得放光啊?

任子滔有些嫌弃道:“记笔记干嘛?我让你做题。”

“可我记下来你的套路估计就得耗尽力气了。”

“算了,我也一直没笔记,等我去给你从初二开始借一整套去。”

“啊?”江男更惊喜了,马上改口叫子滔哥,还不忘嘱咐道:“那你别忘了给我借个女生的,要字迹清楚心细学习前五名的,怎么?很为难?借不到?”

任子滔摸了摸后脖颈,有点儿困惑道:“我只关注学年前三是谁,分数被我甩掉多少,真没注意那几个符合你条件的女生平时考第几,反正都是努力型选手。”

“啥?只关心前三名?”江男挠了挠鼻子尖:“人都说青蛙不晓得苍鹰的志向情趣,你这么拽,真是招人烦的存在。那么问题来了,请问我们这样的学渣,在你们学霸眼中啥形象啊?”

“考试前点灯熬油、两眼无神,发誓赌咒一定要考多少多少名,等成绩下来,好多人在我耳朵边嗡嗡磨叽,还有二傻子喊:让我去死吧。我也很纳闷啊,你们早忙啥呢?”

说完,任子滔就在江男的做题纸上写道:∠oo1o2=∠bad=∠cad=∠oo2o,关键步骤:一个是证明旋转相似,另一个是证明四点共圆。

江男探头瞟了瞟,眨了眨眼,囫囵灌顶。

可笨蛋确实是笨蛋,笨人也有笨方法,而且执着起来宁可走弯路。

她用了十分钟时间,到底又把她画的角平分线延长了出去,把那连来连去,连出个三个钝角三角形是等腰的,江男笑的可比任子滔高傲多了,微扬下巴一副了不得的样子道:

“你看我这么做也行,我就说吧,我会,这再倒过来就能证明相似了,就你着急催我才忘的。”

“好吧,那我们溜出去吧,去哪?”

“我们?我不带你。”

“男男你变了。”

“子滔哥你也变了,能别这么说话吗?太吓人了。”

……

十四道街街头,高高瘦瘦的男孩扶了把从出租车里往外钻的女孩儿。

等俩人站在空屋子里时,他听到高高胖胖的女孩儿口齿异常清晰骂道:“妈的!”

空屋子,那骂人都带回音儿,任子滔侧目。

以前,不用太往前,就上个月这个胖妹妹好像还暗恋他,别说是这么粗鲁的骂人了,就是多和他说几句话都会害羞到脸红。

可你再看看现在……

“我c的!”江男继续发飙,一脚蹬倒了角落里的凳子撒气,又掏皮包里的日记本,同时伸手冲任子滔道:“把手机借我。”

“喂?杨磊嘛,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在大兴安岭那?少跟我装傻,小时候吸溜大鼻涕就是不擤那个,他是不是还当盲流子吶?别废话,半个小时内,你到十四道街街口上岛咖啡厅那找我,准时到给你一百块钱,慢十分钟扣十块。”

电话里的杨磊懵懵的问:“你谁啊?”

“江男。”

“三层肉,你要敢逗我玩我就……不见不散!”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多个朋友坦白(一更) 咖啡馆里。

江男坐在角落的位置翘着二郎腿,一手摸着下巴,一手五指有节奏地弹着膝盖,这是她习惯性思考事情时的小动作。

她脑子里转悠着:

真他妈有意思嘿。

昨个儿那娘们还去她家小区劫道呢,今儿就人间蒸发,跑啦?

一看屋里那个样,快敢上空城了,不难猜指定是临走前做损似的将值钱的该卖的卖、该扔的扔,纯正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典型。

那昨天那娘们还找她爸干啥?是要谈啥?绝对不是临走要打个招呼吧,谁家小情人这么作死地走啊?临走临走会不咬人膈应人一把?

答案不言而喻了,堵她爸是为再榨出最后一点儿钱,个不要脸的,想得倒挺美,她还因为没及时抠出所有钱快要气炸了呢!

还有那女人是不会回老家的,一定是去大兴安岭找刘行亮,得说秦雪莲全身上下有一个有点,那就是到啥时候都不会丢下她儿子。

江男拿起水杯,将吸管抽出往桌子上一扔,仰脖一干就是半杯,喝完用手背抹了抹嘴。

任子滔也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拿纸巾沾了沾嘴。

他从江男管他借电话开始就没多问,让去咖啡馆他就跟着来,让喝啥就点啥,一副并不纳闷的模样。

而当任子滔将咖啡杯放在桌子上发出声响时,倒是引起了江男的注意:“子滔哥,你兜里有钱吗?”

任子滔低头翻棉袄里兜,将他的钱包推到了江男的面前。

“你不问问我要干嘛吗?如果我接下来我还要拿你撒谎,拿你当挡驾牌呢?”

任子滔摊了摊手,意思很明显:随便。

恰巧此时:

“在哪呢?三层肉?”冒冒失失的杨磊一进门就大嗓门。

一身凉气的他,站到桌边时,这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个人。

杨磊有些拘谨的冲任子滔微弯腰点点头,就觉得任子滔他好像是在哪见过,看起来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了,不过他不关心这个,他更关心:“我说,你不会真是逗我呢吧?没事儿吧?”

江男将一百块钱拍在桌面上,扬了扬下巴,态度倒是很柔和:“坐,找你谈点儿事儿,给你个赚零花钱的机会,喝点儿啥?”

杨磊冲服务员喊道:“奶茶。”随后就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江男身边:“就你?给我赚钱机会?你可快拉倒吧,以后你少和你爸告状就行,上回我爸那擀面杖都要抡飞了。再说三层……”瞟了眼任子滔又憋了回去:

“江男,你真以为我是为你这一百块钱来的啊?我一听你还扯上我黎伟哥了,我以为出啥事儿了呢。”

“我没开玩笑。”江男说到这一顿,冲对面扬了扬下巴:“雇主是他,找你那大鼻涕哥办事儿,你帮忙给传个话,说服你那个表哥,咱还认识,你那鼻涕哥也能托底不是?别说一百,成了还有五百,真都给你。”

杨磊更糊涂了,他慢慢扭头看向任子滔,而后者做了个手势,示意你扭头看江男别瞅我,我不爱说话。

“江男,我表哥你也应该听说过,别听我平日里吹牛,他其实就是在那面瞎混,帮人看游戏厅场子,手底下虽然有几个小弟,可他大事儿干不了啊。”

杨磊觉得这钱拿起来绝对烫手,咋一开口就是五百六百的,还让他当说客,跟以往小学初中生拜托他们出头干仗咋不一样呢。

江男也不打算兜圈子了,勾了勾手指,和杨磊贴的很近开始告诉要怎么办。

只看杨磊一会儿瞪大眼问:

“这不就是过去贴大字报吗?”

“五千?江男,你是不是换芯子了?你咋说话这样啦?这么拽?”

听了两分钟后,杨磊又咋呼道:“嗳?抓住了没大事儿吧,你们要搞的那女人没背景吧?别给我表哥扔里头。”

江男哼了一声:“就你那哥,他要是听说拿多少钱,人为财死进去呆一年也能给我们办,你信吗?”说到这还不屑地翻个白眼:“你们要是不干拉倒,外面杵大岗刮大白的都能排队,我哥只是想找加格达奇那面儿就近的罢了。”

这回杨磊向任子滔求证了:“哥们,你真能给那么多钱?你和那女的啥仇啊?”

任子滔不动声色咽了下吐沫,瞟了眼江男才说道:“能,啥仇不归你打听。”

杨磊又急急道:“可不能让家长知道啊,毕竟咱还是学生。”

任子滔嫌他啰嗦,干脆用手指夹起桌子上那一百元递了过去:“走吧,回去抓紧联系你哥,能不能办给个痛快话儿。”

杨磊离开。

咖啡厅里放着张雨生的大海。

任子滔静默地盯着江男。

江男在歌声“如果大海能够唤回曾经的爱”中,开口道:

“我爸在外面有女人,那女人是我妈的朋友。亲爸不能不要,妈妈那口恶气还要替她出。”

“男男,你已经在和法律打擦边球了。”

江男点头,承认道:

“对,从我动手揍那女人开始就是故意伤害,那又如何?

子滔哥,如果我不是十六岁,干什么还不太方便,怕有人觉得我面嫩牵制威胁我,我会花几千块钱只坏她的名声?

呵,就这世道,就这物价,我可能什么都差,我这人也差劲儿,可唯独不会差钱。

三万两万的,买她条腿花了她那张老脸没问题吧?我甚至再多加两个钱儿、能买她的命。”

任子滔语气加重:“男男!”

江男长舒一口气:“可我没有那么做,因为我有怕的,我怕很多个万一,怕折腾的满城风雨妈妈知道后会受不了,怕姥姥姥爷听说了会着急上火生病,怕舅舅会犯虎一刀捅死我爸,他再进监狱。”

江男想起上一世母亲在去世时,都没留给他们只言片语,没告诉姥姥一家是因为什么。

她舔了舔唇,咽下翻涌的情绪:

“还怕,怕我作大劲儿全都知道了,我爸从此这辈子会像罪人似的那样生活,他会活的很累。

而其他人的心里也会通通留下一道疤、一个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方式跨不过去的坎儿。

那滋味儿太难受,我是最了解那滋味儿的。

不如可我一人来,其他人都稀里糊涂着,好好的。”

正文 第六十章 我们都是好孩子(二更) 听完江男说的那些话,任子滔手攥拳放在唇上,靠在了沙发上。

他以前,自认为自个儿语言能力很强大,只是不爱说废话罢了,可今天才知道、能力有限。

其实他能做到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去劝,说一些:男男,你自个儿的人生更重要,我们要走好自己的路,不是为父母活着,我们这个年龄,更要抓紧时间享受一尘不染纯白色的年代。

他甚至更能动听的帮江男描绘出,只要放下这一切,你将会有很生动的人生。

但想起江男曾亲自拍父亲出轨照片、抓奸、动刀、被气进医院,现在还在心心念念想辙出门收拾那女人,他张了张嘴,半响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说不出一句话。

任子滔抬眸看向对面的江男,女孩儿此时脸上是淡淡的表情正在看向窗外,还有刚才那状似没有任何情绪的语言,某一瞬间就像有双手触碰到了他的心。

任子滔觉得他好像看到了一个脆弱的背影和单薄的肩膀,而那背影不希望别人孤独、伤感,可她却陷入迷途,前方都是雾。

任子滔咧嘴笑了笑:

“什么样的照片啊?拿出来给哥瞧瞧,有没有稍微过分一些的独照?

我觉得吧,应该把那些照片也散到她老家,咱要坏她名声,就要把她坏到将来没脸回熟悉的地方,你觉得呢?

这样一回去,她往后就得跟那古代犯人似的,别人会对她指指点点。

你别觉得那女人现在是去加格达奇了,到那面收拾她就拉倒,但日子长着呢,人老了,不都讲究个爱落叶归根,到时候她想归根?呵呵。

你们老家那是个镇,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一切娱乐新闻全来自东家长西家短的传言里。”

江男听的一挑眉,还没等她表态呢,任子滔又说出让她更意外的:

“你怕回去被姥姥姥爷发现,我不怕啊,没有人认识我,我来办。现在把照片掏出来,我看看她露哪了,给哥哥开开眼。”

从这一刻开始,江男叫子滔哥叫的甘心情愿,要不然最近几天她总是在面对小嫩草时别扭。

……

男孩、女孩,高的、胖的,俩人钻进了出租车回了家,任子滔也有幸见识到江男洗照片的水平,看的他先是一愣一愣的,又在黑乎乎的屋里给江男打下手。

等忙完了,任子滔又和江男坐在书桌前讨论骂秦雪莲的大字报初稿。

江男说:“c特妈,搞破鞋。”

任子滔摇头:“不够刺激,骂人太粗糙,要加细节。毕竟这种事不犯法,那么就要加重笔墨在那女人的思想道德败坏上,她是怎么勾引别人家丈夫的,手段是什么,为了钱都怎样,故事要有可读性才能让群众传出花儿来。”

江男将笔递过去:“学霸哥,你来,我给你提供素材。”

两人忙乎完一通,又坐车冻的脸色发红去了江家的建材店,任子滔对任建国道:“爸,复印机借我们用用,印复习资料。”

话落,他的手机也响了,任子滔将电话递给江男。

大道边的江男握手机道:“杨磊表哥,叫黎伟是吧?对,我猜她最近两天就能到,你带几个人多去火车站转悠转悠,跟上她,看她落脚点在哪。

等会儿你再找个网吧我把照片给你发过去,你先认认人,别跟错了,等再过两天材料什么的就能邮到你那了。

不过我这还有个事儿啊,你手底下有没有认进去蹲一年半载的?嗯,主要是能扛住别把咱漏了,钱上不用担心,祸害完给她一砖头,别打死。”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护“花”使者(三更,为舵主笑晓+) 就在江男忙着收拾秦雪莲时,站前某办公室里……

江源达身上的半截黑色呢子大衣咧着怀儿,他两手无力地垂着,眼神始终落在哭哭啼啼的苏玉芹身上,耳朵边儿还得听训道:

“这是你的家属吧?你知道她给我们造成多坏的影响?有票从栅栏里往里跳都不行,更不用说你们这些没票的了。

正在检票的过程中,就那么几分钟,她又是扔包又是扔鞋的,引得跟前儿几个候车室群众蜂拥而至跑来看热闹!

闹完了闹够了可以了吧?你这家属坐在那通道拍大腿又哭又嚎,还抡胳膊打我们工作人员,干嘛吶,啊?!”

“是是是。”江源达一脸愁容冲对方点头赔不是:

“是我们不对,我回去说她,同志,你消消火。”说完,江源达又赶紧掏兜翻烟给人点烟。

趁着这个空档,他弯腰将手放在苏玉芹的肩膀上,一开口嗓子冒烟哑声道:“别哭了,啊?咱回家吧?我任你处置。”

林雅萍也知道什么都有个轻重缓急,跟着劝道:“对,玉芹,这火车都开走了,咱回家再说。”

“媳妇,你不看我面子你看看嫂子,跟你跑半天了,还得回家做饭,起来,来。”江源达说着就要给拽起来。

苏玉芹回手就是一巴掌,扯嗓子喊道:“你别碰我!我是来干嘛的,我为啥又哭又闹进这里你不清楚吗?都是你,是你!”

喊的不过瘾,苏玉芹嗖的站起身,她似乎像是终于找到了原罪者般,撕扯江源达的衬衣领子,撕打江源达的脑袋,够不着就蹦起挥巴掌。

而江源达一边躲着一边商哄着:“是怨我,都怨我,但咱回家打,你想咋打咋打,啊?媳妇,你冷静点儿。”

“别叫我媳妇,我不是你媳妇啊我是你仇人!我给你把刀你杀了我吧,你不是人不是人!”苏玉芹继续挥打,这回就连林雅萍都顾不上其他上前去拉她了。

工作人员实在受不了了,从检票口打到地下通道,又从地下通道打到办公室,这女人纯属疯婆子,谁有那个闲工夫听她哭哭闹闹。

工作人员嘴里还喷着没散去的烟雾摸起电话:“没完了是吧?x,都特么给老子等着。”又边按号码边嗷的一嗓子喝道:“都给老子住口,当他妈这是你家炕头呢!”

这一嗓子,真吓住了正在挥打间泪眼模糊的苏玉芹,她举手的动作一僵。

但也是这一嗓门,却惹怒了从进办公室就一副好脾气的江源达。

“你特么跟谁他妈他妈的呢?你是谁老子!”

江源达一下子就火了,他那感冒的嗓子声音显得极其嘶哑难听,用手指着人家:

“我倒要问问你要找谁?你们车站徐图之老徐认不认识,用不用我打电话给你叫来?你还是要打到铁路公安局啊?刘正刚,你让他带人来,你看他敢不敢碰我媳妇,再不行本市新闻看吧,孙庆忠用不用给你叫来?他本人都不用来,就他秘书,就你那个逼样吧……”

林雅萍赶紧上前往外推江源达:“老江,干什么吶老江!”

江源达边被林雅萍推着还不忘边回头骂道:“**崽子,三十啷当岁当点儿小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妈的,从进门开始就损我们,一口一个老子的。”直到被推出门才消音儿。

林雅萍善后:“同志,对不起啊,他们两口子发生点儿口角,吵架了,你多理解。”

“你吵架也不能吵到火车站又打又骂吧?”工作人员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不过仍为了保住面子在嚷嚷江源达和苏玉芹是一对儿不讲理啥的。

只看办公室门又忽然被嘭的一声推开,工作人员立即哑了声。

江源达站在门口,眼里并没有其他人,只冲苏玉芹伸手:“走,咱回家。”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鸡同鸭讲(一更) 黑色捷达车开出去几公里了。

坐在后座的苏玉芹忽然冷声道:“如果哪天我坚持不下去,反悔了,咱俩离婚男男必须跟我,你也必须净身出户。”

捷达车的车身在大街上瞬间一扭,江源达赶紧握好方向盘。

他没吱声,也没看车后镜里的苏玉芹,倒是一直看前方。

苏玉芹没有等到回答,车里气氛更闷了,心里想着:

这过的是啥日子啊?想忘忘不掉,想迈过去对付过又喘不过气,一天天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情绪又再次崩溃双手捂脸哭道:

“你听见了没有?你必须答应,我不想成为半疯你别逼我!”

此时的江源达很想反驳道:我没逼过你,我从没想过逼迫你,是你自己在逼自己。

他更想转头表白道:玉芹再给我一个机会吧,能不能掀过这一篇咱们重新开始,你看我表现还不行嘛。

可他张了张嘴又抿紧。

似乎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他没信用了,说哪句苏玉芹都会说:“你早想什么了?”

江源达觉得,现在的局面真的是他一生中难以破解的最大难题,但他唯一清楚的是:不能答应离婚。

答应了闺女一定会选择跟苏玉芹,到时候她们娘俩一起过,那他该怎么办?以后几十年孤家寡人一个吗?

而这么过呢,现在再不好,女儿对他再生气,但是只要给他个笑脸,他也有头拱地干活挣钱的斗志。

妻子对他再失望,那也是他原打原扣的结发妻。那叫过了二十年,从搞对象那天自个儿偷摸攒钱开始,像献宝一样递给苏玉芹攒着,那就代表跟父母都隔了心,跟妻子才是一条心。

让他现在割掉那一半,妻子不像是女儿还有血缘,离了就真成陌生人了……

捷达车停下,停在离幸福小区不远的地方。

江源达先是对后面林雅萍驾驶而过的车点了点头,然后才打开手抠找出毛巾回身递了过去。

一路无话的他,也终于选择在这时候开口。

江源达拉上手刹,沉声道:

“我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咱这些年你也有所了解,我一般都是做的比说的多,好的、坏的,哪方面都是。

所以我现在说的都是心里话。

我知道在这种事上,不是求你原谅你就能马上放下的。

我也知道我应该最对不起的是你。

可是心里话啊,我现在是觉得对闺女比面对你还难受。

因为我现在再糟心吧,也是罪有应得,脚上的泡自个儿走的。

你呢,再不甘心,咱俩这婚姻里也有你的原因,最起码你当年选择我了,或许说明你眼光差吧。

可咱家男男呢?咱俩给她生出来养大了,却经历这个。

就像闺女问我的,给生出来时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等抚养呢,又不好好养,孩子又不是小猫小狗,给吃饱穿暖就拉倒的。

咱家闺女也是倒霉,摊上了我这样的父亲,让她亲眼看见了那些。你就得辛苦点儿,玉芹,当个更好的妈妈吧。

往后我也努力些,真的会跟你们好好过日子的,会多给闺女挣钱花,再把那当爹的形象往回找补找补,别作,咱俩都别作别闹了。”

苏玉芹这回连哭都哭不出声了,但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提她女儿就像是被人戳了心窝子。

江源达的眼圈儿也红了,他扭头看向车外:“咱俩的闺女啊,最不该趟进这浑水里,你说咱俩管是过是不过呢。

要是往前能倒倒,时间能倒回去,我真希望是你先发现。

完了咱俩哪怕到了真得离婚的地步了,那也给孩子这高考对付过去,让男男满了十八岁后再编个理由告诉她,是不是能更好些?伤害能少点儿,这话你是赞同的吧?”

说到这,江源达没等苏玉芹开口,先自嘲般摇了摇头:

“可惜时间倒不回去,我就不废话了。

我要说的是,我不是在拿咱闺女扯大旗,你应该了解我的。

我错了就是错了,你是要剁我手指还是要剁我哪,我绝不含糊,但是你剁掉了必须翻篇儿,要是天天日子过的跟毛驴拉磨似的就磨叽这点儿事儿,折磨自个儿,那真不如离婚。

但咱俩能离吗?话说回来,现在不能。

我们大人都无所谓,我们当父母的都失职成这样了,可咱得先想想女儿对不?你别再作了,我也往后一定好好的。”

苏玉芹却听的很心凉,脑子里也不知为何在转悠着:难怪她丈夫从结婚那天到现在,从没跟她说过啥甜蜜话,从没像人家那个亲爱的啊啥的叫过,一天天就会冲她大呼小叫。

她一双泪眼里盛满不甘和不解:“你就是不稀罕我,当年就不稀罕为啥要和我结婚?你就找她啊,你为啥要这么坑我,不坑我我能有男男在这牵绊嘛!”

江源达立马双手搓脸,心里就一个感叹词,哎呦我的娘,这咋听不懂话了呢。

“你咋的了玉芹?咱能不能讲讲理?都多大岁数了还稀罕不稀罕的?我在跟你唠为了闺女咱俩要忍忍,咱俩是当父母的,再难能难过孩子吗?我求你忍忍吶!再坚持坚持几个月慢慢把这事儿淡了,完了咱俩好重新试试!”

“我听懂了,我怎么没听懂?你的意思就是要是没有男男,你会头也不回的跟我离婚。江源达,你做错事儿了你还头也不回就离婚,你咋那么不要脸吶?是你不讲道理!”

“行行行,我可不跟你唠了。”江源达一甩手,转过身又要重新启动车。

“你啥意思?啊?给我说清楚了,你现在还想要离了是咋地?!”

“干啥?疯能不能挑个时候,我要开车你拽我胳膊?!”

“哎呀,你还有脸跟我喊?”

江源达此时也要情绪崩溃了,他不明白跟女人说话咋这么费劲儿,唠着唠着谈心里话,结果他的意思完全被曲解。

他双手举过头顶作出投降状,也很激动道:“我没脸,我不是人,我错了,苏玉芹你大人有大量……”咽了口恶气才扯脖子忽然喊道:

“行!拐回开头,开头你聊的是离婚吧?那我问你,咱俩是不是今天、现在、立刻马上不能离?你是不是也没想好告诉闺女你知道呢?我答应你了,你能马上回家跟孩子摊牌啊?都做不到就给我把眼泪擦干,别拽我开车,赶紧回家做饭!该装什么样装什么样!”

“还特么敢跟我喊?你哪来的脸!”后座的苏玉芹一巴掌就拍在了驾驶座江源达的脑瓜顶上,拍的那个响。

而江源达在挨打后,两手使劲挠自个儿头皮,挠的咔咔响,挠的头皮屑掉在黑大衣上异常明显,他心里就一个念头:再不沟通,再谈心里话是孙子!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掐架掐的天昏地暗(二更) 俩人下了车还在吵。

江源达大力甩上车门,苏玉芹也快速跟了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衣服袖子:“你不想说话就不说话啦?你给我说!”

“我说啥啊说?”江源达被气的直拧眉:“你要听啥?”

夫妻俩对视间又面对面离的很近地站着,可目光却像仇人一般,都是烦透了对方的表情。

“你说你要说啥?你是不是昨天去见她了?知道我打她了,要不然你不能昨晚看到我换纱布连个屁都不放,纳闷都不纳闷。

心疼了吧?是不是恨不得给我整死了替她报仇?

那我告诉你,你做到了,你真替她报仇了,我今天真差点儿一头撞死!

因为你给她一笔钱了,把我抢的那钱指定给她补上了,还哄着她让她先离开,省得我们娘俩再揍你那心肝宝贝儿,让她找个地方先消停的好吃好喝的呆着,不像我们娘俩似的连个整觉都睡不着。

备不住就连回那大兴安岭而不是让她回娘家都是你出的主意,你怕我们娘俩再揍着她,你得把她护好了,你们俩单线联系。

你真不是个人!

还有那房子被折腾的跟耗子洞似的,让她把能卖的都卖了也一定是你出的主意,你那花花肠肠几斤几两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

因为你猜到我今儿一准不能放过她还得再去一趟,你怕我揍她。

你不但让她赶紧跑,而且临走临走你还让她把该卖的都卖了,不为钱,就是为了膈应我,人家能差那两个卖破家具的钱吗?人家跟的老爷们多有钱多有能耐吶,你们联手这么做就是想要气死我!

我死了,你们就能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完了你再去找她,等我被气死了就给她接回来过相亲相爱的日子,到时候你就能跟人家一口一个亲爱的叫了,你就是对我狠,你就对我不是人,你俩就成了没人怨没人恨的亲两口子了!

你们想的咋那么美?想的挺好啊你俩?做梦,呸!不要脸!”

江源达抹了把脸上的口水,脸色青白交加用手指指着面前妻子的鼻尖儿,无奈到极点低呵道:

“你咋变这样了?我看是你挺会想,真会编吶,你不去排电视剧真是白瞎了。

我为啥要给她出主意搬空咱家,道理在哪?

我为啥要一边气死你一边还不跟你离婚,听你在这又打我又骂我啊?我也一把岁数了,我是个男人!

我跟你离了你能把我咋地?能整死我啊?

你不说我有能耐有钱吗?我都那么牛逼了,我带着她转头换个地方生活可不可以?外人也照样能拿我们当亲两口子,我用费这么大劲儿还给你气死、再给她接回来?

我特么吃饱了撑的啊?

十岁孩子都能想明白的事儿,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咱说话可以,你想问啥我都坦白,可咱是不是得讲个道理?

再说那老姜他儿子小涯,你不是不认识,大清早给我送的车,那功夫你站阳台拿大葱不是没看见。

我昨天出门前还特意把大老李电话号给你了,我们仨在一起喝酒,你啥时候打电话给他们都能证实,我真不是去见她。”

“你们仨都是臭味相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没有一个好东西!”

“苏玉芹。”江源达低吼道:“骂我就骂我,别扯我兄弟,你要是非得那么想,我也没招了。”说完转身甩一下胳膊就要离开。

苏玉芹又一把薅住男人胳膊,她最烦的就是江源达几十年如一日,一不占道理就口头禅“你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她现在听这话就发疯。

“我都全说中了,你可不就是没啥可说的了。”

这回江源达真发狂了,一把甩开,甩的苏玉芹一个趔趄,然后又大步流星往前走,几步就将苏玉芹丢在身后,光呵斥似乎还不够彰显他太生气,他还头也不回边喊边挥动胳膊吼:

“有能耐你把这小区楼上楼下认识咱的都喊出来,喊吧,可劲儿的,再把你闺女也叫出来。我不惯着你这事儿,爱咋招咋招,精神病!”

苏玉芹全身上下一起使劲儿跺脚:“你骂谁神经病呢?你给我站住!”

而已经走出十来米远的江源达,赌气的一挥胳膊,意思是我就不听你的。

苏玉芹又扯脖子喊了声:“站住,你还没锁车门吶!”

江源达脚步立刻顿住,他就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气没劲儿了,回头赌气囊塞低着头又走回停车场。

俩人一前一后上楼,不再又拉扯又喊“你给我说、你给我站住”的苏玉芹消声了,她人有点儿打蔫的掏钥匙准备开门。

可这一瞬,江源达又来了精神。

他一把掰正妻子的肩膀,两手放在苏玉芹的肩头,眼神透着极其认真在看妻子的脸。

那专注的眼神,愣是看的苏玉芹居然在这种境况下莫名红了脸,底气不足用气息呵斥:“你有病啊?”

江源达用大拇指蹭了蹭苏玉芹眼角的地方,深沉道:“嗯,闺女看不出来哭过,行,毫无破绽,可以进屋了。”

“你?!”

苏玉芹用手肘使劲儿撞了一下男人的胸口,这才开门。

一进屋俩人傻了:“闺女呢?”

江源达心里一紧,他现在比苏玉芹都害怕江男知道全部,因为他真拿不准女儿一旦发觉她妈啥都清楚了,会不会撺掇他们离婚,他女儿最近变化太大。

苏玉芹愣了愣,一拍脑门,拍完就要往外走:“对,我给她扔任嫂子家了。”

此时任家,林雅芳也纳闷,俩孩子去哪了?

……

只看小区门口,走进来一对儿刚从网吧回来的少男少女,就差一步,只差那么十分钟,江男就能亲眼目睹她爸妈掐架。

任子滔问:“刚才那人又给你打电话干什么啊?我看你们唠挺长时间。”

“为钱呗。再一个,我想祸害完那女人再给她一砖头,不给她整见血我是真闹心。我尝试过说服自己别玩大了,但是不好使。没招了,那就只能问问那黎伟能不能找到个认坐牢的。”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三更,为lingchatan和氏璧+) 任子滔脚步立刻顿住,歪头看江男。

江男一摊手:“怎么?又要教育我不能和法律打擦边球?”

“怎么会?我这不也要马上去干擦边球的事儿?

我只是纳闷,男男你最近变化太大了,干什么都直肠子。

我觉得只有我们男人才爱直来直往,结果到你这……你身上有股扑面而来的草莽气质。”

江男咧嘴一笑,微扬下巴露出一口牙箍套:“听你这意思是埋汰人,不像是夸我哈。”

“确实是埋汰你呢,真没夸。

给一砖头,太粗糙。

报案警察一看就是寻仇,那女人也一定会咬你。

要知道,咱们发这大字报被发现了,也就是找找关系花点儿钱,寻仇是故意伤害那可不同。

再说砖头砸哪?脑袋?没控制好力度干死了怎么办?打脖颈?给整晕了也没出啥气,撑死在外面睡一宿,多没劲儿。

你啊,本性还是太淳朴,做事情手法太过光明磊落。

你太没经验,小女孩儿。”

“噗。”江男被逗笑了:“子滔哥,说的就像是你多坏似的。”

任子滔也微弯了弯唇角:

“我确实坏,只是坏的不太明显罢了。

要是我,就找那认坐牢的打手,先装作跟那女人偶遇,走路不看道这不是每天都会上演的事儿?

很平常的,俩人三撞两撞的就一定会发生口角,这样冲突有了,一定会引发争吵,一定会越吵越厉害。

咱雇那人再一激动,刀捅她屁股,捅完就跑,你再看看那效果。

养伤只能把屁股撅着,黑天白天的撅,上厕所一使劲……啧,还不能洗。

你不还说她在那没房子吗?她要是再住到别人家,天天撅着不能穿裤子这些不方便就甭提了,个把月下来,啥人都得被搞疯了。

最关键的是,这点儿小伤,她想报案可以啊,验伤会难堪,她行走不了更不能天天去派出所督促抓人。

她也没个帮忙的朋友,因为到那时候,咱那大字报早起效果了,别人都会离她远远的,谁不怕丈夫被勾搭走啊?对不对?

而且,抓住了不要紧,就是争吵间一激动给了一刀呗,警察都不会多审,直接结案。”

江男觉得她听都听的特别解气,还没等干呢就很开心。

侧过身,在任子滔面前立正站好,仰头道:“真是我师傅啊,不仅能教学习,我活八十也够呛能有你那脑袋瓜,看来这辈子也不如你。”

任子滔很谦虚,摆了下手:“不至于八十岁还不如我。”

“真的,子滔哥,你让我对后续事件怎么处理完全有了新思路,简直打开了新世界,我觉得我整人的手法得变变。”

“嗯?说说看,”任子滔摸了摸鼻子,这么会儿功夫就给人家好孩子教坏了?

江男摇了摇头,她不打算告诉了,倒是很担心道:

“子滔哥,明天你真叫你同学一起去啊?他靠不靠谱?

我知道我这是瞎担心,但我真觉得不应该你去。

你说万一你大半夜贴大字报被城管或者派出所抓了,你长这么帅,白瞎了,多难堪。

我就成了你任家的罪人了,无脸再见江东父老。

还有你说你一个三好学生干这个,十八岁,再传到学校,老师们会怎么看你?同学们呢?暗恋你的那些女孩儿们会不会心里崩溃?我简直不能联想。

我觉得还是我摆脱我妈,撒个谎偷着回趟老家,到时候住旅店,再雇几个盲流子给我跑腿儿,我……”

任子滔无奈叫停:

“怎么又磨叽回来了?你那镇上有旅店吗?一把瓜子没磕完,满镇子溜达完了。

半夜你个女孩子也不方便,我可不放心你雇人。

我和我同学开他爸车,放心。而且你也摆脱不掉江婶儿,你看她今天那个状态,她现在紧张兮兮就怕你再生病,好了,这个话题打住,明天中午我俩就出发,好久没摸车了。”说到这,还兴奋的搓搓手,以显示这是个美差似的。

江男很感动、很郑重、很深情地说:

“你的这个人情,我会一直还一直还。

你不知道,报复那女人对我有多重要,要是不把她玩的飞起,我甚至会从此不快乐。

子滔哥,你真是帮我办了很重要的事。我会帮你挣钱的,帮你挣好多好多钱,还能帮你……”

“噗,咳,呵呵啊呵呵。”任子滔彻底笑出声了。

他笑看江男,心里想着:小妹妹,你还不如对哥哥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将来只能以身相许来谢恩,这话最起码他还能信。

虽然嘛,嗯……任子滔扫视了一下江男的身材,或许他会拒绝的。

至于帮他挣钱?还好多好多?开玩笑。

“好了,天太冷,咱俩赶紧回家吧,你要不要去我家?”任子滔还没说完,只看楼上不远处的阳台有人用嘶哑的男声喊道:“男男,回家啦!”

江源达关上阳台窗户,还有点儿不高兴的嘀咕道:“跟那任小子唠啥呢这是?唠的那个热乎,有说有笑。”

正文 第六十五章 临出发(一更) 江男到了家,发现家里还算和谐,就是有点儿怪。

爸爸身上系着围裙在做饭,妈妈在床上捂着额头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屋里除了切菜声静悄悄的。

江男将卧室门关好后,以为苏玉芹去看病中的刘姨心情不好呢,她洗完手去了厨房。

爷俩都不约而同放低音量对话。

“去哪了?”

“网吧。”

“那任家不是有电脑?”

“我不是没有?就一个笔记本,我俩挤一起啊?”

“那不行,你们又不是小孩儿,做事干啥的,得有点儿距离知道不?”说着,江源达停下手里的活,想起来了:“对,我说今天给你买电脑,我就觉得有啥事儿忘了嘛,等看看周一的,周末太忙。”

“我自己去买。”

江源达没吱声,那是上万块钱的东西还是有些信不着的。

再想起今天亏的这些钱,给人五万五,又被卷走小一万块的货,心里那个难受啊,这得挣多少天能挣回来?

脸色不太好看的嘱咐道:“死活不能动我给你的折和卡,动了我就给你收回来,你耍脾气也没用,而且以后也不会给你管钱。”

江男瞟了她爸一眼,这钱都没捂热24小时呢,又嘱咐一遍。

炝锅的声响起,油烟子和菜香味儿传了出来,江源达推开厨房拉门叫江男:“去下楼买袋味精,再带瓶老抽。”

江男疑惑道:“咱家没有吗?”

“没找着,别吵吵,看给你妈整醒了,你快……”

主卧室的门忽然打开,苏玉芹一脸愤慨出现,气呼呼地直奔厨房,在路过江源达身边时还使劲推了一把挡路的高大男人,嘴上不满道:“味精味精的,你一顿少吃点儿能咋滴。”

拿出装味精的小盒,不是好气儿的往操作台上一摔,又踢了踢橱柜门:

“家里啥能缺?这里头酱油醋盐花椒大料我是经常一趟趟往回背的,见着就买,我能像你那么不长心吗?”

江源达抿了抿唇。他不明白,他只是问个味精,媳妇咋就能那么多废话。

江男嘴里还塞着桔子瓣,问从厨房出来的苏玉芹:“妈,你咋的了?”

“你爸呗,我这头发哗哗掉,他成天味精味精的,赶上他不掉头发了!”

厨房里刚放完味精的江源达,手一抖。

江男将桔子皮扔在垃圾桶里,舔了下唇,抬眸观察她妈,难道是看到刘姨她丈夫太体贴一对比……再加上本来就跟爸爸生气,今儿这气性不小啊。

“妈,我刘姨咋样啊?”

这话给苏玉芹问的脚步一顿,唉,可不是咋地,还没去医院瞅瞅呢,她再折腾两天备不住就得和老刘搭伴成病友了,无力地摆了摆手,没什么精神头的回了屋接着躺下。

晚饭时间,电话响了。

江男发现她妈听到铃声不再是马上盯着她爸瞅了,而她爸呢,也很从容地在第一时间去接电话了,拒绝酒局邀请,更是不会神经似的给妈妈夹菜。

江男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是有种第六感觉得哪不对劲儿。

尤其是她刷完碗出来后,发现江源达居然端出一盆洗衣粉水,拿着抹布正跪地上擦地,还说她:“你轻点儿甩手上那水,去拿毛巾擦干。这一天天这么擦屋地多不容易,轻点儿霍霍。”

江男干脆咬食指手指盖,看着她爸满屋爬着收拾打扫,她站一边琢磨着。

同一时间,任子滔也在吃饭,一副像是才想起事儿模样停下筷子道:“唔,我明天和刘澈他们去长岭湖玩两天。”

林雅萍一愣:“长岭湖度假村?晚上在那住啊?”

任建国斜睨了眼他儿子:“下午才去我那搬复印件说印学习资料,晚上就要吵吵玩去了。还有半年,你高考就那么有把握?”

林雅萍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丈夫:“咱儿子学习啥时候用你操心?你会教是咋的?让他玩去呗,多和那刘澈在一起玩,那小孩儿他爸是咱公安厅厅长,空降直接当厅长,那能是普通人?你看看那新闻,最近全是他露面,省里最年轻的大干部,以后那前途得啥样?”

说到这,林雅萍又笑呵呵问任子滔道:“嗳?儿子,听说那刘澈他家老有背景了是吗?是他爷爷啊是他啥啊,在首都是个更大的干部,军人世家?”

任子滔笑呵呵翘大拇指:“妈,你比我都了解,消息真灵通。”

林雅萍有点儿不好意思道:“我们舞蹈班的,有一个她爱人是刘澈他爸手下,我听来的。”

任建国可瞧不上林雅萍这个样了:“等会儿给孩子拿一千,别让人刘家小子搭钱,该花花,既然去玩就好好玩,别寻思没用的。”又转头不甘心的训媳妇道:

“小哥们之间相处,这时候最纯,你跟儿子说这个干哈?他家就是省长,咱家做买卖的也没啥可求的,老老实实经商,你别教坏我又教坏孩子。”

林雅萍一个大白眼甩过去,懒得搭理丈夫,继续嘱咐任子滔:

“别一千,妈给你拿两千,最好你给那刘澈花钱。儿子,你得务实,考再好的大学也是为了赶明参加工作。

你们这一代,已经不像我和你爸那时代了,有很多都不用考多好的大学照样比咱泥腿子出身混的好。

交朋友交有能耐总比没能耐的强,备不住你考首都去真能借上刘家光,最起码咱认识,到真章时候能说上话,那大干部家一句话比咱跑断腿都强。”

任子滔不敢继续吃饭了,起身离开。

他怕等会儿这两人犟犟起来,关键他是去乡下贴“大字报”,哪有度假村啊,而且叫的是另一个好哥们罗江,没刘澈啥事儿不是?

任子滔回了卧室开始装东西,翻箱倒柜把他爸最厚的、已经不要的破棉袄塞里面,要知道晚上只能窝车里睡觉,那镇上可没有宾馆。

又给好友罗江也翻出一件,找出自己的大棉裤、大棉鞋,到卫生间看了眼刷牙缸,还刷啥啊?埋汰着吧。

又忽然想起一事儿,任子滔套上牛仔裤对父母喊了声:“我出去一趟。”

他想着:得给江男的复习资料借回来,离开这两天再给江男弄点儿学习任务,免得瞎担心。还是那句话,啥也没有学习重要。

某小区的单元门口,过一会儿声控灯亮起,从楼道里出现一个清秀白嫩高高瘦瘦梳马尾辫的女孩儿。

女孩儿脚步轻快,一看就是刻意打扮过,手上一摞子笔记还被丝带系了个蝴蝶结。

她微喘的站在任子滔面前:“班长,我接到你电话还补了一些学习方法,也不知道对妹妹有没有帮助。”小声说完后就脸色微红了,将这些年的笔记递了过去,看到任子滔接过时和她触碰的指尖儿,女孩儿低头间嘴角微弯。

任子滔点点头:“谢谢你,何惜。”说完转身就走了,而他身后的女孩是一直瞭望到他坐进出租车里。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看起来确实是度假(二更) 江男看着江源达出门了,她在这天上午,倚靠在卧房门口对没什么精神头的苏玉芹说:“妈,我有许多小秘密。”

“啊?”苏玉芹拄着床坐起身,拢了拢头发,拿皮套扎上,这才又拍了拍床边道:“坐这跟妈说说你那些小秘密。”

江男笑嘻嘻坐下:“可我不打算全告诉你,不过能先告诉你一个,你速效救心丸在身边不?”

苏玉芹看着这样笑模样的女儿,心里终于透亮点儿了,

到啥时候还得是娃、自个儿身上掉的肉和自个儿亲。

一把拽过江男的手握在手心里:“我没那么不经事儿,说吧。”

江男马上将一张小胖脸歪头凑苏玉芹面前:“你猜我爸有多少钱?你猜那些钱现在在哪?”

说着话的功夫,还能变出江源达的身份证,献宝一般在苏玉芹面前晃一晃:“妈,你看,这是啥?”

苏玉芹立刻百感交集,她不知道此刻该是什么反应最恰当,内心尝试着装第一次听说,但大脑完全死机,支吾了句:“身份证。”

“妈,咱家有三百多万。我是说,不算房产、一号二号直营店、地下批发零售点儿、你手头上的、仓库里的货,还有三百多万,而且都在我手上。

我告诉你哈,我爸是偷偷存的,他怕告诉你你受不了,简直了,其实他就是抠,觉得把钱放您手里不安心,你还能怕钱咬手不成?他就是想当一家之主管钱罢了,我发现后给你要来了,给你妈。”

江男说到这就掏衣兜,把三张存折三张卡掏出来给苏玉芹看:“不信您翻开瞧瞧,完了咱俩去银行。”

“啊?”苏玉芹眨眨眼又:“啊”了一声,双手接过又是存折又是卡的,低头瞅着这些。

江男右手赶紧在苏玉芹眼前挥动了几下,极其纳闷道:“妈,你知道了?”

“啊?不,我不知道。”

“那你这是啥反应啊?你没事儿吧?别告诉我你心脏正抖呢。”

苏玉芹抬脸瞅女儿:“没,没抖,我是懵了,对,懵的不行了。”

江男无语地啧了声:“懵啥,吓的心脏难受更犯不上。您得出息点儿,妈,你快看看那数目过过瘾,看完咱俩得去趟银行,得趁着我爸还没想起他身份证在我这呢,咱俩赶紧都取出来存我账户上,我的就是你的,放我手里更保险。”

“都取出来?”这样做倒是出乎苏玉芹意料,瞪着眼睛道:“你爸知道你这样做不?”

江男站起身,她忙着呢,得做任子滔留给她的学习任务,得抽空去趟十四道街,这回不是再去打谁,而是去看看哑婆婆,滴水之恩该记在心头,回道:

“妈,他知不知道能咋地?虽然警告我了,但是我不打算听他的。

再说了,他挣钱还想给谁花?我们又不会败家。

他手里钱多我们才要担心,不是有句话叫男人有钱就学坏?

妈,你以后必须要对自己的人生拥有超出寻常的掌控力,什么都握在手里,比将希望寄托在他和我的身上强百套。”

苏玉芹这回说话顺溜了,抬眼看向床边的江男,很坚定的摇头:“不对,寄托在你身上是应该的,我闺女最好了。”说着眼圈儿还有点儿红了。

江男立刻弯腰两手捧苏玉芹的脸,都要鼻尖贴鼻尖的距离了笑道:“哎呦,是不是钱太多啦?瞧你激动的,哭啥嘛,我妈也最好了,咱俩赶紧偷摸转移他钱去,他还敢回家发脾气是咋的?不过他到时候要揍我,你得承认你知道了,还得拦着,啊?”

苏玉芹吸了吸鼻子,点点头笑了,把棉被往旁边一掀:

“好,就这么办。再给你买几件衣裳,开学穿,打扮漂漂亮亮上学。”

这话让江男立刻挠头,直起身嘀嘀咕咕道:“能有我的码吗?到商场不得尽受白眼啊,不如等我瘦了再说。”

这话让下地穿鞋的苏玉芹心里一疼,她决定这回也不心疼钱了,商场没码就看好样式。

现在有那种叫私人订制的店,到时候打听打听地点给女儿订做去,小姑娘不能因为胖就啥颜色衣服都穿不着吧,再顺便看看哪有新开盘的楼房。

既然江源达心里没她……没她拉倒,有钱就行,给江源达的钱都花了戳他心窝子!

就在江男挎着苏玉芹的胳膊下了车,边往银行走还边讲述她爸的发家史时,幸福小区里的甬道上,任子滔拎着大号黑色行李兜也准备出发了。

他手上那兜子里不仅装有大棉袄二棉裤,还有点儿面包和矿泉水,不过更多的是一摞子很沉的“大字报”。

他不打算听江男的,反正折腾一趟不容易,别光贴镇里的,县里就手来吧,十里八村也顺手别放过了。

任子滔走出小区,站在大门口刚要瞭望好友罗江的桑塔那,这时不远处驶来两辆银色别克商务车。

两台车一前一后停下。

后车先撩下车窗,罗江在里面探头,伸出左手五指挠了挠,算打招呼。

紧接着才是前车后座车窗下滑,里面那张英气十足的脸还没露出来呢,一个烟圈儿先吐出来了,而后刘澈那张脸才暴露,其间夹着懒散的声音:“不够意思哈,有这么好玩的事儿,不叫我?我正愁开学前没乐子呢。”

任子滔立刻笑着摇了摇头,呼出一口哈气,将兜子从车窗扔了进去。

这回刘澈声音干脆且洪亮道:“上车!”

两台商务车立刻直奔高速出口,一会儿并排,一会儿一前一后。

其中任子滔所坐的车里,他和刘澈坐在后座葛优躺在喝啤酒吃红肠。

当车里某首音乐响起时,刘澈先冲司机说:“开最大声”,然后马上唱道:

“也许我们的世界,终究有一点不同,可是我知道你将会陪我在风雨中。

请你为我再将双手舞动,我会知道你在哪个角落。

任子滔立刻跟上合唱:“看人生匆匆,愿我们同享光荣,愿我们的梦永不落空!”

并排跑动的另一台商务车,一撩下车窗音乐立马震耳欲聋地传出。

罗江半个身子探出,又挥手示意又冲任子滔他们领唱:

“是控诉战争到最后伤痛是儿童!”

任子滔和刘澈马上也探出头给予响应,挥动着双手扯脖子吼唱:

“amani,nakupenda,nakupenda、ee!”

这两台车,在高速上飚的莫名兴奋,十八九岁的青春就是这么无厘头、没道理。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任何时候都能作乐,非谁过(一更) 两辆商务车本该下午就到的,然而这不是车里坐着个能折腾的。

刘澈指挥大家下高速进屯,进了一个农家大院儿。

一看这农家院事先就有所准备,车灯晃了晃双闪时,农家院的老板马上就热情的迎了出来,大门四开让车进院儿,还回头喊的大脖筋暴露无遗:“开饭了老婆子!贵客到啦!”

两车的人、三张桌,满满登登的盘腿大坐,屁股底下是火热的炕,一个个都拖了外套穿着毛衣,大快朵颐第一批开江鱼。

吃的任子滔一边美滋滋,一边纳闷:哪搞的啊?

他拿炕边的卫生纸撕下一块擦了擦嘴,刘澈立刻体贴的将他嘴边的纸屑摘了下去,叨了一口粉条塞嘴里,又扒拉了一口二米饭,含糊问道:“怎么样?”

“不错。”

刘澈又对农家院老板招招手给叫来:

“你,去,给我们宰只羊,刨点儿够我们这些人吃的,剩下的给你们了,腐乳韭菜花麻酱,再洗点青菜,反正什么都来点儿吧,给我们放后备箱,弄干净嘿,多洗几遍。”

老板笑的一脸褶子道:“那是自然。俺们家还有冻虾和冻鱿鱼啥的,都是我老儿子搁海边那面儿背回来送我们老两口的,不要钱,我都给你们装上。”

“局气。”刘澈翘了翘大拇指赞道。

任子滔是说:“谢谢你啊叔。”

等这些人吃饱喝足后,刘澈撵出一沓子钱连数都没数就塞到了炕席下,他估摸着别说冻虾了,连吃带喝包括空运鲜虾钱都够了,这才又重新上路,直到天黑的透透的才到达星火镇。

县里已经扔了一台车的人,那台车里的是负责县城以及十里八村的张贴,估计此时已经着手干的热火朝天了。

而任子滔他们这伙,用刘澈的原话是不着急,来都来了,一会儿当玩了就干完。

那着急的是啥?

吃。

必须得先:冬聚大雪凉亭麻辣火锅、夏聚草原羊肉烧烤,说这都是规矩。

所以只看在星火镇的西北角落,小山坡上的废弃凉亭里,那凉亭柱子上的红漆早都掉没了,此时人声喧闹,车大灯照着这里。

有三个刘澈的手下,在搬铜锅、拿牛油麻辣火锅底料、羊肉卷,一趟又一趟。

罗江是在拎着一大桶矿泉水放在凉亭里,嘴上嚷嚷“借过”,又倒腾碳酸大桶装可乐、雪碧、啤酒、茶壶、熟食、瓜子。

刘澈是脱了棉袄蹲在一边,正用zippp打火机先引燃了烧烤碳,又用烧烤碳引燃精碳,引着了他哭笑不得歪头问任子滔:“干嘛呢?”

任子滔站在车前方直起腰,也自嘲的笑了笑:“给车牌子卸下来。你这样大摇大摆的,就差雇个秧歌队告诉这镇里人你来了,哥们心里实在是负担太重。”

刘澈摆手:“来来来,喝酒了。”

罗江在凉亭里喊:“子滔,来拍照啦。”

“你居然带相机?”

“你就庆幸我没带摄像吧,大班,大主席,瞧你带我们干这事儿,我得留影纪念一下,最好能笑话你一辈子。”

高高的凉亭里,铜火锅里满是精碳烧的火红,翻滚的羊肉卷打着沫子,放眼望去,再加上阴沉天空下未化掉的零星雪白大地,几个人酒瓶撞在一起:

“干杯。”

就这一幕,看傻了刚给老丈人家送完卤豆腐归来的苏玉福。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有鬼啊救命(二更) “家里的事儿?跟我们哥俩就别藏着掖着了。”

“呵,我爸目前还没那个胆儿。”

“那就是……女朋友?”

刘澈刚问完,罗江就一口啤酒喷出:“咳咳咳”,紧着咳嗽还摆手示意没事儿,急喘了几口气才脸色涨红问任子滔:

“不是吧?前几天你才拒绝花中之王杨菲菲啊,那义正言辞的,愣说高考后就天南海北了,别破坏那点儿小美好。

啧,转头就处对象啦?

谁啊?我不为那牡丹花可惜,我为小荷花何惜遗憾呐!

从小学六年级到高中何惜一直追随你,她家里条件可一般,多重情个漂亮小妞,这就被人截了胡啦?”

任子滔细长的食指搓了搓唇,喃喃了声:“何惜?”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后才呵呵的笑了一声道:

“不是,是个一起长大的小妹妹,我不希望她经历一些没必要的。”

“一起长大的小妹妹?”刘澈咧了咧嘴:“你应该把嘴边儿那笑收回去,我看是一起长大的小暧昧。”

任子滔干脆大笑:“爱信不信。”端起酒杯道:

“刘澈,罗江,今儿也算咱仨聚会了,开学估计也没什么机会,我们必须最后全力突围一次,用最帅气的姿态进大学,也算给我们苦哈哈的生活扫个尾。”

罗江忽然有点儿伤感:“我不想和你们分开,哥们还挺喜欢高中的,别看每天都有刷不完的题。”

任子滔拍了拍他的肩膀,俩人一起看向刘澈。

因为罗江不出意外一志愿是北理工,任子滔更是任君选择了,只有刘澈的家里在施压,让他考军中清华国防科技大,在长沙,罗江这舍不得的话就是冲他说的。

刘澈只能用笑容掩饰情绪:

“我争取,虽然困难了些。

我四个堂哥,陆军、海军、空军,全为国家军队做贡献了,每次家庭聚会我看他们那些衣服都腻歪。

我的机会就是我那个最小的堂哥刘恒,他当年和子滔你现在差不多,在首都那种地方是随意挑学校的好苗子,却愣是被我爷爷按着头给送进了部队。

当时闹的很凶,现在刘恒哥也不和爷爷说话,别看明年就要考回来了,所以这或许是我的机会。”

说到这,刘澈眼神坚定补充了句:

“到时候咱们几个还能在京都,我领你们好好玩玩,我早想好了,就航空航天大学了。

我从小就喜欢飞机,真搞不懂我爷爷,看自己设计的飞机在空中翱翔是什么气势,开的那些人只能算技术工种。”

罗江马上嚷嚷道:“就是,你航模都获特等奖了,不去那太可惜。”

恰巧此时,苏玉福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很突兀地出声道:“几位小老板?”

罗江:“小老板?”

“不是,那小同志?”

“小同志?”

“哎呀真费劲吶,那叫啥啊?我就是个路过的,问你们要不要豆腐皮!我跟你们说,我给你们切宽点儿,下锅子里可好吃了,还有鲜豆腐,俺家还有蘑菇,能便宜点儿卖给你们,家里剩下现成的。”

这回连任子滔都笑了,抬眸看向来人,傲然道:“剩下的?”

苏玉福急的抓耳挠腮,脑袋更不好使了,一拍大腿强调道:“那也新鲜!”

刘澈冲苏玉福摆摆手,摆手间还和任子滔对视一眼,任子滔立刻心领神会问道:“你是镇上的?”

“嗯呐,纯镇里人。”苏玉福很憨厚还补了句:“搁东头开豆腐坊的。”

“知道有个叫秦雪莲的吗?她家住哪?”

苏玉福立刻瞪大眼:“找秦家?太知道啦,俺们两家关系可好了,她就是扑奔我姐姐进城的,省城吶,我领你们去还是给你们叫她家人?哎呦我就瞧你们气派嘛,难怪我大外甥女说秦二丫在城里有能耐了。那啥,你们放心,既然关系都摆在这了,我家里剩的豆腐蘑菇啥的就收本钱,等着哈,我这就……”

“你别?”

“站住!”

任子滔和刘澈一起出声道,只不过不同的是,前者已经站起身了:“姓苏?你家里人是?”

“我爹苏长生,我娘叫苗翠花,我叫苏玉福,我姐姐是苏玉芹,我姐夫江源达是在省城做大买卖的,我大外甥女叫江男,长的可带劲了,我儿子长的也俊叫……”

任子滔赶紧紧急叫停,憋不住乐,长的带劲?礼貌道:“您好,舅舅。”

刘澈愣住,罗江筷子上的羊肉掉桌子上了,都不知道要不要起身叫这糙汉子舅舅。

半个小时后,苏玉福小心翼翼的将洗好的蘑菇、切好的豆腐装好,他蹑手蹑脚的打开院门,一路撒丫子往西北角的凉亭那跑。

任子滔接过东西递钱,苏玉福还真就揣衣兜了,在他看来,认识大外甥女了不起啊?这都是劳动所得,到啥时候不收钱的都是傻蛋。

“舅舅,别和任何人说我们来过,更别提江男一个字。”

刘澈很不喜欢这种藏藏掖掖:“说了又如何?再见,舅舅。”

“嗯那。”刘玉福回家这一道还在琢磨:那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半夜十二点多,镇上除了两家开小卖店的在亮灯,再就是狗叫声格外明显。

罗江拿着一沓子“大字报”凑到车灯前,看着黑白复印的秦雪莲裸露半个胸脯的照片,嘿嘿笑了几声才看向纸单子念道:“巍巍大东北,一片大森林,男的靠忽悠?女的靠、卖y?!”

罗江怒了:“子滔,你那临家小妹不是东北的啊?咋把咱都骂了?”

任子滔用两手压压:“为引起民愤,纯属虚构。”

刘澈背好双肩包说:“上吧?”

六个平均年龄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迅速四散钻进了镇里,而且刘澈和任子滔的身上还带了两大瓶杀羊的血。

刘澈是为了防止任子滔路痴找不到秦雪莲娘家备用的,结果还真让他猜准了。

这天午夜时分,星火镇的看家护院狗叫的格外兴奋。

刘澈先找到了秦雪莲娘家,他十分大胆的用嘴叼着手电筒,满大门和墙壁上抹胶水往上张贴“大字报”,最后一张贴完,刚对着大门浇完羊血时,院落茅房里有个女声问:

“sei啊?sei?!”

秦婆子今晚拉肚子,觉得外面有动静,赶紧将裤子提上,也顾不上系裤腰上的布条了,一手扯着棉裤,一面儿猫腰小跑到门口,将大门打开,只看一张“大字报”啪的一下就烀在了她的脑门上,由于烀劲儿太大,秦婆子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人烀完转头就跑,跑动中甚至都带着风声。

等秦婆子摘下脑门上的“大字报”,抬眼一瞄,大门外空空,她凄厉地叫喊道:“有鬼啊!”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懵(三更,为战地妞妞和氏璧+) 三更半夜,秦婆子就觉得烀她脑门上的是索命的鬼符。

也不知是因为啥,她脑子里此刻转悠的全是紧锁她神经的什么黑白双煞啥的。

尤其是觉得刚才那人脚底下好像没跟儿,一晃眼的功夫就飘走了,她被吓的没力气跪着往大门外爬,脑门上那张大白纸就掉在她手边儿。

等两三秒钟爬出去了,左右一看,心里想着:哪有人影?

哎呀妈呀,那就是鬼影!

等她再扶着大门,哆嗦烂颤的拎着裤子勉强刚站起来时,她瞬间全身僵住。

秦婆子先是伸开黏糊糊的手,又大脖子僵硬地看向大门上的血迹,这回再喊的声都变了调的凄厉:

“啊!!!”

这一嗓子,在东北管院落里的灯叫雨打灯,跟前儿两趟房好几户人家的雨打灯都纷纷亮起。

别说秦婆子这一嗓子吓着了熟睡中的邻居,就是刚找到路的任子滔也被吓住了。

他还一手拿着“大字报”,一手拿着装羊血的瓶子,就那么傻呵呵愣在当场。

他是眼睁睁地看着很多人家预备开门栓,还听到有很多大老爷们在问:“咋的啦咋的啦?sei家啊?”

就在任子滔终于反应过来了,心里想着我靠,转身就要跑时,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身边,一只温热但粗糙的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拽着就跑。

苏玉福先是给任子滔塞进了自家院里,然后才转身放轻动作将大门关上。

他刚做完这些,还没等说你们做的我都看见了,赶紧坦白吧,自家院子里的雨打灯也亮了。

苏老爷子苏长生,他披了件棉袄推开了屋门。

不同于别人家的十五度灯泡,苏家是五十度灯泡,因为要经常早起磨豆腐。

那雨打灯亮的,六只眼睛相对,彼此看的清清楚楚。

老爷子指任子滔:“你是?”

“爹,别吵吵,他跟咱家男男认识,他是来干坏事的,给秦家栽赃陷害,现在一吵吵,秦家该……”

苏玉福说到这突然打住,因为任子滔虽然表情上看起来是很平和的在歪头瞅他,但是眼神里却是一副你就胡说八道吧。

苏玉福歪头纳闷:“我说的不对?”

苏老爷子走上前,同时身后苗翠花也开门出来了,张嘴就问:“你谁啊?”然后是西屋的舅妈和苏天宇出现。

苗翠花很嫌弃,斥责儿媳妇:“哪都有你,你眼神不好使不知道?你能看见谁是谁啊?赶紧领我大孙儿回屋睡觉。”

倒是苏天宇马上护着他妈:“奶奶,是我要出来的。”

老爷子赶紧做了个手势:“都先别说话”,说完接过任子滔大大方方递给他的大字报。

老爷子先是扫了眼任子滔,然后这才低头看纸张,结果这一看,好些年不脸红的老头脸红了,更像是被烟呛了嗓子似的连番咳嗽了两声。

因为在老爷子看来,那大半张纸上的秦雪莲,也就是穿个破布条,完了露个肩膀头子和胸脯子。

苗翠花也过来要着急看。

任子滔很懂事、很会做人,舅舅、姥姥,挨排儿发,还知道套近乎道:

“姥姥姥爷,我认识男男,我和男男关系很好。我今天来确实是为贴这个,这个秦雪莲破坏别人家庭,而且我必须马上走,要不然我朋友一定会过来找我。”

这种事儿,一般女的都比男人敏感,苗翠花立马瞪大眼睛问:“秦二丫破坏你家庭啦?跟你爸啦?”

苏老头皱着眉头呵斥老妻:“闭嘴”。这会儿功夫他已经看完下面写的啥了,说是勾引男人啥的,再加上外面这都吵吵把火的了,恐怕也闹开了。

而舅舅是一手拿那纸,另一只手食指不停在秦雪莲胸脯的地方点来点去,嘴上也挺忙:“啧啧,啧啧,还挺大。”

话音儿刚落就被苏老爷子当即卷了一脚。

任子滔也趁着这空挡看了眼一直站在房头的苏天宇小少年,嗯,确实俊,瞟完这一眼就赶紧告别:“姥姥姥爷,我真得走了,要不然我朋友过来就得闹起来。”

“玉福,去,你领这孩子翻园子后墙。”

“嗯那。”舅舅将大字报叠好揣兜,他打算收藏。

任子滔跳墙的动作倒是很利索,但他跳下去一看哪哪都黑乎乎的就急了,赶紧用气息问墙里的苏玉福:“舅,你快回来,去亭子那面儿咋走啊?”

过十几秒腾的一声,苏玉福也跳了出来,又啧啧了两声:

“你说你,挺大个小伙子都找不着道。这得亏没被逮住,这要是被人撵,鞋跑丢了也没用,你还得跑回来自个儿送上门。”

院子里,苗翠花等认字的老伴儿念完后,她脸色都不对了,越想越后怕:“老头子,你说这得亏咱家源达是个正派的,这要是?”

老爷子却沉着一张脸,没应声。

正文 第七十章 老的像张旧报纸的父亲(四更,为暮春三月江南和氏璧+) 刘澈一脚蹬在了一个小兄弟的肚子上:“人呢?啊?”

那小兄弟踉跄了两步,捂着肚子道:“他说能找着,说分开速度快,我就……关键我听你们唠嗑啥的,我以为他啥都全能呢。”

“滚丫的,那些和路痴有个毛关系?”

罗江上前一把拉住刘澈,在他看来,这是干嘛啊,你说刚才他们几个还一个锅里吃饭,边吃火锅边唱歌呢,转头就踹人多不好。

“发火有啥用,要不然我们再进去翻他?听说屯子里人都爱抱团儿,别再不讲理啥的。”

刘澈看了眼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转头就上车,而且是坐在驾驶座上。

罗江傻眼:“开进去?”

“不行干一架,上来。”

商务车刚开出去没多远,远处的任子滔和苏玉福就露面儿了,苏玉福太纳闷了:“那啥,你们几个家里都是干啥的啊?咋瞅着那么牛气哄哄呢?”

“舅舅,回去吧,我们这就出发了。”任子滔又一巴掌拍在苏玉福的肩膀上,一语双关道:“我们再牛也没你那个长的带劲的大外甥女厉害,她这个时候……”看了眼手表:

“早见周公了,回见。”

说完,任子滔就跑向商务车,人一到,车门就被拉开,一个健步迈了上去。

苏玉福站在原地愣了愣,那车都没停,然后他就看着这些半大孩子大摇大摆的出了镇。

没一会儿还从车窗里刷的一下,扔出好多好多张“大字报”,天女散花一般,白的纸张、黑的汽车尾气、红色车大灯。

他甚至能听到那一帮小子狂笑的声音,估么后槽牙都得笑的露出来。

因为刘澈正用天津话儿讲一段子,回荡在星火镇的上空:

“话说,男女干那事儿,咱东北叫搞破鞋,天津儿叫崩锅。

一哥们去天津,刚下火车被一美女截住说,嗳?帅哥,崩一锅啊?

哥们说:没带苞米咋崩啊?又琢磨了下:你们这崩一锅多少钱吶?

美女答:198,带冰火的。

咱哥们立马呸了一口:滚你妈b的吧,俺们东北那嘎嗒两块五崩一锅还带糖精。”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玉福在闹鬼一样的笑声里摇了摇头,转头往家走,却没想到还没到家门口呢,离挺老远的就听到他娘的骂声了。

此时镇里,大家伙都拿着那秦二丫带照片的纸。

男的都偷着人手一张的瞅,大半夜的,一帮老娘们裹着棉袄围着秦婆子指指点点。

有的好信儿就问拍大腿坐门口哭的秦婆子:

“你闺女搞的是谁家的啊?人家这是收拾她来了,快别让她走夜道啦,再让人给一棒子,要我我都得杀了她!”

秦婆子整句:“我啥也不知道啊,那不是扑奔苏家丫头去省城啦?跟谁啊,咋学坏的啊,我哪知道啊?”

这话一出口,秦家二儿媳立刻就觉得不好,上前去拽她婆婆:“你老糊涂啦,快起来吧瞎说啥。”

苗翠花这个气啊,你俩唱双簧呢,当即就不干了,瞪俩眼珠子两眼冒火骂道:

“放你奶奶个罗圈儿屁!秦婆子,你啥意思?我还怕你那不要脸的二丫头给我闺女带去不好影响呢,我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说出去都丢人,我呸,我闺女咋认识你家那个不要脸的货!以后你们秦家人,混犊子!有多远滚多远!”

马上就有人附和苗翠花:“对啊,老嫂子,快告诉你家小芹留点儿心眼吧,明骚好躲,暗贱难防,咱可都是老实过日子人家,别在跟前儿赶明儿再?”

苗翠花一个眼刀子就扫了过去,她现在最膈应听到勾引她姑爷,别说万一了,想象都心抖心凉。

妇女马上摆手:“我是好心,那秦二丫扭个小腰,弄个披肩发,一把岁数了一走道还直扭胯胯轴子,我老早就瞧她不是个好饼。”

又有人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老嫂子,咱小芹可是个老实的,你快给她打电话提醒提醒,以后得这离这些个不要脸的远点儿,就认识也得装不认识,你要知道,男的都是不要白不要。”

又有人加入分析道:“要我说啊,那秦二丫啥离婚啊,备不住就是搞破鞋被原来那个丈夫给踹了,完了还回来装的那个样儿,哎呦我天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

这天后半夜,在这小镇里彻底沦为笑柄的秦家会啥样,苏家并不关心。

苏长生倒是一脸愁容地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再没了睡意。

因为这位老父亲城里有个闺女,他琢磨着:那秦雪莲就是扑奔闺女去的,那样一个作风不检点的在跟前儿,会啥样?

老爷子又回想了好几遍任子滔的表情,尤其是当老婆子说那孩子,是跟你爸啊?结果那小伙子却没什么不好的反应,还说认识男男,关系很好。

苏老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苗翠花吸了吸鼻涕,就折腾这半宿有点儿冻感冒了,趴炕头问老伴儿:“你咋不睡觉?没事儿,明天我给小芹去电话问问。”

老爷子连头都没回道:“不打电话,咱俩明儿个进城去看看妮儿。”

苗翠花心里一紧:“你是说?”

“我啥也没说,我想妮儿了行不行?”

老爷子又将烟袋锅子敲了敲地,将旱烟熄灭后叹了口气,异常感慨道:

“老婆子,咱俩没大能耐了,我干不动了,也跟不上这时代了。

玉福不争气,天宇没长大,咱苏家真是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

你说,闺女给掏盖房子钱,一年到头老搭娘家,这些年真是没轻了搭。

我就琢磨啊,这要是源达万一真丧了良心,咱妮儿能不能因为咱们就忍下了?咱们是不是骂源达也没有底气?

把那钱送回去吧老伴儿,不盖了,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妮过的好好的就行。

就算没有那些万一,源达是个好的,咱也给送回去,咱得想着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住这么倒搭,源达备不住早就有想法。

到啥时候,咱也不能拖累嫁出去的闺女,还得成为她的后盾。

娘家是啥?我得让我妮儿有了委屈敢回头,咱这地儿,就是妮儿想回就回的家。”

苗翠花眼泪都下来了,她说:“你别吓我,源达不能啊。”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我们来看你(一二更合一) 老爷子嘱咐苏玉福:“以后咱和那个秦家就算是结仇了,你心里要有点儿数。”

苏玉福正在扫院子,闻言停下扫帚,义正言辞点点头:“嗯那,爹说啥是啥。”

苏老头无力的摆摆手。啥叫他说啥是啥?就笨寻思没其他事也得离秦家远点儿,别惹一身骚。算了,应该庆幸的,儿子脑子不好使还算听话。

苏长生背着手进屋,苏天宇说:“爷爷,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我也想姑姑了。”

苗翠花一口茶缸子水,一口药片的,这么一会儿吃三种药了,仰脖咽下去后跟着劝道:“让天宇去吧,临开学前当溜达了。”

“去啥去?天宇啊,下回的,你姑那有个屋堆货呢,没地儿住。乖孙子,在家看着你爸,别谁瞎逗闹着玩跟人急眼,我和你奶得搁那呆好些天。”

苗翠花惊讶:“啥?”

苏长生点了下头。

他昨晚就想好了,妮儿那即便没啥事儿,他也得跟老婆子在那住住。要知道听来的,不如自个儿看的,其实啊,有时候亲眼见的都容易是骗人的:“你多带两件衣裳,要拿啥别落下,我扛的动,省得妮儿看咱俩缺啥少啥还得现给置办。”

又嘱咐端萝卜汤进屋的儿媳妇:“艳霞,到点儿就锁大门,镇上这几天不消停。”

苗翠花赶紧跟着附和道:“对,听说最近打牌的可多了,人家公安都抓呢,玉福玩是够呛,他兜里没两个钱,但是得看着他别去扒眼瞧热闹,再让人一锅烩给他逮起来。”

舅妈孙艳霞是两只眼先天性弱视,严重到测视力时只能看清最大的那一个,戴了眼镜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视力表第三排,但长的是真好,两眼毛嘟嘟的,一笑嘴边还有个梨涡。苏玉福当年稀罕舅妈稀罕到天天一根筋蹲在孙家门口瞅。

舅妈人老实的不得了,点点头:“知道了爹娘,晚上八点我就关门,我还给男男织了件毛衣,你们正好给带去吧,也不知道男男能不能相中。”

苗翠花坐在饭桌边,拿起一个馒头皱眉头仰头瞅儿媳:“你都啥眼神啦你还织毛衣?把你闲的,毛衣呢?拿来吧!”说完拿起筷子不是好气儿的夹口咸菜。

“嗳。”舅妈赶紧转身就回自个儿屋取去了。

这对儿婆媳就是这样,苗翠花不亏待儿媳,甚至春耕秋种宁可自个儿挨累干活,然后给儿媳撵回家做饭,但是嘴上就是没有啥好话儿,越斥哒越习惯,年头一长,越习惯越来劲。

屋里正吃饭呢,外面有人敲大门,没一会儿屋里人就听到苏玉福扯脖子骂:

“秦老大?借电话?滚犊砸,脸咋那么大,我们苏家往后跟你们结仇啦!”

这话可给老爷子气到了,嘱咐儿子是让以后见到秦家人远着点儿走,可没让在这节骨眼喊口号,别人不知道瞎传再真以为跟他姑爷咋地了呢,你说就嘴懒一句没嘱咐到啊!

秦家老大在镇上县里倒动农用车也算有点儿小名,他脸色通红看向苏长生:“叔,开小卖店那娘们嘴太碎,说话啥的不方便,我是?”

苏长生甩了下手:“别说了,回吧,以后咱两家别走动,我这就进城,让我家小芹也离你妹妹远点儿。”

“叔,那你能不能?”

“玉福,关门!”

苏玉福关大门时还补了句:“对,让我姐离你们远远的,拿我家电话说那磕碜事儿?我家那可是新电话,嫌你们埋汰。”

星火镇半宿过后,仿佛变了天。

苏长生拎着布袋子,苗翠花挎个包,俩人在路过秦家门口时,这里已然有好多住在其他几条街的乡里乡亲跑来瞧热闹。

连锁反应很重。

有昨晚回去拎自家爷们耳朵警告的,有老爷们看到秦雪莲那艳丽的照片起了香念,折腾媳妇没完没了,那几家媳妇又跑到秦家门口吐口水的,还有更多的是闲着也是闲着,这不比电视剧好看多了?甚至有人端着饭碗蹲门口吃早饭,很怕少听一耳朵热闹。

总之,闹糟糟的大清早。

有妇女看到苗翠花他们是换了体面衣裳问道:“进城啊,老嫂子?叮嘱闺女去?”

苗翠花嫌烦:“本来俺们也预备去,俺们想闺女了不行啊?”

“别嘴犟,哎呀,这都很正常,你该说得说说,赶紧给咱小芹讲讲这热闹事儿,别她还不知道。”

还有苗翠花都走出好几米了,有妇女在后面拍大腿着急叫她:“老妹子,到了城里好好打听打听,那秦二丫跟的是谁啊?有钱不?你要是见着她,仔细瞅瞅她挨没挨揍啊?回来好给我们讲讲!”

苗翠花头都没回啐了一口,和老伴儿对视了一眼。

俩人倒顺路车去了县城,结果让老头老太太没想到的是,县里连扫大街的都在骂:“妈了个巴子的,谁干的啊?我这扫一早上了还没扫净呢,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上。”

长途汽车站候车室。

“嗳?听说了吗?有个婊子让人贴大字报了,听说被打的都住院了,哎呦那让人揍的啊,老惨了,就下面星火镇的,完了我听说人家还要收拾她呢,说不给腿卸了不算完,都找黑社会了。”

“哼,我就想知道谁写的,看咱东北人不弄死他!要是找不着贴的,我见那婊子都得给两巴掌,借她光咱东北人都被骂了。”

“是,给我都气懵圈儿了,还男的靠忽悠?爷们我说话向来一个吐沫一个钉!咱可是站着撒尿的,从来不忽悠人!”

对坐马上有人掏出一张纸,凑上前跟那俩人搭话道:“是这个吗?你说她长的,真是啥人都能搞破鞋,这样的也有人要?不过**挺大哈。”

周遭一阵坏笑声。

苏长生挪了挪屁股,脸冲老妻,给邻座的几人后背瞧。苗翠花挤咕了两下眼睛,小声道:“县里也被贴了?你说省城能不能也?那咱小芹应该知道啦。”

老爷子说:“到那看情况,真是磕碜吶,管咋地也得叫妮儿别再和那秦二丫胡搅搅。”

检票了,苗翠花很怕汽车给她落下,早早的就站那抱个包排队,结果检票员刚站好开闸,就有人年轻的壮小伙扛个大包挤上前撞了她一个趔趄。

苏长生还没等警告小伙子瞅着点儿呢,一个三十多岁穿着时髦的女人就哎呀一声,使劲推搡苏老头一把:“你踩我鞋啦,瞎啊?”

苏长生忍了,因为他老妻忽然道:“老头子,不行,我得去趟厕所,你拿着包,同志,同志等俺们一会儿哈!”

老爷子摇头站在一边叹气:老婆子一坐客车就这样,临上车尿三回,唉,都说进城看女儿,去一回真不容易。

等苗翠花慌里慌张棉袄还没抻平上了车后,苏老头发现真是冤家路窄,那嘴黑的小媳妇蛋子就坐老婆子旁边,那女人靠窗,老婆子坐过道,而他是小板凳。

没招啊,早起这趟车人多,基本上天天加坐,因为早上出发到了省城是中午那阵儿,大家伙选择这趟车不耽误事儿。

只看大客车刚出发没一会儿,那时髦女郎就掏出个手机跟人打电话娇滴滴:“哎呀,真是的,人可多了,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乡下人,身上那个味儿啊。”

说到这,还直扇鼻子,然后一边握手机,一面儿看怀里抱包的苗翠花。

苗翠花运气,乡下人招你惹你了?特意大声道:

“老头子,我就说吧,咱走之前得给闺女先去个电话,哪能不告诉一声呢?又不是没手机,完了得让源达开小轿子来接咱,你瞅咱这大包小裹的。”

苏长生看了眼赌气囊赛的老妻,又看了眼那女人,他很给面子应承了:“到那先看看情况,实在找不着再让源达接,啊?”

这就是承认了,他家在九九年真有小轿车。

苏长生前面坐了一年轻小伙,那小伙闻言,回头好信儿地瞧了一眼,瞧的老爷子脸色有些不自然。

至于打电话那女人呢,她一脸不信的切了一声。

又行进了两个多小时,车开一半儿了,苗翠花此时真没有心情跟人置气了:“呕,呕呕!”连着两声,完了,晕车了,本能的要用两手捧着吐。

老爷子赶紧掏挎兜拿出个塑料袋递上前:“往这里吐,刚不是吃晕车药了?”还体贴地给苗翠花拍背,又倒出手来拿身上背的热水壶。

“呕!”苗翠花哗啦啦真吐了,馒头、萝卜汤、咸菜条子的,吐的都说不出话了,嘴唇打着哆嗦,额头上全是虚汗,就觉得心脏也要不舒服了,她倚靠在座位上,瞬间感觉头昏脑涨。

“售票员?”那女人腾的站起身:“真是受不了啦,这是啥味儿啊?给我换个座!”

司机和跟车的售票员咋给调啊,满满登登的一车人,只能劝道:“咱多理解点儿吧,那都岁数大了,谁家没个老人?”

女人很烦躁,直视苗翠花和苏长生:“真是倒霉透顶,膈应死人了!”

苏长生能说啥,四处对周围人点头:“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老伴儿晕车,她不是故意的。”

磕磕绊绊,折折腾腾,终于看到高速公路牌子上写的:哈尔滨欢迎你。

下了车的老两口,愣是把包放脚边儿,站那连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

脸色呈现菜色的苗翠花,哭丧着一张脸叹气道:“还得坐公交车啊?是几线来着?哎呀,我都要折腾散架子了,这省城太大,要是能腿着走就到家该多好,我宁可走一个小时。”

老爷子咬了咬牙,不怕花钱了,伸手打出租车:“我去幸福小区,十块钱行不行?”

“不行,到那十八。”

“那你走吧。”这个时候出租车价位可和后世没有太大的区别,车是贵重物件还极其少,钱实,苏老头心疼吶,又招手叫一台:“师傅,幸福小区知道不?十五,行吗?”

“打表呗?”

“不打表,你那一打表就乱收钱,就十五。”

“老同志瞧你这小磕唠的,谁能乱收你钱,上来吧。”

“师傅你稳当点儿开,别轻一脚浅一脚的,我老伴儿该吐你车里了。”

“啥?!”司机这个后悔啊。

老两口下了出租,苗翠花心里就一个感叹词:哎呀妈呀,到家了。

老爷子一面儿背着包,一边扶着点儿老太太,俩人刚进小区没多远时,耳背的老两口居然一下子就站住了脚。

因为不远处的林雅萍说:“玉芹,你这真是要么不买,要么买都挡不住,你看看给我这手肋的?血印了。”

这时苏玉芹已经惊愕地瞪大眼。

老头老太太异口同声喊道:“妮儿啊?”

“爹,娘?”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要自己加油(三更,为细雨含情和氏璧+) 苏玉芹在这种情况下,忽然见到父母,可想而知她此刻的情绪翻滚的有多厉害。

她两手拎满东西小跑上前,控制自己来着,但是一张嘴就哽咽的厉害:“你们咋来了呢?咋没告诉我一声?家里是有啥事儿啊是怎么的?”说完就看向老父亲。

苏老爷子赶紧摆手:“没有,哪那么多事儿,就是来看看你。”

苏玉芹又将东西赶紧放在地上,一把拽过苗翠花的手:“娘,你晕车了吧?是坐大客来的?你说你们咋就不告诉我,我去接你们,走,咱回家。”

苗翠花拽着女儿的胳膊仰头急急道:“没有,没晕车,一道可顺溜啦,我提前吃上药了。来我给你拎点儿,回家,咱回家说。”

仨人都忙里忙活往单元门走的时候,苏玉芹都快走到了才想起来还有林雅萍呢,赶紧回身站住脚,手上还有给江男买的装皮鞋的兜子,指了指:

“娘,爹,这是我任嫂子,我俩老在一起玩,以前你们来应该见过面儿,还能认出来了不?她家现在搬那面儿去了,隔几栋楼。”

“啊,是吗?认出来了认出来了,还是那么带劲儿,你说人家咋长的这么年轻吶,哎呀多亏你了她嫂子?俺们离的远,小芹就得靠你们这些街里街坊朋友啥的多照顾。”苗翠花一脸笑容,其实她根本就不记得谁是谁了,来的机会太少。

苏老爷子也跟着点头示意,又急忙翻出兜里的卤豆腐,拿出好几大块递了过去:“没事儿到家溜达,这是俺们从老家背的卤豆腐,你尝尝。”

林雅萍笑容爽朗接过:“那太谢谢叔婶儿了,味儿指定老好了,玉芹说过多少回你们的手艺。这样,等你们歇过乏我去看你们,完了等晚上没啥事儿的,让玉芹也领你们来我家溜达溜达,咱好好唠唠嗑。”

苗翠花笑的那个慈爱啊:“嗳,好”,还冲人摆摆手再见。

……

江家的操作台上放着好几个袋子,有苏玉芹爱吃的粘豆包,俩老人背了小一百个给带来了,都要化了。

还有卤豆腐皮、豆腐块,北阳台的晾衣绳上还挂着老太太自个儿灌的干肠,那还没晾干呢。

苏老爷子坐在餐桌边,苗翠花和苏玉芹坐在沙发上。

苏玉芹和她娘是同时开口的。

当女儿的问道:“娘,咱家是不是真有啥事儿?”

而当娘的是问:“玉芹,源达是不是对不起你了?你跟俺们说实话。”

苏玉芹心里一紧,紧张到都有点儿透不过气,她眼神闪烁了下看父母,挨个瞅一眼,脑中急转:不能是男男给她姥姥姥爷打电话告诉了吧?

老爷子忽然叹气道:“你咋瘦这样?记住喽,发生啥,都没啥大不了的,我们还活着。”

苗翠花连连点头,眼泪就下来了:“他指定是对你不好了,我妮儿圆脸盘都变尖下巴了。”

太突然,情绪太激动,苏玉芹也坚持不住了,一开口叫了声:“娘”,眼泪就噼里啪啦掉下来了。

老头老太太极快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沉。

“娘,男男犯病了,才从医院出来,你们不知道孩子抽的那个样,我心都快要被扯碎呼了,那时候我还想你们,娘家要在我身边该多好,能跟我倒倒手。”

苗翠花捂着心口窝,她闭了下眼。

她很想说,妮儿啊,你这么哭也差点儿给娘的心扯碎呼了,不过稍微松了口气。

苗翠花问那男男呢,现在咋样了?

苏玉芹抹着眼泪说没事儿了,说江男去找她爸买电脑去了,老两口心里松快儿了些,这要是家庭有矛盾,应该不能买那个什么脑脑。

苏老爷子说:“你跟那个秦家二丫头现在还联系不?”

苏玉芹指甲抠着掌心,说话一半真一半假试探道:“她不租我家房子了,我跟她现在没联系。”

苗翠花赶紧拍了下大腿:“没联系就对了!”

然后就从昨天晚上讲起,讲任子滔的出现,讲星火镇出了大名,县里人跟着吃挂唠都在骂秦雪莲,听的苏玉芹心里一揪一揪的,因为她看似听的很认真,而实际上一颗心早飞走了。

女儿,一定是女儿干的,又为她这个妈出头。

正想到这,苗翠花掏裤腰处塞的钱,那块她缝了个兜,边拆线边说:“趁着源达还没回来,你听我说,这钱我和你爹商量了,俺们不要,盖那仓房干啥?男男这,前两天还住院指定又花不少钱。”

苏玉芹听不下去了,说了句等会儿就赶紧回了主卧室。

她背靠着房门双手捂脸无声地哭,从没觉得自己很差劲,但今天她觉得自个儿真是自私透顶。

不就是丈夫对不起自己了吗?天天就琢磨江源达对她没感情,不甘于要是没有女儿,丈夫还会先跟她提出离婚,恨,忙着咬牙恨这个恨那个。

可最亲近的几个人是怎么做的?

女儿又帮她出头,雇的是谁,找谁干的,就在她眼皮底下,她居然还不清楚。

而父母是一把年纪了,听说了惦记不行坐大客车来了,从棉裤腰里往外掏钱,就怕她看江源达脸色生活。

她要是还要死要活……有什么脸?

苏玉芹扯过棉被擦脸,吸了吸鼻子,慌张地擦干净又哭过的痕迹后,打开了大衣柜门,拿出了黑兜子。

她像极了昨天江男给她献宝存折的样儿,连说的话都一样:“爹,娘,你们看这是啥?”

“艾妈!”老太太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些钱。

苏老爷子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里是十二万八,我有钱,爹、娘,我一直没跟你们说实话,俺们家这些年做生意趁上百万。

这十几万是前几天我和源达商量好的,要给你们在这买房子,让天宇来这读书,就刚才任嫂子你们见着了吧?我是求她给天宇办学校办户口。

反正你们别觉得心里没底儿,这些年,我对你们照顾不够。”

老太太听的发懵,低头看自个儿手上这一万块,又看了眼兜子。

苏老爷子是摸兜掏烟,他盯着闺女的脸微皱眉头,刚要开口,有开门锁的声音传来。

江源达推开屋门意外的不行:“你们啥时候到的啊?”说完也顾不上别的了,指挥身后卖电脑的往屋里搬。

苏玉芹也趁空把黑兜子拉锁赶紧拉上。

这些通通都没逃过苏长生的眼,老头叹了口气:“我外孙女呢?”

江源达和苏玉芹异口同声问对方:“没跟你在一起?”

恰巧此时,电话响了。

此时任子滔正一手扑落着头发上的水珠儿,一手握着刚冲好电的手机,腰间还围个大浴巾,他现在人在洗浴中心:“嗯,江婶儿,男男呢?”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恶魔还是天使(四更,为冰依11仙葩+2) 张爱玲曾写道:苏青是个红泥小火炉,有它自己独立的火,看得见红焰焰的光,听得见哗栗剥落的爆炸,可是比较难伺候,添煤添柴,烟气呛人。

或许江男也是。

上一世无论生活还是职场经历,使她要么不恨谁,要是真恨上了会全方位无死角的折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热气腾腾挥霍不完的力气。

人生路上的其他选择就更是了,她要么不竞争些什么,但只要勾起她的欲望,更会不知疲倦地奔赴追逐欲望的路上,然后大大方方洋洋自得。

这样的姿态和不知疲倦的斗志,让她看起来太过凌厉逼人,很不讨人喜欢。

但是还好,江男的身上还有红焰焰的光,那光就是她从未熄灭过对生命和生活本身的热忱。

她爱憎分明,谁对她好,她恨不得百倍还上,譬如此刻……

只看在十四道街上的胖女孩儿,她已经有点儿要被冻僵了,脚边是各种营养品。

她搓着两手一会儿一眺望哑婆婆的身影,来回晃悠着身体以缓解被冻僵的四肢,冷成这样还在一根筋的等着。

而江男的对面站着位驼背老头,那老头脸上有道疤,他是一会儿看江男观察,一会儿也看向街头。

等待的时间里,俩人没有一句对话。

哑婆婆拎着军绿色的行李兜,她就是在这两个人的千盼万盼中,终于露了面儿,一看就是刚外出归来。

“奶奶”,江男先迎了上去。

哑婆婆微愣,她没想过让苏玉芹和江男来感谢她,尤其是来人并不是苏玉芹,而是个应该想事不周全的孩子。

她微探身看了眼江家后门的大锁头,又瞟了眼地上的营养品,哑婆婆伸出枯草般冰凉的手摸了摸江男的脸蛋,点了点头,又在开门时横了一眼站在一边要着急和她说话的老头。

大门打开,哑婆婆先是给江男让进了院儿,她还帮着拎起营养品,心里纳闷这孩子一个人咋拎来这些的,等那脸上带疤老头着急要进来嘴上叫着:“桂香?”

哑婆婆使劲一推搡,哐当一声将大门合上。

江男坐在沙发上,她从进屋后就帮哑婆婆烧炉子、烧开水、擦灰尘,这才干完活坐下观察这屋里。

屋里的墙上,没有老人即使独居也会挂儿女全家福的照片。

江男握着茶杯,看哑婆婆在写字板上写字,那上面写着:

“我没有儿女,没结过婚。”

江男并没有意外:“奶奶,以后你有我啦,我把家里地址电话告诉你,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家里有什么活,有什么急事,你随时可以找我的,我叫江男,你以后就把我当孙女看。”

哑婆婆指了指隔壁。

江男知道她写字会着急,尽量自己主动坦白:

“那死女人被我削走了,跑大兴安岭去了。我妈还不清楚这些,奶奶,我那天揍着揍着她忽然被气抽了,我小时候有那病,反正一团乱麻,我妈只知道我住院了,我和我爸在合伙骗她,不过我爸把家里的钱都给我保管了……”

随着江男说,哑婆婆眼神闪烁了几下,低头抿了口热水,心里想着:傻孩子,你妈妈已经知道了,她不如你会打架,可她也用尽了全力。有妈真好,有你这样的女儿更是好,你们互相瞒着,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替对方着想。

“奶奶,我还是很自私的,您也知道,其实都到这一步了,就差我捅开那层窗户纸。

可我……

我不想让我爸妈离婚,我发现我妈挺喜欢我爸的,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儿吗?我是有点儿糊涂的,可我身边总有那种明明不是良配却忘不了的。

每当我琢磨这个,我总感觉得我猜不到结果,会觉得掌控不住结尾似的。

我更是害怕,怕搅合的给我爸扔下,我爸能不能再做啥傻事儿啊?那妈保住了,爸没啦?可不行。

还有,就算他比我妈心大,他可怜巴巴看我和我妈幸福?然后他骨瘦如柴?

我想想心里就难受,我都难受过一次了,但又觉得不告诉我妈这个真正的当事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帮她决定人生了,对不起她。

我好纠结啊,做人是真复杂,我宁可有十个八个比那娘们还有大仇的人出现,也不希望是这样。”

江男说到这低头。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罗里吧嗦说没说清楚心里想法,她觉得自己嘴上的功力,随着重生真是倒退了好多倍。

哑婆婆一把拽过江男的手握在手心,她心疼活的这么累的孩子。

江男又抬脸笑了笑,摆摆手装作轻松道:

“算了,今天来是向奶奶汇报最新进展的,总算让我心里松快了点儿。

嗯,对了,我家那房子先空着,其实卖了才好,看着不膈应。

不过奶奶,这一片快被扒了,就你这大房子是非常值钱的,您可别搬走,给它添钱买下来,不够和我说,再过五年更值钱,到时候您想去哪旅游啊什么的,这租金就够您一年的费用了。”

哑婆婆更实在,她在写字板上写道:“男男,奶奶不缺钱,倒是你,如果有不方便跟父母要钱的地方,跟我说。”

江男接过来一看,心里暖的透透的,她和这位奶奶到底是什么缘分?

她在哑婆婆面前说话轻松,这是从重生以来最不藏着掖着的一次,而这位上一世并没有什么交集的奶奶,对她也是一心赤诚。

她笑的很调皮:“我不止会打架,我还会赚钱。那娘们现在走了,等我再收拾收拾她就收尾,完了我就一边挣钱一边好好读书,两不耽误,到时候给奶奶零花钱,您别不信。”

老太太翘了翘大拇指,觉得不足够表达自己的心情,又着急比划:男男真棒,奶奶信。

江男更开心了,她现在跟别人说、唔,就比如那任子滔吧,拿她当开玩笑,可下有人觉得她不是吹牛了。

“对了,奶奶,那娘们现在身败名裂了。”然后江男就详细讲述了大字报,又凑到哑婆婆跟前儿小声了几句连任子滔都不知道的。

哑婆婆立刻瞪大眼,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有些不赞同,低头赶紧写了一大堆类似父母好好的,你要健健康康,好好读书,往前看。

江男没等她写完,就平静地说出完全不符合她现在年纪的话。

她微弯腰手肘放在膝盖上,两手握拳放在唇边低声道:

“我什么都懂,真的。

人这一生,别让自己将来后悔曾经没有好好善待自己的身体,别让自己后悔在年轻时没有好好读书,努力不够导致一事无成。

别让自己后悔选错职业,对子女教育不当、没有珍惜自己的伴侣,等等等等,我都清楚。

可是奶奶,这口恶气不出的透透的,我那些啥啥都干不了。

可以这样说,我妈的命,她幸福健康,才是是我这一生排在最首位的事儿,然后是爸爸、亲人,随后才是我自己。”

……

江男离开了,她留下了电话号和地址,当她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时,回头不是好脸色训斥那带疤老头:

“我奶奶不欢迎你,我告诉你哈,别纠缠她,下次再让我发现揍你!”

很多年前就丧妻的老头,他现在是从外地跑来要追求哑婆婆,最近五年每年都来,他看到江男这样倒笑了:桂香,这孙女我也认了。

江男掏出新手机,坐上出租车就开始打电话:

“梨伟,那娘们快到站了吧?

嗯,你让别人跟,记得,你千万别露面儿,因为后面你才有用处。

大字报没收到呢?没事儿,那都不着急啊,那是小打小闹,你先让人跟她确定住哪。

对了,我让你打听艾滋病的中老年男人有信儿没?他长的咋样?那指定很穷啊,呵呵,钱都治病了吧,不过没钱不要紧,我们能给他包装啊。”

黎伟挂了电话,心里抖了抖。

最开始他以为是小孩子报复的小把戏,可自从江男买了手机跟他最近通了两次话后,他现在只觉得十几岁孩子已经恶魔成这样了吗?比他剁人手指还吓人。

黎伟站在出站口,看到从哈尔滨发往加格达奇的列车已经进站的提示,挥了下手:“老土,八斤,你俩跟她。”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小兔子乖乖,把门打开(一更) 加格达奇火车站出站口,人声鼎沸。

当秦雪莲挎着黑皮包,又甩了下随意松散的披肩发出现那一瞬,一直紧盯的老八认出来了,冲守在另一面儿的老土扬了下下巴。

俩人同时撵灭烟头,跟了上去。

而这头出租车里,司机当听到“艾滋病”仨字时,从车视镜里看了眼江男。

这一眼发现后座的姑娘脸色不红不白,正一脸轻松看向窗外,就像是那仨字刚才不是她说的一样,就像是那病,理应该这么点儿大的孩子说的一样。

司机将广播的音量调大,为缓解自个儿的尴尬,里面正放着歌曲:

白天和黑夜只交替没交换,无法想象对方的世界

我们仍坚持各自等在原地,把彼此站成两个世界

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像永恒燃烧的太阳,不懂那月亮的盈缺

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不懂那星星为何会坠跌……

一直看向窗外江男,唇角忽然弯了弯:秦雪莲,我让你夹着尾巴跑还敢恶心我一回,我让你喜欢有钱男人。你的贪,终会要了你的命,我更会让你拿钱走,就当提前给你买棺材了。

想到这,江男觉得她真得感谢任子滔的启发。

从重生以来,她确实一直用尽全力在蛮干,也如任子滔所说,太过直来直往、草莽气。

先是用嘴刀子捅完父亲,又是亲自上场动手暴打,伤的自己脖子手腕小伤无数,还假装不屑一顾。

把自己陷在挣扎、妥协、纠结中,把自己弄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连揍人都是在和故意伤害罪打着擦边球。

何必呢?有些人的本性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只需要推她一把就好,这叫借刀杀人。

“师傅,多少钱?”

“二十一。”

江男把钱递过去:“谢谢啊”,甩上了车门,关上了那英的唱的最后一句:就好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她站在路边打给启发她灵感的任子滔,其实她刚买完手机卡就拨打来着,但是对方一直是不通的状态。

在江男眼里,别看现在管任子滔叫哥哥,那位确实也是哥哥,上辈子这辈子都是,但她这不是心理年龄有优越感?

目前任子滔在她眼中还是个半大孩子,这种感觉很奇妙,尤其是给孩子撒出去干活,不放心不是?

“喂?子滔哥。”

接电话的人说:“您稍等。”

穿着浴服的工作人员走进大浴厅,此时那浴厅中间的搓澡床上,任子滔正趴在那睡觉呢。

“先生?先生您电话响了。”

“嗯?唔。”任子滔迷迷糊糊睁眼:

“喂?噢,男男啊,哈!”打个长长的哈欠坐起身,任子滔瞅了眼搓澡工示意稍等,光溜溜盘腿大坐在搓澡床上,这才继续说道:

“你干嘛去了?我之前手机没电了,冲完电就给你家里去电话,你爸妈都着急找你呢,你赶紧回家。

嗯,是,我是凌晨回来的,顺利,现在在东方浴馆。

我干嘛呢啊?我现在、推盐?”

江男将手机从耳朵边拿开,看了看电话,看了眼时间,又重新放在耳边:“推盐?你?”

任子滔此刻光溜溜的形象傻的不得了,他挠了几下后腰呵呵笑道:

“我说刺挠,刘澈说用盐杀杀菌。

对了,说正事儿,我昨天跑偏了,跑你姥姥家院儿里去了。

你舅、你姥姥姥爷都知道贴那些是我干的,你舅还护送我来着,估计现在那县里得老热闹了。”

江男一听急了:“他们知道了?”

“怎么会?我办事你放心,我只提认识你,没办法,要不然他们该扭送我了,但我没说我叫啥名,怕的就是江叔江婶儿知道。”

江男说:“那就好,顺利就好,应该没大问题的,估计猜不到我,我在我姥姥家以前胆子跟老鼠似的,你也赶紧洗吧洗吧穿衣服回家吧。”

任子滔又是一个哈欠声传来:

“怎么?着急让我回去请吃饭?那你得多预备几桌,顺利是因为去了两台车,我朋友们都出力了,我有个哥们是在ktv找了几个熟悉的服务生一起去的。

呵,他们也知道你要去我们那上学了,那都是你学长啊,你看着办,他们可说了,要么现在见你,要么开学你得请客,不然找你班里去。”

江男很意外,不过很大方地回道:“你同学帮你的?没问题,也先多谢他们了,这是我手机号,我先回家,完了给我舅舅打电话听听热闹再决定请客级别,挂了。”

“嗳?”任子滔又:“喂?”那面已经断线,他也将手机按断,同时纳闷:男男哪来的钱买手机?

只穿裤衩的搓澡工问:“先生,您再趴下,咱这还剩半袋盐呢。”

任子滔瞟了眼,摆了摆手下床:“算了,我那俩同伴呢?”

“在三楼休息大厅。”

任子滔一身浴服出现在三楼时,刘澈和罗江刚按完足底,他也找一旁的床躺下。

刘澈斜睨了一眼任子滔手上的手机:“你那小暧昧给你来电话了?”

“妹妹。”

“行,就妹妹吧。那咱妹妹是要请咱吃饭了吧,她现在是不是为了见咱,正准备紧急打扮呢?”

任子滔哑然失笑:“全猜错了,她正在回家的路上,说是得用座机打给她舅舅,着急听热闹。再说我妹还用打扮?她舅不说了嘛,长的老带劲了。”

“真的?”

任子滔歪头直视刘澈,强调:“漂亮!”

恰巧此时,有服务生扒拉对面一位长的肥头大耳的男士道:“先生,玄元养生保养套餐是您订的吗?您可以去包房了,按摩员正在等您。”

罗江小声问:“澈,玄元养生是啥啊?”

任子滔也好信儿。

刘澈等那俩人走了才回道:“有人替你脱衣服、按摩,给你推油推到爆炸临界点,完了打一炮,688,你俩谁有兴趣?”

罗江一听这事儿可兴奋了,坐起身,一脸坏笑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挠头:“哥们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不能瞎来,咱大班上吧?他老哥一个。”

任子滔踹罗江一脚,笑骂道:“我要当干干净净的男孩儿。”

然后这话题此后就歪了。

罗江在取经,任子滔在偷听,刘澈很拽道:

“那处对象怎么能干啦啦处?我从来就没有过啊,哥们一直就很顺利。”

罗江不解:“可杨影慧不让我乱整,我都和她打商量好几回了,她反手就抽我。”

“窝囊,这事儿怎么能问?你让人怎么回答?

作为男人,你要自个儿制造机会,还要切记,眼神中一定要一分戏谑、两分关切、三分火热、四分承诺、脑子一热,表情到位就直接抱她。

别干啦啦抱哈,要知道妹子们胸前都有个按钮的,你抱她的时候得趁挤压的功夫按一下,一下不行两三下,这意思就是,小兔子乖乖,把门打开,杨颖慧要是喜欢你,嘴巴自然就张开了,明白不?接下来、懂?”

任子滔抢答:“懂了。”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姥姥家里唱大戏(二更) 江男的都要走进小区了,悠长的声音又让她停住了脚。

“冰糖葫芦咧,卖冰糖葫芦了……”

江男回头瞄人家那糖葫芦,连糖葫芦上的黑芝麻她都瞧的一清二楚。

卖货的赶紧招手拉生意,停下自行车介绍道:

“姑娘,我这做的可干净了,蜂蜜加红糖熬成的糖稀子,可好吃了,来两根儿?家里的老手艺,过两天儿彻底开化就不能卖啦。”

江男心里在做着斗争,那是糖啊,她一百五十多斤吶,还吃啊?

转过身走两步,又转回来叫道:“给我来三根儿。”给爸爸妈妈一人再来一个。

此时江家,大家哪知道失踪大半天儿的江男就在楼下啃糖葫芦呢,那胖妞还正掩耳盗铃般用舌头舔舔糖味儿,然后把糖吐掉只吃山楂。

江男心里同时还挺高兴挺庆幸的,这两天办了好多事儿,尤其是终于不劳而获得到很多随意支配的零花钱了。

这不嘛,她爸当时给她收整钱,但当时她爸不是偷摸想留私房钱被她识破了吗?

完了她呢,又领她妈去了几家银行,拿着爸爸的身份证把整数全转在她名下,所以妈妈看到的是那个大数目。

她今儿又背地里去了一趟银行,把爸爸当时想偷摸留下的私房钱变成自己的,移花接木,买了手机,取了三千块。

楼上的苏玉芹在埋怨江源达:

“男男说去找你买电脑,没买呢,你就能让她暗下里走?她说去干啥你就听?你咋当爸的?你姑娘前两天才抽一回不知道?医生说没说最近得多观察,你耳聋啊?

我要是知道你这么不上心,我都不能让她去找你,我现在恨不得她不能离开我眼么前儿半小时。你一天天竟装好爸爸,一到关键时刻就啥也不是!属你对她最差!”

这哒哒哒一串儿的话,连卡壳都没卡壳就冒出来了,很不像苏玉芹以往风格,让人侧目。

苗翠花拉着女儿胳膊,心里有点儿着急。

哎呀她家这妮儿,咋一段日子不见感觉忽然脾气变大了:“都别吵吵,男男都那么大了,不能啊,啥事儿没有。”

江源达舔了舔下唇,在江男屋里翻电话号码本,试图找到江男小玩伴儿们的电话,他很没底气的回了句:“那我哪知道她在撒谎,男男最近格外不听话,我还能揍她是咋地?都那么大了。”

苏长生在客厅里用两手往下压压,骂自个儿闺女道:

“小芹你吵吵把火啥?那又不是个小奶娃娃,得有人背着抱着的,谁还没个小同xiao啥的,备不住上哪玩去了,你大惊小怪啥!”

“上哪玩去啊爹?这都几点了?到点儿吃饭不回家?

我大惊小怪?你们啥啥都不知道能不能别掺和。

男男最近根本就不出门找同学玩,她在瞎忙别的。

我本来昨晚做梦就不好,她要是再晕道边儿可怎么整?人家医生说了,再犯病就不是住两天院儿的事了,她要是在家我随她怎么折腾,你当我愿意扯脖子喊?”

苏老爷子一看女儿那副忽然焦躁到不行的样子,就跟天要塌了似的,他理解女儿是被外孙女吓着了,可理解是理解,叹了口气道:

“赶明儿上学你也跟着?你骂源达有啥用?一着急上火就知道互相埋怨,坐下,看看能不能找着谁问问。

你们也是,不是有那个叫什么pp机,搁家闲着也是闲着,倒是给她挂上啊。”

江男开门就听到了pp机。

同时屋里好几个人一起出声问:“回来啦?”

江源达从女儿卧室出来,和苏玉芹又一起加了句:“去哪啦?”

江男却顾不上回话了。

她本来想先二月末解决完爸爸婚外情,看看妈妈的状态,三月开学了忙转校,五一就去趟姥姥家。

因为她格外的想念他们,想念美丽的稻田边,小土狗们在聊天,姥爷坐在炕头点卷烟,她在毛驴车上玩蝈蝈仰头望天,而此刻姥姥姥爷就在眼前。

姥姥,七岁半会纺棉花,十八岁就出嫁,腰腿时常酸疼,那是年轻时,姥姥总是想着干活落下的病,姥姥见着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男男啊,吃饱了没?”

上一世,姥姥去世在母亲之前,很突然的,半夜睡觉心脏病犯了,救治不及时撒手而去。

江男站在家门口,眼眶湿润了,眼神又从苗翠花的身上转到苏老爷子的脸上,这回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到腮边,嘴边还粘着糖渣。

姥姥去世后,妈妈比姥姥还突然的说没就没了,姥爷是先送走姥姥,又白发人送黑发人,似一夜间就病倒住院。

那时候姥爷一宿一宿不睡,更是不配合医生检查,凡是睁眼,就大骂妈妈不孝,捶打着爸爸说他一定是干了不是人的事儿。

又哀莫大过于心死,指着舅舅说:早活够了,一句嘱咐不到你都不长脑袋琢磨琢磨。没有养儿防老,没有,到头来是生了两个要账鬼。

姥爷将该骂的都骂了一遍后,某天清晨就莫名其妙的糊涂了,连医生都说不清病因。

爸爸进病房看他,姥爷说:

“源达,锅里还给你留着包子呢,快趁热吃。”

“小芹不懂事儿,在家让俺们给惯的,你多担待吧。”

“咱家那几亩地,你得回来帮我归拢归拢,你年轻有劲儿。”

江男此时想起这些,好像又听到了姥爷在病重时拉着她手,人已经糊里糊涂却哄她道: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里唱大戏;

接姑娘,请女婿,就是不让男男去;

不让去,也得去,骑着小车赶上去……

江男又看了遍苏玉芹和江源达,忽然闭上眼睛,眼泪刷刷掉到哭出声了:“呜呜,呜呜呜”,重生真他妈好,想见谁见谁,啥都来得及,谁都没离开。

想到这,窃喜的快乐都快要淹没她了,江男是又哭又笑,这可给屋里的几个人吓坏了。

几个人连声问:“咋的咋的啦?啊?发生啥了?哪难受啊是咋的?”

江男举起胳膊想抹眼泪,却哭的直抽搭:“没、没事儿,想、想……”到底没说出真的想你们了,而是抬胳膊时看见了糖葫芦,将手里的剩下半根,递给站的最近的苗翠花:

“嗝,姥姥你吃。”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我觉得我妈知道了(一二更合一) 客厅里,苗翠花哭笑不得地拿着糖葫芦:“回来了就好,这不啥事儿没有?我就说你们瞎寻思。”

老爷子指女儿:“去,做饭去。”

苏玉芹站在卫生间门口欲言又止,想问里面的女儿几句,但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去了厨房。

倒是江源达,他始终守在卫生间门口运气。

女儿撒谎。

跟他说去找妈妈逛街,她妈还在商场等她试衣服呢。

反过来呢,再跟她妈说,来找他了,爸爸还在地下城等她买电脑呢,然后这人就没影了。

这得亏秦雪莲走了,江源达后怕得紧。

要不然他家苏玉芹不得一激动就跑十四道街?老丈人和老丈母娘再不放心跟着,男男万一又跑去揍人家去了,完了,那就全完了,更热闹了,他可以不用回家了。

江源达敲了敲门:“在里面磨蹭什么?”

卫生间里的江男,站在洗手盆那洗脸,闻言她翻了个白眼,帮我妈做饭去得了,烦人:“你要着急上厕所啊?”

“我不着急。你姥姥姥爷来了,你藏那里头干啥?不知道出来唠会儿磕,进去多一会儿了?”

江男不回话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微红,又忽然用两手捂脸。

哎呀,好丢脸啊,都多大岁数了?站门口哭,还神经病一样又哭又笑。

都怪他们,就怪他们,从回来见到妈妈那一刻就没爆发出来,他们老让她生气、一直生气,激动全给压制下来了,让她积攒的今儿丢了大脸。

怎么办?江男放下捂脸的动作,又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一会儿出去大家指定都看她,好尴尬。

门外的江源达,这功夫都被气笑了,他好像有点儿猜到女儿是不好意思了,也有些无奈地叹气出声,侧头看老丈人道:“爹,你看看,这时候就能看出来了,其实还没长大,她又哭又嚎给咱吓一跳,还得搁个好人哄。”

说完,江源达板着的一张脸也彻底有了笑意,最近女儿成熟的太吓人,还是这样比较可爱啊。

苏长生点点头,一语双关像唠嗑似的回道:

“多大岁数搁爹娘眼里也是孩子,也得护着,一直护到死,一辈儿一辈儿都这样。

生丫头就免不了更操心,她不像小子似的,给置办套房子,媳妇娶进家就一起过,能搁眼么前儿那么盯着。

那丫头都得嫁走,嫁家跟前儿还行,嫁外地更遭罪。

老话虽说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但实际哪个不扯着爹娘的心,时时刻刻惦记嫁人家去了,那姑爷对待好不好啊?受没受亏儿,要知道看不着更爱瞎寻思。”

老爷子说完,就站起身往北阳台走。

江源达愣了几秒,眼神闪烁了几下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一脸讨好急步跟了上去:“爹,我这兜里有烟,你抽我的,不呛嗓子。”

而这时,江男也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她探头一瞅,刚要松口气,就看从主卧室里出来的苗翠花,一把抓住了她胳膊:

“哎呦,姥姥的大孙女,哭个跟花猫儿似的,洗干净啦?”

“嘻嘻。”江男笑的很傻,搂住苗翠花脖子:“一不小心见到姥姥就激动了,可见我有多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啊?”

苗翠花此刻心里有点儿负担,因为她刚才翻柜子啥的发现,女儿和女婿的衣服都分开摆放,床上还是俩被子,要知道以前来都是摆一个大双人被,不过外孙女跟她亲近,她还得强打起精神,脸上堆满笑容道:

“想,你妈夸你长大了,爱说话了,性格变的懂事儿了,以后指定有出息,姥听着可高兴了。

就上回,你从俺们那回来,不是招着小鬼了吗?甭提了,我和你姥爷大晚上给那张瞎子家大门敲的叮当烂响,大半夜让他给你算算,结果你猜咋的?”

“咋的?”

“他说算不明白你的命,还脸色煞白,你说这家伙给我和你姥爷吓的啊,我差点儿没被张瞎子吓过去。

完了俺们第二天半夜十二点,现去十字道口给你烧个替身,把你扔俺们那的旧衣服也烧了,按照你这模样烧过去的,说得给那面儿送过去,有人接手了,你才能大吉大利……”

江男听的心里直打寒颤,她两眼懵圈儿,封建迷信这么邪乎吗?她这辈子可都不会和任何人说她是重生的,包括父母。

苏玉芹推开拉门,手上拿着菜刀,菜刀上还粘着香菜末:“娘,你别和男男说那些,你再给我们吓着!”

苗翠花赶紧打住,还指着苏玉芹的方向嘱咐江男:“你看你妈,现在你是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得疯,好好的啊,姥姥知道你前一阵住院了,以后去哪可得告诉你妈一声。”

苗翠花说完就去找更让她牵肠挂肚的苏玉芹,帮女儿做饭,时不时观察两眼、侧面打听两句。

晚饭时间,六个菜终于上桌,但是江男却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噎得慌、不,应该是她爸吃过最难捱的饭。

因为姥爷和江源达碰了碰杯子,咂摸了一口酒就说道:

“秦家那二丫头,破坏别人家庭,这事儿你们俩知道吧?这不都在省城吗?跟的谁啊?”

江男斜睨了眼她爸手中的酒杯,等着她妈会意外的惊讶啥的。她知道也不用给舅舅打电话了,听姥姥姥爷说吧。

江源达咳嗽了一声,又嗯嗯两声清了清嗓子:“不知道啊?谁啊?”说完赶紧瞟了眼对面的苏玉芹。

苏玉芹倒是很镇定,她给江男夹了一筷子豆角:“吃饭闺女。”

江男嗖的侧目,妈你是不是太不意外了?

与其说苏玉芹是说给爹娘听,不如说是给江男听:“我和她前段日子闹翻了,她少给我房钱,我才知道,去年就少给了,就江源达你不干好事儿,说看我面子不好意思催,她咋不看我面子正常给呢?行了,就这一件事我就心寒,正好到期了,我说房子快拆迁不租她了。”

“是,是是。”江源达很紧张:“怨我。”

江男板着一张小脸,眯眼道:“呵,妈,你咋跟她闹翻的啊?你去啦?”

“没有,打电话,早前的事儿了,就上回她来咱家吃饭第二天,我对账来着,你小孩儿别管,我和你爸私下都知道,没看我现在都和你任大娘在一起。

反正她说那话就像我该她欠她似的,吵起来我就不租她了,让她给我倒地方,你任大娘也给我分析了,说这样的人是白眼狼,将来指定会丧良心。”

江男眼睛极快地眨了眨,没什么表情的真的低头吃饭,吃的是啥却不知道。

苏老爷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闹翻了?真的?”

老爷子也不等人回话,又忽然冷哼了一声:

“都不知道?那看来你们还没我们消息灵通。

昨个儿半夜,玉福见着了,去一帮半大小子开着车,说是一个个牛哄哄的,把镇子里贴那像过去的大字报似的,贴的满哪都是,家家户户人手一张。

把她怎么在城里勾搭人家老爷们、为了钱怎么着,写的那个花儿花儿,那纸上还有秦家二丫头的照片。”

苗翠花拍了下苏玉芹大腿补充:

“嗯那,那照片上就挂个破布条,瞅一眼都能让人眼瞎,哎呀那磕碜的,关键是县里也有,十里八村估计也差不离儿。

早上我和你爹,俺们等车那么会儿功夫,听了不下十遍大家伙传这事儿,县里人埋怨咱镇上人就是不行,镇上的呢,埋怨秦家出了这样的丑事儿,跟着一起丢大脸。

俺们来就是想嘱咐你们,找个借口可不能让她再租你们房子,别谁寻仇,干出人命啥的。

昨天老秦家那大门上都是血,过去大队部那地方,平常不是人多吗?那地上刮的满哪都是秦二丫带照片那小报,完了地上也有血,多吓人。”

江源达控制不住自己,他看向江男,他没想到会?

苏玉芹是强迫自己千万别看女儿,因为刚才女儿都有所怀疑了。

她早就想好了,死活也不能承认知道了,现在已经不是怕女儿伤心的事儿,她更怕彻底真相大白了,女儿会没有任何顾虑的祸害那女人,哪下子整不好,再?

听听,去了一台车的半大小子,只半宿时间就能让全县、全镇、十里八村鸡飞狗跳,女儿这是找谁了?

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能耐,她的男男,就好像一夜间成长的连她都不认识,就是拜对面那个男人所赐。

不行,得在开学这一段加紧看着,女儿搭进去才犯不上。

江男抬脸看向苏木生,她表演的比谁都好,表情拿捏的很到位:“姥爷,这么热闹吶?还有别的吗?”

苏老爷子也盯了她几秒:“那半大小子说认识你,先头你舅卖给他们豆腐皮,估摸傻了吧唧把家里这几口人都给汇报个遍,那半大小子差点儿被逮着是跑咱院儿去了。”

“啊?认识我?能是谁呢?其实我更纳闷,姥姥,你说秦二丫长的好吗?

纹那眉毛,现在掉色了都发蓝,眼睛一笑都是褶子,瘦的那个样,是有腰条,但上下一边粗,该更瘦的地方没有,该更胖的,嗯,关键她还口臭。”

江男看向苏玉芹:“妈,就以前她来咱家吃饭,你让我和她一桌子吃饭,哎呀,给我恶心坏了,我觉得她脾可能有点儿不好,好几次我都闻到她嘴里有味儿了,没看她上回来我都不夹菜?咧嘴笑大发了里面还有颗大银牙,笑纹那个重啊,一看跟快五十了似的,能夹死个苍蝇。

就是一走路一甩披肩发,或者扎个吊辫儿,那矫情的,她也不想想,她都多大岁数了?哎呀,真是……

再说认识我?咦?我同学?谁家爸爸要是有能力、讲究个质量能要那样儿的呢?那也太不挑了,被下了咒吧!”

江男又忽然扭头看向江源达:

“杨磊你知道吧?就老爱欺负我那个?

我倒是听说一事儿,他表哥是秦雪莲以前那面儿的,以前我寻思认识秦二丫,想打听几句来着,套套近乎,结果人家看我跟看怪物似的,说完给我臊的啊。

说是她还没离婚呢,就加格达奇下面那是啥县来着?县里名人,跟过好几个人,轮番跟,道边儿修鞋的都……”

“男男!”苏玉芹忽然出声制止。

“干嘛啊妈?你跟我喊啥?”

苏玉芹深吸口气:“不是跟你喊,你是小女孩儿,别说了,这样的事儿连听都不该听,吃饭,吃完回房间。”

苗翠花打圆场,也是真惊讶:“哎呀妈呀,都这样啦?那能不能是那面儿来的人收拾她啊?修鞋的都跟,为了修鞋不用给钱啊?这也太乱套啦?”

苏长生听的直拧眉头。

你说跟老伴儿在家商量好的,往闺女身上唠,拿这事儿点化点化姑爷,结果老伴儿上这来听热闹来了,他看向女婿。

此时的江源达就一个感受,他很希望手机响了,然后别人好给他叫出去,找个借口赶紧离开家。

他现在是又气又恶心,恶心透透的了,女儿一定是故意的,比苏玉芹还故意,端起酒杯,半杯白酒一口干了。

苏老爷子也端起酒杯补了一口白酒,夹了口菜,像是自言自语似的:

“跟咱没关系,那可真是万幸。

可怜被破坏的那一家了,也不知道是谁家闺女,估计那家孩子也得挺大了。

离婚,当时好好的大姑娘,现在一把岁数了,怎么找?真是被坑了。

不离?知道丈夫那样了,就得自个儿憋屈,生生咽下那口气。

要不说生丫头不好呢,丫头在娘家享福不享福,那都不重要,嫁人才叫真投胎。”

说到这,苏老头又再次举杯,很少笑的人还笑了笑:

“来,源达,爹敬你,虽说好好过日子是你们理应的,但俺们当爹娘的还是得谢谢你啊!

这些年,你发迹了,对待小芹,对待俺们两口子、对玉福啊,更不赖,这很难得。”

江源达那心理负担重的,他觉得有股力量要压的他挺不住了,拿酒瓶差点儿没握住,酒也撒在杯外几滴子:“爹,啥也不说了,我干了!”

“中,我也干了,我这是高兴的酒,要不人咋说这日子过的好不好是比出来的?

就秦二丫这事儿,让我和你娘真挺感慨,这不嘛,我俩就来了。

你说,也不知道被破坏家庭那家、那媳妇,她爹活没活着,要是活着指定不能让,对不?

反正换我是不能让,又不是没过过困难日子,穷富过的是心里热乎有奔头,心都凉透透的了,离了能咋招?

我可不怕在镇上丢磕碜啥的,我这也不存在闺女离婚了,完了不让进家门啥的。

你想想,孩子都被人欺负成那样了,还不让回家?那让孩子去哪?我可不是那样的老头。

源达,你和小芹这也生的是丫头,男男坐在那听着呢,换位思考,你说爹说的对不对?小芹?你也听着点儿,这就是我的态度,窝里窝囊的,那才是不孝顺!”

“对对,咳咳咳。”江源达连声咳嗽,呛的脸红耳朵红:“爹吃菜,别人家事儿跟咱家没关系,我和小芹好好的,咱别说人家事儿了?”

而江男是在桌子下,忽然握住了苏玉芹冰凉的手,歪头冲她妈笑了一下。

这天晚上,她给任子滔发了条短信:我觉得我妈知道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标题被我吃了三更(为盟主雾夜幻影金蛋蛋+2) 任子滔两手握着手机,舔了舔唇,他脑子里转悠了一下大实话:你妈其实早就知道了。

但是,只中规中矩的回了句:“是我露馅儿了吗?”然后才仰躺在床上。

他这也是才到家,洗澡完去吃饭全是他安排的,剩下的小一千,他打算和原来的钱一起攒起来。

江男的事儿他既然掺和了,那就得掺和到底,要么就事不关己,这是他的做人原则。

大兴安岭那头最少得准备小一万块,尤其是和盲流子打交道。毕竟男男那同学杨磊,牵线完现在已经啥也不知道了,估计那面儿不会看什么交情,更何况也没什么交情,最好一把一透,钱越多越好。

手机闪了下蓝光,任子滔又连忙拿起看:“不是,做的很好,谢谢你,子滔哥。以前都不敢想,我们还有这种交集。”

而另一头江男也随着这条短信发出,她也坐起身看了看身旁,今晚是妈妈爸爸一个屋,姥爷去了储物间的行李床上,怎么让老人睡大床都不干,没办法姥姥就和她在一个床了。

江男小心的给苗翠花搭了搭被角,放轻动作握着手机下地,又蹑手蹑脚下地,拿件衣服披在睡衣外面,打开了房门。

她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咬着大拇指甲想了想,噼里啪啦又一顿按键子。

“我早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是那天我晕倒后发生了什么?或是妈妈有种直觉?要知道女人这方面很准的。还或许?能不能是那女人不仅搬空了房子,她还临走打电话和我妈说了不该说的?”

呜呜震动声响起,上面回复:“我只讲道理信科学,不信直觉。”

“前面的不说,单说今天的道理。姥爷说你跑进院儿认识我,我爸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妈妈是连看都没看我,像刻意的,她不知道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的借口也很蹩脚,我真怕细问下,她会当场急了。姥爷说,如果他女婿出轨,他会接女儿回家,我特意摸过的,我妈的手是发抖和冰凉。”

“……”任子滔回过去后,他就挠了挠头,又低头打上了:

男男不要再去寻找答案,不要再去纠结,无论怎样那都可以视为是父母的决定,我们去痛痛快快耍几回那个女人,然后开开心心的开学……

任子滔又给删了,手机也恰巧又亮了。

“姥姥姥爷在,这是最好的坦白时机?还是最坏的?”

修长的手指极快地按着:“别,还有你外公外婆的身体,各种因素都要考虑进去。”

江男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她拉开的窗帘的一角,披着外套、抱着肩膀站在窗前。

外面明月当空。

只隔着一间紧闭的卧室门,江源达双手枕在脑后,瞪着眼睛看棚顶,用气息道:“千万别告诉爹娘,千万别让男男知道你知道了,听见没有?都搅合进来,咱俩就没明天了,日子是我们过,不是他们,我不能也不允许你回娘家。”顿了一下:“离了谁给我做饭?”

苏玉芹被气的一翻身,转念闭眼想了想又在黑暗中笑了,她忽然觉得很解气,你江源达也有怕的了?不是前两天在车里说:离就离?谁怕谁?

真好,父母来给她做主,给她底气永远有家可回,而女儿今晚那番话,说明又恨上了,还折腾的秦雪莲从此以后她才叫有娘家却没脸回。

苏玉芹是眼神落在电视柜上,她也用气息回道:“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你说。”

“我已经和我爹娘说了,给他们在这买房子。”

“嗯?啊,我钱已经都给男男了,咱家现在有点儿……”

“男男已经带我,把你那些钱全取出来了。”

江源达腾的坐起身,在黑暗中直勾勾盯着苏玉芹。

“真有本事江老板,三百多万。”

“那孩子有没有和你说,我是怕你吓?”

苏玉芹抢话道:“男男说,你就是信不着我,男人有钱就变坏,言外之意你早就预备不往好槽子赶了。”

江源达抓了抓头发,他生的这是个什么孩子?当时他还特意解释来着,哪有、哪有这样的!白给钱了!

“放心,你不用这么痛苦跟被人挖了心似的,钱转道你女儿名下了,不过咱闺女说了,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现在是通知你,我要拿出十五万给我爹娘买房子,告诉你是让你配合,就说你非要给的。”

江源达咬咬后槽牙:“行,反正也在你们手里。”

“那个门市,现在空着,等拆迁了,添钱换个地方给我弟弟。”

“你?”江源达很想说你是不是虎?一个门市多少钱你识不识数?咱三口人才是一家人,你往娘家划拉啥!

可他又紧急咽下:“那得写男男名。”

“江源达。”说出的声音很平静,但这平静中又似带着我真是看透了你,苏玉芹咽了咽,直接下一话题:“天宇的户籍,你得给办了,再给他找个好学校。”

江源达这回干脆躺下:“办不了,我不是干这个,我就是一做小本买卖的。”

苏玉芹在黑夜里紧盯他,真想说你放屁呢:“男男怎么能办?”

江源达也在黑夜里侧眸看妻子,真想说你脑子穿刺啦:“男男是我闺女,天宇是我啥?别说天宇了,就是我亲爹发话让我亲侄子来这念书,也不好使。”

“呵,整这出?就像是你抠抠搜搜都在为女儿想似的,呵呵呵。”

苏玉芹忍不了,又换她腾的一下坐起身,光着脚丫下地,推开衣柜的拉门就将黑兜子扔在江源达的胸口上。

江源达坐起身揉着心口的位置,这给他砸的:“这是啥?”说完也不等回话,自个儿打开他那面儿床头灯,拉开拉锁一看……

苏玉芹嘲讽地小小声道:“你给她怎么那么舍得花钱?”

江源达在数钱,一叠、二叠、三个四个,七个,八、九、十,他半张着嘴微愣。

这表情,苏玉芹就觉得装什么装?没啥可说的了吧?

而江源达是在和妻子对视中琢磨:原来是真的?那?扣掉五万五还有剩?剩这么多?这,这感受……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想用我罪行换钱,没门(四更,为Molly0707和氏璧+) 苏玉芹坐在床边,她现在是一根筋地觉得:到真章谁行?

一是闺女,二就是娘家,只有他们为自个儿着想。

她从前稍微过分的都不敢干,头脑里也有老观念,总觉得家里趁啥也都是姓江,包括女儿,都是人老江家的。

补贴的小心翼翼,娘家过的不咋好。

现在看来,娘家行也代表自己行,娘家起来了自己底气也能足。

怎么才能让娘家过起来,最起码得离开那个一把瓜子磕遍全城的镇,不能影响天宇读书,天宇那是老苏家的希望。

再说大城市父母在跟前儿,她想照应也能照应,到时候带着弟弟一起开豆腐坊,还不信了,在哪做买卖不是做。

所以她现在就要干一件事:江源达你给我痛快答应了,只有姑爷非得给老丈人塞钱花钱办学校,她爹娘才有可能接受。

江源达觉得脑子怎么有点儿乱呢,虽然现在夸媳妇是个过日子好手,恐怕会找死,但是他第一反应居然真是这个,抿了抿唇装相道:“你去找她了,完了给抢来的吧。”

苏玉芹冷哼:“怎么?心疼了?你不早就知道?你俩都见过面了,别装了啊,都这时候了没意思。我豁出命抢的,咋的?你想帮她要回去啊?再赶紧给人送回去怕人钱不够?那来吧,你捅我、给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样我就给你。”

“不是,你误会了。”江源达有点儿词穷,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沟通方式:“我要说啥呢,你好像真把她自己的钱给抢了,我是说真的。”

苏玉芹扭头看过去,俩人的脸在只开了一盏台灯的情况下有阴影。

江源达很难堪的低声道:“我也就给她搭个一两万。”

“一两万?”

“可能我被她忽悠,买乱七八糟的加起来,三四万。”

“三四万?”

“再加上货,绝对不超过六万五,多出来的?我?玉芹,我心里是有数的,灯也在这呢,撒句谎不是个站着撒尿的,你看我啥时候发过这毒誓。”

苏玉芹脑子也当机了一瞬,她以为自个儿是缺觉听差了呢,不过马上就又运上气了:“你给她花了六万五?呵,你可真行,我买菜我买啥的都舍不得……”

“你等会儿,你别这么谈话行不行,你还想不想让我说个真话了?”

“不想听,我现在看见你就膈应,闭嘴吧你!”

这没控制住的一嗓子,让门外披着衣服要回房间的江男,站住了脚,她凑到主卧室的门口,趴门上听。

要不老话咋有句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一刻的江源达忽然情商很高,他居然不拱苏玉芹的火了,看着妻子躺下了,心里一颤,那么使劲儿腰上那伤再崩开。

又偷偷瞟了眼苏玉芹被气的起伏的胸口,心里叹了口气评价:

他媳妇,单纯,啥也不是,真容易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你说人家那真爱钱的女人,无论是吵架还是平常,就是亲热都拿钱叫爹,无时无刻不琢磨往兜里划拉。

他娶回家这个呢,他对不起人家了,现在这属于婚姻出现重大问题的阶段吧,还能吵着吵着,噗通躺那,吵一半儿忙着生气去了。

估计刚开头说那话,是想从他手里趁此机会可劲儿拉拔娘家一回,很怕以后没机会了,当然了,他以后也真不会给这机会,估计就这一次、得还半辈子债。

都能想到以后啊,即便媳妇忘了,姑娘那个要账鬼你看看她竟不干好事儿,可劲撺掇他们夫妻感情破裂,她都得帮她妈时不常回忆。

总之,你倒是聊完啊苏玉芹?你娘家那房子不要啦?你侄子那学校不办了?生气大过于这些?生气是最没用的知不知道?

白跟他过半辈子,这点儿重点都抓不住。

江源达又低头看黑兜子,还有这半兜子钱,就这么给他扔这了,刚才还恐吓他敢抢钱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啥的,现在一来气就不要了,真是……真是!

他起身将兜子拉好,在柜子里找个妥帖的地方放好。

重新爬回床上了,江源达这才拽了拽苏玉芹被子出声道:“这不现成一兜子钱嘛,那你非要给爹娘买房子,买吧,拿这就够了吧?”

“滚!”

门外的江男微皱眉头,买房子?她又贴过去继续听,里面她爸说道:

“至于天宇学校,我真办不了,这年头找谁办事不是人情?你那侄子,那是镇里的,不是从外市转到咱这,哪个省重点市重点愿意要镇里教学质量的?我只能说一般的行,好的够呛。”

苏玉芹强挺着让自己平静,冷哼了一声:“你就是不想给办。”

“你能不能讲个道理?”

“不讲,我还不信了呢,我花钱砸也能给砸进个好学校!”

“哪呢钱?”

“男男那呢。”

“我明儿就要回来。”江源达心里话,晚饭那时候他就想好了:再不管女儿,再没个爹的样儿,女儿就得上天。

万一再花钱买秦雪莲命,现在怎么折腾都能兜住,到那时候,他怎么办!缺心眼不!被捏住小辫子也不是这么个当爹法!

苏玉芹可有底气了说道:“你看你姑娘听你的嘛,能还你就怪了,你女儿已经不是从前的你女儿了,你给她逼急了,她能给你作翻天。”

门外的江男眨眨眼……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二更合一) 一宿过后,苏玉芹早起看江源达更不顺眼了。

尤其是看到江源达坐在那换内衣,瞟到他下面那点儿“东西”,气得她差点儿没大清早就呸的吐一口,管是父母和女儿能不能听见呢。

脏了,干净不回来了,再不能用了,一用就得恶心透了,丧良心。

给秦雪莲花了六万五,六万五哇。

那么大个门市,能给秦雪莲白用,她半辈子跟他,生儿育女养老人,给她弟弟却舍不得,不是人。

江源达穿戴好,抬眸一看妻子那样儿就知道不会给他洗衣服的,他拿起换下的脏内衣,想了想小声提醒道:

“我劝你压压脾气,别摔摔打打,是你爹娘在这呢,不是我爹在这看脸色,老人们该多想了。

关键你昨儿是不是一见到老两口就提买房子的事儿了?

甭管他们接不接受,你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出去,他们心理压力得多大?会不会多想?呆的上不上火?咱都不是小孩儿了,成不?”

苏玉芹给江源达撞了个趔趄,但到底在拽开房门前深吸口气,放轻动作、调整表情,这才出去。

“爹?昨晚睡的不好吧,今天让他去那屋睡,你和我娘睡大屋。”

老爷子嫌弃闺女事儿多:“不比炕软和?没那么多事儿,我下楼溜达溜达。”

“那你别往远了走,多穿点儿,我这就做饭,半个小时就回来。”

老爷子彻底嫌烦了,声都没吭就换鞋出门。

苏玉芹又去敲女儿的房门,敲两下也不等回话就推门进去,一看苗翠花正在给江男掖被子呢,还紧着对苏玉芹比划别吱声。

然而江男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迷迷糊糊醒了,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哈”,打了个长哈欠坐那打瞌睡。

苗翠花赶紧哄道:“再睡一会儿,姥姥这就去给你烙糖饼,躺下吧。”

江男彻底睁开眼睛:“姥姥、妈,早啊,不行,我得起来,姥姥你可别烙糖饼,我这么胖老吃糖容易得大病。”

“我呸呸呸,”当姥姥的马上两手合十,还指着江男鼻子教育:“一大早上空口白牙的,没刷牙呢小孩子不行乱说。”

苏玉芹道:“那起来试试衣服鞋啥的吧,昨天我忙活的都忘了。”

客厅里,穿着睡衣的江男,打开鞋盒子,意外了一下。

她陪妈妈逛新开的远大购物中心,看到这靴子时只不过是多瞄了几眼,她妈居然发现了,还给买回来了。

当时不是不想试试的,不是没相中,在她这更没有舍不得花钱那事儿,是肉眼一扫就知道有点儿够呛,别在新开业人山人海的商场里丢人现眼了。

苗翠花拿起其中一只,夸赞道:“哎呀这一看就怪老好的,这颜色更好,透粉透粉的,小姑娘穿得多带劲。”又回头问厨房里里的苏玉芹:“多少钱吶?”

“打完折还六百九十五呢,牌子的。”

“啥?啧啧,我看不是牌子是踩的金子,真敢花钱啊,一年能挣几个,疯啦!”

苗翠花又硬生生咽下到嘴边败家的话,这毕竟是女儿家的事儿,走时老头子特意嘱咐了,看不惯也别当姑爷面儿吱声,私下里骂闺女,这给她心疼的。

同一时间,江源达洗完内裤一出来也听到一双鞋695了,他手上还湿着,站在一边看江男和老丈母娘忙活。

江男坐在沙发上猫腰蹬上了,苗翠花蹲她跟前儿给拉皮靴拉锁,拉了好几秒回头喊闺女:“小芹啊?能不能给退了?”

在厨房热馒头的苏玉芹叹口气:“不能,就剩这一双了,调换也是别的款,男男不喜欢。”

苗翠花一听,艾玛,咋整啊?蹲那赶紧仰头看江男:“来,姥的大宝,你吸口气,就差腿肚子这了,这老贵呢,不能退。”

江源达听的都无语了,那绒裤都没穿呢,穿个睡裤都拉不上,再说那是小腿肚子,那不是肚子吸口气裤子就能系上。

江源达去了厨房,把拉门拉上:“你脑子是不是得吃药了,你以前不这样啊,明知道孩子穿不上,祸害钱?玩呢!”

“哼,我闺女喜欢,祸害也总比给别人强,穿不了搁那看,我愿意。”

“你?”用手指点点,江源达又被气出去了,说江男:“穿不上别费劲儿了,商场那不有票子嘛,三十天内都能换了退了。”

苗翠花一屁股坐地板上:“能退啊?瞅给我急的,快着点儿吧,七百块吶!”

结果江男扬下巴道:“姥姥,明年就能穿了呀,我今年摆那看。等我瘦了,我再配个淡灰色的瘦腿裤子,上面买个夹克式带帽子的浅粉色小貂,配这水粉小靴,姥姥你说会不会很漂亮?”

苗翠花疑惑,小貂是啥?

娘俩都要摆那看,这给江源达气的:个败家孩子,刚多大就要买皮草?现在那彩貂都一万多块小两万,这咋的了?以前一个个都不是这样的。

爷俩对视火花四溅。

“男男,你下午去趟地下城,我有事儿找你。”

“我今天有事儿。”

“你啥事儿?比我还忙?”

“我是挺忙的,你应该不难猜啊。”

“你能不能听点儿话?”

江男瞟了眼她姥,又看了眼厨房,就这两个小眼神立刻让江源达憋回了后半句“别作了”。

江源达用眼神示意:把钱给我还回来。

江男白了一眼:没门。

一直偷偷观察客厅情况的苏玉芹,她探着身子望了一眼:活该,真解气,我治不了你,看你闺女收拾不死你。

苏玉芹喊:“男男,我还给你买了两件大衣了呢,老贵了。”

“嗳,谢谢妈。”

江源达心里吐槽:你该谢我,我挣的!

江男打开袋子,一看小熊维尼的标识,她就高高兴兴地掏出来穿上了,第一件是戴帽子的半截深灰小大衣,她特意走到她爸面前:“好看不?”

江源达运气,商场里的东西在他这个地下批发商看来,有时候是不值的,因为他清楚商家不仅利润要调的很高,现在商城还要百分之二十五的费用,这些钱全加在消费者的身上。

又一看女儿那张小胖脸,里面是蓝色睡衣外面套个大衣的滑稽样,想了想孩子要开学了,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大衣面料:“漂亮,能穿上就行,不能穿是浪费。”

这一瞬,江男忽然觉得气她爸没劲了,这人就是这样。

吃饭的时候,苏玉芹总不是好眼神瞄江源达,她着急啊,因为昨天爹娘就要把那一万块还她,她还透话要给买房子了,不提不念了?

江源达看见了,他咬着馒头也很无奈啊,想了想:“爹,娘,有这么个事儿哈。”

看到两个老人都停下筷儿了,他才一脸真诚道:

“我今年买卖还行,男男也大了,我想以她名再买一套房,但是搁那也是搁着,你们岁数还大了,我和小芹是真惦记。

毕竟你们还不像我爹那面儿,我弟弟那管咋的是个市,生病吃药是咋地的还算不错,我和小芹就商量让你们过来吧,就买咱跟前儿那开发的,出门你们应该能看见,过街那正盖楼快封顶了,离的近,咱互相都有个照应。”

苏玉芹顾不上剜一眼江源达,到底非得提写女儿名啥的,她爹娘没那天还能给别人啊,连忙帮着劝:“过来吧,你看看,我昨天就说了吧,我俩早就商量好了,再说玉福那面儿我们还……”

江源达赶紧抢回话:“就是玉福那面儿现在够呛。”也不管苏玉芹会不会发飙了,连瞅都没瞅、爱咋咋地,继续道:

“爹,你们可能不知道,天宇来省城上学这事儿我真琢磨过。

你说咱苏家就那一个苗子,那苗子还是好苗子,我当姑夫的指定是希望咱孩子有出息,可问题是,这地方不是咱镇里县里,扒啦手指头数一个小学一个初中啥的,家家孩子没选择,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我们这是论片儿,户籍所在地对应哪个学校就得去哪,小学对应哪个初中,初中能考哪几个高中,这都是有要求的。

而我和玉芹现在这,就我们这片没有好学校。

唉,要不然我能花那么多钱当年让男男去别的地儿念书吗?她打小坐公交,七站地,蹬自行车更得比别家孩子早走半个点儿。

就这回给男男换学校,那是没招了,费老大劲儿找人给办的,跟人家都说不上话,拜托别人。”

苏玉芹不干了:“你啥意思啊?”

苏长生脸色泛红,觉得耳朵都热了,这饭没个吃,呵斥女儿:“你喊啥?你们一个个的,这是要撵俺们走啊?说的这都是啥?”

江源达赶紧安抚老丈人:

“爹,不是,这不就是唠你和我娘先来,我们是真想照顾你们,要不然不放心,但知道你们指定放不下玉福那头,唠之后的事儿嘛。

爹,您别着急,你再听我说几句。

这眼瞅开学了,咱天宇是六年级是吧?今年夏天升初中,我再想想办法,看看吧,我会尽量。

最起码一步到位直接让天宇上个好初中,省得现在办来弄小学,到时候还得找人办初中。

至于玉福他们跟着过来干啥,小芹说,要用我十四道街那面儿的门市做买卖,可?爹啊,我是……”

十四道街?苗翠花插话问:“就是秦二丫租那房子?”

江源达一听秦二丫就更没有底气将这些回绝了,他顶苏玉芹可以,但是面对老人,那是不一样的心理压力。

一直听着不吭声的江男说话了:

“妈,那房子要拆迁了,拆迁咱家必须添钱弄下一套一楼带二楼的,给我舅用,卖豆腐啊?那得卖多少豆腐能把租金挣回来?你都不如把租金直接给我舅,让他在家呆着花钱。”

江源达的心理,立刻从昨晚女儿是个大坏蛋,变成女儿才是他的知心小棉袄,对,就是这个意思,眼睁睁看着钱打水漂,受不了。

苏玉芹很意外地看江男,那眼神中似乎还有点儿受伤、纳闷,女儿咋忽然不跟她一个战队了。

江男都没稀得瞅父母,看向苏长生道:

“姥爷,他们好像有毛病,你们来还没超过二十四小时呢,着急聊这个。

不过姥爷,您和我姥赶明儿真得来,为身体,岁数大了,一时有什么事儿,我们得承认大城市的医院比小镇子强。

我天宇弟弟以后也一定会来这面儿上学,那面儿连个图书馆连个计算机课程都没有,可见教学质量,还有眼界。

我舅和舅妈呢,在这面做买卖更没问题,镇里能卖几块豆腐?人数有限。”

江男已经给大家聊糊涂了,好像好话都让她说了,苏长生不太明白却倔强摆手:“你们的好心我领了,天宇要是那样儿的,在哪都有出息。”

“可是姥爷,这话只针对天才,一百个大企业家,九十九个有点儿背景,冒出那一个还会走很多弯路,尤其是我们这一代。

你看看那采访,就那一个天才,还功成名就后咬牙切齿得支持老家教育,让优秀学生走出来啥的。

好,我先不说这个,容易给你们唠糊涂,还太远,就说点儿眼前的。

你们想没想过,咱那豆腐坊可不可以好好干一次?

知道翠花酸菜吗?人家有基地有好多亩地专门种大白菜,雇佣一帮人腌菜,生产线打上包装做出品牌往全国各地卖。”

江男说到这一顿,咦?翠花现在有没有呢?要么就还是小作坊呢吧,不管了,继续道:

“打比方咱家都整上冻豆腐,打上苏记啥的,咱龙江省有多少市县,总共多少饭店?

你就是卖冻豆腐、卖海带、卖酸菜、卖各种火锅店需要的丸子,你说咱得挣多少?

我去吃饭,发现现在那些老板们得自个儿去上货,特费劲,这种送货供应都没形成规模呢,你再卖的便宜点儿,薄利多销往外推广,时间一长,他们方便,一个电话就送去。

咱要是干好了呢,万一加上外省呢?不要不敢想,哪有什么所谓的品牌,知道的人多了,也就成了品牌。

咱苏家做人做事儿实在,做了大半辈子豆腐,东西干净卫生,就是前期苦点儿,但你们都忘了我舅的优点。

我舅舅是个很能吃苦的,只不过你得嘱咐他一步步需要干啥,让他一趟趟去送货指挥到了,我不信挣不到钱,我不信姥爷你带着我舅在这大省城买不了房子,到时候不定买几套呢。

我认为,先试试半年,先在老家那冻上豆腐往我们这、往周围饭店推广试试,半年后要是真不错、咱也挣到一些了,咱就拿着钱在郊区、不远,就那王兆村,听着是村,它其实在离市区很近,房价低,弄个作坊生产。”

桌上的几人都听愣了,包括江源达。

江男却喝完白菜汤下桌了,走了两步又回头道:

“妈,你现在最该着急的,是不是该领我姥姥姥爷去医院做个身体检查?这些年也没领他们去过,咱身体要是不好,那个1倒了,后面全是零。”

正文 第八十章 等我忙完正事儿的(三更,为shimingxin和氏璧+) 江男对于她妈非要补贴娘家,买房、买啥、拉拔弟弟等等,说实在的,在花钱方面她心里是不占对错、十分理解的,因为心脏的位置本来就是偏的,她偏心眼且护短。

从昨晚听到父母争吵,她就想过这问题。

在她看来,给娘家搭多少,怎么买都不过分,别看往深了说会侵害她的利益,无所谓。

她只站在女人的角度,她只看亲情方面值不值得。

当年,爸爸要去石狮上货,是姥爷把家里的存项拿出来都给爸爸妈妈带上,他们可没考虑过舅舅,没想过家里还有一个儿子呢,什么应不应该把钱往女儿女婿身上搭啥的。

还有,妈妈爸爸结婚时,姥姥姥爷也是尽全家之力,能陪送啥陪送啥,那时候也没考虑舅舅,那时候想的是一家人,女儿过的好就行。

一家人是啥?

总不能因为妈妈嫁人了,女儿就外向了,想着娘家是娘家,自家是自家吧?想着哎呀给娘家买啥,别到时候都再给了弟弟,然后就抠抠搜搜分的一清二楚吧?

她江男向来在这种方面,当主播时能分析的头头是道,只论是非的样子,说是那么说,她甚至能说出一百八十条像法律一样泾渭分明的那根线,可心里却一直是歪着的。

她宁可跟家人相处是笔糊涂账,钱没有可以再挣,躲躲闪闪冷了真正爱你的人的心,那就不是钱的事儿了。

当然了,归根到底,主要姥姥姥爷不像有些家的老人是个糊涂的,他们很好。

反正上辈子她没妈、爹也不搭理,但是这辈子,她江男的生活立场就是:我爱给谁花钱就给谁花,我要给我爸妈买飞机坦克开又怎样,管不着,她将来找的丈夫要是敢碍她眼,说这个不行那个不公平的,她就先把他那个碍眼的踢了。

江男在卫生间刷牙洗脸,她都吃完饭了还穿个睡衣才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支着耳朵听外面。

她觉得刚才想的倒是挺痛快,但是话也得说回来,妈妈这情况不同嘛。

说一千道一万,你看她爸那个样,坐那表态就跟被强按头得答应似的,昨晚还吵吵了,毕竟是人家挣的嘛,妈妈何必呢?要不就在这节骨眼豁出来把钱全要了闹,要不然就……

还有更重要的一方面是,也正是因为姥姥姥爷是不糊涂的,她刚刚才那样讲。

因为心里清楚他们才不会要呢,相当于非要给他们买一万块钱的衣服套身上,他们穿上再美,坐哪都不舒服,你给姥姥买菜用个lv包,她是装菜啊还是得看着包啊?不如让他们自个儿去挣,挣完钱去买他们觉得得意舒服的,还有充实感,省得老的快。

所以说,这就是她的态度,一个是妈妈必须好好活着,姥姥姥爷还有爷爷必须身体健康,爸爸必须改好当好爸爸好丈夫,秦老仨必须得掐死!

剩下的,都不是事儿,她甚至想对大家说,都别着急,她刚重生还没满月,赶趟,等挣了大钱,使劲搭,洒洒水啦,那几样才重要好不好!

饭桌上在静默,还是苗翠花憋半响整了句:“这哇啦哇啦的,都给我说懵了,难怪张瞎子说咱男男那啥……”

苏玉芹和江源达马上看向她。

苏长生赶紧打断了苗翠花,以前他要不是为了配合老妻,省得唠埋怨,他才不陪着算卦呢,一直认为那都胡说八道。

老爷子打听道:“男男最近一直这样?啥时候改了性子?”

江源达和苏玉芹对视了一眼,他心里清楚,好像就是他搞秦雪莲搞的,闺女从此一夜翻天,躲开这话题回道:

“爹,孩子说的可能不全面,但是得说是有些道理的,我有几个朋友开是饭店的,我待会儿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也帮着打听问问。

您也比我们清楚这里面利润到底有多少啥的,您合计合计,确实,干啥开头都不容易,小生意挣大钱的,我也见过不少。

玉福吧,得让他支起一摊有点儿事儿干,要不然在老家,干完白天那点儿伙计,他就东窜西蹿,赶明儿甭管是天宇那面儿我给办下来了,还是你们看情况发展啥时候来这面生活,总得有自个儿要忙活的目标,要不然呆着都上火。

男男呢,还有一句话说的更对,玉芹?你别一天瞎忙了,领爹娘今儿去医院检查检查,正好在这多呆段日子,检查结果也能下来。”

苏长生赶紧犟道:“不的!”

苗翠花跟上:“没毛病检查啥?白花钱,要是检查出来啥倒是不白花钱,但是多犯膈应。”

江男从卫生间出来加重语气:“妈!”她妈现在好像有点儿傻,那两个钱儿能有父母命重要?不赶紧劝?有时候确实不如她爸。

“啊?”苏玉芹这才反应过来:“对,爹娘,咱待会儿闲着也是闲着,检查完让我放放心,行不行?要不然我就出门给你们买衣服去,我花好几千,你们自个儿看着办。”

苗翠花使劲拍了一下苏玉芹的大腿:“你好像也冲着啥了?不行我看看等回家的,我找张瞎子也给你算算,张嘴钱闭嘴钱的。”

“姥姥,你们出去吧,去医院,当溜达了,我要把同学请回家,用这脑脑上网,啊?”

俩老人到底也没说行是不行。

而江男也真把电脑线插上了,这时候还电话拨号呢,一上网电话占线,别人都打不进来了。

江源达站江男身后边穿衬衫边问:“你会不会啊?不行订个电脑报是学习资料的,好好学学,别瞎捅咕,这么贵买回家玩几天就不玩了,我可不饶你。”

又弯腰回头看了眼老丈人老丈夫娘能不能听到,才小声补道:“该买的都给你买回来了,我警告你消停点儿,要是再胡闹,你懂我的意思,再敢乱花钱,我就把折要回来,说到做到,不信你瞅着的!”

江男回头真就瞅她爸,同时手上一顿盲打,噼里啪啦地敲键盘,打完一大堆字就起身离开了。

江源达凑近一看,屏幕上写着:

你以为生孩子那么好生?

养女儿你得像养一盆稀世名花,小心翼翼、百般呵护、操碎了心、盼酸了眼,谁让你生丫头的!

等赶明你养的女儿,还会好不容易一朝花开、惊艳四座,就会被一个叫女婿的家伙连盆带花端走。

好好想想吧你,对我妈好点儿,对你老丈人感恩点儿,谁家女儿都是这样养成的!

江源达盯着电脑显示屏立刻捂心口,他想起那天半夜做的那个梦了,女儿被叼走了,那小王八蛋他都没看清长啥样。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帮帮(一更) 任子滔在空旷的场地上,正无聊的一个人拿着篮球移动、运球、假装持球突破、投篮。

他也不敢去找江男,怕被姥姥姥爷认出来,发短信呢,从昨晚开始江男就不回了,他只能期待江男还能像以往一样下楼打拳。

篮球蹦出篮筐,发出噔噔蹬的响声,直到弹跳落地。

“早上好,江叔。”

江源达穿着蓝黑色夹克棉袄,高大挺拔的他,看起来很精神,手上还拎着一个黑皮质手包往停车场走:“嗯,吃早饭了没有?”

“吃过了。”任子滔咧嘴一笑。

江源达点点头,这就算拉倒,可他又走了几步忽然站住,回头问道:“你这两天干哈去了?”

“嗯?”任子滔面不改色回道:“噢,和同学去长岭湖玩了两天。”

这么巧?你去长岭湖,我老家那面大字报满天飞?女儿还能认识几个半大小子,关键那半大小子得是能弄到车的。

江源达盯着任子滔的脸看,盯了几秒心里还莫名的开了小差:

这小子长的是俊,干净利索大高个儿、智商更够用,那潇洒的劲头,真是一点儿没随老任那憨厚劲儿,小子长的随任嫂子,像极了大街上四处张贴那叫啥来着?林志颖啊,跟小明星似的。

这些年,他都在小区看见过多少回了,这小家伙从初一到现在快考大学了,小姑娘大姑娘、漂亮的磕碜的,老来找这小子。

闺女以前也爱围着人家绕,人家不搭理那也舔脸往上上,往家薅都薅不回来,上人家蹭饭去啥的,就为了跟人说话。

任子滔喉咙动了动:“江叔,怎么了?有事儿?”

“啊,没事儿,子滔啊,这就半年眼瞅着高考,真得少出去玩少分散没用的心。别说你,就是我家男男刚高二,我最近都得给她看紧点儿,少跟同学啊臭小子啊啥的瞎联系,回家看书去吧。”

江源达说完这才边接着走边掏车钥匙:长的帅太花花,心眼子太多不是个好饼。

刚这么在心里诋毁完,任子滔就笑道:

“江叔,我给男男借了学习资料,最近也给她布置了不少作业,所以她没空和乱七八糟的臭小子瞎联系。对了,听说她再开学就跟我一个学校了,无论是学习方面还是其他方面,我都会照应的,您放心。”

江源达脸色有点儿不自然,上车前点点头:“好。”

黑色捷达车开出小区没多远,江源达就撩下车窗拄窗边冲报亭喊道:“嘿!师傅,有没有教电脑打字的?简单点儿,适合我这个岁数的,给我来两份,管是报纸还是书呢,多少钱?”

江源达将钱递出去,他接过来看看两本书封面,心里琢磨得学习啊,也不知道就会拼音行不行。

你看看他闺女,不愧是他生的,就是聪明,跟他犟嘴都能像弹琴似的,噼里啪啦的,敲的那个响。

正好搁家说话不方便,他们爷俩总不能不沟通吧?用电脑打字,最重要得跟上时代啊,不能当爹的啥也不是。

江源达将书扔在副驾驶座上,又摸兜掏出手机找到电话号码本拨了出去,这才一手揉着方向盘转弯儿往地下城方向去:

“嗳,老刘啊,我,呵呵,都上班了咋的,还没起来呢?你这领导当的真让哥们羡慕,我啊?劳碌命,路上开车呢。

对了,我老丈人他们昨天过来了,嗯,想闺女想外孙女了,没啥事儿,可我听他们说咱县里镇上,现在都老热闹了?咋回事儿?照片啥样啊?”

那面儿哇啦哇啦的,特别兴奋的回答。

江源达一边听着,一边手指敲了敲方向盘:

“噢,照片都那样啦,是挺那啥,那没人猜她跟谁吗?没有瞎传的吗?要知道无风不起浪啊,瞎传有时候备不住也有可能是真的。

你可快拉倒吧,我咋能知道?还我给你透信儿……

她是在省城,可她跟我媳妇闹掰了,早前儿的事儿,那还照顾啥?切,不像她娘家瞎说八道那样,一年都见不了两回面儿,根本不存在关系好……”

说白了,江源达打这通电话是有些做贼心虚。

他现在不仅怕妻子、女儿、老丈人一家、老父亲那,也顾及乡里乡亲的老家啊。

他认为秦雪莲可以没脸没皮无所谓,但他不行,他人虽在省城,可老家那有一堆朋友,那是他的根儿,那根儿上还关系到他亲爹娘的脸面。

挂了电话,江源达坐在车里自言自语,评价江男道:小混蛋。

而此刻“小混蛋”江男,她对着门口好几双七扭八歪的拖鞋,正按着手机键盘发过去:“啾啾。”

只两个字,六七分钟后就有人敲门:

“婶儿和你姥姥姥爷走了?”

“嗯,去医院检查身体去了,得走一小天儿呢,进屋。”

“男男?”

“没说,我又有点儿糊涂了,他们好像是因为要给姥姥家花钱闹矛盾?反正先不管。”

任子滔立刻松了口气。

江男回身往回走,坐在电脑前又喊他:“来啊?快点儿。”

“来了。”

任子滔应了一声后,在低头换鞋时,嘴边挂上了意味不明的笑容,这对话怎么透着那么股不对劲儿?

江男指着电脑示意任子滔:“你看,梨伟昨天半夜给我传的,这应该是那娘们接到娘家电话了,那面炸了,她正在道边儿发疯呢,呵呵,还别说,我对她甚是想念呢,这要还在咱这该多好,我站现场看。”

“她今天得去找她儿子了吧,什么时候捅她屁股?今晚?你要是不方便说,我打电话,你毕竟是个女孩子。”

江男笑着摇头:

“她都那么不要脸了,我现在还有啥不好意思说的。

嗯,今晚?我觉得还是先等电话。

她那儿子是被她亲娘打开瓢走的,身上才二百多块,还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你说刘行亮那形象到了奶奶家,那个惨喔,他爷爷奶奶会怎样?

他这一路会怎么琢磨亲妈是个什么人?秦雪莲一出现,刘姓那一家子亲戚……

呵,如果挨揍让她养两天,好了咱再上,如果没挨揍咱就捅她。”

任子滔点点头,又指着显示屏问页面上的:“这又是什么?”

“噢,桦树皮制品,好看吧?

这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巧匠做的,只不过他不幸得了艾滋,更不幸的是没儿没女没妻子。

他买卖很不好,挣点儿钱还得治病就医,恐怕现在谁出现拉拔他一把,他都能跪下叫爸爸。

唉,想想,他还会孤独终老,多可怜?是吧,子滔哥?

我想帮帮他,让他多多施展才艺,帮助他将这些精雕细刻的制品挂在网站上,试试吸引一下海外的冤大头们,我九他一。

再帮他介绍个妻子,介绍个漂亮的,腰条好的,眉毛蓝的小嘴吧吧能说的,让他们无论是吃饭、吃药、打点滴,都有个伴儿。”

任子滔僵着脖子扭头看江男……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白天不懂夜的黑(二更) 江男用手在任子滔面前挥了挥:“请别叫我雷锋。”

任子滔舔了下下唇,没什么表情道:“家里有什么喝的吗?”说完就站起身。

江男随意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暖壶里有新烧开的水,自己倒,冰箱里还有可乐和桔子水。”

她也说完又重新看向电脑,噼里啪啦地敲网址。

江男这不找还好,一找发现现在很多后世耳熟能详的网站根本就没有建立。

这么说吧,oicq才有,百度此时还没在京都中关村创立,马云的阿里更是毫无影踪,采访说马云是什么时候来着?对,今年九月份。

目前出息的就是搜狐和网易,搜狐离挂牌上市估计不远了,也就仅此而已。

任子滔打开一瓶可乐,喝了一口才走上前,将可乐放在桌子上,将坐在那的江男罩在怀中敲键盘:“是要找能让外国人看到的特产招商网吗?那你得跳墙”,敲完很多下后直起身:“差不多了,剩下的你自己来,我先走了。”

江男扭头抬眸,很意外,她问往门口走的背影:“你不会又觉得我过分了吧?怎么拉着一张脸?”

任子滔没回身,就原地站住脚,微拧眉头道:

“男男,我们找人揍她,挥拳头让她吃苦头,让她钱上遭罪,希望很多人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站在你的立场上,我理解,也可以跟你一起胡闹,但是……”

“胡闹?”江男截住了话,也离开了椅子,她站在客厅中间问道:

“原来你一直认为我是在胡闹,陪我玩呢是吧?觉得帮这忙,以前没干过,帮我一起干,这经历挺新鲜刺激挺给你枯燥的生活添笑料的是吧?”

“……”

江男在这种沉默中,深吸口气,点点头:

“好,对不起,我激动了,我收回我刚才的话,这对你显然并不公平。

你搭着同学情半夜三更又和坐长途车没什么区别,周折劳顿,很少撒谎的人还得撒谎瞒父母、住洗浴。

你的时间又那么金贵,很多很多。

这些我都记得,子滔哥,可我以为朋友就是,一句话能陪就陪,不苟同就在这个事情上不要同行,下次合拍了再凑在一起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平等的关系不要说教,你怎么又?”

“朋友?”任子滔像是有些疑惑似的回头。

江男很奇怪道:“不是朋友吗?那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江男,你一个女孩子,你设置艾滋病陷阱?”,任子滔在这一瞬确实是纳闷了,他摇着头不解地问道:

“这要是换做心机很强的姑娘,即便这么做了,也根本不会告诉我,甚至会瞒住所有人不让人知道,可你这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就不觉得这样的你,会在我心里是什么形象?而且我的态度是不认同。”

“哈!一,子滔哥,我又不想和你处对象,我们也不会有一天发展成男女朋友关系,我在你眼里什么形象,很重要吗?

这就和你的朋友们,在你面前可以不洗脸刷牙坐你旁边抠脚、告诉你背着女朋友又睡了几个妹子,没什么区别。

我有什么问题?我就是这样的人,在你面前掩饰没有意义。

二,所以你这是在跟我闹别扭?你板着一张有些不太高兴的脸,进屋没超过十分钟转头说走就走,还一副希望我能拽住你问问的样子,说实话,我倒觉得你这样很奇怪,有话就说,哪怕是不认同,这是耍的什么脾气?

三,我设置陷阱,我现在在你眼里是不是都坏透腔了?

是,我承认,我内心的角质层比起你们厚如墙皮,可我要是真坏到不行,我告诉你,我会找人给她蒙上头扔上车,拉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按倒了给她扎艾滋病针,扎完就跑你以为她能知道?我何必费这么多钱费这么大劲?

别跟我说教什么陷阱,什么是非对错,好像是我害了她有一天会得病似的。

该被说教、该有点儿是非观念的是她。

她如果改了看到有钱男人就靠过去的毛病,她如果能踏踏实实把卷走我爸的货、我爸的钱当启动资本,以后带着刘行亮靠双手从此好好过日子,而不是习惯性又想靠美色赚钱,不是习惯性去当一个婊子不要脸的女人,我设置什么样的陷阱,她根本都跳不进去。

但她如果又找死,那并不怪我。”

任子滔往回走了两步,在江男面前站住脚。

他微低头审视眼前胖姑娘的眼睛,这双跟他对视的眼睛里明明倾诉感十足,明明热忱、干净、不设防。

他抬起胳膊想用手拍拍江男的肩膀,停顿几秒,脑海里是江男的那句:我们不过是朋友,又攥拳放下插进了裤兜里,嘴边再次勾起曾经亲切却有距离的笑容,说道:

“我承认你这么做挺小聪明,但是我还是不赞同,或许开头我就有异议只是一直在保留,大概和我们的脾气性格有关。朋友这词……嗯,那作为朋友,我能帮的就是不认同但不瞎掺和了,这个拿好。”

任子滔拽过江男的手,将裤兜里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放在女孩儿的手心里:“里面是两万块,秘密是六个六,和黎伟他们打交道要多留个心眼,这是这几年我的小存项,不会着急用的,就这样。”

这次说完,他转身就大步流星离开,就连在门口换鞋的动作都行云流水。

江男眼睁睁看着安全门关上了,又低头摊开手心看向那银行卡……

下了楼的任子滔是控制不住的心堵,他觉得,都不用问了,恐怕江男对那个叫什么刘行亮的,估计也会是这样的方式吧?

而楼上的江男在客厅中央静默了几分钟后,她忽然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叹气出声:唉,这算什么事儿?怎么那么莫名其妙?

她还没跟他分享,正是任子滔的启发,让她想到一个很好的点子来针对刘行亮。

反正在江男看来,去学校宣扬秦老三的“大字报”什么的,让同学们笑话,还有找人欺负那刘行亮校园暴力啊什么的,都比不上这个点子。

因为《易经的奥秘》里说:当你有一个儿子,你不好好教他,你就是在害你全家。

所以她不仅不会祸害刘行亮,倒是会护着他读书,会找几个校外的小混子罩住他,谁敢欺负刘行亮那就得甩上大嘴巴子,然后让他在校园里,也慢慢学会抽烟喝酒泡妹子、横行霸道。

多好,大兴安岭是块宝地啊,那对儿母子从此会有家、有丈夫、有钱花了。

“喂,黎伟,怎么样了?”

正文 第八十三章 视而不见(一更) 任家。

今天林雅萍没有外出,作为一个北方人,她能煲一手好汤实属难得,也是觉得最近实在是太没正溜了,没有用好吃的拴好丈夫和儿子的胃,所以决定今天连舞蹈班都不去了,边忙活边在厨房里深情的自娱自乐唱道:

千山万水怎么能隔阻我对你的爱,月亮下面轻轻的飘着,我的一片情,真的好想你……

卧室里的任子滔,停下了笔。

此时他身穿浅灰色毛衣开衫,里面只有件鸡心领白背心,下身是松散的深灰色休闲裤,一副家居打扮,脸上还戴着黑框眼镜。

他先是找到便签放在厚厚的外文书籍里,然后才摘下这幅让他一戴上就会显得十分老成的眼镜,掐着睛明穴靠在椅子上。

等他再睁开眼眸时,发现手机总闪蓝光,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小丫头罢了,修长的手指拿起手机,本以为是江男的,打开一看,却很遗憾,回拨了回去:

“噢,战局结束了?”

刘澈在闹哄哄的网吧里起身往外气哼哼地走:“一条中华烟输没了,你怎么不明天给我回话?往你家打电话打不通,手机不接,网上论坛也没有你影儿。”

“插电脑占线查学习资料,手机静音,最近我都不怎么去论坛了,你也轻点儿泡。”

刘澈无语点点头,不是好气儿回了句:“我以为你忙着去找小暧昧呢”,说完刚要按断,意想不到在家好好学习的家伙,居然发出邀请道:“刘澈,咱俩撸点儿串儿去?”

“哪?”

“江边儿。”

“十五分钟。”

任子滔迅速扔掉电话脱开衫,换裤子。

没一会儿功夫,林雅萍就对着半掩的防盗门跺脚:“我白做啦?熬仨点儿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

老道外江边,几个新疆人在露天地里裹着棉袄,冻的直吸鼻子,正用不太正宗的普通话儿喊着:

“羊肉串儿羊肉串儿咧!”

任子滔和刘澈在叫卖和烤肉串刮来的浓烟中,一人手里一把肉串,他们也不嫌凉,傻小子火气旺直接坐在台阶上,脚边儿还放着几瓶大哈啤。

任子滔拽掉一口肉串,嚼着时还用手指抹了下嘴边才说道:

“我和她以前关系就是个邻居,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我们也玩不到一块去,更没有你和罗江想的那些什么小暧昧,真的谈不上,就是最近觉得她好像忽然变了。

很奇怪,你知道吗?

去年暑假,咱下一届有个女孩儿骗我去公园表白,我曾无意中,亲眼见到她被她所谓的好同学、好朋友,一个平常看起来也挺蔫吧老实的女孩儿,在划船的时候装作无意把她给推了下去。

当时给我吓的,还没等我跳下去呢,岸边就有巡逻的给她救上来了。

她当时浑身湿透,被很多男生女生指指点点,一边抹脸上头发上的水,一边哭着问那女孩儿,你为什么要这样?

那女孩儿表演的能拿奖,好像说了句我真不是故意之类的,你猜怎样?她居然就信了,信了,在那些男生女生嗤笑声中,在大树下面一副要晾干的样子。

简直了,我当时转身就离开公园,装没看见这事儿。”

正文 第八十四章 他眼中的江男(二更) 说到这,任子滔嗤笑了下:

“你说,就这么一个连身边好朋友都看不清的人,还能居然一起玩几年,那性情得是什么样?

她叫我一声子滔哥,我却觉得这样妹妹的闲事都懒得帮,提不起气。

我甚至很反感她的性格,一个女孩儿再柔弱也不可以走路低头、见人脸红、说话不利索。

刘澈,可奇怪的是,就在我觉得这个邻家小妹也就不过如此时,她却在前一阵,就像是一夜之间转变了似的,你懂我那种诧异吗?

某天早上她打拳,那种拳法我都没看过,她不顾小区人眼光一圈圈跑步伸腿、跳操,见到人抬头挺胸打招呼。

呵呵,有时候也会见到小区里的谁,看见了跟没看见了似的傲了吧唧直接走过去,我总结了一下,那些都是平时爱讲究人的,对她妈不太友善的。

前后反差太大,又是在忽然之间转变,我怎么会不好奇?

就是因为这个好奇心,我慢慢走近她,知道了很多她家的事,发现和她聊天还挺有意思,我管上了这闲事儿,当然了,这其中也有我妈和她妈关系还不错的原因。

不过今天真把我气到了,她是不再让我提不起气,却胆大包天的让我如鲠在喉。

我觉得那话也就是她说,换个女生跟我讲,什么立场什么道理,我都不会再听一句就直接下定论:蛇蝎心肠。”

刘澈拿起啤酒瓶,咽下了嘴边那句,你已经把她当特别的看了,只是你还没意识到吧?晃了晃颈椎喝了一口才说道:“噢?说来听听。”

任子滔就开始说,从咖啡馆那天开始三言两语讲述,一直讲到他猜刘行亮也会被江男那样对待,挖坑,跳进去怨你自己,没跳进去算你正直造化大。

刘澈听完,马上用拳头砸了下空气:“呦,说的我很想见见她嘛。”

“刘澈,你什么意思?你们都明不明白?怎么收拾那女人,我站在我的角度想,这要换做我爸我妈,行,要不然我不会掺和,不过,换我也就是闹一闹治好了我爸为主要目标,我可能连这么多钱都不会扔进去,搭在那样的女人身上值吗?还牵扯精力,她学习很差的,马上要开学了!”

学习?刘澈笑了笑:“哥们,她不是你亲妹妹,怎么聊这个扯学习上呢,难道接下来还要管?我说,小一个月就给你操心养成习惯了?管的忒宽。”

任子滔被这句顶的忽然哑言,他愣了一瞬,又有些希望刘澈能拐回来赞同他:

“那好,先不说那些,行,我再退一步往里白扔一些钱,就为那口气,我认同。

可那女人的孩子呢,那应该也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吧?

这人啊,学好很难,学坏特别容易,更不用说一个半大小子正对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什么都是懵懂阶段,何必呢?

挖坑给那个女人,作为成年人要对自己每走一步负责呢,我都需要勉强说服自己,因为这太不符合我一贯的理念。

就不用说那还是个正需要别人去教他、引导他,要么就是天、要么就是地的年龄阶段。”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性格决定命运(三更,为冰依仙葩+3) “呵”,刘澈都听的无语了,他又连续“呵呵,呵”了一声:“跟我这唠唠叨叨,我就问你,想听实话不?”

任子滔斜睨他:“废话。”

“你脑子没病吧?哪个学校里没有坏孩子?校外没有劫道儿的?他要想学坏,早他妈学坏了,要不是那样的,谁还能按他头一块玩?你操的哪辈子心理负担?你跟他是亲戚?”

任子滔沉着脸:“但男男是故意,和那种不一样。”

卧槽,刘澈控制不住飚出脏话,歪头看了眼旁边换口新鲜空气:

“那小子他妈还故意睡人有妇之夫呢,还明知道事发会给你那个妹子带来伤害故意往上冲呢。

这是被发现了,制住了,我问你,子滔,想想你那邻居小妹要是高考的时候发现呢?

高考对你重要吧,她那被人挖坑跳会影响一生的高考怎么办?

我告诉你,那娘们一定会高高兴兴瞧热闹,心里想着:

考不好怨你自己啊,谁逼着你不好好考了啊?谁逼着你爸妈离婚了啊?那是你爸非得稀罕我,没办法。

谁逼着你妈天天抹泪哭天抢地不好好过日子了,那是你妈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那娘们的心里潜台词一定会是,我和我儿子的幸福,不是我们抢的,不怨我们,是你们作的。

你看看她这一个大坑,几个人掉下去,谁家摊上谁家带着这伤疤疼一辈子,毁没毁你妹子?你担不担心啊?还担心那情妇的儿子。”

“可?”任子滔深吸几口气:“我觉得你是在混淆概念。”

刘澈一个大巴掌就拍在了任子滔的肩膀上:

“我还是那句话,我真觉得你有病,而且病的不轻,更不是那个小子得需要人引导来认识社会,而是你啊哥们。

你那个邻家小妹,她一夜之间长大,我估么着只不过是懂了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现实从来不会和你讲道理、讲对错,只会先甩你一巴掌,让你挨了疼才能学着看,而她不想再挨那个疼,那就得赢,先祸害别人吧。

话说,听她那事儿,好像只是家庭的事儿,其实也和我们有关。

我,你,罗江,包括六子,咱们几个有一个算一个,无论背景什么样,将来都会不可避免被这个社会甩几个巴掌。

我没你那么分明的是非观,我就知道我爸在临江省要升最重要的那一步时,被人穿了小鞋才来这。

那背后撺掇传话往上面告的人,是一个我们两家经常会聚会吃饭的叔叔,他和我爸经常下棋,曾经也一起下过基层几年,那又如何?

我爸难道去揪着他脖领子问,我这么待你,你这样对吗?

我爷爷,在那几年很乱的时候被带走审查,就因为保他曾经一步步提拔起来的手下,结果那手下的一家被折磨的受不了了,居然全家一致反咬政治立场错误是因为我爷爷影响的,理由是要不然我爷爷凭啥好心保他们?

当时我几个大伯听说了,差点儿想掏枪去崩了他们,没良心不?那又如何?

当时我爷爷已经被带走了,我们家得连夜搬出大院儿,只准带几件衣服,据说连过冬的衣裳都不准回去取,我奶奶得去糊纸盒,每天思想学习、向组织汇报,家里上班的全部被停职,包括边缘化的亲戚也跟着吃了挂唠。”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屁股决定脑袋(四更,为冰依仙葩+4) 刘澈深吸口气继续道:

“我现在嘴里含着不能算金吧,那也是个银汤匙,看不惯我、恨我们刘家的人,估计都能组成个全国秧歌队。

位置越高,记恨你的人就越多。

所以我从小就懂一个道理,我就是很牛x啊,敢看不惯我,要么他把我按死,要么就别有胆儿招我,讲个屁道理。”

任子滔被说的脑子很乱,他仰脖干掉冰凉的啤酒:

“或许吧,我不知道是我的问题,还是你们被这些折腾的都有了毛病,看来还是学习最简单,走了。”

而被称为“有病”的当事人江男,她此时两耳朵发烧,可她却顾不上了,爱咋咋地,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握着个手机在听里面的汇报抿嘴笑。

只看她挂了之后,没一会儿就坐在那呵呵呵呵的笑出了声,此刻真的像个神经病一样。

心热、脚暖的状态,全身上下热气腾腾非常非常遗憾:怎么就不是在这发生的呢?要不然是不是去看看?

为什么会遗憾成这样,因为她知道,现场一定比听到的更精彩。

……

秦雪莲住在加格达奇卫东街道的朋友家,她那小屋开门就是床,狭窄的不得了。

而更让她心堵的是,这个所谓的朋友,其实关系很一般,真的是没办法才舔脸登门的。

大清早的,她就听到了朋友胡晓丽正在和丈夫争吵。

胡晓丽拧着李志的耳朵,也没刻意放低音量骂道:

“说,你昨个儿在厕所捅捅咕咕啥呢,那门锁本来就不好使,家里还住个外人呢,我告诉你,收起你那点儿花花心思,敢跟她眉来眼去的,我剪了你下面,那不是个正经的知不知道?”

李志很老实,很冤枉:“不是正经的你还往家招?我昨晚拉肚子,是你朋友在麻烦咱,不是我朋友来,你干什么掐我?”

朋友?胡晓丽眼神闪烁了下,松开丈夫的耳朵。

就那么回事儿吧,她和秦雪莲互相知道彼此把柄,货还没经过她同意就发这了,实在是小瞧那人的脸皮,总不能站门口不让进屋吧。

刚想到这,胡晓丽又听到了手机铃声,小声撇嘴道:

“听听,从昨晚到今天,接多少个电话了?离挺老远我我都能听见有人在骂她,一问她还跟我扯,说娘家打来不放心的,一屁八个谎,以前我还寻思她在哈尔滨那面混的挺好得多联系呢,混的好能这样?跟潜逃似的窝咱家。”

小屋里的秦雪莲将电话贴嘴边,咬牙切齿小声道:“你不认我,我还不认你了呢,现在嫌我丢磕碜了,我给你钱,你咋一口一个二闺女不嫌我磕碜了呢,你算什么娘,以后少给我打电话,活该!谁让你生我了,再给我打电话,我就打到小卖店说搞破鞋是你教的,我娘就搞破鞋!”

使劲将电话一按断,秦雪莲到底还是被气的心抖了,她勉强让自己手不抖,将这份恨全部化在了信上。

她要给苏玉芹写信,从昨天听说大字报满天飞她就恨的不行,想着怎么也能把苏玉芹恶心透了、气死了,苏玉芹有个好歹,就等于变相惩罚江男那个抽吧精。

所以,开头就是像曾经那些年常通信的方式:

姐姐你好,不用担心,我一路都很平安。

正文 第八十七章 不作就不会死 (五更,为冰依仙葩+5) 然后秦雪莲就写,她坐在火车上,都去餐车吃饭,连瓶水都没带,都是在火车上买罐头、果脯、瓜子,一路看景色一路哼着歌,又到了地方后,一想起临上车前,姐姐在车站哭的那个样儿,那么舍不得,她才写这封信的。

写到这,秦雪莲挑了挑眉继续写道:

其实姐姐,或许我们之间有误会,连源达都曾经说过,我有很多不如你的地方,当然了,你也有很多不如我的地方,他说如果我们是一个人该多好。

就像他摸我腰时总说,太瘦了,应该向姐姐学习多吃些,要不然在一起硌得慌,每次我的两条腿窝都是青的,可和你在一起就不会,他说你有时候都拽他,几天不在一起会生气,可姐姐你可能不知道,他白天一去我们就三四次,晚上实在是没精力,其实我劝过他的……

类似种种,秦雪莲写了五篇不止,她才揣好了走出那个狭窄的卧室。

胡晓丽脸色不太好看喊道:“吃饭。”

秦雪莲主动凑上前,瞄了眼李志的方向,觉得听不到才小声说:“晓丽,你不是说最近姐夫看你看的严嘛,有点儿怀疑了吧?我今天要去看儿子,你可以说和我出去下屯子了,然后和老李见面,他指定不能怀疑。”

“啊?”胡晓丽也回头看了眼厨房里的丈夫:“那你几点回来啊?”

“你几点完事我几点回来,咱们姐妹儿之间都好说。”

胡晓丽笑了,比了个数字手势:“快坐下吃饭吧,大志啊?鸡蛋好没好啊?我这还得跟雪莲去看她儿子呢,你快着点儿。”

李志疑惑:“得下屯子?”

秦雪莲笑的很虚弱:“叫姐跟我去有个伴儿,姐夫,我这一来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啊,没事儿,那你俩早去早回,快吃吧。”

两个女人又相视一笑。

早上七点半,秦雪莲出了朋友家,直奔车站前,先把写给苏玉芹的信塞进了邮筒里,她盯着那绿邮筒挑了挑眉:

不信那个劲儿了,离这么老远,能把她咋地?再说了,等今天给儿子谈好了,这地儿也不呆了,敢抢她钱?敢回老家坏她名声?这就是利息。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只二三十米距离外,站着四个男人,黎伟和身边长相还算不错的少数民族汉子说:

“就是她,相中了没?同意你那些存货我们就都收了,现钱先点给你,还给你租了套体面的大房子住。瞧瞧,这好事儿能落你头上,从此也不用冰凉的炕席冰凉的被了。”

孙贵生点点头:“我怎么和她认识?相中了。”

“瞧你这心急劲儿,我可警告你,要是跟人处出感情敢把实话兜出来,你的货我们不会再要,你治病钱就断了,你从此也别想靠这手艺再挣钱,还有你那手指头。”

“不会的,处出感情我也得有钱给她治病。”

黎伟戴着口罩这才笑道:“你以后就是个小老板了,装的像点儿,出手阔绰点儿,行了,等英雄救美那场再出现。”随后冲老八他们扬扬下巴:“你们跟上,今天指定下屯子。”

正文 第八十八章 “荣归故里”(一更) 久别屯子一段时间,秦雪莲这趟回去特意打扮了一下。

驼色带毛领的呢子大衣,头上戴着和大衣配色的驼色毛线帽子,牛仔裤,黑皮手套,黑皮长筒靴。

她想给这屯里的人看看,她过的好着呢,也是想给刘行亮争面子,让大家伙都知道知道,孩子的父母离婚咋了?她这个母亲照样能耐得很。

可她下了客车就觉得哪不对劲儿,往村里走着走着时,忽然站住脚回头瞅,她这一停下,身后几米远的俩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也立刻站住脚。

秦雪莲特意认真看了眼,发现那俩人凑到一起,头对头正用身体挡风点烟,一看还是农村人的打扮,她松了口气,心里还琢磨:就是让苏玉芹那货给吓的,连火车上做梦都是身后有人撵她,这又一惊一乍觉得有人跟踪了。

秦雪莲放心了,又接着步行往村里的方向走,走到村头几个老爷子常爱下棋的地方,她又觉得奇怪了。

因为那几个裹棉袄下棋的老爷子,在见到她时,一个个都停下了动作,瞪眼瞅她,像是不认识了似的,有的甚至从上到下把她瞅了个遍。

秦雪莲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的扑落了两下大衣的下摆,将奇怪的感受甩在脑后,只觉得他们是没见过这么时髦的人,认出她来了,恐怕更是没想到她能这么富裕的回来。

这么一想,秦雪莲扬起了下巴,挺直腰板傲然的路过,高跟鞋踩的更有节奏了,村头有户人家的妇女也正好出门倒水。

那妇女先是看见秦雪莲愣了愣,随后拎起捅,过街都懒得过,直接将半桶的泔水以扬的形式往对面倒。

“哎呀你瞅着点儿,干什么吶?我鞋啊!”

“呸!”妇女呸完就拎着捅,一边瞪着秦雪莲,一边扯脖子冲南面的几户人家喊道:“孙嫂子,柳大娘?杏花啊,快喊你奶奶,快看看给咱屯争光的人回来了,快着点儿吧!”

这话喊的,给秦雪莲彻底说懵了。

没一会儿功夫,开门声,小跑声,还有边往外大步流星的走、边穿棉袄的男人们也都站在了家门口。

秦雪莲看了看大家的表情,觉得那表情不像是想夸她能耐了。

想到一种可能性,心里一咯噔,只能装腔作势道:“一个个都有病是咋的,谁不认识谁啊?瞅我干啥”,说完就想要加快脚步快点儿离开。

杏花她奶奶赶紧猫小腰往南面跑,她想先给刘家报个信儿去,而被叫作孙嫂子的人也和倒泔水妇女一个表现道:

“呸!可别说我们认识你,丢不起那脸,俺们村可都是老实过日子的本分人,跟你这种县里搞完市里搞,这地方都装不下你又跑省城搞的比不了,难怪穿的溜光水滑的,豁出来不要脸呗!”

“你说谁不要脸呢?啊?怎么说话呢?我一进村儿就给我泼脏水,小心我撕了你们。”

“哎呀,你撕啊?来,你过来,来撕我?我给你骑着按那揍,削不死你!”

秦雪莲还没等回嘴呢,跟秦雪莲吵架这家的儿子往前站了一步:

“别他妈装了,你撕我娘一个试试?自个儿看看吧,跟那县里的领导干部,等人家家属知道你回来了,你看看人家撕不撕你?”说完就将两份“大字报”扔在了地上:

“自个儿好好瞅瞅你那德行,你在县里都是咋给我刘叔戴绿帽子的,又跑省城怎么破坏人家庭的,这现在村里人手好几张了。”

秦雪莲哆嗦着手指捡起地上的两份大字报。

白色的有她照片,她娘家妈打电话说过,这就应该是江男那抽吧精干的!

秦雪莲艰难地咽了咽吐沫,又拿起另一张红色大字报,这红色离远看和受表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上面用黑笔写着她在县里都怎样怎样。

有的是胡编乱造,不过十个人名里到底有一个是真的。

“谁?谁他妈干的?啊?他们是造谣,是胡说八道!我要告他们!”

秦雪莲在这发疯一样地质问大家,更多的是彻底懵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嘛前,只能扯嗓子咒骂,希望让大家觉得这都是假的,一遍遍喊她要上告,去法院,谁干的现在站出来还来得及,要不然等她报案就没完了。

同一时间,杏花她奶奶也猫腰跑进了刘家儿院,敲敲北屋的窗户没人应,又急急道:“老瞎,你家婆娘呢?”

刘行亮的爷爷是个瞎子,他此刻正坐在房头的小板凳上,摸索着编筐,闻言把耳朵冲出声方向了,才回道:

“啊,是于婆子来啦?唉,俺家老婆子送孙子去大闺女那了,太丢人了。

相当于一夜刮起冒烟雪啊,刮的俺们家在这屯里都快没有立足之地了,让大家伙丢脸了,对不起了啊老伙计们。都这样了,就更不能让俺孙子在这里受罪,俺们才……”

杏花奶奶使劲翻了个大白眼:

“你可别拽词啦,我咋这么烦你这个样儿!没啥文化愣装文化人!

俺们你们的,你倒了八辈子血霉,花大价钱娶回家的儿媳妇回来啦,现在搁村头正吵吵把火呢!

不行,你婆娘不在家,就你这不顶事儿的,我得快着点儿去叫你二丫头和三丫头去,也不知道你那些女婿们都在没在家。”

刘家,在生了四个女孩儿后,才有了刘行亮的爸爸,所以那是颗独苗,当初家太穷,没招了,当年只能找人给联络外地不知根底的人家,给秦雪莲花钱娶了回来,而且是娶秦雪莲花了多少钱,家里就拉了多少饥荒,全是借的。

也正因为如此,刘行亮就更是这家里的独苗苗了,刘行亮他爸出门打工前,把县里的门市和住房卖了,是老两口说都给孙子,他们一分不要,他们还想刘行亮想的大病一场。

此时,眼瞎身体不好的刘老头,在听到杏花奶奶又跑出院子的动静,他拄着拐棍站起了身。

回来了?还敢回来?

他愤然地想,他这一辈子不咋顶用的败家身体,今儿豁出命、豁出脸也要揍儿媳妇一顿。

大不大字报的、给儿子戴没戴过绿帽子,这些已经不那么重要,他要动手揍是因为,他的心肝大孙子是被开瓢回家的!

秦雪莲被一堆人指指点点,甚至有那泼式的都骂骂咧咧了,她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带小跑往刘家来的,她也觉得:啥都没有找回儿子重要,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更得给儿子带走。

刘老头站在院子中间,他耳朵动了动,有人进院儿了,是女的,走路那个节奏,应该就是她。

秦雪莲是狠了狠实瞪了以前的瞎公公一眼,她连出声都没出声,想直接走过去进屋,不和这啥也不是的老头说话。

就在她马上要路过时……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打瞎子啦(二更) 看见过瞎子和正常人打架吗?

刘老头用拐棍划拉了一下,秦雪莲一蹦就躲开了,还用嘴型无声地骂了一句。

老头急了,这回抡起拐棍东南西北风胡乱划拉了一通,一棍子就抽打在了秦雪莲的肩膀上。

秦雪莲疼的啊,揉着肩膀:“你他妈瞎啊?干啥!是我!”

“我可不就瞎”,老头侧着耳朵辨别完出声方向,嘀咕完这一句就带着棍子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秦雪莲。

“打的就是你!我让你骂俺,我让你对不起我小宝,俺小宝都被你毁了,被气走了,我让你打我孙子脑门,啦啦淌血你不是个人,你还敢回来,我活着就为等这一天。”

刘老头边骂边死命的扑上前,他一把搂住秦雪莲,且他们俩个头相当,老头再全身使劲儿脑袋使劲儿往前撞,那张嘴啊,眼瞅着就要亲怀里人的脸上了。

“啊!!!”

秦雪莲惊叫连连,仰着头往后躲,两手胡乱地甩动,一巴掌顺手打落老头脑袋上扣的棉帽子,自个儿那洋气的驼色毛线帽子也因为后仰掉在了地上。

随后,她为了制止老头真的会亲上她,“啪啪啪,啪啪啪”的清脆声响彻院落,她两手接二连三胡乱拍打刘老头的脑门和没几根头发的头顶。

刘老头很专注,挨揍也不松手,全身更是使劲儿往前挤:“你还敢打我?我让你个缺了大德的敢打老公公!”

秦雪莲仰着头试图做下腰动作扯脖子嘶喊:“你他妈当老公公的敢抱儿媳妇?你要在这院子里耍流氓啊?我要告你,去公安局告你,让你臭名远扬!给你抓起来!”

“我眼前都是一片黑漆漆,我瞎,我啥也看不着,对于俺就是黑暗,对,黑暗,啥都是黑的,穿招装的指定不能冤枉俺!”

随着这俩人对话,秦雪莲试图下腰失败,她哐当倒地,上面还扑过来被她带倒的刘老头和拐棍,倒下时那更是因为突然下压的动作,眼瞅着就亲上了。

秦雪莲崩溃地歪头喊道:“啊!”

之前一路跟在秦雪莲身后,跑过来看热闹的乡里乡亲进院子里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们还没等顾得上说啥呢,先是一阵哄堂大笑,有的人甚至都笑的直不起腰,而老八和老土也混在这些人堆儿里。

“亲,亲他老蔫吧!”

“揍,揍她,往死里削哇!”

这些鼓励的声音对于刘行亮的爷爷来讲,更跟冲锋号似的,他一来劲儿还在秦雪莲身上扭动了几下。

躺在地上的秦雪莲当即恼羞成怒,尤其是歪头也没躲开,到底被啃到了脖子,她脑子一热,抡起胳膊一巴掌烀在了老头脸上,一手本能性自保动作伸到下面去捏蛋,使劲一捏……

“啊!!!”

这回轮到刘老头惊叫的那个惨,疼的他咕噜一下就跳脚爬了起来,一面捂着下半身,一面猫着腰疼的单脚站立嗷嗷叫。

秦雪莲躺在地上一看,那都疼的直抱脚叫唤了,她想着活该,捏碎你个杂种,打死你个老不死的,让你敢耍流氓,她一高跟鞋,那穿着黑皮靴的脚就蹬在了人屁股上。

刘老头当即趴在了院子里,脸着地,没几根头发的头顶也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他哭着拍地喊道:“打瞎子啦,打瞎子啦!”

正文 第九十章 主动交钱(三更,为盟主雾夜幻影+3) 村头出现位围着个红格围巾的老婆子,她此时正挎着空筐往家急赶路,心里合计着:蒸了一大锅馒头给大闺女送去了,但愿大闺女那婆婆不会欺负亮亮,不会刁难大闺女。

唉,再说她家亮亮也不是总在那呆着,只要躲过这阵风声,找人办到县里读书的准信儿也下来了,她就给孙子带上行李去住校念书,再说慢慢村儿里有了别的新闻了,也就不会笑话为难一个孩子了。

至于她和老头子的脸面?

他们老刘家从前本就是出了名的破落户,近几年还是老儿子在县城做买卖才慢慢好转起来,这又出了儿子能挣到钱是儿媳妇胡乱和人搞破鞋才挣来的,算了,不怕接着丢脸。

她这一生,直到闭眼睛那天才能算挺起脊梁骨。

想到这,红格围巾的老婆子用粗啦啦的手,抹了抹眼角,真是活的够够的了,要不差想再瞅眼跟人外出打工的儿子,不差孙子回来了,真想就这么去了得了。

这老太太正心酸地哭着呢,只听她身后传来手扶车声,以及:“奶奶?”

老婆子当即怔愣在原地,她那双浑浊还挂着泪珠儿的眼睛立刻回眸看了过去:“呀?”

刘行亮从手扶后面跳了下来:“谢谢你大伯”,给人鞠了一躬,说完才往他奶的方向跑。

那开手扶的帮解惑道:“你大孙子求我给他捎回来,哎呀求了多少遍,我们又现撵的你,孩子说好不容易回来了,要陪你们老两口,快家去吧。”

刘婆子先是感恩的仰头嗯嗯两声后,这才一把拽住刘行亮的胳膊:“亮,咱不是说好?”

“奶奶,我不想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吃饭睡觉了,我想陪您和爷爷,有啥活也能帮你们干。没事儿,奶,我不怕他们笑话我,就当没听着呗,平常我也不出院子,就搁屋学习,您别给我往大姑那送了,我离开学没两天了,我得在家多陪陪你们。”

刘婆子听完就拽下头上的围巾抹起了眼泪,嘴上喃喃着:“好孙子,奶的好孙子,比你爸孝顺啊。”

“奶奶,等我长大了会更孝顺你的,尤其是……您为我转学校都快要、快要给人……”

刘行亮也哑着声说不下去了。

他想起他奶求村长求这个求那个,卖可怜时,都快要给人下跪了,再想起在姥姥家所遭受的,他这一路坐硬板车,连个方便面都不敢买,他妈还对他那么狠,刚到地方没两天又特大号新闻,两面对比……

祖孙俩相偎相依,就这样你搀扶我、我挎着你的往村里走,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儿村里会格外奇怪。

因为平日里齐整整的篱笆院儿,老大爷放下了大烟袋,老大娘放下了针线活,大姑娘忘记了洗衣裳,有事儿没事儿、就算没有菜那也得喝二两的男人们,今儿更是放下了酒杯走出了家门,齐聚知名破落户:老刘家。

所以这对儿祖孙还没等走到家门口呢,就听到很多妇女嗓门那个亮啊,吵吵把火、他们家人声鼎沸的。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么风骚,公猪也受不住哇,你他妈还敢打公爹,然后大家伙就起哄:

“给她扔猪圈儿里去!”

“对,给她扔猪圈儿去!”

就是这句话,现在的场景是秦雪莲坐在地上,两只胳膊被几个泼式的妇女拽着,还有人号召来几个有力气的给她抬起来,坐在那就想拉倒?

可以说,场面和过年杀猪一模一样,有说有笑、有叫有闹、更有撕心裂肺被待宰的哭嚎。

刘婆子冲进院儿,她两眼喷火指着地上的秦雪莲,心直突突还嘴碴子很利索地骂道:

“你还敢回来?臭水沟里的水还能对付浇地,你个臭气熏天的货,脏了我家的院儿!

你个卖肉的,缺德事儿干多了,你就是一个十足毒妇,连自个儿亲儿子都敢开了瓢,连个路费钱都要抢下来,让你儿子连个消停的家都待不下去,你还有什么损事儿干不出?

我老儿子啊,他这辈子算是毁你手上了,那是我老刘家唯一的顶梁柱啊!我们老刘家倒了十八辈子血霉娶你进门,我今儿给你活活烧死喽!”

随着这些骂话,刘婆子已经上前去撕打了,耳朵边儿还嗡嗡的,有人三言五语还告诉她,老刘头被打了,被捏蛋了,她更是差点儿没气疯。

而秦雪莲是在躲避挨打中,她伸手够着门口的刘行亮:“亮亮,我是妈妈,你看看我?救救妈妈!”

几分钟过后,是刘行亮一个半大孩子,他拦住了几个往上冲的奶奶、爷爷、二姑和老姑,以及一帮热心的左邻右舍,他抱着坐在地上的秦雪莲,用脊梁骨在护着、哭着,就会说一句:“别打她。”

大家看不下去了,席地而坐拍大腿哭天抢地的刘家人,看了一场闹剧跟着眼圈儿红了的热血群众,村长也来了:“别人家的家务事,都给我散啦!”

刘行亮是半抱着秦雪莲出村,村口时,他说:

“你快回去吧,别再来找我,我奶奶为了让我能好好读书,求了很多人,你放心,他们是真正疼我的,和姥姥家不一样。等过个一年半载,我稳定下来会和你联系。”

被打破胆儿、彻底丢大脸,且哭成泪人的秦雪莲,摸着她儿子头上的纱布,泣不成声,她没停了接打都花钱的手机,不是为了联络谁,更不是为了听不是人的娘家咒骂电话,而是怕儿子联系不上她。

可这次,她再也说不出其他,更没了上一次娘俩对峙的那些有钱就有一切的大道理,断断续续在哭腔中说:

“对不起儿子,妈妈错了。”

随即她抹了把泪,泪眼左右看看,在刘行亮发傻的表情里扒掉儿子的羽绒服。

秦雪莲吸了吸哭的直流的鼻涕,低头打开黑皮包,将她这一路背着的五万五,全部用刘行亮的棉服包住,又在她儿子要说话之前,两手使劲全力一捏刘行亮的手,摇了摇头道:

“这是你爸留给你的,先别告诉你爷奶,别他们再让你几个姑姑给哄的被骗走钱,自己要留心眼,读书是干啥,不够你给我打电话,等我挣了钱,妈会、我?我会挣了钱来看你!”

做完这些,她就头也不回的转身,被打的走路一瘸一拐,穿着那毛领都被揪掉一半儿的大衣离开了。

而刘行亮那声“妈”,此时似被卡在了嗓子眼里。

正文 第九十一章 那就这样吧(一更大章) 破旧的客车搭载满满登登的乘客,播放的磁带音响效果很差,有时歌声里还有滋滋啦啦的响声:

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

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

春花最爱向风中摇摆;

黄沙偏要将痴和怨掩埋;

一世的聪明,情愿糊涂,一生的遭罪,向谁诉……

跟车的售票员两手插在暖袖子里,忽然扯嗓门喊道:“后面的,不准抽烟,别抽了!”又翘脚隔着人群望了望:

“那个穿毛领的,对,说你呢,那女的,你给我把窗户关上,什么天气,有病啊!”

秦雪莲将车窗拉上,脸上再没了来时,怕被周遭人挤到羊绒大衣或者踩她皮靴的傲气,面无表情的,甚至这回周围的人不会因为她洋气的打扮注意她,倒会因为她那副生无可恋、一看就挨了打的形象时不时侧目。

等她下了车,也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跟着,忽然捂着肚子扶住路边的大树,两眉紧蹙,左右望了望,定睛一瞧,又赶紧翻皮包里,没找到卫生纸,只能刷刷刷撕下笔记本上的硬纸一路小跑,急的她那穿皮靴的脚崴了两次,终于蹲在了公共厕所里算是松了口气。

秦雪莲手上攥着纸,揉搓着,一边想让它变软乎点儿,一边眯眼睛盯着墙面想着:

老家不放过她,这里也不放过她。

儿子已经不是认不认她的事儿了,是她没脸再带着儿子受罪漂泊,现在还得让儿子在她的臭名中对付活。

秦雪莲想到这,眼圈儿红了,这一刻有点儿后悔,离婚后就让儿子没家了,而她,还剩下些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又咬牙转念一想:最好祈祷她货卖的顺利,离开这去西柳做服装买卖能从头开始,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能有希望去出这口恶气,要不然……

她吸了吸鼻子,其实她现在也能豁的出去,只是她放心不下刘行亮。

儿子就够可怜了,亮亮他爸在外面打工,黑在国外那种地方,被人逮到啥样还不知道呢,亲爹就等于没有,要是妈妈再出点儿啥事儿没了,她死也就死了,她扔在这世间的孩子怎么整?

秦雪莲拿手里的纸先擦了擦泪,又咬牙下决心,心里想着:

不过要是一个个敢逼的她再没有退路,那她就让这世间再多几个可怜人陪着亮亮,也不算白死一回。

要么和苏玉芹同归于尽,让那抽风丫头和亮亮搭个伴儿,都成为没妈的孩儿。

要么就弄死江男,去她学校几刀就能捅死,让苏玉芹和江源达那瘪犊子尝尝,孩子和他们阴阳两隔是啥滋味。

反正钱也给儿子了,反正也……

公共厕所外面,老土正老实巴交一边抽烟一边守着,老八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手上还拿着大地红鞭炮。

“买这玩意儿干啥?你不会是要?”

“里面有没有别人?”

“没。”

老八当即笑的很猥琐,将鞭炮往老土的方向递了递:“那来吧,你也猜到了,黎哥说,给咱掏钱的都是朋友,这一单咱钱挣的窍,这算免费赠送的,去。”

“我不去,埋汰,我这一天该不用吃饭了!”

老八对准老土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脚:“让你去你就去,你又不是没干过。”

老土不是好气儿的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使劲儿一撵,接过鞭炮:“那得多给我五十”,说完,他就气呼呼地进去了。

过去那公厕都是旱厕,只听那里面忽然传出秦雪莲的惊叫声,也就在她惊叫声里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通风口直往外冒蓝烟。

老土冲进女厕所点着了炸开了就跑,而外面的老八早就跑到大街上成了过路人。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身屎被炸懵了炸傻了的秦雪莲出来了,她用尽全身力气冲大街上狂叫:

“谁干的?谁他妈干的?!”

众人赶紧捂鼻子:哎呀,这味儿啊。

等秦雪莲找到派出所,片警是答应要查来着,可片警也说:“不就这点儿事儿吗?你快回家洗洗吧,抓到了会通知你,你要在这再呆一会儿,我们明天也不用办公了。”

这一天下来,秦雪莲就觉得自个儿好像病了,脑子嗡嗡的,心里空空的,脚底儿更是没根儿了一样。

她穿着脏兮兮的衣裳,正在胡同里往朋友家走时,有一个一身酒味儿的男人走路七扭八歪地冲她来了。

“嗳?你瞅着点儿?嗳!”

男人腾的一下就撞了过去,撞的秦雪莲一个趔趄,秦雪莲马上回嘴:“你瞎啊?怎么走路呢,我这么喊你都听不到,聋啊?”

她也是憋了一天,肚里气要爆炸了,都没用男人挑起矛盾张嘴就骂,男人说:“你骂谁呢?小婊子!恶,什么味儿?好哇,你是故意的,整这么脏就是为了恶心老子?”

“你骂谁小婊子呢?你个傻逼,我认识你大贵姓啊?”

秦雪莲上前两步使劲一推搡喝酒男,男人一躲就躲她身后去了,嘴上边骂骂咧咧我让你敢骂我,同时拿出一把水果刀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扎在了秦雪莲的屁股上,扎完就跑。

“救、救命啊?”第一时间,秦雪莲都诧异到没反应过来,等她看到满手血才扯脖子叫唤:“杀人啦!”她倒地不起,不停地拍打着路面。

之后,就那么凑巧,她在少数民族好心男人的帮助下,去了医院,在医生嫌弃的白眼中简单包扎。

医生告诉她:还算万幸,没啥大问题,应该刀不算长,就是一段时间不能躺着睡觉,不能坐下吃饭,得慢慢养,别感染了,最少得一个月。

再之后,她是趴在120的车上回了朋友那。

胡晓丽对着浴室一脸烦到不行的表情摔摔打打:

“你到底是得罪了谁?一身屎,我家这卫生间还能不能要了?”又推开卧室门,一眼看到趴在床上的秦雪莲,手指都要点到秦雪莲的鼻子尖儿问道:

“你就这样穿不上裤子躺我家啊?我不在家就剩大志,你也这样光屁股撅着?

你俩在家也这样?你自个儿出啥事儿了不知道?我能信着你嘛。

我跟你说,现在外面一哄声,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都干了啥。那个谁,你以前跟过那老王,他媳妇放话见到你就收拾呢,到时候我能有好果子吃?认识你真是倒霉。”

说完,胡晓丽将一白一红两张“宣传报”拍在了秦雪莲的眼前:

“我这真容不下你了,不是够不够朋友,不单单是这些,我给大志和我儿子做饭就够呛了,你这种情况,我能给你洗衣服做饭收拾吗?我婆婆来我都给撵走呢。

而且也容不下你的货了,好几大包,几百件衣服,你让我给你堆哪?堆客厅中间招耗子吗?我家又不是卖男装的。

你都好好想想吧,要不然就让你家里人赶紧接走,你又不是没有儿子,又不是没有娘家,真是受不了,我又不该你欠你的!”

第二天,秦雪莲就觉得她这人啊,真是没有趟不过去的坎儿,罪就是人遭的,她都佩服自己,啥都难不了她。

她居然猫着腰下地了,居然走出了胡晓丽家,在去给自个儿想讨个公道去报案前,更是还能心大的在面馆摊前要碗鸡汤面。

好心救了秦雪莲的少数民族男,他身穿黑皮夹克,手上戴着还不错的手表,放下喝汤的面碗时,疑惑地问道边的秦雪莲:

“你怎么在这?”

又皱眉用不赞同地眼神摇了摇头:

“都这种情况了,还出来?你家人呢?”

“是你?”

秦雪莲冲人笑,冲人笑着笑着居然控制不住捂嘴哭了:“看来这世道还真是有好心人,是你昨天帮我出了治疗费,还给我雇了120,而我却不知道你叫什么?”

男人走上前,拍了拍秦雪莲的肩膀:

“妹子,看你这情况,我说几句不该多说的。

人生它就免不了有沟沟坎坎,就看你是啥态度去活了。你看看我,妻和子都离我而去了,我这不也挺好?

听哥哥的,遇事别哭,有啥难处说给我听听,我虚长你几岁,咱也算有缘分。”

再之后,一切就是那么顺其自然了。

以上,大致情况,江男都听说了,她能不呵呵呵哈哈哈嘛,她评价:都是戏精啊。

她站在窗前,就觉得这天也是蓝的啦,水也是清的了,长舒出一口气。

虽然为了不粗暴方式的那点儿良心,已经花了三万五,而且还得继续往那面搭钱儿买那些手工艺品,直到确诊秦雪莲得了病,然后看情况,看那些手工艺品给没给她带来利润,如果利润小,就掐断。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子不嫌母丑(二更大章) 就在江男觉得,离开学仅剩三天,终于能过几天舒坦日子时,就在江男以防江源达知道她动了大几万再疯掉,她决定也该忙点儿正事儿捋一捋挣钱计划时,江家再次陷进了情绪低谷期。

很突然地,江男接到了苏玉芹的电话,电话里她妈妈一开口就是哭,哭着问她:

“男男,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你在哪?医院?是我姥姥还是我姥爷的检查结果不好?”

“是,呜,你姥姥。”

就这一句,江男再结合上一世,即便有些心理准备,她也心跳加速地说道:“别动,等我过去。”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是江男拿出了新手机打给了江源达,一问果不其然。

她妈也不知道是咋想的,宁可寻求她一个“十六岁”孩子的答案,却不问问她爸该怎么办,你说当妻子的,这时候不找丈夫,啥时候要他啊?要他干啥用的,而且她爸甚至是根本没接到任何消息。

医院主楼门口,江源达由于将车停在停车场就跑,嗓子眼发干冒火,见到苏长生和苗翠花时,两手叉腰喘着粗气问道:

“什么情况?医生咋说的?爹娘,你们不用紧张,是你俩谁查出有病啦?咱哪有毛病就治哪,又不像头些年治不起,啊?别有心理负担。”

苏老爷子一脸忧愁:

“不是我,我都是小毛病,这不是你娘嘛,医生说那叫冠什么动脉还是哪啊?堵了,堵的还挺邪乎。

反正就是心脏病,现在在等最后一项检查报告呢,那大夫还整了句,基本差不离儿,建议做好尽快做手术的心理准备。”

苗翠花嫌弃地看了眼老伴儿,怎么又开始吓唬起女婿了。

她个头不高,但手劲大,一把拽过江源达的衣服袖子,一脸无所谓摆手道:

“别听你爹胡说,我没紧张,是小芹跟半疯似的,从人家那办公室一直哭到后院儿,咋劝咋不听,给我气的啊,我手啥术啊?让她气都能给我气死。

你快着点儿,去劝劝她,我这拿完报告咱就回家,这是干啥呢!

再说,听医生说那个?听他的裤子都穿不上,早前儿我就有心脏病,吃药挺好的,做啥手术啊?再给我扔手术台上,我还没活够呢,别听他们忽悠!”

心脏问题可不是小问题,江源达抿紧唇角:得认真对待。

他四下寻摸了几眼,刚才还看到闺女就在这跟前儿站着呢,这么会儿功夫咋不见了?

不管了,应该是去找她妈了,看他到了这是放心了,他现在都已经懒得去哄苏玉芹了,简直是个不顶用的东西:

“走,爹娘,趁着这医院还都没下班呢,我打电话找找人,咱再好好检查一遍。”

说着话,江源达就像簇拥着两老的姿势,边走边掏电话按号码。

走廊里还能听到苗翠花的大嗓门:

“啥?再检查一遍?可不中,这都花多少钱啦?没大事儿,源达,你听娘的。”

以及苏长生劝老伴儿:“你可听点儿话吧,姑爷这都把买卖扔了过来了,就这么一小会儿,我让你和小芹一个哭一个吵吵把火的,整的满后背冒汗儿。”

……

医院后院儿的长椅上,当江男找到苏玉芹时,看到的就是她妈猫腰坐在那里,两手捂着脸在哭呢。

江男也坐下了,又一手放在苏玉芹的后背上:“妈?”

苏玉芹侧脸看过去,吸了吸鼻子,眼泪又哗哗掉下来了。

江男叹了口气:

“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哭成这样这是因为啥嘛?

是,姥姥查出病了,你很难受,那有病就治呗,医生咋说的?咱们要不要再找好医生检查,或者干脆换个更好的医院。

我有时候实在是想不通,想不通你,就比如姥姥姥爷比你还闹心的时候,需要你这个女儿能扛起些什么的时候,你居然给他们扔在医院大厅?

妈,你这是怎么了!

你是不是时常觉得胸口发闷,想什么事情总是灰暗的,总控制不住往不好的地方琢磨,要真是这样,真的,不仅我姥姥需要再好好查查,你也应该看看了。

我不知道别的,我只知道有个词叫抑郁情绪,它是精神方面的,你需要看医生吃药,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急!”

苏玉芹随着江男这些话,她哭的更伤心了,哭得直打嗝道:“你也嫌弃我了?我是不是很没用?我要不是你妈……”

“打住!”

江男这回连脸子都撩下了,叽哩哇啦不歇气儿道:

“这怎么越说越脆弱呢?

你是我妈,这辈子只有你是我妈,你再没用,我再生你气,我也不会嫌弃你。

谁对我再好,我爸?我姥姥姥爷?我爷爷?

我告诉你,谁对我再好,都得是他们对我好一分我就好一分,就只有你不是,我是你生的,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你疼我也疼!”

这是江男上一世以及这辈子罕见的冲苏玉芹发脾气,尤其是重生以来,她恨不得哄捧的,就跟捧个玻璃娃娃怕碎了似的。

可今天她真有些受不住了,她忘不了刚才跑到医院大厅,她姥姥口口声声不怕,可那眼神却是迷茫和希望见到家人的。

“妈,你到底想要咋地?你七尺咔嚓点儿!

你是需要啥,我做不到有我爸,我爸不行,我马上就给你快速长大,我俩再想办法!

还是你就是呆着难受,你哪难受,你说出来,还是你就是劳碌命,不遭罪不干点儿啥就得多想,你能不能表达?

然后咱们共同努力,把你难受的都去掉,咋好受咋来行不行?我这脾气啊,我这?唉!”

江男连吼再加上最后那重重一叹,叹的苏玉芹更是慌张难过,她心里也很矛盾,哭声渐小,慢慢说道:

“我是恨自己,我刚才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那医生问你姥姥吃啥药呢,问我啥,我啥也不知道。

外面人总夸我心细,是个过日子好手,我就很难过这个。

细想想,我算什么啊?

我在家当家庭主妇这点儿事儿都整不明白,一天天在瞎忙,一忙就是十几年,像个二傻子。

自个儿亲娘,啥啥不清楚,要不是你提醒得领着看病,我都不知道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

而你呢,我也对不起你,这几天打开你那衣柜仔细一翻,我才发现,我闺女是胖,可我女儿不该衣裳除了黑就是棕,穿的跟我这个年龄似的,还不知道你在学校挨欺负,一想那些我就恨死自个儿。

我糊弄啊,谁都糊弄。对该心细的人,我大脑空空,啥也不寻思,还糊弄自个儿混日子。

就唯独对你爸,抬脸瞅着,态度好到不得了地哄着,去外面买啥看到啥,先惦记买个他,他的皮鞋都能擦锃亮,却不知道你姥姥吃啥药,我这个女人真是,真是!

闺女,妈比大多数女人都差劲儿,你明白吗?因为贱皮子!

人家那女的到啥时候都把孩子放首位,我呢,自个儿老娘、自个儿女儿不摆在首位,给丈夫搁心窝子里捂着,活该我这么贱,关键我还没贱明白,你爸他……”

苏玉芹差点儿脱口而出,你爸他对不起我就对了,又打了个哭嗝给咽回去了。

江男站起身,手心拍着手背,拍的啪啪响,就差脸上写着恨铁不成钢几个大字了:

“来,站起来妈,听我指令,先擦干眼泪。

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又哭的脑袋嗡嗡的了?又不好使了分不清重点了是吧?

既然你都后悔不该对我爸那么好,对我们愧疚,那么从现在开始,把他当鞋垫子,干什么先想想我姥和我。

我姥现在正在里面估计重新检查呢,你去宽慰她去,告诉她,有病治。

你当老人面儿、当我爸面儿,大大方方当家做主定下来说:花多少钱,你掏,给父母治病,没说的,老人就是舍不得钱,你明白不?

然后你陪着我姥看好病,这是第一步,先一步一步走踏实了!”

“嗯。”苏玉芹点头。

江男心累:“走!”说完就大步流星先离开。

可江男到底在走了几步后又原地站下,等落后抹泪儿的苏玉芹,又挎住她妈的胳膊哄道:“别哭了,你看脸都哭坏了,啊?”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有人惯着,没人惯着的区别(一更) 江男站在一边儿,她看着苏玉芹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握着姥姥的手,不停地劝、开导,说别怕花钱啥的,基本上把她教的那些都说了。

她也就没再吱个声,松了口气儿靠在走廊的墙上,觉得自个儿那点儿耐心真是全给了她妈,让她再耐下心来跟任何人讲话,烦。

就这样,江男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真的。

毕竟以前年轻时不懂,就觉得这女人啊,都会在经历了一些事儿后,跟她一样,到了那个点,自然而然就会懂得生活从不会怜香惜玉你是个女的,女人也更不该是古代那种得仰望男人活着的附属物。

在她眼中,这是最起码该涨的智商吧?

要是遇到那丝毫不涨的,滚边。

后来随着见识的人多了,这才能平和点儿,因为看到那些人,那真是生活百态啊,啥思维的都有,每个人还都觉得自个儿活的可明白了,还想劝你呢,实际上,谁没有点儿糊涂事儿?包括她。

但是,再理解,她也不会成为顶瞧不上那种,就是有一种女人明明走过一片泥泞的路,明明见识过尝过生活的苦,明明嘴上口口声声发誓赌咒要对自己好点儿,可就是不长智商情商,就是原地不动不进步,遇事儿还那味儿,还那么贱皮子,甚至一把岁数了,都不涨心理年龄。

她们就好似不懂二十岁要青春、三十岁要知性、四十岁该智慧了,不智慧最起码也得看淡些什么,就比如不会再去取悦任何人,包括丈夫,因为取悦的姿态其实并不好看,难堪着呢,谁都不是人民币,不可能让人人喜欢,不懂只需要支起该支起的那一摊,别瞎整。

而她妈,江男在心里评价,真的,这也就是她亲妈吧,要不然就是她顶瞧不上的那种女人。

有信心慢慢带着改变不?

江男深吸口气,她还没等给出自己答案呢,医生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她赶紧站直身体。

只看姥爷指了指她爸,再看她爸居然直奔她妈过来,还略微弯腰,拍了拍她妈的肩膀才说道:

“哭啥,还跑后院儿哭,不给我打电话,你哭有啥用?你认识人啊?没出息。

瞅那脸,这个难看,没啥大事儿哈,把心搁肚子里,娘就是得支两个支架,我跟你说,咱可不能就……”

江源达说到这回头,因为岳父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角,他这才瞅着,很意外那医生居然也跟出来了,整的他没说完也不方便说了,只能直起身,冲那位他找的医生一顿寒暄,又双手感谢又两手紧紧相握的,然后说道:

“李主任,我们再回家研究研究的,毕竟做手术是大事儿,我小舅子还不知道呢,你看我家这个,呵呵,都麻爪了,就知道哭。

再一个也得先看看我岳母情况,至少得先做通她心理工作,别心慌意乱就上手术台,再给老人吓着,他们这岁数,一听手术就害怕。”

那位李主任说:“行,小江,有事儿直接过来找我,啊?”

所有人又是一顿感谢才离开。

等上了车后,江源达这才补上那些没说完的。

他一边开车,一边对副驾驶座上的苏玉芹说:

“娘就是得支两个支架,我刚才问他们一年能做几个这样的了,说是大地方多,咱省会还是差点儿,其实不用他说,我也有点儿信不着。

玉芹,你说要不咱们这么的吧,不行别在咱省整,咱俩给男男送上学,跟各科老师认识一下,正好我这几天还能赶紧把到的春装拢拢,店里事儿都安排安排,再让爹娘也回趟家收拾收拾,跟玉福他们交代一下。

等把这些事儿都忙完,完了咱俩陪他们去首都吧,大地方,保准点儿,仪器也先进,病例还多,别这边拿咱涨手术经验,还不给少钱,咱那不冤大头嘛!”

苏玉芹问道:“得两个支架?”

“嗯。”

“多少钱?”

后座的姥爷叹口气抢话道:“说是都得进口的,国产的都没有,七万多块一个,俩就是……”

“啥?”老太太又激动了,江男都能看到她姥姥喷出的吐沫星子:

“我不做,源达啊,之前俺们问,人家说吃药也行,我吃药,我大把大把吃药,这回指定配合!

你听我的吧,好孩子,娘心领了,我自个儿的情况你们能比我清楚哇?别祸害钱了,你那做点儿买卖挣点儿钱不容易,再说了,哎呀妈呀,这哪是救命钱,这是要我命!”

苏长生使劲一拍苗翠花大腿:“别吵吵,源达开车呢。”

老爷子其实此刻心里也有些含糊,不算手术费住院费,光两个支架就十五万,还得想招进口啥的,说是现在整个国家都流行的新技术,都新成那样了?手术费得多少,他又不傻,刚才在那办公室里听的差点儿没昏倒。

可是,老伴儿不清楚的是,人大夫说了,是主干病变血管狭窄大于百分之多少了,堵塞要是严重不治疗,不定哪天就、就猝死了,唉!

苏玉芹侧头看江源达,重复一遍:“七万几啊?”、

“管几呢,能治好就行呗。”

江源达说着话调头,到底还是有些懵登,心理没有表现上那么冷静,你瞅瞅都开差道了。

完了,这是江男此刻的心里的感叹词,因为她爸那话一落,她妈又哭了。

苏玉芹赶紧用左手捂住半边脸,扭头看窗外。

江源达笑脸陪着,有点儿逗有点儿哄的意思道:“咋的?玉芹,心疼啦?爹,娘,你们瞅瞅这抠闺女,是不是不如我?前两天还跟我买房子买房子的磨叽,这到真章该花了吧,又掉眼泪。”

江源达不提那房子还好,一提苏玉芹哭的更厉害,但是却不好意思哭出声,很慌乱也不知是冲谁解释:“不是,不是因为那个,我没舍不得。”

车里,姥姥还在磨叽不治,姥爷也很忧愁钱咋整,一看那状态,很明显在这关键时刻得指望姑爷,有点儿底气不足。

妈妈仍在吸鼻子,但是却加入接着劝的队列。

至于爸爸呢,能感受出来,他想活络气氛,让大家放松,最好全部能跟他想的一样,那是小手术,还提议今晚就去饭店吃饭,家里真不差钱儿,有病就治,还能去首都溜达溜达,没毛病。

以上种种,江男只过了过耳朵,却没心思再认真听了。

这回轮到她看向车外,心里也有了在医院问自己的那个答案。

能给妈妈改变的跟她似的不?答案:不能。

因为他爸,就算婚外情搞的满天飞,那也是个遇大事就雄赳赳气昂昂顶起的,甚至到了她妈不需要表态的程度,人家就眼泪一掉,嘴一瘪,问一句咋整啊?她爸马上冲上前,啥都给你安排明白。

而她呢,她的生活经验是什么呢?

她和林迪那阵儿,要换三室一厅两卫的房子,林迪找她谈话说:他不同意,理由是压力太大了。

如果她执意要买呢,他能做的就是认真工作,还因为工作性质摆在这,所以不可能有其他收入。至于工资,都给你,零花钱紧缩也可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要非换房子不拦你。

她江男一听,那她上吧,以至于除了正常工作,还得十八般武艺登场。

为了多赚钱,去各个大学主持什么歌友见面会、大学生歌唱比赛。

为了装修能装到让自己心里满意的程度,她结算完装修费后,在手里最空时,去给企业年会站台客串,甚至给自己节目拉广告,也找的是心照不宣能给提成的减肥药。

她硬生生支撑起大部分的房款,忙到脚打后脑勺,往往在深夜的停车场,只有她一个人的高跟鞋声。

林迪不好吗?江男问自己。

好,从不乱搞男女关系,手机随便扔那,跟哪个女同事都保持好距离,时不时谈个吉他,玩个摄影,跑个马拉松,当个文艺男青年。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漏了(二更三更合一,为战地妞妞和氏璧+2) 很“抠”的江源达,他用余光扫了眼倒车镜,心里合计:去哪吃呢?

反正不能回家,就这一个个的,到了家还得接着磨叽手不手术那点儿事儿,都不用寻思,猜都能猜到,跟天塌了似的,在他看来没意义,那就是自寻烦恼。

因为咋研究,能不治吗?能眼睁睁瞅着袖手旁观?小舅子啥也不是。

再说了,这可不是救穷,这真是救急,救的还是老丈母娘的命,手术好了,还能多活个几年。

没娘的滋味儿那么好受呢,他就没亲娘了,要是当年但得能治好,倾家荡产也行,现在医生还整句,不尽快手术有猝死危险,听听,多吓人,反正给他真是吓着了。

是,钱,不用别人提醒,他比谁都心疼。他这一天天蹲在地下城,全是人,没个好味儿,有时候来货了或者给下面发货,造的跟工地搬砖的似的。

刚搁医院那时候,他就在心里算了笔账,进口的俩支架,再加上住院手术费用,乱七八糟他们几个人的住宿费吃喝费啥的,那可是首都,吐口吐沫都要钱的地方。

唉,还是他主动提出的,因为他想着大头都花了,还差那一哆嗦啦?怎么算账都觉得别白花钱,别再由于是技术问题人再给他扔手术台上,那可真是打水漂没响声,所以最起码得带20万,20万吶,最少,哎呦!

江源达握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心里一痛,又赶紧用眼神瞄了眼后座望景也不吱个声的闺女,他就劝自个儿:

多看看男男吧,别寻思钱了,谁没有老的时候?

万一等赶明儿他越活越抽抽了,完犊子那天再得场大病需要一大笔钱时,闺女要是因为给他看病钱往后缩了,他再心疼孩子吧,再站在孩子的立场考虑吧,也够心寒的。

养儿嘛,防老,管闺女小子的呢,爹娘有病必须掏钱儿!

江源达这一路心理历程啊,可忙了,他开着车,先是安慰苏玉芹,还得时不时分心劝几嘴岳父岳母,心里更得琢磨他这点儿小九九,甚至就连去哪吃饭,那都得搁心里研究。

车毫无征兆的就靠边停了,门口有保安立马小跑了过来,指挥江源达喊道:“倒,倒!再倒点儿!停!”

一车人稀里糊涂的下来,他们这些坐车的,反正江源达拉他们去哪算哪,也不操心。

江男赶紧绕过车头,走到苏玉芹旁边,帮她妈捋了捋头发,整了整衣领,小小声离近嘱咐:

“妈,这可是到饭店了,在外面不能唠着唠着就哭,或者拉着脸一脸忧愁啥的,不至于,啊?又不是明天上手术台,你别给他丢脸,弄的大家心情挺差的,你还不了解他吗?他就得觉得白花钱吃饭了,心疼胆疼的。”

苏玉芹轻点了下头,算应了下来,又眼睛往上瞟,看那四层楼牌匾小声问江男:“你爸这是给咱拉啥地方来了?我咋没注意过有这种饭店,看起来够高档的,也不知道一顿饭得花多少钱。”

“你就别管了,吃,啥好吃吃啥。”

那面儿苏长生和苗翠花也在对话。

苗翠花小心地扯了扯苏长生的衣服角:“老头子,上面写的啥?咱这是要吃啥?”

认字的老爷子仰头道:“方记,潮?汕,对,念汕字,砂锅粥。”

老太太马上拧眉:“啥?喝粥还花钱?走,咱回家,想喝我回去给你们煮地瓜粥,现成的小咸菜,你去,跟姑爷说一声。”

苏长生看向江源达锁车门的背影,扒拉掉苗翠花扯他衣角的手,用气息嘱咐道:

“别吵吵,从现在开始,你少说没用的,就是喝白菜汤花十块钱儿都别吱声,免得给姑爷丢脸,来都来了,再走?那门口喊倒车的都瞅着呢。”

就这样,一家人在江源达的带领下,走进了四层楼饭店,一进转门就给老爷子老太太吓一跳,两排大姑娘:“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先生几位?”

江源达指了指大厅角落的位置:“就坐那吧,五位”。

等落座了,苏长生和苗翠花显得很拘谨,他们想多瞅瞅大厅这富丽堂皇的装修吧,还怕露怯,怕当服务员面前给女婿丢脸。

江源达问江男:“男男要吃啥啊?”

“我吃虾蟹粥。”

“哼”,江源达用鼻子哼的这一声里,意味很明显,你个小东西,还怪会吃呢,啥都知道,看着菜单自顾自对服务员说道:“半斤虾,七两蟹,来份虾蟹粥,膏蟹粥、你看着吧,来一份。娘好像不行,娘这两天得吃中药,给我们再来份蔬菜粥。”

苗翠花身子一探,手还没等伸出去要拦姑爷呢,苏长生在桌子底下就给她手按住了,使了个眼神:别说话。

还是江源达,他像脑瓜顶长眼睛了似的,笑道:“娘,光粥里放点儿蔬菜就想收我钱,我能干吗?那里面有娃娃菜,啧,切的一丝一丝的,瘦肉、海参,味儿挺好,你一会儿尝尝。服务员,干锅三杯鸡,特色大花卷,金沙排骨,飞刀牛肉,澳门猪全肘,烧鸭拼叉烧包。”

这回又轮到苏玉芹控制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差不多了吧,吃不了,别点了。”

江源达说:“你别管我,那也不能五个菜啊,再来个素的,六六大顺,风味杏鲍菇,行了。”

江男又接话叫住服务员:“再来两笼虾饺。”

“男男?”

“妈!”

“不是,我那意思,你不减肥啦?”

“我吃,吃饱了才能看你……”哭字江男硬生生咽下去了,又心平气和挽回苏玉芹面子补了句:

“我上饭店减什么肥,您可真是。服务员,再来份炒米粉,米粉给我加个鸡蛋,加一份辣椒酱配着吃那种,你家应该有吧?”

江源达站起身倒茶水时,还特意看苏玉芹笑了:活该,终于轮到闺女也给你两句了,让你欠欠的。

等坐下时,又用那张在江男看来,真的有些酷似中年版朱亚文的脸,一本正经微笑道:

“爹,娘,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我以前来过两回,他雇的广东那面的大师傅,你别看就卖个砂锅粥,老挣钱了。

咱秋冬吃膏蟹啥的,大补,现在都讲究个营养了,不像咱过去吃饱拉倒。环境怎么样?还不错吧?”

苗翠花心里那个纠结犯愁啊,钱儿、钱儿,憋了几秒,那真是不得不笑的表情:“嗯那,真好,这大饭店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一样的。”

苏长生也点点头,他这大半辈子也没去过几回饭店,即便县里的去过两次,还是别人大正月的,来家要请姑爷吃饭,他就跟着蹭饭。至于市里嘛,着急忙慌来看看闺女,完了就夹包坐大客车回老家,第一回坐在这么场面的地方。

江源达张嘴正预备再没话找话说几句,最好全家忘了手术那事儿时,有人大嗓门道:

“老江?哎呦我就说嘛,我瞄外面那车好像是你的,来咋不打个电话?”

江源达赶紧站起身,离挺远就伸出两手要握那大嗓门的:

“方哥,打啥电话啊,就自个儿家人吃饭”,又回头示意苏玉芹站起身,等看向江男时,江男已经老老实实的站起来了。

“方哥,来,给你介绍一下,那是我岳父岳母,我寻思带他们来尝尝。这我媳妇,见没见过?好像没有是吧?来吧,玉芹,这是方哥,那个胖乎的,我闺女,十六了,哈哈。”

方老板马上弯腰,隔着桌子热情的和苏长生握手,又和苏玉芹笑着点点头,最后才拍了拍江男肩膀:

“这大侄女,这么大了?你说你,老江,不得不服,瞅着太年轻,根本看不出来。走,咱可别坐大厅,那个谁,小王啊,你领着他们去包房。”

就这样,吃顿饭还得倒下桌,几个人又跟着领班去了包间,当赠送的大果盘摆上桌时,全家终于说了些别的话题。

老太太用筷子指花卷道:“这也不叫花卷啊,好像是面包,有股奶香味儿,皮烤的也酥,我一咬稀碎。”

苏玉芹撇嘴,她刚才看到价格了,不值:“就是面包粉奶精呗。”

江源达马上指指碟子,示意妻子:“玉芹你蘸点儿那炼乳,甜,咋?不好吃?”然后可操心了,急脾气又站起身夹起一个所谓的大花卷,使劲对着碟子蘸炼乳放苏玉芹盘子里,非得让这么吃那么吃,得听他的。

老爷子看着瞧着,挺感慨地说:“这三杯鸡,咸香里也有那么点儿甜,我估摸广东人爱吃糖。我这再喝点儿酒,哎呀,咱哪像是从医院刚出来的。”

说完就举杯,要和姑爷喝一口,他喝白的,江源达喝啤的,咂摸了一口,抿下那种辛辣滋味儿才继续道:

“源达啊,今儿爹吃的不是饭,以前你虽然也是咱家最出息的,但今儿我才算彻底知道,你真是混出来了!

你看看这朋友,医院的,吃饭的,人家能冲俺们大贵姓?

在那医院,排号,你娘都不敢上厕所,就怕错过叫号了,那重新排吧,再看看等你到了,我们真是,真是……

还是那句话,俺家小芹真算有福,她当闺女时,我那阵儿挣的虽然不多,但也是屯里出了名的富养,等跟你成家了呢,唉,你啥都能张罗,爹得谢你。”

江男靠在椅子上,喝茶水看她爸。

“呵呵,谢啥啊爹。”江源达接这话有点儿心虚,赶紧急速瞟眼苏玉芹和江男,尤其他闺女那小眼神,瞟完更底气不足了:“我们不是两口子嘛,咱是一家人。”

苏长生异常心理复杂摇头:

“你们啊,你俩带着那二百七十五块钱就来了,我记得真儿真儿的,这才有了今天,几十万的治疗费用,甭管咋地,你们都敢揽下,当女婿当成你这个样,我?

唉!总之,源达,两口子磕磕绊绊少不了,我其实惦记过小芹,我还……

算了,那些臭氧层子就不说了,往后啊,你们更得好好过,多理解,别忘了以前穷的时候互相扶持,勤俭持家的日子。

你娘这查出毛病,俺们还得让你们掏钱,也不知我到死能不能还上,等以后,我也其实没脸多说你了……”

苏长生说不下去了,江男嘱咐她妈别动不动就哭,却没想到姥爷喝点酒能眼圈儿红了。

或许这是在包房吧,她赶紧在桌下一边一个,握紧姥姥和妈妈的手,怕局面无法控制。

江源达有点儿尴尬、有些慌乱地说:

“爹,你看,你这是干啥?那我、我要是有错?你揍我都是应该的,跟花不花钱,有没有钱有啥关系,跟你是爹,我是姑爷有关。嗯!嗯嗯!”连续清了清嗓子,说不下去赶紧找别的话题,脑子急转故意道:

“不过爹,你真得抽空说说小芹,对,我跟你告状呢。

你说咱男人多难吶,像你说的,空俩爪子来的,哪有啥朋友?完了咋整,随着条件变好,就硬跟人家处关系呗。

有那么几年,小芹真是没轻了给我小话儿听。

其实她不大嗓门,不像别人那媳妇爱吵爱闹,但磨叽啊,我也受不了。

跟我耳朵边儿夸别人家爷们,什么挣钱全都上交,兜里就留点儿买烟钱,看看人家,再看看我,啊,怎么怎么地!

那您说,都是天下掉下来的朋友?那不得花钱嘛,一边希望我得有能耐,一边还得向别人学习钱都交了,啥都听话,可能嘛?是不是爹?”

苏玉芹歪头看江源达,一脸无语,心话儿:你咋胡说八道呢?再说就算有,不小心表现出来,都哪年的事儿了?我为啥现在跟疯了似的,心没数啊?

江源达赶紧在桌子下捏了捏妻子的手,还使个眼神,那意思这不往别的地方唠呢嘛,要不你爹哭了,你哄啊?!

还好,苗翠花马上接话:“是,小芹我发现你现在脾气可大了,还贼败家,我这趟来真是……”

“丫头啊,你呀你,不惜福!”这是苏长生。

这顿饭吃的,大伙吃的都很好,只是苏玉芹遭点儿罪得挨骂。

江男和江源达隔桌子对视,她呵了一声。

而江源达是:小东西,这回存折得给我了吧,你姥姥得用,还有那手机,别跟我撒谎坐出租车还能借到手机,动啥钱买的!

……

等晚上江家人从饭店回来,车停好,全家人刚下车时,任子滔和任建国林雅萍也是才在外面涮锅子归来。

两家大人马上站在一起说话。

喝了酒的老爷子,站在后面眨了眨眼,又眯起眼望任子滔辨别。

苗翠花是很直白地伸出手指:“呀?他是?”

江男心一跳:“姥姥!”

“嗯?”

“他爸他妈在。”

苗翠花秒懂,用气息和外孙女嘀咕:“是是是,得装没见过,哎呀,磕碜吶,就是他爸啊?”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让人嫉妒的存在(一更) 任子滔舔了下唇,他很无辜地看向江男,眼神意味很明显:抱歉,我躲来着,没想到这么凑巧,没躲过去。

而和他遥遥相望的江男,她是先无语地微摇了下头,随后也咬了下下唇,眼神复杂:对不起,就你了,你来顶包吧,我姥姥有心脏病,我家,从我重生回来,还没过过消停日子呢。

要说这俩人是在用眼神微妙对话,那么秒懂的苗翠花,她眼神就太直白了,别看答应江男不吱声。

晚上天冷,苗翠花习惯性将两手插在羽绒服袖子里,小老太太一脸看任建国真是无话可说的表情。

她就纳闷啊:

你说那小子他爸长的,那个周正,一看就是老实憨厚的人,咋就能搞那一套?

关键是那小子他妈啊,用老家的评价那都得是大美人,说句实在的,比她家小芹长的可带劲多了。

唉!苗翠花瞅着任建国叹气出声: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那秦二丫长的却黑,就是爱见着谁端着,傲了吧唧的,要她说,傲啥啊?没啥文化,没个正经工作还是离婚带个男娃的,啧啧,相中秦二丫啥了呢?

远处的任建国虽然在和江源达说话,但是他余光感觉到有人盯着他,放眼一看,哎呀,这大娘咋这样瞅他呢?

还是苏老爷子省事,从任建国冲他们望过来又笑着点了下头后,他就对苏玉芹他们喊道:“我这喝了点儿酒有些上头,你们唠吧,抽空都来家里坐坐哈,俺们先上楼了。”

江源达要转身过来给送钥匙,江男看了一眼任子滔后才说:“不用了,我陪我姥姥姥爷上楼,有钥匙。”

江男陪着姥姥姥爷上楼,苗翠花说:“就是因为认识?问你爸你妈才都说不知道的?你也知道?”

问完,老太太还回头瞅了眼老伴儿,那意思是:你看看,我就说吧,不能是姑爷,姑爷多老实呢,你竟瞎冤枉人。

江男只能将计就计了,含糊地嗯了一声,又连忙嘱咐道:“姥姥别再提了,也别再问我妈啥的了,毕竟都是过去的事儿,说人坏话不好,我们俩家关系很好的。”

“是,姥姥不提,这不就咱们几个简单说两句嘛,我就是心疼那小伙子。

哎呦你说好好的家,看那样条件好像比咱家还好哈?一个个都是吃饱了撑的,不要脸!

等赶明儿那大小伙子找对象才不好找呢,他爸多坑人,谁家嫁闺女不看看门风?谁家能同意老公公是个爱搞破鞋的?有句话叫作,上梁不正下梁歪。”

听的江男直叹气。

而楼下的任子滔也在江男离开后,对家长们说:“我先上楼了。”

大人们都没管,唠的那个热乎,唠啥呢?十分专注地唠孩子学习。

苏玉芹很犯愁:“你说他办那事儿,我才搞明白,得升高三时kǎo shi啥的,现在那档案袋里,只有同意去那念书的一张函,还有我家男男以往的成绩单,这不等于还没整走吗?”

任建国笑着接话道:

“弟妹,你这就冤枉江老弟了,就这样也得费老大劲儿了。

那学校都没有复读班,他们好像也是按照成绩排班,成绩要是排到哪个班都不行了,人家可不就,是不是?

但咱男男不至于,我就是打个比方哈,男男学习不还行吗?这就非常不错了,一上来就去尖刀班,再上面就叫清北班了,要说你们没找有能耐的人,我都不信,找谁办的啊老江?”

“那谁,孙庆忠,他打的招呼。”

“呦,他现在是区长了吧?哎呀,咱是副省级城市,副厅了呗?”

江源达点点头。

林雅萍也拍了下苏玉芹的胳膊:“竟操没用的心,我告诉你,咱男男要是学习行,其他事,学校全都能给你出面办了,你把心放肚子里吧,不如抓她学习。”

苏玉芹和江源达对视一眼,他们没提苗翠花有病还得去首都的事儿,谁管男男啊?

苏玉芹点点头:“是,找那人不是大官嘛,咱也不能啥都问,就简单几句话告诉我们,说的我糊里糊涂的,就说让一号上午八点,带着男男去找王校长,到时候交完费用听学校安排什么尖刀班,我这就寻思得多打听打听,眼瞅着开心了,对了,学费?”

林雅萍笑了笑,一听学费,她还是有些骄傲的,而且傲的她都压抑不住自己:

“不知道啊,我们家子滔也没掏钱念书啊。

当年中考,那学校为了干过剑桥私立,成为扛把子的,你是不知道啊,都登门找,好话说尽。

说是不止咱们市,是全省各市、各县重点中学的,凡是成绩拔尖的都登门劝了,就为让这些尖子生们免费入学上清北班。

我跟你说,那个班的老师和其他班的都不是一套,试卷也不一样。

当年给我子滔开出的条件就是学费全免,食堂、宿舍,都不花钱,我寻思反正不花钱,给我家子滔也弄了个宿舍,走读中午也可以去休息啊,不比趴桌子强?

对了,我儿子他们清北班,还有一个更特殊的地方,无论是走读还是住校,凡是那个班级的孩子,衣服也不用洗,学校有洗衣房,每天有人敲门去专门收脏衣服。

清北班嘛,玉芹,听听这名,反正只要好好学习就行,而且高考只要考上一个清华北大,靠自己考上的哈,奖金十万,我都怀疑我儿子是为拿奖金才不要保送名额。”

“啥?”苏玉芹听傻了:“还有人给洗衣裳?”又叹了口气:“学习好是不一样啊,不过我不敢强求别的,听你说有食堂就行,我闺女以前都是带饭,放学校水房热乎着,那菜都热的没营养了。”

“心放肚子里吧,等你去就知道了,它还有初中部、高中部,要知道那是全省最好的私立啊,就是离咱家远。

人家哪是光食堂啊,啥都有。

我跟你说,之前我也寻思让子滔正常念省重点三中一中啥的呗,后来是别人劝我别傻了,所谓私立不止环境好,还因为薪资待遇高,好老师们全来了。嗳?老任?”

任建国在旁边和江源达抽烟,他都有点儿听不下去了,媳妇真能显摆啊,不是好气儿道:“干哈?”

“咱儿子,这些年,是不是就交过通勤费?多少钱来着?”

“六百五一个月。”

苏玉芹还没说啥呢,江源达先意外道:“这么贵?”

“嗯。”任建国倒很朴实:

“那普通人家孩子真是念不了啊,就是清北班不要学费的也受不了。

你啊,我估摸着一号最起码得带两万块吧,男男和子滔情况还不一样,她得报两个补课班吧?

好像是晚上自习时间,有那公共的大教室,什么名师在里面讲课,你报哪个补课班了,你就拿着小卡片直接去吧。

我也不太了解,就领子滔报到的时候看过别的家长,那钱往外甩的,两年前,就一门一个月四百块,你想想吧,这要门门补……

老江,你说咋这么多有钱人?你说咱要不往死里挣钱,是不是都供不起孩子念书,多吓人,咱那时候上学就四块钱。”

四个大人唠来唠去,直聊到冻的受不住了才纷纷回家。

上楼时,江源达看着在前面撅着爬楼梯的苏玉芹,不太高兴说道:“你咋这么能捧任嫂子?一晚上竟听她显摆了,不就是学习好嘛,有啥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苏玉芹知道江源达这是嫉妒了。

唉,所有当家长的,有的自个儿都学习不咋招,却希望孩子们能和优秀的看齐,还跟着瞎着急。

正文 第九十六章 骗你是理所当然(二更) 江源达控制不住自己,又在心里算了笔小账,他能舒服就怪了。

尤其是一进屋,发现老岳父已经光着俩大脚丫子坐在沙发上,一看就笑呵呵地在等着。

没一会儿功夫,江男端着水盆放在她姥爷脚下,还用手撩了撩水:“姥爷,烫不烫?要是烫,我再给你兑点儿凉的。”

老爷子一脸满足:“烫点儿好,我可喜欢烫的了。”

江源达一身凉气,一屁股坐在老爷子身边,他把袜子也脱了,脱完还脚拇指动了动,抬眼瞅他闺女。

“姥姥?我给你弄浴霸,你别着急,那热水器得烧到七十多度,要不然洗着洗着该凉了。”

江男直接没影了,钻卫生间去了。

这给江源达气的,特意大声,像是和老岳父在唠嗑,实际是给女儿小话儿听,说道:

“就刚才楼下碰到那家人,他儿子学习可好了,市里有名。人家那小子,爹,好到什么程度呢?

听说每回月考完,哪是和一个学校的学生比啊,人家外校啊,重点高中都打电话问问,拿他当竞争对手的苗子,很怕今年省状元爆冷门,不是在国家办的那些学校里出,而是他,他在私立,就我给男男办的这个学校。”

苏长生就听懂很厉害的样子,两脚插在热水里搓了搓:“哎呀,是吗?都那样了。”

“是。”江源达瞟了眼脚盆:“你说都是吃大米长大的,就他爸妈,那还没和我玉芹那啥呢,当年那都是给人刮大白干零活起家的,也没管学习,也没空操心这个那个,人照样,真是比不了啊。”

浴室里的江男撇了撇嘴,别说她听出来江源达在嫌弃她,就是苗翠花都小小声道:“有屁用,他爸搞破鞋,要是别人听到风声,都找不到正经人家的闺女。”

“姥姥!”

“啊不说了不说了,我洗澡,叫你妈进来吧,给我搓搓后背,她搁外头干啥呢?”

江男打开卫生间门:“妈,我姥叫你。”

江男这一出现,江源达更来劲儿了:“爹,你知道男男这学校多少钱?最少得准备两万。”

“啥?”这回苏老爷子震惊了:“一直管到毕业不?”

“管啥啊,一年,还不算吃喝穿,乱七八糟的费用。”

“唉,这才这么丁点儿大,还才念高中,要是等赶明儿上大学,你们这地方真是啥啥都是钱啊,出趟门都得花一块钱坐车,男男这?”

苏长生还没磨叨完,浴室里的苗翠花已经不是刚才的苗翠花了,在里面喊道:“两万?我滴个妈呀!男男啊?好好学习,得向人家那小子学习,学的哪是习啊,是钱吶!”

苏玉芹无语:“娘,快别喊了,都说你心脏不好,男男他爸就是多余嫉妒,每个孩子情况都不一样,我俩脑子又不是多好使的。再说了,我也不求男男别的,身体健健康康的,换个学校不受人欺负,一天乐呵的,总比花钱治病强吧。”

苏玉芹这话说的,在这节骨眼说这话显得有些没水准,而且还根本没意识到,跟亲娘说话也没注意。

但是苗翠花却瞬间蔫了:是啊,总比扔她身上几十万给治病强,管咋地给外孙女咋花都是应该的,给她花,嫁出去的姑娘,不是那么回事儿。

江男就站在客厅中间,她倒要大大方方再听听,她爸还能说出啥,真不是前几天求她:闺女爸错了,这个那个的时候了。

江源达清了清嗓子,假模假样继续和老岳父掰扯道:

“爹,那小子学习好,念的班也不一样,一个班里全是尖子生,我们得一年最少两万吧?人家一分钱学费不用拿,食宿全免,还有人给专门洗衣裳。

你听听,像不像古代话本里那书生考状元去,完了家里给带个随从啥的,反正人家就一个活,学习就行。

还有,自个儿的人生考好了不是很正常?学校居然还能放话,清华北大,考上奖励十万!”

“十万?”苏长生觉得他今天真是开眼了,先是医生那说十几万跟嘎嘣嘎嘣嘴闹着玩似的,这又一个小孩崽子学习挣十万,他在家还论三块五块钱过日子呢。

“对啊,在咱老家,就你大院子加上豆腐坊,那么大面积,也就卖三万撑死了吧?

像那小一点的院子,一万来块能买下来吧,十万,七八个,我妹妹源芳那县里,楼房才两万五,十万买四个。

我就算啊,那学校啥啥都给包了,一开价就敢白给十万,钱哪来的?都特么我们这些二虎吧唧普通孩子的家长给的呗。

咱是得眼睁睁瞅着人家吃香喝辣,咱孩子在学校跟二等公民似的,咱还得舔张脸,笑呵呵给人把钱往外一把一把的掏,哎呀,真是闹心窝囊吶,这不就差在成绩嘛,差在我们想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嘛!”

说到这,江源达看向江男,而后者是使劲瞪她爸一眼,转身就进卧室了。

苏长生嘀咕了句:“源达快别说了,孩子生气了。”

江源达很有气势站起身:“爹,我得进去说她两句去,啊,还不行父母说两句了?给她惯的,您听到啥别吱声,别拦我。”

结果卧室门紧关时,江源达在第一时间先摊开掌心冲江男。

江男无语:“我明天给你取二十万单存个折,你最近的货款我还没要呢,那就应该够了吧。”

“男男,给你管两天意思一下得了啊,你看看你管的?是不是乱花钱了?手机,还有……”想提雇人的事儿了。

“还有啥?你想说啥?那手机算我乱花钱,还你。”

江源达被气笑了:“耍无赖呢是吧?知道手机给我没用。不是男男,咋地,家里钱是你挣的啊?把你仗义的!”

江男顶嘴:“你挣的就是我的,就是我妈的,你这人说话一点儿也不算话儿,整两个破钱儿动不动就往回要,不放心当时给我干啥?哄我玩呢?”

江源达想说,可不就哄你别作的变天嘛,你个小孩伢子,还两个破钱儿。

“痛快儿的,江男,你现在成不听话了!”

“不管,没有。”

“你是不是拿我不能出去说这事儿威胁我呢?”

江男点头:“对啊,要不然咱当我姥姥姥爷面儿,好好掰扯。”

“你?”江源达气哼哼的连连点头:“瞅你要不好好学习的,我看你还占不占理,你看我收不收拾你,十几年不揍你了,真是皮子紧!”

江男在这一刻,很莫名的就想起小时候她拿火柴烧爷爷胡子,被她爸仅此一次的揍了,居然现在听到江源达说要揍她,感觉还很亲切,还问自己呢,你说人是不是贱皮子?

在江源达要开门离开前,江男说了这么一句:

“知道了,你要真不那啥了,我妈挺好的了,等给我姥姥治好病回来,我就考虑都给我妈,我妈拿着行吧?瞧你那心不落底儿的样儿。”

江源达沉沉地嗯了一声转身。

而江男是在他身后马上努了努嘴:骗你的,明天就找任子滔都花喽,和三百万说撒由那拉。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出手(三更,为战火108和氏璧+) 白天无论如何,又是吃饭又是说话干什么的,会分散人的精力,大家也就看起来都挺好。

可到了晚上……

苏玉芹此刻在大卧室辗转反侧。

江源达迷迷糊糊道:“睡吧,钱上的事儿……”

“你就知道钱。”

江源达清醒了点儿,他并没有乘胜追击利用这次机会暖和妻子心,倒语气不咋地道:

“那手术刀在别人手里握着,我们能做的可不就是尽全力掏钱,我告诉你,凡是对未知瞎担心的,那就是精神病。”

“你才有病!”

不过还别说,苏玉芹生会儿闷气,略一琢磨,话糙理不糙,她也就闭眼睛眯着了。

另一个卧室,江男今晚主动提出要睡客厅沙发,理由姥姥打呼噜,实际大家都知道,孩子是懂事儿,所以是苏长生和苗翠花睡江男屋了。

苗翠花是吃了安眠药才睡熟的,可苏长生没吃啊。

半夜三更,苏老头凑到老太太跟前儿,离的很近瞧了瞧,这在原来根本不可能,毕竟都多大岁数了,又不是小年轻,说句实在的,几年都不认真细看媳妇一回。

可今天夜里,老爷子就这认真细看的一眼,就让他赶紧坐了起来,心里难受的不得了。

心里想着:

老婆子,别把我撇下,没你咋咋呼呼在身边可咋整,好好手术,多活几年,给我先送走了,中不中?

苏长生难过的摸了把脸,又想起苏玉芹觉得对不起,得自私一回了,不能让老伴儿没了,本来这趟过来,是为了给女儿仗腰的,结果倒拖累了。

咋办啊?看来得死马当活马医,甭管那天外孙女说的对不对,他也得回老家嘱咐玉福,干吧,反正啥也不趁,再赔能赔到哪去。

万一要是真行呢,就为了那点儿可能性,为了到死前还上钱,让女儿在女婿面前再抬起头来,他也得这样下决心了。

江男这屋里,当月亮悄悄的不见了时,也响起了老爷子沉重的叹息声,他还用他那只带着老茧的手,摸了摸苗翠花的脸。

要说这个家里在这天晚上,睡的最好的就是江男。

她和她爸是一样的男性思维,那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姥姥还比上一世早发现心脏有问题,又选择去首都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支架,要是还那什么,说句不好听的,她觉得她担心也没用了。毕竟目前全中国也就这样的医疗条件,她没有空间,她也不能上天,还不如好好睡觉。

该担心的是她爸抠抠搜搜的,三天两头要钱,哪天逼急眼了,再去她屋里翻存折,一翻一个准儿,到时候她还能告亲爹说话不算话抢钱啊?他俩谁抢谁啊?花了才保准儿。

所以江男在第二天,她清早躺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看见苏玉芹正在收拾茶几,冲她妈勾了勾手指,小声道:“妈,你来,我今天要出门。”

“干嘛?”

“取钱啊,我姥姥姥爷明天不走吗?你今天领他们出去看看到京都得穿啥,买几件衣服,咱再是去看病吧,也不能造的不像样,丢咱大哈拉滨的脸,要知道全国人民都知道咱这人穿的洋气。你放心,我叫任子滔跟我一起去,安全。”

苏玉芹眼神闪烁了下,略一琢磨,那秦雪莲滚犊子了,姑娘出门就出门吧:“行,你多走几家问问,哪个银行异地取款手续费少,你就存哪,别抱着钱在大马路上走啊,你俩可得注意点儿。”

江男比了个ok,然而等她吃过早饭、梳妆完毕,见到任子滔后,任子滔不ok了。

“什么?!”

“你喊啥?”

任子滔双手搓了搓脸,本以为马上开学该消停了,现在却觉得他快要被江男整疯了。

先说那天算是小争吵吧,然而江男同学站他面前那个表情自然,又和他分享秘密,每个秘密又都那么沉重。

“走啊,子滔哥,咱俩得先去看看什么样,我自己要是能行,真的,我都不麻烦你,可我没满十八岁,人家不让。”

“男男,你这是胡闹,我大早上的我……”

“快点儿穿外套”,江男说完,拿起羽绒裤就往任子滔身上套,嘴上还叽叽咕咕的:“来,伸胳膊,哥,戴好你的随身物品,尤其是你的证件哈,快。”

任子滔被气的:“江叔知道了,他能一脚踢死你。”

“没事儿,我不有他把柄嘛,我可是他亲闺女,他舍不得整死我,再说了,我要是成了,他得笑死,昨晚他还眼馋你考清北挣十万在那算能买几套房子呢。”

“可我不是他亲的啊,他也能找到我家踢死我,要知道是我名开户。”

江男把胸脯拍的啪啪响:“好哥哥,没关系,有我呢。”

“好哥哥?你叫玉帝哥哥我也……”

江男甩掉拖鞋,一脚就蹬在了任子滔的屁股上:“快别墨迹了,赶紧着。”

她也不知道自个儿是哪来的胆,蹬完才反应过来,上一世见人小伙子还害羞呢,这辈子拿人当小伙计了。

一路上,任子滔都不让江男打车,硬生生步行从南岗区走到道里区,非要听明白哪来的三百万,等听懂了,一边佩服江源达,一边更是往死里吐沫星子横飞劝:

男男,三百万要是没了,你妈得疯,你爸得揍死你,这事儿甚至比婚外情还吓人,给他们喝云南白药也得昏死在你面前啥的。

然而任子滔眼中死犟死犟的江男,她没听那个,还傲然挺直腰板走进了证券交易所。

一进门就有人说:“嗳?你是不是叫江男?”

江男愣了一下,在屋里戴墨镜,这人有病吧,等打完招呼那人走近了,她才恍然大悟道:“啊,是你?姜小涯,姜大爷家的?”

姜小涯一听他爸就气的牙痒痒,他去他爸包养那女孩的老家了,进屋把他爸跟中了邪非要给人的十万块给抢回来了,因为动手打人,邻居报警,还在那面儿蹲了两天。

等他爸赶到,是找人给他捞出来了,但也当大家面拿皮带给他好顿抽,一皮带甩他眼角上了,妈的,差点儿没毁容,想想就觉得应该断绝父子关系,要不然能大白天戴墨镜?

还好,唯一庆幸十万块那女孩儿吓的不敢再要,又夹包跑了,十万在他这呢,而他爸以为,钱那女孩儿已经拿走了。

“对,你叫我小涯哥就行,你也要买股票?”姜小涯说完还冲任子滔伸手,很开朗的性格打招呼道:“你好,哥们。”

然后任子滔就坐在一边,听那叫姜小涯的和江男在那神侃各种股票,什么上海梅林啥的。

他眼中的他们,此刻像俩二傻子,不,就是二傻子!

你说说,放眼望去,这屋里去掉工作人员都没有几个人,可见股市是真不好,而且那证券公司给端茶倒水,居然还说,存钱交易数额大的,送电脑,特别巨大的,送两台电脑。

听听,中国是个什么地方,转转心眼就明白的道理。

在他任子滔看来,任何行业只有行情不好的时候才会装孙子,才会比对亲爷爷还亲,才会屁颠屁颠恨不得帮你办好一切手续再送上门。

要是现在有赚,工作人员才不会这样,行情一来就得是大爷。

所以,看券商那熊样就知道现在是熊市!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挨踢男孩(四更,为lingchatan和氏璧+2) 任子滔在江男去厕所的时候,他决定做最后挣扎,用他最好的口才,再劝一劝两个二百五。~随~梦~小~说~щ~suimeng~lā

他先冲姜小涯小声道:“本不该我多说的,咱们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可你看看”,说到这,指了指屋里各个角落:

“真的,哥们,我劝你,别买。

97年,亚洲金融危机,咱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咱还没有常识吗?

然后98年发大洪水,跌势震荡走低,那股市都什么样了,我一个朋友家,投二十万,电话委托认赔两万多才跳了出来,他家就算没闪腰没岔气儿。

可以这样说,我估么全球经济都还在恢复当中,一时半会儿得缓缓。”

姜小涯推了推鼻子上的墨镜,他也小声道:

“可刚才江男妹子说的,你也听到了。

98年美国股票上涨最多的就是网络股,她说亚马逊,6月股价不到3美元,等今年一月份竟然卖到400美元,你算算,我数学不好,这是多少倍?

还有异湾,98年一月上市价格20美元,现在快五百美元了,我们这也是能查到的啊?完全属实,我只恨不能买美国股票。”

“你也知道那是美国,美国!”

姜小涯也急了,他站起身说的话,任子滔都没听明白:

“我不管哪个国,我就知道钱不能藏家。

我这人,一有钱就控制不住嘚瑟,放银行闹心,嘚瑟大劲儿我妈就能看出来手里钱多,问我哪来的我怎么说?

我爸成天撒谎骗我妈,别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不可以骗她,这辈子,谁骗我妈,我都不行!

钱不钱的,对我不重要,反正钱多容易出事儿,这十万,本来我爸也不是给我的。”

说完,姜小涯也不等江男了,他忽然间有些闹心,问工作人员填好单子了没?然后在进经理办公室前,他摘下了墨镜,一巴掌拍在了任子滔的肩膀上:

“看见没?我爸抽的,亲爸,差点儿没给我整瞎了。

哥们,叫任子滔是吧?你这个朋友我交下了,我就在你学校跟前儿的体育学院,等我养好了伤,去找你和江男妹子吃饭。”

然后又重新戴好墨镜,姜小涯和工作人员走了。

任子滔半张着嘴,坐那又忽然耷拉下肩膀,他就纳闷了:咋不幸的家庭这么多呢?

等江男甩着两手的水出来时,他又赶紧上前,拉着江男的胳膊就给拽到拐角处:

“我现在心情很复杂男男,因为我这人,为人处事很讨厌越线,亲情友情一直是这样,可你弄的我,真的,我特想越线管你。男男,我退一步,好吧?十万。”

任子滔说到这,双手打了个x:“套里,你爸不能踢死你,大不了这窟窿我想想办法也能帮你堵上,你听话,你是我好妹妹成吗?你能不能乖乖的?要不然我不给你证件开户。”

江男咬了咬下唇,无辜地仰脸道:“真的?那我把三百万存在、呃,就比如刚才姜小涯名下你放心啊?”

“你?!”任子滔被气的掐腰,此时手指点着江男鼻尖儿,和江源达昨晚生气时如出一辙。

工作人员拿着一大堆报表恰巧喊道:“任先生,江小姐,我们经理请你们进来。”

……

在朱经理眼中,他对面的男孩儿长的很帅很帅,却看起来脾气不咋太好,也没什么礼貌似的,从进屋就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然后身份证一丢,就手捂额头一副懒得再说一句话的样子。

倒是那对面的胖姑娘,笑眯眯的,一张嘴露银闪闪牙箍就给他吓一跳,说:三百万,整三百万。

朱经理觉得自个儿当听到那数字时,浑身毛细血孔都是张开的,整个儿人更跟喝多了似的,他甚至都不敢咨询对面俩半大孩子,你们父母知道吗?就怕反悔,就怕给吓回去。

而且那胖闺女是点名要上海梅林,又选了两个科技股:龙头亿安科技和海虹控股。

三百万,这得买多少?在这股民们纷纷割肉出逃并不看好的时候,他的业绩,业绩?

朱经理觉得江男那牙箍咋长的那么好看呐!这闺女长的是真带劲吶!

可他激动到不行地处理一小会儿时,江男忽然问道:“嗳?刚才姜小涯也是你接待的吧?你给他一台电脑?”

“对啊,给送上车的。”

“那你得送我最少三十台呗?”

“啊?”朱经理脑子一懵,比出耶的手势:“两台,两台!”

江男嗖的站起身:“那你别办了,哪有你们这样的啊?欺负大客户啊?”

任子滔也马上来了精神,坐直身体一拍桌子道:“对,送的太少,不办了。”

朱经理脑门冒汗儿:“咱这不是儿戏啊孩子们,别啊,江小姐,任先生,你们听我说,别走,你说你们要那么多电脑干啥啊,都这么有钱了又不开网吧”。

一看江男油盐不进,他又使劲儿啪的一声,拍他自个儿那脱发的脑瓜顶上了,拍声格外清脆,还真给江男吓住了。

江男就怕啊,你说万一这人,给自个儿打出脑震荡了,这算咋回事儿?能不能沾包赖?

朱经理双手合十,像是拜谢一样急急道:“别欺负叔叔了行吗?你们就是去哪,也不能得那么多台电脑的,我?我?”

江男赶紧摆手:“你别激动。”

“库房里就有十二台,我豁出来做回主,通通送你们,一会儿负责让货车给你们送到家门口,再搬上楼,咱就当交个朋友!”

……

货车进了幸福小区,任子滔在前面气哼哼给工人领路,这一刻,江男站在不远处真心疼了。

因为子滔哥训她:你傻乐啥?占多大便宜啊?花三百万买十二台电脑!

还骂她:十二台电脑还要堆我家,我爸我妈问我,我怎么回答?

又吼她:露馅儿那天,江叔要是杀上门找我算账,我挨踢不要紧,从小到大,我从没有让爸妈跟我丢过脸!

可子滔哥,你还是被我牵着鼻子走了。

江男觉得她都不能细想,细想眼圈儿会红。

不信任子滔你回头看看我,你可是我重生以来,第一个感动我的男孩,你像躺在阳光下的海。

江男又歪头看看蓝蓝的天空,吸了吸鼻子,只怪她是重生的,很多话不能说。

她不能告诉他,曾经她主持情感节目,有个傻老爷们打电话投诉妻子不理解他炒股,只因为九九年519超级大牛市,他牛气了一把,然后接下来一直炒,再之后当然没有牛气过了,因为没有超越519的了,运气不好、赔大于赚,妻子闹离婚。

她江男要知道回有重生的那天,一定不会冲话筒截断那傻老爷们,一定不会呵斥:你给我闭嘴,能不能说重点,你听我说。

唉,早知道多听一些好了。

所以,她只知道在5月7日这天,北约导弹将袭击我国驻南斯拉夫联盟大使馆,只知道所有的股民在十号那天还纷纷往外逃。

而我国在发洪水、大使馆被炸、国企纷纷解体下岗需要大量资金引入的困境下,国家站出来救市了。

从五月十九日开始,那老爷们说连续三十天,科技股指数上涨百分之七十。

她江男,总不能在大家纷纷跳出股市时,拿三百万进去吧,那是不是太明显了?

她觉得,等超级大牛市二十八天后往外跳,跳的那么聪明和轻盈,卷钱跑了就足够扎眼的了。

江男又看向任子滔家的单元门,唉,看来他不会出来了,应该是陷进那些台电脑摆哪的烦躁中了。

呵呵,别这样,等挣了钱,分你点儿,你看看我够不够意思,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多讲义气了。

江男一边想着,一边将冰凉的两只小手放衣兜里,走了两步:嗳?咋忘还子滔哥那两万了呢?

正文 第九十九章 仗义爸爸与好娃(一更) 任子滔双手插在裤兜里,嘴紧紧抿起。

他看着都没拆箱的电脑,尤其是有几台不是led显示屏,是大脑袋那种罗在客厅中间,极其占地方,情绪真可谓焦躁了。

但是当门锁转动,林雅萍开门出现那一刻,任子滔马上笑脸相迎,扭头看过去:“妈。”

“我的妈呀!”

林雅萍傻眼了,她就上午去参加朋友孩子的婚礼,下午出门美容了一趟,家咋就造这样了?

她将皮包放在鞋架子上,又拿拖鞋换鞋时,指着客厅中间的一片狼藉,以为是丈夫不着调给整回来的呢:“这?都啥啊?电脑?”

“是我同学,家里想开网吧,但是出了点儿事儿,执照没弄下来,房子那头也有点儿问题。”

“你同学?”林雅萍走到近前瞪大眼:“女同学?”

任子滔抿了下唇角:“不是。”

“不是那你就更缺心眼了,男生家的事儿也管?

儿子,你就再是班干部吧,你也不能豁出来拿咱家当仓库吧?人家求你,你就说我家也没有地方啊。

你瞅瞅,我这落脚地儿都没有,你让妈妈早上怎么跳健身操?

你爸半夜上厕所从来不睁眼,你给他摆这老些东西,他再卡跟头咋整?”

任子滔拍他妈肩膀笑着安抚:“就放几天,等同学家那房子倒出来的,我们就搬走,啊?妈,多理解,我这就收拾,一定不影响您跳健身操,不影响我爸半夜上厕所。”

说完,任子滔真就开始动手干活,先把机箱倒动往他卧室塞,床头的一侧堆一排,然后是将书桌上的书籍整理一下,搬来一个大脑袋的放在上面,门后,床下,衣柜里也塞了一个。

林雅萍看他儿子忙活的背影,叹了口气:“那多影响你拿东西?来吧,咱都给它们弄那屋去,反正你爷爷奶奶得阵儿能回来呢。”

娘俩一顿折腾,任子滔又抢着拿笤帚拖布去客厅,将纸箱屑扫净,拿拖布认认真真各个屋子墩地。

等全部忙完,他看着他妈去厨房了,这才回房间噗通一声,直挺挺躺床上,被气的自言自语道:

“不听话。”

如果任子滔现在能细究自己的心,他会发现能让他情绪起伏到如此程度,不是因为这些电脑得堆在家里什么的,而是江男不听他的话。

可他没有细究,他在试图劝自己要平静,告诫自己:等会儿爸爸到家,估计也得盘问一遍,虽然已经毫无耐心了,但是再烦也不能冲父母耍驴脾气,发脾气是不解决问题的,只会扩大烦躁面儿,让全家都不好受。

任子滔翻了个身,又改趴在床上闭着眼睛静默,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后,他坐起身揉着睛明穴,又睁眼环顾了一圈儿屋里,心里想着:该说江男信任他?非常非常信任?那么多钱,就放在他名下,也不怕……

唉,江叔早早晚晚会发现的。

三百万,那么明显的数字,希望那时候是没贬值,升值他才谢天谢地。

要不然,江叔会不会认为江男是故意拿血汗钱打水漂,只为报复?

而男男那性子,他现在也是看的一清二楚,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到时候江叔得有多心寒,那就不是钱的事儿了。

怎么办?

任子滔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扭头看窗外,怎么才能帮男男担点儿。

就说是他吧,对,说他给瞎出主意把男男带坏的,他买了股票,男男才有样学样,这样江叔会把怒火往他身上转移些。

至于父母那头,任子滔在心里发誓,给父母这一生就找这一次麻烦。

外面的安全门响起,任子滔拽开了卧室门:“爸,你来一趟。”

任建国一肚子疑问,尤其是当他进屋,儿子居然反手把门关的死紧,很少这样啊。

“爸,我想提前预支我的奖金。”

“啥?啥奖金?”

“就是学校不是能奖励十万元吗?我想提前半年用,您不是以前也答应我,那钱归我随便使嘛。不过爸,能先别告诉我妈吗?我知道您私房钱就够,等我拿到了奖金,再还给您,把私房钱窟窿补上。”

任建国眼睛不停地眨动:“啊”,啊完也不说话,脸上眼睛里全是迷糊二字。

“是,再随便用,我知道您也不会放心,总得有个名目。

爸,我是想用那十万放进股市里,我想试着自己做点儿事儿,您应该知道我对计算机、对经济是格外敢兴趣的。

也就是说,我很看好现在别人不看好的股市,我需要您相信我一回”。

然后任子滔现学现卖,把他从江男那听来的美国股票涨势很好说了一遍,又补充道:“我在想,咱们中国干什么都爱跟政策扯在一起,我们要发展,要富强,不可能眼瞅着原地踏步、甚至经济退步,万一,有没有种可能是大牛市?当然了,也可能大熊,我赌那百分之五十,拿奖金赌,我愿意。”

任建国站起身挥手打断,说了三句不需要儿子回答的话。

“你咋知道我有私房钱的?”

“你咋就那么自信能考上?”

“股市?投机取巧,哼,你容我想想吧。”

晚饭的时候,任建国一边听林雅萍磨叽儿子破车好揽债,把一堆电脑整家来了,他一边眯眼细瞧了瞧任子滔。

当爹的误会了,所以任建国很闹心,在这天夜里,他在林雅萍熟睡后,鸟悄披件衣裳下地,坐在客厅里抽烟。

烟雾缭绕中,任建国叼着烟屁股眯眼睛想:

他儿子,优秀的有时候他自个儿都纳闷,能不能是投胎时整差了,文曲星下凡落他老任家了,啧,还是和土坷垃打交道的三代贫农家。

得亏他出息了,要不然都耽误文曲星发展。

唉,又一想,儿子这些年,缺啥少啥,是要买啥,从来不和他说,都是找妈。

这回,可下找到他这个爹头上了,还恳请老子相信一把,是不是不能往后缩?

再说了,啥股市啊?瞅瞅那些电脑,能不能是小年轻在一起琢磨做事儿干买卖啦?赔了整不出去了吧,要知道他儿子玩的好的那几个,那都不是消停上学的普通孩子。

那要这样,更得支持了,谁创业没失败过?谁做生意上来就挣钱?那不都是摸爬滚打上当吃亏才能成事儿的。反正甭管咋地,谁让他是亲爹!

任建国将烟蒂按死在烟灰缸里,站起身直奔卫生间。

大晚上的,他把浴霸灯都给打开了,站在凳子上,手掌心一拖,吊棚上其中一块就松动了下。

任建国三下两下就拿出一个塑料袋,他对着塑料袋“噗”了一声,吹开了灰尘,又把缠绕在塑料袋上的皮套摘下,当时藏的时候就怕楼上万一漏水呢,包了好几层。

第二天清晨,任子滔迷迷糊糊要拍掉闹铃时,在床头柜上摸到了一张存折,当时就睡意全无了。

正文 第一百章 指手画脚的亲戚(二更) 这头,江男花完大头钱儿后,她到家后也老实不少。

当时,她爸是连卡带折给了六张,千叮咛万嘱咐的三百万整钱,外加她后来没收她爸私房钱那两张卡,有一张是这面发货,下面批发商就打钱,总共加利息一起前前后后是二十七万多。

这回三百万扔进股市,得三四个月后才能动。

也就是说,三百二十七减三百,再去掉给外婆准备的二十万,又在加格达奇那面儿祸害了几万,去掉买手机的钱,现在这手机还特别贵,最后流动资金去掉零头,不,没有零头可去了,两万。

江男见到江源达能不心虚吗?胆突儿的。

要知道还有她学费钱呢,家里是常备点儿钱,可那不是给她买电脑了吗?

怎么算有点儿紧紧巴巴的,唉,说一千道一万,人性贪,不就是为挣钱吗?没控制住自己。

她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实在不行交学费动任子滔的两万块吧,反正还没还。

结果就在江男小算盘打的啪啪响的时候,苏玉芹告诉她:

“哎呦,你说我这脑子,我咋能让你们两个孩子提那么多钱?男男,那子滔看见咱家有多少钱没?”

“没有,他坐那等我,我不傻,咋了妈?”

“那还好。”苏玉芹点点头放心了,又很随意地回了句:“其实十万就够,我没跟你说,家里有。”

“啊?”江男震惊。

苏玉芹表情不太自然道:“那个一号店和二号店,我把上个月卖的钱拿回来了,我不是闹着要给你姥爷买房子嘛,我、我就寻思先斩后奏。”说完赶紧走,就怕闺女再深问。

“啊!”江男眼睛不停闪烁,她一边想扑过去亲苏玉芹表示激动:亲妈啊亲妈,救她于水火中,一边确实想问,你是啥时候去的一号店二号店啊?你现在胆儿有点儿大了呢。

不过江男还没等问呢,她就站在洗衣机边,看着里面搅动爸爸的毛衫和妈妈的棉袄,愣了愣。

她以她的思维想:这要是真发现那什么了,能让两人衣服这样?早恶心透了,甭管丈夫怎么认错讨好,也不可能短时间这样,会没完的。

难道真是因为给姥爷他们买房子?给天宇弟弟办学校?手脚冰凉是寒心丈夫抠抠搜搜?但是上辈子没这事儿啊,咋的,上辈子压抑住了?她二傻子似的没发现?

倒是有些庆幸,得亏那天没一激动就摊牌。

第二天早上,江源达从卧室里出来,对刚放下饭碗满嘴大火泡的苏长生道:

“爹,我有个哥们,就咱跟前儿县里的,昨天领孩子看牙没告诉我,今儿要走,刚才给我来个电话唠两句磕儿。那你和我娘别坐那大客车了,我跟他说了,你们坐他车,开的那个啥,吉普子,能坐下,顺脚就给你们送回镇里了,啊?”

老爷子觉得很突然:“能塞下不?麻不麻烦人家?”

老太太也从厨房出来问道:“别踏人情,要那样我和你爹坐大客,一会儿就到家,也挺得劲儿的。”

“能塞下。”江源达边说边拿剃胡刀滋滋刮胡子:“就是咱得现在走,他下午两点有会议,等咱们到了,他就得马上出发,你们快穿衣服。”

然后江家就忙忙叨叨开始了,饭桌子还没收拾完呢。

苏玉芹给装路上吃的旱黄瓜、面包、苹果、火龙果、火腿肠,又跑屋里拿出个大兜子,里面是她八成新的毛衣大衣皮鞋什么的,都是想给弟媳妇的,还有书包文具盒钢笔,那是给侄子的。

苏长生是套棉裤外面的外裤,苗翠花系丝巾,戴好毛线帽子,江男也跑回卧室拿一瓶维c和其他药,塞她姥爷棉袄兜里:“到家吃,你看你嘴上那火泡,还有去火的别忘了。”

“不用啊,呆两天儿又来了,大包小裹的,人家车能塞下吗?”老爷子很嫌弃。

这话倒提醒江源达了,他也不是好气儿指着苏玉芹道:“还往兜里塞?那苹果都装不下了,一会儿兜子拉锁整坏,那么会儿功夫能吃几个?”

“四个,就四个,四平八稳嘛,开车啥的不得图个平安,再说不得给你那朋友孩子?”

江源达凑上前添乱,苏玉芹往里装,他往外拽:“黄瓜也拿?”

“清香味儿,省得娘晕车。”

“面包不用带,路过中间得莫利,他指定得请爹娘下车吃鱼。”

苏长生赶紧摆手:“可不用啊,源达,你跟人说说,你娘再吐人车里。”

直到安全门关上了,江男才松了口气,她属于留守的,理由是送啥送?又不是外人,苏玉芹都是多余跟着去送的。

她走上前,将门口一堆乱七八糟的拖鞋重新规整好,刚干完活,家里电话响了,还以为是啥东西落下了呢,江男特意在接电话前,先翘脚望了望停车场方向。

“喂?噢,是姑姑啊。”

打电话的是江源芳。

江源达排行老大,江源芳老二,这江男唯一的姑姑,以前在县里供销社上班,后来解体了,江源达给妹妹弄到了计生办。

江男还有个叔叔江源景,他是老三,在大庆那面做生意,实际江家当年还有俩孩子,都没养住,一个活到七八岁,一个十二岁,死了。

江源芳握紧电话问道:“男男吶,听说你姥姥有病啦?”

“姑,听谁说的啊?我姥姥还没到老家呢,你消息好灵通。”

“你这孩子,听你爸说的呗,昨儿给我打电话,说得过两天要领你姥姥去大京都城看病了,你开学没人照顾,让我过来给你做饭,咋地?我不能问两句啊?你这孩子吃枪药啦?”

江男把电话拿远了点儿,她还挺莫名其妙的,心话儿:我也没说啥啊?姑姑,你真不知道我吃枪药是啥样吧?

江源芳很不高兴继续道:

“我问你,是不是你姥姥看病,你爸得掏钱吶?他们老苏家没儿子啊?不有个二虎吧唧的嘛。

我发现你这孩子哈,一天就知道蔫蔫的吃你的玩你的,啥也不寻思!

那给你姥姥家搭进去的钱,实际上就是搭你钱呢,知不知道?也就我个当姑说这话吧。

再说了,哎呦天,咋地?他们老苏家是啥大干部人家啊,不就是个种地的吗?咋那么金贵,还去首都?”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怼来怼去(三更,为shimingxin和氏璧+) 本来江男在听到是她姑时,还寻思这都又一辈子了,从头开始了,可得好好说话,因为在重生前,她刚给她姑气哭,听说真被气的吃药片了。

原因就是,她不是不生孩子吗?

再加上和姑姑还由于一个在县里,一个在市里,倒不是多亲,见面有数的,一年才打几个电话。

可就因为孩子的事儿,她姑打回电话就磨叽,打回就磨叽,说那话还特别不招人听,总想踩她一脚夸自己家孩子,反正里面的事儿多了。

比如,重生前,她姑打电话是这么说的: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不抓紧要孩子?你妈不在了,你爸不敢说你,我看你这是没人管了吧?

那没孩子,你跟那叫林迪啊是啥东西的,过家家呢?过家家你倒是找个富裕的啊?让咱大家伙借点儿光啊!

我告诉你,你不要孩子,你就是瞎咋呼!

别看你现在好像混的怎么回事儿似的,那是你年轻,等你老了,人家想开了把你一踹,照样找大姑娘,到时候你想生都生不出来,哭都没地方,完了你挣的钱就得通通归老林家,给人家当半辈子奴才!

我看啊,你还不如早想开点儿先踹了他,谁条件好跟谁,反正你也是混日子!”

等等等等,说一堆,她江男当时就运气想摔电话来着,结果她姑又冲电话整句:

“你看你姐,都生仨了,你一个没个,我听你那节目,还告诉这个那个家庭要稳定呢,你稳定吗?你看你姐夫,你再瞅瞅那林迪,一对比啥也不是,你看你姐过的多……”

她就再也忍不住说:“我姐就知道生孩子,一个一个又一个,那就能拴住丈夫了?随你一样,我顶瞧不上。”

完了她姑就炸庙了,那天给她打了好几遍电话,又哭又嚎,反正就是骂她怎么没良心,说心脏病都被气犯了,说她没瞧得起县里人,现在有点儿出息眼睛长脑门上,她刚开始还接,后来做节目开会,就把电话关机了。

再然后,这不就重生了吗?

是,她和她姑向来不亲,她姑那人三观也实在不敢苟同,但江男劝过自己,再咋地也比老婶儿那白眼狼强,那都和秦雪莲关系处的不错呢,背地里不定叫啥,而她姑是从不扯秦雪莲。

可江男没想到,这怎么都重生了,她姑又送上门扎她肺管子了,和一个十六岁小孩儿掰扯这些家常里短,说的那个难听。

江男沉下小胖脸儿,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

“怎么说话呢?我姐要是管我爸、管我叔,管两个舅舅都叫二虎吧唧,因为她姑教的,你听着是啥滋味儿?

我妈给你当嫂子这些年,怎么对不起你了?你几次借钱不都是我妈吐的口?结果你这样说人家弟弟,这样说人家娘家?

再说我就不明白了,我妈连你都帮了,人家亲妈治病不是很正常?还把你给纳闷坏了。

我告诉你,我姥姥治病别说去首都,就是跑国外去,我愿意,我爸愿意,有钱难买我们家人乐意。

关你啥事儿?花你家钱啦?在县里的手够到市里来了,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江源芳握着话筒都不敢置信了,这是江男吗?换芯子了吧!

“你跟谁俩这么说话呢?啊?我是你姑。

你说花谁家钱啦?我们老江家的!

你妈一个嫁出去的闺女,你姥姥家又不是没儿子,凭啥让你爸一个当姑爷的掏?去首都,那得花多少?啥金贵命啊往里那么砸钱,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江男烦了:

“咋刮也刮不到你家,有剩不会白给你一分,没剩也借不到你家门口,不用你操心。

啊,我现在才弄明白,难怪我爷我奶有病啥的,你一毛不拔,都是我爸掏,就因为你有这思想呗?琢磨有儿子呢,你可别把我妈想的跟你似的那么没良心。

我更用不起你来给我来做饭,我怕看见你心堵也不用吃饭了,我还得要找我爸问问,我爷奶生仨,是不是等以后爷爷有事不能再大包大揽了,要不然家风不对!瞧我姑那样!”

啪嗒,挂掉,江男去厨房收拾早上没刷的饭碗去了,电话怎么响也不接,反正她有手机。

江男倒是消停了,遭罪的是江源达。

江源达送走了岳父岳母,一看苏玉芹,寻思不能给这娘们扔家瞎琢磨,建议道:“咱家春装到了不少,我抓紧时间还得给专营店送两趟,要不然过两天咱们就走了,等回来就得乱套,你今天负责点货,你再接接下面批发商电话,看着点儿地下城。”

说完,江源达刚要掏手机打给家里,告诉女儿一声,也想嘱咐开学啦,看两眼书,结果还没播过去呢,他妹妹电话进来了。

江源芳一听到她哥那声“喂”,她就开始哭啊,自己说的那些没怎么学,倒把江男怼她的都学一遍,还问江源达:

“那男男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我嫂子教的?她背后教孩子啥啦?让男男对我这个亲姑姑嗷嗷的。

还有,哥,我不是寻思咱爹马上要过生日?我真生气你眼里只有你老丈人,咱爹六十六啦,六六大办,完了你走,啥了不得的病?就差那么两天?我嫂子给你们爷俩灌啥迷糊汤啦?”

江源达很尴尬,他就怕苏玉芹坐旁边听见啥:

“别哭了,那啥,我开车呢,我这忙的,你嫂子都跟着呢,忙不开。行了我知道了,等我一会儿就骂男男,啊?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身大力不亏(四更,为冰依11+) 江源达挂了妹妹电话,心话儿了:男男还用谁教吗?苏玉芹要有那两下子还妥了呢。别说跟姑姑嗷嗷的掐架,就是跟他这个亲爹,那不也瞪个眼珠子干架?再大劲儿了,人家就给你往地上一躺,她不仅气你,还吓你。

他姑娘,已经不是从前他姑娘了,就是他媳妇也?

江源达侧眸看了看苏玉芹,把电话往前一递:

“你告诉男男一声,说你不回去了,让她消停地吧,赶紧看两眼书,你说她她能听,以前我怕闺女心理压力重,现在啊,我看她啥也不怕,要上天。”

“你妹妹刚才说男男啥?我怎么听让骂孩子呢?”

“没啥。这不男男嘛,说不用她姑来做饭,要在学校吃食堂,源芳不高兴了,我说要回家骂男男不知道好歹。

要不然我这唠啥呢?那你就得告诉告诉男男,别心里没数,别以为咱们走没人管她。

我可是给她找人插班进去的,不为我这个老子面子,也得为她孙大爷寻思寻思吧。要不然人家一说,就老孙你给转校那孩子,学习啥也不是,多磕碜?”

苏玉芹拧眉,你说就让打个电话,完了这人废话一箩筐,要不然就你打?你直接说得了呗,跟她这啰嗦什么玩意儿,不是好气儿抢过电话按号码。

叮铃铃,叮铃铃……

江男就跟没听着似的,她不仅将饭碗锅都刷了,她还戴着胶皮手套蘸着小苏打擦操作台,在厨房里大声唱道:

拍拍身上的灰尘,振作疲惫的精神,远方也许尽是坎坷路,也许要孤孤单单走一程;

早就习惯一个人,少人关心少人问,就算无人为我付青春,至少我还保留一份真。

人的遭罪本不同,但有豪情壮志在我胸。

嘿呦嘿嘿嘿黝嘿,管那山高水也深?

嘿呦嘿嘿嘿黝嘿,也不能阻挡我奔前程!

嘿呦、嘿嘿,是任子滔来的电话了吧?

江男把胶皮手套摘掉,跑屋里接手机,苏玉芹刚嘱咐完闺女在家好好学习,她就嗯嗯嗯挂断,答应的可好了,然后穿棉袄,换裤子。

没一会儿,江家的安全门就哐的一声关上了。

江源达和苏玉芹到了地下城,两口子也陷进了忙碌当中,更是没人骂江男啊,可有人受不了啦。

江源芳从来没想到过,一向囔囔不喘的侄女,敢有一天这么顶撞她?

越是心里震惊,越是突然前后反差太大,越是受不了。

她只要一想到侄女说吃她做的饭恶心,要杵鼓她和她哥关系,还骂她一毛不拔,是没良心的女儿,说家里有剩钱也不会白给她一毛,家里揭不开锅了更不会要饭到她家门口,就整个人不好了。

更不用提江男那句:有钱难买我们乐意,就爱给姥姥家人花,管着吗?

江源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气的手都抖,她又打到弟弟江源景店里去了。

接电话的是念初一的侄子江浩,那江源芳也没有好气儿道:“让你爸接电话。”

江源景在他姐哒哒哒一连串的告状声中,忽然问了这么一句:“姐,哪个男男?”他能不意外吗?不可能啊,不敢想。

结果这句话就跟点着了江源芳了似的,扯脖子对电话喊道:“我跟你说半天儿,你聋啊?你说哪个男男?大哥家孩子,那男男现在就是个白眼狼、兔崽子、毛驴子,为她姥姥家,为她妈,那家伙跟我干的啊,嗷嗷奔我使劲,啥狠说啥,个傻狍子、个小犊子,给我气的!”

骂到这,电话都清晰的传出江源芳哭的擤大鼻涕声,而且就这么一会儿,东北九大“神兽”,她一连气儿骂江男骂了五个,可想而知得在那面疯成啥样了。

“姐,你别生气,你?那你没跟大哥说说啊?这孩子得管啊,又不是小孩儿,大姑娘了,咋这么没礼貌?”

“大哥说了,回家就骂她,可不得管?我看大哥也是缺孩子缺怕了,这要是我家孙雨,一大嘴巴子就扇过去,我让她敢顶撞长辈儿,欠揍!”

江源景马上附和,也是想让他姐消消气道:“是,打小男男就不如小雨,我早看出来了。姐,你别那啥,跟个孩子犯不上,咱不得看哥的面子吗?咋回事儿我听懂了,等我这就打电话说说那孩子,我再问问大哥,到底给大嫂娘家得花多少钱吶?啊?完了我给你回话哈。”

然后江源芳给弟弟打完还不过瘾,还班也不上了,跑到亲老姨家炕头,接着诉说她的委屈。

弄的江男的姨奶奶家,只仨俩点儿,什么表伯伯表叔叔表姑姑,都知道江源达现在那闺女学的不咋地了,跟以前不一样了,换学校花老多钱还学习一般,城里人的毛病全学来了,瞧不起在县里的姑姑什么的。

更都知道江源达的亲爹是由妹妹弟弟照顾,给老爹往弟弟那一扔,倒要把老丈人一家带大首都去。

所以,重生的小蝴蝶扇动,化学反应先在这体现了:

上一世,江男是从老实巴交的孩子,到通过尽十年时间成为市里最热闹一档节目知名主播,县里一提都说认识她家人,她的人设是这样的,而现在成了啥也不是还没礼貌的孩子。

上一世,也没有苗翠花被事先查出心脏病的事儿,没咋搭大钱儿,江源达一直是县里这些父老乡亲眼中的大孝子,他的人设是这样的,而现在成了眼里只有老丈人家,怕媳妇且管不好孩子。

而更大的蝴蝶效应是,江源景没想到,一向说一不二的哥哥居然告诉他:“教育男男?我管不了我闺女,我这忙着搬货呢,手上都是灰,你要再给我胡搅搅,来,我给你男男手机号,你打给她吧。”

江男此时人在哪呢?人力车,俗称倒骑驴上。

老大爷蹬车蹬的热火朝天的,使劲全力给自个儿加油,因为车上不仅有大半车煤,还有个胖姑娘,还好的是,能一路听八卦。

江男戴着她妈的毛线手套,手握电话:

“咋的?老叔,找茬呢?我用手机没花你钱啊?啊,我明白了,为我姑出气?你又开始教我来了?

嗳我就纳闷了,我爸我妈都没说我啥呢,要嫉妒上面还有我爷爷,你们这都因为点儿什么啊?

我说我姑哪句话说错了,少给我妈添堵,我看谁敢质问我妈一句凭啥的!凭的是花我自己家钱!

你们才是凭啥?自己家孩子管明白了吗?把你们闲的!”

江男按断跳下车:“奶奶?”

哑婆婆惊讶。

“奶奶,过两天停暖气儿了,我上回来看你仓房没有多少煤了,给你买半车煤,到时候把炕烧暖和的,开春最容易感冒。”

然后江男就开始拿铁锹干活,往院里倒动的时候,鼻眼里都是黑煤灰,可她却冲哑婆婆笑的十分开心。

哑婆婆翘大拇指,她在写字板上是这么夸江男的:好孩子,真是身大力不亏。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大家长出头(四千字大章,二合一) “嗳?老太太,这不是还有几个呢嘛?”

“就是,你咋不卖啦?”

哑婆婆就笑着收摊,一副你们说破大天我也不卖的架势,抱着筐,关掉大喇叭,进院关大门。

剩这些个,她还得给孙女吃呢。

江男在厨房的洗脸盆前,洗的那个投入,边洗耳朵鼻子,边“噗噗”的发出吹水声,洗差不多拿过毛巾擦脸时,地上已经被她扑落的满哪都是水。

哑婆婆此时蹲在炉子前,正用铲刀舀出点儿汤汁,伸舌头尝尝咸淡,大铁锅里是满满登登的排骨,她又用筷子扎了扎,这才将粉条放进锅里,排骨炖粉条。

江男用小手指抠耳朵眼里的水:“奶奶,我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惹了点儿小祸。”

哑婆婆立刻停下撕茄子的动作,望过去。

“哎呀你不用担心,就是花了很多钱,弄回去十二台电脑,电脑就是比我这个手机大很多很多,就这种产品,挺贵的。

现在问题是,我也不敢弄家去,给它们放在我好朋友那里了,可那东西太占地方,给人家堆的估计都没有下脚地儿了。

要是搬这隔壁,我还心里犯膈应,啥时候拆迁啥时候我才能进那屋,所以我想……”

哑婆婆连忙指指她家,可她着急的是?拿过挂在碗架子的写字板就写。

“当然是花我爸的钱啦,他不知道,偷摸的”,随之江男又大大咧咧一摆手:

“没事儿,奶奶,您就别问多少钱了,你补不上的,没意义。您也别纠结过程,你看疗效,我敢保证三个月四个月后,准能挣到钱,难道您也不信我了?那我可真伤心。”

哑婆婆叹气,到底是多大个窟窿啊?她有钱,问还不说。

看着江男那张水灵灵刚洗过的小胖脸儿,哑婆婆又在写字板上嘱咐了一堆,江男凑过去一看,上面写道:

“要是被发现了,赶紧跑,别在家和你爸顶牛干仗,犟嘴的越多,挨揍的可能性越大,你跑我这来,躲几个小时也好,一般这时候他们就能平静了。”

江男笑了,笑的没心没肺的:“我要是躲你这一宿,他都得报案,急死他,女孩子就这点好。”

写字板上很赞同道:“对,什么过不去的事儿,到时候都敌不过你平平安安地回来。”

“奶奶,那我给朋友打电话,让他把电脑都拉过来啦?”

哑婆婆点头,怕等会儿又忘了,跑屋里先找出一串家门钥匙递给江男,这才回厨房接着做软炸里脊、酱扒茄子。

过了一宿时间的任子滔,他现在已经情绪稳定了,稳定到坐在交易所里,怀揣十万块正看着连续几期的人民日报。

这些报纸是他捡的,刚才坐他旁边那个中年男人,现在进经理室买股票了,就是那人随手放座位上的。

任子滔越看越投入,他又抬眼看向经理室方向,能进那里单独被接待的,应该也是大数额。

现在的情况貌似成了,散户们都不动手,甚至希望赶紧逃出来,而“二傻子”选手却是要么不买,要买就是一大笔钱。

就在任子滔琢磨这些的时候,江男的电话打进来了。

江男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以为好哥哥怎么也得聒噪一番,牢骚一些昨天刚弄楼上收拾好,今天你又让我给搬下来运走,玩呢?

结果任子滔很平静的嗯了一声后说:“是十三台,地址发短信上,三点前到。”

说完就挂断,任子滔站起身,这回步伐坚定地敲开了办公室门:“朱经理。”

“呦,任先生,您坐您坐,稍等我一下哈,小张?给任先生拿可乐。”

……

当搬家公司的半截货车开进十四道街,尤其是跳下两个工人一趟又一趟的往屋里搬东西,还喊着口号慢点儿轻点儿时,引来跟前儿很多邻居的驻足,还有现听到动静特意跑出来看热闹的。

电脑箱上面都蒙着破布、床单子。

任子滔在车下指挥。

江男在屋里接应摆哪。

哑婆婆是手里拿着个写字板,一脸笑容,谁问她,她就一亮板,上面写着:孙女来了。

别人再多问几句,你哪来的孙女,她就笑,也不吱声,还时不时眼神审视般扫几眼旁边的任子滔。

当一个个扣着的小盆掀开时,酱扒茄子、排骨粉条、软炸里脊的香味儿扑鼻。

任子滔拿起一个大饼子咬了一大口,笑看身边的江男在和哑婆婆说话,心里想着:

男男,原来你好厉害。

刚刚我在花出十万块那一刻,手有些抖,而你没有,原来这也是本事。

男男,你是个有浓浓烟火气的好姑娘。

就因为这个婆婆帮过你,你现在能和她处的像亲人,懂得别人对你好一分,你要还十分,而我在这方面,有待加强。

男男,我没告诉过你,前两天我甚至觉得你这人特狠,对你爸是不是太狠,对别人是不是太偏激了。

可你这人今天让我见识到了,你是很矛盾的一个人,你能细心地嘱咐我,一定要给电脑蒙上东西,就怕哑婆婆一个人住,再被贪心的人盯上,不安全。

江男抹了下嘴边的大饼子渣,侧眸疑惑道:“你傻笑啥呢?子滔哥,咋不夹菜?”

“嗯”,任子滔继续笑,他夹起一大块排骨放在了江男的碗里,不知为何,钱花出去了,有点儿兴奋。

这边其乐融融,江男早就忘了她给姑姑气疯后,又给亲叔叔气懵登的事儿,可那俩当姑当叔的忘不了啊。

江源芳躺在沙发上,嘿呦呼气的,一会儿一叹气,胳膊也搭在脑门上,一副要被气病的模样。

姑夫无奈道:“你说你,是不是多余?都说那孩子拿小话儿撅你,一撅一个准儿,管人家去了?不让你去做饭更好,你又不是他家奴才,凭啥?”

而他们的女儿孙雨,虽然比江男大一岁,但是却才念高一。

她倒是站在一边被气的不行,那是骂的亲妈啊。

从小,她由于和江男差不多大,自然而然的就爱攀比,比吃比穿比学习,不过在孙雨心里,她觉得很无力,觉得怎么也比不过,就因为一点,大舅家有钱。

她认为要是自己能生在大舅家,一定比江男有出息。

“妈,我打电话骂她,我让她敢骂你,等我见到她,还得给她两巴掌。”

姑姑马上期待的眼神看过去,就觉得到真章还得是自个儿生的啊,其他都是白眼狼,白疼。

可姑夫却忽然喝斥孙女道:

“你给我消停点儿!你大舅嘴上说那男男错了啥的,心里不定咋想呢,你个当小辈儿的少掺和。

这眼瞅着就要上高二了,时间一晃就高三,等赶明儿去省城念大学是找工作啊,不得指望你大舅?

到时候男男和你大舅妈要是对你记仇了,一杵鼓,人家是三口人,都不带帮你的。”

这话,孙雨不以为然,中国这么大,她还想出去走走呢,根本不想考省城的大学,可江源芳却有点儿消停了。

她甚至下定决心,只要大哥江源达给她来电话,表示已经骂了男男,她装样子也得再问问,那到底用不用给男男做饭去?别寒了大哥的心,真以为她这个姑姑小心眼呢。

大庆那面儿,江源景也被气的不行。

饭都没吃,直接回房间扑通往床上一躺。

江男的婶婶李文慧误会了,她不乐意道:“咋的啦?浩浩说,他姑打电话了,你二姐又咋地?一天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不放心爹在这,那她倒是给接走啊?竟嘴好。”

“不是二姐。”

“那谁啊?”

“大哥家孩子。”江源景腾的一下又坐起身:“给我气坏了,小小岁数,买个手机用,现在那电话多少钱?我都没舍得买,我说她两句,上来就整句:花你钱啦?”

“江男?”李文慧问出这声调都变了。

“哼!惯的没个样,现在没老没少的,二姐和我说的时候,我和你一样,我能信吗?那以前是老实巴交的孩子,结果可倒好,问我,你是不是闲的?还整个浩浩管好了吗?我打电话想教育她,结果她个小孩伢子来教我了。”

江源景把前前后后怎么回事儿又学了一遍,李文慧随着这些话,越听,脸拉的越长,她倒不关心江男打嘴仗那些。

“看见没?你大哥老有钱了,就是不借你罢了,还亲哥哥呢,真有意思。

咱要扩大门市,才借几万吶?愣是没让你闭上嘴,连夜回来的,我恨死他了,还有你那个大嫂,竟会装好人,表面答应了,不定背后咋杵鼓的呢。

你大嫂是真好命啊,哎呀,给她妈治病,能愣是让你大哥不眨眼掏二十万,二十万,能买多少房子?你看看把她聪明的,活的多明白,你大哥一天竟瞎咋呼,瞅着当家做主,可我就不明白了江源景”,李文慧说到这,右腿一盘,她转过脸问丈夫:

“你不是他亲弟弟啊?你大哥不知道个里外拐啊?

最起码的,咱家浩浩,那是他亲侄子,那是老江家唯一的苗子,没浩浩,你们老江家都得断香火,扛灵幡的都没有。

人家有的那大伯,老重视小子了,啥亲不亲闺女的?那不得嫁出去?人

有的都把家产给侄子,只有侄子生的才能姓江,人家想的可明白了,到你大哥这,钱握的死紧的,抠的钱都能攥出水来,管他一借钱就跟挤牙膏似的,这么的那么的,还得听他损几句,还……”

卧室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江老爷子脸色青红交加,他不善言辞,大脖筋都喊出来了:

“惦记老大的钱,凭的是啥!”

老爷子喊完这句,手都抖了。

“爹?”江源景赶紧下床。

李文慧连爹都没敢叫,怯懦的低头站起身。

“爹,你听我说……”

老爷子喊完那句,就回到了客厅里,他总不能站在儿子儿媳妇屋里骂,摆手打断老儿子后,才沉声道:

“要是因为得养活我,上你大哥那要人情,必须得借你们钱,像该你们欠你们似的,我这就收拾东西去省城,咋想的呢?还钱得给浩浩,绑架我,还拿孩子绑架!”

“爹,我错了,我们错了,不是那意思啊,”江源景急的不行,冲屋里喊道:“李文慧,你特妈的,给我出来,给爹马上赔礼道歉,我让你唠唠就不着调。”

江老爷子气哼哼坐在沙发上,看到二儿媳妇也出来了,继续说道:“你们说啥,我不是有意听的,但我都听见了,我又不聋,但我还不如聋了呢。

骂我孙女,可我大孙女说错了吗?早分家了吧?你们挣钱给你哥嫂花了?你们惦记人家那点儿钱,还管钱管到你大哥头上去了,我这个亲爹,管你大哥还得臊得慌呢,懂得个钱不是我挣得!

我告诉你们,早我就知道这事儿,源达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了,我大孙女是比她爸还早!

在她姥姥查出病来那天,男男就给我来电话了,手机号码我兜里都揣着呢。

我大孙女哭着跟我说,爷爷,你可得保重身体,少抽烟,少喝酒,说是等忙活完姥姥的,就要来这接我,也让我去医院检查检查,劝我别不敢看医生。

就是连花钱那事儿,具体得花多少,我大孙女都向我汇报了,孩子问:爷爷,你能理解吗?舅舅条件不行,那儿子不行就得女儿女婿呀,可我姥爷上火了,他们怕花钱不想治,还在爸爸面前看起来像是抬不起头似的。

是我告诉孙女的:让你姥爷放宽心,到啥时候,在姑爷面前腰板都硬,因为是爹。

我还告诉男男,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明明能治好却没了,等赶明赚多少钱也后悔,那心里不得有个大疙瘩?

我还寻思倒空跟你们说说,等咱们一块去一趟省城,在那老亲家去首都前,咱都瞅瞅去,这都是实在亲戚啊,总共也没有几个人,那是得上手术台的大事儿。

文慧,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谁都有父母,你大嫂有,你也有。

我问你,万一你爹娘有那天,你治不治?

那我也把话放在这,源景要是舍不得,要是不掏,我只要活着一天,我就能站出来揍他,别看他这么大岁数了。

谁没父母?过日子过啥呢?过的是人,人要是没了,钱钱啥!”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渐入佳境(三更,为盟主雾夜幻影+4) 江老爷子虽然训了这一大通,但是也随着自己说完,到底伤到了心,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他觉得,这年轻人呐,每个人都应该想象一下,当你们现在六七十岁了,老伴儿没了,没人陪说话,身体臃肿老态,拿什么东西恨不得都手打哆嗦,还没钱没权,你们难不难?

而这老年人吶,也应该想想,哪个儿女养活自己,都不容易,别一天天竟事儿。

就比如老伴儿还活着时,从大儿子在省城买下第一个四十多平的小房子开始,他们就跟着一起过日子。

其中辛酸,不提老伴儿撩炕上有多不方便,每天大儿媳要洗的床单被罩、要收拾的地方有多少,单说一年就算感冒发烧打点滴,大儿媳都得守在一边,以防中途给老伴儿接尿,一个点滴一打就是一上午。

即便是一天三顿最平常的吃饭,那也得把那饭菜做软和了,适合消化的,不能想吃啥吃啥。

赶上换季,半夜他和老伴儿只要谁咳嗽一声,大儿子大儿媳妇就得马上起来,敲门问一声:没事儿吧?

这么一过,就是小十年,大孙女从握着小肉拳头走道的小丫头,变成了大姑娘。

他也是眼瞅着大儿媳妇,从能说爱笑爱打扮的性格,到每天拿着抹布就是收拾啊,话越来越少。

大儿子呢,那些年也能看出来偶尔想和儿媳妇唠两句亲密话,可碍于他们老两口在,慢慢的不说了,别说甜蜜话儿了,即便俩人吵架都不能痛快吵,怕给他们老两口气过去。

就是因为这样,老伴儿转身撒手走了,他寻思不能可大儿子一家呆了,养老人不容易,快让老大媳妇松口气吧,他就扛着行李跟大儿子吵了一架,自个儿坐客车来到了老儿子这。

但是这几年,他来老二这也是孽,活着就是孽。

从最开头他缺啥少啥,大儿子给买,源景两口子还知道推让不要,到慢慢习惯了,再到因为得养活他这个爹,老大两口子就得敬着点儿,就得全包了,有种你们出力,钱上我们都掏了的意思,可是哪有这样的道理?

前十年,老大两口子养他们,那俩谁掏一分钱啦?他明明年轻时是养活了仨。

江老爷子想到这,劝自己,别气,本来就不中用了,撩倒了还得给儿女找麻烦,他瞟了眼电话,走了过去。

江源景马上祈求道:“爹,您可别跟我大哥说别的,行吗?”

老爷子在播出那个熟烂于心的号码之前,他板着脸看了看老儿子,又看了眼二儿媳,哼了一声。

江源达和苏玉芹到家时,这回手里真拎回从一号店二号店收上来的货款钱了。

两口子进屋就异口同声叹气,因为屋里确黑,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

江源达刚要质问苏玉芹:“你咋嘱咐的?不是让老实在家吗?”

苏玉芹刚要骂江源达:“就你那恶心事儿闹的,我好好的闺女,现在都不爱招家了,性格大变!”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铃声莫名的让两个人消了消气。

江源达拖鞋都没穿,直接穿黑袜子进屋:“源……啊,是爹啊,咋的?没事儿,没开车,你说,我才进屋,是,这一天给我忙的,我和玉芹都没喝上口热乎水,那不春装到货了嘛。”

说着话,江源达就闪身进了卧室去接。

而苏玉芹是把灯打开,用热水壶灌水,寻思烧水煮点儿面条吧,又打开冰箱门拿冻肉和黄瓜,打算弄点儿黄瓜卤子,外面有人拿钥匙开门了。

“你干啥去啦?闺女,妈不是让你看看书嘛,答应我好好的,你爸刚才都发火那?”

苏玉芹没等说完呢,江源达也接完电话,沉着一张脸从卧室出来了:“干什么去了?手套还埋了巴汰的。”

江男是这么回答的:“做好人好事。”

“胡说八道,你能不能先给咱这个家做做好事儿?好好学习,让我见你孙大爷有点儿脸?”

江男不以为然,换鞋进屋不吭声。

“站住!”

这声,真代表江源达生气了,他也不打算瞒苏玉芹了:

“跟你姑掐完架,又跟你老叔干一仗,是吧?

你老叔下午那阵儿就跟我说,没问你别的,就问你手机的事儿,你上来就回答没花他钱,你还有没有礼貌?那都是你亲叔叔、亲姑姑,总共加你舅才仨。

我压着脾气压一天,到头来,你比我回家还晚,你比我还忙。”

江男拧着小眉头,说实话,她此刻没找到她爸训斥的重点,而江源达接下来的话,她才明白了。

江源达叹口气坐在沙发上:

“你啊,他们说你两句,不对就不对,嗯嗯过去就得了,不听也就完,结果你跟炮筒子似的,转一圈儿干仗。

你痛快痛快嘴倒好受了,你爷爷遭不遭罪?

你姑闹,你老叔再那啥吧,你爷也听见了,上不上火?刚才说他要过来给你做饭。

我和你妈忙了一整天,我们没倒出空来训你,不代表你做的就对。”

说到这,江源达特意顿了下,抬眼看到江男抿了抿小嘴,可见听进心了,不像刚刚那么满不在乎的样儿,这才继续道:

“我问你,我要让你给他们道歉,你是不是那小嘴吧吧的,现在就得反问我,哪句说错了,是吧?

我要非要让你那样呢,你是不是更得反问我,等你老了,有病还没钱,我可不给你掏钱,因为我是女儿,因为你认为姑姑他们说的是对的,谁让你逼着我道歉,是这样的吧?”

江男猛的抬头,有些疑惑,有些纳闷,还有点儿受伤地看江源达。

她啥时候那么不是东西了?

就是上辈子,无论她做什么,妈妈都不会回来了,她听说爸爸病了也没有不管过吧?那跑到医院的是谁啊?更不用说现在了。

可当江男发现江源达不敢和她对视那一瞬,心忽然像被什么东西一扎似的,原来她爸已经没自信到这种程度了。

苏玉芹出声道:“我就说你妹妹不能是做饭那点儿事儿嘛,咋回事儿?”

“唉,源芳和源景,源景还差点儿,这不是知道要去首都看病去嘛,操心咱家钱,给爹也气坏了,刚才给我打电话,老爷子说要过来给男男做饭,还说想送送你爹娘,说一晃眼也一两年没见了,看看老亲家。”

“哎呦我天!”苏玉芹觉得好荒唐。

而江男是平静道:“我不会那样反问你的。”

这话一落,父女俩立刻心有灵犀对视,可她又补了句:“不过下次他们敢再戳我肺管子,敢说我妈和你这个那个,我照样。”说完就转身回屋了。

……

苏玉芹是一边煮面条,一边对着饭锅摇头,就觉得怎么也交不下小姑子和小叔子,等以后再求到她头上,她决定直接推他们哥身上,爱帮不帮,她才不稀得先心软呢。

江源达是此时将女儿的卧室门轻推开条缝,他看到闺女趴在床上,正握着手机说:

“爷爷我错了,我错在不是怼他们,是到底给你也气着了,您可别上火。

哎呀你不用过来,我妈他们是开车先去我姥姥姥爷那面,从那面去佳木斯坐火车,那不近吗?还省得折腾我姥姥姥爷再坐大客来,火车卧铺票啊。

等好了的,我姥姥回来的,没有那么邪乎,一个星期或者十天?备不住能赶上你六十六大寿呢,不用来给我做饭,咱俩谁照顾谁啊?我还能好好学习了吗?”

后面再说啥,江源达没再听,他又轻轻的将女儿房门关上了。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苏玉芹在洗衣服,洗床单被罩,洗衣机一直呜呜在转。

江源达小声问她:“你自个儿爹娘盖的,咋还能这样呢?”

关于答案,他其实并不关心,嘀咕完了,他就拿洗脸盆倒洗衣粉、消毒液,跪地上吭哧吭哧擦地板。

而江男是坐在书桌前,也终于有了学生样。

她面对一大堆过往真题,转着钢笔,挠着头皮……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我们吃瓜群众惊呆了(一更) 三月一号,如期而至,家长们恨不得普天同庆,长长的寒假终于过去了,赶紧给毛孩子们送进校园。

任子滔是一身校服,校服的外面穿着一件带帽夹克白棉袄,双肩书包随意往肩膀上一搭。

他一个健步就迈上了校车,车上立刻有很多张稚嫩的脸热情叫他:

“学长。”

“任哥。”

“大班。”

他还有一个响亮亮的名字,学生会最高负责人、学生代表大会的召集人:“主席!”

任子滔对众人纷纷礼貌点下头。

而江家这面儿,苏玉芹是换上了自己最贵的一套衣服,她坐在副驾驶座上,正埋怨江源达:“你认不认识道啊?好像走岔了,我就说走那面儿,咱这纯属起大早赶晚集。”

江源达有点儿懵,他不寻思开学日嘛,走大马路怕车多人多麻烦,他记得这有条小岔道来着,咋前面好像过不去了呢?

明明没理的人,他脾气还不咋好道:“你别吵吵,你越说话我越懵。”呵斥完,就一手握方向盘,一手烦躁地解开呢子大衣的扣子。

江男坐在后面倒是很平静的在,望天?

她今天的打扮,里面是能盖到屁股长度的深蓝色圆领毛衣,毛衣里还穿了件白衬衣,衬衣带花边的白领子翻出,外面是那件小熊牌子的灰色大衣,下面是黑皮靴,就连书包也是纯黑皮的双肩包。

高高吊起的马尾辫,让她看起来格外朝气蓬勃,还给小嘴唇抹了点儿透明唇膏,她打算到新班级先装内向,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呵呵,抿嘴一笑。

江源达觉得反正也开错了,既然开上这条路,那就得一根筋前进前进再前进,

可他开着开着,忽然脚下带了点儿刹车,放慢了车速,此刻他真想发自肺腑,也想学妇女们艾玛一声,低声不甘道:

“咱等会儿交那费钱,不光得给像任子滔那样的当奖金了,看来咱孩子还得陪太子读书啊。”

“啥意思?”苏玉芹有些迷糊。

还是江男探身子往前一看,她卡巴卡巴眼睛,小号车?

小到什么样呢?车牌子挂1,赶紧提醒江源达:“咱停下来吧,正好是拐弯儿,能开到这送孩子上学的,估计是不想让人知道。”

真照江男说的那样,只看小号车里下来一个大男孩,男孩将书包使劲往肩膀上一甩时,他还四处瞅了瞅,他那随意的一眼望过来,没看见在拐角停的黑捷达,但江男却眯眼看了个大概齐。

就觉得很奇怪啊,上辈子应该是不认识的,可这男孩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男孩儿敲了敲车窗,示意你走吧,敲完就背着书包一路狂奔,跑的那个肆意洒脱,就像大清早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似的。

小号车和黑捷达一去一回经过时,那车里的司机特意看了眼江源达,引得江源达再次叹了口气。

是,之前就知道这学校有名,但是他现在心里有点儿含糊了,送女儿来这是对是错呢?看门口那私家车,他新刷的捷达普通的不得了,咋这么多有钱人?

而且那面是初中部,都是送初中生的,高中有很多不用家长送了,还有当官的怕影响不好没来的呢。

就在江源达觉得自己好像做错时,苏玉芹指着教学楼给了他肯定:

“真好啊这学校,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可比122强百套。

你看,那面就是任嫂子说的食堂吧?这回男男只要交饭卡钱就能吃热乎饭了。

哎呦,大操场上那跑道,那个绿啊,那楼?上面写的是游泳馆?连游泳馆都有,那个是图书馆?”

江源达点头:“我瞅见了,你别用手比划,都是家长的血汗钱盖的,瞎兴奋啥。”

“我发现你这人可真是,我不跟你说了。”

江男听着学校广播放着兔子舞那熟悉的旋律:“left left right right,go go go”,跟在父母身边。

她也是第一次来这,即便上一世过了十几年后,也依然不太了解这个学校。

要知道在99年,这学校太贵,等十几年后呢,以“贵”闻名的重点校,也不再那么扎眼了,因为各种私立学校办起来了。

即便有所了解也很片面,说是这学校走出来的爱出国,她怀疑任子滔也是在高中有这方面影响,所以最后落脚美国。

还有,嗯,那就是八卦了。

听说有个明星高中是在这念的,还念一半儿好像被开除了,再就是在高中里,三中有个李健,剩下的高中时期的名人就不太清楚了,毕竟她的学生期太普通,学校也太一般,没出什么名誉校友。

三口人直奔教学楼,他们得找王校长。

到了教学楼里,看着大厅满是大理石,连楼梯都是大理石,中间还有个漂亮的小圆厅,那圆厅相当于画展,专门为展示学生们的画隔断出来的,惊讶于苏玉芹,她也佯装着不关心这些,四处寻摸校长室在哪呢。

“王校长,你好你好,我是插班生江男的父亲,江源达。”

王校长正在办公室里和三位老师说话,闻言看过去敲门而入的三口人:“江源达?”

江源达直视校长眼底,小声笑着说道:“孙庆忠。”

“啊,对,来啦,进来吧。”一脸严肃的王校长,指着其中一位:“你在外面稍等一会儿,正好等会儿带他们去办理一下缴费手续,你们两个,谁去一趟,给我把高二尖刀班的钟雨芹老师叫来。”

等屋里只剩江家三口人和王校长时,王校长对江源达说:“庆忠同志是我的党校同学啊。”

江源达:“是是是,以后就得麻烦您对我孩子多加管理了,给您和庆忠大哥也添麻烦了。”

王校长又拿着江男的过往成绩单,忽然看向江男道:“今年,你们升高三会是全市联考,我很希望江男同学,到时候能用自己的成绩说话,能用成绩在尖刀班站住脚。”

江男看她爸又在是是是的,她妈也陪着笑脸,已经消失好久的紧张感突然浮现心头。

她懂,人家那意思是嫌弃她成绩,还特意说明一下是给她硬到塞那班里的:“谢谢你校长,我会努力学习的。”

正好一名三十多岁的女老师敲门进来,女老师看起来脾气很好:“校长,您叫我?”

又是新的一轮认识和寒暄。

……

当钟老师带着江男、江源达、苏玉芹,来到尖刀班认门时;

当江男被那严肃的校长,搞的心情很沉重时;

当江源达和苏玉芹都觉得那尖刀班、听听那名,那是向清北班冲刺亮剑啊,学习气氛不得老好啦时;

几个人在走廊里就听到有些闹哄哄的,钟老师赶紧礼貌解释道:“是换新同桌了,所以学生们有些兴奋,平时这个时间应该是早读。”

“是,新同桌得兴奋点儿。”江源达今天说是说的最多。

可等几个人站在班级门口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男生站在过道里扭屁股,如跳迪斯科般喊道:

“我,郭凯!”

另一个男生懒洋洋在一边接道:“我付俊泽。”

第三个男生忽然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摆造型:“我,程纬凡。”

“我们是,郭、付、程组合!”又一起背对着班级门扭动身体:“对你爱爱爱不完,相爱,原本,总是,这么难!”回头亮相,仨男生傻眼,还做着郭富城的标准动作。

江男:我和我的爸爸妈妈都惊呆了。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青春(二更) 生活是什么,人生是什么,青春又是什么。

江男觉得,当她刚回来时,看到了年轻很多的父母,哪怕是年轻的秦老三时,那时候着急啊,是被要着急的事儿给蒙住了眼。

等见到任子滔吧,虽然也不适应任子滔那张小嫩脸,但是挡不住那家伙人设强大啊,她心里还是根深蒂固地信赖,觉得那是个做事儿极其靠谱的存在。

可是就在今天,当她看到有这么多张年轻的脸,一起齐刷刷望向她那一刹那,原来她比想象中的自己,心情要复杂。

要知道,她已经习惯过往前走的日子,过大家日历都往明天翻的日子。

如同所有人一样。

出生、迈进校园,小姑娘长成大姑娘,变成大学生。

岁月会让她记住,她是在哪年买了房子,哪年谈了恋爱、哪年结了婚,披上了婚纱。

在往前推进的时光里,甚至更会让她清晰地记起,是哪年送走姥姥的,是哪年哪月哪天一身孝服送走了妈妈、姥爷、爷爷。

那时的她,看着一个个亲人离开,看着他们的时间点就此停在那里了,而她无论孤不孤单、愿不愿意,也得带着他们的祝福继续前行。

就这样,从步履蹒跚到游刃有余站稳脚跟。

可忽然有一天,时光穿梭机却告诉她,江男,停下来,转身跑回去,跑到一九九九年,那里的亲人们在等着你,你,重回十六岁了。

她不知道,如果别人也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会是什么样。

是会选择在最该肆无忌惮的青春里任性洒脱?

是只会笼统的告诉自己:既然重新来过,无论如何,也要换个活法?

还是会和她现在一样的感受:茫然四顾,心理很不适应。

尤其是当看到这些同学们还玩呢,还对你爱爱爱不完欢天喜地大笑呢,她就想啊,如果当年她是出生在农村,如果是早早成家、早些生娃,那么现在她的心理年龄,差不多应该是这些孩子们的妈。

班主任钟老师,此时已经向同学们介绍完插班生了:“江男,那你就坐在?”

江男立刻停止胡思乱想,侧头看老师等待。

钟老师看了眼江男的个头:“喏,倒数第二排,王爽的旁边吧,王爽?作为班干部,要多多照应新同学呀,让她早点儿和大家熟起来,这是我给你的任务。”

“没问题,老师。”

江男立刻看向王爽,后者也在看她,两个都是高个子姑娘,彼此眼中不约而同有了笑意,而且难得的是真心的。

因为……

江男:哈哈,她是个胖妞。

王爽:哈哈,班里来个体重不相上下的。

江男刚坐下,“郭付程”里踩桌子男孩,马上凑了过来,他用拽长的校服袖子给江男蹭了蹭桌子:“嘿嘿,不好意思,新同学。”

“你好。”

王爽更热情,直接拽了下江男的胳膊:“来,我给你介绍,咱后面这排,喏,就他仨,简称后街男孩,郭凯,付俊泽,擦桌子这个,体育委员程纬凡。”

江男疑惑:“组合不是叫郭富城吗?咋又改后街男孩了?”说完就笑着回头看过去。

王爽大大咧咧一摆手:“那是他们闹着玩,这不因为串座终于合体了嘛。”

江男倒不关心到底叫啥,她看到付俊泽时眼神闪烁了下。

一,这眼熟的男孩是小号车里那个。

二,离近一瞅,这长的,白白的、嫩嫩的、嘴唇有点儿粉粉的,哎呦,名副其实小鲜肉,再冲刚才扭屁股跳舞表现,估计性格还有点儿皮皮的。

顾俊泽发现江男没怎么看那俩哥们,盯他的时间长了点儿,他有点儿不好意思主动道:“认出我来了?”

“嗯?”

王爽也疑惑道:“你们认识?”

“噢,没认出来啊,那我认出你爸了,就在果戈里游戏厅门口,你爸当时拿雨伞戳我脑袋来着。”

江男眼神还是有些迷惑。

付俊泽更不好意思了,捂额头小声道:“就有人骂你胖,我被误打了,我喊叔叔你打错人那个?想起来没?”

江男赶紧说对不起,郭凯立刻嚷嚷道:“啊!我也想起来了,原来是你?那你转学就对了!不是我说,你以前那同学嘴太贱了,你看王爽都胖啥样了,我们照样没……”

“哼,你不贱你嘴欠!”王爽立刻拽着江男转回身,冲中间的某文静女孩喊道:“洛洛你回头,对我同桌挥挥手。”

沈洛洛回眸,抿嘴冲江男一乐。

教室门再次被人推开,大家停下乱糟糟的说话声看过去。

王爽小声道:“她,林沛钧,咱班长,咱班花。”

林沛钧环顾一圈儿,年轻的脸庞却故意扮严肃,大声道:“楼下集合,程纬凡组织站队,送高三生。”

江男看见大家立刻站起来了,她赶紧小声咨询王爽:“不上课呀?干嘛去?”

“咱德强规矩,每年三月一号上午,重大活动:送高三生进监狱。我跟你说,跟割韭菜似的,明年就轮到咱,哎呀,快点儿,边走边说吧,要不然扣咱班分,扣掉一分锦旗就没了。”

江男手被王爽拉起,糊里糊涂跟着人群下楼。

她在这还新鲜着、迷茫着、被新的小伙伴们引领着呢,却不知道缴费完的父母有多么忧心忡忡。

江源达开车去地下城时,心里那个后悔啊,两万多块钱,被那验钞机唰唰的,一会儿就刷没了,完了呢,你尖刀班你倒是好一些也行,他看到的却是一帮半大孩子有说有闹。

他心里是有些质疑的,这能教出学习好的孩子吗?尤其是那女老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严厉,都没他姑娘瞪眼睛时厉害,到真章,谁震住谁啊?

总之,江源达嘴里冒苦水,心里也一言难尽,学校是他找的,他张罗非得来的,又一想到苏玉芹,更是叹了口气。

估计媳妇心里更含糊吧,苏玉芹那都不走,咋劝都不走,说是第一天,不放心闺女,怕闺女不适应,现在应该是趴学校大门往里望呢吧?

王爽说:“你比我胖,你站女生最后一个吧。”

江男目测一下王爽那一米七三的个头,答应道:“好的。”

三月一日,上午十点,这天,阳光正好。

阳光照在花坛上,照射远处的教学楼,照在初中部和高一高二生齐聚操场的身影上。

当高三生们整齐的校服排列走出时,或许阳光也照在了小学妹和大学长的心头。

江男通过王爽解释才知道,原来每年高三生到这时候,都要全部搬到旮旯的化学楼里,那地方极其偏僻。

那也代表着,高三生们基本不会再参加学校组织的任何活动,停止所有课外活动,他们只有一个任务:为高考做最后的努力。

而学校组织大家齐聚这里,就是为送学长学姐们进“监狱”。

正当大家心有戚戚,或者初中部的孩子们心里还有点儿如痴如醉懵懂不知时,不知是谁带头啪啪的鼓起掌来,紧接着,初中部、高中部、列队向“监狱”前进的高三生们,那真可谓是两岸三地同胞一齐鼓掌,掌声忽然间震天动地。

学弟学妹们,不由自主喊道:“加油,加油!”

江男笑看在第一排领队行走的任子滔,然后她就看到任子滔身后,有个高大的男生忽然邪气一笑,带头喊道:

“高三生们,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考的不仅是学生,还有家长(一更) 欢送会结束,上午最后一堂上课铃打响。

王爽和江男咬耳朵道:“从咱学校设立学生有权利开除老师的规定后,全校的老师素质都提高一大截。”

“噢?开老师?”

“是真哒,你那122就没有这条吧?不过很遗憾,咱学校至今还没有老师被开除呢,因为必须得通过学生和学生家长的全票,我一直没瞧到这热闹。”

江男斜睨王爽笑了:这小孩儿,够坏的。

王爽又拍了下江男大腿:“但你放心,咱班钟老师是全校最温柔的班主任,你不知道别班有多少人羡慕咱呢,特别温柔,就我们一月一串座,谁抢到哪算哪就是民主投票的,你想想吧,她脾气得有多好。”

然而王爽话刚落,班主任钟老师进教室就打了她脸。

钟雨芹在一般时候都是笑着的,可她今天抱着一摞子卷子站在讲台上,严肃的好像换了个人般,就连语气也十分严厉:

“看到高三生了吧?刚才你们一个个在给他们喊加油时,是不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儿悲壮了?

高中时代最后的几个月,他们必须全力冲刺,而几个月后,你们就是新的一批高三生。

打架、逃学、去网吧、看课外书、和老师对着刚对着干,男女同学递纸条偷偷联系些没用的,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们,一经被我发现,严厉处置,别看我很少叫你们家长,这回谁不行,我轮流见!”

钟雨芹说到这,特意听了下来,环顾一圈儿班级,发现学生们也都各个板起小脸儿了,表情很认真,她又深吸口气换了个态度继续道:

“同学们,再不努力,你的高中时代真的就这样过去了;

再不努力,你离自己想要的就会越来越远;

再不努力,你们会拿着一份让自己懊悔的成绩单,你们将看到父母失望的目光,和他们面对别人追问时的躲避和遮遮掩掩。

害臊不?

你们的父母用这么多钱供你们读书,早上五点起床给你们做饭,还得换样做,怕你们营养跟不上,晚上不到家心不安,连电视都不能开大声看。

甚至在很早以前,家长们的生活就带上了夹板,全都围着你们转,一切的一切,都在为你们的高考你们的人生让步。

我说这些,有学生现在可能在想,老师你别吓我。

恐惧就对了!

从现在起,你们要带着这份恐惧,去吃饭、睡觉、做题、听课、考试,我告诉你们,只有在忙和做的状态中,你们的恐惧才会渐渐消退,只有做,才能让你感到踏实。

下面,考试。”

江男此刻分明从钟老师的脸上看到了几分得意,那脸上似写着:让你们放寒假玩,让你们觉得就最后一堂课了,混一混也就过去了,那我就突然袭击,搞你们个措手不及。

江男拿到英语卷,她先从头看了一遍,而这时教室里已经有唰唰答题的声音了。

她又抬头看了看大家,有人在抓耳挠腮,有人在埋头写题,还有很不靠谱的在和旁边的同学借笔。

她看完热闹了才低头打开笔帽,心里还是相当自信的。闹呢?她大学专业是英语,上班实习,第一个工作是英语频道小编辑。

要说担心,她好怕下午那几堂课的老师也拿卷子来,哎呀呀,那就完了。

江男那流畅的答题方式,让王爽时不时分心看过去,她探头刚瞄一眼第五题选b,钟老师的教鞭就敲了敲她桌子,给王爽吓一跳。

钟老师满教室转悠一圈儿后,她又特意走到江男身边站住,别说王爽想知道江男是啥水平,就是钟老师看了一会儿也对江男侧目了。

她眼神从卷面到江男低头的侧脸上,心里疑惑:看过这转校生的成绩单,成绩很平均,没有突出的也没有偏科,但这英语答的却……就扫这么几眼,前面的选择题全对。

这面儿高二是这样,高二生们本以为高三生们会到了地狱,毕竟把他们都紧张的吓着了,然而却相反。

虽然也在测验,但任子滔所在的清北班班主任却说:

“不要紧,同学们,不会的题先放下,考完我会带你们再捋一遍知识点,我们还来得及。放松心情,这只是个小测验,不要为了挑战难度浪费太久时间,到了真正的考场上更要记得,把该拿的分全部拿下后,然后再考虑其他。”

所以说,刚刚还在青春飞扬的校园,现在好像忽然变的静悄悄了。

大门口的苏玉芹冻的两手紧搓,马路对面开文化用品商店的女老板喊道:“是学生家长吧?你来我这屋呆着吧。”

苏玉芹进屋接过热水杯,很感激道:“谢谢你啊。”

女老板疑惑道:“你孩子念初一?那也不应该啊,一个学期应该放心了啊,你咋还守门口?”

“不是,高二了,我女儿是插班生,今天第一天来。”

“难怪,咱当家长的是真不容易啊,你是不知道啊,每年开学时,那些新生家长们啊,甭管是做啥的,都是一样一样的心情,不放心,守大门口望啊望。

想想以前,咱们恨不得孩子们幼儿园开始就盼着,赶紧上学去,好松快松快,别老在眼前晃,等送走了才发现,狗屁,操心的日子在后头呢。”

苏玉芹也抿口热水笑道:“是,和怀孕那阵儿差不多,就寻思卸货了能轻松,发现生下来真不如搁肚子里揣着。等我闺女长大了吧,我现在是觉得等她考上大学就好了,可我有预感,估计上了大学还有别的犯愁的事儿。”

“是,养孩子嘛,一代一代的,我家是小子,清北班高三。”

苏玉芹马上高看一眼:“哎呀,那老厉害了,学习很好,将来一定有出息。”

“唉,出不出息的,呵呵。

我就知道他们长大了,咱们给他们操碎了心,他们还容易没良心。

就现在,这刚多大啊,就嫌我烦,再过些年,备不住都得和我喊,你不懂别吱声,你别管我,嫌弃咱啥也不懂呢。

咱们呢?稍微哪块做差点儿,没照顾到位,自个儿却愧疚的要死呢,那愧疚能带到死。”

苏玉芹冲女老板笑了笑,点点头。

为啥她要趴大门口,怕女儿挨欺负,怕欺生。

刚开始听说时,她嘴上没怎么说,心里特别难受,这点做的不好,那这次就要好好做,多关心这些方面。

她也是最近才清楚地意识到,爸爸妈妈是什么,无论怎样,是要尽力陪孩子走过一程又一程。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萝卜缨哥哥(二更三更合一,为Cloudysky和氏璧+) 很宽敞很体面的文化用品商店里,女老板和苏玉芹聊了有一会儿后,笑着摆手道:

“回吧,快了,他们上午也快下课了,要是你闺女看到你还在呢,她不得惦记像回事儿似的?

再说了,哼,咱们纯属瞎寻思。

你看我,好好的买卖开到这来了,得亏挣钱,要是不赚钱你说我图啥?冤不冤大头,又不能进去帮儿子学习,其实当年我比你还不放心。

可这一晃眼,三年过去了,我这算快要解放了,也彻底陪读陪的麻木了,你是不知道,他们一到下课点儿,什么爹啊妈啊的?什么老师教导好好学习啊,啥也不寻思。

那帮孩子呼啦啦一帮,连跑带颠儿的,那高兴的,一个是玩,另一个就认中午吃点儿好的,咱啊,还不如抓紧时间多挣两个钱儿。”

苏玉芹站在门口回头摆手,笑着接话道:“是啊,白牵肠挂肚,我心里也明镜的,但还是贱脾子,没招,控制不住自个儿。行,谢谢你啊大姐,那我走了,咱有功夫再唠,改天见。”

她拎着皮包过马路,到底在上公交车前,又望了一眼校园。

自家的事儿没跟人说,当然了,现在那些烂眼子事儿,她自个儿也刻意不去想,没那美国时间。

她只是放心不下,明天下午她和江源达就走了,男男一个人,还是新学校,行不行啊?你说这还没等走呢,就闹心上了。

行不行?

江男适应的太行了,苏玉芹要知道她闺女第一天就干了啥,指定放心。

临近交卷十分钟前,江男写着写着,忽然直起身体无语地呼出口气,就这么两分钟,左脚被连踩几脚了,新皮鞋啊大妹子。

呼完这口气,她低头接着给作文收尾。

等又过几十秒后,江男这回连头都没抬,是对着卷子无奈地舔了舔下唇,实在没办法了,慢慢转动脖子看向王爽。

王爽侧脸趴在桌子上,一看江男真看过来了,她赶紧又挤咕眼睛又用食指戳卷子的。

江男没搭理她,先看了眼老师,发现班主任已经往讲台走了,她没有任何表示,接着低头抓紧把作文写完。

而她这样不够意思的表现,引得王爽立刻用嘴型表达不满,心里也愤愤不平,想着:哼,白跟你嘚嘚一上午的友情了。

都这个时间了,同学们会的也就会了,不会的,怎么抓耳挠腮也没用,所以和江男同一排的,江男后面的“后街男孩们”,他们都用注目礼看向刷刷用英语唠嗑写不完的江男。

这插班生什么水平?

郭凯用胳膊撞了下付俊泽,那意思你长的嫩,你女生人缘那么好,转校生还坐你前桌,你趁老师不注意倒是用手指怼怼啊,我这好些个题都是懵的。

付俊泽马上露出一脸哥们我懂的表情。

就在郭凯眼睛一亮时,付俊泽纤长的手指按住自己的卷面,神不知鬼不觉的往郭凯方向移了移。

郭凯连掩饰都没有,那一脸嫌弃的同时还甩出一个大白眼:我三十五名,你考三十六名,我照你抄?有病啊是咋地!

就在这时,江男打开笔袋了,她拿出透明胶带,别问她为什么会带这个来上学,都是她妈妈准备的,笔袋里连创可贴都有。

只看她又埋头一顿写,然后在钟老师坐在讲台后面的椅子上时,她出手了。

江男一巴掌拍在前面男生的后背上,老师马上看过来,戴眼镜的男生身体很僵硬道:“干?干什么?”

“同学,不好意思,借我一只笔。”

“噢,好的好的。”

老实巴交的男生马上从肩膀方向将笔递了过去,他都没敢回头,钟老师也看向了其他地方,并且时不时看手表,偶尔还拿起毛巾擦一擦讲台,收拾一下粉笔和教鞭。

与此同时,“后街男孩”和王爽,也同时放下提着的一颗心了,随之而来就是心里乐开了花,因为男生的后背被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1a,3c,6c,17d,22b……

是的,江男怕都考第一,她只给出大部分简单题的答案,并且她交卷了,她相信获利的好同学会帮她解决那张纸的。

王爽都不顾老师在不在了,小声急道:“江男,走廊等我,领你吃饭,”然后她就抓紧把含糊的答案改了。

江男趴在走廊的窗台上,无奈地摇摇头,这些孩子们啊,糊弄谁呢?

这种考试考好考坏能怎么着?就是平时都打丫蛋,高考你要是能抄到才叫牛气。可是大道理没用不是?老师比她说的好。还有个词叫入乡随俗,不能破坏友谊不是?

“江男?”

江男赶紧站直身体,看着面前明明还是小女孩,却故意板起一张小脸儿的林沛钧:“班长。”

林沛钧说:“你在这学校,无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说。”

“谢谢。”江男笑了笑。

“没什么可谢的,我是你班长。”

好吧,要不要这样?江男点点头。

林沛钧都走出几步了,她觉得还是不太放心,怎么江男不趁机问她呢?只能又走回去严肃道:

“比如,你找不到哪个补课教室了,你不知道哪个老师叫什么,水房在哪,钢琴教室在哪,都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的宿舍是201。

还有,我听说你宿舍是403?嗯,可能由于你是插班生,并没有给你安排和咱同学一起,403都是高三的女生。

如果她们出现欺生的事儿,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出面和她们班的班长和生活委员沟通,沟通不了的,我还可以找她们老师。”

比起刚才,这一瞬间,江男真心感谢的笑了。

你看看,这小丫头刚多大?还是个女孩子,就因为当班长了,有责任要护住班里的同学,用稚嫩的肩膀在认认真真做事,成人的世界里怎么就少有这份真诚。

“知道了,我班长叫林沛钧,我怎么会让别人欺负?”

这变相的夸奖,让十七岁的小女孩受不住了,尤其是和笑眯眯的江男对视时,林沛钧耳朵尖儿都有点儿红了,脚步微凌乱,却挺起小身板傲然离开。

江男也完全松了口气,她忽然发现,她开始喜欢这学校了,这学校有一致对外的校风。

也恰巧此时,叮铃铃,叮铃铃,下课铃打响了。

王爽冲出教室就扑了过来,那大体格子给江男撞了一个趔趄,她的兴奋溢于言表,却食指放在嘴边和江男一起“嘘”,嘘完俩人就两手交缠握在一起笑了。

随后出来的是江男怎么也瞅不够的付俊泽,嫩的她很想掐一把那男孩脸蛋,居然比女孩胶原蛋白还足。

再然后,江男她们探头就看到郭凯一巴掌拍在眼镜男后背上:“嘿,周舟,谢你借江男笔哈。”

“咳,咳咳咳,不、不客气,轻点儿拍。”

几个人哈哈大笑往外走,那张作弊的纸条成了牵连友谊的桥梁,江男因此又认识了新朋友,王爽好友沈洛洛。

女孩子们走的慢,男孩子们淘到、郭凯是坐在走廊扶手上,一屁股滑下去的,所以出了楼就散了,只听到他们似乎喊了一嗓子:“我们给你们占座。”

刚开始,仨女生还聊着,哇,好像考的有点儿糊,哇,你们说下午能不能接着考?哇,那我可惨死了,我语文忘在姥姥家了,一页书没翻。

结果当高三生们从旮旯化学楼出来那一刻,话题马上变了,江男觉得好像一瞬间就充斥了粉色泡泡。

王爽神神秘秘道:“看到那个了吗?咱学生会主席任子滔,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我们也就是看看的份儿,淌淌哈喇子连话都说不上。”

“为什么?”

沈洛洛马上劝道:“江男,那是神一般的存在啊,你以为咱想说话就能说上的?”

王爽猛点头:“就是,他可是由全校女生共同打分,你知道多少吗?98分,那两分是怕太满伤了咱主席,初中部女生都有好多喜欢他的。”

江男很认真:“打分?大家聚一起打的啊?”

“哎呀你这人,能不能好好聊啦?”

“啊,好,你们继续。”

“看到主席旁边那个了吗?哎呀,不是那个蓝棉袄的,那个有对象,是落后一步那个,他叫刘澈。”

江男在学生堆儿里望了一眼,好像是喊我辈岂是蓬蒿人那个。

“你觉得多少分吶小新生?”王爽嘿嘿一笑,还用胳膊撞了下江男。

江男认真评价道:“这个年龄,难得有些霸气,70吧。”

“什么?”七十这数字太刺激人,王爽没怎样呢,沈洛洛不干了:“你怎么把我的萝卜缨哥哥评那么低?”

“萝卜缨?”

“北京夏天没看过?你开什么玩笑,萝卜缨哥哥嗳,好帅嗳,他可是我心里的唯一!”

“别激动,不好意思哈洛洛,不知道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刘澈!”

“对,是萝卜缨,你们很熟?”

这话一出,又戳两个女孩儿心肝,她们捶胸顿足道:

“开什么玩笑?我们都说过了,你要搞清楚我们不是他们班的好吗?我们还不是跟他们一个层次的,怎么可能?

你以为你想和人家说话,人家就会理你啊?那这一天不用学习了,女生们都得排队和他们打招呼。

江男,作为好朋友,我们奉劝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别白日做梦,那样的,只能看,不能……”

“男男?”任子滔在远处笑着招手。

刘澈瞬间眯眼,男男,他也喊道:“是江男?”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偶像剧女主(一更) 距离食堂二三百米远的距离,任子滔那嘴边含笑的一声男男,并没有唤起江男偶遇f4当杉菜的偶像剧情结。

她由于吧,之前刚听王爽她们劝完,什么不是一个层次啥的,别肖想啥的,这忽然相见,子滔哥还很给面子主动叫她,就弄的一时没拿捏好表情。

江男笑的跟刘能似的,挥了挥手:“嗳,来啦!”

在正午阳光最灿烂的时候,她还呲牙一笑,露出了一口牙箍。

罗江在第一时间扶额,控制不住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艾妈”,引得兄弟之间小名叫六子的刘柳,马上凑近问道:“怎么了?”

俩人特意落后几步,罗江侧头和刘柳耳语,嘀嘀咕咕说了一番,无非是任子滔对邻家小妹很上心之类的,最后总结:

“我以为长发飘飘,性格再外柔内刚,长的极其漂亮或者高贵冷艳够味儿够劲儿,这?这就说明不可能了嘛。”

刘柳斜了斜嘴角,笑了:“你当子滔和你似的呢?”

“我怎么了?”

“肤浅。”说完,刘柳就不再管罗江,好奇地看向江男。

这面儿大妈心的江男,她也纳闷的回头看两个新认识的小朋友:咋跟定住了似的?走哇?

不停地用眼神示意:

王爽,那不是你98分男神吗?刚刚还叽叽喳喳聊人家呢,这回一起吃饭啦,你想说啥说啊,快点儿,抓紧机会。

沈洛洛,那另一个不是你萝卜缨哥哥?你板个小脸儿是几个意思,好像看见人家很不开心被打扰一样。

就这表现,白萝卜红萝卜胡萝卜也得跑啊?更不用说萝卜缨了,喜欢得对人笑,得表现自己,给人机会接触啊。

好吧,江男没时间在心里接着吐槽了,只觉得一个个是完蛋玩应,她两手一起,一面扯一个,任子滔也在这时走过来了,对她说:

“怎么样?上午还习惯吗?来,我先给你介绍一下,然后咱们去食堂吃饭,吃完我陪你逛一圈儿。”

江男马上正儿八经看过去,松开王爽和沈洛洛的手。

“刘澈。”

江男微探身,习惯性礼貌伸手:“你好”。

当刘澈愣了一下后,才笑着和她两手交握那一瞬,江男才说:“谢谢你。”

接下来是罗江,江男依旧如此,你好、握手,握上了说句:“谢谢你。”

到刘柳的时候,江男把谢谢你换成了认识你很高兴。

任子滔和刘澈对视一眼:怎么样?

刘澈耸了下肩,子滔应该是没告诉这胖丫头都谁帮了她,可这丫头,她愣是能从他和罗江的反应里一眼看出来,也能一眼辨认出六子当时不在场。

是,他承认,就这第一面的反应,落落大方且聪明。

刘澈特意放慢脚步,让任子滔带着江男和那两个女孩儿先行,他在后面看着江男背影琢磨:

刚才握那一下,那手,真软和,柔弱无骨般,可见是小骨架。

个头高,五官细看,细看真满不错的,嗯,再加上那为人处事的性格,极其吸引他。

那性格吸引他到,今早都想特意等着在第一时间见一见来着,但是由于换教学楼,子滔召开各部长各班长会议,他还得忙着卸任体育部部长的职务,就这样,没找到机会。

可是以上,优点再多也……

刘澈呼出口气,好可惜,和自己想象中的形象不太符,看起来太壮了,就不是他喜欢女模特那种。

好吧,他承认之前还有坏心眼来着,你任子滔关心成那样了,却口口声声妹妹妹妹的,那如果哥们看对眼了,别怪他出手不客气。

现在嘛,难怪子滔真当妹妹,他刘澈也当妹妹吧。

而琢磨这二三百米距离的,不止是刘澈,还有江男。

江男还替别人操心呢,一颗大妈心根本不懂一胖毁所有的悲哀,或者说,她早就尝过那滋味儿,现在很无所谓,拿少男少女们的粉色泡泡当局外人。

江男就很无奈啊,她看了看王爽,又看了眼沈洛洛,这俩人就跟突然消音儿了似的,而且还畏畏缩缩在她旁边跟着,任子滔说话,那俩妞低头,真是一幅蹭饭要羞死的样子。

江男试图回忆曾经的自己,终于找到点儿感觉了。

也许每个女人的少女时代,估计心中都住着一个高不可攀的男神,她们做梦都想离得近一些。

想见到,又怕正面接触不知道说啥,就远着看很满意,还莫名其妙嫉妒男神身边的所有异性。

等人家男神主动说话了吧,心里戏份是:兴奋地想狗刨、蛙跳、俯卧撑、托马斯回旋加速来一套,然而却冷静严肃地说一句:“噢。”

等男神走了,恨不得原地躺下打滚抽打自己,骂自己大笨蛋,怎么不找话题,怎么不多两句,再一遍遍回放刚才的自己有哪里不妥当,今天穿的怎么样,一遍遍回放男神和她说了啥,就跟做阅读理解似的。

等想透了这些,江男再看王爽和沈洛洛,眼神不同了,没了纳闷,倒是忽然间觉得羡慕了,还有些许失落。

咋整?她就说吧,重生不是万能的,赝品就是赝品。

因为她能回忆起,却再也找不到那样的心态了,被那现实的社会磨的。

就比如再过十几年,某档相亲节目上那些女嘉宾,你得举手,先让男嘉宾注意到你,等优质男身价一暴露,那就更得使出浑身解数传递一个东西:选我,我爱你。实在不行都得哭,说一见到人男的就受不了啦,活生生得包装成一见钟情。

看看,美好的爱情成了那个样,所以,江男劝自己:不赖她啊,怨她被时间磨的,学会的都是你不表现你不说,你不争取你错过,你活该,职场更甚。

或许是江男想的太投入,爬食堂楼梯时,一个不小心趔趄了下,刘澈离的很远,手却不自禁伸出,可在江男身后的罗江速度更快,他赶紧用两掌撑江男后背,心话儿:这胖妞要是轱辘下来砸到他,估计都不用高考了。

等“f4”和高状胖版“杉菜”走进食堂时,“杉菜”一点儿也不自觉。

她压根儿没注意喧嚣热闹的食堂静了一下,压根儿没看到郭凯招手叫她们的动作僵在当场,压根儿没看到付俊泽喝牛肉柿子汤的小嘴更粉红了,还和那张稚嫩小脸很不符地挑了下眉。

当然了,更压根儿不太清楚,任子滔在学校从来不和女生一起吃饭这事儿。

她还一路跟着任子滔到了食堂窗口,当人问她要吃几两饭时,江男想了想,别她减肥吃的少,王爽和沈洛洛更不好意思吃了,她当女配,要护好少女敏感的心:“四两吧。”

任子滔又问:“你那俩朋友呢?”

王爽马上道:“二两。”

沈洛洛脸微红:“我吃一两,谢谢。”

江男小嘴微张……

刘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江男噗的一下乐了,笑的开心极了。

罗江嫌弃看他,觉得刘澈你今天好怪啊,笑点好低,刚才她差点儿砸到我,你也笑。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小露一手(二三更合一,为Cloudysky和氏璧+) 任子滔探头对窗口说:“一个一两,一个二两,一个三两,一个四两,三个半斤,都要大米饭。”说完饭卡就搭了上去,通红的数字显示里面剩:82.4。

江男一看这不行啊,等任子滔又让盛六盘菜七碗汤时,她挤到了刷卡那,拿自己的小卡往上一搭,极其醒目的:1000。

大家开始端菜端汤,沈洛洛接过时,抬眼冲刘澈羞涩道:“谢谢你啊学长。”

王爽端着饭拆台:“是江男刷的。”

“噢噢,那谢谢江男。”

这对话又让刘澈舔唇一乐,回头看向任子滔和江男,那俩人在忙活传菜的时候还在对话。

任子滔说:“存的够多啊?”

“那是,他们怕我饿着,我爸在饭钱这方面从来不含糊,不过别提了,他早上捏着钱袋子给我交学费,我怀疑他在咬后槽牙。”

任子滔听完,这回连眼里都有了笑意,不停地呵呵呵,所以他在坐下时,不但还和江男聊着呢,而且还很自然的将江男那份饭拿过来,倒自己盘里一些:“你指定吃不了。”

就这份热络,别说同桌的几个人频频侧目,就是注意这面的同学们也都看见了。

女孩子纷纷暗示自己,有的还私语几句:妹妹,一定是妹妹。

男生们纳闷:哪个班来的插班生?还不是美女。

以至于整个学校,一中午的时间,一大半同学们都知道任子滔有了个插班生妹妹,只有老师不知道。

而江男是该吃吃该喝喝,并且还没耽误她唠:“不让用手机?走廊磁卡电话?那我去哪买磁卡啊?”

一张卡嗖的一下就滑到了江男面前,刘澈道:“见面礼,就是数额少了些,十块钱儿。”

“谢谢谢谢”,江男笑的露出牙箍套。

又拧眉道:“刘海儿不过眉?那我这,王爽,洛洛,你俩谁有小卡子啊?等会儿借我。”

刘柳一边嚼牛肉一边接着提醒道:“不能处对象啊,抓到了就全校通报,春夏走读是晚九点校车离校,秋冬晚八,住宿舍晚十点回去,记住了。”

江男和任子滔对视间,俩人一起想着:谁和我(她)处对象啊。

罗江也点头补充道:“对了,你们女生好像还有一条,不能改校服吧,是不是抓着了扣班级分?”

王爽和沈洛洛端着筷子一起点头。

江男甩了下手:“别开玩笑了,早上我去领校服,人家说都没我的号,还改呢,够穿就不错了,对,等会儿吃完饭我就去取。”

她大大咧咧说完不要紧,低头接着吃饭,任子滔却将自己那碗晾凉的汤推给了身边的江男,心里莫名不舒服:“慢点儿喝,学习最废大脑,爱饿。”

王爽也好像忽然放下了矜持,歪头对江男道:“那后勤大妈事儿贼多,全校就你一个人穿的不一样,多扎眼啊,她有病,难为你能让她多长块肉?等会儿我和洛洛给你取去,我看她敢不给一个的。”

“嗯?”江男疑惑。

“洛洛她爸是后勤大妈丈夫的领导。”

沈洛洛脸上也终于少了羞涩,多了几丝骄傲,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们去要。”

任子滔又问:“你哪个宿舍?”

“403。”

403?桌上除了刘澈玩味一笑,其他人都觉得不太好。

毕竟男生也有耳闻,那屋里住的是高三平行班的,平行班顾名思义,出国前顺利度过一下,花钱拿学籍的班级,那里几个刺儿头女,不是好好学习的。

而王爽和沈洛洛俩女生是觉得真不妙啊。

她们可比其他人知道的详细,据说上学期有女生搬进去不到两天,就被揍出去了,那几个猛女打架还老吓人了,扇耳光、挥拳头、用脚踹,揪着头发杠杠磕墙,给那女孩儿揍的哭咧咧找校长也没把那几个女生怎么样,动手揍人的理由是空床她们得放东西。

王爽直起身体探头望了望食堂,望完嘀咕了句:“她们好像又跳墙出去吃饭了。”

任子滔说:“男男,你就学习你的,有事情随时找我,记住了没?”

江男笑了,这一个个的,女班长说要罩她,学生会主席是她大哥,上辈子也没这经历啊,真丰富。

没来错啊没来错,这要是在原来的学校,再把这批人搬过去该多好,她是不是就能甩开膀子横着走了?再把曾经欺负她的那些小孩伢子们都收拾一遍,看谁不顺眼上手就扒拉扒拉谁脑袋瓜,非得给他们打的和小鸡啄米似的,哈哈哈。

“咳咳咳”,江男乐极生悲呛了一下,一抬眼,对面刘澈正好和她意味深长对视上了。

江男捂嘴换着气,这回也认真看刘澈五官:你还别说,70分是有点儿少哈,这萝卜缨哥哥不仅看上去有劲儿有霸气,他还能做到,明明心里不定怎么琢磨别人呢,身上散发的却是礼貌、尊重。

郭凯他们几个男生过来了,有点儿局促地看了看江男她们桌,都没敢打招呼。

刘澈是和付俊泽对视时点了下头。

饭后,王爽和沈洛洛去给江男要校服去了,而江男是和“f4”走在一起散食认门。

此刻,她仍然不觉得和男生们在一起走有啥难为情的,甬道绿荫上,不但没拿自己当“杉菜”,倒把自己和他们当五月天新组合了,融合的很快。

任子滔指着刘柳和江男道:“你六子哥电脑玩的特别好,现在都能做小游戏了,然后今早我们……”

江男赶紧跑过去跟人咨询:“你们都怎么弄的论坛啊?”

“啊,装台湾bbs软件,把站点改成这个。”

“嗳?那你逛那论坛里,有没有个叫npc6的?”

刘柳本打算陪任子滔他们走一会儿就回宿舍开电脑,他觉得这几个哥们也都跟他一个想法,不能让那一男一女单独溜达校园吧,这才陪绑,可这时候忽然来了兴趣:“你认识他?”

江男心话儿:是啊,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那不是qq飞车、天天酷跑、王者荣耀姚晓光嘛,tx未来副总裁,现在估计连五千块都挣不着呢吧?

“我就是听说他是做小游戏开发的吧?花钱雇他能给订做吧?我?”

刘柳眼睛一亮:“没关系,你敢想要敢说。”

“我只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我想花零花钱做个小游戏,我家正好闲了十几台电脑,到时候咱们还能连网玩,对了,你认不认识做外挂厉害的?到时候咱们打游戏不得……”

任子滔顾不上别的,双手搓了把脸后,一把拽住江男的胳膊就给拉到身侧,你咋就知道花钱?玩游戏还订制?

“六子,别听她胡说八道。”又看向江男,赶紧转移话题:“我在跟你聊计算机房在哪呢,今早我给你们下课铃声改了,你猜什么歌?前几天和我哼哼那个。”

江男卡巴卡巴眼,她一天唱好几首,自个儿都经常唱乱套了。

任子滔就这样,很突兀地哼唱道:“i’m a big big girl,in a big big orld……”

江男仰头看蓝天接唱道:“but i do do feel,that i too too ill miss you much……”

两个人,少年少女目光相接:miss you much……

任子滔很高兴在卸任学生会主席不管事儿前,送江男一个礼物。因为眼前这女孩前两天无意间说:她不喜欢下课铃声,太忙叨人。

而他的权利不可能是全校,就只能让六子把计算机房改了,希望本就胖胖的江男,在电脑课结束后,不是着急单脚站立摘鞋套。

想想,任子滔觉得,噢,原来只能陪她四个月了。

刘澈忽然歪头冲别的地方呵笑了一声。

刘柳用胳膊撞了撞罗江,俩人一起看向就连对视间都眉目带笑的俩人,他们有些无言,难道?真的?

结果当几人路过图书馆又去了音乐教室后,连罗江都在心里承认,他是肤浅了,或许是真的也不那么难接受,有原因的。

因为江男拨弄了两下,就抱起吉他弹唱道: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那好听的女声,伴着窗帘被春风吹散的景象,还有江男那目光坦然松弛的状态,引得任子滔坐在了钢琴前、刘澈坐在了架子鼓前,罗江和六子也对视一眼各拿起一把木吉他,年轻的他们就这么突然地被渲染了,给江男伴奏。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忆的青春。

江男抱着吉他又忽然站起身,歌声落她兴奋道:“solo一段!”给几个人弄的马上停下伴奏,让刚刚还看起来文静的女孩立刻变身摇滚女。

江男哇啦哇啦播着吉他,指尖灵活的不行,脑子不停随音乐点头,一曲free bird后半段,行云流水般强悍展示吉他实力,她摇滚范儿十足,当最后一个音结束时,还喊了句:“过瘾!”

刘澈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状态是双眸闪着光芒,激动说道:“我第一次听到这段吉他弹奏,是在阿甘正传里,你呢?”

江男猛点头:“我也是,我记得珍妮刚吸完毒,高楼上看着楼下灯火酒绿的大街,真是太飞了。”

……

只一中午,江男能和“f4”平等的侃大山,聊体育,聊音乐,聊电影,聊电脑,就好像没有她不知道的。

胖女孩儿回宿舍找王爽换校服去了,四个男生在楼下目送。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来戳美梦的破坏者(一更) 罗江说:“大班,给她弄广播站去吧?那小嗓音,真正。”

六子却摇了摇头:“其实她应该和我玩电脑,我觉得我们很有共同话题。”

任子滔仰头看了看女生宿舍楼,唇角微弯道:“她啊,现在什么都不能干,得压着她,要不然更得跟小疯子似的。”

说到这,任子滔率先转身往教室方向走,继续道:“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但是学习方面实在是……差啊。”

刘澈趁这空挡一把搂过罗江的脖子,小声嘱咐:“别和你家杨颖慧瞎说,问起就说是子滔的真妹妹,懂?”

“明明假的。”

“你个棒槌,女生嫉妒心多强,我们再护也护不住小动作,再说子滔不是口口声声妹妹了?你又没撒谎,你就不怕杨颖慧看你和江男走得近嫉妒?今儿中午你可没理她,是和江男吃的饭,还给人伴了奏。”

刘澈说完,罗江立刻两眼发直,不是那话起作用了,是杨颖慧站在篮球架下在正对他摆手呢。

罗江临跑走前:“知道了知道了。”

然后仨大男生就看到杨颖慧在前引领,往楼后走去,罗江是落后一米远,在后面老老实实亦步亦趋跟着。

六子和任子滔嗤笑道:“这图什么呢?不就拉拉手嘛,还没玩游戏写程序有意思。”

任子滔问跑过来的刘澈:“嗳?你那个大二模特呢?”

刘澈忽然伸开两手,似沐浴在阳光下般,莫名骄傲地大声道:

“吹了,她嫌我幼稚,我嫌弃她忒俗!

子滔,哥们以后要么不处,要是再处,就处能让我狂奔整个操场只为看她一眼的女孩儿。

就处能让我在关键时刻敢放下一切,甚至是拉着她逃课翻围墙,只为领她玩让她开心的女孩儿!”

任子滔不敢苟同,难怪人家嫌刘澈幼稚吹了,谁谈恋爱还得逃课耽误学习?

他是要么不谈,要谈就得拉着扯着让女孩儿也好好读书、共同进步,最好考一个大学,考他眼皮底下看着。

这几个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在触及感情话题,而跑回宿舍的江男也挺忙。

她先是找到403,一看门上是个锁头,开门进屋就翻自个儿柜子,拿出江源达给她买的老鼎丰糕点,翻出几根秋林红肠,又扫了扫宿舍里的另几张床后,才锁好门去找王爽她们。

此刻,江男、王爽、沈洛洛,仨人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仨人还不傻,每人屁股下面一个垫子。

至于为什么坐在这?王爽说方便说悄悄话,寝室不行。

江男给王爽拍后背:“慢点儿吃,我就知道你们没吃饱,图什么呢。”

王爽哇呜一口就是小半截红肠,狼吞虎咽咕哝道:“够意思江男,你这朋友我真交下了。”

江男又将水杯递给沈洛洛:“你也喝点儿水,别噎着了,咱要是以后就和他们一起吃饭了,你们打算天天吃不饱?别这样,不至于。”

王爽用手背一抹嘴,明明是个小女孩儿,却开口前先老成地叹口气:

“唉,至于,赶上主席是你哥了,你早都麻木了吧?你是不是不知道他们几个在咱学校是什么样的存在?”

小骄傲的沈洛洛,微皱起那张长了好多个斑点的脸,也点了点头,觉得江男人挺好的,实话实说道:

“是啊,我们就是普通女孩儿。

你不知道,你哥他们都是和何惜、张蕾姐,还有广播站站长、咱学校校花杨菲菲她们,和那样的能说几句。

平时我们别说和主席说话了,就是在杨菲菲那也凑不上近前儿,你要知道有那么多班级,那么多人,那么多普通学生呢。

不过我估计你知道不了啦,你起点太高。

这里最惨的就是我,王爽也还好点儿,她是班干部,最起码能和咱学校出名的女生偶尔说几句,叫个姐能让人点头。我现在还琢磨刚才咱们吃饭聊啥了。”

江男转头看王爽,想知道是什么官儿。

“哎呀,我就是个文艺委员。”

“文艺委员?”江男瞪着眼睛都不可置信了,扫了眼明明比她壮一圈儿、又比她高,却撵她去最后一排站着的王爽。

“嘿嘿,你别小瞧我啊,我唱爱我中华唱的特别好,不信我给你来一个?要不我怎么说咱钟老师人好呢,她喜欢民族唱法,我还是咱校排球队的。”

江男僵着脖子点头,又不觉得不够诚意,竖起大拇指勾了勾。

王爽却皱鼻子道:“所以你知道了吧?我俩这样的,会、会有那么一点儿自卑,你看我胖的,江男,你是好命有哥,要不然你也……”

江男赶紧做叫停动作,她说道:

“吶,我不是因为所谓的起点高,我是了解任子滔。

我不信你们要是饭卡丢了,就算不认识,上去跟他说,主席啊是什么的,能借我饭卡用用吗?他会不借?他能不吭声?

中午你们也看到了,他们就是普通学生啊,聊的说的关心的,甭管心里怎么想,都很有礼貌,并没有和我们差多远,距离是你们自己设置的。”

江男说到这,忽然先笑了下,之后就笑嘻嘻道:

“大家都是平等的,谁不配和谁说话啊?就是看有没有必要的事儿,什么男神女神,我告诉你们,那都扯淡,没谁比谁高一截。

再过十年,文艺男青年都会变成大叔。

就拿任子滔举例,他得结婚当爸爸吧,备不住给孩子做饭、接老婆上下班,和咱们爸爸现在一个样呢。

他还得发福发胖,会有大肚腩、眼角有褶子,越活越踏实,大街上那些老爷们啥样,他就啥样。

女神就更是了,咱又不和她们搞对象,她们漂亮她们的呗,我们有什么可不敢上前说话的?

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越是美女到了中年越容易受不了,你像咱们都是丑惯了的、芯儿里美的,还能坚持坚持。

因为那些美女,年轻时越风光越美丽,搞不好中年就越失落,毕竟早期她们选择太多了,也许还得后悔怎么当初瞎眼最后挑了这么个丈夫呢,就这样心态的?比比皆是,都容易过不好自个儿日子。

而且一结婚,女人就变样,备不住有一天那个什么杨菲菲啊?她到时候胖的比我们现在还邪乎呢,孩子啊婆婆啊,跟咱们妈一样,这样的话题不离嘴儿。”

王爽咧嘴,不是笑,是嫌弃地往后仰身看江男:“你能别这么聊天吗?”

沈洛洛也是一脸闹心的模样:“就是,任子滔被你说成大叔了,杨菲菲要知道你敢这么说她,她掐死你,你把我们的美好想象全毁了,以后还能不能看见他们了?”

江男站起身,一手捧着她的校服,一手拍了拍屁股下不存在的灰尘,耸耸肩道:

“所以喽,姑娘们,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健康身体最重要,少想没用的,都俩眼一个鼻子,明星都得走下神坛,少自己设置等级观念,咱都交一样学费的。”

说完这些,江男就挥手:“走了,我有种预感,下午要不妙。”

王爽和沈洛洛立马对视,冲江男背影喊道:“你是说下午还考试?我的妈呀!”

俩人赶紧爬起身。

叮铃铃,下午上课铃打响,当化学老师抱着一摞子卷子出现时,江男扶额,她也很想大声嚷嚷:我的妈呀。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烤糊了也开森(二更) 【中文网】,为您提供精彩阅读。

江男在考试前就对周边人坦白:“英语是意外,这回千万别再捅咕我了,我不会,我偏科的厉害。”

王爽一脸怎么会?怎么会你不会?看到江男真的再次诚恳地点点头,她默了几秒,先是把江男笔袋里的胶带拿走,然后把胸脯拍的啪啪响道:

“没事儿,化学有我,我还可以,如果接下来还神经病一样考数学,付俊泽和你似的,他偏科的厉害,有他,噢?付俊泽?”

“噢?噢。”男孩儿像反应慢半拍儿似的回答。

江男:“可别,不信你们可以去讲台上试试,下面贼眉鼠眼的,做什么小动作都一清二楚,就看老师想不想抓。”

江男这话,跟前儿听到的几人全都过过耳,没信邪。

因为有了以上解释,所以江男这化学考的,确实没人用期待的眼神再看她了。

她也就专心的,把能想起来的、能当阅读理解做出的题,全糊了半片的答完了,在最后二十分钟里,她基本是心里一面儿计划之后怎么学习,一面儿在忏悔害臊中反省。

草稿纸上,江男写道: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老师出这一提,很有瞎填的感觉;

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

然后就在她反复用歌词心里哼哼七里香时,王爽答完了,王爽活跃了,撅嘴做口型:“xiu xiu!”

江男一本正经斜眼看过去,只看王爽拿笔袋遮遮掩掩一顿捅咕,她愣是没看清在干什么,然后她就眼睁睁看到化学老师走到了王爽身边,心里很替王爽慌张。

化学老师是个不到四十岁的男老师,那老师一脸严肃,据说很有教学经验,还是个名教,叫啥江男忘了,要知道这大半天信息量太大,要记的人名太多了。

中年男老师站在王爽身边,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还拨弄了两下王爽的笔袋,而王爽那丫头脸儿是不红不白的,照旧答题。

就在老师啥也没翻着时,江男用余光扫到了老师身后一男生。

那男生不知是从哪个同学那得到的小抄,正铺桌面上抄的飞起,她心里吐槽:这胆子大的,那老师一转身可就能看见啊,她刚想到这,从王爽那一无所获的老师真就回身了。

然后,江男就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

班级里擤大鼻涕的声音顿时格外嘹亮,那男生居然拿起小抄纸,啪的一下就烀自个儿脸上擤鼻涕,擤完心理素质极好的,头都没抬就将拿纸团吧团吧扔书桌堂里。

江男觉得她好像看到化学老师那无语的表情了,你说翻吧,恶心,不翻,气死了,她眨了眨眼,捂嘴笑的肩膀抖动。

江男这一笑,给王爽气坏了,她就纳闷啊,江男你心咋那大,别以为她没看见江男那卷子空小半张,要没有姐妹儿她,成绩下来有江男哭的:“xiu!”

江男正笑的肩膀立刻一僵,又斜眼飞过去,结果这一眼差点儿没笑出声,王爽的笔袋是真没有毛病,老师要是没收,估计王爽都得在心里吐槽:快拿走快拿走,不要来烦她。

因为小抄粘在一百元里,而且还把毛爷爷对折了,就那么大大方方的把钱放桌子上,随意的用饭卡宿舍钥匙压上。

王爽非要给江男“钱”,给钱能不要吗?不要那不是傻子嘛,江男笑纳了。

叮铃铃,叮铃铃。

“呼!”

“哇!”

“我的妈呀!”

一下课,屋里啥声音都有。

王爽一脸兴奋问江男:“我是不是很机智?笔袋是障眼法,我堵他不好意思动学生钱,啊哈哈哈呵呵哈哈,我赌赢了!”

江男赞:“真不赖。”

王爽却又像泄劲儿了般葛优瘫,面无表情的:“不要再夸我,其实这样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

门口有男生忽然喊道:“不好啦不好啦,我看到景老师从一楼抱卷子上来啦!”

这一嗓子,立刻引得满教室哀嚎。

江男清晰地听到刚刚擤鼻涕那男生说:“我这还没倒出功夫撒尿去呢,吓尿吓尿就是这么来的!”

王爽也表情呆滞道:“江男,其实我说让付俊泽照顾我们数学,那或许是种心理安慰吧,因为我怕付俊泽也有心无力,完了,我要惨了,你知道景老头号称什么吗?”

“什么?”

沈洛洛拍着小心口:“四大名捕,就王爽这钱里夹小抄在他那都不够看,完了完了,考不好他真收拾咱们吶,我抓紧回座看俩眼书。”

江男还在懵登中,小个子胖乎乎老头景屹文老师走了进来,他不仅怀里抱着卷子,他后面还跟俩壮丁,也不知是哪个班的男生,一个给景老师一手提包,一手拿瓶可口可乐,另一个是扛梯子进来的。

是的,没错,是梯子,要卸灯管?

结果景老师笑眯眯一指墙角:“摆那”,完了他就一把年纪小心翼翼爬了上去,坐在了梯子上,像玉皇大帝看虾兵蟹将们一般,摆手说道:

“林沛钧啊,铃声一响你就发卷。

我告诉你们,都给我好好考哈,当然了,现在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了。

不过,比考不好结果更严重的是:作弊,我这必须零作弊,今儿谁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小动作不断,哼,呵!”

景老师刚说完,上课铃后面,跟着郭付程组合和班里另两个男生进了教室。

老师再次强调一遍,江男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说给郭富城听的,很意有所指。

“你们一个个的,把那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别平时同学关系处的不错,别一起玩个游戏机淘个气,这时候就觉得得帮忙讲义气,那是义气?那是是害他!

什么叫友情?瞎整就是不行!

还有,少在我面前练杂技,今天一旦谁敢有小动作,我下次就不是登高坐梯子了,我给你们一人发一个纸箱扣脑袋上,只露眼睛和鼻子,我让你们敢东张西望。”

江男一边阅卷一边听的都无语了,她埋头答卷。

一百五十分的卷子,她明明心理有准备,也在答的过程中有些要崩溃,就感觉好像曾经学的全还给老师了,除了常用的英语。

她此时也有些后悔,咋重生还学理呢,应该学文吶,难道是因为舍不得还有点儿印象当年高考的大题?可这也……那几道题能得几分,傻不傻啊,总不能基础的不懂,拔高的靠重生利器做出来吧。

江男插上笔帽,她觉得别磨蹭,就这样吧,赶紧交卷从头学起吧,最起码一把年纪了,学习方法还是有的,再最最起码不会犯同学们常犯的错误,那就是越不会越不爱学,越会越往死里学。

就在江男要站起身做第一交卷人时,景老师从梯子上忽然笨笨咔咔下来了,下来后还笑眯眯速度极快地奔她走过来。

江男做贼心虚,难道是这几个小朋友又给她传纸条了?

她有些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心里直打鼓:艾玛,不要啊,要是因为她,下一次考试每个人头上顶纸箱,我天。

结果景老师犹如一道闪电般越过江男,冲后面伸手。

体育委员程纬凡犟嘴:“啥啊老师?不信你看。”

“哼。”

程纬凡:“哼啥?说你咋不信呢。”真交上去了。

景老师道:“你们几个,别答了,都给我起来上讲台上站着。”

“老师,我们没抄好吗?你看那纸上写啥了吗?”

“让你们去,你们就去,还有郭凯。”

“老师,你明明坐那么高应该知道的,我都没碰那纸,你咋?”

“你什么你?你就不是个好鸟,要理由是吧?他们都作弊,你肯定和他们一伙的。”

“我?你?老师你也太,唉!”

“麻溜的!要不然我踢死你们!”

然后江男就看到,不,是全班同学看到,后街男孩儿外加另两个男生组合,五个大男生默默走上了讲台。

这突然的一幕,吓的江男决定低调了,别答的这么差,还牛哄哄第一个交卷,这不是很怕老师记不住她嘛。

下课铃声再次打响,可高二尖刀班却卷子收上去了,班级没下课。

景屹文老师在板书道:“哎(a)呀,这逼(b)题,我草(c),你大(d)爷的。”

然后讲台上那几个小子一起念道:“这逼题这逼题哎呀我草你大爷的,我草我草你大爷的,这逼题,哎呀,你大爷的,我草这逼题哎呀我草……”

景老师给配音:“dba,dcbac……”配急眼了,一教鞭接一教鞭地抽在几个小子的屁股上。

所以,那几个小子是越念越挺腰,越念速度越快:“我草你大爷的,哎呀哎呀哎呀……”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该玩玩该学学,好孩子(一更) 班主任钟老师围着小儿子胖老头绕圈圈:

“景老师,怎么能体罚呢,他们都多大了,该护住他们的自尊心。

您看您弄的,刚才窗户外趴那么多看热闹的,别的老师也得有所耳闻,让人怎么评价我们尖刀班?让那些个孩子出去怎么面对别班同学?”

景老头抿口可乐,他容易吗?一把年纪了,打人也很耗费体力的好不好?

“你啊你,小钟,我就不愿意听你口口声声什么尖刀班、清北班、宏智班乱七八糟班,区分那干哈?

无论哪班,他们都只有一个名字,叫学生。学生是啥?少扯没用的,以学习为主。

谁跟你说,咱就教不出老方他们班那种能考上清北人大复旦的?我告诉你,不在那个,既然咱俩搭班子教他们,你也得听我的。”

“我是在跟您讨论体罚的事儿,您跟我这说什么吶。”

“我这不告诉你呢嘛,你也得改改这软和脾气,你跟你爸一个样,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的,你瞅瞅那几个臭小子皮的,讲道理听吗?

拎黑板前还跟我不服不忿,再不管就得翻天。

小钟啊,咱们班这届可是有很多好苗子啊,就得揍,揍成才了,他们现在恨我,等念了大学都得想我你信不信?

我不能允许他们浪费那些小聪明,我得提着他们往前走,你紧张什么?”

钟老师很无奈,她叹了口气小声提醒道:“其他的老师和学生们不知道付俊泽是谁家孩子,可您是知道的啊,您也揍?我真是……”

“谁家孩子咋的?不是学生?让他爷爷来找我吧,备不住临退休前,我还能提一格工资,让领导们也知道知道现在这些孩子们有多难管。

知道那一套磕谁编的不?就是付俊泽。

我这科,他学的好了点儿,这个嘚瑟,你们女同志啊,不要只看表象,一看长的好的就犯迷糊,我告诉你,那付俊泽不是个小白兔,蔫坏蔫坏的,聪明的小脑袋瓜不用正路。

小钟,我把话撩这,我不求别的,就求他们要是能认真学习,知道啥是紧迫感,我老景不仅不体罚了,给他们端茶倒水扫地都行!”

也就是说,钟老师白谈话了,她斜着身子看向抱着卷子越走越远的景老师,深深地叹了口气。

由于开窗透空气,彼时,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只有留在书桌上的课本被微风吹动,吹乱了书页。

学生们去哪了?

“给我来份酸辣粉。”

“肉丝面我要宽的,你给错了,这是细的。”

“你那肉包子什么馅儿的啊?”

“我要肉夹馍,给我来仨肉夹馍。”

下午课结束后,因为初中部放学,所以校园大门四敞大开,有生意头脑的都在街对面摆摊,学生们也不再局限食堂吃饭了。

江男抱着酸辣米线吸溜着,她吃饭也不消停,站在马路牙子上,一会儿掉下来,一会儿再踩上去,乐此不疲,只看她吃着吃着忽然:“噗,咳咳,咳咳咳咳。”

王爽和沈洛洛是蹲在一边吃,还有班级里江男又新认识的两个女生也围成圈儿,吃什么的都有。

几个人听到江男笑的呛着了,她们先是跟着抿起小嘴儿,随后一起:“唔哈哈哈哈呵呵呵哈哈哈。”

王爽甚至一手拿肉夹馍,一手指着不远处走过来的郭、付、程几个:“我的妈呀,要笑死我了。”

付俊泽是何以挨揍我不说,一派少侠风流的小模样;

程纬凡还是要面子的,他强撑,却走路不自然;

唯独郭凯诚实,边走边揉屁股,他倒没害臊,咕哝一句:“笑屁”,又冲前面排队买吃的同学们喊道:“来,油着啦油着拉,靠边儿嘿靠边儿!”

根本没人给他靠边儿,前面不了解情况的,都回头像看神经病一样,惹的江男她们几个女孩子更是开怀大笑,一副上来那个笑劲儿,莫名其妙笑的要停不下来似的。

所以,刚走到门口的任子滔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他也跟着无语地呵笑了声。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江男。

而刘澈是说道:“还担心她吃不上饭吗?我看她那牙箍都要笑掉了,呵呵。”

他却忘了,是他在下课铃一打响时就提醒任子滔:“你妹该吃饭了”,一副到点儿了,咱得去喂猪的架势。

要是没这提醒,人家学霸任子滔还在题海中畅游呢,根本意识不到几点是几点。

……

一天下来,尤其是还连考三科的情况下,再是精力旺盛的孩子们到了晚上也露出了疲态。

然而一天时间都在笑哈哈的江男却板起了小脸,而且还在第一天就浪费她爸教的补课费。

只看她左手边是一杯浓浓的大红袍,右手在拿笔疯狂写写记记画圈圈。

桌面上不仅摆着高中物理书,还有初三物理和何惜的笔记,连宿舍也没回,吃饱了就学习。

那端坐认真看书的架势,愣是吓退了想和江男交头接耳的王爽。

江男甚至都不知道这学校还有一个特色,那就是到了晚自习时,王校长、吴校长,以及教导主任和各班班主任会进来巡查,正所谓“零抬头、无声音”。

如果校长在推门时,同学们会抬头看他,王校长就会大怒,他曾经被气的吐沫横飞骂道:当年陈景润念书,打雷人家都听不见,你们呢?听动静就抬头,这说明问题很严重,你们并没有真正地沉浸到学习状态当中去。

甚至每周一在全校升旗仪式时,还为此设立了抬头率排名。

所以,当今晚校长吱呀一声推门进来时,负责记录抬头人数里并没有江男。

在江男的心里,重生不仅不能提高她的成绩,甚至会因为过了十几年早都忘了,很有可能现在这水平都考不上上辈子的大学。

但也正因为唯独学习没有金手指,江男觉得那么无论如何,都要和自己的意志力争斗一番,一定要拥有尽心尽力拼一场的痛快。

江男越学越来劲儿,王爽越来越耐不住。

放学时,江男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儿,拍王爽肩膀教育道:

“我们要好好学,知道吗?

因为高考是最后一场不看咱脸就能改变人生的机会了,你有能耐把那些瘦女神们都碾压了呗?

让那些美女们,去走将来让人骂的路,骂她们只漂亮没大脑,骂她们是靠亲爸干爸才能混的好,哇哈哈哈哈。”

校门口,夫妻俩甩上车门,江源达和苏玉芹双手站在大门口。

苏玉芹在黑夜里,是疑惑的先靠笑声分辨出她闺女的:“是男男吗?”

“啊,妈妈!”江男飞奔了过去。

江源达在这一刻觉得:值了,花多少钱也值,他闺女那笑声真好听。

而那嫩嫩的小嗓子,有些撒娇的一声妈妈,引得不远处的刘澈搭在任子滔肩膀上又说道:“得,咱也不用担心她坐错校车了。”

任子滔忽然拧眉看兄弟刘澈,路灯下,刘澈那嘴边含笑的模样看的很清楚,又觉得自己多心了,什么也没说。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充满电量的人生才能发光(二更) 当江男按亮了客厅灯时,她一眼就看到了餐桌上的菜和汤。

怕凉了,苏玉芹都拿小盆和盘子扣着。

本来江男觉得中午正常吃,晚上还吃了酸辣米线,就够影响减肥计划的了,那么在这个时间一定一定不能再吃东西了,可她此时却笑的眼睛微眯道:“妈,我正好饿了呢。”

“饿了就对了,学习费精力。”

江源达说:“我们也没吃,快洗手吧。”

三口人洗过手坐在了餐桌边,江源达大口大口地扒拉着米饭,苏玉芹是一边夹菜往江男的碗里放,一边打听着:

“新学校怎么样?见过宿舍里那几个了吗?好相处不?老师呢,严不严,今天有没有同学或者老师说你啥?”

江男细嚼慢咽耐心道:

“新学校很好,老师和同学都很好相处。

我有什么不懂的还没等问呢,我同桌、就是我今天新交的好朋友,她一股脑就告诉我了。

唔,妈,你看我这校服,怎么样?合身吧,校服和名牌就是我同桌和另一个同学去给要的。

宿舍那几个人嘛,也很不错的,看起来都挺好说话,你放心吧。”

实际上,江男这一天下来都没见到宿舍的人。

“那今天都干什么了?”

“考试。”

江源达立刻插话道:“考的怎么样?”

江男改看她爸,没有撒谎呀:“超常发挥吶。”

江源达松了口气,他也给女儿夹了一筷子菜,这才关心道:

“我问你,你感觉班级里风气怎么样,老师有没有爱整事儿的?你那些小同学们,吃饭啊,是买什么用什么的,说话唠嗑爱攀比不?”

一点就透的江男,她都没等江源达说完就接话道:

“我们不拼爹,我们都拼自己。

就今早我们看到那小号车里的,他就是我后桌,但是班里好像没人知道,也没人把他当领导孩子,该怎么着怎么着。

老师也是。”

江源达点头:

“不错,那你也别给人说漏了,就装不知道,反正咱家就是一做买卖的。

你们啊,趁着这个年龄相处单纯一些,等以后跟人接触,就算真没有目的别人也不信啦,唉,岁数小是好。

对,他还是个男孩子,你们估计近不到哪去,别说他,就是任子滔你也离的远点儿。

要知道那些长的好的,什么学校风云人物啥的,都爱招蜂引蝶,你离他们远点儿少是非,咱就是老老实实去学习的。”

江男不愿意听了,上辈子她爸总夸任子滔,这辈子也不知是怎么的了,变着法的埋汰人。

苏玉芹倒是好奇地问道:“那你今儿见到子滔没?”

“嗯,嘿嘿,他还请我和我同学吃饭了呢,老有面子了,风云人物请我吃饭。”

苏玉芹连连笑着附和女儿:“那是有面子,你子滔哥很优秀的。”

江源达放下筷子,看了看媳妇,看了看笑嘻嘻脸微红的江男,他话到嘴边:优秀也是个小狼崽子,那是男的,再说了,长的帅都是娘炮,最不可靠。

又硬生生咽下:还小,别瞎说八道,女儿不多寻思再起到反作用。

他强调:“接触也得有时有晌,有距离,知道不?”

江男也放下饭碗,她直接说下一话题:“明天你们就走了?接姥姥姥爷去?”

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苏玉芹和江源达才继续道:

“不用担心我,你们也看到了?我在这学校很开心,适应的很快。

我明天晚上就住宿舍,一直住到你们回来,晚上自习完就十点了,再洗漱一下就睡觉,吃喝拉撒学校都管,也不出校门。

今天呢,还认识了新朋友,噢?

我保证,不惹祸,不淘气,睁眼闭眼就是学习。

这是我的情况,那我问你们,你们钱带够了没?

妈,你是不是又在四处藏钱?别那样,那是改革开放初期,现在都什么年月了?银行开通异地取款就是给大家用的。

别差那点儿手续费,火车上,或者忙活医院检查,让小偷给摸走了,你就没地方哭了,啊?哪多哪少?

不过到了那,身上万八还是要有的,手术前,还有麻醉啊什么的,反正你们看着办,该给医生塞红包就塞红包,事先准备好,手术大钱都花了,别差那一哆嗦。

乱七八糟的呢,别带,哪都有卖的,那是首都。

如果我姥姥上手术台之前心事很重,情绪不稳定,你们就领她去已经手术过的病房里转转,让她多听听那些已经治好病的家属们怎么说,让她看看岁数比她大的病人照样好好的。

妈,尤其是你,要坚强点儿。

你记住,就是阑尾炎小手术,医生也会让你签生死簿,你别一看让签那字就哆嗦烂颤的。

我姥爷认字,他很容易受你影响更激动,你要记住劝他,不行就拿阑尾炎手术举例,啊?

另外,主要还是我姥爷,他也一把年纪了,我姥爷那人,平时话不多,可他有时候其实没我姥想得开。

所以说,别把他上火憋屈病了,最好晚上你们仨一个房间,要不然他不会睡觉的,还会骗你们睡的挺好。

喏,这个给你们,我上网查的,我先去洗澡了。”

说完,江男就将一个小本子放在了餐桌上,而且是离江源达手边很近的地方,她知道她妈出门爱转向。

江源达好奇地打开手掌大的小本子,苏玉芹也凑了过来。

夫妻俩在看清上面写的是啥时,那一瞬间,心里都是让感动给刺激的,鼻子一酸。

那小本子上写着:

医院附近,步行多少米住哪家宾馆,哪有超市商店,就连从医院到天安门坐几线车都有,等等等等。

清秀的笔迹在有些地方不仅写了字,还画了图,就差手牵手跟着去了。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夫妻俩都看向卫生间门。

苏玉芹更是在看了一眼后,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捂脸去了北阳台。

一面儿是妈,一面儿是女儿,她哪个都放心不下,哪个都扯她心,尤其一走最少半个月。

等江男洗完澡后,她头顶毛巾,头发都没有擦干就坐在了书桌前打开台灯。

将她的物理书拿了出来,摆的满桌子都是,一副奋笔疾书的模样。

她都不清楚,时间在一点一滴过去,毛巾也早就从头上滑落掉地。

苏玉芹坐在沙发上烫着脚,看着时钟,忧心,学不学习都忧心,脚心也痒。

要知道上午她特意打扮了一下,穿的是两层皮的鞋站校门外两个多小时,这一烫脚更刺挠了。

江源达是泡了杯牛奶,忍了又忍,推开了江男的门:“把它喝了麻溜睡觉,十二点了。”

江男跟没听着似的,咬着笔刷刷翻书,查手上题的答案。

江源达只能继续提醒:“快点儿,我们走了该过期了,赶紧打扫了,别学了!”

十二点半,江男终于砰的一下趴在了床上,刚趴上床,她就张着小嘴睡的呼呼的。

江源达又蹑手蹑脚出现了,他用棉被给女儿捂上,看着书桌上早已凉透的牛奶,一饮而尽,心想:赶明儿能不能睡懵了,闺女再从宿舍那上铺掉下来啊?

早四点半,江家的闹铃哇啦啦的吵闹。

江男坐起身时,瞌睡的直点头,点了十几秒头后,抹了抹嘴边的哈喇子,又改猛摇头。

摇头爽不爽啊,摇头不算浪,哎呦我去,赶紧起!

两分钟后,江男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又坐在了书桌前。

只看江男那屋的卧室门被打开,夫妻俩是一人一身睡衣,苏玉芹的脑袋在下面,江源达的脑袋在上面。

上午十点,当黑色捷达出城上了高速,做父母的仍在一心八下扯不放心时,校园广播里正播放醇厚的男声:

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

原地踏步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停。

伸展运动,预备齐……

站在女生队伍最后面的江男,她一身校服做的极其认真。

跟着她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胖妞也可以把广播做的美感十足。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送亲娘踏征程(一更) 星火镇这头。

大清早,江男的姥姥苗翠花就觉得肚子不咋得劲儿。

从睁眼起来,一直到苏家唯一的孙子苏天宇都快上学了,她吃了片药也没见好。

这不嘛,她又跑后园子里的旱厕蹲着去了。

苏天宇背着书包,他站在前院儿踌躇着,左等右等,奶奶还没回来,又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干脆跑后院儿去了。

“奶,我要上学了。”

苗翠花手里拿着卫生纸,听到后:“嗳,去吧”,像往常一样回话完,接着挺踏实地蹲着。

她不知道,她的小孙子此时就站在三米远,那肚子里已经有一堆想嘱咐她的腹稿了,小少年甚至憋的眼圈儿通红,用手背紧着抹眼睛。

苏天宇怕他奶奶听到哭腔,这回是咕哝着嗓子又重复一遍道:“奶,那我走了。”

厕所里的苗翠花一愣,就在苏天宇跑回了前院儿时,后院里传来苗翠花敞亮的大嗓门:

“天宇啊,好好念书!”

午后过去,在下午上第二堂课时,一向努力认真的苏天宇同学,他频频开小差,频频在作业本上算着几个数字。

姑姑大概什么时候到,奶奶大概什么时候跟他们走,火车是几点的。

“苏天宇,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对不起老师,我家里有急事儿,我奶奶等会儿就要去外地做手术了。”苏天宇说到这,腾的站起身就跑出了教室。

……

小少年他跑过了一条街又一条街,跑的满头大汗,他心里很怨恨自己:

那是心脏手术啊,不知道多严重,还不知道每个人就一颗心吗?

苏天宇啊苏天宇,奶奶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会不好意思嘱咐她?怎么会不好意思跟她说,奶奶我不要你离开我,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好担心。

苏天宇还没等跑到地方呢,还没等一个六年级的少年在拉着苗翠花哭呢,有个“大孩子”他先哭了。

苏玉福由于情绪太过激动,激动到平常看起来挺正常的,这功夫就能看出他缺心眼这事儿挺明显。

苏玉福眼圈儿发红,两手拽着江源达的左手道:“姐夫,我都听爹说了,那老些钱,我给你鞠一躬,还有这是我给你写的字条。”

“啥玩意儿啊?”江源达都有点儿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儿。

因为他刚到,就知道门口已经有一堆人了,而且那些人见着他,尤其是老人家,一个个都冲他竖大拇指,每个人张嘴闭嘴夸的都是二十万啥的。

他根本不清楚,是他县里的妹妹江源芳给宣传出去的。

江源达打开字条一看,立刻拧眉头就给撕了,极其犯愁无语道:“玉福啊,咱知点儿事儿吧,行吗?还写血书,是鸡血吧,你这吓唬谁呢?有病啊是咋地,我要你这破房子干哈?还后面柴火垛也给我,那值几个钱儿?我都没地儿堆。”

穿着整齐的苏长生出来就听到这话,他也不清楚儿子干这事儿啊,你说这大门四敞的,又不能扯嗓门骂儿子,只能低呵:“你给我滚边俩儿去,好好和你媳妇干活,我安排你那些都给我干了,别招灾惹祸俺们就谢天谢地了。”

苏玉芹和苗翠花拎着包也出来了,苗翠花眼皮刚搭着她儿子影,就很嫌弃地摆手道:“你别出院子!”

可见俩老人回来这几天,跟苏玉福说完是怎么一回事儿后,受的是怎样的折磨。

可苏玉福情绪太激动,他怎么可能听娘话。

那是他亲娘,马上要往心脏上动刀子了,苏玉福难受啊,他是想起一场哭一场。

苗翠花在临上车前,特意在家门口多站两分钟,她想跟老大姐们说话,主要是想听听那些邻里邻居多夸夸女儿女婿。

他们这正唠的热乎呢,很突兀的歌声吓了大家伙一跳,引得大家伙立刻全部静音: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

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

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

一把年纪的苏长生被气的脸色乍红乍白,他指苏玉福的手指都是哆嗦的:“别唱了!”

“走啊走啊走啊走,走过了多少年华,春天的小草正在发芽,亲爱的妈妈……”

该咋是咋,苏玉福那嗓音好啊,腰板笔直,在这胡同里大声唱且极其富有感情地看苗翠花,再配上满脸的泪,其实效果还不错。

但是苏长生忍不了了,苏老汉只觉得丢人,真丢人啊!

他也顾不上人多人少了,过去就要踢儿子,结果他儿子又一脸泪地看他改唱道:“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您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江源达脑门冒汗,一把扯住苏长生打圆场,总不能让大伙瞧了唱歌的热闹,再让大家围观三十多岁小舅子挨踢吧:

“爹,爹,你听我的,别搭理他,走,咱走了就好了,娘,快上车,他是舍不得你们,这不做手术嘛,别和他一样的。”

江源达关车门还在和车外的几个老头解释,但具体解释的是啥,他自个儿都不太清楚:

“我家玉福太担心,这家伙,还给整激动了,当儿女的惦记很正常,是不是叔?”然后就手忙脚乱抓紧启动车。

苗翠花坐在后座拍巴掌大骂:“不知道的,以为我要去大首都送死去呢,好好的,都夸小芹嫁的好呢,他突然整这景。”

苏老头赶紧给老伴儿顺心口窝,他也被气的不轻:

“老婆子,别跟他一样的,咱还得坐好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呢,你看我这不是去做手术的,他都央求我下辈子还得给他当爹呢。”

苗翠花又改拍苏长生大腿:

“就怨你,我要是当初不冲想给你生儿子,我能生这么个败类玩应嘛。

徐婆子啊,她做大损,非得让我喝什么生子汤,一股子炉灰味儿,瞎喝又喝汤药,哪知道已经怀上这么个玩应了。”

好脾气的苏玉芹赶紧回头劝:“娘,都哪年的事儿啦,徐大娘都没了,七年谷八年糠的,连我家男男都说她舅挺好的,我弟弟多听话啊,那不是激动大劲儿了嘛,那才说明……”

“说明啥?说明虎!他可不就剩听话这一条了,不对,你弟弟啊,他还高兴就笑,不高兴告诉你,难受就哭,他倒是活的挺乐呵,你看看把我和你爹磋磨的!”

说到这,苗翠花边捂脸哭,边从指缝里观察开车的姑爷:“你瞅瞅,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都跟着丢人。”

江源达得把车开到佳市,再将车寄存在朋友家,然后他们才能去火车站,连续开了大半天车也挺累的,闻言看了眼车视镜还得陪笑脸道:“娘,挣那面子没意思,都是镇上的老邻居了,啊?”

苗翠花这才放心,姑爷没嫌弃丢脸就行。

“呦,天宇?”苏玉芹指着远处。

然后苏天宇又开始一脸泪嘱咐苗翠花,奶奶你可得好好的,又冲江源达一口一句谢谢你姑夫,这回苗老太太和苏老爷子,心里只剩下了感动。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哎呦喂(二更) 苏家人走了。

那象征着干的好不如嫁的好的黑色捷达车,随着冒烟儿的汽车尾气,在这个小镇卷起了不小的风浪。

秦雪莲她娘在屋里摔摔打打,一堆风凉话正说给她蔫了一辈子的丈夫听:

“看看人家那闺女,同样是生丫头,你瞅瞅你那种,全是赔钱货,赔钱就算了,还得赔脸面!

那苗翠花,个老妖婆子,心脏病就缺德缺的,还跟咱家绝交,嫌咱家磕碜,我呸!

还有她那闺女,你瞅我刚才凑过去寻思问两句二丫的事儿,她头一扭,跟别人有说有笑的大娘婶子的,跟我连个屁都没放,妈了巴子的!”

同样的,也有很多羡慕嫉妒的妇女们,她们在插着棉袄袖子唠嗑道:

“哎呦,真是啥人啥命呦,咱要是得大病,一条路,挺死,人家是二十万吶,不闪腰不岔气的就掏出来。

咱把这一身骨头渣子炸碎了也不值二十万啊,别说就心脏那么点儿地方了。”

“真二十万?我家那口子问过老苏,说没有,还说花钱也算借姑爷的。”

“你可快拉倒吧,你问他家玉福备不住能打听出来,老苏头那心眼子多的跟筛子似的,我怀疑就是他心眼子太多,他闺女福气太重,儿子才那个熊样。

再说了,那是县里老江家闺女说的数,说是嫌她哥给老丈人家花的太多,气的捂了嚎风的,那还能有假?估计地底下老江太太都得舍不得那钱气醒喽。”

“啧啧,说那些没用,早我就说那小芹有福,圆脸盘大眼睛,打小见谁都不咋咋呼呼,文文静静还爱笑。

你瞅瞅近些年,照我话儿来了吧?

咱镇上,她老早小轿车就坐上,我看她三金啥的也早就戴了吧,就生个丫头,那江家老大还能当个宝似的。

刚才你们看到了吧?那江家老大站出来帮苏家迎来送往,儿子不中用,姑爷行啊,顶好几个儿子,动不动还得瞅眼小芹脸色。

啧,瞅着人那闺女不蔫声不蔫语的,挺有道行哈,老爷们整的明白。”

“随她娘,苗婆子没玉福前儿,你看那老苏被她摆弄的。人呐,说一千道一万,就是命,该着富贵命。”

“哎呦,我可不跟你唠了,我大孙女后个相对象。

本来我还寻思让她找个听话的就行呢,现在看来,长相人品听话啥的,没大用吶。

就是这条件必须得好,你们说是不是?

我不图借光啥二十万,我图都吃五谷杂粮的,别嫁个穷鬼,我大孙女她再连治病钱生孩子钱都没有。

我算是想开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跟谁过日子都有风险,没钱风险更大,什么这个那个的,没用。”

这些站在胡同里的妇女们,她们完全忘了在小二十年前,也是这个聊天队伍在评价:老苏家闺女下嫁啦,哎呦真想不开啊,找那么个大穷家。

拥挤的火车站里。

江源达背着双肩黑色大书包,他时不时得扯一下苏玉芹的胳膊提醒跟住了,而苏玉芹是挎着她娘,她爹拎着黑皮包跟在姑爷的身后,寸步不离。

他们这种队形,从过安检、找候车室、排队、检票、上车、找软卧包厢号,一路保持原样,队形很紧密。

进了包厢,苗翠花就一屁股坐在下铺上,摘下她的毛线帽子,脑门上全是汗。

其他几人也是,江源达将皮夹克半脱不脱的,站在包厢门那倒着气。

苏长生拍了拍姑爷肩膀:“源达快坐那歇歇,带俺们出门不容易。”

“不用,玉芹,你把水杯翻出来,我给爹泡杯茶去。”

苏玉芹弯腰翻兜子,拿吃的喝的拖鞋、找毛巾,最后才在旮旯翻到茶叶包,看了看那包装袋:“你拿的是男男的?”

歇过劲儿的江源达,鼻子一哼:“你闺女现在可敢花钱了,比我喝的都好,你知道这多少钱一两?我还不得尝尝?”

苗翠花把皮鞋拉锁拉开,闻言笑呵呵道:

“敢花钱好哇,我把话放这,我大外孙女以后指定老出息了,我这可不是上嘴唇下嘴唇一搭。

还记得当年你俩非要出门做买卖吗?压上了所有的本钱,那时候我和你爹那心吶,七上八下。

你们第一趟挣钱回来就大包小包的,老敢花钱了,奶糖都五斤五斤的,给我心疼的呀,可现在再看看?你俩就挺有本事。

源达啊,男男是随你,以前不行,以前那孩子太老实巴交,到头来这养女真随爹了吧?不服不行,好像一眨眼就闯实的不得了。”

苏长生背手点头,环顾了一圈儿软卧车厢,很感慨接话道:

“是啊,敢花钱,敢说话,敢闯实的孩子才差不了。

我们这不就借光了?借你们光啦。

我和你娘,以前别说软卧长啥样,就是睡硬卧都不敢想。

哎呀,原来软卧就长这样啊?前些年,听说领导干部都不行买软卧票吶,开眼啦!”

苏玉芹递给苗翠花一根旱黄瓜,才一脸骄傲道:

“我信,谁不信我都信我闺女有出息。

爹,软卧算啥?你知道我家男男咋和我说的吗?

她说,等赶明儿要领我坐飞机去国外,看什么铁塔什么桥。”

江源达心里不舒服了,他闺女确实说过,而且是当他面儿说的都没表示要带他,风凉话道:“国内都搁不下你娘俩啦。”

管着吗?苏玉芹甩了个大白眼后,继续显摆:

“男男还说等她赶明儿挣钱啦,要让我一身名牌呢。

什么香奈儿哭泣?哎呀我也不懂,鞋也说了个牌子的,没记住。

完了包,说是都给我换上艾楼喂,说让我拿艾楼喂买菜去,呵呵。”

苏玉芹说完就两手托下巴看窗外,她现在只要一想到女儿,心里就亮堂的不得了,那是她所有的期望,她希望把她那份都带上,要优秀,要高兴,要幸福。

苏玉芹想到这,露出了期待未来、且不可多见的少女姿态。

江源达斜眼飞过去看苏玉芹,但嘴角边却是不屑,心想:媳妇你个大笨蛋,你就让闺女忽悠吧,实际上花的都是他的钱,该谢他好不好,该谢你家老江。

苏玉芹还接着告诉苗翠花:“娘,你知道那些名牌吗?都老贵啦,一件衣裳抵一家人工资钱呢,孩子说赶明儿都孝顺我。”

而靠在被子上,一直听的笑不拢嘴的苗翠花,她点头拍巴掌道:“真好,我不懂牌子,可我一听那牌子名,我猜都能猜到老贵了,是咱东北三省哪个大厂家产的吧?那可不得贵。”

“啊?”苏玉芹一愣。

“哎呦喂嘛,东北话,娘一听就明白,东北产的。”

而此时在教室的江男,她心里也正哎呦喂一声。

好惨啊,咋批卷子批的这么快?又被老师拎到黑板前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和老师打赌(三更,为冽晔和氏璧+) 江男拿着粉,写一会儿、停一会儿,又咬咬左手食指尖、舔舔下唇,想起什么接着写。~随~梦~小~说~щ~suimeng~lā

磨磨蹭蹭几分钟后,她自个儿先叹了口气回身,面对四十七个同学和景屹文低声道:“对不起,老师,我不会。”

景屹文扭身和江男对视时,他叹气声可比江男大多了:

“唉!”

他心里琢磨,这插班生到底是什么水平?

卷子下来那一刻,他都震惊了,震惊到赶紧去找小钟要这同学以往的成绩单。

一看,成绩中上等,那怎么在他班级排名倒数第六?后面那五个,还是被他灭了的五个大鸭蛋。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女学生,她才是真真正正的数学倒数第一。

景屹文此刻很想骂人,他也很想一个电话马上拨到122高中,问问那些数学老师到底都在教些什么。

小个子老头,不是好气儿抢过江男手中的粉,转身刷刷刷在黑板上现出题,写完将粉头又递了过去:“做这题。”

下面的王爽,立刻两手握拳做祈祷状,祈祷江男能会。

下面的沈洛洛,正听她同桌在小声在说着什么,听仔细后瞪圆了眼睛,一脸不高兴,用嘴型说:不许这么说江男。

下面的付俊泽,他三五下就在草稿纸上写出了数学题答案。

下面的郭凯小声道:应该会了吧?这题我好像都会。

然而江男面对黑板仰头审完题后,她照旧试着用自己学杂的知识解题,照旧写了两分钟后又说:“对不起,老师,我只能做到这。”

景屹文更执着,这回拿起粉唰唰唰写了道更简单的,高一上半学期的数学题。

江男看了看后,低头、抿唇:“对不起,老师。”

随着她这声道歉,班级里差点儿集体响起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江男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下,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目不斜视。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的脸和耳朵是通红的状态,引得王爽很担心地频频看她,几次欲言又止,又替江男狠了狠实瞪一眼讲台上的景老师。

而江男都没注意到这些,她是从坐下那一刻就告诫自己,啥也别寻思,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先认真听讲。

之后景老师讲卷子,江男就端坐在那,一边认真听讲,一边速记。

数学课结束后,景屹文拿提包离开前喊道:“江男,跟我来一趟。”

景老师到底还是没忍心当全班面儿埋汰女孩子,不仅如此,他还一路下楼,给江男叫到了楼后面比较背人的甬道上。

王爽她们几个人蹑手蹑脚尾随下楼,只看她们藏在两楼中间探头探脑。

她们能看见的,就是景老头正用手指头点江男鼻子方向,她们都为江男捏把汗,以为下一步就是找家长,因为搭眼一看就是老师在骂人,而且态度十分恶劣。

是的,在骂人。

景老师问江男:“过往成绩单,是花钱找人改的还是买的?”

江男淡淡回道:“老师,您别冤枉人,以前我虽然不聪明,但是每一科的分数都是努力认真学来的。”

景老师说:“还敢跟我犟?你个倒数第一,那这是怎么回事儿?”

江男回道:“理由很多,我也解释不清,即便能解释出花儿来,考这么点儿分数也是不争的事实,没意义。”

“哎呀?你这是什么态度?就因为我给你拎到黑板前做题出丑啦?

江男同学,你知不知道,就你成绩,等过几个月的全市会考你都容易过不去,到时候什么尖刀班能不能容你,还高考呢,你高中毕业证都容易拿不到知不知道?

瞧你打那几分,说是我老景教的我都寒碜!知道个好赖不?还恨上我了?”

“并没有恨您,作为插班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景老师,我对您的印象是最好的。

我也知道我现在的水平,但我只是想表达,您怎么骂,我怎么辩解,说啥都没用不是?

老师,我真的会努力的,下次考试绝对不是这样。”

景屹文不屑地咧了咧唇角,信不信江男这话,只有他自个儿心里知道:

“那好,下个月这时候,咱班还考试,你江男要是能考进前三十五名,我老景当全班同学面承认冤枉你了,冤枉你为来这混日子改成绩单。

你呢?要是能再出息出息,有一天,只要是高考前哪怕就一次做到!

全班前十,看到我手里这可乐没?凡是我课,我一瓶你一瓶,你课上喝。”

江男平静如水的眸子和景屹文对视:“老师,我不喝可乐,您到时给我大红袍蓄水行吗?”

“好哇”,景屹文不停点头,口气好大,真有魄啊:“好,你个小丫头,行,有那天,大红袍蓄水!”

然后江男就被王爽她们几个扯着胳膊回了教室,她还安慰别人呢:“没事儿,真没事儿,老师训几句是为咱好,他骂我不丢人,等走向社会了,我告诉你们,人家都不会跟咱说哪做错了,直接让滚蛋,我没那么脆弱,我脸皮厚着呢。”

是啊,不厚脸皮又能如何?

厚脸皮的江男还得继续,别看她化学成绩考了全班第三十三名,化学老师也给拎起提问:“这道题选什么?”

付俊泽叹口气,他在江男站起身那一刻,就猫腰往前探身子提醒:“选b。”

江男犹豫了一秒,要不要实话实说不会呢?算了。

“选b”。

“答错了,坐下吧,这道题正确答案是a。”

江男……

“噗”,郭凯笑的伏在了桌子上,一手还指付俊泽压抑笑声。

程纬凡捂住半边脸,不忍直视,这一下午,江男容易吗?

付俊泽赶紧翻书查看,他是真想告诉江男对的啊,随着老师讲题步骤,他才点点头,好吧,这题他想错了。

等班主任钟老师抱着一摞子英语卷出现时,47个小脑瓜早已经麻木了。

就在很多不知道状况的同学眼里,老师一定又得提问教育插班生时,钟老师走到江男书桌前,递给了江男一份卷子道:“这堂课你什么也别干,不用听我讲,先把它做出来,后面的作文,时间来不及可以不用写。”

然后钟老师又对大家道:“好了,我们上课先讲卷子,估计随着我讲,你们自个儿也能估出分数了吧?等讲完咱们再说成绩的事儿,上课。”

江男唰唰唰答题,她不知道,她答的是清北班刚考完的卷子。

而此刻,钟老师两手把着讲台,也在最后五分钟的时间里说道:

“这次英语考试,第一名,江男。

同学们应该知道,英语我很少给满分,可这次破例。

而且,我也拿她的卷子给其他班的老师批阅了下,她们也赞同满分。”

江男再次让全班同学齐刷刷注目礼,不同的是,她这次是在下生风开始写英语作文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没事儿,你长的好看(四更,为盟主雾夜幻影+5) 任子滔站在食堂门口望啊望,他还频频看手表,心里琢磨着:不会又跑大门口买的吃吧?那些东西哪有食堂干净,一会儿见到江男得嘱咐两句。

没一会儿,帮任子滔跑腿儿罗江回来了,他身后还带来两个跟班。

王爽和沈洛洛胳膊挎胳膊的走。

刚看见任子滔和刘澈时,俩女孩儿还小小声先嘀咕着骂江男两句:

“讨厌,就赖江男,我现在一看见任学长就先想象他肚子快变大了,他会长成我爸那样。”

“就是就是,我的萝卜缨哥哥头上好像也长毛了,你说好奇怪啊,我见他有点儿不紧张了。”

俩女孩边吐槽边走到近前。

任子滔笑着打听道:“江男呢?”

“她让你们吃吧,我俩一会儿去给她买六个大柿子,她要吃那个。”

刘澈皱眉:“就吃柿子?减肥不是那么个减法,你,快点儿叫她来吃饭。”

沈洛洛扬起她那张鼻子附近长了很多斑点的小脸,傲然道:“我去哪叫她啊?我哪有胆儿,我也没考好。”

任子滔一听,脸色马上不对了:“你们考试了?她考的很差?”

“反正她是被班主任叫走的。”

“那到底考的怎么样?第几名?”任子滔、刘澈,包括罗江都出声问道。

王爽挠了挠脸,大大咧咧回答:“你们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坏消息。”

“她数学倒数第一。”

“什么?!”这又是仨大小伙子异口同声喊道。

刘澈不解,要知道江男在他心里,莫名其妙就是个很聪明的形象啊,他追问:“那好消息是?”

王爽和沈洛洛立刻笑眯眯回道:“英语全班第一,而且是满分噢。”

“啊?英语能拿到满分?”

……

“江男。”钟老师坐在办公桌前,拍了下桌子接着恐吓:“一定要和我说实话,少拿对付景老师那套来回答我,要不然我这就给你爸爸打电话。”

“老师,可您想听什么呢?”

看起来温柔、实际最不好糊弄的钟老师道:

“说说你这分数,怎么这么受争议?

你考的太出乎我意料了,数学能差到底儿,英语、英语你别以为考好我这科,我就会夸你了。

要不要我打给122高中,问问你们以前的老师,你这是什么情况?”

江男不怕老师给江源达打电话,但她十分害臊那电话会打到122。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从哪跌倒搁哪爬起来。

她上一世学生时代那么晦暗,她这一世到现在也没去见那些欺负过她的同学、伪闺蜜什么的,就是深刻明白一个道理,放狠话、打嘴炮,那都是耍流氓。

她还有个梦想没实现呢,那就是过几个月会考,哪怕会考不行,哪怕得再需要努力一整年,高三各高校会串联大月考时,她要重返122。

到时候她要用漂漂亮亮的形象、响当当的成绩,带着就是去念贵族学校不屑与你们为伍的高傲,等等一切事实去扇那些臭同学们的脸,震死他们。

所以说,她还着急等着王霸之气散开那天呢,怎么可以打给122,万一哪个老师欠嘴呢,她就成笑话了,她不要!

江男马上诚恳道:“老师,就我们俩,我说实话吧,我寒假病了一场,不信您可以问我爸我妈。”

“什么病?”

“就是莫名其妙撅过去了。”

钟老师微拧眉头。

“是真的老师,然后醒了数学啊、化学物理,脑子迷迷糊糊的,记的公式什么都糊了巴涂的。

至于我英语,那您倒是可以打听一下,对,您看我成绩单也应该能看出来,我从小学六年级就爱学英语,然后寒假又自学,当然了,我想自学别的也学不会。”

“别贫,也少糊弄我,江男,有些单词,不该是你们高中生能掌握的,而且我就算你一整个寒假都学英语了,那你也不可能做到这么拔尖的程度。你来告诉告诉老师,你的学习方法是什么呀?我洗耳恭听。”

江男一听,这她太擅长了啊,当初她就是这么提高的,一开口时还挺谦虚道:

“老师,那我说了,您别笑话我,其实我方法挺无脑的。

我很少像咱同学们似的认真背单词,就比如love。

我一听到他们l、o、v、e的,我闹心,尤其他们越背越有激情时,简直受不了,看他们激情万丈从单词书第一页一晚上背好几页,我就纳闷了,第二天那不得忘了?

小学生可以,都高中了我真是……”

江男想说,看到那样背的,她只想上前抽他们大嘴巴子,后来一想,当年自己也那么笨过,要低调。

“噢?”钟老师来了兴趣,微眯眼道:“继续说。”

“要是用那种背英语方法来背汉语,您想想那效果。

从生字表开始,一就是横,二是横横呗?四是背竖、横折、左撇、右撇?

唉,那要是背道山西biangbiang面那个biang字,咋背啊?背一遍得说半个点儿啊?

所以啊,融会贯通,大伙都懂不能那么学汉字,怎么非得那么学英语?

我的学习方式是阅读,嗯,reading。

老师您现在心里一定在想,单词都不认识reading什么啊?

但我确实是这样啊,大量阅读文章,在阅读过程中,碰到不认识的,我就去查字典搞清楚就行了。

然后接着阅读,我每天阅读量很大,疯狂的阅读,看的文章也会相应拔高难度。

时间一长,字典再查的多,我单词量自然就上去了,这就是老师您说的,我为什么会懂您没教过的单词。

另外,我还为了提升听力和口语,怕我会写不会说,我看美剧,美剧就跟吃饭睡觉一样,我也特愿意看。

随着那剧情,还能让我了解现在去不了的国外,能看到更大的世界,不一样的人生,让我知道外国还有人住古堡、住庄园,就有人愿意养马,骑高头大马当套马的汉子……”

钟老师赶紧摆手叫停,越扯越多:“行了,既然你大道理这么多,还很聪明的特别会总结学习经验,那下次,你数学化学物理,也必须以大跃进的形式追赶上来,我要看你下次的成绩再决定叫不叫你爸,回宿舍吧,休息完赶紧去补课。”

江男松了口气,打开办公室门就看到了守在外面的付俊泽。

高帅的付俊泽很会安慰人,他说:“没事儿,长的好的女生,数学都不好。”

“嗯?”江男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总不能说:哎呦不错,小鲜肉,你好会撩妹。

还好,付俊泽也不需要江男回应,他回头看了眼走廊远处走过来的男人,叹了口气道:

“要是我家人能明白,长的好的男生英语也都不好,该多好。”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送上门解闷儿(一更) 江男和付俊泽的爸爸擦肩而过,可她在走出几米远后,又站住脚,回眸看向付俊泽和他爸爸站在办公室门前对峙。

她能清晰地看到付俊泽脸上的倔强,也似看到了当父亲的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妈妈和姥姥他们走了,她在这一刻没有想妈妈,倒在脑海里回想她和江源达好像也这样你瞅我我瞅你来着。

江男看到付俊泽在抿紧小嘴梗个脖子后,被他爸一巴掌推进办公室里了,她微笑了下。

自个儿和家长顶嘴时的样子看不到,今儿她才看清,原来就是这个死样子啊?

随后又摇了摇头,闲庭信步般走出教学楼,绕过楼前两排白杨树,走向操场,走……

“砰”的一声,江男光速双手捂脸,足球是擦过她耳边又欢快地跳进了花坛里。

同一时间,很远的地方站着任子滔他们,任子滔眯着眼,一手拎着打包的肉丝面,一手瞬间捏拳。

就在他们想跑近点儿看看情况时,足球场上的人抱歉道:“嘿!同学,没事儿吧?能帮我们把球捡回来吗?”

江男仍然捂着脸没反应。

“问你话呢?我和你说话呢胖妞,帮我们把球……”

江男立刻放下两手,圆睁大眼,用气势先震住了对方,紧接着她一副被气的走路都是横着膀子的模样,捡到球后又回头怒道:“管谁叫胖妞呢?谁胖?谁胖?道歉不会说啊?就这脚法踢什么球?!”

伴随着这声狮子吼,她还卷起一脚,“砰”的一声。

只看对面的大男生,忽然捂着心口踉跄后退两步,足球就落在他身后不远处,踢球的一帮半大小子们都停了下来,有些发愣地看江男。

江男拍拍两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傲然离开,这一刻,她深藏功与名。

然而远处的刘澈却忽然咧嘴笑了,他说:“真尴尬,她应该是想要射门,但脚上没数,球奔人心口窝去了。”

罗江疑惑:“不是特意的吗?”

“不会,你看她走路那姿势快的,估计是怕球场上那几个小子骂她,罗江,咱子滔的妹子可和大多数女生不一样,小事儿不斤斤计较。”

“是啊,可她大事儿……”罗江看向刘澈笑了一下。

刘澈点点头,拍了拍罗江的肩膀道:“估计大事儿她也不会记仇,因为基本上都当场报了。”

任子滔将面条递过去:“你们给六子送回去吧,我去女生宿舍看看。”

“别的啊,我得出校门买卫生纸,咱寝室没有了。”

“子滔,我和我家那个谁,约好小树林见半个钟头。”

任子滔叹了口气,一想去女生宿舍也上不去楼,江男手机还关机,算了。

他转身回了宿舍,给翘课去割包皮的神经病刘柳送饭。

这头江男爬楼时心情也不是很好。

她绝不承认还是有些受打击的,她绝不承认和老师吹牛行,但想把成绩快速提高还是有些难度的,也绝不承认是饿的,反正就是莫名其妙心情很低落啊,恐怕是青春期作祟。

江男刚到了四楼拐角处,她就发现有几个宿舍的女生在探头探脑,而且还三个两个嘀嘀咕咕什么。

她有点儿疑惑。

等走到宿舍门口时,她终于明白大家在探头探脑什么呢。

她的红肠和老鼎丰糕点都被人扔在了地上,苹果也乱七八糟的在门口四散着,香蕉早被人踩烂呼了。

屋里正有一个齐耳短发抹红嘴唇的女孩儿在打电话,而且是用学校规定不允许的手机。

“知道了强子哥,晚上九点kiss迪吧,不见不散,没事儿,我能混出去,一会儿就走。”

女孩儿挂了电话后,冲江男扬了扬下巴:“你就新来的啊?你恶不恶心?红肠有味儿不知道吗?”

江男蹲地上一一捡起,拧眉回道:“我这都包着袋呢。再说你也不能给我扔了啊?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家没味儿你回家住,这是宿舍,你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有没有礼貌?”

齐耳短发女孩儿好像没吃过这亏,她一愣,愣完一脚往凳子上一踩,一手指着江男方向呵斥道:“你知道我谁吗?你敢跟我这样说话?”

江男拿起一个苹果站起身,她挺疑惑:“你不就是学生嘛。”

门外有笑声传来,可见有几个女生正在偷听。

“好啊你,故意装傻是吧?还敢跟我顶嘴?给我滚出去!我们仨住的好好的,这个床我们得摆东西,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哎呀”,江男小腰一插:“你给我掏的宿舍费?你是老师?那床你包了?”又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都不是,那你脑子没病吧?你要是精神病我还真怕你,否则,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不客气。”

齐耳短发王佳佳马上愤怒暴起。

在这所学校里,谁不得给她们几人面子,关键眼前这丑了吧唧的村妞还是高二生,敢跟她个高三学姐这么说话?传出去她也不用混了。

王佳佳气势汹汹在要动手前,她还保留一丝理智,她得关紧宿舍门,要不然动静太大,容易给宿管老师招来。

走过去关门时,王佳佳用肩膀想撞江男,江男一躲,一脸平静,这更刺激到她了:“你给我等着。”说完,哐的一声,门还反锁上了。

门外听热闹的众人立刻提起了心。

此时屋里,王佳佳拿起了水盆,她一边挑衅地瞅着江男,一边往江男的铺位上哗啦一声就扬了一盆。

江男……她眼睛闪烁了一下,一秒钟内,手里的苹果对准王佳佳的脑门就扔了过去。

然后外面的女生们,就听到里面立刻叮咣的,连骂声都没有。

她们觉得江男完了,那王佳佳平时可会打人了,又一个搬进403的被揍了,你说她们跑楼下告诉老师吧,人多嘴杂的,过后再报复她们咋整。

就在她们犹豫着,紧贴门听里面进度时,里面终于有人说话了,而且让人大感意外的是,不是王佳佳的吼骂和江男的求饶声。

“哎呀?你还敢拿刀跟我比划,我今儿揍死你。”

边揍,mc江男也彻底上线:

“去几趟迪吧,你就以为是混社会了吗?

兜里揣把小刀,你就以为你是杀手了吗?

成天和一群校外混子呼呼哈哈,你就以为没人敢揍你了吗?

靠你爸那俩儿钱白揍人家没被开除,在校园里耀武扬威,你就以为大家伙是高看你瞧得起你了吗?

你打这个,揍那个,你到最后能整死几个?”

宿舍门打开了,江男拍拍两手不存在的灰尘,再次露出一副深藏功与名的状态。

门外的众人探头一看,王佳佳在床底下塞着呢。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幼稚的男孩(二更) 这个时间段,校园里一片轻松惬意。

在外面吃完饭,回来正遛弯儿说笑的同学;

三五成群不嫌冷的男生们,他们抱着吉他坐在领操台上瞎哼哼着;

拿着书、戴着耳机在树下、在花坛边听英语的;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往宿舍走的。

足球场、排球场、就连乒乓球台也围着人。

各个楼里就更热闹了,电脑室里头挨头凑在一起研究的,图书馆里有人正看着小黄书生理不适的,音乐教室、音乐教室得是学校风云人物才能占地儿去玩的……

总之,大家心情都不错,每天也只有这个大段时间才会感到很快乐。

可江男不快乐啊,别看她把人打了。

就觉得今天好不顺,越琢磨越不顺的赶脚,横着膀子加快脚步往教室走。

推开教室门,江男搭着林沛钧的影子就打招呼道:“班长。”

教室里加上江男才只有四个人。

林沛钧扬起小脸,脸色有些微红,她第一次考英语是第二名,以前都是她第一来着,所以正在纳闷、懊悔、恶补中,连饭都没心情去吃。

她看到江男走到近前先主动道:“你不在,我也没办法征得你同意,就拿你英语卷子看来着,我想看看你作文,还想问问你学……”

“啊,没事儿,你用吧”,江男大大咧咧一摆手,随后两手拄在林沛钧的书桌上:

“班长,你先听我说,我让人欺负了,你得给我做主。

我红肠糕点香蕉苹果,全让宿舍里那个高三生给扬吧了。

她还一盆水扣我铺上,我去哪睡觉啊?”

“啊?那她们打你没?”林沛钧就觉得会出事儿嘛,所以她才在第一天就嘱咐江男。

“没有,回来一个,我一生气把她揍了。”

班长小女生立刻愕然,班级里剩下那两个女生也停下了笔。

江男接着告状:

“她个小孩伢子,敢上学校小霸王了,哪有这样的,太欺负人了。

看把我欺负的?

我那香肠糕点啥的加一起得一百来块钱呢,行,认了。

但是为了校园和谐发展,班长你也得找她班老师、她班班长谈谈吶?不能任由她们这样,几颗老鼠屎搅合一锅汤。”

林沛钧赶紧叫停,惊讶连连:“你把人打了?真打的是你宿舍里那高三的?打什么样儿了?”

“就踹了几脚,一直给她踹床底下,没打脸也没打脑袋,甭管怎么样,那不是女生嘛。”

江男说完,余光就发现角落里的俩女生一脸崇拜看她,她还挥了挥手。

而林沛钧却觉得要不妙,人家不得报复啊,关键动手的是江男,那几个女生家里都有本事,学校别再处理江男。

小班长很忧愁,她一把抓住江男胳膊急道:“我听说,任子滔是你哥?”

嗯?传的这么快吗?

“你去找他,让他打声招呼吧,这事儿备不住就能不了了之,咱们私下解决,她认打了,你认红肠钱不要了,啊?我要是去她班找老师,她更得撺掇校外的堵你。”

好吧,江男懂了。

她高冷的小班长也只是个小姑娘,一听打架什么的也会害怕,不过她还是要赞一声,比她当年靠谱多了。

她来告诉一声,只是想备案一下,至于她任子滔哥哥?

啧,很难想象那个另很多女生怦然心动的模样,去找那高三小混混女扬下巴道:“嘿,江男我妹,别欺负她。”

哈哈哈,想象都觉得可乐。

“知道了,班长,别紧张,来,我告诉你我怎么学英语的。”

“不用,你先去找你哥。”

“我哥现在忙着呢,不着急,来,给我倒个地儿,咱俩一桌,我讲英语,你给我讲数学。”

江男随口一说真没说错,她哥真忙着呢,而且忙的事儿,比她想象找小混混谈话还可乐。

刘柳抹了抹嘴,将饭缸往前一推,他就靠在铺位上。

任子滔瞟了一眼,放下书站起身,给面条汤收拾走扔在了垃圾桶里。

刘柳挑了下眉:“我说子滔,你不也包皮吗?让你去你不去,你真得赶紧着,我提醒你哈,留给你包皮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意思?”

“我这不就是被网上一哥们给吓得嘛,要不然我有病啊这时候去割?昨儿我也特意问过医生了,不抓紧在黄金发育期割了,影响长、宽、和以后那什么。”

任子滔立刻下身一紧。

“真的,不骗你,人大夫都说了,有很多明明能长十七八厘米的,就因为这玩意儿耽误的,十三、十四,还有更严重的,持久度不行。”

任子滔有些愠怒:“我现在就十八厘米。”

六子撇了撇嘴:“你量啦?我咋没看出来,嗳嗳别急啊,我是说,那你万一能长到二十厘米呢,这不越长越好嘛。”

从小树林约会归来的罗江,推门就问道:“唠啥呢?啥玩意儿越长越好?”

刘柳指指下面:“劝子滔也抓紧去,就这段日子走道不得劲儿呗,瘸几天,什么也不耽误,小春风一吹,还哇凉的,再说早晚的事儿。”

“对啊,大班,”几个人一起洗澡,啥没看见过,罗江也跟着笑嘻嘻劝道:“要不然等咱高考完夏天了,那死热的,再怕伤口感染不敢洗澡,那可真是,那味儿……哈哈哈哈哈哈。”

“笑个屁!”

“真***臭。”

刘柳马上接道:“***真臭。”

随后俩人又一起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刘澈也拎着卷纸回来了。

任子滔脸色微红,倒是很坦然,男孩子嘛:“我本来想大一去弄的,要不然还得跟我爸妈说。”

几个人马上挤眉弄眼劝:“可别,那多耽误事儿,就住宿舍,我们给你打饭上药,等到了大学,你知道哪天要用?总不能现用现去割吧,人家女生能等的了嘛,哈哈哈哈。”

刘澈还打了个响指,吸引任子滔看他下面,他指着自个儿那块道:

“哥们拉屎的时候,无须拿卷纸,就这么牛。

哥们一手拿书,一手拿烟,一边思考人生,一边将卷纸挂在小兄弟上面。

你行吗?赶紧割了,不能像我这么潇洒,实在太可惜。

我翘课陪你去,我再给你准备个大大泡泡糖小红盒,在你被麻醉时,负责给你那包皮垢放在糖果盒里。

当若干年后,包皮垢风干了,你一边闻闻这段历史味儿,一边撸一撸你的英勇神武,到时候别太对哥们感激涕零。”

“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里又是一阵狂风狼笑声。

走廊里有人说:“嗳?听说了吗?女生宿舍打仗啦。”

“啊?女生?我去,这热闹我怎么没看着。”

“是挺热闹,高二插班生给高三平行班那个王佳佳,知道不?塞床底下了,听说咱高三女生们,正攒人要去高二闹事儿呢。”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友情岁月(三更,为盟主雾夜幻影+6) 高二尖刀班里。

在继江男她们四个女生之后,教室里终于进来个男生,那就是被老师叫了家长的付俊泽。

付俊泽手里还拎个饭盒,他一进屋看到江男和林沛钧坐在一起正在说话呢,还面露点儿意外来着。

拎着饭缸,在路过俩个女生身边时……

江男立刻吸了吸鼻子。

付俊泽都走过了,他又倒退两步站下,连头都没低、直视前方道:“跟我来吧。”

江男立刻夹着她书本笔袋,跟在付俊泽后面回了自己的座位,坐好她就扭头要吃的。

付俊泽一边拧开保温桶,一边问江男:“是不是韭菜盒子有时候比香水吸引人。”

江男接过韭菜盒子咬了一口,点点头咕哝道:“还(好)热乎,王爽那个不靠谱的,呼,呼,我四(柿)子还没买回来呢,饿死了。”

“这还有皮蛋粥,慢儿……”付俊泽忽然看向班级门口,停下了倒粥的动作。

他看着闹哄哄来了这么多人,在愣了愣后,接着倒粥,还对江男说:“呀,真吓人,好像要打仗,咱俩多吃点儿压压惊。”

“谁是江男?”

江男回眸,呦呵,人真不少,撕了作业本的一张纸擦了擦手,就在她极快地扫视拿什么东西趁手时,让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坐在第三排的小班长林沛钧站起了身。

林沛钧明白来者不善,看看门口高三平行班的那些人,还有好几个校篮球队的,连男生都来了那代表着什么。

还有高二的,对,高二清北班一直跟他们班不对付,尤其是高二清北班文艺委员,因为去年跟她争领操员出风头的事儿,频频找茬,也曾闹到他们班级说尖刀班不配。

十七岁的女孩儿,明知道来的一个个都不是善茬,她也麻爪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林沛钧依旧捏紧两个小拳头,大声喝问:“你们要干什么?!”

高三平行班老大,也是校篮球队的冯潇,他斜着嘴角一笑:“林沛钧,没你的事儿,我可不是因为你不跟我处对象来找茬哈,我是来找那个什么什么插班生,叫江男的。”

“找谁也不行,这里是高二尖刀班,这里没有插班生,只有我们班同学,每一个都是。”

冯潇烦了:“少跟来这一套,我告诉你,你挡不住,老子就没听说过高二敢打高三的,欺负我们班没人啦?谁是江男?人在哪呢?”又转头冲二十几个男男女女呵道:

“王佳佳呢?过来认人,看看她在没在班级。”

就在王佳佳被大家推到前面的时候,江男已经探身将前桌周舟同学书桌堂里的裤子拿到手了,她将周舟的裤腰带撤了下来。

班里的几个人都清楚,江男在啊,林沛钧走出课桌,她试图想挡住视线,食指直指冯潇,故作镇静更大声道:

“有事私下解决,我警告你们,你们今天要敢踏进我班欺负人,直捣黄龙来撒野,后果很严重。

你们最好想清楚了,今天如果敢仗着这么多人打了江男,明天就是我们全班同学去你们班打你们!”

林沛钧话落,班里两个吃瓜女生也壮着胆子、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然而,曾经还追求过林沛钧的冯潇,他连搭理都没搭理,就差上手给林沛钧扒拉到一边儿去了。

同时王佳佳也一眼就辨认出江男,尤其是班里就这么两个人,江男还大刀阔斧坐在那呢:

“就是她!就是她扯我头发,一脚踹我膝盖上,给我踹的跪地上,又一脚接一脚十来脚给我踹床底下去了,我这头发都让她扯成这样了,这是欺负我们高三没人啦!”

随着这些话,门口一众狂傲的高三女生们震怒了,她们大声嚷嚷飚出了很多脏话:揍她,妈的,小婊子,撕了她,等等等等。

江男被人挑衅找上门,眉头没皱一下;

她被人骂时,也没皱眉;

可当她看到王佳佳在激动泄愤之余,还一把将挡在门口的林沛钧给推倒那一刻,她扬起裤腰带甩动着就冲了上去。

同一秒钟,刚刚还说好吓人要多吃压惊的付俊泽,他也出手了,他拎起椅子就扔了过去。

班级里立刻响起哗啦啦玻璃碎的声音,以及女生们尖叫的声音。

高三男生们正犯愁男人不能打女人呢,一看到付俊泽了,嘿,就等你出手呢嘿,他们骂着c尼玛毫不拖泥带水的就往屋里冲。

江男和付俊泽,一个抡着腰带,一个重新抄起一把椅子,他们也毫不退缩地迎了上去。

班级里两个老实巴交的女孩儿,她们扯脖子喊道:“打仗啦!”

林沛钧不管不顾平日里的形象,她坐在地上,两手攥拳头挥舞着,长嘶一声:“高二尖刀班集合!!!”

走廊里,刚爬上楼的郭凯几人,他们还吃着雪人冰棍呢,只看他们在下一秒就一抹嘴震惊道:“卧槽,班级出事儿啦!”

程纬凡率先迈开大步猛奔;

紧接着是郭凯几个半大小伙子;

还有男生边跑边趴楼梯冲楼下喊了一声:“高二尖刀班紧急集合,出事儿啦!”

一楼处,王爽正怀里抱着六个大柿子,和沈洛洛几个女生有声有笑呢,当听到这一嗓子时,几个人都先是一愣,随后就撒丫子爬楼往上跑。

第一拨赶到的同学们,程纬凡几人看到的就是像战士一样的付俊泽和江男。

江男是站在桌子上甩着裤腰带,抡的飞起,甭管男的女的,只要近身就抽。

而付俊泽是站在另一侧抡着椅子,靠前儿就下死手砸,还特虎实的要往人头上砸,吓的周围真没有人敢上前。

程纬凡从后面突击:“槽的!”他扑了上去。

郭凯干脆跑的都站不住脚了,他一个跳跃就骑在了一个高三男生的身上。

江男前座的学习委员周舟,一个平时话不多戴眼镜的男孩,他蒙着头就往人堆儿里撞,男孩就一个想法:我们班,男生可以和男生打架,女生可以和女生扯头发,但是就不能允许外班欺负。

结果因为班级门口来的不全是为打仗的,还有人只为看热闹,那人不想打,他一躲,周舟一脑门就撞在了门上,撞的他当场眼冒金星,还不甘喊道:“人呐人呐!”

王爽这个班干部也到了。

女生咋啦?女人能顶半边天,王爽拿出柿子跟扔飞镖似的,一个接一个甩出去烀在那些高三女生的脸上。

高二女生们叽哩哇啦的全跑来了,她们就此加入战斗,她们不仅给自己班男生喊加油,她们还不忘和高三女生们撕扯,得哪撕哪,而男生们是有一个算一个全往上挤着干。

踢里踏拉、又是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在走廊响起。

任子滔到了,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高二尖刀班十米内全是人呐,班级里叮叮咣咣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打乱套了(四更,为盟主雾夜幻影+7) 一身浩然正气,刚刚卸任学生会主席职责的任子滔出现。

他的身后,跟着高三清北班刚刚还在操场上打球的男生们,以及宿舍楼里看到他一脸焦急往对面儿跑,也好奇纳闷跟着跑过来看热闹的高三其他班男生。

任子滔一出现,外围闹哄哄的,甭管是高二还是高三生都停了手。

任子滔扫了眼他班杨菲菲、也就是高中部校花,看来这是认识挨揍那女孩儿啊,来撑场子的?

他微皱着眉:“都干什么呢?给我住手!”

罗江在心里极快吐槽:都干仗呢呗,但是赶紧帮着维持秩序嚷嚷道:“全都给我停下!靠边站靠边站!”

外面的,知道任子滔来了,真都给让开了,但是班级里面还打的热火朝天呢,尤其是江男和付俊泽这面儿,那是重灾区。

江男挥舞腰带挥舞一脑门汗,付俊泽和冯潇俩人抱着椅子还在对踹中,再加上高三那面儿五六个真上手帮忙的,高二这面郭凯他们也抱脑袋挥拳头打红了眼。

总之,谁来也不好使啊。

任子滔一挤进教室就紧缩两眉,他盯着站在桌子上的江男,眼神在搜寻受没受伤,嘴上又喊了一遍:“都给我住手,听没听见?!”

没好使,他回头瞅了一眼,后面那些看热闹的立刻进来拉架:“都别打了别打啦,卧槽,你特么打谁呢,瞅着点儿。”

罗江在拉架时,不得不胡噜了一把程纬凡的脑袋,不给一巴掌不行了,那拉着还往上冲呢:“让你别上了,听没听见,虎啊?我是你学长!”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由于再加上拉架的冲了进来,高二尖刀班里的人越来越多。

冯潇呸的一声吐了口嘴里的血水,他那嘴角都被凳子脚打青了,现在他恨的也不是江男了,而是指着被拉开的付俊泽骂道:“你特么给老子等着,c你个吗的!”

“草拟吗!草泥马!”付俊泽立马不干了,谁敢骂他妈?

两个大男生架住付俊泽愣是差点儿脱了手,他被拖着往后撤还紧着蹬腿,到底手上抓住了铅笔盒就扔了过去。

“卧槽的!”冯潇也不干了,他又要往上冲。

结果江男这面儿倒出手,谁也没想到,一个女孩儿能两个大踏步踩着桌子似飞过来般,同时飞过来的还有甩动间带着风声的裤腰带:“我让你敢骂付俊泽!”

一腰带甩过来的时候,大家都愣住了,紧接着又是一个腰带抽过来:“我让你敢嘴巴不干不净!”

任子滔上前一把揪住,那腰带震的他手心疼,他仰头喝道:“江男?能不能听话?我问你能不能!”

打红眼了的江男,她很想说你给劳资闭嘴,不能,可任子滔已经不瞅她了,连停顿都没有,直接指着冯潇的鼻子极快道:

“江男是我妹妹,怎么一回事儿我现在也知道了,现在,马上、趁着校长没来之前,全部给我散了!各回各班!谁特吗今天再没完没了,就是跟我任子滔过不去!”

妹妹?

门外的杨菲菲惊愕地瞪大眼睛,她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食堂女孩儿?可是听说看起来很老实……

妹妹?

冯潇几人也看向江男,尤其是冯潇,他刚才挨了一鞭子,扫了眼江男后,和任子滔对视,又看向刘澈几人,心想,今儿任子滔都飚脏话了哈,真是稀奇事儿了,行。

冯潇咽了咽吐沫,喘着累的不行的粗气不甘道:

“好,现在先不说,咱都等晚上放学再说,一帮小b崽子。

也行,任子滔,既然是你妹妹,既然刘澈你们几个也站出来出面儿了,那我就卖你们这个面子,我……”

冯潇话还没说完呢,刘澈猛的对准他肚子上去就是一脚:“你特么卖谁面子?你也配?!”

完了,完了就更乱套了……

桌子伴着椅子倒了一片,很多人躺在地上、摔倒在桌子上的,身上还有摇摇欲坠最终掉落砸下来的书本。

江男站在桌子上,她都有些傻眼靠边儿站了。

她甚至有点儿没闹懂,怎么高三生和高三生打起来了,还在高二班,在刘澈出手那一刻。

外面刚才很多看热闹的,这一刻,源源不断涌进来也都变成了参与者,足球不要了,清北班跟过来的也往上冲,倒是高二尖刀班没出完这口气的,成了替补选手,插不上手,只能插脚。

为什么会突然动手?

因为从听到信儿后,刘澈就一路领先任子滔跑过来,他从出现就一直没说话,他一直在观察江男。

当看到江男裤腰带甩的舞舞生风那一瞬,他知道不能善了了,那不能善了怎么办?都搅合一起,来吧!

刘澈骑在按倒在地的冯潇身上,不停地挥动拳头,他藏在脖子里的玉佩此刻掉了出来,那观音像被灯光晃的极其耀眼。

而捂着下半身落后几步的刘柳也终于赶到了,他挤进来一看,罗江居然还能像傻了似的要接着拉架呢,而任子滔更笨蛋,居然是脸色青白交加还站在那呢。

刘柳扯嗓门喊道:“子滔?法不责众!我不信校长舍得开除你!”

这一嗓子提醒,任子滔如梦初醒。

他已经不知道谁是敌是友了,只知道凡是过去敢和刘澈撕吧的,他就跳起来往上扑。

从小到大,一向靠智取的任子滔,他挥动拳头打了人生里的第一架。

教室里,在任子滔也加入那一瞬,彻底乱了套。

楼下都能听到楼上咣咣的,楼下高一的也不管快上晚自习了,他们也往上跑。

似乎还有人不嫌乱地,满走廊通知,就差敲锣打鼓了,喊道:“同学们,不好啦,任子滔在打架呢,快来看啊!”

是啊,这么大的场面,正副校长来了,教导主任也不能错过啊,各班班主任来了。

钟雨芹的高跟鞋跑的哒哒响,她边跑还边急着冲校长告状道:“我们班同学一定挨欺负了,凭什么啊他们高三的?打上门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轰轰烈烈跑出青春年华(一更) 就像九十年代流行的《还珠格格》。

班级里的“小燕子紫薇五阿哥们”,已经将玻璃干碎、讲台撞倒、灯管卸掉了,“皇阿玛”带着一众“嫔妃”才终于赶到。

“皇阿玛”也就是校长大人,他震怒,他一脸震怖,这是建校以来最恶劣至极的群架事件。

“令妃”钟雨芹看似柔柔弱弱,可她最护短,或者说,有什么样的班主任就能带出什么样的学生。

她马上对校长大人进言,意图很明显,那柔弱的声音里满是不甘:您看到了吧?高三生们打到高二来了,他们这是要干嘛?他们这是要拆了我们班,欺负到家了,您得给我们做主!

“皇后”,高三清北班班主任,一名中年女老师一脸严肃,她推了推眼镜,傲然直视前方,说出的话更是义正言辞:连任子滔这样的优秀学生都动手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事出有因,请您明鉴!

“皇阿玛”王校长,他此时真的真的很想大喊一声:“通通拉出去五十大板”,然而他不能,他这个校长不好当啊。

王校长望着满屋的狼藉,扫了眼几个脸上带伤的学生,他还得在很短的时间里搁心里权衡一番。

任子滔,极其优秀,那是他指望出成绩的孩子,指望给他仕途路上开疆拓土,指望交出一份漂亮的答卷。

那面还有个“小王爷”付俊泽,他给拖出去打?那怎么向“老王爷”交代,万一老王爷一急眼,要攻打他怎么办?

还有刘澈,多明显的未来,不是从军也会从政。

校长就琢磨啊,这要给刘澈个大处分,从军从政给人在高中就弄个污点,带到了档案里,他这不是结仇吗?

包括高三平行班,冯潇乔玲那些领导家的孩子们。

校长憋了几秒,脸色气的通红喝骂道:“要造反啊你们?”

又大手一挥,气的直喘:“都给我滚下楼跑步,有一个算一个,我让你们吃饱了撑的!”

“皇后”在这时候跟电视剧里一样一样的,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总觉得清北班、尤其是高三清北就是比别人高一头,她拆台道:“校长,我们高三清北今晚……”又被校长的脸色吓的,憋回了剩下的话。

“令妃”一向聪慧过人,她嘴上答应比谁都好,可心里却在吐槽:怎么就通通下楼跑步,凑个大概齐得了,她班造成这样,不得留两个人整理?

在校长背手离开时,钟雨芹就钦点了一大半儿的人留下,美其名曰:“收拾一下。”

然后以任子滔带队,没有高二高三之分了,这些“格格阿哥们”静默下楼,有的没心没肺的,还在往操场上走时你捅我我捅你两下。

于是,“格格阿哥们”在晚上七点半,红尘作伴,在操场上、在路灯的照射下,策马奔腾夜跑了起来。

办公室里,校长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连初中生都知道跑到校外约架,高中生跑到教学楼里打架,打的还是群架。去,你们几个班主任,去操场叫那几个主要的,给拎一边问,一定要给我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彻查!”

这一查,就查出了不是亲生的“小燕子”头上,啊,原来是刚插班来两天的江男。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小燕子有“阿哥们”(二更) 小燕子,无父无母,大杂院儿出身,皇阿玛稀里糊涂认下的格格。

江男,她老爸老妈现在都搁火车上晃悠呢,叫家长来听训相当于没有,“皇阿玛”校长,稀里糊涂给面子,还是拐了弯儿的面子,让她来当插班生。

她们的共同点还有:出事儿了上面没人,无论谁都能把她们拎出来打几板子,以及……

付俊泽跑到江男身边,一边揉脸一边道:“记住了,咱班这头是我先动手的。”

江男侧眸看向付俊泽那张被人打青的俊脸。

对方干脆放下了揉脸的手,扬了扬了下巴:“就这么说,别忘了,靠,白瞎我爷爷亲手包的韭菜盒子了!”付俊泽说完,就和郭凯几个人领先跑走。

“男男?”任子滔也特意放慢跑步速度,甚至原地踏步跑了,终于等到了江男:“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哪受伤?”

江男一手掩唇,掩住惊讶,一手指着任子滔右边眉毛方向,那都见血了:“怎么搞的?谁打的?”

陪任子滔作伴儿的罗江,无语地看向操场的另一边儿,替任子滔回答道:“他自个儿扑过去撞凳子腿儿上了,我瞧个真亮。”

任子滔也很害臊啊,闻言抹了下眉毛回句:“不碍事儿,倒是你,真没有受伤吗?要是有赶紧的,去医务室。”

就在这时,已经跑扣圈儿的刘澈过来了,他一直勇往直前来着。

听到这句,刘澈放慢脚步,依旧直视前方,一脸打架就是骄傲的模样:“你子滔哥没打过架,这应该是他第一次”。

又呵呵呵笑了几声,才接着说道:“子滔,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江男?这时候不干架更待何时?不干架能叫爷们吗?过十年,或许我们回忆起来会甚是想念呢。”

一直循规蹈矩、品学兼优的任子滔,他仰头看了看星空,也点点头笑了两声:“是啊,其实挺好。”

回答完这个,到底还是爱以大局为重的人,任子滔又马上深吸一口气,心底已经下了决心嘱咐道:

“男男,看见没?冯潇他班班主任已经开始挨个谈话了,我估计你的老师也快找你们了,问什么就实话实说,记住了,这是群架,所有人都必须一视同仁,如果只单单开除你,我就转学。”

说完,任子滔就加快脚步跑走了,他得对那些帮忙的同学们说谢谢。

说实话这架打的,校篮球队的,足球队的,高中三年一直见面点头说话的,真都是认识人之间对掐,刚才谁帮谁都是看屁股更歪向哪。

就这样,江男喊“嗳”都没有叫住任子滔。

倒是刘澈,他留下了,他歪头对江男笑道:“我够意思吧?那你给我唱个歌?”又挑了下眉,换了种商量的语气:“好不好?”

“嗯?”别说江男一愣,就是王爽沈洛洛和一直一脸认真跑步的林沛钧都表情呆了一下。

“就唱?唔,我想想,唱皇后大道东皇后大道中。”

此时,教导主任冲进了操场,他挥动着教鞭:“不许交头接耳,不许说话,快点儿跑!我让你们闲着干架,大晚上给我找事儿!”

江男也是在这一刻启唇,她端着肩膀边跑边唱道:“皇后大道东转皇后大道中,皇后大道东上为何无皇宫……”

刘澈用那一口根本听不出是粤语的语言,大声合唱:“有个贵族朋友在硬币背后,青春不变名字叫做皇后;每次买卖随我倒出去奔走,面上没有表情却汇聚成就……”

刘澈这一大声,小范围的开始了,哼曲的、哼唱的,跟着出声、由试探小声到大声演唱的,唱歌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再然后,什么敌啊友啊的,一群操场上夜跑的学生们,莫名其妙就觉得这一刻潇洒极了。

他们越跑越兴奋,他们一起唱:“皇后大道东转皇后大道中……”

教导主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闭嘴,通通给我闭嘴!别人还得上晚自习!”

而回答他的是:“皇后大道东啊皇后大道东……”

高中部教导主任赶紧小跑回楼,他被气的不轻,他得去告诉校长:“这帮小犊子们,给辆坦克都敢上战场。”

刘柳也忽然一屁股坐在操场中央。

他先是两手拄在地上,随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躺下了,他狂吼道:“劳资连走都不走了,我有病!我是病号!”

先赶到的是高三清北班“皇后”班主任,她一巴掌拍刘柳脑袋上:“你小子逃课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刘柳马上一脸委屈巴巴:“老师,我真病了。”

“哪有病?”

“不、不可言说。”

“那就是撒谎,我给你报到学校,够你喝一壶”。

恐吓完,皇后牌班主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看刘柳,这么明晃晃躺这?又踢了一脚很嫌弃道:“给我起来,跑不动去旮旯坐着,等我倒空再问你”。

骂完刘柳了,“皇后”赶紧往跑步的队伍看去,轻重缓急,那头还唱歌呢,心咋这么大,一会儿校长下来鼻子就得气歪,不行,她得先护住亲生的大阿哥和二阿哥:

“任子滔?刘澈?过来!”

刘澈先一步到了,他还面带笑容:“老师,班长到了后,他是维持秩序,是我先动手的,他没办法才上手拉架,任子滔不是参与者。”

任子滔也并排站定后,一脸沉着:“老师,刘澈说的不对,和他无关,是我牵头的,因为江男是我妹妹,从小一起长大的,谁动她我动谁。”

“皇后”班主任都要被气糊涂了,她不想听那些,她只想让她班的好孩子们将来有个好前程,管对错呢,冠冕堂皇的话都懒得说,直接道:

“你俩就打算一会儿对校长这么说?那刚交的入党申请书要不要啦?你们知不知道,高中党员到了大学,会对你们将来有多少帮助?”

俩个男生异口同声:“无所谓”,说完,他们还相视一笑。

就在这对儿大男孩讲哥们义气时,跑步队伍里的罗江很落寞,校花杨菲菲忽然一咬牙一跺脚,她直接脱离队伍也跑了过来:“报告老师,我也有话要说。”

“说。”

杨菲菲看了眼任子滔,她决心叛变:“全程怎么回事儿我都知道,是高三平行班王佳佳撺掇乔玲,乔玲找到冯潇,乔玲和冯潇是对象关系,就这样,他们去高二找茬要揍人,我这个人就能作证,因为刚才我是她们那伙的。”

“走,都给我走,上楼,不行,等会儿,任子滔和刘澈你俩不能这么回答,你们听我的……”

而操场上,十分乐观的“令妃”钟雨芹老师终于出现了。

为什么比其他老师晚?因为她先拐班级里稳定军心来着。

三十岁出头年轻的班主任,她优雅地摆摆手:“林沛钧,你带队给大家全都领回班级上自习,受伤的组织去医务室看看,校医已经等着了。”

钟雨芹心想,可不能让这帮半大孩子再唱了,宁可让无关人员先走,校长最多会埋怨她先斩后奏,但不能让她高二的,一副造反样很嚣张的继续唱歌吧。

最关键的是,高二的时间也很黄金啊,这晚自习得学习,打架在全班成绩提高面前,那些都是个屁。

然后又叫道:“江男,付俊泽,你们来一下”,说完这些,她就穿着呢子大衣,坐在了操场边上的长椅上。

“江男?”

江男低头:“老师。”

钟雨芹嘴角边挂着淡淡的笑,她是这样开场的:

“我刚才下楼,碰到听到信儿的景老师了,他是特意停下那面儿的补课过来看情况,你知道景老师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江男抬头和钟雨芹对视。

“景老师说,傲气的孩子不屑招猫逗狗惹是非,一定事出有因,你受了委屈。”

江男心里一热。

钟雨芹给了江男几秒缓缓情绪,这才继续道:“江男,你虽然才来咱班两天,才叫了我两天老师,但你只要叫一天,我就永远是你老师,你在咱班一天,我就会护你一天。

在这个学校,我就相当于你的家长,跟我实话实说怎么一回事儿,任何细节都不要落下。

不要怕,说破大天儿,他们也是先到咱班级来的,学校的任何处分,都必须有理有据,如果不公,我去给你讨。”

“老师,是宿舍里的事儿,这次带头那个高三女生叫啥我都不知道,她先是把我吃的全扔在了宿舍门口,我说你咋能不经我同意就给扔了?然后她就一盆水扣我床铺上,我现在那铺位是湿的,我就拿苹果扔她脑门上了,却没想到她从兜里掏出把水果刀,跟我比比划划……”

付俊泽听到这都侧目了,动刀?

“我不能任她欺负啊,可她说我要不跪下求饶,保住马上搬出寝室,要花了我脸。

我就一脚蹬她膝盖、又卸了她手上的刀,按住她头让她先跪下,然后也没怎么样,就是几脚给她蹬床下了,我那些吃的,我那铺……

老师,我当时什么也没想,本来想跟您汇报,可您那时候好像正见付俊泽家长呢,我就回班级和班长说了,再然后……”

付俊泽接话:“再然后我知道,我俩正吃韭菜盒子呢,咱班里就四个人,他们二十多个高三生浩浩荡荡来报仇,我一个男孩子,老师,是不是?我得上啊,我就上了。”

钟雨芹问出了疑惑:“那高三怎么自己打起来了?”

“任子滔是我哥,老师,跟他无关,要处分处分我吧,他只是听到信儿来维持秩序。”

钟雨芹又问了些细节后,她这次站起身道:“走,跟我来,我看他们真是反天了,我要带各位老师去参观参观宿舍!”

一波又一波的班主任,带着自己的学生进校长室。

紧接着,又一大波人去了女生宿舍,就在钟雨芹一边气愤地指着江男的床铺,一边质问高三冯潇王佳佳的班主任时……

江男正在楼下的拐角处,她正一个人抱着肩膀蹲在那里。

她不知道,不远处有两伙人在对话。

任子滔说:“哭了?唉,男男是不是害怕了,我得过去看看。”

刘澈一把拽住了任子滔,摇头道:“别,她要么是对我们愧疚在哭,要么就是感动的。”

而郭凯、程纬凡说:“我以为江男那么猛,咱班终于来个猛女,那腰带抡的,真帅,原来她还是会害怕啊。”

付俊泽摇头道:“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到她吗?她以前那学校的同学都骂她三层肉肥牙箍,我觉得,没有任何一个女生会莫名其妙忽然变的敢抡腰带,她现在哭不是害怕,是不习惯,是感动我们都上了吧。”

江男将头埋在腿上,她抹了把鼻涕。

她觉得一把年纪哭成这样好丢人。

成人的世界是什么样来着?怎么有点儿模糊了?

她真的真的好喜欢这时期的他们,或许只有这时期的他们,才会毫无保留地相信,永远不会是孤军奋战。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一更大章) 这次极其严重的校园群架事件,别说学生们在晚自习时间议论纷纷,就是校领导们也在大晚上召开紧急会议了。

怎么处理?

高中部教导主任,被学生们唱歌刺激的,他先表态道:

“严惩,一定要严惩,记大过,我认为,如有必要,可以先开除一个两个。

即便是任子滔,他更需要严惩,要不然影响太坏,他可是学生代表,学生会主席,大家都向他看齐。

如果这次轻飘飘放过,我没法管理了,都有样学样怎么办?都跑到学校打群架?我们怎么对家长交代,其他学校又会怎么看我们?”

列席会议的班主任里,钟雨芹坐在最末端,却马上顶回去道:

“事情确实是因我班江男引起的,可是也请校领导们考虑其中原因。

开除?这话是冲她吗?不公吧。

人都跪天跪地跪父母,难道就认欺负不还手跪个高三生?难道一个女孩子,让那管制刀具直接划脸?没那样的道理!

至于我们班付俊泽等学生们的参与,团结友爱,那是我一直强调的,也是作为我们教育工作者一直希望看到的。”

钟雨芹就差脱口而出:“我甚至都不觉得江男同学哪错了,就该这样揍,”她又及时咽回去了。

为什么这么护着江男?一方面是非对错摆在那呢,一方面是:投缘,没错,居然有这方面原因。

钟雨芹在第一眼见到江男的时候,她以成年人的眼光看,知道这是个漂亮的小丫头,那张小脸儿还带着无辜,一看就老实还胖乎乎的,父母更是看起来没什么架子。

她本以为,这个胖乎乎的漂亮姑娘,也就是班级里的中等生吧,什么都不突出,然后就平平安安度过高中,考个中等大学罢了。

但只两天时间,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先是景老师又气又笑学大红袍的事儿,随之江男给她一个惊艳的英语分数,到了办公室后,又面露狡黠,还有点儿小坏小得意小贫嘴。

以前钟雨芹觉得吧,林沛钧稍微有些像年轻时代的她,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在这样的环境出生成长,她看起来就是个乖的女孩子。

包括现在结婚了,夫妻吵架,公婆都是先骂丈夫让别欺负她,但只有她自己了解自己,她骨子里是有点儿调皮的,就看她的成长经历其实能发现端倪,因为从没吃过亏,看起来老实巴交都是表象。

王佳佳班主任拧眉头看过去:“呵,团结友爱就是打群架?好,那我们班也是团结友爱,而且我提醒你,钟老师,你措辞能不能严谨一些,怎么就管制刀具了?是削水果的小刀。”

多的话,这位老师也不说了。

她虽然收过冯潇、王佳佳过年过节的礼钱,求王佳佳的父亲给自己家办过事,但那又能如何?她不信校长真会开除,那家里一个个是什么情况,校长比她清楚。

倒是高三清北班班主任,她稳当的不得了。她连站出来说两句都懒得说,心话儿了:校长你最好考虑清楚,我们班是一小撮人都参与了,可你也别忘记了,核心是高考升学率,那可都是当初求爷爷告奶奶用奖学金吊来的学生。

副校长敲了敲桌子:“吵什么?”说完这一句后,他也看向王校长。

老王难啊,他还不能直截了当说:难得糊涂、轻拿轻放,怎么能记大过?

只能打官腔道:“学校的管理制度,从本质上讲,一向和治病救人是一个道理嘛,惩前毖后。今日惩罚,是为明日培养更多优秀人才,而不是阻碍学生们的前途。”

徐副校长马上明白了:

“王校长,我的意见是通报批评。

至于严重警告、记过、开除学籍等这种学校需要发文的惩处,放入档案的,是不是就算了?

要知道这次涉及面广,我们主要还是以威慑为主,否则,尤其高三生们,他们的情绪会有负面影响,不利于高考。

我们要以实际出发啊,实际毕竟大于形式。

当然了,像任子滔这样在学生们中间有影响的代表,检讨书是一定要念的,而且一定要当全校师生面前作深刻检讨,家长也是一定要通知的。

至于高二的嘛,钟老师,你要配合去告诉学生们,身上都背着处分,看他们日后表现,如果表现良好,处分清零。”

都这样了,钟雨芹还不干呢,她还想反抗:“我们?”

徐副校长马上摆手道:“为起到积极作用,和想让马儿跑得给马儿喂草,异曲同工嘛,你明白吗钟老师?”

“好,老徐这观点我赞同”,老王终于点头了,他就觉得老徐真是有水平,为了堵住教导主任的嘴,他还加了一条:“至于优秀的学生,入党那块就算了,他们也才满十八岁,还得考察考察,这根本不优秀!”

心里已然想好了,到时候高中档案里,给塞上入党积极分子的材料说明。

王校长站起身:“你们几个班主任,和家长们要详细地说明情况,尤其高三,要做到在这关键时期,学校和家长两面儿都抓起来,散会。”

钟雨芹出了教学楼,找到了已经平静情绪偷偷哭完的江男,她根本就没说要找家长,而是问道:“今天回家可以吧?明天我去给你办理换宿舍,你把心放肚子里,今晚再准备一份检讨书,然后好好学习就行了,赶紧把数理化补起来。”

“谢谢你老师。”

高三清北班班主任也在无力摆手:“任子滔你跟我来一趟,刘澈、罗江、刘柳、杨菲菲,还有你们几个,都给我回家准备检讨书。”

高三平行班班主任是直接回了班级,她也在对自个儿的学生传达会议精神。

王佳佳捏拳,她被打这样,还得背个全校通报,她得放学去找强子哥,让强子哥找老大堵江男他们。

冯潇也是一样的想法,他还多一样,坏学生也有友谊啊,而是友情更实际,晚上请帮忙的兄弟们吃饭,然后研究研究小沟里翻船怎么报复回来,也挺恨怎么招到刘澈他们了。

所以在这天晚上,任子滔被留下,他本来也没打算回家,眉毛干开了啊,再吓着他爸妈,可当老师说要找家长,他还是双手搓了搓脸,看来躲不过去了。

他拜托刘澈:“去看看男男坐哪个校车,是回家是怎么的?”

任子滔根本不知道,江源达和苏玉芹走了,不在家,因为东北有个习俗,老人住院啊生病啊,走动好的得随礼,江源达和苏玉芹压根儿就没和任家说。

以至于,刘澈没在二号线的车上翻到江男,就在他常坐的六号线司机按喇叭提醒他必须得上车了时,他一步迈了上去,一瞧,江男搁这呢,把着扶手站着呢。

“你坐错了,快跟我下车。”

“没有,刘澈哥。”

晚上十点多钟,车停在道口,昏黄的路灯下,哑婆婆招手,江男喊道:“奶奶!”

晚上十点半,kiss迪吧里,满场咣咣的迪曲在唱着:nono,nononono……

王佳佳的强子哥都没听完怎么回事儿,他就答应下来,在音乐中扯脖子道:“玩去,等会儿我和老大说一声,一帮高中小崽子,我们体院儿去两个就能摆平,刘澈咋啦?那也得给我们老大面子。”

过一会儿,在下面摇头摇够的真老大回来了,男孩白衬衣上面三个扣子全咧开了,他仰脖猛喝啤酒,酒顺着他的唇、喉咙,流进了胸口。

“姜哥,佳佳妹子在学校让人欺负了,身上都背处分了。”

“噢,谁啊?胆儿肥?”

“这里面有刘澈点儿事儿,不过咱也不能认了吧?为一个叫啥来着,佳佳?”

“高三任子滔、刘澈,为高二插班一女的,长的可特么磕碜了,叫江男,姜哥啊,你得帮我?”

姜小涯皱了皱眉头好似回忆,随后嘴一咧:“你们特么找死啊!”

“啊?”强子哥、王佳佳,包括后到的冯潇他们都愣了,冯潇甚至还没来得及套近乎就懵了。

“我c!江男是我妹!”姜小涯对准强子哥脑瓜就是一大巴掌。

王佳佳欲哭无泪,她咋这么多哥呢?

冯潇咽了咽吐沫:江?姜?明明扯不上啊?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在家长的不知不知觉中,长大 每个孩子,在家长面前,都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

任子滔坐在宿舍楼下的长椅上,手中握着电话,他想了又想,这才长按开机键。

此时,任建国正坐在沙发上,困顿的直点头等儿子,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

饭桌上有蛋炒饭,厨房的锅里有热牛奶。

林雅萍是披件衣服,在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电视。

电话响起那一刻,俩人先是一愣,随后任建国才说:“得,子滔指定是不回来了,估计做题做入迷了。”

“爸,明天早上八点,你能来一趟吗?”

“嗯?行啊,老师又找我啊?没问题,你晚上不回来啦?”

“不了,刚开学就考试,数学没有打满分,明早见,您和我妈早点儿睡吧。”

很平常的一个电话,任建国挂了后就如实汇报。

林雅萍马上笑道:“不行,明天早上我也去,不能老是你去听老师夸咱儿子,我也得听听。”

“呵呵,你说咱俩真是,真是哎呀,三生有幸啊,我老任家居然有个文曲星,不过儿子再好也没有我媳妇牛,是我媳妇生的文曲星!”

任建国乐呵呵站起身,一把拉住林雅萍的手,还挤咕下眼睛:“子滔不回来了,收拾收拾咱俩早点儿睡觉呗?”

林雅萍心花怒放,但嘴上却嗔了一句:“你一天就知道睡觉。”

“你说那玩意儿,咱俩可是亲两口子,那到点儿了,能没有点儿事儿吗?”

……

而付俊泽呢,他是在下了校车后,站在李范五花园的某个角落里,吸着三五烟。

他胆子很大,大到家里人根本不了解他,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看到的更是表象而已。

就拿在这地方抽烟,这里有很多摄像头。

而这里是哪?之所以取名李范五花园,就是因为李范五曾经在共和国成立后,任龙江省高官,国家给他的住处附近建了花园,取名李范五花园。

付俊泽的爷爷,现在就住在这里,但付俊泽仅凭肉眼,他就能准确地找出哪个地方是死角,哪个地方摄像头照不着。

这名曾经在京都八中当过两年天才的少年,因他父母出国,因他爷爷一句不能拔苗助长、不能十五六岁就考大学、不能只会数学不长脑子,不能太嚣张没情商,付俊泽就被转学带到了这里。

付俊泽最初顶瞧不上同学们的,也顶不上任子滔那种被冠名优秀学生的,在他眼中,那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家伙,那都算个屁。

后来……

付俊泽靠着墙又点着了一颗烟,他觉得他和江男今天哭有那么点儿类似。

一想到江男,付俊泽揉了揉酸疼的脸。

烟雾中,和江男同是十六岁的半大孩子,他眯起眼睛回忆,回忆他今天和江男在同一秒钟,一个举起椅子,一个抡起腰带的样子。

而且江男是踩着凳子踩着桌子几步跑过去的,他们都没有犹豫,他们很默契,他们将后背给了对方。

付俊泽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我好像会喜欢那个胖妞。”

倒是刘澈,一向在外面初显霸气侧漏的男孩,他在家的样子会让人大跌眼镜。

刘澈到了家后,打开客厅灯,将书包和钥匙放在鞋架上。

表情上看,由于爸爸是警察出身,妈妈是军医,也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时间家里没人。

他洗手进了厨房,十分利索地做饭。

柿子炒鸡蛋炒大米饭,自个儿哗啦哗啦吃了半盘,然后就兴冲冲地去了书房,因为那里有他最心爱的东西。

只看偌大的书桌上散落着:电烙铁、钳子、螺丝刀、热熔胶枪、壁纸刀,以及无刷电机、电调、电池、舵角拉杆、接收器、螺旋桨和陀螺仪等等物件。

刘澈又一把掀开中间摆放的幕布,他在细致地摸着已经炸机的飞机模型,而且在这一瞬,也毫无掩饰地露出了难过和脆弱。

他难过龙江省的航模省队已经撤销了,不像在沪市、苏州、解放军代表队那些地方,有人能指导他;

难过晚自习别人在做作业,在狂背单词,他在埋头重复着代码硬件代码硬件,他甚至是从最基本的oorld,一行一行自个儿死磕硬学的;

难过家里人不理解,不支持,他的航模都要靠自己自个儿挣钱支持;

难过前程不知,家人到现在还在施压当兵;

更难过在他自信满满时,还是炸机了。

这些年总共炸了四架,每一架都是他的希望,每一架都眼睁睁地看着它炸了。

刘澈摸着这些航模,每一寸每一寸地抚摸,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儿,如果没看过它们,他会睡不好觉。

他告诉自己,早晚有一天,在更广阔的天空那里,正等待他和他的飞机去翱翔。

他站在窗前,玻璃窗反射的那张脸看起来单纯极了。

可没一会儿,在门响那一刻,他又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还有几个月,与家人斗,其乐无穷,他喜欢一切持之以恒的东西,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坚持,不到最后不认输,包括……

刘澈哑然一笑:有意思、难追的姑娘。

夜深人静了,江男却忽然哎呦一声,吓的哑婆婆赶紧比划没事儿吧?

江男的右肩膀此时正烀着罐头瓶子,最简易的拔罐方式。

她今儿个甩裤腰带甩的太猛,晚上回来后,拿钢笔手都酸,坚持看了一个小时的书后,就挺不住了。

江男摆摆手。

然后胖姑娘就趴在热乎乎的炕上,用活动自如的左手拨手机,接电话的是在火车上铺已经睡着的江源达。

“我姥姥姥爷怎么样?火车上暖和吗?你们都睡了吗?我啊,我在宿舍挺好的,她们都睡了,明天几点到啊?”

电话那头的江源达还在打听着什么,江男眼睛已经半闭半睁的状态,等电话换成苏玉芹接了,她又马上激灵一下,强打起精神重复一遍:

“妈,我挺好的,晚上吃的韭菜盒子,一直学习来着,你们明天到了宾馆,给我发个短信,我开机就能看到,好,我知道了……”

哑婆婆坐在炕边,看到这样的江男,摇了摇头,给江男盖了盖被角。

江男挂了电话后,她接着趴炕上小声道:

“奶奶,您别回屋了,和我躺一起吧,要不然我该害怕了。”

“奶奶,我今天惹祸了,我把人打了,有人欺负我,把我床铺都浇湿了,要没您,我都不知道该去哪。

您不知道,我其实挺胆小的,自个儿一人不敢住。

您别担心,我同学都帮我了,老师也帮我,我们打赢了,我老感动了。

我要明早四点钟起床,您别忘了叫我。

奶奶,我要给帮我的同学们做便当。

我要……”

江男合上了眼睛睡着了,肩膀上还扛个罐头瓶子。

哑婆婆在她睡熟后,像哄小孩儿一样拍着江男的被子。

这天晚上,写检讨的人很多。

这天晚上,很多学生到家后都和家长撒谎道:“哎呦,别碰,就是不小心磕的,没打架。”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报复能行吗(一更) 大清早起来,在外面还蒙蒙亮时,江男和哑婆婆就忙上了,他们家的烟筒呼呼地冒着黑烟。

哑婆婆甚至给附近超市的大门敲开了,只为买食材,在人家超市老板的不满声中,她拉着江男的手,乐呵呵地回家。

金枪鱼泡菜豆腐饼,炸的香脆的鸡肉丸子。

两个人忙的热火朝天,江男小嘴还嘀嘀咕咕道:

“奶奶,咱得多弄点儿。

您不知道,我让一群小孩子帮我干架,呵呵,可不好意思了。

还有高三的呢,我也得给他们带点儿。

喏,就是上回来运电脑那个,他和他同学也都帮我了,弄的我现在想不叫人家哥都不行了。

一下子多了好几个得打招呼的哥,没办法啊。

嗳?奶奶,上回来的任子滔是不是长的很帅?

您不知道,我以前老迷他了,是他迷妹,哈哈,不过他这回眉毛都干开了。”

江男说完就去撕新出锅的泡菜饼,她被烫的直嘶嘶,还不忘拿毛巾擦擦手。

随后小胖妞腿十分灵活地就搭在了窗台上,一边压腿一边嘻嘻继续显屁道:

“哎呦,我这个作孽呦,不定有多少女生背地里骂我呢。

还有,我班还有个小鲜肉,就是长的更嫩的男生,比任子滔还嫩,他脸色也青一块紫一块。

奶奶,我兄弟很多哒。”

……

那么早饭时间,小鲜肉付俊泽在干嘛?

他坐在餐桌边,看他爷爷和秘书快走归来后,就自动自发地坐下动筷子吃饭。

付俊泽的爷爷对着孙子那张青紫脸,先是叹了口气,随后指了指座位:“小张,你也坐,一起吃。”

秘书拘谨地点头坐下,还打招呼道:“小泽,早上好啊。”

食不言寝不语,可付俊泽今早话格外多,先是看了眼楼上:“他在倒时差?”

爸都不叫,小混蛋,付老嗯了一声。

“爷爷,他真是瞎忙,国外能挣几个钱?制什么药啊?回国当官多滋润。”

付俊泽的爷爷立刻拉下脸皱眉,张秘书紧张到喝粥还被呛的咳嗽了两声。

“难道不是?

不对啊,我们高三有个叫冯潇的,他爸爸才是民政局一把手,他就能在我们学校横着走。

爷爷,冯潇骑机车上学,他那摩托您知道多少钱吗?纪念款限量,就停在校外胡同,全校都知道他那摩托车碰不得。

而且他平行班的,还放话国外高校随便去,不差学费,是什么平行班老大,谁在外面挨欺负,他就能给平事儿。

爷爷,您官这么大,我怎么没他牛?

我看啊,我爸回来当个民政局领导就好,官不大,权利实,这样吶,我也能那么潇洒,我很想那么潇洒。”

说完,付俊泽就站起身,还挺礼貌道:“张叔,你多吃点儿。”

付俊泽的爷爷也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在门关上那一刻,沉吟道:“小张。”

张秘书立刻起身:“是,我这就打电话,先从退役士兵安置工作方面,社区活动补助金方面查查看,再让人查查有没有违规提高伤残等级的情况。”

而出了家门的付俊泽:让你骂我妈。

他扛着书包,一路飞奔一个又一个路口,为的是他爷爷那句得低调,怕同学们知道他住哪。

边跑,付俊泽边仰头看了看天空,心情大好。

他还笑嘻嘻留下了歌声:“不要问我太阳有多高,我会告诉你我有真,不要问我星星有几颗,我会告诉你很多。”

而就在江男和付俊泽都坐上校车时,刘澈根本就没出现。

他极其嚣张的穿着皮夹克,正骑着冯潇心爱的机车,在离校园门口不远处的空地转悠,引得看大门的三位老大爷集体眺望,都不知道是该给学校领导大清早打电话汇报啊,还是跑过去劝几句制止。

关键刘澈也不进校门,还离学校有点儿距离,他只不过在一声接一声地踩油门。

听到消息赶来的冯潇,衣服都没有穿整齐,他满衣服裤子兜里翻车钥匙,人都有点儿懵了:“刘澈,你给我停下!我摩托车你怎么打着火的?”

站一边吃汉堡看热闹的刘柳,不屑地翻个大白眼:“白痴,没睡醒啊?俩线儿一搭就着。”

“你给我轻点儿踩刘澈,你听没听见?你玩没玩够,玩够了就算了,行,我认栽,但是你要敢?”

刘澈又快速兜了一大圈儿,转到了冯潇的身边,咧嘴一笑:“我这不正骑着你的心爱物,还有什么敢不敢的,你还别说,冯潇,我就喜欢听四缸过万转,不咆哮不舒服!”

紧接着就是一脚油门踩到底,摩托车立刻发出呜、呜呜几声。

刘澈下了机车,他冲旁边的商务车里喊道:“玩够了。”

“你?你们要干嘛?”

“给我砸!”

紧接着第一台校车路过,同学们全部趴在了窗户上看,吓的司机师傅都没敢停顿就往学校开,他们一走一过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几个人正挥着铁棒砸机车;

还有两个人,架着冯潇让他动弹不得;

冯潇只能大喊:“你特么的给老子等着,咱俩没完!”

刘澈看起来很闲适,他撕了包装袋,往嘴里塞了一个进去硬、出来软、越嚼越甜有点粘的口香糖:

“先回去问问你老子,生你这么个败家东西,腿能不能被打折,再问问他,敢跟我没完吗?就你?也配在学校装老大。”

又一台校车过去,连座都没有的江男,身上背着书包,两手拎满便当盒,她也趴窗户看到刘澈已经往学校走了,身边跟着腿脚好像不太利索的刘柳哥。

然后刘澈边走边脱了皮夹克,换上了校服。

江男看完就站直身体,舔了舔下唇,她正琢磨:这?

并没有注意到旁边坐着初中部男孩的表情。

初中男孩隔着车窗,又望了眼冯潇正拼命阻拦别砸机车的惨样,仰头看了看江男,男孩说:“要不,你你坐吧。”

“嗯?”江男愣了下。

等下车的时候,江男就一个感受。

如果此时有知乎,她一定去答一个题目,那就是:做学校的风云人物是什么样的体验。

而此时真正的校风云人物,正在宿舍里抓耳挠腮紧急写检讨,而且任子滔等会儿需要上领操台上念。

本来是在广播站和领头犯错的,一起念一念就行的事儿,他全揽下了。

他和校长说,他一人上台,上领操台,别让其他人念了,只张贴可好?要不然江男一个女孩子,多丢人啊?

林雅萍兴高采烈的关上车门,她今天特意打扮的很正式,夫妻俩并排走进了学校。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长大也不好,父母该老了(二更) 在任建国和林雅萍心中,有时候被老师特意叫到学校来,那是一种殊荣,尤其是在初三之后。

为什么这么说呢?实践出真知。

一,如果孩子到了这个阶段,老师仍小心翼翼提着走,频繁和家长沟通学习情况,那才是负责任。

一般平平常常或者学习不好的孩子,老师到这种时候干脆就不管了,没那个空,人家得忙着抓重点苗子,工资也和奖金挂钩好不好?

所以夫妻俩认为,大孩子只有是好样的,老师才搭理。

二嘛,是这么多年的经验摆在这。

初三那年特意叫他们两口子去学校,是老师想牵线,想找他们两口子商量任子滔考哪个高中。

等到了高一,老师又找他们,是想问问任子滔参与校外竞赛的态度,和他们沟通竞赛得奖的好处。

前一阵儿又找他们,是任子滔拒绝保送,老师咨询他们做家长的态度。

你看看,你瞅瞅,都是这种事儿找,要不是差夫妻双双来开家长会,显得太那啥,让儿子说丢人,他们都恨不得在任子滔的学生时代,夫妻俩回回一起来。

也因为以上两点,林雅萍在进教学楼的时候,还小声和任建国嘀咕道:“你说能不能又有保送名额了?”

“不能,子滔说过那村儿没那店儿了。”

“那是找咱们商量考哪个大学?我跟你说,老任,你可别听老师瞎忽悠,又科大又人大啥的,啥大咱子滔也得清华北大,你得明白,咱老家那些人就听过过清华北大,说别的,他们该寻思咱孩子没考好退步了。”

任建国:“不能吧?还有好几个月呢,老师这时候是不是商量的有点儿早?”

林雅萍扭头:“那不是这事儿是啥事儿啊?”

任建国更自信:“估计是好事儿,反正,媳妇,我对你就一个要求,到时候别笑的太显摆,别太傲,不好。”

夫妻俩噹当当敲门,正好里面有位老师拿着教案开门。

这位任子滔的物理老师见过任建国啊,或者说,满高三办公室的老师都认识来人是谁,他们一齐侧目看过去。

林雅萍冲这个礼貌一笑,冲那个礼貌一点头,身后“皇后”班主任也恰好回来了:“噢,任子滔的爸爸妈妈都来啦?”

林雅萍特别客气,马上转头一脸笑容道:“刘老师啊,这几年都是子滔的爸爸来,我就一直想来感谢你,一直就没有机会,正好听说你找我们,我寻思来看看你,来看看诸位老师,当面儿感谢一下,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子滔的今天,我们真的谢谢了。”

任建国马上附和:“是是是,我们在教育方面也不懂什么,主要是老师们的功劳,其实怎么对子滔好怎么来就行,不用叫我们……”

刘老师很尴尬,摆手制止接着说下去。

怎么听这对儿家长的态度,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任子滔没说?没回家?

“是这样的,噢,你们先坐,咱们坐下谈。”

俩口子结结实实地坐下了。

刘老师推了推眼镜:

“这次叫你们来,和任子滔的学习方面无关,是他昨天在晚自习时间,带头打群架了。

高二高三生都有,参与的学生很多,对学校造成的影响很恶劣,学校要对他进行处理,我这才通知你们来一趟。

你们也应该知道,他在我们学校一直是……任子滔妈妈,你没事儿吧?”

林雅萍瞬间抓住胸口处的毛料西服,就像要心绞痛一般,实际是震惊的习惯动作。

而她这习惯动作,别说面前的班主任被吓着了,就是任子滔的数学老师都起身给倒水了。

这位老师倒水时还摇摇头:你看看,优秀学生的家长,心理素质是不行,不像那调皮捣蛋的,家长进屋就踢倒霉孩子几脚,踢完后开口才是赔礼道歉,那都是一套的。

任建国此时立起眼睛,大嗓门质问道:“啥?我家任子滔打群架?不可能!”

林雅萍也马上追问班主任:“你们确定吗?”

“是这样的,有个新转来的学生叫江男,你们知道她吧?高二的,因为她。”

江男?

夫妻俩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仁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然后不仅班主任刘老师说了详细过程,就是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位老师,也对任建国和林雅萍表达了他们当时也不信来着,但事实确实如此,而且任子滔还很不听话,在校长面前犟嘴……

走出教学楼的两口子,状态如下:

任建国两手掐腰气呼呼站在教学楼前,心里还没完全消化呢。

党员给撸掉了?几十号人打架?他儿子带头的?为江源达他姑娘?

林雅萍是一脸呆滞望着校园。

到底是任建国先叹了口气,他相信且接受了:“雅萍?”

“咱家子滔打架了。”

“是,老师不是说的明明白白的嘛,你快信了吧,等今晚儿子回去的,他进屋我就骂他,行吧?我指定好好骂他!

个小犊子,真给他老子丢人,你说你也是,点儿背,好不容易来一趟,让老师训一脸灰。”

“因为江男?”

“嗯那!你看你娘俩多够意思,你为弟妹那阵儿,手让人挠了,忙里忙外,还陪哭,你儿子为人家姑娘,唉!”

任建国重重叹口气,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我抽空得和老江唠唠,这咋地啊这是?咱家给他们家当活雷锋吶?”

林雅萍给自个儿顺了顺心口窝,终于不再是半张嘴的状态,她看了看丈夫,板着脸道:“走,去儿子班级。”

说完,她就高跟鞋踩的很有节奏感,率先离开了。

任建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操场上留下他一连串的劝导:

“咱儿子十八岁了,你再生气也得回家说,你不能急脾气,你得给儿子留脸。”

高三清北班,漂亮妈妈林雅萍刚出现,任子滔就看到了:“妈?”

林雅萍眼睛极快地闪烁了下,她一搭眼就看到了儿子眉毛上的邦迪,不过笑容更灿烂了,摆摆手。

任子滔站在走廊里,他先回头看了眼班级门关没关上,随后才要向父母解释。

可他还没等开口呢,林雅萍说:“子滔,怎么回事儿,我和你爸都知道了,你眉毛那块,摘下来给我看看。”

“妈,没大事儿,真的。”说完,任子滔摘下邦迪,知道妈妈不看完不放心,也趁着这功夫偷摸观察他爸两眼。

任建国很嫌弃嘀咕句:“打个架也能破相。”

林雅萍看过后点点头,她深吸气,打算长话短说:

“儿子,一会儿不得去领操台念检讨书吗?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但要记得,到啥时候咱都得抬头挺胸。

我和你爸也没生气,我们没觉得你丢人,不打架能叫男孩子?

行了,回班级吧,好好学习,我们俩走了。”

等到间操时间,全校师生共同见证,曾经活的像样板一样的优秀三好生上了台。

任子滔调好了麦克风后,他挺胸抬头环顾一圈,才朗声开口道:

“敬爱的校领导,亲爱的同学们,今日不同以往,我是来做检讨的……”

校门外的任建国和林雅萍比肩站在那,他们隔着大门望着儿子,听着任子滔在说怎么怎么错了。

林雅萍甚至是又哭又笑:

“儿子十八岁了,我们终于因为他犯错误被老师找了,他眼看就要飞走了。

对,就该这样,等咱俩老了回忆,儿子不是一路优秀的,他也打过架,挺好,是不是老任?”

任建国一声叹息:“时间过的真快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亲的,亲大娘(一更求月票) 林雅萍坐进车里,关上车门,掏出粉饼擦脸。

任建国问:“去哪?我送你过去,跳舞啊?”

林雅萍想了想,摇摇头道:

“我找个人陪我喝咖啡去,呵呵,聊聊我这有点儿激动的心情。

嗳?你给老江打个电话,因为她姑娘的事儿,你说他们两口子能不能也过来了?别他们不好意思见咱们。

我昨天找玉芹,她也没在家,那舞蹈班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她要是在,你坐老江车,我开车拉玉芹走,我俩溜达玩去。”

好男人任建国马上听令,掏出手机就拨了过去。

首都火车站,江源达正双肩背着大书包,一手扯着老丈人的胳膊怕走丢了,一手时不时再拽下苏玉芹,他还得应付那些问住不住店啊?去哪啊?这些拉客的。

手机响的时候,江源达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站在路边儿累的直喘道:“爹,咱歇会儿,我得接个电话,别再是店里有啥急事儿。”

江源达卸下双肩包,身上的皮夹克又是半脱不脱的状态。

苏玉芹也正好给苗翠花毛线帽子摘了下来:“娘,这大首都比咱那头暖和多了哈。”

任建国看了眼手机,还和林雅萍说:“嗳?怎么不接呢?接了。嗳!老江,搁哪呢?”

江源达望了眼车流:“任哥,有事儿啊?”

任建国就觉得你小子咋装糊涂呢?我儿子都因为你姑娘党员给撸掉了,他很介意这事儿知不知道?

三代贫农,家里好不容易出个能和领导干部靠拢的了,再说都挺直白的问了,该咋地咋地呗,谁也没埋怨你。

“你就说你在哪呢吧,你嫂子要找玉芹,说昨天去你家没人,在没在德强?我和你嫂子在这呢。”

“学校?”江源达愣了一下:“你们去那干哈?唉,任哥,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搁京都火车站站前这呢,马上就要打车去医院了。”

“啥?”

任建国看着林雅萍问电话里:“你们咋跑那去了呢?”

他听了一会儿后,才皱眉道:

“我发现你们两口子可真是,大娘生病咋不吱一声呢。我们这头没事儿,就寻思问问你们干啥呢,以为你们也来送孩子上学呢,行了,啊,弟妹要说话啊,行,等下。”

苏玉芹在电话里,着急忙慌对林雅萍道:

“嫂子,你要是去看子滔啥的,你去瞅瞅我们男男呗?

我昨天也不知道是咋的,可能想多了,心七下八下的。

孩子晚上倒是给我来电话了,那我也有点儿不放心,男男才转学我们就走。

你不用拿吃的啥的,她啥也不缺,你就帮我瞅瞅就行。”

林雅萍按断电话后,她还将手机握在手里,望着风挡玻璃寻思了十几秒,解开安全带:“你在车里等我。”

“嗳?嗳?雅萍?”

林雅萍对车里的任建国一摆手:“你别下来,省得你跟着丢人!”

然后站在尖刀班女生队伍倒数第二排的江男,她就看到了任大娘直勾勾地奔她过来了。

是,这回是站在倒数第二个,王爽说,她站最末端,这样能帮江男挡点儿chua chua的眼神。

江男很紧张,她本来就愧疚难挡,尤其刚才任子滔上领操台那一刻……

她就琢磨啊,这要是没转学,能有这事儿吗?

人家任子滔是人生赢家啊,别看现在还略显幼稚。

也是,估计现在“双马”也很一般,华强哥在卖盗版碟。

所以说,男孩子真是快速崛起。

任子滔赶明儿可是清华生、赶明儿出国,赶明儿还玩的很疯。

听说跟美国籍黑妞同居一年半载的,然后又处了一个加拿大的,在她重生前,玩的够够的了,参加这所学校的明星校友聚会回国。

任大爷遇到她还很高兴地说:可下定下来了,可下是个中国人了,找的同学,要结婚了。

但是现在?

完了,江男心里就这俩字……咦?任大娘咋不过来质问她,怎么找班主任去了呢?

完了,更完啦,赶明儿再跟她老妈电话里一说,说她怎么怎么连累人儿子,姥姥他们在首都还不得上火着急啊?

然而,事情完全出乎江男意料,她只偷摸回头看到,钟老师在和林雅萍一顿说说说,紧接着,林雅萍就对领操台指指点点。

江男也瞟了眼领操台上王佳佳,本来那面儿的检讨代表应该是冯潇,但是那人摩托车不是被砸了嘛,那小子上午根本就没来学校,没办法,王佳佳就得上台念检讨书。

王佳佳刚行个礼下台,江男就小嘴微张,她有点儿搞不清状况,因为她看到林雅萍以极快的速度往领操台的方向去,后面还跟着钟老师。

钟老师似乎还在后面跟着跑着劝:“您别激动,别激动。”

林雅萍怎能不激动?

她儿子的班主任,当时跟她和任建国说的是,因为江男在宿舍和同学发生口角,对方找到班级闹事儿,他儿子才带人去维持秩序,又因为儿子的好朋友刘澈先动手了,这才打的乱七八糟,根本就没学那些细节啊。

她听江男的班主任说,这才搞明白咋回事儿。

王佳佳拿着检讨书下了领操台时,林雅萍也离领操台只有两三米远的距离,她亮着嗓门喊道:“给我站住!”

这一声喝令,站住的哪是一个人,是全校师生。

本来都完事儿了,各班都要组织回教室了,这又出了茬头。

校长得到信儿赶紧快步下楼;

任子滔的班主任往领操台方向跑;

王佳佳的班主任往领操台方向跑;

任子滔从他班队伍里跑了出来;

包括怔愣了几秒的江男,她也不管别人咋想了,撒丫子跑了过来。

但没用,谁也没有林雅萍的嘴快,她一手指着王佳佳,一手插腰道: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你咋那么缺德呢?你爸妈就这么教你的啊?让你拿盆水往人铺上浇,我给你浇一盆,你去那铺上睡个觉呗?

还高三生呢,学校教你的都学到哪去了?不如个幼儿班的小孩子,小孩子还懂得个得团结同学,你还是个女孩子,咋这么差劲儿呢?”

王佳佳的班主任,挡住哭的梨花带雨的王佳佳:“这位家长,你怎么说话呢?这么多学生看着呢,她是个女孩子,咱们能不能有事儿私下说。”

“你可快拉倒吧,这功夫护她自尊心了,谁顾及我们孩子自尊心了?我儿子刚才还作检讨呢!”

王佳佳班主任听的一愣,任子滔班主任给解惑:“任子滔妈妈,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啥啊刘老师,跟子滔没关系,跟你也没关系,我现在是江男的大娘,这女孩儿家长呢?我得问问她爸妈,怎么教的,到学校就知道欺负人啊!”

“妈?”

“子滔,你来的正好,我告诉你,你揍她就对了!”

“大娘?”

“男男,你爸妈没在家,可你还有大爷大娘,你去,跟班里同学回去好好念书,啥也别管。”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新一代扛把子(二更大章求月票) 一队又一队的学生被带回教室,每一个队列的学生都侧目地看过去,有的大胆一些的学生还发出嗤嗤笑的声音。

因为他们能清晰地听到林雅萍在质问校长、质问各班老师:

“咱学校不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吗?当初咋说的?就这样的孩子,她德搁哪呢?

就这样的,不开除留着她干哈?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

我要知道事情是这样,我根本就不能让我儿子上台检讨,毁死我了,为这样的丢人,他做的根本就没错!”

钟雨芹只庆幸她还没学动刀的事儿呢,怕的就是影响不好,家长会不依不饶。

林雅萍挥舞着胳膊接着道:

“我们当父母的花那老些钱,为的是啥?结果刚到学校就受欺负。

我告诉你们,江男那孩子她爸妈这是不在家,家里老人生病了,在家人家能干?豁出一身剐也得和这女孩家长干!

人家花那么多血汗钱给孩子送到这,是让同学给欺负的啊?换谁谁都不能饶了这帮孩崽子,差劲!”

得,林雅萍连老师们都捎带着骂了,因为她很生气啊,原因是:

“啊,就叫我们来,她们惹祸的,缺德的,小小岁数坏透腔的,父母不叫啊?

她们父母是干啥的啊?这么牛?

你们学校要没个交代,王校长,我不管她是谁家孩子,必须得给她父母叫来,要不然我就去教育局。

我们怕啥?我们不差学校一分学费,我们孩子出类拔萃,我怕那事儿呢我,不能给我们个公平说法,她父母不站出来道歉,咱没完!”

任建国满头大汗在这时候出现的,他一出现就拦着妻子:“咋的啦这是?吵吵啥呢?”

林雅萍很生气,谁来她都喊:“还给我儿子眉毛干开了,还得我们做检讨,咋的?我们挨欺负得受着才叫对呗?没这样的道理!”

而此时被撵回队伍里的任子滔,他瞪眼看刘澈:“男男昨晚没回家?”

刘澈也很懵,一脸qq疑惑表情:“回了啊,她奶奶接的。”

“她哪有奶奶,坐的几号车?”

“对,她改路线了,和我一趟车,去的道外。”

任子滔听的立时心一拧,江叔江婶不在家,他居然不知道,而且昨晚江男去的是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哑婆婆那。

罗江正好回头,竖大拇指打岔道:“大班,你妈给你讨公道呢,她真牛掰,我妈咋就……”

清北班班主任:“闭嘴!”

尖刀班队伍里。

男生里小声叫道:“江男?”

“嗯?”

郭凯翘大拇指:“你牛了,一战成名,卧槽,我看以后你罩着我们得了,大姐、哈哈,大!”

江男翻了个大白眼。

王爽也捅咕了一下:“亲大娘啊?咋姓不一样?”

“不是。”

江男还有点儿没缓过神,为任大娘忽然站住来给她出头,为任大娘那句:人家爸妈要是在家,豁出去也会讨公道的话。

她刚想到这里,就听到操场的王佳佳大哭道:“爸爸!妈妈!”

好吧,这一刻,不得不说,江男还是有点儿羡慕的。

别看假如江源达真出现,她也不会扑过去,她或许还会梗脖子犟嘴。

江男回头看到任大爷任大娘又被校长有请办公室了;

任子滔也回眸看了又看自个儿爸妈,还望了眼江男的队伍。

俩人同时忧愁地想:几个家长在操场上就能吵吵把火起来,一会儿办公室里得啥样?

啥样呢?

“你怎么说话呢?”

“你怎么说话呢!”

王校长:“都别吵,听我说,好不好?”

没人听他的。

“就你家女儿往铺上倒水,你教的呗?我看你这样我就知道真是亲生的!有啥妈有啥样的闺女!”

“你啥意思?你挺大个人,你扯孩子在操场上骂,你素质高?”

男家长这头,任建国道:“王佳佳的爸爸吧?你真得好好教育一下你的女儿,多了解了解她在学校的情况,不团结同学,这到社会上不行啊,早晚得吃亏。”

“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我女儿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倒是你们,你们谁啊?哪个孩子的家长?你们哪个单位的?”

林雅萍干脆不和王佳佳的母亲对话了,跟那娘们撕扯不开,她直奔王佳佳的父亲,手指点着质问:

“你吓唬谁呢?还问我们哪个单位的,我们哪个单位的咋地?

我还想问问你呢,哪个单位也是为人民服务,不是给你们这种人仗腰的!

我告诉你们,今儿咱要扯愣不清,我就找日报,找媒体,我还不信没王法了呢!”

王佳佳的妈妈上前一步抢过话:“王法?你们打我女儿,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活该,揍的就是你们,要知道你家那孩子那个熊色,我就该让我家俩孩子往死里揍她!等我回家就告诉俩孩子,以后碰到那败类的上去就削,猛削,免得将来扰乱社会!”

“扰乱社会?把你能耐的,挺能拽词儿啊?还整个日报,你看他们敢报吗?我女儿咋的?我女儿好着呢!你女儿才是坏东西!”

“我现在才明白,就你惯的吧,惯出个打爹骂娘的你就美了!把你们俩牛逼的,你们到底哪个单位的?”

办公室在林雅萍那句“打爹骂娘”后,彻底乱套。

教导主任和王佳佳班主任,俩人一起上前拦着。

王佳佳她父亲还一巴掌拍在了校长的办公桌上,表达震怒。

任建国心思话了,跟谁俩拍桌子呢?真特妈的不讲道理,他好脾气的人也彻底怒了:

“校长,学校要是这样,我儿子马上转学。

我真是没想到咱们学校这么不公平,孩子的事儿,扯家长工作单位?难道你们看事情的角度就是看父母谁行谁不行?

短视!

短视的地方我儿子不呆,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难怪只叫了我们来,他们还来兴师问罪了?这就是犯错家长的态度?”

徐副校长马上走上前去拦任建国:

“不是,这位家长,你听我说,我们学校一向秉公办理,咱们都先别激动,先听我们说几句好不好,都是高三生,学生们都到了关键时期,咱们考虑事情要先想学生……”

王校长也很生气啊,他从昨晚就被气的不行,现在更是恨王佳佳的爸爸、这个和他喝过几次酒的不长脑子,居然还拍桌子。

笨寻思吧,和插班生打架?能在这时候插班,谁是小白人?

王校长忍着气,凑到王佳佳的父亲跟前儿,小声提醒道:“你女儿动刀了,发生口角的学生是孙庆忠安排进来的,这次全加上,高二高三小一百人参与,其中还有你我都不敢想的孩子。”

想都不敢想?那是什么家世?动刀?

王佳佳的爸爸震惊,脸上的震怒表情也在慢慢消退,又瞬间盯住站在角落的女儿。

校长办公室的这场撕扯,直折腾到中午,到底以王佳佳的父亲给赔礼道歉,说了很多客套话,又认了给王佳佳警告处分结束。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

很多人对江男说:“谢谢你啊”,再举一下手里的吃的:“我们能大饱口福了。”

瞧,这场仗打的全班更团结了,莫名其妙的,全班就接受了江男这个外来者,而且关系很紧密。

“江男?校门外有人找你呢!”

江男本以为是任大娘有话要嘱咐她,结果到了校门外一看,傻眼了。

地上四大袋红肠,还有两袋子老鼎丰蛋糕,香蕉苹果一大兜子。

冯潇的对象乔玲站了出来,小小声道:“不好意思哈,不知道咱都认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乔玲本来在间操时间还不服不忿呢,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结果因为林雅萍找王佳佳碴子,她就给冯潇偷摸打个电话。

一听,在家被揍的起不来床了,而且还告诉她,赶紧赔礼,没办法了,只能拜托校外的给买回来。

姜小涯很酷:“老妹儿,这是他们给你赔礼道歉的,够不够?不够吱声,哥再让他们破点儿财,完了给哥个面子,就算了吧,啊?记住了,以后有事儿找哥。”

江男……

她只是起个头,顺手揍个人,结局完全不可控。

校门口,江男喊道:

“郭、付、程!”

“来啦!”

“帮我吃的分喽!”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要“同居”了(三更为护法:笑晓+) “郭、付、程”拎着几袋子吃的,出现在食堂时,小范围的学生们喧闹了起来。

等江男拎着水果袋子也露面儿时,食堂远处的众人全都好信儿地看了过来。

真应了那句歌词:

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任性,她还有一些嚣张;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叛逆,她还有一些疯狂;没事儿,打打小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食堂里马上有人交头接耳:“看,就是她,就那女孩儿,据说那裤腰带耍的,比双节棍还像样。”

“嗳?真和任子滔是亲戚哈,出头的是任学长的亲妈,说是那女孩儿的大娘,我离得近,我听个真亮。”

“那咋姓不一样呢?”

“不清楚,但学长他妈说话还有假?”

“哇塞,发红肠呢,秋林的,你说我当时怎么就没上去帮忙干架!”

刘澈站在打饭窗口喊道:“江男,你吃什么?”

江男也顾不上回答他啊,她在指挥任子滔拎两袋子,给高三清北帮忙干架的发红肠,每人匀半根儿,还得指挥郭凯他们给自个儿班的发。

江男又去窗口借盘子,大师傅说盘子不能外借。

江男马上回身把任子滔给扯到窗口,指了指任子滔的脸:“认识他吗?能信着他吧?”

就这样,凭借任子滔刷脸,借出来十个盘子。

江男将大袋子里香蕉苹果分盘装好,高二尖刀班和高三清北班的饭桌上,每桌摆一盘。

刘澈就看着忙忙叨叨的两人,他一脸嫌弃排队打饭。

尤其是听到刘柳还开玩笑喊道:“再发奶糖就跟结婚了似的,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刘澈别提多膈应这句了。

还好,有人骂道:“六子,你少胡说八道,人俩人是亲兄妹。”

听听,现在满校园都认为江男是任子滔的亲mèi mèi,这标签是摘愣不掉了。

教师小食堂那面儿,景屹文老师探头瞅了瞅,和钟雨芹老师道:“只是一起长大?邻居?”

“好像是,江男爸妈都没在家,她外婆心脏有点儿问题,据说去京都了。”

“那关系处的不赖,瞧瞧,这热闹的,他们打个架还能打的跟庆功宴似的。”

随后,景老师吃了口江男做的泡菜饼,他忽然找茬似的将筷子放下道:“嘴巴淡出个鸟”,说完就站起身。

景屹文撩起教师食堂这面的门帘,大刀阔斧往门口一站,眼睛直勾勾看向忙碌的江男。

江男特别有眼力见儿,她马上跟小fu u员似的,托盘而来。

盘子里有四根红肠,两个苹果两个香蕉,四块老鼎丰糕点,递给景屹文时,她笑嘻嘻道:“学生孝敬您和钟老师的。”

景老师接的很快,但是依旧没有好话:“赶快去吃饭,吃完回去做数学题,瞅你那卷面,太磕碜。”

江男……

好吧,数学老师您说的对,您说啥都对。

林沛钧挥手,小女孩儿很少占别人便宜,她爸妈教她吃人东西要还,喊道:“江男?来我们桌吧,我给你打好饭了。”

刘澈站在桌前,手上还端着两盘子饭菜,他眼睁睁地看着江男脚步一拐,人家就回自个儿班那桌了。得,他吃两份,成吧?

任子滔也望过去叹口气,你还别说,人缘还挺好。

江男左手边儿是王爽、沈洛洛,对面是高兴江男很听她话的林沛钧,右手边儿是付俊泽。

付俊泽就观察啊,噢,原来江男吃饭之前要灌个水饱,先喝汤。

可是?你说那鸡蛋柿子汤有啥营养?她还喝两碗,在他看来,那就是刷锅水。

哦,江男不吃肥肉。

噢,江男不喜香菜和大蒜,噢……

就在付俊泽一一记在心里时,江男歪头看他道:“你不吃饭,你瞅我干啥?”

付俊泽马上顶着他那一脸无害表情道:“你十六岁?我也十六,我们都好小啊。”

江男咕哝着吃牛肉的嘴:“然后吶?”

“你几月份生日?”

“六月。”

“我十月,我比你小,你是我xiǎo jiě姐。”

郭凯:“噗!”

程纬凡怒拍郭凯后背:“干嘛啊你?等会儿水果怎么吃啊?”

“不是,”郭凯边擦嘴边的汤汤水水边急着解释:“你没听到付俊泽说啥……啊!我的脚!”

而付俊泽跺郭凯脚都没回头,他还看着江男小小声商量道:“是吧?xiǎo jiě姐,以后我ying yu就拜托你了,看在咱俩并肩作战,我和你等价交换,我教你数学。”

江男觉得,今天让她无语的地方好多啊。

高三那面儿先吃完。

任子滔坐在座位上咬苹果看江男那桌;

刘澈叼着牙签眯着眼,盯着和江男套近乎的付俊泽;

罗江揣了两个香蕉放在裤兜里,他得等会儿给女朋友吃,大大咧咧催促道:“咱都走吧,别瞅啦,咱男男妹子跟人同学玩的可好了,吃完了也是和他们在一起,等晚上的,子滔你见着她再说话。”

刘柳也伸了个懒腰点头:“走,回宿舍眯一觉,子滔,还有啥不放心的啊?冯潇他们都没敢来,再被你妈那一闹,现在江男不得在学校里横着走啊,估计比我刘六子还牛气哄哄。”

江男吃完饭和几个女生如果操场,她觉得总有人偷摸瞧她,心里叹了口气,随后看到一男生几步突破进球,她鼓掌:“好球!”

那男生进球完,还冲花坛边的江男笑了笑。

付俊泽马上在心里记下:

啊,原来女生不喜欢直不楞腾定点跳勾投球啊?

那以后自个儿打球必须得注意啊,必须变相加速突破为主,不要命中率,只要记得转身跳跃时潇洒就够了,ok。

等江男她们几个真的回教室做数学题时,付俊泽用食指点了点江男的后背,他笑呵呵问:“xiǎo jiě姐,有没有不会的?我教你啊?”

江男摇头,心话:天吶,真成xiǎo jiě姐了,这就叫上了?你应该叫我阿姨。

“可我不会这道ying yu题。”

这回江男头都没回,招招手:“拿过来我看看。”

这天中午,付俊泽和江男同桌。

他们离的很近,近到付俊泽能专注且不唐突的细看江男的五官,包括毛细血孔。

江男讲ying yu,他听的很认真,心里却在想,她是耐看型,越看越好看;

江男做数学题碰到不会的步骤,付俊泽也给讲的很仔细,还真诚地对江男说:“你真的很聪明,比郭凯他们强百套,我也真怕你哪天数学会超过我,到时候你就不给我讲ying yu了怎么办?我拿什么和你换?你可得教我。”

江男立刻被夸的心花怒放,脸上还得一本正经不能笑。

江男随手拿起水杯,摇了摇,付俊泽马上站起身:“我正好要去打水。”

王爽和沈洛洛把水杯递过去:“给我们也打了吧,哈哈,谢谢。”

付俊泽出了教室,靠在墙上。

他以统计学的方式,给这一中午的经验做了个表格,统计江男爱聊的话题,统计江男爱吃什么。

付俊泽人生里的恋爱秘籍,就是在这一刻开始:

一,真得把化学和物理也考个好成绩,最起码得是让人信服的成绩,因为江男不行,这样辅导完数学,还有化学和物理,你看,这样话题就会源源不断。

二,要学会说瞎话。

刚才他夸江男,实际他很烦写那些步骤的好不好?不过江男那小嘴抿的,好开心的样子。

那他就得把自个儿练成:谁是班里身材最好的měi nu?dá àn:江男。还得在说出这话时,讲的跟真事儿似的。

三嘛,付俊泽看了看手里提的这一连串水杯,他觉得做人好难。

为了不让江男察觉,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他对江男特别,他还得对每一个人都很好,tmd,累死。

而江男呢,她也真的做到了,从中午归来后,一直就在学学学,连晚上饭都没出教室。

王爽叫她一起去打球,她干脆没听着。

王爽说下课啦,得尿尿啦,江男赶紧快去快回,回来接着学。

王爽说咱们出去吃饭啊?江男说:你随便给我带回来点儿吧,手上的圆珠就没停下过。

王爽和沈洛洛倒骑在椅子上,埋怨道:“江男,我们以为你很有意思呢?还会打架,还认识学校那么多名人,你怎么就知道学习啊?”

江男心想:连打架这种事,都讲究个要么拼爹、要么拼自己,她不能总靠别人平事儿吧?她这个人,得活的有点儿份量,埋头接着看书。

等晚自习结束后,江男整个人确实有些困顿了。

不过好几个人一起喊她,给她喊的一激灵:

“江男?”这是刘澈,正在疑惑她会坐哪台校车,也正好问问奶奶是谁啊?

“男男?”这是任子滔,还着急搁啥包皮住宿舍啊?他得领着江男。

“子滔,男男?”

这是林雅萍,她关上车门招手喊道:“咱们回家,不坐校车了。”

江男背着书包半张着嘴:啥?去任子滔家住?

(战场文学https://)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暖男的小雏形(一更求月票) 林雅萍松开了方向盘,她有些震惊地看向车外。

道口处,背着书包的江男正握着哑婆婆的手,说着什么。

哑婆婆还时不时探头看一眼远处的车,满眼的不放心。

“子滔,男男知道了?我是说,她也知道你江婶儿知道了?这老太太我们见过啊,就从她家院子里跳进去的,一说准保露馅儿。”

任子滔摇了摇头:“可她没说。”

林雅萍当即松了口气,又有些疑惑地再次看向江男和哑婆婆的背影。

“妈。”

“嗯?”

“您是在纳闷怎么处的这么好吧?我也纳闷过。

男男认识她,是因为当时要抓拍江叔和那女人的照片,她是从这位奶奶的院子里跳进去的,然后就走动的很近。

您看,她们现在像不像亲祖孙?”

林雅萍呼出口气:“或许是这老太太真稀罕男男吧,很奇怪的缘分。”

任子滔斩钉截铁道:

“不,是男男惜缘,并不奇怪,我现在也一点儿都不纳闷了。

您和江婶儿也是跳的这家院子吧?你们就没发现那位奶奶是一个人住,她是哑巴,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缺什么少什么,也没有过后去感谢她。

妈,男男不仅惜缘重情,她还很认真,她不是个找事儿和多事儿的人。”

林雅萍不明白,儿子怎么这样看待她?拿话点她?她今天都给江男出头了好嘛,她这大晚上的来接,差的不就是江男嘛,她家是男孩子,男孩子半夜三更回家能有啥事儿。

任子滔笑了笑,赶紧安抚道:

“我只是想说,您心里可别残留男男是个小麻烦的印象,一丁点儿也别有哈。

我们学校规定有手机的,不准用,发现了会扣班级分。

可这规定也就那么回事儿,毕竟像您这么开通的家长,早早给我配手机的不多。

所以用的了电话的,基本都是在学校里胆子大的,或者值周生抓住也没什么办法的。

但是罗江和江男说完这条规定后,我给她打过四个电话,她通通都是关机状态,可想而知,她是真不想在学校惹事儿。

我猜,如果可能,她也是真不希望我牵进打架斗殴的事儿里,要不然她明明可以先去我班找我的,您一点儿也别怪她。”

林雅萍甩给任子滔个白眼,刚要说点儿什么,车外的江男摆摆手,又指了指胡同,然后只看她儿子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留给她一句:“我也去送。”

江男和任子滔一左一右,给哑婆婆送到了家门口,俩人因为林雅萍还在等着,也就没进院儿,赶紧一路小跑又返回。

江男自然是没看到,哑婆婆在关大门时的落寞表情,自然更没看到,那铺小炕早已换了一番模样。

绿色小碎花的布料遮在炕被上;

昨晚江男盖不惯的棉被,已经变成了软和的羽绒被;

炉子上炖着牛肉汤,还在呼呼冒着热气;

客厅中间多了一个实木写字台;

厨房的地上,摆着很多菜。

种种一切,都是说话不方便的哑婆婆,她在江男上学后,一天之内干完的事儿。

她坐着公交车,拿着写字板,走一个地方问一个地方。

选写字台的时候,哑婆婆面带笑容告诉售货员:是我孙女学习用。

她甚至在倒车的时候,抬眼看到马华健身俱乐部,也走了进去。

她问前台的人,用写字板和人聊:我孙女有点儿胖乎乎,她要变瘦,不敢吃东西,可她还不能晚上不吃东西,她得学习,考好大学,我孙女很聪明的,那吃什么能又瘦又有营养啊?

所以说,江男不是没人要的可怜孩儿,她愣是给自个儿寻了个奶奶,那位奶奶还对她牵肠挂肚,争着抢着希望她来家住。

另外,其实任家也是如此。

任家的饭桌上,今晚不是给任子滔简单的做个蛋炒饭牛奶了,而是四菜一汤。

林雅萍在白天的时候,还跑到超市买了好多零食。

她没养过闺女啊,不知道养女孩子是什么样,只知道小姑娘都爱吃零食,也就买了一堆,堆在了茶几上,方便江男吃拿。

任子滔给江男夹了一筷子菠菜。

林雅萍边给江男舀汤边说道:“你这孩子,你爸妈不在家,你就过来敲敲门,告诉我们一声,说句大爷大娘我要来住几天,就一句话的事儿,你妈更是,跟我们这个外道。”

江男握着筷子,心里暖暖的:“大爷大娘,对不起啊,给你们惹麻烦了,还让子滔哥眉毛那样了,我去他学校,他好倒霉啊。”

任建国虎着脸:“没那事儿。你多吃点儿,妹妹挨欺负,当哥哥的出头正常,别瞎琢磨没用的,好好学习,不会的问你哥。”

江男笑嘻嘻道:“可我子滔哥长的帅啊,顶个创可贴实在是有损形象。”

任子滔马上停筷儿,歪头笑看身边的江男:“我长的帅吗?”

“你不照镜子吗?”

“很帅吗?”

“你不知道自个儿是取父母优点长的吗?”

这对话取悦了仨人,仨人都很开心。

任建国摸摸脸上的胡茬:男男说的对,他长的是不孬,儿子随他。

江男在洗脚的时候,她插着充电的手机响了,赶紧擦了擦脚,匆忙间将袜子扔进了水盆里,然后就穿着拖鞋去了任家的客房,还将屋里门关上了。

接起电话,江男开口就是:“妈妈。”

江源达将手机拿开,拧眉瞪眼瞅了两秒后,才放在耳边:“就知道找你妈!”

“噢,是你啊,我姥姥检查怎么样?宾馆环境怎么样?我姥爷呢,他有没有唉声叹气上火,我妈有没有又受不了哭啊什么的?”

江源达不是好气儿回答:

“你妈还没到时候哭呢。

今儿到了医院,人家不信咱地方的检查,都得从头再花钱做一遍,得明天看看吧。

这真是,不到首都不知道钱少,花钱跟流水似的,我托关系又这么的那么的,可下找到个能说得上话的。”

“哎呀,你可别当我姥姥姥爷面,钱钱钱的,你咋就认钱?”

江源达彻底发火:“我钱都在你那呢,我咋就认钱啦!再说就我一个人在屋呢,你妈在你姥姥他们房间,你咋不问问我?!”

江男也和她爸刚才是一样的动作,将电话拿远,一脸嫌弃地瞅了两秒后,才说道:“你有啥好问的?要是你我也不放心,我得操碎心。”

嗯,这话还算熨贴,江源达哼了一声后:“宿舍里都睡觉了,还是都学习呢?晚上也得看看书。”

江男赶紧汇报:“我被任大娘接回家了,你别急啊,任大娘特意去的,我也不能不走啊,洗漱用品都没拿,她就给我塞车里了,我寻思今天住完,明早就跟他们说,住宿舍挺好的,哎呀我知道,我没麻烦别人,我也没惹麻烦……”

屋里电话还在进行,任子滔却将卫生间门反锁。

因为怕他爸妈看见,他正在暗搓搓给江男洗袜子。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青春里的爱情,本就是一不留神(二更) 江男举着电话:“任大爷?任大爷我爸让你接电话?”

电话那端的江源达,忽然抿紧了唇角,他女儿那声脆生生的“爸”,让他心里一酸。

他家那臭丫头,现在当谁面儿都管他叫爸,就是不当他面儿叫,别以为他不知道。

等任建国一声喂后,江源达马上收起所有情绪:“任哥,哎呀,男男真是麻烦你和嫂子了……”

这面儿出了客房的江男,双手接过桃粉色的线衣线裤,上面还摆放个红色内裤,她捧着瞅着,也觉得麻烦人家了。

林雅萍小小声笑道:“丫头,都是我的,以前出去一逛街就买,一逛街就买,全是新的,这颜色还太新鲜,买回来就后悔了,你穿吧,去,换了去。”

“谢谢大娘,可是大娘我?”江男想说,就住一晚上,要不然我对付对付得了。

结果林雅萍率先笑呵呵抢话道:“得亏那裤衩是前两年买的,码大,你指定能穿,不给你,我也穿不上。”

好吧,江男扫了眼林雅萍的杨柳细腰,这话太伤自尊。

她去卫生间时,还和任子滔走了个顶头碰。

等江男换上一套屯呼呼的粉色线衣线裤,一歪头,暖气上晾着她的灰色小袜子。

她疑惑地微皱了下眉,挠了挠头,就觉得好心有时候也是负担啊,唉,将换下的内衣用塑料袋装好。

到了别人家,尤其这家还有任建国和任子滔,有男人在很不方便的,这宁可扔了也不能洗,还是奶奶家好。

江男打开卫生间门,先望了眼客房,任大爷已经接完电话走了,她拿着塑料袋刚要一溜烟儿跑回去。

“男男。”

任子滔一身睡衣睡裤站在卧室门口,双眸里满是温和的笑容。

他指了指他屋的书桌:“走,进去看书。”

唉,江男只想叹气。

林雅萍及时出现:

“对,男男啊,去你子滔哥屋里学习,不会的能问他,学完了再回屋睡觉,冷了床边有毛毯,你压被子上,我和你大爷先休息去了啊,到家了该怎么样怎么样。”

就这样,当林雅萍和任建国的卧室灯熄灭时,江男也推开任子滔的卧房门。

她入眼看到的就是:书桌前,两个椅子早已经摆好,两个水杯也已经一边一个放好。

江男一身桃粉色线衣线裤外,外面还搭了件校服外套。

在这寂静的夜里,她今晚和以往表情也有些不太一样。

有点儿害臊,就因为穿成这样闹的。

更多的是别扭,因为她还得装作很自然,将数学书和卷子放在了书桌上。

江男翻了两页后:“子滔哥。”

“嗯?”

“明早你帮我说服你妈,我明天可不来了。”

“怎么了?我家人对你不好吗?”

“不是,怎么会?呵呵,”江男看了眼坐在身边的任子滔。

这小子好帅,两人坐一桌,子滔哥还呼呼直出热气,还离这么近,真是,扰乱人学习……

“就是因为太好了,我实在是觉得不方便,太麻烦大娘,我袜子都是大娘给洗的。”

正抽钢笔水的任子滔,动作一顿。

其实他现在内心也有点儿变化,就是搞不太懂这变化是怎么来的。

他歪头看向江男:“是我洗的。”

江男立刻惊讶地瞪大眼睛和任子滔对视。

但后者却有些不敢看她了,只能板着一张脸,用食指点了点桌子:“做题。”

江男拿起圆珠笔开始写,又翻书看。

一分钟,两分钟后,她放下了笔,突然打破鸦雀无声的气氛,侧头问:“为什么?”

为什么?任子滔也在紧急问自己。

是啊,为什么呢?

好像哪不对,更不对的是,他为什么当时会做贼心虚防着父母?怕他们看见他给江男洗袜子呢?

任子滔有些紧张地舔了下唇,极快道:“顺手的事儿,你来我家,一个袜子,不是很正常吗?”

“噢,谢谢啊,可我更得走。”

“为什么?”

“你都给我洗袜子啦?好奇怪,行了,学习吧,就这么定了。”

江男说完,真的就开始做题,虽谈不上全神贯注,但学习的态度倒是很严谨。

慢慢的,随着查找学习资料,别说旁边坐着任子滔了,就是真的林志颖,她也懒得瞅一眼。

可她身边的任子滔呢,手中的书,半小时没翻一页了。

然后,任子滔就一不留神,将眼神放在了身边女孩儿的身上。

他看了看江男的大腿,身边女孩儿往那一坐,那大腿根儿……

任子滔看了看自己腿的粗度,又再次看眼江男的。

接着目光上移,江男的肚子虽然没有三层肉那么夸张,可一大坨还是鼓出来的,一眼就能看到。

最后偷偷斜睨,江男埋头写字的那张小脸儿,头发散开,其实看不太清,任子滔甚至只能看到发丝间江男的脖子,可他就觉得自己此刻看的很清楚。

他觉得,江男穿这身桃粉色线衣线裤,显的粉白粉白的,整个人像小时候吃的棉花糖,他舔了舔下唇。

“子滔哥?”江男忽然扭头。

任子滔脸一红。

俩人又异口同声:“怎么了?”

“我是问你这套题怎么做。”

“我看看”,任子滔拽过卷子深吸一口气,拿起了钢笔一顿乱画,一分钟后给江男写出答案:“可以了。”

江男疑惑:“步骤呢?”

学霸任子滔更疑惑:“答案都给你了,步骤还不会?那你也太笨了。”

江男急了,她很嫌弃:“你什么态度啊,不如我班付俊泽。”

任子滔马上拧眉:“付俊泽?”

“人家讲题很耐心,还夸我聪明呢,到你这就笨笨笨。”

……

“小泽,别告诉我,你每天都这么学习。”同一时间,付俊泽的爸爸推开了儿子的书房门。

付俊泽还没等回答呢,他那个假装路过的高官爷爷哼了一声,拍他好不容易回趟国的小儿子肩膀道:“一切都是假象。”

付俊泽立刻烦躁地摆摆手,挥走了两个打扰他学习的家长,接着埋头看书,手边全是物理和化学的卷子。

别怪他爷爷和爸爸纳闷,因为付俊泽放学后,一向不学习,从来不翻书,不是玩电脑就是打电动,总之正事儿不干。

数学全靠脑子,其他科目都能混个中等,那更是靠“天才”俩字在支撑。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付俊泽有目标了。

付俊泽觉得小姐姐江男太爱看书了,你看今天江男那往死里学的模样,他得努力啊,不努力,就自己这水平,早晚不够看,等高考结束表白成功后,未来也走不了多远,迟早会被嫌弃的,妥妥的。

所以他得学习啊,为了更多的共同话题,为了领先江男半步。

那为什么又是只领先半步?你追我赶才好玩嘛,最好每次排名都挨着。

为了“半步”,付俊泽学习时还得抻着点儿,他得慢慢飞,让小姐姐慢慢追。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顺利(三更,为种田发烧友的和氏璧+) 三天后,首都医院。

手术之前……

江源达对老岳父道:“爹,签字吧。”

“好”。

苏长生在接过笔时,手抖的厉害,不过还算快速地将自己的名字签上了。

就这样,苗翠花被推进了手术室。

苗翠花在被推进去前,这回毫不掩饰的眼神只看向她老伴儿和苏玉芹,像是怎么也瞅不够似的,也没怎么像以往一样,和姑爷嘱咐客套。

她还笑呵呵地冲老伴儿和女儿直摆手,意思是不要担心。

苏玉芹努力地抬头,心里猛提醒自己:别哭,别哭,可就在她把手掌心都要抠坏了时,刚看了苗翠花一眼,她就泪如雨下。

就觉得她娘躺在那,怎么忽然间变的那么瘦小,平时看着不瘦啊,怎么那么可怜。

为了怕苗翠花担心,为了怕江源达说她又哭,为了像是答应过女儿不能失言,为了希望自己是老父亲的支撑,苏玉芹还扶住苏长生的胳膊时,掩耳盗铃般,赶紧自言自语强调道:“我没哭,没哭,没事儿的。”眼泪却顺着脸颊往脖颈处流。

手术室的灯亮了。

手术,就像是把命交到别人的手里一样,由不得谁。

苏长生坐在外面,他从苗翠花被推进去后,就一句话都没说过,老爷子还好像能听到自个儿的心跳声。

再然后,江源达和苏玉芹对主刀医生鞠躬感谢,一副千恩万谢的样子。

手术很顺利,俩支架已经放进去了。

而苏醒后的苗翠花,一辈子的口头禅都是:“放那,我干”,一辈子就算生孩子都差点儿在田间地头、都要强朴实的农村妇女,她在清醒后,握着苏长生的手,一脸脆弱地哭了。

苗翠花说:“老头子,我害怕了。”

苏长生给老伴儿抹了抹眼泪:“没事儿,有老头子呢”,说完,自己也激动地抹了下眼角。

手术顺利,苏玉芹这回终于能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娘”,叫完这一声,她就没完没了的哭。

倒是苗翠花赶紧呼噜掉脸上的泪珠儿,女儿一扑过来,她就虚弱地笑着哄道:

“小芹,这回你娘可值钱了,娘这身上好几十万呢,娘这回真得长命百岁活够本喽,到时候我还得看咱男男结婚生孩子,我攒钱,攒多多的,给她包红包,包个大红包,看天宇也考上大学。”

苏玉芹又哭又笑猛点头:“娘,那说好了,这回你得一直陪着我。”

这一幕,让刚四处打完电话送完信儿、刚走进病房的江源达,也瞬间红了眼眶,他匆忙留下一句:“我去买饭”。

可他在出了医院后,他都觉得自个儿很莫名其妙。

他就是很着急地想买,很莫名其妙地想四处问:“同志,你好,我打听一下,哪有卖山楂糕的?”

他很想很想在此刻给苏玉芹买山楂糕吃。

因为他俩当年搞对象的时候,那时候穷的啊,他得论块买,不能论斤称。

买两块揣兜里,就能把自行车蹬的似要飞起来般,蹬的满头大汗,只为着急让苏玉芹吃到嘴,只为看到苏玉芹满足的对他笑……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们想谈恋爱(大章一更求月票!) 三天后,不仅江男的姥姥已经手术顺利完成,就是江男也早就搬进宿舍里两天了。

哪个宿舍呢?201,班长林沛钧和王爽所在的宿舍。

要不说,还是一向温柔可亲的钟老师牛气。

钟雨芹先是找宿管人员调解,本班不是没有江男的地方了吗?那就加床呗,什么?管理混乱?怎么会?一个班不住在一起才会混乱,至于住哪,反正面积足够大,塞一张床怕啥。

紧接着,钟老师又找到201的四个姑娘谈话,问你们几个小当事人有没有意见啊?

都是吃过江男红肠的丫头们,还是班主任亲自出面,当然纷纷表示欢迎。

就这样,江男算是开了一个小先例,本校出现了第一个单人数五人间。

江男的床铺在门口,她床的对面是四四方方的桌子、五个凳子,拖布和笤帚。

本来还有个镜子,但是同班同宿舍的毛燕妮小同学,她神神叨叨地说:“晚上睡觉照镜子不好,半夜十二点能看到里面有女鬼。”

这话一说完,江男再看其他仨丫头,那小表情,老丰富了,面面相觑的。

她当时特想逗大家说:“还用等半夜十二点那么麻烦?我就是重生的,我是鬼。”

……

这不嘛,熬啊熬,三天过后,整个学校,包括高二高三终于到了休息日,每周一次的礼拜天。

这一到休息日,全校就跟忽然被打开了牢笼似的。

大清早的,楼下就有人喊名字。

没办法啊,这年月没电话不方便啊,一切靠吼,给想破天荒睡个懒觉的江男也吼了起来。

江男洗漱完毕,戴上手表,穿上外套。

王爽从被窝里探头一看,好嘛,她睡眼朦胧迷迷瞪瞪地下床,都没顾得上穿好鞋,踩着鞋帮就一把拉住江男道:“干嘛去!你又走,又走,你一天天咋这么忙呢?你咋那么不合群儿呢?就不能跟我们好好玩?”

“玩嘛?”

王爽梗脖子道:“打球。”

江男叹气,拍了拍王爽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小爽啊,你再长高点儿,使劲儿多吃点儿,真的,不去当接铁榔头班儿真是白瞎了,我这就算了哈,我的梦想是白富美,不是体能王。”

“你怎么就算了?咱高二的,前几天让高三女排一顿干,你知道那队长说什么吗?

她说过两个月运动会比赛,说我们一准儿会丢锦旗会给咱学校丢人,还冲我比了个枪毙的动作,挑衅我们说咱们这届不行!

等昨天咱班主攻韩笑一,居然还被高二清北的也给干翻了,把我气坏了,高三那届赢了我们就算了,不丢人,可凭啥他高二清北班也瞧不起咱尖刀班?你能不能有点儿班级荣誉感?”

哎呀,江男挠头,这大帽子扣的:“可我真不行,我都没打过几次,你咋就相中我了?”

“你,高、壮、胖!”

靠,讨厌。

江男烦了:“今儿真不行,我有事儿。”

说完,她真就发挥高壮胖还动作敏捷的优点,一掌给王爽推的一屁股坐在她床上,赶紧拎着双肩包逃走。

可到了楼下……

“小姐姐?”

“你这是等我呢?”

付俊泽穿着浅灰毛衣,外面套个军绿色的羽绒马甲,下身浅灰色的裤子黑色运动鞋,将手上的kfc袋子递了过去:

“我请你吃汉堡,你请我去滑旱冰可好?”

又看了看江男脸色:“当然了,咱玩别的也行啊,好不容易放假了。”

江男很为难,这两天付俊泽教了她不少数学题,这又拿吃的,一口一句小姐姐,她得有姐姐样啊:“那什么,付俊泽,我今天真有事儿,要不这么的吧,你把手机号给我,我要是能倒出来时间呢,我就给你发短信。”

付俊泽刚刚落寞的心,马上欢天喜地了。

瞧瞧,不是拒绝,还这么主动,一点儿也不扭扭捏捏,不愧是他瞧上的丫头。

俩人换了电话号后,江男挥了挥手:“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回见。”

“好的,拜。”

付俊泽用他的统计法早就看出来了,江男很膈应黏人,所以挥手再见毫不拖泥带水,在他看来,有进展就好。

等江男快要走到校门时,任子滔从单杠上跳了下来,又叫住了她:“男男?”

唉,又一个。

“子滔哥。”

任子滔抿了下唇:“咱俩去证券所溜达溜达?”

“干嘛?”

“看看钱。”

江男无语:“钱不是在账户里呢吗?大周末的去干啥?就这样哈,我还有事儿。”

说完,江男就走,可她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回头问:“吃了没?”

“没,一直等你呢。”

然后任子滔的怀中就多了个kfc袋子。

罗江也从双杠上跳了下来,他翘脚看了眼江男的背影,又看了看任子滔静默的表情:“子滔,你怎么了?这两天,你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啊。”

还没等任子滔说话呢,刘澈也一脸郁闷地跑了过来。

罗江马上换上嘻嘻笑的表情,调侃道:“咋地?你那大学生女朋友,是不是来正式和你说分手的?”

刘澈没回答,当然不是。

是前女友刚才在校门口扯他胳膊拉他手的,要和他和好,很多人都瞧见了,这个丢人。

看见的还包括江男,江男上公交车之前,他瞧个真亮,那丫头还嗤嗤笑着冲他摆手呢。

刘澈觉得,他就是忽然间很烦躁。

三个人又重新跳上了双杠,没一会儿刘柳也慢悠悠地过来了。

四个小伙子在清早的操场上,在双杠上悠着腿,先是望天望地纷纷沉默着,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样。

后来又由于罗江想要任子滔的汉堡包,打算等会儿女朋友醒了,他就给送去,刘柳就在这时,问出了青春期男孩子们一直困惑、且这时代很纯情的话题。

刘柳说:

“罗江,你怎么就那么稀罕杨颖慧?得点儿好吃的就恨不得都给人家,那个上赶子啊。

刘澈,你从初中开始,处了有三四个对象了吧?那你们能说说为什么要谈恋爱吗?不就是拉手亲嘴吗?很有意思?

还有你,大班,何惜对你那样,我看她昨天在食堂,跟江男妹子都套近乎主动说话,俩人聊的还挺好。

还有咱校花杨菲菲,她是明目张胆地追你啊,为你都叛变平行班那些她平时一起玩的了,你咋不鸟她们?一点儿态度都没有,是没感觉?那你说说呗,对啥样的有感觉?”

这话题给大家都问住了。

是刘澈先回答的,他学着赵忠祥在动物世界里的声音,望着远方朗声道:

“在茂密的非洲大草原里,雄性用征服美丽的雌性动物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我处过的不是三个,不是四个,是小学六年级到现在,六个,个个都很漂亮,杨柳细腰大长腿,我想,我是为证明我是个厉害的雄性吧。”

说完,刘澈自己先摇了摇头,好特妈幼稚。

罗江笑呵呵仰望一眼碧蓝的天空,接过话题道:

“我和刘澈不一样,他作风不好,我就处杨颖慧一个。”

“你丫才作风不好!”刘澈一脚给罗江蹬下了单杠。

罗江不以为然,拍拍两手又跳了上去:

“切,不是我说,刘澈你那都白处,相等于没谈过恋爱。

不信我给你们娓娓道来,你们就羡慕哥们吧!

我觉得谈恋爱特别有意思,反正我觉得很好很美妙。

最初,哥们承认,确实是为拉拉小手,想和杨颖慧亲亲小嘴来着。

但现在哥们升华了啊,哪一刻呢?

从杨颖慧偷偷告诉我,高一到现在,我们俩的零花钱放在一起已经攒了八百块了。

她还很高兴的拉着我说,相信等我们上了大学,会共同攒下更多的八百、一千、一万。

要知道,哥们可跟你们不一样,我是靠成绩上来的,家里的情况和你们一比,很一般。

还记得咱有次晚自习逃课吗?你们都逃成功了,干等我也没到。

那是因为我跳墙翻出去,发现我爸就蹲在墙外混时间呢,因为得四个小时后才有回我家的车,估计他觉得去旅店花几个小时房钱犯不上,我那个臊得慌啊,打那之后,更是往死里学习。

唉,瞧我这说的,都聊歪了。

反正我就是想告诉你们,那八百块钱,我和杨颖慧能一分一分攒下,和你们平时的零花钱不一样,明白吗?

然后那傻妞还很满足,很相信我的将来。

相信,你们知道有多重的分量?知道对我有多重要吗?

嘿嘿,也是,你们指定不懂,你们这些没对象的。”

罗江一脸幸福的笑,一点儿也不自觉,他没发现仨“吃瓜”群众正意味深长看他显摆,他还在单杠上悠着腿,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继续道:

“谁特妈说谈恋爱会耽误学习的?

我家杨颖慧从中等以下,被我这两年拉拔着,现在已经能考十五六名了好不好?

我们赶明儿得去一个城市念大学,再看看你们,到了陌生的城市,别说摸女孩儿手了,俩眼儿加鼻眼儿都一摸黑。

再说了,不谈恋爱,你就不会明白很多事儿。

比如,你不会知道,在那个女孩子的世界里,你是怎样美好的存在;

你不会知道,哥们能死皮赖脸蹭你们的吃喝,只因为想省下钱来,对我家小慧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

不谈恋爱,你就根本发现不到自己还能无所畏惧的付出,甭管自己能不能做到,都想把好的省下来给她。

真的,我对我妈都没那样。

你们不和一个女孩儿认认真真地谈,以心换心的相处,刘澈?那你怎么和那个特定的姑娘联系在一起?联系她的一颦一笑是不是因为你?你不知道。

瞧你们仨那样儿,你们还没人分享喜怒哀乐,哥们我就不一样了。

我甚至在课上听到最好笑的笑话,我都想第一时间跑到杨颖慧班级告诉她一声,让她也跟着笑笑,好听的歌,也让她听听。

说白了,只有谈恋爱,必须谈恋爱,只能那个特定的女孩儿出现,你还得拉上她手了,就是记录咱们这段高中岁月是怎么样的活过。

那个女孩儿的存在,她的陪伴,就是记录哥们,十七、十八、十九岁的青春。”

罗江的最后一句话,似乎太有感染力了,太感染荷尔蒙分泌了。

使得任子滔和刘澈又再次默契、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证明是喜欢上了?”

刘柳惊叫:“你俩喜欢上谁啦?”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人胖魅力大(二更,大章,求月票) 罗江将肯德基袋子扔到刘柳怀里,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上下扫了眼任子滔,又十分疑惑地斜睨了眼刘澈。

“你们确定,你们这智商能考上名牌大学?”

刘澈心里羞赧,表面一副无所谓,对准罗江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脚:“说就说,不说拉倒。”

“不是,这需要问我吗?怎么证明稀罕那姑娘,这需要问你们自己啊?

比如,她来班级找你们,没找到,你们听说后,会不会焦急她有什么急事儿?

会不会什么都干不下去啦,马上就得去找她问清楚?

她和你聊天时逗过的闷子,说过的话,你会不会反复琢磨她当时是怎么笑的?会不会反复琢磨她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和你无意间提到想要什么,你们会不会马上就想买给她?

噢,对了,刘澈,这些你明明都做过啊,你给刚才那大学生对象,买过不少东西啊。”

刘澈摆手,他说:

“两码事儿。

我这人,无论对象是漂亮的还是一张平凡的脸,当然了,目前都是漂亮的,就是说那个意思。

她好与坏,她只要是我认可的女朋友,我都会告诉自己,尽可能待她好。

所以花两个钱买礼物,和你说的那个扯不上。”

罗江先竖大拇指赞一个,管子,真是有钱人,刘澈不愧是在高一时就能和堂哥开歌厅的人。

任子滔听完这两点,在一边心里合计着:对于江男,这两点全中。

一,他要是听说江男来找他,没找着,他指定得追过去问什么事儿。

二,至于给买礼物嘛,他虽不是会特意花钱去买东西的人,关键不知道江男要什么,买错了不是浪费?但只要江男开口要,别说买回来,他都可以把钱全交给她,随便买。

一想到这,任子滔心里更有点儿乱乱的。

这两天,他就闹心,还从意识到不对劲儿后,他就刻意压抑自己来着,心里也问过自己:怎么可能?

以前他都不怎么不注意江男,这短短一个月,是不是变化太大了?他是说自己的变化。

“罗江,就这两点?”任子滔有些烦躁强调:“没有其他干的了?我问你,怎么能知道那女孩儿喜不喜欢我啊?”

罗江:“谁啊?”

刘柳:“谁啊?”

刘澈眯着眼看任子滔。

“别问我是谁,就当我在学习理论知识,快说,罗江!”

任子滔也在情急之下,对准罗江的屁股踢了一脚。

“那你和她单独相处脸红心跳不?爱不爱犯傻?就跟咱kǎo shi似的,过后寻思,总觉得在她面前没回答好问题。”

任子滔立马回忆江男穿桃粉色线衣,还有那天晚上江男那黑发间白净的脖子,以及江男说他没耐心,不如某某人等。

他吱吱呜呜没回答:“还有呢?”

“那她的笑声,她撩头发,她搅起裙边儿的模样,你的心尖儿、”说到这,罗江停顿了下,手指还指向任子滔脖子:“你的嗓子眼儿,颤不颤?痒不痒?”

“啊哈哈哈哈哈哈……”刘柳抱着肯德基:“真他妈逗!”

任子滔抿了抿唇,这回回答斩钉截铁:“不颤,不痒,有病啊?”

这回连刘澈也扶额无声地笑了。

罗江囧,不对啊,赶紧追问:

“那你想不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然而她就不告诉你,你郁闷不?

你有没有期盼她找你,然而她就是不找你,你郁闷不?

你会不会脑子里总是转悠着她,她的情绪能不能影响到你?

嗯,最严重的是,听说她有对象了,我是说假如哈。

假如她有交往的对象了,你的心情会是什么样?

你现在假设一下,喜欢好久的花儿,被人连盆带花带喷水壶都给端走了,端别人家去了,再不还给你了,还把花给拔了,种不回去了……”

任子滔两手立刻攥拳。

刘澈听的两眉紧锁,就觉得这比喻怎么那么恶心人。

还好,罗江马上定论道:“我在问你们这些问题时,你们脑子里现在想的是谁,你就是喜欢上谁了。”

任子滔……

刘澈……

刘柳吃了口汉堡。

“下面我来回答第二个问题,你们心中的女孩儿喜不喜欢你们呢?老舍曾说,这世上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几位学霸一起面面相觑:老舍说过吗?

“我的判断和老舍先生差不离儿,那女孩儿喜不喜欢你,取决于她脸红不。”

任子滔马上摇头否定:“她要是和谁说话都不脸红呢?”

刘澈也嫌弃道:“胡扯,她要是不止是对你脸红呢?我昨天打饭撞你家杨颖慧身上了,她也跟我脸红来着。”

“好,算你们会犟,算我外行,我得送饭去了。

我就知道我约杨颖慧,她理我,她看我的眼睛在发光,我要是胆敢和旁的女生多聊几句,她吃醋生气作我。

嗳?你们别问我了,咱有专业的啊,你们可以问江男妹子,她是女生,她还……嗳?嗳?子滔?靠,他跑什么啊?我当老师的还没走呢!”

然后只看在这个清晨,任子滔拿着书包在操场上狂奔。

六子问刘澈:“看来子滔真有喜欢的啦,这模样很少见嘛,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

“你知道?”

发现刘澈真不会告诉是谁,六子斜了斜嘴角,又开玩笑道:“我说,你怎么不高兴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子滔喜欢的是一个人呢。”

刘澈再就没说话,他成为了在单杠上,肌肉生的最为蛮横的少年,他一脸郁闷。

他想,dá àn在罗江假设花盆被端走时,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么多年的兄弟,他只让任子滔这一次,如果还装哥,如果不可能,那么对不起。

而就在任子滔直奔哑婆婆家要去找江男时,江男正在家具城呢。

她说她今天有事儿,忙的就是这个。

她得回趟家,把那衣帽间收拾出来,新床新柜子让工人摆上,等她姥姥姥爷从首都回来了,就心脏支架都得定期检查的,也不能老这么对付着住啊?

买房子?钱不搁证券所呢嘛,唉。

再一个,好几天没回来了,家里都是灰尘,江男琢磨,她得收拾一下,要不然累的是她那个洁癖老妈。

等江男忙活大半天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她这才发现,早上偷摸在学校给爷爷打diàn huà时,手机居然调的是震动,估计呜呜的一直响,手机都没电了。

她挠挠头,用家里座机给江源达打了个diàn huà后,她就放心了,剩下的找她,爱谁谁。

江男收拾了一下,锁好门,她就背着书包去了道外。

当她站在哑婆婆家,看到那新书桌、那新棉被,一副感动的要哭时,她根本就不清楚,从家气哼哼取完钱的任子滔,已经和她擦肩而过两回了。

任子滔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在麻醉之前还想着:

正好借着生病,能多和江男聊一会儿,要不然那丫头总跑,太忙,这回得说的透彻一些。

最起码得让江男明白,目标要一致,必须考同一个城市的大学,而且不能对别人乱用心思,得先给江男划拉到盘子里。

等江男也高考完,他们还都在一个地方,他们还是大学生,能明目张胆谈恋爱了,想必江叔江婶儿也会同意,会很满意他,他就……就可以拉手亲嘴了。

任子滔终抵不过**,闭眼睡了过去。

等晚上六点多钟,他一瘸一拐推开宿舍门时,刘柳傻呆呆道:“你早上,跑的那个风华正茂,就为割包皮去?”

刘澈腾的坐起身,很高兴地脱口而出:“你没去找江男?”

刘柳瞬间看了看任子滔,又看了眼刘澈。

他表情从傻呆呆、吃惊、慢慢变的严肃了起来,心里猛吐槽:

我靠,不是吧!

这么多年的兄弟,因为江男?他们这是要争抢?

虽然他骂过罗江俗,可他不得不说,就那样的倭瓜身材,这一个个怎么都变了审美?刘澈你的模特大长腿呢?任子滔你的梦中qing rén钟丽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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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的眼睛里有星星(二合一大章) 任子滔撕下了贴在墙上钟丽缇的海报。

刘柳拧眉问:“这就撕了?不横贴让她陪你睡觉了?”

一提这个,任子滔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改喜欢朱茵了,改和你一个爱好了,不行啊?”

说完,也不知道从哪摸出的朱茵照片,真的往墙上贴了,而且是和刘柳床头贴的照片一模一样。

刘澈正好在床上翻袜子,将六双脏袜子全都扔在水盆里,抬眼一瞧,他嘿了一声:“还别说,江男的眼睛长的有些像朱茵。”

刘柳彻底受不了了,这都什么审美?

好像就只过了一个晚上,然后那哥俩就神经病了。

刘柳抹了把脸,求别再糟践他家女神了好不好,江男长的像朱茵?多说了个字吧,这都是因为啥啊?

因为啥呢?

星期一,在午饭后,刘柳特意驻足在操场上,因为江男就在不远处。

他比任子滔和刘澈瞧的还认真。

刘柳打算今天仔细瞧瞧江男,想发掘发掘江男除了唱歌打架外,还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两个兄弟同时着了道。

而且关键是,冲人家江男中午又和自己同学一起吃饭来看,江男还不愿意搭理他这俩兄弟呢。

俩个在全校女生心中都是风云人物的兄弟,那胖妞对每一个都爱搭不理,弄的子滔到现在都没告诉生病了,需要求关爱啥的。

而此时江男正在热身,校服上衣用袖子一系,围在了腰上。

她在原地拔高蹦蹦跳跳,一跳胸脯肉还有点儿微微颤动,为一会儿上场打排球做准备。

江男是被逼无奈的啊。

一,她终究熬不住王爽那种女汉子的磨人和撒娇。

要知道女汉子撒娇、画风清奇,那是非常让人招架不了的,不能伤了那仅剩的温柔。

二,吃饱了总得活动活动了,以前早上晨跑打拳,现在改晨读学习做题,长时间下去,校服该瘦了。

三,她同寝室纪璇的近视镜,昨礼拜天儿被王爽死活拉下场凑人数,结果一个球飞过来给干碎了。

说是给那姑娘都吓哭了,以为要瞎,据说也气煞了班里的众多女生,因为对敌居然是比她们班还弱的高二清北。

班里的女生们都咽不下那口气,最后大家也不知道是怎么着,商量今天报仇。

而商量来商量去,莫名其妙就相信她江男是排球女将了,纷纷下课时建议,去上场试试吧?不试试就像她撒谎谦虚来着。

江男今儿是打算向大家证明一下,她打排球真的是狗屁不是,丢一次人,免得老烦人,然后消停的还是去满操场傻跑减肥吧。

就在江男又蹦又跳给全身跳热了时,对方班级的“排球女将”们走了过来。

十几个人,个头高高低低的女生,为首的还用胳膊夹着排球。

江男一看人家那出场方式,那气场,甭管咋地,甭管是不是“敌方”,她就想真心双手竖一下大拇指,为中国高中女生、为中国女排精神、为姑娘们不再执着地玩女孩子之间的勾心斗角,而是像男孩子一样玩敢拼敢抢,真心赞一个。

结果就在她满心激动的偷偷竖大拇指时,对方班级就认为江男那眼神是“虎视眈眈”,在挑衅她们。

为首女生,扬了扬下巴:“江男。”

呀?认识她?

“嗯,我是。”

“听说今天你下场,怎么?以前学校打过?校队儿练过?”

江男很谦虚,你看,管咋地她现在是“名人”了,得低调,很诚实道:“我就是一替补的,上来玩,这不是凑不上人手了嘛。”

这话一说完,对方班级的几个女生立刻发出嗤嗤的笑,为首的,马上看向王爽:“原来找了个很菜的。”

靠!王爽很不爽:“怎么说话呢?你才菜,我们江男很厉害,等会儿出手吓死你!”

“吓死谁啊?连续几天,给你们班干趴下俩个了。”

靠,王爽就会梗脖子心里骂靠,她极其反感这帮清北班的优越感,连衣服学校都有专人给收上去洗,特么的,到最后有几个考上清华北大的?一个个的,瞎嘚瑟。

而高二清北旁边班级这些个女生,有的还戴近视镜呢,她们推了推眼镜,她们心里话也是:很烦尖刀班。

因为老师们总拿俩班对比,什么尖刀那些预备役的都比你们学习劲头足啥的,什么他们有的比你们资质还好,倒是和差距比较大的平行班关系一向很不错。

就清北和尖刀,历届以来,每一届基本都结仇,这也算这所学校的特色。

所以高二清北班这面儿,也不知是哪个姑娘嘀咕了句:“给我们垫背的就是垫背的。”

这话就跟点火锁一样,迅速蔓延。

“谁说的?你说的啊?你给我出来。”

“你刚才说我们班啥?我没听见,你大点儿声!”

“看我一会儿场上不虐死你!”这是王爽气势洪亮喊道。

两面儿还没等比赛呢,差点儿先干起来。

女孩子们那嗓门尖利,引得吃饱饭的各路群众纷纷驻足看了过来,另一面儿打篮球的,都放下了球往这面儿来了。

江男扶额,要不然别打球了,干架吧,这方面,她确实不菜,王爽吹牛就不会露馅儿。

还好有高三女排队的坐一边,她们当了和事佬:“还打不打了打不打了?”

她们为什么会来看菜鸟们打球呢,因为得顺便选人啊。

这些高三学姐们也很犯愁,本校一向在五月份全市各高中女排比赛中是拿第一的,就这届不行,而她们过两个月根本不能参加,得忙高考。

这些坐一边瞧热闹女排校队的,其中就有和江男干架给赔礼道歉的乔玲,还有见任子滔就犯迷糊的校花杨菲菲。

杨菲菲之所以被评为校花,不是长的最漂亮,是她各方面全面发展给加了分。

要知道在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女孩们心中,男神女神的学习好是加分的,再各全面发展直接就是校风云人物了。

而杨菲菲恰巧如此,她有一副好嗓子是校广播站站长,说话特别嘎嘣溜脆,又是大高个校排球队的。

杨菲菲站起身,掏出了裤兜里的哨子叼在嘴上,她站在球网边,就在她双手做出预备手势、哨子声同时响起时,刘柳用胳膊怼了怼任子滔:“瞧瞧,杨菲菲那又瘦又高的小模样,多带劲儿。”

刘柳就琢磨啊,俩兄弟,如果真想不开觉得江男好,都看上了,他总得尽力劝回去一个吧,要不然,这哥们多年,以后怎么处啊?伤感情。

想到这,刘柳又强调道:“看咱们这届打排球,那真是视觉享受,你瞅瞅那队长,嗳?她叫啥来着?我一米七七,她跟我差不多高,一排排大长腿穿插着,那跑动时,我都流哈喇子。

你再看看现在这高二,哎呦,我都看不下去眼,高壮胖代表队吧,一个个长的还磕碜,我……”

刘柳发现那俩人根本都没听他说啥,全都目不转睛看向几十米开外。

任子滔趴单杠上,问身边刘澈:“男男好像真不会。”

“是,技术上来讲,听声就能听出来,球击对位置是波的一声,江男打球是啪的一声,都不用看,听声就知道出界了。”

任子滔疑惑:“厉害啊,这么远,你能听到声?”

刘澈傲娇道:“我会想象”,然后就懒得和任子滔废话,很忧愁地看场上正仰头迷茫找球的江男。

江男此时也很无助啊,她是打助攻位置,本以为“敌方”那女生还没她高呢,结果蹿起来那个高啊。

刚刚她在伸长胳膊拦网时,被人一巴掌烀脸上了,生生挨了个大嘴巴子,都给她打懵圈儿了。

尖刀班又丢了一分,12比5,5是尖刀班。

江男抱住排球跑到远处,由她发球了。

江男拍了拍球,又拍了拍,一副很犹豫的样子,因为她此刻心里贼没底儿,就觉得自个儿指定得发球丢分,这么一会儿,在她身上已经给本班丢四分了。

妈妈啊,为什么要上来丢人?

就在这时,王爽这个二传手,忽然两手拄着膝盖回头喊道:“江男,加油!要相信自己!”

而其他几个姑娘,也像是和王爽很有默契一般,回头鼓励道:“大胆发球,江男,没关系的!”

江男瞬间深吸口气。

女排精神是什么,体育的魅力到底是什么,她个新菜鸟,她从前活了三十几年也没弄懂的事儿,这一瞬间,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一传必须稳稳接住给二传,二传给状态位置最好的攻手,三步到网前起跳,攻手就负责大力把球打下去,扣死一个是一个,也就是说,团队玩的,每一个人都要加油,每一个人都要相信场上的队友,无论她是不是猪队友。

就冲这份相信,她也得……

江男右手高高举起,左手托起了球,她忽然死抿住唇角。

同一时间,付俊泽抱着篮球站一边笑了,笑的那双眼睛里似有星星在闪动,他有种直觉,或许能出现惊喜。

而另一边的刘澈也站直了身体,任子滔是眯起了眼睛注目,就连絮絮叨叨的刘柳,都不吭声看向远处了。

江男突然发力,一个起跳发球。

谁也没想到,从上场开始,就一直表现啥也不是的她,居然能发球力道迅猛,角度刁钻。

就在杨菲菲打出手势:发球直接得分时,瞬间,尖刀班场上的姑娘们沸腾了。

王爽这个队长兼二传手,满场跑动和队友们击掌,而场下的付俊泽忽然用手指吹了个响哨,其中夹杂郭凯的叫喊声:“江男,牛逼!”

那一刻,江男觉得自己像风、像雨、像夜空中最亮的星,像拥有很多迷妹在尖叫的赵丽颖。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江男不再抻着玩排球了。

打球技术菜怎么了?练!

她的优点一向是够狠够猛好吗?

江男快球敢去抢,重球拼命扣,大力过度到手抖。

当对方一个猛力的球飞过来时,更让场下没想到的是,江男能玩命的跪啊扑啊就为救球,那仰头盯球的认真劲儿,就跟要接天空飘来的婴儿似的,表情虔诚的,像是在救人。

但很遗憾,尖刀班最终还是输了,而且是输的轰轰烈烈。

因为最后一个球,对方忽然一个刚猛的扣杀,将球扣在了起跳去拦网的江男脸上。

那重重的力度,江男当即以腾飞的架势,被人扣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摔的她啊……

被球拍脸拍鼻子,疼的她啊……

任子滔一瘸一拐地往这面儿跑,刘澈已经扒拉开看热闹的学生了,付俊泽是脸上没了笑,他弯腰围着一屁股坐地上的江男焦急问:“鼻子怎么了?啊?你松开手我看看?”

江男双手捂脸,缓着鼻酸,她告诫自己:别哭,管咋地也是学校名人了,好不容易当上的“名人”,哭了光环会掉。

然后只看她被刘澈强制扒拉开双手,她坐在地上眼冒金星望着大家,而大家是在看到她时,忽然集体倒吸一口气,

江男那鼻眼儿,两管儿鲜血、顺流而下。

她还迷茫地仰头问刘澈:“怎么了?”

刘澈蹲下了身,他双手捧着江男的脸,大拇指放在了江男的鼻子下擦了擦血迹,他的嘴角不自禁咧开,认真地盯着江男的眸子回道:“没什么,你刚才很棒。”

站在一边的付俊泽,立刻拧死了眉头,瞪眼看向刘澈。

而一瘸一拐跑到的任子滔,他在围成一圈儿的众位学生中,忽然冷着脸后退了一步。

唉,刘柳站在任子滔身后,他叹了口气后,挠了挠头。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红颜祸水(一更) 付俊泽一把抓住刘澈的手腕:“我送江男去医务室。”

刘澈抬眼看向付俊泽,他嘴角一动的同时,被抓住的手,顺着付俊泽的大拇指方向转了一圈儿,只眨眼的功夫,翻转手腕就挣脱开了,他笑道:“不用了,谢谢你啊。”

付俊泽眼里立刻充满讥讽:你谢我?你代替谁谢?你算什么东西!

“任子滔?任子滔你妹妹受伤了,送她去医务室。”

付俊泽这一声喊完,跟前儿围的同学们,都看向正往后倒退两步的任子滔。

此时,坐在地上的江男,已经被王爽等几个同学架着胳膊站起身了,她一手冲天空摆手,一手摸鼻梁骨道:

“你们看我是不是就鼻子出血了啊?那没事儿,鼻梁骨没事儿,谁兜里有纸?我塞上就好。”

刘澈也顾不上任子滔会咋想,立刻低头制止道:“不行,必须去医务室看看,听话。”

“哎呀!”

江男烦了,正好又加上任子滔也走过来了,又问一遍怎么样。

她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捂着鼻子拧眉道:“都说了,不用那么麻烦,你们哪来的回哪去,我有事儿我也有同学呢,不用你们。”

付俊泽马上含笑点头:“对,有我呢。”

江男紧接着问道:“你们咋在这呢?没午休不看书啊?”

这话说的,这话问的,这种态度,让任子滔和刘澈情何以堪。

不远处的杨菲菲和乔玲,默契地对视一眼。

杨菲菲眼睛极快地眨了眨,又盯向刘澈。

十八岁的女孩儿,她总会比男孩子们要敏感,至少会有第六感,尤其是刚刚江男一屁股就坐在她脚边儿,刘澈是第一时间冲过来时,那表情、动作,她看的清清楚楚。

喜欢?好像是。

喜欢一个人,就算捂住他的嘴巴,也会从眼睛里流露。

当杨菲菲告诉自己这个发现时,她和自己心里对话都震惊了。

她觉得这就是自己亲眼看见,这要换做是别人跟她说,她得觉得对方是开玩笑、开了个大玩笑。

想到这,杨菲菲再次看向被很多人围住的江男。

她眼睛扫视江男的外形,还能很清楚地能看见,当江男一说话时,那被正午的阳光晃的很清楚的牙箍,耳朵边却似回放寒假去唱歌,在歌厅包房偶遇刘澈和几个公子哥时,他们几个人的对话。

有人说:

“哥们又收到情书了,撕都懒得撕,现在这些女生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那些丑的、矮的、胖的,出门请披件斗篷好吗?

别说写情书了,我都想麻烦她们自觉点儿贴墙根儿走,最好成为隐身人,反正不要把不美丽的姿态展现在哥们眼前。

我这大好时光,我这双明亮的眼睛,那是为看美的事物。”

刘澈当时笑的玩世不恭,边喝酒,边说什么来着?

他应和:“那些女生穿衣服也不注意,打扮根本不知道个美丑,其实没天资的,要我说,她们可以控制控制自己,等几年,上了年纪随便穿嘛,最起码,到了大妈的岁数就好了,没人计较。”

杨菲菲再次看向被江男撵走的刘澈,望着刘澈和任子滔回宿舍的背影,她舔了舔下唇,此时真想冲过去问问刘澈:那些背后评论女生的损话都忘了?

喜欢江男?嗯,身材“真好”,我天!神经病了吧?

本校外班,外校各初高中女生,甚至出去玩遇到的大学生,都不用刘澈那帅模样,就单单出手阔绰敢花钱给女孩儿买貂,光她知道的,外面有多少漂亮女孩儿在排队?现在却?

眼神又一转,杨菲菲深吸口气,她给自己顺了顺心口,搞不懂就不想了,还是想想任子滔吧,此刻真庆幸:

还好,任子滔还是正常的,不谈恋爱是在忙高考,要处也会找她这样正常的,如果要是也败在江男妹子那样的手里,她非得被气疯不可。

然而……

一路情绪紧绷的刘柳,他抢先一步到了宿舍,进屋第一件事儿就是:翻磁带、打开录音机。

所以等沉默不语的任子滔和刘澈,他们一前一后推门进来时,屋里正大声放着,郑中基醇厚细腻的嗓音:

左手写他,右手写着爱;

紧握的双手,模糊的悲哀;

我的决定,会有怎样的伤害;

面对着爱人和朋友,哪一个我该放开?

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

刘澈率先出声道:“子滔。”

任子滔快速收拾好书本,他在“你幸福、我开心,给你、让你、爱她,去吧”的歌声里,极快道:“我去教室,先走了。”

“子滔?”

刘澈回身看向空荡荡的宿舍门。

一声叹息响起,刘柳问:“子滔喜欢的是江男吧?你知道他喜欢了,然后你还?”

没开窍的刘柳,忽然烦躁地抓了抓头皮。

他觉得好烦吶,都不用这事儿掀开,都不用等到那三个人当面锣对面鼓,就刚刚他们往宿舍回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子滔和刘澈那种状态,那都让他受不了那气氛了,感觉很僵,很别扭。

“是,妈的!哥们觉得我就是被你们搞的,就连我刚刚看见那江男、就那胖妞!”

刘柳咽了口气,继续道:

“我承认,连我都觉得满场竟看她了,她明明肥的……

但就是比别的姑娘看起来俏一点儿、疯一点儿,比别的姑娘瞧上去冒尖儿了一点儿,扎眼了一点儿,特别了一点儿。

可?刘澈,咱们四个,高一开始,你和子滔最好。

你嘴上没说,我和罗江、我们不是傻子,能感觉出来,你就是对待子滔比对待我们真,你俩关系比我们近多了。

哥们还记得你说过,咱们这年纪感情最难得,说咱们高考后不是一拍而散,而是无论在哪个城市,兄弟一个电话就是好使。

咱几个喝多了,你喝的直往桌子下钻,你还走一步倒退两步要出去,嚷嚷着:子滔路痴,怕他找不到厕所。

那都是假的吗?你为什么还?

你是不是因为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纳闷好奇啊是咋地?能不能?”

“不能。”

“刘澈!”

刘澈看过去:

“六子,江男刚才要是没受伤,没见血,我没亲眼看见,没感受到心被揪起来是什么滋味儿,你跟我说这些,我或许会和昨天早上一样,宁可在单杠上练疙瘩肉,让自己蛮力横生、逞匹夫之勇,随后洒脱一笑说,不就是个姑娘吗?

可现在,我确定,不能。”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小树林约会(二更) 高三清北班。

任子滔坐前排,刘澈坐他斜后方。

老师说:“这道题,咱班只有任子滔做出来了,那现在,你到上面给大家写上解题步骤,再讲讲你的解题思路吧。”

任子滔站起身,特意放慢走路速度,掩饰住自己下身的不适。

戴着近视镜的他,拿起粉笔,站在黑板前,一手插裤兜、一手开始唰唰板书数学题,足足写了半边黑板,随后就将剩余的粉笔扔在讲台上,目测大家,淡定沉稳的开始讲题。

他时而回眸用细长的手指在黑板上点动,时而左手掌放在讲台的边缘。

在整个过程中,刘澈一直在注视任子滔,而后者,眼神是一直没瞟他,连个眼角风都没有。

等任子滔回了座位后,一张字条传了过来,上面写着:子滔,我没听懂,下课能给我重新讲讲吗?”

任子滔头都没抬,干脆扯过一张空白纸,比给江男讲题还细致耐心地写演算过程,就差把出处也标上了,以防刘澈和他废话。

纸条传回去了,刘澈打开,看向密密麻麻的字迹,不自禁叹气出声。

这一声运着气的长叹,引得罗江立刻用胳膊捅了捅刘柳,小小声问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不对劲儿嘿,子滔和刘澈啊,你们中午干啥了?”

“他俩能有什么不对劲儿,你别神经病,快做卷子吧。”

杨菲菲听到对话,回头看向后桌的刘柳和罗江,看了一眼后,又瞄了眼坐在窗边儿的刘澈。

而此时,高二尖刀班里的江男,她正鼻子塞着纸巾,一手翻书,一边奋笔疾书,就差学习学的冒汗儿了。

王爽偷偷观察了一眼坐在讲台前,正有些困顿打盹的化学老师,她咬着笔头凑到江男身边:“嗳?晚上我请你吃牛肉火锅啊?潮汕牛肉,保证你吃到扶墙离开。”

江男舔了舔大拇手指,撵开书页,头都没抬提醒:“晚自习八点半结束,校车九点准时发车,十点半关宿舍,不去。”

“嗳?你知不知道个好赖?我要不冲你鼻子流那老些血,我能大出血请你吃饭?咱俩晚上逃半小时晚自习呗,死心眼,就说咱去补课教室,完了溜走。”

“把你胆儿肥的,不去。”

“你别不好意思嘛,不啥啊?是我让你打球的,我请你还不行……”

江男打出制止手势:“想多了,我没不好意思,我就是爱学习,我不想长大了总说,早知当初我会好好念书,你也抓紧吧。”

王爽看着这样的江男生气,有时候觉得是一路人,共同话题多的不得了,有时候一涉及到学习方面,她就觉得江男特膈应人,跟家长似的。

深吸口气,接着引诱道:“我们打车,不吃火锅咱俩就去日尝,你去过吗你?姐带你开开眼界,那地儿新开的,咱打包几块甜点,我保证拿回来吃下肚你能幸福到冒泡!”

江男看着化学书,答非所问:“父母生下你我,就是化学过程的结果。”

“去老厨家吃锅包肉?指定关门前能回来。”

“你我是消化系统,是化学过程的场所。”

“那去买烤猪蹄呢?嘎嘎解馋嘎嘎香。”

江男咽了咽吐沫,继续催眠自己要爱上化学:“喜怒哀乐也是化学性质。”

“要不然,我们去木介街吃烤脑花呀?啧啧,那辣劲儿,无法言说,不行二姐手擀面也行,吸溜一口,一根儿吸溜到嘴里,超劲道。”

“我要想飞天入地,是化学提供动力几何。”

“江男!”

王爽急了,脸微红,伸出食指警告:

“那最起码也得去趟大白楼,我馋了,我真馋了。

我不信你不想吃好的,要不然,你不贪吃你能这么胖?你必须陪我!

我这周末都没出校门吃好的,咱俩去打包两份拌菜好不好?再来份熏酱饺子。

我跟你说,那饺子肥而不腻,鱼肉三鲜饺子最好吃,熄灯完咱几个还能一起吃,再配上一听可乐,打个饱嗝……”

江男双手合十闭眼睛,呼一下、吸一下,等再睁开眼睛时:“好了,老娘已经彻底爱上化学了,现在开始恶补这一科,谁也别祸害我时间,否则,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你?臭江男。”

然而就在江男这大话刚过一下午的时间时,就出现了一位浪费她学习时间的……

下午课结束后,沈洛洛一脸稀奇古怪的表情,她一副又为难、又眼睛亮亮的模样站在江男桌前。

被人盯着很难受啊,江男不得不合上笔帽:“怎么的?你也馋了?”

“不是,江男,我?”说到这,一顿,沈洛洛左瞅右瞅,又干脆趴在江男桌子上,神秘兮兮、偷偷摸摸往江男怀里塞了一个信封:“别人让我转交给你的,今晚六点,高三楼身后小树林见。”

江男也没背个人,她直接好奇地打开,发现就是张普通的横格纸,蓝色的中性笔,正反两面都写满了漂亮的字。

能够看出来字迹很认真,这是第一印象。

然后等仔细再一看……

嗯?愿我们不是擦肩而过,而是共享爱的喜悦?

嗯?什么,什么意思啊。

江男赶紧看向落款处:韩冰一。

不知为何,等江男急火火把这封情书看完后,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有个叫韩冰一的姑娘,爱上了她的伟岸英姿,这是要和她搞蕾丝?

还好,王爽及时惊讶地“哇”了一声:

“江男,你居然能收到情书?快,快给我看看!

哇,韩冰一,噢噢噢,我知道了知道了,是那个高一有个男生,老出名了,说是宿舍地板都给打蜡,可干净可干净了,他那宿舍一直拿卫生流动红旗来着,蹬个自行车走读。

那男生长的……江男,你好有福气噢,他长的行,他长的!”

江男……什么乱七八糟的。

晚六点,到底没有磨过王爽提出校外手擀面的江男,身边跟着仨八卦兮兮的姑娘:王爽、沈洛洛、被排球打碎眼镜的纪璇,她们四个人准时出现在小树林。

江男也很好奇啊,她大大咧咧站在一棵小白杨下,说实话,感受很奇妙,毕竟活了好几十年,第一回收到传说中的情书。

没一会儿功夫,猫在角落的几个姑娘脑瓜,就听见看见江男问:“你就是韩冰一?你高一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江男的十克拉梦想(两章并一) 梳着平头、看起来清爽干净一身校服的男孩儿,他脸和耳朵都通红通红的。

他说话磕磕绊绊,不过依然鼓足勇气看向江男的鞋面,坦白道:“我是韩冰一,我想认识你。”

“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一直有关注你来着,从你那天在操场上踢足球开始,你可、可能没有印象了,当时我在。

后来你打架、打排球,我都想认识你。

嗯,我有去了解你,知道你是任学长的妹妹,是122高中转过来的,我,我恰巧有个初中同学也是122的。”

江男皱了下眉:“122?”

这回,男孩终于着急地看向江男的眼睛,摆手道:“我不是那种调查,他也没说其他的,就是,就是?”

江男抿了下唇,接过话道:“别紧张,我过去又不是犯罪嫌疑人,还怕人打听,就这些?”

“嗯?”

“我是说,你又找我班同学,又拜托我朋友,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此刻,韩冰一望向江男有点儿懵,他已经没空纳闷江男咋不知羞不知臊的呢,满脑子里都是问号,难道自己没说清楚?

江男等了一分钟,对方也不说话啊,就直不愣腾瞅她。

她耸了下肩,总结陈词道:“那好吧,我都清楚了,韩冰一同学,这就算咱们认识了,就这样,我先走了。”

江男说完就转身,别说韩冰一在着急地“嗳?”

就是影影绰绰的大白杨树后,仨探头探脑的姑娘也无语地互相对视一眼,通通想着:就这样?就哪样啊?是答应处对象是没答应?

韩冰一上前两步:“嗳?你?我?”

江男走两步正好回身,她一副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手指点着韩冰一道:“对了,以后不要给我写信,有什么话,见着我,当面儿说。”

“那你是同意了吗?”

江男疑惑:“我同意什么?你不就和我说想认识我吗?咱俩这都聊五分钟了,认识了,我同意了,下次见面你和我打招呼,我会和你点头,仅此而已。”

“可我是说!”韩冰一急的挠了挠脑袋:“你知道我说什么,我想,我想和你做朋友,我?”又大喘两口气:“我喜欢你!”

这话喊完,那表情很明显,男孩儿自己都被自己震惊了下,不过说完倒算洒脱,最起码比起开头说话脸红害羞,要淡定的多。

这回江男认真了,她转回身看向韩冰一:“你是因为不了解我,所以才喜欢我,而且我很怀疑,你才多大,懂得什么叫喜欢?”

“我十七岁,你十六岁。”

江男点头,对,差点儿忘了这茬。本想着,将来无论拒绝谁的时候,都要诚恳一点儿、温和一点儿、尽量不要伤害这些孩子的自尊心。

“我不喜欢你。”

韩冰一倒退一步,躲在树后的仨姑娘嘴边o型,倒吸口气,好直白。

“你?你就这么?”

江男叹口气,mc江男也再次上线:

“我怎么了,少你啊我啊的,韩冰一同学,你现在话都说不利索。

你才多大点儿,你吃父母的喝父母的,你就喜欢不喜欢的,你拿什么喜欢?

你还知道我是十六岁?那十六岁应该干什么,你给我写一封愿我们共享爱的喜悦?

啥是爱?搞明白了嘛就随便说。

就你们这样的男生,很打扰别人学习、会让女孩子分心的,知道不?

另外,你和我,十六七岁该干什么,你要不明白,我来告诉告诉你。

你学费多少?一年两万多。

你脚上穿的是什么?耐克,那鞋是普通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

你还让你父母掏冤枉钱,为的是给公共宿舍地板打蜡?

一年往你身上砸了多少钱,你会不会算账?

那你父母最后图的是啥?你清不清楚?

韩冰一同学,少想些没用的,心思用在正地方,控制不住自己,也请别打扰别人。

你不用这么震惊地瞅我,你也别觉得我说话狠,态度恶劣。

别说是你,就是全校全市男生现在让我扒拉着挑,我也没有一丝想法。

因为我知道,我现在是学生,我吃喝伸手要靠父母。

在自己还狗屁不是时,不能光靠嘴说谈恋爱,不能花家长供我读书的钱,请女孩子喝奶茶、谈什么狗屁恋爱。

我更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重,当务之急是什么……”

树后面,沈洛洛小声不乐意道:“江男咋那么不讲情面,我认识他呢。”

王爽噗的一下笑出声,又紧急捂嘴,小声嘀咕道:“这把江男牛逼的,训人家还插腰训。”

纪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韩冰一不得难过死啊?”

仨姑娘正说着呢,纪璇又忽然指向落荒而逃的韩冰一:“快看快看,完了,他受不了,被吓跑啦。”

江男马上回头看向走出来的仨女孩儿:“我告诉你们,你们最好也别谈恋爱,这岁数能谈出什么?

被他们情不自禁的荷尔蒙表白一耽误,只会耽误你们考不上好大学,到时候没有好工作,反过来再让他们嫌弃,谁为你们浪费的青春买单?

就算正常发挥,大学里又有多少好男孩?你们才见过几个?不后悔?

心思都用在正地方,自己优秀的不得了,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让你们挑选。”

沈洛洛撅嘴:“我倒是愿意浪费时间,可没人愿意跟我浪费啊。”

王爽笑嘻嘻扯住江男胳膊:“瞧你跟我妈似的,你是十六岁吗?”

纪璇推了推眼镜,也咨询道:“江男,那我们什么时候谈恋爱又及时又应该啊?”

仨姑娘已经不知不觉间拿江男当老大了。

本以为江男又会假正经说些大人话,却没想到……

“其实我也不太、嗯,不太清楚,没法说黑就黑白就是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刚才有吓唬那小屁孩儿的因素。

我觉着,或许正常的人生轨迹应该是,喜欢吧?

真心喜欢,到了那一刻,会控制不住,就会谈恋爱。

比如男孩子气的,不爱穿裙子的,却控制不住也想美了,小裙子穿上,说话从嚯哈哈变成了轻声细语,从口头禅气死老子了,情不自禁变成了嘤嘤嘤你个大坏蛋。每天都希望和他在一起,抱抱举高高……”

“哎呦喂!”王爽害羞了,笑闹着推了江男一把:“你可别举例了,还举高高。”

沈洛洛也小脸微红道:“那江男你有喜欢的吗?初中到现在,有没?偷着的也算。”

在沈洛洛问完江男这句话时,两米外的大白杨树上,骑在树上的男孩儿手一抖,没点着的烟掉在了地上。

“没有。”

“假如,我是说假如,全校让你选,一个也没有?”

“没有,刚才不是说了吗?全市都没有。”

王爽立刻拍巴掌:“啊?你也太夸张了,你有啥啊?是美冒泡了是咋地,你全市都不喜欢!”

“江男,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明星也行,举个例子。”

江男说:“我不喜欢什么样的,我很清楚,至于喜欢……”

后面的话,藏在树上的男孩儿听不见了,他甚至都怀疑江男根本没回答。

他看着四个女孩儿笑闹着走出小树林后,一跃而下跳了下来。

与此同时,有人喊道:“刘澈?”

刘澈没意外,刚在树上的时候就发现更远的地方站着人。

只是六点多钟,外面天儿有些黑了,还都穿校服,没辨别出到底是谁。

“六子,是你啊。”

刘柳呵笑了声:“瞧瞧你和子滔,还内讧呢,就跟买彩票要中五百万似的,中没中奖没揭晓,先急着钱咋分,实际上,你听到了吧?江男说啥,我可听的一清二楚。”

刘澈反问道:“听到什么?她说十六岁而已,得等她大点儿。”

刘柳无语的倒吸口气,跟在刘澈的身后劝道:

“啥?你又不像是子滔,你都听见了,你俩,人家一个都没那意思。

你这就跟咱吃瓜子刮那再来一袋似的,正常人都刮出个谢字马上识相扔掉,你都谢谢惠顾了还在那死命刮,让苍天知道你不认输?

赶紧着,江男那句话说的对,抓紧学习,抓紧跟子滔该怎么着怎么着,为一个根本对你们无心的姑娘,何苦来的?任子滔要是一根筋走到底,你就别凑热闹了!”

刘澈一点儿不领情,他边急步往教室跑边说道:“管着嘛你?你怎么不去劝劝子滔?”

……

而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江男也在熄灯入睡前,她好奇地问自己,试图挖掘自己的内心:这辈子会不会喜欢上谁?

思来想去,答案是,至少目前一个都不会。

或许十年、二十年,也一个都不会,包括她心心念念惦记的林迪。

得到这个答案,江男自己都叹了口气。

她觉得,老天给她开了重生的金手指,也是在收回她一些什么。

三十多岁的人,玩在一群半大孩子间,要讨论喜欢不喜欢的话题,那懵懂的青春和爱情,就那份美好,她怎么就感觉尴尬大于其他呢?

更不用提要装作痛苦考试、研究怎么淘气,吃什么喝什么买什么漂亮的衣服,讨论学校里哪个是老大,哪个是女神男神,她装的已经有些累了。

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放眼望去,很难想象爱情的字眼。

都会稀罕tfb,可谁会和tfb那样年纪的孩子谈恋爱?

就是到了大学,对于她来讲,其实也费劲,毕竟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在她眼中,也是个毛孩子。

和毛孩子谈恋爱,她是给当女朋友还是当妈一样提醒:别逃课,别打游戏?

要是再……是不是?拉手、接吻、那什么,别不别扭,怎么能下得去手。

至于林迪……

江男在黑暗中眯了眯眼:

上一世,那是正确的时间遇到,那时候她是真的大姑娘,他们一起成长,谁也不嫌弃谁,也就那么地儿了。

如果现在她去找他,说林迪,咱俩谈恋爱吧……

江男双手搓了搓脸,那画面不敢想。

别看她是真的惦记要去找林迪,但其实真的和要不要谈恋爱扯不上关系了。

她主要是特想看看林迪现在是什么模样,特好奇他说她是他的初恋,是不是那么回事儿,特别特别希望林迪能过上很富裕的日子。

甭管他们能不能在一起,她希望他好,很好,希望林迪这辈子不缺钱,哪怕她挣到很多时,白给他都行。

至于感情、爱情,重生了都不敢想了,一切都变了。

现在的林迪也是个孩子吧,或许也是个见女孩儿表白说话口齿不清、脸红害臊,满脑子琢磨今天食堂吃点儿什么,家里给的生活费够不够大吃二喝一顿。

不是那个你说感冒了,他立马拎着药说开门;

不再是那个懂得让她别进厨房沾油烟、帮她提包、用肚皮暖热她冰凉脚丫的男人。

江男想到这,也很无奈,她摸出枕头下面的手电筒,又坐起身靠在宿舍的墙上。

大半夜的,林沛钧问她:“江男,怎么还不睡,别学了,明天起早。”

“噢,你睡,晚安。”

江男手中的日记本,哪是学习资料,而是她写的人生计划。

她在复习,她准备提醒提醒自己,一定要向这些方面迈进,逐一做到。

那上面,一五一十、条条是道写着:

一,这辈子,要想工作就工作,想闲着就闲着,想拍电影就拍电影;

二,要领着妈妈满世界溜达;

三,财富完全自由,吃不完的美食,交不完的朋友;

四,骑马、练书法、滑翔、蹦极、潜水、跳伞、开飞机、写书、去荷兰看郁金香,没事儿多参加骑行;

五,无论结婚不结婚,无论怎么花钱,要做到父母亲人不能且不敢干涉自身发展诉求,少拿各种理由压她。

六,要做个美得冒泡的女人,百分之一百努力不浪费青春的美。

七,如果有一天要做投资人,一定要订做中国好声音的那把椅子,她也要尝尝啪的一声拍下候选人是啥滋味儿。

八,要富得流油,买买买,天天买,还一定要富的招摇过市,就是不低调,就要大大方方得意洋洋,随心情想怎么着怎么着。

九,这一生,要多做一些有成就感有深意的事儿。

十,要想爱谁爱谁,不爱谁转身就走,想独身就独身,要有钱到、有能力有胆气敢包养男人,尤其是自己以前喜欢又得不到的男人……

下面还有十几条计划,然而江男看不下去了。

她觉得哪怕之前九条都做到了,第十条也够呛。

包养喜欢又得不到的男人,男明星吗?

布拉德皮特?李健?王力宏?这样的人生,真的有意思吗?算什么?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夜谈(一更) 夜幕下的校园,寂静一片。

就在江男靠着宿舍墙壁,正思考她的十克拉梦想时,隔着一个大操场的对面男生宿舍里,也发生着属于青春期男孩子们的故事。

四楼,高三男生所在的楼层。

此时,三三两两的男孩们,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干脆席地而坐。

他们借着走廊的灯光,手上的圆珠笔不停的在历年真题册上写写记记;

走廊的正中间,更是挂着硕大的黑板,彩色粉笔时时刻刻提醒着这些学生们:距高考还有115天。

再看418宿舍里,与其他熄灯的屋子不同,别人那早已陷入黑暗,但这里依旧凿壁偷光,保留着八角楼上的星星灯火。

当然没有凿墙,但偷电是一定的了。乱七八糟的电线和插排从卫生间的灯泡上飞流直下,这是胆大的刘澈,为了方便他们四个看书,大大方方的偷电。

屋里虽亮,此刻却没有一个人看书了。

罗江直挺挺地躺在铺位上,他半张着嘴正睡得不知今夕何夕,心口处摊开的物理书,也慢慢往床上滑落着。

六子把脑袋插进了棉被,他似乎在睡梦里,还很嫌弃屋里怎么通亮的,赶紧着,谁去把灯关了啊?

刘澈侧身骑着棉被,脸冲外面,能清晰地看到他耳朵上还插着听英语的耳机,手上攥紧英语卷子,一副好像在眯觉的样子。

四个大男孩儿本应该一觉到天亮的,可是没一会儿的功夫,只看连睡觉姿势都是老老实实的任子滔,脑门冒汗。

他在闭着眼咬牙,似乎在默数一二三四五、九十七、九十八……

任子滔掀开了被子,坐起了身,疼得一边张嘴咬拳头,一边掐自己的大腿,缓了好几分钟后,才趿拉拖鞋猫腰下床,往卫生间去。

任子滔正在卫生间查看自己jj上的纱布时,有人推门进来了。

穿着睡裤的刘澈,一手掌心摊开是止疼药,一手递过水杯。

任子滔忍着疼问:“什么时候买的?”

刘澈很平常道:“知道你手术那天就买了,一猜你就嫌麻烦。”

任子滔仰脖吃药,不过几秒钟后:

“你干嘛?”

“给我看看。”

“你看我这干嘛!”

“卧槽,你当我多愿意瞅?我这不是看看肿没肿?”

任子滔躲着刘澈的大手,脸都有点儿急红了:“你瞅不瞅也这样,我吃点儿药就行了。”

“别扭扭捏捏大姑娘上轿,我给你上药。”

“我自己来。”

“你能看见?”

说完,刘澈拿起酒精棉就蹲在任子滔面前:“忍着点儿。”他话落,任子滔立时倒吸口气。

刘澈仰头道:“撒尿疼?”

任子滔脸红脖子粗,不是气的,是疼的,他摇头:“bo起疼,尿尿不疼。”

“那你最近少看罗江那些小黄书。”

“我哪有空?嘶,你轻点儿,就是正常反应,露出来了,敏感。”

刘澈仰头磨叽道:“那你更得休息,明天别上课了,我帮你和老师说一声。再说人医生不也说了?最起码得休息三四天,你看六子那熊样的,你瞧他多惜命,到现在还懒得去上课,能磨蹭就磨蹭,张口闭口久坐血液循环不畅,他连袜子都不洗,说是不能碰凉水。”

这话,任子滔和刘澈一边对视一边笑了:“他像个娘们似的。”

“嗯,坐月子嘛。”

然后刘澈打开哗哗的水龙头洗手,任子滔脸上的笑容始终挂在嘴边,他一面提裤子一面等着刘澈。

俩人打开了宿舍门,一前一后出来。

走廊里学习的高三生,有的抬眼小声和他们打招呼,任子滔是点点头回应,刘澈是看一眼外面的夜色,一面对坐地上复习的男生脑瓜上拍一巴掌,以资鼓励。

任子滔晃悠到倒计时黑板前,他拿起黑板擦,擦掉了115里的5,改写上4。

刘澈望着黑板,小声道:“又一天过去了,真快,明明才开学。”

任子滔点头:“等它变成1,我们就告别高中时代了,会分开,以后不在一个学校,不在一个宿舍,多少天难见一回。”

刘澈咧嘴一笑,拍了拍任子滔的肩膀。

俩人又比肩站立在楼梯的缓台上,目光一致,看向窗外。

“子滔,今晚我去小树林抽烟,听到江男拒绝一个高一追她的。”

“噢?”

“呵,她说,别说全校,就是全市也没有喜欢的。”

“噢?”

“嗯,还说才十六岁,大概意思谁要和她表白,谁是分她心,让她不好好学习。”

“刘澈,那你很幸运,以你的性格,我以为会不出明天。”

“是啊,差点儿,我性格是打死不认输,打不过也要想办法攻克,在我这儿,一向没有追不到的妞,而你是无论干什么都要有所准备,等到了大学,以后得更甚吧?”

任子滔笑着承认:“不过很多事儿证明,做什么还是慎重点儿好,我怕直不愣腾说了,她会比咱潇洒得多,说一句比她好的姑娘多着呢,然后自动自觉躲着了,我再拿是她邻居哥哥说事儿,惹急了,男男嘴巴可黑着呢,她再回句,不要我这种一心要和她搞对象的哥哥,那我多下不来台,以后连想接近都没借口了。”

俩人说完这些,都沉默了,走廊里时不时传来拖鞋踢里踏拉的声音,那是有人在路过。

打破沉默的,依然是刘澈,平铺直叙:“真奇怪,我自己都奇怪,咱俩怎么就看上她了,还一起,难怪我们是朋友,照理说,不应该啊。”

“我也几度觉得我是压力太大,错觉,劝自己:男男前后太不一样,太吸引我注意,后来……不是还有个词,叫好感吗?觉得是那个东西在作祟。”

“子滔,那次,我不该和你去星火镇,你不该找我在江边吃烧烤,发她的牢骚。”

这回,任子滔呵呵笑出了声,换成他拍了下刘澈的肩膀:

“这方面,不归咱俩决定,我们尽量做好自己,尽量避免成为男男口中提到的那种讨厌打扰她学习的人,然后,随她,随缘,你看咋样?我们也先……”

忙高考仨个字还没说出来,公共洗漱间里,忽然有人发疯一样喊道:

“去他妈的一本线!”很清晰的能听到,一盆水正哗啦啦从头上浇下。

等任子滔和刘澈赶到一看,就像连锁反应一样,洗漱间里一位正洗脚的男生,他看了看身边浇成落汤鸡的哥们,他也抱起洗了一半的脚盆,也一盆水从头上倒了下来。

近视镜上全是水珠,他抹了把脸,瞪着眼睛冲任子滔和刘澈喊道:“去他妈的高考!”

“去他妈的,不学了!”

“去他妈的,我要睡觉!”

“去他妈的,爱咋着咋着!”

“去他妈的……”

任子滔马上看向转为喧嚣的走廊,刚刚一个个蹲在墙上学习的高三生们,此时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罗江还迷迷糊糊地在宿舍门前探头探脑。

他叹了口气:“骂完都睡觉去,明天宿管老师问,谁起头儿闹事儿的,记住了……”深吸一口气:“就说不知道!”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飞利浦广告语:让我们做得更好(二更) 任子滔和刘澈通过这次夜谈,又恢复成了准高考生的模样,又变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兄弟。

有些事儿,无须多言。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一起点灯熬油,奋发图强;

一起一袋饼干两个人分着吃;

一起去食堂,会习惯性在点餐时,看向高二尖刀班桌上的江男;

一起午休时,在操场的单杠边儿,笑看同一个方向,眼眸里映照的是同一个姑娘。

如果说,任子滔和刘澈已经又找回了最后三个月冲刺高考的节奏,那么全身充满能量、永远像是不知疲惫的江男更是热气腾腾的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道路上狂奔不已,向十克拉梦想悄然迈进。

首先,学习方面。

江男的周围有了学习小组,当然,小组成员的水平参差不齐。

没毛病,江男不嫌弃,她一把年纪了,早就明白三人行必有我师的道理。

化学不会的问王爽,语文朝纪璇看齐,数学向付俊泽这个小弟弟学习。

至于物理这科,有时候郭凯那个中等生,都能点拨点拨江男,沈洛洛也能皱皱她那长着很多斑点的小鼻子,评论几句。

体育嘛,体育更不用说了,体育委员程纬凡能在下课时,不嫌弃的带着江男这个女生,他一边和付俊泽打乒乓球,一边时不时在擦汗的功夫指点江男几句:打排球要正面双手垫球、正面上手飘球。

他们几个男生女生关系越来越紧密,紧密到让人羡慕。

有时候,很明显,其他人都插不上话,不知道他们在聊的那个点,有时候在班级后面,一帮会莫名其妙哈哈哈笑出声。

在江男的带动下,后两排的男生女生,该玩的时间玩,该大吃二喝时,从不亏嘴,该学习时,江男像个小班主任似的,会瞪眼、会没收男生们的垃圾书籍,然后偷着翻看两页,十分嫌弃地撇撇嘴。

为什么都这么听话?王爽她们几个女生,是在不知不觉间,拿江男当老大的。

郭凯和程纬凡嘴上说是被江男的王霸之气震慑,实际心里还是因为付俊泽那小子,每天都自动自觉凑到江男面前,就是配合。

慢慢的,班主任钟老师,发现了这个抱团儿的学习小组;

慢慢的,各科老师发现,他们每天晚上,总是被这个小组成员之一堵在办公室问各种问题。

而本子上一行行的,永远都是江男的字迹,这说明是她在整理小组成员搞不懂的习题;

慢慢的,数学老师景屹文会在每堂课都提问江男那么三两次,不过让他哭笑不得的是,每次江男都有帮手。

比如,他一提问选择题,后桌的付俊泽会迅速做出小动作,王爽立刻回头瞄,随后一巴掌放在桌子上,手指微动。

弄的景老头只能变换策略,让江男做多选,他倒要看看在几秒钟内,这些孩子们怎么办,然而事实证明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还是老办法,王爽手指在桌上点动,江男一瞄就能说出答案,景老师不懂要咨询江男啊,才知道这是用钢琴指法在传达信息。

江男还大言不惭、不知羞臊地坦白,这方法是她推广的,老师很惊异。

只几天下来,景老师发现江男不用再看王爽摆在桌子上的手了,居然也能说对答案。

景老头很欣慰,他饶过了这帮孩子们,他在心里开始对江男有了新的期待,但却依旧板着脸,嘴上呵斥:“抓紧学,别拖班级后腿儿。”

至于瘦身等其他方面,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江男了,她除了睡觉、吃饭、学习,其余时间全用到了排球上。

甚至在午休时间,她也主动探头站在高二清北班门口,冲上次和她打球的女生招招手:“走啊?一起玩。”

排球场上的她,球技确实不咋样,但就是敢打敢拼,在众多高个姑娘中间,腿显得不长却像支窜天猴一样。

江男在球场上也有了口头禅,她两脚开立宽于肩,举起双臂常说的就是:“e on,e on!”一声比一声嗓门高。

脸上还附带着挑衅的意味:服不服,不服再来,打到你服,还有谁,一起上吧,她赶时间,不针对谁。

她也越来越爱这所学校,总觉得,富长良心、贫生恶念。

或许家庭条件好的孩子们,只要父母一代不要太垃圾,二代们就会被家庭氛围培养出满满的自信心,也就成就了这里的姑娘们自然大气。

要知道,女孩子之间不矫情,会少许多麻烦,而这所学校不矫情的女孩比比皆是。

这里让她看到,女孩儿又怎样,她们很少会在日常接触中使绊子打黑枪,不会莫名其妙嫉妒眼红,不会劲劲儿的装逼,反而更聪明,懂得退让。

一个个不大的年纪,无论男生女生,倒是懂得人外有人、爹外有爹的真理。

不过最重要的,江男一面儿如鱼得水的在新高中生活,一面儿也会直击内心总结经验教训:

物以类聚,什么人和什么人一起玩,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圈子决定素质和高度。

而她上辈子,窝窝囊囊,大气不敢喘,连个屁都不敢放,难怪高中会灰暗成那个德行,每每回想,都唾弃自己一口。

又过了几天,任子滔已经去医院换了两次药了。

这天大清早,首都天安门广场。

换掉了皮夹克、随便买了件夹克衫的江源达,带着老丈人和媳妇,正站在全国各地的群众中间。

他们从凌晨三点多钟就到了这里看热闹,就怕错过,就怕回东北前看不着。

当军乐团的演奏声响起,国旗护卫方队从天安门城楼迈出时,苏长生苏老爷子显得很激动。

他语无伦次地表达说:“真快啊,一晃眼咱国家啥都有了,都能吃饱饭了。哎呀,我也能站在这看升旗了。源达啊,你娘病好了,咱家日子指定能更好,你说是不是?小芹,你瞅着没?你快瞅瞅!”

苏玉芹一边点头一边回眸,她此刻没有看向护卫队,倒是像回头环顾一圈儿整个京都城一样。

她小小声自言自语道:“要是男男能考到这里该多好。”

江源达也挺激动。

能挣钱的男人,或许就会在这一刻笑的骄傲,说话也充满底气:“名校够呛,差不多点儿的有啥,贵都不要紧,闺女好好学就行,我又不是供不起!”

激动的说完,坚定的一把攥住了苏玉芹的手。

可当五星红旗飘扬在天安门广场的上空时,苏玉芹甩掉了江源达的手。

江源达却像是不懂啥意思没感觉般,他也不顾老丈人就在身边,居然对苏玉芹声音挺大说道:“真震撼吶,我贼激动,媳妇,我激动得都想抱你!”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离婚(一更) 江源达那声大嗓门“我都想抱你”,他自己说完,没觉得怎样,可后面有几个看升旗仪式的妇女同志,有一个实在憋不住了,低头就“噗”的一下笑出声,又觉得不好意思赶紧捂嘴。

结果她这一笑,连锁反应一样,她身边站的另三个中年女人,都笑了。

江源达只好举手示意一下,大大方方的面带笑容,挥手间算是打了招呼。

这给苏玉芹尴尬别扭的啊,她脸红不安地挪了挪身体,瞪大眼仰头道:“你是不是虎?”

“我又没跟别人说,我咋就虎了,是不是爹?嗳?爹,你吃不吃糖葫芦?”

苏老爷子心里是既高兴女儿女婿感情好,又连连尴尬摆手:“我不吃。”

“那你喝不喝饮料?对了,北冰洋汽水,搁这旮旯贼出名,我看那面儿就有卖的,你尝尝啊,爹,你看见没?”

“啊?”

老爷子有些发愣,只好顺着女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一眼望过去,卖饮料的老远了,他的第一反应是:“源达渴啦?那我去买。”

江源达赶紧嘱咐道:“是让你喝,你去买吧爹。”

啊,苏长生和女婿对视间,这功夫他终于明白过来了。

啥糖葫芦饮料的,谁大早上吃那冰凉的,这是要支开他的意思,估摸姑爷是想和姑娘腻乎腻乎。

唉,不容易啊,这些天,姑爷冲这个医生那个护士说谢谢的,就差给人鞠躬了,那钱呐,更是花的海了去了,满裤兜揣缴费票子,跟着在医院熬夜。

有次后半夜点滴完,姑爷去喊护士拔针,懵头转向的没睡醒,直接撞病房门上了,撞的那个结实,第二天脑门上顶个大包,那大包才消肿。

苏老爷子想到这,看了眼女儿:“小芹?”

苏玉芹还没缓过来不好意思劲儿呢,刚才江源达当陌生人面儿说那个,关键还有亲爹在,结婚二十年,第一回那样。

她应道:“嗯?”

“今儿最后一天,等晚上咱们就上火车回东北了。

下回再来这首都城,不定是啥时候呢。

你娘医院那头,那大夫不是说了吗?还得等中午开出票子的,下午你娘才能出院,其实就是出院,我一个人也能忙过来,没啥玩应。

趁着上午这功夫劲儿,我看你俩都别在医院干呆了,没必要,你和源达,你俩溜达溜达去吧。”

苏玉芹赶紧摇头:“不的,爹,咱走,咱俩现在就回医院,看看有啥吃的给我娘买点儿。”

“你听我的!”苏老头立刻拉下脸,继续训女儿道:

“那医院到点儿有病号饭,我也花钱买一口就得,完了你和源达去溜达。

记着点儿,给我那老亲家得买点儿啥,挑好的贵的买。

还有源达弟弟妹妹家那俩孩子,都给买点儿。

甭管咋说,你们这也算是出趟远门,多了少的了,就是带块奶糖,多多少少也是那么个意思,听见没?”

苏玉芹还没等说,那爹你咋回去啊?你一人我还不放心呢,江源达马上笑着抢话:“走,爹,我给你打车,咱直接到医院门口。”

说着话的功夫,就像是引领着老丈人一样,还不忘边走边继续解释道:

“是,我俩可不得溜达溜达,我刚才还寻思呢,唉,给不给我爹他们买东西倒不要紧,家里还有男男呢。

我寻思等会儿去趟书店,这首都的书店指定比咱那大,买点儿男男能用的学习资料。

完了再领玉芹逛逛商场,这商场多,看看给她也添两件衣裳,这都啥天气了,眼瞅着热了,她还穿呢子大衣对付呢。”

苏老爷子坐在出租车上,冲车外的女儿女婿挥了下手。

他被女婿成心给撵走了,他女婿也立刻回眸讨好道:“我领你去吃点儿好的啊?”

这回苏玉芹干脆也不用装了,她微眯着眼:“江源达,你怎么那么烦人?”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头,太阳依旧照常升起的清晨,夫妻俩的身后是天安门广场。

江源达在苏玉芹说完那句话后,这段日子瘦了五斤的他,就一直和苏玉芹对视。

直看了一分钟之久,久到苏玉芹都含糊江源达此刻是在想啥时,江源达忽然又咧开嘴,装作挺兴奋道:

“走吧,咱好不容易来一次,咱俩还有个孩儿呢,孩儿搁家一直傻等,盼着咱们回家,咱俩总不能空俩爪子回去吧?”

苏玉芹深呼吸看向旁处:“你这样有意思吗?真的,你这样挺没劲儿的,我前几天和你谈过的,那次我真没开玩笑,也没置气,说的都是心里话,等男男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咱俩就离婚,你别再像刚才那样了,行不行?我也尴尬,我爹娘到时候知道咋回事儿了,会更缓不过来那股劲儿。”

江源达立刻抿紧唇角。

是,说离婚那天,就是他心口热的慌,热的不行,去买山楂糕那天。

当时苏玉芹是哭着吃山楂糕,一块接一块的吃,给他吓的,都不敢让吃了,也当时感动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本以为是往好了发展呢,却没想到一盆凉水浇下,浇的他半天回不过神。

因为苏玉芹在吃完了也哭完了后,居然很平静、一点儿没发火的和他说:

“谢谢你能掏钱救我娘。

冲你这段日子的表现,冲你这关键时刻抠门半辈子掏几十万,我也不算太眼瞎。

说实话,我心里平衡多了,我那口气,真的好像咽下去一半儿了。

那我就不能坑你,不能拿你当掉进马桶里的人民币对待。

更不能一边捞出那钱去花、去享受,一边还心里觉得,冲下去舍不得,捞上来嫌弃你埋汰。

咱俩离婚吧,等男男考上大学那天就去办手续,财产一人一半,再把给我娘花的这钱,从我那一半儿里扣出来,我省点儿花,后半辈子应该够了,自己能活的挺好。

我也会告诉男男,不全赖你,我也有问题,或许走到这一步,我有很大的问题吧。

咱女儿已经长大了,不是吗?

到时候男男选择跟谁就跟谁,过年过节两面儿看,我也不会拿孩子必须跟我当离婚条件,都随男男决定。”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不知道的事(二更) 夫妻俩的那些事儿,直到今天,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也似乎因为苗翠花的这场病,某些方面的争吵,戛然而止。

苏玉芹没和任何人说起,她早就收到秦雪莲的信了,那封三页多的纸张,满满充斥恶心信息的信。

那信上,一笔一划,白纸黑字,详细写着几个方面:

江源达第一次和秦雪莲在一起时,换了新人,第一次贪新鲜,那天夜里,他们激动的直到天亮,他和新女人总共做了几次;

第一次偷偷摸摸的去约会,江源达主动迈出那条腿,主动前往十四道街,进屋后还装作假正经先关心了秦雪莲几句,都冠冕堂皇的说了哪些话,秦雪莲全写上了。

当然了,写那些主要是为了告诉她,假正经的江源达,在听到秦雪莲一句想他后,马上又变成了什么sè láng样子;

还有,秦雪莲第一次收到江源达的礼物是什么,他们在外面,算作第一次公开场合亮相吧,都见了江源达的哪些朋友,都是哪个朋友管秦雪莲一口一句小弟妹的叫着;

秦雪莲甚至详细地写道:在他们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应约,去她这个“朋友”和明媒正娶的妻子家吃饭,江源达是怎样紧张的,是怎么特意提前打diàn huà提醒秦雪莲要注意分寸的。

又是在她家、在她这个妻子面前,他们有着怎样偷偷摸摸的眼神交流。

还告诉她,他们好像越是这样越刺激,因为每次从她这里离开,江源达只要当晚再返回秦雪莲那里,就会比以往显得激动得多。

以及,江源达曾对秦雪莲说过哪些甜言蜜语,在床上是怎样勇猛的表现,还有更喜欢的体位、敏感点在哪里。

可想而知,苏玉芹是怎样的恶心。

她此刻望着**广场,就觉得自己有天即便老年痴呆,都能记起来看完信后,她马上冲到卫生间大吐特吐一番的景象。

再之后,她记得,她看着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她哭着对镜子里的自己,承认且接受道:

老了,还被养废了,要能力没能力。

面临的事实是,离婚后,不会再找到各方面般配的了。

重新选择,不再是二十年前,不再是扒拉着挑的时候了。

而是头上多了个名字叫:中年离婚女人。

即使找到个年龄相当的,男方也会挑她有没有经济负担、能不能做饭顾家养老人。

她要是从此一个人过日子呢,真的要省点儿花钱。

她现在腰疼头疼心脏还不好,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好几次做梦梦见头发掉光,一熬夜,就会连续几天没精神头,早就没了二十年前的好身体,不是想拼就能拼起来的。

她要接受自己奋斗十年,或许都不如江源达一年挣得多的事实。

再后来,让她下定决心离婚,是因为她娘病了,因为老家的那些叔叔婶婶有句话说的对,姑爷那玩意儿,有多少一到花钱时就缩了,冲这个,玉芹啊,你真有福气。

她想,这救的是亲娘的命,这要是没有会赚钱的江源达,估计让她出去借钱给人下跪都干,所以她是真心谢谢了。

而继续过,那些景象,以前是瞎联想,这回信到手了,好多场景都太具体了。

单拿出哪条,她只要选择过下去,都有要剁了江源达的心,甚至她都很纠结地想给老姜和大老李打diàn huà,发疯一样的质问他们:她怎么对不起他们了?他们怎么就能好意思管破坏她家庭的女人叫弟妹?

看,到时候就会变的这样歇斯底里,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但是要是不过了呢,离了呢,那口气也就算了,离都离了,再将就一年多,江源达就是陌生人了,见面只是她女儿的父亲,他就是再娶十个八个的,也和她没关系了。

要是都到了那个地步,那还纠结这信里的每一条说的是真是假干嘛?

留给江源达一个体面吧,那是女儿的父亲,再说争吵那些没意义,也算是给自己这场婚姻一个体面,尤其是她娘住院这段日子,江源达忙里忙外,没功劳也有苦劳。

正所谓,勉强走下去,会计较、会不甘、会疯了一样看见就来气,想折磨死对方。

而停下来、结束呢,倒是就会认命了,看他也就不在乎了。

江源达上前一步,一把拽住苏玉芹的胳膊。

苏玉芹立马回眸看过去,语气里似乎都掺杂着无奈:“咱俩当我爹娘面儿,当男男面前,你这样也就算了,那都有点儿特意,不难看吗?就剩咱俩时,就更别这样了吧?”

江源达松开了拽苏玉芹胳膊的手,他还两手举起,意思是我不碰你,行了吧?

他点头,瞪着眼珠子,情绪略显激动道:

“好,我知道,我也都记得你那天说啥了,包括离婚细节,你咋分财产咋安排女儿的,我都记得。

不用你老提醒我,你絮絮叨叨的!

我问你,咱俩离不离的,咱俩就算现在去死,不都得给高考让路?不都得是一年半载的事儿?你能不能别口口声声离婚?烦不烦?!”

苏玉芹微皱眉头,她试图耐下心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别再整刚才那出,没意义。”

“我哪出啦?”江源达插腰,急脾气上头:“我特么又没说假话,不就说句要抱你?又不是没抱过!”

这一嗓门,吓的苏玉芹又赶紧看向四周,手指也点着江源达:“你真是,真是……”

“我真是啥?我看你才是有毛病,叫你去吃饭,我特么又没让你跟我睡觉去,你这就开口闭口又离婚离婚的,走!”

江源达没羞没臊喊完,这回他啥也不管了,扯过苏玉芹的胳膊就往道边儿气哼哼地走,边走还边大嗓门吼道:

“咱吃点儿好的去,我一人吃不了,行了吧?你是去打扫剩饭的!

你放心,你吃的喝的穿的,等离婚时,那钱都算我头上,不扣你那份儿!

我看你这娘们得喝点儿静心口服液,太太牌的,精神病,吃饭你也能说一堆,瞅给我气的?好好的心情……

逛街要给你买东西,你特么也能扯上离婚,你现在不提醒我离婚,我看你都得死!”

“师傅!”

哐的一下,车门关上,苏玉芹也被气吼吼的江源达塞了进去。

出租车司机被江源达的气势震住了,小声问:“去哪啊?”

“哪热闹往哪拉,我要吃点儿你们这好的,有特色的。”

结果……

“呸!”江源达坐在小吃店,一口吐掉豆汁。

他一脸痛苦凑到苏玉芹面前,小声打听道:“你能喝进去?快吐了吧,别硬咽,这啥味儿啊?骚轰轰,臭不啦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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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他除了搞破鞋,其他都尚可(五千字合一) 苏玉芹低头握着勺子,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豆汁儿被江源达二话不说给端走了,沉默地听到江源达嘱咐她,说去窗口重新排队,看看再买点儿别的,让她先别吃。

她放下勺子,用筷子夹起一个芝麻烧饼,一边干噎着,一边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下来,她就最近这段日子最清醒。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日子就过成了,江源达不喜欢吃的,就不让她吃,就认为她也不会喜欢;

江源达认为女人不该打扮成什么样,就不让她那么穿衣服,给她买回来他眼中好的、高档的;

江源达认为不该花钱的,不值的,就不让她买,买了就会挨说,说她乱花钱。

最开头,她甚至还觉得这样真挺幸福。

理由是:你看江源达都给她操心到了。

无论是逛商场,拿着女装硬往她身上比划,训着她必须得去试试,试好了还没等她开口要呢,那面儿江源达只要看好了,早已经付完账了,她觉得甜在心里;

或者是家里老人孩子缺啥少啥,就是哪怕钱找不着了,哪个证件忘记藏哪了,江源达都能边训她两句,边轻而易举的就能拿出来,跟那动画片里的机器猫似的。

她有那么几年,真的把这些,当成了是无边的幸福。

当依赖变成一种习惯,习惯到,甚至不用再去动脑分析遇事要怎么办时,江源达开始一言堂了、脾气也大了。

好像就是在那时,她开始有了点儿反抗意识,觉得不能这样过啊,那动不动就扯嗓门跟她喊,老说一不二的,她又不是江源达的奴才。

结果还没等找人聊啊谈啊闹啊,夫妻吵架那点儿流程还没走过场呢,江源达只要满身疲惫靠在沙发上,人家都不用说话,她就心疼了,她先贱皮子替人家考虑了。

问自己,钱多难挣呢?

别人家那些老爷们,一个月挣一千块钱都得累死累活,恨不得晚上还得再干一样伙计,而她家这个,一个月挣六千,那么容易呢。

再说让她出去挣六百都费劲儿,她还风不吹不着雨淋不着,伸手接钱花的,就别作闹了吧,哪来的底气。

就是总这么劝自己。

再之后,她就变的能退让就退让,实在憋气就自己偷摸哭,还暗自给江源达找借口:过日子,哪有饭勺不碰锅沿儿的,自己一年到头还得咬自己几次舌头呢,他是挣钱压力大,心情不好,不是冲自己特意发火。

而江源达是变的越来越大嗓门,脾气更是沾火就着,更是说一不二当家做主,更是拿她当没脾气的泥人在捏。

慢慢的,挣的钱越多,在她面前越狂妄,训她的口头禅从“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变成了:“外面的事儿,你懂个啥?少瞎打听。”

回忆到这,苏玉芹嗤笑自己一声:

女人啊,能让人欺负到这种程度的都是活该,总是想的太多,贱皮子总是站在丈夫的角度主动去善解人意,该不该温柔的时候都瞎温柔。

而难怪那些对丈夫不咋太好、大把大把花钱,做人做事先替自己考虑舒不舒服的女人,她们倒是能把日子过好。

就比如她和任嫂子,多少年前,他们两家前后脚一起发迹。

她在小区的名声是,变富了也勤俭持家,贤惠极了。

任嫂子呢,她是让多少小区邻居背后讲究:那就是个败家娘们。

犹记得在好多年前,任嫂子和她唠嗑时就说过:

“她们那一帮吃饱了撑的,爱讲究我啥讲究我啥,说我好换不来钱花,背地里骂我不好,我吃喝我老爷们的。

我老爷们发现我花钱如流水,更得卯足劲儿挣,要不然怕供不上,让那些没福气没好老爷们的眼气去吧。

这年月,玉芹,你要是都跟自己算计,你就记住了,你丈夫也总有一天会跟你算计,没谁会站在你立场考虑。

这就相等于你穿惯了便宜衣裳,冷不丁买件贵的,你丈夫都不适应。”

苏玉芹现在想起来这些,就觉得真对啊,真照那些话来了。

任嫂子半辈子让别人眼热眼气,人家活的滋润。

她呢,当真离婚那天,那些曾经夸她勤俭持家的,赞她是过日子好手的,备不住背后会更笑话她一句:做女人做的糊涂。

看,这就是失败者。

苏玉芹告诫自己,等将来,这些经验都要告诉女儿,要让江男活的自私、得劲儿、现实一些。

因为夫妻之间,真的没有相亲相爱等量交换,过日子只有跷跷板,谁更想得开,谁就能压谁一半儿。

此时,江源达端着面茶回来了,他瞟了眼装饼的空盘,拧眉道:“不是让你等我一会儿吗?”

说完,将面茶放在苏玉芹面前,接着不是好气儿继续道:

“你就干噎饼?我也挺服你这个劲儿,你要是嫌我排队慢,道边儿就有卖豆浆的,饼就着豆浆吃也行啊,兜里又不是没钱,跟个受气包子似的,吃个饭你也能对付,啥你都能对付。”

苏玉芹深吸气。

江源达正好抬眼看到,他又紧急咽下去到嘴边埋怨的话,推了推面茶碗,这回态度好了一点儿点儿:“趁热喝吧。”

“我吃饱了。”

“啧,”江源达觉得自己真不是有意的,但是这女人老拱他火:

“你尝尝呗,又不是毒药,买都买完了,特色,每个地方都和吃息息相关,是不是?

要了解一个地方,那就得吃,不是有句话叫,嗳?那说书的咋说来着,啊,一座王城、一日三餐,百态人生。

你听听,说的多好,所以嘛,管好吃孬吃呢,就是抿一口也得意思一下,快点儿!

你像我这么的,我刚才跟那面儿老北京人学的,这么转动碗抿,你试试,撅嘴吸溜。”

苏玉芹就觉得这人烦死了,连怎么吃都管?

而且要是不接过勺子,她太知道了,那人就能执着的一遍遍磨叽,非得把勺子塞她手里不可。

你说她要是发火吧,勺子啪的扔出去砸碎了……

唉!其实哪是吃饭的事儿,她要是事事计较,她和江源达在这个陌生的京都城,就得人头打成狗头,早就干翻天了,可她娘还在医院里呢。

苏玉芹端起面茶碗,到底学着江源达的样子转动碗边吸溜一口。

江源达似受到鼓励了,他高兴了,张罗的更欢了,紧着推小筐道:“这叫焦圈,你配咸菜丝吃,嗳?不是让你都吃了,又上来那实在劲儿了,你都吃饱了咬一口就行,别硬撑,你再尝尝那个奶油炸糕,意思一下。”

等这顿别扭的早饭终于吃完,江源达就踏上了逛街的旅程。

他在前面,一路走一路看,还不忘时不时回头,看两眼后面慢腾腾跟着的苏玉芹。

江源达嘴上更是没闲着,一口浓重的东北腔,啥都打听两句,跟谁都能唠上:

“这是啥玩应啊?芸豆卷?能尝尝不?”

“那个多少钱吶?粘的啊,老人孩子吃能消化不?叫啥玩名?”

“嗯,老同志,有耳力,听出来了,嗯那,东北来的。

我打听一下哈,一般外地的,到这都买啥带回去啊?稻花村?稻花村搁哪呢?谢谢你啊。”

苏玉芹一直没什么精神头的在后面跟着,等她蹲下身拿起一把扇子,刚问完多少钱后,再一抬头……

妈呀,江源达呢?

只看在极其热闹卖京剧脸谱的摊子前,二十几个男人,各个年龄段都有,都在那瞧热闹呢,他们满眼欣喜地看向好多大花脸。

红白黄绿蓝,甭管是谁,甭管认识不认识,这些男人都能热热闹闹指点曹操张飞的脸谱胡侃几句。

就在苏玉芹心里发慌、满眼焦急,正每个摊子前搜寻江源达的身影时,有人喊她:

“苏玉芹?”

苏玉芹顺着声音望过去,江源达也刚好摘下红脸的关公脸谱,他站在远处冲苏玉芹咧嘴笑。

就是这一刻,就在江源达看她笑着招手那一瞬,苏玉芹立刻双手攥起了拳头。

她一直靠江源达最近跑医院的表现支撑着,一直靠劝解自己,还有一年多,一年多后就离了,可在这一刹那,差点儿全面瓦解。

苏玉芹攥紧拳头,原地站住。

江源达拿着脸谱过来时,还笑着问她:“怎么啦?我就上那面儿瞧瞧热闹”,随后献宝一般给苏玉芹看脸谱:“你看看,画的是不是挺逼真?还没几个钱儿,买一个回家给姑娘戴着玩。”

汇报完这些,江源达就腋下夹着他的脸谱,又开始接着在前面领先逛街,嘴上还哼唱道:“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

苏玉芹愣是得在原地先缓缓,她闭上眼睛,连续几遍深呼吸,被身边路过的人撞了个趔趄,她也像是没反应似的,直到松开紧攥的拳头,心脏也跳的不那么快了,才睁开双眸。

但她心里清楚,今天情绪起伏太大,今天得坐火车回家,今天得……她不能和江源达在一起逛了,再逛下去,非得被气的,不一定哪下子就得炸了。

所以等到了商场门口时,苏玉芹是一副平静且认真的样子,对江源达坦白道:

“我和你在一起逛街,心情很不好,真的,特别不好,你要是非得跟着呢,我这就打车回医院,也不给女儿买东西了,我……”

还没等苏玉芹说完,好心情的江源达,情绪全无,咬了下后槽牙挥手叫停。

他现在是不怕苏玉芹作闹,就怕这有啥说啥的模样,那是真哏吶,真伤人啊。

江源达开始掏怀兜,摸出手机先递过去:“这个你拿着,我能信着自己丢不了,但我信不着你,这大商场一般都好几个门呢,我三个小时后给你打手机,估计你也逛完了,到时候你告诉我品牌名字,呆在那别动,我去找你,然后咱俩回医院。”

苏玉芹接过手机。

江源达又接着掏裤兜、屁股后面的兜,他一向装钱时小心,会分几个地方单装,以防被偷后傻眼,再回不了家。

这一次倒是掏的彻底,把钱全掏出来递过去,包括他装银行卡的钱夹,裤兜里就剩下烟和打火机,接着嘱咐道:“你把这钱都装好了,谁离你近,瞅着点儿,别让人摸了。”

苏玉芹点头:“不能。”

江源达舔了舔唇,一看苏玉芹那个样儿,知道再磨叽就得更跟他掉小脸子了:“那你走吧,给咱闺女买贵的,买好的,是衣服是裙子啊,没发现她现在可认牌子挺能臭美吗?相中了就下手,啊?我就在门口蹲着抽烟,不远走。”

苏玉芹这回连嗯都没嗯,转身将挎包挎到胸前,她就进了商场,结果刚走出几米远,商场门口的江源达又喊她道:

“玉芹?”

“干啥啊!”

江源达翘了翘脚,他那脸上的意思很明显,让苏玉芹瞅瞅他这惨样,穿棉皮鞋穿皮夹克来的,可首都比老家热,皮夹克棉皮鞋脱了后,那两天还在医院忙丈母娘手术的事儿,就在医院门口啥都卖的大商店里,对付买了双二十块钱的旅游鞋,人造革的,买了件三十五的夹克衫。

夹克衫对付到家也就得了,可这旅游鞋都裂口了。

苏玉芹瞟了眼江源达的脚,问道:“那买啥的啊?”

“还买皮鞋吧,回家也能当好玩意儿穿。”

“知道了。”

“嗳?你别瞎买,我就要金猴皮鞋。”

苏玉芹再次深吸口气,转身加快脚步离开,不想再听男人磨叽,她身后的江源达看她背影嘀咕:生啥气啊?广告不是说了嘛,穿金猴皮鞋,走金光大道嘛。

……

在商场门口等媳妇的江源达,他在抽了两只烟后,又待不住了。

心里根本就没琢磨苏玉芹现在对他感情方面,男人的心很大。

他居然在琢磨:那要是想了解一个城市,得吃喝拉撒住全面耳闻一下啊,要不然白来一回首都,路费钱白花了。

江源达溜溜达达的就走进了一个门市,冲里面的工作人员打听:“现在房价多少钱吶?”

人家一看他那身穿着,根本就没拿他当客户,也没倒杯水,只扔给他一个单子。

不过男人不太在意这些见人下菜碟的事儿,主要是有底气,这种眼神根本刺激不到他的自尊心,有钱嘛。

江源达大刀阔斧坐在沙发上,翻单子了解到:现在朝阳好一点儿的小区,一平方米3200那样吧,海淀是3500到4000不等,还有个别地方是2000多块,他开始合计哈尔滨的房价,两面对比差多少。

又打听人家:“嘿,哥们,那外地人,要是在这买房子,得需要啥手续啊?”

工作人员只好公事公办道“你好,没有京都户籍,是不能随便购买商品房的,你得需要填一个外地人购买商品房申请表,等批准,批准下来,还得缴纳5000块钱和百分之0.3的手续费。”

靠!这个字就是江源达的第一反应。

首都咋这样呢,搞地区歧视啊?

他不差买房子钱,只要他家男男能考到这就买,可那五千块和0.3手续费,那得花的多憋屈!

江源达脸色很不好的离开,根本没看到工作人员冲他翻白眼。

等他出去了,他又和道边儿出租车司机唠嗑道:“师傅,你们这桑塔纳多少钱吶?捷达呢?”

司机倒是很友好,笑着告诉他:“怎么着?要买车?在这地方啊,那不行,没有京都户口,不能购车。”

靠!江源达再次瞪眼睛,首都确实不友好!

可他晃晃悠悠的,却没想到京都城对他更不友好的事情居然发生了。

要知道这首都人民啊,那是经历过时代洗礼的,那是要时刻保持警惕的,这可是祖国的心脏,所以也不知道是谁举报的,报告说:发现有穷困潦倒的可疑人员,正在繁华场所闲逛,又打听房子又打听车,能不能是要干一票抢劫之类的?

江源达此刻就在喊:“嗳?嗳?干哈呀?抓我干哈!”

他被两个大高个儿的男人按住了肩膀:“请出示一下暂住证。”

啥?啥证?

“同志,不是,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不是进城务工的,我没有暂住证,我是领丈母娘来看病的。”

然后江源达就被两个高个男人压着进了商场。

因为别说暂住证了,他连身份证都在钱夹里呢,对方让他出示进京车票,他也拿不出来。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两个查暂住证的工作人员,一边压着江源达,一边还警告道:

“如果没有找到你妻子,如果你是撒谎,你还不能提供近日来京的火车汽车飞机票,我们将给你这种可疑人员转移。”

江源达好信儿:“压哪去啊?”

“送你去沙河,筛沙子,什么时候赚够回原籍的车票钱,什么时候给你遣送回去!”

卧槽,江源达立刻眯起眼睛,迅速搜索他媳妇身影,很多年了,从没有像此刻般,特别特别期盼见到苏玉芹。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招人想的胖丫(大章一更) 江源达被两个人押着,就觉得这大商场真是大啊,从这面下了电梯又上那面的电梯,那是一层又一层。

他一路走一路望,越望不着心里越发慌。

此时站在去往四楼的电梯上,这可是最后一层,脑门都冒汗儿了。

他哪知道啊,其实就在刚刚路过的一个品牌专柜前,苏玉芹就在那呢,只不过是进了试衣间,他没看着。

江源达摸裤兜,习惯性想给工作人员敬根烟,很明显,那俩人都没耐心了。

他刚扭身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对方就说:“收起来,商场禁烟。”

“啊对对对,瞧我这记性,那个……”说到这,一顿。

因为江源达发现,其中一位正盯着他手中的烟盒和打火机,他也低头瞅了瞅,瞬间反应过来了:

“同志,你看,我没撒谎吧?

我这烟虽然不是顶好的,但是我打火机都用zippo的,看见没有?

是,你们工作我理解也配合,我身上是啥证件都没有,穿的也破衣喽嗖的。

但是小同志啊,我不得不说,你们还是太年轻,真不能凭穿啥就说我是盲流子。

哥哥我也是走南闯北的,深圳那开放窗口现在都不敢看衣裳评人了,要知道每天有多少出门做买卖的,都特意给自己包装成要饭的样,不起眼的胶丝袋子里,一倒哗啦啦全是钱。

你们这还首都呢,就凭一个举报电话凭白冤枉人?”

“你确实连个身份证都拿不出来,少给我们扣帽子!”

“我不是说了吗?咱找个地方打电话,你说你俩也不趁个电话。

手机在我媳妇那呢,咱直接问她在哪,完了去找她,多方便?

明明很简单个事儿,你们押我一路,我能电话通知谁跑路是咋的?”

“你还有手机?”

江源达这回表情上都带出不耐烦了:

“一个破手机,早多少年前我就有!

再说谁抢劫犯裤兜里就装烟?我是真想打听打听,是谁举报我的?啊?我找他问问。

你俩也是,不动动脑,我要是不坐车回老家,都得找你们领导。

那抢劫的,不得兜里装上丝袜口罩前进帽?那都配套的。

行,就是踩点儿的,有同伙的,兜里也得装个十块八块的,等会儿得坐公交车回去吧。

你俩也搜我了,有吗?你们这纯属没事找事!”

……

十五分钟后,江源达先提醒俩个工作人员:“别碰我啊,你们说话态度也好点儿,别给我媳妇吓着。”

结果他自己刚搭着苏玉芹的影,他就吼起来了:“你干啥去了?我才从这路过咋没瞅着你!”

这大嗓门,引得正看衣服的几个妇女频频侧目。

给苏玉芹气的啊,你说就蹲门口抽烟等她这么一会儿功夫,都能被人抓起来,咋不把他直接抓走筛沙子去呢。

气死了,情绪激动,苏玉芹埋怨话脱口而出道:

“你咋还能四处瞎溜达?一天天瞎打听啥啊?你看看这都误会了。”

江源达也不管人多人少,他也立刻振振有词,他也憋气啊:

“我打听打听房价和车,怎么就是瞎溜达?

我要是不没事儿就找找商机,不走哪打听到哪,你还逛街呢,钱不就是这么出来的嘛!

你赶紧的,给他们瞅瞅证件,这都把我当山炮对待了,你刚才到底去哪了?!”

苏玉芹一看江源达那样,算了,没继续拱火,这商场人山人海的,他不要脸她要:“我在试衣间。”

此刻俩工作人员听完这对话,互相对视一眼,看到这,基本也明白了,恐怕真是误会,等接过苏玉芹递过来的证件车票后,俩人冲江源达道:“不好意思哈同志。”

江源达十分烦躁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摆了摆手再见,再也不见,随后就问售货员:“你胳膊上搭的,是她刚才试的?你抻开我看看。”

枣红色的连衣裙一打开,江源达一眼就相中了:“多少钱?打折不?”

“先生,现在是春装上市,这是最新款,不打折,1100。”

1100?

江源达抬眼看了看牌子,摸了摸料子,有点儿缩了,也就值二百,冲苏玉芹道:

“这颜色你穿是不是太新鲜了?我就说你一天瞎浪费时间,这色也试,就一个裙子,又不像风衣大衣。”

“不是我买,我是给男男看看,试试尺寸,给她看也不买了,这有个戴帽子的小大衣,冬装打折,明年让她穿。”

苏玉芹淡淡说完,她就将皮包递给江源达,去打折专区那挑衣服去了。

江源达想了想:“那开票吧。”

售货员激动道:“先生,您是说这件?就要这个尺码这个颜色吗?”

“嗯,我闺女长的白,穿上应该能行,一千就一千吧,包上。”

那面苏玉芹听到这话,扒拉衣服的手指一顿。

不知为何,即便在这穿呢子大衣热的不行,但是她也再没了想给自己买东西的想法,一点儿兴趣都提不起来。

她这幅样子,使得江源达一边在镜子前试金猴皮鞋,一边埋怨她道:“怎么的?这么大个商场,就没有能入你眼的?你缺啥就买,相中哪个就试试,往那一坐,我发现你啊,真是,唉!”

苏玉芹听到那唉声叹气就心堵的厉害,这回轮到她陪逛,坐在男装店的沙发上。

江源达问她哪双皮鞋好看,她就回答都好。

江源达最终学年轻人,买了双男款尖头皮鞋,她明明心里看不上,明明非常想说:你追啥流行?都多大岁数了?放着那圆头的打六折的不买,非买那不打折的,一双鞋好几百,但她也不吱声,她告诫自己:不归她管,没花她钱。

不过夫妻俩,这场别别扭扭的逛街旅程,到了最后还是有了不少收获。

江源达不仅给自己买了双皮鞋,还给江男买了双阿迪达斯的旅游鞋,又给江老爷子买了瓶人头马酒。

寻思老爹过大寿没在家,给老丈人家都花那么多了,不差这一哆嗦,搁首都买不一样,把酒背回去,就冲这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的寓意。

又硬拽着苏玉芹要给买新衣服,苏玉芹要是不配合,江源达就上手扒媳妇的呢子大衣,逼着苏玉芹非得穿上他看中的藏蓝色风衣。

等俩人从楼上电梯下来,手上大包小包的。

一楼处,江源达趴在柜台上,恋恋不舍看里面的男士手表,还小声嘀咕:“这就是劳力士呗,看见没?我特么前些年给孙庆忠那二十多万,他就买了一块,我没舍得。”

说完发现,等半天苏玉芹都没搭理他,江源达这才将看手表的眼神移开,抬头一瞅,顺着苏玉芹的目光就看到不远处卖化妆品那。

那里正站着一对儿母女,女孩子二十岁出头,胖胖的,白净,长的挺好看,那女孩儿好像正和她妈妈撒娇。

江源达疑惑:苏玉芹在瞅啥呢?啊,是想闺女了吧。

他也跟着看向那胖女孩儿,还别说,他也被带动的,此时也特别想他那个顶嘴败家,跟他干架,但是笑起来很像糯米团子的女儿。

江源达用胳膊碰了碰苏玉芹:“咱这不就要回去了?你眼巴巴看啥,眼热啊?”

苏玉芹没吭声,她能听见那女孩儿在撅嘴撒娇说:“这个口红,还有这个,妈咪我都想要。”

然后她就看到,那进口的口红,那一堆字母的牌子,那个当妈咪的,大手一挥笑呵呵全买了。

看到这一幕,苏玉芹又开始敏感失落难受了,且心里压力很大。

她就琢磨啊,等她离婚了,干点儿什么买卖,能先把目标设定一个月赚一千五呢。

一千五好像对于现在的她来讲,真是费点儿劲,那些男的才挣几百,她一个女的到底能不能行呢?

不过再难,就知道那也得挣,不能畏畏缩缩的,这样男男有天管她要口红要衣服的话,她这个当妈的,也能这样,而不是支使女儿:“去找你爸”,也不是领着女儿降低生活标准。

她要是离婚了,就够对不起女儿的,她更不能让女儿缺钱,能挣一点儿是一点儿,能多给女儿攒一分就攒一分。

“嗳?嗳?你哭啥啊?精神病啊?”

直到登上了回东北的火车,江源达还和苏老爷子和丈母娘,像闲聊天似的笑话苏玉芹呢:

“有毛病,眼瞅着到家了,她这想孩子还想哭了。”

结果等江源达接到弟弟的电话时,他躺在铺位上也觉得,咋这么巴心巴肺想他那个胖闺女呢。

不白疼,好闺女啊,好。

因为他弟弟江源景来电话,气急败坏地告状说:

“哥,咱爹离家出走了。

大早上他收到省城邮包,你闺女给包了六十个五颜六色的冻饺子。

里头还有字条,说是亲手包的,祝爷爷生日快乐啥的。

给咱爹感动的,当时就眼泪巴差了,我们寻思感动一会儿就得了呗,可这就没影子了,连句话都没说,有人看到他坐大客车去省城了。

你说姐和姐夫都来了,我们给谁过生日啊?就你家男男勾搭的!”

后来他弟弟还磨叽了很多,江源达都没过心,就觉得心暖和,就是护着,就是谁也不许埋怨他家男男。

此时在学校大门口。

江老爷子一身中山装站在那。

他特意穿的利利索索,皮鞋都打了油,兜里也揣了很多钱,来这一趟,只为陪孙女吃顿好的,看看孙女在新学校咋样,再和孙女一起过个生日。

没一会儿功夫,一身校服的江男,在操场上狂奔挥手:

“爷爷!”

“嗳?”江老爷子立刻循声转回身,他挥手示意:“嗳,男男吶,慢点儿跑!”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被警察带走(二更) 学校附近的饭店包房里。

桌子上摆着十道菜,有鱼有肉。

餐桌上的正中间,还摆着一个并不高档,但很大的生日蛋糕。

这是接到江男电话的任子滔,他在第一时间忍着下身的疼,特意跑到最近的蛋糕店买的。

又不能现做,也不能等着,没那个美国时间,只能现成的哪个大买哪个。

江老爷子的手边还有一瓶撕了标签的茅台酒,这瓶酒是付俊泽的礼物。

付俊泽是一个电话打到家里,把他爷爷的酒给拿下了,而且是在江男他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位女同志刚刚才将酒送到包间。

至于其他人,比如刘澈、刘柳,他俩是跟着任子滔来的。

王爽是江男的好朋友,江男其实只通知了两个人,一个是任子滔,一个就是王爽。

此刻,包间里的窗帘拉上,硕大的蛋糕上,正闪烁烛光点点。

江男、任子滔、刘澈、刘柳、付俊泽、王爽,六个少男少女,齐声拍手唱道: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乐呵呵的江老爷子,头上戴着生日帽,生日帽还有点儿小了,有点儿歪了,老爷子那双粗糙的大手,也跟着歌声打着拍子,笑看在座的每一个孩子。

等歌声结束,几个少男少女又心有灵犀一起喊道:

“爷爷,祝你生日快乐!”

“快乐,快乐,我今儿是真高兴,谢谢我家男男的这些小同学了,爷爷谢谢啦!”

江男又扶了把老爷子,江老爷子就猫腰站起身凑近蛋糕,他连续换了六七口气,才算把蜡烛全吹灭,要知道点这些蜡烛也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江老头刚才说的也是实话,他真的觉得,今天比过年那阵儿都高兴。

因为他这回来是亲眼见着了大孙女,不再是凭着这段日子联系分析,这回亲眼看到孙女是真变了。

一,瘦了,孙女不得瘦十来斤吶,他有点儿心疼。

二,开朗了,扯他胳膊可亲了,比以前还亲,你瞅瞅这笑的,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三,虽说以前性格也好,但是就觉得差点儿啥,差啥呢?今儿才闹明白,孙女现在是敢说话了。

跟她那些小朋友们,嬉笑闹啊,就是跟服务员点菜,那说话都嘎嘣溜脆的,嘱咐哪个菜别放姜,哪个菜怎么做啥的,说话都一套一套的,可比以前透亮多了,差别简直天上地下。

要知道,以前孙女见到生人都往她爸妈身后躲,不爱和人打招呼。

江老爷子咂摸口白酒,始终笑呵呵的脸上,摆手让大家使劲儿吃菜喝饮料。

他通过观察、通过和孙女简短聊天,觉得学校的事儿都不用继续打听了,看看这些孩子们,瞅着就有教养,还一个个长的真俊啊,可见在学校玩的挺好,那就问问其他的吧。

而桌上的其他人,也是通过这场聊天,在对江男有了更深的了解。

江男回答老爷子道:“爷爷,我家我也安排的挺好,这两周周天我都回去了,把屋里打扫一遍,省得我妈回来了还得干活,床单啥的我都洗了,就是跑我爸店里,我寻思把钱收了吧,结果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

“愣是都拿我去要零花钱的打发了,说是不能给我一分,本来我是要去查账的,嘿嘿。”

王爽闻言扭头看向江男,她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每周放假那一天,江男为什么会从早上就没影了,早说啊?一起啊?

她此时心里还特别特别佩服江男,别人不知道,王爽觉得她太了解了。

江男跟她一起学习、吃饭、打球、睡觉,就连她脸上长痘痘,江男都能拽着她今天敷绿豆面膜,明天敷黄瓜片的。

她为了美,才能坚持四天就不干了,而江男呢?

学习那么枯燥的事儿,江男能每天各种事情不落,然后天天学到半夜十二点。

无论第二天阴天晴天,无论对被窝多恋恋不舍,说起床就起床,早五点准时趴铺位上继续学,直到大家一起去吃早饭上早自习。

每天只睡五个小时,中午还照样不午休,还跟她们打排球。

而像王爽这样思考的人,此刻很多,付俊泽就是其中一个,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难怪每周日都约不到江男。

任子滔是心疼:男男啊,你才多大,别人都忙着玩,你在忙些什么,他觉得明明已经很了解了,看来还是有些事情不知道。

刘澈是欣赏:江男,原来你还有这样的一面,能和你爷爷撒娇,能像个小管家婆,管的还不错。

就连刘柳都觉得:这女孩儿是挺那啥,优点挺明显,像她这么大的,现在都在琢磨些什么?而江男和别的女孩子确实不一样。

老爷子和孙女聊的差不多了,发现这帮孩子们也吃喝差不多了,别影响孩子们学习。

他看了看手表,随后抬眼看向刘澈打招呼,因为他觉得自己就记住这孩子名了:“流流?你们几个吃好了没?爷爷今天来的匆忙。”

噗嗤一声,江男笑出声:“爷爷,他不叫流流。”

老爷子瞬间不好意思了,怎么硬背还是记错了呢:“那他叫啥来着?”

刘澈看起来很老实:“爷爷,我叫刘澈。”

刘柳:“爷爷,我在这呢,你冲说话那人叫刘澈,我才叫流流。”

包间里立刻充满了少男少女,且夹杂着老爷子的笑声。

等买单的时候,老爷子这回彻底放下心了,放心立刻买客车票回老儿子那面儿,因为孙女这头妥妥的,啥事儿没有,人缘老好了。

他在这倒更耽误事儿,还容易把女儿和二儿子一家都给招来。

为啥这么说呢?

饭店老板娘笑着告诉江老爷子道:

“您老这桌,结账可真是热闹,都争着抢着啊,你孙女那些同学,就这么会儿功夫都出来仨了,都是借着上厕所的功夫要提前结账,我是收了第一个那大高个子,就那孩子的钱,他是进屋就交了一千块钱的押金。”

老板娘指向刘澈。

“哎呀!”老爷子心里充满高兴,就像他心里想的那样,彻底放心,可嘴上却嘱咐江男:“可不行,爷爷是长辈儿,咋能让你们花钱,男男吶,你一会儿把钱给流流。”

刘澈……得,又成流流了。

之后,江男怎么劝回家住,江老爷子也不听,他还嫌弃孙女磨叽:“咱吃饭前不就说好了吗?别废话,这么近,两个小时就到家,要不然你叔你姑该不放心了,我这就去客运站。”

但是等站在饭店门口时,刘澈拉开了警车车门:“爷爷,您上车,我王叔他们正好要去大庆查案。”

江老爷子抱着剩下大半瓶的白酒,喝到最后,他也不知道喝的是啥酒,就知道不能浪费所以才拿着。

他坐在警车后座,一边听到刘澈嘱咐千万给送到家门口,一边冲车外的江男挥挥手,小声嘱咐:“把吃饭钱还给流流,好好念书。”

警车开走了,江男掏手机,要通知她叔江源景时才发现,大衣兜里多了五百块钱。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丢啊丢啊丢钱啦,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一更大章) 刘澈看了眼江男手中的钱:“爷爷留给你的?不知道?”

江男举给刘澈看:“嗯,有五百呢。”

刘澈微挑眉,小声笑道:“真多,不过我要你人情,不要你报销。”

江男抿嘴乐了:“你可真会算账,人情债难还着呢。”

她说完,这回认认真真地看向面前的大男孩。

以前,刘澈在她眼里,再亲近,再能感觉出对她不赖,也不过就是任子滔的朋友和同学。

别看刘澈和罗江曾帮她去星火镇散过大字报,别看打架时会为她出头,但那又如何?

她的立场一向很鲜明,觉得他们冲的是任子滔。

那份人情和感谢,她要成百上千倍去还任子滔,在刘澈罗江那面儿,由任子滔他自己去还,不过如此。

可今天,江男决定不要再那么想了。

江男和刘澈小声嘀咕的这几秒中,刘柳看向了任子滔。

任子滔揣进裤兜的手,正在使劲攥拳。

他不是没想过把押金提前放在收银台,也不是不想结账。

但是兜里去掉买蛋糕的钱后,就剩二百多,押金放二百,结账时万一不够,就会更难堪。

预支的,管他爸借的,还没影子的那十万块奖学金,买了股票。

这些年,过年过节过生日家里亲戚给的,父母给的,攒下的那两万都在江男那。

就是前几天做手术,他都是特意回家,撒谎管妈妈预支的这个月的零花钱。

他……

任子滔面不改色地看向江男,还是那一副温和的表情,面对刘澈就更是一副不卑不亢、不慌不忙的模样,淡定得很。

他此刻并没有感到嫉妒或难过,反而是瞬间意识到,男人一定要自己能赚钱,一定要自己兜里有钱。怪只怪以前从没发生过这样难堪的场景。那么,从今天,从此以后,向刘澈学习,像刘澈一样。

任子滔刚想到这,江男如同是和他心有灵犀般,看了眼任子滔,随后才环顾一圈儿付俊泽、王爽、刘澈、刘柳。

她冲老板娘道:“大姐,先别撤桌,我们进包间说几句话,再占用几分钟成吗?”

被叫大姐的老板娘爽朗地摆手笑道:“你这孩子,你得管我叫阿姨,行啊,进屋吧,我让服务员撤出来。”

包间门关紧,大家落座,江男却忽然站起身。

她两手拄在圆桌上:“咱们离上课还有点儿时间,我有几句话,长话短说,首先,谢谢你们了。”

王爽很有爷们气质地挥了下手,一脸有毛病、你就说这个的表情。

“嗯,接下来说正事儿。

我知道各位家里条件都不错,包括我。

但是我问你们,当咱要请朋友吃饭,要去游乐场玩、要买新衣服,添置新的电子产品,等等吧,凡是跟钱能扯上关系的,我们是不是还得回家向父母伸手?

父母理解呢,掏,不理解,要么我们忍了,要么我们继续磨他们,或者干脆放弃,那一瞬间,你们泄不泄气?

有没有种得伸手、手心冲外的尴尬?有没有过得张嘴、尴尬看脸色的时候?”

付俊泽卡巴卡巴眼睛:“你到底想要说明什么?”

刘澈转动了下饮料杯,他似笑非笑,好像猜到江男之后要说什么了,但是,怎么可能?

任子滔……男男好像要撺掇大家花钱?搞什么所谓投资?大家伙啊,那你们得先花钱,他都扔十万了,能不能成没底。

刘柳挠了挠头皮,不懂,王爽是疑惑。

江男继续道:

“看你们这表情,就知道家里条件再好,也有要不出钱无可奈何的时候,呵呵,好,那我接着问你们,想不想不再过那样的日子?

你们几个高三的,咱仨高二的,想不想有一天,考上哪所大学,就在学校跟前,自己掏钱儿给自己买套房子?

愿意通知父母一声就通知,不愿意过后他们知道了,骂咱们买房子乱花钱都张不开口,因为钱是咱们赚的。

而且,你们几个男孩子,将来找对象,父母万一不满意女朋友,他们只用一句话,不给你们买房子结婚,你们面对几十万的房款就得麻爪,谁让你们不自立。

王爽,咱俩两个女孩子,就咱俩都这么胖、这么壮,男孩子们要是嫌弃咱俩,你想想,关键咱俩也挑剔啊,我们成了挑来挑去没有及时嫁出去那一伙儿,住父母房子,听他们唠叨,我们……”

王爽双眉皱得能夹死只苍蝇:“江男,咱刚多大啊?干嘛呢?诚心恶心我也就算了,怎么自己也埋汰呢?”

刘柳瞟了眼两位好友:你想多了……你剩不到家里。

江男双手举起,一副投降状,嘴上说道:

“都不用急着插话,也都不用嫌弃我废话,我不会再假设了,假设就到这,主要是为了让你们感同身受。

总之,都说钱是王八蛋,但它长的真好看。

它无论是在我们十六七八岁,还是五六七十岁,只要我们想要活得更理想主义一些,就永永远远离不开它。

所以现在,咱们来聊正题,聊赚钱。

我和任子滔,我们有十一台闲置电脑,六子哥不要插话,不要说开网吧,那太没技术含量。

我们干嘛呢?我拍你拍大家拍,剪刀手凹造型玩的嗨,我们做大头贴机。”

“啥头?”

“什么?”

“啥机?”

江男坐下身了,她也是最近发现怎么没有大头贴机呢。

回家打扫卫生的时候,上网现查了一下,才发现,噢,上一世记忆不太清楚,大头贴机现在才在日本高中女生那流行得不行,中国还得再等几年才能广州那面出来仿造的、日本进口的机器呼呼往外卖。

火爆了很多年,别说学校附近了,就是复印室、就是商场、超市哪哪都摆一台。

火爆的原因嘛,手机还没出现,大头贴机就是最早的“自拍”,一样让人上瘾,关键还便宜,几块钱照十几张,学生们,小情侣啥的能没兴趣吗?还不用去照相馆等,随时照完随时取。

这可是小买卖,大利润,还不麻烦,还不耽误他们学习。

这回呢,江男真是没再废话,而且语速越来越快:

“六子哥,你主要得负责弄个软件,凭你那电脑技术应该不难,主要是背景图库必须要丰富。

现在很多男生女生都喜欢要杂志那种封面,拍出来就跟真上了杂志一样,花啊草啊的,你自己拿捏,咱俩也可以私下说。

如果你不以技术入股,不打算多参与,你上次给我弄的那个卖特产的网站,再加上你给弄一个这个背景图库的软件,我都给你单算钱。”

江男说到这,比了个一。

刘柳觉得这是干啥:“妹子,瞧不起人啊?冲任子滔和刘澈我能要你一千块钱?我咋那么见……”

江男打断:“一万。”

刘柳:……

“哪种方式六子哥你自己去想,大头贴机基本就是由电脑、机柜、视频设备、大头贴软件这几部分组成。软件这块是这样,电脑方面,我和子滔哥那十一台电脑完全能用在大头机上,indos xp系统,主板集成显卡845,内存256,硬盘也不用太大,现在的摄像头和视频采集卡,如果我们去买,国产的深圳那面发过来的,应该也很便宜,机柜这头嘛。”

江男看向王爽:“你爸爸那工厂就能订做,选用木质的就行,我们这面派个人,负责去和你爸爸谈,咱们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但有一个麻烦事,咱们这种机柜特殊,外表必须弄得花里胡哨,必须弄得华丽抢眼,这才能吸引年轻人,要是找一般的工厂,量少人家不愿意接活。”

王爽表情有些发木、发呆,不过回话倒是痛快:“我跟他说,我同学家要用,他不但能给做,还能给最低价。”

江男点点头,这回看向刘澈和付俊泽:“还缺喷墨打印机,彩色喷墨,六色照片打印机,我和任子滔是十一台电脑,那就得十一台打印机。”

付俊泽很聪明,看向刘澈,伸手示意要握手:“你好。”

刘澈也笑呵呵很上道:“十一台喷墨机钱多少?付俊泽,看来,以后咱俩不能再是点头之交了,我们成合作伙伴了。”

江男最后看向任子滔:“子滔哥,你那两万也在我这,要不要?”

任子滔干脆打断:“你要不用就扔里吧。”

江男铁齿铜牙,牙箍闪闪发亮总结道:“那我们先拿十一台电脑试点,做出来挣了钱,子滔哥百分之30股份,刘澈哥和付俊泽各百分之20,我和六子哥暂定百分之15,如果六子哥选择一万,我掏这钱,我占百分之三十。

嗯,还有王爽,成功了,你要是能说服你爸给咱们做柜机当投资,或者你拿自己的钱负责给咱们提供柜机,那是你的事儿,抽出子滔哥的百分之五给你,这就是咱们的口头协议,至于万一要是失败了……”

其他人没说话呢,刘柳先站起身,也不知端的是谁的饮料杯,一口就干掉,抹了抹嘴道:

“失败是成功之母,当玩了,一万块我不要,我要百分之十五,不能让子滔和江男股份一边多,任子滔我够意思吧?不能让江男控股!”

大家全都笑了,刘澈也站起来,拍了拍付俊泽的肩膀:“走吧,回去上课。”

倒是江男在后面喊道:“嗳?嗳?咱们什么时候签协议,万一挣个几百万呢?咱不是卖照片,是吸引别人买咱机器!”

那几个人都没当回事儿,一齐挥了挥手。

任子滔劝道:“第一次过事儿,签什么协议,口头协议就够,这是信任的基础,赚钱大家分,赔了不抱怨,这个过程中,要是真出现谁吃亏谁占便宜了,我们还很年轻,当认识人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姐不差钱,只重情(二更大章) 兵分两路,自回教室的几人,正在对话中。

刘柳眯眼说:“你们说,这么整能挣钱吗?”

任子滔很实诚,眼神茫然地看了看他。

刘柳纳闷:“子滔,原来你心里没数?那你挺有货啊,啥都不知道还敢把两万往里砸?”

任子滔心里想:我还差那一哆嗦了?我股票扔十万,比这还不靠谱,还绿着呢,江男之前也不还钱,选择今天问他要不要钱,意思多明显。

刘澈急了:“六子,要不你就拿那一万,你一个干技术活的,省个流哈喇子看大美女的时间就做出来了,别净事儿!”

“不是,”刘柳一脸百口莫辩的模样,他想恰恰相反:“对,你说的对,退一万步,我一干活的,就算白忙也无所谓,我是纳闷,你俩也不懂技术,是不是不太清楚利润的事儿啊?”

刘澈拧眉:“什么意思?”

“我是说假如,假如市场接受,而且接受得很快,就像刚才江男讲的那样,可能机器一投入市场,真的就很容易受到很多小年轻和咱们同学这样的追捧。

挣钱方面,你们懂不懂,我要是把那个背景库做出来,各种模板图案弄出来,你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刷刷刷打印到纸上就是钱。

速度极快,最关键的,我那背景库能重复使用,咱市有多少学生?有多少初高中,初中高中生大部分学生都花的起几块钱吧?女生再爱美,女生再?”

刘澈和任子滔都站住脚,一起看向刘柳:“你是说?”

刘柳猛点头:

“我和你们不同,你们是感情投资,我是觉得我那一万换百分之十五,可能得老值钱了。

你们想想,不干胶式的,得哪贴哪,我不敢想将这一套接一套设备往外省卖会赚多少,能有多大的销量。

我就单想,当十一台机器摆在咱市师大、黑大、工大、林大各大专院校、咱高中跟前的小卖店,每天得有多少人照?

那机器一天天就复印呗,除了前期投资,那不就是个印钱机器?

你们说,天吶,得挣多少,我那背景库,我真的,几天就能一更新,就是背景整成富士山艾菲尔铁塔狮身人面相都没问题,背景这么一换,肯定招回头客啊。”

任子滔和刘澈互相对视,这俩人吧,之前没想那么透。

就如同刘柳说的那样,不是做技术的,光思考前期得投多少钱了,这让刘柳一分析……

刘澈拍了下刘柳肩膀,叹了口气:“六子,你在这呜哩哇啦半天儿,你是想说,你很看好,但你纳闷,江男为什么把这挣钱点子告诉大家,然后她还只拿百分之十五吧?”

刘柳点了一下头:“对,我更是想给你们分析,告诉告诉你们,万一成功,她有多大气。”

刘澈又问任子滔:“子滔,那电脑有你几台?你俩怎么弄的电脑?”

“一台。”

“一台?”

“嗯,花很多钱买的。”

任子滔说到这,长呼一口气:

“咱们也先别想那么多了,等赚着钱再说。

既然都看好,就要更卖力,当个事儿去办,第一次合作,别因为仨瓜俩枣的这个那个犯口舌就好。

刚才我就想说,男男是特意少要的分成。

六子,刘澈,咱们不能耽误学习,别因为这事儿分心,平时休息的时候弄,千万别本末倒置,我们毕竟是高三关键期嘛。

要是影响成绩,我相信男男知道了会将我们踢出局,宁可雇别人吧,免得赚钱还会有心理负担。

就这周日,周日折腾起来吧。”

刘澈听后心情复杂。

刘柳则是连连保证。

任子滔在多想,给他那么多份额,江男是在还他的情?他想说,他不要钱,他要的是情。

这边江男在问付俊泽:“小弟弟,你真的有钱买打印机?”

“小姐姐,我有美金,我妈给的。”

“呦,美金现在值钱,那你有多少?”

付俊泽抿抿唇:“那怎么会告诉你?不过你要还有其他想买的,我都能买给你。”

哎呦,好帅!

江男差点儿上手去拉付俊泽胳膊,还好王爽拽她制止住了:

“男男,我呢我呢?

我是说,那柜机,就照你说的那种,木质的,外面弄得花里胡哨点,我觉得我爸花不了多少钱,就是费点儿事呗。

那我把那四个猪头储蓄罐砸了,我付这钱,跟他说是别人订做的,你真给我百分之五?”

“嗯。”

“先做十一个,就百分之五?”

“没错。”

“天吶,”王爽仰头看天空:“那姐妹从此就算是买卖人啦?哇哈哈哈……”

“哈哈什么吶?”

景老师及时出现,他拎着包站在教学楼门口,圆瞪眼睛道:“几点了,还在校园闲晃,比我还晚到,你们几个跑步走,过几天考砸了,我看你们还哈哈不哈哈了!”

王爽吐了吐舌头,江男冲景老头作了个遵命的手势,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笑声,就连付俊泽这个男孩子都跟着莫名其妙兴奋。

当江男坐在教室里,听完数学课,又听完语文课,正听着下课铃唱起时,被警察带走的江老爷子,也看到了大庆欢迎你几个字了。

他坐在警车里,渴了有副驾驶那三十岁出头的警察递来可乐,每开半小时还问他要不要下车方便。他这一路被照顾得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江老爷子一边正襟危坐,一边听着车里放的歌环视街道:

小河弯弯,向南流;

流到香江去看一看;

东方之珠我的爱人;

你的风采是否浪漫依然;

月儿弯弯的海港,夜色深深灯火闪亮……

江源景站在家门口,一看警车进来了,再瞄一眼车牌黑a打头,他赶紧挥手喊道:“这呢,同志这呢,爹啊?”

有那邻居也好信儿站住,江男的姑姑江源芳赶紧一脸笑容,大声解释道:“我爹去省城了,去我哥那面儿过生日,这开警车的都是熟人,都是朋友,这不嘛,给老爷子就捎脚拉回来了,不比坐大客车强?”

邻居立刻笑着点头:“哎呀,是嘛,你大哥就是个头挺高的那个是吧?”

江源芳得意道:“嗯那,我哥在省里。”

江老爷子打开车门下车那一瞬,江源景赶紧上前去接,江源芳也顾不上和邻居显摆了,她和弟弟都心情复杂急道:

“爹啊,您老可真行,让我们好顿找,连个字条都不留?”

江男的姑父也马上给警车上下来的两位敬烟。

江老爷子此时也热情招呼:“流流的两位叔叔,上楼吧,这都到家门口了,上楼喝杯热水,直直腰。”

两位拒绝:“不了,我们还有案子要办,抽支烟就好,外头天冷,您老快上楼吧,咱们有机会再见。”

这种对话,别说江男的姑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是这两位警察其实心里也挺含糊,因为不太清楚这关系的远近亲疏,还是恭敬着点总不会错。

所以姑父抽烟时小心翼翼得打听道:“和我大舅哥认识?”

“你大舅哥谁啊?我们厅长他儿子,和你侄女还是外甥女啊,他们是朋友还是高中同学啊?”

啥?江男?姑父也是小小吃了一惊,琢磨起来还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这个江男是什么时候交到如此风光的朋友了?一些小心思也涌上了心头……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江家乱遭故事(两更并一) 姑夫觉得自己太了解老丈人了,或者说,在他眼中,他觉得那一代人都有点儿官迷。

他自认为在县里乡里镇上,在老一辈儿的农民眼中,凡是有个正经工作、再当点儿小官的,手里有点儿权利的,就是比做买卖的强百套,甭管那买卖人能挣多少钱。

所以他送走了警车,上楼、进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爹啊,厅长的儿子给您老找的车啊?”

“啥厅长?”江老爷子疑惑地端着茶杯。

他就知道那孩子姓刘,后面那个字老想不起来,一路上,和那俩警察说话又不能刘什么刘什么的称呼吧,索性叫人孩子流流,叫错也那么着吧。

“谁?”这是江源芳。

江源景也拧眉问道:“爹,不是我哥的朋友找的车?”

江老爷子一听这话,瞪眼看向老儿子,心里来气,他都不用问,指定是孙女打电话没等说啥呢,老儿子这个当叔叔啪的一下又挂电话。

摆谱,这段日子一直就这样。

但凡男男来电话,就算孩子低头了,客套两句老叔你干啥呢,最近忙不忙,身体咋样,源景也这态度,不等话说完就喊他接电话,多一句都不带问问男男的。

你说你大哥不在家,你亲侄女,就那一个,你都不问问?

老爷子生气也生气这个,这才去看孙女不告诉江源景,抬腿就走,因为他知道问了也白问,不带同意的。

想到这,江老爷子抿口茶水,气哼哼道:“我不知道啥厅不厅长的,就知道都是男男的小同学,我们一块吃饭来着,那些半大孩子给我过生日,能看出教养不错,吃完了就给我找的车,事先都不知道。”

又想了想,问女婿:“咋啦?你咋知道的?”

姑夫冲楼下方向甩了下头:

“人那俩警察说的啊,厅长的儿子给您找的车,省里公安厅的,爹,你是不是不知道厅长官多大啊?”

说到这,两手一背,姑夫先一派官样,才继续道:

“这么说吧,厅长比局长大,上面一个局长下来,都不用去咱县里,就是下面这些各市得到信儿,都得提前一顿安排欢迎啥的,您老懂了没?”

老爷子还没等说懂不懂呢,听的一愣一愣的江源芳,她瞪大眼,赶紧抢话打听:

“爹,就那厅长家的孩子,跟咱男男现在成同学了?就是我哥给男男新办的那个学校呗?搁那一个学校认识的?那吃饭的时候,还有谁家孩子在那读书啊?我是说有能耐的,您知道不?”

随后,江源芳也不等江老爷子回答啊,她又一拍巴掌:

“哎呀妈呀,那家伙,我侄女现在行啊,吭哧瘪肚的小样儿,现在还能认识上有本事的啦?您啊,临了临了,还能借上她的光,我真是没想到!

就怨你,源景,说话不说利索,我也以为是咱哥给找的车呢,你说那俩警察听着我那大嗓门跟邻居唠嗑,能不能笑话咱啊?”

这话彻底气翻江老头,他今天过生日,啥叫临了临了借孙女光啊?

他气哼哼站起身:“我进屋了,你们唠吧。”

“别啊爹。”该咋是咋,当女儿的江源芳是真的实心实意要给老爹过生日:“我这菜都准备好了,一炒就好,您等会儿,我们还没给你过生日吶。”

老头很倔:“我吃饱了!”

姑父拽了下姑姑袖子,使了个眼神,意思是等会儿饭好了再叫爹。

此时,婶婶李文慧也在偷摸拽江源景的袖子,小声说道:“你进屋问问爹,是不是给江男又扔钱了?这回又扔多少啊?”

“滚边俩去,要问你问,花你的了?去,跟姐做饭,我去接浩浩。”

李文慧立刻不敢吱声了,只是在厨房里干活时,脸子拉的跟长白山似的,引得江源芳这个大姑姐直甩大白眼。

江源芳挑歪理啊:咋的?不愿意给我爹摆十个盘子八个碗啊?嫌麻烦呗?

其实这些年,江源芳这个江家姑奶奶,要说跟嫂子关系近还是跟弟妹关系好,相比对着,还是和苏玉芹关系不错。

除了这次给苏家用那么多钱,引起她极度不满。

为啥这么说呢,因为苏玉芹那个当大嫂的,大方、事少、进屋就干活,憨厚,唠嗑也从不扯东家长西家短,最关键的,条件好啊,对她这个小姑子还算大方。

等到了弟妹李文慧这,江源芳顶瞧不上李文慧爱嚼舌头,还抠抠搜搜算算记记的,弟弟挣多少钱,弟妹也是一副小家子气。

不过再相对着,江源芳也无论是嫂子还是弟妹,关系走的都不近,因为她是打心眼里没瞧得起,哥哥家哥哥当家做主,弟弟家弟弟当家做主,嫂子也好,弟妹也罢,算个屁,她才是他们的亲妹妹和亲姐姐。

此时,江男的婶婶李文慧,边做饭边能感觉不出来江源芳的大白眼吗?

她也顶瞧不起江源芳,对,是瞧不起这个大姑姐。

就觉得装啥啊?哥哥弟弟条件好,人家都是媳妇穿金戴银,你个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装啥装?

李文慧一脸关心,趁着江源景出去接孩子的功夫,总觉得不给江源芳几句闹心,张嘴就笑呵呵问道:“姐,听说你又要老二啦?又没站住?哎呀,那你满没满小月子?”

这话题,纯属哪壶不开提哪壶:“满了,要不然能来你家吗?你再吵吵晦气。”

“姐,瞧你说那话,我啥时候嫌弃过那事儿,你上一次打掉那个,没出月子不也来了?我是怕你忘了,再碰凉水。

不过姐啊,不是我说,那就别要了呗,孙雨都多大了?

老二跟大丫头差那么多岁,是不是?等孙雨将来成家,她再生娃,不知道的,呵呵,谁道你了,再说多伤身体呢?

这么多年,你做掉有三个了吧?

哎呦,姐啊,你可想开点儿悠着点儿吧,你还在计生办上班,现在要老二没工作,哥给你办工作多费劲吶?

是,就算最后又保胎又咋的,给他们老孙家生出男孩了,你工作没了,你婆婆是满意了,可现在养孩子多费钱,就你那三个大姑姐,一人一句,吧吧的说你没工作啥的,你后不后悔?”

李文慧说到这炝锅,她在噼里啪啦的油声中,又笑呵呵来句:“呵,别说你这身体费劲生的,就是我们这种想怀就怀的,能生,没了工作,拿啥养啊?自己家啥条件不知道?”

江源芳低头切菜,深呼吸,她差点儿脱口而出关你屁事儿?用你养啦?

不过她得咬牙忍着,一是今天老爹过生日,二是在弟弟家,不是在哥家和自己家。

正好丈夫叫她进客厅,江源芳把菜刀往菜板子上一摔,就进屋了。

她丈夫劝道:“别跟弟妹打嘴架,来过生日不是来干仗的。”

江源芳用气息骂道:

“你听见啦?就赖你!

谁都能拿这事儿顶我几句,我特么就跟有啥短处似的,就像我要老二干了啥不要脸的事儿似的!

我告诉你哈,你以后给我避着点儿,我好一好就去带环儿,我不要老二了!

这回你娘,你仨姐姐,就是说出花儿来,我特么也不要了,一个个就会嘴好,我豁出命来不给你孙家断根儿,她们能帮我养啊?”

江源芳说着说着就没控制住音量,让在卧室躺着的江老爷子听了个差不离儿。

老爷子使劲儿地叹了一声,他早就想说了,可他还是当爹的,还不能跟闺女说的太透:

你说都那么大岁数了,外孙女那么大了,还瞎折腾啥啊?

说句不好听的,生孩子死了的又不是没有,万一出点儿啥茬头,他好好的丫头,一把年纪了,还要老二呢,老大都得扔下有后娘,一个能养好就行了呗!

还有,就那姑爷啊,当初他们是横扒拉竖拦着的,不让女儿嫁进孙家,非得相中那么个玩应,那孙家亲家婆子顶不是个东西,一张巧嘴能忽悠的说出花儿来,有啥用?

还有仨大姑姐,大姑姐多婆婆多,他家老婆子活的时候,说过多少回,暗地里骂闺女就嘴厉害,实际缺心眼着呢,还外向,跟婆婆家走的很亲近,都不懂个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

唉,最败类的就是那个浮心太重的姑爷,跟那亲家婆子一样,除了嘴好会哄人,哄的源芳东南西北转向,看起来是姑娘当家,实际上呢,最享福的就是姑爷。

一天天不寻思多干活挣钱,又要面子又虚荣,不是个好东西!

江老爷子被气的,刚猫腰坐起身喝口水,就听到那屋,他那姑爷又是一顿虚头巴脑的忽悠他闺女,虽说听不清唠的啥,但是姑娘一把岁数又笑了,唉!

江男的姑父哄了会儿江源芳后,他忽然小小声岔开话头说道:“芳,要说这好学校是不一样哈,越是大地方的,越是那贵的学校,有钱有本事人家的孩子越多。”

江源芳附和:“是,你看男男那熊样的,出息了吶,她还能认识两个有本事的呢,呵呵,等赶明儿见着她,我得嘱咐嘱咐,让她好好跟人家处处关系,那么大个官儿,这家伙,备不住比大哥认识人官儿还大,你知道往后谁求不着谁啊?”

姑夫笑着点点头:“对,得嘱咐,你说咱家小雨要是能上那学校该多好。”

江源芳听的一愣:“你扯哪去了?”

“不是,咱这不就是闲唠嗑嘛,省得你和弟妹等会儿说着说着再掐架,让她多干点儿活。

那什么,芳,你说假如,假如哈,咱家小雨要是去那贵学校,能不能比男男认识的人还多?咱家小雨可比男男强百套啊。

那学校里,要是都一个个有本事啊,这学生时代的同学情,比到了社会现认识强,再说等长大了,想认识也认识不上啊?那就是个平台,哎呀,这将来……”

姑夫说到这,一顿,眼神悠远看窗外:“同学情,知根知底,等到了处对象的年纪,退一万步,就算和同学没成,有本事人家的孩子,认识的也得有本事吧?那都得是个小圈子,给介绍对象也差不了啊。”

江源芳眼里烟圈儿状。

“芳,你去喊爹起来吃饭,再问问爹,啊?

问问男男是住校吧?那要住校的话……

唉,咱俩咋奋斗不也是为女儿啊,生不生老二的,女儿要是有出息,能帮娘家不少。

小雨也是爹的外孙女,爹也是一心让咱们几家都过上好日子,要是爹发话,大哥给小雨办去呢?”

江源芳摇头:“我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够呛,他眼里就他家孩子,江浩都白扯。”

“够不够呛的,张嘴三分利,不行也够本。

主要是爹,爹出面,哥就是给跑跑关系动动嘴皮子呗?小雨又不吃住大哥家,能麻烦大哥啥?”

“哎呀,你一提这个,我就闹心,那不是让我去做饭?我没去嘛,我估计哥现在都得对我有想法。”

“所以我当时就说你啊,咋劝劝不住,多余管人家里钱咋花,这就算给大嫂得罪了。”

江源芳不屑:“我怕得罪她?”

“不是怕不怕,是人家两口子,嫂子帮着说好话儿啥样?

这么的吧,芳,你去把这些分析给爹听,主要是告诉老爷子,女孩子最终都得嫁人,嫁好了才叫改命,能不能考上好大学那都次要的。”

“现在啊?”江源芳有点儿含糊,过生日说这个好吗?

“那还等啥时候?你记住,像当闲唠嗑似的,你别捅爹肺管子唠,要先多夸夸男男出息了,听见没?小点儿嗓门,别让弟妹听见了。”

结果江源芳倒是没大嗓门,可江老爷子没一会儿功夫就飙嗓门骂人了。

老爷子本来就憋气,再加上他是万万没想到啊,就坐个孙女同学找的车回来,坐出这么多事儿。

他嗓门贺亮,不仅骂眼前抹眼泪的糊涂女儿,更是骂给客厅里的姑爷、厨房里的儿媳妇听:

“滚回去!

你们是回来气我来了是吧?!

男男上哪念书,男男就是去天安门念书,那也是你哥有本事,人家亲爹有本事!

你们本事不大,还想让自己儿女向这个那个看齐,有能耐自己去办。

今儿借钱找你哥,明儿办学校找你哥,你们哥哥上养父母,下养自己儿女,凭啥还得帮你们过日子给你们孩子办学校?

我告诉你们,从此往后,你们能走动就走动,不能走动拉倒!一点儿亲情不讲!”

江源景正好也领着江浩进门。

老爷子突然拽开了卧室门,越说越激动,浑身跟打了摆子似的:

“求到你哥头上了,哥长哥短认亲戚了,走这么长时间,谁打个电话问问你们侄女?

十六岁,孩子一个人,你们当姑姑的当叔叔的,新换的学校,因为啥换的学校,吃的住的,让没让人欺负,去瞅一眼了吗?问一句了吗?哪怕一句!

才几个小时的车啊,跟别人能喝酒,一喝喝几个钟头,都他妈的,给我滚犊子!”

哗啦啦一声,支好的饭桌子,被江老爷子掀了。

六十大寿,最后老爷子吃心脏病药、高血压药,屋里女儿哭,骂老人偏心,赌气说再不来了,小孙子哭,紧着叫爷爷,姑爷脸通红,这功夫一个屁不敢放,装内向人不说话了。

小儿子只会给大儿子打电话说:爹发了好大的脾气……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打架升级(三更大章,为林钰林和氏璧+) 江源达电话贴耳边:“喂?喂源景啊?喂!”

那面儿毫无征兆的就断了,江源达也将手机拿下来看了眼信号,又一脸愁容拉开软卧车厢的拉门,走了出去,去寻信号。

他心里急啊,弟弟就说了句爹发脾气了,桌子都掀了,然后这就没音儿了。

苗翠花扬了扬下巴,问女儿:“咋的啦?”

苏玉芹拿毛巾在擦床单,她爹刚才喝茶水,火车一咣当,茶水撒在床单上了,闻言头都没抬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去问问,好像是你公公那面儿咋的了,快去。”

“问啥啊?跟咱家有啥关系?”

苏长生不乐意了:“别擦了,那公共用的,你给擦什么玩意儿,瞎干净!去问问去,你个当儿媳妇的,咋就跟你没关系?”

苏玉芹冷不丁被她爹训斥,脸色微红,她嘴上不吱声了,但她心里却依然在犟嘴,心里话:

跟她真没关系了,以后也不会有关系。

就那老江家,当啥好人家呢,除了公公是个老好人,那还被管了一辈子,把死了的婆婆都算上,哪个都事儿多,从老到少,也就她给当大儿媳吧。

从嫁进门,从刚嫁进江家门到现在,无论公婆在谁家呆着,也就是欺负她吧,回回进屋就脱棉袄干活。

去看公公,大年三十都不用穿好的,没用,全是油烟子,她一到,江源芳、李文慧,那全躲了,骡子马都能歇歇了,烀肉切菜,过去烧煤引炉子,啥都喊大嫂。

苏玉芹一想到这,就够够的了。

苏长生一看姑娘不动地方,他更是来气加大嗓门道:“让你出去问问吶,是不是我那老亲家有啥事儿?”

苏玉芹嘀咕句:“咋问也是在火车上”,又看了眼她爹脸色,才好声好气回道:

“知道了,你快躺你的吧,床单掀开躺,潮。

再说您跟我喊啥啊?男男没事儿就行呗,那老人再有事儿,他不还有其他儿女在身边嘛。

江源达也是,没完没了打电话,联系不上到家了再说,两块电池都打没电了,我这还没告诉男男啥时候到家呢。”

软包门拉开了,苏玉芹前脚出去,后脚苏长生就叹气。

“咱家这小芹吶,越活越回旋,冲源达这么对待咱们,咋就那样式儿的!”

苗翠花捂着心口点头,现在捂心口成了她的习惯性动作,那心脏里藏着好几十万呢:

“是,小芹现在脾气可大了,说甩脸子就甩脸子,在那医院甩多少回?换过去,换我就当外人面儿敢对你那样的,你都得给我个大嘴巴,也就源达吧,体谅她,越哄脾气越大,唉,我现在说话直倒气,等到家了,都消停消停的,我得说说她。”

而出去的苏玉芹,她真是一副不得不躲出来的样子,即便这样,还烦的不行。

看到江源达从厕所出来,那一脸愁的不行,一看就没打通呗,苏玉芹问句:“和我闺女通上话没?”

“孩子关机,学校上课呢吧,爹这?”

苏玉芹赶紧打道:“你爹那头,吵吵把火的,跟我闺女没关系吧?”

江源达点头:“应该没关系,咱孩子还咋的啊?她爷爷到了,陪过生日还给包饺子邮去,关键源景也没说啥,就说老爷子到家就发脾气,好像和源芳有点儿关系,这也没等说上几句呢,咱爹那面儿……”

苏玉芹转身就拉开门进去了,她根本没等江源达说完,也不给机会,因为她并不关心江老爷子咋样,心里很清楚:问完了,在那呆的不好,她能接过来养吗?

江源达搞破鞋就够她呛了,老人再来,她就得疯!

再加上亲娘得定期去市里检查身体,为这个为那个呢,谁为她?给她整疯了,闺女咋整?只要和男男没关系,老江家现在别说掀饭桌了,就是人头打成狗头,跟她有毛关系。

江源达握着手机,看着包间门瞬间愣住,看着苏玉芹的风衣角,心里有点儿泛凉。

这是他第一次对苏玉芹心凉,脸色更难看了。

然而心里凉不凉的,那都是后话,此时夫妻俩完全想错了,和他们女儿是有关系的,电话为啥忽然断掉,打过去又没人接,因为江源景家吵架升级了。

本来江老爷子吃上血压药,靠在沙发上,脑门都一蹦一蹦的疼,这就够要他命的了,结果他那个糊涂女儿,居然又跟二儿媳妇干起来了。

因为江源景给江源达打电话的功夫,江源芳正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江源芳指着她爹喊道:“我再不来看你了行吧?你就偏心眼吧,你眼里只有你大儿子大孙女,外孙女到你那,就狗屁不如,在你眼里是赔钱货!”

越说越生气,江源芳手里还握个玻璃杯,那是刚才着急喂她爹吃药的水杯,她啪的一下放在木质的茶几上,劲儿用大了,玻璃杯碎了。

李文慧立马不高兴了,她能高兴吗?饭桌子掀了,上面摆的盘子碗,加上四个凉菜全扣地上了,儿子刚放学到家,就被吓的眼里挂上眼泪了,赶上大姑姐一家拍拍屁股走了,谁收拾?给老爷子气坏了,谁照顾?

所以李文慧也挺大嗓门喊道:

“干啥啊大姐?你这叮咣的都给摔碎了,我们过不过了?你回娘家是气爹来了?”

这几句话一出来,江源芳拍大腿跺脚怒喊道:“源景,源景,我问你,你家我不能来了是吧?!”

江源景还能和江源达接着打电话了嘛,一看他姐那副状若疯魔的样儿,他摔了电话:“李文慧,你他妈的,还嫌不乱?这家轮到你做主,我姐还得看你脸色是吧?”

“江源景,你他妈的,你骂谁妈呢?那你跟你姐过吧!”

李文慧冲了上去,登时和丈夫撕扯了起来,茶几上别说杯子碎了,这回被他们撞的都歪了。

刚年初一的江浩,“爸爸,妈妈”的连番喊,夹在中间拦着。

就这样,弟弟弟妹都干起来了,江源芳还在那挑火,跳脚一蹦多高骂道:“揍她,源景,妈的,我回我弟弟家还得看她李文慧脸色!她算哪根葱?刚才在厨房给我多少小话儿听,我生不生老二,老二掉没掉,轮得着别人笑话,轮得着她笑话?你揍她!姐再给你娶媳妇!”

江浩大怒:“姑姑!”

江老爷子也抖着手,指着女儿,他都没力气起来了,靠在沙发上,这时候女婿孙建权赶紧跑过去给顺心口窝,看着老爷子劝道:“爹,别生气,别跟他们一样的,消消火。”

老爷子立刻转移注意力。

他怒视面前这张脸,心里就觉得:那头都打起来了,你不去劝你媳妇少说两句,不去拉架,你跑我这当好人来了。

都说人的心眼是偏的,老爷子也是,他此时就掐半眼珠子看不上女婿,就是觉得好好的女儿,自从嫁了孙建权,越来越胡搅蛮缠不是人,那叫跟啥人学啥样,越学越像,所以脱口而出:“你也给我滚,就因为你,小雨学校学校的,嫉妒我们男男,杵鼓源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孙建权面红耳赤愣住,当江家姑爷这些年,第一次听到老爷子对他说这种重话,以前都是他那个丈母娘不是好饼,他不敢置信道:“爹?”

江老爷子还像是认可自己一般,点点头:“对,我家源芳虎,你不是忽悠她回娘家难为她哥,给你办工作,借你们钱,就是让源芳给你们老孙家生儿子,我话撩到这,就你?孙建权,我早看透了,源芳哪天都不用没了,她要是身体不行撂倒在床上,你第一个不是人,你就得对不起她!”

“爹,你怎么说话呢?!”骂孙建权,江源芳先不干了。

老爷子连瞅都没瞅女儿,一脚将茶几蹬倒,屋里立刻静了。

“都不想让我今天就死了,滚!”

大晚上的,早已经没有回县里的车了,被撵出门的两口子,孙建权是在汽车站被冻的哆哆嗦嗦,四处问出租车包车价格,江源芳是哭,一直哭,就觉得,原来没能耐,自己爹都瞧不起,瞧不起她,还瞧不起她丈夫,商量办学校时骂她的那些话里就带出来了。

等晚上十点多,姑姑一家终于包车进了家门时,他们的女儿愣住了。

“妈?爸?咋了?不是给我姥爷过生日吗?”

孙建权叹口气:“快点儿吧,你妈受委屈了,快去哄哄,哭好几个小时了,唉,还不是为你。”

“为我?”

……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之间,尤其是表姐表妹堂姐堂妹,本就爱嫉妒、爱互相攀比,所以等孙雨听完怎么一回事儿后,她找到电话号码本,拿起电话就拨给了江男,一副要为她妈出头的样子。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断了指手画脚、评头论足的念想(一更大章) 人家江男,平日里、凡是在校园里,真不会在这个时间开手机,特别遵纪守法。

因为她就怕被值周生抓住扣班级分,她太了解那流动红旗的荣誉,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代表什么,

所以在为人处事方面,不仅是这个学校里的学生们素质稍微偏高,不找茬什么的,是江男本身也该低调的时候低调,不该嚣张的时候,比谁都乖。

就是老爷子今天到了学校,也是先找的门卫,门卫通知班主任,班主任才叫的江男出去。

可今天还是有例外。

一方面,今天这不是刚谈了买卖,虽然严令几个人别分心,该学习学习,但是少男少女六个人还是在下了晚自习后,聚齐了,聚集在电脑教室里。

那任子滔都出面了,找班级去了,江男不来都不行。

另一方面,江男也确实着急给她爸打电话,电脑室最安全,大晚上的,没电脑课,就他们几个人。

她很着急问江源达:火车啥时候到姥姥家跟前儿的佳木斯市啊?是在姥姥家住一宿,还是直接取车回来啊?几点到?

就这样,电脑室里,此时刘柳一边十指噼里啪啦敲键盘,一边问江男:“这套图行吗?那套呢?”

江男看了看另外几个人,那几个人正被任子滔带动着,耳朵戴耳机听英语,掩耳盗铃没耽误时间,但是一个个的,眼睛却盯着屏幕。

她叹了口气,扫了眼电脑:“嗯”,嗯完,她就手指按在开机键上。

刚开机,带着区号的电话号码就进来了,上面显示是姑姑家。

江男还挺疑惑,这么晚了,有事儿?不对啊,爷爷说姑姑他们在大庆那边儿呢。

“喂?姑啊?”

“江男!”

江男立刻将手机拿远,掏了掏耳朵,靠,要震聋她啊?

“谁啊?姐啊?”

虽然孙雨的开场白,那声怒吼的江男,格外不友好,但还别说,江男此时第一反应还是挺亲切的。

因为孙雨姐这时候可是十七岁,她这重生了,一听到表姐十七岁的声音,想象代入一下后来表姐的模样,新鲜着呢。

再有,江男毕竟是一个三十多岁人的芯子。

虽然在上一世,在成长的过程中,她和表姐关系只能算一般,但她明白,那也是姑姑和姑夫杵鼓的。

其实江男始终搞不懂这些亲戚们是咋想的,而且这种情况很普遍。

那就是,一面儿让下一辈几个孩子,好好处关系,嘱咐下一代就剩你们几个了,一面儿还瞎杵鼓。

杵鼓的在上学时候,几家孩子就比成绩,等找对象又比谁嫁的好,谁日子条件好,到生孩子的时候,唉!

反正上一世,她江男高考发挥超常,自己都纳闷是咋考上的北外,表姐是起早贪黑只考到东北林大,姑姑算败了呗?

姑姑也不知道跟表姐说啥了,表姐在二十左右岁一直嫉妒她。

等找对象,她家林迪是北广的,而表姐是又找个林大毕业的,俩人大学毕业,姐姐姐夫就通通考回老家县里法院上班,是不是也挺好?

她呢,是在首都压力太大,没干翻译,拽着林迪一起回本市,林迪考上电视台,她考广播电台,在英语频道一熬资历就是几年,又阴差阳错成了情感栏目主播。

到这时候,岁数就都小三十了,按理说,是不是就没有可比性了?不是一个系统啊,过的是不是也都相对不错了?

最起码她们都成熟了,少了年轻气盛,姐姐还经常来市里买东西,一来就问她有没有时间,找她吃饭,找她合照,有一段日子,真走动的挺勤。

得,紧接着,也不知姑姑和姑父又说啥了,又看不了她们好。

有一次是江浩告诉她的,说咱那个法官姐姐姐说了:“江男有啥牛的?她在市里,我在县里咋的?我们还没生活压力呢,给孩子送学校,老师都认识我们两口子,我们有楼也有车,江男那市里房子再贵吧,住的还没我们面积大呢,大城市是啥都有,有什么用?”

当时,她江男听完,瞪眼瞅江浩,要不是了解堂弟,还以为是撒谎。

她就不明白了,她从来也没说过小地方不好吧,从来没往那上面聊过啊,这话从何谈起?

再后来就是孩子方面的比拼了,她姑一辈子想要二胎要男娃,一直也没达成心愿,结果让表姐可着劲儿的生啊。

在她看来,那不就是有精神病吗?

男人车前车后危险,女人产前产后危险,这都是一辈一辈留下的真理。

每一个生孩子的,能从手术台上下来,不定是多大的福分呢,就别贱皮子好了伤疤忘了疼,还一次又一次?赶上不是男人玩命了。

他有对你多好、有多爱你、有给你生出那一串攒出娶妻嫁人的钱了?有像李泽楷似的给你几亿、让你多享福,配得起你妈好不容易给你的命了?

你知道哪一次不幸运就扔手术台上了?你前面的孩子就得没妈,没妈滋味那么好受呢。

再说她表姐一个都没养好,那老大跟个野孩子似的淘气,一进屋就爬沙发上又蹦又跳没礼貌,熊孩子,你们家疼,别人可不疼。

最关键,女人事业成长期很短的,她表姐和表姐夫都是法学院的,表姐夫到了县里法院后,蹭蹭连续几年,又是庭长又是当副院长的。

她表姐,连续小十年的成就就是生仨孩子,断奶戒奶戒奶断奶,工作还差点儿没让人告丢了,当时是她给找的人压下来的事儿。

你说都求到她这找关系了,她埋怨几句怎么了?她把那些心里话噼里啪啦的说出来怎么了?

尤其是姐夫当了官儿,明显在姑姑家开始摆谱了,她姐话里话外都带出来自卑了,她作为情感主播,说一说案例,提醒告诉出这些,让她表姐留点儿心眼,别跟姑姑傻一辈子就惦记生孩子,再生个老四,不对吗?

完了,这从此啊,她表姐还没等咋地呢,甚至她表姐打电话还该咋地咋地,她姑姑先找茬了,一打电话就是:江男,你就不生孩子吧,你看看你姐,吧啦吧啦吧啦,省略一万字。

可下有个事儿能比过她了,可下逮住她短处了,骂她那种思维是毒性,就差骂她不生孩子是变态,不配当女人了。

要不然她能在重生前,刚和她姑掐架完吗?给她姑气的吃了几天心脏药。

“江男!!”

孙雨气坏了,这电话那头怎么没动静了?平时她一喊,江男就得糯糯地应答,听声都能听出来害怕。

“干啥?扯脖子喊什么?我又不聋。”

“你?你跟谁说话呢?”

江男疑惑:“这不是你在给我打电话?”

“好哇,江男,难怪我妈说你变了,你现在牛逼了呗?”

十七岁的孙雨先被气哭了,哭着接着喊道:

“你不就是家里有两个破钱?读个比我好的学校,你家凭啥瞧不起我家?姥爷都势利眼偏心你家,大晚上的,居然给我爸妈撵走,势利眼,全都势利眼!瞧你狗屁不是的样,你要是没有大舅,你就是个狗屎!”

江男腾的站起身。

任子滔、刘澈、付俊泽,仨人摘下耳机;

吃满地可忘记嚼的王爽;

刘柳停下敲键盘;

五个人一起仰头看江男……

“你爸妈跟我爷爷吵架了吧?”

“你不就是去了好学校,认识几个有本事家的孩子吗?还你找车用车送姥爷,把你牛逼的!

我告诉你江男,野鸡终究变不了凤凰!

我也不用你爸帮我换学校,我不稀得念你那个学校,就算我去村里高中,我也会比你有出息,不信走着瞧!

你少一副你家多牛逼似的?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

孙雨越骂越激动,语无伦次,嫉妒完全吞噬理智:“你家再牛逼也不是端铁饭碗的,呸,不定哪天你家就得破产,到时候别求到我家,你家有钱咋不买别墅呢,你家咋……”

江男:“你给我闭嘴,跟谁撒泼呢。

我家不买别墅,就是怕房子太大,房间太多,你家这样的亲戚再上门,没皮没脸招我们膈应。

我家就是有钱,破不破产你们都比不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套门市钱,就够你那个小啤酒厂的爹,鞋跑丢了奋斗半辈子都买不起。

不求我爸?孙雨,你失忆了吧?

你妈下岗,没有你大舅,她就得和其他下岗职工一样,捡菜叶子给你做菜帮子呢,还轮得着你跟我这打电话叫嚣?电话费交得起嘛。

不求你大舅?你还敢咒他破产?咒我们家是吧?

就你那个爸,你那个亲爹,他要是有能耐,当初坐在我家沙发上,舔着一张老脸借钱干什么?

大哥大哥的求着要借几万块钱,你妈陪着哭,卖妹妹的脸,亲情绑架,大哥啊,日子好难,建权想一步到位当官。

这话你有没有印象?你家那铁饭碗咋来的知道不?我不提醒你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我现在就是念好学校啊,我就是认识有本事能给爷爷找车拉回去、大领导家的孩子啊,而你,就是认识不上,气死你。

而且以后我要认识的更多,让你哭着喊着跪着都撵不上,想砸你家铁饭碗就砸你家铁饭碗。

这些你都失忆了?

噢,可以理解,估计当时发生这些的时候,你心里都没数,因为你在专心致志捡我的旧衣服穿,码不对都往身上硬套,真虚荣啊。”

孙建权冲电话里怒吼:“男男!”

他嘴里喷着吐沫星子骂:

“把你姐气的哭的直抽,你姑这都筛糠吃心脏药了,你满意了?你什么孩子,没老没少,我看你是读书读狗肚子里了!有没有点儿礼貌教养,懂不懂个啥叫长辈儿?有别人翻小肠的,有你翻的?你爸还没说啥呢!”

江男冷笑:

“少在这跟我纲常伦理的,配吗?

瞧你们做那事儿,你们一家人有病啊?我离这么远都能扯我身上!

坐个同学找的车,你们都能作我爷爷,是不是动小心思让孙雨转学来我学校?

告诉你,省省那份心吧,再敢惦记占我家便宜,我作翻天,给你们现在工作都作丢了!

也少跟我这姑姑姑父的,我爸我都照样。

还有,转告我姑,我这么不是东西,随她,养女随姑!

眼里没有长辈,没老没少,让她在吃心脏病药的时候想想,她亲爹血脂血压高,心脏也不好,在我爷爷过生日就敢回家干仗,我就是和她学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连锁反应,完了(二更大章) 江男按断电话,一手将手机扔到桌上,一手抄起保温杯就站上了教室的讲台。

她拎起老师的水壶掂量了一下,于是电脑教室里响起了倒水的声音。

再看那五个处于失语状态的少男少女……

求任子滔,这个不是大领导家孩子,此时的心理阴影面积。

任子滔满脑子里,反复重播着江男那句:我要认识更多有本事的孩子!

求刘澈,那个江家人眼中大领导家的孩子,他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

刘澈就觉得:你说他给找的车,却似乎莫名其妙成了争吵的核心人物之一了,这扯不扯呢,好心办了坏事,多尴尬。

求付俊泽,这个本省一号首长的小孙子,他此刻的想法。

付俊泽:吖?大领导家的?能加分吖?

那拎出他爷爷,现在他才大啊,他还有外公呢?懒得说。

刘柳是率先打破尴尬和沉默的人。

他笑呵呵冲喝水的江男道:“这?我真是第一次听到说自家有钱,说得那么要底气那么神采飞扬,一般人,不都得有也得装没有吗?”

江男有点儿不好意思,谦虚摆手:“和你们比不了,比不了,呵呵。”

“江男,你嘴皮子好厉害啊,真是太、太厉害了,哇塞,叽哩哇啦的,都没有重复的,”王爽拍了拍手上满地可的碎渣。

江男接着谦虚,实话实说道:

“厉害什么呀,我要是真生气,情绪非常激动,那都浑身抖,到时候嘴就跟不上了,语无伦次,就会骂人,跟大家是一样的反应,恨不得把所有脏字集合起来骂出口。

就这种,说动气,还没动什么气,或者干脆跟我没多大关系的,我才能一套一套的。”

江男这话,让任子滔瞬间就想起写大字报的时候,那会儿江男真的就会骂人,骂脏字。所以刚才才真给他震住了,都傻了。

“啊?”王爽听完,瞪大眼疑惑:“你是说,你刚才说话都那样了,没动多大气?”

“还成吧”。

江男又拿起手机,把水杯放一边,边低头拨号边回道:

“主要是生气惦记我爷爷呗,别的还好。

我姑这辈子也就那样了,我表姐,嗨,十七岁,小丫头。

这次给我姐拍打狠了,让她长记性,免得以后跟我动不动就炸毛,几次下来,她就不敢再扬下巴,备不住她能更有出息呢,等长大了就都好了。”

王爽卡巴卡巴眼睛,想想谁家没有败类亲属,她继续骚扰在打电话的江男:

“可?可是,你这样炮轰他们,不怕你爸难做啊?要是我也这样,我姥姥家我大姨可招人膈应了,我妈该难受了。”

江男头都没抬:

“我就知道,我姑他们四处作的时候,咋不想想我爸?

但凡考虑了,能那么处事?

这么远,扯上我,就这种人,你不把面子撕开了,下次不仅赛脸,而且还容易干出来新账旧账一起算的事儿,又哭又嚎的跟你胡搅蛮缠。

他自己都不要面子,给他们留那玩应没用。

再说该走动走动,有难处能帮忙也照旧会帮忙,我又不是冷血,那是我亲姑,她过不好,我也舒服不到哪去。

但是得让他们明白,谁也不欠谁的,谁也不是他爹妈。

不能惯着他们,这回都作我爷爷那去了。

今天不撅她,再让她达成心愿,以后她更得蹬鼻子上脸,就得连个谢都不说,还装作不欠谁的冲我指手画脚,没那么美的事!”

江男说到最后,自己都有点儿烦躁了。

不是因为这些亲戚闹心巴拉的关系,是她老叔家的电话根本打不通,一串儿忙音、占线。

她又拨给江源达,她爸的手机也占线。

江男有些心神不安地坐在刘柳身边,心想:等会儿再接着打,估计是她爸和老叔或者爷爷在通话。

指了指电脑:“来,六子哥,接着选图。”

而江男哪知道,目前的电话线状态是这样的。

她怼完孙雨和她姑夫后,她姑夫一个大老爷们被气哭了,捂着脸和她姑哭诉:

“窝囊啊,我孙建权窝囊,老丈人瞧不起,大晚上让我滚,小孩伢子也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臭损!”

她姑嘴里的心脏药都哭的吐了出来,一双哆嗦乱颤的手,想要够到丈夫:“她爸,她爸?”

孙雨哭的直抽搭:“爸,妈,我们再也不求她家,再也不!我一定会好好念书孝顺你们!”

“小雨啊,都怪爸爸,爸没能耐,呜……”

江源芳立即心痛难当,心疼丈夫,她觉得丈夫那哭声老惨了,也恨死侄女了:“建权,建权你别哭,我这就给哥打电话,我让他给咱做主!”

晚上十点多,江源芳用那口气撑着,心脏病药都不用吃了,病自己就好了,在江源达刚接起电话后,她就哭天抢地喊道:“哥?哥啊!……”

江源达坐起身,看了眼下铺已经休息的两位老人,他握紧电话:“怎么了?”

然后江源芳就开始诉说江男的种种罪行。

听的江源达抹了把脸,他跳下铺位,拉开车厢门,站在火车链接点那,听他妹妹电话里告状,听他妹妹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全翻出来了,听他妹妹指责:“我这个妹妹不就是穷了点儿?轮得着你家孩子瞧不起?”

就是因为这样,江男打电话才是占线状态,而她以为的老叔或者爷爷在和爸爸通话,实际是她姑在告状。

她更不知道的是,大庆那面儿,家里早已经没人了。

只看江源景家,客厅里,饭桌子在地上呢,江源芳离开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那副样子。

门口还有掉落的手套,这一片狼藉就能够证明,当时这一家人离开是怎样着急的状态。

医院里,江老爷子躺在病床上,正在吸氧。

江源景坐在病床边,握着江老爷子的手。

李文慧也不哭哭闹闹了,她搂住江浩,安抚孩子都是小小声的:“别碰爷爷,爷爷一会儿就好了,啊?”

说完,想了想,李文慧走了出去。

所以,满脑子都快要炸了的江源达,刚挂了他妹妹的电话,刚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电量,紧接着又接到他弟妹的电话。

“什么?爹住院了?”

江源达就不明白了,他人都在火车上呢,这一个个惦记他干啥,怎么就能过生日跟办学校扯上关系。

即将要被气晕的江源达,他捏紧手机,就在恨不得捏碎时,抬眼就看到了苏玉芹出来了,还瞟他一眼直接去厕所了。

他来气,他跟了过去。

苏玉芹皱眉:“干嘛?我要上厕所,出去。”

江源达抬腿就将厕所门带上了,自然没看到走廊里,苏老爷子也端着水杯出来了。

他一把拽住苏玉芹的袖子,站在狭窄的火车厕所间里,冷着脸问:“白天你那是什么意思?爹啥样都不问问?”

“问啥?”

“苏玉芹,你别太过分!”江源达又深吸口气,摆手道:“好,我现在不跟你吵,我是通知你,等咱到家就给爹接过来养。”

苏玉芹冷笑:

“江源达,你没毛病吧?你通知谁?愿意养你自己养呗。

你、我现在都不关心死活,你还指望我伺候你爹?

我以前能几十年任劳任怨,给你们老江家做奴才,背你娘看病,给你爹洗洗涮涮,不是我天生贱皮子愿意养老人,是那时候我认为你值,你配。

现在,你还有脸跟我讲这个?咱俩都要离婚了,你?”

外面忽然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打断了苏玉芹。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求别人善待了(三更,为Molly0707和氏璧+) 列车低吼着刺进平原的夜,车厢里满是倦了,累了,昏昏欲睡的乘客。

除了那三人。

当卫生间的门打开,三个人面对面那一瞬间,列车外也恰好闪过夜幕下的月,和月色下一闪而过的万家灯火。

万家灯火,念出口多么温馨的四个字,但似乎距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远。

苏长生、江源达、苏玉芹,他们在对视中,先是好几秒钟保持沉默无语,任列车继续晃动,粗喘,叹息着。

随后才……

“你俩说什么?离婚?”

苏老爷子上前一步,他的脚边还有掉落在地上的水杯,以及洒落的茶叶,他看向苏玉芹:“说话。”

苏玉芹的声音都在抖,她那声爹,叫的更是支离破碎:“爹,我?”

江源达是喉咙处动了又动,他连番作吞咽动作,动作慌张,语无伦次赶紧抢话道:“爹,爹不是,您老听错了。”

“你闭嘴。”苏长生这回是食指指向女儿:“说!”

“我……”

“我养的闺女我清楚,你不聪明但纯良。

一般情况下,是能忍让就忍让,别人对你热乎点儿,你就实心实意。

更是不会像人家那咋呼鸟,叽叽喳喳两口子吵架也拿离婚说着玩。

小芹啊,你爹我还活着,我和你娘再穷,俺们也能给你一个家,你弟弟也不会有意见。”

苏玉芹立刻低头哽咽了起来。

她两手不安地揪着衣角,所有不能对外人道的委屈袭上心头,一直绷着的那根线,随着父亲的那一番话断了。

哽咽到话不成句道:

“是,我、我要离婚,爹,求、求你了,别问原因,我就是过不下去了。”

江源达慌张地伸出胳膊,挡在岳父和苏玉芹之间,他紧着摇头道:“爹,你听我说,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是在跟我闹脾气真的!”

苏长生看了眼江源达身后的女儿:“回去,把眼泪擦干。”

苏玉芹抬起一双泪眼:“我?”

“去,我和他说两句话,别让你娘看出来,花那么多钱,”老爷子说到这一顿:“不能白花。”

洗手池旁边,苏长生刚把烟叼上,江源达赶紧就将打火机点着火送了过去,老爷子挥开了,掏兜里的火柴。

“你对不起我闺女了吧。”

低头的江源达,攥了攥拳,一咬牙道:“爹,你真的误会了,我承认,我俩是生气了,咱们没去看病前就生气了,小芹就、就犟起来了,她还……”

“源达啊,都这时候了,咱就说点儿心里话吧。

二十年前,你和小芹结婚,我是尽全力能陪送啥陪送啥。

为的就是,求你待我闺女好点儿。

那时候小芹要想嫁个条件好的,不是没有。

但是我从没想过让闺女攀高枝,从没想过让一家老小借小芹嫁的好的光。

我就是个庄稼人,我也从没敢想过让小芹跟你大富大贵,就只希望盼着你们和睦。

虽然心里清楚,你咋对她好,也会不如我。

那我也信你了,为啥?觉得你这个人,或许能受得住这份信任。

现在,我不信了,我也谁都不求了。”

江源达急了:“爹,你?你什么意思?”

苏长生回身,他盯住江源达的眼睛,摇了摇头:

“你是做了对不起小芹的事儿。

不是前段时间闹哄哄的秦二丫,就是有钱了,长了本事有了别的女人。

我养的那个傻丫头,瞒着我,傻透呛了!”

说到这,苏长生极快地仰头看棚顶,他眼圈儿通红,情绪也有些难以自控:

“我现在啊,心口烧得慌。

是又不后悔又后悔。

不后悔她娘能有钱治病,保住命;

后悔小芹为了俺们,又硬生生忍了段日子。

源达,咱俩二十年的翁婿情,在你娘有病这事儿上,我还是谢谢你,会尽快还的。

但是我家丫头,我也领回去,不用你嫌弃。”

几步远的苏玉芹,她双手捂脸,顺着车门滑坐在地上。

苏长生走过来,他也深吸口气,吸了吸泪意,叫女儿道:“起来,哭什么,就这样,爹保证不多问一句,到了家就跟他办手续,没啥过不去的,听见没?”

江源达抢话,他语气里甚至带出了不满,急脾气道:

“爹,您怎么能这样?你让我们离婚?哪有您这样的!男男都……”

“男男?你对不起小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男男从今往后得有一对离婚的爹妈了,现在怕你女儿咋地了?我也怕!我也就这一个闺女!”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坦白也没用(两章并一) 这后半夜,很多人都没有睡好,甚至是没睡。

江男也不管学校抓不抓那事儿了,她是握着手机迷迷糊糊睡过去的。

或许是睡前还想着,怎么她爸的手机打不通,怎么爷爷家还始终占线呢,她就开始做梦啊,一宿梦的都是在找人。

找到这个,丢了那个,给她累的啊。

大庆医院那面儿。

江老爷子醒了,撤掉氧气罩。

江源景问道:“您感觉怎么样啊?”

老爷子摆摆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好了,也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一样:“不打紧,快让文慧领浩浩回家吧,浩浩明儿还得上学。”

江源景听完,他还没等长舒一口气呢,李文慧这个儿媳先恨不得谢天谢地了。

李文慧此刻是真心谢谢老天啊,就觉得多亏剩下的是公公,多亏是公公在她家养老。

这要是换做婆婆,别说都折腾到医院来了,就是好人一个时,老太太都爱唉声叹气给他们听。

老太太要是摊上这事,醒了不得又哭又嚎的接着作啊?

想到这,李文慧特别会做人,嘴也特别会说:“爹,别跟我们一样的,你说我也是,我姐跟半疯似的,那功夫劲儿,我就别往上冲了呗,我现在脾气也是不好,我改,您老别往心里去。”

江源景烦了:“少说没用的吧!”

“嗯,我这就领浩浩回家,明儿起大早我就过来,拿点儿洗漱用品啥的,我再给爹熬点粥,得住几天好好观察观察,不着急,那我和浩浩走了?源景你别睡觉,你瞅着点儿爹。”

等江源景出门送媳妇和儿子时,江老爷子才叹口气:“唉!”

而门外的对话是:

“啥?你给哥打电话了?你这娘们,不是应该给姐打电话嘛,就是她气的!”

李文慧振振有词:“那爹都住院了,等哥下火车,得让他来瞅瞅啊,要不然过后不埋怨咱?他又不像是还没回来呢,不能眼里只有老丈人家,没有亲爹吧,哼,至于你姐,算了吧!”

江源景一想也是,他姐就会添乱,他哥那头呢,刚才电话还打了一半就断掉,估计也得老惦记了,还是哥来吧。

李文慧卡巴卡巴眼睛,发现江源景听进心了,她想的是:

那老爷子住院花钱啥的,又不是他们家气的,就刚刚那么一会儿,又是救护车又是啥的,小一千块没了,不让江源达来,这钱谁掏啊?让那虎了吧唧的大姑姐掏?那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铁公鸡”家。

在这个时间段,江源芳和丈夫孙建权,夫妻俩感觉心更齐了,就觉得到了关键时刻谁也不行,还得是两口子。

他们更是把自己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

而他们的女儿,孙雨那个十七岁的女孩儿,到底是有多恨江男,到底是被江男气到什么程度了,才能让她都熟睡了,还哭、还咬牙、还攥拳头、说梦话骂江男。

火车上。

江源达在老丈人知道了之后,他目送那对儿父女进了车厢,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去,因为他心里是乱糟糟的,从没有过的慌。

他稀里糊涂的敲开了列车员的门,等见到列车员了,他自己先双手搓了搓脸,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问道:

“同志,哪能给手机充电?家里有急事。”

得到哪都不能充电,江源达耷拉着脑袋,又站在走廊里硬是冷静了十几分钟。

他那颗心,此刻七上八下乱扯动,都快扯烂烀了。

一面惦记亲爹怎么样了,一面是叫了二十年的爹,让他们夫妻俩离婚。

他又太了解岳父了,老爷子很犟很倔,要不然现在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庄稼人。

要知道在那年月,认字有文化的太少,后来几村合并改镇,有一个外村的去了镇上当领导,选拔班子成员,大伙都忽悠啊,上门送礼,有的没钱,就恨不得去人家干活,见面得点头哈腰。

就他岳父不爱来那一套,这才给撸下来当普通农民的。

江源达觉得自己都不能分析,越分析岳父,越觉得没明天了似的,别看平日里岳父不怎么指手画脚,可一旦吱声,基本上就定了,即便苏玉芹缩了,他岳父都得……

找丈母娘?

江源达摇了摇头,拉倒吧,心脏那样,再说即便站在他这面了,丈母娘看起来挺能咋呼,实际不当家做主。

这一刻,江源达真有点儿傻眼了,事情完全不可控。

等他回了车厢,还没等爬上铺位呢,手边就摸到了一张纸,不用想就知道,欠条。

“爹。”江源达坐在苏长生的铺位上,用气息又小声叫了遍:“爹,咱俩,咱俩出去……”

说到这,卡住,看了眼对面苗翠花熟睡的后背,又瞟了眼上铺苏玉芹的方向。

苏长生等了等,江源达没动静了,他先叹口气:“快去睡吧。”

这话似鼓励了江源达,他立刻道:“爹,我知道您也睡不着,那咱俩出去抽颗烟,我有几句话想说。”

……

这回,苏长生和江源达是站在火车门那,就怕谁路过听见。

江源达没等开口呢,他自己都觉得,等会儿说的话会很难堪,但依旧鼓足勇气道:

“爹,我错了。”

“是谁?”

“是秦二丫,以前在咱村,我和玉芹还没定亲呢,就认识。”

苏长生手中的烟头忽明忽暗:“哈!哼!”

“爹,您别这样,您也不用冷嘲热讽。

我俩以前可没啥,有啥我能娶玉芹嘛。

说实话,我没想到会再见到她,更没想到玉芹还和她走得挺近,老叫她去家吃饭,还老跟我嘟囔她不容易,在我这拿货让照顾啥的。

这话我没撒谎,我俩回您那,您也听玉芹说过这话吧。”

苏长生啥也听不进去,他就知道,要不是秦二丫还好点儿,原来还真是。

那秦家二丫头,打小和女儿一起玩,他家小芹,这是糟了啥罪了,丈夫和打小玩的搞在一起。

他闺女知道时,那得啥样。

这是要他女儿半条命!

苏长生立刻心疼的捂住心口。

但是江源达误会了,以为岳父是气的,赶紧解释,道出的也都是心里话:

“去年,厂家安排我们过年去玩,她求到玉芹那,玉芹磨磨唧唧的让我带着,我以为人家是心大,想认识老板拿第一手货呗。

我这面,确实可以带仨人,那时候一号店店长家孩子中考,也确实多个名额。

我撒谎雷劈的,爹,那时候、那时候我根本没那心思,就是纳闷原来玉芹跟她能关系那么好而已。

在这之前,也一点儿事都没有!

我发誓!

爹,我们都是老爷们,您就是没经历过,也应该能猜到,厂家把这些全国各地一年帮他们挣不少的叫去,指定得安排。

我喝的挺多,秦、她就帮我挡酒。

让跳舞唱歌啥的,我寻思跟熟人跳,也比跟生人搂搂抱抱强吧,她还邀请我,我就跟她跳。

完了我是万万也没想到,我房卡被她摸走了,等我回房间……”

江源达深吸一口气:

“爹,我承认我错的离谱,这种事我说出花也不对,那我慢慢还行吗?您看我表现行吗?

我希望您也站在男人角度替我想想,我喝那么多,灯一开,吓一跳,一个女的,就脱溜光站面前,我又不是唐僧。

唉!

犯了一次错后,酒醒了就给她撵走了,我……

爹,您要知道,我要是那样人,我早就那样了,我用和她?”

江源达捂脸,他说不下去了。

苏长生冷声问道:“那之后呢,之后也是她给你设陷阱跳的?她绑你腿儿啦。”

江源达摇头:

“她是没绑我腿,可是她老去我家。

我下班一进屋,她就和玉芹有说有笑的,在屋里呢,给我整的,那段日子我也提心吊胆。

回来后,爹,我是真后悔过,我都恨不得……

可我也害怕,我不去一趟,就当那事没有,我怕她和玉芹说。”

苏长生拧紧两眉:“你怎么就不能和我闺女说实话,也总比你们拿她当傻子强。”

“是,那是因为我没想到玉芹有一天会知道。

爹,咱做人、做错事,不都是这样的反应吗?我也是普通人。

我想着,能瞒着就瞒着,大家都知道自首减刑,但是有几个有勇气去自首的?不都是在得过且过?

我总觉得,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或许能躲过这一刀,我就去了。

她建议,我们就那样,玉芹那指定不会知道,她说她发誓。

我糊涂,我信了,因为我觉得一切都能掌握得住。

她一个离婚的女的,图我啥?不就为钱?她们那一家子不都那样?

只要我没变成穷鬼,只要给她两个,她要是为钱,为了我不断了给她好处,她就不敢和玉芹说。

爹,我没想拿玉芹当傻子,她是我媳妇,我孩子的妈,谁拿她当傻子我拼命。

但是事实上,确实是我、我伤她。

我真是没想到,这事能暴露,而且是男男先发现的。”

苏长生震惊地看向江源达:“啥?”

“您和娘检查身体那次,男男才出院,她挥菜刀要剁了秦、秦雪莲,我赶到了,孩子就在我怀里直挺挺抽过去了,紧接着,阴差阳错玉芹也出现了。

现在是,男男不知道玉芹知道,我俩在商量着,商量……”

苏长生咬咬牙,咬牙切齿硬着心肠呵斥道:“活该!是啊,我早该想到,大字报看来也是男男弄的,好哇,好!让她小小岁数知道这些,总比我养个傻了吧唧不知道防人的强,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爹,我求您,你打我骂我,就别说一报还一报!”

江源达在老岳父面前,毫无心理负担的突然哭了:“男男刚在新学校稳定下来,你让玉芹回去跟我过,我再也不的了,我男男,我男男……”

老爷子也眼泪巴差的:“你老你家男男,我家小芹呢?

江源达,我都恨不得剁了你,恨不得戳瞎自己,当年咋就信着你。

你现在求我,等你将来当了岳父,巴心巴肺求姑爷待女儿好点儿,结果落个这下场,你再过来跟我说话!”

江源达激动的掏兜,将欠条撕了。

苏长生激动地看着,他依旧咬牙:“那也得离,必须离!我女儿以后就是一个人老死在家,也不和你这样的在一起一天,恶心!”

老爷子说的是心里话,他此刻都不寻思其他的了。

二十年前,他就没图姑爷有没有钱,现在更是不寻思离婚财产不财产的,以后又会啥样,这些都不想。

他当父亲的,就知道女儿过的不好,那口窝囊气给多少钱都治不好。

他得给孩子领回家去,像以前似的,他和老伴能给孩子买得起啥就买啥,能给吃啥就吃啥。

谁家养姑娘图的不都是孩子活的顺溜。

……

火车到站了。

苗翠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气氛咋不对劲呢,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苏长生道:“你把那包给源达啊,你背那老些干啥?”

一宿没睡的老头,他张嘴就撒谎道:“源达下了火车有事儿,他爹那头的事儿,咱们坐大客回去。”

“哎呀,源达,你爹咋的啦?那小芹你也得去啊?”

“小芹不去,跟咱在家呆几天!”说完,这就算定了,苏长生一倔答,背包先出去了。

半宿时间就嘴上长出个大火泡的江源达,他在昨晚聊完后,该说的说了,一看岳父那样,心里明白,依旧死刑。

他只能看向苏玉芹。

苏玉芹给老太太系围脖:“娘,我跟你们呆两天,我也得缓缓,折腾的不行,他爸那面没啥大事,他自己去就行,完了我再回去看男男,我现在这个状态,让孩子看见也得担心,该不安心学习了。”

苗翠花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出啥。

等出站时,当苏玉福一个大男人,在出站口又蹦又跳挥手时,江源达知道他更没戏了。

瞧,老丈人赶紧让小舅子接过他手里的包。

瞧,苏玉芹连看他一眼都没看。

瞧,就是不明就里的丈母娘都劝他:“快去取车,放心走吧,玉福在这,我们坐大客就行。”

瞧,没长心肺的小舅子,刚提议:“姐夫,我饿了,走不走的,咱先找个地方吃饭呗,”那话还没等说完呢,他岳父上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然后,苏家那几个人,都没瞅他,大包小包的就离开了。

江源达站在陌生的城市,他胃疼,头疼。

站前广场上,看着越走越远的几个人,他甚至有些头晕目眩,有种错觉,不知道一天天在忙个什么。

之后,江源达去朋友家取车,强装笑脸客套几句,给车加油,然后他就空着肚子开上高速。

明明和苏家人坐的大客车是一个方向,可是这一路只有他一个人。

县里。

“咣咣咣。”

孙建权开门:“哥?”

捂着脑门出来的江源芳也是一愣。

江源达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妹妹家的门口。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谁让你是男人(两章并一) 江源达穿鞋进屋。

伴随着江源芳的惊叫。

他一把扯过桌布。

客厅里立刻响起哗啦啦盘子碗掉地上碎裂的声音。

孙建权愣着一张脸,看了眼进屋就大发脾气的大舅哥,又看了眼刚刚做好的饭,就这么碟子碗被人扣到地上了。

“干啥啊哥?”江源芳两个健步冲了过来:“你疯啦?我们过不过了,上我家发什么疯?!”

屋门大敞四开,别说对门邻居探头探脑,就是楼上楼下,闻声都打开了自家门,好信儿地听江源芳家是咋的了。

一楼处,孙建权的老母亲被大女儿搀扶着,老太太一听动静,瞪着眼睛看女儿:“妈呀,好像是你弟弟家,快着点儿,我看看谁、谁啊这是?还打上门啦?拥护(因为)啥啊?”

孙建权的大姐微拧眉头劝:“娘你慢着点儿,刚才你没注意吗?我看单元门那,停的好像是弟妹她哥的车,黑a打头的。”

“谁也不行这样啊,”老太太三步并两步爬楼。

江源达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口的,他横眉冷对孙建权,冷声质问江源芳:

“你还知道去人家不能掀桌子?

还知道人家得过日子?

你跑源景那,作什么作?!

我他妈还在火车上呢,你们这个那个那个这个,不够你们俩折腾的,干啥?不过都他妈散伙!”

江源芳一句不让人,她尖利着声音回道:“啊,我明白了,我的亲哥,你真是真亲吶你!这是给你家江男出头来了吧?没你这样欺负人的,我也想告诉你,我这妹妹你爱认不认,少来我家发疯,你家孩子是孩子,我家孩子就是狗崽子啊?”

“放屁!”

“干啥啊她大哥?”孙建权的老母亲,呼哧带喘站在门口,一脸不乐意,看到江源达回头瞅她了,老太太拍着巴掌接着说道:

“长嘴是说话的,都挺大个人了,你再着急生气吧,说他们呗,啥听不明白啊?还得动手砸东西?”

江源达食指指向孙建权,眼睛盯着老太太:

“你儿子,撺掇着我妹妹,他藏后面装好人!

今儿要这个,明儿要那个,行,一个个活不起了,那他们有话冲我说也行,我人还在火车上,这俩玩应,没要着,不顺心思了,在我弟弟家一顿作。

又掀桌子,又给我爹气到医院里了,你听明白了吧!”

老太太脑袋一懵,脱口而出嘟囔句:“那谁让你妹妹愿意啊”,被她大女儿偷摸拽了下衣服袖子。

其实提不提醒,江源达都没听清,因为江源芳正熬的一嗓门:“啥?爹住院啦?爹没事儿吧?”

“有事儿没事儿的,你满意了?孙建权?你呢?你也满意了?”

“哥,不是……”

结果孙建权刚说完半句,他母亲就在那面抢话道:“那你也不能砸东西啊,我儿子家,我……”

“娘!”

“我特妈就砸了!”

江源达心里憋闷的那几口气,忽然喷涌而出,他抄起花盆,咔嚓一声,又摔到了屋地中间。

这一下子,就跟点燃了所有的矛盾一样。

孙建权的母亲扯脖子喊道:“你再砸一个试试?这是我儿子家,哪有你个当大舅哥的来砸的?你挣的啊?你给置办的啊?要不要脸?”

江源达也嘴不留情:

“你那个儿子,跟他妈倒插门没什么区别,你们一家子没个好饼!

别跟我这胡搅蛮缠心里没数,我还没找你们家算账呢。

再让我妹妹生儿子一个试试,身体败坏成什么样了?

不到四十岁的人,造的跟五十岁似的,生生生,没那个大尿性,生他妈什么儿砸,养得起吗?”

老太太要往江源达身上撞,孙建权在中间拦着,娘娘娘的叫着制止。

“用你养啦?用你养啦?把你牛逼的!你养得起你也生不出来,你们老江家就没产那种,还拖累我们老孙家!”

江源达这头:“再他妈让生,不过了,江家姑娘不遭那罪,爱找谁生找谁生!”

“你妹妹愿意,你妹妹贱皮子,你妹妹得个老爷们就嚼不烂,就愿意烂在我家,她贱皮子你管得着?我们还膈应她呢,不给好人倒地方!”

别说孙建权没拦住了,就是孙建权的大姐,她横扒拉竖拦着都没挡住,她娘那一激动就撒泼,半辈子骂仗都这样,又不能堵住嘴。

这回不是江源达开口,而是小产刚满月的江源芳:“娘!”

喊完又闭了闭眼睛,生生咽下这口气:“哥,走,咱俩去看爹,我这就走,都别吵了。”

孙建权赶紧拿大衣:“我也去。”

“你不行去!”他母亲拍大腿怒吼,这就算撕破脸了,还往上贴啥。

江源达也回身咬牙切齿道:“我爹要是有点儿什么事儿,我妹妹我下不了手收拾,可孙建权你,给我等着!”

“哎呦把你牛逼坏了,你是高官啊你?这要是干部,你得上天呗!

我们等着,你还能扒了我们皮是咋的啊?

不是当年求我们家对你妹妹好点儿了,爱过不过,半百老婆子了,当大姑娘似的呢,没下个蛋的东西,当谁稀罕呢?

江源芳,跟你哥走了,有能耐别回来,让你哥养你,他不牛逼吗?

这房子这家里一分一毛,就是你生的那个丫头片子都姓孙!”

孙建权的母亲站在屋门口破口大骂,那清晰透亮的嗓门,中间夹着孙建权痛苦地劝解声:“别说了,我求您了,这是干嘛啊?让人看笑话!”

而江源达和江源芳,就是在这种骂声中离开的。

车都开上去往大庆的高速公路上了,兄妹俩也没说话。

江源芳是一直眼里挂着泪珠儿,满心满眼的惦记她爹。

手机没电了,啥情况根本都不知道,刚才那种情况,也没往弟弟家去个电话。

江源芳越想,心里越愧疚难当。

这时候也心疼上江老爷子了,尤其是一想到自己气的,后悔的不得了,都没顾得上和婆婆生气。

开了一个多小时车的江源达,他也忍着胃痛,多少消了消气,撩下车窗扔了空烟盒后,开口了:

“就那样的,你还跟他过啥啊?”

这算是打破沉默了。

“哪样了?”

当哥哥的,很恨铁不成钢:“你还想咋样,耳聋?没听见你婆婆骂啥?你差啥,那么上赶子他家,他家又趁啥,让你这样倒贴着,看看你现在变的,刚嫁人啥样?现在跟泼妇似的,还是有工作的人呢。”

江源芳叹口气:“他娘就那样,再说我也确实没给人家生小子。”

“那男孩就那么重要?咱娘封不封建,她都没你封建。都啥年月了?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别说了哥!你上我家又砸又骂的,还让孙建权咋的啊?换一般人让啊?”

江源达深呼吸,得。

江源芳也挺生气:“再说了,一家过一家日子,你管我过不过呢,不是我说,你刚才说话也挺过分,我为啥不过啊?我家孙建权又没搞破鞋!”

江源达再次深呼吸。

他就不明白了,合着都这么乱七八糟了,在女人那,都能忍是吧?就搞破鞋忍不了,行,他倒要问问:

“那孙建权,前两年,是不是让你陪他那厂长跳舞了?”

江源芳脸色通红,眼神有些闪烁。

“纳闷我咋知道的吧?别人跟我开玩笑说,说你妹妹快三跳的好,源芳啊,你就不长心吧!”

江源芳恼羞成怒了:“就跳个舞咋的了?啥意思啊你!”

江源达冷笑:

“你这辈子就这样吧,糊涂虫。

一把岁数了,死命的要生小子,你以为生男孩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就能站住脚?

就那大破家,你能图到啥?

为那口气,你就虎吧,从来不往深了想,就那样的男人,你能靠得住?

他孙建权别得志,他最好这辈子都有求于你,他孙家最好也永远被咱老江家压一头,要不然,哼!”

“你别管我,咱都各自成家了,各过各的,你也不用拿这些话埋汰我们。

我这个穷妹妹,你认就认,不认就拉倒,少往我们脑袋上扣屎盆子。

不就当年借过你钱嘛,再以后不借了,你姑娘打电话能把我们一顿臭损,你也这样。

三穷三富过到老,你不用拿话这么磕碜我们,以后谁啥样还不知道呢。

孙建权再不好,那是我老爷们,轮不着你们说!”

江源达一手握方向盘,一手举起来,他服了:“你要不是我妹妹,我费这话!行,从今往后,我再多句嘴,我该咋地,你不用跟我吵吵,你愿意当二傻子当吧。”

“本来就是,爹有病了,我照顾就是,少对我家指手画脚。”

江源达那气啊,又控制不住了:“你还知道不能指手画脚啊!我还是你哥呢,你手伸我家来了,又你嫂子娘家花多少钱,花你的了?你转圈儿折腾,气完爹跑了,打电话骂我家男男,轮得着你吗?知道乱管别人家事儿是啥滋味了吧!”

江源芳发现车速越来越快,她不敢扯嗓门跟江源达继续犟犟了,看了一眼前方的路,嘀咕道:“对了,我嫂子呢?真看出来不是她亲爹了,差一层是一层,差劲。”

“谁差劲?你个亲的都能给气医院去!”

“别喊了别喊了,我现在开始不跟你说话!”

江源达再次被妹妹气的心发抖,他就一个感想:

真的,这就是他亲妹妹吧,这都不用是别人,就是苏玉芹敢跟他这么胡搅蛮缠,他都得回手给个大嘴巴子。

一想到苏玉芹,两下对比,妹妹这性格,苏玉芹那憨厚劲儿,也真就是苏玉芹吧,换个嘴碴子稍微厉害点儿的,和自己妹妹都得干翻天。

可是,他和苏玉芹还有没有明天了?

他还没见到女儿呢,见到咋说呢?

大庆医院。

江源达刚推开病房,老爷子就望了过来,一脸急躁道:“老二啊,咋给你哥打电话了?”

江源达抢过话,且几大步就走了过来,握住老人的手:“您都住院了,源景能不通知我嘛,没事儿吧?爹,一会儿我去问问医生,这老上不来气,啥毛病啊?”

“我没毛病,倒是你,瘦了?”

江源达一脸无所谓:“嗯,在外头能和在家里似的嘛,吃几天家里饭就好了。”

“你丈母娘那,咋样啊?”

江老爷子问完就看向病房门口,眼神略过在脱大衣不吭声的女儿:“你媳妇呢?”

江源景给他哥搬了个凳子。

江源达坐下身后,笑着安抚道:“刚下火车,玉芹也被折腾够呛,没让她来,在我老丈人那呢,手术挺顺利,她家里都让我给您带句好呢,等消停消停的,玉芹说,就接你去我们那。”

“不去,不去,这就够你们呛了。”

江源景打岔道:“这一趟,总共花多少钱啊哥?真扔里二十万?”

这一打听,正尴尬的不知道咋和老爷子开口的江源芳,给大伯哥倒水的李文慧,就是病房里其他家属都看了过来,特别关注。

江老爷子伸出打点滴的手,怒了:“钱,你就知道钱,问那些干啥。”

江源景嘀咕道:“打听打听呗,当闲唠嗑了,生啥气。”

正好医生进来,江源达拿着黑色皮质的夹包出去时,还对查房的医生小声道:“同志,你好,我是这2号床家属,咱俩借一步说话。”

走廊里,江源达刚和医生了解完情况,心里正合计:给手机充充电,翻翻号码本,看看能不能找到认识的好医生,不行转院,给老爷子再系统地检查一遍啥的,李文慧出来了。

“哥,我们都吃过了,你吃了吗?源景让我回家给你做饭。”

“不用,吃过了。”

“啊,那,哥……”

“啊,对了,”江源达赶紧打开手包:“花了多少钱?”

李文慧赶紧掏衣兜里的票子,这张验血单子是几块,那张雇救护车的票子是多少钱,一张都没落下递过去:

“总共花了一千七百多,给我一千七就行,哥,主要是那啥,医生虽说今天就能回家,但是我和源景都不放心,就给多续了几天,家里那面的诊所没有医院方便不是?”

李文慧就怕老爷子有啥三长两短的,她遭罪,她得伺候,还是在医院治利索吧,反正也不是她家花钱。

“嗯,辛苦了弟妹。”

“唉,哥,你可别这么说,这不是自己爹嘛,应该的,”说完,李文慧掖了掖耳边的头发,接过两千块钱,当面点钱,点完不好意思道:“哥,多给了,你瞅瞅,我这?”

江源达随意地摆了下手。

这些年,他早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怎样。

他的思维中:

前二十年,父母生他疼他,得养;

后二十年,娶妻,妻子和他吃过苦,老丈人那头,得帮着养;

生了女儿,他是当父亲的,得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打断骨头连着筋(三更,为雪碧梅和氏璧+) 回了病房的江源达,对弟弟道:

“该去店里去店里吧,那查房医生说,主治医生在手术台上呢,等他下来的,我再问问情况,你们去忙。”

又回头冲李文慧说:“弟妹也走吧,这都有工作的,源芳,跟弟妹回去,你去给爹张罗饭,看看有啥需要的拿过来,再做点儿软和顺口的,晚上就别折腾弟妹再来了,浩浩小,家里没人不行。”

就这样,江源达几句话,就给弟弟妹妹都打发走了。

跟江老爷子一个病房的患者打听道:“这是你大儿子?”

“嗯,大儿子。”老爷子终于有点笑脸了,笑着叹道:“岁数大,不中用,他才下火车,听到消息就过来了。”

客套完两句,江老爷子看到江源达正忙乎给手机充电,他就试着坐起身。

江源达以为老爹是要上厕所,手机扔窗台上,刚要过去扶,结果老爷子伸长胳膊探床上。

“你要拿啥?”

江老爷子费劲巴拉拿出两个香蕉:“给,吃吧。”

“我不饿。”

“不饿也吃,再喝点儿热乎水。”

当父亲的,嘴上不说不说,江老爷子还是心疼了,大儿子瘦这样,嘴上还长了燎泡。

扒开香蕉皮递过去。

老爷子又不习惯说些关心话,以至于张嘴就打听道:

“那源景媳妇,她着急忙慌的,是为管你要钱吧?”

江源达咬了口香蕉,意思一下就放在了桌子上。

也没管是谁的茶杯,端过来就小口抿着,缓解胃痛。

闻言,吹着水杯里的热气,头都没抬道:“您就别管了,正常。”

江老爷子替大儿子委屈:“唉,正常啥啊,养仨孩子,啥费用都你掏,倒是给他们都惯的习惯了,伸手接钱,脸不红不白的。”

江源达笑着哄老爹:

“瞧您说那话,那咋的?

因为仨瓜俩枣的算计啊,因为谁多掏少拿的,我们再打翻天,您就高兴了?

最起码这样少了琐碎,我省心。

我有那省心的时间,干点别的也就挣出来了。

抠抠嗖嗖算计,我冲外人使,跟他们一样的干啥,亲弟弟、亲妹妹。

您和娘吃喝拉撒睡,那钱也总得有人掏不是?”

江老爷子摇摇头:“话不是那么说。”

“爹,您老这样,心太重,呵,您就想,钱是王八蛋,我挣钱不给您花给谁花,我能挣,啊?”

江老爷子看向大儿子,一想到昨天那闹剧,强忍下心酸,点点头:“得亏你有本事,要不然咱家更得乱套,源达?”

“嗯?”

“这些年,你咋样,单说,孝顺的其实是你媳妇,你明不明白?”

江源达立刻舔了舔唇上的火泡,这回他连热水都喝不进去了,瞬间心堵。

咋不明白?

有些事,就好像天天瞎忙,忙的都忘记琢磨了。

都说家和万事兴。

苏玉芹要不是个老实的,就这给老人治病掏钱方面,全他一人掏了,哪个做媳妇的能甘心?

尤其是过去他娘还活着时,那时候还没富裕。

江源达被他爹这一句话提醒的,此刻犹如历历往事浮眼前。

那时候,在市里刚买完房子,又上货,手里钱早就花空了,钱死活倒不开。

困顿到什么程度呢?女儿得吃控制热惊厥的药,亲娘又一场病得治疗,几下子赶到一起。

他家男男抱着他大腿说:“爸爸,我想要红色小皮鞋”,他都得嗯嗯答应,往后拖。

后来,他母亲的治疗费,是他管人借的钱。

当年、那时候,现在想想,他就已经开始充大头了。

他一哄苏玉芹,说弟弟妹妹没有,还不如咱呢,咱管咋地,等这批货卖了,就有钱了,苏玉芹听完就憨厚点头,说行,挣了钱先还人家,然后他俩就一起攒。

不像现在咋花,都像是花不穷似的。

你说那年月,怎么就能过的那么热乎?

江老爷子发现大儿子忽然不吭声了,他也不知道是因为想到啥了,嘱咐道:

“源达,你得惜福,要念着点你媳妇的好。

看到你妹妹和浩浩他妈了吧?

你看看那俩哪个是省心的?

你妹妹啊,那也就是你妹妹吧。

要是你媳妇成她那样的,你再试试?你一天得气疯,还挣钱呢。

唉,浩浩他妈呢,是一天就嘴好,给你弟弟哄的。

按理我这个当公公的,不该这么说话。

可刚刚在屋里,源景那么说让她回家给你做饭,她答应的好,转头出去,我都不用问,猜都能猜到。

是要钱去了吧,你又多给了吧?

这都手心冲上,管你要习惯了,你弟弟啊,那个没出息的,一天瞎咋呼,要么就动手,是打给我看吶!”

“爹”,江源达听着都犯愁。

但他目前这情况,真给父亲接不走。

怕父亲到了他那,会气的更完了。

毕竟,苏玉芹以前跟他是热热乎乎的一颗心,这要换做几个月前……他现在就能给老父亲拉走,在这看啥病,去他那。

可现在,苏玉芹对他……

江源达装作若无其事,只能劝道:“爹,别和他们一样的,你就该吃吃你的,愿意听、听两句,不愿意转头就出门溜达,一家一个过法。”

老爷子点头答应:

“是啊,我可不就这么劝自己的,源芳那,我不稀得说,源景我也不管,他们就成这样了。

话说回来,管了又有啥用?没人听我的,还得给我气到医院来,遭罪的是你这头。

对了,等会儿你那电话充好电,你老丈人能到家了吧?我俩通个电话。”

江源达一听,虽然了解苏家品性,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些其他,尤其是还得瞒着丈母娘,但是他对苏家态度……

拨打电话时,心里还是直打鼓的。

此时,星火镇那面儿,苏老爷子正在骂儿子。

老爷子指着几个胶丝袋子:“你老丈人就指着这吃饭呢,你就给背回来了?长没长心?”

苏玉福纳闷:“那我做东西得、得用粉面子啊。”

“我是说,玉福啊,你不给钱吶?你老丈人家多困难!”

儿媳妇小霞上前,拦着小声道:“爹,我爹说我们有用就背走,不要钱,说我也困难,帮帮俺们。”

苏长生被气的啊,就这么两个不知事的东西,还知道往家划拉东西呢,不长心,还背个心安理得。

他那亲家,比他苏家条件还差百套,就想想那困难程度吧。

可苏长生面对儿媳妇艳霞,不好意思吼了,他和苗翠花对视一眼,心里明白,亲家图啥啊?

跟他们一样的心情呗,图苏家也能对人家女儿小霞好点儿。

正好电话响了,老爷子要进屋,苏玉芹却比谁速度都快。

她还有个牵肠挂肚的女儿,噔噔蹬就跑屋里去了。

一接起来,在火车上说的挺狠、在面对江源达能把话说绝了的苏玉芹,当她听到江老爷子的声音时,马上关心问道:

“哎呀,爹,是您啊,听说住院了,您怎么样啊?查没查出来是什么毛病,这回可得好好看看。”

说完,自己也是一愣,这本能的着急,这?

苏玉芹心情瞬间变的很复杂,尤其是听到叫了二十年的公公,在问她、问她父母怎么样时。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女儿比小子还能折腾(两章并一大大章) 苏老爷子接过电话,毫无违和感的,在这一刻就将称呼改了。

由亲家,变成了老大哥。

“老大哥,你得注意点儿身体,嗯,可不是咋的,儿女啊,这都是债……”

而电话另一端的江老爷子,此时正对着手机有一说一,是怎么被女儿气着了,因为什么气着的,他毫无隐瞒。

在他看来,这都是一家人,没啥自家事说出去磕碜不磕碜的。

更何况,哪有儿媳妇苏玉芹不知道的,苏玉芹知道了,人家那娘家爹娘能不清楚吗?

二十年的亲家关系了,江老爷子认为,他要是和苏老头再藏着掖着的,那也没啥能让他唠嗑的人了。

两面老人在聊天、在互相叮嘱时:

苏玉芹是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脑子里在转悠着啥,只有她自己清楚;

江源达是站在病房的窗前,听着两位老爹打电话,眼神盯着外面。

“源达,你和男男她妈有啥要说的没?”江老爷子将电话递了过去。

江源达拿过来放耳边一听,装作若无其事直接按断:“待会儿再说吧。”实际上是苏长生那面早已经给挂了。

也是在这时,江男的电话急吼吼的打了进来。

刚一接通,江男就是一串问题连番质问她爸:

“干啥去啦?手机怎么不是占线就是关机?那你拿它干啥?

我爷家打不通,我姑是不是作起来了?她是不是告状到你那去了?我爷爷没事儿吧?

你们又到哪了?下没下车,坐哪趟车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姥这一道怎么样,唉,我真是服了你们!咋这么不让人放心,跟你们都急不起,说话都说不利索!”

最后来一句:“我妈呢?”

江源达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了,先沉吟了一下,那面儿立刻喊道:

“问你话呢啊,我妈呢?”

江源达怒了,问一圈儿人都没打听打听他就够呛了,还敢跟他大呼小叫,谁是老子?

“喊啥?你跟谁俩呢!”

听到女儿那面儿消声了,他才叹口气,说话道:

“你妈在你姥姥家,往那打吧,她要在那陪你姥姥消停几天。

你爷爷也没事儿,我在大庆。

我们一大早就下火车了,手机就是被你们给折腾没电的。

对了,你老叔家电话还坏了,你说你没事儿,和你姑打什么嘴仗?

你个败类孩子,跟亲姑姑多一句少一句的,说赢了又能算什么能耐?一点儿也不让人,你姑她……”

学校小树林里的江男,瞪着大眼睛看大杨树。

她脾气可大了,明明是电话沟通,她还一挥手打断道:“我不关心我姑,我爷没事就行,他在没在你旁边?我跟他说几句,马上要上课了。”

江源达心想:得,他还没告诉女儿,他打算星期天再回去呢,那臭丫头也根本不关心。

江老爷子接过电话,倒是没完全说谎。

他半真半假跟江男说:“血压有点高,在打点滴,你爸不放心,听到信儿就过来了,没大事儿。听说,你跟你姑又打嘴架了?”

老爷子本以为孙女得趁机告状,埋怨一顿江源芳。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他听到的是电话那端清晰的叹气声,那叹气声也异于孙女的年龄。

他孙女说:

“爷爷,我们每一家都可能吵架,因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您想想,您要是听说点啥,就跟着着急上火,身体怎么办啊?那不得总生病?”

老爷子笑呵呵道:“那你们就不能都消停的,别气我了?”

“不能,爷爷,舌头还会碰到牙,更何况我爸他们都各自成家。

有些事,捂住了不吭声,看起来是消停,实际都溃烂了,给它揭开了说,或许更好。

吵架有时候是、吵破无毒嘛。

您啊,就得自己想开一些,啊?

这话,别人咋劝都无力,听起来也挺没劲,但您得努力啊,争取想得开。”

江老爷子答应了,笑呵呵的:“好,我努力,你啊,也给你妈打个电话,聊两句就去上课吧,这头、放心,啊?男男?”

挂了后,老爷子指指手机,看着江源达显摆道:“男男现在可关心我了,比你们都强。”

江源达哭笑不得:“您就护着吧,她现在脾气可大了,我都恨不得攒一起收拾她一顿。”

“你敢?她脾气大,那是随你,以前不显,现在跟你一样一样的,我看我孙女啊,早晚能成事。”

……

这头,江男真就急匆匆挂断后,又和贼眉鼠眼负责放哨的王爽对视几眼,掐着仅剩的几分钟时间打到了苏家。

其实人家胖丫头,最惦记的就是她麻麻。

她从重生回来,一直没和苏玉芹腻乎够呢,毕竟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开学了,紧接着她就成了留守儿童。

所以江男在打通电话,听到嘟嘟嘟这几声时,心里还在为自己鸣不平呢:

你说她,一天天的容易吗?

刚重生回来,连滚带爬,拍拍屁股就开始抓奸。

收拾秦雪莲被气的,去医院还抽疯住院两天,碰到个技术不咋地的护士,手上扎的全是窟窿眼。

然后,气都没喘匀呢,姥姥查出得支架了。

哎呀,得挣钱啊,她头发都快要揪掉了,紧急琢磨快速来钱道,提心吊胆的转移三百万。

等送走让她又爱又恨的爸爸妈妈,送走满脸愁容的姥姥姥爷,她一把年纪了,又一屁股坐在教室里了。

把着个死身子坐在那听课,不仅哪也去不了,而且刚开头几天,还跟鸭子听雷似的,眼睛都闪烁蚊香状。

啥啥都想不起来了,不是白痴,但是像白痴,这样的状态是最难受的。

面对一张张陌生的脸,一点点混熟,又害得任子滔登台表演念检讨书,害的任大娘给她出头,这辈子,都感觉要一直去还的人情债。

这又开始,带一帮半大孩子创业了,从背景图库,到柜机外皮设计、选址、跟各大学门口的复印室老板谈判,等等。

这中间还得夹着乱遭亲戚骂她呢,谁都能打电话骂她一顿,她也想好好说话,当所有人眼中优秀且很乖的女孩。

可是,他们动不动就想镇压她,她爸也总惦记重振父威一巴掌拍死她,她能不快准狠嘛。

“闺女啊,男男?”

“啊,妈妈!

我都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你了,你咋不知道着急回家?

我姥姥是情况不好吗?”

“好,手术之后一直不错,我就是陪陪她,不太放心,闺女啊,我也被折腾的不行,在这歇歇脚,妈打怵连续坐车。”

江男立刻追问:“那陪几天啊?你回来歇着不行吗?”

苏玉芹就哄啊,车轱辘话来回说,江男也一反常态,她也磨叽着,且表现出不乐意了。

最后,为了表达要着急见到妈妈的迫切心情,江男还小嘴吧吧的说苏玉芹道:

“那你也赶紧回来吧,咱俩一起学习,一起运动,一起吃好的。

我天天晚上回家,不愿意住校,下晚自习你得给我做营养餐。

这才是一个有女儿的中年女性,该有的生活状态。

妈,你都是嫁出去的了,赖我姥姥家歇脚算怎么回事?对不对?你不能眼里只有娘家,没自己家吧?”

电话那头,苏玉芹被女儿需要、被女儿甜蜜的,更心酸了,眼里眨动泪光,状态也有些略显迷糊:“自己家?”

“对啊,只要咱俩在一起,就是自己家啊。”

有人在喊江男:“快走啊?上课啦。”

苏玉芹听到后也就挂了,挂掉就再也受不了,双手捂脸哭了起来,被女儿那句“咱俩在一起就是家”,刺激的。

苏玉福站在客厅门口:“姐,你怎么了?咋哭啦?”

院子里的苗翠花,也在拽苏长生袖子打听:“小芹是不是有啥事儿?别以为我心脏受不了就瞒着,你们瞒着我倒着急,才会更容易生大病。”

到底,苏长生没选择告诉儿子,怕儿子虎了吧唧干出啥冲动的事儿。

但是,他却一手拿水杯、一手拿药,在恰当的时间,给苗翠花叫到偏房,把能说的,简略的说了。

苗翠花在给苏玉芹叫过来后,她一把搂住闺女就大哭了起来。

当然,哭的同时,破口大骂江源达也是跑不了的。

偏房里,苗翠花不断重复几句话:

“我可怜的女儿;

我可怜的外孙女;

那该天杀的江源达;

我要去给老秦家房子点着了!

我要去撕了那秦二丫!”

倒是苏玉芹,她抱着亲娘哄,给顺着心口,还让苗翠花冷静。

这一刻,也没跟着哭,看起来和以往像两个人似的。

她极其镇定地告知老两口:

“爹,娘,有些事,如果离婚,也就过去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就没必要了。

你们也不用张罗卖房子还钱,不要为我担心。

如果咱家选择这时候卖房子,也不要为还住院费。

离婚财产,一人一半,我日子不会难,江源达这些年,赚了三百多万,不算房产。

你们就别问是怎么赚的了,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还没有男男明白。

我其实就是个糊涂的,要不然能走到这一步吗?

扣掉给娘治病的钱,我们分割财产时,他江源达得给我一百多万吧,当然了,到时候也看他凭良心吧,我也说不太准了。

都说人到了关键时刻,会撕破脸,那我也做好心理准备,男男能跟我就行。

话说回来,假如他真挺讲良心的,分给我那么多钱后,大部分我攒起来,等将来男男上大学,结婚,都给她去。

剩下的,我想拿出几万块,带玉福、带你们去市里过日子。

你们看,玉福这些天多能干,小霞也是个好样的,咱家这就卖冻豆腐去,还有男男和她舅说的,丸子啥的。

反正听孩子的,行不行试一试,我家男男,比我有主意,比我有文化,从我和江源达这事上看,我信我闺女。

这一道,我竟琢磨这些事了。

咱们家搬走呢,对你们还有两点好处,一个是免得看到老秦家生气。

娘,爹,你们也不用见他们狠了狠实的结仇,其实苍蝇不叮无缝蛋,不是吗?

出了这种事情,是我缺心眼,也是男男她爸本质上不是个好的,一巴掌拍不响的事儿。

再一个,搬走,也免得大伙都知道我们俩离婚时,江源芳在县里胡说八道,那不是个嘴巴紧的,您二老再因为我抬不起头。

离婚这事,咱镇上太少了,我觉得挺对不起你们的,就是玉福和弟妹都跟着丢人。

爹,说实话,本来我和他商量的是,等男男高考后再办手续,可昨天晚上,我听到你俩在火车上说的话了,我忽然觉得,拖不拖那一年半载的,也没太大意思。

只要他配合,每周回家和孩子吃饭。

细想想,连您二老都知道了,咱们大人都无所谓的,谁都没事儿,包括他爹。

只要不告诉男男就行,省得我俩现在还得天天你瞅我我瞅你,有些事情,勉强不得。

更何况,早拿手续早利索,咱分到钱了,咱们家还能该忙啥忙啥,着手准备起来。”

苏长生和苗翠花望着这样的女儿,就觉得哪不对,女儿不该是这幅样子的。

而在这之后、连续两天时间里,苏玉芹更是让他们大跌眼镜,帮弟弟干活,就像没发生啥的。

苏玉芹甚至还很理智的时不时劝他们。

劝苏长生:“您别气了,要是离了,都没关系了,还琢磨那些干什么,我不比那些没条件还离婚的强?那样的才叫没退路,我和谁过一辈子,能得一百多万?”

劝苗翠花:

“娘,别担心我往后了,您和我爹这么大岁数,还为我和玉福活呢,我也有女儿,我也要为她活。

我要是能赚到钱,又充实,又能给男男多攒点儿,忙都忙不过来。

到时候,备不住她考上哪个大学,我就去哪生活,现在又不像过去,我们有钱抬腿就能走。”

苗翠花很气不过,尤其是这幅样子的女儿:“你是咋的了?让他坑成这样,你想没想过,从今往后几十年,你还这么年轻,到老了也一个人?”

苏玉芹很痛快地点头:

“您要想让我活的顺溜,以后几十年,最好也不要为我犯愁这事儿,不要提醒了。

一,我不会琢磨那事儿,我怎么那么想不开?我不再信男的了。

二,我不可能让男男觉得父母离婚,她会突然多了好几个家,却哪哪都不是家,你明白吗?

江源达可以不长心,我不行,我是她妈,我和我闺女在一起,就是家,我不缺吃少穿的,要男人干嘛?”

……以上这些,江男哪知道啊。

她还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她以为爸爸就这样吧,妈妈就蒙在鼓里幸福吧,然后她把舵,稍微歪点儿,她就收拾她爸。

江男甚至还忙着终于周日了,这好不容易的礼拜天,可得抓紧时间弄大头贴机,最好一天把事情全忙完,因为她妈妈下周能回来了。

她带着付俊泽成为一个小组,刘澈自己一个小组,任子滔和王爽一个小组,把她认为有公关能力的,全撒网撒出去了,六个半大孩子,只有刘柳坐在电脑室里在噼里啪啦按键盘,其他全撒丫子忙去了。

所以等赶回来的江源达,到了学校后,根本没有见到江男,倒是见到了班主任。

钟老师给了江源达好多个信息,听的江源达脑子嗡嗡的,心里更是掀起一浪又一浪。

“你女儿,第一次模考,数学倒数第七名,英语全班第一,语文中等,化学物理中下等,班级倒数十几名左右;

你女儿,在刚刚结束的新一次模考中,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数学班级里第十三名,物理化学一个第十二名、一个第六名,您没想到吧?我也没敢想,语文是第十名,英语还是第一;

你女儿,学习方面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你们当家长的,真得好好配合,多鼓励,据说她每天只睡五个小时;

你女儿,换过一次寝室,因她而起,涉及四个班级打架,高二、高三,过百人参与;

你女儿,她大伯大伯娘是任子滔的父母吗?

你女儿……”

江源达站在学校门口。

他双手掐腰看着蓝蓝的天,很愣神:他家那个,是好闺女还是坏闺女?是现在该骄傲啊,还是该生气?

他掏出手机,都找不到合适的表情了,打给苏玉芹:“快回来吧,你闺女根本在学校就没消停的,比小子还淘!”

苏玉芹:“知道了,一会儿就坐大客,你不行骂,轮不着你。”

“我还骂?她比我都忙,听说就我一人回来了,她说她不回家,完了就挂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走了这么久(两章并一) 江源达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握着电话,眼神落在里出外进的学生们身上,说道:

“任哥,任大哥?”

电话里立刻传来任建国的大嗓门:“哎呦,是源达啊?你和弟妹回来啦?大娘那面怎么样?”

江源达简单说了两句在首都的情况,随后赶紧道谢:

“你说男男那个不省心的,还拖累子滔,咱子滔可是个品学兼优的,男男要是不惹事,子滔能……

不是,大哥,你先听我说完,真的,我们两口子真是太谢谢你和嫂子了。

是,我现在就在学校呢,我一听,都给我气的,都懵了!

好几个班级打仗,还近百人,那些臭孩子,这是要掀了房盖儿啊!

老师跟我这确认,说她大爷大娘来了,我一猜就是你们两口子,真是没轻了给你和嫂子添麻烦。

你说我家那臭丫头,还徒手抢水果刀,虎不虎?缺心眼不?啥不能过后和老师说,我听的都后怕,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那划到脸怎么整?那是一辈子的事儿啊!嗨!可不是咋的?

骂也不行,打也不行,大姑娘了,又不像是男孩子能给两撇子踢几脚。

行,任哥,那你那头先忙着,我就是跟你唠两句。

等晚上的,我和玉芹请你和嫂子吃饭,你别的,你这回真得听我的,玉芹特意坐大客往回来呢。

啊?真有事儿啊?那这样,明天,等你回来的。”

任建国挂了电话后,笑着摇了摇头。

吃啥饭吶?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源达几个店也扔了一个月了,这又要换季了,老人再一病,各种人情,各种事情,忙着呢。

跟他这,瞎客套啥。

真照任建国这话来了,江源达打完电话后就启动车,往地下城的方向赶路。

他手里那手机也一直没消停,不停地拨号、通话。

告诉一号店和二号店的店长都去批发点等他,得着急对账,还得查看一下存货和积压的,再跟厂家沟通一下,看看是调货是发货。

等把正事都通知完了,哥们大老李的电话也打进来了。

江源达笑呵呵道:

“嗯,回来了,是得聚聚啊!

呵呵,还好好玩呢,我哪有那美国时间。

那谁、老徐,徐图之,我得安排他啊,在京都那面儿,不好买票,硬卧都买不着,他现给我找的那面铁路的朋友。

我再叫上刘正刚,我老丈母娘检查那时候,他大舅哥不是那哪的主任医生嘛,一槽子会了吧,大伙一起热闹热闹。

这样,李哥,我估计得三四点钟才能倒出时间,今天正好是礼拜天,老徐和刘正刚那面倒是能有空,他俩爱唱歌,帝豪吧,档次高点,你也给姜大哥叫去。

啥?谁、谁妈死啦?姜哥给垫的礼钱啊?是,那得多随礼,不行我明天再去看看他。

行,你先别打岔,其他见面说,总之,你俩到了先帮我张罗张罗。

陪唱的啊?那得找几个,没女的,那都不爱张嘴,让老姜张罗,哈哈!”

听起来,江源达在几个电话里,说的是轻描淡写,表现的也很从容,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连同任建国那头,那全都是人情。

到了地下城,江源达望着一堆一堆大礼拜逛街的人群,冷不丁都有些不适应了。

几个店长也早就到位,他转过老板椅,将外套随意扔在上面,刚要开口,一摆手:“稍等。”又掏裤兜里的手机。

他差点忘了,闺女还没通知呢,她妈都坐客车回来了,小祖宗晚上是不是得回家啦?是不是不能再住校了?

回家让他瞅两眼吧,一个月没见到了,他还没稀罕着呢。

爷俩对话很干脆。

江源达:“你妈回来了。”

江男:“我忙完就回家。”

“啥时候?”

“晚上。”

江源达按断,抬眼看店长:“这个月毛利润多少?”

这头江男握着手机,对面前的中年女人道:

“刘阿姨,图纸你也看到了,机器就这么大,占不了你店里多大面积。

我确实是不给你租金水电费,可你一本万利啊。

我一板照片八块,两板十五,每板给你提三块钱。

电脑、柜机、打印机、封塑机、切刀机,就是图册都是我们提供,你动动手指,不敢说每天能比你卖文具挣得多,但绝对净赚不亏。”

大学门口的文具店刘老板,迟疑着,刚要张嘴说一张最少对半,江男又接过话:

“行,咱们就签合同,不行,我再找别的家,去学府四道街找,其实那面更方便,前后左右黑大、理工、哈医大,几个大学养着那条街,文具店很多的,我只是相中你这店装修不错,再说我们一台机器成本两万多,这是实话,不可能让你动动手指拿一半儿,我们也是给厂家干活,都是学生,周末出来打工来了。”

“那厂家电话是多少?”

江男……“到时候柜机上会有号码,如果有人打听要买机器,就让打那个号。”心想:打吧,那号码是刘澈的。

合同签了,确定机器什么时候搬过来,答应连操作都教会后,江男站在大街上长舒一口气。

付俊泽拧开瓶盖递过去:“咱成本,真两万多?”

江男仰脖咕咚咚喝水,用手背擦了擦:“怎么会两万多,就看刘澈哥那面了,如果组装电脑成本控制到五千以内,砍掉一半儿、一万,不过到时候咱卖机器就卖这个数,两万。”

付俊泽瞪大眼,太暴利了吧:“一台挣?”竖起一根食指。

江男义正言辞教坏小孩子:“那可不?我绝对不是狮子大开口,现在日本那面进口设备,最少十万一台,咱这算是国产,技术过关,效果相仿,咱卖两万多怎么了,走,下一家!”

那刘澈那面怎么样了呢?

刘澈也是找朋友的哥哥问电脑的事。

此刻,他就手拿名片疾步匆匆,穿梭在电脑城里。

而在这之前,他已经订购完打印机、封塑机,切刀机,书包里的钱是刷刷的过验钞机。

“东子哥,我是王大海介绍来的。”

对面三十岁出头的东子伸手:“你好,刘澈是吧?帝豪小老板?呵呵呵。”

刘澈洒脱一笑:“什么小老板,可别那么说,那是和我堂哥闹着玩开的,东子哥,你看一下这种配置,你给组装最低多少钱?”

“配置算主流,但说实话,配置一般啊,你要?冲海子,我能给你4600。”

刘澈挑了下眉,难怪六子说4700到5500之间,电脑高手是不同,上下没多少差价,而江男给他的谈判任务是争取4700,想了想:“东子哥,我要是下个月一订就是十台二十台,你多长时间能交货?价格能不能在低点。”

“十台4400,二十台4200,赔本到家的友情价了。”

刘澈伸手:“太谢谢了。”

“交个朋友嘛。”

出了电脑城,刘澈一脸阳光灿烂掏手机打给江男:

“我说,十台4400,二十台4200,我可靠卖脸面给咱组织省了不少钱。

这样,男男,你不是说为了吸引他们不停拍大头贴要弄同学录吗?你以权给哥哥谋私一回。

那同学录的本子影集钱我单出了,但是上面得弄上我帝豪的宣传电话和地址,方便他们聚会去我那玩。”

江男马上回道:“你是说,给你ktv印logo?新媒体,起到品牌推广作用?”

“对,ok不ok?”

“刘澈哥,你不当商人真是白瞎了!”

电话挂断,刘澈大笑。

可见,他这面很顺利,再看任子滔那面。

王爽家里。

王爽的父亲看着图纸,沉吟了一下:

“小伙子,你是小爽的同学,按理说,叔该尽力。

但是,在商言商,你弄这花了呼哨的,一次就订做十一个柜机,我还得单安排工人算额外加班,活太细,这?

而且,以你给我介绍要体现的效果来看,木质真的好吗?叔建议,你们应该铁质机柜,看起来更高档、豪华。”

任子滔心话:你咋不说铁质的比木质的成本贵两倍?

王爽挪着黑色大号旅行兜出来了,她站在卧室门口跺脚:“爸,你什么意思?答应好好的,敢变卦?”

她妈妈端着水果盘,水果上还插着牙签,赶紧摆手:“别吵吵,闺女,好好说话啊。”

“我不管,你一定要接这活,我吹牛都吹出去了,你要敢让我漏气,我就?我?”

王爽爸爸被气的脸通红,跟江源达是一样一样的心情,都是大丫头了,打不得骂不得:“你能怎么?造反啊!”

任子滔都无奈了,打岔道:“叔叔,我们是学生创业,铁质成本太高。”

王爽爸爸和王爽怒视,对任子滔强忍怒气道:“知道了,我签,算帮你们一回,其实你这孩子、你谁家的啊?父母知不知道,瞎折腾,好好学习不好吗?”

合同书上,王友河仨大字,签上了,笔扔桌子上,王爽爸爸刀子嘴豆腐心还嘱咐道:“下周四,得给你们得找台车吧?要不然你们咋运走。”

“噢耶,谢谢爸噢。”

王爽立刻笑的跟朵花似的,还混熟了指使任子滔帮她拎旅行包,不顾她爸妈阻拦就要回学校。

任子滔第一下没提起来,第二下提起来,刚要张嘴问是什么东西?王爽极快地挤咕挤咕眼睛。

等到了楼下,到了楼后拐角处,旅行包打开,四个红彤彤特大号的猪头储存罐暴露。

王爽蹲下身,使出吃奶劲儿,双手抄起一个对着脚边就砸了过去。

“啪!”

“啪!”

“啪啪!”

噼里啪啦的,还伴随着大量的钢镚落地声。

几十米开外,王爽的妈妈双手捂嘴,掩住惊叫,那可是孩子从几岁开始攒的,攒了最少十年。

王爽的爸爸也惊愕着,他手里还拿着女儿落在家里的东西。

然后,夫妻俩就眼睁睁看到女儿兴奋异常地捡钱、数钱,还让旁边那男孩帮帮忙,嘴上更是大声嚷嚷着:

“哈哈哈,太好了,到时候把这些钱给我爸,他一定猜不到是我订的木柜机,好好玩,这样男男说就算创业入股了,对不对?任学长,你可得给我百分之五股份,别耍赖。”

王爽的妈妈要过去,王友河一把拽住,摇了摇头。

他心下感慨万千,骂女儿什么呢?胡来吗?女儿要下多大的决心,才会将小时候的存储罐砸了。

他不但不能浇灭孩子的热情,而且更要把柜机早点加班加点给她,无论她之后是赔本哭鼻子还是怎样。

王友河拉着王爽的妈妈悄悄离开了。

……

或许,还是家庭条件好,这些家长在选择祸害钱和保护孩子自尊心上,宁可选择后者,也有充足的耐心保护后者。

而这些孩子们,直忙到晚上七点多钟,这一整天跑下来,一个个脸上是又兴奋又略显疲态。

六子站在校门口,给小团体指点江山,美滋滋道:

“咱们的小本生意,可是大利润啊!

一张按八块钱算,给人分三块,剩五元,再磨叽的女孩子也能在十分钟之内照完了,一小时六十分钟,这就是平均每小时三十块!

哪个做买卖的都得开门十二个小时,这就是三百六,十一台并发,乘以三百六,我们每天是多少钱?

去掉墨,去掉损耗,去掉边边角角小成本,每天最少进账三千六,兄弟们,男男妹子,王爽大妹砸,每天!

一个月后,十万,我们再追加十一台机器好不好?挣得钱咱六个也别分啦,等两个月,二十二台机器并发,我们看看那场面。

等三个月,四个月,五个月后我就要上大学啦,我们是多少钱?我们会分多少?我们会不会真的挣到房子钱?”

付俊泽听的笑眯眯的,他很想说,还没算往外卖机器呢?男男可说了,用一万块钱拼吧拼吧的组装机器,要卖到两万多。

每个人也随着刘柳这顿胡言乱语,再加上忙了一天的充实感,都是一副笑的花枝烂颤的模样。

莫名的,大家就开始击掌。

每个人都喊着:“give me five!”

江男笑道:“虽然账不是那么算的,但是我估计不出意外差不多,所以,子滔哥啊,你们食堂的干活吧,一定要吃点好的,我回趟家。”

大家笑容都是一收。

江男却咧嘴笑的露出牙箍,甩动书包背在肩上:“我老妈回来了!”

此时,帝豪ktv包厢里,江源达在魔音缭绕中,频频看手表,这都唱仨小时了,脑子嗡嗡的,酒劲儿也上头。

他现在只想回家洗个澡,连番赶路,老丈人还逼着他离婚,忙完丈母娘病,又看亲爹,真是要被折腾透了,开车累的颈椎也难受。

喝多的老姜正好喊他:“源达,干啥呢?这小影的朋友,谢欣然,谢老板,谢大美女,开美容院的,来,你跟她来个情歌对唱,整出点儿气氛,服务员啊,开闪灯,俺们跳舞!”

这一嗓子,徐图之率先邀请一个美女跳起了舞,大老李也喝的晕头转向的站起身,邀请老姜新小蜜带来的一位女士,另两个男性朋友在对瓶吹啤酒,豪饮中。

只听悠悠的歌曲前奏响起,大屏幕上显示歌名。

江源达谦虚,对三十岁出头的谢美女,先提醒道:

“我不咋会,试试哈。”

只听男人醇厚的声音,启唇唱道:

走了这么久,你变了没有?是否脆弱的泪水还不轻易的流。

女人柔情似水接唱道:

走了这么久,你变了没有,有没有找,找到你说过的自由。

难道除了等待,我只有问候。

唱到这,女人笑看江源达。

江源达马上跟上:难道你不觉得你已走了很久……

一首歌,两人配合的默契十足。

同一时间,苏玉芹正在厨房里给江男炸着肉丸子……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喜欢任子滔不?(一更) 江男在苏玉芹的身后,一把搂住她妈妈的腰,还用鼻子嗅了嗅。

苏玉芹在煲汤,笑着回头斥她:“跟个小狗似的,闻什么呢?”

“我本来就是小狗,汪,汪汪。”

苏玉芹更是笑容满面:“缺心眼,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去,进屋等着,汤好了咱俩就吃饭,看这里都是油烟子。”

“我不嘛,不嘛”,江男在后面腻乎地打听:“你有没有想我啊?”

“有。”

“有多想?”

“可想了。”

“哎呦,我妈嘴好甜,可是妈你都瘦了,我好心疼呀。”

苏玉芹逗江男道:“你不是本来就让我减肥?正好了,省得你嫌弃我。”

“哪有嫌弃!你是我的小宝贝儿啊,咱俩是一对儿啊,你正对我的味儿啊,谁都躲你,就我不动地儿啊,为啥?来陪你解闷儿啊。”

这回苏玉芹被逗的彻底笑出了声,回手就拍江男屁股一把:“快去,进屋去。”

厨房里也留下一串江男的笑声。

四菜一汤,母女俩边吃饭边温馨对话。

苏玉芹问:“多少斤了?瘦的挺明显。”

江男夹菜,大口大口吃:“唔,好像135到138来回晃悠,最近运动量大,我没刻意减肥,你呢,现在也就120吧?”

“没量,你姥姥姥爷也瘦了一大圈,家里有人生病,全家上火。”

江男点点头,又主动报备道:“对了,我爸给你叫回来,他指定是想告状我打架的事儿,哼。”

“打架?你?有没有哪受伤?”

江男就简短的和苏玉芹坦白,不过以她的口才,简短也说的特明白,关键的地方都一一告知了。

苏玉芹端着筷子,沉默了几秒:“以后可不许上手抢刀,那是傻!你想想,你要是受伤了我怎么办?再说你就不害怕吗?”

“不害怕啊,那女孩儿,大腿都没我胳膊粗,瘦的一条条,我咔咔两下,”江男还带动作比划的:

“没给她胳膊掰骨折就不错了。

妈,当自身实力比别人强时,你就敢上手了,任何事情都是。

其实就是心理自信不自信,我以前就活的太自卑,老让人欺负。

这到了新学校,我得从头再来啊,打什么底子是什么底子,一架而红。”

苏玉芹还要张嘴说啥,江男摆手:“别着啊,我爸说教我就够呛了,你要这样,我以后啥也不告诉你了。”

苏玉芹立刻闭嘴。

江男也是在这时候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吐槽道:

“他一回来就瞎忙,还一遍遍嘱咐我得回家呢,等将来我挣的比他多的时候,他要再回家这么晚的,我就说他,没挣几个钱怎么比我还忙?”

“他可能是真忙,在火车,又接店里电话,又接这个朋友那个朋友的电话,你说你还跟你姑也吵起来了,这一路上,电话就没断。”

江男将嘴边的大米粒用食指扒拉到嘴里,趁机赶紧教:

“我姑就是惯的,我不给她几句,她闹心、找事,烦人。

妈,以后你也要这样,我姑、我老婶,你没发现吗?那俩人随我奶,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她们爱欺负人。

老江家,包括我,你看我这性子变的,其实压根没有老实人,你要是老实,她们就蹬鼻子上脸。

妈,其实这也不完全赖别人,这是人性的恶。

打比方,我今天挠你一把,本来心里还挺紧张的,结果你没吭声,那我们再发生冲突,我挠你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你要给我惹大劲儿了,我还敢动拳头,拳头你也不吱声,我就胆子会更大,直接打脸。

懂得我说的意思了吧?

你得有底线,底线设定在哪,和每个人相处的关系也要有限度,凡是过了那道线,什么亲戚朋友这个那个的,谁也不好使。

甭去想撕不开面子不好意思,他们都没不好意思呢,过了别人底线的人,就是不懂得尊重对方,不来往也罢。”

苏玉芹真听进心了,她现在是下定主意一点一点改变自己。

因为,她从没对别人说过,她现在其实挺膈应自己的。

觉得自己就是个活的糊里糊涂、还啥也不是的人,甚至到了都不爱照镜子看自己,就厌恶自己到这种程度了。

但表情上却像是没当回事儿,笑呵呵道:

“吃菜,多吃点儿油菜,你这还说教上我了。”

想了想,苏玉芹又好奇地问道:“男男,和妈妈说实话,妈指定不骂你,也能理解,你是不是喜欢你任大娘家的子滔啊?我感觉吧?”

江男一愣,答案十分率真,还抢话:“喜欢啊,我以前超喜欢他,捡他一寸照片放在大大泡泡糖盒子里,没事儿就偷摸瞅两眼,好的谁不喜欢。”

啊?苏玉芹傻了,真喜欢,可是,可是?

还好,江男还有后半段,她自顾自笑呵呵道:“不过现在不是男女那种喜欢哈。”

苏玉芹听的更愣:“还分哪种喜欢?”

江男嘿嘿一笑,顺口就背出歌词:“我希望他心里有苦对我说,我希望前方的路一起走,哪怕是河也一起过,他需要我,我随时陪他度过,度过人生的起起落落。我们是朋友,朋友的情谊比天还高比地还辽阔,我俩现在处的情谊,是今生最大的难得,像一杯酒,像一首老歌,懂了吗?”

苏玉芹能懂就怪了。

她那年月,哪有这样的。

私下里,男女走的挺近都不正常,接触异性就是朋友的丈夫,比如她和任大哥,比如她……

所以苏玉芹有些犯愁,女儿都到了要陪子滔度过人生起起落落的阶段了,这得多投入?别再是单相思,那可遭了心了:

“闺女,那你说,等你们长大了,我是说再大一些的,子滔能不能也喜欢上你啊?你看他现在都帮你打架,唉,我都不知道该咋见你任大娘了,不过等几年,要是他也喜欢你,那小伙子,妈妈看着长大的,还行。”

江男一摆手:“哎呀妈,能别开玩笑嘛,人家喜欢钟丽缇,知道谁不?美人鱼,就那样的。”江男叼着筷子比s型。

又口若悬河道:

“不是钟丽缇也得杨钰莹那样的吧,嗳?就我们学校,喜欢他的可多了。

有个叫何惜的,长的很清纯,学习也行,性格也好,最关键的,哈哈哈,她给我送过好几回通红通红的大苹果。

那苹果可脆了,酸甜酸甜的。

为溜须我呗,能看出来任子滔拿我当妹妹,也都以为是妹妹,估计想让我美言几句。”

“子滔是拿你当妹妹?”

“对啊,不过我不喜欢,我拿他当兄弟、哥们。”

江男话落,手机还响了,她赶紧去接电话,接起来一听就吓一跳。

王爽呜呜呜,哭的跟天要塌了似的:

“江男,我钱让人偷了!

我寻思银行关门了,明天开门也得上课,没时间,我就拎着包,去上回给你爷爷过生日的饭店换整钱。

可能是让人盯上了,给我衣服都划开了,咋整啊?我想死,别拦我!”

江男赶紧一手拿书包,一边去厨房找塑料袋装肉丸子,她说:“妈,不行了,我今天不能在家住,得回学校,我一姐妹,钱丢了,小女孩,我得陪她是河一起过,度过人生的起起落落。”

苏玉芹……

“走了啊,赶紧给我爸打电话,不回家,他要干啥啊?妈,么么么!”

几个飞吻扔过去,哐一声,安全门关上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恨着是不是代表还爱着(二更) 江男找到路口的王爽,看到小丫头蹲在那里抱膀哭,她也蹲下身。

“受伤了没?”

“吓着啦!”王爽将破碎的包给江男看,又将坏的衣兜冲江男。

“他们呢?”

“你不是说,不让告诉别人吗?”

“我是问,咱小组成员呢?”

王爽哭的赖赖唧唧:

“哪有啊,你一走,他们就散了,哪有食堂吃饭那事啊!

任学长根本没扯我们,板着脸说,他要看书;

萝卜缨说他有事;

付俊泽也不够意思,他是最先撤的!

我也不能叫洛洛陪我,钱丢啦,妈妈啊,好几千,我从七岁开始攒的啊,我拿手指头入股啊!”

江男探头凑到闭着眼睛大哭的王爽面前,小声道:“这钱我借你,还算入股,挣了还我。”

王爽……立刻瞪大泪眼。

江男将书包撤下来,放在腿上,拿出一个香喷喷的肉丸子递过去:“给,吃,你说你挺大个体格子,长的还这么壮实,根本不适合演梨花带雨,只能起到喜剧效果,造饱了咱俩报案去。”

王爽吃的时候,眼里还有泪珠没掉完呢、

她吸了吸鼻子笑了,一手拿着肉丸子,满手的油,一手一把搂住江男的脖子,激动表白:“你这朋友我交定了,一辈子!我发誓!”

江男在被人死死搂住脖子的状态下,点点头。

她不想让自己以成人的思维去分析这些誓言,她信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那句一辈子是真心的,至少曾有过。

王爽在搂住人脖子的状态下,她还咬口丸子:“真香啊。”

……

这头,从江男走后。

苏玉芹对着一桌子的菜,莫名其妙就没了胃口。

她试图和自己对话,这样不行啊。

女儿,早晚得有她自己的事,早晚得离开她,不好好吃饭,时间久了,不完了吗?不是说好要好好活着吗?

她夹菜塞嘴里,又扒拉饭,强迫自己多吃些,一定要多吃些。

就像是今天如果做不到吃下去这碗饭,那么她接下来任何事情都不会成功一样。

可吃着吃着,她忽然厌烦地一把摔了筷子,有一支筷子都被她甩到门口了,紧接着脸色又一变,捂着嘴就跑到了卫生间。

“呕,呕!”

她抱着马桶,用马桶支撑自己滑坐在地上,连蹲都蹲不住了,吐的额头上布满汗珠。

苏玉芹闭了下眼,闭眼那一瞬,就跟开了闸一样收不住了,她突然放声痛哭,突然到,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程度。

像疯了一样的哭,像疯了一样拍打卫生间的瓷砖地面,直拍到手掌红肿。

她不想再装了。

短时间内,怎么可能会改变一个人几十年的性情,对,她不过是装的。

她想起老父亲抽闷烟,被那口气窝囊的一夜白了头;

想起她娘抱着她哭,捂着心口为她犯愁后半生;

想起在火车上,江源达说的整个过程,这回她信了,因为那是江源达对她父亲说,一定不会撒谎了,可也就是因为信了,她才不甘。

她现在最恨的就是自己,恨不得先撕烂自己,恨不得回到当初,为什么要劝丈夫带秦雪莲去,她为什么要这么多事!

苏玉芹陷进了牛角尖,抬起右手,摊开五指,她看向自己这只当初和秦雪莲联系写信的手,有那么一恍惚,想给剁了。

因为就是这只手,瞎联系吧,把自己的丈夫送给别人使用,让自己从嫁的最好,给娘家争光的女儿,变成了离婚的女儿。

她娘昨天找茬和秦婆子骂街,弟弟要出门揍那死婆子,她父亲已经很多年不骂母亲,这回骂的是:“别闹了,你撺掇玉福打仗要是进去了,再没有那么个人,能给他捞出来了!”

看看,她承认与不承认,这些年连娘家都是江源达在支撑。

她还啥也不是到,让自己巴心巴肺的女儿,得成了离异家庭的孩子,将来成家结婚,这就成了被人挑剔的短处。

她哪是爱父母、爱女儿,都是她害的,她怎么不去死!

抬手间,苏玉芹啪啪的就甩了自己两个大耳光。

就这清脆的耳光声,就这幅模样的苏玉芹,如果江男此时能出现,如果她在。

江男甚至会很难想象,这是刚刚告诉她,你爸爸忙的妈妈吗?这是刚刚还在和她说笑、谈心、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笑容的妈妈吗?

如果不是,那她妈妈,要装的多累,才能做到若无其事。

就是苏玉芹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喝的里倒歪斜的江源达回来了。

江源达明显看起来很兴奋,喝的也很多,脸通红。

他开门进屋就喊:“姑娘呢?男男啊?我回来啦,出来给爸瞧瞧!”

他甚至在换鞋的时候,醉眼朦胧间,根本就没看到门口掉落的筷子。

安全门和屋门刚关好,卫生间的门,也在同一时间被人一掌推开,大敞四开。

头发被剪的乱七八糟、手上还握着剪子的苏玉芹,面无表情出现了。

她看起来整个人冷冰冰的,像是天外煞神。

江源达被吓一跳,瞪圆眼睛,他指着苏玉芹的头发,有些结巴又很惊怒道:“你?你?你这狗啃的头发自己剪的?你?!”

“上哪去了。”这一句,苏玉芹说的平静异常,可她第二句,忽然扯脖子尖利道:“我有没有让你回家陪女儿?我有没有让你给我装,装也要装出个好爸爸样!人呢?人呢?”

手上的铁质剪子,她嗖的一下就甩了过去。

这一下子,随着剪子哐当一声从门上掉下来,江源达捂住耳朵,心吓的砰砰跳,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后怕。

他觉得就那么一寸吶,一寸就得伤到他头,伤到他眼睛,这是要杀了他?

江源达将手包啪的一下就扔在了沙发上,高大的男人几步就蹿了过去,两手把着苏玉芹的肩膀使劲摇晃,眼里也如着了火,怒视汹汹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疯啦?!”

苏玉芹就像是看这辈子最大的仇人般,喊的她整个身体颤动,两手也一起用劲拽住江源达衬衣领子:

“我是疯了,你不是人,还想怎么欺负人!我只求你给我女儿当个好爹,你到家就喝大酒,咋不喝死你?你怎么不死外面?你露面了吗?人呢?”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当一切无处可逃(一更) 江源达此时的情绪也震怒到了顶点。

他就觉得眼前这女人,怎么就能不讲理到这种程度,怎么就能发疯到这种地步?

他被气的眼圈儿发红,吼道:

“我是玩去了吗?我不知道累?我开车这大脖子僵硬,我不想回家?

你是聋?啊?苏玉芹?

没听到在车上,我就接到徐图之的电话?

人家意思多明显!

就这周六周天有空,问我哪天回,要聚聚,啥意思?

他媳妇和他妈干起来了,在家闹心,他就这两天心情不好,还不想自己花钱,拿我在当冤大头要人情呢知不知道!

唱歌一场下来千八百快,火车票刚多少钱?

可我他妈的,为啥欠他人情你心没数?不就是想让你爹娘舒服坐软卧,怕你娘犯病,那是我亲娘啊?冲谁!”

苏玉芹满眼恨意,她就听进耳朵里俩字:唱歌去了。

“叫女的了吧?真不要脸,一个个挺大岁数了,儿女都要结婚成家了,你们那群狐朋狗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江源达倒是挺光棍,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这都解释了,还能说出这话,听着心有多凉。

他气愤点头,看着面前的妻子,看着妻子把她自己那头发剪的乱七八糟,一副就像是家里死了人的样子,气的他……

江源达深呼吸,他用手指点着苏玉芹的鼻子方向,冷声道:

“是有女的啊,我请客就得安排人家乐乐呵呵的,他好那个,那就得请心头好。

我告诉你,我就是单独给他花钱找女的,也没毛病!

我们几个,还能干瞅着他一个人搂个女的,让他尴尬?

不知道的,以为安排人家是为抓人把柄,我是回人情,不是结仇去了!”

搂女人?苏玉芹又抓住了关键词。

她脑子里立刻浮现想象的场景。

声色犬马,男男女女又亲又抱,女人抛个媚眼,男人趁机摸几把,啃几口,脸贴脸跳舞,临走临走,辛苦钱再白扔给那些女人。

她一手抓住江源达的脖领子,给江源达立时抓了个趔趄,又一手要去挠人家的脸、脖子:“我让你不要脸,我让你们当父亲了都没有父亲样,无耻,今天跳舞明天睡觉,你们男人恶心透了!”

江源达能任由苏玉芹揍他嘛,正所谓没有憋死的牛,只有愚死的汉,而他向来不愚蠢,就没跟谁软过。

他也支吧开了,俩手架着苏玉芹的胳膊,嘴上都喷着吐沫星子吼,吼的大脖筋都出来了:

“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我怎么唱个歌就变成睡觉了!

我他妈不应酬,哪来的钱?

你就嘴好,爹啊娘啊闺女的,就会个陪!

我不应酬,谁给你去办这事那事!

你有难处的时候,怎么知道指望我?

我不应酬,我给你现变出来的关系?现变出来这些人啊!”

然后,只看这两人,彼此架着胳膊,一副互撕状态。

又是在纠缠中旋转着,又是推搡着。

地面还擦的太干净,不是苏玉芹在倒退时,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是江源达身体往前倾时,差点一个大前趴、直接趴地上滑倒。

俩人干脆一路撕扯着,愣是从客厅撕到了卧室,怎么进来的都不清楚。

苏玉芹到底脚下打绊,自己给自己绊倒了。

她砰的一下就仰躺在床上。

江源达一看,立刻抓住制止这疯癫女人的唯一机会,他嗖的一下就蹿了上去,是以跳起的姿态扑到了苏玉芹的身上。

苏玉芹那胸被压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咳咳咳!”

江源达看着身下苏玉芹那像是被狗啃过的头发,他赶紧立起上半身,一手给身下的妻子顺着气,一手不管不顾的就搂住了苏玉芹的脑袋。

等江源达过了几秒再出声时,男人那声音里,带出几分泪意、疲惫、酒后的多愁善感、以及无奈。

他不顾苏玉芹的挣扎,尽量脸贴脸,红着眼睛道:

“别闹了,媳妇,那剪子要是伤着自己呢?

你咋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媳妇,今天,我跟你说点心里话。

先说,我是人,不是牲口。

我也会累,我也会伤心,我也有无奈。

咱家从啥也没有到今天,从谁也不认识到今天,家里的大事小情有几个朋友张罗了,都是我在外面跟个秒针似的在转。

再苦,我不跟你说,自己认,自己咬牙扛,你咋就能跟我离婚?

你不能听你爹的,听见没有?

跟我过的是你,你看我之后表现行吗?

我是装的,装的不在乎你,我其实是喜欢说的算。

怕太惯着你,你磨叽,该啥事都掺和管了,我实在是嫌弃你磨叽,要是镇压不住你,会有很多麻烦事,才老跟你喊。

以后不了,不喊。

我就是想告诉你,那绝对不是对你没感情,你想想,动脑子好好想想。

我不在乎你,让你跟我耍?打我骂我捶我?管你吃喝拉撒?围着你陪小心?就只为了女儿?

你有没有长心,我为女儿我怎么为不行,不在乎你,跟你这扯啥呢,我离开你跟别的女的不行?我至于这么低声下气?

我知道,你难受,我也很后悔。

可是我就是犯错了,放过我一回。

你原谅我,我这辈子,就小时候犯错求我娘原谅过,我现在也求求你。

我错了媳妇,你和娘是对我最好的人,你也跟她一样,选择原谅我行不行?”

苏玉芹在江源达身下,连踢再捶,却怎么也推不动身上这个人。

她本就是疯魔状态,满脑子都乱糟糟,一心想让这恶心人离她远点,再加上力气也使不上劲儿,以至于张嘴就冷声冷气道:

“江源达,你现在说话,我都拿它当屁,不,狗屁都不是,你也就是个狗屎。”

江源达不可置信抬起脑袋,近在咫尺呼吸:“苏玉芹。”

然后又深深看向对方的眼底:“就给我一次改错机会,我一定不会再犯,加倍补偿对你好,我发誓,我、我拿我爹发誓!”

苏玉芹借机抽出胳膊,抬手对着面前男人的脸就是一个大嘴巴子:“你不仅恶心,你还不孝!”

“卧槽”,这俩字就是江源达的第一反应,没完了,脑子一热就……

咔呲一声,苏玉芹的条纹真丝衬衣碎裂,且伴随着她尖叫以及惊恐的满床爬:“你要干嘛?”

“干你。”

江源达咬牙切齿,一把就给苏玉芹的身体拖了回来。

力气上,女人总是敌不过的,苏玉芹是又喊又叫又骂,俩人一上一下足足撕吧两分钟。

可当满屋地都是散落的衣服;

当硬生生进去那一刻……

苏玉芹眼里只剩绝望,歪头就吐了。

但江源达却认为,苏玉芹这是在恶心给他看。

他不管不顾冲刺:“嫌我脏?嫌我恶心?我让你吐!怎么商量都不行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咱俩还没离婚呢,你就得让我干!”

速度越来越快,而且他还在呼哧带喘间,不忘往苏玉芹的心口插刀子,低吼道:“离婚,你想得美,敢听你爹的?有能耐让你爹告我,我看你能不能告赢!”

苏玉芹干呕情况更严重,她已经没有力气抵抗,手打着哆嗦,全身痉挛一样。

床也晃的更震动了,直震荡到床头上的全家福照片,就那么毫无征兆、犹如天意般掉了下来。

就在掉下来那一瞬,江源达死死搂住身下的女人,用身体护住。

照片、相框里的玻璃,全部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连同这些,还有一封信,那封信,来自加格达奇。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放爱一条生路(二更) 屋里很静。

就像是在两分钟之前,不曾发生床头猛烈撞击墙壁,不曾发生全家福掉落的突然事件。

伏在女人身上的男人,率先动了动。

他一动,左肩膀就疼的使他一拧眉。

可他却顾不上晃动一下胳膊来查看伤势,而是选择先检查身下的女人还好不好。

眼神搜寻一圈儿,两手四处乱摸一通。

江源达紧接着又两手捧住苏玉芹的脸,略显笨拙的哄道:“没事儿,啊?啥事儿没有,你看我,我也没事,就是吓一跳吧?摸摸毛,吓不着哈。”

说完,大拇指还轻轻滑动几下,顺手擦掉了女人嘴边吐的脏东西。

没了刚刚的激情,少了头脑一热的冲动,江源达这才发现,苏玉芹就像是没了生息一样。

身下的女人,两眼无神,似看他又好像没看他,也不说话,随他摆弄。

他喉咙动了动,这一瞬,心慌到不行,眼神也急的闪动几下,却硬是咬牙,坚决装作视而不见。

或许这时候,也只能选择掩耳盗铃。

江源达赶紧将玻璃啊、乱七八糟的,连同被褥往旁边推了推,也不再压着苏玉芹了,蹬掉了右脚脖处耷拉的裤衩,全身上下只穿件衬衣站在床头。

他弯腰,双手使劲,一下、第二下、又一下,成功了。

男人忍着肩膀的痛,公主抱的姿势抱起妻子,他在抱着苏玉芹去往卫生间的时候,还将头凑到女人的脸上,像亲吻,其实更似是在寻找体温。

卫生间里,江源达身上的衬衣已经被浴头浇湿,蓝衬衣服帖在身上。

他撸了把脸上的水,按着苏玉芹的肩膀让坐在塑料小板凳上,随后用从没有过的殷勤,就连新婚时都没有过的殷勤,商哄道:

“媳妇,你先坐这浇着,水暖和不?听到我说话没?

我回屋收拾去,床单啥的,我指定都给你收拾利索,不用你动手,屋里保证弄的干净,就五分钟,整完了我就过来。

完了我给你搓澡,行吗?

也指定能搓干净,可干净可干净了,我保证!”

并没有得到回应。

“啊?媳妇?你应我一声呗。”

依旧没反应,即便江源达已经又抱着苏玉芹的头,恨不得嘴对嘴在问话。

江源达舔了舔唇,舔掉唇上的水珠,急切寻找答案:“玉芹,咱俩和好了是不是?咱俩是两口子啊,比谁都亲的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对不对?咱俩指定是好了。”

苏玉芹很老实地坐在那,任由淋浴冲刷,任由江源达自说自话。

就这幅模样的妻子,江源达真是心乱如麻,他两手使劲挠了挠头皮,又叹了口气,无奈地站起身。

他现在是真希望,甚至是企盼着,苏玉芹能跟他吵跟他闹,像刚才那样甩他大嘴巴子,骂他不是东西,那最起码会放心。

等江源达在要推开卫生间门的时候,他又猛的顿住,回身再次看了眼不哭不闹的妻子,不知为何,就觉得心要慌到嗓子眼了。

江源达莫名其妙的开始翻抽屉,检查卫生间里所有尖利的东西。

他找出个塑料袋,将他眼中可能会成为利器的东西都装走,能拔掉的恨不得都拔掉,这才将卫生间门关好。

是的,关好、关紧了。

因为他家那门在关紧状态再推开,会有声响,这样苏玉芹出来,他能马上听到动静。

等江源达拿着垃圾桶,打开卧室的大灯,望着一片狼藉的大床时,他才疲惫地闭着眼睛靠在墙上。

唉,刚刚还觉得,连卫生间门的细节都想到了,是运筹帷幄,这一刻才发现,他都有些神经质了,糊涂的要死。

要是真不放心,为啥要安排苏玉芹洗澡,就给他躺在眼皮子底下,那多好?

他这是咋的了?

江源达双手搓了搓脸,又看了眼卫生间方向,听到水流声,摇了摇头,心想:

算了,别再给拽出来了,还是快点儿收拾吧,苏玉芹洁癖、爱干净,他麻溜收拾利索的。

江源达拎着垃圾桶走到床头,先将全家福照片卷成长筒状,立在床头。

且心里还暗示自己:没事儿,岁岁平安。

又转念一想,咬牙切齿:这玩意也添乱?不要了!

还有苏玉芹那些被撕碎的衣服,通通不要了,省得她看到生气。

等他媳妇脸上一放晴,他就拉着苏玉芹和闺女,先去照相馆,照个特大号的、最大号的!

再去商场,给苏玉芹买十件衬衣,不计价格!

等江源达将该扔的都扔完了,包括全家福掉落时摔成三大块的玻璃,他才放下垃圾桶,跪爬到床上,两手扑落着,就怕有碎玻璃,后来索性将被子全部扔在地板上。

被子一挪开,床单上的痕迹就很明显了,都是他干的……

他有些懊恼,后悔太使劲太冲动了,赶紧回身拉开大衣柜门,上下翻找,终于翻找出一套新床单。

但是,等他再一回身,忽然看到了什么,江源达眯了眯眼。

他将床单被罩随手放在一边,几大步绕过床尾,捡起枕头边的信。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也推开了,但江源达却没有精力再管苏玉芹了。

苏玉芹是裸着身体,身上湿哒哒的,她一脸平静地直奔电话。

她此刻,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号码倒背如流,打给江男,急切想听女儿的声音,可对方告诉她关机。

苏玉芹又游荡般推开江男的房门,用女儿的被子围紧自己,静坐在那里。

没一会儿,她好想忽然想起了什么,还很着急的下地。

只看,苏玉芹是光着脚、拖拽着被子在四处翻找,等她将磁带放在录音机里,按着那一刻,才松了口气。

而主卧室里,同一时间,江源达是一拳头砸在了床头柜上,同时暴烈地踹歪了双人床。

手中的信是抖动着,心也被气的哆嗦。

因为他没打通秦雪莲的电话,没有质问和骂出那句:“c你妈,敢撒谎!”

几分钟后。

站在江男卧室门口的江源达,明明和妻子只隔着一道门,他却没有勇气再推门进去了。

江源达质问自己,刚刚他还王八蛋似的,问苏玉芹什么来着?

他一边强迫着,一边说:

“你咋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为什么歪头吐?你是嫌我脏?嫌我恶心?”

此时,江源达手上的伤口流着血,眼角流着泪,听着那录音机里,在放着女儿小时候用磁带录的歌声和童言童语:

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

我们亚洲,河像热血流;

我们亚洲,树都根连根;

我们亚洲,云也手连手。

爸爸妈妈,长大了,我要当鞠萍姐姐;

爷爷在问几岁的江男:“不是要当老师?”

奶奶嗤笑几岁的江男:“她还说长大当厂长呢,长长长,长大当厂长。”

江源达泪流满面。

他觉得自己不用问好像也懂了,懂了苏玉芹在收到那恶心至极的信时,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

因为那个傻透呛的苏玉芹,已经猜到了。

他一定会没脸再纠缠,没脸再配合她在女儿面前装下去。

他没有那么好的演技。

那信,无论说的是不是事实,他出轨是事实,写的那么不堪,那就透着更真实。

还或许?

江源达在问自己的心,或许他真的就那么不堪过吧。

凌晨时分,白纸黑字的旁边,是装满烟蒂的烟灰缸。

二十年的婚姻,江源达的字迹:离婚协议书。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生活里的泪中带笑(一更) 天亮了,全想透彻了,肠子悔青的滋味儿也尝过了。

可时光不能倒退,人生不能后悔。

啪啪两声,江源达用尽全力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随后纵情洗脸,洗的满地都是水,等再抬头时,不知是本就是洗脸水,还是掺杂着眼泪。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似对话般:

好小子,你终于把家,把媳妇给作没了。

作到,都没有脸来要求人家哪天能再接受。

赶明儿啊,你就自己一个人过吧,好孬自己受着!

和自己对话完,江源达又将卫生间收拾的很干净,他刚刚甩的满地水珠,纯属自己污染自己治理。

擦的很干净后,他直奔厨房,将昨天苏玉芹做的菜都热一下。

等他前脚出来,后脚苏玉芹也出现在客厅。

苏玉芹看到窗户都打开缝隙在通风呢,先茫然了一瞬,随后也站在卫生间里了。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头发、这张脸,简直丑的都没法看了。

当炝锅声和油烟子出来时,系着围裙的江源达,侧眸看向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的苏玉芹:“磁带搅了?没事儿,你放那,等会儿我修。”

昨天后半夜,他就知道,老式的录音机,又把珍藏他闺女童言童语的磁带给卡住了,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苏玉芹就是在那时候睡着的。

苏玉芹却摇了摇头,那个她也能修:“剪子呢?”

江源达端着菜正要下锅,闻言愣住。

“我得把不齐整的剪掉,要不然出不了门。”

“啊。”

江源达赶紧对着冒烟的锅下菜,翻炒两下后,两手蹭了蹭围裙,才大步绕过苏玉芹去电视柜里翻袋子。

两大袋子,昨儿一神经,连菜刀都给藏起来了,这功夫也想起来,难怪刚才觉得厨房怎么那么干净。

江源达从袋子里,先找出剪子递过去,又把苏玉芹的牙刷牙缸一并还给人家,随后将各种东西归到原位,又着急忙慌地跑回厨房,将已经糊掉的菜盛出来。

也就是说,这俩人在面对面的反应状态是:女人像是忘了她昨晚刚被强迫,像是忘了她的不甘和恨。

她想着,什么都得先放下,可不能再吵了,无论发生过啥,今天还得该干嘛干嘛,因为今晚女儿会回家。

而男人想的是:再不会逼迫苏玉芹任何事情,以后啊,也会在道歉的后面,不会再加上那后半句:你就原谅我吧。

所以说,这个清早,气氛好像很好。

他认真的做饭、她理智的理发;

他盛饭、她拿起筷子也吃他做现成的;

他没提信的事,她也没继续较真:你怎么就能那么不是人。

只不过,四月的天,四月的微风,在吹动茶几上江源达的字迹,那上面写道:

男方:江源达,一九五八年四月二十日生人;

女方:苏玉芹,一九六零年九月十五日生人;

男方与女方经人介绍,于一九七九年定亲,一九八零年年底登记结婚。

现因男方在婚姻中出现重大错误,不可原谅,致使夫妻双方感情破裂,且已无任何和好可能。

现经双方自愿协商达成一致意见,订立离婚协议如下:

一,男女双方,自愿离婚;

二,女儿江男,离婚后将由女方苏玉芹抚养,男方江源达自愿支付女儿江男所有开销,学费、生活费、以及将来女儿江男要结婚时的所需费用。

三,男方自愿放弃婚后存款,存款全归苏玉芹所有。

四,男方自愿放弃名下房产,另:三个商铺将过户到女儿江男名下,男方江源达只有使用和收益权,无买卖权。

以上,我们自愿协议离婚,完全同意本协议内容。

苏玉芹在看到这协议书时,她愣愣地看向在收拾碗筷的江源达,十分意外。

而系着围裙的江源达,脸上甚至还带出点儿笑容道:“店铺真不能给你,你不会经营,我去挣钱,挣了给咱闺女,一年一给,完了你再攒着。”

苏玉芹问:“三百多万,几处房子和库房也很值钱,你一分都不要了?”

“不要了。

苏玉芹,先说,对不起了,以前、昨晚。

我这样的糊涂蛋,就该净身出户。

我也想开了,我好好的,你也好好的。

你现在要是觉得难受,咱俩就抓紧办,我不能不是人还硬拽着你。

钱嘛,我信你不会乱花,比信我自己还信你。”

江源达刷着碗,又笑了笑,像和客厅里的苏玉芹在心平气静唠嗑一样道:

“还有,我合计过了,呵呵,可能我这人有点抠门,啥事都爱合计。

昨晚,我就问自己,打比方,我问自己,如果马上就要死了,钱给谁放心。

给闺女是一定的,可她还没满十八,小孩子也没定性,那我最放心的就是你。

都交到你手里,你是又能管孩子,又能管我爹。”

说完,他就接着刷碗,但苏玉芹却不赞同了。

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心难受到给钱都不要,又犯傻一般倔强道:

“不能这么分,我……”

她那句她来写还没说出口,家里电话就响了。

苏玉芹握着电话傻在那,打电话的林雅萍也在说了两句后沉默了。

江源达有点儿疑惑,探头问道:“怎么了?是爹娘那有什么事儿吗?你说话啊。”

这回苏玉芹终于直勾勾地看他了,终于表情不再平静了,她在回想刚刚江源达的假设。

“咱邻居刘姐,刚没了。”

江源达立刻僵在原地,不是能治好吗?咋说没就没?

过了十几秒才问道:“她只比你大两岁吧?”

医院里。

不同于上一世。

苏玉芹在看到对方丈夫嚎哭不已时,没有掉一滴泪;

看到曾经和自己经常说话聊天腌菜笑容满面的人,就那么僵直的躺在那里,她也没有掉一滴泪。

她完全不同于正处于啜泣唏嘘状态中的林雅萍,而且居然还撞着胆子,去摸人家已经冰冰凉的手。

像是想知道人死了能啥样,是不是就不用寻思父母儿女等等人世间这些牵绊了,像是想知道撒手离去是不是就能全部放下。

就在苏玉芹处于混沌中时,亡者的儿子赶回来了。

男孩子冲进来那声“妈”,瞬间叫醒了她。

“妈,我求求你,你睁眼看看我!”

林雅萍随着这话,立刻哭成了泪人,她拍打着苏玉芹的胳膊:“刘姐要是听到能放心吗?小子才念大学,她要但得能活着,为儿子也得再使把劲啊!”

林雅萍又边哭边发誓道:“玉芹,咱俩可得好好活着,妈的,以后谁气咱,咱就揍谁,反正就是不能生窝囊气,气病了为谁都不值!这辈子,一个是我孩儿,一个是我自己,剩下的,爱咋地咋地。”

这一刻,苏玉芹泪眼朦胧中,用力点点头。

然后由于她最近睡眠不足,记性特别不好,还这么多事情刺激她,她就忘了家里的江源达了,忘了协议书还没商量完,她给人留家里了。

等中午的时候,她是坐在林雅萍的车里,俩妈妈很突然地跑到了学校。

只看,林雅萍这个妈妈很激动摆手:“子滔啊?”

任子滔略显不积极:“噢,妈,家里有事?”

“男男啊?”

再看人家江男,比见她爷爷那时候跑的还快:

“啊,妈妈!你眼睛咋肿了?发生啥事儿了?

说,谁欺负你了?

你头发咋又剪了?昨晚我走,你剪头发去啦?

因为啥,再说你这是理发店剪得嘛,你摘帽子我看看。”

林雅萍嫌弃地看任子滔:“你就没发现你妈妈眼睛也肿了?”

还是那个平平的音调:“噢,怎么弄的?”

俩妈后怕啊,带俩孩子吃好的去。

林雅萍还句句唏嘘:

“玉芹,咱俩得珍惜生命。”

“玉芹,你看刘姐那儿子多惨,没妈了。”

“玉芹,你说咱这岁数,咋就跟死亡这么近了呢?咱死了不要紧,咱孩子要是想妈咋整啊?哎呀妈呀,我可不放心。”

苏玉芹还没等嗯嗯点头,江男握着筷子忽然哭了,她哭的不能自已。

这回任子滔表情变了:“妈,这是吃饭吗?您能别聊这么悲伤的话题吗?这是在吓唬我们吶。”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任子滔,死期到(二更) 上岛咖啡厅,悠扬的钢琴曲,温馨的小包间。

本该是母子、母女,亲情流露的时刻,可江男却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她都给林雅萍哭懵了,就更不用说苏玉芹了。

江男情绪太激动,她是听不得那句要是想妈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

想起一个人、一束花,过年过节驱车去墓地,由不甘地拍打墓碑,到习惯了对着冰冷的墓碑絮絮叨叨自言自语。

她想起这些就恨,恨这些不负责任的人,就知道生。

所以她此刻是一边流泪,一边也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泄露了心底的真情实感。

真激动啊,情绪一激动也道出了,她上一世这辈子,都未曾埋怨过苏玉芹的话:

“大娘,我妈要是像你这样的性格该多好。

我谢天谢地,我磕几个头都行!

真的,刘阿姨的儿子并不惨。

他还能怨恨是现在的医学技术不行、怨恨那些庸医、怨恨他妈妈的寿命怎么就那么短,然后就会随着时间接受了。

就像老人正常去世一样,没办法,尽力救治了。

甚至有的意外死亡,还能找个借口,那是命。

最惨的就是,能好好活着的,没啥大不了的,当妈妈的说撒手就撒手。

自杀,主动结束自己的命。

当妈妈的是撒手了,她就没想过活着的人,连抓她问问你这是要干嘛的机会都没有了,连让她女儿认命的借口都没留下。

她女儿就得忙着四处怨,怨天余地、怨所有能和她扯上关系的人。

她女儿恨不得希望地球真毁灭吧,又合理又合法,还不用背精神枷锁,该死的不该死的全死了,也不用杀渣人烂人偿命,那样就更不会到了地底下相见时,被她妈妈埋怨说:你傻不傻。

可地球没毁灭,她女儿就不敢死,甚至不敢作死,

因为得好好活着,因为她女儿知道,她妈妈没说完且最放心不下的,一定是要她活出个样子,活出双份。

可是,碰到这样的事,谁告诉她女儿,一辈子如鲠在喉的恨和不甘,怎么给它忘了?

你们说碰到那样的妈,惨不惨?

她女儿就会纳闷啊。

也不求她妈妈什么,她妈妈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动不动就老是想不开想不开,活的是情绪啊?不是为人活着?不是为自己活着?

再说了,哪想不开,就给它打通了,老想不开啥啊?!”

江男说着说着急了,她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忽然狠了狠实盯住苏玉芹。

林雅萍握着刀叉,她都听傻了:男男在假设谁呢?玉芹咋哭成那样呢?

任子滔是心里直噗通噗通,跳的速度略快。

如果男孩子此刻不装少年老成,他坦诚一些的话,还会承认被吓着了。

就在任子滔要在桌子下踢江男时,苏玉芹捂着嘴,一双泪眼有些怯懦地看着江男点头,说道:

“妈妈改,妈向你大娘学习,绝对不当那样的妈,尽全力,一定加快速度改性子。”

“妈!”

刚才有多气,现在就有多心软的江男,一把抱住苏玉芹。

她又哭又叫,都有点胡言乱语了:

“干嘛?你又是这一出,你应该跟我横,骂我跟谁拍桌子呢,不是嘴上说改,不是着急的事,你明不明白?

你把这头发给剪成这样,昨晚还好好的,你跟我先说,到底怎么了?

你憋着憋着,今天好,明天坏,我老瞎猜我也难受,我上学我都提心吊胆!

你是情绪莫名其妙就不好了?身体不好?还是因为啥?心里哪不痛快你说出来。

我姑打电话了?欺负你?

妈,你受委屈你就骂她们,她们都是个啥,值得你受窝囊气吗?骂不过你找我!

你要是因为犯愁我姥姥花那么多钱,心疼那钱,琢磨得攒多久才能存上,我给你挣,我保证!

你要是犯愁我学习,我给你考清华,我撒谎不是人!”

任子滔……

江男一脸泪痕,继续着急和苏玉芹表白,她都恨不得给她妈妈摇醒,一咬牙,用衣袖袖子一抹脸:

“就是我爸,他惹到你了,瞅见他就心堵,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再不行,我把话撩到这,只要你乐乐呵呵的,你跟他离婚都行,我可不怕父母离不离婚,你不用为我想!

你听没听明白我是啥意思?你提起那口气。

也就是说,你差钱差安全感,我给你挣,你操心我学习,我给你考清华北大,不吹牛的。

你差我爸,我不要了,行吗?绝对绝对跟你一条战线。

就是你瞅他烦,你还想离婚还不想让他再找,我都能给你办的妥妥的,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潇洒、让你在旁边看着眼气。

妈,你要是这样,还总是唉声叹气,让我猜你心情,这事想不开、那事放不下,你整死我吧!”

苏玉芹也急了:“闺女可不行胡说,妈想开了,我这不是说了嘛,我也没闹情绪啊?你这是咋的了?”

江男咋的了,她自己都不清楚,任子滔却明白。

男孩纤长的食指挠了挠眉毛,用这个动作缓解自己,心里想着:

男男是闹心呗,江婶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她就炸毛。

因为闹心那事妈妈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人啊,一着急就有失水准。

至于江婶呢,他家里人都清楚,也是为了男男,明明早就知道的人,装的也挺辛苦。

也是,就算演员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生活在角色里,更不用说这都业余的了,更不用说江叔再不小心一刺激,可不就显得跟不正常似的。

那头发,估计就是情绪失控不正常的写照。

同样心里有数的还有林雅萍,她赶紧抢话道:“男男,你妈没咋地,你这孩子太敏感了,不过不赖你,就是你大娘我,今天也有点不正常了,没看拽着你妈找你们吃饭嘛,连你都能联想没妈咋办,我们这、你刘姨和我们差不多大,哎呀,能不闹心嘛。”

江男点头,好像忽然被林雅萍插话弄的,情绪稳定了些:

“真的,大娘,明年我高考关键时期,我先求大娘了,给我妈领出去玩一个月吧,要不然我都考不好,她太不能担事,性格太闷,有话不说。”

苏玉芹还在哭,江男上手给她妈擦泪:“怎么?说你委屈了?那我错了。”

“没有,说的对,妈真想开了,再不乱剪头发。”

江男都无奈了:“你应该骂我,那才是我大娘那种性格。”

苏玉芹破涕为笑:“我闺女最好,我才不骂。”

气氛慢慢变好,江男给苏玉芹使眼色,意思是买单去啊?

等林雅萍看到服务员将结账单放在桌子上时,她笑了:“玉芹,我们老任可还没来呢。”

苏玉芹很憨厚道:“大哥到了想吃啥点啥,我再结账。”

刚出差归来的任建国,看了眼停车场上江源达的车,疑惑了下。

咣咣咣。

江源达是握着手机开的门,点下头示意进来,还握电话在说:“道上的兄弟该多少钱多少钱,不怕花钱,就给那娘们地址弄确切点儿。我得告她啊,去被告所在地,那必须的,我扬大马路上也不能给她一分,我要换成钢镚砸死她个婊子!”

任建国坐在沙发上,耳边听着这些,拿起离婚协议书看。

等江源达挂掉电话,等十分钟后,任建国听江源达简洁说完情况,他拍了拍兄弟的肩膀。

男人之间的对话都很简单:

“唉,该着,眼瞎,就当鬼迷心窍了吧,要不然咋整?”

江源达呵笑了一声:“是啊,我都咽不下这口气,苏玉芹那,可想而知,就离吧,她只要心里能舒服点儿。”

任建国点点头,心想,都活着还好好的呢,这就行,离婚,总是比死老婆死丈夫强。再说,人生长着呢,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啥样。

然后他就理智冷静地抛出个问题:“嗳?源达,你俩这离婚,户口得迁出去一个吧?听说要是不迁,上面派出所给你户口本盖离婚公章啊,万一孩子,哪天要用户口本呢?那不还是得露馅?”

“啊?老哥,那不行啊,当年我先落户,玉芹扑奔我来的,她要迁出,没工作单位,不得回老家?可拉倒吧,就那小地方,一把瓜子没磕完,全屯子都得知道离婚。”

“关键就是那样,你老丈人也得把户口本邮来,得同意再给人闺女接收回去啊。”

江源达听的心一拧,心疼了,你说跟他过的,小二十年,苏玉芹就落那下场?

他打电话,四处打电话问公安口的朋友,问了一圈儿后,好受多了。

“任哥。”

“咋样?”

“说能单独立户,不用回原籍,就是得有稳定住所,要不然派出所没办法确定户籍所在地,无法予以立户,咱买房子呗,是不是?买个大的,到时候给我闺女也顺手迁出去,我住这。”

任建国放下茶杯,帮着出主意:“对,到时候就和男男说,为买更好的房子,和跟她妈一起。”

又想了想:“源达,有买房子钱没?我给你倒点儿?”

江源达面对任建国,心里是满满的感谢:“有,大哥要是赶明倒不开啥的,真的,你让嫂子和玉芹吱一声就行,我们俩也有。听说你最近并了个厂子?咋的,要大干吶,忙那个呢?”

“走,咱俩边走边说。”

“去哪?”

“上岛,吃咖喱饭去,你家我家外加俩孩子,都在那呢。”

“我去好吗?”

“还没离呢,你啊,自然点,要不然以后跟孩子见面怎么整?我跟你说,我最近都跑上贷款了,妈的,刚才就是你真跟我张口了,我也就顶天给你串五万,没有钱吶。”

“贷多少钱?我那有啊。”

“小一百万,你哪能有。”

然后话题就拐了。

江源达紧着说:“大哥,我真有。”下定决心,帮老哥哥一回。

可是,钱呢?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谈钱真伤感情(三章并一,大大大章) 两位当爸爸的一走进咖啡厅,和那气氛格格不入。

一楼处,田园风格沙发上坐着一对对情侣,落地窗边还有两人一处、三人一波的在谈事情。

而这俩人是大步流星的直奔楼上,边等电梯还边吐槽。

任建国说:“指定是你嫂子整这洋事,你说找个饭店,要几个菜多好,吃的饱还花的少。”

江源达笑着应和:“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挺好,我嫂子那人性格好,跟年轻人似的。”

“她是好了,一天啥也不寻思,除了吃就是玩,我遭罪啊。”

电梯门开,江源达拍着任建国的肩膀:“那是你能者多劳。”

等找到包间,俩大男人推开包间门时,刚刚还在吐槽媳妇的任建国,他一进屋眼神就不由自主地看向林雅萍。

脱夹克衫扔沙发上时,还不忘和他媳妇说话:“那眼睛是咋的了?”顺便才瞟了眼他儿子,可见对妻子的关注度。

林雅萍摇摇头道:“没事儿,刘姐这不是突然没了嘛,我就跟着哭,没正事,给孩子都说哭了。对了,老任你吃啥?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再看那面儿,江源达是一看到苏玉芹和江男的眼睛都红肿着时,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苏玉芹眼睛极快地闪动两下,她都不用瞅,就知道她家这贼丫头在观察她和江源达,挺温和地问道:“我们都吃完了,给你点个咖喱牛肉啊?”

江源达心里松了口气。

江男心里也松了口气。

你看她妈,还惦记她爸不爱吃鸡肉,爱吃有嚼头的牛肉,真是……

然后桌上剩的吃的,两位爸爸一坐下,那真是风卷云涌。

关键吃也堵不上他们的埋怨:“这土豆条子有啥吃的?”

任建国挽袖子,拿蘸番茄酱的薯条比划林雅萍:“竟瞎花钱,给孩子吃垃圾食品。”

江源达端杯喝饮料时,看一眼他闺女,又看一眼他闺女。

有一个多月没见着了,想孩子啊。

再一寻思,离婚对不起女儿,那真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再说了,还有女儿在学校惹祸了呢,是不是得问两句?

可他边吃边问出的第一句话是:“咋瘦了?”

江男也因为刚刚劝说:妈,你离婚吧,我不要老江了,我还能让他一个人潇洒不起来,有那么点儿愧疚。

所以态度挺好:“学习累的呗。”

江源达点下头:“不吃啦?”

江男将自己的盘子推给江源达:“嗯,你打扫了吧。”

“晚上回家吧?”

“啊,回,你俩有事啊?”

“我俩能有什么事儿!”

江源达说完,觉得回的太快了,是不是语气也太急了?

又补充道:“吃完拉你妈去剪头发,我今天没啥事,店里也不去了。你妈,那是她自己剪的,嫌梳辫子闹心。”

江男是左看看妈,右看看爸,意味深长的眼神,回答的却像是心不在焉:“啊,是嘛。”

“下晚自习就回来。”

这就算定了。

再看任建国也在和林雅萍道:“你一会儿也跟我回家。”

林雅萍心口一跳,以为是老任刚出差回来,着急为夫妻那点儿事呢。

你说老江两口子,还有俩孩子都在呢,她老公说话咋那么不避嫌。

脸微红,林雅萍强装自然道:“那指定的啊,你那脏衣服,不用问,又攒一堆拎回来,出门从不带洗的。”

任建国一看他媳妇那样,也反应过来了,心想:这雅萍啊,愁人,是商量借钱的事好嘛,往哪想呢。

任子滔插话:“妈,那把你车钥匙给我吧。”

“不行,你要开?那停哪啊?儿子,你可刚拿驾照。”

任子滔瞄眼江男,心话:我也想用小轿车,拉我热辣辣的妹儿兜一圈儿,刚才都哭了,挤公交也不方便说话。

“停学校门口的胡同里,正好晚上也不用坐校车了,我再拉男男回家。”

任建国心挺大,一摆手:“一个男孩子,都多大了还管那么紧,哪个不是从新手过来的,给他。”

所以,停车场里,此时兵分三路。

江源达扒着车窗户嘱咐:“子滔啊,你慢点儿开。”

“江叔,你放心吧。”

江源达是真有点不放心,然而他闺女在没心没肺的冲他摆手。

分开后的情况,是这样的:

任建国在路上就和林雅萍说:“源达要借咱家钱,知道我贷款费劲,利息方面,咱俩真得合计合计,要是借咱,咱得给点吧,亲兄弟还明算账,给多少?”

“关键他能有多少?要没几个,你别东一块西一块的四处乱借,一旦谁家有急事,咱还得给凑回去,不够着急上火的,还是和银行打交道吧。”

“他说百十多万都有。”

“啥?”

这回林雅萍真惊讶了:“他家咋有那么多钱呢,刚给玉芹她娘花不少呢,要是真的,老任,真是一点没看出来。”

“那你以为呢,人家就是不乱花,不臭显摆,有也藏着。”

“哼,给外头女人花,算不算臭显摆?我看啊,就玉芹不乱花,老江可没有。”

说完,林雅萍还撇了撇嘴,又好奇问道:

“你说他家是哪来的钱吶,不应该啊,这些年挣的?那服装生意利润也太大了吧,真那样,我也别呆着了,老任我也弄个柜台得了,我不比他眼光好?”

任建国却摇了摇头:

“不太清楚,我俩就简单说两句,没说那么多,但是听说是当年股票信用证挣的,就提那么一嘴。

反正你就别问了,你管人家咋挣的,有其他来钱道,人家能和咱学那么细吗?你能告诉别人咱家有多少钱?

你啊,就寻思,要是真借咱,那就是大人情,甭管是玉芹冲你,还是源达冲我。

估计现在,源达和弟妹也研究这事呢吧。

另外,雅萍,你看看你能不能劝劝,那两口子,离婚协议都准备好了,要是能缓和,离啥啊?孩子都这么大了。”

“妈呀,离婚协议咋又整出来了?你看见啦?咋写的,给玉芹多少?”

“相等于净身出户吧,源达啥事还都给操心着。

其实都不是坏人,谁能当年结婚,现在特意奔离婚去?

但是因为都是凡人、普通人,普通人难免就有犯错的时候嘛,对不对?

呵,要是那坏透腔的,没有挽救必要的,我跟你说,弟妹现在想离婚,先不提钱不钱的,就是让她跑手续就得跑半年一年,落户都得愁死她,当离婚是那么好离的?

可是现在源达都给她担着。

所以啊,雅萍,换往常,我都得拉着你,让别掺和,但这回我是真看出来了,源达后悔了,肠子都毁青了,就给个机会呗?你别老杵鼓,多说两句好话。”

林雅萍听的叹气:

“你这是等于拿烂的跟更烂的比呗。那王八好当气难咽,你们一句后悔了,我们就得原谅?爷们都让人睡了,钱还白给别的娘们了,那口气跟谁喊冤吶?”

任建国也挺无奈:“那就别气不气的了,还能整死谁才算出气?看孩子面子,再犯指定离婚,就给一次机会呗,抓个小辫子没完没了。”

林雅萍急了:“那是小辫子?难怪玉芹把那头发剪成那样,难怪男男刚才莫名其妙地哭,人家是母女连心!”

任建国摆手:“得,我不跟你吵吵,咱俩还是唠借钱的事儿吧,估计商量完,晚上就能给咱准信。”

而被议论的两口子。

江源达给苏玉芹,领进一家在99年剪发二三十块钱的地方。

他觉得媳妇梳了半辈子长头发,当年那到屁股胆子的大辫子,算了,不寻思了,这冷不丁的第一次,得弄好了吧。

他推开玻璃门,示意苏玉芹先进。

他张罗服务生:“有没有模特图片吶,拿来我瞅瞅,来个人领她去洗头。”

等苏玉芹坐在那,江源达手指都落在某发型上,想要确定就剪这个时,他又停顿一下,将样板递过去:“你喜欢哪个?”

苏玉芹翻看了几下,将江源达满意的都放弃了,指了指最短的:“这个。”

理发师抖了下单子就给围上了。

江源达叹了口气,他开始出门打电话接电话。

刚回来,这就不去店里了,哪是没事,而是一堆事。

等他接打几个电话,抽了几根烟,返回身再走进理发厅时,苏玉芹也剪完站起身,看向他。

江源达瞧的一愣,心里想着:灰色半截风衣,白衬衣,筒裤,这小模样,看起来还怪干练的。

等夫妻俩上车时,江源达特意率先给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回眸等着。

看到苏玉芹老实坐进去,他甩上车门,大步流星绕过车头,赶紧上来。

“玉芹,两个事。”

“嗯。”

江源达勉强压抑情绪,平静告知道:“一个是,刚才任哥提醒我才知道,离婚的话,户口得有一方迁出,要不然派出所得在户口簿上卡离婚的戳。”

苏玉芹抬眼看过去。

江源达赶紧表态:

“你放心,我不可能让你迁回老家,这就面临一个什么问题呢,咱得买房子。

旧房子我住,正好你买套大的,娘来检查,也不用再对付了。

这些年真是,没轻了对付,过年过节挤挤吧吧的,花吧,钱买房子是正事,置下物了。

咱小区对面,那不正卖着呢嘛。

我都想好了,离的近,男男一时回来呢,就是现赶过去都来得及,然后男男也和你迁过去,就说为买房子,你同意不?”

“嗯。”

江源达握着方向盘点点头,一咬牙:“行,这事定了,一会儿给你送家去,我就去跑别的,听说离婚光协议不行,我去打听一下,看看还要什么,啥你都不用操心。”

苏玉芹听到这番话,都不知道心情该是什么样了。

这一天,早上起来就去看朋友去世,现在又……

她茫然地看向前方。

该怨吗?还是该感谢?

很像她母亲刚查出病的时候,江源达当仁不让的,又找关系又花钱,现在也挺痛快,连离婚都不用她操心,省了她不少麻烦。

要是能一码是一码,不去想有因才有果,她现在平静下来,又真的希望,离婚后,他也能好好的。

江源达开车的空挡,瞟了眼苏玉芹,还保证道:

“放心,我会尽快弄好。

另外,还有一个事,任哥在跑贷款,估计这次算压上家当了,买下个厂子,说要做钢带压延,按照下游企业的不同宽窄薄厚尺寸需求,给他们做配套。

算了,我说了估计你也得听迷糊,主要就是,咱市里的银行和信用社,能贷的贷完了,这不是去外地都跑上关系了。

今天我一听说,打听一下,缺口还不多,说九十万那样吧,我就……咱借他呗?

这些年,尤其是最近,我挺信他两口子人品的,我就和他说,征求一下你意见。”

苏玉芹一愣:“为啥要问我?”

“咱俩那什么后,钱不都给你吗?”

“我不是不同意吗?我不要那么多。”

“你别多不多了,现在问你借不借?借咱得给人一句话,借钱等消息那滋味,咱又不是没尝过,要借就明天去取钱,省得他还得出门接着给人回扣跑银行。”

苏玉芹言简意赅:“借。”

之后,这俩人还在那分钱呢。

尤其是江源达,他嘱咐,借任家的,顺便买房子的钱也得准备出来,剩下的,看看存哪利息高啥的,还指挥苏玉芹:

“这回,今晚上你就跟闺女要那几张折吧,要不然我一要,她就像怎么回事似的,要回来了,再不能放她那,一个小孩子,你往后也不能让她糊弄。”

苏玉芹答应:“知道了。”

兵分不是三路吗?

再看中午和爸爸妈妈们解散的任子滔和江男。

任子滔紧紧握着方向盘,深一脚浅一脚的踩油门。

他还想拉小妹儿聊天呢,根本做不到啊,因为小妹儿老呵斥他。

“那不能拐弯儿。”

“哎呦,子滔哥,你真愁人,又开差了,你外地来的啊?”

“我去,大马路不是咱家开的,瞅着点,危险!”

江男都无奈了,她不仅身上捆着安全带,右手还得死死把着车门把手。

她很想去知乎回答:坐新手开的车是什么体验?答案:两脚都跟着使劲。

到底回学校的时候晚了,上课铃都响了。

这给江男气的,甩车门子拧着小眉头,一脸嫌弃:

“原来你不仅是新手,你还是个路痴,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算了,等晚上的。”

晚上?任子滔边锁车门,边望着江男跑走的背影,什么意思?

等晚上的,他明白是啥意思了。

因为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娴熟的老司机,那是能一手握方向盘,一边跟他侃大山,还能高声演唱:“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黑暗中,江男那是逮胡同就钻,她晚上九点多不怕交警了,开的比校车快多了。

到了幸福小区,胖妞还一个漂亮的甩舵就停了进去。

任子滔一脸痴恨表情:“男男,我想知道,你是看看就会的天才,还是我太笨了?”

江男:“你太笨了,哈哈哈。”

她还哈哈呢。

等小哥俩分别回家,等她换上新裙子要展示给她妈妈看时,苏玉芹将煲好的粥放在桌子上:“闺女,把你爸给你那些存折,都给我,现在就给我,要不然明早上学着急忙慌。”

江男扒在门框处,心口一跳:“干什么?”

“我和你爸要用,我们研究了,要买房子。”

“不能晚俩月再买吗?现在房价……”

江源达盛粥打断:“不能。”

想了想,当个好爸爸吧,留点好念想,眯眼看女儿那小表情:“行啦,你要是动了,唉,乱花了些,我也不说你,花多少啊?你看你妈都管你要折了,真有用,还要借你任大爷,痛快的。”

江男无助地看向苏玉芹,谈钱会伤感情的。

然而苏玉芹冲江男点头,意思也是,痛快的。

“可我?我说实话,别骂我。”

苏玉芹疑惑。

江源达是心里哼一声,他就知道,看看,绝对绝对乱动了,要不说不能给小孩子,你说生活费又不是不够?难道已经祸害两三千了?

当爸爸的,心里很有谱的端碗要坐下:“说。”

“我买股票了。”

咣当一声,粥撒了满地,江源达坐凳子坐秃噜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都坐在那了,表情还有点儿傻,像是没听清:“啥?”

江男眼一闭,心一横:“我买股票了。”

江源达两手驻地,瞪大眼爬起身:“买多少?”又一秒都不能等,熬的一嗓子:“啊?问你话吶!”

“全、全买啦!”

苏玉芹反应特别迅速,赶紧伸胳膊拦住冲过来的江源达:“你别的,都大孩子了。”

“你给我起开。”

江男速度更快,就在她爸扑过来那一瞬,她砰的一下就关上门了。

然后用后背堵着门,耳边听江源达在外面嗷嗷地骂她,她一边顶嘴一边掏手机,发信息:“钱已露馅,顶住。”

嘴上还不忘嚷嚷:“你凭啥打我?我不也是想给家里挣钱?你当时不就是股市上挣的三百万,我是学你,我真能挣到,相信我好不好?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如果你现在放过我,我挣了都给你,信我一次。”

“给我滚出来,我就太信你了,个小兔崽子!”外面江源达还在四处寻家伙什:“不出来我把门卸了,你看着,我扒了你的皮!”

江源达就觉得天真塌了,大半辈子啊。

而苏玉芹是在拉架时都感觉出来了,江源达那手都直哆嗦,所以喊道:“男男吶,你出来,别顶嘴,好好和你爸说。”

江男一露头,江源达伸长胳膊,跳脚隔着苏玉芹就要揪女儿马尾辫,恨不得给揪出来,江男又砰的一下关上了:“我不出去,他也太不冷静了。”

苏玉芹赶紧劝,眼泪一着急又下来了:“你冷静点儿,你这样,孩子不会说实话。”

“三百万?那是三百万吶苏玉芹!”

“我知道我知道,我求你了,别喊,哎呀妈呀,我?”苏玉芹心脏病要犯,还不能倒下,怕那爷俩干翻天。

江源达不停点头,他两手连续搓脸,告诉自己要冷静,脑子又灵光一闪:“胡说八道,你个未成年人,怎么可能买股票,痛快拿出来。”

十分钟后,慢半拍、还在端玻璃杯喝热牛奶的任子滔,他已经换上家居服了。

所以也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手机闪烁。

等他家安全门哐哐哐被人敲响,他正在卧室里,一边小口抿着牛奶,一边打开收件箱呢。

任建国也边跑过去要开门,边和林雅萍用口型对话:“估计是源达两口子,实在人呐。”心里认为,这是送信能借他家钱了。

门打开,江男被江源达一拳头就给推屋去了,推的一踉跄,苏玉芹带着哭音挥胳膊:“你这是干啥?怎么又动手?”

任建国、林雅萍惊疑不定看向江家人,大半夜打孩子?

然后,只看,任子滔是一脸生无可恋,走出卧室,和江源达对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老鹰捉小鸡(一更) 任子滔,他打小看的寓言故事都是:

一个人要下山历练,师傅会给那个人两个锦囊,第一个锦囊写着三个字“不要怕”,第二个锦囊写着“无悔。”

也就是说,他从小就知道,想清楚了就去做,可能在想的过程中,会反复、会磨叽、会犹豫,但是一旦做了,就要勇于承担和一往无前。

同时,他现在还懂得,想清楚了,就去爱,后悔根本不是大男人应该有的心态。

所以,任子滔的表情,从几秒钟前的慌张到生无可恋,变成了此刻彻底解脱般的飒然。

他无视江男不停地挤咕眼睛,率先开了口:“江叔、江婶,对不起。”

这态度一看就是,彻底选择变成蜡烛燃烧自己只为照亮江男,豁出去了。

江源达一肚子气,此刻就觉得,原本那么俊俏个小伙,现在再看,怎么就变得那么面目可憎了!

“对不起?你一句对不起值三百来万吶?你对不起咋就那么值钱?!”

“老江,啥?三百?来……万吶?”任建国惊愕住。

林雅萍立刻惊呆。

苏玉芹则是捂住嘴哭道:“咋整啊?这俩孩子惹大祸了,他们……”

还没等她说完,江源达扯着脖子,大脖筋不但喊出来了,音调也带出了男人那气愤至极含在嗓子眼里的哭声:

“三百万,我的三百万吶,我忙乎半辈子挣的!

现在,听好了,全让你儿子杵鼓的!

带着我家这傻透呛咋不傻死的闺女,全给老子扔他妈股市里去了,开户名你儿砸!”

两道求证的目光,立刻像刀子一样嗖的射向任子滔。

任建国和林雅萍都是瞪大眼,眼神复杂万分,一副质疑、难以置信,着实是无法把这捅破天的事和品学兼优的儿子联系到一起。

任子滔点下头,坦然道:“对,是我,爸、妈,是我说股市能赚钱,男男信我,就把三百万给我了,我全给扔股市里了。”

就在任子滔回答父母这番话的时候,穿着小白鞋红连衣裙的江男,策马奔腾冲了过去。

那面任建国震惊到连连摇头:“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为什么!”

江男一个健步抢在任子滔身前,伸长胳膊,裙摆飞扬,眼神坚定,声音洪亮:“不赖子滔哥!”

然后她就小嘴嘚不嘚嘚不嘚,大概意思就是:你们要骂就骂我,你们说为什么,反正都是我的错,是我把挣钱想得太美、现实太诱惑。

直到此刻,挨了亲爹好几拳头的江男,以成年人的心态,居然也是不后悔、不后退,就觉得,得失成败、机会错过不再来,知道知道呗,能整死他们啊。

人生总有雨……雨……雨过天晴的时候。

再说了,想要到月亮之上自由飞翔,财务自由,那绝不是口号,就要从这一刻开始。

为了行走在那条家长不许管她的路上,还不得发生潮落潮涨?那看见的看不见的,还不得有点婆娑轻波?

只不过,得护好任子滔。

因为重生以来,任子滔的情深意长一路照在她心上,如果这次挺住了,没说的,子滔哥,从今往后,就让你从辽远的边疆随我去远方。

江男语速极快,跟蹦豆子似的,把怎么撺掇任子滔买股票、任子滔是怎么劝她别买,全撂了,都招了。

任子滔一边还给四位家长补刀,来了句:“我也买了十万……”;

并且还不忘冲江源达单独表白:“叔叔,如果赔了,等我考上大学就挣钱,我五年还不上我就十年还你,说到做到,求你,别打江男。”

说了等于白说,还火上浇油。

这给两对爹娘气的呀!

江源达是指着任子滔的鼻子,骂道:“你拿啥还?!”

任建国是跳脚骂道:“你凭啥还?!”

林雅萍:“儿砸,你是有病吧,咱自己家十万,你还拿人家三百万用你名买股票!你?你?”

乐观开朗的人,立刻哭成了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唇都变了颜色,缺氧了。

苏玉芹赶紧哆嗦乱颤地掏兜里带来的心脏药,这药本来是给江源达准备的,先喂了林雅萍。

然后,任子滔、江男,漂漂亮亮的少男少女,眼睁睁看着客厅老虎拉磨立马乱了套,眼睁睁看着长得本就黑的两位爸爸,严肃起来,秒变张飞和李逵。

眼睁睁看着两位爸爸挥着丈八蛇矛和大板斧,阔步流星朝二人杀将过来。

你说明明还是同样的面孔嘛,然而眉宇间里,仿佛加持了噬血光环和吸血光环。

“张飞李逵”动作一致,他们黑着脸、咬着牙、一手叉腰、一手扬起,眼见一顿毒打,不可避免,一触即发。

任子滔拉着江男的手,不自禁倒退,他俩心里同时响起一个声音:完了,完了完了。

hold不住,hold不住了。

我爸style,我爸杠杠style。

那怎么办?逃跑吧兄弟,go go go go跑跑跑!

“男男快回房间!”

“子滔哥?!”

俩人跟演蓝色生死恋似的,江男被任子滔一把推进了卧室,他自己挡在外面,屁股被任建国上前哐哐哐就是一招佛山无影脚,三下五除二就给踹趴在地上。

江源达则是隔着父子俩要抓女儿:“江男,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要账鬼!”

俩妈奔来了,挥舞着胳膊:“哎呀别打啊别打!”

林雅萍拦着任建国,仰头冲丈夫哭着喊着:“我求你了,子滔从来没挨过打,不许打。”

任建国小宇宙正爆发着,四处寻摸趁手的家伙事:“就是没挨过揍才要打,你给我躲开,娇惯忤逆子,慈母多败儿!”

苏玉芹张开双臂拦着,一脸坚决:“江源达,你不是说三百万要给我吗?我不要了行嘛!”

江源达被刺激得眼睛都红了,他恨到不行:“你不要了,三百万,多少人家几辈子也挣不来,不要喝西北风?你女儿要上天,让她带你上天喝西北风吧!”

而江男在干嘛呢?她正跪在地上执着地拽任子滔,脑子也彻底糊涂了,就知道得把任子滔划拉进屋,而且还犟嘴呢:“都不许碰我子滔哥!你们要这样,挣钱一分没有!”

江源达一听,更来气了,还嚷着能挣钱!

对着江男的后背就是一巴掌:“我让你脑子坏掉了,从明天开始,断了你生活费!”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初吻(二更大章) 林雅萍挥舞着扫把,一下又一下抽打在任建国的后背上。

她啥也不管了,挥打中还上脚踹,连踢带打的撵任建国出去。

苏玉芹是又开始张牙舞爪起来。

这么一会儿,江源达给她女儿好几拳头了,那是个女孩子,钱已经都那样了,要打死啊?

苏玉芹一副被气的又要发疯的样子,一巴掌接一巴掌不是好气的推江源达。

任建国一边躲着扫把,一边还在呼哧带喘频频骂儿子:

“跪下,你还文曲星呢,你个败家星!给我把凭证还给你江叔,要不然我削死你任子滔,我说到做到,你不用跟我赛脸,我指定削死你!”

江源达躲着苏玉芹的两手,他还翘脚指着女儿的方向骂:

“江男你给我滚过来,我让你还敢犟嘴,三百万你都敢花,还有你不敢干的吗?哪天你就得把老子卖了换钱花!今天要是打不服你,我要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两位妈妈一起使劲,她们尖利着嗓门:“给我出去!”

两位爸爸扒着门框:“嗳?嗳?”

“苏玉芹!你疯了,我没带家里钥匙。”

任建国是顾不得会夹到手了:“林雅萍,你这娘们,别关、别关门吶,我鞋,我光脚丫子呢!”

一双鞋、一串钥匙,伴随着门合上哐的一声。

立刻,像隔绝两个世界。

刚刚还吵吵把火像菜市场,而现在,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了。

任子滔一手拄在地板上,一手放在江男的后背上,这后背,刚才让江叔没轻了捶。

江男是半跪在任子滔身边,两手死死地搂住任子滔拄地板的胳膊。

少男少女,一齐看向守护住他们的妈妈们。

少年少女的表情还很同步,一脸惹不起你们真惹不起你们的模样。

林雅萍两手叉腰、茶壶姿态,沉声道:

“子滔,你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应该考虑清后果。

就你这行为,这钱要是都亏了,你不是学习好吗?你来告诉告诉妈,我和你爸接下来该怎么办?

该怎么面对你江叔江婶?

钱在你名下,我们是还是不还?又凭啥还,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苏玉芹同样是用从没有过的严厉语气,指责女儿:

“男男,你是不是不知道三百万是多少?

和外人借三百块都得张张嘴伸伸手。

就因为他是你爸?你就能连个商量都没有?拿他的血汗钱在赌博?

你想过没有,就你爸那性格,你知道这次会给他气成什么样?”

两位妈妈说完,一起往卧室去。

江男冲苏玉芹的背影,小小声叫道:“妈?”

苏玉芹根本没回头。

任子滔抿抿唇:“妈?”

林雅萍倒是回应了:“别喊我,你,你,你们给我回屋,学习、睡觉、反省,总之,从今往后,任子滔你爱干啥干啥,我不管你了,我也管不了你!”

卧室门关上了。

林雅萍一屁股坐在床上,床都弹了弹,眼泪瞬间流到了腮边,埋怨苏玉芹:“你们家有病啊?那么多钱给孩子?活该!”

换一般性格开朗的,听到这话就得跟她干起来。

然而苏玉芹却闭着眼睛,等缓和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淡淡道:“当时发生什么,钱是怎么到孩子手里的,你猜也能猜到。”

“那过后也得给归拢回来啊。”

“过后没想到男男胆子能这么大,股票是未成年人能开户的吗?”

苏玉芹说到这一顿,又撇了眼林雅萍:“也根本没想到你家子滔能,男男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啊。”

“你?”

这话给林雅萍堵的啊,窝火又受气,主要是苏玉芹那不咸不淡的态度,更让她闹死心了。

“怎么办?”

主卧室里,两声叹息。

两个女人心里都清楚,怎么办也得看男人们的。

而且她们还不知道,俩孩子居然正隔着两道门,在你侬我侬,继续犯着错误。

江男扶着任子滔站起身。

任子滔关上屋门,和江男面对面时,哑然失笑,且问的第一句就是:“疼不疼?”

江男上前,一把就抱住了任子滔的腰。

她刚才挨揍没哭,顶嘴从不含糊,给她爸气的捂了嚎风时,她也当是取真经路上会遇到的九九八十一难,当渡劫了。

但是这一刻,女孩哭了。

主要是太熟悉了。

她是前世今生看着任子滔一步步成长、甚至仰望。

她印象中的任子滔,人家从几岁时家里条件一般,小男孩就老实地坐在家里用牙膏刷小白鞋,要么就是看书,书桌总是擦的很干净,见到叔叔阿姨讲文明懂礼貌。

等大一些时,印象就彻底定格在:任子滔,牛仔裤、白衬衣、板鞋、规矩的短发,修长的手指、黑皮带手表。

干干净净、又帅又瘦又高的大男孩,简直是优质男的典型代表。

结果今天,从小到大没挨过打的人,居然挨揍了。

还有那天在领操台上念检讨书,彻底下了“神”坛。

因为什么啊?不就是因为很倒霉的,在这一世和她江男走得太近嘛。

江男埋怨自己,还是重生的呢,我呸。

她一个阿姨,居然让个男孩子为她挨揍了,没护住,怎么局面那么不可控?

不就是想不劳而获多挣点钱嘛,咋这么不容易。

江男松开环住任子滔的手,仰头哽咽着,认真地说:“对不起啊,子韬哥,对不起,你有没有后悔?”

任子滔此刻……

刚才江男是抱他了?

那颗心,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他像是回应,上前也一把搂住江男的腰,一手还轻轻放在女孩儿的后脑勺上,在江男毫无察觉中,又将女孩儿的头,重新按回到怀里,笑答:“怎么会?”

“真的?”江男不老实,又仰头和任子滔对视:“你爸妈都说对你失望了,你还没后悔帮我?”

任子滔看着面前女孩这张脸,他眼中似有星光在闪动,笑的璀璨极了,给江男看的,被男色晃的一愣。

“不后悔。男男,他们失望也是短时间的。

就像,我们将来有多大成就,都要听父母的唠叨。

同样,我们现在是多么坏的倒霉孩子,他们再失望也不会撒手。”

江男吸了吸鼻子,笑了:“为财富自由。”

任子滔听的心里一叹,你怎么就知道会挣钱?

不过现在,挣不挣已经没关系了,不是吗?

这是共同的经历,挺好。

“好,为财富自由。”

然后江男就放心地躺在男孩的床上。

她真想说,子滔哥你信我,两个月后见分晓,让他们看看,吓死他们。

还不忘嘱咐后续:

“子滔哥,你得把身份证啥的藏好,估计他们明天从证券所回来,依我爸的性格,一看都绿成那样了,他有可能会含泪割肉,那不行啊,那咱就白挨揍白忙了。”

任子滔端来剩下的半杯牛奶递给江男:“好,藏好,让他找不到我。”

“我想想啊,嗯,明早咱俩最好早点走,学校现在比家里安全,我不信他们会去学校揍我们,那也太撕破脸了。”

“嗯。”

“明早咱俩出去吃吧,看这样,我妈你妈估计短时间内,也不稀得搭理咱们了。”

“应该是这样的。”

“看见没,子滔哥,能不财富自由嘛,他们当家长的,一到关键时刻,就会经济制裁咱们,就冲他们这样的表现,往后挣钱也不给他们,省得瞎掺和,再要钱可就费劲了。”

“唔,有道理。”

“我说,你能不能扛住啊?我估计你要是不抛,不去证券所,呃,你爸……”

“我正想嘱咐你,你爸要是再动手,男男,你得跑,不要像刚才似的,别管我,别犟嘴,先跑了再说。”

“好。”江男答应的可痛快了。

任子滔……

过一会儿,江男开始变得小小声说话了,她有点困意上头。

“子滔哥,你兜里还有多少钱?明天,我,”江男咕哝咕哝嘴:

“我给你存、存点饭卡吧”。

女孩闭上眼睛睡着了。

……

任子滔蹲在床边,足足看江男睡着的这张脸,看了好一会儿。

几分钟后,男孩的大拇指,放在离女孩儿唇瓣几毫米的地方。

比划了几次,他又放弃了用拇指蹭掉女孩儿唇上的牛奶。

他慢慢凑近,直到鼻息相闻,直到他的唇贴在了女孩儿的唇瓣上。

外面传来:

“我看算了,你和男男就在这睡吧。”

苏玉芹推开了卧室门,一愣。

她女儿没心没肺,惹祸完睡着了?唉,气死了。

还不如人子滔,子滔管咋地还知道在看书。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财迷心窍的代价(一更) “瞧瞧,多不长心。”

林雅萍把苏玉芹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她现在有点烦江男这孩子,太能惹祸,捎带着还剜了一眼在看她的儿子。

又说道:“就别折腾了,再给男男折腾感冒了,让她躺那睡吧,咱俩去你家瞅瞅那俩大的吧,真愁人,唉!”

苏玉芹也跟着一叹:“那子滔啊,一会儿你困了去别的屋吧,啊?”

林雅萍拿风衣披上的同时,拽了把苏玉芹的胳膊:

“不用管他们,我看咱俩就是管的太多,才没有一个省心的。

股票都能买,打都打不服,凭证还能不交出来。

就这样的孩子,还用管他们吃饭睡觉吗?能耐大着呢。”

任家的安全门哐的一声合上了。

任子滔在听到关门声那一刻,登时:“呼!”

他一手捂着心口,一面放下了手中的书,回头看向江男。

那位胖mm,睡的挺香甜,根本不用看眼色和听母亲的小话。

看那副样子,似乎也并不困扰两位爸爸还会发疯的状况。

任子滔将羽绒被盖在江男身上。

然而即便是轻轻给搭上,女孩好像也被打扰了,她有点儿烦躁地翻了个身,用手抹了把嘴边的碎头发,改趴姿。

江男这一动,任子滔愣是弯腰姿态保持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江男重新熟睡后,才放松僵直的后背。

几分钟后,只看男孩也躺下了,就躺在女孩身边。

他也是趴着的姿势,和女孩脸冲脸。

目光又扫过女孩的眉眼、高挺的翘鼻、粉嫩的唇瓣。

任子滔慢慢咧开嘴角。

他此刻很想掐掐江男的脸;

此刻也很想和江男说:

原来你得细看啊;

和你走得这么近,真是意外;

能在十八岁,干出这么愧对父母的事,惹这么大的祸,我真是牛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慢慢的,任子滔也合上了眼。

或许,新的一天,会有新的难过,但那又如何?

后半夜一点多,两位妈妈又回来了,她们直奔孩子的卧室,任子滔的屋里睡着江男,客房里睡着任子滔。

俩人站在门口,一脸愁容,又分别坐在沙发上,一起上火。

现在林雅萍啥都知道了,因为刚才喝多的江源达,当着他们两口子面儿,将当初股票认购证是怎么赚的,江男是怎么威胁他的,他那个当爸爸的,被威胁时心情是什么样,全说了。

就这样,钱给了孩子,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而且喝多的江源达,借着酒劲儿还直扇自己大嘴巴子,看着苏玉芹说:“现在的一切一切,其实都是我不是人造成的,媳妇你这样了,闺女闺女那样。”

且还悔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彻底扔了所有的面子,哭嚎道:“扯犊子扯的,都不会当爸了,孩子也已经不把我当爸了!”

林雅萍想了想:“玉芹啊。”

苏玉芹摆摆手:“嫂子,别说其他了,那钱,其实是我家自己作的,无论赔多少我都当作没了,没了又不是揭不开锅,是不是?事已至此,和子滔没关系,小子快高考了,千万别闹的耽误他人生大事。”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明摆着是告诉林雅萍:赔了,你放心,我们认,跟你家没关系。

林雅萍一听,愁的她又有些想哭:

“我真想也揪起那俩孩子再揍一顿。

你说要是没惹这祸,是不是现在该干啥干啥。

你们本来还想借我们家倒倒短,这可好,我家子滔,唉!

男男小,不懂事,子滔咋也能这么不靠谱。

你看看你任哥喝的,源达哭的那个样,憋气气的,我看他俩离被气疯不远了。”

苏玉芹没接话,但她脑中始终盘旋刚才江源达拍桌子骂的:“老子他妈的,这回七老八十也挣不到那数了。”

那份咬牙切齿的不甘,闺女啊闺女,你真能气死你爸啊。

……

早上五点半,江男嘴里叼着牙刷,任子滔也站在她身边刷牙。

镜子里的俩人,表情都带出恨不得赶紧梳洗完毕,插翅膀飞走。

“怎么办?”

任子滔微疑惑。

“我书包还在家呢。”

这功夫,任子滔想起刘澈来了,他很羡慕大澈澈。

这要是那哥们在,下面搭个梯子腾高些,就凭那身手爬个三楼四楼跟玩似的,他就不行。

“我去取。”

“别,还是我来,最起码他们觉得我不扛揍。”

江男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某一瞬,她都有点想缩了,按理说,不应该啊。

她根本就没去意识,还懂得怕,不过是因为在乎。

任子滔在门外等着,江男小心翼翼地拧门锁,心里给自己唱着歌:

昨天已经成了过去,擦干眼泪再继续;

你受的苦将照耀你的路,努力就会幸福。

你生来就是个大人物,只是暂时受点苦;

扬起骄傲的头颅,勇敢向前冲。

让他们看看,你多么不平凡,天生我材必有用;

你是打不死的蟑螂,你有你的光芒,你是最棒的,哼!

江源达捂着脑袋,头昏脑涨的状态,晃晃悠悠从屋里出来。

江男刚打开门,他就看过去。

江男……那眼睛咋肿成那样?哭啦?您至于嘛!

江源达微眯眼:“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江男舔舔唇,干嘛啊?昨晚动手,今天大清早就给她心理施压,不就是算借钱投资一下吗?

“我还你,你放心。”

“呵,”江源达冷笑一声,心凉一片。

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当爹的,在孩子面前活的跟孙子似的。

女儿一句错都不认,都这样了,连声爸也不叫。

哑着嗓子,情绪又激动了:“我要不起你这样的女儿!”

“你要不要得起的?”江男瞟了眼忽然从卫生间出来的任建国:“任大爷。”随后才小声说那半句:“我也得上学啊?”

说完,她就如常进屋,拿起自己书包就走。

楼下,幸福小区的甬道上,天空下着雾蒙蒙的雨,蓝色的大伞下,是背着书包的少男少女。

林雅萍在阳台喊:“你俩不吃饭了?”也不等俩孩子回话,咣的一下,又将窗户合上,极其嫌弃。

另一间房里,窗户边站着俩爸爸,俩爸爸抽着烟在望着他们。

瞧,这就是在不该争取财务自由的年龄,偏僻要努力争取独立的代价。

重生的咋了?只要岁数小,你就是把五百万奖票号摆在那里,父母宁信跳大神的,都不信你。

上午。

江男被景老师找:“给你单独留的作业怎么不做?”

“老师,我家有点事。”

“你家啥事能和你个高二生有关?书包丢啦?”

“没。”

“找你家长。”

江男都无奈了,差点两手作揖:“老师,我打架都没找家长,没做作业这种小事,就算了吧。”

股票证券大厅,开盘了。

江源达再次一屁股坐在地上,任建国拽都没拽住。

都跌停了,跌停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男版刘胡兰(二更) 江源达暴跳如雷的,冲当时卖给江男股票的秃顶孙经理吼道:“我要抛!”

“江先生,江先生是这样的,您先听我说。”

结果他还没等说完,又几伙人冲了进来:“老孙,你他妈的,坑死老子了,我要抛,我都要跳楼了!”

孙经理啪的一巴掌,极其响亮地拍在自己的脑门上,他想让自己镇定,然而做不到啊。

一个个挣钱都不会给他一分,一跌就这样。

他也极其激动喊道:

“你们都听我说,现在不是你们想抛、想抛就能抛了!

跌成这样,全是卖的,谁买啊?

你们买入很容易,要想卖,排号吧,前面委托卖出的,还有几份巨额卖单,我实话告诉你们,卖也会成交很难,爱咋咋地,当初谁逼着你们买啦?”

“放你奶奶个罗圈儿屁!”江源达凭借身高,几步蹿过去,一把就揪住了孙经理的脖领子:“我让你连未成年人都卖。”

“那不是未成年人,现在叫你女儿来,我认她吗?我只认客户任子滔,他是成年人,你们做家长的不管好孩子,跑我这撒野来啦?报警!”

任建国赶紧上前拉架:“都别吵别动手,源达,你听我说,快松手,你镇定点儿。”

江源达被任建国一路连扯带拽,从办公室拽到交易所门口。

来回总有跑进大厅着急看股票的人们,总是在路过时撞江源达的肩膀,他也没力气躲开,任由一个又一个的人,连番撞的他趔趄,就像脚底没根儿似的。

任建国递给江源达一根烟,江源达不但没接,他还仰头看天空,看那细细密密的春雨,似能听到小雨在拍打着水花儿声。

江源达满脑子里就一句话:三百多万,已经快赔了一半了,现在,认了,可想认都认不了,想卖都卖不出去。

他想掐死江男,想掐死那个他生的要账鬼女儿。

电话响了:“老板,您什么时候来店里,咱货……”

江源达:“老板啥?店里啥?离开我地球都他妈不转了是吧?!”

任建国一看这样,倒松了口气,刚才老江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感觉都像是没啥念想了似的。

同一时间,“皇后”班主任很生气的将教鞭放在讲台上:

“任子滔。”

任子滔有个毛病,凡是干什么吧,都特别专注,所以这一声压根儿没听着。

“嘿?”罗江在斜对角喊他。

刘澈:“嗯,嗯!”清了两声嗓子。

六子后悔啊,大班让他今天找个旮旯去旁的地方坐着,他就挪座了,要不然是不是能拽一把。

“任子滔!”粉笔扔过来了。

这又是第一次,从小到大,第一次被老师扔粉笔头。

任子滔抬眼,眼神茫然,反应了一瞬,扑落扑落校服上的粉笔灰,才慢腾腾站起身。

“你告诉一下同学们,离高考倒计时只剩八十天了,你铺的满桌子上都是报刊报纸,你在忙些什么啊?”

“看新闻。”

“噢?看哪一类?”

“时事。”

“呦,这是给作文找素材呢吧,”刘老师继续嘲讽道:“用不着哈,我讲的就够用。”又忽然变脸:“给我坐下,听课!”

全班刷刷的眼神,直chua chua任子滔。

任子滔可没有江男那厚脸皮,耳朵立时有点发烧。

不过戴着黑框近视镜的他,在老实了两分钟后,眼睛又不由自主接着瞄新闻去了,且还动手剪裁上了。

刘澈看的一叹,忙啥呢大兄弟?

班主任被气的,下定决心,这关键时期必须得找家长了。

正想到这,教室门被敲开了,“张飞李逵”站在门口,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家长来了。

……

任子滔前脚一出去,后脚暗恋他的女生何惜举手:“报告老师。”

女孩子一脸为难,难以启齿的模样,女老师就明白了,扬了扬下巴,让出去。

刘澈等了几分钟后,他捂着肚子:“报告老师,上厕所。”

他滋溜一下也从后门出去了。

最后一排的六子:“报告老师。”

“你给我有尿也憋着!

下面继续讲课,这道题……”

——

何惜是亲眼见到任子滔被踢了,挨揍了,而且还是两位叔叔一起上,在小树林里,一副张扬舞爪的模样。

给她吓的,又好奇又吃惊,还惊诧任子滔见到家长居然是这副怂样,和平时不太一样,十分新鲜。

慵懒的男声:“干嘛呢?”

何惜甩动马尾辫时,双手捂心口,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你吓我一跳。”

刘澈微挑眉:“对咱大班挺上心啊,何惜,那我给你出个招。”

“胡说八道什么呀。”

刘澈却看着女孩的背影,提醒:“就这么默默的,没结果,还不如试一次。你应该加把劲,和任子滔考不进一个学校,也要报考他周围的,高考完,该挑明挑明吧,听我的。”

被这话臊的,一身校服的何惜赶紧跑走,可她急跑了几步后,又站住脚,头都没回:“知道了。”

刘澈为什么会这样告诉,他不想去探究自己的心,关键他现在也没时间探究。

因为几米开外,任子滔正挨揍,他得瞧热闹。

任子滔此时那屁股疼的啊,火烧火燎。

而且昨晚加今天被连续收拾,他也有点吃不住,早上吃饭时,江男都给他拿屁股垫坐着。

不过他此时本应该眼中万分委屈、胜似窦娥,比肩小白菜,然而他现在却是一副急切到不得了的样子:

“爸,江叔,我没有胡说八道,你们就是踢死我,我也这样,要不然你们就告我去吧,反正我不会抛。”

任建国又开始一手插腰一手扬起,学校里的新一轮毒打又要一触即发,要不然刚才能揍儿子吗?就因为儿子在耍无赖。

任建国就纳闷了,别人家的钱,你是刘胡兰吶?死咬着不吐口。

可这回,寒着一张脸的江源达先拦住了,吸了口气:

“那把你刚才没说完的,说了吧。”

任子滔看江源达的脸色,咽了咽吐沫:

“江叔,你已经赔了一百多万了,还差再观望几天吗?

我求你了,再给我们半个月,不,十天的时间,反正你现在也卖不出去。”

任建国怒吼:“再观望就他妈跌没啦,还知道卖不出去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还有个捡漏的(三更,Anitaqing和氏璧+) “爸,听我说完!”

任子滔喊完,又自己先闭了下眼睛,摆了摆手才继续道:

“好,我们都冷静。

说实话,以前我也觉得男男是有点想的太好。

虽然那时候,我有点懵,多少次后悔太纵着她,在股票大厅气的我直转磨磨。

但也不得不说,后来我妥协了是因为:

我总有种直觉,现在国企下岗这么多人,咱们正是企业改革的攻坚阶段,连爸你都在买厂房,很多国企都在往私有化过渡,连在粮库上班的姨夫都下了岗,没饭碗了。

这个关键时期,经济一旦萧条,一旦出现乱子,咱们往后的经济还要不要发展和建设了?国家不会看着这样。

而股票,它有一种叫资金市,另一种就叫政策市。

我,其实就在堵那个政策市,所以管爸你要了十万,一边心里含糊着,一边也扔了进去。

不过,现在、此刻,就在刚刚,我认为好像堵对了。

你们看看这份新闻好嘛,为什么宁可骂我,都不接过去看一看想一想,我觉得我们现在跌并不代表什么。

这份报道里,咱总理才在纽约访问完,他是去著名的纳斯达克市场,为股市开盘去了,而且是贵宾留言。

你们能听懂吗?他是咱国家啥?

他能像咱普通老百姓似的,想去哪溜达就去哪溜达?

时间那么紧,飞过去的行程,都应该是有目的性的!”

任子滔边说边带着手势,随着语气,手势加重,那气势根本就不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如果此时的江男在这,她会看着这样的任子滔,由衷地承认:我靠,重生一百回,要是脑子不好使还是白搭,难怪任子滔上一世会给她碾成渣渣,难怪人家去国外,几年时间就能在华尔街站住脚,三十而立,就能脱胎换骨被认命西班牙医药公司驻纽约执行ceo。

任建国和江源达对视,脑子都晕晕的。

任子滔根本没发现那俩人被绕迷糊了,他还目光悠远接着说道:

“我翻阅了几次降息原因,都是咱国家需要大量的资金形势下,我猜的,不过还是直觉,咱离降息不远了,不信咱们就等着,这是政策和市场因素同时造成的,那么救市就义不容辞,而我和男男……”

任子滔说到这一顿,对了,男男怎么就能买对股?就像是提前知道一样。

他赶紧摇了摇头,甩掉那份荒谬的想法,这回干脆了:

“总理的贵宾留言是,科技与金融的纽带,这相等于最高层对股市作用的充分肯定,开盘科技股,我和男男买的正好就是几大科技股。”

听的一知半解的江源达,双手叉腰,他舔了舔唇:

“就你一人聪明呗,分析的还挺头头是道,都扯到哪去了?要照你那么说,报道都回来了,聪明人应该下手了呀,那今天咋跌了呢,还跌停了呢!因为领导没回来呢啊?没下飞机呢?”

任子滔脸色微红。

就他这模样,江源达手掌心都刺挠,真想上去给一撇子:

“行,我听明白了,咋说就是不给,想要就得撕破脸告你,或者再给你们十天时间,死马当活马医,我都赔一百多万了,那意思不差再赔个底儿光,是吧?我知道了,你们这算是揪住了我小辫子,知道我卖不出去,好,好小子!”

江源达说完,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任建国指着任子滔的鼻子,又一把抢过任子滔拿出来的新闻报刊:“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他被儿子要气冒烟儿了,要知道当时用名买了,赔了人家认了,说句不好听的,可以和他任家没关系。

但是现在就是不抛,之后再赔了就得和他任家有关系了。

你说他还要忙着跑贷款呢,这一天天忙的都算什么事。

任建国使劲“唉”一声,两手一拍大腿,又带小跑的,挥舞着报纸去追人:“源达?源达你等我一会儿。”

任子滔松了口气的同时,马上一手拄在大树上。

可他哪想到刚松口气,就看到从树上跳下个刘澈,那哥们属猴子的,说上树就上树。

关键刘澈还正在打手机,而且说的是:“哥,知道今天忆安跌停了吗?有没有点想法?”

然后刘澈就把刚刚从任子滔听来的一堆理论,滔滔不绝地学给他哥听。

“刘澈!”

任子滔急了,要是再来一个赔的,他给领进来的,那心情得多沉重啊。

刘澈一手那电话,一手伸直胳膊,一副任子滔你不要上前的模样,还在对话中。

而电话另一端,只看一身军官常服的青年启唇道:“噢?难得你不往航模里扔钱,知道了。”

青年男军官受了点小伤,不过他没有选择去军区医院,倒是从人民医院走了出来,出来就坐进一台黑色奔驰里,上车就开始脱军装。

刘恒边换掉军装,边对前方副驾驶座的人嘱咐道:“老胡,给小澈拨二十万。”

“好的,老大,这是咱公司这季度的报表。”胡刚将各地经营的连锁ktv季度书递了过去,这位胡刚,也是各市十七家帝豪ktv,名义上的老板。

而实际的老板刘恒,他此时已经换上了灰色西服,接过报表拧眉翻阅时,问道:“杭州那块地出什么问题了。”

“咱们要建会所,说是不符合城市建设,不在规划内。”

“我去谈。”

四十岁的胡刚一愣:“现在?”不是就休假两天?

没有得到回应,他马上毕恭毕敬道:“好的。”

再看这面,刘澈手搭在任子滔肩上,笑了一声:“行啊,和江男。”

任子滔撸了把脸上的雨水,行不行的,也得行。

“刘澈,你真的……”

刘澈的发丝也在滴答雨水,他咧嘴一笑,显得他那口牙更白了:

“你当我是在和你们患难与共?想得美,我是听你分析的,唔,满有道理,大家都抛时我进场,呵,如果一切顺利,我可比你们要有赚。”

瞧,现在年轻的孩子都比老江敢想敢干了,大概和家境挂钩。

而老江,那是他小心翼翼捂了好些年的钱,要是没有江男捣乱,那钱现在应该还在全家福后面粘着呢,他能想开就怪了。

江源达坐在幸福小区的花坛边上,就是不回家,就是坐在那,两眼发直。

他被三口气,堵的,而且三口气还是递进的关系:

一,亲闺女坑亲爹;

二,赔一百多万了;

三,认赔了还卖不出去剩下的,得眼睁睁看着那剩下的一百多万也得跟着打水漂。

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可就在他琢磨连死都死不起的时候,一把雨伞遮挡在了他的头上。

江源达斜眼看向身边的苏玉芹。

雨幕下,两个人始终没有对话,只有两把雨伞。

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苏玉芹为了给江源达一直打着伞,左胳膊早已经举酸了,胳膊也早被浇湿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爸爸抑郁了(一更) 江源达病了,他穿着睡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不接电话,啥事不管,一点心气也提不起来,就直愣愣地看着窗外。

他好像想开了。

还忙啥啊?咋忙也挣不来几百万。

他好像又没想开。

当初不和女儿瞎嘚不嘚股票认购证好了,准是他二百多万,又举例年轻人挣八百万的。

要不然女儿知道啥是股票?这是刺激的。

每每想起当初,真是一万次后悔,一万次悲伤。

苏玉芹是换下湿透的衣服,她拿毛巾简单擦了擦短发,就进了厨房,给江源达煮粥。

蔬菜粥,用砂锅熬的,小咸菜,又用托盘端进来,放在床头柜上。

忙完这些,她又去卫生间把俩人的换洗衣服放进盆里,自己的用手搓,江源达的在洗衣机里转。

闷头干活的苏玉芹,一直表情淡淡的,她好像比谁都想得开三百万即将要全部丢完。

等她将衣服都搭在晾衣绳上了,再进卧室一看,托盘里的东西一点都没动,江源达在那闭着眼。

苏玉芹叹了口气,再端走,过一个小时再热,再端进去,还是不吃,再端走。

晚上,江男的电话打进来了,小心翼翼的语气:“妈,咱家没啥事儿吧?”

她似看透了孩子的小心思:“你是通知我不回家了?”

江男怯懦着:“我们五一有班级团体舞比赛,得排练,还有排球比赛,我是替补的。”

苏玉芹看了眼外面的天,那刚下完雨能跳舞?骗鬼呢,但没揭穿。

“知道了,要是没有生活费,就吱声。”

挂了电话后,她叹了口气。

女儿躲出去了,还有学校能去,她呢?

她是一边不想和江源达说一句话,一边还得伺候照顾他,你说憋气不憋气。

再看闷闷不乐的江男,从电脑室出来,她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楼梯扶手,晃晃悠悠地下楼。

任子滔早已侯在外面,似等待多时。

当两人四目相对。

那真是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雨后的校园里,任子滔和江男并肩走在甬路上。

“跌停了?啊?”

江男一脸震惊,她也有点后悔。

艾玛,进场早了,得少赚多少。

不过没办法啊,只记得当时炒股那傻老爷们,打进直播间里,跟她讨论的是因为炒股婚变值不值,顺便提了那么几嘴519大牛市,再其他,她也不知道啊,根本记不清,就怕进场晚。

等江男又听到任子滔说:“嗯,你爸,我爸,还去找我了,我们在小树林里,强行达成了共识。”

说完,任子滔还拍了拍江男肩膀:“这回放心,十天,最起码咱十天内能消停,你爸估计也动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心。”

江男一听,那还用问吗?都强行达成共识了,子滔哥一定又付出了大巴掌和无影脚的代价。

所以她稍微慢了半步,一瞅任子滔的屁股,这回哎呀妈呀直接叫出声:“你就穿这校服裤子,可哪溜达?”

任子滔闻言,也停住脚,拽过肥裤子一瞧:

我去,下雨,他爹那鞋印子还在。

他刚才都去哪溜达来着?完了,从此面子变成鞋垫子。

“子滔哥。”

江男两手揪住任子滔的校服袖子,仰头看向男孩,满眼心疼。

同一时间,有人喊道:“付俊泽,看球啊!”

付俊泽舔了下唇,少年立刻启动,运着篮球三步上篮。

同一时间,操场上的刘澈。

他一边在和单杠较劲儿,又成为那个肌肉生的最为蛮横的少年,一边在望着甬路上扯任子滔袖子的江男。

他的耳机里也正放着无印良品的:

摊开你的掌心,让我看看你,玄之又玄的秘密;

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我有你。

摊开你的掌心,握紧我的爱情,不要如此用力;

这样会握痛握碎我的心,也割破你的掌你的心。

刘澈撒开握单杠的手。

他嘴里泛酸,心里也感觉很不舒服,随后就盯向自己摊开的手掌心。

那面,任子滔和江男的话题也已经变了,居然从股票一秒变可爱。

因为任子滔怕江男太愧疚,忽然打岔问道:“你牙套什么时候摘掉?”

“呃?很丑吗?”

“还成,而且你也不是很胖,不用太减肥,”任子滔说到这一顿,看向前方,耳朵微红:“其实看惯了,你这样还挺可爱的。”

江男一脸你少骗阿姨的表情,满脸的人生智慧,一挥手:

“你快拉倒吧,我最讨厌男人说,没事,我喜欢胖的,胖子可爱,虚不虚伪?撒谎鼻子不怕变长?

你们眼中的胖,应该是脸又q又弹没有双下巴,捏胳膊肉软软的,但决不能肉多的乱甩。

腹部平顺也绝不是有吓人的小肚腩,腿柔嫩细腻但膝盖不能长肉,脚踝要苗条,小腿看起来还得有曲线,决不是希望女生是一副刘欢的身材韩红的脸。”

好吧,任子滔承认,全中。

江男,你这样很吓人的知道吗?这以后还怎么在你面前撒谎。

……

从这天之后,半个多月的时间,江男只回了三次家,任子滔是一次都没回。

谁让俩孩子有钱,尤其是江男,给任子滔饭卡都一千一千的存,管哥哥吃管哥哥喝。

而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两对家长也好像放弃他们了,没来学校再暴跳如雷,因为股市又开始慢慢回暖了,只是不太明显。

江男是一边对抄底的刘澈真心翘大拇指,你看人家选这时机,一边在猜测她爸的心情,会不会也跟着暖和点了啊?

然而她猜不到,也猜不透。

因为仅回去的那三次,江源达都是穿着一身睡衣,胡子拉碴,头发也长了,还拉着一张脸,和谁也不说话。

然后她爸拿暖瓶倒水,知道往玻璃杯倒水,在屋里很静的情况下,发出那个声音吗?

江男现在听那声心都颤,都快做下阴影了。

她想,或许是她妈妈告诉的那些做背景,才造成她心理压力这么大的吧。

她妈妈说:

“你爸爸病了,先是由小感冒变成长期感冒,吃药不见好,哐哐咳嗽,成宿半夜的咳嗽,估计是上火引起的,看那样前腔子震的都疼。

倒是知道不抽烟不喝酒,药和饭正常吃,就是在家呆着,谁叫也不出门,电话还不接,没办法我又给他抓中药。”

她妈妈还说:

“你爸现在也不去店里,是我在去店里。

下面的批发商,我也认识了好几个啦,你就想想他有多久没露面,我又顶替多少天了吧。”

江男听完这些能不闹心嘛。

可她不知道的还有:

苗翠花复查身体都没来省会,而是去就近的附近市里,苏玉芹是坐大客赶回家里陪着。

苏长生问女儿:“什么时候离婚?手续不好办?”

苗翠花是过了这段日子,当娘的开始私下偷摸背着苏老头劝闺女道:“要是源达改好了,彻底改好了,唉,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夫妻还是原配的好,这次好好治治他,然后,妮儿,过日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苏玉芹都没回答。

她怎么说?说钱没了?江源达已经撂倒了?他们虽然还没办手续,但是现在一句话不沟通,她睡女儿屋,江源达另一个屋,而且是她在顶着家里和店里。

说实际情况,还有三百万的事,只会让老人想的更多,会更担心。

而在这段日子,让江源达连搭理都不稀得搭理的江男,她倒是过的满精彩的。

在五一假期来临前,除了高三班级没参与,各班级的集体舞比赛,江男他们班是拿了第一名。

且这第一名,拿的还挺受歧义,颁发奖项给的那个不痛快啊。

因为她班文艺委员大体格子的王爽,别出心裁,挑战老师们的眼球,非得拽着江男作伴,两个胖女孩领舞。

全班是统一的白衬衣黑裤子跳集体舞:失恋阵线联盟。

男孩女孩们穿插着跳着,跳的越好,越整齐,连郭、付、程都将屁股拧的很澎湃,校长和教导主任越纠结。

这啥歌词嘛,搞对象的啊?不符合学校一贯精神。

但是高二尖刀班实在太出彩了,挡不住学生们喜欢啊。

初中部的学弟学妹们,都不约而同鼓掌尖叫了。

就这样,班长林沛钧,笑眯眯接过校长颁发的第一名奖状。

江男还作为校女排替补队员,跟着校队,或者说,是跟着前体育部部长刘澈、跟着高三前女排队队长,坐着校车,坐在一群靠实力说话的姑娘们中间,去了两次外校高中打比赛。

一次没上场,光顾着鼓掌了。

第二次初赛最后一场选拔时,江男上场打了替补二传手的位置。

几次重要的球,她通过自己老奸巨猾的审时度势,看女生们的表情分析,她还真起到了大作用,被学姐们称为最差一届,挤一挤居然连滚带爬晋级了。

等这场球打完了,江男的膝盖贴了一个星期的膏药,她起床或者动作大了,谁摸她,都得呲牙咧嘴喊:“别碰我,疼!”

而且江男不知道的是,刘澈还为了她在外校打了一架。

就因为她在跳起打球时,胸部颤动的厉害,发育的太好,有男生指指点点嘴欠嬉笑,正好被刘澈听到了。

当时刘澈是咬牙忍下,怕的是当场闹起来说起原因,江男难堪。

但等比赛散了,他校服一扔,极其有勇气就将三个小伙子堵在胡同里。

在对方口出狂言时,他活动活动肩膀,随后就眼睛一瞪,几步助跑就冲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少年拿着校服再走出胡同时,不过是嘴边沾了点血迹。

这事儿,刘澈跟谁也没提。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暴涨(二更) 一晃眼,五一了,全国劳动人民都放假了。

但高三党们却不能回家,他们在争分夺秒,干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事。

高三党们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经常大喊大叫,一言不合就挑衅学弟,纯粹不留好念想。

不过依江男看,“她家”这几个,还算可以的。

付俊泽是主动请缨:“大头贴机那几个店,我负责放假跑,你们放心,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偷咱背影图库。”

是的,赚钱了,在大家还没讨论完该怎么去花时,搞事的阿姨叔叔们出来抢饭碗了。

还好,得亏六子哥,人跟泥鳅心眼也多的跟筛子似的,给背景图库加了密,不是黑客那都进不去,这才没出事。

江男又在离校前,拎着几个大袋子,手指肋出了血印,跑到了男生宿舍里,一边好奇地斜睨观察,一边嘱咐道:

“给你,刘澈哥,这袜子三十多双呢,不够我再买。

给你,六子哥,这是你要的熟食,别放坏哈,想着点,天热了,你们几个吃。

给你,罗江哥。”

连罗江都有水果拿,更不用说任子滔了,吃喝用,一应俱全。

任子滔也给江男几张报刊,上面是有他划重点关于股票的信息,目的是怕江男放假回家精神压力大,拿这东西试一试缓解江叔叔的情绪。

江男拧着小眉头:“我说没说过你,别再弄这些了,我家有电脑,我可以查给他看,你要学习,最后两个月了,你,你,还有你刘澈哥,你们千万,全力冲刺,听到没有?”

就这样,江男在劝退了想去她家溜达玩的王爽和付俊泽后,她背着书包回家了。

可她没想到,咋刚放假,刚到家,家里就干架?

不,那么说不准确,因为没人和她爸对掐。

她那个、她怀疑得了抑郁症的父亲大人,正在单方面发火摔东西。

江源达怒斥苏玉芹,拍打着茶几,拍的水杯都被震起来了,:“这就是你选的款式?你和厂家不知道沟通吗?全压手里了,这回你美啦,你什么眼光?”

苏玉芹也不想的,选了三十几款春夏季男装,又不像女装,还好久还不接触这一行了,总会有看差的时候。

她叹口气,自己犯错不顶火,那是她一向保持不错的习惯,所以也没吱声。

但江源达一看那样更生气了。

你说他得多歪,他居然指着母女俩,骂道:“你们就是故意的是吧?为了要气死我,你拿我三百多万,你把我店折腾空!”

又忽然暴起,站在沙发上张牙舞爪,双手还举起做投降状,江源达喊道:“我错了,我服了,我求求你们娘俩了,饶过我吧祖宗们,你们满意啦?!”

江男横着膀子刚要上前顶嘴,苏玉芹就一把拽住她,严厉呵斥女儿:“给我闭嘴。”

江男只能又咽下了,不过她到底在苏玉芹转身去厨房时,指着闹事的江源达,气急败坏,脱口而出:

“爸,你就作吧,作吧!”

一声爸,江源达立刻直勾勾的和江男对视。

五秒后,只看高大的男人,他极快的从沙发上蹦到地上,留给女儿一副倔强的背影,和哐的一下关门声。

然后就怪了。

这天晚上,江源达也不用苏玉芹示意该吃饭了,他主动坐在饭桌边,也终于脱掉了那身、白天晚上都穿着的睡衣、

这使得,都差点习惯江源达邋里邋遢的母女俩,频频侧目,这顿饭吃的静悄悄的。

而更大的转变是,在这天晚上九点多钟,江男在看书,苏玉芹躺在女儿的床上,穿着睡衣在看账本。

江源达忽然推门:“老苏,把记客户那个账本给我,我告诉你,别说款式不行了,就是压货我也能想招弄出去。”

江男拿着笔,愣愣地看向江源达。

苏玉芹微眯着眼,老苏?

这人,神经病一样半个月不说话,张嘴就改老苏了。

然后第二天早上,只看江源达剃胡子了,还要帮着做饭、去店里,他终于选择离开家门了,而且是忙的飞起,晚上到家,累的往沙发上一摊。

也就是说,在这个五一假期,除了江源达会自动自觉、江男眼中莫名其妙的去客房睡觉,再加上一点:看起来有些孤僻,话还是少,其他消停的不得了。

江男也就利用这几天时间,去哑婆婆那里几趟,陪老太太逛了次街。还得问候问候自己的亲姥姥姥爷、爷爷吧。

白天更得跑大头机那十一个店,晚上努力学习。

其实也挺累。

尤其是学生创业,把个死身子是客观条件,不能总去过问,这样一来二去,问题还是有的。

江男正好和付俊泽、王爽,他们仨共同跑,都能处理一下,复印纸都需要再添置,更不用说,他们开始要着手再多组装几台机子了。

充实而忙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就在江男又回归校园时。

北京时间五月八日,北约的导弹,袭击中国驻南斯拉夫联盟大使馆。

这导弹,让全国人民愤怒,报纸新闻满天飞,让首都升旗仪式降了半旗。

这导弹,也好像又把江源达炸抑郁了,而且这回是差点真疯了。

江男这次也极其理解亲爹了,甚至有些慌张的,主动哄着江源达。

可是没用。

先说导弹一袭击,各高校的反应。

据说北大清华,越是名校的大学生们,越是恨不得组团焚烧美国国旗,在强烈抗议的队伍中,他们一去就是上千人。

江男他们学校呢,虽然是高中,也有活动。

比如在升旗仪式上,任子滔这个高三生,忙成那样了,居然又上领操台了,不过这次是作为学生代表,而且是知名学生代表表达强烈谴责。

任子滔还带着很多学生们挥舞拳头喊口号:“同学们,不考托,不考寄,一心一意打美帝!”

江男每次在下面挥胳膊喊口号时,心里都控制不住吐槽:

任子滔啊,你话说太满了,托福、gre,你会打脸的,真打脸,几年后,我看你脸疼不疼,你就去了美国好不好,还搂外国妞来着。

再拐回来说江源达,他为什么差点真疯了。

因为导弹缺口炸在每个股民的心中,他那些刚刚回暖的股票,由于这一事件,真可谓是雪上加霜,股民们纷纷在割肉出逃。

尤其是八号出的事,十号,沪深股跳空而下。

完了。

这回连苏玉芹、林雅萍都去交易所了,她俩始终半张着嘴,看闹哄哄又哭又嚎的景象。

江源达再次病倒,水米不打牙。

这回他真不是故意的,也真不是作。

因为他谁也不骂、谁也不怨,是身体真受不住了。

江源达本来都认命了,钱啊,要不然就一下子全没了得了。

可这一点一点的,刀还不快,老磨他脖子,磨的他脖子血糊啦的,肉还粘连着不掉脑袋,心脏也跟着忽悠忽悠,好人是不是也得疯掉?

那真是一股火接一股火,一想起股票俩字,江源达前腔子都疼。

苏玉芹这回也主动开始劝他了,不再是做好饭,把药和饭往那一摆,反正你不吃我就再热,看咱俩谁能磨过谁,但说话没门。

她主动道:“老江,把这药喝了吧,啊?”

之后,苏玉芹也不能去店里了,不放心啊,江源达走路都晃悠,就像哪下子走不稳定,咣当就能倒。

而就在江源达刚缓了缓,就在林雅萍哭着拉住任建国:“不准去打孩子,咱儿子马上马上要高考,我求你了”。

任子滔的预测准了:降息。

完了,这又给了江源达希望的火种,可想而知,那吃药刚缓解了两天的心,又开始忽悠忽悠地乱颤。

真是一波三折。

而学习熬到熊猫眼的刘澈,他是啥时候离开学校的,没人知道,他在五一八那天,忽然拍着任子滔肩膀道:

“好兄弟,我又管哥借了二十万,我哥也出手了,大手笔的那种,我们全是抄底价,风险虽然大了点,但我怎么感觉,哥们马上要发达了,说,到时候想要啥?”

刘澈这话,就跟金口玉言似的,就像预示着,翻身农奴把歌唱那天,终于来到了。

五月十九号,星期三。

被江源达撵出家门,负责盯着股票的苏玉芹,她拿着江源达的手机,手都打着哆嗦的往家打电话。

江源达接起电话时还咳嗽呢。

“不好了,不对,是太好了老江,闺女买的那个什么中信,那孙经理说在一路领先往前跑,跑的不得了!喂?喂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这面乱糟糟的,这些人都在又喊又叫。”

江源达从嗓子眼里挤出句:“啥?”

哐哐哐敲门声,他这面电话还没撩呢,在外面跑贷款,跑了一身汗的任建国把门给敲开了。

他站在江源达面前,呼哧带喘抹了把额上的汗:“老江,我和你说哈,我听银行那帮人说,股票暴涨了,暴涨了!”

正文 第一七四章 红愿望许下红色天堂(三更,我是你铁粉和氏璧+) “老江?江老弟,哎呦,你等等我啊!”

任建国呼哧带喘在后面追,江源达已经领先了好几十米远。

江源达那两条大长腿迈得那个宽,跑的嗖嗖的,快40迈了。

衬衣掖了一半在裤子里,俗称得水裆尿裤,颇有那个魏晋风骨。

江源达慌忙坐进小车,急切打火放手刹,这功夫任建国也追到了车前。

任建国一屁股坐在副驾驶座上,捷达车就蹿了出去。

与此同时,就是519这天,教室里的江男正拄着下巴,略显悠闲地看向斜对角同学,在问前桌学委数学题。

她瞟了眼卷子,小声道:“好像选b。”

前桌学委低头算了算,算出答案后,回头。

这个当初被动借了江男裤腰带的男孩,推了推眼镜,眼神里满是佩服,不是敬佩江男居然能做出这种难度的题,而是佩服江男在两个多月的时间内,从班级中差生、甚至倒数生,一路进步到如此程度,认准目标不顾一切,这个专注度,这个执行力,真是牛人一个。

江男放下拄下巴的胳膊,和男孩对视:“呵呵,”傻笑了两声,就低头继续做题。

这个姿态就代表着:她开小差的时间结束,又要继续用功读书。

转过头来又一节课结束,操场有很多女生在招手喊道:“江男江男,这里。”

江男快步过去,排球晋级了嘛,腿疼胳膊疼,就是屁股疼也得爬起来接着练球。

球场上,高个子姑娘们,声音洪亮干脆,毫不拖泥带水,她们一边挥动着胳膊,一边喝令着:“扣、扣扣,扣死!”

还有人打出手势:“来一套2号战术。”

球场上的江男又是一副服不服、不服再来,那种敢打敢拼的模样。

她仰头盯着球跪倒爬起,双手垫球,腾空跳起上手飘球。

她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小菜鸟了,而是队里判断力最准的那一个,球过来时,该不该接、该谁接、用多大力气接,打出去会不会出界,心里特别有数。

女儿是这样。

在这个以后几十年,也不会有超越这一天的大牛市的日子里,她在消停地该干嘛干嘛,再看刚刚赶到股票大厅的父亲。

江源达冲进来时,大厅里正兴奋沸腾到顶点。

因为连续几十个人在喊:“涨停了!老子的涨停了!”

一个月前,江源达还失魂落魄站在交易所门口被别人撞,似认命了一样。

如今、今天,他是一路往前走,一路撞别人肩膀,还好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没人跟他计较。

江源达就感觉自己好像眼睛里只能看到红,他百感交集地盯着电子屏:飘红了,飘红了。

任建国在旁边扯着嗓门郑重建议:“我说源达,我觉得咱们应该找两个专业人士问问。”

“啊?”江源达侧头:“啥,问啥?”

任建国手心拍着手背:“给咱分析一下啊,得红几天能解套。”

“解套?”

恰巧此时,苏玉芹站在椅子上:“江源达!”她喊半天了,那人就跟聋了似的,这屋里也是人声鼎沸欢声笑语手舞足蹈嬉皮笑脸的。

江源达回眸。

苏玉芹又一指电子屏:“涨停了,三个!”

三只股票都涨停了?

对,他女儿到底都买了啥来着,江源达又开始带着任建国往人群外挤,脑子一直处于当机状态,甚至晚上回家了,吃的是啥都不知道,凡是苏玉芹夹给他,他就往嘴里塞。

这天,江源达没和江男通话,江男也没有回家,只接到她妈妈汇报的电话,听说,她爸爸是和衣而卧,辗转难眠。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挣多少,和你有关吗(一更大章) 股票跌停,江源达捶胸顿足,后悔东后悔西,差点没给自己憋屈死。

现如今股票飘红了,江源达照样心情开着过山车,老刺激了。

你说人家当事人江男、任子滔,包括抄底进去的刘澈,仨孩子加一起都没他能折腾。

就他,心情老复杂了。

尤其是再算上任家,这几个家长都要一起闹腾出花了。

从心理学角度分析,江源达总共经历了三个阶段。

一阶段:

他觉得自己就是普通人一个,只想家里有点啥急事,过河钱充裕些。

从没对自己有多高要求,更没敢想,有一天能把日子过成富豪的样子。

也就是说,钱不钱的,别丢就好,他就想要他的三百万,多一分都不要,回本就好。

所以,他通过任建国介绍,又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划拉,林雅萍还给托关系找了一个,几个家长合伙找到几个所谓的股票行家:仨老股民。

江源达就咨询啊:“我这是解套了吧?我什么时候抛?”

那几个人跟看傻子一样,环视一圈老江、老任、老苏、老林,就差直言道:俩大兄弟,俩大妹子,你们没毛病吧?

秉持着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的精神,那几个人开始劝:

“你们是不是不清楚目前是啥形势?现在指数几乎是沿着一条60度倾斜的上升通道攀升,形势大好,短线涨幅惊人,没听孙经理漏话,成交量放大,都多少多少亿了。”

这几个人到家后,立刻沉默了。

这回别说江源达不知道吃的是啥,就是林雅萍做饭,放了一次盐,又放一次盐,等菜临出锅时,她拍拍脑门:放没放盐呢?

而最先叛变的,居然是几天前还劝江源达要先解套的任建国,他说:

“我儿子那,就十万块,当初也以为他是要和小朋友做点小生意,男孩子嘛,啧。现在、嗯,反正我能当没有,十万还是豁得出去的。”

说到这,还像是认可自己一样点点头:“再说我儿子应该能争气,赔了赶明也能还我,我是不抛啊!”

林雅萍马上附和,一副虱子多不怕咬的模样:“对,咱家再缺钱,也不差孩子那十万。”

说完坐在那,林雅萍情不自已开始回味股票大厅的一切。

那飘红的线路图,那一个个打了鸡血的股民,那状态。

哎呀,现在想想脑子都热,都有点控制不住还想再往里扔点。

得,这两口子是率先进入第二阶段,并且现在是毫无心理负担,因为这回赔了赚了,可和他们家任子滔没关系了。

再看,苏玉芹到了自己家后,进屋就直奔电话,打给江男。

由于是走廊公共电话,别的学生得去喊、去找,她在等待的时候情绪变得更焦躁了。

江男刚刚一声妈,苏玉芹就语气很差道:“男男,听妈妈的话,回本了,抛了!”

江男刚收拾好书包,准备周末回家,这还能回了吗?一天天烦死了。

“妈,你和我爸也听听我的话,行不行?回本就抛,我在折腾什么呢,光为国家贡献印花税了,白玩啊?爱的奉献啊!”

“男男,妈求你,”苏玉芹声音又软和下来,人却已经哭上了。

苏玉芹真心觉得:赶上不折磨你们了,瞧瞧这些天,她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忙得脚打后脑勺。

江男也抱着话筒,假哭道:“妈,我也求求您了,要不然我白挨揍一顿,我容易吗?”

苏玉芹挂着泪珠,默默挂掉电话,看向江源达。

坐在沙发上的江源达,舔了舔下唇,有点可怜巴巴道:“老苏,咱再观望两天吧,挣、挣点利息?”

“你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苏玉芹转身进屋,砰的一声关上门。

为什么,江源达脑子晕晕的。

他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普通老百姓眼睁睁见到挣钱的心理,他都有。

没有的总想有,得到的还盼望。

大伙都说形势好到不得了,大伙都没抛,别人说他捡钱还要往外扔是傻子、是缺心眼,那说明大家说的就是真理啊,要跟住脚步。

江源达劝自己,再挺几天,就等几天。

他的想法也开始由回本,变成只赚一点,赚一点就收手,要不然白打孩子,再说他还有药钱呢?他都瘦了。

至此,他也步任家后尘,正式进入第二阶段。

在飘红的第二周、十天后、半个月后。

江源达就跟上班似的,天天跑股票交易所,天天泡在那儿。

人家关门了,他要是被刺激的还没过瘾,再拽上新认识的几个股民,就近去茶座接着唠嗑,听气势如虹的话扑面而来:

“看着吧,我觉得接下来,会有一波更凌厉的飙升走势!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哇!”

另一个接话,一副被人洗脑般的亢奋点头,推推眼镜:

“那是必然,我早就预言过,要知道今年是啥?国庆五十周年吶!”

江源达磕着瓜子,他就品吶,这两位,一位工会的老同志,一位政协的,这都是端铁饭碗的啊,那还这样说,一准错不了。

更让他奠定信心的是,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在十五号这天,刊发对股票论点《坚定信心,规范发展》。

这评论一出,那绝对是为股市在打气撑腰。

这可不得了,任建国和江源达一起吃饭,干脆没别的话题了,什么孩子媳妇的,不涉及,没兴趣,全是股票,就差互相夸对方当时没抛有多明智。

然后,江源达就变了,他在第二阶段中,接店里电话的语气都成了:“喂?呵,老板啥,少找我,有事找你们嫂子,啥事,啥事离开我地球也照转啊!”

心态也从,还干啥活啊,干啥也挣不到三百万。

变成了,还干啥活啊,干啥能有他这三百万下蛋快啊。

又是苏玉芹。

她的雨中遮伞、病中陪伴、回本了劝抛了吧,别把命运绑在那上面,到如今江源达一天正事不干,她再次站出来了:“江源达,你要是再这么悠闲,咱们现在就离婚,立刻,马上!”

江源达这才回店里,但是江老板每天上班前还看眼色、小心翼翼不忘嘱咐:“老苏,你去交易所呆着。”

“干嘛?”

“看看今天能不能还涨停,要不我不放心。”

然后股票大厅里就出现一景,一位好似看破红尘的短发中年女人,她看见涨停时无喜无悲,一边织着毛衣,一边偶尔想起来才抬眼瞧瞧。

弄得孙经理上厕所路过时,由衷地想对苏玉芹翘大拇指,不愧是那十几岁小丫头的亲妈。

日子一天一天的就这么过来了。

就在江源达每天都习惯听自己股票又下了多少个金蛋,就跟天天去捡钱、且捡习惯了时,江男出现了。

她是上课时间请假,而且直接出现在股票交易厅。

最让人诧异的是,她的身后还跟着俩十几天后、就要参加高考的任子滔和刘澈。

苏玉芹很意外,扔下钩针,赶紧四处打电话。

江源达、任建国两口子得到信,莫名其妙就觉得孩子们的事会很大,纷纷赶了过来。

江男问:“子滔哥,刘澈哥,现在是翻了一倍吧?”

大才子任子滔,拿出纸笔,开始计算。

对,这东西他也能做成数学题,几笔就能解出答案:1.1^n=2,两边取对数得n=7.2730,再加上前期跌的,再算,他对江男点点头。

刘澈也抢过本子计算他的,算完道:“唔,已经几倍了,我去抛了。”

江男满眼羡慕潇洒的刘澈,因为江源达到了,正在哄她:“男男,不许抛,你听爸的,它涨得好好的,你不去上学跑这干嘛?你这孩子!”

林雅萍也在另一边拉住任子滔胳膊:“儿子啊,你那十万都翻番了,干嘛啊?你听妈话,赶紧回去学习,你得争分夺秒了。”

任建国直接伸手:“把东西交给我,我和你江叔想啥时候抛就啥时候,不用你们管,放心,啊?”

江男听着这些,真是够够的……

她懒得绕圈子,一怕耽误任子滔时间,二怕下一步转变成没收财产,到时候还得费口舌。

一手将背包塞到苏玉芹的怀里,又随手将手机也递给苏玉芹,这才拽住江源达的胳膊。

江男也小声道:“爸,我只是借你的钱,至于其他,我真不明白你们在瞎激动什么吶,挣了,我得收回,只给你本,明白吗?”

说完,都没敢看江源达似被一盆凉水浇下的表情,甚至都没敢看苏玉芹惊愕住的样子。

江男扬了扬下巴:“子滔哥,咱收吧。”

任子滔也在拍任建国肩膀,咧嘴笑道:“谢了啊爸,等我钱到账,还你十万,带利息的。”

“你?”

“你们?”

……

依旧是任建国先想开,他扯着林雅萍的胳膊,跟在任子滔和江男的身后,进了经理室。

他怕俩孩子瞎整,这都到最关键的一步了,说其他都白搭,必须见钱,必须得跟进。

任建国不停地咨询:“钱存哪个卡啊?我们卖了啥时候能拿到钱?”

孙经理含笑点头道:“啊,都来啦,哎呦,江小姐好久不见啊,是这样的,开户的时候办的是三方存管,能跨行转账还不用手续费,现在卖出,结算是收市以后进行,明天应该就能转出现金到任先生的银行卡上。”

而江源达在这个最后的过程中,他始终站在一边,一句话都没说。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有钱了不知道怎么去花(二更) 刘澈对江源达伸手:“你好,叔叔,我叫刘澈。”

然而江源达脑子中,还在转悠着女儿那天晚上的话: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放过我,挣钱给你们花。”

“不许打我子滔哥,你们要这样,我警告你们,挣钱一分没有!”

苏玉芹碰了碰他胳膊。

唉,江源达先叹了一声,随后才勉强打起精神,伸手道:“嗳嗳,你好。”

林雅萍正好打岔:“对,老江,玉芹,这是我们家子滔最好的朋友,刘澈。”

说完,还趁着刘澈不注意,冲江源达和苏玉芹挤咕了下眼睛,意思是这小子家里有能耐呗。

然而江源达哪有心情管那事儿,跟他有啥关系。

刘澈也笑了,紧握住江源达的手:“叔叔,阿姨,我也是江男的、好朋友。”

“啊,”苏玉芹啊完想了想,得客套两句啊。

闺女她爸跟傻了似的,她不能也像缺心眼似的再给女儿丢脸:“那你有机会来家玩哈。”

任建国笑哈哈拍了下刘澈肩膀:“小子,挣多少啊?你爸妈知道不?”

“当然不知道。”

这语气,立马说的任建国笑容一愣。

刘澈又咧嘴笑道:“不过,叔,我多孝顺吶?将来我买房子,娶媳妇的钱,自己就能掏,是不是?”

任建国尬笑:“好,好小子!”

这话刚落,任家的好小子、江家好姑娘也出来了。

少男少女站在经理室门口,任子滔是两手插在裤兜里,那姿态潇洒异常。

江男是看向门外,目光都没敢落在她爸妈身上,只顺手拿过苏玉芹怀里的书包,表情和语气都很平常:“那我们回学校了。”

“对,对,快点回去上课。”这是苏玉芹。

林雅萍这个妈妈:“艾玛,我才想起来,你们是逃课了吧?都啥时候了,眼瞅着高考,男男也得好好学习,快走吧,别唠了,等明天看看再说。”

为啥明明看看?明天钱到啊。

但任子滔没附和。

仨半大孩子,就这样,在四位家长的目送中,上了出租车,坐到车里都没扭头去看大人们一眼。

然而车才开出去两分钟不到……

江男噗的一声就憋不住乐了。

她心里是满满的欢喜。

有钱了,有钱啦。

99年这物价,不劳而货就挣了三百二十多万,如果不跑偏,我的妈呀,这辈子可真就能过上,不上班就当米虫的悠闲生活。

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

想要双眼皮就双眼皮,想单眼皮就单眼皮,一个手术包俩手术室,开左眼用一个,开右眼用一个。

再去何龙买包,想买lv就买lv,想买chanle就买chanle,每款包买好几个,妈妈一个、她一个、外婆一个,谁对她好就分一个,再上坟给奶奶烧一个,啊哈哈哈哈。

江男意淫着这一傻乐出声,任子滔也再装不下去了。

任子滔伸长胳膊,手一勾,就将江男的脑袋划拉到怀里了,眼睛金光闪闪,不容易啊:“说,想要什么?”

这一动作,司机瞪大眼看后视镜,心想,这是早恋的吧?

副驾驶座的刘澈就更不干了,他赶紧回头打岔,扯嗓门打扰那俩人:“嘿!give me five ,give me five!”

江男立马蹿向刘澈的方向击掌。

又像是打人似的,两手一起扑落,频繁地和任子滔、刘澈拍拍拍,有几下子拍的不准,都打在两个大小伙子胸口上了。

“啊哈哈哈嗝呵呵。”江男又表情一收,发表获奖感言,教歪俩大男孩道:

“这就叫,财务自由,只有真金白银才能给的底气,这种底气,让我们可以向未来迫不得已需要低头的一切:say no!”

完了,这话一出,这把两个正处于热血年龄的小青年,搅合的那个情绪激动。

这仨人直到下了出租车,在学校门口还沉浸于兴奋的情绪中。

成功了嘛,自然会马后炮,人人都成了智者一样。

江男也不能免俗。

当任子滔问她,为何看好那几只股票时,她差点想吹牛说:“那还不小意思?”

但是收了一下腹部的小肚腩,吸口气回答的是:“运气好,其实还是直觉。”

刘澈由衷赞叹,拍了下江男肩膀:“直觉不直觉的,我只是没想到,你和子滔俩,能这么大手笔,我哥才下场五百万吶,你们不知道他多有钱。”

“你堂哥?”任子滔问道。

刘澈点头:

“估计下场也是被我借你的那些话刺激的,他听进心了,不过,我觉得他还是太保守。

你们猜他又给我二十万时说啥吗?

说他发现各路媒体在这段日子里,不惜笔墨地渲染股市,而且还接连在报刊头版对网络经济、网络企业进行分析,他怀疑也是在为网络科技股叫好撑腰。

你说都研究到这了,按理是不是?全扔里啊!

结果他和子滔你一样,干什么事情特别爱分析来分析去,后来临下场前,他一个朋友的母亲在那哪……”

刘澈又及时憋回去工作单位:

“反正就是干媒体那一行的吧,说漏嘴,说那也算是任务,他这才敢抄底下场。我哥那人,各方面都好,就是太爱犹豫,唉,他那些钱要是给我运作该多好,啧!”

任子滔笑出声了都:“行了啊,差不多点得了,要知足,比起我,你们现在都是有钱人,有钱人。”

刘澈马上问道:“男男,那你那些钱,不会真不交家里吧,我看你爸刚才可挺那什么啊。”

得,这一句话提醒的。

江男独自往教室走的路上,好心情少了一半,甚至还有些担心,整个人也彻底沉淀下来。

她沉思那句财务自由,检讨那句挣了钱也和父母没关的话。

那怎么办。

总不能为了让父母心理好受,把钱都上交吧,以后干什么还是麻烦。

这样做,长远来看,从现在开始让他们习惯,是对的。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十全十美让人都满意的事。

可她拄着下巴,又换位思考了下,从感情上出发:如果是她的儿女,在十几岁伸手管家要钱的年龄,忽然有一天不要了,忽然孩子自己挣了很多很多,还说,这是我挣的,你们别管,你们凭啥管……

其实每一个儿女,也都有一天会这样告诉父母:

这是我挣的,爸、妈,我自己攒。

甚至每天也都在上演,儿女和父母说:我要买房子,我要买车,我又没花你们钱,别墨迹了,少啰嗦。

唉,那一刻,每个当家长的,恐怕心里都不是滋味吧。

儿女长大了,钱上都能自立了,更不用说其他,真的是不需要他们了。

然后他们真的就会被动的,慢慢改了养成二十年的习惯,慢慢撒手不管,没了话语权。

想到这,江男挠挠头:她不能真就还本钱,再做的对吧,也得给爸妈买点啥,就当是小安慰。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小江老板(三更,为盟主雾夜幻影+) 此时股票交易所对面的饭店里,四个家长正坐在这里。

他们是从孩子们离开后,就坐在这了,因为不知道再返回大厅还能干啥,股票不是抛了嘛,还瞎搀和啥。

服务员正在一个菜接一个菜的往上摆。

六道菜。

任建国在点菜时和江源达说:“六六大顺,吃不了也图个好彩头。”

但现在菜上完了,四个家长却莫名其妙的保持默契,每个人都没说话,然而此刻心里的感受却是一样的。

他们就觉得跟做场梦似的,一场开头是噩梦,中间是忙的啊,折腾累的不行。

结果终于睡的香了吧,俩败类孩子又出现,把美梦说捅就给捅醒了,一点都不带打商量的。

林雅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率先打破沉默,伸手拍了拍苏玉芹面前的桌子,活络气氛笑道:“玉芹,行啊,你现在比嫂子我强,你闺女都给你挣几百万了,那么多钱撑腰,咱是不是得换个活法了?”

但这话,任建国就觉得这虎娘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媳妇,赶紧打岔,也挺异常感慨道:“源达,你说这世道是不是真变了,我像我儿子这么大的时候,挣二十几万,开玩笑,做梦都不敢想。”

说到这,任建国还摇了摇头,看着窗外笑了:“前年,雅萍你还记得吗?俺爹过年喝多那回,他说当年啊,做梦就想去镇上买两头毛驴。”

林雅萍立刻笑出声,对江源达和苏玉芹大大咧咧道:“是,他爹说的,一头种地,一头要给他骑。”

任建国点头附和:

“是,而我那时候,第一次咋来的城里呢,那时候还不认识雅萍没结婚呢,就因为想给俺娘买台洗衣机。

俺家兄弟姐妹太多,我印象里就是无论我们哥几个在干啥,俺老娘都是在洗衣盆跟前儿搓衣裳。

我就想啊,做梦都想,啥时候俺家能有台洗衣机,让我娘到了下晚,也能晒晒凉,别洗我们哥几个衣服了,消停看看电视剧。

源达老弟,你呢?你像孩子这么大时,那时做梦想干啥?”

江源达真就回忆了下,可是记忆中,上面姐姐一死,他成老大了,从十几岁开始下地干活,累的躺炕上就睡觉。

所以他回答:“像我闺女这么大,没啥印象,有印象的是刚成家。那阵卖猪肉挣钱,我就做梦想买台手扶拖拉机,完了多养猪,开着去卖猪肉,一边拉猪,一边拉老苏。”

苏玉芹嫌弃地看向江源达。

江源达还很诚恳道:

“真的,那时候天天都想有台拖拉机。

再后来就想不花家里钱,还能进城看看,我就背锅啊老哥哥,卖茶鸡蛋火腿肠,在火车站门口卖。

卖完呢,钱也不交家里,干啥呢?买火车票,就想往外走走,这一溜达就溜达到石狮市,在那上的体型裤,就这么接触上服装了,一卖就是这么些年。

再再后来啥拖拉机啊,随着见识多了,就想有钱了,把爹娘媳妇接城里,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全家能吃香的喝辣的,买房子,又开始敢想买小轿车了。”

任建国总结陈词:

“你看,咱们随着眼界,都慢慢敢想敢干了,得说咱家这俩孩子今天能赚这么多,一是咱给提供了好基础,二是他们比我们见识更多啊,更敢琢磨了,这一个个的,都吵着嚷着十几岁要自己买房子了,大概这也是他们做梦想有钱,折腾挣钱,想要的吧?早早想自立。”

江源达举杯,他现在不想发表任何看法,他现在的脑子很乱。

说来也奇怪,明明捋清两点了,那就是:

一,女儿挣了三百多万,几个月挣的比他大半辈子还多;

二,女儿要把钱留在手里,十六岁的小孩子,能不能行。

三,不给女儿,可不可以。

但是,仍旧控制不住的懵,还是先喝酒吧。

喝酒时,江源达还和任家两口子谦虚客套道:“我闺女其实那就是瞎整,别看这回挣的挺多,是,再多,那也是撞大运,不像你们家子滔,管咋的,子滔还……”

话没说完,苏玉芹身上有电话响。

等手机掏出来,苏玉芹才想起来,哎呦,这不是闺女的嘛,忘给孩子了。

“喂,喂?啊,这是江男的电话,她不在,你有事和我说就好,我是她妈妈,嗯,啊,啊?

……”

随着苏玉芹眼睛越睁越大,对面任家两口子都不说话了,江源达也停下喝酒了,看向她:“咋了?谁打的这么能唠,告诉她,男男在学校,有事等晚上再说,特别急的事……算了,还是我接。”

苏玉芹捂着手机:“他说他找江老板。”

“找我的?那怎么打闺女那去了呢,谁啊?”江源达伸手要电话。

苏玉芹一躲:“他说他店里有几个人想要买大头贴机,他管咱男男叫江老板,不是找你。”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谁说小孩子玩的是过家家(一更) 任建国和林雅萍面面相觑,两口子互问彼此:“什么鸡?”

江源达接过电话,简单听了两句后,没办法,在自我介绍时说:“我是江老板的父亲。”

这才要来地址。

之后,还喝什么酒啊?

孩子们给的刺激,那是一浪高过一浪,清醒人都得懵登,还需要酒精嘛。

四个人匆匆往外走,服务员喊:“还没结账呢。”

苏玉芹又打开兜子,赶紧跑到吧台算钱。

她现在是一点也没找到全家有好几百万身家的底气,倒是觉得最近兜里的钱,哗哗的往外花啊。

等她坐进车里,两家人、两台车,出发了。

他们要去看看大头贴机到底是什么鸡,还得见见要买鸡的吧。

而且江男的电话在他们这,这个时间,孩子正上课呢,咋联系?也不能先去学校,那面人家等着呢,只能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吧。

路上,江源达急赤白脸问苏玉芹:“你知道不?”

苏玉芹也有些情绪激动,你说这段日子哪消停了?她被接连刺激的,很想脱口而出:你外头有女人,搞的还是秦雪莲,我都不知道,我还能知道个啥!

但压抑着,没吭声。

江源达看不出眉眼高低,继续埋怨:

“你咋一天啥也不知道,你说我忙,你倒是把家里孩子整明明白白的啊。

唉,老苏,以后你真得注意一下男男,这电话,露馅了吧,她哪是在学校消停的?这明显是没轻了折腾。”

不过江源达不知道的是,这回他真冤枉女儿了,今天是特殊情况,刘澈手机打没电了,因为跟他堂哥沟通了好几回抛不抛股票的事,所以电话才打到江男这。

而黑龙江大学复印室老板为啥叫江男江老板,还别说,就这么凑巧。

别地儿都以为江男是学生打工,只有这个店大,后来又补了一台机器,江男当时是在店里一个电话打给刘澈,言简意赅指挥刘澈开车再给送来一台。

那复印室老板一听一瞧一观察,心里有数了,你家打工的能指使动“刘老板”吶?

虽然心里震惊到:妈呀,这瞧着微胖的丫头才是老大,但是至此后对江男极其客气。

江男来收钱,他都泡茶或者开饮料递过去,就怕不租给他了,还舍不得花几万买机器。

另一台车上,任建国也在埋怨林雅萍。

这都纯属平日里当爹的撒手不管,一出事就质问媳妇,还家长之间互相推脱的选手。

“搞不好这里还有咱家子滔的事,要不然男男一个女孩子,他俩走得近。

雅萍啊,那这回我真怀疑咱儿子还能不能考上名牌大学了,你瞧瞧他从三月份开始,轻了嘚瑟吗?”

林雅萍望着风挡玻璃,卡巴卡巴眼睛:

这里要是真是有儿子的事,不会是儿子又要挣钱了吧?那可真是让她欢喜又让她忧。

“老任,你说他们到底能倒动的啥呢,还能给别人引来了。”

等到了地方,江源达和任建国一齐甩上各自的车门,望着五个中年男人,其中两个看起来比他们岁数还大。

心里一齐想到:就是这几个中年人?要和“江老板”那个小高中生谈生意?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最炫小团队(二更大章) 两伙人握手。

对方马上有人站出来介绍道:“这是我们天威电子公司的许总,我们公司是在沈阳。”

“你好你好,许总。”

打完这个招呼后,江源达和这名所谓许总,又异口同声道:

“你就是玄霆科技公司的法人代表吧,我们……”

“我就是江男的父亲,我……”

江源达顿住,他立刻和任建国对视。

啥玩意,没耳鸣吧?

玄霆科技公司,公司?

任建国极快地闪烁下眼睛,江源达又不得不马上反应过来。

好吧,现在就是有人告诉他闺女在研究核武器,他也得坚持撑住面子。

江源达为了得体大方,只能保持微笑,看向对方道:“许总,我现在是那公司的代表,但我不是法人,我看咱们,嗯。”

嗯完没音了,左右看了看,真是浑身难受,都感觉没有话说了,江源达在麻爪无助的状态下,提议道:

“我看咱们还是别在大马路上聊了,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来者就是客,请,咱们先去对面茶楼,慢慢谈,边喝边谈。

至于这个公司的法人代表吧,她现在有事,咱们也别差这一会儿,喝壶茶,大概得五点半吧,差不多她就能赶过来了。”

说完,江源达引领着五个人过马路,往对面的避风塘去。

而任建国是赶紧趁着这空挡,一把抓住这复印社老板的胳膊,给拉到一边匆匆问几句,最起码得知道基本情况吧。

为何是匆匆呢,主要不是他着急,是人家这小老板忙着呢,里面有好多学生在排队照相。

等任建国怔愣在当场,脑子里在转悠着:几个半大孩子好像在卖机器,在卖照相机器,已经都干两个来月了,两个当妈妈早就进复印社,亲自考察情况去了。

苏玉芹和林雅萍进了屋,望着叽叽喳喳排队要拍照的学生们,她们就纳闷了:一个个都不上课吗?这是大学生吗?啥东西这么吸引人啊?

还有,这“鸡”,原来是带电脑的机器啊?

艾玛,这一台机器得多少钱,从哪整的?这是啥时候的事啊?

然后她俩眼神就都不够转了。

苏玉芹和林雅萍,一会儿看看那墙上大伙千种表情万种姿态的模板,一会儿又摸摸那柜机花里胡哨图案。

尤其是盯着那手机号码,俩人都纳闷:哎呀?好像不是闺女(儿子)的号码啊,不会搞错吧。

不懂就问吶。

奈何那复印室的老板娘一边忙着封塑,一边因为老公帮江男联络卖机器耽误买卖,有点小心眼,心里琢磨着:

这要是那几个人买成机器,万一是搁哈拉滨干呢,那不就是抢生意?那四道街都有人干了,少挣多少钱。

总之,老板娘嫌弃丈夫缺心眼,说话嗓门有点大,还有点惊诧地冲两位妈妈道:

“对,任子滔我是没听说过,但是,不是叫江男吗?

那丫头有点胖,长的挺喜庆,是吧?

哎呦,你是亲妈吗?咋啥都不知道。

就这两个月,咱全市都二十几家奔三十家去啦,我家那口子说,全是那个叫江男的女孩卖的,那丫头才是老板。”

苏玉芹立刻呆在原地,两个多月前,不对啊,男男哪来的钱,不是买股票了?她好像一天天真像是“后妈”,难怪谁逮谁说她。

林雅萍也在拍苏玉芹胳膊:“我的个妈呀,把你家男男能耐的,长相喜庆还胖乎乎,一准儿跑不了,真是她。”

还好,话落,那复印室老板进来了,没给她们留下太多感叹时间。

这名男同志就比较会做人,他进了屋就冲排队的喊话:

“同学们,那啥,这二位是造这机器老板的妈妈,她们头回来,没那个啥,没见过。

咱让她们先试试拍两张好不好?完了她们有急事,拍完就走。

谢谢了,谢谢同学们了,耽误你们几分钟时间哈。”

老板还帮着作揖。

就这样,苏玉芹和林雅萍,是稀里糊涂被推进柜机里了。

“来,可以选背景图的,选完拍这个扭,对,不怕拍,使劲按下去就行,我这面就出照片。”

当林雅萍和苏玉芹,初次见屏幕里显示的自己时,她们把眼睁大些,那里面显示的也是一副傻眼状态。

林雅萍赶紧整理下发型,还不忘提醒:

“快点,玉芹,外头那么多孩子等着呢,咱抓紧时间试。”

苏玉芹一听,拽了拽衣襟,是得赶紧的。

然后两位妈妈就开始上下左右,侧脸正脸,四十五度仰头,总之,各种姿态,就为了试试好不好使。

事实证明,真神奇啊,好使。

两位当妈妈的,是一边玩的很澎湃,没法停下来,真想再来一版,一边又觉得咋那么飘飘忽忽,这机器是江男弄的?咋弄的?

等她俩出来时,那老板是手速极快封塑,切割机咔咔的,又告诉道:“这照片能随处粘,其实就是不干胶,想粘哪粘哪,好了,欢迎你们再来哈。”

苏玉芹老实巴交问:“多少钱?”

“哎呦,您可真是臊我呢,咱们之间啥钱不钱的,帮我和江老板带句好就成。”

林雅萍推开复印室的门,望着外面的天,重复着老板的话:“他还真敢叫男男江老板……”

苏玉芹是眼神放空,她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我?”

“你俩干啥去了?!”

任建国插腰呵斥。

一般情况下,他能好意思连着苏玉芹在内一起发火嘛。

可今天它不是一般情况啊。

他都跑到对面避风塘,要去和老江汇报情况了,结果站在那店门口,一回头才想起来,媳妇和弟妹人呢?转头咋不见了,又呼哧带喘过马路回来找。

等见到了才想起来,这手机握着呢,倒是打电话啊。

任建国是有点和自己着急,又有点忙懵了生气:“快走吧,源达老弟那啥样还不知道吶。”

啥样?傻样呗。

江源达灌半壶茶水后,在和对方五个人坦白:“真是不好意思,这个生意吧,是我女儿的,老板是她,具体情况我还真不了解,至于你们说的,怎么个订购方式,价格多少,这些都得和她谈。”

任建国恰好赶到。

“联系上了吗?”

老任点头,意思是联系上小任了。

就在江源达的手边放着苏玉芹和林雅萍的大头贴、他在手指敲着桌子等待江男他们过来时。

此时学校里。

刘澈一面用脚蹬掉腿上的大裤衩,一面扯着插充电器的手机说:“车到了吗?”

刘柳在翻抽屉翻找烫金名片。

任子滔是在镜子前,系衬衫扣子,翻出西裤往身上套,戴手表。

江男那面就更是了,对寝室同学说是有家宴。

说完她就开始穿连衣裙,头发散开,抹点唇彩,换上皮鞋。

自己忙不算,还找出偏成熟的衬衣和七分裤扔给王爽。

这几个少男少女,一副就怕对方小瞧高中生创业,他们强烈希望,谈买卖的过程中,对方能给予平等和尊重。

商务车到了。

刘澈、任子滔、刘柳已经坐在车里等着了,仨大男生频频看手表,等的焦急。

等江男和王爽到了校门口,一瞧那面开始挥手了,赶紧小跑过去,猫腰就钻到了座位上。

六子哥特别不会说话,捂脸:“艾玛,瞧你俩那大嘴唇子,男男你那牙套,其实就很明显了。”

换来江男一拳头。

等车慢慢启动时,付俊泽也终于磨磨蹭蹭赶到了。

他提速助跑,一个健步就冲进了商务车。

由于上车用力过猛,惯性使力,居然能隔着刘柳瞬间前趴、趴在了没坐下的江男后背屁股那。

结果江男还没等哎呦一声,头都撞车窗上了。

付俊泽趴她身上先说:“要撞死小爷了,好迷糊”,说完不起来,嗅了嗅鼻子:“你抹香水了吧?”还将头放在江男腰窝那闻。

江男牙痒痒:“是你发胶味!”

六子也立刻胡闹乱嚷嚷道:“你坐不坐下?往哪摸呢往哪摸呢,付俊泽,我警告你哈,别占我便宜。”

然后,还没挣到钱呢,一台机器没卖出去,他们也没等长见识呢,车里就笑声一片了。

避风塘一楼。

四个家长时不时看向窗外。

下班点了,路上的人和车特别多。

但他们也在尽量分辨到没到呢,寻寻觅觅着。

就在四个大人,盯住每一台停在门口的红色出租车时,一台银灰色的别克商务车停了下来。

车门拉开,最靠边的付俊泽下来了,他是藏蓝色棉t恤,牛仔裤,板鞋,小伙子头发还打点发胶。

副驾驶座上的刘澈也露面了,他摘下墨镜,一身黑衬衣西裤。

六子、王爽。

再之后,上白下格,且下面的小格裙还是v款,一身burberry连衣裙的江男,脚蹬白高跟,手拎小包出现了,那包里装着他们公司的印章。

最后,从后座猫腰下车的是:玄霆科技公司的老板,刚成年没多久的任子滔先生。

他是灰色亚麻裤子,白衬衣的袖子卷到胳膊肘,兜揣烫金名片的站在门口,望了眼这叫避风塘的小楼。

就这出场方式,没震到许总他们一伙人,倒是给四个家长整的懵到不能再懵。

“走。”

“走。”

“走了。”

少男少女们互相对视一眼,他们是一个团队,挣多少钱是其次,重要的是遇事要一起面对,无论是进可攻还是退可守。

正文 第一八零章 中国合伙人(为Molly0707和氏璧+祝黄桃们圣诞快乐) 江源达压制住这一刻心头涌动的酸甜苦辣。

看到几个少男少女推门进来,在江男高跟鞋的律动声中,老江率先站起身,给对方介绍道:

“这就是我的女儿,江男。”

中老年企业家许总紧忙站起身,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跟随他来的自然也都陪着起来。

许总许啸坤率先伸出了手:“江总,我也算在商海沉沉浮浮几十年,今日得见你,才明白了什么叫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江男探出身子,上前几步,笑靥如花道:“实在是抱歉,太不好意思了,让您久等,真是久等了,您贵姓?”

“免贵姓许,许啸坤。”

“许总您好。”

两手交握那一瞬,江源达和苏玉芹的目光控制不住不约而同地落在女儿和中老年男人的手上。

江男这面已经开始介绍自己的团队了:

“许总实在是过奖了,实不相瞒,我呢,其实只能算是公司的总策划,这位才是我们玄霆的总经理,任子滔,任总。”

任子滔立刻微笑着,和对方一一握手,客套间互换名片。

江男就知道对方会被说迷糊,于是趁着大家互打招呼的空档,看着许啸坤道:

“许总,工商局那块,您应该是去过的,是吧?

呵呵,对,我们玄霆呢,是一家以软件开发和系统集成为主要业务的高科技企业。

公司主要是以数据库产品,多媒体,新型娱乐产品的研发为主攻方向。

既然是高科技公司,涉及互联网、电脑,我们的团队跟那些传统企业比起来就年轻一些。

所以外面的人也分不清楚搞不懂,就知道是一帮学生在创业,还管我叫江老板。其实我自己干得了什么啊,还不是大家一起掂掇的,嗯,这位是刘澈,付俊泽、刘柳、王爽,都是总。

也就是说呢,拍得易大头贴机,是我们六人团队一块研发制造的,对对对,群策群力,集体智慧的结晶。”

江男起了个话头,后面就是任子滔接管,刘澈时不时补充,付俊泽是和其他几人在聊,扯闲篇,套话,了解对方这个什么天威电子公司的到底有几斤几两。

这三个人,给那位年过半百的许总弄得也有点懵。老同志就一个感受:

一个个明明年龄不大,但是都是身怀绝技,不可小觑。

那位任总身上有着不同于这个年龄段的沉稳内敛;

那位叫刘澈的,则是霸气侧漏,有些清狂,但又有着十足的底气。

还有那个看起来年龄更小的付总,端起来让他有种感觉,叫贵气。

倒是那位叫刘柳的,他才应该正了八经搞技术的吧。

另一个姑娘不知道是干嘛的,至于叫江男的丫头,许啸坤觉得自己看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居然看不透。

那女孩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气场,只要一开口,就会吸引到他的目光,他的注意力。

说着说着,还会让他老许莫名其妙就忽视年龄,甚至忽视那女孩的穿着、打扮、长相。

这个名叫江男的女孩有点意思,她在认真地推销她的产品,眼里没其他的,都是专注,这种专注在他们这个心里长草的年龄实在是太难得了。

许啸坤心中沉吟:价格,看来还真不好谈呢,真不能因为这几个小朋友刚读高中就大意。

此刻刘澈进了个电话,接完就和任子滔耳语两句。

任子滔立马站起身:“许总,现在也到了晚饭的时间了,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请您务必赏光吃个便饭,咱们边吃边聊。”

“客气了客气了,我们是带车来的。”

“没关系。”刘澈冲对方点了下头,他就有这个眼力,一夏能辨认出来对方哪位是司机:“师傅咱们去取车吧,跟在我们车后面就行。”

整个过程中,那四个家长在干嘛呢……

八目相接,面面相觑,心中却如波涛起伏。

孩子们说的啥,明明一直在听,却又好像半点都没听懂。

就感觉这些孩子们,不,是这些商务精英们,聊着聊着,倏地一下全都起身离位,换场地了,新副本了。

他们四个,思路没跟上,目光也有点迷离了。

江男笑容灿烂提醒,做了个请的手势:“爸、妈,大爷大娘,咱们吃饭去了。”看起来一副可孝顺可尊重父母的模样了。

吃饭?

江源达摆手喊服务员要结茶钱,王爽上前:“叔叔,我已经结过账了,咱们走吧,江男得和他们坐一台车,我坐你们车。”

江源达“啊”了一声满脸糊涂。

他还不如苏玉芹,苏玉芹虽然脑子晕乎乎的,但还知道小声问了句:“你是叫王爽吧?”

“对啊,阿姨。”

……

夜幕下的哈尔滨,开着双闪的车队非常不低调地驶入车流。银灰色商务车在前带路,随后跟着许啸坤的黑色奥迪,然后是江源达,任建国。

车里,这回没外人了,江源达赶紧问王爽:“怎么弄的公司?”

“江男说,不能偷税漏税啊,卖东西得有公司。”

“我是说!”

苏玉芹赶紧瞥了眼江源达,提醒:人家又不是你闺女,还要吹胡子瞪眼吗?

江源达压了压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我是说,手续挺麻烦的吧,你们不都是上学吗,那怎么跑的这些事儿呀?”

后座的王爽一脸疑惑:

“没感觉麻烦啊,我都没参与,就刘澈打几个电话,嗯,好像还有付俊泽吧。然后定下来那天,我们才和任学长跑了一趟啊。”

江源达……深呼吸。

不用问,这都谁家孩子啊?这把他们能耐的。

他整个人都无奈了:“那王爽啊,这机器到底多少钱?从谁那买的?”

王爽一五一十:

“叔叔,真是我们自己组装的。

您不知道吗?江男告诉我说,她和任学长买了什么股票,证券公司白送了十一台电脑,说放那闲着白瞎了,就这样,我们就开工了。

江男负责策划,她想的点子,叔叔阿姨,我跟你们说,江男老有才了。

任学长起初管十一家店钱,现在已经二十七家了。

刘澈哥负责采购喷墨机和组装电脑,我班付俊泽跑封塑那些杂七杂八的。

刘柳是我们的技术总监,其实他才是不可或缺呢。就是他设计的背景图库,前段日子还有坏人扮商业间谍搞技术盗窃呢,还好被我们识破了。”

苏玉芹回头:“那你呢?”

“我柜机啊,我爸给做的,就是你钻进去照相那个小屋。”

江源达……

买股票还白得十一台电脑?然后怕白瞎了,召集了一伙儿人,就捅咕出个照相的,现在照相的又要卖钱了?

再看任建国车里。

老任那颗激动到哆嗦乱颤的心,一点不比江源达症状轻,感觉还严重许多。

刘澈那孩子的家庭背景,他们夫妻俩是清楚的,然而他儿子,居然还力压群“小”,当了最大的“总”。

他沉声问妻子:“你就没啥想和我说的吗?”

林雅萍微微摇了摇头:“如果不影响子滔考重点大学,我没啥说的。”

结果她刚回答完无话可说,就失言了。

林雅萍指着前方,忽然咋呼道:“老任,他们这是要去香格里拉,你看看,哎呀,真是,朝地下停车场开了。”

然后任建国和另一台车上的江源达,一起望向那十八层的高楼,看向那五月份才开业的五星级大酒店。

他们别说不知道这里面的一顿晚宴是多少钱了,就是大门冲哪开都不清楚。

王爽又小声告诉苏玉芹:“看来头车谈得挺顺利,还是大单子。”

“为啥?”

“因为来之前,我们就商量好了,江男说,对方要买五十台以上,就香格里拉,吃不穷喝不穷,别丢了我们高中生面子!”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上阵父子兵(一更) 地下停车场。

几台车门接连关上。

江源达、苏玉芹、任建国、林雅萍,四个家长看着几个孩子在前方引领着、和那伙人边走边交谈着。

江男那丫头好像还在按电梯时,回头望了他们一眼。

他们一个个心头那个百感交集啊。

“叔叔阿姨,咱们也走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王爽提醒道,也比出个“请”的手势,她才和江男学的,觉得那样的好朋友特别帅气。

江源达侧眸,看了眼王爽那张稚气的脸,还愣学小秘书成熟的风范:“唉!”这回干脆叹气出声。

嗯?怎么了?王爽摸了摸脸,学的不像吗?

苏玉芹说:“走,孩子,你叔叔是觉得你们太能耐了,不是冲你。”

王爽立刻笑眯眯的点头:“那倒是,阿姨,我还真希望我爸我妈也在这。”

“那他们知道吗?”

“怎么可能,江男说你们知道也是意外。”

前面的江源达,听到这话,脚步乱了半拍。

任建国在着急忙慌地问林雅萍:“你来过这没?吃顿饭大概得多少钱吶?”

“本来能来,那阵刚开业,舞蹈班孙姐要请喝我来咖啡,就你一天瞎担心股票给我搅合的,我不是天天泡在证券所?”

完了,这两口子就开始犟犟上了:“那你就说没来得了,哪那么多废话。”

林雅萍瞟了眼丈夫,又瞄了一眼。

她此刻心里就一个直观感受:咋有点看不上他了呢。

你说就穿这身,平时怎么给收拾也水裆尿裤的,给孩子这个丢脸,哎呀真是,照她生的儿子差远了。

……

香格里拉香厨中餐厅。

四个家长一进屋就被装饰晃花了眼。

丁香紫和祖母绿相结合的色调,让人感觉,确实第一反应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尤其是皮鞋。

而且在他们眼中,那椅子桌子刀叉都看起来那么高档,旁边还竖着精致的格栅,猜测这是为了打造一个私密空间,为了说话方便。

任建国进屋就听到他儿子和刘澈,在给许总那几个人介绍道:

“咱们正对着的就是松花江北畔,顺着我手指方向,往那面走是中央大街,听说过吧?我们哈尔滨著名的步行街,许总待会儿晚饭过后,可以去那面散散步,看一看俄罗斯建筑。”

刘澈也在指另一个方向:“那面是太阳岛公园,现在这季节去正好,各位开车也近,几脚油门的功夫就到。”

许啸坤笑着回头,正好和江源达四目相对。

他笑哈哈地看着年龄大的几个人,说道:

“是啊,咱是得去看一看,东北三省这么近,我还真没在咱这好好玩玩,总是路过。

说出来惭愧,竟跑南方了。

咱们这个岁数,是不是?那可是听着郑绪岚的太阳岛上成长的啊。”

许啸坤几句话,立刻让四个家长稍显放松了,不再关注什么站在这屋里不自然啊,穿的得不得体啊。

说白了,大人们就是爱面子。

他们觉得像王爽这种,人家没看过没见识过没吃过的,可以扯过服务员就问,没人会笑话,甚至还会多告诉几句。

因为人家年轻啊,不懂没关系。

但是他们不行。

你说都活了半辈子了,还不如个孩子见识多,还是当爹妈的,结果跟土包子进城似的,就弄的既想端着,又怕端不住,可不就心里别扭。

屋里几位,又在研究主位主宾怎么坐的事情上,互相谦让上了。

许啸坤还示意江源达和任建国坐在主位,吓的那两人连连摆手。

那俩人虽然是当爹的,是长辈,但是都心里清楚一码是一码,那哪能,脸咋那么大,买卖也不是他们的,都看向任子滔。

而此时,江男已经在点菜了。

苏玉芹和林雅萍,就看到江男那抹着唇彩的小嘴,不停地吧吧吧吧吧:

“桂花山药,洞庭湖野生甲鱼羹,手掰海味老豆腐,鹅掌粉丝煲,金瓜佛上素,孜然酥脆羊里脊,香酥焗鲍鱼,猴头菇炖牛腩。

再来几个咱地方菜吧。

锅包肉,嗯,黑猪野菜丸子,黄金米炒土豆丝,东北一碗香,红烧肘子炖茄子,东北佛跳墙,几个了?”

“江小姐,十四个了。”

苏玉芹看了眼叫她闺女是小姐的漂亮服务员,又接着看向女儿。

江男合上菜单递回去,仰头道:“再来两个时令青蔬,让你们行政总厨自己研究就好,啊,对了,再添个东莞辣味煲仔饭。”

服务员刚离开,苏玉芹就一把拽住江男的手腕:“闺女啊,那个……”

林雅萍凑上前赶紧抢话,用气息问道:“男男,他们要买多少台?你们能挣多少啊?”

江男也极其小小声回了句:“目前价格还没谈拢。”

说完,才看向对面许啸坤的秘书,江男笑着站起身,冲对方客套道:

“嗳,没事儿,你坐你坐,我张罗。许总啊,一会儿您得多喝点儿,我看,就啤酒吧,喝喝我们哈啤。”

刘澈马上接话:

“对,各位到了这,得尝尝我们哈啤。

哈尔滨啤酒,是咱中国最早的啤酒,1900年,是吧?

另外,最主要是,在我们哈尔滨这座城市,别的不多,就酒多,爱喝酒的人也多。

你们沈阳的,别看也是东北人,还真不一定能喝得过我们这的人。

因为我父亲每次搞招待时,就爱夸我们哈尔滨一件事:啤酒消耗量,我们城市啊,是全世界第二。”

任子滔笑道:“这也算是我们城市的一大特色,打小,我就给我爸打酒喝,用瓶子装、塑料袋装,童年的印象是蹬自行车跑啤酒厂。至于我们,这次就够呛了,没剩几天就要高考,这样,我父亲,我江叔,刚不是说了吗?这都是酒经沙场的。”

得,俩爹一听,都不用对视,这来不来就被孩子们给卖了。

你说吃顿五星级饭店的菜,那么容易呢?还、还挑衅人家沈阳人,先给他们俩架在火上烤,意思是喝倒还丢脸呢。

不过刚才任子滔那番话,任建国听的倒是心里热热乎乎的,一下子就想起儿子小时候的事了,他这回恢复大嗓门了:

“对,许总,咱们好好喝,说心里话,我这都有点跟不上时代了,到现在都没搞懂,他们那机器是怎么个运作方式,但我得陪你喝,多喝,不为别的,就为你相信这些年轻人。”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来给我们打工(二更) 而就在任建国说这番话的时候,江源达是笑呵呵地,他一边转动手上的空高脚杯,一边看向女儿。

江男一瞧,好吧,她爸还没等喝呢,好像在邀功。

她趁大伙不注意的时候,对她爸无声说了句:“八十。”

“喝,咱得好好喝,来者是客,买卖不买卖放一边,咱先交个朋友,”江源达立刻站起身:“服务员,先来四箱。”

心话:戒酒也喝,豁出去了,以前喝一场自己得花千八百块,现在喝一场,闺女要是卖八十台机器,不得挣好几万啊?

后来,随着酒喝了起来,随着菜上来,随着越说越多,那四位家长才搞明白,为啥是香格里拉这样的招待标准?因为这场买卖真的是百八十万的标的额啊。

且他们还看到了江男的实力,弄的江源达是怎么喝酒都跟喝水似的,眼神始终离不开他闺女,被这样的女儿闪到了。

看到这样的江男,江源达是又感觉陌生、又骄傲、又有点说不上来的自卑。

因为在好几处关键时刻,任子滔和刘澈、付俊泽,至于那俩同学就更不用说了,都有接不上话的空挡,是江男一个人,在和几个人,你来我往。

因为江源达觉得,就女儿说的这些话,谁给他演讲稿让他背下来,他都费劲。

江男说:

“日本进口拍照设备,现在是十万一台,寿命5-10年,咱们按十年算,他们日本人是承诺出现问题返修。

可是许总,你想过运费吗?

呵呵,你要是大批量坏掉,成,也就不嫌麻烦了,打比方一次一台两台呢,你是认是不认。

而且成本摆在那,下面的大批商户,可不是您的身价。

他们能花个五万创业,搏一把,你让他们包括房费算在内,花十几万,您这是自己把自己的销量和范围在缩小啊。”

江男又拿起毛巾擦了擦手,继续说:

“至于你们说的那个广州厂家,我太知道了,他们老总姓朱,对吧?

半个多月前,大概是因为我们在网上发布了招商信息,他还亲自联系过我们刘澈刘总,想要让我们做分包。

呵,想要机器不从南方运北方,直接把我们机器贴他们标牌,俗称贴标,一年给我们多少分成。

这不是扯吗?

你们从广州回来,应该是两面机器对比过的,我们是经常更新背景图库,从最初的木柜机变成如今的铁质柜机。

甚至在联络能否用这种贴图技术做美甲机,忙于提升我们的硬件软件,他们是在忙着搞地域推销。

是,我们名气不如他们大,因为我们没那么重利。

许总,要知道都是国产新兴机器面市,我们的技术更过关,效果更相仿,售后服务摆在这,我们又离的这么近,有什么问题,我们技术人员就会上门处理。

价格上你再降,他们两万五对外批发,您这,到我们这还希望再降,是不是就有点儿……”

江男不说了,笑着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夹了口菜。

许啸坤喝再多,老奸巨猾的他,也心里明明白白的,他在合计,他觉得对面那小丫头才是胡扯。

要知道他不是今天才到,是一周前,现在才联系就为考察市场,就为把玄霆是怎么个经营模式摸透,27家店也已经跑了三次了。

他对手下使了个眼神。

对方沈副总立刻冲江男举举杯:

“说句题外话,江总,你们零部件是采购的,不是完全自主生产,你们还没养销售人员跑业务这一块,就连库房费用,呵呵,我们猜测可能都省了一笔。

江总,以投入产出比来看,价格这块,你们降一降也有赚嘛,而且是大赚头。

倒是我们,这面风险太大,毕竟是一次性订购是八十台,毕竟目前这种照相方式还不是成熟的市场。”

江男抿了下唇,弯起嘴角,抬眸道:

“可你们别忘了,我们是高科技企业。

我也说句实在的,我们卖的是新型娱乐产品的新、卖的是技术。

如果许总、沈总,你们连点冒险精神都没有,那我倒也想问问各位,一个成熟的市场氛围,说明早就有很多人干了,你们考虑过行业集中度吗?到那时,早有人垄断了吧。”

江男后半句没说:还有你们什么事。

而且她侃侃而谈玄霆公司就是高科技企业,人家六子哥听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却是一点没害臊。

江男底气很足,这是一九九九年,不是十年后,不是各种公司腾飞而起的时代。

现在马云都蹲旮旯吃盒饭呢,马化腾租个小工作间,百度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公司,谁干的不是皮包公司?

她玄霆是皮包公司咋的了?她没库房,她现采购咋的了?对面这几位,说白了不就是二道贩子。

大家都老大别笑话老二,现在都这么办。

再一个高科技,对,就是高科技,这话她一点不心虚。

因为现在玩电脑的人特别少,后世那些互联网大咖们,现在正吃方便面做人订制的小游戏呢,做出个弱智游戏挣个三千五千块就很开心,他们这背景图库都弄出来了,不是技术强硬?

许啸坤看向身边的任子滔,他一时被顶的,有点尴尬:“任总,你的意思是?”

任子滔一脸温和:“江男的意思就是我们六个人的意思,价格上这块,确实是,不能再低。”

“刘总?”

刘澈笑了笑,他仰靠在椅子上:

“许总,你看我们几位长辈也坐在这,就知道我们说的不是大话。

你可能了解过我们公司,但应该没了解过我们这几个人。

一台机器两万,打比方就算没有成本,一共一百六十万,我们六个人一人又能分多少?

实话,我们吧,还真不差这点,不成也没事。

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要问,那不差钱就不能降降价?

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回事。

我们要卖的值,为我们几人的辛苦值,为高考这节骨眼上,还能坐在这的一分一秒值。

当然了,这也是我们团队第一次一起做事情,所以才看重,还真跟咱最后成交额没大关系。”

许啸坤听懂了,也觉得真没看错人。

任总是一推三不管,挂个老总名,实际是那看不透的丫头在掌控,那位小年轻的刘澈看来是真狂。

意思多明显:你爱要不要,我们不差钱,这么对你们重视,无非是我们团队感情,想要第一次合作,讨个顺利的彩头罢了。

江源达站起身,借着尿遁的功夫,给江男堵在旮旯里:“卖两万,成本多少钱吶?”

“一万。”

“啥?”

任建国也在偷偷摸摸问任子滔:“他出多少钱?”

“一万八。”

“嗝!”任建国蹬个眼睛打酒嗝:“一台挣八千还不卖?见利就走呗。”

任子滔没搭理他爸。

结果许啸坤沉吟着沉吟着,他和手下沈总接连出去了两趟,美其名曰坐大厅喝喝茶,真的也在饭局尾声时敲定:

“两万,我认,主要我觉得你们几个啊,哈哈,很想交下你们这些年轻人,另外,有个条件,竟业禁止,我们省只能我们来。”

任子滔立刻说:“许总,那就不能八十台了,你这等于地域经销商了,最少得……”

许啸坤也是痛快人:“一百台。”

“成交,合作愉快。”

然后四个家长就看到大家又开始新一轮的握手,气氛回到了当初。

江源达坐在那,帮孩子们算,买卖成了一人能分多少钱。

江男是瞅他爸一眼、又瞅任建国一眼:这俩人别闲着了,给玄霆当采购员吧。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亲家?(三更,为Anitaqing和氏璧+) 许啸坤一行人回宾馆了。

任子滔将玄霆公司公用的银行卡,递给刘柳让结饭钱。

他还笑着拍了拍付俊泽的肩膀,微扬了下下巴,示意去沙发那等他一会儿,他要和父母说两句话。

安排完这些,等任子滔再转回头时,发现他爸妈都在看他手中打开的钱夹,他低头瞧了眼一溜的银行卡,笑了笑。

用钱夹打着手心逗父母道:“儿子挣钱了,想要点啥?”

林雅萍先憋不住乐了,仰头看她优秀的大儿子,笑的眼角都露出了明显的皱纹。

任子滔还在继续逗,胳膊环住他爸肩膀:“嗯?爸,给爹买酒,给娘买衣啊?”

喝的老脸通红的任建国,被他儿子搂着,紧着摆手:“我不要酒,可不能喝了。”

“那给你换台车?”

任建国忽地瞪大眼,一激动老家方言都带出来了:“可不中,太贵,你自个儿留着娶媳妇。”

任子滔没说行还是不行,又看向林雅萍,不为啥,就想叫:“妈。”

“嗳!我儿子……哎呦,妈现在老激动了,真的,都找不着词来形容我的心情,反正我儿子最好,可比你爸强多了,以前觉得他挣钱能力还行,现在,啧。”

任建国立刻嘴上斥责,但眼里的笑意却很浓,就跟拿林雅萍在埋汰他的话当夸奖听似的:“你这娘们,呵呵,子滔那也是我儿子。”

这面任家是传来全场包邮般的笑声,再看那面江家。

江男搂着苏玉芹的胳膊:“妈。”

苏玉芹回想刚刚,再看这又开始撒娇的女儿,她拍了下江男的胳膊:“你这孩子,刚才我都感觉不认识你了。”

“为啥?我啥样也是你姑娘啊,你自己生的还不认识?”

江源达打岔,望着富丽堂皇的大厅:“好悬啊,就差那两千,你说你们,一台挣八千还不够,这要换我,我?”

算了,提自己干啥,比不了。

江男回道:“没办法啊,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还有这些兄弟,而且干完这一票,下一票利润一定会少很多。”

“为啥?”

江男跟自己父母实话实说道:

“不是多高超的技术。

咱国家,最不缺聪明人,前脚国外有啥,后脚咱盗版就出来了,更不用说这都在国内了。

我怀疑就这数据库他们整不开,你们这代生意人也还没反应过来,懵头转向不太清楚互联网,根本不知道关键点在哪,要不然都没这茬。”

说到这,江男又笑了笑,这回是仰头看江源达:

“爸,给我们当免费劳工,是真心的不?

明天开始,你和我任大爷得挺忙挺累,还得跑我学校门口租个库房。

我和付俊泽、王爽,我们仨得下晚自习才能去装软件。

六子哥那,包括子滔哥、刘澈哥,他们都高考,没办法。”

江源达很好说话:“对,这不都高考嘛,我们累啥累,让他们别耽误人生大事就好,要不挣多钱赶明也得后悔。”

苏玉芹看着女儿连连点头,就怕孩子们挣多了,一个个觉得天老大他们老二。

江男道出心里话:“你们放心,我们再怎么挣钱,也会尽力学习,这早就定好的,子滔哥定的,他说有些事情跟钱没关,去一个好大学,能去看更广阔的世界,接触更牛的人。”

这一瞬,江源达脱口而出:“闺女啊,你跟你子滔哥学的,现在是真能耐,就是、就是我和你妈,我们操点心。”

“我没有去战乱国家回收废铜,去开什么资源回收公司,雇黑人给我收子弹壳和电缆,您就谢天谢地吧。”

江源达一听,憋不住跟着乐了,顶着一张喝红的脸:“又开始胡咧咧,那你可真是要上天,我和你妈就得被气死。”

江男笑嘻嘻回道:“再说你不是给我打白工,我送你礼物啊,我送你和我妈,说,都想要啥?”

苏玉芹马上表态:“我可不要。”

“妈,我小时候,你追我后屁股问,想吃点什么呀?现在轮到我了,你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我就追你们后面问,要不然我就乱花钱。”

当妈妈的还没被女儿这话暖哭,喝挺多酒的江源达,听完立刻斜了点身子,假装看大厅装修,给妻子女儿后背看,怕她们看见他眼圈红。

然而江源达这心情还正忽悠忽悠呢,他女儿又秒变讨厌孩子了,对,就是爱跟他对着干,暖和不了他几分钟。

江男喊他:

“爸,再说你忙点好。

呵,你和我任大爷最好忘了股市好赚钱这个念头。

那里赚再多,也别嗨过头,要不然,别怪我嘴黑,留给你们的就是悔恨和一地烟头。

而且你们,要是敢偷摸背着我妈和我大娘入市,哪怕就是往里面扔个三万五万的,那也行不通。”

江源达先看了眼还和他儿子唠嗑的任建国,又忽然回头看女儿:“为啥?”

“孙经理给他小舅子拉业务,为了能让我们把钱存他小舅子那银行,子滔哥跟他提了个条件,那就是你和我任大爷只要一出现在证券所,电话就打到子滔哥那,你们要是不想让我们安心学习,嗯,反正你和任大爷看着办吧。”

江源达听完,打了个酒嗝,当回答他姑娘。

短暂的对话总会结束,六个半大孩子将能交家长们的票子都上交了,那些票子上全是订货地址。

把该嘱咐的也都交代完,然后他们就乘着夜色,钻进了灰色商务车里。

他们放下车窗和四个家长再见。

虽然回学校已经晚了,但是他们仍旧是一副理所当然,得马上赶回去念书的模样。

当车开走那一瞬,它似卷起了风。

……

松花江畔,此时站着四位家长。

江风在吹拂他们的脸。

两位妈妈在看水波粼粼的江面,也在望着远处江上的船。

船上的灯光映照湖面,那一眨一眨的,似星星的眼。

苏玉芹想着:女儿啊,你一点也不像我,真好,谢谢老天。

林雅萍是想着:哎呀,我培养这么优秀的大儿子,那么容易呢,等赶明再考上重点大学,那人生没谁了,找对象可得扒拉着挑。

然后,两位妈妈就不约而同,一起举起手中的马迭尔冰棍,异常满足地咬了一口。

而两位爸爸是都蹲在台阶上,听听江风,还要互相点根烟。

他们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拼了命的工作,拼了命的干活,一说发家史全是鼻酸的故事,到头来,庸庸碌碌,居然还不如几个孩子动动手指。

他们想破头也云里雾里,不懂个为什么,这种没费多大事儿,就来那么多钱的感觉,太让人发疯。

不过,再想一想孩子们的未来,终于和他们不一样了,不用像他们这一代活的那么艰难,还会越来越精彩,为一个梦又一个梦行进……

江源达忽然浑身有劲站起身:“老哥,咱俩明天一早……”

与此同时,任建国也在说:“源达,咱俩结亲家啊?”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第一次试探(一更) “嗯?”

“什么?”

苏玉芹和林雅萍全都回头。

她们还以为自己听茬了呢,结果一看江源达那反应,就知道没听错,任建国说的是结亲家。

江源达手指夹烟,倒退了两步,一脸你快给我上边俩去,你想得倒挺美的表情。

再看任建国那面儿,他从蹲姿变成麻溜站起。

他自己建议完,居然还能眼睛一亮,似是拨开重重迷雾般,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任建国两手一拍大腿:

“哎呦我说,你们觉得我这建议,是不是挺好?

子滔和男男俩人那是青梅竹马,咱两家还知根知底。

真是再没比咱合适的了,咱都前后脚发家,瞧这缘分。

关键,源达,你姑娘还淌哈喇子的时候,就拽我儿子手,要玩过家家。

你承不承认?打小,你姑娘就外向,蹲俺们家门口吃饭,把那好吃的都给她小哥哥,你瞅那个稀罕子滔的劲儿啊。

就前段日子,我打子滔,你看出来了没?”

这回江源达都不是倒退两步的事了,他是身体后仰,嫌弃极了,甩掉差点烧到手的烟头,不是好气道:

“任哥,你说你喝点儿酒,能别胡扯吗?孩子们小时候的事,那也能作数?嫂子你、你得说他两句。”

任建国虎目圆睁,他吃惊于江老弟咋能认为他是胡咧咧:

“你别嫂子了,弟妹,你说,我打子滔那时候,你姑娘是不是护着,那都扑上去护着啊。

还有刚才吃饭,看见没?那俩孩子老互相交换眼色。

是,现在孩子们都小,我唠这个好像显得挺没有正事,但那时间还不是一晃眼就过去?

咱当大人的,咱们之间要有那个意思,是不是?统一战线的话,就比如子滔考哪去,你家闺女也得奔那城市使劲啊,这是大方向。

到时候,我和你嫂子再嘱咐嘱咐,不说透,就说你老妹儿到你那了,子滔你得照顾啊。

关键问题是,人家俩孩子现在也不用咱了,好像嘱咐都多余,你们就没发现吗?他俩自己就往一块堆凑呼,这都挣钱了还?

嗳?对!

你姑娘钱好像都在我儿子那呢,那老些钱,哎呀,我儿子管钱吶!”

任建国给自己说兴奋了,他又一拍巴掌,这一刻真心觉得他家任子滔行啊,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没等咋地呢,先能拿住女孩子,不像他,被孩儿他妈管大半辈子了。

想到这,任建国控制不住大笑着,而其他仨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他还觉得是江源达听傻了呢,以为江源达没反应过来,任建国赶紧收敛笑容道:

“老弟,不是,你也别不乐意,这女孩子外向吧,那都是自古以来的,不是光男男这样。

再说了,这事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男男稀罕子滔,我们家儿子对男男也不赖啊,你应该能感觉出来,是不是?

就打比方,我儿子前一阵儿,为你家江男打架,那都上领操台念检讨了,那党员还都……”

越听越心堵的江源达,这回是真急了,说谁是剃头挑子呢!

“老哥,你啥意思啊?那党员撸掉了,还要讹上谁是咋地?”

说完,江源达就留给大家倔强的背影,一走一倔哒,脚步迈的铿锵有力,边走还边喊:“老苏,走,回家!”

“不是,源达,你等会儿,我那意思,咱们得先心里有个数啊?

等过些年,孩子们再大一大的,真的,老弟,我觉得我这想法老明智了!

你想想,过年过节都不用商量去哪家,你把姑娘嫁到谁家能有这方便条件?咱两家,五分钟路程,上哪都行,就是我们家任子滔?”

林雅萍对准任建国的后背,上去就是两拳:“别喊了,你有病啊,人家都走了,喝点猫尿就发酒疯,你儿子找不着媳妇啊?瞧你这推销劲儿。”

任建国一听妻子这态度,咋那么不积极呢,这回小声了,还挺惊讶:“你没相中那丫头?不能啊?”

林雅萍皱着两眉。

其实她的心里话是:

也不知道儿子将来能发展成什么样,倒是满希望能找个当官的老丈人家。

这样能有个依靠,毕竟做买卖挣多少钱,都得是求爷爷告奶奶的,而人家有势力的,那大领导都不用发话,露点意思,使个眼色,下面人能跑断腿给你去办。

两下对比,省多少事?那才叫平步青云。

等半天没听到答案的任建国,误会了,又笑哈哈道:

“我就说嘛,你应该能相中,你对那丫头不赖啊,再说男男多有福相,要我说,胖胖乎乎的旺家,你看给她爸旺的。”

林雅萍……嗯,差点旺离婚。

刚要吱吱呜呜开口说,孩子们才多大啊?

前面的江源达,他大嗓门正好喊出来了:“我闺女马上就要瘦下来了。”

还边走边拽了拽衣襟,傲气十足继续道:

“我们才十六岁,赶明儿长大了也得扒拉着挑,大学里有的是优秀的小青年,不留到二十五岁,不能让她出嫁。”

这回林雅萍不干了,她是一面觉得江男要当她儿媳妇,还差点儿,一面儿又真是对江男不错,比别人家孩子好多了。

操心道:“那可不行啊,女孩子留到二十五?玉芹,好的都没了,你可不能听老江的,耽误孩子。”

江源达大手一挥:“老苏说的不算,我闺女也没那事儿,耽误啥?现在你家任子滔就围着我姑娘转悠,将来我女儿身后指定嗡嗡的一帮苍蝇,哼,到时候,那小兔崽子要不跪在我家门口求,不求三次以上,我都不带同意的。”

两台车门关上。

任建国看着江源达先开走了,他笑着摇了摇头:“这源达,唠着唠着还急眼了。”

林雅萍有点不乐意,因为江源达最后那番话:

“他说咱家子滔是苍蝇,你听不出来好赖话啊?还整个,将来得跪在他家门口求?这把他吹的,吹牛要是得上税,他那几百万都得赔里头。”

江源达也是在和苏玉芹磨叽:“我咋那么不愿意听闺女外向啥的。”

苏玉芹无奈:“你说好好的,你也能跟人家打个嘴架,多一句少一句,都没影的事儿呢,把你们闲的。”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女儿真上天了(二更) 林雅萍在上楼时,还在不乐意中。

你看她觉得江男当儿媳妇还差点儿啥吧,她觉得这思维很正常。

然而当知道别人还敢嫌弃她儿子时,她心里不得劲了。

尤其是江源达表现的太明显,字字句句都在怼任建国,什么大学里有的是优秀青年,什么得扒拉着挑,还得跪下求,那话简直不能细分析,细想就是她林雅萍儿子不好呗?

越想越生气,当妈妈的,刚刚经历眼里谁也不如自己儿子的大事件,晚宴时对任子滔有多满意,现在就有多心堵。

“那老江,心里也没点数!

他家现在不就是比在咱家底厚实了点儿吗?这才哪到哪,有啥可牛的?

人家玉芹都要跟他离婚了,要不是差最近发生的都是大事,一茬又一茬的,无论啥都得给钱让路,知道离开钱活不了,要不然早去民政局了,知道不?

呵,他老江家是啥好家庭啊?还整句:咱儿子跟他姑娘后屁股转,还……”

“林雅萍同志!”

“你跟我喊啥?”

“啥时候离婚了?胡说八道。”

“真的,你咋不信?玉芹跟我说的,这些钱上的事全忙完了就去。

你以为他们乐乐呵呵的坐在一起,就是还能对付过的意思啊?那是为孩子。

到关键时刻,那不都得亲爹亲妈上阵?但也只是这点,明白不?”

任建国四下看了看,这都晚上十点了,走廊里拢音。

他哼了声,率先几大步爬楼到家门口,打开屋门,回手将门关好了,才拉下脸道:

“我不是在跟你说他们离不离,我是说,唠孩子们的事,扯家庭干什么玩应?

我也是今天嘴欠,喝点酒多嘴,看那小丫头接人待物、说话办事、脱胎换骨,这才动了心思。

可你瞧你扯哪去了?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有别人笑话的,怎么你还能笑话?”

林雅萍将手中的包往沙发上一丢:

“我也没和别人笑话啊,这不就是和你说,我去大街上咋呼啦?

我只是顶瞧不上那老江,一天跟啥事没有似的,还嫌弃这个那个。

咱家子滔,身高、相貌、学习,为人处事,有我们挑的,有他挑的?

还有咱这家庭,对,就是咱这家庭!

别看咱俩扯着两个大破家,你兄弟那么多,我家姐姐弟弟也都挺困难。

但咱是正经人家啊,没那乱遭事,从老到少都是要么不结婚,结了就个保个,像他似的呢?”

任建国摇了摇头,无奈于跟女人说话,简直说不明白,都扯到天边去了,沉声道:

“我那意思,老江和弟妹,这中间是咋回事,别人不清楚,我们清楚,怎么还能往人家孩子身上扯,怨男男吗?要是真那样,孩子够可怜的了,你呀,瞧着你跟人关系挺好,背后瞅瞅你,咋那么表里不一,唉!”

任建国要不“唉”这一声,林雅萍还不能特别生气,这一叹气,还整句表里不一,这给她气的:

“你那意思我平时都是装的呗?你放那个屁都没味儿!

我对玉芹咋的?

那当初,为她我挨挠,跟着哭跟着开解,穿高跟鞋噼里啪啦又跑这跑那的,我姐家有事我也没这样,就是因为瞧不上她那囔囔不喘的样。

我林雅萍够正义的了,我这人,心挺正,也不用你在那觉得我虚伪。

你也少给我扣帽子,我成坏人了?

我告诉你,人之常情!

不是老任,你是亲爹吗?

咱不说男男这孩子现在变的优不优秀配不配得上,咱也不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不好听的话,咱就说,将来谁当家长的,愿意给儿子找个不正经的老丈人啊?

爹啊妈啊的,万一再重新组成家庭,你闹不闹心?

还有,看见没?任建国,这就是你们男的不正经,整的孩子都遭人嫌弃,你给我别记吃不记打,把老江这经验教训往心里去去。

你要是敢学老江那样,你儿子再优秀,也得被人挑这个,咱们也得受着,你自己看着办。”

任建国说不过,怕多顶嘴,自己再摘愣不清,吭哧瘪肚回了句:“那你还撺掇人家离婚。”

“我撺掇咋的?作为女的,作为朋友,正常,换我我也是。

尤其是这段日子,你看看那男男,那孩子,就算将来考不上好大学,就人现在握的那些钱,就冲那孩子现在把那脾气改的,她和她妈日子也差不了。

我估计人家玉芹就是想开了,伺候那玩应去呢,和女儿吃香喝辣多好,省得看见心堵,再说要不要老江现在真没啥大用了。

以前管咋的,还指望他往家拿钱,现在也不需要他那仨瓜俩枣的。

话说回来,那这是咱邻居朋友关系看,可那和结亲家能一样吗?

没有好的,咱儿子要不这么优秀也就那么地了,可谁放着好的不找,谁放着更好的不给儿子选择,要那乱七八糟家庭的啊?你还给撺掇,瞎整。

哼,现在想想,还得亏老江一天不知道天高地厚没答应呢,要不然我都下不来台,怎么拒绝回去?”

任建国明白了,一句话总结,就是屁股歪了,这又开始到啥时候说啥话了。

“得,我不跟你犟犟,没用,现在说啥都早。

就咱们想的多,人年轻人搞对象,啥这个那个的?就凭那脑子一热。

咱俩又不是没年轻过。

再说你儿子要真是相中谁啊?你别看子滔平时挺孝顺。

走着瞧吧,到时候别说离婚家庭的孩子了,他就是领回来个孤女,你也得认,要是不认,他就能给你一推再推,连吵都不吵,直接没影,到时候你就美啦。”

“你?你不盼儿子好是吧?我儿子才不那样!”一个毛巾扔了过去。

……

再看另一对到家后。

最近发生的,需要心情沉淀的事太多太多了。

但江源达到家后,琢磨了几分钟,他觉得任何事情都大不过他家“花骨朵”要被人连盆带花端走了,联想一下心里头都闹得慌。

推门就进屋:“我说?”

“嗳?!”苏玉芹急了,这大夏天的,她正换衣服呢,脱的就剩内衣了。

江源达赶紧倒退出来,还帮人家把门关好了。

等两分钟后,他又敲了敲门,很礼貌地问:“换完没?我有两句话。”

苏玉芹拽开房门:“说。”

“你明天中午给闺女打电话,你强硬点儿,管她要钱。”

“知道了,到时候你那钱存……”

“谁跟你说光是我钱?是通通要回来,放任子滔那算怎么回事?啊,不信我,也不信你啦?听任哥说那话我就来气,哪有她这样的,俩人钱合在一块要干啥?”

“噢,明白了。”苏玉芹又回了屋。

江源达瞪着房门,瞪着瞪着他又叹口气。

他现在已经不是刚发现信的时候了。

那阵,就觉得抱歉极了,可别赖皮赖脸的,主动给人家倒地方吧,至于现在嘛,是眯着,不提就当没这茬。

他甚至觉得,就这么过挺好,一人一屋,有事说事。

江源达坐在客厅里,喝了两口茶,一提信想起来了,这把他这段日子折腾的,都忘了过问了。

拿着手机,他悄咪咪回了客房,还把电视给打开了,这才敢打电话提秦雪莲仨字。

结果,这电话打的,他又失眠了,又发生一件需要心理素质过硬才能消化掉的事。

啥?

他闺女早已经把手伸到加格达奇了?

上人家那,陆陆续续买了一大堆手工品,然后给秦雪莲配了个老爷们?

江源达问:“准吗?”

对方说,哥几个到了地方后,就是为了弄保准点儿,才这么久没回话,而这回搭上的是当地的小混子,一个名叫老土的,他喝多后说秃噜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带你去兜风(三更,书香迷恋168和氏璧+) 江源达站在洗脸池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此刻就跟有点精神分裂似的。

只看他表情一会儿一变,丰富极了,似有俩人在对话。

“私下里,找个时间和女儿谈谈吧。

他们爷俩,来次开诚布公的谈话。

就说爸爸不会了,女儿啊,做事情不能那样,要守法。”

“但是一谈就得提秦雪莲,这仨字会不会又得刺激到闺女。

你说孩子好不容易忘了这茬,正好好学习还忙着挣钱呢,他给扯出去说这些?”

“是啊,毕竟十六岁,心气摆在那呢,怎么可能会平心静气,没准说两句,闺女就得喊起来,刺激是有的。

而且最怕的是,喊完搞不好,刚管他叫了七次爸爸,得,直接叫停了。

下一次消气再叫爸,不定能什么时候呢。”

江源达吸了吸鼻子,开始洗脸。

他又洗的溅了满地水,还问自己:

那咋整,不能就任由这样下去啊?这孩子胆子肥的,还有她不敢干的嘛。

那时候祸害人,管咋地,还用他的钱,估计多少得有点顾虑,不敢大弄,得怕万一堵不上窟窿吧。

这现在?

哎呀,江源达心里一沉:

不敢大弄,都给秦雪莲“嫁”到少数民族去了,跟那新找的男人做手工品呢,关键这还不算完,据说闺女那暗线到现在也没撤,还看管人家呢。

这现在,又有钱,还是她自己挣的,花的方便……

先别说他个当爸爸的,不会再丢人现眼找别的女人了,再没那心思,就是连敢都不敢了呀。

真是怕了,他现在谁也不服,就服他家江男。

怕他女儿下一次不知天高地厚,就能给人家扔原始森林里去了。

江源达被这想法弄的,大夏天冒了冷汗:那女儿的人生就完啦,警察再上门!

不过女儿敢不敢?有没有夸张?

江源达沉吟了一下,得到答案:真敢。

他现在是一点也不怀疑江男的胆量,蔫不登的,你看看,从挥菜刀那天开始,一样接一样。

在学校打群架都能百十来号人,再看看她现在说话办事。

你说明明生的是个小丫头,结果比老姜家那姜小涯还驯不服。

打不得骂不得,轻不得重不得,现在已经离完全脱离掌控就差那么一点儿了,就那一点,还是苏玉芹的面子。

江源达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默默地蹲下身,拿起抹布擦地上的水。

得收拾出来啊,一会儿老苏得洗澡,别再给她惹烦了提离婚。

他咋就混到这种程度了。

所以说,从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江源达就开始上火,他一点多钟眯瞪着的,早上五点就起床了。

而且大夏天,上的还是大火,就算入睡前加量吃牛黄上清片,第二天都没见好。

症状有:嘴起泡、尿黄尿,拉不出屎,睡不着觉。

他醒了闲的憋的闹心啊,觉得天都大亮了,他起来了,大家也该起来了啊,他开始四处打扰别人。

给大老李打电话问点儿事,给老姜打电话借台车啥的,一圈下来,好几家都起床了。

苏玉芹端着过水面条叫他:“吃饭?”

江源达摆手:“吃不下去,我走了。”

“这么早?任家起来的晚,再说商场还没开门呢。”

“不管那事儿,我去敲大门,我们俩先去姑娘学校门口转悠,得租个平房,你去店里,要是顺利,什么喷墨机啥的都运回去了,我得在那打更。”

说完,江源达已经穿着一身到膝盖的运动大裤衩,和深蓝色纯棉半截袖t恤出去了,而且还格格不入地夹个小皮包。

然后,两位当妈妈的,跑到楼下就看到一景。

江源达不知道咋就那么有本事,大清早居然借来一台摩托三轮车,人家还特意给他送来的。

他骑在上面,油给的不够加脚使劲踹,摩托车立刻在幸福小区发出呜、呜呜的动静。

他的旁边坐着也是一身休闲裤衩半截袖的任建国。

任爸爸是一手煎饼果子,一手卷饼土豆丝,一副吃不下也要兜着走的样子。

江源达问:“坐好了?”

任建国咬口卷饼土豆丝,比了个ok。

苏玉芹喊:“你可慢点骑啊!”

林雅萍是喊道:“老任,甭管买啥,票子得留好,得让那些孩子们报销!”

再然后,伴随着任建国扯嗓门的“知道了”,三轮车立马极其拉风地飚了出去。

还好,孩子们的学校,地点相对较偏僻,比较好开,就是有点颠儿。

那任建国还能被大清早的小风,吹的莫名兴奋,他和江源达扯着大嗓门白话道:

“源达,你这技术,有两下子啊。

你这可真是喝酒不吃菜,光膀子扎领带,摩托车能骑到一百八十迈。

老哥哥谁也不服,就服你!”

江源达是迎风笑啊,笑的非常满足,就像是不开心的事都被吹散了似的:“把好了,我再点一脚油门!”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是好嘚瑟(一更) 两个“老顽童”驾驶摩托三轮车,就像是忽然找到了年轻时的影子,反正至少年轻二十岁。

尤其是这学校附近的氛围,那真是跟二十年前的小村外一模一样。

因为后面有很多人家拆迁了,西北角还全是大地。

所以那路啊,尘土飞扬,都不能叫路,能有一条小道,那也是长期被各种车轮碾压出来的。

就这种环境,让江源达和任建国变的可开心了。

他们突突突突突突,拐小路超校车,又颠簸又兴奋,还扯脖子二重唱吼道: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

爬上飞快的火车,像骑上奔驰的骏马;

车站和铁道线上,是我们杀敌的好战场;

我们爬飞车那个搞机枪,闯火车那个炸桥梁,就像把钢刀插入敌胸膛,打的鬼子魂飞胆丧啊!”

车拐弯了,歌也唱完了,只看正前方有一台港田人力车,不大点的小车,正在道路中间晃荡。

江源达骑着摩托三轮刚飙过来时,离老远就看见了。

他问:“超它啊?”

心里寻思话,校车都不惯着照样超车呢,别说小港田了。

任建国马上捧场,一手攥紧扶手,一手甩动着煎饼果子就跟挥鞭子似的,比比划划喊道:

“必须别它啊,小玩意儿得给大家伙让道,这都是规矩!”

江源达加速前,又回头瞄了一眼,正好后头跟过来的校车在对他叭叭的按喇叭。

他一来气,点油。

然后,一分钟后,小港田极其轻盈地、快速地、打了个四十五度斜角就躲开了,而且连停都没停就跑了。

再看这面,哐一声,江源达和任建国,连车带人掉壕沟里了。

校车停下了。

校车司机甩上车门下来查看情况时,他是一张老脸憋笑憋的通红。

你说这俩人,他就知道不是好嘚瑟,刚才就别他一下。

“同志?两位同志,你们没事吧?”

江源达趴地上动了动腿,那三轮车都倒下了,摩托车车轮还在转动呢,就可想而知那速度,就可想而知他被甩出五米远并不夸张。

任建国是四仰八叉躺在壕沟里,感觉骨头架子都要摔散花子了,而且手里一直留给江源达的煎饼果子,也撒了他一脸。

他被摔的,情不自禁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哎呀娘啊。”

“嗤嗤……”

“嘿嘿……”

“啊哈哈哈吼吼哈哈。”

这些笑声,都是跑下来看热闹的学生们发出的。

女孩子是捂嘴乐,男孩子们是笑的中二且热烈。

德强校门口,各种早餐摊前。

有学生笑哈哈忽然冲过来喊道:“快去瞧热闹啊,拐弯那面出车祸啦,老好玩了!”

沈洛洛拿着新鲜出炉的肉夹馍冲林沛钧扬了扬下巴,又一把扯过纪璇的胳膊,仨小姑娘就好奇地奔事发地点去了。

江源达是小腿划出血了,出血也不管,他挪动了几下,觉得没伤到骨头,然后就试图去拿压在车轮下面的黑皮包。

心里明镜的:那里面装挺多钱呢,这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别谁路过,再给顺走喽。

嘴上也挺忙,先问任建国咋样,随后指挥:

“老哥,赶紧给子滔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任建国坐起身,扑落掉身上的生菜叶子和油条,他特别冷静说道:

“给孩子打啥电话?这多丢人啊。”

说完,任建国摸地上摔两瓣的手机,把电池重新装上,他现在就想赶紧找几个好朋友来处理。

所以说,就在这种场景下,跑过来的仨姑娘认出来了。

沈洛洛瞪着大眼睛指着江源达:“我的妈呀,是江男她爸。”

和江男同寝室的纪璇,她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小脸一板,转身间学姐风范尽显:“笑什么笑,都给我憋回去,少看热闹,散喽散喽!”

而林沛钧不愧是班长,最有组织能力。

她麻溜翘脚找人,看到一个熟人就指着人家,小嘴语速极快指挥道:

“你去篮球场上找程纬凡,让他把能叫的男生都叫上,就说江男他爸车掉壕沟里了,过来抬车。”

然后又侧头看沈洛洛:“你赶紧去寝室喊江男。”

沈洛洛是拿着肉夹馍就开始百米冲刺啊。

“不好了,江男?”

“江男,不好了!”

走廊里,沈洛洛人还没到呢,声音先到。

而此刻江男刚离开座位,宿舍的桌子上摊开一堆书本。

她正拎起水壶要给自己泡杯大红袍呢,结果被这喊声整的一愣,但心跳并没有反应过速什么的,毕竟学生嘛,再不好再不好,能发生多大的事,无非也就是打打群架。

宿舍门砰的一声被沈洛洛推开,女孩长着雀斑的鼻头上布满汗珠,她弯腰急喘:

“你爸、你爸,呼。”

江男心里一咯噔,表情一变,微胖的小脸瞬间一凉。

“你爸出车祸了,就在咱学校右拐弯那。”

江男立刻蹲在地上,两手抱住绿色暖壶,因为腿软了。

她仰头问话发出的声音都打着颤:“啥?人,人咋样了?”

……

江男和沈洛洛,在操场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事发地点跑。

别看她跑动速度极快,马尾辫飞扬,但是她就像是感觉不到自己有腿似的,那腿直发飘。

等她赶到时,里一圈外一圈的,全是人,还有住跟前的大爷大娘们。

有人和她打招呼:

“江男?”

“江男。”

江男扒拉开人群,眼睛直勾勾盯着正咧嘴笑的江源达,耳边听着程纬凡在带着二十多个男生齐声喊:

“一二,推!一二,推!加把劲推!”

那些男生们,在齐心协力,将翻了的三轮车从壕沟里推起来。

“爸……”

江源达瘸着腿站那,听到女儿声了,侧头看过去。

他小腿那哗哗淌血,却笑着招手道:“哎呀,你咋来了?这都是你同学吗?”

任建国也赶紧和江男说话,而且他们老任家夸人是这么夸的:“不得了啊,丫头,你这人缘没谁了,难怪你打仗都能百十来号人,都不用我们动手。”

江男闭了闭眼,随后才一面捂着心口,一面急走过去,带着哭音问:“你们咋开上三轮子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打脸啪啪啪(二更大章) 江源达那两个大手掌,一手捋着江男的马尾辫,一手胡乱地摸江男的脸,有点要给挡住的意思,而且是用气息说话。

他讨好道:“哎呀,哭啥啊?你这、这孩子,那么多同学瞅着呢,多不好看。没事儿,啊?爸没事儿,不信我给你走两步。”

江男眼泪还在眼圈儿里转悠着,却急赤白脸地拍掉江源达的手。

她一想到刚才那心吶,都感觉要跳到嗓子眼里了似的,气不打一处来。

她就不明白了,你说就睡一宿觉的功夫,大清早她爸就能转眼掉壕沟里去了。

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家吃饭等商场开门吗?

更让她生气的是,一问,还是和人别车,有没有正溜?

你说他开个小三轮,谁车不比他的大?当自己开的是大解放啊?

一桩桩、一件件,江男越想越生气,生气中还带着委屈,哪有这样的爸爸,跟他们都操不起心。

“你?”

结果江男还没等说出啥呢,那面将车已经放好的男生们,纷纷和她打招呼:

“完事儿了啊。”

“江男姐,我们先回学校了啊。”

“江男,用不用让叔叔去医务所啊?”

江男赶紧扶额,试图让自己镇定。

是啊,这里不止有本班的同学,还有初中部和高一的男生们在,得给她爸留面子。

“谢谢啊,程纬凡,班长,你们几个帮我谢谢大伙。”

这是江男说的。

江源达和任建国是笑哈哈挥手致意:“谢谢小同学们了,快回学校上课吧,叔叔没事,都是好孩子,好孩子!”

而就在大家往学校走时,付俊泽是往这面跑,一看就是刚到学校听到消息那伙的。

付俊泽顾不上和他打招呼的男生们说话,直奔江源达:

“叔叔,你没事吧?”

又看了一眼江源达腿上的血,顺带瞟了眼任建国胳膊膝盖的伤口,少年将书包往江男怀里一塞:“来,叔叔,我背你,咱去医务室。”

“哎呀,可不用,”这给江源达吓的,直往后躲,这小伙子也太热情了。

付俊泽又和江男对视一眼,而那一眼,好像能起到让他变聪明的效果似的,他一面掏手机一面说道:

“对,我不用背,你们等着,我喊人来,我家车在那面停着呢,这就能给你们送医院。”

说完,电话打通了,付俊泽转身就要跑,江男一把给薅住,又把手机抢下给按断了。

开玩笑,坐人家小号车去医院?小号车后面再拖拽个三轮车?交警都得吓一跳。

更重要的是,总不能耽误付俊泽他们几个上课吧,今天老师划考前重点,赶紧说道:

“听我的,明天就要期末考了,你们回学校,不用管这面,又不是什么大伤。

然后你们几个,去和班主任说下我的情况,再和景老头也打声招呼,他第一堂课我上不了。

另外,最重要的是,尽量别往高三传,听见没有?任子滔问,也说啥事没有。”

一听任子滔名,任建国也跟着点头嘱咐:“对,别再多一个知道的,他要高考了。”

江源达也拍了拍付俊泽肩膀:“快回去吧,啊?其实,男男吶,要依我看,你也跟着回去吧,我和你大爷打个电话朋友就来,明天不考试吗?我们也啥事没有。”

江男冲江源达翻个白眼,彻底烦了,对所有人也甩了甩手,意思是都该干啥就干啥去,别让她再废话。

还顺便轰了轰看热闹的:“都散了吧,行吗?这都从沟里出来了,还瞅啥?”

就这样,几分钟后,这事发地点也终于消停了。

江男将江源达的胳膊,放在她肩膀上,她半背着她爸往车上扶。

扶完后,又架着任建国的胳膊,安顿这俩人都去三轮车上坐着去。

任建国还在夸江男:“源达,你家这丫头现在是真行,这家伙招来一帮小子们,哈哈,现在一看,子滔来,也就这效果。”

江源达骄傲的很低调,他是一边低头翻手机电话号码本,找朋友,一边隔几秒就控制不住乐的一呵呵。

而且翻动的名字他都没往心里去,因为心正热热乎乎着。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关键时刻见真章,瞧给他闺女吓的,心里有他。

然而他还没等高兴过一分钟呢,伴随着校园里隐隐约约的早自习铃声,江男骑在了摩托车上。

她在呜、呜呜地拧挡把。

江源达立刻被惊的瞪大眼,他姑娘怎么可能会骑摩托?

“闺女啊,快快快快,”嘴都被吓的不利索了喊道:“快停下!这可不是玩的!”

任建国也被吓的站起身:“男男吶,大爷不想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啊,可别闹!”

江男就一句:“我骑过,坐好了。”

然后她就骑着三轮摩托直奔医院了;

然后只看车上有两位中年男士,身上挂彩,血呼啦的站在后面。

他们一手把着扶手,一手挥舞着胳膊,离老远就开始指挥交通:“快靠边啊!”

这使得本来就很靠边的人群,纷纷被吓的更是斜着身子躲了躲。

此时,学校办公室里,班主任钟老师在听完江男旷课原因后,紧缩两眉不乐意道:“这啥家长啊?咋那么不靠谱。”

医院里,苏玉芹运着气,被气的牙都痒痒,还得在走廊里陪着脸上擦红药水、腿上绑纱布的江源达,得等医生开药啊。

江源达还特别看不出好赖脸呢,他坐在那,和苏玉芹显摆道:“这给闺女心疼的,一见着我就哭了,那眼泪都成串成串掉,哎呀,到啥时候还得是亲的啊,你瞅瞅,为了确定我伤没伤到骨头,少上两堂课。”

林雅萍是在气势汹汹地赶到医院后,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停的三轮车。

她先用高跟鞋哐哐两下对准轮胎,上去就是一顿踹,踹完才急步走进去,找到处置室,推门进去,一边盯着任建国胳膊肘处的纱布,一边骂道:

“你有没有正溜?你俩有没有正溜?

作吧,我就说大清早不是好嘚瑟!

知道我从哪赶回来的吗?”

任建国讷讷不语。

“我和老徐约着要去庙,给子滔求高考,今天是好日子,错过今天就没啦,你瞅着的,任建国,子滔要是考不好,我就neng死你!”

……

时间过的很快,两位当爸爸的,即使出现这个小插曲,他们也在炎热的天气里,瘸着腿、忍着疼、带着伤,于一周后,将儿女们交代的事情都办完了。

而这时,江男也经历完期末考试,这就代表着暑假在对她招手,她也能接手买卖的事了。

但不得不提成绩下来那天。

那天,江男将一瓶可乐事先放在了讲台上,这叫先敬为上。

所以当爱喝可乐的景屹文,抱着数学卷子走进来时,他一眼就看到了。

景老头和江男对视,在很多同学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拿起暖壶问道:“杯呢?”

江男将不锈钢的杯子摆在桌角,点了点:“这呢。”

老师给江男倒水,这让班级同学们全部侧目。

而江男是看着那水流,笑的松了口气。

四个月时间,每天睡觉都没敢超过五个小时,她做到了。

老师对全班同学解惑:

“江男,第一次考咱班倒数第七名,都知道吧?

第二次测验二十八名,第三次第十三名,进步大吧?我也以为这学期到顶了。

但是,但是啊同学们!这一次期末考试,江男同学考了第四名。”

班级里,立刻响起集体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景老师又拍了下桌子强调道:“如果你们中间有谁,也能像她进步这样神速,我同样,也给你们大红袍蓄水!”

付俊泽马上激动站起身:“老师我?我没带杯啊。”

“你给我坐下,你本来数学就好,考第一有什么了不起。”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十年寒窗苦,只为这三天(一更) 这次期末考试成绩,江男装的很低调,但是她是真的很开心,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开心。

觉得这学期对自己,真是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且认为,这还和年龄、阅历无关。

她觉得是毅力、是挑战自己,居然能一件事坚持四个多月,塌下心来认认真真念书,每天只睡不超过五个小时。

要知道那些早起困顿到直点头的日子,那些因为晚睡做梦都在做题的日子,简直了。

她还太清楚人性了。

其实人啊,越长大、越因为重生开挂,越容易给自己找到懒惰的借口,总会劝自己,不用那么苦、不至于。

还好,她把那些想法通通甩掉了,没有犯懒,现在也终于有自信了,感觉自己克服成年人走捷径的心理后,会慢慢变的更强大,学渣变学霸好像离的不远了。

然而,她错了。

她忘了学霸的精神世界,咱普通人无法领略。

就比如此时此刻,高考之前,高三最后的誓师大会上,估计连任子滔的各科老师在内,也并不了解那个他们教出来的任子滔学霸在想啥。

“皇后”班主任站在阶梯教室里,她是腰上别着扩音器,手上拿着麦克风,连比划带吐沫横飞的大声强调:

“同学们,一定要检查,哪怕是很有把握的题。

只要你全答完了,只要你还有剩下的时间,尽量做到从头到尾检查一遍,不要嫌麻烦。

你们要知道,高考,多考一分,超越千人,多考十分,你会超越整整一个学校。

而这,绝对不是口号,老师也绝对没有夸张,你们有没有往心里去?!”

任子滔靠窗而坐,他往心里去就怪了,因为他食指揉着眉头,在开小差思索着:

三模那次,那道数学题,老师为什么会少给他几分?害的他成绩退步。

明明答案是对的,难道是懒得写哪个步骤了吗?

那省略的也应该是不必要列出来的吧,笨蛋都会,写它干嘛?

唉,都没考好,现在想想也好心堵。

然后任子滔就开始掏书包,掏出一袋饼干,又插上耳机子,一面吃饼干,一面看窗外。

六子赶紧用胳膊怼了怼刘澈,扬了扬下巴,示意看窗边,然而刘澈连眼皮都没撩就说道:

“瞧什么?他现在别说吃饼干了,就是啃猪蹄,校长也不会管,因为人家啊,咱们通通比不了,那就是个强到令人发指的存在。”

六子立马耸了耸肩笑了。

心想:是啊,真他妈的比不了,这三年一个宿舍住着,跟任子滔学的没变态就不错了。

那任子滔,都强到三模考了个全市第三,换别人都得乐疯了,但是,最近那哥们说啥也不开心。

而且,他昨晚找习题册,发现上面写满了答案,他还以为学失忆了。

自己啥时候做的啊?不对啊,这里还有好多不会的呢。

结果子滔用着很平常的语气告诉他:“唔,六子,我闲着也是闲着,顺手就给你那册子做了,唉,最近压力太大。”

瞧瞧,听听,顺手。

人家任子滔的减压方式,是做题,这谁能比得了,服了。

……

就这样,在江男他们高二生,高高兴兴地离校后,整个校园,只剩下高三党们。

这气氛就变的异常诡异了起来。

江男听说,刘澈是学完一科,不打算再摸那科的情况下,就将那书本全扔了。

而且他还跑到楼顶上,手指冲下嚣张嚎叫道:“还有谁!”

江男听说,刘柳是一边默默叨叨念着平常心平常心,一边在五号那天,一个人失踪了,居然是跑到了桑拿店里,找了个男人给他踩背。

江男还听说,有个别高三生坐在教室里,学着学着就整个人扑在了一摞摞试卷上,莫名其妙抱着哭诉:原来这些就是十年寒窗的心血。

嗯,江男更是听说了,暗恋他子滔哥的何惜,出手了。

真是出手。

何惜叫任子滔到小树林里梨花带雨说:“你看看,我右手中指第一个关节,磨出厚厚的茧,就为了能考到北京的好大学,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说完,冲任子滔比右手中指。

她子滔哥哥回:“那你以后得注意握笔姿势了。”

所以说,在江男听到这些后,她也有点紧张了。

尤其是当她打电话问:“子滔哥,你感觉怎么样啊?”

任子滔告诉她的是:“什么怎么样?空明淡定。”

这话给江男弄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隐约能回忆起,上一世高考前,子滔哥好像回家了,好像他爷爷奶奶也来了。

因为有一幕,是她出门,正好看到坐在车棚那的子滔哥嘛,还拿着书笔呢,那说明根本没有淡定嘛。

江男就怕啊,很怕是带着任子滔他们做生意,对他们成绩真有影响,又怕重生的小蝴蝶翅膀,给他们扇偏了。

毕竟这是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国度里,这对于人生来讲是太大的事了。

然后,因为以上种种,江男本来的暑假计划就被打乱了。

她先在放假前两天,站在几台大货车前,指挥着印有“玄霆科技公司”几个字的大号纸箱往车上搬,后来发现她爸和任大爷太给力了,她嘱咐了几句,就带着王爽、付俊泽跑走了。

干嘛去了呢?

跑到商城买衣服。

买什么衣服呢?

耐克。

这给她累的,跟搞服装批发似的,总共买了好几套耐克,半截袖、大裤衩、鞋,全部备齐。

接下来他们仨高二生,还提前帮高三生们踩点去了。

江男给任子滔、刘澈,在离考场最近的宾馆开了房间,每个房间亲自考察。

又跑到刘柳在另一个不太繁华的学校周边,费力寻找。

他们在找宾馆的时候,连王爽都知道,进去就问前台:“贵不要紧,房间够大、一定要有窗户,不要有噪音,剩下多少钱都行。”

这仨孩子就彻底跑上内勤。

任建国和林雅萍是通通看在眼里。

嗯,还有江源达和苏玉芹。

江源达劝自己:闺女不是外向,闺女还小,不懂,你看,买衣服是买好几套嘛,给好几个男生买衣服,总比给一个买强。

林雅萍是拍着江男肩膀说:“大娘谢谢你们了,不过男男吶,为啥给他们买耐克?焕然一新?”

江男极其迷信地摆着小手:“啥啊,耐克嘛,大红勾,全对的意思。”

林雅萍一听,慌忙蹲地上划拉衣服,捡出仨裤衩就留下一句话:“等晚上再送。”

任建国纳闷,江男也纳闷。

不过等半个小时后,任家的阳台晾着三条紫色大裤衩时,林雅萍笑哈哈给大家解惑了:

“我给染了,染的是不是挺好?穿在腚上,紫腚对嘛。”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勇敢地挥别(二更) 当付俊泽看到那几个准高考生,换上他送来的红色耐克半截袖、紫色大裤衩、带红色条纹的耐克鞋时,连耐克袜子都给染红了,他低头间,发出嗤嗤的笑:

“噗,不赖我们啊,是子滔哥你妈给染的,她嘱咐你们一定要穿。”

说到这,没心没肺的少年,干脆大笑出声了:

“啊哈哈哈呵呵呵,她说,咳咳,你们那大腚,穿上带对勾的耐克,紫腚对,谐音就是指定对、一定对的意思。

小弟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先预祝你们紫腚对组合,能赛出风格,考出好成绩。

另外,明天,我去六子哥那考场,江男和王爽留守你们这面,缺什么少什么,校门口一找就能看见。”

……

七月七日这天。

哈尔滨的天,并没有迎来专家预测的一场雨。

甚至气温还在大清早时,就能让人感到很闷热。

热到让所有考生家长,心里紧张到口干舌燥。

江源达是早上六点多钟就出门了,他今天是想去地下城拢拢账。

最近效益非常一般,当然了,一般就一般。

一:咋挣也没有他闺女挣的多,他已经不在乎了,现在都有些习惯女儿的强大了。

二嘛,这都闹的要离婚了,啥事能有离婚大?

三:最近家里是一件事接一件事,他是经历了股市大起大落的三百来万,又差点从三轮车上摔个半死,钱嘛,也就不像原来那么想不开了。

就在他悠哉悠哉开着车,路过公交站时,就很莫名其妙地停下了车。

江源达冲一位扯着孙子的老大娘问道:“是送高考生吗?”

“是,是。”

“那上车吧,我送你们。”

“啊?”

“我女儿高二,明年也高考。”

就这短短的对话,使得江源达硬是开了四十多分钟,跑到了距离很远的考场。

他自己都没想到。

要知道,任哥昨天还问他呢,那意思是要不要陪着,他当时就差说:“开玩笑,天死啦热的,我这腿还没完全好呢,再说又不是我姑娘考试。”

而类似发生在江源达身上的一幕,三天时间,也经常发生在这所城市的很多角落里。

后来据日报报道,全市私家车连同出租车在内,这几天发生了上千件不留姓名的雷锋事件。

标题也异常醒目:只为孩子们,明天会更好。

后来就连新晚报也接连报道,不仅是雷锋事件,全市高考家长们,自发配合交警指挥交通。

只要车辆行驶进考场区域,他们就会举起手中的大牌子,那牌子上写道:为孩子高考,禁止鸣笛。

而以上这些,江男作为在考场门口的旁观者,作为既不是高考生,又不是学生家长,她甚至感受的更深刻、更直观。

她看到了,似乎是一对儿早恋的男生女生,他们在等待入考场前,两张稚嫩的脸,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对视。

或许,这对少男少女,并不知道高考之后还能不能在一个城市。

但女孩子却在真心诚意地嘱咐男孩子:“语文,标题要用对称句式,注意,首尾两段不超过两行,中间要分三到四段,三段最佳,每段首句要亮出观点,你也一定要记得检查。”

男孩子说:“加油,我不会粗心的,你也一定要好好考!”

江男看到了,考第一场语文时,家长们把车辆看管的很严,却漏掉了一台人力车。

那骑人力车的大爷忽然扯嗓门喊道:“老鼠药,蟑螂药,回收旧电器咧!”

然后她就发现这些家长们,立刻看了过去,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只几秒后,反应迅速地呼啦啦去了一帮人。

这是江男活了两辈子,见识的最大一场“默斗。”

是的,这些家长们也不说话,就怕人多喧哗影响到里面的考生。

再看被几十个家长迅速包围的大爷:“老鼠药,蟑、呃。”

大爷就这么消音了,像是被那些射眼刀子的家长瞬间给掐住了脖子。

等大爷反应过来时,一把拽住跟前的男士,他也很紧张啊,用气息打听:“咋的啦?”

江男还看到了,穿着一身滑稽服装的子滔哥,在进考场前,站在大娘面前笑。

任大娘和任大爷看起来比子滔哥还紧张,但他们开口说的却是:“尽力答就行,其实不考第一也没事,爸爸妈妈不紧张。”

她更是第一次见到了,刘澈哥的那个高官爸爸和军医妈妈。

他们一起露面了,他们穿的还都是便装。

他们今天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考生家长。

刘澈说:“谢谢了啊,爸,妈。”

刘爸爸沉声道:

“你哥为了你,回大院和你爷爷低头了,这么多年都……

反过来想,也算好事,无非就是为你前一阵装病错过军检,他来替你受罚。

唉,既然你嚷嚷着要考北航,我也知道你这些年偷偷摸摸地弄那些模型,没轻了往里扔钱,那你就要考上嘛。”

看,胳膊总是拧不过大腿的。

本该迎头的暴风雨,就这样变的润物无声了。

可刘妈妈仍然拧眉头,不满道:

“不要给小澈压力,小澈,妈妈在外面等着你……”又上下扫了眼儿子:“嗳?你这穿的,怎么那么、艳?”

刘澈手握拳放在唇边掩住笑容,拍了拍他妈妈的肩膀,又稍息立正,看向他爸爸:“是,坚决考好,我走了。”

随着刘澈这话落定,离考试还有二十分钟时,一九九九年,全国288万考生,在这一刻同时走进考场。

即便如学霸任子滔,当他拿到卷子、看到语文试题那一瞬,他也将手放在胸口,因为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颤。

还是紧张了,毕竟终于走到这一天。

外面等候的江男,握住苏玉芹的手,她是在同一时间问道:“妈,你手怎么这么凉?”

“我在想,明年你就……任何事情也比不上你高考,我是紧张了。”

江男却仰头看天空道:

“到时候不要紧张。

其实,考完会发现,同学还是那样嬉皮笑脸,老师还是会那么的亲切,天还是那么蓝、草那么绿。

唯一改变的,是高考后,我们不再是高中生了。

它意味着告别,告别高中校园、告别同学、告别挥汗如雨拼命学习的夏天。

而这个校园、这个夏天、这些同学,或许再没有机会全部出现在同一个教室,只会在梦中出现。”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打胎(一更) 江男的安慰,并没有让苏玉芹紧张的心情好转。

倒是在侧头看向女儿说这番话的表情时,让苏玉芹惊觉:

好像就是她一眨眼的功夫,眨眼间还在哭天抢地自己的婚姻时,被放在外面的女儿,就彻底长大了。

每每想到这,苏玉芹就很自责。

或许女儿是从知道她爸爸那事儿开始的吧,拔苗助长,孩子就在一天又一天中,越来越成熟、懂事、能赚钱、说话办事爽快、变的比她这个活了半辈子的人还厉害。

而且在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件中,学习成绩还能飕飕提升,她现在对女儿都没有什么要求了,也没脸要求,上哪去找这样优秀的孩子去?真是比她强百套。

她啊,她才是那个该进步该学习的人。

“男男,你和小爽在这吧,你们俩再劝劝你大爷大娘,去宾馆等着也行,要不然这大太阳晒得慌,听话,啊?你俩再看看书,干熬时间没必要。”

江男疑惑:“那你干啥去啊?”

“你爸那个账本,最近不是我记的嘛,有点乱套,他今天要拢账给店员发工资,我不放心去看看。”

“噢,那你去吧。”

——

苏玉芹一到,江源达立马张罗开了,扒拉下电风扇的大脑袋,对准苏玉芹吹,又招手喊人:“那个谁,小赵啊,给你嫂子买瓶汽水去,要冰镇的。”

苏玉芹用手扇着风,心情很浮躁:“我不喝汽水,你跟我出来一趟,我有话和你说。”

“啥呀?”江源达推开手边的计算器和账本,心里直打鼓,又磨叽一遍:“啥事不能在这说。”

而苏玉芹已经不废话往外走了。

地下城的六号出口,很多小摊贩摆个小筐正蹲在楼梯处,卖沙果的、卖棉麻鞋垫袜子的、卖玉米旱黄瓜的,卖啥的都有。

苏玉芹就是在这好几种叫卖声中,冷静说道:

“我怀孕了。”

……江源达左右看看大街。

苏玉芹侧头看过去。

江源达掏了掏耳朵:“你说啥?”

“我怀孕了,你跟我去趟医大一,我不能去小诊所做手术,别再没给我做好,死手术台上,我闺女就没妈了。”

“不是,”江源达脸和耳朵一瞬间全红了,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臊得慌的。

他上前拽住苏玉芹的胳膊就往旁边带,直带到旮旯处。

他眼睛直盯苏玉芹的脸,又清了清嗓子,才问道:“准吗?”

“嗯。”

男人还是有点不可置信,心里就一个感受:卧槽,好牛逼,就那次,那最后被镜框吓的都一抖擞,那还能好使呢?

就因为心里是这样的想法,表情上没控制住,有点憋不住乐了,又一拍脑门,想让自己冷静,没看老苏脸拉的跟长白山似的嘛:“可头些年,你不是带环了吗?”

苏玉芹瞪着面前这张脸:“你啥意思吧?”

江源达马上很紧张,连连摆手道:“我能有啥意思,你别这样对我啊老苏,你看你一这样,我都不敢说话了,我就是好奇,带环也能怀孕?”

“失效了,行了吧,你到底去不去医院?那医大一我打听过了,得有个人给我签字,必须签字,不让乱手术。”

江源达舔了舔下唇,手术?

“那什么,得三个月了吧,哎呀我数数,可不是,真是仨月了,那是丫头小子啊?那?”

苏玉芹咽下气:“走,你去签字就好,别说那没用的。”

“可是,老苏啊,那什么啊,你别着急啊。”

江源达眼神闪烁,心里慌张,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躲:“我得给人开工资,都等着呢,咱俩,咱再等两天再说,好不好?”

苏玉芹瞬间翻脸,失望透顶,心凉一片:

“江源达!

丫头小子我也不要,你在拖延什么?

咱俩给男男当父母,当的合格了吗?

你什么意思,高龄产妇风险很大,我为你冒险,你倒是问问你自己,为你乐呵,你哪点配,你哪点值?

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在这跟我这讨论丫头小子!

还有,你说你还是人嘛,你干了那样的事,回家发疯,磋磨我,现在孩子又在我肚子里了,有这样的道理吗?

老天真是不公平,你可真是欺负女人没力气能打过你,女人遇到这事都挺被动是吧?

我真后悔,后悔前一阵那样照顾你,咋不把你病死呢,我现在看你这张脸只想撕烂。

因为我真是没想到,江源达!你是准备拿签字又开始威胁我吗?逼着我去小诊所?你是不是个人?”

苏玉芹说完这番话,情绪很不稳,天又热,她得靠连续深呼吸,才能支撑自己不立刻马上在大街上撒泼。

又说道:

“男男长大了,其实她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多了。

我在女儿面前,承认我这个当妈的啥也不是,不丢人。

倒是因为个离不离婚,跟你这样的男人继续磨磨唧唧,跟你这浪费时间,今天离明天不离才丢人!

就没见过咱俩这样的父母,一对糊涂虫,狗屁不是,我真是够够的了!我对自己也够够的了!”

这给江源达吓的,那苏玉芹说话又跺脚又拧身子的,在大街上就不管不顾了,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要咬死他的模样,让他瞬间想起几个月前,这是情绪又不稳定了?

他此刻真想上前一把搂住苏玉芹,想劝你平静一下好吧,但他一伸手,苏玉芹那脸都气红了。

江源达咽了咽,哎呀这娘们是真憨呢,这女人那情绪,发疯起来怎么能那么不可控,好像下一秒就能自己给自己气疯了似的,两手往下压压:

“好,好,都听你的,咱年轻那阵都没要那个,走,这就走,行了吧?你可快消消气吧,不行吃点什么调节一下啊老苏。”

医院大厅,妇产科门前。

外面等待的男士女士中,年轻人比较多,所以夹着小皮包的江源达坐在那,手上还拎着太太口服液,就显得格外醒目。

是,他是一来气,挂完号就跑到医院大门口买太太口服液去了,买完才发现,这东西在小月子里能喝吗?也慢慢冷静下来了。

他在想啊,最开头刚听说怀孕了,说心里话,又高兴又意外。

虽然这些年跟老苏在一起,从不避孕,主要没必要,自己媳妇,再说还带环了嘛。

跟那个秦雪莲倒是戴套……怎么想起她来了?不提她,恶心。

总之,高兴。

一,证明自己还行,二,这一怀孕,还离啥婚呢,他老爹都得乐的找不着北,老丈人那头,嗯,慢慢表现,是不是?也不能撺掇离婚了。三,他伺候老苏,互动中,那夫妻感情因为新生命,是不是就能回到从前了?闺女再多个小弟弟,多好。

可是在苏玉芹喊完那些话后,他也挺心凉,是啊,啥情况啊,人家能给他生孩子嘛,指着他鼻子骂不配。

而现在,此刻,苏玉芹进手术室了,他彻底冷静又开始琢磨:自己真挺不是人,欺负人呐,对苏玉芹那样,现在还得让人家遭罪,这大夏天的,一把岁数了,打胎对身体多不好。

江源达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满心愧疚呢,有个戴墨镜的男士,胖乎乎地,躲躲闪闪站他跟前儿了:“嗳?”

江源达抬眸:“哎呦?姜哥,你这?”

老姜指了指远处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意思是陪她来的,还不好意思站在一起,又笑嘻嘻问道:“你那个呢?”

不知为何,江源达忽然有点烦这样的老姜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女人发起疯,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二更) “我没这个那个,我陪我媳妇。”

“哎呀?”老姜乐了,心话,装啥啊,你又不是没那个过,咱兄弟之间谁不了解谁。

“和弟妹挺行啊,那留不留着?”

江源达脸上带出了厌烦,不愿意跟这样的坐在一起。

也通过老姜这语气彻底明白,妈的,人呐,千万别做错事儿,身上跟带着标签似的。

啥意思?上来就问他陪哪个,以后哪个也不陪。

江源达说话语气很冲道:“我和我媳妇,那不是很正常,倒是你,姜哥,这又是谁啊?和上回唱歌那也不一样啊,才那么大点儿个丫头,再说人家都怀孕为你打胎来了,你是不是得过去陪陪啊?”

老姜哼笑了一声:“陪啥,再让认识人看见,你,我都能碰上,这世界啊,它有时候不大,钱上找补呗。”

手术室间,单隔开的无痛人流处置室。

医生在做准备工作时,问苏玉芹道:“有政策吗?”

“没政策。”

“那是双职工吗?”

“不是,是做生意的。”

“老大是男孩女孩,多大了?”

“十六,女孩。”

“啊,那不要行,快别哭了,想开点儿吧,又不是没孩子。”

是的,苏玉芹从躺在手术台上,她就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掉。

她就不明白了,老天是在玩她呢,还嫌她不够苦是吧?

这算啥事儿,带环还能失效。

而外面陪她的那个男人,人家脏了吧唧的,按倒你,撕拉拽咬都推不开,吐的不省人事,人家不管,完事提裤子该干啥干啥。

女人呢,忍着恶心,忍着侮辱,一把岁数了,现在还得来打胎。

中年女医生还在继续劝:“主要留下吧,相差岁数也太大了,有什么舍不得的?要是孩子们差几岁,将来老了啊,病了啊,他们俩人还是个伴。这差那么多岁,你和你爱人要是一旦没精力管了,对于老大也是负担,你这就不该拖这么长时间,早发现就该来,现在伤身体啊。”

“我以为我是苦夏。”

苏玉芹用胳膊使劲抹了把眼泪,又心里劝自己:哭啥。

她现在膈应自己就会哭,要是有能耐,当时咋不撞墙死给江源达看,看他还敢不敢继续欺负人?没那大本事,没撞墙寻死,怀孕了,哪有脸哭。

然后她就开始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

闺女就够可怜的了,摊上他们这样的爹妈。

十六岁该好好玩不操心的时候,现在干的全是大人的事、说大人话,分心挣钱,嘱咐完妈、嘱咐爸。

给女儿整崩溃多少回?嚎啕大哭,可想而知那孩子心理负担得多重,再没有比她家男男活的累的了。

再生一个?生下谁,谁倒霉,更倒霉的还是闺女。

这是想让女儿好好高考的样子吗?倒是会因为又多个弟弟妹妹让女儿更分心。

她苏玉芹没大本事,不添乱还是行的。

从今往后,等江源达再给她签个字,也给她彻底滚蛋。

那人,除了一想到恶心和动不动添乱,看他脸色,伺候吃喝,真是够了,她有个男男那样好到不得了的女儿,不需要其他人。

“来吧,做,我哭是想我闺女了,跟这个没关。”

女医生拿着工具盘坐下身,大灯打开。

……

手术室门被推开,苏玉芹捂着肚子出现时,江源达早已等候多时,上前一把扶住媳妇,一手还要摸人脸,急问道:

“疼不疼?啊?没事儿吧?遭罪了啊,我媳妇遭罪了,对不起了啊。”

苏玉芹眼神复杂看着面前这人,看江源达伏低做小,心里更恨:你早想啥了?对不起。

可就在这时,缴费回来的老姜,出现了。

老姜本能反应其实是转个圈儿,装没看见,但是他觉得,太那什么了。

也就大大咧咧上前,一边对身后的女孩子摆了摆手,一边和苏玉芹打招呼道:“哎呀弟妹,你们两口子可真是,我这也是才听说,咋不留着呢,又不是交不起罚款。”

苏玉芹连嗯都没嗯,连声招呼都没打,她甚至都没撩眼皮看老姜,倒是凭借女人直接,第一时间就直勾勾看向老姜身后不远处的地方。

然后眯了眯眼,对身边的江源达道:“把手机给我,我给男男打个电话。”

“啊?啊,”江源达正有点发傻,闻言赶紧掏手机递了过去,他还要继续扶着,苏玉芹却甩开他胳膊道:“不用,我要上厕所,你别跟着,我现在见你就烦。”

就这样,苏玉芹放慢脚步离开了,江源达原地站下,耷拉着两个肩膀。

老姜疑惑地问:“弟妹这是连我都恨上了?”

这话可提醒江源达了,他立刻拧眉道:

“姜哥,我说,你心理素质咋这么好呢,你领的又不是嫂子,你上我媳妇面前瞎晃悠啥啊?你故意的啊,提醒刺激她呢!”

“我?”老姜很冤枉,他很想说,我这不是没躲开嘛。

而站在厕所门口的苏玉芹,她是咬牙切齿的在翻电话号码本。

这一刻,那可真是新仇旧恨全来了。

她觉得老姜刚才都不避嫌了,就可想而知,这些臭老爷们,是有多胆子肥了吧,是得到多不要脸的程度。

让他们不要脸。

然后,老实了半辈子、不爱说人长短的苏玉芹,忽然就干了一件很不羁的事儿:

“喂?是嫂子吗?我是江源达媳妇,对,咱见过面。

嫂子,我现在在医大一,正好看到姜哥了,他正陪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在妇产科,嗯,你快点过来吧。”

半个小时后。

就在江源达还纳闷苏玉芹咋就不回家,那小脸都煞白的了,干啥啊?药也拿了,正商量着:“走,回去我给你做汤,别在这赌气,我?”

话还没说完呢,离他五十米距离外,忽然出现个略胖,但长相很漂亮的中年女人:“源达?你姜哥呢?”

江源达那心吶,咯噔一下,本能地看向老姜抽烟的地方。

然后就乱套了。

中年漂亮女人,不由分说就将手中的包瞬间飞了过来,她以为是坐在等候区的一个姑娘呢,结果打错人了,人家家属不干了。

老姜也在这时,吓的屁滚尿流跑了过来,他刚喊了句妻子的小名,姜小涯的妈妈回手就给他一个大嘴巴子:“那人呢?那人到底在哪呢?”

苏玉芹指着刚出手术室的女孩:“嫂子,那呢。”

江源达立刻震惊地摇了摇苏玉芹的肩膀:“你给喊来的?你这是为啥?有毛病啊?人家会恨咱,别人家的事儿!”

苏玉芹说:“都是聪明人,都当聪明人,如果当时能有人告诉我一声,就不会有今天!”

医大一,只几分钟时间,110都被干架的召来了。

老姜被他媳妇挠的满脸血葫芦样,他还得撸胳膊挽袖子和打错人的家属干仗。

再看跟老姜那女孩儿,是被姜小涯的妈妈打到四处跑,楼上楼下的。

而女人在捍卫家庭这场大戏中,也吃了亏,中年女人头发散乱,在追赶中几次崴脚,摔倒爬起间,眼里全是泪和恨,恨这些年轻的女孩,为什么专门捡现成的用。

苏玉芹看到这一幕,忽然就觉得够了。

其实,她在来医院前,自己也没想到,此刻会这样想问题了。

“江源达,明天咱俩就民政局,离婚,我告诉你,就是今晚跟男男坦白,也没关系,也必须离!”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这才是真的吃瓜群众(一更) 大街上,俩人在撕扯中。

苏玉芹要上出租车,江源达不让她走,而且还拉住她胳膊急问道:

“你这是发的哪辈子疯?

你要是怨我当时那样,又不小心这样了,咱就说伤了身体怎么补的事儿。

我也不是有意的,可是你给人两口子整进派出所?你满意啦?让我以后怎么见老姜,这你又开始嚷嚷离婚了?苏玉芹吶,闹得就事论事。”

苏玉芹冷着一张脸道:

“我只是一下子想开了。

姜嫂子比我好不好看?保养的好不好?好看一百套。

她能不能干?就是我一个家庭妇女在家呆着的,都耳闻过老姜那厂子里里外外,包括你那好哥们的老家父母,都是她在张罗。

她生没生男孩?那么个大儿子支在那,都念大学了。

可挡住老姜变好了吗?耽误他搞外面女人了吗?

我,再忍让对付过,再努力,我觉得顶天也就姜嫂子那程度了。

可我不想变成她那样,像个疯子似的,丈夫不回家就会瞎想,每年上演好几回抓奸大戏,人头打成狗头又不离婚还对付过。

我不是她,我看着都累,我没那金刚转也不揽这瓷器活,我没那本事。

我也彻底懂了,你们男人就没好东西,变坏了,他就好不了,跟家里的媳妇厉不厉害贤不贤惠保养的好孬都无关。

你们就是爱好那一口,就是喜欢新鲜的,通通不是个好饼。

我从此眼不见心不烦,好多活几年!”

说完,苏玉芹一把甩开江源达,根本不听江源达愤怒的那句“我是老姜吗?!”

因为她打心眼里不信,因为就是以前太信了,现在没啥人可让她相信的了。

她觉得,要是再继续傻了吧唧下去,还信背叛自己丈夫的那张嘴,那她才是没救了。

打开出租车车门,苏玉芹扬长而去。

气的江源达原地插腰直转圈,转了两圈才想起得伸手招呼,也坐进出租车,慌忙告诉跟上前面。

等坐稳定了,江源达再一摸裤兜,得,手机还在苏玉芹那呢,他是又不能打到店里嘱咐明天再开工资,又不能打给老姜问问情况说声抱歉。

江源达紧盯前车,气的胃疼,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顶,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今天哪是光倒霉啊,有点天要亡他的意思。

苏玉芹走进小区,一眼就看到了楼下邻居,那个去世好朋友的丈夫,他正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往家走,而且当好信的人打听问道:“这谁啊?”

那男人回答:“呵呵,朋友。”

苏玉芹看到这一幕,立刻原地站定。

多可笑。

瞧那俩人眉来眼去的样,这是趁着刘姐的儿子在外地念书,放假没回家,给女人领家来了?

而她,曾经还和任嫂子都非常羡慕过。

她们曾一起夸过,刘姐躺在病床上,屎尿丈夫伺候,吃不进东西榨汁喂,刘姐没那天,看人那丈夫哭的怎么那么伤心。

这现在,她看到的又是啥?到底是她这双眼睛看人太瞎,还是这世道她根本就不懂了?

或者是,男人就是这种生物。

去世没满百天,找女人了,尸骨未寒,领新人进门了,再阴谋论点,从哪这么快认识上的,是不是刘姐活着时就惦记上了?

江源达此时正好跑过来。

他是先看了眼苏玉芹紧攥的拳头,又顺着妻子的目光看过去,第一反应就是:我靠。

是,他一眼就确定楼下邻居在丧妻后找新对象了。

你看那俩人状态,毕竟他还是有点儿经验的。

第二反应是:妈的,苏玉芹一准儿会把老姜、还有这个,都往他脑袋上联想,唇亡齿寒呗,你说他还能有好了吗?

这回江源达不敢以质问的口气了,他改小声商量道:

“老苏啊,走,咱俩回家,别看人家那些事,跟咱都没关,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各个家庭幸福都差不多,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不是,我这说的都是啥啊,反正,咱家不那样,我也不那样,行嘛?你别直不愣腾站这吹小风了,身体还要不要啦?”

苏玉芹侧眸看向他,她也挺小声回复:“离婚,你要是不答应,我见到闺女就问。你也想想那封信,你不是前一阵都没脸在我面前晃悠了吗?”

“你?老苏!”

……

此刻,江家。

七月的天,这给江男热的啊,小脸晒的发红,她也是才到家。

而且她还又渴又有点生气了,因为任子滔和刘澈,通通很嫌弃她,说用不着她陪考,批评她去宾馆房间晃悠会影响他们休息,下午要是还在外面挨晒吧,他们还容易分心。

刘澈哥甚至警告她:不走?不走等下午考试,那答完提前交卷。

江男气哼哼地去了厨房,嘴里嘀咕:一个个小孩子,不知道好赖,不知道大姐时间多黄金吗?

嘀咕完,她蹲下身,蹲在几个西瓜面前,用手指敲敲,还听了听声,看看哪个熟透了,抱起来就走。

坐在沙发上的江男,挥手间就甩下一菜刀,一瓜两瓣。

她抱起一半西瓜,拿起不锈钢大勺子就开始舀,哇呜一口,顺着嘴角边淌西瓜水,拽张纸巾擦了擦,真甜吶,然后就一口接一口往嘴里送。

就在这时,屋门响,她一边吃一边看过去。

等看到她妈和她爸居然一起回来了,江男的第一反应是先瞄了眼墙上的石英钟:“唔,肿么会亮这么皂?”

她还吃呢,可见给这丫头渴坏了。

苏玉芹低头换鞋:“男男,妈和你说件事儿哈,我怀孕了。”

江源达心里立刻一咯噔。

这老苏真是豁出来了,完了,今天她是疯了,挡都挡不住,接下来还要和闺女说什么?

急赤白脸道:“你和孩子说这个嘎哈!”

而江男在干嘛?

她在傻傻地看向门口的父母,手里还举个不锈钢勺子。

等反应过来后,呜一声,江男是赶紧去拽茶几边的垃圾桶,又一手连拽出好几张纸巾,被整吐了。

当然,不是恶心的,是嘴里塞太满还意外,而且是意外大发了。

江男满脑子里转悠的事:我的个妈呀,他俩不是分房睡吗?他俩在她上学期间,感情这么和谐吗?

只十几秒时间,江家气氛,忽然就变的很尴尬,尤其是在江男吐过后。

江男也很不自在啊,父母那什么……

她只能又拿勺子接着舀西瓜,结果……

苏玉芹拎包进来说:“我又给打掉了。”

“呜!”

江男又吐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想更懂女儿你(二更) “我和你爸……”

“苏玉芹!”

江源达拧着眉:“我答应你了,行了吧!”

江男抽出一张纸巾,擦嘴上的西瓜汁。

瞧她家,总共三口人,过的这个热闹啊。

一会儿爸爸骑三轮掉壕沟里去了,一会儿妈妈明明说是去拢账,转头打掉个孩子。

江男坐在沙发上,仰头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父母:“你和我爸怎么了?你又答应我妈什么了?”

“答应你妈,照顾她,不信你问她,你妈现在啊,唉,跟你说这个干啥。”

苏玉芹是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和女儿坦白,哪怕只迈出这一小步,此时心里也可痛快了。

她坐在江男身边,说道:

“男男,你也是大孩子了。

我要是现在挺个大肚子站你面前,慢慢的,你知道的得更多,还得照顾我,我啊,那才叫更磕碜。

那现在没有了,也没啥可瞒你的,这个暑假,妈妈是够呛能照顾你的。”

江男舔舔下唇,小声道:

“妈,我最近没需要你照顾啊?晚上吃小米粥?我给你煮,你快回屋躺着吧,手术在哪做的啊?”

苏玉芹一噎,她误会了。

她以为江男和她思维一样呢,眼圈儿瞬间红了,说话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男男,我知道你有点不高兴了,是不是舍不得?

可是……

你要怨我,我也没办法,妈妈真不能给你要弟弟妹妹。

我一点都不敢想,都四十岁了,再弄的小的,拉扯大了六十岁,我这辈子!

你理解妈妈一回,我最近闹心,烦得慌,在家根本坐不住,宁可去外面大树根儿那蹲着,你明不明白?我?”

江男看了眼江源达,发现她爸在瞅她妈呢。

“妈,你误会了,我一点也不喜欢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苏玉芹拍江男手:“闺女你不用为了哄我……”

江源达抢话:“你为啥不喜欢?”

我去,江男无语。

就江男这都翻白眼的反应了,江源达仍紧盯女儿不放。

要知道以前从未涉及这话题,老江现在十分纳闷和疑惑:

“说啊?”

“不完事了吗?我还说啥,说了怕你们比恨计生委还恨我。”

江源达拍桌子,他想更懂女儿:“别磨叽,这要是还留着,也得问你意见,我倒要听听,你咋想的。”

江男推了推面前的瓜,这小动作表明她在道出心里话前,底气也有点不足:

“首先,要不要弟弟妹妹是你们的权利。

其次我才能表态,作为有参与权的家庭成员,乐不乐意才是我的事。

而我,并不乐意小我近二十岁的弟弟或妹妹。

我倒是满喜欢能有个一肩挑起家庭重担的亲哥哥,或者懂得照顾我的亲姐姐。”

“你?”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喊啥。”

江源达拉下脸,咽下气:“好哇,继续,而且你得说大实话、真心话!”

“没问题。

我发现你们当父母的,生孩子永远假设都是好的。

你们会假设生下的是健康活泼的孩子,还觉得自己一定会一碗水端平两个都爱吧?

觉得妈妈四十岁怀孕,爸爸你六十岁还能有独立抚养的能力,怎么生都不会麻烦到我是吗?

呵,这是没要,要是留下,你们还得幻想,我和他一定会姐弟或姐妹情深。

可这世间啊,生活里的狗血那是无处不在。

就你们这些有兄弟姐妹的,那还从小一起长大呢,关系有多好吗?我爷奶这是没什么财产,要是有,不要争抢的打破头好嘛。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我妈万一在生产中伤了身体,我可听说高龄产妇比年轻人危险十倍,那我会恨死那个弟弟妹妹。

更不用说,他或者她,由于我妈年龄大,他们身体会不好呢?你们光憧憬,从没想过意外吧?

还有,万一哪天你们跟不上时代了,咱家攒的那几百万没了或者不够,你们真的不会说,你当姐姐的,是不是得这样那样?

我凭什么!

爸,你还别急,我说不乐意,那真是方方面面,你最好让我说完。

还比如,家庭条件一般的老大,那才是真倒霉。

未来择偶,就得莫名其妙多个让人嫌弃的地方,因为换做谁,谁都会相当不喜欢对方还有个三五岁的弟弟或妹妹吧,尤其在经济压力大的情况下,找个那样的,是人就会有心理负担。

而这社会,不是您和我妈那年月了,人只会变的越来越现实,恨不得上来就享福,不愿意承担起重担。

当然了,话说回来,你们今天、刚刚,如果是告诉我决定留下,我呢,也不会让自己沦落到举例的那种程度。

那样的男朋友,我不要。

可是问题又来了,万一我又一不小心,混的太好了,成了名人了,小弟弟小妹妹和我年龄差那么大,外界那可是爱捕风捉影的,会不会诽谤我?会不会把他往我头上扣?我多冤枉?

综上所述,你们生与不生,抚养问题都是父母的,这世间所有当哥哥姐姐的都没有义务,挣再多钱也得问问老大愿不愿意付出。

再按照你们一辈又一辈的关系发展来看,再是亲兄弟姐妹,你们当父母的也别把子女关系想的太好,那基本是美梦,看看你们自己,未来走向也不过就是个亲戚罢了。

所以,我妈不要,打掉打掉呗,因为要尔等何用?”

江源达腾的一下站起身,他暴呵道:“简直胡说八道!你还假设自己名人呢,就你那小心眼子,这辈子也就是个人名,听听你说那话,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一点儿没有人情味!”

江男也站起身,扬着脖子回道:

“我就这么直白。

我最讨厌人情味仨字,最喜欢丑话说在前,最好事事都能白纸黑字权利义务。

就因为你们这些嚷嚷所谓人情味的,经常羞于说出口的,有多少最后不欢而散老死不相往来?

而我这种才好,划定完,超过部分算偏得,你们才觉得那是付出,而不是应当应分,因为人就那么贱。”

江男喊完,她本来都走两步了,又嗖的回头盯住江源达道:

“切,看你这态度,我妈不要就更对了,她就是以后再有,我话撩这,照样不同意。

都打掉的孩子,没影的了,你还和我吹胡子瞪眼,可见万一老来再得子,你得把他惯成什么样。

本来你就看不上我,两下对比,我得多像外来的。

现在好了,太好了,你把桌子拍碎都没用,咱家就我一个,我啥样你也得挺着。”

正文 第一九十五章 做十全十美的女儿,那是做梦(为战地妞妞和氏璧+) 屋里很静。

挑起话头的苏玉芹,回房间躺着了。

别看打胎是她自己选择的,可是真听到女儿是这么个想法后,大实话:作为母亲,心里并不舒服。

而至于是哪不对劲呢,女儿又是哪句才让她心里不顺畅的呢,苏玉芹却又找不到那个点,也就不吱声了。

江源达是坐在沙发上,怒气冲冲望着闺女的身影,桌子已经在他心里拍碎好几回了。

甚至十几年后,他妹妹江源芳才会骂到江男头上的词,老江现在提前就在心里骂上了:

毒性啊,吃独食吃惯了。

看看,他家那臭丫头,多不是个东西。

就赖国家,独生子女这一代搞的,瞎整,瞎计划生育,算是把这代孩子彻底养报废了。

一个个眼里都容不下别人了,没等付出呢,先寻思得失,这国家还能有好?

至于尊重,就是他们这些父母给惯的,尊重个屁。

过去他们那时候,父母问你这个,还你乐不乐意?一巴掌给扇一边去,算老几。

那老娘和儿媳妇一起生孩子的,一起做月子的,比比皆是,他们哪个敢这么说话了?哪个敢这样对弟弟妹妹排斥啦?

家家户户,不照样老大抱老小哄孩子,老二扯着老三出门玩嘛。

还有女儿那话,他还没死呢,说什么玩意?别麻烦到她头上,一口一个权力义务的,学校就教的是这个?

姐姐要对弟弟妹妹好,年龄差越大越得好好照顾的道理,不懂人事儿?

那说的简直都不是人话了,这个臭丫头,要被她气死了,真想揍她一顿。

江源达又闭了闭眼睛,可见真是气煞了。

心里还琢磨:这得亏没留住老二,这要是他和苏玉芹决定留下,女儿就得掀房盖,他算是看好了,以后连着他们也不会养活,心寒!

而江男在干嘛?

她是嘚不嘚一顿吼,吼完麻溜钻厨房,翻冰箱拿鸡蛋,又滔小米,给亲娘在做月子饭。

她边干活,边也挺委屈的,骂自己嘴欠的同时,心里也在拼命吐槽:

人呐,虚伪。

面对事实,都不爱听实话,俗称的耳根子软,恨不得真相甩脸上也爱掩耳盗铃。

而当父母的,是最虚伪。

一面强烈要求你说真心话,别撒谎,得满足他们特别好奇儿女的想法,一面其实就是逼着你挑他们爱听的说。

那也太强人所难了。

瞧她爸那样吧,还有她妈,哼,别以为她猜不到,心里都不定怎么骂她呢。

可她哪句说错了,是心寒那句别给她找麻烦吗?

切,也不想想,姥姥有病那时候,家里人都不够用。

一把年纪了,再生一个,都不说以后生病,她得既照顾父母又得扯个小娃娃,哪是姐,赶上妈了。

就单打比方孕期,她妈挺个大肚子。

那么大岁数了,最近这一年,不,三五年的,她能不分心?能不照顾?生下来不得搭把手给换尿布。那是亲妈,她会控制不住心疼,不得倒手半宿半夜帮忙哄孩子?

指望姥,姥累的捂着心脏倒下,更乱套。

雇别人?开玩笑,那生下来可就是亲的了,不放心。

就这,还都是最起码麻烦到她的事。

我的天吶,想想脑仁就疼,后面还会无穷无止。

多个小弟弟小妹妹,除了好玩,没事能捏几下,流哈喇都得立马跑跟前给擦小嘴,她是闲出屁来了,给自己找麻烦,要个小十六七岁的娃,本来就是,要尔等何用?

江男把小米放进锅里开煮,她又开始洗菜切菜,由于动上菜刀了,脑子似乎更清明了:

说白了就是屁股决定脑袋。

他们现在是父母,站位爹妈,等他们自己父母四十多岁要给考高三的他们生个差二十岁的弟弟,或许他们就不样想了,你看心里有没有想法?做人一点不厚道,不知道换位思考。

也因为他们是站父母角度,不喜欢自己生的孩子们只是亲戚关系,听不得那赤裸裸的大实话和丑话先说,恨不得希望自己生的,就能一生一世关系好。

可惜啊,他们自己呢,希望又不先打个样,不当榜样,一代一代,一结婚哪个不是跟自己老婆孩子好,谁和兄弟姐妹了一条心?

瞧他们那样吧,还笑话外面的糊涂老人呢,他们现在是连听都听不得,到老了,她算看好了,真没有几个能赶上她爷爷那么明是非的。

要依照他们这当爹妈的私心样,那她爸有钱,大的帮小的,就理应帮弟弟妹妹啊,因为那样父母才开心,那样做才是孝顺儿女。

江男调煤气,又赶紧着急忙慌打开噗的锅盖,想了想,进屋了。

敲了敲卧室门:“妈,放不放红糖?鸡蛋是卧里头啊,还是怎么的?”

苏玉芹没什么精神头的摆摆手,连翻身都没翻身,背对着女儿没吭声。

江源达是正好叼个烟头,要去卫生间,在路过江男身边时,一脸烦他女儿烦到不行的表情,发出个:“哼。”

江男这回彻底不干了。

咋整的她里外不是人了呢?是她意外怀孕又不声不响打胎去啦?一个个甩脸子。

“干什么啊你们?哪有你们这样的。

人家不愿意说,我吃我的西瓜呢,非逼得我表态。

我都事先提醒你们了,我这张嘴,要么不开口,要么一开口就会让你们比恨计生委还恨我。

然后你们说没关系。

那咋地,我把以后的种种都说完了,想的比你们还透彻,分析出来利弊,那就是弊大于利,这是事实,不爱听,就不对了。

那你们要听啥啊?

啊,妈妈,我好舍不得你打掉,那有可能是个小弟弟,你咋不生下来呢,你为什么要背着我打掉他?我好难受,我特别特别喜欢小弟弟。

是这样的戏精吗?

可是结果你们不是已经选择完了?我说这些,你们真就会满意?管妈你要弟弟妹妹,你不会更心堵后悔?

不应该是我来说,我不喜欢,妈你才会更放得开,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决定,爸你才会觉得想起来不那么上火嘛。

那做人咋这么难呢,爱咋咋地,烦死了!

我不做饭,我凭什么伺候小月子?我才十六岁!”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熊孩子(二合一四千字大章) 江源达吼回去: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谁用你当什么,你那话咋说来着?对,戏精。

我们只是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能这么毒性。

就是想听听你心里实话,这一听可倒好,真是自私透顶的玩意。”

江男烦透了,扒开谁心谁不自私?

父母是为她生的孩子啊?不是为了他们自己吗?他们不自私。

再说那孩子在哪呢,不是没了吗?还强迫别人心里话得必须按照他们想的那样呗,这人啊,咋上来那个劲儿都不讲道理呢。

行,她自私透顶,这名头认了,父母说啥都对,彻底服了。

爱生不生,要是赶明又意外再怀一个,她屁都不带放的。

反正她看好了,怎么说父母都得不乐意,除非跟他们想的一样,但是,做不到!

做不到一个个吃饱了撑的,为个打掉的二娃在这磨叽。

也真是纳闷,上辈子哪有这事啊?这咋还感情好的不得了要上老二了呢。

江男这回连声都不吭,一甩手转头就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苏玉芹也从床上下来了:“江源达,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跟闺女犟那没影的事干啥?”

这话更给江源达心头添火:“我发现你,苏玉芹啊,你一天可会当好人了,坏人全我干。”

这头江男已经拿起电话了:“喂,舅啊,买卖咋样啊?我姥姥姥爷身体咋样?嗯,不用喊他们,我是找你,嘿嘿,啊,对啊,咋不想你呢,可想你了,哈哈,这不是要带你出门玩。”

江男这话,立即引得江源达和苏玉芹都禁声了,俩人一起看向女儿。

江男瞟了眼父母,一拧身子,拽着家里的电话线面朝门,继续笑呵呵道:

“做啥丸子啊,我们这要盖南极批发市场了,据说老大个楼了,好几栋。

到时候让我爸妈给你弄个大柜台,那就能直接对外批发了,还能给各个饭店发名片了,他们订货就会往柜台打电话,你就开个小车送,想象一下是不是都老潇洒了?

没事,不好意思啥,舅你这么说话,我都不习惯,哈哈,我听说的呗,等挣钱你再还他们,多简单个事,那样你再看看效果。

就现在,天这么热,你往县里推销能挣几个钱,嗳别啊,舅你千万别这么和我姥爷请假,你也千万别说买柜台的事,跟谁都别说。

这种事情,一到他们那,特别磨叽,担心这担心那,想的可多了,而且我姥爷准得骂你,还得趁机教育你长点志气啥的。

那咋说啊?嗯,我想想,你就说,我放暑假了,要去外地玩,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爸妈没空,你得陪着,再给天宇弟弟带上哈,他们虽然会有点不高兴,但是……”

苏玉福在那面听的高兴,抢话道:“你姥姥备不住还能给我拿点钱呢。”

江男……好羡慕她舅舅,活的那个开心和简单,她很捧场:

“对对对,到时候给你拿钱,你揣上,你和我弟坐大客车到了后,直接打出租到我家小区门口集合哈,进啥屋,什么也不用给我爸妈带,到时候咱仨直接去老厨家吃锅包肉去,完了再出发,去哪啊?去哪到了再说。”

江源达……

苏玉芹……

江男挂了电话,赶紧打出制止手势:

“不用问,我自己说。

买柜台钱,我给我舅掏,你们要是觉得我姥姥姥爷,包括我爷爷那心脏,都能接受我挣了三百来万的事,实话实说也行。

省得我花钱还得我爸做好人,你们要是觉得现在说不合适,那就这么地。”

江源达沉着脸问道:“你要上哪玩?”他被气的,其实更想骂:你咋不上天呢!

苏玉芹是觉得好突然,不是说要陪考吗?她拧着眉头问:“闺女,你?”

“妈,锅扑了,一会儿粥熬成饭了。”

等到吃晚饭时。

江源达再次冲江男大呼小叫,因为实在是忍不了。

瞧他闺女,从打完电话就回屋了,干脆不和他们对话,简直是生了个要账鬼。

骂道:“放假了,不去看你爷爷,不去看你姥姥姥爷,要带着你舅出门玩,而且还不和我们商量一下。

江男,你现在一天天就为了气我和你妈是吧?

挣了几个钱,说许诺买柜台就买,南极?我都没听说,你又是咋知道的?

再说我和你妈是摆设,学习成绩就提高了一点点,这眼里更没父母了,我们不能管你了是不是?你咋就变成这样了!”

苏玉芹这时候也和江源达一个战线了,给江男夹了口菜后,点头应承道:

“是啊,这都是大事,你爸说你,也是为你好。再说昨天你还嚷嚷要陪考,现在给你舅叫出来就要出门玩,干什么事怎么没个章程呢,怎么能说走就走,不得研究一下,准备准备。”

只看江男,她都不吭声,一脸你们爱怎么骂就怎么骂,爱说她啥就说她啥的样子。

她觉得解释不起。

可见这回是连着苏玉芹,江男都烦了,还在心里十分叛逆地下定决心:

赶明跟父母,从此没真话。

反正最担心父母的婚姻关系,再看那俩人,好着呢,不需要担心,都要研究生老二吧,以后不说不问。

江男放下筷子,吃饱了回屋。

她这种表现是很少见的,要知道从重生之后一直是帮她妈干活,现在啥活不干了,在屋里写东西。

江源达望着女儿屋门,直接摔筷子。

苏玉芹是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青春叛逆期,女儿这是连她也膈应上了?

第二天大清早,两口子站在阳台,看着江男居然是背书包出门了,忽然有种错觉:闺女要离家出走。

然而并没有。

王爽站在田间地头,一脸快哭的模样:“干嘛啊?坐公交都要给我晃悠吐了,就为了看它?现在还太阳当空照,我都要晒蔫吧啦。”

江男蹲在地笼沟那。

她现在所在的村子离市区还是很近的,知道这地方在不远的将来,就会盖大高楼了,一想到这,笑嘻嘻道:

“我想给我爸妈买块地,当礼物送他们,也算是置办上东西了。我说,你挣的钱,没乱花吧?你也跟我买地得了,能买多少算多少。”

“什么?”王爽望着肥沃的黑土地,两眼迷茫:“咱也不会种啊?”

又赶紧摇了摇头,甩掉高中生变农民的想法,急切道:“不是,江男,我有句心里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你咋比我爸还悍气。

你是小姑娘吗?

我本来就够小子的了,跟你在一起呆的,闹心。

咱俩现在,人家正常点的,不是该一起坐家里,要么做作业,要么看还珠格格。

我们还挣了那么多钱,不是该逛商场买漂亮的衣服吗?”

江男扑落扑落身上的灰:

“看啥还珠格格,等第三部吧,最起码能学到点东西。

比如门不当户不对,就得给五阿哥弄个高门女配一配,那就叫现实社会。

要是让我陪你看电视剧,我宁可看白娘子。”

王爽一脑门疑惑,不过她先关心的是:“为啥是白娘子?”

江男嘿嘿一笑:

“促进减肥啊。

我记得开头有人要给许仙介绍对象,他拒绝时说什么,大概意思就是功未成名未就,要什么媳妇啊?

结果等白素贞一出场,这给她漂亮的,要不说妖精就是妖精,了解男人,知道许仙那句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是啥意思。

许仙一瞅,立刻五迷三道嚷嚷要结婚,急的不得了。”

王爽瞪眼:“那寡人啥意思?”

“老子要美女的意思啊,所以,你也减减肥吧啊?

什么内在美,没用,电视剧都告诉你这真理了,你再看那玉兔精媚娘,有一集没变脸之前,她丫鬟都笑她丑。”

“讨厌你江男。”

“讨厌吧,你得有好几天见不到我,再见。”

“嗳?嗳?你别的啊,我开玩笑。”

结果江男真的说到做到。

因为在下午时,苏玉福和苏天宇坐大客车晃悠到了,江男也真领着舅舅和表弟去了老厨家点了四个菜,一起吃了最著名的锅包肉。

别说没叫她爸妈了,她连个电话都没打,也没说给苏玉芹打包个菜。

然后江男就跑到考场外面找林雅萍,小嘴特甜道:“大娘,你搁这陪我子滔哥吶,我子滔哥一定能是状元,就冲你这么大热天陪着。那什么,我想求你个事,把车借我们呗?我舅有驾照,舅,你掏出来给我大娘看看。”

林雅萍能拒绝江男吗?

她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心眼特实诚,对她家子滔也确实是一心一意,当然,对别人也挺好,这奇怪就奇怪在这。

你说多想吧,总觉得江男还不是喜欢她儿子,别自作多情,自寻烦恼。

林雅萍打听道:“干啥去啊?”

“牡丹江,去溜达一圈儿。”

“去镜泊湖玩?那行,好不容易放假了,给你们车钥匙。”

林雅萍哪知道苏玉芹那个亲妈都不知道闺女要去哪,毕竟舅舅在啊,挺大个人也算家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江男含糊了一声,接过钥匙就走了。

苏玉福问副驾驶座上的外甥女:“咱真去牡丹江啊?”

“嗯,前面停下加油。”

“你姥姥就给我带二百块钱。”

江男拍了拍书包:“没事儿,我这有。”

看到外甥女底气这么足,苏玉福立刻放心了,从来没摸过这么好的车,他开起来很兴奋。

苏天宇是削好苹果皮,将苹果递给江男:“姐姐,那我姑和我姑夫咋不去呢,咱们就这么走啊?”

“你刚多大,咋这么操心,咱这叫说走就走的旅行。”

后来,苏玉福和苏天宇又一起傻眼地见识到江男开车,那是不由分说就撵苏玉福下车。

爷俩心里都有第六感,觉得控制不住局面了,还联系不到别人,没有手机。

嗯,他们想对了,事实证明,江男飚上高速后,确实不受人控制了,估计选择带她舅舅出门,就是为省心罢了,因为带别人都得磨叽一番。

而且根本就没去镜泊湖,给她舅和表弟拉农村来了。

苏玉福站在海拔1200米的小镇上,仰天长叹,被外甥女骗了,这不是大城市,这是个林场。

江男花50块钱雇的当地农民陪同,她正在咨询:“这地方,真的像外头传的那样,雪期能延长到7个月以上?”

“对啊,咱们这,降雪可频繁了,很早以前就有天无三日晴的说法。

有时候我们赶毛驴车去外地,那才奇了吶,离这不远的两个镇,那都开化了,树叶子都绿了,咱们这还哗哗落雪花呢。

经常性的,一下雪就有两米多深的积雪厚度。

下完雪,那形状也特别好看。

有卧兔、奔马、神龟,那模样真的,一点不赖悬(不撒谎),外地路过咱们这的,都得翘大拇指赞几句,说漂亮。”

江男点点头,又仰头看了眼天空:“刚才还晴天,现在这说阴天就阴天了,也爱下雨吧?”

“是,冬多雪,夏多雨,家家户户早都习惯了。”

“咱们这属于林场?”

“对,划到林业局双峰林场。”

……

等到了晚上,江男盘腿坐在老乡家的炕头上,心里在合计事。

苏天宇一脸快哭了的表情:“姐啊,咱不是出来玩吗?这地方,比俺家都破。”

苏玉福躺在那猛点头,很嫌弃:“吃的还不好。”

江男瞟了眼舅舅和表弟,心里想:

玩?哪有那美国时间。

这地方还没有人承包呢,太好了。

而这地方叫啥?未来的中国雪乡。

那旅游景点,说日进斗金,能够吗?钱伴随着雪花,那得赚的哗哗的。

尤其是在徐克导演拍摄完电影《智取威虎山》后,还有《爸爸去哪儿》也是在这,一拍完,火的啊。

哎呀,应该就是这两年,估计就有人要承包了。

不行啊,她得早下手,而且她要做的,比上一世还好。

不仅要弄成旅游基地、滑雪场,再盖个影视城,早早发展起来,不用等徐克和爸爸去哪儿,过两年什么节目火,就赞助他们来,早进钱。

要知道咱中国,还特别爱拍东北剿匪电视剧,一拍拍好几十集,到时候搭建土匪窝子,跑马场、栈桥,吊楼,花不了几个钱,现成的白桦林。

然后夏天呢,带点儿童娱乐项目,再弄个滑草,省得闲置不来钱。

江男开始琢磨,找谁合作呢?这各种证件可难办啊,农业、国土、发改、住建、环保,还得向省里申请……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爱转角(三更,为Molly0707和氏璧+) 任子滔前脚刚高考完,后脚任家的很多亲属,都在这一天呼啦啦到位了。

其实就是两家老人提前下命令商量好的,要不然哪那么凑巧。

要知道任子滔在老人眼中,那可是任家和林家泥腿子了好几辈,唯一出的文曲星啊,考完可得见见,太想得慌。

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大伯、二伯、三大爷、五叔、老姑,大姨、二姨、老姨、大舅,去掉来不了的,还能有这么多口人。

任建国一时间都懵了,被这突然状况搞的,只能赶紧包下幸福小区斜对面的旅店。

林雅萍还建议,那来都来了,正好趁机会大伙都出去乐呵乐呵,她让丈夫赶紧张罗着包台大客车吧,正好夏天,拉着这些人就近去哪玩玩,难得两大家庭集聚省会。

可想而知,任子滔得多忙。

他被这个拽着问两句,被那个亲属拉下手的,真是得找时间才能抽空问林雅萍:“妈,我江婶儿呢,怎么没见到她来帮你张罗,男男呢?我打电话也打不通。”

林雅萍给大家泡茶,闻言直起身回道:

“男男是在哪个风景区没信号吧,你再多打几遍,她把我车借走了,你考试第二天就借走了,和她舅、她弟弟,开车出门玩。咋的,你们几个小孩还有啥大事吗?又有订单了?不行让你爸再上。”

任子滔心堵,出门玩了?

又想了想,也好,她不在,他才能有时间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刘澈是在高考结束后,拽着他的军医妈妈第一时间在逛商场。

男孩子主动提出要陪逛街,这把刘妈妈高兴的,特意请的假。

还满心觉得:生男孩怎么了,儿子要贴心起来,照样也能当小棉袄,而且更高兴的是:

“妈,你看这两块,哪个好看?”

欧米伽专柜,刘影慧看哪块都好看,但是儿子给买,便宜的就好:“嗯,那块就行,贵的那款我不喜欢。”

刘澈趴在柜台上挠了挠鼻子,一想江男上学,还是个高中生,确实是,嗯,好吧。

“就这块,开票。”

刘影慧一路开心,结果等到家了,她就纳闷了,儿子怎么还不给她呢?

王爽家。

王爽的妈妈推开女儿卧室门,发现她家这假小子闺女一边看还珠格格哈哈傻笑,一边那粗手指头,正笨手笨脚叠千纸鹤。

心里一紧,这都青春期了,不会是偷着喜欢上哪个男孩了吧?

王妈妈现在对女儿心里很没底,那都敢背着父母砸了储蓄罐做买卖呢,还有啥不敢干的。

一想到那事就伤心,女儿现在都不和她聊知心话了,不过还算有一件事很值得欣慰,那就是这学期期末考试,自从女儿认识了个叫江男的姑娘,这次也考的非常不错。

“小爽,这是叠给谁的啊?五颜六色的还怪好看的,怎么,现在你们这些小姑娘,流行玩这个啊?”

王爽大大咧咧道:“送给江男的,我要给她叠,嗯,哎呀,想999来着,可她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就365只吧。”又忽然憨着嗓子喊道:“嗳妈你别动,我要一只一只自己叠,不用你帮忙!”

是的,江男快过生日了,七月份的尾巴,八月份的前奏,她是狮子座,可这头小狮子,她却领着她舅扯着她弟,在山坳坳里蹲两天了。

目的就为了让她舅和村长多了解了解情况,因为她发现离这有些距离的地方,居然已经有人走到她前面,已经盖了一个此时看来非常简陋的小型滑雪场,还有一栋比民宿强不了多少的小宾馆。

她得知道人家是不是坐地炮啊,如果要掀了人家或者干脆买下来改建,对方是不是有黑涩会背景啊?

别再为了钱丢了小命,那这钱宁可不挣,犯不上不是?

她早就合计好了,如果不可行,大不了再跑趟大庆,反正放假,正好能看看爷爷,到大庆那面,大不了再了解了解盖温泉呗,哪还跑不来商机,重生了,有的是。

而在她消失的这两天中,江源达和苏玉芹是彻底消停了,心里也不对女儿失望了,也不骂孩子自私透顶了,只是很焦灼地想:啥时候能回来啊?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这么野。

不过还好,还有苏玉福跟着,安全问题也算放心。

所以苏玉芹这两天打电话,不直接问江男,女儿现在嫌弃她磨叽,直接电话打通就说找你舅,觉得弟弟实在,问啥说啥,不像女儿,跟泥鳅似的。

此时,老乡家里,苏天宇又快哭了,小少年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从来了这,就下雨,还瓢泼大雨,本以为是去大城市玩呢,特意穿的皮凉鞋,可是……

他翘起沾了很多黑泥的脚丫子,拽了拽江男的手:“姐,你看啊。”

电话响了,江男顾不上哄弟弟,坐在炕头掏出手机,在要递给苏玉福之前,不放心地嘱咐道:“舅,知道咋说吧?”

苏玉福嗯了一声:“嗳?姐,啊,俺们白天逛镜泊湖来着,昨天啊?昨天没逛够,今天接着逛,老大个湖了,可漂亮了。住哪啊?住?”

江男口型:宾馆。

“宾馆,嗯那,不用惦记,吃的好、住的好、玩的好,玩够就回啦……”

然后如法炮制,打给苏老爷子报平安时,也是这么说的。

等第二天,本田车却忽然出发了,终于离开了小镇,离开了这个住了两天的小村庄。

苏玉福看着外甥女左拐又拐跑小岔道,没一会儿就上了公路,他问道:“咱这就是打道回府了?哎呀妈呀,终于回家了,那给我开吧。”

江男说:“等一会儿,我先找到上辽宁的高速。”

“啥?”后座的苏天宇瞪大眼惊叫:“我的亲姐啊,轻点折腾吧,咱省的屯子还不够用吗?还跑外省农村去啊?”

江男笑嘻嘻在后视镜里和表弟对视:

“这回真是去玩,咱好不容易借台车,明年这时候我还高考,考完估计事更多,捡日不如撞日,咱去那,正好你和你爸能爬爬千佛山啥的。”

江男说的是真心话,因为她很神经病的,就在今早清晨六点仰头天空时决定:她忽然想去亲眼看看这时期的林迪了。

总觉得不抓紧时间认识一下丈夫,闹心。

要是指望qq上当网友认识,还得今年冬天,林迪才能注册。

而现在正好林迪大一放假,应该是回老家那个小县城了,等到了辽宁,她决定,给她舅舅和天宇弟弟报个爬山的团,给他们都打发走了,她就自己上老林家那、据说外面下雨,屋里漏水的大破房子瞧瞧去。

但江男此刻并不知道,她忽然神经了这么一把,实在是烦和父母间的家长里短,她爸妈就在家折腾开了。

那两位是,自己就能又导又演一出大戏。

民政局门口。

江源达拧眉问苏玉芹:“老苏,你一定要这样吗?”

“走吧,趁女儿不在家。”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以求一别,各还本道(二合一大章) 苏玉芹和江源达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一进屋就有点懵了,人咋这么多?这都哪是哪啊?

而且怎么这么多年轻人,一对又一对的在那排号,脸上那笑容,此刻看起来也特别刺眼。

苏玉芹截住一位手上拿文件正匆匆而过的男士:“同志,我问一下,那个?”

“是要办理离婚的?”

瞧,这位同志多有眼力,看表情上下一扫就明白,都不用往二婚上联想,可见每天见多了,回身食指指向远处:“看到那面了吗?穿过这些排队结婚的,右拐,走到头就是。”

“啊,好,谢谢。”苏玉芹点了点头。

两三分钟后,江源达和苏玉芹心里都清楚,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因为和刚刚路过那片区域不同,那里的人都笑,而这里,男人女人,年轻的年老的,都拉着一张脸、撅个嘴,气哼哼坐在那。

人还挺多,走廊里椅子上坐着的,旮旯里站着的,出去又返回的,还有家属或者朋友三五一伙站在拐角处劝的。

江源达上前几步,他爱张罗,也张罗惯了,所以习惯性的给苏玉芹找座位。

他此刻就对一直低着头的女士说道:“同志,不好意思,麻烦挪下位。”

那女人猛的抬起头,眼圈儿还红着呢,眼里掺杂着恨恨的色彩,她真想脱口而出:

妈的,你有毛病啊,当这是医院占座,火车站占座?旁边这位,马上就要丈夫变前夫了,都要和他不过了,是特意空个座位,这还让她坐过去?

苏玉芹立即摆手:“我不坐了不坐了,你赶紧进屋找谁打听打听去,看看咱是不是也得拿号在外面排着啊,再问问上午能不能办完。”

话落,正好刚才瞪江源达那女人的丈夫站起身了,江源达挺横的语气,又继续纠结那座位:“坐那!我还不信了,这地方被谁承包啦?真承包算她能耐,让你坐你就坐。”

“啧,”苏玉芹连连使眼色,这咋进来就要跟人干仗呢。

没办法,装看不到那女人在瞪她,只能一屁股坐在那了。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对面墙上挂着几个大字:聚散皆是缘。

冷不丁的这几个字入眼,那一瞬间,苏玉芹心里不太好受了。

所以在江源达离开后,苏玉芹没比旁边的女人强多少,她也眼圈儿发红,且脑中就跟过电影似的,心绪一点一点沉淀。

小二十年的婚姻生活,也似在眼前浮现。

她问自己,在锅勺哪有不碰锅沿的日子里,有多少次想过离婚来着?

第一次是女儿得热惊厥确诊那天。

因为她恨啊。

因为女儿生病那天,婆婆大清早非让她去邮局排号,给小姑子江源芳邮包裹,等她回来后,女儿早就烧起来了,一问,是啥时候开始的,婆婆整句:没事儿,喝点水就好,连药都没孩子喂。

她记得,她是在医院捶打江源达,也不管人多人少,面子好不好看了,年轻,气也盛,张嘴就说:“我女儿要是不好,我就不跟你过了。”

嗯,一晃就那么多年过去了。

第二次是近几年,江源达挣的越来越多,本该让她笑的合不拢嘴,可是事实不是那样的。

事实证明:人会贪心。

要知道,当年困难,她曾经认为,江源达你要是会挣钱能挣钱,别说跟我发火了,就是天天给你洗脚丫子都行,全家条件好转迈上新台阶,你江源达就是功臣。

是,他做到了,可她却不想要钱了。

她总留恋每个月总是差点钱的日子,她慢慢的就想要陪伴、尊重,总觉得他对她发火,是太欺负人。

因为在夫妻拌嘴时,江源达会无意间带出来:“你懂啥?外面的事,你明白个啥,你别神经病。”

苏玉芹现在想起这话,都觉得很伤人。

江源达那等于是在帮她提醒,和告诉她没两样:你,苏玉芹,已经不知不觉间成了老妇女,你又老又没能耐,小市民、和社会脱轨、自卑、懦弱、没有交际圈。

那被打击的,自尊心真是所剩无几。

而最初听到这话,她其实是抗议过的,用什么抗议的呢,就是等同“离婚”二字,哭着闹脾气说:“你这是嫌弃我了?那我给你倒地方行了吧?”

有一次闹大劲儿了,江源达真答应了,说“你要再这么闹,不过就不过!”

她怎么做来着?抹抹眼泪,进屋装病两天,直接怂了。

以至于后来江源达再骂她外面的事不懂之类的,她装作这话并不伤人,装作丈夫说的是事实,而且他再骂她这话时,她还会底气不足地回:“嗯,我就是不明白才问问的,那你说就说,不愿意说就拉倒呗,喊啥啊。”

如今,终于退无可退了。

如今,也才忽然发现,原来能嚷嚷说不过的日子,都能对付过下去。

而真想离婚的,是不动声色,更不会和任何人诉委屈,不会大张旗鼓告诉任何人。

江源达回来了,坐在苏玉芹旁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小声问:“怎么了?后悔咱俩赶紧走,真的,我不想离。”

“我不后悔。”苏玉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抹干净。

唉,江源达叹了口气,刚要张嘴说:“老苏啊,事到如今,我就当你是在作啊,你不作透了你闹心”。

结果还没等发出音儿呢,办理离婚登记那办公室门打开了,一时间吵吵嚷嚷,听了半天,外面等候的这些人才听懂。

一名看起来还挺体面的中年的男人,气势汹汹指着屋里的工作人员骂道:

“贴的那特吗是啥意思?你们领导呢,我得找他问问,啥意思!

外面贴标语聚散皆是缘,屋里贴任何成功都抵不上婚姻的失败,放那个没味儿的屁!

婚姻的成功和失败,标准是什么?你们有能耐倒是写清楚啊,我们照着做,恶心谁吶?!”

他妻子不是好气儿的一把将男人推到走廊里:“你故意的是吧?你闹完咱还怎么离,你管人贴啥,精神病啊,你要这样,我告诉你,不给咱办了,我就起诉你!”

这闹剧十分引起江源达的共鸣,他还马上应承那位男士,和人说话道:“可不是咋的,贴这话,纯属磕碜人。”

那男人一听,立马接话,气的手哆嗦撕烟盒,还不忘扔给江源达一根烟:“这些政府部门,就会马后炮。”

刚将烟扔到江源达怀里,就被他妻子一巴掌给推出门外,两口子似乎在外面又吵闹了起来。

苏玉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还没等叹气出声,旁边那一直哭的女人站起身了,排到号了。

她瞧着心里一紧,莫名有些慌乱,问道:“咱是不是也快了?”

“嗯。”江源达木着一张脸:“好像就是他们后面。”

有工作人员正好喊他们:“下一组,户口簿、身份证、结婚证、共同签署的离婚协议书,都带了吧?来,拿来给我看看,咱抓紧时间,马上就要午休了。”

江源达将口袋递过去,对方不耐烦地简单抽出各种材料看了一下后,拧眉道:“你们没带照片?去,往那面走,拍照片去,赶紧啊,抓紧。”

江源达和苏玉芹又得带小跑去拍照片。

毕竟国情摆在这,干什么都得排队,双方就感觉很熬人啊,离个婚都得磨磨唧唧。

这时候也发现,不是都说离婚丢人现眼吗?身边也没有多少离婚的,可是到了这,难道是城市大?怎么就这么多人。

负责照相的师傅:“去,站好了。”

江源达示意苏玉芹跟他来,且在坐下时,还挪了挪凳子,俩人坐的稍微紧凑了一些,因为刚才下去的那对就是这么拍的。

他们一起端正坐姿看向镜头。

师傅调好焦距一抬头,大嗓门呵斥道:“嘿,我说你们俩,不是离婚的吗?坐一起干什么,咋想的呢,分开,分开照。”

“咔。”

“咔。”

分开照。

总之,各个方面、各种提醒,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潜移默化暗示江源达和苏玉芹,你们即将要分开了。

再心平气和如苏玉芹,再觉得离婚也就是妻子作一作的江源达,俩人此时都没啥耐心了。

这怎么离婚都得窝窝囊囊的不行?都不能七尺咔嚓干脆一回呢?焦躁到不行。

所以终于推开办公室的门,终于坐在工作人员的面前,他们居然有种能松口气的感觉。

大妈阿姨那岁数的工作人员,先扔给苏玉芹和江源达两张正规表格,让重新填写。

随后就一边看手表,一边问道:女儿归谁,财产分配都同意吧。

江源达强调:其实我想存款一分不要。

苏玉芹马上翻脸:你别有毛病,你不要钱,到时候你花没有了,还得来找我,烦不烦?再说咱俩都在家说好了。

江源达点头:那行吧。

大妈抬眼瞧了瞧俩人,继续问道:“外面有没有债务纠纷啊?你们到底因何离婚?”

苏玉芹将填好的表格递过去:“那上面写了,夫妻感情不和,没有共同话题。”

“唉,都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一点话题都没有,”大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她给江源达和苏玉芹的感受就是,这人着急午休吃饭。

“行了,回去吧,再回去想想,我看你们感情并没有破裂,啊?”

苏玉芹腾的站起身,耍谁玩呢,一上午时间,就一句话给打发走,她激动道:

“我们没破裂上你这来干啥啊?差啥你就说,我们什么材料都准备好了,准备这些东西就浪费很长时间了,你不能就这么让我们回去吧,下回再来还得一天,要磨死谁啊!”

“嗳?你这位同志,我有义务提醒冲动离婚的人,要再三思量,这是程序,我认为你们……”

“你别你们你们的!”苏玉芹一甩手,然后双方突然就吵起来了。

“这位同志,我是为你们好,知不知道?”

“用你操那个闲心。”

江源达拉住苏玉芹,吼道:“干啥呢!”

“你听听,她说的那是什么话,咱俩破没破裂不应该是我们说的算?怎么着?到这了,变成她说的算了,她知道别人家是怎么一回事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嘛!”

“你别吵吵,好好说话,”江源达往外撵着情绪激动的苏玉芹,还小声急急商哄道:

“你现在火气咋这么大,又开始缺心眼了,咱家这片,你绕不开这,得罪这傻老娘们了,你还想不想离婚了?”

两分钟后,苏玉芹和江源达冷着脸,重新站在中老年妇女面前。

被冷了心的大姨也气哼哼的,这回都没废话,正好还着急去食堂吃饭呢,她是迅速办理,“咣咣”两声。

……

民政局门口,晌午的大太阳光,恍的人得眯起眼睛。

红色结婚证,在吵吵闹闹中,就这样换成了离婚证。

苏玉芹将其中一个递给江源达。

江源达抿了抿下唇,低头看着那绿证。

他一直感觉不真实,是一直啊,最近除了耳朵被苏玉芹烦的磨出茧子了,并没有觉得真离婚会怎么样,可是……

江源达接过属于他那份证件,小二十年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

他抬眼认真地看向梳着短发的苏玉芹,又赶紧两手连同离婚证一起插在裤兜里,极快地看向旁处。

“我走了。”

江源达嗖的回头,他就很奇怪了,这臭女人怎么能这么平静,平时哭哭咧咧的,现在一滴眼泪都没有,而且怎么就能这么干脆地说走呢,他忽然大呼小叫上了:“上哪去?这都中午了,不得吃饭吗?!”

苏玉芹说:“以后只有男男在,咱俩才能一起吃饭。”

“可我提醒你,你新买那房子现在还是毛坯吧,啊?咋的?不吃饭,晚上你也不回家睡觉得了呗!”

“对啊,我们离婚了,我从你那分来二百多万,有几个人能赶上我富裕?今晚我住宾馆去,就住香格里拉。”

“你?!”

而苏玉芹已经转身走了,她告诉自己,可别再哭了,哭了小二十年,没劲透了,花钱,以后没有家了,那就谈不上败家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被三的人,也能当三(一更) 自唐代,也就是说自古以来,就有离婚协议书如下:

凡为夫妻之因,那必定是前世三生结缘,才能始配今生夫妇。

夫妻相对,恰似鸳鸯,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

不过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才会反目生怨,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如狼羊一处。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以求一别,各还本道。

相离后,愿妻娘子能重梳蝉鬓、美扫娥眉,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可见,女人再以夫为天,再如何看重家庭,其实离了婚也能过下去。

毕竟唐朝女人都行,现代女人会更方便,也理应要更勇敢。

而这一世,苏玉芹也真的做到尽量调整自己,在她的世界里,勇敢了一次,虽然情绪会反复。

她甚至在离婚前夜,还在翻来覆去问自己:就这么撒手吗?

是最后得出的答案,才让她有了领取离婚证的决心。

那就是:那个男人,做爸爸还行,做女婿也挺能承担,在男人里,各个方面做的都不错,就是哪怕对外人,为人处事也行。

唯独,做丈夫不行。

他背着她睡其他女人,怎么睡的,她都能想象得到。

他被闹离婚了,在被闹的最凶的时候,连她老父亲都站出来了,他转过头还能和其他女人唱歌,一副振振有词为了挣钱、为了这个那个还人情,一点不懂得有家男人该有的距离感。

还能明知道她恶心,嫌他脏,需要时间,霸道到给她说按倒就按倒。

还是后来那封信出现了,他消停了点儿,可是真的变老实了吗?并没有不是吗?

钱被孩子拿去炒股,他要死要活,作的让她伺候。

又何尝想过她,她哪是钱没了,她是家没了,身心疲惫还得顶着,还得受着拿错货让他骂骂咧咧发脾气。

就这样的男人,如果她真的原谅了,时间一长,他犯错这事就会慢慢变淡,等他挣更多的大钱,需要应酬、需要有别的女人作陪,只会玩的更凶,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而且只会更不懂得尊重她。

不遭那个心了吧,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不碍别人眼。

因为再舍不得,他百种好也都和她没关,只有丈夫这人馊了臭了,还闹的这么凶也不往好了改,才和她有关。

所以苏玉芹在离婚当天,表现还算得体,情绪没失控,她甚至很平静的第一站选择去了电子大厦。

她问售货员:“哪款手机比较便宜实用?”

然后她就拿着新手机,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点开这样,忘了按哪个键才能返回,又掏说明书对照着学。

夏风微微吹拂,她用时长达十分钟,给江男发信息道:“闺女,我是妈妈,这是我的号码。”

又想了想,才拨区号按号码。

没一会儿,电话里就传来苗翠花的:

“喂?”

“谁啊?”

“喂?咋不说话?”

苏玉芹一手握电话,一手抠住木质椅子,她自己都没想到,一听到母亲的声音,能瞬间控制不住,一直坚持的冷静,就这样瓦解了,她赶紧挂断。

只看大街上,立刻出现一位捂着半张脸泪流满面的中年女人,女人似乎也察觉到捂脸哭也会被路人侧目,只能站下,她一边哭的直抽搭,一边伸手拦出租车。

当师傅问她去哪,她哭的稀里糊涂报了个地址。

等到了地方,苏玉芹一抬眼才发现,怎么真来香格里拉了?简单用手指整理了下短发。

“女士你好。”

苏玉芹有些拘谨站在前台道:“是这样的,你们给我家打过电话,说是白给房间,让来试住三天,是真的吗?”

前台小姐一听,呦,这可是贵宾啊,酒店最近和工行搞的活动,邀请工行金卡会员免费试住套房的活动。

结果在前台小姐都已经准备办理入住时,出茬头了:“您是说,金卡会员是您女儿,那不好意思女士,必须得她本人来。”

苏玉芹急道:“她卡都在我这呢,喏,你看,这还不行吗?我女儿和她舅舅出门玩了,我可以打电话给她,让她和你说。”

苏玉芹在心里都想好台词了,要是必须得打给江男,就和闺女说:家里热,想上这来试试,要不然过期就白瞎了。

恰好大堂男经理走了过来,一打眼就感觉苏玉芹有些眼熟,问了苏玉芹两句,瞬间想起来了,是前一阵在中餐厅吃饭那伙人。

当时有个很年轻的女孩,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第二天还电话预约开了四个标间,安排客户在这里入住一周之久。

“怎么回事?”大堂经理介入了,听闻后,指挥道:“你这样,查一下银行那面给的会员名单,女士您呢,再报一下您女儿的身份证号,出示一下您的金卡,填写会员资料,好吧。”

就这样,怕回娘家情绪激动大哭,也不想见女儿,就想一个人独处几天的苏玉芹,她还真就一分钱没花,懵头转向地入住香格里拉了,而且还是套房。

可是就在她被服务生引领着,在刷房间门时,旁边房间的屋门先打开了。

里面的人一露面,苏玉芹就意外了,从嗓子眼里小小声冒出:“姜、姜嫂子?”

姜嫂子杨丽红,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急急的想回身关上房间门,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名看起来有些官派加身的中年男人,也走了出来。

俩人都看向苏玉芹。

苏玉芹红肿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嗯?什么情况?

可想而知,她这人得单蠢到什么程度,见一男一女从一个房间里出来,此刻大脑居然仍没往男女关系上联想。

这要是换作她女儿在,江男第一反应就是恨不得呸一口,好晦气,麻溜闪人,看见也要装看不见,知道人家小秘密烦死了。

然而苏玉芹却原地站下,还说话呢,这回也不是意外的从嗓子眼里冒出,而是大大方方又问一遍:“姜嫂子你咋在这?”

中年男人已经脚步匆匆走到电梯处,都没敢回头看那面,就像他刚才不是从那个房间里出来似的,杨丽红同样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站在房间门口。

后来,本想进房间看两眼,就下楼吃碗面条的苏玉芹,她又被杨丽红开车拉着,此时大夏天是坐在火锅店的包房里。

杨丽红端起白酒杯:“来,喝一口。”

“我不会喝酒。”

“男人都能喝,犯错了就说喝多了,我们有什么不能喝的。你就不想尝尝他们一天见酒叫爹、而这玩意好在哪吗?”

苏玉芹握拳,鼓了鼓勇气,端起白酒杯就是一大口,喝完又捂嘴,她是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下去还被辣的想哭。

“玉芹,别管我叫姜嫂子了,叫我丽红姐,呵,你刚才看见那人,对,我今天也迈出了第一步,他老姜敢放火,那我就敢点灯,我也给他戴个绿帽子,让他当活王八!尝尝这滋味!”

“噗,”苏玉芹到底把酒吐出来了,觉得不礼貌,拿餐巾擦了擦嘴:“啥?”

正文 第二百章 一起作吧(二更大章) 看,苏玉芹连亲耳听见还不可置信。

等反应了几秒……这世道变了。

这就是苏玉芹此时最强烈的感受,变的她完全不懂,不认识了。

她很难相信,如果不是杨丽红亲口说,别人告诉她,她都会觉得那人简直是胡说八道,她甚至认为这种反应才是最正确的。

就像刚刚,在苏玉芹的心里,一个是任嫂子林雅萍,假如和陌生男人出现在房间门口,她的第一反应那就是安排亲戚或者客户入住,因为她自认为相信、了解林雅萍,才不会往多了想。

而还有一个,那就该是姜嫂子,因为那是个受害者,怎么可能?怎么会?

“那男人有家吗?”

“这个岁数,当然了。”

苏玉芹马上站起身。

“站住。”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苏玉芹也忽然回头,控制不住拧眉道:“你这是为什么啊,这样做,你和那些臭男人有什么两样,过不下去了,咱不能离吗?看不上了,别这样啊。”

杨丽红端起白酒,仰脖就是二两半白酒一口闷掉。

她像是被白酒辣的,一边咳嗽一边掉泪,又泪中带笑看着苏玉芹问:

“你说,我现在就去找老姜坦白,我就告诉他,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了,还已经做完了,可我后悔了,我保证再也不的了,问他能不能原谅我,他能咋回答呢?

他跟我躺一个床上,我们接着过日子,为了我家小涯,为了给我儿子一个家,他不是亲爸嘛,也应该为了孩子这样吧。

那你说,他还能不能接着跟我睡觉?一碰我,他能不能也想起我在别的男人身下,这么的,那么的,叫唤的可欢了,玩的非常开心!”

苏玉芹听的心一拧,想起那封信,闭眼间,眼泪刷刷的掉了下来:“求你别说了,你这是作践自己呢,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和那些不一样,你这是在干嘛!”

杨丽红抹了把脸上的泪,又给自己倒了杯白酒:

“你错了,玉芹,我们是人,是人就爱贪图享受。

我们明明也都可以变成像他们那样。

他们有了外头那些女人,新鲜,刺激吧,跟洞房花烛夜了似的,摸的女人还都是没用过的,能不感觉年轻二十岁吗?

而且外头女人还会哄他们,人家没家常里短可和他们唠的,张嘴就是哄,甜蜜话一套接一套。

他们听什么开心,人家就唠什么,整的他们平时跟咱五分钟,跟人家能半小时。

你看看,咱这一假设,都觉得他们能不好那个吗?多享受,难怪了。

那咱们外头要是也有野男人呢,我来告诉你,玉芹,一样。

那男人会哄着你,大清早就问你吃了吗?特别特别关心你。

你要是在逛街,他问你干嘛呢,想买什么啊?

你只要吐话,他就恨不得买好了送上门,还跟你后屁股问,逛完了吗?他车正停在哪,那可是上班时间啊。

他贼眉鼠眼的,还得冒着被认识人认出来的危险,也非得要接你。

你一上车,他瞅你那张脸就笑啊,就跟看不够、像看到朵花似的。

就比如我找这个,我家厂子最近出了点事,以前我到别人那得装三孙子,这白酒,喝的都要胃出血了,我老爷们连杯蜂蜜水都没给我冲,还说我虎了吧唧。

跟了这男的,不要太轻松,什么发不出去货,没那事。

最关键咱还放松啊,也不用寻思过日子那套,反正不是花自家钱。

哼,咱在自家爷们那,跟块破抹布似的,等到了外面男人眼里,床上床下,你就看他一人忙活吧。

玉芹,你千万别说我是作践自己,人家跟我有激情啊,不像自家的给你往旁边一扔,转头呼呼大睡,我啊,也享受到了。”

说到这,杨丽红还一拍桌子:“都换新爷们了,我跟新人,也热情,和他们一样一样的感受!”

苏玉芹摇头,她这回都不吭声,转头就走,恶心。

结果被忽然蹿过来杨丽红一把抱住,女人妆都哭花了,商量道:

“陪陪我吧,我这话就敢跟你说,我们爸妈已经到了不能听这些的时候,不敢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我们孩子已经到了快找对象了,我家小涯从小就爱打架斗殴,我是真怕我儿子再有个三长两短。

我们也是真不甘心,我一想到,过半辈子凭啥成了离婚的女人。

你要走,我知道,我都知道……”

杨丽红一把鼻涕一把泪,把着苏玉芹肩膀继续哭诉道:

“我知道和你说,和谁说,都得觉得我是坏女人,恶心,可玉芹你想想,你听我说,都觉得我这人恶心,那咱们是跟了什么样的恶心男人在对付过日子!”

苏玉芹被弄的,心也哆嗦,嘴也哆嗦,泪眼婆娑:

“嫂子,你是知道我家的事了吧?我今天离了,你也赶紧离了去,别扯这个了,离了之后再说,啊?

你想想,刚才那男的,他没媳妇吗?

他媳妇要是知道了,又多了一个咱们这情况的,又多了一个男男和你儿子那样的孩子。”

杨丽红趁着苏玉芹情绪挺激动,给按到座位上,又敬苏玉芹喝口酒。

这回老苏同志也很配合,硬是就着眼泪,没喝出辣味,倒是满嘴苦,一口干掉半杯。

杨丽红哭的够呛。

她本想置气说,那些跟过她家老姜的有夫之妇们,咋不考虑考虑她,她凭什么考虑别的女人。

却深吸口气,酒劲上头,有些后怕了:

“那男人,都惦记我两年了,老暗示我,上回医院那趟,我进了趟派出所,出来后,我气不过,我就。

今天完事其实我就后悔了,可来不及了呀?

玉芹,我好像忽然明白,那些臭老爷们为什么不要脸完,不敢回家认错了。”

苏玉芹脸有点燥热,可见白酒也开始起作用了,她问:“那你离吗?”

“我家现在外面还有盖厂房的贷款呢,我离了,我再分点钱,是吧?那几个厂子就得资金链断了,就完了。

我不寻思老爷们,我得寻思我儿子呢,我还得给他置家产。

我现在就想知道,我也找老姜坦白去,破罐子破摔,他也知道厂子情况,也知道儿子脾气秉性,你说他能啥样?

他能不能和我一样,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我是真想试试!”

苏玉芹脑子晕晕的,然后她就记得,自己好像回的是:

“你傻啊,继续过你告诉他干啥,别再扯了,也别去试那个。”

再然后自己好像又喝了点酒,被丽红姐一口一句妹妹的叫着,她就陪着杨丽红哭,还嘚不嘚自己家这点事了。

而现在,她是坐在了帝豪ktv的包间里了,看那位漂亮的杨大姐在唱道: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玉芹,老妹?来,干杯,别眯瞪了,你也唱一个。”

苏玉芹又白酒改啤酒,对瓶吹了两口后,从来没出来玩过的人,她也拿着麦克风唱了起来:

“女人爱潇洒,男人爱漂亮,现代人条件好,有爱情还有面包,潇洒漂亮怎能吃得饱,有老婆还要风骚,有魅力还要怕老……”

两个中年女人,她们自己就玩了起来。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大下午的,她们俩那一个被刚戴绿帽子的、一个成前夫的,那俩老爷们就在这帝豪的大包间,也在唱歌呢,离她们不远。

而且,人家那玩的,那人数,可比她们俩这热闹多了。

刘澈坐在帝豪大厅的沙发上,江男她爸那包间里,有其他女人,他刚才特意让服务生进去看了。

他有点为难。

更纠结的是,江男她妈也在这,那屋是两个女人,看起来都有点喝高了。

这可怎么办?一会儿要是两伙人凑巧碰面了,不能发生什么吧?心里好没底。

刘澈对服务生摆了摆手:“去给玫瑰和紫荆包间,各送一个大果盘。”

“提是您送的吗?”

“别提我。”

刘澈说完就掏出手机:

“喂,男男,到哪了?你到了那,直接就去那个酒店,你听我的,我早都给你和舅订完房间了,啊?听话,不去浪费。嗯,另外还有个事……”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打开瓢(二合一大章) 电话里传来呼呼的车声,因为江男这面,给车窗落下了些。

她正一手把着方向盘赶路中,一手拿着手机:“什么事,说。”

电话那面迟疑了下,紧接着才传来刘澈的笑声:

“你说许啸坤,他要是知道你去他那地界儿了,能不能安排你去他公司,顺便哭穷机器不好卖啊。”

江男也咧了咧嘴角:

“别听他那个,他不是还要再补五十台?

那是对他们省批发,多少人口呢,百八十台算个屁,就看他前三脚能不能踢出去。

他啊,就是想压价格,我告诉你,也别告诉他我去了,要不然舅还得陪他喝酒。

行了,没别的事我挂了,这么几个小时,我手机两块电池都要顶不住了,就你们一个一个打的。”

刘澈握着手机,猫腰坐在沙发上。

他没说。

一是江男在车上,估计再过俩小时就能到沈阳了,跑那么远,能解决什么问题。

二是怎么说,告诉你爸那屋,男男女女一帮人,这话说出来,好像他挺那什么,心思复杂似的,带着歧义。

更何况有时候,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

三是,江男,你妈也喝的挺多,正在另一个包房,告诉江男,本人很担心一会儿要是凑巧碰面,不会出什么事吧。

依江男的性格,只要干脆利落一句反问:“你觉得能出什么事?”

这话让他怎么回答,多嘴、费力,还讨不到好。

过后,江爸江妈再知道是他一个电话打到他们女儿那,得,倒是能对他刘澈印象深刻了。

想到这,刘澈站起身,他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

别说现在他只是江男的合伙人、是江男的好朋友身份,就算是亲姑爷,看到老丈人丈母娘这样,聪明人的做法是不是也应该装看不见?

永远不要让对方陷入尴尬中,这样对方也能让自己好受。

刘澈回了休息室。

与此同时,服务生托着硕大的果盘,敲开了玫瑰小包间。

杨丽红拿着麦克风对苏玉芹说道:“他们这领班经理我都认识,那啥,小服务员啊,和你们张经理说声谢谢,让他有空进屋喝一杯。”

苏玉芹脸色酡红,立刻跟着猛点头。

她这人,都说别人愿意和她做朋友,那是因为极其捧场的,还爱对人倒出心里话,所以她说:“真羡慕你啊丽红姐,场面人,唱个歌都有认识的,不像我,家庭妇女。”

服务生抬了抬眼,看了看这俩喝高的大姨,心话:这明明是我们小老板敬的。

五分钟后,已经回了休息室、已经决定要做聪明人的刘澈,他又再次出现在走廊里。

而且这回是大步流星的姿态,推开了玫瑰包间的门。

苏玉芹还端着酒瓶,醉眼朦胧地眯眼看过去:“呀,孩子你咋在这?”

刘澈先对杨丽红轻点了下头,随后就坐在苏玉芹身边,面带笑容道:

“阿姨,刚才就恍惚觉得是您,这才让服务生敬个果盘过来确认一下。

帝豪是我堂哥开的,我在这也有股份,您大驾光临,我必须得过来陪您说会话不是?

这样,您,还有这位阿姨,咱们转楼上大包间,我已经让服务员静候了,她来你们点歌,而且楼上是带地颤的,双面音响效果,您和这位阿姨也能玩的尽兴。”

苏玉芹瞪大眼,她心里还在反应着,啥?这大帝豪,有这孩子股份?现在的孩子们,已经都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还是杨丽红有些不好意思抢话道:“不用了吧玉芹,就咱们俩人。”

苏玉芹这才赶紧应承道:“对,孩子,你心意阿姨谢谢了,你瞅我这个不好意思劲儿的,我寻思出来放松放松,这、这还喝酒了。”

刘澈站起身,还拽着苏玉芹胳膊:

“很正常,男男不在家,出门玩玩怎么了,我妈也经常带三五好友过来聚聚。

走,阿姨您这回必须得听我的,我和男男什么关系,是不是?

这都到自己家的地方了,要是还让您在小包间,我这,真过意不去,也没法和男男交代,好吧?”

对,这就是刘澈的战略。

他打算给安排在不同楼层,减少见面的可能性。

关键楼上大包间才是帝豪顶级,屋里连卫生间都有,苏玉芹这头,想吃什么、喝什么,上厕所干脆都不用出屋,他就不信了,就这样,还能见到面?

至于其他事,只要出了他这,那就管不着了。

杨丽红坐在大包间里,看着那穿着小裙子的年轻女孩站在一边,正在静等她和苏玉芹点歌,看来这是给她们准备的服务员。

而那包间门啊,关了开、开了关,几个小服务生正端着啤酒、红酒、冰块、各种小吃、果盘,接连摆在桌子上。

她醉醺醺凑到苏玉芹耳边道:“原来是你的面子。”

苏玉芹摆手:“瞎说,我能有啥面子。”

“你没面子、你家庭妇女、你就是捡破烂的,你姑娘才高中吧,等她再大一大的,她有你就有啊。

瞧瞧,现在就借光。这都不是经理了,直接是小老板露面了,你姑娘行啊。

哎呀,真特吗羡慕,玉芹啊,还是生丫头好。”

苏玉芹一想到江男,心花怒放了,母亲的身份大过于其他,开始为女儿着想了,说道:

“丽红姐,咱俩少喝点,唱两首意思一下得了,要不然人家这吃的喝的都端上来了,还特意调的包房,咱转头就走不好看。

可是喝多了更给我闺女丢人,我这都觉得,哎呀,你看我现在喝的,不好看。

这么的,咱俩再挺一会儿,你愿意喝,不行我们换地方,这回我请你。

然后咱再去楼下,走的时候和那孩子打声招呼,说声谢谢,啊?”

“行。”

两个当母亲的,喝的再多,也觉得要先以孩子的面子为主,毕竟在她们这个岁数时,一般心里想的都是:孩子才是亲的,丈夫算个什么东西。

而此时,楼下大包间里,苏玉芹那个不是东西的丈夫刚酒醒。

江源达从进这歌厅开始,进屋没等喝上两瓶啤酒呢,他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的那个香,音响咣咣的都没影响到他,就差打呼噜了。

至于是怎么来的呢?中午他不是刚离完婚嘛,他悄悄跟在苏玉芹后面,跟了半个多小时,发现人家在逛街,东看看西瞅瞅的,那个闲适样儿,给他气的啊。

就近就找大老李出来吃点烧烤,就想找个人说说领了离婚证是啥感受。

结果刚喝了二两半的白酒,正心里难受,在拍桌子质问大老李:“又不能告诉闺女,等闺女旅游完回来,她还得照样跟我过,作啥,作了一大圈,领个小绿本,就为了膈应我?”

电话响了,老家县政府的主任、他一个哥们,给他打电话,说是江哥啊,我们到省城了,还有广播局的一个,工商局的一个小股长,我们仨人一起来的。

那得安排啊,老家来人。

江源达再不愿意现在见这些人,也得该怎么着怎么着,问人家说找地吃饭啊?人家说吃完了,路过得莫利吃的鱼,那大下午,天死热的干啥去?有人就建议说唱歌。

唱歌需要气氛,得需要老姜那样的选手。

其实江源达明白,大老李更是为了让老姜和他见见面,这不是因为医院那事儿弄的挺僵嘛,当时老姜给他打电话都吵吵起来了,就这样,一伙人就来了帝豪。

两面都是他江源达的朋友,姜大哥见面后,也没说别的,像往常一样,很给面子的帮忙张罗啊啥的,还挺热情的招呼他县里的朋友。

后来不知怎么的,男人嘛,那点小心思,再喝点儿酒一渲染气氛,县里的朋友就装好奇问道:“这地方带小姐吗?”

老姜一听,一边回答这里没有,一边挺热情地就从外面叫来了几个女的,再之后……

江源达看着这些人在搂着女的跳舞,还趁机揩揩油、摸摸嗖嗖的,他皱了皱眉:再之后他就睡着了,喝断片儿了。

“呀,醒了,来,跳舞!”

“呀,源达,我发现你现在有点儿不够意思了哈,我们来,你睡觉,先对瓶吹一个,罚一个!”

江源达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些人喝的也都有点五迷三道了。

他笑呵呵嗯嗯点点头,拿起桌边一瓶啤酒就开始对瓶吹,喝完将酒瓶倒扣,意思是:你看我讲究了吧?

又有人在让开怀里的姑娘,推那姑娘让去江源达的怀里坐,还大嗓门嚷嚷:“来,陪你江哥哥跳个舞,来个贴面舞。”

江源达赶紧站起身:“可不用。”

第一反应是:开玩笑,那都一身香水味儿,上回苏玉芹都动剪子要整死他了,可快拉倒吧:

“那什么,我给你们唱歌助兴,一首跟往事干杯送给大家。”

说着话,他一边松了松裤腰带,将掉出的衬衣掖好,整理了下形象,一边躲开去点歌。

随后,属于江源达麦霸时间到了,先唱完跟往事干杯,紧接着又来一首:

曾经以为我家,是一张张的票根;

撕开后,展开旅程,投入另外一个陌生,

终点又回到起点,到现在才发觉;

噢,路过的人,我早已忘记;

经过的事,已随风而去;

驿动的心,已渐渐平息;

疲惫的我,是否有缘,和你相依……

高大的男人站在角落,白衬衣,灰西裤,他深沉的嗓音,随着歌词慢慢用心,深情地演唱,中年男人悄然释放成熟的魅力。

有陪跳舞二十岁出头的姑娘们,就瞄啊,瞄江源达,心里挺着急,怎么不是陪那位男士呢?其中陪老姜那位姑娘,她最甚,坐那喝酒,眼神直往江源达身上瞟。

而老姜也真是很凑巧配合,站起身,尿遁,打开包间门出去了。

老姜刚拐个弯,他就傻眼了,他的个老娘啊,酒醒一半:“你?你们?”

下楼打算和刘澈打声招呼的苏玉芹和杨丽红,她俩也一起站住了脚。

苏玉芹就像是忽然有了第六感似的,她急步地走了过去,绕过老姜,靠着直觉很准确地推开了包房门。

陪老姜的姑娘,喝的不少,她端着两个酒杯,将站住旮旯的江源达缠住了,非要和江源达喝一杯,还挎着男人的胳膊笑眯眯着。

屋里正有人起哄道:“交杯酒啊?来吧,源达你个大老爷们别害羞啊,别……”

“弟?弟妹?”

苏玉芹似一股风忽然刮过般,抢过女孩手中的酒,一杯对着女孩泼了过去,一杯对准江源达的脸泼了过去。

大老李哆嗦烂颤几大步急急迎了过来:“弟妹,你听哥解释,源达他是这么回事。”

苏玉芹冷声道:“不用和我解释,这是我前夫,我俩上午离婚了。”

被泼的女孩,一边整理裙子,一边很想说:“那你泼我干啥啊?”

县里来的仨位,坐在沙发上互相对视:离婚了?

“老苏,老苏你听我说,”江源达抹了脸上的酒,一把拽住苏玉芹的胳膊,着急解释说话都磕巴了:

“你别胡说八道行不?媳妇我错了,我上哪找你这么好的媳妇,这都是陪他们的,跟我没关系,你看,你看那坐着的,你看都谁来了?你也认识,冷静点。”

“我最冷静,离婚证还在身上呢,用不用给大家看看?好让他们多给你介绍几个大姑娘?江源达,这回你可以放心左拥右抱了,我跟你离婚,是我人生里做的最正确的事,我……”

苏玉芹说不下去了,因为出现在门口的老姜和杨丽红,出茬头了。

老姜本来很紧张,他以为他那暴脾气的媳妇,进屋会二话不说就大吵大闹掀桌子,至少得比那苏玉芹吓人吧。

然而没有,然而居然笑着站在门口,跟大家大声道:

“我外面有了男人,就会对老姜很包容,看看,我都懒得闹,原来都有错后,过的会更和谐。

早说啊,能心理平衡到这程度,我早搞啊。

对了,我今天上午和别的男人在香格里拉开房了。

你们别这么看我啊,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给老姜刚戴完里帽子过来的,哈哈哈……”

老姜一个大嘴巴子就扇了过去,打的杨丽红脸立刻偏到了一边。

杨丽红捂着半边脸,眼睛里猩红一片,只看她一弯腰,捡起地上的空酒瓶,对准丈夫的脑袋就削了过去。

血立即顺着老姜的脑门、眼睛,往下淌。

所有人看的心里都是一咯噔,全部被吓的酒醒了。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善后(一更) 服务生一看,见血了,按了警铃。

一时间,四层楼的帝豪,从一楼到四楼的内保们,腰间的对讲机全部闪了红灯。

对,是干脆叫了内保。

毕竟保安是给外人看的,只负责维持秩序巡逻和金属门检查管制刀具,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而内保才能直接集结人手,第一时间武力压制客人给扔出门外,随后抓一个把账结完,再报警,交给警察处理。

这都是帝豪的常规处理方式。

当初老板刘恒在设定这一套的时候,就一个目的:喝高了的人容易打架,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给他们请出去,时间越快越好,不要影响我们生意,其他,都和我们无关。

所以,军人出身的刘恒,给帝豪选的内保,并不是面向社会招聘,而是招收的退伍兵。

只看,不到两分钟时间,二十个一身黑衣的小伙子,迅速集结在紫荆包间门口。

他们并没有多说话,怕吵吵嚷嚷影响附近包房客人。

他们只不过是两个人一组,极快地压制住屋里所有的男性,脸上的表情也带出狠厉,意思很明显:敢跑我们帝豪来闹事,再顺便喝令惊叫的女人们:“闭嘴!”

然后大老李先被两个黑衣人架出来了,紧随其后是江源达的三个朋友。

再之后才是一脸血的老姜,他是一只胳膊被人架着往外“请,”一边接过服务生递过的白毛巾,捂在脑门上。

此时,刘澈正带着过来报信的服务生,从休息间匆匆往这面赶。

刘澈就觉得今天有点倒霉啊。

按理他平常不来帝豪,上学时期嘛,他哥也不攀比他这事。

可现在不是高考完了,非说让他今天来对对账,就这么的,才过来的,碰上了。

另外,其实他也挺忙。

他和任子滔一样,刚高考完,亲戚一大堆,接电话汇报都接不过来,还有同学朋友聚会呢,等等各种事情。

回休息间,就接几个电话的功夫,到底遇上了,转头就打起来了,这算什么事。

刘澈刚拐过弯,就看到走廊尽头那端,江源达和苏玉芹也被内保压出来了。

他彻底恼火,这火气都不知道该跟谁撒了,大步流星迎过来的同时,急赤白脸道:“松开,通通撒开!”

被吓的不轻的苏玉芹,她一边搀扶杨丽红,一边那心啊,就感觉瞬间落了底,人也彻底清醒,对江源达小声说:“这孩子是这的小老板。”

江源达的几个朋友一听,回眸看向苏玉芹,发现嫂子那表情好像是真认识,立刻心里松口气。

认识人好啊,不用报警,要不然等会ktv一报警,他们还得去趟派出所,一问工作单位什么的,那就麻烦了。

关键你看看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真怕压到门外再揍他们一顿,而就算挨顿揍,都没处说理,跟这开歌厅的,一般人整不起,那都是有背景的。

可江源达脸色却一变,他那颗心倒提起来了。

正好刘澈也走了过来,

刘澈先对内保们喝令:“散了,告诉账划我那,不要报警,再让店里的车跑一趟,”指向老姜:“送他去医院。”

都说完了,刘澈才看向江源达和苏玉芹道:“叔叔阿姨,不好意思啊,误会,我们的错,我在休息室接我奶奶电话来着,就没过来敬你们酒,这事搞的,抱歉。”

苏玉芹先抢的话:“不行,可不行,我去结账,孩子,该多少钱就多少钱。”说完,她先往楼梯走,就怕慢一拍买不了单似的。

杨丽红是看了眼丈夫那血呼啦的脑袋后,她呵笑了一声,她一点都没后悔刚才挥酒瓶子。

而且整个人,似乎酒醒了,各个方面也都清醒了,她目前想法两条路:

说了就说了,要么老姜你忍,和她以前一样。

要么离婚,她像苏玉芹一样。

反正老姜要是再敢动她一个手指头,那下次就动菜刀剁了他那敢扇她巴掌的手。

杨丽红意味深长笑完,她没等老姜恼羞成怒要接着不依不饶时,她就跟在苏玉芹后面也下了楼。

就这样,两个女人,在第一时间先闪人了。

而江源达这面是,一面指挥嘱咐,还使眼色道:

“咱们可别在这吵吵把火了,姜大哥,啊?

这我闺女同学家的买卖,好吧?

你们,李哥你们几个都跟着车,先陪姜哥去医院,我随后就到。”

又一面把住刘澈胳膊,一副要借一步说话的架势。

然而刘澈没给江源达说悄悄话的机会,他大大方方笑道:

“叔叔,您快跟这几位叔叔也去医院吧,真的,没啥事。

我们就做这买卖的,每天见着,都很正常。

男男还在外地玩,上学期,她学的挺苦挺累的,我这高考完算是解脱了,她呢,下学期还得接着来。

那就让她在外面好好玩吧,有些事情没必要告诉她。

再说主要是您朋友喝多吵起来了,这事和您、和阿姨也没关系不是?”

得,刘澈直接装作没看见江源达那衬衣上,是被苏玉芹兜头扬下的酒,直接把这事定性为“朋友闹事”,还三两句告白江源达:您放心,我啥也不知道,我不但不会告诉江男,还搁这劝您也别说呢。

江源达松了口气,拍了拍刘澈的胳膊:“好,今天不好意思了啊孩子,叔叔谢谢你了。”

就这样,本该是吃晚饭的时间,几个大老爷们却坐在人民医院的病房里。

江源达看了眼老姜,越想越生气,他气哼哼地去了走廊,掏出手机就拨号。

香格里拉房间里的苏玉芹,她拧眉看着来电,接也不是,不接也……:“喂,你咋有我号?”

“我一直跟着你来着,你办完电话卡,我就过去问号码了。”

“你有病啊,跟踪狂。”

“苏玉芹同志,你看看,作吧,直接干躺下一个,打开瓢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在香格里拉呢,赶紧给我回家,别在那蹭免费房间啊,要不然我找你去!

还有,那姜大哥都开始有吐的反应了,等会儿就得做脑ct,嫂子呢,她和你在一起没?

老姜是她丈夫,这时候是不是得来一趟,你俩怎么能结完账转头就走呢?”

苏玉芹咬牙切齿,怎么在哪,他都能知道,不是离婚了?还给不给条活路了:“你少跟我耍无赖,江源达,你要是敢找上门,我也给你干开瓢!”

说完,她就挂了,看向正和律师谈话的杨丽红。

杨丽红拿出好几张皱皱巴巴的纸,能看出来,那上面的字迹,似乎曾经还被泪泡过。

杨丽红极其冷静地咨询道:“律师,这都是他以前给我写的保证书,我俩要是离婚,能不能当证据?”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一边是火焰一边是海水(二更) 江源达正陪着老姜做脑ct,他县里来的几个哥们,有一个管他借手机,说是要给家里去个电话,他也就将手机递了过去。

然而江源达此刻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电话会给他惹来多大的麻烦。

他甚至看着那哥们的背影,忽然想起来这几个人,得安排一下啊,还嘱咐大老李:“李哥,这面你先别陪着了,在这跟前儿找个宾馆,帮我开个三人间,领他们过去。”

那个借电话的朋友,打回母亲家,和他大哥是这么说的:

“明天嫂子她妹妹结婚我去不了啦,你和嫂子说一声。

嗨,别提了哥,这不是在省城呢嘛,陪别人来的,到了之后就找江源达,知道他吧?以前东头江老大。

嗯,然后我们就寻思下午唱会歌,江源达也带了几个这当地的,嘿,有一个,被他媳妇当场干开瓢了,一个酒瓶子削下来,老热闹了。

什么呀,没那事,哥,我是那样人嘛,就找了几个女的陪唱会歌,你可别和我嫂子说哈,别传我家那傻娘们耳朵里。

对了,还有江源达,你猜他媳妇,老苏家那个,也进包间闹事了,说是他俩离婚了。

什么?没,我能直接当面问人家那事嘛,反正他媳妇是那么说的,嗯,现在都在医院呢,是,哥,所以先别和外人说哈,这都是哥们……”

结果这人前脚按断手机,后脚他的那位哥哥,边吃饭就边和老母亲以及媳妇说道:

“老三来的电话,说是明天回不来了,在省城有点事。

对了,江老大你们知道不?

娘,我记得你以前还和那江老太太走得挺近呢。

嗯,对,就是她家的老大,挺有钱开小车那个,老三刚才说,好像是离婚了。

别出去瞎说哈,别和外人说这个。”

而这位老母亲,和这位大哥的媳妇,都是同样的心理啊,我们不和外人瞎说,我们只是和各自很亲近的人八卦。

所以,县城本就不大,江源达还沾点名人效应。

只一晚上乘凉的时间,先是十几个人知道了,这十几个人再有好朋友、好闺蜜、一大家子接一大家子的亲属,又变成几十个、上百个人知道了。

可想而知,离婚的连锁反应,离江源芳知道也不远了,这位可是江家的姑奶奶,哪都少不了她。

但此时江源达哪意识到男人那嘴,也能跟棉裤腰似的那么松啊,他还致力于一会儿恐吓苏玉芹,一会儿又改商量,总之是软硬皆施。

最后还是苏玉芹受不了,被气的喊破音放话道:“你要是再骚扰我,我这就买票,不住了,我去找闺女!”

江源达一听,好像又要来真的,他现在非常打怵苏玉芹那说干就干的认真劲儿,且心里非常清楚,现在已经有些拿不住那女人。

这才叹口气消停了,也熄了要去香格里拉找苏玉芹谈谈的心。

他只能老老实实在医院陪更可怜的老姜,看到被打成那样的好兄弟,江源达都觉得是真惨哪,和大老李一起唏嘘着。

要知道他刚才打给姜小涯,都没敢说别的,只告诉你爸受伤了,让人给打了,那混不吝的小子居然问他:“有没有生命危险?没有活该。”

……

与此同时,在路灯亮起的那一刻,有一辆本田车,它驰骋穿梭于街头。

江男他们到了,进市区了。

苏天宇先是趴在后车窗哇塞一声,随后一把搂住江男的脖子,激动道:“姐,你快看啊你看看啊,咱到沈阳了。”

江男嘿嘿笑着,一边往下拽她弟弟胳膊:“你要肋死我啊”,一边嘱咐苏玉福:“舅,别东瞅西看,好好开车,前面左拐。”

然后苏玉福就听着大外甥女的指令,让往哪开就往哪开。

等到了地方后,他傻眼了,他儿子也傻眼了,因为意外坏了。

友谊宾馆,大堂处。

苏玉福和苏天宇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江男去了前台:

“你好,我已经订过房间了,应该是叫刘恒,麻烦查一下。”

是的,叫刘恒,不是叫刘澈,这就是江男真的不想来这住的原因。

一是,她都不认识刘澈的哥哥。

刘澈那小子还非得让来,说什么不来浪费。

你看这事弄的,这不等于是在托关系找住的地方嘛,没必要的事。

二是,这友谊宾馆和她家那的一样,都是政府指定接待的宾馆。

瞧瞧,自从车开进来后,她舅舅和她弟弟都看懵了,因为这的标准太高。

这里有好多栋建筑,有别墅、总统套、豪华套、国际标间,凉亭和各式餐厅那就不用说了,更是一种类似后世私人管家的酒店管理模式。

刚才有人接过她舅手里的提包,给她舅舅吓一跳。

前台人员查询后,很专业的对江男道:“您是江小姐对吗?刘恒先生定的是两间行政套房,麻烦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到那里等我就好。”

江男在等候之于,抿了口咖啡,拍了一下她舅的膝盖:“干嘛啊,怎么都不说话了?”

“男男,这,这是你啥同学啊,这也太有本事了。”苏玉福仰头四处望了望棚顶,都找不到语言来形容了。

苏天宇猛点头,小少年操心啊:“姐,这一晚上得多少钱吶?我虽然嫌弃那个村子,抱怨过几句,可也不能住这么好的,那是败家,祸害钱,奶奶他们知道了,得骂死咱仨。”

江男呵呵笑道:“我也没花钱啊”,还要再说点什么,有工作人员过来了:“江小姐,已经办好了,请。”

两间行政套房。

江男正要换上睡衣,简单洗漱一下,门响了两声,然后就是不住的门铃叮咚。

打开门,是苏天宇。

“怎么啦?”

小少年光着小膀子,怯怯地问道:“姐,你快帮我看看,这浴室的喷头,怎么上面不喷水下面喷呢……”

江男笑笑,“脱得还挺快,你先披件衣服吧,不好看。”

“记住了吗,把这个按下去,上面就喷水了。”卫生间里,江男耐心教会苏天宇,刚要回屋,又看到舅舅正从随身的背包里往出掏着牙缸、牙膏,小香皂……

“舅啊,这上面摆着的都能使,免费的。”

苏玉福搓手笑:“哎呀,那这旅馆还真大方啊,呵呵呵。”

等江男重新回屋没两分钟,门铃又响起,她只好重新穿起脱掉的外衣。

又是小少年:“姐啊,那冰箱里的吃喝,能不能动啊,我看上面还贴着价签呢。”

“该吃吃,该喝喝,别乱动其他乱七八糟的就行。”至于哪些是乱七八糟的,江男没说。

终于消停了。

江男重新换好睡衣,刚要接水洗把脸,门铃……

这回可真有些不耐烦了,推开门便道:“我说苏天宇你还有完没完……啊您好!”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去见,前任(一更) 客房部经理站在门外,大致意思就是:江小姐您不是要报周边团吗,我们宾馆和旅行社是有合作的,正好明天有个团还没有报满,给您一份行程单,再和您确认一下名单。

江男扫了眼行程单,直接就敲定:“行,两位,请稍等一下,我去前台打个电话,你再上楼取身份证办一下吧。”

刚说完,隔壁房间的苏天宇又出来了。

江男等到客房部经理离开后,才问:“你就说吧,又怎么了?”

这回苏天宇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姐,那什么,把相机给我。”

“要出去溜达?好好休息吧,明天有的是时间照。”

“不是,我就想拍拍房间,拿回去好给爷奶看看。”

江男取出包里的相机,跟着苏天宇一起去了舅舅房间。

一进屋,她就愣了,指着床上散落的牙刷牙膏:“干嘛啊?”

舅舅笑嘻嘻道:“装回去,我用咱带的那个挺好。”

得,江男懒得管,谁都有过土包子开花第一次,多体验自然就会习惯了。

一边将相机递给苏天宇,一边伸手管苏玉福要身份证。

这回当舅舅的有点心眼了,侧面打听:“这地方,早上供饭不?咱几个几点起来?”

江男随意回道:“是你和天宇,我不去。”

苏玉福动作麻利,嗖得一下抽回身份证:“你要干啥去?”

“我有事。”

“啥事啊?这可是到了外地了,你是个女孩子,我给你整丢了,你爸得踢死我,你要是不去,俺俩也不去。”

江男舔了舔下唇,和苏玉福对视,眼睛都没眨,撒谎道:

“我是来看同学的,以前的高中同学,转学了,她家搬这来了,明白不?要不然我能惦记上这玩嘛。

舅,我保证不乱走,我就和她呆在一起,你玩完回来,我也从她家回家,就在这市区,行嘛?”

“不行!”

江男啧了一声,这咋这么犟呢,本以为带这俩人出来是最不用费口舌的。

苏天宇扒拉苏玉福胳膊,给出主意:“爸,那让我姐领那同学来看看呗,不是说家市区的?要真是那么回事,那咱还有啥不放心的,要不是,哼哼,她指定有背着我们的事儿,咱俩就看着她。”

江男点头,又点下头,好你个苏天宇,给问题升级。

“行,我明天一早就让她从家来一趟,这可以了吧?把身份证给我。”

然后江男离开后,洗得干干净净的爷俩,把套房里的所有灯全打开了,拿着照相机开始玩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就能玩的那么兴奋。

苏玉福仰靠在两米二的大床上,苏天宇小朋友给他拍,又拽着他爸的手去卫生间,让摆个好姿势拍照、

爷俩接着又转战小客厅,坐在沙发上、站在窗帘边,各种姿势。

最后,苏天宇还像模像样的端坐在写字台旁,面前摆着宾馆入住须知,他笑得眼中似星光璀璨,嘱咐苏玉福:

“爸,你要好好拍,我得拿回去给我妈看呢。”

苏玉福这人可好说话了,他频频点头:“对,儿子,再洗几张,也给你小同学们看看,这暑假你可真长见识了,我跟你说,可得记着你姑夫的好哇。”

苏天宇顶嘴:“不对,是该记着我姐的好,这是她同学安排的。”

苏玉福扒拉手指头掰扯:

“没你姑夫,你姐能念好学校?能认识这么有本事的同学?

咱这趟出来,你看那油加的,加多少回,总共多少钱吶,你算了没?这钱不都得是你姑夫给?

要不然你姐哪来的钱,要不然就冲我裤兜里那二百块,仨瓜俩枣的还没等跑出省城呢,那汽车就得没油喝了。”

苏天宇喝着可乐点头:“也是。”

苏天福忽然说着说着有点感伤了,一把拽过儿子问道:“你羡慕那样的有钱爸爸不?”又不等儿子回答,急着补充了句:“别羡慕,爸虽然没钱,可我会对你好,我能干活。”

苏天宇将可乐重重放在桌子上,随后瞬间扑他爸后背上,笑的哈哈扯他爸脑袋道:“那你背我啊爸,看看你还能不能背动我了?”

小少年趴在他爸爸背上,到底没有说出那句“我爸爸最好了。”

因为最近这一年,他总是时不时害羞,自己都不懂,害羞是要闹哪样,但就是感觉有些话不好意思再说出口了。

甚至苏天宇很明白,跟前的邻居,包括的同学的父母,他们没说、他也清楚,背后有讲究他爸缺心眼、他妈妈眼神不好,还说没有爷爷奶奶支撑,没有嫁的好的姑姑,他家就得如何如何。

可他从没有觉得丢人,倒觉得他爸妈挺好的,妈妈总是把好吃的给他,他挨欺负,他爸爸会拎着棒子出门帮他。

而这趟出来,人在旅途,他江男姐的一番话,更是让他醍醐灌顶。

他姐一方面强调,兜里有十块钱,父母全部给你的,和有十万块却只给你花一万块的区别。

另一方面,也是他记忆最深刻的,姐姐原话是:苏天宇,前三十年,望父敬子,三十年后,望子敬父,跟前邻居还敢不敢背后讲究你家,就看你行不行了。

“爸,你真的背得动我啊?”

“爸,你把我放下,我看看我能不能背动你?”

这天晚上,行政套房的爷俩,在屋里就能玩的很嗨。

可隔壁江男,却没怎么睡好,她打给苏玉芹问:“家里怎么没人接电话?”

苏玉芹撒谎说家里电话坏了。

江男想了想,又打给江源达,像对口供似的:“家里怎么没人接电话?”

江源达和苏玉芹很心有灵犀:“那能不能是故障了?这么的,打你妈手机啊,今天新买的,我在医院,你姜大爷轻微脑震荡,男男吶,你啥时候回来啊?”

江男挂断,甩了甩头,把那不好的第六感甩掉,还在心里劝自己:

那秦不要脸,让她给收拾走了之后,人家那俩人,都要研究生儿子了,看看,今天还买新手机,能出什么事?

切,她就是一个多余的,还是琢磨琢磨明天怎么给舅舅糊弄过去吧。

第二天早上,江男真就挎着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姑娘,给苏玉福介绍:“这是我同学。”

又和这姑娘一起,目送苏玉福,嘱咐背着相机的苏天宇,又偷着塞给他舅一沓子钱,上了旅行社的大巴车。

前脚旅游车开走,后脚江男拉着这位姑娘出了友谊宾馆。

她将车停在道边,放下车窗递过去五十块钱,然后就一脚油门,直奔外县。

不过在赶路时,有个问题一直很困扰江男,那就是到了后,怎么和林迪认识上啊?直接蹬林家门,说路过借口水?那还不如期待来个偶遇。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英雄救美(二更大章) 一路很顺利。

江男凭着记忆,走公路、拐岔道、上乡间小路,左拐右拐,不但没看到让她现在最害怕遇见的交警,居然逃掉个收费站,她都觉得自己挺有才。

然而,当真的开进小镇后,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那辆静静停在路边的车,引得骑自行车来回路过的人们纷纷侧目。

要知道,去年林雅萍开这车回老家时,那都引起轰动了,一时十里八村都传开了。

可见这时候对于小城镇来讲,私家车还是凤毛麟角的稀罕物,更何况车上还是个女司机。

可是为什么会停车?

因为江男情绪激动了,她好像都有些不了解此刻的自己了。

她刚开始萌动这想法,就是很单纯的:

那是林迪,她上一世的丈夫,他会把挣的所有钱交给她花,怎么花都行,都不会和父母说实话。

而她是会跟任何人讲公平,最精于算计,却会舍得给他买任何东西。

他们两个世俗的人,以合适为基础,以结婚的名义,抱成一团,在一起组队打怪升级十整年,燃烧着彼此取暖。

就是这样的关系,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来晚了,因为林迪是家人,不找到他,就像是把一个家人扔到了外面。

她不来见见,不看看这个家人,尤其是现在这个家人,还不认识她,这怎么可以,她怎么能放心。

所以她来了,开了几百公里来了,却在临见面之前,近乡情怯了。

因为在这一刻才意识到……

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

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忆。

江男摘下墨镜,她右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上,问自己的心几个问题:

你上辈子没重生,你的心都很大,你其实都有点嫌弃他了,不是吗?你其实已经给他冠上过不思进取的帽子了,不是吗?

如果这次去认识上了,假如还是选择他,你会不会继续重复抱怨膈应他的父母?

你现实点吧,没办法,经历过婚姻的你,应该知道生活就是如此现实,了解人性就会那么自私,难道你去找他,就是为了让他有一天发现,你在看他时的眼神里,有鄙视,有厌弃,瞧不起他?

那你哪是拿林迪当家人,而是在毁掉林迪相信爱的能力。

好了,现在,再问你自己,那个帅气、喜欢安定、小富即安的贫家少年,你真的要去打扰吗?

想到这,江男摘下墨镜,闭着眼睛,有些颓然地靠在驾驶座上。

可就在她刚睁眼,随意地扫了眼车外,心底还是闹心巴拉、下不了一个决心时,嗯?

江男整个身体一僵,僵过后,她重新戴好墨镜,撂下了车窗。

而此刻心里也再没那些深沉的思考了,什么这个那个的,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字:靠!

好哇,林迪,原来你这时候长这模样,真是你啊,你还留点小胡子,你个丑八怪。

哼,别看你现在长的是真嫩啊,但是看起来是真屯吶,哪像后世,我给你收拾打扮得那样体面洋气。

好哇,林迪,看来你以前真是和我撒谎了?

还说什么,我是你初恋,那她是啥?那现在你跟人拉拉扯扯的,是在过家家吗?

好哇,林迪,那女孩儿是叫袁文姗吧?我还见过。

真特么的,好想上前直接甩你个大巴掌。

曾经,你可是和我一副坦诚模样主动交代过:媳妇,袁文姗不过是我的一个普通同学。

普通?

要气死了,她到咱那,你还请她吃饭,我居然还没多想,居然真的相信你,我这属不属于被你软弱好欺的外表骗了?被你个小家雀啄了眼?

靠!

这一声,江男是对自己说的。

她打算从今以后,长记性了,真的!这回是经了两世、亲眼看到了事实,以后真的要做到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再信男人那张嘴了。

而且江男是越看越生气,有种被戴了绿帽子的羞耻感和背叛感。

她酸溜溜地分析:这俩人是打哪来,隔一会儿一偷偷摸摸拽下手,是要往哪去?

瞧林迪那副样子,拉人姑娘手,又脸红又害羞,心口是不是也在小鹿乱撞呢?

你说你就拽那么一下子,能解决什么问题?把你乐的,不要脸,呸!

江男拿起手机,脑子一热就拨号,气得使劲一下抹掉鼻子上的汗珠,还瞪车外一眼,才对电话说道:

“喂,刘澈,对,我。

别的你先别问了啊,我问你,你那帝豪在沈阳有店吧?能不能从沈阳给我调来几个小保安,对,就你ktv那种保安就行。

哎呀,你怎么那么夸张?我什么事都没有,你找什么警察?!

我就是想找你借几个人,我也没被人欺负,行吗?

你是真磨叽,不用内保,普通的,是朋友你就……你要是再问来问去……

行了,行了行了,就当我没打过电话,我决定随便找个游戏厅,到里面划拉两个人,免得你废话。”

江男说完真就挂了。

可那头刘澈急了,这算是他第一次和江男发生争吵。

刘澈也很嫌弃江男脾气太急。

他不明白了,他问问怎么了?一个女孩子,明明在外面旅游玩呢,一个电话,莫名其妙就要找几个打手,这不是被人欺负是什么?他能放心吗?

刘澈打过去,带着怒气,本想要接着刨根问底,但是电话一通……:“好,我不问,行嘛,姑奶奶,你别去游戏厅那种地方,你知道那些人都什么人,讹你呢。”

江男咧了咧嘴角,笑了:“我在沙岭,找三个就够用,我在这等他们。”

“马上过去,等电话,不过你要真……”

江男已经挂了,她看向走进公园里的林迪和袁文姗,一手拿手机,一手推开车门下车了,又将车锁上。

她打算也走进这个偏僻的、破旧的、不咋地的,公园,逛逛。

她倒要跟踪看看,就那么两个破凉亭,那俩人特意进去,林迪一边哔哩哔哩地说话,一边还能有胆干点啥。

没一会儿功夫,前面的大一男生和中专女生就坐在了凉亭下面的小山坡上。

微风吹拂,他们的屁股下面垫着的是女孩事先准备好的一块花布。

他们也没干啥,可是在凉亭上面、就差想买个望远镜望一望的江男,看着却更生气了,因为他们很能聊,就干巴巴地聊啊,能聊两个小时,你说?靠!

江男恶狠狠吃了口冰棍,又用手掌扇着风,这大夏天的,都快要给她晒冒油了。

正焦躁着,电话响了。

江男立马在心里为办事效率极高的刘澈真心打call,很感谢啊,那都一路飙车过来的。

她给这三个二十岁出头的保安叫到一边,吩咐了几句,还不放心,特意嘱咐道:“别踢下半身,意思下就好,我一出现,你们就跑,不用等我,直接回市里。”

然后袁文姗回家了,离开公园了,林迪也打算穿小道往家走。

可是,意外出现了。

他一个大男生,居然大白天迎面遭遇劫道的。

而且林迪感觉很奇怪,这几个人也不抢钱,问他们:“哥几个,我哪得罪你们了?”他们也不说话,就是拳打脚踢啊。

再之后,林迪震惊地发现,一个微胖的姑娘,就从天而降出现了。

那姑娘甩动着手上的裤腰带怒喝:“住手!你们几个,给我站住!”

江男还在追“歹徒”时,不小心“崴”了下脚。

林迪马上跑过来:“姑娘,你没事吧?太谢谢你了。”

“你就打算这么谢?”

男生先是愣了下,随后主动热情道:“我叫林迪,你叫什么?”

“江男。”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更) 几个小保安轻飘飘的打完人跑走后,并没有听江男的马上返回之类的。

而是互相无语地对视了一眼,也跑到偏僻的公园里,准备先通报给刘澈。

其中一个保安,捅咕半天手机,急的用胳膊抹把额上的汗:“这玩意儿怎么调号码本来着?我给忘了。”将手机递给同伴。

真不赖他们没见识,是这年月,用得起接打都一块二手机的人,实属不多。

他们几个出来的急,拿的还是经理的移动电话。

另一个小子一把抢过来:“你怎么这么笨。”

翻到刘澈的电话号码:“喂,老板,嗯,我们办完了。”

一直在等电话的刘澈,自然会马上打听啊:“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有人欺负她?惹到那地方的人啦?说话!”

“不是,好像是英雄救美,不对,是她找我们先演无赖,她好救一个男的。”

“什嘛?”

和刘澈通电话的小保安,又用胳膊肘推了推同伴,他也心里有些没底,怕自己是瞎觉得,还问同伴:“大概齐是这个意思吧?”

那俩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钟,又一起点头:“应该是。”

“老板,真的,她真的是为了救美个小伙子,我跟你说哈,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两分钟后,刘澈一手掐着睛明穴,一手握着电话低声问道:“那男人,叫什么,年龄、身高、体重、相貌。”

“老板,叫什么我们真不知道,总共就出场五分钟,给了他几拳,踢了他几脚,就这,江小姐还特意嘱咐过,别打下半身来着。”

刘澈重复:“别打下半身?!”

“对,她真这么说的,让别下狠手。

至于年龄,二十岁出头?

身高大约比我高点,比大伟好像矮点,我一米七五,大伟一米八,那他一米七七上下?

体重,体重不胖不瘦,长得吧,普通人。”

电话里传来刘澈满满的质疑,他这人一向认为,男女之间,要想引起对方兴趣,说破大天,无外乎就是百分之九十的长相,再加上百分之十的感觉罢了,怎么会是普通人?

“不可能。”

“老、老板,哪方面不可能?”

“相貌。”

“那?”打电话的保安,再次看向俩同伴,那俩人对他直挤咕眼睛,他麻溜改口道:“相貌清秀。”

……

刚挂了电话的刘澈,正好有一块的玩航模的朋友推门出来喊他:“嗳?哥们,还得你出手,弄一次歪了,弄一次又歪了。”

刘澈知道,这是让他焊零件,细致活。

他抿紧下唇进了屋,坐在堆满电调、接收器、螺旋桨的桌边,拿起电烙铁,刚轻点焊接了一下,他就骂道:“擦!”

将工具不是好气地扔在一边,转头又出去了。

这举动,引得屋里的几个人纷纷看向忽闪忽闪的大门。

刘澈两手插腰站在院子里,他气啊:合着几百里地,给江男调人手,就是为了让那小丫头勾搭个清秀贫家少郎?

打电话,他要打电话,问问江男,那人谁啊?哪冒出来的?

再看这头,江男将刘澈的电话按了一遍又一遍,林迪一直静默地观察他。

在电话响第三遍时,林迪好奇问道:“你怎么不接啊?”

江男低头扣电池:“没事,”说完,她微扬下巴:“来,上车。”

“这?”林迪惊奇异常地指向身边的轿车:“你开来的?”

“对,上来吧。”

江男在系安全带时,发现林迪似乎很局促不安地要开后门,她又补了句:“坐前面,方便给我指路。”

等这俩人站在林家大门口时,附近的大娘大婶们纷纷和林迪打招呼。

大学生嘛,在这年头,这个镇子总共也没有几个,再一个更好奇开车的女孩啊,好奇到,看一眼江男、看一眼车,再问一句林迪:“这姑娘谁家的啊?”

然而江男却没空注意那些大妈们,没空好信哪个过不了几年就死了,哪个儿女出息了,她听说过之类的。

她在一直观察林家的房子,心里就有一个词,还是感叹词:哎呀。

两个屋子的砖房,那并不是她上一世见过的。

上一世,应该是翻修过,大翻修过。

而现在,那红砖已经看不出来红色,长满青苔,还日久天长变成了黑色,正屋的旁边接了个类似储物间的土房。

土房……

她姥姥家,虽然也是平房,但是住的屋子是一溜几间大屋子,隔着院落,对面更是有一溜体面的红砖房,那当仓库做豆腐用的红砖房,比林迪家正屋还要体面几倍。

江男站在这样的房子前,忽然就有些明白了,上一世,她那个招人烦的婆婆,为什么骂林迪的口头禅会是:“我头朝地、背朝天,汗珠子摔八瓣,供你个大学生那么容易呢,你小时候,我对你那么好,我老了,你对我这个样,我咋不把那些钱都吃了喝了。”

林迪笑着示意江男:“进屋。”

江男点点头:“好。”

“你先坐着,不好意思,我家好像没有红花油,我去借一瓶,再……”

江男打断:“不用了吧,我都能开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怎么能行,你得揉揉,要是出个大筋包就麻烦了。”

然后江男就这样被晾在了林家的客厅里,她回眸看向往外走的林迪,那背影……

此刻什么感觉呢?冷静些后发现,最熟悉的陌生人。

看那人和她说话,那表情、语气,总之通通不对。

江男甚至很疑惑地问自己:刚重生回来,看见年轻版的爸妈,就算是看见青少年版的任子滔,为什么她没有觉得隔着什么?

她自认为答案是,那个时期的他们,她都见过。

唯独林迪,二十岁的林迪,她没见过、不熟悉,所以这种陌生的感受,让她险些回不了神。

江男站起身,去了人家厨房。

格局还是那个格局,所以就顺手打开碗架最上面的柜子,翘脚掏啊掏,果真,被她掏出个带蓝色小花的玻璃杯。

可见这杯子买一回是真值啊,能用好些年,因为上一世,江男只要过年过节来林家吃饭,嫌弃婆婆刷碗糊弄,她就会管婆婆陈凤英要新筷子。

至于不可避免得需要用到的水杯,就是这“小蓝花,”等她走时,再刷好举高高放起来,那时候陈凤英一边心里骂她,一边就气哼哼说过:

“那杯子一直没人用啊,你放心,就放在原来那地方就行啦,我们都是不摔碎不换杯,不像你个城里人,那么臭讲究!”

江男又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打开人家饭锅瞧了瞧,恰好林迪一手举着红花油,一手拿着贴膏药进屋。

江男看着锅问道:“这是早上吃的?”

“嗯?噢。”

“就吃白粥?没主食?”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给我打工吧(二更) 林迪被问的一愣,随后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是饿了吧?对,你开茬道了,中午肯定没吃上饭,进屋,随便坐,我这就烧火给你炒个饭。”

江男接过药瓶,看着提了下裤腿,就蹲下身准备烧火的林迪,抿了抿唇:“你爸妈是种地的?我看他们都没在家,是在地里吗?”

“对,呵呵,务农,农民。”林迪又补了句:“不过他们今天没下地,是下屯子吃酒席去了。”

“那你家有多少亩地?都种什么呀?”

林迪笑眯了眼:“问这个干嘛?”

“我救了你,还崴了脚,好奇问两句怎么了?咱俩当聊天呗,我总不能干巴巴的等蛋炒饭吧。”

呵呵,林迪这回干脆笑出了声。

此刻他眼中的江男,就是一个富家女。

这富家女,路过他们这小地方,说是开岔道,又因为找厕所,所以遇到他了。

林迪现在没空分析为啥大白天会让人莫名其妙揍了几拳,他觉得多半是打错认错人了,就说江男吧,这姑娘看起来不像长相,白净软和好说话,倒是一露面,他就知道是个厉害碴子,而且古灵精怪的。

这是在好奇农村生活吧。

“咱们不都是东北的?和你们龙江省一样,种大豆、玉米。”

“那收成怎么样?”

江男坐在小板凳上,就坐在林迪的不远处,自己拿红花油揉着不存在的“伤脚。”

“收成啊,”林迪一边烧大锅,往里面添柴,一面拍拍手上的灰说道:“一年一万多点吧,听我爸说好像是。”

“这么少?地挺多的啊。”

“你算吧,现在大豆也就一块钱上下吧,玉米四毛多点不到五毛,玉米种的多,地再多也就这些钱,还得包括卖豆角籽,豆角籽能卖个一千多块钱。”

江男点点头,一万,现在还有个农业税,过几年才能取消,国家才能每个月给点补贴,而现在,再加上这面种地都得往上交几百斤粮食,是地方硬性规定,真是去掉林迪生活费学费后,可不就没剩啥了。

江男看了眼男人那裤子和t恤衫,看到他起身开始给她炒饭了:“你是学编导的吧,那你……”

在油烟中的林迪,忽然侧头看过去,他打断江男,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呃?你刚在车上说的。”

“我只和你说我是北广的啊。”

江男极快地舔了下唇,大拇指冲身后比划:“你说过,还有你那屋里贴的大学照片什么的,刚才我看见了。”

“噢。”林迪挠挠头,不纠结这话题了,将饭盛出来递给江男,他也给自己盛了一份,还说:“不好意思啊,你刚才为我出头,就给你吃这个。”

“吃这个不是很正常嘛。”

江男接过勺子,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算了算上一世的时间。

估计林迪这学期再开学,恐怕就会去酒吧唱一些乱七八糟的歌,还被喝醉酒的客人扔过酒瓶,致使头皮处落了道疤,都没敢报案,酒吧老板也没给什么补偿,怕的是闹到学校里。

估计也是没办法,不去外面打工,就这破家,支撑不住他在大学的开销。

想了想,好吧,聊正题。

她现在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帮帮他,无论将来挣了钱,是给她那个讨人厌的婆婆撑面子,还是给哪个女人花,总之,基本上都不归她管了。

她希望他能因为自己的出现,小富即安也能平顺和乐。

“林迪。”

“嗯?”

“看到我外面的车了吧,估计在你心里,是认为我家条件很好吧?嗯,确实,是有点基础,但是这些我都能赚来,也已经赚来了。”

“你?你不是高中生吗?”

“高中生怎么了,创业致富还分年纪?

我有很多小伙伴,也是我的合伙人,他们都是我这么大、

我们一起干事业赚钱,每个人都赚来一台车钱了,年龄也都比你小。

你是大学生,更应该知道这世间有很多人,不是按照平常人的路径走的,外国有多少人,嗯,比如比尔盖茨,并不是常规读书那样过人生的。”

林迪听的懵头转向。

江男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道:“是这样,我有个事业规划,本来也是打算寻个稳妥的人给我先做起来,我觉得你就行。”

“我?”

“你不想赚钱吗?”

然后江男就开始拿校园网举例,她其实是想复制脸书的模式,开始详细描述她的计划:

“类似水木清华,知道吧?

不知道你查一下,了解下模式,说白了就是一种高校网络社群。

每个大学生都可以把姓名、住址、兴趣爱好、照片、发现的及时新闻上传,不同于清大的校园网,会有好友添加,留言板、是否在线状态,这样慢慢做大,一种让大家到这里互动来玩的免费平台。”

“免费?”

“对,免费平台要的是流量和点击量,人多了,打广告的自然就会找来了,赚广告费。”

“那我?”

林迪总是说半句,江男就会告知:

“我是想雇你,在业余时间里,拍搞笑图片、高校生活、寝室糗事、大学美女照,越美越好、越有新意,越吸引人眼球越好。

至于视频,嗯,视频以后再说,可能现在还做不到有那么大的服务器。

我们先从图片开始,用图片和扎人眼球的新闻题目,吸引人来。”

“你是说,让我给你拍素材?”

“对,只要我采用,论张收钱还是论月给你开钱,这个你自己考虑。

毕竟我现在也没有太大的精力往大的做,一是要有流动资金给服务器做支持,要不然同时上线,会爆炸,二是一旦做大,别人要是瞎传图片什么的,也不行,得需要雇大量工作人员审查和维护。

当然了,这些都是我和几个合伙人的规划了,不归你管。

你现在马上要决定的就是,要不要利用业余时间用你的相机、摄像机来发现生活中的美与丑,我想,这应该是你考北广的梦想吧。

呵呵,导演什么的,那梦太大,但咱这毕竟也是拍片子,不是吗?钱上不会亏待你,钱……”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返回(三更,为细雨含情和氏璧+) 林迪赶忙挥手打断,心噗通噗通的乱跳。

本来他也打算再开学利用晚上时间,找点什么活干,还想过试试去给商家发宣传单,但京都雇人要这证那证,再开学又要国庆了,管的太严。

这送上门的挣钱生意?

拍拍照片,哪个学生干二愣子的事了,拍下来逗大家一乐,对面这女孩采用了就给他钱,这好事去哪找。

“不是钱,我?我?我有点激动。那好,江男,如果你坐这说这些不是和我开玩笑,我干,等我开学回去,就租学校的……”

江男拉开皮包,拿出两万块:“我这只剩这么多,你去买设备,不用租,尽快注册qq,买个电话,拍完了发给我,我审核,之后的事,包括你的银行账号、给钱方式什么的,我们再联络细聊。”

说完,又拿出本子,写下自己所有的联络方式,撕下这张纸递了过去。

林迪在裤子上搓了搓手,搓掉手上的汗,他激动地接过来,又瞟了眼饭桌上的两万块钱,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又激动又懵,忽然想起来:

“不行,我得给你写张收条,咱们得签个合同,再把我的身份证复印给你一份,我不能就这么拿你钱。

你也?你也太信着我了!

咱俩可是萍水相逢,真的,江男,我比你大几岁,我得提醒你,做买卖真不能这样,万一我是坏人呢。”

后来,在婆婆陈凤英听邻居们说,有个开小车的女孩来她家了,她又欢喜又着急的往家赶时,江男恰好在此之前驾车离开了。

林迪斜跨着兜子,兜里装着那些钱,他打算给江男送出镇,再去趟信用社把钱存上。

可他此刻,看着那汽车尾气,那尾灯,手上除了紧握的江男地址,再不知道江男其他情况。

他脑子一片空白,傻傻地站在小路旁。

这一天,他莫名挨顿揍,然后就出现了一个说是走错路的姑娘,这姑娘来了他家,打听了一下他家的收入后,忽然心血来潮告诉他、她的挣钱计划,忽然就看上他、信任他能拍出好图片,告诉他,她现在比他小那么多,却已经和很多同龄人挣了很多很多钱。

林迪问自己:像不像话本里的故事?那个叫“田螺姑娘”的故事……

江男也在离开时,一路开走,一路看向倒车镜,直到看不见林迪的身影时,她才情感复杂地看向前方。

没来之前,她设想过,见了林迪后,能用什么方式,尽快短时间认识上呢?其实,想来想去,发现很难的。

这是其一难,紧接着说上话后,又能跟他聊什么,才能走得近,这是其二难。

她甚至想过,搭个上,然后呢,跟他谈诗词歌赋?还是靠以往的了解,谈他感兴趣的吉他、文艺片,谈一个小镇男孩,为什么会选择念北广之类的?

结果没想到,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在见到后,变成了找人揍他,然后才能借此机会说上话。

又厚着脸皮,装崴脚去人家,到了人家后,过去的种种和现在的那张脸,使得她干巴巴地谈起了挣钱的话题,好似除了帮他快速改变一下生活状况,再没其他可说的。

呵,上一世的丈夫,唯一的男人,因为再见只是陌生人,又一世了,就这样,变的谈不到诗词歌赋的程度,变的和任子滔、刘澈、就是六子哥,都能去聊去笑闹的话题,到了林迪这,再没必要去说了。

江男想:好吧,那就这样吧,顺其自然,看过了,不用再惦记了,恐怕错过这第一次,以后也能很平静地联络了吧。

不过,这算什么。

算是花钱帮帮他?算是花钱帮帮自己的心病?算算花钱也是为了挣钱?

答案已经无所谓了。

江男一手把着方向盘往沈阳赶路,一边去拽兜子,掏出里面的手机开机,打刚开,电话就进来了,还以为是舅舅,结果是姑姑。

“喂?姑。”

江源芳怒气冲冲道:“你在哪呢?!”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火起江源芳(一更) 【中文网】,为您提供精彩阅读。

江源芳能不气势汹汹的吗?

她刚刚去了趟百货大楼,要给女儿买条连衣裙,因为价格没谈拢,其他还没有能看上眼的,就打算有空领女儿去市里再买。

结果她前脚走,她感觉,后脚那两位卖货的女人,就在那讲究上她了,对她指指点点的。

江源芳不干了,返回去了,过去问:“干啥啊,一个县里住着,谁不认识谁啊,那个价,你不卖就说不卖的,指我干啥?讲究我啥呢,说出来我听听。”

那俩女的,先是理亏不吱声。

确实,如江源芳所说,一个县里住着,总共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拐着弯的,打听打听都能认识上,最好能不发生口角就不发生口角。

但是江源芳嗓门太大,还不依不饶要找她们经理理论。

那她们能干嘛,商场有规定,一旦告到经理那,就得被罚款,五十块钱。

其中一个就说:我是王大牛的媳妇,我家大牛的表哥是谁谁谁。

江源芳眉毛一挑,眼睛斜睨过去,那脸上的意思很明显,跟她说这个干什么?甭管你谁家的,她没看上眼,她也求不到那家人头上。

然后对方就因为人群里江源芳这傲气的一眼,没面子啊,这是没瞧得起她婆家那头最有能耐的表哥,一气一急间,大声道:

“我们在聊你哥呢,不是讲究你,你哥不是江源达吗?搁省城那个,我嫂子说你哥嫂离婚了,还嘚瑟啥,我们聊这个呢,行了吧!”

江源芳登时心肝脾肺肾冒烟了。

因为她不信,认为不可能,觉得谁离婚,她嫂子都不会。

这么多年的姑嫂关系,她能不了解嘛,那还这么传,这就是埋汰她们家人呢,江源芳火起啊,蹦高开始骂人家:“放屁,你才离婚了呢!”就这样和对方俩女的干起来了。

她差点冲上去要揪人头***大巴掌,骂人是在扯老婆舌,要撕烂人家嘴,还在商场这种公共场合吵吵嚷嚷,扯着嗓门叫道:

“谁传的?你嫂子,走,给我找你嫂子去,脏水敢泼我老江家头上了?你瞅着的,我要不把你哥嫂打离婚该咋地的,当我老江家没人啦?当我面,你都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

那这混乱的局面是怎么散开的呢,经理来了,都认识,一看这不是在计生委的江源芳嘛,男同志就上前拦着。

可挨骂的女人不干啊,就这么一会儿,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还有听到骂架动静现赶过来围着看热闹的,她要不把离婚的事坐实了,她爱扯老婆舌的名声就得传出去,还怎么做人。

所以她直接就说出她嫂子又是从哪听到的:“我实话告诉你,我嫂子是听县政府那个谁、向主任他老婆说的。

那向主任是不是你哥朋友,他刚从你哥那回来,那还能有假?

你别挑软柿子捏,走,咱俩去县政府,找主任他媳妇、找向主任理论去,我看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的!”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伙议论纷纷,可见江老大离婚,就因为这么一闹,彻底成为县里公开新闻了。

完了,江源芳同时也吃瘪了啊,她再有胆,她也不敢去县政府质问,她工作,那都是她哥找那向主任走动办下来的,而且她哥和那向主任关系确实好。

她脑子有点冷静下来了,也开始纳闷:难道是真的?

所以这商场的经理往外推她、劝她,她也就顺坡下了。

一边往外走,一边偶尔还两句嘴,那脸色啊,涨成猪肝色,被这么多人盯着,她自己都能感觉出来发烧。

江源芳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蹬自行车去了单位。

她得去上班啊,要知道给女儿买裙子都是挑午休时间出来的,最近不敢无故旷工请假,毕竟她前一阵又是做小月子,又是她爹住院那阵耽误的,太不像话了。

她将自行车支在车棚时,踹车子支架都是勾了一脚没勾到,又勾一脚,又勾一脚,这才支上,可见情绪多激动。

进了办公室,江源芳就开始等,一边心里很慌张是真是假,一边非常期待同事们赶紧出门办事,或者早退下班,她好方便打电话。

盼啊盼,看到有个同事上厕所了,有个同事拿着文件出门去复印了,她摸起电话就打给了江源达,听到她哥声音,连称呼都没叫,直接就说道:

“县里都一轰声了,传你和我嫂子离婚了,说是那老向他媳妇传出来的,到底咋回事?啊?!”

江源达坐在店里,将账本往旁边一推,拧紧眉头深呼吸,心里已然反应过来了,不用打听就心明镜:“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咋能是胡说八道?要不是老向他媳妇,谁说我都不信,可你俩好啊,哥,你跟我能不能有句实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还虎超超跟人干起来了。”

江源芳又压着脾气继续问:“因为啥成这样的?我嫂子是不是又上来那个蛮憨劲了,跟缺心眼似的,跟你闹啦?还是你……”

说到这,江源芳想到一种可能,语气瞬间沉了下来:

“哥,你是不是做啥对不起我嫂子的事了?还让她知道了?你有毛病啊!男男都那么大了,到啥时候也得是亲爸亲妈,到啥时候也得原配夫妻,你扯那些干啥,有点钱了,我看是把你烧得慌了!”

对,这就是江源芳最明显的优点,要不然她能嫁个那样的丈夫,还一天天把丈夫当个宝似的嘛。

她宁可伤身体,也要给人家生儿子,觉得生了儿子,日子才能过的更好,婆家才能高看她。

她宁可去娘家占便宜,也要把好东西往婆家倒动,想让婆家富起来,反正就是不能离婚,在江源芳人生观念里,压根没考虑过那个。

而且上一世的江男,那么膈应她姑姑的脾气性格,一边气江源芳,一边还始终有联系,一边嘴挺黑,一边还帮她姑家的姐姐,在表姐超生问题上,差点丢了工作,她是脱人情、找关系,在省里直接找人,保住的表姐工作,不是冲别的,就是冲她姑这点。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差点出人命(二更) 因为在江男心里,比起她姑,最膈应的是她那个嘴甜心黑的老婶。

因为江男知道她母亲去世后,她那个心大的傻舅舅不知道江家有多少房产,房产都在哪,但江家自己人知道啊,那老婶一看,江家十四道街的房产给秦雪莲了,立马跟秦雪莲走动的挺近。

倒是她姑姑,据说眼睛一立,走大道上遇见秦雪莲都不说话,要是秦雪莲主动套近乎,据表姐说,她姑还不留情面就问:“你谁啊?”

此时接到妹妹电话的江源达,他能说啥?他给了个模糊的答案:“我和你嫂子的事,你就别管了,行吗?是离是没离的,你都装不知道,源芳啊,闭上你那个嘴,别往大庆打电话瞎咋呼,要不然我饶不了你,也别跟着瞎掺和,到你那,不离都得让你搅合离了。”

说完,江源达就按断妹妹的电话。

可是,在江源芳这里,怎么可能会装不知道。

听到这了,基本上也明白了,是真离了。

而这天大的事,那怎么可能会不管,那是她哥、亲哥,又怎么可能会没关系,再加上她的性格。

所以江源芳又往哥哥家里打,她打算找苏玉芹,问问嫂子,了解一下情况,劝劝。

但是家里电话没人接啊,怎么打都是无人接通的状态,又打给江源达,她哥是一遍遍按断。

给江源芳急的气的啊,心一横,就翻兜子找号码本,打到侄女那去了,脱口而出、气势汹汹就问在哪呢。

等她得知江男答案,那答案更是给她心口添了一把火。

“你在辽宁呢?”

江男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握着方向盘,她还超车呢,脚底下猛踩油门向前进向前进:“姑,你是耳朵不好使吗?我发现跟你说什么话,你都得再重复一遍。”

江源芳拍桌子,你就回答对得了,哪那么多废话。

个小犊子,没老没少,刚拍完桌子,拍的手掌通红,办公室进来人了,她还得要脸,憋着气问侄女:“去那干啥啊?”

“旅游。”

“旅游?”江源芳说完,知道自己又重复了,这回不等侄女撅她,怕那臭孩子又说出别的,压着气:“跟谁啊?”

“跟我舅啊,还有我弟。”

“你舅家,都那样了,啥条件啊,出去还旅旅游。”

江男回她:“哪样条件也是我花钱,吃喝玩乐住我全包了。”

“你哪来的钱?不还得是你爸给你?”

“那我爸乐意啊,人家亲小舅子,给掏点钱怎么了,我更乐意,给我姥姥家,怎么花钱都正常,不是吗?这事你也管?”

“江男!”

江源芳的同事抬头看过来,江源芳那张脸啊,对人家笑的非常尴尬,捂着电话对人家说:“我侄女,那败类孩子要气死我了,跟她打嘴架呢,呵呵。”

同事可能是觉得江源芳那脸色太难看了,怕一会儿会更难堪,她也笑了笑,很有眼力见的站起身:“老江,我先下班了,今天家里有点事,那谁问起,你就说我下乡调解了,啊?麻烦了。”

江源芳马上应承啊,还心急火燎目送人家,等她看着办公室门又重新关上了,这回彻底能方便说话了,她就准备要对电话吼,但是……嘟、嘟、嘟……

江男那面喂了一声,发现她姑没动静就早早给挂了。

这一瞬,江源芳再按重播键时,整个人头顶着火似的,感觉马上就要被侄女气疯了,打通了就骂人道:

“你还旅游,放暑假不去看看你爷爷,你个不孝子孙,你爷爷前段时间都住院了……”

江男打断:“那不是你气的吗?你打电话骂不着我,我姐也放假,你姑娘去看她姥爷了吗?她个不肖子孙。”

这回,江源芳是脱口而出,而且是站起身的姿态,她一手拄在桌子上,一手握电话,对侄女吼道:

“说你不孝你就是不孝,你心可真大,你爸妈已经离婚了!”

吱嘎一声,只看高速公路上,一辆极速行驶的本田轿车,猛的站下。

它由于惯性,轮胎滑动着地面,似压出了火花般,整个车身向前冲了又冲。

只一分钟时间刚过,本田车的身后,一辆大卡车反应迅速打舵,这才擦着本田车二十公分的宽距,超车过去。

大卡车司机,大夏天吓出一身冷汗,探出车外骂道:“找死啊?!”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回来了(三更,为笑晓打赏+) 江源芳在电话里也听到那刺耳的刹车声了。

她身体前倾,满脸慌张,脸色也变了,说话声都跟着打颤:“男男吶,男男?”

此刻的江男,感觉头皮瞬间发炸,头发好像都要竖起来了,脑中也空白一片,汗珠子从鬓角处顺着脸颊脖子往下流。

她按双闪的手指肚在打哆嗦,低声说了句:“等会儿。”

真是吓得不轻。

说完,江男将正接通的电话扔在副驾驶座上,看倒车镜、打转向灯,努力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勉强将车开到了应急车道上,拉上手刹。

也不知为何,江男有点被吓大劲了,就感觉手刹要是不拉上,车就能自己冲到山下面,她马上就得死。

这种预感,非常强烈,所以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拉上了手刹,她还像是被吓的有些神志不清似的,又往上使劲拽了拽,到了拽无可拽的程度,这才又拿起电话。

电话里面的江源芳,已经一连串急急地问道:“你在哪呢?啊?我怎么听到刹车声?男男吶,你吱声,你别吓唬姑啊,在哪呢?!”

说到后来,江源芳已经带了哭声。

“我在开车,刚才差点让卡车给撞飞了。”

“啥?”江源芳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办公椅上,眼泪跟着刷刷就下来了,这时候真看出来是亲姑了,可嘴上却还在语无伦次的抱怨:

“你不是旅游呢吗?你咋还开上车了,哪整的车,你才多大,你有驾照嘛,你无证驾驶就敢上路,你就作吧,男男吶,你想吓死我啊,你要是有个好歹,呜呜……本来我就联系不上你妈,到时候我可咋向你爸妈交代啊。”

江男也不和江源芳打嘴架了,就像那天晚自习,她和王爽他们开玩笑说的那样,到了动真气的时刻,自己情绪很激动的时候,那她就失声了。

说别人行,到了自己家这,她就不是个嘴碴子厉害的。

江男舔了舔唇,很平静地说:“姑,我没事,从现在开始,别四处打电话,别告诉我爷爷,更别和我爸妈说我知道这事了,你一说,他们会担心,会不停地给我打电话,我在开车,不安全,我这就回家,好了,求你听我一次。”

吓破胆的江源芳急急打断道:“你别的,你听我的,好孩子,车上有没有别人,没有就找拖车的,对,拖回来,听话!”

江男已经挂断了。

她第一件事是扭头看后方有无来车,观察完,干脆打开车门,一下车就开始伸胳膊蹬腿,因为有点软绵绵没劲。

足足调整了几分钟,这才将手机取出来,一看就剩一格电了,第一个打给了苏玉芹。

江男用往常的语气问道:“妈,在哪呢?啊,逛街呢,跟谁啊?舞蹈班的啊,呵呵,你几点回家,啊,打你手机,行,那好好玩吧,我啊,我还得两天,嗯嗯,我舅不在我身边,完了再说,好吧?放心,我过生日一定回去。”

又打给江源达:“我妈呢?啊,家里电话还坏着呢,行,知道了,打她手机。”

她第三个电话:“子滔哥……”此时,眼里已经雾蒙蒙一片:“我爸妈离婚了,我姑说的,嗯,现在还都瞒着我呢,撒谎家里电话坏了,我怀疑我妈根本就没住在家里,可是……”

江男还是哽咽出声了:“可是我姥姥家又不在那,我妈能去哪?你帮我问问,子滔哥,让大娘打电话问,别让我妈发觉,尽快给我回话,我手机要没电了,对,我这就回去。”

等江男刚坐进车里,刘澈的电话又进来了:“我已经去沈阳了,我?”

“正好,刘澈哥,麻烦你跑一趟,去酒店给我舅和我弟弟接回来,我要先回去。”

本来挺激动的刘澈,忽然就冷了脸,因为他听出江男的鼻音:“你哭过?挨欺负了?怎么回事。”

“家里的事,手机要没电了,先别和我联系。”

“男男你没驾照,男……”

江男挂断,她打算白天过收费站戴墨镜,让人察觉不出来年纪,如果幸运,如果没有临检,没有那种查犯罪分子顺便查驾照的,大晚上的开夜车,没什么车辆,应该可以顺利到家。

六百多公里的路,江男开始一个人往家的方向驶去,在接到任子滔电话后,又接了个刘澈的电话,手机也彻底没电,跟所有人断了联系。

她是开三个多小时一休息,在途径加油站,再进去上趟厕所加个油,站在道边吃面包喝瓶水,短短休息五分钟再接着上路。

就这样,夜色中急行的女孩,半夜十二点多才看到“哈尔滨欢迎你”几个字。

叮咚,叮咚,叮咚。

苏玉芹打开房门那一刻,就愣住了。

“妈,我回来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彻底摊牌(一更) 半夜三更,苏玉芹探头往江男身后瞅,走廊里空无一人。

她蒙头转向地问道:“你舅他们呢?”

说完,忽然反应过来,闺女怎么找到这来了?

她没说过在香格里拉,那?是她爸那面说漏的?

苏玉芹立刻惊的瞪大眼,还急中生智地想:就说来试住免费的。

江男回身将房间门关上,说道:“我自己回来的,我舅和天宇还在沈阳,我……”

我什么,江男没有说出来。

她抿了下唇,快速扫了眼房间,躲避她妈妈的目光。

当发现沙发上,只有苏玉芹的皮包,屋里再没别的了,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深呼吸在调整自己。

苏玉芹急急问道:“那你是咋回来的?坐的火车?这个时间,你说你一个小女孩,怎么就能……”

“开我任大娘的车。”

然后,这只开了两盏台灯的标间里,看起来温馨,但是当母亲的,正在抡拳头捶打女儿的后背,教训孩子音调都变了:“长能耐了你?江男,你要是有个好歹,我还活不活了?”

“妈!”

江男吼完这一声,泪珠毫无征兆掉了下来,她又用胳膊极快地抹了一把,倔强地看向旁处,语气平平道:

“我担心你。

你都离婚了,姥姥家又不在这,就拎个包,自己跑到宾馆。

你们是不是还打算等我回来,继续扮演三口之家,还是一对要预备生二胎的好父母?让我误会你们感情很好,很放心说走就走?

然后接下来就该盼着我高考了吧,高考结束再和我摊牌?”

江男每说一句,苏玉芹脸色越是僵硬,她那拳头还举在半空,心跳好像漏掉一拍。

“妈,秦雪莲的事……”

苏玉芹瞬间倒退一步。

江男说:

“是我笨,其实我有所察觉的。

可我侥幸,是希望您能一直不知道。

我以为,什么都不清楚的女人,就会活的快乐一点。

我用我的方式,很累。

你用你的方式,装的也很累。

妈,我们总觉得这样就是对对方好,却不问问,对方想不想要。

就像是您什么都知道,早就知道了,对吗?为了我,又是为了我。”

这回江男是怎么也擦不净泪,泪珠一串一串地掉。

她埋怨自己,上一世妈妈就是这样,像大多数的女人一样,为了高考的孩子,为了还没成家的子女。

结果她回来了,到底干了些什么,在忙什么,弄到现在,她妈妈还是为了她。

苏玉芹慌张上前,她试图要拽女儿的胳膊安抚,眼里全是泪意,直摇头道:“不是,男男,你听妈说。”

忽然又说不下去了,苏玉芹站在江男面前,大哭了起来。

她自责到无以复加,情绪很激动,还语无伦次的:

“闺女,是我们不好,再没有比你活的这么累的孩子,再没有。

人家那孩子,只要好好学习就行,学好了,就是父母的宝。

你却得为了我,看不该看的,做了些不该做的,跟着受罪糟心。

这些明明都跟你无关,是我们不好,男男,妈妈不好,我和你爸这都是在干些什么。

我离婚了,我还离婚了,闺女,妈更对不起你。”

苏玉芹哭的,整个身体都抖,自己说了些什么,估计都不太清楚,江男上前,一把抱住她妈,叹了口气。

其实她不太习惯这样,不习惯这样说话,也不习惯这样抱着妈妈。

好多年了,没这样安慰过谁。

而重生回来这段日子,是仗着年龄小,插科打诨似的在逗苏玉芹时,才会有搂脖抱腰的动作,像此刻这种状况,她倒做不出来了,且不喜欢这么悲伤。

因为所谓重生,她认为比同龄人多活了十几年,多出来的,不是财富、不是人生经验、不是阅历,要不然怎么会有那句话,有的人,活到八十岁也那样。

多的不过是,随着一年又一年,转眼已是很多年,看物是人非、时过境迁,心灵就会随着时间,被磨出一层厚厚的角质层。

那角质层,能让她遇事麻木,欢喜和悲伤的表达,也不免显得淡淡的,不轻易让上年纪的人尽兴了。

更关键的作用恐怕就是,任这个世间怎么改变,似乎都不用太悲伤,因为她懂,丢失和得到的,最终只有时间,多余的矫情,是不知人间疾苦。

江男抱着怀中的苏玉芹:

“妈,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做的好。

你没有对不起我,包括他,我爸对不起的是您,也不是我。

关系就是这样。

无论你们的婚姻关系发生什么变化,他是我爸,您是我妈,我跟您最亲,我最放心不下,最想跟的是妈妈,您明不明白?

搞清楚这些,其他的,没什么。

我着急回来,是担心怕你想不开,就是想告诉你,你有我,咱有钱,生活里还有别的,日子要往前过。

只要你想开,别做出什么傻事,我带着您,您带着我,咱俩一起,没关系,再别一个人傻傻的,跑到宾馆孤零零。”

江男的那句没关系,引得苏玉芹像是有执念似的,她哭的一抽一抽,鼻涕一把泪一把,就一根筋地觉得这回女儿彻底知道了,完了,她和江源达是在合力毁闺女。

前有让女儿抓奸的父亲,那撕心裂肺的场面;

后有她这个自私的母亲,在眼瞅着开学念高三,离高考不远时离婚的父母。

“男男,我?”

江男叹气,松开苏玉芹,开了七个小时的车,身体再棒棒的,也有些承受不住:“好了,你坐床边,听我说,控制控制自己,这再是五星宾馆吧,你也不能大半夜这么哭,容易给别人吵醒投诉咱,冷静冷静,啊?这样。”

江男吸了吸鼻子,她率先把眼泪擦干:“我先订个餐,要饿死我了,你要是控制不住,还是先想想我无证驾驶,不行接着给我两拳,分散下注意力。”

苏玉芹被女儿弄的,此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仰着脖子,哭的浑身没劲,倒是很听话地坐在床上。

眼睁睁看着江男找酒店须知,大半夜要饺子吃,点的是虾仁馅的。

闺女那张小胖脸,那张小嘴又嘚不嘚要个凉菜,点个香肠拼盘。

她听完,整个人情绪更是不对了,不再是那个节奏了。

江男点完餐后,她就掏手机,插上充电器、开机,她那俩小伙伴,一个任子滔,一个刘澈,估计都得担心坏了,噼里啪啦发短信:平安抵达。

然后,做完这些的江男,扭头先观察了一眼苏玉芹,发现不再那么哭了,摸起固定电话,前面加拨宾馆的86,后面是按了江源达的电话。

江源达接起来就叫,被大半夜的宾馆电话吓的心猛跳:“老苏,是不是有啥事?”

“不是我妈,我。”

这一句,可给江源达吓懵了:“你咋回来了?”

苏玉芹一双泪眼,也立马看了过去。

江男继续道:

“看到来电显了,猜到了吧,我还知道你们离婚了,要不然能找到这嘛。

我姑告诉的啊。

你打电话找她干什么,大半夜的,咱都消停消停,她没有告诉我爷爷,谢天谢地。

我是看我手机没电前,你打过,怕你担心,告诉你一声回来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行吗?”

那头江源达还在震惊、绝望、似晴天霹雳,被霹晕似的在嚷嚷:“男男吶,爸不想离婚,是你妈,她老误会我,我可啥也没干,你不能听她胡说八道,你们也不能这样,我都不在那,我现在就去宾馆,等着!”

江男赶紧打断:“行了,我妈啥也没说,就是承认离了,为我好,让我睡个好觉,晚安。”

啰嗦完,门铃也响了,饺子、凉菜、肉拼盘,宾馆人员又推餐车离开,屋里忽然静了一瞬。

苏玉芹小小声打听道:“不光你姑吧,那个刘澈也跟你说啥了?”

江男夹起个饺子,闻言抬眼:“我爸又干什么事了?”

“啊,去唱歌,我俩都去了。”

江男抿抿唇:

“妈,从今往后,凡是你的事,我都会先问你,不会再自作聪明。

所以,咱俩坦白点,你也该说就说。

比如,你是在我晕倒那次就发现了,对吧?”

“呃……”

江男一看她妈那样,点点头:“行,知道了,我也有个事要坦白,秦雪莲那个不要脸的,我可不仅是揍她几顿的事,我还给她在加格达奇小村庄许配人家了,设套给她找了个艾滋病的。”

“啥?!”

苏玉芹立马浑身有劲了,扑到她闺女对面的椅子上,震惊地看着江男又吃了一个饺子。

江男还在说:

“而且直到现在,我还在往里扔钱,因为她那个艾滋病丈夫,是做手工品的,勾搭她之前,就知道我目的。

说白了,为了惩治那个死女人,妈,我也下了本。

我在加格达奇那租了个库,专门堆那男人做的破烂,嫌运过来恶心,还雇了俩人,一直在那面盯着。

如果您没离婚,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你。

如果我不是扯着为你好的大旗,也不会……

所以,嗯,现在妈你就说吧,不解气接着整,我有的是招。

觉得我这样做不对,您心里并不舒服,说出来,我照办。

以后,我也这样。

不好意思了老妈,我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也装不了听话、懂事、由父母给拿主意的女儿,估计会让你缺少养小女儿的乐趣。”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画风清奇(二更) 苏玉芹听到这,肩膀耷拉着,闭着眼睛喃喃道:“闺女啊。”

这消息,她有点消化不掉,。

江男明白,她妈估计是更接受不了她是这个样子。

不过,一点都不后悔全说出来。

这世间一句为了你好,磨灭了多少东西,她明明懂,还办成这样。

真不希望,有一天沦落到母亲会埋怨她,她也委屈质问:这样做到底是为了谁,那是不是太悲凉了。

江男回手打开小冰箱,将贴着价签的啤酒拉罐,啪的一下起开了,当即就喝了两口:

“瞧,妈,看到了吧,你女儿不是小孩子。

她很讨人厌的,在和你们讨论生二胎的问题上,把难题想在你们之前,让你们听到寒心的答案,并没有小女孩的憧憬和欢喜。

所以她也为自己的不厚道,不好意思了,逃跑了,来了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

可你再问她一遍,她还会这样回答,因为这就是她想的,她不希望自己为任何人高兴,委曲求全。

她也很讨厌的,自己挣钱自己花,根本不过问你们当父母的意见,拽的不得了。

她是要么不惹祸,惹祸就能让父母生病犯愁一个月。

其实想想,她也汗颜,拽什么呢?启动资金还是她爸爸的,可她汗颜也会照拽不误,不改。

她更是讨人厌的,听到你们离婚了,除了很着急地想确认您在哪,状态还好不好,并没有太多的反应,意外,很意外而已。

甚至都劝您别尽情的哭,因为她真的觉得,只要人活着,啥都不算事,省略了一起悲伤春秋的过程。

你女儿,她还干了很多不符合这个年龄的事,以后还有可能会越来越多。”

江男说到这,脸色也露出疲惫,将空啤酒罐扔垃圾桶里,又打开一灌,她状似破罐破摔,看向坐在对面一直静默的苏玉芹,接着告知:

“妈,说实话,我此刻的心理,你可以当成是成年人的心理。

你说我都变成这样了,你要是还觉得离婚对我是很大的打击,像是普通的十六岁孩子一样,那可真就多余了。

而且我更是很讨人厌的,呵呵,最想问您,离婚财产怎么分割的啊?

你不能就一直住宾馆啊,你早晚要面对实际问题。

比如,咱娘俩住哪啊?

买那新房子,现在我才搞懂,原来是为这一步准备。

可您准备工作也太不充分,你是我妈妈,我还指望您呢,那你有没有在心情调节的差不多时,哪怕倒出一点空的时候,跑跑装修队?

总之,情绪不要支配人,您要学着明白,那东西最没用啊妈,多做对自己有意义的实事。

我这样说话,是不是也挺讨厌。

你看,你都闭着眼睛不瞅我,可是没用,我是你生的,来,睁眼改造我,妈,说话啊。”

苏玉芹眼泪又下来了,这回哭的江男都莫名其妙,不敢开玩笑了。

她看向妈妈掏冰箱的啤酒,然后也打开了,还瞅瞅她,随后开始喝。

苏玉芹半罐啤酒下肚后,用手背抹抹嘴,她极其震惊无奈地接受江男这个样了。

她劝自己:不能要求女儿又抓奸,又是听话的孩子。

而且在刚刚闺女问房子问题上,她才发现,潜意识里,居然是想等有机会问问闺女,还指望孩子呢,指望十六岁的女儿,又让她像十六岁。

“男男,把那面人撤了吧,我不喜欢你这样,不值。

搭在那不要脸的身上,都不如救济困难户和贫困学生,这是一。

二一个,我说不清楚感受,也没有你会说,只是你不要再做过格的事。

你当时把钱全买股票了,你爸气疯了,可我没刚才生气。

就像你担心我一样,人好好的,钱没啥。

但你开车,你都没驾照,这就是没分寸,你这才是伤我。

还有,干那违法方面的事,一个道理,这些你都不能做,记住没?

要不然,妈死给你看,这是铁律。”

江男急了。

苏玉芹却摆手,她更着急道:“主要你也不伸手管我要钱,那我拿啥威胁,你这孩子实在是……反正至于其他,的美好我想起来了,再添。”

说完,苏玉芹拿起筷子,吃了口香肠。

江男嘴里还塞着饺子,瞪眼看她妈。

就在这时,门铃叮咚叮咚,老江风尘仆仆赶到了。

他一进屋就表态:“别听你姑瞎说,我和你妈指定能和好,老苏你给我……”

给他回家这声命令,卡在嗓子眼里。

江源达愕然地看向嚼香肠的妻子、吃饺子的女儿。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有时候最坏也是最好(二更并一) 江源达没赶到之前,一路上,他慌里慌张,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江男。

怕女儿想不开,怕女儿又作翻天。

怕女儿听了她妈妈的“谗言”,会更误会他,好不容易暖透的心,会对他这个父亲更心寒。

可是,到了地方,他看到了什么?

这娘俩,是不是也有点太想得开?

所以嘛,江男感叹,做人难吶,瞧她爸那表情,看起来对她很失望,难道是希望看到她哭天抢地?

江源达气哼哼道:“行,你娘俩行。”边说还边点头,一副他佩服到不得了的样子。

苏玉芹咽下香肠:“大半夜的找上门,你跟谁大呼小叫呢,有事说事,没事赶紧走。”

说着话,她就做出往外轰的动作。

苏玉芹现在算是想好了,觉得从今往后,她和江源达的事,少往闺女身上扯,不能再让孩子卷在亲爸亲妈间,让孩子为难。

然而江源达却不搭理苏玉芹,还往旁边躲。

他直勾勾看向女儿:“吃饺子呢,哎呀,还有菜,跟你妈这是庆祝呢,是不是?终于把你爸给甩开了,挺高兴,啊?江男!”

苏玉芹不干了,这回是咬牙切齿上前,隔住江源达看江男的眼神:“怎么的?我们娘俩还得去死啊?我告诉你,跟你离,我是挺高兴,赶紧走走走走走!”

江源达使劲一甩胳膊,扒拉掉苏玉芹比比划划的手,几大步上前,就坐在了江男的对面,语调平平的在那歪理邪说道:

“我不走,我也没吃饭,来,咱一起庆祝吧,多高兴个事。

离婚,脸上有光。

你看你娘俩这生活,我是不行,我没你们想得开。

我借借光吃两口行不?啊?江男?给你爸口饭行不?”

整个过程,江男一直是面无表情,现在她爸就坐在她对面,还点名道姓问到头上了,她说:“吃呗。”

“对,我得吃,大虾馅的,尝出来了,这谁的啤酒啊?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呗?”

苏玉芹被气的啊,她不想上前撕吧,那样在女儿面前太难堪,可这人也太不讲理,顾不上了。

苏玉芹去拽江源达胳膊:“你够了啊,我跟你离婚了,你在这吃什么?”

江男听的心里叹气,瞧她妈妈,笨嘴拙舌的。

然而下一句,苏玉芹就奔她来了:“闺女,去,洗澡去,别管他,你听妈话。”

嗯,江男真挺听话的站起身。

她到了卫生间,将水龙头打开,制造出噪音后,她就开始听外面父母吵架。

她妈妈说:

“江源达,你差不多点得了,我真是受够你了。你奔闺女使什么劲?哪来的脸,跟孩子吵吵把火,孩子让咱俩离的啊?”

她爸爸说:“苏玉芹,你这妈当的真行,自己做小月子呢,跟那杨丽红,不学好,不正经的玩应,学会喝酒了你还!这两天你喝几顿了?能耐,你自己喝,作,身体是不想要了是吧?那你爱咋地咋地。”

“我跟你离了,我可不就爱咋地咋地,你死不死活不活也跟我没关系。”

她爸爸好像被这句话气的不轻,声音很沉痛地回道:

“行,好,咱俩就这熊样了,但是,那罐是不是江男喝的?她是我女儿吧,我就得管,满打满算,她过两天才十七岁,你让她喝酒,有没有正溜?”

然后她妈妈抢话,争吵升级,却尽力在压着声音狠了狠实说道:“你管?你凭的是啥?江源达,我和你都没有脸管女儿,你个当父亲的,身子不正……”省略几句你出轨等等不好听的,江男都没有耳朵听。

她爸爸似乎被怼的哑口无言,又转移话题,嘴挺黑的挖苦人:“行,看出来了,你闺女回来了,仗腰的回来了,说话是不一样了,底气挺足啊……”

后面的,江男彻底不想再听。

她打开喷头,一身疲态站在雨洒下面,撸了把脸上的水,长呼一口气,心里话:得亏离了,这要是一边和她摊牌,一边连遮挡都没有,就这么吵,也真是够呛。

而为什么从她爸进屋后,她就不表态不吱声了?

江男也是在今天,下定决心,再不管了。

一,她被离婚这个结果,狠狠地扇了个大巴掌。

事实告诉她,并没有管明白。

她也意识到,太高估自己。

以为多解答了几年的情感问题,她就能弄的头头是道。

却忘了,给当事人就那么几分钟的陈述时间,她就在人家的婚姻关系里,一顿噼里啪啦地分析瞎怼,真的有了解彻底吗?又有多少回答是为了收听率,那不过是一种最普通工作。

二,婚姻关系太复杂。

就像她和林迪之间,自己都说不清楚。

上一世是这样,这辈子去找人家之前,还总觉得,男人就跟执政党一样,嚷嚷着换下来,换个新政府,不还是会有新的问题出现?没人是十全十美,那还不如要最熟悉的。

结果到了那,看着那个青涩样子的林迪,摸着心口窝发现,不能强绑住这辈子的“陌生人”,让他跟她。

林迪会因为生活改变,自己会有选择,人家也有从头开始的权利。

他是人,或许人家能重新选择,有机会能重新选择,并不喜欢她江男。

而她,也不能再骗自己,谁有好的要坏的,她都重生了,她人生才刚头,她还像上一辈子对付过吗?

哪怕换了“执政党”,会遇到新的问题,一世也是一世的事了。

看,连她的思想都能前后不一,更不用说过了几十年的父母,他们还生了个她。

所以,江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思考:或许这世间,最复杂的就是夫妻情,外人根本说不清楚,连是非都判定不了,只能是评价谁更对谁更错罢了。

亦如前一阵炒股,那时候她妈妈已经知道她爸出轨了。

那阵她爸耍脾气不讲理,那都到了极限的程度,跟刚刚是一样一样的,鸡同鸭讲,反正就是不讲理。

换做她是妈妈,一巴掌拍死这样的丈夫,还有刚才,换做她,几拳就给他打出去,但是她妈妈却在那段日子哄着她爸,现在还吵着,吵又吵不过。

以及,那俩人前阵还整出个孩子,一起对她同仇敌忾,那也是在知道出轨后吧。

江男忽然懂了,谁也不是她,思维不可控。

她也不可能让任何人按照她的方式生活、选择,她爸妈自己的事,他们都说不清楚,那她能掺和明白啥?只会很讨厌的弄巧成拙,她需要的是做辅助工作。

江男推开浴室门,那对当父母的,争吵立刻停顿了一下。

江男说:“快两点了吧,我要睡觉。”

江源达扭头看过去,还是老套路,挖苦道:“哎呀,我闺女厉害啊,这要是到我这岁数,可比我强百套,现在香格里拉就白给房间,江男,看在我是你爸的份上,让我在这对付一宿呗,都两点了。”

苏玉芹喊道:“你在这对付啥?走走走,我报警了啊?”

“我蹭我闺女的房间,我……”

江男烦了,抢过话:

“你俩别吵了。

爸,你也不用对我有意见,觉得我没良心啥的。

我六七个小时,就喝了瓶水,吃了个巴掌大的面包。

赶回来是怕我妈小心眼,离个婚再想不开,我回来陪她。

我点顿饺子吃,就这么该死吗?

是,喝啤酒了,以后我不会喝了。

另外,别说你们离婚,我没庆祝,我是个正常人,好吧?何必这样说我?

就是你们将来复婚,或者再婚,也是你们的事,还让我怎么做,都可以了吗?”

江男说完,掀开被子躺床上,拧灭她那面的床头灯。

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江源达不好意思了,他其实只是很生气,还有点对女儿失望。

苏玉芹是脸发烧,她觉得自己笨死了,就这点事,自己就弄不明白了吗?磨磨唧唧的,怎么吵到现在,也没把孩子摘出去。

江源达走了,而且是苏玉芹小声的一提示,他就站起身。

房间门再次关上,苏玉芹小小声问:“闺女,你睡着了吗?”

“晚安。”

唉,引得苏玉芹长长的叹气声,她以为女儿对她也有意见了。

但是在第二天早上,江男态度很好地问她:“睡的好吗?妈,说一下,你今天最想干什么?”

苏玉芹这一宿间也想透彻了,她捋不明白别的,但是她知道自己可得好好活着。

因为昨天后半夜,闺女熟睡后,她脑子里没转悠被江源达气的够呛的事,也没转悠离婚、女儿、自己等等,而是还在消化闺女给秦雪莲许配人家。

越想越后怕,还有那孩子不敢干的事吗?

她要是不在,完了,指望孩子他爸?可快拉倒吧,一天天作的都没个爹样,根本管不了,你看昨晚被她闺女说几句,麻溜鸟悄走了。

要是往后江男没有点顾虑,那……

苏玉芹回答:“你陪妈去趟医院吧,我想看看病。”

“啊?”江男脸色一变,将身体坐正:“哪不舒服?”

这回苏玉芹是如实告知:

“我一直没说,老心堵的慌。

从啥时候开始的呢,我想想。

你爸这事没出我就有点这样,我上来那阵,能把头发揪的乱七八糟,就感觉快不行了。

昨天去墓地看你刘姨,本来是想看看她,让自己想开,结果这,回来就开始寻思,觉得人呐,咋挣扎到最后也是一把骨灰。

这哪行?妈够对不起你的,得好好活着。

闺女啊,你上次不是说,去问问大夫,看吃点什么调节一下。”

江男吓坏了:“走,洗脸刷牙,咱看病去。”

她还谢天谢地,她妈开始跟她有诉求、说实话了,挺好。

医院里,总有人会讳疾忌医,尤其是看精神科。

苏玉芹没刚才勇敢了,她往后躲了躲,而且马上就要排到她面诊,她倒是想撤退了。

江男问啊:“怎么了?你一会儿一上厕所的,紧张?”

“我,咱……哎呀,闺女啊,咱都没找个认识人,就这么来了,能看好嘛,要不然再等等。”

这话刚说完,护士喊名字:“苏玉芹,哪位?”

江男举手,推着她妈往诊室里去,而且一进屋,那女医生推推近视镜就和她打招呼道:“呦,我要是认错的话,是德强的吧?叫江男?”

嗯?江男疑惑地点点头。

苏玉芹心话:她姑娘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女人主动站起身,笑道:“我儿子叫郭凯,你俩前后桌,是吧?我是见过你们的照片,听说他这次期末成绩提高,有你很大的帮助,谢谢你了啊江男。”

“您好阿姨,是他自己努力,您可别谢我。”

女医生摆摆手让坐下,笑呵呵看了看外面排队的,又让护士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行,那咱先看病,这位是?”

“这是我妈妈。”

苏玉芹此刻更想往外逃了,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完了,自己看精神科,还是女儿同学的妈妈,要是万一传到学校,那帮学生们笑话闺女可怎么整……

江男瞬间捉住苏玉芹的手:“妈,听话。”

然后江男也被赶了出去。

郭凯的妈妈直言道:“江男的妈妈,你担心的我都懂,我是医生,会保密,也不会出现别人知道的情况,倒是会因为咱们认识啊,好好给你看的,女儿都陪你来了,对于他们那个年龄段的孩子,你其实很幸福啊。”

苏玉芹眼泪下来了。

初步诊断,郭凯的妈妈觉得,都不用查,确实有点问题。

等面诊一个多小时之后,江男又忙着缴费,陪同她妈妈一起做检查和量表。

检查结果,郭凯的妈妈单独找到了江男,也没瞒着。

她告知道:“你妈妈是下丘脑功能发生改变引发的,当然也和她的性格特点有关系,感情脆弱、爱自责,总是往最糟糕的结果去想,她和我说,即便是在刷牙,都会不断思考事情,大脑根本得不到休息,而且不是最近这一两年,恐怕是长期积累造成的。”

江男两手捂住眼睛,眼泪顺着指缝当即流了出来。

她以为她妈有时候是太矫情,还曾气狠了在心里埋怨过:闲的,就是闲的,要是一天忙着挣钱,再吃不上饭,你看有没有空抑郁。

曾经更是怨她爸,也怨了很久很久,满心满眼觉得就是婚外情造成的。

而如今才知道,原来是早就病了,身体有东西不分泌了,跟正常人不一样。

今天终于得到答案。

江男擦了擦眼泪,在此刻,心里却充满希望,因为这次不再是对着墓碑去猜测是不是抑郁,不是悔恨。

她妈妈好好活着,还很配合的亲自来检查,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阿姨,您说怎么治疗,我要怎么配合。”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意外的老江和小江(一更) 离开医院的苏玉芹,和江男坐在道边的长椅上。

她仰头看向蓝天白云。

这天啊,晴空万里,可她却真生病了,关键这病让她自己都很震惊。

而且以前,她常挂在嘴边骂江源达的就是:“你有病啊?”

搞了半天,是她有病。

“闺女,妈得的这个,是不是精神病?”

江男握紧苏玉芹的手:“胡说,跟精神病扯不上,不信咱俩再回去,我让郭凯他妈给我也瞧瞧,指定也能查出来我……”

江男还没说完,苏玉芹已经用手堵上她的嘴了,嘴上还使劲往外吐吐沫,又用脚跺地面:“呸呸呸,老天爷啊,可别听这孩子瞎说八道。”

“妈。”

“嗯?”

“你相信我不?”

“信。”

“一定能治好的,我把话撩这,就几个月时间,啊?我陪你一起,就没有不能成的事。”

苏玉芹这回终于露出点笑容了。

江男一看她妈乐了,马上笑嘻嘻道:“来吧,吃药,吃完了咱再去老中医那看看。这回真挺感谢我班小郭他妈,她说那大夫也一定有点能耐,呵呵,你看我是不是人缘不错?连家长都认识我。”

苏玉芹点头,非常配合地接过药片,拿过水,仰脖就吃下去。

至于吃的是啥药,一次吃几片,她根本就没看说明,都放在女儿那,知道女儿也会给她操心到的。

要说她不害怕吗?

害怕。

人一有病,心里没底,她本来就胆小,就看她不敢看药瓶上的说明书,怕心里更犯膈应,就可见心理负担有些重,却强装着没关系。

苏玉芹也频频暗示自己,要好好治,有女儿陪着,真的不要紧。

就在这对娘俩挎着胳膊,站在街边等红绿灯,又你一言我一语地,正商量去哪家干净可口的小饭店吃饭时,江源达和郭凯的妈妈也在办公室对话。

而且,江男和苏玉芹并不知道,江源达是一直跟踪她们,才来了这。

因为昨天晚上,他其实也住在香格里拉。

他后半夜不是被女儿几句话怼的,不好意思呆下去了吗?他就下楼了。

一生气,打算下狠赌一把,如果妻子女儿旁边那房间要是空着,他就败家一次,住进去,花钱住进去。

要是旁边没有空房间,那就不值了嘛,他再折腾回家。

很凑巧,有。

所以从早上开始,女儿和妻子都干了些什么,他都清楚。

江源达是站在旮旯处,眼睁睁看着闺女排号、挂号,陪她妈坐在那说话。

他极其纳闷,差点控制不住想上前问问来这干嘛,怎么还挂的是精神科,但不知为何,站下了。

而此时,在他告诉对面这女医生,他真是江男的爸爸时,答案有了,也不用纳闷了。

他听到了一个他不是很了解的病。

妻子有病了。

江源达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有人骂他:“怎么走路呢,眼睛瘸了啊?撞到我了。”

江源达也好像没听见。

直到坐在车里,他才用两手慢慢地搓了搓脸,脑海里全是医生的那句:最严重的结果,有的患者会轻生。

电话又响了,妹妹江源芳的,这一上午,妹妹打好多个,江源达知道不能再按断了,略显疲惫的语气:

“嗯,对,男男回来了,”又想了想嘱咐道:“源芳啊,哥就求你这一回,消停点,行吗?我和你嫂子的事,别掺和,再经不起更乱了。”

电话里传出江源芳继续犟嘴的声音:“可是哥,你也得听我句劝,到什么时候也得是原配夫妻,外面那些小狐狸精,那都靠不住,等将来那些玩意,会对咱爹不行,对男男不行,等你没钱了,对你更不行,少年夫妻老来伴,你别整个让我不掺和,你再转头真和别人接着胡扯?”

江源达打断:“不会,我得等你嫂子,她什么时候再搭理我了,什么时候我俩就和好了,啊?源芳,源景那面和爹那面,别再出幺蛾子,我真是没精力,好了。”

挂了电话后,江源达坐在车里,当即甩自己个大嘴巴子,或许是太疼了吧,打的眼里有了泪意。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就在江男拿着郭凯妈妈给的老中医地址,带着苏玉芹求上门时,江源达这面是选择回了家。

他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开始收拾屋子。

将塞满烟蒂的烟缸倒掉,刷干净了,放在茶几抽屉里;

半拉开的窗帘都给它拉开;

端着半盆水,拿毛巾擦镜子,擦桌子,擦电视屏幕上的灰尘;

扫地、墩地,洗衣机转动着他这两天换下的脏衬衣和袜子,再把水池里堆的饭碗刷完、放好。

等忙完这些了,他坐在床边,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心里在和自己对话:你看,江源达啊,你还没干啥呢,两个多小时一眨眼就过去了,你还是个大男人有力气,还不像前些年,苏玉芹得给你重病的老娘,洗拉了尿了的床单被罩。

男人再次双手捂脸。

他在独处的地方,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再不用扮演强者和一家之主、不用要面子时,这一刻,手心沾满泪和鼻涕,哭的肩膀抖动。

晚上五点,江男接到她爸的电话,还指示她,单独回趟家,有话要说。

她只能安排妈妈自己在酒店等舅舅他们。

本来在出电梯时,江男还真琢磨了几分钟,要不要再开个房间。

一想,算了,等和他爸说完话再研究,反正晚不了多长时间。

不行明天的,等舅舅他们回去,她就带着她妈去哑婆婆那,总不能一直住酒店吧,明天再抽空找装修公司。

结果到了家……

江源达端茶壶,给江男先倒了杯茶水,倒满后,还往女儿面前推了推。

那状态,看起来和昨晚后半夜胡闹的爸爸,判若两人。

“男男,你妈那病,老中医又咋说的,咱用不用去趟首都再看看。”

江男眼睛极快地闪烁了几下。

她没有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而是在沉默几秒后,喝口茶水就告知道:“一个是吃药,运动,主要是情绪,得让她高兴起来,有盼头,这东西就是长期的,药物和生活状态相结合。”

“嗯,我也听你同学他妈说了,我是上午在医院看见你们了。”

“噢。”江男端茶杯喝水。

喝完,她就开始观察这个家,很干净,好像才收拾过,不是她爸爸的风格。

忽然眼神又顿住,看向电脑旁边摆的电子琴。

江源达正要给女儿续水,也顺着江男的目光,跟着看向电子琴:“那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不?我记得你六岁吧,咱家斜对面那音乐老师就教的是这个的吧。”

说到这,江源达脸上露出点笑容,用着轻松的语气,道出曾经的遗憾:

“那时候咱家条件一般,给你奶看病,花了不少钱。

嗨,不找借口了,反正也不只是条件的事。

看你任大爷他们,那阵还不如咱家,照样送那个任子滔去学电子琴,你说他一个小男孩。

得说是我和你妈啊,在这方面,是不如他们。

有天,你可能不记得了,你任大娘打发你跑腿,让你给任子滔送屁股垫,说那老师家凳子凉,你颠颠跑去了,回来扒着你妈大腿,说是也想学电子琴。

我在你奶那屋,都听见了,本来想咬咬牙……但那阵雅马哈也太贵了,学费也贵。”

江男听到这,跟着笑了笑:“你这哪是送我生日礼物,是给你自己补遗憾。”

谁知,江源达还真点点头,且口风一转:

“和你妈回家吧,我要去趟南方,上货。

最近几次货,选的是真有问题,卖的不咋好,我打算亲自去一趟,估计来回加一起,最少得半个多月。

你们住宾馆也不是个事。

你妈那头,正好你放暑假,多陪陪,多给张罗。

一方面是看病,一方面是把那新房弄起来,看看哪个装修队干活利索啥的,挑她喜欢的装。

反正你现在行了,我也放心。”

江男脸色有些严肃:“你是真走?”

江源达摆了摆手,不打算多谈这个话题:

“再一个,男男,你想过等你开学了,让你妈干点啥吗?

我这一下午就琢磨,你妈恐怕是憋屈造成的。

以前她是挺要强个人,活生生憋屈成这样。

以前她也跟我说过,说你奶奶还在那阵老叹气,叹的她心里堵得慌,我还以为她是找你奶茬,不愿意养老人。

最近几年,一到下雨阴天,你妈也和我磨叽,总说心里堵的没个缝,我也没当回事,我……”

忽然话音就打住了,江源达还摇了摇头,算了,说正题。

“你妈啊,估计她并不愿意跟你舅他们一起干点啥。”

“为什么?”

“她应该还是想像年轻那阵,接着倒动服装,干女装,那是她最闯实的时候。”

江男半张着嘴,看向面前的茶杯。

而江源达,还有一句没告诉女儿,你妈应该想比我厉害一回。

所以他直接下定论:

“你妈这,听我的。

咱家地下城对角,有四个柜台一起往外兑,我琢磨了一下,都给它兑下来,打通装修,在地下城干女装精品批发屋。

到时候,她那精品店就是这些商家里的头一份,也比我现在那小屋大多了,选个好牌子做代理。

这些事,我来张罗,不用你管。

去掉给你任大爷倒短的钱,剩下的也够,正好都买那柜台。

不过你得和你妈说,是你弄的这些。”

江男懂了,心想:当两个精品店面对面,妈妈的,比爸爸的大,妈妈要是再卖的好,比爸爸挣的多,而且就厉害给她爸看。

她扭头看向江源达:“爸。”

“呵呵,行了,我走了,赶紧给你妈打电话让她回家,不行你去接一趟。”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风平浪静(二更) 江男不怕她爸使横发脾气,就怕她爸现在这幅模样。

她瞥向江源达拎包站起的身影,一双大眼睛又上挑,看向她爸现在还算年轻一些的脸。

脑子里忽然一晃而过,江源达老了时的模样。

江男站起身:“等会儿,车票,拿来给我看看。”

江源达回眸:“还没买呢,”随后叹气出声。

瞧他闺女那小模样,一脸不相信。

他此刻心里有了甜蜜的负担。

你说这孩子,要是越长越像她妈吧,那指定不行,太笨。

将来,还有可能被哪个臭小子给糊弄了,想象一下都糟心。

可这孩子,很明显的,现在是越来越像他。

太聪明。

“爸,别住小旅店,你少……”

江男说到这一顿,咽回去你少败家,以前少给那败类女的搭钱,哪省不出来?你跟自己节省。

“反正你别住小旅店,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要是真去外地,你也告诉我一声。”

江源达笑着答应下来:“好。”

“另外,我妈那事,咱们别老自己觉得,等我有机会问问她,你打听柜台价格行,先别买,等我消息,你是借我任大爷九十万吗?借完啦?”

江源达点头:“汇过去了,他家就你任大爷在家呢,特意回来的,说要给我一分钱利息,那我能要嘛。其实这回啊,他家亲戚来了不老少,都在那哪呢,长岭湖玩,按理说,等回来的,咱家都应该去看看。”

江男嗯了一声:“没事,等我见到任子滔再说。”

这话真是让江源达踌躇了,听着怎么那么不外道?

他往外走了两步,又走一步,忽然站下,嘱咐女儿道:“赶上他们考完大学利索了,你还得高考,再开学,就是最关键的一年,不要为挣钱或者别的其他分心,那都没有用,一块玩,男孩女孩都得注意点,嗯……”

江源达说不下去了,也意识到,姑娘大了,有些话题,还真得当妈的去告诉,酝酿着,要不要再点透点?

江男说:“放心,我不早恋,走吧。”

江源达拎着黑色旅行包离开了,他特意没开车,步行在大街小巷。

他也没撒谎,只今天和明天住旅店,还是为了安排一下店里生意的事,然后他打算真走一趟。

一方面去南方看看女装品牌,溜达溜达,找找初心。

另一方面,他知道自己得知妻子生病后,如果还在这呆着,会控制不住去苏玉芹眼前晃悠。

最近打嘴架,都吵皮了。

总之,江源达看起来还是比苏玉芹要潇洒的,男人也很放心孩子和家,下定主意了,能说走就走。

江男给苏玉芹打电话:“妈,我舅他们到了没?你退房吧,我爸坐火车走了,说是去穗城选货,真的,没骗你。我舅啊?没事,我给刘澈打电话,让他直接开这来。”

……

苏玉福和苏天宇回来了。

江男说:“舅啊,没玩好吧?”

苏玉福非常知足:“这就挺好了,活这么大岁数头一回,等把照片洗出来,给你们看看。”

苏玉芹是站在门口,给刘澈拿拖鞋,她现在见到这高大的小伙子,还有点为那天酒醉不好意思,客气邀请道:“来,进屋。”

苏天宇俨然和刘澈已经混熟了,指着房间门:“那是我姐屋。”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娇客(一更) 【中文网】,为您提供精彩阅读。

刘澈随着苏天宇,往江男的房间走去。

这也是他“第一次”名副其实进女孩子的闺房。

要知道他家亲属的那俩姐姐妹妹,在他那,都没把人当女孩子看。

毕竟,有女孩子房间挂沙袋的吗?一个冷硬的比他还像个汉子。

还有一个,屋里乱的啊,被子经常不叠,屋里东西那个多,藏在床上,根本都不知道上没上学,他那个妹妹,别人要是给收拾,还会很生气,发大小姐脾气说别人多事,害得她找不到东西。

简直,差点毁了他们刘家哥几个,对女生细心干净一贯的认知。

所以,此时,刘澈心里充满好奇,和一种说不出的小期待,琢磨着:江男会更像他姐,还是会像他妹妹似的?他猜测,应该像前者更多吧。

可是等推门进去了,刘澈仍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这太不符合江男一贯在外示人的气质了,少女气息铺面而来。

入眼就是橘色窗帘加白纱帘,白纱蕾丝纱帘,被窗外的热风吹的卷起了边;

淡粉色的床单被罩,被子也没叠,只平铺在上面,床头堆着两个彩色竖条的靠枕和……一个红脸蛋的布娃娃。

刘澈看的心里啧了一声,要是大半夜睡迷糊了,回头一瞧那红脸蛋,不得被吓一跳以为是闹鬼?

再说弄个娃娃干嘛,睡觉不占地方吗?

他可一向都是“太”姿。

眼神一瞟,刘澈又看向床头柜,那柜子上面盖着带碎花的桌布。

他又接着在心里吐槽:也不嫌麻烦,脏了还得洗,包括台灯上面也搭着一块像手绢似的小画布,真是不懂女生。

再之后,他再看到角落里坐在圆形灰垫子上的毛绒大熊、看到墙画樱木花道、看到粉色日历、看到格柜书架的玻璃上贴着好几个小虎队的照片,已经能接受了。

刘澈顺手拿起书桌上的相框,眼里有了笑意。

他根本没看抱着江男的苏玉芹,而是一直盯着几岁小女孩额头上用口红点的大红点,还有马尾辫上的大红绸子,以及那小米粒牙。

他对在书柜前翻书的苏天宇说:“你姐小时候牙就不好。”

苏天宇马上把江男卖了,回道:“对,我姐小时候能吃糖,比咱都邪乎多了。她睡着了,我姑得去她嘴里掏糖,没糖块还拿家里白糖吃,踩凳子拿,藏哪都白搭。我姑夫说,要是有个糖袋子,她能直接睡里头。”

这话说的,刘澈干脆笑出了声。

江男也恰巧进来,身上还系着围裙。

刚才她一直在厨房帮她妈切黄瓜丝,上车饺子下车面,现擀的面条。

“唠什么呢?说我坏话?”

苏天宇举起两手:“哪敢啊。”

刘澈也笑道:“夸你小时候是个美人胚子。”

江男臭屁地一扬下巴:“那你看,我现在是一胖毁所有。”

“也好看。”

“啥?”

“没什么,”刘澈指墙上被裱起来的书法,转移话题:“那是你几岁写的,够简单粗暴的了。”

江男看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几个毛笔字,自己也憋不住乐了:“谁知道了?具体哪年想不起来,八九岁?反正去少年宫学了一阵,我妈就夸写的真好啥的,特能捧我。打那后就给装裱挂上,我姥姥不识字,那都认识这几个字。”

说到这,江男挥了挥手:“来吧,也参观完了,吃饭。”

可是刘澈却居然抽出书桌上的一张纸,这回真是笑话江男了:“你什么水平?就这样考试前几名?写东西有的字还用拼音。”

哎呀,江男脸色一僵。

苏天宇凑上前:“我看看我看看,我的妈呀,姐,这字我都会写。”

江男叹气。

这能怪她吗?手机后遗症好吗?总用电脑和手机打字,有些生僻字,轮换成写了,冷不丁就懵。

也难怪这俩人惊讶,她短板该补习的,和正常学生一向不太一样。

……

饭桌上,苏玉芹频频给刘澈夹菜,还客气道:“小澈啊,阿姨也没做什么好吃的,真是不好意思啊,你看还麻烦你跑一趟接人。”

刘澈大口吃面,平日里该什么样就什么样,闻言回道:“哪有,阿姨千万别和我客气,您这手艺真好,以后有机会,我还得总来呢,到时候您再给我擀面条。”

“那没问题啊,就是觉得总麻烦你。”

“我和江男这关系……”

苏天宇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大哥哥:“呵呵,你和我姐啥关系?”

“没说的关系,”刘澈用眼神警告身边这臭小子。

在回来的路上,这臭小子还偷摸问他:“你和我姐是不是偷着处对象呢?”

个早熟的。

饭后,苏玉福一边帮着收拾碗筷,一边问苏玉芹:“我姐夫怎么说去南方就去南方了?我这来一回,都没和他打个照面,再说姐啊,咱家到底出啥事了?整的男男提前回来了。”

苏玉芹小声含糊回道:“先别问了,她爷爷家那头的事。”

正好洗手出来,苏天宇正商量江男:“走啊姐,人家我澈哥都答应了,就出去玩一会儿呗。”

苏玉芹打发江男:

“去吧,家里有你舅在这呢,出去玩会儿,别超过九点回来就行。

那个,你还能送送你小澈哥,不是说车回去了吗?对了,小澈啊,你怎么回家?坐现车还是打车?家里有自行车。”

江男觉得她妈是真操心。

三个人下楼了。

车里里的两台自行车,其中一台年头已久,车胎都没气了,现拿气管子打的气。

就这样,江男单独骑一台,刘澈载着吃雪糕的苏天宇骑一台,小哥俩关系还真不错,关系好到让江男意外。

苏天宇会把雪糕举到前面,时不时让蹬车的刘澈咬一口。

红灯亮起,男生女生默默停下车等待,绿灯变亮,又同行前行,不用言语的默契。

他们去了本市挺出名、面积最大的游戏厅。

一走进游戏厅,一看那人声鼎沸的场面,这可真是放暑假了,里面全是半大孩子。

以至于人多到,刘澈一露面,就有三三两两的人纷纷和他打招呼。

而且每个人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看一眼江男,心里都挺含糊,台词都一样:“这是新对象?不像啊。”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单车男女(二更) 江男被这几个和刘澈过来打招呼的人,看的有点别扭。

她点了点头,就领着苏天宇溜溜达达的开始满游戏厅晃悠,开眼界。

江男站在街头霸王的机子前,问弟弟:“这个会玩吗?”

“不会。”

“一次都没玩过?”

“咱那小地方,哪有。”

“不能啊,这都老掉牙的东西了,那看好啊。”手痒了,江男往机器里塞币子,选人物:“你觉得哪个好?”

苏天宇眼睛晶晶亮,细长的手指指屏幕里的卡通人:“这个红毛,姐,他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江男却一副过来人的架势,撇了撇嘴:“我告诉你,没用,得选这大苏联,这苏联大胖才牛呢,一屁股半管血,来,学着点哈,看我的。”

游戏开始,江男开始噼里啪啦的按机器,那手速才快呢,此刻眼睛里也冒光,一脸兴奋地边玩游戏边喊道:“看见没?波动拳有木有?”

“哇,姐,你好厉害啊!”

“再看,升龙拳有木有?”

“哇,姐,你好犀利啊,姐,快,打他打他,快出拳,哎呀!”

苏天宇站在江男身边,俩人脑袋都快要贴一起了,他激动的忙着给姐姐出谋划策。

刘澈跟前站的三个半大小子,闻声看过去,顺便还瞟了眼江男的小肚腩和大粗腿。

其中一个长相就看起来是嬉皮笑脸的,实在忍不住好奇了,这要换作刘澈带个漂亮妞,那他们都不会多问一句的,能是啥?明摆着嘛。

可这?明显不对啊,但是,要知道澈哥还不轻易带女孩在身边,奇怪就奇怪在这,所以打听道:“澈哥,那女孩是你啥啊?”

“是我什么啊,嗯……”

刘澈沉吟了几秒后,一巴掌拍到对方肩膀上,拍的对方身体一矮:“你说呢。”

随后也不等这几个人,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扬了扬下巴,指挥道:“去,你买几瓶饮料,你把许老二给我叫来,你,去买五十块钱币子。”

说完这些,刘澈走上前,打断那对姐俩:“江男。”

“嗯?”

“让天宇自己在这玩吧,咱俩出去溜达溜达。”

刘澈知道江男不放心啥,正好许老二过来了,他给介绍道:

“天宇,这位,你叫二哥,有事找他。

山子,这我弟弟,让他在这玩,你照应点。”

许山立刻点头:“没问题啊,放心。”

刘澈又一手接过装币子的盒子,一手将三瓶饮料放在苏天宇旁边的空凳子上:“自己行吧?”

苏天宇一脸“我懂你”的表情:“嗯嗯,你们走吧,赶紧走。”

江男一想,得,这回没什么不放心的了,正好也有话要和刘澈聊聊,她也就跟在刘澈的身后往外走。

俩人到了游戏厅门口,刘澈挥挥手,撵走几位要送他的小子。

他一腿支着自行车,一脚放在脚蹬子上,喊江男:“上来。”

江男惊讶:“啊?”

“等到我家了,你再骑回来,省得我还车。”

刘澈在等待江男坐好时,嘴边邪笑了一下,他还想呢:胖妞,待会儿,我看你手放在哪。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刘家皇帝列表(三更) “嗳嗳?你能不能慢点骑啊?”

江男死死地把着车架子,她还急吼吼地横着身体探头,帮刘澈望路况。

而刘澈哪像是蹬自行车啊,他似踩着风火轮。

追风少年驮着胖妞,浑身散发着莽汉气息。

心里还不忘吐槽江男:最少得一百四十斤,让你拽车架子,等着。

正好红灯亮,吱一声,刘澈捏车闸。

“哎呦我的鼻子。”江男整张脸,立时撞在了刘澈的后背上,她鼻酸地眼泪差点掉下来,一手揉皱起的脸,一手在慌乱中马上搂住了刘澈的腰。

刘澈用很关心很紧张的语气,扭头问:“没事儿吧?”

江男再次从心里往外的:“哎呦”。

而刘澈是在江男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扬起了嘴角,笑的傻不拉几的。

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女孩那只小手,感受这一瞬在得逞后的心跳。

之后,但凡江男有松开他腰的迹象,刘澈就捏车闸,如果好好搂着,那他就好好骑车。

慢慢的,江男也就那么地儿了,还和刘澈唠嗑道:“嗳?你爸妈没说你吧?”

“怎么了?”

“我不好意思了呗,让你说走就走,你毕竟才十九,没上班,在父母眼中,其实那就是小孩,就这么直接没影子了,一走走两天,他们能没有意见吗?也得亏你高考完了。”

江男又打听:“嗳?就你哥,他也没问你给谁开房间?”

刘澈嫌弃,这时候该聊这个吗?女孩子就是絮叨。

还好,江男那思维也很跳跃,她忽然扯了扯刘澈腰间的t恤,笑嘻嘻话音一转道:“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个叫刘邦的啊?哈哈哈哈哈。”

这魔音的笑声,引得刘澈也跟着咧嘴傻乐了两声,且跟着一起吐槽道:“没有叫刘邦的,倒是有叫刘弘、刘启、刘隆、刘恒、刘盈、刘欣。”

这话说完,江男笑容立马一顿,她惊愕地瞪大眼,明明自己先笑的,却佯装严肃了,探头问道:“真的假的啊?我刚刚是在开玩笑,我以为你和刘恒都是凑巧。”

“真的,我爷爷,不靠谱,不,那是相当不靠谱。

当年,我大堂哥和二堂哥前后脚出生,都找他给起名字,爷爷嘛。

据我奶奶说,我爷爷在进书房前,又看了眼我四伯父和我爸,总之是扫了眼这几个还没生的。

然后就给自个儿关到书房半钟头,出来后,老头很高兴。

手上举着汉代皇帝谱系表,一指江山的派头嚷嚷:这里刘姓名字多,你们随便挑吧。”

“哈哈哈哈哈。”江男再次爆发出魔音的笑,她还拍了下刘澈的后背:“你爷可真逗,那不差辈了?我想知道你家刘弘和刘盈见面尴尬不?你学完历史,见你刘恒哥是不是也老尴尬了?”

刘澈挑了下眉,这笑点,有那么招笑吗?

随后一联想他大堂哥刘弘那张扑克脸,历史上是刘盈的儿子,而他是小堂哥刘恒的孙子,可不就差辈了,跟着嘿嘿了两声说道:

“早习惯了,据说当年我爷爷被破坏时,就我们几个孙子辈的名字还被有心人诟病过,说我爷爷有野心,我爷爷被谈话,老人家那是痛心疾首,拍桌子说,老子为省事,就老子这名字还是党和人民给换掉的。”

江男好奇:“那你爷爷以前叫啥?”

“刘根生。”

“哈哈哈哈哈。”

好吧,刘澈觉得江男今天的牙箍真的很显眼,闪闪发光的。

“后来,我本应秦皇汉武里那个彻字,为了避嫌,估计也怕我这个小孙子太霸气,做出的成就能捅破天,就给我换作清澈的澈。”

俩人锁好自行车,沿着江边溜达,又比肩站立迎着江风。

江男开始聊正事了:“我这回去了趟牡丹江,雪乡,嗯,就是老下雪那地方,知道吧?本想把股票挣的钱投资那,计划书都写差不多了,后来发现,啧,不成。”

刘澈也收敛笑容:“怎么呢?”

“当地人抱团意识太重,扒皮太狠,到时候各种手续办下来,估计会被刮掉不少油,而且已经有人盖小楼占地了,反正是不能做了。”

刘澈借机赶紧问道:“所以去沈阳了?据说你见了个小子,那小子和你要投资干点什么有关?”

江男没把见林迪当回事,也不打算解释那么细,做事业嘛,最好一个办利索再说下一个。

她直接说正题:

“那个等有机会再研究。

我问你,这回你没考军校,你爷爷一定很伤心吧?看刘澈这名都给你留着,可见对你希望很高啊。”

刘澈不置可否,耸了下肩。

“那咱们挣钱的同时,刘澈哥,做点让你爷爷高兴的事?”

“什么?”刘澈疑惑。

“你看哈,每年退伍兵那么多,现在国家形式这样,下岗的这么多,难找工作。

就更不用说,最普通的退伍兵、尤其是农村出来的那些退役士兵的安置工作。

那是部队到地方啊。

他们学历偏低,和社会脱节太厉害,比同龄人呢,了解的社会技能和经验都少得多,可以说,他们脱下军装就是老百姓了,但是有时候还不如老百姓,难上加难。

我就想啊,一个是你爸目前这位置,一个是你我手头上的资金,另一方面,退伍兵里有很多汽车兵,他们车照换出来就是b2。

我们要不要开个退伍兵军人驾校?

目前都没有大型的,但是以后,私家车这个东西,一定会越来越多,考证的人,那就更是不计其数了。

咱俩买下一块空地,配上二十几台三十台教练车,做的更正规,更严格。

估计干好了,再开几个分校,下面各市要想考证快,也可以挂到咱驾校名下,但是得上交钱,当然那都后话,那些钱赚不赚也都可以,主要是还能得点政策。

毕竟这也算,呵呵,往大了说,叫给军区完善就业政策嘛。”

刘澈深锁眉头,他回道:“关键我们家找退伍兵,还相当方便。”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目前价值观不同(一更) 对于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讲,挣钱、要为以后积累多大的财富,似乎不是他们现阶段生命里的主旋律。

他们总是显得不那么迫切,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挑挑拣拣。

他们希望像金庸里的主人公一样,红尘作伴,策马奔腾,对酒当歌,轰轰烈烈。

除了吃和玩,哪怕是谈场最普通的恋爱,都大过于张嘴闭嘴的赚钱。

刘澈目前,就是如此。

他坐在台阶上,思考着怎么能让江男聊点别的呢,怎么一找他,和他说话,就是这些东西呢?

“江男?”

江男捋了下裙子也刚坐下,她误会了,以为刘澈是不想干,打断人家,一脸认真劲游说道:

“澈哥,实话哈,咱俩现在这钱,看着挺多。

但是再过个三五年你看看,真不算什么了,等到那时候再想干什么,不够用了。

另外,是,我是说过信息不对等,互联网才是遍地捡黄金的地方,又扯着你们几个开网络科技公司,嚷嚷着开论坛。

可是这些东西,那网站的事,稍不留意能说给你封了就封了,工信委那部分,你一定耳闻过,不信你问问你哥。

行,咱还没到那步,暂时先不提。

总之,确实,开网站成了,自然就很暴利,比这费劲占资金还得分心管理强得多。

但是,我想了想,总是觉得不踏实。

要知道人呐,有时候没有可比性,别人能干成,有可能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个条件都不可能,换个人干,大概就不是那个结果。

所以,我觉得,咱得两步棋一起走。

甭管别的赚了多少,也无论咱互联网这块能不能干起来,咱必须得有个踏踏实实的进钱路子。”

刘澈看向江男:“我是想说,你怎么总和我聊这方面?”

“嗯?”

这回换江男疑惑,但是她并没有马上回答。

而是在看了眼刘澈后,看向江面,想了想,不知想到啥,笑了。

江男忽然理解,为什么那些大佬们被记者采访,问他们的创业团队,怎么不是同学就是朋友呢,那时候他们都怎么回答来着?

其实准确的答案应该是:废话,没资源啊,身边就这些人。

说白了。

一,没人可用。

二,能一起玩的,说明共同话题很多,虽扯不到三观的高度,但为人处事,绝对也是差不多的方式。

三,互相了解,不仅包括性格秉性,还有你家有啥人能用上,我这有多少钱咱能一起创业,你会什么技术,这都明摆着的。

这可能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其中的一种吧。

江男笑呵呵道:

“我家也没有当兵的,我对部队、对退伍兵,感情多深?敬重和信赖,连了解都算不上。

但你不同啊,我研究了一圈,创业得围着你来,有保证才能走得长远,要不然能选择驾校吗?

我不跟你聊,我跟谁聊?

我自己要干点别的,一旦挣钱,我一个没背景的屁民,工商税务卫生消防就够我喝几壶的。

其实最开头,我是想过找付俊泽,因为你马上就要走了嘛,怕你没这个精力。”

刘澈挑了下眉:“你知道他家背景?”

“嗯,凑巧看到小号车了。

后来一琢磨,不能找他,那小子比我还小,他父母不在身边,他还藏着掖着的,还是和你合作方便。

我给你干股,资金这方面我都掏也没事,就是建驾校地皮申请,还有手续……”

“江男。”

刘澈忽然叫停,他略显烦躁地站起身,心里真堵得慌。

这丫头张嘴闭嘴就是钱钱钱,真是拿他当非常信赖的合伙人了。

在别人那,一男一女之间,谁也不差事,绝对不会因为这方面闹掰。

要知道钱啊,能让人多少人反目成仇,所以说,他和江男、任子滔,包括六子、付俊泽、王爽,他们几个都挺难得。

朋友做的很纯粹。

可这也太纯粹了?

江男扭头看过去:“急头白脸的,这么不愿意?”

刘澈舔了舔下唇:“不是,咱说点别的行吗?今天我不想谈正事。我真是搞不懂你,你一个女孩子,”脸一红,鼓起勇气道:

“正常点的,总和我这种帅哥哥一起玩,就没什么别的想法?

你们不是该少女心泛滥吗?

你这样的态度,江男,让我觉得,要么我在你眼里是个女的,要么你直接把自己当男人看了,哥们感觉,魅力最近直线下降!”

江男半张着嘴:嗯?

“嗨,你别拿我对比啊,我本来就不正常,你问问王爽,她指定说你魅力没掉,还是那个萝卜缨哥哥。”

刘澈直言道:“那你怎么就不正常?怎么就没想过跟我谈个恋爱?”

江男马上摇头:“真没有。”

“为什么?”

“我有毛病啊,我这么大点儿谈恋爱,你们也小,现在十九,等你们二十五六成熟点了,前脚迈进社会,后脚我成前任。

那我这些年,多亏得慌,给别人培养出个好男人,我有那时间,干点别的好不好?

其实你和任子滔,包括付俊泽和六子哥,这就算同龄人里成熟的了,那在我眼里也……看看,居然还纠结这种问题。”

刘澈急了,以前他处那大学生女朋友,年龄受限,不能马上结婚娶人家啊之类的,说他耽误人,干处没结果,说他幼稚,行,咬咬牙也就认了。

可面前这妮子,你一个十六岁,不,就算十七,你凑什么热闹?

“你那意思,为了不浪费时间,以后就不谈恋爱了是吧?”

江男真琢磨了一下,没将话说满,怕未来打脸:“那可不一定,万一心血来潮处了呢,不过那我也不能在咱们朋友间划拉。”

“这又是什么谬论?”

“咱们这关系多瓷实啊,一谈恋爱,完了,将来不好甩,见面还尴尬,心存芥蒂,那还怎么一起做事。”

“行。”刘澈气的,听听,明白了,现在谁跟这妮子谈恋爱还得被甩,不想短时间消失,你就当朋友吧。

正好兜里的电话响了,刘澈独自站在江边,江男蹬车已经回去找苏天宇了。

刘澈苦恼地问刘恒:

“哥,一个女孩,见我连害羞都没有,说话比我还悍气,她是不是压根就没把我当男的看?我俩基本没希望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滔滔回来的很是时候(二更) 刘恒微皱下眉:这么暴躁,弟弟不是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出息。”

“哥,不是我没出息,是她哪像个正常的女孩子?她越这样,我越纳闷,她要正常点,我不至于,我什么样的没见过?我现在都觉得,是在和自己较劲,气死我了!”

要说刘恒纳闷也纳闷这点。

江男的信息在他这就是:那女孩炒股赚了些钱,算有点生意脑瓜,但他们大院里有的是。

谁家没有点生意?哪个小辈的不懂资本运作?从小就耳濡目染钱和权的关系。

院里有才的丫头片子们,甚至有的还早早在国外,拿个国际奖项给本家挣个面子。

所以,江男那点本事,在刘恒心里根本不够看。

而且他还认为,堂弟还经常性硬给那女孩脸上贴金。

比如,说什么江男一学期从学习大白鼠变成正数第几名,性格坚韧要强等等,刘恒就完全忽略。

他认为那都属于王婆卖瓜。

任何年代,任何时期,但凡想做成点事情的人,即便只是对本职工作很认真负责,谁能不忙的跟陀螺似的?谁能没点坚韧品质?

更何况据堂弟表述,那女孩还是个胖子。

这?这点在刘恒心里,才重要、才是重点。

毕竟是女朋友,那是要赏心悦目的,其他都次要,那必须得能引起欲望给拽怀里,没事稀罕一会儿,搓一搓揉一揉的。

而一个胖妞能引起什么欲望?堂弟居然不膈应这点。

刘恒平淡无波的语气,略一琢磨,给支招了,说道:

“一个小丫头,值得你在这浪费时间烦得慌?就一句话,你问她,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你才多大?不行还有很多行的,我看你最近就是太闲。”

刘澈听的更心堵,堂哥在他心里,现在情商二百五:

“你和她一样,开口就是生意经。

怎么能把这说成是太闲是幼稚?

我烦,那是因为我怕往前进一步,被拒绝后丢了她,再没有理由当朋友,往后退一步,又不甘心。

患得患失才是来真的,你懂不懂?”

刘恒抓重点:“什么生意经?”

引得刘澈立刻深呼吸……

十分钟后,正等红绿灯的江男,电话响了。

安全起见,她推着自行车步行:

“喂,澈哥,什么计划书?啊啊啊,雪乡作废的那个。

可我没写完啊,你要是不着急要,等我回家把剩下那点打出来。

没事,废了也是废了,给你哥看不心疼、

那不是你哥嘛,换别人你看我干嘛,搞不好拿着这计划书能直接找到风投,里面满满的商机,全是见识,哈哈哈。”

刘澈握紧电话,被江男的那句:那不是你哥嘛,弄的心暖,又被那魔音笑声弄的,此刻有点后悔没拉着江男上楼,来他家看看,也看看他的小天地。

而在距离本市很远的地方,刘恒对江男这个名字,也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和打电话时的想法不一样了。

就来源于刚刚堂弟告诉他:

江男说,不是每个退伍兵都是干部、是特种兵,不是每个退伍兵都能等来地方安排的好工作。

而那些农村退役的小兵们,不应该和为了生计四处奔波四处碰壁,等着安置政策,更不能总干保安。

军人驾校、物流公司、开锁公司、搬家公司、家电售后维修服务市场、未来的轿车出租车公司,就是俱乐部的攀岩、枪战游戏、卡丁车训练营,全都能用到他们。

很多营生可以告诉他们,在部队学的那些,能让他们接着挺起胸膛,迎接新的生活。

刘恒摘下手表,扔在桌子上,看了眼外面的夜色。

他觉得堂弟认真,发现点原因了,胖妞嘴好,只开个驾校说这么一套,上升高度,能给人洗脑。

把他弟弟忽悠的,就这事传爷爷耳朵里,刘家也必定会支持。

而他是有点期待,出自那胖丫头亲笔写的计划书了。

被刘家兄弟俩惦记的江男,此时正吭哧吭哧地蹬自行车呢。

刘澈驮她,没觉得跑多远,边唠嗑边嘻嘻哈哈一会儿就到江边,可自己骑回去……

江男看了眼电子手表,我的妈呀,四十多分钟了,天宇得等着急了吧,妈妈在家估计也得等着急了,出来晃悠好几个小时了。

到了游戏厅门口,她也没锁车子,直接往里面跑,拐角处:“哎呦!”

江男直接捂鼻子。

对方骂道:“你特么瞎啊?”

骂完,两方对视,都有点意外。

江男立刻放下揉鼻子的手,冤家路窄,以前高中同学,那个败类的、组织后排男生看她腋下,从腋下再看她胸部的张少诚。

死小子,自从被她老爸黑雨伞追的满街跑,这是第一次遇见。

张少诚也挑了挑眉,一脸坏笑道:“喲,我当谁呢,老同学啊,听说你转到德强去了?嗯,瘦了,啧,咋还有点漂亮了,不是三层肉啦?两层,来,我看看。”

说着话,张少诚还轻佻地上手,他手指刚要去拨弄江男耳边的碎发,被江男甩胳膊一巴掌就给打到一边去了。

江男也没说话,特意往旁边让了一步,想越过张少诚,但后者明显一副想逗她玩的架势。

她往哪躲、他就站哪:“怎么的?转校就不认识老同学了?你这样不好,太势利眼,三层肉你?”

“滚,好狗不挡道。”

“你妈了个……”

许山叼着烟过来了,眼里有警告:“骂骂咧咧干嘛呢。”

张少诚以为是许老二在提醒他别在这里闹事,陪着笑脸,举起两手比划一下,意思是:开玩笑开玩笑。

而江男也趁此机会走了,进到最里面,叫上还打街头霸王玩的昏天暗地的苏天宇,拿着剩下的饮料和爆米花,等姐俩再路过时,张少诚已经不在门口了。

江男本以为,这就拉倒吧,挺晚了,该回家回家。

哪想到,张少诚和这街面的几个小混混正站在隔壁小卖店抽烟,在说她家有钱。

所以,在骑出去十几分钟后,江男和苏天宇,被四个小混子截住了。

江男怕弟弟害怕,让苏天宇站在自己身后,问对面壮汉:“几个意思?”

领头的一个,一笑露出半口黄牙:“妹子,哥哥最近手头紧,借点?”

苏天宇上前一步,还用胳膊挡着江男:“姐,别怕,站我身后,他们这是抢劫,天还没黑透呢。”

这话一出,对方有个染红头发的,对着苏天宇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打的小少年眼冒金星,身体晃悠了一下。

江男忍不了。

还有一个人也不干了,正是给江男打过电话,在家等不及的任子滔。

而且任子滔手上还拎着兜里,那兜子都看起来很贵重,里面装的是刚刚新鲜出炉、他顺路取回来给江男订做的生日礼物。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给揍哭了,哈哈哈(一更) 任子滔出场,气势很足,脚步跑的呼呼带风,一副势不可挡的架势。

到了跟前,他就伸出拎着“某某珠宝”袋子的右手,正气凛然,讲道理:“干嘛?青天白日的就敢劫道了?我告诉你们,给你们三秒钟时间,不行我可报警了!”

那四个人听完是什么反应,江男不知道,她自己是想哭。

这不是学校里的学生们打架不带刀啊大哥,人家也不知道你是子滔主席哥哥,下手能卖个面子什么的啊。

想哭的原因还有一个,弟弟骂人家是抢劫,直接给人家冠了名,人能饶过咱吗?抢多少不重要,主要得教训咱。

这又来个任子滔,也提示人家是抢劫,还要报警。

真报警也别喊啊,这在对方看来,那就是恐吓。

再说了,你出场前,倒是报啊报啊。

所以,可以看出来,就是江男之前的反应来看也能发现,她一直是忍忍的心理,觉得给他们也没有几个钱,三头二百的。

不是她认怂,她打四个没问题啊,问题是那四个不和她单挑,她还带个拖油瓶弟弟。

不过江男虽然此刻想哭,但是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想这想那了。

一是天宇已经挨了个大巴掌,认怂前也要背水一战。

二是那半口大黄牙的小混子,已经抢了任子滔的手机摔在了地上,咣叽一下,一摔两瓣,又一拳给任子滔的近视镜打掉了,现在开始抢珠宝袋了。

可她的子滔哥哥,真的,打架眼镜掉了千万不要捡,一捡眼镜,气势一下就全没了。

江男上了,她还喊了声:“哈!”

为的是吸引“敌人”目光,直线冲向大黄牙,开启挽救任子滔计划。

而此时任子滔就觉得捡眼镜的功夫,后背就被人抱住了,等他仗着身高半站起身时,耳朵边全是那不好闻的口腔味。

他很嫌恶,他回眸一扫,江男正在暴风骤雨般出拳,正捶打骑在他背上的人,而且还得忙着侧踢,踢向又往上扑的人。

“我c的!”文质彬彬的学霸,气急骂人了。

他得保护江男,这就是任子滔此时此刻心中眼中的使命。

这使命唤起了他全身的力气,似前所未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转身,他像是扛着身上的大黄牙站直,他想一肘制敌,给对方甩拖在地,再上去猛踹。

他以为接下来的画风,也应该会彻底变成:“你敢打我的男男?”

话落那必定是蹬地爆发,再一个冲刺,右勾拳能把这些人打得满地找牙,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在江男身边守护。

凡是往江男身上扑的,过来一个,他一拳撂倒一个,打完,整理下衣领,抹下对方蹭在自己衬衫上的血迹,扶下眼镜眶,带着江男和苏天宇淡定离开。

正所谓,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然而画风是这样的……

对方又上来一位,拳头很硬,对准任子滔的面门,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拳。

任子滔鼻酸,感觉鼻梁骨都要断了,酸胀的,眼泪当即下来了,手上的珠宝袋也顾不上,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盒子崩开,生日礼物闪着光露出了头。

而他是捂着脸,佝偻着背,眼冒金星还在小声骂道:“卧槽。”

所以说,他还不如苏天宇,小少年是啃咬撕拉拽,身体极其灵活,愣是逃脱魔手,还跑过来帮任子滔了。

尤其是看到黄牙在和他姐对打,那红毛已经蹲地上打开盒子拿出链子了:“放下,你给我放下!”

苏天宇对准红毛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脚,一脚给对方踹的向前踉跄几步。

他又奔过去,要去抢红毛手里的金链子,俩人你拽我拽,拽折了,个头矮,跳高还抓不到脸,急啊,苏天宇再次使用出脚侧踢,可这回,失策了:“嗳?嗳?哎呀!”

苏天宇也和任子滔一样,哭了:“姐?姐?救命啊,我的腿!”

喊的声音都变了调,手上还有抢回来的半截金链子,他腿被人架住了,那红毛还坏心眼往上正掰着。

这也是江男一直出拳不留机会,打人太阳穴、肋部、下体,但是很少出腿踢的原因,一旦被人拽住腿,一脱就倒地,一定要保持距离,避免倒下。

江男揪心啊,回头看了一眼,就被大黄牙找到空挡,一拳怼肚子上了,她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这一拳头,再加上苏天宇那腿被掰的刺激的,江男真是打急眼了。

看过女人疯了是什么样嘛?什么技巧啊等等全忘了,江男开始挠啊,两手速度特别快的疯挠。

还好,不顶用的任子滔已经去和架着苏天宇腿的家伙,撕吧到一起去了。

还好,不仅是首都朝阳群众热心肠,哈尔滨这一片居民也很热心,虽然外面才干了三五分钟的架,他们却早已经报警了。

只不过派出所的巡逻车差劲,车没等拐弯呢,先喊麦警告:“都站住,站住。”

这换一种说法,听到有的人耳朵里也可以是:“快跑,快跑。”

四个人只抢了江男的手机,一小截白金项链,瞬间就跑的没了影踪。

而且在跑到安全区域、一个破旧的小仓房后,大黄牙抹了把头上的汗。

他就感觉全身疼啊,嘴上骂骂咧咧:“c他妈的,逮到那死小子,给我往死里揍!”

红毛揉着胳膊,这块让苏天宇给咬了,他呼哧带喘问:“老大,揍谁?刚刚那俩里,谁?”

“什么那俩,揍张少诚!

妈的,告诉我假消息,说那死丫头片子囔囔不喘的,一吓唬就交钱,老子要不是才放出来,能沦落到这地步?至于抢个小丫头片子?

看看,属那臭丫头难对付,我特么全身都疼。”

说着话,大黄牙还揉着肋骨,赶紧太阳穴被打的,脑子也嗡嗡的。

他手下有个磕巴附和:“真、真、真有好东西,金项链上、闪光,那、那?”

红毛给了这磕巴兄弟的脑门一巴掌,将抢来的手机先递给大黄牙,又一想到只抢来一小截链子,剩下的,那上面好像是宝石,可不是?后悔啊。

“老大,咱是得揍那张少诚,他早说啊,难对付咱带刀,给两刀至于费这劲?”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同意(二更) 大黄牙也在后悔怎么就没带把刀时,他手上握着江男的电话响了,被吓了一跳。

本想直接按掉,但是上面明晃晃显示“黎伟”二字。

黎伟?

大黄牙还叨咕出声,就觉得这名字,咋那么纯属巧合呢。

他问红毛:“偏脸子那老大,是叫黎伟吧?还救过我一回,不能是那个黎伟吧?”

红毛摇头,没啥印象,要知道在道上,大伙都叫外号,没有几个知道真名的:“大哥,啥意思?”

大黄牙问完,似乎也没想从红毛那要确切答案,他摇了摇头。

因为黎伟是很多年前在这一片混得开,后来不知道是得罪谁了,还有传黎伟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不敢呆了,连夜跑的。

他这次蹲号子,凑巧里面的兄弟认识,还真提过一嘴。

说黎伟在大兴安岭混的也不行了,别看以前在这都尊称声老大,各种帮人摆平事,但是在那面,没什么人认,没有原来风光,和他一样,唉,一出来先抢个小孩子。

鬼使神差的,大黄牙大概是太想知道是不是他从前的老大黎伟,在电话第二遍响起时,他示意大家别出声,按了绿键。

里面立刻传出黎伟那很好辨认独特的烟嗓:

“嗳老妹子啊,是我,我知道你说话不方便,我说你听。

我听老土说,你让那头撤了?

这么的吧,原因我也不问,你对哥那是相当够意思,咱哥俩再别算了,我让兄弟们照常看着,你放心,动动腿脚的事儿,啊?

另外,哥这还有个事,那货有老毛子要……”

大黄牙激动打断:“大哥!”

“……你谁啊?”

“我飞虎啊。”

五分钟后,黎伟骂骂咧咧:“兔崽子,你特么谁都敢抢?找死是吧!行,赶紧回家看看你老娘,别说我不够意思没提醒你,再吃顿饱饭去局子报到吧。”

“大哥,大哥啊,她不就是个高中生吗?”

“大哥这些年,就总结出来一个经验,别惹中学生。

更何况我老妹子根本就不是普通学生,拿几万花不眨眼。

对我都够意思,我告诉你,这事,我妹子要说不行,我都不能饶你,削死你个兔崽子。

前段日子我住院,让人攮了三刀,老妹子二话不说给垫的小两万救我命,你想想她是我啥人,差你抢那点儿?

你都不如和她明说,她备不住交个朋友能扔给你两个。

她是差憋不了那口气,她要是翻脸了,那头一使钱,不出一宿时间,你等着再进去吧,你个傻吊。”

几万,这年月,只要不是人命,赶上太缺钱不要命的,人命上万备不住也会有人干,要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大黄牙脸色一变:“咋整啊?我可刚出来,大哥,给兄弟指条明路,我给她赔礼道歉,这些东西我都还给她,等手头宽裕了,我再赔那姑奶奶点儿还不行吗?妈了巴子的,我是听信了谗言!”

“去,游戏厅逮逮我弟弟去,看看能不能帮你说两句话,他俩以前是同学,我警告你,我妹子要是不松口,也别特么提我,老子跟你丢不起人。”

这头大黄牙几个人,挂了电话后就乱了。

红毛还想劝老大:别怂、硬刚、不信啥的,被大黄牙连踹了几脚,更恨张少诚。

几个人虽然说混社会混了几年,但十几岁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二十出头,包括黎伟也不过才二十三四岁。

游戏厅里,许山、那个被刘澈称呼许老二看场子的小子,叼着烟,提了提裤子,眯眼看向大黄牙几个里出外进的,他跟身边人耳语,让上前去打听打听。

这一打听,正和刘妈妈难得看回电视的刘澈,又离开家走了。

刘妈妈气的将遥控器摔在茶几上,儿子怎么比他老子还忙?

刘澈赶到时,心里很慌张,他有多紧张江男,多害怕抢的就是江男,在仓库见到大黄牙几人就有多狠厉。

他一手握着江男的手机,一手甩开胳膊,上前就是几个大耳刮子,气狠了拿起破旧的凳子要往大黄牙头上砸,是许二给拦下了,同时手上电话又响了。

刘澈一看,他强忍着气,示意身边人静音,接苏玉芹的电话,撒谎道:“阿姨,是,他们还玩呢,男男离我有点距离,嗯嗯,等会儿让她给你回哈。”

……

再看派出所这面,任子滔被单独叫进去问话去了,江男和苏天宇是坐在户籍办理等候区的椅子上。

江男无奈,上一世弟弟不这么大气性啊,天宇一直在她心里属于脾气挺好的,这怎么没干过还气哭了呢,哭一道。

“别哭了啊,你再给自己气过去。”

苏天宇气愤道:“姐,就那男的,是不是也追求你啊?”

“嗯?”江男一愣。

男的,任子滔啊?也?还有谁啊?

“我告诉你,我不同意啊,我坚决反对!

他咋那么废物?和我澈哥一比,真是啥也不是。

要气死我了,人家我坐澈哥车回来,你知道啥样吗?”

“啥样?”

“进咱省高速有人查车,警车里人下来都和澈哥打招呼,把我牛坏了,不信你问我爸,他们还在头前给我们领了一会儿道。

这要是我澈哥在,能这样吗?

谁保护谁啊?

本来我看见他冲过来,我还寻思可下有人能帮帮你,姐姐不会挨欺负了,结果给我急的,气的我!

我着急姐,怕你挨打,急的不得了,我还使不上劲,你明不明白,我?我也废物!呜呜。”

苏天宇眼圈挂着泪,眼睛通红继续控诉道:“你看看吶,你看我这大腿,差点没让人掰折了,你看看你啊,颧骨这都青了,姐,呜呜。”

江男本能的赶紧捂自己颧骨,真青啦?那完了。

她麻麻本来就抑郁了,现在不能受太多刺激,这要是等会儿回家,看到她脸上带伤挨揍过,能不能更焦虑过渡啊?

嗨!也怪自己,穿哪辈子裙子啊,还是褶皱裙,一转身带着裙摆,能走光,施展不开。

“天宇,少胡说八道,哪个都不是我对象,你澈哥有你澈哥的好,这是你子滔哥哥,你子滔哥哥也有……”

江男抬眼,尴尬地停下话头,她不知道任子滔已经听多长时间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落寞的出局(一更) “叫你进去。”

“噢。”

江男看了眼任子滔的脸色,才慢慢站起身,顺了下裙摆走开。

她在进屋前,又再次回眸,看了看任子滔和苏天宇的位置。

只看那俩人,一大一小、脸上都带伤的青年和少年,全都腰板笔直地坐在那里,目视前方。

之前哭的直抽抽的,不哭了;

听了坏话的也没动气;

俩人是面无表情的状态,谁也没搭理谁。

任子滔余光看到江男进去了,嘴唇才动了动,平静说道:“我们见过,苏天宇,在你家。”

苏天宇眼睛闪烁了几下,可见也早就认出来了,那又如何?他继续气哼哼的。

任子滔又说:“你也没打赢,为什么要和你姐说我坏话。”

“哼!”

这回苏天宇是忍不了了,他斜了斜身体,一副你就看我后背吧,一副我和你直视同一个方向,都会很嫌弃的样子:

“我开学才初一,你呢?

快要上大学了,我就没听说过,你这么大了,也能这么笨?我们农村小娃娃都比你强。

一个大男生,不能保护女孩子,反过来,还得我姐保护你,真是、真是没用!

我又没编谎,你说,我哪句说的不是事实,哪句是坏话?”

任子滔轻点下头,像是认可了这理由。

他看向左手食指上勾着的近视镜,那眼镜现在只剩下一片镜片了,戴上就是独眼龙。

他又摊开右手掌,掌纹清晰的手心里,除了血迹,还有红宝石在白金链子的映射下,正熠熠发光。

可任子滔却合上了掌心,而且像是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紧紧地攥住了链子,从这之后,他没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被叫进去的江男,在民警手中,意外地接到了刘澈的电话,她说:“我就颧骨青了,天宇也是小伤,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子滔哥他……”

那面电话已经挂了。

刘澈从听到江男颧骨被揍青了,在他这,就算定了性。

什么赔偿,什么多打几顿,滚他妈蛋,抢劫。

以至于许山对刘澈劝的那几句:飞虎,也就是大黄牙,他老妈眼睛哭个半瞎,正盼着飞虎回家,蹲一年好不容易才出来,抢江男可能是想张罗一桌好饭菜给亲娘吃,等等理由,在刘澈这,没起作用。

他现在是恨不得弄死人家,好不留后患。

刘澈很生气啊,感觉就一转头的功夫,江男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了,多没用,太没用了,自责。

埋怨自己以前都能很绅士地送女生回家,为什么到了江男这……很怨自己。

他当即找人押着这三个人,就要往分局送,派出所那过程都省略了,而且正在打电话叫车过来押送。

但还是出了茬头。

是四个人抢江男他们这伙人,其中磕巴那位,被大黄牙给先派回去安抚老妈去了,不能干等不回家吧?

结果不但没安抚住,倒是磕巴兄弟先对老妈说了实话。

然后就演变成,磕巴兄弟搀着这位大婶,急匆匆地来到了游戏厅的后仓库。

明明才四十多岁的妇女,却半白的头发跑的凌乱,一脑门的汗,见到刘澈就要下跪。

刘澈挥挥手,这戏码早见惯不惯了。

江男这是没受大伤,这要是被刀捅了,不省人事,他给这位跪下有用?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让人给拖走,还不停地打电话吼道:“车怎么还没来?办点事这么墨迹!”

有在道上混的,趁着往外拖女人的机会,就偷摸给这位大黄牙的老妈出主意,小声告诉:“你去出门左拐的派出所求求正主吧,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在正主一念之间。”

还别说,这片派出所离这游戏厅真不远。

江男他们笔录干脆也不用做了,前脚刚出来,后脚一名妇女,在磕巴男的比划下,离老远就噗通一声给江男跪下了,嘴上哭求喊道:

“活菩萨,好心肠的姑娘,飞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过他,我给你写保证书。他才出来,一天还不到,你好人有好报,我会天天向神仙祈祷的,我没有他会死,多少钱,我们家卖房子赔,只求你绕了他,我去给你家当保姆,对,当保姆,我免费干活。”

一名母亲,为了儿子,哭的老泪纵横,跪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给江男窝火的啊,她挨了打,一出门还被缠上了,还得被迫听飞虎大兄弟是为啥走上不归路的艰辛历程,什么爸死了,家里揭不开锅了啥的。

苏天宇忽然喊道:“澈哥?!”

小少年那声音里,此时充满期待和希望,尤其在有人跪他、很麻爪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他见到刘澈才跟见到了菩萨似的。

刘澈到了跟前,二话不说就将江男挡在身后,食指指向跪地妇女,浑身散发着寒意:

“少来这套。

怎么着,还想赖上谁?

我告诉你,跪死在这,我就给你上报民政局,直接拉火葬场。

现在这事,你跪她没用,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倒是你敢再骚扰她,我让你儿子在里面也没有好日子过,信不信?

我叫刘澈,记住了,是我要给你儿子送进去的,不是她,滚!”

大婶被磕巴男硬搀起来。

江男愕然地看向磕巴男,这么大大方方的出现吗?不知道在抓你们吗?

刘澈也忽然一眯眼:“四个人,还有你吧。”

“嗯、嗯、嗯那。”

刘澈烦了,比划着胳膊:“带走带走。”

随后就转过身,拧眉小声道:“来,抬脸,给我看看。”

江男倒很配合,真抬脸给刘澈看了。

刘澈看向矮自己一头的姑娘,看江男苹果肌脸蛋上的青肿:“害怕没?”

“我是谁。”

“怨我。”

“嗨,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是事故体。”

闻言,刘澈这回勉强露出了点笑容:“别害怕,没事儿,啊?该回家回家,这头有我,到时候你就和阿姨说,骑自行车没看清路,摔壕沟里去了。”

江男回答的啥,苏天宇没注意听。

因为小少年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上。

是他在第一时间,发现任子滔默默离开了,而且是刘澈一出现,那个叫任子滔的就走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假如能重演,会明白重点(二更) 刘澈拍着苏天宇的肩膀骂道:“你小子,缺心眼是怎么着?”

苏天宇居然愿意让刘澈骂,还仰脸笑,像闹着玩似的抢过刘澈手里江男的手机,他拿着。

刘澈一看这嬉皮笑脸的样,气的接着教育:“看看被打的,下次记住喽,谁抢什么都给他,那才是保护你姐,别傻蛋一样往上冲,过后,有你澈哥做主,知道吗?”

江男疑惑的四处看了看,她打断道:“天宇啊,你子滔哥哥呢?”

这话一问完,刘澈也消音儿了,对,任子滔,他哥们呢?

他跟着望向远处。

而远处,除了昏黄的路灯,路灯下面的蚊子和小虫在嬉闹着,这条街现在除了他们这伙人,再没其他身影了。

苏天宇舔了下唇,看了眼他姐,才十分不情愿地告知道:“早走了,我澈哥一来,他就走了。”

不知为何,江男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刻,自己的心瞬间拧了一下。

她着急道:“不行,我和天宇先回家了,我得看看子滔哥去。”

“任子滔没事吧?”

苏天宇急着拽刘澈的手,告状道:“他打架可笨了,最后抢那链子,好像手还划了个大口子,进派出所一直没注意,我姐问他,他也不说,刚坐旁边,我看见了,右手紧着出血。”

江男一听,更着急了,她还懊恼地捂了下脸,埋怨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

——

任子滔拿钥匙拧开了家门。

吧嗒一声,按亮了客厅的灯。

家里此刻空无一人。

任建国告诉儿子,他在新盘下的厂子里,实际正在小旅店和江源达喝酒。

再忙,也得陪陪借给他钱的好兄弟不是?

林雅萍是和一大家子人,在任子滔离开时,还在长岭湖。

而且林雅萍今儿白天还千般阻拦来着,差点骂儿子,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坐大客车先回来。

你说家里人都在这,是来看谁的?当爹的忙,没办法,那儿子走了,还有啥意思?就非得差这一天嘛。

任子滔在进了屋后,连拖鞋都没穿。

光脚找到医药箱后,干脆盘腿直接坐在客厅的地板上。

十九岁男孩子抿紧唇,将双氧水倒在了手心里,药水刚接触到掌心,他就疼的拧紧了眉,脑门冒汗。

随后胡乱地拿白纱布笨拙地系在右手上,又用牙给纱布打了个结。

忙完这些,他才像是忽然没了力气,仰躺在地板上,瞪着眼睛看棚顶的水晶灯。

电话哇啦哇啦地吵,似没听见,直到不吵闹了,脑中才转悠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任子滔觉得,他好像是做错了一道大题,得分很重的阅读理解题。

以前,他没尝过做错大题的滋味,现在终于知道同学们在考完后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会后悔,会暗恨自己,如果早复习能有今天吗?

会想,要是能重来一次,该多好。

假如,他为什么要戴眼镜去?

因为在此之前,他是兴冲冲去取生日礼物了,想看清楚宝石亮不亮,看清楚他亲自设计的礼物,漂不漂亮,会不会像江男一样耀眼。

不,任子滔,他提醒自己,这不是重点,不捡眼镜,就不会上来干架就很被动,不去一次次够拿珠宝盒子,也不会被人连踢几脚,直不起腰。

假如,他以前要是练过就好了。

他为什么每天除了学习,别的就不会了?怎么这么废物?

他才知道,学生会主席,在学校好像耀武扬威,实际上什么都不是,到了社会上,连江男都护不住。

假如,他要是这小二十年不这么顺利,也总能在学校挨欺负,是不是现在也会有点儿实战经验?

想到这,任子滔抿了抿唇,一抿唇角脸也痛。

他回想,以前的自己,曾遇见江男被女同学推到湖里,看不上江男受欺负忍气吞声,从心里往外唾弃邻居妹妹头都不敢抬的蠢样。

现在,好像忽然懂了,他只不过是比江男幸运罢了。

他一向去好学校,一向受到老师的重视,一向命很好,无论去哪读书,都能得到像刘澈那样同学的另眼看待和关照。

假如,他在这十几年间,小学成长期、初中叛逆期,像江男一样被同学经常欺负,他能不能咬牙挺住?他又会变成什么样?他还会是今天的他吗?

而江男她……

江家。

苏玉芹一打开房门,就被吓的:“嗝!”

看看,可见吓的不轻。

她穿着睡衣,指苏天宇的脸:“这是咋的啦?啊?你姐呢?”

喊完,也不等侄子回话就探头往外瞅。

“姑,你别害怕,我和我姐骑车子,寻思走小道呗,结果外头黑呼呼的,没有路灯,一不小心掉壕沟里了。”

“你姐呢,你姐摔啥样?”这是穿着背心,趿拉着拖鞋膀大腰圆赶过来的苏玉福。

苏天宇撒谎不眨眼,天赋很高,仰头看他爸道:“还有一个叫任子滔的,他也掉沟里啦,好像还受伤了,我姐去瞅瞅,给上上药啥的,让我先回来。”

苏玉芹心口砰砰跳,看侄子这鼻青脸肿样,脸色都变了。

苏天宇接着骗他姑姑,强调:“我姐摔的最轻,真的,属她没事,就是裙子脏了,等会儿就回来了啊姑。”

苏玉芹那能等嘛,她底下是睡裤,又回房间随便换了件半截袖就要出门:“玉福,医药兜在电视柜底下,翻出来给天宇抹抹,再看看胳膊腿哪疼,我去老任家瞅一眼去。”

慌里慌张的苏玉芹,刚出了单元门,就有人喊她:“玉芹?”

“哎呀,嫂子,你也回来啦?大娘他们呢?”

林雅萍一提这个就来气,离老远就脆生生回道:“啥啊,我刚回来,也刚把他们安排到旅店,都是被我家那个臭小子搅合的,你说刚去几天,白包一周大客车了,这才几天?对了,我家任建国,你猜他干啥呢?”

“啊?”

“和江源达喝酒呢。”

“啊?”

一身米白色运动装,半截袖还是帽衫款,下面五分裤的林雅萍,说着话也到了跟前儿:“你啊啥?几天不见咋就会啊了,穿这样,干嘛去?”

苏玉芹马上反应过来,先没空寻思那些:“快点吧,这几个孩子出去玩,说是骑自行车掉壕沟里去了,我还没看见我家男男吶,摔啥样也不知道,她给你儿子上药去了。”

“啊?”这回换成林雅萍瞪大眼。

两个妈妈着急忙慌的往任家快走,任家的门,此刻也并没有关严。

江男正拽着开完门又噗通一下躺地板上的任子滔:“咱俩去医院看看,你这是怎么了嘛,要是生气这链子断了,喏,子滔哥,哎呀,你好有前瞻眼光,弄这么长,你看看,明天去商场焊一下,我还能折三捆戴脖子上呢,真好看,我很喜欢。”

任子滔幽幽回道:“那不是项链,是系你腰上的。”

这样你胖了瘦了,自己也能知道。

“哈?”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弥补没说出的遗憾(一更) 客厅里,只有风扇在呼哒呼哒的转动声。

就这,还是江男实在是受不了闷热,进屋时,顺手摸了摸茶几上的风扇开关给按开的。

男孩子横躺在那,表情是什么样呢?

瞪着眼睛看棚顶,奶油小生极像御弟哥哥。

而且还是画了眼线的唐僧,在每次被妖精抓走时,肝肠寸断地直视远方,自从说完是“腰链”后,就一脸生无可恋状。

女孩子却没管那事儿,江男在低着头,两手摆弄着腰链。

她白皙的手指,一会儿摸一摸小小的红宝石,一会儿研究一下暗扣。

江男才搞懂,难怪是带着卡扣的,她之前往脖子上胡乱套时,还纳闷来着。

这样呢,胖了,松一环,噢,瘦了,再往里面卡一扣。

江男又举起腰链,好奇地抖了抖,像是想听声。

她这一抖,那腰链在水晶灯的照射下,散发着bling bling的光彩。

她立刻像是得到了宝贝似的,看笑了眼睛。

用脚蹬了蹬横躺在身侧的男孩子,难得害羞的,头都没抬、明知故问道:“真是给我特意订做的啊?”

说完,耸了下肩,习惯性自嘲,免得别人笑话自己胖,笑嘻嘻自言自语道:“也是,我这么粗的腰,不订做也买不着。”

然而,男孩子在被蹬了两脚后,腰一蹭,身体就极其灵活的往旁边让了让,连嗯都没嗯一声。

可见,根本就没有接收到女孩正娇羞的信号,他还沉浸在自我怀疑中。

很伤感,无颜见江男,不知道该怎么对话开场。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失落?

因为任子滔对自己严格要求,他把自己摆在了预备役男友的位置上,觉得女孩看到他这个熊样,一定是完了,彻底凉了。

可他不知道,江男正好是恰恰相反。

她在抚摸着腰链,此刻心里不知道有多感动,特别特别温暖。

或许,她对父母、对亲人,还能有没道理的要求,但是唯独对这些朋友们,很感激。

他们每一次伸手帮忙,他们尽心尽力的对她,她都有种大姨妈好像要马上驾到的酸涩,情绪极其不稳定的想哭,还是被暖哭的。

因为,她以为自己会赤手空拳的重来,然而并没有。

所以两个人,一个情绪是在顶点,一个情绪降到了零度。

任子滔暗哑的声音,失落道:“你一定对我很失望。”

江男疑惑:“怎么会?为什么?”

随后脑子里好像正缠着线路,嗯,接上短路的,也回忆起苏天宇在派出所的那番话。

江男觉得,恐怕是那番话伤害了她的学霸哥哥,赶紧放下举腰链的手,忙正事儿了,不看链子开始正眼看任子滔,往前坐坐,凑人跟前哄道:

“从来没有过啊,子滔哥,你又不是打手出身,我为什么要因为你打不过对你失望?

你可别这样想,啊?

这东西怎么说呢。

嘴皮子利索,能骂俩小时不带重样的,碰到事,就会习惯用骂街解决问题;

学法律的呢,遇事会先想对方是犯了什么法,别打架,打架贵,打成轻伤还得赔医药费,思维模式倾向走法律途径。

而你,你是谁啊,学霸啊。

碰到这种没见过的,自然会先想到是摆事实、讲道理,老师教的嘛,又不会打架,不会骂人,一向品学兼优,你明白我的意思没?

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遇事会习惯用自己熟悉的方式解决,这要是今天抢劫之前,让先算数学题,咱准赢啊。

所以说,谁还没个短板,世界首富吗?政权领导?他们没有吗?谁敢说自己各方面都是全能?

每个人性情秉性都有缺点,更不用说技能了。

比如他们要么长的磕碜,舔个肚子,身材不好,腿短。

要么还有可能不会外语呢,在和人对话时,指定没有专业翻译看起来帅气。

倒是……”

罗里吧嗦这么一堆,任子滔一句没听进心,倒是这个“倒是”,倒是说啊?!

他脚趾不自然的动了动,静待江男分解。

可江男说到这,一顿,又撇了眼任子滔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停顿了几十秒后才说道:

“倒是你明知道自己这方面不行,还为我硬出头,一次又一次,我……”

任子滔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这回真是等不了,用胳膊肘立马支撑身体:“你什么?男男,说全了。”

唉,江男感慨万千,心思百转千回:“我有很感动啊。”

说完,江男自己心里也很颤动的好不好?

她都搞不明白今晚为什么,情感好像莫名变的很浓郁了,还有些怪自己,人家任子滔没打过架,而这次都已经为她第二回了,一定是因为这个。

任子滔看着江男莹白的侧脸,看那侧脸上颧骨处青了一块,又忽然叹息般说道:“算了吧,感动也不顶用,我不如刘澈,很多方面不如他。”

江男肩膀瞬间耷拉下来,合着她刚说的那些,全没用是吗?

任子滔,你到底是怎么了?这也太不像你了,连最基本的自信都没有?

所以江男想了想,嗯,下定决心,打算在今晚,道尽前世今生心里的大实话,反正一定要表白,上一世没说都后悔了。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

“子滔哥,其实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the one,和别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任子滔被这话突然袭击,毫无防备。

他受伤的手瞬间攥紧,心脏也像是忽然被人握住了似的,心里荡漾的厉害,有些小心翼翼试探:“那是怎样的呢?”

江男没敢看任子滔表情,她蜷曲膝盖,半抱着腿,倒是很磊落坦白道:

“就是不一样啊,你和每个人都不一样,很独特,大概和我的成长史有关吧。

不得不说,以前的我,是个心思很细腻的小女孩。

你一定不知道,你其实在我的日记里,出现过很多很多年。

日记里写,你常常看书看到三更半夜,我常常将身体探出窗外,看你那屋的灯,也跟着你的时间一起学习。

但是我的子滔哥哥好优秀啊,是如何如何优秀的,可我怎么学也是笨蛋。

日记里写,你很有人缘。

一到周末,总是热热闹闹的,总有男生女生来找你,不像我,丑小鸭一个,人缘很差,真心交朋友,依然被人当笨蛋对待。

我很羡慕你。

日记里甚至写,你每个星期会刷一次球鞋,刷完就放在北阳台上暴晒,我就每周会偷偷地瞄啊瞄,很没出息。

看不到你的人,就站在我家阳台望你刷过的球鞋,明明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还好像能闻到飘过来的洗衣粉味。

我会很开心的记下,某年某月某日,我一开门,和你不小心遇见。

你对我呢,可能是最平常的笑脸,我却能过后仔细分析,你今天的笑容不同于上个月、上一周,笑容是变大还是变小了。

要是仔细一遍遍回忆,得到答案是笑容见我更灿烂了,我就会很高兴。

要是答案是你笑容变的敷衍了,我就很担心的写下:子滔哥哥的心里,已经住进去别的女孩了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整个人就会很灰心,做题学习都没劲。

还会,呃,你明明没伤害我,我就感觉很受伤、更自卑。

可以说,那日记里,对你是满满的惦记。

听明白了吗?

总之,我暗恋过你,你和别人能有可比性吗?很真很真的,在心里偷偷仰望过你很多年。”

江男说到这,脸皮再厚也泛上了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拧了拧身体,装作抱着膝盖抱累了的样子,给任子滔看她后背。

毕竟她说的,都是心里话,而且更没出息、也是让她现在脸红的原因是:后来长大了,她都小三十岁了、结婚成家了,天吶,在机场偶遇,她还穿个高跟鞋很不稳重地追随。

迷妹啥样,她啥样。

只因为那个穿着羊绒大衣高大挺拔的背影,很像子滔哥哥,就一个像啊,她就迫不及待想上前确认一下。

等到一直跑到机场八号出口,看到任子滔目不斜视坐进一台白色路虎里,她嗳嗳了两声后,才颓然地放下挥舞的胳膊,才意识到,人家子滔哥哥在她生命里,一直和小时候没有两样,就是个过客而已。

一把岁数了,真丢人。

江男表白完这一大堆后,她就沉默了。

她在猜:任子滔,是不是很意外?估计我不说,你一定无法想象,还会和像上一世一样,狗屁都不知道。

任子滔确实是在听完这一大堆后……

毕竟他现在才十九岁,不是上一世那个,被外国妞调戏都是淡淡一笑的他。

他此刻彻底听傻,江男是很喜欢很喜欢他的意思吗?

假如,“哎呀妈呀”能是任子滔的口头禅,他此刻真能僵着脸说一句:哎呀妈呀,真没想到,峰回路转。

门外。

苏玉芹双手捂嘴,捂住打嗝声,今晚吃的不消化,还被惊的不轻。

林雅萍是一个眼刀子甩给苏玉芹:你女儿怎么这样?她早就知道,一定是江男单相思她家子滔。

可林雅萍这眼刀子还没甩干净呢,屋里她儿子的话,也把她吓的打了个饱嗝。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女孩,你个盗心的贼(二更) 男孩女孩对视,眼里都似闪着星星。

江男还傲然地挑了挑眉,笑看任子滔,唇红、齿闪着牙箍光,说道:

“这回找到自信也听明白了吧?

我暗恋过你,曾经很喜欢很喜欢那种。

一直以来,我觉得你能和我一起玩,那都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会开心的不得了。

更不用说,你现在能为我打架,所以呢,失望又从何而来呢?我高兴还来不及。”

青春里的男孩,再受不了了。

任子滔受不了这样表情的江男。

有几人能承受住原来你也喜欢我的惊喜和意外,有几人能逃过这大喜大悲。

没有防备,就这样表白告诉他,心本来就被偷走了,这一刻更是无怨无悔,整个世界彻底被江男占领心扉。

任子滔噗通坐起身,还是半跪在地板的坐姿,浑身哪也不疼了。

他两手瞬间把住江男肩膀,真给女孩吓一跳。

江男低头看了眼肩膀上的手,又观察了下对面这张脸,怎么个情况?这是要着急干嘛?

任子滔摇晃江男:“那你可不可以接着喜欢我?”

没有等到回答。

“因为我喜欢你。”

任子滔彻底急了,一急没词了,感觉自己特别没有文采,头皮急得冒汗,手上也只会加重握女孩肩膀的力气,看向江男眼底。

他又喉咙动了动,深呼吸。

这一刻,深呼吸完了不再彷徨;

这一刻,他的心有些疯狂,不再隐藏,不再一味假装。

他鼓足勇气,又大声重复一遍:

“因为我喜欢你江男,很喜欢很喜欢那种,和你不一样,我不是曾经,是现在!”

门开了。

林雅萍捂着额头出现。

苏玉芹捂着心口出现。

这俩当妈妈的,脸通红,比偷看儿女日记还刺激。

江男还坐在地上,回眸间脸色一变,嘴型妈了半晌才出声:“妈?”

她不知道苏玉芹站门口听多久了,是不是听到他们被抢劫的事儿啦?

好想回头给任子滔后背两拳,就怨他,开完门就躺在地上装死,她一着急才没关好门。

“婶儿?”

任子滔仍跪在地上,跪在江男面前,他仰着青肿的俊脸,惊愕地观察苏玉芹的脸色。

这给林雅萍气的啊,合着她这个亲妈、这么大个人,儿子你眼睛瘸了是吧?只有婶儿、没妈了?

“唠啥呢。”林雅萍指着地上俩崽儿,气呼呼又明知故问强调一遍:“你俩唠啥呢?”

江男傻呆呆低头,谁知道刚才唠啥呢,好像子滔哥说是喜欢她,她也有点糊涂,上辈子没这茬啊?

任子滔却豁出去了,他也不起来,又像炒股票挨揍那天晚上,试图要给江男拽身后。

眼里是真没亲妈了,一直仰脸看苏玉芹,认真道:“婶儿,我喜欢你家江男,我马上要上大学了,我们指定不影响学习。”

苏玉芹烦乱地打断:“你是上大学了,赶上不影响你学习了。”

“婶儿,不是影响我,是也不会影响男男,我保证,我只是想告诉您一声。”

苏玉芹一听,更来气了,啥意思,告诉我们一声,你定下来了?

“起来,男男,跟妈回家。”

江男赶紧听话起身,可任子滔忽然攥住她手祈求:“男男?”

林雅萍也正好指向江男被握住的那只手:“那是啥?”

任子滔告诉他妈:“是送男男的。”

“多少钱?”

“没多少钱。”

“没多少钱是多少钱?”

“一万六。”

林雅萍立刻被呛住,连番咳嗽,边咳嗽的脸通红,边握拳头捶心口。

江男一看这样,还被她妈偷着掐下屁股蛋,疼的整个人神经一紧,麻溜将腰链放在茶几上:“大娘,别、别生气哈,给你,我不要了。”

江男话没说完,就被苏玉芹扯走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反应(一更) 任家楼下。

下身睡裤、上面胡乱套的半截袖,脚上趿拉着红色塑料拖鞋的苏玉芹,她是板着一张脸,很不高兴地推开单元门。

而且她给女儿从任家扯出来之后,就松开了女儿的手。

苏玉芹生气啊,脚步踏的很重,可她领先走了几步,又忽然站下扭头问:“他帮你打架了?这回又因为啥啊。”

江男眼睛闪烁了几下。

啊,原来妈和任大娘没听到抢劫那茬。

江男赶紧几步小跑上前,扯苏玉芹胳膊撒娇:“妈。”

“没用,赶紧说,还得告诉我实话。”

江男立即举起右手,手心冲外,像是保证一样,说道:“还不是您给我生的太漂亮了,招风,游戏厅里有人撩我,子滔哥和天宇就上了。”

“胡说!”

“嗯?”这回江男不干了:“妈,你啥意思嘛,我漂亮是胡说?招风是假的?我是你亲生的嘛。”

这给苏玉芹气的,对准女儿的胳膊,上去就轻锤了两下:

“有没有正行,问你话呢,你还跟我有心情嬉皮笑脸,看看你那脸,这要是让人揍到眼睛上,鼻梁子上,打破相了我怎么整?”

苏玉芹捂心口窝。

江男搂她妈胳膊糊弄:“怎么会?还有刘澈呢,我们呼呼哈哈,几下就把人打趴了,我会打拳你忘了?快别撅嘴了,妈,你是没见过对方那几个人有多惨。”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吧。对,还有刘澈那小子?他也让人揍了吗?”

“没,他好着呢。”

苏玉芹都无奈了:“怎么出去玩一会儿就能出这事,你咋这么能惹祸呢男男啊,你这样,妈真是跟你操不起心,赶明还得天天出门去上学,以后我还能不能消停了?我的天,看到刚才你任大娘那脸色了没?”

江男也很无语啊,事故体啊事故体。

关键是,出茬头要是能在掌控之中也行,但现在却不是这样。

她发现了,无论她干啥,结果都和她想的不一样,老天爷好像在和她作对。

苏玉芹扯着女儿接着走了几步,忽然又站下。

江男对天空翻了个白眼,不用猜就知道,主要的问完了,该问“次要”的了,好尴尬。

“你跟那任子滔,你俩!

我问你,你怎么就丑小鸭了?凭什么够着他,咱差哪了?

那话说的那个可怜,给我气的啊,我都想冲屋里给你一巴掌。

我和你爸,我俩这么的、那么的对你,到头来就是让你在男孩子面前矮半截子的?”

苏玉芹绝不承认,她这气愤里还掺杂着浓浓的嫉妒,觉得女儿怎么那么不争气,偷着喜欢人家到那种程度了。

江男脸红解释:“妈,你要是听见了,更该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不能这么断章取义吧,是曾经、是以前,不是现在。”

“到啥时候也不能像你说的那样。

男男吶,你小,还不懂。

咱女的这一辈子,端着,让人求上门,那到最后,有多少?你也不用看别人,你就看看你妈我。

让人求都不被当回事,更不用说那上赶子的了,上赶子不是买卖。

你这花骨朵的年龄,人生才开头,还整个啊丑小鸭,他是啥?不就是个臭小子嘛,满大道上有的是。”

苏玉芹很忧心,有些话还不能说的太透,没到那岁数,也没到那程度。

就觉得,给这青春期的闺女当妈,咋就那么难呢?

说深了,怕叛逆,更好奇,说浅了吧,跟没当回事似的,本来她闺女就不听话,知道的够杂了。

“你吧,还得?”

江男:“嗯嗯嗯。”

“我说话了吗?你就嗯。”

江男欲哭无泪:“妈,你说的都对,快回家给我脸擦药吧。”

江家单元楼里,最后伴随着声控灯传来苏玉芹斩钉截铁的警告:“太早谈恋爱,容易被猪油蒙了心,以后还是有点距离好。”

“嗯嗯嗯。”

但要说在苏玉芹心里,她对任子滔那孩子真没挑的,打小就觉得那男孩子很优秀,这一片都有名。

之前,她甚至还试探过女儿,但是今晚,在听了那么多后,苏玉芹的心态转变了。

这不行啊,现在闺女对任子滔的心就那么重,以后怎么整?

还有,那臭小子,现在就胆子挺大敢抓她闺女肩膀,那不单纯了。

男孩女孩要是老在一起,吃亏的是女儿家,她到时候去哪哭?

苏玉芹觉得都要闹死了,闺女才多大,这就得开始防着狼崽子了。

不知为何,在给江男上药时,她心里一晃而过江源达。

晃过林雅萍说,江源达在小旅店呢,晃过猜测江源达要是知道了,你看江边那天的反应,那就得又作起来。

……

再看任家,从江男母女离开后。

完全不同于上一世的谈话。

上一世,林雅萍和三十多岁的任子滔视频时,会假哭商求:“儿子啊,工作放一放,已经非常不错了,咱该进行下一阶段了,你得有个伴儿,不能总吃不着家里饭菜,不能总是忙到后半夜,都没个人提醒你休息。”

任子滔通常会淡淡一笑回道:“妈,我一直有伴,别担心。”

林雅萍就会尴尬的恨不得想骂,你那是伴?你那是性伴侣,你能不能找个正常的中国女孩子,俩人做做饭,能让你舍得浪费点时间,认认真真谈场恋爱。

而不是天天工作到深更半夜,偶尔和红毛绿眼黑不溜秋的女人开房,去国外彻底学坏。

可此时的林雅萍,她不知道上一世发生了什么,她很不知足。

她一身运动装,后面还背着个双肩包没摘,手攥腰链说道:

“呦,任老板,任总,你挺有钱吶。

难怪一万六,找这大小得一样的红宝石,看来没轻了折腾。

完了给你妈,给你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扔在风景区。

走二里地找顺风车,回来就是为了取它,非要送给人江男,对吧?”

任子滔眉头轻拧下又松开,没吱声,坐在离门最近的沙发上。

林雅萍一看她儿子那副样子,更来气了。

她咽下气,接着挖苦道:

“到家才几个小时啊这是?因为江男,又挨了一顿胖揍,看看你那脸,还有没有人样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好气(二更) 或许在每个妈妈心里,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那都是优秀独特到不可取代的。

她们甚至自己能意识到,儿子或者女儿,身上有哪些缺点,自己能说,能建议让儿女提高,别人就不行。

就更不用提,自己眼中那个不可取代的孩子,有一天要去高攀,要被别人嫌弃,要去求人家喜欢自己,要上赶子,对于当妈妈的来讲,简直扎心。

而林雅萍在这方面尤甚。

一,她儿子本来就优秀,这是她大半生最满意的成就。

二,真是气死了气死了,她儿子居然求江男,要不是亲耳听见都不敢相信:“你可不可以接着喜欢我?”这算什么事!

林雅萍根本过不了心理那关,江男有什么高于其他女孩子的地方?让任子滔你,你个没出息的货!

但女人嘛,在火冒三丈时,甭管是和丈夫吵架,还是和外人吵架,什么事都能翻出来搅合在一起说。

所以,林雅萍气愤地一连串骂道:

“你爸都借钱了,外面欠几百万,为的就是将来给你个依靠,让你活的能轻松点儿,也能没有负担。

想读研读研,想出国出国,找工作咱只挑体面的。

咱家一点背景都没有,从无到有,那么容易呢。

我们俩,都多少年没欠过人钱了,图啥?

现在家里建材店干着,我俩能吃香喝辣的,可不可以不盘厂房折腾。

我告诉你,任子滔,要不是为了你,我俩折腾那个?扩大经营还有风险呢,我们就该躺着花钱。

就不该寻思给你能多攒多攒,你不需要啊,我儿子多能耐啊,小小年纪自己就能挣几十万了,我俩挨那累干啥。”

任子滔不明白,妈妈这是要说什么。

“你可倒好,你花一万六你不眨眼,上赶子往人江男怀里塞,人家都不稀得要这、这是啥啊,项链啊,你还?”

“妈。”

任子滔听到“不稀得要”时,心一拧。

“妈啥,才多大,出手真阔绰啊,任大少爷。

我和你爸拉着饥荒呢,你花,你装阔少。

你那天还哄我们,说挣钱了,给爹买酒、给娘买衣,在哪呢?

我们俩个大傻子,脖子抻挺老长,傻等呢,还说不要。

搞半天,在我儿子心里,爸妈算个啥,不如人家江男。

小丫头过个生日,我儿子这个积极,闷不吭声就万八的出手,大少爷,跟谁学的啊?比你老子都敢花钱。”

任子滔看向林雅萍,他不可置信地边摇头边说道:“妈,说话要讲道理。”

这种态度和眼神,更给林雅萍气疯了,她被刺激的,腾的一下站起身,指着任子滔的鼻子方向:

“看看你被打那样,一次又一次,我现在要是讲道理,就该去找苏玉芹和江源达问问,他们家闺女是惹祸精啊?”

“妈,你够了!”

任子滔用从没有过冷冷的语气说道:

“于公,炒股的事你知道,三百万,证券公司赠送十台电脑。

当初玄霆科技,我能拿到那么多股份,能挂名是总经理,是十一台电脑入股起了作用,不是你儿子天赋异禀。

我只有一台,其他全是江男的,她让给我的,这回明白了吗?

还有我十万块扔股市里能翻一番,你也知道是因为谁。

公司从策划到实行,无论哪个环节,我们六个人,每个人心里都明明白白,江男是少拿了。

这回江男生日,正好我们也高考完,就是刘柳,他都嚷嚷着要给江男买个笔记本电脑,要照一万多块花。

我知道,你一定会猜是真是假,会纳闷江男为什么会对我们这么大方,我们又为什么会对她这样掏心。

我告诉你答案,因为我们心里干干净净,

就是想在没成年前,还没变的那么功利前,凑一起,打着财务自由、不受任何人支配的名义,玩一次。

玩好了,有钱大家赚,在一起经济上没负担,接下来能配合的更默契。

这就是原因,信就信,不信就算。

再说于私,就像您和江婶听到的一样,我喜欢江男,我还要对所有人说我喜欢她。

我十九岁了,喜欢一个女孩不正常吗?我不能喜欢江男吗?

我给她设计礼物,我给她花多少钱,我很开心,和她无关。

您和我说这么一大堆,真的很不讲道理。

我爸要贷款,我递给他三次卡和折,是你们口若悬河让我打住,让我自己留着,说我长大了,自己赚的可以自由支配。

自由支配,现在成了原罪。

我也没想到,我真的幼稚到如此地步。

我以前以为您很疼江男,你会很开心我敢于对喜欢的女孩子说出心里话,原来都是我想象的。

江男还一口一个大娘,对你是从心里往外的感激。

您不知道,在她爸妈的问题上,她有多感谢你,她是个多重情的人,可我现在是真想告诉她,我妈、不过如此!”

任子滔说完这句,再也忍不了心里的愤怒,他转头拽开门就走。

这一瞬,他在极快下楼时,心里是满满的失望,以及:妈妈虚伪。

而林雅萍是在任子滔跑出家门后,眼前一花,差点没被气过去。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时,感觉到身后硌得慌,侧头一看,摘下双肩包,对着半敞开的房门就扔了过去。

气的心抖,闭着眼睛回想:

儿子说她什么?不过如此。

还要虎了吧唧的告诉江男。

这是儿子在成年后,第一次和她说了这么多话。

上次小嘴吧吧的那个能说,还是在念初中,跟她讲班级里谁和谁好,谁好像喜欢谁,有男生为了女孩子,省下零花钱送文具盒什么的。

她就问:那儿子你呢,有没有送过女孩子礼物?

她家子滔回:“我钱还得留着吃饭呢,”一听就知道完全没开窍。

刚时隔几年啊,这就因为女孩子和她吵架了,还是那种要么不送,一送就敢送一万六的。

真大方,对她都没这样过。

想到这,屋里也是没人了,林雅萍心酸到无以复加,她嘴一撇眼圈儿就红了。

儿子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泪水涟涟的摸起电话:“呜呜,老任,呜呜。”

任建国当即酒醒一半:“怎么的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比心心(一更) 光着小膀子的、身上只穿个三角裤衩的苏天宇,站在窗前。

他闲适的喝着可乐,偶尔打个饱嗝,望着任子滔夜跑的身影,时不时还数一下:“一圈儿,两圈儿,三圈儿了……”

当跑到第五圈时,苏天宇撇了撇嘴,心想:

花架子,现在上劲儿了,打架那时候,你倒是上啊。

真是的,除了那张脸,比澈哥耐看点儿,哪哪都不行,还挺脆弱敏感吶。

切,咋跑也就那么回事吧,他姐姐才没有那么肤浅,他姐姐才不会看脸。

然而他刚想到这,就发现本来正在疯跑的任子滔,忽然站住脚了,还好像在看他一样。

然后那人对他笑了,似能看到恍恍惚惚露出一口大白牙,紧接着又对他热情地张开双臂,突然兴奋地双手舞动了起来。

苏天宇立马慌张害羞了,出于礼貌,他不知道要不要回应一下。

十几秒后,小少年更是像中枪一样。

因为任子滔在对他两手比心。

这给苏天宇恶心的,将可乐重重地放在床头,刚要将窗帘全部拉上,眼不见心不烦。

等等……

咦?不对啊。

这回少年反应过来了,他两手一撑,立刻趴在窗台上,又笨拙的将纱窗打开,将半个身体探出窗外。

往左面的屋里使劲一瞄:好嘛,我去,这俩人,一个大半夜跑步,一个骗他姑说要睡觉,原来是在发信号。

苏天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姐姐啊,你也太让人失望了,他比心心,你瞧着不恶心吗?

答案是,当江男看到任子滔在楼下比心心时,也立刻左手捂脸、捂眼,子滔哥的人设,有要崩塌的迹象。

弄的她挺尴尬的,另一只手只能随便挥一挥,算打招呼了。

门忽然被人推开:“不睡觉在干嘛呢?”

江男被吓一跳,她做贼心虚的赶紧拉好窗帘说道:“啊,妈,这就睡,你吃药了吗?让我舅把电视小点儿声吧,别影响你。”

苏玉芹一边回答着:“你舅刷牙呢,他不看了,”一边往窗前走。

又心不在焉地说:“我算看好了,吃啥药,也挡不住你三天两头的吓我,”将窗帘的一角撩开,苏玉芹余光往楼下瞄了一眼,只一眼就看到了楼下的任子滔。

江男脸微红,装八卦道:“妈,你说他能不能是被我任大娘罚跑步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睡觉。”

噢,天吶,江男很想仰天长啸。

不带这样的,以后还怎么相处啊,是不是不能再提任子滔仨字了。

——

这天晚上,很多人都没睡好。

刘澈到家时都半夜了。

刘厅长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一看就是特意在等儿子。

等刘澈干嘛?当老子的能等到半夜,一般情况下,绝不是关心个臭小子的安全问题,是要骂人呗。

所以刚搭着影就开始训。

刘爸爸说的挺多,一方面老话重提,提帝豪ktv的事。

说是最初就不同意刘澈掺和,现在已经这样了,那最起码刘澈你是带着我儿子标签的,就不能大大方方出入那里。

知道的,那是正经做生意,不知道的,以为是在给谁仗腰做保护伞,容易给人留话柄。

这是其一。

其二就骂刘澈,高考完了,等着对答案,等着下成绩,没去京都看爷爷,姑且算作有情可原,但是要趁此机会多陪陪你妈,你妈告状到我这了。

刘澈一一点头答应,说会注意,态度极好,因为他知道,通常其三才是重点。

果不其然,刘爸爸接着说道:“听说,你今晚才回来,是因为到分局指导工作去了?还是联合办案。”

刘澈咬牙恨,谁啊?谁特么嘴这么欠,这么小的事也能传到他老子耳朵里。

“爸,我同学被人抢劫了,一小姑娘,吓坏了,我是去督促一下……”

“你这么爱干督察,考什么北航,志愿重新考虑一下吧。”

“爸!”

“给我滚屋里去。

要是再让我听到你管闲事,没收财产,再提前给你送到部队里军训,不扒掉你一层皮不算完!”

桎梏。

这就是刘澈此刻的感受。

他也很羡慕别人家的爸爸妈妈、别人的家庭,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

刘澈回了房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怕影响江男睡觉,给任子滔发了个短讯:“哥们,怎么个情况,到底哪伤着了?”

然而这个时间点,江男还真没睡着。

倒是任子滔,他跑的满头大汗回了家后,和喝的脸通红的任建国,你瞅我、我瞅你,对视几秒,随后就目不斜视回了房间。

也没洗澡,也不洁癖嫌脏了。

这一天,任子滔精神体力都太疲惫,趴姿就呼呼睡着了,短信提示闪着光,晃的他被影响到了,吸了吸口水后,又将脸转另一方向,接着睡,趴的脸上睡出了印儿。

而江男为什么没睡着?

因为江阿姨做不到心如止水了。

女孩压着胳膊,躺在她温暖的大床上,终于能独处了。

台灯照的她睫毛忽闪忽闪的。

她回忆任子滔今晚对她表白,说现在正在喜欢她,有那么一瞬,忘了呼吸。

喜欢她?这简直太出乎意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江男随手胡乱地摸了摸枕头下面,摸出个小镜子,她看向小圆镜里的自己。

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又呲了呲牙。

除了比以前脸小点儿,比以前会打扮点儿,没摘牙套前,其实还是那个丑样子嘛,不要小看牙齿,能改变脸型,让五官变的不一样,而到她这,牙箍更重要,摘下去跟整过容似的。

但是现在,不是没摘?

要知道男人,不,这是个看脸的社会啊,女人也照样。

到底是哪出了茬头?能喜欢她什么呢?

江男随之又摇了摇头,将小圆镜随手扔到夏凉被上。

她变成平躺的姿势,看着棚顶琢磨:如果和任子滔谈恋爱,能不用负责就好了,那简直……完美。

那她真的会马上、立刻、毫不犹豫,来吧,这一世的初恋就是他了。

就是圆梦,每个人重来一次都会有的圆梦计划。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蝴蝶眨几次眼睛才学会飞行(二更) 要知道在上一世,那对于她来讲,真的是梦啊。

她那么喜欢的男孩,喜欢到都一把岁数了,她还关注人家微博,默默地看人家在国外的生活,眼热。

虽然任子滔总是会寡淡的只发几个字配个图片,实在是没什么可八卦的,可她仍然偷窥的津津有味。

上一世,她和后来认识的好朋友们,在一起喝下午茶,几个女人当看到岁数小的帅哥路过时,一边笑着,一边也提起年轻的事,说起“当初、后来、遗憾”这个话题。

她鬼使神差的,也大概是她的情感史太简单了,就提起了任子滔,那个纯纯的,栀子花般的暗恋。

她不停批斗现在的帅哥,看起来太单薄、肤浅、抖腿不谦逊,做人不踏实,和网红一样,像模板,一个个好像生产线出来的。

除了脸整的好看些,没有从内而外的魅力,看起来总是少了些拼搏斗劲儿,没什么精神头,倒是她的子滔哥哥,从唇红齿白的少年,长成威武雄壮能套马的汉子……

然后就一顿白话,从任子滔的小时候,讲到现在正从业什么,特意强调,名草还没有许配人家,也不知道谁会那么好运。

这给大家羡慕的,几个朋友都纷纷遗憾,嚷嚷着:怎么她就那么命好,怎么自己小时候,周围就没有个这样的男孩子。

她江男,在被人羡慕的目光中,仅讲述,都干脆和人家任子滔的生活沾不上边,过过嘴都挺过瘾的,真是满足虚荣心。

因为一般男的吧,要知道十几岁是一个样,中年了又是一个样。

比如学生时代是大鼻涕虫,多少年后,再一见,呦,出息了。

比如学生时代的校草,多少年后一见面,我去,很怀疑当年自己是什么眼光,好像被屎糊了眼。

再就是为生活所迫所累,慢慢的,一个个都长残了,被生活蹂躏的沧桑了。

唯独任子滔哥哥啊,嗨,那真是,够味儿!

十几岁,学霸,学霸还能长相一等一,完全活在她少女彩色的梦里,不,是活在不知道多少个小女生彩红色的回忆里。

二十几岁,优质男。

人家一出现,邻居大妈们干脆都不用打听:“娃,你现在干啥呢?”,为什么,因为打眼一瞅就知道这孩子优秀啊。

一点不夸张,而且还迅速成长,感觉三年两年就是一个变化,一直在向上迈台阶。

等到三十多岁,再配上那身价,那男人味儿浓郁的,沉稳,一颦一笑挥手间,看过他开年会的照片,啧啧,掏心窝子说,差点对着屏幕流哈喇子。

就这样的黄金单身汉,那无论走到哪,真是能让小姑娘尖叫,能让大龄剩女,明知道摆出经济条件不是聪明女人的做法,还是会傲娇的想争取和他相亲吧。

反正她要是没结婚,要不是从小就知道没有希望,非得去争取一下,告诉任子滔:我有工作,工作还行,我家里经济情况不是负担,我长的,你看看,是不是和小时候不一样?是不是顶漂亮?有没有搞定你那颗心逆袭的可能啊?

嘿嘿,反正小言男主角,让她给遇到了,且在她的人生里起到了些作用,比如让她眼光变高了。

当走进熟女行列,女人越来越会挑剔男人是否优秀时,造成的效果就是,因为职业原因,会给企业站台主持,总有那自称老总企业家的想私下请她吃饭,什么意思多明显。

但她一方面因为爸爸给的经济基础不错,不会因为钱怎样,一方面也可能是生命中出现过这样优秀的ceo,没接触上,但见识过,太懂什么叫做年轻有为还帅气多金,还是现实中的,不是听说的。

再看看那一个个中年老男人,总觉得连笑容都猥琐,算个屁。

所以说,就是这么个家伙,这样的任子滔,谁重来一回,不想圆圆梦?

尤其是现在触手可得,天天在一起玩。

尤其是现在那家伙,还认真的对她说:“江男,我喜欢你。”

那心吶,本就高看他一眼,一听到这话,立马泥泞不堪,乱了。

江男想到这,坐起身,强迫自己不能再琢磨。

她大半夜盘腿坐在床上,轻拍自己脸蛋,一不小心拍到了青肿的颧骨处,痛的直咧嘴也彻底清醒。

江阿姨提醒自己:

别做梦了,江男。

别再往下想了,好不好?

姑娘,你给我理智点。

你刚挣了几个钱?你妈还没有伺候明白,还抑郁着呢。

你成绩提高到能考上t大b大啦?

你白富美啊,不白富美也得bta占股份啊。

你才多大就要贪图享乐想养小鲜肉,没到时候呢,真的,麻溜的,一首凉凉送给自己。

两分钟后,屋里响起女孩的轻叹声。

江男耷拉着肩膀:学霸、优质男、执行ceo,这些光环又说明什么,说明在同时期、同一个年龄段里,任子滔都走在了他们的前列。

她能像迷妹一样追随,有羡慕,也有在不同时期,对比她成熟男性的崇拜和欣赏。

可现在,任子滔就是任子滔,他十九岁,看他现在为人处世就能知道。

他只是个学生,望到的天,才这么大点儿,还没有经历小小的骄傲被外面的世界打击的灰飞湮灭,没有重拾信心的蜕变,没有奋勇直前的坚毅,甚至没有被这个社会打磨的、游戏人间的冷漠。

从一个男孩到一个男人,他需要时间、过程、经历、哪怕是一个又一个前仆后继的女人、前任,这要用很多很多年。

可她……

任子滔不是别人啊,她不能心血来潮,为了一个自私的圆梦,就答应处一处。

相处完,放下那个愿望,然后觉得,这小伙子也就那么回事儿吧,挥挥手对人说:咱俩到此结束?

不提要真那样,以后该怎么和任子滔再见面吧,就是任大爷、任大娘,唉,闹着玩不能找人儿子啊,恩将仇报。

就像她和刘澈说的那样,对谁下手,确实都不能在朋友圈里划拉。

得得得,最理智的答案出来了,江男躺下,下定决心:赶明儿有机会就告诉任子滔,少和她说那些,不懂。

此时任家半夜时分,大男孩浑身使劲叫道:“来我后面。”

好嘛,趴姿睡觉的任子滔,姿势不对,并没有起来重睡,以至于做噩梦了。

梦里他还在打架,给他急的累的啊,梦里居然还没有打赢,仍然在双方较量的焦灼中,很被动。

渴醒的任建国,站在茶几前,被儿子这说话声弄的愣住了,就在他以为自个是听茬了时……

“男男?!”

这嗓门、能掀开房顶,给任建国吓了一跳,给林雅萍吓的也在床上一抖。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暗自摸索对你好(二章并一) 林雅萍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住脑门,缓了好一会儿心跳,才慢慢的摸着扶着床沿、门框,一步一挪出了卧室。

可见被儿子这一嗓门吓的腿软。

而此时,任建国已经站在任子滔的卧室里,正咧嘴一边喝水一边笑,看着儿子慢慢蠕动。

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儿子迷迷糊糊的,真给自己喊醒了。

任子滔身体轻拧了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抬头,咕哝了句:“怎么了?”

“没事儿。”

任子滔听到父亲声音,放心了,头一歪,呼呼的又踏实地睡了过去。

但任建国在静等两分钟后,到底还是不放心的走上前。

他将水杯放下,认真看了眼儿子那张青紫的脸,又瞟了眼白纱布,唉。

粗啦啦只属于父亲的那只大手,细心的放轻动作,摸了摸任子滔的额头。

还行,应该没啥炎症也没发烧,小伙子身体是扛折腾,还和他妈妈生气,出去跑步了呢,又吓又累也没事。

任建国拧灭台灯,关好儿子的门,回身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妻子。

“你咋不睡觉?”

“被你儿子气的,才眯一会儿,又被吓醒。”

“呵呵。”

“你还笑?没醒酒呢吧,瞅你晚上到家那阵,里倒歪斜的样。”

“走走走,进屋说,进屋和我喊去。”

任建国哄着媳妇,重新进了卧室。

他躺下就说道:“这个臭小子,可下给他盼长大了,没想到脾气也见涨。”

“哼。”

“但是,你这是嫉妒啥呢?”

林雅萍立马急了,嗖的回头:“谁嫉妒了?你什么意思?”

“好好好,我嫉妒了,行吧。

雅萍,把那链子还给孩子,啊?

你说你,盯着儿子挣那俩钱干啥,那我挣钱干什么呀,对不对?

俗话说,老婆不败家,挣钱给谁花。

你要是相中那链子,明天我就领你买去,我跟你说哈,”

说到这,任建国还往妻子跟前凑凑:

“我可稀罕给你买首饰了,你穿的戴的越好,我越高兴,说明我有本事啊,给你买东西掏钱,动作最潇洒,这要是都让子滔来了,都让儿子争着表现了,我得少了多少斗志。你有老任呢,啊?想要啥?老任可比小任对你实心实意。”

林雅萍又怒又想笑,坐直身体,躲开任建国的骚扰,还特意板住脸强调:“你别转移话题啊,避重就轻,老不正经。”

“哎呀,我媳妇真有文化。”

“给我闭嘴,我不跟你说了!”

任建国叹气,看来插科打诨够呛能过去。

他认真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道:

“来,先躺下,就这点事,你娘俩也能干翻天。

我问你,男男有啥不好的?

上次我就想说,那丫头,胖乎乎的,我看真挺不错。

老话不也说,心宽体胖,这样的丫头错不了,总比那尖嘴猴腮心眼跟针鼻似的爱算计强吧?”

林雅萍皱眉:

“任建国,我现在咋这么看不上你们爷俩,一个求人家搞对象,你是没见着你儿子抬脸瞅苏玉芹是啥样吧?

这你又说这话。

咱儿子不是二十九,不是你们村里二流子青年找不着对象,然后在心宽体胖和尖嘴猴腮里挑。

他是十九岁,眼瞅着就是名牌大学生,未来前景无限好,大把的好姑娘有的是。

瞧你这态度,让子滔随便对付一个是吧?”

这回换任建国笑了一下,还有点冷笑的意思:

“对付?

你这话,老江要是听见,啥嫂子弟妹的,都得跟你急,当场翻脸。

到时候就是你家愿意啊,人家都不带愿意了。

男男那丫头,我说她好,是对付?

关键你儿子也相中了,照我这话来了吧。

你光想那更好人家的闺女,哪个更好的不想找更好的?

就咱这大家庭,真和那很有本事的亲家结缘,大干部家的姑娘,是,子滔是能找到,人家姑娘到咱家,能适应?

对你,能像男男似的,真心的一口一句大娘叫着敬着?你跟那样的亲家能有话唠?

找那家里讲究门第的,那样人家的姑娘对咱真就是面子上的事儿了,那样的儿媳妇能指望养老?

呵呵,恐怕啊,到时候人家能过年过节的,做到挺合群,跟咱家能多跑几趟屯子去看看老人,你就谢天谢地吧,那都算你儿子给人家拿住了。

而男男呢,咱知根根底,人孩子差什么了?哪配不上了,咱家又趁啥!

那胖丫多的优点我也不说,上次都说过了。

关键咱这回,还不像是上次我和老江开玩笑,这回是你儿子主动唠的。

子滔现在越看弟妹脸色,越说明来真的,一句话:你管得了?”

“可是才十九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儿子谈恋爱是吧,那咱俩可真有正事。”

任建国心很大:“那不能,江家那头不能让,怎么也得等明年男男考上大学的,要不说你跟子滔对着干,没必要嘛。”

听到这,林雅萍叹息一声。

她不是服软了,不是听进去劝了,而是想把心底自私的想法,一股脑给任建国倒出来:

“任建国啊,我实话告诉你,子滔这要是和他同学、和别人,总之是咱不认识的闺女,嚷嚷着要处朋友,你看我拦不拦着?

你也甭跟我说什么门第,什么我这人势利眼啥的,真谈不到那份上。

为啥这么说呢,说句自私的,这话我也就能告诉你。

咱家是男孩,能吃啥亏?

咱儿子十九岁,离合法扯证还有好几年,处这一个,就能直接结婚啦?

对,你不用这么瞅我,我只是任子滔的亲妈,我又不是别人妈,管不着别人家孩子吃不吃亏。

到时候自己愿意自己受罪,反正咱家是男孩,我这人就这样。”

任建国好像明白妻子是什么意思了。

林雅萍跟着就说道:

“可也正因为是男男那丫头,我才这么横扒着竖拦着。

我是真怕你儿子是青春期躁动,咱俩当睁眼瞎顺水推舟不要紧,你儿子新鲜感一过,跟人拉倒了,怎么办?

年龄都太小,负担不起。

年龄不大,和男男之间,也必须保守为好。

要不然,咱俩这张老脸,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和人家老江两口子交代?万一惹出祸再分手,别说结亲家了,就老江两口子那样,那是结仇家。”

“能出什么事,你把咱子滔想的太坏了。”

“切,那小年轻在一起,要是再没人拦着,异性吸引,跟孩子坏不坏有什么关系,而且我这也绝不是瞎操心。

你是没听到今晚男男说啥,说老早就喜欢咱子滔。

咱子滔呢,我和玉芹冲进屋那功夫,正把着人家闺女肩膀头子晃呢。”

任建国瞪大眼:“啊?”

“不是,是晃人肩膀说话。

求人家,能不能接着喜欢啊,大嗓门嚷嚷着因为他也贼拉拉喜欢江男了。

俩人,你瞅我、我瞅你,眼神都直勾勾的啊!

你说都喜欢成那样了,家长要是再都同意,你自己想。”

任建国松了口气,不乱整只说话就好。

不过他心里依然站位任子滔,力挺儿子。

在他看来,总不能怕蛇咬,怕这怕那的就不接触了吧?

呵,那是没犯错的机会了,那也没可能了,男孩子就得主动点儿。

只是,他个当父亲的,到时候该咋提醒呢?

就说:该接触接触,只是不能有过多肢体接触,要懂得有责任心嘛,不要对还岁数太小的胖丫,说太多迷惑人心的话。

这样教育儿子,就差不离儿了吧?嗯,应该可以了吧?

……

所以说,问题到了家长这里,总是会缠缠绕绕,想的那么现实,显得复杂异常。

包括童颜熟心的江男。

可这种事情,到了真正的年轻人这里,他们只剩一往无前。

因为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没有层层套路,只会抱着一颗真心,暗自摸索该怎么样对心上人更好。

清早,早五点多钟。

当父母的还没起床呢,任家客厅里就有了动静。

任建国穿背心大裤衩,林雅萍穿条睡裙,他俩站在卧房门口观察啊,儿子那张挨过揍的脸,好像肿的更加厉害了,看起来也更吓人。

但是任子滔闷不吭声的坐在沙发上,像是不知道父母在观察他,自己对着小镜子给脸擦药,给手换药。

换药那一瞬,林雅萍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她儿子是被药水刺激的,眼睛忽然闭上。

她是被儿子那表情刺激的,浑身一紧,再次心里磨磨唧唧的骂:江男,你个惹祸头子,害我子滔遭这罪。

任子滔归拢好医药包,头都没抬道:“爸,我走了。”

“啊?这么早干啥去?”

“给我爷奶他们买早饭,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任建国一听,赶紧嘱咐:“要是他们问你,你就说……”

“我就说骑自行车摔了,你也这么说。”

“啊,好。”任建国愣愣地看儿子蹲在门口系携带。

门关上了,林雅萍忽然炸了:“看见没有?他跟我一句话都没说,这是恨上我了!”

任建国赶紧哄:“别喊,大夏天开窗户开门的,楼下路过的都能听见。”

林雅萍浑身没劲的仰躺在沙发上,眼里又泪光点点:“我养儿子养儿子,这一个事就能对我这样,还指望他养老呢,不养出孽就算不错了。”

再看五点多钟出门的任子滔,他哪是光给自家人买早饭啊。

他出现在熙熙攘攘的早市上,也是第一回买菜。

“大婶儿,鸡蛋多少钱一斤?鹅蛋呢?”

“师傅,给我割块牛肉,哪是牛腩?对,要牛腩。”

“豆角多少钱一斤啊大娘,要是四个人吃得买几斤?土豆、茄子、黄瓜,都给我装二斤。”

任子滔拎着好几个塑料袋,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思考:对,还得买葱姜蒜。

江婶儿前两天都是住在酒店,男男说:那是因为和江叔离婚了。

他昨天也没问,没空问。

要不然也不能着急赶回来,估计家里指定是没有菜,而且男男家是最不喜欢在外面对付吃的,江婶总说不干净。

真如任子滔猜测那样。

他两手拎满了东西,重返小区,进了江男家单元门,又爬楼,等他还没敲门呢,刚要弯腰把菜放在地上,苏玉芹正好开门,手拿零钱包要去早市。

“这?”

任子滔怕影响江男睡懒觉,小小声道:“婶儿,不知道买的对不对,买早餐就顺手带回来的。”

苏玉芹盯着任子滔,半张着嘴,半响不知道该说什么。

“您看看,要是还缺什么少什么,我再跑趟腿。”

“啊,挺好挺好,”苏玉芹扒拉扒拉塑料袋里的东西:“啥也不缺。”

任子滔没敢往屋里望,怕眼神出卖自己真的很想看江男一眼。

“那就好,婶儿,我走了。”

等苏玉芹反应过来,两手拍了下大腿,想喊人,任子滔都已经下到一楼了。

你说她,对那孩子连声谢谢都没说,花多少钱也没给,一下整懵了,忘了。

苏玉芹刚将安全门关好,一回身就看到女儿揉着眼睛出来了,那一看就还没睡醒呢,梦游似的去了卫生间。

江男出了卫生间,打个哈欠:“妈,起来这么早?去早市都回来啦?”

苏玉芹坐在沙发上,手里零钱包都没放下。

是啊,不用去了,那她起来这么早干啥?

想了想,尤其是想到女儿昨天反复强调,赶明就她娘俩过日子了,那必须得实话实说,有什么互相交流,越藏着掖着越容易出问题。

苏玉芹告诉江男道:“不是我买的,是子滔买了刚给送来,他那右手都……”

右手有伤,江婶子心疼小伙子拎那些东西了。

“啊?”

江男立刻清醒,挑了挑秀眉。

同一时间,挑眉毛的,还有嘴里塞着牙刷的江源达。

江源达一说话,嘴里含的牙膏沫子直起泡:“唔,晃那(放那)。”

说完也不看任子滔,赶紧回身跑去吐牙膏,牙刷搅动着茶杯、搅动着水,又呜噜呜噜的漱漱口。

江源达拿着毛巾一边擦脸,一边问:“你爸让你来的?”

任子滔将茶鸡蛋、包子、粥、豆浆,小咸菜一一放好。

“怕您没吃早饭,我就送来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打溜须(两章合一) “那脸咋弄的?”

任子滔老实回道:“昨晚帮朋友打架弄的。”

“那手呢,都包纱布啦,挺严重啊?”

任子滔一笑:“叔,没大事儿。”

对话到这,江源达是一点儿没多想,还心话了:昨喝酒,听老任说,他家那小子就是昨晚才回来的,看来是到家就跟人干架去了,要不说呢,生小子就是不如丫头,操心。

不过,打打架也好,男孩子嘛,得有血性,要不然看着娘们唧唧的,尤其是眼小这臭小子,长的太俊,跟小白脸似的。

当然了,反正只要不是他家孩子惹祸就好。

他家那可是闺女,可不能打架,打架容易吃亏。

任子滔忽然不好意思了,挠挠头:“叔,我想借用一下卫生间。”

从早上起来,个人问题还没解决。

“啊,去吧。”

江源达指了指厕所的位置,一屁股坐在旅店的床上,吃上了现成的早饭。

任子滔边蹲坑边琢磨着:

等会儿出去,即便再和江叔没有话聊吧,也不能问,叔,你就打算在旅店过上小日子啦?

好像更不能提,自己知道叔和婶离婚的事。

虽然他很想帮江男打听一下:江叔,请说出你的下一步计划。

但是他可不像江男一样有立场,一旦哪句话说多说少了,那就完了。

毕竟,他这半年可不是白过的,总结下来的经验就是:

江男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但是不能发表太多意见,尤其是在父母问题上,有时候人家三口人能说的事,他要是说多了,那仨人都得烦他。

抽水马桶响起,任子滔甩着左手的水珠出来时,江源达也反应过来了:“男男和你江婶,都知道我在这吗?”

“嗯?不知道她们知不知道啊。”

江源达意味深长道:“啊。”

“我是昨半夜听我爸说的,来看我爷奶他们,就想着过来看看您,吃完了吗叔?我收拾了。”

江源达摆手:“不用,还有剩,放那吧,我整。”

任子滔低头间抿了抿唇,又开始跟做阅读理解题似的。

他发现了,上层的意思,怎么就那么难分析,一个个的,能不能给点指示啊?

心里刚想到这……

“子滔啊。”

“嗯?”

“我今儿要买车票去南方了,得过段日子能回来,男男知道。那啥,就别跟你婶说漏了,我家的事儿,嗨,反正别告诉她。”

话题有点敏感,任子滔小心绕开陷阱:“那叔买去哪的?您要是走,不得去几个店里先看看,我放假闲着也是闲着,我去火车站给您买票吧。”

“去穗城,那……”

那样好吗?

江源达琢磨了一下,觉得那样还真不错。

因为他一会儿真得去几个店里,拢拢帐、嘱咐嘱咐,等忙完估计下午了。

下午呢,原计划想临走前,再去一趟医院,看看老姜,看一眼老哥哥去。

老姜那两口子是啥情况,这两天也没顾上问问。

只听大老李说,老姜好像又添了新毛病,总是发低烧,天热,脑门那伤口也不爱好,当时被那啤酒瓶子削的,受伤面积挺大,家里也一直没有人去看,反正挺惨。

然后,他坐下午五点那趟车吧,就是现去火车站都得紧忙活,更不用说还得排队买票了。

暑假也不知道好不好买票,本想哪怕是站票,先上了车再说,总有下车的能补到铺位。

任子滔一看江源达那犹豫的表情,就知道猜对“领导”的意思了,斩钉截铁道:“叔,就这样吧,我真没事,跑腿当溜达了。”

“那行,嗯……你这是?”

江源达心里挺满意,没话找话,那意思你不去你家人那几个房间,跑他这呆着,是不是没敲开门啊。

正好他和这大小伙子没啥唠的,瞎聊吧:“你爷奶他们都没起来呢吧,对了,他们咋都不回家住?我看都在这呢。”

“在等我成绩,这两天出答案,能估分了。”

任子滔说到这一顿,装作特别不外道,一股脑道出自家事,和江源达主动聊道:

“叔,我爷奶是不好意思去我家住,因为我二大爷要管我家借钱。”

江源达眉毛一挑:“个头不咋高那个?我瞧着和你爸长的挺像。”

“嗯,对,就是他,他要开超市,但是上回借的钱还没给利索呢,我爷奶这回来,就挺不好意思张嘴的,我妈听说了,她比我爸答应的还痛快。”

“那和去你家住有啥关系?”

“关键我姥姥姥爷也在这啊。

我爷奶估计是想,我爸一个当弟弟的,管哥哥们,管一次不够,管二次,没完没了,这些年真是没轻了花。

但自己家儿子不要紧,难得的是儿媳呗。

我妈不差事,一向挺痛快大方的,有时候比我爸好说话。

我觉得他们可能背后商量过,想让我姥姥他们去家里住,想给我妈面子,我奶和我妈婆媳关系一直不错。

结果到我姥姥姥爷这,江叔,你是不知道他们思想有多保守,他们就更不好意思和我爷奶争抢了。

觉得我家姓任,不姓林。

我姥爷总说,我妈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么多年不干活,家里钱全是我爸挣的,我爸不嫌弃她,还一天对她挺好,那就得惜福。

也常说,我爷奶不挑我妈不干活什么的,当婆婆的也没磋磨过儿媳妇,真难得,他们总这么想问题。

反正就觉得任家怎么对我妈都正常,他们姓林,在我爷奶面前更没底气,姓任的都没去家里住,姓林的能去嘛。

呵呵,很奇怪,我猜是这样,两伙都谦让,干脆全住旅店了。”

江源达听完,他的第一反应是对任子滔侧目。

要知道这孩子,在他心里一直是属于吃喝不愁、就会读书,没想到还能跟他吧吧几句家长里短,说的头头是道,瞧那样子还挺亲,有啥说啥,不外道。

得说会唠家常的任子滔,给江源达感觉更接地气了,像个挺亲的侄子似的,不像往常那么飘着。

江源达拿烟,任子滔赶紧给点火。

江源达抽了一口说道:“你姥爷那人挺好,昨晚我和你爸喝酒,他过来瞅一眼,可能觉得没啥菜,老爷子也不敢往远走,出门过道,拎回了的花生米,对你爸也能看出来,挺那啥的。”

任子滔看了眼烟雾中江叔的那张脸,笑呵呵迎合道:

“是,我姥姥家人都那样。

我姥爷缺点就是爱多想,我妈仨姐妹,那我姥爷就是有三个姑爷呗,他对哪个女婿都客气。

要我说,叔,是不是多余?

姑爷还是半个儿,应该是除了女儿外,最亲的人,总那么客套干嘛。

像我和男男,我们都是独生子女,那以后怎么办,反正我是不希望将来我岳父那样。

做的不对,岳父那必须该打打该骂骂,别说去女婿那住了,就是生病,那我也会像照顾自己父母一样,接跟前儿伺候。

不高兴了,他老人家还可以跟我拍桌子,拿我撒气,那都没问题,说明是一家人,我还更高兴呢,呵呵。”

江源达根本没有听出话外音,根本没有听出来眼前这臭小子是在跟他表态刷好感。

所以,任子滔这媚眼纯属抛给瞎子看。

江源达笑骂:“才多大,笑的那个憨,想的还挺远。都那样,男男她姥爷也是,行了,我得走了,这一晃六点了。”

“噢。”

“这还有俩剩包子,你吃了没啊,没吃打扫了吧,或者拿给你家亲戚那面儿。”

任子滔赶紧站起身说重点:“叔,先把你手机号给我吧,我买完票给你打电话,到时候您在哪,我给您送去。”

江源达拍额头,你看看,喝酒后遗症,一天喝的懵登的,最近总健忘。

他不仅给了任子滔电话号码,还从后屁股裤兜里,用两个手指一捻就拽出五百块:“给,拿着。”

“我有。”

“我用你给你我掏什么车票钱,让你拿着就拿着!”

任子滔一直陪着走到旅店门口,看到江源达上车了,还挥了挥手再见。

有人喊他:“滔滔啊?”

“嗳,爷爷。”

“咋这么早就过来了?”

“来看您,不放心。”

匆忙间,任子滔给江男发短讯道:“早上好啊,起来了没?我刚和你爸一起吃的早饭,他这面,你放心,一切都好,我待会儿去给他买火车票,他要今晚去穗城……”

江男一手拿手机翻看信息,一边咬右手大拇指,那心情啊,五味杂陈。

她确实是不放心她爸,本来还想着,一会儿借着出门买东西的功夫,打电话问问呢。

可任子滔全给办完了,他这是几点起来的啊?他这是……

“姑姑,我那个?”

苏天宇不合时宜的出场,而且是一出场,眼神刚搭着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江男,他就嗷一嗓子:“啊!!!”

跟见了鬼一样。

江男使劲翻了个大白眼,人家正沉淀酝酿心情呢,全被破坏了,随手拿起荞麦小枕头就扔了过去:“大清早的,鬼喊鬼叫什么?”

苏天宇羞红了脸,他两手捂在三角小裤衩前面,张开嘴想说什么,又羞愤的气急败坏转身关上了门。

没一会儿,小少年披着夏凉被重新出现:“姐,你起来那么早干嘛呀?”

苏玉芹恰好拉开厨房门,一身油烟子出来了:“怎么了这是,你俩吵吵什么吶?”

苏玉福从卫生间出来,一看他儿子,没心没肺咧大嘴乐了。

江男也跟着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切,不就是穿个小裤衩嘛,你才多大点儿,谁爱瞅你似的。”

啊,苏玉芹一听明白了。

她早上没去集市,闲着也是闲着,又不能躺下再睡回笼觉,就给弟弟和侄子的包收拾了一下。

那衣服啊,一抖落就知道是这几天出门玩,根本没好好洗,估计也就拿宾馆小香皂对付搓了几下,团的一个球一个蛋,褶子多不说,还没个好味儿,她就一股脑全塞洗衣机转去了。

苏天宇跺脚:“姑,我穿啥啊?我爸能穿姑夫的,我呢?穿我姐裙子啊。”

苏玉芹哄孩子:“一会儿就干透了,你看外头那大太阳。”

“那也不能都洗了啊,你倒是给我留一件!”

“不洗不行,天宇,真嗖了。”

江男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少跟我妈喊,没穿的就光腚,事多。”

“姑姑,你看我姐啊?”

江男也指着苏天宇说:“妈,你看看弟弟这种生物,多讨厌。”

结果苏玉芹还没等给断官司呢,家里电话响了,是苏老爷子打来的。

正事没说上几句,苏天宇抢电话道:“爷爷,我能在这多呆几天嘛,求求你了,反正也放假,我还没和我姐呆够呢。”

江男也表态:“姥爷,让天宇在这呆着吧,没有,他挺听话的,就像跟屁虫呗。”

苏天宇推他姐:“你才跟屁虫。”

“你不是跟屁虫是啥?”

苏玉福趁此机会抢过电话,大大咧咧道:“爹,你听听,他俩多好,一边打嘴架一边谁也离不开谁,我看吶,应该让我姐和姐夫加把劲,再生一个。”

这话一出,给电话那端的苏老爷子立刻整沉默了。

这头的苏玉芹,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江男和苏天宇是打打闹闹的动作一僵。

苏玉福还在继续:“我姐夫去南方上货了,我都没见着他,嘿嘿,要不然我俩是不是喝点儿酒。爹,我跟你说,他们小姐弟俩,昨天晚上还……”

“嗳?”这是苏玉芹提醒弟弟千万别说打架的事。

“嗳?”

“嗳?爸!”

这两声是江男和苏天宇。

“他们昨晚去游戏厅,天宇老兴奋了,还跟我学了大半宿都玩啥。”

苏玉福握着电话,纳闷地瞅家里几个人:你们都当我傻啊?

等苏玉芹接过电话,她是告诉苏长生:“爹,有时间我再给你打过去。”

这是在告诉老父亲,也是在提醒,和以前计划一样,弟弟心眼实,还是不说的好,那都心心念念惦记要见江源达呢。

老爷子在那面小声问:“办手续了?你嗯一声就行。”

苏玉芹淡淡回道:

“嗯,具体的,等有空再说,啊?挺好的,爹,真都挺好,我在家做饭呢,您别惦记。”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还瞧不起别人(二合一章) 早饭过后。

江男上午带着她妈、她舅舅、身穿半湿不干大裤衩的苏天宇,去了趟市区附近的屯子。

她不是一直想买块地吗?

用自己的钱,白送给爸妈,躺着等升值。

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爸妈离婚了,有点犯愁。

那这计划也不能放下,不过,只是不能动她做买卖的活钱了。

江男昨天从中医诊所回来的路上,就游说苏玉芹:

老妈啊,把你离婚分到的钱动一动吧,放银行是死钱,你还惦记姥姥姥爷,他们也惦记你。

把姥姥一家接到跟前儿,让他们做点儿买卖。

那南极批发市场,专门卖肉卖冷藏食品,卖海鲜干调的,眼瞅着就要建设完成了。

让我舅和我姥爷上这来,买个大柜台,做冻豆腐丸子往饭店批发、往小商贩手里批发,听起来是小买卖,但挡不住薄利多销,指定能过上好日子。

嗯,你抓紧时间买块地,再去农村买房子吧。

这样呢,老妈你也能有个回娘家的地方,没啥事儿回去溜达溜达,心情好点儿。

再说姥姥姥爷一年比一年岁数大,姥姥到咱跟前,定期检查心脏,老人看个病什么的也方便。

苏玉芹一听,真活心了。

要是让她动太多存款,比如在市区里,买套大房子什么的,心里的大实话,苏玉芹不舍得。

她想着,都得给女儿留着,那钱可是人江源达挣的,人家能分给她这么多,不就是想留给自己闺女嘛。

但是花个几万块,给父母接出来,在农村买个房,再盘下个柜台,可能得多花点,花钱就花钱吧,免得日久天长,那镇里人瞎传离婚的事,父母再因为自己上火丢人,她还是想付出一下的。

苏玉芹私下问江男,怕女儿有意见:那买房子,也写不了咱俩名啊。

结果她女儿那双大眼睛一瞪,可比她大方多了,极其干脆回道:

妈,买地买地,不止买房,无论买啥,我亲姥姥姥爷,写他们名咋的了?就是有一天,那地被占了,房子拆迁得钱了,都给天宇留着呗,他还得娶媳妇,那可是你们老苏家唯一的小苗子。

而且江男还建议苏玉芹:要是真打算动钱买了,不如多买点儿,花个二三十万,别抠抠搜搜就几万,让听她的,因为真的很看好,指定升值能翻好多番,置地是正事。

苏玉芹一听,真是让她欢喜让她忧。

欢喜女儿跟姥姥一家不外道,真亲吶。

忧愁闺女手爪子太大,比男孩子心还粗,拿钱不当回事。

可苏玉芹不知道的是,这种事情在江男眼里,还真不算啥,孩子说的也是心里话。

江男只想让自己记着一件事:

人啊,这一生,三穷三富过到老,谁能对你掏真心?

其实到了关键时刻,有难了,真能站出来帮你分担的,真的只剩那么几个亲人。

而这几个人,要是日子能过好了,过的贼啦啦好,她差那两个小钱钱?

重生金手指,不过是把提早知道的事,顺嘴提一提,帮一帮,理应的。

更何况别说是这么亲的姥姥家了,就是她表姐,还有她老叔家的江浩,等赶明有机会的,不会说出来给自己添乱时,她也会尽量提醒:“能多买房子就多买房子,最好去首都沪市囤房子。”

毕竟,亲属们过的都富裕一些,总比穷好。

她不希望自己家牛气到让人仰望的地步,然后落下其他家一大截子,总是在过年过节爷爷和姥爷那面高人一等,自己家吃肉,让人流着哈喇子羡慕。

那种优越感,着实没必要。

实在是不想窝里横。

不希望谁逮谁夸:看看人江男,就是比表姐表弟堂弟混的好,你们这些孩子都不如江男。

年轻时候,或许爱逞强,爱攀比,会有这种心理。

但她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就跟在班级里考试似的,总拿前几名当眼中钉肉中刺,而真正的强者,人家大考大榜看的是全市、全省排名。

所以说,天外有天,人外人有。

有能耐跟外面那些人去比好不好,在自家人面前别那样,都差不多点儿,是吧?谁也别扯谁后腿。

就是因为以上几点,才有了眼下的一幕。

颧骨处由青变紫色的江男,她现在模样看起来有点滑稽。

可她却是一副一指江山的样子,指着一大片绿油油的田地,说道:

“你们看行吗?舅啊,坐公交车是不是也不远?

我来过两次,这村里的人,听说都在城里打工。

离市区近代表着,等赶明,这地方指定升值啊。

哎呀,快听我的吧!我实在是不想磨叽!”

苏玉福舔了下干裂的唇,就这么一会儿,被晒的口干舌燥。

“可天宇上学咋办呐?”

苏玉芹一听,也挺犯愁,咬咬牙,再偏信女儿一次,买没问题啊,问题是一方面侄子上学,一方面是瞒着女儿,瞒的出了麻烦事儿。

就比如她这户口刚迁出来,这又要来农村买地买房子了。

要知道农村的宅基地啥的,那都得是本村村民,不是说城里人有钱想买就能买的。

早知道,要是有这一出,当时让江源达直接给办到这多好,何必这么麻烦。

苏玉芹望着大地后悔。

江男也被晒的够呛,手遮挡眼前的太阳光,接过话头:

“舅你就说,这屯子行不行吧?一句话,舍不舍得离开老家。

户口,包括找这村长谈买地,那都不算事,我来办成吗?

你和我姥爷都迁到这个屯子,占个名。

至于天宇嘛,他必须得落在我家,和我一个户口簿上。

要不然他指定得被分到这附近不好的学校,落我家名下呢,嗯,我再找找人,去好学校。”

关于户口,闺女说能找到人办,苏玉芹忽然反应过来,且有些明白要找谁的,刘澈那孩子呗。

苏玉福也往外甥女那些同学上联想了,要知道江男在他眼中,现在能耐大着呢,出门住宾馆有人安排,给他扔在辽宁,能找到专车去接他。

可是学校?

姐弟俩异口同声问:“学校你求谁啊?”

江男心里也有点没谱,眼皮上翻琢磨:她还有杀手锏付小弟没出手呢,问题是事儿太小,找人办,好不好呢?

不过人情这东西,以江阿姨那颗多年被世俗浸泡过的心来看,不用白不用,毕竟交朋友也好、挣钱也罢,最终就是为了让生活变的方便起来嘛,不用、过期就作废了。

至于欠人情,欠着欠着就是糊涂账,估计她那几个小朋友,现在还觉得欠她的呢,没事,互相帮助嘛,通通让生活变的快捷起来。

江男回答:“都别想的那么复杂了,就说行不行,要是什么事情都安排的妥妥的,黄瓜菜早凉了,行,咱就想招一样一样去办。”

“可是姐啊,我姐夫那?”

苏玉福想问,江源达让吗?要不要等他从南方回来再说?他挺愿意在这呆着的,可以等。

江男赶紧打岔,别老提她爸,她妈吃药呢,一提江源达仨字,心思太重。

指挥道:“走吧,舅,我算是看好了,问您等于白问,跟我去取车,咱还完人车,再顺路去南极瞅一眼,给你看看那地方。”

又告诉苏玉芹:“妈,你回家睡个午觉,等我回去了,再去找装修公司,别忘了,睡觉前,那什么,啊?”

吃药。

苏玉芹点点头,心想,也好,打电话能方便了。

正好回去跟老父亲再商量商量,要不然那头总吊着一颗心。

……

苏玉芹和苏长生这次通话,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理智、冷静、客观,还挺随性。

她懒得藏着掖着,想起什么说什么。

倒是电话那端的老两口,嘴里苦啊,心里是一浪接一浪的涌起酸涩。

“爹,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本来想鸟悄的离完,也不告诉男男,高考完再说,结果弄巧成拙,孩子还是知道了。

还好,她也大了,男男挺理解我们的,爸爸还是爸爸,妈妈也还是妈妈,懂这个理儿。

她一直陪着我,还劝我来着,让我想开点,也嘱咐他爸好好的了,男男挺体贴,没怨没咋地。

爹,你也别骂我了。

前几天,我确实是谁都不想见,也不想提这事,才没回咱家的。

没精力。

您想啊,我跟谁说,都得从头解释一遍,我还得唠叨让您和娘别担心什么的,我那哪是放松,我更闹听。

更是也别骂别恨江源达了。

爹啊,真的,谈不上恨,我都想开了,您和娘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咱细想想,这些年,江源达这人,除了那事,其他还行。

一个巴掌拍不响,别的方面,您和娘,就当我也有问题吧。

反正最后结果是,他把大部分的钱都给我了,这就行了呗,还让人咋的?

要是遇上那真不是人的,唉,他有个朋友就那样,更不咋地。

他昨天,备不住是听男男说的,听说玉福他们回来了,嗯那,给男男叫家里先谈话,给我倒地方,昨晚听说住的旅店。

我啊?我得搬出去,户口都迁走了,旧房子给他。

但是新买那个房子,还没装修呢。

这两天迷迷糊糊的,男男说,等她待会儿回来的,呵呵,我现在啥都指望闺女,唉,爹,可不是咋的,没能耐,我就这个死德性了。

男男相中一个叫红枫叶装修的,是,城里都把这活包出去,她要领我去看看,那样速度快。

身体啊?我身体真挺好,倒是你们。

对了,我这有个事,让男男给我说活心了,爹,你听听,刚才也给玉福拉去看了……”

而此时,同一时间,江源达是出现在市第一医院。

他一走进病房,就发现老姜,他的姜老哥瘦了。

那人,以前白胖,现在眼角耷拉下来,好像也只几天时间就变老了。

这病房,是个三人间。

那同病房的另外两个患者家属太多,屋里总是不断人。

七月的天,人一多,想想那味道,能好闻就怪了。

尤其是老姜睡靠墙的位置,离窗户远,唯一能让他凉快点儿的,就是棚顶挂了个几瓣叶子的风扇在忽闪忽闪转动。

江源达将一袋子水果放在床下:“咋样啊?”

问完,又看了眼床头柜上的保温壶,壶里有剩汤,旁边还放了半个干巴馒头。

头上缠着绷带的老姜,自嘲地笑了下:“别看了,那是大老李他媳妇做的排骨汤,昨老李给送来的。”

“嫂子一直没来?”

江源达不可置信又问一遍:“一次都没来?”

“哼,她哪有那脸。”

江源达知道这是嘴硬,不过很纳闷道:“那你儿子呢,总得来一趟吧。”

“小涯啊,说是股市挣钱了,用那个……”

老姜想说,用的是他给董雪的十万块挣的。

他也是才知道,儿子当初给抢回来了。

但是一看屋里这么多人,也确实是提女人话题乏了,彻底乏了蔫了,没心情再提董雪二字,直接咽下去,看着江源达继续说道:

“小涯说,托你姑娘福,我怎么没听懂他那话是啥意思?说是你姑娘打电话提醒他把股票抛了,他才挣了几万,要不然据说现在又跌回去啦?他正带小女朋友在外地旅游呢,你知道这事吗?”

江源达能不知道嘛,他闺女有一阵在他心里代号:骗他三百万,江小骗子,小要账鬼。

不过,怎么男男和老姜那混不吝的儿子还有联系?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倒是满出乎意料。

嗯,先不管,江源达决定,先不能往那上面唠。

因为在江源达心里,别看他和老姜走得近,还在一起玩了这么多年,私事啊、乱七八糟的事,能好到互相保密帮着打马虎眼的程度。

但是,一关系到钱嘛,江源达心里大实话:他更信得着任建国。

老任,那是一颗心忙活过好日子的人,特别有正事儿,天天就琢磨玩命挣钱给老婆给儿子攒钱。

这样的哥们兄弟,走不了错路,不写欠条也不会担心,一句话,正经过日子人家。

老姜不一样啊,几个厂子加一起,身价虽然和任建国差不多,但是外面养女人。

要知道女人一多,男人就得留私房钱,呆账坏账必然也会变多,跟媳妇隔心啊,买卖就够呛能做好。

别再知道他趁好几百万炒股,借闺女光又挣了好几百万,虽然手头上现在没有啥了,但是万一跟他张嘴借钱呢,多尴尬,不如装没有。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爱情买卖(二合一章) “不知道啊,我闺女认识你儿子?”

老姜没多心,他点点头:

“唉,别说你家那是个闺女了,有啥话跟妈说,不会告诉你。

就是我家小涯,小子,我也啥都不知道,跟他妈联系。

这回,是我骂他不是人,才知道为董雪那事彻底恨上我了。”

江源达打听:“那他现在知道他妈那事吗?你这脑袋,是让他妈给砸的,你也没说?”

问的自然是杨丽红跟别的男人睡觉的事,别孩子只恨爹不恨妈啊,他妈也乱搞了,凭啥。

同为男人,江源达替老姜咽不下那口气。

然而,真是一报还一报。

老姜道出了,很多女人在面对这种问题左右为难时的想法:

“不能说,老弟,你不懂。

我和我儿子,这辈子估计关系也就这样了。

能让他再恨他妈吗?那孩子就彻底毁了,他还能信着谁?

杨丽红那娘们,她心狠,她算是豁出来不要脸了。

我啊,就不能再往小涯心口捅刀子。

离婚,就说和平离婚,就让孩子可我一人恨,让他觉得他妈好吧。”

啧。

江源达听完,愣愣地看向一脸惨样的老姜。

这?真特么的憋气。

不过江源达没愣多久,说曹操曹操就到,从出事就没露面的杨丽红,今天忽然驾到。

杨丽红把长发全盘起来了,而且不是自己盘的,一看就是去理发店特意做的头发。

一套浅灰色随身型洋装,下面七分裤,上面半截袖,抹着红嘴唇,一手档案袋,一手上拎个条纹小包,看起来特别精神、减龄。

和此时的老姜一对比,说两口子差十岁,说是小媳妇都有人信。

“呦,你也在啊。”

杨丽红一开口就很不客气,意思很明显:江源达你都离婚了,还有心情管别人家事呢?把你闲的,你们一帮,没有一个好东西!

“啊。”江源达连嫂子都没叫,站起身。

江源达现在顶看不上杨丽红,给姜老哥戴绿帽子,还能当着这些哥们兄弟面说出来,给没给老姜留脸?

要他看,就这样的娘们,换作他,早一个大嘴巴子给扇一边去了,还有那奸夫,不打的人脑袋成狗脑袋,不给那奸夫工作整没了,不给那男的家也整散了,他都不算个爷们。

可江源达心里再膈应,他也没走,管不管闲事也不能这么溜了,因为现在老姜在他眼里,那才是弱势那方,可怜着呢。

他借着出去抽烟的功夫,坐在走廊里给大老李打电话,通知快点来吧,估计要热闹了。

一猜就知道,屋里在谈判。

杨丽红坐在床边,眼皮一撩,先是看了看输液瓶,随后才看向丈夫老姜。

就一眼,只一眼,看到男人那张脸,心里就火烧火燎的,恨不得上去抓挠啃咬,再问一句疼不疼?

活该,怎么不死了呢!

杨丽红那颗心直打哆嗦,捏紧了手上的皮包。

她知道儿子和丈夫通电话了,也知道丈夫啥也没对儿子说。

她以为今天来,一看到老姜那张脸,应该是够够的了吧,换正常女人也应该恶心透了。

毕竟,她又不是找不到别的男人,又不是找不到下家,她甚至都能找到同龄岁数相当的,再找个新人、新鲜。

毕竟,不是有那么句话吗?

外面有第三者的男人女人,一旦变心,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再一看家里那个,应该是怎么看怎么厌恶。

可她?

杨丽红暗恨自己啊,暗骂自己:

所以啊,人家才能把你欺负的透透的,人家在外面搞这么多年轻女人,你坐在家里以泪洗面,人家看到你的全都是从心里往外的膈应,什么时候可怜过你了?

他哪怕对你有点心,哪怕懂得珍惜你一点,也应该懂得适可而止。

你可倒好,你拿啤酒瓶子砸完你多尿性啊,你还打扮成这样来气他,你盛气凌人倒是嘴狠心狠啊,这些铺垫全做完了,你为什么还打眼一看他那惨样,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不是应该再补两拳?

杨丽红低头间,眼皮极快地眨动,眨没了被气出来的泪意。

等再一抬头,她又是她了,嘴狠心也狠说道:

“这屋里人挺多啊,你要是想让大家都听见,咱俩就吵吵,现场直播再打一场也行,我直接让你在这过八月十五。”

老姜像是看一眼妻子就会直接吐出来似的,他从妻子进屋,就一直看墙面,闻言连个眼角风都没给:“说吧,你多牛逼啊,我敢吵吵吗?我都不敢报警。”

“好。

江源达不是在这吗?

你听他说了嘛,趁着他闺女去外地玩,他和苏玉芹鸟悄办离婚去了。

我觉得挺好,咱俩也应该借鉴一下。

小涯快回来了,咱俩也别拖了,对吧?跟我去一趟民政局呗,能不能出院,腿好使就行。

手续、协议,我都弄完了,给你看看吧,同意就签字。”

杨丽红将档案袋扔了过去,又忽然用手压住,发现这回老姜看她了,心里恨啊,你看那个熊色,那个迫不及待的样,就这么着急离婚?

难怪大伙都说,男人一旦头顶绿油油,或早或晚真的会离,不会选择原谅的,只有女人才傻了吧唧不离,还想着浪子回头啥的。

一想到这,杨丽红启唇道:“看之前,我有两点要说,得提醒一下你。”

“哼,废话真多。”

“一,先给你提个建议,那天ktv我说的,别看我喝酒了,还算数,你要是忍了,改好了,我也再不的了,怎么样?”

老姜咬牙切齿,像看仇人一样,呲着牙凑到杨丽红跟前儿,小小声道:“别做梦了,我嫌你恶心。”

“行,这可是你不要的哈!

也好,你也脏的不能再脏了,我这个提议就算是为了小涯,当妈的,再努把力。

那我就说第二点了。

看到这袋子里的协议,别给我动心眼子,别想着去我娘家闹啥的。

尤其是你那个娘,她知不知道我和别的男人的事,都无关紧要。

但是你最好告诉她,少来骂街那一套,让她给我闭上嘴。

要是敢去我娘家闹,我老杨家兄弟姐妹十几个,个个站得直打不趴,我们身正也不怕影子歪,倒是你家。

我嫁你家这么多年,就你老姜家那些大破事,我没轻了在后面给收拾。

随便抖落抖落,太多了。

当然了,我会挑大伙不知道的说,比如你妹夫没少接礼吧?你弟弟跟小姨子搞破鞋,你妹妹也……”

老姜急了,眼里喷火:“你给我住口!”

一嗓门,喊的病房瞬间静了,喊的走廊里的江源达和后到的大老李都推门出现了。

大老李装和事佬:“弟妹啊,快别刺激他了,啊?这都住院呢,有啥事等出院回家说。”

杨丽红施施然站起身:“我只是怕他看完协议,更得气完了,再气死过去,好心提醒一下。行了,同意,就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说完就离开了。

至于档案袋里都有啥呢?

江源达和大老李坐在医院后院的长椅上,正在看。

而已经看完了,气的怕把病房当即砸了的老姜,他也坐在一边,痛苦的抱着头,眼圈儿都气红了。

首先是离婚协议,协议上写的很不公平,明明是夫妻债务,却分别列上家里的欠款,全安在了老姜的头上。

一笔一笔账,很清晰,三万两万的欠款都标明了,当初债务也确实是在老姜名下,老姜签的字。

而房产方面,全是杨丽红的,一张又一张房产证明摆在那。

更让人意外的是,里面还有三张保证书的复印件。

一张是结婚时写的保证书;

一张是老姜在第一次出轨时,给杨丽红写的保证书;

第三张是前一阵杨丽红闹的凶,但一直没抓到老姜出轨证据,老姜怕妻子给自己折磨疯了,又写了一张保证书。

一共三张,有两张虽然没说出什么实际的,但是江源达手上拿着其中一张和大老李对视:

这张,是老姜亲笔写下,承认曾经过轨过,再不敢了,各种对不起妻子儿子种种,如若再犯,再和那女人联系,净身出户,欠的钱全算他的,财产都留给妻子,还保证,再犯不是人是畜生啥的。

不仅有签名,而且还有按的手印。

大老李拧眉纳闷:“你没事写这个干啥?到啥时候也不能承认吶,虎啊!”

老姜没回话,脑袋嗡嗡的。

江源达又瞟了眼协议,就一个感受:同样是女人,杨丽红可比他家老苏狠一百倍。

因为上面还写道:儿子姜小涯,在没成家结婚前,跟他爸。

江源达递给大老李看这张纸,还抖了抖手里的协议书,意思是:看明白没?离婚,债务和孩子都归男方,财产全归女方。

大老李不可置信道:“这也太欺负人了,分开就分开,可这太不念夫妻情,二十多年,算特么白过啦?就认钱?”

江源达紧随其后建议道:

“姜哥,你得跟她打官司,不怕,这协议太扯淡。

她想的倒挺美,孩子都不要了,有几个当妈的能这样?

这种女人,你还惯着她干啥?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要是前脚同意签这离婚协议,后脚她就能马上夹包嫁人。

而且是,没有一点负担、还带着你辛苦半辈子挣的钱,嫁人,给别的男人花。”

老姜嗖的直起脖子,被联想到的场景气的,眼睛瞪着。

他终于明白,杨丽红为什么会罗里吧嗦先提醒他那两点。

那意思,打官司可以,鱼死网破也没关系。

至于丢脸,儿子的将来,别人笑话讲究啥的,对于那娘们现在来讲,通通无所谓。

“好哇,好哇,我看她是着急了,着急要和野汉子比翼双飞,只等着我给她倒地方!”

“老姜?”

“姜哥?”

老姜在江源达和大老李的眼皮子下,就那么直挺挺倒地。

他本就发着低烧,这回彻底被气昏了。

就在老姜被担架担着,又被提回病房量血压、量体温时,杨丽红正坐在江家的沙发上。

她是一边喝着苏玉福特意冰镇上的啤酒,一边一手夹根烟吞云吐雾,同时还不忘说话时气愤地拍下茶几。

“我以前就错了,我跟那些女人使什么劲?

玉芹,你说咱女人是不是傻?

哼,一个打趴了,下一个还得来。

咱得收拾男的,明白不?从根儿上掐断,你瞧好吧。

我给你打个样,你看着,我收拾不死老姜,我气死那个混蛋王八蛋!

我还要让他吊毛不剩,彻底变成穷光蛋!”

苏玉芹是刚吃完抗抑郁的药。

她也不管礼不礼貌了,给杨丽红开完门,就躺在沙发上,脚上搭了件衣服。

看着面前这个新结识的好朋友对瓶吹啤酒,让开冰箱门热点下酒菜,杨丽红也说不用,只顾情绪激动嗓门非常亮的骂人、喝酒、抽烟,苏玉芹也没说啥话,没发表任何意见,就当个倾听者呗。

不过,要是有人非让苏玉芹此刻说实话,她倒是很想劝:

丽红姐啊,我真不想再听那些了。

就婚姻里那点儿事,早够够的了,你能不能也寻思点儿其他的?别折磨自己,也别折磨别人。

是离是不离,痛快的,就这扯大锯最耽误事,最起码耽误挣钱,夫妻一干架,破财啊,哪有心情做买卖,破的全是儿女的财,又少攒了点儿。

可见,苏玉芹那抗抑郁的药好不好使,看疗效。

疗效不错,她已经进入下一个阶段。

这头医院里,江源达双手环胸,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碰到个好女人,不是杨丽红那样的,就好好过日子吧,就谢天谢地吧。

至于外面的女人,也都没用。

看看,姜哥女人多不多?谁来医院照顾了?谁问问了?

不过是逢场作戏,瘫了、撂倒到炕上,再是穷鬼一个呢?

都没用啊!

大老李知道他要走了,趁着护士给老姜打点滴的功夫,问道:“自己嘀咕啥呢,对了,你那头咋样。”

江源达回道:“人呐,就怕对比,一比,我好着呢。李哥,我走了,不行让老姜家亲属来吧,你那也有买卖,也挺忙,咱是朋友,那也得先过好自己日子。”

“嗳,嗳?你这就走啊,几点的车啊?”

江源达头都没回,大步流星的一边挥了挥手,一边接手机:“子滔啊,买完票啦?”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与有荣焉(一更) 任子滔买个车票,又点亮个技能。

为啥这么说呢?

毕竟孩子从小到大,有高大能扛事挣钱给他花的爸爸,有性格外向能张罗事的妈妈,一直挺享福的,很多事也不用他操心,包括出门。

更何况,小伙子至今还没怎么去太远的外地呢,一直忙着好好学习来着。

所以这算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排号买票。

任子滔在人挤人的氛围里,热的一脑门汗,本就有些洁癖的他,就差捏着鼻子排队了。

结果点亮了什么技能呢?

任子滔好信儿的蹲在旮旯,正好不小心旁听了三五人一处的谈话,知道了什么叫“老黄牛”,然后就毅然的去票贩子手里买了张软卧下铺票,江源达给的钱不够,自己又添了些。

这对于走南闯北或者有点社会经验的人来讲,多简单,知道这些,就跟吃喝拉撒的基本技能似的,但是到了任子滔这,却很开心。

一件小小的事,爱总结的任子滔,就意识到自己以前的傻,感觉自己太老实,性格有些死板,碎片化的生活技能和知识面真的需要提高,并不是一个全面的人,这些方面甚至不如一个混迹胡同的十岁孩子。

总结完,然后就开开心心的去了超市。

选购方便面、面包、红肠,饮料啤酒花生米,足足一大兜子,还买了小柿子苹果和二斤旱黄瓜,另外还有两卷卫生纸。

小伙子心细,去超市卫生间把这些都洗净了,单装了个塑料袋,这才掏出兜里的手机打给在医院的江源达。

而且在翻电话号码时,任子滔就跟没看见有五六个未接来电似的,直接忽略。

江源达到了站前广场,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咋买这么多东西?”

“给您路上吃。”

要说江源达听到这句话,心里没微微一动是假的,尤其是这趟出门,他是离异状态啊,还没地方住。

老苏病了,女儿得陪她妈,自然也不能让来送,他像个逃兵似的,非得要出去溜达一圈儿。

江源达特意抬眼看了眼任子滔,刚要说话,任子滔裤兜里的电话又开始嗡嗡的震动。

这么一会儿,震动两次了。

江叔叔纳闷啊:“咋不接?”

“我给您送上车的,不差这十分八分,应该没什么急事。”

江源达又没了好态度: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用你送?我发现你们这些孩子啊,男男也是,买个电话,打一百遍九十九回不接。快看看,是你爸还是你妈,别真有啥急事。”

任子滔将电话掏出来:“都不是,是我们校长的。”

江源达寻思了下:校长?跟高考有关?

脸色忽然一变:“你是不是没考好啊,不好意思接?”

任子滔谦逊一笑:“不能吧,估计是让我去教育局,跟报志愿有关系。”

这回江源达瞪大眼,惊讶的不得了:“刚考完几天吶,就报志愿了?下成绩啦?”

“没有,我猜应该是教育局那面,来了几个外地大学负责招生的老师,比如清华、北大、人大、复旦,想找我谈话、让我去念。”

江源达终于搞懂自己为啥看不上这臭小子了。

他就说嘛,总瞧着哪别扭,太稳。

急的嘴里喷吐沫星子,一把抢过任子滔手中的超市袋:“快接吧!”

“喂,您好,啊,王校长。”任子滔是一副没惊没喜的表情,还没有发现票贩子时高兴呢,因为早猜到了嘛。

在他眼里,学习好算啥技能?学生嘛,应该的。

“噢,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江源达已经在看手表了,心里激动的乱糟糟:这都几点了?等会儿教育局下班了,不紧不慢的臭孩子,早说啊,谁用他买车票。

所以,任子滔前脚挂电话,后脚江源达就急三火四挥舞胳膊喝道:“快点儿,打车,赶紧着啊!”

“叔,那我?”

任子滔还想客套说,那我送不了你了,发现江叔好像下一刻就能踢他一脚似的,才转身跑着离开。

江源达一直站在站前广场,望着高大小伙子的背影钻进出租车里,他才放心的肩膀一耷拉,笑了。

一个人站在那,中年男人憋不住跟着傻乐,与有荣焉。

要知道高考啊,在他们这代人眼里,神圣着呢。

他们就没好好念书,盼啊盼,就盼下一代出息一把,恨不得活半辈子就盼这一天。

江源达还挺纳闷,原来在没报志愿前,还有这种操作?真是第一次听说,各个名校还能特意提前来抢人。

瞧瞧!

心里真是感叹:学习顶呱呱多有本事,别人是脑袋削个尖往里考,这是上门求。

哎呀,江源达激动之余,心里也在唏嘘感叹:男男吶,好闺女呀,你能不能给爹也争口气,让你爸我,也尝尝这滋味儿呗,真羡慕,太满足虚荣心啦。

“算了算了。”

江源达自言自语完,转身,看向火车站的圆形大钟表,提醒自己快打住,快别做梦了。

做人呢,最难得的是别贪心。

这样呢,就不会出现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事。

他赶紧调整心情劝自己:他女儿,没有随她妈妈那智商就谢天谢地,而且这次期末,在家里出了这么多事的情况下,能考成这样真是非常不错了,还剩一年,再超常发挥也得面对现实,来不及飞越到任子滔那高度了。

不过,要是老苏能给他生个老二呢,他一定不忙着挣钱了。

首先,养女儿的经验教训要吸取,再向任建国学习,按照老任家那培养方式,打小就给老二送各种补习班,他跟在后屁股伺候照顾关心,备不住从小抓得紧,还能盼来这一天。

不知为何,自从苏玉芹打了胎,江源达总是控制不住琢磨“老二,”琢磨再生一个。

他拎着一大袋子吃喝上了火车。

……

教育局。

此时,真的离下班不远了。

教育局的工作人员领着任子滔去招生办公室时,一路上还侧目了几次。

这小伙子,他去年陪同领导给发过奖啊,印象是,难得学习好的孩子还长的一表人才。

才多久没见,再说才高考完几天啊,怎么就一脸伤,汗津津的,弄成这幅样子。

任子滔坐在人大招生老师的面前:“不是打过电话,沟通过一次吗?我还没有考虑好呢。”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想得还挺多(二更) 人大完事,任子滔被工作人员引领着,这回又换b大。

b大三位招生老师,在见到任子滔那张青紫的脸时,有点意外,三人先互相对视一眼。

有人推推眼镜,有人挑挑眉。

就这位,来晚了,说是学校都联系不到人也就算了,这怎么还带着一脸伤?

看来任子滔同学,不仅学习好,还是个问题青年呢。

其中一位老师,抓紧时间阐述b大的优势:“我们b大崇尚自由,我们b大历史悠久,我们b大有“一塔湖图”,听说过吧,环境好。”

任子滔面带笑容、频频点头,心里却在琢磨着:

老师啊,你说服人的水平真一般。

你还不如和我聊聊b大食堂有什么好吃的,附近有什么好玩的,交通是否便利,最起码,可以聊一下,b大比起隔壁技工学院(清华),最大的优势是女生多嘛。

说的干巴巴,本来动心,现在却听的无欲无求。

任子滔耐着性子听完,又双手接过b大的招生简章后,仰头看教育局的工作人员:“这的情况我都清楚了,还有下一个吗?”

工作人员立马“高看”任子滔一眼,心想:这小伙子真体贴啊,比他要下班的还着急,比他们教育局开座谈会还应付了事。

在要离开时,b大负责招生的老师里,有一位一直没开口,却在任子滔手放在门把上后,他才说道:

“一直以来,家长和学生们都常说:北大清华、北大清华。

可想而知,你应该知道哪所学校更好了吧?

任子滔同学,选我们学校,代表着你即将要和一群非常非常优秀的年轻人,学习生活在一起。

我们b大不一样,在这里等你。”

任子滔点点头,这一刻就感受到传说中的互黑了。

他以前就听说过,学校名气差不多的,比如清北叫对方隔壁,比如复旦上交。

比如剑桥牛津互相不提对方学校名,而是“there”,还好,没管在牛津读书的叫牛人,剑桥那就得叫、嗯。

下一个要去见的,自然是那位b大老师口中排名“top2”的t大了。

任子滔在进来时,清华(t大)一男一女两位年轻的招生老师,正在小声说话呢,听到门响,一抬头,乐了。

大概都是年轻人的原因,别说任子滔脸上青青紫紫的了,就是包成木乃伊,估计他们也会嘻嘻哈哈打听几句。

这两位年轻老师,少了些傲气,还显然比别的学校热情:

“任子滔同学是吧,坐,咱们好好聊聊。”

任子滔点头、坐下身:“谢谢。”

男老师先说道:“知道我们学校的理念是什么吗?咱们t大的学生,一定要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要让精神与身体同样强健,所以,任子滔同学,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也要选择我们学校啊。”

年轻的女老师马上笑着接道:“我们学校有十几个食堂,有全国各地的美食,过年过节,反正是有节目就有加餐券。”

又一扬眉,很骄傲的模样,继续游说道:“我们学校,也比隔壁寝室大呀,隔壁新生军训,都得被拉到郊区。如果你迷恋大面积,喜欢自由,我们学校完全符合,你得骑自行车才能正常生活。”

任子滔看起来,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但此时正在展开头脑风暴思考着:

学校大有什么用?你们学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这个,这个他不喜。

本来最近就觉得自己很幼稚,傻的可以,再去男生量大管饱的学校,跟一帮傻小子一玩玩几年,更不会和姑娘相处了,还有可能变得更直更二。

男老师说:“咱们学校,学习方面也会提供更大的空间。每年大二,会公费选拔大三生出国交换一学期,名额比起隔壁多,而且每年暑假,学生们也可以自主申请去国外实验室科研,对于家庭有困难的,学校会给一部分补贴。”

男老师话落,年轻的女老师总是那么给力。

继食堂诱惑后,她又忽然抽出一沓子资料,一副好像这些资料才是她杀手锏的模样,笑呵呵道:

“优势还有,这是我们学校毕业生,近三年来的就业情况,你可以看看他们目前都在哪工作,再看看,他们薪水那一栏。”

任子滔很务实,麻溜接过来,直接盯着“年薪”那一栏看,这也是年轻小伙子第一次看到“年薪”二字。

他在心算啊,极快的心算:

要是他真选择t大,再等他大学毕业工作了,假如也拿这些工资。

假如,那够不够给俩爹买酒、俩娘买衣?

能不能支撑住两个家庭的日常开销?

一年里,生日、节日,还能给男男买几条腰链?

还得买吃的穿的呢,不能将就,都得挑好的买。

瞧瞧,开始懂事了,自从想搞对象了,十九岁就不知不觉发现柴米油盐也是压力了。

任子滔算完后,挠挠头,站起身。

“行,我知道了,我得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谢谢两位老师。”

出了门,任子滔就掏出电话,按号码:“在哪呢?”

江男握着手机、眨着大眼睛,觉得打脸,真打脸。

她刚对林雅萍说完:“大娘,子滔哥不接你电话,但他也没和我通话啊。”

“跟你妈在一起。”

“嗯?”任子滔微愣:“在哪。”

电话里传出女孩糯糯的声音:“在商场,我来还车,大娘让给送到这,她们在逛街,嗳?嗳?”

林雅萍抢过江男手里的电话:“你在哪呢,你爷奶明天的车票,刚买完票,老家有点事得回去,现在我们溜达呢。”

“那我到家等你们,晚上一起吃饭。”

林雅萍不是好气道:“你拿什么回家,钥匙都没拿。”咔嚓挂断。

林雅萍生气,儿子咋这么哏,她意思多明显,让陪着来逛街,陪陪她怎么啦?她?

她不是好眼神看向江男,不接她电话,却给这丫头打。

任姑姑更能添乱,更加高看江男一眼。

呦,难怪刚才四嫂特意介绍说:“这是朋友家的小孩儿,子滔和她关系可好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就怕对比(二合一) 恰好任老太太在摆手叫道:“雅萍啊,试完了,娘不要,不合适。”

林雅萍顾不上嫉妒江男了,赶紧和任姑姑一起急步过去劝:“现在反季打折呢,咋不合适,才五十块钱还不要?多便宜啊娘,冬天正好穿。”

任姑姑跟着点头:“这是羽绒的,人家我四嫂好心,你不识货就算了,咋还不领情。”

朴素的老太太,是真不舍得了。

刚才林雅萍给她和老头,一人一件,都买完半截袖了,还另给她配了一双皮凉鞋,可不能再花钱,挣钱不易。

“雅萍你听娘的,不的了,你好心,娘领情,试试就得。

这两天,我们来,你再不花不花的吧,又出去玩包车又住旅店啥的,我眼瞅那钱吶,哗哗的,跟流水似的。

唉,我们闹糟糟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也够你和建国呛。”

林雅萍笑了笑:

“娘,买衣服呢,说那些。

实话,你们来我可高兴了,就是家里地方小,都没去家里住住,跟钱不钱的有啥关系?

这要不是大舅那头是实在亲属,您得和爹回去参加他那老小婚礼,真的,怎么着也得在这再呆两天啊,来都来了。

再说去年为了子滔,我们就没回去过年,我和建国得先围着孩子转,这眼看要下成绩了,你们又有事要着急走。”

边说,林雅萍边给任老太太重新扶回专柜,冲售货员眨了眨眼睛,让把羽绒服给赶快包上。

而一直旁观的江男,看那婆媳俩的背影,有点百感交集。

说实话,别看任大娘现在摆出架势好像不喜她,但她还是从心眼里往外的喜欢、欣赏林雅萍。

不为别的,就冲刚才一到,任大娘就给她特意叫进来,别的没等说呢,先嘱咐她,让进商场打配合,让她先跑到专柜里给服务员塞钱,帮忙把钱垫上。

嘱咐说:一会儿任奶奶来了,就让售货员说那棉袄是五十块钱,实际上,打完折还四百多呢。

估计任大娘觉得那衣服不买,才不合适。

这样的儿媳,江男以主持那么多年情感节目的经验来看,真挺难得的,能不欣赏嘛。

这感受,也使她此刻又成了“江阿姨”,又想起老本行,做金牌主播时听到的种种。

要知道大多数的儿媳妇,都是恨不得让人知道给婆婆买东西花了多少钱,恨不得往贵了说,让婆家人领情。

也只有亲女儿,才能做到又想让老人穿得好,又会顾虑到让老人别知道价格别有心理负担。

可任大娘是个例外,例外的难得。

她想,黑暗系的人如果听说这事,甚至会嗤之以鼻评价一句:假的吧,图婆婆点啥吧,婆家有本事吧,婆婆不是妈,快拉倒吧,面儿上事,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

实际上,就看女人有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难怪任大爷对大娘掏心掏肺。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商?所谓的女人不用太聪明,只要懂得放下某些小心思,钱上多花点儿,情上丈夫补,不用装,丈夫不瞎、丈夫心里有数。

江男真心觉得,今天的一幕,莫名其妙的给了她些期待婚姻的正能量。

任老太太看了眼装羽绒服的兜子,想继续絮叨几句,一抬眼拍下脑门,瞧她这个不中用劲,忘了江男了,从见面就没好好说两句。

“丫头,听说和我滔滔现在在一个高中呢?”

江男笑眯眯的:“嗯那,奶奶,您不知道吧,我滔滔哥还是我们学校最厉害的学生呢,就是我才转过去,他就要去念大学了,奶奶,您放心,他一定给您拿回状元,您高不高兴?”

“是嘛,状元郎,那可怪老好的,哈哈,高兴,就是得回家等信儿了,家里有点事儿,哎呦,要是状元郎可得放放炮,大喜事。”

可见,老太太特喜欢聆听这个话题。

几个女人买完东西往外走。

任姑姑特意落后几步,就这,她也能听到老娘在邀请江男说:“丫头,下晚跟我们一起吃饭呗?”

那小胖姑娘回:“不了,奶奶,等您下回来的,咱都一个小区住着,有的是机会再见面,我舅舅和我弟弟还在大门口等我呢,我们有事,要去别的地方。”

任姑姑用胳膊碰了碰林雅萍,小小声打听问:“一个小区的啊,那孩子牙上戴的是啥?怎么瞧着那么别扭。”

“牙套,矫正牙齿的,她牙不好,打小就爱吃糖,长大了,那牙长的不好看,她妈就领她戴上牙箍了,这玩意得趁着岁数小戴。”

“啊,还有这东西呢。那她父母,四嫂,你和我哥都认识啊,看来挺熟?”

林雅萍懒得一语双关,关键她跟这小姑子关系好。

这位是她家任建国下面的妹妹,老任家最小、也是唯一的姑娘。

每次他们三口人回老家,都不住几个嫂子家,也不住老头老太太那,因为老头老太太跟任老大一起过。

专门住这小姑子家,所以也没瞒着,脱口而出道:“熟着呢,你四哥和你侄子都喜欢这丫头。”

“啊?是嘛!”

“是不是,说什么都太早,我一寻思就闹心。”

“看来你不喜欢。”

“胡说,我车都借了,你看我舍得借别人吗?她给我开出上千里地,我那是新车!就是岁数小,才哪到哪。”

任姑姑更稀奇了:“嗳?四嫂,那她家条件咋样啊?爸妈是干啥的?当官不?”

“当啥官,她爸妈……”

林雅萍紧急咽下剩下半句,再亲的小姑子也不能实话实说。

而且她决定以后也打死不再讲究江家人。

更不会告诉任何人:那对父母啊,极其没有正溜,女儿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他们一个搞婚外情,一个以泪洗面还不抓紧时间振作起来,孩子学习本来就不咋地。

以防江男万一成她儿媳。

真成那天,唉,就更不会提了,自己娘家妈都不会告诉,烂事捂在自家里。

“是做买卖的,那两口子为人处事还行,挺好。

等有机会的,你来家住就能见着。

我们总在一起玩,你哥跟这丫头她爸,关系好。

这回你哥借钱,借那么多,知道那事吧?盘厂子的钱,就是她家借的,一分钱利息都没要。”

……

万一成儿媳?是万一吗?

如果林雅萍此时要知道,她儿子大清早就跑去给苏玉芹买菜,给江源达买早饭。

又宁可托着学校那面的电话,装没听着,也想争取时间给江源达送上火车,尤其是现在此时任子滔又蹬江家门了,不知该作何感想。

恐怕林雅萍才能意识到,儿子是来真的了,是哭着喊着非要当江家女婿。

恐怕以她操心的性格,还会直言道:江源达、苏玉芹,你们俩行不行?不行的话,我给江男接走,管江男临高考最重要的一年,免得将来工作不好,配不上我家子滔、拖子滔后腿!

所以说,是的,任子滔又来敲江家门了,溜须拍马的。

一,他忘带自家钥匙了,身上的t恤还被汗浸染的半干不干,后背都湿透了。

二,他一想,在楼下傻坐啥,去江家等江男啊,还能一边吹风扇,一边和江婶儿聊聊家常,沟通沟通感情。

就这样,小伙子决定接着进攻,去超市先买了十根冰淇淋,噔噔蹬拎着塑料袋就上楼了。

苏玉芹刚打开安全门探头望出去,任子滔就说:“婶儿,我忘拿家钥匙了,正好要和男男说点儿事,我俩通过电话,她说一会儿就能回来,让我等等。”

“啊,那进屋等吧。”

可刚进屋的任子滔,鞋还没换就后悔了。

他后悔的恨不得马上再退回去,去植物园找姥姥他们、去商场找亲妈、哪怕去楼下继续撅着等江男也好啊。

小伙子惊讶的微微挑了下眉头:什么情况?

沙发上正坐着一位阿姨,一看就知道,桌子上的烟和酒都是她动的,别看现在是不抽不喝了,可那脸喝的,通红。

然后厨房里又出来一位阿姨,脸色有些不好看,还掺着不耐烦。

长的嘛,一瞧就是副厉害模样,不对,怎么看起来又有点儿面熟?

苏玉芹解惑:“子滔啊,这个你叫杨姨,那个是男男姑姑,你也叫姑,坐吧。”

任子滔只能坐在拐角沙发上,默默地吃冰淇淋。

其实不止是他尴尬,杨丽红、苏玉芹,都有点儿。

杨丽红是没想到,正骂臭男人们骂的来劲儿呢,玉芹家来人了。

你说说多不好看,她挺大个人,在别人家又抽烟又喝酒的。

紧接着,她也就是才和江源芳打完招呼的功夫,这小伙子又敲门了,一进屋也看见啦。

弄的她都不知道该说啥了,而且酒劲儿还上头,脑子嗡嗡的。

苏玉芹也没想到,小姑子江源芳连个招呼都没打,说来就来,直接登门。

开门那阵儿,都给她整愣了,等反应过来,唉。

估计江源芳是听到丽红姐大嗓门,连着江源达都一起骂了呗,要不然能从进屋就摆脸色嘛,骂人亲哥哥,人家不乐意了。

她这刚两头介绍完,子滔这孩子也来了。

苏玉芹很后悔啊,闺女早前给她往家电话说:妈啊,你现在出来找我们,我们在红枫叶装修公司等你。

她寻思家里来人了,丽红姐正喝酒呢,总不能说孩子找有事,抬腿就走吧,不能给杨丽红晾在那啊。

就告诉闺女说今天不去了,又嘱咐女儿抓紧时间,和她舅舅把车油加满,老任家亲属多,你任大娘着急用车,赶紧给送去。

现在真是后悔,不如走了,瞧这事弄的。

打破短时间沉默的是,杨丽红的手机响了。

杨丽红一看屏幕显示老姜来电,什么尴尬啊、不好意思啊,全都忘了。

“喂,咋的,你想清楚啦?”

大老李的声音传来,而且是不同于以往爱当和事佬的语气,很郑重道:“弟妹啊,我是你李哥,你赶快来趟医院吧。”

“啥事?”

“出了点状况。”

杨丽红瞬间眯眼,坐直身体:“到底怎么了?”

“医生说,老姜总低烧,怀疑是白血病,现在还查着呢。”

“什么?”

杨丽红喊完,先自己摇了摇脑袋,像是想清醒一下似的,要不然感觉五雷轰顶:

“李哥,我叫你一声哥,有些玩笑能开,有些不能,你要敢拿这事吓唬我,让我和老姜不离婚,咱俩可没完!”

“弟妹,我只能说,得亏我没走啊!快来吧,我能拿这事儿开玩笑吗?医生现在在一样一样筛查。”

杨丽红手中的手机滑落掉地,摔在了地板上,她整个人直不愣腾的站起身。

吃着冰淇淋的任子滔,侧目看地上的手机,恍恍惚惚好像听到了两句。

在厨房切西瓜的江源芳,也好信儿地探头探脑。

杨丽红给江源芳的第一印象就是:这老娘们,咋看起来像精神不正常似的。

苏玉芹小心翼翼地问:“红姐,出什么事儿了?”

“玉芹。”

“嗳,你说。”

杨丽红一说话,满口酒气,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一样:“大老李说,老姜好像得了白血病。”

“啥?!”

苏玉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一抖。

人啊,就是这样,比起离不离婚谁欠谁的,那些说不清的烂账,活着,都好好的,真的大过所有。

“我走了,去医院。”哐当一声,杨丽红刚说完这话,膝盖就撞在茶几上了。

给任子滔吓的,听那声都紧张地站起身,他是亲眼看见,撞的特瓷实啊,他膝盖都一紧。

还是苏玉芹,她一把抢过车钥匙说道:“红姐,听我说,不能开车,你喝酒了,把车先放在我家。你喝这样,到了医院也得冷静点儿,啊?算了,我跟你一起去,等我换衣服,我这裤子不行。”

杨丽红没顾得上揉揉膝盖,直接弯腰捡摔两瓣的手机,等再抬头时,眼圈儿红了,眼泪噼里啪啦的就下来了。

她彻底酒醒:“玉芹,不用,真不用,我打车,有需要给你打电话。”

说完,她拿起皮包就走。

苏玉芹不放心的趴在窗口,一直望着杨丽红匆匆出小区的背影……

同一时间,在火车上的江源达也正在打电话,而且是连续受了两个刺激,分别是忽上忽下、一天一地的刺激。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在初心的路上行走(一更) 江源达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任建国,开口就说道:“任哥,恭喜啊。”

任建国一身干活穿的半截袖大裤衩,平常他也喜欢穿成这样,一点老板样都没有。

他正一边仰头看金店牌匾,一边手握电话笑哈哈道:“恭喜啥,说这话,没头没脑的。”

江源达坐在火车上,闲适的喝着拉罐啤酒,抿完一口才回道:“你家子滔没跟你说啊?小子还挺能端着。”

“说什么?”

“上火车前,我跟你家子滔在一起来着。

他给我跑腿买火车票。

正好学校给他来电话,让去趟教育局。

说是首都沪市那些好大学的招生老师们都来了,有清华、嗯,北大,人大复旦交大,让他报志愿,都要找他谈话。”

江源达在说这些时,还特意大点声。

他想让坐在车厢里望景的人民群众们也听听。

听听,是不是以前也跟他一样孤陋寡闻?也跟他一样家里没有学习顶呱呱的孩子吧?不知道高考生还有这种对待呢吧。

“啊?真的假的啊?哎呀!啊哈哈呵呵哈哈哈,个臭小子,他也没和我说啊。”

任建国只愣了三秒钟,随后就嚣张的笑啊。

嗓门更亮了,腰板更直了,中年汉子对人生更加充满希望了。

江源达也笑:“你在哪呢?听着怎么有音乐声,唱歌呢?”

“唱啥歌,我哪有那闲工夫。在金店门口呢,这店音响放的歌。对了,老弟,你闺女是不是明天的生日啊?你在火车上呢?”

“嗯,是明天,我给她买了个电子琴留家里了。”

说完这话,江源达笑容有些收敛。

心想:

明天是女儿的生日,即便他在家,江男也不会叫他一起吃顿饭的,得照顾她妈妈的感受。

他现在,在那对儿娘俩眼里是心堵的存在,还不如离开。

就假装不在家,闺女才不要爸爸陪着过生日。

电话另一端的任建国说道:

“哎呦,那我真得抓紧时间了,今晚得把链子要回来。

是这么回事儿,我儿砸,给你闺女买了条项链,不对,叫啥链子来着?忘了,好像不是套脖子上的,整不明白,反正老长一条了,花了小两万。”

“什么?”江源达很惊讶。

任建国赶紧解释:

“花多少钱那都不要紧,那是孩子们,他们之间互相的心意,感情处到那了,咱们别掺和。

再说咱俩家那崽儿,一出手,买卖都是几十万上百万的大单子,花个三万两万的,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合作伙伴,一起挣钱的关系,送点东西怕什么。

人家又没花咱这当老子的钱。

问题是,哎呀,咋说呢,主要是子滔让他妈给骂了,还给没收财产了,你说这个傻小子!

你嫂子呢,也不是舍不得,是……你懂的,女人就是小心眼。

她那是嫉妒了,儿子没给她买,挣了钱给男男买了那么贵的礼物。

她们女人吶,没咱们能想得开,根本不懂没有付出哪有回报的道理。”

江源达放下啤酒拉罐,认真对话:“是昨晚的事儿?”

“对,咱俩不喝酒呢嘛,他娘俩就在家干起来了,弟妹和男男当时也在我家,我是后来到家才知道的。”

任建国一边对话,一边站着首饰店的黄金柜台前,眼睛盯着柜台里的手镯项链耳环,看的有些眼花,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但并没有耽误他继续嘚不嘚和江源达唠嗑:

“那链子,你猜怎么着?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啊,都戴着小红宝石,个头都得一样。

刚才我去中央商场下面那门市,特意打听,说那是什么品牌,又说得订做等一段时间,而且是我儿子亲手设计,我要想定做,也得画,得给他们样子。

我一听,我的个天啊,快拉倒吧。

这不嘛,我丈母娘他们正好在这,我寻思不给你嫂子买了。

我打算给我老丈母娘买一条,买个纯金的,24k,才几十块钱一克,三十克顶天,二十克就能显得挺粗,黄灿灿的。

我跟你说,源达,你嫂子就得乐屁喽,给她妈买东西,比给她买还高兴,到时候把男男那条要回来。

喂,喂?哎呀,咋不说话了呢?”

江源达在愣神:“啊,知道了,任哥,先不说了,你赶紧问问子滔吧,我这进电话了。”

按断时,电话还真进来了,都没给江源达缓冲时间。

江源达那屁股下的凳子啊,在听清里头说的是什么后,嗖的一下就弹了起来。

“已经检查完了吗?确诊啦?”

他被惊的抿紧唇,停顿了一分钟后,又连忙问道:“那杨丽红去了吗?她不会就给姜哥扔那了吧。”

大老李告诉道:“也不知道她是在哪喝的,一身酒气,看起来倒是清醒,立马哭成泪人一样,求大夫让再仔细查查,说花多少钱都行,只要能给老姜治好……”

之前,江源达和大老李都觉得,女人做到杨丽红那程度,真是差劲极了。

就认钱,儿子都不要,那离婚协议写的多狠,在他们眼中挺不是人的。

电话两端,忽然都沉默了,随后也都没打个招呼,双方就直接默契挂断。

大老李是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车来车往、人们行色匆匆,他往家里打了这么个电话。

大老李装作很平常的语气,问老伴儿:

“干啥呢,晌午吃饭了没?

我啊,我待会就回家,不用,今晚你别做饭。

哪那么麻烦,三个盘子四个碗的,你等我这头忙完,回家给你烙油饼吃,孩子不在家,咱俩对付一口,卷饼大葱土豆丝。”

而江源达在挂断电话后,他就靠在火车车门上,看外面路过的田地、一片片小房子: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做丈夫、做爸爸、做女婿,除了那事儿,其他都还行啊。

如果女儿没有炒股,没有那一阵闹的那么凶,他恐怕不会和任家走得这么近。

走近了才发现,有种男人叫任建国。

而他,和任哥比差远着呢,人家过的那才叫日子。

还有。

如果没有苏玉芹给杨丽红在医院打的那通电话,没有杨丽红那一啤酒瓶子砸过去,刚才听大老李说,姜哥那白血病还不能发现这么早。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说他是坏孩子(二更) 江家。

江源芳从杨丽红走了后,拉着一张脸。

她明明是坐了几个小时大客车,特意上门来劝苏玉芹的,想亲眼看看,确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结果先碰上这一幕。

一进屋,在江源芳眼中,那就是烟熏火燎外加闹闹吵吵。

而且那个叫杨丽红的女人,在她眼里,就跟扯老婆舌的泼妇没两样。

因为她站在安全门外,就听见里面在耍酒疯骂人,还骂她哥,一点不避讳,这给她气的。

坐在哥哥家沙发上骂哥哥,更生气嫂子居然就让那女人骂,跟没听着似的。

所以江源芳习惯性的,还用往常小二十年一贯的态度,不高兴就是不高兴,根本懒得藏着掖着,对苏玉芹扬着下巴说道:

“嫂子啊,那人是谁啊,神神叨叨,跟个精神病似的,你咋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玩。”

苏玉芹没什么精神头,被老姜忽然得白血病那事刺激的,随口回句:“是一个朋友。”

说完,看了眼石英钟,闺女和弟弟他们也应该快回来了,得做饭去,做完饭吃完了,不行去趟医院瞅瞅。

既然听说了,那就不能装不知道,得去医院看看是什么情况。

心里想着这些,苏玉芹随后就去了厨房。

客厅里,自然只剩下江源芳和任子滔了。

江源芳卡巴卡巴眼睛,站在客厅正中间,觉得自己就相当于被苏玉芹晾到这了。

任子滔冲江源芳笑了笑,再次郑重的打招呼道:“姑姑。”

抬手还不打笑脸人,然而江源芳却没给好脸,用鼻子“哼”了一声,是用哼代替的嗯,而且还横了任子滔一眼。

中年女人心堵啊,一肚子气正没地儿撒呢。

江源芳的眼神,挑剔的从男孩子光着的脚丫子,穿的一套运动大裤衩、半截袖,到门口的凉鞋,一直扫到任子滔的脸上。

她那模样看起来厉害极了。

但在江源芳心里,她觉得自己已经挺收敛的了。

就像是她此刻其实很想问问苏玉芹:

这半大小子又是谁啊,父母是干啥的,他是二流子啊,还是和侄女一个学校的?怎么还上门等上大姑娘家啦?说是和侄女有话说,一男一女有啥说的,咋那么大了呼哧。

这不都忍着呢嘛,没问,这就够留面子的了。

但是在任子滔眼中,这姑姑也太吓人了,明明和江男长的有几分像,可是,对他怎么那么不友好?

任子滔站起身,拿起堆满烟蒂的烟灰缸,直奔厨房的垃圾桶,路过江源芳时还礼貌的点了下头,才和苏玉芹对话道:“婶儿,我在哪个水池子刷?”

“不用,子滔啊,你瞅我这记性。那什么,你快去进屋看电视,男男屋里也有书,想干啥干啥,等菜炖锅里的,我收拾,你放那。”

一直在客厅里的江源芳,一边收拾着茶几上的空酒瓶子,一边听这对话透着自来熟,更来气了。

她嫂子对那男孩子的态度,比对她还好。

到底是谁啊?

当面问不好,那江源芳就猜。

瞧那小伙子脸上那样吧,一看就是个有问题的小青年。

脸上带伤,说明爱打架斗殴,手上还包着纱布,可见那得打成啥样了。

这样的坏孩子,学习指定大白鼠。

都不用问,上学也是学校倒数几名那种。

侄女怎么能跟这样的孩子在一起玩?

她嫂子那人,就是太好说话了,这要是换做她,换做有男孩子来找她闺女,能回一句不在家就好不错了,照平常,先警告,再直接关大门,给那些臭小子们都吓走。

江源芳想到这,觉得自己不说上几句,不提醒提醒,苏玉芹更得傻了吧唧。

不像她,在外面上班,天天能听说这家事那家事的,接触人广,也知道现在的孩子们跟他们年月那不一样了。

“嫂子啊。”

“嗯?”

“你别不高兴,我那意思,不是啥人都能当朋友的,真的。”

苏玉芹摘豆角的动作一顿,随手就将摘好的豆角扔垃圾筐里了。

任子滔在一边,装没看着,他一脸笑模样将豆角袋子拽自己面前:“婶儿,你去和姑姑说话吧,我来摘。”

而屋里的江源芳,还在接着说道:“又抽烟又喝酒的,哪个好女人那样?我跟你说,嫂子,跟啥人学啥样,我看你那样的朋友还是别交了。”

苏玉芹轻叹了口气,她也没不高兴啊,就是脑子不好使,刚才心里合计着事,就没怎么说话。

苏玉芹站在拉门边:“那是你哥朋友的媳妇,你没听着吗?人家是丈夫有病了,她也是心情不好,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儿,跟别的扯不上关系。”

江源芳一挑眉,接着犟嘴道:“我是说,少和这样的走动近,我见着我哥,也得这么告诉他。你瞅瞅,一看就不行,咱们大人无所谓,还有男男呢。”

“跟男男又有啥关系?”

“嫂子,这你就不懂了,孩子会耳濡目染啊。

我侄女现在是关键时期,回家要是看到这样,就这,酒瓶子,就那个叫杨丽红那样的,你说好看吗?万一学呢?

再说了,人啊,都是跟啥人学啥样,别说孩子了。

跟爱打架斗殴的在一起玩,时间久了,她就敢上手。

跟学习差的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就不把学习成绩当回事。

对,嫂子,你真得管管男男其他方面的事儿,就我家楼下住的,那闺女才多大?十五岁,个没脸没皮的,坐自行车后面搂男生腰,让老师看见了找上门。

老师要是不说,家长都不知道,还当闺女在学校表现挺好呢。

你真得看紧了,男孩女孩少在一起玩,再学坏了!”

听到这,苏玉芹愣了一下,这怎么说杨丽红扯这么老远?

小姑子在这吧吧的,一张嘴就是一大堆,一段日子不见,源芳脑子好像有问题,更年期吧。

江源芳一看苏玉芹那个呆样,她在心里啐了一口:她嫂子脑子有问题。

嗯,唯一脑子没问题的,是任子滔。

“江婶儿,我先……”

他想先走了,这位姑姑指桑骂槐,说他是问题青年,别以为他傻,早听出来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三更(为打赏加更,为盟主雾夜幻影+) 电话响,苏玉芹忙着去接电话,任子滔只能把后半截话憋回去,等会儿说。

这电话啊,接起来里面也没动静,还不挂断。

苏玉芹等不了了,说道:“源芳来了。”

听筒里立刻传来江源达的声音:“她来干什么,我都告诉她了,让她管好自己就得了。”又忽然问道:“你嘱咐源芳没?”

苏玉芹纳闷啊:“嘱咐啥?”

男人无语:“玉福在咱家呢,她那张破嘴,见着面,再不分个场合哒哒哒一顿乱嘚嘚。”

苏玉芹脑子一下清明了不老少:“我忘了,玉福和男男出去了,还没回来呢,那我这就嘱咐她。”

江源达说:“行了,你把电话给源芳,我跟她说。她咋这么能添乱,没啥事来咱家干啥!”

“源芳啊?你哥找你。”

刚说到这,门也响了。

屋里的仨人,最期待开门声的就是任子滔,他立马盯住门口。

梳着马尾辫、背双肩包的江男,一进屋就笑着说道:

“呀?挺热闹啊。”

江男惊讶于她姑忽然来了,食指指了下江源芳接电话的背影,用疑惑的小眼神看苏玉芹,那意思:什么时候到的?

又惊讶任子滔也在楼上,这回边趿拉着拖鞋进屋,边问道:“什么事儿啊,非得今天说?你妈都不高兴了,说要直接去饭店,你手机没电了吧?我走的时候,大娘咬牙切齿说是要给你电话摔了。”

任子滔看着江男那张脸,笑眯了眼:“嗯,昨晚忘充了,和你通话完就没电了。”

然后,只看江家就分成了四拨战线。

江源芳将电话听筒紧紧贴在耳边,时不时的回应她哥嗯一声,算答应下来。

心里也明白,江源达嘱咐的对,还真不能让苏家那苏玉福知道,那人虎,缺心眼,跟他说正经事都能听一不听二的。

她还能边接电话边联想:万一知道她哥对不起人家姐姐了,再捅她哥几刀,再大闹他们老江家可怎么整。

而电话里,江源达传达的意思也很明确:他是想回头,又无法强求,那源芳你当妹妹的,就得有点自觉性,多哄哄你嫂子,给留点好念想,你别一去瞎搀和,再给我这点希望都整没了。

苏天宇一进屋就急匆匆的开电脑。

苏玉芹和苏玉福去了厨房。

苏玉芹接着做饭,苏玉福将装修平面图一一摆在操作台上,讲那装修公司什么样,多少钱,将江男和设计师的对话都重复一遍。

而江男是和任子滔坐在沙发上。

江男坐下时,还嗅了嗅鼻子:“屋里什么味儿?”

任子滔却在观察江男的侧脸,心里想着:

这是在他昨晚表白之后,俩人第一次见面。

关系不一样了,呵呵。

就是,就是男男很奇怪,对他态度怎么还那个样?说话怎么连点儿害羞都没有呢?

任子滔提醒自己,厚脸皮一整天了,别再最后见正主崩盘。

他其实不差这一天两天问志愿的事,他就是想见见江男,找个借口罢了。

嗯,只需要记得:男男说过,他是不一样的存在。

“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说。”

江男摘下双肩包,还得分心瞟她姑,侧耳听这是跟谁通话呢。

“我今天去了趟教育局,有几个大学的招生老师找我谈话,你说,我到底念哪个大学?想听听你的意见。”

嗯?

这回江男认真了,她扭头和任子滔对视,为什么问她?照你上辈子原计划执行啊。

任子滔被江男冷不丁转头盯着,脸一红。

要知道他现在这心理,真是不一样了。

没挑破窗户纸还好点儿,能打趣,调侃。

一挑破,任子滔先不自然了:“你喜欢哪个大学?”

这头江源芳挂断电话,指着沙发上的江男就倒抽一口气,说打岔就打岔:“脸怎么整的?!”

江男捂心口:“哎呦,姑,我俩这正说话呢,你冷不丁一嗓子,要吓死我啊。我们仨骑自行车掉沟里了,天宇也是,天宇转过头,给姑看看。”

苏天宇敲着键盘回头,很配合的对江源芳露出笑容。

江男拽她姑手:“来,坐那,一会再问,等我俩聊完的。”

然后江男就转头对任子滔开玩笑道:“这得看你自己啊,我喜欢哪个有什么用。要是我,实在不行就扔硬币,抛出去,正面t大,反面b大,是哪面就念哪个去。”

江源芳屁股刚沾在沙发上,又一惊一乍道:“啥?t大,b大?聊啥呢,就你那成绩,想得还挺多。”

苏玉福闻声从厨房出来了,特意跟江源芳打招呼道:“姐来啦,刚看你在接电话就没吱声,呵呵。”

江源芳尴尬的点下头,又像是为缓解尴尬似的,冲苏玉芹道:“听听,嫂子,你闺女白日做梦呢,t大b大的,少跟坏孩子玩,能考上咱省黑大就不错了。”

江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不想这样的,这是她家,话说重了,她姑多没面子,还能不能呆了?再说见到年轻版的姑姑,算头回见面……

照怼不误道:“你咋听一耳朵就大嗓门,是我子滔哥,这俩大学都找他呢,抢着让他报志愿,他高考前模考,是我们市前几名,种子选手,如果没发挥失常,b大t大怎么啦?”

江源芳脸一僵,立刻愣住,这回直勾勾瞅任子滔:“就你?”

“呵呵,是,姑。”

江源芳这回不能伸手再打笑脸人了,而且自己还得挤出点笑容回应:“那你们聊,我去做饭。”

进了厨房,她就用气息小声问她嫂子:“是真的啊?”

苏玉芹奇怪道:“对啊,这孩子可优秀了,哪是市里啊,这一批高考生,估计省里都能排上号。”

“多大,嗳?他多大嫂子?”

“十九岁。”

“家里是干啥的?”

“做买卖。”

“跟我哥一样做服装?”

苏玉芹炒菜下锅,半眯着眼躲油烟回道:“人家是开厂子开建材商店的。”

江源芳很纳闷:“那他咋认识男男呢?他都高考了,也不是一届的啊,是不是我哥给安排那贵的学校认识的?”

“什么呀,以前我们两家住对门,你没注意过吗?我还以为你能面熟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四更(为盟主雾夜幻影+) 江源芳和苏玉芹对话完,一起探头看向客厅。

客厅里,任子滔是真的摸了摸裤兜,摸出个硬币,这是买冰淇淋找的零钱。

他一弹,硬币抛向空中。

江男眼神追随硬币,还要伸手抢,这一瞬真怕改了命运,吓的惊叫出声:“嗳?嗳嗳别的啊,我开玩笑的!”

硬币重新掉落到任子滔的掌心中,他捂着硬币问道:“你猜是正面还是反面?”

江男小嘴语速极快道:“工科秒杀理科,理科秒杀文科,工科最有出息,去念t大,听我的吧。”

任子滔看着江男的眼睛,呵呵笑出声。

闻声看过来的苏天宇,无语地捂住脸,他觉得好辣眼睛啊,真受不了,替那俩人害臊。

任子滔呵呵笑完说:“那就听你的,说好了,t大。”

江男登时肩膀一耷拉,靠在沙发上松了口气。

男孩子是悄悄的将反面b大的硬币,直接揣进了裤兜里。

……

晚上五点半,任子滔早已经走了,陪他爷爷奶奶齐聚一堂去了,而且明天上午还得去送一趟。

他临走时,特意小声告诉江男道:“我明天中午来找你,再给你过生日,还有你爸上火车了。”

“你送的?”

“嗯。”

“你不是去教育局了?”

“晚去了会儿。”

江男跪坐在沙发上,双手拄着下巴,拄在窗台上,探头看楼下任子滔的背影。

一个十九岁的男孩,笨拙的在很多人面前,装成一副大人的模样,对这个好,对那个好,尽力想事情做到周到,她说不感动是假的,心里热热的。

苏玉芹喊道:“男男啊,吃饭了。”

“噢,吃饭吃饭。”

江男心情莫名的很好,坐在餐桌边,第一筷子菜先夹给了江源芳。

江源芳嚼着侄女夹给她的豆角,一脸嫌弃的表情,用鼻子“哼”了一声。

江源芳恨不得哼出没见面前,侄女跟她打了两场嘴架的恶气,也恨不得哼出潜台词:气人、骂人,没驾照开车、吓唬她。瞧那脸,骑自行车都能掉壕沟里,不省心的臭丫头。

但是开口说的却是:“就刚才那小子,以后多跟那样的走动,现在就那么有出息,那将来都得是精英。就你?备不住赶明能求到人家头上呢,多和那样的孩子交朋友,一准儿错不了。”

这话引得苏玉芹侧目,心想:这跟刚才说的也不对卤子啊。

江男冲她姑“嘿嘿”一笑,又站起身要给舅舅拿冰镇啤酒,张罗道:“妈,姑,你俩也跟我舅喝一杯呗,天怪热的,今天菜挺好,真丰盛。”

先拒绝的是苏玉福,他说:“我待会儿要骑自行车出去溜达溜达,怕学你们,掉沟里。”

苏天宇立刻喷了口饭,呛了一下,又将大米饭粒默默地捡起塞回嘴里,这给江男恶心的。

苏玉芹也说:“源芳啊,等会吃完饭,你也陪我出去一趟,咱俩去趟医院,离这不咋远,走道也就半个小时,我怕回来的晚,跟我搭个伴,刚才我特意多做了点儿饭,咱俩给杨丽红送去。”

江男听的一愣一愣的:“谁啊?谁有病了?”

“你姜大爷,说是白血病,他媳妇正好来咱家串门子。

那什么,你不是知道吗?前几天我跟你杨姨在一起吃过几顿饭,叫杨丽红那个。

这算是完了,你杨姨婚没等离成呢,这就接到你李大爷电话了,多愁人,唉,反正我得去看看。”

江男瞪着大眼睛惊讶极了。

难怪后来那几年,没听说她爸和姜大爷在一起玩,不会是没了吧?

“哎呦我去,我爸还在火车上呢,他知不知道啊?”

苏玉芹微皱眉头:“应该能知道吧,你李大爷嘴快着呢。”

江源芳端着筷子,看眼对面苏玉福,又看了看侄女和嫂子,心眼转动:这对话,哥啊,应该能有戏,嫂子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啊,什么提你都懒得提啥的,男男也很正常啊。

江源芳赶紧答应下来:“行,嫂子,咱俩吃完就去。”

晚饭过后,苏玉福真就没影子了。

江源芳抢着收拾饭桌,俩女人干活都利索,没一会儿,

拎着饭缸的苏玉芹和江源芳就出发了。

姑嫂俩,这也算是找到机会能单独说话了。

路上时,江源芳问什么,苏玉芹就回答什么,没隐瞒。

就告诉小三是秦雪莲呗,背着她搞在一起一年多。

这给江源芳意外的,当即站在大街上不走了,一脸想不通的表情,脱口而出道:

“我以为我哥是被大姑娘迷了魂,原来是个半百老婆子!

难怪咋问他,他都不说,呸,真特么恶心,因为那么个玩应离婚,没出息!”

苏玉芹挑了下眉,她懒得嘲笑江源达找没找半百老婆子,也懒得嘲笑自己的愚蠢,懒到不想多说一句。

江源芳紧接着又拍大腿,气啊,气的发疯。

她直嚷嚷着要去撕了秦雪莲又要揍人家的,比比划划张牙舞爪说要报仇,说要帮苏玉芹出口恶气,还质问道:

“你早发现了?早发现嫂子咋不给我打电话,我跟你一起啊?”

苏玉芹说:“源芳啊,这是在大街上呢,快小点儿嗓门,那事儿早过去了,我给你打电话有什么用,要是打电话有用,我转圈儿打。”

江源芳急道:

“咋没用?

真有意思,就那秦雪莲算哪颗葱。

我要是出手,我收拾不死那个娘们,我连着她娘家妈都能一起撕,撕烂她,一家子没个好东西!

我现在都怀疑我哥是着了那娘们道了。

你说那娘们能不能是找了个跳大神的,把我哥魂给拴上了?

要不然,我哥,就我哥?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要钱有钱的,能看上她?

当年一个屯里住着,那都没结婚呢,大姑娘呢,她就紧着勾搭我哥,我哥不也没上套?照样玩命挣钱要给你个体面的嫁妆,去那山后面给人背砖,累的肩膀头子都血印了。

结果秦二丫一听你们定亲了,着急了,当年就死不要脸的,当姑娘时就不正经,居然找上门了。

找我娘,私下说,她一分钱聘礼不要,我娘给她撵走了,说已经跟苏家定亲了,让她往后别再提这茬。”

苏玉芹拧眉,她都不知道这些事。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五更(为宗师Molly0707+1) 江源芳一看,嫂子听进心了,赶紧接着说道:

“是真的,后来等我哥干活回来了,我娘在饭桌上提了一嘴,我和源景当时都在,要不然我咋能知道。

我哥说,还是定嫂子你。

这些年我都没提,一个是当年在饭桌上,咱爹就嘱咐说,别把秦雪莲上门主动提结亲这事儿往外嘚嘚,人家毕竟是大姑娘,还得找对象,外面捕风捉影的事太多,别被人瞎传,再耽误人家。

娘也是怕传出去,就秦婆子那不讲理的样,万一再沾包赖上咱家,还得打嘴架。

再一个,我也早忘了呀,然后那不要脸的,不就被她娘卖给,卖哪来着?反正长的挺磕碜那男的,对吧?小个不高。

我哪想到她能阴魂不散啊!

后悔啊,早知道我早告诉你啊,嫂子,你是不是就能防着她点儿?她年轻的时候就对我哥眉来眼去,我打小就瞧不上她。

唉,可话说回来,谁能没啥事想起她?这真是该着。

我也不知道你和秦雪莲有联系啊,咱老江家现在是啥条件,那秦雪莲都混成啥样了,没有可比性,怎么唠嗑,咋提也提不到她头上啊?”

苏玉芹一摆手:“过去就别提了。”

江源芳却转不过这根弦:“提不提的,现在二十年过去了,我哥能上劲儿?我咋那么不信呢,不是下套了是啥?指定找哪个大仙帮她整这一套了,要不然你瞅秦雪莲长的那个牙碜劲儿,黑嚓嚓的,我哥又不瞎!”

苏玉芹摇了摇头,她不太信神啊鬼啊的,甚至很反感这些说法,还曾经很反对亲娘苗翠花搞这一套,她娘是一遇到事就要去算个卦啥的。

而事实上,是什么事算卦找跳大神就好使的吗?

总不能说,所有搞婚外情的男人,魂都被大仙下套了吧。

不,不是大仙,是男人心里住着魔鬼,就是贪新鲜,可别给那些臭男人找借口了。

“牙不牙碜的,你哥也跟了,我俩也离了,快别说了。”

这话总结的,瞬间给江源芳堵的半张着嘴,刚才还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说话,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因为,确实。

“嫂子,我……”

江源芳一脸为难,扯住苏玉芹胳膊,以商量的语气说道:

“我哥指定是别人说的浪子回头那种,他是我哥,我了解他,啊?嫂子,我也不求你现在马上给他个机会,就求你别一棒子打死,你往后多观察观察他,要是有可能,他真改好了,我希望你们麻溜赶紧复婚。”

说到这,江源芳难得的对苏玉芹露出挺感慨的样子。

是的,江家这位姑奶奶终于找到感觉了,意识到哥嫂已经离了,苏玉芹能说跟江家没关系就没关系了。

她可怜的侄女啊!

可?

想起江男笑眯眯的样子,江源芳翻了翻眼皮,咋看咋没可怜,拿孩子当挡箭牌都没个借口。

个臭丫头,父母都离婚了,怎么不知道着急?

“嫂子,我这人有时候挺得理不饶人的,我自己知道。

但是你这些年,对爹娘的好,我和源景我们都记着呢,就是一直没有机会说。

那些年,多亏有你。

你是不知道啊,听说这事,我就开始琢磨找领导请假,他也不给我假啊,单位现在可忙了。

急的我两宿没咋睡好,牙也疼,不想跟别人说,也不敢跟爹说。

其实我是真想让爹站出来,骂骂我哥,给我哥几拳,帮你出出气。

但是爹高血压,前段日子都住院了,才出院没多久。

更不能跟源景他们商量,就弟妹那张破嘴,你我都知道。

我都怕前脚和源景说完,后脚源景那媳妇就得回娘家一顿吧吧咱老江家,就得让他们笑话死。

我呢,只能打电话,可是电话一打给我哥,他说不了两句就挂,给我气的,老说我多管闲事。

这咋能是闲事?不过我也清楚,关键,还得看你们自己。

嫂子,那我把话撩这,别的就不多说了,无论咋样,就是我哥有一天不是人到家了,他真领回个新人,那新人都能给我们老江家生个小子,我也不带认她的,真的,我嫂子就是你,做不到都该咋地的。”

苏玉芹叹口气,叹完就笑了:

“源芳啊,你的好意我都心领了,从我知道到现在,事情过了快五个月了,中间还发生很多事,我娘有病你也知道吧?”

江源芳脸腾的发烧了起来。

苏玉芹却像是没看出来似的,继续说道:

“我娘看完病回来,他们老两口也都知道了,就我弟弟现在不清楚。

我呢,到了这一步,已经懒得回忆也懒得提了。

离婚都没回娘家,就是为了不想跟这个解释,听那个劝的,你明白不?

听到你哥那朋友得白血病吧,你看到那杨丽红了吧,我们离婚不离婚的,我们都好好的就行,就这么简单。

你啊,该回去上班上班,问别的,多跟我说别的,我也做不到。

我挺长时间没睡过一整宿觉了,吃安眠药都不好使,真是不想再一遍遍回想,一遍一遍重说谁对谁错,也不想跟个怨妇似的,走哪骂你哥到哪。

我闺女都劝我,她说:妈啊,翻篇,身体倒下了,就相当于银行存款前面那个数,那个数没了,后面全是零。

唉,源芳,明白吗?啊?不提那些,咱们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

江源芳不敢再劝了,也明白要是想不开没放下,车轱辘话说多少都没用。

也恰巧,一抬头,不远处就是医院。

可见这一路聊的,不知不觉,也没感觉到累。

俩人找到病房,推开门那一刻,这回别说是苏玉芹看着心难受,就是江源芳都不同下午时的态度了。

因为杨丽红像换了个人。

杨丽红正穿着医院里的塑料拖鞋,她刚给老姜这床的帘子拉开,也才给老姜擦完身体,正蹲地上抱洗脸盆呢,猛一抬头,打招呼道:“哎呀,你们咋来了?”

老姜听声,也直起脑袋打招呼:“弟妹来啦。”

“嗯。”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七更(为掌门笑晓+) 江男又盯着电脑,校对计划书,一条一条的,看的她这个舍不得,要是这份创业计划自己能做起了该多好。

不行啊,唉,太忙,她重生回来五个月,也没觉得干啥啊,每天却忙的脚打后脑勺。

江男伸了伸懒腰,打给刘澈道:“喂,我弄完了,你给我传真号吧,明天我直接找地儿传过去。”

刘澈刚和航模协会的一帮小子玩完回家,闻言看了眼石英钟,立马将擦汗的毛巾扔床上:“这样,男男,我现在有点事,可能得快十二点能到,你晚点睡行吗?我去取。”

“这么着急?”

江男有一点为难,一会儿她妈和她姑就回来了,大半夜的,能让她下楼吗?

想了想:“行吧,不过你别往我家打电话啊,震我手机就行,我能看见。”

“好。”

刘澈挂断电话就冲进了洗漱间,三下两下就脱的剩下一身黝黑的腱子肉。

他站在喷头下面,头顶洗发香波,被泡沫弄的都睁不开眼睛了,一边还高声唱歌:

喜欢上人家就死缠着不放,那是十七八岁才做的事;

衬衫的纽扣要故意松开几个,露一点胸膛才叫男子汉;

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抽烟的样子要故作潇洒;

总以为地球就踩在脚下,年纪轻轻要浪迹天涯。

噢年轻时代,年轻时代,有一点天真有一点呆……

浴室门打开,刘澈猛一仰头,甩的镜子、墙壁上满是水珠子。

两手一撸脸上的水,他还跟着音乐节拍,趿拉着拖鞋、颠着儿身体唱最后一句,而且到了大镜子前,裸着身体摆出比枪手势:“年轻时代,年轻时代,有一点疯狂有一点帅!”

捂着心口,演中枪了,靠在潮乎乎的墙壁上。

表演结束,他呼噜噜刷牙,冲着镜子傻乐。

擦香香,挑衣裳。

晚上十一点五十六分,江男就穿件碎花睡衣连衣裙,头发都没梳就下楼了。

她下楼就傻了,将计划书挡住半张脸,挡住情不自禁的“我的妈呀”。

刘澈是一身衬衣、西裤,不同以往的打扮。

他怀抱一大束粉色玫瑰花,一边张开双臂笑着,一边对由远及近走过来的江男说道:“本来想明天来着。”

江男站定接过玫瑰花:“我都没把那当回事,你们这都干嘛啊?”说完,也笑的只见牙箍不见眼了。

年轻真好,年轻还能把生日当回事,当个很重要的日子过。

“江男。”

“嗯?”

刘澈看手表:“十、九、八、七,你认真看我。”

“呵呵,好。”

刘澈抬眼和江男对视,又一把拽过江男的手:“十七岁,生日快乐。”

江男感觉手腕一凉,低头一瞧。

江阿姨是从心里往外地问道:“你爸妈知道你花这么多钱送别人礼物吗?”

可见江男做下病了,在林雅萍那留下的后遗症。

“哈?”

刘澈咧着嘴,似乎在笑,又似被江男这没头没脑的话搞的一愣。

江男还在低头看欧米伽手表,边看边说道:“是不是太贵了,毕竟你们还没上班,才高中毕业,这要是让家里知道了,不好吧?”

这回刘澈听懂了。

他舔了下下唇,随后想了想,又笑出了声:“江男。”

“嗯?”

“你这人,真是,挺好的事,磕儿都让你唠散了。”

江男被说的不好意思了,感觉自己挺大个人,还没个孩子大气。

只能抱着玫瑰花,眨动着眼睛看刘澈,脚底下也不闲着,还踢了踢地面,难得露出了傻气:“谢谢,我很喜欢。”

这回刘澈干脆握拳放在唇边,爆笑出声。

“你笑什么呀?”

“笑你傻。”

“你才傻。”

“就是想笑你。”

“讨厌。”

江男娇喝完,憋了几秒后,自己也看着刘澈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嗝……”

刘澈都不给女孩笑完的机会,一把扯过拉着江男的胳膊:“来,跟我来。”

“干什么呀,还有节目?”

“到了就知道了。”

江男一路被拉着小跑,一路不停地问:“不会还有礼物吧,收到手软?可我,你看,我穿睡裙呢,还有什么……”

她不问了,也不磨叽了,因为她离老远就看到了地上的小飞机。

刘澈撒开江男跑走,扭头喊道:“看着。”

江男双手抱着鲜花站在原地,猛点头。

两分钟后,一架一米多长的航模慢慢起飞了,红色的机身像一团在地面上升成的焰火。

江男伸出食指指着飞机,她从飞机慢慢腾空那一刻,就惊喜的又叫又跳:“嗳嗳,飞了飞了,真的飞了!”

刘澈一直仰头盯着飞机,嘴边带笑淡定的操作,说道:

“我让它和你打个招呼,就说:江男,你好。”

话落,飞机真的就一点头。

男孩子继续朗声说道:“来个转弯,等着,让它在你的头顶上飞。”

江男高兴的啊:“好,太好了。”

飞机过来了,江男将玫瑰花赶紧放在地上,手舞足蹈的的仰头看飞机,还直嚷嚷:“刘澈,刘澈你让小红在我头顶上多飞一会儿呗。”

满天的星光下,一架红色的小飞机,给女孩子逗的啊,两手交握,还时不时给“小红”鼓掌。

而男孩子,也不像刚才那样只专注的遥控飞机。

刘澈的目光落在女孩碎花睡裙上,落在女孩高兴的笑容上,他眼里的星光点点,比天上的还多。

正所谓喜欢这种东西,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看好了,我再让它给你打个滚,讨个喜(媳)。”

江男却好奇地、很破坏气氛的问:“这是动力产生的吧?”

“对。”技术男刘澈也跟着上线:

“动力产生推重比,不过这架,它是螺旋桨产生的拉力达到一定数值,就能飞起了。

翻滚、转弯、绕圈、直飞,这两年我只做了两架,这架叫……”

江男疑惑:“叫什么?”

“喜欢是靠近你。”

江男摆手嫌弃:“这么长的名字,不如小红,”又问:“那另一架呢?”

“另一架是蓝色带红色杠的机身,叫:爱是离不开。”

“啊哈哈哈,才发现,刘澈你好酸啊。”

好吧,刘澈也跟着仰头看飞机笑了起来,酸吗?

其实他情话就这么两句,还没有对人说过呢。

此时楼上。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八更(为掌门战地妞妞+1) 苏玉芹站在北阳台,端着水杯,端半天了,嘴里的去痛片都快要化了,她也没喝口水。

她就一直望着远处停车场的那个方向,看她闺女和刘澈,再半张着嘴,顺便吃惊地看看半空中的红飞机。

“那小子,那是谁啊?”

哎呦,苏玉芹立马捂心口,被吓的不轻。

你说这大半夜的,江源芳冷不丁出现,就在她耳边用气息说话:“源芳啊,人吓人吓死人。”

江源芳有些委屈,她都站在这两分钟了好吗?是嫂子你没发现。

“我早就知道你下地吃药了,早来了。”

江源芳也没问嫂子你吃的啥药。

在她看来,根本不用问,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有事吧。

那离婚了,这么糟心,她一个当妹妹的,听说后都觉得闹死了,再说人到中年,谁没吃过安眠药。

心大的江源芳,直接指着远处江男的身影:

“那是咱家男男吧,哎呦,大半夜的不睡觉,我的个妈呀,那是飞机?!

那男孩子又是谁啊?

你说咱男男,就穿个睡裙下楼啦?也没个样子,大半夜去见男孩子?”

“都认识,你别这么说,我也熟悉,叫刘澈。”

“你认识?是她同学?”

“是今天来那个任子滔的同学,他们是一届的,但都和男男是朋友,他们这都岁数差不多,在一起玩嘛。”

苏玉芹现在是越来越习惯女儿的交际圈比她广了,她才算是白活半辈子。

而且也不想提做买卖的事儿,就江源芳那嘴,一惊一乍的,再听说闺女现在就挣钱了,给她往外一宣传,她可真是没事找事。

江源芳嘀咕道:“一个刘澈,一个叫任子滔,我才来半天,见俩了,认识俩了。”

这话说的有点歧义,但江源芳却从不管苏玉芹高不高兴。关键是她也知道,她一个当亲姑姑的,还能有啥坏心肠把脏水往亲侄女身上泼啊?

就字面意思,嫂子知道她是啥样的人。

江源芳重复了两遍后,干脆挤开苏玉芹,又把纱窗拉开,也不怕蚊子咬,探头眯眼仔细瞧,想看清男孩子长相,但是太远了,也太黑了,看不清。

十五分钟后,怀抱九十九朵粉玫瑰花骨朵的江男,鸟悄的放轻动作,掏钥匙拧门了。

她进了屋,先把花放在地上,捧的手酸,又蹑手蹑脚转回身,犯愁怎么关安全门,咣当一下才能关严吶,正两手握紧门把时,啪嗒一声,餐桌正上方的灯亮了。

苏玉芹先从厨房出来了,紧接着才是从卧室里出来的江源芳。

“妈,姑。”

江男本能的先右手握住左手手腕,眼神闪烁小声问:“你们怎么醒了?”

江源芳一脸八卦,还面带审视的观察侄女五官:“人缘挺好的啊,大半夜,有花有飞机,还有岁数相当的小男生,你可比我和你妈会活,瞧你学习成绩要下降的。”

说着话,江源芳走上前:“来,过来,伸手,给姑看看手相。”

“干嘛啊?”

江男以为是发现手表了,结果江姑姑真就神神叨叨的看江男掌心纹路,看完啪的一声拍江男手掌心。

江源芳笑着说:“嘚瑟,生日快乐。”

江男的掌心忽然多了一百块钱,而更让她哭笑不得的是,舅舅那屋门也开了,合着,大半夜都不睡觉了。

苏玉福是抱着半人高的大熊笑道:“大外甥女啊,生日快乐。”

江男开心到都害羞了,这才知道舅舅单独出门是为了给她买娃娃,估计兜里的二百块没剩啥了。

一波接一波的感动,江男抱着苏玉芹的胳膊娇嗔道:“妈。”

苏玉芹笑着说:“妈也有礼物,新衣裳,早就给你买好了,等白天出去跟同学玩穿。”

鹅黄色的连衣裙,米黄色的平底凉鞋,江男觉得她妈妈这审美啊,这是要给她打扮成“昨日黄花。”

早上,江男的眼睛有点肿,一看就是兴奋的没怎么睡好。

她吃着姑姑给煮的面条,一会儿接爷爷电话,一会儿接姥爷电话,还得忙着扯住苏玉芹,一脸讨好的将鸡蛋往她妈妈嘴里塞,念念有词:

“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妈,你吃,你也快乐,一定要快乐。”

苏玉芹也不知是怎么的,听了这话,情绪突然就激动了。

所以在江男手机响了,她一听到女儿在叫爸时,再也控制不住,半遮着脸赶紧急匆匆去了卫生间。

她将门一关,撇嘴就闷声哭了。

江源芳看了眼在接她哥电话的侄女,又看了眼卫生间的门,敲了两下:“嫂子?没事吧。”

还好,江男这面接完电话,那面苏玉芹也已经擦干了眼泪,出来时,她拍了拍江源芳的手,示意没事儿,随后就又憋不住笑了。

因为女儿正在数落侄子,数落的那个逗。

“苏天宇,大伙都送我礼物了,你好意思吗?”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那你得表示啊?”

男孩子总是比女孩子透着憨厚,甭管多大。

苏天宇问:“那怎么表示?”

“来,老弟,起立,你就站这,给姐念喜磕儿,怎么样?当礼物了。”

苏天宇很捧场,违背自个的心,撒谎道:“我姐最漂亮,我姐最聪明,我姐鼻子眼睛嘴长的都好,我姐长得跟那花似的,我姐也不胖,我姐瘦成一条条……”

“无效无效,你这是唱喜歌吗?你这是磕碜人。”

苏天宇受不了了,扭头冲苏玉芹求救:“姑,我要吃饭,你看我姐啊。”

在江男和苏天宇打打闹闹,又要抢人筷子不让吃饭时,有人敲门。

这回连江源芳都猜,不是任子滔就是刘澈。

其实心里更多是纳闷:

也真是怪了,就一个学期没见,她以前那囔囔不喘的侄女,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就是瘦了点吗?唉,这要是没来,没亲眼见到,她一直都不信来着。

当然了,除了打嘴架,第一次打嘴架她就知道,侄女从老实孩子变成了牙尖嘴利。

然而,大伙都猜错了。

苏天宇也彻底知道她姐真没吹牛。

他由衷的想问问他姐:“你究竟有几个好朋友?”

付俊泽亮相。

付俊泽站在门口抱着个大纸盒箱,冲江家人点头,因为不知道该叫屋里这几个人什么称呼,就统一称呼道:“叔叔,阿姨,早上好。”

又问:“江男,我是不是来早了啊?”

呦,这男孩子俊的,这是屋里仨大人的第一印象。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九更(为掌门战地妞妞+2) 付俊泽的礼物是:纸皮灯。

他亲手做的,用时一周,那小刀啊,在裁纸时把手都给划坏了,他娇嫩的小手。

然而他还没等掏出礼物,插上电源秀一秀,再让江男夸上一句“美到没朋友”呢,有人撞到他后背上了。

撞的俊俏的付俊泽,差点第一次登江家门就出丑,差点抱着纸箱直接来个大前趴,那纸箱都从他怀里往外掉了。

这给他吓的,一把搂住,主要是怕一周的成品,就这么稀里糊涂摔个稀碎,那他还炫个屁啊,哭都没地方。

少年忘了,这是在别人家,他公子哥气质尽显,眉毛一拧,很不客气回眸道:“谁啊?!”

王爽揉着鼻子:“哎呀,你要撞死我了,站门口干嘛?咋这么没有自觉性呢,人家郭凯和程纬凡都在楼下等着呢,特意没上楼,你个男生上来干嘛啊?”

俩人在做买卖的时候,就总打嘴架。

江男赶紧接过礼物递给苏玉福,笑眯了眼当和事佬道:“都进屋进屋,进屋吵吵。”

同时家里的几个大人也松了口气。

尤其是江源芳,她看着门口四个小闺女,心想:哎呦,终于正常了,有女孩子来找侄女了,她就说嘛,不能只有异性缘啊。

苏天宇是探头一瞧,眼睛一亮,天吶,来了好多漂亮的妞!

他赶紧扔下筷子站起身,嗖嗖嗖转身就快步回房间,还把门关的紧紧的,换上了他自认为最帅的一身衣服,这才重新出来。

出来后,苏天宇就看到他姐,收礼物收到手软。

那个大纸盒箱不提,不知道是什么。

就这几个小丫头片子,有人送他姐双层便当盒,有人送文具盒,还有人送、据那几个小姐姐叽叽喳喳说:那叫春夏秋冬水晶球。

而最让他意外的是,有个比他姐还胖的妞,一打开礼盒,他姐就哇了一声,能感觉到很感动的样子,好像眼圈还湿润了,嗯,不得不说,他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哇了一声,还控制不住看了眼那位小姐姐的手指。

365只千纸鹤啊,说是要祝他姐平平安安。

你说说,啧啧,这得叠多长时间,女孩子就是闲得慌。

平不平安,跟千纸鹤有啥关系?与他和他姐走不走夜道有关,少碰几个抢劫的,指定平安。

呃,苏天宇正在心里默默吐槽呢,眼神一溜,就看到了个真的漂亮妞,他认为,这妞可比他姐漂亮好多倍……

班长林沛钧从厨房出来,她刚把几瓶饮料都送回去,没想到江男妈妈误会了,又要给泡茶,太热情了,还有江男的姑姑,也热情。

她们好像真来早了,人家还吃早饭呢。

林沛钧有些不好意思:“阿姨,真不用泡茶,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就是上来送礼物的,一会儿就走,楼下还有我班男生在等着呢,我们给江男过生日。”

还有男生?

是,不仅楼下有两个傻小子在游手好闲地踢着石头子,也不仅是屋里有个正接电话的帅男生,还有一位边和付俊泽通电话问哪屋,边走到门口的刘柳。

江男都不知道该什么表情了。

她有种错觉,好像今天要结婚,不是过生日,好朋友们都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了。

刘柳一进屋,林沛钧、沈洛洛、王爽、纪璇纷纷问道:

“学长,考的怎么样啊?”

而这位学长是先傻呵呵的挠了挠头,早早的就透着纯技术男的气质。

大裤衩、凉拖鞋、棉t恤,黑框眼镜,手上还拎着个笔记本电脑,就这一身,江男可以直接命令刘柳开工。

刘柳干脆都没拉开提包,直接将笔记本电脑递给苏玉芹,因为他见过啊,和江男妈妈比较熟。

至于另外两位家长,一位姑姑、一位舅舅,他都是头回见,说了句:“阿姨,这是我给江男的礼物。”

苏玉芹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忙的不行,感觉脸笑僵了,家里这点地方也好像转不开身,饭桌子都没捡呢。

她笑呵呵接过:

“刘柳,太谢谢你们了,一会儿让男男和你们出去玩,中午让她请你们吃饭,想吃啥,让她请。”

说完,随手就将提包给了江源芳。

江源芳将提包放在主卧室时,先拎了拎重量,引起她好奇心的是那个名字:流流。

这名字熟啊,她爹生日那天,警车给拉回来的,那不就是一个叫流流的给找的车嘛,她爹还念叨好几遍来着。

江源芳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躲在大衣柜那,好信儿就给打开了。

一打开就捂嘴。

要知道,江姑姑可没见到任子滔的一万六项链,也不认识江男昨晚半夜戴的手表,但电脑她知道啊。

她就一个感受:哎呀妈呀,这小伙子才是真要追求她侄女吧,要早恋。

她一个当亲姑姑的才给一百块,这礼物也太大了,一个电脑现在顶他们县里一个小门房的钱吶,这哪是送生日礼物,这是在送房子。

江源芳有些紧张,这礼物在她看来,太烫手了。

她把那电脑放好后,出去就想告诉苏玉芹,商量商量是还回去啊,还是怎么着。

而且得打听打听,流流家是干啥的啊?可苏玉芹一直在和这些来家的孩子们客套着。

这是当姑姑的,着急在想说这事。

而当舅舅的苏玉福呢,他是一听说江男要和同学们出去玩,还要把他家天宇给带上,苏玉福就给儿子扯进屋了。

他小小声嘱咐:“出去要听话,别给你姐丢脸,见谁都叫哥哥姐姐。”

说完,苏舅舅开始翻裤兜。

苏姥爷给他出门前带的二百块钱,昨晚给大外甥女买了个玩具后,满兜里就剩65了,都递给了苏天宇,心思还挺敏感纤细的嘱咐道:“你姐要一时照应不到,拿这钱给哥哥姐姐们买冰棍汽水啥的,有点儿眼力见。”

“知道了爸。”

苏天宇欢快的跟着“大部队”出发,准确的说是紧紧跟在林沛钧身后。

小男生很有发展,特别会找话题,边下楼边问林沛钧道:

“小姐姐,你是班长?”

“对啊。”

“我也是我班班长。”

“噢,那看来你家人学习都好,你姐学习也好。”

苏天宇看了眼江男背影,拆台道:“但我觉得,她指定没你好。”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十更(为护法Anitaqing+) 关于江姑姑会问苏玉芹笔记本的事儿,打听“流流”的事,关于生日这天,妈妈会在干嘛,江男通通都顾不上了。

她被同学们架着,上了104公交车,直奔游乐园。

她们这群人一上车,感觉车里瞬间就拥挤了很多。

付俊泽站在她身后,用胳膊和身体挡住往前挤的乘客。

刘柳和郭凯、程纬凡,男生们也很自觉的护住女生,有坐先喊女生名。

就是苏天宇,他都知道用身体挤,用稚嫩的肩膀挤开林沛钧旁边站着的傻老爷们,护住漂亮的小姐姐。

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江男,背着书包,扶住把手,她看着车窗外,情不自禁的就笑了,轻哼道:

童年在秋千上飘啊飘,总以为时间还早;通讯录里的名字,在渐渐的变老;多少次梦中回到花开成海的地方,梦醒后空荡的夜里,我感觉到一点凄惶。

付俊泽离的特别近,听到了问:“你唱的什么歌?”

江男一笑:“没什么,你撅个嘴干嘛,不高兴?”

“是啊,让大伙搅合了,本来我以为咱俩能单独出去玩呢。”

“咱俩?单独?你要玩啥?”

付俊泽脑子里,不知道怎么的,污了一瞬:“咳咳。”又故作潇洒道:“去鬼屋啊,我还没去过呢,新开的,说特好玩。”

“行啊。”

游乐场,鬼屋门前。

刘柳说:“你们进去吧,我在这等任子滔和刘澈。”

王爽是怕晚上做噩梦,拒绝了。

沈洛洛和纪璇一听,明显兴奋了,本校俩出名校草要来了。

还真心觉得:跟江男在一起玩就是好,想见就见,说能见到就能见到,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啊。

就是林沛钧,小女孩嘛,还是爱美注意形象的,也拿出纸巾赶紧擦汗。

四个女生摆手表示:“我们不进去狼哭鬼叫找刺激,你们去吧。”

郭凯倒是很想进去瞧瞧热闹,但是程纬凡给他一把拽住,用嘴型警告:你要再坏付俊泽事儿,他就得揍你了。

可见这俩人已经感觉出付俊泽对江男不一般了,但毕竟不是小学初中嘴欠那年纪了,都心照不宣,最多坏笑几声。

江男问:“天宇呢?”

苏天宇坐在林沛钧身边:“姐,你进去吧,我看录像,这录像不是能看到你们吗?”

就这样,鬼屋里刚过了五分钟,外面看录像的“吃瓜”群众们,都觉得付俊泽的惊叫声刺耳了。

一个长发遮面的女鬼刚出来。

江男还没怎么样呢,付俊泽张着大嘴:“啊!!!”一把捉住江男的手,再没撒开。

“女鬼”早上也是刚上班,可能有点嫌烦,这噪音太强烈,晃了几下就没影了。

走啊走,俩人跟进了迷宫似的,除了地脚线有灯,再没个光亮,而且步伐不约而同是一副怕踩到地雷的样子,小心翼翼。

这回彻底改成江男在前面领着付俊泽,可也怪了,真鬼假鬼大概都爱挑胆小的吓唬,一个吊死鬼。身穿白衣伸着大舌头从付俊泽的右后方出现。

付俊泽立马:“啊!!!”一个跳跃就骑在了江男的身上。

江男不怕吗?怕,可是答应了,总得讲义气有人陪付俊泽进来吧。

她都没敢往后瞅,半架着付俊泽,俩人搂搂抱抱猫腰就开始跑,跑的呼哧带喘,一低头,这回江男都倒吸口气,磕巴的说句:“妈妈妈呀!”

地砖是透明的瓷砖,散着蓝光,下面横躺着个“鬼。”

这冷不丁往下一瞧,能不被吓死吗?

付俊泽在江男的身后,两个胳膊死死的搂住江男的上半身,那手啊,就快要摸到胸了,他又开始乱叫道:“哎呀,我好害怕啊。”

江男还得壮着胆哄:“别往下瞅,听话,快走,找出口!”

就这样的一幕一幕,给外面的吃瓜、不,正吃冰淇淋的半大孩子们笑的啊。

所以当任子滔和刘澈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大家指着屏幕已经笑的前仰后合了。

刘澈问:“干嘛呢这是?你们够早的啊。”

任子滔说:“都笑什么呢?”凑近一看,脸色一变喊道:“刘柳给我买票。”

喊完也不管门口的工作人员拦着,指了指身后,他就往鬼屋里跑。

刘澈随后也瞟了眼屏幕,当即就恨不得给付俊泽拎出来揍一顿,他也跟着跑了进去。

这俩人一进来,那气势都像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而且无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鬼。”

而此时,江男已经是不仅是被鬼吓的神经衰弱,还被付俊泽的惊叫声吓的一愣一愣的,就知道得给付俊泽带出去,得寻出口,玩的跟真事儿似的,仍在探险中。

“男男?能听到我说话吗?”这是做扩音手势的任子滔。

而刘澈都没顾得上喊江男名,为什么呢,因为他得一把拽住任子滔:“往哪走呢,那是入口,咱俩刚进来的。”

等江男在鬼哭狼叫中,能听到那俩人喊她的声音时,都快哭了:“我的天吶,付俊泽,终于有人来救咱们了。”

付俊泽很不开心,为什么要救。

更不开心的是,这俩人一到位,赶上砸场子的了。

任子滔真是不白学习好哈?真行,都能发现地脚线的感应灯,要把那个东西踩灭了,扮鬼的就出不来那个效果。

刘澈更猛,改成他拉着江男手在前面走,而且有鬼出来,他就给扒拉到一边去。

这还有个玩吗?

四个人三五分钟就出来了,而且是不出来都不行,因为看场子的老板喊话了,喊任子滔:“你别拆我地灯啊,干嘛呢!”

出来后的效果就是,刘澈给付俊泽,单独买了张过山车的票。

之后,大家又一起坐了海盗船,很奇怪的是,女生们还好,倒是男生们,看起来脸色有些菜。

在海盗船升到最高处,又猛的一降时,江男都听见她左手边一直以胆大示人的刘澈哥,是从心往外喊了个小短音儿:“啊。”

她也紧随其后,在生日这天,放纵的对天空呐喊道:“啊!!!”马尾随风飘扬。

而坐在她右手边的任子滔,在升降第二轮时,忽然带头喊道:“江男,生日快乐!”

引得前后座他们这一帮人也一起喊:“江男,生日快乐!”

下面围观的群众们都跟着笑了。

一周后……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六更(为宗师Molly0707+2) 在ktv见面时,苏玉芹是恨不得跟杨丽红一起揍老姜,可是此刻,一声叹息。

“没事儿吧?姜哥,好好养病,我做的饭,给你们带了点儿。”

老姜赶紧说:“这也太麻烦了,谢谢你啊弟妹,坐,快坐,那位是?”

“我是江源芳。”

“哎呦,那这是老妹子啊,我听你哥提过。”

“是,我也听我嫂子说,你跟我哥是好朋友,关系特别好,这不就寻思来看看,我哥在火车上呢,去南方上货去了。”

趁着江源芳和老姜说客套话的功夫,苏玉芹站在走廊里问道:“他看起来状态还行,能唠嗑能说话的,他自己知道不?”

“知道。”

“确诊了?就是那白血病?”

杨丽红眼睛红肿,但是看起来倒很平静:

“这头检查说是。

我不信,我给他联系省院的专家,明天下午就过

要是省里专家也说……那我也不信。

玉芹,你看他那样?能吃能喝,是不是也不像?

我都想好了,省院专家要是也那么说完,我就等他烧退了,脑门伤口再好一好的,领他去首都看。”

苏玉芹连连点头:“对对,这市院水平不行,不能听他们说完就拉倒,真得多看看。”

其实心里已经很含糊了,这医院水平还行,当年她家就近买房子选地方,就是为了离这医院近,给婆婆看病方便。

苏玉芹舔了下唇,不知道除了说这个,还能劝些啥,又小心翼翼问道:“给儿子打电话吗?”

杨丽红立刻手捂住唇,掩住哽咽,不停地眨动眼睛,似是想眨没眼泪,可泪和鼻涕一起往下流。

点头道:“打了,小涯坐飞机回来了,应该是过一会儿就能到了。”

苏玉芹立刻上前,轻拍杨丽红的胳膊:“别,坚强点儿,孩子快到了,你要是再一哭啊,他俩都得跟着着急。”

再多余的话,苏玉芹也说不出了,江源芳在病房也和老姜没啥聊的了。

把饭缸留那,对杨丽红和老姜说:“明天再过来,想吃点儿啥就往家打电话。”

两口子马上表示不用,太麻烦,就近买一口就行。

就这样,苏玉芹和江源芳就离开了。

但是到了大门外,江源芳却被人撞了个趔趄,她刚要骂人,苏玉芹凭直觉问道:“是小涯吗?”

姜小涯单肩背着旅行包,他边往医院里面跑,边回头看了眼苏玉芹。

病房门被砰的一下撞开了,屋里人都看向门口。

杨丽红立马扑了过去,像是有个依靠回来了。

而一身病号服的老姜,在见到儿子了,忽然有点紧张。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慢慢支撑起自己坐起身。

姜小涯一手搂住他妈,一边用手背擦额头的汗,眼圈儿通红地看着老姜道:

“爸。”

喊完这声,眼泪就顺着鼻梁肆意横流。

“嗳,小涯,你别的,丽红啊,你也别的。”

老姜自己说完这话,眼泪也下来了,赶紧用大手捂住眼:“我没事儿,都哭啥。”

姜小涯点头,边点头边抹泪,还拍了拍杨丽红的后背:“对,妈,爸,没事儿,咱有病就治,一定会没事儿。”

……

此时,江男也在家里,趁着她妈不在,正打电话道:“你到哪了,吃饭了吗?”

江源达说:“吃了,你妈她们呢?”

江男无奈,就只能一一汇报啊,她妈妈干嘛去了,姑姑、舅舅,家里就剩她和苏天宇了。

“你妈好没好点儿?”

“刚吃两天药,就能好了?”

江源达一想也是:“那你们晚上吃的啥啊?”

江男随口说了几个菜,然后话题又拐回来了,随她爸一样磨叽道:“你吃的什么呀,去餐车吃的?”

江源达没当回事,回了句方便面,说啥吃的都有,都是任子滔给买的,连旱黄瓜啤酒都带着呢。

然后也不等江男说你坐火车少喝酒,他就急着打听:

“你姑那跟炮筒子性子似的,没跟你妈说什么吧。

家里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你妈去医院看你姜大爷去啦?

你今天跑装修?多少钱吶,别再让人糊弄了,别听风就是雨,不行问问你任大爷,让他给你找找人。

你妈要装修啥样的,你问问她,别可你一人来,不是给你买的房子。

但是你还得做到心中有数,别听那些人瞎忽悠,现在哪有啥公司啊,都没有师傅在那靠排上班,都是有活就叫去,现搭个班子包活……”

等等,嘱咐了一大堆,说的江男直翻白眼不耐烦:“行了,我不跟你说了,在车上注意点儿钱。”

“嗯,让你姑别跟你妈嘚嘚没用的,你看着点儿,让都早点睡觉,她一去,我这个闹听,没啥事都能整出事。”

挂了电话后,江男长舒一口气,以前没觉得她爸啰嗦,也没觉得这么操心,唉。

江男开始写东西,当然了,是用电脑写。

提起玩电脑,她噼里啪啦的打字速度,给她家人都看傻过,还彻底折服了苏天宇。

这不是欠着刘澈他哥一个计划书嘛,得抓紧弄出来。

苏天宇洗完澡了,出来开始烦她,就趴在一边问来问去:

“姐,你真的喜欢任子滔吗?你喜欢他啥啊?学习好?切。”

江男回道:“关你啥事儿,你切啥?你学习好到念清北保准儿了?只这一样,就能让你鞋跑飞了撵。”

苏天宇挠了挠鼻子:“别老提学习,我在问你喜欢谁。

那你到底是喜欢任子滔还是澈哥?给个准话,我是觉得澈哥更厉害,这是我的意见,你得参考。”

“切。”江男也撇了下嘴切上了:“你一个小朋友的意见我还用听?你懂个啥?拉过女孩子手嘛你。”

“我?”苏天宇脸红:“你咋不教我学好?”

“好好好,我喜欢你,行了吧?”

“你认真点!”

江男也有要翻脸的迹象:

“苏天宇,你澈哥有女朋友,不止一个,他穿开裆裤就早恋。

而且你真以为我喜欢谁就是谁啊?你当你姐是香饽饽啊?

去,别一放假连暑假作业都不做,打算临开学前头两天写啊?”

“可是?”

“我们都是朋友,等赶明儿我再给你多介绍几个哥哥,让你扒拉着挑到眼花,行了吧,我都喜欢!”

说完,江男一掌定乾坤,给苏天宇推一边去了,可见,她真是没什么耐心的人。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归来后轶事(二合一) 苏玉福领着儿子刚到家歇一天,苏老爷子就指示道:“赶紧去你老丈人家帮着干干活,他那身体不行。”

此时苏玉福累的啊,不是那个旅游见啥都哈哈哈的他了,正猫腰在大地上拔草,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

只半天时间脸和身上就晒出两个颜色,头顶上的大太阳更是晒的他后背冒油。

而陪他爸来的苏天宇,也完全不像个跟在江男身后的城里小孩儿了。

他正站在农家小院儿里,喊着四散的鸡和大鹅,将剁好的鸡食倒在槽子里。

天宇的姥姥喊:“洗洗手,别整了,看把新衣裳弄脏。”

苏天宇低头瞧了瞧这一身李宁的半截袖大裤衩,进屋就说道:“姥姥,给我找一身小哥穿的旧衣裳,我要去后园子帮你摘菜做饭,等我爸他们回来,咱就能吃饭了。”

天宇的姥姥一边翻炕柜,一边很感叹地想:

人比人气死人,越好的孩子越有出息,再看自己家那俩孙子。

一个和小同学去镇上赶集了,每个月三号十八号都有集市,大孙子爱瞧热闹,一早上就跑没影,到现在都没回来。

小孙子呢,那也比天宇大一岁,和村里一帮臭小子们跑后水库狗刨去了。

唯独外孙子,从闺女一家到了后,就帮她扫院子剁鸡食,不停地干活。

老太太将旧衣裳递给苏天宇后,又认认真真地叠起外孙脱下的那套李宁。

这套衣服,在她眼中老贵了。

当然了,就是苏玉福那个在镇上出名心眼直的姑爷,到了她家,也属于全家最有能耐的人,有困难得抬脸问问姑爷,属于贵婿上门。

因为姑爷虽然不行,但是苏家条件好啊,苏家有个嫁的贼啦好的亲家闺女,还给亲家一家置办了一溜的大砖房,这些年下来,有豆腐坊、能挣活钱,不像他们家,就种地和归拢点粉面子,随着俩孙子长大,小儿子要娶妻,越来越困难。

就这样,一老一小来了后园子。

东北的后园子,菜品到了夏季应有尽有,绿油油一片。

苏天宇边拿着菜筐摘顶花带刺的黄瓜,边和他姥姥唠嗑道:“姥,你是不知道,城里人也不好,我姑家要想买这样好点儿的黄瓜,得早上五六点钟就起来去早市,再晚了,都是别人挑剩的。咱家要是离市里近多好,我就给我姑送菜,省得花钱,你们也能拿着这菜去卖钱。”

老太太很稀奇,她大半辈子没去过大城市,最大的地方就是到县里,觉得当县里人都能高人一等:

“是吗?那大家伙也爱当城里人,天宇啊,你跟姥姥说说,就你那有钱的姑姑家,家里啥样啊?都有啥?”

苏天宇想了想,很贴心,回的很详细道:

“我姑家能放录像,想看啥片看啥片,不像俺家,得等着电视播啥看啥。

冰箱、彩电、洗衣机,这些早就有了,嗯,现在能在家洗澡,想怎么洗怎么洗,不像咱们,拿个盆对付擦擦。

家具也不是我家那种浅色组合衣柜,我姑家是枣红色的,还有书柜。

姥姥,我姑夫在客厅摆了一个可大可大的书柜了,里面全是书,就是他不看,摆在那、真浪费,也不知道图啥。

对,我姑家还有空调,但是不咋用,一般没热的不行还是用电风扇,我姑家还有电脑,姑夫给我姐买的,一万二。”

老太太惊讶:“啥?一万、多?艾玛,你姑夫也太惯着孩子了,这得富得流油啦。”

“我姑夫还给我姐买电子琴玩呢,但是我姐不稀得玩,我按来这,呵呵呵。关键那电脑也可费钱了,电脑是走电话费,您不知道吧?每个月电话费就得200多,这还不算水费电费,电费最贵,因为有空调。”

听听,苏天宇小同志快赶上特务兵了,就去几天知道的还怪多。

老太太听的直啧啧:“那一天天花钱不得跟流水似的?啥是空调?”

“就是一打开呼呼的可冷了,我爸出去一身汗,回来钻到我姑家大屋,打开空调没几分钟屋里就哇凉,不过我姑不让,这几天说他好几回了。”

“是不舍得,得那样,亲姐姐说两句就说两句吧,电费可贵了,咱家下晌是能不打灯就不打灯,要不是你俩个小哥学习啊,我都想给电掐了。”

“不是电费的事,是怕我爸得风湿,反正那空调挺霸道,贼凉快。姥姥,城里还有……”

苏玉福坐在炕桌边,比他儿子白话的可详细多了:

“城里还有的东西多了去了!

防洪纪念塔?哎呀,大哥,你也太不了解我了,我那多少年前不就去了吗?

你还做梦想去一趟干啥啊,等赶明我们搬过去的,你和爹当溜达啦,去我们家住住,我再领你看看纪念塔,去那个太阳岛。”

苏玉福对着老丈人、大舅哥和小舅子,一顿连比划再说的,每次来这屯子,就到了苏玉福的吹牛时间。

接着他又开始讲,这趟领着苏天宇去外地玩,都见识了啥,吃了啥,去了哪些景点,特别强调住那宾馆是怎么怎么豪华,爬那山有多高。

可以说,他是专门负责来打开老丈人一家新世界的大门。

苏天宇的姥爷,劳累一天,每到晚饭时间,他就感觉最幸福。

这位姥爷也不需要啥好菜就能喝二两,更何况姑爷一家都来了,今天菜还挺好。

大辣椒炒肉、油乎乎的烧茄子,油豆角炖肥肉,蒸的糖馒头,小葱、小辣椒蘸鸡蛋酱,小米粥一喝,就着芥菜疙瘩切成丝,上面浇着辣椒油,甭提多美了。

所以他二两喝完,又给自己和女婿、俩儿子倒了点白酒。

老爷子美滋滋,看了眼坐在炕下帮她娘缠毛线的女儿,忽然不那么美了,叹了口气。

闺女过些天就要搬走,虽然娘家帮不上啥,也就是能借光白拿粉面子,但是离得近,踏实啊。

这回远了,再想见,也就过年过节能回娘家,不像现在,家里有啥活,姑爷姑娘抬腿就能回来。

天宇姥爷向苏玉福打听道:“那全家都搬去了,去那又得重新置房子置地,得再挣多少年钱才能还上你姐钱?这回你娘有病,不是欠挺多吗?”

苏玉福喝点酒大嗓门道:“我娘有病那钱,我要把房子啥的都给我姐夫,也给他签字画押了。”

这话听的他老岳父心里一紧,房子都给人家,什么时候的事?你让我闺女跟你睡露天地啊?和俩儿子对视一眼。

然而苏玉福只是在说一半时,忽然想抿口酒,抿完才大大咧咧继续道:“我姐夫让我滚犊子,压根儿没瞧上我家那一溜大砖房,他不差那点儿。”

苏玉福的岳父立马松了口气,大舅哥也赶紧举酒杯:“你姐夫那人是真是,打多少年前,咱都没见过小车,他就开个面包,现在更得是咱镇上头一号,买卖做的大。”

苏玉福嫌弃大舅哥吹牛吹的太小气,嫌弃道:“大哥,镇上算啥,我姐夫朋友现在最次也得是县里政府上班的,你知道就这回,俺们家不是要搬到大省会吗?我姐夫都没在家,在南方上货呢,我姐暗地里就单独给我爹存个折,让我们到了那,自己联系买地啥的,让多买几亩,你猜给我爹存多少钱?”

正和两个小哥哥聊城里游戏厅的苏天宇,一心二用,立刻又清嗓子又咳嗽提醒,觉得他爸喝点酒咋啥都往外说呢。

苏玉福不乐意了,骂儿子很耿直:“这是你姥爷家,怕啥的?我撒谎了吗?我和你姑一起去的银行,单独给你爷存的钱。”

又转头看老岳父:“而且还给我买柜台了,就我们回来头一天的事,那大商场招商第一天促销,不到三十平那么点儿个地方,我姐给我花六万五包下来,其实她也咬牙跺脚心疼钱了,哈哈,我这等着统一开业呢。”

这回不光苏天宇,就是他媳妇都听不下去了。

苏家儿媳小霞赶紧对娘家人解释道:“爹,娘,哥,你们说能白拿吗?到了那得玩命挣钱,谁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得还他姐,别听他胡说,他就知道有一天花一分,活的高兴,这要传到老江家人耳朵里,成啥事了。”

天宇姥姥连忙点头:“对对对,出去都别说,霞大姑姐那人不喜这显摆的事,咱可别给人家瞎说添乱。”

听听,连实在亲属都认为苏玉芹命特别好,嫁的特别特别好,家里条件已经好到让很多人仰望了,这要是离婚让大家知道,人设倒塌,可想而知得有多少人唏嘘。

越唏嘘,苏家人的压力就越大。

苏长生坐在院子里打包,将赶明搬走能用到的东西,用绳子捆上,屋里炕上也堆的乱七八糟,打算趁着儿子儿媳和孙子都不在家,把能整理的都整理好。

他这正干活呢,就听到苗翠花牙打碎了往肚里咽,在和邻居那些老娘们掰扯道:“别看我们户口迁的还是农村,但是坐公交车没多长时间就到,听说就算腿着走,一个小时也到市区,离我闺女可近了。”

有妇女听着心里嫉妒冒火。

这家伙,姑爷给掏二十来万救个快入土的老丈母娘,这又要给老丈人一家接城里,老苏家是什么命?

“那都折腾一回要搬的离闺女近了,直接变成城里人多好。”

话里话外意思是,可见本事还是一般,嘚瑟啥啊。

苗翠花被这话气着了。

有另一位跟她关系好的问道:“老姐姐,那你这房子,你家豆腐店门市,租不租啊?”

苗翠花一咬牙:“不租,我闺女说了,没几个钱,省得过年过节回来没地儿住。到时候老妹子帮我多照应照应,啊?行了,天擦黑了,不跟你们唠了,家还一堆活,我得回去收拾收拾,闺女老催促,让赶紧去。”

关紧大门那一瞬,苏长生就看着老婆子摇头。

苗翠花嘀咕句:“我只是想把烟粉往脸上擦。”

“那你就不想想,时间一长,离婚那事藏不住,到时候人家不定怎么笑话咱们。”

苏长生心理负担极重,老爷子长的高高大大,但遇事爱想不开,特别犯愁。

“咱和夹尾巴跑,有啥区别?小芹都那种情况了,咱们不能给她仗腰,还得花她离婚分的钱,有啥可显摆的?”

苗翠花立刻嘴硬道:“离婚咋?离婚也比他们条件好,吃不上饭才让人笑话,你当是头些年呢。”

等进了屋,盘腿坐在炕上,苗翠花却赶紧闭眼在默默祈祷,甚至她最近这一阵都习惯这么默念了。

每当假设这事哪天被人传出来,她都向观世音祈祷:别有人知道,别有人知道,等段日子,闺女就能和姑爷和好,姑爷彻底变好。

她每次都叨咕这几句。

庆幸的是,直到现在镇上也没人传。

但是从省城回了县城的江源芳就没那么幸运了,可以说,很多人知道,就赖她在百货大楼干那架引起的。

她今晚在婆婆家吃的饭,二大姑姐一家也来了,在饭桌上直接就问:“芳,听说你哥嫂离婚了?”

江源芳这趟省城之行后,心理上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变化她没意识到,不细究也根本说不清,因为见识的太杂,具体是哪件事刺激的她,找不到源头。

她就知道二姑姐在饭桌上直接就问,这是没给她留脸,看了眼好信儿的婆婆,又瞪了眼丈夫:“不知道。”

“你咋能不知道,你自己哥哥,哎呀你嫂子那人可真是,你哥那么有钱,那?”

江源芳干脆将筷子放饭碗上。

就这做派,在她二大姑姐眼里,翻脸的莫名其妙,以前也没这样啊?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这不就是唠唠嗑嘛。

江源芳笑呵呵说道:“二姐,谁没跟丈夫拌过嘴?咱过日子,谁没吵吵过离婚?我这工作性质摆在这,大概是天天见,见的多了。我只能说,像咱们这种没离的,不过是幸运,要不就是对付过罢了,谁笑话谁啊?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别笑话人不如人。”

姑夫孙建权立刻不乐意的滋了一声,想拿出丈夫权威。

这是呛他二姐呢?惯的毛病。

而且这娘们从到了家就开始找茬,他不就是说想请领导一家,开车去哪个水库玩玩,这娘们就翻脸问他:

“你知不知道你们领导不咋正经,我不愿意跟他们一家玩,我还得拍他媳妇马屁,我咋活的那么累?

那车坐不下,咱闺女都多大个丫头了,挤在大后面,还得帮忙抱你领导家的狗,你领导家闺女大摇大摆坐在副驾驶。

我江源芳不大不小是个端铁饭碗的,我为你,行,谁让我找你了,谁让你不如别人家爷们。

但我闺女,不行,从今往后不许比别人低一等,对孩子自信心有打击。”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小女孩的心思(一更) 江源芳和女儿孙丽先回了家。

路上,孙丽挎着她妈胳膊打听道:“妈,我大舅真离婚了?”

江源芳想了想:“嗯。”

“我二姑说的都是真的?”

可见,女孩子还在不可置信中:“为啥?妈,那男男呢?她跟谁?”

“跟你舅妈。不过丽丽啊,跟你姥爷可牙口风不能漏,记住没?你姥爷知道得气死,他高血压,气进医院,咱家就得成罪人,你大舅和你老舅都得和咱家没完。”

“噢噢。”

江源芳又小声道:“你大舅和你大舅妈也早晚能和好,就是、就是该着啊,唉!具体的,等你再大一些就能知道了,现在说了你也听不明白。”

孙丽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因为她在想着:江男成了离婚家庭的小孩了,这回她再去姥爷家,看江男还怎么和她嘚瑟。

犹记得,前一阵她和江男在电话里吵架,江男都骂过她啥,还骂她家穷,恨的她呀,要气死了。

连续好几天晚上,躺下都打算要睡觉了,又爬起来学习,多少次发誓赌咒将来一定要比江男混的好。

这回舅舅和舅妈一离婚,江男将来也指定没有她行了,她以后更是能骂不过就一句话:“你爸妈都离婚了,你还嘚瑟啥?”

要是再拿念好学校说事,臭显摆,她还问:“你爸妈都离婚了,你念啥好学校也没用。”

要是表妹再说她家穷,她就说:“可我家人全啊,我爸妈不离婚啊。”

估计,表妹得被气的哇哇哭吧?

孙丽觉得,哎呀,光想想都好痛快。

她心里登时一松,似长久的恶气已经报仇了一样,而且真想现在就实施,现在就打电话问问江男这句话,可是?

十八岁的女孩子,心里一边升腾起小小的窃喜,一边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坏,坏的不敢告诉江源芳此刻的心里话。

恰巧江源芳摸了下女儿的纱裙,说道:

“这裙子好看吧?凉不凉快?

那江男吶,那张嘴也不知道是随谁了,不像她爸、更不像她妈,说话杠杠有劲,气人一个顶仨。

但是丽丽,你得记住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妹妹还是和你亲,别看她上来那气人劲儿,我都想给她几撇子。

就这衣裳,妈还没告诉你呢,我本来想捡男男几件旧衣裳来着,你说她那衣服都挺好的,贼贵,她还长又高又壮,你穿上正好。”

“妈!”

“瞪啥眼,不是没捡嘛,男男过生日,我给她一百块钱,赶上了,得给钱,给我心疼的。

转过头,她知道我要走的头一天,跑商场里就给她舅舅家的弟弟买了一套衣服,给你买了这裙子,还有那运动装。

你看看,跟她舅舅家这么好那么好,到头来,给你买两套。

你大舅妈看着男男拎回来这些,也没心疼也没咋,才不像你老舅妈似的呢,抠抠搜搜。

呵呵,男男太爱乱花钱,你大舅妈还夸呢,真是一家一个教育方法。”

江源芳没说的是,侄女还告诉她:“姑姑,别老让我姐捡我剩下的,长大了她会老嘀咕,会说心里自卑就是捡人衣服,你可别给她将来数落你的机会。”

那时候都给她说愣住了,那好好的衣服,不捡就白扔啊?这代孩子咋这么毒性呢,小心思还怪多。

而孙丽是忽然觉得穿这新裙子有点别扭了,心里也别扭,早说啊?早说她……

娘俩到了家,孙丽看江源芳去了卧室换衣裳,她摸起电话就按了江男的手机号。

电话嘟嘟打通那一瞬,她都没想好说啥,直到里面的江男:“喂,姑啊?”

“我。”

“啊,姐啊。”

孙丽并没有问出“听说你爸妈离婚了?”

而是说道:“你干啥呢?咱俩去姥爷家啊?切,你能有啥忙的,你人不大事挺多。”

卧室里的江源芳,探头看了眼客厅,笑了笑,这怎么才通话两分钟,表姐表妹的又打上嘴架了。

随后她就坐在床上,回想着这一趟。

那天侄女过生日,前脚刚走,后脚家里又来个女孩子,说是侄女以前的初高中同学,结果嫂子是第一次端起挺傲的架子,一看就是不太爱搭理人。

等那女孩子走了后,她自然会问,嫂子回答:“男男不喜欢和那孩子玩,不会没有原因的,以后我姑娘喜欢谁,我就喜欢谁,她膈应谁,我也膈应谁,我也不分析、不问,没长那脑袋瓜。”

又提起流流送的那个电脑,嫂子说:

就她呆那几天见的几个男孩子,人家不是普通的高中生,早早的就创业,侄女因为任子滔的关系就认识了。

上学的时候,帮他们一起跑买卖,而且电脑玩的好,不是看见男男噼里啪啦打字?

他们都是小朋友小同学,又不能发工资,这不就借着过生日的机会,算是回礼。

她当时听完,震惊的无以伦比。

多大就做买卖?又得是做多大的买卖才能送这么贵重的?

结果那个苏玉福点头也说,到了外地旅游,也是江男的小朋友安排的,还提了警车开道。

连那么傻的吧唧的苏玉福都会猜测:“我猜,这些孩子家里得有老大的靠山,父母得老牛逼了,做买卖也正常。”

想到这,江源芳探头,看闺女已经挂电话了,喊道:

“丽丽,以后少和你那些小朋友浪费时间在一起玩,有那时间多学习,等着,这回再开学期末考试考好了,寒假我让你去找男男玩,省得你俩电话打嘴架不方便。”

可以说,江姑姑出去溜达一趟,眼光高了,想法远了,外面的孩子是那样的生活方式,搞的她心也很乱。

以及,苏玉芹那护孩子的做派,这回回来再一看丈夫那样,婆家人那样,越来越觉得丈夫都是王八犊子,就孩子是自己的,她也得好好管管女儿。

但是小女孩关心的却不是这些,孙丽倚着门框:“妈,男男咋那么正常呢?”

“那你想让她咋的?”

“也是哈,哎呀,反正我不同情她,我大舅还特会挣钱呢,男男就知道花钱,刚才接电话说在咖啡馆,我都没去过。”

这话江源芳认同:“是,你大舅在南方上货呢,说快回来了,唉,也不知道他回来住哪?不管,省得说我多管闲事,自己作,作吧!”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在他乡还好吗 没有一个孩子是希望父母离婚的。

事情走到今天,分开了,离婚了,各自都好。

江男多少次在心里告诉自己:只管他们身体健不健康,其他的再不参与,爱和好不和好。

而且离婚又不是死人的事,离就离呗,这天底下有多少离婚家庭,谁还能去死啊?摊上了那就摊上了呗,她又不是小孩子。

她甚至发火过不止一次,不仅对父亲嚷嚷过,也对苏玉芹哭过喊过:你们就是分别再婚,我也无所谓,真是烦你们今天风明天雨的,腻歪!

但事实上,行为老是出卖了她的本心,显得她很幼稚,像个大龄儿童,总是出尔反尔。

比如江源达现在身在dg市,苏玉芹都不会往多了想。

江男却在得知她爸到了那个城市后,卡巴卡巴眼睛不放心了。

那地方娱乐行业特别猖狂,国家多少次扫黄扫那里,那地方是无数男人的温柔乡,也是无数的姑娘靠青春换取人民币的天堂。

她妈妈不了解,可她太知道了,所以自从江源达到了那城市后,江男天天晚上,半夜三更,不定时给她爸打电话。

第一天说的是:“你为啥非得去那上货啊?你不是一直在穗城拿货,早合作多少年啦?咋的,要换批发商啊?”

江源达能听出来闺女老大不乐意了,至于为啥?他不太明白。

他就耐下心来解释:“这不是有个虎门镇嘛,服装销往全国,还出口给小日本和南韩,我也是听穗城这边老板说的,让我女装上这面来瞅瞅,价格实惠,款式新颖,有一些新的小牌子的厂家就在这镇上。”

第二天,江男半夜十二点多打给江源达,问的是:“你住哪呢?”

江源达迷迷糊糊回答:“我就住镇上,你咋不睡觉?学习啦?”

“啊,那你接着睡吧。”

第三天还是,问住哪呢,吃的啥,都有什么厂家。

等第四天,江源达从镇上返回市里,晚上住在市区的宾馆。

江男是晚上九点多钟打了一个,她爸立刻很高兴的告诉她,人在他乡,这么远的地方,居然能见到老乡:

“男男吶,在这碰到熟人了,也是咱省过来做买卖的,放心吧,这回爸有伴了,住这地方也挺好,就是他安排的,说是来总住这,也是市里挺出名的酒店,我请他吃的饭,这回塌下心来吧?啊?闺女?”

江源达一直以为女儿是不放心他带那么多钱呢。

江男一听,心倒提起来了。

在她看来,她爸一个人还好点,俩人?

那男人坐在一起吃饭喝酒,能聊点啥,除了挣钱就是女人,那地方找女人那么方便。

所以她十一点多钟打了一个,后半夜一点又打了一个电话,又给江源达吵醒了,问她爸:“你在哪呢?”

江源达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掐着睛明穴,心脏吓的噗通噗通的。

你说手机总是半夜时分在枕头下嗡嗡的震动,有时候睡的太死,冷不丁就会被吓一跳。

这回真没什么耐心了,可以说,一直以来江源达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只是最近压抑着:“我能在哪?!”

江男用冷静的声音说道:“喊啥啊,那你接着睡吧。”

败类孩子!

江源达气哼哼挂了电话,骂了这么一句后,彻底清醒。

这一清醒就听到隔壁有女人叫:“啊啊啊啊,嗯,啊。”

他那张老脸嗖的一下就红了,血液直往脸上涌。

这也是他第一次到了这个城市,且住的市区的宾馆,而不是像头几天似的,一直住镇上的小旅店,比较消停,嗯、朴实。

“当当当”,有人轻轻地小声扣门。

江源达给下身围条浴巾打开房间门:“你?”

你好、你谁啊,都不用问了。

敲门的,别看一脸浓妆,但也就二十岁左右吧,一个大姑娘脚上穿着黑色高跟凉鞋,染着红脚趾甲,披着长发。

浑身上下,这位年轻的小姐身上就穿一件衣服,那就是大号的、能盖到屁股的白衬衫,那奶白的大腿啊,明晃晃的在见到江源达时,还特意夹紧一下,用着标准的普通话说:“大哥。”

哎呦,江源达一听那声,心一颤,他赶紧挥手:“走走走走,不需要。”

砰,把门关上了,关上就抓紧时间去洗澡。

他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十分钟才睡着。

而他自从这趟出来,一般情况下是沾枕头就睡,无论是在火车上还是旅店,感觉离婚特废精气神,这几个月又一直处于缺觉状态,这才调整好,想好好补补。

第二天一大早,江源达和那新认识的朋友挥挥手,连早饭都没在宾馆吃,因为心里抵触听那哥们说昨天半夜找女人的事。

现在不愿意听那些了。

老姜的花花事还少吗?老姜还不够惨吗?

他溜溜达达沿着街边看各个小摊子,又像是那次在首都一样,有喜欢的,他就停留。

四十多岁的人了,江源达见到啥稀奇的就尝尝,蛋卷、萨其马、麦芽糖,买二斤。

其实他挺爱吃甜食的,他家男男小时候恨不得睡糖袋子里就是随他。

但是男人嘛,自从懂事后,知道自己是个男孩子,得把好吃的给老爹老娘、给弟弟妹妹,等娶了媳妇后,他得扮演顶天立地,馋嘴太毁形象,好吃的就往媳妇嘴里塞。

有了孩子后,更是得有啥吃的都往闺女嘴里喂。

按理这回好,离婚代表自由了,他四十岁正当年,没人说没人管,还不用犯愁生下一代。

女儿前妻带着呢,还长大了,对他也没有刚发现时那种态度了,没了恨,还挺关心。

江源达明明可以换一种活法了,怎么折腾怎么活也不会被人数落,多好。

想吃啥吃啥,戴个大草帽、脚上穿上舒服的拖鞋,老头衫大裤衩,腰包鼓鼓的,有钱。

可他却在吃了一碗鱼丝面后,坐在路边的长凳子上,望着蓝蓝的天、叼着一根本地产的烟,给苏玉芹打电话道:

“我跟你汇报一下啊,我这几天都干啥啦?”

苏玉芹一点都不愿意多听,他却自言自语主动道:“这地方治安真差啊,半夜有女的敲我房门,让我给撵走了。”

苏玉芹心一紧,嘴硬道:“撵走干啥?”

“呵,得撵走啊,你这人心真大,都不稀得问问我,我是怕咱闺女,这小丫头片子,我才反应过来,难怪这几天,天天半夜给我打电话,孩子长大了也不好,一点儿也不,唉……老苏,你告诉她老实睡觉,你也放心,等会儿商场开门我就去订货,完了就买票回家。”

苏玉芹挂了电话,扭头看睡眼惺忪的女儿,眼里的笑意藏不住:“你老给你爸打啥电话啊?你个操心命。”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是好嘚瑟(一更) 苏玉芹眼中浓浓的笑意,主要来自女儿。

女儿跟她真是一条心啊,还是小棉袄亲。

而江男却看着苏玉芹的眼睛努了努嘴,努了半响,一向牙尖嘴利的人,愣是没话说了,还被她妈妈看的脸色微红。

江男挠了挠散乱的头发,去了卫生间,蹲在马桶上心想:

她哪知道为啥那么怕****在外面过的太逍遥啊?

反正,仔细思考了下,就是忽然又改了想法。

之前说的,爸妈各自寻找幸福,她绝对不拦着,这话不算数了。

大不了妈妈可以再寻找幸福,遇到好的,重新选择。

但是爸爸不行。

离婚了怎么着?单身离异男人又怎么样?照样不许潇洒。

她妈没立场再管,她负责管着。

凭啥她妈跟着辛苦了半辈子,她爸一离婚选择面那么广,女人凭啥就那么被动?

大姑娘小媳妇要是知道江老板单身了,时间一长,不得心急如焚吶,估计都得有朋友给介绍对象,指定也有往上扑的。

那有的,老头只是在年轻时当个小处长,退休了有劳保有房子有工资,老伴一死,你瞅瞅那些中年妇女,保姆往床上爬的,广场大妈抢舞伴争风吃醋的,都能把老头当香饽饽,

就更不用说她爸这样的了。

男人四十一枝花,告别了期货的尴尬,要房有房,要车有车、女儿极其优秀、身高一米八,还挺能张罗事的,三六九等的朋友那个多啊,主要更是心态年轻。

你看她那电脑,多长时间不用了,一用吓一跳,他爸指定好信儿打开过好几回,搜索栏里有搜“股市”二字,还有存储文件不会删除,上面存着:江男,闺女你好,苏玉芹,江茂财,(她爷爷名字),一看就练习打字来着。

前一阵都那样了,一个事接一个事,她不知道父母在闹离婚,那****他心里没数吗?他还开电脑玩呢。

你说就这样的,她妈妈现在嫌弃,她也很嫌弃,可是真的别拿豆包不当干粮,现实摆在那,****好找着呢。

总之,一想到会便宜别的女人坐享其成花她爸钱,膈应,替老妈不值,当然了,也没门,要先过她这关。

反正在妈妈没找到新幸福之前,爸爸不能过的太好。

此时的江源达,要知道女儿在心里是这样编排他的,他真能心理很不平衡地问:凭啥只对你妈好,不对我好?谁是豆包?

可他不知道。

他还很高兴的想抓紧时间订货,订完麻溜回家,给女儿多买点儿当地好吃的,到时候拎着这些特产,专门挑个晚饭时间上门。

那都碰巧赶上开饭了,老苏能不让让他吗?估计就得说:“坐下一起吃饭吧。”

看看,就这么办,不但不会刺激到老苏让她抑郁,而且还很自然而然就融入了。

一想到这,江源达更奔着着急回家使劲了。

他站在时装城前,一身老汉打扮,摘掉头上扣的大凉帽,对着脸扇了两下凉风,扇完随手就扔在了道边的垃圾桶里。

出发。

订货。

花钱。

两个小时后,从人挤人的时装城里出来,江源达身上的汗衫早就湿透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笑容满面的看着老师傅用那人力车,两个胳膊一使劲就推起了三大包货物。

不知怎的,这一刻,看着那老师傅推货的背影,就想起头十几年前,他为了省这三十块钱人力费,那时候就自己背货啊。

因为那时候三十块钱太是钱了,能再多批发两三件衣服倒回家卖,不舍得。

所以每次上完货,把货再背到货站发走后,就得急匆匆的赶晚上的火车,鞋都恨不得要跑飞了,因为晚了,还得再住一宿,第二天才有车,一宿旅店外加一天吃饭,都是钱啊。

等终于爬上火车了,累的,那真是,拿馒头的手都直打哆嗦。

但这事,这苦啊,他跟家里人、跟谁也没提过。

江源达大概是想找找年轻时的感觉,正巧那推人力车的师傅要在过一个陂路时,停下打算歇口气。

他说道:“来,师傅,我试把手,你倒空喝口水,我看你累的够呛啊,一把年纪了,也是不容易,这挣的真是辛苦钱,家里几个孩子啊?”

老师傅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头顶上的汗,伸手比“四”,意思家里四个孩子,由于常年干活,他那手指节都是粗大佝偻着。

师傅用本地口音夸奖江源达:“东北人热情,爱做好事。”

“听出来是东北的啦?”

师傅也挺逗,天天见南来的北往的,用不标准的东北话回:“嗯那。”

江源达挑了下眉,爽朗一笑:“是,俺们东北人,骨子里都带着东北味儿,来,走起!”

老师傅连忙抢推车:“你行吗?”

“让你看看,我们东北爷们,一向干啥像啥,别跟我整那没用的,起开。”

说着话,江源达就肩膀胳膊一齐用尽,身大力不亏,胳膊上的肌肉都露出来了,扶起了压着三大包货的手推车。

他还脸憋通红扭头问:“你看我行不行?师傅?”

老师傅刚翘完大拇指就傻眼了。

哐当一声,连车带货全翻了,江源达立刻左手捂住腰,瞬间汗珠子布满额头,疼的他都不敢动地方了。

可想而知,急性腰扭伤,那得多疼,他还得对付把货发走,填完运货单又爬火车。

这回不是差多住一宿的旅店钱,而是觉得,死也回家死去,但不能撂倒异地他乡。

火车上那环境,一到连接点就咣当一下,回来也没有软卧票,江源达只买到了硬卧中铺。

江源达疼的啊,第一宿硬咬牙忍,且害臊的想:现在啥也不求了,这几天行程,不想吃不想喝,真恨不得躺在这铺上撒尿,省得折腾下去一趟,就跟要丢了半条命似的。

最后实在忍不了,看了看手表上时间,早上九点了,闺女应该起来了,他才掏出手机打给江男。

而江男哪是起来了,她是站在一块空地上,正和付俊泽带着几个设计院的工程师在量面积呢。

江男刚说句:“喂?”

听到小棉袄的动静,江源达脆弱了,差点没掉泪:“闺女啊,等爸到了,你去出站口接我吧。”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生儿育女的骄傲(二更) 江源达在给江男打电话之前,思想上还是有点儿精神压力的。

一怕女儿问:你腰是怎么扭到的啊?

然后他回:给了那老师傅钱,他还好信儿的抢人力车推,不为别的,就为证明自己还年轻,找找从前的感觉。

这么回答吗?

女儿就得说:爸爸你有病吧。

二嘛,别说是十七岁的闺女听完会无措。

就是他老娘假如还活着,或者他现在能理所当然地打给苏玉芹,这些一把岁数的女人听说这事儿,都不用打电话啊,靠想象就能猜到,一准儿在听说后咋咋呼呼,第一反应就是吵吵把火骂他道:你是不是闲得慌?作啥作?然后又哭又嚎又着急。

这也是他什么事都不愿意告诉家人的原因。

家人一遇到什么事儿,先埋怨人。

那无论对错的,就算知道错了,是不是得先解决问题?

而在大多数的时候,她们不但不解决问题,而且还很会添乱,他妹妹江源芳就是典型代表,苏玉芹由于性格原因还差点呢。

但是还是选择告诉女儿了。

因为人一有病脆弱啊,尤其在这火车上是硬扛着,因为江源达已经疼的躺都躺不下身了。

他高大的身躯,弓腰跪趴在铺位上,感觉就这姿势,才能缓解点儿疼痛。

当江源达简短的说了下情况后,让他意外的是,他闺女的反应让他意外坏了。

这一刻真觉得好像一直不太懂女儿,以前是老实巴交,憨厚甜美的孩子,前一阵就跟忽然变了个人,上来那疯劲儿,就感觉谁都给按不住了。

而现在,江男冷静的反应,硬是让他准备了一肚子安抚女儿的词无处说了,只知道电话那头问一句,他回一句。

“爸,这趟列车是咱省始发的吧?车号、你车厢号、座位号,通通告诉我。”

江源达摸了把枕头下面,对着电话就告诉了。

“爸,现在听我的,你先跟别人商量商量,调到下铺。”

江源达往下瞟了几眼,他对着的下铺是位老太太,对面下铺一名妇女抱个几岁孩子,说道:

“算了,就在这撅着吧,我也不喝水,能不折腾不折腾,等车进站了,你给我搭把手,咱俩去医院。”

江男说“好”,一句埋怨都没有就挂断。

然后只看在一大片空地上,女孩对付俊泽先摆手,给叫过来说了几句什么,又冲正测量的几位工程师所在的位置扬了扬下巴,似乎在叮嘱:一会儿你带他们去吃饭,都要问哪些问题。

她说完这些,拎起地上的包,往肩膀上一甩就急匆匆跑走。

一个多小时后,一名身穿列车长制服模样的中年男士,走进江源达所在的车厢。

“哪位是江源达?”

这话引得周围正看景的乘客们全望了过来,纷纷彼此对视:怎么回事?

江源达此时还在铺位上撅着呢,听见有人叫他,先抹了把额上的汗:“嗳,同志,我是。”

“听说是受伤了对吧?下来。”

江源达疼的有些犯迷糊,纳闷啊:呀?他咋知道的?

列车长一看江源达脸色潮红那样,可见一直忍着疼呢,估计一宿都没睡吧。

他伸出两手又说了一遍:“快,别愣着了,来,我扶你一把,给你调了个铺位,咱们过去。”

等江源达刚趴在软卧车厢的下铺,那位列车长又对着他腰在喷药,那药也不是什么好药,就是有的列车员随身带的,以防万一,他兜里的电话也开始震动了。

“喂,老徐啊。”

在铁路工作的好友徐图之,告诉江源达事情是这样的。

他刚到单位没多一会儿,有同事说单位门口有人找他:

“徐叔叔,我是江源达的女儿江男。

我爸爸在火车上呢,腰扭伤、很严重,连动都不敢动。

而且还是中铺,个头太高,他趴在那估计都得佝偻着。

徐叔叔,车号是……”

徐图之说:

“源达,你女儿啊,跟我这一顿谢谢,又鞠躬又咋,能看出来咱孩子挺着急。

不是我说你,你可真行。

这些年,为朋友买票,为你岳母,为这个为那个,你都能找我,到了自己这,出事了怎么不知道给我打电话?都不如个孩子脑袋瓜。”

江源达慢慢咧开嘴:“多了不说了,谢谢你啊,老徐。”

挂了电话后,江源达此刻那心啊,软的跟棉花团似的。

他忽然不想给闺女打电话了,有时候在电话里说不出来。

他趴在铺位上,粗大的手指按着绿光键盘发短信道:已经调完下铺,还是软卧的,喷了别人的药,列车长很照顾,我也感觉不那么疼了,好闺女,别惦记。

而最近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不仅是在火车上的江源达心暖的一塌糊涂,觉得闺女靠得住,靠谱,随他,还有很多父母也非常骄傲。

晨曦的光洒下来,沿着江边跑的刘爸爸和刘澈,爷俩都是一身运动装。

刘爸爸看起来表情还是那么严肃,可是能够发现,他脚步在放慢,为方便儿子追赶。

一圈又一圈,刘爸爸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回想成绩下来那天,他正在内部射击馆里。

秘书过来说:“厅长,高考成绩能电话查询了,”当场他就枪头瞄歪了。

回了办公室,把门一关,衣服来不及换,摸起电话就开始查成绩。

第一遍不信,真不信。

他儿子聪明,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学习上,他也比谁都清楚。

所以又打了两遍,听着电话里那机械的声音,拿笔拿纸将各科成绩记下,电话里都告诉他总分了,自己到底又加了一遍。

三遍确认后,这考分也太出乎意料了,总分661,他儿子刘澈成了一匹黑马。

刘爸爸开始慢跑了,先承认道:“这回你还行。”

又板着脸想了想问道:“怎么发挥的这么好?”

“因为你同意我考北航,总不能成绩掉链子。”

刘澈说完,洒然一笑,直接超过他爸,往远处跑去,合着他之前跑的一直很谦让。

男孩子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似想一飞冲天,剑指四方,跑出花样年华里有他志在凌云的梦想。

这天,友谊宫宴会厅。

正前方的舞台两边挂着对联:金榜题名日,鲲鹏展翅时。

主持人对着台下的众人说道:

“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好。

在这瓜果甜美的丰收季节,在这温馨喜庆的美好时刻,我们欢聚在这里,恭贺任建国先生林雅萍女士的爱子、任子滔同学,金榜题名我们龙江省理科状元。

都说十年修得金榜名,百年化出人上人。

任子滔同学,人如其名,十年寒窗,胸中韬略笔底风云,这次高考成绩,引起的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也感谢各位来宾的到来,正所谓一家喜事千人喜,无限欣慰在心里。”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缺席(一更) 任子滔在上台前,他还在追问苏玉芹:“婶儿,男男呢?”

“男男啊……”

苏玉芹心里话,她也说不清。

她闺女大清早就出门了,说是有事儿,还告诉她,如果能来,会尽量赶来。

具体是什么事儿吧,她猜测,闺女这不是又开始做买卖了嘛,要开驾校。

她一听那面积和预备要花的钱,心都提起来了,怎么都觉得有点人傻钱多买买买的意思,那是又要盖驾校大楼又要大批量买车。

还听说刘澈有个很有能耐的哥哥,那哥哥手下的经理都从外地特意来了,这两天在帮忙跑建委跑土地局弄地皮,地皮两天就办了下来,那速度,贼快,那钱花的,哗哗的,现在正在补办些手续,而且这里面还有付俊泽参股。

苏玉芹也是通过这事,才知道付俊泽那个俊小伙家里到底是干啥的,真是一听就惊住了。

所以说,就她闺女这么个大忙人,也没告诉她万一赶不过来怎么说,让她怎么回答任子滔?

苏玉芹回头,望向任子滔同学朋友那几桌,本打算说,应该和付俊泽王爽他们在一起呢吧,等会儿应该能到。

结果这一瞧,她也有点懵,呀,刘澈在门口打电话呢,付俊泽在那坐着呢啊,可不是咋的,那她闺女呢?

任子滔抿了下唇,一看从苏玉芹问不出来了,一身正装的他,一边保持笑容不变在路过各桌时对人礼貌笑笑,一边大步流星奔付俊泽他们走去。

“男男到底干嘛去了?”

刘澈回来了,握着电话摇了摇头,在大家的疑惑中说道:“她不接。”

刘柳推了推眼镜,哥们的心事,他不用猜也知道,这么露脸的时刻,无论江男将来是不是他哥们的命中天女,也希望能来见证吧。

刘柳怕任子滔着急,调侃道:“稳住,稳住,江男还有五分钟就到,你该上台上台,叫你啦。”

正好主持人在说:“下面有请我们的状元郎,任子滔同学,为来宾致感谢词。”

任子滔只能先走到台前。

他事先也没准备稿件,自从成绩下来了,太忙。

任子滔接过话筒,放眼望去,下面坐着四十几桌人。

心想:这次爸妈真是豁出来,这么多年随的礼钱估计打算在这一天都收回来。

嘴边含笑道:

“感谢大家。

谢亲朋,登堂贺庆。”

说完,他对亲朋所坐的方向鞠躬,又依次按照这样的方式继续说道:

“谢相邻,捧场助兴;

谢恩师,我的小学老师、初中老师,高中老师,感谢各科老师对我的精心栽培。

也感谢和我一起长大的同学们,愿我们能一起起航,共同在即将到来的大学校园里,把青春唱响。

今天,我取得了小小的成绩,主持人说,是我寒窗苦读十二年,孜孜以求十二年,不停用勤奋与进取得来的。

但是我想说,这里面绝不是只有我的努力,还有我的父亲母亲。”

任子滔这话一落,台下的林雅萍就喜极而泣。

男孩子声音铿锵有力:“是我的父亲母亲,他们用爱和坚守,为我创造广博天空十二年,感谢我的爸爸妈妈,一路陪着我走过中考、高考,养育恩、培育恩,恩重如山,我也祝福他们身体健康、寿比南山。”

任子滔规规矩矩的对任建国和林雅萍鞠了一躬。

这回不仅是林雅萍哽咽激动的不行,任建国望着儿子也手抖,眼圈发红,都有点控制不住他自己了。

骄傲。

还是他常念叨的那句话:老任家祖坟烧高香了,建国同志居然生个文曲星,还没给文曲星养糟践了,给培养的挺好。

而一直坐在第一桌,陪任家亲属的苏玉芹,也激动的跟着抹了抹眼角。

她还在这抹眼泪儿呢,却不知道在同一时间,她女儿正带着救护车进了火车站。

江男拉上救护车的门,在站台上焦急的翘首以盼。

她那天不仅去找了徐图之徐叔叔,而且还给同学郭凯的妈妈打了电话。

她问在医院当主任的郭阿姨,能不能从医院里找个救护车来接她爸,免得被抬到铁路医院,过后还得折腾转院。

郭凯妈妈满口答应下来。

所以,可以看出,江男的做事方法是:有困难,想办法,自己不行再找俩。

至于她为什么没告诉苏玉芹,是她爸特意嘱咐不让的,她打算照做。

理由就像上次在香格里拉想的那样,她现在猜不透爸妈的状况是什么样,夫妻感情太复杂。

而她不是他们,她只能站在女儿的角度,如果打着为他们好的旗帜,很容易做错事情。

不如尊重。

就是今天太赶巧了,正好是任子滔升学宴,她爸火车到的时间,那面也正好典礼。

因为这点,她也就没告诉朋友们。

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但是怕一个个的都来这面,更怕任子滔一激动也缺席,那完了,任大娘就得活剐了她,那可热闹了。

江男抬手腕看了看手表,手又不自觉的放在腰处摸了摸腰链,这是她最近新添的小动作。

自从任子滔在生日当天再次将这礼物送给她,她也就收下了,因为这是任大爷特意给送到游乐园的,戴上总怕丢,总觉得这腰链太来之不易。

江男正想着这些,火车进站,呼啸着鸣笛了。

她激动了,回头赶紧嘱咐道:“叔叔们,跟着我点儿,一会儿我一招手,你俩就抬着担架上哈,谢谢了。”

“行,没问题。”

随着车轮慢慢停下,江男随着车跑的身影也慢慢停了下来。

她那双大眼睛一会儿紧盯车窗,一会儿瞭望车门,列车员已经将门打开,也能看到乘客们已经排队往外走了。

“爸?爸?”

江源达用手扶着腰,勉强站起身。

一个车厢里住的,都知道他身上有伤,还有好心乘客嘱咐他:“你别着急,别再整严重了。”

他刚点完头,江男的呼喊的声音再次传来:“爸?爸?”

“嗳?哎呀。”一激动又一屁股坐在床上了,这给江源达疼的,疼也顾不上,也不知是想告诉同车厢的,还是在喊江男,他嚷嚷道:“我闺女来啦!”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标题被我吃了(二更) 江男先挤进了车厢。

一见到江源达,她就蹲下身问道:“没事儿吧?啊?”

觉得爸爸看起来好可怜,眼窝下确青,哪有男人四十一枝花的风采,要是再在火车上晃悠几天,非得被折磨成豆腐渣。

能不可怜嘛。

一路上,江源达除了用水沾沾唇,润润嗓子,他也不敢多喝水啊,怕总上厕所。

而且那乘务长给他拿来盒饭,饿是真饿,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在选货之前,不是溜溜达达一路走一路吃糖了?麦芽糖、萨其马。

等到上货时,又吃了好几根冰淇淋,商城太热,原味的、巧克力味的,带红色绿色糖精的,加在一起不是四根就是五根。

反正也闹不清是哪样吃食做的不干净了,从上车就有点拉肚子。

可想而知,这腰一扭,上厕所也不敢使劲,所以在车上的几天,别说水了,饭也没咋吃。

江源达看见闺女这张小脸,明明挺激动,看到女儿眼里那满满的关心,心里也明明软的跟棉花团似的,但是当父亲的总显得不善言辞,开口就走了样:

“几点钟到的?买的是站台票还是你徐叔给你送进来的,我还寻思那……”

江源达忽然傻了,指向女儿身后俩穿白大褂的:“你这整的也太大扯了!”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得了啥要死的病。

江男手一挥,她先把铺位上的双肩大书包背在身上,刚背上就身子一矮,艾玛,她爸这是往家买啥啦?得有三四十斤。

吓的江源达要着急伸手接包,很怕他闺女也闪了腰。

江男说:“你别管我,先上担架,慢慢挪啊,我徐叔那头有会议,他就没过来,找人放我们进来说是不着急,这车得打扫卫生,还得修整。”

而笨笨咔咔终于躺在担架上的江源达,一侧头就看到从由远及近穿列车长制服的男人,他刚想提醒女儿:“那就是……”

江男已经背着很重的书包赶了过去,到了制服男面前伸出右手,这都是她习惯性的动作了,忘了自己这年纪得鞠躬:

“谢谢你啊叔叔,我爸这一路多亏您照顾,真是太感谢了。”

还跟那位叔叔两手交握,用力的甩了甩。

得,江源达一看这样,放心了。

闺女现在行了,不能老是当小孩子一样嘱咐,人家毕竟也是“江总。”

之后列车长参与进来,还有三位铁路的工作人员,压根儿没用跟车来的俩司机,几个人喊着:“慢点儿,别颠儿着,一二三!”

合力给江源达抬下火车,又平稳的放进了救护车里,将车门关好。

这一刻,江源达对车外的几位同志挥了挥手后,好像真的能松口气了,彻底踏实下来,到家了。

江源达还没等咧嘴和女儿笑笑,江男抹了把他额头上的汗就说道:“您可真行。”

好吧,到底没躲过,江源达试图给自己解释:“那我哪知道。”

“嗯,这回知道了,哪也不用走了,不能走四方,就在医院躺着吧,伤筋动骨一百天。”

“快别说了,比你妈都絮叨,我这腰都让你磨叽疼了。”江源达说完就用胳膊搭在脑门上,掩饰住不好意思。

而江男是看到她爸这样叹口气,这还烦上她了:

你说多不省心?家里有个吃抑郁药的,这又添一个。

关键这腰扭的多冤枉,多疼啊,那天接到电话,给她吓的啊,这几天她爸在火车上,她晚上也睡不好觉。

因为不用猜就知道,再托人找人给帮忙照顾吧,一方面火车上条件有限,一方面谁能给照顾的那么仔细?她爸那人还嘴犟,不爱求人。

江源达忽然放下胳膊问:“没告诉你妈吧?”

“没。”

江源达立刻肩膀一松,回了句:“这就对了。”

他之前虽然想着买这些吃喝,下火车就死皮赖脸回家瞅瞅,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不能露面。

换位思考吧,都离婚了,离婚原因还是对不起人家,反过头,自己有病还没治好,刚轻省几天啊,还得天天照顾他?他咋那么脸大呢。

“我妈在参加任子滔升学宴,在友谊宫呢。”

江源达惊讶:“今天,这么快?是市状元不?”

为啥这么问,因为他闺女以前叨咕过,什么市状元市状元的,每次任建国两口子听了都笑不拢嘴,他听过几次纳闷,闺女到底是相信任子滔还是在溜须拍马?

江男笑了,这成绩考的她也意外和惊喜。

上一世任子滔是市状元,但省里是探花。

这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拉着任子滔做买卖应该是耽误人家孩子学习的,可事实上,蝴蝶小翅膀给扇的超常发挥了,估计也是觉得做买卖耽误学习,抓紧一切时间认真对待了吧?

“省状元。”

“哎呀!”

伴随着江源达这一声“哎呀”,救护车拐进了医院。

江男陪着先拍片。

医生看完片子后,问江源达:“平躺是什么感受?”

“要是双脚伸直,两个脚发麻。”

“敢不敢翻身?”

江源达看眼闺女表情才小声回道:“不敢。”

“翻身腰部会有断裂感,也不能走了,对吧?”

江源达不敢回话了,更不敢说一咳嗽或者一打喷嚏腰都扯着疼,别看他说话干啥的,看起来挺正常。

“男男,你看,呵呵,哭啥?”

站在窗前的江男给江源达后背:“我没哭,你快看病吧!”

江源达和医生使了个眼神:“反正大夫啊,基本情况就这样。”

医生也不多问了,只强调:“你啊,不仅是急性腰扭伤,从片子上看,以前就有腰间盘突出,应该好多年了,你自己都没注意吧。这次要是养不好,扭伤都能转成慢性的,这病就得带一辈子了,先输液,等会儿我再过来。”

江男要出去缴费。

江源达赶紧逗闺女道:“听到医生说的没?这回别光围着你妈转了,你也照顾照顾我吧。”

江男……:“切!”

气啊,一听医生问的那些,心疼的不行。

江男在缴费窗口排号呢,电话嗡嗡嗡不停的响,看了眼时间,估计宴席快完事儿了吧?

“澈哥,我真有事。”

刘澈刚想要车轱辘话问:你到底什么事,付俊泽冲他挑了下眉,用口型道:诈她。

“啊,江男,但是咱这头也出了点儿问题,我哥手下胡经理想要和咱们面谈。”

江男一听着急了,她们那地皮属于先斩后奏,别再出茬头,雇设计院的工程师给设计楼,钱都交完了。

“澈哥,能不能明天的,让胡经理等一天,我知道他时间宝贵,可我这?我、唉,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爸回来了,上火车之前把腰扭了,在市医院呢,喂?喂!”

友谊宫饭店大门口,王爽气的两手拍大腿喊道:“等等我啊!”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靠谱的朋友们(一更) 刘澈、六子、付俊泽出现在市医院一楼。

“这的导诊台应该在?”

“那呢。”

仨人里,有人赶紧跑过去问:“骨科怎么走?”问完一指方向,刘澈立马开始爬楼。

他率先找到六楼骨科的护士间:“你好,问一下,有没有一位姓江的男性患者,身高一米八三上下,看起来四十岁左右,平头,病情应该是腰扭了,入院时间是今天中午。”

他身后赶过来的付俊泽和刘柳,互相对视一眼:好嘛,不知道的以为刘澈是警察,来抓犯罪嫌疑人来了。

护士查着病历本说:“噢,患者是叫江源达对吧?”

三人齐刷刷点头:“对对对。”

“629房,一号床。”

也没有人说声谢谢,因为付俊泽忽然冲走廊那端的身影喊道:“江男?”

江男回眸望过去,瞬间捂额头。

等几个人过来了,她埋怨道:“我就怕这样,完事儿了吗?你们就来。”

刘澈:“完事了,怎么住院不给我打电话。”

六子说:“子滔正敬校长和老师酒呢。”

付俊泽:“那面算啥事?我本来也不是他同学,叔叔的事儿才是事。”

江男无奈,听听,仨人异口同声仨回答,可见那面根本没完事儿。

刘澈还在问:“看你小脸不太乐呵,干嘛去了?怎么检查结果不好啊?”

六子推了推眼镜,也很关切道:“不就是腰扭伤?”

“没,啥事儿没有,来,进屋吧。”

江男是有点不开心,她刚刚特意下楼,想找人给她爸换个房间。

这六人间,人多,天还这么热。

下楼缴费时,顺路没有找到郭阿姨,据说是去医大一取什么药,而且人家今天还正常休班,没有手机。

然后她就琢磨,自己来吧,这么小个事儿,给护士长塞点钱调个房间。

恰好看见那女护士长了,就一路跟人到厕所里,把这小小的需求提了一下。

说的很清楚:哪怕是转四人间也好,总比这病房明明是四人间的面积,却强塞六张床转不开身强吧。

撵出二百块钱。

多简单个事儿?又没让破例又没让夹塞子,换了房间就正常交四人间的钱,对不对?

结果让那护士长一顿给她臭损,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会来这一套,哪学来的?反正是哇啦哇啦的说她好几句。

都多少年了,没人敢这么和她说话。

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呗,快损成茄子皮色了。

江男推开病房门:“爸,我几个朋友过来了,呀?这就按上了?这么快。”

“叔叔。”

“叔叔。”

“叔叔。”

医生正在给江源达推拿,要给他腰部拧着的筋啊揉一揉,看看能不能给拨开。

江源达一脑门汗,疼的他,恨不得翻身一脚给医生踹墙角去,闻声侧头一瞧,那真是硬咬牙憋住哼哼声,还得僵着一张脸似笑不笑打招呼道:“来、来……”

完了,说不下去了,那个“啦”字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为身体太诚实,哼哼声是忍住了,但是疼的一张嘴哈喇子就淌了出来。

江源达赶紧吸溜两下,觉得这种露面方式太给女儿丢人,用手一抹脑门,试图掩饰住尴尬。

医生说:“别动!”

医生手上一用劲,江源达立刻什么面子里子都顾不上了,情不自禁的从心里发出:“哎呀,快慢点儿,疼疼,太疼!”

正好在这混乱时,付俊泽手上攥的电话震动了,接起来就听到里面王爽在里面大呼小叫道:

“喊你们听不着啊?都看见我在门口了还不停车。给我一人留那干嘛啊?”

“说重点。”

王爽音调降了降:“我在隆马特呢,你们就空俩爪子去看病人?”

得说女孩子再悍气也心细。

王爽没追上这几个人,一招手打车就去了超市,觉得江男一定没有时间买需要的东西。

仨大男孩出了病房,觉得那面正按摩呢,别添乱了,免得在那站着,江叔放不开。

出去时,还特意看了眼病房环境。

刘澈站在走廊里,刚要掏兜拿电话,付俊泽就说:“要打给你妈让转院?算了,他应该不适合来回挪动,我来吧,你俩去隆马特找王爽,我刚才扫了一眼,脸盆暖瓶什么的都没有,江男应该没倒出空,你们再买点儿饭。”

说完,付俊泽低头翻手机电话簿,边翻还边补充句:“回来了先给我打电话,估计病房已经换了。”

刘柳忽然感觉,这一刻不认识付俊泽了,牛掰轰轰的。

刘澈转身推开病房说道:“男男,我们出去一趟,等会儿就回来,叔,您先按着,一会儿再陪您唠嗑,啊?”

……

下楼时,六子打听道:“澈,付俊泽家到底是干嘛的啊?你知不知道?”

刘澈想了想,都要去外地上大学了,没什么影响不好。

“咱省小太子,你说他是谁?”

“啊?”六子原地愣住。

不一会儿,只看一楼处的六子扯住刘澈胳膊,俩人叽叽咕咕的说了好些话,其中还夹杂着调侃声:“我以为你才是小太子。”

刘澈笑骂:“滚蛋,我刘澈是皇帝。”

与此同时,付俊泽正站在走廊尽头打电话,打给他爷爷的大秘赵处长:“赵叔。”

大秘捂着电话和“一号首长”耳语了两句,才放轻脚步出了会议室。

这要是换成下面哪个市长给他打电话,他都得给按断,但付俊泽不同啊。

“小泽,说吧。”

付俊泽简短说了下,他就想要个二人间,也不用是高干病房。

一张床给江源达住,一张床留给江男休息,再让骨科主任给好好看看病,仅此而已。

而且在挂电话前,付俊泽还笑着说道:“赵叔,这点小事就别告诉我爷爷了,你说呢?”

……

隆马特超市里,王爽指哪,刘澈和六子就拿哪个。

脸盆装着水杯、几条毛巾、香皂、牙刷牙膏,六子又拽了一个搓澡巾扔在俩脸盆里。

刘澈是一手拎暖壶,一手拎个不锈钢的饭盒,他此时正皱眉看王爽手中的夏凉被:“你什么审美?这小花也太村了。”

王爽无语翻白眼,给江男陪护盖的小被子也挑图案?去那过日子呢。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扮猪吃虎(二更) 【中文网】,为您提供精彩阅读。

骨科护士办,离下午上班还有半小时时间。

“院长。”

“院长。”

护士们纷纷回眸和周副院长打招呼。

周副院长在市医院,主管人事和对外接待等工作。

他点点头,越过大家,直接和一名中年女人打招呼道:“小唐,才吃饭?辛苦了。”

唐护士长赶紧捂着嘴,紧急咽下嘴里的饭,同时站起身道:“周院长,您来了,有事儿?”

“跟我出来一下。”

一般周院长到下面科室,就说明有领导要办理入院看病了,唐护士长心里已然有数。

果不其然,她刚走出去,周院长就问道:“二人间还有吗?”

“没有了,最近我们科室人满为患,黑板上预定的都排满了。”

“高间呢?”

“高间只剩下一个套间,您知道,那是给……”

市医院市医院嘛,那是给市里班子的几位领导应急用的。

虽然基本上大多数时候是空着的,那也得空在那,以防万一。

周副院长打断道:“就那个吧。”

唐护士长心想,看来真是要来大领导了。

可奇怪的是,要真是非常重要的领导,为什么周副院长一开始先问二人间?

她小声打听道:“是市里哪位领导啊?”

“不是市里,这回是省里。”

周副院长说到这笑了笑,午休时间也就多提点几句:

“听说过二号首长这词吧,坊间都传大领导身边的一号大秘就是。

下面各个市,甭管是哪位领导,要想和省里最上面通话,都得先联系他预约时间,也就有了二号首长这个词,呵呵。

对,就是他直接给我打的电话,你说入院的能是谁的亲属?不是最上面的,就是他的。

而且那位患者已经住院了,小唐啊,是你们科629一号床。”

“啊?”唐护士长意外的瞪大眼。

她刚刚回办公室,还特意查看了一号床的病例,因为实在是反感那个要给她塞二百块钱的小姑娘。

刚才那还要花二百块钱好处费调四人间,她一听就知道家里是有点小钱,钱还不多,六人间变四人间,有什么区别?

都不知道有点小钱该怎么嘚瑟了吧,就把那小姑娘给教育了一番。

这才刚过半个小时,转头就成了什么一号二号首长的亲属了?

那真不怪她,就应该怪那姑娘。

那个小姑娘就应该要塞给她好处费的时候说:“给我调个大病房,”甭管能不能调成,最起码那胆气看起来就是领导家的孩子,她训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能考虑考虑意外情况。

唐护士长脸色有些难堪。

这?这哪能想得到啊,这让她等会儿怎么说?她可义正言辞、狠了狠实告诉那女孩:没有!

周副院长赶紧安抚,以为小唐是怕怠慢了,给患者安排到普间,上面再对她有意见之类的,安抚道:

“不要紧张嘛,小唐,毕竟咱们事先没有得到消息,该怎样就怎样,这也恰好说明我们的管理制度很透明。

至于安排进去,你亲自把好关。

另外他的主治医生由你们科孙主任接手。

等会儿午休过后,你把情况和孙主任也说一声,我下午有个会议,就不过来了,尽快安排吧。”

周副院长都离开两分钟了,唐护士长才回身对护士办道:“把高间打开,担架床准备好,小李,你现在去医生值班室看看谁在,就说我说的,来两个实习医生过来帮忙挪患者,让他们去629房找我。”

此时,江男正蹲在病床边,翻她爸背回来那几十斤黑色大书包。

她想翻出刷牙缸和毛巾,让她爸刷刷牙再给擦擦脸吧。

火车上连续几天,可想而知,出汗,又对付穿那一套衣服,腰扭了再没刷牙,再加上输液打的那药,一起反味,简直了。

江男感觉自己坐在床边,她爸和付俊泽一说话,她都能闻到那股怪味儿,她爸好像整个人快嗖了。

这不嘛,快点儿吧,赶紧给收拾收拾擦洗一番。

此时付俊泽呢,感觉也不是很好受,倒不是被江源达熏的。

是因为江叔叔疼的还趴在床上,他就不能坐在江叔床上,正好旁边床上的病友正在吃饭,他就得贴边坐在人家的床上。

屋里还太窄太挤了,连凳子都被人占用,窗边也站着两名家属在倒汤,他的小姐姐怕烫到,为了躲开那两位倒汤的,蹲在那翻书包时,就差翻到床底下去了,得亏……

付俊泽心里憋笑,得亏江男是个胖妞,床底下塞不下她,进去就得被卡住。

而刚被按摩完、又出了半身汗的江源达,他还嘱咐蹲在床下的闺女道:“书包里都是吃的,一会儿刘澈他们回来,给付俊泽,还有他们几个分分,一人拿几袋。”

就在这时,唐护士长推门进了病房。

患者家属们都纷纷打招呼,江男探头瞄了一眼,拿着牙缸毛巾站起身就准备要出去接水,认为这位给她损成茄子皮色的护士长,找谁也不会找她。

然而她错了。

唐护士长面带笑容先对江源达道:“下午还有两组点滴。”说完,就当自己已经缓解完尴尬了,非常自如的看向江男:“你跟我来一下。”

呀?

江男看一眼她爸,很开心,看来有反转吶,终于要离开这转不开身的病房了,这护士长挺上道。

艾玛,对,赶紧的,她双肩包呢,先拽出二百预备好,免得等会儿事成之后,再当面掏钱多不礼貌。

江男一边看着唐护士长的背影,一边小手伸到双肩包里极快的就撵出了两张百元大钞,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塞到了后屁股兜里。

然而她动作再快,挡不住付俊泽有心,男孩子看着江男笑。

江男路过挥了下拳头:“笑什么。”

唐护士长站在走廊里,看着面前梳着马尾掉辫儿,上身白色半截袖运动帽衫,下面穿着五分牛仔裤、带窟窿眼的白色运动鞋的女孩儿,她尽量放松表情道:

“给你爸转到高间,也是咱们科最好的病房,为了避免影响不好,你也应该是怕影响不好才要四人间的吧,我这才给你叫出来说,咱们这就过去。”

江男手放屁股兜拽不出钱了,高间?最好的病房?她也不好意思给二百啊。

等等,嗯?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在这世间行走,有时候还真不是钱能解决所有,谁找人了?

付俊泽冲江男憨厚一乐:“呵呵呵。”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福祸相依(一更) 江男看着江源达一点一点的往担架床上挪,看着两位医生,外加护士长和一名护士纷纷上前帮忙,侧头看了眼和自己比肩站在一起的付俊泽。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以前看的一个漫画电影,叫作穿越时空的少女。

那阵看这个电影的时候,她骂:神经病啊神经病,都十七八岁了,又不是小孩子,脑残。

为了那点同学间的破事儿,浪费一次又一次穿越倒流时间的机会,简直是严重的中二期,要是她,先记住彩票号买彩票去。

而她今天,才终于发现能中二起来,有多美好,又是多么值得让她羡慕的事。

亦如她这几个朋友。

感动的让她这个成年人芯子都很嫌弃自己,嫌弃自己做事总有目的,目的很世俗,会衡量标准,他们却只有一个目的,叫作:我想对你好,我想就去做。

付俊泽忽然凑头过去,咧唇一笑:“你是被我小露一手帅到了吗?还是在琢磨该怎么表示感谢?”

江男冲付俊泽挑了挑眉。

付俊泽立马挠了挠头,他觉得江男挑眉有勾引到他。

他趁着病房里微乱,不好意思的小声道:“算了,等什么时候我不是仗势,是靠自己的能力就能让叔叔借光,你再谢我我就收下,怎么谢我就怎么收。现在,反正别跟我来那套,咱俩谁跟谁?”

江男看着付俊泽笑弯了眼。

瞧瞧,她身边的二代们,不仅不是惹祸精和二傻子,而且又可爱又懂事,比她还有自知之明,她怎能不爱。

“少自作多情,我是在想,现在又多了个计划,等赶明儿我要写个剧本,也拍一部,嗯,致我们单纯小美好的电影。”

“呵呵呵。”

“又傻笑什么?”

“我这么俊,你怎么老说我傻。”

十几分钟后,别说江男被感动到了,就是江源达看着高间里的一切,他都由最开始的“你们要给我抬哪去啊”,那种慌乱变成了给闺女转校,是他人生里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他由衷的觉得,这是女儿的财富,是她的大幸。

不是说认识有本事人家的孩子有多好,是这份为咱着想难得。

当然了,有本事的小同学确实好。

还想着,等私下里,他得嘱咐嘱咐闺女,无论将来大家是分散着上大学了,还是各自成家去了别的城市,也不要走着走着就散了,要记住人家这份情。

将来,如果有机会能还这份人情时,也要做到将心比心,把这份同学情好好经营,等以后啊,走向社会再认识的,自己掏不出多少真心,对方也是,就这年纪最真、最好。

“那个,孩子啊,你说叔叔我吧,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咱也不是啥大病,真没必要,容易给你家人添乱,别有啥诟病,是不是?我这……”

付俊泽赶紧拦住:“叔叔,您叫我小泽就行,我和江男的关系在这呢,咱就踏踏实实养病,我们几个就很高兴,没啥诟不诟病的,您放宽心,咱正常交高间的费用呗。”

江源达还想再说,钱没问题啊,但还是算了,他就是趁俩小钱的买卖人,住这不踏实,人家都是大干部住这的,他又不傻。

再说让人付俊泽家里知道,他私心觉得:对他闺女影响也不好吧,别再琢磨,这谁家孩子那么大了呼哧?家长也没正溜,是不是交朋友有啥目的。

咱可没图人家啥,犯不上为了得劲,对闺女影响不好。

可他没有机会再磨叽一遍了,因为病房门被推开,新一波暖乎乎的感动涌入心里。

江源达笑看这几个孩子,就跟农民工进城似的,大包小裹。

有一手拎暖瓶、一边胳肢窝下还夹着脸盆,脸盆里一堆日用品;

有肩膀扛夏凉被,两手拎好几个大号高弹海绵枕头的;

而后面那孩子,他闺女的小女朋友,她和男男总在一起玩,长的也挺胖是叫王爽。

人家可是个丫头啊,一个姑娘家顺脸往下淌汗,两手拎满,都是吃喝。

六子将东西放下,甩动酸疼的胳膊,和江源达打了声招呼后,又拍了下付俊泽肩膀:“这病房不错,全是咱自己人,外头还有沙发。”

刘澈点赞,看着付俊泽笑道:“可以啊。”

“那你看。”

王爽用胳膊一抹脑门汗:“叔叔,您跟男男赶紧吃饭吧,饿坏了吧?就怨他俩,非得让饭店现做猪腰子汤,说哪坏补哪。”

这话让江源达怎么接,伤的是腰,他还趴着呢。

江源达刚想两手支撑自己坐起来吃饭,男孩的大手抱住了他,在他身后说:

“您慢点,我来使力,您借着我手劲儿翻身。”然后那男孩又喊道:“六子,快,把那几个海绵枕头拿来。”

江源达一点一点翻过身,抬眼一看,是刘澈那孩子,也终于知道那几个枕头是干嘛用的了,要不然刚才他还纳闷。

枕头堆在江源达的周围,刘澈不停的问:“叔,这样坐着行吗?不行我再给你重新堆一堆。”

而江男此时也已经拿着毛巾端着一盆水到跟前了:“来,爸,我给你擦擦脸擦擦手,咱俩吃饭,你指定饿坏了。”

按照平常,江源达这个高大男人,他一定会说:“我自己来,我又没残。”

可这一刻,却非常配合的任由江男给擦脸擦手。

他心想:其实摔了腰也不全是坏事,让他提前知道等老了后,闺女会怎样的照顾他。

而且等赶明儿好了,他也要去看看自己老爹。

到时候去弟弟那,更得跟老爷子唠唠嗑,就说:别看源景家是小子,给咱老江家续了香火,但他一点也不羡慕弟弟,因为生闺女的人家,不亏,到老了享福,小棉袄她就不是白叫的。

而正吃着扬州炒饭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江男,她此刻望着江源达想的是:她虽然没告诉爷爷、没告诉妈妈,在爸爸眼中,她还是个未成年人,但是她会陪着彻底好起来,就像她小时候生病,爸爸照顾她那样,来照顾他。

“那汤腥不腥?”

“不腥,喝口,来尝尝。”

江男嫌弃地躲开,又用筷子指了指四个菜:“你多吃点儿,等我给你做汤哈,我做排骨汤。”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折腾麻木了(二更) 高间病房里一直很热闹。

六子问:“叔叔,dg市有什么特色,我都没去过南方呢。”

特色?

正输液的江源达心想:那老特色了,别的城市可没有那么明目张胆。

后半夜有人敲门,一打开门,外面站个妖精,化妆成那样,吓一跳。

要是守不住心,那就得上了套。

不过以他走南闯北几十年的经验来看,最吓人的应该是有的不单纯卖肉挣钱了,有的都得是团伙作案。再被人讹上,把那些买卖人上货的钱掏光,异地他乡,或者被绑了才瘆人,这种事绝对有。

外面的世界风险很大,稍不留神,男人们爱心花花,就容易栽了。

但不能告诉这些孩子啊。

他想了想说:

“就我去上货那个小镇,不大个地方,给我印象最深。

全是小作坊,都是搞服装买卖的。

家族企业,从老到少,织布、定型、漂染,拉链和刺绣啥的,拐着弯的都是亲属关系,一套下来,成衣就制成了。

就这样家族式的小作坊,上百家,你们想想那阵势,也看不出来谁有钱。

那小破房子,盖一溜,进去一瞧里面全是人,有的那都才十几岁啊,看起来还没你们大。

我一打听,说是那个地方,一年能做出上亿件衣服。”

刘澈说:“有点像温州那面,那面有钱也有原因,南方人是真琢磨啊,一点小利润都不会放过,一点一点做大。”

付俊泽接话道:“听说丹阳是专门卖眼镜,也跟叔叔说的这种模式一样。我发现南方人真的是,做什么行业都凑到一起,一个村子一个镇的抱团,一起发展,然后做出名声,弄的全国一提小商品批发就直奔那地儿。”

江男给江源达削着苹果,忽然接话道:“眼镜行业可暴利。”

江源达瞅了眼点滴瓶子,随口道:“闺女啊,做买卖你还嫩了点儿,就冲你这话。”

“嗯?”

这回不仅江男疑惑,另外仨孩子也不认同。

王爽说:“叔叔,我们江总是玄霆最厉害的,嘿嘿,挣钱还靠她呢,您别打击她啊。”

江源达倒是挺骄傲的先看了眼女儿,随后才说:“不是打击,是想提醒她以后做什么别只看皮毛,就比如她说这眼镜暴利。

想当年我正好去过小泽说的那地方,还动了心真想做这一行,虽然那时候你们叔叔我,兜里比脸还干净,呵呵。

一问,那镜片,镜框,就柳子戴的那种近视镜,有的才一块两块钱,当年五块几块的都是好的。

后来我就考察,回来就给否了,为啥?

我就想,近视有高有低,那镜片库存,量得老大了,那东西卖不掉人家可不给你调换,退不了。

说句不好听的,有一天干不下去,你想连货带店往外周转一起兑出去,谁要?

再一个,一副眼镜最起码得使两年吧,它就不算是高消耗品。

不像服装一年四季都得换,款式不行,质量问题,干久了联系厂家都能调换,卖的不好还能甩货,你眼镜甩货给谁?谁能图便宜啥度数都往家买?

就这,我还没提什么门市租金,雇用人员的工资啥的,还得干出名声呢。

说白了这行业,要不就吃肉,要不就关门,想趁机摸鱼喝汤的?你看有几家能坚持几年的。

现在咱市就明朗一家干大了吧?那都是长期积累。

那种特别好的批发商,在深圳,那地儿我也常去,还有幸跟他们那老师傅唠过磕。

好的镜片研发成本都很高,那都得是老手艺,大师傅佣金非常高,大厂家利润也真小,就那做工粗糙卖的便宜的利润大是大,但倒动回去没几个有口碑能干得长远的。

就即便挣到了钱,说实话,容易良心不安,要是为了两个钱,给你们这些孩子糊弄戴镜子,那眼睛不都完了吗?”

几个人听完纷纷夸赞:“叔叔,您才是走南闯北的人,正经买卖人,什么都知道。”

江源达调侃自己,也不敢笑,一笑腰疼,说道:“就爱溜达,要不然能把腰闪了嘛。”

这回江男和几个朋友都憋不住乐了,而且心里承认,她确实看的是皮毛,就不如那种一路深一脚浅一脚趟过来的。

随后话题又拐了,但江源达却不再参与。

一个是疼,少说话为妙。

一方面是他完全没想到,闺女干驾校了,又买地又盖楼又和那几个人小声说要买教练车的事儿。

这回是当着他面儿,女儿没藏着掖着,话赶话就带出来,时不时主动对他补充几句,告知一下。

江源达躺在床上,弓着脚的姿势能缓解疼痛,听着这些,他都觉得自己变了。

短时间内,说干驾校就买地,都不和人商量一下。

那么多钱,闺女手里的几百万,听听,要花没了,还不包括刘澈和付俊泽那俩孩子的,他听着居然不激动,摸摸心口很平静,嘎嘣嘎嘣嘴:难道是被练出胆子来了?

江源达开小差的听着一切,心想:不,股票是钱扔进去了,就让看大盘上的数字,感觉太飘了。

那大头贴机吧,利润太高,翻了整一倍啊,闺女他们几个说挣一百来万就挣一百来万。

虽然很奇特站那就出照片,但是有一阵,他都怕人家上货的找来,说后悔了,说孩子们是骗子,反正也忽忽悠悠的。

这驾校好,钱是花了,地皮、大楼、车,这几样东西都摆在那,招来一个学员就挣一份钱,踏实。

本心上讲,他是同意的,觉得这回终于靠谱了,前期投入大,应该的,就是有天得商业贷款了,有东西在那也不怕。

刘澈忽然道:“叔叔,我要去念大学了,男男和付俊泽再开学也都是高三生,如果您有空,能不能帮我们管理驾校?当然了,抽空就行,毕竟您也有买卖,但是账面上的事,我和付俊泽觉得还得是咱自家人。”

江源达立刻看向江男。

江男问:“行吗?”

闺女发话,不行也得行,江源达立刻说:“行。”

江男一笑,心想:到时候上午你批发服装,下午和晚上去驾校,看还有没有时间扯没用的。

而这些人好像全忘了,此时友谊宫还有一个任子滔,尤其是看到几个好朋友都不见了,他很着急。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被表白了(一更) 友谊宫四楼梅花厅。

林雅萍在楼下餐厅还在忙招待,但任家父子却被王校长请到了这里。

王校长介绍道:“这位是大地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庄总。”

中年男人伸出手,先和任建国握了握,随后才握住任子滔的手说道:“看来光看资料是不行的,见过本人,才能知道咱们省的状元郎,真是一表人才。”

任家父子俩一起谦虚,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几个人坐下后,王校长作为介绍人,直奔主题。

大意是庄总的公司正在盖校区房,主要是面向中考的家长,因为这个新开发的小区,就在师大附中身后。

那么能不能让任子滔到售楼处来开个演讲。

到时候会请很多家长和学生们一起听一下,传授一下高考得高分的学习方法,分享成功经验。

也就是说,想让任子滔配合大地房地产开发公司,做一个商业活动。

庄总吧嗒了几口电子烟,看的任建国眼馋,赶紧给王校长点了根,自己也叼上了。

庄总笑着说道:

“我这人,一直觉得教育嘛,应该要引起各行各业的高度关注,作为企业更应该走到前端,毕竟孩子们才是国家的栋梁和未来啊。

在这次活动中,我们公司将举办爱心助考,为咱们的状元郎颁发助学金五万元,第二名第三名嘛,两万和一万的奖金。

希望他们到了新的学习环境,继续为咱们省、为咱们市,增光添彩。”

任建国不知道儿子听完是什么感受,反正他心里是热乎乎的,骄傲、激动,还有种莫名其妙天降大任的使命感。

他看了眼任子滔,心想:儿子啊,快同意吧,这和那些忘不了、记得住、睡得好,找上门的药商不一样。赶紧着,把学习方法唠一唠,咱省的孩子将来出息一个是一个。

王校长也知道任子滔自从成绩下来了,最近的商业活动太多,再加上市里省里报纸采访啥的,很忙,以为是有难处。

他暗示道:“子滔啊,咱们庄总可不只做企业成功,还是咱们市的人大代表,一直以来对教育事业都非常关注。”

校长也是没招了,得商量着来啊。

毕竟任子滔现在已经考完试了,总不能还以校长和师生关系的身份压着。

这以后啊,谁是谁的人际资源,再过个几年,他这个校长,有一天能不能求到这些尖子生身上,那都不一定啊。

双方握手,这周六上午9点,任子滔同意出席卖房子顺便搭售他学习方法的开盘仪式。

爷俩站在饭店门口,送走了王校长和庄总,任子滔忽然对任建国说道:“爸。”

“嗯?”

“那五万助学金,我不要了行吗?”

“嘶!”任建国甩动着手,将烫手的烟屁股扔掉,这才着急地问:“为啥啊?”

“我想把这五万奖金,拿出去资助真正的贫困生。我也没时间去干这件事,就拜托日报吧,那个采访过我的徐记者,您有印象吗?我觉得他人品还行,想让他帮我寻找这次高考成绩不错、但家庭很困难的学生,您看这样行吗?”

任建国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酒的原因,再或者就是今天激动大劲儿的事。

要不然,不可能被儿子这句话说的心热眼热。

要知道那是五万块吶,捐出去,是要白给人家,他是个生意人,他老任家也没富到几万块不当回事的程度,可是为什么在听儿子说完后,他都恨不得赶紧的,自己垫上这钱也不是不可以呢?

“好,好。”任建国怕在儿子面前失态,他假装回头看别人,其实身后根本没有人,说道:“五万块,够十个八个新生的学费了吧?”

任子滔被他爸逗笑了,到什么时候都爱算账,他搂了下任建国的肩膀,笑闹句:“爸,我还以为您会舍不得。”

任建国立马原地回血:“谁说的?我这人向来民主、自由、觉悟高,不像你妈就能看到巴掌大的天,要不然,儿子,咱俩干脆别告诉她了。”

爷俩并排重新走进宴会厅。

不过十分钟后,任子滔又出来了,是送他的同学们,这是最后一拨。

他望着三五成群,站在公交站台说笑等车的同学们,拍拍这个肩膀,拍拍那个肩膀,跟大家一起吐槽两句先跑走的刘澈和刘柳,心里却在想着:光阴匆匆,也不知道下回再见面,能不能凑的这么齐。

刘澈在班里,一向是集体活动的组织者,但这回是任子滔难得主动的对大家喊道:

“等放寒假的,哥几个都出来聚聚,你们女生,杨菲菲,你负责组织一下,我来安排,我这个班长,高中三年都没弄过一次像样的大聚会,下回再见面,我准备出把血。”

大家纷纷叫好。

……

任子滔站在路边,刚要拿出手机打给江男时,有个女孩站在他身后,翘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眸。

“任子滔。”

“何惜?你没和她们一起走?我给你叫车。”

说完,任子滔就着急的招手叫出租车,但女孩却走上前,拉了一下他挥动的胳膊,且早已经羞赧的红了脸说道:“我还有话和你说,你别让我走啊。”

“啊,是这样啊。”其实,任子滔已然有了第六感,将手机重新揣进裤兜,然后就不吱声了。

站在道边,他也不催促对方。

男孩甚至希望,女孩最好是别说,或者干脆再没了勇气也好。

此时,蓝蓝的天,被夏风吹动的柳叶,任子滔和何惜一起望向车水马龙,这景象、像剪影。

女孩终于鼓起勇气,她声音略显缥缈的诉说道:“我想象过好多场景来和你说这番话,本来是想着,给你叫到教室。

这样我会提早去,在黑板上用彩笔写上,祝你成为高考状元,画上小花、小草,我们还穿着校服,咱俩还坐斜对角,然后我一点一点的告诉你,从初中开始,我,我有多喜欢你。”

任子滔耳朵微红,都没敢侧头看何惜,僵在原地依旧望着大街。

何惜苦涩的笑了笑:“可我知道,你不会配合,最起码,好吧,我让你穿校服,你就不会同意。”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奔跑吧,兄逮(二更) 何惜问:“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

从小到大,任子滔收到手的表白书,没有一百封也得有几十封。

被女孩子盯着的感受,她们背后议论他,他从她们身边路过,看他眼神中的害羞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尤其是当他寻找被盯着的眼神,两人会不期而遇对视那一瞬,不言而喻。

只是……

其他的女生都好说。

关于何惜,坦白说,初中那阵儿,他是有些好感的,所以初中同学,拿他和何惜捆绑着当话题开玩笑时,他都一笑,并没有反驳。

后来升到高中,又是一个新的时期,又长大了几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干脆没江男的事呢,他也没有喜欢上别人,但是感觉就是变了。

在江男还没变成现在这样时,他的审美就变了,开始变的不喜欢别人拿自己和何惜开玩笑。

何惜等了半响,对方依旧不再多说别的,她只能悄悄侧头看了眼任子滔,又低头看脚尖道:“我托罗江给你的毕业礼物,你有数过是多少只纸鹤吗?”

任子滔这回回的痛快:“我还没打开那纸盒,是纸鹤?”

何惜眼圈瞬间红了,还需要再问清楚吗?她叠了整整一年,他却没打开看过,还有比这更伤人的吗?

“任子滔,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我还不想去念厦大呢,还在跟我爸爸妈妈说想去首都,原来你都不会打开看礼物,原来你都知道。

你看,你都承认早就知道,那说明之前你都在装傻躲着我,你是不是还觉得我说这些对你是负担?

我好缺心眼……”

何惜忽然哭了,语无伦次的,低头紧着用手背擦泪。

一个女孩子,主动表白,要有多大的勇气,又是一件多丢面儿的事。

任子滔有点慌神,四处看了眼,别谁路过以为他是在欺负女孩子:“你别哭啊,我没那么认为你,你也一点都不缺心眼,傻能考上大学?更不是负担,真的。”

嗯?女孩儿抹泪的手一顿,心口砰砰跳,难道是还有可能?

她停下来看任子滔:“你的意思是?”

唉,任子滔真恨不得挠头,傻小子上线,觉得此情此景好棘手。

这要不是他同学,还是这么多年的老同学,真不至于为难。

到底要怎么回答呢?

总不能说:“我知道了,回去等消息,三个工作日给答复,要是没收到我电话,就说明咱们不合适。”

是,这样说,他能马上就走,还没有被人追问的尴尬。

但好像太那什么了吧?

任子滔回望何惜,俩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对视着。

女孩儿是心里如花开般,在期待着“万一”的可能性,万一呢。

男孩是脑中像闪过弹幕一样的字条,上面飘动着礼貌的、又自认为不会伤女孩面子的各种回答。

例如:

你是一个好人;

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家人不同意我谈恋爱;

我们还小;

我一直把你当很要好的同学;

谢谢你,但我这个人,不值得你这样喜欢;

我有喜欢的人了,你死了心吧。

哪种回答好呢,该抓住哪一条当理由回绝呢?

任子滔抿了抿唇,他看向何惜的表情慢慢变的认真。

这个年纪的他,没有技巧,没有经验,但却忽然意识到,以上想的那些通通都不可取。

让人回去等着,私下发条短信再拒绝,现在、此刻,确实是不尴尬。

可他最近却懂了一件事。

在等待的时间里,可知等待的那方会有多少纠结,啰啰嗦嗦的回答,对被拒绝者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要是理由找不好,由于喜欢,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对方还会继续做梦,还会想着有可能。

比如他就是,呵。

他问江男能不能继续喜欢他,像原来那样喜欢他,但是从那天之后,江男没有给他回答,这滋味儿,他尝过。

心里百转千回的猜测答案,一遍遍劝自己:别追问,江男要念高三了,大一,大一必须说清楚,她高考完就要问。

任子滔收了收神。

但是他和何惜不同,他们没有了一次次模拟大考了,那就没有借口和理由不说清楚。

坦诚,才是对真心喜欢过你的人尊重,也是对自己尊重。

“对不起,何惜,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

男孩离开的背影很坚决。

他告诉自己:这样说完后,什么不好意思之类的,同学之间再见面会尴尬,会不会伤到女孩子自尊,等等这些问题都不归他管。

恰好手机嗡嗡的震动了两下。

哭成泪人的何惜,看到任子滔忽然站下,打了个哭嗝紧盯着那背影。

只看那背影忽然转过身,一脸焦急招手喊道:“出租车!”

“呜呜呜。”

这回何惜彻底死心了,在任子滔坐进出租车,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之后。

任子滔手机里的短信是刘柳发来的。

刘柳是真够哥们意思,看来和刘澈比,他还是和任子滔关系最好。

因为短消息写的太清楚了:

事由,江源达意外受伤,江男才没去参加升学宴,病房号,伤到哪了。

目前状况:我们已经离开,各家都有聚餐,撤了,病房里只剩江男和她爸。

最后,三个大叹号,刘柳写道:兄逮!快去吧!!

“师傅,开快点儿。”

任子滔打给任建国:“爸,我这有点儿事,你和我妈扫尾,亲戚那头帮我找个理由,我姥爷他们走,千万帮我解释一下,等他们到家了,我再给他们打电话。”

任建国赶紧打岔:“你什么急事啊?你跟爸说,咱俩这关系,我啥不理解啊,但你不说,我该瞎琢磨了。”

说到这,任建国还补充句:“你妈没在我边上。”

任子滔一想到在江男生日那天,是他爸开着车,将修好的腰链送到游乐场,至今都感动老爸真伟大,也就说了:

“我江叔回来了,他腰扭伤在市医院住院,您听我说,别告诉我妈,以防让我江婶儿知道,我怀疑江男没告诉她妈,要不然江婶不能来参加我升学宴,您给说漏了,江男会埋怨我。”

任建国立马说:“好好好,不用嘱咐我,快去吧,我跟你说,到那有点儿眼力见,等我给你姥爷他们送上火车,今晚要是能抽出空,我也过去看看,和你江叔说一声。”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想当你的超级英雄(一更) 任子滔到了市医院。

他刚爬上六楼,正找高间号呢,在拐角处差点儿和一位大娘撞满怀,撞的大娘连连向后趔趄好几步。

“哎呦我的天,我这手里拿的可是尿啊,再撒你一身,走道咋不瞅着点儿!”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任子滔频频道歉。

但是他刚走出两步,忽然站下,回眸叫道:“大娘?”

“干什么?”

任子滔又走了回来:“您手里拿的尿壶,是这医院卖的吗?”

“嘿嘿,”大娘立刻乐了,乐的同时,还不忘瞟眼任子滔的下半身:“看看,做的是不是挺像?”

任子滔语塞了几秒,才给出评价:“嗯,挺别致。”

这话似鼓舞了老大娘,大娘立刻化身尿壶推销员说道:

“就用这尿壶,尿不到外头。

我跟你说,就这医院卖的都是尿盆,逼得咱买啊,卖的还贼贵贼贵的。

就这,我搁外头买的,你猜多少钱?

才两块钱一个,哈哈,你说便宜不便宜。

自从给换了这个,我老头子,自己就能接,老省事了,你家也是男患者啊?”

任子滔点头:“嗯,我家那个是腰扭伤了,不宜下地,我觉得用这个能方便一些,您是在哪买的?”

大娘一手端尿壶,一手立马拍了下大腿:“那这么的吧,我上回正好多买了一个,这玩意多了也没用,我卖给你,省得你还得跑腿出去买,算你五块钱。”

啊?坐地涨价?

“大娘,五块没问题,但你得保证是全新啊。”

……

也就是说,付俊泽的表现是给江源达普间转高间,刘澈是给江源达买吃买喝,连坐起堆腰的枕头都知道要多买几个。

到了任子滔这,是拎个尿壶推开了病房门。

但是,人有三急啊,其他真就能对付对付,还别说,就这东西最重要。

因为病房里的江男又在跟江源达急赤白脸,她都不知道病房里进来人了。

“爸,你能不能听点话?要什么拐棍啊,让你别下地别下地,我就转头给衣服泡上的功夫,你就折腾,看看,差点摔了,人家别人都能用尿盆,你咋就不行?我是你亲闺女,有什么害臊的。”

“离老远就听到你嗓门了,跟叔叔喊什么呢。”任子滔走了进来。

江男回头愣住:“你怎么来了?那头完事了?”

任子滔在路过江男身边时,甩给江男个小眼神,意思很明显:你行,叔叔这头有事不告诉,等会儿咱俩再说。

事情有轻重缓急,任子滔连江叔二字都没叫,开口就说道:“男男,出去,别在外间,去门口呆一会儿。”

“可是?”

“我来,快点儿。”

江男听话的出去了。

任子滔立刻弯腰问道:“叔,大号小号?”

“小的。”

“来,我刚买的。”

江源达一把抢过尿壶,脸憋的通红通红的,一边哗哗解决,一边还在打了个哆嗦时不忘骂道:

“这臭丫头,一点儿不听话,非让我躺在床上把便盆塞屁股底下尿,咱是正常人,也不想想那冷不丁的能尿出来吗?要憋死我了。”

等解决完,彻底舒坦了,江源达松了口气后,不好意思了。

子滔刚才帮他脱裤子也就算了,是不是?着急。

要是让人家孩子再给倒尿可不行,估计都没这么伺候过亲爹。

“放这,子滔,等一会儿的,等会儿让男男倒。”

任子滔只说了一句:“叔,我是您看着长大的。”

江源达立刻松了手,眼里的神情要有多温和就有多温和。

“状元郎?还是省状元,你小子行啊,你爸不得乐的牙花子都露出来啊?”

任子滔笑容灿烂告诉江源达道:“他一直控制来着,没敢放声大笑,我估计憋坏了,这几天总有点要喜极而泣。”

“哈哈哈……哎呦,我的腰。”

任子滔赶紧伸手帮忙扶住:“您是躺下还是坐着?”

“坐不了啦,这他妈的,笑都疼,伤这地方,只能趴着。”

听听,江源达只有当着任子滔的面儿,才能说出真实感受,疼就是疼。

不像在那几个孩子面前,他还得强挺着装没事,陪着能多聊几句就多聊几句。

任子滔伺候着江源达趴好,将夏凉被给搭在脚上,这才拿着尿壶出去。

在出去时,他仰头四处查看了一番这套所谓高间,连卫生间都是配套的,高级到能洗澡,环境是真的很好。

水池里正泡着江叔换下的衬衣,旁边是新打开袋的洗衣粉,再加上屋里的脸盆、暖壶、饭缸、红木桌上摆的四道剩菜和瓜果梨桃,就连水果刀都有。

任子滔心中已然有数。

要么是刘澈找人给要的房间,要么就是付俊泽动关系调的。

几个朋友赶在他之前,已经把能张罗的都张罗完,很细心,什么都不缺。

不缺到,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

公共洗漱间里,任子滔在低头认真的涮洗着尿壶,江男站在他旁边,想要抢过来,但任子滔躲开了,她也就只能站那问道:“嗳?我妈走了吗?”

“现在快走了吧,江婶儿一直帮我妈管钱来着,我妈收钱,她记账,还得帮着招呼咱们小区那些老邻居,四十多桌,有的照应不到,得亏你妈在。”

“啊,一直忙着就好,不过她应该快给我打电话了,啧,我得想想怎么说,我爸不让我告诉她。”

“不是得去新房子那看看装修进度?我听她和我妈是这么说的。”

“对对对,我都忘了这事儿,说那师傅偷懒,她要去监工,等会儿我给她发条短信,再找个借口说晚点回家。”

“还是别发短信,你得给江婶打电话报一声平安,聊两句,开席前我找你,都给她问慌神了。”

江男点头:“噢,那好吧。”

又一想到,今天宴席没去,真挺遗憾,总觉得是自己的小翅膀,才给任子滔扇动的成绩更厉害了,只要一这么想就很开心。

“我说,子滔哥,收到我礼物了吧?”

“江婶儿给我妈红包了,她俩撕吧半天。”

江男瞪任子滔,总觉得这小子还是有点不高兴了:“装傻,是吧?我是说西服,我那可是跑了半个城,找老师傅给你私人订制的,有试试没?合适不?等你上大学指定能用到,你们学校总搞一些活动。”

任子滔甩动两手上的水珠,他和镜子中的江男对视,心想:非常合适,而且不是试试就脱下,是我这大热天的,在上台讲话时就穿上了,热的……估计别人都得觉得我有毛病,就为了给你看,但是你不在。

至于装傻?不,不存在的。

他只是对自己有了情绪,忽然觉得很着急,还有点颓废。

到底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变的超屌?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郎的诱惑(二更) 或许每个情感忽然开窍的男孩,都不用人教,就会无师自通一个梦。

那梦是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了,心中很渴望,是由他来带她飞。

无论是背着喜欢的女孩去攀爬世界的高峰,还是万家灯火中常遇到的生活难题,男孩们都希望自己能用双手撑得住。

为喜欢的女孩挡风避雨,自然而然的,随着长大,他们就会觉得这才是男人的使命。

任子滔暗自告诫自己:想要有一天有那个能力,往后要更努力才是。

他弯腰坐在病床前,凑到江源达近前,小声聊着:“怎么摔的啊?”

江源达还是那套说辞,说是雇那人力车的车夫,岁数太大,一看就知道生活不易,他做好人好事来着,让人家喝口水,他推货车,完了赶巧,前面有一沟,就摔了。

任子滔又问,那怎么还能上火车?这一路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一天又是几组点滴,叔,你是不是一直没睡觉?

发现真猜中了,任子滔将被子往上提了提:“试着睡一会儿,疼也得睡觉,要不然人就熬完了。”

又逗江源达道:“叔,你要是不闭眼睛睡觉,那我可拍你了,一会儿就能给你拍睡着。”

江源达笑骂句:“滚边去,当我是三岁孩子呢。”

在外面洗衣服的江男,正好不放心的探头望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很突然的,她就有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溢满心中。

而且她也不知道,任子滔刚刚还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发誓要变强的事。

她倒是想的正好相反,觉得这样的任子滔,很好,真的很好。

江男放心了,回身继续洗江源达换下的衣服和裤子,那是相当脏了,给她爸的凉鞋也刷了。

而病房里,此时的对话,变成了小小声的做贼心虚……

“男男刚才把我裤兜里的烟都扔了,这个败家孩子,她现在啥都管,你那什么,子滔你去翻翻我那黑书包,夹层里应该还有一盒。”

“输液能抽烟?别起什么反应。”

江源达理亏,理亏也装严肃,给自己找借口道:“快点,趁着她洗衣服,我捅咕一根,缓缓疼,抽完借着迷糊劲眯瞪一会儿。”

任子滔真就照做了,而且做戏做的还挺全套。

他在翻书包之前,先看了眼套间的门,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他和江源达才是一个阵线的,干这种事得帮江源达瞒着江男,得躲着点儿。

但是……

任子滔将书包大敞四开,冲江源达的方向露出来说道:

“叔叔,您是不是记错了?夹层里没有,您看?”

“哎呀,这个败家孩子,臭丫头,不会给我整盒扔了吧,我的中华呀,搁南方都没舍得抽!”

江源达烟瘾犯了,情绪焦躁,心里早没了父慈子孝,一句接一句的小声念叨:闺女是个臭丫头,比她妈还烦人。

他瞬间趴窝,颓废的趴在枕头上,一想到拉屎尿尿都下不去床,吃饭喝水也都得在床上,烟还被没收了,像是没了念想,了无生趣。

任子滔眼神闪烁一下,趁着江源达正生无可恋呢,他手腕一翻转,就将整盒中华塞后屁股兜了。

不去变魔术,都白瞎他这天赋异禀了。

任子滔走过去,又开始和江源达小声唠嗑,这回是逮什么问什么,想起什么说什么。

打算用“话聊”的方式,给江源达磨叽睡着。

但是江源达呢,又来了精神头,此刻真像个三岁孩子似的,闹觉不赶紧闭眼睛睡觉,话那个多,还问起了任子滔的伤心事。

“子滔,我刚听男男他们说,又要干驾校了,怎么听那意思,这回没你了,钱被你妈没收啦?”

听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也是任子滔,最近觉得自己还不行的原因之一。

驾校,江男只找了刘澈和付俊泽,没有他。

任子滔笑道:“没有,我妈不怎么管我。是男男建议我早点去首都,让我去大学身后买房子,让我别掺和这事儿。”

“啥?”

“我一个,刘柳一个,我俩都得开学前买房子,他不是念北理工嘛,也在首都。就是王爽,还不一定考哪去呢,咱男男都在撺掇她,麻溜找父母再添点儿,拿着钱,让我们帮忙买套房,说是为以后做准备。”

江源达又意外,怎么管别人家事呢?又真心觉得,这还真是他闺女的风格,那才操心呢。

点点头说道:“她管的这个宽吶,还别说,但这还真是正事儿。一个男孩子,将来得有房子,钱搁手里,我看就你们几个这折腾劲儿,哪天再给胡乱花了。”

任子滔看着江源达,他此时特别想表达出:

叔叔,可我不想买房子,我想把钱都给男男,她盖驾校要用钱的地方多,拿去花去,那才能说明……

可您知道吗?她不要,不要我的钱,我有点小难过。

之后,爷俩是什么话题都聊啊,甚至东拐西拐都聊到苏玉芹身上了。

任子滔告诉江源达,我江婶好着呢,刚才都帮忙干什么了,你们家新房装修,我都看到设计图了,屋里设计的特别好,那设计图,等明天我管江婶要来,拿来给您看。

江源达似乎是终于听到了该听到的,心里彻底放松,慢慢闭上了眼睛。

江男甩着两手泡沫水,用口型问:“睡着了?”

“嗯。”

江男乐了,竖了竖大拇指,行啊,子滔哥挺会哄老爸啊。

她记得,以前她爸还老骂任子滔长得太俊不咋地啥的呢,可你再看看现在,虽然没听到屋里俩人在聊啥,但是叽叽咕咕的,一直没断了动静,听起来特别有共同话题。

任子滔站起身,小声道:“我出去一趟。”

“干嘛去?”

男孩子立刻哑然失笑,得,刚刚的小失落瞬间烟消云散,他被这句话取悦了,男男是舍不得他走?

“一会儿就回来,啊?”

江男的脸腾地红了,用手紧着扇风,躲开任子滔的眼神。

那声啊,太那什么了。

江男告诉自己:一定是干活累的,或者是屋里太热,绝不是被那张脸、被那语气、被那低音炮的声音诱惑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手笔(一更) 大地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庄总、庄凤志,在接到任子滔电话之前,他正在办公室里欣赏高价买来的字画。

这不嘛,人啊,有些钱了,到一定的高度,追求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庄总就欣赏有文化的人,要不然他不能一个地产公司的老总,去主动和任子滔会会面,对自己未来的追求,也是争当一名本省响当当的儒商。

庄凤志接到任子滔的电话很意外,小伙子开门见山说:庄总,咱们中午见过面。

他一听,本以为是咱状元郎反悔了,或者是家里发生了什么急事,周六来不了,要改计划。

他喜欢学习好的孩子啊,尤其是见过任子滔之后,更欣赏了。

也就很自来熟的关心道:“噢,是子滔啊,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儿?当然了,来不了可以理解,不过有难处可以说出来,如果在某些方面,我要是力所能及……”

庄总说不下去了,因为任子滔确实是有求于他,只是问的这个问题,都给他说愣了。

“庄总,您中午抽的是电子烟吗?就是大家传的那种对身体无害的电子烟,您是在哪买的?我跑了好几个烟草商店都没有买到,我想问问这个事。”

庄凤志脑子短路了一瞬:“你要抽?”

“不,是我家人住院了,他有烟瘾,又怕抽烟对身体不好。”

庄总立刻拍了下额头,哈哈笑道:“对对对,原来如此,瞧我这是想什么呢,这样,你来趟我公司,我这还有,送给你家人吧,外面也没有卖的,这东西,是我一个朋友从香港带过来的。”

为了江源达,任子滔顾不上大了呼哧厚脸皮了,立马冲电话说说:“太感谢您了庄总,我这就过去,您稍等我一会儿。”

“好,不用着急,我等着你。”

……

之后,任子滔这个十九岁的男孩子,不仅跑到大地房地产开发公司,取了电子烟礼盒,而且在连连道谢后,他还去了市医院附近的几个小区,想看看哪里有租房子的。

是的,这就是他的优势。

他比刘澈和付俊泽,更了解江男家目前的状况。

他打算给江源达租套房子,最好是一楼,然后给打扫整理出来,趁着这两天,把吃的用的,能买的都置备齐了。

一方面,租了房子,江男能就近给江叔叔做饭吃了,煲汤,炖菜炒菜,总比在饭店定餐强。

二是,叔叔和婶子现在是离婚状态,新房子又在装修,旧房子江婶和男男住,江叔总不能病好了,还接着住旅店吧,总不是长远之计。

三,他刚才出来前特意去问过医生了,腰扭伤和腰间盘突出都得经常理疗,这不是住几天医院就能治好的事,得长期坚持下去。

这样呢,找个离医院近的住所,江叔赶明出院,也不会犯懒找借口不去按摩了。

任子滔来到了市医院身后的小区。

他一路直奔小区里有跷跷板和滑梯的地方,这里有很多妇女儿童。

妈妈带着女儿玩的,奶奶扯着小孙子哄的,在午睡过后,还没做晚饭前,估计每个小区这时候都很热闹。

任子滔凑到前打听道:“阿姨,我想问一下,就咱这附近几栋楼,您听说过有往外租的吗?一楼最好,没有的话,二楼也行,只要是南北通透,阳光足,屋里能干净一些,多大面积都可以。”

大妈抬眼看向面前这俊小伙,卡巴卡巴眼睛。

不是被小伙子的长相俊到了,而是借着眨吧眼睛的功夫,在急速的帮任子滔回想:对了,是谁家要租房子来着?

大妈热心肠,她忽然站起身,先嘱咐两句玩滑梯的小孙子,随后就跑到几米远外的单元楼前,也不知道是冲谁家喊话,扯嗓门喊道:“王老妹子?王老妹砸?”

二楼阳台的窗户处,立马露出一位头上卷着粉色大杠,正在家里自己给自己烫头发的中老年妇女:“啥事啊?这喊的,我拖鞋都没穿。”

“这小伙子要租房子,桂英那房子租没租出去呢?”

阳台处的妇女看了眼任子滔,第一印象,相由心生,这年轻小孩儿瞧着还挺靠谱,嗯,估计能是个正经人。

她一边拆着头上的大卷发,一边回道:

“没,都嫌贵,也不想想那都一分钱一分货,桂英那屋里装修的可好了,给桂英气的,说是不差那两个钱啦,租出去还操心呢,别给她屋子祸害坏了。”

任子滔仰头看着妇女,赶紧表态道:“阿姨,我不差房钱,一次性交一年都行,您能帮我联系一下房主吗?我们家人也不是祸害屋子的人,都是这市里的,是因为我家人住院才就近想租房子。”

站在任子滔身边的大妈立刻接话道:“就是,你给桂英打个电话联系联系,别差电话费,你看这孩子长得、穿的,”大妈还笑了笑:“看起来像个老实巴交的,再说那房子总那么空着不行,租出去,能收两个钱是两个钱,当挣个取暖费了。”

……

一个半小时后,任子滔坐在陌生人家的餐桌前,被几个妇女围着,他在起草:甲方、乙方、租房协议。

那名叫桂英的房东,接过协议看了看说道:“还别说,这小孩儿字写的不错,还读书呢吧,你现在念啥呢?”

“再开学读大一。”

“刚高考完?”

“嗯。”

“考上哪个大学啦?”

“清华。”

呦,哟哟!

几个妇女立马面面相觑,又一起盯着任子滔看。

任子滔说:“阿姨,那您现在跟我去趟银行吧,我身上的钱不够。”

桂英阿姨立马甩了下手,东北女人的豪情和热心肠一览无遗:“没事,不着急,咱这是房子,又搬不走,大不了明天我再来取。”

任子滔心想:你不怕麻烦,我还没时间在这等你呢。

“还是不麻烦您了,现在银行还没下班,咱们抓紧时间来得及。”

任子滔在离开这新租的房子前,又特意回头看了几眼,心里已然做到心中有数。

屋里需要添什么,该怎么布置,电饭煲炒锅和锅碗瓢盆都得买新的,还得给叔叔买张新的硬板床去,他那腰睡不了软床。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辈子(二更) 与此同时,病房里。

江源达也就眯瞪着两个小时。

他睡这么一会儿时间,不仅是疼的事儿了,而且还累的够呛。

梦里都是在赶火车爬铺位,干爬爬不上去,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对面下铺的妇女,在哄孩子撒尿,不停地吹口哨嘘嘘嘘。

反正是等于把他这心酸旅程,在梦里又像过电影似的从头走了一遍。

所以他醒来后,看着女儿第一句话就是:“这扯不扯呢,不如不睡了。”

江男一看她爸这样,在问明原因后,又好气又好笑,这都要做下心病了,可见是多后怕。

也是,病情没有多吓人,但麻烦啊。

一个天天出去走、不喜欢闲下来的人,得躺床上好多天,吃喝拉撒都得靠人照顾,他能舒服就怪了。

“看您以后还逞不逞强,还不如我爷爷呢,我爷爷知道自己岁数大了,多余活不干,也不添乱。”

“对,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手机充好电没?拿来,我得给你爷爷打个电话,跟他说出门上货,还没报声平安。”

爷俩正在屋里说着话呢,病房又来人了,是中午和大部队离开的王爽,她这回是扯着沈洛洛来的。

江男赶紧给江源达介绍道:“爸,这是我又一个好姐妹,沈洛洛。”

没亲眼见证生日当天的场景,不知道那天更壮观,但是江源达此刻依然觉得他闺女是真行啊,这人缘,没谁了。

沈洛洛上前一步说道:“叔叔,我来看看您,祝您早日康复,王爽说您这什么都不缺,我就买的西瓜。”

“下回来可别买东西,来看我就很高兴,男男啊,给你同学拿那吃的,我带回来那些,一会儿走给拿两袋。”

江男笑着说:“好。”但心里却在吐槽:

你背回来的那些,快没剩啥了,她老妈没吃着,任子滔也没分着,全让老爸一人十几袋送没了。

不是舍不得,是真怕明天再有别的同学来,她爸还是这几句客套磕,到时候她拿手指头给啊。

等会儿得提醒一下。

王爽也没空手,而且是一进屋就引起江男的注意。

江男指着保温桶问道:“别告诉我,这是你妈做的,你妈可怀孕呢,她这么大岁数给你生弟弟,你让她做饭?还是给我送的,你这让我心理负担也太重了,以后怎么见阿姨?”

江源达一听,王爽的爸妈生老二?那跟他这岁数差不多。

他看了眼闺女的脸,心想:劝别人可能耐了,说话一套一套的,谁能猜到当时他闺女作翻天那一幕,说那话和现在完全不对卤子。

沈洛洛快言快语道:“不是,男男,是我俩做的,她妈去她老姨家了,我下午去找她,然后小爽说,你要给叔叔做排骨汤,我俩一琢磨,就跑市场买的排骨。”

王爽挠了挠耳朵:“是,也不知道好不好吃,第一次做饭,不过,江男,你放心,”赶紧认真表态道:“指定是做熟了,这点我保证,我俩用高压锅压了一下,各种调料都放了。”

沈洛洛连连点头:“各种调料,一样不少。”

江男看着两个好朋友,左看看,又看看,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最怕这个。

以前,一个窝囊的胖妞,没什么朋友,让人背后拿傻子对待。

等到后来工作了,一些人事关系上认识的朋友,到了那个年纪,也不会完全掏心,对人有设防。

如今,一颗又一颗真心就摆在她面前,在最好的年纪里。

江男特想对这些朋友们也犯次中二,赤裸裸的表白一次,就说:好朋友,一辈子!

一辈子,这对于她这个不信那仨字的人来讲,比说我带你挣一个亿还难。

而半靠在床头的江源达,看着这三个丫头坐在沙发那,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笑了笑。

是冲他吗?是冲他闺女。

还是那句话,都是女儿的财富啊。

王爽用她那胖乎乎爱打排球的大手掌,在江男面前胡乱晃了晃:“咋的?这么说还信不着我啊,那你尝尝,我买了仨馒头,把我妈做的咸菜装了一些,一会儿你和叔叔就吃吧,当晚上饭了。”

江男笑容灿烂,回头说道:“爸,一会儿你可都吃了啊,这是我好朋友第一次做饭。”

王爽和沈洛洛也跟着傻乐。

王爽在离开前,又站在走廊里告诉江男道:

“付俊泽和刘澈哥他们,本来还嚷嚷晚上也要过来,是我打电话让他们别来了,都在这屋里闹吵吵的,叔叔还得陪着他们说话,休息不好。

我说我给你们送饭,付俊泽在接电话的时候,他爷爷正好回去了,他也就答应了,但是刘澈哥不好说。”

江男回道:“没事,一会儿我再给刘澈哥发条短信。他们成绩下来了,各种聚餐都有,就澈哥他家那情况,估计很多人听到这消息都得要请客,他不得跟着他爸妈一起去?”

沈洛洛好奇地抢话道:“那咱状元郎呢?嗳?任子滔一直没来吗?对了,江男,我还想问你呢,你说我要不要给任学长他们也准备份毕业礼物啊,我和他们认识是通过你,我又不熟,但见面还打招呼,可是又跟王爽情况还不一样,哎呀,好纠结,我?”

“谢谢你啊,沈洛洛。”任子滔带笑的声音忽然出现。

给沈洛洛吓的,立刻捂心口回眸,像是做错什么事被抓包了:“你听到了?”

任子滔先和江男对视一眼,随后才看着沈洛洛说道:“心意我领了,礼物不用,等忙过这阵,我还要请你们吃饭,咱们多吃几顿就熟了。”

沈洛洛瞪大眼“真的呀?”

虽然因为江男的关系,能经常看到任子滔他们几个高一届的学长,比起从前,那确实是熟悉了很多。

但是任子滔和刘澈他们,在沈洛洛她们女生眼中,依然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高不可攀。

尤其这回全校都知道任子滔是第一名,大家觉得,任子滔就应该是那种在天上飘的人。

“绝对真,你们和男男关系好,我请客不是很正常?”

后来,这天晚饭,任子滔和江男都吃的是方便面。

俩人坐在沙发上,异口同声对病床上的江源达说:好久没吃方便面了。

然后把更有营养的排骨汤,全给了江源达。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硬夸(两章合一) 刘澈确实如江男猜测的那样,很忙。

他甚至之前都想好了,晚上再去一趟医院,看完江叔叔后,陪江男在医院前面的甬路上走走。

如果回家,他送她;

如果不回去,他们就一起看看星星,聊聊天。

但是有心无力,被他父亲通知,晚上有宴席。

别说他是一个高考完的闲人了,就是他妈妈也得临时换班,脱掉白大褂去赴宴。

因为今晚是他父亲以前的老领导做东,宴席上来了很多领导,领导们又带着妻子、子女。

那些带来的子女,都和他岁数不相上下,要么就是已经上大学的,要么就是和他一样,同届不同校。

而刘家作为被主要招待方,他自然不能离开。

并且,他还得戴上面具。

席间,有和他爸私下关系不错的,一直支持他父亲工作的,刘澈得见人说人话。

至于个别不对付的叔叔,和刘爸爸立场不同的叔叔们,刘澈也得笑着和人家子女,说一些有的没的“鬼话。”

这种场合,刘澈心里一直是很不屑的,所以他从来就没考虑过有一天要从政,甚至是厌烦。

刘澈觉得,看他妈妈就知道。

一见面,他的军医妈妈,得和那些家属阿姨们聊的火热,职业不同,聊的倒热闹,实际永远不会成为朋友。

就比如女人十分爱聊家庭里的那点事,他妈妈即便刚刚和爸爸吵完架,也得当着这些所谓朋友的面儿,面上带笑,一口一句:“我家老刘,我们刘厅长。”

夫妻感情不和,要是让有心人知道了,或者着急上位的人知道了,能做很多文章,寻着这根线,恨不得都能往他爸头上泼脏水,这是大忌。

而他作为儿子,要谨记的就是清醒二字。

很早之前,他爸还没到今天这地位时,他们刘家的孩子就知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遇到比父亲级别高家的孩子,那些子女就是当面吹牛逼,吹破天了,吹的刘澈浑身难受,那也别做那个戳破的人,忍着。

遇到比父亲级别低家的孩子,要懂得他们捧的那些话,可千万别当真,别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时间一长,被捧狂了,很容易不知天高地厚惹大祸。

所以,这也是刘澈很喜欢和任子滔、罗江、刘柳在一起玩的原因,不累,不用分析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这是刘澈的情况。

而付俊泽呢,也像王爽说的那样,正接电话的时候,他爷爷回去了。

他爷爷能正点下班,给小泽同学洗手做顿晚饭,晚上还能特意留在客厅喝喝茶,没话找话,瞪着眼睛给付俊泽讲讲历史,边讲边点着付俊泽的方向骂:孙子,你就是个文科大白痴。

此情此景,像极了普通人家的爷爷,这对于小泽同学来讲,也非常难得,幸福来的很突然。

所以他也就没去医院,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了。

以上两人,任子滔还真怕他们来。

没来,在心里抱拳:谢谢兄逮们,谢谢成全。

任子滔靠在陪护床上,身上还搭着刘澈给江男精心挑选的小花被,喝着刘澈给江男买的茶叶。

几个朋友都知道江男爱喝茶。

白天时,刘澈从超市出来,夹着枕头背着棉被,特意让刘柳和王爽等会儿自己,他过马路跑到茶庄买的。

此时,任子滔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抿了一口茶水,才劝道:“快回去吧,男男,江婶儿都打电话了,一会儿天黑了,不安全。”

江男坐在任子滔的脚边:“你别躺着了,是你要赶紧回去,今天你家那面那么忙,万一大娘找你有话要说呢。”

主要是,江男觉得,今晚让任子滔陪床怎么能行,自己爸,怎么能麻烦别人,那成了什么事。

江源达早就听烦了,这俩孩子在他旁边磨叽有五分钟了:

“都走,你俩正好搭伴回家,我还放心。这尿壶、便盆、拐棍,这不都在这呢嘛,晚上又没有点滴了,把门给我关好,明天早上也不用来的太早。”

又看向女儿,江源达知道这个是最犟的啊,不听话,他现在都打怵和女儿商量什么事,因为通常最后都是他服软。

“男男,你听爸话,别让你妈担心,她该多寻思了,我这不用惦记,都能爬火车往回来,是不是?怎么到家了,倒把我当残疾人。”

江男没吭声。

任子滔也不说话,他打算找助攻。

放下茶杯,两手忙着发短信,上面写道:爸,姥爷他们上火车了吧?你今晚还来医院吗?如果来,上六楼,左手边最里面,房间号601。

也就不到两分钟时间,想曹操,曹操就到。

任建国正好在走廊里迷茫着呢,房间号是多少忘问了,刚要给儿子打电话,短信就进来了。

病房门被人推开,任建国的大嗓门传来:“源达啊?”

“哎呀老哥,这么晚,你咋还过来了?”

“多晚我也得来看看你啊。那个啥,下晚,送我老丈人一家,刚给送上火车,今天还忙,要不然我早就过来了。你瞅这事整的,咋的?你这算是负伤归来啊?”

“是啊,出去溜达一圈儿,差点没干报废喽。”

任建国将两兜子连水果再加上别的吃的,一起递给了江男。

他笑容满面走到床边,低头问道:“听说,是腰扭了?”

江源达脸上也堆着笑:“不止腰扭伤,还查出别的毛病了呢,这回好,哪都不突出,医生告诉我,腰间盘突出。”

两位爸爸一见面,说话那个粗糙,不讲究。

他们以为孩子们都听不懂呢。

任建国一屁股坐在床边,拍了下江源达的腿,笑呵呵嘱咐道:“那腰这地方,可得好好养啊,借着这次都给治好了吧,省得将来动不了,遭人嫌弃。”

“是啊,动不了容易耽误事儿。”

“正好我给你买了两袋枸杞,泡水喝吧。”

“老哥,你也有空查查腰,年头长了,不突出也得腰肌劳损。”

“你少咒我,怎么的?想让我来跟你作伴啊,没门。”

你看这俩人聊的,多有水平,怎么听怎么一语双关。

引得正切西瓜的江男,低头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由于任建国突然来了,谁也没再研究走的事,而且又聊了半个多小时。

不过江男觉得,任大爷,你再多聊一个小时也行,爱听你说话。

“源达啊,你去外地了不知道,还我儿子优秀?你瞎羡慕啥啊,你是不知道咱男男有多好吧。”

“咋呢?”

“你家新房子那图纸,是你闺女设计的。

每个屋都不一样,那设计的,都是配套的。

孩子找到我,大爷你看看吧,画的行不行,给那施工队看,他们能不能看懂。

那啥,她找那装修公司,挺凑巧,那老板我正好认识,以前老一块喝酒,我俩挺熟。

我这一看,哎呀,了不得啊,这男男将来干设计师也行,源达,我跟你说,设计的特别巧妙,那柜子都藏在墙里头。”

江源达看了眼江男,才假装谦虚的问任建国:“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嘛,可别夸她,容易骄傲。”

“玄乎?就我那朋友,那装修公司老板,他特意找我问的,问这图纸他们能不能给别人家用,还要给挂出来,在公司当实例展示,我说那你装修费给算便宜点儿,总不能白用图纸吧,你猜省多少钱?”

“多少?”

“我儿子这回要带走的学费,就你闺女,她画吧画吧,顺手就挣来了,你看看孩子有没有两下子。”

最后,任建国总结陈词、慷慨激昂道:“源达,咱俩真是有福啊,我儿子要是文曲星下凡,你姑娘就是财神爷转世。”

“噗!”任子滔擦了擦嘴边喷出的茶水,又擦了擦小花被子上的水渍。

怎么能没忍住呢。

怨他爸,嗯,就怨他爸这助攻,夸,一点不讲究技巧,硬夸、太夸张了。

这一喷水,屋里静了一瞬,那仨人全看向他。

江源达扭头看过去:正听来劲呢,给打断了。

江男小眼神甩过去:你什么意思?我不优秀?

“咳咳,”任子滔赶紧收敛笑容,说下一话题茬过去:“爸,您给男男拉回家吧,这都九点了,再晚我江婶该惦记了。”

任建国立马站起身:“对,男男跟我走。”

“我不走,还是让我子滔哥……”

“让你子滔哥啥,你听大爷的,他一个小子,刷牙洗脚在这医院比你方便,在哪睡觉都是睡,走,跟大爷回家。”

……

路上,任建国一边开车,一边像是没话找话似的问江男:

“你妈是不是不知道?”

“不知道,我爸不让说。”

“那这两天,就让子滔来回去医院,你姥姥家不也要搬过来了?事多忙不开,你妈一个人张罗,指定是不行,我看吶,你家现在,得把你当个小大人用了。”

说完还叹口气,任建国觉得江男挺命苦,这要是他闺女,不要太享福,哪还需要操心这些,他女儿只需要负责吃喝玩乐。

江男侧身说道:“大爷,这就够麻烦您和子滔哥了。”

“你这孩子,瞎客气,咱们两家谁跟谁。对了,那病房,是你爸找孙庆忠啦?”

“没有,我爸说,不能啥事都找我孙大爷,人家是官儿,大官儿,反正就那一套说辞呗。

说求人办事得求到刀刃上,别小事麻烦人。

是我同学,您也认识,付俊泽给找的人,我都不知道,我其实就想给我爸调个四人间,要不然六人间太挤了。”

付俊泽?

任建国的脑海中,闪过那个长相挺英俊的半大小子,一般比他儿子长的好的少,太少,那小子就是个特例,男生女相。

那?这男男都没求到头上,就主动不嫌麻烦帮忙找关系了?

“那孩子家里是做啥的?”

江男想了想:“比我孙大爷官大多了。”

任建国侧头看了眼江男。

“我班同学都不知道。”

哎呀,任建国心里就这俩字。

你看男男这孩子,这小胖丫,还挺那啥的。

也是,这孩子才多大,越接触越能感觉出,重情,讲义气,这一般都是男孩子身上特有的,有点江湖气,男男这胖丫身上都有,别看从小长得胖,白白净净有福相。

不知道雅萍知道了,男男不仅会捞钱,现在就有小子们,争着抢着溜须拍马江源达,还是个小号车家的孙子,她会作何感受,让她总拿豆包不当干粮。

……

再看医院那面儿。

江源达现在对任子滔很亲切,眼神都不一样了。

以前是冲任建国的面子,要不然在他这,一般别人家孩子都是狗崽子,就自己家那个是香饽饽。

而此刻,是不知不觉的就亲切。

再加上任建国刚夸完他闺女,谁当爹的听着都高兴啊。

江源达心想,他还没显摆闺女又开驾校了呢。

他是真想和所有的朋友都说一说,闺女玩股票挣过三百万。

你们生的那些孩子,会玩电脑算啥?他闺女还能用电脑做出大头贴机,倒手就赚一百多万,现在还在挣钱。

他闺女更牛气的是,即将要雇佣一批退伍兵开驾校了。

这将来,要是谁再敢欺负他家男男,学校里一百多人干仗算啥啊?能拉去一车,全是在部队里学过擒拿的大兵。

想象一下,朋友们听了他女儿的事,那得是多震惊的表情,想想就过瘾。

但是,不能说啊,岁数太小,不像二十出头了,太过突出,被人瞎传不好,低调,再忍两年。

任子滔看着江源达脸上那表情,变幻莫测的,一会儿美滋滋,一会儿好像又想忍住美滋滋的,他笑了笑。

“叔,给你的。”

“啥玩意?”

礼盒终于从兜子里掏出来了。

“烟。”

“啊?”江源达立刻两眼放光。

“电子烟,对身体无害。”

虽然期待值立马降低一半,但是江源达在听了任子滔讲完是怎么弄来的后,他还是很感动的、很感动。

江源达吧嗒着电子烟说:“行啊,总比没有强,省得有烟味儿,男男明天该发现了。”又指了指脸盆:“去,洗脚吧,咱俩睡觉。”

江男回家葛优瘫了。

可这天半夜,任子滔却被折腾的够呛,因为江源达在“哎呀”完一声后,就拉肚子了。

他还问任子滔:“你肚子疼不疼?对,你和男男吃的是方便面。”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更 江源达为什么会拉肚子?

事情要倒回去几个小时前。

两个从市场买完排骨归来的女孩,进屋先着急忙慌的打开电视,得抓紧时间做饭啊,不能看,但是能大声播放,听着声一起结伴做饭。

王家的客厅里传出……

紫薇在哭诉道:“她说,你们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我都没有和你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尔康极其激动的商求:“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和她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我答应你,今后只和你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厨房里的沈洛洛,一边咣咣切着葱姜蒜,一边皱鼻子骂道:“那个皇太后死老太婆,总想把晴儿塞给尔康,臭不要脸。”

王爽拿着调料盒子,一样拿点,正往锅里扔,闻言,生气啊:“就是,就属那老太太幺蛾子最多,我现在最膈应皇阿玛,他更不要脸,一见香妃就淌哈喇子。”

说完,忘记最后一格的调料放没放了,又抓了一颗扔进锅里。

沈洛洛切好回身:“小爽,你这放的都是什么啊?认识吗?”

“不认识,但我家调料都放在一起,我看我妈好像就这么操作的,每次她都挨排抓。”

“噢噢,那就好,也是,只放葱姜蒜,显得咱多没水平。”

王爽盖上锅盖,感觉自己牛掰坏了,小腰一插道:“哈哈哈哈,这回,让江男见识见识咱俩的手艺。”

而那十个隔断的调味盒里,最后一格、正是巴豆。

可想而知,江源达此时得是什么情况。

他为了不白瞎孩子们的好心,知道人有病不能矫情,得嘴壮实一些,还把汤全给喝了。

所以江男也就才离开半个小时左右,市医院六楼某房间的灯又全部打开,灯火通明。

任子滔光着脚丫子站在地上,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叔,没事儿,真没事儿,啊?”

男孩子举着便盆,说实在的,忽然来这么一下,他也有点麻爪。

没啥事儿啊?都快要臊死江源达了。

他就感觉先是肚子咕噜咕噜响,结果还没等爬起身,一个屁的功夫就这样了,拉肚子,拉水。

床单,被子上,嘣的满哪都是,而且有又要来下一轮的迹象。

“快点儿,不行,哎呦,卧槽……”

江源达嘴里全是诸如此类的感叹词,其他的,也不好意思说了。

直折腾到凌晨两点多快三点,病房里干脆没有好味儿。

江源达是整个人光着,躺在陪护床上,下身搭着茉莉花图案的小花被,他一脸生无可恋的用手捂住额头,闭着眼睛。

而他以前睡的那张床,现在只剩被里子啦,以及一个军绿色的裸褥子。

再看卫生间的地上,大大小小四个洗脸盆里,全被堆满了,有床单被罩,有江源达换下的病号服、裤衩。

任子滔看着四个洗脸盆,抿了抿唇,这都不是洗的事了。

他拿出床单扔在浴头下面,又往床单上倒了小半袋洗衣粉,打开浴头对着冲,如法炮制,接下来换被罩,一样一样的冲刷。

等冲的差不多了,他甩动手上的水珠进屋,一进屋就发现江叔搭在额上的手动了动。

“叔,咋还没睡呢?”

江源达不想说话。

之前江男在救护车说他:“您可真是”,江源达没觉得咋地,但是这一刻真后悔了。

他为什么要推那个破车?弄的生活都不能自理,弄的子滔得给他接屎接尿换床单被罩。

任子滔翻完衣柜后,走上前,弯下腰蹲在床边说道:

“叔,我们小时候也经常拉肚子,人有三急,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们从哇哇坠地那天起,父母就要给我们换这些,一天换好多遍,一换就要好几年。

只是咱家男男是个女孩子,那我俩关系好,我来代劳,我又从戴红领巾开始,就在您眼么前长大,对不对?”

江源达放下挡在脸上的胳膊,看着蹲在床边的小伙子:“我……唉!”

这回任子滔笑出声,抖了抖手上的新裤衩:“来,咱穿上吧,穿上睡觉,啥也别想。”

“来,我自己来,你去把窗帘拉开,把门也敞开,这屋里的味儿啊。”

任子滔帮江源达穿上裤衩后,起身照做。

江源达忽然喊他道:“子滔?”

“嗯?”

“……”

江源达咽下到嘴边的话,改成:“没什么,不行别洗了,都扔了吧,你也早点睡。”

“好。”任子滔笑了笑,将病房灯关掉。

他又去了外间,坐在小板凳上,这回冲洗的差不多了,得双手搓起来,最好再把今晚江叔拉肚子这些痕迹都去掉。

任子滔猜,江叔没说出口的话,或许就是别让男男知道。

也是,要不然江叔会更害臊,男男也会心理有负担。

对,就是这样。

看来一会儿天亮就得出去出一趟,先去护士台问问,有没有空气清新剂,要是没有,得到大门口找找,看看哪家小卖店开门了,有没有卖的,没有清新剂,哪怕是伪劣香水也好。

再看江家那面。

早上六点多钟,江男恋恋不舍的就从她温暖的大床上爬起来了,嘴里塞着牙刷时,她还直打瞌睡不睁眼。

苏玉芹端着一杯豆浆站在客厅里,看女儿像脚底没跟飘着走,心疼了,以为是因为跑那驾校的事儿,累着了。

她就不明白了,你说一个女孩子,才十七岁,还念高中呢,这么折腾好吗?

别人家的孩子也没这样啊,特别的都让她女儿遇见了,真是啥人找啥人玩,越一起玩干的越大。

唉,苏玉芹总觉得这么折腾,不是有福气的表现。

她甚至认为,一个女人,好命不是多能挣钱,而是将来有个特别好的工作,能接触的都是有文化有素质的人。

坐在办公室里,国家养着,到月就拿钱,然后赶明再找一个知疼知热,婆婆家条件中等以上的,公婆是讲理的人,丈夫是一心一意对你的,这样才叫好命。

“男男吶,我说?”

“妈,你快别说了,你那眼神都出卖你的想法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二更 江男拿着冷水毛巾擦脸,又接过苏玉芹手上的豆浆,一边喝着一边问道:“你今天都干嘛啊?昨天有没有定时吃药?”

“吃了,一天四遍,顿顿不落。

我要去红星社看看那房子,那村长说村里有个不好的房子,扔在那二年了,问咱要不要。

你姥爷说了,破不要紧,不行买下来自己翻修,找那村里人干活,俩月就能拾掇完,先对付住。”

说着话,苏玉芹去了厨房端早饭,一样一样的摆在桌子上后,她才坐下继续和女儿磨叽道:

“闺女啊,你说你姥爷那人,他还没来呢,先给我汇过来一万五,不要就不行了,跟我发火,在电话里吵吵。

这钱,我是真不愿意拿。

那真是他们老两口压箱底钱,就上回,你有印象没?他不是要靠道边盖个门市房吗?估计就是那个钱。

你姥爷说,这回非要自己买房子,我差他那一万五吗?给你舅都花那么多了,还差那一哆嗦?

犟啊,干说说不听。

等他们来了,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破家值万贯,要添吧的东西啊,没数。”

江男听这些根本就没过心,她撕着葱油饼,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塞,嗯嗯的随意应承两声后,说道:

“那行,妈,你该忙忙你的,手机充好电,遇到拿不准的事给我打电话,把药都带上,中午你在外面碰上啥吃啥,挑顺口的吃,我中午晚上都不回家吃饭了。”

苏玉芹将扒好的鸡蛋递给女儿,问道:“就这么忙吗?你瞅这小脸,都有点晒黑了,人家男孩子都在家老老实实的,男男吶,要不然咱……你说你,天天背个小书包,一走就走一天,昨天晚上你睡觉都打呼噜了,得累啥样,好不容易放个暑假,咱家钱够用。”

江男现在也有点烦苏玉芹翻来覆去。

女人嘛,她理解。

毕竟很多女人都有过这样的口头禅:如果当初如何如何,和要不然别怎么怎么样了。

但是理解是一码事,轮到自己天天听这套磕,真有些受不住。

江男很纳闷,妈妈明明心里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钱已经都扔进去了,还能不干了啊?但依然磨叽。

更何况,她这不是还得去医院吗?哪是忙驾校。

“妈,照顾好你自己,饿了吃饭,渴了喝水,有事打电话,啊?我走了,你乖,再见。”

……

江男出现在市医院后身的早市上,正寻摸给老爸和任子滔买点啥早饭呢?

她忽然看到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很落魄的熟悉身影。

“小涯哥?”

姜小涯回头,被阳光晃的挡了下额头:“噢,是江男,我正好找你呢,你过来一下。”

等江男来到近前,姜小涯摸了摸浑身上下的衣兜,才想起来,车扔饭店了,昨晚喝的太多,没开回来,而给江男在四川买的银筷子银碗都在车里放着呢。

姜小涯陪江男买完早餐,两个人就步行往医院去。

江男说:“对,瞧我这记性,姜大爷也在这个医院。不过,我还以为会转院。”

姜小涯摇了摇头,看向远处:“转什么院,把省里的,什么医大一医大二的的专家都请来了,绕了一圈儿,最后找认识人打听的,说治疗这方面最好的医生,就是这医院的,现在是我爸的主治医生,在他手底下的患者,有现在还活十几年没死的。”

只活十几年,就是最好的结果,江男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了。

“小涯哥,等我爸好一好的,估计就能去看姜大爷了,他应该是知道住这医院,昨天太着急,办理入院都中午了,他也不敢动,腰扭伤挺厉害。”

姜小涯指了指道边的长椅:“能陪我说会儿话吗?就聊十分钟。”

“好。不过你这是从哪来啊?衣服还都脏了,是跟人打架了?”

姜小涯坐下后,呵笑了一声:“我是被女朋友甩了,在昨天晚上。”

“因为姜大爷生病?不应该啊,扯不上的关系。”

“江男,我家里的烂事,你也都清楚,我好像就能跟你聊聊,也不怕你笑话。”

江男点头,心想:咱俩差不多,老大确实别笑话老二。

“昨天晚上,我心情特别差,就喝了些酒,把女朋友叫出来说了说家里的事,这些年,我家变化太大,嗯,我提出来想明年毕业就结婚,让我爸爸看看她,早知道就……”

姜小涯眼圈一红:“早知道我对我爸就好点儿了,反正就想让她来见见。”

又深吸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把家里这些年的烂事一说,我觉得吧,我得坦白,结果被她父母正好听见了,她爸说,让我赶紧滚,她妈说,本来就不看好我,别看家里有两个钱,上梁不正下梁歪,别耽误她女儿青春。”

江男听的一叹,开解道:“你才多大,明年才23,孝顺,可不是冲动结婚,等过些年,稳一稳再谈,我姜大爷会慢慢好起来的。”

“不,我不是想说这个”,姜小涯侧头看过去,认真地盯住江男眼底问道:

“我想说,我怨。

我爸、我家那样,就能证明我姜小涯也有问题?我居然被嫌弃了?

他们是指鼻子骂我。

我没想到,我平常对我对象那么好,她也没站出来表态,一听我想明年结婚,想让她出面去医院看看我爸,她缩了。

我问你,如果你找个我这样家庭的,你难道也会嫌弃?咱这样的怎么了?”

姜小涯特别特别想知道江男的答案,因为他清楚江男也知道江源达的种种,至今,连他都记得,登门借钱那女人长什么样。

他们都算是差不多的家庭。

江男望着清晨一切都非常美好的景象,却谈着这么沉重的话题。

这回她真的掏心窝子,没有秀会说话的技巧,换位思考的回道:

“首先,如果有一天,我男朋友撕开伤疤,把他家里的这种隐秘事选择告诉我,我听了后,会很心疼。

至于以女朋友的身份,要去医院看他父母,或者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不会以他家情况来考虑同不同意,而是我们的感情处没处到那程度。

如果处到那种程度了,那我也不会把他家的具体事告诉我父母,哪怕是结婚,对,我会这样。

父母不知道没问题,知道了,我想,小涯哥,我爸妈听了也不会同意,其实你爸妈也是,因为他们是父母。

不提我妈会强烈反对,别看我爸那样过,你知道吧?但是,他都得站出来不同意我找个那样家庭的。

当父母的,都希望孩子拥有的都是最好的,你明白吗?

他们会想啊,从出轨家庭走出来的孩子,一方面婆家家庭气氛不和谐,才有了那句老话:有样学样。

一方面是觉得,即便没学到,那会不会在成长阶段,天天见、天天看,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心理和情绪上会不会留下什么阴影?别以后有家暴倾向,或者爱怀疑别人。

反正等等吧,会多出很多他们担心的问题,其实这都是人之常情。”

江男想起林迪,那时候都结婚很多年了。

有一次看到一个新闻,一个丈夫把妻子杀了,给冻在冰柜里。

林迪随口评价道:

“看看,都不用看之后的报道就能猜到,这个杀人犯一定是有个破碎的家庭,果不其然,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离婚了。

要不说呢,这样家庭的孩子就是爱犯罪,你看那监狱里,十个恨不得有九个是这种情况。

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的心理都多多少少有些问题。

看事情极端、偏激,爱暴躁易怒,情绪容易失控,难怪现在年轻人再谈朋友,要先看看原生家庭是什么样,真的有关系。”

江男想起这番话,想起林迪说完后,忽然反应过来急匆匆解释:“媳妇,媳妇你可别多想,我不是说你啊。”

她当时笑着说:“我知道。”

但是真的没多想吗?或许凡是涉及这样的话题,人前,她要和大家表现的一样,非常合群的也给出像林迪这样的评价。

人后,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就是会多想,就是会嘛,听着心里不舒服。

江男看了眼身边的姜小涯:“其实我们对自己都有偏见,我们会敏感,更何况对方家长呢?

小涯哥,别怨。

其实我更想说,那又如何?

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那个,听了后,会心疼我们的对象,更会寻到一个好的婆家和丈母娘家。

他们只会觉得,得多疼疼这样的孩子,对他们好,他们会更有良心,因为他们缺那个,他们比谁都羡慕珍惜温暖的家庭。”

姜小涯冷笑着站起身:“是啊,不过我不会再和任何人说家里的这些事,不会再亲手递给他们埋汰我的理由,无论是谁,永远不会。”

江男没再接着劝,永远?就像是一辈子这词一样,她都不怎么相信。

“你想好了就好。”

“走吧,你爸是住哪个病房?我去成都玩,看到那面少数民族有卖银饰品的,给你买了银碗和筷子,待会儿给你送去。”

“谢谢你啊,小涯哥,601。”

“谢什么?炒股没被套,还能挣那么多钱,应该的。”

与此同时,病房601里……

任子滔真就跑出去买到了一瓶伪劣香水。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三更(为林钰林和氏璧+) 要知道那成人拉肚子,和孩子可不一样。

这都两三个小时过去了,敞窗户敞门,但任子滔怎么闻怎么都觉得屋里还是有味道,他甚至都怀疑,不会是自己身上蹭上了吧。

江源达说句:“男男特别能起大早,估计快到了。”

任子滔停下喷两下的动作,他侧头看向江源达,扬了扬下巴:“叔,砸?”

“砸。”

咔嚓一声,香水瓶在地上一摔几瓣,瞬间屋里香气四溢。

任子滔咳嗽了两声,心想:我去,这回是没屎味儿了,但呛鼻子啊。

病房门被推开,刘澈一身白色带蓝条纹的绸料晨跑运动衣进屋,手上拎着猪脚汤和馒头拌菜。

“这是?”

“啊,来了,坐。”任子滔一边拿笤帚扫地,一边打招呼道。

刘澈收了收愣住的表情,装没闻到屋里这特浓的香水味,一猜就是可能刚拉尿完,笑着对江源达说:“叔,早上好啊,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真好多了。”

“一会儿就得输液了吧?那咱吃饭,我起早用砂锅炖的,是在我妈的指挥下,她是医生,说您喝这个正好。”

江源达现在一听喝汤二字就肝颤,脸有点僵。

这让他怎么整好?不接吧,孩子起早做的,不得早上四点多钟就炖汤啊?

可是接吧,他是真不想喝了,尤其是这些孩子们做的。

再跑肚拉稀一次,他就得被折腾散架子了,这裤子刚穿上,才止住。

还好,任子滔走上前拦住了,他对弯腰凑到江源达面前献宝的刘澈说:“江叔昨天就喝的这个汤,换一样吧,我给他买了小米粥。”

昨天就喝了?还是猪脚汤?这么巧?

刘澈赶紧笑笑,对江源达道:“那江叔喝粥吧,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家里有聚餐,就没过来。”

江源达怕伤了孩子的好意,赶紧点头:“把那汤放窗台上,一会儿看看男男吃没吃早饭,让她和子滔一起喝,别白瞎了。其实你们都不用过来送饭,这附近什么都有卖的,医院还有病号饭,我吃不了多少,再住两三天,我就出院回家慢慢养了。”

刘澈一边陪着江源达说家常,一边时不时看向好友。

发现任子滔一会儿在扫地,一会儿墩地,一会儿倒纸篓,还问他:“你喝水吗?我给你倒点水?”一副俨然主人模样在招待外来探病人员。

“不喝,渴了我自己倒。”

任子滔点点头:“叔,那我去问问护士几点钟打针。”

江源达那态度,更像是对待自家人一样:“你问那个干啥?爱啥时打啥时打,坐那吃饭,昨晚都没睡好觉,一会儿躺旁边眯一觉。”

“呵呵,好。”

刘澈听着这些对话,笑着站起身,装作很自然的又改坐在沙发上,坐在任子滔的身边,像闲聊一样,但声音极低地问道:“你昨晚是在这住的?”

任子滔吃着馒头喝着刘澈做的猪脚汤,他打算都吃了,让江男尝不到刘澈的厨艺。

还别说,真挺香。

呼噜噜喝了一大口汤,抹了下嘴,任子滔口气里带着理所当然:“对啊。”

“男男回家了?她让你在这?”

“对啊。”

“男男怎么?”

说曹操曹操到,江男一进屋就皱眉头:“这什么味儿啊?”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四更 (为雪碧梅和氏璧+) 任子滔加快吃饭速度,嚼着馒头,头都没抬道:“不小心把香水瓶摔碎了。”

江男将双肩包扔在沙发上:“哪弄的香水啊?”

任子滔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知道,这屋里原来的吧。”

江男看看她爸,又看眼任子滔,随后和刘澈对视一眼,狐疑的去了趟卫生间,感觉哪不对劲,但是什么都没变。

她重新进了里间:“爸,吃饭吧。”

江源达回道:“我喝点粥就行,子滔早就给我买回来了,你吃了没?”

爷俩说了几句话后,病房里的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只不过等医生查房,护士来给输液时,每个人进屋都会先嗅嗅鼻子。

刘澈和江男挨的很近坐在沙发上,俩人面前铺着设计院给出的设计图,在拿笔写写画画。

江男在图纸上标注,告诉刘澈道:“这个是最大的办公室,我打算办公台都买个四米长的,书柜、最大号办公椅,配套来,必须弄成一看就非常阔气的。”

刘澈斜睨身边笑嘻嘻的女孩,他哄道:“那到时候,这办公室就给你用。”

“我?我一小高中生,拉倒吧。”

刘澈立马抬头,对正输液的江源达说:“江叔,那就给你用。”

“呵呵,我也算了。”江源达没怎么搭这话题,他在看向旁边床,看任子滔睡没睡着。

那俩有说有聊的,就这个,侧躺着面向墙,半天没吱声了。

也是,累坏了吧,就这床,也是子滔那孩子,早上现去护士办要的新床单被罩,给铺上套上了,又搀着他给挪回原位,估计一宿没咋睡。

江源达刚打算闭目养神一下,另一个,付俊泽也到了,他没买早餐,要不然江男还得出去做好人好事,给旁边屋的病患家属白送饭。

付俊泽是捧着一束鲜艳欲滴红玫瑰进屋了。

女人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发现花,江男停下笔头,面上带笑:“呀?”

“呀,对呀,玫瑰,你喜欢吗?”

江男还没等回答呢,刘澈在心里叹口气,靠在沙发上,心想:这小子,大早上就发洋贱。

江男点头:“喜欢,送我的?为点啥?”

付俊泽双手比出献花的动作,等江男马上就要接住了,他瞬间躲开了:“哈哈,你想得美,送江叔的。”

说着话,付俊泽这次转身对江源达道:“我看别人生病,屋里都有花,咱屋里怎么能少这个?叔,瞧着心情好没好点?”

江源达很想说,你们小点动静,子滔睡觉呢。

再说他是个糙老爷们,对这个一点儿都不敢兴趣,简直是乱花钱,笑着说:“嗯,有心了,男男啊,找个瓶插上吧。”

江男很开心,还接过来闻了闻,这算是送礼送到她心头好上了,就在她翻找着瓶子时,在床上一直没动静的任子滔,腾的一下坐起身。

江源达赶紧侧头问:“吵醒了?”

任子滔对刘澈和付俊泽,显示十分友好的点了点头,才对江源达说道:“没,叔,我才想起来,今天家里有点事,等晚上的,晚上我再过来。”

“不用过来了,忙完回家好好睡一觉。”

江男也抱着玫瑰花回头:“你晚上别过来了,听见没有?”

刘澈立马站起身,习惯性将双手插在裤兜里,帅笑一下:“这有我呢,走吧哥们。”

任子滔还真就放心的离开了,心想:无论你们多有话聊,聊驾校,还是聊玫瑰花,都和他无关,让付俊泽和刘澈争着表现去吧。

因为他忙。

任子滔先去了趟家具城,在导购员的陪同下,大男孩坐坐这张床,躺下试试那张床,最终选了一张原木色一米八宽的硬板床。

接着,第二个地点是跑到了电器城,买了电饭煲,炒锅等等小家电。

他脚步一拐,又特意去了小天鹅专柜,选了台洗衣机,定下让工作人员下午三点送上门。

任子滔现在真是觉得,洗衣机这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照顾躺在床上的病人,床单被罩衣服要经常换洗,男人的衣服还都是大件。

这样等他开学走了,男男去给江叔收拾屋子,也不用手洗,免得女孩子给爸爸洗衣服也尴尬。

中午时分,暖烘烘的太阳光,照的任子滔也有些困意了。

昨晚他真的是一宿没睡,赶紧双手搓了搓脸,进了南极冷饮厅,排队给自己买了二十个电烤大串,买了一个秋林面包,又要五个冰淇淋球球。

男孩子大口大口的吃着午饭,有在冷饮厅里一圈一圈兜售零碎东西的阿姨路过,他口齿不清的好奇问道:“卖什么的?”

“头花,桌布,牙签,鞋刷子,啥都有,你要买啥我有啥。”

任子滔扒拉扒拉,在一个大的三角兜子里,选了好多样,当看到一个插塑料花的小花瓶,他三口并一口的将面包干掉,又撸了两口羊肉串,抓紧时间站起身:“唔,多少钱?”

“这几样三十五块五,你买的多,算你三十五。”

“谢谢,给你。”

任子滔决定,他得抓紧时间去趟花鸟鱼市,要不然下午三点,床和家电就得到家门口了。

男男不是喜欢花吗?他要买几盆能自个儿开花的,有盼头才有想头。

“师傅,这是什么花?”

“金鱼吊兰。”

“好养吗?”得考虑江源达别嫌弃麻烦,再给花扔了。

“你把它随便放在窗台上,除了浇水,不用管它。”

“那这盆又是什么?”

“这叫碰碰香,也非常好养,碰一下就有香味。”

任子滔挑了下眉,好奇的伸出手指碰了碰,这小绿叶子看起来很可爱:“就它们了。”

直折腾到傍晚,新床和新家电都摆好了,地板拖过了,金玉吊兰和碰碰香,在窗台上静静地适应新家的环境,它们看起来萌萌的。

离开前,任子滔将新买的红格桌布也铺在餐桌上。

他站在客厅中间巡视了一圈,又用手指轻敲了敲花骨朵,很巧的是,这小区的名字叫:花半里。

三单元101房间门关上,卧室的床头柜上,还摆放着江男托下巴被抓拍的照片。

而此时,江男正站在医院顶楼的天台上,看着飘动的床单被罩……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五更(为Cloudysky仙葩+1) 站在天台上的江男,摸着被小夹子夹住的床单被罩,闻着飘散的洗衣粉味,脑中盘旋着江源达告诉她的话:

“昨晚我拉肚子了,是子滔跑到护士办,现给值班护士叫起来给我开的药。

照顾完我重新躺下,他又开始洗洗涮涮。

早上六点,医院里管床单被罩的一上班,他就去重新要了一套。

给我穿戴好,把床整理好,这才给我又换到这张病床上。”

江源达只告诉江男这短短的几句话,但是江男似能想象到整个画面。

子滔哥得给她爸擦洗,换衣服,在卫生间里闷头洗一两个小时。

那瓶香水,也是特意买的吧?

呵呵,傻子,轻描淡写的还告诉她,是不小心摔的。

江男的马尾辫被晚风有些乱,掖了掖耳边的碎发,亦如现在,她的心也有些乱。

而同一时间,不止女儿的心乱了,江源达的心也挺乱,因为他的老大哥来看他了。

江源达看着瘦了整整一圈的老姜,心里不知是个啥滋味儿。

也怪了,明明去南方前,老姜穿的也是病号服,但是现在再看见这一身,怎么瞧怎么心酸。

“姜哥,本来应该我去看你的。”

老姜笑了笑:“咱俩谁看谁不一样,我家小涯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吶,原来是腰扭了。”

江源达说:“怕你跟着着急,我连李哥都没告诉,正打算明天给他去个电话,让他帮我跑趟货站,我从南方发回来的货估计快到了,几个店也没问,唉,这买卖让我干的,别提了。”

想了想,江源达问道:“姜哥,你那头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甭管咋样,都好好治,现在这医疗条件比从前强很多,我丈母娘心脏出问题都没事儿,啊?”

五分钟后,外间站着的江男和姜小涯,都听见老姜哭了。

姜小涯倔强地仰头,强忍住眼泪。

他父亲只有他到家那天哭过,之后一直很配合治疗,看起来挺坚强,但是在见了江叔叔,原来也能哭成这个样子。

江男听的也低下了头,心情很不好,因为姜大爷在痛哭流涕的跟她爸哭着说:

“源达,和弟妹和好吧,跪下认错也要和好,男人不是在女人面前耍脾气要面子才叫男人,咱对不起就是对不起。

趁着你还健健康康的,还能给她好生活,对弟妹、对儿女都好点。

我现在很后悔,人生一辈子,就这几十年,其实挺短的。

风风雨雨,穷过,富过,磕磕绊绊过,风光过,感觉就是一眨眼。

现在又这样了,都是小涯他妈陪着我走过,到头来,我今天成了这个样子,还是小涯他妈。

她骂我,被吓的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商量我好好活着,但得能多活一天就要争取,别泄了气,还给我赔礼道歉,哭成泪人说她错了。

源达,不是她错了,她是怕了,怕我死,是我错了,是咱们错了!”

老姜哭的很激动,吓的江源达用胳膊肘支起身体,都怕姜哥哭昏过去。

但老姜接下来的几句话,让江源达瞬间也跟着红了眼眶。

“我家小涯也说:爸,我错了,我懂孩子是啥意思,她们在后悔要知道我有今天,会对我好点。

可那娘俩不知道,这些话扎我心口窝,我比她们其实更后悔。

要是早知道有今天,陪不了她们多长时间了,应该对老婆孩子好点儿。”

“姜哥,别说了,唉。”

江源达一声叹息,外间听了这一幕的江男,她还不是姜小涯这种身份呢,但感觉都有些受不住了。

江男吸了下鼻子,默默的出了病房。

她靠在外面的墙上,这一刻,忽然有点害怕。

不知为何,怕有一天妈妈好了,爸爸这头再让她有什么后悔。

怕有一天,回头看看走过的路,还是有一大堆后悔的事,而这些后悔的事里,非常非常害怕哪怕有一件事是没有机会再挽回的。

她忽然意识到,之前有多自作聪明,有多少次“赢了”爸爸,甚至是“赢了”妈妈,让他们听她的,她就有多不够好。

她总是自以为是。

说话,以前是她的工作,后来这张嘴,就成了她的武器。

她能做到有多痛心疾首,就能把人骂的多无地自容,能做到有多气愤,就能用多极其冷血的态度,用最狠毒的话对最亲的人说出来。

耍狠,飙狠话,原来越会说话的人,越擅长用语言去伤害人。

江男咬住下唇,想起自己挥舞着合同书那一幕,用极其冷静的声音问她爸:你签不签财产转移?她爸连连倒退几步的模样,那眼里的受伤和震惊。

想起她举着菜刀飚出的那些狠话,潜台词就差说:“你对不起我妈,为什么不是你去死?”

她问自己,江男,难道就是因为你知道他最后没死?所以你才能肆无忌惮的,对你明明很爱的人,想说狠话就说狠话吗?

你知道语言会成为暴力吗?你知道你也是个施暴者吗?你咋这么牛逼呢?能牛逼到他有一天要是也像姜大爷似的,得倒计时活着了,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江男啊,他需要有多爱你,才会选择忘记你的那些话,才会无视被你用语言刀子扎烂的心,他还要装作不疼的样子来靠近你。

“男男?”

任子滔到了近前,江男赶紧将两手掌堵住眼睛,但是鼻涕却不停的流,样子看起来很狼狈。

任子滔慌神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没发生什么,就是我爸朋友来了,他得白血病,说话什么的,我听着难受,就……”

任子滔探头看了看病房里面,发现哪是江男在哭啊,就是里间的门口还站着一位,那小子哭的肩膀都抖了,可奇怪的是,也听不到江叔他们在说话啊?

因为人家老姜,此刻已经在江源达的劝慰下,慢慢情绪稳定了一些了,没有刚开头男人那凄惨的哭声。

但是这俩当父亲也没想到啊,没想到给外头俩偷听的孩子,弄的心事重重,哭的不能自已。

而且这一场默默地掉泪,让两个孩子听着两个父亲的对话,就这样放下了心底一个叫做“沉重”的东西,一直以为的东西。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六更(为Cloudysky仙葩+2) 任子滔打开家门时,林雅萍正坐在沙发上翻着影集。

她面前的茶几上,也摆放着很多东西。

有任子滔从小到大被授予的奖状。

三好生,优秀少先队员,优秀团员。

有竞赛得的证书,从学校的,到市里的、省里的,还有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的。

更有她精心裁剪出,最近儿子高考后被采访的报道,她都用胶带粘上,就怕年头长了再破损。

林雅萍之所以整理这些,是因为激动大劲儿就是难过,平静下来后,才意识到儿子再开学就要离开她了。

从此往后,得盼一个学期才能盼回家,不像现在想见就见。

再等以后,她都不敢想象,孩子毕业了,成家了,有出息了,盼着留在更大的城市,是不是就会离她更远了?过年才能见到?

中年女人想象未来的日子,忽然闪了神,又留恋起往事的一幕又一幕。

从任子滔小时候,回忆到如今。

那些起早给娃做饭的日子,周六周日送儿子去兴趣班的日子,晚上要边织毛衣边等孩子下晚自习、一遍遍探头看儿子回没回来的日子。

还有无论刮风下雨,她一手扯着任子滔,问儿子要吃什么,一边付钱买菜的日子。

虽然以前口口声声嚷嚷,赶紧高考,赶紧离她远点儿,快让她歇口气吧,但是等真的走到这一天,为什么会真的真的很失落?

听到门响,林雅萍抱着影集看过去,看到任子滔时,心里闪过的是:她指手画脚参与孩子的人生,从吃喝穿戴到学习,似乎到这一步差不多结束了,而以后,她只能做一个给予参考意见的人,妈妈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任子滔被吓了一跳,她妈一边盯着他看,一边眼泪毫无征兆唰唰的就下来了。

“怎么了?”

“呜呜”,林雅萍捂脸哭。

任子滔看到茶几上和影子里他各种时期的照片,忽然明白了,同时心里也一松,这是感伤了。

“妈。”

任子滔用胳膊肘碰了碰林雅萍的胳膊:“我还以为我爸欺负你了,别看我俩好,那都表面的,我告诉您,他要欺负你,我第一个不让。”

林雅萍瞬间破涕为笑,就属儿子会气人,任建国气她?哼,借他俩胆儿,挠不死他。

“我就是哭啊,时间一晃就这么没了,我一会儿就好,不用管我。”

“瞧您说这话,怎么能不管,来,我陪您一起翻影集,这是我五岁吧,拿把破木头枪还满世界淘气呢。”

“嗯,有那么两年,你就跟小疯子似的,领你去谁家串门,那个不老实啊,在别人家床上蹦,地上疯跑,屋里屋外的,拽都拽不住,上午穿套衣服,下午就得换,门牙也是那时候摔的剩一半。”

林雅萍一脸笑模样的说完,忽然想起昨天,这回眼泪真擦干净了:“你少和我打岔,我问你,昨天你就给大家晾那啦?直接就能和朋友去度假村玩了是不是?”

嗯?

任子滔抿了下唇,合着他爸是这么说的。

林雅萍还在继续骂他:“你姥姥姥爷,看谁来了?也不送站,你哪怕送完了再出去庆祝,妈都不说你,你看我什么时候拦过你了?”

就在任子滔急中生智时,他的“助攻”也到家了。

任建国进屋就瞪大眼:“你咋回来了?”

任子滔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给他爸甩个眼神,意思是,你看我妈,正跟我秋后算账呢?这借口编的,您倒是省事,显得我很不懂事嘛。

“啊。”任建国意味深长的啊完,当和事佬:“雅萍,就别说他了,回都回来了,年轻人贪玩,玩玩呗,哎呀。”

哎呀个屁啊?

林雅萍瞪丈夫,任子滔也赶紧趁着战火转移溜进了浴室里。

半个小时后,任建国回身将儿子卧房门关好:“你咋回来了?”

任子滔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回道:“男男急了,江叔也不让,正好我明天上午九点,得去趟大地房地产那个开盘仪式,也得回来换套衣服。”

任建国了然,不过?

“那男男咋跟你江婶说的?夜不归宿啊她这是。”

“呵呵,找的王爽打的证人证言,说是好朋友自己在家,害怕,她去给作伴。”

“那你睡觉前,给你爷爷、给你姥爷那头都去个电话吧。”

“对了,您怎么没和我妈实话实说呢?”

“说实话?”任建国一脸你想找死的表情和儿子对视,觉得孩子太嫩,没有斗争经验:“那她就得嫉妒疯喽。”

任子滔笑了笑:“爸。”

“啊?”

任子滔翻出一张折:“我昨天正好去银行了,单提了一些。”

“不是还完我钱了?用那奖学金。”任建国纳闷。

“您欠我江叔钱,也欠银行的,在这么大压力下,还借给我二大爷六万,真是……心态好,一个欠一个,我都怕把您压趴下,我还照顾别人爸爸呢,我先惦记惦记你吧。”

“去去去,”任建国笑骂道:“用得着你惦记?我好着呢!咱家也用不着你操心,我不差你那三瓜俩枣。”

任建国死活没收。

任子滔拿着存折坐在床上,略显沉默,第一次有种很奇怪的感受,就是越对别人的父母好,越有些对自己父母的愧疚,也想对他们更好一些。

男孩子不太清楚,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会和他一样?是不是也会有这种心理历程?

而同一时间,医院里。

江男现去外面买的洗发香波,是那种袋装飘柔牌的,她现在正给她爸干洗头发呢。

“怎么样,解不解痒?”

江源达斜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早就没了耐心:“你快点儿吧,画画呢?这都几点了?赶紧洗吧洗吧得了。”

江男在江源达头顶上皱了皱鼻子:“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好赖,我这不是给你按摩头皮呢。”

江源达呵呵笑出声,随后还叹口气,闺女上来那个孝顺劲,拦都拦不住,就是有一点不好,好事可一天来。

刚才都给他擦脚、剪脚趾甲了,这给他别扭的,让孩子给剪多不好意思,这又非要给洗头发。

他是真想对女儿说:“你倒是匀乎匀乎啊?对我长久的好下去,是不是?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七更(为Cloudysky仙葩+3) 所以说,江源达在入院的第二天晚上,是由江男陪护。

他为了不折腾女儿,晚上六点钟之后,江男递给他水果,他都不吃。

怎么劝都水米不进了,就怕喝水喝多了,半夜起夜,闺女再睡不好觉。

任子滔要知道在这一晚上,江源达连翻身都没翻身,江男盖着小花被也睡的呼呼的,不知会有何感受作何感想。

还好,再羡慕嫉妒,任子滔今晚也休息的挺好。

男孩子昨天熬了一宿夜,白天又走了一天选购家具家电,累的够呛,沾枕头就着。

可有一人,今晚却失眠了。

苏玉芹都不用像林雅萍似的,等到孩子高考那天再感受失落,她是现在就失落了,在接到江男电话说不回来时,就觉得屋里很空。

吃了药,苏玉芹早早就去床上躺着酝酿睡意,但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打开电视看动物世界,心想哪怕听个声也行,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杨丽红打来的。

电话里,杨丽红先说的是最近太忙,上回来这取车,也没上楼说会话,紧接着就告诉苏玉芹道:“那个,江源达住院了,你知道吗?”

苏玉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像瞬间露了一拍。

要是换做往常,她真不至于一听说住院二字就吓成这样。

但是这不是有老姜当先例,挺胖的、瞅着挺结实的人,一酒瓶子下去成白血病患者了,好好的人,要倒计时活着了。

“什、什么?”

电话里传来杨丽红了然的声音:“看来你真是不知道,你家男男在这呢,听说是腰扭伤外加腰间盘突出,从火车上下来,就直接被救护车拉到医院来了,跟我们在一个医院,六楼,601。”

挂了电话后,可想而知,苏玉芹能睡好觉就怪了,更失眠了,前后一串,女儿昨天没去参加宴席,今晚看来也是撒谎。

……

早上,江男睡眼惺忪的坐起身,伸懒腰的动作一僵。

她先侧头看了眼她爸,发现她爸表情也挺傻的,在直勾勾看她妈。

“妈,你咋来了?”

“起来,刷牙洗脸吃饭。”

苏玉芹将带来的饭缸一一打开,摆好后又去卫生间拿洗脸盆接水,将水盆摆在凳子上,将凳子挪到江源达面前,毛巾递过去:“自己能洗吧?”

江源达看了眼蓝盆,这盆是子滔洗脚用的,但是这都啥情况了,哪还有空挑那个:“能,能洗。”

边接过毛巾蘸水擦脸,边还挺客套,江源达对孩儿他妈、他前妻,补了句:“你坐,坐你的。”

坐什么啊?

苏玉芹找出条毛巾,擦窗台,擦茶几,站在凳子上,将窗户上的纱窗也顺便收拾下,那纱窗几天不擦全是灰,沾的全是杨树毛。

江源达一边洗漱,一边偷瞄苏玉芹,还没话找话解释道:“我就是扭了一下,过两天就能出院。”

苏玉芹没吭声,她来的时候,都已经问过护士,早就知道情况。

“这病房,是借孩子光住进来的,她找的那谁,叫付俊泽那小孩儿,”江源达又尴尬笑了一下,继续告诉道:

“咱也不是真的大领导,人家那真的,这病房不让随便进来收拾,家里都有专用的,这整的,咱家也不趁收拾屋子的,医院那护工还不能收拾咱屋,男男都擦了,屋里也不埋汰,你快坐那歇会儿吧。”

苏玉芹倒是真放下毛巾了,不过这回改坐在沙发上,将堆在地脚的水果全倒腾出来,翻开几个袋子一瞧,瓜果梨桃应有尽有,倒是吃啊,有的都要熟大劲儿了,再放两天就得烂掉。

“怎么买这么多?”

“也都是咱闺女的小同学买的,谁来谁拎两袋。”

苏玉芹闻言,叹口气,找出一个空塑料袋,正好抬头看到女儿洗漱完进屋:“我挑出些好的,你吃完饭给送到三楼,让小涯他们吃,男男,这好的坏的摆在一起,容易长毛,以后不能这么放水果,听见没有?”

江男偷着和江源达先对视一眼。

她刚才洗脸的时候,趴门偷听来着,她爸妈也没说出来啥啊,就是怪,她都替他们对话尴尬。

乖乖回道:“噢。”

早饭就是在苏玉芹四处收拾的气氛下进食的。

爷俩看着不招消停的苏玉芹,都莫名其妙有点小紧张,没有昨天大清早就一帮人哈哈哈的笑声了,反正爷俩在一起,就属于大手大脚、稀里糊涂过日子。

还别说,只半个多小时之后,病房里就感觉规整多了。

江男觉得,她没有妈妈会持家,不是懒,也不是不干净,差就差在什么东西都摆在那,她还认为好找呢,就是显得屋里乱。

而她妈一到,那是把所有东西能塞柜子里就塞柜子里。

江男拎着水果刚要给姜小雅送去,病房里就迎来了第一拨探病的。

这回也不是刘澈和付俊泽他们,是她爸的朋友,在铁路上班的徐叔叔还有两位叔叔。

周末了嘛,看来今天注定不消停,在徐图之徐叔叔的通知下,江源达的那些朋友们都得到了消息。

苏玉芹站起身,很客气道:“老江你看谁来了,快,徐哥你们坐。”和以往几十年一样,江源达的朋友来了,她就会端茶倒水,看起来很好说话,对人也挺热情。

第二波是大老李两口子,他俩是先去三楼看的老姜,这又到六楼看江源达,手上虽没拎东西,但大老李的妻子往苏玉芹塞了五百块钱。

苏玉芹连连推让:“嫂子,你这是干嘛,他就是闪了下腰,都不算病,你们来,我们就高兴,快拿回去。”

两个妇女在互相撕吧这五百块钱时,大老李冲江源达挑了下眉,那意思,看来你和弟妹是涛声依旧了?挺快啊?

江源达苦笑,屁涛声依旧。

从进屋到现在,苏玉芹跟他都没超过十句话,倒是跟别人挺正常。

等这几波人纷纷离开后,病房里终于静下来了,也只剩江源达和苏玉芹,而江男是早走了。

江源达说:“本来不想告诉你的,这又麻烦你。”

“我是怕你麻烦闺女,她弄那驾校,扔里那么多钱,哪有时间管你?再说她照顾你能方便吗?你咋不给你弟弟打电话?”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八更(为Molly0707打赏+1) 江源达一听这语气,这话说的,心凉半截。

苏玉芹却仍在冷声冷气道:

“你说你,去上个货也能把腰扭了,我一听你和那大老李他们学是咋扭的,我就来气。

雇那车夫钱都给了,你嘚瑟什么?

这住院花钱踏人情,你好心好意,那车夫能给你报销啊?他能替你遭罪?到头来,这不还是折腾我们娘俩?”

直勾勾躺在那打针的江源达,听着这些数落,暗自劝自己:别气,别嫌话难听,话糙理不糙,她有病,抑郁,大夫说遇事爱焦虑。

“人家那孩子,放暑假不是上补习班,就是和同学出门好好玩玩,光忙活一个学习的事,爹妈恨不得就能给捧上天,咱家男男,花钱挣钱,挣钱花钱,小脸晒黑了,这两天紧着掉秤,人都瘦了一圈。”

江源达就不明白了,这聊哪去了,和他住院有关系吗?他加一起才住进来两天,闺女就瘦了?

“这可倒好,现在还得多个两面瞒,跟我撒谎,是不是你给出的主意?让她别告诉我,那你倒是也别麻烦男男啊,你累我姑娘,你还不如直接给我打电话!”

啊,是这个意思,罗里吧嗦的在这等着他呢,江源达悄无声息的叹口气,看棚顶,不吭声。

之后,苏玉芹又念了好几句,但江源达都没往心里去,他这个病号在开小差,在想昨天姜老哥的那些话,只要回忆回忆,心里就痛快了。

心想:让她数落吧,就是骂他,他从今往后也不还嘴发脾气。

还感觉人家老苏说这话伤人呢,那他呢?他干的哪是气人的事。

换位思考,是这些话让人憋闷,还是那件事,只要想起来就会让人透不过气?估计看见他了,本来就有病,没疯真就不错了,可不就会控制不住脾气?

手机铃声很突兀地响起,苏玉芹说话声一顿,江源达好声好气道:“麻烦你递给我呗?”

但是等他接起时,听完是什么事情后,态度可不一样了。

江源达拉着一张脸,冲电话扯脖子喊道:

“拆迁办,你特吗天王老子也不行。限令?你拿谁的令,还一天时间,敢给我房子扒了试试?我告诉你,我就不去,我住院呢,你背我去啊?”

电话里面的人在嚷嚷什么,苏玉芹坐在沙发上都听见那边骂骂咧咧的动静了。

再看江源达,他哪像个有病的人,嗓门更大,吓的苏玉芹起身去关门,这可是高干病房,不知道的以为这屋打起来了。

江源达截断里面的人,抢话骂道:“之前和你说没说,我那房子有营业执照,我是个体户,那是门市,你给我按普通住宅算?对,我就不签字,不给我按商业用房补偿,不给我停业损失和拆迁过渡费,还有我那都装修了,这费用也得补。”

对方大概是没遇到像江源达这么强横的,连装修费都讨要,再说现在谁想多算点面积,都得求他们送礼,态度好着呢,也就来了脾气,张嘴就骂了江源达两句。

江源达立马回击:“你说谁逼样呢?放你奶奶个罗圈屁,你特么谁,给我报上名来!”

对面没报名,直接挂断了。

苏玉芹听的心脏跳的都有点快,江源达也在骂完了之后捂住腰,疼的他一咧嘴,主动告诉道:

“我在南方就接到要拆迁的电话,就那个,嗯,道外那套房子。

说咱们家没营业,牌匾没有,还有什么人证啥的,说早就不算门市,不能给按照门市钱补偿。

这就是不讲理,,一帮没文化的,估计是雇的一帮二流子跑拆迁,啥手段都使,要进屋量面积让我签字。”

苏玉芹眼睛极快的眨了眨。

离婚时,存款她拿大头,地下商铺、仓库和车库归江源达,几套精品门市都归她娘俩,协议上是这么写的,唯独道外那套房子,她没提,他也没提,没分。

现在拆迁了,听起来对方还挺吓人。

苏玉芹想了想:“他们不能干出别的啥事吧?”

江源达那真是爷们,一点没慌张,完全具备当钉子户的潜质,还反问道:“啥事儿?没水没电没暖气,没去呗,有能耐把别的房子都扒了,就把咱家的留下,那咱家房子就成一景了,挺好。”

“你说话能不能有点正溜?我是说,不能趁着咱不在,就给扒倒吧?”

江源达抿了下唇,一提这套房子吧,就会尴尬,怕刺激老苏想起秦雪莲、

别说老苏了,就是他都想起那女人了,想起那些一趟趟往那跑的日子,就像中邪了似的,感觉好像过了一世纪之久,是上辈子……

但是有些话得告诉明白了:

“不用担心,那阵咱闺女不是知道了吗?非要转移财产到她那,咱家情况你也知道,除了那笔意外之财,这些年挣的钱都买房子了,当时我不同意,就糊弄闺女……”

江源达将身体斜了斜,歪头先看了眼苏玉芹的脸色,发现正瞪他呢,呃,咳咳,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我就商量孩子,说都换房照,那税钱得交多少,我发现咱家男男吧,就像长了前后眼似的,三商量两商量真同意了,但唯独这套房子,她作啊,不干,非要,我就去公证了。”

最艰难的一段要几句带过,终于说完了,江源达赶紧道出重点:“我都公证了,他敢私下给我扒了?累死他们,要真那样,我找老孙那个当区长的问问,看看是谁,这么牛逼。”

听听,这把江源达横的,他连露面都不露面,根本不着急,早就算计好了。

但是类似哑婆婆那些拆迁户就惨了。

而江男离开医院,就是因为哑婆婆,因为电话里听东西敲声,这是暗号,这说明奶奶那头有事。

此时,即将要拆迁这一片,乱的啊,再加上拆迁办的,街道动员的一掺和,离老远就能听到这里闹哄哄。

有人吵架,有人骂街,有人在扯嗓门咨询问:“我买的是二手房,没有原件怎么整?”

江男急步到了哑婆婆家,发现门已经四敞大开,里面有一名妇女正在趾高气昂喊道:

“我说哑巴啊,你们家人也都哑巴?比划啥呢,啥意思,一家子哑巴啊,啧啧。”还抻脖子望了望屋里面:“我说,这家还有没有个喘气的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九更(为Molly0707打赏+2) 这给江男气的,好久没动这么大气了。

她就不明白了,这世间怎么总有那么多傻逼,很多时候,都没招惹人,这些极品就能冒出来。

而且也不讲个道理,随意就想在别人头上拉屎,他们一点也不在意别人忍下窝囊气会多如鲠在喉,只顾自己那张破嘴怎么痛快怎么来。

怎么痛快怎么来是吧?

江男说:“我咒你下辈子也当哑巴,你是哪的工作人员?”

女人回头,先是不可置信,随后就挥舞着胳膊嚷嚷道:“你是谁家小崽子?我们这是工作,你个没家教的兔……”

江男上前一步,能动手就别吵吵,她直接掐住这女人脖子,咬牙道:“我让你现在就成哑巴,让你不说人话,喘气的?怎么,你是死人,你没喘气?欺负聋哑人,你一把岁数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回别说曹姓女人脸色一变,就是哑婆婆都看傻了,傻了几秒发现有别的工作人员进来了,还有男有女,人数多啊。

哑婆婆一看要不好,扔了怀中的手写板,她拿起墙头的铁锹就站在了江男跟前:“啊!啊!”

她说不出话,嘶哑的喊着,那声音很难听,似是想说,你们敢动我孙女,我就跟你们玩命。

而江男已经一边掐着那女人,一边自己就报警了,语速极快说了地址,又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手指都快指她鼻子尖了,眼睛都没眨道:“这里发生拆迁暴力事件,快点儿出警吧。”

随后,倒是松开那曹姓女人了,那女人一自由,捂着脖子直咳嗽,带小跑的往旁边躲了躲。

再看江男,眼睫毛扇动了几下,挥胳膊速度特别快,将那男人手指迅速打掉:“少特么指我,你们不配!”

可想而知,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被人说打掉手指就被打掉,再碰到热血沸腾的虎妞,这虎妞不骂人,但她手特别欠,说动手就动手,俩人你一脚我一拳的,有很多时候都打空了,因为哑婆婆在挥舞着铁锹。

老太太更狠,用铁锹拍人家,孙女打别人可以,但只要有迹象要打不过了,马上要挨拳头吃亏了,她就拿铁锹拍人屁股。

还好,不到两分钟啊,警察真就到了。

因为就怕在协商拆迁时居民闹事,再发生什么肢体冲突,这是上面一再强调的,最近都有民警在巡逻。

是的,江男又再次光顾派出所了,这是她第二次来。

要是再来一次,也算是个三进三出的人物了,而且还是自找的,自己想来。

民警问:“因为什么啊,听说的你先动的手?”

江男先拍了拍哑婆婆的手,安抚别怕,这才回道:“因为她不说人话,骂聋哑人,”又将写字板递给民警看:

“我奶奶在这上面写的很清楚,她房子是门市,如果按普通住宅算,她不签字,就是这个答复,说的不清楚吗?

这老街坊都知道,我们是不差钱,才拿门市当住宅用,还真给我们这么算?想糊弄谁呢?

拆得起拆,拆不起一拍两散,就这么简单。

结果那女人装瞎,扬下巴不看写字板,这就是故意刁难。

最可气的,她管我奶奶连声阿姨大娘都不叫,直接称呼:哑巴。

我奶奶忍了,老人一直举着手里的写字板,那死老娘们探头看屋里,还能问出来这家里还有没有个喘气的?她会说人话吗?

我问你,警察、叔叔,你家要是有聋哑人,有人骂你头上,你揍不揍她?你削不死她。

她就是欠揍,多揍几次就知道在外面行走,少装蛋!”

民警都被气笑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解决,就几句话的事,你小小年纪脾气还挺大,你上去就肋人脖子?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一个女孩子,你还是个学生吧。”

江男烦了,少跟她这讲大道理,道德、法律竟约束老实人。

那工作人员,她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沟通解决?也是几句话的事,为什么张嘴就直戳人心窝子。

对方不知道说那话有可能会挨揍?那为什么还说?

就是有一类贱人,知道,呵呵,是知道一般人不愿意惹事,一般人会忍了。

三岁小孩还懂得不能抢要饭的钱,不能抢瘸子的拐,不能骂聋哑人,这都是最起码做人的道理,而有的人,懂装不懂,还口出不逊,和这样的人讲道理,除非她脑子有病。

“警察叔叔,你去教育她吧,她少这样,少挨揍,社会能少很多暴力事件。”

“嘿,油盐不进嘿,找你家长,你要是还这个态度,再找你学校。”

“行啊,把我手机还我,我给你叫来个能管得了这事儿的。”

哑婆婆推了推江男胳膊,孙女今天是咋了,怎么这么犟,民不与官斗。

民警再次气笑了,拉开抽屉,将电话扔到江男怀里:“打,我看你能叫来谁,小孩不大,说话挺狂。”

江男一听,更窝火,她也钻牛角尖里,被人给杠到那了。

狂?呵呵,张嘴就骂人是哑巴的,你们不说狂,到她这,说狂了。

好,狂给大家看看,都重生一把了,都给秦老三许给得艾滋的男人了,都打过几场架了,还差这一哆嗦?反正身上污点多。

“喂,爸。”

江源达一手接女儿电话,一手正费劲的挠后背呢,好几天没洗澡,后背痒痒啊,想让苏玉芹帮着挠挠,可那女人和杨丽红,也不知道咋就那么有话聊,在外间说半天了也不进屋。

“啊,在哪呢?”

“派出所。”

江源达差点没给自己闪下床:“啥?”

“动动我孙大爷的关系吧,我帮你用用人情。”

然后江男就简明扼要讲了事情经过,还讲了和哑婆婆认识,就是因为爸爸你,能和亲奶奶似的,就是在学校挨欺负,您不在家,没地儿可去,是哑婆婆收留,给买书桌给做饭,晚上十点接她下晚自习。

其他的,江源达在挂了电话后,他觉得都能放一放,之后再捋这层亲属关系。

而现在、此刻,他腰疼也能坐起身了,急的,就一个感受:闺女就出去半天时间,半天吶,就干到派出所了。

苏玉芹还口口声声的,说让女儿也像别人家孩子似的,没事儿出去玩玩,快拉倒吧,外面不安全。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十更(为Anitaqing打赏+) 江男和哑婆婆找了个饭店吃饭,俩人拿个写字板,一会就写满了擦掉,再写满擦掉,她们在唠嗑最近发生的事,感觉有好多话要说。

没错,她被捞出来了,是孙庆忠的秘书亲自去接的她。

办理案件的民警一看,是区里一把手的秘书来了,脸色变了,还有那曹姓妇女和用手指指她鼻子尖的年轻小伙,那俩就更不用提了,主动说是误会,还说要给哑婆婆的房子先办理。

但说实话,江男那时候,在训斥他们说:“你们以后对老百姓态度好点儿”时,也并没有感到解气,一点都没有。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一般人家,哪怕被人指鼻子骂父母是哑巴,估计也有选择忍的,一般人家也不认识个“孙大爷”。

她不知道今天这股火气,怎么能旺成这样,可能里面就掺杂着“一般人家”的那口气,反正不知道,做了就是做了,没原因,年轻嘛,中二嘛,就是这样。

但江男不清楚的是,她闹了一场,弄的区里都在开紧急会议了。

孙区长很生气,将涉及拆迁工作的负责人都召集了过来。

他说:

“就是在拆迁过程中,几句话的事情,竟然闹到了这地步,闹到了我这里。

老百姓会故意把事情搞大吗?

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在工作中,沟通环节出了大问题。

就是有这样的一类干部,他吃着百姓给的俸禄,拿着鸡毛当令箭,又跑到百姓面前作威作福,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

我提醒你们,你们的工资是人民给的,你们是人民公仆,仆!”

孙庆忠说到后来,已经拍桌子了。

江源达给他打电话说:孙哥,抱歉,孩子给你惹麻烦了。

孙庆忠认为不对,他该感谢孩子,不要小瞧这个小问题,就下面人这样的工作态度,没人反应,他根本不清楚。

接下来还有动迁搬迁等更繁琐的过程,那么现在不及时纠正,等到以后出现群体暴力事件吗?

这是省会城市,这么近,一旦传到省里,他这个乌纱帽不用戴了。

区高官马上跟上,说道:“我完全赞同庆忠同志的看法,也只补充一点,凡是窗口单位,不止是拆迁,都要注意沟通的方式方法,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同志们!”

一周后……

江男拄着下巴,一边看江源达慢慢悠悠捂着腰溜达,一边听她爸再次教育她道:

“那外面神经病那么多,我要是像你那么计较,一年不得杀几个啊?一个女孩子,怎么就能有胆子说动手就动手,脑子一点也不聪明,碰到那虎的,二愣子的,是你吃亏。”

江男懒得再回答:就是因为大家都这么想,所以才有些人总是肆无忌惮,要是碰到那极品,二话不说,上去先甩两个大嘴巴子,你看她下回还敢在你面前嘚瑟吗?让这种人多碰到几回硬茬子,社会能和谐不少。

江源达就知道闺女会油盐不进,点着报纸说道:“你看看子滔,看看人家在干啥呢,再看看你,这几天都忙啥呢?自从我出院,你就中午来晃悠一圈。”

好吧,江男低下头。

那天她在干架时,任子滔在对着几百号家长外加满屋子的学生们说:“各位家长,各位同学,上午好,我是今年的理科状元,任子滔。”

据六子哥说,就这么个干巴巴开场白,那都迎来了雷鸣般的掌声。

而且子滔哥投桃报李,为了她爸的的电子烟人情,特意让日报徐记者到了现场拍摄。

等报纸出来后,明显笔力上有广告嫌疑,大致意思是:这样关注教育的企业家,这样致力于做爱心公益活动的企业,盖出的校区房能不好吗?

子滔哥说:他作为公益活动的受益者,感觉这更像是一次使命,所以他要把爱心通过自己传递给更多的人,要拿出这次大地房地产公司奖励给他的助学金,去资助更多的贫困大学生圆梦。

可想而知,这报道一出来,日报头版,那形象正面的,估计子滔哥都能在很多领导那留点印象了,毕竟现在的五万是大数目,相当于过些年的二三十万。

江源达现在对任子滔更是改了态度:“看看人家这气量,五万吶,对于一个十九岁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我都做不到。”

江男说:“爸,那你能做到坐下吃饭吗?我这好不容易做的饭,一会儿该凉了。”

“等会儿的,子滔说过来,他还没吃呢。”

江男再次扶额,才几天呢,他爸妈对任子滔态度都不一样了,赶紧开学吧,要是再这么下去,太闹心。

因为她在干架的那天下午,南方发的货也到了,是子滔哥换下白衬衫,跟她妈妈去了货站;

因为她爸在出院那天,是子滔哥将他们带到了这个房子里。

想到这,江男又一次环顾一圈儿这新租的房子。

一花一草,家电、床,哪怕就是新筷子,只有她们用不到的,没有子滔哥想不到的。

虽然她爸爸没表达出来有多感动,也没说出来最贴心的是有一张她漂漂亮亮的照片吧、

但是当时她爸靠在床上,是一手拿她的相框,一边对子滔哥连点了好几下头,却激动的没说出啥。

也是,她江男,一个亲闺女,还是个经常反省的亲闺女,都没给她爸暖着,子滔哥就做到了。

其实暖到的哪是父母,更多的是她,尤其在她问子滔哥:“你怎么能想得到这些呢?你才十九岁。”

子滔哥反问道:“和年龄有关吗?”

是啊,只看心里有没有你。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觊觎已久(一更) “叔,等着急了吧,我去买机票来着。”任子滔一进屋,赶紧汇报来晚的原因。

江源达先慢吞吞扶腰坐下,这才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不着急,吃饭着啥急,你爸跟不跟你去啊?”

任子滔边洗手边从卫生间探头回道:“他不去,厂子忙,最近加班加点,到家都得后半夜,就我和我妈。”

“那是飞去?我总觉得在天上不踏实。”

“呵呵,我爸也这么说,不过他还是让我买了头等舱,说是让我妈第一回坐飞机也享享福。”

江源达现在听老任对嫂子好这些事,都听的麻木了,越接触越觉得吧,那位老哥哥,那真是把媳妇当宝的人。

这男人啊,一时间对谁好,任何人都能做到,难的就是,一辈子时时刻刻都拿媳妇当宝。

同为男人,这点上,他太佩服了,因为一百个里面,九十九个做不到,他太知道了。

“你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吧?”

“嗯,我是第一次坐飞机,我班同学,好多初中时就有出远门的,那时候听他们说,特羡慕,刘澈都出过国。”

江源达感叹。

这段日子总接触刘澈和付俊泽那俩孩子,子滔这小子差在哪,包括他女儿差在哪,他心里能没数吗?

但是,他和老任只是泥腿子出身,已经尽力了,和出生就含金汤匙没个比,剩下只能靠孩子们自己了。

“不怕,那算啥,你才多大点儿,长见识的机会有的是,我看吶,赶明你备不住能去更远的地方,比他们有出息,出国算啥。”

这俩人在对话,江男在干嘛?

她正像个小丫鬟似的,在给她爸和任子滔盛饭,再把放在锅里的炖菜端出来,烫的她直呲牙。

任子滔接过饭碗,看了一眼江男的小脸蛋后,才歪头笑着和江源达说道:“等明年的,男男也考到京都,到时候让我爸和您一起,都到那面溜达溜达,那时候就住咱家里了,不像这次,我和我妈得住宾馆,还得忙活买房子的事,到时候住自家,只要有时间,想呆多久呆多久。”

江源达马上用饱含希望的目光看向女儿,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说道:“谁知道她最后能考到哪?但愿能赶上你一半就行。”

江男最近几天,听这话都……算了,嫉妒会使她面目全非。

她就纳闷了,就上辈子,她考试没考前几名的时候吧,她爸真没这样。

那时候死马当活马医,就希望她正常能考上个差不多的大学就行,然后女孩子,学个医,或者当个老师。

后来,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发挥的,在发现父亲外面有女人后,悲伤逆流成河,就想着得给妈妈争口气,让妈妈高兴高兴,闷着头天天学习到后半夜,考了个北外,北外北外,给她爸妈意外坏了。

当然了,这辈子开始寄希望她考名校了,主要还是上辈子任子滔不怎么搭理她们家,而现在吧,这学霸天天在跟前晃悠,给对比弄贪心了,心野了。

任子滔发现江男小脸有不太乐呵的迹象,马上劝道:

“叔,男男现在学习还可以,高三多放一些心思一定没问题。

再说京都什么大学都有,离我近一些,受欺负有委屈啊,我都能赶过去,我俩放假还能一起坐车回来,您也放心。

听说我们学校有很多对外交流实习的机会,只要我能争取得到,比如商会活动,比如有能学到经验的活动,我俩在一个城市,我也能带着她多参加。”

“对,你那大学好,那?”江源达看了眼江男:“再开学我不让她忙活这些没用的,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钱啥时候不能挣?也让她考京都去。”

江男端着筷子,那双大眼睛闪烁了几下,心话:

爸,你就让他糊弄吧,几句话就给我定下一年后了,还确定要给我送他眼前去。

我告诉你,你女儿我,很喜欢小鲜肉的。

我俩赶明要是在异地他乡,天天凑一起,哪天天空作美,外面刮了风下个雨,回不了宿舍了,再被他那美貌冲昏了头,一不小心干出觊觎已久的事,你可不要怪我。

江男刚想象到这,碗里多了一块红烧肉,她抬眼正好和任子滔对视上,脸一红,怂了,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江源达的电话正好响了,也不知道是接了谁的电话,嗯嗯说了两句话,挂了后就催任子滔和江男:“你俩抓紧吃,吃完赶紧回家,不用收拾,我这要来人,我自己收拾。”

不知道的,以为是要来女人呢,弄的任子滔和江男面面相觑,但他俩都知道,江源达没女人,累死他、借他俩胆儿,现在也不敢。

任子滔骑着自行车载着江男。

江男坐在后车架上,闻着任子滔身上的皂角味,心情很复杂。

说实话,她现在是一边盼着,子滔哥你赶紧走吧,我已经不正常了,你别再勾引我了,因为你说一个不是很好笑的段子,我都能笑的很开心,这是不是就代表不正常了?

一边又……唉!

江男觉得,她一定是因为一下子会少了好几个朋友的原因,才会有点失落。

刘澈,任子滔、刘柳哥,就是罗江、那个未曾谋面就帮她贴大字报的男生,她都会想他们吧。

来这个新高中,第一批认识的朋友就是他们。

在还没什么人和她说话时,是这批“大哥哥”站在操场上冲她摆手,热情的问她:“你是江男?”

领着她去食堂,让她少了插班生入校坐旮旯的尴尬,让她一跃也借光成了校风云人物。

你一言我一语的告诉她学校的各种规定,告诉她哪是音乐室、阅读室、计算机房。

在她受欺负打群架时,这些“大哥哥”们冲进教室,会打不会打的,都叫嚣着她江男就是不能挨欺负,因为她是高三清北班罩着的人。

夜跑校园,校园的上空飘荡皇后大道东的歌声,几个班的班主任偏心眼的纷纷站队,护自家孩子的模样也历历在目。

任子滔扭头:“在想什么?”

“在想,你们高三老油条走了,我们班郭富城就能称王称霸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想得太多(二更) 江源达接的是孙庆忠的电话。

孙庆忠在电话里问:“怎么没在家?”

江源达也没提离婚的事,只是说受了点儿小伤,在医院附近弄了套房子,离得近,方便看腰。

孙庆忠立刻说:“怎么搞的?地址发给我,我这就去看看你,你啊你,住院不说一声,我可是你老大哥。”

这态度,在江男和任子滔离开后,江源达站在窗边抽烟就琢磨啊,咋透着关系那么好呢?

而电子烟早被江源达扔拐角了。

从出院后,他当着俩孩子面儿,看起来很配合,实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江男给他弄食盐炒热包布包热敷,他用。

任子滔给他弄个学步车把着,他也用。

就怕伤了俩孩子的心。

只是江男他们一走,这些全扔一边,嫌麻烦,自个儿接着过舒适生活,抽烟喝酒两不误,不过第二天在闺女来之前,得喷空气清新剂。

江源达此时就在猜,是,以前弄信用证,那时候这位老哥哥还在国企,帮过这位老哥哥,没想到歪打正着,自个儿发透了。

他又挺会做人,该给的没少了孙庆忠那份,但是这些年下来,就那点人情,时间啊,能改变很多。

毕竟人家是官,他是小民,平日里说不上话,要不然能舍不得用人情吗?

这些年总共求了两次,一次女儿换学校,一次女儿这回进局子,要是真走动的跟亲大哥似的,妹妹源芳家那孩子,那是亲外甥女,包括小舅子家那个,换学校就换呗,他当亲舅舅亲姑夫的,能不盼着孩子好?但是哪那么简单。

这现在要地址了,这些年,头一回。

江源达似乎是猜到了原因,就是猜到了才觉得闹心。

因为最近这住院住的,他真是开了眼界,见识到官场上那些人,那真是头拱地的研究琢磨升官发财,就只是道听途说他是什么“二号首长”一个秘书的亲属,他那屋就有陌生人光顾,真纳闷他们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有某某公司的,有下面市的什么局长,进屋二话不说就给花篮、给果篮,单是花篮果篮也就算了,苏玉芹在收拾屋子时,过后才发现那里面有钱,塞的极其隐秘。

可想而知,那钱拿着得老烫手了,烫的他都没敢经过闺女那层关系,是直接找了付俊泽那孩子单独谈话。

结果付俊泽那小孩,那孩子还没男男大,淡淡一笑,那小表情,他活半辈子都没那样过,说了句:叔,没事儿。

江源达现在想想,就觉得那样家庭出来的孩子,能简单得了吗?付俊泽和刘澈,这俩都是,别看一口一个管他叫江叔,挺礼貌,挺周到,挺把他当盘菜,那真是冲男男,换个人,那俩孩子得相当会摆派头了。

就在江源达想着这些时,黑色奥迪到楼下了,孙庆忠没带司机,他是自己驾车来的。

江源达赶紧探头出去,招了招手,心里也给自己下了个底线:实话实说。

同时也挺遗憾,这要换做是通过别人认识的“首长”,他一定回答的虚虚实实、半真半假,这样狐假虎威,以后再找孙庆忠办事也痛快。

但女儿这,不行,容易给孩子添麻烦。

“哎呀,老哥,你说你还来看我。”江源达早就恭迎在门口。

孙庆忠离老远就用手指点着江源达,面上带笑:“你行,不问到头上都不说。”

俩人见面哈哈笑了笑,先聊最近情况,再聊江男拆迁进局子的事,客套话说差不多了。

孙庆忠抿口茶:“老弟,你不该啊,咱俩这关系,就给你小舅子孩子换学校,就这么个小事,你怎么能麻烦付首长、的秘书赵处长头上?要不是我弟媳是那中学副校长,我都不知道你生活上遇到了难题。”

“老哥,我……”

江源达一听,心里有数了,尤其孙庆忠在付首长那还顿了下,看来女儿这几天是和付俊泽那小子,给苏天宇开始办学校了?难怪来的不勤快,这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了。

江源达在琢磨怎么回答,总不能说,他这个爹不行,是他闺女找人办的吧。

他转动茶杯,心思转动,都说人人爱当官,挣不了几个钱操碎了心也愿意当官,看看,哪怕是攀上个当官的亲戚,这都有诱惑,那真是……人心吶。

“不是我,老哥,嗨,我说实话吧,是我女儿认识个姓付的小子,就是、可能,嗯,付姓……”

“噢。”这话让孙庆忠眼睛更亮了。

前一阵,首长下辖区慰问,他带头领着踩点,事先也沿着路线踩点了好几次,全区警戒,足足提前忙活了半个月,到头来,别看他是这个级别,书记被叫过去问了几句话,他都没凑上前。

等孙庆忠走了,江源达还站在客厅里,品临走时,孙庆忠的那几句话:“源达,你这几年跟我外道了,等你腰好一好的,和弟妹带我大侄女去家里坐坐,你嫂子啊,就喜欢闺女,还有,以后有什么难处,直接跟我说,我可是你哥。”

江源达忽然呵笑了一声,思想开了小差,不知道咋想的,就想象这要是女儿再大一大的,等将来找个大干部家庭的婆家,那得是什么样啊?不得有很多人登门,看他这个小屁民脸色?

想到这,一愣,赶紧对空气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人这一辈子,虚荣心太强,容易遭罪,还是子滔那样的孩子好。

嗯?江源达又一愣,赶紧安抚自己,闺女得留到二十五吶,以他观察看,是,发现了这几个小子有点儿那方面意思,但是他女儿应该没开窍,对谁都一视同仁,没有另眼相看。

再说他们才多大?这时候的感情啊,单纯着呢。

然而江源达想错了。

江男回答完任子滔她在想啥后,她也反问了:“你在想什么呢?”

任子滔没回答,直到俩人把自行车锁上,还一起比肩到了楼道里。

这时,声控灯一亮一亮的。

任子滔忽然一把抱住江男,太过用力、太没有经验,给怀里的姑娘直接按在了墙上,他呼吸浓重地在江男耳边说:“我在想,后天我就走了,我一定会非常非常想你。”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初爱(一更) 两个人靠的太近了,近到能听到彼此怦然的心跳声。

砰、砰、砰,这是她的。

咚、咚、咚,这是他的,同一个节奏。

江男在任子滔的怀中抬眼,俩人鼻息可闻。

她看向面前这张放大的脸,刚启唇说了一个字“我”,任子滔的食指就点在了她的唇上,堵住了她的话,随后整个人扑了过来,彻底将江男抱满怀。

任子滔开始胡乱地吻着江男的脸,江男使劲挣脱着,极力躲避着,在挣脱躲的过程中,不可避免也就发出了嗯嗯声,又被吻到了耳朵。

她心底也终于有了怯意,才知道任子滔危险起来,温润如玉?那是错觉,是极具攻击性,这让她始料未及。

毕竟从重生回来后,和这群男生经常在一起,无论是春风忽然袭来,她的裙子被吹开,露出了里面的四角裤衩,或者是出现更囧的事,她都没有难为情过,她眼中,这些人都是毛都没长全,更何况是任子滔,这人可是任子滔。

可江男现在、此刻,被吓的睫毛直扇动、一筹莫展,她往外推:“你别,你别。”

二楼左边门忽然被人打开,两个男孩子怀里抱着篮球,边下楼边嚷嚷着:“攒个局儿,找那……”

这俩可是真的半大小子,也就念初中的年纪。

他们站在一楼缓台上,立马瞪大眼,俩小子不约而同心想:卧槽,这是谁啊这是?

而此时任子滔在听到那俩小子说话时,就已经迅速张开双臂,将江男整个人罩在怀里,连个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任子滔脸色很不好看,语气很冷硬的歪头问那俩小子:“走不走?”

“卧槽……”这俩小子心里又同时冒出这个词,眼睛瞪的更大了一圈儿。

他们还当是谁呢,我的天吶,原来是小区名人任子滔,那个爸妈口口声声让他们看齐的对象。

一个小子轻咳了两声,迅速跑出楼道。

另一个看起来稳重了些,目不斜视慢腾腾下到一楼,不过在推开单元门时,脸上忽然露出兴奋神态,兴奋的就像是他刚发现了新大陆了一样。

任子滔登时松了口气,他松开江男,又改用两手托着江男的脸,说道:“没事儿了。”

没个屁事啊!

江男忽地攥紧馒头似的小拳头,一拳头对准任子滔的肚子就砸了过去,怼的任子滔立刻弯腰捂肚子后退半步,江男趁着这空挡转头嗖嗖嗖就开始三步并两步爬楼。

“男男?”

“男男?”

“别喊我,你要敢跟来,我就揍死你。”这是脸色通红的江男,趴在扶梯口挥了挥拳头回答的。

……

“子滔,那个便宜的机票是多少钱啊?”

林雅萍站在镜子前试衣服,沙发上也堆着好多连衣裙。

有套裙,裤子、小衫,她在挨排试,想挑选出几身带到京都的,再挑出一套最满意的,到时候好陪儿子报到穿。

“子滔,妈问你话呢?”

……任子滔双手枕在脑后,嘴边挂着笑,在回忆刚刚楼道里的种种。

他觉得他的男男,腰挺细的啊;

他觉得对自己真是无语,好可耻,那种时候硬了,也不知道男男感没感觉出来;

他觉得古人诚不欺他,软玉温香是真的。

嗯,两个人,就是暖和。

门被推开,林雅萍疑惑地看儿子。

任子滔眨眨眼,想收敛住笑意却控制不住:“有事?”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躲了(祝书友们过年好!) 林雅萍拧眉看任子滔,以为儿子又嫌弃她啰嗦了,不是好气地说道:“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做梦娶媳妇呢,妈问你话,你就跟没听着似的,我喊多半天了。”

哈?

任子滔翻身起来,搓了搓两手,妈妈果然料事如神,真是在做梦娶媳妇。

“真没听着,问的什么?”

“算了算了,赶紧起来收拾你那行李,我也得规整规整家里,要不然你爸不会收拾的。”

与此同时,江家那头,苏玉芹也正在擦地板。

门还没打开呢,苏玉芹就听到有人在噼里噗隆的爬楼,第六感是她家男男。

果不其然,拧钥匙声嘛,真是她闺女。

“不知道的,以为后面有人追你呢,跑啥啊?呼哧带喘的。”

江男站在玄关那,脸色通红,右手对着脸紧着扇风,都没敢和她妈直视,做贼心虚。

深呼吸道:“没啥,我要洗个澡!”

“你还没……”

“在我爸那吃过了。”

“我是说?”

“我洗澡。”

砰,卫生间门关上了。

苏玉芹跪在地上,手上攥着抹布,扭头看门。

这孩子,不会是又背着她干什么大事了吧?

她话还没说完呢,就洗澡洗澡的,知道她要说啥啊?神神叨叨。

而江男是进了卫生间就靠在门上,先闭着眼睛感受心脏跳的有点快,随后就开始脱衣服。

必须得洗澡。

这腰啊,任子滔那个臭不要脸的,手都顺着衣服往里面探了,也不知道搁哪学的这一套,一定是看过小黄片了。

往外推那大手,拽都拽不住,怎么就那么有劲,到关键时刻,女人怎么就敌不过男人,她明明练过泰拳啊。

而且还……

江男觉得自己这耳朵、这唇、脖子,凡是任子滔胡乱亲过的地方,她都不舒服,感觉被涂了一脸口水似的。

想到这,很羞恼,心里就一个想法,在第一时间,也只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完了,她和任子滔关系变了,以后可怎么办。

江男没有发觉到自己心乱的发慌。

她仰头冲着浴头冲刷,水流顺着肩膀、胸部、滑落到腰间的红宝石腰链上,直到洗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

将毛巾刚扔在书桌台上,手机短信提示音就响了。

江男拿起一看,任子滔连发了两条,一条是:“你在洗澡。”

第二条:“才分开就想你,谁能告诉我,今晚怎么过,之后几个月见不着面,又该怎么办。”

怎么办?她还不知道呢。

这短消息看的江男脸红心热,马上猛拍额头,想让自己再清醒清醒。

“妈,妈?”

“干啥?”

“我想明天去趟大庆。”

“看你爷爷去啊?这、这也太突然了,你咋一天一个主意。”

苏玉芹立马拎着抹布,跟在江男身前身后磨叽道:

“啊?咋说去就去?别去了。

你不是说要过两天跟我去你姥爷家,那你还能回来了吗?

你爸那面刚消停消停,他自己能做饭能动了,你倒是跟我在家呆两天啊。

男男吶,你不是忙驾校,就是往外跑,要不然咱寒假再去呗,咱……”

江男听出来了,苏玉芹这是有些不乐意她走,叹了口气把着苏玉芹的胳膊哄道:

“妈,其实早先我就想去看爷爷。

可是人这精力和时间真是有限。

刚一放假,和您和我爸吵了一架,我就跑了。

从回来后,先是领您看病,紧接着我爸又病了。

给咱家跑装修,给天宇跑学校,我还财迷心窍。

一天天竟嘴好,总说要给你们花大钱买礼物,结果又忙上了驾校,差点让您和我爸给我掏钱,给咱家弄出饥荒来。”

说到这,江男脸一红,真的,真差点贷款,让爹妈帮还饥荒。

“反正就是瞎忙,还总给自己找借口。

我只要一想到我姥姥姥爷要搬过来了,就是哑奶奶,您现在也熟悉了,我给她老人家拆迁房都能连跑两天忙房照,我就觉得,嗯……特别惦记我爷爷。

反正咱家现在这情况,也不能接爷爷过来住,其实咱们都知道,他在我老叔那呆的挺憋屈。

他啊,应该最喜欢回县里,那些老头老太太老邻居,几十年的关系也熟悉,但是我姑那面还不行,我姑夫那人差劲,不是养岳父的姑爷,我就想看看我爷爷去。

本来想着给我姥爷搬家完再去,可想着捡日不如撞日就……”

“行啦!”苏玉芹笑了笑:“快别说了,罗里吧嗦的,说的我都不敢想,要是等你上了大学,估计我都抓不着你人影,你不是江总嘛,大忙人,总归是姓江,我算是听出来了,还是跟你爷爷亲。”

江男也乐了,挑歪理道:“妈,你这话听着可有歧义啊,我姑我叔要知道我给天宇办了学校,他俩就得疯。”

这话,苏玉芹信,所以娘俩话题直接就拐了。

谁说她俩不八卦,娘俩私房话也不少。

苏玉芹说:“你老婶要知道我和你爸离婚了,瞧着吧,妯娌这些年,我太了解她了,转回身就得往娘家跑,当新闻一样回娘家宣传,别人没等笑话我呢,她就得笑话。”

江男哼了一声:“她敢?李文慧一家子小市民,从她娘家哥哥到她,没一个好饼,里挑外撅的,我老叔家要是没有我爷爷震着,要不是她李文慧生个儿子,您以为呢?就我老叔,切,还不如我爸呢,她笑话人不如人,等着吧。”

苏玉芹铺床单的动作一顿,拧眉看向女儿,这话啥意思,难道源景也犯错误了?她咋不知道,孩子是听谁说的?

“你听你爸说啥啦?难道你老叔也?”

江男含含糊糊回道:

“没有,我爸傻啊,人家亲兄弟,真那样也不会告诉我,我就是猜的。

你瞧李文慧那样吧,三十岁的人,六七十岁老太太爱扯闲话的心,从头到脚算算计计小家子气。

我老叔这是没工作,要是端铁饭碗,就她那样,假如跟女同事多说几句话,她都得去机关大门拍大腿作妖,泼妇啥样她啥样,工作都得干没了。

我把话撩这,我老叔随着买卖越来越赚钱,见识的人多了,越看她会越烦,因为她俗得很,江浩摊上那么个眼皮子浅的妈,你看着吧,将来婚姻大事包括工作都得被耽误。”

苏玉芹眼睛闪烁了几下,闺女从来没这样评价过谁,而且说话狠了狠实的,太少见,一般的时候,女儿还劝她呢,说人啊,难免有私心。

“你老婶这是咋的你了?”

“没咋的,我就是顶看不上她,知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吗?就是这回去,我也不和她说话,烦她。”

苏玉芹急了,赶紧劝道:“你别的啊,你那哪是去看你爷爷去了,这是去你老叔家干仗呢?再给你爷爷气着,要那样,你还不如不去。”

江男很任性:“不管,烦她就要告诉她,面和心不和这计策,用她身上我都嫌多余,妈,以后你也不许理她!”

苏玉芹看着江男气哼哼回屋了,很莫名其妙,女儿哪来的无名火?

结果还没等问呢,江男又转身抱毛巾被出来了,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笑嘻嘻道:“咱俩一起睡呗?”

她怕自己乱想,再失眠可怎么办?

苏玉芹高兴了:“那就一起呗。”

主卧室里,大床上方的全家福照片已经摘下来了,日久天长,墙上有挂出的黑印。

江男看见黑印才想起来,得给江源达打个电话,告诉她爸一声。

江源达接到电话很高兴,小管家婆终于走了,这回可方便抽烟喝酒了,而且还是看他老父亲去,孩子孝顺啊。

第二天早上,林雅萍眯眼看着任子滔,也问道:“现在让你去江家跑腿,可开心了是吧?”

“妈。”任子滔拎着一兜菜,觉得这问题有陷阱。

反正自从表白被妈妈听见了,他母亲就总念小话给他听。

“哼,快去吧,别和你江婶说这是剩下的,这肉和菜也不是剩的,这是给你爸特意买的,结果他说不在家做饭,烦人,跟你一个样,要去江源达那搭伙吃饭,你爷俩算是逮着往江家跑了。”

任子滔赶紧撤,他确实很开心大清早就能找到借口去江家。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婶儿,男男呢?”

苏玉芹接过牛肉和一兜子菜,才回道:“男男要坐六点半的客车去看她爷爷,早就走了。对了,你和你妈是明天起早走吧?”

“嗯。”任子滔笑了笑,笑的有些难看:“婶儿,那我先走了。”

出了江家,任子滔靠在昨晚和江男亲吻的墙上。

他脸色很不好看的拨通电话。

嘟……嘟……

电话接通那一瞬,他就说道:“我没想到,你会躲我。”

江男坐在大客车上,正等着发车。

“子滔哥,我昨晚都没睡好,咱现在真不能见面,我心里挺乱的,想的越多越乱,我就遥祝你明天一路顺风,不,是坐飞机吧,那就一路平安。”

任子滔急着打断道:

“你不需要想太多,以后、将来,通通都不要想,想那么多干嘛呢?我们很年轻,为什么要给现在找麻烦。

就问现在的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能感觉出来,这次你爸有病以后,你对我不一样,和以前完全不一样,难道那些感觉都是假的吗?”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赝品和珍品(大章) 江男头靠在车窗上,脑海里是任子滔在挂电话前,用很平静的声音对她说的话:

“男男,你只要点个头、嗯一声,你就去干你的事,我也踏踏实实的。

未来,以后,你不用学习好,不必有压力要考个和我差不多的学校,哪怕你只考个专科学院,只要能考到我这个城市,剩下我来。

我会下了课就去找你,和你一起吃饭,陪你在操场上散步,走累了我背你,陪你上自习帮你做题,考前的小抄也会帮你做的,在你回宿舍前,再给你打两壶水。

到了周末,咱俩坐公交去看电影,吃好的。

什么活也都由我来,包括给你洗衣服,聊的话题我来找,你只负责傻乐。

你不是喜欢花吗?咱们养一盆,给它浇水、一起盼它开花,我还会在这一年内学习做饭,等你来了,给你多做好吃的。

其实,有句话一直没告诉过你,看惯了,你胖点挺好看的。

我甚至想过,真的很希望你没钱,江叔供你也很难,你更不会赚钱,那该多好。

这样,你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小姑娘,你负责美、玩、减肥、撒娇、耍小脾气,我会省吃俭用,每个月给你零花钱。

这样,无论是什么节日,在外地,我们都是两个人,放了假再一起回来看爸爸妈妈。

我不懂,你躲我是为什么。

我也清楚,你虽然没有明说过我幼稚,但是我能感觉出来。

可我明明比你大两岁,你的幼稚是指我不能保护你吗?我承认,我不会打架,但我可以学,可以为你拼劲全力。

我们这么年轻,你在怕什么?

为什么要多想?到底在多想些什么?”

江男在回忆这些话时,时而看向远方如白象一般的群山,时而在想起那句“看惯了,胖点挺好看”时,抿嘴莞尔一笑。

可见,任子滔的那些话,一时间让她忽然晃了神。

江男觉得,假如任子滔表白说的是: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会喜欢你一辈子,将来我会娶你,我发誓永远对你好,她不会这样。

因为像她这样的人,心思已不再单纯。

心理年龄大了,成熟也代表着懦弱,做人做事容易保留几分。

自己本身就干不出对谁大声表白说“我爱你”的事,也做不出看谁很帅很喜欢,就欢喜的奋不顾身扑上前,轻易的开始,再用一段青春时光,换未知的明天。

但是任子滔并没有那样表白,只有两个字:陪伴,并且正中她的下怀。

江男甚至随着那些话,她都能想象得到一幅画面,只要她点一下头,对任子滔说一声:“嗯”,未来的大学自习室里,她就会多个清华的男朋友,不会的题问他。

男朋友性格好、长得帅、爱干净、脾气好,还会讲干干巴巴的冷笑话。

和他吵嘴拌架给两拳,估计也会是先叹口气忍下来,过后再尝试跟她讲道理的性情。

真好。

尤其是她以前少女期就很喜欢很喜欢,对任子滔的态度,也一直以来就异于别人。

但是,真的控制不住会想多。

江男脑海里忽然出现何惜那张脸,那姑娘挺漂亮的,她马上扶额头。

上一世,偶遇任大爷,大爷说子滔哥终于要定下来了,是回国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决定的,所有信息直指何惜。

而且那姑娘是三十好几都没结婚,估计一直喜欢着子滔哥,心底藏着一个那样优秀的人,也就不想对付过一生了吧。

那她这插足?

她还刚到这个新高中时,何惜去宿舍看她,给她拿苹果,她不客气地接过就吃,私下还在任子滔面前多次夸何惜,说那女孩是个会过日子的,将来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傻小子。

子滔哥当时问她:“从哪看出来会过日子?”她回:“会挑苹果,脆甜脆甜的。”

后来何惜还给她拿过肉酱,拿过溜肉段,她全收了也都不客气的吃了。

想到这,江男两个食指搅动着,心想:

怎么办啊?那阵拿自己当小姑子了。

她要是接受子滔哥了,那何惜呢?

不知道也就那么地了,但是知道未来啊。

还有林迪,蓦然回首情已远。

这一刻才意识到,只要答应除林迪以外的人,那都代表着,和上一世的丈夫,散了。

可以帮助林迪,可以带着他赚钱,可以的事很多,可是再不能关心的过线。

他不知道她曾是他的妻,她却得心里清楚装糊涂,将来或许还会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结婚,再随个大份子。

唉,还烦。

就这,还不包括她江男才十七岁,是不是太早了?能处长吗?分手了关系会变成什么样?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包括双方父母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更不包括就子滔哥,现在看起来真挺深情款款,但是奈何那位曾经也很花过,白妞黑妞韩国印度的,都快玩八国了,一成熟一长大一变,她再投入的多,换一身伤痕?

怎么可能会不多想。

能打嘴炮、能羡慕、能觊觎,唯独到了来真的时,还是那句话,人哪,岁数大了,爱衡量,胆小,干什么都爱保留几分。

江男靠在椅背上,小声哼哼着:“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生不伤悲……”

她现在最大的梦想变了,变成:真希望记忆只保留未来二十年的经济发展,其他最好全忘了,这样她就能彪呼呼的往上冲,快快乐乐的勇敢起来。

处呗,高兴一天是一天。

所以说,赝品真是不行啊,再看真正的年轻人、任子滔这面。

任子滔在给江男打完电话说了那一堆话后,他就孤零零地坐在操场篮筐下,低着头。

要说不难受,那绝对是假的。

对于十九岁的男孩来讲,这是第一次全身心的投入。

掏出一颗热乎乎的心,小心翼翼地递给女孩子,想让人家接过去,但是换来的是躲开,差点躲的他一颗心啪叽摔地上。

昨晚在亲吻后,他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失落。

任子滔用双手搓了搓脸,忽然自言自语道:“甘心情愿。”

他站起身,第一件事是跑到江男那驾校去了。

看着被包出去盖楼的活,那些工人们都在忙忙碌碌打地基,一股风吹过,立刻尘土飞扬。

这也是任子滔第一次来这里,因为这个生意没带他那份,心里一直不舒服来着,四处走走看看后,他就打车去找江源达。

中午时,任子滔开着江源达的车,而江源达是扶腰坐在副驾驶座上,他还跟个教练似的指挥训话:“前面左转就是,子滔啊,你这不行啊,记不住道白考驾照。”

任子滔看了眼倒车镜,小声咕哝道:“男男认路。”

江源达眯眼:“你说啥?”

“没啥,江叔,咱到了。”

俩人来了饭店。

任子滔给介绍道:“叔,这位就是徐记者。”

江源达赶紧伸手握住:“你好你好。”

席间,江源达讲了他的驾校等建好后,想上报纸和电视的广告,电视哪怕是地方台也行。

徐记者告诉他,亲属和朋友很多都是做这些方面的,不仅报纸和电视能帮江老板办了,就是公交车车体广告这块也能帮忙跑下来。

江源达一听,特别高兴,跟徐记者举杯说:“咱是太有缘分了,你说,多有缘?你就采访我们家子滔高考的事,咱这就能认识上,哈哈,太感谢了。”

这是任子滔在离开前,尽全力又做的一件事。

他想帮帮江男,但是他现在认识人就这么多。

……

任建国站在机场停车场里,将行李拿出来,后备箱使劲一关,砰一声。

老任同志还是很骄傲地,很骄傲地拍了拍任子滔的胳膊,心里台词是:念大学去啦,这就飞啦。

但是没开口说话,拍儿子胳膊两下就算嘱咐完了,多一句都没有,倒是冲媳妇啰里啰嗦道:

“机票钱都花了,去都去了,在京都相中啥就买点啥,钱不够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住那宾馆得挑贵的,小旅店不安全,洗洗涮涮的不行。”

“知道了,”林雅萍嫌烦的摆摆手:“到点你得记着吃饭,衣服最多两天一换,要不然一身汗味,我把你衣服都找好放床上了,你要是造的不像样,天天穿干活的衣服四处给我丢人,你看我回来的。”

“知道了,一路平安,快走吧。”

任子滔拉着皮箱回头:“爸,没事去看看江叔,他腰还是不行。”

“哈哈,放心吧,我们哥俩,我都上那吃住。”

林雅萍立刻急了:“不许啊,你给我回家!”

任子滔半搂住林雅萍,拽着往前走,笑呵呵道:“爸,到了给你打电话。”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男人要有钱 飞机一点点应上天空。

任子滔为了不显得露怯,为了不让别人发觉他是第一次坐飞机,从坐稳后,手上就抱着一本书:王小波的青铜时代。

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位作家。

任子滔喜欢王小波的原因有很多。

比如这位作家在书中,一贯反思想压制,反对对个人生活固话的设置,在书中对读者呼唤,要有参差多态有知有性的生活。

但最喜欢的一个原因却是,王小波和他一样都是理科生,理科生当了家,理科生也可以是一个有趣的人,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万里挑一。

就是前两年英年早逝了,可惜可惜。

慢慢地,任子滔彻底投入到书里。

空姐问他喝水吗?他轻摇下头拒绝,空姐给他几颗花生米,他也都推给了林雅萍。

可见,清隽的人设形象保持的挺好,就是林雅萍总扯他后腿,总是东张西望,总想和他说话。

林雅萍小声凑到儿子跟前说道:“这就是头等舱?哪头等啦?我刚才特意看了,其实就是和后面隔着个帘子而已,你和你爸真是,纯属让人糊弄了,头等就是坐在打头啊,难怪咱这都空着。”

过几分钟后,林雅萍又心理很不平衡的强调一遍:“差一倍还带拐弯的钱,你们俩太败家。”

任子滔始终是:“噢,是嘛,啊,好”,很敷衍地回应他妈妈。

等空中行进有一会儿后,林雅萍适应休息好,她又开始磨叽了,靠在椅背上拍了拍任子滔的胳膊。

任子滔扭头问道:“怎么了?还不舒服?”

“不是,好几千啊,快赶上普通人家一个人大半年的工资啦,下次再不许。

我越琢磨越觉得这钱花的太冤枉,火车票才多少钱,咱离京都又不是特别远,睡一宿觉吃口饭就到地方。

再说你看看,总共也没几个人,就咱们小猫三五只,前面那仨,一看还是出公差花公家钱,说明大家都知道坐近途不合适。”

林雅萍说的这些,任子滔心里都清楚,不用他母亲分析,他也觉得是有点冤大头,不值。

要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不懂头等舱和经济舱的区别,不会出现这事,心里还劝自己:行了,一会儿到地方几千块就没了,下次再不坐。

十九岁的他,还是很会过日子的,要不然能十九岁就攒出两万多块钱当初借给江男?

不过等一个小时后,任子滔的消费观有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原因在于,中国国情摆在这里。

赶火车赶汽车都知道吧,就是赶着下飞机也一样,飞机没等停稳呢,帘子后面就开始蠢蠢欲动收拾上行李了。

等帘子刚一拉开,有位穿着蓝花连衣裙胖乎乎的大妈已经挤了过来,后面你挨我我挨着你的也跟着一堆人。

大妈一边抱着黑色大皮包,一边还不忘扭头喊她老伴:“快点儿啊?跟上。”

她老伴和她隔了几个人,也往前真挤上了,这一推一让间,任子滔刚要站起身,就被大妈一个趔趄给挤的一脚没站稳,倒在了座位上,同时大妈怀中那皮包也砸他身上了。

就在他被砸的略显狼狈,看了一路书的清隽人设也要崩了时,空姐那甜美的嗓音出现:

“请经济舱的乘客后退,请任子滔先生先下飞机。”

林雅萍拽了下任子滔的胳膊,意思是:我的天吶,那空姐连儿子你叫啥都知道?

再看任子滔,他没看过空姐一眼,也没理林雅萍,而是在大妈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先漫不经心的端果汁抿了一口,然后拿纸巾擦了擦嘴,这才站起身扶了一把坐在里面的母亲。

心里就一个感受:男人要有钱,就为最后几秒钟,值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江男PK林雅萍,江男胜 西海苍苍,东海茫茫,吾校庄严,巍然中央。

任子滔和林雅萍站在清华校园里。

由于他们是特意提前来的,自然也就没报到,打算过几天再说,行李放在离这不远的宾馆里,此时也就是顺道来看看。

林雅萍眼睛晶晶亮,眼角笑出了一道皱纹。

“我天,儿子,这学校也太大了。”

任子滔放眼望去,心情还是有点小激动的,激动于莘莘学子来远方,自己就是那个莘莘学子。

回他妈妈说道:“据官方统计是306公顷。”

“306?那得多大?”

任子滔扭头看向林雅萍笑了:“就是打开地图,你查一下,万国之园圆明园才350多,还有百分之四十的水域,这地儿基本没水,颐和园也不到300。妈,是不是很宽敞?我就是觉得它大才选它,隔壁大学军训得去郊区,我们在校里,晚上还能给您打电话报声平安。”

林雅萍听完,立刻像撒娇一样,笑着拍了两下儿子胳膊,心底那骄傲又开始有要泛滥的迹象。

能不骄傲吗?她儿子,没有什么当大学教授的父母,不像有的人家,晚上孩子回来了,还能给辅导辅导功课。

而她家子滔就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儿子走到了今天,考到了这里,真是给他自己搏出个好前程。

林雅萍怕自己激动大劲再哭了,哭啥,好事,大喜事,她吸了下鼻子笑着打岔道:“可是儿子啊,妈现在就担心,学校太大也不好,从宿舍楼走到教室,这得多远?会不会还没等到地方累困了?”

任子滔被老妈逗的笑出声:“我买台自行车,钱还是我江叔给的,他说没吃上我升学宴也得给礼钱,让我买台车子。”

“啊?江源达?啥时候的事啊,你收啦?”

“收了,他给我两千,刚才我说306公顷什么的,就是和江叔一起翻地图查的。”

“……”

林雅萍听这一句就能想象到那副画面,儿子和江源达头凑头找地图,儿子指定也得给老江指大学在地图上的哪块吧。

“走吧,妈,简单看一眼,咱还没看完房子。”

——

嘉园售楼中心。

售楼小姐朱倩站在门口,刚送走一对来买房的夫妇,抬眼就看到了这对母子。

男孩子白净帅气,个头很高,藏蓝色半截袖耐克裤衩,但最打眼的不是他,而是身边的女人。

林雅萍给朱倩的印象是很年轻,如果男孩子不叫妈,朱倩都不敢相信那大小伙子是女人的儿子,看起来更像大十岁左右的姐姐。

因为那女人打扮的太敢穿了,水粉色带透气眼的休闲平底鞋,水粉色的纯棉长t恤,那半截袖上还有一个顽皮小熊的图案,五分白色贴身热裤,斜跨白色小包。

朱倩主动走上前,微弯腰道:“您好,是要看房吗?”

“对,你这现在多少钱啊?”

“我们刚调整的价格,现在买很合适的,六千一平。”

林雅萍扭头看任子滔,表情有点不自然了,这地儿狮子大开口啊。

任子滔却很从容道:“给我们介绍一下户型,我想买大户型,另外,如果买两套能不能有什么优惠?”

两套,朱倩心里一喜,赶紧引领着进了售楼中心,口若悬河指着楼盘介绍道:

“……两梯,大户型现在有三室两厅155的,还有四居室176的。

买两套可以找经理商量一下,上个月有这个先例,要么送一个地上车库,要么送两个底下车位,咱们现在可以去现房看一下。

阿姨,我们这价格其实并不贵,距离清大一站地,北大两站地,像是地质、语言、科大农大都很近,还有北航也不远,另外附近有医院,商场,还有……”

任子滔一挑眉,北航?他不喜刘澈和江男走得近,但是他喜欢自己和刘澈离得近,这就复杂了。

最终还是在看过现房后,任子滔决定听江男的话,但是林雅萍却一反常态,不同意,主要原因:差钱。

“六千啊儿子,咱们那地儿挺好的地点才两千多。”

“妈,这是京都。”

“咱那也是二线城市省会吶,那也不能差这么多啊,好,不和咱那比,没有可比性,就咱第一个看西便门那个……”

任子滔打断:“那是二手房。”

林雅萍深吸口气,坐在休息区,决定好好和儿子掰扯掰扯,说道:

“你看那地方,还有地儿盖新楼吗?可不就是二手房。

二手咋啦?带暖气两居室。

没听那女的说吗?那小区是中央哪个机关大院的家属房,才卖3500一平。

那地方是什么位置?这地方又是什么位置?

人家那,骑自行车上长安街不到两分钟,到天安门七分钟用不了,这地方呢?

是,离你学校近,你不愿意住校转头就回来,方便,但是太贵,6000和3500差多少呢?

儿子,妈给你透句实底,我就冲离你学校近,但我心里价位就是4000上下,多出两千,别听那小美女忽悠,不合适!”

这些理由,任子滔也不用他母亲分析,刚才在看房的时候都想过了,甚至还多了一条不买的理由,那就是刘澈来这方便,方便代表着,他一见江男,刘澈也能赶过来。

但是他有一条没告诉母亲啊,那就是:男男让买这个地点的房子,之前陪母亲看其他的,只是想感受一下京都物价而已。

就“男男说”这一条,还不够分量吗?不合适、理由再多也得买。

“妈,我喜欢这。”

林雅萍略显不耐烦:“你喜欢会多花很多钱,别瞎喜欢了,走,跟妈再看看别的地方去,我不同意,而且你一买买两套,差多钱呢?”

娘俩离开了嘉园售楼,又去了附近两个售楼点,有的不到四千,有的四千多没到五千,这回任子滔都找不到离学校近的借口了,因为离的都不远,一套大户型下来得差好几万。

听着林雅萍絮叨嘉园狮子大开口的碎碎念,任子滔也有些踌躇了,他去卫生间的功夫打给了江男。

江男正在大庆陪爷爷和堂弟江浩在水库玩,一看是任子滔电话,先清了清嗓子,现在就怕任子滔一而再再而三表白,结果接起来听了听后,她拧着小眉头就仨字:“买嘉园。”

任子滔不知道,江男清楚啊,虽然京都市所有的房子未来都值钱,但唯有嘉园,在短时间只几年内,就会被爆出“天价”十万一平。

那可是不用等十几年后啊,哪怕那时候趁着没回落前转手卖了,子滔哥弄套一百七十六平方的,他得赚多少钱?

这点钱,就当炒股陪她挨揍的损失吧。

“好嘞。”这回任子滔心里有底了,只要男男说必须,那就执行,但是一打开卫生间门,外面站着林雅萍。

“江男让你买那的?你不听我的?”

“妈。”

林雅萍看不得儿子无奈叫妈的样子,她深呼吸歪头看旁处道:“好,我退一步,但是你只能买一套,其余的钱,买西便门那个二手房,我喜欢那地方,离天安门近。反正二套也是给我和你爸的,是不是得我喜欢什么,你买什么啊?图我们住个顺心,以后咱也不用住对门,省得我看你来气。”

任子滔舔了舔下唇,很为难。

母亲误会了,买两套不是为了给爸妈,是想给江婶预备,这样等赶明男男来这上大学,江婶离得近,他们还能住对门。

然后等江男满十八岁,他就给过户,毕竟手里有一半钱是因为男男赚到的。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人活一口气(大章) 任建国今天挺高兴的,甚至可以说,除了儿子当状元喜极而泣,今天高兴到能排第二。

他新盘下的厂子,生产的建材全是盖房子能用到的基础材料。

而像他这种有产出的小厂子在东北有很多很多,根本谈不上供不应求,就怕产出太多,没有人脉和销量,怕没有房地产商买,那不就成了一堆废铜破铁?

但是,他通过儿子,结识了本省非常有实力的大地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庄总。

这位庄总,真给力啊。

今儿大地公司刚和他签了合同,说是他能培养出任子滔那样的状元,相信人品一准儿差不了,而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

就这样,在吃饭时,又给他特意介绍了两位下面市的地产老板。

这说明啥啊?上谁那订货不是订货?说明这位有钱的地产老总、已经到一定高度的人大代表庄同志,要捧他啊。

人家庄总那圈子多大,人家那人脉,对不?还都对口,就是干房地产的。

咔咔地,撺掇着大伙都来他这进货签合同,他任建国一年下来,钱不得挣的哗啦哗啦的?

他不是爱吹牛的人,都觉得也就半年,银行贷款算啥,欠的饥荒算个屁,半年准翻身。

可是正高兴的手舞足蹈呢,正喜乐的顶着一张喝红的脸哼哼着我的中国心呢,电话响了,老婆打来的,一接起来就被吓一跳,那哭声听的特别真亮。

任建国扯嗓门疑惑道:“咋的啦雅萍?是丢钱了还是搁外头让人欺负啦?”

“老任,我回家,我不管他了,再也不管,就当没生他!”

林雅萍一听到丈夫的声音,心里那委屈呈直线上升状,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不过平日里,大多数的时候,她总觉得儿子才是最亲的,丈夫算外人,唯有受委屈以及生活上有难题才会发觉,老伴老伴,还是丈夫靠得住,会一直陪伴。

儿子有一天会成为另一个女人的依靠,不归她了,太气人,好心酸。

任建国一听,倒是彻底松口气。

啊,是跟儿子吵起来来啦,那没事儿,不出三天,媳妇又得贱皮子操心孩子吃喝拉撒,人家儿子都烦她。

不过林雅萍接下来的话,让任建国刚放松下来的表情又变的严肃起来,也酒醒了。

说实话,他听着心里挺不是滋味,儿子啥意思啊?可以对老江两口子好,可以对男丫头好,男孩子嘛,大大方方没问题,别小肚鸡肠算计,但是知不知道亲爹亲妈是啥意思?就那么直不愣腾地说:挣了钱,要买两套房子,一套也不给父母?伤不伤父母心。

林雅萍还在电话那头继续哭诉道:

“前几个月,我还高兴呢,这几个孩子能折腾,比咱们强,再过几年,估计能比咱们强百套。

小小岁数,一单接一单的签合同发货,挣的那钱吶,我们怕是现在就快要赶不上了。

就是满省里寻,有几个孩子能赶上他们手里的存款?都要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大人了。

但是我现在,老任,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真后悔让他挣到钱,后悔让他和江男搅合在一起。

钱是他挣的,他说的算,儿子不听我的了,人家不用伸手管咱们要,又不是我们给掏钱买房,咱们那意见还算个屁!

我算是明白儿子嚷嚷的财务自由是啥意思了,真心寒。

他要是没钱该多好,我相中那房子,他就得给我买,敢不听话?那就没有,赶明娶媳妇住露天地。

看看父母不给他掏钱置地置房,就江男?你看江男能不能跟他?哪个小姑娘等到嫁人的岁数不现实?这可不是咱们那年月了。

还江源达这好那好?你儿子现在都快成为老江的亲儿子了,说是对他印象好,他要是没钱,上赶子当孝子去,不知道谁是亲爸亲妈的东西,你到时候看看,江源达第一个让他滚远点去!”

林雅萍之前说的,任建国全听进了心,有点生气,有点嫉妒,有点寒心。

但是后面说的吧,他就觉得女人吶,一生气说那话不对卤子,说着说着就开始不讲道理了。

首先,假设不成立,儿子已经有钱了。

其次,骂自己孩子不孝顺就骂,编排别人干啥啊?你知道真那样老江能咋的?男男也不是见钱眼开的孩子,这些年的关系了,这点事看不透?

男人思维很直接,任建国打岔问道:“别唠那没影的事,怎么的?那房子,你特别相中?3500一平,我算算,得准备三十五万呗,行。”

林雅萍哭声一顿:“什么行?”

“买啊,你不是喜欢的不行了嘛,我刚签了一个大合同,赶工赶点再加上存货,估摸下个月就能给我打款,正好这些钱,我先不还贷款,到时候再陪你去一趟。

我也去趟京城,当溜达了,然后咱俩把房子买下来。

快别哭了,跟自个儿子生气最犯不上,子滔到时候该怎么着还怎么着,你气坏了,儿子也不会改主意。

谁让咱是当爹妈的,养儿养女就这样,唉。

你要是怕那房子被提早卖了,我明天给你汇一万,你给房主交定金,好好商量商量,就说咱指定要,好不好?快别哭了。”

好个屁啊。

林雅萍一点没领情,更被气坏了,她说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生气儿子听江男的不听她的,谁非那套房子不可啦?

“我不跟你说啦!”

“嗳?”任建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还没给指示呢:“那到底汇不汇一万预定金吶?”

“你咋这么烦人,别烦我!”

林雅萍一边用手背抹了下脸上的泪痕,眼泪彻底被气没了,一边狠了狠实的按了红键。

任建国听着嘟嘟断线音很莫名其妙。

你看,这女人讲不讲道理?非得让儿子白送房子,到头来儿子不扯她,那咱自己来,又不是七老八十没有进钱道,喜欢的话,丈夫给买呗?这还生气了,他都习惯了。

林雅萍在和任建国耍完脾气后,她就眯着眼睛抬头看宾馆的牌匾,心里想着:

好,子滔,你就这么伤妈心吧,我让你嘚瑟!

我都帮你算过账了,两套房子买完,你手里一个大子儿都没有,装修?拿手指头装吧。

我还从现在开始不给你生活费了,豁出去饿死你个不孝顺的东西。

这么想着,林雅萍上了楼,拿房卡刷开房间门,进屋就听到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一猜就是任子滔在洗澡,她更生气了。

给她气的呜呜哭,转身出去了,儿子没追上来也没哄。

人家就那几句话:

妈,七次大单子,我都拿百分之35的分成。

我们因为考大学要散了,开发出的图库软件都卖给了沈阳那头的许总,就等于大头贴机这生意没有了,最后卖软件的钱,我还是拿百分之三十五。

十一台电脑起家,哪来的电脑,您真的不清楚吗?

不能钱到手了,就心里没数不是?那155平方的三室两厅,真的不够咱家三口人住吗?

听听,要买两套,搞半天176平方最相中的那套,儿子还要白送给江家,气不气人。

反正林雅萍就是心里不舒服,各种不舒服,那口气咽不下去。

恨不得立刻打电话质问两句江男,问问:你是谁啊?

你管我家在哪买房子呢,你们当时百分之三十五股份不都是说好的?白纸黑字带反悔的?

江男你爸和你妈那阵闹离婚,你爸他不顶用不知道吗?七次发货,是不是你任大爷亲自去沈阳压货发货的?那么忙,累的要死,为的谁啊?不就是冲我儿子拿大头。

我儿子现在要还白送给你家一套大房子,白得你好意思接吗?

现在我儿子跟我干起来了,你满意啦?

正这么想着呢,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震动,一歪头,被角下压着任子滔的手机。

林雅萍看了眼浴室门,又看了眼手机,最终抿了下唇,将电话拿了起来。

一看是江男发的好几条的信息,这回连偷看不仗义的想法都没有了,她倒要看看,江男是怎么搅合他儿子的!

“子滔哥,给大娘认错吧。

听我劝,吃饱饭,真的。

你去嘉园买一套,再把她喜欢的买下来,我是觉得嘉园短时间内会升值,比其他地方更升值才建议你,那地方是校区房,以后差不了。

没想到好心办坏事,忘了大人们会有他们自己的分析,会有价格对比,大娘是讲道理的人,你这样冷暴力真的不好。”

林雅萍在翻第二条短消息时,明显和刚打开手机时的表情不一样了。

第二条江男发的是:

“其实买哪套都会升值,就是多与少和时间的问题,但是别因为钱伤大娘的心。

财务自由,不是为增加和父母抗衡的资本,是为了让我们生活方便。

等有一天,你变的很有钱很有钱,但是已经伤了他们的心,到时候你求着他们帮你花钱,他们都不会花。

恐怕那时候,你最希望的是时光倒流,为今天伤了父母心抱歉。

这是这两天我到爷爷这的感受,我自省,你也是。”

林雅萍坐在床上怔怔地握着电话,直到卫生间门打开,她才像反应过来了似的,嗖的一下就将手机扔在床上。

“妈,你怎么能看我电话?!”

“我?我又不是有意的。”林雅萍眼神闪烁,略显语无伦次:“我洗澡,对,我也去洗澡。”

躲进浴室,她立马顺了顺心口窝,心情有些复杂,一时还是说不出来的感受。

不过,只知道这回不是在心里骂江男了,而是改骂自己儿子,心想:

长脑子没有?自家人吵嘴架也能告诉人家?嫌不嫌磕碜。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镇压(大章) 江男倒是很想得开,还挺自责好心办了坏事,忘了别人家的事,自己不能瞎搀和。

尤其在略琢磨后品出滋味来了,发觉:其实就是自家,原来也不是她能说得算的。

毕竟上面还有老爸挣钱,妈妈离婚分的钱,都是人家老江挣的,她这个小江一分钱没掏,说话能有什么底气?

就是自家买新房子,那是必需品,要不然住哪,所以说,不是听她的结果。

包括姥姥姥爷重新安家在市郊农村,估摸着那也是因为他们考量过了,老人嘛,总觉得在城里生活花销大,要是在农村能有个菜园子有地,最起码吃菜不花钱,所以仍然不算是听她的。

结果到头来,她指挥着任子滔,倒是有点指哪打哪的意思,越线了不是?

关于林雅萍,江男更是真没啥意见,就是大娘现在打电话骂她一顿,你瞎白话啥啊?关你啥事儿?她也不会生气。

不是因为见识的极品多,林雅萍相比较算是好的,而是任大娘这人,江男在心里感谢着呢,只因那人叫林雅萍。

前一阵儿,自从妈妈知道她给秦老三已经收拾的离死不远了,好像忽然能放下一些东西了,那口气也顺了不少,有点“杀人不过头点地”的意思。

那还咋的?也就这么地儿了呗,过去了就过去了。

然后妈妈也就能自然而然的跟她聊那方面的一些事,她揍了秦老三一顿,她妈妈告诉她,她也上手揍了,是和任大娘一起上的。

当时听完,江男心里就一个感叹词:“唉!”

如果说任大娘当初在学校帮她出头,让她心里很暖,决定以后过年过节可得登门去看看人家,甭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后,也要常来常往,那么在听完母亲讲述林雅萍是怎么帮忙后,江男更是感动的不得了。

她这人就是这样,对她好不好都是其次,帮过她父母,对她父母好,在她这就和恩情一样。

因为她清楚,她妈妈不会打架,要是没有任大娘,根本干不过。

她妈妈那个人,做事更是不出头,江男很感谢林雅萍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能一直帮她妈出头,陪着她妈妈感同身受。

尤其那个人,是一向处事很聪明的任大娘。

任大娘在碰到这难堪的事,没了“聪明”,也没有像别人一样躲开看热闹,而是往上冲,不怕惹一身腥。

要知道,这都什么年月了?马上就要千禧年,再过些年,一个楼栋里住的都不认识,人情就是那么淡薄。

当别人家出事的时候,有几个人能真的站出来帮忙的?恨不得听谁喊救命都装听不见,怕麻烦,怕见警察,怕当证人,怕浪费时间。

就是她姑只说句:“嫂子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咱俩一起撕烂她”,就这一句话,江男都决定,以后少和傻到不行的姑姑有正面冲突,更不用提林雅萍了。

所以,因为以上种种,江男没啥想不开的,别说林雅萍对她有意见了,就是林雅萍在外面挨欺负了,不用任子滔,不用任大爷,江男觉得只要自己有能力,她来。

但是,江男越是发这样劝解的信息,任子滔越来了那股轴劲儿。

他和林雅萍生气,替江男委屈上了。

林雅萍洗完澡,换了睡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反复地琢磨了几遍那几条短消息,心情已然平静了。

一声叹息后,推开卫生间门。

就在她以为儿子看完胖丫的信息后,会听劝,会主动和她道歉,哪怕孩子大了,要面子要自尊心,不是道歉,就该说话正常说话呗,但是任子滔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任子滔抬眸望着林雅萍抿了抿唇。

林雅萍忽然不懂儿子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别看这臭小子是她生的。

而此时任子滔心里想的是:

妈,你还人到不惑之年呢,居然比不过一个十七岁女孩子的格局。

看看江男多大方,再看看您。

说白了,归根结底,不就是人心的贪和自私吗?

到手的钱,不愿意吐出来,心疼,舍不得。

江男劝我,别伤父母的心,难道您就不怕伤到我的心?

我一个一米八十多的大男人,借光挣钱,拿那么多,一直以来心里就不舒服,早就想找机会还给应得的人。

这一点,我反复强调反复说,结果呢?

先是给男男买腰链,才花个一万来块钱,您没收,哭着骂着捶打我,骂我不孝顺,我当时就不懂,我哪不孝顺了?但是我对您莫名其妙道歉了。

现在,又想让我百依百顺,难道百分百听话就叫孝顺?

那对不起,我是人,“无不是的父母”,那更是谬论。

想到这,任子滔低头开始按计算器,频频在纸张上记下各种数字,那张俊脸从侧面看,是冷冷清清的表情。

林雅萍看着儿子那张脸深呼吸,呼出一口不够,她又两手叉腰看着床头运气。

多哏?啊?真倔啊,她怎么生出这么个臭小子!

劝自己要冷静,林雅萍连续深呼吸完,她先打破沉默道:

“非得那两套是吗?”

“是。”

“你买一套,自己留着,剩下钱你都给男男,这样可以吧?就说你无功不受禄,当时分成不合理,我认了,行了吧?你还想让你妈咋地!你脸拉的跟长白山似的,你还偷偷摸摸要给老江家买房子,你给人家买算怎么回事!”

“我就要买房子。”

“那你买两套小的,就是将来卖也好卖,别人买得起。”

“没想过卖,我也不喜欢小的。”

林雅萍被这句话气的,对准自己的额头就拍了一巴掌,真恨不得这巴掌揍儿子身上,儿子油盐不进了。

她点着头,咬着牙说道:

“好,那你算明白账了吗?状元,你们老任家理科状元!

你数学那么好,知道钱不够吧,拿啥装修?

一个三室,一个四室,都弄那么大平方,装修钱最起码得几万,这账会不会算?

这还不包括手续费,没听那售楼小姐说,还有一个一万多什么这证那证的费用。

就这还不包括入户,物业电梯房产证乱七八糟的钱呢,这些预算,你算没算进去啊?到时候交不起,我们帮你啊?甭想那美事!

我告诉你,任子滔,供你过了十八,我现在不供你了也正常,就别做那美梦让我给你掏钱。”

这话,让任子滔感觉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头都没抬,平静回道:“我不装修,等以后赚了钱,这个月铺得起地板,就铺地板,下个月刮得起大白就刮大白。”

“你一个学生拿什么挣钱?以后黄瓜菜都凉了,你先想想眼前吧。”

“我现在的钱就是高三赚的。”

“行,任子滔,你行,翅膀硬了!”

林雅萍喊完这句,眼泪就下来了。

本来刚才她都好了,她打算,算啦,愿意买就买吧。

一,江男短消息里那句:那是校区房,她琢磨一下还真是。

能想象得到,那附近全是好大学,恨不得优秀的孩子都到那附近上学,以后留校的不得一大把一大把的?在这安家得买房子,可不就是会升值,确实比买二手房要强一点。

二,买两套小的,这就算她让步,等过两年,缓一缓的,老任挣到钱了,儿子喜欢大房子,她们买一套大的,到时候和儿子换房子。

她和老任将来到了儿子跟前养老,住这套。

不是要白给人家老江家一套吗?给!

正好能玉芹住对门。

都退让到这地步了,还让她咋的?她这是为了谁啊?

就在任子滔看他母亲说哭就哭了,表情没变化,但是心里瞬间有些无所适从时,放在桌边的手机很突兀地响了。

喝多的任建国,听到儿子一声“喂”,他就开始骂上了:

“怎么地?气你妈了是不是?

要不是为你,你妈现在在家做美容逛街跳舞,跟着你晕头转向去了京都,到那没过24小时你就给她气哭。

你是出息大劲儿了吧!

钱钱钱的,挣两个钱,父母都不认识啦?

任子滔,我看你就是欠揍!

跟这个那个讲对错,我告诉你,唯独父母这不行,跟父母是讲对错的吗?人事不懂,活的没个人情味。

你要是再这样,我现在马上就去京都,给你钱全没收,让你知道知道正常人家是怎么对待你们这样孩子的,我们就是太尊重你了。

我让你一个大子儿都没有,买个屁。

甭跟我说是你挣的,你挣的咋地,我是你老子!”

任建国骂着这些,嘴里的花生米都直往外喷,坐他对面的江源达也喝的老脸通红。

江源达还频频点头,听的他都激动了,心里附和:

说得对啊!

骂得好哇!

他也早就想这么骂骂他家那臭丫头了,曾几何时,无数次这话都到了嘴边。

可是,他不是有短处让闺女知道了嘛,也不知道是咋的了,不会当爹了,总感觉底气不足。

远在大庆的江男,啊切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又摸了摸耳朵,这个热啊。

这是谁在骂她啊?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爸爸想你了(二合一大大章) 江源达很好信儿。

任建国前脚怒气冲冲按断电话,后脚他就特积极地打听道:“咋说的?跟你顶嘴了没有?”

“他敢?!我是他老子,给我惹急了,撵首都去削他,大了咋的?大了也照揍不误,还敢顶嘴?惯的。”

“来,喝酒,就是惯的,这些孩子就是欠揍!”

任建国端起酒杯和江源达碰了一下后,仰脖就干了,用手又使劲一抹嘴,不过心里却有点没底,至少没有刚才说那话有底气。

要知道他家子滔,很少挨骂。

他家小子心事重,也很少不听话,竟老实巴交品学兼优来着。

都多少年没骂过孩子了?唉。

江源达也喝完杯中酒后,很想过过嘴瘾,道出了压在心底深处的大实话:

“当初就不该啊,咱哥俩从炒股那一步就走错了。

那之前,那就算惹祸啊,背着咱们投股市,虽然结果是挣了,但是要是没挣呢?

那咱俩苦吧苦熬捂在手里的钱,就得让俩小崽子给打水漂。

之后,挣了,那第二步马上就得没收,钱都收上来,理由就明告诉他们,就说以防他们继续犯错,是不是?

不给?不给就揍。

而且他们也不缺钱,还背着咱们整大头贴机的买卖,那钱咱不要,咱就要那炒股大头钱,对不?

大部分钱给掌握住了,他们也就只能小打小闹,能翻出浪花来吗?

他们要是想买啥,想干点啥,是不是得回家抬脸看看咱这个当老子的。

再看现在,这事整的,一个尊重二字,给咱耽误了,咱就差瞅孩子脸色了。

瞎尊重啥?咱那时候,挣钱不都是交家,都结了婚了,那也得上缴。

完了老娘给弟弟妹妹攒下来,娶媳妇嫁闺女的,咱说啥了?”

江源达这几句话说的,给任建国都撺掇的此刻后悔了。

任建国倒酒提杯:“来,喝,别说那些了,已经这样了,以后越来越大,大学生、参加工作,再结婚成家了,巴掌撇子的更不能打。”

“你啊你,老哥哥,你这想法不对,当老子的,到啥时候都能打,棍棒下面出孝子,这话就是有道理。”

“那你咋不打?你闺女当时偷着用你好百万,我儿子才十万,你当初要先动手了,我能闲着嘛,你要是能没收了,我不也有借口了。”

“我?”江源达喝红的一张脸,被这话噎的更红了,急赤白脸道:“我那不是孩子少嘛,一个是宝。”心话:给闺女打的抽过去怎么整?我孩子不是有病嘛。

“谁家孩子多?我家也一个啊。”

“妈的,就赖计划生育。”

这话,任建国认同:“对,就赖他们,脑子一热就下这指令,还说什么,嗳?当年号召口号是啥来着?”

江源达将一个花生米扔嘴里,边嚼边回道:“少生孩子多种树。”

“对,完了咱东北可劲的种树,不是杨树毛子就是柳树条子,春天一刮风,掉的满地都像大虫子。”

至此,两位当父亲的话题就拐了,东扯西聊的,国家大事都聊上了,而且还在国家大事里掺杂几句自家的隐私,反正什么都说啊。

不过可以看出来,任建国比江源达酒量好,因为人家怎么聊,都没提任子滔是要买两套房子,一套要给老江你,这才和他妈妈在京都干起来。

倒是江源达,说着说着就把江男干驾校的事脱口而出了。

“老哥你不知道?”

任建国疑惑:“我不知道啊,子滔没回家说。”

“啊。”江源达半张着嘴。

“那什么”,任建国站起身,提议道:“你领我去看看呗。”

江源达想了想:“行,走。”

俩人就差搂脖抱腰了,门随手一带,也没反锁,就出了楼栋往外走,要打车去江男的驾校看看。

楼下大妈,就是那位给任子滔介绍租房的大妈,扭头看着江源达的背影啧啧两声,和旁边坐的年轻女人说道:

“这哪像租房子为养病?天天喝,最少连喝两天了,家里还天天来人,等赶明那小伙子来,我得告诉他一声,哎呀,那屋里不得又是烟味又是酒味的啊,白瞎那屋里去年刚装修的。”

“妈,你可别多事,租房子人家又不是没给钱”,说完,年轻女人又扭头看了两眼,小声说道:“不过一看就是有钱人,来找他的都是开车来的。”

“有钱有啥用?从搬来我就没看见过他媳妇,估计是个跑腿子的,只看过他闺女,还有念清华那小子,好像是他侄子。”

“切,妈,您这用词不准确哈,穷的吊儿郎当的,那叫跑腿子,人家那么有钱,能叫耍单的跑腿子?我天,那是受伤了,要不然,哼,只要有钱都能天天当新郎,还要啥媳妇啊。”

脚步略显虚浮的江源达钻进了出租车里,他也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讲究他。

要是知道的话,借着酒劲很有可能真的吐槽道:我要媳妇啊,谁说有钱就不要媳妇了?成功男士必备三要素:如日中天的事业,如花似玉贴心的女儿,善解人意、温情脉脉、小心伺候他的媳妇,这三样缺哪个都不算全福人,我要当全福人。

……

驾校。

任建国先下的出租车,他回身扶了一把江源达,然后俩人就站在尘土飞扬的空地上。

此时这里,正在如火如荼的打地基,放眼望去,工人们一个个都干的热火朝天,有好多被晒到热的光膀子干活。

“我滴个老天爷啊!”

这是任建国从心里往外此刻最想说的话。

“这一大片空地,这也太大了,男男全买下来啦?”

江源达嘴上骂,但是脸上的骄傲,想控制来着,没控制住,就那么轻易地流露了出来。

“嗯那,那臭丫头,事先没告诉我,你说她胆子肥不肥?还差点让老子背上饥荒。

最后找人竞标是怎么整的,细节她没说。

和刘澈、付俊泽,仨人捅捅咕咕,也不知道是找了谁,找这个找那个,这才没贷款,按照竞标书价格谈下来的。”

这些任建国没心思听,他被这面积彻底震住了,惊的瞪大眼小声说道:

“老弟,这可是市中心啊,我还以为是郊区。你知道这一大片空地,就这个地点,将来就是不干驾校能卖多少钱吗?这都够盖一个小区了,要是建现在流行的高层公寓楼,这得盖多少栋楼,这得卖多少房子。”

江源达谦虚地笑了笑,他早前就全都考虑到了,说的对,这就是钱,产黄金的地皮。

“不卖,我告诉孩子了,又没贷款,驾校弄大点,大车小车都能练起来。

等盖完这两栋楼,要是没钱买车,不怕,我给她掏,我这不够,找他妈,我都出面动员老苏给掏钱。

我闺女也说了,现在地皮不咋值钱,就是想卖,也等过些年再说,这一点上,呵呵,闺女挺听我话。”

任建国听了这些,一点没嫉妒也没羡慕,一丝丝都没有,他甚至还一根筋迅速转动脑袋瓜,帮江源达考虑道:

“对,这是正事,不能拖孩子后腿。

没钱买车,贷款也行,现在利息还可以。

而且老弟,我也给你交个实底,我这年底就能缓过来,到时候把从你那倒短的钱能给喽。”

“干哈啊?我管你要钱了。”

“不是,你听我说,就是不卖地,就这驾校,你早一天开张早一天挣钱,一次性投资玩,指定哗啦啦的就开始进钱啊。远了不说,就说刘澈那孩子,你知道他家是干啥的吧?”

江源达点头。

任建国继续道:

“下面各市县爱办理快证,没那个时间系统来驾校学习,都挂在你家这驾校名上,这是一。

还有开驾校是有规定的,学校多大面积啥的,那有的小地方根本不够资格,他得挂靠,挂靠懂不懂老弟?

去考试得用咱驾校名,你干啦啦的收他们一半钱。

其三,刘澈参与了,那小子指定心里有数,都不用通过什么他父亲那方面的关系,人家是多大的干部。

咱哥俩私下说:就那人脉,你这学校出来的,合格率得老高了,那考一个保一个,你们省事,考生省心,口碑一打出去,对不对?一传十十传百,哎呀,不得了啊!”

江源达在第三点上,摆了摆手,抢话道:

“我闺女这点上,比我想的还通透。

有些地方得承认,那丫头没让我失望。

孩子跟我说:爸,虽然咱驾校考试那面指定是有人,但是口碑不是靠升学率吸引来的,这是咱驾校宗旨,干一天就不能变。

宗旨就是:一定要真的教会学生。

别将来马路上都是杀手,一个个捂捂旋旋的技术不咋地就上道,对他们人身安全不负责,对路上的行人和好好开车的人,也是不负责。

所以啊,她说,要多花钱,雇那退伍什么工程兵啥的,一定给学员教会了,教好了,别糊弄整个口诀考过就拉倒。

不仅教开车,就是在路上有一些突发事件也要教一教,简单的换轮胎啥的,这都得带着教。

我一听,挺赞同。

老哥哥,咱俩都做了这些年的买卖了,有时候,真的,不得不说,老油条慢慢就忘了一些东西,难怪总有人说商人唯利是图,但是孩子真是……

我家男男吶,心好。

她那可不是张嘴说说雇退伍兵就拉倒,更不是顺手就能做到的,全是钱啊。

有几个人能做到,把自己舍不得用的钱,砸在这些方面上?又为啥盖两栋楼?有一栋是宿舍,得给这些退伍兵准备住的地方。”

说到这,江源达都不藏着掖着了,那是真骄傲了,他气运丹田肯定道:“这一点,我女儿,跟岁数大小都没关,就是难得,一般人比不了。”

任建国听完也是这感受,对江男那胖丫的评价更拔高了一个台阶,心里还有点小唏嘘:大舍才有大得。

俩人正说话呢,离老远就一个中年男子往他们所站的方向跑了过来。

那人边跑还边着急忙慌拆开一条软中华,一看就知道很仓促,又拿出一包烟拆开,等跑到二十几米远的距离了,他喊道:“江总,您来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这位,就是包下驾校盖楼的包工头。

江源达爽朗的摆手笑道:“江啥总,说你多少回了,就叫我老江,带朋友过来看看,顺便监监你的工。”

包工头眼里没别人了,赶紧回话道:“这都加班加点呢,一直干到晚上十一点。”

话落也跑到近处了,给江源达敬烟,又要递给任建国,但是任建国没接,还一愣道:“张老板,原来这活是你包的啊。”

“呦,任厂长,咱可是老熟人了。”

仨人聊了聊,任建国彻底明白了,他现在厂子里刚赶工完的一批货,就是供给眼前这位张姓包工头的。

难怪当时这包工头找到厂子里订货,没讲价,是男丫头嘱咐的。

说是签合同时就告诉张老板了:你盖这两栋楼没问题,但是一个是木材,你得去指定的地方订购,一个是有些建材,你得去任家的厂子定购。

任建国酒醒了,他拍了拍江源达的肩膀,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嗓子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彻底被感动到了。

而江源达也是才知道,之前女儿并没告诉他。

而那木材,是指定王爽家的厂子,恐怕王爽的父亲也并不清楚。

江源达在心里似在和江男对话道:好孩子,做得对,爸爸都得向你学习,学人情味。

忽然很想念小棉袄。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走到哪作到哪(二合一大大章) 当父亲的想闺女了,想那就得找啊。

虽然这一辈子,江源达或许都不会和江男说出:“爸想你了”。

这话,当父亲的,通常都嫌弃肉麻兮兮。

但是江源达会在江男临回家前,心里是有计划得把脏衣服洗了,明天再起早去趟市场,买一些女儿爱吃的水果、牛肉、酱猪蹄,洗好做好摆盘,就放在女儿能看到的地方。

虽然他在拿起电话按号时,脸上还带笑,但是很可能在听到女儿的那一声喂后,他就会吹胡子瞪眼地说:“怎么还不回家?痛快回来。”

然而,哪种都不是,一腔想念向东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江源达脸上笑容没了,瞪着手上的电话,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知是他和女儿不来电还是怎样,主动打十回,七八回是联络不上,这都有数的。

回回这样,回回都恨不得再见到江男时,给女儿那电话摔了。

花那么多钱买手机,一个月话费还不少,是为联络谁的?

江源达往弟弟家里打,家里没人接,看来老爹也没在家。

没办法,直接打到弟弟店里了。

“喂,源景啊。”

“啊,哥。”江源景一边扯着电话,一边翘脚眺望外面的天气。

“咱爹呢,男男跟她爷爷在一起呢?”

“别提了,哥,我还找他们呢。我们这忽然就变天,咱爹带着男男和浩浩去野钓了,我这正想着得借台车去接他们。”

江源达一听急了,野钓的地方一般都很远:“在哪钓鱼?你知不知道地方?”

“差不离,我就顺着大道找呗。”

江源景又语速极快的跟哥哥诉苦道:

“甭提了,老爷子昨天就带着俩孩子去挖小虫子,浩浩那浑身上下造的全是泥,脏的都没个孩子样了。

今天一大早,我就拦着他们,想吃鱼,市场有的是,费那劲儿,花钱买呗,能花几个钱?

说两句,咱爹就不高兴了。

他现在,真的,你不养老人你是不知道,咱爹还不是七尺咔嚓把话说出来的人,早饭都没吃几口就撩筷。

我还以为说他两句也就不去了,结果刚才浩浩他妈路过,进屋告诉我,说是咱爹下午三点钟,又带着俩孩子出门了。

你说一个个咋这么不省心?我一走走一天,一会儿我还得关了店门去借车找他们,我这能不能借到车还不一定呢。”

江源达严肃呵斥道:“你哪那么多抱怨,还非得借车找?差那点打车钱?没车的人都不活啦,外面天现在啥样了。”

“咱俩这说话的功夫,外面咔嚓一个大响雷,你说天气啥样?”

“麻溜地,男男电话关机,估计没电了,给老爷子浇感冒了呢,那么大岁数。”

“知道了。”

江源景刚将电话扣上,正提了提裤腰带就要锁门市,电话机又响了。

他皱眉接起,来电的是江源芳。

江源芳一听到弟弟声,她就笑呵呵说道:“源景啊,再过半个小时,估么着我闺女就到了,你去车站接一下。”

“丽丽来干啥?”

“你这话是啥意思啊?”

江源芳不高兴了,她这不是寻思男男去弟弟家了,让女儿也过去找表弟表妹玩嘛,主要是和江男多在一起玩玩。

“不是,姐,你别误会,我那意思是……唉。”

江源景嘴里发苦,他家快赶上孩子窝了。

媳妇的大姐,他大姨子家那丫头,现在也住在他家里呢。

大姨子家困难,乡下的。

大姨子家那丫头,预备明年要考什么艺校,在这练舞蹈。

最近这两年,一直是这样,一到寒暑假就住在他家,李文慧那个当老姨的给照应,因为老丈人一家和大舅哥住一起,大舅嫂容不下大姨子家孩子,那丫头就去不了姥姥姥爷家。

这回暑假呢,男男又来了,男男姓江,是他亲侄女,来他这个叔叔家怎么住都正常,就是丽丽那个外甥女也是一样。

关键问题是,人太多要住不下了,这不是说他欢不欢迎的事。

江源景心里叹口气:“行了,知道了,不过姐啊,丽丽又不是小孩,还用接吗?她咋一来,你就让我接,人家男男都是自己就找上家门。”

“男男会坐公交车,我家丽丽会吗?咱县里一把瓜子磕遍全城,有公交吗?我看你就是不欢迎。”

“姐,你咋说着说着就不讲道理,不会坐公交不会打车?再说现在我真没空,咱爹在外面钓鱼,我们这马上就要下大雨,我得先顾着他。”

说完,江源景就挂了电话急匆匆地出门,只顾得上把大铁门拉下来给锁上,然后就直奔附近开饭店的商家。

“刁嫂子,你家用车不?我要借下刁哥的车,有急事。”

女人有点不乐意,坐在吧台里含含糊糊慢慢悠悠回道:“谁知道你刁哥等会用不用啊?他在后厨呢,等会儿出来问问的。”

也没说借,也没说不借。

江源景等了一分钟,刁嫂子也没扯嗓门喊声丈夫,急的他一跺脚,又不能冲进人家后厨,只能面上强装笑脸,转身时说句:“我先走了。”

女人立马笑的热情道:“江老弟,你这就走啊?再等会儿呗,没事过来啊。”

江源景心话,过来个屁,再也不带朋友来你家捧场吃饭的,啥玩应呢,认识这么多年,买台破车,摆外面显摆。

此时,外面已经有雨滴往下急落了。

就在江源景站在路边拦出租,过去一台车载着人,过去一台又载着人,正急的不得了时,附近开童装门市的小老板喊他:“江哥,着急干哈去啊?要下雨了,有急事开我面包。”

“嗳,谢谢你啊隋老弟。”

就这样,江源景开着面包车,直奔他老爹平日里爱钓鱼的方向奔去。

而他的大外甥女孙丽此刻已经下车了,被雨给隔在了汽车站。

不过女孩并不着急,因为每次她老舅都来接她,她就等啊等……

再看江男那头,特热闹。

昨天她带着弟弟江浩去了郊区的农村,俩人在爷爷的组织下,挖人家大地里的土蚯蚓,她专挑田地肥沃的地方,用铁铲翻土,一铁锹接一铁锹的开挖。

后来老爷子告诉他们,红蚯蚓最好。

江男看了眼江浩说:“老弟,那姐领你去敲开人家门吧,一般鸡窝里,鸡粪下面有很多红蚯蚓,你负责那块。”

江浩扬起一张黑红的小胖脸:“那你呢?”

“我啊,我负责去村头有沟的地上挖,我那任务量大,面积大啊,你就鸡窝那一块。”

“好吧。”

可以想象得到,江浩鼓动完鸡窝后,得造成什么样,脏兮兮的小胖手将挖好的红蚯蚓递给老爷子时,江男都捂鼻子笑弯了腰。

然后等着几个人到了家,李文慧自然也很生气,又不能当公公面前骂儿子,只能赌气般,动作粗鲁的将儿子那一身行头给换了下来。

江男看在眼里,心里却想着:生气去呗,只要他们仨玩得好就行。

所以说,今天老爷子带着孙子孙女昨天挖了大半天的成果,拿着钓鱼的工具,爷仨蹭车,蹭了台农用车就来到了郊区。

老爷子一辈子也没啥成就,但是钓的一手好鱼。

可以说,就这技术,就算是他晚年时期最大的骄傲,也是唯一能在孙女孙子面前显摆的。

到了指定地点,老爷子一边忙活,一边和孙女孙子唠嗑道:

“现在是咱东北最热的时节,湖库江河涨水,钓鱼要早晚或者夜间。

下午四五点钟后,大弯弓先来一个,抛竿后就坐等死口。

平日里,我常用短尾大肚立式浮漂,配铅重,下水速度快。

等爷爷给你们钓上大鲫鱼了,晚上咱到了家,我用咱自家大酱、葱段、生姜,干辣椒,再放点十三香,我给你们闷上吃,想不想吃?”

江浩一手拿着水果盒在低头猛吃,一手还不忘去拽江男的书包,想翻出薯片和满地可。

而江男是躺在席地铺上的床单上,这床单上除了她们姐弟俩,还有一堆吃的喝的,连暑假作业都带来了,看起来更像是在海边度假,就是没有大海。

江男一听,爷爷说了这一大堆话,这很少有。

这两天她来,能感觉出来爷爷特别高兴,赶紧热情回道:“爷爷,我特爱吃您炖的鱼,酱焖鲫鱼瓜子,就这么定了。”

自己表态完,还不忘用脚丫蹬了下江浩,顺便把弟弟手里的满地可给抢回来。

“干哈啊姐?!”

江男冲老爷子的背影使了个眼色,连声都不用出,江浩马上就表态道:“啊,爷,你做啥我爱吃啥,你做啥都香。”

江老爷子笑了,是从心里往外的痛快和满足。

江男这才将小食品还给弟弟。

就这样,仨人悠哉悠哉的,江浩趴地上做暑假作业,过一会儿起身就跑出很远淘气,要不就是墨迹老爷子:“爷爷,鱼上钩了没?”

江男是吃着西瓜看书,这不是任子滔跟他妈妈吵架了嘛,再时不时给发两条短信劝劝。

她也不敢打电话啊,任大娘在跟前,说话不方便,手机也就不知不觉聊没电了。

等她迷迷糊糊差点躺地上睡着,感觉天怎么忽然刮小凉风了呢,好像要下雨,老爷子忽然喊道:“男男吶,快来,快过来!”

江男踩着鞋帮跑过去,惊讶地看着水桶:“钓这么多了。”

老爷子笑的脸上堆了好多褶子:“看看,刚钓上来那条多大,这大鲫鱼瓜子跟我42码鞋一样大。”

江男很捧场,立刻:“哇。”

江浩蹲在一边,时不时用胖手戳一戳水桶里的小鱼,他也跟着:“哇”。

江浩总觉得这回家里炖鱼会格外的香,因为大多数的红蚯蚓是他抓的,这些可不是普通的鱼。

仨人才高兴没过十分钟呢,江男傻了,老爷子也傻了,个头从高到低,仨人一齐仰头看着天空,那天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阴云密布。

江男指挥江浩:“快,老弟,跟姐收拾东西,把能装书包的都塞书包里。”

江老爷子也赶紧提鱼竿收拾工具,边收拾边嘟嘟囔囔的:“天气预报也没报啊。”

话落,大颗的雨滴就这么突然落了下来,而且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完了,仨人瞬间慌乱了起来,水桶里的鲫鱼瓜子却欢乐了起来,它们争先恐后地想跳出水桶寻求自由。

只两三分钟时间,江老爷子站在大树下,撸了把脸上的雨水,他头顶上是江男打的遮阳伞。

老爷子说:“等会儿下小点的,我去跟前村里问问,谁农用车进城。”

江男也欲哭无泪,吃的都没收拾完,现在床单上被雨浇的一片狼藉,试图要给弟弟拽进伞下,但是这把小伞,它也不够大啊。

倒是江浩,岁数小没心没肺,浇的浑身湿透了还在和老爷子和江男掰扯道:“你们要给我作证啊,我做不了暑假作业了,都浇透了!”

这话喊的可开心了。

江男叹气,指了指不远处说:“你几步跑过去,把地上那半个西瓜皮顶脑袋上,快点儿。”

可想而知,当开着面包车的江源景到了后,看到的是怎样一副场面。

他老爹,裤脚子卷起,大半个身体浇透了,都浇成那样了,还把雨伞往男男的方向推;

他侄女,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这回来明显变瘦了,他瞅着好像女大十八变都变好看了,脚丫子上一堆黑泥;

他儿子,他滴滴亲的儿子啊喂。

江源景忽然心酸,凭啥爹和男男在雨伞下,浩浩头上是扣着西瓜皮。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嘿嘿 亲属关系很奇特,至少中国国情如此。

奇特到古稀之年的老人讲不清,小孩子也不懂,怎么就有那么多烦人的亲属关系?

一家三口,只管自家事不好吗?

但是等小孩子们长大了,倒是一代又一代循环成又讲不清。

有时候,明明和走得近的朋友,哪怕是近邻,走动的更紧密,平日里和朋友请客吃饭大手大脚,就算是需要帮忙有金钱往来,无论是借出还是往里借,也总觉得和朋友开口更近便。

倒是和亲属间算的更仔细。

我家孩子结婚随礼多少钱,等到你家,那我该还多少,以及借给亲属钱,最后方不方便要回,等等。

看起来朋友之间的关系更瓷实。

然而,真的瓷实吗?

事实上被朋友伤一次,就能交恶,就能再不联系,但是亲属间哪怕是破口大骂到打交手了,大多数还会有联络。

至少过年过节见面,双方就会像失忆一样不提,还会一场酒喝下来,仍然感觉很亲。

所以说,谁能说得清呢?反正江男是说不清。

江男和江源景之前在电话里大吵起来,但是等这一次来了大庆,敲开门那一瞬,一见到江源景,她就很老实地说:“老叔,我来看爷爷了。”

而江源景是用很奇怪的语气问道:“就你自己来的?那咋不给我打电话接你呢。”

“接啥接,我又不是小孩。”心想:看来,老叔还是那个亲老叔。

然后江源景当天晚上回家就拎回菜了。

要知道他平日里很少往家里买吃喝,惹得婶子李文慧瞪了他好几眼,小声挑理问道:

“你可真行,我外甥女在这呆半个月了,你啥也没买过,你侄女一来,这又是酱骨头又是酱猪蹄的,你倒是真知道你侄女爱吃啥啊!”

江源景用一副很平常的语气回答道:“竟挑歪理,你外甥女想吃啥,你就给买呗,我又没拦着你。男男一年能端咱家几回饭碗?我买点吃喝咋的了?再说今天是路过熟食店,买回来大伙吃,跟我侄女来不来有啥关系。”

借口和理由很多,但仍然暴露了叔叔挺疼侄女的。

再看此时,瓢泼大雨中。

“老叔?!”

是江男率先发现的江源景,她赶紧跳起脚冲面包车挥了挥手。

江源景听到侄女那一嗓子,顾不上心酸儿子了,倒是在下车前使劲一拍脑门,骂自己:瞧这脑袋,接人忘带雨伞了。

高大壮实的男人,几个箭步跑了过来,他在雨中喊道:“都上车,快。”

又弯腰用整个身体罩住江浩,似是想给胖儿子遮住风挡住雨,只不过看到西瓜皮就来气。

“虎哇?顶这玩应!”

雨水顺着他头顶脸颊哗哗往下流。

江浩在江源景怀里扬起小脑袋瓜,本来被浇的都蔫头耷脑了,一看见爸爸来了有了精神头,没心没肺咧嘴一乐道:“爸,这玩应真好使。”

好使个屁,缺心眼。

江源景摘掉儿子脑袋上的西瓜皮就给扔一边去了,西瓜皮立刻掉地上摔两瓣,同时呵斥道:“快跑,儿子。”

江浩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立刻闷头嗖嗖嗖就跑到了面包车上。

与此同时,江男拿着雨伞也给江老爷子送到道边的车上了,给爷爷送上车,她就反身回来。

她得和叔叔同舟共济,得和叔叔一起争分夺秒收拾渔具、鱼桶和包,不要的都扔了,必须得要的,抱着就往面包车上送。

雨伞张牙舞爪的倒在地上,雨水顺着江男的马尾辫往下直滴答水。

车上的老爷子扒在车窗上望啊望,心疼了,他跃跃欲试要下车,把孙女换回来,他去收拾东西,或者就儿子一个人收拾呗,给孙女拽回来:“男男吶?快回来。”

老爷子说着话就将面包车门给拉开了。

江源景闻声扭头看过去,赶紧在磅礴大雨中急到不停摆手:“爹,别添乱,不准下车!”

喊完这句,才发现侄女一直在跟他一起收拾呢。

眼神扫向不远处的大侄女,眼前的大雨让江源景有点看不清,双手撸了把脸再一看:他滴滴亲的大侄女啊喂,此时被浇的跟落汤鸡似的,也心疼哥哥家孩子了。

江源景跑过去拽住江男道:“都不要了,不要,走,跟老叔上车!”

面包车驶离。

大柳树下的摊子,一个小时前还很温馨,像在海边度假似的摆着各种吃吃喝喝,但此时却只剩下一片狼藉。

翠绿色的床单上,摆着好几个敞盖的水果盒子,里面还有没吃完的水果。

薯片也在地上堆着,有几瓶饮料没开封就扔在那里。

车里,江源景一边开车,一边拧眉问老爷子,语气急躁道:“爹啊,咋能拿这么多东西还能跑这么远!”

言外之意,您老是真能折腾啊,还带着俩孩子。

又气不顺继续问道:“我就想知道,你们是咋来的啊?打出租够鱼钱不?”

老爷子略显底气不足,回答儿子说:“那哪能打出租,出租车多贵,坐的那个啥,附近农村进城卖菜的三轮车。早上这村里人有几份去集市卖菜的,跑空车也是跑,给两块钱就给我们捎脚拉过来。”

江源景有点没听懂:“你们就坐在人家那菜车上?那这是下雨了,没下雨,我不来接你们咋回去啊?这地方,你想打出租车都打不着。”

“咱那不是还有夜市?这村里的妇女得一天两趟去城里。”

“行,你们真是……行。”

江源景频频点头,佩服啊,他服了老爷子了,心里就一句话:你就说养老人操不操心吧。

坐在后座的江男,听了前面几句对话后,她就不听了,也没往心里去,因为注意力都被弟弟江浩吸引了。

那小子衣服都被雨水浇的全贴身上了,也不知道拿东西擦擦,一脸笑嘻嘻扒在车窗上扭头看,也不知道在看啥呢。

江男拿着卷纸往弟弟跟前坐了坐,拿卷纸当毛巾要给江浩擦擦头,凑近问道:“你看啥呢?”

江浩赶紧回眸冲他姐:“嘘。”

“嘘个屁,过来,给你擦擦,看一会儿感冒了。”

江浩两手胡乱一挥,躲开卫生纸,又拽了一把江男的胳膊,示意姐姐你快看吶。

然后小姐弟俩就一起趴在车窗上,看向越来越远的“度假圣地”。

江男懂了,那“圣地”不仅遗落了吃喝,还有弟弟的暑假作业。

江浩捂着嘴:“嘿嘿嘿……”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指桑骂槐 小孩子的世界,大人们不懂。

寒假作业本丢了,有那么高兴吗?

江男甚至觉得浩浩同学有些傻,心话了:你妈要是知道弄丢了,能去老师家再要来一本,之前做的还白做了,你能躲过去是咋的?

而大人们的世界,同样的,小孩子也不懂。

江浩不明白,姐姐怎么那么关心小区里的一条流浪狗。

那狗,长的很丑,身上有伤,还看起来很脏,以前小区里没有。

也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那条大黄狗就出现了,还蹭在刁大爷家的车库门口,害得他得绕道走。

最关键的,他特别特别膈应那条狗的原因是:他在小区小伙伴们中的一世英名啊,全被那条狗给毁了。

因为三岁时被狗咬过,所以现在见狗就躲,小伙伴们自然也就都知道了,他江浩害怕被野狗咬一口。

但是,他男男姐胆子特别大。

自从来了他家,巧合之下发现了,先是主动靠前和狗说话,然后叫他跑腿回家取纱布,给那大黄狗包扎了伤口,还抢他的酱骨头喂给狗。

真是好气啊。

江浩憨声憨气不乐意道:“你又看它,又看它!”

江男侧眸和弟弟对视一眼,没说啥,又转回头继续趴在车窗上,望着车库门前的那条流浪狗。

它看起来好可怜。

外面在下着大雨,它也没有个遮雨的地方,就孤零零趴在车库门前的旮旯角落里。

来大庆那天在小区里遇到时,起初给她吓一跳,小区花坛边上有血迹,不知道的以为是凶案现场吶,沿着血迹一路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是动物受伤。

江男猜测,那条大黄狗估计是被人逮到过,不知怎么的又逃跑出来了,这才身上带伤。

不过,别看大黄饥寒交迫,落魄的不得了,但是怎么瞧怎么都是一副牛气哄哄的样。

昨天喂它骨头吃,江男居然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狗眼看人低。

斜睨懂不?

那大黄狗看都没看骨头,倒是先斜睨她,斜她一眼后,拖条伤腿就勉强站起来了,然后孤傲地盯着前方,一副就算前方坎坷狂风暴雨,男人嘛,到啥时候也要站直别趴下的模样。

给她气的啊,指着狗头骂道:“你都混成什么样了,还装啥大哥大?痛快吃了!”

嗳?还别说,原来狗也贱皮子,大黄麻溜就矮了身体,老实地趴在那闻了闻骨头,闻完后又斜睨她一眼,这才放心吃了。

然后让江男没想到的是,昨天她和爷爷弟弟回来的有些晚,一进小区就发现大黄在甬路边上站着,也不叫也不怎样的,就直勾勾看着大门的方向。

等她走过来了,那狗就一直一瘸一拐默默跟在她身后,给弟弟吓的啊,立马吱哇乱叫,非说狗要咬他,还骂狗,她只能回头训了两遍大黄道:“别跟着我,我要回家了,等有吃的给你送去。”

大黄真就停下了,孤傲地站在原地,瞧着有点冷清似的,给江男都弄的一愣一愣的,边走边咨询她爷爷:“它能听懂人话?是不是谁家养的给弄丢了呀?”

老爷子装明白含糊道:“嗯,有可能,家养能听懂话。”

此时江男就有点忧心,瞧这天气,今晚应该会一直有雨。

就在面包车要经过车库门前了,正准备要左转弯时,趴在车窗上在观察大黄狗的江男,透过这场大雨忽然发现,大黄好像有第六感,知道她在这面包车上,因为它又拖着条伤腿勉强支撑身体站起来了,还望着车的方向。

完了,就这一个狗眼神,江男有点放心不下了,虽然她前世今生都没养过狗,她甚至都不认识狗有哪些品种。

江源景打着雨伞给老父亲和儿子都送进单元门后,又跑过来接大侄女,发现侄女在进楼栋前频频回头:“咋的啦?落下啥了?”

“没。”

“没啥赶紧进屋,让你老婶把热水器给插上,你们赶紧洗澡,别整感冒,我得去接丽丽了。”

“噢,”江男恍然,可不是咋的,还惦记狗呢,就连表姐都没回家,在汽车站还傻等呢。

进了家门,李文慧一看,门口站着仨落汤鸡,自然会被气炸了。

李文慧一把扯过江浩训道:“瞧瞧,这浑身上下都浇透了,一天你竟给我找活,我这八个碟子四个碗的做饭,不能帮忙还给添乱,做完饭,待会儿还得给你洗衣服,你咋那么有功?我告诉你,感冒了没人伺候你,招人烦!”

江浩使劲一挥胳膊,躲开他妈拉扯他衣服的手:“妈,你可真磨叽,起开,我要换鞋,我们又不是故意要下雨的。”

“换啥鞋?脚上嘣的都是泥点子,你穿完了我还得刷鞋。”

江老爷子正要换拖鞋的动作一顿。

江男嘴都张开了,老爷子一把捉住孙女的手,使劲握了握。

崔媛媛,李文慧的外甥女,闻声从卧室里出来了,她看着狼狈的江男,捂嘴嗤嗤的笑了起来。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难念的经 大家忽然很默契地静了一瞬,谁都没说话,江浩也没和他妈继续犟嘴,这就显得崔媛媛嗤嗤的笑声异常清晰。

这回连李文慧都有了那么点尴尬,回头看向外甥女,赶紧连续挤咕了两下眼睛。

而江男,她就一个感受:已经很久没尝过恼羞成怒是什么滋味了。

或许更准确地讲,恼羞成怒是不足以表达她此时的憋屈,她是有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爸妈离婚了,她还上学住校。

其实主要就是爸妈离婚,爷爷高血压和心脑血管有病,还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借着引子把马蜂窝捅开,她心里含糊,爷爷身体能不能受得住。

或者只在叔叔家作,但是作完了呢?

这要是大吵大闹一顿,过后领不走爷爷,叔叔是开服装店的,大多数时候,叔叔都晚上八九点钟才关门回家,遭罪受夹板气的不还是爷爷?

江男抬眼扫向站在卧室门口的崔媛媛,怒气转移,心里骂着:

你站在我老江家地盘,还敢笑话我老江家人,笑尼玛啊!

呲个大牙花子,挺大个丫头片子,这有什么可招你笑的?你个傻逼。

还好,江浩开口的一句话,让江男缓了缓牙痒痒。

江浩也拧着小眉头瞪视大表姐崔媛媛:“笑个屁。”

李文慧对着儿子的肩膀上去就是一巴掌:“怎么和你大姐说话呢?”又回头看向外甥女:“去,媛媛,给他们拿毛巾,拿地上那条。”

江浩来了那股倔劲了,冲他妈喊:“她笑话我!”

李文慧将儿子湿透的半截袖扒掉说道:“谁笑话你了?呆这么几天,别竟事儿。”

这话让江男又生气了,什么意思?说给她听呢?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些让她能大动肝火的话语,在她爷爷那,早就习惯了。

老爷子甚至觉得,浇成这样回来,二儿媳就念了几句小话,比摔摔打打强多了。

那有时候,二儿媳来了脾气,儿子前脚一走,孙子也去上学了,厨房里的饭盆都摔的叮咣的。

至于叫媛媛那个孩子,跟她生气计较更犯不上,那孩子就那样,特别没礼貌。

明明和他孙女和外孙女差不多大,一放寒暑假就过来学跳舞。

当着源景的面,还知道叫声爷爷,要是儿子不在家,跟二儿媳一样不和他说话,在小区里碰见,也跟没看着他似的。

所以说,江老爷子始终劝自己:

对付过吧,再过个三五年就该死了,还能让儿子打儿媳?三闹两闹的打离婚了?然后家散孙子没妈?

那他成啥人了,老人不能那么当。

这些就是他从不和儿女告状的原因,一直以来都没告诉过江源景二儿媳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要说他这些年,也有后悔的事,不是后悔离开大儿子家,而是:当年咋就能把老家房子给卖了呢?没卖是不是自己也能有个家,在谁家呆着都不容易啊。

或者,即便没自己过,儿女不放心,还像现在似的,但是有那个房子摆在那,房钱二儿媳没得到手,她有个指望也能装装相,装也得装出笑脸,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瞧给他孙女气的。

江老爷子正想到这,脚上一痒,感觉也就一晃神的功夫,孙女就蹲下身在他擦脚。

“快不用,我自己来。”

江男仰头:“来,爷,那只脚。”

李文慧看了看这一幕,心里冷哼一声就去了厨房,边做饭边动口型不出声地骂道:

哼,装什么孝顺,有能耐给你爷领走啊?让你妈伺候去。

豁出来跟江源景干一架,然后给老爷子彻底送走。

真是伺候够够的了,一个个闲吃饱饭的还能给找事,不用猜,江源景刚才指定又关店门了,做生意老关门,以后谁还去?

吃不上喝不上挣不到钱,这些装孝顺的,给一分钱啦?

舔张大脸就知道来白吃白喝,还一来就瞎折腾。

老江家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好饼。

别看那江男蛮憨的不吱声,以前哏的要命,但是这趟来,那双大眼睛涮了涮了的,长大一岁瞧着心眼还多了呢,别以为她不知道是在心里骂她,随她姑姑一个样。

李文慧正骂的来劲呢,门锁有人转动,她正要问进门的江源景:“你咋又回来了呢,挣不挣钱了”,一看,得,更像大姑姐的来了,又来了一个孩崽子,烦死了。

孙丽先笑着打招呼道:“老舅妈。”

“啊,来了啊”,李文慧勉强笑了笑:“那进屋吧。”

江源景没进屋,顾不上换下湿透的衣服,他凑上前皱眉用气息问道:“我咋瞧你有点不乐呵,咋的?不乐意让她们来啊。”

这话有点危险。

要知道江源景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又要面子脾气又急。

刚结婚那两年,他都动手打过李文慧,这是这些年随着儿子大了,老父亲也在自家呆着,真是谁那头的老人跟着一起过,谁受气,他才有了些改变。

李文慧自然是最了解江源景的人,尤其这人好像被雨浇的看起来气不顺,她赶紧叹口气,一脸愁得慌的表情说道:

“没有,我就是寻思,晚上咋住啊?浩浩本来和爹一个屋,媛媛住浩浩那卧室,江男这两天住沙发,那丽丽呢?总不能让你姐家孩子住地上吧。”

“让丽丽和你外甥女住一起。”

“那怎么能行!”这话回的有点急,李文慧马上补了句:“一米五的床能住下吗?”

“两个丫头都瘦不拉几,有什么住不下的?实在不行,浩浩和你外甥女跟你睡大屋,我睡沙发,让爹去浩浩屋,男男和丽丽住爹那屋。”

这斩钉截铁的结论,让李文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夫妻有个隐秘事,那就是夫妻生活两天没有三天早早,除了大姨妈期间,基本上是这样。

要是江源景哪天状态不好,李文慧都生气,那事她特别有瘾,越频繁越有瘾。

江男没来前,崔媛媛住江浩屋,也没耽误她两口子啥,但是江男一来,睡客厅离主卧近,怕听到动静,她把洗脚水端过去,人家江源景洗完就睡觉,已经三天没搭理她了。

这,现在又让她带外甥女和儿子睡觉,那更不可能了,好气。

再看进屋的孙丽,她看到江男的第一反应是,一扬下巴:“哼!”

意思是,我没忘了你在电话里骂我的话。

江男正在弯腰给爷爷泡热茶,身上还半湿不干的,只将马尾散开用毛巾擦擦头发,抬眼一瞄门口,表姐到了,还冲她哼。

她也站直身体,小腰一插,一手还拿条白毛巾:“哼!”哼声比孙丽大多了。

卫生间门打开,崔媛媛从里面出来,她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然而下一秒热闹就变成:

孙丽冲江男笑了:“好哇,你来居然不告诉我,我妈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

“嘿嘿,”江男也乐了:“饿了没?爷爷钓的鱼,等会炖鲫瓜子吃。”

就在俩人叽叽咕咕说话时,在厨房对话完的江源景也进屋了。

他一看,他爹、他儿子、他侄女,还没洗澡呢,一个个的身上还那样。

这都多久了,丽丽都接回来了。

“等会儿再唠,你们咋不洗澡呢?”

江男指了指崔媛媛说:“从我们回来,她一直在卫生间里蹲着,才出来,咋洗澡?”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告知(大大章) 江源景听完没当回事,瞪眼瞅瞅杵在卫生间门口的崔媛媛。

但是侄女说完后,外甥女又开口了。

丽丽问崔媛媛:“你是不是大便干燥啊?”

这问题,让人家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怎么回答,这也是崔媛媛特别反感江男她们来的原因。

没来之前,她在老姨家就跟在自己家似的。

前几年还小的时候,她甚至希望自己要是老姨生的该多好。

老姨和姨夫家有钱,还是市里的,她要是他们的孩子,能隔三差五就穿新衣服,更能有机会学弹琴和跳舞。

而不是像现在似的,她爸妈就会念叨一句好好学习,还指望她有出息好帮帮家里的弟弟妹妹。

可是江男来了后,姨夫明显看江男是一副笑模样,江浩也不和她姐长姐短的了,倒是围着那个江男,嚷嚷要一起打魂斗罗,还跑前跑后商量江男带他出去玩。

崔媛媛脸微红:“我?没有。”

“没有?”丽丽先是反问回去,随后说道:“没有你还在里面磨蹭,给我姥爷冻感冒呢,蔫坏蔫坏的。”

“嗳?!”这是江源景在冲外甥女警告,怎么刚来就挑事,多大点个屁事值当上纲上线。

“行了,该洗澡的进去洗澡”,江源景说完率先回屋换衣服去了,等他再出来时,又再次去了厨房。

接丽丽回来的路上,他问孩子饿没饿,孩子说饿了,问想吃啥,说想吃老舅做的冷面。

那就做吧。

得说江源景挺有当长辈的样,所以那时候江男在电话里跟他打嘴架,才会给他气得不行。

李文慧正用铲刀舀一点汤汁尝咸淡,瞟了一眼江源景,又瞟一眼道:“干哈呀?我这焖了一锅饭,你弄什么冷面啊?”

“他们要吃,你别管了。”

李文慧深呼吸,恨不得把手里的铲刀子扔锅里,一时间就觉得各种气啊,全堵在心窝里。

老爷子带着江浩洗完澡出来了,都没敢问儿媳妇,而是商量儿子道:“今儿我炖鱼吧。”

“那来吧。”

而江男是简单冲了个澡后,又开始洗衣服,将爷爷和弟弟的都一起洗了,

孙丽用食指捅了捅江男的胳膊:“你放那,让老舅妈洗呗,你洗啥。”

“算了吧,我看不起她脸色。”

“看不起就装看不着呗,人家我妈说了,让咱来这,该吃吃该喝喝,顺便让我观察一下她对姥爷到底好不好。”

江男听了叹口气道:“姐,不是我说姑,你妈就爱干这事,好不好的,她能给接走啊?知道了除了闹心还能怎样。”

“真有意思,我妈凭啥给接走?姥爷那卖房钱都让老舅妈给花了,她不养老人谁养?

啊,房子归她,到头来,别的儿女养,换你你能咽下那口气啊?

再说敢对待不好,不好我就告诉我妈,你看着的,让我妈打电话骂老舅,就说咋的,钱收了,不好好养老人啊?老舅指定得揍她,削不死她。”

江男没回话,忽然往后仰了仰身体,躲开表姐看向外面喝道:“谁在门口呢?”

然后姐妹俩就发现,崔媛媛在拿着果脯,边吃边假装路过。

孙丽脸色一僵:“完了,她能不能听见啊?那老舅妈知道了,不得对我有意见啊,我说,咱俩这么小声,应该听不见吧?”

江男无语地看向表姐:合着这位比她还能打嘴炮。

不过就表姐说的那番卖房子的话,看来在家里是没轻了听这一套磕,不是姑姑常念叨,就是姑夫发表过此番言论。

如今,江男收回她爸抠门那一番话了,要知道都是小老百姓思维,但是她爸就能做到不图老人的钱,还不停地往里面搭。

也甭说她爸是因为有钱才不在乎,谁还能怕钱多烫手?有的人还越有钱越抠门呢。

而且,她更是挺服气她妈妈那股劲。

犹记得上一世她爸说,老爹那房钱不要了,她妈就能说:老人爱给谁给谁。

但是,别看她们“江老大家”这么与世无争,到头来,她老婶拿着钱还和姑姑讲究过她妈。

说是大嫂不要房钱是为了买省心,不像她,往爷爷身上搭的钱比房钱多多了,县里的破房子能卖几个钱?

这话,姑姑那张大嘴巴就告诉了她爸,后来……后来不回忆也罢,就家家都有的那点乱麻事。

不停礼让的,如她妈妈这样,也没人记得有多好。像老婶这样处处不吃亏的,也没人说她有多坏,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跟老叔过一天就是江家儿媳妇。

江男将衣服都洗完了,还把浴室给收拾出来,地板也擦了,问李文慧衣服挂在哪。

李文慧进卧室去翻了,没有江源景在场,她也不藏着掖着,不是好气的将四个衣挂扔在床上,就像是在摔打给谁看一样,江男那双大眼睛闪烁了下,没说啥。

饭菜好了。

爷爷用大酱炖的鲫瓜子,看起来真让人格外想念,老叔江源景做的冷面,看起来格外筋道诱人。

冷面上撒着芝麻、西红柿片、一半糖心鸡蛋、香菜、辣白菜,还有两片酱牛肉。

另外李文慧炖了油豆角土豆,还做了红烧肉、炒了一大盘蒜薹。

江源景拿着筷子比划,哈哈笑道:“有饭有面,想吃啥吃啥,爹,你这鱼炖的好,咱俩喝两盅白酒啊?”

可见此时心情不错,看着坐满桌子人,江源景还是挺高兴的。

江浩开冰箱门抱出大半桶可口可乐,给三个姐姐一人倒一杯。

本来挺好的气氛,李文慧又开始刷存在感了,先是嘀咕丈夫:“你别喝了,现在才几点,等会儿再去趟店里吧。”

江源景说:“你特吗有毛病吧,外面雨下成这样,你去买货?”

“爹,你快听听,你儿子又嘴不啷叽的。”

老爷子能说啥,儿子只要跟儿媳妇使脾气,儿媳妇就喊他过去听,一点面子也不要啊。

心里很无奈,只能倒酒时提醒:“你真得注意,浩浩都大了,跟你学的以后骂人怎么整。”

李文慧第二样骂的是儿子,骂江浩:“你就喝吧,那碳酸饮料是啥好东西啊。”

第三件事,没骂人,但是夹菜。

第一筷子很会做人,给老爷子夹了块红烧肉:“爹,你吃。”引得江源景一看,表情又乐呵了。

第二筷子是给她外甥女,然后崔媛媛只要吃完,李文慧就专挑那瘦的红烧肉,一筷接一筷子的夹,其他菜也是,就像怕自己外甥女能少吃一口似的,对江男和孙丽也笑呵呵地说:“你俩也吃。”

孙丽在桌下用膝盖撞了撞江男,江男往旁边坐了坐,躲开了,也不给回应。

她顶烦这些小动作,亦如烦她老婶这样,真不是对李文慧有意见才逮什么都看不顺眼,只是真的反感。

就上不得台面知道吗?

晚饭过后,江源景陪着喝红一张脸的老爹看电影,特意找了张枪战片的碟片用vcd放的。

江男小声和江老爷子说:“爷爷,我想拿个褥子出去,给那狗。”

老爷子回眸看了眼外面阴透的天,赶紧道:“别管你老婶要,你去我那褥子下面拽一条,啊?”

“知道了。”

江男和孙丽就进了爷爷卧室,在拽褥子的时候,两个女孩都沉默了。

孙丽在静默了一分钟后,气愤地用气息说道:“她咋这么懒?!”

被单下面两条褥子,最下面一条一看就明白,不定是哪年电褥子着火了,给那炕被烧了个大窟窿,就这么给他爷爷用。

而上面那条呢,大河套小圈,那被尿过的印记都发黄了,渍住了,估计想洗都洗不掉,一猜就是江浩以前用的,就这么垫在老爷子身下。

床单被罩倒是很新,要是今天不是碰巧要给狗拿褥子,一摸还挺厚实。

“唉!”江男叹口气。

孙丽极其小声地说:“妹儿,你爸你妈要是没离婚该多好,姥爷就能去你家了,大舅妈不懒,我妈也说,姥爷就在你家她放心。”

江男嗖的转头,看表姐。

孙丽马上在嘴巴附近做了个拉链动作:“你放心,我没和别人说,这不就咱俩。”

江男抿了抿唇,心想,说也不要紧了。

她带着表姐要出门,江浩也嚷嚷要跟着,就像江男要出去玩不带他似的,就差发脾气耍大活驴了。

江源景问:“下雨了,你要干啥去?”

“我要去商场买个帐篷,外面有条流浪狗,没有遮风挡雨的地儿。”

“给狗买帐篷?”江源景讶异。

李文慧接话:“啧啧,妈呀,你可真有钱,你爸知道你这么败家吗?”

崔媛媛也看着江男卡巴卡巴眼睛,心里还有一丝羡慕。

江男只看向爷爷和江源景,其他人懒得瞅:“老叔,我去去就回。”

就这样,“三把雨伞”不由分说地出发了。

小区自行车车棚的角落里,孙丽和江浩像玩似的在搭帐篷,江浩边干活还边骂一直冷静呆在原地大黄狗。

人家大黄明明不搭理他,他却嚷嚷:“你离我远点哈!”

江男是坐在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自行车,她就坐在那后架子上握着手机。

“爸。”

“你还知道给我来个电话?”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你养老人吧,爸爸(一更) “爸,我想告诉爷爷你离婚了,然后让爷爷去你那,就说你一个人住也方便,他和你还能有个照应。”

江源达掐灭烟头的动作一顿,手指头还杵在烟灰缸里。

另一手握着电话,拧着眉头静默。

江源达心里的第一反应是:爹来了是照应?快拉倒吧,还有比他闺女更坑爹的吗?

他都租房子过了,都混到这种程度了,都知道错了,咋还能惦记告诉她爷爷呢?

还想让他咋的,非得帮她妈把那头恶气出透了?

“爸,你可别误会,我不是想让爷爷说你骂你什么的。”江男像是知道江源达会多想一样,赶紧解释了一句:“是爷爷在我老叔家并不好。”

这回江源达疑惑了:“怎么的呢?”

江男一五一十的,把这几天看到的、感觉到的都学了一遍。

从她来的第一天就开始听李文慧小话,一直到刚才下雨回家,不让爷爷换拖鞋,弄家里个外甥女,那死妮子也能狗眼看人低欺负她爷爷,而且经常性骂江浩是说给老人听,说病了没人伺候你,说白吃饭的还给找事。

包括褥子不好,包括爷爷在她没来之前,据说每晚八点钟就会准时回房间,那小屋连个收音机和电视都没有。

江男心想,反正爸爸你是成年人,不说透,你也应该知道是啥意思吧。

爷爷那是怕我老叔老婶不方便,在客厅看电视再招人嫌,睡不着也回屋干躺着。

江男又对江源达强调道:

“完了八点回屋睡觉,早上自然就会起得早,结果我老婶又不高兴了,当着我面都没避讳,说我爷爷里屋外屋关门开门,经常弄的全家睡不好觉。

爸,我爷爷气管不好您知道吧?他早上起来不是得咳嗽吗?

我是亲眼看到他在自己小屋里,拿着卫生纸堵着嘴那么咳嗽,恨不得一点声音都不出,有时候实在控制不住了,咳嗽大劲儿没办法了才出声,啥时候里屋外屋开门关门了?

我就来这么两天,我老婶都能跟我扒瞎,像告我爷爷状似的,要么就是想表现她有多辛苦,希望我虎了吧唧的好回家告诉你和我妈,想要伺候老人的月钱。

您听听,可想而知,她得跟外人跟她娘家人,怎么背后讲究我爷爷?

要是没讲究,她那个外甥女,怎么会吃别人家的住别人家的,还不跟我爷爷说话?到别人家了,她哪来的底气,这么不拿我爷爷当回事……”

江源达握着电话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听女儿说这些。

他家男男很少这么小话痨,女儿这大半年都是:对你好,给你好吃的,有事情给你解决,但是想听闺女围着身前身后、爸长爸短的多聊会天,很少有。

但是今天一说起她爷爷,哇啦哇啦的,他都插不上嘴。

至于信孩子说的吗?

要照以前……算了,没有参考性。

以前他闺女胆小,当小辈当的可有模有样了,恨不得大人们吵翻天,他闺女还该咋地咋地,对谁都很有礼貌。

前些年过年过节回去,因为借钱不还拌嘴,没人当面敢和他顶牛干仗,倒是背后讲究苏玉芹让闺女听到了,结果孩子到家才学,给他气着了,恨铁不成钢。

说你姑都讲究你妈了,你妈干那么多活还挨骂,你听见了咋不知道维护维护呢?

孩子回句:“我怕你们再干起来了。”

就是这么个丫头,再看看现在变的,女大十八变,他家这个小丫头变的格外快,现在跟孙猴子似的,说翻脸就翻脸,脾气酸性。

正好电话里传出,江男最近半年一贯的说话方式:

“爸,反正我想给我爷爷领走,您也别觉得这些都是小事。

就我老婶念叨小话给人听就够呛,我爷没病也得憋屈出病。

你一个、我一个,爸,咱俩加一起总共才有几个亲人。

就养个我爷爷,这点事咱俩整不明白吗?还能让李文慧给拿住了,那咱俩挣钱是干嘛用的?

只要我爷挺住,知道你离婚身体受得住,您也答应告诉他,其他都不算事。

看电视,看,一屋买一台电视,想几点睡觉几点睡觉;

想钓鱼、钓,包水库给他钓;

到了咱那没有小伙伴,花钱雇老头老太太陪他玩;

想吃啥,实在不行雇个保姆给你俩做。

就是有钱,咱就狂给那李文慧看看,咱家就是离婚一百八十回,也比在她那强百套,没有儿媳妇养老,地球还不转啦?省得她动不动就说伺候老人,我真是够了!

行不行,啊?爸?我爷也不用你照顾。”

最后商量这一句,江男就差明说了,老爸你快答应吧,别怕,只要挺住我爷爷刚知道时骂你打你,逼着你去给我妈赔礼道歉,之后都没问题。

江源达可不就是打怵这点?

一方面因为一把岁数了得挨骂,一方面是怕老爹身体受不住,再有个三长两短。

要是不差自己离婚这特殊情况,早就想接回来了。

就弟媳拿钱叫爹那个样,这一年得搭多少?老人一有事,哪怕换季买衣服买鞋,一有事就给他直接打电话要钱。

弟媳妇动不动给大伯哥打电话,李文慧都不通过源景,那是一点面子也不要啊。

“嗯,接回来吧,不过……”江源达停顿了几秒:

“男男吶,你听爸说,先别跟你爷学,就告诉他,说你要领他来这面溜达几天,借口你自己找,等他到了我告诉,这是一。

二一个,马上带你爷爷回来,明天,别在那呆了。

看不惯的,多一句少一句别斤斤计较,忍一忍就想着要回家了,压压你那暴脾气。

尤其是和你老叔,多余的话就别学了,什么你老婶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说那些干啥?

过后,你老叔还得跟你老婶过,咱自己知道了就行了,听明白没?”

江男说:“知道了。”

话落,透过雨幕,江男看到江源景带着爷爷打着雨伞奔他们这来了。

“那我不和您说了,明天回家。”

江男挂断电话,摸了摸趴她脚边的大黄狗,大黄是从她打电话开始就跑过来看,也不看扎帐篷的热闹,她只要音调一高,大黄就全身警戒用伤腿支起身。

江源景人没到声先到:“这帐篷花多少钱吶?”

这几个孩子前脚一走,后脚李文慧就跟他磨磨唧唧说:你侄女是真败家,老子往死里挣,败类孩子往死里花。

江源景虽然觉得话难听,但是也觉得,李文慧说得有点对,江男确实敢花钱,他是这几天品出来的。

尤其是这狗窝,简直挑战他神经。

包括之前也是,侄女给儿子买变形金刚,一个就得,买四个,大大小小的变形金刚,都说儿子这两天总溜须他男男姐,姐姐给花钱吶。

买吃的喝的也大手大脚,就像昨天外地人来小区卖葡萄,说是外地品种,辽市那头产的,颗粒大,十块钱一斤吶,十块钱,啥概念?满小区看热闹的多,没几个人敢买。

结果侄女眼没眨就抱回家两箱,他一进小区就听说了,邻居们就差明说:你真是没吹牛,你确实趁个有钱哥哥。

虽然孩子是想让大伙吃,估计也是孝心,更想让老爷子多吃,但哪有这么敢花钱的。

江源景现在是真想和哥哥唠唠嗑,告诉告诉,得控制侄女花钱了,哥哥挣点钱不容易。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偷听(二更) “就它啊?”

江源景冲大黄扬了扬下巴,微皱着眉:埋了吧汰的小破狗,一看就是串串,不是什么值钱品种。

他又看了眼那边搭了一半的帐篷,赶紧叫外甥女和儿子停手。

在得知帐篷花了多少钱后,江源景心里更是重重一叹。

提醒自己:那是哥哥家孩子,不像姐家孩子,说两句就说两句了,姐姐平时瞧着不讲理,但是这方面真不太在意,大大咧咧的。

但是那男男可不行,从上次跟他打嘴架就能看出来,说不得骂不得,轻不得重不得,要不然哥该不乐意了。

哥护孩子护的紧,万一传回嫂子那头,嫂子心细爱多寻思,再以为他是不欢迎呢。

江源景只能跟江男打商量道:

“你听老叔的,行不行?

这么好的防潮垫,帐篷还这么贵,给狗用太白瞎,祸害东西,给浩浩用吧,多少钱老叔给你。

男男吶,你就是非得要给这狗用,我把话撩这,摆这太扎眼,谁盯上了,连帐篷带狗都给你弄走了呢?

那你这哪是护狗,是害它。

你们几个也是想一出是一出,就放在自行车棚,这小区里住的,明早起来人家也不能让,听明白没有?”

老爷子看了眼孙女,觉得江男脸色有点不太乐呵,打圆场道:“老二,那你给这狗寻个地方吧,哪怕是躲过这两天大雨呢,这狗身上有伤,让雨一浇小命就完了,咱怪不忍心的。”

江源景想了想,伸手冲江男说道:“把你电话借我用用。”

江男把手机递了过去。

江源景先是用手掂量了两下手机,看了眼摩托罗拉的标识,这黑色手机是现在市面上最流行的,说实话,这一刻都觉得混的不如侄女,羡慕嫉妒恨啊。

他就纳闷了:哥咋那么惯孩子?

这玩意他买得起都用不起,接打都是钱。

像侄女来他家,现在那是漫游加长途,不得合一块二一分钟啊,他一听电话响,肉疼。

再看他大侄女,那接电话就跟玩似的,接起来从来不盯着时间,他都想提醒孩子:你到59秒赶紧挂掉,要不然就唠到下一个59秒,否则不合适。

江源景收了收羡慕嫉妒恨的心神,清了清嗓子说道:“你爷就说,这狗跟你也算有缘分,那这么的吧,我找人给你问问,西口拐角有个废弃的保安亭,看看能不能借咱几天。”

江男一听,赶紧点头,同意了,她也不太放心将大黄扔自行车棚。

江源景一看侄女点头了,松了口气,马上指挥道:“丽丽啊,你跟男男,你俩把这帐篷送楼上去,看你老婶走没走?没走管她要个旧褥子,我们在楼下等着,我正好打电话找找那管事的,看他在没在家。”

江浩本来也要跟着,但孙丽着急和江男吐槽,一脸烦了的表情撵人道:“跟你爸在楼下等着吧,一会儿我们就下来。”

刚走的远一点,十七八岁的两个姑娘就小小声对话上了。

孙丽说:“还管老舅妈要旧褥子呢,我姥爷那褥子才是最旧的,真想告诉老舅。”

江男没吱声。

孙丽继续道“我妈就是心粗,哪怕是来给姥爷晒晒被子呢,也能早发现,早发现早收拾她了。

嗳?你说老舅知不知道老舅妈那德行?

一点没发现,那装得也太好了。”

江男看了眼表姐道:“她又没虐待,身上没伤,爷爷还不像奶奶,这要剩的是老太太你再看看,爷爷本来就多一句少一句不吱声,男人都那样,就像是……”

“就像啥?”

“就像是她总管我爸开口要钱,我爸不会当回事,更不会给老叔特意打电话说:你媳妇又管我要钱了,最多过年过节碰面,发发牢骚搭钱搭得多,但我猜,老婶要是敢管你妈要钱,假如我爷的花销要是你家包了,你妈就得拿老婶当小丫鬟,对她指手画脚。”

嘿?这江男,孙丽瞪大眼睛:在说老舅妈坏话呢,怎么唠上她妈妈了呢,要扩大战线?欠揍。

孙丽瞪完表妹,俩人边上楼,她又把话题拐回来边聊道:

“不过李文慧那人,特会演,你看吃饭给姥爷夹菜,姥爷放下饭碗,她还问吃饱没?

孝顺的又能啥样,也就这样了呗,她演的多好。

我跟你说,妹,平时我妈一打电话,她也紧着邀功,说给姥爷又买啥买啥了,天冷给做棉裤,天热买凉席什么的,我妈还挺高兴呢。

或许,老舅真的啥也不知道吧。”

这话,不像是从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口中说出来的,因为孙丽在说最后一句时,是带着叹息。

江男也不想深入聊这话题,就当她偏心眼吧,亲叔叔。

她心里清楚,老叔不会全知道,但也不会一点没察觉,估计过个大面,差不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有的男人结了婚后,跟媳妇亲。

俩个姑娘忽然静默了,不说话,还穿的都是平底带透气网的运动鞋,走路自然没啥大动静。

很凑巧的是,爬到四楼后,江源景家的房门正咧开一个缝隙,没关好门。

这不嘛,江男买了两箱大葡萄,其实就是后世叫的藤引,贵,颗粒大,龙江省这面没有卖的,李文慧就想顶雨给娘家送去几串,让爸妈和娘家哥哥尝尝。

要不然江源景能说那句“看看你老婶走没走嘛”,因为在出来找江男他们之前,李文慧就用商量的语气问老爷子:“爹啊,那葡萄,我想给我爸妈拿点儿,行吗?”

儿媳妇都问到头上了,老爷子能说不行嘛。

老爷子也清楚:孙女是知道他爱吃葡萄才买这么多,唉,一个吃的,少吃一口又死不了,还挺大方地说:“拿吧,给亲家多拿两串。”

还是江源景不乐意了:“人家孩子买给咱爹吃的,给你的啊?你还要转手送人,你爸妈要是想吃,等赶明小区里再来卖的,我给他们买,行不行?你别动男男那个。”

李文慧挨说也不管那事,就跟没听着说的不是她似的,忙活着换衣服找雨靴,嘴里就嘀咕一句:“那我现在就给他们送去,那葡萄再放两天就该不新鲜了。”

就这样,江源景说媳妇也说不听,一个水果,也没必要再犟,还是出门找孩子吧。

他先是打江男手机打不通,占线,才拿着雨伞带着老爷子下楼。

而李文慧呢,本来应该是老爷子他们前脚走,她也要拿着葡萄离开,房门都打开了,却被外甥女叫住了。

崔媛媛说:“老姨啊,你快点进我屋,趁着他们没在家,咱俩说会话。”

“啥事啊?”李文慧以为说两句就完了呢,房门就没关。

“我老姨夫那侄女和外甥女,可不是东西了,还要杵鼓我老姨夫揍你呢。”

“啥?!”李文慧音调立刻亮的能掀房顶:“都咋说的,你跟我学学,一个个死孩崽子!”

而此时,江男和孙丽就站在门口,孙丽一听“死孩崽子”攥拳就要冲进去,江男一把按住她,摇了摇头:咱再听会儿。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气懵打懵全懵了 崔媛媛端坐在江浩的床上,腿一盘,她身材好,要不然能学跳舞嘛,小腰也就一尺七八,胸还挺大,江男刚来那天,还偷着摸摸自己腰,瞄人家来着。

毕竟以前没和崔媛媛咋接触,江男自认脑袋瓜笨,属于笨鸟先飞类型,天天学习时间都不够,来江源景家的机会无论前世今生都很少。

再加上崔媛媛一张瓜子脸,长的还小鼻子小眼睛小薄嘴唇的,看起来挺配套,长相怎么也能得个七八分。

也因为这点,形象好,崔媛媛在自个家里挺受宠的,而李文慧呢,一方面是自己生了小子,没姑娘,喜欢这个外甥女,一方面是在心里认为:

看着吧,她这外甥女就凭长得好,将来一定能比所有亲属家的孩子都有出息,也算给浩浩找个靠山。因为女孩子嘛,长得好就能嫁的好,至少比老江家那俩丫头片子强。

不过李文慧这么喜欢崔媛媛,她娘家大嫂却特膈应,理由是:崔媛媛曾经搅合过人家两口子干仗。

用李文慧娘家大嫂的原话是:那孩子看起来蔫不登的,实际最损,以后不能来家,跟幽灵似的,东一句西一句听来的,小小年纪乱传瞎话,比个老婆子还烂嘴丫子。

当然了,这跟崔媛媛成长史有关,在农村她奶奶跟前长大,小时候就鼓励她学话,要是三岁时,能把东家长西家短唠嗑时说的话学回来,那代表娃聪明,得夸奖。

可想而知,她现在和李文慧学舌,能有好话吗?

“说是让你洗衣服,让扔那别管,说可劲祸害屋子也没事,拿你当老江家保姆用就行。

给我听的,别提了,气的不行。

她们那话是啥意思?我当时真想跟她们理论来着。

但是老姨,我在你家呆着,我哪有那底气啊,怕老姨夫对我有意见,跟大舅家似的,往后不让我来了。

不过,真的,你快长点心眼吧,这话也就我告诉你,我现在大了,太知道这里面的利弊。

你必须得做到心中有数,得知道知道她们老江家人都是啥样的人,她们不安好新肠子,恨不得给你累死了。

要不然,你看那江男,你就让她们擦擦脚进屋,下雨埋汰多平常的事?那脸拉的跟长白山似的。

你都没注意吧?我看见了,之后,那个江男还狠了狠实瞪你后背,我为啥去卫生间蹲着,就是因为给我气哭了。

我一寻思,她们拿你当傻子看,我就替你寒心,那指定都觉得你好孬死活跟她们没关呗,大不了我老姨夫再找,反正谁当老婶舅妈都是当,她们指定是这么寻思的,要不然不能这么不拿你当回事。

我还听她们说,到这来,想吃吃想喝喝,说你挣钱少、不当家,生气也没事。

要是敢给她们甩脸子,她们爸妈就会出面告你状,然后让我老姨夫揍你,说是这些话,其实就是她们家里大人告诉的。

她俩边说这话,还边笑呢。

那江男不是有手机吗?

老姨啊,你可别傻了,你就是太好心,还跟我老姨夫念叨说江男败家啥的呢,你就没看出来吗?我老姨夫不乐意听。

以后你也别再说那话,劝解不领情,花钱花破产了跟咱有啥关系,拿葡萄给我姥,你没看都舍不得吗?

再一个,我都帮你分析了,我觉得她们现在下楼买帐篷是假,估计真就是下楼打电话告你状去了,你快心里有点数吧。”

李文慧怒气冲冲站在卧室门口,冲外甥女瞪眼喊道:

“打电话咋的?我就搁家等着,我看谁敢质问我的。

还累死我?我累死她们也拿我没招,外加上她们俩妈!

你老姨夫还敢跟我不过了?真能吹,散了更好,我让他净身出户,房子店都在我名下。

一个个到我这,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敢背后骂我?

个小瘪犊子,随她们妈,那都不定在家怎么背后讲究我呢。

真有意思,一个个想拿我李文慧当软柿子捏?

也不想想,他们爹在我这,还敢挑拨我家干仗?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我就是天天哭,也能先给浩浩他爷气倒下,我作不死他们老江家!

到时候就给他们都叫回来,啥事都得靠后,挣什么钱挣钱?我让他们有钱也不好使。

都伺候吧,真有那天我也就解气了,跟你老姨夫离婚都认,我倒要问问他们,你们气的,给老爷子气死了,满意啦?”

李文慧在卧室里喊的吐沫横飞、气愤至极,就像已经发生了这事似的。

崔媛媛也随着李文慧这番话,脸上表情都跟着使劲。

这俩人完全没听到客厅里放下帐篷的声响。

以至于李文慧站在卧房门口,正比比划划还要再骂上两句,江男是黑着一张脸,使劲一推门,这一推搡间,李文慧立刻就趴在床上了。

江男趁此机会,直奔盘腿大坐一脸慌张的崔媛媛。

她一手揪住崔媛媛的裙子领子,一拖一拽间就给人家薅到近处,另一手扬起来,甩足力道对着女孩的脸就抽了过去,打的崔媛媛头马上歪向墙面一侧,瞬间感觉脸火辣辣的疼,眼冒金星。

别说崔媛媛忽然没了还手之力,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打懵了,就是江男身后的孙丽,她也愣了一下。

孙丽有些傻眼,从没见过这、这、这不骂两句话就直接动手啊?

不是一般都得先说:“好哇,你们敢背后坏透呛了,”完了吵起来,吵到不行再撕吧到一块嘛。

再说了,没进屋前,她听了那些话差点没气死,以为自己和表妹会先和老舅妈干起来,怎么打上崔媛媛了?

李文慧爬起来了,她一看外甥女挨揍了,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此时越不可置信自己看到的,越气的心脏都直突突。

李文慧嗷的一嗓门跳脚往上扑骂道:“你敢打人?来,我给你打。”脑袋往江男身上撞:“我倒要让你老叔看看,让你爸、让你爷爷都看看,你多牲口敢打长辈,江男你个小犊……”

小犊子的“子”字都没说出来,李文慧登时就被吓住了,脑袋往江男身上碰瓷的动作都是一僵。

因为屋里又响起清脆的耳光声,格外响亮,并且是连续两声。

江男是一边挥动着胳膊挡开李文慧,一手又拽住崔媛媛的脖领子,将往外爬的人给拎回来了,利落的正反手都没带停顿的,连续又是两个大巴掌。

江男抽人的时候,甚至没瞅崔媛媛,打人就像打木偶,她眼睛似喷火,在一直怒视李文慧,眼里的意思也很明白:

你骂我一句,我就翻倍扇你外甥女耳光。

你不是骂我妈,预备着还要给我爷爷气医院去嘛?那我就揍她。

她是你心肝,寒暑假都上这住,你越对她好,我就越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一巴掌一巴掌的扇她。

我要打的你们老李家所有人皆知,让你在娘家抬不起头。

要是不把你外甥女打服了打怕了打的不敢再登门,我不姓江。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元宵节快乐 江男那黑煞神般的气势,凛冽的眼神,彻底震住了李文慧。

那哪像是一个十七岁姑娘家该有的胆气,一般人在动手前,得寻思寻思后果吧?

李文慧三十多年又不是白活的,她此刻心里明明白白:

江男这就是在打给她看,其实就是在打她,和扇她耳光没两样。

李文慧被气的心抖嘴也抖,心里不得不承认还有几丝惧怕,不敢再张口骂人也骂不出了,因为清楚如果再骂的话,江男都不是给外甥女脸打肿的事儿,是能给人打医院去,再扇几巴掌就得脑震荡,那是骂一句就不由分说啪啪俩耳光。

而对于表姐孙丽来讲,就刚才那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老妹儿忽然炸开的厉害样,不但没有震住她,更像是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让她吃惊的不得了。

孙丽哪见过这个啊,以前在学校,碰到不对付的,最多也就是拉帮结伙在厕所里面互相推搡几把,一听说有外校女生要堵她,只听到传言,都、都害怕,绕道回家。

再瞧瞧她老妹儿,看看人家,一言不合就开打,生气就是动手,不啰嗦。

孙丽心想:她也上吧,得上啊,反正过后在老舅眼里,她和江男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孙丽嗷呜一声,隔着江男的半个身体就冲了上来,还给江男撞了个趔趄,差点扑在崔媛媛身上。

再看孙丽是瞬间占了上风,扑在上面,一把揪住崔媛媛的马尾辫,一手也要尝试着往人家脸上招呼。

孙丽打架出声,不像江男闷着,掐人家拧人家胡乱抓挠着不忘骂道:“让你胡咧咧,在我老舅家还敢背后讲究江家人,挑拨我们干仗,我先揍死你个死三八。”

崔媛媛也不是白给的,江男她奈何不了,那是个壮实的,怎么挣扎往外躲都能被抓回来,敌不过力气,算不可抗力,但是孙丽,她还是敢回手互殴的,谁挨打能硬挺着?

眨眼间,两个女孩、四肢胳膊、就撕扯到了一块。

江男一看这局势:表姐,你不给力啊。

江男动了,按住被打躺下的崔媛媛,用身体压着腿,又倒出手来抓住崔媛媛的一只胳膊,这样好方便让表姐揍。

二打一,崔媛媛敌不过了,一只胳膊只能胡乱挥动,身体很灵活的试图翻转让自己趴床上,把脸护住,扭扯间连衣裙的裙边早就滚上来了,白色的三角裤衩,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里。

李文慧更不是白吃饭的,她半跪在床上,用半个身体护住外甥女,拳头一拳接一拳地砸近处的孙丽,砸肩膀、砸后背,她其实更想给江男几个大嘴巴子,但是不知为何,那手有好几次机会都伸出去了,最后却全落在了孙丽身上。

李文慧边打还边凄厉地喊道:“你俩敢合伙打一个?我跟你们没完,我要是跟你老叔离婚,你们家也别想过了,你看着的!”

随着这话音,敦实的跑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江浩穿着鞋跑进屋。

江浩本来是想上来催一催,俩姐姐咋还不下楼,一会儿给狗找地方那人就要到了,结果刚爬到三楼半,就听到声音不对,他家好像有人干仗。

小少年站在卧房门口张大嘴,傻眼了。

他眼中看到的就是,他的那张小床上,他妈妈、他仨姐姐打成一团,墙上贴的变形金刚的画也掉了。

李文慧正好脸冲门的方向,看到突然出现的儿子吼道:“你傻啊!看不到她们在合伙打你妈?给我上来揍,取菜刀去!”

江浩半张着嘴动了动,又动了动,浑身僵硬,最后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句:“不许打我妈!”喊完就哭了。

孙丽扭头道:“你瞎啊,我们在打崔媛媛,你妈还要拿菜刀剁了我,给我叫你爸去!”

李文慧趁着这空挡,对着孙丽的脑袋脸上前就是一大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用尽全力……

“啊!!!”

江男立刻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看到表姐在捂脑袋,好像被打迷糊了,等手放下时,耳朵那有血,伸出手,手上也有血,估计是被李文慧的戒指刮的。

而这凄厉的一声“啊”,也彻底给门口的江浩吓住了,江浩现在真的有点害怕他妈妈。

小男孩是倒退着往后走了几步,转头嗖嗖嗖就跑了,到门口时,正好和对门邻居撞个满怀,又闷头一句话没说往下跑。

跑到三楼,三楼邻居连婆婆带儿媳妇的,也站在楼道里探头问:“你家咋的啦?”他没吱声,也没听清那老奶奶后来又说了啥。

“爸?爸?”

江源景正和人握手呢,还笑着说道:“徐哥,大下雨天给你折腾来一趟,抽颗烟。”

儿子叫他,自然没当回事。

老爷子疑惑地看孙子,但孙子不瞅他。

江浩像是忽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般,心慌的只知道上前拽住江源景的衣角。

江源景纳闷,低头问:“你姐呢?”

“姐、姐姐们打起来了。”

“什么?!”

“还有我妈。”

江源景三步并两步爬四楼,一脸焦急问身后的儿子:

“因为啥?”

“不知道。”

“谁打谁?”

“不知道”,过五秒钟,江浩小声补充:“打出血了。”

江源景立刻一个踉跄,差点摔楼梯上。

然后爬到三楼时,邻居老大娘还提醒催促他:“快点吧,小江,你家干起来了,那家伙,打的霹雳噗隆的。”

而借用废弃保安亭的那位老徐,他是扶着江老爷子,嘴里不停地劝:“您老慢点,咱可别跟着起急,估计就是小孩子拌嘴打架。”

大黄狗比老爷子腿脚还不利索,一步一挪的也跟着上了楼。

江源景冲进家门直奔卧室,进去了他就立马掉头出来了,媛媛那孩子衣衫不整。

“都特么给我住手,滚出来!”

李文慧一听到丈夫的声音,立刻声泪俱下道:“江源景,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咱俩就不过了,我回娘家,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崔媛媛滚下床,趴床边哭,哭的天昏地暗地喊道:“她们打我,不就是因为我家穷嘛,不就是没瞧得起我老姨,没瞧得起我姥姥家。”

倒是孙丽,她捂着脸率先出来了,女孩看着江源景的后背红了眼眶,但说话利索:

“老舅,我打的是崔媛媛,没碰我老舅妈一根手指头,但是你看我老舅妈给我打的。”说完就把手放下了,耳朵上出血的地方就露了出来。

门口立刻有人倒吸气,楼上楼下左邻右舍的也都来了,有探头望的,有人是后到的,正向江源景家对门邻居打听:“什么情况?”

还有楼下岁数大的老奶奶。

那老奶奶没管那事,都穿鞋进屋,她也进来了,倒吸完气就啧啧两声道:“小孩子打架,当长辈的拉开就得了呗,咋能动手。”

江源景寒着一张脸,扭头盯住随后出来的江男,他瞧着属他侄女毫发无伤,估计一直是在拉架,也能是最冷静的。

“为啥打架?”

“因为我老婶说,我爷在她这养老,她对我爷好不好我们都得受着,要是谁敢质问她不孝,就趁你不在家天天哭闹,作也能给我爷作病了,并且你还不知道。假如要是气没了,她宁可跟你离婚也要解气的问问大伙:你们满意了?”

孙丽附和的点头道:“对,这是我老舅妈的原话,她咒我姥爷,打崔媛媛是因为,就是她挑破我们干起来的,她撒谎,里挑外撅,我老舅妈才说了那一大串实话。”

老爷子正好出现,听见了。

不,是屋里屋外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看热闹的人,他们立刻你碰我胳膊一下,我冲你使个眼神的,想控制自己都控制不住,正所谓: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且带着唏嘘感叹。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如漫天大雪般的一地鸡毛 外面在下中雨,家家户户出不去门,又是吃完晚饭的时间。

电视里正播着新闻联播,大家本来就不愿意看,全在家闲着呢。

这回好,江源景家、爱的奉献,给大家伙免费唱大戏,还是家庭伦理大剧。

只看楼道里、江源景家客厅里,还有从六楼七楼现趿拉拖鞋才下来的几名家庭妇女,她们结伴着,三五一串、俩俩凑对,互相挑眉使眼色,脸上那是什么表情都有啊。

总之,楼上楼下、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通通探头往里面望,总共加一起得有小二十人,就这,还没算上江家自己人。

扶着江爷爷的老徐,他能感觉到老人家身上有点打哆嗦,怕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更热闹了,赶紧劝,劝的还挺有水平,说明人家心里有数,儿媳妇是不孝。

“老爷子,气话,一准儿是气话,生气时,都是什么狠说什么,您老可别当真。”

这话一出,附近站的的几个男人也跟着劝:“对,全是话赶话,跟着生气犯不上。”

七嘴八舌的。

老爷子面部表情僵硬。

他要是表现出信了,二儿媳不孝的名声就出去了。

这些看热闹的,里面啥人没有?现在看着挺好,可平日里恨人有笑人无的,你知道谁心里是咋想的?

过后,他在这个家,好孬无所谓,儿子就得让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被骂一句不孝顺,连媳妇都管不好。

可他要是附和这几个人说是假的,说儿媳妇不能那样,那他孙女和外孙女可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那就说明孩子们在撒谎,到时候人家就得传,俩孩子来叔叔舅舅家,里挑外撅干仗。

他不乐意,再说,他也信孩子们说的话。

一时间,江爷爷心里满是悲凉:活那么大岁数干啥,给儿女添累赘、乱口舌。

再看江源景那面,他在江男和孙丽说完是怎么一回事后,不同于他爹,他是真不信,或者说,是不敢相信吧。

虽然,他从没奢望过李文慧能把老爷子当亲爹看待,毕竟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这点事还是看得明白的,只求大面过得去就行。

但是真不敢相信,他妻子敢动了背后气老爷子的心思,还说趁着他不在家。

那话要真是李文慧说的,能说出来就代表想过,还挺有计策。

那是妻啊,怎么会?背后要给老爹气倒下,这念头想都不该想,那心得有多黑,谁没有父母?

尤其他这个老爹,从不论人长短,到他这更是没麻烦到李文慧啥。

生病是他姐来照顾得多,住院花销各种大钱是哥哥掏,就是老爷子平日的零花钱,都是哥哥来一回随手给一回。

他打着一个养老的名义,不就是经管老爷子费点心吗?

江源景下定决心,如果是真的,滚犊子。

他目光紧盯只光脚站在卧室门口的妻子,冷声问道:“那话是不是你说的?”

李文慧立刻紧张心虚的两手握住拳头,回望丈夫,觉得这一刻的江源景格外陌生。

江男是抿唇看向爷爷,心里祈祷:爷爷,您可要硬朗点,并且静等,一会儿估计又是一团乱麻。

孙丽是被李文慧那一个大嘴巴子彻底打出仇恨了,眼神里都没藏着掖着,干脆直接瞪视李文慧,一脸你等着吧,我老舅非扒了你的皮的幸灾乐祸样。

然而。

“江源景,你不是人呐!你太让我寒心,我跟你过这些年,我是啥人你不清楚?我没说过,她俩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你也信?”

孙丽立刻不可置信瞪大眼,还有比老舅妈更无耻的人吗?

心一急脱口而出嚷嚷开了:“你放屁,那话就是你说的,老舅,我要是撒半句谎,我天打雷劈!你问她敢发誓吗?”

“我咋不敢发誓?你们俩就做损吧,小小年纪撺掇别人家干仗,你们两个烂嘴丫子的,我要是老天……”

孙丽冲李文慧喊的整个身体都在用劲:“你给我住口!你发誓你要是撒谎了,天打雷劈,你马上发誓!”

女孩气愤至极,觉得太挑战她三观了,整个脑袋都是乱糟糟的,恨不得冲上前揪住李文慧摇晃着、逼着人家发誓。

而李文慧也在孙丽说话时,鼻涕一把泪一把哭诉道:

“媛媛?媛媛你给我出来!

告诉告诉你老姨夫,她们都是咋在背后说我的,你们大家伙也都听听。

这俩孩子说是到了这,她们两家大人告诉的,该吃吃该喝喝,拿我当保姆看就行,我要是没把这俩活祖宗伺候好了,转头她们爸妈就让江源景揍我,说我不孝心。

你们听听,我孝顺老人理所当然,可我凭啥还得把他们两家孩子伺候好了?

你们见过这样的大伯哥和大姑姐吗?居然不盼着弟弟家过好,搅合弟弟家离婚。

这些年我养老人,费钱费力我图啥?

到头来,没人念我的好,俩个孩崽子到了我家,把我外甥女按床上一顿揍。”

孙丽跺脚狂吼:“我没那么说,我妈也不是那么说的,是崔媛媛在撒谎传瞎话,老舅?老舅,我老舅妈还说过……”

孙丽急喘了口气,回身站在江源景面前继续道:“她说跟你离婚也不怕,反正商店和房子都在她名下,有一天发现她不孝没事,让你净身出户!你明不明白?净身出户!”

江源景一愣神的功夫,崔媛媛正好出来了,李文慧又强行的将崔媛媛推到江源景面前,喝令:“你给我抬起头来!”

看热闹的人里,立即传出一阵倒吸气声,咋打成这样了?什么仇什么怨,那脸肿的,估计最起码得甩十几个巴掌。

李文慧一看大家这反应,终于找回主战场的气势,心里有底了,她立马声泪俱下诉说道:

“就因为我外甥女来我家住,那孩子是来学跳舞的,她俩就不让了,我儿子都没说啥呢。

二打一,你们看看给我外甥女揍的,我怎么跟我姐交代?还有比这俩更毒性的没?

我没招了,拦都拦不住,给了一撇子,这戒指给她耳朵刮坏了,又不是故意的,就说我揍她们了,不依不饶。

空口白牙小小年纪,她们还往我头上扣屎盆子,要不是你们在这,江源景就得被他侄女挑拨揍我,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嫁到这样的人家。”

舆论有些变了,大家伙看江男和孙丽的眼神也不对了,江源景就更是了。

他在拧眉看向侄女和外甥女。

孙丽被气的,一看老舅这么瞅她,不信她是不是?此时年轻气盛到极点。

她哭的比李文慧掉的眼泪还多,心里越急说话越说不过,只知道摇头似否认地看她老舅。

就觉得咋没人相信她呢?那她要找妈妈做主,要打电话:“行,行,你们给我等着!”说完就扑到了沙发上,拿起电话就要拨号。

而江男却在此时转头回屋了。

她都进了爷爷屋,还能清晰地听到李文慧在不讲理地逼问到爷爷头上质问:

“爹,你说,我对你不好吗?

你要是说不出来,我就给你大儿子你女儿打电话,给他们马上都叫回来。

我倒要问问他们,我李文慧到底对你们老江家人咋的啦?让他们这么恨我,这么恨他们弟弟,恨不得我们离婚!”

也在逼问江浩:“儿子,跟你爸说,她俩是咋揍我的,你都看着啥了,又是咋揍你媛媛姐的,你说啊,说给大家听,我和你爸都要让他们杵鼓离婚了,你是不是缺心眼!”

江男能想象得到,李文慧应该是一把拽过江浩,弟弟不说,她就推搡。

就在李文慧这话刚落,江男抱着爷爷的褥子出现了,两手一撒,扔在了客厅的正中间,还特意将洗不掉的尿印露给大家看,将烧坏带着大窟窿的褥子就放在她老叔面前。

“老叔,这是我爷爷现在用的。

你看看吧,是不是平常摸着挺厚?可你掀开看过吗?

至于她外甥女撒谎的可能性大,还是我和姐姐撒谎了,你心里应该清楚。

否则她崔媛媛不能来住你家,亲舅舅就在这市里却不容她。

老婶从我爷爷房钱到手后,就算是给我爷添个线衣线裤、绒衣绒裤钱都管我爸要。

隔着你直接给我爸打电话,这些事,你清楚吗?

她三头二百都张嘴要,你可以查查你家有没有这么个存折,每次五百五百的汇款,要是没找到,就去邮局调电话单子,看看她给我爸打过多少回电话。

至于我爸为什么没说,我姑也多少知道老婶总要钱没说,那是因为,一问爷爷,爷爷就会告诉:在这家呆的挺好。

他们都觉得,好就行。

但是钱呢?这叫好?

我真不敢想象,这是我爸用钱填着,居然还能给我爷用这褥子,要是没钱呢?

我爷才在你家呆多久?在我家呆十年。

而这回,我只来了三天,就看到了褥子这样。

你呢?老叔,你到底又有多少不知道的事?”

“你敢虐待我爹!”江源景忽然一脚将李文慧踹倒。

只感觉呼的一下,屋里立马冲进好几个人在拦着江源景。

而李文慧是坐在地上,食指指着江男,眼里的恨意倾泻而出:“江男,你妈了个……”

“呜……汪!汪汪!”大黄狗嗷呜一声就蹿了出来,直奔李文慧的方向,而且是要奔人脖子咬。

它不清楚人类又聚在一起干嘛呢,但它知道这娘们冲江男发出了危险气息,它嗅出来了,那就得上。

江浩正在挡着江源景拽着李文慧,哭喊着:“爸,你别打妈,我求你了。”

结果大黄狗这一蹿,给他吓的,脚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咣当一下就磕在地板上了,当时就摔的眼冒金星。

只眨眼间,满屋子乱套了。

好几个男人按住狗,打狗的。

还有人拉架的:“快别打了,孩子都磕脑袋了。”

江源景却隔着几个大老爷们依然往上冲,心里就一个念头,爹就一个,媳妇有的是:“李文慧你给我滚,明天咱俩就离婚!”

又有人说:“快点,谁那有药,这老爷子手冰凉。”

几粒心脏药在一个老奶奶手里,就像是变魔术似的塞进步了江爷爷的嘴里。

江老爷子靠在门框上呢喃道:“源景啊。”

江男也被彻底吓住了,她脸上露出从来没有过的慌乱,一边手够着爷爷的方向,一边喊:“大黄,快停下!”

孙丽抱着电话,头不抬眼不挣,闭着眼睛冲江源芳大哭道:“妈,我让我老舅妈揍了,我老舅不信我,他不信我,我姥爷也让我老舅妈差点气死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离家 (二更) 以前,东北人一形容谁家干仗的场面,都说:打的霹雳噗隆的。

这话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有点水分,夸张的意思居多。

但是如今,今儿在江源景家看到这一幕的,那是真见识到了啥叫“霹雳噗隆”。

江男的手机从江源景裤兜里滑落出来,掉在地上已经摔成两瓣儿。

江源景为了揍到李文慧,他自己都差点脚底打滑摔一跤,两三个大老爷们一起拦着他,愣是挺费劲。

满屋里都是惊叫声,尤其以李文慧的惊叫声最大。

李文慧第一次感知到,原来死亡就能在一瞬间。

还好,那狗在奔她扑过来的时候,有人拿着烟灰缸对着狗脸扔了过去,砸的那狗的头脸立刻血肉模糊,掀翻在地。

但就在李文慧刚松了口气,看到有几个人赶紧趁机上前,其中一个还骑在狗身上时,大黄却似不认命般的又往上蹿了蹿。

大黄狗托着一只伤腿,上面骑个一米八大个男人,还能愣是瞬间叨住李文慧的裤脚子。

“啊!!!”李文慧瞳孔放大,此刻差点被吓破胆。

骑狗身上的男人喊道:“快拿烟灰缸接着砸它嘴,使劲砸。”

“哐哐哐”连续几下,大黄狗最后挣扎的那口气断了,不得不松开牙、松开李文慧的裤脚子。

江男是一边给江爷爷顺心口窝,一边眼泪都急下来了喊道:“不许打它,别再打了!”

两三分钟过后,李文慧和崔媛媛是在几名妇女的劝解和护送下,是在江源景的怒吼声“滚,都给我滚”中,下了楼。

对门邻居嫂子叹了口气,站在单元门口劝道:“弟妹啊,今天晚上先回你爸妈那对付一宿吧,等江老弟消消气的,快别哭了。”

有妇女马上跟着附和道:“对,快家去吧,就是话赶话,放宽心,江老弟不看别的,还得看你给他生个儿子呢,那可是他滴滴亲的,比侄女外甥女近乎多了。”

这话立刻提醒了李文慧,正好一抬眼间,江浩从楼上跑了下来。

“妈,妈,你别走。”江浩边跑边哭。

“走,你跟妈去姥家。”

李文慧忽然想到,对,楼上大姐说的对,儿子在手,还什么这个那个的?有理没理,无论坐没坐实不孝,谁又敢把她怎么的?

这可是老江家唯一的苗,真到了针尖对麦芒的时候,别说江源景那个当亲爹了,就是老爷子都得出面护住,让江源景和她好好过日子,至于大姑姐大伯哥那都算个屁。

“可我?我,我……”江浩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就知道心里很急,都在家不好吗?爸爸别再打妈妈不好吗?明明一个小时前还挺好的。

李文慧一听儿子这么说,本想气急败坏问:“你到底是选爸爸还是选妈妈?”

但是她深吸口气,摸着儿子的脑袋哭道:“浩浩,妈就剩你了,你不心疼妈妈吗?妈跟你爸过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这家不是咱的家,你爸让我滚。”

江浩跟他妈妈打一把雨伞走了,李文慧都没让孩子上楼告诉一声。

在雨幕中,小少年眼里还挂着泪珠,频频回头看他家楼的方向,心里想着:

爷爷也不知好没好点。

爸爸气消了吗?

大黄狗被打的就剩下一口气,男男姐会很心疼吧?

为什么两个姐姐都这么讨厌他妈妈。

妈,褥子到底能花几个钱,你为什么就不给爷爷买,我们家很穷吗?

那可以把我的给爷爷,我可以用旧的,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江浩走着走着,忽然仰头看向李文慧。

“怎么了?”

“妈,你们去姥姥家吧!”

“浩浩?你给我站住!”

同一时间,江源芳一边拿电话,一边急的在啃手指甲,她已经给江源达打了五遍电话了,就一直是占线提示音,急的直跺脚。

而就在第六遍时,嘟……嘟……

男人浑厚的声音:“喂?”

“哥,不好了,出事啦!”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上有老下有小 这人到中年啊,上面还有父母健在。

最怕的就是在某一天、某一刻,忽然接到兄弟姐妹的电话,兄弟姐妹再哭着说上一句:“不好了”。

这仨字,真是能让人立刻肝颤。

江源达就是这种状态,一秒钟汗下来了,吓的都不敢在第一时间问:出了什么事。

“哥,你听我说话没啊?源景家打起来了,李文慧那个臭不要脸的,跟她外甥女一起,合伙把我闺女打了,也把你家男男给打了。”

只看江源达,立刻松开紧攥沙发的手,闭了下眼睛长呼一口气。

前脚呼出那口气,后脚他就冲电话吼道:“你都多大岁数了?啊?一有点事就慌里慌张、连哭带嚎,咋咋呼呼什么玩应!”

“我?我?行,我咋呼,行了吧!”江源芳跟她女儿一样一样的,说不过、顶不回去时,一着急就说你行,潜台词是你给我等着。

她要挂电话,打算自己一人先杀到弟弟家,她还不说了呢。

江源达没惯着妹妹:“行什么玩应,打什么样?因为啥,在哪打的,爹呢,在没在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源芳语气很不好,被哥哥气的忘了哭了,使劲抹了把眼泪,给颧骨蹭红了,一吸鼻子反问回去道:

“你说呢?就在家打起来的,打乱套了。

我接丽丽电话的时候,屋里正鬼哭狼嚎霹雳噗隆的,声大的我有时候都听不清孩子说啥,再打回去就没人接电话了。

你说咱爹现在得气啥样?我估计血压又上来了,搞不好现在没人接电话就是已经住院去了。

还有丽丽,我们家丽丽,说是耳朵被打出血了,你想想你家男男得被打啥样?

源景那个窝囊废,跟哪辈子缺媳妇似的,也没给俩孩子做主!

我告诉你,哥,我这就回去,你看着的,我收拾不死那个李文慧。

敢打我闺女?我都舍不得碰一个手指头,个臭不要脸的,我特么还活着呢,爸妈还活着用她打?

她要是再敢给咱爹气出个好歹,我就让源景跟她离婚,让她滚犊子。

我不跟你说了,就是打电话告诉你一声,至于你回不回去,你自己看着办,我闺女不能白挨打。”

听到忽然的断线声,江源达气不打一处来,说完了吗就挂断?这妹妹,活八十也就这样了。

江源达听的稀里糊涂的,咋回事没弄懂,谁和谁打的,又因为什么打起来的通通不清楚,当然了,也不需要再问。

他现在最着急的是,老父亲什么情况,女儿有没有哪块也跟丽丽似的被打坏了,这两点最重要。

赶紧一手拿起车钥匙,一路打着电话出了家门,都走到停车场了才想起来,钱包里就剩下一百来块钱,又反身重新回了家,在床垫子下摸出一沓钱塞进小皮包里,将皮包夹在腋下。

江源达已经习惯往家藏钱了,从他娘没那年,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因为当年抢救亲娘就被钱憋过手,那时候大半夜的,求爷爷告奶奶下保证,跟人医生解释钱在银行里呢。

而无论到啥时候,老爹那头都得他花钱,这事儿,他也早习惯了。

江源达继续给弟弟家打电话,但是直到将车开到加油站,又驶离,马上就要奔高速去了,江源景家电话也没人接。

至于他女儿的手机呢?

这让他再次猛拍方向盘下决心地想:“等见着了,就先给闺女电话摔了,拿着没毛用!”

一个半小时后,江源达忍着腰疼,将车打双闪停在应急车道上,下来直直腰。

刚下车时,他连腰再加脊椎骨都感觉僵硬了。

这几天,他去几个店里包括去这去那,都是打车来回,一上出租车就斜着身子歪在后座上,这腰到现在也没好利索。

别人都劝: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几天,但是真着急,比如现在,没多远的路程却受不住。

而且江源达下车直腰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妹妹给他来电话之前,他正跟苏玉芹通电话呢。

和苏玉芹聊啥呢?

在他看来,没说别的。

就寻思女儿不在家,他问问苏玉芹搁家干啥呢?这两天又在忙什么,有点惦记。

毕竟从出院之后,再没见着过。

结果那女人一口一句:“你有病啊?没事老给我打什么电话。”

他也不知道是咋想的,就和苏玉芹说:“别挂,我还真有事,男男给我来电话说,爹在源景那头不咋好,这话,我跟别人也不能说,磕碜,也就能和你唠唠。”

还行,苏玉芹下意识的反应让他挺满意。

那女人也不着急像躲瘟疫似的要挂断了,马上问道:“怎么个不好法?”

然后他就说了,将女儿告诉的那些,通通学了一遍,还告诉道:“男男明天就回来,这趟领她爷爷一起回,要领我这来。”

苏玉芹不带好气地说:“不领你那领谁那去。”

他一听,赶紧借坡下驴商量道:

“老苏,我想跟你商量个事,爹身体不好,知道咱俩的事指定得气够呛,我怕万一啊。

你能不能配合我一下?就是没事来看看我,不是,是来看看咱老爹,给他老人家做做饭。

一看咱,还是一家三口挺好,我寻思着,先别告诉他咱离婚的事,就说我住这头为治腰,成吗?”

苏玉芹回答的干脆利索:“不成,你咋那么会寻思,早寻思啥了。”

“老苏,你这样真不好啊,咱俩之间,就一点那个什么情都没有了吗?一点都没有啦?啊?!”

人家苏玉芹,根本就没管江源达生不生气寒不寒心,只觉得胡搅蛮缠。

已经离婚了,还要瞒着,小孩儿啊?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嘛。

“看见男男让她马上回家,挂了。”

江源达当时一生气就没控制住,又是一副老太爷的口气吼道:“我说完了吗?你敢挂?你挂了我还打。”

“江源达你有病!”

苏玉芹被逼的再次骂出口头禅,又吼道:“我马桶堵了,我着急通马桶行吗?”

就因为这一大通电话,所以江源芳给她哥打了六遍电话才打通。

也是为这个插曲,江源达才站在高速道边又拨通了家里电话。

因为之前他反复强调,一会儿就到,让苏玉芹放那别干,那活哪是女人能干的?脏,他去给通。

但是现在……

“老苏,我有点急事,去不了了。”

“知道了。”

男人没说因为啥。

女人也没问。

离婚了,代表人家爱干啥干啥。

苏玉芹挂了这通只有两秒钟的对话后,坐在沙发上侧头看着窗外。

此时窗外,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外面天逐渐的黑了。

她忽然长舒一口气,又站起身,斗志昂扬地冲进卫生间,拿着小刀把粘马桶的玻璃胶给刮开了,暗示自己:以后一准儿啥都能干好,没事。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都到位了 在江源达出发时,同一时间,江源芳也匆匆的把家里的钱划拉划拉,全一股脑塞进皮包里了,直奔县客运站。

江源芳心里清楚,这个时间根本没有发大庆的客车了,她们这小地方,一天就两趟,最晚一趟是下午四点,这都晚上八点多了。

但是在客运站门口,经常能看见有接私活的夏利车啥的,去碰碰运气吧,打算包车去弟弟家。

“师傅,去大庆,现在就走,多少钱?”

老师傅抬眼看了看江源芳,就一个女的,跑长途倒是安全。

“那你得把一来一回的钱都给我算上。”

“我就是去,我不回。”

“是,我知道,但是我得回来啊,我不能住那还搭个旅店钱吧。这么晚了,也没有捎脚的活了,我总不能跑空车,对不?是不是这个道理,你琢磨琢磨。”

江源芳一咬牙:“那到底多少钱,说个数吧。”

“四百。”

“啥?!”江源芳心想:这真是宰人啊,她一个月工资才几百啊。

老师傅本来就不愿意去,现在能买得起夏利车接私活的,说明家里条件也可以,还真懒得吃这份辛苦,回来得半夜了。

“你可别跟我大呼小叫,低于这个数我不走。”说完,师傅下车,一边用手提了提裤腰带,一边拿着保温杯喝口苦丁茶,往远处走了几步,想要晾一晾江源芳。

有人探头跟他打听:“她要去哪啊?”

“大庆。”

“那你得多要点,这都几点了,听说那面下暴雨呢”,说完还比了个巴掌,像是帮着往上提价般唱双簧道:“低于这个数不能走。”

江源芳一看,妈呀,四百眨眼变五百了,她赶紧拽开车门说道:“师傅,走吧,四百就四百,我认了。”

“哎呀,妹子你可别说认不认的,我这?唉。”

“你什么意思啊?咱不是说好了吗?”

“这不是刚听说下暴雨?你说我,跑那么老远,下雨视线不好。”

江源芳一跺脚,她是又想大发脾气,又恨不得放下身段想求人家说:

你快开车吧,我是真着急。

我在计生办上班,一个县里住的,以后你家里亲属,哪个要是有点啥违反政策的事,去那找我就得了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可就在她正准备选择后者,打算把这一番放下身段的话说出来时。

车喇叭“叭叭”两声,有人喊她道:“是江源芳吗?”

江源芳听到有人叫她,循声望过去,结果一眼看过去就有些傻了,立马和自己的心在对话道:唉呀妈呀,那不是龚海成吗?多少年没见了。

她当大姑娘时,那龚海成总上她家跟前去转悠,后来更吓人,别人提亲是媒人登门,龚海成家是他娘他大姐亲自登门,愣说老小就相中她了,还许诺让她放心,过门啥都不用操心。

她娘私下和她讨论过,说:龚家有钱,顿顿吃肉是跑不了。

要知道龚家仨小子加一个姑娘,龚老大找了个赫哲族的老丈人,在边远县打鱼呢,那鱼卖的可贵了,龚老二也上山入地的琢磨挣钱,都传是从苏联来回跑,往回背皮夹克,大姐夫也跟着一起干,这是老儿子,一准差不了。

她当时偷着在远处看了一下龚海成,捂着眼睛就一个感受:差点没瞎喽,那家伙长得也太丑了。

所以回家就否了,但是不能直不愣腾说人丑啊,她娘该说她浮心大了,她就说:“一家子没个正经工作,不靠谱。”

嗯,然后就认识了个“靠谱”的,丽丽她爸,当年在粮库上班,她挺高兴,因为丈夫长的行,关键这工作好啊,粮库,听听,谁吃不上饭,丽丽她爸也丢不了饭碗啊,结果,前几年下岗。

要是没她哥给整到郊区啤酒厂去,现在都得给人出苦力去。

看看这人生,真是,上哪说理去?

龚海成甩上车门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真是你,多少年没见了,”说完就伸出右手,要和江源芳握手。

这一刻,江源芳心里有点紧张、羞赧,反正心情很复杂就是了,动作也不自然:“啊,你好你好,你咋回来了呢?”

“我娘没了,回来给她下葬,落叶归根嘛,我这真是好些年没回了,咱县里变化真大。”

“呵呵,是啊,是啊。”

“不过你还那样,小芳,一点都没变。”

江源芳就感觉腾的一下脸都热了,尬聊回道:“没变啥啊,我老了,孩子都要、都要再过两年上大学了。”

龚海成能感觉到江源芳有些紧张,他四处看了眼:“你在这干嘛呢?”

“啊!”江源芳立刻瞪大眼,可不是咋的?还磨叽啥,得去大庆。

两分钟后,龚海成打开黑色帕萨特的副驾驶车门,江源芳坐了进去。

一路上,俩人都在聊天。

“去你家提亲没成,我八八年才结婚。”

江源芳说:“啊,那真是挺晚,我比你早,你们家搬走那年吧,好像是,我就结婚了。”

“但是九零年,我媳妇就没了。”

“啊?”

“车祸,就给我留个儿子,跟我一直吃苦,也没享过福。现在我们爷俩相依为命,这趟给我娘下葬完,我就想着稳下来吧,不再去俄罗斯那头了,想去哈拉滨开个貂皮店,为孩子上学。”

“那你这些年没找?”

“没。”

车里气氛忽然有点沉重。

还是龚海成借着看倒车镜的功夫,看了一眼江源芳,先笑了笑说道:“一人挺好,是不是?咱这个年纪了。对了,你咋样?咱哥咱弟弟现在都干啥呢?”

“我啊,就那样,一个月几百块钱工资,在县里计生办上班,我闺女都十八了。我家我哥现在过的最好,他也在哈拉滨呢,做的是男装批发,有好几个店,我弟弟条件也行,借我哥光,跟着拿货,在大庆卖的也可以,这不是我爹高血压,说是身体不好,我寻思去看看嘛。”

江源芳心想:这叫烟粉得往脸上擦,打碎牙齿也得往肚子里咽,同时蹭车蹭的此时真有点为难,这龚海成跟着,她怎么去撕弟妹啊?

“你家呢。”

龚海成先是奉承了几句江源达,说早就看出来了,江大哥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啥的,随后才说道:“我大哥现在做海鲜批发,二哥早就不跑俄罗斯,把那一摊很多年前就给我了,他现在在七台河包煤矿,我家我姐最享福,全职太太。”

得,江源芳立刻拿江源达显摆的骄傲感,顷刻全无。

大庆某医院。

江老爷子又输液上了,之前还吸了会儿氧。

江源景在医院门口谢过几位邻居,又跑到雨中给大家伙招手叫出租车。

也得亏这些邻居们在现场了,才第一时间发现老爷子要不好给齐力抬到医院的。

等江源景反身在回到病房时,身上的衣服已经半湿了,他坐在病床边,两手不停地搓着脸。

老人虚弱的声音传来:“老二。”

“爹。”江源景赶紧看过去,看老爷子醒了眼圈就立即红了,心里装满愧疚,觉得自己不孝极了,但得愣是憋着不能让泪掉下来,怕给老爷子再整激动了。

倒是江浩,他没藏着掖着,看到爷爷醒就扑过去哭道:“爷爷,你别吓浩浩,我把我褥子给你,你别生气。”

“爷没生气。”

孙丽也站在一边抹眼泪,女孩后悔了:“姥爷,我错了。”

江老爷子摆了摆手,看了一圈儿忽然问道:“我孙女呢?”

……

江源达是比江源芳先赶到的医院,是弟弟家对门邻居告诉的病房号。

他看着弟弟站在走廊里,跟个精神病似的,一看到他露面,叫了声哥后就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个来气啊。

这是打给谁看吶!

江源达也气鼓鼓问道:“男男呢?”

“陪狗去了。”

“什么?!”差点以为自己是上火耳鸣了,才没听清。

“知道她爷爷这头没事,就去诊所了,有个狗受伤。”

这理由,江源达不接受,爷爷病了,都住院了,女儿去陪狗?这孩子就是欠揍。

小诊所里,江男此时正在摸着大黄的头,泪眼模糊的,估计她爸看见她这模样,更得踢她几脚。

江男呢喃着:“大黄,大黄,你能听见吗?”

大黄狗那脸包的快赶上木乃伊了,腿也包着绷带,听到江男总吵它,不得不翻翻眼皮,动了动,依旧是斜睨的傲娇样。

江男立刻激动的破涕为笑,但眼泪却掉的更多了:“你醒啦?你醒啦!”

“大黄,你听我说,你一定会好的,你看,你这么酷,老瞪我,代表你老顽强了是不是?你只要好了,就跟着我好不好?”

正文 第三百章 谁错我也不会错 大黄狗从睁眼醒了就代表转危为安,江男太激动了。

所以她抱着狗头,叽叽咕咕的,就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我没养过狗,我连孩子都没养过。我不会给你洗澡,也没收拾过别人的粪便,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还上学,估计也做不到天天带你出去玩。”

大黄不得不再次扫眼江男,那眼神似乎在说:那你还会点啥?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江男笑弯了泪眼,好像看懂了,挠了把大黄身上的毛发说道:“但是我会学啊,一点一点的学,也一定会挤出时间尽量陪你,你不会嫌弃我的喔?跟了我就不能后悔。”

大黄喷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静养:啰嗦。

而一直站在诊室门口的两个男人,虽然听不清那女孩和狗在说什么,但是也不约而同在此时叹了口气,叹完后就默契地转身出去对话了。

老徐,那个江源景找来要借用保安亭的人,他从一个小保安一直干到现在,成为小区管事的,且在没有依靠的情况下,凭借的就是眼力见。

这次事上就能看出来,人家特会做人。

老徐从上楼开始,他就只负责搀扶江老爷子,始终没撒手。

江源景那头打上媳妇了,他没上去拉架,有几个人冲上去打狗,他作为现场壮劳力的成员,也没过去,倒是皱眉看着。

因为别人不清楚,他心里有数啊,江源景给打电话时说的是,侄女捡条流浪狗,给狗花三百多块钱买了个帐篷,太祸害东西了,能不能把西北角的保安亭借用一晚。

听听,给狗敢花三百多,人穿的衣服才多少钱?说句不好听的,人住旅店一晚上才多少钱,说明啥?

所以就在老爷子有人接手,扶着背着往楼下车上送时,他没去争抢那个,而是把伤狗抱起来了,就刚才屋里又哭又笑的那女孩子,立马感激地看向他,他就匆忙间说了个地址,外加一句:“放心。”

诊所老黄、黄医生,递给老徐一根烟,他现在有些哭笑不得了。

“我一个治人的,我又不是治狗的,你可真行,把狗就给我抱来了?”

“嗨,结个善缘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狗也一样,谢谢你了啊哥们。”

“得,您甭谢,这忙帮的,得亏我老丈人当过兽医,我见识过几回,要不然就得弄巧成拙。再有,那女孩子一喊那狗名大黄,我就感觉是叫我,我家里排行老大啊,唉,本来就紧张,她哭的像有人要死的似的,还一句一个大黄的喊着。”

“哈哈哈……”老徐爽朗地笑了,拍了拍黄医生肩膀:“再次正儿八经的谢谢你了,大黄。”

“你?”黄医生手指点着,点着点着也跟着哭笑不得呵呵笑了起来。

江男出来了,她脸上露出了疲态,身上造的更是挺狼狈。

“谢谢你了叔叔,也谢谢你了医生。”又忘了自己是个小孩子,跟人纷纷真诚握手,还弄的两个大男人一愣。

然后江男当时没说啥,把该交的钱交了后,还一副得继续麻烦老徐的模样道:“得麻烦您再帮我照看一下,我得出去给它买点吃的。”

说完,她就打着雨伞出了诊所。

第一站先找了家附近的饭店,进去她就站在吧台说:“给我用鸡腿肉熬份粥,没有这个菜?没有该收多少钱就收多少,有啥蔬菜也往里添点,再来份大骨头汤。”

转身间又忽然回眸,嘱咐道:“噢,对了,不能太咸,给狗狗吃的,千万记着啊。”

那饭店老板在江男走后,和服务员说:“唉,有的人都吃不上饭,你再看看有钱人家的狗。这养狗的都不知道咋想的,不如钱多捐了,多供几个失学儿童呢,快去告诉大师傅,赶紧给狗熬骨头汤吧。”

咋想的?

江男想:从今往后怎么惯着她的狗狗都不为过。

因为那是她的,因为狗忠诚,狗不跟她讲对错,到什么时候都会坚定地站在她身边,人行吗?

第二站,江男是跑到小卖店:“有纯牛奶吗?来五盒。”

随后,她就一手举着雨伞,一手拎着牛奶等这些东西,站在道边打听,哪有烟草直营店,是特意打车去的。

到了直营店,江男指着软中华:“给我来四条,那五粮液也来四瓶。”

说完,将帽衫的帽子拎起来往头上一戴,从里面立刻掉出个黑色长皮夹。

她这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兜,衣服上倒是有一个,但是两手一插是能通开的那种,兜太大,怕一跑一动间再丢了。

所以在爷爷状况看起来有些不好时,她就匆忙间将钱包,嗖的一下扔到了肩上的小帽子里。

只看本来鼓鼓的黑色长皮夹,付完款后,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那烟草老板有些意外的,特意多看了几眼江男。

而江男更是花的眼都没眨,在她看来,应该的。

要是没有那位姓徐的叔叔,大黄只凭失血过多就得死掉。

还有那医生,人家要是不通融些,治人的能给她治狗?赶上心高气傲的,都得寻思是骂人呢。

但是又不能给钱,太赤裸裸。

江男心想,这软中华、这五粮液,是个人就知道值些钱,给两位叔叔表示一下,送的是心意,过后他们无论是自己抽了喝了,还是当人情给别人送礼,最起码都能当钱花,而且接过时,双方谁都不尴尬。

江男争分夺秒地赶回诊所,如她猜测的那样,老徐提江源景都是哥们,孩子啊,用不着用不着,但是在双方互相推让几番后,也就收下了。

那黄医生一看,他也就跟着收了,且觉得没白拿,为啥?

那狗埋汰啊,又失血过多,病床上的床单被罩赶明都得扔掉。

老徐挺会做人,说道:“大侄女啊,我看你挺上火的,是着急你爷爷那头吧?那快去吧,我今晚正好没啥事,在这帮你看着狗,明早你再过来就行,另外跟你爷爷说一声,我明天再去看看他老人家。”

就这样,江男看着狗喝了牛奶,舔了几口骨头汤,像跟大黄打商量似的,又小声跟它说了几句话后,才奔赴医院。

在出租车上时,明明放的歌曲是我心中的太阳,谁唱的?赵本山。

想想赵本山唱的歌曲不是该笑吗?但是江男却扭头看着雨幕,悄兮兮地无声哭了。

电台里放着:

风吹雨打后,就请你喝了这杯酒;

苦尽甜来痴心不改,无怨也无求;

昨日悲欢让它随那风雨向东流……

等到江男甩上出租车门时,她仰头看了看医院的牌匾,脸上一点哭过的痕迹都没有了。

病房门推开,心有灵犀般,江源达抬头。

江男也和她爸在第一时间对视上。

爷俩眼中立刻在对话道:

我千叮咛万嘱咐!

我没错!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来者有善,来者不善 江源达直视着女儿站起身了,还将腋下的皮包扔在了身后的窗台上。

孙丽一看大舅那样,马上眼神闪烁的往旁边躲了躲,像是在给江源达让道,希望江源达别注意到她。

孙丽害怕她大舅,尤其是才问完她话,刚才和她说话表情非常严肃。

再说她又不是小孩,十八岁了,此刻冷静下来,心里早想明白了,无论是因为什么,姥爷躺医院里就是她和江男的错,是她俩先挑起来的,要是没躺进来还好说。

不过,孙丽有努力,她趁着没人注意,极快的对江男眨眨眼,希望老妹能接收到信号,提醒江男:你挑对咱有利的说。

再看江浩,他更完了,打小就害怕这个大伯,这回更是从江源达进屋,连哭都不敢哭了。

可鼻涕还在呢,只能靠墙边低头继续吸溜。

老爷子不干了,急的用没打针的那只胳膊支起身体道:“老大。”

“爹,你躺着,没事,我就问她点儿话。”

“老大!”

江老爷子再次叫了一遍,还无奈到使劲拍了拍床。

心里急啊:大儿子脾气暴,孙女性格倔强,那爷俩可别再吵起来,那就打罗圈仗了。

而且这是多人病房,刚才孙子外孙女在这屋里哭,哭的隔壁几张病床的家属就频频侧目,估计人家都能猜出来,就别再出茬头了,能不能让他消停消停,缓口气。

江源达一摆手,嫌他爹烦,头都没回就走向门口。

在路过江男身边时,还推了一把女儿的后背,意思是:跟我来。

来就来。

江男觉得:就这,根本不是非黑即白的事,无论谁置身其中,重生一百回也找不到最聪明的做法。

最多以前发生过,下回记得拿录音机录先下来,再给爷爷送个妥当的地方再动手。

因为它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她曾经做主播时,也能空口白牙的训别人,打架能解决问题吗?不能找几方当事人谈谈嘛。

现在想想,官方回答真打脸。

说那话的人,那是置身事外,说啥都不闪腰不岔气,忘了是人就有脾气。

当有人在说如何虐待你爷爷的话,还背后骂你,骂你妈被你听见了,你还想找人只是谈谈,或者装听不着冷静处理,忙着搞一些小动作背后告诉这个告诉那个……好吧,得承认,真有这样的人,但她做不到。

江男想着这些,跟她爸身后已经走到了水房门口。

江源达转回身,手都攥拳了,瞪视女儿。

“怎么的?您要打我啊?”

看着女儿扬着个小脖,还反问他呢,江源达真想揪住几个人打听一下:大姐,你家孩子这样不?碰上这样的该不该揍?

江源达深吸一口气,摊开手心冲江男,沉声道:“把电话给我。”

他打算、打算揍不揍再说,在外面呢,还是大姑娘了,他女儿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很独立。

那怎么教训呢,先把手机摔了,咔嚓摔个响声,得让女儿知道知道他很愤怒,以后做事有点顾虑,至少不能这么有胆气的还反问他。

结果江男一愣,看着她爸还眨了眨眼睛,似是在回忆。

挺诚实的说道:“手机好像摔了,我老叔撵着打李文慧的时候,手机在他裤兜呢,掉地上摔两瓣了。”

什么?好几千块啊,他想过多少回给摔了没舍得,就这么没了。

江源达两手叉腰,转回身去看窗外,又转回来,吸气运气沉住气,指了指走廊里的长椅:“你给我坐下!”

“爸,你冷静点,好不好?”

江男无语,真就一屁股坐下,然后就开始跟江源达掰扯道:

“我忍过,李文慧说小话的时候,我经常装听不着。

那些小话,我也懒得再学,无非就是那一套。

为了不发生口角,我还给我老叔家擦过地板,收拾过浴室,洗过衣服。

在咱家,我都很少干活,你是知道的,就是怕她话多惹到我。

我带爷爷明天离开的借口也找完了,只是还没跟我老叔说呢,就发生这突发状况。

爸,你不能因为爷爷住院了,就埋怨我和孙丽姐吧。

我说句不好听的,就您?哼。”

“哼啥,别说话说一半,你还哼上了。”

江男憋回去心底最深处的大实话:你们就是马后炮。

“好,换位思考,要是换您在门口偷听,听到她李文慧背后要祸害我爷爷的话,估计得比我还火大。

我爷爷身体状况您更清楚,估计您也得照闹不误,我姑就更是了,不得直接打弟媳追着撵着让离婚啊。

而现在,你们能骂我和姐姐,不就是因为我们是小孩子,我们还是女孩子嘛,埋怨我们惹事,把爷爷住院的担心转移到我们身上。

实际上,你们应该去找李文慧算账,她要没那样,我和表姐,我们俩搅风搅雨搅合得起来吗?

根上烂,非得赖我们树叶子摇晃。”

江源达差点被气笑了:“合着你一点错都没有,我闺女行啊,牙尖嘴利的,看你爷爷这样,戴个氧气罩,啥想法都没有,是不是?”

江男不吱声了,和她爸并排坐着长椅上,翘着二郎腿看向相反方向。

怎么不心疼爷爷,要不然能哭嘛,但是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反正她没错。

江源达看了眼女儿的侧脸,叹了口气,这回说话公正了。

“我能不知道你老婶是啥样人嘛,就是你妈,那实惠大劲的心里也有数,但都不跟她一样的。

吵闹起来,你老叔老婶打的呜嗷喊叫的,劳民伤财,遭罪的还是你爷。

你爷总说,愿意在你老叔家呆着,我估摸是因为浩浩小,你爷舍不得,也就没强求他来咱家。

你岁数小不懂,男男,等以后你就明白了,老人在谁家养老,其他儿女就得看人家脸色,恨不得打溜须,家家都这样。”

江男叹口气:“现在还说那些干嘛,我进去看我爷爷了。”

“站住,这时候来积极劲儿了,哪弄的狗,刚才干嘛去了。”

“李文慧骂我妈,狗上去咬她,被烟灰缸打的鼻口穿血,我能不看狗?那狗我领养了。”

江源达也站起身,等等,怎么还扯上苏玉芹了?

江男忽然运气看着她爸,一想到李文慧管秦雪莲叫过嫂子,背后不定怎么说过她妈妈。

还有江浩,她弟弟过些年处对象,年轻人热血上头先搞大肚子了。

由于女方家是农村条件挺困难的,李文慧不同意,先跑人家女孩家去闹,又跑到女孩大学校园里闹,非说人家要赖上江浩,江浩是被骗的。

那家父母抬不起头,对女儿很失望,那贫困女大学生直接辍学去南方打工,后来据传,是在出租屋里被杀的。

她直到重生前,她好好的弟弟都不找对象,总跟一个男孩子形影不离。

忽然有股邪火蹿到江男心头,扭头对她爸说道:

“等我老叔跟她离婚的,我打什么崔媛媛,我打她!”

“你?”

“哥?”江源芳到了,和龚海成一边往江源达的方向走,一边紧着挤咕眼睛,那意思有外人来了,你们可别吵起来丢人。

“哥,还认识我吧?”龚海成人没到呢,手就已经伸出来了,笑的眼睛眯成了缝。

江源达心话:你长这么磕碜,想忘了也挺费劲。

很热情地回应道:“哎呀,这不是大成子吗?”

“看看,小芳,我就说吧,咱哥指定能一眼就认出我,哈哈,这孩子是?”

龚海成看向江男,又赶紧急摆了下手,那意思是不用你们说,他要猜。

观察了一下江男的高鼻梁小嘴唇,这孩子除了胖,眼睛比江源芳大一圈,剩下全都像,尤其是那瓜子脸。

当然了,现在这女孩子是小团儿脸,那是胖的,瘦下来指定比小芳还漂亮。

“这是闺女,丽丽。”龚海成很自信道。

江源达笑了:“不是,这是我闺女,我外甥女在病房呢。”

啊?龚海成意外了,只觉得江源达的女儿,不应该长得这么好看。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啊,龚海成就觉得江男,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瘦下来,牙套摘了,定是个大美人。

这边几个人正热络着说着客套话,有一波人,从那面楼梯上来后,直接一拐弯推门进病房了。

耳朵上戴纱布的孙丽跑过来,看见江源芳先是“妈,你啥时候来的?”

江源芳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哎呀妈呀,闺女,快给妈看看耳朵。”

“妈,等会再看,我老舅妈她家来人了,我看来者不善。”

江男一听,马上看向江源达:老爸,来吧,你给打个样,这回我保证不吭声。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谁害怕谁是孙子 李家五个孩子,崔媛媛她妈是老大,大姐。

江浩她妈李文慧是最小的。

从上到下,中间还隔着三个哥哥。

这五个孩子里,现在大部分过的都很困难,李文慧算日子很好的。

不过里面有一个能耐的,比李文慧过的还好,那就是李家大儿子,因为大儿媳是市政府办公厅的,大儿子工厂改制后,也是人家老丈人家给安排的新工作,在水务局给领导开车。

现在李家两老就跟大儿子家过呢,条件好啊,吃的好住的好。

这也是崔媛媛挑拨她大舅家干起来了,她大舅妈一声令下,不许再登门,全家没一个敢吭声的原因。

而今晚,李家“顶梁柱”大儿媳在加班,大儿子也送领导去外县出差了,还真是通通没在家。

有句话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平日里说的不算的两位老人,今儿个打算出回头,给女儿做主,给外孙女要讨个公道,必须让江家人道歉。

两老找出记电话号码的小本子,拿起电话就开始通知上了,叫二儿子赶紧回来一趟,说家里出事了。

至于二儿媳,还特意告诉道:你不用来,你来了也没用,你负责跑趟腿,去老三家通知一声,然后再和老三媳妇把在这市里住的,一个外甥两个侄子能叫来的都叫来。

……

李家来人了,并且是浩浩荡荡来的,这话并不为过。

给病房里其他病患家属都吓一跳,纷纷琢磨:不会出啥事吧?不像是来看病人的,空手来的,还一个个进屋就气哼哼站着坐着的。

李家人进来的时候,江家这面就老爷子自己在。

江浩跟着他爸爸出去了。

孙丽是上厕所回来后,推了下门,看到姥爷正被几张嘴一起质问呢,转头就跑了,心想:得赶紧通知大舅去,还得找战斗力报表的男妹。

此时,李家二老就坐在江爷爷的病床边,面对江老爷子很有底气。

因为还是老观念,还没忘记当年。

当年李文慧有工作,江源景不行,这小女婿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做小买卖的,虽然当年就买得起新楼房了,还承诺买房写女儿名,但是做买卖没地位啊,他们更喜欢有工作的小伙子。

而且小女婿的老家呢,是一个小镇,后来搬到了县里,县里也不行啊,他们家闺女是城里姑娘。

所以说,别看现在李家下岗的下岗,工厂上班买断的、失业的,除了一个大儿子混的不错外,还是指望老丈人,但是优越感仍旧根深蒂固。

说白了,李家二老就一直没怎么瞧得起江家人,也一直没怎么瞧得起江老爷子这个亲家。

比起跟大儿媳那头的亲家,态度简直一天一地。

李家老太太吐沫横飞,边说边气愤的拍手质问道:

“当年是你家求着我闺女嫁过去,这才几年光景啊?咋的,大孙子给你们老江家生了,日子过好了,你儿子就敢动手了呗?给我老闺女打回娘家,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以为我老李家没人了是吧?”

“不是,亲家母,你听我说,你先消消气。”

江老爷子话没说完,李老头登场。

李老头还摆手忽然比划了一下,再沉吟一瞬,这动作是学他大儿媳的父亲、那位老亲家老干部的做派。

先骂他老婆子道:“你吵吵把火什么玩应。”然后沉着一张脸看着江老爷子才说道:

“这几年,得有三四年了吧,你在我闺女这头养老,我闺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我就问你,文慧有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你要是说有,我回头教她,对不对?你哪能扇动他们两口子干仗,还放狗咬她。

我闺女,现在被吓的撩倒了,我外孙女被打的哇哇直吐,没有你这么当老人的啊,连你俩孙女都管不住。

换一般人家,你看我们干不干?我们就得报案。

之前,我外孙女住你们那,我和文慧她妈私下里还一直说呢,挺谢谢亲家你的。

但是话说回来,那家是不是也有我闺女的一半?房照名是不是写我闺女的名,媛媛去她老姨家住,怎么就不行了。

我说句不好听的,有媛媛住的,甚至都没有你俩孙女住的,你知不知道?

当年我们两口子同意源景,咱是咋说的?你们家是怎么保证的。

到头来,你俩孙女,看不顺眼,上去巴掌撇子合伙打她!”

江老爷子就感觉心又突突上了,又像是喘不过来气似的,说话有些呼哧带喘:“亲家,我?我是……”

“你快别说了!说说说你说啥啊?!”李家三儿子忽然混不吝嚷嚷道。

李老三一向虎了吧唧的,酒喝多了都往自家饭锅里尿尿的货,心里根本没有长幼尊卑。

而且现在,他就是吃完晚饭喝完酒的状态。

指着江爷爷鼻子方向问道:

“咱就说点有用的吧,江源景呢,让你儿子赶紧过来,来,我问问他是咋打我妹妹的,用哪只手打的,我废了他!

还有你家那俩孙女,在哪呢,让她俩出来。

我倒要好好看看,谁给她们壮的胆,我也给她们扇成脑震荡,打毁容了,要不然咱就……”

李老二拉了一把弟弟,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同一时间,病房门也被推开了。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其他五张病床上的患者和家属,通通看看这头,再看看门口,生病的都忘了哼哼疼,一个个早就听傻了。

江源达出现时,脸上还带点笑模样:“要不然怎么着?”

忽然下一秒声音重了:“嗯?问你话呢!”

江老爷子立刻闭了下眼,两手也攥起了拳头,心里只有俩字:完了。

随后像印证他的想法一样,女儿在大儿子说完后吱声了,并且是手指指着李家老两口的鼻子方向:

“咋的,你们老李家来这么多人,是要干仗的啊。

是不是寻思我弟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哥哥姐姐都不在身边,你们就敢随便来撒野啊?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弟弟过的这算是什么狗屁倒灶的日子!

我告诉你们,也找错地方了。

李文慧呢?让你们闺女赶紧滚过来,别装死,我特么还没找她算账呢,敢给我爹气医院来,非扒了她的皮。

问你们话呢,刚才跟我爹说话,那大嗓门哪去了?聋啊!”

这回别说虎了吧唧的李老三了,就是李老二都不干了:“你特么敢跟我爸这么说话?”

江姑姑一点没惧怕,眼睛哇亮,右手使劲一甩:“你少跟我特么特么的,吓唬谁呢?你他妈的!”

一看李老二要往上冲,江源达上前两大步,挡住了江源芳,还一把薅住了跟前最混不吝的李老三。

江源达拎着李老三的脖领子,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声音也不大道:“走吧,咱楼下,这里是病房,别影响别人,在这里也说不明白。到了楼下,我把我弟弟送到你们跟前。”

这眨眼间发生的事,李家老两口被惊的立刻站起身了,心里的实话,他们确实没有想到,江家大儿子能这么快就到。

还好,李家跟来的两个侄子和一个外甥,差一层是一层,没那么气愤,自然也就是以拉偏架为主,赶紧过去示意江源达松手。

江源达一看,病房里有家属已经趁乱跑出去了,估计去找医生和护士了,他也就松开了。

而在李老三指着江源达鼻子嚷嚷着:“谁跑谁孙子”时,江男早就没影了。

是什么时候没影的呢,是从她爸皮笑肉不笑那一声:“嗯”时跑的。

她要去找江源景,猜测老叔带着江浩是给爷爷买饭去了。

不过也有个小插曲,刚倒退着出门口,江男一转身就撞龚海成身上了,他俩撞个满怀,撞的那个结实,差点出门就一屁股坐地上。

龚海成一手拿电话,一手扶了把江男:“孩子你没事吧?”

江男捂着脑门瞅龚海成,心想:艾玛,这人哪是眼睛长得一条缝趴趴鼻子的事啊,他可别笑,那口牙比她还严重百倍,里出外进的,咦,长得真丑。

江男下了楼,并没有跑多远就看到江源景了,刚一搭着人影,心里就是一酸。

江浩正穿着个小雨衣从外面跑回来,跑到缴费窗口,将一个信封仰头递给老叔。

老叔摸了摸江浩的头,然后和里面的收费人员说话道:“我能不能多交点啊?”

里面的人大概是质疑了几句,老叔笑着说:“不是,没别的意思,我怕我哥我姐抢着交,不想让他们花钱。”

江男走过去很平静地告知道:“老叔,李家带人来了,七个,除了我弟他姥姥,全是男的。我瞧着,现在不是谁错谁对的事了,我爸要动手,因为他们趁我爷一人,说话很难听,被我爸正好听见了。”

是怎么个难听法,多余的话,江男觉得不用解释了,就是这么差别待遇。

你看,她和表姐说李文慧骂啥骂啥了,必须得和老叔说透,要不然老叔不信。

但是她要说她爸,只提一句她爸怒了,老叔就能自动脑补,那说的话一定很难听。

果不其然,江源景将手里的饭盒递了过去,看着侄女说道:“带你弟弟上楼,陪你爷爷该吃饭吃饭,你和丽丽也别好信儿,让你爸带他们下来,就说,我在这等他们呢。”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纷纷变成毛头小子 江源景以为只有他和他哥在,并不清楚他姐江源芳也已经到了。

而且他在说完这话时,心里居然泛起了几丝轻松,就像是某种禁锢忽然被打破了。

一直以来,江源景就知道他那个老丈人老丈母娘势利眼,从来没瞧得起他。

在他看来,李家人挺毒性,穷,都能穷横穷横见人下菜碟。

头些年浩浩刚出生,他年轻脾气不好,李文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跟李文慧经常吵架。

一吵架,李文慧就抱包回娘家,哇哇哭的孩子,奶也不喂,说不要就不要了,那心得多狠。

给他气的,一手抱饿的哇哇哭的儿子,一边上门,听训了几句,忍不下去就给李文慧揍了,然后他老丈人两手掐腰往门口一站,指使着几个大舅哥哥追着他打,连追了几条街。

而他呢,离哥哥姐姐远,被围殴被捶了几拳也没敢告诉自己家人,就想着,儿子刚出生,还能离是咋的?

当时,赔礼道歉,低头了。

因为他这人,从没想过离婚二字会和自己沾边,只咬牙想着:等李文慧回家的,她总不能一直在娘家住吧?看着的,再住几天,她嫂子就得甩脸子撵她回家,到时候给她收拾服了,再敢往娘家跑打折腿。

后来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过来了。

他把当年几个大舅哥追着他打的一幕,埋在了心底,怎么可能忘?别看过年过节该怎么着怎么着,但是不常去。

李文慧总埋怨他,说他和李家人不亲,每听到这话,他心里都冷笑。

这回好,彻底解脱,新仇旧恨一起来。

好多年没和哥哥一起动手打人了。

江源景活动了两下脖子。

江男一手拿着饭盒,一边扯住江浩的手:“走,跟姐先上楼。”

话落,江男发现弟弟正手指头指向远处,顺着弟弟指的方向望过去,心里也一紧了。

完了,她爸和那些人从二楼下来了。

看来浩浩得亲眼见证,爷爷家和姥姥家大打出手。

虎了吧唧一身酒味的李老三,气哼哼的领先在江源达前面,一副咱走着瞧,一会儿谁缩谁孙子的张狂样。

倒是李家二老脸上满是惊慌。

李老三刚一搭着江源景的身影,就伸出手指大声骂道:“江源景,你敢打我妹妹,我c你……啊!!”

“我c你妈!”这是气势如虹的江源达,他速度极快的对准李老三的后腰上去就是一脚,直接给在楼梯上的人,一脚卷的连滚带爬的到了楼下。

今天甭说他腰有伤了,就是半身不遂也要先给李家撂倒几个。

“c你妈,江老大,你敢打我弟弟!”这是李老二,在江源达撵着李老三刚到了一楼还没站稳时,他一个前扑就扑了过来,直接给江源达扑倒。

再看江源景,他是看到这些人一露面,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来,挥舞着胳膊嘴上喊着:“我c你们李家所有人!”

李家老太太立刻整个身体堆在了楼梯口,腿软的拽着把手都站不起来。

李家老头是拍大腿怒斥着:“畜生,一帮畜生!”

江源芳那高跟鞋声跑的噼里啪啦的,女人尖利的嗓门叫着:“我让你们敢欺负我们老江家人!”

江源芳都跑到近处要跳起来了,她要上去挠死这帮李家人,忽然有人给她按住了,就感觉眼一花,一个黑色男士皮包就到了她怀里。

龚海成个头不高,但弹性大,直奔打乱套的那个圈。

他几个助跑砰的一跳,一副“我来了”的样子,就骑到了正撕打江源达的李老二身上,给李老二撞的,是背着他往前踉跄了好几步。

龚海成就是趁此机会,抱住李老二的脑袋就挥拳头。

医院大厅立刻乱糟糟起来,值班护士找保安的,缴费窗口的工作人员探头瞅的,有医生出来喝令要报警的,一楼二楼患者家属也纷纷跑出来看,就差响警报了。

医院眨眼间变成了菜市场。

就在江男把大哭的弟弟往孙丽怀里一塞,捡起地上的雨伞就要冲上去拯救她老爸时,雨幕里,有一台面包车打着雨刷器驶进了院里。

面包车门拉开,从里面下来五个拿着半米长棍子的人。

而龚海成此时正好被李老二甩到地上,又被踹了两脚,甩的他一肚子火气,妈的,就觉得你个头高了不起啊,他爬起来一抬头喊道:“在这呢,给我往死里揍!”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乱战(为新晋盟主笑晓+) 这五个拿棍子的人进来后,局势立刻一面儿倒,不像之前打的那个焦灼。

在现场所有旁观者的眼中,他们是同一个感受,就感觉呼的一下,都没有看清谁是谁呢,五六个大老爷们眨眼间就冲了进去,身影都像是带着风声似的。

乱战了。

棒子挥舞的;拳打脚踢的;有人挨了几棒子,发出闷哼声的;还有木棒捶打人肉的闷响声。

就连江源景都在乱战中挨了一棍子,还是龚海成站在一边喊:“打错了,打那个。”

龚海成早就不亲自动手了,在拍打衣服上的灰,还不管江源达能不能听见,建议道:“达哥,回来,让他们干。”

孙丽一直在用手捂着弟弟的眼睛。

此时,她看到楼梯处的李老太太拍大腿哭成了泪人,看到那老李头,震惊地踉踉跄跄往前走,无奈又无助地喊着:“别打了,都给我住手!你们谁行行好啊?帮我报警,我求求你们大伙了!”

孙丽看的这个解气啊,激动大劲了,激动的眼里有泪,她心想:你们早想啥了?是以前欺负我姥爷欺负惯了,还是太久不拿我们家人当回事了,现在让别打了?晚啦!

但孙丽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捂弟弟眼睛的手指早就分开了,没捂紧,江浩一直透过手指缝在观战。

只是江浩不哭了,并且在看到他爸挨了二舅的一拳,鼻子立马出血时,小少年在那一刻忽地攥起了拳头。

可以说,如果没有那五个人的突然出现,江男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江浩也会。

谁也不知道,小少年刚才在心里都想过,打不过就抱着舅舅的大腿咬,谁打他爸,他就咬谁。

再看江男那面,她自己是一个独立站线,一直站在离打仗这圈并不远的地方,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爷爷已经穿着病号服下来了。

她眼里简直没别人,眼神一直紧跟江源达的身影。

江男就觉得,她爸好帅啊。

西裤、皮鞋,黑蓝色的衬衣,衬衣扣被扯掉好几颗,,那大高个儿在里面挥拳头打的,格外醒目,左一拳右一拳。

而且得承认,男人打群架是好看,够劲儿。

心里不忘给江源达加油:老爸,出了这口恶气后,咱回家再好好治腰,你躺床上我接着照顾你。

还有她老叔,她老叔也行。

老叔没有爸爸个头高,但是身材比爸爸壮实,得粗半圈,就是鼻子不停往下流血挺耽误事儿,得时不时用手抹一把。

江男眼神再一扫就看到她姑了,扫到江源芳心里就哎呀一声,看的她想捂眼。

她那雨伞吧,没用上,这不是有人来帮忙了吗?结果让她姑给捡起来了。

只看姑姑此时,腋下夹的也不知道是谁的小黑皮包,一手还挥舞着花雨伞,用雨伞头戳李家人后脑勺。

嘴上也一直没消停,在这么多人打群架的情况下,她姑姑那声音都能格外清晰地骂道:

“我让你敢打我哥……

我让你敢给我弟弟打的鼻口穿血……

李文慧你个不孝的东西,我咒你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你们老李家就做损吧,损透腔了。”

在江男听来,姑姑骂人像带着套路,两分钟下来不带重样的,那肺活量。

至于龚海成,江男本来没注意到他,毕竟隔着这么多人,十几个人打架,场面得多乱,他还长得那么矮,只闻声“打错了”什么的,也没看着人啊。

但是由于正在观察姑姑呢,就看到了龚海成。

那位龚叔叔又跳起来了,只不过这次是拽姑姑手中的雨伞,好像还呵斥道:“去一边站着。”

警车是响着警笛进来的,总共来了四台车。

江男一个没参与打架的人,她还没有听清警笛声呢,更准确的说,是大家都没怎么听清时,龚海成就忽然喊道:“小五?!”

正打架的那个圈里,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瞬间把手里的木棒扔了,转头嗖嗖嗖就跑了。

警察来了,带着警棍到的。

一身病号服的江爷爷哪见识过这个,被吓的不仅手抖,浑身都有点打哆嗦,半张着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知道伸手想够住俩儿子,不想让他们进局子。

江家这伙人先被带走的,因为配合啊,警察一说:“走吧”,他们就真走了。

江源达在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老爹,眼里的意思很明确:没事,您踏踏实实回病房吧。

江家人配合,但是李家人不干,李老头忽然来了精神,死拽着警察的胳膊不让带人,还大声道:

“同志,我大儿媳是政府办公厅的,叫徐佩茹,不信你打听打听,不赖我们,是他们老江家先动手的,赶紧给他们都铐喽,我老亲家叫徐长柏,是税务局退休的,一把手。”

民警被气笑了,这老头是糊涂了吧,说句实在话,你就是找人,你也不能这么大声嚷嚷,医院里这么多人在看着。

警察懒得跟糊涂虫废话:“我们是秉公办案,再添乱给你也铐上。”

这话说的李老头脖子一缩。

江男是匆忙间冲她姑的方向喊道:“陪好我爷爷,真不用惦记”,留下这句就跑出去了。

头两台压着江家人的警车都准备要开走了,她拍车门子:“还有我呢。”然后说完还反问人家:“我也参与了,不押我吗?”

可想而知,跟车的警察得是什么表情。

江男上车了,坐在她爸身边。

龚海成意外的不行,眼里满是惊奇,探头问江男:“闺女,不害怕吗?”

江源达摸了摸江男的马尾辫,他眼里带笑,替女儿回答道:“我们家这个,不害怕。”

警车前脚开走,后脚医院二楼男厕所里,小五拨通电话:“二哥,三哥被带走了,是,在大庆,他说让我告诉您一声,就帮人打个小架,我看鉴定轻微伤都够不上。”

龚老二听完就一句话:“先跟上,看看是哪个派出所给扣下的。”

挂了电话后,龚家人全都知道了,这不是在县里给老太太刚下完葬嘛,全都在老家,

但是听说后,居然没有人太当回事。

龚大姐一边擦着老娘的照片,一边很随意地说道:“老二,给你朋友去个电话,不行交点罚款就得了。”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总有人不拿豆包当干粮 。

打架当时打的是谁更能打,那过后该拼什么了呢

龚家本来没当回事。

但是龚老二接到电话时意外了,他挑了挑眉头:这事有意思嘿。

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打架斗殴,里面一没有打开瓢的,二没有剁掉手指头的,居然还能出了点儿茬头。

徐佩茹是接到李老太太的电话时,加班的会议刚散。

听到是婆婆打来的,她略显疲惫的用鼻子“嗯”一声,又问上一句:“家里有事啊我这就回去了。”

两分钟后,她就一手握着电话,一边将手里的文件夹,气愤地摔在了办公桌上,被气到用吼的方式回话:“我不管,我告诉你,我也管不了!”

啪的一声,徐佩茹就将电话扣掉了,只听她嘴里在自言自语骂道:“嫁到老李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当初就没睁开眼睛找对象。”

有人正好敲了敲办公室门:“徐处长,那我先走了啊。”

徐佩茹,副处级,但是在机关这些部门,没谁称呼副处长,都是处长那么叫。

徐佩茹推了推眼镜,强挤出几丝笑,一看就是知识女性做派,温和有礼,她点了点头。

等到门再次关上了,她几步上前把办公室门反锁,随后拿起电话就打给了李家大儿子。

电话刚一接通,她就冲电话里咬牙切齿小声骂道:

“你爸妈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你妹妹家小两口打打嘴架,他俩可倒好,召集一帮人,什么你俩弟弟,你堂弟,这个那个的,都领着跑去医院闹事,找你妹夫去了。

显摆你们家人多势众啊我要是江家人我也揍你们!

结果你们老李家倒是能耐到底啊

不但没打过,让人老江家一顿给揍,人脑袋打成狗脑袋,而且还全被抓到派出所了。

现在又哭又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我都跟你们老李家丢不起人!”

说完这些,也不等丈夫说啥,徐佩茹气愤挂断又连续按号码,一个电话又打家里去了,如她所想,正是李文慧接的电话。

“李文慧,那是我家,不是你娘家,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你那婚,爱过不过,爱离不离。

没见过你这样当女儿的,别人家是过的好坏都不回来告诉爸妈,就怕他们跟着上火着急,你是搅合着全家鸡飞狗跳。

我告诉你,你爸妈现在身体要是受不住倒下了,我不伺候那个,到时候你给他们领走,谁气的谁照顾,听见没有

发生啥了,呵呵,你还有脸问我他们干啥去了,不是你杵鼓的吗

全在派出所蹲着呢,去吧,你准备好钱去交罚款,另外你还得舔着脸去求求江家人,看看人家愿不愿意跟你私了吧!”

也就是说,李家大儿媳徐佩茹不但没管,而且还肝火很旺、转圈骂了一遍。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转圈骂人时,公公居然能厚着脸皮,那得厚到什么程度,直接将电话打到她娘家,直接求到她亲爸头上,还声泪俱下一口一句亲家。

也是赶巧了,外面下雨,退休的徐局长正在和退休的老公安局局长下象棋呢,俩家住的还挺近。

徐局长觉得,亲家公一个大老爷们,都哭成这样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动动手指,那就帮帮忙吧。

派出所里。

“姓名。”

“江源达。”

“哪个区的”

“我家是哈啦滨的。”

警察抬了下头,然后才继续边写边讯问:“因为什么”

江源达觉得这片警态度真不错,正要好好配合,好好掰扯掰扯缘由时,有人敲门,给问话的叫出去了。

过了一小会儿,这位片警再次回来,看江源达的穿着气质很不错,想了想,结个善缘吧,小声告诉道:“那面要验伤去了。”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不同屋,龚海成瞪大眼睛看对面的警察,虽然人家并没有发现他是在瞪着眼睛。

“啥拘留那他们呢,拘不拘他们啊得看病卧槽,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审他的片警啪的一拍桌子:“怎么说话呢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么不配合,我先晾你一晚上。”

片警心里在吐槽:长的那个不起眼样,跟个小豆包似的,脾气还不小,不惯着那个。

想到这,真就拿着文件夹转身出去了,出去吃同事带回的夜宵,真就给豆包叔叔龚海成晾那了。

“嗳嗳我告诉你,你这不符合程序啊。”

……

医院里,在江家哥俩被带走后。

江源芳扶着江老爷子回了病房,能感觉到很多人对他们是注目礼。

江老爷子刚躺下,正脸色通红要说点什么,江源芳就摆手打断。

她是当女儿的,敢说话,说老爷子:“爹啊,你看看李文慧她那死爹死妈,你看看人家俩多能折腾,那家伙哭嚎成那样,愣是啥事没有,连个速效救心丸都没吃,拍拍屁股就走了,估计是忙着捞人去了,您能不能也硬实点儿,别心事太重,瞎担心这个那个什么啊。”

说到这,江源芳忽然变大声了,是说给病房里那些支耳朵听的人。

“您怕啥啊我哥,省城的。

这些年,他那认识多少朋友,哪个朋友没有本事

真有意思,给咱整急眼了,咱从省里带人收拾他们,他们老李家算个屁。

我哥都这样了,您要是还担心,那我们真是没招了。

放心吧,不出仨小时,我哥一准儿回来,但老李家那头的人,能不能回来可不一定。”

说完,江源芳一抬眼,恰好和对面病床的家属对视上,对方赶紧冲她笑了笑,她也回以一笑。

江老爷子闭上眼,感觉都没耳朵听了,一句不着调。

都这时候了,女儿还吹牛。

他瞧着,源景虽然被打的鼻子出血了,但是李家那几个小子看起来更严重,一个个鼻青脸肿,都没个人样了。

被打成那样,人家能放过他们家嘛,不得上告啊

做了大半辈子农民的江老爷子,越想越心颤,因为他听说过,李家大儿媳是有背景的,以前李文慧在家经常显摆念叨。

唉,他大儿子混的虽不赖,但是能整过坐地炮嘛,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还别说,知女莫过亲爹。

江源芳自己也知道,刚才说话水分有点大,她心里其实也没底,也曾经听李文慧显摆过,什么大嫂爸爸是局长,大嫂要马上升正处级了。

市里的正处级,和她那小县城能一样吗就是都叫处长,处长和处长也不一样啊,尤其是这大庆市,是较大的市,正厅级市。

那不管,吹牛也硬挺,咬牙挺住。

江源芳冲孙丽嘱咐道:“跟你弟弟,陪你姥爷在这,你姥爷要是再说喘不上气来,你就赶紧找值班医生去。”

“妈,那你干啥去啊”

“我去打个电话。”

“给我爸啊让我爸也找找人吗”

江源芳接着装,回道:“嗯,看看吧,你爸要是能托关系找找朋友,就省得你大舅还得往省城打电话了。”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峰回路转 江源芳站在医院走廊里,看着窗外。

这一刻,只剩自己了,不用装了,脸上浮现出几丝愁容。

她心里很着急哥哥和弟弟,脑子在迅速略过她能求到的人,并且还能出得上力帮得上忙的人。

刚要转身出去,打算下楼找个电话。

甭管咋的,也要使使劲,一抬手就看到黑色小包。

咋把它拿出来了?这是龚海成的,正好里面有短信提示音响了。

江源芳疑惑地打开包,刚一打开就被吓一跳,里头是一沓子钱,感觉没有两万也得一万多,这回更不敢撒手了,别给人家整丢了,想了想,把里面的电话拿出来了。

两分钟后。

江源芳握着手机站在窗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对丈夫孙建权说道:

“大致就是因为这个,然后就不依不饶了。

你说他们老李家是不是太欺负人了?咱闺女没被打失聪,我是不是得谢天谢地?

咱爹都住院了,他们撵医院来,趁着我和哥在外面说话呢,那七年谷八年糠的都质问上爹了。

爹上不了气,那可是才摘下氧气罩,他们就登门这样。

那老李家有个虎了吧唧的李老三,就差指咱爹鼻子尖骂了,这跟不给别人活路有什么区别?还口口声声要扒了咱闺女和男男的皮。”

电话那端的孙建权听完后,沉吟了半响。

在江源芳以为,孙建权在那面一定会拉长一张脸,这么欺负人到家了,也一定会大怒时。

孙建权说道:“你是包车去的吧?这么晚了,还有客车吗?”

江源芳惊愕住了:“你啥意思啊?都到啥时候了,你还心疼上钱啦?”

随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心里一凉。

江源芳特意没告诉,我没包车,我还一分钱没花呢,包括父亲住院,你不用舍不得,她就想知道知道丈夫到底是什么意思。

孙建权的声音传来,还未语先叹道:

“唉,我能有啥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去有啥用,这事也真是没用的事。

要我说,打什么架嘛,有什么事不能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这都是亲家,那都算是实在亲属关系,打的呜嗷喊叫的,还在医院那种地方,你们不嫌磕碜吶。

你哥,呵,一天天整那出,还闹个有点社会地位呢,一整就认识这个认识那个的,我看吶,他就是有点钱,买卖人嘛,素质真是有待提高。

再说了,任何事情你得看结果。

你自己想想,源芳,当时心里痛快那一下,动手打架除了解气,有个屁用?解决啥问题?

我说这话,你也不用不愿意听,结果就是你们老江家根本没占着便宜,那不都蹲进去啦?对不对?

这回好了,看着吧,还不一定得花多少钱呢,那打架不是一般人能打得起的。

喂?听我说话呢吗?”

江源芳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嗯。”

孙建权一听,以为媳妇是听进心了,立马继续说道:

“再一个,你哥他是当老大的,却一点不压事儿。

估计你爹还指望他能两方劝上几句,该过继续过呢,那有时候吧,低头不代表啥。

那浩浩都多大了,还能离啊?那是他孙子,就那一个孙子,真离婚了,那就是要老爷子命。

你哥可倒好,二话不说就动手,完了,这就是想过也不能过了,打成仇家了呀?人家老李家能咽下这窝囊气吗?

这要是我在,指定不能这么办,唉!”

江源芳握着手机无声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是带着讽刺,心堵,嗓子眼更堵,这回连“嗯”都嗯不出来了。

她不想再废话,没意义,冷声开口道:

“说够了吗?孙建权,评价够了,那你就赶紧给你们厂长打个电话吧,我听他媳妇以前说过,他那连襟家就是这大庆的,好像就是在公安局上班,是刑警是什么的,反正你打电话问问吧,那都是一个系统的,谁不认识谁啊?指定能说上话……”

江源芳话还没说完呢,孙建权就怒了。

孙建权忽然截断道:

“江源芳,你脑子没病吧?

我找我们厂长,就因为这种事,说大舅哥小舅子打架是不是?人家都得寻思咱家一个个是啥人!

然后厂长再找他连桥,拐多少道弯,我有那个脸面吗?亏你想的出来!

我告诉你,你嫁的就是一个啤酒厂的小主任,不是什么大干部,不是你家什么破烂事都能给摆平的。”

一向牙尖嘴快的江源芳,一向脾气也挺急的人,此刻再无话可说了。

她将手机从耳边撤离,按了红键。

挂断后,又重新看向窗外。

这回不是学这件事情气愤地哭,而是没想哭,眼泪却莫名其妙的掉了下来。

对于江源芳来讲,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在她眼中都能算成是老江家近几年头等大事了,比知道哥哥离婚还大。

娘家出事,她很想出力,很想很想,甚至很渴望。

而丈夫是什么?

哪个女人不想在遇到难题时,丈夫能站出来,能担起来,能张罗着帮她出头。

虽然在电话打给孙建权之前,江源芳就是含糊的。

但她没含糊别的,就觉得人家厂长那头能伸手帮忙吗?哪怕帮着打听打听是什么情况呢。

她也知道丈夫能力就这些,她家能量就这点,那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

但是,让江源芳失望的是,没想到还没等求人呢,到孙建权这就卡住了。

她甚至都后退几步的认为:哪怕丈夫是安慰呢,哪怕能主动说出来:

“你别着急,我这就给厂长打电话,能不能帮忙不一定,但这是咱自己家的事,怎么着也得想想办法。”

或者说句:“我这就打车过来,马上到,等我到了看看哥那面什么情况。”

他孙建权起的作用哪怕就是这几句话,就是来到这跑跑腿,宽慰几句她老父亲,去派出所看看她哥哥弟弟,最起码,心暖。

可结果呢?

说的那话都不是人话了,旁人的风凉话,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姑,你怎么站在这呢?”

江源芳赶紧用手抹了抹泪,回眸惊奇地看着江男,随后就焦急地看向江男身后。

“别望了,我爸他们还没回来呢。”

“那你咋回来了呢?”

“他让我回来取包,说要请我龚叔他们吃饭,我兜里也没有钱了。”

江男推门进病房,就感觉所有的人都chua chua她。

她不是有意装的,只是实话实说告诉爷爷道:“一会儿我爸和我老叔就回来了,这回放心了吧?不信您现在开始倒计时,最多半个小时就能见到我老叔,我爸要去请吃饭。”

“那那头呢?”

“那头接着蹲呗,那李老三现在被扔在里头都没人问,理由:醒酒。”

江源芳一把薅住侄女的胳膊:“找谁啦?”

“我龚叔我爸,呃……”江男憋回还有她自己,迅速扫了眼病房,别人多嘴杂,含糊回道:

“就打了几个电话呗,没多大个事,别问了,走,姐,浩浩,跟我吃饭去吧。”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一网打尽 是怎么一回事呢?

半个小时前,江源达和讯问他的这位片警聊的挺好,或许这也算是一种眼缘吧。

人家一直对他挺友好,还给倒杯水喝。

当江源达听到对方要去指定医院验伤了,他就明白了,李家别说私了了,这是恨不得要给他们扔进去一个两个呢。

估摸着,伤情级别要是不够,那李老头和李老太太都得拍大腿遗憾吧。

多狠,做人不留余地了。

江源达心平气和的对片警道:“同志,那麻烦你个事儿,手机什么的都在医院扔着呢,你看方不方便让我打个电话,你放心,成不成的,都不会给你添麻烦。”

就这样,江源达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孙庆忠那里,开场白还给自己找了找面子,说道:“孙哥,我就记住你电话号了,看来还得麻烦你,是这么回事,我碰到点儿麻烦,让人欺负到头上了,实在没招了,就给人揍了……”

孙庆忠正在办公室看报告,他的秘书也站在一边正整理着文件。

只看诺达的办公室里,只能听见孙庆忠握着电话,时不时的用鼻子嗯一声,等到江源达那面儿说差不多了,他才问道:“你父亲那面不要紧吧?”

江源达说:“没事,孙哥,他就是高血压,总说上不了气,估计是气管的事儿,老毛病,不用惦记。”

“好,知道了。”

这孙庆忠当领导当惯了,说话也不说透,直接挂断。

不过江源达一听这态度就明白了,等着吧,一会儿就能出去。

果不其然,孙庆忠在挂了电话后,就让秘书翻找那个区区长的电话。

等找到了,他一边拨号,一边摆手示意秘书,去外面等着。

“喂,老赵嘛,哈哈,我是孙庆忠啊。”

……

再看另一个被关进“小黑屋里”的龚海成,他是翘着二郎腿,一个人看着张空桌子,在不慌不忙的静等。

他也没考虑过会不会在小阴沟里翻船,就觉得这么点儿破事,如果有,那真是让人意外,那以后就不仅是江家的事了。

到时候,就是龚家和李家死磕,李家找谁帮的忙就干谁,砸钱也给那面出头的人撸下来。

但是,龚二哥并没有给弟弟和李家死磕的机会,他找的人先起作用了。

并且很巧的是,龚老二找的正是李家大儿媳的领导,他还跟这位领导关系很铁。

铁到什么程度呢?

人都说,扛过枪的,嫖过娼的,分过赃的,除了第一种,他是其他两样,由于私下利益关系太紧密了,紧密到他都晓得。

龚老二边开车边打电话拧眉问:“啥意思啊?那头来信儿说,我家老三还关着呢。”

“不能啊。”

“不能个屁,我都开车往那去了。”

这位领导正在kyv唱歌,一边堵住耳朵,一边听电话,听清楚后,正好酒劲上头就怒了。

“你不用过来,我还不信了呢,我说话不好使咋的?等着,我这就再问问!”

三问两问,这位领导就打听到徐佩茹头上了。

所长道出难处,说徐家施压了,不接受私了,赔多少钱都不要,非要验伤,还嚷嚷着要给转送公安局,而且老局长也过问了,让我们秉公办理,验伤报告没出来前,也不敢放人啊。

这位领导一听,得,那就直接给徐佩茹打电话吧,他们是一个单位的,看这情况更好沟通。

徐佩茹刚到家,握着电话就听领导直来直往地说道:“小徐啊,跟你们家亲属发生冲突的,那是我一个小兄弟。你看看,能不能先把人放了?有些事嘛,私下说,你要知道,没有什么是谈不拢的,如果有,那就多谈几次嘛。”

徐佩茹被气的闭了下眼,她还要往上进一步。

领导能说这话,估计是打听到她娘家出力了,不知道的,人家都得误会是在对着干,使绊子呢。

挂断电话后,再看到崔媛媛被打的那个样,徐佩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嗷的一声就奔崔媛媛去了:“你老姨呢?我说没说过不让你来我家!”

崔媛媛脖子一缩哭了:“大舅妈,你就让我在这住一晚吧,明天我就回家,你看我被打成这样。我老姨回家取钱了,怕住院交罚款什么的。”

“这时候她回家了,知道那是家了?一个家里的事,她他妈的!你是不是又挑拨离间了你?你个搅灾的,你们就作死吧!”

崔媛媛哪见过大舅妈这样啊,就是当年撵她出去,撑死骂两句,没这么咒人,也没这么大逆不道直接骂上姥姥了。

然而之后,让徐佩茹更发疯的状况出现了。

因为江男也出手了。

她为什么非得要跟着她爸去呢?怕,怕他爸挨揍。

她把事情往黑暗想了。

毕竟听说过,有时候把人抓进去吧,点背遇到那不正规的,先审问?别幼稚了,关紧门叮咣叮咣先踢上一顿,踢老实了再说,身上还啥也验不出来,这样再审人就好审了,给揍老实了啊。

但是并没有。

到了之后,江男观察完一圈,她就说:“我是未成年人。”

交接班的问她:“那你家长呢?”

“那不是让你们抓进来了嘛。”

然后就没人管她了,对,没人管。

江男觉得,大概是因为她长相太乖巧了。

现场闹哄哄一片,先审他们老江家这头的。

李老三那个虎了吧唧,到了派出所还骂人呢,让人给铐住了,江男瞅了瞅,放心了,趁乱就走了。

电话打给刘澈的时候,头几遍刘澈没接,后来接起来了,江男赶紧告诉道:是我。

刘澈说:“我还以为谁呢,外地区号。江男,你知不知道我哪天走?呵,我走之前,你就说吧,咱还能不能见一面?”

江男吓唬刘澈:“这回你要是不帮忙,真够呛能见着了。”

果然,刘澈声变了:“怎么啦?”

“我老爸,我老叔,还有几个叔叔,全被逮进去了,把我们家一网打尽。”

然后刘澈就没有心思埋怨江男不回家了,他在听完是怎么一回事后,叹了口气,扶额道:“我就嘱咐你一件事,等我们几个走了,记住了,咱金贵,别总亲自动手,跌份儿。”

江男说:“会不会让你为难?”

刘澈回答的斩钉截铁:“不会。”

真的不会吗?

挂了电话后的刘澈,为了让江源达尽快离开派出所,决定冒次险。

刘澈趁他爸洗澡,偷了老刘同志的手机,关紧房门就开始调电话号码本。

当那面的局长看到是省里来电时,正在家吃饭,那都放下筷子,立马正襟危坐,以为是有什么特大案子到他们这来了,或者是问责之类的。

“喂,叔叔,您好,我叫刘澈。”

刘澈开始自报家门,我是谁,我打哪来,我的生产厂家是谁,我为啥要打这电话,他说江源达是他叔叔,刘家和江家关系非常好。

局长挂断后,硬生生愣了两分钟,两分钟里只皱眉琢磨一个问题:领导知不知道他儿子打这电话?然后各种绕圈的,往复杂了研究这个问题。

上层的意思得揣摩啊。

如果知道,是不是说明下面出问题了,在暗示勒令他要严查,对,一定要仔细过问。

然而,真是想多了,刘澈已经把通话记录删除了。

老刘同志拿着毛巾出来,扫了眼儿子:“你碰我衣服干嘛?”

手机悄摸摸的重新放进兜里。

“啊,爸,同学找我出去玩,白天没取钱,从你兜里拿点儿。还有,您先睡哈,不定几点回来呢。”

可想而知,接下来就有了这个局面。

龚海成没告诉江源达他们,他找人了,然后他找的所长来了:“放人。”

江源达也没告诉龚海成他们,他找人了,就觉得大成子是帮忙的,可不能让人家跟着吃挂唠,必须让人家毫发无伤出去。

然后这个区的区长听说过问了,还一直过问到徐佩茹的父亲那,听起来是尊重老干部,实际上是通知,用一场误会几个字定论。

江男就更没机会告诉大家,她找人了,那都被关着呢,就她能自由行走。

当然了,说出来后,她老叔会先质疑的,局长亲自过问,是省里来的通知。

这么小个案子,经手的片警一个个全傻了眼,消息灵通的,更是看江源达他们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们很想感叹一句:你们至于嘛。

等到大家见面了,龚海成问江源达:“达哥,你是不是找人了?”

“啊。”

江源达反问:“那所长是不是你找的?”

“啊。”

然后在江男帮她爸整理领子的时候,江源达小声问女儿:“你找刘澈了吧?”

“啊。”

江源达思想开了下小差,小声嘟囔道:“我还想着不让你找他,没多大的事,总求人家,容易贪小便宜吃大亏。”

大亏?江男疑惑地看爸爸,什么意思。

江源景站在派出所门口,指着李老头他岳父的鼻子方向大声道:“让你女儿麻溜给我签离婚协议书,不签字,你俩儿子就在里面蹲着吧。”

在江源景说这番话时,江源达、江男,还有龚海成,他们仨一起皮笑肉不笑的回眸看向李老头。

这才有了……

“闺女,把爸钱包取来,爸要给你老叔庆祝庆祝。”

江源景说:“哥,你们先去,我随后到,得回医院看看鼻子,顾好形象,赶明儿还得给浩浩找个好后妈呢!”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江男在带着弟弟姐姐出病房前,发生了个小插曲。

因为孙庆忠听江源达说:那伙人追上门骂,骂的满病房人都跟着瞧热闹,医院管事的出面说,再这样,就要撵老父亲出去。

所以孙庆忠顺手就给办了。

来人一看最少是主任级别的医生,年龄略大,身后还跟着值班护士。

护士指了指江老爷子的方向,意思是,这病床上的姓江。

他问道:“江源达是您的?”

江爷爷愣是没敢在第一时间回话。

说实在的,他今天有点吓着了,那颗心一直提着,就怕哪一下再出茬头,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江男接过来说:“江源达是我爸,怎么了?”

“咱们调一下病房,你们跟这位护士可以先去看一看,啊,就这样。”医生说完就走了。

江姑姑和女儿跟着护士去了,孙丽回来就笑的格外开心:“太好了,姥爷,是个二人间,而且就您一个,那张床的今天出院了。”

随后连同江浩都开始帮着收拾东西,又蹲下身给他爷爷穿鞋。

江男冲满病房的人打招呼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源芳一听,瞧她这脑袋,还没有侄女做事体面。

也赶紧冲大家点点头,这时候倒是一脸谦逊了:“对对对,不好意思,我们这吵吵把火的,影响大家了。”

有家属站起来笑呵呵回应道:“不要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都理解。”

有热心肠的是直接对老爷子嘱咐:“您老啊,放宽心,儿女大了,这他们都有孩子了,咱就操心不上啦,您就身体硬硬实实的,这对儿女来讲就是福气。”

老爷子在离开病房前,冲这张病床挥挥手,冲那张病床挥挥手,嘴上一边说着:“好,咱们都硬硬实实的”,一边离开了普间。

这眨眼间的变化,让躺在新病床上的江爷爷,都不知道心里该是个什么滋味了。

“都去吧,芳也去,我又不是下不了地,跟我在医院干呆啥?新病房没人知道,他们不能来了,放心。”

江源芳本来不想走,但是老爷子就像是一脸反感似的,不停的在挥手撵她。

江男拽了拽她姑胳膊,这次对老爷子说道:“爷爷,我去给我爸他们开完房间的,再跑跑腿我就回来。”

“去吃饭,男男,爷就想眯一觉,听话。”老爷子说完就闭上眼睛。

等病房门关好了,他才睁开眼睛沉沉地一叹。

以前他最怕两件事,一个是儿女们互相借钱不还,因为俩钱儿,兄弟姐妹之间吵的呜嗷喊叫的。

第二个怕的就是,因为养他的问题,夫妻不和。

往常,江爷爷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

因为身边那些老伙伴们,比他惨的比比皆是。

比如儿媳妇当老人面就骂爹啊妈啊的,听着气都能被气死。

比如儿女家都穷,穷的凑到一起经常为钱掐架,恨不得老人这头尸骨未寒呢,那面就能因为谁掏出殡钱的事,打的比仇人还仇人。

江爷爷每每听到这些事,就觉得,别挑没用的理了,他比别人强太多,得知足,儿女们过的好就得。

可如今,到头来他家也这样了,还是为他干起来了。

老爷子劝自己,别乱琢磨了,自己这血压真得控制控制,要是倒下了,大儿子就得彻底跟李家没完没了,也容易恨上老二。

等明天的,过了一宿大伙也平静了,先找老儿子谈一谈,不看别的,看人家李文慧给生了个浩浩,亲爸亲妈她最起码护着浩浩的心是真的。

然后再找大儿子谈谈,就说,跟着回去,让老二这头缓和缓和。

总之,甭管咋的,得能喘上气来,别没等说两句呢,说不出来了,本来就说不过。

这是江爷爷事后所想。

但他并不知道,他大儿子自己离了,花花社会还见识的太杂。

江源达的理念是真想问问弟弟:

就李文慧那样的,要她干啥?

人说,上有老下有小,上对老人不孝,下,给你儿子管好了吗?

要不然,啥啥整不明白也行,取中间,别瞎掺和,消停老实点,这样男人才有精力出去拼搏。

至于对付过?江源达更是不理解,对付啥?

换不起媳妇的,窝窝囊囊的老爷们也就对付了,估计谁要是白得个大姑娘,转头就跑,窝囊的都不带对付的。

他很想劝弟弟,你后半生的时间就那么不值钱吗?

人家都要给你哥,给你扔里头的时候,她想过要跟你对付过没?那口气比你重要。

老爷子更不知道的是,他女儿也大受刺激,这都属于连锁反应的。

其实江男也不清楚,居然能给她姑刺激到。

江源芳就觉得:人善被人欺啊。

咱想着好好过,想把自己这小家过好了,为了一个好字,跟亲人之间抠抠搜搜小气吧啦,占便宜求帮忙不惜伤亲人的心。

到头来,对外人,都能换来一个好人有好报。

但是家里那个,是越来越自私,人家会觉得,你家怎么着都是应该应分的。

这是不是欺负人?欺负咱想好好过日子的心,他们咋就不想想,一个家是双方努力,不是靠谁心黑心更狠。

可想而知,这顿饭吃的,在老爷子不知道的情况下,江源景就下了决心,而不是像之前只是放狠话。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没正溜的大人们(两章并一) 某火锅店大包间里。

就因为非要支两张桌子,龚海成还和服务员掰扯了几分钟。

这服务员挺轴,胖乎的姑娘家,憨憨厚厚瞪着眼睛说:“我们这大包里就摆一张桌子,这边是沙发,那头放屏风,你现在让我都撤出去,不行的。”

龚海成回瞪,他更轴,歪着头犟道:“不是,规矩是死的,人不是活的吗?顾客是上帝,上帝现在发话了,我不要这些乱七八糟的,就要添个桌子添个锅,你照办成不成。”

“也没碰到过你这样的上帝啊,一直就摆一张桌子。”

是江男听不下去了,她夹着老爸的小包,噔噔蹬下楼找经理,这才解决。

此时,两张饭桌,喝酒和不喝酒的分开坐,江源达的脚边是一箱啤酒,里面已经空了一大半了。

他虽然想得很多,十分赞成弟弟离婚,对那个弟妹更是十分看不上眼,但是他没说。

都不是小孩儿了,结过婚生过子,这点决定还下不了吗?自己的事自己想,别以后后悔啊啥的,跟着遭不起心。

不过态度得表明。

江源达忽然冲邻桌招招手:“浩浩啊,来,上大爷这来。”

江男看到弟弟拿饮料的手一紧,心想:这是得有多怕他爸?

江浩低着头走到江源达近前,江源景的目光也一直追随儿子,或者更准确地讲,是满屋子人都静了,全在看着这孩子。

江源达瞅了瞅近处的大侄子,胳膊一伸,就给江浩搂到怀里了。

这一刻,搂着热乎乎的小身体,当大伯的心情也挺复杂。

这臭小子,他从来就没抱过。

刚出生时,他是有点嫉妒的,寻思弟弟咋那么命好?说生就生个小蛋子。

后来这臭小子两三岁,小孩子正是最好玩的时候,他想抱来着,但是侄子让李文慧给惯的没个样,谁抱都耍活驴,是一边蹬腿一边又哭又嚎,他瞧着烦,懒得稀罕,就像谁家没有似的。

“你咋不吃呢?就知道喝饮料。”

江浩抬眼看了看江源达,他很想说:大爷啊,我心咋那么大呢,你当我看不出来啊,我爸妈都要打离婚了,我还吃啥啊吃,咋那么好吃呢。

但是他不敢直言表达,怯懦了几秒小声回道:“我不爱吃火锅。”

“那你乐意吃啥?”

“烧、烧烤吧。”

江源达立马抬头:“男男吶,一会儿领你弟弟出去看看,跟前儿哪有卖烧烤的,让烤点串给送来。”

江男答应:“噢,知道了。”

江源达这才又搂了搂侄子,搂的更紧了,像是在打商量溜须似的,问道:“去大爷那啊?”

江浩瞬间愣住。

“去大爷那念书,跟你爷爷,跟你男男姐,咱们几个一块过,行不行?愿不愿意?我告诉你,到时候再不好好学习,我可揍你,你男男姐我都不惯着。”

“哥!”这是震惊的江源景。

“哥?”这是惊讶到不得了的江源芳,她都一激动站起来了。

江源达摆摆手,意思是你们都瞎嚷嚷啥,他这问孩子呢。

能和爷爷在一起很好,但是……

江浩下意识问道:“那我爸妈呢?”

“你爸妈在这头,看看情况的,不行等你下学期,你爸也过去了。”

龚海成一瞧,屋里彻底静了,那孩子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是心急的事儿,他打圆场道:

“来,哥,咱先喝酒。浩浩啊,跟你大爷去省城玩玩行,等我家小子去了,你俩还是个伴儿,那个啥,小子,你学习咋样啊?”

江源景压下心里的感动、震惊,只觉得到关键时刻,还得是亲哥,是自家人。

帮他打架,为他出头,不像前些年,他让人家老李家哥几个揍了就揍了,如果那时候告诉他哥,哥哥也不能让吧,现在又站出来要帮他管孩子。

压下酸涩的感受,江源景装作平常回答道:“不好,班里五十七个人,考好了也就能考四十多名。”

“四……”龚海成心想,这才念几年级啊,考好了才四十多名,指定是没严管,哪有笨孩子,但是张嘴就变成了喜磕:

“四十多名也行啊,我跟你们说,小孩都有一阵一阵的叛逆期。

我家小子,那是典型代表,有一阵还不如你们家这个呢,就考试,跟人家倒数第一比,看看谁能拔得头筹。

那一阵儿,哎呀,小五知道,你们问问他?他负责送我儿子上学,这给我气的啊。

送学校就跑回来,送去就跑,见着我说,爸,我死活是不念书了,作业也太多了,书包沉的都要给我压驼背了。

我那巴掌都举起来了,一寻思,孩子本来就没妈,怪可怜的,要不是家里雇了个知根知底给做饭的大娘,孩子就得跟我饥一顿饱一顿,都吃不上热乎饭,不能揍啊,那就谈谈吧。

一问,你为啥不念书啊?除了作业多,有没有别的理由,你们猜我儿子是咋说的?”

江源达是一边摸着江浩的脑袋瓜,一边歪头看龚海成笑了:“咋说的?”

“跟我掰扯,反问我,读书不就是为赚钱吗?

那念大学,毕业了工作了,不也是为挣钱,然后娶个好媳妇,买房子啥的嘛。

还反问我,爸,咱家这么有钱,房子有,车有,我再多吃点不随你,长大高个,往后娶个好媳妇不愁,我为啥要念书?

你说现在这孩子是不是早熟?

完了最气人的是还很有计划呢,说等长大了,要跟我跑货,要接我班,也要去老毛子那倒动皮夹克去。”

大家全听笑了,连同江浩也没心没肺跟着傻乐了两声。

龚海成继续学道:

“咱当大人的,总不能被个小孩伢子问住了吧?那以后更难管。

你们是不知道我当时那心情。

憋半天,我才说,不读书,你连自己感情都不会表达,就像你爸我现在似的,被你气的,肚里没词。

往后,当你看到别人写了一些感动你的话,你就写不出来,你总不能说,卧槽,写的真准,我也是这样想的。”

江男咯咯咯就笑出声了,觉得这位豆包叔叔真逗。

江源芳是看了一眼龚海成就转回头,接着给孩子们涮肉,心里就一个想法:你说那人,从年轻开始就像个丑角似的。

但是,在江男和孙丽带着江浩出去烤肉串了,江源芳开始正视龚海成,因为那人说话忽然变的正经了,话糙理不糙。

龚海成冲江源达举杯,先说的是:

“达哥,你发现没有,人真得有文化,真得把孩子们的学习往上抓一抓,咱们就吃了这方面的亏。

你就是再有钱吧,至少也得读一些文史方面的书。

最起码的,咱掏心窝子唠,这样才有在饭桌上吹牛逼的资本。

要不然,咱就是坐拥千万,肚子里没墨水,饭桌上咱本来坐在主宾的位置,本该是焦点,但是吹不出来牛逼,别人也不敢说话,岂不是尴尬?”

随后,龚海成就收敛笑容,拍了拍江源景的手:

“老弟啊,咱哥为你着想到这程度了,之后就看你的了。

这离婚,要我说,最伤的就是孩子。

离婚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就是协议好房产财产,估计也得拖段日子,人又不是动物,有感情,抽筋拔骨一样。

更不用说万一打官司,那派出所还关着她娘家人,你俩且得轱辘一段日子。

到时候,你们两方拽着孩子,争啊抢啊的,你们知道孩子心里得啥样?再哭啊嚎啊,姥姥那头上演几场闹剧,这孩子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就完了,伤害太大。

无论走到哪一步,无论是什么选择,千万别那样。

咱大人怎么着都好说,先把儿子摘出来,让他消消停停上学,该提他妈就提他妈,别成了不能说的话题。

我呢,今天喝多了,挺高兴见到你和哥的,就多说两句。

比如,不离,你能不能咽下这口气。

别再过年过节喝点酒想起老爹时,或者去她娘家,再想起来,你对我老爸不好过,你们家人给我家人扔进派出所过,完了再叮咣的打起来。

这种为孩子继续过的方式,我不太赞同,那种氛围对孩子成长更不利。

不离就得掀篇,这个方面你必须考虑清楚。

你要是说离,是不是只要咱儿子?我看哥这意思是……”

江源达立马表态道:

“一分钱不要也要浩浩,这孩子,我来管。

就是往后源景再成家,源景,我不管你是找大姑娘还是找小媳妇的,我侄子跟我儿子一样,就在我那,哪也不去,谁也不行让他受屈。

另外,你成子哥说的对,你给我往心里听听。

就那门市和房子,你要是真跟浩浩他妈扯不起,决定不要了,不要就不要吧,毕竟给咱江家生个虎头虎脑的小子,那哥就再借你两个,咱从头再来,你才三十出头,路长着呢。

一个大老爷们,少拖拖拉拉的,别总围着炕头媳妇东家长西家短转。”

江源景看着江源达:

“哥,你们不用担心我,对付过,我忘不了今儿这茬,将来指定得像我大成哥说的那样,想起来就憋气窝火。

她这做法,我寒透心了,对付也过不好,还不如算了,免得爹过几年还得跟我上次火。

现在想想,结婚真没啥意思,稀里糊涂的还苦了孩子。

从最初,我就是热脸贴人冷屁股,非要娶人家城里姑娘,是工人,那摆谱摆的,为她到这人生地不熟。

我也不再结婚了,更特么没啥意思。

等我离完了,有个一定,哥,爹还跟我过,不能老麻烦嫂子,浩浩就更不能让大嫂受累。

娘瘫在炕上那些年,得亏嫂子了,我心里特有数,真的,咱老江家有嫂子那人是福气,哥,这特吗的要是换成李文慧,我现在想想都后怕,不得给娘下药啊?”

江源达烦了,能不烦躁吗?给媳妇整丢了,一摆手道:“少说没用的,你大嫂说的不算,浩浩我带走。”

江源芳使劲瞪了一眼她哥:

在哪呢她嫂子,竟吹牛,可不是说得不算了,因为人家不稀得给你管家了,这怎么整?都弄省城去了,不得露馅。

龚海成正好看到江源芳瞪那一眼,他闪烁了两下小眼睛,觉得江源芳从露面开始就不咋太乐呵,端着酒杯走过去小声道:

“小芳,咱俩可是老同学了,喝几杯呗?

本来还想着,去你家跟前晃悠晃悠,看看能不能遇见你。

但是怕你爱人多想,估计也不能说话,毕竟都知道我们家去你家提过亲。

呵呵,没想到正琢磨呢,就看到你了,你不知道,我挺高兴。”

江源芳抬抬眼说:“咱俩可不是同学,你是蹲级蹲我班的。”

“是,你还两手一掐腰,管我要作业,说那个新来的,说你呢,长得挺丑那个,装什么聋,我一看,这臭丫头,咋那么厉害呢,打那之后我就害怕你,爱偷摸观察你。”

江源芳赶紧捂脸,一把岁数了,也无法正视过去犯过的二,说道:“行了行了,我喝,我先自罚两杯行了吧。”

可想而知,结果这酒就通通喝多了,因为龚二哥也到了。

江源达忙着和龚二哥握手,寒暄,讲述,这是老家的人啊,你一杯我一杯,几杯过后彼此特亲切,那啤酒又搬进来几箱,肉和菜又往上摞。

江源景是和龚海成的手下小五他们在说话。

三十岁左右的小五平时不爱多言,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能道出自己的隐私,和江源景说:

“当年,我帮人打架进去了,出来就发现我媳妇给我戴了绿帽子,三哥说,小五,你要是想整死她就去,你老娘那头,我会帮你照看。觉得为她挨枪子不值,你就跟我跑货大把大把挣钱,然后三哥给你找大姑娘,想一宿睡几个就一宿睡几个。”

小五又告诉江源景:“现在,我处这女朋友,刚中专毕业,就差过礼了,我老娘在给三哥管缝纫作坊,手底下有三十多个工人,专门改制皮草大衣和皮夹克,而我原来那媳妇,走大道上我都不敢认,感觉像换了一个人。”

江源景听完这些,心情百感交集,他自然就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喝多就拽着江源达眼圈发红:“哥。”

江源达打着酒嗝:“老弟,没事,我理解,啊?唉!”能不理解吗?自己有经验,其实男人不愿意离婚。

不过一听他说这话,也能感觉出是喝多了。

江源芳那头是喝着喝着,忽然喝哭了,自己的丈夫,从挂了电话后再没消息了,人家连问都没问。

龚海成一看,这得回宾馆啊,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俩人夹着小包就离开饭店了。

所以说,这些大人们都不如几个孩子。

江男是领弟弟吃了几串肉串后,发现有卖水果的还没收摊,她就买了些,带着姐姐弟弟回了医院,发现爷爷真眯瞪着快睡着了,跟老爷子聊了几句,告诉道:“他们喝酒呢,房间也开好了,您不用惦记。”

老爷子撵人说:“这大半夜的,你们仨别可哪乱跑了,人困马乏,你们回宾馆睡觉吧。”

就这样,江男刚刷开门卡又接到电话。

刘澈懒洋洋道:“得亏江叔的没关机,我到了,你在哪?”

“什么?现在凌晨一点,你就不怕扑个空?”

“扑空就去医院找爷爷。”

江男挠头,先想到现实问题:“我在医院附近的宾馆呢,不行,我得先下楼问问,刚听说好像没有房间了。”

刘澈笑了,磁性的男声从电话里传来:“那咱俩一个房间呗,对付一宿。”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差一步更换床单 都说,男人不喝醉,枉在世上走一回,女人不喝醉,生活总是没滋味。

但是喝的太多,也容易让伤心的人变的更颓废,容易酒后吐真言。

就比如此刻的江源芳。

她一只脚耷拉着高跟鞋,另一只鞋从进了房间就不知道丢哪去了。

坐在床上,她仰脸看着站在身边的龚海成,也不捂脸了,呜呜淘淘地哭道:

“这些年,他家有事,我跟个花老豹子似的往上冲。

我虎,他几个姐姐谁家有事我都上。

他大姐两口子干架跑我家去住,大半夜的,他大姐夫喝多哐哐砸我家房门,不开门就要把门卸了,砸的楼上楼下邻居全出来瞅,孙建权他特吗的根本就不在家。

是我啊,是我拎把菜刀挡住他大姐,他大姐当时吓的哆嗦乱颤的,那我呢?就我们娘几个在家,我不害怕吗?

我那真是撞着胆子让他大姐夫滚犊子,跟疯了似的用菜刀给人撵到楼下。

他大姐夫被吓跑了,我当时就堆在楼道里了,站都站不起来,腿软的得靠邻居给我搀起来。

等转头,人两口子和好了,谁记得我这事?他大姐屁都没放一个。

就不用说我这些年对他爹娘,对他家里人啥样了,多一句少一句,是占便宜还是吃亏,我从来没太当回事。

他们老孙家那面的亲属,有个超生的,他娘求到我头上,我是硬着头皮给整的假材料,给帮忙就消停点儿呗,结果可倒好,一顿出去瞎嘚嘚,完了让下面屯子的人给上告了,直接告到我们领导那,差点给我工作撸下来。

人家上门感谢了吗?连句谢谢都没说,他娘还对我唉声叹气,那意思是我没整明白,我那窝囊气受的,拿我当应该应分的呢,知不知道?

现在想想,我当时工作要是真丢了,谁能跟我真上火?

是我爹,我那心事重爱多想的老爹!是我哥,我弟弟,他们得犯愁,愁得慌我吃啥喝啥,我这么要脸的人,在那县里该咋活。

这些年,我是能退一步就退一步。

我告诉你,其实我心里有数,就怨我,有我自己的原因。

因为我这人没大本事还爱吹牛,每次被婆家问到头上能不能办,或者有个大事小情的,我就显摆我有个好娘家,好大哥!”

江源芳忽然变的激动起来,不止是哭了,而是像厌烦自己一样,想甩自己两巴掌骂道:

“我现在后悔透了,你说我怎么这么爱吹牛逼,给他们惯的都拿我不识数了!”

“小芳,别这样,别这样。”

龚海成赶紧去抓江源芳的手,真怕这人太激动,咔咔再甩几个大嘴巴子啥的。

也难为龚海成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听,他还能听懂,而且还能分析出原因。

龚海成心里清楚,江源芳爱在婆婆家硬装的原因,无非就两点。

一,你看,我没给你老孙家生出儿子来,但是我娘家有本事,我其他方面比较强,是不是能补足?

二嘛,表现出强势,什么事都能办,也是在暗示婆家,你们不能欺负我,欺负的时候,你们得考虑考虑后果,我娘家不是普通的娘家。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没有安全感,不自信,觉得把娘家的优势扔掉,日子会过不好,相当于他知道自己长的丑,等着女人们对他一见钟情?快拉倒吧,他得上来就展示实力。

这个道理,还是在他很年轻的时候,亲娘老子就教他了,就比如当年到面前这喝多的女人家提亲。

他说:“娘啊,江源芳对我指定有印象,我俩同学过大半年,她还骂过我。”

事实上,真打脸,面前这女人真就对他毫无印象。

难怪他娘没去前就说:

“快拉倒吧,咱去人家提亲,就说她只要进咱家门,就让她当家说的算,你挣钱都交她管。

我们也不跟你们一块过,绝对不是负担,等有孩子了,帮你们带带孩子啥的行。

生闺女小子咱家不挑,你大哥二哥早就解决了,生多了,我们帮忙带,只想生一个,我们拿娃当宝。

虽然得离开这县里去你二哥那,但是到了你二哥那,麻溜就盖前后院的四间大砖房,洗衣机彩电录音机都咱这头掏,再给买条金项链,多做几套毛料衣裳,过礼最少五千打底。

五千块还不用带到婆家,就算是白给他们娘家的,我不信江婆子不动心,老儿子,你得拿这个说事,同不同学的,估计人家早没印象了,有印象也没用。”

龚海成回忆起这些,此刻就一个感受,看看,即便展示实力了也没用,这女人照样拒绝他了,嫌弃他。

那家伙当年给他伤的呢,好多年没心思搞对象,愣是从青葱小伙造的跟傻老爷们似的,不能再拖了才结婚。

就是后来结婚择偶,知道面前这女人的孩子都挺大了,他也闹心,然后找了边境村一个老实巴交的女人,再次提亲寻的不是谁家姑娘漂亮了,而是哪个姑娘能体会他挣钱的辛苦。

而那个苦命的女人,没跟他享啥福就没了……

龚海成忽然甩了甩脑袋,低头一看,江源芳还在那连哭再说呢,把孙建权损的是一无是处。

虽然他也觉得,嗯,确实狗屁不是,那特么也能算是个老爷们?嫁你了,你不给她仗腰,谁给她仗腰?一天他妈的没有当大爷的能力,在外头是孙子,回家却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这种人真给他们男人丢脸。

但是他把着江源芳的肩膀,开口说的却是:

“小芳,就别埋怨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谁付出的多付出的少,不都是为这个家吗?

有些时候,你也得理解,当男人没有那个能力,你却非得指望他时,他可不就闹心。

面子问题,知不知道?他还能自己承认无能吗?不能,他就得絮叨埋怨你几句,他得要面子啊。”

龚海成万万没想到,他这番劝解倒是更刺激江源芳了。

江源芳脱口而出:“他要面子个屁,他就是个活王八,让我陪他厂长跳舞,他咋不让我直接陪睡觉呢?我告诉你,我就是太正经了,要不然早给他戴绿帽子了,因为他窝囊!都特么看到跳舞动手动脚了,他厂长都给我截在卫生间里,我给他厂长一个大嘴巴子了,他特么过后还撺掇一起吃饭啥的,生不出儿子,就是因为他不算个男人!”

“啥?!”

“呕!”

江源芳光脚就往卫生间跑,趴马桶上又哭又吐。

龚海成忙着拿毛巾照顾,江源芳吐衣服上了,他也脑子一乱,先用两手捧着水给擦洗,觉得这点水不行,随后就打开喷头想给冲一冲。

这一冲,夏天的衣服本就单薄,丰满的胸部,里面内衣带花纹的印记,江源芳那腰肢一向保持的很好,趴在马桶上挺翘的臀部,半湿散落的长发……

下一刻,吐的腿软的江源芳刚站起身,浴头扯着线就咣当一声砸在地砖上。

“唔……”

天旋地转间,江源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床上的,就感觉上面的男人身体很沉,嘴也麻麻的热热的。

两分钟后,她急喘着气,双眼发直看着宾馆的壁灯,而衣衫不整的龚海成,早已经跑到门外,他也在靠墙深呼吸。

差一步,只差一步就让小芳犯错误了。

他怎么着都行,但是人家有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心口被撞的稀碎 龚海成站在门口,他是再进去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尤其是看了看手上这俩包。

这些年早习惯了,自从丢过几回钱,轻易就不将皮包给别人,更是习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人呐,兜里得有钱。

所以,他刚才匆忙跑出来时,下意识的一走一带,就将包给捋出来,结果掠多了,给江源芳的皮包也顺便拽出来了。

这怎么整呢?

龚海成就开始琢磨上了。

敲门再进去?

不行,本来就蠢蠢欲动。

刚给人欺负了,小芳要是甩手就给他两个大耳光,他指定得哄,得说是我不正经我错了啥了。

这一哄一哭间,万一有点肢体接触,那可就保不准了。

毕竟都尝过那事的滋味,谁也不再是当年只知道傻呵呵偷瞅的年纪,敢真刀真枪干,这喝点酒,它躁动啊。

要是万一没打他呢?

没打更不行。

没打是不是暗示允许?能再进一步欺负欺负了?

那喝的一张小脸粉扑的,那小嘴长的,可比他这大嘴叉子长的好看多了。

一瞅那张脸就能想起小芳梳个大高辫子,小嘴吧吧特能说,她在班级人缘可好了,挺傲的那种。

当年挺傲,现在再被他这强吻给吓的,要是光嘎嘣嘴说不出啥话,就那小模样得多那啥……

哎呀,快算了吧,龚海成使劲搓了下脸。

他直觉自己不会是啥圣人,毕竟这辈子也没当过啥好人,三六九等朋友都有,就讲究个你对我够意思,我对你绝对仗义,没啥太高级的是非观,还是别挑战自己。

他转头大步流星的走了,就觉得此时还是别见面最保险,这道门就当是国境三八线吧,过杠容易当土匪。

什么有丈夫有孩子是谁媳妇啥的,他睡了就是他的,抢也得抢来。

而隔着一道门的江源芳,她是翘脚趴在门上,从门眼里偷摸往外望。

等看到龚海成走了,她摸着心口的位置,松开翘起的脚尖,还长呼一口气,随后想了想,又哭了。

这回不是哭丈夫不是人了,而是哭:完啦,让人欺负了,还谁也不能告诉,连哥哥都不能让出头做主。

江源芳边把自己脱溜光,边用宾馆的小香皂洗上了衣裳,又刷牙,洗澡,脑子始终迷迷糊糊的,直折腾累了,才趴床上一歪头就睡了,她很希望,一觉过后,失忆才好。

这漫长的一天,这面消停了,江男却得大半夜下楼接人。

在孙丽眼中,刘澈的忽然到来,就跟演电视剧似的,还得是五阿哥那种级别,骑着高头大马,可帅可帅呢。

只看银色别克驶来,车还没近前,刘澈就将胳膊伸出去冲江男挥了挥手,随后一边打着方向盘倒车,一边探头冲江男笑了笑问道:“困没困?”

江男还没等回答呢,孙丽站在一边就低头偷摸笑了。

心想:看看,不知道的以为她现在穿隐身衣呢,那男孩子眼里只有妹妹。

江男说:“我没困啊,我就是纳闷你怎么说来就来了。”

“离的近。”刘澈边说边甩上车门。

江男歪头道:“近啥啊,近也挡不住……”没等说完,就感觉表姐拽了拽她衣服。

江男以为是在提醒要给介绍一下,她就介绍上了。

其实孙丽是想吐槽妹妹:你犟近不近来不来的问题干嘛?有毛病是怎么着,他要是想见你,住南极也能来,他要是没那心,就住咱家旁边也白搭,喜欢你呗,想要跟处对象呗,在对你示好呗,大半夜竟说废话。

刘澈笑着点头道:“姐,你好。”

“嗳,你好你好,咱上楼吧。”

知道被比自己大的男孩子叫姐姐是什么感受吗?

知道在这一刻,自己因为是姐姐,甭管对方多牛气也得叫声姐是什么感受吗?

知道那种大人们都不在的情况下,当姐姐的得站出来招待,显得很有正事是什么感受吗?

孙丽这仨感受全占齐了,十八岁的姑娘愣得装的沉稳大方,明明不好意思还得首当其冲走到前面。

表姐这样,给江男看的一愣一愣的。

等到了房间,江男又指着江浩介绍:“这是我弟弟,江浩。”

刘澈一手插裤兜,一边装作很郑重的要和江浩握握手,再小也得尊重不是?这都同辈的。

结果江浩害羞了,直接一咕噜从床上下来,躲卧室去了,孙丽也像是要管弟弟似的,跟着去卫生间教育一些有的没的,说着车轱辘话让去睡觉什么的。

江男摊手一笑:“你看,我们房间仨人,还有地方对付吗?”

刘澈深吸口气,哪是不能一起睡觉的事啊,这是连说话都不方便了,他说:“那先给我整点吃的。”

“没吃饭?”

“没,饿了,泡方便面就行,我吃完就找个地睡觉去,不影响你姐你弟了,你也好好休息,看看你那脸色。”

江男将桶面递过去,看着刘澈大口大口地吃,她皱眉:你说这图点啥?事已经办了,还不放心干什么?

将饮料往前推了推,有点心疼道:“要不然你别吃这个了,我领你去饭店吧,我爸他们估计还喝着呢。”

刘澈端起面汤喝了两口含糊问句:“我去了能发生什么?”

江男掰着手指头告诉道:“嗯,能拉着你喝酒,还会特热情的再为你点一遍菜,明明都吃不了,那也点,然后好几个人一起问你这问你那,夸你什么的,他们不仅喝酒,还会用包房的卡拉ok唱歌,反正土嗨土嗨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话说完,刘澈被方便汤立刻给呛住了,江男给他拍了拍后背后,俩人忽然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笑了起来。

江男还在继续自嘲,自己给自己说的格外开心:

“真的,你别不信,我家就是有一天发展成豪门了,那也是土豪。

不会像你家似的,或者人有的人家,开个宴会怕忒啊,一起去听听交响乐,一起去哪个风景如画的地方,潜水拍照远眺。

就我家,我告诉你,即便包车出门玩,那全家老少也是喜欢烧烤和篝火晚会。

吃,吃完喝酒,喝多了最多跳跳舞,吼两嗓子歌,搞不来那高雅点儿的。

你想啊,打我爷爷那辈开始,觉得流水席就是最嚣张展示咱富了的方式。”

刘澈说:“你就夸张吧。”

“啧,怎么不信呢,我说的是真的。”

是,是真的,刘澈心想:我就喜欢你这份率真。

然后孙丽出来就看到,那高大的男孩子,穿的很好的男孩子,在他们这个年纪,居然能开上小汽车的男孩子,在一边吃面一边看着妹妹笑。

从她这个角度,都能看到刘澈眼里好像闪动着什么,就觉得挺甜的。

而她那个傻呵呵的妹妹,还在比比划划地埋汰自己家,真是,真是,蠢死了。

凌晨一点半,江男给刘澈送到了老爸的房间,江源达也在此时喝完晃晃悠悠地回来了。

江源达见到刘澈,很意外,心里明明知道来的是刘澈那小子,结果一张嘴就变成了:“子滔你咋来了呢?”

“爸,你这是喝了多少假酒,刘澈,刘澈,不是子滔哥。”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江男眼中的帅哥,得是这个样 是刘澈打的圆场。

他半开玩笑,半嫉妒的道出了心里的实话。

扶住江源达说:“叔叔,您这是想子滔了吧?不过我也要走了,去念大学了,您到时候能不能也想想我啊?叔叔您要是能惦记我,我得高兴的不行。”

江源达拍着刘澈的肩膀,打个酒嗝赞道:“都是好孩子,都是好样的,我这又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啊刘澈。”

然后直到江男离开房间,江源达也没说出:“叔叔咋不记得你呢”之类的。

他倒是喝多了趴马桶吐,刘澈在一边,一直拿着水杯和毛巾伺候着。

帮着漱口,帮着擦脸,半搀扶着一直给江源达放在床上。

整个过程,江源达总是会含糊地说句谢谢,刘澈就想啊,如果换做子滔,叔叔还会这么客气吗?

他仰躺在另一张床上,耳边听着江源达的呼噜声,一会儿思考这个问题,一会儿想起江男问他的那句:“你来干什么啊?”

干什么。

是啊,以前,他去哪,干什么,被家庭影响的,总是会有目的。

今天,他还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明明心里清楚,江家出了点状况,那状况还算家丑不可外扬系列,他帮忙完就算,不应该出现,免得让江家不方便,还有些尴尬。

但是他还是来了,开着夜车。

谈恋爱,喜欢一个女孩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甚至俩人在一起都不需要做什么,只你瞅我我看你磨洋工就好,再说点没用的话。

那不叫浪费时间,那叫我愿意,喜欢和看顺眼的妞呆在一起。

这点事,江男你就看不清吗?

这一切的一切,江叔叔,你也一点感觉不出来我对你女儿有那方面意思?提任子滔,您是故意的是吗?

您是在提醒我,我和子滔是朋友是同学,你女儿还小,别把您女儿搅合在里面是吗?

可是,我们已经搅乱套了,我抽不出身。

江源达忽然自言自语出声:“渴。”

刘澈立马下床,给江源达倒水。

同一时间,孙丽在和江男说悄悄话,她好奇地问:“那是你处的对象吧?”

“不是。”

“没事,偷着告诉我。”

“我要是真处,我还用偷着吗?”

“净吹牛,就是偷着,我能看出他喜欢你。”

“姐,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啊?你就喜欢喜欢的。”

孙丽不高兴道:“我说,你知道我现在最讨厌你什么吗?”

“什么?”

“怎么老瞧不起人呢,有时候和大人说话的口气一样一样的。

你明明比我小,哪来的底气?我要是不懂,就你在外人面前埋汰自家的脑子,更是啥啥都不知道。

再说了,即便是大人,你当他们不糊涂啊?这看一个人喜欢不喜欢你,和岁数大小有什么关系。

有些事,我看吶,你爸我妈他们更糊涂,他们岁数再大,也挡不住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叫当事者迷旁观者清。”

江男一听,侧眸看过去,还别说,难怪她姐上一世当法官,这理由真把她说服了。

她是不是重生以来真有爱小看人的毛病?

就跟家长们的讨人厌一样,总觉得多吃两年咸盐,爱站到至高点颐指气使。

江男虚心请教,这话题也确实是没人可聊了,就表姐吧。

“姐,那你真感觉他喜欢我?

你知道嘛,我俩关系很好,不,准确讲是还有几个小伙伴,有男有女我们都好,谁有事都出面帮忙。

刘澈那人特仗义,只要能混进他那个圈儿里,他把你划拉成他那一派的,他护短,给他当朋友特幸福。

不像你们学校那种,男女分得很清,男生一没能力,没脱离父母掌控呢,二也是因为幼稚,总觉得跟女生在一起玩就是为处对象什么的。

他家庭跟咱这种普通人家不一样,他思想成熟。

噢,还有,他以前有对象,听我们其中一个哥们说的,他一起处俩,俩对象我都碰巧见过。

有一个打扮的跟小太妹似的,小小年纪穿皮裤,那身材丰满的,差点没闪着我,说是学空姐的。

还有一个是大学生,比他大个一岁两岁。

我跟你说,这个女朋友打扮有点森女气质,不过也不全对,就大概那模样吧。”

孙丽惊讶,这一刻真感觉自己是小县城来的,有点屯,问妹妹:“啥叫森女?”

“嗯,长发飘飘,爱穿棉布衣服,爱穿布鞋,就是吊马尾辫我瞧着有点矫情,是用手绢系头上。

女孩一说话短句子,从来不像我似的,比比划划大嗓门,人家冷冷淡淡,能嗯就嗯。

所以,你得把这些因素考虑进去。

说实话,我以前怀疑过,可我一寻思这些,就觉得别自作多情了,躲个屁啊。”

孙丽疑惑了,而且也发现妹妹是真急了,这家伙说这一大串,心里恐怕真没底儿吧?

她尽量感同身受有一大堆男男女女很讲义气的朋友,但是代入完,发现妹妹说这一大堆没用。

反问道:“可眼神骗不了人啊,我瞧着就是,你就是跟我说他有十个对象,我也觉得是那意思。”

“什么眼神?”

“他看你眼睛发光。”

“我靠,你别吓我,要那样,我真得考虑离他远点。”差点脱口而出:他一个朋友正追求我。

江浩忽然整个小身体一抖,嘴里嚷囔着:“大黄,别咬”,他在做梦打狗。

姐仨睡在一张大床上,两个当姐姐的立马看过去,心里也都明白弟弟这是被吓着了。

由于这个小插曲,孙丽在转回头抱住江男胳膊时,问的话题变成:“为什么要躲啊?你不自信啊,他长的多帅,嗳?他是不是你那些朋友里长的最帅的?”

江男心不在焉回:“不是,有个更帅的。”

孙丽在黑夜里瞪大眼,感叹道:“那更帅的得什么样啊。”

江男此刻真像是一个小女孩,眼里还充满笑意,她评价道:

“也不是说比刘澈哥帅的不得了,是刘澈那头发吧,总是软趴趴的,感觉跟我一样,头发不那么密实。

我怀疑中年得掉发,他还留的有点长,瞧着就不利索。

另一个呢,头发和做飘柔洗发水广告似的,一根是一根,发质好,弄什么发型都能打理出样子。

那个牙还好,牙特好,姐,我吃不了的筋头巴脑,他全都能打扫剩。”

江男这番话给孙丽说懵了,怎么听怎么觉得妹妹不是一般人,怎么和她们女孩子,往常评价班级男生不一样呢。

是缺什么补什么?

“那个家里也有钱?也开小汽车?也长这么高?嗳?你同学咋都那么厉害。”

“那个啊,家里还行,他爸妈人好。

至于开车?算了吧,坐他车操不起心,路痴,跟个大白鼠似的。

个头嘛,也就一米八左右,没有刘澈高,没有刘澈看起来有劲,比他瘦。

不过学习好,学神知道不?超越学霸的一种。

就是那种老师在上面讲题,他在下面干别的,老师也懒得搭理他。

他最可耻的地方是,咱们考前闹心是出去玩,他减压是把空册子顺手都做了,说是看见空白一片的试卷就闹心。”

大概是说累了,紧接着,江男迷迷糊糊地闭眼睛嘟囔道:

“但是那个哏,想听他说点心里话费劲,生气不生气看不出来,你看看人刘澈哥七尺咔嚓的,那个现在还好,过几年更听不到他心里话,等赶明领你见见,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孙丽摇着江男胳膊说:“妹,我觉得今晚这个就挺好,你要是想处对象还是跟刘澈吧,别看牙好不好头发了,我也不告诉我大舅,不过你得告诉我进展哈。”

回答她的是,江男一翻身睡着了。

孙丽只能给妹妹盖盖被子,贴着江男躺下,这一刻觉得和江男很亲。

而江男呢,她能和表姐说这些,也代表挺亲的。

很奇特的表姐表妹关系,一边有小嫉妒,一边有小羡慕。

父母关系不好时,马上站对立面,等到见面时,还能把心里的小秘密放心分享。

或许是因为,他们有个共同的敌人,叫做家长,而且这家长还都是近亲,好坏都扔不掉吧。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连锁反应真强烈 这一天一夜很漫长,漫长到江家这面全都精疲力尽的进入梦乡了,但是李家却灯火通明,他们像才开始一样。

源于之前徐佩茹往娘家打的那个电话。

她情绪控制不住啊,就埋怨自己父亲道:

“爸,您为什么要趟这个浑水。

我婆家有事,我要是想帮忙,我就会亲自跟您开口,您怎么能听他们说说说就去给办呢。

这人啊,人嘴两层皮,遇到事情总是说对自己有利的,您就是笨寻思,人家江家父亲那么大岁数都住院了,他们还能找上门,怎么的?想给人气死啊?但凡有点气性的,谁能答应?

现在好了,我已经打听过了,从省里的,市里的,区里的,有头有脸的就差全知道了,不了解情况的,还得背后讲究一句咱徐家欺负人。”

徐佩茹说的这些,退休的徐局长能不清楚吗?正因为心中有数,才憋气又窝火。

徐局长本就是话不多的人,当时没说什么,自个儿闺女,听了几句埋怨后就挂了电话。

但是等返回屋里,说想静一静后,他想不开了。

一会儿琢磨,他这是为了谁啊?结果女儿到头来埋怨他。

一会儿思考,他才退下来,就人走茶凉了。

一会儿又想着,里子面子这回是全丢了。

像小女儿说的那样,对外,消息灵通的都能听说点信儿,人嘴两层皮,不一定会传成什么样。

对内呢,他没告诉女儿的是,女儿的婆家之前就和他联系过,说是在派出所门口的报亭给他来的电话。

一接起来,一句有礼的话也没讲,亲家婆子哭哭咧咧的不停重复质问他:“亲家,你不是局长吗?你这么大的官,咱家这点事怎么都没办妥呢?”

就因为以上几点,越想越憋气,本就刚退休下来不适应的徐局长,他想多了。

等他老妻发现他的时候,手已经端杯吃药拿不住了,水杯掉在地上摔两瓣,嘴也有歪的迹象。

给徐佩茹的母亲吓的,当即音调就变了,喊一起合过的儿子道:“快点啊,培生,你爸要不好了!”

徐家瞬间乱套。

徐家儿媳在回来取东西时,越想越生气,她控制不住她自己了,抄起电话就打给了徐佩茹。

心想:她们家顶梁柱要是倒了,小姑子以后也别装什么斯文人再回娘家。

公公是退休老干部,恨不得吃喝拉撒住一分钱不花,一个月退休工资多少钱呢?多活一年是多少钱呢。

“徐佩茹,爸让你给气病倒了,现在在市医院,要中风,就因为你婆家的事,你看着办吧你!”

徐佩茹脸色发白,挂了电话,正好听到门响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打头的丈夫,蔫头耷脑不吱声的小姑子李文慧,以及那一对儿、她现在恨不得他们咋不死了的公婆。

“李文慧,你给我滚,麻溜滚!”

老大李文琦说:“你是不是疯了?大半夜的邻居都能听见,还嫌咱家不热闹是怎么着?你骂谁呢?”

他已经很闹心了好不好,正陪领导在外县出差呢,是特意请假回来的,就为家里这些乱遭事。

关键是他回来也没用,几个弟弟还在里面,老三头被打破了,也不让领去医院看,就那么拿毛巾捂着,交罚款人家也不收。

刚在派出所门口,老爹那头俩侄子加一个外甥,仨弟媳妇也差点跟他们家干起来,管他们家要人,还嫌不够乱?

“我疯了?”徐佩茹一边反问着,一边来到近前,她忽然出手,一把扯住李文慧的头发,但是抵不住个头矮,刚扯住还没等揍人呢,丈夫一推搡就给她推一边去了,推的她连连后退。

这一刻,徐佩茹彻底被气疯了,她嗷一嗓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来,又跳起来对准丈夫李文琦的脸,抡圆了胳膊上去咔嚓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我告诉你,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都给我滚回农村,我到时候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仗势欺人!”

说着话,徐佩茹自己还被气的直转圈儿,她把自己近视镜都搞丢了,又几步跑回其中一个卧室。

没几秒钟再出现时,她将一堆棉被行李枕头扔在了客厅,手指指着李老头骂道:

“带着你们的行李卷,带着你那个搅家精的老闺女,和你那碎嘴子八婆子的外孙女给我滚!”

李老太太上前,哭得不能自已只会重复一句:“老大媳妇,老大媳妇你别这样。”

“我早就该这样,我就是让你们过的太好了,让你们不知道天高地厚,给我爸都气医院去了,你等我爸要是有点啥事的,我让你儿子也给我滚,一家子吃软饭的,一家子不是个好饼,你们一家子怎么不咯嘣温死!”

“啪”一声。

李文慧吓傻了。

李老头李老太也吓傻了。

崔媛媛被吓的始终在厨房呆着。

徐佩茹捂着半边脸问丈夫:“你敢打我?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李文琦被妻子这个问题问的,被妻子望着,心里一紧,但他清楚在父母都被骂的情况下,作为一个爷们,那就不能道歉,怎么骂他窝囊吃软饭都行,就是不能骂父母,这不像其他的事。

他脸色铁青道:“你太过分了徐佩茹!”

“我就过分给你看了,你不是也动手打我了?那咱俩离婚,我说得出就做得到,不像你们家人,不要脸惯了。”

徐佩茹看起来好像忽然冷静了,她一把推开李老太太,捡起地上的近视镜,重新戴好后,她说:“咱走着瞧。”

李家门关上了,徐佩茹去了医院。

李老头颓唐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说:“老大啊,你咋能动手打媳妇,你不冷静啊你!”

李老太太推着儿子:“老大,你快点,快去看看你老丈人,到跟前伺候伺候,再表表忠心,赶紧趁着佩茹没往心里去,多说两句好话,给人赔礼道歉,”说完干脆坐在地上,情绪彻底崩溃了,拍大腿哭嚎道:

“老天爷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你这是要毁了我们老李家啊!”

李文慧眼中含泪,此刻心里追悔莫及,上前去拽李老太太说道:

“妈,你快起来,我错了,都怨我,怨我……

大哥,你快去看看嫂子吧,呜呜,要不是因为我,我二哥三哥不能进去,我大嫂不能这样,

要是大嫂她爸真出啥事了,咱家就彻底完了,老江家那头还……爸,妈,我该怎么办啊?”

在天快要亮了时,李文慧也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怎么当时不赶紧和江源景认错,不是有个儿子吗?当时多求一求不就没事了?现在她成了娘家的罪人。

想到这,李文慧抱着亲娘痛哭流涕道:“妈,我一会儿这就去求,不行我给他爹跪下,我不能坑了我几个哥哥。”

李老头说:“对对对,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快点儿去吧!”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江姑姑又精神抖擞起来 李老头没让他小女儿等一会儿再去医院,而是说:“你快点儿吧,麻溜的!”

李老头现在的心理,属于是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了。

比起大儿子和他那个吃皇粮的儿媳,小女儿离不离婚不重要。

毕竟这老大要是离婚了,才容易让他们老李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一个,在李老头看来,江源景那人,别看是个男的,按理说男人才爱一个吐沫一个钉,但是和大儿媳比,还是差一些的。

因为头些年江源景也嚷嚷过离婚,最后咋的了?

他们出面一压制,外加女儿回家赔着小心,看在外孙子的面上,让外孙子哭求三次两次的,不也就那么地儿了。

可大儿媳不同,那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估计都没挨过打,还一向在家里说一不二。

大儿子这一巴掌扇过去,以前怎么吵怎么闹都没说过离婚的人,现在吐话了,让他们李家等着瞧,真是让他心里没底儿。

另外,比起另外两个儿子被关着,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那口气出不出更是不重要了。

眼下一宿没合眼的李老头,甚至都恍惚期盼着,这要是一场梦该多好。

免得天一亮,二儿媳会带着孙子孙女登门,三儿媳呢,那是个爱哭唧唧心眼不够用的,也看着他老两口哭,到时候得多犯愁?

就这,还没算俩侄子媳妇和一个外甥媳妇,刚才在派出所门口,都敢跟他们老两口呜嗷喊叫,就差指鼻子破口大骂了。

万一,他们再带着各自的娘家人,登门管他们李家要人……

老李头只想象一下脑瓜都疼,疼的他一抽一抽的。

所以他现在最大的期盼就是:老闺女你赶紧去给江源景哄好了,赶紧去求求江家人。

怎么求不管,先把人放了,这样才能暂停这混乱局面,这几家儿媳妇才能不登门闹。

然后把老大撵走,让老大倒出空来,别来回找人捞弟弟们了,赶紧去老丈人那头。

不是说住院了吗?那徐佩茹不可能在亲爹有病的情况下闹离婚,她得怕给自个儿亲爹气坏了,大儿子就能趁机表现了。

三天两天过去,气消一消的,再跑前跑后照顾,唉,但愿之后就平安无事吧。

以上就是李家老爷子的所思所想,虽说比起儿子,在这紧要关头,女儿那面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但是最起码在心里并没有舍弃。

可坐地上哭嚎的李老太太,她就直白多了。

或许她是有气没地儿撒;

或许多数女人的性情如此,本就爱埋怨人说后话;

或许她是哭懵了;

还或许,她本身作为女人却在心底有性别歧视,至始至终打心眼里就认为,儿子比女儿重要的多。

总之,她指着李文慧一股脑骂道:

“你赶紧走,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你都泼出去了,在那头爱过成啥样过成啥样,你就是死也是他老江家人。

谁让你当初嫁他了?我们逼着你嫁了?活该!

你可倒好,没事回娘家胡搅合,哭、作,这回作吧,非得让我们给你做主。

我和你爸一把年纪了,这些年借你啥光了?

看看现在,要给你大哥家作离婚了,我看你二哥也快了,你三哥要是脑袋得破伤风,李文慧,那我生你真是生出孽来了,当年不如掐死你!掐死你个丫头片子,就没有这些事了!”

“妈?”李文慧含着泪,不可置信地站起身。

李老太太却一拍地面,瞪圆了眼睛,仇视般看向女儿喊道:“妈啥妈,听不懂人话啊?赶紧去!再把你那个……”说到这急喘了下:“存折给我留下,不为你,能有这些事?不得交罚款?你哥哥们出来不得去医院看看?这钱我告诉你,通通都得你掏,你等我们动棺材本啊?美死你!”

老太太这话一落,李老头就和老伴干起来了,李家大儿子也说亲娘,干嘛啊这是?除了哭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李文慧就是在这争吵声中,留下的存折,存折上数额是一万两千五。

这钱,江源景从来就不知道。

这钱,正是李文慧管江源达要的,一笔一笔攒下来的。

怎么攒的呢?

江老爷子在她这呆了三年多,不到四年,凡是有病了,或者感冒咳嗽打针了,花五百她说八百,零七八碎的,买衣服买鞋什么的也是这样报账。

谁能跟她对账?那不是明摆着要干仗,想让老爷子生气嘛,她自然就不怕那事,打电话要钱要的很频繁。

她甚至撺掇着,让公公每年开春和入秋都打提高免疫力的针,打营养针。

这样的话,一来不生病,她省得照顾;

二来,全家都高兴,包括江源景,都觉得她还挺惦记,这不是增添营养嘛,好事,反正也不是她花钱;

三呢,自然是打针就能多要点,有个明目。

大伯哥一向大方,接电话听说老爷子又花钱了啥的,从来没废过话,要五百会给一千的选手,还会每次在挂电话时说上一句:“弟妹费心了。”

李文慧现在把这张存折给了娘家妈,把这费心思攒的钱全掏出来了,她没舍不得,但是她心口疼,因为亲妈说的那些话,让她觉得心脏的地方似有锥子扎。

崔媛媛站在楼栋口喊道:“老姨。”

李文慧哭着鼻涕一把泪一把回眸。

“老姨,现在天还没亮呢,你就要去医院吗?”

“嗯。”

“你听我的,”崔媛媛急跑几步到了近前:“先别去,万一人家那头睡觉呢,你赔礼道歉给人整醒了,还得冲你发火,火上浇油。那浩浩他爷爷身体跟塑料体格子似的,万一再一口气憋住了呢,到时候你就更说不清了。”

李文慧抬起泪眼,心想:好像说的有道理。

崔媛媛继续道:“老姨,你去了,他们不能揍你吧?我担心你,可我要跟你一块去,我怕他们看见我更来气。”

说着说着女孩子就哭了。

李文慧却心暖的一塌糊涂:“快回吧,不用你陪我。”

“老姨,你能给我点钱吗?我怕姥爷和姥姥来病了怎么办,我拿钱买点速效救心丸啥的,以防万一。”

李文慧被亲娘那话伤的再深,那也是亲的,立马打开皮包掏钱,递过去二百块嘱咐道:“对对对,你帮我看着点你姥姥姥爷,别你大舅妈回来给他们气倒了,不行打车去医院找我,啊?”

李文慧消失在夜色中,她想趁着天还没亮,先回家收拾收拾。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崔媛媛拿着这二百也没再回大哥家,而是去了车站呆着。

崔媛媛觉得,老姨那是亲闺女,都被姥姥给撵走了,到了关键时刻都不行呢,更不用说她这外孙女了,没有眼珠子哪有眼眶子,得赶紧回家,等回到自家,再让她爸打电话问问凭啥她住亲戚家还挨打。

……

天亮了,江男坐在床上伸了伸懒腰,就听到表姐和堂弟在打嘴架。

堂弟喊:“我撒尿呢。”

表姐很冷静的语气:“你撒你的呗,我洗脸又没耽误你。”

“可是你会看到我的小jj?”

“你才多大点儿,当我愿意看你啊,到底尿不尿?”

随后,门铃就响了,江男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开房门。

刘澈手拄着门边说:“猫宁。”

江男打了个哈欠:“猫宁。”

“先洗脸,咱吃饭去。”

江男探头看走廊:“我爸呢?”

“叔叔早就走了,也就五点多钟,给我一巴掌拍醒了,还说句让我睡到自然醒,还有你叔,你姑,他们一起走的,边走边商量要先买早餐再去医院。”

江男很意外,她爸喝成那样,她老叔嗓子都喝哑了,她姑,对,怎么最后一次上饭店交押金钱时,没看着姑姑呢。

这仨人怎么能起这么早?

江男给刘澈放进屋,也没让一让,倒是自己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眼泪擦干,这是困的,打一个哈欠眼泪就往外流。

她说道:“咱几个先吃饭,今天自由活动。”

孙丽捂着耳朵出现,这贴纱布呢不好看,很纳闷地问江男:“啥?不去医院了?到时候他们不得骂咱们啊。”

“不会。”

江男看了眼江浩,心想:他们会很高兴我们没去的,因为今儿那李文慧指定得去病房,到时候……

嗯,其他的事,她不管,包括她老叔会不会心软,懒得参与,反正爷爷降两天血压就走了。

她现在只管江浩,甭扯着弟弟说事,那孩子昨天吓的,睡觉直抖,就差在梦里哭喊爸啊妈啊的。

“走,跟我吃完饭看狗去,我宝贝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狗?”刘澈挑了下眉。

“对啊,我家大黄狗,威风凛凛,以后就叫,嗯,我想想,堂主,这名霸气不?”

又对江浩说道:“你不用撅嘴,害怕就坐在你澈哥车上,让他拉你兜风玩,行不行?”

一行人出发。

同一时间,医院里。

江源达、江源芳、江源景,仨人都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已经喝了半杯水,把该说的话说完了,那就是得继续过,而且还得赶紧把李家人放出来,得饶人处且饶人,以后接着当亲家,干嘛弄成仇人。

但奈何没人听他的。

气氛正僵持时,病房门被推开了,李文慧是一路打听找来的,她进屋没敢看向丈夫,而是冲江源达说:“哥,你和姐,咱们都回家住吧,我,呜呜呜,我错了哥。”

然后就捂脸哭了起来。

江源达连瞅都没瞅一眼,冲老爷子说:“爹,我去按按摩,”说完转头就离开了。

江源芳没离开,怕把她爹气过去,得有个留守的。

她微扬下巴,眼睛有点肿,面上带着讥讽的笑说道:“早寻思啥了,你错了,不好使,爱上哪哭上哪哭去,我弟弟说了,重新娶大姑娘,瞧你那德行吧,赶紧给我滚,我看你一眼都膈应!”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女人要是变了心,更干脆 病房从三楼搬到二楼,从多人间变成单人间,但是不可避免的,202病房又霹雳噗隆起来。

李文慧不管不顾就要给老爷子下跪,逮哪就要跪哪,嘴上还哭喊着:

“爹,我错了,看在浩浩的面子上,看在这些年我没功劳还有苦劳,您老原谅我吧。

我几个哥哥进去了,我大哥正闹离婚呢,我爸妈让我生是江家人死是江家鬼,也给我赶出来,这都算我吃的教训,源景要是不要我了,我就不活了!

我知道错了,我改,我对您哪不好,您说,我指定改,要是不改我天打雷劈。”

江源芳立刻抢过话,还试图要用高跟鞋去蹬几脚道:“你要死痛快出去死去,还天打雷劈?别霹在我家地界儿,嫌你心赃流黑水!”

江老爷子被气的手抖,呵斥女儿:“你给我住口!”

“我住什么口?”江源芳气急败坏冲亲爹喊道:“还看不明白吗?这是拿住你了,欺负惯了,为啥?就因为知道你脾气好,就因为知道你总是压着我们,就因为知道我们害怕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到头来,你都快成人质了,昨天上门打,今天上门下跪,这是要熊死谁啊?连个喘气的机会都不给!”

江源景拽住李文慧一直没让跪,从屋里往外拖,他脸色铁青:“别逼我揍你啊?咱俩出去说,走,回家说!”

这场闹剧,以李文慧力气不敌江源景,被拽出去了,被江源景扯到出租车上才算拉倒。

但是人走了,江源芳却抹上了眼泪,她那隔夜酒喝的,忽然百种滋味上了心头,就当着老爷子的面哭,也不骂骂咧咧也不说话,像小时候受了委屈一样。

还是江老爷子说:“你哭啥?唉,你快带孩子回家吧,别在这添乱,还得上班,这用不着你,今天看看,明天不行我就跟你大哥走了。”

“添乱”二字更让江源芳委屈上了,她略显疲惫回道:

“爹啊,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你能不能就负责吃、喝、玩,谁家的事也别管,又一辈人的事了。

真的,你管也管不明白,我们自己都说不清楚。

你还着急上火,你这一病,就我们几个心焦,您也让我们省省心行吗?不缺你吃不缺你喝的,由着我们自己过自己日子。”

江老爷子质问道:“由着你们就是离婚?咋的,你也要离啊?”

江源芳哽咽一顿,没想到父亲一言道出了她没勇气说出口的话,心里一松又一空。

离婚?不过了?从来也没敢想过。

以前见到离婚的女人,甭管人家是咋回事,谁对谁错,大家伙似乎并不关心,她也背后和人一起讲究着,离婚二字在她心里,等同于不幸的女人。

但是从今早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一刻,一直到刚刚和李文慧吵架,她却莫名其妙的心心念念惦记这俩字。

如果诚实点面对自己,她刚才埋怨老父亲的话,应该会变成:要不是差你这身体受不住,我都想离婚,我们几个都离了又能咋的,又没缺你什么。

江老爷子眼神变了,女儿咋不说话了,他沉声问道:“你跟建权也拌嘴啦?因为这事?”

“没,没有。”江源芳掖了掖耳边的碎发,躲开了父亲的目光。

而此时说是去按摩的江源达,他是出门左拐找了小卖店,拨通自己的手机号,刚听到女儿那边喂一声,他就问:“起来了没?”

江男说:“我早就吃完饭了,都看完狗了。”

江源达一听狗,叹了一声也麻木了:“那现在在哪呢?要来医院?”

江男用鞋尖碰了碰刘澈的,捂手机问:“咱接下来要干嘛?”

刘澈想了想说:“去商场吧,我看江叔那衣服扣扯掉了,给他买身换洗衣服。”

江男立刻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刘澈,得承认跟澈哥在一起,不用操心吃什么干什么的问题,也不用很烦人的回随便,他都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我们要去商场给你买衣服。”

江源达说好,先别给浩浩领医院来,浩浩他妈来了,瞧那样得和你老叔掰扯一阵,要是到了,你自己先上楼,把我钱包和手机拿过来,还告诉女儿道:“搞不好,我得回趟老家。”

江男说:“这情况你走?”

“你龚叔帮这么大忙,人家妈下葬,那也算家里大事,等会儿看看的,看你老叔能不能给那李家人整明白,只要别来医院就行,你就带着浩浩陪你爷爷在这呆着,让你姑和丽丽也走,丽丽耳朵那样,回去她奶奶那头不定得说什么呢,反正你心里有点数吧。”

江男挂了电话想了想,是啊,江家大事小情都得她爸出面。

几个人到了商场后,刚要扶着电梯上楼就看到了龚海成。

江男很意外:“龚叔叔?我寻思您没起来呢,还想着等会买点儿饭给你们送去。”

龚海成正趴在柜台上,手上正握着一款银色的女士手机,闻言一抬头就看到这几个孩子。

这回,他特意多看了两眼孙丽,觉得孙丽比起江男,好像那孩子不爱说话似的,见他也就一笑,瞧着内向,他冲孙丽点点头,才对江男说:

“啊,早都起来了,房卡放在前台。你二叔一早就和朋友出去了,我这出来买点东西,下午看完你爷,我们就走了,家里那头还有点事。”

江男瞟了眼龚海成手里的大兜子,她离得近看得清楚。

也正因为看清了才纳闷,如果没看错,那纸袋子里怎么装着好像她姑的皮包,还有,这纸袋子上显示的牌子是女装啊。

与此同时,到家的江源景,他一把推开直往他怀里钻的李文慧,就像没听到李文慧又哭又下保证似的,先环顾了一圈屋里,嗯,都收拾利索了,有些事,也快要利索了。

在李文慧说:“源景,我怎么节省还不是为这个家,我说那些话都是气话,褥子不褥子的,不是舍不得给爹买,是我舍不得把旧的扔了,给你给浩浩用?对比下来,我寻思还是给爹用,我知道在这点上,我小家子气了。”

江源景哑着声音打断,说话出声都是断断续续的:“我要浩浩,咱俩离婚,你要是再敢去医院,你们家人再敢去医院找我爹,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我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的还有一个人,李家大儿媳徐佩茹,她人在医院护理父亲,却找了律师登门,离婚协议书拍在了李家二老面前。

在这点上,她看起来比江源景还从容,至少不用发誓赌咒同归于尽吓唬人。

她是女人不假,人到中年儿子都上大学了也不假,但她还真不怕离婚。

徐佩茹觉得,这些年她努力工作,爸爸是局长,她也没借上什么光,但今时今日才算真尝到了什么叫做有个好家庭就有底气,有个好工作任何男人也甭想跟她这撒野。

敢挥巴掌?欺负错人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离开 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江家这场源于“传瞎话”的家庭纷争,即将谢幕了。

谢幕,并不是因为江源景警告的那句同归于尽。

因为江源景在第一次说要离婚没离成时,信用就降低了,就被人发现爱心软,可以说话不算话。

就会让人有侥幸心理,能发现他的弱点,觉得他就是个纸老虎,不用当回事。

瞧,人欺负人,才是最可恶的。

是一向好脾气的江老爷子,当看到李家二老又来病房了,当听到老儿子用破锣嗓子喊我跟你们拼了时,他把水杯咔嚓一下就摔地上了。

他震住了所有的人,他也让大家全都消停了。

江老爷子脖子处喊的青筋暴露,冲大儿子江源达吼道:“你,麻溜给人放了,能不能听话?从此和他们家井水不犯河水!”

他又对小儿子江源景吼道:“你,爱离不离,我以后不过问。你们继续过,我不会再登你家门,你们不过了,也别在我面前说。”

这几句说完,他才看向从前的老亲家。

这回没再张嘴叫亲家,也不再低声下气商求,而是寒着一张脸,指着那对儿老两口鼻子方向说道:

“你们李家真是够了!我只说一点,浩浩是我老江家人,敢打孩子主意,我豁出来这么大岁数不活了,跟你们没完!”

江老爷子喊完这些就开始呼哧带喘,似能听到他那呼吸像老式风扇在转动的声音。

李家二老是在江家儿女全扑到江爷爷面前给顺气时,灰溜溜地走了,他们心里明白得狠,像江爷爷这样的脾气性格,要么不发火,发火就是来真的。

之后,再看仨儿女问老爷子话,无论问什么,整个输液过程,包括做检查,江爷爷两个多小时都闭着眼睛不看他们,也不再开口。

江源达实在没招了,凑到病床前,小声商量道:“那我给您把男男他们叫回来啊?”

本以为江爷爷有可能还不出声,但是过了两分钟后,江爷爷从嗓子眼里咕哝了句:“嗯,就要我孙子孙女,你们走。”

江源达笑了:“我们走,谁照顾你啊?谁给你买饭?让源芳在这吧,行吗?我回趟老家,得去老龚家那头看看,等明天你检查结果出来了,咱就回哈拉滨,管是治病是住院呢,回那头,好不好?”

老爷子闭着眼睛一脸烦感,回答的很有底气道:“不用,有我男男,都走,上班去。”

江源芳长叹一口气,斜睨了一眼她爹,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怎样,心想:得亏她是亲闺女,换儿媳就得挑理,你说这个偏心眼啊,她家丽丽被打成那样,大夏天的耳朵裹块纱布,没用,一句没提外孙女。

至于江源景,他也没敢到老爹跟前晃悠,先头回趟家,把侄女和外甥女的书包拿回来了,手机也捡回来,等到再回了医院也是坐旮旯呆着,心里明白,他爹现在应该是最膈应他,想一想,也确实窝囊。

就这样,在朦胧细雨中,江男被调回来了,刘澈也下车和两个龚叔叔认识一下、握握手。

江源达是这么介绍的:

“这是我女儿的同学,我们几家有点小买卖。

这孩子就跟自家的一样,一听说有事就来了。

还有三个小子一个丫头,他们这几个孩子玩的可好了。

其中有个小子考上清华,先飞去报到了,要不然今天,你们备不住也能见着。

这个,北航的。

另外几个是同班同学,看看我们这个,是不是高材生?大高个,叫刘澈。

来,小澈,这个你叫二叔,那个叫三叔,那边是男男她亲老叔。”

说完还拍了拍刘澈的肩膀,江源达笑的满脸骄傲。

就这表情,刘澈都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高兴吧,可是江叔叔又提任子滔了,这怎么的?子滔到底干了些什么,让江叔叔这么念念不忘。

不高兴吧,看看对他这态度,比昨晚喝多见着他时亲切多了。

龚老二那小眼睛一眯,跟人精似的,他就瞄到了刘澈的车牌子,握手时看刘澈眼神都不一样了,而且想要结交江源达,和江源达走得近的心,更迫切了。

之前光琢磨这都是老乡,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昨晚到了,听说完是怎么回事后,认为江源达有点真本事,在哈拉滨那头混的,绝对不止是个小买卖人,人脉还挺广。

而此时是打心眼里认准了:江老弟,太低调。

这江老弟不够意思啊,酒量可以啊,喝多了还说只干服装买卖呢,应该是没说实话。

这面在寒暄,孙丽那面,她很舍不得江男。

“老妹儿。”

江男嘱咐道:“你那耳朵别沾水,十一和寒假去找我玩,姐,你也好好学习吧,你看打仗都是,三分靠实力七分靠背景。”

这话给孙丽说的噗嗤一笑,她现在发现妹妹可能胡说八道了,昨晚吃火锅明明还嘟囔着:三分靠作弊七分靠背景,这转头就换台词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眨眨眼睛就胡话连篇。

“那什么。”

“什么?”

“你擦脸的那是什么牌子啊?我偷着用过,怪好用的,你不知道吧?嘿嘿。”

江男立刻翻书包,瓶瓶罐罐一股脑全塞孙丽怀里,就这大方劲,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江源达亲生的:“都给你,拿去。”

刘澈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觉得站在小雨中的江男,白白嫩嫩一脸单纯,仰着小脑袋瓜,干净的不得了。

根本不像平时说话的样子,板着小脸,语速极快,经常性语不惊人死不休,谁瞧着都跟着使劲,忙叨人。

就这么安安静静不好吗?只要使个眼色,谁能不给办?非得像头小牛犊似的往前冲。

刘澈将肩膀放松,心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江男拽他衣角的一幕,然后哭唧唧说:怎么办啊刘澈?那估计,才叫在她心里不一样了。

现在,呵,他的陪伴是最怂的告白。

帕萨特车边,都正在说话呢,也没人注意这里。

龚海成在江源芳从医院出来那一刻,他就有点像手不知道该放哪里似的。

他只和刘澈简单点了点头,也一反往常猴尖猴尖的爱观察人。

“那个……嗯,”龚海成忽然清了清嗓子:“上我车吧。”

江源芳脸红、踌躇,自己都不了解此刻的自己了,心里只想找哥哥。

“听话,你包在我这呢。”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又打起来了 江源达是坐进龚老二的宝马车里。

因为龚老二提议道:“你别开车了,不是腰拧了吗?等回来让小五送你一趟,到我那了,你就得听二哥安排,知道不?”

江源达开玩笑说:“行,咱也坐坐宝马。”

孙丽立马招手喊道:“大舅,等我一下。”她就近也钻进了这台车,上车才想起来:“我妈呢?”然后往后车看了一眼,啊,在那台上呢,那个龚叔叔拉着呢,然后就欢乐的和江男江浩刘澈摆手再见。

两台车出发,目的地,老家县城。

宝马车里,小五负责开车,江源达歪在后座,脚边是大外甥女,副驾驶是龚老二。

龚老二那话题可多了,讲外面的世界,讲他的发家创业史,讲老毛子那头的见闻,要不是碍于孙丽在,就差和江源达唏嘘俄罗斯大美女了。

但是再看后车帕萨特里头,除了歌声……就是歌声。

“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

悄悄的爱过你这么多年,明天我就要离开。

多少回我来到你的窗外,也曾想敲敲门叫你出来;

想一想你的美丽,我的平凡,一次次默默走开。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

假如我有一天荣归故里,再到你窗外诉说情怀……”

龚海成就是在这歌声中开口的。

他先看了眼后视镜,发现江源芳坐在后面一直看车窗外,他说:“你把衣服洗了?”

“嗯。”

“昨晚喝那么多还能洗衣服?”

江源芳心想,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没有话就别吱声了行不?管得着吗?她就爱洗衣裳,烦人。

就这忽然露出的厌烦表情,让开车的龚海成捕捉到了,他舔了一下唇,咽下了你打开那个袋子的话。

人家都洗完了,穿干净的,还送什么裙子。

歌曲又换成了“萍聚”,这回是江源芳主动说话。

“嗳?我皮包呢?”

“在前面手抠里,要不然我靠边停车,你坐前面来?”

“不用了,下车别忘了提醒我。”

“好。”

随后就这样突然没话了,歌声自然就显得很突兀: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龚海成觉得这气氛要不得,他和江源芳明明都是能白话的人,都挺爱说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刚要张嘴,电话又响了,这回,他在接听那一瞬就将音响关掉。

江源芳以为龚海成是接了哪个女人电话,说话不方便呗,要不然能嗯一声就不吭声了嘛。

笨寻思吧,男人要是真有钱,他和谁今生都有缘。

男人多会活呢,连同她哥在内,那一个个有家都挡不住想出去潇洒的心,就更不用说这死老婆的了,这些年能闲着吗?

结果她正在心里吐槽,龚海成脸色看起来淡淡的,将电话往后面一递,说道:“你的。”

是的,孙建权终于来电话了,在江源景家电话打不通,在他以为大舅哥指定还在号子里蹲着打手机也没用时,他灵机一动,调出了家里的来电显,心想试试吧,还真找着人了。

孙建权上来就问:“刚才谁接的电话?谁的手机?”

“我哥朋友的。”

“咋样啊那头?用不用我去啊?”

江源芳又开始装上了,家丑不可外扬,昨晚都不记得自己胡说八道些什么了,就够丢人的。

虽然心里在骂,你现在想当好人了,晚了,但是张嘴说的却是:“不用,我们往家回呢,我哥,丽丽。”

“你哥?他俩出来啦?啥事没有?一点事也没有?”

妈的,不信是怎么着,让你失望了是吧!

江源芳是强咬着牙,咽下这口气说道:“对,啥事没有,我哥有个朋友,家里老人下葬,他回县里看看。你还有没有事?没事挂了回家说,人家的手机,电话费挺贵的。”

孙建权脑子空白一瞬,紧接着立刻急急问道:“别啊,那哥来了,得到家吃饭啊,我去买点儿菜?”

“用不着,就我哥县里的那些朋友知道他回来了,请他都忙不过来,上咱们家吃什么饭。”

心话儿:上回给你家桌子掀了,忘啦?我哥那人可记性好,根本不能去端饭碗。

孙建权犟道:“那能一样嘛,我是他妹夫,你是他妹妹,这跟别人可不同,我告诉你,得让哥来家,我这就去买菜做饭,对了,你们现在到哪了?我骑车子去收费站迎迎你们。”

“用不着用不着的呢!”

江源芳忽然情绪激动了起来,烦躁的不得了,发现龚海成正在后视镜里观察她,她赶紧低头捂紧手机,只能又好声好气说道:

“我们开车回来的,你去迎,到时候你在后面骑自行车追啊?我哥能看得下去眼吗?还得下来招呼你,给你自行车放人汽车里头不方便,我哥也是坐朋友车,你明不明白?就在家吧,啊?我到了就和丽丽回家,哪也不去。”

这让人气短的通话,终于挂断了。

龚海成也至此再没说什么,这回他也不嫌弃车里闷了,他自己就莫名其妙生起了闷气。

本想着,和江源芳聊聊这些年,他都在忙什么呢,干的是什么买卖,他家现在的情况,家里有大嫂给做饭,儿子是什么性格,再问问江源芳孙丽学习方面什么的。

然后把话题拐到以后,说一下过些天就要在哈拉滨安家,房子早就买完了,到时候,小芳你要是去看老爷子,到他那坐坐,反正总之得说话啊,亲过嘴,他一个大男人,他不主动谁主动。

但是,此刻,得,龚海成什么也不想说了,嘴里涩涩的。

只觉得,还说那些臭氧层子干啥?人家有老公,有漂亮的大闺女,有家。

当看到“某县欢迎你”几个大字时,江源芳开口了:“靠边停一下,我跟我哥打声招呼,就在这下。”

“好。”

“我包?”

龚海成将皮包递了过去,他坐在车里,眼睁睁地看着江源芳和她女儿越走越远的背影。

……

县里最大的饭店,江源达他们一行人到了就直奔这里。

龚海成撒完尿出来,正洗手呢,转身就跟人撞个满怀,对方喝的还挺多。

他抬头一看,这不就是那啤酒厂的胡厂长嘛,敢跳舞对江源芳动手动脚。

龚海成挑了下眉:“c你妈你瞎啊!”

然后服务员就欲哭无泪跑进包间喊道:“你们桌客人和人打起来了。”

呼一声,龚家立刻连男带女全部起立,还有人抄起了酒瓶子。

同一时间,到家的江源芳刚拉开皮包就愣住了,里面有一款银色手机,还有一张字条,字写的很丑很丑,言简意赅道:

当你想和我联系,或者你遇到什么困难时,就打开它,打给我。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你老丈人挨打都没这样 这字条上的话,让江源芳的心一颤。

感动。

如果这事是发生在年轻时,她想,或许她还会不屑一顾,但是如今不同。

就觉得这女人啊,好像一晃眼的功夫,青春就不知不觉没了。

从嫁人开始,新婚期孕期当了几年皇后,孩子一落地,自动自觉就忘了很多东西。

比如从前的心比天高。

当年,看到一起玩的小姐妹嫁的好,自己仍旧挺傲的。

为啥?因为只要没嫁人,那就有大把大把的可能性,甚至觉得能改变一切,就觉得自己不一样。

比如这异性示好方面。

遥想当年没见过没吃过的,哪个男孩子要是因为喜欢她,想要给她点什么东西,她不但不收,而且还会扬着下巴,觉得人家那是伤害她,那是臭显摆。

等结了婚后,以前对她有好感的通通不见了,大家都各自结婚了。

再见面,无论是小姐妹还是小伙子,他抱个孩子,她抱个孩子,聊的那话题,全是实际问题。

情啊爱啊,喜欢不喜欢,长得好不好俊不俊的,随着时间就慢慢看淡了。

难怪会有那么句话,关了灯长的都一样,蒙上棉被都是林黛玉。

婚后追逐的东西,也和婚前完全不一样,婚前是对谁有没有感觉,婚后是你对我家人对我好不好。

人总说成年人现实,恨不得希望自己的儿女也赶紧嫁个条件好的。

这不是现实,这不是一路吃亏走过来的吗?

结果一代又一代的,也不听话啊,包括当年的她。

她娘就说过:放着福窝子不享,非要看那不切实际的,长得俊不俊当饭吃啊。

唉。

江源芳回想,还有那胡厂长当时骂她什么来着?

给她截在卫生间,一把搂过她,肥头大耳就要往上凑,气的她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怕弄的满县皆知,到时候传着传着还是对女人不利,吓的不行只能低声警告:

“你要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告诉你,我可喊人啦。”

那臭老爷们居然说:“装啥紧啊,当你是大姑娘呢,还喊人?吓唬谁?咱俩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这话,真的,在江源芳看来,她回想一百八十次都能把自己气疯。

说的更直白点,那意思不就是:她嫁过人,她岁数大了,生过孩子,她结婚了会经常被丈夫那什么,又不是没弄过,还差跟别人吗?

这话简直就是放屁。

岁数大,被强迫,就不是强迫了?

而让她认命、感觉最悲哀的是,就连她们女人自己也爱这么看问题。

每当心里不舒服,觉得孙建权对她关心不够时,她就会很无力地想,对付过吧,什么体贴不体贴的,一把岁数了,不缺吃不少喝的瞎矫情啥?居然还想要那虚无缥缈的,又不是年轻人。

看看,自己都觉得,一把岁数了,就不配要情啊爱啊,吃饱喝饱就行,自己就放弃了。

可是……

谁会不变老?老了就该死?哪个女人不想要感动要关心?她多大岁数了也想要甜甜蜜蜜啊,这是本能,这不是矫情。

就像此刻,这字条不仅起到了勾搭她的作用,真诚点讲,最大的作用是给了她自信心。

江源芳有点控制不住的嘴边美滋滋。

人到中年,原来魅力也不减,原来还有人能对她这么用心,那丑八怪好像还对她念念不忘,这么贵的电话说送就送她……

眨眼间,江源芳就从悲伤春秋频道,自动切入现实思维模式,开始寻思起龚海成这两天帮忙、为人处事、真有钱什么的。

俗,但控制不住去那么想问题,这个年纪思考情啊爱啊的,也离不开现实。

孙丽开门进屋:“妈?”

江源芳立刻慌乱起来,先一手死死攥住字条,随后另一只手就开始忙乎拉皮包拉链。

“你干嘛呢。”孙丽好奇地走了过来:“等等,那是,那是手机?”

江源芳脸红耳热,张嘴就撒谎道:“啊,你大舅新买的,放我这了,落下的。”

大舅买的?大舅也没倒出空出门啊,是她和表妹去的商场买衣服什么的。

孙丽心里很疑惑,但是也没再多问,而是说道:

“妈,我二姑来电话了,让咱们去奶奶家吃饭。

你说我爸,他嘴咋那么快呢。

我二姑问我耳朵咋样了,还问我大舅是不是来了,是不是要来咱家住啥的。”

江源芳看了眼女儿,这些年就攒了这么个小棉袄,这就算是她成就了,瞧瞧,孩子大了,有些事不用说,孩子都知道好孬。

“那就去吧,省得他们废话多。”

孙丽撅嘴道:

“我是真不爱去,到时候我奶一准儿问我,姥爷那头怎么怎么地,骂这个骂那个的,拿我耳朵说事。

说实在的,又不怨我老舅,也不是我老舅打的,他也没看见我挨打,看见了能让吗?

但是到了我奶嘴里,就不定变成什么样了。

还有我二姑,我发现她现在事可多了,瞧她说那话,先问我大舅回没回县里,我说来了,她赶紧让咱们去吃饭。

什么意思啊?好像让咱们躲开大舅似的,也不想想,我大舅朋友那么多,差咱家一口饭?我二姑那小心思,真是,就不能大大方方的?

我爸就更让我无语,离我奶家这么远,也能告诉的这么详细,说那些干什么。

到时候我奶家全家人都得跟你打听,因为什么打起来的啊?怎么打的?打成啥样?打没打的人仰马翻。”

江源芳摸了摸女儿的马尾辫,逗闺女道:“真没看出来,搞半天你还是和姥姥家那面亲,我以前认为你是老孙家的,你就跟你奶那头亲。”

孙丽瞪了眼她妈:

“不是亲不亲,是我不喜欢他们那样。

妈,我很反感我几个姑姑讲究人,一个个像看热闹似的,嘴上还直啧啧,指着我一口一句你姥姥家那面怎么怎么的。

搞的全家人都看我,就像我犯了什么错似的。

再说我姥爷怎么了?我大舅老舅外加我姥爷,其实就是算上我大舅妈和我那个不是人的老舅妈,他们也都很少打听咱家乱七八糟的事,人家根本不聊那个。

咱也不知道是为啥,我奶奶家人就特爱聊别人家,好像不讲究别人坏话,像吃不下去饭似的。”

说完,孙丽还叹了口气。

孙建权推门进屋说:“东头催呢,让咱去吃饭去,你娘俩收拾收拾吧,哥不是不来吗?”

如果说孙丽不爱去奶奶家,那江源芳就更是了,尤其昨天喝多了,今天又坐了半天车。

到了婆家,就她这一个儿媳,那些全是姑娘回娘家,大姑姐二姑家小姑子的,一个个拖家带口,只刷饭碗就得刷最少半小时。

但是,过不过了?想好好过日子就得去婆家啊,要是这鸡毛蒜皮也吵架,也随着自己想法走,那一天得吵八百回。

“走吧。”

三口人刚要锁门,电话又响了。

不过这回孙建权再接电话,脸色都变了,吓的江源芳以为是自己爹那头有什么事呢,或者是婆婆?

那人这岁数大了,摔一跤卡一跟头都容易要不好。

孙丽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天大事小情的,都给孩子弄出后遗症来了,拽着孙建权的胳膊,小手微凉问道:“爸,怎么的啦?”

孙建权说:“艾玛,我们厂长搁饭店让人揍了,不行,我得赶紧去一趟,看看咋的啊?谁啊这是!”

江源芳望着急匆匆下楼的丈夫,半响没出声。

不知道以为揍的是他亲爹呢。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姑姐多婆婆多 自行车刚拐个弯,娘俩就看到孙家老太太在三十多米外瞭望,扯嗓门问她们:“权子吶?”

估计这一嗓子下来,半条街都能听个真亮,可见这老太太身体很好。

江源芳抬着车把,孙丽抬后车架子,娘俩将自行车抬着跨过门槛,推进了院儿。

“建权他们领导家有点事,去那面了,咱们吃咱们的。”

老太太问:“哪个领导?他们厂长啊?”

“嗯。”

“得那样,人家越有事咱就得越往上上,搞不好这都是露脸的机会呢,最起码过段日子升职,人家能给说说好话,那多说一句少说一句差不少事吶。”

老太太说的正是再过一个多月,啤酒厂会有一次干部大调动,她儿子很有可能从一个车间的小头头,调成有实权的销售主任,那油水就多了。

尤其是出差的机会多,不说全国各地跑吧,也差不离儿,哪怕不在批发价格上动心眼,只出差补贴上就不少。

说完这些,孙老太太才微扬着头,看向孙女,皱着一张脸不乐意道:“啧啧,这去趟你姥爷家还挨揍了?给我气坏了,就没见过这样的!”

又一边翘脚要扒拉扒拉纱布,想看个清楚,一边骂道:

“你老舅妈咋那么不是人哪,我老孙家孩子让她巴掌撇子打?她咋下得去手,当咱家没人了是吧?!”

孙丽赶紧摆手劝:“奶,您小点声,这都大夏天开窗户开门的,不知道的以为咱家干仗呢,我啥事没有。”

说完,孙丽看向她妈,江源芳已经掀开门纱帘进屋了。

孙丽趁机对老太太小声道:“奶,我得嘱咐嘱咐你,骂我老舅妈就骂,别捎带我姥爷家,我妈心情本来就不好,我姥爷都住院了。再说跟我姥爷他们也没有关系,我挨揍的时候,他们没在家,在家不能让。”

老太太也看向门帘,一脸不耐烦小小声嘟囔道:“咋跟她没关系?你妈一天竟瞎咋呼,闺女让弟媳揍了,屁都不敢放。”

这回是孙丽拉下脸来:“奶奶,我老舅都要干离婚了,我俩舅舅给人全家打到局子里去了,现在还在里面蹲着,还让我妈咋的啊?非得整死一个两个的?您要是再说这话,我妈要是不高兴了,我也不来了,这暑假都不来了,干啥总欺负我妈啊?”

孙老太太被这几句气的,食指直点孙女:“行,跟你妈一条心,奶奶是后的,行了吧?祖宗,我老孙家缺孩子,怕你不来!”

说这话也没控制音量,在厨房被几个大姑姐盘问的江源芳,她也听个一清二楚。

但是,她没时间去问外面咋的了,因为她一张嘴在对三张嘴。

大姑姐说话还算招人听,一碰面就问江源芳:“听说你哥来啦?那你爹那头没啥大事吧?”

江源芳说:“就老毛病,又住院了,我哥也是有事才过来。”

二姑姐赶紧抢话问:“我就纳闷了,那怎么能打到丽丽身上?你弟弟就眼瞅着姐姐家孩子挨打?芳,你们这也都是当舅妈的,你要是敢把我闺女打了,你看我让不让你?你那弟媳妇,我看就是惯的,你弟弟也太囊了。”

江源芳脸色有点不好看,音调高了起来:“所以这不是要离婚了嘛。”

二姑姐立马笑了,不过那笑容不是赔小心,是带着讽刺,还一摆手道:

“快拉倒吧,人家说,也就你信,咱家人都傻。

等你们回来啦,哭啊闹啊的,哄一哄啊,你爹再被接走,更省心了。

这是事赶事,要不然,就我们这些听说的,都得觉得像人家两口子早商量好的,就为给你爹送走,你自己寻思寻思吧。

再说了,实在不行还能拿看孩子当借口呢。

呵呵,真的,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弟弟要真那啥,有那大尿性,能给媳妇惯成这样?能出这种事儿?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人家又不傻。”

江源芳已经拧眉在看向二姑姐了,说谁弟弟窝囊废呢?你弟弟不窝囊,他更完犊子。

大姑姐说:“芳,别听你二姐胡说八道的,把包放屋去吧。”

江源芳站在原地不动。

这三个姐姐,她最膈应的就是这个二姐,都不知道二姑姐那一脸优越感是从哪来的。

早先还得靠娘家贴补,这几年收破烂给收富了,把十里八村的全给干黄了,开个废品回收站。

完了,至此后,这家里就像是要装不下二姑姐似的。

把她牛逼的,谁弟弟都敢说。

江源芳的三小姑子一看,要不好,弟媳那是啥意思啊?进门就要干仗啊?看来这是在娘家那头没干过瘾。

赶紧拽拽她二姐衣摆提醒,那意思多一句少一句你别吱声了,又笑呵呵指了指菜板,打圆场对江源芳道:

“芳啊,我儿子就爱吃你拌的凉菜,在家总说,我舅妈做菜好吃,我这都给你收拾出来了,你给几个孩子做点呗?快点儿,娘在那瞅着呢,都别、别不高兴了。”

江源芳深吸一口气:“放那吧,我来,”绕过婆婆,装视而不见婆婆在瞪她,皮包往屋里一丢,也没和几个看电视的姐夫打招呼,几个外甥外甥女和她说话,她就用鼻子一哼。

洗手钻厨房做饭。

江源芳这人,干活也和她性格差不多,风风火火一会儿就能张罗一桌子菜,且有一手好厨艺。

她这人爱吃,得承认爱吃的人,就能做出美味的东西。

当年她和孙建权刚结婚没多久,那时候下饭店不仅需要钱,还得有粮票,因为每个人口粮是有定数的,所以他们去不起。

孙建权就只能带着她,钻这个屯子下别的乡,参加各种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婚宴。

江源芳就一边看热闹,一边跟做饭的大嫂们凑到一起,三看两看的,那些手艺她就全学会了。

只是她平时懒,懒得做完饭后得收拾盆和碗,一刷刷到啥时候,再有也是怕胖。

她是易胖体质,为了保持体型,腰条一向保持的很好,都干出过前脚吃完后脚抠嗓子吐的事。

所以她婆婆、她几个大姑姐,背后总爱拿她腰条说事,婆婆背后讲究她:爱臭美乱嘚瑟。

而三个大姑姐讲究的会更直白,并且里面多少有点羡慕嫉妒恨。

二姑姐说:咋那么好臭美呢,我弟弟挣钱容易吗?今天一套明一套,有那钱,不知道为家攒攒,小子还没生,姑娘又挺大了,以后上学不是钱?全让她妈给吃了穿了祸害了。

大姑姐说:减肥?减那个去呢,给谁看吶?孩子都挺大了,咋打扮也过了那个爱美年纪了,都说她怀不上老二,瘦的一条条体质能好嘛。

三姑姐每到这时,会像开玩笑一般溜缝道:得亏咱弟弟有本事,要不然我都得怀疑弟媳要不正经,谁正经过日子人家的女人,像她那么爱打扮?都会舍不得往自个儿身上花钱。

实际上,江源芳爱美,几十年如一日为了美遭了不少罪,晚上经常不吃饭,或者吃完就出去暴走,只为一件事:那就是她有单位。

她想在上班时,穿上那身西服,看起来更精神更好看。

她想在单位过年过节组织活动,或者下乡宣传的时候,由于她形象气质好,她想拿麦克风当主持人。

而且也确实是她在一直主持,包括县里开运动会,他们单位都是她当代表举牌子,现在是怕被年轻人抢了风头,她得一直保持。

江源芳刚把凉菜拌好,有人进院了。

来人进来就喊:“建权媳妇在没?”

全家人好信儿的探头探脑。

江源芳拿起抹布擦了擦手,擦完又嫌弃地一扔。

婆婆家这擦锅沿的抹布,还没她家擦地的拖布干净呢,她来一回洗一回,孙家人在她眼里挺埋汰,包括几个大姑姐,抹布永远黏糊糊的,她们来娘家做饭就像习惯了似的。

边往外走还边闻闻手,江源芳问:“怎么了?”

“你家建权让你去道南派出所,说跟他们领导发生口角的,是你哥那头的人,看见你哥影子了,他让我过来给你送信。”

江源芳心里立刻咯噔一下,孙丽也脸色变了,饭也不吃了,就要和她妈走,还问道:“妈,不会是我大舅又跟人打架了吧?”

江源芳回头看了一眼个头从高到低的婆家人,一个个的,啥眼神都有了,她装作轻松自如的样子说:“在你奶家该吃饭吃饭,你大舅能有啥事,咱这小地方,咋折腾也没事。”说完就走了。

五分钟后,她才想起来,真是昨晚喝多了脑袋不好使,那道南派出所多远呢?咋不知道骑自行车去,还有皮包还在婆婆家呢,她又赶紧转身带小跑往婆婆家回。

等她人站在院子里,就听到婆婆在问女儿关于弟弟家的事,其中几个姐夫也挺大嗓门在评价的说着啥。

二姑姐,刚才她甩脸子不吱声了,现在扭头又咋呼起来,声音最响亮在那说着:“你那俩舅舅啊,真是干架跟抢饭似的,这家伙从市里打回县里,我看哪天啊,哼,碰到碴子不定啥样呢,不用他们嘚瑟。”

女儿顶嘴道:“二姑你说话咋那么难听呢,我大舅我老舅都挺有本事的,啥叫嘚瑟,你给我解释解释这词!”

“哎呀?你真是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是吧?

都挺有本事的,你咋挨揍了?

挺有本事的,咋没给你安排安排去市里读书?

你爸缺钱,他们咋没借你家几个?咋没给你爸安排当厂长哪?

我问你,丽丽,你妈这回去你姥爷那,给你姥爷又花多少钱,你这臭孩子,心里也没个数了,分不清个里外拐。”

江源芳听到这,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婆婆应该是一边拍大腿一边告诉几个女儿:“建权说啦,还是包车去的,你们听听,不知道的以为是啥金贵人吶。”

大姑姐夫立刻惊讶道:“妈呀,那要是包车可贵了,不得有四五百块?”

老太太一听四五百块这具体数字,更心疼了,指着孙女说道:

“看看,你妈那么个虎玩意,我都不知道得花这些钱。

娘家一有事,她就往上冲,这些年搭多少钱啦?

我也不稀得问你姥爷,一天赖赖唧唧的可能活了,这都是有数的,就那平时看着活蹦乱跳的,那才叫说撂倒就撂倒。

结果到了你姥爷这,发个烧,你妈跑回去伺候,感个冒,你妈又吓的不行回去。

你爸挣那点钱,全让你妈给祸害了,都是这么倒动到她娘家去了。”

门帘无声地掀开,一桌子人瞬间静音了。

老太太端着筷子,先是看了看儿媳,眼神闪烁了几下,嘎嘣嘎嘣嘴也没说出啥,只能又装啥事没发生,给孙丽夹菜。

孙丽回眸说:“妈?”

而此时孙丽她三姑夫已经站起身了。

他属于这家里挺尖的,平日里不吱声,大概也是因为人家是外姓人,不掺和。

但他现在却出声道:“弟妹啊,咋又回来了?我跟你一块去吧,别建权那头有啥事。”

他本想打圆场给圆过去。

江源芳却看着满桌子人,忽然出声道:

“我一走,你们就开始讲究上我了,是吧?

难怪我闺女说,不愿意来这,一口一句你妈你妈的,我咋的了?我咋的你们啦!

我江源芳这些年,做出啥对不起你们老孙家的事了。

我花你儿子钱啦,我没挣工资啊?你儿子挣几个钱,你们心里没数啊?!”

孙二姑摔了筷子歪头道:“你怎么跟娘说话呢,什么态度!”

江源芳不但没停,还往前上了几步,瞪着眼睛说:“我就这态度,就你们家人这么爱背后讲究人,换别人你看我干不干?我都得撕了她,撕烂她个回娘家乱搅合烂嘴丫子的!”

“你骂谁呢?”孙二姑腾的一下从炕边跳到地上,低头一边找鞋,一边就要和江源芳干仗的架势。

这局面立刻让满桌子人劝的劝、拦的拦、躲的躲。

江源芳很镇定,她说:

“我就骂你呢,这老孙家有我呆的,没你呆的,你个外嫁的玩应,我生那孩子姓孙,你生那玩意姓啥?

动不动你们几个就回娘家连吃带喝,还特么带讲究人的。

咋的?真拿自己当盘菜了吧。

去,丽丽,把你爸喊回来,我看他是认姐姐还是认咱娘俩。

我不愿意跟你们一般计较,逮鼻子赛脸。

别说我没给娘家花钱,我爹那头,都是我哥包了,就是我给娘家花钱了咋的?

我就给我爹花了,你们管得着吗?只要孙建权乐意,我乐意,你们一个个吃饱了撑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孙老太太把饭碗摔在了地上,她抖着手指指向江源芳道:“你要翻天啊?去,去个人,给我把老儿子叫回来,我倒要问问,我这个亲娘,是不是也不能管,也不能说两句。”

江源芳被婆婆说她父亲的话气狠了,脱口而出就说:“你可快拉倒吧,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婆婆,别以为我没听着你刚才说啥,你跟倚老卖老有什么区别。”

随着这话,几个大姑姐一起不干了,敢当他们面骂娘?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没事别老聊闲话(一更) 被人骂亲娘“倚老卖老”,别说这几个女儿被气的直跳脚,就是几个女婿,也觉得这话太重了。

哪有当儿媳,敢这么说话的?

而江源芳,她倒看起来比谁都更火冒三丈。

她的理由是:婆婆居然敢说她爹是赖赖唧唧地活?还有先头就一直忍着,二姑姐敢说她弟弟是窝囊废?还能她前脚一走,后脚就讲究她哥?

她怎么说都行,别人就是不许说,今天要是掰扯不出个子丑寅卯,以后这就得想怎么埋汰娘家就怎么埋汰。

所以,只看此时,两方交战、唇枪舌剑,每个开口说话的人嗓门都很大,孙家的房盖似差点让他们掀了。

大姑姐看起来好像一副很震惊的样子:“芳啊,你咋能跟娘这么说话?”

江源芳立刻小嘴哒哒哒回道:“你们咋能那么说话?这把你们捡笑捡的,一个个自己屁股没擦净,还敢笑话别人。”

三姑姐抢话:“江源芳,你别太过分,我们屁股怎么没擦干净了?我们家可跟你娘家不一样,没啥磕碜事,再说问问都不能问了?这不就是闲唠嗑打听打听嘛,你咋就能跟疯了似的?”

“你们那是打听?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吃你们的喝你们的花你们家一分钱了,你咋那么好问,闭上你那个嘴吧。

你家没磕碜事,你敢跟我较劲说没有吗?

你要说没有,我这就找个大喇叭给你广播广播,我警告你们,我和孙建权有一天不过了,就是你们几个回娘家搅合的。”

二姑姐两手使劲,一把将她大姐和妹妹拽到身后,好像是嫌弃她们战斗力不足,还做了下撸袖子的动作,随后两手一掐腰,跺脚骂道:

“江源芳,别跟我们这耍无赖,你个臭不要脸的,你再骂我一句骂我娘一句试试,我撕烂你的嘴!

你看着的,我让我弟弟不要你了,这就不要你,我再给他娶个大姑娘,到时候我看你一天天还嘚瑟啥。

自己他妈的生不出儿子来,心里没数啊?

我就实话告诉你,也就是我老孙家将就你,也就是我娘好说话,你换一家再试试,早给你扫地出门。

我告诉你,我们就是不得不担量你,要不然,我侄子都得有三五个满地跑了!”

江源芳两肩一扩,她就要往上上。

孩子这事,都快要成她心病了,这些年真是被折磨透透的,就像有什么短处在老孙家握着一样。

这回豁出来了,手指指着孙二姑的鼻子尖回骂道:

“用不着你们担量,茄子地它能种出辣椒?!

生不出儿子,我还嫌你们老孙家没积那个德呢,把我给耽误了。

瞧你那样吧,捡破烂还给你捡出优越感来了。

赶紧着,拿你收废品的钱给你弟弟麻溜娶媳妇,我和我闺女要是眨下眼睛,我江源芳要是干出赖你老孙家的事,随你姓!

我不要脸,咱俩谁说话不要脸?

我都替你挺大个人寒碜,就你这熊样的,就冲你说那话,你倒是能生出仨小子,有用吗?你教不出好孩子!

还让我哥得借你弟弟钱,得帮着当厂长,我哥是你们老孙家亲爹啊?该你们欠你们的。

你是这家里最不要脸的!你不要脸透顶,你要不拿那捡破烂钱给你弟弟娶小媳妇,我就看着你怎么扇自己耳光!”

孙二姑夫不干了,骂架就骂,骂他是收破烂的干啥?再说咒他家孩子没出息干啥?说话损不损吶?

他看了眼妻子,个头跟地缸似的,全家老老少少属他妻子个头矮,跳脚在那骂,就是不上手揍,熊货一个。

他站出来,拉着一张脸沉声呵道:“弟妹,你过分了啊!”

此时江源芳真是心里一股邪火往头上直蹿,婆婆她都说呢,还差这一个了?

转头就冲二姑姐夫开炮:“我过分?你快闭嘴吧,你也不是个好饼!”

“嗳嗳?二姐夫,你这是要干嘛?!”孙丽的三姑夫赶紧一把拉住二连襟,这二连襟要打人啊是咋的?小舅子没在,咋能动手打弟媳?

孙丽的大姑父也在同一时间站出来了,他像老鹰护小鸡似的,双手伸开拦住江源芳,他也在喊:“弟妹?弟妹你听大姐夫说,冷静点行不行?”

江源芳一点也不冷静,她也冷静不下来,嗓门喊的都变调了冲孙家所有人喊道:“来,都打我,别比比划划的,有能耐就上手,我看你们谁敢动我一个手指头的?我一把火给你们家烧了!”

孙丽眼泪像掉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往下掉,女孩耳朵贴着纱布,心里吓的不行,怕妈妈吃亏。

一边得冲大人们喊:“你们凭什么欺负我妈?趁我爸不在,你们敢欺负我妈。”一边还得跟她二姑家的几个小子吵架。

人家那几个小子也不干了,不但舅妈不叫了,而且还一副跃跃欲试要替人家父母出头的模样,嘴里的话也挺脏。

孙丽两手胡乱地拍打几个哥哥,她第一次开始恨自己是个女孩子,力气敌不过,拽住这个拽不住那个,只能逮哪打哪,并且扯脖子喊道:“我妈是你们舅妈,你们牲不牲口。”

孙二姑家的半大小子随口骂了句:“你特吗的。”

孙丽眼睛都红了,冲大表哥瞪着眼睛喊:“你特妈的,你特妈的!你特妈特妈的!”

两方孩子,立刻拉开架势你骂我妈,我骂你妈,她妈是他舅妈,他妈是她亲姑,这一幕实在是让附近邻居听的唏嘘不已,那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门。

等附近多年的老邻居进了院,进了屋,再一看饭桌子撞的摇摇欲坠,饭碗摔在地上两瓣了,那孙家老太太直接坐地上拍大腿哭,还有要翻白眼的迹象,嘴上只能哆嗦乱颤重复一句:“孽啊,孽障啊!”

而孙家的儿媳女婿女儿,连同几个孩子,你骂、他骂、全家骂了起来,都听不出是谁说话又到底说了些啥。

大家一对视,快,快出手拦着吧。

还好,有孙家老三女婿一起帮忙。

孙丽的三姑夫连推再劝给江源芳往门口赶:“弟妹,你快去找权子吧,算三姐夫求你了行不行?这多磕碜啊,全都看着呢,你是要脸的人,对不对?又不是不过了,快点,赶紧回家吧,听我一句劝!”

孙丽一看江源芳像是被大家轰走似的,给轰到了院子里,轰到了大门口,她临跑出去之前冲地上的老太太喊道:

“奶奶,你就这么嫌弃我这个孙女?你就那么喜欢男孩?!”

孙老太太仰头看到孙丽眼中的泪,孙女那眼神和往常有点不一样了,哪不一样说不明白,她嘴动了动,到底没说出什么。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狠人,对自己也狠 其实算打失败了。

附近的邻居们纷纷站在门口,指指点点江源芳和孙丽的身影,在议论着什么。

孙丽的三姑夫又撵了过来,将江源芳的皮包递过去,他一句话也没说,只叹了口气,随后就转头跑回老丈母娘家。

孙丽泪眼模糊回头看了一眼,小小声说:“妈,咱家自行车还在院里呢。”

是啊,江源芳心想:皮包要是没人给送,也差点没拿出来,就这么被轰出家门。

而那个家,一屋子孙家人,就她是外人,就只有她女儿刚才用瘦弱的肩膀在为她出头。

江源芳深吸口气,自己气的手都冰凉,却紧握住女儿的手,她提醒道:“别东看西看的,容易让人看热闹。”

孙丽也紧紧回握住,又一手挎住江源芳的胳膊,开口本来想说的是,我知道,我不怕,我爸指定向着咱,但一张嘴就成了:“呜呜。”

女孩哭了,哭的异常委屈,江源芳能看清女儿哭的肩膀都抖了起来,怕岁数小再气坏了,赶紧安抚道:“没事儿,没事丽丽,妈没事,啊?”

孙丽哭的直抖擞道:

“你咋没事?我二姑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你啥时候给我姥爷花过钱啊,她们咋胡说八道呢?

你倒是在家里总说,我大舅我老舅都是市里人,人家市里房子值钱,他们还是做买卖的,钱来得快,不像咱家就挣死工资,花一分少一分。

说他们手紧点儿,就有我姥爷花的了,不用往姥爷身上搭钱,要是等我大舅我老舅有一天混的不行了,到时候再说。

你跟我爸是一心一意过日子,她们还能这么说你,连我奶都不念句好。

妈,我生气,我二姑她凭啥?她家那废品站办执业执照,你还帮忙了呢,她们咋没良心呢。”

江源芳本来没泪意,就觉得哭啥啊?这些人都瞧着呢,过后不定传成啥样。

不知道的再以为她是害怕老孙家了,怕没生儿子被扫地出门?怕大闹一场孙建权不要她了?开玩笑,她啥都不怕。

但是她的泪却不知不觉掉了下来,被女儿给暖的,也被自己以前虎超超,跟娘家抠抠搜搜,跟婆家装旺夫媳妇气的。

江源芳一边胡乱抹了把自己的泪,一边站住脚,给闺女擦脸,说道:

“他们要有良心就不是他们了,这回我真是看透透的了。

丽丽,咱不哭了,你只需要记住妈的话。

我跟你爸,我俩无论走到哪一步,你都是我闺女,谈不上要不要你这事,你就得必须跟妈一块过,我走一步领你一步,无论到啥时候,有妈一口饭,就有你的,要饭也求不到你奶奶家门口。

更何况,我有工作,我挣这几百块钱工资,足够咱娘俩花,赶明我还得给你供出个样来,非得给他们瞧瞧。

咱要学历有学历要什么有什么,可得离开这小县城,可不能找这样所谓门当户对的。

一家子小心眼乱算计,你那几个姑姑大包小裹往娘家倒动,就也这么寻思我,因为啥?他们就能看到巴掌大的天,我这些年,我让他们给我带的,我?”

江源芳说着说着,都想给自己甩几个大嘴巴子,特别恨自己,特别特别恨。

明明开头挺好的,毕竟她那娘家,不像别人那娘家有的条件困难,今天有事明天有事,还得拖后腿,那自然得看眼色。

她腰杆子多硬呢,丈夫的工作是娘家哥哥给办的,自己工作也是哥哥给办的,县里这么多哥哥的朋友,个个都有本事。

她不但自己工作没混起来,而且这些天大的人情,换别人家,那都得感谢一辈子,都得拿她娘家人当座上宾对待。

到了她这,让她一步步退让折腾没有了,让婆家心里没数了,还嘴一撇讲究起来了,有没有比她活的更窝囊更不提气的?

一手好牌,让她打的稀烂贱。

江源芳这番话,那气鼓鼓的状态,给孙丽吓着了。

妈妈说那话什么意思?女孩都不敢往下想了,略显慌张抓住江源芳的胳膊,急道:“妈,我爸不知道呢,我爸要是知道了,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你,指定给你出头,咱家三口人好好的,好不好?妈,你别吓我,你不能离婚。”

然后孙丽就边哭边扯着江源芳,慌慌张张就要拦人力车,嘴上不停重复:“对,咱赶紧找我爸去,让我爸给你出气,妈,你不能就这么暗地里要和我爸离婚。”

坐在倒骑驴上,江源芳看着街道两边,听着女儿扯住她手,一遍遍提孩子她爸,她都不了解自己此时是什么心理了。

有点期盼吗?

有。

她多希望跟丈夫一说完,孙建权就能嚷嚷出:“干啥啊?欺负我媳妇,我看看谁敢打我媳妇,以后咱再不去了!”

说实话,哪怕过后,并没有回去跟他几个姐姐吵起来,也并没有揍那个想要动手打她的二姐夫。

或者,都可以再退一步,甚至当面哄她,过后偷摸跑回家去哄亲娘,只要别再强迫她去婆家都行,她当这个是人之常情,谁都有父母。

但是,江源芳反问自己:为什么现在有点含糊了呢?她咋有点不信了呢?

要知道,在她弟弟家没出事之前,她可一直都是相信孙建权的。

……

道南派出所门口。

此时,真差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就可以过年了,因为这里围着很多人。

吃完晚饭出来遛弯的,一看有热闹,站下了;

年轻小伙子本来应该去游戏厅台球厅的,路过时站下了,被门口的五台汽车吸引住了目光。

好家伙,有宝马,真开了眼嘿,帕萨特,白色丰田越野车,银色皇冠轿车,还有一台老式奥迪。

妇女们呢,她们本来就爱看热闹,西北角有个跳舞小广场,专门为县里人锻炼身体的,这些人也闻听热闹跑过来了。

就像这条街有夜市一样。

孙丽跳下倒骑驴,给完一块钱后,她就开始找她爸。

江源芳是下了人力车,她就开始找江源达,怕出事啊,还是有点担心的。

孙丽是在派出所屋里找到她爸的,孙建权正跟人吵吵呢,孙丽说:“爸,你还管别人呢,咱家干起来了,我几个姑姑趁你不在欺负我妈,我二姑夫还要动手揍我妈,你快点跟我走!”

孙建权刚被人拂了面子,脸色本来就不好看,一甩胳膊,将女儿手甩掉,瞪着眼睛道:“你们一个个吃饱了撑的?你妈呢,先让你妈过来找你大舅,你大舅可真行,就这么一会儿躲出去了,不给我当中间人,赶紧的,让你妈给你胡大爷这事说说。”

孙丽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见了,她不可置信道:“我妈都要跟你离婚了,你还管别人家事?”

“离什么婚离婚,没看到我这忙着?你添什么乱,先去给我喊她!”

同一时间,江源芳没找到江源达,倒是一回头就看到了从警车上下来的龚海成,她瞬间双手捂嘴。

龚海成脑袋上围着纱布。

龚大姐站在弟弟身边,离挺老远她就喊:“我让你当厂长,你看着的,我给你那身皮扒了!”

厂长?是龚海成和胡厂长?

江源芳立刻愣在原地,她捂嘴的手是什么时候放下了的,自己都不清楚。

龚海成在路过江源芳时,忽然扭头看向江源芳所站的方向,像是对大家说的似的:“没事,不用惦记,我就是不想让他干了,要不然揍他跟玩似的。”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拿什么来还你(一更) 龚海成,你知道吗?他厂长给我截在卫生间要动手动脚。

给我吓的,又不能嚷嚷又不能揍人家,那是公共场合,一旦大声,过后传着传着就得走了样。

旁人只会猜,人家是厂长,人家有钱有权什么女人没见过,至于强迫我一个这么大岁数的?

也都知道丽丽他爸和厂长走得近,那心思复杂点的,甚至会觉得,是我处心积虑想让丈夫当官。

我这委屈只能对他说,你知道他回我什么吗?

他说是我误会了,他厂长喝多了,我太敏感了,人家不是那意思,他不信。

可是他要是真不信,为什么之后一让我出去,我就说你厂长不正经,他咋不敢吱声了呢……

此时,人堆里的江源芳眼里蓄满了泪,哽咽到说不出半句话。

她想起来了,昨晚喝多,断片发生的事,她全想起来了。

也是在这一刻明白了,为什么龚海成一个刚回老家的人,怎么就和胡厂长打一起去了。

龚海成一看,这咋还哭上了呢,惦记他受伤?倒是很希望是这样,但是不可能,做梦吧。

不会是家里又发生什么事了吧?瞧着哭的那个委屈,不行,他得过去问问。

正要迈腿走,龚大姐忽然死死的一把拽住弟弟的胳膊。

龚大姐一脸严肃,小小声道:“人家有家,有丈夫,这么多人瞪眼看着呢,你要过去干嘛?你前脚说句话,后脚这县里就得一轰声,咱抬抬屁股转头走了,没啥事,人家还过不过日子了?”

“哎呀,姐,你松手。”

“没有哎呀,你也少跟我哎呀”,说到这,龚大姐是真急了,先跺了一下脚,随后硬拽着弟弟,给拽到旮旯去了,狠狠心,用气息说道:

“老三,你听点话,你听姐说……”忽然又顿了一下,才继续咬牙道:

“你挺长情啊你?我真是没想到,你可真行!

咱现在说点有用的,你要是真对她还惦记,放着大姑娘不想要,想要跟她再续前缘,你等着。

咱今天把这干仗的事掰扯完,明天上午给娘下完葬的,姐大不了留到这多呆十天半个月的,我去给你接触,姐给你问问行不?”

这话给龚海成倒是说愣了。

“问啥啊?”

“问问她能不能不过了跟咱啊?给小星星当后妈,过了门就吃香喝辣,咱家小星星啥事不挑,多好个孩子,还老让你给找个妈妈呢,姐给你当说客去,没事请她吃饭给她买东西,鼓动勾搭让她离婚,我跟你说,这女人到了一把岁数,她落地了,不像当年在天上飞不知好歹,完了咱再……”

我天。

龚海成赶紧叫停,还掏了掏耳朵。

他一会儿真得再做个ct,脑袋好像真砸出问题了,要不然他姐不至于这么胡说八道。

“你快打住,姐,我没想那么多。”

说完这话,龚海成又回眸看了一眼还在偷摸抹眼泪的江源芳,心里轻叹了一声,转身就大步流星进了派出所。

倒是龚大姐站在原地,她皱着眉,心里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她认为自己已经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无需再问。

首先,弟弟说要去寿衣店,说娘后期被保姆照顾惯了,看看能不能扎两个小丫鬟的纸人,烧了送过去。

你看,走时说的好好的,完了这人出去一趟,就没有影子了,在哪呢,那小丫鬟?

等到再接到电话的时候,就说在大庆跟人干起来了,好端端的大晚上去大庆干嘛?

结果回来了,老二还把江家老大给拉回来了。

虽然一直没倒出空问老二老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咋那么巧呢?

看来这是帮老江家干仗去了,那江源芳指定也在呗。

能让她弟弟这么卖力,说没有其他心思,那真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说出去谁信吶?

再说今天,在饭店吃的好好的,弟弟就撒泡尿的功夫,转头就跟人干起来了。

龚大姐越细想越觉得,有答案要呼之欲出了。

她三弟这人,别人不清楚,她这个当亲姐姐的还是很了解的。

平日里,三弟是个特精的人,是,性格不吃亏,但是也绝对不是霸道到不行的人,性子里其实一直有憨厚的东西在,大多数时候挺讲理的,不可能就撞一下子,然后就开口骂人吧?

这事怎么瞧着,用她们家老二的原话就是:像是讹架,逼着人家要打架。

最可气、也最让他们全家人想不通的是,当他们听到消息,呼的一下全堵在卫生间门口时,那根本就是想挨揍都打不着的事。

她三弟却突然就像个精神病似的,拦都拦不住,不知道在哪摸到个烟灰缸,硬挤到那胡厂长面前还拿脱手了,人家仗着个头高,一把抢过烟灰缸就砸了下去。

这一下子,她家老二还有她孩子爸,拿着啤酒瓶子就要上,老三却忽然来劲了,抱住哥哥抱住她孩子爸,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一声声喊着:“不准动手,报警,我要报警。”

报警?

真招笑。

这太不像她龚家人风格了,他们有事从来不找警察,一般情况下,都是他们家让别人报警给告了。

唉,然后饭店的人这不就给拉开了嘛,警车也来了。

刚才,医生给成子脑袋缝三针,那头发剃的跟狗啃过似的。

龚大姐确定,他们家跟胡家没什么联系,谈不上有什么恩怨,毕竟几年都不回来一次。

那这种种不太正常的迹象就表明,看来胡厂长跟江家,或者更准确地讲,是跟江源芳有仇呗,弟弟这是从哪知道了,在那找茬呢,成心的,这个缺心眼的家伙。

龚大姐被自己得出的结论弄无语了,她站在旮旯的地方,看向江源芳的方向。

江源芳正好也在看向她。

龚大姐笑的有点尴尬,好像二十年前的一幕一幕全都浮现在眼前了似的。

她和娘去江家提亲,她娘拍着炕席,就差给人家下保证说过门就当老大了。

结果,那姑娘在里屋,面也没露,只隔着门帘说了句:“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俩不合适。”

她和娘那真是,出江家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了,咋不臊得慌呢?这就是赤裸裸的热脸贴冷屁股呗。

她当时年轻啊,恨的咬牙,咋不怨恨呢,一边觉得弟弟没出息,一边发誓,非要给弟弟张罗个更漂亮的。

然后一晃就多少年过去了,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

以至于,娘在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弟弟,老太太像是不舍得撒手咽气,一遍遍含糊地念叨着:我老儿子命苦。

想到这,龚大姐咽下鼻酸,这回再次回望江源芳时,她笑的很灿烂,心里就一个想法:只要我弟弟高兴。

这边是示好的一笑,同一时间,派出所里。

由于正主从医院回来了,孙建权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他笑的很难看。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原配PK备胎(二更) 其实孙建权从到了派出所,他压根儿就没搞明白,厂长到底是跟谁打起来了。

这里七嘴八舌,满屋子人。

只听说是跟一个姓龚的打起来的,姓龚的多了,那是谁啊?

打听一下吧,一问,对方人呢?说人去医院了。

说那一方要去做个全身检查,要验伤,还要给胡厂长扭送公安局,根本不接受私了。

还有人拍他肩膀,指外面的几台车告诉道:“看见没?全是外地牌照,一溜的好车,这算是招惹上茬子了,能差私了的几个钱?赔多少都够呛,打开瓢了,哗哗淌血我看见了。”

孙建权听完更着急了,你说这派出所里,平常也认识两个称兄道弟的,到关键时候了,要求到他们头上了,居然不好使,不让见胡厂长。

不让见代表着啥,这事要严重,他心里一沉。

还是和厂长一起吃饭喝酒的哥们,其中有一个,有点本事的,他找到副所长关上门说上话了,孙建权本想跟着进去,结果被人给训的老脸通红,给撵出来了。

可想而知,他这心情能好吗?

在他安抚胡嫂子跑前跑后说没大事时,那位小兄弟出来了,告诉嫂子以及厂长的家人道:

“完了,栽了,对方的大哥现在在县政府呢,那人的二哥正张罗要去市里,说这头县里要是整不明白,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结论,他们立刻出发,吓的这面也不敢让咱见面,也不敢放人,这不是活动活动就能拉倒的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咱快想想办法吧,要不然等会就得被拉公安局去。”

这人是好心,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胡嫂子突然出手,伸手就给人挠了,边挠边骂道:“你没事找老胡喝什么酒?就怨你们!”

就在这乱哄哄时,孙建权看到了大舅哥的身影,而且打眼一看就知道,大舅哥跟对方那伙人很熟悉。

因为江源达打开宝马车门子,从那车里拿水吃药,把手包也拿出来了。

孙建权立刻来了精神,认识好啊,他就嘴快告诉了胡嫂子,指着大舅哥的背影说有办法,他认识人。

胡嫂子当即握他手很感动,还暗示他道:“你放心,小孙,你胡哥只要好好的,出来就给你办,不用等过段时间调动。”

孙建权一听,表情变的郑重起来,那这事必须得办成,头拱地也得办成。

但他万万也没想到,当拽着江源达的胳膊说出请求后,还特意强调这和他过段日子升迁有大关系,这是亲大舅哥啊,居然没马上吐口答应他,只是说帮忙问问。

好,忍了,问问,那倒是去问啊?为什么只错个眼珠子的功夫,大舅哥就没影子了,女儿又跑来添乱。

不过此时此刻,孙建权觉得,他好像全懂了,脑子格外清明。

他看着龚海成在门口跟他女儿说话,还挺关心地拦住问道:“闺女,你怎么也哭了?跟叔说,是不是家里发生啥事了?”

“龚叔叔,你头怎么了?被谁打的?我,我是来找我爸的。”孙丽回头一指。

然后他们就对视上了。

孙建权扯开嘴角,表情看起来很僵硬。

听见对话没?

也、也哭了,外面还有谁哭了?他认为这字很有意思。

女儿叫龚豆包叔叔,这声叔,也叫的挺有意思。

难怪大舅哥认识对方那伙人,深想一下更有意思。

孙建权脑子又精光一闪,回忆起那尾数是三个九的手机号码。

江源芳是坐轿车回来的,说是大舅哥朋友的车。

看来,这龚豆包也是大舅哥的朋友呗?

他看着龚海成,这一刻,彻底笑了,笑的嘴里发苦。

觉得这事,全部的事,通通的事,真他妈有意思嘿!

是龚海成先对孙丽说:“我刚才看见你妈了,她在外头呢,你去吧。”

等孙丽走了,龚海成才看着孙建权开口道:“好些年没见了。”

“是你跟我们厂长打起来的啊?”

龚海成点头,两手插在裤兜里:“对。”

孙建权舔舔唇,微扬着下巴走到近前,问道:“为什么。”

龚海成眯着小眼睛,有好几十秒钟愣是没回话。

他回望孙建权,一肚子窝火的话,真想脱口而出道:

因为你是窝囊废,所以我来。

我要是只找他个茬,干一架,那没意思,我也不放心。

为什么不放心,因为你是个靠媳妇想上位的王八蛋,我真怕你哪天又干出让妻子陪跳舞的事,不如让你厂长直接解甲归田,绝了你继续溜须舔腚的心。

你也别给我继续做一步登天的美梦,最适合你的路,是继续巴结老丈人家,仰仗大舅哥,就算为了利,也得对江源芳好点。

龚海成挑了下眉,忽然哑口失笑了一下,正好有民警挺客气地请他进去,他在离开前,只意味深长的又看了看孙建权,这就算回答。

派出所外面。

江源芳看到龚大姐被胡厂长他媳妇和几个亲属缠住了,正在求着,好像是龚家几个人也往这小跑过来了,她赶紧抹了抹眼泪。

孙丽走过来说:“妈。”

“嗯?”

孙丽以为妈妈哭还是因为奶奶家的事呢,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心里很急,还有对爸爸说不出来的失望。

“妈,你别……”

别离婚没说出来,爸爸那头有更急的事,这借口孙丽也说不出。

包括爸爸刚才还骂她了,还没心没肺让她出来找妈妈帮忙。

第一次,孙丽尝到了心里沉甸甸是什么滋味。

江源芳说:“你爸看到你大舅了,让我出面当说客,刚才也看到你龚叔叔了是吧?听你说了我被你奶家人欺负了,他告诉你,先可急事来,等会再说咱家的事,是吧?”

“妈,你?总之你不能离婚!”

孙丽这一嗓子,附近站着看热闹的,有几个人都侧眸看了过来,心想:难怪这女的刚才紧着抹眼泪,还以为是挨打那家的亲属呢,原来是别的事,正闹离婚。

醇厚的声音出现:“谁要离婚?”

江源达拧眉站在妹妹身后。

他刚才是找个安静些的地方,给苏玉芹回电话去了。

源景那媳妇也不知道该咋折腾了,电话居然打到老苏那去求,让帮着说说情,不离婚,这给男男妈吓的,给他气的。

问老苏:“我弟弟离婚你哭啥?”

老苏告诉他:“不是,我是后怕,你要是被人哪下失手打死了怎么办,那到时候就是要老爷子命,咱闺女就成了没爸的孩子,你怎么不想想后果,江源达,你又不是小年轻,腰上还有伤。”

听听,就这胆小的,隔这么老远,她先吓哭,而且还能直接往被打死上联想,还能指望她啥?

听着是又好气有无奈,江源达憋半响,才对苏玉芹说道:

“你赶紧吃药,快别哭了,我命硬着呢,指定给你们娘俩给我爹整利索的,我再拉倒,行了吧?”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全招了(一更) “孙丽?”有两个女孩在不远处招手喊道。

江源达闻声瞟了一眼,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零钱,将里面最大额的五十块整钱递给外甥女。

“跟她们溜达玩去吧。”

孙丽摇头。

江源芳说:“去吧,闺女,妈没事儿,我和你大舅就说会儿话。”

兄妹俩站在原地看着孙丽的背影,听到那两个丫头问:“你耳朵怎么了?”

孙丽回答道:“耳朵眼发炎了。”

“咱俩也走。”

“哥,去哪啊?”

江源达在前面领先了几步:“跟我来吧。”

“欢迎光临。”

冷饮厅的门刚被推开,就响起叮叮当当的风铃声。

室内放着:“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相约一年又一年,无论咫尺天涯……”

江源达说:“给我来杯咖啡。”

“我们这就有速溶的,行吗?”

“行,开心果瓜子再来两碟。”

服务员笑着点点头,又看向江源芳问道:“女士,您点什么?”

江源芳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哥哥,又低头看了眼菜单:“我也咖啡吧。”

“好的,稍等。”

江源达靠在沙发上,先是揉了揉额头:“说吧。”

江源芳身体动了动,她不太习惯来这种地方。

一直以来都认为,县里这冷饮厅就是为小年轻搞对象准备的,她连路过都懒得瞅。

这?她居然和亲哥哥来了,哥哥请她喝咖啡,还让她在这样的环境中说话。

那怎么学啊,学他们老孙家骂人?没等张嘴就感觉哪哪都别扭。

有些话,真是只能在家里那种环境下,才能连哭带嚎学出来。

所以,江源芳忽然驴头不对马嘴地问道:“哥,你是不是总来这种地方啊?”

江源达疑惑:“我跟谁来?”

“秦雪莲呗。”

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源达感觉自己耳朵好像发烧了。

他沉着脸道:“我看你还是没事,闲的。”

“我咋没事?”江源芳嘴一撇继续道:

“我只是为我们女人不值,你看你们男的多会活?

我们女的,得琢磨菜价涨了,得琢磨人情往来,得想着老人孩子。

钱钱钱,有多少钱也跑不了琢磨这些,混的也没几个新朋友。

可你们男的呢,婚前婚后照样什么也没耽误。

小酒喝着,朋友三天两头聚会,那真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啥事也不操心。

我们啰嗦几句,你们还嫌我们烦,你们咋不想想,我们女的天天陷在琐碎事里,日复一日,你们找个药片都要问我们放哪了,我们能不变磨叽?

要是像你们男人一样没心没肺,天天也玩的挺潇洒,我们指定不会那样。”

江源达望着对面絮叨抱怨的妹妹,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有点听懂了,又有点……

“那男人挣钱辛苦,你们咋没看到?

你们一天天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就会找事作妖。

再说哪家女人嫁人了不这样?

要不怎么说你们是女的,我们是男的,互补,娶回家就是让你们帮着把家管好。”

“哥,我怎么听你说话这么来气?”

江源芳点点头,咬牙道:

“行,你是挣到钱了,你再差劲,你秦二丫秦五丫六丫的,甭管外面有几个女的,你都没耽误过事。

最起码我嫂子家有啥大事小情,你能撑起来,你能张罗得了,给我嫂子她娘拿二十万救命不眨眼,就这一件事,你知道我们女的多在意呢?

别看我嫂子现在跟你离了,你信吗?她在心里指定老感谢你这点了,男的对我们女人家人好,比对我们好还感动。

可孙建权呢?他挣到钱了?咱家有什么大事小情他到位了?

他特么看热闹,他一家子看热闹!

他就属于本事没有,钱没挣到,浮心倒挺大,脑袋削个尖的想当官,呸,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屁事还贼多的选手,我要离婚!”

江源芳说到后来,越说越气愤,这说明她在冷饮厅这种地方开始渐入佳境了。

江源达端咖啡喝了一口,他拧眉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东一句西一句,说话没个重点。”

然后江源芳就开始学,而且不是从回家和婆婆吵架开始,是从在医院给孙建权打电话开始学。

整个过程中,当哥哥的江源达只插过一句嘴,那就是:“你那二姑姐夫打着你没?”

听到没打着的答案,他就没再吱声,一直是聆听状。

学到后来到派出所这,江源芳已经边说边用手心蹭眼泪了,她也不看她哥,就歪着头诉说。

十来分钟后,江源达拉着脸问:“怎么不继续说了?还有什么?”

这回江源芳怯懦了起来,音量极低道:“哥,我知道龚海成因为啥干架。”

江源达瞬间眯起眼睛:“为啥。”

“为我,我喝多了,我就……”

江源芳脸红耳热,手上拿个开心果,将果仁扔了,皮壳在手里摆弄,低头道:

“你不是知道跳舞那事吗?你不是有一个哥们说在那看到我,跟你学过吗?就为那个,我喝多跟龚海成说了,他是帮我出气。”

江源达立刻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他也没好意思看妹妹。

这回终于明白了,这架打的,为什么能这么奇特。

他和龚家人一起跑过去时,那都是干不起来的事了,大成子还不依不饶,怎么瞧怎么像是上赶子要讹人的架势。

当时,说心里话,他看到胡厂长那一方,心里还挺生气的,有他们这方挨打吃亏的方面,而更多的是,他也想揍那胡厂长来着,就因为妹妹。

要知道,当哥们告诉他,说推错包厢门了,看到你妹妹正陪人跳舞呢,你妹夫就坐在那瞧着,这话是啥意思?那相当没面子了,这口气就一直憋着。

毕竟,他一个当哥哥的,能说啥?咋好意思跟妹妹明说男人的心思。

再说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人家自己清楚就好,都这么大岁数了,不像没成家。

亦如此时,江源达仍旧没法深说,深问,深打听。

他一个当哥哥的,总不能……

昨晚喝多,那你和大成子有没有?

你现在要闹离婚,是不是因为大成子的出现?

要是没有大成子作对比,你是不是将就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江老大示弱了(二更) “哥,我只就问你,如果你是我,你还过吗?”

面对妹妹这问题,江源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各种状况摆在这,他现在全知道了。

真是不说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在他看来,其实什么都能放一放。

就像妹妹和婆家吵架这事,一家子胡搅蛮缠的,这些相比较起来都无所谓,毕竟不在一块过。

但是,孙建权那个妹夫,心挺野啊。

江源达以男人视角看,这男人该有的担当,那个妹夫被这物欲社会弄的,丢的差不多了,下一步就离没啥责任感不远了。

最好别混起来,混好了,说句不好听的,下一步离甩他妹妹也不远了。

而且这妹夫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动不动就爱耍点小心思,行,小气吧啦也可以,可那些小心思得有底线,这都不能叫爷们二字了。

呵。

江源达忽然呵笑了一声,这是对孙建权无语的笑。

江源芳看哥哥这样,她有点失落道:

“是吧?他早变了,你也觉得继续过没意思吧?

哥,我不是因为龚海成做对比,不是因为他出现,我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我是因为这两天发生的事。

难怪人说,朋友行不行,借借钱就知道了,丈夫媳妇行不行,家里出事的时候就知道了。

咱家还没发生啥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事呢,只这样,你说他就能爹那头不去,丽丽刚才进去找他,他还一口一句胡厂长。

我在想,你说这过的不咸不淡的,憋一肚子窝囊气,这么让人拿着不识数,那我要是哪天忽然瘫在床上了,是不是都指望不上他?

到那时候,几十年,我这一辈子,临闭眼前会不会感觉更不值?

我想为自己活一回。”

江源达不想废话,直接问:“那你想咋活?”

一看江源芳那样,就知道她早想好了,回答的特别干脆:

“我想领丽丽单过,我闺女再开学高二了,得抓紧时间让她用功,白天我上我的班,晚上我陪她去补课,接她上下晚自习,我先把我闺女管好了吧,关键时刻,谁也不行,孩子好就行。”

这番话听的江源达很犯愁:“你这也没好好活一回啊,这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江源芳疑惑道:

“有啊,我离了,心静,就老孙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以后就跟我没关系了。

他孙建权脑袋削尖爱去钻研啥就去钻研啥,我看不见他那窝囊样,最起码不生气。

眼不见心不烦你知道吧?

我估计我嫂子就像我这么想的,她看不着你,她自然就不闹心,或者说是死心了,因为有个前提,叫你们彻底没关系了!”

江源达抿唇,这是妹妹第二次说她自己事,往他身上扯,不知道得以为故意的,你说听着闹不闹心?

“说你的事,少拿我们打比方,我和你嫂子之间,跟你们那扯不上,自始至终,我压根儿就没想过离婚。”

江源芳一挑眉:“那对啊,确实是和我们不一样,你是错误方,你当然不想离婚了。”

“你知道个屁,你嫂子她生病了,抑郁,我要是不离,我怕她给自己折腾出事,那医生说,她要……”

江源达话还没说完,江源芳已经激动的猫腰站起,一把拽住她哥胳膊道:“什么?我嫂子有病了?我咋不知道!”

“小点嗓门。”

这回轮到江源达犯愁了,他掏出包里的烟和打火机,吞云吐雾中,对妹妹说起了心里话:

“你们就作吧,唉。

你说我这命,你嫂子查出那病,我以前也没听说过,反正就是什么事到她那,那就完了,总把事情往坏了想。

刚才还给我打电话,说李文慧打她那去了,吓的直哭,一天神经紧张兮兮,你侄女领她中医西医的四处看,谁看谁都说,她那病得是长期的。

长期不能惹她生气。

你嫂子现在彻底成了金贵人,比咱爹还娇气,那一天天得靠人哄,整的你侄女张嘴就是甜蜜话,满嘴跑火车,都不知道孩子哪句真哪句假,啥事都瞒着她妈,我也不敢跟人家大小声。

你侄女呢?那也不是个消停的孩子啊!

我和那谁的事,你也知道。

有时候觉得自己挺点儿背。

你说别的男的,这么的那么的,外面养着,去哪领着,就是有的媳妇发现了,那也屁事没有。

到我这,是男男先发现的,她大菜刀耍起来了,追着撵着要砍那谁,你能想象这是你侄女干的吗?

还把转移财产合同递给我,让我签字,让我净身出户一毛钱没有,你家丽丽能干出这种事吗?能对她爸这样吗?

行,这怎么作也不要紧,我也没那心思了,关键是男男现在气性特别大,半年前直接气的抽过去了,当场抽的口吐白沫,给我吓的,连续多少天做噩梦,梦里全是孩子抽的一口气没上来,醒了我背心都湿透了。

我麻溜拉倒,就怕你侄女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这一个闺女啊。

最近刚消停点儿,我们三口人关系都有点缓和了,寻思源景那头挺好的呗,那李文慧又不是人了,被俩孩子发现对咱爹不好。

到了那,咱叮咣跟人一顿干,我这包里一直装着止痛片,最近也没断了吃药打针,才出院。”

江源芳听的有点发傻,这一出一出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哥,你也有病了?”

“嗯,腰扭伤,住了一个星期的院。

你说源景这头这样,我回去还不知道该咋跟爹说呢。

一个是我离婚的事,我含糊爹能不能受得住。

再一个,那浩浩,我个当大伯的说管他,能是上嘴唇碰下嘴唇说完就拉倒的吗?

我得抓紧时间回去给浩浩联系学校,不行念溢价,学籍先不办过去。

你这又……”

江源达说到这,自己都感觉自己真命苦,好像被霉运缠身了似的。

“我回县里就为走走人情,到了这,馒头才咬上一口,大成子又跟人干起来了。

现在,源芳,你告诉我,你要离婚。

你们一个个都跟我说,让我给拿主意。

妹子啊,哥挺累,咋给你们拿主意?你们挺大个人了。

我挡着你,不让离,过后那孙建权万一又不是人,你将来就得埋怨:哥,就赖你,我要离,你不让。

我担不起那个,我这肩膀上压着好几个人,你让我喘口气吧。

我要是说:你离吧,你看谁家哥哥支持离婚的?那也确实不是我心里话。

毕竟你是个女的,不像源景。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男的怎么着都好说,你是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

我也不管你和大成子之间到底是咋回事,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脚上泡自己走。

我只想提醒你,你还有个闺女,丽丽十八岁,无论你以后是离是不离,她能不能理解你。

你带着这么大个姑娘,再重新组合家庭时,人家能不能挑你。

你还有个老爹,你弟弟在那闹离婚还没个一定,你哥我,也即将要告诉老爷子离婚的事,你大嫂她不配合我,只要到了我那,就得露馅。

你自己想,你再跟他说,说不过了,看看他能不能受得了?

等你把这些问题都想透了,给我个准信儿,缺钱是缺啥的,我是你亲哥,不能眼瞅着,能帮指定帮你,这就是我的态度。”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家庭暴力,再厉害的女人也无力(一更) 江源芳被哥哥这番话说的沉默了。

信息量太大,有无法消化的原因,有心疼哥哥不容易的酸楚,但更多的是,她此刻像所有中国女人的思维一样,在思考:是啊,上有父亲下有女儿。

她离婚了,她心里痛快了,他们呢?

要不然,怎么活都是一辈子,对付过吧。

江源达看妹妹不吱声了,他也闹心。

他也很希望像大家都没成家之前一样,能很胆气地说一声:“妹儿,你想要啥,哥给买,你想怎么地,哥给你去办。”

但是人这一成家,尤其这个岁数,就不是随着心思,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的了。

电话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是龚二哥打来的。

江源达挺不好意思说:“二哥,你不用惦记我这头,咱又不是外人,你该忙忙你的。”

龚二哥立刻笑哈哈道:

“那么点儿屁事,有啥可忙的?早安排明白了。

倒是咱们饭还没吃利索呢,那啥,我外地有几个朋友到了,你必须得到位,给你介绍介绍。

下面新乡也定好桌了,水库里现钓的大鱼,再说我们家老三,这就在我跟前儿坐着呢。”

江源达那真是硬着头皮答应:“行,那你们等我一会儿,不用来车接,真不用,就附近。”

挂了电话后,兄妹俩对视。

“你去哪?”

“回家。”

是啊,不回家难道去派出所吗?

江源芳边掏出钥匙开门,边恨恨地想:咋不让那胡厂长把牢底坐穿呢,最好这次把他祸害个半死,省得他一天跟大色狼似的,缓口气再抖擞起来。

但是当房门打开,让她没想到的是,她那个为胡厂长鞍前马后的丈夫,居然回来了,居然在家,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还装满了烟头。

江源芳将包和钥匙放在鞋架上,她换下高跟鞋后,站在客厅中间看女儿的卧室门和书房门。

男人由于抽了太多烟,声音有些哑:“丽丽不在,正好咱俩谈谈。”

“行啊,是得谈谈。”

“看来,你早就迫不及待了吧。”

江源芳扭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孙建权,她面上还带点笑容:

“是啊,你也迫不及待了吧,着急要给你那个厂长捞出来,好坐上销售主任的位置,然后拿着各种补助海阔天空任你遨游,这不是你近几年最大的追求吗?要不然真对不起你这么折腾。

不过……”

江源芳放慢了语速继续道:

“你想多了,我和我哥,都没空搭理你,你那厂长也要栽了,真是可惜,这些年你白打溜须了。”

“江源芳!”

这一巴掌拍下去,茶几好像都震了震。

孙建权瞬间怒目而起,他喝道:“你当然没空搭理我了,因为你外面有了野汉子!”

“你放屁!”

“我放屁?我问你,你怎么去的大庆?是坐那个姓龚的丑八怪车去的吧?啊?!”

江源芳脸色变了下。

孙建权一看,心里彻底凉了,也更来劲了。

他边质问边点头道:“好,怎么着?坐人家那车得劲吧,他开的是啥来着?帕萨特,对,比我自行车软乎,那指定的,我那后架子多硌得慌呢。”

“孙建权,你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江源芳忽然有点害怕了,因为孙建权已经来到她近前,那张脸,一副憎恨她的样子,她以前从来也没见过。

孙建权这回是指着江源芳的鼻子尖,咬牙道:

“有的没的?是都有吧。

来,我给你说说。

他给你弟弟帮忙了,你看到他比我有人脉了。

你也看到他兜里钱比我厚,看的直淌哈喇子吧?

你们一家子都觉得他比我有能耐,早就后悔了吧,要不然你哥不能大老远跑来给人家仗腰!

你还让我闺女叫他叔,龚叔叔,是为以后打基础呢?嗯?

我猜的没错的话,你还在他面前哭过,一定跟他诉说过,跟我过的有多不好,如何如何辛苦,我们全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是人,全都对不起你,就你是最无辜的,就你在等他拯救,对不对?

来,你再告诉我告诉我,你当时是怎么哭的?

是扑他怀里,是在他车上?还是在他妈的床上!”

江源芳这回害怕也甩开胳膊,甩开面前这人:“你有病是吗?孙建权,你要再这样,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孙建权忽地一把揪住江源芳的脖领子,他脸上青筋暴露,江源芳是脚直接腾空,吓的她惊叫不已,俩人只鼻息想闻。

这一刻,孙建权恨的要死,恨死面前这个女人了。

他似看到有一顶大绿帽子就扣在他头上,而且让他最恨的是……

男人像抓小鸡一样抓住女人大声呵问道:

“你俩早就有事,早就有联系,就没有那么凑巧的!

你们到底背着我在一起多长时间了,你在我面前假正经,你到人家面前又是怎么犯贱的,啊?!

你他妈的,看老子不顺眼,嫌弃我这嫌弃我那,给我戴完绿帽子,找不着借口离婚,你特么还跑我家去气我娘,给我娘气的心脏病犯了,去和我几个姐姐干仗,打的我二姐也恨上我。

最后再来一出,找茬给我厂长打了,让我这些年所有的付出功亏一篑!

因为你清楚,我跟谁走得都不近,就一直站在老胡那一方,一旦他倒了,我就没有好果子吃,我在厂里就会狗屁不如!”

说到这,孙建权已经不再是揪着江源芳的衣服领子了,而是改揪头发。

他抓着江源芳的长发,迫使江源芳头后仰,他贴到江源芳的嘴边继续道: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丑八怪给你出的主意是吧?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先偷摸跟人睡,睡差不多了再跟我离婚。

离婚还不甘心,还得找个借口你没有错,我全是错,最后再给我一脚踩到泥里,让我翻身都翻不得,江源芳你他妈的好狠的心肠!

你给我说,说!说!

你不要以为我没抓到你现行,我他妈就没有想象力,我真他妈想一把掐死你!我掐死你!”

江源芳眼泪控制不住掉下来,那是被摁住喉咙无奈的,无奈自己是个女儿身,怎么就敌不过男人的力气。

她踢,人家纹丝不动;

她两手抓挠,抓的都是空气,人家还会更使劲的拽她头发。

而现在,她的两手得必须死死地把着那只大手,她怕就这么被掐死了,看不到明天。

突然,江源芳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刚捂着脖子大口喘气咳嗽时,“啪”的一巴掌,她的脸立刻歪向一边,啪的又一巴掌,紧接着肚子一疼,豆沙色的连衣裙上是孙建权的脚印。

江源芳躺在客厅的屋地中间。

孙建权的脚再次抬起来了,在他又要踹下去时,开锁声响起。

“爸?”

“妈!”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钱能使鬼推磨(二更) 孙建权失魂落魄行走在街头。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片段:

女儿突然回来了,女儿冲过去抱住她妈,跪在屋地中间看他的那一双泪眼里,有陌生、有震惊、有恐惧,更多的是有些东西好像碎了。

那样的丽丽,那样的闺女,让他忽然间清醒了。

他除了落荒而逃跑出家门,再找不到其他的方法躲藏。

此时,孙建权停下脚步,站在街头茫然了一瞬。

没有目的地。

不过心里清楚,不能去自己妈那,那里会更乱套,他很讨厌那样乱糟糟的家里。

他猫腰双手捂住了脸,似在这一刻才发觉,刚才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居然敢打江源芳?居然动手了?

他打的是那个,当年对他说:

“建权,我养养身体就再生一胎,指定给你生出儿子”;

“建权,下岗不要紧,你别太难受了,我这去求我哥想想办法”;

“建权,送礼得需要多少钱?就怨我,平时总买衣服穿,咱家就攒了这点,这是存折,你都拿去,你好了咱家才能好,不够我去和哥和源景再说说”。

想到这,孙建权眼圈儿红了,他用手指堵住眼睛,堵住了眼泪,可心里有块地方却空了。

就在这时,有人喊他:“小孙,你说我这正找你呢,你去哪啦?!”

孙建权闻声看过去,看到胡嫂子在奥迪车里在对他不停的招手,有那么一瞬好像没反应过来,差点忘了这人是谁。

孙建权再次双手搓搓脸,将一肚子心绪通通咽下、

等他再放下手时,嘴角已经牵出几丝笑容,又拽了拽衬衣带小跑跑了过去。

他趴在车窗边,陪着笑脸说道:“那啥,嫂子,我去找我大舅哥去了,你再等会儿,我指定能给你找到他,完了让他给咱说说好话。”

胡嫂子摆手说:“算了,你先上车,我有话要和你说。”

老式奥迪开进了一个平房小院儿。

胡厂长的哥哥冲胡嫂子点了点头后,就出了院子,站在大门口抽烟。

就在孙建权正疑惑不已时,胡嫂子已经开始爬到炕上翻炕柜了。

没过一会儿,她就手拿一个大号牛皮纸指了指,示意孙建权坐沙发上,她有话要说。

从来也没这么被郑重对待过,孙建权赶紧表态道:“嗯,嫂子,有啥话你就说,别客气,胡哥就跟我亲哥一样。”

“是啊。”胡嫂子也坐在一边,未语先叹口气:“小孙啊,有些事你也许还不清楚,现在已经不是打架的事了,要是打架,那龚海成就头上缝三针,也没脑震荡也没咋地的,不至于,现在是……”

随后就有些说不下去了,胡嫂子忽然情绪略显崩溃,掩唇哭了起来,可见她是真着急了,断断续续带着哭音儿说道:

“是听到有人报信儿说,那龚家太损了,不知道在哪弄的假材料,说他们这小半天就四处收集了不少,正要往上面递呢。

你说咱厂子是公家的,一旦上面人要是信了谗言,你胡哥就成了贪污受贿了,那性质就不同了,你知不知道?

而且你要知道,不是往县里递,是他们要直接告到市里,还放话说,市里不行,就省里走着瞧。

小孙,我是真担心你胡哥啊,一旦市里的检查组要是下来了,你也懂厂里的事儿,说白了,他有很多账目那就不是你胡哥的责任。

要知道哪个厂没有呆账坏账?没有招待费?你明不明白?

不出事、没人上告还好,出事根本说不清楚,哪个当官的坐在这个位置也说不清楚,一牵连就容易牵出一串,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我们家还得成了罪人,你胡哥就得把很多人得罪了。

这里面……嗯,包括咱政府里的人。”

孙建权听的脸色凝重起来,心里也跟着哇凉哇凉的,这棵大树倒了,这些年,他的努力真的就打水漂了。

倒是胡嫂子把这情况说完后,脸上却突然燃起了希望,还拍了拍孙建权的胳膊,像是嘱咐一样说道:

“我刚才见到你胡哥了,把这情况也告诉了他,你胡哥也说,现在只能靠你了,真的,小孙,你和你胡哥这么多年的关系,这回你可一定要帮帮他。”

“怎么帮?找我大舅哥?他也就是帮忙递递话,他说话不好使,我就怕……”

“对,能递上话就行,能劝消停了,我登门谢他也谢你。

小孙,那不是你亲大舅哥吗?

现在问题是,咱想递话都找不到人,龚家人咱见不着,据说下乡吃鱼去了,人家也根本不和咱们对话。”

孙建权越听越觉得这事太大了,检查组要是下来,那确实不是打架斗殴拘留几天的事了,贪污受贿那是得判刑的啊。

而且,胡嫂子不清楚,他心里有数。

他刚在家打完江源芳,大舅哥知道了还不一定会什么样呢。

这一刻,孙建权忽然萎靡不振,不想吹牛了,不想管了,有点往后缩说道:“嫂子,不瞒你说,不是我不帮,是撑死了最多是传话,再多了真够呛,我可不敢给你下保证。”

就孙建权这态度,胡嫂子就认为那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另外她也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架势,就怕不上点真的,人家不能给她用心办事。

她将牛皮纸一递,心里真是咬牙啊,这么多钱,但面上还得强挤出几分笑,说道:

“小孙,这里是五万块钱。

我知道你为难,你也得去求人,你大舅哥还得再找龚家人游说,那其实也算求人。

这年月,求谁办事都得用钱,这钱你拿着,过后给你大舅哥也行。

总之,甭管咋样,你们千万尽心尽力帮我游说。

就说,对,他们老家就是这的,对不对?虽然多少年不回来了,但是咱毕竟是老乡啊,多大仇多大怨要给你胡哥往死里弄。

拜托你了小孙,嫂子求求你了,嫂子给你鞠个躬行不?让他们松松手,成吗?!”

五万块……

沉甸甸的牛皮纸,不由分说的就塞到了孙建权的手里。

他颠着手中的钱,喉咙动了动。

这么多钱,是他几年加一起的工资。

这些钱,能在县里买两套七十平方的楼房。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江男:不怨我啊 龚海成觉得,江源达不对劲。

更准确地说,是晚上吃饭,达哥看他眼神不对劲。

能跟他二哥有说有唠的,能和他大姐大姐夫也聊聊家常,说说近况,唯独对他,好像有什么看法似的。

他坐跟前儿主动起个话头吧,达哥不怎么搭茬。

可有时候他起身拿啤酒什么的,一转头还能发现达哥正盯着他后背瞧呢,那眼神还挺意味深长,看的他心里直发毛。

所以,龚海成打算等酒局散了后,带着茶叶,去江源达的房间里说会话,俩人聊聊天,沟通沟通感情嘛。

但很可惜,江源达此时并没有在房间呆着。

江源达顶着一张喝红的脸,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道边的长椅上散着酒气。

他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

一会儿仰头看看夏日夜晚的星空,一会儿眼神落在垂落的树柳上,时不时还得拍一巴掌,打死掌心中的蚊虫。

要说江源达此刻的心里,怎么可能不上火呢。

弟弟这样,妹妹也这样,老父亲还在医院里,自己又是这种情况。

这一刻,或许也有身在老家的原因,酒后的他,情感丰沛到真想找个人聊聊,那个人也不用说啥,就听他唠叨唠叨也好。

江源达摸裤兜,将手机掏了出来,按键滑动着通信录,不翻还好,一翻感觉自己更不好受了。

这么晚,打给谁?

和朋友说,家丑不可外扬。

打给老苏,她倒是最合适,还能给他出出主意。

可男男妈那情况,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反过来还得哄她,怕胡思乱想。

打给、江源达在署名“闺女”俩字上停顿了下。

“喂,爸,这么晚了,有事吗?”

江源达听到女儿声音先顿了一下,像没反应过来似的,随后才说:“别在病房里接,你出来,我跟你唠会磕儿。”

当大庆那面的江男,站在走廊的窗边听江源达说完后,她小嘴都张成o型了。

心里只装着一个问题:上辈子,她姑姑也没离婚啊,她姑被生儿子那执念搞的,自己遭了半辈子罪,还拐带教育她丽丽姐也要多生儿子才能在婆家站住脚。

那现在要离婚,这可不怪她啊,对吧?是这样吧?

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更没参与。

江源达等半天,女儿那头也没个动静,急脾气上头:“你听到我说话没?我这牙都跟着疼上了。”然后那脾气坏到,也不等江男回答,又急赤白脸地说:

“算了,你个小孩,能懂啥,这里面关系到你爷和丽丽,你姑那么大岁数了,她瞎折腾就能过好了?行了,我不说了,挂了。”

江男一听,赶紧道:“别啊,爸,您不跟我说,我还想跟您说会儿话呢,咱俩一起闹心呗,我给你搭个伴儿。”

得,就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江源达想板住脸都板不住了,冲着电话里立刻就呵呵的笑了一下。

同时,他心里也是一松。

其实有些事情不需要谁来解决,不是当事人,任何人也都解决不了。

但人这种情感动物,江源达求的就是个倾听二字,让他卸下一切负担,也啰啰嗦嗦的磨叽磨叽,心理负担能小点儿。

结果这父女俩的电话,聊的太投机了,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

江男是什么感受呢?

起先很气愤。

等到后来,江源达说着话自然就会提到龚海成。

江男是多精个人,最起码她能精到,自己的事看不清,别人的,她看的可明白了。

她挑挑眉,无须说的太透。

当听到龚海成被人砸的脑袋缠胶带像扣个小盆似的,她还没心没肺的乐了,就是没笑出声。

紧接着由于江源达吐槽的太狠,江男更是有好几次无声地咧了咧嘴。

比如,她爸吐槽龚海成打年轻时候就贼拉拉喜欢她姑,还埋汰龚海成道:

那二十年前,丑的让我一眼就记住了。

这二十年后,又没整容又没咋地的,你姑,我瞧着倒看他顺眼了,这也不嫌弃人丑了。

唉,闺女啊,爸管不了,管多了将来落埋怨,你明白不?

我就是闹心上火,你姑要是不离,但你看这一出接一出的,晃的我都眼花。

他俩一个帮出头干仗的,一个抹眼泪,一个个跟勾魂似的,继续过日子能过好不?

我是真担心,要是哪天让你姑夫知道了,他不得作到你爷爷那?那你姑就得成为错误方,咱们家才叫真没脸了,还不如现在离,至少不那么磕碜。

最终,江男听她爸絮叨完,她开解道:

“爸,你们当初看我姑夫人挺好,结果我姑夫这样。

为什么?因为谁也看不到谁的心里去。

就是我姑离了,再去寻个人,谁又敢保证那个人会挺好?

一个道理,就像她说想自己过,咱们瞧着她一个女人带孩子过日子很不幸,其实不一定吧,只是她心里的轻松我们看不到。

归根结底,除了本人以外,其他任何人看事情都是表面的。

我只清楚一点,离不离婚,她都是我姑姑。

她继续过,姑父就还是姑父,要是哪天换了新人,那新人就是我姑父,我叫谁都是叫。

自己过,她生活上需要帮忙的,咱家出头帮就是了。

你也这么想吧,多想没用,自寻烦恼。

至于你担心我爷爷那面,爸,我爷爷的本意是希望你们过的好,并不是想当你们婚姻关系的绊脚石,他现在想不开,不代表以后,就看你们以后过的怎么样了。

我也有句话一直没说,对付过,就真的好吗?

像咱家,我妈那种情况,你不是前两天刚跟我学过吗?她有一阵都快疯了,动上剪子了,也对付?扎伤她自己扎伤你才算完?

比如我老叔,以后气不过,叮咣揍媳妇,打的李文慧转圈儿哭嚎,她肯定三天两头得找我爷爷告状做主啊,对付过?”

电话挂断后,江源达心里松快了不少,他站起身要回旅店。

江男也看着手机轻叹一声。

但这对儿爷俩,他们要是知道江源芳已经挨打完了,绝对不浪费口水废话。

离,麻溜离,立刻离!

而事实证明,江男有一句话也说错了,那句是: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清楚。

至少,在江源芳这,她就是糊涂的。

事后,江源芳回忆过,可她就是想不起来,怎么就走到这步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爱是一颗幸福的子弹(二更) 本县最大的洗浴中心里。

龚家在这订了很多房间,专门为招待朋友们住的。

其实早些年,龚老大就提出过,挣钱了挣钱了都不知道怎么去花,左手一个大哥大,右手摩托罗拉,觉得这么败家没计划不行,就和龚老太太建议过:“我回老家盖个小二楼吧,那算祖宅,不算乱花钱。”

但是龚老太太一听,手摆的跟拨浪鼓似的拒绝道:“不中,等我死了,去那头找到你爹,我们俩还得没事儿回老家溜达溜达呢,你盖的我们都不认识了,到时候该找不着家门了。”

就是这么个无厘头理由,弄的龚家人和江源达他们这些朋友们一样,也都住在洗浴中心里。

毕竟老房子多年没修,根本住不了人。

这不嘛,龚海成拿着茶叶没敲开江源达的房门,他就将茶叶盒夹在腋下,想下楼去看看他儿子。

正往下走呢,就和一个低头只知道走路,用头发遮面的女人差点撞到一起。

本来俩人都错过了,龚海成却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女人背影问:“你怎么来了?”

女人的身体当即一僵。

江源芳没想到自己戴着口罩,用头发遮脸,特意换了身女儿的运动服出来,还能被龚海成认出来。

江源芳没敢多说话,脚步也没停,只含糊回了句:“找我哥。”

“站住。”

龚海成三步并两步到了江源芳身前:“把口罩给我摘了。”

“我?我找我哥,你快起开。”

这回龚海成也不废话了,上去一把就将口罩拽掉,然后他就咬上了牙:“他打的?他敢打你?”

轰的一下,江源芳只感觉脑子在这一瞬间好像都空白了,就在她要准备说“你别管”时,再四处一看,哪还有龚海成的人影了。

“龚海成?龚海成你给我站住!”

俩人你追我赶地跑了出去。

在二楼正舔着冰棍的九岁男孩,他也要追出去看看。

边吃冰淇淋边喊道:“爸,你干什么去啊?”被龚大姐在一楼处一把拽住。

龚大姐搂着弟弟家孩子说:“星星,今晚跟大姑一屋睡呗?”

“那我爸呢?”

“你爸啊……”

龚大姐正眨眨眼想台词呢,龚海成的九岁儿子小星星居然说道:

“我爸不会是又要搂哪个大姑娘睡觉去吧?你快帮我说说他,那样的我真不能要,进咱家门,我是叫姐啊我是叫……大姑,该叫什么啊?”

龚大姐摸了摸小侄子的脑袋瓜,她笑了。

这孩子,她最疼,甚至觉得怎么疼也不过分,因为是个可怜的。

可怜到对亲生母亲根本没有什么记忆,还喝奶的时候呢,他妈妈着急要去乡下看病重老人的最后一眼,飞来横祸,路上车就翻了,孩子从小就没有母爱。

是弟弟一手抱着小侄子,一手拿着奶瓶子喂大的。

至今龚大姐都记得,当她赶到时,一开门看到的是侄子在吸弟弟的胸,当**用呢。

那一幕一点也不可乐,她当即就失声痛哭。

而小星星这乳名,也是因为弟弟只会哼唱这一首儿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命苦的爷俩,至此后,一个不再正正经经寻个媳妇,一个根本不懂妈妈是啥意思,大概在孩子心里,妈妈就跟个代号似的。

龚大姐把着小星星的肩头说:“或许这回不一样呢,这回这个,就你爸那个岁数的。”

帕萨特后座上。

此时。

男人女人正吻的天昏地暗。

狭窄的空间里,浓浓的充斥着他们呼吸交缠的声音。

江源芳缺氧了,她胸脯不停起伏,眼睛紧盯伏在她身上的龚海成。

这人,是给她换气时间了,可是嘴仍旧贴在她的唇边,时不时的要轻吻一口。

江源芳用气息提醒说:“我要离婚,可我爹那头要是知道了……”

龚海成急喘着气,打断道:“爹那头不是问题。”

“我还有个女儿,我女儿是我的。”

“你女儿以后就是我亲女儿。”

江源芳立刻张开双臂搂住了龚海成的脖子。

她闭着眼任由身上的男人将头凑到她脖颈,胸部、直到将她的两腿抬到肩上。

在进入那一瞬。

她仍旧不清楚是怎么到这一步的,甚至记忆非常混乱。

只记得她在追车,拍打这台已经启动开走的轿车。

然后好像转瞬间就被塞进了车里。

这男人在用唇亲着她被打的脸,这男人还问她:“他凭什么打你?他凭的是什么?你告诉我,我给他倚仗的东西都掰掉。”

接下来,江源芳就通通不清楚了。

不过不记得不要紧,她认为她只需要记住一点:

孙建权,你不是说我早就给你戴绿帽子了吗?

我别白顶这个名,我要给你戴个特大号的!

黑色帕萨特在夏日的夜里,上下颠簸,男人女人用着各种姿态,他们像怒海中的小舟在摇晃般,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而事后,龚海成在第一时间问的第一句话是,他亲吻着江源芳光滑的后背道:“头有没有撞到玻璃,有没有撞疼?转过来给我看看。”

江源芳却趴在后座上,脑中清明了一些。

她突然没了刚才的热情,自然也就没回答。

等俩人穿戴好,龚海成执起江源芳的手放在嘴边,一边亲时,一边扭头看坐在副驾驶的女人,很疑惑道:“你怎么了?”

“龚海成,我们,我们还是别,刚才就当是……”

龚海成立刻拉下了脸,同时手上一用力,将江源芳的手握的更紧了。

“我们什么?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刚刚那两次,你让我当没有?

昨晚亲你,当喝多了,我能当没有。

这也能当什么都没有?

江源芳,你招惹上我了,就不能回头,我也不可能让你再和他继续过,他一个手指头都不能再碰你。”

“可是?”江源芳扭头和龚海成对视,她下了下狠心说:

“我是会离婚,但我从没想过和你……我的意思是说,你明不明白?大不了咱俩就这么胡扯吧,这样就不会让事情更乱了。”

“江源芳,你玩我呢?”

“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起开,我得走,我得去朋友家见我女儿,我是有女儿的人,我现在很乱,我只想见她,你别和我说话!”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一更 江源芳不由分说就要走,死活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而且临走前,她还做贼心虚不停查看衣服来着。

龚海成瞧她那样,心里自然不舒服,不过没功夫管这个,他在江源芳离开后,也重新回了洗浴中心。

叮咚,叮咚。

江源达拿着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了门,看到是龚海成时,他不咸不淡说了句:“来啦,进来吧。”

“哥。”

江源达擦头发的手一顿。

以前,这大成子一向管他叫达哥,刚才晚上吃饭的时候也叫达哥。

忽然改口……

江源达转回身看了过去。

龚海成倒是很光棍,他认为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像和江源芳那个小笨蛋一样,那么费劲。

他说:“哥,我已经是你妹夫了,就差那张纸了。”

江源达将手里的浴巾瞬间砸在了地上。

他忽然火气直往头上蹿,这一天天还有没有好了?刚让闺女给劝的心里松快点儿,又开始了。

江源达喝道:“简直是胡闹,你们俩,差的是一张纸吗?!”

“是,是两张纸,我知道,一张离婚的,一张结婚的。

不过哥,你之后可以打我骂我,随你怎么着都行,不过这些得稍后。

因为那个孙王八蛋,把芳给打了,她刚才来找你,脸是肿的,被他扇的。”

“什么?!”

二十分钟后,江源芳家。

江源芳定定地坐在卧室的床边,眼不眨地盯着墙面看,就像是没听到客厅里发生的一切。

就像那句东北话,打的早已经霹雳噗隆了,她却像失聪般。

江源达一手紧拽孙建权的衣服领子,一边挥起拳头就砸向孙建权的脸:“我让你敢打我妹妹!”

这一拳头下去,当江源达手刚一松时,孙建权立即坐在了地上。

然而江源达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又上前两手拎起,再次出拳,一拳又一拳。

江源达实在是恨极了,实在是忘不了当看到妹妹打开房门,站在他面前立刻哽咽到说不出话那一瞬。

江源达开始换脚对着孙建权的肚子踹,他气急到音调也有了改变,那是因为他眼眶已经红了:“从小到大,她再讨我厌,我都舍不得动根手指头,你给我打?你当我江家人死绝了!”

直打的孙建权趴在地板上,歪头一吐,就是两颗血牙,打的江源达也累急了,向后踉跄了几步。

孙建权看着江源达,用手抹了抹鼻子下的血,又用手背揉了下青紫的颧骨。

他忽然像神经病一样,挨打了却笑了:“江源达,打的差不多了吧?别欺负惯了,欺负的太过分,我现在还没跟你妹妹离婚呢,我要是不同意,她就是告我也得再对付几个月,你能天天在这?”

江源达嘴角也歪了歪,他拽过沙发坐下:

“那就谈谈离婚,明天,你俩就得去。

孙建权,咱明人不说暗话,开出你的条件吧。

我知道,就你,一定得占个便宜,而我们江家,时间比你那占的那点便宜宝贵,说吧,我听听看。”

孙建权立刻沉着脸道:“丽丽归我。”

江源芳冲出来了:“你做梦!”

江源达摆了摆手,让妹妹别着急,听他说下去。

孙建权继续道:“孩子既然归我了,那房子也就得归我,家里有两万多块钱,那钱,我和江源芳一人一半。”

江源达眯了眯眼,和孙建权对视道:“合着我妹妹跟你过小二十年,房子没有,孩子没有,就得一万来块钱,呵,行,这婚离的值”,又看向妹妹说道:“源芳,这婚越早离越值。”

江源芳急了,哥哥是啥意思啊,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她要女儿。

还好,江源达像是知道妹妹怎么想一样,问孙建权道:“如果我们非要丽丽呢,你开出的条件又是什么。”

孙建权不吱声了。

江源达提醒他道:“你提要求我听听,我们江家一向看重人不看重钱,万一同意了呢?什么条件都可以说。”

孙建权喉咙动了动,他嗓音有些发涩道:“女儿如果归她,那房子也得归我,不过存款可以全带走,我一分不要。”

有那么一瞬,江源达想再次站起身,上前再揍一顿孙建权。

这还是男人吗?这他妈真给他们男人丢脸!

江源达被气的咬牙切齿道:“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刚才你说,孩子归你,房子给你,现在孩子你不要了,怎么房子还给你?看来你这是,房子比孩子重要,是吧?”

被寒碜成这样,孙建权坐在地上脸色青红交加,当他看到手上擦鼻子留下的血迹时,心再次硬了硬:面子算啥?没钱才活不了。

只要有钱有房子,照样娶媳妇生儿子,呵,他还不稀得要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呢。

孙建权笑了笑,他说:“你不用埋汰人,江源达,这些年我始终心里有数,你就没瞧得起过我,我还差你现在给我小话儿听?而且你误会了,就这,我条件根本就没说完呢。”

“噢?还有?怎么着?让我妹妹把衣裳也得给你留下?”

在江源达还没说完时,孙建权打断道:

“不,那些我还不至于。

是你必须出面,让龚家那个,呵呵,龚海成,放过胡厂长。

打架的事,就当没有。

更不能弄些乱七八糟的资料去市里县里上告。

总之,我要老胡还当啤酒厂厂长,哪怕是一年后,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爱怎么祸害他就怎么祸害他。”

这番话说完,屋里很静。

也能够看到半敞开的房门外,走廊里的声控灯,由于忽然变安静了也灭掉了。

江源达翘起二郎腿,他看起来似是很闲适般靠坐在沙发上,启唇道:“孙建权,丽丽我们不要了。”

“哥?”

“你给我闭嘴!”

呵斥完妹妹,江源达才眯眼继续说道:

“那事儿,我能办也不会给你办。

不过可以这样,房子给你,丽丽也归你,你好好带你闺女,她毕竟姓孙,是你们老孙家的孩子。

你明天给我妹妹出手续,协议离婚。

行吧,我这条件,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吧?

孙建权,你说成,还是不成?同意的话,这事我就能做主,明天过后,你们从此各不相干。”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没有爱就没有伤害(二更) 孙建权听的脸色一僵。

他先观察江源达说的是不是真的。

发现江源达正指着江源芳警告呢,那一脸认真非要说得算的霸道样,江源芳屁都没敢放。

他急了。

孙建权立刻瞪大眼看向江源芳,扯脖子喊道:

“江源芳,你个当妈的居然不要孩子?

人家那女的都舍不得孩子,走一步领一步,无论到啥时候都不能扔下,那是你身上掉下的肉,你怎么就能舍得?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心真毒啊,真黑啊,就图自己潇洒快活了是吧?!”

江源芳说:“我?”

她还没等说完,孙建权就急急打岔道:

“你别我了,你快点儿,赶紧跟你哥表态,丽丽你必须带走,对,然后你给我去龚家找龚海成!

你哥不出面不要紧,你不是跟他早就有一腿吗?

那个丑八怪只要吐口答应了,我就把丽丽给你,其他条件都好谈,我绝对不打扰你娘俩,明天就签字离婚,我还……”

悄然无声的,孙丽就出现了,她的身后跟着龚海成,两个人已经站在门外听了全程。

孙丽能这么听话,能这么老老实实的在门外站着,是因为她大舅让的,她相信大舅。

可她现在真的好恨自己,为什么要听话,为什么没有扭头跑掉,为什么要亲耳听到这些?

孙丽使劲全身力气冲孙建权喊道:“你把房子给我妈,我让你把房子给我妈,我让你把所有的都给我妈你听到了没有!!”

江源芳立刻扑向女儿。

她哭的不能自已,却顾不上自己,顶着一张被打的脸,抱住孙丽颤抖的身体,第一反应就是先安抚住女儿,哽咽道:“闺女,妈不要那些,妈就要你,别听你大舅胡说,妈就是死也会要你。”

孙丽在江源芳的怀中,整个身体都是打着哆嗦的,却仍旧仇视地看向孙建权喊着:“你听没听见,我让你给我妈,通通给我妈!我在你眼中,居然没有一套房子值钱是吗?你是我亲爸爸吗?你是吗?!我这么不值钱,你们为什么要生我?!”

在女孩喊出这番话时,连江源达都受不住了,他用手捂住了眼睛。

而龚海成是看着那对儿抱头痛哭的母女,后悔了。

他这半辈子,很少有后悔的事,但这一刻,真是尝到了后悔是什么滋味。

龚海成此时心里在翻江倒海着。

是他,就怨他。

是他开车拉着江源达,先去的江源芳朋友家。

因为他看到江源芳是一个人出来的,并没有把女儿领出来,心里就猜测,估计是跑去先安慰了一番孩子,怕回了家又出什么状况,还不如将孙丽继续放在朋友那。

所以,他在来之前,就和江源达提议道,先给孙丽接出来,他陪着孩子在车里坐着。

等江源达将孙建权揍的差不多了,他再领着孙丽站在门口听,让江源达“好好”商谈离婚协议,让孙丽也好好听听看看她亲爸的嘴脸。

那时候,他确实是有私心的,这样才能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免得孙丽以后接受他困难,免得孙丽还惦记让父母和好,还会商求江源芳别离婚,毕竟哪有孩子盼父母离婚的?

更是免得让他们未来的小家会被打扰。

他估计,江源达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些,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吧,让孩子看看亲爸的真面目,才答应配合。

是,要说这主意,真是最聪明最便利最省心的做法,他们男人也经常该狠的时候狠。

但也正是这算计,这份小聪明,龚海成觉得自己,真该死。

在这孩子面前,他是负分。

龚海成看着孙建权开口道:“起来,别坐在地上,在你女儿面前有点形象”,说完就环顾了一圈这个屋子。

屋里面积,目测一百三四十平方,在县里能值多少钱呢?应该住了有几年了,最多卖四万。

四万块,就能让那个王八蛋动上了小心眼,还弄出连环套路谈判,最后揭开那层皮,才说出最终目的。

目的就是为了不要女儿,想要房子,想要保住前途,还在整个过程中拿嫡嫡亲的大闺女当诱饵。

龚海成心想:

在此时此刻,还想一劳永逸吗?呵,分家产得必须公平吗?那口怨气?一切的一切,真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只要别再掰扯了,别再伤到那对儿母女俩的心,让江源芳少看到点真相就会少点怨恨,尽快从头开始,让丽丽少看到她父亲的不堪,对父亲二字,让孩子留点儿念想吧。

而和龚海成思维同步的还有江源达。

在龚海成刚说完:“我答应你,不搞他了,放心,你指定升官发财。”

江源达也开口道:“孩子我们确实是要带走,房子给你,我同意,但前提是,你家里人,你,你们不准再打扰她们娘俩,少给我干出前脚离婚后脚胡闹的事,尤其是不能找到我爹那。”

孙建权没敢看女儿,他找出茶几下的纸张:“那咱们得签个协议。”

孙丽忽然泣不成声说:“不行,要房子,我要房子。”

江源芳赶紧劝:“闺女咱不要了,你听妈说。”

江源达一看,外甥女像要魔障了似的,他上前按住孩子肩膀说:“你听大舅的,跟你妈去车里呆着去。”

“不,大舅,我要房子!”

江源达只能糊弄道:“是,大舅给你要,你平静平静,听话。”

这面的对话,使得在写协议的孙建权,泪滴突然就掉在了纸张上,拿笔的手也有些抖。

他一直没敢看女儿。

孙丽那么问他,他也始终没回答。

在心里劝自己,和自己对话道:

去吧,闺女,去和你妈吃香喝辣的。

你妈哪天要是让人甩了呢,爸指定不能眼瞅着你受苦,就再给你接回来。

毕竟,到啥时候你都是我亲闺女。

如果爸有一天混好了,很有钱那天,我第一样事也是给你接回来,供你读书,帮你安排个好工作,再给你多掏些钱,让你好好成个家,指定让你啥也不缺。

不要紧,这都是短暂的,等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到底是爸好还是妈好。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三更(为Cloudysky打赏+1) 洗浴中心走廊尽头。

龚大姐拽住龚海成小声问道:“这是咋的了?那娘俩,我看那小丫头让她大舅领着下楼了,哭的呜呜淘淘的,那房间里,就剩她啦?”

“让他丈夫打了,明天去离婚。”

龚大姐眨了眨小眼睛,又抿了抿唇,随后嘴边的酒窝就露出来了。

这表情,让龚海成咋瞧咋不顺眼,他很烦躁道:

“姐,你咋还能捡笑?

那孙建权多不是人,江源芳就等于是净身出户,只带两万多块钱出来,还带着个女儿。

房子归男方,要不然不给她出手续,还谈条件让咱们这面停手,有比这更熊人的吗?

x他个妈的,他都不能算是个人,更不用说是个带把的了,我真想废了他,这口窝囊气堵的我?上不去下不来!”

龚大姐也知道这时候笑不好,可她真实惯了,她只关心她弟弟能咋样,梦想能不能成真,其他那点儿玩意算啥。

不过,难怪成子气成这样,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这都是有数的。

可以离婚,对不对?可以不在意那仨瓜俩枣的,谁也没想过拿离婚分的钱发家致富,但是得有点儿保障,得公平不是?

哪怕孩子归女方,家里的房子和钱一人一半呢,这口气也能咽下,这家伙,负担扔出去了,便宜倒全占了。

龚大姐热心肠道:“我去劝劝她。”

“姐,我求你别添乱了,刚才江源达就不让拉她们娘俩来这,是我死乞白赖求来的,人家要带走返回大庆,你也别看她要离了,她有哥,不是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

“你少跟我大呼小叫,这我还能不知道吗?多余的话,我不会瞎说,哎呀,你别管了。”

龚大姐不管不顾的就敲上了门,弄的龚海成想拦也拦不住,而且还让他姐给撵走了,看江源芳那意思也是不想见他。

房间里,龚大姐先问的是:“闺女好没好点儿?”

江源芳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没有,跟我们不说话,非要下楼透气,还死活不让我陪着,商量站远了都不行。”

又赶紧抹掉泪说道:“大姐,刚才孩子哭啊啥啊的,大半夜的给你们吵醒了吧?不好意思了。”

“没事,我在有一搭没一搭看电视,家里其他人也都打牌呢,没睡。”

龚大姐想了想,才说道:

“芳啊,你也别着急上火,什么都不重要。

这段日子,你就好好陪陪孩子,至于其他的,唉,没啥可想不开的。

大姐来就是想劝劝你,想掏心窝子告诉你,咱们女人她就是命苦,不止你一个。

人要是没到了撕破脸的程度,能离婚吗?

那既然都撕破脸了,还讲啥情啊这个那个的,人性的恶,自私啊,自然就不藏着掖着了,眼睛只盯着利了。

也不是你跟他过这二十年值不值的问题,这点上,你不要钻到牛角尖里。

是咱们所有女人,所有正在过日子的女人,包括我,都应该问问自己:

假如有一天离婚了,也像你这情况似的,夫妻反目,就差成仇人了,我们到底能带走啥?对方又能让咱带走啥?

芳,你说答案是什么。

其实,或许大家都跟你这情况差不多呢。

财产啥的都在人家名下,有精力的还能打打官司,为公平点儿分应得的钱,一个官司一打就是半年一年。

有时候想想,离都离不起,折腾不起。

最后很有可能,钱还没等拿到手呢,自己却像是被人扒掉一层皮似的,精疲力尽。

我啊,头些年就问过自己,得到的答案跟你现在情况一样一样的,别看我没和你姐夫离婚。

那就是,我可不就剩俩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我还有啥?一把岁数了。

你看,芳,是不是每个女人到了这地步都差不多,你还有啥想不开的?

倒是现在才四十岁就认清,你该庆幸高兴。

还行,最起码不是一辈子,而是还有后半辈子可以从头再来,这叫止损。

这就是咱女人的悲哀,遇人不淑的悲哀,平日里咱过日子时,咋瞎呼、咋说得算、咋厉害,到了关键时刻,房子钱啥的都在人家名下的悲哀。

而孩子,是咱女人身上掉下的肉,他们舍得了,再找个人说生就生,咱们过了四十多岁却不行的悲哀,每个女人都是一样的。”

此时楼下,月亮早就出来了,也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了。

江源达站在远处,看向坐在长椅上的外甥女。

那孩子不让她妈跟来,像疯魔了一样,刚才在屋里发脾气喊:如果看见她妈,就要用头撞墙,死给谁看。

当然了,也不让他这个大舅跟着,但是能放心吗?非要大半夜坐在楼下透气。

江源达远远地望着,掏出了手机。

江男正睡的迷迷糊糊地,就感觉枕头下手机不停震动,给行李床上的老叔也吵醒了,老叔还咕哝了句:“给电话关了,别吵你爷。”

江男摸出电话一看,来电显示署名:老江来指示了,赶紧甩甩头清醒清醒,这能关机吗?这是老爸的电话啊。

她踩着鞋帮,抱着电话,蹑手蹑脚出了病房。

江男第六感是有事情发生,所以一边接电话,一边往楼下去,根本没打算在走廊对话,怕午夜静悄悄的,再让谁听见。

“怎么啦?哎呀,爸,你嗓子怎么了?刚还好好的呢。”

是啊,之前江源达给女儿打电话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会儿,再开口说话已经沙哑到不行了。

“你身上带没带存折啥的?”

“我钱包里有银行卡,您就说怎么了吧。”

“你姑明天去离婚,她就分了两万来块钱,我得在这再呆两天,想给她寻个房子买下来,要不然没地方住,现在我们都在洗浴呢。”

江男声音沉了下来:“咋地!过了这么些年,就分两万来块钱,房子归孙丽他爸了?这你们也能同意?”

江源达那嗓子疼的,没状态跟女儿深说,他倒像个和事佬似的说道:“快得了,别犟那些没用的,就是打官司,你姑家连房子加存款,也就七万块钱顶天,可不和他们扯了。”

“凭什么?”

“凭他给你姑揍的鼻青脸肿,你丽丽姐看着也不太对劲,哪还有闲工夫扯那个蛋,再对付命特吗都要没了。”

江男瞪大眼:“他打人?那你有没有揍回去啊!”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四更(为Cloudysky打赏+2) “有,”江源达说完忽然一顿,冲电话道:

“男男吶,你帮爸劝劝你丽丽姐吧,那孩子大半夜直不愣腾坐在外头,不让我们上前,还要寻死觅活的。”

然后也不等江男回话,江源达就对远处的孙丽喊道:“丽丽啊,男男的电话,她要和你说会话,行吗?”

孙丽没反应,仍旧直勾勾看着前面。

几十秒后,她才忽然冲江源达的方向伸手。

江男只喂了一声,孙丽就说:“我爸要房子,不要我。”

江男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她傻傻地站在医院的院里,握着手机眼圈儿红了,憋半响才开口道:“姐,我爸妈不也离婚了嘛。”

孙丽忽然吼道:“不一样。”

“一样,我们都是从别人眼中幸福的孩子,变成了别人眼中不幸的孩子,旁人会评论上一句,她爸妈离婚了,然后有人一定会附和,哎呀,那孩子也太可怜了,她跟她爸还是跟她妈呢。”

这番话说完,电话里立刻传出孙丽的痛哭声,她断断续续地告诉江男道:

“我刚听到你爸妈离婚时,就是这么觉得的,我还在心里偷偷想过,我家再不如你家,我爸妈不会离婚。

我甚至很坏蛋的想过,这回你再跟我吵架,我就有话说你了,你也一定吵不赢我。

因为我会骂你,你爸妈都离婚了,你还嘚瑟啥?你一定找不到话回我,还会被气个半死。”

江男泪中忽然带笑,还用脚踹飞一颗石子,随后就又哭又笑地对孙丽说:

“没用,姐,要真那样,你照样吵不赢我。

我爸妈离婚了,是我的错吗?不是,是他们的错。

他们的感情状况出现了问题,从他们两人携手过日子,到最后分开能闹到一点感情都不剩,应该由他们自己去悲哀。

更何况,我已经想清楚了,原生家庭如何,只不过是我生活里的一部分。

说白了,我要有我自己的人生。

考学,拼劲全力去读一个最喜欢的大学,让自己不留遗憾;

去寻找一个我最喜欢的男孩,用最好的姿态欢迎他来参与我的人生。

去干一份能满足自己的事业;

去赚足一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钱,不再为是和爸爸必须生活在一起,还是必须得和妈妈挤在一起而烦恼。

瞧,我自己的人生,有那么多的地方需要我去乘风破浪,每一件事,都需要靠我自己努力才能过得更好,我哪还有时间和精力为父母犯的错计较?

当你和我一样,已经开始寻找自己的人生,想过很有意思的生活时,你就会慢慢看淡。

因为你的心,已经被很多美好、期望、阳光、快乐填满,早已经没有多余的空地,再去装这些过眼云烟……”

孙丽听的、哭的肝肠寸断:“接下来呢?”

“告诉自己:和我无关。”

“那我应该怎么做?”

“现在回去睡觉,明天起来去高考完的学生家里借报考志愿书,挨页翻,找一个最顺眼最喜欢的确定完,接下来就是为这个小目标向前冲,哪里不行补哪里。”

“可是我不能无时无刻读书,学完就会想起我爸那话,一想就伤心。”

江男斩钉截铁告诉道:

“读完书,看大片,看喜剧,笑。

或者就掏出小镜子看自己,美。

想象一下五官怎么整能更漂亮,等到大学打工得攒多少钱,得挣多少钱,才能够眼睛鼻子嘴动刀的。

用黄瓜片敷脸,换各种衣服发型,凑到你喜欢的男孩身边,啥也不干,能瞅几眼瞅几眼,你就当那是占便宜。

反正怎么高兴怎么干。”

“可是?”孙丽忘了哭,也忘了得警告大舅不准过来,一双泪眼直勾勾地看着江源达,却冲电话里说:“会不会太自私?那可是我亲爸亲妈离婚,我和我妈还没有房子住。”

“可是你伤心,难过、哭求,那是瞎掺和,你一干预,他们对自己人生选择,会没有更甘心的判断。

到时候,他们会用都是为了你的眼神看你,相信我,当到了那一步,你就不是吓唬我爸我姑要寻死觅活了,而是真的想死。

至于房子,嗯,别纠结了,有你大舅,你又没钱,想多了能送你妈一套啊?”

手机响起没电警报声。

江源达抢过电话刚出声,江男就快言快语道:“哎呀爸,我这真是尬劝啊,尽力了,真尽力了,只能到这种程度。”随后忽然很郑重道:“有句话一直没对您说,其实您挺……”

嘟嘟嘟,断线了。

江源达瞪着手机,闺女要跟他说啥?

江男也在另一头低头瞪着电话,我去,好不容易在夜深人静想说点发自肺腑的。

“男男,你爸是啥时候离的婚?”

江男再次捂心口,扭身看过去:“我去,老叔啊,大半夜的,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你是啥时候站我身后的啊?”

可想而知,之后,江男还得在医院的长椅上,继续一边望着星空一边说说说,这回改劝抱头痛苦的叔叔。

而江源达此时也在弯腰对外甥女说道:“丽丽,好点儿了吧,那能跟大舅回去了吗?”

孙丽擦了擦红肿的眼睛,点了点头。

“大舅,我要回去陪我妈,她先是让我爸给打了,这回房子又没了,只剩我了,我要好好陪她。”

江源达看着孙丽很欣慰的笑了,他拍了拍外甥女的肩膀:“好孩子,大舅今晚也做错了,不该光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大人也会犯错,是不是?别往心里去。”

这天晚上,江源芳拍着女儿的后背哄睡觉,孙丽也紧紧地抱着她妈妈的腰。

娘俩心里都有一个声音:不要紧,最起码还有女儿(妈妈)。

第二天早上六点零六分,有很多人正站在山坡上,抬着棺材一齐喊道:

“起!”

“落!”

龚家所有的孙男弟女立刻下跪,他们每个人眼中都噙着泪,一直念叨着要回老家的龚老太太,终于落土为安。

龚海成跪在两个哥哥中间,他砰的一下磕了一个响头,再抬起头时说:“娘,您一定是保佑我了,您不放心我一个人,对不对?”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五更 (为笑晓打赏+1) 上午十点,当绿色的离婚证拿到手后,江源芳一滴泪都没掉,率先从民政局出来了。

江源达站在柳树下对妹妹招手。

“源芳,房子给你找完了,咱走吧。”

“找的哪?”

“我朋友,大刘家那个一楼,我都给你收拾出来了。”

江源芳走了两步站住脚道:“哥,那我得先回那边一趟,把东西取出来。”

江源达看了眼妹妹:“应该不用回去了吧,丽丽收拾出来两大箱子,把存折给我看,问我,还会用到啥?我瞧她书本都拿出来了。”

“什么?”江源芳不可置信:“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前脚来这,后脚丽丽就回去了,源芳,看看你闺女”,说到这,江源达欣慰地笑了:“得承认,她一个,男男一个,本来以为这样的情况,孩子们会受不了,且得时间哄她们呢,但是你再看看现在,真是瞧着她们就觉得,没有什么趟不过去的坎儿。”

江源芳瞬间就挺起腰板:“哥,我这头不用惦记,你能给我出头,我女儿也这么提气,我不可能再把一把牌打的稀烂贱了,再不可能。”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煞风景地喊道:“源芳,我想和你再谈……”

江源芳嗖的扭头看过去,她扬起被打的颧骨发青的脸:

“孙建权,快闭上你那张臭嘴吧,我听你说了这么多年,今儿终于不用再继续了,我连你那点抚养费也不稀得要,只求眼不见为净,你们全家要是谁敢出现我面前,我就当骚扰报警,滚!”

两天后……

江源达被龚二哥找的司机送到大庆。

而龚家人也都走了,连同小星星随着龚大姐离开,龚海成的两个嫂子都知道了,龚海成留在县城是为和江源芳怎么地。

龚海成以为幸福生活离他不远了,但事实上,却在开头就吃上了闭门羹。

他也不好意思进屋赖皮,怕丽丽,只能早守晚守。

可他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对儿娘俩今天去家电商铺买电饭煲和锅碗瓢盆,明天去百货大楼看窗帘的。

怎么瞧怎么像是一副,要重新、长久的过小日子的架势。

他开车跟着那对娘俩,落下车窗户打商量:“上来吧,拿那么多东西,我送你们。”

丽丽那孩子管咋的,还知道瞅瞅他,瞧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最起码也能有礼貌的再叫声叔叔,倒是江源芳对他带搭不稀理的,连话都不说,就像没看见她似的,挎着她女儿就走。

终于在当天晚上,江源芳出门扔垃圾时,他找到机会了。

帕萨特车里。

龚海成拧眉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江源芳目视前方:“就是这意思。”

“江源芳,咱俩觉睡了,你婚也离了,丽丽又不烦我,你别掩耳盗铃以为孩子心里没数。

那就是这么回事,你有什么可不敢跟孩子坦白的?你这又是什么态度?

你要是说,怕丽丽刚经历这动荡,怕承受不住你再婚,还得换个新环境怕适应不了,你就好好告诉我,给我个准确日子,是三个月后是两个月后还是半年来接你们,给我吃个定心丸。

完了我回去该忙啥忙啥去,把能张罗的事先张罗起来。

你看,咱俩要是结婚,首先我得撵哥他们去,跟着一起回哈拉滨,帮着他和咱老爹说一说,哪怕在老爹面前晃悠呢,打打溜须。

咱大闺女的学校,明年高三,那是重中之重,是咱家的大事,更得好好研究一番,别耽误闺女前程。

正好前段日子给咱小儿子办学校,趁着刚送完礼,关系还热乎着,我再跟教育局那人唠唠,是不是?得做到心中有数。

跟你结婚,一切也都得换新吧,我还得没啥事领我儿子过来,让他和你培养培养感情,跟他姐姐也熟悉起来,以后这俩孩子好,咱俩那日子才叫真好。

就这,还没说我本来买卖就挺忙的,那门面盘下来就扔在那,手下百十来号人指望我吃饭。

芳,我真的,我有时候真是对你……”

说到这,龚海成也面上彻底露出了无奈:

“我真是不知道你是咋想的!

你当是演电视剧呢?那里的男的一天啥活不干,就在这跟着你娘俩,演深情款款是不是?完了水到渠成各种事情还能安排的井井有条,那是假的,那可能嘛。

他是啥时候安顿的乱七八糟事啊?

咱这岁数了,快别作了,很多的现实问题,我忙的脚打后脑勺,你作啥啊?就不能好好的!”

江源芳拧紧两道秀眉看过去,看来今天必须得有一说一了。

虽然自己的心也是一团乱麻,自己也偷着唏嘘过:怎么就作到了这种程度。

江源芳嘎嘣溜脆说道:

“龚海成,哪来的咱闺女、咱儿子,你这怎么扯到再婚上了?

我才从孙建权那坟墓里头爬出来,过了二十年最后净身出户,还有比我惨的吗?我转头再钻进去?

你可能是误会什么了,那我现在就告诉你,麻溜把咱俩发生的那点儿事忘了吧,我没当回事,你也别太认真。

说白了,我是气糊涂了,你知道被一个人按着打,打不过心里有多恨吗?我还被他冤枉不正经,当时就一心只想报复他,反正我在眼里也不是好东西。

而现在,我要带着我闺女,在这县城里一直读到高考完。

别看我离婚只分了两万块钱,但是我哥走时,又给我扔了两万,是我侄女特意给汇过来的,就怕我们娘俩日子苦,四万块足够我们再买套大房子。

我还一个月九百多块钱的工资,在这县城里足够花,再说马上我又要提职了,工资也会跟着涨,我们娘俩会过的很好。

我也提醒你,轻点儿围着我们娘俩转,你在大街上喊我名字,已经给我造成了困扰,就这样。”

说完,江源芳就开车门子离开了。

龚海成看着车窗外,他也没叫她站住,就一直盯着那背影。

他很较劲儿地想:他就想知道知道,江源芳会不会回一下头,哪怕就一眼。

之前那女人还说,要不然咱俩就这么胡扯吧,转头主意又变了,这回好,直接是甩清关系。

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而结果是,江源芳不但没回头看一眼,而且进屋后还把窗帘拉上了。

帕萨特离开了,尾气冒着烟,直奔高速公路。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六更(为盟主笑晓打赏+2) 生气离开的不止是龚海成,还有江源达和江男。

但是江源达比起女儿还好一些,毕竟他才在妹妹那回来,折腾的满嘴火泡,嗓子哑到说不出整句子。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凡事就怕对比,比一比心理就平衡了。

妹妹那面儿,是回去后,24小时之内,打架、先跟婆婆家干、然后家暴、挨揍、离婚、领了离婚证、净身出户、房子混没了。

她妹妹人到中年,一个女人还得带孩子租房子过日子,他又赶紧给扔下两万块钱。

经历了这些很糟糕的事情,再瞅弟弟这面,江源达莫名其妙就平静了不少。

可是江男不同啊。

她看她老叔,忽然领着李文慧就来了病房,整这么一出,气的她歪头看向一旁,拿进来的俩人当空气。

心里在运着怒气地想着:

合着半夜和她老叔说的话,全成了废话,差点聊到天亮。

合着根本没有人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儿,她还哇啦哇啦傻呵呵劝呢,就因为她才十七岁,是不是?

然后她大半夜不睡觉,白费劲儿,实际人家一点没往心里去,心里还有另一套小九九。

那一个个的,早就想好了,有自个儿的想法,还痛苦、闹心、难受、磨叽个屁!

李文慧看江源景从进了病房也不吱声,就一直坐在那低着头,她只能鼓起勇气主动说话了。

对老爷子说道:“爹,你要和哥走了吗?”

江老爷子心里也挺懵,之前咋劝儿子,不好使,现在忽然又把人给领来了,啥意思?

“唉!”

李文慧一听,公公这是真恨上她了,不答应那声爹,只叹口气,这不行啊。

她抿了抿唇,也不管屋里这些人怎么看她了,反正丢脸的事那么多,不差这一哆嗦。

硬着头皮眼圈儿一红说道:“爹,我这次错的离谱,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这些年来,真是您脾气好一直担量我,我还不知足,倒得寸进尺心里没数了,呜……”

“憋回去!”江源景忽然抬头吼道。

他这一嗓门,使得李文慧吸了吸鼻子刚要哭,被吓的肩膀一抖又紧急咽下哭声,还给自己找台阶道:

“是,是,我没哭,你别喊,再给浩浩吓着。

我就是心里着急,不想让爹走,想劝劝。

爹,您去哥那呆段日子也行,就当散心了,完了就回来吧,行嘛?

咱家里头,您那钓鱼的工具啥的都有,您用的穿的也在我们这,反正,还是在我们这头方便。

哥那买卖毕竟忙,嫂子也,嫂子早些年太挨累,就是轮也应该轮到我,不该让嫂子继续受累。

这回给您气着了,我是您儿媳,跟您自个儿孩子一样,您可别跟我一样的。

这几天我想的也挺多,真的,我改,我指定改,我要再那样,不用浩浩他爸不要我,我自己就得没脸,不会再那样了。”

李文慧又看向江源达说:“哥,真的,我娘家哥哥干的事,我真不清楚,我就是回娘家磨叽磨叽,没想到,你可别……”

李文慧说不下去了,因为江源达已经扭身看向窗外。

她心里也清楚,那事儿到今天为止,就此打住,往后甭再提了,解释就等于掩耳盗铃,说多错多。

其实信不信也并不重要,浩浩他爸能把这口气咽下,别离婚才是最实在的。

江源达给个后背看,李文慧一转头就看到了江男,微弯着腰说:

“家里闹成这样,怨我,没个长辈样。

啊?男男,你说我跟你和丽丽发什么火,别恨老婶。

老婶当时真是气懵圈儿了,媛媛那死孩子,以前又不是没干过瞎捅咕的事,我还能偏心眼信她,总觉得她是我亲外甥女,那能坑我吗?

结果这次咱家乱成这样,她扭头跑了,我真是被她伤透透的了,也算认清,你和丽丽才是有一说一的孩子,你放心,我再不能让她来家。

男男,老婶儿给你赔礼道歉,行不?

老婶拜托你,可得给你爷爷送回来,放寒暑假你也得来,不看我,但你得来看你老叔,你老叔对你的心就跟浩浩似的。

你也得来看看浩浩吧,家里这些孩子里,他跟你关系最好,要不说呢,血缘它……”

李文慧再次说不下去了,因为江男比江源达更绝,她是直接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我下楼问问退押金的事儿,在楼下等你们。”

出了病房,江男就瞪着那道门,跺脚用嘴型骂道:真恶心!

还让她放心,什么以后崔媛媛不能来家啥的,她操哪辈子心?爱来不来,死不死呢。

最让江男生气的是江源景。

江男觉得,哪有这么办事的?

不声不响、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来这么一出,行,退一万步,老叔自己的选择,可以,但老叔不能恶心他们吧。

之前她爸放那狠话,在回手扇她爸脸?

连她爷爷,都在老叔咬牙切齿说坚决离婚后,才对李老头李老太太发火了,现在这又算什么?

还有,打那个架,那天晚上连吃饭加住宿,她们家花出去两千多块,爷爷住院,这么几天又是两千六小三千,这是钱,人情呢?人情才是最值钱的。

她爸给孙区长打电话,她又吓唬刘澈,到现在她都不清楚,刘澈又是拜托的谁给摆平的,还有那个龚叔叔呢,人家那二哥都来了,请问这一六十三招后,忙什么吶这是!

最后临走临走……

江男下到一楼处,给自己顺了顺心口,可是没用。

因为她只要一想到,这马上就要出院出发了,李文慧来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她就来气。

心里虽然清楚,老叔或许是好意,可能是觉着,为爷爷放心,那意思是选择和好,让李文慧来再给大家赔礼道歉,大家那口气也就顺过去了,但是那是老叔他自己想的,并不是大家想要的。

她和她爸,只觉得那是打脸,比被扇了一耳光还难堪。

继续过了,还说对不起了,让她和她爸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咬牙认了,像个傻子一样。

不认,就像她们江老大家非要让弟弟离婚似的,在得理不饶人。

事实上,是谁嚷嚷要离的,不是她老叔自己说的吗?

靠,江男骂道:“里外不是人!”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七更(为宗师Molly0707打赏+) 老爷子办理完出院了。

要出发了。

车里的汽油也加完了。

徐叔叔和江源达握手,在握手之前还两手先蹭蹭裤子,挺尊敬地叫道:“哥”。

江源达哑着声音说:“嗳,老弟,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呵呵,不麻烦。”

他是给江男送大黄狗来了。

大黄脑袋纱布还没拆呢,先懒洋洋瞄了一眼大家,突然浑身汗毛劝都竖起来了,又发出了“唔,汪!”叫完它就要扑向李文慧。

大家顿时乱了,江爷爷差点刚出院又进医院,因为他一个踉跄差点崴了脚,多亏江源达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江浩扯嗓子尖叫道:“你要是再咬人,再咬,我就,就杀了你吃狗肉。”

李文慧扯着江源景的衣服边跑圈儿,眼泪差点没吓出来,边跑边喊:“哎呀我的妈呀!”

是江男挡住了大黄的路线,伸出食指,向下一指,喝道:“坐!”

大黄立刻不甘心地坐下了,它此刻已经洗白白了,人洗个澡是两块钱,它洗澡花了五十块钱,还理了发,剪剪毛,就眼前这个金主给掏的钱儿,那得听话。

混乱了这么一瞬后,老徐走了,江源景苦着一张脸走到江源达近前,还是刚才在病房里的表情,没等说话呢,先低着个脑袋,说道:

“哥,浩浩跟你们去,就当陪着爹了,等他快开学前,我再去你那接他。”

“嗯。”

“你那头……”江源景想说,如果爹知道了,哥你也离婚了,万一身体出点啥状况。

但是因为有老爷子在一边看着,他不能说的那么透,私下里也已经嘱咐碗浩浩了,爷爷和大伯那头要是有什么事,赶紧给爸爸打电话。

而且为此,昨天他也买了个手机,特意办了张电话卡,把号码给儿子揣兜里了。

江源景只能说道:“反正爹身体要是又有点不好,你可别寻思我这店里啥的,我就能过去照顾。”

江源达叹了口气:“嗯。”

“哥,我是想着,不能再添乱了,亲妈总比后妈强,你看浩浩现在真当是去你那玩就知道了,孩子多高兴。”

江源达赶紧摆手,意思是别说了,你爱咋招咋招。

这也就是经了这些事,他不爱发火了,要是换成以前,他就得指着弟弟鼻子告诉:以后你的事,我不再管,说到做到,要是再管我都不是人的。

但是如今……算了吧。

江源达觉得,或许自己可能是真有点老了,否则,为何连这意气用事的话都懒得说了。

他哑着嗓子说:“上车,咱走了。”

老爷子率先坐在副驾驶了,他是为了躲开李文慧。

就这么一会儿,浩浩他妈妈道歉了十几次了,还不停嘱咐他得吃啥喝啥的,别忘了吃药,他听那假关心硬挤词的话,别扭,实在是听一句闹心一句。

随后是江男打开后座车门,拽着狗脖套喝道:“上!”

大黄嗖的就蹿进去了。

江源达回头看了看。

他特膈应养狗,女儿脑子一热非要养,为的是图一时高兴,孩子不清楚,他了解。

那狗不得掉毛吗?看着吧,一会儿到家他就得摘后座套换下来洗。

还有拉了尿了呢,那不是光高兴的事,要是决定养了,就得好好照顾,得给拉出去没事溜溜圈儿吧,可他闺女这条狗,个头太大,应该是金毛串串,错眼没看住,咬了人就是麻烦。

不过,就在江源达心里很嫌弃大黄时,大黄狗忽然往前面凑了凑,好像在闻他。

江源达扯了扯嘴角,算了,养吧,反正他也胳膊拧不过大腿。

“叫啥啊?”

“堂主。”

“什么破名,叫二哈,贱名好养活。”又用破锣嗓子探头喊道:“浩浩?”

李文慧不好意思再继续嘱咐儿子了。

要依照她的想法,不希望儿子现在跟大伯哥走,去那干啥啊?又没离婚。

再一个,最关键的是别看她来医院了,好像是江源景原谅她了,但实际上她心里很没底,要是儿子在家,最起码不打怵挨揍。

可是,她能做主吗?她哪还有那个地位了。

江源景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看着他哥的车渐行渐远,说道:“走。”

李文慧陪着小心问:“去哪啊?”

江源景回眸:“你说呢。”

就这种语气,让李文慧更是心如猫爪挠,俩人上了公交车,中间隔着几个人站着,她还总用眼神瞄江源景,试图想从那张脸上看出是啥意思。

到底在到了家后,李文慧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落下来了,因为她挨揍了,有时候挨揍也是一种解脱。

江源景前脚关紧了房门,又关紧了卧室门,后脚李文慧就爬到了床的最里面。

她哭求着:“浩浩他爸,我错了,我刚在医院不是说了吗?不是给爹道歉了吗?你不是说不跟我离婚了吗,你别这样……”

“别这样?!”江源景稍一探身就一把揪过李文慧,对准女人的脸上去就是一巴掌,接着他就开打,边打边沉着声音说道:

“我让你嘴欠,有点儿屁事就回娘家跟你爸妈说。说吧,我让你说!”

李文慧凄厉地捂着脸喊道:“我不的了,我再不的了!”

“我让你没事就往娘家跑!”

“不的了,我以后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浩浩他爸,别打我了!”

“李文慧,你他妈的,要是让我知道你再回娘家,我就给你腿打折,滚回你娘家跟你爸妈过吧,这是最后一次,我说到做到!你看着的!”

“我信我信,我真的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源景打累了,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头。

老爹就这么跟哥哥走了,这和被撵走有什么区别?他老父亲生他养他,给他娶媳妇,到头来……他不孝啊!

哥哥还离婚了,还得给老人接走,姐姐也变这样了,他都没脸回县里去看看。

在江源景眼圈发红时,被巴掌扇到晕头转向的李文慧,脸像发烧似的,通红通红,她像被打破胆一样双手捂住脸,哭也不敢大声,只能堆在床头边小声啜泣着。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江源景没出声,只回头看了一眼,李文慧立刻做出两手往外推的手势,说道:“我去,我去看看是谁,不用你。”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八更(为盟主雾夜幻影打赏+) 李文慧透过门眼一瞧,赶紧打开房门,开了门她就一侧身出去了。

“你们咋来了呢?”

李老太太掏出裤兜里的手绢,立马哭成泪人,还用手绢擤了下鼻涕才哭道:“你大嫂给我们撵出来了,她是来真的,真要跟你大哥不过了,你看你爹身上这背的,给我们行李都扔出来了。”

李文慧深呼吸没管用,她震惊的不得了道:“我大侄子不是回来了吗?他没拦着他妈啊,怎么我大嫂还能这样?我大哥呢。”

李老头嫌老伴又哭又嚎说话不中用,他急着抢话回道:

“我们不是登门求他们老徐家了嘛,得亏那老亲家没出什么大事儿,人家也挺明理的,还打着点滴住院呢,现找人给你大哥调走了,跟他们领导出差,躲出去了。

要不然你大嫂,整个律师上门,天天跟后屁股催让签离婚协议书,还嚷嚷要起诉,连个缓和的余地都不给啊!

庆庆回来了也说不听他妈,亲家老两口也劝不动你大嫂。

她疯了,她真是疯了!

刚才骂我们俩,就差骂我们是老不死的了,说我们要是不滚出来,她就要一把火点着屋子。

而且,老闺女啊,她不是吓唬人,是真拿打火机给沙发点着了,吓的庆庆一个大小伙子哭了,跟我们说,爷奶,你们去我老姑那呆几天吧。

你说我们……

唉!

你二嫂现在对我们意见可大了,因为你二哥干仗在派出所蹲三天的事,你三哥家孩子多,他被打之后,成天说脑袋迷糊,我们也是没脸去,再说就一铺炕,我们这才……”

李文慧边听边闭了下眼,只听说这些,心都噗通噗通跟着乱跳。

李老太太用手绢擦泪时,偷着看了一眼,心想:这都说半天哭半天了,咋还不让进门呢。

不让进就问:“起来啊,我们进去。”

李老头也背着大号的旅游包,就要往屋里进。

李文慧却在这时伸出两个胳膊挡住了。

李老头立时僵在原地,也是在这一刻才发现,老姑娘那脸咋的了。

“他打你了?”

李老太太瞪大眼随之问道:“你不是说,他找你谈话了,要打算继续跟你过吗?那咋还打你了呢,咱家都没咋地,他还没完啦!”

这一嗓门,吓的李文慧立马回头看门后,又转过头说:“爸,妈,你们小点儿声,他在家呢,他爹刚被他哥拉走了,心情本来就不好,没打我,真没打我。”

李老太太不管那事儿,使劲一甩胳膊就将女儿的手甩掉:“咋没打你?你瞅你这脸!”

“妈,你够了!”

这用气息呵斥的话,这态度,弄的李家老两口感觉好像不认识女儿了。

李文慧喊完也哭了,她先用手背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泪,但由于用力过度,脸更疼了,被打的,浑身上下也找不准是哪里疼。

她说道:

“他打不打我能怎么的,你们帮我出头?咱再来一回?

还是我能跟他离,我离婚了,有地儿去吗?

前两天,是谁让我赶紧滚回家,让我求他商量他跟我继续过的,是你们吧。

我还没等离婚呢,你们就说不容我,还埋怨我,说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你以为不怨你啊!”李老太太像看仇人一样瞪着女儿。

就这眼神,李文慧更伤心了,她点头道:“行,所以啊,对不起了,爸,妈,你们不行趁着天还没黑,坐客车去我大姐家吧,或者去我三哥那挤挤,我这不行,自身难保。”

李老头眯了眯眼,感觉自己那颗心早已经被戳烂了,直到此刻,真觉得进不进屋无所谓了,但是……

他低着声音给女儿出主意:“咋能自身难保?浩浩呢,任何情况下都给孩子拽到跟前,他为了浩浩就不能动手。”

“浩浩跟他大伯走了,开学前才能接回来。”

就是此时,江源景打开房门出现了。

他像是没看到那老两口似的,瞪着眼睛怒视李文慧,他可没有压低嗓门,暴呵道:“给我滚屋来,我说没说,少和你娘家联系,要不然我给你腿打折!”

这声喊完,李家老两口是亲眼看着,他们的小女儿被小女婿拽头发拽屋里去的,而且还哐的一下关上了门。

李老太太大腿都拍完了,马上就要席地而坐哭嚎起来,想给楼上楼下邻居都喊来评评理时,李老头一个踉跄扶住墙说:

“你哭吧,再闹大点儿,完了那个虎超超的,就能给你老闺女活生生打死。

他怕啥?老子儿子全送走了,脑子一热,敢整死一个两个的,再或者,就是彻底跟你老闺女离婚,再不会给机会了,你能管文慧吗?”

李老太太那哭嚎声卡在嗓子眼里,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她赌气说:“离就离。”

“刚才闺女问的你没听见?离了跟你过?你看咱俩今晚去哪。”

“再找个人嫁,我给她再嫁了!”

“多大岁数了,想嫁这条件的,给你说扔出一万的折就掏出来,找五十岁的伺候人去?”

“你?!”

李老头却背着行李包抱着墙壁无声地哭了起来。

这模样的老伴,给李老太太吓坏了,打年轻那阵开始,就没怎么见到老伴哭啊。

老太太这回是真伤心了,她没去哄李老头,也没再哭闹,而是趴在李文慧家的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再怎么样,再说狠话,那也是她生的闺女。

当听到里面有响动时,她会不自禁地用枯糙的手抓挠下房门,那是她真的真的很想给女儿出气的无奈和无力。

而此时屋里,江源景也真的又开始了新的一番打媳妇。

他打红了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你爸妈还有脸登门?这家姓江,但这家姓江的老爷子,却不能在这个家里呆了!

在你爸妈心里,又是有多不拿他江源景当盘菜,才能干出在发生了这些事情后,还能带着行李卷扑奔上门。

他窝囊,为什么有那么多顾虑,总是怕这怕那,就是不敢离婚!

江源景对准李文慧的肚子上去就是一脚,这一脚踹的力度很大,但李文慧并没有捂肚子,而是紧紧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

她刚才虽然对自己老父母老母亲说了狠话,但是她还是真的不想让他们听到她挨打,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九更(为锦衣夜行1981打赏+) 所以说,江源达他们是离开了,但是江源景家是这种情况,而江源芳那,倒是在龚海成离开后消停了些,可是又有了新的问题。

孙丽看着大姑二姑陪着奶奶到底找上门了,现在家里只有她在,刚才在屋里复习功课,而妈妈是上班去了。

她站在门口,板着脸看向旁处道:“你们来干嘛?”

孙家二姑

《重生九十年代纪事》第三百三十八章 九更(为锦衣夜行1981打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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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十更 (为泡_沫打赏+) 孙家三闺女说的话,门外的孙建权也听见了,一个门里一个门外能听不见吗?他还听到他三姐正在夸他有能耐啥的。

孙建权忽然就没有吃午饭的欲望了。

有些事,他自然不能告诉别人。

一套房子小四万,还有那五万块好处费,加一起不到十万,他就这样彻底伤了女儿的心,也不要江源芳了。

孙建权坐在院子里不禁出声道:“二十年啊。”

心里想着:他在自己家是被人夸有出息,在某些人眼中,不定是什么形象呢。

那个半辈子没瞧得起过他的大舅哥,估计心里已经骂他千遍万遍不是男人了。

当年赢了龚海成,现在呢,那龚海成一副牛逼哄哄的架势,那天晚上,就差脸上写着:麻溜离婚,我不差钱,我还等着呢。

即便是办理离婚,给他们办手续的是江源芳的朋友,那娘们居然也用瞧不上他的眼神看他,那意思是:你挺合适啊,不要孩子,房子还归你。

而且一点没顾虑的,当他面儿就直接问江源芳:“源芳,你被打了可以告,瞧你那脸。再说这离婚协议也太不公平了,你真想好了吗?你又没什么错处握他手里头,你怕啥啊?”

江源芳当时是咋回答来着?

她说:“我连孩子抚养费都不要,只求再别见面,恶心。”

还有胡厂长。

老胡问他,找的你大舅哥,钱给了没?还提出非要登门拜访一下。

他实在没招了,就只能说的一半真一半假,告诉说:

“我家那位不同意捞你,不同意帮忙,就是那次事误会你了。

我一来气,给她打了,大舅哥自然更不帮忙了,还撺掇我们离婚,让马上离,反手给我揍的,你也能看见我这颧骨伤。

最后,五万块给她哥了,家里存款和女儿,全让江源芳带走了,我还得给她出手续离婚,这是给你办这事的条件,要不然光钱还不行。”

那老胡立刻笑哈哈地看他,说他孙建权真够意思,说一定不会亏待他,这就调到销售科,可是……

孙建权觉得,他分明从胡厂长的眼睛里,看出了别的东西,只是隐藏的太深,不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孙建权双手搓了搓脸,劝自己: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反正最让他不想面对的那几个人,以后不会再见,大不了以后,等他混的风生水起时,为了结心里这个大疙瘩,他去见他们。

以上这些,离开的江源达他们,自然是不知情的。

江源达开着车,一会儿看看副驾驶座上的老爹,心话儿:

瞧那表情,心理负担极重,估计是在寻思,等会儿见到大儿媳该说些啥吧。

唉,爹,你哪有大儿媳了。

这可怎么办?等到家就会发现不对劲。

过一会儿,江源达又看看后视镜。

看女儿板着一张小圆脸,恐怕这是还和她老叔生气呢,又看了眼浩浩,那臭小子靠他姐身上睡着了,再看一眼、二哈,那条刚一跑上高速公路,它就拉肚子的臭狗。

真是给他找事,闺女也是,给狗喂什么鲜牛奶,他冷不丁喝牛奶都拉肚,那流浪狗能受得住嘛。

就这样,江源达一边开车,一边胡想着,他有种心理是:能挺几秒是几秒,不到最后一刻,打死也不招。

他却不知道,或许事情真能有转机。

……

苏玉芹早上八点半就去了四道街的某康复中心。

这康复中心里有个单独的心理诊室,是被据说留学归来的医生承包下来了,苏玉芹是经郭凯的妈妈郭医生介绍来的。

就像某个小品里说的那样,有人花钱吃饭,有人花钱点歌,她就是那个得花钱雇人唠嗑的。

而且苏玉芹真觉得,这地方有疗效,也爱来这里。

因为这个男医生,人到中年说话很温柔,而且还很有生活阅历,说话招她听,也不嫌她啰嗦,最近来聊几回,每次聊完心理都缓解不少。

嗯,当然了,每次看病钱也不少。

不少也得来啊,尤其是这次。

她昨儿接完女儿的电话就一宿没咋睡,得知他们要回来了,烦躁的不得了。

苏玉芹闭着眼躺在柔软的床上。

中年温柔曲医生,开始计时了,他用着磁性的嗓音提示道:“玉芹,你现在可以说了,我在听。”

“我可闹心了,我公公要来这了,噢,就是我那个前夫的父亲。

你说,我是去看他,还是不去看看呢。

他爸那人,真是没挑,可以这样说,全家老少加一起,没几个人念着我过去的好,唯独那老爷子,他还真记得。

上次他有病住院,其实我就挺惦记,但我是硬着心肠告诉自己,和我没关系。

这次又住院了,这才隔了多久,唉。

再说了,我不看僧面看佛面,我闺女跟她爷爷家人,现在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呢,我做的那么绝,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你不知道,他们老江家现在正水深火热着呢,他弟弟在闹离婚,我过去那弟妹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

更何况,那老爷子也不知道我和前夫离了婚,我要是不露面,老爷子挺内向的,一准儿会想多猜到点儿啥,那?那是不是更要他命了。

我不希望老人因为我们晚辈,有个啥不妥,那样我会良心不安一辈子。

可?我不做绝了,我确实离婚了嘛,我还能这么一直帮忙演?

不,我不要!

我要是这次去了,装啥事没有,配合他们别再给老爷子气着,江源达以后就得拿我更不识数!

我是不是有点太贱皮子啦?我都离啦,离啦,他对不起我,他脏的不能要了,我为什么要为他着想!”

苏玉芹说到这,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

曲医生立刻按住她的肩膀提醒道:“玉芹,深呼吸,来,跟着我,呼,吸。”

紧接着就是医生的主场了,他在有效的一小时中,劝解了苏玉芹不少。

但是在曲医生自己看来,他其实只是把苏玉芹心里深处最隐秘的、最真实最想做的事情,拨开现象看本质,借他嘴去劝通罢了,让苏玉芹想去做的事,变的理所当然起来。

捷达车开进了院儿。

江爷爷果然纳闷了:“这是哪啊,你们搬家啦?”

江源达喉咙动了动:“爹,咱先进屋吧,进屋说,这是我租的房子。”

就在这时,单元门前出现个身影。

江男差点儿惊讶的忘记拽狗,要知道昨晚她妈还忽然发脾气跟她说:“你爸又提了一遍让我配合撒谎,他想得美,一天就会想美事,幼稚可笑!”

“妈?”

苏玉芹两手拎着菜兜,没搭理她女儿,而是先笑着喊道:“爹,坐车累了吧?呀,浩浩,你又得长高一拳头了。”

江浩赶紧摆手:“大娘。”

江源达觉得嗓子眼好像有热热的东西,赶紧几大步跑上前:“你来啦。”

“瞧你说那话,我不来我去哪,钥匙落屋了,快开门呀。”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一更 “啊,对,我开门。”

江源达从裤兜掏出钥匙时,还扭头问苏玉芹:“买这老些菜,挺沉的吧,是从菜市场拎回来的?咋不知道打车呢,天这么热。”

“你快赶紧着吧,让爹和浩浩先进屋。”

苏玉芹一听江源达嗓音哑成那样,他说话,她都想跟着清清嗓子。

江男站在一旁,拽着狗,瞧着父母,心想:

演,演技真假。

以前,有那么几回,她妈妈要是敢把钥匙落家或者弄丢了,知道她爸爸赶回来后会说什么吗?

记忆深处里,她爸会说:

“你一天到晚寻思啥呢,你咋不把咱闺女也整丢了呢。

我这挺忙的,你竟给我找事儿。

苏玉芹啊,做事要有个章程,出门先检查钱包钥匙,这是最起码的吧。”

那时候,她在念初一初二那样吧。

印象中,就觉得爸爸有点儿刻薄,语气有点儿吓人,至于吗?谁平常没干过丢三落四的事。

等到大一些了,是生活告诉她,其实男人这种生物,他强调逻辑,他认为小错误是不过脑的表现,他们埋怨起人来,絮叨起来,真是一点也不比女人弱,而且那语气经常让人有心理负担。

倒是有一类性格豪爽的女性,在面对生活琐事经常犯的一些小错误方面,大大方方置之一笑,不太当回事。

门打开了,老爷子和江浩进了屋,苏玉芹也是第一次来。

她站在屋门口,先环顾一圈儿,嗯,客厅还行,地板除了有点儿灰尘,应该是临走前墩过的,大面儿上瞧着还算干净,就是衬衣乱扔,沙发上扔一件,餐桌椅子上搭两件,门口的拖鞋七扭八歪。

她转身将菜送到厨房里,看了一眼菜板子和饭锅旁边的瓷砖墙面,忍不住皱了皱眉。

菜板就那么扔在那,上面摆放着已经干巴巴的香菜,肉渣也沾在上面。

墙面呢,嘣了好多油点子,这打眼一看就能猜到,一准儿是做完饭没有及时擦,渍住的。

苏玉芹冲客厅方向喊道:“爹,你们先坐着啊,我烧水做饭,等会儿咱们再说话,吃饭时候说。”

“嗳?嗳,男男妈,忙你的。”

江爷爷坐在沙发上松口气。

和大儿媳挺长时间没见面了,这次登门,又是这样的情况下出来的,但是并没有生疏,也没看出来不高兴啥的。

他小声问大儿子:“老大,以前那房子呢,卖啦是咋的了?”

江源达摘下手表放在茶几上,回老爷子道:

“没有,她们娘俩住那头,我这,我一人。

那个啥,看到屋里这学步车没?那还有盐袋子,男男给我缝的,腰扭了才出院。

前一阵住了能有一个星期院吧,这小区前面就是那医院。必须得每天去理疗,这才就近租的这个房子。”

“谁啊?你啊!”

“啊,要不然我能在大庆那,一整就说去骨科看看按按摩嘛。”

老爷子心疼了:“哎呀你咋不告诉我,我寻思你是躲出去,没寻思真去骨科。严不严重啊?腰都那样了,你还打架,真是,唉!”

江源达怕老爹再问别的,说多错多,撒谎也会变多。

关键是他撒谎没问题啊,问题是他那个嫡亲的大闺女,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像看戏似的,快拉倒吧,躲出去。

“爹,你坐着哈,累就进屋躺着,我先去帮男男她妈摘菜”,又冲侄子说道:“浩浩,冰箱里有果汁,你自己拿着喝吧。”

江浩说:“大爷,我想打个电话。”

“打吧,会用不?”

“会用。”

江男看江浩手中有个字条,凑过去问弟弟:“你爸新买的手机啊?”

江浩挺显摆的点头道:“是啊,姐,我爸也有大哥大了。”

江男掏出衣兜里自己的电话,撇了撇嘴,又心理不平衡上了。

就觉得大庆之行是里外不是人之行,是又破财,人又遭罪。

瞧她这手机吧,被老叔给摔的,把屏幕摔的稀碎稀碎的,看短信得靠猜。

子滔哥给她发了好几条短信,她都没猜明白,索性就回了一条:“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啥事都没看清。”

而她不知道的是,发过去的变成:“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啥事能看清。”

当时,任子滔收到短信时心想:

也是,男男才多大,又是这种语气回话。

就和老妈吵架这点事,一个大男人都搞不明白,看来,一定是烦他了,好吧,他不再磨叽了。

再看去了厨房的江源达。

苏玉芹翻找菜刀。

江源达打开上面的橱柜,将菜刀递了过去:“给。”

苏玉芹找洗菜的小盆。

江源达转个身的功夫,就用胳膊肘碰碰她:“是要这个吗?”

苏玉芹烧好开水,用手指了指,小声到:“快吃点消炎药,把水送屋去。”

江源达回身看看屋门,端着水壶往前凑了凑,用气息说:“老苏,你能来我可高兴了,真的,刚刚我可感动了,心都一热。”

苏玉芹很烦躁的,也用气息气哼哼回道:“你快别跟我说话了。”

“行,我把水送屋去帮你干活。”

“不用你。”

“哪能不用?你知道油盐酱醋在哪,一会儿你进屋问,那不就得露馅了嘛,爹得心思,你这是多长时间没来了,哪有亲两口子不来看看的。”

“你?你闭嘴吧。”

苏玉芹将茄子下锅,炖菜的时候,两人又用气息吵了一番。

“干啥啊?”

“放点小辣椒,炖里面香。”

“你嗓子这样了,你还吃辣椒!”苏玉芹用铲刀将辣椒往外舀。

江源达急道:“你别的啊,我白切了,这家伙给我辣的,你看我眼泪都出来了,你看一眼。”

苏玉芹就一个感受,她想将围裙一扔,转头离开,真是要烦死了。

江男端杯冰镇果汁,边喝边倚在门框上看她爸妈。

没过多一会儿,两个锅里的炖菜全都好了,一个土豆茄子炖五花肉,一道糖醋排骨。

另外苏玉芹还做了盐炒花生米,用香菜炒了个蚬子,素拍黄瓜,蒸了半个倭瓜,满屋子飘香味,饭煲打开锅,冒着热气。

大黄嗅了嗅鼻子,用前爪推开了屋门,它溜溜达达来到了厨房,用无辜的眼神看向女人的背影,顺便流哈喇子。

苏玉芹正在盛饭,脚下没注意,差点踩到狗尾巴,这狗身前身后围着她转悠,低头看一眼,又看一眼,她问道:“你谁啊?”

大黄:“汪。”

江源达赶紧告诉:“它叫二哈,闺女非得要养,别看被揍这熊样,脾气还挺大呢,刚才从我车窗户往外望,不让看风景它就叫唤,冲我后背叫唤,真是谁养的像谁脾气,你快给领家去吧,给你们娘俩作伴。”

“我不要啊,这狗留在这。”

“你姑娘领回来的。”

“那也是你姑娘。”

江源达运气:“江男,出来帮你妈拿菜,挺大个丫头不知道帮干活!”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二更 屋里气氛莫名的温馨。

温馨到,江男甚至恍惚觉得,如果不是在这个出租屋里,她会怀疑自己好像又重生了。

妈妈把菜盛出锅后,借着墙面的哈气,在拿着抹布蘸着小苏打擦油点子。

爸爸说她:“一到吃饭你就这样,回回不赶紧上桌,吃完再收拾。”

“等吃完就渍住了,不好擦,你们吃你们的吧。”

弟弟江浩像个小大人一样,在来回帮忙端菜,一手端菜,一手还挠挠屁股拽拽裤子。

妈妈扭头正好看到,就问弟弟:“浩浩啊,这身衣服几天没洗啦?”

弟弟笑着回头,冲妈妈比了个“四”的手势。

妈妈立刻憋不住笑说道:“那你可成埋汰孩儿了,等会儿吃完饭的,赶紧把这身衣服脱了,大娘给你洗。”

“那我穿啥啊大娘,我没拿衣服来。”

“穿你大爷的半截袖,对付一宿,明早就干了。”

爷爷是坐在餐桌前,在等着开饭。

等待时,他老人家还用中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饭桌,扭头四处观察这个屋,眼神落在花盆上,提醒道:“那花都蔫吧了,老大啊,得给浇点儿水。”

爸爸应了一声后,瞟一眼小声吐槽道:“又是花又是狗,一天竟给我找事儿,”说完就开始训狗。

他将一个脸盆放在堂主,不,是二哈面前,用他那破锣嗓子呵斥道:“你给我消停点儿,趴下,里屋外屋的,不够你蹿达的,咋那么馋呢。”

而她江男,是此时正拿着空啤酒瓶子站在门口,看着这屋里的一切,耳边是电视里放的“大风车吱呀吱呦呦地转,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天好看地好看,还有一起快乐的小伙伴。”

就在江男不停快速地眨动眼睛,想将眼里热热的东西眨没时,江爷爷探头正好看见,他摆手问道:“男男吶,咋还不赶紧给爷爷打酒去?”

“你刚出院,其实不该喝酒,人家大夫都说了,高血压,不让喝。”

“快去吧,听话啊大孙女。”

江男憋了好几秒才说道:“那我爸也没给我钱啊。”

江源达疑惑了,仰头看闺女:“你管我要什么钱,你兜里钱比我都多。”

江男立刻拽的不像十七岁:“我没有零钱,全是一百的。”

是苏玉芹扔下手中的抹布,现翻菜筐里的零钱包找出几个钢镚递给江男,还偷摸看了一眼屋里,小小声对女儿嘱咐絮叨说:“就打三两,打多了该都喝了,那血压嗖嗖就得上来,今天就破这一次例,你爷心情不好,算特殊情况,明天不让他喝,快去吧闺女,知道小卖店在哪不?”

小卖店,在哪呢?

江男溜溜达达的在小区里寻找,还觉得今天这体验真是新鲜。

家里有冰镇啤酒,但爷爷非要喝散装白酒,说是习惯那口,而她,有多少年没买过散装白酒了,还拿空瓶子论两装。

感觉距离现在有好几十年了吧?

以前,那时候她还梳着两个马尾辫,在大门口和一条街上的小伙伴们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玩跳皮筋、玩跳格子,经常疯闹的一脑门汗儿。

总是在她玩的最投入的时候,她妈妈就会忽然出现,探头在大门口喊她:

“男男吶,给妈打酱油去。”

“男男吶,给妈打点儿醋去。”

“男男吶,给你爷爷打二两酒,记得去那边二麻子家买,他家是纯高粱的。”

那时候,她真是个白胖白胖的小胖姑娘。

就会一边抹脑门上的汗,居然能一边跑的像风一样的女子,拿着个空瓶子连跑两条街去小卖店,然后站在长柜台前,乖乖地将手中捏皱的零钱递给二麻子叔叔。

二麻子叔叔一边和她说话:“又帮你妈跑腿呢,”一边将漏斗插在瓶子里,用水瓢在几个大缸里能舀出酱油、山西老陈醋、高粱酒。

回忆到这,此刻的江男也忽然跑了起来,嘴边还泛起了几丝笑,心想:从小她就是妈妈的好帮手。

听到外面有南方口音喊“修理雨伞,修理雨伞”,她就会拽妈妈衣角问:“妈,咱家雨伞坏了没?”

听到“磨剪子嘞戗菜刀”,就会问:“妈,咱家菜刀要不要磨磨?”

听到外面有敲塑料桶提示收废品的声音,她就会像小巡视员一样,满屋子搜索报纸、纸盒子,什么都拿出去往外卖。

卖个块八毛的就高兴的笑成一只小松鼠,再腻在爸爸怀里商量问:“我能留下吗?”

爸爸说:“嗯,我宝儿留着买雪糕。”

呜呜,听听,那时候她还是个宝儿,昵称是宝儿,她爸逮住她就要亲脸贴脸,现在要是亲她,她也不能让啊。

要是能重生回童年该多好。

贪心了,贪心了不是?

江男站在小卖店里,有些生疏道:“老板,有散装白酒吗?打三两酒。”

吃饭时,江老爷子碍于浩浩在,咂摸口酒对苏玉芹说道:“唉,家里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他给我打电话了,男男也说了点儿。”

江爷爷又告知道:“闹个一六十三招,打的媳妇哭孩子叫,差点没给我气死过去,结果临了临了,又给领医院去,那意思,好啦。”

苏玉芹能说啥?

她端着饭碗心想:

以前,她咋不敢那么对待老人,那么对待江源芳和江源景家的孩子。

人呐,逮鼻子上脸,这就是惯的。

那李文慧脾气越来越不好,做人那个差劲,良心都坏了,无非就是以前也干过试探的事,发现江源景没咋地,没啥态度,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就越来越过分。

可苏玉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啊,给浩浩夹了块排骨,然后才劝道:“您老啊,就别跟着他们操心了,还是有感情在,有感情怎么都打不散,没有的话,也就说散就散了,连打都不用打。”

这话,让江源达夹菜的动作一顿,他又赶紧劝自己,老苏这表现就挺好的了,够意思。

别人自然不知道,只有他自个儿心里清楚,刚在大门口打照面时,老苏那一声爹喊出来,他眼泪差点没下来。

老爷子正好开口道:“说的就是这个,俗话说,原配夫妻好,这都是有数的,要不然不能有这句话,最起码为孩子好。”

这回是苏玉芹和江源达一起端着筷子没吱声。

江男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来就听到王爽哽咽地问她:“男男,你回来吗?”

“啊,刚到家,吃饭呢。”

“我想去找你。”

“这?可我在我爸这呢,你怎么了?”

老爷子立即觉得这话听的咋那么别扭,他被小儿子闹离婚闹的,敏感的不行。

王爽只能哭着说道:“我爸不同意我买房子,还把我挣得钱给没收了,好伤心,那可是我挣得,腿都跑细了,他凭啥没收?还说厂子最近效益不好,我妈也快生了,用钱的地方多,我才多大要买房子。”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狗咬吕洞宾(两章并一) 江男一边听王爽磨叨父母有多不好,有多偏心眼,有多不讲理,一边吃着饭。

就这含含糊糊的态度,弄的王爽以为江男根本没在听。

王爽认为,以她对江男的认知和了解,她这个好朋友是属于脾气不咋地的,听了这么让人心里不平衡的事,一定会和她一起同仇敌忾。

“你没有听?”

“听着呢。”

“不可能!”王爽说话还带着鼻音儿。

江男挠了挠耳朵,劝道:“哎呀,小可怜儿,那是你亲爸亲妈,干嘛呀,不同意以后再买呗。”

“怎么能以后呢?咱不是说好的嘛,六子哥他们明天下午就走了,咱们一起挣的钱,他们都买了,我凭啥落后一步?我还不如像六子哥似的,根本不告诉家里呢,我就是嘴欠,就是爱显摆,就是想听他们夸我一句,现在好后悔啊,呜呜。”

“那怎么办,这种事,必须得你和家里人商量好。”

王爽委屈巴巴的声音传来:“江男你变了。”

江男倒笑了:“演,接着演,你就尔康上身吧。”

“不是,你不觉得我爸妈不讲理吗?”

江男心想:觉得呀,可是我不能说,我现在跟你一起讨论你爸妈这不公平那不好,第二个孩子影子还没见着呢,就把你钱没收说以后花销大,过后你们和好了,那我不成傻子了?谁不跟爸妈亲啊。

再说了,亲弟弟这是没露面,露面或许你甘之如饴呢,哪家有能力的老大不贱皮子?哪个没管弟弟妹妹?瞧她爸吧。

“我不跟你说了啊,才到家,刚吃口饭,我昨晚就睡三个小时,姐妹儿理解一下哈,挂了。”

苏玉芹问:“她哭哭咧咧咋的了?”

江男重新端起饭碗笑了笑回道:“王爽他爸妈,贼逗,把她储蓄罐里的钱续好了,又给她买了几个大金猪装上还给她,然后留给她五百块当零花,剩下的被她妈给偷偷拿走了,也没告诉一声就给取出来存家里的存折上,她气坏了。”

江源达呵笑一声,看着江男说:“她是气坏了,我和你妈要是那样,你就得气疯了,疯给我们看,哼,看到没有?你得知足,我和你妈多民主。”

老爷子不懂大家伙在说啥,听的一知半解的,但是听到钱了,他问道:“老大,这趟总共花了多少钱,加上我住院。”

“爹,你就别问了,打听这个干哈?”

“说说。”

江源达含糊句:“五千多块钱吧。”

江男在桌子下,立马神不知鬼不觉的踩她爸一脚,还斜睨一眼撇撇嘴,那小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我姑那两万,算谁的啊?这就莫名其妙算我头上啦?

江源达赶紧给闺女夹块排骨,小声咕哝道:“你咋这么抠呢,一点没随我。”

江男正要“切”一声呢,老爷子放下筷子说:“不吃了,你们吃吧。”

苏玉芹皱着眉看站起的公爹:“你饭还没吃呢,光喝酒哪能行,我给你盛碗饭,哪怕吃半碗呢。”

老爷子背着手边往卧室走边说:“累了,我去眯一会儿,喝的酒上头,也不饿。”

这插曲,让大家忽然都没了胃口,江源达叹口气,也不知道是冲谁说的,说道:“这是心疼钱了。”

江男却说:“爸,看来你得努力啊,在爷爷眼中,你就是个小老百姓,五千块让他心理压力大,你要是个大富豪,你看爷爷能这样吗?”

“嘿!合着这事儿还怨我呗?”江源达被这谬论逗笑了。

“那当然了,底气,能是随便来的吗?三十年前看父,三十年后看子,嗳?我记得这话好像是任大爷教育任子滔的吧?”

江源达逗闺女道:“你别打岔,那再过十来年,我出门能不能横着走啊,啊?闺女?”

“那必须的啊。”

这话给苏玉芹也逗乐了,管是真假呢,听着就高兴,拍了下江男的后背:“你就吹牛吧,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江浩抬起埋在饭碗里的小脸,用一种艳羡的眼神看着笑嘻嘻的男男姐姐,他此时不懂为何会这么羡慕。

就觉得大爷和姐姐说话态度可好了,不像他爸,总是在吃饭时教育他,有好几回给爷爷都气下桌了。

大娘?大娘对姐姐就更好了,总是用商量的语气,不像他妈妈,总是跟他大小声,骂他把屋里弄脏了弄乱了,也气的爷爷干脆出门遛弯,一走走到爸爸回家前才回来。

其实他都知道,爷爷就在小区不远的大树下看人下象棋,一坐就是一小天儿。

而这天晚上,苏玉芹和江男离开时也已经很晚了,因为苏玉芹得给洗衣服,擦地,给老爷子和江浩找被子褥子铺好了。

江男是逗狗玩,给狗搭个窝,又领着江浩出门转了一圈儿,给弟弟在夜市临时买了套35块钱的运动装,告诉附近都有什么。

走时,老爷子问苏玉芹:“这就回去了?”

“嗯,正好您跟他在这做个伴儿,我们走了。”

“明早来不?”

江源达赶紧抢话道:“她们不能来,大早上折腾啥。”

苏玉芹有点不好意思说:“是,爹,我给你们买了馒头,还有大骨头、香菇、嫩苞米,明早让他给你做点汤,咸菜是现成的,从家带来的,你们对付吃一口吧,我就不过来了。”

老爷子很想问:“那晚上呢?”但他没问出口,因为孙女说:“爷爷,我明天来啊。”

出了门,还没烦人妈和出小区呢,江男就急急告诉道:“妈,你知道我姑离婚的事吗?”

“啥?不是你叔要离婚嘛?”

“你看,我就知道老江一准儿没说,他哪是花五千,在我这还串了两万给我姑呢。”

就在江男以为她妈会着急问怎么花了那么多钱时,苏玉芹却着急道:“你快跟我说说咋回事,你姑为啥离婚啊?”

江男……

“妈,你可能不是最漂亮的女人,性格,我觉得也不符合我审美,反正,嗯,但你在钱上,真是,这么说吧,换我是别人家儿媳,我真做不到。

还过几十年,我可能过三五年就不干了。

要知道他爸妈怎么花都正常,怎么这事那事也都行,因为赡养老人嘛,应该出力出钱。

但是他兄弟姐妹,或者他爸妈让我们帮兄弟姐妹,作为儿媳,我一定会问凭啥啊。

而且你最难得的是,你嫁我爸那时候,他也没有钱啊,咱家挺困难的,你还能做到不斤斤计较,这比有钱了多担一些难得多了。

一般女人不得因为钱吵架?那钱是自己家过日子的啊,多担一些,给这个搭点那个搭点,自己家过不过了?换我我就不干了。”

苏玉芹说:“哪那么多为什么凭什么,我们那代人都过糊涂日子,不像你们这一代,丁是丁卯是卯,你看你舅,这些年我不也得照应嘛。”

苏玉芹本想告诉江男,有时候吃亏是福,做人憨厚点挺好,自己心宽体胖,活着还不累,别太较真。

转念一想,她哪有福气啊?或许自己是错误的,别瞎教育了。

“闺女啊,快说吧,你姑到底咋的了。”

“我姑啊……嗳?妈,你听说过一个叫龚海成的吗?”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总打岔。呃,姓龚,好像有点印象,是听你姥姥说过还是听你奶奶提过,不记得了,你就说怎么了吧。”

然后只看娘俩都上了公交车了,苏玉芹坐在前面的单座上扭头听,江男坐在她身后,搂着她妈妈的脖子小声继续叽叽咕咕,听的苏玉芹一愣一愣的。

等娘俩到了家,江男又用几句话总结道:“妈,说白了就是我姑比我老叔效率高,她24小时内抢先离婚,我怀疑我老叔想离都不敢离了。尤其是他还听到您和我爸也那什么了,总不能一家全是离婚的吧,等揭开真相那天,我爷爷不得昏过去?没气昏那真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明白不?”

苏玉芹不赞同的摇摇头:“还是有感情在。”

江男懒洋洋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回道:“有没有感情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有一类女人叫李文慧,宁可挨打也不离婚,真搞不懂,她早寻思啥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给人惹毛了又开始跪地求饶,非得过看脸色的日子,贱皮子。”

“又骂人,男男!”

“啊,知道了知道了,贱皮子也算骂?”

苏玉芹笑了笑:“那也不许说。不过,你说那龚海成真和你姑?能不能是你多寻思了?”

江男瞪眼睛:“我?妈,我这眼力能猜不明白这点事儿?倒是这话要是您告诉我,我得怀疑怀疑,再说我爸那话里意思都带出来了,不过,啧,他长的是真牙碜啊。”

“他长的那么磕碜?那估计你姑真不是那么回事,就是挨打不过了,要不然那得多想不开,再走一步又找个不顺心的,长的挺丑的,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如自己过呢。”

“有钱啊,妈,空嘴说一百句甜蜜话,不如掏钱包那一瞬间的爽快劲儿,那才叫魅力,嘿嘿,就是因为中年了,做人才实际呢,您啊,属于中年里的异类。”

苏玉芹边摇了摇头边回了屋。

最开始,她本想躺床上直直腰的,结果上来那股困劲睡着了,熟睡前,她还问自己:曲医生不是让她就当演戏吗?那她演的也太投入了,累的两条胳膊疼,这家伙,干了那老些活。

江男也洗了个澡,将手机关机,全身上下只穿着小内内,上面还光着呢,就钻她妈被窝里去了。

娘俩开着空调盖着大被子,睡的格外香甜。

但是哐哐哐的敲门声,在午夜十一点时给她们吵醒了。

江男着急忙慌的披着浴巾满屋子找睡裙,苏玉芹拢拢头发去开门。

“呀,小爽,你这孩子怎么了?”

“呜呜,阿姨,我离家出走了,今晚能收留我吗?”

也就过了十分钟,王爽的妈妈顶着大肚子也接踵而至。

王爽的妈妈大概气的太狠了,进屋也没说打扰你们休息了之类的,坐在沙发上板着一张脸,看向江男的卧室门。

因为江男和王爽在那屋里,王爽正哭着告状呢,说爸爸妈妈怎么怎么不好。

给她气的,就觉得女儿是缺心眼,跟谁关系再好,能好过自个儿爸妈?啥事都说,啥事都信!

倒是苏玉芹,她一看这么大肚子了,赶紧给倒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说道:“甭管发生了什么,先消消气,为你自己,也为你肚里孩子,啊?”

这算是两位妈妈头回见面。

王爽妈妈喝了口水,随后扭头看向苏玉芹说道:

“江男妈妈,我跟你说句心里话,这俩孩子起初在一起要倒动什么生意,我并不同意。

是她爸爸说,我闺女都把从小到大的储蓄罐给砸了,别寒了孩子的心,随她们折腾吧,而且能帮尽量帮,赔本就当买一段回忆,到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不是做买卖的选手,就能安心学习了,我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我确实是没想到,她们真挣到钱了,还挣了那么多,连我们家亲属里那些孩子,好多都拍他们弄的那个能什么机器,我也挺高兴的。

可我更万万没想到的是,钱挣到手,事儿倒多了。

我女儿先是跟我们吵起来,嚷嚷着,这些钱,她要自己管,我们能放心吗?怕她乱花啊。

结果她整句,要财务自由,这是她们的口号,还说她自己赚的,乱花也乐意,没花我们的。

你听听,这话多寒我们心,我都不知道她是跟谁学的!

转过头,这暑假过的,太糟心。

她又嚷嚷着要买房子了,说要听你家江男的,必须去京都买房子等着升值。

买房子,这多大个事儿,能是听谁告诉就直接去买的吗?是不是得家里大人同意?你们家不是这样吗?我家这个闺女啊,简直不知道里外拐!”

苏玉芹先头没听懂,还心想:你们娘俩吵架,跑我们家来,我们给你们劝一劝就得了呗,然后赶紧回去是不是?

她好不容易不失眠。

可她现在听懂了,怎么的?领你闺女挣钱,一句好话没有,我们也没图啥,就是孩子们私下关系好,那你也不能第一回见面,这就埋怨上我闺女了吧。

什么叫做跟谁学的?不知道里外拐?意思我女儿杵鼓的呗,那挣钱的时候,你咋不嫌弃钱咬手呢!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其实是你不懂我(一更) “王爽妈妈。”

既然来者连声姐啊妹啊的都没客气一番,苏玉芹决定也这么称呼,甭瞎客气了,客气大劲儿,人家拿她当傻子。

“你可能不知道这里面还有点儿事,你家王爽当时入股的钱,被偷走了,你知道吗?”

“啊?”王爽妈妈端水杯的手一顿,随后松开茶杯,瞪着眼睛反问苏玉芹:“被偷啦?”

“对啊,还没等参与呢,钱就没啦。

你女儿特别上火,是我家男男,饭都没吃完就跑过去劝她,帮着把这钱又垫上的。

你别看他们几个,现在个个手里都攥着挺多钱,钱多到咱们都挺不放心的,其实当时挺难的。

我女儿是出了这个挣钱点子,再把大家网在一起,因为都是认识她才在一起的嘛。

我们邻居家那孩子,就是今年他们学校出的那个省状元,他是出了十几台电脑,另外还往里面投了两万块钱,这加一起得有多少?

也是因为这个省状元,他的一个同班同学,这个是入股出了十几万块钱。

另一个叫付俊泽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据说那也是觉得我家男男这想法是真好,信着了,他父母在国外,总给他汇美元。

你家王爽是砸了储蓄罐吧?那付俊泽是把从小攒起来的美元全都取出来了,折合成人民币也得好多万。

你看看,他们当时这买卖是不是东拼西凑,要不然没投入那么多,能有今天嘛,啥事不得讲个投资。

还有一个,他叫六子,跟你家王爽拿的分成钱是一样多,人家是出技术,做那种图库,别说咱没见过了,就是人家那技术,真是有两把刷子。

我是咋知道这些事的呢,就是这个叫六子的小子,我家男男过生日那天,他来我家送台笔记本电脑,说是给我闺女当生日礼物。

那电脑多贵呢,一万多块,我不敢收,就只能私下问问孩子,男男这才说,那叫六子的,估计是觉得当时分成不均,认为不该拿那么多,这就当感谢来着。

我就问啊,我说男男那你拿多少?我女儿说,如果按照当时投资和费心的程度来看,她拿的很少。

呵呵,明白了没?”

王爽妈妈脸色微僵,她确实不知道,很意外。

另外,这含沙射影的一番话,实在是让她太难为情。

江男她妈妈那话里的意思,太明显,就差质问她:

一,你女儿入的什么股?钱都丢了,要是没有我女儿给垫上,能分到钱?

二,你女儿没出多大力。

你听听那些挣到钱的几个孩子,当时又是怎么付出的,人家投入多少。

三,出技术的,技术那么难的,都知道分成拿多了要感恩,一万多块钱的礼物送过来,你女儿拿的跟这小子一边多,你们呢?

苏玉芹一看,行,听懂了,不吱声还知道难为情了,那就说明最起码不是胡搅蛮缠的。

转念又一想:唉,算了,冲闺女和王爽关系好。

王爽那孩子热心肠,大大咧咧性格爽朗,估计父母对她也是挺宠的那种,这是太着急生气了吧,才这个态度,话里话外有点难听。

人嘛,难免生活一团乱麻的时候爱埋怨别人。

苏玉芹推推水杯,先对王爽妈妈笑了笑,她态度依然很好道:

“这些孩子挺不容易的,要知道,他们才多大点儿,没有见钱眼开,没有只看重眼前这点利,倒是一个个真的纯良敦厚,待朋友真诚,还没耽误学习,这比什么不强?

你看,你也说了,当初就想锻炼锻炼王爽,我们家也是。

而且我们家为啥民主?因为我和男男她爸发现,我闺女不乱花钱,没有像人家那小年轻似的,挣了钱了要胡花败家,可劲儿的买。

你说咱大人,有时候挣俩钱还得兴奋两天呢吧,这些孩子没有。

不但这样,我闺女还操心呢。

我问她,我说你们个个手里上十万,这些钱交不交家里啊?要是不交家里,乱花钱或者让别人知道了,别再出点儿啥事。

她跟我说:妈,我想建议大家都买房子,你看咱这,从八百一平方涨到两千一平了,那京都的房子不得更值钱。

这才有了大伙都听了她的建议。

唉,王爽妈妈,是我家男男多嘴了,以后我管着她点儿,有些事情还得一家人拿主意,是她考虑不周了,瞎出主意。”

“不是,姐,我?”话说到了这,王爽妈妈已经不知道该说啥了,脸色通红通红的。

那状态,看的苏玉芹都有点担心了,这么大肚子,别有点儿啥事。

就在此时,王爽拽开了卧室门,她身后跟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的江男。

王爽用手背抹了下眼睛喊道:“妈,你真是够了,我跟你回家!没脸了我都!”

苏玉芹和江男站在门口。

江男说:“阿姨慢点儿。”

“嗳嗳,去家玩啊男男。”

王爽妈妈又连连回眸对苏玉芹点头:“麻烦你了姐,这,这,影响你们休息了,不好意思。”

而王爽早已经没有影子了,嗖嗖嗖跑到了楼下。

苏玉芹和江男对视一眼,江男立刻笑嘻嘻凑上前,挎住苏玉芹的胳膊道:“妈,谁说你不厉害的?你只是不会吵架那么大声说话。”

苏玉芹也笑了笑:“你就给我找事吧,好不容易睡着了,这还得吃安眠药。”

“我给你唱儿歌,嘿嘿,哄你睡觉。”

“少来那套。”

再看楼下……

“妈!”

“你跟我跺什么脚,大半夜不扶着我,也不怕我摔着?”

王爽妈妈说完,王爽确实是不吱声了,也站下了,但是却一直低着头。

等当妈的走到近前一看,女儿那眼泪噼里啪啦的往地上砸,她心里一抖。

“小爽,妈妈不是……”

“妈,你太让我失望了,江男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好朋友是什么意思吗?你说那些,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就不怕我失去这个好朋友吗?”

“小爽,你也太让妈妈失望了,你对我说这话?再好,她能亲过我和你爸?等你再大一些就知道……”

王爽忽然抬头,她哭的很难过道:

“够了,别把你那一套理论往我身上安。

我已经听够了等我们结婚了,等我们大了有心眼了,会攀比,会嫉妒,怕被嘲笑,就会没有知心朋友的谬论!

哪怕你说的是对的,哪怕以后我们会渐行渐远。

但是,真的有那么几个瞬间,我就是觉得江男比你们更近。

我不能和你们说的话,我就是愿意和她说。

她懂得在我最丢脸的时候,帮我找补。

她在我最高兴的时候,怕我得意忘形,会浇我冷水让我更进步,我有难处,她第一时间到,有时候比你们只会讲道理要可靠!

你们这些所谓的大人,根本没朋友。

我更不懂的是,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想问题,为什么苏阿姨就会先考虑的江男会不会开心!”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你很漂亮(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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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有时候大笑是掩饰(一更) 牙有多重要?

看丑角扮丑,或者演员扮老,先从牙上做手脚就知道了。

江男被江浩那句话给甜着了,立马带着弟弟坐在餐桌边,从双肩书包里往外掏巧克力:“喏,给你,你往后指定比苏天宇有发展。”

江浩笑眯了眼睛,牙上粘着巧克力,回身就要喂狗,给江男吓的赶紧抱住狗头,还顺手给了弟弟一巴掌:“这东西不能喂,千万记住,不要乱喂。”

而刘澈是在反身进屋后,又重新坐在江爷爷的身边。

他眼睛盯着江男他们,还得时不时应承几句江爷爷。

江老爷子说:“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一晃眼,你就要去念大学了,咱头回见面那时候,你们还抓紧时间学习呢,搁饭店吃饭都是着急忙慌的。”

“呵呵,是。”刘澈看着江男的侧影回道。

“大学生啊,听着就好。

你们这代,也比男男她爸那年月强。

我记得,那年头就是想好好学习也没辙。

今儿组织给学校锄草砌围墙扒厕所,明儿得抱柴火去念书,才能有个热乎屋子学习,要不然冻手,手都掏不出来。

再就是正上着课呢,老师被人给拽走了,那老师得绕着屯子戴上帽子,被斗一斗,学校也经常三天两头放假。

男男他爸那年月,我们供读书,只是为了让他长大别当睁眼瞎,再看现在,没个比。”

刘澈笑了笑。

江老爷子一直低头摆弄着茶杯。

想了想,不能冷场啊,人家孩子来看他,还给他带来治疗高血压的药。

这药一瞅就贵,药瓶上一堆他不认识的“鬼画符”。

只能挖空心思,继续找话题唠嗑道:

“到了那头,刘刘啊,要记得按时吃饭,到啥时候都得有个好身体,父母不在身边,自个儿就得更惦记着这些,还要接着用功读书,爹妈给你们供出来不容易。”

“是,爷爷,呵呵。”

江爷爷抬头了,这一抬头才发现,身边这小子一直在看他大孙女,哪听他说话了,瞧那样,难怪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之前唠嗑不一样。

他看了眼刘澈,看了眼孙女,又看了眼刘澈。

正好江男也回眸了,她问刘澈:“你今天走?”

“嗯,三点。”

江男看了眼手表,这手表正是刘澈送的那块欧米伽:“那,那咱出去说?”

刘澈立马站起身道:“好,我正好有点儿事。”

倒是江爷爷听这对话,不放心了。

江爷爷以前一直觉得,是孙女人缘好,小朋友多。

你看给他过生日那次,坐满一桌子人,抢着付账的,非要送他回家的,给他买蛋糕的。

可此时此刻多少有点儿反应过来了。

那些先不提,可不是咋地?这小子要是没有旁的心思,又跑大庆,又特意跑来看他个老头子?听他磨叨,年轻人能愿意听?

这扯不扯呢,那他在这唠叨啥呢。

江爷爷也站起身,冲孙女说:“别往远了走,你爸这一大清早就去店里了,我也没敢出屋,不知道哪是哪,抓紧时间回来,领我也出去溜达溜达。”

江男答应了。

刘澈又赶紧和江爷爷说一番客套话。

这回老爷子没再拽着人絮叨,而是说:“好好念书,谢谢你的药,孩子有心了。”

……

俩人确实没往远走,只去了小区前面的一个绿化小公园里。

江男问:“你怎么总看我?”

刘澈被抓包了,他自己先笑了下:“感觉摘了牙箍,你变化有点儿大。”

说完,指了指草地上:“坐。”

江男坐在刘澈身边,笑呵呵低着头,不停掐着自己身上的肉说:

“医生给我摘掉时,我还舍不得几秒来着,我这闪亮亮的标签啊,就这么没了。

不过任重道远。

看见没?就我这两个大腿根儿,得削掉小半边肉,肚子上的肉,这一大块也得减下去。”

“那得变成什么样呢?”

“那等我减下去,咱再见面不就看见了吗?”

俩人在对视间一起笑了。

刘澈笑完,觉得他应该得解释一下,想了想说道:

“江男,在大庆那天,我妈在电话里态度有点儿不好,你千万别误会,她不是冲你,我这不是没影子了嘛,她着急。”

江男立刻夸张的拍拍心口的位置,比刚才看起来还健谈一些道:

“还别说,真给我吓着了。

你上厕所嘛,电话响了很多遍,医生正给我爷爷检查呢,让电话别那么叫唤,我一想,按断又不好。

结果接起阿姨就问我,你就是江男啊……

咦,澈哥,我当时心里一紧,真的,一点儿不夸张。

我做贼心虚啊,哈哈,以为帮我爸这事儿露馅了,你妈是找我兴师问罪来着。”

刘澈陪着尴尬地笑了笑,他确实不方便再多解释了,因为真的露馅了,所以当时接完电话马上就返回家。

到家后,被老爸拿裤腰带抽了几下,吓的他母亲,一个冷静自持的军医大人,一个很久不哭的人,呜呜淘淘哭半宿。

从这后,就开始迁怒江男了,还问他,那块欧米伽是不是也送的江男。

这不嘛,以前总想着离开那天,想让江男去公路送送他,现在只能自己上门,怕母亲和江男见面万一再说点儿别的,那才是真糟糕。

江男发现刘澈不吱声了,就一直看着她,她赶紧找下一话题问道:“六子哥跟你们一起走吧。”

“不,他和他爸现在应该在飞机上。”

江男疑惑了:“啊?已经走了?”

“嗯,子滔去机场接他们。

这事说来怪我,本来早先是订好的,但是我妈有个朋友,武警那面领导家的一个女孩子,非要跟我们一起坐车,也是今年高考的,她家还去俩人,再加上我和我妈,这也坐不下。

我本来想让店里的车单独送趟六子,六子爸不让,说你六子哥今年出息了,本以为最多考上吉大,没想到考北理工去了,要请儿子坐飞机。”

刘澈前面的话,江男没法接,不过听到后面,她乐呵呵道:“六子哥可真行,愣是把钱捂的挺严,也不说请他爸客。”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你只是朋友(二更) “江男。”

“嗯?”

刘澈本想表达一番,在这半年的成长里,他清晰地意识到了有时候内心的无力。

他觉得这话,也就能和江男说,因为江男瞬间就能理解到,甚至比他从前那些所谓的大学生女朋友,还会懂的更透彻,别看江男的年龄小。

可是,谁不想扮演女孩子眼中的盖世英雄呢?

算了。

刘澈掏出一个黑皮日记本递给江男:

“这是我哥让我给你的,等驾校那头盖差不多了,你就给这人打电话,他会给你送来十五个退伍兵,工资就按照咱们之前商量的。”

“好。”

“这几个号码我都标注上了,有工商税务消防,还有你有可能会用得到的,如果碰到难处去ktv找吴经理,他就会出面处理。

另外,特别大的事儿,也可以给我哥那个手下,你见过的那个胡刚打电话,我哥已经告诉他了,”

“好。”

刘澈看了看手表,半个小时后必须得走。

“江男。”

“嗯?”

“……”

江男在刘澈的面前胡乱挥挥手:“到底要说什么?”

想说舍不得;

想说你为什么跟我不同届;

想说马上要离开了,下次见面得是放寒假。

山高路远,再也做不到像大庆这次想去就去了,更何况我本就不是真的盖世英雄,等我翅膀真硬的那天,等我像我的飞机一样,能自由遨游那天……

“呵呵。”刘澈笑了笑:“想说,你知道我哥现在干嘛呢吗?”

“干嘛呢。”

“他把捂手里的一块地,正用你的方案盖影视基地,投资很大,这是我印象中他第一次没有小心谨慎,挺大胆的。”

“在哪啊?”

“宁波下面的一个镇。”

“啊?!”

江男惊讶的半张嘴。

她觉得自己这小翅膀真是扇动的不轻,给任子滔从前几名扇成了省状元,给上一世拿丈夫当宝的姑姑扇离婚了,给影视基地的老板扇动的换人了。

“唔,刘恒现在在忙十一国庆,是军校研究生代表,搞一些宣传的事儿,他说,等忙完国庆有时间会来一趟,要见见你,请你吃饭。”

“不用不用,我是冲你,又不是冲他,希望能帮到就好,希望他开城后,能赚大钱,嘿嘿。”

“江男。”

“嗯。”

“我们都走了,你会不会想我们啊?”

这话,到底问出口了,为掩饰尴尬,刘澈将一个石子扔进了湖里,湖里立刻弹出三个水窝,水纹泛起曲曲折折的浪波。

而这话被问的,江男也笑不出来了,实话,舍不得。

任子滔走了,她都不习惯。

要知道,那个人一直跟着她,无论发生什么事,回头一看,那人都在身后。

而现在,六子哥已经飞走了,估计到了才能跟她联系吧,再随着刘澈一离开,小团体彻底散了。

想想他们一起坐在食堂吃饭,又一起背着书包分头奔波在大街上,从不好意思敲开商家门谈买卖,到坐在大小老板面前侃侃而谈,后期都到了满嘴跑火车的程度了。

江男吸了吸气,赖赖唧唧的不是她性格,干嘛啊?不就是一年嘛。

她冲刘澈的背影潇洒的一摆手,大大咧咧道:“没事儿,今天的分开,是为在更大城市的相聚,咱重聚那天,就是折腾更大的那天。”

刘澈回眸:“说得好!”

“澈哥,我想考北大,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吹牛?”

“呃?”刘澈又赶紧道:“不会啊。”

江男指着他说:“撒谎,你要是信,呃什么。”

“我?呵呵,呵呵呵呵呵,我是意外,你话题拐的太快。”

江男叹气道:“好吧,最起码你比子滔哥情商强点儿,他是直接回答压根儿不信,说我想念清北,最起码得综合提高一百分,给我一顿分析,这一百分和四百分提高到五百分如何如何不同,每一分都是拔高的,气的我呀!”

刘澈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江男,你和子滔,仍然每天都在联系吗?”

江男看着刘澈眼神闪烁了下。

就这表情,让刘澈立马急急摆手叫停。

他咧开嘴假装看向远处笑道:“瞧我这话问的,咱们这关系,怎么可能会不联系,要是前脚一走,后脚就慢慢断了,那才叫不正常。”

“不,刘澈哥,我跟他联系还有一个原因。”

“呵,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很正常。”

“是他离开前说,喜欢我。”

“……”

刘澈抿住唇。

倒是江男走到他身边,很平静地继续说道:

“最初觉得,好奇怪啊,他怎么会喜欢我。

我胖,肥嘟嘟的,还经常冲他大呼小叫。

你知道吗?我在以前的高中,估计是被评为几大丑女的存在。

因为牙套,因为肥到只能穿黑灰蓝色,从背影一看像大妈,因为性格懦弱。

可他是谁啊?我都不用转到你们学校,就能猜到他是个白马王子一样的存在,我也常常在阳台偷着看他背影爱慕。

当有一天,一直偷着在心里爱慕的人,转头对我说,江男,我喜欢你,我会没自信到先看看今天是不是愚人节,会假设他是不是和你们几个人打了赌,各种狗血片段在我脑中乱飘。

但他的人品摆在那。

他总是喜欢理智的分析各种事情,情商那么低,至少比起你来,就比如我说想考清北这样的学校,你最起码还能说句让我高兴的,他是给我数据分析,应该不是开玩笑。

接下来我发现,我变了,变的自己都感觉自己莫名其妙,会经常掏手机看看有没有短消息。

已经好久了,说话不需要想措辞,却会在给他回消息时,先想想要怎么回复。

会手机摔坏了,我敢说,如果没有他搅合我生活,一定会对付着用,用碎屏手机多酷啊,当然了,嘿嘿,主要是我认为没几个功能还卖那么贵,不值。

反正,昨天刚回来,今天就叫着我妈去了商场赶紧换了个新的,怕碎屏看不清他发来的短消息,还挺着急的。

很奇怪,我都觉得我没出息,也已经问自己百八十遍了,至于吗?他那么幼稚。

更何况,当朋友多好,朋友才长久,为什么要弄复杂嘛,那不该是所谓聪明的选择。

可是,假装不了,藏不住。

无法掩饰对他,就是和对你们不同。”

……

刘澈坐在奥迪后座上,他头靠在车窗处,回忆着江男这番话,以及江男站在路边,给他关上车门时说:“亲爱的澈哥,我的好哥们,寒假见。””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个心沉重,一个松口气 第一次被女孩拒绝。

不,是第一次连表白都不敢表白。

自欺欺人的认为,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相处下去,陪伴着成长,一定会找到个机会水到渠成。

第一次,看到一个并没有完美起来的女孩儿,能盯着瞧在不经意间失神,只觉得70分的人忽然变成90分,虽然还有点儿胖,但是怎么就那么美。

明明喜欢到,会在夜里偷偷想念,却在见面时,偏偏要表现的不太明显。

只敢表现的比好朋友强一点儿,只一点儿。

就怕过了线,就怕被发现,就怕有今天。

刘澈倚靠在车窗上,闭着眼假寐,心里是满满的不甘愿。

可他如今懂得了,没有谁是神仙,喜欢人这事儿,不是他喜欢,去谈判再付出更多更多,就能换来别人也喜欢他。

想到这,刘澈的脸色很差。

但车里的气氛却很好,刘澈妈妈一直在和好友聊天,话题不断,好友家的女儿张蕾,也时不时嘴甜的夸赞几句刘妈妈,哄的刘妈妈经常笑不拢嘴。

而刘妈妈此时的心理,却并没有像她此刻这番笑模样似的,那么好说话。

好友总是想拐着弯拜托她,想让她儿子到了京都对张蕾多照顾什么的。

在刘妈妈看来,有什么可照顾的,又不是念同一个学校。

那张蕾,眼前这姑娘,只考了一个非常非常一般的大学,和拿钱去的没区别。

这说明什么,又不笨,心思全用在没用的地方上了。

就这样的要是也照顾,到了周末领着去这去那玩,儿子得累死。

要知道,就小澈爸爸以前那些老领导的孙子孙女,包括现在省里领导家的孩子,只她听说的就有好几个这回考到京都的。

就这,还没算上小澈他爸的手下,也没算上她单位领导或者是同事朋友家的。

这一个个的,要是都嚷着让她儿子尽地主之谊,一天天什么也不用干了,搞招待就够忙一番。

关键是,有必要吗?

他们刘家,从来不需要搞这一套,他儿子也不缺朋友。

公婆家住大院,小澈仅哥哥就有好几个。

大院里以前跟儿子玩的好的男孩女孩,那更是海了去了,哪有功夫照应这些,时间还不够叙旧的呢。

所以,在张蕾妈妈又一次说道:“唉,要离开咱这一亩三分地了,不像在咱这,任性点就任性点儿,难怪有那么句话:钱多钱少去趟香港就知道,官大官小去趟京都就知道,我还真是有点儿担心呢。”

刘妈妈没接茬,装听不懂,还劝好友道:

“咱们两家的孩子,又不是那种脑子一热就爱惹祸的。

一个学生,朴素一点,多一句少一句憨厚一些,京都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还非得父母在那啊。

有多少普通人家孩子在那读书,人家照样好好的。

要我说,这个看家庭教育,分人。

你快放心,蕾蕾一个女孩子,她要是能惹到谁惹出祸来,那才是奇了怪了。”

刘澈听着这些,头更疼了,一直以来,这种事就没断过。

能知道他家底细的,知道他爷爷是谁且能对话上的,到了那个高度的家庭,通常会主动和他家示好。

家里有岁数差不多小子的,想通过他,迈进大院儿的朋友圈子。

女孩子呢,会被家里领着参加饭局,给他介绍认识。

这是一类。

下一个层次是含含糊糊知道他家底细的,或者知道也不能说太多的,这类吃相就难看了。

就比如妈妈这好友。

这位阿姨吧,总想让他和张蕾处对象的小心思就没断过。

或者,在刘澈看来,更准确地讲,是想让女儿高嫁的心思就没断过,哪怕不是跟他有点儿感情纠葛呢,哪怕是通过他,认识上一些家里比较有能量的也行。

这就是,他很喜欢和任子滔、和刘柳、和罗江在一起玩的原因。

这也是他……

刘澈的心忽然抽痛一下,他开始怨恨江男为什么就没有这些小心思。

他咬牙恨着,在心里对话道:

太不务实了江男,你怎么能只看眼前。

别看我现在没有子滔考的好、学校好,哪怕我有一百条现在不如子滔的,但是这些到了社会上,我会比子滔要发展快,这是一定的,平台早就被搭的很高。

江男,大家都能看明白的问题,这些成年人,平日里专门坐在办公室摆弄人的人,这些人不比你聪明?

人家都在勾搭我,你知道我如果是你的男朋友,这代表什么吗?

刘澈进入心不甘情不愿的失恋阶段。

是的,他觉得自己就是失恋了,从没有过的一种心理感受:烦,烦自己差在哪。

……

江男是在刘澈乘车离开后,对着太阳当空照松了口气。

从表姐告诉她,那个刘澈喜欢她开始,她心里就有点儿毛毛的。

今天摘了牙套,也是凑巧让澈哥见着。

她一直用余光特意观察来着,得出结论:嗯,是有点儿不对劲儿。

不对劲那就得赶紧着啊,别最后朋友做不了。

开玩笑,买卖联系的这么紧密,她是仰仗澈哥弄的驾校,别再因为这些有的没的,让人家觉得是暧昧着,最后再挺失望,那多、多闹听啊。

以及,让江男觉得必须得表明态度了,抓紧时间把这含糊事说明白,也有刘澈妈妈那个电话的原因。

江男边往爸爸家走,边很遗憾地琢磨着:

以后真得少求人,要不然都不敢怼人。

那位官太太:你就是江男啊。

那语气,啧。

江男觉得,刘澈虽然知道他妈态度不好,但是他根本体会不了。

真的,当时只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第一反应就是,她是叫江男,怎么啦?

啊,第二反应想起来了,别是帮她爸露馅儿了吧,哎呦,那得往回缩啊。

就挺憋屈的,用很好的态度冲那位官太太笑道:“是,您好阿姨,我是江男。”

靠。

唉!

做人难吶,在这个社会生存不易,得两面三刀。

实际她心里,真的很想很想亲口告诉那位阿姨:

甭跟我这个态度说话,你以为你家多高不可攀呢。

别人当蜜糖,我可当砒霜。

不是我进不了你家门,不是我搞不定你儿子娶我这个小户女的决心。

是我不喜欢你儿子。

少在那脑补对我有敌意,劳资不伺候你家那套。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江男将刘澈给她的日记本给了江源达。

“爸,这些人想办法接触起来,最好能成为你的朋友。

头两次让帝豪那吴经理带着点儿,帮介绍认识,之后您就私下和他们接触。

不过就是吴经理那,别看刘恒和刘澈都和他打过招呼了,他虽然不敢怠慢,但是麻烦到他的时候,咱该表示的时候也表示表示,别让人觉得白费力。”

江源达接过来翻看着,随口说道:“你这想法对,不能什么事都用拐杖,有山靠山,没山那天呢?除了我和你妈,剩下无论谁啊,你记住,都有靠不住的可能。”

江男又将一个信封递过去了。

这回江源达抬头了:“这是啥?”

“那块地和驾校管理权的授权书,全权委托您。”

“我不要,快拿回去,以前总惦记把你手里钱拿走,那是怕你乱花,现在你折腾差不多了,那地和那楼又跑不了,我要你这些干啥。”

“爸,快收下吧,你去和别人谈事的时候也方便。

就是您得挺辛苦。

虽然名义上驾校是我的,但我是学生,等开学忙学校那点儿事就够呛。

更何况我还是个岁数很小的、女的,出去办事,总是不让人信服。

要是没您帮我跑这些,您说我能成什么事儿啊?快拿着吧。”

江男说完就出了卧室。

为什么不是将驾校所占的百分之六十五股份,干脆全部转移给江源达,江男觉得,她绝对不承认是自己抠门。

她甚至想过,如果将来嫁人那天,就把婚前财产全部转移给老妈,全扔在娘家,一分不带走。

她只是还有一些些不放心她爸的。

她爸和她妈现在这种情况,未来会什么样,目前不好说。

这男人有钱就变坏,她爸已经坏过了,以后会不会接着坏,这没处看。

要是父母再无可能在一起了,都这么年轻,她妈或许不会重新寻找幸福,估计会觉得没劲儿,早伺候够男人了,受够那个气了,条件还好,真是找不找一个所谓的丈夫摆在家里,没太大必要。

但是她爸,呵呵,就看时间长短了。

毕竟,这还不像上一世,上一世隔着她妈一条命,她爸再怎么样吧,失去了就会觉得那是最好的,有心魔罩着。

可现在呢,她妈好好的,她也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时间一久,一切就会变淡了,没有过不去的那道心坎横在那,自然就会重新追求幸福。

到时候,她的钱让后妈跟着享福?

切,开玩笑,等她先把大学考上的,到了那面再整个几百万,转头给妈买台宝马都不给老爸买。

只要想象一下,另一个女人借她光坐在宝马车上开怀大笑,她就犯膈应。

老江就捷达吧,大不了老爸这么辛苦,再给换台新捷达。

还有,更容易出茬头的是,万一再弄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出来,老来得子再一偏心,明明是她的,都容易有变故。

前几个月,她亲弟弟亲妹妹都不稀得要呢。

不过,江男承认,将这些重担全部扔给了老爸,她心里终于有块大石头落地了,感觉自己能轻装上阵了。

因为接下来,她要过那种和钱无关的日子,和各种琐事无关的日子。

只和成绩往死里杠,做一名最纯粹的高三生,要用龟兔赛跑的精神,一年后嘲笑那只兔子,你聪明就可以瞧不起人啊?你说谁是笨蛋呢?

真有意思,上辈子连想都不敢想清北二字,这辈子还不得试试。

想到这,江男立刻雄赳赳气昂昂起来,她撸了撸不存在的袖子,问江浩道:“说,晚上想吃啥?姐给你做去。”

是老爷子抢话道:“你爸在屋里磨蹭啥呢。”

“装点儿东西。”

“让他出来,先别做饭了,咱几个陪他去医院看看腰,不去瞅一眼我不放心,你看他走道都用一手扶着。”

医院里。

“啊!!”

江源达这一声吼出来,吓的江老爷子直冲医生连连摆手。

他那张脸憋的,比大儿子脸还红:“同志,你轻点儿行吗?”

“呵呵,轻了没有效果,您老出去坐?”

“不的,那你,你按吧。”老爷子头上的汗瞬间下来了。

医生也真听话,两个大拇指瞬间加劲又按了下去。

“啊!!”

江源达立刻疼的伸长脖子,身体一抖,又是一声嚎叫。

这回给江浩吓的脖子也一缩,江男看的直叹气。

她爸娇气了,至少比她陪着来那几次娇气了。

这怎么的,是因为爷爷在跟前儿,脆弱啦,感觉自己多大岁数也是个孩子了是吧。

江男将纸巾掏出来递给爷爷:“爷爷,擦擦汗。”

江老爷子接过来胡乱地擦了擦,擦到后来,额头上粘着纸屑。

可老爷子哪有心思管其他,一心一意想着:

哎呦,我的大儿子呦,这得多疼,遭多大罪呢,难怪都到了得在医院跟前住的程度。

赶紧着,一会儿到了家,就让儿子歇着吧,往后啥活也不让源达干了。

其实他做饭洗衣啥活都会,腿脚也好,又不是不能动换,他要好好照顾照顾他的源达。

江男看着爷爷那一脸肉痛心疼的表情,挠了挠头,正好手机响了,铃声是她新下载的“big big orld”,这曲子也正是任子滔在她转校之处,利用职务之便给换的下课铃声。

“喂?”江男打开诊疗室的门。

京都。

刘柳兴奋地说:“江男,我到了,我到首都了,正在这排队取行李呢。”

电话里传来江男的笑声:“六子哥,你不够意思哈,临走之前也不说请我吃顿饭。”

刘柳和江男说了几句后,又打给付俊泽道:“喂,小付,你哥哥我到了……”

接着王爽,接着罗江,接着还有两个好友,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对话。

刘柳这笑容灿烂的状态,让他爸指着鼻子方向无语地点了点,笑骂句:“没出息。”

接站口。

任子滔早已翘首瞭望,当看到刘柳的身影出现时,他赶紧挥挥手:“这呢这呢,叔叔?六子!”

刘柳背着双肩书包,手上还推着拉杆箱,当看到任子滔时,他也兴奋的两手交叉挥舞了起来。

这样状态的两人,让刘爸爸侧目,你看这俩孩子一见面还你拍我后背一下,我捶你一拳的,这个亲密无间啊,其实才分开没几天。

刘爸爸真心觉得:年轻真好,要是谁能让他也年轻成儿子这样,倾家荡产都干。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笑晓打赏一万起点币+) 任子滔一个路痴,他还能带着刘家父子俩乘地铁转公交,兜兜转转最后步行到达理工大学。

在他看来,理工和他那大学一样,别看开学比他们晚,军训也比他那学校晚,但是放眼望去,哪里都是乌央乌央的人,一看这些人影,脑门都冒汗。

他将宾馆的地点用短消息发在刘柳的手机上,随后任子滔才对刘父说道:“叔叔,你晚上就去这地方住,不远,是个单人间,挺干净,能洗澡,钱我已经交完了,交了三天的。”

刘柳没觉得啥,他们几个哥们里,任子滔能想到这事太正常,但刘柳的爸爸却很感动,心里贼热乎。

如果子滔没给他定房间,你看看这家长学生加一起,得有多少呢,估计附近宾馆旅店早没地方了。

本来刘父以前就喜欢任子滔喜欢的不行,当家长的,能求啥?不是说对学习不好的孩子有意见,对学习好的会高看一眼啥的,谈不上那个。

只是有句老话不是说得好嘛:有样学样,跟这成绩好的在一块堆玩,最起码能有点儿上进心啊。

远了不说,就说这次高考,他儿子就借光了。

下成绩那天,儿子抹了把脑子的汗说了句:“好悬,得亏子滔了。”

他自然得问啊,咋回事儿啊,儿子这才说:有一道数学加分题,是道大题,任子滔以前像减压似的,解过类似的题型,不过那小子懒,只几笔写了写步骤,然后就是正确答案,还随手写他练习册上了,就记住了,这道题估计能得一大半分数。

可想而知,连定宾馆再加上高考那码事儿,刘父此刻心里得什么样,看任子滔比看自己儿子眼神都亲切。

他说:“子滔啊,你等会儿再走,叔领你涮羊肉去,那个,那个吃烤鸭也行,咱啥好吃吃啥,我和顺子他妈,一早就想让你去家吃饭了,也没找到机会,这回听叔的。”

为何刘柳小名叫顺子,因为六六大顺嘛,打小叫起的。

任子滔笑了笑回道:“不了叔,我妈今晚五点多钟的火车走,我得回去陪陪她,我们明天是最后一天报到,然后就军训了,比顺子学校早。”

“这样啊,那?”

刘柳说:“爸,让子滔走吧,我俩谁跟谁,这我亲兄弟,您可甭瞎客气了。”

“你啊,少往脸上擦烟粉,你要能赶上子滔一半,你妈都得烧高香去,哈哈,那行吧,等寒假的,一定来家。”

等任子滔离开了,刘父才忽然想起,一拍脑门道:“还没给子滔旅店钱。”

刘柳嬉皮笑脸道:“爸,您给我呗,我转头交给他,对了,您和我妈,打算一个月给我多少钱生活费啊?”

“八百还不够吗?我再给你存一千块钱饭卡,足够你吃俩月的了。”

“八百是不是有点儿……”

刘柳发现他爸瞪眼睛了:“算了,我省吃俭用吧,您也忒抠了。”

结果刘父磨过身,趁儿子和宿舍同学唠嗑时,站走廊里给妻子打电话汇报情况是这样说的:

“媳妇啊,我们到了,学校可大了,比他高中大多了,嗯那,报到完了。

食堂啊,食堂我看了两眼,宿舍六个人,天南海北啥口音都有。

另外,我得跟你商量一下啊,我想给顺子一个月1200生活费。

你看哈,这开学就得军训,缺啥少啥也得买,完了小朋友之间新认识的,那不得出去聚聚餐,花销大,咱给他涨几百吧。”

……

和刘父同样父母心的,还有林雅萍。

林雅萍此时站在火车站候车区。

她背着双肩包,手上拉着箱子,还是那副怎么年轻怎么打扮的样子,只是她嗓子处早就揪红了,说话声音也有些哑,可见这趟京都之行,火的不轻。

而这一刻,要和妈妈说再见了,任子滔也愧疚了,他有点儿打商量的语气说:“妈。”

一声妈,林雅萍立刻侧头看向一旁,心里在反复深呼吸,等过了几秒平静后,她才转回头看任子滔说:“那感冒药退烧药啊创可贴啊什么的,药包就放在你箱子上面那隔层里,要是感觉哪难受先去里面翻翻,记得别硬挺,该吃药吃药。”

“知道了。”

林雅萍想了想,从裤兜里一摸,就掏出个邮政储蓄的存折,可见早就准备好了。

她往前站了一步,离任子滔很近了才说道:“拿着。”

“妈,我不要。”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本来刚才出来我还不想给你呢,这火车站人多,快点儿揣起来。

钱要是还不够,就往家打电话,那两套房子买都买了,马都置办上了,我们还差鞍子钱?跟我和你爸也没啥可不好意思的,谁让我们生你了。

唉。

还有,我听你们宿舍那几个家长说了,你们学校军训是来真的,特别严特别累,算学分的。

那你就更得吃好了,想吃什么吃什么,跟同学相处什么的也大方一些,哪怕吃亏。

那几个都算是你未来四年的伴了,你人缘好,学习生活也能顺利点儿,这点心眼你要有,记住没?”

别看这番话,林雅萍说话语气很硬,态度不算好,可任子滔却眼睛一红,赶紧低头答应:“知道了。”

火车进站了,开始检票了。

林雅萍拉着箱子站在远处,和儿子挥了挥手。

可她下一刻,在转身时,过天台就开始哭了起来,一直捂着脸小声啜泣到上火车。

而且当妈妈的居然开始愧疚了。

林雅萍埋怨自己:

跟儿子吵什么架,本来挺高兴个事。

儿子考的那可是清华,有多少国家大领导和很出名的人都在那念过书,就这一样,就足够她笑不拢嘴两年的,她咋还贪心呢。

完了,得几个月才能见着儿子,这就分开了。

想到这,林雅萍哭的更是严重了,弄的对铺的中年妇女放好行李就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啊。”

“不是,是送我儿子念大学,从小就没离开我眼前。”

对铺的女人秒懂,她有些好笑的坐在铺上,盯着林雅萍看。

林雅萍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又哭又笑,又赶紧冲对铺骄傲地说道:“我儿子考的是清华,我们省的理科状元。”

“哈拉滨的?”

“对啊。”

“哎呦,那我好像在报纸上看见过。”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卧虎藏龙(一更) 林雅萍哭了好一会儿。

这事儿才奇怪呢。

没离开儿子的时候,怎么瞧怎么生气,恨不得把这一年的架吵完。

可这刚刚离开,她就受不住了,心里全是思念。

她和对面大姐聊的挺好,主要是人家夸她儿子了,让她在软卧车厢这一亩三分地里特有面子。

她将吃的喝的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冲对面老乡大姐说:

“来,你尝尝,这玩意说是京都特产,我儿子给我买的糕点,也给他爸买了挺多,有的这都不扛压,全压碎了,咱快吃了,还有这水果,你吃,我吃不了。”

这头当妈的是这样,再看任子滔那头。

他之前在和母亲对话时,还眼圈儿一红,但是等到看着妈妈进站上车了,他转头就风一样奔赴公交车站。

上了车后,也没座,他一边拽着把手,一边低头用手机给江男发短信,嘴边带着笑。

俩人这回终于聊的不是房子的事儿了,而是江男在吐槽道:

“我妈可真行,我本来想出把血,给她买条钻石项链,她给我全换成黄金的了,戴那么粗一条。

你是不知道,晚上我妈买菜送我爸那头去了,我爸见着我妈第一反应先是捂眼睛。

紧接着第二反应是跟着她后面磨叨:赶紧别戴了,快藏床底下吧,别碰上劫道的,链子被抢不要紧,脖子再挨一刀,小命丢了去哪里找。

他还骂我,说我一天竟瞎打扮我妈,瞧这事闹的。”

这话题,任子滔感觉自己很有发言权,要知道他家和江男家一样,都是以前穷过到如今有了很大转变的家庭,江婶那心理儿,他妈妈早就经历过。

所以,任子滔笑呵呵也和江男吐槽道:

“江婶这反应就算不错了,我妈那一阵,第一回收到我爸给送的金项链金耳环金镯子,我瞧着她都聒噪。

出去吃饭,跟人说话,她总用戴金手镯的那只手捂脖子。

过去咱俩妈,一起织的那种高领毛衣记得吧?我妈把金项链戴在毛衣外面。

还有一次,她一只金耳环落在卫生间里台上,第二天早上慌慌张张满屋子翻找。

沙发空,床底下,床头都搬开了,就非说掉在下面。

是我爸拿报纸从厕所出来了,告诉她,那不就在洗脸盆旁边嘛,然后我妈就冲过去,捂了嚎风抢过我爸手里的报纸给撕了,怨不早说。

那天早上,我本以为家里会迎来血雨腥风,但等放了学发现,他们涛声依旧了。”

十几秒后,任子滔手上的电话传来两声震动,他赶紧点开看。

江男回他:“哈哈哈哈哈哈,你有没有听到我杠铃般的笑声。”

他笑出声回复道:“哈哈哈哈哈哈,你有没有感受到我就在你耳边笑的魔音缭绕。”

公交车报站,任子滔抬头一看,卧槽,好悬坐过站,赶紧往后面挤。

边挤还边纳闷,真是奇怪,前几天明明觉得这路线车跟牛车一样慢,这次怎么时间过的这么快。

下了车,从五道口往学校去的任子滔,继续低头边走路边发短信中,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不停从他旁边经过,他也只是偶尔分心抬头看一眼。

江男问他:“宿舍里的几个人见着了吗?”

“没见全,送行李时就见到一个,倒是旁边几个宿舍来的齐,我妈和那些家长一顿聊。”

“几人间?”

“四人间,上面是铺,下面是书桌,特意看了下,洗澡也很方便,离的很近。”

江男发短消息表示羡慕了一小下:“行啊,有屋有床有电脑,有电有网有手机,有吃有喝有超市,用着楼里的浴室,吃着大清的食堂。”

任子滔立刻诉苦:“可我马上就要军训了,为期二十多天,要了命,新生们纷纷奔走相告,算学分,玩真的,教官是从京郊精英部队抽调过来的。”

“军训一定要买卫生巾,到时候垫在脚底下当鞋垫,再买防晒霜,别嫌麻烦,往脸上多拍几层,你再去买个空调被,检查内务时,你应该能用得上。对,我得转发这条消息,提醒一下澈哥和六子哥。”

“别!”

“怎么了?”

任子滔冲蓝天翻白眼,这性子,太糙了:“甭发那个,他们会回你俩字:娘们。”

“那你要记得买。”

“知道了。”

任子滔低头自言自语道:才不要。

刚说完,就听到有人大喊:“快让开!”

任子滔茫然地抬头,随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一小兄弟骑台二手二八自行车,急吼吼奔他来了,那张脸上露出的惊恐,他想,恐怕比他此刻还多吧。

哐一声!

任子滔小心翼翼侧回眸,用很无辜的语气问道:“你没事儿吧?”

这哥们确实没撞到他,是从他旁边擦身而过,但是却在青天白日下,表演了一出连人带车的空翻。

那小兄弟揉着屁股哀嚎:“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

任子滔一听,真的,真心想上前碎碎念,化身唐僧劝道:

哥们,那赶明儿你可快别骑车了,为自身安全,也为别人安全。

其实,数字统计过,平均百分之五的人,他们是没有骑车天赋的,你不是特殊人群。

而且你应该比我强,至少不转向,我已经在这校园里走丢过好几回了,你看我活着比不比你痛苦。

……

“嘿嘿,你们好,我叫李沛博,家济南的。”

“我叫安玉凯,zhan辽阳滴。”

“我叫任子滔,家是哈尔滨的。”

安玉凯立刻冲任子滔伸出手,能不递橄榄枝吗?

出门在外,zhan东北三省就算一家人了,老乡划分已经不按地点、是按区域划分了。

长相稚气未脱,脸上还带点儿婴儿肥的少年,一扬头道:“我就是京都本地的,井超。”

李沛博个头很大,是个大胖子,山东大汉的爽朗暴露无遗,他将枕头扔铺上,大声笑道:“那你多大啊?”

井超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随后又扬起下巴,很傲娇道:“十六。”

“才十六?高考多少分?”

井超不想说,他怕京都生被歧视,挠挠头道:“别跟我比啊,咱对面寝室,四个全是省状元。”

安玉凯闻言挑了下眉,用胳膊撞了撞任子滔:“你听了什么感受?”

任子滔咧嘴笑了:“才子多如狗呗。”

他们这正聊着对面住的四个全是省状元呢,对面寝室就给他们又制造了新话题,正在发生争吵,门还是半咧开的状态。

李沛博好信儿率先走在前面,这里面住他老乡呢。

任子滔他们也跟着出来看热闹。

只听,四个省状元正在讨论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古代的猪,到底吃不吃屎。

陕西的状元郎犟的脖子粗脸红说:“我家就养猪,猪一直吃的都是猪草潲水等杂食,后来有了饲料,喂饲料。”

河南的状元郎正在画图,几笔勾勒完就扬着手上的纸辩论道:“古代人家里都是把厕所和猪圈建在一起,猪在下,茅房在上,汉代陶猪圈厕出土文物,可以清楚地还原当时猪是吃人的粪便,人再以猪粪肥田,如图所示,所以才是这个家字象形字的正解,你是没看过文物类书籍。”

山东状元郎和李沛博认识,他先冲李沛博点了下头,随后才参与进去说道:“苏东坡有一诗,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我不知道古代猪吃不吃屎,但我确定,古代贵族是不吃猪肉。”

安徽状元立马不干了:“你这贵族论我不赞同,我曾看过一本古书,书中记载唐朝皇宫的菜,明确有三道是猪肉,再说鸿门宴项羽开的会肉食就是猪肉啊。”

河南状元再次强调他的主题论:“请你们不要跑题,猪吃屎。”

陕西状元家里养猪那位,瞪着眼睛,这太挑战他认知了:“你在哪看到的明确记载,我提醒你,一定要是权威记载,如果你找到,我吃屎!”

李沛博都听懵了,上前拦住道:“别啊,头回见面,别伤了和气,猪吃不吃屎跟咱有什么关系?”

安玉凯也很热心肠,点头跟着劝:“对,zhan人不吃屎就行了呗。”

而任子滔此时是什么感受呢?

他在c楼剪军训头时,一直在低头,又给江男发短消息了,打字道:“我终于理解了你的那句:学霸的世界我们不懂。”

等他和江男简单学完八卦后,再一抬头,任子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瞪大眼睛摸着脑袋,差点想昏死给理发师看。

请问:他的头发呢?

简短了,可以理解,可这都要成秃瓢了。

要是让江男看到他现在这模样,行了,不敢想象,一定会丑拒。

又有人恰好开门进来了,理发师抖了抖围裙,机械般问来人:“大一军训的?”

“似的,老师。”

任子滔离开前,郑重地拍了拍坐他那位置的男生肩膀,眼神里满是意味深长。

一分钟,这男生已经完全没了礼貌,不像刚才扮乖叫老师,而是质问:“我的郭富城头呢?”

“那你到底要怎么着,我这剪一半,不剪啦?行,不剪可以,起来吧。”

“可?你这也太?你让我就这样出去吗?!”

“那就老实点儿,给我坐好了!”

接下来,任子滔又和寝室的另外仨人去参加体能分班测试,领跑票,又领军训服,岁数小的井超不停念叨着:

“我早就和我妈说了,清大太变态,不能来念,她非得让我来晒太阳,你看哪个大学每学期有三千米体育考试?还算在成绩里,跑不好就挂科,下回跑不好接着挂科,还有赤足运动会,还有……”

嘀嘀咕咕的,他念了一路。

本来任子滔他们出于礼貌,还应承两句,可就在这时,几个人忽然消音儿了,而且还站住了脚。

本地人井超,顺着大家目光一看,他切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看到哪个大美人了呢,那是邓亚萍,咱学姐,外语系的。咱们学姐还有伏明霞,经管院的,伏姐一出现,下国际象棋女子特级大师的宸姐也会出现,她俩是同学、同桌,嗯,咱刀术班老师是全国武术冠军,哎呀,很多的,根本说不过来,你们不要大惊小怪。”

李沛博很激动啊,很冲过去让邓学姐给签个名,写脸上都行。

他用胳膊推了推井超:“老四,你怎么这么了解?”

井超摊了下手,心想:我老妈就是经管院老师,但我能说吗?我不能说。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二更加更并一(为王新端打赏一万起点币+) 八月二十一号开始,三千四百加清大新生菜鸟,列队站在操场上。

三十七八度的高温,在炎炎烈日下,只大半天的时间,有人脸晒红了,有人脸晒疼了,有人开始想家想爸妈了。

而有人,咬牙依旧倔强地心想:我连千军万马的独木桥都领先趟过来了,小小的军训又算什么。

站军姿,踢正步,腿一端就是好几分钟。

每到这时,每个人都拿教官的换腿口令,当世间最美好的甜言蜜语听。

然后下一个十分钟,再接着盼啊盼,直到腿僵硬,直到听到教官的那句“原地休息十分钟”瞬间瘫软在地。

有女生在第一天就昏倒了,和任子滔同班的杨彬,也是本班代理班长的他,曾在军训前就喊出口号:男女比例9比1啊兄弟们,保护好本班女生,免得和教官在一起,这是我们电子工程大一班的使命。

就是因为这个信念,他跑出队伍直奔昏倒女生,本打算英雄救美来着,结果被教官当着众多人的面给训个狗血淋头。

杨彬傲娇,家庭原因,他是川蜀地区的大院子弟,当众挨训,这让他太没面子了,所以他在第一天就和教官杠了起来。

男人之间不废话,莫名其妙就和教官杠起了端腿比赛。

赌约:谁怂谁孬种,谁输了谁道歉。

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新生菜鸟们都瞪大眼,想见证杨彬能赢职业军人的奇迹。

二十分钟,二十二分钟,就连任子滔也舔了舔唇上的汗,此刻对杨彬是打心眼里的佩服,彻头彻脑的佩服。

二十五分钟后,杨彬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他并不知道的是,其实对面教官也要坚持不住了,看他倒下那一刻偷偷松了口气。

杨彬嗓子发干,腿已经不会打弯了,他只从嗓子眼挤出喃喃的一句话:“你,你是哪个部队的啊?”

杨彬这个插曲,让个别年少轻狂的蠢蠢欲动者自动熄火了,没人再质疑这种训法科不科学。

接下来的几天,可想而知,这些新生菜鸟们早就被训熊了,任子滔的感受就一个:他好像被人扒掉了一层皮。

不过在匍匐练习这天,他被很多男生羡慕了,还被寝室里的几个人调侃了一番,嚷嚷着造世主不公平,看脸的社会从出生那天就会有差异,而他自己却茫然的不得了。

一个小美女穿着军训服站在他面前问道:“任子滔?”

“是,你是?”

“我叫朱靓,认识一下。”

“噢,有事吗?”

朱靓扬起红彤彤的一张脸,将手上的东西一递:“这是护肘,一会儿你能用得到,”说完就转身离开,又在走了几步后忽然回眸:“再见。”

任子滔傻呵呵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反应过来就要去追朱靓,还喊道:“嗳?那个谁?你站一下。”

奈何教官忽然喊集合。

井超趁着大家集合的功夫,小声对任子滔说:“二哥,你真有本事,小弟佩服,刚来几天啊,就把新生里最美的一朵花搞定了。”

“花?我怎么没看出来。”任子滔目视前方,他现在已经练到嘴不动却能说话的程度,又小小声说了句:“你小子岁数不大,小道消息倒挺多,可我就纳闷了,我明明每天和你在一起啊。”

同一时间,前排的安玉凯,也偷偷冲后排的任子滔竖了竖大拇指。

虽然这个插曲泛起了短暂的粉色涟漪,使得任子滔瞬间在方阵里成“名人”了,但是没过多一会儿,大家全都顾不上其他了。

那护肘,任子滔没用,直接塞裤兜里,可他现在真后悔了,心想不如借用一下,等休息时,再给买副新的还过去不就行了?

瞧他现在,胳膊肘已经被砂砾磨掉了一层皮,那沙粒沾在血迹上,沾在肉里,还一动不能动,教官一声匍匐在地,他们一趴就是最少半小时。

只十天时间,对面寝室的陕西状元郎胳膊骨折了,他用孤独的眼神望着大家,很多寝室的新生们也不睡床了。

他们求爷爷告奶奶让人帮忙叠的“豆腐块”就供在那里,谁敢碰谁床单一下,那真是甭管关系多好都能立马翻脸。

那住哪呢?

如果家长们此时来参观,真能被吓的心酸,每个宿舍里都出现了打地铺的壮观场面。

任子滔由于之前听了江男的话,他是寝室里第一个买空调被的选手,身下垫一床,身上盖一床,白天塞柜子里,更是第一个打地铺的机智男孩。

井超可怜兮兮说:“二哥,咱能一起吗?”

任子滔一看,小弟才十六岁,比他小了那么多,敞开了被窝说:“来吧。”

“二哥,你人真好。”

事实证明,二哥人确实不错,不仅收留了小弟,还在半夜时分当了回知心大姐,劝寝室老大李沛博。

任子滔认为,他主要是瞧不下去眼了。

想象一下,半夜三更睡迷糊的正要上厕所呢,忽然发现那蹲着一个一米八十多身高,近二百斤的胖子,正像个娘们似的偷着抹眼泪,哭的那个伤心。

任子滔一边撒尿一边说:“想家了?”

“嗯,嗯嗯嗯嗯,”连续的几个嗯,是李沛博想憋回哭声,却憋不住发出的音,又哭鸡尿嚎道:“我都便血了。”

“那是上火,老大,我那有牛黄上清片,回头给你。”

“嗯,恩恩嗯嗯,”李沛博继续哭。

任子滔将***塞回裤子里,看老大那样叹口气,想了想,一边洗手一边劝道:“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李沛博马上不服道:“可老二,我们是来学习的,我们是未来拿笔杆子的高材生,我们为什么要遭这个罪。”

“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然后李沛博就好了,好了?

并且他最近常哼哼的歌也变成了“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革命友情就是这么搭建起来的,在这些离家的孩子状况百出的时候建立起来的。

半夜集合哨一响,他们会互相帮忙拿背包;他们会将“战友”带歪的帽子扶正;有人找不到裤腰带,会有人递根绳;他们中,会有人义务在楼道里放哨,看到查内务的教官来了,会喊道:“兄逮们,收雨伞啦!”

他们中,也有人半夜睡的迷迷糊糊,慌乱的从楼里往外跑时,当着大家的面表演跑错方向,再哐的一声头撞墙上,这才是真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典范,而这典范代表正是任子滔,他承包了几个方阵一天的笑料。

从没有如此窘过的任子滔,却在别人指着他笑弯了腰时,他也嘴一咧回之一笑。

没啥,哥们脸皮厚着呢。

可以说,很苦,很累,但是新生们就在这一天天的时间中,悄然发生了改变。

就比如任子滔在军训前,还和江男诉苦过,但是等真的觉得很辛苦时,他却和父母打电话说:

很好、你们放心。

和江男吹牛说:跟玩似的。

在军训的期间,刘柳来看过他,一千二百块生活费的刘柳,给任子滔买了四百多块钱的吃喝,弄的任子滔得需要四处“借个地儿”,专门放这些东西。

他说刘柳败家,刘柳回:“给寝室们的兄弟们发发,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道理天下通用。”

刘澈也来看过他。

刘澈一出场就很装,但不得不说在女生们的眼里那是酷,很酷很酷。

敢给总教官递烟,敢和总教官侃侃而谈,不过他在离开时,任子滔却噗了一下憋不住乐了,刘澈也嚷嚷再不来清大了,好丢脸。

因为他终于对总教官说出了目的,指着任子滔的方向说:“那我好兄弟,他有病,不能军训了。”

“什么病?”

刘澈一不小心多带出一张病假条,就差明告诉总教官:你看看这几个病,哪个好请假。

教官让他麻溜离开,少扯那个蛋,而且还给任子滔提溜到前排,美其名曰:特殊照顾,不白抽刘澈的烟。

还有几个“娇客”也来了,这几个来客让任子滔意外坏了。

当时他正一手拿着清大牌酸奶,一边吃着冰淇淋站在某颗大树下茫然:纳闷自己明明沿着路线走的啊,怎么又转向了。

是安玉凯跑的满头大汗找到了他,见面先数落道:“老四他就是不靠谱,让你跑腿给买什么酸奶,快跟我走吧,你家乡来人啦。”

“谁啊?”

“四个男生一个女生,zhan老大正在西门跟他们没话找话。”

然后任子滔寝室里的几个小子,从此就更佩服任子滔了。

因为他们知道了,来的这几个学生,有人大的,有邮政大学的,有师大的等等,正是任子滔将奖学金捐助的那五位。

有人带来了咸鸭蛋,有人特意买了一个西瓜抱来,有人向任子滔汇报:“我已经申请助学金了。”

任子滔笑的很开心,为眼前这几个人都能顺利报到开心,他说:“走,我请你们吃黑椒牛柳饭。”

可他转回身脚步却一顿:“那个,嗯,老大,麻烦你领我们去桃李园。”

而在这个片段过后,任子滔也终于搞明白了朱靓为何会对他“青睐”了。

朱靓说:“我姐叫朱倩,我去她单位找她的时候,她正在给你出购房合同,我就认识你啦。”

任子滔恍然大悟:“噢,朱倩帮了我不少忙,”又掏出护肘还给朱靓道:“这个没用上,谢谢你。”

朱靓说:“任子滔,等正式上课了,我能去你班找你玩吗?”

任子滔说:“可以啊。”

这次会面的连锁反应是,寝室里那仨吃瓜兄弟,在夜话时间段,频频用他们智商一百八的脑瓜帮任子滔出主意,教他怎么拍拖、怎么这样那样,最后再怎么把朱靓这样那样。

任子滔听不下去了,他赶紧叫停,打开柜子拿出一个相框。

相框一露面,他就笑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道:“这是我女朋友。”

几个人立马扑了过来。

照片上是江男那个胖妞,傲娇地托着下巴,坐在树下,笑的嘴含情眼含笑。

李沛博指着照片说:“她长的……”

任子滔抢话道:“是,我们好几个朋友都说她长的像朱茵。”

这话,李沛博觉得自个儿没法接,他刚才是实在上头,想说:长的有点儿胖哈。

井超脖子僵硬瞪眼瞅任子滔:这么胖的朱茵?朱茵还带牙套?

还是安玉凯会说话道:“zhan嫂滋儿,一看就有福相。”

任子滔听的美滋滋。

瞧,或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江男愣说任子滔长的像“林志颖”。

任子滔愣是认为,从前那个不起眼的邻家妹妹,已经蜕变成了他心中的“朱茵”。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谁没辜负过几段昂贵时光(一更) 寝室里的几个人,还在尬聊江男像不像朱茵的话题。

李沛博往回找补,他还带动作的说道:“是,细看就这部分……”比划了眼睛以上发际线以下:“这部分特别像。”

任子滔笑的露出八颗牙齿,他倒谦虚了一小下说:“我女朋友小时候爱吃糖,牙不好,等摘了牙套就好了。”

“小时候?”安玉凯推了推近视镜。

“呵呵,我们两家是邻居。”

井超欢快道:“二哥,原来你女朋友是你小青梅啊。”

“啊,我是她竹马,哈哈。”

任子滔正笑着呢,宿舍门被人推开了,代理班长杨彬问:“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子滔,导员找你,跟我来。”

寝室仨兄弟看到门关上了,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意思很明显,还有点小担心:咱几个和导员只打个照面,这亲自找子滔,能什么事儿呢……

任子滔拒绝道:“老师,先谢谢您,但是我当不了团支书。”

赵导员很意外:“为什么?我看你这档案,从小学开始一直是班长,高中时期是学生会主席,还是党员,应该有较强的组织能力。”

任子滔有些难为情,但是再不好意思也得说实话。

“学校太大了,这段日子一直懵头转向,我怕不能更好的为同学们服务。”

赵导员立刻哑然失笑道:“行,我知道了。”说完,还随手打开抽屉,送给任子滔一份校内地图册。

任子滔前脚出了办公室,后脚就被杨彬搂住肩膀问道:“怎么样?咱俩搭档了吧。”

“我拒绝了。”

“什么?!”

……

杨彬给任子滔拽到偏僻的角落:“任子滔,这不是中学的班长团支书,这是清大,拒绝代表什么你知道吗?”

任子滔无奈,他挺欣赏杨彬的,最近关系走得很近,能感觉出来杨彬也挺想和他交好,但是……

杨彬没给任子滔解释的时间,就掰开了揉碎了急道:

“第一步班干部,下一步进学生会。

知道咱大学有多少名人学长学姐吗?那你就能接触上了,他们也才能认识你这个学弟,知道你是谁。

这都是资源,你大学毕业那年尤为重要的资源,未来的资源!

我看你档案家里只是个做买卖的,你靠不上家里,你是不是不……”

杨彬说到这忽然顿住,他深呼吸一下,怎么把这话说出来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在这顷刻间变了,双方愣是沉默了一分钟。

还是杨彬主动说:

“子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是无意间看到你档案的。

我也不是说家里做买卖的不好,有时候钱吧,嗯,没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是京都。

最近相处,我真觉得你这人不错,哥们是真为你着急,怕你一时拒绝,着急你根本没意识到错过的是什么。

别人没机会,那是别人,而你是有机会。

我们要承认,大学不止是伊甸园,也是个平台,从大一开始就要现实点儿,为四年后到了社会搭建一个起点较高的平台。

我刚才那话的意思是,你以后想留在这里,靠不上家里的话,就更应该从现在开始琢磨一番,最终我们都要走向社会,为了以后更风光,现在就得多想一些。”

任子滔笑了下,心想:

杨彬说的是事实。

也是现实。

此刻挺纳闷,自己怎么就那么受大院子弟高看一眼。

他虽没看到杨彬的档案,但是敢和教官较量端腿25分钟的,说家里没部队的谁信吶。

唉,一个刘澈,一个眼前的杨彬,就很莫名其妙的,都是主动对他示好的那一类。

而且,那一类小子们是不是成熟的太快了?

大多数人还沉浸在刚考完大学松口气的阶段,这些人已经走一步看三步了,是家庭原因?还是习惯这么想事儿了?

“杨彬,好意我心领了,我也真没多想,是你脾气太急,不让我说话。

说心里话,这段日子,我后悔了好几次怎么选清大了,一天最少走丢一次,生活上出现了严重困难,全靠安玉凯满校园里翻我,有时候我真想买条导盲犬。

你说我要是应了,班干部不就是帮导员跑腿的吗?你一天帮老师跑多少趟,通知这事那事,到时候我怎么办?我是通知别人,不是让大家找我。”

“这么严重?”

任子滔叹气:“别和别人说啊,怪丢脸的,要是谁能造出手表导航,甭管花多少钱我都买一块。”

转回头,杨彬不知道的是,任子滔又拒绝了一样美差,那就是清大仪仗队、传说中男神的摇篮,一早上升旗时,会有大量的女孩观看。

这回换成寝室里仨吃瓜兄弟劝了:“干嘛不去啊?”

“不敢兴趣。”

“那百团,你对哪个敢兴趣了?”安玉凯说的“百团”,正是本校闻名已久的百种课外社团招募活动,想课外学天文就去天文团,想学潜艇也有,棒球、车社、吉他等等,一共百样,任由大一新生们报名参加。

任子滔爬到铺上,将报名表扔给大家:“一个刀术,一个散打。”

李沛博惊讶,用极其夸张的语气纳闷道:“老二,你可是咱寝室,不,是咱四楼的颜值担当,你练这个被打的脸青一块紫一块?”

井超也说:“二哥,快跟我练街舞去吧,把这两个团退了。”

任子滔悠着两条腿坐在上铺美滋滋,他还挺操心赶紧劝别人道:

“老大,我倒觉得你该跟我去练散打,把你那一身囔囔踹肥膘练成肌肉。

老四,你跳什么舞啊?二哥劝你,趁着岁数小,赶紧跟我去练小李飞刀,到关键时刻,你就是用指甲刀都能飞中三个两个的。

而且时代变了兄弟们,女孩子们不喜欢温文尔雅讲道理,不喜欢耍帅,那在她们眼里都花架子,没用。

真的,作为过来人,我奉劝你们,要想早点有女朋友,赶紧跟我走。

她们更欣赏不服就干的霸气,知道不?展示男朋友的力量保护她们,别到时候成软蛋让人嘲笑一辈子,心里有阴影。”

任子滔在誓要当一名好汉的路上越走越远,也在这一刻,和他上一世的轨迹,选择偏离甚远。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风吹草低见惆怅(二更) 在任子滔预备要给自己练成男友力爆棚时,远在老家的江男,临开学前也挺忙,主要心累。

她第一次陪老妈来了心理诊室。

感觉不来不行了都。

在江男看来,姥姥和舅舅家搬来了,搬迁放鞭炮什么的都挺高兴的啊,不知道为何,她妈就受不了了。

还吓唬她说:“不来调节一下,就得疯喽。”

而江男此刻就站在那位海派曲医生面前,第一印象,医生笑容挺和蔼的,第二印象,只是假象,实际一点不温柔,开诊前,给她轰出去了,不让旁听。

江男对此有点小意见。

不听听他是怎么治病的,那能知道一次花这么多钱值不值吗?

唉,江男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临时抱佛脚在看化学练习册。

而诊室里的苏玉芹,此时又激动了,哭了起来。

苏玉芹看起来像很苦恼的样子在絮叨着:

“我爹娘他们是为我才搬的家。

其实我心里清楚,他们并不想离开那个呆了大半辈子的地方,那里有几十年的老邻居老朋友。

他们搬家之前,我没敢回去,我就怕听到爹娘会为我撒谎,怕见到他们得脸上装着笑,还得和那些老邻居们撒谎说:搬城里去了,是享福去了。

医生,人都说离婚是抽筋拔骨的疼,因为在一起过那么多年,要了断,存折分开,房子分开,孩子归谁,一样两瓣。

但我真没觉得特别疼,今儿我才明白,这抽筋拔骨全让我父母承担了,他们还得为我搬家。

他们为我,到了这,搬到一个新屯子,左邻右舍都不认识,要一切从头开始。

你不懂农村,村里人都抱团,我娘连个说话的好姐妹都没有了,我爹嘴上全是大火泡。

听我弟弟讲,我爹嘴上那火泡一直就没下去过,他老人家生我养我,在我离婚的时候还得反过头劝我说没事儿,给我在后面当支撑。

我怎么活的这么失败,一把岁数了。

我也没敢告诉他们,都这样了,我还跑男男爸那去,三天两头的给人买菜送去。

呜呜,我怕他们骂我不提气,怕他们质问我到底想怎么着,我不知道,我通通不知道!”

……

诊疗后,江男找了个单独的机会,和曲医生对话上了。

曲医生告诉道:

“男男,你妈妈的情况,诊疗过程说简单简单,但是又很复杂。

这样和你讲吧:一个人,她可能会碍于面子,碍于世间的大道理,碍于从小所接受的对错理论,碍于被不公平对待的委屈,想争取得到最公平的结果等等,这些会束缚住她的思想,让她去选择要如何做。

要怎么做,怎么做是最正确的,其实和她心底最想怎么做,这是分开的,是两码事。

我针对她的治疗方案就是,让她放松紧绷的那根神经,只做最想做的事情。

但是一直以来,她都很抗拒,和我对抗的很严重,她总是顾虑多多。

问其原因,她告诉我:

选a时,或许会觉得对不起你,选b时,会觉得对不起你外公外婆,选c时,她又觉得对不起一直以来对她怀有善意的人,比如你爷爷,或者你爸。

对,这里面也有你爸爸。

当你父亲释发最大的关心和善意,她会去对比那些不好的,会心思复杂地认为:比起那些更不好的男同志,你父亲是好的,比起某些方面一些男同志的明显不足,你父亲又是优秀的,那么,要不要对你父亲态度有缓和?缓和又会不会被看轻,神经两面拉扯。

我这样的举例你应该能懂了吧。

瞧,每一次她的思维,总是如此循环,禁锢其中,唯独对她心底最想选择的d答案置之不理,压抑着。

而现在最糟糕的是,由于你父母离婚了,两家的状况比起往常更复杂,因为常年的亲属关系都加在一起,她这样的状态会更多。

每天,每一件事,她都沉浸在大量左右为难的选择中,这就让她的焦虑到达一个顶点,会灰心丧气,觉得生活很累,因为那都不是她想要的,全选了为别人的答案,所以只药物治疗已经不起效果了。”

江男听完,小脸都皱在一起了,她赶紧表态道:

“我没有让她为我选择啊,这可怎么办,我以为会好一些了,医生,真的,我……”

江男都有些百口莫辩了。

“曲叔叔,我懂您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让她任性,是吧?

其实我已经让她往这条路上跑了,不,是一直以来很鼓励。

她想离婚,离,她就是现在想复合,我绝对尊重。

如果有需要,她想逃离这些繁琐的亲属关系,您别看我岁数小,但是我真能带着我妈去陌生城市生活,转学是没问题的。

这些我早就跟她说了,您说我还要怎么做?”

曲医生摇了摇头,他心下很感慨,人活一世就是如此,压力来自于哪?来自周边人。

“你看,你现在的状态就会给你妈妈压力。

首先,作为女儿,你很棒,这点连我都清楚。

但是,当你着急,说妈妈我都已经为你做这么多了,退让这么多了,您怎么还不快点儿好起来,这种态度让她知道,这反例就是压力。

你母亲会想,我女儿为我付出这么多,那我更该为她着想,更应该我女儿喜欢我怎么做事,我就怎么选择。

当双方都是在正常的情况下,通常的关系确实如此,这叫体谅。

可你母亲患有疾病,你们应该是在发泄负面情绪的时候,忘记了这点。

包括你父亲那,我希望你也能沟通一下,不要去讲,别人家的女同志命更苦,还没你这么享福呢,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还想怎么样?类似这样会产生压力的话,不要讲。

我这样解答,你能听懂吧?”

江男点点头,有点儿打蔫道:“那我明白了,其实就是旁观者清当事者迷,我着急了,话里话外确实带出来一些,唉。”

倒是曲医生笑了:

“家人生病,本就是一个繁琐的陪伴过程,更不用说这种心理上的,会更漫长一些。

不过男男,比起你妈妈第一次来,我敢说,她会慢慢好起来的,会一次比一次好。

你看,她现在就知道主动来找我,这说明她也想自我救赎,不再活的那么累。

而且当我给出她心底最想做的答案,她会去做,虽然一边开心着一边闹心着,但是你有没有感觉到,开心的面积已经越来越大了。”

江男马上点头道:

“是是是,这段日子我妈特别爱说话,哪怕生活没有太大变化,我感觉她都充实起来了。

我认为女人是不是真的热爱生活,最该看的是爱不爱打扮吧?对吧曲叔叔,她打扮了。

结果我姥爷家一搬来,昨晚她吃了安眠药,却坐在客厅里一直呆到天亮,今早我让她穿新衣服,她说穿什么不是穿,我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争风吃醋(三更,为锦衣夜行1981打赏+) 由于苏玉芹这个情绪突然恶化的状态,江男动起来了。

忙碌中,她扔掉手上的书,也偷摸掉了几滴金豆豆感叹过:看来做不了纯粹的高三党,她命苦啊。

江男先找到江源达告诉道:“爸,你要非得没事去我姥爷家刷存在感,我不管你,可咱能不能背着点儿我妈?去之前给我打个电话好吧,我给她支走。”

江源达得问啊:“怎么了?”

“怎么啦,我妈病得严重了。我是真后怕啊,你要是和那个死女人一直拖到现在还没露馅,就我妈这精神状态,要是再一直延续到一年半载后,她一定会直接死给我们看!”

江男泄愤了,这也是她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旧事重提,跟她爸嗓门挺大。

父女俩你看向左面,我看向右面,彼此给对方后背沉默了一瞬,连脸上倔强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是江源达先开口的:“行,知道了。”

江男想了想,态度好了一些,转回身解释道:“这病,咱急不来,你去我姥爷家,我妈在场的话,她该看这个脸色看那个脸色了,回头就多想睡不着觉。”

江源达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已经好几个月了,没这样愧疚,他此刻心里的大实话:这婚外情搞的,真特么想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家那状况,就不能扯那个。

接下来,江男又去了离市区不远的屯子姥爷家,进屋她就一顿说说说。

虽没告诉两位老人妈妈有病,但是告诉妈妈很焦虑,觉得对不起你们,天天睡觉吃安眠药,然后姥姥姥爷你们行行好,给配合一下。

等她走了,姥姥苗翠花坐在炕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气哼哼和老伴不乐意道:

“看见没?到真章了,男男还是跟她爷爷那头亲。合着,她爷爷上门,咱不但不能甩脸色,不能质问你大儿子咋这样呢,还得给笑脸装啥事没有呗。”

苏老爷子坐在屋地中间叹口气,他正在做鸡架子,搬家到这头了,零七八碎的要规整的地方太多。

苗翠花瞪眼睛:“你这人,咋不吱声呢?”

“说啥,男男她爷,那不是身体不好嘛,已经离了,质问那些给他气过去,气死了,能解决啥问题?”

“咱俩身体好?我就是心里不得劲儿,男男为她爷让咱俩配合。”

苗翠花说完,自己也感觉挺无奈,补了句:“这知道信儿了,等他上门,我还得给多掂掇几个菜,好吃好喝招待。”

“嗯,要依照演戏演全套啊,正常情况下,咱还得说,给源达添麻烦了,上这来是借女婿光。”

苗翠花立刻眼前浮现那场景,她一挥胳膊急道:“没门,想得美,我要是不冲我闺女焦……”顿了一下才想起那个词:“怕她焦虑,我才不答应男男呢。”

苏老爷子心话儿:那感谢磕儿,你放心,你那傻儿子就能说。从搬来了,玉福天天嚷嚷要找姐夫喝酒,听的他都心堵,一天傻吃傻玩傻乐呵啥也不知道呢。

再看江男,她还得领着苏天宇去报到认识老师。

劝退了所有要陪同的人,江男带着苏天宇和江浩就去学校了。

在引领弟弟认完班级认完老师后,江男想和班主任借一步说话,就给俩弟弟撵到操场上去了。

她得表示表示不是?这也是她不用舅舅舅妈来的原因。

怕老师一看舅舅客套话太多太热情,拿咱不识数,怕老师一看舅妈眼神不好,再轻看咱,反正这点儿小事,她跟玩似的就办了。

结果等她出来,找到大树下的两个弟弟,差点没气炸了。

一个表弟,一个堂弟,俩人就错眼的功夫打一起去了。

江男先什么都没问,上手就是一人一巴掌,力度一样,全削后背上了。

她惯着她妈,她可不惯着正常人,更不惯着熊孩子。

“说!”

江浩嘴一瘪,瞬间就咧嘴用手抹上眼泪。

江男深呼吸:“让你说话呢,哭什么,刚才咬苏天宇胳膊,跟咬阶级敌人似的,你那狠劲儿呢?”

说就说。

江浩仰着小脑袋,指控江男哭诉道:“你偏心眼,他都说了,你给他买衣服花好几百,给我花三十五,你还给他办学校啦,他说你对他比对我好!”

嗯?

江男一愣。

苏天宇揉着被咬的胳膊解释道:“姐,开头不是这样的,这小子挑衅我,问我,你咋来这上学?是不是我大爷给你办的?这也就算了,说着说着还里挑外撅,说什么他姓江,你也姓江,我姓苏,这个那个的,我不揍他往哪跑?这是人品问题,我没忍住就。”

江男手都举起来了,看到苏天宇一缩脖子,又将手放下骂道:“你也不是个好饼,他多大,你多大?他能打过你吗?”

又一手扯住一个劝道:

“你俩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苏天宇,浩浩是来这玩的,这两天不定啥时候就走了。

你当哥哥的,你家还搬到这来了,应该怎么做?你回忆一下我是怎么对你的,我有没有仗着身板大打过你?

江浩,你大娘姓啥,她也是外人啊?外人给你洗衣服给你买蛋糕!

我给你买衣服三十五,那不是去的夜市嘛,要是逛商场……”

江浩吸了吸鼻子,马上撒娇道:“姐姐,那咱现在就去商场。”

江男仰头哀嚎:瞧瞧她,这一天都在忙什么。

不过她猜测的对,江浩确实要被接走了。

大庆那头。

李文慧将炒的豆角丝和炖排骨、蘸酱菜端上桌后,又给丈夫将饭盛好,将冰镇啤酒倒上一杯才敢坐下。

她吃了几口饭,就偷摸看了几眼对面江源景的脸色,实在憋不住了才开口问道:“你啥时候去接儿子?”

“我啥时候接,还得通知你啊。”

“不是,这马上就要开学了,他作业也不知道做没做,我寻思着……”

“你咋那么好寻思,那你想没想过,就你那些小心眼,就你对我爹那样,儿子将来会有样学样,等咱老了,他也让媳妇这么对咱们。”

李文慧眼圈一红,没敢回话。

江源景却来劲儿了,嘴里的饭粒都喷出来了,一摔筷子:“啊?这些有用的你咋不寻思寻思!”

骂完这个,江源景又将生菜叶子扔饭桌上:“这菜洗净了吗?家务活都干不明白了是吧?要你有什么用!”

李文慧回眸看着丈夫气哼哼的背影。

她吸了吸鼻子,心想:这咋还没完了呢,怎么哄也不开晴,怎么办啊?怎么才能给他哄好呢。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抬头至少还有光(四更,为笑晓打赏+) 转天,江源景真就来了。

知道哥哥嫂子离婚了,也不能去哥哥原来的家,他只能去江源达的店里。

看到江源达正在商铺对面指挥装修队,江源景很纳闷,上前问道:“哥?你这是?”

“啊,来啦。”

江源达没告诉弟弟,这是给你嫂子预备的。

倒是江源景多想了,心里很酸涩。

看他亲哥,待他真不薄,是不是觉得他最后还是会过不下去,然后提前给他准备好,以防临时抱佛脚啊。

这天中午,江男也在,而且是她出去买的菜做的饭,煮的过水面条。

吃饭时,她该叫老叔就叫老叔,该怎样就怎样,一句没打听别的,连问都没稀得问。

同样和她一样默契十足的,还有江源达。

父女俩就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是江源景喝点酒主动道:

“她大哥离婚了,真离了,她大嫂那人挺尿性,折腾的不轻。

她那对儿搅屎棍子的爸妈也滚蛋了,听说是去乡下她大姐家。

起初先来的我这,找到我家门口,我没让进门,也不知道他们咋想的,也不要个脸了!”

江源达呵斥弟弟:“你是喝多了吧?别喝了,大中午喝酒,一天醉醺醺。”

江男支走江浩:“吃完了没?吃完扯二哈出去溜达一圈儿,别走远啊。”

江爷爷看到孙子和二哈出去玩了,他放下筷子沉声道:“源景啊,要过就好好过,要么就别过。”

江源景斜了斜嘴角:“爹,您是不知道,李文慧现在求着我过,我怎么打她骂她,她都乐意,往上硬贴,只求我别离婚。”

这话,江源景说话时是一副很解气的语气。

江源达听不下去了,站起身走到窗口,装作看外面的侄子和狗。

他在劝自己要平静,不要再管别人家当然闲事儿,自己家这一亩三分地,女儿买卖他得张罗,老苏那头有病得哄好了,老丈人搬来了得多去照应。

亲爹这,一方面身体不好,一方面他还提心吊胆的,总怕老爹去老丈人那露馅儿,还不够烦的吗?

再不管旁的事儿了。

而江男听完就一种感受:老叔啊,你也就是我亲老叔吧,我这颗心是偏的,要是换别人说这话,我先鄙视他,算什么本事?就这,真的,我也瞧不起你。

她李文慧贱皮子宁可挨揍也不离婚,那是她的事儿,你也没人格没底线啦?

江老爷子脑仁疼,他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叹口气无奈道:

“你也这么大岁数了,我们说你,你要是听呢,就往心里去去,不听,自己的日子自己过,我也没办法。

过就好好过,不过就拉倒,仗着自己是男的动手,凭一把子力气那算是什么能耐。

家和万事兴啊。

浩浩就要跟你回家了,你刚才当着孩子面儿,骂他姥姥姥爷是搅屎棍子,你媳妇这不对那不对,可你这样做就对了?

源景啊,有个当爹的样子吧,行不行。”

江源景也挺不高兴的,他为孩子没离婚,再说了,他说这些是想让爹和哥解气高兴的,没想到又挨训了。

所以他立刻站起身说:“爹,你在我哥这头,挺好的就行,那我领浩浩回去了,有事您给我打电话,一个电话我就来,您这次生病是我气的,理应身体哪不舒服我照顾。”

随后就冲窗外喊:“浩浩?走,咱回家啦。”

江浩舍不得爷爷,舍不得姐姐,舍不得二哈:“咱这就走啦?能不能……”

孩子话还没说完呢,江源景就呵斥道:“那怎么着,要留这给你大爷当儿子啊,你也不稀得回那个家了是吧!”

得,弟弟这句话,给江源达气的啊,好不容易给自己劝的心静如水了,现在又开始刮上了龙卷风。

“江源景,你知不知道个好孬?你跟孩子发什么邪火!”

“我也没说啥啊哥。”

“行,你牛,你在说啥说啥。”江源达直接被气的语无伦次。

不过,他此刻并不清楚,家里兄弟姐妹这点儿破事儿,不久后,更能给他气的翻白眼。

……

要说生活里都是闹心事吗?不,有高兴的。

有时候高兴起来会让人觉得,这就是希望,这就是活着的乐趣,再苦再累也非常值得。

而对于当父母的来讲,无疑,幸福感就是儿女给予的。

因为九月一日,江男开学了,开学第一天家长会。

江源达载着苏玉芹,他俩双双打扮了一下,这让江男很侧目,不知道的以为是要参加什么婚礼宴会呢。

而且她很心虚地两方劝道:“爸,我妈去,你就别去了。妈,我爸去,你就别去了。”

俩人不干。

这不嘛,江男觉得很丢脸,谁开家长会爹妈一起来啊,她和付俊泽王爽他们一帮,正潜伏在走廊里旁听。

班主任钟老师站在讲台前说道:

“各位家长,感谢大家在百忙中能来参加这次家长会,共同商讨一件大事,高考。

大家已经看到了吧?倒计时的时间牌就挂在那里,它从今天开始,会每天被撕下一张。

高考,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是一场我们需要共同参与的战役。

参战的,前方有我和各科任老师,我们是作战指挥的军师,学生们就是冲锋陷阵的士兵,而在座的你们,就是后勤部长。

我们要三方共同努力。

古人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要赢得这场战役,就必须从现在,时刻保持战斗状态!”

门外的王爽说:“老师也太能忽悠了,给我妈整激动了,提前生产怎么整。”

郭凯点头赞同:“指定全忽悠瘸了,看着吧,我妈今儿回去就得提我耳朵,估计得给我耳朵拧掉。”

江男疑惑,又没犯错怎么会挨揍:“为啥提你耳朵?”

“耳提卖命嘛。”

“哈哈哈。”江男笑的没心没肺。

程纬凡也在和付俊泽吐槽,奈何对方没反应,程纬凡抬头一看,立马呵呵憋不住笑了,倒给付俊泽笑回神了,皱眉道:“干嘛?”

“嘿嘿,江男摘了牙套太好看了,我都想追她,想和她表白。”

“滚蛋,你现在去表白吧,她能转回身一脚踢死你!”付俊泽说完,自己脸先一红,感觉下身小弟弟有点儿神经上的紧张。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希望,褒奖(五更,为细雨含情打赏+) 里面冗长的家长会终于开完了,变成了拉着各科老师的私聊时间,江男的好人缘也彻底体现了。

王爽妈妈一脸笑容摆手叫道:“姐?”

苏玉芹也挺热情:“刚我就想问你了,你咋来啦?这么沉的身子,得让小爽她爸来啊?”

“她爸厂子忙,这位是大哥吧。”

“是。”苏玉芹赶紧给江源达介绍:“这是王爽的妈妈。”

江源达点头:“你好。”

又有人喊苏玉芹:“老苏?”老苏没等回头呢,老江先回头冲人笑了笑。

苏玉芹很亲密地拍了下王爽妈妈的手,然后才回头:“哎呀,郭姐,刚才我就想回头跟你交头接耳来着,今天单位没班啊?”

“有班,我饭都没吃,从医院现跑过来的,没看嘛,吃巧克力呢,来,给你一块。”

也有人对江源达说道:“你好,你是江男的父亲吧。”

江源达转过身:“您是?”

“我代表付俊泽。”

江源达立刻了然,代表说明不是家长,反应过来了:我的天,这位不就是让他蹭高干病房住的那位吗?

赶紧伸出双手和人家握手道:“赵处长,您好您好,早就想见见您了,只闻名,没见过本人,咱今儿终于见着了。”

林沛钧的妈妈也走到后排问道:“江男的妈妈是?”

苏玉芹说:“我是。”

女人立刻展颜一笑:“我是林沛钧的妈妈。”

就在这时,钟老师忽然点名道:

“林沛钧的家长,江男的家长,付俊泽的家长,麻烦跟我来一下。”

江源达边往外走,边小声问苏玉芹:“你听闺女说她最近惹祸了没?”

苏玉芹也满含糊:“没啊,再说放暑假,暑假里万一惹祸也不归学校管吧?”

……

钟老师给大家一一倒完水,才说:“是好事,这届清北班的吕老师,想把林沛钧、江男、付俊泽要走。”

几个家长立刻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钟老师每说一个学生情况,她就看向哪位学生的家长。

“林沛钧是我班综合成绩最好的,她到了高三会被调到清北班,这个我没意外。

付俊泽呢,他以前偏科的很厉害,但是上次期末,他给了语文和英语老师惊喜。

源于这点,清北班的吕老师和语文、英语老师研究了一下,觉得他完全能提高起来,就看这一年怎么样了。

而且他的优势是,从他转学那天开始,他的数学成绩就一直是学年第一名,清北班的第一名一直是数学第二,被他压得死死的。

所以,我们高三组老师一致决定,过段日子的奥数比赛由他备战,看看能不能拿下全国奖项为高考加分,以防高考失利。

江男。”

江源达和苏玉芹马上支耳朵认真听。

钟老师继续说道:“我特意问过吕老师,为什么是江男,她告诉我,江男的可塑性最强,能从班级四十多名,只用一个学期时间就攀登到第七名,她说她没法预测江男这次开学后,又会给各科任老师带来多大的惊喜。”

苏玉芹捏皮包的手一紧。

江源达像是和她心有灵犀似的,赶紧拍了下苏玉芹的胳膊提醒:“别激动。”自己却笑的像个傻子似的。

钟老师也笑容满面,这回是特意看着苏玉芹说:

“我当初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江男能进步这么快。

吕老师有一点不了解,但我清楚,江男不是像付俊泽那种天赋很好的学生,但她却是最有韧劲的。

从四十多名到第七名,背后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

就这样不服输的劲头,甭管江男最后会考到哪个大学,那一定是她拼劲全力了,没有辜负这段时光,也没有辜负她自己。”

苏玉芹不想喜极而泣的,不想给女儿丢脸的,但是仍旧赶紧低头看向一边。

还好,林沛钧的妈妈正好说话,人家想的比较远,她站起来挺不好意思道:

“钟老师,我家林沛钧这两年多亏你了,她考到尖刀班的时候,成绩只能算一般往上,一直到有今天的成绩,回回班级第一,我真是太感谢你了,所以我?我还是觉得不能让孩子走。”

“为什么?”

这话让苏玉芹顾不上抹掉激动的泪花了,也抬眼看过去,另外两位男士也侧目。

“我听说,你们高三老师带出一位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那是有奖金的,我家林沛钧一直在你班里,这眼看着再有一年就出成绩了,我们转清北班?这真的,钟老师,我就替孩子回绝吧,帮我谢谢那位吕老师的好意。”

付俊泽的“代表”赵处长也站起身道:“我需要和他家长汇报一下,也得先询问一下小泽的想法,如果一旦引起他的逆反心理,还不如成绩稳定,不动为好。”

江源达拽了把苏玉芹,他也站起来说:“我们也是,必须得先询问孩子的意见,其实,哪怕只是听听这些,我们就高兴极了,太感谢你了老师,这是定心丸啊!”

钟老师愣了,这么好的事儿,一个个的,这?

“不,你们几位家长听我认真说,你们可能不了解这里的重要性。

我们班最多出几个重点,清北班不一样,那是真的有可能考上清北。

去年的任子滔,省状元,这你们都听说过吧?

他们要去的那个班级,就是任子滔在的那种竞争力非常大的班级。

在那样的班里,想成绩提高一名很难,上下咬分很紧,一分之差就能下来或者上去两个名次,这种你追我赶的气氛,和我们班成绩悬殊完全不同,他们会更有紧迫感。

林沛钧的妈妈,这和奖金无关,你不要有这么多顾虑,只要林沛钧考的好,她是我学生啊,我只有高兴。

付俊泽家长,您一定要回去把这些利弊传达到,高考是付俊泽人生选择的一件大事。

江男的家长,你们同样,听明白我刚才说的了吗?

和其他真的无关,我们要考虑的是怎么选择对他们是最好的。

江男现在是班级第七,她到清北班估计测验也就二十多名三十名,她不会满意这个成绩的,她要是追到那个班里的第七名,努努力,浙大和复旦不是梦。”

复旦?

苏玉芹觉得她心里好像有把火要烧,很燃。

以至于她在出教学楼看到江男时,胳膊挎着小包,离很远就笑的热情似火,等到了近前,两手又捧起江男的脸蛋:“闺女,妈的好闺女。”

江源达也顺手搂了下江男的肩膀。

当爸爸的,真的只是搂一下,搂完就松开,然后笑道:“看来你还真行,以前我以为,你最多考个中等大学,发挥好了,撑死再往上一点儿。”

江男懵,让江男更懵的是……

饭店里,姥姥姥爷来了,爷爷来了。

姥姥姥爷还像以前似的和爷爷说话,爷爷一口一句老亲家,还说:太高兴了,你们搬来了。

舅舅舅妈也在,“全家”大聚餐。

舅舅争着喊着他要请客,嚷嚷他是第一个发现大外甥女最有出息的。

江男很纳闷,老妈为何会赞同爸爸这提议,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后来吃饭时,解惑了。

妈妈笑的合不拢嘴和姥姥说:“娘,就男男被老师夸这事儿,我能笑半年,这可是老师亲口说的啊。以前开家长会哪有这种事儿,她什么都中等,不突出,我开完就走。”

姥姥说:“那你好好的,笑完这半年,后面那半年就快了,男男到时候真给你考个复旦,你接着笑。”

苏玉芹捂嘴乐道:“那我能接着笑两年。”

苏老爷子看到女儿这样,本来嘴都咧开了,又不经意间看到江源达了,他赶紧转移目光,那张脸太影响他心情。

冲江老爷子道:“来,咱俩喝口酒,预祝男男一年后真给咱考个名牌大学。”

而此时江男正低着头,在给哑婆婆发短消息。

她是把她原来的手机换了屏幕,送给了哑婆婆,又一点儿一点儿的教会她怎么查看。

“奶奶,今天开家长会了,我爸妈都去了,我被老师夸奖,老师和他们预测我能考上好大学。其实以前我就发誓过,但他们不信,却偏偏信老师的,他们现在非常高兴,我妈看起来也不那么焦虑了,您是不是也很高兴,下周末我就去看您,到时候别忘了给我做好吃的。”

某出租房里,哑婆婆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看着手机笑出一脸皱纹。

她目前状况是等着回迁楼下来就搬去大房子住,而现在住的地方,是她江男孙女和她妈妈一起来帮忙搬的家。

苏玉芹小声问:“给谁发短信吶,子滔啊,对,今儿你们老师还提,让你们这一届要全部向他学习,争取再出一个任子滔。”

“不是,是哑奶奶。”

苏玉芹立刻啊了一声:“那你快告诉她,你有可能考上复旦呢,是你们老师说的。”

“妈,复旦不是我的梦,你不要这么夸张好吗?”

江源达给女儿夹了一筷子菜:“那你梦哪啊?”

江男白他爸一眼:不告诉你,免得又拿我说话当吹牛皮。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为所欲为是轻狂(一更) 第二天一早,钟老师来到班级就发现,林沛钧正站在讲台上,用教鞭敲着黑板:“静一静,该交班费啦。”

她站在门口疑惑地问:“林沛钧?”

林沛钧侧眸一笑:“老师,我不去,我到那班就不是班长了,我爸妈支持我的决定,他们说尊重我。”说完接着冲下面喊道:“谁啊?不许在班里吃韭菜盒子。”

钟老师正心情复杂呢,下一瞬,差点儿被身后的几个孩子撞个趔趄。

郭凯马上道歉:“老师,不是故意撞您的,是付俊泽推我,您说他烦不烦人?”

付俊泽摸了摸鼻子,他也立正站好解释道:“老师,是程纬凡非跟我闹,他在后面推我,我就推郭凯,郭凯脚底没根儿才……”

钟老师扶额,可这一次不知为何,被气笑了,被气的彻底没脾气了。

她走向讲台,看到付俊泽打打闹闹的坐在原位后,她就开始控制不住时不时看向教室门口,像是心里在期待着什么。

进来一个又一个学生,通通不是那个。

就在上课铃马上就要打响时,门口出现位明显变漂亮的小姑娘,她慌慌张张推开教室门,进来时还心虚的探头探脑问第一排同学:“我没迟到吧?应该没有吧?”

钟雨芹呼出一口气:“上课。”

林沛钧喊:“起立!”

……

这堂下课后,钟雨芹直奔校长室,推门就说道:“校长,我认为拔高题的卷子只给清北班印刷,这不公平。早我就想说了,我们班学生少交学费了吗?咱学校收费那么贵,差点卷子钱?”

“小钟老师,你这是吃枪药了?进屋就冲我嚷嚷。”

“王校长,从今天开始,拔高卷子也给我们印一份吧,啊?我给你道歉,当全校师生面前道歉也没问题。”

“你是没问题了,那你知不知道这样分班就没有意义了,高三各科老师多忙,你班做那拔高卷子,得有人加班加点批卷子吧?我不给你们开加班费,你们干吗?”

钟老师一扬脖子:“我干。”

“你义务了,别的老师呢?你能各科卷子都批?你自己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啊,小钟,太年轻,年轻气盛。

这个东西费时间费力,你班总体能提高几分?

尖刀班该主抓和提高的是升学率,是把书本的基础知识摸透了,不该丢的分要拿到,甭管是重点大学还是普通大学,能考上一个算一个,这才是你最该关心的。

这样的话,明年咱们可以对家长们宣传升学率是……”

钟老师转头就走了,她懒得听,听了会让心里太颓唐。

也气的王校长大清早就拍桌子暗骂:不要仗着我和你父亲的老关系,你就动不动来耍无赖那套,哪个老师敢和我这么说话?

就在钟老师坐在办公室里,盯着吕老师在眯眼想:怎么把她搞定,每次考试也给我们班一套时,她不清楚的是,这点事在她那些能作翻天的学生眼里,算个屁啊。

郭、付、程,一人一个过道,仨人手中都拿个帽子,边走边絮絮叨叨。

离远看,不了解的得以为这几位魔障了:

“来,行行好,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咱买个打印机啊,自己印卷子,干翻清北班。”

林沛钧是站在讲台上记录,她提问举手的沈洛洛:“你说。”

沈洛洛立马汇报道:“我三中有个好朋友,以前我俩一个初中的,她一定能借我每月的月考卷子。”

林沛钧又提问一位举手的男生:“你朋友是哪。”

“我那朋友是九中的,我俩就住一个小区,他也能借月考卷子。”

下一个:“我朋友十四中的。”

林沛钧嫌弃了:

“十四中算了,坐下,咱不能图卷子量多量大,得精,知道吗?

我再强调一遍,要来卷子不是为考试,我们也考不过来,是为各类题型,最好拔高题类型多多,或者是大多数人没掌握的知识点,咱让老师加班加点给大家讲讲,这叫四面开花。

下面,不是公办高中前五名的,不要举手了。”

而江男和王爽此刻正站在走廊里,在和清北班女排队友谈笑风生叙旧中,她们主要是谈江男怎么瘦下来怎么变漂亮的,要卷子倒成了次要的。

在上课铃打响之前,那女生摆摆手总结道:“咱学校竟干这恶心事,说是刺激人进步,实际就是搞歧视,不该省的地方让人寒心,等着,前脚一发,后脚卷子就给你们送来。”

江男心想:总结的真对。

不过,至少大方面过的开心就好,不是吗?

虽然,嗯,她得和付俊泽、林沛钧,还有学习委员坐在她前排那胖小子,他们四个得平摊打印机百分之八十的费用。

……

午休时,江男递给付俊泽一张纸巾,让擦擦汗,又给了他两个肉夹馍一瓶可乐:“辛苦了。”

付俊泽一边咬着肉夹馍,一手拍了拍打印机,说话含含糊糊的:“墨盒什么的都买齐了,不辛苦,为江小姐服务,我很开心。”

江男逗他:“为什么对江小姐这么好啊?”

“因为江小姐美。”

江男没脸红,但站在俩人中间的林沛钧却俏脸一红,一本正经提醒说:“老师不让谈恋爱,你俩得藏着掖着点儿。”

“噗!”江男笑容灿烂,就在她拍着林沛钧的肩膀,还没来得及表态嫌弃付俊泽时,付俊泽也是一声“噗”,不同的是,他是噎着了。

江男问:“你没事儿吧?”

“呕!”付俊泽摆了下手,急匆匆往教室外跑。

江男拧眉望着那小子背影:干嘛啊?假设和她谈恋爱,都能恶心吐了?

冲后排喊道:“郭凯,去男厕所看看他怎么啦。”

付俊泽将肉夹馍吐掉,又拧开可乐仰脖咕咚咕咚地喝着,但是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付俊泽将水龙头打开,任由水流哗啦啦地流淌。

他抬头看向镜子,像是在和那里面的自己对话。

谈恋爱?要是真能来一场就好了。

家长会开完,爷爷告诉他,转不转班其实没意义,妈妈快来接他了,这回是妈妈回来,不是爸爸。

他盼啊盼,他那个女强人妈妈终于想起国内还有个儿子了,居然是在他习惯这里的一切时,以他是未成年,以他监护人的身份告诉他:“必须去国外念大学,老师也已经给你预约好了。”

付俊泽忽然对着镜子笑了笑。

现在,他没资格说:我喜欢你。

他怕。

万一,江男也喜欢他呢?他走了,那她怎么办?

万一,江男不喜欢他呢,别这样,他长这么帅。

那就陪江男再好好学习一个月,陪她每天一起进步。

“你在哭?”郭凯瞪大眼睛问付俊泽。

付俊泽立刻将头凑到水龙头下,带着鼻音骂道:“滚蛋,我是刚撒完尿。”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心还会在老地方(二更) ?3?????f?cdt?c@a??ij\j??g??p?7^%?y??窙8?vf

?8?j???做到了他心中想的那样。

在这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

江男在上课时唰唰记笔记,写着写着发现笔没油了,后桌就会有一只圆珠笔从耳边递过来;

当数学老师景老师讲题太快,江男脑子又不够用时,有奇高数学天赋的付俊泽,他一定是在埋头写着,这道题会用到的知识点有哪些,将整道题的脉络,不厌其烦详细的记下来,下课时再交给江男;

他不怕人笑话了。

他会在课间的时候拿着江男的水杯帮泡茶,吃饭时给打饭占桌递纸巾,打排球时在操场上鼓掌,属他的叫好声最洪亮;

自习室里,江男学的越来越晚了,晚到怕回寝室学习会影响别人休息。

但每到这时,她永远不是一个人。

夜间的小飞虫在窗外嗡嗡嗡,教室里白炽灯下,零星的坐着几个人。

今天和江男一起学习的可能是王爽,明天是纪璇,后天是林沛钧,大后天是沈洛洛,但有个人,他一定每天都在,那就是付俊泽。

当有一天,在江男困顿的头直点,差点儿一头砸在书桌上时,男孩瞬间出手。

王爽发面看到外面下大雨了,她拿着雨伞从宿舍跑到自习室来接江男时,推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江男的头靠在付俊泽的肩膀上,付俊泽一动不动,直视前方,也不知道江男眯瞪多久了。

有学弟学妹开始频频和江男打招呼了,甚至在校外,男生女生发生了什么纠纷时,他们会提自己认识的学姐是江男,江男听说后意外坏了。

后来江男咨询了一圈人才搞懂,她这个“大姐大”或许不名副其实,但是“大哥”付俊泽还是满厉害的。

而那位“大哥”跟她混,甘心情愿给她当小弟,那就说明她这大姐大更厉害。

江男笑着和付俊泽说起这些时,她的语气里有好笑,有嘲笑郭付程小团体的意思,付俊泽却好脾气地嘱咐道:“看见没?我已经给你打下天下了,如果有外校的敢欺负你,你回咱校喊一嗓子,看我面儿,全都能去。”

江男好笑道:“我是学生,我又不是小流氓,你不愧是青春期男孩,超幼稚。”

以上种种,付俊泽全都是为了江男。

以上这些,是他用他那十七岁的情商能想到的所有。

要说唯一有私心的,就是他在开学第二周的周末,约了江男去了本省专业的八区游泳馆。

在江男怕穿其他颜色泳衣太显胖,只穿着一套最普通且并不漂亮的黑色泳衣出现时,付俊泽正站在十米跳台上。

他突然将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号后,就从十米跳台一跃而下,那突如其来豪放的姿态,就像他的青春一样,剑拔弩张。

他在泳池里水里,透过泳镜看到了江男的脚丫,看到了江男圆滚滚挺翘的臀型,看到了江男长的是真白净啊,将这些通通记在心里。

他趁江男呛水的时候紧紧地抱住了女孩的腰,换来女孩笑骂拍打他:“我好了我好啦,快松手吧。”

而他总能掌握好尺度,总是能在江男即将翻脸前退后一步。

程纬凡、郭凯和他坐在领操台上,仨人一起悠着腿看向远方。

程纬凡劝他:“付俊泽,表白吧,哥们都被你感动了,江男是泥石流做的啊,愣是没把你当追求者看,我瞧着,倒像是真拿你当小弟收了。”

郭凯却一脸认真反驳道:

“程纬凡,你别给出馊主意。

没看出来江男正在提高成绩呢?她学的多吃力,现在是咱老班眼里的种子选手。

而且你没发现上月考试,咱班学委和外班那个谁搞对象,那次退后好几名?

现在不行,老付,听我的,咱才多大,日子远着呢,再等等,咱高考完那天,哥们给你助威,江男要是不同意,哥们当场跟她翻脸。”

付俊泽却什么都没说。

只不过在十月一国庆来临前,美国那面有一架飞机飞往京都,同一时间,他将江男约出来了。

江男迷茫地站在学校的小树林里,站在了用白石灰画的指定的圈圈里,她四周看了看,哪有人,疑惑也不是愚人节啊,搞什么名堂。

就在她含糊着想转头走时,忽然从天而降大量的玫瑰花瓣。

身在其中的女孩儿,并不知道这一刻的场景有多美,那些玫瑰花就像花海一般向她袭来。

女孩儿的第一反应,是对不明物体大量降落有种心理恐惧,她喊着“妈呀”抱头鼠窜。

付俊泽窘迫的出现。

“江男,你别怕,是玫瑰花,你不是喜欢花吗?”

“付俊泽,你有毛病吧?”

江男一边扑落着头上的花瓣,一边心惊地继续语无伦次数落道:“不过年不过节,我又不过生日,你给我来这个,我能想到吗?我以为是什么虫子,这可是小树林。”

付俊泽用笑容掩饰心里的失落,他没说出口的是:江男,这就是我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高考,我不能和你一起了,你明年那个狮子座的生日,十八岁的生日,我也陪你过不了了。

十月一,放假了。

江男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从兜里掏出了两封信,一封是任子滔的,一封是署名付俊泽的。

这两封无论是谁的来信,她都意外坏了。

有手机,能发短息的不是吗?怎么会是信。

她摸了摸薄厚程度,任子滔的那封较厚,付俊泽的,嘿嘿,江男还没等撕开呢就先笑了,薄薄的一层,这让她联想到支票了,嘴里嘀咕着:“这小子又搞什么臭名堂。”

一分钟后,这张薄薄的一张纸,都不能称之信,只能算字条掉落在江男的脚边。

那上面写道:

“江男,当你看到这信时,我应该是在机场,飞往京都,转机休斯顿。

我可以不对任何人解释,但唯独要告诉你,为什么我这么酷毙了的一个人,放弃了和你们共同战斗选择离开。

十年里,我太想妈妈了。

可我在提笔的给你写下这些的时候,我想:我也会更想你,想你们,想这座叫哈尔滨的城市……”

江男在急吼吼翻书包里的手机时,泪滴不知不觉砸在了手上,她一边慌张查找付俊泽的号码,一边嘴上在自言自语嘀咕着:“你外语那么烂,付俊泽,那么烂你去美国?”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江男又打给班主任老师:“钟老师,您知道付俊泽去美国读书吗?您同意了?我怎么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钟老师想了想,她很清楚江男和付俊泽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和江男说实话道:“付俊泽家里情况比较特殊,这样讲吧,他是领导家的孩子,很大领导家的孩子,明白吗?他转学是不需要通知和同意的,江男,他还会回来的不是吗?有时候这个世界并不大……”

此时机场。

付俊泽对爷爷的秘书赵处长鞠了一躬,赵处长往旁边躲了躲,远处办理行李托运的付妈妈微皱了下眉。

“赵叔叔,爷爷就麻烦你了。”

“那是我应该做的。”

“赵叔叔,我有件事想……”

在付俊泽没说完时,赵处长就笑着打断道:“小泽,我现在和江男的爸爸是朋友,昨天刚一起吃完饭。”

付俊泽笑着点点头:“谢谢你。”

飞机一点一点应上天空,付俊泽将棒球帽挡在了脸上。

付妈妈问:“儿子,是不舒服吗?”

他带着鼻音回:“没。”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意外怀孕(三更为邂逅情怀fay打赏+) 江男被付俊泽突然离开搅合的,在挂了班主任的电话后,第一次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沙发上咧着嘴哭了起来,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哭大劲儿了干脆仰头看棚顶哭。

这可给正要做饭的苏玉芹吓着了,也给正站在厨房里吃黄瓜的林雅萍吓到了。

俩人什么都顾不上,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江男哽咽地看着她们说:“付俊泽走了。”

苏玉芹心一紧,嘴都木了:“啥,啥病啊?”

“不是病,是去美国读书了,被他妈妈接走了。”

哎呦,苏玉芹赶紧给自己顺心口窝,或许是因为想茬过,所以在听说人是好好的,只是去美国读书了,她的第一反应也就没让江男满意。

苏玉芹劝道:“那哭什么啊,你这给我吓的,他是到自个儿妈妈那去了,那是去享福了。美国,嗯,虽然有点儿远,远也不要紧啊,等你把大学考上的,将来有机会可以去看他,他也可以回来看你们啊。”

江男腾的站起身,眼睛里全是泪花:“您不懂,他根本就没告诉我,牙口风都没露过,这是不辞而别,哪有他这样的,而且……”

苏玉芹怕女儿太激动,给顺了两下后背:“你慢点儿说,而且什么啊?”

江男哭的鼻涕都出来了,真是鼻涕一把泪一把:“而且我要是知道他要走了,我就会对他好点儿。从认识到现在,我都没有送过他一支笔一块橡皮,都是他在对我好。”

江男此时的内心很脆弱,感情也浓烈到了极点。

她脑子中全是付俊泽给予她的陪伴,付俊泽为她打架的并肩作战,付俊泽的玫瑰花海,付俊泽的种种,心里是又想念又恨恨:付俊泽入股驾校的钱也不问问她啊,也不交代她一声就走了……

“你们不懂!”任性地喊完这句,江男就哭着跑回了卧室。

苏玉芹扭头担忧地看着女儿的房门。

林雅萍是冲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接着咔嚓咬了一口黄瓜。

林雅萍极其小小声的和苏玉芹嘟囔道:“咱们确实不懂,小小年纪的,就当了那么一年同学,感情就能好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呢,瞧你闺女哭的那个伤心啊,哼。”

苏玉芹放松了下紧绷的肩膀,叹气回道:“你说那话就不对,他们几个,包括你家子滔,那是一般的同学吗?就咱们这个岁数了,风风雨雨走过来,又交下几个像他们那样关系好的朋友了?”

林雅萍没吱声,随后灵活的腿一盘,接着坐沙发上吃黄瓜,等看到苏玉芹趴卧房门偷听了一会儿,又转身回了厨房接着炒菜时,她才撇了撇嘴,使劲撇了一下嘴。

没错,林雅萍心里特清楚,她刚才那番话说的是有些不占理,自己都没底气。

她只是看不惯江男为付俊泽哭,心里特膈应。

就最近,有那么几回,她习惯在下晚自习时还趴阳台往外望,像是在望她儿子放学一样,当然了,她儿子指定是望不回来的,那在清大蹲着呢,结果给江男和付俊泽望到了。

打那之后,一到周末江男下晚自习回家的时间,林雅萍就接着望,次次都能看到那个叫付俊泽的俊小伙送男男。

看的她这个生气啊,赌气的把窗户使劲关上。

老任问她:“怎么了?发邪火。”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任这个问题,就是心里很不平衡知道吗?

她就只能吐槽道:“江男异性缘还挺好的呢,咱家傻儿子是一个,学校里还有一个大领导家的孩子,要送就让送,没原则。这有什么可送的?家住在一起吗?那大领导家不是该住在李范五花园嘛。”

每当她说这话,老任还得气哼哼数落她两句:“你别找茬。”

“我找什么茬了?”

“你高兴就叫男男,不高兴就一口一句江男江男的,就这,足够说明你找茬。”

任建国这番话,气的林雅萍呀……

所以此刻,林雅萍转念一想,又心里舒坦了起来。

将黄瓜根对着垃圾桶一扔,拍了拍两手心想:这回利索省心了,飞美国了。

“玉芹,你不用掂掇好几个菜,我又不是外人,就是来蹭顿饭,任建国不回家,我不愿意做饭。”

苏玉芹从厨房探头,看着林雅萍开玩笑道:“你想的还挺美,我闺女伤心成那样,我哪有心思给你做好几个菜,就京酱肉丝和油饼吧,行吗?”

“行啊,太行了,我来帮你切黄瓜丝。”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只看江男那卧室门瞬间被拽开了,江男像一股风刮过似的扑向电话,她在期待着,付俊泽能行行好,上飞机前给她打个电话吧。

“喂,是付?是姑姑啊……”

江男无精打采的将电话放在一边:“妈,我姑找你。”

苏玉芹手上又是油又是面,没着急接电话,先赶紧哄女儿道:“男男吶,别伤心了,啊?你平常不都是小大人吗?”

江男没回话重新回屋了。

唉!

苏玉芹望着女儿的背影叹了口气,这才将电话筒夹在肩膀上:“喂,源芳,嗯,是我。男男吶?她没事儿,不是哭,孩子是有点儿感冒,说话鼻子有鼻音儿,我们挺好的。”

江源芳在电话里说:“可是嫂子,我不好,我惹祸了,我想哭,呜呜呜……”

别看电话里的哭声忽然凄婉了起来,但这回苏玉芹可没紧张,因为老爷子在这头呢,身体没啥事儿。

听闺女说,最近孩子爷爷经常领着二哈出去钓鱼,江源达是车接车送。

给老人送到水库那面,弄的部队的那种帐篷支起来,里面放上吃喝,到了下午三点,地下城批发那面没什么顾客了,江源达再开车去给老人和狗接回来。

而且,不得不提一句,据女儿讲,那个什么豆包叔叔还有一次全天陪同来着,连江源达都没用上,给老爷子逗的笑哈哈送回来的。

所以嘛,源芳只要不是哭老人有个三长两短了,在苏玉芹看来,那就都不算大事儿。

不是和老孙家又扯闲篇,就是要借钱呗。

“怎么了?”

“嫂子,我怀孕了。”

苏玉芹对着空气眨了两下眼睛:“那是复婚吶是怎么的?”

“我复什么婚,孩子不是孙建权的。”

哎呦,苏玉芹心一紧,心想:那你跟我说什么啊?孩子又不是我的,这一天天的,能不能让她消停点儿。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咋整(一更) “怎么办啊嫂子。”

苏玉芹肩膀没夹住电话筒,她也顾不上手上又是油又是面了,重新捞起电话说:“这事儿,那得问你自己啊。”

“我自己?”江源芳的声音迷茫了一瞬,紧接着又哭了起来急道:“我都麻爪了,我就知道彻底没脸了,我怎么和丽丽说?我怎么上班啊?吐的我,五迷三道的,骑自行车都迷糊,好几回差点儿没卡跟头。”

“艾玛,这么邪乎,那你这是几个月啦?”苏玉芹拧眉问,还将手中的电话线也拧的乱七八糟。

“嫂子,你咋不问问那人是谁。”

“不是姓孙的,那就姓龚呗,对吧?”

“对,就是那个瘪犊子!嗳?你是咋知道的?”

电话里江源芳还在打听些没用的,还在问:“是不是我哥告诉你的?我哥能和你单独说这个,是不是代表你俩好了?嫂子啊,你俩快和好吧,给他个机会,我求求你了。自从你不要我哥了,你看我家这乱七八糟的事儿,就没断了,这个不吉利啊,整的我都怀孕了……”

苏玉芹却没空回话,甚至都没怎么听清里面在说些啥,因为林雅萍已经开始烙饼了。

她这人,一向不会三心二意,顾着这头就顾不上那头,此时一心想着:

你说这扯不扯呢,林雅萍是来她家蹭饭的,就是为了懒,不愿意做饭,图个省事儿,结果到她家干上活了。

苏玉芹捂着电话冲厨房喊道:“任嫂子,你快放那,一会儿我整。”

林雅萍用木勺挪着饼,这油烟子给她呛的,使不好江家这种老式大铁锅,她家早换不粘锅了。

至于跑人家做饭来了,在她看来,这不是很正常嘛,但她唯一后悔的是:你说自己嘚瑟啥,串门还穿新衣服,她这身今天上午刚买的套装,这不是为了庆祝国庆嘛,一会儿到家就得脱下来洗喽。

她也扯嗓门回道:“快接你的电话吧,一会儿饭就得,不用管我,油盐酱醋我自己翻。”

这回,苏玉芹终于专心致志“对付”江源芳了。

她开口就打断道:“快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到底几个月了?”

江源芳一噎,顿了一下小声说:“一个多月,就上回,我哥去我那几天,我离婚头天晚上发生的事儿。那晚我让孙建权揍了,一气之下就,”随后又急吼吼解释了句:

“嫂子,我没不正经,在这之前,我无论跟谁都清清白白的,就犯了这一次错误,但是我转头就离了啊?”

“你正不正经的,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我问你。”

江源芳立刻赔小心:“是,嫂子你说。”

“你咋不给你哥打电话呢?”

“我不好意思说,他一个当哥哥的,你懂的。”

苏玉芹仰脸对着窗户翻了个大白眼,说话很给劲:

“我不懂,转回头我不还得找你哥?

我现在给你出主意,这个那个的,过后我不落埋怨?我是你家啥啊?

源芳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遇事慌什么。

你这电话就该直接打给那姓龚的,他惹的祸,你不问他你找我?

或者是打给你哥,告诉你爹,最不济也是去找医生,而不是问我。”

“嫂子,你别这样,我,我这不是心里没数嘛。”

“行啦,该找谁找谁去!你就记住了,哭最没用,孩子也不能自个儿凭空消失,硬着头皮你也得面对这事儿,我这家里来客人了,饭还没做,挂了。”

说完,苏玉芹真就将电话咔嚓一声挂掉,去了厨房。

晚饭时间,仨女人一桌。

江男无精打采吃了两口就要放下筷子。

苏玉芹好脾气,刚要哄闺女说:“那不吃就不吃吧,待会儿饿了,想吃啥顺口的,妈再给你做”,林雅萍不干了,把住她胳膊甩了个制止的眼神。

林雅萍先用筷子敲了敲江男的盘子,等江男抬眼看她了,她才说道:“我告诉你,必须得把饭吃好了,这饼可是我烙的,你看看大娘这头发这衣服,回家全都得洗,你好意思不吃吗?”

江男一脸烦躁,撇了眼林雅萍,赌气般捞起一张饼吃了起来。

就这表现,林雅萍还不满意呢,她问江男:“干嘛?我一年能端你家几回饭碗,你给我甩脸色,以后还让不让我来啦?我平常对你不好吗?”

江男欲哭无泪:“大娘,别上纲上线的,我这不正吃着呢嘛。”

“给我。”

“干嘛呀。”

“我给你卷点儿菜,就这么干咬饼?那能好吃嘛。”

江男将咬的乱七八糟的饼递给了林雅萍。

而这整个过程,苏玉芹一直低头在吃自己的,一句话都没参与,她一个当亲妈的,彻底成了布景板。

同一时间,老江那出租屋里。

江源达后背冲门,躺床上正迷迷瞪瞪要睡过去呢,江老爷子身上系着围裙,用屉布垫着,端进来一小盆热乎乎的鸡蛋羹。

“老大啊,起来,不吃饭哪能行。”

江源达头都没回,佝偻着身体咕哝道:“爹,我真不吃了,胃疼,不用管我。”

“那昨天,喝那老些酒,喝到后半夜,啥胃这么造也得坏事,唉,我这,白给你蒸鸡蛋糕了。”

江源达一听,立刻睁开迷糊的双眸,还使劲眨了两下眼睛,等他转回身看向老爹时,整个人已经看起来精神多了,接过鸡蛋糕,拿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不想寒了老爷子的心,再难受也得吃了。

因为最近这段日子,名义上是他赡养老人,实际是老爹自打搬过来在照顾他。

洗衣做饭收拾屋子遛狗,老爷子知道菜市场和早市在哪了,老苏那头也彻底解放出来,老爷子还得负责起早买菜。

所以说,一早他就出门忙,经常忙到半夜三更,全是老爹在操持着他的生活。

远了不说,就单说昨天吧,他请消防和税务的几个哥们吃饭,在饭店遇到付俊泽他爷爷那秘书了。

本来以为当着这些头头脑脑的面,赵处长能跟他热络的说几句话,那就挺起作用了,没想到喝到后来,人家推包厢门进来了。

这给他高兴的,这太给面子了,以至于昨晚是又喝酒又打牌,还得动脑瓜筋算牌往外输钱,后半夜再来顿小烧烤,胡吃海喝的今日他就挺不住了,胃疼的厉害。

两个男人,谁也不是话多的那种性格。

江源达吃完就将小铁盆递了过去,正要问老爹,你吃的啥,别是对付的,电话恰好响了。

接起来一听是妹妹的,江源达开口就问道:“嗯,房子买了吗?”

“哥,我有个事儿想和你说……”

“怎么,钱不够?”

“不是不是。”

“那你倒是痛快说啊!”江源达忽然暴脾气上头。

吭哧瘪肚的,太磨人。

江源芳被这一声吼吓的,脱口而出道:“我怀孕了,是龚海成的,咋整?”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有福不用忙(二更) 江源达一手拿电话一手捂着胃站起身,又用将卧室门带上了。

他站在窗边骂道:“你和源景啊,你俩有一个算一个,一把岁数了,没一个省心的!”

江源芳在那头不讲理上了。

理亏确实是理亏,没面子也是一定的,但是不能嫂子刚损完她,又被哥哥再数落一顿吧,也都知道她一把岁数了,哪有这么骂的。

“我怎么不省心了?我不就是一时心乱跟你说说嘛,你至于嘛,得了得了,我不问你们了,我是死是活的,赶明儿不用你们管了行了吧!”

“源芳?江源芳!”

嘟嘟嘟,电话断线了。

这给江源达气的,妹妹说那话,那就是放屁,他的胃更疼了。

能真跟他没关系吗?

这整出事了,本来就没告诉老爷子源芳离婚了,现在可好,转头妹夫直接换人。

难道给龚海成领过来,直接告诉老爷子说:“爹,这是你新姑爷,你姑娘现在怀人孩子呢,你啥也别问,快点儿接受吧。”

要是真能这样几句话就解决了,还妥了呢!

老爹,那是父亲,那是长辈,那是人,不是你让他老人家别生气,他就不生气的。

江源达只觉得头疼胃痛,他翻着号码本找到龚海成的名字给打了过去,气急败坏道:“你给我立马滚过来。”

滚?

龚海成心想,达哥这字用的挺奇妙。

嗯,不要只看表面是挨骂的意思,从某种程度上来分析,滚字,是不是还有亲昵自家人的成分。

要不然,谁能神经病骂一个外人啊?

就即便和那外人有仇,以江源达的性格的来看,那也是使心眼祸害别人断人财路之类的,不可能像个娘们似的,上来就破口大骂,对不对?

龚海成招招手,小五带小跑跑了过来。

他和小五小声说了好一会儿,这才开车往江源达家的方向驶去,而且边开车,边扫了两眼副驾驶座上的档案袋。

小区比较背人的地方,江源达裹了裹身上的夹克衫,坐在长椅上静等。

十月一的哈尔滨,此时夜间已经有了冷意。

龚海成才一露面,江源达就斜睨来人,冷声道:“瞧你俩干的好事,一天竟给我没事找事!”

龚海成心里立马激动了下,莫名其妙挨骂还咧开了嘴:“哥,我是不是要当爹了?”

“她已经给你打电话了?”

“看来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源达心话儿:这小子,安个尾巴就是猴,心眼多的邪性。

他都无奈了,无奈地看着龚海成本来长得就丑,笑起来那就更丑了。

龚海成笑一会儿,兴奋告状道:“我给她买那手机,永远是关机状态,我都怀疑她给我当二手机卖了。跟我犟啊,你妹妹是真犟,给我气的不轻,不搭理我,往她单位打电话,听到我声啪就挂,那利落劲儿全使我身上了。”

江源达摆摆手打断,他不想听这些。

他一个当哥哥的,听妹妹这些事?

“我告诉你,龚海成,你俩都挺大岁数了,又不是小年轻惹祸了不知道该咋办,那孩子,包括你俩之间到底要怎么着,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自己解决,我就听一个结果,其他没用的别跟我说。”

“哥,你不是我们哥嘛,亲哥,有啥事你心平气和的,她指定是慌了。

你说她,这事愣是不找我,你看她做事绝吧,对我多绝情,不过也说明,到关键时刻,芳还是跟你亲。”

龚海成说完这些话,将档案袋递过去:“给,咱先说正事,你看这地儿行不行?”

“什么玩意儿。”江源达不是好气的接过来,打开一看,他都造愣了,什么意思。

龚海成坐他身边告诉道:“我给芳寻摸的新单位,回来这一个多月,我竟忙这事儿了。”

“给源芳的?”

这真不怪江源达惊讶的又问一遍,里面的指标名额,不是民政局那种对口的单位。

其实就那种,从下面一个小县里调到这就够费劲了。

而是出入境管理部门,专门给人办护照的地方,那里的人,那是警察啊,归公安局。

他家江源芳,要是接受了龚海成,就摇身一变成了女警察啦?

“多少钱。”

“十七万。”

江源达对龚海成侧目。

龚海成冲他笑了笑,也不像刚才似的笑的跟个毛头小子,明显状态沉了下来。

他说:

“一旦调档顺利,也就是说源芳那头同意了,过后还得意思下。

哥,我这人吧,一向心眼对外人使,跟自家人,我一般都是多大个事,高兴就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其实,我挺不愿意听那句,一把岁数怎么怎么地。

一把岁数了,才更要认真对待日子,咱还能活多少年?

年轻那阵儿,我和芳错过了,其实就是没错过,也没这条件不是?我前头那个,给我留下个星星,她也没过好日子。

所以我就想,咱要么不娶,要是给谁再娶回家,我就惯着她,尽全力让她乐呵。”

说到这,龚海成先笑了笑,又赶紧看向江源达解释道:

“哥,我不是在你这发誓赌咒下保证啥的,谈不上那个,就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真地,我真那么想的,这回见着芳了,我一看她过的那是啥日子啊。

我一见她还挺紧张,说明压根儿就没忘了,就高兴。

那既然她现在离了,我指定是不能就这么跟她胡扯,我俩必须得有个结果。

我就想着,芳那人,爱上班,愿意有个好工作,她不跟我走,备不住就是舍不得工作。

我一琢磨,得,啥工作最有面子?着装呗。

到时候等她再回县里,不用解释调到哪去了,不用自己夸自己,那身衣服一穿,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见。

其实起初,我先联系的不是这单位。”

江源达好奇:“那是哪?”

“法院啊,人家不要。

你就是拍多少钱,没用,当时怎么回我来着?啊,说专业性强。

然后我拜托这人,他就给我指了条道,说公安口派出所啥的,档案员文员类特别多,那种工作,差不多看几眼都能会,整理文件。

然后让我把这事弄下来,给芳再去大学报个成人教育,报个有关的专业,学历补上,反正这里事挺多,求爷爷告奶奶找了好多人。

这不嘛,最后就定这。

我特意问过了,那地方的活也简单,不会出现别人啥都会,她咋学也学不会的情况。

要是那样,我不能干。

时间长了,那不得让年轻人瞧不起?别再寻思单位大姐啥啥不会,欺负咱芳。

就是验一验人家带的材料全不全,然后咔咔不停卡戳,到点上下班,不用加班,是警察还没危险,整身警服穿,多好。”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求仙问道(三更,为盟主笑晓打赏+) 龚海成开着帕萨特离开了。

要说江源达心里没点儿波澜,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就百感交集地想啊:

你说那孙建权,要是能赶上龚海成一半儿,不,哪怕是百分之十用心呢,源芳那婚姻能走到这一步嘛。

那可是结发夫妻,结发夫妻好好的,怎么的也比后到一起的体面吧。

再看看那龚丑蛋,看看人家那心意。

这已经不是有能力办不办工作的事儿了,就单从人家说话唠嗑,那就能感觉出来细致用心,连源芳到了新单位,会不会出现啥啥都不行,再让人嘲笑的情况,人家都想在了前头,很怕妹妹吃一丁点儿亏。

就这份心意……

孙建权啊孙建权,唉!

而此时县里,江源芳给她哥电话扣掉后,她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再次偷摸哭了。

哭也不敢大声,怕女儿打听。

自打离婚了,这一个多月以来,闺女太听话懂事,比以前用功读书,感觉像忽然间长大了似的。

不用她提醒要争气,女儿自己就说:“我要考一个好大学,给我奶奶家人看看,让我爸后悔当初不要我。到时候妈,男男说上大学能打工,我就边读书边打工挣钱,咱把钱再攒一攒,把欠我大舅那两万也还了,咱俩一定能过的挺好。”

她觉得,她现在最无法面对的就是女儿丽丽。

都说女人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但是最不容易的就是像她闺女这样的孩子。

已经是大姑娘了。

你说她要是留下这个孩子,就得和龚海成一起生活,那女儿心里能舒服吗?

况且,她这还怀了人家的孩子,丽丽会想啊,爸爸要房子不要她,妈妈又成家生孩子,龚海成先头那个是亲生的,这肚子里怀的也是亲生的,就她家丽丽是外人。

唉,做掉吧,就当啥也没发生。

琢磨到这,江源芳抹了抹泪,牙齿紧咬下嘴唇给自己鼓劲儿,可她过了五秒钟又松开了牙。

就像是有种第六感在告诉她似的,这好像是个小子。

男娃娃,她一直想要个男孩,可羡慕别人家有个小伙子能给老娘仗腰的了,出门跟人吵架干架都有底气。

远了不说,就看她爹,到关键时刻,她哥,她弟弟,这俩都能往上冲,而她是再咋呼也没用。

还有那天,她和孙建权打起来,丽丽只能挡着护着哭求孙建权别打人,如果丽丽是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呢,再看看那效果,都能给她爸推个跟头,再吼一嗓子:“你敢打我妈?”那孙建权立马就得蔫了。

要不然?嗯,自己怀几个月,先查查是不是男孩,是的话,留下来自己养?

江源芳赶紧一巴掌抽脑门上,想让自己清醒些,提醒自己:

艾玛,那她可真是缺心眼想儿子想疯了,还嫌自己不够惨是吧,到时候就得成为满县里大笑料,工作都容易干不下去。

就在她左右为难,感觉选择哪条路都是死路一条时,忽然,江源芳“灵机一动”。

“妈,你干嘛去啊?”

“我去给你大舅妈打个电话。”

“这么晚了,你不是有手机吗?为什么不用。”

“电话费太贵,接打都花钱,犯不上,你别管了,把门关好,一定要反锁,等我回来敲门。”

……

苏玉芹前脚刚把林雅萍送走,后脚电话就响了。

接起来听了几秒,她就是不想生气也控制不住。

跟这老江家人,她都闹不起心,一天天、一出出、一场接一场大戏。

“源芳,你是怎么想的,这事不找男方,不找你哥,你这又问上算卦的了,你能不能靠点谱!”

江源芳说话也挺干脆利落:“嫂子,你就别管我是咋想的了,我就是想问你,咱老家那镇上,是不是有个张瞎子挺有名的,我听说外县的都去他那算,那他家住哪?你帮我向大娘问问地址呗。”

苏玉芹不是好气儿回道:“不用问我娘,我就知道。”

“那你快告诉我,我拿笔记一下。”

“但我再最后劝你一句,算那个干啥,你哥和那个姓龚的,这两个人,人就能解决的事,你请什么神儿呢!”

“别提我哥了,除了损我,啥也没说出来,嫂子,你就当我是为去心魔吧。”

苏玉芹叹口气,告诉完地址将电话挂了,回头看女儿进卫生间了,她想了想,喊道:

“男男吶,你姑意外怀孕了,一个多月,你猜是谁的?”

想分散一下江男想念付俊泽的思绪。

卫生间传出江男闷闷不乐的回应:“那她分得清是谁的吗?”

客厅里的苏玉芹,立刻连声咳嗽了起来。

她错了,往后闺女说话,她再也不喝水了,差点没呛气管里,她家这臭丫头说话真是,句句见血。

……

丽丽不明白,老妈大晚上这是要闹哪样,转身回家就急三火四催促她:“快穿外套,走,跟妈去趟镇里,面包车在外面等着呢。”

等上了车,丽丽得问啊:“妈,咱干嘛去?”

江源芳小声和女儿耳语道:“算卦。”

“啥?”

江源芳赶紧对闺女挤咕了两下眼睛,又冲前排司机后脑勺使个眼色,那意思是别吱声。

可见她也心里明镜,搞迷信那一套,容易让人笑话。

到了地方,江源芳只让面包车停在街口,随后她扯着女儿的手,步行到了张瞎子家。

张家,亮亮堂堂的一溜红色大砖房,看起来格外体面,估计全是信者给捐的钱。

“妈,我有点儿害怕。”

“害怕啥,不怕,等会儿进去了,你坐外屋等着,我就是问他点儿事。”

刚开始,张瞎子媳妇开门就拒客道:“太晚了,我家老张得看新闻联播了,我给你写个纸条,明儿上午来排号,叫到号再进屋。”

江源芳一听,这哪能行,急了,赶紧介绍自己:“后趟街老苏家知道吗?我是他家大闺女的小姑子。”

“啊,搬省城那个?”

“对,扑奔的就是我亲哥,让我进屋吧,我从县里特意来的,道远。”

丽丽拘谨地坐在客厅,她从进了屋就有点儿肝颤,觉得这家有点儿神神叨叨的,虽然这个大客厅看起来和别人家也没啥区别。

江源芳是坐在里屋,对面就是张瞎子。

“你,父在,母先亡。”

“对。”

“你这人,一挂肠子八下扯,既顾南朝又北国,别人有事你上火,还与人家动干戈,嘴比刀子还要狠,心比豆腐软三分,恼人不过三更鼓,恨人不过二时辰。”

“你说的太对了。”

“你这性格,也就弄的门前堆有一堆灰,南风刮来西风吹,好事人家全兜走,坏事往你身上推。”

江源芳心想她婆婆家,可不真就是这样。

“你还命犯驳婚煞,遇上一阵齐欢笑,翻脸不知啥时候,月老就配错了这个婚,稀里糊涂度春秋,风风雨雨泥里头,不过。”

江源芳心一紧,她可是进屋除了提供生日时辰,啥也没说啊。

张瞎子忽然伸出手说道:“让我摸摸你的脸,再把手也给我,按理你此命生人贵在金,命中应有一个大贵人相扶改命。”

一分钟后,江源芳小心翼翼地问:“你摸完了吗?”

“是来看姻缘的吧?那你不是吃上两家饭,也要刷上三家锅。”

三家?

江源芳急了:“你不是说我命贵吗?还遇到大贵人能改命,贵人就是给我改离婚了啊?那我现在已经离了,啥意思,三家锅,我再结再离呗?”

“全看你自己,你有心往后退一步,不信儿女和天缘,但等以后儿长大,风吹过眼如云烟,是不是三家,就看第二段能不能站住,是不是露水姻缘。”

江源芳只觉得这事邪性得不行,服,她现在彻底服了。

然后哇啦哇啦跟人一顿介绍自己情况,问了一大堆问题,最后说道:“其实我不是来求姻缘的,我是来问问,我这肚子里怀的是不是小子。”

张瞎子模棱两可告诉她:“你本命该有三子女,一个在树上挂着。”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天降福窝窝(四更,为盟主Molly0707打赏+) 之后,无论江源芳再怎么问,加钱人家也不说了。

搞的她一副神神叨叨的状态出来的,嘴上还不停嘀咕着:“是谁在树上挂着啊?本命该有仨儿女,本命,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而她并没有注意到,她女儿也始终保持沉默。

丽丽全听到了,是恰巧听到的。

在她受不了这算卦家的古怪气氛,想进里间告诉她妈妈想去外面等时,正好听到江源芳在对张瞎子介绍情况,说得很详细。

妈妈怀孕了,不是爸爸的。

妈妈问那算卦的:如果再往前走一步,您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女儿的命运能不能好。

……

面包车进了小区,丽丽下车就看到了龚海成,他身边还有一个八九岁的男孩。

“丽丽,”龚海成咧嘴笑道:“最近咋样?”

“嗯。”

龚海成无措了一小下,在面对孩子时,他这老脸也有点发热。

将儿子往前一推:“小名,小星星,”又呵斥道:“叫姐姐。”

小星星声音洪亮:“姐姐。”

龚海成赶紧讨好道:“丽丽,你弟弟还没吃饭,你能不能给领屋去,下碗面条,叔谢谢你了。”

小星星抬眸斜睨他爸,干嘛啊,第一次见面就让他出丑要饭?

江源芳皱眉上前,没敢和小男孩对视,倒是瞪着龚海成说:“你赶紧走吧。”

是丽丽忽然上前一步对小星星说:“跟我来。”

“可我不爱吃面条,有别的吗?”

大女孩对小男孩说:“有。”然后就将防盗门打开,再回身关上,就像是忘了她妈那个人了。

……

“你是不是有病啊龚海成!直接就给你儿子领来了?”

“没毛病,这几天我都让他在这,和他姐姐在一起,再加上你肚里那个,仨孩子好好热络热络感情,不正常吗?”

江源芳惊愕地后退一步:“我哥跟你说了?”

龚海成上前一步,叹口气:“你刚才干啥去了?还坐面包车回来的。”

“管得着嘛。”

龚海成转身就要进单元门,吓的江源芳赶紧过来拽他:“干什么?”

“我去问丽丽。”

“你?!”江源芳一扭头看旁处道:“算卦去了。”

龚海成嗖的回头,他拧眉看向江源芳,无奈了都。

“你转圈打电话,这种事,告诉你哥,问算卦的,就是不找我,芳啊,咱能不能正常点儿。”

“你才不正常,你怎么就知道孩子是你的,少自作多情。”

这话真给龚海成气着了,他越气嘴边越带着笑,说道:“一,我枪法准。”

江源芳赶紧四处看看有没有旁人听到。

“二,说实在的,我只在乎你现在有没有丈夫,我要的是你这个人,还真不在乎孩子是不是我的。

丽丽摆在那,她不是吧,那我都打算当亲生的养。

我对小星星能培养到哪一步,我就能对丽丽培养到哪一步。

你到时候就看看,我这个后爹当的像不像样就完了,对她好,不图别的,就冲你。

丽丽这么大,我都这样,我还差个肚子里的啦?

那从小的,从下生就在我跟前儿,得更亲。”

江源芳开始直视龚海成了,表情也有了些变化。

但就在她的心起了微妙变化,真想承认咋不是你的,之前那孙建权跟厂子里销售科科长去牡丹江,他为啥俩眼珠子盯住要去销售部门,那不就是见着实惠的了,一走走了挺长时间。

龚海成又说:“三嘛,我孩子多好辨认,生下来,看他长得丑不丑不就知道了嘛。”

“你说那话,怎么就那么……”江源芳忽然转身奔花坛子去,弯着腰哇哇吐了起来。

龚海成一边给她顺着后背,一边有些犯愁地问:“才一个多月,就这么折腾人?这吃点儿啥能好啊,咱明天去医院问问。”

“我不去医院。”

“我拉你去市里,保准儿没人知道,你就记住了,跟了我,往后什么也不用操心。”

之后,俩人坐在车里,江源芳听龚海成说说说。

龚海成告诉她一堆事情,有工作方面的,这给她震惊吓的,主要被钱的数目吓的不轻。

随后听说那点钱,龚海成有,家里还有百八十万呢,又惊喜到嘴没抿住,天大的惊喜上头,一直竖起的那道心墙也彻底崩塌。

龚海成逗她:“瞧瞧,这乐的,高兴吧?穿制服,到时候你给我带上手铐子,想咋收拾我咋收拾我。”

她只能捂脸骂:“滚边去。”

龚海成又和她汇报道:

“等这国庆完上班的,你调令过来就走。

丽丽回不回学校报到,你自己拿捏,反正你一走,她就去哈尔滨念书。

给丽丽办的是和男男同一个高中,刚到新学校,免得让人欺负,你侄女能多照应她。

至于户口关系,等对付到过完年的,再把孩子关系迁过去,咱先溢价供着。

咱家呢,新买的房子,屋里装修是早装完了,那就没办法了。

不过屋里的家具啥的,你随便换,存折到时候给你管,你一过去,我就给你。

趁着你月份小,除了上班,平时多溜达溜达,喜欢啥买啥。”

最后,龚海成一摆手道:“我要和你大办婚礼,嗯,暂定你怀孕三个月左右。”

江源芳听了以上种种,早就脑子犯迷糊了,立马感动地说:“别的,你听我的,咱一把岁数了,整那景干啥,钱不少花,再说我爹……”

这事,龚海成不容置疑:

“我和哥商量过了,一点儿一点儿渗透给老爷子,总不能你去那上班了,也不敢露面吧,丽丽去那上学了,连姥爷都见不得?

咱俩没啥可见不得光的,时间一长,你容易心里惦记当回事,对身体不好,听我的,保准儿能让他老人家不骂你,还乐乐呵呵接受,成吗?我办事,你放心。”

这天晚上,龚海成走了,小星星却留在了这里。

走时他糊弄孩子说:“爸钱包丢了,车还没油了,我得找别人家对付一宿,你就住阿姨这吧。”

小星星回眸看孙丽一眼,又看江源芳一眼,他问:“你们能借我们点儿钱吗?明天银行开门,小五叔叔就能给汇钱,还钱时可以给利息。”

龚海成笑骂道:“开户钱也没有。”

“十块也没有?”

“你就给我老实在这呆着吧,一分也没有,三天后来接你。”

等龚海成离开后,小星星迷茫地看着江源芳问道:“那我裤衩背心也没有啊,拿啥换洗?”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女人这一生的心理转变(一更) 夜深了。

小星星光屁股穿着丽丽的纯棉睡裙,早已经骑着棉被睡的呼呼的了。

阳台上搭着他的裤衩背心在随风飘扬。

江源芳却裹紧外套,站在小区的花坛边还在通电话。

电话的另一端不是别人,正是她哥,俩人已经说了有好一会儿了。

江源达嘱咐妹妹:“对那孩子好点儿,我就怕你在这点上糊涂,时间一长,干出对丽丽偏心眼,对人家先头那孩子越看越不顺眼的事儿。”

“哥,我不能。”

江源达仍旧不放心,想了想,决定掰开了揉碎了给讲讲吧。

唉,毕竟娘没了,爹还不知道,老苏……不提老苏了,他就得多操心。

“源芳,既然你下决心,过了国庆就要跟人登记去,我就得多嘱咐你两句。”

“嗯,哥,你说,我听着呢。”

“那龚丑蛋……”

“咋就成丑蛋了?哥,你咋还能给人起外号呢,真是,不行这么叫!”

“姓,那龚海成,你别看他一天心挺粗的,瞧着像啥事不过心,但是我告诉你,他要是心不细,不可能有今天。

你别拿人不识数,耍一些女人的小聪明小心眼,咱家,有一个算一个,你其实是最笨的。

他那眼珠儿一转,就够你寻思一个月。”

江源芳不乐意了:“我有那么缺心眼嘛。”

“说你,你就给我往心里去。

别往前走一步又过散了,我跟你遭不起心,给我把那些小心思都收一收。

龚海成条件摆在那,不需要你算计过日子,既然让你帮他管钱,那往后,想到给丽丽买啥,就要给那个孩子买啥,张罗一个,就别落下另一个。

人心都是肉长的。

那小孩儿没妈,都没见过他妈影,挺可怜,你对他好,他就能拿你当亲的对待。

你哥我是个老爷们,我就实话告诉你,我们男的要是心里热乎了,哪怕家里穷,他出去玩命挣给你往家拿。

但你要抠抠搜搜整偏心眼那一套!

就打比方你哥我再婚了,谁要敢对我男男不好,你想想!背着我,对她孩子好,对我男男隔着点儿啥,今儿买几个苹果给她孩子吃,不给我男男吃,那我知道了指定不能让,你个当姑姑的也不能让。

反过来老龚家那一帮,人家同样更不能让,那一个个的能有今天,都是在刀尖上趟过来的。

龚家和老孙家不同,你要是因为这种事,给我扯出里格楞又哭又嚎的,甭指望我给你站出来做主,我没那脸,我先丑话告诉你。

你也别以为时间一长,谁都发现不了,你看看源景那媳妇,她那心里装着歪门邪道不比你多?现在咋样,天天挨揍着过。

反正好孬的,我话就说到这,你别现在记着,过两年忘了,要时刻给我往心里去!”

江源芳不太明白,她哥咋就这么不相信她呢,她是坏心肠的人嘛,整的她一副真是后妈的嘴脸。

其实心里真挺纳闷,这些人咋就能忘了,她盼星星盼月亮盼儿子那茬呢。

她也真能对那小星星好,确实,那孩子没妈,跟别的那种再婚家庭不一样,这是一。

再一个,就算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儿子,那又能解决啥。

等这小不点长大了,妈呀,丽丽得多大岁数了,早成家了,她也得老的不像样了,指望小不点给出头,算了吧,他走路都走不利索。

儿子,她还得指望小星星,这个大儿子。

她对人孩子打心眼里好,等过些年,龚海成敢跟她立眼睛,大儿子就能站出来,丽丽成家了,婆婆家要是敢欺负闺女,小星星就能上,说句私心的,关系搞好了,这星星就是她和丽丽的保护伞,备不住比龚海成还可靠呢。

“哥,我想的比你还透彻,快别磨叨我了,我在你眼里是小孩儿啊?真是,不用算计过日子太好了,我不会挣大钱我还不会花嘛。”

江源芳说完,还对天空翻个白眼:“本来是想跟你汇报汇报情况,知道存折也要归我管了高兴高兴,你可倒好,数落我半个小时,不唠了。”

江源达听着断线音,叹气出声,心里话:刚才还真就拿妹妹当小孩儿了。

在他看来,这世间有很多明眼人一看的大道理啊,有的人,真就白活,就像是看不清似的,就爱弄恶心人损人不利己的事,这和活多大岁数没关系,和有没有脑子有关系。

不过,听妹妹这么说完也算放心了。

孙丽将手放在江源芳的小腹上。

江源芳整个身体紧张了起来。

孙丽搂紧妈妈,异常平静地说道:“我都知道了。”

只这几个字,江源芳就眼圈儿一红,又咬了牙,将泪意压下,她像搂着小时候的女儿一样,以耳语的方式小小声告诉闺女道:“妈现在跟你说的话,是压在心底的大实话,跟你大舅他们都不会说,只告诉你。”

丽丽从江源芳的肩膀抬起头,抬眸看江源芳点点头:“嗯。”

江源芳这才凑到丽丽耳边继续道:“他有钱,我要是跟他结婚了,妈的工作就调到省城了,是去公安口出入境管理处,是警察,有编制的那种。”

丽丽很意外地眨眨眼。

“我知道,你只想要个好爸爸好妈妈,没想过借父母啥光。

可是丽丽,你不懂,再过几年你就能明白,儿女不想要是不想要的,可是妈想给。

妈从这小县城爬出去了,从一个小办事员成为省城里的一个女警察,这对于你将来找婆家也好,大学毕业寻工作也好,那都会变的不一样,咱们接触的人也不一样了。

妈特别高兴这一点,更高兴咱终于不用哭嚎着跟你大舅耍脾气,你就能和男男念一个高中了。

你不是见过男男的同学吗?你也会认识上那些更有能力的同学。

他们不是你们学校那种,满打满算百货大楼老许家那孩子,就是县里最能耐的啥的,明不明白?

远了不说,也不提男男,你看看今晚这小星星,他就敢说话,做事像个小大人似的,这是见识。

妈要去省城涨见识,可不跟像你几个姑姑那样的妇女们瞎扯淡了,你也要这样,咱们要上一个档次。”

江源芳这些话,孙丽不太认同,但是她听完还是点了点头,示意妈妈可以接着说,因为她接受这理由了。

江源芳摸了摸女儿的马尾辫叹了口气:

“即便有一天,我像那个张瞎子说的,刷上三家锅了,丽丽,妈也要踏上台阶越混越好,不要再这么被动了。

你可能会随着时间忘了你爸对咱的种种,我可能也会忘了他对我做出各种寒心的事,但是我唯独忘不了,你拎着几个箱子站在这个出租屋门前,你大舅给咱找房子,还有我从你大舅手里接过两万块钱那一幕。”

孙丽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到鼻尖,她忽然回抱住江源芳激动道:“妈,那你要幸福,你幸福就行。”

江源芳拍着女儿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她过了好半晌才说:

“是我丽丽要幸福。

我丽丽要从今天开始,吃好的喝好的。

不用看男男买新衣服眼热,不用拿人家剩下擦脸的,不用坐你大舅小轿车都不敢坐前排。

这社会啊,太现实。

年轻时,我心比天高,等一把岁数了,这回真想开了,什么这个那个的,一方面你要好,一方面是我要好,咱俩不缺吃不少喝,怎么乐呵怎么过就好。”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相处(二更) 第二天早晨,江源芳推开女儿的卧室门,就被穿着小裙子的小星星给逗乐了。

那孩子又捂屁股,又慌忙的拿棉被似在遮掩着什么。

她嘴边带笑问道:“怎么了。”

“……”

“你就打算捂着屁股站在这一天?”

“我我我,我尿床了,对不起啊。”想了想,小星星又仰头急赤白脸解释道:“我是有原因的,好像是昨晚做梦打魂斗罗,呃?或者变形金刚,反正打的太激烈了,其实我五岁就不尿了,真不尿了。”

江源芳将裤衩背心递给他:“那你去冲个澡吧,要不然我白给你洗裤衩了,这些放这,我收拾。”

“那你能别告诉外面的姐姐吗?”

“为什么。”

“她是女孩子,我该没面子了。”

“我也是女的啊?”

“你,你能一样嘛。”

小星星出卧室前,又扭头补了句:“洗的时候也背点儿她。”

“知道了,操心,快去吧。”

过一会儿,江源芳冲浴室喊道:“星星啊,你早上想吃点儿啥?”

里面点餐声音响起,说的可顺溜了:“牛肉包子,喝豆浆,再给我炒个鸡蛋柿子,然后把菜给我浇在大米饭上,一定要带菜汤的噢,有芥菜丝吗?”

江源芳……

“有。”

“那就来一小碟,用不带颜色的醋拌上。”

丽丽听傻了,她拽住江源芳胳膊,用气息问道:“妈,大早上,又得焖饭又得包包子?”

江源芳对女儿摇了摇头,示意别吱声了,人家第一次来,点满汉全席也得上。

随后她才去阳台将红色的塑料洗衣盆拿出来,将床单被罩用洗衣粉泡上,干完这些又着急忙慌去了厨房开始做饭。

但是,在包子入屉、米饭也冒着热气快好了时,江源芳赶紧往卫生间跑,控制不住就吐了起来。

丽丽看她妈妈的背影叹了口气,她接手将鸡蛋打好,切葱花切西红柿。

小星星扒门边小声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丽丽切菜的动作一顿:“她肚子里有小弟弟了。”说完才回头看过去:“你听了是什么感受?”

小星星瞪着小眼睛:“感受?”又晃了晃脑袋想了想说道:“太突然了,突然有你这个姐姐,还要有个弟弟?”

“对,还要有弟弟。”

“那就不能是小妹妹?”

丽丽一边打开煤气,一边头也没回干脆道:“不能,我妈特别喜欢男孩。”

喜欢男孩。

小星星眼神闪烁下:他就是男孩,那就是也很喜欢他的意思呗,嗯,看来这位阿姨很有眼光……

吃饭时,江源芳和丽丽再次看着小星星无奈了。

对面的小男孩,点名要牛肉包子,但是他只吃包子皮夹着芥菜丝,包子肉馅全部掏出来扔在盘子里,豆浆也只喝了半杯就不再动。

这也就算了,孩子嘛。

但是鸡蛋柿子盖饭,他嚷嚷着非要吃,却只吃十几口就往桌中间推了推,告诉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说完,四处看了眼,跑到茶几上抽张纸巾擦擦嘴就坐在沙发上。

江源芳笑着问:“你吃饱了吗?”

“嗯,吃的挺好,我想出去走走,等你们吃完了,咱就出去吧。”

江源芳点了点头,心想:行,吃完了就可以教育了。

不过她表情还是笑呵呵的,像是在聊天一般。

“小星星,平时在家,谁给你做饭啊?”

“祥大娘,她就住在我家,她丈夫是给我爸跑货的,她儿子也在我爸厂子里,一个月休息两天。”

孙丽好奇地问:“那你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顿吃很多样吗?”

小星星一脸理所当然,还挺话痨告诉道:“当然了,祥大娘会头天问我,我要是回随便,她就随便做,我要是说吃什么,她就会给我做好全摆桌子上。”

孙丽摇了摇头:“你这样不好,一个人吃不了多少,浪费,你看你剩多少饭,这全都得倒了。”

小星星察言观色品出点味儿了,犟道:“可我爸也是这样吃饭,他请别人去饭店,每次都点一大堆,最后全剩下了,而且他也没说过我啊。”

江源芳示意女儿把饭桌收拾了,她拿着小板凳坐在大洗衣盆前,用搓衣板搓上了床单被罩。

没办法,离婚后一直没买洗衣机,总惦记着要买新房子,这洗衣机的事就往后拖,要不然怕搬家的时候东西太多不好折腾。

她边洗被罩边把小星星叫到跟前儿,像跟孩子谈心似的说道:“星星,这样做是不对的,我是说吃饭,俭以养德明白不?”

“不明白。”

江源芳一噎:个龚海成!

她得承认,星星这孩子敢说话,大大方方的,也有礼貌,从吃饭下桌得告诉大人一声就能看出来,还挺爱干净。

一般这岁数的孩子,傻淘傻淘的,让洗澡剪头发那跟能要命似的,但是星星不一样,他是要天天洗澡换内衣,而且不同于八岁孩子的情商,他是能像小大人一样对话的,性格好。

不过,就吃饭这事,也同样暴露了没有大人在跟前儿细心地教,他只会有样学样,也有明显的不足。

江源芳说:

“不要看你爸爸请客会点很多,那是因为咱东北人好客,总怕客人不够吃,才一大盘子接一大盘子的上,就怕菜见盘底,别人不好意思夹菜。

那是对外人,那是应酬。

咱们自己家吃饭,要节俭一些。

星星,大人们不怕你们吃,也不怕你们喝,可是吃不了的全倒掉,是没意义的浪费。

咱好孩子要知道爱惜粮食,这和有钱没钱没有关系,是不要浪费你爸爸辛苦赚钱给你买的粮食,要把钱花在刀刃上,要让它每一分钱都值,懂没懂?”

小男子汉微皱着眉头:“还行吧,半懂不懂,要不这么的吧,下回吃饭,你就告诉我怎么吃就完了。”

江源芳马上干脆道:“行,下回你再点两样,咱中午一样,晚上一样,不能一起吃好不好?”

“行吧,答应你。”

江源芳立刻笑弯了唇,能和孩子讲通道理就没问题,感觉洗被罩都有力气了,不像之前吐的她脚底软绵绵。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感情遗留问题(三更,杜若含香丢了账户打赏+) 上午十点,娘仨终于出了家门,一个是得给小星星买套换洗内衣,再一个得去药店,也是这孩子管江源芳要东西,说是什么牌子的药没带。

一打听什么药啊,说是增高的营养粉,说龚海成非常怕小星星随他,务必让每天冲一杯喝了。

江源芳就打算领着先去药店看看,她也得仔细看看说明,别龚海成那个没文化的,给孩子瞎喝。

但是在药店门口,却遇到了两个朋友。

这俩朋友挺爱说爱笑的,指着小星星打听道:“源芳,这谁家孩子啊?”

江源芳吱呜道:“啊,那个谁。”

小星星望了望,感觉此刻几个人全在看他,就在他心里有点不舒服时,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他的手:“徐姨,这是我弟弟,我和我妈要进去买东西了,呵呵,再见。”

江源芳立马反应过来说:“对,改天聊哈,老徐,先进去了。”

……

只一天下来,娘仨就相处的很自然了。

丽丽觉得小星星长得真不那么丑了,也真心觉得这小孩儿,可有当小男子汉的潜质了。

你看,今天凑巧小区停水,说是哪块供应坏了,得走两条街去别人家接水,这小子抢过她手里的水桶说:“女孩子闪开,我来。”

结果一逞能,吃饭时候,那小子自言自语说:“今儿可要累死我了,拿筷子手打哆嗦。”

江源芳是拿起茶几上的小凯作业本,夸赞道:“咱星星字写的挺规整。”

小星星自豪道:“那你看!”下一句又大大咧咧补了句:“我就是学习不咋地。”

晚上八点,又回了哈尔滨的龚海成,接到儿子这样一条短信:“爸,她批评我了。”

龚海成立刻一挑眉,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短信就进来了,他家星星跟个小话痨似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学了一遍。

他给回道:“儿子,惯着你的不一定都是为你好,你看你大姑也教育过你吃饭这茬吧,其实为你好的,都是像她一样这样教你的,还不怕你生气的,甚至有一天被你淘气惹到敢动手揍你的。”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你还满意吗?”

“我对能有姐姐这事儿很满意。”

龚海成看着手机笑骂句:臭小子。

等他再一抬头,对面已经有个年轻女孩坐下了。

龚海成收敛笑容,先四处环顾一圈儿咖啡厅里的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将手机放在桌边,靠着沙发问对面道:“小五应该转告你了吧,为什么非要见我这面。”

已经念大四的女孩,眼中有泪意出现:“为什么跟我说断就断,我就是想见你,想你了,不行吗?”

龚海成立刻有了厌烦。

想、见、他,开玩笑。

他长这样,这张脸,这小矮个,哪个女人会没事想见。

一个个当他傻是咋地。

这话他以前没当甜言蜜语听,现在更不会。

一般情况下,他都把这句话直接理解成:手头缺钱了。

温娇娇,这是过去男女方面的历史遗留问题,在成家前,必须了断。

毕竟单身时怎么着都行,结了婚再扯,那就是人品问题了,而且他对自己未来的人生规划更是很清晰。

那就是:江源芳的生活中,从此往后,只有他一个男人,他的感情世界里,也要纯粹的只有江源芳一个女人。

过去的种种,什么孙建权啊,什么和他有过露水情缘的女人,都要随往事化作云烟。

他们两口子,要健健康康的当老伴,一起拉拔这几个孩子,把头半生的遗憾,后半生一边乐乐呵呵的生活,一边幸福的补齐,直到死那天。

就在龚海成想着怎么干脆把这“往事”了断利索时,对面的温娇娇已经急了。

她先控诉道:

“我从大一开始跟你,那时候我才十八,现在大四了。

你在边郊倒货,一个电话让我去,我寒暑假就全扔给你,我就得去那陪你。

等你来哈尔滨了,一个电话叫我出来,我就得从寝室跑出来,结果你对我这样。

说拉倒,是让小五去的,你怎么好意思?

这一个多月,我在等你电话,你到底也没打给我。

为什么,你是有新人了?她比我年轻?她念大一?你又重新找了个女大学生?!”

我天,龚海成赶紧四处看了看,摆了摆手:“你小点声。”

他本来跟温娇娇出来吃饭啥的,以前就有心理负担。

为啥,女孩岁数小啊,他再为挣钱造的惨点儿老点儿,一般不清楚的都以为是父女呢。

这,这大嗓门一喊,虽然老牛吃嫩草会让男人们羡慕,但是这毕竟不符合社会常情不是?不是啥光彩的事。

龚海成沉了沉心神,开口时语气有些冷漠道:

“我这人,一向不跟你撒谎,对吧?

咱俩这几年,你应该了解我。

你以前管我要什么,我觉得过分了,有钱也直接告诉你,不想送给你,对吧?

可见我下面要说的也是大实话。

娇娇,龚哥感谢你这些年的陪伴。

你年纪轻轻的,我这么大岁数,说白了,我为你青春,你为我啥,你心里也清楚。

这话,重是重了点儿,但是实在的。

我呢,要结婚了,为啥是一个多月前小五找你呢,就是因为在那时候遇到了合适的人,我下决心想成家。

这人呐,结婚后不能扯乱七八糟事,包括你以后也是,没结婚前,怎么活是你的选择,结婚后不要再这样。

所以嘛,就这样吧,咱俩必须得拉倒,以后,咱在大街上遇见啥的,就当不认识,这也是为你好,明白吧。”

温娇娇用一双泪眼看着龚海成:“你为什么不等我,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

龚海成赶紧让打住,快别往下说了:

“你想的不实际。

第一,我不会娶你,咱俩根本不合适,差这么多年。

第二,你龚哥我这人吧,聪明谈不上,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你现在图我各方面都是现成的,条件好,比年轻小伙子有能力,等过两年随着眼界你就看不上了,是不是?

我能娶你吗?转头你还年轻又嫁了,你这不是坑我嘛,我这可没剩多少年了。

啊?娇娇,就这样,该说的我就说到这,你再一年就要走向社会了,记住,无论穷富,找个踏踏实实对你好的男人是真的,我走了。”

“站住。”

龚海成背对着温娇娇,无奈地闭了下眼睛。

温娇娇看着咖啡杯说道:“再给我最后两万,我以后指定不烦你,走到大街上,我们就是陌生人。”

龚海成说:“明天让小五给你送去,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冤家路窄(四更,为冽晔打赏+) 国庆假期结束了。

江源芳略显心慌去了单位。

她坐在办公室,听到同事奉承同屋的关姐皮鞋好看什么的,越听越烦,干脆穿上外套去单位大门口站着。

能不心慌吗?

小星星早在两天前,就被小五接走了,孩子得上课啊。

小五管她叫嫂子,告诉她:“改皮夹克和皮草大衣的裁缝们搬家,好几十号人,通通搬到店里的二楼,成哥必须得在店里坐阵,得等国庆节过后来。”

她还没让女儿去学校。

女儿可是在关键期,高二了,她这个妈得多没正溜,让孩子翘课。

丽丽今早问她话,支吾半天也没说明白,其实她心里更是明镜的,女儿是又迷茫又心里没底儿了呗。

此时,江源芳是一边烦乱地咬着指甲,一边扭头看向西南大街。

她本就是个急脾气,目前状态就差打电话直接骂一顿龚海成了,要不是有个面子问题,再让龚海成以为她是着急,早一个电话打过去了。

她正在这望着呢,结果没盼来龚海成的车影,倒是看到了让她心堵的人。

正所谓冤家路窄,不过如此。

江源芳把头一扭,直接看向另一个方向。

就这做派,引得孙丽的二姑立刻眯起了眼。

其实孙丽二姑离老远也看见江源芳了、这个前弟妹,离老远就开始在心里骂道:瞧那个嘚瑟样,穿件深蓝色的风衣,下面配个浅蓝牛仔裤白色旅游鞋,土埋半截的人了,咋那么能臭美呢。

还把那头发吊起个辫子,装什么十八,上班时间站大街上,打扮成这样,在这招惹老爷们呢。

等走到近前,孙丽二姑干脆撇了撇嘴,一点没藏着掖着挑衅的表情。

因为她恨吶。

唯一的弟弟家散了。

前两天,她家那口子给弟弟叫家吃饭,喝多了弟弟才露了点口风。

她家那口子打听问:“是不是她在外面有人了。”

弟弟没吱声,虽然过后再咋打听,弟弟都没承认,但是当时没吱声代表着啥?

她家那口子帮她分析了,建权是因为被戴绿帽子怕没面子,才不说原因的。

“嗯!嗯嗯!”孙丽二姑故意清了清嗓子。

江源芳头都没回,继续看大街。

“不要脸。”

江源芳嗖的回头:“你骂谁呢。”

“我点你名道你姓了吗?妈呀,我听说过捡钱的,没见过你这还愿意捡骂的。”孙丽二姑笑呵呵说道。

这给江源芳气的,她冷声说:

“这块除了你就是我,不是骂给我听是骂谁?

孙桂香,你才不要脸,你们老孙家数你不要脸。

穷尿血时,舔脸回娘家划拉,转头弄个破房子,不定在地底下挖出啥了,不上交国家。

我告诉你,狗尿苔它就长不到金銮殿上,你不用瞎嘚瑟,倒动垃圾赚那两个钱,哪天倒霉找上你,一场大风撸了杆!”

“你?我说你不要脸咋的!”孙丽二姑往上冲了,一副要拉开架势大吵的做派,她仰脖掐腰大声骂道:

“你个不正经的,坑了我弟弟!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压根儿就没瞧上我弟弟,你嫌我们老孙家穷,你自来就没瞧得起,从进了我们家门就这样。

离,你当谁怕你啊?你当你还十八呢?你个俩眼珠盯钱的死女人,在外头不定认识哪个野汉子了,别再让人白玩。

我就看着,看是我弟弟好找媳妇还是你好嫁。

我告诉你,我弟弟照样找大姑娘,我也丑话说前头,别让人玩了一六十三招,你到时候再拿丽丽说事,回来哭着喊着求俺们家收留你,我先冲你呸一个!

呸,不正经,是我们老孙家先不要你的!”

江源芳差一点儿就被当场骂吐了,她现在身体很不中用,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而且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单位门口已经有人探头探脑看热闹了。

她心里清楚,不能这么对骂,那孙桂香骂人太糙,农村老娘们做派,别人不认识孙桂香大贵姓,但都认识她,耍彪永远耍不过姓孙的,人家那骂起来干脆不顾脸面。

恰好有人一边锁自行车,一边喊孙丽她二姑:“桂香啊,你不是来办证的吗?咱俩快走吧。”说完又带小跑跑过来,拽着孙丽二姑往楼里进。

来人是孙桂香家对门卖熟食的老板娘,她硬拉强拽才没让事态扩大。

可是,此刻的江源芳,已经被气的心都开始发抖。

她是真想啥也不顾了,什么面子里子的,特别特别想在这大街上扯嗓门问问:“我要是真俩眼珠子看钱,我能跟你弟弟?我能进你家那屎窝子?!”

江源芳手也开始冰凉,她深呼吸望着单位大门口劝自己:

不值,太不值。

已经不值钱了几十年,大事小情跑腿,还给老孙家生孩子。

到头来,多可笑,空口白牙就能指着她骂这话。

“妈?”孙丽感觉门口好像有人指指点点她妈妈,几步跑了过去,握住妈妈手时,果然,有点儿凉。

“怎么了?”

“你二姑,我被她气的有点儿喘不上气,你咋来了?”

“我在家坐不住,她说你啥了?我找她问问!”

别……

江源芳话还没说完,远处帕萨特开来了,车里还拉着两个人。

而同一时间,江源芳屋里的同事关姐也小跑出来招手喊道:“小江啊,你快进去管管吧,你二大姑姐咋那么泼呢,突然站在咱办公室门口,就喊你离婚了,说你嫌贫爱富,还骂你……哎呦,那话都没个听,愣说你是因为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才离婚,咱单位那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站那听呢。”

江源芳看了眼远处的黑色轿车,看了眼办公楼,最终一跺脚,几秒钟跑走,她选择先冲进去维护自个儿名誉。

这一幕,看的车里的龚海成微皱了下眉头。

此时,办公楼计生部门的几个办公室门口,全是人。

中年男士拧眉喝道:“你们都不工作了是吧?!”

孙丽二姑的声音也跟着一顿,消音儿了。

“你是干嘛的?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

“我是江源芳的……”

孙桂香身后有人突然出声,打岔道:“您是许主任?”

中年男人立马一秒钟笑容灿烂,还伸出两手要跟来人握住:“您是冯科长?那位,您旁边那位就是江源芳同志。”

办调令的人来了,而且他在和许主任进办公室前,似是像确认一般,还看着江源芳问道:“江源达是你的?”

“是我哥。”

“嗯。”冯科长点点头,这才随着许主任进办公室。

这突如其来的插曲,给大家都弄的一晃神,关姐问:“那冯科长是来干嘛的?哪的冯科长啊,让咱们主任都出来迎了。”

江源芳说:“应该是省城公安口的,给我来办调令。”

“什么?”

“嗳?是你哥,帮你那啥的吗?”

“小江,你要走啊?调到省城?”

“啥?!”这位极其惊讶的,是孙丽的二姑。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唉,好沉重的章节名(一更) 此情此景下,哪还有人会在意孙丽二姑正嘟囔着啥。

大家一时间七嘴八舌的,纷纷围住江源芳打听,气氛也完全变了,就像是在热络的叙旧中,真要和同事告别般。

有平时和江源芳关系好的,比如那位关姐,她打听的就很详细,还拍着江源芳的胳膊嗔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之前牙口风没露。”

江源芳解释了下:“我没想到能这么快。”

有关系不近的,或者平日里干脆就瞧着彼此不顺眼的,也有些愣神地看着江源芳。

她们笑容有点牵强,但眼中的羡慕却怎么也掩藏不住:“恭喜你啊,小江。”

江源芳点点头,她笑着回道:“等赶明儿你们去省城溜达玩,别忘了给我打电话,咱们同事这么多年,我请大家伙吃饭。”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懂了,这是板上钉钉了。

大家心里有共同的疑问:

公安口来调令,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还直接带调令来的,太牛了,说走就走,这太突然了不是吗?

再说人家那娘家哥哥,到底是干啥的啊,这得混到什么程度了,背景关系才能这么杠杠的。

唉,看看人家江源芳,这是什么命啊,真是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有个好娘家差不少事儿,眼馋都眼馋不来。

所以接下来,无论真假,大家都用着恭喜和舍不得的语气和江源芳说客套话。

孙丽二姑家的邻居,拽了拽孙丽二姑的袖子,她一边用好奇的眼神盯着江源芳瞧,一边抿了抿嘴小声问道:“桂香,那你弟弟知道吗?”

这话可真是提醒孙桂香了。

孙桂香往前上了几步:“你要去省城?!”

周围的说话声立马静了下来。

江源芳冷眼看着这位前二大姑姐。

孙桂香说话语速极快,她喝问道:“我问你话呢,我家建权咋不知道?你去哪个单位啊?啥时候的事儿!”

江源芳呵笑了一声:“你没毛病吧,你不是刚才在这大声嚷嚷了嘛,我跟你弟弟离婚了,我去哪,干啥,跟你有什么关系?”

好几个人看向江源芳,心里潜台词都是一样的:艾玛,真离了,啥时候的事儿啊?难道说她那什么也是真的?难怪……

江源芳就像是猜到大家会这么想了,她咬牙也往前上了一步,不能临走临走背个屎盆子,更不想让孙建权那么顺利的重新娶媳妇。

她和孙桂香面对面说道:

“我跟你弟弟,孩子开学前离的,为啥离婚,他动手。

你们瞎啊,看不着我被打那样?

我没告他,就我老江家没出面收拾你们家,要想收拾你们跟玩似的,你们就谢天谢地中间有个丽丽吧。

我不想让这事弄的满城风雨,让我闺女出门被人指指点点,她大舅也不想。

我请了三天假,办理离婚的朋友都劝我,就这么饶了他?

他为啥动手,再回去问问你弟弟,他要不要个脸了,他想在他们领导面前打溜须,求到我哥头上,我哥没给他办,他回去叮咣给我一顿揍,最后我江源芳净身出户。

二十一岁嫁你们老孙家,我娘家陪送自行车陪送家具,你家趁啥?

到头来,过了小二十年,二十年的青春,熬的我就剩个闺女,就即便这样,你弟弟他就不是个男人,他不给我孩子抚养权!

房子得归他,我哥还得照旧给他领导帮忙,他才能撒手将女儿给我,要不然跟我打官司。

你以为你弟弟现在销售部门领导,是靠他自己啊?别往脸上擦烟粉,去啤酒厂打听打听。

我就问你,你们老孙家是人吗?是不是觉得我老江家跟你们扯不起,拿住我们了?

确实,拿住了,我们有怕的。

怕孩子上法庭,怕三个月两个月争抢房子闹离婚的官司打下来,满城风雨,不想让我闺女在这屁大的地方被同学笑话。

我又为啥调工作,你们老孙家,我们惹不起。

你们能豁出来为目的不要脸,你们连孩子都不顾,我不行。

今天,孙桂香,你又跑我单位来,说那些难听的话,胡编乱造,这是、这是我哥帮忙把我调走了,要是没调走,你们要逼死谁啊?!

二十年,我特吗的,终于解放了。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早点儿跟你弟弟离婚!

我就离了,我离婚我光荣,你要再敢胡说八道一句,我跟你真打官司,告你诽谤!”

在江源芳说这番话时,关姐她们几个拽着她,怕说着说着太生气再打起来,听的她们也控制不住拧紧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孙桂香,就一个感受:

这也太欺负人了,真没看出来,小江这脾气,能忍这么多,主要是带孩子还净身出户,这太熊人了,真是再没有比老孙家占便宜没够的了,最起码得一人一半吧。

而孙桂香那面呢,她大概是被去省城还要当警察的消息给震住了。

别看江源芳刚刚说了那么一大堆,但她脑子里还在转悠着那件大事,那件“如果弟弟没离婚,是不是也能跟着去省城当警察”的大事。

所以她愣是反常的瞪着俩眼珠子,没吭声,还是那熟食的老板娘拽了拽她,她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忽然义正言辞指着江源芳说:

“这么大个事儿,你不告诉建权一声,离不离婚的,过那么多年,能是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我弟弟要房子没要孩子,那不是看出来你舍不得,让丽丽给你搭个伴儿吗?其他都是误会,话敢话,夫妻哪有不打架不拌嘴的。对,我侄女呢,你给孩子就这么蔫不登带走啊?那是我老孙家的孩子,你这是要去省城哪个单位啊?!”

行了,江源芳忽然觉得她无须自证了。

看看大家伙的反应吧,有的人脸上那表情,就差反问孙桂香:“你说啥?”

一个个都怀疑自己没听清。

是啊,太无耻了,她刚才也以为自己理解能力太差呢,要知道,就这五分钟前,那孙桂香还站在她办公室门口骂她外面有野男人呢,转回头说这些,真的,搞的她这个正常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还好,就在这时,许主任是硬着头皮打开办公室门,招手喊道:“小江,来一下。”

江源芳赶紧过去,许主任又看着她说:“得走个过场,填个同意申请表格。”

“好,谢谢你啊主任。”

“呵呵,”许主任看着江源芳笑的很客气,这才又转头拉下脸喝道:“其他人,散了,闲杂人麻溜离开,小关,叫保卫员。”

同一时间,小卖部的老板抽烟呛着了嗓子,连声咳嗽看着打电话的女孩。

这是离婚后第一次,丽丽直接对话孙建权,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是却随着一句又一句满脸泪痕。

“我最恨的就是我二姑。

我一万遍的回想过,如果那天她没和我妈吵起来,我妈就会找大舅帮你,而不是对你寒心,寒心在你那个厂长和她挨欺负的选择上,你第一时间还是在关心前途。

你就更不会动手,打的我妈一滴泪没掉,她就像是不疼似的,转头戴着口罩出门。

你永远不清楚,我看着那样的妈妈,我看我妈越走越远,心里有多慌。

今天,我二姑站我妈单位破口大骂。

爸,我想问你,你们到底要干嘛呀?

我妈如果还在这继续工作,她能抬得起头吗?

爸,我妈要是万一丢了工作,要是承受不住被人指指点点,你告诉我,你让我这个还得靠妈妈养的女儿吃啥喝啥?

我要走了,我就是想告诉你……”

丽丽忽然深吸一口气:“你们要是再敢欺负我妈,我就杀了我二姑,然后死给你看!”

小卖店的老板,又被烟呛住了。

等丽丽正哽咽着,想等这位老板咳嗽完,好问问电话费多少钱时,有人往柜台上扔了五块钱。

她扭头看过去。

龚海成说:“弟弟在家等你呢,男男也在学校等你呢。”

丽丽低头抹泪,极其小声的说了句话。

龚海成疑惑:“什么?”

“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生活像面照妖镜(二更) 在同事们眼中,尤其在女人们眼中,江源芳跟她们挥手再见,这一次转身很牛。

人家说得多明白。

前夫拿孩子当筹码,争房子,给,想当啤酒厂领导,给你办,什么也不为,只为女儿不遭一点儿委屈,只为要孩子。

这要是换成一般人,现在不得老惨了。

不说整日以泪洗面吧,最起码睡觉都能被气醒,得被那口气呕的上不去下不来,也得想着几十年就这结局?换上要强的性子,那都得被气疯,吃不进去饭。

但是,同事小江并没有。

小江只淡淡的告知几句“我哥”,立马让大家的同情心顷刻全无,根本没法感同深受“女人就是不容易”的苦楚,只剩满心满眼的羡慕。

“离婚时,我哥在,我哥给租的县政府家属院的房子,他跟咱政府刘文斌是哥们。”

“房子给孙建权能不能咽下那口气啊?我哥劝我,早点儿看清离开,比啥都强,从头再来有他呢,走时还给我扔下两万块钱,让我想买房子买房子。”

“工作,这不嘛,我哥估计还是不放心我,恰好有个机会,他就给我办了。”

“我闺女上学的问题?那什么,我侄女就在省城最好的私立高中,我哥说送丽丽去那,正好让我侄女能照顾到,免得新同学欺生。”

“去那住哪啊,先住我哥家呗,我哥两套房子,我爹也在那呢,这回离娘家可近了,想回去看看老人就能看到。”

看看这几句“我哥”,怎么就那么给力有劲呢。

搞的这一天,满办公楼里,无论是目睹大戏还是耳闻听说的,也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通通就一个羡慕嫉妒恨的感受:

我咋没有这样借力的哥?我要是有,指定比江源芳干的明白,早混出头了。

……

孙老太太家的大屋里,炕上坐的,沙发上坐的,凳子上坐的,孙家人,有一个算一个,沾边的全来了。

如此情景,全在于有一个能折腾事的孙二姑。

孙桂香在江源芳单位时,没等保卫员给她请走,她就着急忙慌地离开了。

不是害怕,在她看来,说她扰乱秩序,说两句就说两句呗,又不掉块肉,有啥的?

再说又不能真给她抓派出所去,毕竟离没离婚,她都是江源芳的二大姑姐,谁能来真的?

她是想着急出去挨个通知,不用人撵,她就上了倒骑驴。

大事啊大事,大事不好了,再不抓紧时间,等会儿江源芳就走了,给她侄女也带走了。

孙建权一脸怒意拧眉进屋,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

他还没来得及和二姐吵吵呢,就被她娘捂着心脏吓住了。

孙太太一手捂心口窝,一手使劲啪啪拍炕席扯脖子喊道:“老儿子啊,娘求你了,快着点儿给你媳妇求回来吧,娘不能没有丽丽,那是我唯一的孙女啊,那是唯一姓孙的孩子啊!”

这话一说完,几个姑爷不约而同的看了眼老太太。

孙桂香的丈夫没空挑理,因为这事儿又是他媳妇挑起来的。

他着急怕小舅子对他家有意见,现在小舅子可不得了,手底下管几十号人。

他开口道:“权啊,你知道丽丽她妈被调到省城了吗?”

孙建权一愣,脑中回忆着女儿的话。

二姐夫一看,这是还不知道吶?

他赶紧站在孙建权跟前儿,谁抢话都不让,哒哒哒一顿告诉,最后还总结道:“这事得亏你二姐,要是没有这一出,咱都不知道信儿,碰巧啊,太巧了,你快去吧。”

孙建权面部表情有些发傻。

去省城公安单位?

丽丽要去哈尔滨念书了?

江源达给办的这一切?

江源达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他看着二姐夫,像是在问人家,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去哪?”

“哎呀,你要急死我啊!”老太太这回是又拍大腿又拍抹泪。

孙桂香像指挥屋里秩序似的,跟这个摆摆手让闭嘴,跟那个摆摆手让别抢话,她家现在条件还算数一数二,觉得自己说话有些力度。

她拉着脸,一副教育弟弟的样子说道:

“让你去找江源芳,你发什么愣?

咱就认了她脾气大,就当上辈子该她欠她的了,不为别的,为咱老孙家的将来。

听我的,去跟她复婚,你别盯着眼前这工作,你是不知道啊,那家伙把她牛的,她领导都对她说话客客气气的,她还跟省里来的大干部握手。

你就笨寻思吧,要是复婚了,你也跟着去省城,就咱这脑袋瓜,干啥不比她升的快,你大舅哥还能眼瞅着不给你安排好单位吗?”

孙大姐一边嫌弃地看二妹,一边小声嘟囔拆台道:“想啥美事儿呢,早我就说,丽丽她妈那人挺好的,这些年。没轻了给咱家出力,你可倒好,上门骂人家,连点念想都不留,就冲你这样,人家也得憋气呀。”

“大姐!”孙桂香不干了,扬着下巴喊道:

“你装啥好人啊?我和老三讲究丽丽她妈那阵,我咋没看你为她出头呢。

这功夫说一些有的没的,我用她看我面子?我又不和她过,是权子去求,看在丽丽面子上!

你少在这嘀嘀咕咕瞎搅合,权子还没等去呢,就让你给说没戏了。”

孙大姐撇了撇嘴,到底又嘟囔一句:“本来就没戏唱了。”

这给老太太气的,骂大女儿:“你会不会说话?他俩彻底拉倒了,你能捡着乐啊?”

孙家三闺女及时站出来,他们家就这样,早烦透了,不管说啥话题都能打成罗圈仗。

她直接对孙建权道:

“老弟,三姐知道你想丽丽。

我就明镜告诉你,我们女的,但得能不离婚就不离婚,孩子是亲爸亲妈,要不然心里犯膈应,你不懂那种膈应。

你赶紧着去吧,就和丽丽她妈好好说说,哪怕求求她,说点软乎话。

你也实话告诉她吧,就说要房子是为了不想离婚,对不对?想难为住她,等顺过这口气就复婚来着。

也告诉她,你最近多想孩子,前一阵你不是去丽丽学校偷摸看孩子了吗?你不说,她们哪能知道。”

孙建权眼睛里有了亮光,转身就走了。

孙老太太探头看着儿子的背影,心里舒了口气,随后就冲正讲着“见闻”的二闺女立着眼睛喝道:

“闭嘴,先说点儿有用的。我警告你们,等丽丽来家,丽丽她妈来这块,往后你们谁也不行给我说没用的,要是再给他两口子搅合干仗了,都给我滚,就当我死了!”

可惜,一个小时后……

孙建权抱着脑袋坐在院子里。

耳边能清晰地听到他娘正在屋里嚎啕大哭,一遍又一遍地骂着三个姐姐,拿茶杯摔打:“我孙女啊,都是你们害的,我怎么生了你们仨个赔钱货。”

三个姐姐说:“挺好的日子,是他自己过成这样的,赖我们干啥?”

紧接着全家人都一声声逼着他,让他追到哈尔滨去,可仔细想想,他能去吗?找到江源达那,江源达真能揍死他。

孙建权忽然揪紧头发,暗骂自己:他这一天天到底在瞎折腾啥,早知道不折腾了,等现成的就好了,他……

他不知道的是,胡厂长此时也正在背后说他。

胡厂长的媳妇说:“那小孙真是借力了,你对人家照顾点儿。”

胡厂长冷笑了一声。

他现在已经不出去吃喝玩乐了,蹲派所那十几个小时,也算是看透了,到真章就亲妈和媳妇行。

夹口菜,边吃边告诉道:“就孙建权那种人,我借没借力都得少搭理他,他为了我,离婚,我是他爹啊?”

“你这话说的,人家帮忙还帮错了呗。”

胡厂长摇了摇头:

“这里的事,你不懂。

厂子里那么多人,当初我认识他姓甚名谁啊?

是他大舅哥找政府的刘文斌,我正好有事求刘文斌头上,知不知道?

要没有这层关系,我厂子都不留他,一天天在车间干活偷奸耍滑的。

后来你看他那样,咱们两家没轻了接触吧,说句不好听的,跟个狗奴才似的,我压根儿就没瞧得起他。

看着吧,他大舅哥老家是这的,改天备不住就得杀回来。”

其他事,胡厂长爱人都不关心,一听这个,有点儿慌神了:“你账面都没抹平呢,别是回来找你再?”

“啧,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儿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是姓龚那王八蛋找我茬,妈的,具体原因,我到现在也没整明白,怎么就和那么个东西结上死仇了。

不过,听说孙建权离婚还住原来那房子呢,倒是他媳妇和他闺女搬走了,就是刘文斌家闲的那个一楼。

你说说看,这事有意思不?

就孙建权,这么欺负人,呵呵,也不是人家的妹夫了,我备不住能交好他大舅哥呢,多个朋友多条路。”

“为什么?”

“哪那么多为什么。

啥年月了,哪有共同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

给人家亲妹子弄的净身出户,换你,你干吗?

我设身处地的想想,我是不能容,惯的毛病,拿人当台阶踩。

估计啊,他那大舅哥,哪天一来气就得回县里搞他。

到时候,我借机撸掉他,销售,咱厂子里多重要的部门,我能给一个不要老婆孩子,一心只想往上爬的?

这种人,放跟前不安心,哪天再卖了我。”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货比货得扔(三更,为盟主Cloudysky打赏+) 到底是真的牛气,还是退路真的有那么潇洒,那都是给外人看的,一半真,一半假。

类似于外人只会看到表面去称赞地讲:你看看人家那老公,你看看人家那孩子,你看看人家那娘家,你看看人家咋那么有钱。

实际上,外人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江源芳就觉得,她这烟粉啊,就为了给“外人”看,那真是硬往脸上擦。

而转身过后的阵痛,只有她和女儿清楚。

剩下有一个算一个,包括龚海成,那都只能是以理解的心态来看,尽量让她们母女别尴尬出丑。

从家里搬到出租屋,从出租屋里拿着几个箱子,再奔向陌生的城市。

也唯有女儿在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能感同身受到她对未来的迷茫和紧张,以及得咬着牙硬着头皮向前进。

哪怕是厚脸皮,哪怕到了哈尔滨,是直接被龚海成拉到了龚家门口,连个程序都没走。

……

龚大姐领着小星星早站在单元楼门口了,看到车进来,她赶紧招招手。

江源芳握紧女儿的手,看向龚大姐道:“大姐。”

“嗳!哎呦,芳啊,大姐等你好半天儿了,可下等来了,这是丽丽?好丫头,叫大姑,叫声大姑。”

丽丽眼睛还有些红肿,是给她爸打电话时哭的。

她并没有开口,而是先看看她妈。

江源芳不想为难孩子,她正要说点儿啥解围,龚大姐就笑容爽朗道:“丽丽,赶明你管星星他爸就是叫大成子,直呼大名,大姑都不管你,还会乐呵呵听着,那是亲切,但是你必须得叫我。你就想吧,走大道上见到你妈的朋友,你还得叫一声呢吧,是不是?就更不用说我了,大姑还想领你逛街呢,你啥也不叫,大姑多尴尬啊。”

“大姑。”

“嗳,哎呀这丫头长得真俊,声音也好听,随你妈年轻时候那漂亮劲儿了。”

小星星扯住孙丽的手,就像前些天他在县里挺尴尬的,眼前这位姐姐也扯住他手一样。

他仰脸说:“走啊,咱俩回家,屋你随便挑,就是有两个屋堆我玩具呢,大姑说了,得咱自己收拾,姐帮我一起吧。”

这回孙丽痛快了,立马对小星星点点头,有点儿讨好似的小声说:“我会帮你收拾的,都是因为我来。”

“我可喜欢你来了,我终于不用天天自己做作业了,自己吃饭,自己看电视,自己左手和右手打游戏了。”

两个孩子边说边进了电梯。

龚大姐忽然叹了口气,扯住江源芳的手说:“你听听,这俩孩子一个赛一个的可怜,正正经经地问他们吧,没感觉啥,就这,唠嗑似的带出一两句,听的人心里怪难受的。”

正好龚海成从另一部电梯出来,他还接着电话,着急忙慌地冲电话说:“你等会儿,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后,他先对龚大姐嘱咐说:“大姐,芳和丽丽这头,你照应吧,我得走。”

随后也没管姐姐在没在跟前看着,大手拍了拍江源芳的胳膊哄道:

“我这有点儿急事,得走,啊?多理解。

家里钥匙我给你扔玄关上了,这些天我都够呛能回来。

正巧也能给丽丽缓冲一下,你们娘俩就踏踏实实的,跟小星星在家过日子吧。

那个,存折扔在那个,我得想想……”

龚大姐拧眉:“你咋存折放哪还能忘了呢,咋的,好几张存折呢,那可不能就上交一个。”

江源芳立刻抿唇笑了,甭管真假,龚大姐这爽快劲儿,就让她心里亮堂不少。

龚海成拍拍脑门,先叹口气解释道:

“甭提了,这几天忙的我焦头烂额。

芳,我放床头柜,里面有个红色的叫生命一号的药盒子里了,密码668866,你和大姐愿意买啥买啥。

丽丽这,哥说他晚上会过来一趟,他负责明天给丽丽送学校报到,钱我交完了,啥都整利索了,班主任老师姓高,我特意去见了,也跟她说了,咱插班念,让她给照顾照顾。

你工作的事,三天后报到,今天跟车回来的那个冯科长能认识吧?他三天后来找你。

到时候领你直接去就完事,有什么要求需要带什么,他都会提点你,把那档案袋拿好了。

到了新的工作岗位,你别着急,刚开头想请同事们吃饭,那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备不住家里都有点小背景,够呛能扯咱这一套。

但你早上可以带点儿星星的饼干啥的给大家送点儿,吃饭时,再小范围的抢着提前付账,先以交下三两个老娘们为目标,老娘们嘴巴大,啥都能告诉你,交下一个,你就能在单位待的舒服点儿了。”

江源芳说:“这些我知道。”

龚海成立刻咧开大嘴茬子笑了:“对,我芳在机关干了那些年呢,这点儿弯弯绕绕不在话下。”

江源芳斥了句:“别贫”,又拧眉纳闷道:“你这是特意给我们倒地方啊,要是那样的话你别……”

忽然顿住,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说啥呢,好像是要商量龚海成在家住似的,脸一红。

龚海成脸上却露出了舍不得的表情:“唉,不是特意的,各种事瞎添乱,我边境有两包货没了,是让人偷了还是让人黑了,这还没搞明白呢。”

“什么?得多少钱啊?”

龚海成盯着江源芳的眼睛,就像是看不够似的:“十来万呢,里面都是整块的貂皮儿,估摸我得走二十来天。”

龚大姐摆手插话:“你别吓唬我们,我们这有身孕呢,你个大老爷们货都看不住,告诉我们干啥,该上火操心了。”

“对对对,别,别上火,不算事,那我走了呀?”

“嗯。”

龚大姐说:“你走呗。”

龚海成边往车的方向走,边回头,到底在坐进驾驶座上时,放下车窗又喊了句:“打电话,有事给我打电话。”

江源芳点点头。

龚海成……

“啥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江源芳瞪他一眼,扭头和龚大姐进单元门了。

……

两个女人进了屋,江源芳就被这面积震住了。

龚大姐说:“这叫什么楼中楼,新开发的,我觉得不好,一会儿咱俩上楼看看,楼上举架低,感觉憋屈,屋里黑,成子竟瞎买。”

同时,江源芳还听到楼上小星星在笑嘻嘻地讲话:“姐姐,你相中我屋了没?相中了,我可以倒出来给你,嘿嘿。”

她闺女说:“没相中。”

龚大姐又对正在整理箱子的祥嫂摆摆手,给叫过来介绍道:“祥子媳妇,这位从今往后就是我弟妹,也是这家女主人了,往后,你听她的就行。”

其实,早前江源芳没到的时候,龚大姐就已经和祥子媳妇沟通过了,明告诉道:

不会不用你,把心放肚子里,而且以后还得需要你帮大忙。

又特意提醒了:这可不是成子养的那个大学生哈,这是娶家当媳妇还和外面女人下决心全断了的,打年轻没结婚前,就一直惦记人家,当年没成,现在可下让我弟弟给惦记成了。

你不该说的别说,我们这怀孕呢,要生小成子。

可见,此时祥子媳妇能不客气嘛,赶紧弯点腰点点头,心想:你别看这位岁数大,这大高个,腰条,就是长的也年轻啊,明明有那么大个女儿,额头一点皱纹也没有,难怪过了这么多年,大成子放着大姑娘不要。

倒是江源芳不自然了,她哪受过这个。

她说:“祥嫂,你以前该怎么样,往后就怎么样,我这人没什么挑,真的,咱们慢慢相处就知道了。”

龚大姐摆了摆手:“去给我们冲点红枣水,走,芳,咱俩坐沙发上唠,你躺下直直腰,衣服什么的不用管,一会儿让祥子媳妇归拢。”

可江源芳却忽然小声说:“大姐,我想跟你说个事,你可千万别告诉龚海成,咱俩得去趟医院,我这有点见血。”

十分钟后……

哐一下,龚大姐看了眼倒车镜。

江源芳紧张地攥拳,她坐在副驾驶上瞪着俩眼珠子:“大姐啊,你行不行啊,就倒车这么会儿功夫,你撞了两下花坛子了。”

龚大姐很随意道:“呵呵,没事儿,我就倒车和停车费劲,开车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这破松花江微型子也不值钱,撞两下不要紧,你坐好了。”

说完,龚大姐咔咔换挡,踩着油门出发了。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娘家何等重要(一更) 江源达没来龚家前,他还想着,等见到妹妹了,得打压打压。

因为源芳这人吧,自个儿的亲妹妹,太了解脾气秉性了。

说句不好听的:

这比如,欢快大劲儿了,掉进福窝子嘚瑟起来,她容易这事儿那事儿的,啥都能跟着瞎掺和。

打压几句呢,让妹妹在龚家拘谨点儿,让她知道点儿深浅,这样呢,虽然会心理上不太舒服,得小心谨慎,但是最起码事儿少,能看着些别人的眼色行事。

她日子过消停了,他这个当哥哥的,也能省不少心。

可当江源达真的站在龚家门口了……

丽丽马上站起身:“大舅。”

“嗳。”

“大舅,你吃饭了吗?我给你盛饭去,你快坐下。”

说着话,丽丽就将手上的筷子放桌上,转头直奔厨房,女孩脸上是见到亲人的高兴,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龚大姐也赶紧撂下饭碗,看着祥嫂将拖鞋摆在江源达面前,她笑呵呵迎上前说:“老弟,咱俩这回可真成了实在亲属了。”

江源达边换鞋边说:“大姐,我妹妹和丽丽给你添麻烦了,以后也得靠你多照应。”

龚大姐嫌弃般瞪了眼江源达:“嗨!你就是太客气了。”

“不是客气,是……”

龚大姐笑着摇了摇头,她已经猜到江源达是咋想的了,看那表情就能看出来,估计心里正难受呢。

也是,当哥哥的,一准是觉得:妹妹这还没办手续,直接就搬到这来住。

甭管是不是二婚,甭管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后结婚,没办婚礼那就不能算是正式的,这就等于夹包自己上门了。

恐怕这是心疼上了,觉得妹妹有点儿惨,老人那头目前还没说,当哥哥的还有点儿无奈。

“老弟啊,啥事不能想太多,咱家没那些规矩和臭讲究,我就知道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再说了,你看看,有的人家办婚礼前,讲究这个那个,一六十三招的规矩,有屁用?过不好,该离还得离。

这要是日子能过好,比啥都强,其他全是虚的。

哈哈,瞧我,岁数大了絮叨。”

江源达客气道:“大姐今年四十几?”

“啥四十几,我都五十二了,我大儿子没正溜,到现在也不着急结婚,要不然我能当奶奶了。”

孙丽也将饭端上来了:“大舅?”

“大舅吃过了,丽丽啊,我先去看看你妈,一会儿大舅再和你说话,你多吃点儿,啊?”

江源达还顺便看了眼小星星,像是一副夸人的表情道:“长得跟你爸真像。”

小星星扭脸问:“我也该叫你大舅吗?”

江源达说:“那你看着办吧。”

“大舅!”

男人低沉地答应道:“嗳,这大嗓门。”

屋里立刻充满笑声,连孙丽也噗的一下笑了,满脸笑容间,心里透亮了不少。

女孩心想:我总不能还不如个小星星吧,管那头的亲戚叫姑叫大伯二伯,似乎是很正常的,要不然太显小家子气了,也太让妈妈难做了。

龚大姐拍了下江源达的胳膊,热情道:“芳在楼上躺着呢,盼你半天了,走,咱俩上楼。”

等她给江源达送到屋门口,她就离开了,说是饭还没吃完,其实双方心里都有数,聪明人,这是在给兄妹能说些话的时间。

……

“你怎么不下楼吃饭,是不是坐车晕车啦。”

江源芳靠在床头看着她哥,听完这话,第一反应就是:哎呦!

她哥这是第一回跟她这态度说话,像哄她似的,打小就没这样啊。

从梳小辫有记忆开始,他哥就爱喝令她,让她喂鸡喂鸭,成了家那就更不用说了,这几年尤甚,见着她都拧眉头。

冷不丁这样,比上回请她喝咖啡还暖心窝子。

“没晕车,我有点儿那什么。”

“什么?”

江源芳想了想,没说见血了才从医院回来,她说:“吐。”

江源达叹气道:“你这么大岁数,要生老二更得注意,有些事儿,别心思太重,养好身体最重要。”

“我知道。”

兄妹俩静了几秒,只你瞅我,我瞅你,眼中的关切一览无遗。

江源芳大概是太激动了,太想让哥哥放心,也太想表现了,她看了眼房门关没关紧,随后就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生命一号”的药盒子里拿出存折。

小小声道:

“哥,你快看看,龚海成有这么多钱呢,从今往后这钱都归我管,你要是做买卖哪缺了少了不够用,你吱声,我能给你都取出来。”

江源达立刻运上了气,用气息骂道:“胡闹!”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还舍不得骂妹妹,觉得不能再打压,还嫌妹妹和外甥女在这里呆的不够小心翼翼吗?

转过头,妹妹就来这一出。

你看看这胆子肥的,估计还没把存折捂热乎呢,这就要许愿全倒动出去了,有没有脑子。

江源芳委屈,她就知道,哥哥对她态度好不过三分钟。

“哥,以前咱三家比较,我家条件最一般,管你借钱,求你帮忙,没轻了借你光,我那时候没那个能力,还总给你添乱,现在,我就寻思和龚海成不一样了,我是真想也让你借借我光。”

这话说的江源达闭了下眼,就像是对妹妹无语没耳朵听一样,至少江源芳是这么认为的,她又赶紧急切地解释道:

“哥,我没想贪他钱,其实说句心里话,别看他往后让我管钱了,但是最起码目前我是不好意思花的。

我都想好了,要是这些天出去买啥,先可我手头离婚分的钱来,往后还有工资,尽量不动人家的。

不过要是你有用处,我就是想提前给你交个底,你是做大生意的,要是会用很多,不用犯愁,我这有,我能豁出来宁可在他面前夹尾巴做人也借你,真的,我真能借。”

江源达沉吟道:“说你没脑子吧,源芳你还总不乐意。我今天上门借钱来了?还是你听说我要用钱啦?”

“没。”

“你想让我、让源景也借借你的光,我……”

江源芳抢话道:“哥,你想多了,是只借你,没有源景,我还怕他借了不还呢,到时候我跟人家龚海成怎么交代,挺辛苦挣的,这又出门二十多天,丢两包货,再让我难做人。”

江源达叹气,不能多说话,说多了,妹妹就能扯的更远。

他直接了当命令道:

“我家不会借到你头上,包括我男男以后也求不到你头上,你给我把这心眼子使别的地方去。

说你糊涂不爱听,钱是你挣的?

想回娘家装脸面,你得自己来,别拿人家钱老装蛋。

那龚丑蛋儿对你有感情,给他生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叫惯着你,但是你这做派会让人心里瞧不起。

你给我全心全意拿出跟孙建权过日子的那样来,勤俭持家。

我宁可让你上我这接着借光烦我,也不愿意让老龚家人说咱姓江的是为钱。”

江源芳没吱声。

“记住没有?!”

“你别老跟我喊,听见了,我现在身体不好。”

江源达瞪着妹妹,心想:这可咋整,老妹儿啊,你能不能让哥省省心。

到底,江源达在离开龚家前,啰嗦的全是宽慰人的话,总结下来就几句:

让妹妹和外甥女该吃吃该喝喝,啥也不用寻思,有啥事还有他呢。

比如明天送丽丽上学,比如三天后江源芳去报到,他这个当哥哥的也会跟着,打算继龚海成后,也找江源芳的领导套套近乎。

不认识?不认识没关系,硬套关系,他现在背影硬的朋友可不止是孙庆忠了。

晚上到家,江源达进屋发现,老爹躺沙发上早眯瞪着了,拿外套给盖上了。

结果由于二哈见着江源达太欢快了,叫了一嗓子,给老爷子吵醒了。

“又有应酬啊。”

江源达没吭声。

“那你吃饭了没?”

“没,我去找点儿饭。”

说着话,江源达去了厨房,一看操作台上摆着鱼,还装盒子里了,他问道:“爹啊,这鱼啥意思啊?”

“啊,我要给它放凉了再搁冰箱里,明早就成鱼冻了,完了送男男学校,让我孙女早上喝粥就着吃,她爱吃我做的鱼。”

江源达沉默了一瞬,忽然扭头道:“爹,我想和你说点儿事。”

“啥?源景那头出啥事儿了?”

“不是源景,是源芳,我想着早晚也得告诉你……”

一个小时后。

江源达看了眼石英钟,那上面已经显示晚上十一点了,又看了眼老爷子的卧房门。

从他说完后,他爹就进屋了。

他不放心要跟着,老爷子是死活不让,说血压没高,心脏没抖,只是想静一静。

江源达在想,要不要给男男打个电话?闺女现在是她爷爷面前的红人,让帮着劝劝呢,可是孩子这时候睡觉了吧。

以至于他这一宿时间,心里含糊的,潜伏进老爷子卧室好几次,只为用手试试老爹鼻子下面出不出气。

当第四趟又溜进去时,天都快亮了,江源达困的不行,干脆躺在老爹身边睡着了,倒是老爷子在这时候睁眼。

江老爷子起身吃上降压药,将速效救心丸揣兜,给儿子把粥煮上,用帘布捂上锅盖免得凉了,给狗拌狗食,简单将屋地扫了下,他就领着狗出门了。

等再回来时,发现大儿子总偷摸观察他,老爷子说:“吃饭,吃完领我去源芳那看看,咱俩一起送丽丽上学。”

早上六点多钟,当江老爷子站在龚家门口时,江源芳手里的牙刷掉在地上。

她眼泪当即就掉了下来,那是看到老父亲情绪崩溃了,委屈极了。

“爹。”

老爷子眼圈儿也一红,用手捂着眼睛,强憋着眼泪,他只要一想起大儿子告诉他:女儿挨揍,被打的鼻子流血,脸还带着巴掌印,心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扎一样。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江男,我们很想你(二更) 每个人在安慰丽丽要去好好读书时,都会说上一句:“男男在学校等你呢,你俩可以是个伴儿了。”

但实际上呢,江男什么都不知道。

她整个国庆假期过的,心情一直处于灰暗状态。

那天晚上,在得知付俊泽飞往美国了,她将头埋在苏玉芹的怀中,闭着眼睛低落地哼唱道: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

妈,我怎么这么害怕别人和我分开,我明明以前不怕的。”

苏玉芹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慰道:

“这歌真好听,可是男男,别说是朋友了,就是爸爸妈妈也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你说人为啥得成家,为啥得生个自己的孩子?”

江男抬起泪眼问:“为什么。”

“我想啊,大概是因为,就是为了寻找一个,相信他能陪你到最后的人。

在朋友慢慢越走越远了,在父母离世后,那个人还陪着你。

相信这个人,很相信很相信他会一直在身边,这个理由,比什么都重要呢。”

江男当时听完是有些愣神的。

很相信那个人。

不是因为经济条件或者各方面相等,不是因为他的脾气秉性和自己更合拍,更不是那些条条框框的择偶标准,而是就因为相信他,这个理由是在先的。

“妈妈,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这些话?”

“以前?”

苏玉芹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在她看来,要不是女儿比以前表现的成熟太多,她才不会讲,其实现在也不该说这些的,太早。

然后这一夜过后,苏玉芹就发现女儿彻底沉下来了,不是意志消沉,而是看起来安静沉稳了很多。

她旁观着:

女儿给刘澈打电话,告诉付俊泽离开了。

刘澈那面好像很热闹。

她站在一边都能听到电话里男男女女一帮人,音响音乐的。

而且最开头接电话的是个女孩,还挺大嗓门问她闺女:“你谁啊?”

她闺女说:“我是刘澈的朋友。”

估计对面在问:“什么朋友。”

“反正不是男女朋友,麻烦你,让他接一下电话。”

以及,女儿也打给了刘柳。

这个国庆假期,那几个小子都没回来。

刘柳是和大学里的新同学在逛颐和园,女儿也是简单说了几句,就笑着说:“六子哥,那你好好玩吧,注意安全。”

最后打给任子滔,苏玉芹就想着,这回得凑上前认真听听。

结果一听,子滔那面也挺忙。

京都警戒了,重大节日不能随便出去,也不能坐车随便去。

子滔在电话里告诉男男:“要想放假回家,得去学校办证明买车票,队伍排很远,也就没回去。”

还挺可怜地告诉道,正参加大学组织的活动,党员嘛,学生会找到他,让他在京都城当大学生义务志愿者,正挥舞着小旗指挥交通中。

苏玉芹听完这些电话后,就发现女儿开始猛学习了。

她上午推门进去,闺女在做数学卷子,钢笔水下去了一块。

她下午推门进去,闺女在做物理卷子,钢笔水又下去一块。

等她晚上十一点推门进去,想喊女儿跟她一起睡吧,闺女小嘴嘚不嘚嘚不得正在念英语,手上的钢笔还不停,她瞟眼墨水瓶。

之后连续几天仍旧这样,只是学科不同罢了。

到了假期的最后两天,女儿一点儿要憋疯的样子都没显现,倒是她这个当妈妈的,那真是受不了了。

她是硬拽着孩子出门,让女儿去姥姥家看看,让去玉福那柜台帮着卖卖货,让去她爷爷那,看看二哈,看看她爸,再和老爷子吃吃饭,晚上去找王爽和林沛钧她们溜达溜达,买买上课会用到的东西。

所以说,整个江男的假期就是这样度过的。

她不知道她姑已经来了。

不知道表姐即将要和她一个高中。

不知道她那几个朋友,刘柳会和新认识的哥们,在不经意间提起江男,提起他们六个,谁说他不想念小团体?

不知道刘澈是让他妹妹接的电话。

小伙子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还处于单方面失恋心里难受的状态,脑子一短路,就想让妹妹刺激刺激江男。

一方面是憋着一口气,觉得回去干什么?傻不傻,江男又不想他,只想任子滔。

一方面也是到了爷爷家,堂哥们和大院朋友太多了,假期才没回来。

不知道任子滔虽然人没赶回家,但是心早飞回来了,还跑到家具城,特别特别不会过日子的买了一张很贵的大床,他那新房子,屋里只摆着这一张新床,大床上是杏黄色的床单枕套,他都没舍得睡一觉。

另外,真的不想江男,又怎么会给江男写厚厚的一封信呢。

但是任子滔哪知道,他被付俊泽搅合的,江男至今都忘了那信的事儿,一直没看呢。

而江男更不知道的是,远在美国的付俊泽,他一切都好,只是有点想那个叫哈尔滨的城市。

付俊泽的爸爸妈妈家,别说保姆司机了,连园丁都有,付俊泽的身边也总是跟着人,最少一名翻译,算是他的第一任外语老师。

而且到了后,爸爸妈妈就带付俊泽参加各种酒宴,紧接着,爸爸妈妈的公司上市了,男孩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妈妈是匆匆回国,为什么显得那么没有人情味,连外公外婆都不看一眼就转机飞走。

他穿着别扭的西服端着高脚杯,看着爸爸妈妈在一堆老外中间笑的自信,眉眼飞扬……

可想而知,在国庆假期后,开学第一天,什么都不知道的江男,她心情还是有点儿差的。

尤其是一进班级,看向付俊泽那空位。

考数学的时候,景老师坐在了付俊泽的座位上。

老师好像也很想念那个调皮的小子,因为他看看郭凯看看程纬凡说:“这回走了,我看你俩抄谁的。”

程纬凡课下告诉江男,郭凯知道付俊泽离开,喝了一瓶啤酒哭成了狗。

王爽课下对江男唠叨:一肚子坏水,飞美国不告诉一声,说着说着,用袖子抹了下眼睛。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闹呢,男姐是名人(三更,Cloudysky打赏+) 江男坐在楼前的台阶上,看着学弟学妹们打着球,琢磨着,“相信能陪我走到最后”这几个字,说起来简单,实际是多么有重量时……

嗯,她只思考了五分钟这个沉重的话题,就甩了甩头,暗示自己: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我更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没事儿琢磨那个干啥,走一步看一步。

思想一开小差,她忽然就想起了任子滔的那封信。

当这封信被打开时,江男先大致地扫了一眼,额前就有三道黑线出现。

省状元,一点儿没看出来有文采啊,倒是写的磨磨唧唧挺细致,就差上厕所也告诉一声了。

开头就是:小青梅,一个笑脸图画,请原谅我不能回去。

江男心想:你才去大学一个多月,不回来就不回来呗。

接下来就是任子滔的细致汇报表格。

从军训开始,每天几点干什么。

说军训后的感受是:他从小就有叠被子的好习惯,军训完,他决定再也不叠被了。

到开课后,每天几点去哪栋楼上课,说他业余时间报了散打班和刀术班,还去较量了一下学校的攀岩设施,晚上八点多钟还去游泳馆游个几圈。

他寝室人叫什么,他认识了哪些朋友,朋友又叫什么。

之后,信里的几千字啊,看的江男无语极了,全是吃的,都可以省略不看的那种。

子滔哥告诉她,刘澈领他和六子哥在开学第一周后,去了新疆驻京办吃楼兰馕包肉,囊泡羊肉汤,那口感,那肉的质地……

第二周领他们去吃烤鸭,去吃聚宝源,出来时还给打包了荷叶粽和白记年糕,带他们去京都的帝豪玩,认识了大院里的几个新朋友,见到了刘澈的二堂哥。

然后是寝室里的井超,带着他们寝室的哥几个去牛街继续吃,子滔哥特意强调,奶酪魏名不虚传,香滑可口,第一口就很惊艳。

江男似能看到那副画面,子滔哥拿着奶酪,用小勺舀一口含嘴里,眼睛一亮的画面。

以及,什么清大的绿豆冰沙和冰镇西瓜很解渴;

桃李园的黑椒牛柳饭总吃不够;

经常喝,土鸡排骨竹笋笋尖萝卜山药各种搭配的瓦罐汤;

大学各个食堂里的麻辣鸭血,三鲜米线,过油炸得金黄的老碗鱼,重庆小面,陕西肉夹馍,四川冒菜,酸汤猪手火锅,海南鸡饭,吃的他一天恨不得换十样。

以上种种,看的江男直摇头,嘴角却控制不住飞扬了起来,但是再往下看,她慢慢收敛了笑容。

任子滔诉苦道:

男男,我已经懵头转向很久了。

我买了台自行车,用你爸给我的两千块钱买的,后来发现,有车一族不好。

首先,骑的快丢得快。

其次,自行车必须停在指定地点,我还得找它。

有那么几天,我都绝望地想,我算是废了,不是转向,是心里迷茫。

清大太大了,它在我眼里是个牛棚,这里牛人云集,没人讨论我引以为傲的高考成绩,我也不好意思提,700+大把大把,还有分地域的教学质量。

这些年,我觉得我就这方面行,真行,可是来了这,什么样的牛人都有。

他们拿爱好当特长培养,我见到越多,心里落差越大。

我连学习都学不好了,难怪进校就听说:随机数学随机过,实变函数学十遍,我试听两节,居然听不懂,鸭子听雷一样,我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就像军训最后一天,我们3400多名新生,参加一万八千米,二万五千步拉练。

晚上十二点,交警配合指挥交通,我们出发了。

我看着只我们这届的这些牛人,望着那一列列队伍,我只是其中一个一点儿也不起眼的参与者。

我不知道,我说的这些感受,会不会让你觉得我又幼稚了。

我跟寝室哥们探讨过,他们说,女孩子更喜欢各方面都很厉害的,要让女孩子崇拜。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就这样了,在你面前主动减分,我就是想跟你实话实说。

你别对我失望,这也是我以写信的方式,而不是发短消息,觉得有点儿丢脸。

江男,假设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我好像也能理解了。

你不知道啊,以前,我觉得自己特有魅力,我嘴上谦虚,心里是满满的自傲,觉得谁也配不上我。

现在,嗯,我意识到自己确实很弱了……

江男看到这,抿紧唇角,打开书包,很随意地撕下一张纸片回信。

而信的内容,也亦如她平时的处事风格:短、平、快。

她回道:“你大学通知书上写着,清华是你一生的骄傲,但是子滔哥,你接下来要做的,只围绕着这一件事,那就是:让清华不能成为你这一生唯一的骄傲,灰心丧气时就看看这句话,先接受自己的平庸,深吸口气,从零开始,就这样,以后写信不许写吃的喝的长篇大论。”

“江男?你在这呢,老师找你,让你帮忙整理分数。”

“噢。”江男站起身,拍拍屁股,随后就很不负责地将这张几十字的回信塞给了王爽:“找个信封给子滔哥邮去。”

“我能看看吗?”

“看吧。”

王爽看完问:“他怎么了?”

江男跑走的背影间,留下一句:“他到了该思考人生的阶段了。”

“噗!”王爽笑了,嘲笑男生们,居然还有思考人生的阶段。

而此时小操场上,江老爷子,孙丽,江源达,他们仨看着午休的这些学生,耳边是叽叽喳喳,一眼望去,穿的校服也都一样,全是脑袋瓜,这去哪找江男。

刚才去班级,班级空荡荡,手机还关机。

江源达忽然揪住一个看起来“老相”的男生,打听道:“你是高三的吗?”

“不是,我高二的,你就说怎么了吧。”

“认识江男不?”

“太认识了。”

啊?江源达倒一愣。

是老爷子抢话道:“那你看见她在哪呢,我们是她家里人。”

此男生立刻回眸:“找江男的!”

然后奇特的一幕出现了。

操场上呈斜线一路向前传达,吼声不断接连喊道:“江男,有人找!”

还有男生仰头冲女生宿舍楼喊道:“男姐,有人找你!”

一句句如扩音般传了出去。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闺女是宝贝(四更,为盟主Cloudysky打赏+) 高三生,无论是学长还是学姐,那还是很有心理优势的。

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优越感,毕竟大四生会忙着找工作,初三生还傻呵呵讲究拳头就是硬道理呢。

王爽拧着小眉头一把拽开窗户,这帮高一高二的,烦死了,总在女生宿舍旁边的小操场玩。

冲楼下喝道:“嚷嚷什么?谁找江男啊?不知道复习呢!”顺着指的方向随意瞟了眼,立马一缩脖举手道:“叔叔,叔叔你咋来啦?你等我给你喊江男去。”

过了十几分钟后,江源达离老远就看到,他那个嫡亲嫡亲的漂亮大闺女,好像又瘦了似的,甩动着马尾辫跑过来了。

江男两手拄着膝盖急喘着气,她在惊诧地盯着表姐瞧。

江爷爷心疼道:“你再跑岔气儿了,着什么急,我们不急。”

江源达是拽江男衣袖袖子:“你校服里头穿啥呢?你妈给没给你带绒衣,冷不冷啊?”

江男摆手:“不冷。”

“头发怎么还乱七八糟的,干啥去了?”

江男回答:“没干啥啊,这天是好天,风不正经,刚才跑,给我吹乱了。”

江源达板不住脸了,笑着逗女儿道:“这么多人认识你,给你爷都吓着了,二十几个传声筒,人缘怎么就这么好?是不是又纠集一帮人胡闹了?”

“没胡闹,瞎混的”,江男说完指孙丽:“什么情况啊姐?爸,爷爷,咱是不是得说点儿正事了。”

而孙丽此刻的心理,和一个多月前家里闹离婚的江浩,那是一样一样的,羡慕江男,羡慕大舅和江男。

江爷爷正好看到外孙女羡慕孙女的眼神,他拍了拍外孙女的肩膀,将鱼冻递给了孙丽:“拿着,姥爷做的,等晚上吃饭跟男男一起吃,下晚自习,你大舅会来接你。”

那面江源达也在告诉江男道:“让丽丽跟你说吧,我那一堆事儿,你们小姐俩好好唠唠,你劝劝她,你姑来了,丽丽也转这念书了,你不是人缘好吗?看着点儿,别让谁欺负到你姐,晚上我来接她。”

江男抓重点:“那倒没问题,饭卡办了吗?校服领啦?哪个班的,老师见过了吗?”

“高二尖刀班。”

“啊,那是高老师她班。”

江源达挺纳闷:“你还真是啥都知道。”

江男笑纳了,当这句是夸奖,还自嘲道:“是,我是校园小灵通,行了吧,这回可以放心了吧?我跟我姐单聊,爷爷,二哈呢,你们都出来了,它咋办。”

老爷子被提醒的,一拍脑门,被源芳这事搅合的啊,他的乖乖:“我真得赶紧回去了,给二哈关一上午,估计早饿的嗷嗷叫唤,邻居都得敲门。”

江源达领着老爷子走了两步,又顿住了,他扭头商量宝贝闺女道:“要不然,你晚上也跟我们回去呗?我接一个也是接,接俩也是接,都去我那住一宿,爸领你们出去涮锅子,明早你再和你姐来上学。”

“我不回去,我们查寝,高三查寝,现在管的可严了,我班流动红旗该丢了。”

江源达忽然就很不开心了:“那你给我把绒衣绒裤穿上,别嘚瑟,瞧你那小脸儿,冻通红,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对比下来,我男最善良(一更) 江男将孙丽带到学校比较偏的地方。

然后,她就开始倾听。

孙丽说了很多很多,这里面有江男以前知道的,也有很多江男不清楚的。

她看着表姐,虽没有痛哭出声,但是在学老孙家那帮亲属的时候,脸上带出了明显的不甘,就像是姑姑离婚是他们的原因,迁怒上了。

在说到搬家和去龚叔叔家时,又几度哽咽到说不清楚话。

江男听到这,摇了摇头,她不打算开口了。

劝什么?

难道她说,表姐别哭,其实我比你更惨过,你再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开玩笑,她这辈子,也不会拿自己的伤疤去安慰别人,任何人都不行。

另外,该说的早就说过了,那晚那个电话,她开导了表姐多长时间,多说也没意义。

再一个,江男太了解自己了,她现在真不能张嘴。

因为很生气啊。

知道的越详细越想骂人:你爸咋那么不是人呢,打我姑,你奶奶家人咋都那么缺德呢?

可这些,关表姐啥事儿,表姐不过是倒霉有个那样的爸和那样的奶奶家罢了。

所以,江男将孙丽送往班级之前,她只嘱咐道:

“姐,别跟朋友啊什么的,学家里这些事儿,也别写信打电话和你县里的同学朋友说,有想不通的,你就告诉我,哪怕重复唠叨十遍八遍的,你也和我说,我不会烦的。”

“为什么?我走的急,还没有和我朋友……”

江男打断道:“你就想着,说了又不解决问题。和新认识的朋友提旧事,难道你是想让他们看你的目光是同情?因为这个原因处处礼让你?和以前的同学吧,那都是一个县里的……”

江男说到这,顿了下:“一年后吧,就一年,到时候你自己拿捏,看看你走了一年,她们还是不是你的朋友,要是感觉还对,双方挺想得慌挺惦记的,你愿意跟人唠叨就去说,我也不知道你和朋友处的到底怎么样,只是我吃过这方面的亏。”

孙丽瞪着眼睛:“男男,你让朋友坑过?有人背后议论你?”

江男看清了表姐眼中的关心,她笑了笑,轻描淡写道:

“都过去的事儿了,有我自己的问题,逮个人就想分享心里的小秘密,女孩子嘛,等交坏的时候,她给你满世界宣扬,嘿嘿,咱俩吵嘴架,你不也得揭我短嘛。”

说着话,江男就来到了高二班级门口,她探头喊道:“刁月晴在不在?刁月晴?”

“江男,她不在,有事吗?”

江男琢磨了几秒,这小丫头叫什么来着,都怪她和男生们走得近。

因为付俊泽啊,打球的踢球的,那帮男生全认识,就唯独姑娘们,她只叫得出校队女排和她们高三的,别人认识她,她不认识别人。

“嗳?姐妹儿,那就你吧,出来一下。”

江男给介绍道:“这是我姐,亲表姐,以后就是你班同学了,估计待会儿你班高老师就能介绍,你帮我多照顾照顾呗。”

“行啊,没问题,下课我们带着她,我再跟刁月晴说一声,我们几个一起。”

江男立马投桃报李,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道:“谢了,回头有什么事儿,去我班找我。”

到了下午放学,江男班级压堂了,下课赶往食堂发现,孙丽已经和刁月晴她们一起吃饭了。

江男松了口气,端着饭盘走过来问:“姐,感觉怎么样?”

孙丽笑着说:“挺好的,来,你坐下,咱吃姥爷拿的鱼冻。”

“不了,你们吃吧,我去那一桌。”说完还冲高二的几个女生点了点头。

然后孙丽就发现,妹妹那桌瞧着很热闹,坐在靠窗那面,男男女女的一大帮,有说有笑。

她班还有几个女生在路过时,和班长刁月晴使眼色,怎么看怎么像是在问:咱班借读生和江男认识啊?

晚自习过后,孙丽站在操场上,有些傻眼地看着一辆辆通勤车,看着大家争先恐后的上车,一个个都着急回家,新认识的两个同学也走了。

她站在车前,想仔细分辨路线牌,总不能一直让大舅来回接送吧。

但是根本看不懂哪是哪,她目前连哈尔滨有几个区,龚叔叔家又属于哪个区,在哪个街道下车更近都不懂。

今天下午,同学说逛街的话题,她说了句去市中心都被笑了笑,后来仔细听才明白,哪个区都有中心,买衣服去南岗,买箱包文具绒衣得去道里,听的稀里糊涂的。

不像她家那里,一条街直通县中心,以中间百货大楼划分。

江源达在远处喊:“是丽丽不?”

孙丽的声音欢快了些:“大舅。”

“男男呢?”

“估计她们高三又压堂了吧。”

江源达打开车门子,呵笑了一声:“这个不靠谱的。”

孙丽赶紧帮着解释:“大舅,男男挺靠谱的,给我介绍了两个同学,我慢慢自己熟悉起来就好了,是她高三学习任务重。”

这话,让江源达侧目。

以前丽丽这孩子,只能算一般听话的,谈不上懂事,但是再看看现在。

唉,其实也挺好,都多大了,也该如此了。

他家男男,去年开始挣几百万,成绩嗖嗖嗖稳步上前,真是谁家孩子也不如他闺女。

这么一琢磨,心肠立马硬了下来,江源达训话道:“你得抓紧时间适应,抓紧时间搞学习。”

孙丽坐在后座笑答:“是,不过和县里的高中真不一样,学校太大了,上化学课和计算机课得去别的楼,食堂还分大食堂和小食堂,冷不丁找不着地方,全靠新同学领着,我就抱着书本跟着去。”

江源达一听,他又开始琢磨了。

他闺女咋没这些苦恼呢,从来没回家说过这些,一句也没听男男念叨过。

嗯,估计是当时子滔在啊,子滔那孩子,可比男男靠谱,好。

“丽丽啊。”

“嗯?大舅你说。”

江源达清楚自己下面这番话有私心,但是在源芳和丽丽间,自然是妹妹亲,包括他爹先头在家也提了这茬。

“大舅不同意你住校,你妈现在身体这种情况,爱多想。

你要是回家提住宿的事,你妈,一是会觉得对不起你,二呢,会琢磨你是不是不同意她再婚,躲开了,得挺伤心。

三,丽丽啊,大舅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为你妈,你也得在那个家呆半年,融合进去,完了说为了学习再搬出来,行吗?”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像结局,又像新的开始(二更) 孙丽仿佛在一夜间,就完成了心理的成长。

她听完大舅的这番话,并没有如江源达想的那般有抵触情绪。

没吱声,只回忆今天早上。

早上,姥爷突然出现在龚叔叔家,妈妈吓懵了,也哭的不行。

姥爷情绪激动的只重复一句:“跟爹回家,往后是结婚是咋地的,办了婚礼再来。”

星星的姑姑不停地劝,说那多余。

妈妈更是不停地强调,不折腾了,不能给大舅添麻烦,或许是太慌了,为了表示她会很享福,拿起燕窝粥的碗说:你看我都能吃上这个了。

那一刻,孙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姥爷的无奈。

她虽然不懂,她和妈妈直接来到龚家,会有多么多么没面子,但是以她的认知也多少明白点儿,好像确实是不合常理,这样拎包就直接过来,姥爷心理上过不去那关。

但是,姥爷最终宁可让自己难受,让自己承受没有给女儿仗腰,很愧疚,也由着妈妈了。

瞧,谁还不得为自己关心的人,忍一些难受和委屈呢?

那她……

孙丽抬眼,龚大姑和妈妈正站在单元门口,这是在等她回来吧。

“大舅,我听你的,一直陪我妈到生完弟弟,明年再提住校的事儿。”

说完,孙丽就下车了,她离老远就笑道:“妈,大姑,以后你们不用等我,晚上怪冷的。”

江源达望着外甥女的背影,一时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这孩子,就这孩子哪怕赶明学习不好,得需要大家伙帮忙,他都心甘情愿帮,往后有些事,他这个大舅不会撒手不管,不为别的,就冲刚刚丽丽那懂事的话。

江源芳拉着女儿的手,把卧室门推开,献宝一样说:“丽丽,你看妈给你布置的。”

新床单,新窗帘,新棉被,新枕头,新书桌是她喜欢的淡紫色。

孙丽笑容灿烂:“妈,你可真好。”

江源芳立刻松了口气,她今天啥事也没干,和大姐一起竟忙乎添置这些了,大姐怕她身体不行,肩上扛着被子,手上拎着枕头的,她俩一趟又一趟往面包车上送。

“怎么样,在学校感觉如何?”

“妈,可好了,你不知道,男男谁都认识,我们那届的,她也熟,还给我介绍了两个新朋友。”

“呦,你说这上哪说理去?以前她闷不吭声的,现在真是女大十八变。”

孙丽赶紧嗯嗯点头:“而且,我觉得男男在我们学校人缘也好,不像我以前那高中,有女生特别出名吧,口碑不好,大家虽然都认识,但是私下看人都是那种眼神,男男不一样,反正说不上来,嘿嘿,我还真借上她光了。”

“那就好,等赶明咱俩再稳当稳当的,妈领你去见大舅妈,咱俩请她娘俩吃饭。丽丽,老师呢,老师咋样?”

然后丽丽就开始详细地跟她妈介绍情况。

其实她已经很累了,从早上姥爷出现,她跟着哭,一直到此刻,特耗费精气神。

这天晚上,江源芳睡在了女儿屋里,孙丽靠她肩膀上嘟囔道:“妈,我明天就仔细问问坐通勤车,不能再折腾我大舅了,”还说了很多很多。

引得小星星有点儿嫉妒了,他开门探头瞅了瞅,被他大姑给薅住脖领子给拎走了,安慰侄子道:“你是男孩子,人家俩是女的,这才能一被窝。”

……

一周后。

江男回家了,江男“送”了苏玉芹一份特大号礼物,广州某女装品牌龙江省代理分店,只差揭掉牌匾上的红布。

苏玉芹惊愕的两手捂住嘴,然后僵硬地扭头看斜对角江源达的店面。

男装店的几个服务员站在门口,看着老板娘,她们得保持沉默,绝对绝对不能说,那其实是老板的大手笔,在讨你欢喜呢。

老板为这事儿,直飞广州呆了整三天,她们自己店里的货差点卖断,焦头烂额了好一阵,本该是换季营业额上升期,却不增反降了。

女装店试营业这天,林雅萍好信儿地看了看斜对面的江源达,她用胳膊碰了碰苏玉芹:“真是你闺女送的?”

“我闺女跟我不撒谎。”

“那谁去上的货?她还上学呢。”

“她在网上找的厂家联系,又选样子,胆子可肥了,让发来几件看看面料就敢定下来,你说现在这些孩子,一个个的,自打和你家子滔炒股,她现在干出啥,我都不足为奇了。”

林雅萍偷摸撇了撇嘴,才说道:“那要是真的,男男这丫头可够坏的了哈,这是想让父母打擂台,看看是你挣钱多,还是她爸更厉害。”

苏玉芹笑了下:“我说男男了,怎么能不跟我商量一下,还安排到对面了,说是凑巧,就这两屋转让,直接兑下来了,让我挣钱得还她呢,呵呵。”

林雅萍心想:你就呵呵吧,那爷俩的心眼加在一起,都能给你卖了,你还得傻子一样帮那爷俩数钱。

瘦了一大圈儿的杨丽红也来了,硬塞给苏玉芹两千块礼金。

问老姜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她笑哈哈告诉道:现在小涯照顾他爸呢,谁照顾都信不着,挺好,控制住了,我也不求别的,能多活一天就赚一天,医生说了,老姜心态好的话,十年二十年的不是问题。

苏玉芹握着杨丽红的手,真心赞道:“我看你心态也挺好,就该这样。”

“是啊,高不高兴都得活着,早想开了,我别再折腾出病来,搭上一个,犯不上。”

这天,苏玉芹、林雅萍、杨丽红,再加上江男的舅妈和三个二十出头的小售货员,她们几个用熨烫机熨衣服,挂衣服,一边迎来送往进店买货的,一边有说有笑的忙碌。

到了晚上,苏玉芹做东,请林雅萍和杨丽红去了饭店,三个女人一台戏,饭店包厢里一直热闹就没断,仨人喝的都有点儿走路头重脚轻。

等到女装店真正开张揭牌匾那天,江男特能整事儿,她坐在教室正在疯狂学习,还不忘折腾出花儿来。

她自掏腰包,以小团体公司名义买了一溜十个花篮。

恭祝词都是不同的。

王爽祝贺;

任子滔祝贺;

刘澈祝贺;

付俊泽祝贺;

刘柳祝贺;

沈阳雷霆科技有限公司祝贺;

南极批发市场苏家实业苏玉福特此祝贺;

帝豪量贩ktv祝贺;

游骑兵驾校特此祝贺,对的,她的驾校取名“游骑兵”,来源于美国特种部队,相当于“战狼”。

女儿江男,特此祝贺妈妈,开业大吉。

十个花篮被工作人员送到地下城时,围观看热闹的人堵的水泄不通。

苏老爷子和老太太对外笑容满面,私下在嘎嘣嘴小小声对话。

苏老头:离对面太近了,天天对着瞅,闹心不闹心。

老太太:源达在瞪眼看着呢,你说他现在心里嫉妒不?

江源达……

他才不嫉妒。

十月末,龙江省内的各高速公路上,包括通往机场的那条路,或道边,或桥面,都有游骑兵驾校的广告宣传图。

十一月五日,二十五名退伍兵站在了江源达的面前。

当天晚上的电视广告,地方台用了足足三分钟时间,专门介绍游骑兵驾校。

镜头画面从驾校办公楼再到宿舍,从大车、中型面包车,教练车,训练场地,再到退伍兵整齐划一向众人敬礼的画面。

钟老师站在讲台上:“江男,本次月考,第三名。”

江源芳穿着一身警服,站在高中门口挥手喊道:“男男吶,姑来接你和丽丽了,走,去姑姑家吃饭。”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三更(为盟主Cloudysky打赏+) “哇。”

江男是第一次来姑姑家,很给面子的,进门就来了这么一句惊叹。

不过,她也确实是惊讶了。

这可是九九年吶,看起来虽然俗了点儿,但是房子大啊,还看起来有九十年代的富。

她那新房子装修基调主要是走中产路线,这位龚叔叔家,充斥着满满的爆发户气质。

欧式沙发,红木家具,红木餐桌,红木地板,红木酒柜,她怀疑楼梯都得是红木的。

花纹复杂的大花瓶摆在玄关上,以她这不懂真假的俗人来看,不知道的得以为是前清的呢。

电视旁边是组合音响,那音响,那么高,看到喇叭,就能让她联想看电影时发出的低音炮。

俗,忒俗,俗不可耐。

这是趁多少钱啊?这个张扬,她家和这一对比,我天,要低调死了。

不行,赶明让老爸再买套新房子,就按怎么富怎么装修来。

祥嫂将饭菜端上桌,碟子盘子勺子一一摆在桌子上,餐厅厨房两面折腾,还客气有礼的对江男笑笑,江男有些不自然的坐在沙发上扭头看向她姑。

她姑此时将警服一脱,随手扔沙发上,然后将头发一松,轻轻一挽,江男瞧着怎么也有点儿贵气范儿了呢。

真是环境改变人哈。

要是让她姑进屋就上炕,哪怕还是这个姿势,那也给人感觉是冻的,冷了,在炕头上要缩成小老太太。

丽丽姐介绍道:“小星星,这是男男姐,大舅家的。”

江男瞪眼小男孩,她笑了笑,十分友好的先打招呼,夸奖道:“你跟你爸长得真像。”

“你见过我爸?”

“当然。”

然后孙丽就跟小星星显摆道:“知道你们学校的领操员吗?”

“知道啊,高年级的哥哥领操。”

“嘿嘿,你男男姐是我们高中课间操的领操员。”

江男脸一红,她真是搞不懂,她厉害的地方那么多,表姐怎么就爱单拿她这点说事儿。

这事儿吧,说来话长,她们高中不是爱搞形式主义吗?每年都是在高一和高三选一位领操员,有点儿像一头一尾交接班似的。

她也闹不明白是因为啥,可能是怕自己颈椎腰椎出问题,做操很认真?莫名其妙的就被体育老师发了白手套,让她上主席台领操。

所以表姐在第二天课间操时间,听校长啰嗦完,就看到她从队伍里戴着白手套跑到台上时,据说当时都忘了怎么摆动作了。

后来又听说她拒绝了学校的广播站站长那活,拒绝了当学校的督察值周队队长,反正拒绝的挺多吧,据说她被高二生是这么夸的:“江男啊,江男是能打架斗殴的女生里学习最好的。”

听听,以上这些,表姐都没怎么表示惊讶,也没夸她。

唯独拿领操这活,当成了本年度最羡慕表妹的说辞,逢人就问:“大舅妈,你知道男男领操吗?大舅……姥爷……”

搞的现在,全家都知道了。

哈哈哈,她老爸也误会了,硬是认为:他生的大闺女成了鼎鼎有名极其厉害最漂亮的校花了,其实,嗯,还得再减肥二十斤。

吃饭时,江男、小星星,孙丽,他们仨一直有说有笑来着,江源芳看着这仨孩子,摸摸肚子里两个月多点儿的小娃娃,也笑的眉眼弯弯。

一边给江男夹菜,一边唠叨道:“你说你爸,这一天忙的,你爷爷都免费为驾校服务去了,我今天去,看他在那打扫卫生呢,教室里坐的全是人。”

“嗯,没想到学员这么多,没办法啊,这回又给他送来一百多名退伍兵,外加工作人员会计什么的,仅工作人员就二百多人小三百,他能不忙嘛,啥事都找他,估计后续还得招人。”

江源芳端着饭碗叹气:“唉,买卖大了也操心,我看你妈那货卖的也挺好,那小售货员都穿上新衣服了。”

“那叫打样。”

“嗯,我让你妈来,她说得去趟你姥爷家,好几天没去了,男男吶,你爸你妈他们……”

江男赶紧打岔:“姑,龚叔叔呢,他走多长时间了?”

“唉,谁知道呢,走时候说,二十来天就回,这都一个多月了,打电话就说啥事没有。”

此时北方边境小城市,某遗弃工厂的顶楼上。

龚海成走时穿的是夹克衫,可他现在却已经裹上棉袄了,他的身边站着十几个人。

“货呢。”龚海成点了颗烟,就这么云淡风轻地问道。

但实际上,被绑在木桩子上的人,心里却凉到了极点。

他没想到,自己背叛龚海成,只是给提供货物地点,之前做的那么隐蔽,居然能这么轻易被查出来。

他求饶道:“成哥,我错了,我是被逼的。”

“被谁逼的,嗯?”

“是……可我不能说。”

龚海成斜唇笑了下,就有两个兄弟走到木桩前,将活动的木桩放下,周围立刻想起男人凄厉的叫声。

不拿刀捅人,不动手打人,龚海成选择给人绑在桩子上,往下一放,连人带木桩全部横在楼外,和在空中飞没两样,只是绑在那里,直接望着下面的一切,不能动而已。

男人心理防线崩塌:“啊!!!”

有兄弟拍着男人的脸提醒道:“你特么给我轻点扭,麻绳不结实,要是想死,我直接给你松开绳子就完了呗,喊什么喊。”

不结实?一旦没勒住他,那就是掉下去摔死的下场。

男人彻底坚持不住了,急切喊道:“成哥,我说,我说!你放我下来!”

“谁?”

“坤哥,他最近收了几个朝鲜来的,那几个人杀人放火不眨眼,他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我也确实怕他,上回在老毛子那头的赌场,他抢我钱,不止抢我的,你打听打听,也抢了咱好多道上的,他花钱如流水还不要命,不给钱要剁掉我、我下面的小兄弟,让我找不了女人,我就……成哥,我错了,我不是真想背叛你。”

龚海成挑了挑眉,坤子,行。

在他看来,这就不是十几万的事,是抢完一回,发现他是个孬种,那下回就得接着抢他的货,必须干他。

同一时间,在姑姑家吃完饭的江男,她也没回家呢,又陪着江源芳和孙丽、小星星,他们几个打车来到了龚海成的皮草店。

姑姑说,是龚叔叔手下打电话,到一个月了,得给加工厂的工人们开工资,让姑姑辛苦一趟去坐阵,说是龚叔叔让的。

这不嘛,江男一想,顺道陪着来看看吧,都没认过门,管咋地,从今往后那也是姑夫了。

可是等江男走进这皮草店,她脸色就有点儿不对了。

这么大的店,就是怎么干,好像卖皮草在东北,也不至于干赔本,十几年后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吧?

而且比后世的皮草店规模还大,但是后来这店就没有。

倒是这地方……

江男开始拍脑门回忆,怎么感觉这么熟,这地点好像是个饭店,她来过,呃?

她仰头看着棚顶一愣,这不就是她那嫁了个有钱人的同事,一嫁过去就开好车,同事们总拿她和这女同事对比好命不好命那位,她的丈夫开的嘛。

是谁告诉她来着?说那同事的丈夫家里特有钱,是个富二代。

有钱到什么程度,饭店房子都是自家的,不是租的,有钱到,叔叔家里的孩子曾经被绑架过,绑……

撕、撕、撕票了。

江男感觉自己汗毛都立起来了,她嗖的回头,直勾勾看着小星星。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三章并一 小星星被江男那眼神看的,他默默地拽住身边的大美女塑料模特。

即便这样,小男孩也仍旧感觉有点害怕江男,还情不自禁的用脸蹭了蹭模特身上的黑皮草。

江男被这一幕晃的,回了神,她闭了下眼睛心想:卧槽,不会这么巧吧。

再一抬头,她姑呢?

江源芳站在三楼,看到很多工人都在对她笑,操作台上是大量零散的皮革和整块的皮草。

小五在一边介绍道:“嫂子,四楼是库房,一楼二楼您也看到了,一楼对大众销售,二楼是贵宾客户和精品专区,咱们还有一个厂子是在街后,几个车库改的,那厂子是我妈在管理,主要负责散户订制。”

“辛苦了。”江源芳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她看不到自己此刻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装的自不自然,但是仍旧面露她认为自己最大大方方的姿态。

“一会儿工资发完,让小五给大家订餐,算是我请大家的,咱们吃顿宵夜,大家辛苦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谢谢老板娘。”

其他人也跟着喊道:“谢谢老板娘。”

就在这最热闹的时候,江男抓住她姑的手腕,小小声打听道:“姑,这房子名,我是说,这四层楼是买的是租的,你知道吗?”

江源芳微摇了下头。

“那你快问问。”

“问?嗯!”清了下嗓子,江源芳给江男往旁边拽了拽。

她心里有点儿纳闷,侄女打听这个干什么,那眼睛还哇亮的,这是在为她这个姑姑筹谋?

嗯,有可能,再就是被龚海成这家当给震撼了吧,噗,小操心命,就是比她家丽丽务实。

只能用气息嗔道:“你这孩子,我能上来就问这事儿嘛,多敏感啊。”

江男一脸无语地扫了眼她姑,她姑一天竟整没用的,不图什么,不做贼心虚,有什么不敢问的。

她干脆不废话了:“小五叔?小五叔?”

江男就是想确定一下,这房子到底是租的还是买的。

因为她和那个嫁二代的女同事关系不好,不好到结婚那天,她没稀得去现场捧场,私下也没什么接触,根本不清楚怎么回事。

甚至不知道那位女同事的老公姓什么叫什么,只是胡乱地听编导徐姐背后说过那么几嘴:

说那位女同事别看是大龄剩女,大龄怎么了?留留留,不一定会留成愁人,要是会勾搭会拿派儿,多大岁数也照样嫁富二代什么的。

还说:江男,你看咱单位那些新来的小孩儿都特别羡慕她,一嫁过去就开保时捷玛莎拉蒂住别墅,她老公那饭店都是四层的,婚礼在自家饭店,我看吶,不用干买卖,其实往外租就得每月不少钱,富的啊,我怀疑是捡遗产,听说是叔叔好多年前买的房子,一买买好几层,结果孩子被绑架撕票了,你就想吧,没有继承人,指定是她老公捡的漏。

以上,江男再怎么回忆都回忆不起来别的了,这些就是她东听一耳朵西听一耳朵知道的全部,还偶然间来这吃过饭,她现在确定以及肯定,后来十几年后,这就是饭店。

那么,如果是龚叔叔租的,不是买的,那就谈不上多少年后女同事她老公那茬了,那就说明和龚叔叔扯不上关系,更谈不上被撕票的娃是小星星。

嗯,一定是这样,有可能是后来不干皮草店了,或者房东不租龚叔叔了。

然而……

小五看着江男笑答道:“当然是买的了。”

江男肩膀僵硬地下楼,她想静静。

有一位是龚海成身边很信任的中年大叔,他也听到江男在和小五打听房子的事了。

人嘛,年龄一大,自认为心眼也多,听了心里不是很舒服的和小五说道:“啥意思嘛,还没办婚礼呢问这个,能不能是借孩子口问?”

小五立刻“啧”了一声:“徐三,这话要是让成哥听见就得踢你,再说了,不是我说你,你真想多了。你知道那丫头他家是干什么的吗?打开电视,看看地方台游骑兵驾校广告,那场地、那楼,那地皮都是人家买下来的,那驾校就是刚才那丫头她亲爹的,是咱嫂子她亲哥的。”

“啊,我,我也不知道啊,呵呵。”男人马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还摸了摸脑袋说道:“我就是怕咱成子,要么不把谁当自己人,要是当了,实心实意的,再、再被骗了啥的,现在外面那女的,可多俩眼珠子认钱的了。”

江男根本不清楚还有这一茬,她此刻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座上,扭头看后座上的娘仨。

江源芳叹了口气:“男男吶,你这是咋的了?让你回家,你整个非要送我们,我们仨人用你送?你这又直勾勾盯上我们了。”

小星星立马点点头,还小声和江源芳撒娇道:“她盯我最严重,好像对我有意见。”

孙丽刚要和小星星说,怎么会?这是男男姐时,江男开口了。

“姑啊,你们仨一定要注意安全,出门什么的回头瞅瞅……我是说,我?嗯,刚才咱来的时候,我怀疑有人在跟踪咱们。”

出租车司机下意识的反应是马上看倒车镜。

“呕!”江源芳差点被这话吓吐了。

孙丽是愣了一瞬脸有点儿发白。

小星星立马不安地扭了扭身体,说话都颤音了:“有,有有有我呢。”又忽然冲江男喊道:“你别胡说八道,在哪呢?让他出来!”

江源芳捂住额头,被吓的心抖:“男男吶,你姑我吧,现在真是扛不住你乱吓唬,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你这孩子是不是看错了?是咱来的时候在后面尾随啊是怎么的?这就是你非要送我们回家的原因?”

江男看完这仨人的反应,她就绝望了,指不上,没用。

“或许我是多想了……”

连同出租车司机在内,异口同声:“你多想了。”

“好,算我多想,”江男尽量装作一副唠嗑的样子,扭头冲姑姑仨人说道:

“其实有时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当给你们普及一下知识吧,咱闲着也是闲着,姑姑你放松,唠嗑一样哈。

我是说假如,小星星,假如我们不幸遭遇绑架,被抓到小黑屋后,歹徒会捆绑我们,那么我们要记住的是,尽量避开暖气、桌椅、床,我们不要挣扎,要主动配合趴在地上接受捆绑。

这样呢,要是有逃脱机会,就不用带着床带着暖气之类的,你会拽都拽不掉。

如果有人绑架我们,他会堵住我们嘴啊,怕叫唤是不是?在被堵嘴时,用牙,你们都看着我,用牙咬住堵嘴物,这样就不会造成窒息喘不上气。

在被封嘴那一刻,尽量神不知鬼不觉把嘴巴略微向外撇一下,看我,像我这样撇嘴,我们就会有机会让口水吐到胶带上,慢慢的,胶带会失去粘性。

歹徒离开后,不要立刻挣扎逃脱,大多数犯罪分子有爱杀回马枪的心理,你第一次逃脱失败,只会被捆绑的更严重,逃脱成功率就更低。

如果不幸被五花大绑了,也没机会逃脱怎么办,利用这时间,偷偷活动手指脚趾防止血液循环不畅,抓住时机,如果想要往外爬,侧身躺下,蠕动身体……

千万记住,再恨再害怕再如何,也不要去看绑匪的眼睛,不要对视,一旦看到他那张脸了,就……”

孙丽哆嗦乱颤道:“快别说了男男,你这不是普及,你这是害我要睡不了觉。”

小星星也捂住耳朵道:“我不听,我家有棍子,我有,我有手枪。”

江源芳汗都下来了:“男男,一会儿姑送你回家哈,一会儿就给你送回去。”

结果这一句话换来仨人强烈反对。

“不用!”这是江男,她害怕姑姑送她有危险,得说她现在的心里有点儿惊弓之鸟的意思。

“不要!”这是小星星,好吓人啊,不要大人离开他。

“妈,妈啊。”这是孙丽,她茫然无助的不得了。

司机是在心里恨恨地骂道:卧槽,今晚载的是何方妖孽?明明讲的不是鬼故事,却被身边这丫头唬的。

你说说,谁正常人能没事联想绑架啊?往那上面琢磨也不吉利对不对,平时得开二十分钟的路,今儿天开了十分钟就到。

江源芳确实没送江男回家,主要怕她家俩崽害怕,这回真是让侄女吓唬的不轻,她打给江源达,态度不咋好道:

“哥啊,你别应酬了,快点儿过来接你姑娘,你放心?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男男都十七岁了,大姑娘,你快点儿吧,心真大!”

所以等江源达赶到时,江源芳赶紧学了一遍,她也有点儿胆突的问:“不会真有人跟踪我们吧?”

江源达身上带着酒味儿,微拧眉头呵斥妹妹:“一天竟胡扯,把门关好了睡觉,过两天大成子就回来了。”

江源芳一想,可不是咋的,然后第二反应是:还怪想他的,咋还不回来呢。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哥哥听完真多想了,心里是含糊的,只是没敢表现出来罢了,怕给这娘仨吓着。

为啥呢。

虽然江源达心里仍有小老百姓的思维在作乱,觉得这种事,离自己的生活远着呢,但是在他眼中,他闺女、他家江男,那就不是无的放矢的孩子,从不乱说,不撒谎,各个场面该说什么话,他闺女懂着呢。

能这么莫名其妙地说这些,就为了调皮这一下?不可能。

“男男。”

“爸。”

江源达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严厉:“说吧,你在啥时候,啥地方,感觉有人跟踪你们的。”

江男知道自己这是谎话,她能说明白吗?撒一个谎,得跟着撒一大堆。

“爸,就是那种强烈的感觉,女人的第六感,你有没有听说过这点?”

“那你姑不比你是女人?不比你第六感强烈,她挺大个人,咋没发现?”

“我姑您还不了解?有些人是年纪大小的事嘛,是脑子不好使。”江男指指太阳穴,又有些急脾气继续说道:“以防万一吧爸,宁信其有,你现在打电话。”

“给谁。”

“调来两个退伍兵,蹲我姑家楼下,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跟踪保护,万一有什么情况赶紧报警。”

江源达瞪着女儿。

“胡闹,咱驾校兵那都是有用处的,有证练车的老师现在急缺,你让我给调来两个,没白没黑就看着你姑?就为你的第六感?我这么问你,你都没说出来啥。”

“是,我是不敢肯定,我说不出细节,但是万一吶?万一我直觉对呢?爸,挣钱重要人命重要,再说了!”江男一急反问道:“我说话不好使吗?”

这话都给江源达气笑了,瞧他女儿,卸磨杀驴,换别人,他才不干,要累死了。

“行,知道了。”

江男心里立刻一松:“那快打电话吧,你能不能跟小五也说说,对,你把龚叔叔电话给我。”

“你别这样行不行?闺女啊,你这么说话,给爸吓的也不轻,”江源达带着笑说完,拨号的手却一顿,他忽然瞪着眼睛看江男愣愣的。

“怎么了?”

“能不能是跟踪你?咱家那广告打的那么响。”

“哎呀不是。”

这回换江源达严肃了:“不行,我得调来一个跟着你的。”

“你别浪费资源,我说不是就不是,咱家有证练车教练还不够呢。”

“挣钱重要你重要,别吱声,我打电话!”

江男汗颜,好吧,刚才的话,她爸马上怼给她,现学现用。

所以说,这天晚上,很多人都被江男搞的神经兮兮,小星星抱着枕头和江源芳说:“我想和你们一起睡。”

“来吧,儿子。”

小星星立刻欢呼地爬上床。

江源达是给江男送到家后,他检查一番安全门,又不顾苏玉芹的眼光,非要换鞋进屋检查窗户,临走时说:“晚上不要出门,开门时瞅瞅是谁,别稀里糊涂的,手机搁在枕头边,我以后不关机了,也少喝酒,你有急事马上就打给我。”

苏玉芹在送走江源达后,回身问女儿:“发生啥了?”

江男一脸如常道:“没发生啥啊,妈,我住校不在家,你确实得这样,他再不好,他是最可靠的,对吧?有事他能管你,你就打电话找他,估计是不放心呗。”

……

一天,两天,三天,五天,又一个周末。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源芳娘仨也日渐放松,越来越觉得江男上周说那话是敏感多疑,根本没有那回事,绝对绝对是多想了。

而且在周六这天,江源芳还接到龚海成的电话,听说已经在火车上晚上到家,她高兴不已,决定去菜市场,不用祥嫂子了,也不用祥嫂做饭,打算亲手给龚海成做一顿。

“丽丽啊,妈妈去菜市场。”

孙丽正和小星星对打魂斗罗,闻言冲楼下喊道:“噢,走路小心点儿,别去拥挤地方。”

姐俩玩了一会儿后,小星星突然说:“姐,我想吃道口的煎饼果子,咱俩去呗。”

孙丽看看外面的天儿,十一月中旬了,瞧这样是要下雪。

“那你等着,我去买,外面冷,你就别折腾了。”

“姐,那你穿厚点儿。”

“好。”

孙丽套上外套,下楼时看见祥大娘正跪在地上擦地板,她笑了笑:“我屋不用收拾,我自己收拾过了。”

祥大娘感谢地点点头。

当女孩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走出单元门时,退伍兵王天顺马上跟上,他还有一个同伴,那同伴是跟着江源芳出去了,他们俩正是江源达派来的。

其实他们心里挺不高兴的,这算什么差事?坚持一周了,下周就打算问问老板,难道就一直在这里闲着?

二十分钟后,丽丽将排队买来的煎饼果子揣进怀里,怕到家凉了,弟弟吃闹肚子。

就在她等电梯、一路跟着她的王天顺也觉得完成任务,扭身去小卖店买烟时,楼道的安全门被人踹开了,有一位个头只能算中等的男人扛着麻袋出现。

孙丽只是瞟了一眼,心想:估计又是谁家在装修,这小区是新开发的,力工恐怕是不会用电梯运输吧。

其实她刚来也不会,以前见都没见过。

单元门关上了,男人扛着麻袋已经出去了,电梯门也打开了,可孙丽在要进去之前脚步却顿住了,她急匆匆跑到安全门那蹲下身,捡起一块很廉价的绿色电子手表,登时她就慌了,这是她买给星星的。

那这手表?

孙丽瞬间回头看向安全门,脑中是那个背麻袋的身影,她推门就冲了出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龚家的安全门虽然紧紧的关着,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里面的祥大娘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大舅来解救(大章) 退伍兵王天顺,叼着烟,一边提了提裤子,一边往他车的方向走,却在路过花坛边时,看到了掉落的煎饼果子。

“x!”

王天顺骂了一句就飞跑了起来,他拽开单元门,猛拍电梯开关,急的他对准电梯门上去就是一脚。

当他掏出随身带的细铁丝等家伙什,破门而入刚要大喝一声时,他舔了舔唇,深吸一口气,心里又再次骂道:妈的,跑了!

玄关上江男说很像前清的那个花瓶,此时早已经碎成渣了,地上趴的祥大娘满头满脸的血,她的手上还死死地握住小男孩的一只拖鞋,可见在小男孩被抢走时,她是拼了老命的在回抢。

王天顺先探了下祥大娘的鼻息,随后一把拉开纱帘,将电话扯到窗前,在打电话的同时,他掏出望远镜看向小区四周的街道,搜索目标。

先是打给医院,随后才是:“老板,出事了,家里有一伤,是保姆,男孩和女孩应该被绑架,你报警,我马上……”说到这一顿:“我已经发现目标了,对讲机联络!”

王天顺挂了电话,将望远镜往后腰一别,他就飞奔了出去。

而正抽烟的江源达,在接到这电话时,可想而知得什么样。

他脸憋通红:“咳咳咳咳咳咳,我?我!”

任建国叼着烟嘴,给坐在老板椅上的江源达拍后背,边拍还边问道:“咋的啦?”

这俩人本来在叙旧呢。

江源达这时候已经开始按110,硬是忍住了嗓子眼的痒痛,用简短的几句话说清了地点,发生了什么事。

任建国嘴上的烟头在不知不觉间掉落,差点儿给他裤子点着了。

在江源达冲动办公室门口扯脖子招呼人手时,任建国手指有点儿哆嗦的翻手机号码本,找到了当初给他儿子发奖学金庄总的电话:“庄总,我是任子滔的爸爸,对对对,我想问一下,恒祥豪庭是你家开发的楼盘吧?当初安没安闭路电视什么的啊?我朋友家住那,家里人遭入室抢孩子绑架了。”

同一时间,江男打算利用她一周唯一的一天假期,蹲在龙江大学找她上一世的女同事。

她就想确定,那位女同事的初恋情人,又浪子回头豪掷千金给同事娶回家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姓龚。

如果这最关键的一点确定了,她已经下定决心,直接和龚叔叔对话:你媳妇孩子有危险,我们靠防?要是有人惦记,防不胜防,再说得你防!

她宁可在大人眼中当神婆,宁可暴露重生的迹象,那也要这么做,小星星那是条命。

还别说,真让她逮住了。

没空唏嘘女同事现在如此年轻娃娃脸,江男上前抓住才念大一新闻系女生的胳膊:“嗳?美女,你男朋友是不是姓龚?”

女生一脸谨慎地看着江男,她还没男朋友呢。

不过,在老家海拉尔的初中同学,目前没事儿就给她往寝室打电话,还总用传呼机呼她。

“我问你话呢,是不是认识姓龚的!”江男急了,心里骂道:这个臭丫头,才十八九就开始懂得拿腔作调,端的一把好姿势,难怪三十多岁更会装纯情。

“我是认识姓龚的,但不是我男朋友,你谁啊?你凭什么问我这个?”

江男转头走了,我谁不用告诉你。

“喂,喂!你到底是谁啊?”

“龚叔叔,我是江男。”

……

也是在同一时间,菜市场的江源芳拿出电棍却慌了,一边着急拍电棍,一边嘴里小声骂着:“妈的,怎么用来着?”

退伍兵孙小虎说:“不是按红色,是……”

“闭嘴!”下一秒江源芳终于想起来了,拿起菜篮子兜头就对准孙小虎的脑袋砸了下去,撒了满地的冰虾:“说,你特么跟踪我要干什么?”

孙小虎很委屈,他是工程兵出身,不是搞侦察的,这菜市场一圈一圈的是个圆点,然后就有了这一幕。

真的很丢人啊,居然被面前这女人反跟踪了,万万没想到,多亏这女人不会使电棍,要不然,咳。

“我是老板派来保护你的,老板:江源达。”

“我哥?!”

回家路上,江源芳说:“不好意思哈,我不知道我哥这么大惊小怪,应该是被我侄女吓到了。其实我是有防范的,我就是警察,你看,这电棍,那天被侄女说被跟踪,我就让同事帮忙了,我也怕万一啊,怕我家俩孩子有啥事,天天早晚接送,呵呵,就是第一回用,一紧张忘了。”

“我也很不好意思,不过这几天确实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你看,我就说嘛,我?”江源芳离老远就看到救护车,她说不下去了。

这时候作为女人,她的第六感终于来了,没看清被抬着的是祥嫂,但就是能意识到是她家,腿当即一软,嘴里喃喃着:“丽丽,我丽丽,星星啊?我?我……”

有人喊道:“先别开走,这里晕倒了一个!”

而孙小虎此时早已经没了影子,他不是看到救护车,是因为和王天顺停在楼下的车没了,这就代表是出事。

……

砰一声,一个麻袋扔在了屋地中间,发出了闷哼的响动。

紧接着,被绑了手堵住嘴蒙上眼的孙丽,也被推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从里屋出来一个男人,他声音像铁锈一样的难听:“怎么多绑了一个?”

孙丽耳朵动了动,回话的人,说的语言她听不懂,不是中国话,就在她想再多听两句时,那个难听声音的男人上前,好像是打开了麻袋,又好像在……

小星星瞪着眼睛和男人对视,又扭头看一眼被蒙住眼睛的姐姐,拼命挣扎叫道:“唔!唔!”

男人笑了:“孩子,别这样看着我,叔叔也是没办法,谁让你倒霉,是龚海成的儿子,下辈子睁眼睛托生吧。”

孙丽的心当即一抖,脑中不知为何,瞬间想起江男坐在出租车上的那番话:不要和绑匪对视,一旦对视,他就是想撕票。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凭辨认声音立刻扑了过去,用整个身体挡住了小星星。

男人大概是觉得孙丽太碍事,给抓来就已经很多余,发泄一般对准孙丽的胸、腰、脸就踢了过去,男人的皮靴像带着风声。

而孙丽此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她两手被尼龙绳绑着,眼睛被蒙着,感受就是觉得自己今天会被活活踹死,以及,身后的小星星挣扎的更厉害了,频频发出唔唔的声音。

女孩肩膀抖的厉害,泪顺着脸颊流到脖子,她很想说:星星,姐姐在,别怕,你一定要老实,要不然他们会打你的。

就在这时,那个抓他们不说中国话的男人,叽叽咕咕说了一堆。

声音像铁锈一样的人笑道:“那就赏你了,速战速决,别耽误正事,进什么屋啊,就当着这小子面儿多刺激。”

被五花大绑却只被堵住嘴的小星星,满眼惊恐地看到,那个把他抓走又伤了祥大娘的男人弄了弄裤子,要奔姐姐来了。

小男孩急中生智,他用头砸向水泥地,哐哐就是两下,那双眸子里,除了满满的泪,还有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坚毅,甚至在看见水泥地上有血珠时,男孩眼睛都没眨动一下,只扬着头看向面前的两个成年男人,那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敢动我姐,我就接着用头撞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确实给坤子吓了一跳,开玩笑,死还不是时候,还得让这小子跟他爸通话呢。

他拽住了同伴,又忽然感觉有点好奇,蹲在小星星面前:“我让你说话,但你不能喊,要不然,”说到这,指了指孙丽:“我就先把她弄死。”

小星星明明脑袋已经有点晕了,却拼命的连连点头。

当被堵嘴的东西被拿出时,八岁的男孩只是声音有些发抖道:“放了她,她是我家保姆的女儿,你要她,威胁不了我爸爸,她死不死活不活,我爸不在意!”

一旁的孙丽不停地摇头。

这回坤子更是纳闷坏了,这小子行啊,不孬,这特么要是长大了,很难想象得什么样。

坤子像是最后的发疯一般,他居然很胆大的也撕下了孙丽嘴上的胶带。

孙丽连换气都没顾得上,开口就说道:“不,放了他,留下我,我保证你也能拿到一样多的钱,因为我妈马上就要是龚海成的妻子了,大额的存折现在就在我妈妈手上!”

坤子笑了,那铁锈般难听的笑声听起来刺耳极了。

“你们还想出去?”说完这一句,他随手拿起两个石头块重新硬塞到了孙丽和小星星的嘴里。

这回姐俩又思路一致,他们明明惊恐到全身发抖,却在石头被塞嘴里那一瞬,不动声色微微撇了下嘴,江男当时说的话,好像在那一瞬又全都想起来了。

而且这回孙丽是不出声音的不停地流泪,在歹徒眼中她是绝望。

因为她确实得绝望,朝鲜汉子已经过来准备要撕她衣服。

就在那双粗糙的手要去摸女孩儿的胸,要去撕女孩的胸前羽绒服,沾在孙丽眼睛上的黑胶布掉了下来。

朝鲜男人脸上的带疤的那张脸,以放大形式出现在孙丽面前,孙丽瞳孔放大,用额头对准男人那张脸就撞了过去。

同时被五花大绑侧身歪在地上的小星星,突然将自己的身体滚动了起来。

那突如其来滚动的小身板,犹如从前那些美好的清晨,他和爸爸撒娇不想上学会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模样,硬生生将男人撞了一个趔趄。

坤子慌了,本能的拎起片刀,对准小星星的身体就挥了起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孙丽再次瞬间扑了上去,她用被绑住的两脚,使出全身力气蹬向男人,片刀偏了,但是一旁的朝鲜男人,却用匕首利落地扎在了女孩的肩膀上,孙丽肩膀流下的血珠,就掉在了小星星的眼睛上。

在朝鲜男人准备用匕首再扎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直到把这碍事的女孩儿扎死时,有人一脚踹开房门,这是站在高层上,发现目标的退伍兵王天顺。

双方立刻对打了起来,二打一,二十二岁的王天顺,他的胳膊、腿,分别被刀砍伤,但是他却挥舞着木棒死死的挡在两个孩子面前,腰间的对讲机在闪着灯,这是江源达在呼叫他,但是他却无暇顾及。

这一刻,王天顺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为,就只清楚,除非他死,否则谁也不准动这俩孩子。

退伍怎么了,退伍也是人民子弟兵。

时间似乎很漫长,漫长到这几分钟,一条鲜活的人命可能就会这样消失在人间,外面终于传来“一二”响亮的齐喝声。

铁栅栏的大门被几十个人硬生生撞开,随后二百六十九名退伍兵,正门入的,墙上翻过来的,他们眨眼间冲进了屋子,江源达手上拎着铁锹,他腰间的对讲机是警察们在问他:“呼叫,位置位置!”

江源达眼里是猩红一片,位置个屁,不需要你们了。

任建国手上拿着木掀,骂道:“损不损,孩子都绑!我抡死你们!”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豪情破星光(二更) 当年,小米加步枪,人海战术,我们都能创造新中国。

就更不用说,今时今日,近三百名退伍兵只是面对两名亡命之徒了。

当坤子准备殊死一搏,他将猎枪对准王天顺,试图大不了临死临死再拉一个垫背的,或者足够幸运的话,他就能开启他的逃亡之路时。

江源达将铁锹以扎的方式脱手甩了出去。

任建国也在同时,抡起木掀对准坤子的脑袋就拍了过去。

上百名退伍兵,立刻在眨眼间将坤子和偷渡犯团团围住。

他们已经无需近身格斗,五人一只胳膊,几人搂住脖子,猎枪被几十人轮番踹碎,五花大绑最复杂的绑法。

坤子和邻国男子的脸被按在了水泥地上,他们此时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感觉每一个毛细血孔都恨不得在受人遏制。

而此时这个破旧荒废的院子外面,汇报的警察心理震惊不已,在他看来,如今的年月,富豪之家结婚的车队也就不过如此:“队长,车已经开不过去了。”

傅国生,刑警大队大队长。

他点了下头。

他也早看见了,前方二十几台车身印有“游骑兵驾校”字样的汽车堵在前方,一台中型面包,一台大客大大咧咧的横在道边。

就在傅国生要指挥命令全部下车时,下一秒,他马上做出手势制止,其他人即便没看到这个手势也没动,全部瞪眼的站在原地。

因为在场的所有警察都看到了,三人一组,受害人已经一个又一个被背出来了。

那些人,就像是受过训练一样。

背上去一个,三人上车,而最末端的车就像是婚礼头车一样,急速调头,打开双闪,副驾驶座上立刻会出现个人影,示意远处的警察警车:“请靠边!”

似乎,他们才是在执行任务。

傅国生命令道:“警车开道,联络最近的军区医院。”

警车立刻拉响了警笛,迅速给这几台特殊的“游骑兵”车辆队伍引路。

紧接着,下一个让人震惊不已的一幕再次出现。

大批的退伍兵从院子里鱼贯而出,最前面的正是被五花大绑压制住的两名亡命之徒。

傅国生看着手表宣布道:“11.17绑架案,历时二十八分钟,破获。”

一直常年驻扎在刑警队的王记者,听完傅国生这句话,他对扛着摄像机的师傅先挥了下手,随后他就一马当先的奔向这群特殊的队伍。

江源达此时很烦,很烦很烦,他喝问记者:“闪开,我还得去医院,绑的是我妹妹家的孩子,你说我为啥!”

摄像机一晃而过,录下了任建国的声音,他红着一张眼激动得不行,这是他这辈子干过最热血的事。

他喊道:“我们驾校全是退伍兵,我们收拾俩王八蛋不跟玩似的?有枪咋的?不好使!”

是啊,退伍兵驾校。

此时驾校里,连同江老爷子都在训练场上静等。

他手上还拿着一个拖布,不是要拿这东西去干架,是从听到消息后,就忘了要放下,什么都忘了,老人家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耳边,只充斥着驾校的会计在对学生们喊话,大致意思是解释道,突然集体停课,我们是有原因的,我们是去解救人质。

当第一台驾校车开进训练场,第二辆,第三辆,第四辆,第五辆……陆续回归,场地上的学生们,无论是中年人,还是一张张尚显年轻的脸,无论是男学生还是女学生,他们眼中闪动着光亮,自发的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而此时,火车也到站了。

有一名身穿黑色皮草的小个头男子,他在下火车那一瞬,脚一软。

这位八十年代中后期,一代在刀尖上行走赚钱、倒过黄金倒过古董、被道上兄弟会尊称一句“三哥”的龚海成,却差点直接从空隙滚到车下方的铁轨上。

这次,他怕了。

他想,如果星星没了,他会给自己一枪。

与此同时,刘澈的妈妈刚刚脱下白大褂,她又重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办公桌上是冒着热气只吃了两口的饭菜。

她换上了手术服,用皂角搓洗着手,身边的助手在对她汇报着退伍兵王天顺的情况。

刘澈的妈妈抬头镇定道:“准备手术。”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二合一大章 龚海成的大哥家。

龚大伯早就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开车的是他的大儿子,后座是二儿子。

龚大娘抱着换洗衣服从三层小楼里往外跑,她哪有功夫将东西装箱,干脆打开后座,一股脑全扔了进去,立刻像天女三花般。

即便这样,龚大伯也斥道:“你拿这些东西干啥,不知道轻重缓急。”

龚海成的二哥家。

龚老二吱呀一声将宝马车停在道边,只看他媳妇从麻将馆里跑了出来,上车她就呼哧带喘地问道:“哎呀妈呀,咱老弟那头现在什么情况了?”

“别问了,全是江家人在那支着呢,刚联系成子,小五说才下火车。”

他家的两个儿子在海拉尔,因为老丈人家在那里。

夫妻俩急匆匆的上了高速,又打着双闪停下,龚老二频频着急看手表。

没一会儿,只看高速口又过来一台车,跑下来一个人,这位连跑带颠直接钻进了宝马车,他是龚老二的司机。

由于路程太远,俩人必须得换手开。

龚海成的大姐家。

龚大姐其实才从哈尔滨回来没几天。

这天早上,她本来是想给家里大扫除一番,然后忙忙家里的正事,比如给大儿子相相对象什么的,结果就在星星出事前,她擦镜子把手给划坏了。

那时候她就一边裹着手指,一边觉得咋这么寸、这么不吉利呢。

当接到小五电话的时候,她差点儿昏过去,等她跑到大儿子的工地时,话早已经说不出来了,大儿子又联系的丈夫,丈夫给开4s店卖车的小儿子叫上,他们是两台车分别出发。

一路上,龚大姐只不停喃喃一句:“小星星要是没了,你老舅性子那么烈,他指定是不能活了。”

龚大姐的大儿子立刻骂道:“x,我应该拉上两车人,给那绑架的家里也平了,我让他们家里人也不消停,一把火全烧死算!”

在龚家人通通在赶路时,龚老二有句话说得对,那就是:江家人在支撑。

……

江男和苏玉芹从林雅萍的车上下来时,刚掀开大厅的门帘,看到的就是这里站着很多熟悉的身影。

江源达正在和刑警大队大队长傅国生握手,面前还有好几个警察。

而且他身边总是来来往往很多人,一会儿有人跑过来和他耳语几句,一会儿他又转身和穿白大褂的医生握手感谢。

江男一看这情况,她爸很忙啊,她就跑到别的地方去打听孙丽在哪个病房。

而林雅萍是已经啥也顾不上了,直接给任建国拽出来,仰头不停地问:“你没受伤吧?老任啊,要吓死我了。”

任建国乐呵地看着妻子:“没有,别担心,我跟你说,雅萍,那王八蛋有枪,我们一进去,他一把枪都不知道该指谁了,吓懵了,我上去就给他一木掀,我没犹豫,根本没给他机会,几秒制敌。”

在任建国描述的时候,林雅萍频频点头,眼里慢慢从忧心转变成笑意,等全听完了,她马上给予肯定,小小声笑道:“老公,你好棒。”

“呵呵,呵呵呵……”

任建国不好意思地笑了两下,笑完他就一板脸,觉得自己总不能像个傻小子似的吧,都多大岁数了,虽然听的心花怒放。

但是他仍旧严肃道:“咱俩别唠了,你快点儿吧,陪着弟妹帮张罗张罗,真挺惨,后怕啊,都不用绑几个小时啥的,我瞧着要不是这么快就找到,半小时一准儿得出人命。”

此时,江男也问完病房回来了,她喊苏玉芹:“妈,走啊。”

苏玉芹正有些发愣地,望着江源达和各方人士握手的侧影。

“妈?”

“啊?”

“你想什么吶。”

“没,没啥。”苏玉芹掖了掖耳边的头发,躲开了江男询问的眼神:“走吧,你姑她们在哪呢。”

江源芳正在撕心裂肺中。

她永远也忘不了今天。

当医生护士推着三张床由远及近,那推床的咕噜声响彻走廊,也震的她心口是从没有过的发慌。

她好好的女儿,白色的羽绒服上满是血,撑着一口气叫她医生:“妈”,说完就晕过去了。

她趴在女儿的身上大哭,她恨自己,特恨特恨自己怎么就不认命,为什么要离婚,这几个月,女儿就没过一天好日子。

随后护士喊小星星也晕了,她是一边拽着女儿的床,一边手够着星星那张床,都不知道到底该守护着哪个了,还没有看到星星什么样。

医生又喊,救她女儿和星星的小伙子情况要不好。

后来,江源芳根本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让开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撒手让这些人进手术室的,她只记得自己堆在了手术室门口,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江男说:“姑?”

“源芳啊?”

江源芳立刻抬头,看着嫂子和侄女哭了起来。

这时,从楼梯口又上来几个人,但是有一个人却突然不敢往前走了。

小五提醒:“成哥?”

龚海成捂了下眼,又深吸了口气,这才直奔江源芳她们过来。

“芳?”

“你给我滚!”

龚海成不管不顾,瞬间一把搂住了浑身颤抖的江源芳。

江源芳满脸是泪,在他怀里拼命挣扎:“你给我滚,我不嫁你了,不嫁了!”

龚海成眼睛红红的,在江源芳的耳边问道:“不嫁我了,那星星怎么办?”

江源芳立刻捶打起龚海成,哽咽到不成句子,但男人却听清了。

这个女人说:“她要把星星带走,孩子不能跟你,会没命,我们都不稀得跟你扯上关系。”

……

江男坐在走廊里,她双手搓了搓脸。

表姐还在病房里昏睡着,伤的是左面肩胛骨,估计得端几个月胳膊。

小星星是有点儿脑震荡,两腿有软骨织挫伤。

最严重的是王天顺,胳膊挨了两刀,右腿一刀,不过这都不是致命伤,致命点在腹部。

估计当时老爸他们已经到了,就是还没有冲进屋,王天顺是为了想让枪头冲上,腹部被匕首刺伤,手术过程中下过一次病危通知。

还好,还好。

刘澈的妈妈怎么就能那么可爱,摘下口罩,对他们说的是很好听很好听的那句:手术成功。

江男此时再回忆这一幕,就只记得她爸不停的对刘澈妈妈两手合十说谢谢。

江男就想啊,很想像个神经病一样,揪住一个陌生人问问:“你说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天意?”

她自己都恍然。

明明有那么多挣钱的买卖,就比如雪乡,硬干也能干,但是转悠一圈儿后,瞪眼瞅了瞅刘澈就办驾校了。

办就办呗,砸了好多钱,他爸后来买驾校的车辆,是将家里的几个门市房做抵押,都去银行贷款了。

弄退伍兵的,其实不是最聪明的做法,包括地皮,现在买到手,是压着现钱,得过好些年才能很值钱,变现速度慢,要是真为钱,她把钱留手里买比特币好不好呢,再说句最笨的,她开三五十家网吧行不行。

但做了就是做了。

再比如她姑那,她要是没和老婶掐架?唉。

龚海成不能帮他家打架,没有那个深接触,别说她姑姑了,就是她爸都没空回老家,更不会有后面又打了姑夫厂长的事。

通通加在一起,没有这些关键的点,姑姑是不是就不会对姑夫寒心?还对付过呢吧,亦如上辈子。

嗯,如果那样……

算了,还是别那样了,要不然龚叔叔估计还会和上辈子一样,根本不清楚这次去边境为了那十几万的货,能丢了小星星的命。

小星星要是没了,龚叔叔就会和他的皮草店一样,只是在这个城市,曾经摆出过大干一场的姿态,却在转眼之间,如昙花一现就此消失。

也是,难怪上辈子,没听说姑姑和龚叔叔有什么交集,姑姑安心过着她的小日子,这个人要是没了,就是现在此刻,这个十一月份冲动之下没了,恰巧偶遇的缘分自然就不存在了。

江男再次用两手搓了搓脸,还抹了把额上的汗,嘀咕句:真特么的,后怕啊!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有很多人听完医生的说法后,比她更后怕。

主治小星星的医生办公室里,这里站着十几个人。

医生拿着堵嘴的石头块,一边做着手势一边告知道:“龚星辰应该是用牙咬住了这个石块,或者是塞的时候,他是像我这样,嘴巴微撇过,要不然,以这个形状大小来看,塞进口腔里,如果没做过这些动作的话,会压住他的口腔,造成窒息,用时不会太长,最多三分钟就会死亡。”

其他,医生不多说了,关于量刑,关于犯罪性质等等,那都是警察的事,这跟他无关,他只负责专业解答。

可这一番解答,却让龚海成心里翻起了惊涛巨浪,他得靠小五和江源达扶住胳膊才能站住。

与此同时,护士敲门告诉道:“龚星辰醒了。”

小星星很顽强,他磕头磕的脑震荡了,还什么都记得,这完全出乎了主治医生的意料。

不仅如此,他醒来看见他爸那一刻,战斗力就报表了,两腿软骨织挫伤也没耽误他对龚海成连踢带打。

小星星哑着嗓子,哭的嗷嗷大叫喊道:“你到底得罪谁了?你害的我姐姐差点没命,害得我差点见不到你了,差一点儿!你知不知道?!”

龚海成一脸泪的抱着儿子,随后小星星说的话,让江源达脸色变了,让赶到病房门口的江源芳,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吓的苏玉芹不停的给掐人中,招呼人手给抬走。

孩子不顾嘴里被石块划破的伤口,又是泪又是口水的一起往下流,他告诉道:

“那人要碰我姐姐,要撕我姐姐衣服,我就感觉不好,他会伤害姐姐,我就只能拿头砸地威胁他们,我想着,他们要钱,我死了,他们要不到,然后他们要拿刀捅我,我姐姐扑了过来,刀子扎姐姐身上了,姐姐死死地搂着我,她肩膀冒了很多血,啊!!”

小星星说到最后,崩溃的大叫了起来,他忘不了那鲜红的血往下滴答的一幕。

负责记录的警察不合时宜追问了句:“他堵你嘴的石头块……”

小星星似乎很生气,当然,江源达和龚海成也都不干了,也很生气,孩子这样了,怎么还问吶。

小星星气呼呼口齿不清喊道:“得亏男男姐告诉了,我要去找我姐,别问我啦!!!”

得,这句话一说完,连锁反应很重,龚海成眼圈儿红红看着江男发愣。

江男尴尬挠挠头,她正想词,还没等安慰几句龚叔叔呢,记笔录的警察大叔就出现了,提出要和她单聊聊。

吓的苏玉芹扯住的江源达的胳膊,急急问道:“这里怎么还有咱闺女的事儿呢?”

江源达拍了拍苏玉芹的肩膀,一时间感慨万分:“还得亏咱闺女了呢,咱俩生了个小福星啊,没事儿,啊?你陪源芳,一会儿丽丽醒了……唉,你也跟着安慰安慰那孩子,估计吓坏了,我去看看男男那头。”

当江源达推开医院小会议室门时,江男正在胡说八道中。

她表情像是回忆似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了,也不确定那晚是被人真跟踪还是假跟踪。”

记笔录的两名同志立刻追问:“也就是说,在七天前晚上八点多,那两个绑匪是否已经出现了,这个时间点你并不清楚。”

“对啊,后来我怀疑自己敏感,是因为头一天我还看破案片呢,然后又是第一次去我姑姑家,就感觉很不好,当时一进门就被震住了。”

“为什么。”

“太富了,我不知道龚叔叔家有多少钱,但是我家很有钱啊。”

江源达拽过一张椅子,在女儿身旁坐下时,清了清嗓子。

但江男却看着他,像确认般问:“对吧,爸爸,咱家很有钱的。”然后才转头继续对警察告知道:

“可我家很低调啊,从来没有那么露富。

但我一去我姑家,进屋就是个大花瓶,那么高,保姆用着,屋里面积大的。

总之,我脑子里就一句话闪现,不是好嘚瑟,再加上我头一天刚看完绑架的港片,虽然手段粗糙,但是熟人作案,就是因为知道吧家里很有钱,我就一下子感觉很不好,知道吗?”

俩警察面面相视,他们没啥感觉,就知道眼前这漂亮姑娘命好,说自己家里很有钱的时候底气十足。

江男发现没什么反应,她只能接着自言自语说:

“所以我从出门后,那是晚上八点吧,咱现在这季节,天早黑了。

我就总回头看,再联想那电影镜头,越琢磨想得越多,然后就有了我坐出租车上,像聊天一样嘱咐我姑他们。

接着,我又扯着我爸说了一番,他就有我一个女儿,我家那么有钱。”

江男说到这一顿,比了个“爸爸你请接着说”的手势:“你们问他吧,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至于那些防范手段,我家有电脑,没事我就爱查一些乱七八糟的,我这人学习成绩不错,脑子很好使,说过目不忘有些夸张,不过知识早学杂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三更(为盟主Cloudysky打赏+) 江源达从后面赶来,一把扯住他的漂亮大闺女。

“说事儿就说事儿,你怎么还带埋汰人的?说人家嘚瑟干啥,那都得写笔录上,一看多不好。”

江男拧着小眉头不服道:

“本来就是,有俩钱儿招摇大劲儿了。

要像你似的,老老实实做生意,以前,你明明手里捂着那么多钱,却时时刻刻让我妈勤俭持家,买身一千多的衣裳都不乐意。

我龚叔叔啊,要是学你十分之一,能有这些事吗?”

江源达叹气,他闺女这张小嘴特能说,一天嘚不嘚,谁也说不过她,这又埋汰上他抠门了。

不过,那他也稀罕。

而且现在是不稀罕都不行了,敢前脚甩脸子,后脚龚海成就得给男男接家供起来。

当爸爸的,此刻很想摸摸闺女的脸,但是江源达只张开了手指又握了握拳,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抱怀里啃两口,再哄孩子说:摸摸毛,吓不着。

他干巴巴地问道:“你害怕没?”

“我害怕啥,你赶紧把跟着我那个人撤了啊。”

“那不行,看看外面多不安全,以后我排班,每天派一个,这都是经验教训。”

江男深吸一口气:“那一直跟着我到大学啊?我告诉您,不给我撤了,我就跟退伍兵谈恋爱,说到做到。”说完扭头就走了。

“你敢?!”

个臭丫头,江源达正在心里骂闺女呢,退伍兵孙小虎下楼喊他:“老板,联系上王天顺的家属了,已经往这来了。”

江源达立刻表情严肃了起来,拍着孙小虎的胳膊嘱咐:“派车去接,给定好的宾馆,吃喝拉撒咱们通通都按最高级别来,啥时候出院彻底好了啥时候算,这小子啊,这是为我家的事。”

孙小虎安慰江源达道:“老板,您不用多想,其实我们这些人,谁赶上都会这样,还好,万幸咱有个盼头,一年半载的他就能彻底好起来,您该忙忙家里这头,驾校那头开始正常上课了。”

江源达点点头:“是啊,万幸,多亏了你们这些好小子了。”

这头,江源达方面算是彻底松口气,但龚海成那头,心里却沉重的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压的他恨不得想跑到哪大喊几嗓子。

才回家,迎接他的不是温暖的家,是全家人在他眨眼间都差点儿丢了命,一气儿撂倒四个。

老祥的媳妇,这位老嫂子,给他带了多年的儿子,现在因为他,被救护车拉到市医院头上缝了十五针,在最后流血过多神志不清的那一刻,还能死死地抓住星星的拖鞋。

他家江源芳,娶回来是要享福的。

如果坦诚一点儿的讲,在此之前,他内心是有点高高在上的,一副给予的姿态。

龚海成骂自己:其实他都不如孙建权啊,最起码江源芳和孙建权过日子没危险,再看看现在。

他永远也忘不了,刚赶到医院时,那个他口口声声想宠着让享福的女人,缩成一团堆在手术室门口,无助地哭的撕心裂肺。

一把岁数,肚子里还给他怀着两个月大的孩子,他却让她经历这些。

还有丽丽,那个孩子是他最不敢见的,感动到明明是一颗石头一样的心肠,现在却像是软乎烂了,成了泥。

亲姐姐又能如何,就是他这个亲爹在,也就不过如此吧。

就那重情义的丽丽,对小星星从头护到尾的孩子,宁可自己挨刀子也不让弟弟受伤,这话说起来简单,真的发生那一瞬要有多大的勇气和担当。

龚海成眼圈儿红红地劝自己,不能多寻思了,多寻思容易冲进病房,抱住大闺女失态地发誓说:叔叔以后就是你爸爸,你不用叫我,可我就是你爸,赶明儿咱家钱给你带走一大半傍身,星星是小子,他用不着。

唉,说那些干啥,怎么想直接做就得了,他现在只祈求丽丽能把那吓人的一幕先忘了,快快乐乐,那孩子心里应该是最害怕的。

至于星星,星星他……

龚海成觉得自己干脆不敢往下想了,他脑中只有一句话:如果没有江男提前告诉,石块堵嘴里三分钟就得没命。

那么,他就是同意给三百万五百万一千万赎金,多少钱是不是都换不回来了……

当龚大伯赶到时,看到的就是龚海成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佝偻着脊背两手捂住脸,而且离很远就能发现,那肩膀抖的厉害。

“老三?”

龚海成放下手,侧头看向他大哥。

只这一个眼神,龚大伯就受不住了,他一边使劲瞪大眼将泪意憋回去,一边急步走上前。

“哥来了,没事儿,啊?”龚大伯拍着弟弟的肩膀又喝了句:“娘保佑着呢!”

紧接着龚大姑一家也赶到了,她是推开病房瞬间就哽咽的捂着心口靠在门上。

这病房太惨了,难怪她家成子受不了,那从来不哭的人,在大弟弟面前硬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就看看这病房吧,

一溜躺三个。

靠边的是江源芳,那打着营养液呢,几个小时昏迷了四次。

中间和靠墙的病床是紧紧挨着的,她最小的侄子啊,左手打着点滴,右手紧紧地握住女孩的手,眼睛都睁不开了,小身板却一会儿一哆嗦,这是在等中间的女孩醒过来吧。

就在龚大姑哭成泪人,接过苏玉芹递过来的卫生纸时,孙丽醒了,她眼睛没睁开就没精气神地问道:“妈,星星他……”

“姐!!”小星星嗖的坐了起来,差点儿将输液杆拽倒,他扑到孙丽身上,闭着眼睛放声痛哭。

江源芳是立刻拔掉针,光着脚就站在了孙丽面前,和小星星是差不多的反应,哭天抢地说:“丽丽啊,妈的好闺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指定是不活了。”

孙丽小小声说:“妈,就差一点儿啊,哎呦,我好疼。”

娘仨就这样哭成了一团儿。

动静这么大,男人们立马推开病房门,唯一镇定的江源达赶紧指挥道:“快别哭了,再给丽丽肩膀伤口崩开,都躲开,去个人叫医生。”

之后,一直守在病房的江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主要是她都插不上嘴,混乱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

龚大姑没先抱小星星,倒是抱着丽丽姐的腰激动地哭道:“大姑谢谢你了,赶明我就是你亲大姑,咱老龚家不缺男孩,就缺你这样的丫头。”

龚大伯是说话铿锵有力:“我是你大伯!”

江男眼瞅着,这一嗓门,硬是给丽丽姐吓的眼皮眨了下,估计早懵了。

然后一排啊,真是不夸张:

“我是你大哥,我是你二哥,我是你三哥,我是你四哥,你还有二伯家的五哥和六哥,他们在海拉尔呢,以后你就是老七,咱家最小的是小星星。”

江男能感觉到,她妈妈握她手一紧,估计也看的激动了,跟着人家傻哭,跟着人家傻笑。

就这,还没算姗姗来迟的龚二伯两口子呢,那龚二伯拍她肩膀一下,能给她身子拍的一矮,个头不高,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大劲儿。

而且还一把抱住她爸,哐哐拍她爸后背,抱的那个紧啊,江男很担心,再拍一会儿,她爸就得被拍岔气了。

倒是那位龚大姑父,那一看就知道是位心细的,在大家忙着劫后重生认亲时,人家去看王天顺了。

等转头回来,就她爸叫到一旁,很财大气粗地问道:“我们必须得对这小伙子家里表示一下,真的,要感谢死了,二十万够不够?”

“啥?”这是她抠门老爸江源达的回答。

当天晚上,夜间新闻报道了这一事件,医院众人忙着这事那事根本不知情。

更不清楚的是,江源景和李文慧看到了,江源景连夜包车来了哈尔滨,到时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

老孙家的孙二姑夫也看到了,他赶紧给媳妇喊起来,又立马给孙建权打手机。

但是孙建权买的那个二手电话,打了好多遍都没人接,因为他正在临省出差,此时身在歌舞厅,怀里搂着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

孙二姑着急了,只能一路蹬着自行车,半夜时分敲开了娘家的大门。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两章合一(大章) 凌晨站在客厅的江源景,一连气儿问了江源达好几个问题。

“我姐跟龚海成了?她是什么时候来的这?工作不要啦?”

“是丽丽被龚海成家的孩子牵连绑架了?现在情况又怎么样?有没有哪块伤了。”

“你又是什么时候干的驾校?你那几个店怎么办?”

“哥,我为什么啥事都不清楚,要不是看新闻,我看见你说话了,我还被蒙在鼓里,我到底是不是这家人了?”

身上只穿着线衣线裤的江源达,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披在肩上。

这一天一宿,感觉比年轻时上山背一个月木头还累。

江源达坐在沙发上先喝口水缓缓,现在啊,他干脆都不能听半夜有人敲门或者打电话,心吓的砰砰跳。

得亏今晚男男给她爷爷领走了,老苏也挺够意思,说让老爷子回那头住两天,要不然他忙到半夜三更的,老爷子在家越想越多,容易心事重血压上来。

血压那病,就怕家里没人,老人撂倒了都没人在一旁。

“你当然是这家人,源景,甭挑那个理,说实在的,这一出接一出,晃的你哥我也晕头转向。

你姐怀孕了,是龚海成的,你就该知道她为啥得来了吧。

她工作调到出入境管理处,我一眨眼的功夫,现在就是警察编制了,龚家出面办的,办的速度特别快。

丽丽呢,目前除了擦伤,最重的是肩膀挨了一刀,现在在军区医院治疗,初步诊治没伤到骨头,不影响以后,但是伤口太深,愈合麻烦一些,七厘米的创伤面缝针了。

至于我驾校,早就开始弄了,有几个朋友,有这方面的人脉,大家伙一合计就干了。”

江源景疑惑道:“是合伙经营?你哪来的钱?”

江源达舔了下唇:“贷款,我家房子全抵押了,手头也空了,你哥我都混到租房子过日子了,你就想吧。”

“那咋能贷款?贷款有利息,你咋不跟我吱声。”

江源达立刻笑了一声:“你能有几个?你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龚海成呢,我姐不是跟他了吗?还弄的丽丽受伤了,他那没有点儿表?”

“源景!!”

江源景一屁股坐在他哥身边,过了两分钟才说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说……唉!哥,消息太多,都给我整懵了。”

……

第二天一早,江源景跟着他哥出发去医院的时候,有一伙人比他们到的还早。

孙老太太从进了医院就开始寻厕所,急的老脸通红,被她二闺女孙桂香抓胳膊数落道:“娘啊,你到底行不行,刚在火车站就找厕所,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又来尿啦?你咋这么多尿,咱还没打听病房呢!”

倒是三女儿孙桂芝比较贴心,她满走廊里小跑帮着找,又跑回来将她二姐扒拉到一边,不乐意了:

“你数落娘干啥,岁数大了都这样,我找着了,你和二姐夫搁一边等着吧,不用你们伺候。”

孙桂香剜了一眼妹妹,她丈夫也拽着她进书房劝道:“快压着点儿脾气吧,咱还没等找着人呢,你们娘几个先内讧。”

“真的,我现在可烦可烦我娘了,一点儿不顶用,昨天半夜跟她说丽丽被绑架了啥的,她披头散发的就会哭啊,嚎的邻居直敲大门,你说嚎那个干啥,她就应该……”

孙桂香正说着呢,三名妇女拿着墩布进了水房,她就自动消音了。

这仨人边洗墩布边唠嗑道:

“嗳?就昨天被绑架那伙人,病房里老热闹了,我听他们说,那是个再婚重组的家庭,抓这个男方家的孩子,是这男方给人得罪了,结果给女方家的闺女也带走了,小命差点儿没丢了,还差点儿被人那个了,懂吧?”

有人马上发出啧啧的声,感叹道:

“哎呀妈呀,这是都获救了,要不然你说,这家还能过了吗?

不用丢命,只被那个了,就得散,散了不算,不得成仇人?过后肠子都得悔青了。

你说再那个婚有啥意思,又不是没结过婚,一个个咋那么好结婚呢,孩子遭罪。”

“你可快拉倒吧,人家老有钱了,笨寻思吧,换咱这样的,你绑啊?你说人家为啥再婚。

要我说,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再说了,估计也指定很有能耐,你看,说是那个女的,肚子里怀一个呢,刚一两个月好像是,这是妇科的吧。

等床上躺的那个是她闺女,得外科吧。

还有那小男孩,那是脑门,结果娘仨愣是搬到一个病房。

我昨天拖三楼走廊,看到就为了让他们一家人方便,各科主任医师来回折腾,咱这是啥地方?军区医院,是不是徐妹子?你不是负责照顾那个303受伤的退伍兵吗?指定比我们知道的多,说来听听。”

一直洗拖布没插言的老徐,闻言撇了眼身旁的两个老姐妹,只回道:

“少讲究这些多干活吧,你们昨晚到家没看夜间新闻啊?我就知道,那开驾校的是那女的亲哥哥,要不然能获救这么及时嘛,这说明,人家再婚也讲究个门当户对,咱呢?咱几个不好好干,临时工都不保,还唠别人家那些臭氧层子呢。”

这仨女人拿着拖布出去了,孙桂香和丈夫却震惊的对视。

当孙老太太从厕所出来时,她的二女儿就喊道:“娘啊,不好啦!”

这话可给老太太吓懵了:“找着我孙女啦?丽丽要不好?”

“不是,是江源芳她那啥了!”

……

303病房,此时江源芳真在王天顺这屋,她是来给王天顺的家人送早饭来了,身边跟着龚海成的二嫂。

其他龚家人全不在,至于下楼干什么去了,又商量什么事呢,江源芳已经没有精气神打听了。

她这正要和王家人说几句话,病房门呼的一下被人推开,只看她那个前婆婆突然出现指着她骂道:“江源芳,你个不要脸的!你给我儿子戴绿帽子,你还怀孕了,我呸!老天爷啊,咋不来一个大雷,给你嘎嘣一下劈死呢!”

随着这话骂完,她就一屁股坐在了病房门口,拍着大腿嚎哭了起来。

紧接着三姑姐也一起气愤骂道:“你咋能这么不要脸?把丽丽赶紧还给我们!你为了让自己过好日子,闺女命都能往里搭是吧?”

二大姑姐孙桂香骂的就更难听了:“我早就说你是个不正经的婊子了……”

龚海成的二嫂在江源芳没反应过来时,她两手一掐腰,挡在前面了,可就在她预备要上前撕了这几个人时,有人先于她开口了。

刘澈妈妈一身白大褂出现,身后还跟着几名实习医生和护士长,脸色是从没有过的寒,她最反感自己的病人被打扰。

“去叫几个人,把这些人通通给我清出去。”

通通,自然也包括江源芳和龚海成的二嫂,以及王天顺的家人。

这天上午,孙家人压根儿就没见到孙丽,他们被闻声赶来的十几口龚家人给带走了。

这就像是一场很大的闹剧,在即将要拉开帷幕时,忽然悄无声息的就莫名其妙消停了。

江源芳早已经不关心是怎么谈的了,这场绑架让她把很多事情都看淡了。

只觉得大清早挨骂就挨骂吧,那些人算是个啥,跟他们生气真犯不上,她得忙着给女儿给小星星喂饭,喂完还得给梳洗。

就是龚海成也没露面。

龚海成只是对他二哥嘱咐道:“警告个差不多就可以了,我现在倒希望孙建权能过的好些,他也早点儿成家,这样咱丽丽能好受一些,免得他越惨,咱丽丽越不放心,我宁可花钱买他以后过的幸福点儿、消停点儿,我为我闺女心里舒坦。”

龚二哥听完挑挑眉,心想:弟弟说的虽然对,但是不完全对,最起码得弄出孙建权的把柄,教教他,做人还是要有害怕的才能老实,守规矩才成方圆嘛,那把柄就相当于给驴前面钓的胡萝卜。

所以这事弄的,只掀起个小浪花,对孙丽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她也不知道奶奶家来人了。

但是江男就有点儿倒霉,或者更准确的讲,是苏玉芹看人脸色了。

上午十点多钟,苏玉芹和林雅萍特意来了趟医院,她们是来送换洗衣服的。

本来龚家人就能干的事,龚姑姑乐意着呢,但是丽丽那孩子昨天拜托苏玉芹说:“大舅妈,你去取呗。”

苏玉芹当时还寻思,这孩子啥意思,过后一琢磨:啊,这孩子是不想让外人碰内衣,她家男男也有这毛病。

可她是真不敢自己去啊,那屋里头,那犯罪现场,那大花瓶砸的稀碎稀碎的,地上的血,别说开门进屋了,没等上电梯呢就肝颤,她就求到了林雅萍。

这不嘛,俩人才拐弯上楼,就和刘澈的妈妈走了个顶头碰。

昨天没说上话,人家一个手术接一个手术的,今天可下有机会了。

苏玉芹赶紧笑脸相迎点点头。

但是刘澈妈妈只和林雅萍笑着主动打招呼:“子滔妈妈,你最近还好吧,咱俩很长时间没见了。”

“是啊,太长时间了,这俩小子现在都去上大学了。”

“我一直想约你做美容去来着,工作太忙,我那年卡估计都作废了,呵呵,有句话也一直没和你说,我家小澈能考的这么好,多亏你家子滔了,哪天咱俩得吃顿饭。”

“哎呦,跟子滔可真没关系,咱小澈向来就聪明,学习还努力。”

两个妈妈相视一笑,林雅萍终于想起身边的苏玉芹了,她现在也知道驾校的事,热络地介绍道:“这位你应该更熟了,江男的妈妈,昨天我看你和江男她爸说了好一会儿话,那什么,和小澈,他们几个孩子关系特别好。”

刘澈的妈妈马上收敛了笑容,挑了下眉:“啊。”

啊,就只啊?林雅萍眼神闪烁了下。

苏玉芹只能硬着头皮笑道:“这回真是谢谢你了,于主任,我小姑子家的事,给你添麻烦了,多亏是你给做手术。”

“谁做手术都一样,工作。”刘澈妈妈说完就不再看苏玉芹,而是又扭头对林雅萍笑呵呵道:“把你手机号码给我,等我休班咱俩逛逛街。”

“嗳?嗳,好。”林雅萍一边拉开皮套掏手机,一边趁机看了眼苏玉芹,就怕这好姐妹难堪。

双方又客气了一番,刘澈的妈妈里面军装,外面白大褂,将两手插在兜里施施然下楼了。

等过了一会儿,林雅萍趴楼梯口望了望,看到这位彻底没影了,她才皱眉撇嘴道:“你瞅她那傲了吧唧的样,这是因为点啥啊。”

苏玉芹脸色有点不好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大衣皮靴,也有点儿纳闷,没寒酸啊,没给女儿丢人啊。

林雅萍歪头想了想,她自言自语分析道:

“她真挺奇怪,我看她昨天和你家老江,有说有笑的,挺好说话的啊。

昨晚我还特意问子滔他爸呢,老任说,这位傲了吧唧的主任,也挺高兴驾校救人的。

你们家老江还可实心眼了,直接告诉人家,这里面有刘澈的股份,她当时就说了,说知道,刘澈在家里说过。

你看,我家老任当时在,她也没背着人,没装不知道什么的。

今天咱俩一出现,我刚才是不是提醒她了,说几个孩子好?那她啊一声算咋回事,昨天明白是合伙关系,今天就啊啦,就不知道啦,是吧?”

苏玉芹叹了口气:“别分析了,咱俩赶紧给衣服送病房去,她估计是冲我吧。”

这俩人只知其一,根本猜不到其二其三。

此时,刘澈的妈妈是一边开会,一边开小差,她想法多了。

首先,国庆的时候她去京都了,迎接她的是儿子喝多了,还有大院儿里停了人力推的大推车,车上全是应季水果。

一打听,给她气的啊,说小澈喝多了,神经病一样将车和水果全包了,在大马路上喊:“卖西瓜咧!”

是老爷子的勤务兵给抓回来的。

她得问原因啊,侄女受不住了,告诉她:“我哥失恋了,他喜欢一个叫江男的,还让我接电话假扮女朋友,刺激人家来着。”

她当时听完就骂儿子不争气,骂他扯淡,骂他这么点儿岁数,知道什么叫谈恋爱,这才哪到哪,失魂落魄给谁看!

所以回来后,想想这事就心堵。

她儿子,那是很优秀的,北航其实不比清北差多少,很多差几分的都去北航了,再说她儿子,哪些方面能让人挑剔?她家这家庭。

反正各种烦心。

紧接着就出这事了,说句心里话,她昨天还是挺高兴驾校能这样的,也在出手术室的时候看到江男了。

嗯,平心而论,小丫头长得还行,一双大眼睛很有神,据说学习成绩也可以,那就说明不是个笨蛋,她这人,平生很讨厌女孩子不努力。

不过特意没跟江男说话,但得承认,江男爸爸那人,为人处事能看出来还真不错。

结果刚这么想问题,今早让她看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亲戚啊,那都什么和什么啊,张嘴就骂人不要脸,撒泼打滚,闭嘴就要上前撕打人,这一个个都什么素质。

就这样的小人物,小市民,就这样的亲属关系,这也太闹腾了吧,即便家里有两个半好人,也挡不住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天吶,简直开了眼界。

刘澈妈妈心想:她儿子,这辈子怎么低娶也娶不到江男头上,最好连一点关系也别扯上。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三更大章(为林钰林打赏+) 三天后。

龚海成的大哥、二哥、大姐,三家人各出代表,全来了王天顺的病房。

这阵容,给王天顺那一对儿老实巴交的父母,吓的手忙脚乱。

他们两手都不知道该扶哪个了,只会嘴上不停地说:“别这样,不用鞠躬,真的,我家顺子就是赶上了,其实谁赶上都不能眼瞅着,这些天吃喝花销,我们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龚大伯作为代表,将装钱的大皮包放在了病床边。

只觉得人家越这样善解人意,实实惠惠,从没埋怨过一句,他们老龚家越受不了。

他说:“这皮包里装的是我们几家的心意,不是钱不钱的事,你们先听我解释,是我们老龚家所有人从心里往外的感谢你家顺子,你们生了个好儿子,他见义勇为,很勇敢,我这人没啥文化,多余的我也不啰嗦了,就只一句话,我弟弟家俩孩子要是没有你们家顺子,那就不是钱的事了,那是没了命,太谢谢了,老哥哥老嫂子,太感谢了。”

王天顺被这一幕吵醒,睁开了眼睛。

他是术后二十八小时后醒的,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由于全身使不上劲儿,他只能摇摇头示意父母。

他这一个动作,王天顺的父母立刻就拒绝了:

“不要,快拿回去,要不然顺子该生气了,他现在不能生气,肚子插着管子呢,你们的想法,我们都清楚,心领了,其实他领导江老板,对我们早表示完了,给拿了一万块钱营养费呢,可别这样,我们顺子住院,你们全包,我们要钱没用。”

龚大姐一听,江老弟咋又帮着花钱了,怎么没跟他们说呢,不过这事过后问,先忙眼前的。

她再次强调一遍:“不是钱的是,也不是说这二十万块钱……”

“啥?!”这是王天顺的妈妈,她忽然打岔了。

王天顺的爸爸更实在,瞪着眼睛问:“二、二十?万?”

两个老实人立刻往后站了站,盯着装钱的兜子。

最后,龚家人好说歹说的,王天顺家才收下,而且这钱,龚海成一分没掏。

是他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私下一商量:“咱一家七万吧,多出那一万,给那小伙子后期雇个护工,雇的长期的。”

这是哥哥姐姐,龚海成的侄子们呢,这四个小子觉得不能白来一趟啊,也得起点效果。

四个小辈站在一起当即表示:“那我们也凑个份子吧,给大舅那驾校的兄弟们,一人二百,发奖金,另外,咱再敲锣打鼓送个锦旗吧,定个特大号的。”

就这样,钱哗啦哗啦的就都到位了,龚海成的两个嫂子毫不犹豫的把钱提出来交给老公,龚海成的大姐夫就更没有意见了,并且这回送完钱,他还想了想又返回了王天顺的病房。

挺热心肠道:“老哥哥老嫂子,别把那钱满哪藏,这是医院,人来人往不安全,也别想着搁身上缝个兜装着,上厕所不方便,你们抓紧时间去趟银行,打车去,别差那十块八块的,把钱存上吧。”

龚家人以前也过苦日子,也突然乍富过,所以龚大姐夫把这老两口的心理都猜到了。

同时,在这三天后,江源景也返回自家了。

李文慧本来以为江源景去这么几天,得花几个钱。

笨寻思吧,亲姐姐亲外甥女,摊上这种事了,不花不花也得搭几个吧。

嗯,她心里是有点不高兴的,就总觉得这哪怕是大伯哥家出事呢,倒搭也就搭了,但这唯一的大姑姐吧,这些年也没借上什么光。

就只能在心里劝自己:那也没办法啊,现在这家,她说的不算,她也不敢发表意见。

但是让李文慧万万没想到的是,丈夫不但坐宝马车回来了,而且还拎回来两件皮草大衣,他俩一人一件,她的是棕色的,丈夫的是黑色的。

等李文慧听完是怎么一回事后,她一边试着衣服一边头都没回就说道:“你姐啊,早就该跟那姓孙的离了,一家子什么东西,你看看这个,你看看这有能耐的老爷们,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江源景闻言,他只是抬了抬眼皮,看起来像是没什么精气神似的,疲惫的用手搓了搓脸回道:

“你光看到好了,你咋没看看这事闹的这个大啊,一连串的反应,家家忙的人仰马翻。”

江源景这话还真说对了,比如按理应该不会影响到江男的,但是这事也弄的她挺忙。

她学习时间本来就不够用,在王爽这些小伙伴眼中,那是一副学疯了的状态。

王爽添了小弟弟,江男只是咧嘴问了一句:“你还亲他脚丫啊?”

“对啊,男男,他小脚丫可香了,我妈让你去我家玩呢,就这周吧,行吗?求求你了。”

江男马上摇头:“我得去医院,我姐老惨了,得去看看她,你说她这个命,刚到了新学校,懵头转向还没认清哪是哪呢,得,等出院还得从头再来,同学也得重新接触起来,我更是?唉!”

江男有苦说不出,她的学习计划表是排的满满的,上午几点到几点干嘛,下午几点到几点干嘛,就是瞭望放松眼睛还有晨跑吃饭,那都是有时间限制的。

上周发生这事,就已经给她计划表弄乱了,这周去医院,那她就得把那半天的学习计划匀到其他时间,必须得往前赶进度。

学吧,江男拼命的学,自然也就没空打听绑架事件对驾校有没有影响。

有影响,影响大了。

报名的人特别多。

下面各市的,也有很多来商谈挂靠驾校事宜。

而且最近几天,江源达总是能接到各方朋友来电,当然了,他现在接触的朋友档次又上了几个台阶,朋友们的经济能力都很强,电话里纷纷问他:“你开个保安保镖公司吧?”

他叼着烟卷心想:开个屁,哪有功夫啊。

紧接着,政场上的朋友,有的他之前还说不上话呢,硬靠关系都靠不上,也给他打来电话了。

他现在经常性看着手机上的来电,分不清谁是谁,号码全是几个一、几个六、几个八。

后来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还有付俊泽爷爷这个插曲。

赵处长将详细报道整个过程的报纸篇幅,摆在了领导的面前,每天给领导拿报纸啊,至于把哪份放在前面,当秘书的太深知这里面的学问了。

而写这篇报道的,是任子滔给江源达介绍的徐记者,徐记者以前帮着驾校跑广告帮了大忙,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江源达才接受采访的。

可想而知,这篇文章得报道的多正面。

付俊泽的爷爷看完了之后,摘下眼镜问秘书:“这驾校是小泽折腾的那个吧。”

赵处长心里一慌,就一个感受:原来领导什么都知道,那他?他帮小泽那些胡闹的……

付俊泽的爷爷笑了笑,怕给手下吓坏了:“小赵,能做公益,爱做公益,有责任心的企业,我们政府每个部门都要大力支持啊。”

说完就将报纸放在一边,批阅手头上的文件。

赵处长的心却在这一分钟里,像是坐了回过山车,随后才给江源达抽空去了个电话,领导这番话,那就相当于尚方宝剑了,他得让江源达请客。

这不嘛,江男本周放假这天,江源达在外面喝酒请客呢,本来说好的要去学校接女儿,放鸽子了,是苏玉芹来接的江男。

“妈,你这周咋样啊?买卖好吗?”

“好。你呢,我怎么瞅着你又瘦了呢,闺女啊,要不然别那么学了,再累坏了。”

“不考复旦啦?那好,我不学了。”

“嗳?我就是说说!”

江男噗的一下就笑了,换来她妈妈说她:你每天不皮一下闹心。

等娘俩下了公交车了,苏玉芹才想起来周一那茬,还没跟女儿汇报呢。

她有点不高兴道:“男男,你说刘澈他妈咋那样呢。”

“怎么了?”

苏玉芹回忆了一下,具体怎么了吧,这过了好几天了,原话指定是学不上来,她就简略地说了下:“我跟她主动打招呼,她带搭不稀理的,跟你任大娘却有说有笑,等你任大娘介绍我是你妈妈,她就啊了一声。”

江男一把搂住苏玉芹的胳膊,立刻笑眯了眼说道:“那咱赶明不理她,见她就拿她当空气,真有意思,我妈妈这么好,温和有礼善解人意美丽大方,这小短发梳的,飒爽英姿,这小腰,比我还细,她还不配跟我这么好的妈妈说话呢,当谁想说就说吶。”

这话给苏玉芹哄的,明知道不是真的,也笑着拍女儿胳膊,那天的不如意随风散了。

但江男却趁苏玉芹乐呵呵的时候,收敛了笑容,抿了下唇。

更恰巧的是,握在手里的电话震动了,是刘澈发的短信。

这位回想过味儿了,江男虐他千百遍,他也要待江男如初恋,所以发的短消息是:男男,在学习还是正常休息了,我们好久没通话,我想给你打电话,可以吗?

江男扫了几眼后,按了红键,给手机关机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正面儿刚(一更) 病房里很温馨,女人们在唠嗑说话,小星星是盘腿坐在孙丽身边,前倾着小身板,拿着勺子舀了一块黄桃罐头,非要喂姐姐。

他喂人的动作不利索,一边往前递,一边还得吸溜着淌在手上的罐头汤。

孙丽无奈道:“那么多呢,我要吃就再拿一瓶呗,你快吃吧,听话。”

“我不的。”

江男推开病房门进来了,孙丽立刻给小星星指引方向:“快喂你男男姐去吧。”

“怎么了?”

“男男姐,男男姐,你吃。”

江男赶紧迎上前:“你可别跪着来回爬了,看腿上有伤,哎呀!你都弄我身上汤了,龚星辰!”

小星星一点儿没怕江男,倒是笑眯了眼说:“咱有新衣服。”

是啊,江男早就想问了,这是干什么呢?

病房里支个衣架,上面挂着十来件女士皮草大衣,一看就是新的。

龚姑姑挎着苏玉芹的胳膊,指着衣架说:“她嫂子,你挑两件,挑两个颜色。”

“我?”苏玉芹连连摆手:“我可不行。”

躺在病床上的江源芳呵笑了一声:“你看,我就说吧,我嫂子不带要的。”

龚海成的二嫂纳闷了,一个手心拍着一个手背问道:“你们咋都这么不热情呢,你看我们,出来急,没拿什么衣服,羽绒服埋汰了,让老三送几件衣服,给我们,我们就收,有啥的。”

龚海成大嫂也说:“就是,衣服嘛,就是穿的,咱女的不帮爷们花钱,给谁攒包呢,快别给成子省钱,自家买卖,就是个成本费。”

龚大姑更直接,随手拽一件就要往苏玉芹身上比划,边比划边下命令道:

“这是任务,她大嫂,你必须得拿两件,小五费挺大劲扛上来的,还能让他再扛下去吗?折腾傻小子呢。

你就,我瞧瞧啊,嗳?你皮肤真好,这个浅灰色一件,这个黑色戴帽子的来一件,你白,能穿出那个洋气劲儿。

芳啊,你就红色,过段时间办酒席正好披在外头,再来件这米色的吧,提提脸色。

丽丽和男男,俩闺女一人一件白色戴小帽子的,省的上学冻耳朵。”

苏玉芹还没等说啥呢,江源芳先拒绝道:“我不要,我再也不嘚瑟了,这把事给我整的,我跟龚海成商量过了,等祥嫂子彻底好了,就让她回家养老,我做饭洗衣带孩子,平常人家啥样,咱就啥样。”

龚海成的二嫂当即呵呵呵就笑出声了,还有江男,她也没心没肺的跟着乐,她主要是被姑姑这从没有过的憨劲儿,以及一点面子都不要,主动承认以前嘚瑟爱装逗笑的。

二嫂拍了下江源芳的小腿说道:“可是芳啊,你这一天也没嘚瑟上啊,你总得美一美享享福的,然后再勤俭持家吧。”

大姑也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听听,真是给这没进门的弟妹吓的不轻,那两个早晚挨枪子的东西,真想冲进公安局一铁锹给他们提前拍死。

那江源芳,住院第二天,俩孩子都稳定下来了,给她弟弟在水房里一顿踹,死活就是不嫁了,她弟弟光哄媳妇就哄了半天时间。

这现在,俩人终于谈了一顿心,涛声依旧了,结果贵点的衣服不敢穿,还直嚷嚷着要换个小房子,真难以想象以后得什么样,就这种紧张兮兮的精神状态,怀孕能行嘛。

龚大姑劝道:

“芳,你这样不行,这是意外,这不是得罪人了嘛,要不然就咱家,算个啥啊。

你现在去大街上看看去,尤其这省城,有钱人多了,咱有时候都纳闷,他们钱是哪来的呢。

再说成子这几天,不就是忙着把外面那些有危险的买卖全散了嘛,你没听他说嘛,从今往后,老老实实只做皮草和皮制品生意。”

“大姐,你别劝了,我要低调,我穿那身警服得了,正好我也没穿够。”

江男立刻被罐头呛着了,苏玉芹也跟着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她也理解,怎么可能没有后遗症,连她都被吓的不轻,那江源达也是。

江源达今天有事没去接闺女,赶忙让她去接,还嘱咐她早早去大门口等着,现在真是啥事都不怕,就怕闺女丢了。

而孙丽是又心酸又无奈地看着她妈。

这几天妈妈不错眼的看着她和星星,一副怕她俩半夜被人偷着抱走的模样,然后白天再补觉,刚上班就请假,张嘴就是两个月,估计后期更得请假了。

唉,也不知道龚叔叔找那人,关系硬不硬,这么好的工作让妈妈上的,稀碎。

江男放下罐头,她现在是见不得表姐心事重,这位表姐,从前真小看了,牛就一个字,她只说一次。

扭头小声问道:“姐,你去看那个王天顺了吗?”

“看了呀。”

“你是怎么说的啊?”

“就说谢谢了呗。”

“没给扒个桔子削个苹果倒杯水啥的啊?”

孙丽憨厚道:“没有啊。”

“那看来他长的不帅。”

“为啥这么说?”

“要是很帅的,你指定会不好意思,会扭扭捏捏一点儿,会愿意多说会儿话,这可是救命之恩啊,那感情能一样吗?那都是容易发酵的场景。不是有那么两句台词嘛,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要是不帅的是,小女人无以为报,只能来世给先生当牛做马,其实女人最爱看脸。”

“去。”孙丽被江男这贱兮兮的一套磕逗的,一笑肩膀疼,也不忘埋汰江男道:“你才爱看脸,我都看内在。”

“呦,呦呦,瞧你以后要看脸的。”

那边几个大人还在说皮草大衣的事呢,龚大姑忽然指着那小姐俩笑了:“你看看那俩小丫头,大大方方的,给就收,有说有笑的,男男吶?”

“嗳。”

“来,穿上你这件,给大伙展示一下,再给跑趟腿,去给护士叫进来拔针。”

“好嘞。”江男真就穿上了。

苏玉芹不好意思了:“男男?”

“妈,让我爸给钱,只能给成本价哈,你放心,龚叔叔想用一件衣服让我改口叫姑夫,他想的太简单啦。”

江男说完拉开病房门就出去了,身后是一屋子人的笑声。

但是,江男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冤家路窄,没走出几步呢,就看到刘澈妈妈正站在走廊里,和一名男医生在说着什么。

你说她本来是很感谢很感谢刘澈妈妈的。

理应离很远就跑过去说:“阿姨,谢谢你。”

不过……

江男将两手插在皮草兜里,她施施然正常速度路过,没快走也没慢走。

刘澈妈妈看着穿夹克样式小白貂的江男,这一刻真气坏了,那女孩还把两手插兜,还目不斜视了是吧。

她冲男医生点点头,说了句:“去吧。”然后转回身,她也将两手插在白大褂里,站在原地喊道:“江男。”

江男回眸:“嗯?”

“我是刘澈的妈妈。”

“啊。”江男一脸反应不过来的模样,似是见到长辈很无措。

这要不是故意的,刘澈妈妈觉得自己那就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又犯了不招人稀罕的驴脾气(二更) “你这是什么态度。”

“阿姨,我没反应过来,咱这其实算是第一回见面。”

“是吗?呵。”

刘澈妈妈两手插在衣服兜里,闲庭信步般由远及近走了过来。

等站定后,江男分明看到的就是,面前这位阿姨,明明是一双冷眼,但是硬是脸上带笑的模样。

估计心里在骂她没教养

《重生九十年代纪事》第三百八十六章 又犯了不招人稀罕的驴脾气(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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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中二的小伙子们(三更) 只有江男自己清楚,她此刻梗着脖子的样子,心却是抖的。

她什么都清楚,知道刘澈的妈妈有些话点透没说透。

明白人家那意思就是:

你江男家一天钱钱钱的,俩眼珠子盯钱看,还在这个程度呢,可她们老刘家不需要,人家已经到了另一个高度。

你江男要折腾这些俗事,别扯人家儿子。

你江男,很讨人厌,讨厌的根儿就是你太能折腾,不像正常的十七岁女孩子。

甚至那话里的意思都带出来了,你江男能不能听懂,像人家那样的家庭,已经不需要儿子挣小钱了,折腾的欢倒让人笑话,你江男的家庭环境没到这种程度,那你能不能有这方面的认识啊?

等等……

这是就对话了两分钟,很难想象,再往下多说会什么样。

可她明明清楚这些,却没生什么气,一句话就能把自己开解: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心抖全是因为刘澈。

付俊泽离开让她大哭一场,她现在也想哭,很自责伤刘澈。

这些大人们要干什么,为什么朋友们处着处着就会这样了,真讨厌,不想面对。

病房门开了,江源芳探头说:“男男吶,让你喊拔针,你去造针管去啦?”

哎呦,江男一只手捂着眼,一手猛拍了下脑门。

她没敢看她姑的方向。

那慌慌张张跑向护士站的背影,更带着矛盾的强颜欢笑和没心没肺。

而回到办公室的于女士,她猜的不错,儿子电话已经打过来两遍了,响铃一直就没断。

“喂。”

“妈,你夸张不夸张!”

刘澈穿着运动衣站在操场上,他一手夹着篮球一手紧握电话,握电话的手指很用力,吼的更卖力:

“江男高三,我才大一,你就搞那一套很怕我娶平民女?!”

“我不是,我是……”

“你是不是什么啊妈!!你儿子没那么优秀,你以为我想和江男有点儿什么,我就能成事?

任子滔也喜欢她,如果你觉得任子滔现在以后将来会一直是个小老百姓,那付俊泽够不够格!

可是江男谁都不会接受,她才十七岁,她大学还没上,她大把大把的机会,我们也有大把大把的机会,我们还很年轻很年轻!

你不要把你那一套俗不可耐的想法往我们身上安,我们除了好感还是伙伴,是朋友,是你们这些被世态炎凉浸染的俗人无法懂的,不是你们那一套上来就考虑婚丧嫁娶门当户对。

妈,你这样做真让我失望,原来在你眼中,我们到了青春期喜欢女孩子欣赏女孩子是不可以的,江男的种种行为,和普通女孩比起来有多么不一样,你真的一点没意识到?!”

“儿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跟妈妈就这样说话。”

刘澈吼的脸通红,在最气急败坏下,冲电话里最后喊的是:“我态度就一样,我花你钱啦?我花你钱入股啦?我乐意!”

不远处有六七名大二生路过,有一个冲刘澈吹了声口哨,其他人都起哄的笑,还有一个回眸看着刘澈说:“喊个毛,学校你家开的啊。”

刘澈立马松开了手中的电话,任由手机摔地上,怀中的篮球对准大二生就砸了过去。

懵登的任子滔,终于一路走一路问找到了北航的小操场,手上拎着一兜子吃喝,那里面装的全是他认为清大食堂好吃的。

他一看,打群架啦,这大学热闹啊。

再一看,那圈子里拳头挥的最生猛的是刘澈啊,不自禁骂了句:“卧槽。”

将吃的的一扔,嗖嗖嗖就蹿了过去,一路助跑脚下生风,到了近处身体一蹿,直接骑在了正对刘澈偷袭的大二生身上。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盛年却重来(为盟主Molly0707打赏+) 任子滔倒霉催的,跑的太快,没收住脚,骑在了大二生中身体最健壮的小子身上。

对方背着他横着膀子甩,甩的任子滔差点飞起来,他急中生智,正预备要使出九阴白骨爪死命扒住人家头皮,或者揪住人家两个大耳朵时,对方刚猛的回肘就是一拳。

这一肘打在了心口上,任子滔捂着前胸登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后也不知道是谁,谁路过谁踹他一脚,搞的他一直就没爬起来,感受就是附近全是人影,看不清哪伙是哪伙的。

就在他刚猫腰踉跄着站起身,又出现一个人,对着他的“小弟弟”毫不客气侧踢了过来,这给任子滔疼的,捂着小弟弟原地蹦了两下,也在眨眼间真被打急了,被打的血液直往头上涌。

好,敢打这?老子跟你拼了!

忽然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冲向了开头那个最健壮的,那位此时正打刘澈的脸呢。

任子滔上前两手快速出拳,左直拳右摆拳,左左直拳接右勾拳,右右直拳接左摆拳,像是打魂斗罗一样打着面前的壮小伙。

出拳过后,学霸任子滔发现口令全被乱了,乱了不要紧,他红着一双眼上前抱住对方,跳起来膝盖一顶,高抬腿,似是想使出鞭腿踢头的动作,这给对方吓的,当即抱住脑袋,躲过了任子滔的鞋。

认怂了,那怂样。

那任子滔也气,气煞他了,敢踹他小弟弟,拿他老虎不发威当病猫呢,后退了几大步,突然加速助跑用飞起来的方式,横着冲对方的肩膀踢了过来,这动作他自己就得受伤,至少胳膊擦伤。

然后,然后他就侧趴在地上累的直喘。

然后,刘澈他们不打了,全看傻了,这是玩命啊。

然后,北航的老师们吹着哨子往操场上跑,嘴上喊着校园110马上就到,顿时轰的一下,刚才还打的热闹,帮着拉偏架起哄的,现在全往旁边撤了。

这一撤,圈里的重要人物暴露无遗。

刘澈顾不上揉脸,他冲任子滔喊道:“快爬起来,我什么事都没有,别把你搅进来找学校去,跑,子滔!”

喊完这话,刘澈就一把薅住挑事男,他搂住人家脖子还要继续打,或者也有故意的成分,想故意搅合的局面更乱,让老师们赶到先拉架,而不是去追任子滔。

“今儿小爷弄死你!”

“你给我等着刘澈,今儿咱没完!你不就是大一的吗?早看你不顺眼了。”

男老师已经拦在刘澈面前了,刘澈仍往上冲,中指食指做出要勾人家眼睛的动作喝道:“我等着,我要是眼皮眨一下跟你姓!妈的!”

刘澈他们被带走了,远处任子滔的状态很尴尬,他是又得忙着揉擦伤的右腿和胳膊肘,浑身都痛,心里又很惦记。

电话响了,振奋人心地唱着:

“我向世界呼叫,amani,nakupenda,nakupenda e e !”

“喂。”

高干子弟班长陈彬说:“子滔,在哪呢。”

“我在北航。”

“那你现在打出租来卡萨布兰卡。”

任子滔疑惑地问:“卡萨布兰卡是什么地方?”

陈彬无奈道:“来吧,几次聚会你都不出现,你要是再不来,哥们就得认为你对我有意见,正好给你介绍几位哥哥,多认识朋友嘛。”

任子滔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那张清隽的脸拧着小眉头,想了想,又扭头看了一眼刘澈被带走的方向,心想:

这些干部家庭的子弟,应该犯了错不会被记过吧,陈彬前几天也在校外打架了,那刘澈……

唉,等会给澈打电话,不行今晚不回学校住了,给澈带家里去问问。

他转身离开,而他带来的那兜子吃的,被冷风吹的塑料袋哗哗作响。

任子滔坐在出租车上,给江男发短信道:“我打架了。”

十秒不到,江男问:“打赢了没?”

学霸子滔赶忙认真地心算了一下,这才回道:“应该是打赢了,对方七个人,我和刘澈俩人,其他全是拉架的,还有新生想上不敢真上的,只是帮忙抽冷子来一下两下。”

江男发的是:“好棒好棒。”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打架?”

“那为什么。”

“不知道。”

江男握着手机……子滔哥不知道,她知道啊,是她和刘澈的妈妈,合伙给澈哥惹毛了,正好肚里有气没地儿撒,借机谁惹到他,一言不合就开打呗。

手里的电话又震动了,任子滔像个乖宝宝似的汇报道:“陈彬又叫我出去玩,去布兰卡,我要是去的话,再等一会儿就关寝了,刘澈还打架了。”

江男懂,或许也只有她能看懂话里意思,毕竟这两件事不挨着,子滔哥却一起发了过来。

这是在纠结呢。

不用问,一准儿是澈哥让子滔哥赶紧离开,子滔哥有想磨叨和闹心的情绪,爱想得多。

“去玩吧,从开学到现在,你也没离开过校园,和同学一起出去开开眼界也好,澈哥那,有事也会没事,你玩完晚点再给他打电话。”

江男这一个短信过来,任子滔心踏实了,所以他在走进卡萨布兰卡的时候,脚步略显轻松了起来。

陈彬打了个响指迎了过来:“子滔。”

“坐哪桌啊?”

“坐什么桌,在上面包间。”

任子滔稀奇地看着服务生在吧台里扔着花花绿绿的酒瓶子,台上有一个大美女,穿得挺少在唱歌,他建议道:“大厅多好啊,坐上面能看见吗?你不是说这里演节目。”

陈彬搂着任子滔的肩膀,侧眸看了一眼哥们,又无语地看了一眼,给任子滔带上楼推开包间门,进屋后,什么话都没着急说,他先拉开了幕布:“看到没?想看这里一样看,还不耽误咱们玩。”

随后,陈彬指着沙发上的几个人挨排介绍道:“严钰浩,我老家那面的,家里也是军区的,你叫他耗子,王紫阳,这位你叫声二哥,就是这四九城的,秦显东,家是深圳开公司的,石玉凯,这是跟东子哥来的。”

说到这,陈彬一顿,问石玉凯道:“哥们家里做什么的?”

“电子,也是深圳的,跟东子哥混。”

陈彬点点头,指向正点歌的娃娃脸男生说:“这是赵米乐,你应该见过。”

最后陈彬才说:“这位任子滔,我大学新认识的好哥们。”

秦显东说:“那不能就这样认识啊,喝几个吧。”

任子滔对这几个二十多岁的新朋友摆手:“我不太能喝酒。”

秦显东一笑,将酒杯放下。

至此,由于陈彬在场,任子滔也喝了不少,别人呢,虽然觉得这小子有点儿小家子气,但是都得给陈彬面子,大家玩的也挺好,中间还来了六个姑娘,说是北影的。

姑娘们特别能喝,姑娘们长的也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姑娘们什么歌都会唱,姑娘们很放得开,任子滔不太会拒绝姑娘们递过来的酒杯。

只看这纸醉金迷的包厢里,男男女女间,小伙子被姑娘们围绕了起来,他们放着嗨曲在摇头晃脑,他们明明看起来是双方能谈恋爱的年纪,但是实际上他们只玩这一场,哪个都不会来真的。

他们在学校里只是像刘澈那样有名的学生而已,到了这里,手把着姑娘们的腰,聊的是家里的一切。

任子滔觉得自己有点儿头晕,喝的真迷糊了,他将幕布一把拉开,下面正好也到了最嗨的时刻,跳着钢管舞穿的很少的女孩,从钢管底端眨眼就蹿到了顶端。

在任子滔眼里,那女孩只是穿了一套很少的内衣,黑皮面料的魅,红色性感的唇,还有那带着猫头面具的尖下巴,让他很想一探究竟卸了妆到底长什么模样。

他这正眯眼看着呢,王紫阳递过来一杯酒,任子滔接过没废话,直接干了这一杯,王紫阳一看,又递过来一杯,任子滔又干了,一副甭管多少杯也奉陪。

秦显东看了眼楼下,立刻打了声口哨:“跳舞这妞谁啊?给叫上来陪哥几个喝几杯。”

……

“你最好别管闲事,从哪来,滚哪去。”

任子滔望着黑乎乎的后巷,整个记忆就像喝断片了一样。

只记得陈彬说,要去叫那跳钢管舞的女孩,让上来陪哥几个喝一杯,然后他也可能是太想见了,跟着陈彬一起。

再?再之后,下面的灯光还有音响好像很吵,他想吐,找厕所就走丢了。

怎么就?

任子滔回眸看向这位终于得见的钢管舞女孩,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让开。”

任子滔往前一站:“不让,给这女孩子拽到这,你们要干嘛?”

干嘛?为首的一位立刻掐住女孩的尖下巴,对着女孩嘴就咬了上去。

任子滔急了,他用仅存的意识,上前一把将男人推倒。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让他一直好奇的女孩,眼露惊恐、担心、似有千言万语,那双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指向他的后面。

任子滔后脑勺一痛,身后是个小青年手中攥着棍棒。

他趴在地上,听到有人喊:“子滔!!”

听到女孩蹲在他的身边好像在哭着说:“我叫曾甜,我叫曾甜,你怎么样了,别吓我。”

曾甜?

呼,呼,呼……

任子滔眼前发黑,他急速地喘息,他很想摇摇脑袋,大脑却一片空白。

等他踉跄地爬了起来,真的瞪眼睛看向曾甜时,却不可置信了。

他问自己:都多大岁数了,怎么多年前的往事还能想起来,这不是自己上大一那年的场景吗?他这是在做梦?不应该啊,早就放下了。

这是?

任子滔任由头上流血,张开双臂原地绕了一圈。

他明明悔婚为躲开父母飞往瑞士,在verzasca水坝蹦极啊,在跳下去那一刻,耳朵里还听着歌:

那歌名是:一如年少模样。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回不过神(五更,为盟主笑晓打赏+) 任子滔从来不信命,不信轮回。

现实的世界太残酷,多年的经验只教会他,信自己。

所以在江男突然离世后,老态的江叔叔找到他,提出要给他一大笔钱,只为让他跟着回趟小镇的老家,让一个叫张瞎子按照他的模样扎个纸人给江男烧过去时,hat?

一个瞎子能看到他的模样吗?

二,他并不在意江叔叔那点儿小钱。

三,为什么,这个荒唐的理由完全不能说服他。

不过,还是同意了。

在他回国背着父母和何惜悔婚时,知道了江叔叔突发脑溢血住院,他去探望,收到一个女孩的日记本。

那日记是从十三岁开始,一年又一年,女孩写了他的白球鞋,写了对他好人缘的羡慕,写她上学时期好喜欢林志颖,非说他长的就很像林志颖,写她偷偷看他的每个背影。

他足足看了一个星期,每晚在台灯下,是女孩的字迹伴着他入眠,让他也回想起很多青葱往事。

他也才弄明白,江叔叔为什么提出这个荒唐的请求,又为什么连他父母都没敢告诉,是直接联系的他。

恐怕江叔叔是看了女儿的日记,在给江男找个喜欢的伴,希望自己的女儿在那个世界并不孤单吧,想烧个纸人替代。

他在江叔叔的病床前答应了,驱车去了那个小镇,干了一件让自己过后都很法想象的事,让一个瞎子摸着他的脸摸了半个钟头。

还记得那瞎子问他:“要让我帮你看看命吗?”

他笑着说不。

他来,不是信命运,不是信轮回,不是信还有另一个世界。

是信爱。

信父亲对女儿的爱。

以及在最懵懂最美好的时光里,女孩对男孩的真心喜欢。

可他此刻,这是在哪里,还能说不信吗?这身上粉色的t恤是什么鬼。

还有另一个鬼。

任子滔微眯着双眸,看向面前战战兢兢冻的发抖的曾甜。

曾甜只觉得此刻这大男孩眼神很不对,看的她心惊:“我送你去医院吧,你的同伴都去抓吴宗涛他们了,我是说,那个叫吴宗涛的总骚扰我,你自己?”

任子滔在曾甜没说完就转头走了。

“站住,你叫什么啊?我很谢谢你,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叫什么。”

任子滔脚步一顿,他微侧着头,小巷里清冽的声音不像是回答,倒更像是警告:“你不需要知道。”

……

站在后海边的任子滔,叼着烟,脑子乱乱的。

他眯眼看着远方。

嗯,还是从曾甜这重来的。

曾甜,不是再见,是我们再也不见,多说一句话都没有意义。

虽然上一世,有一个十九岁的男孩,他像山炮进城一样,单蠢到一定程度了,被你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和手指就能攥住的小下巴迷的神魂颠倒,迷的为你差点儿被学校开除,不停地旷课,只因得为你打工挣钱。

那个男孩还将一腔痴情、青春、最单纯的时光,包括钱,他的生活费通通给你。

又如何?

你是他的第一堂社会课,告诉了他:

女人很现实,女人爱撒谎。

要不是有哥们认识你那个凯子,那个傻男孩还在出租屋里,系着围裙给你继续洗手做面汤,继续相信你只是为救肾有病的弟弟才被迫跳舞唱歌,没空好好读书。

而他为了给你分担,一边愧对父母,一边不停对父母两手冲上。

当一年后,他妈妈来看他心疼的哭了,问他生活费呢?放寒暑假不愿意回家,还弄的这么瘦,没给自己添件衣服吗?

而那时,那傻小子想的是什么?

快过年了,曾甜回老家花销大,最好二十八九再返回家,这样在京都西餐店端盘子,给的加班费能不少。

当你和今天动手打人的吴宗涛搂搂抱抱的照片拍在那傻小子面前时,你听到他的心碎了吗?

就你曾甜这样,坑的那傻小子不轻,这一世都重新来过了,你知道有个叫任子滔的他现在是怎么想的吗?

他此时此刻只觉得老天在开玩笑,造化弄人让他重生不是这么来的,能不能再早点儿?

见到你,连心跳都稳定,这说明遇见毫无意义,只会起到让他想起自己黑历史的蠢。

“子滔?你在这呢。”

任子滔回头:“杨彬。”

他看见杨彬时,不自禁的摸了下自己的脸。

这位老兄,在他悔婚之前还陪他喝酒,糟践他情场实在是太沟沟坎坎,糟践完他,就从手机里扒拉出一张照片:“我小儿子,怎么样?一子一女凑个好,羡慕吗?”

这现在,杨彬那是什么发型,他肯定不知道以后会成妻奴,还会有一个“好。”

杨彬呼哧带喘的跑了过来:“子滔,逮住了,报案吧,然后你去医院验伤,来,给我看看你头。”

任子滔一躲,不太习惯别人碰他脑袋:“没事,放了吧。”

“什么?”

“放了,抓进去咱转头走,他转头出,收拾那姓吴的,不是这么个收拾法。”

杨彬愣了:“你怎么知道他姓吴?要不是王紫阳刚才说认识他,小爷真想废了他,怎么着,家是这的,小爷也照样。”

任子滔微扯了下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人姓什么,上一世他记仇,后来给那姓吴的公司吞并了。

“杨彬,回头见。”

“你干嘛去?回学校?不行,得去医院。”

任子滔边闲庭信步般往远处走,边头也没回的挥了下手。

他得找个地方静静去。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大雄你好,我叫哆啦A梦(一更) 任子滔双手环胸靠在出租车的后座上。

车外的景象,霓虹灯照亮的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四九城,也在真真切切地告诉他:他回来了。

掐了掐睛明穴:父母怎么办。

师傅回头说:“到了。”

“谢谢。”

任子滔付了钱关上车门,抬头看向北航的门脸。

他现在身上只有一串钥匙和二百多块钱,连个手机都没有,这让他很不习惯,也很不安。

虽然有些疑惑,他应该是有电话的,假如记忆没出错,高三的时候,父母就给买了,是爱立信的,那是他的第一款手机。

但是翻遍了兜也没找到,至于号码,他连自己的号码都想不起来了,换了太多太多,年代太久远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在刘澈身上,如果刘澈还念北航,还住那个拐角宿舍的话……

任子滔看着紧闭的校门,四周观察了一番。

十五分钟后,望着两米多高的墙,卷了卷衣袖退后,不停退后,随后,加快速度助跑,踩着他临时搭的砖块蹬上了墙。

当男孩子从墙上一跃而下时,他扯了扯嘴角,似是被这简单的事情取悦到了。

“刘澈。”当当两声,任子滔敲了敲窗。

没一会儿,一楼某个窗户被人打开了,光着膀子的小伙子,身上围着棉被打了个哈欠探头说道:“刘澈没在寝室。“嗳?哥们,你是不是下午帮他打架那个?他说回家码人,明天接着干。”

下午……难道下午他也打架了?

任子滔直接说下一话题:“你有他手机号吗?”

披着棉被的刘澈同学瞪眼,都帮着出头干架了,居然没有电话号:“难道你没有?!”

“我电话丢了,记不住。”

刘澈的同学恍然大悟,他虽然跟刘澈关系不错,但却摇了摇头:“我没有手机也就没记,而且澈哥号码是不外流的。嗳?你等一下,我记得他有个号码本扔抽屉了,我给你翻翻,你看看你能不能联系到你们共同的朋友吧。”

任子滔在路灯下,翻阅着号码本,看到了“北理工六子”,他微拧了下眉:六子上一世没念北理工啊。

……

刘柳捂着肚子哐哐敲宿管老师的门:“老师,我肚子疼。”

“少来这套。”

“老师,真的,我怀疑阑尾炎,快放我出去吧,整大劲儿了会没命啊。”死活要握老师的手,一握一扯间,一百元就递了过去。

“子滔?”

“六子。”任子滔心一松,紧接着眼里就流露出了激动。

六子,你还没吃成胖子,你还没变成猥琐大叔,你这模样真他奶奶的青春年少啊。

不是那个在聊起小菇凉皮肤真嫩时,会跟哥们边形容边流哈喇子感慨,也不是那个放下键盘,摇身一变,成了猎头公司的刘经理。

任子滔上前一把就抱住了刘柳。

和杨彬不同,杨彬碰他头都不行,虽然和杨彬关系也不错,每次回国杨彬都会单独约他聚聚。

这位,六子,他的好兄弟,是他初入华尔街一败涂地时,特意飞过去陪他一醉方休的人,是他小有成就,六子会在电脑的另一端举杯遥祝的人。

是他人不在国内,父亲被人酒驾追尾出了车祸,第一时间从京都赶回老家,揪住肇事者的衣服领子说:“你他妈的赔得起吗?“

是很多。

六子一个,还有刘澈。

即便后期刘澈家里由于站错了队伍很动荡不安,他们几个见面也仍然是当年高二高三的状态。

可此刻,刘柳却在任子滔的怀里很挣扎。

刘柳一会儿要挣脱怀抱,一会儿又要搂任子滔脖子看看后脑勺,总之很忙活。

“子滔,你脑袋怎么整的啊?靠,谁干的,你学校里的?欺负咱东北没人啊?明儿叫上刘澈,咱一起。”

任子滔没回答,只是搂着刘柳往隐蔽的角落走,也任由刘柳不停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当刘柳蹲在两米多高的大墙上,一脸惊慌看着下面“我不行,我真不行”时,任子滔已经倒计时了:“相信你自己,三,二,一,下去吧兄弟。”

“啊!!”刘柳揉着屁股:“任子滔,我现在怀疑你是翻墙摔坏了脑袋。”

回答他的是:“呵呵呵。”

“子滔,你今天绝对有毛病,绝对的。”

是啊,有毛病。

药店里,买了一堆药的任子滔,点了点下巴,示意刘柳掏钱。

半夜十二点多,任子滔狼吞虎咽地吃着火锅,不停地让刘柳喝酒。

服务员说:“一共消费三百八十一。”

任子滔就像没听到一样,还拿着从超市买来的两个小镜子,一正一反照自己的头,简单处理着伤口。

喝的迷瞪的刘柳心算结账单,就怕饭店少给上盘肉再给算钱,还一边掏钱一边埋怨任子滔:“你点这么贵的肉干嘛。”

然后出了饭店接着吐槽道:“哥们房子还没买呢,你和刘澈两个大户怎么那么不地道?前两天刘澈也屁话不说,上来就宰了我好几百,我生活费一千二啊一千二。”

“买房?”

“对啊,赶上你有了,嘉园一套一百五十五平,一套一百七十六平的,我这还没买呢。”

当任子滔站在自己嘉园155平方的私宅里时,酒量很一般的刘柳,进屋就扑在了那张很贵很贵的大床上,还用脸蹭了蹭枕头。

先感慨:“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啊,是软和,”又赶紧闭嘴,一会儿搞不好,子滔就得给他撵下来打地铺,上次来就是这待遇。

任子滔看着屋里只是简单装修的一切,先走到了简易衣柜前,用手指触碰了下那套格格不入的西服。

他起了个过去的话头,试探着讲高考,试探着说了句:“为了买这两套房子,钱赚的很艰难。”

这话,可以往父母身上安,也可以往自己身上安。

六子一听,他那三瓶就倒的酒量立刻起了作用,又是凌晨,这个很容易让人陷进感叹的时分。

他絮絮叨叨的,开始讲大头贴机,开始讲又要忙高考又要弄数据库,一直讲到高考当天,他们仨穿的是染了紫色的耐克裤衩,紫腚答题全对。

这中间,任子滔总是会适时的提两句,剩下的不用多问,六子就都能说了。

甚至告诉他:“唉,你和刘澈啊,我怀疑上周刘澈来找我吃饭喝酒,也是因为男男,听他喝多说了几嘴,再多打听,他就只会揪着我问,为什么不是他住在江男家旁边?你不过是站个地形便利,占个认识的早。”

就在这时,任子滔也终于翻到了自己的日记本,翻到了那丢失九个月记忆的时光。

日记,爱记这个东西,不止是江男的习惯。

可以说,这是八零初期人的习惯,因为在这个时间段,没有空间微博什么都没有,连照片都是要冲洗出来放在影集里,而不是分享上传。

六子睡了。

只简单洗漱一下的任子滔,换上了深色圆领毛衣,浅灰休闲长裤。

他将一杯白开水房子桌边,一手按开了台灯,一手拿着日记本,在破晓前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就是:

江男说,她最喜欢的故事,是哆啦a梦陪了大雄80年,大雄临死前,对哆啦a梦说:“我走之后,你就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吧”,哆啦a梦同意了,大雄死后,哆啦a梦用时光机回到了80年前,对小时候的大雄说:“大雄你好,我叫哆啦a梦。”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二更三更合并(为盟主Molly0707打赏+) 我是哆啦a梦,我是哆啦a梦……

任子滔用修长的食指,触摸了着这句话的字迹。

他没想到只第一页,就有暖暖的东西能在心底流淌。

犹记得,上一次被文字瞬间击中心底,是无意间看了香港中文大学独立时代一等奖的一段话:

瀑布的水,逆流而上;

蒲公英的种子从远处飘回,变成伞的模样;

太阳从西边升起,落回东方;

子弹退回枪膛,运动员回到起跑线上;

我交回录取通知书,忘了十年寒窗。

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你把我的卷子签好名字,关掉电视,帮我把书包背上,你还在我身旁。

此刻再想,竟没有这句大雄你好,我是哆啦a梦,来的直白干净,更有力量。

任子滔开始了阅读,第二页、第三页、第十页,第三十六页,第七十二页……

妈妈说,她听到了男男举着菜刀喊出了很多很多的话,那些话,字字句句都能让她这个外人心疼,那个老实巴交的女孩儿,就这么成长了。

我想,其实我是做不到感同身受的。

因为我深知一点,能表达出来的,总是比不过心底深藏的,可想而知,男男的心得有多疼?

我主动靠近她,她很意外,很小心的观察我。

她不好意思提及是抽过去才住院,我都明白。

其实我是有那么一刻想告诉她,抽的口吐白沫怎么了?这只不过是身体不好的表现,又不是什么难堪的事,忘了这些,我带着你开开心心的,将来再也不会发生这样让你激动的事,再也不会口吐白沫就好。

但我没说,可男男依然对我讲:子滔哥,你真是个暖男,将来会更优秀的,很优秀的那种,我得帮你看看是哪个闺女那么享福能嫁给你。

我当她是废话,毕竟,我这人一向优秀不是吗?还用她说。

我和刘澈、罗江,去了小镇贴大字报,也不知道是谁家院子里的狗突然叫了几嗓子,吓的我一晃神赶忙四处看看。

等狗平静不叫了,我也忘了该往哪个方向继续跑了。

多亏男男的舅舅给我一把拉进了院儿,要不然,真难以想象,我要是被抓到大队部的门前被审问,用探照灯一照,得多丢脸啊。

毕竟无论真假,那也是属于小道消息四处传播的性质啊,还是男女关系的事。

江男这次又夸我了,依然用暖男俩字形容我,她说很抱歉,让我青葱岁月多了这种实战经验……

她转校了,来了德强,我的地盘。

她第一天就唱了歌,明明是很胖的妞,我却总控制不住看她。

她坐在音乐教室的窗边,抱着吉他唱罗大佑,额前的刘海被早春的风吹乱了。

那个场景,搞的我和刘澈,是从不给人当键盘手的大行家啊,居然不自禁给她伴了奏……

江男非要炒股,还非要拿我身份证开户,我真是不知道自己是哪辈子欠了她的。

我心里是不高兴的,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为什么要帮这种忙,过后江叔叔知道这里面有我,我担得起责任吗?

可到底又是为什么啊,我居然对江男妥协了!

那一刻,我发现,我早就不像我了,不知不觉。

我连争取少存点儿炒股数额都没有争过她,我看着她那张小嘴巴,粉嘟嘟的,吧嗒吧嗒不停游说我,说的我耳朵热,没太听清就点头同意了。

更傻帽的是,回家后:爸,能借我十万吗?

……

昨天江叔叔来了,江叔叔气到鼻涕冒泡的驾到,拉起了炒股大战被发现的序幕,我和男男被打的吱哇乱叫。

男男抱着我的腰表白道:子滔哥,你放心,将来你娶媳妇还是干啥,我通通赞助你,挣了钱指定也给你花,还带着你策马奔腾吃香喝辣,摇滚起属于我们的最炫民族风给大人们看看。

我当时其实特激动,也特想对她说:赔了不要紧啊,这炒股的钱,大不了我变成蜡烛燃烧自己还江叔叔钱呗,我赔钱,你把你这个人抵押给我,因为我喜欢你。

是的,我发现我喜欢男男了,很喜欢很喜欢,她在楼下打着我看不懂的乱拳,一会儿喊:“哈!”一会儿喊:“嘿!”。

呵呵,其实这是我想象出来的,我听不清耳机里的英语,却能想象出男男的小嘴里吐出嘿嘿哈哈。

她在操场,她在食堂,她去洗衣房。

我这二百度的近视,一瞄一个准,甚至,当远处有人喊江男,我就会马上回头,我明明叫任子滔不是吗?

呵呵,我独自一人先进入恋爱状态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没有答案,我只清楚,喜欢她,是在我一不留神间。

我打架了,我从没有想过,我这双手也能揍人,群架啊,一百多人……

当我冲进高二尖刀班时,男男正挥舞着不知名男生的裤腰带,她像个女战士一样,在和付俊泽肩并肩。

只那一眼,我嫉妒,我茫然,我措手不及,我没有经验,我被我的地盘居然敢出现欺负男男的人,气炸了。

我当时很想说,通通给我滚,但是我是学生会主席啊,学生破口大骂,这?

然后刘澈毫不犹豫上了,我在教育别人怎么能打架时,无意间看到了男男在那一刻,眼神是落在刘澈的背影上,她还悄悄松了口气,似是终于能放松了,不用继续独自作战吧。

我很后悔,很自责,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不该再臭屁的认为自己是个完美的男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刘澈带领着这一百多个打架人群高声演唱“皇后大道东”时,我来担下向全校师生道歉的责任。

我发现,有时候做错事也挺爽快的。

当第一句硬着头皮承认错了,之后和念我得了三好生的演讲稿一样机械,并没有什么。

我们做了大头贴机的生意,我成了六人公司的老总,在被全票通过选上那个位置时,我不好意思了,看向江男,当时她正在低头弄书包。

就在我要说点什么时,她像个小神经病一样,忽然从书包里掏出学校啦啦队摆动的银粉色金丝儿,对着我甩啊甩,还一张小圆脸凑到我的面前说:“子滔哥,请发表一下你的获奖感言。”说完,她第一个给了我掌声。

我们成功了,我们赚了第一笔大钱,一笔就谈下了一百万的合同,我们净赚八十多万,我们在校门口击掌兴奋。

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黑板上的倒计时让我很闹心。

我真希望明天就考完,这样能帮帮男男,她又要忙着公司,又要给我买吃喝送到宿舍。

这回,我真的有点对罗江生气了,他也太自来熟了,管男男要这要那,要完自己不吃,给女朋友送去。

不是钱的事,是男男的手指都肋出了血印。

我又打架了,这回我懂了不能问对错不能讲道理,也确实不能讲,因为对方是抢劫男男钱和手机的人。

我眼镜被打掉了,我就捡眼镜的功夫……

后来,我被她那个叫苏天宇的弟弟鄙视了,他说我无能。

看到这里,现在的任子滔微挑了下眉,这才翻页继续看下去:

高考这天,男男一直守在考场外面,我出来时发现她脸晒红了,她还嘴硬地说:晒晒更健康。

男男借了妈妈的车去了趟沈阳,我不清楚她去见了谁,她死活不告诉我,但我永远也忘不了,她在高速上的道边打电话给我说:子滔哥,我爸妈离婚了。

然后她就小声地哭了,哭也要硬装没哭。

我一时呐呐不语,从男男闹开那天,一直到五个月后,江叔叔和江婶终是离了。

在我想说点儿苍白无力的安慰话时,男男吸了吸鼻子,我能想象得到,她一定是很用力地抹了把脸,然后又是那副装出很无所谓的样子说:“没事儿,挂了,我手机要没电了。”

……

我成了龙江省理科状元了。

真是没想到,摆酒宴这天,江叔叔是受伤回来了,男男只送了我人生第一套手工定制西服,然后就没露面。

我酒宴没完就去医院了。

我看着刘澈,尤其是那个讨人厌的付俊泽,他们给叔叔安排高干病房,他们在江叔叔面前找存在感好感,我就劝着自己要踏实点儿,不要为表现而表现。

我只是我,一个江叔叔眼中会日益变的更优秀的人。

我不拼现在,不拼家境,我和他们比未来。

江叔叔拉肚子了,我是第一次照顾人,第一次留夜在医院,照顾江叔叔全是仿照父亲照顾爷爷的样子。

其实床单被罩我都不想洗了,真想扔了再买,他拉的太臭了。

我都回家了,都洗了十次八次手了,还是觉得手上有味儿。

不过,从那天医院的顶楼搭着我手洗的床单后,江叔叔看我的眼神变了,他会找我,会问:子滔你吃饭了没?会在我躺在一边的病床睡着时,他费力的用拐杖勾着被子给我盖上……

今天,好激动啊好激动啊,我亲了江男,我的舌尖都感受到她的牙套了。

我的感受啊?我得仔细想想,因为我现在写这些还处于兴奋状态,就感觉四周鸦雀无声,全是我们俩的呼吸声。

女孩嘴里怎么能那么甜?

哈哈,我一直以为她戴牙箍会有铁锈味儿呢。

她害怕了,她越害怕我越兴奋,越想欺负她,要知道她是谁啊?她是江男,哪有她怕的事。

她极快地上楼,拿我当流氓看待了,还用小食指指着我鼻子方向警告:“你敢跟来,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啊?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对的,没错,我不打算搞表白那一套了,笨琢磨也不可行。

难道傻了吧唧地问:“男男,我喜欢你,咱俩谈恋爱吧?”她一准儿摇头,还得骂我一顿。

我打算把初吻初恋初次都给占上,都这样了,她还想往哪跑?

所以我买了房,我和妈妈因为房子大吵小吵十六次,主题就是围绕:到底是把房给老妈还是给江男。

当然是江男了,妈妈,你已经是我的家人了,是不需要我表现也跑不掉的了,江男还不是,当然要先可她来了,对吧?

可妈妈很傻,我数学这么好,一定不是随她。

男男让我军训买卫生巾垫脚下,我真想听话来着,看着日用夜用带翅膀瞄了一眼就走了,太麻烦。

嗯,不过今晚夜聊的话题,我打算就和寝室的哥们探讨一下女孩子每个月那几天吧,他们都是人才,他们知识学的那么杂,我起个话头听听,等男男来了,等她每个月那几天,我要这样那样照顾她。

任子滔,再坚持坚持,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买床,不能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到时候你和男男一起躺在那张床上,你的幸福小日子不远了。

嗯,一定要买贵的,这上面,估计得有你们两个人的第一次,嘿嘿。

此刻成熟的任子滔,看到这句话时,瞬间抬眼看向刘柳。

他立即下定决心,要把这张床白送给六子,然后不是重新买一张很贵很贵的床,而是买一张目前市面上最贵的。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大章(一更) 日记的最后几页,十九岁的任子滔还写道:

我被江男伤害了,我给她写信,和她抱怨自己到了大学不那么优秀了,事无巨细写了六篇,她却只给我回了一张纸条。

清大是我人生里的骄傲,却不能成为我人生中唯一的骄傲,这我知道。

可我要的是她的安慰,她却不知道。

她对我这样,我生气地仔细想过了,目前阶段还没招。

我都没敢告诉她我有点不高兴了,怕她又说我幼稚可笑。

我真的觉得她有点不体贴,只能自我安慰:等得到手的,再教她,直教到她有一天会把我的小事、小思想、小情绪,也当成天大的事。

要是真有那天,我能不能美得鼻涕冒泡啊……

朱靓今天来我班了,最初她提出要没事找我玩,我心里纳闷地想,我一个男孩子和你一个女孩子有什么可玩的?我说的你能懂啊?

但我应了,班级又不是我开的,爱去去呗。

她直接坐在我的身后,用手碰了碰我,还像是不小心似的碰到了我的咯吱窝:“任子滔?”

……我觉得她好像喜欢我了,她要追我,瞧哥们这魅力,才来几天啊。

寝室里的几头饿狼也这么说,我马上就对江男汇报了。

江男是隔了半天才给我回短消息。

那半天,我很难熬,上课都在分析江男会怎么想,自己是不是搞砸了什么。

知道她是怎么回的吗?

子滔哥,被人爱慕喜欢,这是你的必经阶段,将来随着你越来越出色,明恋暗恋你的人会更多,没有才说明你不足够优秀。

她怎么能这么回消息?我很生气。

我俩都亲嘴了,男男不是应该嫉妒不开心闹脾气吗?不是应该气到一日三餐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吗?把我看管起来,喝令让我老实点儿,对吧?正常是这个程序吧?

寝老大李沛博说:对。

安玉凯说:子滔,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回:你住口。

这事真不能细分析,扒的太细会纠结郁郁寡欢,这不就是目前阶段还没勾起男男的嫉妒情绪嘛。

唉,自己清楚又如何?听了会闹心,只会生着闷气跟男男弄僵。

男男那人多狠呢,僵了就僵了,她真能做到和我不联系,和谁她都能做到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行吗?我这不是舍不得嘛,我要是发脾气好使,我早发脾气了。

……

下面就是空白页了,留白在十天前。

任子滔将这记录九个月时间的日记合上,他闭着眼睛静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看向外面早已刺目的光。

玻璃窗上,映照着他此时正嘴角带笑的模样。

他羡慕十九岁有江男陪伴的任子滔,很羡慕,很羡慕。

不像他。

先是曾甜。

教会了他,要拼命在图书馆刷题读书,拿到了出国的机会。

当年明明还很年轻,心里却一片伤,落寞地坐在机场,从此远走他乡。

后来用了四年时间,和留学生陈姣在一起了,那女孩一直默默关心他两年,他觉得这回是真的,因为那女孩也并不漂亮,但是笑容很温暖,据说是欣赏他的踏实有才华,他觉得自己这两样会一直存在,如果基础是这个,那应该能长远吧。

但结局是相处不到一年,她的父母找到他,暗示不配。

就在这时,他把在美国能拿到的文凭通通拿到了,觉得自己又是天之骄子了,被人瞧不起也没关系,那只是暂时的。

结果初试水,太想成功了,急功近利就被淹的只剩一口气,陈姣说:她很失望。

失望二字,立刻让他仅剩的那口气也断了。

酗酒,乱来,被朋友带着跑到荷兰看人家吸水烟,他都交了钱要准备吸了,爸爸妈妈来了。

妈妈噼里啪啦的打他,脸,头,逮哪打哪,可是在打完后,她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咧着嘴冲他哭。

爸爸说:儿子,大学之前,你还记得满小区的叔叔阿姨都羡慕爸爸吗?就是爸爸生意不顺利时,他们也得高看我们一眼,为啥?因为他们知道咱家早晚还能行,我不行,我还有个很优秀的儿子,我们都没对你失望呢,你这是要干嘛。

从此,他就知道自己该干嘛了,当了一个多月的盲流子,走在美国的街头递简历,他干脆不应聘和学历相等的高位,只从基层做起。

一年一年又一年,经常性加班,经常性几个昼夜忙的不合眼,他抱着办公用品从公共的大办公室换到了隔间,从隔间换成了独立的办公室,从租房到在当地买房,从独立的办公室又搬走了东西,被西班牙总公司驻美国分公司正式委任。

而这时,转眼已三十出头了,而立之年了,行程排的更是满满的,随时随地,助理都会提示,半小时之后要干嘛。

他有那么几个瞬间,很想给父亲打电话,也问上一句:爸,当年你问我,你这是在干嘛呢,我现在仍然不清楚,您告诉我,我这到底在忙什么呢。

一男一女谈恋爱,需要时间,他做不到,也不知道去哪寻找,慢慢他就爱上了速食。

速食接触起来太方便了,酒店私人经理,投资顾问,拍卖师,字画鉴定师,这些女人和他是多么合情合理的相遇,女人之于他,也成为了事业迈上新台阶的成功礼物。

再之后,他可能是太想念国内的一切了,频繁挤出时间飞回,除了父母,不是为见谁,而是就想身处在每一个地方都是国人的氛围里,听上一句四周的“你嘎哈啊?”“咋的啦?”哪怕是东北大妈吵架,他都会看上几眼。

就是因为回国次数多了,知道了何惜,重新接触上了。

听她说话很感动,高中时对他的爱恋能延续到现在,他哪受过这个,毕竟,看看他这前半生,都什么样了。

父母催促下,何惜暗示下,他说:“行。”

何惜问他:“你只这么一个字,让我很难堪,好像你是被逼迫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何惜,他也不打算婚前碰她,但却为了这个“行”,飞回美国,着手办理卸职手续。

呵呵,可是他收到了什么?

两份邮件,一封对他离开表示遗憾但却尊重的同意书。

一封何惜的备胎,长达万字的来信。

那个男人质问他,你敢保证会像我一样一直一直对何惜好吗?你做不到,你为什么要和何惜结婚?等等等等。

有无厘头的问句,更有无理取闹的问句,给他看笑了。

这就是他归档重来之前,上一辈子最后飞回,没看父母,却听说江叔叔脑溢血去看望那次。

何惜只试图遮掩一分钟,随后给他的解释就很理智了,理智到,让他瞬间忘了面前这女人在高中时期是什么样。

她说:

“子滔,我三十多岁了,不是小女孩。

我这三十多年,其实挺普通的,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能想象从此生活会变的不一样的男人。

别的男人做不到,至少我目前接触上的没有到你这程度的,谁不想要最好的?

我不想过大多数女人一样的生活,我争取,这有错吗?

我很欣赏很崇拜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断过,这话,我真的没有骗你。

或许,你现在可能觉得我太现实了。

可我想说的是,这是你们男人的病,得治,我实话告诉你,没有女人不在意家境。

是你们男人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一边努力奋斗将自己包装的好好的,一边又想要个遮羞布告诉自己,我的女人不是为我条件呢?”

他当时听了何惜这番话笑了,像是看了别人的一场戏,且这场戏其实真没有东北大妈吵架有意思。

找对象结婚是否在意家境呢?

这个问题,他还真不是小男孩需要给自己弄块遮羞布,他的答案是:他没见过不在意的,倒是多年前就见过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各种变相不承认的。

他想,或许这就是他为何会吃上一段速食的原因吧。

至少,对方想要什么样的物质保障,或者想要什么样的精神刺激,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他也会放心的两手敢握住,而不是像这样,一个个打着一直爱他的幌子扰乱他的判断力,一而再再而三的掉坑里。

不过他并没有告诉父母,何必呢,又不需要置气,谁对谁错又不会改变结果,只留下句婚礼取消,他就驱车去了小镇,让瞎子摸脸半小时。

那算卦屋里的旱烟味道,一直在鼻尖挥之不去,他现在好像还能闻到,还有一样东西,居然也只是看了一遍就扎了心底。

不得不说,江男那稚嫩的笔,很有魔力,使他在飞往瑞典的飞机上,还能放在嘴边,念念不忘。

唉,这日子让他过的。

很失败不是吗?

二十岁之前,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喜欢自己,自己很优秀。

后来发现,并不是如此,这世间总说,赚钱难,但他却认为,赚钱比拥有一颗“大雄你好,我是哆啦a梦”的真心,要简单得多的多。

……

刘柳醒了,他是被饭菜香吸引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咕哝道:“唔,子滔。”

说完这句,他就开始咳嗽,咳嗽完问道:“卧槽,我这昨天喝多了,到底跟你说了多少话,听听我这嗓子哑的。”

任子滔在切西红柿,当当当,连刀的声很有规律。

他抬了下眼:“刷牙洗脸吃饭。”

“你做的饭?你啥时候学会的?”

“你也要学,六子,我们可以不做,但我们不能不会,以后不会做饭的男人,没市场。”

“你刚才出去了?买菜去啦?”

“嗯。”

任子滔已经开始摆盘。

六子将擦脸毛巾搭在餐椅上,他吃惊地指着饭菜:“这红红绿绿的,又是西红柿又是瓜片,又是鸡肉又是饭,我去,你还讲个营养搭配,我说,哥们,拿我演习呢吧?你这是等江男来,要这么伺候吗?可别,我奉劝你一句,再惯就得上天。”

任子滔将勺子递过去:“吃你的吧,咖喱饭,简单凑合一顿,我实在是没找到菜市场在哪。”

六子拿起一个绿叶就要往嘴里塞,而刚才还让他赶紧吃饭的任子滔,立刻上前伸手挡住。

“干嘛啊?”

“那个不能吃。”

“那这是什么啊?”六子将小菜叶扔桌子上。

“薄荷。”任子滔微扬了下下巴,示意六子看他刚买回来的花盆。

六子瞪眼:“不能吃你摆盘里干啥啊?!”

任子滔一时哑言。

为了好看。

“陪我去趟宿舍,找手机,找不到买一个,再去趟刘澈那,让他给我开个脑震荡的病假条,你负责交给杨彬,对了,我要回老家,你有没有要带的?”

“啥?你不是脑袋没事儿吗?一会儿直接走?旷课?”

“嗯,想坐下午的飞机。”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二更 出门前,刘柳再次瞪着眼睛。

他望着子滔大兄弟的宽肩窄臀,此时那位正在往腿上套线裤,套完线裤套秋裤,套完秋裤又套了件绒裤,然后才穿上露面的牛仔裤。

他不自禁感慨:“卧槽,难怪我爸喜欢你,你这模范生当的,连入冬得穿厚点儿都能做到啊?不是,兄弟,还是你肾虚啊?”

回答他的是扑面而来的绒裤。

“你也穿上,免得上了年纪关节痛。”

等俩人拎着垃圾坐电梯下楼了,刘柳又意外了,在他眼中,面前这位五十多岁的大妈,跟看女婿似的冲子滔笑眯眯。

“走啊?上学去啊?”

“是,阿姨,上午那阵儿谢谢你了。”

俩人出了单元门,刘柳赶紧打听:“怎么回事儿?”

“我不是没找到菜市场。”

“嗯。”

“我给大妈的菜买回家了,还给人家花盆端走了。”

“她就放你进屋了?这京都群众也太没有安全意识了,怎么着,你脸上印着清大啊?”

“少废话。”

任子滔仰头看了眼蓝天,又深吸一口凛冽的凉风,忽然觉得心情大好,搓了搓两手,吹了口哈气:“六子,咱俩看谁能先跑到校门?”

“啊?啊,嗳?!”刘柳张着五指开始追。

这一前一后脚下生风跑走的身影,引得小区的叔叔阿姨们纷纷扭头侧目。

“呼!”任子滔双手拄在膝盖上。

像得了哮喘病的刘柳:“呼,呼,呼!”

“任子滔?”女孩清亮的声音传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四个长相不错的女生。

这使得闻声望过去的刘柳,立马站直身体,也不呼哧带喘了,还趁机和任子滔挤了挤眼睛。

任子滔看着面前女孩儿的笑脸,语气平平地问:“你叫什么来着。”

噗,朱靓同寝有个女孩不厚道地低头笑了,其他几人倒是替朱靓感到难堪。

朱靓指着自己的鼻子,愕然地瞪着眼睛,她很不可置信,上回去找任子滔,下课后还一起吃饭来着,吃的是任子滔请的黑椒牛柳饭。

“我叫什么,你居然能不记得?你居然能不记得我?”

任子滔微拧了下眉,似是很不喜欢这种语气:“你叫什么很重要吗?我为什么要记得。”说完他就走了。

走了?对,走了。

刘柳半张着嘴,他看了看任子滔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前这女孩当即眼圈儿就红了,哇,是啊,一定会伤心的,他见不得女孩哭。

“别,别,没看他戴棒球帽嘛,子滔是昨晚脑袋……”

“六子!”任子滔忽然站住脚回头叫道。

六子跑过来时,还在扭头冲朱靓几人挥手,嘴上喊着:“回见,回见啊。”

任子滔差点踢他:“你回见个屁。”

“子滔,这你就不地道了,你有江男,我没有啊,就刚那女孩,她身后噗的一声那个,长得还行。”

任子滔无奈,或许这就是十九二十岁的生命主旋律,尤其是到了大学,到了大礼拜,一个个闲的发慌,见到个差不多的女孩子就跟毛驴子要撒了欢了似的。

而当他推开宿舍门那一刻,更无奈的事是一件接一件。

首先,和他对视的井超,顶着一张十六岁稚嫩的脸,再往下一瞄……

大冬天,井超光着个小膀子,胸上却围个女人的胸、罩,那上面尖尖的部位正blingbling的闪着亮光,一看就是在搞发明创造。

“二哥,你看我改良的胸衣”,井超笑的挤眉弄眼的:“要是真给女孩子穿上得什么效果啊,来,评价评价我这小制作。”

任子滔淡淡一笑淡淡道:“视觉效果很一般,你应该在两个罩杯中间安个钮,手中拿着遥控器,按下开关就自动敞开。”说完,在路过井超时,还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去吧,接着研究,再接再厉,不会的问我,做出来,让沛博穿上给你试试。”

提曹操,曹操就叫,李沛博冲在铺上翻找手机的任子滔喊:“子滔,你电脑这样了,快看看怎么办啊?”

任子滔满脑子都在想着手机,他头都没回道:“你这是又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刘柳说:“起开哥们,我来。”

结果装大发了,他敲了一会儿键盘也没整明白,任子滔扶了扶额。

随后,刘柳又吃惊了,这回是在心底吃了大惊。

他和李沛博对视一眼,俩人又一起看向任子滔那双像飞起来的指尖,忽然那指尖停了,任子滔意味深长道:“沛博啊,修是修好了,只是、少撸,免得将来连发坚持不了多少秒。”

“好啦?这么快?”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三更(此章为她的素锦流年打赏+) 最后做一回垂死挣扎,又拨通了电话。

这回嘟一声的长音,让任子滔挑了下眉。

“你好。”

任子滔叹气,好嘛,怕什么来什么。

“你拿的是我的电话吧。”

“对,你是子滔哥吗?”

“你看我短消息了。”

任子滔只这一句话就反应过来了,而且能发短消息还叫子滔哥的,一准是男男。

那么,他和男男你来我往的短消息,让曾甜看了个遍?真是,emmmmm。

曾甜赶紧解释,一如她以往的性格,无论是窘迫还是理亏,也会嘎嘣溜脆说话:“我只是想联系上你,把手机还给你,我并没有看多少,你的手机就没电了,我这刚买完的充电器,是准备要翻你电话号码本,联系上你的朋友,再把电话还给你。”

“地址。”

“北祥路56号。”

……

刘柳扯着任子滔的胳膊,他拧着眉头问:“哥们,你至于嘛,取个电话还躲开,非让我去,我又没见过。再说刚刚,我一直就想说,你对人家那女孩子是不是太狠了?那丫头当场哭了,江男知道你这么忠诚吗?”

任子滔想了想,打算费几句话,他瞟了眼刘柳:“六子,我这是为了以后别添不必要的麻烦。”

“少来,人家还能硬贴你啊。”

“那可不好说,我这么优秀,对吧?

这有一类女孩子你是不懂的,就看诱惑大不大,诱惑大真往上冲。

打比方,咱刚才遇到那女孩,我明明对她没意思,她要是总去班级找我,或者去食堂,拿着饭挨我旁边一坐,再或者就说饭卡丢了,凭着跟我说过几句话的交情,来上一句可怜巴巴的:你能请我吃饭吗?

我问你,你要是我,会怎么回。”

刘柳一摆手大大咧咧道:“吃口饭能有几个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同学,人家可是女孩子张回嘴,女孩子都脸皮儿薄。”

“嗯,麻烦就是从温和有礼,不懂拒绝,一步步开始的,她要真只是让帮一次忙,请吃一顿饭,凑你跟前一次,那还好说,单纯些没问题,就怕跟白蛇妖精和许仙似的,借把雨伞得一借一还,几借几还,你……”

说到这,任子滔一顿:“不,是我们,十九二十才离开高中,她们热情似火,我们没见识过想着急享受,稀里糊涂的就上船,我这不是对江男忠诚,是从今往后要对自己忠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离我远点儿,免得以后有得烦。”

刘柳翻了个大白眼,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就一句:我怕江男,不就得了嘛。

“你想太多了,子滔,你不去编剧本真是白瞎了。”

唉,任子滔也一声叹息,心想:我这可都是经验,刘经理啊,成人世界里,未来你也上过贼船,最后一边吃了亏,被那么好的女朋友甩了个大巴掌,一边喝多在人楼下喊:再给个机会,再给最后一次机会,我改。

你可知,真正的好女孩,她的真心是毫无保留的全心全意,被伤后,哪还有闲心再给你机会了。

你就不听我这个老人言吧。

曾甜站在路边,她已经看到一百米远开外的任子滔了,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忽然有点儿委屈,这男孩子昨晚看见她就一副像看见鬼似的,现在取个电话,还搞的这么麻烦,她身上有流感?

板着脸,曾甜将手机和二百块钱递给刘柳:“这钱,是他昨晚见义勇为的医药费,替我谢谢。”

说完,曾甜转身就走了,在转身前,又最后看了眼黑色戴着棒球帽的男孩背影。

刘柳看着手中的钱,这钱可不是两张一百,而是还有五十的。

他想说,子滔不能要,但是……

任子滔收了,他在路过蹲在马路牙子边的中年汉子时,斜睨了眼汉子手中举着的牌子,那上面写着“瓦工、刮大白”。

“给。”

中年男人和刘柳一起懵了。

“天冷了,买点儿热乎饭。”说完,任子滔笑了,他觉得此时好像透过中年男人看到了,当年他爸就这样举着牌子干零活养家,养刚刚出生的他。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一更 在任子滔忙着接收九个月的信息时,刘澈和他妈妈大吵一架,刘妈妈被儿子伤心的反应也挺重。

刘妈妈先是给老公打了电话,一开口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像往常会先问上一句你忙不忙之类的,上来就告状。

而且情绪激动时说出的话,也和她平常的气质和修为,完全不同。

“就小澈这样,能指望等老了他孝顺我们吗?

现在就跟我嗷嗷叫唤,他刚才要是在我面前问我,花你的了,我告诉你老刘,我指定给你一巴掌!

为了一个女孩子,他居然能这么伤我的心,我是他妈,亲妈。

再说那女孩子有什么值得我高看一眼的?

没礼貌没教养没家世没老少,全家上下一副爆发户的样子,再看她家里人的做派,拍着大腿在病房骂人,什么难听骂什么,就能猜出平常那家里乱事一大堆,这叫言传身教。

跟她一说话,果然,果然我没有猜错,什么样的家庭就是能养出什么样的孩子,我就从来没看错过。

那江男,她现在就敢当我面,毫不遮掩地撺掇我们母子吵架,她?她怎么不上天呢,谁家这么点儿岁数的女孩敢这样,她就是一个苏妲己转世!”

刘厅长扶额,这怎么苏妲己都出来了。

“你在说些什么,咱平静点儿好不好?”

“不好,我平静不了,老刘,你给我把那驾校关了,必须关了,我豁出来那本钱都不要了,我现在只求那江男往后离我儿子远远的,我要让那死丫头明白明白,别挣了俩钱,感觉和别家女孩不同,就自我感觉良好,我要让她知道谁大谁小!”

刘厅长似是在那面喊了声“请进”,随后才冲电话里回道:“我这来人了,你先平静一下。”

怎么可能平静?儿子顶嘴干架,丈夫态度这么敷衍,刘澈妈妈抹了抹眼泪,又在出办公室前整理了一下仪态,这才两手插着白大褂的衣兜去了大办公室,进去就喊人:“小张。”

“呃,主任。”

“303的患者王天顺,从今天开始你接手。”

“主任,可我这水平?我想再跟您一年,现在独立不了啊。”

“要相信自己,我也相信你。”

小张立刻表态道:“那我每天早上向您汇……”

没等他说完,刘澈妈妈就摆了摆手:“不用向我汇报。”

随后她又去找了江源芳的主治医生,孙丽的主治医生,小星星的主治医生,凡是和江男沾亲带故的,龚海成费力给好处费找的好医生,仅一小时内,全部换掉,换成普通医生,甚至是实习医生。

刘澈的妈妈,这位于主任,她此时就一个念头,最好江家人全部离开本院,免得再见面心里发堵,而且她现在有些气昏了,她很难想象,如果再来一两次偶遇江男,她得什么样。

还好,她只是置气,她没有干那一套查来查去知己知彼再出手的事。

否则她一问,就能得知江源芳是通过不太正规的手续入职管理处,学历自考法学都是假的。

且不提刘厅长知道了会大怒,会把龚海成求的关系人全部一撸到底,就是于主任自己的老同学正是江源芳头上的一号领导,她自己就能办到,让江源芳办工作的十七万打了水漂。

这忽然各个换了医生,搞的江源芳看着女儿的主治医生挺纳闷问道:“以前的陈医生呢?”

等到小星星的医生来查房,她也问:“以前的呢?”

所有人给的答案,就像是统一口径一样,护士长跟着,解释道:最近住院患者多,这个医生也很好,在我们医院很有名。

江源芳听了这个理由,也就点了点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主要在她心里,只要是医生,都是治病救人的。

她甚至还埋怨过龚海成,给好处费找所谓好医生让多照顾点儿,这事本来就多余,现在这医生动不动手术前后都得收点钱,包括麻醉师也得给,就是龚海成这种人给惯的,那不是他们的职责吗?干啥吃的不知道。

但是,苏玉芹却很意外地得知了。

因为江源芳这一家子住院,她坐在病房里是见过这几个医生的,不过估计她认识别人,别人不认识她,毕竟人家医生来的时候,加上龚家人,屋里从来没少于过五个人。

所以啊,她下楼的时候,在拐角处就见到了小星星的主治医生,那位岁数挺大的女医生正在被别人问着这事。

“嗳?听说于主任连303患者也不管了,那可是从上了手术台开始,她一直跟着的。”

“是啊,她找到我,我也只能让学生接手了。”

“这是和那家人有仇吧?按理不应该啊,那最初就不会管。”

“谁知道呢,没必要多打听,再过俩月,于主任就是于副院长了,呵呵。”

然后这两位医生,边说着话,边往远处走了。

苏玉芹拧眉,于主任,还管着王天顺的,那不就是刘澈他妈妈吗?

哎呦,她觉得自己脑袋又有点不好使了,那刘澈这是冲谁啊?

苏玉芹掏出手机,想了想,不行,女儿要会考了,据说今天下午就要开班会分考场、发准考证。

江源达接到妻子的电话很意外,意外到他马上坐直了身体:“是我,怎么了?”

苏玉芹打听道:“那刘澈,给驾校掏了多少钱啊?”

“你问这个干嘛?”

一个小时后,苏玉芹站在了上岛咖啡厅的门口,只因江源达非说那事复杂,得当面说什么的。

江源达坐在田园风格的沙发上。

他手很欠,搅动自己的咖啡也就算了,他还一会儿要给苏玉芹杯里倒糖,一会儿拿自己的小勺搅合搅合苏玉芹的咖啡。

“快说得了,你怎么这么忙活呢。”

江源达舔了下小咖啡勺:“35个。”

苏玉芹纳闷:“那投的也不多啊,刘澈那孩子拿那么多股份,咱家可是砸了好几百万,付俊泽那孩子也没少掏,拿的很少的。”

“你不懂,这不是人脉嘛。”

苏玉芹不乐意道:“啥人脉?不就是没人找茬嘛,再加上一个交通部门有人嘛。我问你,如果咱把这35个,不,打算分成加进去,再多给一些,咱把这些钱通通还了刘澈,驾校还能不能开下去了?会不会有人找麻烦?”

江源达立刻斜嘴一笑:“怎么可能,没什么开不下去的,咱家已经不需要弄那些没用的了,现在我是往外推,忙不过来,嫌操心。”

苏玉芹放心了,随后就将听到的看到的,学了一遍,包括上回刘澈他妈用鼻子和她“嗯”一声的事,最后还问江源达道:“你说她是不是讨人厌?这样的人,能跟他们家过事吗?本来做买卖就不该合伙,多少朋友因为合伙最后成仇人了。”

江源达听完脸色很不好。

还是苏玉芹抬眼偷瞄了瞄,将装薯条的筐往前推了推说:“你吃吧,别剩下白瞎了。”

江源达深吸口气,勉强在抬脸的时候笑了,还拿着薯条蘸了蘸番茄酱,非要递给苏玉芹:“你吃。”

“我减肥呢,我不吃。”

“你减啥肥啊,嘚瑟啥,你这样挺好看的!”

江源达的嗓门略大,引得附近两桌年轻人看了过来。

苏玉芹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为了缓解尴尬,将存折往前一递:“任哥那钱是不是还没倒出来呢?那你拿这个,驾校缺什么添补也能用得上,看看等寒假的,把钱还给刘澈,我去跟闺女说。”

江源达很感慨地看着苏玉芹:“咱俩这俩钱儿,早晚得让闺女全兜走,你说赶明她再大一大,能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被哪个傻小子骗的,把自家钱往婆家身上搭啊?”

“兜走就兜走,你想太多了,咱男男才不会。”

“老苏,你去学开车,我给你当教练。”

“用不着,我走了。”

“你去干什么?”

“约了人。”

“你约了谁?男的女的啊?”

回答他的是,苏玉芹拎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二更 江源达在苏玉芹离开后,将存折放在手包里,将蘸有番茄酱的薯条扔进了筐里,还吃啥啊?哪有心情,他起身结账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后,没先去妹妹他们所在的病房,倒是推开了王天顺的病房门。

王天顺的父母,每次见到江源达都很客气,江源达纠正过让叫老弟,他们照旧还是一口一句江老板。

“江老板,你来了。”

“顺子怎么样了?”

王父说:“挺好,刚睡过去,可能是上了药劲儿了。”

“他换医生没有?”

“换了。”

“再见面能认出来不?有没有印象?”

王父很奇怪:“能啊。”

“来,老哥,你跟我去指指,我想看看是哪个,到时候我问顺子情况,直接能找到医生打听。”

“行。”

转头,江源达看清了王天顺的医生后,他又去了妹妹病房,照旧是问,换了哪些医生啊?

然后他就给龚海成打电话,让给找个脑子活络的人来医院,只干一件事,打听打听这些被换的医生,哪个是不够格的,水平到底怎么样。

龚海成问道:“哥,那刘澈,我见过啊,就车牌子号挺豹子那个,是不是他?小子跑前跑后的,你不是说,那于主任就是他妈妈嘛,俩孩子关系挺好的,这是为哪样?”

“是,好到驾校都有他股份,他家有点儿本事。”江源达一笑:“这不嘛,指定是想的太多了,我闺女才多大,我男男只是拿那刘澈当朋友待,明白不,成子?你说这,简直神经病!”

说到这,江源达已然无语了,说好了不动气的,但是,怎么可能?

很生气。

这种行为在他眼中,真的就是神经病一样。

虽然多年跑外,做生意的经验告诉他,世间最不缺这种人,人性的恶,最丑陋。

有的甚至都不用看不顺眼,干脆扯不上关系,就会很莫名其妙的眼高于顶,找一种优越感。

最典型的一种就是,不认不熟,上来开口就带着讽刺的语气:“你东北的啊?”

东北人咋的你了?

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特色,生在哪个地域还生出优越感来了?

他还没说南边一堆诈骗犯呢,他还没说某省就爱拐卖妇女儿童制毒呢,他也没提过有的地方的人,越骂架越远,瞧那个怂样呢,他也从来没嘲讽过外地口音飞机灰机分不清的。

他们东北人不爱讲究那个,倒热情好客,全国一盘棋嘛,哪没有好人,哪没有坏人?哪没有犯罪率?都是中国人不是?

可东北人,却会被莫名其妙嘲笑地域,嘲笑口音,跟这样的人,扯得起吗?

只求这种因为生长地域都能眼高头顶的找优越的,别进他们省,要不然卖菜大妈都能揍死。

再说回来,那没扯上关系的,都能那么有毛病找找优越感,就不用说刘澈妈妈这样的,第一,人家确实有能耐,第二,这确实认识,确实有关系。

江源达拉着脸冲电话里的龚海成说道:“想得还挺美,也不问问我们瞧没瞧得上,往脸上硬贴金!”

龚海成也笑了,不过他心底是有点担忧的,不为别的,怕伤了男男的心。

他们是怕啊,这个到啥时候都要承认,因为他们家的孩子,个个是个宝,不像那于主任家,拿儿子当什么呢,搞这一套时,想没想过她儿子知道后怎么办。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三更(为她的素锦流年打赏+) 刘澈最生气的,确实是他妈妈拿他当什么呢。

他妈妈和江男这么正面对立起来,这俩人,到底有没有一个考虑过他的立场?

怎么见面?见面要不要重提?就算是解释出花来,心底都曾耿耿于怀过。

刘澈很憋气,像是有一口郁气就卡在嗓子眼里。

尤其是在学校打完一场架,被拎到学院副院长面前,被一顿训,训的一个钟头不重样,他真想上前几步拍桌子喝道:“有完没完了?你教育的再多,我们意识到了就不会再犯,没意识到,你这就是浪费口水,过后接着干,就说怎么处理得了,废话真多!”

唉,但是只低着头,在心里腹诽。

这大学,是他喜欢的,好不容易过了分数线考进来的,他真的想好好学习造飞机。

不过,在终于听副院长骂完人了,鉴于初次,只给予警告处理后,前脚出了办公室,后脚就有人又不如刘澈心里痛快了。

最初挑事嘴欠的大二生,看刘澈那方就刘澈自己,他们这头七个人,出门没走多远就用手指着刘澈的鼻子方向:“你给我等着。”

“呵,”刘澈笑了:“别老是你等着,我等你,你长得美啊?我现在就站在这,有能耐现在就往我身上招呼,走,咱回院长室接着干,你有种吗?我有。”

“你?!”

“瞧你那怂样,你啊我啊的,你不外号就叫大头嘛,少打嘴炮,你敢碰我一个手指头,我能给你这颗大脑袋打放屁了,信不信?来。”

说着话,刘澈就要上前扯那个叫大头的,一看就要来真的,其他几人赶紧拽着离开。

开玩笑,院长室门口打架,想被开除啊?

倒是刘澈站在原地,气的他呀,这一天,倒霉透了,对着墙面就踹了一脚,随后就抱着腿单脚原地跳:“哎呦,哎呦,好疼。”

等刘澈出了办公楼,外面寝室的兄弟,还有几个和他挨着寝室的大一生,有五个小子站在那里等他。

这几个人一见面就问:“没事吧。”

“没大事。”

“那就好,我们几个?哥们啊……”然后就说不出来了。

毕竟打架只是拉偏架,没敢正面冲,而且老师们跑过来时,问他们参与了吗?他们往后缩了,是刘澈说:“跟他们没关系。”这一对比,总觉得做事不地道。

刘澈拍了拍几个人的肩膀,感受就一个:理解。

首先,才来念书几个月啊,交情没到那。

看看任子滔,摔成那样往上冲,估计半边腿和胳膊都会擦破皮,也不知道睡觉敢不敢侧身,那是时间累积的友谊。

总不能拿任子滔和这些朋友比,对吧?自己也没和这些人处到那地步。

再一个,这老生欺负大一新生,高二高三欺负高一的,初一小弟弟见初三大哥哥得行礼,就和部队、包括社会一样。

老兵瞧新兵蛋子不顺眼,欺负一顿不需要理由,给洗袜子洗裤衩给敬烟,社会上刚入职的,甭管学历高低,见谁都得当个前辈对待,虚心点儿,太高调,单位扫地大妈都能给穿个小鞋,这是规矩。

刘澈心里明镜的,那叫大头的,不是非要在路过时嘴欠,是早看他不顺眼找茬,因为他破坏了平衡规律,因为他在讲自己的规矩。

他的规矩是:甭管你是大几的学长,我给你面子,咱就打声招呼,不给面子,即便你跟我说过话,我也装不认识。

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认哥的,我家里一堆哥,你们也配让我开口叫声哥?

这几个人有点儿担心地告诉刘澈道:“怎么办?刚才他们路过,听那刺头说,他还要找人受伤你呢。”

“嗯,我也听到了,要找社会人。”

刘澈被逗笑了,这几个刚从高中出来的,又学习挺不错的,一看就是单纯。

找社会人?社会大哥?

不要逼他流泪,不要逼他想念,不要逼他翻脸,他刘澈,不做大哥好多年了。

“你们回宿舍吧,没事儿,我回趟家。”

“码人去啊?”

刘澈被问的一愣,回眸笑道:“啊,码人,明天,接着干。”

以上就是,任子滔敲窗户,为什么得到的答案是刘澈回大院码人去了,因为这几个人当真事听了,并且刘澈不知道的是,他们还真挺担心。

有人在刘澈离开后问道:“他家不是龙江省的吗?”

有人回答:“好像他爷爷家在这。”

“那他码人能码到谁来啊?他爷爷啊。”

可惜,刘爷爷不知道,当然了,知道了也会对小孙子说:“打不过?孬种。”

就是连刘澈的几个哥哥也不知道,刘澈觉得大学那点儿事幼稚不?要是告状,丢死人了。

再说了,估计告状也没用,他寒假还得泡汤,哥哥们就得给他扔部队接着练去。

他回大院干嘛呢,给江男打电话。

他觉得给女孩子赔礼道歉说软乎话,在寝室那种地方被人听见会很没面子,得找个有独立卧室的。

但是,空间是找到了,江男手机关机。

刘澈大字型仰躺在床上,十分泄气,十五分钟一打,每次都是同一个讨厌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又不能怨江男就是比他洒脱,因为江男有三个强大的理由,会让他的质问瞬间无话可说,那就是:我是高三生,学校不让用手机,我班还要得流动红旗。

等他直打到晚上十一点,江男仍旧联系不上,打到走廊公共电话,有人接起说,那一个寝室的女生全都没回来,锁着门呢,估计是在自习室。

到了此刻,刘澈也就放弃了,所以,他才想起来,呀,还没告诉子滔一声让放心呢,可见,他以身证明,女人是手足,哥们才是衣服。

只不过很意外的是,任子滔的电话先是没人接,等再打就没有信号,再然后,正要拨打第三遍呢,他老爸骂人的电话进来了,那是吼着嗓门骂,刘澈也将手机关机了,心想:有能耐,刘厅长你就往固定电话打,给爷爷嘲醒,看骂不骂你。

就这样,他翻来覆去的,大男生现在已经不考虑别的了,而是只期望他和江男朋友别断,感情还在。

慢慢的,靠回忆江男生日那晚,他的小红在空中盘旋,女孩子捧着鲜花对他笑容灿烂,这才睡着的。

……

“小子,你就是刘澈吧。”

刘澈在学校后巷站住脚,歪头看了眼搭在肩膀上的手,那手上还戴着一个玉石戒指。

呵呵。

还真找社会人了,这哥们,是钻哪个胡同的?混哪片儿的啊?

刘澈回眸:“对,我就是你刘爷爷。”

……

任子滔和刘柳才到刘澈学校的侧门,有几个男生就呼啸着从他们旁边跑过去了,随后,那期间有一位又倒跑回来了。

“你是刘澈的哥们吧?”瞪眼看着任子滔,问话这人,是昨天给任子滔电话号码本的。

“是。”

“快点儿,刘澈跟人打起来了。”

刘柳一听,立马看向任子滔,任子滔恰巧也在看他,而且眼里还有了笑意,那意思是……

六子说:“来吧,兄逮。”

“走!”

俩人嗖嗖嗖就跑向刘澈所在的后巷,而且没一会儿就跑动的超过了刘澈寝室那几个人。

“社会大哥”也挺讲究,他看着刘澈、任子滔、刘柳仨人肩并肩,提议道:“现在三对三了,那说好了,不用家伙什,只当练练拳脚,男人嘛。赢了,我让我弟弟给你们道歉,输了,不报警,不来过后报复那一套,这事儿就过。”

只看,话音刚落,任子滔成了最先爆发那一个。

如果实话说,他此刻真想告诉大家,他是兴奋的,练了那么多年的击剑和拳击,全当兴趣爱好培养了,还从来没有实战过呢,好可惜。

至于他一个大人,得和十九二十岁的男孩子们讲道理,讲:没有什么矛盾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如果有,那就吃两顿烧烤嘛,那也不能是在这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啊?必须得打服了打赢了再讲道理,机会难得,顺便检验一下自身实力。

任子滔的棒球帽打飞了;

任子滔又撂倒了一个;

刘澈只能做任子滔的协助;

任子滔又给一个鼻子打冒血了。

任子滔发挥太好了,引得别人打红了眼,有人不按江湖规矩出牌了。

周围有110再响;

身后有人,用灯管削任子滔后脑勺上了。

任子滔僵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握着拳头。他看到刘澈和六子的眼中,露出了他从没见过的惊慌眼神。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

世界可以可以忽然什么都没有。

他脑中盘旋十九岁的任子滔,那九个月快乐时光的每一个片段,也想起了自己那落寞的半生。

他为什么总在最脆弱的时候,怀念十九岁之前的自己。

“子滔!!”刘澈眼睛红红地喊道。

六子扑上前,要吓坏他了,子滔就这么直不愣腾的倒在他们面前:“子滔!”

一天后,这回不用开假诊断请假了,任子滔被确诊真的脑震荡了。

刘澈坐在病床边,叹了口气,却没有注意到,任子滔的衣兜里手机震动了两下。

那是江男发来信息说:“子滔哥,你说是不是狗血,是不是天雷滚滚,我毕业会考,居然是回原高中,这也太凑巧了,真是不想见那些人,我还没有完全瘦下来呢。”

刘澈用毛巾给任子滔擦了擦额头,子滔也不知道做什么梦呢,睡过去就这样,额上总出汗,像是很着急似的。

六子推病房门进来,他小声问:“还没醒呢?”

“嗯。”

“那我去买饭。”

刘澈想了想,站起身说:“算了,我和你一起下去吧,咱俩吃碗面条就回来。”

但是,当他们吃完饭回来后,刚刚还躺在那里冒汗的人不见了,看到的只是散落的棉被和一张字条。

字迹,不似曾经的子滔,略显更铿锵有力。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现在有乘务员进行安全检查,请您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座椅靠背和小桌板……

戴着棒球帽的男孩看着窗外,嘴边泛起几丝笑,心想:

男男,记得看你的日记里有写到,你有一个伪闺蜜,那伪闺蜜知道你喜欢我,她当面一套,背后嘲笑,和别人讲究你,说你想美事儿呢。

你的哆啦a梦,马上就到。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来自星星的你 122高中门前。

有几个男生站在那里,正在讨论外校来本校会考的,能不能出现一两个美女。

忽然有人说:“看,那女生是哪个学校的啊?”

杨磊闻声转身看过去,他眯着眼仔细辨别了一下,挺稀奇瞪大眼:“我去,是江男,居然比上回瞧着又变样了,就在她身上,我才明白啥叫女大十八变。”

张少诚板着一张脸:“磊子,你什么时候跟她有联系了?我怎么不知道。”

杨磊突然有点儿烦躁。

他一直和张少诚玩,玩了这么多年,今儿忽然就觉得有点儿烦了,拧着眉头说道:

“少诚,差不多点儿得了,她一个女孩子,咱一个老爷们,干嘛啊这是?咱们都多大了?

三层肉啊肥牙箍,都是你先起头的。

以前算我年少无知,也跟着乱叫,当好玩了,你知道这些话会让女孩子多没面子?

得,多了不说,以前不提,但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再整没用的,别怪哥们当场跟你翻脸。”

杨磊能说这话,并不是因为江男曾雇过他表哥黎伟,也不是表哥发话过让照顾江男,更不是他爸和江叔叔本就认识。

是前一段日子他去网吧,本以为打游戏能赢盒烟,就和人打赌,结果碰到碴子让人给灭了,他还得倒搭。

那几天,正是手头紧的时候,他考试考倒数,老爸不给零花,哪有买烟的钱赔人家?

是江男,像个小天使似的出现,真的是天使,至少那一刻,在他杨磊眼中就是,将一条烟递给了他,笑着说:“老同学,拿着。”

老同学……

杨磊看着由远及近的江男,咧开嘴笑了,心想:江男,咱俩确实是老同学。

而此时,张少诚心里也很复杂。

欺负了江男很多年,起初的原因很简单。

当年奶奶在卖冻鱼,就剩那么一袋子了,奶奶说:少诚,等这卖完了,奶奶就领你去买双新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已经裂纹的运动鞋。

就在那时,江男和她的爸爸妈妈出现了,那时候江男爸爸就开上了小轿车,不像他,爸妈离婚,谁都不要他。

他离远就看着,那胖的发蠢的女孩,幸福得要死。

最可气的是,江男的妈妈要将奶奶这一袋子冻鱼买回家,江男却偷着看他一眼,然后悄悄扯了扯她妈妈的手小声说:“不想吃带鱼。”

江男那么一说,她爸爸马上就说不买了。

他很生气,他被冻的越冷越生气,他看到江男一家三口从大市场出来,拿着对联、拿着大虾、连排骨都买了一大袋子,江男的手上还拿着好几根竖杆的烟花,居然边走边回头看了看他,是嘲笑他吗?

那刺眼的一家三口,在坐进了能遮风遮冷的小汽车里时,他是再次看看自己那双裂纹的旅游鞋。

之后……张少诚感觉自己回忆不下去了,因为他能感觉到身边这几个小子,全都挺直了腰板,因为江男越走越近了。

他……

他忽然也想借此好好看看,这个既熟悉又感觉很陌生的女孩,那女孩儿明明是最普通的打扮不是吗?

灰色夹克样式的羽绒服,白色的耳包,白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马裤,黑色的平底皮靴,黑色的小书包,最普通的马尾吊辫。

就在张少诚在心里给予自己肯定:那个江男瘦不瘦也讨人厌时,他感觉,只离他有三十米远距离的江男,忽然冲他笑了。

江男是笑了,这一刻,真的觉得之前拿到准考证心情慌乱是多余的。

有什么嘛,她已经很努力了,这就可以了。

以前总觉得,她要瘦,要变的更好,要完美起来,是要给这些人曾经嘲笑过她的人看看,而此时真的重回122高中,发现自己还是幼稚了。

她是要给自己看。

九个月前,一百六十五斤的她,体重和妈妈的身高差不多。

九个月里,她饿的想挠墙皮,早上从温暖的被窝爬出来,在操场上像一景似的傻跑,最初被人指指点点,吃饭也不敢多吃,吃前先喝西红柿鸡蛋汤,用付俊泽的原话就是:你喝那么多刷锅水干什么?

最难的是,在家里最乱糟糟的时候,在心情最浮躁的时候,她会更想吃美食,而最丢人的事情就变成了:为了控制,在馋到不行时,画画,专门画吃的,练就了画各种好吃的手艺。

而现在、此刻,九个月后,之前一米六八,现在打排球打的,蹿成一米七身高的她,一百二十斤。

虽然美女不过百,还是没有达到自己的心理要求,但是她清楚,自己说话的强势,表面的强势,不过是掩盖内心里那个一直自卑的小女孩。

不过,当她今天真来了122高中,那些曾经的同学们,见面也没什么嘛,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江男想到这里,也忽然顿住了脚,她这回是仰头笑的更灿烂了,少女心忽然被唤起。

下雪了?

初雪。

今年的雪比往年来得迟。

她脱掉白毛线手套,用两手接着忽然从天而降的一片片雪花,美滋滋地想着:

听说,初雪这天,表白会成功喔;

听说,初雪这天,如果有谎言,也会被原谅的;

听说,初雪这天,不要打伞,就和男朋友拉着手,这样,他们就能一直往下走,一直走到白了头。

江男的身后,一台红色的出租车悄然停了下来,戴着棒球帽的男孩儿跑了过来。

杨磊、张少诚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那男孩在离江男的时候,又忽然放慢的脚步,慢的小心翼翼,似是不想发出任何声响就能接近女孩儿,直至走到江男的身后,已经将嘴凑到了只顾傻看下雪女孩儿的耳边。

“你好江男,我叫哆啦a梦。”

江男僵硬地扭头,瞪着眼睛看着任子滔,随后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跳了起来,嘴中狂叫着兴奋着:“啊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任子滔的大手也已经摸在了江男的脸上,他也在自说自话问道:“冷不冷?”

“哈哈哈哈,你到底是为什么怎么回来了?”

棒球帽里绑着厚厚绷带的男孩,笑的眼中似有碎星星:“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腻歪 江男抬眸和任子滔对视。

想她?

有多想她?

得想到什么程度才能这么冲动?

这人是谁啊?这人可是冷静自持,爱装模范生小大人的任子滔啊。

“呵……”江男一没躲避没掩唇,二也没害羞地低头,倒是微仰着头,忽然对任子滔笑弯了眼睛,半张嘴笑的露出了大半口牙。

她嗓子眼里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呵呵,呵呵呵呵……”

“呵呵,傻样。”任子滔一手用大拇指蹭了蹭江男微凉的脸蛋,一手立刻半搂住江男的腰,等松开女孩腰的时候,女孩身上的书包已经到了男孩的肩上。

他扯着女孩的手嘱咐道:“走,先好好考试,我送你进考场,别的先别多想。”

“谁多想了?”江男脸红反驳。

“喔,没有吗?刚可下雪了。”任子滔心想:搞不好你是在许愿,然后我就出现,刚刚好,谢老天成全。

江男心想:我才不要承认,反正初雪撒谎也会被原谅。

“我没有,我才没有那么幼稚。”

“噢,那我许了。”

“你许的什么?我好好奇啊。”

任子滔一挑眉:“等你全部考完,我就告诉你。”

“切,小气鬼,呵呵呵。”

“呵呵,有些事必须当小气鬼。”

俩人边说着这些像绕口令的话,边路过。

张少诚扬着脖子,一副你江男无论怎样,我看你烦仍旧会烦的模样,但是……他慢慢收敛回下巴,江男就至始至终没扭头看他们。

和张少诚站在一起的吃瓜男生们,他们是一路目送……

杨磊是举起想要打招呼hi的手,又尴尬放下,搓了搓裤子,江男好像没看见他,要不然指定会叫一声:“hi,老同学。”

“江男。”一个女生是小心翼翼礼貌地打招呼。

另一个女生是忽然很纳闷震惊地声音:“那是江男?!”

任子滔握紧江男戴着毛线手套的手。

这俩女生,他都认识。

他重没重生,无论看没看过江男的日记,他也都知道。

比如高个子那个女生,叫吴颖,以前同一个小区住,付阿姨家的,前年才搬走。

那吴颖,学习成绩在他眼中只算尚可,但是挡不住付阿姨在小区里吹牛吹的欢,吹了好多年,就差琴棋书画样样拔尖了。

而且别看他是男孩子,那他也耳闻过,付阿姨夸自家孩子时,经常性地和邻居们讲着讲着,踩一脚江婶家的江男,俩小姑娘一个学校的,一个班级的嘛,这就成了原罪。

再看另外一个,就是现在说话语气小心翼翼这个,看起来很有礼貌喊江男的女生叫陈梅英,整个儿一戏精。

虽然这名字是从江男日记里得知的,但是人品人性,他无须看日记就能十分肯定,小小年纪、蛇蝎心肠。

因为他曾亲眼目睹过,四五个女生公园里划船,这个陈梅英脚上不干净,趁乱下了个绊子,猫腰拿东西的江男,瞬间就从船上翻了下去。

也就是说,男男当时还没等玩呢,她就小可怜上了岸,在大树下让阳光晒干衣服。

他对这一幕记得非常非常清楚,这叫陈梅英的玩完回来,递给江男一个保温杯,江男还坐在大树下对人笑的灿烂。

最气人的是,没心没肺的男男接过杯子:“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当年真……真是当事人不急,他这个旁观者得使出洪荒之力才没跑过去质问江男:“你是不是缺心眼?”

他那颗正义之心啊,越气就对江男越怨,没出息。

是打那之后,他在小区见到江男才不说话的。

但是现在,嗯,看见这陈梅英真的更生气了,因为多了好几种情绪,有一种想想头皮就发麻,叫后怕。

得亏胖妞里也有灵巧的,万一江男反应慢,就那体重沉了底儿,当年哪像现在公园里有巡逻救援的,那怎么办?还能有今天吗?

还有,陈梅英,你小小年纪,心思毒也就罢了,你还欠我们男男钱不还?日记里都写了,欠一百五十八块钱。

一百五十八,那是江叔叔平时给我们男男买果丹皮小淘气和巧克力的零食钱,三块五块的给,我们男男心肠软和,得知你家里困难交不起校服钱,攒啊攒,打小就是过日子一把好手,全借你了。

结果呢,你二十岁了,成了挺大个丫头片子了,到绝交那天、到日记都不连载了,我也没看见男男写上你还钱。

任子滔此刻如此生气,得说那模样,给江男弄的,看着子滔哥注意力被转移了一大半。

本来刚才她还在心里腹诽:子滔哥在大学学坏了,怎么那么会撩人?撩的她,嘿嘿嘿。

现在再一看,还是有点小幼稚,

你看看给气的,握她的手使劲,嘴抿着,越生气越不爱说话,只顾着保持严肃,有的时候挺倔挺憨的。

江男却忘了,有些事,它就和长大年纪无关。

“噢,陈梅英,吴颖。”

吴颖干脆没和江男说话,虽然江男的大变样很让她震惊,但是远没有任子滔陪着江男视觉冲击大。

“子滔哥,你怎么在这?”

任子滔表情淡淡的:“陪男男。”

“陪她?你?你么俩?!”

这头,陈梅英先冲江男笑了下,有点心不在焉地说:“你好像看起来不错,我还挺担心你在新学校的呢,”说完也不等江男回答,直接看向了任子滔。

任子滔在陈梅英眼中,眼前这位高大的男生,她以前只远远见过、听说过,也很清楚江男暗恋着,她也偷着有好感。

以前她觉得,可能永远和任子滔这类的男生说不上话,没想到今天,就这么近距离出现了。

“男男,他就是你以前那个……呵呵,你不给介绍一下吗?”

江男看着面前的陈梅英,说话柔柔弱弱的,说话还总说一半。

以前她傻,傻到无脸回忆,和陈梅英掏心掏肺,都能并称她人生三大悔事之一。

听听那话,他就是你以前那个,要是换做从前的她,被这么直不愣腾当子滔哥面问出来了,就得心里揣小鹿,好几天睡不好觉,臊都臊死了。

江男傲娇的扬起下巴,她没回答关于任子滔的问题,因为她觉得能问这话的人很白痴。

瞎啊?这么大个人男生陪着她来考试,还提以前?看不到是现在,是以后,是将来啊。

“陈梅英,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任子滔瞬间咧嘴笑了,也不知怎么就能笑的那么开心,不管不顾面前还站着俩女生,附近也都是学生,他直接就用两个手指夹了下江男的小脸蛋。

“我?我,我什么时候……”

江男脑子一歪躲开任子滔的骚扰,她瞪着眼睛:“别你啊我啊的,我就问你,你敢说没欠我158?前后加一起欠好多年了吧,明天会考完你就给我,咱俩交情没到那。”

……

考试铃打响前,有一位监考老师认出了任子滔,他和任子滔说话,任子滔却没空理他,在抓紧时间嘱咐面前的女孩:

“进去踏踏实实考试,不要着急交卷,也别想着我能在外面,我压根儿就没想等你,中午才能见,听话。”

江男不乐意了,一边撅嘴,一边摘下自己的耳包要给任子滔戴上,任子滔立刻配合的弯腰,任由江男给戴上。

监考男老师推了推眼镜,有点懵,不知道该不该管这对儿拿他当空气的小情侣。

“咳咳!”

任子滔看着江男进考场了,马上伸手微笑道:“老师,你好,对,我是任子滔,嗯,现在在清大呢……”

正文 第四百章 我是你老师(一更) 在任子滔和江男的监考老师说话的时候,又有人认出他来了。

“任子滔?”

任子滔循声望过去。

那位走在最前面被前呼后拥的,正是教育局的,他当全市三好生代表和这位见过面,清北提前招生也见过,就是眼前这位引领的。

“孙科长,好久不见。”

三十多岁的男人,离很远就伸出食指点着任子滔的方向,笑道:“认出来了?我是没敢认你啊,你怎么在这?现在这也没放寒假呢。”

等男人来到近前,任子滔才摘下帽子:“踢球摔的,正好国庆没回来,请假回家看看。”

“呦,严重不?你这脑袋得护好了,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啊。”

任子滔谦虚地摆手:“不至于,孙科长抬举我了,您这是?”

“我被分到这片来了,负责这块,走,咱俩先办公室聊会儿。”

就这样,任子滔是跟着教育局的同志去了临时办公室。

本来他还想着,出去买点水果,买点水,就近开个房间,等上午考完,让江男吃完饭去宾馆睡个午觉,下午精神状态好些再接着考试。

但是现在走不了了,这位孙科长太热情,也不着急去走廊巡视,倒是很好奇清大的一切。

那怎么办?人家问,他就讲吧。

讲全国闻名的那些学姐学哥平日里什么样子,碰到了会说什么,他们也吃什么喝什么。

讲一直崇拜的教授,学术界的大牛,以前曾看过他的书,研读过教授的论文,和追星一样的默默关注他们。

忽然,到了大学,你会发现这位教授出现了,他老人家就站在你面前,或已老态龙钟,或者讲课走路摇摇晃晃但仍然目光如炬,你还能和这位偶像偶尔握手被问答互动一下。

当然了,在多看几次“明星”后,追星的感觉降低了,迎接的是几乎崩溃,因为常常在课堂上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听不懂,会越是沮丧越质疑一个工科生学抽象代数技巧那不是有毛病妈,除了钦佩别人,再就是觉得自己渺小。

任子滔讲的这些,不止有他在清大求学的感受,还有他当年在麻省理工读研究生的心理路程。

孙科长是越听越听不够,听的津津有味,笑哈哈地问任子滔:“那现在,这也好几个月了,感受有没有转变吶?适应了没?”

任子滔想了想:“我想这种感受应该不会停止,和读几个月几年无关,那是会一直有好有坏,好处是笨同学会越来越少,不用和笨人一起生活学习,坏处是,我成了那个最笨的。”

“你小子就谦虚吧,你要是总觉得自己是最笨的,时刻这么虚心,任子滔,我敢说,四年后,你得大有出息啊,哈哈哈,要给咱省争光,要……”

当当当,有人敲门,打断了孙科长和任子滔的叙旧。

来人汇报说,某考场监考女老师忽然肚子疼了,坚持不下去了,问怎么办?

在孙科长问来人情况的时候,任子滔一直在握着纸杯,礼貌地装作没听这俩人公事方面的谈话,但是当听到那位肚子疼的女老师,下一堂监考哪个考场班级,他微挑了下眉。

孙科长看了眼手表:“第一科语文马上就考完了吧,下一科是什么来着?”

“地理。”

孙科长听完,嘴上嘀咕着:“地理、地理,先对付一科吧,上午考完下午再说,不行我去监……嗳?子滔,你有没有事?帮孙哥个忙呗,对了,你来干嘛来了?”

……

高三四班考场里,此时,语文已经考完了,现在是考间休息时间。

江男跑到走廊里,放眼一看,哪有人了,又跑回班级扒窗户往下望了望,彻底失望地耷拉下肩膀,子滔哥真走了,真没陪考。

随后又深吸口气,江男脸上漾起笑容,她站起前桌男生桌边,挥了下手:“hi,帅哥,你哪个高中的?”

长的一点也不帅的男生,扬起头看了眼江男,脸微红,说话声也不大了:“三中。”

“哇,那你学习很好啊。”

“还,还行吧。”

“帅哥,其实我是想问你,你文科理科啊?”

“文科。”

哇,这回江男心里真哇了,她立刻趴在人男生桌上,吓的男生立马坐直身体,她却笑眯眯拄着下巴小小声道:

“一会儿考地理,能让我抄抄吗?帅哥,拜托了,我理科的,高考又不考地理,我就没复习。当然了,如果下午物理你需要帮助,我也可以的。”

“不,不,不用。”

江男微拧眉:“你不让我抄?”

“不是,我意思是不用你帮我,我还让你、让你那什么。”

“你可真好。”

等江男回座位了,前桌的男生还沉浸在“你可真好”几个字里,突然,男生想起一事儿,踌躇着回头咨询道:“答题卡ab版的,你能抄明白呢,我用不用给你写草稿纸上,大点儿写答案。”

“不用,”江男笑眯眯用两手指比着自己的眼睛,像要把自己眼睛挖出来一样的:“我目光犀利着呢。”

男生憨厚地挠了挠头,被江男那张漂亮脸蛋闪的:“呵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随后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江男脸色变了,引得他也顺着江男的目光回头,纳闷地看着进来的两位很年轻的男监考老师,其中一位还戴着棒球帽。

他心想:“难道是这两位监考严?呃,那可怎么办。”

而江男此刻,准确地说:不是脸色变了,是僵住了。

当她看到任子滔在开考前两分钟出现,手上还拿着封存的档案试卷,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感受吗?

第一反应,整个精神世界混乱了一下,随后下一秒,她就大喜。

兴奋的,兴奋地恨不得揪住人打听一个问题:嗳?知道监考老师是自己人,纯自己人,那是一种什么体验吗?

另一名年轻的男监考老师,刚才已经和任子滔在办公室聊了五分钟了,尤其在孙科长的介绍下,态度就更好了。

按照惯例,监考老师得提醒几句,他笑呵呵地示意任子滔干这活。

任子滔望着下面这些小脑袋瓜,尤其是他家那个小脑袋瓜,站在讲台上用很温和的态度说道:

“这是你们的毕业考。高三了,大家大考小考不断,纪律什么的我就不多说了,只一句,有人考试靠实力,有人考试靠想象力,但唯独不能靠视力,不能作弊,自己答自己的就行。”

随着话音落,班级里打响了考试铃声,棒球帽男子严肃地发卷。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终于能偷偷摸摸一回了(二更) 肃穆的考场,气氛越正儿八经,江男心里越有小北风呼呼地刮过。

之前多大喜,现在就有多忧愁,心里在拼命吐槽着:

你看的那么认真干嘛啊?

我们又不是考研究生,我们就拿一个破高中证,你至不至于?

任子滔,我警告你,我要是一会儿有小动作,你要是敢抓我,我?有胆你就来!

而此时趴讲台上的任子滔,他并不知道江男正在心里骂他,他要是能知道的话,会觉得自己真比窦娥还冤,因为他认为自己没干什么呀。

比如开考十分钟,他还出趟门呢,拿着班级里的三个脸盆,依次端盆水放在教室里,有一盆就摆放在离江男不远的过道上。

北方一到冬天就烧暖气,外面下着鹅毛大雪,锅炉就会烧的更足,屋里很干燥,他希望江男鼻子能舒服点儿。

另一盆水,他是洗了抹布擦讲台,擦的干干净净,然后就趴在这里没动啊,因为这里还摆放着那第三盆水,他希望自己这张比李易峰还帅的俊脸,能保湿一点儿。

至于另外一名监考老师来回走,看到有不老实的敲桌子提醒,那不关他的事,对不对?

但任子滔却忘了一点,他直不愣腾盯着江男思考“昨天今天明天”的命题,给江男的错觉就是:你摇身一变,成为监考老师出现,就是为了祸害本女王的啊?瞧瞧你,给我前桌“帅哥”吓的,后背都僵了,他还有胆给我传答案吗?

又十五分钟过去了。

另一名监考老师已经来回溜达累了,拿着椅子坐在最后一排的过道上,任子滔也终于思考完人生了。

他动了。

他觉得江男一直在埋头答题,应该答的差不多了,不至于因为他的出现影响发挥了,那下来看看吧。

结果刚踱步到江男附近,江男低着头抿着嘴,一个眼刀子就甩了过来。

这什么眼神?

任子滔有点莫名其妙,没空猜眼神意思,先站下匆匆看了下江男的卷子,又瞟了眼答题卡,只这一眼,他就无奈地舔了下唇。

下列天体系统按由小到大顺序排列,你家太阳是最小啊?

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食指在第一题b选项上点了点,随后他发现江男立刻趴在桌子上扭着头冲他捂嘴乐了,乐完就用橡皮擦改答题卡答案。

得,明白了,看来之前他趴在讲台上,看江男在那认真答题的小模样,原来都是假象,在猜闷呢是吧?

唉,地理。

他家男男,有一种填空题叫完全不会,有一种选择题叫看起来都对。

真是,真是……这是今天他凑巧来监考了,要不然会不会考完了,过后问考的怎么样啊,男男还会脸不红气不喘告诉他那句医生们的专属台词:“我尽力了”。

江男惊愕地看着任子滔只告诉她一道题就走了,走了?

然后一分钟后,就在她刚要拧眉头时,呃?子滔哥拿着一把椅子又回来了,跨过水盆摆在她身边坐下。

江男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这回真是不知道该笑还是不笑,她叹了口气,叹的任子滔听见了却顾不上,看了一眼手表,看了一眼江男的试卷,嫌弃地抿了下唇。

第二道题,大气热量根本来源,一个大图,一是大气上界,旁边画着大气层、地面,画着指示标号,任子滔翘起二郎腿。

他和撅嘴不高兴的女孩对视了一眼,一边表情严肃对视,一边用手指敲了一下腿。

江男……

哎呀,这回是玩真的了,赶紧的,快点儿把这些胡蒙的答案全擦掉,这是选a的意思。

只看,从这刻开始,任子滔翘着二郎腿,不停地神不知鬼不觉用手指轻点大腿。

江男是趴在桌子上奋笔改答案。

最后二十分钟,前桌的“帅哥”脊背更僵了,他着急,再不给答案,美女地理就废了,可他是真的不敢啊,老师就坐在身后,怎么办。

“帅哥”刚想到这,任子滔就站起了身,上前一步站在了他身边。

吓的“帅哥”当即呼吸一顿,而任子滔却拍着他肩膀用气息提醒句:“放松”,看了眼帅哥的答题卡,歪头看看旁边桌的答题卡,又因为性格早已经练就不十拿九稳不下手的特质,往前走了几步,选择性地看了看十几个同学的答案。

这才返回身。

嗯,这是任子滔有的题也拿不准了,就借看一下,他又坐回座位,接着敲腿。

江男……

一手要用食指放在鼻子下堵在嘴上,才能不笑出声,一手不停写写写,心里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她要无敌了!

在离打铃还有十分钟前,任子滔双手搓了搓脸,放下了二郎腿,结果他这脸还没等搓完呢,又被身边女孩给弄的心口一跳。

江男美滋滋喊道:“报告!老师,能提前交卷吗?”

任子滔放下两手,扭头无奈和江男对视,心想:你早交卷干嘛去?外面下雪呢,再说你这也、也太卸磨杀驴了,我这还没监考完呢,你倒是等我一会儿啊。

江男却很潇洒地将卷子放在讲台上,然后将书包往肩上一甩,施施然出门了。

她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因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雪中操场上的女孩,笑的大牙都露出来了,怕自己在教室里再呆着就憋不住了。

她终于和子滔哥干过偷偷摸摸的事儿了。

那个提心吊胆啊,那个刺激啊,那个开心啊,子滔哥表情越严肃认真无辜的帮她打小抄,她心里越心花怒放,够她每次考试前能回味无穷两年的。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三更(此章为冰依11打赏+) 江男站在122高中大门口等着任子滔,随着她自己轻哼的歌声,她还摇头晃脑的,穿着平底靴的脚也给自己点着节奏。

喔喔喔喔,我不是黄蓉,我不会武功;

我希望找到老实的郭靖,对人诚恳,对事精明;

他不要像韦小宝多情,也不要杨过般冷冷清清;

直到我头发花白牙齿掉光,找到我实实在在的爱情……

班级里,任子滔此刻正双手拄在讲台上说:“最后一分钟了,大家检查一下准考证和姓名写没写,别遗漏,别答了别答了,后面的,说你呢,交卷!”

说完,他看了眼手表。

另一名监考老师,一边装卷一边小声问:“小任,跟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不了,看见孙科长帮我打声招呼,就说我下趟回来去拜访他。”

“呵呵,什么事啊这么着急,饭都不吃,不能白帮忙啊,来吧,啊?”

任子滔只能面露笑容,用气息告诉道:“实话说,我是来陪我女朋友的,估计答完在门口挨冻呢,这卷子一会儿你直接拿走,我就不跟你过去了。”

“女朋……你和高三生?我去,挺时髦啊,哥哥我都二十六了还没处过女朋友呢,你才多大啊,陪考场来了。”

任子滔心想:我能和你比吗?你二十六岁没处过女朋友,处都没处过,那哥们你这是要修仙啊。

“挺好,哥哥,你这叫黄金单身汉。”

说完,任子滔最后扫了眼教室,拍了拍和他一起监堂兄弟的肩膀,这也叫缘分不是?

……

任子滔在教学楼前根本没站下寻找,他就能猜到江男一准儿在大门口外等他,就像江男会默契地看懂他敲的多项选择题一样。

“男男?”

江男立刻回眸,在看到任子滔从快走到往她这跑时,瞬间笑眯了眼,还兴奋地胡乱挥了挥胳膊。

“哈哈哈哈,子滔哥,你是我的多功能小助手。”

任子滔站定后,也低头看着娇滴滴的女孩咧嘴笑了,将耳包戴到江男小脑袋瓜上:“走吧,多功能小助手带你去吃饭,说,想吃什么?”

“我想吃……”江男开始数了:“大骨棒。”

任子滔马上跟上:“那得去富强啊,上世纪就响当当,中华名小吃。”

“嗯嗯,他家骨棒嘎嘎香,我还想啃两块酱骨头。”

“没问题,就富强旁边老王头熏酱吧。”

“对,你这一提,我也想吃饺子了,嘿嘿。”

“嗯,咱到他家点盘酸菜馅的。”

然后俩人啥也没说,除了观察有没有空的出租车外,只剩莫名其妙心里美滋滋的,脑中想的全是吃的,到了饭店,好这样、那样,点这样那样。

他们一路在雪中大步流星,任子滔怕雪天路滑,一路架着江男的胳膊,直到上了公交车前,也没打到出租。

中午时间,公交车上人很多,任子滔不顾后面众人要给他挤爆了,他硬生生用两手撑住两个座位间的扶手,将江男护在自己的怀里。

大公交的司机师傅开的很豪放,有一台小汽车一直在前面慢吞吞,他很急脾气,拽了拽有些上冻的窗户,没拽开,完全冻住了,玻璃上也全是窗花。

骂不了那句“会不会开车?”,他很生气。

他心想,我车这么大体格子,你还敢在我面前捂捂旋旋,那咱一会儿绿灯亮了见。

绿灯了,下一秒,车里立刻有很多人怨声载道。

“哎呀,你踩我脚啦。”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不是有人推我吗?”

“大娘啊,来,你们让一让,让大娘坐我这,免得摔到。”

结果让座的人才站起来,一名中年妇女拎着菜筐一屁股坐下。

“嗳?你起来?”

“干嘛啊?”

“给你让的啊,给大娘让座的。”

“那我不是没听着吗?喊啥啊,会不会好好说话!”

这些小插曲,江男看着窗外听的越多,她嘴边荡起的笑容就越浓,因为师傅无论怎么开,她都在子滔哥的怀里安安稳稳的,也没被挤到,还很暖和。

江男刚想到这,任子滔正好凑她耳边就说道:“快到了,再坚持坚持。”

江男的戴着耳包的小脑袋瓜,立刻在任子滔的下颚方点了点,然后她能感觉到任子滔的身体一僵。

是的,江男没感觉错,任子滔确实怔愣住了,因为女孩儿摘下了一只白毛线手套,在笨拙地想往他手上套,还能感觉到女孩手上的温热。

他听到,江男小小声说:“你抬一下手呗,那扶手是铁的,握着凉,咱俩一人一只。”

任子滔从不知道自己能这么脆弱。

带着冰霜的车窗上,映照着男孩子像是在调整和压抑着情感的表情,他最终只用下巴蹭了蹭江男的脑瓜顶,心底的一片柔情完全听不出来,只有一句平静无波的“好。”

……

江男挥着手探头看后厨:“老板?老板,没座位不要紧,没空位我带走,打包一份大骨棒。”

老板将大骨棒递给她。

江男负责抱着就走,任子滔负责给钱。

俩人又走了几十米远,去了老王头熏酱饺子,一进屋,任子滔就站在门口恍了下神。

要知道,后来,他也特意来过这,但是已经装修了。

不像现在,太值得认真观看一眼了。

四四方方的小桌,最普通的木凳,八十年代的一次性塑料袋桌布,一次性筷子,哪怕收银台身后的大镜子是模糊的,他也觉得就是这个味道,不是几层楼的那种,一定要是这样,才叫老味道,才叫哈尔滨记忆。

所以这回是他兴奋主动的招呼:“老板,来三盘酸菜馅饺子,来盘大份酱骨,东北家凉,酸菜脊骨锅一份,男男还想吃什么?”

江男撅嘴不乐意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何这么娇气。

“三盘酸菜的?可我想吃玉米馅的,还有最特别的鱼肉三鲜的,特别肥而不腻。”

“喔。”任子滔立刻改口道:“按她说的,每样各来一盘,再来一瓶大白梨。”

江男疑惑:“怎么就来一瓶?”

等大白梨饮料上来了,女孩不好意思再问为什么了,她倒是很想捂脸笑。

子滔哥啊子滔哥,你好魔性,一瓶大白梨里插两根吸管,你还在喝之前看我一眼。

你是想暗示我什么?

你说我要是装傻,装不知道你是想和我头对头共喝一瓶,你那玻璃心能不能碎了?啊哈哈哈哈哈。

“噗!”

完了,江男开心大劲儿了,她在和任子滔头对头喝饮料时呛着了,所以,饮料顺着吸管又重回了瓶里……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一更 江男被呛的脸通红,却忘了反应,直勾勾看着任子滔。

任子滔松开裹的吸管,无辜的侧头和女孩对望,此时瓶里的饮料在咕嘟嘟冒气泡。

他们对望两秒钟,任子滔才一边抿了下唇,一边大掌拍了下女孩的后背。

他拍一下,女孩咳嗽一声。

“咳。”

大掌又轻拍一下。

“咳咳。”

再来一下。

“咳咳咳。”

不给拍不咳嗽是吧?任子滔盯着江男的小嘴,眼里闪动着笑意,转回头将两根吸管拿了出来,全扔在了桌子上。

他没注意到,女孩就在这一两秒钟,那双灵动的眸子里满是对他认真地观察。

江男心里话:

自己矫情了,嗯,不用反省,意识到了,那也得继续矫情。

这时候不斤斤计较,更待何时?必须往大发了整。

所以,子滔哥,你要是不喝呢,就说明你心里是嫌弃我的,嫌我埋汰呗?

行,你要是敢这样,两根吸管?从此你甭想那美事了,咱一人一瓶,我还嫌弃你脏呢。

要是子滔哥,你麻溜痛快地喝了呢,你这人还挺洁癖爱干净的,以前在高中食堂吃饭,你都自己带勺带筷子的,能为我做到这一步,就说明你……

呃,说明什么,我现在不想思考,我就想看你表现,你明白不?

任子滔瞟了眼汽水瓶:他不明白。

他只知道不就是一瓶饮料嘛,再来一瓶呗,再重新插俩吸管,一块钱的事呗,怎么可能会明白女孩子心里那些弯弯绕绕。

但是,就在他看着瓶里的气泡时,他白净的耳朵上莫名其妙泛起粉红,脑海里全是刚才江男轻咳时半张的小红嘴。

心想:别说口水了,赶明还要哪流水吸哪……

“咳咳咳!”

任子滔为自己猥琐的内心汗颜,莫名其妙地咳嗽了起来,赶紧拿起饮料要对瓶吹。

江男开心了。

江男不干了。

江男不矫情了。

一把抢过瓶子:“嗳?别喝!”又急匆匆对服务员喊道:“老板,给再拿两瓶大白梨。”

任子滔脸涨红问:“怎么了?”

“你不嫌脏啊?你看让我吐的,都冒气泡了,起化学反应了,快别说这话题了,我只要一想象你刚才要是喝进去,进了胃,咕嘟嘟……呕!”

任子滔麻溜将一个大骨棒递到江男嘴边,求她别说了。

本来没恶心,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开火车污污污,让这小丫头一形容,差点儿晕车了。

吃饺子,吃饺子。

“呼,好烫。”

任子滔用筷子从饺子中间一夹两瓣,像伺候孩子似的嘱咐:“一半一半吃,等两分钟就凉了。”

江男用牙撕着酱骨,吃得很香点点头。

“给我看看你牙。”

江男立刻一呲牙。

“现在就摘掉,能行吗?”

江男被问的想起这茬了,又不乐意了,嘴里全是吃的也没耽误她数落人:“我问你,你才发现啊?发现我啃骨头利索了才注意到的是吧?”

“没有,早发现了,还瘦了,整体好看了不少,能打九十分。”

“那满分多少?”

任子滔大口朵颐,一个酸菜馅饺子接一个饺子的往嘴里塞,他真饿了,闻言憨厚地盯着饺子说:“一百分。”

“那还行,你没撒谎,你要是直接说我现在就一百分,鬼才信嘞。”

“快吃吧,蘸醋不?”

“蘸。我跟你说哈,我晚上还戴牙套呢,白天不用了,医生给我换了一种。”

“噢,那还好,也别减肥了,来,多吃点儿。”

“不要。我跟你说哈,我想减到一百斤。”

“胡闹,这么高个子,一百斤瘦了。”

江男吹了吹酸菜汤的热气,满足的喝了一口才解释道:“不是,我知道那样看起来就有点瘦了,但是那样我就能放心吃一年美食了,压根不用节食,从一百到一百一十五也不要紧,我是不是很会算账?”

任子滔筷子一顿:你说这丫头,脑子是不是不好使?

不过他没劝。

因为任子滔看着江男吃东西笑了,给盛汤,给酸菜汤里撒点儿干辣椒,喝着香,给夹饺子,给饮料递上前,让她满足地打个饱嗝,给递纸巾擦嘴,最后一步,吃完饭再给擦护手霜。

他觉得,江男胃口这么好,能始终维持一百二十斤上下,或许就已经很辛苦了。

看看,吃完饭出来,他俩刚下出租车,小丫头就能站在原地嗅了嗅鼻子说:“栗子,糖炒栗子味儿。”

“你在这等我。”

“嗳?嗳?子滔哥,要是有糖炒山楂也买两块钱的。”

“知道了。”

……

同一时间,离122高中不远的某饭店门口,江源达江老板晃晃悠悠地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他今天喝的有点上头,主动喝的白酒,但喝的却很高兴。

为何会喝这么多呢。

千金难买是朋友,结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嘛,他今天这顿午餐酒,约的是大老李和带病来的老姜,他请的客。

大老李站在饭店门口感叹道:“源达,你现在不一样了。”

“李哥,啥一样不一样的,我不还是你江老弟吗?刚才饭桌上说这话,这又说。”

“呵呵,我是真为你高兴,你这变化,啧……你是不知道,看你那驾校电视广告,哥们是羡慕又自豪,我都让亲戚看。”

江源达笑着拍了拍大老李的胳膊,随后看了眼瘦了两大圈的老姜,忽然也挺感慨的。

他上前一把抱住老姜:“姜哥,啥也别寻思,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你刚才说的厂子难处,我帮嫂子找找关系,我办事你放心不?”

老姜拍着江源达后背:“放心。老弟啊,哥没白和你处一回。”

老姜是一口酒没喝,身体不行,但他内心的激动却不比江源达和大老李少。

尤其源达老弟一到,就主动对他们说:“我先自罚三杯,罚小弟一天瞎忙,得有多长时间没见两位老大哥了。”

那种亲切啊,一下子让他想起之前没病时一起胡闹过的一幕幕。

不是留恋胡闹,是留恋过去的时光。

司机孙小虎将车后门打开,江源达一边对两位老哥哥挥手,一边猫腰钻进了车里。

“老板,现在去哪?”

“去……”江源达看了眼手表,快一点了,不知道去考场能不能找到男男,也不知道孩子上午考的咋样。

得见见吶,哪怕去转悠一圈呢,又好几天没见到了。

“去122高中。”

而此时,离122高中门前不远的小路上,正上演着一对疑似小情侣打打闹闹的场景。

源于以下:

“男男,怎么能直接用牙咬栗子?多脏。”

“不好扒。”

任子滔就只能默默扒栗子扒了半条街,一颗两颗八颗十颗,给一颗,江男就接过来往嘴里塞一颗,有时候,还供不应求,她的小手张开得抖一抖,催促一下。

并且,不忘边吃边学着她姑姑家被绑架的事,直到……“噗。”

江男将嘴里东西吐了,一看地上的哪是栗子肉,是栗子壳,再一看,任子滔已经嚼着栗子跑远了。

“你给我站住,你怎么那么皮呢。”

漫天大雪下,男孩女孩在彼此追逐着,疯跑着。

男孩背着女孩的书包,倒退着跑,挑衅地看着女孩:“你来追我吧。”

女孩被冷风吹的小脸通红,跑的呼哧带喘,跑的胸脯直颤:“你等我追上你的。”

江源达的司机孙小虎看了眼窗外,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情不自禁的笑了一声说:“年轻就是好啊,是不是老板?”

江源达歪靠在后座上,打了个酒嗝看了眼外面:“那当然了。不过这是谁家俩孩子?大雪天就这么胡跑也不怕摔着,跟缺心眼似的……停车!”

江源达腾的坐直身体。

“怎么了老板?”

“那是我闺女啊,那是男男!”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二更 任子滔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有这么囧的时候。

毕竟,从小到大的丑事,除了父母清楚,外人根本不知,他是一向很注重自己形象的。

即便,从前多次打架打不过,那也没感觉过不好意思什么的。

他又不是打手和职业选手出身,打不过很正常,重在参与嘛。

即便,在很久之前,他也被人嘲笑过。

他落寞过,被很多人拒绝过,说我们公司不要你,还有人指着他鼻尖曾挑衅地骂过:你?任子滔,就是狗屎,以上种种,现在回忆也没什么。

嗯,诚实点儿讲:不介意,主要是没人知道。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好不容易寻找个初心,想着:再不抓青春的尾巴,就来不及了。

以后万一,再一不小心功成名就了,满大街上疯跑也不好看,是吧?

顶着这张嫩脸想和男男疯闹一会儿,结果可倒好。

由于是倒退着跑,被冷不丁出现的江叔叔,一嗓门喝的,呵斥他:“你谁家的?!”当即被吓的一个大屁蹲滑倒。

要说,纯滑倒也行,帽子还凑热闹,被刮掉了。

此时,任子滔坐在地上,不自禁摸向缠着纱布的头顶,帽子飞走的瞬间只两种感受:

一,不戴帽子时,没感觉多暖和,忽然被吹掉了,立刻能感觉到小北风嗖嗖的。

二,男男,你想笑就笑吧,你那表情也忒复杂了,一边着急问我头上伤,一边嗓子眼里还得卡着没心没肺的笑,太难为你了。

任子滔正窘迫呢,又中一刀。

“老、老师?”考试时,坐江男前排的“帅哥”,一手拿煎饼果子,一边歪头看雪地上的任子滔。

然后就反应过来了,顾不上礼貌不礼貌,惊讶的用煎饼果子指了指任子滔,又指了指江男。

“帅哥”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

“嗳,小同学,我是她的……”

“你是我的什么呀!”江男上前去拽任子滔,帮着他站起来,还快言快语数落道:“你这头是怎么搞的啊?怎么一直没告诉我,我还说呢,你戴帽子那么难看,怎么能戴个帽子回来呢。”

任子滔抓重点:我戴棒球帽难看?不可能。

同时,江源达也从后方大步流星的过来了。

他一手插腰一手指着任子滔,嗓门依旧铿锵有力:“是你小子啊,我还当是谁呢,你咋回来了呢?”

任子滔闻言,默默扬起头:“江叔叔?”

江叔,你还没驼背很苍老,你还没戴着氧气罩,你还……

任子滔想到这,对江源达展颜一笑,真好。

江源达却很不解风情,对着任子滔的大腿就轻踢了一脚,打断了小伙子挺激动的心情:“傻瞅啥?怎么的,站不起来啦?”说完就上手,一把薅住任子滔的羽绒服领子。

江家父女很粗暴,是架着任子滔给硬塞车里的,任子滔只来得及嚷嚷一句:“我帽子还没捡。”

父女俩到了车上,又异口同声道:

“说吧。”

“说。”

任子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我这伤是打架打的,轻微脑震荡,但并不迷糊,我感觉没什么大问题。”

都脑震荡了,还想出多大的问题。

江男拧眉刚要张嘴,江源达比了个手势,意思是你别说话。

“打架?让人给干回家来啦?你咋这么熊!”

江源达恨铁不成钢,又有点儿心疼。

他一边扒拉着任子滔脑袋上方的厚纱布,一边又问任子滔:“那到底是谁打的,抓住人没?这得找你们学校去,必须找。啥玩意儿呢,闹个全国有名,结果刚去念书几个月就挨揍,不行,得赶紧给你爸打电话,咱不能就这么认了,让他跟你去趟京都。”

“不是,江叔,”任子滔心又暖暖的了,这比上辈子还好,好太多了。

“江叔,不是在我们学校,是我帮刘澈忙。”

江男立马拽住任子滔的另一只胳膊,这回不让她说话都不行。

她拧眉质问道:“你不是发短信说打赢了吗?什么时候学会吹牛了?”

任子滔眼神微闪了下。

心想:那一天一宿,特别丰富多彩。

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呢,迷迷糊糊站起来,摸摸后脑勺,一看,一手血。

紧接着,一宿没睡,还没怎么高兴呢,就因为找刘澈开个病假条,一灯管又削旧伤上了。

然后就被砸的躺在病床上做梦,梦醒起来就全都明白了,一句话:多么痛的领悟。

“是第二天又被人寻仇了,灯管砸我头上了。”

江男赶紧问道:“那刘澈哥呢,他没事儿吧?”

江源达是听完没关心刘澈,他只顾冷哼任子滔:“你没事儿上人家学校乱晃悠啥?自己学校晃悠明白了嘛。”

等听完任子滔说,刘澈什么事都没有,江源达更是生气了:“你看看人家,打架的人,什么事没有,你一个扒眼瞧热闹的,让人削成脑震荡,熊货。”

任子滔却笑着拍了下江源达的胳膊:“江叔,你挺好的吧?咱俩可挺长时间没见了,挨揍也挺好,还能回来见见您。”

江源达忽然被甜着了,又好气又好笑了。

“少给我打马虎眼,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坐今早头班飞机,到市区七点多了。”

“没回家?”

“没。”

“你爸妈不知道?”

“不知道。”

江源达这回彻底笑了,只是这笑容刚露出来,江男就不好意思地扭头看向车窗外。

“男男,去考场。”

“爸,还有十几分钟时间呢。”

“赶紧的。”

“噢。”

江男不情不愿拿着书包和任子滔对视,任子滔在大腿根附近比了个数字“八”,意思是打电话联络。

当车门刚关上,江源达就一巴掌拍着任子滔的肩膀上:

“小子,你都脑震荡了,课都上不了了,特意坐飞机回来休假,那你不赶紧回家躺着,你跑这来干啥?少给我废话,什么回来看我,这借口鬼都不信。”

“江叔,是真的,我本来也没想回家,还想着一会儿就去找你。”

“少来这套。”

“我是怕回家我爸妈担心,本就想去您那住,我再给您做点儿好吃的。”

江源达这回干脆不搭理任子滔了,但眼里的笑意很浓,直接对司机说:“开车,给这小子送走,还想去我那蹭吃蹭喝,美得他!”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一更 司机孙小虎认为,后座俩人的谈话,像是亲父子似的。

听的他都有点想家了,想那位喝了一辈子便宜茶的父亲。

“那脑袋,一点儿也不晕乎吗?”

“不晕乎,砸的更清醒了。”

“竟胡咧咧,得再去医院看看。”江源达说完,掏兜里的烟。

任子滔看了眼烟盒,目测也就值十块钱左右:“江叔,你就抽这个啊?”

“啊,我这还有一盒软中华。”江源达掏出来给任子滔看看,又继续道:“车里也备着两条呢,这都是给别人的。”

“江叔,那你买卖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一切步入正轨了,可下能见到回头钱了。”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换台车?”任子滔抬眼观察了下捷达。

“换啥啊,就这小孙,你管他叫小虎哥,我都没想用他,是男男跟我后屁股磨叽,让我喝酒不能开车,没招了才配的。”

“江叔,您喜欢什么车。”

“我啊?”提到这个男人都爱聊的话题,江源达叼着烟屁股笑了:“我想着,等赶明儿我闺女前脚上班,后脚我就给她买台奔驰开开,你小子羡慕不?”

“羡慕。”

“呵呵呵,”江源达更高兴了:“你俩中午吃的啥。”

“酱骨,酸菜汤,饺子。”

“就在学校跟前儿?”

“没有,去的老王头熏酱馆。”

“行,你俩比我们会活啊,伙食不孬,男男说没说考的怎么样?”

任子滔回答的很抽象:“她尽力了。”

“尽力啦?”江源达眉头一拧,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得好好咨询一下,旁人根本不懂,就眼前这小子有发言权,挪了挪身体:

“子滔,你跟叔说实话,你觉得男男能考上复旦吗?她现在班级前三名,她老师说冲一冲有希望,特意找我和她妈谈话,你觉得呢?”

“前三啦?”

“那必须的啊。”

“江叔,看来男男确实随您了,很聪明。”

“哈哈哈哈哈……”

孙小虎看了眼车镜,他也跟着咧了下嘴,现在全驾校都知道老板的公主那是贼拉拉优秀,学习好,长的好,性格好。

“江叔,为什么要考复旦,好大学有很多。

男男可以考人民大学、政法、师大、邮政等等,不过现在考虑志愿还早,我的建议是,看她一模成绩。

她在尖刀班,我没办法分析,等一模的时候是统一排榜,各个高中的高分也都出来了,到时候再查一下历年各大名校在咱省招生的名额数量,到那时候就有方向了。”

任子滔说到这,笑了笑:

“如果男男能像一匹黑马一样冲出来,找您谈话的就不是她班主任了,而是校长。

王校长特别爱弄这一套,每年高考前,都会把一模二模学年前三十名家长请到办公室,端茶倒水,挥舞着胳膊喊口号,恨不得你们什么也别干了,最后几个月不眠不休陪考生。”

江源达想象了一下那场面,他喝红的一张脸满是喜悦,他能,他真能啥也不干就陪女儿。

“江叔,成绩这事您别急,我能看出来,男男在使劲,我也会帮她使劲的。”

“你怎么帮她?这事也能帮?”

任子滔心想:是啊,巧了,这事还真能帮,源于他有一堆学霸学神同学。

什么叫学神?到了一定程度,思维是正常人不能参悟的。

犹记得当年,都念大二了,对面寝室四个省状元跟疯魔了一样,拿出男男这一届理科高考题,嚷嚷着要重新高考,要比拼一下哪个省的状元更名副其实,结果这一现象就跟传染病一样,又有四个人参与。

而他,正是他们寻的判卷子老师,给二百块钱报酬,一手答案,一手批卷,一边自己也像是又重新参与高考似的,将不会的知识点,嗯,也挺变态地梳理了一番。

最关键的是,别人做一遍,他批卷啊,八个人,他等于做八遍,当年批卷到最后,答案差点儿全背下来。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有些确实模糊了,但是拔高得分的大题难点,这些方面的知识点记忆是深刻的。

那么,以目前江男在尖刀班排名前三的情况看,小丫头基础方面完全可以称为较好了,再加上他要是帮着作弊,不敢说别的,最起码他刚才举例的那几个大学应该是没问题的。

江源达疑惑:“你小子咋不说话了呢?”

“噢,我在想,寒假前,把近三年的真题知识点梳理出来,怎么教她怎么做类似的题型。”

哎呀,江源达激动了,你都说这小子,能不招他稀罕吗?

“下车吧,你爸厂子到了。”

“啊?”任子滔一愣。

“明天的,明天再去我那吃饭,我让你爷爷给你炖鱼,你该回家回家,子滔啊,当家长的最烦你们这种半懂事不懂事的,啥事也不跟家里说,我们过后知道更闹心,男男那当初就是,在学校挨欺负不告诉我,傻了吧唧的硬挺,这样最缺心眼。”

任子滔笑了:“知道了。”

江源达不放心,又扒在车窗上继续道:“让你爸领你去医院再看看,那是脑袋,不是屁股,万一真有啥后遗症,让你爸妈还活不活了。”

任子滔站在车外,回眸接着瞅江源达笑:“知道了。”

“对了,我搬回家了,你明天直接来家。”

这回任子滔表情变了,嗖的两个健步上前:“你和我江婶和好了?”

江源达赶紧对任子滔挤咕眼睛,挤咕完还看了眼孙小虎的后脑勺,他不想让人知道被媳妇扫地出门了。

同时心里埋怨着:

和好个屁!

那老苏,贼绝情。

他敲门,她过了晚九点只在猫眼和他对话,连个硬耍流氓的机会都不给,老爹还总撵他出门。

老爹和二哈搬到了老房子,误会了,以为他赖在这面是为了照顾他们,现在就闹的,三天两头让他出去,说那话的意思,心照不宣,就是两口子得睡觉。

头一回被撵出门,他在车里呆了一个小时,转回头他爹就问:“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二天就弄的鲫鱼汤,说让他补补。

搞的他现在得在外面闲呆三五个点儿才能敢回家,有没有应酬都得消失一下。

江源达含糊道:“你江婶享福去了,她搬新房子,对了,有空你也去看看,对面紫荆楼十一层一门,屋里装修的可好了,谁去谁都相中。”

“噢,知道了。”

江源达这才一甩手:“你走吧。”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二更 等任子滔离开了,江源达就歪在了后座上。

孙小虎看了眼车镜:“老板,他是任哥家的孩子吧?”

“嗯。”

“听你们说话,像是你亲侄子,呵呵。”

江源达捂着额头也笑了笑,他的真实内心,原来是这样评价任子滔的:

“这小子,性格秉性好。

待人接物说话啥的,随他爹,一步一个脚印,没有年轻人身上的那个张狂劲儿。

有的那小年轻,有点成绩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

像外头那些个,说句不好听的,装啥?我这几个朋友家的孩子,我瞧着,有一个算一个,都有点儿犯这病。

没有父母给仗腰,是个啥,唉,不也是得吃大米饭和家常菜长大?咋的,顿顿鱼翅燕窝了?

一整就高人一等,两整就目中无人的。

我顶看不上这些一瓶不满半瓶乱晃的,这上了岁数的人啊,就喜欢踏实孩子。

而且年轻人呐,小虎,包括你在内,我看你们这岁数的人,尤其是看你们这些小伙子,就看几点,你猜我更看重啥?”

“是什么?”孙小虎失笑,老板喝多就话痨,但是总爱说大实话,不像在酒席上得装,得充面子。

“我并不在意年轻人穷富,你们年轻啊,那就代表着将来有太多机遇和时间。

也不要求年轻人现在就得有这有那,不现实嘛。

笨寻思,如果谁家孩子有,那多半也是父母给的,即便不是捡现成的,那也是借过父母光,拿着钱拿着啥的,比同龄人手中握的资本多,才能有点儿成绩,这些通通证明不了什么。

我看重的是踏实,是不飘着,是做人得接地气儿。

穷时,咱得没事儿琢磨,怎么能让手里这一百块变成二百块,不好高骛远想那一步登天的事。

富时,你不能说咱有钱了,有点儿成绩了,就装蛋说:哎呀,这个我不能吃,那个我不稀得吃,这衣服我怎么能穿呢,我忙,有些事顾不上,你们来,这些就是欠揍。

而子滔这小子,三岁看到老,刚才他说话你听见了吧?一问一答老老实实的。

赶明儿,谁知道他能发展成啥样呢。

他在外面怎么呼三喝四的我猜不到,但我就敢说,无论将来他能咋样,他踏实。

打比方,往后指定进屋就能帮家里人包饺子,该拖地拖地,该干活干活,老人有病,他也指定能到跟前一点一点照顾,不会干出我忙、我这么有本事,然后撒一把子钱,给安排的很有面子,再就不到跟前儿给接屎接尿了。”

孙小虎笑了:“老板,这?这我们谁都能做到。”

江源达却哼笑了一声:“到啥时候说啥话,人呐,一有点儿本事就爱嘚瑟,爱脚底没根儿发飘,我又不是没飘过。”

心里想着:但愿子滔那孩子,他没看错。

而此时,任子滔就是因为做人太沉稳了,他才站在厂房门口踌躇着,一直没进院儿。

他怕自己总想着那一世的父母。

父亲被人酒驾撞的后遗症,脚腕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天气不好时,得靠拄拐。

母亲呢,能受得了他不在吗?

妈妈说,当年给他取名叫子滔,就是希望任家的子孙能多子多福、滔滔不绝。

他不孝啊。

这就是他不敢且不想回家的原因。

任子滔深吸口气,他抿紧唇角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劝自己道:

不要这样。

过去了,要活在当下。

就像梦里的那个子滔告诉你的一样,没有另一个世界,没有。

你只是比江男晚回来九个月,看到的多了点儿。

你,一直是任子滔,任子滔只能是一个人。

而且这世间每个人都有上辈子,每个人上辈子都在干着这样那样的事,每个人都有,只是你不清楚每个人上辈子的样子。

你和江男幸运的是,你们有记忆,别人没有。

你和江男不幸的是,你们有记忆,别人没有。

仅此而已。

不要被记忆束缚住,要一如年少模样,要将这一世过的更好,过的不留遗憾。

看看江男,她就是榜样,她当初也一定和你一样,在上一世的记忆漩涡中纠结挣扎,但是她现在放下了,她改变了很多,你呢?

任子滔正了正自己的棒球帽……

“任哥,外头有个二十岁小伙子帮干活,一米八十多,帮着抬货呢,不让干都不行,太能干了。”

任建国坐在木桌前,一手按着计算器,一手写着什么,闻言头也没抬道:

“这是想找活干吧。

唉,现在这世道,下岗的越来越多了,喊口号谁都行,什么我不下岗谁下岗,但咱东北大厂子重工业区本就多,这一下岗,真是够老百姓喝一壶的。

听你嫂子说,菜市场见着好多个去捡菜叶子的,全是岁数大的,连那茄子把啊,她们都要,拿回去炒着吃,当好菜呢,不容易啊,听着就怪难受。”

可进来汇报这人却听笑了,没太过心,还在继续问道:“你就说那小伙子怎么办吧?”

任建国笔一顿,这才抬头说:“咱们也不能留啊,冰天雪地的,各个施工队早就停工了,咱厂子这人都闲一半儿。这样吧,老丁,也不能让人白伸手,给他二十块钱,告诉那孩子,要是过了年也没找到活,再来,啊?去吧。”

老丁乐乐呵呵道:“行,你说的啊,给他二十,完了打发走,你可别后悔。”

这回任建国终于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了,啥意思啊?

当任建国出现在堆货的院子里时,他可比江源达靠谱多了,那是只一眼,只看一个背影就激动了:“是子滔不?”

任子滔放下麻袋,回眸间用胳膊蹭了下额头的汗:“爸。”

“哎呀,儿砸?你咋回来了!”

任建国带小跑往任子滔的方向来,附近二十几个工人一起哈哈哈笑了,他们指着老任说:“一会儿给二十块钱,让子滔走。”

任建国也咧开嘴笑了,到了近前,拍了拍任子滔的肩膀,笑的见牙不见眼。

任子滔看着这样的父亲,他得靠拼命压抑着自己,才能不冲上前一把抱住父亲。

有一句话就能形容他爸爸妈妈的伟大,那就是:

把他任子滔供出来那么容易呢。

先是清大,后又送他去美国读书。

父母以前没什么文化,刮大白出身,却能对留学报考找老师给推荐书等各种事宜门清,给其他的家长讲解。

半个小时后,脸上敷着面膜的林雅萍,握着电话腾的坐起身,给美容师还吓一跳。

“林姐,我还没给您头部按摩呢。”

“按啥啊,不按了,哎呀妈呀,快把我脸上这东西整下去,我儿子回来了。”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一更 任子滔见了父母后,他就开始当上了吃瓜群众。

且这“瓜”啊,是一个又一个的,听的他频频挑眉。

先是因为父母不放心他这脑袋,非要去医院再看一遍,所以他看老爸这车调头了,就说了句:“前面不是军区医院吗?那近。”

然后开始了。

林雅萍说:“去啥军区医院啊,儿子啊,你是不知道,就前天,你江叔他家,啧,就江男她那后姑夫,跟刘澈他妈在军区医院干起来了,那家伙,老热闹了,给院长啥的都干出来了。”

任建国怕儿子听不懂,解释道:“男男她姑,前一阵离婚了,后找了一个条件不错的。”

“是初恋,老早就认识,男方发财了,回来圆梦,勾搭成功。”

任建国立刻回眸看了眼媳妇:你说我说?

然后才继续道:“反正就是搬过来,还没等办手续结婚呢,帮人照顾孩子就出事了。这男的在外面有仇家,沾点黑道白道的,把男男那表姐,就她姑带来的那个大丫头,还有那男方家的小子,才八九岁吧,给绑架了。万幸我和你江叔及时赶到,我们比警察还靠谱,也就受了些伤,没出人命,医生说再晚点,那就不一定什么样了。”

林雅萍坐在后面撇了撇嘴:

“是,你爸跟着见义勇为去了,起的作用虽然很关键,但是,人家医生不是这么说的。是说得亏江男提前告诉的吞咽方法管用才没出事,要不然那石头块的大小形状塞嘴里,不出两分钟就的窒息死亡。”

“男男提前告诉的?”任子滔抓重点。

任建国点头:“是,说是一个星期前就浑身发毛,感觉有人跟踪,咱得承认,男男这小丫头有时候挺邪性。”

任子滔被他爸这话逗笑了。

林雅萍却翻了个白眼抢话道:“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儿子,江男那后姑夫条件嗷嗷好,说是出事后,把外面的买卖全都散了,只留咱市里的皮草店,你猜拢吧拢吧账,最后给江男她姑多少钱?”

“多少?”任子滔刚才还觉得爸妈聊天太随意,他还着急听怎么和刘澈妈妈吵起来呢,现在看父母这表情,算了,随他们聊。

林雅萍马上比了个“八。”

“八百多万吶八百万,咱都不知道人家是咋挣的,咋能这么有钱。

听说,刚开头和江男她姑也没完全实心心意,只上交了一百来万,说是家里所有的钱。

后来这不是出事了嘛,人家一看,到关键时刻行啊,从此再不隔二心,这些钱就全交了,哎呦,然后你们是不知道啊,江男她姑,那个矫情啊。

给这么多钱,是吧?你说她闺女都十八了,装啥啊,麻溜的得了呗,硬是不要,非说伤心了,说那男的心眼太多,她那么相信,骗她了怎么地的,那家伙作的啊。”

任建国不爱听了,啧了一声打断:“雅萍啊,没影子事别跟儿子学,行不行?就像你看见了似的。”

林雅萍不干了:

“这咋是没影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好像我这个妈妈在儿子面前爱撒谎似的,我哪句话有假?

八百万,我咋不知道,江男她姑作来作去,俩人就和好了,一猜就能猜到。

和好后,玉芹就找我打听,哪个银行能租保险柜啥的,说她小姑子还有一大堆首饰,还有几样古董瓶子想存银行,我就问吶,她就跟我说了,让我别告诉别人,后来,是我开车拉着她俩去的人民银行知道不?”

任子滔打圆场,回眸笑道:“妈,你知道的比我爸多,不过我江婶嘱咐了,您可真别和外人说。”

“放心吧,这都被绑架过,我告……嗳?嗳嗳?”林雅萍指着车窗外的人影,此时车已经开到人民医院门口了。

任建国也在同一时间说道:“子滔,那就是男男的新姑夫。”

任子滔瞟了一眼:“个头不高哈。”

林雅萍立马从后座搂住副驾驶的儿子,笑着给指点着:“是,你噶没看到脸呢,长的奇丑无比的,儿子,他长的可丑了。”

任建国又不爱听了:

“你这人,评价谁先说长的怎么样,要我看,长的俊有什么用?

他那人说话办事,一般人比不上,我和他私下接触过几回,真仗义。

而且百分之九十的老爷们,看看外面这世道,让老娘媳妇都去市场捡菜叶子过活了,那些无能的男人见到他,都得去死。

我这样的,兜里那俩钱在他面前,也就只能算钢镚儿。”

这话,听的任子滔任ceo心酸极了,拍了拍任建国握着挂挡的手,心想:老爸,你再等我一下,等我再捋捋,就给你挣钱哈,别着急。

到最后,三口人已经在医院排号了,任爸任妈也没说回主题,尤其是发生了个小插曲。

本来已经马上就要排到任子滔了,前面还有一对老夫妻带着一个小男孩,那小男孩一看就知道脑子有点儿问题。

任子滔索性将外套脱了,帽子摘掉,等待着那对老夫妻陪小男孩看完,他就进去拍片子,忽然出现一名穿护士服的女孩,带着几个人来了,这一看就是夹塞子的。

因为这护士冲里面的医生笑嘻嘻说:“李哥啊,给我家这俩亲属先看看呗。”

林雅萍生气的用羽绒服又给儿子裹上了。

任建国也无奈地呵笑了一声,和旁边等待的这对老夫妻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问人家:“是本市的不?”

老人家回答道:“不是,我们是下面县里的,待会儿还得坐晚车回家,一大早就来了。”

“这是给孩子看病?”

“也是,也不是。我外孙子,小脑畸形,不会说话,民政局告诉说,国家能给点儿补助,但是要省级医院开的证明,我俩就给领来了,这一大早来,等一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上。”

任建国看了眼那小男孩,感叹道:“你们这么大岁数,给他领来一回也确实不容易,他不会说话,那拉屎尿尿知道不?”

“不知道,来屎来尿直接蹲地上,别提了,一眼没看住,被这医院护工给好顿损,还撵我们出去。”

林雅萍听的心堵,忽然站起身,带着老公,扯着子滔的,敲开了某主任医师的办公室门。

“那个,妹子,还认识我不?”

郭凯的妈妈端着水杯愣了愣,随后一脸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玉芹是你的?”

“是我妹,我是她嫂子,姓林,我是江男她大娘,这回想起来没?”

“啊啊,我就说嘛,怎么瞧着那么面熟,这不林姐嘛,”郭凯妈妈边说着话边满脸笑容迎了过来。

然后林雅萍干了一件好人好事,她愣是让那女护士的关系户,衣服都脱了,又得穿上,从里面出来了。

让这对儿老父亲陪着小脑畸形的孙子先进去。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任家两口子挺感谢郭凯的妈妈,毕竟刚才确实挺不好看的,没怎么说明情况就给人家架到那,一面是认识的护士,一面ct室那男医生也挺尴尬。

他们这都是同事关系,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吧?

让人家强出头,再说关系也没处到那。

但郭凯的妈妈在听说眼前这小伙子就是任子滔,难怪看起来面熟,在儿子学校遇没遇见过,没太大印象,但是报纸她看过啊,就觉得帮忙值了。

她特羡慕地拍着林雅萍的胳膊说:“林姐,你可真有福气,原来任子滔是你儿子呀,我家郭凯要是能赶上一半,我谢天谢地烧高香。”

双方说了一番客气话,任家两口子送走了郭凯的妈妈,又对检查完出来的老夫妻说:“外头下雪路滑,快回家吧,不用谢。”

就这样,终于轮到任子滔进去检查了。

任建国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在妻子身上,他觉得自个儿媳妇闪闪发光。

一天天的,雅萍出去玩都不会白玩,借着这个就能认识上那个,人缘好,心肠也好,总之,除了跟他犟嘴时不好,剩下没有不满意的。

而林雅萍是一直盯着ct室门,一直到任子滔出来,又去诊室重新处理伤口,她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儿子。

她这人就是这样,谁家的大事小情,什么婆家娘家的,都大不过她家三口人。

只有她家这几口人好好的,她才有精力和心情去看热闹,去管闲事。

“子滔啊,疼不疼?”

“没事儿,其实不用重新包。”

医生摇头道:“你这不重新包扎,晚上睡觉就得出问题,而且,你这绝对是自己弄过了,否则不会是这样。”

林雅萍一听,埋怨道:“就是,你听人家医生说的,你这孩子咋那么不听话,那套的罩怎么能给摘掉呢,那叫缝三针。”

等包扎完,任子滔凑到镜子前一看,下意识的捂了下眼睛。

太丑了。

脑瓜顶后方是块纱布,为了固定住,他现在整个脑袋上戴了个网状医用帽,一根绳肋在下巴处。

不知道的,真能误会他是被人开瓢了。

三口人出了医院重新返回到车上。

由于刚才纱布揭开了,亲眼看到了伤口,林雅萍没心情说别的了,张嘴就抱怨道:“那刘澈也是,咋那么能惹祸呢,再赶明儿别去找他玩了。”

“妈,我们是朋友。”

任建国也一边发动车,一边劝道:

“朋友不就是这样嘛,有跟着借光的时候,也有跟着遭殃的时候,又不是刘澈那孩子打的,你埋怨人家干啥?

赶上了,碰上那缺心眼子的,下手没轻重,也不能眼瞅着吧,子滔要是站一边只看热闹不帮忙,那还是咱儿子吗?”

“哼!”林雅萍冷哼一声:“也就是咱憨厚,被打的脑震荡、缝三针,看看那头发,被剃的跟狗啃过似的,哪一样要是换到刘澈身上,就他那个妈,不说找上门吧,最起码见我也得用鼻子哼,就像我刚才那么哼。”

任子滔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妈,提到这我才想起来,您还没说完呢。”

林雅萍一愣:“说啥,啥没完?”

任建国笑呵呵看眼倒车镜:“让你说一下医院怎么热闹的。”

“你不是知道吗?你跟儿子说。”

“我不行,我知道的指定没你详细,媳妇啊,你是百事通,快点儿跟儿子白话吧。”

“切,”林雅萍被逗笑了,说就说:“你们是不知道这里面的细节啊,那家伙老热闹了,我为啥先提江男她姑,这都是有原因的,她姑不是有钱了嘛,八百多万。”

爷俩一起笑。

“你看你们俩,别笑啊,这人有钱和没钱能一样嘛。

有钱腰杆硬,说话也敢跟人拍桌子大小声,从古至今不变的道理。

子滔啊,然后刘澈他妈太坏了,咱也不知道是因为啥,在哪听到信儿了?大概就是为刘澈给驾校投钱了,三十五万,儿子你知道的,是吧?

我分析就是这么个原因,看你江叔江婶不顺眼了,这不被绑架了嘛,全住她那医院,当时是离出事地点最近,她就坏啊,把那个主治医生利用职权全给偷摸换了。

最开始她给驾校那受伤的退伍兵当医生,她也不管了,换了一个水平不咋地的,就属那个病情严重,她这么干!”

任子滔不笑了,挑了挑眉,示意妈妈往下说。

“嗯,你江婶那人,脑袋不好使但耳朵好使,听到医生私下唠嗑说了,就找你江叔告诉了。

你江叔呢,他就找江男这后姑夫了,让给查,说撕不撕破脸另说,但咱得做到心中有数,这一查,就全知道了,故意的嘛。

但这时候,我听你江婶说,也没打算咋样,就是惹不起咱转院呗,也没说用错药,也没出现啥医疗事故的,就算了。

我怀疑啊,主要就是怕伤了你们几个孩子的感情。

对,就算了。”

任建国马上扭头对任子滔说:“你看,我真不如你妈知道的多,别看前天我赶上了。”

任子滔点点头,又看向林雅萍。

林雅萍这才继续道:

“笨寻思吧,虽说这口气咽了,但是男男这后姑夫,人家私下里能不和媳妇说吗?

完了江男这姑姑啊,就给你江婶叫去了,说要转院,说让去看着俩孩子输液,她要出去一趟。

你江婶一寻思转院,仨病患,江男她姑还怀孕呢,对,她姑怀孕两个多月了,没扯证先怀孕的。

就给我叫去了,让帮忙收拾收拾东西,因为那男方家的亲属都走了啊。

结果江男她姑出去走了一圈,拿回一份合同,反正就是不合伙了,还没跟任何人商量,就取出个五十万,这些都是我们后来知道的啊,她姑拎着去找刘澈她妈了,让签字,让一拍两散。

听说俩人在办公室当时没说啥,刘澈他妈就把钱收了,真收了,也签字了,江男她姑就挺生气回来了。

结果这转院时,你爸和你江叔他们就到了嘛,医院各种难为,不是退押金找不到人,就是来一个什么主任,警告江家人,出事了跟他们没关系怎么怎么地的,反正就乱套了,救护车说司机不在,就差打扫卫生的也上门说少条被单啥的了。

然后江男她姑啊,站在病房门口就看见刘澈他妈了,气的啊,捂了嚎风的就奔人家去了,当着大伙的面就喊起来,问刘澈他妈,你还想怎么欺负人,骂你还要不要脸了,钱你收着,我们惹不起躲得起,骂刘澈妈妈你属癞蛤蟆的啊?不咬人膈应人。

哎呀,走廊就热闹起来了,刘澈的妈妈也跟疯了似的,隔着一堆穿白大褂的在那喊,让上来几个兵,给江男她姑立刻带走什么的。”

任子滔听到这,不自禁皱了皱眉,要是没有他,江男压根就不会和刘澈走这么近,甚至不认识。

任建国倒笑了笑,补充道:“江男那姑夫能干吗?给院长叫出来了。”

林雅萍又抢话道:“正常那院长是咱小老百姓想见就见的吗?那不得少将级别啊,但是江男他这后姑夫,带着摄像机和两个律师来的,前天那医院热闹的,说了,要不给个说法,告医院,说是都录下来了,那实习医生才是王天顺的主治医生,还说,要将这事往省里递,省里管不了,就要往人民日报往大了整。”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三更(此章为冰依11打赏+) 任子滔问:“我怎么没听男男说?”

任建国解释:“她还不知道呢,就知道转院了,现在全家都怕影响那丫头学习,呵呵,复旦苗子嘛,考上了就是学历最高的,你江叔喝点儿酒就说他闺女往后考复旦。”

林雅萍反应过来了:“你这是见过男男了?”

“嗯,我早上回来的,陪她去考的试。”

“任建国,你不是说儿子中午才到的吗?你咋撒谎。”

任建国打马虎眼:“他确实是中午才到我那。”

行,林雅萍看了看两个后脑勺。

任子滔微皱了下眉:“刘澈也没说。”

林雅萍嗤笑一声:“估计那个也不清楚呢,换我我也不敢告诉你,背着儿子,退伙、收钱,再是亲妈吧,看看这几样事让她办的,真丢人,跟哪辈子没见过钱似的,哪有这样不尊重孩子的。

那当初你们整那大头贴机,炒股票,她真就一点儿不知道?

再说了,他妈哪有空告诉,前天就被叫走审查了,昨天,是刘澈他爸出动了,亲自找你江叔谈的话。

今天,谁知道刘澈能不能知道啊?你不是说,他还忙着你们那头打架的事吗?”

“怎么谈的,”任子滔问道。

任建国呵笑了一声:

“唉,先找的我,也不知道咋知道的我电话,这不是你和刘澈关系在嘛。

没多大个屁事,这玩意,谁也不能往结仇了整。

刘澈他爸没拿身份压人,倒是一见面就握手说早就想见见面了啥的,拿你们几个孩子说事,说他耳闻过。

给你江叔整的,立马挺不好意思的了,说刘澈也没少帮忙,他住院,帮着找病房,家里有啥大事小情的,刘澈那孩子热情,和男男、和你,一直实实惠惠的。

你江叔不好再说别的,是那江男的新姑父挺会做人,一看人家这态度,当着刘澈他爸的面,把那录像带给作废了。

还说,是他置气,因为当兵的要给媳妇带走,一急眼才闹的不可收拾,过后想想挺后悔,双方都表示,那是一场误会呗。

要我看,也确实是,整个就脑子一抽,干了糊涂事。

当时那退伍兵,咱说句实在的,手术过程中两次下病危通知,四个多小时近五个小时的手术。

听说刘澈他妈饭都来得及没吃,一直不放弃,下手术台腿打哆嗦,愣是给救过来的,她在这方面真挺权威,要是换个医生,也不一定什么样呢。

这功劳挺大的吧,完了刘澈他爸还跟你江叔解释了,别看换了医生,但是每天的例行病例什么的,刘澈她妈妈也问,也看。

你说说,这图啥?女人吶,有时候脑子是真……”

林雅萍瞪着丈夫后脑勺:“女人咋的?”

任建国马上投降:“没咋的。”

林雅萍总结陈词:“说句不好听的,那于主任就是从小到大没吃过瘪,跟是不是女人可真没关系,谁稍微对她态度不好一点儿,她就受不了,拿自己当太阳了。

更不用说,江男她姑,那家伙,贼厉害,怕她哥没钱,也不和人商量商量,拎一兜子钱就找上门,跟于主任瞪眼睛拍桌子,估计当时让签字退股的时候,即便没说啥,那也针尖对麦芒了呗。

要不然,能马上就要转院了,刘澈他妈又跟疯了似的使坏嘛。

这家伙,这头你敢背后使坏玩小动作,那头就敢撕破脸正面刚,一来一回,几来几回的,呵呵。

再加上后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刘澈他妈,你要不要个脸?你癞蛤蟆啊,于主任,呵呵,她哪受过这个,这回终于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了。”

任子滔掐了掐睛明穴。

他一点儿也没高兴刘澈彻底没机会了。

倒是为青春韶华里出现这一幕,替刘澈也好、男男也罢,感到遗憾。

钱,几十万几十万的过账,现在是什么物价?

不惑之年的人,直系亲属间,或许都会因为这些闹掰,然而他们这几个年轻的朋友却没有,越长大,才能越觉得这很珍贵。

但如今,就为这所谓的“一口气”,刘澈会觉得对男男很抱歉吧,而男男,就怕那丫头清冷下来,毕竟要是换做他,成年人的思维是怕麻烦,会躲远的,会把有些人和事藏在心里,随之渐行渐远。

唉,任子滔此刻也很想跟着吐槽一句实话:刘澈妈妈怎么那么讨厌。

讨厌的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上一世,刘家败落,似一夜间全换成了闲职,有的还被查出事带走了,于主任就是受不住这份失落,逼着刘澈赶紧结婚。

而刘澈当时是一心一意想要做公司,就是后来很有发展的无人机,当时国内还没有什么人做。

但没熬住母亲的哀求,刘澈结了。

那时候他和六子视频听说此事,就很不理解:这都什么年代了,利益至上,所谓姻亲也不过是为强强联手,但是当一方不强的时候,结果会如何,这可想而知。

是啊,真照他猜的去了,刘澈婚后和妻子吵闹,被大舅哥在马场上遇到,是从马身上拽下来揍,成为了圈里的笑柄,被扔到航天局一干就是很多年,虽然听起来是航天,但是澈的航天梦碎了,因为是闲职,再没碰过飞机的羽翼。

要说唯一的好,就是生了一对儿双胞胎女儿,这让身在美国的他,很羡慕。

刘澈呢,也是从两个漂亮的公主降生后,夫妻感情好了些。

而刘家,倒是刘恒,他任子滔不得不提,对这位哥哥是真的很服气。

在刘家出事后,刘恒选择去维和部队,后来又回国后几次在边境出生入死,那个最初最不想当兵的刘恒哥,他一身戎装,发展最好,估计刘老爷子只有见到他,才叫真的含笑九泉吧。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两个苹果,六个姑娘 任子滔到了家,和江男当初的反应一模一样。

他坐在整理箱前,一边听着老爸打开电视看重播的正大综艺,一边听到老妈喊:“老任,帮我削土豆皮。”

再翻翻箱子里的东西,情不自禁咧嘴乐了。

人鱼传说钟丽缇,身材丰满,有一段日子,他梦里的最爱;

金海心的磁带,俏皮清亮的声音,像小猫似的,有时慵懒,有时调皮。

他大概打小就欣赏女孩子最好有个性一些,不喜欢文静温和、爱害羞、大家闺秀款。

南方周末、读者、电视周报,省图书馆的借阅证,还有齐达内和贝克汉姆的大幅画报,等等。

再加上外面的街头的邮筒,游戏机室,桌球室,冰球室里抽冰球,一股子霉味烟味的录像厅,站在旮旯处,脸红耳发烧也会鼓足勇气,向不良商贩偷摸买封面与内容无关的黄碟。

以上种种,好玩的是,以他目前的心境,有些是他变心了,现在一点也不稀罕,包括那些女明星。

有些是他即便现在回忆,也会稀里糊涂的纳闷,当年怎么就那么幼稚,为什么会喜欢这些,感觉像是随着热闹而来,又倏忽而去。

任建国推门进来,发现儿子站在窗边美滋滋的:“干啥呢,把这消炎药吃了。”

“爸,你猜我在想什么呢?”

任子滔回眸继续道:“咱家当年不该把小平房卖了,那是第一套房子,那里面才有我小时候的记忆。”

任建国乐了:“那记忆可不好,太苦了,一铺小炕,下来就是厨房,门和窗糊上塑料布也不挡风,咋烧都烧不热乎。”

任子滔跟着笑:“我那时候刚学会认字,我记得,大冬天的,我常坐在一把小凳子上,面前是个木头椅,然后将田字格放在大椅子上,我坐小凳子歪歪扭扭写横撇竖捺。

脚边好像是暖壶吧,铁盖的那种,灌满水我都抱不动。

还有水缸水瓢,墙上挂着我奶给寄来的一串熏肉,我姥爷是用客车给您特意捎来二锅头,您干完活回来,晚上吃饭时会喝一口。

每次写横撇竖捺,身旁都是两口大黑锅的灶台。

我妈掀开锅盖,我就会感觉又香又暖和,一屉的馒头上冒着热气。”

“那是你妈,往白面里掺了奶粉,所以馒头甜,你爱吃。”

“是这样啊,呵呵。”任子滔笑的像个傻小子似的。

任建国也一下子想起过去了,再看面前这大儿子:你看看,一晃,时间过的多快,现在儿子吃三碗大米饭跟玩似的,还跟他妈犟嘴,在外头跟人干仗,刚才在厂房,那麻袋扛起来就能走。

当父亲的,不会说出过多的关心话,任建国拽了拽任子滔的绒裤:“你这穿啥呢,瞅你那裤腰,里三层外三层的。”

任子滔终于想起他这穿的太窝囊了,边翻衣柜边解释道:“我上回走,没带厚绒裤,也没带棉裤,只能几条薄的穿一起,风一吹就透。”

“你妈忘给你装了?”

“装了,是我又给偷摸塞回柜子里。”

“那快换上,让她知道了,又得磨叽你。”

林雅萍正好喊:“老任啊!”

“又咋地啦?”

“给我把大锅拿下来,鱼太大,一锅炖不下。”

“你不整鸡翅吗?”任建国带小跑往厨房来,帮媳妇干活。

“鸡翅也整,一半蜜制,一半微辣,再来个松仁玉米地三鲜,酸菜白肉汆血肠,溜肉段,炸里脊……”

“得得得,你这是要过年啊?”

“儿子爱吃,你管得着嘛,再说多做几样,给玉芹送去点儿,省得她一人还得做饭。”

而此时,重新换好衣服裤子的任子滔,坐在客厅沙发上,摆弄一会儿国光苹果,摆弄一会儿红富士,又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戴上棒球帽站起身。

“爸,妈,我去接男男,让她来家吃饭。”

林雅萍:“啊?”

任建国:“啊,去吧。”

等门关上了,两口子对视一眼,任建国发现他媳妇又有点儿不是滋味了,就像是周期性犯病似的,他挠挠头进屋。

可没过几分钟,任建国又像是献宝似的,举着两个苹果回来了。

“雅萍,你看,咱儿子送你的,这是一颗红心,两面惦记的意思吧。”

“啥啊?”林雅萍微皱眉回头看,只一眼,她就眉头舒展了,还用围裙擦擦手,接过来看。

只看一红一绿的两个苹果上,各被挖出一颗心的形状,将红心放在绿苹果身上,将绿心放在红苹果上。

“哎呦,这孩子,跟谁学的这一套。”林雅萍捂嘴乐了。

而任子滔开着车,看着大街小巷,心情也不错,只下了一白天的雪,整个城市就银装素裹了。

他一手敲着方向盘,一边吹着口哨哼唱着:

把烦恼痛了吞了认了算了,不对别人讲;

谁还没有辜负几段,昂贵的时光;

若男孩笑了哭了累了,说要去流浪;

留下大人的模样,看岁月剑拔弩张,总会有个人成为你的远方……

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高中门口,棒球帽男孩,透过车窗,深沉地喊道:“男男?江男男?”

操场上离很远的江男,猛的抬头,随后就笑了,正要挥动胳膊呢,又有几个姑娘们一起喊口号道:“德强高三尖刀班江男!”

江男一愣,顺声望去。

我天,这几个小妞早交卷了吧?怎么全来了。

然后她没管大门口的任子滔,直奔校园单杠双杠的方向跑去:“小爽,林沛钧,洛洛,纪璇,毛燕妮,你们怎么来啦?”

王爽从双杠上跳了下来,像个假小子似的,一马当先、两手掐腰:“我是来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

林沛钧双手环胸:“会考题太简单了。”

纪璇冲教学楼门口微扬着下巴问江男:“是那几个女的,考完不赶紧走,正看咱们的吗?”

毛燕妮撇了撇嘴:“指定是她们,长的也不怎么样啊,我男姐以前居然被她们欺负?不可想象。”

江男汗颜。

唯有沈洛洛,她忽然兴奋地一指:“我天,我没看错吧?是学长?任子滔!”

122高中门口,任子滔一一打开车门,邀请道:“美女们,赏个光,吃完饭再给你们送回学校。”

这一幕,被很多以前认识江男的老同学看见了。

然后任建国继苹果后,又发现了新大陆。

他站在阳台,看着他的车里下来一个小丫头,两个小丫蛋,三个……头一回发现,他那车挺能装人啊。

“雅萍啊,我下去买馒头吧,你再炒个芹菜粉。”

“怎么了?”

“你儿子拉回来六个姑娘。”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二更 林雅萍手举着铲刀冲进了卫生间,赶紧将晾干的裤衩背心袜子团成一团,抱着跑进卧室,往柜子里一扔。

又四处查看一番客厅,看看有没有哪里挺乱的,顺手就将沙发上的几个靠垫摆好了。

要知道这是六个姑娘呢,儿子以前都不让小女孩进门,是在外面喊话,头一回啊头一回,可不能让儿子丢了面子。

任建国一看他媳妇这么忙活,他也赶紧套外裤。

好几个丫头来了,他当长辈的,总不能穿个棉裤里子,这不像只男男来,熟。

任建国套上一条腿裤子,手指着厨房:“别瞎忙活了,快点儿,锅噗了,咕嘟咕嘟冒泡呢。”

林雅萍又举着铲刀一溜烟跑回厨房,边打开热气扑面的锅盖,边喊道:“我说老任,要不然咱俩别在家吃了,咱俩挺大个人杵在那,那几个丫头能好意思端饭碗嘛,姑娘家脸皮薄,我夹点儿菜去找玉芹。”

老任问:“那我去哪啊?”

“你爱去哪去哪。”

“那我买不买馒头了?”

林雅萍用铲刀舀了点儿鱼汤,尝完咸淡后才回道:“你要是不吃,饭够。”

任建国叹气,怎么听都是让他赶紧滚蛋的意思,这臭小子,也不提前跟家里说一声。

可他前脚心里还埋怨着,后脚转回头听到门响,立刻热情地就迎了上去。

五个姑娘齐刷刷地一起说:“叔叔,阿姨,打扰了。”

任建国招呼道:“不打扰,快进来。”

林雅萍也喊:“我们欢迎着呢,”然后就叫江男:“男男吶,你开冰箱给她们拿饮料,和你子滔哥,你们俩张罗着啊,那冰箱还有桔子,我这菜马上就盛出来。”

“知道了大娘。”

十分钟后,厨房里冷清了,只有来不及收拾的饭锅;

而客厅却很热闹,大圆桌边,任子滔这朵绿叶坐在六个姑娘中间。

林雅萍和任建国走了,还怕几个女孩子不好意思,解释了好几回,撒谎道:“真有事,凑巧了,江男她爸妈刚打电话,找我们吃饭。”

任子滔……

江男……

俩人对视一眼。

而实际情况是:

任建国敲开了江家门:“大爷啊。”

江爷爷端着筷子说:“是建国,进屋。”

“你们才吃饭啊?”

江源达拿着毛巾擦手,从卫生间出来:“你吃了没?”

“没,你闺女被子滔接回来了,在我家吃呢,来了好几个小丫头,都是男男寝室里的,呵呵。”

江家父子俩异口同声道:

“我闺女?”

“我孙女回来啦?”

二哈立刻爪子搭在沙发上:“汪!”

任建国笑呵呵摸摸二哈的毛:“没功夫回来看你,晚上还得补数学课,我儿子都是得空见。”

二哈不乐意了,回身对着任建国又咬了两声:“唔,汪汪!”

然后江源达也顾不上吃饭了,一边呵斥狗狗,一边系上围裙,将龚海成送来的大虾从北阳台翻出来了,打开水龙头就开始冲洗,打算给闺女他们添个菜,做个香辣大虾送去。

江爷爷是找出空罐头瓶子,将头天做的牛肉酱倒进去,嘱咐道:“老大啊,一会儿把这,也给男男带去,这周末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空回来,你问问她,唉,学习太累。”

再看林雅萍那,她叮咚叮咚的按着门铃,按着这栋她也很羡慕,很想买一套搬进来的新楼房。

苏玉芹看看猫眼,这才打开门:“你咋这点儿来了。”

林雅萍立刻揪起身上的衣服说:“来,你闻闻,你闻闻我身上这油烟子味儿,能呛鼻子。”

“怎么啦?”苏玉芹给林雅萍拿拖鞋,摆在地上。

林雅萍撇了撇嘴:“还怎么了,为人民服务了呗,饭都没捞着吃,上你这来蹭饭来了,喏,我带来的菜,你做饭没有啊?”

苏玉芹听的稀里糊涂的,但没着急问,就林雅萍那快言快语样,一会儿就憋不住说,要是不让她说话,她才难受呢。

“我没做,男男她爷爷炖的排骨冬瓜,刚才给我送过来了,你不是知道嘛,这段日子我也没怎么做饭,都是她爷爷给做现成的送来。”

“呦,你这婚离的,早知道这么享福早点儿离,你公公备不住还得寻思呢,对不起你,让你们两口子分居。”

苏玉芹挺憨厚地笑了笑,没过心。

不过她现在变了,这话要是换成别人说,她就得拉下脸挑理,林雅萍是特例。

然后没过多一会儿,林雅萍是喝着冬瓜汤,吃着她自己带来的菜,悠哉悠哉地边吃边观察,这屋里咋就能装修的那么好呢。

倒是苏玉芹,她连饭碗都没端,忙上了。

打开冰箱门,一样一样往外拿水果,看的林雅萍又有点儿小羡慕了。

“这水果多的,你们家现在都到了这种程度了吗?外面一堆人捡菜叶子过活,你们家啥贵吃啥,大樱桃多少钱一斤啊?我说,嘿嘿,是不是江源达买来哄你的?我提醒你,吃人嘴短,你哪天再控制不住把门打开,其实开门也行,哈哈哈。”

苏玉芹马上告诉道:

“切,他比我还抠,能指望他买这些?他得说反季水果不好,嘚不嘚一堆大道理。

也不是我买的,我能舍得花那钱嘛,男男住校不在家。

这西瓜、芒果、大樱桃、草莓,都是那个谁、龚海成,他给送来的。

我跟你说,他一买东西可吓人了,手爪子太松,太敢花钱,每次后备箱都装的满满登登的来一趟。

男男她爷爷那送一份,我这送一份,医院一份,不要都不行,不高兴,连二哈,听男男他爷爷说,让这龚海成给惯的,饭不好拍饭盆,气的老爷子啊,这几天正收拾二哈呢。”

林雅萍感叹:“哎呦我天吶,我昨天看来了个大货车,还给弄来个三米宽的大鱼缸?是鱼缸吧?”

“是,这不大冬天的嘛,那龚海成怕老爷子出不了家门,在家憋着,要给弄来点儿鱼,让养着玩。”

说完,苏玉芹一边忙忙叨叨翻橱柜找保鲜盒,打算把西瓜切成块,再把大樱桃和草莓都洗好了送到任家,让闺女他们吃,又一边说道:

“这回子滔也回来了,我都给你们拿去,让子滔也吃。嗳?嫂子,我这还有一大扇排骨,再给你装些海参,还有那个什么,叫啥来着?对,鹿血,一会儿给你全拿走,你给子滔多做点儿,脑子缝针那得补补。”

“咋地,子滔要是不回来,你就没想过给我拿点儿啊?”

“啊?”苏玉芹扭头笑了,逗林雅萍道:“哈哈哈哈,没啊。”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三更(此章为mou亚打赏+) 苏玉芹拎着一大兜子洗好切好的水果,刚一进小区,江源达就看见了。

他抱着香辣大虾,站住脚,微眯双眸打量孩子她妈。

他现在给地下城那俩批发点也弄了个店长,不雇人不行了,基本上礼拜六,才能对对账去一趟,联系一下厂家,礼拜天是去精品店那俩商铺。

有时候,也不是每个星期都能做到,太忙,大事小情总有人找他。

所以越忙,就越无数次地想过,这要是能和老苏和好了,是不是这店长就不用雇了,能省不少钱,由老苏一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的,负责地下城包括两个精品店的事。

但是,嗯,这女人是真能作啊,她也不同意啊。

他舔着脸,借着酒劲在门外商量两回了,让开门,还求她,说咱俩复婚吧,你看我这改造差不多了。

可那女人一到关键时刻就翻脸不认人,不像平时有事找他的样子,问他:我咋那么想不开呢,我好不容易离了。

听听这话,每次都能给他气的胃疼,这离婚给她离的,是不是过的太舒坦了?

真是!

而且孩儿她妈更能作的是,现在还学会嘚瑟了。

听他那新雇的店长大姐说,老苏最近总被人夸,总有买货的指着老苏身上衣服说:“你这套咋卖的?”

这样的顾客越多,老苏捯饬的越欢,减肥,不吃饭。

是,好看了,瞧这几步道走的,有腰了,可这不就是作呢嘛?多大岁数了,嘚瑟啥,本来就抑郁,病又没好,再饿的晚上不吃东西,那能睡好觉嘛。

气的他,不孝啊,告诉老爷子:“爹啊,你受累点儿,晚上做饭给男男妈也带一口。”

人家老爹,妹妹源芳那头俩孩子一起住院,都没让老爷子给送过饭,妹妹他们两口子就怕给老爷子累着,结果老爹听了他这么说完,干劲十足,这些天调样做,要明天早上包牛肉馅包子。

唉,有些事真是不能细想,

江源达看着由远及近的苏玉芹,他急脾气又上头了,真想脱口而出质问道:“能不能不瞎折腾了,你爹娘那头都缓和了,都能见我有个笑脸了,你呢?拿住我了是吧,再说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能不能有个头了!”

可当苏玉芹瞟他一眼,路过他面前时,江源达几步蹿上前,抢过兜子:“给我拎。”心想:人家不是有病嘛,有病厉害,有病头子,天老大老苏排老二。

苏玉芹掖了掖耳边的短发:“你手里拿的什么?我来抱着吧。”

“大虾,还有爹给男男做的肉酱,你这兜里啥?挺沉的。”

“我把水果啥的洗了,任嫂子说,正好一会儿子滔开车送,让她都拿回宿舍慢慢吃。”

“走吧。”江源达将装大虾的饭盆递给苏玉芹,自己拎着兜里先行半步。

苏玉芹却在此时,看着男人的背影抿了抿唇,忽然小声说:“谢谢你了。”

江源达回眸:“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苏玉芹加重语气:“我说谢谢你,今天我娘给我打电话了,提你给我爹、给玉福买棉皮鞋和羊毛衫了。”

江源达没当回事:“竟整没用的,我是路过咱自己家店,要给男男她爷爷拿,顺手给你爹和玉福也带出来了,然后让小虎给送去的,娘提没提穿上合适不?”

苏玉芹看着单元门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莫名其妙让她生气。

她根本就不是感动这个,是感动江源达能心细到,给她爹那皮鞋下面沾上防滑底,就怕这大冬天的,老人滑倒。

可她不打算继续说了,因为猜到那人一准会说:“防滑鞋底,也是给男男她爷爷沾,才顺便捎手的。”

任子滔开门:“江叔,江婶。”

江男兴奋地跑出来:“妈,爸。”

几个小姑娘一起站起来打招呼道:“叔叔阿姨好。”

“嗳嗳,你们好,”老江两口子此时很像一对恩爱夫妻,他们送完东西就很默契地要离开,而且也没嘱咐那句:“你们别耽误回去上晚课”,觉得这几个孩子,应该不用嘱咐吧。

倒是江男,送爸妈到门口,一手还拎着筷子问道:“妈,那大樱桃什么的,你有没有给我姥姥家也送去点儿啊?”

“送了,你姑夫前脚给我搬楼上,后脚我就拿出来一半儿给你姥姥家送去了,完了你爷爷还要给我拿呢,他也吃不了,你们几个快吃吧,别搁坏了,尤其那草莓。”

“啊,那还行,呵呵。”

江源达……

“爸,我们这吃完了,再唠一会儿磕就走,等走时我回家一趟,看看我爷爷和二哈。”

“你今天考的怎么样?”

“我考的特别好,尤其上午的地理,能打满分,哈哈哈。”

江男给江源达笑的,和表情不太自然的任子滔对视一眼,啥意思啊?闺女咋笑的像个傻子似的。

只能又冲屋里的几个女孩说:“你们吃吧,我和你阿姨走了,等放假来家玩。”

当江男他们几个真得返回学校了,听子滔哥哥讲故事再意犹未尽也得回去时,江爷爷已经领着二哈站在单元门口等着了。

“爷爷!”

二哈嗖的一下就蹿了过去,截住了江男要抱一下爷爷的动作,还热情的直摇尾巴。

老爷子不说他太想孙女,他指着狗说:“它着急啊,听你爸说,一会儿你要回来看它,急的直挠门。”

江男骂二哈:“你先上一边去,”然后挎住老爷子的胳膊:“爷爷,这周末我指定回来,也不去看我姑了,我在家陪您。”

江爷爷眼睛亮亮的:“行啊”,还不忘招呼那几个孩子:“你们也来家呗?爷爷给你们做饭吃。”

车开走了,任子滔和副驾驶座的江男都嘴角带笑。

王爽却透过车窗忽然落寞道:“男男,我怎么有点儿羡慕你了呢,我现在一回家,我爸我妈都在忙弟弟,我也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因为我弟弟不是拉了就尿了。”

林沛钧也一反常态地认同:“我也羡慕,我回家,我爸我妈都在看书,搞的我也得接着看书,要不然没干的,感觉没有你们家热闹。”

纪璇却摇了摇头:“我们家正好相反,是太热闹了。我奶奶养了只猫,那猫错眼就捣乱,我爸在卧室看球赛,我们家邻居要是听见一声吼:进啦!估计早都吓不着了,我爷爷呢,他是看水浒传,每周六加上重播要看两遍,大河向东流哇!”

“哈哈哈哈哈……”一车的男孩女孩全笑了。

沈洛洛忽然坏心眼道:“我倒不羡慕家里热不热闹,我是真的很羡慕,嗯……”拉长音的嗯,想让大家注意她。

毛燕妮问:“什么?”

沈洛洛冲后座的几个女孩挑挑眉,坏笑着“江男比咱多一样,她有个优秀的子滔哥。”

大家马上偷笑了起来。

“噗。”

“嘻嘻。”

“嘿嘿。”

副驾驶座的江男,目不转睛直视前方路面,脸红没红,她自己不知道。

而任子滔却看了眼后视镜,在镜子里和几个姑娘对视道:“别羡慕,你们要多加油,都考京都去,我给你们也介绍个清大男朋友,我保证,他们各个都很优秀。”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更 任子滔拍了拍江男的脑袋瓜:“进去吧。”

一计拍头杀,俩人谁也没说明天还见不见面的事。

因为俩人心里都清楚,他们一定会见面,当着别人面说那个,是废话。

……

几个姑娘在校园里溜溜达达。

沈洛洛拽了拽帽子,将耳朵捂严了:“清大的男朋友,我才不要呢。”

大家好奇了:“为什么呀?”

“你们当清大哥哥们,都长成任学长那模样吗?别做梦了,指定大多数都是咱班学委那样,戴个大眼镜子,一天就知道学习,他爸妈给啥穿啥,穿个吊腿裤子,往那一坐,露袜子了都。”

毛燕妮立即摆手:“嗳嗳,别形容了,咱班学委人挺好的,能别糟践人嘛。”

沈洛洛笑了笑:“我就是为了戳破你们的美梦,跟咱班胖墩学委没关系哈。你们就笨琢磨吧,即便清大有个别长得帅的,他们能闲下来吗?早在高中就被人盯上了好嘛,早就有江男那样的存在了。”

江男否认:“我没盯他。”

“那挡不住他盯你啊。”

江男懒得打岔和解释,却很肤浅地认为这是在夸她,心里美了一小下。

沈洛洛继续道:“所以等学长给咱介绍,黄瓜菜早凉了,有咱们什么事啊?我得找个帅的,哪怕学校不如我的,只要帅就行,你们呢?”

王爽说:“嗯,我想找个江男说的那种,能让我见他不好意思大小声,为他愿意穿裙子的,我不用把他当哥们,哈哈哈哈哈。”

沈洛洛嫌弃,是啊,那你见到男生,首先得笑的时候别把牙床子露出来知道吗?

“纪璇,你呢?”

“我的男朋友啊,我要么不处,要是处对象,他就得听我的,生活费得上缴,我管钱,我给他存饭卡,给他买饭吃,我来指定约会流程。”

毛燕妮平时和纪璇走得更近,闻言用胳膊肘碰了碰纪璇取笑道:“你这是在报复花一分得管家里要一分的奴隶生活吗?”

“对啊,被压迫了十八年,连十块钱都不能做主,买袋牛奶还得将剩钱和家里报账,我容易吗?我得找个让我压迫的,我想怎么欺负怎么欺负的,燕妮,你呢?”

“我要寻个让我仰望的,哪怕只一个方面,哪怕就是会玩呢,我也必须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江男忽然好奇小班长了,问林沛钧:“那你呢。”

林沛钧没有像那几个人似的笑哈哈大声回答,只小小声的跟江男说:“我想找一个见我不紧张的。”

“嗯?”

“就是那种……”林沛钧小脸一红:“那种我错了,他敢板着脸训我教我的。”

啊?这都是什么小怪癖。

然而江男不知道的是,今日她们漂浮在校园上空的粉红色谈话,有一天真的一语成谶了。

此时高三尖刀班门口,有人喊道:“郭凯在吗?”

郭凯被叫到走廊,来人开口就说:“凯哥,快想办法联系泽哥吧,男姐被人撬了,我刚看见了。”

“怎么被撬的?长啥样,哪个学校的。”

“刚才校门口,就这么的,”高二男生拍了拍郭凯的头:“就这么摸男姐脑袋的,他戴个帽子,你班好几个女生都在,我也没看清长相啊。”

“滚犊子,你家当那么多人面儿,拍一下是处对象啊!”郭凯没当回事儿。

再一个,等王爽他们回来了,他打听来着,心想:啊,是任子滔啊,学长回来了,更没当回事。

……

叮咚叮咚。

苏玉芹开门:“是子滔,给她们都送回去了?”

“嗯,婶儿,您还好吧,刚才也没顾得上多说话,我来跟您聊聊天。”

“好,好,就是你这脑袋,快摘下帽子给我看看。”

林雅萍也坐在沙发上招呼道:“儿子啊,先别唠没用的了,快点儿进来,参观参观你婶儿家,看看漂亮不。”

任子滔换鞋进来。

第一印象就是,整体装修风格没有繁重的色彩,没有不必要的累赘感,适合女性居住,藕粉色和白色穿插搭配,江男审美还不错。

他摸了摸顶到棚顶的玄关柜。

苏玉芹笑呵呵告诉道:“男男说,顶到棚顶,放的东西多,还免得招灰,其实你看看,她竟胡说,这么多隔断也够我收拾的,倒是有一句她说对了,说妈妈,这有个玄关,你就再也不用担心我找不到钥匙了,这个空是专门放钥匙的。”

林雅萍撇了撇嘴,心想:显摆吧你就。

任子滔笑了笑,夸道:“婶儿,装修的确实好。”

“还行吧,”苏玉芹满脸的高兴和自豪挡不住,示意任子滔:“来,孩子,婶儿领你再挨个屋看看,这都是男男整的,房子从买到搬进来,我是一点儿也没操心,咱也不知道她哪那么多小心思,添置家具都是男男说得算,我就掏钱,呵呵。”

林雅萍立刻配合的踩了踩地:“儿子,你看,这大地毯。”

任子滔点点头,北欧风客厅铺地毯,标配,为层次感。

他随着苏玉芹介绍又看向厨房,开放型u型厨房,旁边是餐桌,灰白木质,藕粉绒面木椅,这是和屋里墙面整体搭配吧,两位女士坐在这样的环境里,估计吃饭都能矜持起来,纯为女性设计的。

苏玉芹推开一个卧室门:“这是我的屋。”

任子滔没进去,只是简单看了看。

“这是客房。”

“客房装的也不错。”

“这是书房,这屋打搬进来就没用过,男男也不在家学习啊,我一天天的,除了记账也不看书,竟摆她那些电脑来着。”

任子滔问:“男男屋是对面吗?”

“对,子滔,你快进去看看吧,那屋让她摆弄的啊,花了不少钱。”

江男的卧室,推开门入眼就是木质地板,两米的大床下方是地毯。

床看起来又弹又软,上面还摆放着一个突兀的大号香蕉形状的靠枕,床后面的背景墙是灰色绒面质地,奇形怪状金属感十足的吊灯。

任子滔推开衣柜拉门那一瞬间,他就挑了挑眉,原来这里还别有洞天,并不是普通的衣柜,而是直通衣帽间。

挂衣、抽屉、落地镜,摆放整齐从冬到夏的两排鞋,三顶太阳帽,一个太阳镜。

整个衣帽间,气质是少女又高级,但遗憾的是,空了百分之八十的面积。

“呵呵”,任子滔不自禁笑了笑,他拎起一个品牌很大众也不是很贵的包,举起来左右看了看,又给放回原位。

心想:即便上一世,男男也早就用得起比这更贵的了,这次应该更能赚钱了,但是小丫头却挺节省。

任子滔在出江男卧室时……

嗯,也好,衣帽间空的那些地方,就由他来给添齐吧。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二更 任家母子从苏玉芹那离开时,手里大包小裹的。

又是江男的笔记本电脑,又是大半扇排骨,又是鹿血,又是新鲜的豆角和婆婆丁啊,冬天的时候这两样卖的可很贵。

任子滔拎着大部分的东西。

他出了电梯就搂了一下林雅萍,解释道:

“妈,辛苦了,您和我爸也没在家吃饭,我去接男男的时候,她那几个小同学已经到了,是特意去考场为找男男的,直接给她们送回学校吃食堂不好看,就给拉家来一起吃饭。”

“没事儿,咱家就你一个小子,多来几个丫头,我瞧着挺好的。就是往后你真得提前打招呼啊,卫生间晾的裤衩背心全让我一股脑塞柜子里了,也不知道干没干透,你爸那家伙,着急套外裤,差点没摔着。”

说完,林雅萍就笑,可她笑着笑着,在出了苏玉芹家单元门时,忽然扭头看了一眼,又一叹:“唉。”

“怎么了?”

林雅萍忽然想和儿子聊聊知心话了,这些话,她和谁也没说过,包括丈夫,怕给丈夫压力。

“子滔啊,你说这人,上哪看去呢。

虽说我老早就知道三穷三富过到老,但是你江婶家发展的也太快了。

你说以前哈,儿子,妈在这小区是最让人羡慕的,咱家当年说换新房子就换了,从你江婶家对面搬走,咱都没犹豫,拿钱就买大房子。

然后吧,你爸更出息了,还给我买台车,他开便宜的,给我买二十多万的,这别说咱小区了,就这附近,谁能有我活的滋润。

那些认识我的女的,背后没少说我不会过日子啥的,还指定讲究我时,嘴一撇一撇的那种,那意思,你是男孩子,即便咱家现在有俩钱,将来你还得娶媳妇呢,摊上我这样敢花钱的妈,你将来咋整?说我不是好女人呗。

我听了只觉得好笑,我儿子优秀,我丈夫能挣钱,我是不是好女人,她们有我这好命啊?那就是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知道不?”

任子滔呵呵一声:“嗯,不要在意别人眼光。”

“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现在是羡慕嫉妒恨你江婶,你说我从那样的程度,到现在变成……”

说到这,林雅萍抖了抖任子滔手上拎的一个黑塑料袋:“从你江婶家拿东西了,我也能占上她便宜了。”

任子滔本来没多想,知道自己不会是吃软饭的,可母亲扯他手里塑料袋这动作,此刻弄的小伙子莫名有点无措。

他……

刚刚江婶给装什么,他就照盘全收,是不是按照程序,应该得先不好意思一下?

而且心理上怎么说呢,有种很奇妙的感受。

原来,自家条件不如女朋友家条件好,还要靠老丈母娘帮衬,落到实处是这种滋味儿啊,他想笑。

林雅萍一看,儿子闷不吭声的,还眼里带笑,咋瞧着那么没心没肺呢。

本来不想把这话题说透,现在却想着必须得说透啊,必须得下死手。

毕竟儿子眼看就要二十岁了,现在是男孩,将来是男人,得顶天立地,是成家后女人的顶梁柱,怎么能肩膀上一点儿压力也没有,都是她和老任给惯的。

“你没听明白妈的意思吗?我是说,我现在特羡慕你江婶。

她自从弄了个女装店,一天活的可充实了,手下雇了四个售货员,到了店里,她就指挥这四个人烫衣服,挂货,然后她自己换上一套新的,不摘标签,为了给顾客打样穿,到了下班再脱下来。

卖断货了,有时候她穿过的都正常价往外卖,一天两套新衣服。

她还坐在老板台后面算钱收钱,来顾客了,也不用站起来迎,自有那四个大姑娘帮她张罗。

等晚上下班了,刚才你也看见了,人家进小区坐电梯就回家,那屋里装修亮堂的,你看那卫生间的大浴缸,我怀疑啊,她在屋里跳操看电视唱歌放音响,心情得老好了。”

任子滔点头:“噢,难怪我江婶现在看起来气色不错。”

“人家吃的喝的,铺的盖的,现在都给咱拿了,以前都是我给她拿。

我买新衣服给她看,我领她去美容院,她要想美容,以前得借光划我的卡。

现在是,美容院找她,她得告诉人家抽空才能去,因为人家娘家还在跟前儿呢,没事得去看看老爹老妈,去弟弟店里转悠转悠,到了娘家,她是啥顺口亲妈给做啥吃。

再说那男男,我白对她好,那就是个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的!”

这回任子滔马上问了,不过还是一副想笑的状态:“男男怎么了?”

“跟她妈妈一天搂脖抱腰的。

没听你江婶显摆嘛,家里大事小情,她那个小大人就能撑起来,根本不用她妈妈操心,是学习是生活啊,稳步上升。

见面就是嘴甜吶,从不顶嘴,妈妈你漂亮了妈妈你怎么怎么样的,妈妈你快点儿出去花钱吧,妈妈你也学开车,等赶明挣了钱,给你买一台比大娘那好很多倍的车。

真的,原话,儿子,听江男说话能气死个人,你说我对她那么好,回回周天休息,她也没说特意来家看看我。”

林雅萍说到这,还带比划动作的,再一看她儿子笑的更开心了,她此刻心里嫌弃极了,儿子就是不如小棉袄,突然觉得说这些干什么,越讲越心堵。

任子滔尴尬了一下,憋回笑容认真问道:“妈,那我江叔和江婶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你婶儿整事呗,一天牵着你江叔鼻子走,但是就不吐口复婚。

不过我赞同这个,呵呵,这还是我给她出的主意呢,这个过程不能省,就是早一天晚一天复婚的事。

现在男男他爷爷也给你婶送饭,你看谁家老公公给做饭的?我严重怀疑那老爷子猜到点儿啥了,就是人老了心眼子多,不说透,也不问,他不问不说的,你江婶就得接着给老江家张罗,就永远是老江家大儿媳。

还有你江叔,你看他以前那样,比不上你爸一半,就前段日子搬家,两口子搬俩地方住,惹得咱这小区里有几个碎嘴的讲究你婶儿。

我是后到的,没听到具体咋回事,只看到你江叔在那骂。

你说一般男的听见也装没听见吧?你江叔却豁开脸面骂那几个女的:你们家离婚我们都不带离婚的,还说你江婶:上楼,少跟这些老娘们扯东家长西家短的。

哎呀,就你徐姨她们几个爱讲究人的,脸当即都不是好色了,活该,哈哈,我一想起来就想乐。”

任子滔心想:妈,你乐了就好。

其实他也早就听明白了,说一千道一万,就是现在不如江叔叔家条件好了,心理失衡。

刚想到这,林雅萍在上楼时就告诉道:“别看咱家在首都买了两套房子,可你爸还欠你江叔九十万呢,本以为年底能差不多,结果没有预想的好。”

任子滔一愣,嗯?拉饥荒了?

可为什么九十万的事,记忆里一点儿也没有,而且日记能写那么多废话却一句没提这事儿。

唉,可见他性格里确实有点不长心。

或许也有父母太要强的因素,一直不需要他为家里分担。

怎么办?赚钱吧,要不然老妈都嫌弃他。

换上一身家居服的任子滔,往嘴里扔了颗草莓,打开了江男的笔记本,准备工作。

他微眯着眼,两手在键盘上不停敲打,越防火墙以黑客身份进入了外国某网站。

而就在他浏览了这么一小会儿时,搞的万里之外好几个外国技术员一起慌张嚷嚷,有人正侵袭系统。

得亏任子滔浏览了一会儿就退出来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碰到了难题。

任子滔抿紧唇:

赚钱的路子太多了。

比如利用马上就到的全球互联网泡沫,去资本市场做空,去小日本市场,搅风搅雨,赚外国人的钱。

但问题来了。

做什么,才能不被江男发现。

做什么,才能数额不那么大,不会吓到家人和她。

到底做什么,才能理所当然的给江男分一大半钱,这事还得江男参与,让江男以为,是她利用了先知。

唉,他任子滔,居然没有男男那个小丫头脑袋瓜好使,看看大头贴机,看看股市三百万,不多拿、不多赚,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改变了家里,而他只有出手就赚一亿的点子。

任子滔陷入了苦恼中。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你干不干? 任子滔一会儿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在床上,一会儿吸口气起身,站在窗边沉吟着,一会儿又站在镜子前,看看自己这似狗啃过的头发,叹口气。

书桌上的几页纸张,是他启动第一桶金的各种点子,足足六页,但他却点了点桌子,先否定了自己。

他在分析:江男能是什么水平呢,他必须得站在和江男统一高度的位置上去考虑。

如果他是男男,在离开大学校园后,就很顺利的面试进了电台,成为一名主播,那么他即便重来一回,接触的经济类信息仍然是非常有限的。

这和工作、经历有关,和重不重来没关。

估计也就是在看报纸、看电视、浏览网站时,顺便看看企业家们的创业史和发家史。

看看企业家们这一天都干什么了、年会、直面青年人的访谈。

再就是为激励自己,至多买几本什么成功62要素,马总72谈,一个人要如何成就自己之类的,估计也就这样了,又不是学这方面的。

那么他现在必须得寻到一个挣钱点子,是和江男的信息对等的,她是有所听说的。

提出来,她就会支持,一击即中。

而这其中有太多雷区了。

因为后世很出名的公司,以他现在二十岁,根本是不可能知道的,到时候怎么和江男解释?

即便知道,那些公司,现在都不能称之为公司,规模也就是个工作室,互联网泡沫一来,很惨,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融资,正常人根本瞧不上眼,只有不走寻常路的vc才能看中。

所以这种事,江男能提,能说看好了要去投资,他没资格。

琢磨到这,任子滔舔了下唇。

心里话:这辈子他也不想有什么大成就。

否则别的不谈,只把他后期写过的文章单拿出一篇,研究研究美国现在的经济形势,直接就能出名,还念什么清大,哈佛现在就能敞开大门欢迎他,哪像当年似的,出国那个难。

而现在是,想得美。

他才不会费笔墨去提醒,美国房地产泡沫就泡沫去吧,哈佛求他去,他也不稀罕,早漂泊够了。

这辈子,他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早早的定下来,健健康康活到个七老八十,过了领证年纪就去扯证,让男男多生几个孩子,一定要不枉他子滔这名字。

等别人三十岁刚成家,他膝下的儿子女儿,早就会打酱油了,再也不用眼馋别人家的宝宝了,再带着双方父母一起生活,好好孝顺孝顺,多陪伴,利用今生的时光,多去做一些忠于自己我愿意的事,想想这小日子就美。

嗯,不能赚太多钱,身上负担太重,没意义。

任子滔重新坐在了书桌前,彻底撕掉了那六页纸,随后把后世出名的企业家名字,一一列上,挑挑拣拣开始猜闷,猜测江男能认识谁呢。

他的笔尖在人名上,点来点去,最后鼻尖一顿:蔡文胜,画了个圈儿。

此时,下了晚自习的江男没影子了,寝室里的几个姑娘倒是该洗漱洗漱,宿舍门一关,再一人一个小盆蹲地上洗屁股。

王爽说:“我得给江男留点儿热水。”

林沛钧告诉道:“不用,我那有一壶呢,也不知道她跑哪打电话去了,也不嫌冷。”

纪璇嘿嘿笑道:“冷没事啊,挡不住咱男男心热,给我个子滔哥,我也不怕冷。”

毛燕妮边往铺上爬边说:“嗳?你们觉不觉得任子滔比同龄人心智成熟?好像去大学这半年,变化很大。”

“那指定的啊,他以前给咱当学生会主席就比别人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啧,特让人信任,今天他说话什么的,就举手投足都那样,哎呀,我怎么形容不出来了呢,白瞎我语文那么好。”

王爽大大咧咧道:“江男家的,你形容什么,再说没有男男,咱以前能接触任子滔几回啊,我以前还没事就和他一起吃饭,见天的见面呢,照样还是打怵他。”

林沛钧却听懂了毛燕妮的话,

心想:每个人去了大学变的都很快吧,其实就是江男也随着任子滔这变化变了,只是男男还没发现。

今天任子滔说话时,她有看到男男一直在对任子滔注目,还看着人家傻笑,挺认真倾听的。

以前在食堂一起吃饭聊天,打电话、或者出去玩,江男可不是这个状态。

……

“喂,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江男在顶楼将手机偷摸开机了,打给了任子滔。

而任子滔此刻全身上下光溜溜,刚洗完澡,头上戴着林雅萍的玫瑰花浴帽,怕给伤口淋到水,正坐在床上要换内裤呢。

他用被子给自己裹了起来:“咱俩挺心有灵犀,我这正要往走廊公用电话打呢,你电话就进来了。”

“你少来,事实证明,还是我打给了你。”江男说完,又不解气地说了声:“切!”

“在哪呢。”

“顶楼。”

“傻不傻,回被窝躺着,我这就给你打回去。”

“我不的,万一查寝呢,说话也不方便,咱俩在这简单说两句得了。”

“呵呵,呵呵呵”,任子滔笑了,男男这是要和他说我爱你吗?要不然有什么不方便的,真是吕孩子的心思,蓝孩子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可我打算和你长篇大论,你不能一直在外面站着,听话。”

江男疑惑了:“你要和我说什么?”

“你先说几句在寝室不方便说的。”

江男急了:“你逗小猫呢,快点儿,你先说。”

任子滔小心翼翼问道:“你知道域名投资吗?”

果不其然,江男立刻讶异道:“我知道啊,可我不知道怎么买啊?不会操作,听说那玩意投资少,然后赚钱很多很多的,我……嗯?你怎么知道的?”

任子滔撒谎,他是认识了一位从国外交换回来的学长,听说玩域名赚了些钱。

江男之乎者也半天,她也要给自己找一个是怎么知道的借口,还是任子滔提醒电脑上有浏览外国网站的痕迹,江男灵光一闪,撒了个小谎,任子滔立刻松了口气。

然后任子滔准备切入正题,长话短说:“男男,我想试试,可我没有钱,买完那张大床就捉襟见肘了,这回再买飞机票,兜里只剩八百,开户都不够,你能往我身上投资点儿吗?赚了钱,都给你。”

江男……

她眼神闪啊闪,早已经咧嘴乐了不行,有种头上被忽然砸了一个亿的感受。

谈正事,江男还是很认真的,正好手头没钱了:“那我有三个条件,一,目前只能给你投资七万块,我就剩这些了,剩下都给我爸了。二,有些你必须得听我的,,,你就得买。三,赔了全算我的,但万一要是赚了钱,赚了很多钱,甭管多少,你四,我六,不过你的四,我会交给大娘,只给你点零花钱。”

任子滔裹了裹被子,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为什么我只能得零花钱。”

江男义正言辞道:“你要钱干嘛用啊?钱多该学坏了,你答应就这么办,不答应就给我死了这个心。”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因为爱情(二更) 手机从有亮光到黑了下来,可见电话已然早就挂断了。

但任子滔却依旧紧紧握着。

戴着玫瑰花图案浴帽的他,大字型仰躺在床上,盯着棚顶。

棉被只遮盖住身体的关键部位,他却不冷,主要心热。

他那口被江男羡慕的不得了的牙齿,此刻在咬住下唇,唇边是压抑不住傻傻的笑容。

他忽然间发现自己,寻寻觅觅中却怎么也寻找不到,压抑着自己,害怕失望和受伤,压着压着,一直压抑许多年的冲动和情感,这一次又来了。

他确定。

他忠于自己承认:那无关前世今生命中注定,无关之前子滔的心理和生理冲动,更无关他和江男是重新来过,也和他们共同有一个叫寻找青春的梦无关。

他不需要再困惑了,一丁点儿都不需要了。

只因,江男,早就不是上一世那个江男了。

“你欠我的一百五十八块钱,明天必须还了。”

她扬着下巴,冷着小脸,傲娇的如女王,似别人欠她的是个大数目。

她会扑到他怀里笑,羞涩也不躲闪,不像寻常女孩一样害羞会低头。

她却只仰头冲他咧嘴傻呵呵的笑,让他看到,她快乐就是快乐,不高兴,甭想让她笑。

“子滔哥,你不要都点一样馅的饺子喔,我还想吃别的呢。”

“子滔哥,这盘只剩仨了,你别夹了,我没吃够,你吃别的吧。”

她小霸道的可爱。

她很贪吃,能控制到现在的体重,真的很不容易。

毕竟,他是亲眼所见,在他和诱人的骨棒面前,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只盯着吃的,那点儿小心眼小心思也不往重要的人和事情上想,倒是挺会算计怎么能多吃一口还不胖。

她表情怎么瞧怎么比别的女孩丰富,瞧他监堂时,连剜带瞪他的小模样,赤裸裸的把心里话都写在了脸上:你烦人。

她没什么甜言蜜语,却笨手笨脚的给他戴手套。

一问:“男男怎么了?”

“握着这铁把手凉,给你戴一只。”

“子滔哥,你能不能没事多去经济学院溜达啊。”

“为什么?”

“嘿嘿,我想赶明和世界冠军合照,她看你面子也不能拒绝,是吧?”

她小可怜说:“我就有七万块了,我也没有钱了。”

但她下一句却立刻大方起来,估计是小手一摆,一指江山的姿态:赔了算她的,赚了四六分,钱会找个妥当人给你保管,给大娘。

任子滔忽然坐起身,将浴帽扯掉。

他脸色微红,有点激动开窍的想:多好个媳妇,主要是瘦下来还那么漂亮,这是让他完全没想到的,今天有那么几个瞬间,一颦一笑间,漂亮的还让他……

二十分钟后,任家的安全门关上了。

林雅萍全身一抖,被这关门声惊醒,推了推丈夫:“老任,你去看看是不是子滔出去了,大半夜的,我怎么听见门有动静呢。”

老任被吵醒很生气,翻了个身脾气不好道:“你都醒了,你就去看呗,你扒拉我干啥!”

林雅萍也忽然有点生气了,她将被子一扯,去就去,扯嗓门问道:“子滔啊?”

任建国立刻将枕头堵在了耳朵上。

一分钟后,林雅萍回来了:“子滔真出去了,同学都在学校呢,大半夜他干啥去了?”

任建国一点儿也不想搭理媳妇,心想,你还知道大半夜啊,再说儿子这么大个人了,问他,他能知道哇?

可当林雅萍不小心脚尖踢门上发出哎呦一声时,任建国立刻扑腾坐起身:“怎么啦?撞哪啦?”

刚才还有一股邪火的林雅萍,立刻就感动了,她双手捧着任建国粗啦啦的脸表白道:“我错了,刚才不应该给你吵醒,你是给咱家挣钱的人,怎么能大惊小怪没事儿就喊你呢,睡不好,你明天咋干活啊?”

“哎呀,”老任被媳妇捧着脸笑了,笑的眼角都是褶子问道:“确定子滔不在家?”

林雅萍一愣:“啊,对,我给他打电话吧。”

“我去,媳妇,你等着哈。”

任建国不到三十秒又重新跑回卧室了,他打什么电话?生男孩子就是这点好,放心着呢,过一会儿再说,他刚才是出去把门反锁了。

“快点儿,媳妇,趁着儿子不在家,咱俩快点儿,动作大点儿,你这上回来那啥,昨天刚走,前前后后我有一周没碰你了。”

任建国说完又把卧室门关严了,里面传出林雅萍的娇喝:“你个当亲爹的,有没有正溜。”

……

可怜的任子滔。

不,他一点儿也不可怜,倒浑身有点儿燥热的任子滔,拎着一大袋东西,驾轻就熟摸到了自己以前高中。

他在漫天大雪里,又玩起了老一套技术:翻大墙。

先翘脚把铁锹横着墙上,又用牙叼住塑料袋,随后十几步助跑腾空一跃爬了上去,再砰的一声跳下来时,浑身上下全是雪,扑落扑落衣服裤子。

晚上十一点半,棒球帽男孩在女生宿舍2号楼楼下,在静悄悄的校园里热火朝天的干活,他全身都是劲儿。

半夜十二点整,江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摸枕头下震动的手机,困的她迷迷糊糊的,掏出来一看,不是手机,是手电筒,又重新摸枕头下。

江男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她打算任子滔在老家这几天,她就想违纪,她没关机。

当江男看清短信内容时,彻底清醒了。

她动作也挺迅速,从上铺翻腾着下地,一把搂起了窗帘,随后就用双手立即捂住了嘴,惊喜、惊吓、彻底惊愕住了。

是林沛钧穿着睡衣在后面说话,江男才反应过来。

“男男,我的天,你俩晚上电话这是聊什么了,给学长刺激成这样。”

王爽打了个哈欠,也边揉脑袋边探头看窗外,然后她也傻了,惊叫道:“我的个妈呀!”

寝室里一个又一个姑娘,随着这声惊叫起身了。

女生宿舍某窗口,是好几个小脑袋瓜一起看楼下。

她们兴奋地指着、微笑着、小声地叽叽咕咕着,而江男是一直脸红的傻着,被几个姑娘激动的推来推去,她也像没什么反应般。

只看此时楼下,正对着江男宿舍的视角范围内,有一个胖胖的大大的雪人。

雪人眼睛是黑豆子做的,鼻子是胡萝卜,嘴巴是红辣椒,它还戴着林雅萍的红格帽子和围脖,雪人的旁边站着一个“真雪人”,任子滔的棒球帽上早已经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下一刻,江男立即将手捂在了自己左心房的位置上。

她贝齿紧咬住唇。

因为她见证到任子滔点燃了雪人右手上的烟花,她也看见了任子滔挥舞着火花棒,那个男人,在漫天大雪中,傻傻的用烟花在给她摇晃着一颗心。

四周几个女孩纷纷手捧心:“哇,这是发生了啥。”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 谁说儿子不如小棉袄(一更) 没人知道,任子滔晃动火花棒的动作很僵硬,他也很紧张;

没人清楚,他这是第一次在傻傻地给女孩画心;

没人了解,阅尽千帆后的他,今晚能一鼓作气,能冲动的干出这么滑稽的事,要需要多大的勇气,要封存多少回忆,才能勇敢地踏出这一步。

以至于火花棒燃没了,任子滔手忙脚乱地又点燃另一根,接着划心,这回熟练了些,心型终于划的大了点儿。

江男站在窗边,看到这样笨笨的任子滔,用手堵住了鼻子,似想堵住笑,又像是想堵住哭。

王爽和林沛钧她们,以为江男是感动极了。

可只有江男自己清楚,她是突然发现自己还相信爱情,所以才想哭。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它还在那个地方,我们也是年轻的模样。

江男手中的电话亮了,她带着鼻音接起:“喂。”

楼下的任子滔问她:“江男,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们朝朝暮暮一起吃、一起玩、一起哭、一起陪伴父母慢慢变老,开心的要同享,不开心的我会帮你承担,我们不再是一个人,是彼此,哪怕日子平淡、哪怕时光流逝也不怕,你愿意吗?”

在夜深人静的时分,一向挺直腰板的姑娘,松软下了肩膀。

她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握着电话,哭着想:

再见,秦老三,你个我想一直弄死的人;

再见,林迪,和林迪你那个混乱不讲理的妈妈;

再见,犯过错误的老爸,我好累啊,我要放过自己,再不耿耿于怀。

再见,那个前期懦弱胆小,后期用强悍包裹住自己的江男。

再见,那颗被社会磨砺成大酱色的心。

从此,新的开始了,有男朋友了,是自己很喜欢的男盆友,是自己看他那张脸就很想摸摸的男盆友。

爸爸妈妈,我愿意,愿意再为任子滔勇敢一次,我还没尝过在恋爱里把自己变白痴,我要把大酱心变成粉色心。

江男哽咽不成句冲电话说:“我……”

就在江男“我”时,学校看门大爷摇晃着手电筒狂跑了过来:“哪个年级的猴崽子?给我站住!”

任子滔一看,雪人上的帽子围脖顾不上摘下来,铁锹也没空拿,大爷腿脚太好了,跑的太快了,他转头就嗖嗖嗖跑了起来,一手握紧电话,一手拽住棒球帽,身上的棉袄被漫天大雪和西北风吹的,随着他跑动鼓起个大包。

楼上几个姑娘,表情立即变成眼睛圆瞪、半张着嘴,有一个算一个,也包括江男,她还傻傻地拿下电话,看了眼还在通话中,还计时呢。

而此时任子滔已经跑到大墙边上,几步一蹿就骑在了墙上。

气的大爷边跑边骂,到了跟前又跺脚喊道:“赶明我给那上面扎上玻璃碴子,我看你还咋爬!哪个学校的?哪个班级的,你跑我学校纵火来了你!”

任子滔没管叫喳喳的看门大爷,骑在墙上问:“男男?你还没回答呢。”

只听电话里的女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急促促表示道“啊?我愿意,我真愿意,子滔哥,你赶紧回家吧,逮着多不好看啊。”

“得嘞,”说完还对着电话亲了一口,然后两条大长腿一翻,瞬间翻到了墙外。

……

这一晚,在任子滔彻底消失后,江男侧躺在宿舍铺上,美滋滋的有点儿失眠了,她将银行卡找出来,打算明天见到任子滔就上交。

辗转反侧的还有其他姑娘们。

她们有人两手压在脸下,嘴角带笑的闭眼眯觉,心里想象的是啥,没人知道。

有人干脆没睡,用指甲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墙皮。

王爽是直勾勾盯着棚顶,一会儿呵呵一声,两会儿憋不住笑一下,又忽然坐起身,一把掀开江男床铺遮挡的帘子,豪气表态道:“管是谁呢,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为你高兴。”

江男立马趴在枕头上,感动的撒娇:“小爽,你可真好。”

林沛钧叹了口气插话:“男男,你就害我们吧,得亏是会考,不会出问题,这要是高考,我们几个怎么办,难道真让学长包管男朋友?”

江男掀开帘子看对铺:“安啦,如果明天真是高考,任子滔才不会耽误我,他一定会憋到高考后表白的,呵呵。”

而此时已经坐进本田车里的任子滔,他也在傻笑中。

他是趴在方向盘上,从胸腔里隔一会就发出呵呵的声音。

又觉得不好意思,真的很害臊刚才有个傻蛋在放烟花,有个傻小子被大爷狂追。

后怕啊,得亏学校没养狗,要不然可热闹了。

任子滔问自己:怎么能干出这样疯狂的事,这太不像自己的风格了,赶紧坐起身搓搓脸,让自己冷静一下。

可是五分钟后,车视镜里的他,依旧眼里酝酿着浓浓的笑意。

他一边手指敲着方向盘打节拍,一边吹着口哨,时不时再飚两句歌声,随着这狂傲的歌声,本田车终于驶入幸福小区:

古老的东方有一条龙,它的名字就叫中国;

古老的东方有一群人,他们全都是龙的传人;

野火呀烧不尽在心间,每夜每天对家的思念……

——

“早上好,爸。”

任建国看傻了,这操作台上一堆东西:“你在干啥呢?”

“做饭。”

“我知道你做饭,可你这是跟谁学的啊?以前你哪会做饭。”

任子滔打开橱柜翻找平底锅,避重就轻回答:“噢,早就想给您和我妈做顿早餐了,以前我上学,都是我妈起早给我做饭,为我多少年都没睡过懒觉了,咱俩小点声说话,让她再睡一会儿。”

任子滔说完该忙什么就忙什么,但任建国却看着儿子的背影,有好一会儿就这么一直看着。

等任建国回屋了,他是贴在林雅萍脸上小小声说:“儿子给你做饭呢,专门为你做,说你为他,多少年都没睡过懒觉了。”

林雅萍立刻没了睡意:“妈呀,他哪会做饭,竟瞎整,再给我厨房点着了。”

“你给我躺下,”任建国按住媳妇:“今早咱都不伸手,刚我喝茶,他茶水都给我提前泡上了,这叫儿子孝敬,甭管好孬,咱俩硬咽也擎等吃现成的。”

而此时任子滔,选择今早给父母做英式早餐,在他眼中,做饭一点也不费时间,吃得好,还能像玩一样寻到乐趣。

他先将牛奶煮沸加燕麦搅匀,再倒牛奶继续慢火炖,煮好后一一倒入咖啡杯里,每杯中添加五颗枸杞,摆出简易五角星图案。

打鸡蛋液,稍添加一点儿牛奶,小火翻炒将鸡蛋液炒成碎块,鸡蛋盛入盘,他又习惯性在鸡蛋上撒了些黑芝麻点缀。

随后煎培根,翻冰箱找哈尔滨人爱吃的红肠,切好简单煎了一下将这些放在鸡蛋旁边。

十几颗小柿子洗净对半切,摆盘。

同时刀工极其娴熟的将吐司切边,放一层芝士片,再用一片吐司盖上,压一下按平整放入烤箱,只烤的微焦就拿出。

任子滔端着两盘早餐放在桌子上,冲父母卧室喊:“爸,妈,刷牙洗脸吃饭了。”

只这一声,林雅萍穿着睡衣就冲了出来,她站在桌边半掩住唇,惊讶惊喜感动道:“我的天,我还羡慕别人家小棉袄呢,我瞎羡慕啥啊,要是女儿是妈的小棉袄,那我儿子就是我貂皮大衣,要暖和死我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二更 一大清早,由于这一顿早点,任家两口子睁眼就像过年一样开心。

林雅萍笑着拍任建国胳膊,让先别吃:“你等我拍一张的,这么好看先别动,等赶明我得洗出来留着保存。”

厨房里继续做蔬菜饼的任子滔,闻言探头道:“妈,太夸张了,以后我会给您多做的,好吧?”

原来吃饭前先拍照,这都是有原因的,难怪后世那么流行,他母亲现在就开始了。

“不好不好,”林雅萍的睡裙被卷起了边,她一溜烟跑到电视柜下面翻相机:“第一次那能一样嘛。”

老任拿着刀叉,笑哈哈道:“拍吧,来,雅萍,看我这个姿势怎么样?”

“不拍你,你给我起来,赶紧去刷牙,你就这么吃啊,你看谁不刷牙不洗脸用刀叉。”

老任尴尬了一下,这扯不扯呢,吃儿子的现成饭,还得先梳洗打扮一下。

忙活一六十三招,三口人才坐下吃饭。

任建国喝口燕麦牛奶,吧嗒吧嗒嘴,脸上是满足,实际却是捏鼻子喝。

他膈应甜了吧唧的东西,也用不惯刀叉,你说这红肠,明明能用手直接掰着吃的事,非整洋事。

但挡不住媳妇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啊,现在看来,儿子也是随他妈妈了。

“你昨晚干啥去了?”

林雅萍也赶紧看向儿子。

任子滔切着香肠说:“噢,去找江男了,我俩聊起了赚钱的事,聊着聊着有了灵感,决定一起干点什么,她让我去取钱,把她那点钱都给我。”

“你俩又要干买卖?”

“你咋能拿人家小姑娘钱。”

林雅萍和任建国异口同声说完,又再次一起看向任子滔道:

“这回就你俩啊?”

“你拿人多少钱。”

林雅萍放下叉子,拧眉看老任:“我问儿子话呢,你能不能别插嘴。”

“我是着急,一个男孩子,无论到什么程度,也不能手心朝上管女孩子要钱花,磕不磕碜。”

任子滔边低头吃东西边笑了,脸不红不白的心想:是有点不好意思。

“爸,我俩要挣钱的点子,今晚半夜我会给你演示,因为要跟着美国时间,那面中午十二点,是咱们这后半夜三点,您看过后,或许能放心一些。”

“妈,这回就我和男男合伙。”

林雅萍赶紧插话道:“就你俩,我还放心点儿,可别扯东拽西了。而且你爸说那话有道理,你要干啥,确实应该先和我们说,我们同意就会给你拿,不过现在看,我先不管你俩又要做啥买卖,倒是赔了挣了,咱们两家人都好说话,一旦真有啥不好,让你爸还,他都欠你江叔九十万了,不差多欠点儿。”

“啥?”任建国放下刀叉,终于名正言顺用手拿着红肠气哼哼地咬了起来:“今晚半夜三点,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做啥买卖。”

林雅萍点点头赞同,又拍了下儿子的手,继续问道:“儿子,那你到底拿男男多少钱啊?”

任子滔憋不住笑:“七万,昨晚她和我扮可怜了,那是她瞒着家里仅剩的钱,妈,她很相信我。”

“废话,”林雅萍脱口而出道。

任子滔一听,有点意思啊,原来在他母亲心中,江男人品这么好。

他看着母亲的眼睛说道:“妈,您知道男男昨晚是怎么说的嘛,她说万一赔了,算她的,赚了我四她六,但是我的四,不把利润给我,她要交到您手上,您是我妈,这世间,只有您管我钱,才最理所当然,我才不会有钱就学坏。”

林雅萍立刻端起杯子,抿了口麦片,低头间的睫毛极快地眨动了几下。

这样的林雅萍,看的任建国叹气,他盯住儿子道:“你俩就忽悠你妈吧,还四六分成,想得挺远,你俩没商量商量赔了咋整啊?就你俩,哼,自打自己能赚钱了,跟别的孩子学生不一样了,手头要是没有过河钱,能习惯不?”

这回任子滔彻底呵呵呵笑出声,就在他要开口说,赔了我们就回来吃老爸老妈时,门铃响了。

江源达带进屋里一身冷气,拎着包子出现了。

林雅萍比起往常热情很多,给拿鞋招呼道:“快坐,坐下一起吃,子滔给我们做的,你看看做的咋样?”

任建国是说:“哎呦,我可下不用吃这个了,你给我拿的啥啊?”

江源达看了看那三个餐盘,又是刀又是叉的,还摆的花花绿绿,不咸不淡道:“挺丰盛,”抬眸瞟了眼任子滔:“你小子做的?”

“是,江叔,我也给爷爷和您做了蔬菜饼,本打算一会儿就去您那呢。”

“啊。”江源达脸上露出了点儿笑,不搭理任子滔了,将肉包子递给任建国:“我爹包的,早上四点多钟起来包包子,这老爷子,拦都拦不住,牛肉馅的。”

任建国掏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眼角笑出了皱纹:“嗯,真香啊,我叔有两下子。”

林雅萍也从厨房拿了筷子回来,非要让江源达夹点儿吃的尝尝,搞的江源达最终只夹了块小柿子,他实在不知道……这做的都是什么啊,能吃饱嘛。

林雅萍还问道:“源达,你给玉芹送去没?对了,玉芹那。今天到货,说是订了四大包羽绒服,一会儿我得去帮她忙活忙活。”

江源达点点头:“嫂子,辛苦你了,对了,我来是有点儿事儿,子滔今天白天不出门吧?老爷子要去医院,我妹妹家俩孩子今天出院,二哈得归子滔管,老爷子还得去我妹妹那新家看看。”

“叔,我开车送爷爷吧。”

“待会儿有车来接,你去干啥。”

任子滔心想:我还没见过我姑夫和表姐表弟呢。

又争取了一下:“那我一会儿送男男去考场,回来就?”

江源达又抢话道:“我这就要去接她,不用你。”

林雅萍说:“是啊,昨晚下这么大雪,源达你真得去接,要不然孩子不好打车,别再误了考试。”

……

当江源达赶到德强高中时,女生宿舍楼楼下,很多姑娘们也不怕冷,正在叽叽喳喳地指着雪人议论着。

江男宿舍的几个人商量说:“男男,一会儿趁乱拆掉的时候,我们围住你,你把帽子和围脖取回来吧。”

刚说完,王校长带着几位老师就来围观了,呵斥保卫:“别扒,就给我放那,在它肚子上写,祝会考顺利,正好今天最后一天。”

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三更(此章为萧然如风打赏+) 任子滔和龚海成握手:“姑夫。”

龚海成拍了拍任子滔的肩膀,这身高,真是大个门前站,不穿衣服也好看。

更何况这小伙子俊吶,长相标致,面相上看,气质又沉稳、温和、眼里很正派。

“就是你念清华。”

任子滔嘴角微弯:“是。”

“嗯。”龚海成沉吟中又带着满意的神态:“好小子,有出息。”

就在这俩人对话的时候,江爷爷正在哄狗狗。

老爷子拍了拍二哈脑袋,商量道:“哈哈呀,我就出门溜达溜达,中午就回来,你搁家,跟子滔好好的,到人家别作妖,啊?”

二哈很不开心,傲娇的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它孤傲的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老爷子,但老爷子只要往前走一步,它马上就能跟一步。

搞的老爷子在上车前,都没顾得上和任子滔打招呼,指着二哈呵斥道:“这是命令,必须听话!”

帕萨特驶离小区。

爸爸妈妈、叔叔婶子、爷爷姑夫,有一个算一个,认识的全走了,只剩任子滔和二哈、这一人一狗。

任子滔放下挥动再见的手,侧眸看了眼狗:“你好。”

二哈斜睨一眼任子滔,又转回头。

“啧,”任子滔挑了下眉,蹲下身把住二哈的脑袋:“你是在给我甩脸色?江男知不知道你这么牛啊,你知道我是她的什么吗,说出来吓死你,我是她的……”

二哈一脸“你给我滚开,你爱谁是谁”,它使劲一甩头就甩开了任子滔,嗖嗖嗖跑的极快,而且是奔小区大门口的方向跑去。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任子滔亮身份没把狗吓着,狗倒是给他吓了一跳,赶紧在后面追:“站住,二哈,你给我站住!”

心想:可别给整丢了,二哈要是跑丢了,江家人能团灭他。

只看幸福小区上午九点,立刻上演一人一狗跑的满头大汗。

二哈转圈溜任子滔溜累了,它会原地站下扭头看一眼,等任子滔要扑向它时,它再接着蹿出挺远。

怎么抓到的呢,狗也有三急。

它和心性有些傲娇的任子滔一样,再怎样保持形象也得拉屎尿尿。

任子滔两手拄着膝盖说:“呵呵,还是个男孩子,你这得绝育,要不然早晚惹祸。”

二哈闻言这话,边尿边身体一抖。

“怕了吧?哈哈哈。”

超幼稚的任子滔,就因为欠了这一句,差点儿连半小时都坚持不住,被狗狗折磨疯。

二哈进了任家就直奔任子滔的卧室,它是顺着气味找到的,身体一个纵跃就上了床。

洁癖的任子滔,胳膊当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看了眼二哈的脚、那身毛、还有刚才尿尿的地方。

挥舞着枕头:“你给我下来,下来!”

二哈是下来了,它又溜溜达达转移到客厅,动作极其利索地窝在沙发上,等任子滔抱着床单被罩出来时,它一个前爪就将水果盘掀翻。

“你?你你你!”

最终,任子滔服软了。

他忽然对自己有好几个孩子也没什么信心了。

如果几个小魔鬼一起,他赶紧摇摇头,甩掉想象。

任子滔用一条大长腿拦着又要去掏米袋子的二哈:“我这给你做零食呢,二大爷,求你稍等片刻。”

紫薯切成一条一条,将鸡胸肉切成薄片裹上紫薯,黄油抹在托盘上,放入微波炉高火烤。

等拿到北阳台放凉时,二哈已经被香味诱惑的挠门了,还扭头直冲任子滔可怜兮兮地呜呜叫。

然后只看这俩人,因为一口吃的,才慢慢的变得和谐了起来。

任子滔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他的脚边是二哈,他自己吃一块狗的零食,再随手扔给二哈一块。

有时候浏览网站看的过于专注,二哈如果着急要,就会撕扯任子滔的裤脚子提醒一下。

上午快十一点时,任子滔扭了扭腰,家庭煮夫再次登场。

他决定中午去考场给江男接回来,嗯,他要准备做个爱心便当。

土豆焖饭,蒸紫薯,番茄炖肥牛,鸡胸脯肉配蛋黄,煎刀鱼,饭后甜点再来个黑糖炖雪梨苹果。

就在他把这些东西一一下锅时,电话响了。

过一会儿,反身回了厨房的任子滔,蹲在二哈的面前,摸着狗狗的脑袋,告诉心里话道:

“学校找了,我要走了。

这两天,你知道吗?像度假,比去哪玩都棒。

我已经很久,没有放下这么放下一切傻玩傻乐了。

成人的世界,想要房子车子,有身份有地位,被人崇拜,能忙到脚软,累到爆肝。

我真的很想用整一个月的时间,不用对不起爹娘,不会被男男的家人歧视没出息,不想上学不想上班,只看看动画片,喝喝椰奶,做做饭,晒晒太阳,每天吊儿郎当。

唉,为什么重来也实现不了呢。”

说到这,任子滔站起身,冲二哈一挑眉,又傲娇道:“没办法,谁让咱是爷们呢,嗳?你说我提前预支辛苦的奖励,江男会不会干?”

中午,江男从考场出来了,如愿坐进了子滔哥哥的车里,还见到了头上扎了个蝴蝶结的二哈。

“哈哈哈哈哈。”

任子滔也笑,可他笑着笑着,忽然舔了舔下唇,转动方向盘驶入一条小岔道,在停下车那一瞬,江男心跳加快。

俩人对视道:

“你是我女朋友了。”

“你是我男朋友了。”

任子滔一把搂过江男,直奔江男的粉唇而去。

后座的二哈愣了愣:前面俩人干什么吶?它也要。

二哈伸着舌头淌着哈喇子,凑到了两个脑袋瓜前,发出“haha”的声音。

下一秒,任子滔一边搂住江男的脖子,温柔的亲着江男,一边一巴掌拍在了二哈的头上。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二合一大章 有了男朋友是什么感受?

把一直喜欢的男孩子彻底收入囊中,会有多大的成就感?

看看江男就知道了。

任家,客厅里流淌着yesterday once more的歌声。

江男右手搭在任子滔的肩上,左手在摸啊摸啊摸,美滋滋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在摸任子滔的脸。

时不时她还得张嘴,因为得接过任子滔喂过来的饭。

“你怎么会做饭啦?”

“有了自己的房子会很方便,以后我更要再接再厉,多学多看,多给我宝贝做饭。”

“谁是你宝贝呀?”江男搅手指。

任子滔亲了口女孩正咀嚼食物的小嘴:“你。”说完,任子滔又用脸贴紧江男的脸,呢喃着:“喜欢吃吗?”

“喜欢,可我很讨厌刷碗。”

“我喜欢刷。”

“可我也很讨厌做饭。”

“我喜欢做。”

“那要我干嘛用的啊?”

“用来负责吃,吃完说,很喜欢我。”

“哈哈哈哈哈……”女孩实在是太心花怒放了,只能魔性地笑的花枝乱颤。

俩人就这样相处着,一会儿吃饭,一会儿额头对着额头,比一下谁能顶过谁,谁更有力气。

屋里满满充斥着女孩爽朗的笑声,和男孩愉悦的低笑声。

搞得这顿午饭足足吃了二十分钟之久,吃的二哈又急眼了,听他们笑就烦躁,屋里屋外疯跑了起来:“汪,汪!”

任子滔喊:“嘿!二哈,接着,”说完就将烤的鸡胸肉紫薯条城抛物线扔了过去。

二哈立刻欢喜地跳起咬住,很没出息。

江男蹲下身拍手:“嘿,二哈,你又聪明了,真是我养的狗随我。”

二哈害羞了,彻底不闹了。

它一边嚼着零食一边凑到了江男的脚边,虽然没什么讨好的动作,但是摇起来的尾巴却出卖了它的好心情。

任子滔将吃过的饭碗往旁边一推,又一把抱过江男,让女孩坐在他的腿上,问道:“困不困?要不要睡个午觉?下午考什么,嗯?”

江男脸红的不行,明知道就是真睡午觉的意思,却双手搂住任子滔的脖子,赶紧躲开了任子滔的视线:“不困。”

“那咱俩进屋躺着聊天?”

“才不要。”江男冲棚顶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当我傻啊,甭想给我往床上骗。

“进屋好,你躺我腿上,我给你抠耳朵。”

“我没耳屎。”

“我可以给你讲故事。”

“你当我是江三岁啊,还听童话故事。”

任子滔笑了,谁要给你讲童话故事?我是要给你讲鬼故事,最好吓的哇哇乱叫,直往我怀里钻。

江男忽然躲开任子滔的怀抱,小腰一插,支使道:“去把电脑抱来,你来给我讲讲,域名到底怎么买啊?我要学一学。”

“学这个干嘛?我会就应该可以了。”任子滔好笑道。

江男微扬下巴:“谁会都不如自己学会,我是主动出击型,任何事情都不喜欢被动,是相当不喜欢被动。”

这话,让任子滔心里忽然微沉了一瞬。

他想到自己重来没坦白,如果有一天男男知道了,那态度会是……

心里一紧。

“男男,我很少撒谎的,你是知道的吧?我是说,我这人有个习惯,当遇到很难回答的问题时,我会绕开避而不谈,或者避重就轻,保持沉默,但绝对不会主动去撒谎。”

江男误会了:“啊?你是不是多想了?我没有不信任你,是我真的也想学会,这样我要是哪天相中什么域名了,自己买着也方便,我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你啊。”

任子滔笑了笑:“好,我明白了。”说完起身去取电脑。

但江男却站在原地,微蹙眉头,想了想,冲卧室方向喊道:

“不,你可能还是不太明白。

我喜欢有话讲清楚,掰开了揉碎了说。

所以,任子滔,你现在必须认真听我讲:

以后、将来,我不会因为你是学霸,就会放松自己的成绩。

我不会因为你的未来比我有出息,就会不努力。

我不会因为你比我懂得越来越多,就会等现成的。

等等等等,这些是我的性格原因。

我们谈恋爱,你一定要搞懂这个,否则,你要是跟我说一些大男子主义的话,我丑话说在前头,真跟你急。

因为我这人,一直想让自己变的更好、更好、更更好,从来不是为追赶谁的脚步,也包括你,不是为了配不配得上你。

我认为,我现在就能谁都配得上。

我只是不喜欢那样的自己。”

任子滔抱着笔记本电脑倚在门框上,闷笑道:“这种思维真棒,只是宝贝啊,我想提个小意见。”

江男特别不习惯听宝贝这词,这让她很害臊。

尤其是她刚才还挺正儿八经的讲话,对方又态度好好的,这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受。

跟她对着干的,不怕。

她就怕这种。

江男音量自动降低:“你说。”

“如果你刚才是坐在我怀里,或者挎着我的胳膊,轻声漫语一点儿……”

任子滔还没等说完,江男就打断道:“你想得美,”又脸红红的指着自己的脑袋,小小声补充句:“我头上有两个璇儿。”

“哈哈哈哈哈,”很少大声笑的任子滔,忽然笑容灿烂,几大步奔了过去。

他按住女孩的头,不由分说就是一个热辣辣的吻,不同于在车里的温柔,这次是急不可耐,似想要将女孩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当江男被松开时,她胸脯急促喘气,望着近在咫尺的脸,整个身体都泛起了粉红,因为她是眼睁睁地看着,任子滔将他们之间亲出的银丝用舌头又卷了回去。

这回江男再也坚持不住,做出了从来没做过的动作。

她双手捂脸,害羞得要死,从心里往外地说:“我的妈呀”,而没说出口的那句是:太勾魂了。

任子滔打开电脑后,他就像换了个人。

江男魂还在他身上飘着,他却认真温柔地讲解道:

“域名是什么,你有所了解我就不多解释了。

只一句,每天全世界有很多很多人,在盯死倒互联网上这些所谓好地皮。

咱们买车买房有使用年限,过期了不能再用,域名也有,不及时续费就作废。

没有及时续费的原因有很多,这和咱们无关,我们也长话短说,不多做分析。

现在,我打开的这个网站,你要记下来,它专门卖每天掉出忘续费的域名,这里相当于大集市,咱花300美元就能买十万个掉出来的名单。

而这十万个里,你可能很幸运的抢到值钱的,也可能很不幸白花钱买名单,有人做了几年一分钱没赚,这很正常,有人只花了三百美金,正好掉出的域名到他手里,还有人高价要买,这福气也不是能盼来的。”

江男问:“那你那个学长赚了多少?”

“他很幸运,赚的钱次贷了一套小房子。”

江男惊讶极了。

倒是任子滔忽然眯眼,借着这事说了两句题外话:“男男,你是不是也认为在外国买房子会很贵?很难买?”

“当然了。”

“噢,”任子滔沉吟了一下:“可我听学长说,目前那面的房子虽然被炒的很热,价格在持续上升,但是挺好买的。

外国脱衣舞女郎、干一些不正当职业的,包括黑在当地没有正当身份的,找到房屋中介那种地方,都能帮他们买到房子,也能申请下来贷款,就是利息稍微高一点儿,有的脱衣舞女郎一个人供四五套房子。”

江男疑惑了:“那她们年老色衰了,供不起怎么办?一套房子要供好多年呢,更不用说四五套了,就这样的人,银行也敢贷款给她们?这样的人数多了,银行不怕出事啊。”

任子滔眼睛一亮。

可不就是这样嘛,要不然过几年能有房地产泡沫,经济退后了很多年。

他啧了一声,认真地看着江男的脸:

“我和别人说,别人会当个热闹听。

其实我也是当热闹听。

我们的理由是,打比方咱国家,全国人民都知道买房子赚钱,忽然有人跳出来说,你们就这么往外放贷吧,早晚会出事,房子会不值钱,没人要了,大家的反应是,怎么可能?谁会不要房子。

身处大环境,大家都知道某某公司全国闻名,忽然有人跳出来说,那公司早晚会倒闭,大家会说,你有毛病吧?

看来,呵呵,历史不断地证明,不仅投资者总是错误的,绝大多数专家也是错误和不理性的,随波逐流才是人的本性。

男男,其实你学经济学也行。”

“哎呀,你这扯哪去了,我对经济学不敢兴趣,我只对挣点小钱感兴趣,”江男小手一摆:“接着讲怎么买域名。”

“……再打开这个域名注册代理网站,把你今天花300美元买到的十万个域名,通过这个程序放到snapname的数据库匹配,别人每秒提交一次,有了这个程序,它能让我们每秒提交一千次。”

“等等,这个程序谁写的?”

任子滔真的不想撒谎,可江男一脸崇拜直愣愣的问他。

就在他要开口时,江男拍了下手说:“你学长是人才啊,你知道吗?以后最缺的就是人才,你回了学校多跟他接触,他叫什么啊?”

叫任子滔,今天上午一边喂二哈,一边编程,才出炉的程序。

“叫常菁,他哥哥常浩是高盛一个基金经理人。”

“哇,哇哇!”

江男星星眼:“你知道吗子滔哥,朋友圈就是你未来的财富,我也要好好高考。”

任子滔舔了下唇,赶紧打岔,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尴尬简略道:“然后就能看到预定名单了,宝贝你认真点儿听,有人买,你觉得价格合适就卖,点nameinner去查大买家能花多少钱买,还有他们想买什么,这样你就能心里有数哪些域名值钱了,帮这些人去抢,足够幸运或许一笔翻身,足够倒霉,每天300美元往里扔。”

“居然不是价高者抢买?”

“对,好处就是大家花一样的钱,拼的是抢注速度和眼光,坏处是,谁都花的钱这点儿钱,来争抢的人很多很多。”

“那每天花300美元买的十万个域名,如果没人要就?”

“忘掉那些垃圾,我们只有几万块人民币,需要不停去抢去交注册费给那些最有价值的。”

“子滔哥?”

“嗯?”

“你英语说的怎么变好听了?”

我……

任子滔啄了一下江男的唇,微笑道:“谢谢夸奖。”

还好江男在眯眼,在用碳素笔敲着自己的脸,嘀嘀咕咕着:“嗯,会了,那我要买,买,我想想,嗳?这周末我回来,你去我家住呗,咱俩一起买买买,是不是得半夜啊?跟美国时间。”

“男男。”

“怎么了?”

“我明早必须飞回去,导员给我打电话了。”

这一句说完,别说江男蔫了,连二哈都老实了。

江男闷闷不乐,拧着身子坐在副驾驶座上,到底没憋住问道:“你怎么不跟老师撒谎呢,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可以的,就说你脑子还不好使呢呗。”

任子滔笑着挑了下眉,逗江男道:

“那怎么可以。

我不会因为你同意做我女朋友了,就会放松自己的成绩;

我不会因为我未来老婆比我能赚钱有出息,就会不努力;

我不会因为你喜欢我这帅模样,就要吃软饭啊。

你要是有大女子主义,我丑话说在前头,真跟你急。”

“你讨厌!”

江男挥舞着拳头砸了下任子滔胳膊,这人脑袋也太好使了,把她之前说的那一套又给怼回来了。

可她在捶完后,又主动上前,很出乎任子滔意料外的,忽然搂住了男孩的脖子,娇声娇气道:“我是舍不得你。”

任子滔的心当即一颤,冷不丁来这一套,反差太大,他有点扛不住,发自肺腑地说了句感叹词:“哦呦。”

他一边轻抚着江男的后背安抚着,一边不自然地挪了挪位置,裤子有点儿紧了。

这一瞬真觉得,江男要一直对他是这个态度说话,外面就是下刀子,他都能给这个女孩遮挡住。

男人柔声说:“你要好好吃饭,不要想着减肥了,一百五十斤穿衣服会不好看,一百二三是可以的,我能背的动,噢?等我回去就搬到咱家住,再给手上脚上多买几个貔貅戴上。”

江男从任子滔的怀里抬起头:“买貔貅干嘛?”

任子滔给江男掖了掖耳边碎发:“增运气,听说戴那东西打牌赢,争取幸运的来把大交易,挣了钱就给你买贵点儿的衣服邮回来,让我男穿的漂漂亮亮的。”

“噗!”江男捂嘴笑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技术男了,开始玩邪性的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三更(此章为游雪打赏+) 最后一科考完,江男戴好耳包急匆匆走出考场。

以前老邻居付阿姨家的吴颖喊她:“江男!”

吴颖跑了过来:“给。”

“什么?”

“装什么傻,你不是黄世仁嘛,钱还你。”

吴颖将用红皮筋绑住的一卷零钱递给江男后,看起来很生气,气势汹汹冲江男继续说道:

“陈梅英昨晚让她妈给打的很惨,就因为她家没钱,她还非得要还你,说不能因为钱被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讲究,就撒谎学校会考要收钱。

她妈出去管亲戚借一圈,没借着回来又拿她撒气。

这回你满意了?

她刚才考试只考了一半,就因为她妈来了,找到咱班老师那,问到底是不是学校收费,露馅了,当着老师还有从考场出来的几个男生面前,又是劈头盖脸一巴掌!”

江男拧着眉头:“你跟谁说话连比划带瞪眼的?”

“我倒要看看,你有这一百五十八块钱,是能发达还是能怎样,你那嘴脸可真是够了,我就跟你瞪眼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这是正常人反应,倒是你,看起来圣母心泛滥为人出头,这么可怜她,跟我说了这么多屁话,那你就帮她把钱还了呗?你又不是没有。”

“你?你给我站住,江男,我还没说完呢。”

江男嫌弃地回眸看了眼,一边揣好钱,一边撇了撇嘴:你是太阳啊?想让我站住就站住。

吴颖追了上来:“你跟子滔哥哥怎么搅在一起了?”

嗳?

江男真站住了,扭头问:“任子滔知道你管他叫子滔哥哥吗?他允许你这么叫了嘛。”

“你管得着嘛。”

“我还真管得着,他是我男朋友,给我把那哥哥俩字去掉。”

吴颖嗤笑道:“我不信,他能跟你处对象,别做美……你干嘛?你给我松手。”

江男扯着吴颖的胳膊,大方邀请道:“走走走,他指定在校门口等我呢,让他告诉你,我是不是他对象。”

吴颖慌乱的往下扒拉江男的手,边拍打边急道:“就是处也是因为你瘦了,你要是还一百五六十斤,你看他还要不要你,有能耐你就胖回去。”

江男忽然笑了两声,笑自己差点超幼稚的真想说:“胖回去就胖回去。”

瞧,这世间对胖姑娘多不公平,瘦下来抓住幸福也能被人看轻,美其名曰让胖回去考验真爱。

那你们那些原本的瘦子倒是胖起来啊,看看你们男朋友还要不要你们,咱一起考验考验,免得就像是你们瘦子会矫情我们不会似的。

江男吸口气,跟别人客气真是为难自己。

这几天考试,考完休息时间,本校总有一小圈一小圈的女生议论她,议论不要紧啊,别让她听见不好听的就行,可这都打扰到她了。

她就不信邪了,要想不理这些人,还能没有招?

“吴颖,以后再见面别和我说话,这钱不是还了吗?最后的联络就没了,咱就当不认识,听你说话我膈应,你影响到我了。

我就明告诉你,你和陈梅英之类的,什么这个那个的,早过去了,从此咱们档次不一样,你们跟我说话,我会嫌掉价。”

“江男你这么牛……”

江男一把拧住吴颖的胳膊:“说没说,别提我名,别喊我,别烦我,再打扰我,大嘴巴子呼死你们这些闲出屁的!”

“男男啊。”

江源达离老远看傻了,之前就感觉是两个小丫头在说话,这怎么说着说着唠急眼动手了呢,他女儿现在脾气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啊,爸。”

江男松开吴颖的胳膊,使劲一推搡,随后反应过来了,看着江源达赖赖唧唧道:“爸,你咋又来接我啦?”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淡定人生路(一更) “叔叔。”

吴颖一双眼睛通红,还揉着胳膊,意思是让江男推搡的不轻,她等着江叔叔问怎么回事儿,等着江叔叔说江男几句。

可江源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说的却是:

“吴颖啊,我家男男是有点儿小脾气,但她是讲道理的,看你们这样,叔就一句,能凑一堆玩,就好好的相处,说不到一起去,就只当不认识,别往一起硬凑。”

吴颖瞪着眼睛:叔叔的意思是她惹到江男了?她被掐胳膊活该?

江源达拿下江男的书包率先离开。

江男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忽然就很感动。

都说男人特别吃女人示弱委委屈屈那一套,无论强势那一方占不占理,人们总第一印象代入,强势就代表着咄咄逼人,会很让人反感。

她看得透,却做不到。

唉,也不知类似的事,如果有人逼着她发火,她像个母老虎一样,假如这一幕发生在任子滔面前,假如发生在她那些还很年轻的朋友们面前,他们会不会像爸爸一样,不问原因,先护短。

得承认,这种做法太治愈她了,她才有心情解释,要是再误会她,她才懒得说话。

“爸,”江男急走到江源达跟前儿,仰头道:“她惹我。”

“怎么惹的?”

“就不咬人膈应人的惹呗。

你们以前总说,咱两家住一个小区,让我和她搭个伴,走得近一点,但事实上,她和别的同学老讲究我,别人欺负我胖,她都站一边看热闹。

反过头,也因为住一个小区,她妈不认识别的同学,只认识我,说别人没代入感呗,她就回家和她妈聊学校的事嘲笑我,屁大点儿事都回去和她妈讲,她妈就满小区大嘴茬子说我讲究我妈,付阿姨捧着她闺女踩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就这样的人,您说,我能不见一次烦一次吗?为了杜绝后患,其实她今天没怎么着我,那我也动手。”

“没啥具体的事?”

“有吧,”江男歪头琢磨了下:“但具体的我也没留意啊,早忘了。”

这话听的江源达可犯愁了。

他边领着江男往校外走,边说道:

“你啊,可真是我和你妈亲生的,前期随你妈,现在随我。

你妈那脑袋,都不是我说她,有时候简单的不行。

别家的妇女同志,那有的说一句话好几个意思,东家长西家短弯弯绕绕的,你妈呢,她是人家说啥她信啥,真就当一句话听。

她是这样的人,把人总往好了想,她能教明白你要多有心眼吗?

你看刚才那吴颖,整那出,这家伙,要哭不哭的,其实我看真亮的,你不就推她那一下子吗?能疼到哪去。

这就是你付阿姨教的,平常估计就那样。”

江男听乐了,才发现,原来她爸唠家常也挺好玩的。

“爸,我不需要学这些心眼,我本来就有,只是我懒得用,最烦这一套男的也好女的也罢,扯来扯去的事。再说人的最高情商不是心机,而是替别人着想的善意,那些小心机最终只会害人害己,得亏我妈不会,嘿嘿。”

“笑,还笑呢,我都犯愁。”

江源达斥完闺女,自己也憋不住乐了,这才继续道:

“你现在这又随上我了,有些事,是,看得懂,懒得搭理,虽说是好事,但是也不能脾气一急就动手啊。

你爸我是男的,你是个女孩子,女孩子那得性子软和点儿,要不然以后你吃亏,性子刚强易折断。

远了不说,咱自己家亲属,打比方你好心为人家,但你说话办事厉害挺咬尖儿的,人家过后都容易不领你情。

这都亲属呢,相处多少年的,那都容易这样,等你走向社会呢?面对的全是外人呢?我都不放心你。”

江男挎住江源达胳膊:“知道了,那我以后注意,啊?”

“这就对了,”江源达挺高兴,姑娘往心里去了,不像以前,拿他说话当空气,打开车门:“上车,爸带你吃饭去,想吃啥?”

江男站在车边四处望了望。

那寻找的眼神,让江源达心里登时一酸,不是好气道:“上车!”

等上了车,他才像闲唠嗑似的说:“今天你任大娘帮你妈挂货去了,忙活一小天,那任子滔不是明早飞机走吗?你妈请他们娘俩吃饭去了,现在你妈啊,一天天的,可会活了。”

江男疑惑道:“没叫咱俩吗?”

“他们早吃上了,连你任大爷都没叫。”

“噢,爸,那你别不开心了,我请你吃饭。”

江源达好笑,咱俩这是谁不开心啊。

“请我吃啥啊?”

“肯德基。”

kfc里,江男一会儿薯条蘸好番茄酱递给她爸,一会儿递给她爸汉堡。

江源达是一边张嘴接过,一边嘀咕着快吃你的吧,待会儿还得上晚课,这都是垃圾食品,咋能爱吃这个。

同一时间,潮汕砂锅粥饭店里,苏玉芹也在给任子滔夹着虾饺,上车饺子下车面嘛,明天子滔离开,特意点的。

她还笑着告诉道:“就这地儿的虾饺,蟹粥,炒的菜,还有什么米粉啊,男男特别爱吃,你也多吃,啊?子滔?”

“是,男男喜欢的,婶儿,我基本上都喜欢,我也爱吃。”

“那你多吃点儿。”

林雅萍举杯:“玉芹,你不用管他,都多大了,他又不是小孩儿,来,今天挺辛苦,咱俩喝啤酒,解解乏。”

然后任子滔就眼睁睁看着两位妈妈,你一杯我一杯,你一瓶我一瓶,一人两瓶啤酒,有说有笑的,状态只是微醺。

说的话题,更是让他意外,因为干脆和他、和男男无关。

老妈说,她看见舞蹈班里的有人画指甲了,挺好看的。

江婶说,她也看到过,去她那买货的女人,有人指甲画个小白边,她觉得挺好看的。

小白边?

任子滔低头夹菜时,眼神闪烁了下:她们说的是法式指甲吧?应该是。

“玉芹,那咱俩倒空也去整整呗,也不知道多少钱。”

“行啊,还倒啥空,就明天,我就画那小白边,多少钱你管它呢,我请你,呵呵,咱俩两个老妖精,对,我再叫上丽红姐,咱仨一起。”

任子滔今晚见闻:江婶抑郁症绝对好的八九不离十了,看起来比他还热爱生活。

“子滔,听我们说话别笑话哈。”苏玉芹说道。

“婶儿,我在笑您和我妈这样真好,尤其您,我可高兴了。”

苏玉芹看着这样憨厚的任子滔,有些话不用说透,孩子的意思她明白,特别真心真意。

林雅萍拍了下桌子:“儿子,你婶儿能不好嘛,今天拢账了,去掉给四个售货员的工资,净挣一万五千多,闹呢,现在一般老爷们赶不上你婶儿。”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大章(二更) 这天任家客厅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个敞开的旅行箱。

箱子里的东西,是任建国白天特意跑到秋林、跑到奋斗副食、给儿子买的塑封红肠、大列巴面包。

老任寻思儿子这不是要回去了嘛,回趟家,总不能空手走,得给同学和小朋友带点儿啥。

为啥又敞着箱子呢,因为还有两大袋酸菜馅冻饺子没装进去呢。

那饺子是林雅萍和苏玉芹,借着两瓶啤酒的劲儿,回家又剁馅又擀皮的,一个多小时就包完了。

他们想让任子滔带回去,放在京都的家里,这样双休日回家住,从冰箱里拿出来煮一煮就能吃顿现成的了。

等后半夜两点多钟时,任家两口子通通起来了。

林雅萍穿着睡衣指挥道:“儿子啊,现在就给我们讲讲吧,今天见到你江婶儿,我都没好意思提这事儿。”

任子滔笑了笑,老妈心理负担还挺重:“行。”

然后任建国和林雅萍听儿子讲解域名,足足听了半小时,最后总结下来就是:听的云山雾罩的。

当凌晨三点钟开始发放域名,老任两口子一个单词也不认识,却一左一右紧贴着任子滔,死盯屏幕。

“这老些都归咱了?”

“是。”

“有人买吗?”

十分钟后,任子滔嘴唇微动:“没人。”

任建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不看好这挣钱计划,怎么想怎么觉得扯淡。

叹气道:“两千多块人民币啊,眨眼间没用上五秒,作废了,还没敢抢第二轮。只一波,天天晚上两千多也够人呛啊,七万块能坚持几天吶?你俩就祸害钱吧。”

林雅萍点头,也挺忧愁地点头接话:“是啊,说白了,这不就是撞大运嘛,儿子啊,要不然你俩还是好好学习吧,你俩咋这么能作呢。”

任子滔一直在忙,噼里啪啦敲击着键盘:“噢。”

随后又:“嗯?没关系的,你们不用惦记,初步试水而已。”

他心里清楚,和父母什么事都说,就是这样。

父母会唠叨惦记,但他宁可忍受啰嗦麻烦,也会一一告知,觉得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总共就这么几个亲人,努力赚钱就是为了让他们过好日子的。

——

德强高中门口。

校园广播放着:

“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行李箱已经装进了车里,任子滔此时却站在学校的大门口。

靠近校门口队伍的班主任老师们侧目看他,有人喊任子滔以前的班主任:“刘老师,刘老师?你看那是不是任子滔?”

高三尖刀班队伍里的王爽她们,动作也迟钝了一下,几个小姑娘前排后排的,互相对视一眼,再看一眼任子滔。

高二高三凡是认识任子滔的学生们,他们也频频瞭望,本校能载入名册的学长居然回来了。

就在刘老师要奔她最得意的学生跑过来时,任子滔却最后看了一眼在领操台的江男,看看小丫头的背影,转身离开了。

出租车师傅问:“走?”

任子滔坐进后座:“走。”

红色的出租车直奔机场。

当天中午,江爷爷来了学校,给孙女送从女儿那拿来的鱼子酱,同时他还递给江男一个厚厚的档案袋。

告诉道:“是子滔那孩子让我交给你的,让你把这里的题型千万要弄懂,人家不是学习好嘛,那你真得听,别白费那孩子的心思。”

“知道了爷爷。”

江男打开档案袋,随手抽出几张看了看,基本上每个题型都有四五道题。

扫了眼解题步骤,子滔哥终于再也不嫌弃她是笨蛋了,倒是啰嗦了起来,把初中的知识点也写上,就差翻书标明是初几教的了。

江男很感动的仰头望天。

子滔哥回来加在一起才48小时,一天半时间陪她。

监考、吃饭、堆雪人,那这些题,估计是昨天用整一个下午做出来的吧,每一件事都围绕着她。

就在江男眨眨眼,想眨没心里的失落感动和百感交集时,湛蓝的天空还真路过一架飞机,肉眼可见还能望见几道白色的喷气:“爷爷,爷爷你快看,灰机,嘿嘿。”

老爷子看了一眼,乐呵呵道:“行了,给完你我得走了,二哈估计又在家挠门呢,它现在成调皮了,你是不知道啊,今儿上午溜它,它扯着我要进子滔家单元门。”

“啊?”江男笑了:“为啥?”

“那指定是昨天喂那零食呗,吃好了,还想吃。”

唉,江男看着爷爷叹气。

干嘛啊?她好不容易因为头顶飞机,心情好了点儿。

……

京都。

国内到达接机口,随着人群,走出来一位穿着普通的小伙子,他手中拉的行李箱更普通,才五十块钱。

可他站在那里等待的气质,却能让人一眼就发现。

当他抬起戴着棒球帽的脸,是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

“子滔?”杨彬放下车窗,挥了挥手。

井超从后座探头:“二哥!”

安玉凯也操着一口辽阳话,探头喊道:“你可下回来了。”

任子滔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笑着坐进副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杨彬马上拍着方向盘显摆道:“怎么样,哥们特意为你借这车,有面儿不?”

任子滔侧头笑了笑。

“嗳?就这车,你们猜多少万?”

没人响应。

“子滔,你说。”

“七十多万吧。”

“看看,终于来了个识货的,刚安玉凯问我,这车得不得二十多万啊?哈哈哈,听他说话真逗,开玩笑,二十多万买瓦盖子啊,今儿哥们就带你们长长见识,都坐好了啊,我要给油了。”

说完,杨彬还将音响开到最大声,自己先进入嗨的状态。

后座的井超和安玉凯对视,对视间,控制不住自己,撇了撇嘴。

这杨彬,本来人不错,挺能张罗事儿,为人热情。

再加上是班长嘛,班里的大事小情,甭管是谁,他都会热心肠帮助,但就是太爱装逼。

什么学生会校队的,全是他哥们,什么这四九城,有好多个哥哥,哥哥们要是联手,吹牛没个听,说能把这天捅破了。

还有,据说老乡聚会,杨彬为了要排场面子,学生会活动多,说白了就是没给面子,没寻到小会场,非要租皇冠假日酒店的小会议室搞联谊。

这钱要是他掏,那大家一定非常高兴啊,白吃白喝还涨见识,对吧?但问题是均摊。

井超对这些全部都有耳闻,本来吧,他琢磨着,爱装装去吧,反正他得低调,他从没说,老妈是清大的老师。

但就是因为杨彬这次老乡聚会,有个川小子跟他关系不错,说每个学生家庭条件不同,很多困难的,去皇冠假日压力太大之类的,他顺口就和杨彬转达了,杨彬当时嗤笑着回的居然是:这样的,不来也罢,朋友嘛,本来就是个筛选的过程。

真让人心寒。

听听,井超再次冲安玉凯撇了撇嘴,杨彬又开始了,要不是想来接二哥,他才不坐这破车呢。

井超这小暴脾气,给安玉凯吓的,怕一会儿哪句话不对,再顶牛起来,赶紧推眼镜间,挤咕挤咕眼睛。

杨彬在对任子滔说:“元旦时,咱学校有个校友重返校园的聚会,届时,知名校友们,凡是有空的估计都会来,我给你安排个会场的活。”

“什么活?”

“摆杯子啊,我跟你说,就这活,多少人抢,都想当志愿者,能借此机会认识不少学长学姐,我跟你说,哥们这次为你真是厚了回脸皮,硬要来的。”

“咳,”任子滔握拳咳嗽了一声,摆杯子?再拿小尺子量一下杯和杯的距离?这活他干不了啊。

赶紧指着前方说:“杨彬,前面直走,别停。”

“你不回学校?”

任子滔很接地气的回道:“噢,我要先回趟家,得把饺子放冰箱里冻上,要不然该化了。”

十分钟后。

安玉凯推了推眼镜:“哇!”

继刘柳后,井超又砰的一声躺在了大床上。

杨彬微眯着眼:“子滔,你这是租的房吧。”

任子滔一边接电话,一边随口回了句:“买的,我得下趟楼,我朋友到了。”

然后杨彬又看到,刘澈开着一辆军用车牌子很六六六的吉普,停在了任子滔的跟前,而且这俩人,一看就是多年的好朋友。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聊崩了(一更) 刘澈探身将车门打开,等待着任子滔坐进来。

但是杨彬却笑着抢话道:“hi,哥们,大院儿的?”

刘澈轻点了下头:“你也是?”

“对,我四川的。”

“噢。”

“认识王紫阳吗?”

王紫阳?刘澈微拧眉搜索记忆。

任子滔心下好笑,杨彬说,和他一起下楼去车里取手机,现在手机也不忙着取了,隔着他非得和刘澈尬聊。

“应该不是我们院儿的吧?”

“他家住帽儿胡同。”

“空院儿?”

“嗯。”

刘澈咧了咧嘴,真是看任子滔的面子才咽下话,摆了摆手说:“行,哥们,改天聊哈,我和子滔有点儿事。”

任子滔也扭头道:“杨彬,你先上楼吧,让安玉凯把饺子煮了吃,你们几个还没吃饭呢。”

“好好好,你们聊。”

等杨彬进了单元楼了,任子滔刚上车,刘澈就问道:“这哥们脑子有问题吧?我二大伯这车牌子,看不懂?他问我下面空院儿的。”

“他那人就那样,家庭环境,耳濡目染,没什么坏心眼,说话有点狂,再没别的毛病了。”

“还想有什么毛病啊?”

这话问的任子滔的一笑,调侃刘澈道:“这才能凸显你的难得和家教。”

“家教?哼。”刘澈冷哼了一声自己。

他这一哼,任子滔就明白了,老家那头的事,看来是知道了。

不过他没着急问,他等着刘澈说。

果不其然,在保持沉默耐心方面,无论是少年时期还是壮年时期,刘澈永远敌不过任子滔,通常都是他往外倒的心里话比任子滔多。

“先说打架,后来我哥去了。”

“刘恒?”

“嗯,我也就只敢跟他说。我没怎么样,受伤的是你,要是弄对方,得要你证明,怕搞不好得经你学校。”

“算了吧。”

“是算了,十万块,对方给的。”

刘澈回身将后座的纸袋递给任子滔,又舔了下唇,很不好意思,很抱歉道:“憋屈不?我真恨不得那灯管砸我头上,可刘恒啊,他变了,说这样的解决方式最冷静,对你、对我,都好。”

十万买挨砸一灯管,说行也算可以,毕竟现在的物价摆在这。

说不行吧,也是真不行。

他任子滔的血,就值十万?

任子滔笑呵呵接过:“澈,你哥说的对,市场经济了嘛,对你、对我,这样处理确实最好,咱们到学校是读书的,不要往大了扯,再扯成不好听的名人。”

“我已经成为名人了,只是这事没端到台面上罢了,无所谓。”

刘澈自嘲的一笑,随后扭头问任子滔:“回去就没听说什么,比如我那个亲娘,副院长泡汤了。”

“听说了。”

刘澈忽然脾气暴起,握拳对着方向盘就猛拍猛砸了起来。

任子滔上前拦住他,喝道:“你这是怕我再为你出头挨揍?所以不能拿人撒气了,开始拿车撒气?幼稚不幼稚!”

刘澈颓唐地趴在方向盘上,他说:

“我都知道了,前两天,我是非要拨通江男的电话,就要着急和她说话联系。

现在是看着号码,不知道拨过去还能说什么。

子滔,我怎么说,怎么做,我感觉怎么解释都摘不出来自己,说与不说都是错。”

任子滔看着车窗外,实话实说道:“就是换做现在的我,这事儿换我身上,我也一样,准确地讲,或许换任何人身上都和我们一样。”

刘澈抬起头,激动的不行:

“亲妈!

你不知道跟亲妈吵完有多纠结、有多痛苦。

如果我跟她吵,我跟她闹,要是这招好使,也行,我带着愧疚心疼每天过的不开心,只要她消停就好。

可她是人,是我妈,还是个有点儿权利的妈,她不是木偶,她有自己的思维和办法,这是我完全控制不了的,她不听!

我这两天,想了无数次,要是我上回没和她争吵,是不是就没有收回五十万直接和江家对上的事儿了?

我现在只觉得和江男联系,子滔,我是个麻烦,你能懂吗?!

江男会觉得她很倒霉,她不是我的什么,是我单相思,人家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为什么要受这个?!”

“你冷静点儿。”

“我冷静不了,要是你妈这样,你能冷静嘛。”

任子滔好脾气的摇了下头。

这样表情的任子滔,更给刘澈添堵了,刘澈拧着眉喊道:

“我现在甚至都不敢跟我妈吵,她副院长丢了,我怕她彻底疯了,我爸那人再公正,他护短,那是他媳妇,他们俩再跟江男家没完没了,江男也会倒霉的没完没了,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任子滔斜睨刘澈,心想:那你们家真是吹牛,动江家,得先把他踏平。

任子滔忽然有点烦了:“行了啊,给你十分钟抱怨抱怨就得了,大男人,纠结在这些事情里,算什么能耐?更何况江男现在跟你没关系,她是我女朋友,将来是我媳妇。”

刘澈立时冷静了:“什么时候的事?这两天你回去确定的?”

“早我们就有这意思,你装什么傻?

非要往里面掺和,给你妈也搅合进来了。

澈,这就自私了,为了自己。

你要知道,江男是高三生,上一次咱们离开,她右手中指还正常,现在因为握笔姿势不正确,已经凸起了,不到一学期,可想而知,她的学习压力。

还有你们家那些破事,她至今还不清楚,五十万、你妈又为难等等,她都不知道。

她父母就怕耽误她学习,指着她成为老江家最高学历。

你是她朋友吗?是朋友应该怎么做?我要是江叔,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给我消停的吧,好吧?”

刘澈一张脸失魂落魄看前方:“是因为我妈这事吧,她就接受你了。”

这话真给任子滔气着了:

“自信是好事,自大就招人烦了。

这世间优秀的男人多了,男男不是非你即我。

是我足够真诚足够优秀,我们俩足够来电,跟你有什么关系?

刘澈,你的问题就是想的太多了,出茬头也是因为你想的多,自己作的。

给我回去冷静冷静,回去学习,飞机自己能上天?想摆脱你妈下一次不再这样,自己没能力,靠吵靠闹能成事?

暂时别和我联络,我看你来气!”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初露锋芒(二更) 刘澈没想到,任子滔忽然跟他发脾气了,还摔车门?

这在他看来,太不正常了,太出乎意料了。

要知道,以前子滔不高兴了,那就干脆不吱声,或者是给自己闷到哪个地方,呆一会儿就好了。

这?

一想到子滔说“别跟我联络,”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么重的话,刘澈就能心堵的恨不得想撕烂身上的衣服,比失恋了还难过,喘不上气。

他一把扯掉衬衣上面的两个扣子。

一个个的,都拿他撒气,就没有一个人理解他。

一个个的,都是赢家,就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连个陪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是吗?什么兄弟,狗屁!

而坐电梯上楼的任子滔,望着电梯间里自己的影子,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发这种脾气。

要知道,人啊,随着一年一年又一年,各种事情给心性磨的,年龄越大,越懒得多说话。

工作上,他早已经练出,甭管手下出了什么纰漏,都能淡定的说加班,只这俩字就好。

深谙发脾气不但浪费时间,还没用,而且,他的人生哲理就是:企业家要有一颗永远相信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的心。

当然了,出了成绩,也俩字就好:加薪。

至于私事上,无论男女,要是在他面前敢耍小心思,表面看破不说破。

不是为了免于对方的尴尬,是为了让自己保持得体,瞧上去像个绅士。

实际上,假的,太清楚自己的小心眼了,下一次不会再联络而已。

所以像今天,像刚才,像扯嗓门跟刘澈喊这种状况,也挺阔别已久。

想到这,任子滔轻摇了下头,又换上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当他刚打开房门,脸色立刻一变:“超!”

“怎么啦?”

“你怎么能坐床上吃饺子。”

井超抱着盘子,赶紧对杨彬的方向卡巴卡巴大眼睛,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想和杨彬一桌。

任子滔深呼吸:得,行,好,十六岁,小。

随手将挨打得的十万块扔进抽屉里。

杨彬看了一眼,眼神闪烁了下:“子滔,呵呵,就刚才那哥们……”

任子滔没等他说完,就抢话道:“咱们抓紧时间吃,吃完去上课。”

语气跟掷地有声扯不上,但杨彬愣是没反驳,只觉得今天的任子滔有点不太一样。

接下来,一件事接一件事的,一直偷偷观察任子滔的杨彬,这一次发现自己真看错人了。

或许,他压根就没了解过任子滔,档案那点儿底细算个屁?

或许,他从前真有点儿怠慢这哥们了。

比如,在下午课上,教授弄来十台收音机的零件,只留一句话:几人一组,组装。

组装没问题啊,可问题是,让他们拿什么组装?没有发线路图,他们才大一。

教授很任性道:“我的学生都是自己画线路图,大一又怎样。”

好吧,学霸们纷纷登场,撸胳膊挽袖子开始发挥特长。

但是在几个关键的线路点上,大家很茫然。

就在这时,井超大嗓门道:“看我滔哥多厉害,我们完事儿。”

这话一出,引得一堆同学立刻呼了上去,任子滔不仅能指导,他还能几句话,就给爱较真的同学讲的频频点头,佩服的不得了。

等到真动手安装,大家兴奋地摩拳擦掌时,杨彬就一个感受,这教室成了任子滔的主场,每一组碰到难题都喊任子滔的名字。

任子滔会淡定地告诉:“你这变压器弄反了,拆了重来。”

“谢谢你啊任子滔,要不然炸了可坏了。”

“不会,即便反了也不会炸。”

又有同学喊道:“子滔?任子滔,你看我这对不对?”

班里团支书王艳脸微红:“任子滔,你能帮我也看看吗?”

“好。”

任子滔分身乏术,指导完一组又一组。

而就因为他太忙,不幸的事发生了,他自己所在的组这次得了零分,源于井超自大,怕滔哥太忙,先给安装完通双电了。

只看教室里瞬间响起boom、boom的声音,课上放上了礼花。

班级里的同学,先是一个个瞪大眼震惊了两秒,过一会儿就有人闷笑了起来。

井超尴尬地喃喃道:“礼花好漂亮。”

教授就是在这时,背手笑呵呵出现:“你们组的人说说吧,什么原因?”

“不,不知道。”李沛博憨厚的不行,只会冲教授傻笑。

任子滔叹口气:“电容反了。”

梁教授立刻挑了挑眉,审视了一眼面前的学生,刚才他在窗外一直观察来着,属这位学生看起来有点儿意思:“叫什么。”

……

“子滔?干嘛去啊?”杨彬还想晚上也和任子滔一起吃饭。

奈何滔哥只是挥了挥手,将书包甩在肩上就步履匆匆离开了。

任子滔站在音乐活动中心的教室外,看着里面打着架子鼓的人,眼里充满笑意,在心里和常菁对话道:

学长,常菁,原来这么年轻的你,就开始邋里邋遢了。

上身冲锋衣,格子衬衣,下身牛仔裤天天穿却从不洗,膝盖鼓出两个大包,然后是不是还像后来似的,仍背着五十斤重的瑞士军刀双肩电脑包啊?网兜里插个水杯,腰上别一串钥匙。

你冬天登山鞋,夏天人字拖、沙滩裤,t恤一年五件,就这五件,还得是参加互联网论坛免费得的,上面必须印着各种宣传标语,要是春秋呢,马云同款毛衣。

女孩子们全都拿你当穷鬼,实际你比我富多了,富的流油,钱全用在买科技产品,日用品倒少得可怜,你说那些没用。

常菁,更感谢你在我最失魂落魄的那几年,只一句清大师哥,就帮了我很多。

任子滔推开了教室门。

常菁被人打扰了,很烦躁:“大几的?出去,懂不懂规矩。”

任子滔也不说话,书包直接扔地上,洒脱地坐在另一个架子鼓面前。

他先是砰砰砰一顿敲,秀才艺,发现震住了常菁,这才开口放纵的边打架子鼓边放声唱道:“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常菁挑了挑眉,他也拿起了鼓棒。

只看这音乐教室里,两个疯小伙像忽然躁动了起来,对着嘶吼国际歌,对着敲鼓,对着瞪眼,对着用鼓声用歌声减压。

当他们再走出教室时,常菁这个有点儿怪的小伙子,大三学长,莫名其妙的就把大一的任子滔当了兄弟。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第一桶金(三更,此章为Melody_辰辰打赏+) 常菁非要请任子滔吃四川正宗的火锅,席间辣的任子滔一直没机会发挥才华,只会由衷佩服的点头,只能一直在听常菁说说说,讲述刚从纽约回来要气煞他了。

常菁义愤填膺道:

“当傻子都知道炒股挣钱了,当人们的口头禅都是你炒股了吗?只要看到是互联网公司上市就买买买,这就代表着要不正常了。

我并没有在那个狗屁高盛,在我哥那小组的基金经理人面前大言不惭好吗?我是有做市场调查的。

现在美国的经济形势,不管公司是否赚钱,老板发家致富就一条路,只要能上市,分分钟变亿万富豪。

雅虎、亚马逊、思科、谷歌,我现在很怀疑他们的理念就是哪怕跟着富豪喝点汤就能赚大钱。

就比如雅虎,它真的值吗?现在翻了一百五十倍,市值90亿,华尔街的道琼斯市值还不到它的一半,搞笑的是,盈利能力,雅虎不如道琼斯的一半。

没有人听,全世界的人好像都疯了。

很多公司对盈利能力和财务状况并不关心,这是我在酒吧和他们的员工聊天听来的,很多员工都这么说,今年指数不到半年时间暴涨百分之八十,指数涨幅超过4倍。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市场早晚会修正,一旦修正,大崩盘开始了,会有无数的企业破产。”

常菁打了个酒嗝,又自言自语道:“你不懂。”

任子滔挑了下眉,他当然知道了,马上三月份美国互联网股票就要乱套,雅虎最高110元要变成七毛了,等等等等,嗯,就是他大赚美金之时。

他更是明白,常菁确实是个奇才,这人特会找“屎”,美国经济哪有漏洞他盯哪,以至于人家就靠着这个本领,不要太富。

至于为什么没有成为传奇人物?在几次大事件中,常菁太年轻,没有资金,只能小打小闹。

要知道,常菁现在还靠家里最出息的哥哥、高盛工作的常浩支持。

想起常浩,任子滔主动喝了杯啤酒,一口干了。

他摸着下巴一时感慨万分:太有代入感了。

常浩那是个悲剧,过几年房地产泡沫,他作为基金经理,自然会给客户赔个底朝天,受不住压力,自杀了。

这种压力,他任子滔太理解了。

因为纽约就是这样的地方,它很精彩,包罗万象,物欲横流,天空中飘的都是钱味,那里穿梭着常春藤的高知,各种艺术金融天才,以及很多很多不知来历的顶级富豪。

同时,没钱也能让人精神承受不住到想死。

四块八的咖啡就是比两块七的好喝,想吃个煎饼什么都不加九刀,要想吃好的,多加个蛋、两刀,肉丝火腿肠培根可以随便配料,2-6刀不等。

七八块一碗的面条就是让人难以下咽,有钱就是能去吃米其林,连狗狗都可以花钱雇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帮你溜,只有你想不到花钱的地方,就没有花不出去的。

生活细节,也处处提醒每天睁眼的人们一点,它叫做:你没钱不行。

常菁在此时又开口了,他双手搓了搓喝红的一张脸说:

“我怕,我哥虽然不是那组的头,但是他手里握着很多客户的资金,如果真像我想象的那样,把那么多客户攒一辈子的钱打了水漂,换咱,咱能放过他吗?他现在很风光,他和我说,他的同行都能买私人飞机了,可我很担心,要不然我才不会这么多事。

结果,任子滔,呵呵,你知道最让我生气的是什么吗?

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当时他们在酒吧里,一堆美国佬在向脱衣舞女郎身上砸钱时说的,我哥的头头,那个舔着肚子的美国佬指着我鼻尖,骂我,还说我胡说八道,说我是中国人,就像是中国人就会很无能一样。

他那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我真是不明白,那些美国佬哪来的优越感?

去年,近八百个公墓基金经理,九十多位来自北大,八十多个复旦,七十多个咱学校的,中国人占了百分之三十,外国佬又凭什么瞧不起中国学生,我心里真是,真是!”

任子滔点点头,他听到这话也是,心里充满淡淡的忧伤。

“常菁啊,如果我说我跟你的理念一样,我也不看好现在疯长的股市,我要踏进去做空,你敢和我一起吗?咱们用赚来的钱,去扇那个美国佬的脸,你信吗?”

“什么?!”

火锅店的包间里,忽然沉默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任子滔一直在吃吃吃,而常菁是在直愣愣地盯着屏风:“你哪来钱?”

“我女朋友家很有钱。”

“别开玩笑,做空不是几百万的事,低于五千万没意思,投资人赔得起吗?”

“没开玩笑,你敢不敢给我当副手,至于我女朋友赔不赔得起,你需要在我想动手前,把你刚才义愤填膺那一套,到我女朋友面前去重复一遍,如果说服她了,这事就能成。”

“你确定?你没做梦吧?”

任子滔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自信道:“没有,明年我还会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呢。”

常菁再次陷入呆呆的状态……

同一时间,万里之外,有位身穿浴袍的外国老头,他正打开电脑,习惯性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浏览邮件。

其中有一封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还没等看呢,先疑惑不已,心下纳闷:他这不是私人邮箱吗?怎么公开成这样了。

“尊敬的gardner先生……”

一篇长达两千字的邮件,详细阐述,我这个域名啊,特别适合你现在开的分公司,详细的给外国老头推广域名存在的意义,比如好域名创造品牌价值,便于推动市场,推广产品和服务,保护品牌,域名有价,是企业重要资产等等。

任子滔写给他的老板,他打算第一桶金,让这位西班牙土豪前老总,先给他出点儿力。

外国老头沉吟着放下咖啡,挠了挠满是腿毛的大腿,这域名他一眼就喜欢了,域名有价,那打算卖多少钱啊?

任子滔信的最后才标上:148万,美金,不讲。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一更 这天晚上,任子滔在吃完火锅后,并没有回家住,而是和常菁漫步在校园里。

他们俩,很奇特的跟在很多小情侣的身后,那些人往哪走,他们就往哪走。

反正一般情侣能溜达到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幽暗僻静、适合说话环境好的。

任子滔顶着一张酒后微醺的脸。

常菁是在音乐厅传出余生朦胧的歌声时,有些为难地开口问道:“我说子滔,你如果之前说的,是要玩真的,那哥们有一句不知该不该问,毕竟越线了。”

“问。”任子滔说完,拧开可乐瓶,仰脖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你不会是哪个煤老板的上门女婿吧?赶明生的孩子得随人家姓那种,是吗?”

“噗,”任子滔一口可乐全吐自己裤子鞋上了,也顾不上狼狈,赶紧给自己顺心口窝,咳嗽的不行。

“咳咳咳咳咳!”

常菁一边急着给任子滔顺着后背,一边慌乱解释着:“不是,你说的太含糊,我想了一路,只能想到这种可能,我没有笑话你是小白脸的意思,要是吃软饭的都是你这样,那……”

你才吃软饭的。

任子滔用手使劲一抹嘴,强咽下还想继续咳嗽的欲望,抢话道:

“我女朋友长的跟明星似的,长成那样用招上门女婿?

我只能说,她很有前瞻性,剩下的你自行想象,常哥,喝水时你说这个,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明星?明星也有丑星。

“谁啊?”

“朱茵。”

常菁立马呆呆的。

等他反应过来,认为任子滔就是在吹牛,还忽悠他一晚上了,抬头一看,任子滔早跑了,还冲他喊:“明儿中午见。”

……

如果说,常菁害任子滔呛的不轻,直到回寝室躺床上还会时不时咳嗽两声,那这天半夜,任子滔害室友李沛博更不轻。

因为天冷啊,又是上铺,李沛博正做美梦时,来尿了。

他又不想下去折腾,睁着朦胧的眼,寻摸了一下,身子一探,就将桌上的空饮料瓶拿了上来。

只听寝室半夜时分,立马响起哗哗哗舒爽的撒尿声,李沛博躺在铺上闭着眼,尿到最后,全身还抖了一下。

拧上瓶盖,放回原位,用棉被给自己裹紧,被窝里暖和的,让李沛博觉得要幸福死了。

可是,两三分钟后……

“哈,啊,哈……”李沛博忽然用气息叫了起来,就像是正跟哪个姑娘在干着不可描述的事似的。

这叫声,太影响别人了,太容易让男孩们浮想联翩了,也包括任子滔。

任子滔迷迷糊糊间,好几天没睡好了,懒得睁眼,但下身直接起立了,他只能翻了个身,用腿夹住。

安玉凯按亮台灯:“干嘛呢老大。”

有人醒了,李沛博也不忍了,直接叫道:“卧槽,我鸟疼,疼的厉害,快,来个人给我照一下亮,我这怎么火辣辣的疼!”

安玉凯帮忙让李沛博从铺上下来,不停问:“你都干嘛了?你这红了,通红。”

“我就撒了泡尿,你看,尿还在这瓶子里,别的什么也没干啊。”

井超打了个哈欠建议道:“老大,快拿水洗洗吧。”

结果李沛博这一洗就洗了半宿。

黑夜中的任子滔,偷偷地擦了擦嘴,想起之前,他和常菁不仅吃了四川火锅,还在路边吃了几串变态鸡翅,嗯,又喝了一瓶可乐,呵呵。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任子滔,稳住,别浪(二更) 锋芒只展露了一小点儿的任子滔,昨天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他就在很多人的眼中,至少是在有心人的眼中,他就能像是一颗启明星般,再也遮挡不住光芒了,在冉冉升起了……

梁教授一向懒得提问大一的菜鸟,却在课上说了句:“任子滔,你来回答。”

任子滔站起身侃侃而谈,梁教授听的津津有味,最后饶有兴趣的摆了摆手:“来,到前面来,你给大家再深入浅出的谈一谈。”

班里团支书王艳,在课间时,坐在任子滔的身边问道:“听说,我的团支书是你让给我的?本来导员是想选你,对吗?”

任子滔很真诚地鼓励妹子:“王艳,我是觉得,你一定会比我做的更好,和导员最初想选谁没有关系,结果最重要。”

当第二堂课任子滔拿错书了,正喊李沛博想凑一堆儿时,班里总共九个女生,四个坐他前排,四个姑娘一起回头,将手中的书,不约而同地递了过去。

这让任子滔一个久违不脸红的人,控制不住脸红了,尴尬的拿哪本书好像都不对。

班里平时爱抬杠的学神,也拿着书课本找来了:“任子滔,今天梁老师让你讲的,我有点儿没听懂,他又不重复第二遍,麻烦你再给我讲一遍行吗?”

“没问题啊。”

等任子滔好脾气耐心的讲完后,河南省状元由衷地冲任子滔竖了竖大拇指评价道:“或许你们省,教育水平并不低,看你就知道了,我会学,但我不会讲,而你,真比我强。”

中午,任子滔刷洗完自己带的筷子和勺子,往书包里一扔,他就奔到了操场上。

常菁一见面问:“会打棒球吗?看过比赛也行啊,给凑个手,我们队少个人,他女朋友出了点儿状况,电脑烧了。”

任子滔很低调:“应该差不多吧,能给凑个人头数。”

“那你换上他的衣服,跟我来。”

常菁带着任子滔,走向了本校非常出名的朋友圈。

在这个圈里,有学生会主席,有负责元旦企业家聚会的召集人,有本校知名教授们的得意门生,更有已经从国外交流回来的大四学长和研究生师哥们。

他们其中,很多人还没等毕业呢,就会被各大部门和国有企业盯上,就怕这些小子们出国就业,可以说,这个圈里的男生们,才是本校天之骄子的塔尖。

学生会主席万鹏程,也是蓝队队长,在场上微扬下巴冲任子滔喊道:“嘿!打过吗?”

“打过!”

“算了,防守,你右外野吧。”

任子滔心想:右外野任务最轻,打第九棒,你这是瞧不起我?嫌我技术不行?

当红蓝两队比分3比3时,此刻战局已经九局半了,任子滔也终于登场了。

他两手紧紧地握了握球棒,眼中是专注无比。

在球过来时,任子滔砰的一声,拼劲全力猛的一挥,球瞬时飞了出去,那力度,就像是他心中始终不灭的青春狂妄一般,一向燃烧起来就没有边际,只有他自己清楚。

红队所有的队员立刻乱了,他们都在哇哇喊着,因为球继续在往左外野滚动,没接住,这是失误,这会让他们队输。

同一时间,万鹏程和常菁他们这些蓝队队员,也在挥动着胳膊兴奋乱叫,他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们奔跑着,叫着,使得操场四周都跟着一起喧嚣了起来,喊声让刚吃过饭从食堂出来的同学们站住脚,让散步的停下身回眸,让戴着orkman听外语的女生们纷纷摘下耳机好奇。

而此时,任子滔早已经疯跑了起来,在棒球飞出去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迎着风飞跑、抬起头狂奔。

蓝队的学长们,扯着喉咙冲他喊,冲他提醒:

“2b2b上二垒!”

“3b3b上三垒!”

常菁瞄了一眼对方,挥动着两个胳膊砸向天空:“快快!子滔,要来不及了!”

只看任子滔就跟飞毛腿似的,在最后定输赢那关键的眨眼间,他真是玩着玩着玩认真了。

或许,他这人性情就是这样,能凭着一颗不服输的心,宁可玩到最后不要命,也要赢。

任子滔整个身体以滑倒的方式,卧倒在地上飞了过去,用两条大长腿最后铲垒。

裁判立刻摇旗宣布:“safe!”

随着这一摇旗,红队当即垂头丧气,他们在最后一瞬,功亏一篑,更恨蓝队哪找来的替补奇兵。

再看蓝队队员们,他们立时疯狂了起来,甚至个别人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所有认识不认识任子滔的,哪怕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他们张开胳膊,自来熟的全冲任子滔奔跑了过去,为任子滔喝彩。

任子滔被蓝队队员们围在中间,他自己也完全没有想到,今天能打出这么棒的球,以至于也跟着失态到,要握拳不停向天空砸着空气才能抒发内心的激动,要不然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再把球衣给撕了庆祝。

蓝队的队员们,热血澎湃到发疯。

快乐,有时很简单。

男人的世界里,快乐更是简单到纯粹,只为一个很少见很棒的球,他们就能彼此拥抱着跳跃着,似世界就在他们的脚下,一起冲蓝天白天嘶吼道:“再见,场内,本垒打!!!”

本垒打男孩,这成了任子滔的新外号。

任子滔一边换下学长的队服,一边被频繁过来的队员拍肩膀调侃着。

他笑着挑了挑眉,确实,他不爱一垒和二垒,太折磨人。

就喜欢出手即本垒,希望江男也能像这个球一样,能有个好兆头,明年直接让他攻到本垒。

呵呵,想想就开心。

任子滔拧开瓶盖,仰头咕咚咕咚开始喝起了矿泉水。

当他边喝水边用余光发现,右手边场下,居然有好几伙女生正在看他时,喝水的动作一顿。

他先用手背抹了抹嘴上的水珠,随后有些不自然地转身,给那些女生们留下个背影。

不想让她们看到自己的脸和身体,麻溜将挂在身上的球衣脱掉,换上自己的牛仔衬衣、穿好羽绒服,而且还将每一颗扣子都扣紧,这才和常菁,还有新认识的学生会主席万鹏程一起有说有笑离开。

不远处,程靓一直捂着心口的位置。

刚刚的任子滔,太有魅力。

她决定了,从今天开始,脸皮厚也要继续追任子滔,管行不行的呢,不试试怎么能死心,将来不得遗憾?她才不要。

所以在这天晚上下课后,程靓在食堂偶遇井超和安玉凯时,赶紧上前给拦住了,上去就直接打听道:“任子滔呢?”

安玉凯回:“他好像有点儿事。”

“那他不吃饭吗?”

“得吃吧。”

“那他吃饭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安玉凯挠了挠头,井超微蹙了下眉,拽他:“走啦,三哥。”

等到排号打饭的时候,安玉凯和井超说:“我是特意没告诉她,任子滔今晚住校外。”

井超赞同:“有房子的事,包括不住寝往校外跑,最好别和外人说,省得二哥麻烦,老师还得让填表。”

“呵呵,看来那女孩真相中子滔了。”

“那当然,二哥那长相,整个大一各院加起来都数一数二,放眼望去,学校里也能排得上号,女孩子们通常肤浅。”

安玉凯不满极了,端着饭还不忘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说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的死,我这闲着的,她们怎么不往我身上肤浅呢。”

俩人以为程靓这是个小插曲,可没一会儿,井超嘴里的勺子差点儿没掉到盘子里。

程靓一手拎着塑料袋,里面是巧克力牛奶饼干饮料罐头,一手拎着打包的黑椒牛柳饭:“麻烦你们了,能不能把这些给他带到宿舍,我怕他只顾着忙,不吃东西会对身体不好。”

任子滔不吃东西?

安玉凯推了推眼镜,和井超对视一眼。

井超心想:开玩笑,那位最好吃。

他们猜得没错。

任子滔爱吃,在回家前,他还特意去了趟菜市场。

二十岁的小伙子,长得干干净净要买菜做饭,惹得卖菜大妈都白给了他一头蒜。

炸酥肉,宫保鸡丁,锅塌尖椒,连吃三碗大米饭。

吃完饭后,任子滔将一百五十五平的房间打扫了,又对着空气打拳踢腿,进浴室洗澡。

等全都忙完了,他才坐在桌前,泡上一杯速溶咖啡。

刚喝第一口时,他就挑剔地拧了拧眉,心下打算这周末得去买咖啡机,这才打开电脑。

如他猜测的那样,尊敬的前总裁gardner老头,已经给他发了两封邮件了,那是位急脾气的。

第一封邮件端着,且很疑惑他为什么这么了解老头的公司,吃惊地表达了,连发邮件的格式细节,都是老头对下属的要求。

任子滔看着想笑,心想:为你卖命十年吶,那能是闹着玩的嘛。

不过这第一封邮件,在他看来虽亲切但废话,直接打开第二封,嗯,这回他满意了。

gardner那人的脾气就是这样,对喜欢的,可以一掷千金,不喜欢的,无论别人说的多天花乱坠,事实上甭管多有价值,他也会不屑一顾。

这域名,老头说,他买了,也不讲价了,想要跟任子滔确定什么时间过户。

任子滔却没有忙着回。

因为他已经离开电脑桌,拿着手机趴在了床上,顺手还将靠枕放在怀里。

因为江男的短信来了。

一身家居服的任子滔,美滋滋的动了动大脚趾,打开短信就闷笑出声。

江男发的消息是:“我男朋友自从回了京都就不见了,你见过他吗?”

“刚刚见过,镜子里,他又变帅了。”

“那麻烦你转告一声他不知道的事。”

“什么事?”

“我想他了。”

任子滔立即给回拨了过去:

“喂?”

“喂。”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一更 谈恋爱的精神状态,像得了一种“病”。

思念是一种病,能煲电话粥就是明显的症状之一。

穿着蓝格睡衣的任子滔,仰躺在软软的大床上,怀中抱着橘色的靠枕,两脚叠在一起悠哉悠哉地晃啊晃,手上始终举着电话,就像赶不到酸疼一样。

他面部表情极其丰富地回答江男的每一个问题。

比如,江男问他:账户里剩多少钱了?你有没有赚到钱啊?200都没有赚到啊,那些人都是什么眼光啊,那你拿什么给我买漂亮衣服呀?

任子滔声音里带出了不好意思,装可怜道:“你别这样,我会有心理压力的。”

“好吧。”

江男此时是握着电话,站在宿舍楼身后的旮旯处,冻的她两脚来回晃悠,小脸通红,也仍旧举着手机。

“男男,你周六晚上能回家住吗?我记得你好像说这周回家来着。”

“干神马?啊,啊啊,你不会是又要回来给我惊喜吧?”

任子滔笑的眯起了双眸:“你想多了,周六后半夜三点,你上线买卖域名,你不是学会操作了吗?我想和学长们去趟河北,看星星。”

江男拿下手机,看了眼电话,歪头想:看星星?

他怎么这么没心没肺,每天两千多块人民币的往里头白扔啊。

她是不是有点儿太惯着他了。

但转头重新拿起手机就问人家:“那你有家伙什吗?望远镜三脚架之类的。”

“没有。”

“去买吧,啊?你要是不舍得动账户里的钱,我明天就给我妈打电话,骗她说我要……”

“别。”任子滔被吓的,抱着靠枕腾的一下坐起身,要是让江婶给他买天文望远镜,将来得难堪死了:“我就扒眼瞧瞧得了,他们能借我瞅两眼。”

心想:我只是想让那一百四十八万从你手里交易出去,才不得不去看星星。

“扒眼用别人的?人家都有,就你没有,多没面子、”

任子滔立即被这话暖的一塌糊涂,握着电话走到窗前。

十五楼的高度,能让他俯瞰很远,眼里满是温柔:

“真的没关系,嗯?听话。

对了,你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啊?”

然后俩人就围绕着吃、喝、这一天跟谁发生了哪些高兴和不高兴的小故事,一直在聊啊聊,墙上的钟表指针,从九点四十,眨眼间就转到了十点十分。

江男有点儿坚持不下去了,太冷了。

她之前骗任子滔,自己是在计算机房,但实际上一直在外面。

今天计算机房有高一生,当他们面儿,用手机不方便,回寝室又怕打扰别人看书。

“子滔哥,那什么,我想上个厕所,五分钟后你再给我打来。”

江男说完就挂了电话,呼哧带喘爬楼回宿舍,一推门,林沛钧立马将热水袋塞进了江男的怀里,还对江男无语地摇了摇头,才重新坐下看书。

再看江男,她是抱着热水袋直接爬回了铺上,赶紧把睡衣换好,打算今晚不看书学习了,她刚躺下,电话就呜呜震动了起来。

“上完厕所了?”

“嗯,不过我不方便说话了,她们在看书。”

“那我挂了,明天早上……”

“不。”

任子滔好笑地摇了摇头,其实他也不想挂断,明知道这样做很浪费江男的时间,这对于他来讲,以前也不可能,以前会觉得这样做很有毛病,觉得自己永远有这一天。

话说的太满了。

或许,煲电话粥的要点就是:两个人都不想挂电话,而不是具体非要谈论一个话题。

“这样吧,男男,今晚你就别学习了,早点休息,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你现在就闭眼睛。讲完了呢,咱们就挂断,因为不能影响你明天上课,你是高三生,对不对?也不能影响别人学习,行不行?”

江男从嗓子眼里勉强挤出俩字:“行吧。”

任子滔眯眼想了想,随口就胡编道:

“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在很远很远很远很远的北极有一只北极熊,在很远很远很远很远的南极有一只很胖很胖很胖企鹅。

他们俩在通电话。

北极熊说:你过来找我玩啊。

企鹅说:你过来找我玩啊。

北极熊说:你过来找我玩。

企鹅说:你过来找我玩。

北极熊:你过来吧,我会好好安排你的……”

江男握着电话翻了个身,顺便翻个大白眼,这人,这是要给她磨叽睡着了,难怪叫睡前故事。

“总之,企鹅终于决定去看北极熊了。

她翻山越岭只为遇见北极熊,可下到了门口了,她心情激动当当当敲门,北极熊开门问:你是谁啊?

企鹅羞答答道:我是你的朋友企鹅啊,咱俩总打电话的那个企鹅啊。

你猜北极熊说了什么?”

江男咕哝道:“什么。”

“你好胖,再见。”任子滔说完就按断了电话。

这给江男气的,听到断线声还瞪眼看电话,可她随后就闷笑出声,越回想这个故事越是笑弯了眼睛。

心想:任子滔还不知道过两年就流行见网友了,包括后来流行见陌陌网友,反正就是瞎见吧,现在他们这年代还流行笔友,这不就是见光死的意思吗?哈哈哈。

毛燕妮握着碳素笔回眸,饶有兴趣地冲江男眨了眨眼:“咳咳。”

江男立刻闷笑结束,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寝室另外几个人也笑了笑,感觉挺抱歉的,同时真心觉得:儿女情长什么的,太影响姑奶奶行走江湖了,她这是怎么了?

再回想刚刚那四十多分钟的电话,其实也没聊什么实质内容,这要换往常换成是别人这么煲电话粥,她能给人吐槽死,会问一句:用不用把分泌物也告诉一下啊?招人烦,就怨任子滔。

……

周六当天,任子滔真跟着学长们去了河北看星星,而且在出发之前,他还换掉了电话号。

源于杨彬将他的手机号给了朱靓,当接到朱靓电话时,给他气坏了。

回头一想,反正这电话号曾甜也知道,既然要从头开始,干脆换掉,然后再给江男和父母发短信新号码。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闺女这是招着小鬼了吧(二更) 周六凌晨两点半,江男一边揉着乱七八糟的长发,一边飘进了书房。

开机,打了个哈欠。

关于域名,她是有自己的想法,她是这样想的:

她现在没报太大希望,但是以后赚钱是确定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她不是“米粉”,但她喜欢雷总。

在她看来,人家雷军那可不是什么白手起家的企业家,远了不说,就现在,后世双马纷纷蹲在小办公室里正愁眉不展地筹钱呢,雷先生已经是著名杀毒软件的ceo了,人家是想突破自己,卸职从新开始做手机,很低调的把自己摆在创业者的位置上,见到所谓前辈很谦虚。

当然了,最关键的是,她不是学经济的,能关注到雷先生,笨想吧,绝对不是他帅的原因,而是她学外语的啊,雷总那一口外语实在逗,尤其那首are you ok。

就是这样的原因,她也就知道了雷总的小米买域名的事儿,顺手查了一下。

然后又因为她曾经特意查过,后世那大数据多牛呢,给她推特过来一条新闻,新闻上是这样讲的:

讲乔布斯推出第一代iphone手机震惊了全世界,但乔布斯比全世界人民还震惊,因为iphone商标被中国某公司持有,中国那公司,就等着苹果的赔偿款挽救自己呢,苹果赔了六千万美金。

算算,六千万美金,这得多少钱?然后乔布斯从此就过上了见到域名就买买买的日子。

所以源于以上两点,江男就觉得吧,早早晚晚她能在域名这上面占到便宜,毕竟苹果让人抢了,但xiaomi不还有嘛?还有jd,还有aiqiyi、还有这那,多了去了,现在这些老总们都啃着方便面呢,十年后,不得都来她这买啊,对不对?

至于为什么现在就给任子滔拿了七万,江男认为,这叫先下手为强。

她这么多年又不是白活的,太清楚第一口吃螃蟹的人,才能吃到肥美的,心想:等别人挑挑拣拣几年了,哪还有好东西了,早就被注册个差不多或者捂在手里易主多少回了,就凭她这两把刷子?拉倒吧。

反正七万又富不了她。

万一呢,啥事就怕万一,越早下手越有机会,万一撞大运大鱼漏她这网里,那这不就提前实现四个现代化了嘛。

此时,江男在跳墙打开网站时,心态还很平和,也跟她想的一样,得之她幸,不得也不着急。

可她浏览了一会儿成交记录,看着那滚动播出的交易额,她就不淡定了。

现在才九九年吶,全世界有钱的人咋这么多,她一个重生的都干不过。

艾玛,这要是换这些有能耐的人重生,就打比方子滔哥,现在绝对不会活成她这样,她个浪费名额的。

江男在书房里又趴桌子上自言自语道:“老天爷啊,快来个中东土豪也买我的域名吧,瞅瞅任子滔买了这老些,咋一个不卖呢,眼看着就要揭不开锅了,他个点背儿的。”

“男男吶?”苏玉芹将身上的睡衣紧了紧,推开书房门:“三点多钟你不睡觉干啥呢?”

“噢,妈,我……”江男回话时瞟了一眼显示屏。

然后在苏玉芹眼中,女儿就像是瞬间傻了一样,问什么也不吱声了,在她眼皮子底下直接扑向了电脑,给电脑撞的一歪,恨不得钻里头去。

“怎么啦?啊?闺女。”

江男噼里啪啦敲键盘。

“我问你话呢。”

江男仍忙着敲键盘,用英语在和人对话。

“你这些字母都在说啥呢,是和人聊天呢吗?是子滔啊还是联系上付俊泽啦?”

江男继续敲,抿紧小嘴脸通红,一看就是激动的。

至于苏玉芹关心的在和谁聊,在聊什么呢,万里之外的gardner老头拧眉看着手下,也和苏玉芹一样,很疑惑:“你说什么?对方要提价,不是一口价嘛,这个叫ill的怎么能没有诚信?噢,我被他骗了。”

私人助理回话道:“是的,他在跟我讨价还价只为五千。”

“五千?我觉得,我认为……”gardner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江男确实在干着很lo的事,她这不是想着,哪有做生意不讨价还价的,她哪知道任子滔早已经联系完了。

只以为许愿成功,大半夜见鬼了,真来个中东土豪张嘴就要买她的域名给148万,然而由于对方态度太强硬,那她就只敢多要五千。

不要小瞧这几千,转换成人民币也是好几万块知道不?如果五千不行,加两千也行啊,加点是点。

gardena老头挥了挥手。

江男这回开口说话了,声都变了,有点紧:“妈,回房间把我手机拿来,”然后她就开始给过户了,成交额最终定为148.5万美元。

可就在她最激动最激动时,任子滔的电话却打不通。

那位,正在篝火旁斜靠在躺椅上,还戴着米色的毛线帽子围脖手套,双手捧着热热的椰汁看星空呢。

任子滔心想:这一百四十八万到手了,让江男高兴几天,接下来他就得加快脚步勾搭常菁也玩域名,最好让常菁找他哥借些钱,也往里面扔个十万二十万美金,算是和他按比例合伙吧。

这样,他才能去买下一个更值钱的域名,那个域名现在在一位小商人手里。

当初那位商人是前两年花了15万美元购买的,被很多人嘲笑,而他之所以着急要赶紧下手,就是因为半个月后,有一位不差钱的主来了,专门为买那小商人手里的域名,开出天价750万美元。

他得趁着那小商人还没“大见识”时,在这半个月内花花一百六到一百七左右搞定,然后坐等倒手750。

这钱一定要过明路,所以一定要有常菁的事,或者说,一定要有第三者参与,因为赚了钱是要上交给男男的。

这样,才能在寒假飞往纽约时,让常菁去说服男男大干一场、做空股市,男男又不傻,她再不是学经济的吧,互联网泡沫这么大个事,八零后这一代人最起码应该听说过。

估计能翻个二十到二十五倍左右,那么之后,男男再决定要做什么公司,由她说的算,她就主动了,他来操作。

另外,他手里还有一个用以电子商务的网站域名,估计不差钱的终端也能相中,差不多能卖五百,其实留手里,过两年更值钱,但算了,这五百万美金……

任子滔想到这,他不打算全告诉江男,会留下一半用作私房钱,200多万美金拿去故事再翻二十倍,嗯,私房钱的数目还算可以。

给男男打工的同时,他要运作自己的大数据公司,这是他的爱好,私下进行,当玩了……

江男很生气,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找不到任子滔。

找不到拉倒,她直勾勾看向了苏玉芹。

“闺女啊,你?”

“妈,我有钱了有钱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花,我左手一个诺基亚,右手摩托罗拉。”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祝书友们五一快乐(一更) 江男大喜,不劳而获大喜啊。

所以她披头散发奔进厨房,哪还有睡意,在早上四点钟用笨小孩的曲,改唱道:

“噢噢噢,油门轻轻一踩,速度是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人见了人就爱,花见了花就开,迷倒了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一张嘴就管我要了五十块,没关系,扶她起来。”

苏玉芹站在客厅里,歪头看江男。

只听她女儿歌声又是一拐,唱着她根本听不懂的离人愁。

江男是一边从冰箱里拿出酱牛肉,一边走着模特步用手高高托起盘子,看着外面却黑的天儿,唱道:“你给我烤串鸡头,饮一壶浊酒,这浊酒还有些上头,发现我一串不够,把签子刷上点儿油,撒点儿辣椒我还能再撸两口……”

苏玉芹身上紫色的睡裙甩出个弧度,她转身就回卧室了。

关好房门,苏玉芹四处寻找手机,摸起电话就打给了江源达。

江源达睡梦中接起,刚“唔”了一声,苏玉芹就说:“你快来一趟吧,现在就过来,你姑娘好像有点儿不正常了。”

江源达第一反应是鼻子哼,答应下来:“嗯。”下一秒又:“啊?!”

同一时间,江男煮着方便面的空挡,终于打通了任子滔的电话:“你手机怎么能没有信号呢?这么关键的时刻,你怎么就能没有信号。”

任子滔装傻:“怎么了,我在山上呢。”

“我跟你说哈,任子滔,你千万别太激动,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任子滔一手举着电话,感觉听着这笑声似能看到江男的小嗓子,一手捂住眼睛埋怨自己:

听听,丫头现在亢奋成这样,然后没等高兴两天,钱就会被占用。

她会担心、会舍不得、会种种纠结,因为必须得由她决定。

再然后,又没等过渡好情绪呢,通知一百四十八美金变七百五十万美金。

他现在有点担心了,这样下去,真的不会刺激到丫头的神经吗?别得不偿失。

“噢,天吶,是真的吗?男男,我们真的有钱啦?

我只是顺手把那个买下来了,我还担心过,怕你埋怨我,说我乱花钱。

我只是听学长们无意说sino拉丁语代表中国,bharat代表印度,我就买了印度开头的,因为我查了下他们那出名的国有公司都以这个开头,很多外国公司去那开拓市场好像也会注册这样的,没想到撞大运真让我们撞到了,是印度人买的吗?”

电话里传出江男兴奋的声音:

“任子滔,不是印度人买的,是西班牙人,不过他买了要干什么为什么都跟咱没关系,已经交保证金了,确保汇票会准时到位的,我确定。

我只想着急对你说,么么么么,么么哒,你真棒,你太棒了,我要给你买一整套观星设备,等钱到了,你就去,对,卡在你那呢,别人玩的你没有的家伙什都去制备齐,听话,让别人也眼馋咱。

等汇票到了,一周,一周后你千万去银行,给我转回来,我们就会有一千多万,一千多万,你?我?啊哈哈哈哈,关键我还没干啥,啊哈哈哈啊哈哈。

我跟你说,我卖了148.5万美金,你算算,是不是一千多……”

江男兴奋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她站在自己卧室的衣帽间里回眸,眼神状态还冒着光,江源达是一把抢下女儿电话,他脸都红了:“你给我小点儿声。”

拉门那,苏玉芹也在捂着心脏的位置看向女儿。

“爸?爸爸,你知道吗?咱又有钱了,咱可以把抵押的房款钱付了,我知道你精神压力大,我……”

江男眼圈突然一红,瞬间想起老爸拿着几个房照跑银行的一幕,那真是,想过去,看今朝,她突然心情此起彼伏。

可江源达却一点儿没领情,他冷静道:“让你小点儿声听见没,大早上的,大家都没起来呢,男男,让人听到了,再给你绑架,你让爸省点心。”

江源达说完就重新举起江男的手机,对那头一直没断线的任子滔也问道:“你又在哪接电话呢!”

任子滔还沉浸在148.5万中,什么时候涨了个五千块?

“啊?江叔,我在山上看星星呢。”

看星星?

江源达习惯性想抬起手腕要看时间,一抬手才想起来,哪戴手表了,他是里面穿着睡衣,外面披件呢子大衣就来了。

想骂任子滔,大晚上不睡觉,你看哪辈子星星,你们俩个臭孩子,几天不作你们闹心,但是深吸一口气冷静道:“刚才接电话都谁在你旁边呢?”

“没人,叔,我在山顶尖呢,他们都围着篝火躺帐篷里了,我没有帐篷,也不愿意跟他们躺在一起。”

江源达点点头:“好,你给我赶紧回你买那房子,别回宿舍,等你爹电话!”

任子滔说:“叔,那我能再和江男通一句话吗?就一句话,说完我就下山。”

江源达将电话往女儿的方向递了递,再看他女儿马上就笑容灿烂的一把抢过:“喂?”

“男男,是一百四十八……”

“一百四十八点五。”

任子滔还能说啥,只能心情复杂、欲哭无泪的,又违心又由衷地夸道:“男男,卖的真多,你真棒。”

心想:他真得赶紧下山回家,这五千块闹的,诚信不能丢。

要知道老头很认真,那是一个,嗯,该怎么打比方呢,如果你请求他帮你和自由女神合照,只会出现两种结果。

一种是,他给你拍的像是在自己家厨房,拍人像就真的是拍人,没自由女神什么事,一种是只有自由女神,没你这个人什么事。

老头很有钱,其实在有钱人的世界里,有时候又很纯粹和纯真,老头会疑惑,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呢,得赶紧回去发邮件解释。

任子滔站在常菁的帐篷外,想了想没给叫醒,只给发了条短讯就开始收拾东西。

五分钟后,身穿墨绿色及膝长度羽绒服的任子滔,戴着一套米色的帽子手套,背着黑色的大号书包自己一人先下山了。

再看江男这面,她激动过后,拿着计算器美滋滋就全招了,跟爸爸妈妈说,她和任子滔合伙了,任子滔利用他的学识,她利用自个儿的运气,他们俩是天时地利人和。

赚了多少钱呢,递过去计算器:“喏,爸,妈,差不多这个数。”

江源达脑中想着这么多钱该咋整,眼神却落在苏玉芹紫色睡裙的胸口上。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二更 江男说完就飘走了,嘴里还直嘟囔“哎呀,我的锅我的面,”也不管父母能不能消化。

她认为,她又没撒谎,这一堆一块都摆在那呢,多说没用。

他们要是不信世间还有这样的赚钱方式,大不了今晚还住在家里,不去上晚自习了,明早再回学校,她没有值钱的可卖,但那上面有的是成交的,给他们看看呗。

江男这一走,苏玉芹感觉到不对劲了,瞧那人,往哪盯吶。

她赶紧拉了拉吊带睡裙外面的睡袍,还用胳膊挡了下才小声问道:“怎么办。”

江源达舔了一下唇,探身注视着苏玉芹的双眸,柔声回道:“什么怎么办?”

这语气,弄的苏玉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想也是,自己一天天的,就会说废话:“算了,我不跟你说了,爱怎么招怎么招,”随后像逃一样,赶紧离开了女儿的房间。

江源达叹气,这老苏啊,咋这样呢,小气吧啦,瞅两眼都不让。

随后就听到妻子在问:“男男吶,那方便面是不是坨了呀?你放那,妈给你做面条吃吧。”

他那宝贝闺女是脆生生喜滋滋的和她妈妈说:“没事儿,妈,倒了,方便面能多少钱一袋啊,这回煮五袋,爸?爸爸?”

江源达赶紧好笑地应道:“干啥?”

“你吃不吃啊?”

“吃,再给爸加四个糖心鸡蛋,我姑娘有钱。”

厨房里的江男,立刻被逗的笑出了声,咯咯咯笑声不停。

江源达仰躺在床上,这一刻忽然情感脆弱了。

他将胳膊搭在眼睛上,心想:

回家感觉真好,从睁眼开始就能听见妻子和女儿对话,真好。

家里太暖和了,暖和到他此刻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想打听。

什么一千多万,什么怎么赚的,这些有与没有又能怎样,开心就好。

他刚想到这,又听到那面换下睡衣,换上平常衣服的苏玉芹,在厨房里打开围裙一边系上一边说:

“男男哪,你和你爸四点多钟就要吃方便面,那你爷待会儿咋整?先起开,别着急煮,我烙几个馅饼的,烙完咱们简单吃一口,吃完还能给你爷拿去几个。”

江男笑嘻嘻歪头说:“妈,你咋这冷静呢,你怎么不兴奋呢。”

苏玉芹用鼻子哼了一声:“我姓苏,不兴奋,为啥冷静啊,我倒想问问你,刚和子滔通电话,你摸摸摸是啥意思,摸摸大又是啥意思,你给我讲讲呗。”

江男瞬间败退,举起两手道:“我去洗脸。”

江源达就是在这时候出了女儿的房间,在江男路过时,他也横了女儿一眼,因为他也听到么么哒了。

就在江男以为她爸也得发表点儿啥看法时,她爸爸居然扭头不看她了,瞟了一眼厨房后,就直奔她妈妈的房间,门也不关,咣当躺下,盖好棉被,还把黑袜子脱了,一副要趁着被窝暖和得眯一觉的模样。

江男刷着牙,满嘴泡沫,站门口口齿不清问:“你们都这么视金钱如粪土吗?”

然后林雅萍和任建国早上七点来了,江男觉得,你看看,大娘这反应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嘛。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脸色都是微微一变(三更) 明亮的客厅里,苏玉芹在用喷壶对着花叶子喷水,喷完再用干毛巾将每个花叶擦干净。

江源达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地抿着女儿给他沏的铁观音,再时不时用余光,看一眼苏玉芹站在窗边浇花的背影。

他俩看起来是淡定了。

但是任建国和林雅萍却情绪太过激动。

林雅萍扯过电话机,干脆按免提,一个电话就拨到了任子滔那里。

任子滔刚喂了一声,林雅萍就急吼吼问道:“儿子啊,男男说的是真的吗?”

电话里传出清晰的男声,任子滔在不清楚是免提的状况下,肯定又不失温柔的对母亲说:

“妈,是真的,男男的人品比我强,您不信我还不信她吗?她向来不对长辈说谎,也从来不会小气吧啦的和长辈们隐藏一些什么,只要被问到头上,她就会实话实说,我和她的想法一样,以后甭管赚多少,甭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会瞒着你们。”

江男站在屋地中间脸一红,苏玉芹擦花叶的动作一顿,然后接着擦。

江源达是眼中满是笑容,低头继续喝他的茶水,那架势怎么看,怎么像是不打算参与这通电话。

林雅萍急了:“我是在跟你说钱呢,你说话方便不?”

“方便,我到家了,就是说钱啊,按今天的汇率,折合成人民币,我和江男共赚了1229万。”

“一千,一千……”林雅萍干脆不和任子滔对话了,她瞪大眼扭头看向任建国:“你听见了吧,他爸,居然是真哒!”

任建国说:“子滔啊。”

任子滔赶紧抢话,就怕他爸妈没完没了,他这还给老头写道歉信呢,必须第一时间道歉:

“爸,妈,具体怎么操作的,你们得问男男。

这买卖域名的事吧,有时候还真和实力没关,运气才是最重要的。

而我的运气,说实话,我除了听学长提了几嘴什么印度国有公司什么的,多想了一些买了,其他的,功劳真不归我。

因为我买了好几天了,天天往里面赔钱,每天小三千的往里面白扔,我差点三千块钱卖了,就是没人到我这买,在这个过程中,男男一直支持我,还劝我来着。

结果我就昨天心血来潮想和学长们去河北看星星,就让男男帮我值一天班,这就卖了。

我爸总说男男运气好,现在搞的我也不得不承认,您说,这?”

剩下的,任子滔不打算多说了,讲话是要有技巧的,该啰嗦的时候要长篇大论,备不住还能混个沉稳想事周到的印象,不该啰嗦的时候,那就点到为止。

要知道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起个开头就好。

果然,林雅萍和任建国在按断电话后,他们就直愣愣看向江男,江男情不自禁往江源达的方向凑了凑。

江源达说:“那个?”

林雅萍忽然眼里迸发出无尽的喜悦,眼里没别人了,全是江男,拍手打断道:

“啥这个那个的,没那些。

就一句话,源达,玉芹,你俩服不服?这俩孩子是不是太合财了!

你们看看,啊?事实胜于雄辩,跟我家子滔,瞧瞧都啥样了,最初整那大头贴机也是,那驾校要是早有我家子滔的事,指定也得嗷嗷赚钱,何必跟那个刘澈入股,让他妈你瞅瞅整那出,临出院临出院差点儿……”

江男脸色微变:“大娘,临出院,刘澈他妈又干什么了?”

林雅萍赶紧住口,任建国嫌弃地看了眼妻子。

江男一看这样,生气了,闷头道:“爸,妈,我是不是该知道?”

同一时间,着急写道歉信的任子滔,电脑刚打开,门铃响了。

他以为是刘澈呢。

因为他换号不要时,正好手机停机,这不是头天晚上跟江男打了一个小时长途嘛。

所以刘澈那傻蛋在他停机后联系他,没打通,给他交了五百块的电话费,然后交完才发现新号码的短信,刚才还发短信问他:“那五百块就这么瞎了?”

可任子滔打开门时,脸色微变,不是刘澈,是朱靓。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想太多(一更) 身高一米八几的男孩,头发微乱,上身灰色高领毛衣,下身浅色家居裤子,脚上是米白色的棉拖。

这样的任子滔,忽然将门打开,忽然笔直的出现在面前,他真的在家,给朱靓的感受就是,更让她心跳加快了。

随之而来的又是心里一凉,因为她看清了任子滔在开门那一瞬脸色微变,她又看了一眼只半咧开的门。

“我已经来了,你不让我进去吗?我们不是同学,可我们还是校友,更何况,我们站在这里说话,会不会……”

任子滔微拧了下眉,双手插在裤兜里,打断道:“站这说一样,你既然能找到这里,就应该从你姐那能了解到,一梯两户,旁边那屋也是我买的。”

这话,朱靓听的心里很不舒服。

低头间,她假装掖了掖耳边的碎发,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突然因为这一句话就想哭。

她眼圈一红,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是自卑的。

原来当男孩子真的把优越的条件,大大方方的告诉她时,她的感受居然是难堪。

为自己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孩,为父母攒二十年也买不起一套这样的房子。

为自己最初刚到学校报到,就想看看任子滔到底长什么模样,就是因为有这两套房子在作祟,哪怕任子滔并不知道,哪怕任子滔刚才那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她自己仍旧受不了。

朱靓有那么一瞬,她很想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离开吧。

但是,最终,她又抬起头。

女孩眼里虽然有了泪意,但是看起来却很平静,平静的看起来不像是十九岁,开口道:

“任子滔,我喜欢你。

我现在已经到了控制不住喜欢你的程度。

你可能会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

我从最初只想和你打招呼,在同一个学校结一份善缘,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到对你好奇。

你好像会的事情很多,却从不像我们同龄人一样,爱四处彰显。

你还是个好脾气的人,你为人很谦和,挺乐于助人的。

我去找你上课,厚脸皮非要和你去食堂吃饭,你虽然有那么点儿不情愿,但是也不会……

所以我就越来越能发现,你心里很干净,你这个人也很规矩,会把自己的事情有规律的处理好,会留后手,不会乱花钱,不会为面子如何。

也没有太多的虚荣心,很踏实,看你吃饭就知道,你连吃饭都认认真真的。

我甚至联想过,以你的品质,哪怕你现在只是一个清贫的大学生,我想,几年后你也会很好,很好很好的那种……

对不起,我有点胡言乱语了,可能给你说的更糊涂了。”

说到这,朱靓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眼泪连续掉落了几大颗。

而任子滔是看向旁处,假装没看到女孩哭。

听着这些,他是什么感受呢。

他想,如果朱靓说的是一些别的,他现在应该关门进屋了。

不得不承认,这样词不达意的开场白,确实打动他了。

打动他的,是十九岁之前三好生典范的自己。

即便那时候的自己,有属于那个年龄段的彷徨、不安、纠结,和照顾别人感受的不懂拒绝、爱讲浮于表面的大道理,但是足够单纯、认真,干净的像一张白纸,心中是奔跑的骏马,是炙热的阳光。

“朱靓。”

任子滔认真地直视面前的女孩儿。

但是这样的任子滔,却让朱靓心里一慌,她赶紧又急着抹干净眼泪又抢话道:

“你能再给我几分钟时间吗?让我今天把话一次性说完。

与其说我是来表白的,不如说我是想把心里话倒出来。

你是我第一个能让我厚脸皮到这种程度的男孩。

我不想把未说出口的情谊,将来一回想,都变成一文不值的秘密,你明白吗?”

任子滔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点了下头。

朱靓指甲狠抠手心,给自己鼓劲。

她打算不讲什么谈话方法了,就怎么想的怎么说,反正都这样了。

“打那之后,打死皮赖脸和你接触过几次之后,寝室里的姐妹就给我出招,说让我晾晾你,说你们男生都、都贱。

让我别去你班找你,让我在校园里看见你就假装没看见,别打招呼,如果你跟我说话,我就装不高兴。

她们说这个办法很可行,因为她们有的成功了,从主动追求,变成对方回来追她们。

而且这人你认识,那个调回头追的男生,就是你班班长杨彬,他追我寝室里的沈菲菲。

还说,你到时候会很纳闷我为什么突然不搭理你了,会跑过来问我怎么了之类的,这样我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我就照办了。

但是我没想到,你不但没有像她们说的那样回头找我,倒是再见面居然问我叫什么,让我在朋友面前彻底抬不起头。”

说到这,朱靓不但不哭了,她还拧着小眉头,有些气愤地看着任子滔继续道:

“我对你很生气,我对我自己更生气,我都那么没面子了,还往上凑什么?

可你,你这人太讨厌了,搞的我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你换黑色羽绒服,离我很远,我一眼就能发现,你换墨绿色、你换米白色,我都能在咱们学校这么大的地方一眼就看见,有人喊,任子滔,我耳朵比你还灵光。

我看到你和他们打棒球,打的特别特别好,我比谁都骄傲,我还很生气有其他女生在观察你议论你是哪个院的。

在场下,我八婆到去瞪那些女孩子,对,我自动带入你女朋友的身份,我就是控制不住嘛,瞪那些对你有好感的。

我看到你和咱们学校那些出名的学长们在一起有说有笑,我就操心的想,这样真好,为你能和那些朋友们走到一起开心。

我能每次碰巧遇到你后,一边在寝室里发誓说再也不理你了,一边矛盾的希望小姐妹能和我多聊几句关于你的话题,尤其是沈菲菲,我很希望她能从杨彬那多了解你,多提你几句。”

听到这,任子滔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得不打断,不过语气很好,说道:

“朱靓,你在和你想象中的人谈恋爱。

我什么都没做过。

你过来给我一个护肘,提了一句你姐,扔下就跑,让我很被动。

我也只能出于礼貌,因为你姐在我买房不是京都户口的情况下,上税帮了我,我随口回了句,你想来我班就来,毕竟班级不是我一个人的,然后你就开始打听我。

打听我的兴趣爱好,报了哪些社团,喜欢去哪几个食堂吃饭,爱在哪个自习室读书,平常爱出入哪里。

最近呢,你更是打听我的msn,电话号,给我往寝室送吃的,让我寝室里的几个兄弟为难,他们明明不能收,可因为你是女孩子,又不能说重话。

现在,你又找到我家门口。

我不明白,朱靓,我们讲道理,你喜欢我,难道我就应该喜欢你么?

你通过四面打听,已经给我造成了困扰,很奇怪的是,你还很满足,你还自认为已经了解我的一切。

可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讲,你在我眼中只是个陌生人。

我有女朋友的,旁边这套房子就是给她准备的。

那套房子比我现在住的大,我花了那么多钱,具体多少你应该知道,但我却不舍得自己住进去,我在天天盼着她能搬进来。

而且,在我女朋友搬进去之前,我还会给它装修的很豪华,会给她的衣橱填满,让她每天都漂漂亮亮和我一起上学,我现在,每天睁眼都盼着这一天能提早到来。

我们两家父母,更是能平等对话的,他们是多年的好朋友。

我想,你都能拿到我的号码,我不信你不清楚这一点。

我对你的态度之所以不友好,嗯……

如果你能不再纠结,那么我给你答案,实话实说,也是因为你明知道我有女朋友,你还这样,我们真是连三观都不合,连普通朋友都做不了。”

任子滔说完,扶额。

完了,又哭了,真希望今天能彻底说的明明白白的,至此就是陌生人吧,好不好?真要受不了,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朱靓哭着质问,哭着凑到任子滔面前,仰头喊道:

“你干嘛啊?忽然说这些让我难堪的话。

我最大的错,不就是喜欢你吗?喜欢你到这么主动的地步,送上门,让你说这么伤我心的话。

可你知不知道,我是真心的。

就冲真心二字,我又没杀你剐你,只是喜欢你。

我求你能不能珍惜真心,求你不喜欢我也请委婉一点,你这样的方式很伤人,因为你无所谓,但是对我来讲是一场灾难!

我十九岁,我很年轻,我在这个年纪,能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找人家门口来了,或许只此一次,或许只会这么热烈勇敢一次!

因为下一次,我就会学会不会主动给任何异性送护肘,再对任何男孩子有好感,也不会主动送上门这么掉价,你就不能为我什么都不图,只是控制不住的喜欢你,对我态度温柔好点吗?!”

朱靓这一喊起来,任子滔深吸气,决定不惯着脾气了。

他手放在门把上,板着脸说:

“你这个人,让我连礼貌都顾不得,连假装绅士都懒得假装。

我是真怕出于礼貌给你回个消息,你就会没完没了的回复我,一来二去麻烦不断。

这就是我为什么短信不回你,电话不接,msn视而不见。

朱靓,这么无视你,用行动在告诉你,我在把你的短信电话当垃圾一样屏蔽掉,我以为,再执着的姑娘面对这样的冷漠也该转身了,再喜欢一个人,也要保留自尊。”

说完,就关上了房门。

朱靓一脚踹在了门上:“任子滔,你真狠!以后求我搭理你,我都不搭理你!”

任子滔挑了挑眉:男人把话说清楚,其实是为了女人好。

真不明白,这有的姑娘吧,她不这么想,怎么宁可被骗呢。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白日做梦(二更) 这场突如其来的谈话,有没有让任子滔感觉很烦乱?

答案是没有。

被女孩追求习惯了,一年最少也得有那么几个。

虽然每次都得重复这样拒绝的过程,觉得有点儿浪费时间,但是为了以后别浪费更多的时间,倒勉强可以接受。

那朱靓的态度,有没有让任子滔瞧不起部分女性,对女性势力眼有些歧义之类的?

答案是,也没有。

除了感觉这世间就是会有一部分人不知道好赖,对女性追求高富帅,并没有什么看法。

别看朱靓追求的都堵在家门口了,任子滔表面上十分讨厌,但心理上也还算理解。

在他看来,这人嘛,一旦陷进到感情里,自己都能跟自己谈恋爱,自己就能感动自己,这种情况比比皆是,这个不服不行,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更不用说,爱情能让人智商情商都捉急了。

不管不顾的人太多,犯罪的不提,只说广大群众。

有多少聪明人陷进了牛角尖,又有多少人为了爱情荒废学业、浪费时间,一浪费一暗恋就是好多年,像陷进了一个怪圈。

过多少年后才会纳闷,那个人真有那么好吗?当初真的是爱吗?是不是付出了太多不甘心?至于吗?

任子滔觉得,或许只有他这个年纪的人,才能明白吧,才能明白不好意思回想当傻瓜那几年。

而且女人追求高富帅,是人性如此,天经地义,更要平和的看待这个问题。

就像所有的男人,当然也包括他,只喜欢白富美,谁有毛病啊,要个一无是处的。

只不过,他的择偶标准是,美要在先,不美,私人感情方面,一切免谈。

毕竟这是个看脸的世界,facebook,face为什么要在前面?这都是有原因的。

就比如何惜,曾经包装的多好,那么多年,还没有那个所谓的备胎出现呢,在最好的青春年华中,二十出头,不谈恋爱,通过各路同学暗示他,真心摆在了最前面。

他总是拒绝,其实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在他眼中,何惜没美在他心坎里,要不然,不至于,早同意了。

后来到了不得不成家的年纪,他确实是劣根性作祟,也就是女人常骂男人的虚伪,非要找不图条件不图钱的,明明经济状况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了,却傻了吧唧的做梦,还捧着一个大男孩青春的梦幻,那就是只能图他这个人之类的。

因为男人总有一个梦,他们在外面拼搏的越没有安全感,越希望寻找一个能患难的妻子。

然后搜了一圈又一圈,时间就过去一年又一年,发现没有那么纯粹的人了,怎么办?只能退一步海阔天空吧,这才接受何惜,在他看来,至少这位是真心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知道何惜也不那么纯粹了时,他连多谈都不想谈,直接悔婚,给何惜说话的时间还没有刚刚的朱靓多,只因在他眼中,何惜唯一的资本丢了。

所以,任子滔想到这,自己都有点儿害臊的笑了。

其实他上一世和这辈子都有个小秘密,是关于江男的。

这种秘密吧,其实每个男人心底也都会有,属于黑暗地带,尽量不敢直面自己的那种。

那就是,江男美啊,没有这个前提条件,没有他俩的今天。

上一世,他母亲刚学会玩朋友圈,总惦记着让他点赞,然后他正好回国处理生意的事,就看到了一张照片。

那时候江男应该是二十七八岁,刚主持她那个讲述老百姓乱七八糟故事的栏目,嗯,也早结婚了。

这个事实真是每每想起就很悲伤,现在都不敢想,一想,心抽痛,他们上辈子都在忙什么?

还好,目前没发现江男有和上一世老公联系的迹象,敢联系腿打折。

从头开始懂吗?

江男必须得给他做到和那个臭男人不能有任何联系,一丝一毫都不行,那人不是什么好饼,男男上辈子也眼瞎得不行!

而他,也要干干净净的,他俩只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辈子谁要敢有别人,没完。

话说回来,那张照片,是江男陪着他母亲在广播电台门口拍的。

任子滔至今都记得,江男在那张照片里,穿的是米白色的连衣裙,长发及腰,似乎拍照的时候又一股风吹过,黑色的长发还飘起来了,男男亲切的搂住他母亲的肩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他母亲在朋友圈里、在这张照片上添加的话是:邻居家的孩子,真希望她快点儿当妈妈,我是她的忠实听众,朋友们多支持江男有话说。

他当时喃喃着:邻居,心里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变的这么,耐人寻味。

当然了,是不是整容了,有过几个女人的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那一刻,真是很后悔自己年轻时眼拙,就一个胖啊,愣是没发现,他居然错过了这么漂亮的邻居小妹,怎么结婚这么早?好遗憾。

然后很奇怪的是,那天正好在国内嘛,在路过江男的单位时,他就让司机停了一下,但是很遗憾,并没有偶遇。

而当天晚上,他就听了一下江男有话说这档节目,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各种奇葩的事,江男给他说乐了好几回,承包了他半个月想起来就会开心一下的笑料。

任子滔现在回想,或许想要和江男暧昧的心,应该是从那若干年后第一眼照片开始的,漂亮啊,形象气质,照片里俏丽的小模样。

这才有了江叔叔找到他,让他扎纸人,他还同意了。

诚实点儿讲,将内心挖掘的深一点,如果江男不是长成那个样子,江叔可不可怜,他迷不迷信,他都不会同意自己在阴间和一个自己不满意的女孩子……

回忆到这,任子滔双手搓了搓脸,脸微红。

还有,这辈子也不会对江男承认另一个秘密。

其实他就是相中男男那小模样了,要不然甭说重来一次了,重来一百回,他也不会因为男男很真心、对他是真的实心实意,然后就接受。

这不是开玩笑吗?

感动不是爱情,更何况,他重来一回又年轻,还一无所有,多好。

这就代表不会出现有一天会为真心、像何惜那种情况的妥协,现在重头开始,趁着没高富帅起来,赶紧重新寻找啊。

但是,这不有男男嘛。

没看到日记前,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干出来会包养男男,培养懵懂的男男成为他媳妇的事,性格必须得改,就改成上辈子怒怼那些打电话群众的性格,敢爱敢说,三观正。

结果看完日记后,第一反应就是,重来的啊,太省事了,还对他好成这个样子。

庆幸啊,要不然即便再相中那张小脸蛋,也会挺犯愁两个人相处的。

而且,现在就挺漂亮了,真是没白重来,现在就知道减肥了,不用等到大学,就是还稍微有点胖,胖在腿上了。

要是能像后来似的,那裙子下面的两条嫩白的大长腿,那张现在一掐就能出水……嗨,其实他都不舍得掐,怕掐一下,那小脸太白净了,就得红了紫了。

再给打扮上,穿一套德强校服站他面前,或者穿上一套日系韩系的校服,趴床上回眸叫一声子滔哥……

任子滔赶紧站起身,拍了拍额头,他此刻得承认了,就怪朱靓,心乱了,他这道歉信还没写呢!而现在,只想给江男打电话,男男现在很影响他的智商和情商。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刘澈:我和男男结婚了,真好(一更) 被表白的不止是任子滔,还有江男。

当刘澈看到是江男来电时,吱呀一声,他一个急刹车就停在了道边,任由要一起去泡温泉的朋友们,一台又一台车呼啸而过。

刘澈握着电话,从最开始看到来电时的慌乱,到慢慢平静,他听着里面一声声质问时,一句话都没有解释。

但唯有江男在气急败坏地说:“你妈想的太多了,她太会脑补了”,刘澈开口了。

他说:“不是我妈想的多,是我喜欢你,是我想多了,如果一定要找起因,应该是在我这里。”

电话另一端的江男,瞬间紧握手机闭上了眼睛。

俩人开始静默,似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江男坦诚道:

“刘澈,我父母受委屈,我受不了,我怎么样,倒无所谓,我皮实着呢。

所以上一次,我才一个电话打到你那,和你妈针尖对麦芒,因为被贬低、被低看的是我妈,这比用针扎我还难受。

我有那么一阵,甚至都觉得,我要循规蹈矩的好好活着,就是为我妈,要不然我就不念书了,赚点钱就走,旅行,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我想,你也是。

其他都好说,父母是我们心底不能动的底线,无论你妈这次……嗯,甭管她对错,你心里也会很不舒服。

如果对方不是我,你早不干了。”

刘澈看着车外,承认道:“是,”又怕暴露自己的脆弱,深吸口气用轻松的语气对江男说:

“这次事,让我觉得吧,我很爱我妈,我妈却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爱我,这真是奇怪哈?

大家不是常说,父母对儿女是百分之百吗?儿女对父母却做不到。

总之,男男,抱歉。”

江男也跟着笑了下,没有了刚才的气愤,她极其坦白道:

“抱歉什么,我也不是特别无辜的那种。

也不知我哪来的底气,刚才一遍遍在质问你。

看来我这个人也挺自私,明知道不赖你,又不是你想这样的,你也挺憋屈,又不是你的本意。”

刘澈打断道:“怎么能不怪我?这种情况下,你不来怪我,你不来和我唠叨,你还能去怪谁?”

刘澈这一句,让江男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忽然异常委屈,略显语无伦次,情绪激动对刘澈哭道:

“真是莫名其妙,真狗血,真像婆媳关系。

婆家出身名门,掌握大权,儿媳小家小户。

婆婆欺负媳妇,用媳妇小家小户的娘家在羞辱人,媳妇回去闹老公,老公对媳妇又很好。

老公明明白白的告诉媳妇,他对婆婆也很伤心,他也很受伤,他甚至表明态度,从此跟婆婆隔心,只求媳妇把这口气咽下去,只求别对他失望,他们会更好的过日子。

可当媳妇媳妇的,真要硬咽下这口气,心堵憋屈。

她要一边纠结着,怕闹下去闹大了,受伤的是老公,那是她心里在乎的人,她舍不得。

一边看见老公又会生气,把发不出去的那股心火,恨不得全砸在老公身上,因为她确实真的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对谁说。

要是不继续过日子了,老公确实又没犯过错,对她又那么好,别人永远不清楚,在媳妇遇到难处的时候,在着急求助的时候,第一时间能打的那个电话,那个人选在她心里有多重要,有多信任。”

刘澈一手举着手机靠在车门上,一手捂着眼睛回道:

“男男,故事其实挺美妙的,很美。

在你的故事中,我能成为你的老公也挺好。

然后接下来,你为我,真的就忍气吞声识大体了,若干年后,豪门江家诞生,我媳妇你,将曾经被踩的面子一一捡起,你父母登刘家门,我父母要远迎,他们热络寒暄,他们每一个人,包括你我,都在时间里成长了,心态上也有了转变,没人再提陈年旧事。

想想在这个过程中,我想象中,感觉最美妙的就是,能支撑你为我做到这种程度,那你得爱我到什么程度,对吧?你爱我,这事真美。”

江男破涕为笑:“你讨厌刘澈,你那个家更讨厌,可我却借过你那个讨厌人刘家的光!”

“那,男男,如果我现在说,我和刘家没关系,我刘澈就是刘澈,会另立门户,你是和我刘澈相处,不是和我家。

呵呵,你会不会表面答应,心里认为,那纯属假话。

说实话,我也会觉得这样的表态真是幼稚。”

“是,我会觉得你那话是糊弄人,又会觉得二十岁小伙就是不成熟不靠谱,你还怪聪明的。不过……”

刘澈握电话的手一紧。

这回江男彻底笑了,将眼泪胡乱地抹了抹,这一擦一蹭间,白净的小脸通红。

她想,谁让她是大姐大姨呢,干嘛啊?这么欺负人。

对面那可是和她一起对着吼皇后大道东的朋友。

“澈哥。”

刘澈心里登时一松,闭了下眼。

“首先呢,感谢你喜欢我,你这人,不得不说,真挺有眼光的。

我是什么时候感觉出来的呢,坦白讲,你去大庆才后知后觉。

我啊,我有时候挺白活的,我一直怀疑自己可能智商有些偏高,情商就有点儿那个。

所以上帝那句话就是对我说的,给我开了扇门,就会关上扇窗,以前不这样啊。”

刘澈也笑了:“成绩也没多突出,要是像子滔似的,你得什么样啊?捧自己这方面,你倒挺突出。”

江男回:“那当然了,优秀惯了,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当时我就发现,你这也太积极了,只求你捞人,你连夜就来了,反正我就感觉出来了,然后就试探着拒绝你了嘛。”

“男男,我输给任子滔什么了?那时候也没我妈的事,是你俩从小就?”

“呃no,是头发,和牙。”

“什、什么?”刘澈惊愕。

“真的,澈哥,我友情提醒你,从现在开始你就吃黑芝麻之类的,再用生姜洗头发吧,免得人到中年秃顶,到时候被你媳妇嫌弃。

秃顶的话,人长的再帅没有用,年龄感嗖嗖嗖就上来了。

你没有任子滔牙好,你看咱们出去吃那几回筋头巴脑,任子滔什么有咬头吃什么,要羡慕死我了。

还有,你还抽烟,唉,咱们太熟了,你们的禁忌和爱好我都知道。”

而此时,就在江男和刘澈对话的功夫,任子滔正在家里拧眉沉思抽烟,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全是数据。

刘澈无语,他梳在头发和牙上了?理由这么无理取闹吗?说出去,得让别人笑死。

还好,江男没给他多长时间纠结,就笑着建议道:

“赶紧把那五十万要回来,那是你赚的,被你妈没收了算怎么回事啊?在京都买个房也行啊,想回家就回家,过年谁敢惹你不开心,你背包就走,再说将来有女朋友也方便啊。

我跟你说,澈哥,想有话语权,你必须要有自己的资本,要把自己弄的,别人说什么影响不到你。

跟外人也好,跟谁也好,有一天甭管跟谁撕破脸,你必须得是胜利者的姿态,他们想让你被动都被动不起来。”

刘澈酸酸道:

“从这点上看,你和任子滔,倒满像一路人,”又拧眉补充道:

“买房压现金啊,我觉得,男男,现金不能动,咱俩背着所有人,一定要背着任子滔!

要知道,你和他的钱更要分开,越亲密越要分清楚。

毕竟,这个关系一转变啊,他还没我靠谱呢,谈恋爱和最后成不成是两码事,咱俩不一样啊,咱们关系更稳定,你最好心里有点儿数。

哈哈哈哈哈哈,这么聊天,我心里忽然很舒服了,任子滔现在对我,算了,不提他,扫兴。

咱俩在京都琢磨做点儿什么啊?干餐饮……”

江男利落打断:“你说的有道理,我决定采纳,不过,干什么餐饮啊,你等我去的。”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 吃了一鲸(二更) 江男前脚挂了电话,后脚孙丽就端着胳膊推门进来了。

“说开了?”

江男挑了下眉。

“他人挺好的,不是吗?”

“当然,他帮了我很多。

在最初,任子滔还有个朋友叫罗江,那个罗江和刘澈一起帮我的情况下,罗江有时候吃饭啊开玩笑啊,会表现出管我要人情,他就不会。

那时候我们还不是很熟呢,我就心里明镜的,他人不错。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很多,就比如我不是在学校突然出名,是有原因的。

有人欺负我,我打群架,他和任子滔表现出是两种不同的担当,任子滔是将责任全揽身上,他是给我挡在身后护着,有种甭废话,无论我对错,他也会护到底……”

孙丽眼睛亮亮的:“是像古惑仔一样吗?”

“是,我是包皮的角色,被砍被杀,我有大哥给报仇,哈哈哈哈哈哈。”江男盘腿坐在床上,爽朗地笑。

孙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表妹自从摘下牙箍,特爱咧嘴傻乐露出一口大白牙。

刚要说点儿什么,江男忽然收敛笑容说:

“姐,有一阵,我对刘澈的信任程度,是超过了任子滔的。

嗯,我自己必须承认,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家庭比较有能力,有些事,他能办到,而任子滔是有那心也无那力,这是一。

还有一点,也是重点,性格。

刘澈能干敢干,什么事找到他头上,他只会确认我做好决定了吗?如果我想好了,他就想尽一切办法。

而任子滔,他的性格怎么说呢,有时候在很着急的情况下,他不但帮不了我,还容易添乱,先给我讲对错,先劝我。

所以,坦白说,我和刘澈更像是一类人,他很好,他真的很好,好到……”

江男看向窗外:

“姐,假如不是咱家和他母亲发生这种事情,假如是外人给了刘澈委屈难堪,他一个,我的好朋友付俊泽一个,我说句大话,我有多少能力会使多少能力,敢欺负他们前,要先把我撂倒。

我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和十八九岁的男孩,你知道高中的男孩们都那样,然而,我们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感情能处的这么深厚。”

孙丽疑惑地歪头想了想,然后拍了一下江男的膝盖,眼珠转了转问道:“那假如,你那个喜欢的任子滔不同意你为他们那样呢?”

江男微蹙了下眉头:“他?不好使,我和刘澈和付俊泽,跟他没关,我们之间,各处各的,关系单论。”

孙丽闷笑出声:“好吧,希望没有那一天,不过他妈妈也被咱家真是祸害的不轻,你的好朋友,包括他妈妈,估计现在最恨的就是龚海成。”

“姐,龚叔就让你直接叫名字?”

“嗯,他说他喜欢被叫名字,年轻,是他自己选的,你看这理由霸不霸道?嘿嘿。

不过多数的时候,我管他什么都不叫,尤其是在外面,叫叔叔或者叫他名字吧,总会引起别人那种眼神,说不上来,我就尽量避免那种情况,什么都不叫。”

江男舔了下唇,直视孙丽问道:“姐,你现在在这个家习惯吗?”

孙丽点头:“很好啊,主要是有小星星,星星要是去上学,他们给我雇了两位研一的大学生当家教,我就在家学习呗。

恐怕这学期泡汤了,我得下学期才能正常去上课。

我妈怕我憋着,我又怕我妈累着,每次出门都要吵架,我现在是跟她心累。

然后有时候就逛呗,多认识认识哈尔滨的大街,免得以后坐车不知道哪个区在哪。”

江男抱着双膝,点了点头:

“真好,你在这个家,看起来不错。

姐,有时候你也真比我强,我甚至都很难想象,如果我爸我妈现在他俩外面要是有人,哪怕有一方外面有人正勾搭,要重组家庭之类的,我恐怕嘴上说的好,随他们便。

这人呐,没摊上时,都能说得轻松,说的挺好听,但事实上,估计我得照你差远了。”

孙丽一脸诚恳点点头,自夸道:“我比你性子软和,比你好多了。”

“切,”江男笑,还上手准备要掐表姐脸蛋笑闹。

孙丽一边笑哈哈躲着,一边告诉道:“怎么?你不服吗?真哒,我爸打电话说他也找对象了,让我好好的,我也很平静啊。”

江男动作一僵,心里忽然就很酸。

“干嘛啊,怎么了嘛?男男。”

“姐,我姑知道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孙丽摇了摇头:“我跟谁都没说。”

“那他还说什么了?”

“是我打给他的,我妈给我买了一部三星的手机,我拿到手第二天就……我也想听听爸爸的声音嘛,就没控制住。

他说他知道,当时在外面出差,还说我奶、我几个姑姑都来了,是在我出事第二天就来看我了,说龚家人不让见,说他们都很想我,说我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姓孙,到什么时候也都得是亲奶奶亲姑姑和他,最真心实意待我。

可是,男男,我听到这话,说实话我第一次不信了,我想靠我自己的脑子想问题。

因为龚家人是什么样的人,在医院那段日子,我又不傻,他们就是很大方啊,该怎么形容呢?

在出了这种事情后,不恰当的讲,龚家人还能有种,他们不怕贼偷也不怕贼惦记的那种。”

江男赶紧嗯嗯嗯,认可的点点头。

“所以啊,男男,龚家人又不缺孩子,人家也不差钱,人家也无所谓我奶家人怎么勾搭我回去之类的,他们只做好自己该做的,只对我好,其他选择权都在我手里,不怕我自己选,怎么可能小气吧啦不让见,对吧?

倒是我那几个姑姑,尤其我二姑。

要知道我妈,当初是那种情况下,急匆匆带我离开县里,他们本来就稀里糊涂的。

我这一出事,指定能打听到什么,最起码到了医院一看,不是你爸安排的病房什么的,姓龚,呵呵,估计什么难听的说什么了吧。”

“你就没打算问问你妈,或者问问龚海成啊?”

孙丽摇了摇头,她忽然像个小智者一样说道:“男男,有些事情,最好不要非得搞懂,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不如让自己存几分念想。”

江男抿着嘴不停点头:“我就爱犯这毛病,就总是,一定要搞懂,有点强迫症,像是假如自己没掌握,会很没安全感一样。”

总结了一下自己,决定要像表姐学一学这方面时,又赶紧追问道:“他找对象了?就这么告诉你的?”

“嗯,他说他要成家了,扛不住我奶奶的压力,我妈还先于他这样,是对不起他,他们又不能从头再来了。

所以就打算听我奶的,说我妈这回把我奶弄的,身体很不好,他就得对我奶多孝顺些,

希望我好好的,说他那面无论怎么样,即便再成家也随时欢迎我回去,如果我妈由于成家敢对我不好,他不会放过的,再后来,我就说,你也要好好的,就挂了。”

江男看着孙丽,心想:

姑姑和前姑夫,离婚才三个多月。

一个怀孕三个多月,下周办婚礼;

另一个三个多月后也要再婚了。

那他们之前过的那二十年,还有表姐的存在,真是,真是!

她忽然又感受到了那种心情,是她在刚主持江男有话说的第一年,那心情灰暗的。

当第一次听到类似的听众打来电话,告诉她:我母亲刚去世半个月,我爸爸就领回来后妈了,理由是他被我妈妈照顾惯了,岁数大了,身边不能没人照顾,不能没人做饭。

还有更让她觉得崩溃的,有一个听众告诉她:

我母亲瘫痪在床,说不了话,我父亲和保姆在另一张床上发生关系,就当着我母亲的面儿。

是我发现母亲不吃东西了,在家里安了摄像头,怕保姆趁着我爸不在虐待我妈才安的,没想到的是,原来是我父亲在伤害我妈,他明知道她不能说话啊,他们哪怕去别的屋呢,这是为了刺激?我该怎么办。

江男在这一刻忽然就想起了这些,后来一年一年又一年,她就被弄的麻木了,回家一看愁人的婆婆和林迪,只一个感受:算了,最起码比那些强。

而现在,在听了表姐说完这些,那种对婚姻失望的感受又袭上心头,江男就不明白了,很多家庭一过就过了几十年,不该是最亲密的人吗?那为什么人性里的东西又会让人这么心凉呢。

她这还心凉呢,她妈妈苏玉芹是心惊的敲开了江源芳家的门。

江源芳一手白面:“咋的啦嫂子?”

“男男在这没?”

江源芳说:“跟丽丽在别的屋唠嗑呢,你就说吧,听不着。”

苏玉芹赶紧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也顾不上是谁的杯子了,仰脖就干掉,喝完才小声道:“我做好人好事来着,瞎管闲事让人跟踪了。”

“啥?!”江源芳瞪大眼,她握着菜刀:“跟到这来没?”

“没,后来我打到车了。”

“到底怎么回事?”

“唉,坐公交车嘛,有个傻老爷们,穿的人模人样的,打扮的挺那啥,但也不知道寻思啥呢,跟二愣子似的,那羽绒服都让人给划开了,他还没感觉。

我挨着他站嘛,就冲他挤咕挤咕眼睛,他问我怎么了?哎呦,那小偷的刀子啊,我都看见了,脑子一热我就大声嚷嚷,也不知道咋想的,难怪你哥总骂我缺心眼,我喊车上有小偷。

完了吧……”

江源芳咽了咽吐沫,真是强咽下埋怨苏玉芹的话。

“然后我也不敢继续坐车了,到站我就下来了,那小偷恨上我了,他就跟着我,给我吓的啊,那功夫过去一台出租车载着人,过去一台载着人,急的我,当时汗就下来了。”

“你怎么不去派出所呢?”

“忘了呀,就想着得赶紧回家,得亏那被偷的傻老爷们还算仗义,他也下车了,小偷跟着我,他跟着小偷,后来就打到车了,哎呦我的心吶,快给我找片药吧。”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不靠谱的老龚(一更) 在苏玉芹和江源芳说着这些时,江男、孙丽、还有小星星,他们仨是钻进了楼上的衣帽间里,在试新衣服。

龚家是换新楼房了,以前那套没法住,俩孩子进去就害怕。

没办法了,只能着急忙慌的买房,也没怎么装修,听取了江男轻装修重装饰的意见,就刮了刮大白,选址还选到了和苏玉芹家一个小区。

龚海成想着,这样的话,离江老爷子、离苏玉芹近,江源芳回娘家也好,或者自己有点儿什么事,双方都能有个照应。

只不过苏玉芹买的早,是一期。

龚海成家买的是二期,稍微有些距离,两家走路需要十几分钟二十分钟。

但别看家里发生过绑架事件,龚海成照样还是一副土大款的做派,照样谁说他也不听,力排众议,还是买了楼上楼下加在一起,面积是二百三十多平方。

他有理由的,孙丽大了,小星星也眼看着一年比一年懂得多,俩孩子都得有各自的书房和卧室,更何况不能离他们主卧太近啊,江源芳这是怀孕了,他不能折腾的太欢,那等生完了呢?万一俩孩子听到不该听的呢?不利于下一代身心健康。

所以依旧是楼上楼下,俩孩子在上面。

只看此时,两米多宽的落地镜前,小星星穿着一套黑色西服,戴着银光闪闪的领结,正对着下巴处比造型,比了个手势“八”。

他的身后,是两位穿着一模一样裙子的漂亮大姐姐。

江男左右照了照,上身公主样式的白衬衣,领口打了个简易的红格蝴蝶结,下面是到膝盖上面的红格短裙。

她只能说:对这套裙子是捏鼻子不得不穿,对姑姑的审美,嗯,姑姑有审美吗?姑姑现在有点恶趣味。

“姐,下周,咱俩就穿这样参加婚礼去啊?下面再给配一个高筒白袜,这?我的妈呀。”

小星星回眸,贼捧场道:“男男姐,你好漂亮。”

江男翻白眼:“你们是有制服控是咋的?订做就订做这个啊?花的钱真冤枉,这要是把红格换成蓝色的黑色的,很像国外的学生服。”

孙丽闻言,一边笑着整理裙摆,一边回道:“下面不是白袜子,是我妈给咱俩买的红色高筒靴,一模一样的,江浩是和星星一样的西服,我妈特意打的电话问李文慧尺寸。”

“李文慧现在没轻了溜须我姑吧?她现在得觉得,有这么个大姑姐,得老幸运了吧?”

孙丽和江男对视间,笑着点点头。

小星星不高兴了,这俩姐姐,刚才就关上门一顿唠嗑,还给他撵出去了,不让他听,现在又拿他当空气,又唠,走哪唠哪,咋那么爱说话呢。

“你俩!”

俩姐姐立刻看向小星星。

星星用食指画了个圈,指挥道:“给我转一圈儿。”

然后只看俩姐姐是真配合啊,真的很有姐姐样,听话的穿着红格裙子转啊转,把裙摆转的飞了起来。

江男张着胳膊飞:“我是小仙女,我是小仙女。”

孙丽边转边吐槽江男:“我看你像白蛇传。”

结果这一句话引得,当龚海成开门进屋时,就听到楼上的仨孩子在鬼哭狼嚎唱千年等一回。

龚海成心情大好,将手里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扔,他就钻进了厨房:“芳,你跟嫂子歇着,我包饺子,一会儿我就能包完。”

苏玉芹没客气,别人谦让了一下,她就出来了,这给她吓的,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她坐在沙发上,一边听着龚海成问江源芳:“咱哥呢?”一边无意识地拿起了茶几上的东西,看了两眼就看入迷了,也没注意到江男是什么时候坐在她旁边的。

江男看着制衣图撇了撇嘴:“这样式也太老了,现在这裘皮大衣穿人身上,就跟打哪批发来的似的,出去走一圈,发现大家穿的都一样,认不清谁是谁,不是黑色的就是白色的,不是戴帽子的就是这几种领子,也没个花样。”

苏玉芹刚想问:“那你觉得啥样的好看?”

龚海成从厨房探头说道:“男男吶,那可是你姑夫我,即将要投钱生产的,新研究出来的几个款式,让你给批的一文不值,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江男一挑眉:“高见谈不上,但我给你指出几个细节变化一下,我敢说,咱就能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了。”

“噢?”龚海成好笑的点点头,打算听听江男的高见,惹得江源芳瞪他后背一眼,这人,刚才还信誓旦旦说帮忙,包两个扔那了。

“你看,这领子,你别都这样啊,我给你画一下。”

画完,江男拧着小眉头看自己的杰作,很不满意自己:“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画得不好而已,看得懂吗?”

龚海成瞪着小眼睛看画,沉吟着。

江男再接再厉,又想画不同的袖子样式,画完也不问别人,先自己捂着额头欲哭无泪道:“画的好难看啊。”

龚海成疑惑了:“那装修图不是你画的吗?”

“那是我用电脑制作的,也画的稀里糊涂。”

“那没事,我看挺好,咱家有电脑,你用电脑画吧。”

江男和龚海成大眼瞪小眼:“我还得上学呢。”

苏玉芹捡起女儿的“大作”,拿起铅笔勾勒了两下,拍了拍江男的胳膊:“你这袖子是想画成这样吗?”

江男瞟了一眼,又赶紧认真地转过头,惊奇道:“妈,你好心灵手巧,就是这个意思,嗳?妈,我真是你生的嗳,我画成这样,你都能看懂,你再画两个,你看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然后苏玉芹就开始连猜带懵,不但给江男的画往回找补找补,而且江男还在一边不停提醒,她改口述了,由苏玉芹操作。

当饺子上桌了,江源芳喊着:“男男吶,快点儿吃,就你着急,一会儿还得回学校呢。”

龚海成却坐在沙发上看着画,拧眉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孙丽喊他吃饭,他也只是挥了下手,让大家先吃。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上桌,而且不夹饺子,倒是对江男说:“你小想法倒是挺多,要是都能画出来就好了,男男哪,我咋觉得你应该去学设计呢,就怕你爸不同意,你是他心尖子啊。”

“我爸是不能同意,我画那装修设计图,他就说我浪费时间,我要是学设计,他就得板着脸说,”江男学着江源达生气时的表情,用食指点着桌子粗着嗓子道:“我供你这么多年,就供出个裁缝?”

大家被这句全逗笑了。

龚海成想了想,吃了口饺子又对苏玉芹说:“嫂子,要不然你去学?我听刚才男男说话,就你能听懂,你这画画也行啊,比我们都强,咱倒不是说想怎么样,完全可以当个兴趣嘛,下午批发城关的早,你就可以去上课,还能陶冶下精神。”

小星星赶紧纠正:“爸,是陶冶情操。”

“对,是情操,你看我这没文化的。嫂子,现在很多大学都有夜校,周六周天也有学习班,等芳生完了,她也得去,我得给她报名自考法律的。”

苏玉芹好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我这岁数了,还能去上课?”

江男觉得是好主意啊:“妈,你这岁数怎么了?你要真想学画画,等下周我回来的,我给你去师大问问。

妈,你学真行,到时候我就讲图样,你就画,我姑夫那一堆老裁缝,她们眼光不行,但她们手艺行啊。

我姑夫还有加工厂,搞好了,咱不仅光卖裘皮啊,您也甭在南方拿货卖了,咱自己家联手弄个品牌呗,您当总设计师。”

江源芳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啧了一声,这聊着聊着,任由谁听到这些,也会觉得侄女太能吹太不靠谱了。

那怎么的?侄女讲出来的样式,就能大卖特卖啊?别再赔个底朝天,而且,这都扯哪去了。

可龚海成却眼神闪烁了一下,对苏玉芹说:“嫂子,你要真有空,先去学一下挺好的,咱们走一步看一步,万一行呢,远了不提,你会画样板图的话,男男和丽丽喜欢什么样子的裙子衣服,我就能让小五他妈给做出来,自己家孩子穿也方便。”

苏玉芹没表态,但心里却有了想法,想着:还等女儿去师大问问干什么啊,自己得空就去呗,鼻子下面一张嘴,问问有没有那样的业余班,学费多少钱,怎么上课,会不会影响她做生意,要是没有就拉倒。

到了晚上六点,江男背书包回学校了,苏玉芹却留了下来,因为她今天来吃饭就是有任来的。

江源芳让她今晚在这住,陪丽丽和星星,江源芳和龚海成有事,说要去外地一趟,明天中午才能回来。

但苏玉芹坐在沙发上,等孙丽和星星一上楼,俩孩子去玩电脑了,她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了。

不过要是让她形容哪不对劲吧,她又说不清楚。

只知道龚海成吃完饭就去卫生间刷牙,刷牙前,还和江源芳互瞅了几眼,让她给捕捉到了。

小姑子呢,一把岁数的人了,脸腾下就红了,跟她说话遮遮掩掩。

然后怀孕着,江源芳大晚上的,能抹的粉色的口红,粉饼擦的也挺厚,喷香水换裙子,还将化妆品洗面奶通通装包里了。

“嫂子,我们走了啊。”

龚海成也跟着说:“麻烦嫂子了,今晚还得在这住,”又冲楼上喊:“丽丽,星星,爸爸妈妈走了啊!”

苏玉芹摆摆手:“走吧,晚上开车慢点,尤其开高速,源芳帮海成瞅着点儿。”

关上房门,苏玉芹瞟了眼楼上,听到丽丽和星星在笑闹呢,她叹了口气。

开始整理茶几,收拾厨房,刚才江源芳忙着化妆,这厨房根本就没收拾干净。

而让苏玉芹万万也没想到的是,龚海成是上了车,他就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和江源芳的五指交缠在一起,两只手叠在一起放在挂挡上,时不时他还执起亲一口。

并且,俩人也没去外县,而是用时不到二十分钟,龚海成站在了香格里拉的大堂里。

“你好先生,有预定吗?”

“给我开个商务大床房。”

“不好意思先生,商务大床房没有了,而且其他房间也都满了。”

“满啦?”

“是的,本市正在举行银泰冬季嘉年华,所以房间都没有了,目前只剩总统套房。”

龚海成回眸看向和自己有半步距离的江源芳。

江源芳脸通红,心噗通噗通的,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疯了,没好意思吱声,低下了头。

龚海成冲前台工作人员微笑了一下:“总统套多少钱?”

“先生,一千九百八。”

在工作人员话音落时,一沓子钱早已经被龚海成从裤兜里撵了出来,所以他直接拍在那里:“开了。”

电梯门关上前。

只看电梯里高个子的女人,她是勉强装作一脸正经,目视前方不紧张。

而小个头的男人,他是挺直腰板站在女人的身边,随后悄无声息地攥紧了女人的手。

刷卡,进房。

江源芳跟在龚海成的身后刚走进房间,就被龚海成一把按在了墙上。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女人,无论何时都要绚烂(二更) 酒店白色的棉被下,是两个坦诚相见的身体。

龚海成此刻一手枕在脑后,一面伸出黝黑的胳膊,紧紧地搂住身旁白嫩的江源芳。

江源芳顺势搂住他偏瘦又很结实的腰,很听话的拱进他的怀里。

龚海成一脸满足,低声感叹道:“真不容易啊,年轻时候,我是在梦里和你幽会,头天晚上幽会完,第二天起早就去街口偷摸看你背影,后来兜兜转转的,可下把你得手了吧,我还一炮而红了,正中靶心。”

这话,江源芳嫌弃太糙,笑着拍打了一下龚海成的胸口,不让说。

然而,男人却一把捉住她拍打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又继续感叹道:

“接着就出了那么多事。

咱俩闹啊吵啊,你也没轻了哭,心都快要扯呼烂了。

终于把所有的都翻篇了,俩孩子给盼出院了,肚子里这个小祖宗也稳定了吧,你又跟我整句不好意思了,愣说怕儿女看见没领证一屋睡不好。

今儿陪这个孩子睡,明天陪那个孩子睡,就是不陪我,总拒绝我。

你不厚道啊芳,过了晚上九点就没影子,瞧瞧给我逼的,咱俩快赶上当地下党接头了。”

说到这,龚海成一顿,凑近江源芳耳边坏笑着问:“你不是拒绝我吗?那刚才是谁喊的嗷嗷的?嗯?”

江源芳实在听不下去了,太不好意思了,赶紧坐起身,也顾不上自己身上啥也没穿,随手扯过贵妃椅上扔的浴巾,慌乱的将自己捂好:“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洗澡。”

男人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享受又满足的闷笑出声。

没一会儿,江源芳披散着一头大波浪长发,身上围着浴巾又回来了,她还望穿拖鞋了,光着脚丫踩在地毯上,一脸惊讶又惊喜地说道:“海成,你来,你快过来看看。”

“看什么?”

“你看这大套房,太富贵了,那水龙头和手纸盖都是镀金的,黄灿灿的。

外间还有花儿,红色的,是真花儿,还有好几个房间呢。

我以前都没见过,我以为宾馆就是那种?呃,反正不是这种。

你别光在一个床上躺着啊,咱们都沾吧点儿,别让钱白花。”

提到钱,一千九百八,江源芳也不等龚海成发表什么看法了,她像大脑才反应过来似的,捂着心口道:“天吶,咱俩都干了些什么,我刚才为什么没拦着你?”

龚海成好笑的下床,挺讲究,没大大咧咧就那么光着,快速去了卫生间,拿了一条浴巾围在腰上,随后才示意江源芳让坐在沙发上。

他蹲下身给江源芳穿上一次性拖鞋,穿好后,这才拉着江源芳的手,打算领着媳妇挨屋转转,都看一看。

龚海成打开一样,江源芳就会惊讶一下。

比如:

“这里放的是小冰箱,还有这么小的冰箱?”

龚海成拿出一瓶可乐递过去:“来,喝口。”

“不喝。”

“这饮料已经算房费里。”

“啊?那、那你也喝,咱喝不了的话,不行带走。”

龚海成笑着抚了抚江源芳的大波浪长发。

“这是什么啊?”江源芳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指着小圆饼。

龚海成立刻给演示了起来,他打开水龙头,将小圆饼放在下面对着水冲洗。

江源芳又惊讶了:“这居然是毛巾,刚才那么小一块,比我小镜子还小,这要带着出门也太方便了。”

接下来挨屋都转完了,龚海成拉着江源芳的手,又来到了窗边。

他一把拉开窗帘。

瞬间,夜晚的哈尔滨,霓虹灯下的江景、江桥,就这么突如其来绚丽的展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四十岁的江源芳,脸上突然露出了从没有过的表情。

她是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将手触摸到落地玻璃窗上,喃喃地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只会柔声说句:“好美啊。”

龚海成满足了,比第一次得到江源芳的身体还满足。

在他看来,让自己的女人,不知不觉变的更美,更懂生活,更柔情似水,在他看来,这才是对他事业成功最大的肯定。

他上前一步,在后面温柔着亲吻江源芳光滑的肩膀,亲江源芳的耳朵。

江源芳的脸再次热了起来。

不过这次和刚进屋那一次不一样,她并没有提醒要慢点,别急吼吼,也没有提醒要注意肚子里的孩子,而是闭着眼睛仰着头,呼吸慢慢变重,任由龚海成的唇一寸一寸的亲吻着她。

几分钟后,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是两条散落的浴巾。

两位人到中年的男女,他们站在窗前正在深爱着彼此。

江源芳两手按在玻璃窗上,她弓着腰,要一面看着外面的夜景,一面还要时不时回眸急切地寻找龚海成的唇。

……

此时,龚家。

孙丽穿着睡衣,端着伤胳膊站在苏玉芹面前,糯糯道:“大舅妈,你能给我搓搓澡吗?”

“啊?”苏玉芹都有点儿困了,直打哈欠。

“我妈怀孕了,我这又受伤,手不利索,平时洗澡我都是拿毛巾蹭后背,后背痒。”

“啊,行,”苏玉芹很好说话,带着孙雨去了浴室,她拿着澡巾,卖力的给孙丽搓起了澡。

她不知道啊,那俩当爹妈的没正溜,去宾馆了。

她更不知道的是,夜宴归来,喝了点儿酒的江源达,此时正傻呵呵站在她家门口。

那个男人,几次抬手想敲开她的房门,又踌躇着放下,再抬手,再放下,心里翻腾着如果敲开门,怎么办,有点害怕老苏。

最终,江源达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脚步略显虚浮、心里更是空荡荡的离开。

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 印着大钱的红裤衩(一更) 半夜时分,人民医院一楼大厅里。

老姜的妻子杨丽红,身边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男人姓于。

老于焦急地催促杨丽红:“你快想想办法吧,明天货要是不能准时送到,咱就算违约,对方不给咱打款,咱都没地儿哭去,关键是已经拖了工人们三天工资了,要是再不给发钱,就算现在经济再不景气,他们不好找活,那也……唉,老板娘,家家都等米下锅呢。”

杨丽红一脸烦躁,她一直在低头翻号码本:“行了!你看我这闲着呢吗?我这不是在串钱呢嘛,别跟我这啰里啰嗦的。”

“我是说,要不然和老板说一声吧,他朋友多,有关系,就即便找不到人,以前客户也都是他联系,或许……”

杨丽红立刻拧眉瞪眼,看着老于喝道:“他现在住院呢,你们这是不盼着他好了是吧?我看谁敢告诉一声的!”

这一嗓门,引得刚走进医院的一对儿男女看了过来。

江源芳脸色很差,龚海成搀着她。

杨丽红一愣:“你是那个谁,你们,这是?”

龚海成没空搭理,只顾安抚着江源芳:“没事儿,放宽心,咱就吃了点心喝了点可乐,孩子没事儿芳。”

这俩人边说着话,边往远处走去。

同时,杨丽红也将电话打到了苏玉芹那里,听到对方喂一声,她就赶紧说道:“玉芹,睡觉了吧,瞧我,大半夜给你折腾醒了。”

苏玉芹揉着眼睛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没睡,丽红姐,有事啊?”

杨丽红闻言先叹口气:

“唉,点背,今晚夜查,货车被扣在黑河了,说我们手续不全。

是,是有个证没办下来,源达老弟也给找人了,说下周才能落实,可我早就把供货合同签了。

这不是想着得挣笔钱给工人工资先发了嘛,现在又出茬头,不过倒是通融了一下,让交五万押金就先放行,然后让我们把证件补齐送去,再把抵押金退回来。”

苏玉芹微拧眉:“那怎么办?”

杨丽红这才说正题:

“玉芹,你那有五万块钱吗?对,现在就要用。

我打了一圈电话,都说没有,给大老李打电话,他媳妇说,大老李喝多睡了,有什么事明儿白天再说。

可我现在的情况是,等不了,得赶紧筹到五万,让厂子人开我车跑高速给送去,争取明儿早上货车就放行,要不然误了交货日期,对方不给我打款,我都不占理。”

借钱?

苏玉芹为难道:“丽红姐,我现在手头上,就有一万三千多,是今天批货的钱。”

杨丽红说:“啊。”

她都有点习惯了,大家都说没有,就刚才这么一会儿,打了十几个电话了,朋友行不行,借借钱就知道了。

正有点失望呢,苏玉芹问道:“你给江源达打电话了没?”

“打了,他关机。”

苏玉芹掀开棉被,一手拽过裤子衣服,一手握着电话嘱咐道:

“关机不要紧,丽红姐,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他,他有个习惯,家里爱放个几万块,我不行啊,自打跟他离了,家里也不敢多放钱,就怕进小偷,我俩凑吧凑吧,应该差不多,你在哪呢?”

“玉芹?”杨丽红感动。

苏玉芹一愣,以为还有什么别的事呢。

“太谢谢了,等货款到了,我就还你们。”

“嗨!你跟我说这个干啥,你就说你在哪吧,我让他开车给你送去。”

“噢噢,我在人民医院,老姜定期复查又回来住院了,要不然我手头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全交医院了,对了,刚才我还看见你小姑子了,捂着肚子,脸色不好,大半夜的来看病了。”

“我小姑子?”

不是去外县了吗?

……

大半夜的,苏玉芹刚出了单元门,就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哆嗦,彻底清醒,一点儿困意也没有了。

她将羽绒服帽子扣到脑袋上,江源芳家的钥匙揣兜,刚才给俩孩子反锁到屋里了。

说实话,她现在有点害怕,别看道不远。

一方面是白天吓着了,一方面是大半夜她很少走夜路,尤其女士坤包里头还有一万多块钱。

夜,太黑了,苏玉芹抱膀带小跑的往幸福小区奔。

“哐哐哐,哐哐哐”……

苏玉芹没敢按门铃,怕给老爷子吓着。

二哈嗖的站起身,耳朵一动,随后抖了抖身体,心眼贼多,直接跑到江源达的房间、以前江男住的那个屋,推门它就进去了。

它不舍得叫醒老爷子,它舍得叫醒江源达。

睡梦中的江源达,咕哝着骂道:“才几点啊?你就要吃饭,不用你嘚瑟二哈,改天给你炖了吃狗肉。”说完,翻了个身。

二哈生气了,一个攀越就上了床,一边咬着江源达的睡裤,一边用狗爪子往死里拍打江源达的肚子。

“你奶奶个腿的!”

江源达气愤地坐起身,还要再骂两句时,就听到了小声的敲门声,微懵。

只看高大的男人和一只傲娇的狗,边去开门边拌嘴。

江源达两手紧紧地拽着睡裤骂:“你给我松开裤脚子,别咬了。”

就咬就咬,二哈一路跟着不松嘴。

“我裤子啊,要让你咬掉了。”

二哈想:咬的就是你,露腚才好呢。

门开了,江源达见是是苏玉芹,一愣。

二哈牙上一使劲,江源达的睡裤就被扒掉了,只剩个三角裤衩。

江源达瞬间脸造通红,在冷风中心绪凌乱。

苏玉芹一看,开门迎接她的是这个,赶紧侧过头,差点瞎了眼。

江爷爷也在此时,披着外套开门出现:“咋的啦?”

他探头一瞅,是大儿子和大儿媳。

这?大半夜的,儿子印着大钱图案的红裤衩明晃晃的。

老爷子一边摆手,一边转身回屋,自言自语道:“没出啥事儿吧?那没出啥事儿的话,你们唠你们唠,我睡觉去了。”

……

“你咋睡觉这么死?”

“你怎么来了?”

苏玉芹和江源达异口同声道,俩人觉得太默契了,一憋,静默两秒。

“你能不能把裤子提起来?”

“你咋冻成这样呢,快进屋。”

俩人又异口同声道。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喊个屁,显你嗓门大啊(二更) 苏玉芹坐在沙发上,小声简略的将情况说了下,江源达就忙活了起来。

他一边呵斥狗回屋换衣服,一边冲老爷子房间说:“爹,你睡吧,我俩朋友那头的事,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江爷爷披着棉袄坐在床边,心里急啊。

他想回:“那你就别来回折腾了。”

可这话他能这么大大咧咧说出来吗?不能。

只能干脆装已经睡着了,一声没吭,心里盼着:你就直接回玉芹那头得了,让我省省心吧,唉!

江源达套上秋裤,套上牛仔裤,裤腰带也没顾上系,光着膀子,抱起还带着自己体温的棉被就出来了。

一路拖拖落落,棉被将茶几上的几个药瓶刮掉地上了。

苏玉芹捡药瓶,拧眉道:“你干嘛啊?看一会儿水杯也倒了。”

“围上点儿,暖和一会儿是一会儿。”

苏玉芹挣扎,往旁边躲:“我不冷。”

“不冷什么呀,鼻尖冻通红!”

江源达低呵,非得让人家听他的,到底用棉被给苏玉芹捂成个球,然后他才站在苏玉芹的面前系裤腰带。

二哈蹲坐在一边看着,冲苏玉芹摇了摇尾巴。

开衣柜,翻钱。

穿着高领黑毛衣的江源达,他手往下够啊够,钱让他藏的,自己都拧眉,不太好翻。

十分钟后,小区停车场的路灯下,只看男人带小跑的过来了,将车门打开,又赶紧绕到另一侧,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

苏玉芹抬眼看了一下江源达才坐进车里。

江源达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开车时,不停摸着空调出风口,说了句:“等会儿就能热起来了。”

苏玉芹说:“嗯,一会儿我把钱给丽红姐送去,你给龚海成打电话,看看你妹妹是怎么回事,你去看他们吧。”

“好。”

二十分钟后,身穿墨绿色帽款羽绒服、黑色高领毛衫,牛仔裤,打扮的比任子滔还年轻的江源达,站在了瘦小的龚海成面前。

“怎么回事。”

“哥,过去咱那条件也不知道啊,这怀孕又不能喝可乐又不能喝这喝那的,说对孩子不好,这有的孕妇喝上就完,分体质,肚子疼,唉,芳还有胃炎。”

“喝了多少?”

“喝两罐,她说喝起来可痛快了,我就惯着她了,那心头有火,啥啥不能吃,这不让那不让,也真是够呛!”

说到这,龚海成先急了:“这孩子要的,不如不要,没轻了让源芳遭罪。我俩半夜还饿了,要的广式点心和茶水,她那么愿意吃啊,我都没敢让她多吃,看着可怜巴巴的,结果这就不好了,这也能不好,都怪我。”

江源达舔了下唇,板着脸点点头:“你俩不是去外县了吗?还让你嫂子给看孩子。”

“啊?”龚海成一愣,愣完他捂脸,这回说话小声了,底气略显不足:“没,我俩去香格里拉了。”

“去那干啥?”江源达以为是龚海成哪个客户来了,这是去搞招待了。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人到中年了,怎么能有这么没正溜的人呐。

龚海成是一脸:你明知故问啥?一男一女去宾馆,谁还能为单纯看电视啊。

他倒挺光杆司令,跟大舅哥实话实说道:“领她去总统套房,长长见识。”

江源达瞬间无语至极。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了,还能说点儿什么,这答案完全出乎意料,对妹妹两口子,也真是恨不得一人给一撇子。

就在此时,苏玉芹送完钱回来了,一脸担心的跑过来问龚海成:“源芳呢,她怎么了?”

“她……”

龚海成好意思和大舅哥说,俩男人嘛,无所谓,但是和嫂子他说不出口啊,尤其是还骗了嫂子。

是江源达冷着脸抢话道:“她好着呢,咱走。”

“什么?”苏玉芹疑惑。

“我让你走!”江源达不仅冲苏玉芹莫名发火,还伸手示意苏玉芹掏钥匙:“把江源芳家钥匙给我。”

苏玉芹一边慢腾腾掏兜,一边懵懵道:“你们怎么了?”

以为江源达和龚海成刚才吵起来了呢。

江源达干脆不废话了,上前翻兜,从苏玉芹手里抢过钥匙往龚海成怀里一塞,语气很差:“我告诉你们,自己家孩子自己管!”

说完,他扯着苏玉芹的胳膊就走。

苏玉芹被带着走,只能频频回头看龚海成,眼里有不好意思。

龚海成看着江源达背影,不解为什么发火:“哥?”

直到那俩人拐外了,他卡巴卡巴眼睛,不知想到了啥,或许是想到了答案,摇摇头笑了。

再看那俩离开医院的人,凌晨一点多钟,黑色的捷达车驰骋在大街上,江源达沉默的开车,但是却将车里的歌声拧到了最大声。

车里放的是九十年代很流行的一首歌:牵挂你的人是我。

“舍不得你的人是我,离不开你的人是我,想着你的人是我,牵挂你的人是我是我。

忘不了你的人是我,看不够你的人是我,体贴你的人关心你的人,是我是我还是我。

噢,也许前世欠你情太多,欠你的情太多太多……”

就在男声唱到这一句时,苏玉芹开口了,实在是憋不住了,扭头看向江源达道:“你不嫌闹听吗?大半夜放这么大声。”

江源达的答案是:嫌闹听,越听这歌词,心里越潮乎乎的。

他咬着后槽牙,憋住一肚子话,气哼哼按了几下键子,等他按完,苏玉芹直接捂额头看窗外。

她也生气了,这人是把歌声是停了,可他放上迪曲了,那音乐哐哐的,是有精神病是咋的啊?大半夜,发邪风。

终于,在到了楼下时,苏玉芹也打开车门下去时,江源达爆发了。

他甩上车门跟着下来了,怒哼哼冲苏玉芹的背影说道:“你是不是傻。”

苏玉芹立刻顿住脚,回眸看向他。

“你对这个好对那个好,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好说话了,别人都在拿你当傻子,知不知道?!”

出乎江源达意料的是,苏玉芹点头,和他对视平静:“知道。”

这俩字,让江源达更烦躁了,心口似被什么揪住了,拧着疼,他越疼越语气微冷道:

“你给江源芳看什么孩子?他俩去开总统套房,又是点心又是可乐的,没正溜到不行,你傻子似的在家给他们照看孩子,该他们欠他们的!

谁都能支使你是吧?你是谁,你凭什么让他们支使,他们算哪颗葱?让他们骗!”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谁都不是傻,是愿不愿意(此章为游雪打赏+) 苏玉芹看着江源达,语气波澜不惊道:

“我是傻。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傻。

傻到,你父亲来,我要去看心理医生才能说服自己。

听到医生说,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居然第一反应是感到心里很轻松,直接去了菜市场,忙的一头一脸的汗,不用你央求,就主动上门给你们做饭。

傻到,假装忘了咱们离婚,都不能去质问一声老爷子,都不忍心让他给我说句公平话:我到底哪点不好,让你儿子这么待我。”

江源达想制止,不能听下去了:“玉芹。”

苏玉芹摇头:“你听我说完。

我是傻,而且傻的不是一天两天了,傻到也不是干一件两件糊涂事了。

老爷子那头,我是这样做的,到了你弟弟那,听说你们在大庆打成那样,我居然也能跟着揪心。

接着,你妹妹来了,她家俩孩子被绑架,我平均一天一趟的去医院,基本上天天不落,也从来没空过手,各种帮忙。

女儿说我,妈,您没必要这么辛苦,那面又不缺人。

我告诉女儿,你不懂,龚家人那么多,你爸那头人那么少,他又忙。

龚家人再有钱,买的东西再多,咱们这头也要有所表示,就算去医院帮不了啥,家里最好也要有人到位,要不然不好看,容易让人看轻。

一直到今天晚上,你妹妹两口子去住总统套房,他俩约会去了,我在她家给她收拾厨房。

发现上面柜子里都是灰,知道她怀孕不能登高,我踩着梯子给里里外外的擦洗,给丽丽搓澡。

江源达,你听了这些,你说,我像是你们江家的啥?”

江源达紧咬着后槽牙,看向旁处。

苏玉芹却看着他笑了下:

“可我觉得,无论我是出于哪方面,是看女儿姓江,还是看和他们相处这些年,认识一场,伸伸手帮帮忙,这些还真都没啥。

对于我来讲,最拿我当傻子的人是你。

你从头到尾都在拿我当傻瓜。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刚才那番话?跟我大呼小叫?”

苏玉芹说完,扭头就离开了。

只看电梯间里,红色的数字在一层一层向上攀升,从数字一变二,二变三,三变五。

而此刻,刚刚还能口齿清晰,站在男人面前仰头说话的女人,早已蹲在电梯里,抱着自己的胳膊哭的泣不成声。

为自己贱,为她在忙活老江家的事儿,但是江源达都能站出来骂她傻,说她贱。

为自己缺心眼到一定程度了。

为自己最近是不是过的太糊涂了,一家不一家,两家不两家,还沉浸在这样的状态中,居然没觉得啥。

为恨自己,又拿自己无能为力,总是这么没出息。

苏玉芹哭的身体微抖,

凌晨时分,她又冷又心凉,吸着鼻子低着头,翻包里的钥匙。

就在她将门打开,要回手关好门时,另一部电梯的门也在同一时间打开了。

男人身上带着冷气,江源达几大步上前,速度极快地制止苏玉芹。

他一手挡住门,一手紧拽住了苏玉芹拿着包的胳膊。

苏玉芹泪眼里满是慌乱:“你要干嘛?”

还没来得及开灯的客厅里,黑黑的屋子里,江源达将苏玉芹推到墙上,他用臂膀给女人圈了起来,告诉道:

“我不是想骂你,我是心疼你,我现在都不舍得让你干这干那的,一想他们那样,我就生气。”

江源达没说出口的还有:他心烦意乱,是因为听到妹妹两口子去开总统套房,感情那个好啊,树叶过河全靠浪,后到一起的,才几个月时间,至不至于!

再看他和苏玉芹,像是翻不过去这篇了似的,就很烦躁。

“玉芹,我就剩嘴犟了,你?我?我们……”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三章 把想法说透了(一更) 江源达圈住苏玉芹整个人,不管不顾就凑了过去。

他闭着眼,柔情地吻着怀中女人的耳朵、脸颊,用自己刚冒出的胡茬蹭女人的脸。

他极其小声地呢喃着:“咱们复婚吧,之前,苏玉芹,对不起,现在,我想你,想你这个人,想你的身体,以后,我想睁开眼的时候,身边躺的是你,这是我心里话。”

说完,江源达动作忽然粗鲁了起来,不顾苏玉芹的挣扎,一手按住苏玉芹的肩膀,将苏玉芹似钉在墙上般,寻找着苏玉芹的唇就亲了下去,一手在拽裤袋。

苏玉芹却在江源达亲过来那一瞬,张开了嘴就咬了下去。

江源达吃痛,可他此时整个人兴奋的直冲大脑,半年了,别说吃肉了,肉沫都没挨过边,一闻到熟悉的味道就受不了。

有种苏玉芹越野越辣越不干,他越想就地给办了。

脑子一热,江源达就将刚解开的裤腰带抽了下来。

他拽住苏玉芹的胳膊,只三两下就给女人的手胡乱缠了起来,然后眨眼间,他又再次凑了过去,一头扎进了苏玉芹的颈部、胸部,一手将女人的毛衣撩起,摸了进去。

他还给自己找着理由,一边忙活一边激动的呢喃道:“玉芹,你也想我了,别拒绝,让我看看你有多想我。”

然而,就在他扯下自己印着大钱的红裤衩时,苏玉芹抬起膝盖,对着他的下半身就是狠狠一下。

“啊!!”

江源达捂着下面,疼的他连续踉跄着后退半米。

同一时间,苏玉芹不仅速度极快的甩掉缠在手上的腰带,她还撩下上身的毛衣,整理好自己。

而且,啪嗒一声,她胡乱地摸索,也将客厅灯按开了。

随着灯亮,也似天光大亮了……

灯火通明下,水晶灯清楚的将两个人的表情、眼神、心理、此时的状况、窘迫和难堪,照的格外清楚明了。

苏玉芹一脸冷漠地看着江源达佝偻着身体,还捂着那呢。

她瞟了一眼那地方后,才抬眼直视不可置信的江源达:

“你做了那么伤害我的事,让我半生唯一忙的家散了。

我这半辈子别的什么都没干,就是家,就是孩子,就是你。

没了,我白忙,你知道那对我是多大的伤害?意味着什么。

现在,你说一句对不起,就让我原谅你?”

江源达直起腰,任由裤子咧着,只将裤衩拽了上来。

他拧眉不解地看着苏玉芹,态度很平和道:

“我这大半年的表现,你看在眼里。

从头到尾,我每一次道歉,我敢发誓都是真心诚意的。

我也告诉过你,我很后悔,我有悔改之心,自始至终我就没想离婚。

从咱们女儿第一次晕厥住院,我就意识到你说的那些了,恨不得能把这日子从头来过。

等我彻底明白,是你跟我动剪子那回,把头发剪的乱七八糟,看见你快要疯了,我也很……

我这才同意离的。

我现在知道对你的伤害,对你爹娘也挺,嗯,所以这几个月以来,我都是小心翼翼靠近你。

我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也……”

“得了吧你!”

苏玉芹眼睛红红的,激动的抢话道:“你表现好点儿我就得原谅你?谁规定的?那我也犯个错,我也表现好点儿,我说声对不起,你也原谅我吧,行吗?啊?你想什么美事呢!”

江源达往前走了两步,微拧着眉头试图讲道理:

“那你说,玉芹,让我怎么做,我按照你说的来,咱们慢慢来也行。

刚才是我着急了,我实在是,今晚心情有点儿乱,咱还回最开头,慢慢来,然后你告诉我,接下来怎么做,咱才能往前奔,行吗?你不说,我能知道吗?”

“你已经脏了,我说什么说,你脏得狠!

江源达,你怎么做你都脏,你离我远点儿,我还能看你。

你要离我一近,尤其露出那脏兮兮的东西,我就能吐了!

你那东西怎么就能那么脏,给别的女人使,现在回头让我接着用,你这人怎么那么让我恶心!”

这话,让刚刚上前两步的江源达,又后退回去了,他依旧是用很平静的语调说道:

“是,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可它曾经不管怎么脏,现在也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如果我们在一起,确实还得继续给你用,毕竟我们才四十岁。

把它弄没了,不现实,除非我死。

把它变干净了,时间又不是能倒回去的。

我不明白,玉芹,这几个月里,女儿都已经向前看了。

源景被老丈人家坑到进派出所蹲过,他都能和浩浩他妈又选择继续过,从吵吵闹闹找茬打媳妇,到现在拿着皮草大衣惦记要给他媳妇穿。

源芳也都已经离了又要再婚了,龚海成和她坦白之前有过很多女人,她那么不讲理的人,你跟她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她都能表态说,那是过去的事,要的是以后。

你知道龚海成私下喝酒跟我说这个,说源芳那种态度,让他很感动,你知道我当时听了是什么感受吗?

我想到了你。

我不明白,我是真的搞不懂,玉芹,日子是要往前过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往前看?

你哪怕迈出一小步,打我骂我,你吼着我,江源达,你得怎么怎么对我好,我才能原谅你,你哪怕稍微有点这方面表示,我也有点盼头。

你一边对我是真够意思,我想着,这是有感情在,我心是真热乎。

可到真章了,我只要往前一丁点儿,你就又重新骂我脏了,不能要了,指着我鼻子一遍遍强调:无论如何,甭管我怎么做,我就是恶心,就是见我想吐,翻不过去那篇。”

苏玉芹听到这,再次梗着脖子说:“我确实就是翻不过去!”

江源达忽然很心灰意冷。

他弯腰将地上的腰带捡起来,围上,系上,整理好毛衣牛仔裤,又捡起地上的羽绒服穿上。

全部弄好了后,他才抬眼看向苏玉芹:“你对我,没有感情了对吗?”顿了下,又补了句:“我是说,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对我这个人。”

苏玉芹干脆利落道:“你想什么吶?你哪还值得我对你有感情!”

江源达闻言,点点头。

他眯眼看向窗外,此时外面的天还黑乎乎的。

走到门口时,他才站下脚,只微侧着头给苏玉芹一个背影说:

“坦白讲,我想和你复婚,是对你有感情,是想复婚后,咱们把日子好好过。

是我这个人,打心眼里还想对你好。

但我却从来没想过,我要和你复婚,要为了赎罪,要为了让你原谅我。

更不想过那种,我每天得抬脸看你脸色,看你脸色不是因为我对你有感情,而是因为曾经我犯过错,我就得低你一等。

那样的日子,我不会要。

苏玉芹,人就这一辈子,你说我自私也好,怎么差劲也罢,我想过好日子。

既然你对我没感情了,怎么都迈不过去了,没法向前看了,也对我失去信心了,那你好好的。

我们没感情,还有女儿在,你是她的妈妈,你只要身体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我会在源芳办完婚礼后,和我爹谈谈。

有机会,我会和女儿谈。

也会告诉所有人,我们离婚了,这回是真的离了,除了男男那方面,其他方面,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打扰你,我也是,不再打扰你。

谢谢了,这段日子。”

门,哐当一声,凌晨两点钟,合上了。

正文 第四百四十四章 介绍对象(二更) 苏玉芹在江源达离开后,整个人像脚底没根儿一般,飘进了厨房。

打开上面的柜子,拿出一瓶已经喝了点儿的红酒,随手又将高脚杯放在操作台上。

但在瓶塞起开时,高脚杯还静静地摆在那里,她拎着瓶子就往卧室走。

卧室里,她一屁股坐在床上,床的柔软度将她整个身体弹了弹,举起瓶子就喝,连喝几口,又干脆一口闷掉半瓶。

深红色的酒液顺着她的唇边,滴答在毛衣上,她却像没有发觉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侧面梳妆台的镜子。

她看着里面,烦躁地揪乱自己的短发,房间里忽然响起她气愤的自言自语声,她说:

“你想让我原谅,我就得原谅,你现在是我的谁。

你说上一句想我了,我就得接着用你那脏东西,否则不如你意,就叫我不往前看?

我是不往前看了,我就不往前看!

好哇,然后你就又来下一套,告诉我,你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无论我接不接受,也无论我再怎么骂你恶心自私不是人了,你都不在乎了是吧?因为你和我没关系了是吧!

你通通无所谓了,我算看出来了,反正就是告诉我,通知我,我爱怎么着怎么着,你要趁着才四十岁,是要去过好日子了!

江源达……”

苏玉芹说到这一顿,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床,又将脚上的鞋甩掉,不顾酒瓶乱晃喊道:“我呸!!”

她给自己喊的脸色通红,喊的眼里又涌起了泪意,举起酒瓶咕咚咕咚仰脖全干掉,看着墙面恶狠狠说:

“你凭啥去过好日子,赶上你四十岁值钱了。

你忘了你蹲在火车站卖茶叶蛋换路费了?

忘了蹲在犄角旮旯里,让人拿你当老农进城。看着别人抽烟,馋的你直嘎嘣嘴。

忘了最难的那几年,你上山背木头,让人拿你当穷鬼。

忘了是谁跟你躲城管满大街背着包跑?

忘了又是谁,兜里连仨瓜俩枣都没有,孩子过生日指着水枪你都买不起,还说那东西不好。

现在,你是江老大了,那些曾经笑话过你的人,也都失忆了,奉承着你。

你开着小车,住着好房,夹个小包,穿的人模狗样的,这买卖那买卖,这朋友那朋友的,你一句要过好日子去了,然后就这么拉倒?

江源达,你想得美!

你先把我最值钱的青春还给我!”

房间里,这番自言自语吼完后,随后就响起女人的痛哭声。

苏玉芹仰躺在床上,双手捂着脸哭,她觉得自己此刻格外的脑筋清楚。

因为她心里很明白:

还说那些干什么。

再不甘,她也就不过是吼给自己听,让自己在私下里变的面目可憎,把自己的私心全都暴露出来,又没人知道她这样会憎她烦她,为的是解解自己的心头气罢了。

江源达真要去寻找幸福,真的去了那天,她又能如何。

苏玉芹忽然哭的口齿不清,像喝醉了一样,异常委屈道:

“要是能有下辈子,我再也不结婚了。

就是舍不得我闺女,要是不和他,我闺女怎么办啊。”

而此时下了楼的江源达,他也没回家,就坐在车里,坐了半宿。

他看着外面黑透的天,到慢慢变的蒙蒙亮了,将最后一根烟点燃,捏皱了烟盒扔到了窗外。

脑海中反复只回想那么几句话。

苏玉芹说:就是过不去那道坎了,死活过不去了,也不能往前看了,一看见他,就能想起犯过错。

他想:那就彻底分开吧,免得比争吵动手打架还折磨人。

苏玉芹说:对他江源达这个人,现在是毫无感情可言了。

他想:其实就这句最伤人,压倒他的也是这句话。

她都对他没有感情了,又何苦非要继续,继续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那就别再做梦了,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反正怎么样也会没结果,那还瞎折腾什么。

他想:或许自己一人也挺好,想喝酒喝酒,想抽烟就抽烟,想几点回家就几点回家,愿意去哪玩,抬腿就走,没人说没人管。

早上六点多,江源达兜里的电话响了,他一边掐着睛明穴,一边说:“嗯,源景啊。”

江源景在早饭时间打给他哥,这说明是有事的。

什么事呢?

他头两天来了趟省城,但哥哥没在地下城,他还有方便车要坐,也就在地下城溜达了几圈,看了看各种冬装后,连老爹都没看一眼就回去了。

今儿打电话,江源景有点儿为难,因为他有求于江源达。

李文慧推了推江源景的膝盖,用眼神示意:“你倒是说啊。”

江源景鼓了鼓勇气说:

“哥,我不是又盘下来个门市嘛,那家干童装的,赔了,剩一年半,合同到期,我就给兑下来了。

我寻思让浩浩他妈弄这兑下来的吧,让她干女装。

然后头两天我去你那,你又不在,完了吧,我就去对面嫂子那坐了会儿,跟她唠了会儿磕,也没招消停,她买卖太好了。

我就,嗯,我想着怕李文慧干赔了,能不能先去嫂子那零散着拿货……”

“源景。”

“嗯,哥,你说。”

“我俩已经离婚了,她不是你嫂子了,下次见面别那么叫她,而且她店里的事,是她离婚应该分到的。”

“可是,哥?”江源景有点儿懵,上回姐姐一家住院,他还在医院和嫂子说话,再说前两天去店里,也该咋地咋地的,这怎么一求要拿货了,哥哥就说真离了啥的呢。

江源达没多解释:“等源芳办完婚礼,我就会跟爹说,你们也要心里有点数,不要动不动就啥事都找她,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哥,哥?!”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李文慧扭头瞪眼看着江源景:“好像是真离了,不开玩笑的那种,总不至于因为咱要拿货,你哥就这么说话吧?”

江源景呆呆的点点头,下意识的:“嗯。”

李文慧却像是听到了特大号新闻一样,比她第一次听说江源达离婚还震惊似的,思维不在线的去了厨房,开锅盖拿馒头时,还烫了她一下。

等她再端着馒头进屋时,一脸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很高兴似的,望着江源景说:

“嗳?就咱小区刁嫂子她妹妹你知道吧,就那个,挺能打扮的,腰条挺好看的,见我一口一句李姐李姐那女的,你还夸过她呢,说人家一看就是文化人,切!

她就离婚的,三十三四?我忘了,她工作好啊工作。

刁嫂子还说,让我给她妹妹介绍对象呢,说她妹妹有点挑,又挑男方个头长相又挑条件好不好的,要是能介绍成了……”

江源景突然来了脾气,在李文慧没说完时,将新端上来的一盖帘馒头,大手一挥,全给挥到地上了,骂道:“你特么放屁呢!”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三更(此章为幽弦清音打赏+) 李文慧手指搅动着衣角,眼泪巴差的看着一地的馒头,这白发面了,白忙活一早上了。

她抬眼看向江源景,挺委屈的:“我说啥了?我也没说啥啊。”

就这一句话,江源景感觉自己头顶都要冒烟了,火气直往心口涌,只觉得这女人都不是缺心眼的事了,是跟她够够的了。

听说大伯哥这回真不过了,真离婚了,能一点人味儿都没有,一点没跟着上火着急,倒欢天喜地的要给大伯哥介绍对象?还有没有比这娘们更没正溜的了。

江浩跑了出来,缩着脖子哭道:“爸,你能别老打人吗?别老打我妈了,我害怕,有啥话,你就不能好好说嘛。”

儿子忽然哭了,一会儿还得去上学,使得江源景全身像泄了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他是从啥时候不再动手打李文慧的呢,是他发现,他一举手,李文慧没咋地呢,浩浩先吓的直抖。

打那之后……唉!

现在他还使劲往家搂钱呢,变着法的想着多挣,给儿子多攒些,看看哥哥姐姐那日子,再看看他这日子,那玩意就得自己努力啊。

然而李文慧一天跟吃饱了撑的似的。

江源景不会哄儿子那一套,也没说给叫到跟前哄一哄,只声音低了下来。

他没看李文慧,怕看了心堵,说道:“把那馒头皮扒一扒,吃饭。”

李文慧抹了抹眼泪,一副受气样的蹲地上捡馒头,江浩过来帮他妈妈一起捡。

在江源景去卫生间洗手时,李文慧吸了吸鼻子小声对儿子说:“没事儿,妈为你,咋的都能忍,以后你爸再骂我,你就装听不着,别连你一起揍。”

由于大清早这个插曲,江浩上学有点儿晚了,大庆这头头天晚上,还下了一场大雪。

江源景站小区门口,扯着江浩,不停招手叫出租车,可是过去一台载着人,又过去一台,也不是空车,越着急越出茬头。

就在终于来了一台空车时,他刚要领着儿子跑过去,李文慧口中那位刁嫂子的妹妹抢先了一步。

江源景吸气,但是出租车突然停了下来,女人摇下车窗微笑道:“你是李姐的爱人吧?我听李姐说过你儿子在六小,顺道,上来吧,咱们一台车,先送孩子上学。”

刚才还对这女人一肚子气呢,这时候江源景就不好意思了,尤其是上了车,这女人挺健谈的,还一口一句哥,说她在市政府当打字员。

江源景夸了句:“那你工作挺体面的。”

女人扭身看着后座笑:“体面啥啊,就是聘用制,不算正式的,我认识李姐她大嫂。”

江源景点下头:“噢。”

女人又说:“哥,你男装店在哪啊?听李姐说,你开了好几家店呢,我正好想给我爸买两件羊毛衫。”

江源景告诉了地址,还说:“你去,我给你打折。”

“那感情好,那我必须得去啊,呵呵。”

……

再看江源达那面,他匆匆挂了弟弟电话,一方面是不想多说,一方面是因为妹妹电话又进来了。

江源芳没客气,听到她哥嗯了一声,她就不乐意道:“你昨儿半夜骂龚海成干啥啊?我又不是小孩儿,他又没糊弄我。”

“他跟你告的状?就这么说的?”

江源芳更不高兴了:“他从来不跟我告状,当都像咱家人呐,一天天闲的这么的那么的。”

江源达生气了:这也太胳膊肘往外拐了,虎不虎。

然而妹妹还在那不依不饶道:“我还用他说?我在里头都听见了,就是没好意思出来,现在给你打电话,是趁着他回去给俩孩子送饭。”

“你还知道个不好意思。”

我?江源芳脸一红,嘴一憋,底气略显不足。

江源达说:“我告诉你,你住院,是喝汤是要吃肉,还是你那俩孩子的,从老到少,到你家那些破烂事,以后甭给苏玉芹打电话,我俩离婚了,和我都没有关系了,就更不该你欠你的了,听懂没?”

江源芳微愣,很诚实道:“没听懂啊。”

随后脑子像灵光了起来,坐在单间病床上,腿一盘,嘴巴伶俐小声说道:

“哥,你是不是又?哎呦,你咋能这样呢。

你欺负人是咋的啊,我嫂子给你生个那么漂亮的大闺女,学习嗷嗷好,别人要羡慕死了。

嫂子对咱家,对咱爹娘,不够意思吗?远了不说,和李文慧比比,一天一地。

你错了人家也没说啥,换一般女的,都得杀了你剐了你,你还能接着犯错?

人啊,得干啥事之前寻思寻思,我告诉你,犯错了就是会心虚,背肩上一辈子。

我能咽下过了二十年,妈的,最后净身出户,不跟孙建权扯钱上那一套了,房子给他,啥啥给他,我现在还能想得开,你真以为我是为了着急离婚才咽下那口气的?是我先犯错了,多少有些心虚!

你这又?又?咋地,我嫂子又知道了啊,你又跟谁啦?哪个狐狸精!”

江源达闭眼,一宿没睡,被妹妹气的眼前发黑。

别人还没等不信他呢,亲妹妹先不信任他,狐狸精都扯出来了。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江源芳立刻一噎,含糊回了句:“那你就说呗,喊啥。”

“我告诉你,你嫂子已经不是你嫂子了,我们都要有新的开始了,这回能听懂了吧?”

“是你要开始?”

江源达深吸口气:“是她说了,这辈子不会原谅我,我俩没可能了,所以你,你们,通通给我别打扰她,别往上硬贴烦她,别让她下一次见我,说我,说咱家人……总之,记住没!”

江源芳犟嘴,有钱了,更不服管了:“昨晚你俩吵架了?真是闲的,再说了,你听她说没用,你要看她怎么做,我是女人我……”

“江源芳!”

“哥!你误会了,最近几回,你看我吃饭叫你了吗?苏玉芹不是我嫂子,她还是我姐,她还是我这个城市里靠得住的朋友,我们单处,跟你无关,你别大清早跟我大呼小叫的,我还住院呢。”

江源芳说完就挂了。

江源达一身烟味的回了家,江老爷子本来挺高兴,儿子终于夜不归宿了,太好了,可是一看大儿子这脸色,他心里一凉。

江爷爷脸上的笑容没了,他又装啥也不知道的模样去了厨房。

“那啥,我给男男她妈送两个包子去。”

“爹,”江源达无奈地靠在门框上:“别送了,以后也别送了。”

江爷爷脚步一顿:“为啥?”

江源达捂着额头,他不想一大早上连续解决问题,到了嘴边的话,硬咽了下去,哑着嗓子说:“您去看看源芳吧,她又住院了,这几天,有空带着二哈去她那头,陪陪丽丽,那孩子吓得不轻,白天在家也害怕。”

江爷爷赶紧点头,他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大儿子一脸疲惫,那估计昨晚不是大儿媳那了,是俩人都去医院了?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江源达都不想接了,没那个精力,可是白天了嘛,也该理智回归了。

他习惯性接起喂了一声,然后听着听着脸色微变。

电话是孙庆忠打来的。

孙庆忠说:“老弟啊,你想不想当市人大代表,我来给你操作。”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是你?(两章合一) 事业才是男人的主旋律。

系着围裙的江老爷子,疑惑地望着大儿子。

大儿子接完电话后就去了卫生间,打开浴霸,一早上开始洗澡、洗头,吹风机吹头发声呼呼的,就连刷牙的声音也带着轻快。

“老大啊,收拾差不多就吃饭吧。”

江源达对着镜子搓着护肤霜,闻言应道:“好。”

他在大口吃饭时,心情很好的摸摸二哈,笑着斥了句:“调皮。”

老爷子问:“是有啥高兴的事吗?”

江源达习惯性地说:“没……”又一顿,端着筷子看向老父亲说:“不,更准确点讲,是还没个一定呢,爹,等定下来的,我第一时间告诉您,让您也跟我高兴高兴。”

老爷子点点头,突然叹口气道:

“我是得听点高兴的事,这人呐,从下生开始,哪个阶段都有愁得慌的事儿。

以前吧,家穷,咱全家人头拱地的钻研,咋才能吃饱饭。

家家户户为了吃饱吃好,啥事都能发生,啥样的人性都见过。

现在你们几个,家家条件都不错,我在外人眼里,那就是个享福的老头,岂不知啊,我还愁得慌,操心啊。”

“爹,”江源达陪着笑脸说:“您就是心眼小,以前就没有我娘想得开。您该享福享福,我们也不小了,有啥可让你操心的。”

“咋没有?我现在操心你们条件好了,脑袋削个尖的作,不往好槽子赶。

你弟弟那日子,让他过的叮咣打媳妇,说散不散,猫一天狗一天的。

你妹妹那日子,已经过散花子了,这个龚海成才开头,年头长了,话不能说满喽,能怎么样还真不一定,这又作医院去了。

你们啊,瞎忙,光条件好有啥用?老了老了,万一混个孤家寡人没个伴,我到地底下都不能闭眼。

你看看我就知道了,自打你娘没了,我这家呆几天,那家呆几天,你们就算再孝顺吧,唉。

再说了,你们哪有我享福?我有你们仨孩子,再咋地,哪个惹我了,我抬腿就走,也有个选择性。

你们呢?家家就一个。”

江源达将鸡蛋糕往老父亲跟前推了推:“您快吃吧,”又好笑的摇了摇头:“要是往后男男不孝顺,敢气我,我就去住老年公寓,再说我有房子我有钱,我雇保姆,我闺女敢对我不好,我都不让她见我,让她想我想的嗷嗷哭。”

老爷子心又凉了半截,咋不提大儿媳的事呢?儿子应该说:爹,我跟你不一样啊,我和玉芹健健康康的,我俩是个伴啥的。

话到嘴边又咽下,真想要个定心丸。

“爹,您这是想说啥?”

“没,没啥,还好你是个省心的,你和你弟弟妹妹情况不同。玉芹那孩子憨厚,啥也不图你的,你老丈人两口子养个好闺女啊,赶明得对他们好点儿,没啥事就去看看,别老一天瞎忙,钱钱钱的,那玩意赚多少是个头,够花就行了呗,别丢了西瓜捡芝麻。”

老爷子说完,就端着盘子去了厨房,他刷洗完这些,还得去医院看闺女。

而留在饭桌边的江源达,他看着面前的早饭,突然索然无味了,刚才心情大好,现在心里微沉。

说来也怪,以前大家在他面前提苏玉芹,他没啥感觉。

现在呢,刚过了半宿时间,只这一清早,谁提苏玉芹仨字,他听了都难受。

因为他知道,和以前不同了,除了女儿,再和苏玉芹见面,真的只是陌生人了,一丝一毫,凡是涉及他们两个人的事,从此都不会再提了,封存起来,那二十年婚姻里的酸甜苦辣。

江源达换了一身衣服,西裤衬衣羊绒大衣,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他就早早的拎着手包去上班了。

但苏玉芹那面,却因为头天晚上宿醉,早上又给自己煮汤,收拾屋里,九点多钟才从家里出来。

出了单元门,恰好就和以前小区的几个邻居大姐走个顶头碰。

苏玉芹像往常一样打招呼,她知道这几个人,是要去隔壁单元老董家打麻将去,那老董家把旧露卖了,也买这新房子了。

可她错过身了,往大门走时,就觉得今天早上,那几个人看她表情不太对劲,低头检查了下衣服,又扒拉扒拉头发。

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估计又是一帮碎嘴女的,羡慕嫉妒她自己有买卖了吧,从家庭妇女变老板了,跟她们不怎么在一起玩了,没啥人讲究就讲究她。

然而,苏玉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一走,后脚那个小团体里的,有一位大姐就兴奋的对不明就里的后来者白话道:

“嗳?昨儿半夜,我从老董她家出来,妈呀,看了个大剧,比电视剧还招人看。

那苏玉芹比演员还演员,感情那个充沛啊,那家伙演的比大姑娘还脆弱,特、特那个啥,咋说呢。

问她家那口子说,我都不能对你爹说,我怎么了,你儿子这么待我,她还说……”

然后女人就开始绘声绘色、加油添醋的学,苏玉芹什么表情动作,江源达是什么反应。

有人笑着评价:“她挺会哄男的哈,咱就不行,让咱装那样,咱都装不像,咱生气直接就得上手挠。”

有人马上跟着说:

“那当然了,要不然人家能这大高楼住着,你看那家伙现在可能美了,一天一套,在她老爷们眼里,整那出,表现的啥啥都不行,啥啥都得靠男的,男的不都贱吗?就稀罕这样的,就膈应咱这大嗓门的。

早我就说,实际人家心眼最多,我告诉你们,会装相的通常都不会吃亏,你们几个学着点儿,赶明回去也跟自己那傻爷们哭唧唧说话,准保让他干啥都好使。”

又有人站出来了,这位是前段时间让江源达给怼过的,说这位爱传老婆舌,还说这位:你离了,我们都不会离。

她摆手制止大家别说那没用的了,抓重点:“你们看看,我瞎说了吗?没离婚,她能那么说话?说那话啥意思,就是离了,你们还瞎羡慕啥啊。”

几个妇女互相对视一眼,随后一起点点头,得到的结论是:“好像是有情况。”

这回刚开头评价那人,口风变了,她不羡慕了,还挺感叹地说道:

“嗳?你们说,能不能是她老爷们太有钱了,开驾校上电视的,嫌弃她了,外面有人了?让别的女的盯上了。

啧,这太有钱也不好,招苍蝇,就咱家那老爷们,他有那心,也得有人搭理他啊,所以说,唉,那苏玉芹可够那啥的了,糟心。”

马上有人反驳道:

“你可快拉倒吧,人家用你同情,我老爷们要是跟我离婚,说句不好听的,他爱外面有人没人,只要他能给我分这大高楼,给我钱,给我儿子娶媳妇钱预备出来,我要他呢,赶紧给我滚犊子,早伺候够够的了,老娘一个人不要太潇洒,有钱就行呗,那苏玉芹就是矫情。”

有人对这番言论不赞同,率先往楼道里走去,这几个不赞同的,都是家里条件还算可以的。

有人对这番言论很赞同,赞同的,都是家里条件只能算一般的,家里稍微有点钱,就惦记打麻将。

毕竟以前的幸福小区,是老房子,八几年盖的,十几年过去后,随着时间,各个阶层条件的人都有了。

……

苏玉芹到了地下城,脱掉大衣她就开始忙上了,一手拿笔一手按着计算器,时不时还得让小售货员,查查库房有没有卖断货的。

她这一天,除了早上喝了点鸡蛋汤,再没吃东西,中午的时候,给四个售货员订了三个菜,自己却一点儿都没有食欲。

直忙到下午两点多,地下城批货的都走了,只剩下熙熙攘攘买散货的了,她靠在老板椅上,看向斜对面的专柜。

心想:今天,江源达应该得来查账了,是查账的日子,可都这个时间了,也没来,嗯,如果按照往常,江源达如果有事,一会儿斜对面的店长就得拿着账本来她这。

刚想到这,苏玉芹马上坐直身体,装出一副忙的样子,喝令其中一个售货员:“地上那货,大小码对一对,送库房,别这么扔地上啊。”

随后,她又靠在老板椅上,没了刚才说话的心气儿了,因为她看到,对面的店长接了个电话,接完就开始穿羽绒服,拿着账本离开了。

江源达没来,江源达店里的店长,也没过来找她。

苏玉芹突然感觉心里像是哽着什么东西。

她也穿外套,不出去走走,就得闷死她,留下一句她有事,苏玉芹就出了地下城。

出租车师傅问:“去哪?”

后座的苏玉芹,看着师傅的后脑勺:唉,我这怎么还打车了呢,一屁股就坐进来了,又是二十块钱没了。

去哪,她毫无头绪地沉默了几秒……

“师大。”

“老师,你好,这里是招生办吧,我想打听一下,有没有素描班,就是那种快速班业余班,我学完能简单画制衣图的。”

办公室里的四位老师,瞪眼看苏玉芹。

“你学?”

“对。”

一名女老师边按着饮水机,边头也没抬笑道:“你这么大岁数,应该去服装城啊,那一堆给人做衣服裤子的铺子,当段日子小工不就学会了嘛,我们这是大学,全国有名的师大。”

别的老师也问:“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啊?”

苏玉芹脸通红看着这几位老师,心里有点难堪,只记得女儿提了一嘴,说要去师大问问,所以她就来了。

难道,她连找个培训班都得指望女儿吗?

“哦,那不好意思了,打扰几位了。”

苏玉芹将挎包背好,落寞地走在校园里。

她在篮球场地站下,看着那些年轻的大学生们,几个男孩子为了争抢一个球,玩的热气腾腾的,也不怕感冒,她摇了摇头。

又坐在石凳上,侧头看向身边两个女大学生,一人手中抱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好像在分享着寝室的小秘密。

再抬头一看,男孩女孩,三五成群,从身边路过,那一张张脸啊,真嫩吶,年轻真好。

“唉!”苏玉芹重重一叹,给自己鼓劲,她是老了,她是不行了,可她闺女行啊,正当年,赶明也能像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似的当大学生,一样,看女儿好就行。

她站起身,走出了校园,沿着街边慢腾腾的走啊走,路过奶茶店时,也给自己买了一杯,像是感受不到冷一样。

就在她溜溜达达拐了个弯儿时,有人在身后喊道:“嗳?嗳?”

苏玉芹没当回事。

“嗳?那位女同志?那位女同志?”

苏玉芹回眸,接着她就一愣。

男人跑了过来,冷风吹起了他羊绒大衣的衣角,他跑的还有点呼哧带喘:“呼!我喊你好几遍,从你买奶茶,我就在后面撵你。”

“是你?”

“是,”男人伸出右手,微笑道:“方闻革。”

苏玉芹也大方地摘下皮手套,伸出手道:“你好,苏玉芹。”

方闻革笑容扩大:“我得郑重其事跟你说声谢谢啊,昨天还是有些危险的,谢谢你了,小苏,我昨天兜里,四千多块钱呢,这要是让人偷了,多大的损失呢,你拯救了我新发的工资。”

苏玉芹笑了,跟人尬聊道:“是啊,可我看你昨天有点儿走神,揣着那么多钱还能走神?”

“唔,”男人沉吟了一下,似在想怎么回答:“我脑子里只要浮现作品,马上就成了一个糊涂虫,哈哈,对了,小苏,你家住这附近?”

“不,我是来师大办点事。”

“师大?”

“嗯。”

俩人边走边聊,苏玉芹掖了掖耳边的碎发说:“我也不知道啊,人家不收我这么大岁数的,听一耳朵我就来了,瞧我,呵呵,我真是没想到,你就是师大的老师。”

方闻革却站住了脚:“你想学的是手绘培训吧?”

“我不懂,反正就是想会画制衣图,也不知道从哪下手,去老师傅那当小工吧,我还真熟悉几位老师傅,有所了解过,嗯,怎么说呢,他们手艺好,画的都是制作的简略图,不过不是我想要的。”

方闻革抿了下唇:“我明白了,那你跟我来。”

苏玉芹疑惑了:“去哪?”

“去我的私人画室。”

“你还有私人画室?”

“当然了,走。”方闻革带头先离开了,懵懂的苏玉芹跟在他身后。

同一时间,有人敲了敲江源达办公室的门。

“进。”

“校长,办事员来了。”

江源达赶紧站起身:“你好。”

女孩看起来二十六七岁,抱着档案袋微笑道:“您好,江总,咱们需要填一些表格,比如代表登记表之类的。”

江源达示意:“请坐,”又拿杯给倒水。

随后办公室里,两个人谈的很好,时不时还有笑声传出。

比如,女孩在填写材料时问:“江总,您这几年间的履历是?”

“我在山上背木头呢,穷的啊。嗳?小汪,我这代表,应该算是农民阶层吧?”

女孩笑:“江总,您竟逗我,您算企业家代表。”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两章半合一(此大大章为笑晓打赏+) 江源达将表格填好后,递给女孩。

“小汪啊,要不要尝尝我们驾校的盒饭?多谢你了,过两天,如果通过了,还得麻烦你来。”

汪静文笑了:“您一定会通过的,我也乐意来,而且元旦过后,咱们上会还能见面呢,盒饭就算了,我得多见您几回,多来两次,多喝点儿您的金骏眉,嘿嘿,我还没喝过这么甜的茶水呢,我一直以为茶叶都像铁观音一样挺苦的,这得多少钱一斤吶?”

“多少钱啊,”江源达站起身,决定给这个姑娘拿点儿,沉吟了一下才说:“我还真不清楚,我女儿买的,她念高三,对了,你是怎么去的这个单位?考过去的分过去的?现在都得考试了吧。”

汪静文点点头:“我折腾了好几回呢,在这大学毕业后,先去的下面公证处,然后就憋足劲想考回来,正好仲裁招人,我就考那去了,然后又有一个机会,又是考试,我好像就会考试,哈哈,二十六年来,一直考考考,不停学习,就考到这来了。”

江源达由衷夸奖道:“不错,人大这地方,挺适合女孩子,事不多,还体面,国家干部,我女儿啊,要是将来也能寻个这样的单位就好了,也不知道到她那时候,会不会更难考了,现在看她学习还行。”

“学习好,说明您女儿又聪明又漂亮吧。”

江源达翻柜子拿茶叶,笑了,就愿意听别人夸他闺女,甭管真假,一脸骄傲道:“还成吧。”

汪静文也是一句客套话,因为她得再最后检查一遍,免得哪出茬头算工作失误。

“啊,江总,您这没填?”汪静文抽出一张表格递了过去。

江源达接过一看,微愣住。

“怎么了?”

“啊,没事儿。”江源达重新拿过笔,在个人信息配偶那一栏,写上俩字:离异。

汪静文瞟了一眼,眼神闪烁了下,小心翼翼措辞道:“江总,这并影响您被选上,也只有、嗯,个别领导才能看到。”

这回江源达真笑了,你看这小丫头,穿套西服往那一坐,其实真没比他闺女大多少岁,但心眼还挺多,这在机关上班是不一样,心思剔透。

“来,拿着。”

汪静文抱着材料不好意思道:“江总,我开玩笑的。”

“拿着,我……”电话呜呜的在桌面震动了起来,江源达转身走到办公桌拿起手机接电话。

他在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办事员小汪说:“江总,我先告辞了。”

更是没看到,茶叶罐就放在茶几上。

因为他在和打电话的人周旋,对方是驾培科的谢科长,这人在江源达心里,就五个字评价:不是个好鸟。

这位谢科长,在最开头时,可没轻了难为他的驾校。

学员考试的时候,四台大客车,一大早上就满载着学员开到考试地点,结果到了晚上都没排上号,弄的学员们回来怨声载道的。

他得向跟车去的驾校管理人员打听啊,怎么回事,毕竟咱家这驾校规模,在省里市里的要是自谦说句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手下告诉他,就是这谢科长难为的,让那些小驾校一个个都先考试,把他们这人数最多的晾到那,想要点好处,得打点打点吧。

江源达至今都记得,当天晚上他就约谢科长了,人家说没空,连约一个星期啊,终于来了,中间还是找人给说个情,给面子才来的,那谱摆的,比市长还大,就这小鬼最难缠。

但是又不能动不动杀猪就用大砍刀吧,动不动就提省里赵秘书和孙庆祝吧,所以仍然得陪着,得破破财。

结果这位谢科长当晚喝嗨了,非要去夜总会,那安排吧,叫小姐,点洋酒,开包房,他侧头那么一瞧,苏科长不顾形象把小姐抱大腿上坐着也就那么地儿了,居然还掐那小姐大腿里子,估计得掐的确青通红。

作为男人,他江源达都看不下去眼了,跟着丢不起人,最后结账的时候,是他主动多给那小姐二百块钱,就觉得那女的穿个小短裙,挣点钱陪着唱唱歌也是真不容易,让人一顿掐。

这不嘛,谢科长又来电话了,江源达握着手机,心里大实话:他都打怵去应酬,但是:“哥们,前段日子,驾驶教练员资格考试,成绩下来没?我学校这些教练员,考的咋样啊?”

谢科长回道:“见面说呗,正好我把这些证都给你带着,我告诉你啊,老江,你真得安排我,这回你不怕人查了,啥证都全了。”

“那必须的,我得跟你喝点。”

江源达放下电话穿大衣,拿包的时候,看见茶几上的茶叶罐,摇了摇头,知道这是没拿,但也没当回事就出了办公楼。

当捷达车刚拐出驾校时,他就微蹙起眉头,难怪这些放学的学员们三五一伙不着急走,看一男一女吵架呢。

江源达本想开车直接过去了,但是那吵架的两人,男方动手了,死命的揪住女孩的胳膊不放。

他摇下车窗,探头问道:“小汪?”

汪静文赶紧一边挣扎,一边眼圈红红喊道:“江总,您能捎我一段吗?”

江源达想了想:“上来吧。”

没想到这仨字,让他挨骂了。

小伙子指着车里的江源达质问汪静文:“就是他吧,你就是因为他要和我分手,跟个这么大岁数的,我真没想到你能这么现实,你俩,无耻至极!”

小伙子骂的激动,还冲江源达的捷达车上去就是一脚。

江源达不干了:“我都能当小汪叔叔了,你要再胡说八道,再敢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江总,江总,对不起。”汪静文早没了工作时的淡定,慌乱地站在车边不停道歉。

江源达深吸气:“上车。”

女孩:“啊?”……

车开出去五分钟了,汪静文一直在悄悄抹眼泪,看起来状态很差。

江源达叹了口气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俩分手了,他还纠缠我,其实就怨我自己,大学毕业那年,为了给家里省钱,我家是外县的,父母就是普通种地的,给我供出来就很不容易了,我就毕业后没租房子,直接搬到他家去住了。”

汪静文说到这,又看向江源达补充了句:“那时候我以为我们真的会结婚。”

江源达揉着方向盘点了下头:“嗯。”

“然后,我觉得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家里人挺瞧不起我的,虽然两面父母都提过结婚这事,但是他妈妈总说,没想到我一个大学生找不到个体面工作,我父母来商量结婚日期,特意提前通知他爸妈,他爸妈却在那天说有家庭聚餐,有事没出现。

我俩那时候感情没有问题,我还在想着,算了,谁让他爸妈是干部呢,有点瞧不起就瞧不起吧,只要他对我好就行。”

江源达插话道:“他父母哪的干部啊。”

“城管局的。”

“呵呵。”江源达一想起城管就恨得慌,那单位出败类最多,当年没轻了抓他和……

“嗯,你接着说。”

“我就想好好考试啊,考个好单位,我家庭条件不好,就很蠢的想让自己工作好,让他爸妈对我爸妈能平等一些。

但没考好,就报到下面的县级市,去那里当了公证员,我告诉他,我会考回来的,你等等我,但我通过我们共同的同学知道了,他有在这省城相亲,他妈妈安排的。

我当时就在想,我要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能走到一起去,拼命的学习,考回来才能在一起,他却不能为了我,争取一下,抗争一下他妈妈,他的理由很多,说只是去敷衍一下,江总,我不知道男人借口为什么那么多。

一年后,我考回来了,在仲裁,在那里认识了很多很好的同事,带我的老师就是我的恩人,他给我提供机会,我又考到了现在的单位。

可在这个过程中,他倒是觉得我们结婚这事没阻碍了,却忘了,他有为我们努力过吗?

而我,也成长了很多。

呵呵,很讽刺,他妈妈总想叫我去他家吃饭,见着我说,你租什么房子啊?咱家就在这,搬家里来住。

他妈妈怎么不知道一句话,此一时彼一时,再过几年,我公积金都能买房了,我现在自己租房子,挺好的,工作了两年,我已经不是那个才从大学走出来的人了。”

江源达附和:“是啊。”

汪静文继续道:“现在,他变的有点耍无赖了,刚才就是先去我单位,问我去哪了,这又撵到这。”

“理由呢?”

“他的理由是,我们从来没正式谈过分手,那就不是分手,是我势利眼,是我现实,我变了。”

江源达劝道:“你们小年轻啊,谈恋爱又不是过家家,有话好好说,有感情就慢慢谈开了嘛。”

“感情?”汪静文抿了抿唇,眼里露出了瞧不起:“当年,那个从小县城走出的女孩,大学刚毕业,什么也不是的女孩,觉得那个男孩很优秀,因为她就能看到那么点儿的一片天,现在,我真不知道他有哪方面能配得上我,行为恶劣,思想幼稚,看看他刚才对您不问青红皂白就口出不逊?这样的人,要来只会添乱,一点儿也不成熟。”

江源达静默了,其实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一点一点改变的,从冲动变理智,从空无一文到小有成绩,每一个成熟的男人,都要去感谢过去的那些事、那些人。

他靠边停车,提醒道:“小汪,到了。”

汪静文赶紧整理心情:“江总,瞧我,都在胡乱跟您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被闹的有点儿,就是想和您说话,大概可能跟您年长有关……”

“没关系,再见。”

“再见,江总,谢谢了。”汪静文在下了车后,她抱着档案袋站在单位门口,目送着江源达调头。

而车里的江源达,他是一边开车,一边拨打江源芳的电话,打听着:

“爹去了吗?啊。

你怎么样了,吃晚饭了吗?

现在都谁在医院陪你呢,都谁去看你了?”

江源芳一边削着苹果,一边用耳朵夹着电话回道:“能有谁啊,咱家就这么几个人,都忙,我嫂子你还不让我找,省得你跟我大呼小叫的,我自己在医院呢呗。”

江源达连个结束语都没说,直接按断了电话,不想让自己心绪太乱,等信号灯的时候,按开了车里的电台。

这电台,江源达觉得好像也在和他作对。

居然在夜幕来临前,放着糊涂的爱:

爱有几分,能说清楚,还有几分是糊里又糊涂。

情有几分是温存,还有几分是涩涩的酸楚。

忘不掉的一幕一幕,却留不住往日的温度,

意念中的热热乎乎,是真是假是甜还是苦。

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这就是爱,糊里又糊涂……

推开包厢门,江源达伸手:“老谢,久等了啊。”

谢科长叼着烟屁股,胖胖的身体站起身时,一身懒肉直颤悠,他将警服棉袄随手扔一边:“我也才到,来,江老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都咱哥们。”

江源达跟着一一握手,席间还有五个男的一个女的,这几个人都站起身了。

“游骑兵驾校啊,听说过。”

还有人说:“哎呀江老板,早就想认识你了,咱今天才得以一见,等会儿你得和我单喝点。”

到介绍唯一的女士时,江源达一愣,女人也看着他俏皮的一笑。

江源达说:“我怎么瞧你面熟呢,我想想,”没想起来:“抱歉,咱们是在哪见过?”

女人笑了,谢科长也疑惑地乐了:“你认识我堂妹?”

谢英一直看着江源达笑眯眯的,接话道:“哥,江老板还真认识我,我俩在ktv唱过歌,唱的是,走了这么久,你变了没有。”

江源达马上恍然大悟:“对对对。”

有人起哄:“那你俩一会儿得再唱一个啊?”

江源达一边笑,一边心下挺纳闷,他以为过去老姜找的女人吧,都是那种缺钱的,被包养的,或者是,嗯,反正不怎么地吧。

这谢英,堂哥是谢科长,听说话还开女子会所的,不像啊?

酒过两巡后,江源达去卫生间,谢英站在卫生间门口等他,抱着肩膀说:“你很纳闷吧?”

江源达装傻:“什么?”

“我怎么会跟你朋友养的小蜜玩在一起。”谢英倒洒脱,一头披肩长发,喝了几杯啤酒的她,脸色微红,她歪头拦在江源达面前:“看过电视剧外来妹吗?”

江源达低头看着这女人,搞的一愣一愣的,这怎么又扯到电视剧了,说话没重点。

“大概看过吧。”

“我和你朋友那小蜜,也就是小影,当初一起去广州打工来着。

老板是台湾人,跟外来妹很像,流水线作业,我们租房子,发生过一次入室抢劫,小影护着我受伤了,至此她就回老家了,私企不养闲人,我却在那升成主管。

等我赚了些钱回来,开了美容院,找她来给我帮忙,发现她已经有过好多男人了,而且思维模式已经,嗯,觉得男人的钱好花,不想被培训,不想给我当美容师。

你的朋友叫她去,那天就是她跟我说这番心里话喝多了,我们正在一起,我在劝她要靠自己,又不放心她,所以跟着去了,结果,呵呵呵呵呵。”

江源达看着面前的女人,这女人莫名其妙又笑了起来,他也跟着呵笑了一声。

“结果你们都拿我当小姐了吧,看你那眼神就知道,别看你那朋友当时也介绍我是开美容院的了,但你有点没瞧得起我。”

“没,谈不上,我只是意外,”江源达赶紧解释。

谢英微挑了下秀眉:“就是今天,也是在饭店碰到我堂哥了,我听说是你要来,才好奇等着你到。”

说完,谢英就走了。

江源达问:“你不回包厢了吗?”

谢英回眸,反问:“那你要跟我唱歌吗?唱走了那么久,你变了没有。”

“不好意思,我这嗓子,昨天抽烟……”

谢英打断道:“那我就不回去了,明天见。”

江源达看着摇曳生姿去了别的包间的背影,没多想明天见是什么意思,只推门私下告诉谢科长:“你妹妹去找她朋友了。”

谢科长喝多了话很多:“啊,对,你们没到前,我给她叫进来的,三十一了,不结婚,给我叔愁的啊,打小就犟,说不念书不念书,说去外地打工就打工,断了她生活费,寻思逼她回来呗,她自己挣,这又回来开女子会所,更是给家里人治的服服的。”

江源达心想:这年代,三十一岁不结婚也不会闲着,备不住比结了婚的还经历丰富呢。

这就是他对谢英的第一印象。

再看此时,画室里,苏玉芹坐在十几个准备要艺考的大学生里。

她用的是方闻革的画笔、画板,反正什么都没有啊,人家给她啥,她就用啥,让她对着瓶子画画,她就拿着铅笔图图擦擦。

方闻革指导完几个学生后,弯腰在苏玉芹的耳边说:“吃饭。”

“方老师,我不饿……”苏玉芹突然脸通红,自己肚子太不争气了,刚说完不饿就叫唤。

方闻革装没听见,还说:“快点儿,跟我来。”

俩人到了小隔间,男人指着桌子上的饭盒:“我不会做饭,让附近饭店送的,坐。”

苏玉芹不好意思的坐下:“方老师,我?”

“叫我老方。”

“好,老方,我学费是多少,还需要买些什么家伙什。”

“学费啊,”方闻革好笑地看着苏玉芹,又给苏玉芹夹了一块锅包肉,这才说道:“我说不要,行吗?”

“不行。”

“那你把这碗饭都吃了,我得想想,你是晚上有空才能来,时间不定,你需要我一对一辅导,我这身价,哈,小苏,你能不能给我做晚饭当学费?”

“什么?”

“我认真的,说实话,从离婚后,我就这么一直吃饭店,吃腻了。”

苏玉芹为难,她才不要给别的男人做饭呢,又改了称呼:“方老师,我……”

方闻革马上笑着说:“一堂课五十块,行吗?”

“行啊,太行了,老方,谢谢你,会不会便宜啊?”

方闻革夹着菜,意外的一挑眉,半真半假开玩笑道:“真没看出来啊,小苏,我以为你会嫌贵,着急学样板图,是为了小投入赶紧去赚钱。”

苏玉芹特实惠的告诉人家:“呵呵,我还是有点钱的。”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三章合一(此三章为盟主Molly0707打赏+) 方闻革问苏玉芹:“不用你爱人来接吗?现在挺晚了。”

苏玉芹微笑着摇了下头:“不用。”

说完,她就站在路边拦出租车。

这天晚上,她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她泡在浴缸里,脸被热气蒸的通红,端着高脚杯,又一口一口抿上了红酒。

而十点多钟喝多回来的江源达,他躺在车后座已经睡着了。

他将几十本教练员资格证拿到手后,把饭店的账单一结,然后就开始耍赖。

把着谢科长的胳膊,大着舌头还知道撒谎道:“真喝不了了,你们去玩,是去华融还是去卡萨布兰卡,一人找俩妹妹,好吧,哥几个,都算我头上,我这一会儿就让司机过来安排你们,我妹妹住院呢,家里有事,必须得去一趟,理解,理解哈。”

然后他上了车就一直睡觉,睡的直打呼噜。

司机小虎有点为难地回头喊他:“老板,老板?”

江源达身体一抖,有点儿睡懵了:“嗯?”接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车窗外,也不用司机说啥了,开门就下车,心里明白这是到家了。

但他刚下来就怒了,敲了敲车窗:“你怎么给我送这来啦!”

司机更懵,小虎很委屈:“是你上车前报的地址啊。”

“我?”

江源达左看看右看看,说不下去了,双手搓了搓脸,今晚真是没少喝。

他抬眼瞅了瞅苏玉芹所在的高层楼,自己先对自己无语得不行:“得了,我溜达回去,你给谢科长打电话,问他们在哪玩,你在大厅等着,等他们玩完出来,你把账结了。”

小虎不太情愿,当兵出身的人,有一说一:“老板,这也太惯着他们了,这腐败分子,不早点儿给他们撸下来,也真够呛。”

江源达喷着酒气,他倒挺平和:“算了,小鬼难缠,小鬼之间,关系还又多又杂呢,咱不差那一哆嗦,赶紧去办吧。”

说完,他就脚步加快的先离开了,即便喝多走的是斜线。

而且心里也多想了。

他想着:别苏玉芹大半夜的不睡觉,万一站在阳台扒眼往下望。

这不高层嘛,提过好几次视线好。

万一再望到他呢,好像他出现在这小区像怎么回事似的。

他才不会来找她,都对他没感情了,找个屁。

说到做到。

也甭想误会他,到时候更得让苏玉芹瞧不起,更得心里鄙视他,认为他说出的话都是放屁。

这一刻,酒后的江源达,越琢磨越觉得,望到他的可能性真的很大啊,拎着手包带小跑的往家跑。

第二天,江源达靠在老板椅上,一手拿水杯,一手手心里是四粒牛黄上清片,正要吃药呢,有人敲门。

“请进。”

女人没进来,先半个身子探进来,打招呼的方式是:“hi,意不意外?”

江源达强咽下药片,扭头看谢英:“你这是?”

谢英这才推门进来,两手拄在办公台上笑眯眯道:“江校长,我现在是你的学员了,不过我对你们的服务不满意,居然没有定制vip班,你知道嘛,在广州,早就有了。”

江源达认真道:“说说看。”

“喏,就比如我吧,我想自己选教练,一对一辅导。”

江源达点点头,示意往下说。

“他要负责车接车送我,要拿出一整块时间来,只专心的、单独的,根据我的问题辅导我,然后给我教会,让我快速考试,直陪我到考完。”

江源达听到这摇头了:“这不现实,咱市不是那些发达城市啊,像谢老板你这样的大款少。”

谢英有点不高兴道:“咱们不是朋友吗?你不会让我真跟那些学员一样,蹲教室里学习吧。”

江源达呵笑了下:“其实是为你们好,当然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理论你可以回家学,安排你三天后就能考试,你现在跟班直接学科目二,上车练习,我会打招呼的。”

“江校长,江哥……”

江源达一副你叫啥也白扯,摊了下手:“抱歉了,就能这样,要不然你去其他驾校问……”

谢英在他没说完时,就抢话道:“要不然你给我当教练,好不好?”

江源达站起身,转身打开书柜,像是要找什么书似的,实际是躲开谢英的目光,忽然觉得这女人眼睛带钩子。

该怎么形容呢,和别的女人接触,就比如昨天的汪静文,就感觉关系很正常,跟和食堂大妈接触没什么区别,因为什么见面,就真的忙什么事。

唯独这位谢英,她给他一种,就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说不清。

江源达笑着回了句:“谢老板,你真会开玩笑,我没有教练证,我也没那时间。”

谢英看着江源达的背影,轻咬了下唇,随后就表情如常道:“那好,我直接上车练习,我还要告诉小教练,老板是我朋友,他得对我多加关照。”

等谢英出去了,江源达立马将刚找到的书,随手扔在办公桌上,松了口气。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是这种反应时,他双手插腰站在窗边,解开了西服扣子,心想:

这在以前,越优秀的女人对他青睐,他就会越高兴,还挺自豪,自己小有成就,挺有魅力,那时候他有家。

现在,他倒开始躲了,讽刺的是,他不是自由了嘛,他不是离了嘛,他现在不是没人说他没人管他了嘛,他特么孤家寡人一个,自己弄个枷锁到底要闹哪样!

江源达烦躁的将老板椅转了好几个圈。

而晚上去上课的苏玉芹,她刚将自己新买的家伙什都拿出来时,手机响了。

怕影响那些大学生们啊,她捂着电话钻进了隔间的阳台,背对着门,轻声漫语说道:“噢,源芳,你怎么样,海成没多想吧,钥匙就那么还给你们了。”

电话里传出江源芳的大嗓门:“嫂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不来看看我啊,我哥他跟更年期似的,你少搭理他,可你得搭理我啊,昨天你都不来。”

苏玉芹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谁说啥话,她都当真事听,还解释道:“不是,是我们说开了,以后没关系了,其实这样更好,源芳,我……反正我现在也挺忙的,学画画。”

然后江源芳就开始跟苏玉芹掰扯,别看之前她口口声声说哥哥不好,苏玉芹还是她姐,还有侄女啥的照旧挺亲,但开口说的却是:

“我哥那人,真的,他嘴不好,前些年,你看他都能大过年的在饭桌上管我要钱,让我这个借钱的,一点面子都没有,可到了关键时刻,我哥还是挺能担事的,那一般老爷们真赶不上他。也是过后他才和我说,生气的不是我借钱,也不怕我借钱,是我有钱不还,不知道紧手给,看我那样就来气,觉得我没志气,所以嫂子,你能明白吗?我哥有很多非常明显的优点……”

苏玉芹听着这些舔了舔唇,有一搭没一搭的嗯一声,主要是根本插不上话,江源芳太能说了,而且已经不说江源达了,不停磨叽结婚一定要来,也不挂。

当这个电话打完后,苏玉芹回头就微皱眉了。

方闻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好像在那整理画纸呢。

她对这个老师的印象吧,从一开始就感觉有点说不上来,至少跟她想象中的教授不一样,她才意识到,原来教授也分人。

不是说方老师不好,他对画作,对学生,要求都很高,一投入到画里,跟正常男人不一样,苏玉芹认为:反正跟江源达不一样。

因为方老师会讲,会给大家设计场景,能讲述出很浪漫的场景,情感看上去很充沛,让那些大学生们沉浸其中去设计去画,对于她呢,是指导着,几笔就能勾勒出一个模特的造型,水平很高。

可,大概也是因为情绪、情感、情商,总之是那些七情六欲吧,全给了画?私下很八卦,有点太爱打听别人隐私了,被问到头上,别人不爱回答,敷衍回个嗯啊,他还能再追问,真是……

苏玉芹这实在人,还别说,小心翼翼跟人接触,还真让她看明白了,不过露了一点,方闻革不仅爱听别人的故事,还爱讲述自己的故事。

这个癖好,苏玉芹在两天后感受到了。

方闻革回教职工宿舍时,陪去公交站的苏玉芹走了一会儿,他告诉道:

“我前妻没啥文化,她爸是村官,现在她和她哥开个砖厂。

你听听我这名,就知道我是什么经历,在那个年月,我一个魔都人,来了你们东北建设兵团。

为了拿到考试名额,也是为了填饱肚子吧,她非相中我了,她父亲也相中我了,我俩就结婚了。

你说,小苏,谁相中人不是对人好?就他们家特别,先是各种难为我,让我低头同意,那年月太苦了,我就认了。

我本来心里就扎根刺,等到快考试的时候,她父亲又非说,必须得生孩子,不生考上也白搭,跟这些人,简直纠缠不清。

但我,小苏,我想着我是大学生了,我前途再光明,也要对得起人家,从来没想过说,考上就离婚,没有。

所以她生了,我俩有过一个儿子,五岁的时候生病没了。

第二次往我心里扎根刺的是,我有一个很珍贵的机会,能跟当时我的老师出国,但因为儿子没了,他们家找到学校一顿闹,最后弄的别说出国了,我留在学校任教的名额都没了,让我再给个孩子,她爹那时候还活着呢,敲锣打鼓的,我成了学校的笑柄。

我又投降了,后来有了女儿,噢,我女儿她现在在黑大法学院读研究生。”

苏玉芹不置可否,其实她想说:我不想听,唉。

方闻革继续道:“吵吵闹闹的,你能想象吗?我这么嫌弃她,她家还干出那么多缺德事,可我却说不清。

我居然为了她,现在在师大任教,人在东北,这或许能说明点问题吧,我还能忍到今年夏天离婚,她太无理取闹了,非说我和我学生,这我忍不了,我无所谓啊,让她个泼妇祸害惯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孩子,那会影响一辈子的。”

方闻革忽然话题一拐:“你呢?你是因为什么离的?”

苏玉芹立刻一脸疑惑。

男人倒挺干脆:“你在阳台打电话,我听出来了,他是家暴啊,还是外面有了第三者,还是赌博或者其他什么问题啊?”

苏玉芹感受很差,真想脱口而出,你管得着吗?

她闷着不吱声。

“问你话呢,小苏,你看我都跟你说这些了。”

苏玉芹仍然没吱声。

“小苏,你不懂,这在精神学上来分析,有倾听者,作为人也要有诉说欲,这才有利于我们身体健康,而且吧……”

苏玉芹心想,你可别嘚嘚了,我说还不行嘛,话真多。

“我们只是性格不合,没像你们似的,有那么多可说的。”

“他没有错误吗?我觉得你看起来这么贤惠,他应该是犯错方。”

“不,真没有。”

正好过来一台空车,苏玉芹招手就走了:“方老师我先走了,对了,我明天有事,不能来了。”

“后天呢?”

“后天再说。”

苏玉芹坐在出租车后座上,一脸嫌弃地冲夜色翻白眼,真膈应这种离了婚四处说前妻坏话的男人。

前妻再不好,她不是你女儿的妈吗?一个大老爷们,嘴可真碎。

苏玉芹开始在心里合计,要不要五百块钱不要了,不去上课了,这也太吓人了。

可她新买的家伙什,比课时费还贵呢,是不是有点败家?要不要忍一忍,忍十堂课学点儿是点儿?

同一时间,江源达也被女人追问这问题,而且,他在被问前,还被人表白了。

谢英坐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看江源达:“我不漂亮吗?”

江源达端着,装听不懂:“你这问题,太突然了,谢英,咱们之间谈得上这个吗?”

“我就问你,我漂不漂亮,我要请你吃饭,请两天晚上了,你通通拒绝,让我很怀疑我自身的长相。”说完,谢英还扒拉下车视镜,照了照。

江源达舔了下唇,看车外,他那种无奈的表现,谢英用余光都观察到了。

她忽然也呼出一口气,像是泄气了似的坦白道:

“我要说,从咱俩那天唱歌开始,我就看上你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有毛病?

是,我也这么觉得的,但那天你穿着白衬衣,唱歌的表情、神色,还有在喝酒时不同于小影那情夫的状态,不像那些男人似的看上去很没品,我就注意到你了。

我现在在追求你,你听懂了吗?”

江源达没想到,这么突如其来,这么快,他没看谢英,依旧扭头看窗外:“我才离婚,我心理上还没有……”

谢英利落打断道:“撒谎,你早就离婚了,你妻子叫苏玉芹。”

这回江源达终于转过头了,他拧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女人红唇微启:

“我不仅知道,我还认识,她有个朋友叫林雅萍,是我们美容院的会员,你前妻去我那里,就是蹭那个叫林雅萍的年卡。”

这话,江源达听着心里微微不舒服,苏玉芹做美容,得靠蹭卡?

好吧,以前怪他,太抠门。

现在,再不会让苏玉芹蹭卡。

“你那年卡多少钱,办最贵的多少钱,”江源达说完就拿手包。

呃?谢英看着面前男人认真的脸色,一愣,愣完她就肩膀耷拉了下来:“呵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

谢英摆了下手,她看向江源达的目光没了刚才的热度,准确点儿说,没了这次又偶然遇见后,重燃内心的热度。

“放心吧,我刚才说的不详细,那是最初,你前妻头两次去的情况,现在她已经是我们那的vip会员了,你当你前妻,真就会是一直过日子的人?”

江源达翻包的动作一顿,低头没吱声。

谢英点头,了然道:

“江源达,我是听你前妻和林雅萍在做美容时说的。

她们会聊,会说早就和你离婚了,会不停提你的名字,你知道她俩私下聊你什么吗?

嗯,我又恰好看电视看到了你的驾校广告,你那出场方式,真帅啊。

反正自然知道就是你了。

我想着,咱有缘就会见,没缘别硬贴,还真让我遇到你了。

可你刚才那反应,真的,咱俩这不还是没有缘吗?

我白报你驾校了,我根本就没想学车。”

江源达捏着睛明穴笑了:“我能给你退,不过你别说话说一半,谢英,咱们还是朋友嘛,她们在背后聊我啥?”

“那你先回答我,为什么离婚?”

江源达忽然沉默了下来,沉默了几十秒:“是我的错,我犯了男人的通病。”

“那看你刚才对我的反应,不像啊,对方很漂亮?比我漂亮?”

江源达摇头,这摇头让谢英终于欣慰了些。

“我很后悔,抱歉,那种事,我连提都不想提。”

“噢,那你妻子有没有错,不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吗?”

江源达脱口而出:“没有,她很好。”

谢英咧了咧嘴:“你这回答,让我终于确认,那个看起来挺、怎么说呢,你别生气哈,她是个挺平常的女人,看来在你心里还有魅力,因为你回答的不是:她人很好,而是她很好。”

江源达嗤笑了下:“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爱咬文嚼字,整那没用的,行了,你该回答我了。”

“那个叫林雅萍的客户,教你前妻,再抻你一段时间,多抻你几回,搭理你两天再不搭理你几天,你热情,她就冷,你冷,她就积极点儿。

坦白讲,别说我们店里的几个小美容师听了偷笑,背后议论大姨们的思维真是搞不懂。

也不想想,你什么都有,成功人士啊,她们那技巧只试用年轻人吧,还得是刚开始接触的那种。

而你们是多少年的夫妻了,已经离婚了,下一个街口,下一秒钟,你身边有可能就有新人出现了,结果她们还能琢磨这一套。

我听了也真是觉得,幼稚。

江源达……”

“说。”

谢英打开副驾驶车门,迈出去一条腿,才回眸道:“可我刚才那一刻才懂,大姨们手段幼不幼稚,我手段是不是更高明,这个得分和评价不归我们,是你,是男人,是你们更愿意吃哪一套,别忘了给我驾校钱退了,我真后悔刚才跟你表白,很丢脸,再见。”

江源达目送着谢英,真觉得自己老了,因为思路跟不上了。

这女人,先是风一样刮进他车里,张嘴就是要追他,说着说着,下车时又让他退钱。

江源达好笑的摇了摇头,没心思接着想这个。

他拧眉搁心里认真分析:

是抻他一段时间?那天老苏说对他没感情了,是为了钓他?为了更好的拿住他?给他吓破胆了,将来再不敢犯错?

不对,苏玉芹说对他死心没感情时,那表情挺认真的,还踹他下身,那个狠吶,谁想继续用下面,会下死手。

唉,也不对。

那天晚上,他确实太猴急了,之前,强了人家,就让苏玉芹伤了身体意外怀孕了,他是心里难受难受孩子没了就行,人家身体还遭罪呢,这回又是给人按墙上,再说她还有病呢。

江源达启动车,闭了下眼又在心里骂道:任建国他媳妇一天不干好事,苏玉芹就是被心思活的朋友带坏的,一个杨丽红,一个林雅萍。

他边开车,边又心乱如麻的想,接下来怎么办?再谈一回?

就是这时,电话响了,而苏玉芹那头是刚挂断。

他俩在“真正离婚”的第四天,被同时通知:“江男的家长嘛,请明早来一趟学校。”

班主任这一句话是真好使啊,别说忙不忙了,多有本事的家长也得听老师召唤。

为啥去啊,班级刚结束的摸底考试,江男从前三名,直线降到十名开外,这是本班级啊,要是学年排大榜,江男不得排到一百开外,还上什么复旦上复旦!

正文 第四百四十九章 八点档电视剧又接着演(一更) 黑色捷达车就停在苏玉芹家的单元门口。

车尾气冒着白烟,车里空调开着,里面很暖和,但江源达却在车外站着。

穿着单薄羊绒大衣的他,耳朵冻通红,靠坐在车头边,戴着黑皮手套的指尖还夹着香烟。

他只抽了两口,忽然像想起了啥,将大半支烟扔在了地上,回身去车里取出一盒金嗓子喉宝,塞嘴里一颗,又重新靠坐在车头,双手环胸,目光锁定单元门口。

而此时楼上的苏玉芹,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擦粉底液,选颜色淡一点的口红,凑近镜子前涂一涂、抿一抿唇,又往手心里倒了点啫喱,将一头短发抓的利落些。

在要起身换衣服时,苏玉芹身体一顿,她看向梳妆台上摆的一瓶香水。

这香水是女儿买回来的,买回来也不用,问花了多少钱也不说,孩子只对着屋子喷一下,闻一闻,就说:“妈,给你吧”,那香水瓶上写着几个字母“i”。

苏玉芹摘下瓶盖,想了想,拿着瓶子对准挂着的大衣里子就喷了几下。

等忙活完这些,她才换上雪纺衬衣,下身黑色一步裙,驼色大衣穿上,格围巾围好,对着门口的镜子又照了照,换上高跟鞋走出家门。

电梯间里,楼上的邻居打招呼:“嫂子,上班啊?今天好像有点儿晚。”

苏玉芹笑着点点头:“是啊,”应承完心下却叹气:

都管她叫嫂子。

都搬了新家了。

像这位邻居,这是小年轻啊,房子竣工才结婚搬这里的,才怀孕,以前根本不认识她,还都能知道江源达的存在,知道江源达是她丈夫。

就冲这点,苏玉芹看着电梯里自己的影子,第一次在心里正视自己。

她这婚离的,大半年了,眼看就要一年扣头了。

光看江源达给她按墙上又要来强迫那一套,自己就没问题吗?自己做的事不矛盾嘛。

要是自己各方面真的没问题,这些人又怎么能清楚她有丈夫,离异离的根本不像单身。

单元门开了,苏玉芹跟在邻居的身后,让人家小孕妇先出去。

她身影只是一晃动,还换了新衣服,但靠坐在车头的江源达,立马就站直了身体,认出来了。

然后江源达也不说话,就看着苏玉芹。

而苏玉芹呢,她是自认为在忽然看到江源达那张脸时,心情毫无波动,也没意外,也没紧张,也没生气。

就是这么巧,去老董家打麻将的几名妇女出现了。

她们一看,旁边单元门口站的是苏玉芹和江源达,门都拽开了,却不着急进去了。

几名妇女,互相偷摸的,你打她一下大腿,提示看那面,她掐一下她屁股的,再顺便挤咕挤咕眼睛,提醒大家看热闹。

其中一位妇女心里最不舒服,这位就是先预测苏江二人已离婚,凑巧让江源达听见了,一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怼过几句话,紧接着据可靠消息,真离了,她觉得很扬眉吐气,那说明她不是扯老婆舌,是真事。

结果又来这一出了,整这景,这?

有人小声拆台:“你看,你们竟瞎白话,你家离婚这样啊?”

偷听那天半夜谈话的妇女,微拧眉头给自己辩解:“可我真听见了,”才说完,她就瞪圆了眼睛兴奋了:“快看快看,那俩人又演电视剧了,跟那天半夜一样一样的,没情况能不坐车?他俩可没说话。”

是的,苏玉芹没坐车,她是面无表情的路过江源达,就像这个人她从不认识一样,直接走过去了,往小区大门的方向去,要去公交车站,坐大汽去女儿学校。

因为她刚才还心如止水呢,现在就是莫名其妙生气了,上来那股劲儿,控制不住自己的那种生气。

所以,她在淡定的路过时,心里还不忘咬牙骂着:

跟个大傻子似的,挺大个个子,挺大个人,往那一杵,就像没长嘴似的。

那天半夜咋那么能说呢,说你要去寻找美好新生活的时候,你那话咋能那么多呢。

让你不吱声,有能耐你就一直别吱声,你看咱俩谁能靠过谁!

江源达看着苏玉芹路过的背影,尴尬的把着已经打开的副驾驶车门,又微仰头看天空深呼吸。

他是个人,是个男人,这么多人瞅着呢,他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他以前最注重面子,苏玉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就能……

这一刻,江源达耷拉下肩,只觉得,真的,他都快要被苏玉芹整的没脾气了。

人家拿他当空气,唉,他还得麻溜钻进车里,连生气都顾不上,得撵苏玉芹啊。

摇下车窗,江源达一边将车开的比自行车还慢,一边探头喊:“嗳,嗳?”

苏玉芹:我叫嗳啊!

我被你呼三喝四二十年,二十年里,啥都是你说得算,我就是那个跟班听命令的,你指哪我打哪。

现在,怎么地,连我名字都不能叫了是吧?可见吶,你说话挺算数,行,陌生人了。

“老苏,老苏?”

苏玉芹:是啊,称呼都从小苏变老苏了,我可不就老了,跟你熬的。

你呢,称呼从穷小子变成江校长、江老板、江总了,你看看你那称呼多好听、多正当年呢!

男人四十一枝花,花天花地,兜里还有大把大把的钱花。

江源达嘎嘣嘎嘣的就将嘴里的金嗓子喉宝咬碎了,被苏玉芹装聋气的。

接着一边将小车开的比牛车还慢,一边继续探头喊苏玉芹:“江男她妈。”

苏玉芹脚步立刻一顿。

但挡不住江源达接着说:“苏玉芹,眼看就要出大门口了,你给我痛快上来,上班点,都认识我,挺大岁数的整这景,好看吶?”

苏玉芹:挺大岁数?痛快上来?

这八个字不知怎么的就给她又刺激到了,接着目视前方向前进,出了小区门口,高跟鞋被她踩的很有节奏,踩的咔咔的。

这回江源达不方便了,上了马路了,他就不能慢慢悠悠的开了,打着双闪停在公交站台。

男人真是强迫自己,厚着脸皮探头喊道:“祖宗啊,你赶紧的,大客来了,我得给它倒地方。”

站台上一堆人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有人被祖宗俩字逗笑了。

苏玉芹回答江源达的方式是,她带小跑跑向停下的公交车,上车了。

这给江源达气的,脸通红捶了下方向盘,捶完,满心的怒气使他闭了下眼。

决定:唉,跟公交车后屁股开吧。

正文 第四百五十章 能想到最浪漫的事(二更) 苏玉芹在公交车的后方站着。

她一边拽着把手,一边探着身子看了看车后方,自然也就看到了熟悉的捷达车。

过了一会儿,公交车开始绕路了。

这公汽走的路线能和私家车一样嘛,绕远。

她好信儿的又望了一眼车后方,抿了抿唇:嗯,还行,还跟着呢。

随后她就有座了,坐下也就不能时不时去望捷达车的影子了。

她笔直地坐在那里,慢慢地陷进了回忆里。

而此刻,和苏玉芹同步的还有江源达。

他是刚开头真挺生气,边开车跟着大汽边咬牙,心里气愤地想:刚才就应该给那女人扛起来扔车里,费什么话,让她犟。

有时候苏玉芹那人吧,看着是好脾气,那都是外人认为的,不了解她。

实际这些年过下来,他早就清楚那女人倔起来是又不爱说话又一根筋的,能把人憋疯。

都说他爱喝令她,咋不想想原因呢,就是这么给他磨的。

慢慢的,随着一分一秒过去,江源达开车在后面跟着跟着,他就一下子想起来,前些年的事了,很久远的事,这么多年从来没回忆过的一段记忆。

前车的苏玉芹回忆着:上一次江源达跟在她后面,就像现在这么跟着,是他们定亲了。

后车的江源达回忆着:

那时候啊,老丈人可会过日子了,能挣钱会算计到什么程度呢。

他想着,都定亲了,没啥事约苏玉芹去县里溜达溜达吧。

头好几天前,他就跟村里有自行车的借车子,这都算人情呢。

给别人那自行车,头天晚上借来擦的干净的,就惦记着想驮苏玉芹,过个坑过个山包的,一颠簸,苏玉芹就能搂他腰了。

但老丈人却总是能冒出来说:“你小子把这些泥鳅拉县里卖了。”

此刻前车的苏玉芹也回忆到这个片段了,她笑了:

所以那时候,她就在村口坐牛车,江源达是后座拉着一大筐泥鳅,猛蹬着自行车,跟在牛车后面。

每当她偷摸的回头瞅他,他保准也正瞅她呢,累的满头大汗冲她呲牙笑。

江源达看了眼车窗外的高楼,也想到这了,乐了:

时间久远啊,想起那时候他们约会,哪像现在似的,小年轻唱歌跳舞喝咖啡滑个旱冰啥的,他和苏玉芹得到了县里先卖泥鳅。

这卖泥鳅钱,不能乱花,到家还得上交给老丈人。

说白了,所谓定下亲,尤其是距离结婚日期还有段日子,那有姑娘的人家就合适了,因为家里会有一个傻小子时不常登门,这傻小子名义上叫准女婿,实际上就是个劳工。

大地里那些活不算,就入秋帮老丈人家扛柴火,帮着弄柴火垛,累的全身满脸都是灰,能手上打出好几个火泡,帮着掰苞米,帮着刨木花,农活多了去了,干完了还得主动傻呵呵表态:“不累,还有啥活我能干?”

至于干完活想吃点好的,想啥美事呢,不用给好吃的,准女婿嘛,应该的。

他记得,丈母娘那时候会去后院薅把小葱,洗几个旱黄瓜,鸡蛋酱端上桌,两合面和粗粮掺的馒头,端一筐。

吃吧,就这个,馒头夹鸡蛋酱,他老丈人家当年还算条件不错的呢,有的那找个穷老丈人,帮人干完活,人家告诉你:“趁天刚擦黑儿,快回家吧,”这就是连口饭都不给的。

要是换现在这年轻人当女婿,谁能像他们那年月似的那么实在,真想往后男男有了对象,对那傻小子也这么下死手。

江源达慢悠悠的开车,忽然蹙了下眉,琢磨到这一顿,纳闷自己咋没有印象苏玉芹当时在干啥呢。

前面公交车里的苏玉芹,此刻正在抑制不住嘴角弯弯。

她定完亲了,那年,她比啥时候都享福,啥也不用干。

因为娘舍不得,一想到她要嫁到别家了,所以连她当闺女时应该干的活,娘也不让碰了,说让她在家,趁着有限的时间多享享福。

给她闲的啊,江源达在外面帮她爹干活,晒的累的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她就坐在闺房里,透过窗户看。

苏玉芹回忆到这,控制不住的眼圈儿红了,赶紧看向车窗外分散注意力。

后面开着车一路跟着的江源达,也在同一时间抿紧了唇角,心里乱糟糟的,心绪很不平静。

当苏玉芹在江男学校那一站下车了,江源达也到了。

或许是因为俩人刚才太同步了,都想到了过去,这回再见面倒是你瞅我、我看你的。

是苏玉芹先开口的,她好声好气道:“一会儿,甭管老师说啥,你别骂闺女,收收脾气,行吗?”

江源达把困惑说了,他不想再像以前那么武断了。

他也是就这么一个闺女,就给这一个孩子当过爹,没啥经验。

他问苏玉芹:“那咱俩,你也管不了她,我也不管她,咱自己家的事,自己清楚,她还不同其他孩子,能挣钱,这样能不能眼里更没咱们了?咱们不就没有权威了吗?”

苏玉芹一想也是,可她又马上摇头道:“权不权威的,咱们首先得占理,要不然她不服,她十七岁了,大姑娘家,不为别的,你要是不顾及场合着急训她,会伤她面子。”

江源达赶紧应承:“走吧,我知道了,走一步看一步,先给她面子。”

要给江男面子的父母,双双站在了班主任面前。

钟老师未语先叹,实话实说道:

“我给你们打电话时,情绪有点激动,因为昨天成绩下来了,我就很失望。

我还以为江男能继续给我惊喜,争取考个第一,然后十分后,整个年级大考,我把她当黑马一样看,希望她杀到总榜前十五。

结果喜没有,只剩惊了,班里这次小考,我就是为十天后的年级大考摸摸底,她从第三名降到第十二,王爽都考到她前面去了。

所以我就很生气啊,先是通知你们,又找她宿舍几个学生谈,问问她出什么问题了,什么也没问出来。”

江源达说:“老师啊,太感谢你这么拽着她了,等我们见着她,我们会问的。”

苏玉芹跟着附和:“是啊,我们会跟她谈。”

钟老师摆摆手,脸上露出了无奈:“我已经找她谈过了,也是实在没办法了,问她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你们知道她怎么回答我的吗?她说没有。”

江源达看苏玉芹:老师没撒谎,这是江男。

苏玉芹回看江源达:这回答像闺女风格。

然后俩人异口同声表态:“我们会说她的。”

但是钟老师自己说完又心软了:“你们也不要给她太大压力,她一直是很有计划性的孩子,不像十七八岁有的孩子心里没数,得靠人提着脖领子,她不需要,注意一下沟通的方式方法,看看是哪出问题了,这样我们当老师的,能给她各科补起来,尤其是这次化学,她考得很遭。”

当父母的,一起“嗯嗯嗯。”

钟老师想了想又补了句:“今早上,我听她说话嗓子都哑了。”

当父母的,心里一起:“嗯?”

……

只看高三尖刀班的后窗那,江源达和苏玉芹一起趴在那望,观察穿着白毛衣扎着马尾辫的江男。

现在教室里正上课呢,上午最后一堂数学课,

当爸爸妈妈的决定,就趴在这一直看着吧,等到女儿放学好一起吃饭。

叮铃铃,下课铃声打起。

王爽先跑出来要去食堂,看到江源达和苏玉芹很意外,挠脑袋说:“叔叔阿姨,我们钟老师找你们来的?哎呀,她要不要那么夸张,就一次没考好而已。江男?江男你爸妈来啦!”

江男背对着门,收拾卷子的动作立刻一顿。

江源达背着手站在教室门口,将女儿这一瞬的反应看在眼里。

“爸,妈。”

只说了这么两个字,江源达不用任何人提醒得收敛脾气了,他就心疼上了,孩子嗓子真哑了。

“让你妈帮你收拾书包,走,咱吃饭去。”

苏玉芹麻溜搂着女儿肩膀跟着进教室,帮女儿拿帽子手套,帮着穿好羽绒服。

江男心理压力大啊,爸妈越这样,她越臊得慌。

本以为自己是成年人心态,搞对象不会耽误学习的,瞧瞧她,真丢人。

而且一看父母那样就误会了,指定是觉得她是为成绩上火。

其实不是啊,是任子滔那大兄弟给她祸害的不轻,要把她一千多万用了,和那个叫常菁的买一个英文叫“商务”的域名,常菁出了22万美金都压上去了,就等着任子滔的148万的美金到位,好等米下锅呢,然后就给别人了。

这些钱,最终换几个字母,换成一个域名,有人买就值大钱了,没人买就……

唉,一千多万吶一千多万,主要上火的是失落感,从她手里倒了一下,让她知道一下、狂喜一下,就没了,没了。

好,退一万步讲,她江男大气着呢,可她怎么跟任大娘说啊,估计任大娘早就算好四六分成任家该分多少了,就差预支花出去了。

江男坐在车里,第一次态度极其谦逊懂事,主动道歉道:“爸,妈,对不起哈,我下次会考好的。”

苏玉芹搂着女儿的胳膊,还得反过来哄女儿:“没事儿,啊?等会儿吃完饭,妈给买点儿药,咱身体先好好的,比啥都强。”

江源达是从车视镜里看那娘俩:“想吃什么?”

江男小小声回句:“爸,我什么也不想吃,要不就喝点粥得了。”

江源达点点头,他又看了眼车视镜,这回没看女儿,而是看了眼凑近女儿在小声说话的苏玉芹。

如果说,龚海成能想到很多浪漫的事,能带着江源芳去香格里拉说开总统套就开一间。

那么此刻,江源达目前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把他认为最有营养、最贵的、他从来都没舍得吃过一次的好吃的,全部喂到那娘俩嘴里。

所以他揉着方向盘就调头了。

富丽堂皇的阿一鲍鱼小包间里。

江源达拿着菜单,对穿旗袍的服务员点菜道:“杏仁燕窝,黄焖鲍翅,佛跳墙,路易十三烩牛肋骨,天山雪莲炖花胶,对,再给我来鲍鱼。”

“先生,点几头鲍?”

江源达一脸懵登:“啥意思,鲍鱼还分几个头的啊。”

江男扶额。

苏玉芹看着自己手上的菜单,看着价格心抖。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 好开心(三更,此章为judyfay打赏+) 服务员微笑解释道:“先生,将同一品种的鲍鱼放在一起,一斤鲍鱼称出几只就算几头鲍,比如3头鲍就是3个鲍鱼为一斤,16头鲍就是……”

江源达赶紧打断:“我们三口人,三头鲍。”然后他看着菜单接着点了下去:“蚝皇叉烧包,烧麦,这个凤爪,我看看啊,再来个鲍汁扣辽参。”

苏玉芹忍不了了,探着身子刚要开口,江源达头都没抬,但脑瓜顶像长眼睛了似的,抬手让打住。

苏玉芹一看,是抿了抿唇又硬憋回了话。

江男:看了眼爸爸,看了眼妈妈,好默契啊,给自己倒了杯茶。

等服务员出去了,江男才好奇地问苏玉芹:“妈,你刚才是想说什么呀?”

苏玉芹看着女儿道:“你爸竟瞎点菜,像那个鲍汁扣辽参,那就没必要嘛,龚海成给咱家拿来挺多,听你爷爷说,他都在家海参蘸大酱了,总吃,咋还能点呢。”

江源达端着茶杯,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苏玉芹笑,顺便观察了下苏玉芹今天的穿着。

讲心里话他并不满意,无论是上面的雪纺红衬衣,还是下面的一步黑短裙,那也太瘦了,衣服裙子太瘦了,弄那么贴身干啥,前凸后翘的。

不过他开口笑模样说的却是:“一猜你妈就要说这个。”

江男拍了下苏玉芹的手:“妈,我爸花钱,你管他呢。”

江源达立刻扭头看着女儿哼了声:“哼,是啊,你跟吃冤大头似的,我算看出来了,这世间啊,能心疼我挣钱不容易,舍不得花我钱的,也就你妈,你个小东西根本靠不住。”

苏玉芹低头捏着茶杯,手一紧。

江男瞪着眼,啥?她冤枉啊。

其实她想劝妈妈的是:你别管他,当着外人面儿,让他少花钱,他不但不领情,还得觉得丢面子,说你不分场合。

可这?怎么成了她靠不住了,还被爸爸骂是小东西。

江源达没管他这番话老婆孩子会咋想。

他站起身,摸摸墙壁,摸摸屏风,看看这看看那,就自己家人在场,也不怕丢脸,感叹道:“难怪菜卖那么贵,就冲这装修,古香古色的哈?也得老鼻子钱了。”

江男一听像“老鼻子”这样的土话,她就想笑,尤其配上他爸那种从心里往外发出的语气,那土大款样,哑着嗓子笑的咯咯的。

给苏玉芹都笑的无奈了,这孩子没考好,刚才还耷拉着脑袋说爸爸妈妈对不起,现在就能笑的没心没肺的。

江源达观察完屋里,他又开门出去了,溜溜达达一圈回来时,杏仁燕窝都端上来了。

苏玉芹站起身要出去。

江源达赶紧问道:“要洗手啊?”

“嗯。”

“你出门直走,看见一大盆花你右拐,右拐完了你就能看见卫生间了,我告诉你,女的上面没写女,是个高跟鞋,男的是画烟斗,你别走错了,咱包间叫紫荆……”江源达将热毛巾往饭桌上一丢:“算了,我还是跟你去吧,你别找不回来。”

苏玉芹忽然就感觉,这人咋这么闹听慌呢,还把她胳膊拽住了:“我又不是小孩儿,能找着!”

江男开口了:“妈,我爸就是爱操心,估计刚才出去转悠,就是给咱俩考察地形去了,很怕咱俩洗个手也能走丢喽。”

江源达看着苏玉芹承认:“嗯,闺女说得对。”

苏玉芹看着近前男人的脸,瞬间心里就松快了下来,别说烦躁了,倒是一下子心里就软乎乎的:“我能找着,没那么笨,啊?”

“啊。”

江男拿毛巾低头擦嘴,将唇膏擦静,像是没听见那一问一答,一个啊?一个啊。

等吃饭的时候,江男更是小嘴紧忙活,根本不参与父母的对话。

苏玉芹看着转桌说:“咋点了这么多羹啊汤啊的,全是一盅一盅的。”

换往常,江源达一定会犟:“那不有干的嘛,有菜,还有叉烧包和烧麦,”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点菜点错了。

今天,不一样了。

他告诉苏玉芹:“不知道啊,咱哪吃过这个,我就瞎点呗,下次就知道了。”

苏玉芹点头说:“是,点重复了,这么多稀的,不过你看男男,埋头吃的,备不住嗓子疼能吃得挺好。”

“那你呢?要不我给服务员叫进来,问问还有啥。”

“你可快拉倒吧,我就吃这些吧,挺好,没吃过。”

江源达抿着天山雪莲炖花胶,建议苏玉芹:“要不你先吃个半饱,等会儿给闺女送回学校,我再拉你出去,咱俩涮锅子去啊?”

“咳咳咳咳咳……”

江男呛着了,咳嗽的小脸通红,还不忘摆着手势,那意思你们聊你们聊,你们继续。

心里却在吐槽:

他俩,被老师找去了,谈的是她、这个嫡嫡亲的闺女教育问题,然而,他俩,只露面的时候,表现出了对她这个女儿成绩的重视,之后就过渡到要给她甩了,要一起涮锅子去。

还有,看爸爸那表现:一副上赶子要和妈妈说话的样子,恨不得抓住每一个话题多聊上两句。

再看妈妈那样:离婚了懂不懂,财产分割了懂不懂,点菜时,为前夫花钱而肉疼是要闹哪样。

不言而喻了。

江男接过妈妈递过来的纸巾,在父母面前,没什么表情,淡定的捂嘴接着咳嗽,实际是:好开心啊好开心,奥特曼啊奥特曼,没了一千万就没了一千万吧。

吃完饭后,买单,江源达将别人给他的贵宾卡掏了出来问:“这玩意能打折不?”

这卡真好使,打折了,折后价一千五百八。

江源达从他的小手包里拽出一沓子钱,手指蘸了下吐沫就开始数,很怕多给服务员撵出去一张。

苏玉芹坐在那看着他点钱,强忍住什么也不说,实际心里说了好几遍:这饭一点也不值。

江男看了看爸爸,看了眼妈妈,心想:以后我会带你们吃更贵更好的,比如双头鲍,有钱难买双头鲍啊,我不信我整不着。

在出饭店的时候,有个小插曲,只能说,再富丽堂皇的酒店也需要对服务员素质方面多加培训,要不然太减分了,印象会瞬间变差。

源于什么呢,庄总,那位给任子滔提供奖学金的地产老总,他扶着妻子,身后跟着年迈的老丈人丈母娘,也从另一个包间出来了,先于江男家一步。

所以江源达他们买完单出来后,就听见走廊里两个背对着他们的服务员在讲究人说道:

“真没想到,庄总她老婆长的又老又丑。”

“是啊,还瘸了条腿,和庄总站在一起,一点也不般配。”

江源达立刻微蹙了下眉,看向门口在等司机过来的庄总,以及庄总搀扶的女人。

苏玉芹更不喜了,这些丫头,说话怎么这样,配不配的,谁规定成功男人身边就得配个年轻漂亮的。

两个小服务员听到声音了,神色慌乱了一下,立刻冲江源达他们弯腰鞠躬:“先生女士请慢走。”

江男看着这俩鞠躬穿旗袍的服务员,她就不走,站住了,因为她走,她们就得直起腰来。

所以,江男瞪着她们的脑袋,像和苏玉芹唠嗑似的说:

“妈,您知道莫斯科不相信眼泪吗?

里面有一段这样的台词。

将军们的妻子,怎么都又老又丑?要是我,能当个出色的将军夫人。”

苏玉芹一听,女儿要惹事,赶紧扯了扯江男的胳膊。

江男不管那事,躲开妈妈的要拦她的手。

江源达也回眸看女儿,只不过这位当父亲的很没正溜,眼里都是笑意,一点儿没有让赶紧走的意思。

江男继续瞪着那俩服务员的脑瓜顶,说道:

“想当将军夫人,就得先嫁给中尉,跟他在边境上,森林里,沙漠上,先过上20年!”

不远处有一位老爷爷忽然说话,这是去而复返庄总的老丈人,老人想上车前再回来上趟厕所,正好听到了这些。

他一头银发,问江男:“孩子,你叫什么?”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二章 你高兴吗?高兴(一更) 江男没想到自己一番随性的话,能有这样的效果。

先是面前这位老人,在不远后就能帮到任子滔,帮到任子滔就是帮到她,当然了,她现在还没意识到这点。

但单就她爸能和庄总握手说上话了,那也意外透了。

要知道十几年后,本省的领导都换了好几茬了,可庄总能在这些关系中,仍然屹立不倒,不但没被牵连进任何事情里,而且在地产界非常有名望。

最能显示庄总威望的一件事是,十几年后,本省的足球队是外省企业冠名的,像本省比较出名的啤酒啊人和啊等等企业,是去冠名别的球队了,有支持nba的,有支持外省足球的。

本省球迷们就会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会想:我们本省的球队怎么本省的企业家都不支持呢,就很盼着庄总站出来,也能像恒大淘宝一样大把大把的花钱,买回来一些足球明星为本省效力。

但最终,庄总大概不好这口,一直没站出来,极其低调。

还有一点江男也是很清楚的,那就是若干年后,像庄总的企业年会,会聘请知名主持人包括明星之类的来参与,但她是没有资格的,别说主持年会没资格了,就是举办活动也是上电视的那些主持人们来,而不是她这种主播。

就可想而知,庄总得什么样了。

而她爸,说好听点目前叫企业家,实际上还不入流呢,这现在居然就能跟人握手交流了。

此时,由于老人站下了还说话了,庄总他们也走过来了。

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无需多问,心里全明白了。

送庄总出门的酒店经理,眼里似带了刀子般射向那两名服务员。

庄太太是嘴边含笑和苏玉芹打招呼。

而庄总是握着江源达的手,对江源达他们夫妻的印象就是:孩子都能这样,当父母的,各方面也绝不会差。

他先介绍岳父岳父和妻子,随后才拍着江源达的胳膊问道:“重新选举了,听说这次代表提名里有你。”

江源达说话贼实在,认为在庄总面前,也装不出那虚头巴脑的。

“我也没想到,很意外。我这啥身份吶,也能被提名,我寻思是农民代表呢,搞半天一打听还企业家,你说这扯不扯呢。”

庄总笑了:“小江,你想的太多了,没有那些事,开会前,我会让司机接你,咱们一起进会场。”

这话信息量太大,江源达明白了,他这代表指定能当上了,而且庄总能引领着他,让他认识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物,这些人给庄总面子,也能让他凑上前了。

江源达赶紧表示:“庄总,其实早我就欠你一句谢谢,我妹妹家俩孩子被绑架那次,就住你开发的小区,还是你给帮忙找的闭路电视,您那么忙,还能帮忙过问这种事,哎呀,太谢谢了。”

庄总也想起这事了,有点疑惑问道:“任建国是你们家亲属?”

“那是我好哥们,听说当初是庄总给他家小子发的奖学金?”

“对,他儿子很优秀嘛。”

江源达一脸与有荣焉道:“那小子就在我眼么前长大的。”

那面庄总的岳母也在问江男读高几啊,一听是高三,老太太握着江男的手,先夸了句:丫头手真软和,然后才笑眯了眼说:“等明年,也让你庄大伯给你发奖学金。”

庄总马上笑呵呵应承下来。

两家人在江源达“那她得考好了,考不好不能给”的玩笑中,往门口走了。

最后两家人又是一顿握手,江源达和庄总还交换了名片,庄总给的是私人名片,这才分开。

到了车上,江男就扒着驾驶座,不像刚才那副稳当样了,着急问道:“爸,你成代表了?区里的还是……不,能和庄总一起开会,我明白了,最差也是市里的代表啦?”

江源达从车视镜里看了眼苏玉芹,这才微侧头回答道:“咋地,你爸不像啊,不能当啊?”

江男兴奋了:“不是不是,就是觉得您真行,没白忙活,您知道当了代表,背后的能量和接触的人会有大变动吗?朋友圈都不同了,难为咱家驾校的那些牛鬼蛇神都得自动撤离,那是成功企业家最便捷的一条路,一条腿迈进政界圈儿了,还有,爸,您名片也得重新印,打头就是人大代表的名头,哈哈,我爸是代表了。”

江男说完又拽苏玉芹的胳膊,似想让妈妈和她一样兴奋:“妈,您意外不?高兴不?是不是特别特别骄傲?”

江源达赶紧支耳朵听,心里还有点小紧张。

苏玉芹看了眼江源达的后脑勺:“嗯,高兴,真挺高兴。”

江源达心里立刻敞亮的不行,里面充满了阳光和豪迈之情,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看了眼后座的苏玉芹。

江男没注意到父母神情的变化,还沉浸在喜悦中打听道:“爸,啥时候开会啊?”

“说是元旦一过就开会,前两天去了个工作人员,让我填表,这两天可能就给我来信了吧,我还想着,得跟那个小工作人员打听打听,都得干些啥,准备啥,这不认识上庄总了嘛,看来也不用多问了。”

江男极快地舔了下唇:“问工作人员干啥,显得咱怪没派的。爸,你就弄两套好西服,别去店里取现成的,那大小尺寸还是不行,让我妈陪你去订制,听见没?然后别人举手你就举手,估计你得在华旗住几天,代表都不能回家,到了晚上自由活动,你就赖上庄总,他请客你就跟着,听见没?那叫联络感情。”

江源达好笑道:“你给我老实坐好了,一天天的,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我就纳闷了,你都是从哪听说的呢?等会儿我看见药店停车,先跟你妈下车买药去,瞅你那嗓子哑的。”

“切,”切老爸太能装,挺激动愣装淡定。

江男切完了又啧了一声,拉长音道:“噢,难怪你今天请我和我妈吃这么贵的,我还以为你是心疼我有病了呢,或者是想让我妈吃点儿好的呢,原来是你自己心情好。”

江源达赶紧看车视镜里的苏玉芹,心里骂女儿:这小东西,有她没好,说话多歪,挺好的事,让她那么一说变味儿了。

“你都没考好,让我和你妈在老师面前丢脸,我还心疼你呢,不揍你就好不错了,我是请你妈吃饭,不得不捎上你。”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三章 妒忌使人面目全非(二更) 江男回学校了。

在回去前,也不管她爸在场,就抱着她妈妈的脸表白道:“妈,我后天就回家了,你不要太想我喔。”

苏玉芹笑着说:“我不想你,习惯了。”

“你别习惯啊?我能按时吃药。”

“好,”苏玉芹摸了摸江男的马尾辫,不放心又嘱咐道:“不着急撵成绩,多喝水,早点睡觉,等你回去,妈领你去刮刮痧。”

江男抱着苏玉芹的脸就亲了一口,这才下车,背着书包越走越远,头都没回过,而苏玉芹却一直扭头看着女儿的背影。

江源达看着心里叹气,问苏玉芹:“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说完还回眸看向江源达一笑,这笑里是感谢江源达给了她一个好女儿,没人家江源达,她自己一人也生不出来是吧。

谁也不清楚,刚才女儿那番将军夫人的话,给了她太大的安慰和鼓励了。

尤其是前几天,江源达刚说完要去寻找美好新生活,她听了特别生气,特别过不去。

她只要一想象到,江源达要去重新寻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了。

那年轻女人,或许各方面都比她强,最起码身体素质比她强吧,这是一定的吧,那身体好就能给老江家生个儿子,那江男就不再是江源达唯一的孩子。

那年轻女儿会站在江源达身边,被人再奉承一句,和江源达好般配之类的,苏玉芹觉得,她靠想象就能把自己气死。

还有刚才突然得知,江源达不仅是个做买卖的了,还成了人大代表。

苏玉芹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女儿那番话,她现在得聒噪到什么程度,恐怕得马上加量吃药,得心理不平衡到极点了。

但她现在并没有。

她生了一个骂人的时候也会站街边掐腰对骂,动手打架不含糊,等到了那种所谓高档的地方,不用高音说话,只微扬着小脑袋瓜,寥寥几句就能把人堵的哑口无言的女儿。

她这个当妈妈的啊,都打心眼里佩服。

瞧刚才给她气的,让她说,她都说不出来,再看看她女儿,真是没白供闺女读书,知识学杂了,什么叫莫斯科没有眼泪啊?这都啥时候看的啊,就没有她女儿不知道的,男男那小嘴巴巴的,也能给她爸说的一愣一愣的。

在苏玉芹沉默的想着这些时,江源达也在琢磨着:怎么跟苏玉芹表态,最好说出那话是能顺毛摩挲的,别哪句话给惹急了,翻脸再不搭理他。

“玉芹,我想跟你再谈……”

苏玉芹电话响了,她没管江源达话还没说完呢,她就接电话了,心里还哼了一声:你不是和我谈完了吗?

“喂……哎呀,是你啊。”苏玉芹冲着电话笑,还捂紧手机说:“我真是没想到你能给我打电话。”

江源达听这语气直拧眉:“谁啊?”

苏玉芹一拧身子,脸冲车门,继续跟来电话的人说:“我有时间,嗯嗯,好,那我们等会儿见,那个咖啡馆我知道,我十分钟就能到。”

“谁?”

“你给我靠边停车。”

“干哈去。”

苏玉芹白了江源达一眼:“你不是听见了吗?喝咖啡。”

“跟谁喝?”

正好红灯亮,车停下来了,苏玉芹没回答,开车门就下去了。

江源达从车窗探身子喊:“你给我回来,听没听见?!”

苏玉芹穿过车流,脚步更快了,她认为,她能接受江源达那句“你给我回来”,但她很讨厌那个男人每次说话时,最后都会带上类似“听没听见”的命令语气。

她就没听见,爱咋咋地。

咖啡馆里,心理医生曲医生早就到了,看见苏玉芹走了进来,他赶紧站起身挥手示意。

“喝点什么玉芹。”

苏玉芹边脱大衣围巾边笑呵呵道:“喝啥都行,就是喝不惯你们常喝的咖啡,苦了吧唧的,真是纳闷你们为啥爱喝。”

曲医生笑着点头,告诉服务员:“给这位女士来杯红枣奶茶。”

然后两个人才开始聊了起来。

曲医生说,他要走了,要和几个国外的同学一起去魔都开诊所,这面的经营不下去,市场不接受,别说精神上压力大,抑郁症之类的患者不受重视了,就是有的人得了重病,很多人的思想观念也讳疾忌医。

所以他不放心,这才找苏玉芹见一面,不是以医生和患者的身份,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苏玉芹已经像他一个朋友似的让他挂念。

苏玉芹听完后,失落的表情溢于言表,靠低头喝热的烫嘴的奶茶来掩饰情绪。

“玉芹,作为朋友,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曲医生,你说。”

“其实人和人相处,在各种关系中,和父母、子女、丈夫、亲人、朋友,哪怕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陌生人,他撞你一下,撞得很疼,就是没说对不起,碰到不讲理的,他还可能会倒打一耙,全都不能想得太细。

否则你会发现,跟任何人相处,里面都掺着退让和委屈。

过日子过的也不是以前,是过以后,以后你是不是相信能过好,会过好。”

苏玉芹瞬间就捂住眼睛,她觉得曲医生就是有魔力,总是能给她说哭。

曲医生看着这样的苏玉芹,心里一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玉芹很爱她丈夫,被伤的有多疼,就有多爱。

他眼中的苏玉芹,不是那种对方无论好不好,都会听父母命的性格,然后对付着过日子。

她是那种只为丈夫这个人,就能甘心情愿善待公婆,不图公婆夸奖,就是愿意为丈夫做这些事。

也不是现在很多女性,衡量着各方面标准走近婚姻,她是很纯粹的一眼就相中她丈夫了,从她讲述过去就能有所了解。

她甚至,丈夫比女儿还重要。

怕别人知道这点会瞧不起她,她就隐藏着。

因为大多数的女性都会认为孩子比丈夫重要,会有一种心理是:觉得把丈夫看得特别重,很没出息,天底下又不是就那一个男人了,孩子才是亲生的,至不至于?

到了苏玉芹这,至于。

她眼中的男人,天底下只有一个江源达,换了别人都不是江源达。

曲医生探身子上前,隔着桌子拍了拍苏玉芹的肩膀,开玩笑道:“你看,我就知道我不能多说话,把你说哭了吧?快别哭了,玉芹,再哭下去,我可当你是舍不得我了。”

“你特么谁啊你?!”江源达火冒三丈出现了。

这一嗓子,咖啡厅瞬间安静了,没人说话,全看他,配着他错乱铿锵的步伐,只有悠扬的钢琴曲。

离苏玉芹他们桌不远处,汪静文站起身:“江、江总?”

江源达根本没听见,他哪顾得上这里有没有人认识他,爱认识不认识,被气的头顶都似冒了烟,眼珠子只盯着苏玉芹肩膀上、别的男人的手。

“你给我把那狗爪子拿开!”

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 打乱套了(两章并一) 苏玉芹懵了。

她第一反应是:江源达怎么找来了?他是怎么知道在这里的?

而江源达,此刻是从没有过的心寒,他眼里似带着刀子回望苏玉芹,如果眼神能杀人,恨不得马上就给苏玉芹就地正法。

江源达觉得自己很傻,越气就显得自己越傻到可以。

就凭苏玉芹接电话那句十分钟就到,就凭这一句话的信息,他就能开着车,满周围的绕,一家又一家咖啡厅的找。

可他刚才有多迷茫的寻找,现在心里就有多空落落,他多希望自己没找到,没看到这一幕。

因为亲眼见到了,就会明白了,为什么苏玉芹接电话语气会很温柔,会和平时不同。

为这新男人啊,为这个比他年轻比他精神,瞧上去也比他体面的男人。

这是有新人了,是吧?

所以他只要提复婚,只要往前上一步,只要表现出想碰苏玉芹,那女人就往后撤。

还有,难怪今天穿成这样,红衬衣黑裙子高跟鞋,明明穿不习惯细高跟的人,今天能穿那样的鞋。

那女人今天还喷香水了,他吃饭时,还傻了吧唧自作多情,以为苏玉芹是为他打扮的。

现在想想,就算不为他打扮,哪怕为女儿打扮也行啊。

可是,不是。

现在看起来,他和女儿都得靠边了,他和女儿在苏玉芹心里都狗屁不是了,人家有新人了!

江源达运着气解开大衣扣子,看了眼男人,看了眼苏玉芹,心里想着:跟新人处的挺和谐啊,啊?跟人笑,跟人哭,跟人都能到摸肩膀的程度了,跟人表达七情六欲,下一步,是不是过两天就得……

那还,他好日子结束了,那谁也别想好!

江源达红着眼,一面儿紧盯苏玉芹,对苏玉芹咬牙咧嘴一笑,一面儿速度极快地抓住了曲医生的脖领子,挥胳膊一拳头就砸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曲医生被这拳头砸的,一屁股就重新摔在了沙发上。

伴随曲医生摔倒的还有咖啡杯掉在了地上炸裂的声音,咖啡桌被撞的七扭八歪,沙发也往后蹿了蹿,以及江源达扑过去要给人按在沙发上继续揍时,咖啡厅里有很多人都站了起来。

大家震惊又稀奇啊,要知道,见过或者听说的,大多数都是老婆抓情妇又打又骂的,还没亲眼看见过抓出轨老婆的呢。

这时钢琴曲也停了,几个服务员带小跑的奔过来了,经理坐电梯带着两名男服务生下来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苏玉芹还愣神眨眼中就开始了。

等苏玉芹反应过来了,她马上去拽那俩叠在一起的大男人:“你给我松手,他是医生!”

江源达回答的打击面很广,他认为自己的自尊,目前仅剩的就是不能在外面承认老婆给戴绿帽子了,所以他都没回喊道:“打的就是这些着装的,公检法医生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江源达,你疯了!”苏玉芹干脆也扑到了江源达的后背上。

这俩人的重量,立即压的曲医生差点喘不上气。

曲医生得一边双手抱头护脸,尽量挡住江源达挥过来的拳头,一边喘不上气断断续续解释道:“我真是医生。”

“啊,原来是找个医生,你这种人利用职务之便,不定占了多少妇女的便宜,我看不着的地方得……”江源达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差点被身后女人的拳头捶吐血了。

苏玉芹一拳接一拳的砸在江源达的后背上:“你他么的疯了是吧?我得了什么病用不用喊出来!用不用?!”

很少骂人的人,忽然来上这么一句,江源达要挥下去的第三拳就顿住了。

那他也没松手,还紧抓着曲医生的衬衣,扭头懵懵地问:“啊?”

苏玉芹没回答她,眼里全是泪,急的。

是江源达身下的曲医生,又咳嗽又颧骨强调道:“我是苏玉芹的医生,不是她找了个医生。”

苏玉芹一把扯住大衣和皮包,看着江源达像五迷三道似的起身了,放心了。

她羞愤难当道:“对不起,曲医生,我再跟你联络。”说完她一边抹着扑簌簌的眼泪,一边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玉芹?玉芹?”江源达慌了:“江男她妈?”

门口远处传来用尽全力的回答:“不许你喊我女儿名字!”

江源达一听这个,更急了,什么也顾不上就要追出去,但咖啡厅经理给拦住了。

还好,善解人意的曲医生,揉着脸给挡了一把,主动对经理说:“一场误会,让他先走。”

还有一个人也站出来了,那就是来咖啡厅相亲的汪静文。

汪静文表情虽有点儿懵,但仍旧利落的走上前,她一手拎着公文包,极快地抽出桌上的边条和碳素笔,弯腰写上电话号码,又从兜里拽出五百块钱放在桌子上:“赔偿的钱,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联络。”

随后,只看从咖啡厅到门口,呈一个直线般,不停上演后面的人追前面的人。

苏玉芹是站在街上拦出租车,对,是街上,不是街边。

江源达是从里面追出来,看到出租车后屁股冒白烟驶离了,只匆匆记下车牌号就赶紧往自己停车的地点跑。

汪静文拎着公文包是出来追江源达,她跑的呼哧带喘截住要离开的黑捷达,敲车窗说:“江总……”

江源达摆了下手,意思是我没功夫跟你说话。

但汪静文不管那事,她知道自己只要趴在车窗上,江总就不敢开车:“我是要给您通过材料,本来今天也要送您手上,”说完就用大腿顶着车门子开公文包。

女孩儿一面儿拿文件,一面儿嘴不停道:“您可千万慢点开车,没有任何事情和人,比自身安全重要,我刚才给您交完咖啡厅的赔款了,他们有事会跟我联系,另外,如果您前妻找您麻烦到了得去法院派出所之类的地方,您马上给我打电话,您现在身份已经不同了……”

江源达摇下车窗,一把抢下材料:“谢了,小汪。”说完,他再也什么都顾不上了,开始了追妻之路。

汪静文的相亲对象也出来了,小伙子看的一愣一愣的,脱口而出问道:“你是不是太敬业了?这种事,正常情况下,不是该装看不着吗?”

曲医生也是在这时从咖啡厅出来了。

系着格围巾的海归心理硕士,站在门口仰头望天,倒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无妄之灾,又揉了揉颧骨笑了,真心希望,他被打能值些。

然而,曲医生万万也不会想到,他这只是开胃小菜,更大的热闹在后面呢。

苏玉芹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捂脸无声地哭,师傅问她去哪,她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心想:

去店里,那个疯子就得找去,跟他都丢不起人。

回家?那能躲开嘛。

她恨自己,都离婚了,为什么要告诉江源达住处,还离得那么近。

又转念一想,是啊,哪有脸哭啊。

苏玉芹赶紧抹干净眼泪,别以为她不知道,房子、店里的货,其实通通都是江源达忙活的。

他给选址,他给选货,他离婚后照样摆弄她的生活,而最可恨的人是自己。

自己装傻,自己放不下,还偷偷知道时心里美呢,都是自己在贪心,自己总是很本事,能把日子过得一团糟。

电话响了,很执着的响,苏玉芹让出租车师傅随便开车,满城绕吧,但她只忍了电话铃声四遍后就受不了了。

可是,当电话拿出来的时候发现,确实,前四遍都是那个疯子打的,可这第五遍是教画画的方闻革打来的。

“喂。”

“小苏啊,今天也不来吗?来吧。”

苏玉芹无奈地看窗外:“我……”想了想,算了,到了那见面再说,好好谈谈,把画板先取回来,最好还能把她的学费退了,能退点是点,反正现在也没地方可去。

“这样吧,方老师……”

方闻革打岔道:“叫我老方。”

“好,老方,我一会儿就到,正好和你有事要说。”

“那好,我等你。”

然而等待苏玉芹的不仅有方闻革,还有方闻革的前妻马淑芬。

马淑芬一米七四七五的身高,不仅个头高,体积也大,得有一百六七十斤。

苏玉芹到画室时,马淑芬和方闻革已经从屋里吵到门口了,俩人在吵着方闻革找新人的事。

苏玉芹合上出租车门那一刻,第六感就感觉不太妙,至少现在出现不聪明,但等她想反身再上车,已经来不及了,出租车开走了。

马淑芬也是同一时间,凭借着女人的一种直觉,瞬间和街边的苏玉芹对上了眼。

她一巴掌居然能给很高大的方闻革推一边去:“起开!”

方闻革回眸一看:“小苏?”

苏玉芹心里一咯噔,女人的直觉,心想:你别这时候和我说话啊。

果不其然,马淑芬几步就蹿到了道边,她忽然亮起嗓子骂道:“就是你这个婊子吧!”

“你这人怎么张嘴就骂人。”

“装什么傻?我让你敢勾引我丈夫,你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看我今天挠不死你!”说完,马淑芬一马当先,撸了把袖子闷头就冲向了苏玉芹。

这给方闻革吓的,慌乱中差点踩空台阶摔下去。

男人踉跄着挥手喊道:“不是她,你误会了,真不是她!你给我松手,你个疯娘们!”

不护着还好,越护着,马淑芬越是疯狂了起来,尤其是被骂疯娘们。

她满心满眼想的都是:

好,让他护着,那她就撕烂眼前这女人。

还有,方闻革,他要是敢护着为这狐狸精出头,哪怕护一根手指头,她就先揍死女人,再杀了方闻革。

这一生,她马淑芬不要的东西,谁敢要,她就剐了谁,再一想到,有人告诉她,方闻革相亲了,要找女人了,按捺不住寂寞了,老黄瓜刷嫩漆还相亲个年轻的,都约会两次了,她觉得自己就能被活活气炸了,甚至有一天死都闭不上眼。

马淑芬两只粗壮的胳膊抡起来,又是撕苏玉芹羊绒大衣的毛领子,又是张牙舞爪预备要挠苏玉芹的脸。

然而就这,马淑芬还觉得自己大概没发挥好,不解气啊,不是这女人是谁,还能是屋里十七八岁的孩子们啊,就是这女人。

马淑芬污言碎语出来了,农村妇女那些最脏的骂人话全出来了:“我让你不要脸,我要先扒光你,给你扔大街上,我让你敢跟我丈夫贱,你不是下面痒痒吗?再给你扔砖厂去,多找几个人祸害你……你个贱娘们,然后再给你高速公路上去!”

马淑芬手上用劲儿,一把薅住苏玉芹的短发,薅的苏玉芹吃疼到连续发出闷哼的声音,方闻革拦在两人中间,他扯脖子冲前妻喊:“你给我撒开,我受够你了,不分青红皂白,不分,她是我学生!”

丧失理智的马淑芬一脸恨意回道:“好哇,你俩挺会玩啊,装老师学生,你咋就能这么不正经,还是教授呢,我呸!大家快来看看吶,这里有一对儿不正经的狗男女!”

其实不用马淑芬喊,准备出夜市的人,附近的学生、附近小区的居民,全站下看热闹了,有好心的只会提醒说:“别打人啊,打出事呢。”

而苏玉芹是在这两三分钟内,只能任由人家打,头皮都感觉要被拽掉了,毫无还手之力,主要是还手也打不过啊,要知道马淑芬是啥体格子,她啥体格子,还躲闪中崴了脚,穿细高跟鞋太耽误事。

苏玉芹被吓的气的疼的,手都不好使了,想掏大衣兜里的电话报警,可电话刚一掏出来就被马淑芬一把抢过,咔嚓一声就摔地上了。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紧急的刹车声在周围响起。

“你们敢打我老婆?!”

江源达目呲欲裂,杀气腾腾,从来不打女人的老爷们,是以蹿的形式冲向马淑芬,上去一脚就给女人踹倒了。

本来由于江源达这一到,应该形势急转了,但是方闻革看着捂肚子躺在雪地上的前妻,震惊的他,不干了,脑袋一热扯住江源达的大衣,也眼睛红红咬牙切齿反问道:“你敢打她?!”

江源达都没废话,管是谁呢,他现在恨不得十步杀一个,千里不留行,抡起拳头就开揍。

苏玉芹一看江源达被方闻革也回手打呢,她更不干了,这一天算咋回事啊。

女人脱下这只崴脚的高跟鞋,大冬天的一只脚只穿着绿棉线袜子,拎着鞋蹦起来跳,用高跟鞋砸方闻革脑瓜顶骂道:“你敢打我老公?我刨死你,我让你敢打他,刨死你!”

马淑芬捂着肚子起来了,她庞大的身体也参与了进来,揪苏玉芹后脖领子喊道:“你敢刨他,我跟你拼了。”

苏玉芹回眸,再没了刚才任打任骂像打不过的样,她声音凄厉的喊道:“我跟你拼啦!”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 愁人的父母(一更)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还是两家,两男两女还长的膀大腰圆的,这搞的出勤的两位民警毫无招架之力。

两名民警扯开双方,还能频频出茬。

一方妇女指着食指骂:“你勾引我丈夫,我揍的就是你。”

另一方妇女回吼道:“你血口喷人,我就是眼瞎了来这学画画,才学了两堂课,今天门还没进呢,你们就动手打人。”

妇女听完解释却油盐不进,咬住了:“你就是为勾引,要不然谁这么大岁数学画画,听说我丈夫离婚了,你就上门耍贱。”

解释是来学画画的妇女,形象狼狈不堪,嘴碴子看起来也没那名妇女厉害,却不甘示弱骂道:“就你丈夫?给我家狗提鞋都不配,我能看上他?倒找我八十万贯我都不干!”

马淑芬掐腰眯眼说:“你说啥都白搭,你就给老娘我等着,你看我找不找人收拾你,我找黑道的归拢你。”

苏玉芹一边揉着手指,刚才打的太用力,也不知是中指还是食指,好像错环了,一边头也没抬回道:“真能吹牛,当着警察面儿,还敢说黑道的,我等着,瞅你要是不能把我咋地的!”

围观的人群,听这个说完,再听那个骂,瞪眼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有人憋不笑了。

能不笑吗?这听起来多招笑。

有人带头一乐,大家伙的笑声就扩散开了。

可由于他们越起哄着笑,事态越控制不住。

江源达没听到苏玉芹解释还好,一听,真是气煞了。

因为他清楚这是真的,苏玉芹那人从来不撒谎,要是真理亏就不吱声了。

那么,这算咋回事?学费交着,来这是为学画画的,刚上了两堂课,也没招谁惹谁,莫名其妙就能挨顿揍,抓头发就揍,让大道边的人一顿笑话,太窝囊。

民警支着胳膊急了:“嗳?住手!”

江源达是隔着民警,一把将方闻革从巡逻车上拽了下来。

方闻革当时正猫腰预备上车呢,这一拽直接给他薅的踩空了,下巴都磕在车门上了。

随后,马淑芬立即不受控制了,另一名民警也拦不住她,新的一团乱战又开始了,就在警车边对打、对踢、对着揪头发。

又一台巡逻车到了,这回警长出动了。

他让警员先分散附近围观的人群,然后喝令给这两家人分别押在不同的车上,最后将江源达的胳膊,三下五下就扭在身后喝道:“再动手,我马上采取强制措施!”

苏玉芹死死地抱着江源达的腰,对警长又怒又急哭道:“不怪我们,更不怪他,都怨他们,你不许给他戴手铐子!”

“你也给我上车,有地方让你们解释!”

江源达被制住身体那一瞬,他没反抗,但这时他挣扎了,扭头冲警长说道:“我警告你,你给我对她态度好点儿。”

警长寻思,你特么谁啊,还敢警告我这个执法的。

这回手上没留情,对着江源达的后脑勺就是一撇子:“老实点儿!”

警笛响起,留给这条街上是喧嚣过后的饭后谈资,但对于当事人们,似乎才刚刚开始。

此时前车上,没吃过什么亏的马淑芬,这次架没打赢,只能算持平,她憋闷的不行,扭头又看了眼方闻革被揍的鼻青脸肿样,忽然哭了起来。

方闻革听到哭声,先是碰了碰带血的门牙,然后才看向身边的马淑芬。

他不停摇头,那摇头里是满满的失望、无奈、还有永远跟马淑芬说不明白话的悲哀。

“她真是来学画画的。”

马淑芬哭声一顿。

前面两名民警也在支耳朵听。

“马淑芬吶,你打错人了。”

“那是谁?谁!”

方闻革用很悲伤的语气看向车窗外回道:“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是什么意思,你真不明白吗?我无论是相亲还是再婚,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仗着什么身份问我她是谁,还打了无辜的人,我没耽误给女儿抚养费生活费吧?”

马淑芬一把薅住方闻革的脖领子,迫使男人看向她:“你放屁!”

方闻革却再次摇摇头:“你永远拿打架骂人跟吃糖块似的,你自己想想,你有什么可让我继续骗你的?你有什么可让我留恋的?我好不容易离了,你能别纠缠我了吗?看在我还是婷婷的父亲,我得工作,得供她将来读博士,你别再闹了,我受够你了,我不能让女儿像你似的。”

“我怎么了?”

“没素质。”

马淑芬双手一用力,方闻革立刻咳嗽了起来,前面民警扭头喝令道:“撒手!在警车里还敢撒泼?!”

这一刻,民警也是打心眼里瞧不起马淑芬了,就这寥寥几句,他就听明白了,也贼看不上方闻革,心想:要不然就把这女人治明明白白的,要不然就别刺激她添乱,一张破嘴,门牙都要被揍掉了,还嘚不嘚呢。

马淑芬问方闻革:“你这人跟个娘们似的,说话永远口不对心,你说,你刚才为啥要帮我?”

方闻革拧眉看向面前的女人,过了几十年了,他恨不得天天都纳闷一个问题,马淑芬哪来的这么大自信呢?

“因为你是婷婷的妈,咱俩之间只有一个女儿,其他什么也不存在了。”

“我不信,不信!”

再看后车里,此时是另一番景象。

江源达一手搂着苏玉芹,任由女人在他怀里哭,一手还不忘给摩挲摩挲短发,摸摸怀中女人的脸,喃喃道:“别怕,有我,别哭了,没大事。”

苏玉芹从江源达怀里抬起头。

两双眼睛对视间,江源达焦虑道:“你跟我说,哪块疼啊?”

苏玉芹摇了摇头,哭着咕哝句:“你还没锁车门子呢。”

江源达立即好笑的给女人重新搂紧怀里,话不多,但发现苏玉芹在偷着在搓手指头,他就给揉。

同一时间,在江源达和苏玉芹进了派出所后,江男在教室里正捂嘴咳嗽着。

江男怕影响老师讲课,她就强忍着,一遍遍深呼吸,想将咳嗽的欲望生生咽下,但不好使,感觉都要喘不上气了。

班主任钟老师在后门观察学生们上课状态,发现江男这症状,推门就进了班级,景老师也站在讲台上停止讲课。

两位老师都过来了,钟老师摸了摸江男的头,小声道:“不行,你这得回家。”

“老师,没事。”

“听话,回家输液,尽快好了回学校上课。”

“我不,我挺挺就能好。”江男心想:她这德行回家,妈妈得多惦记,够愧疚的了,吃两天药忍一忍再说。

是景老师挥开了钟老师。

这老头治江男很有一套:“赶紧起来,你这幅样子在学校,再给别人传染了呢,你当不了黑马,冲不进大榜,别耽误别人过几天年级考试。”

这给江男气的,麻溜就收拾书包,气哼哼的,走就走。

钟老师给江男送到校门口:“用不用我给你父母去个电话?”

“不用,老师,我自己打,我有手机。”

随后,江男咳嗽的像个小老太太似的,招手就上了出租车。

“喂,妈……呃?”

江男一愣,接电话的不是妈妈,是派出所民警。

民警是一面将苏玉芹被砸的手机装上开机,一面正在询问画室里的学生,正在做调查呢。

江男眼睛瞪大,一脸病容嗓音嘶哑喊道:“哪个派出所?”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再次为父母而战(二更) 新阳派出所,今天格外的忙碌。

一是上面给了命令,让排查暂住人口,没有暂住证的,通通都得来这办理,所以户籍办理等待区,坐满了人,屋里闹哄哄的。

二是今天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去掉平时常出现的喝醉酒闹事和小偷小摸的,几个大纠纷全是因为婚外情。

此时,派出所门口,一名老警员和一名新分到这的小片警,俩人正站在门口,忙里偷闲、抽烟聊天,仅分到他们手里的案件,就有两起婚外情纠纷。

年轻小伙问道:“师傅,帝豪ktv报警那份,在那闹事的那伙人您处理完了吗?我看女方当事人已经消停了,没动静。”

老警员说:“处理完啥啊,挨揍那女人的丈夫,和情妇俩人去唱歌,当老婆的,指定气不过,堵到了现行就要揍那情妇,你猜结果怎么着?”

“怎么?”

“据帝豪服务生说,那位当丈夫的,不但没让老婆伤到情妇一根汗毛,还给他媳妇踹倒。

他媳妇打不过啊,准备跑,结果人刚跑到走廊里,她丈夫倒不依不饶了,抓过他媳妇的长头发,借着酒劲抡起来打。

那的服务生们都说,当时的场景是,男方拽女方头发给人甩成了个圈儿,女方整个人都被甩飞了起来,墙上也有那位妻子被抡起时,高跟鞋刮到墙壁的痕迹。

呵呵,倒是男方的小情妇,捂脸跑了,什么事都没有,也没人能说清楚长什么样。”

年轻小伙舔了下唇,听的唏嘘:“那这不能过了,不过我看女方挺冷静的,挨揍成那样,也不去医院也不怎么哭闹。”

老警员叹口气道:“她快要不冷静了,估计再过两个小时?她娘家是外地的,报警后就管我借电话打给娘家人了,那面儿应该是坐车往这赶路,她在等娘家人到。”

“那那伙呢,刚被带来的那伙,您让我先晾晾他们,可咱们待会儿该怎么处理啊?听说好像是误打,咱们不赶紧审吗?”

老警员呵笑了声:

“我这不一直忙着他们的事嘛,那里面,有个姓江的,这不恐吓我了嘛,让赶紧把他车找拖车拖来,说他车上有个男士皮包,里面装着两万多块钱,还有很多银行卡以及档案袋,要是丢了,一定会找咱算账。

听听,两万多,档案袋,小赵啊,你太年轻,记住了,什么事都要从细节下手。

你想想,就这年月,他能有车,他还能身上随随便便带这么多钱出门。

还有,你看他们几个,哪个把派出所放眼里了,当着咱们面还敢动手呢,这说明啥?”

年轻警员赶紧讨教:“啥?”

“祖宗呗,哼,咱们只是个派出所的民警,处理不好就容易捅到马蜂窝。

让他们双方对着,是吵是说话啊,咱不管,咱也没闲着,对不对?咱这不是等拖车呢嘛。

只要别在咱眼皮子底下再打起来就行,最好等咱们回去了,他们已经私了了,罚款一交,出去爱怎么样怎么样,赶紧给这几位祖宗送走。”

“可是,师傅,”年轻警员很担心道:“我觉得他们够呛能私了,就我跟车押的那个胖女的,她太泼了,那位教授口口声声已经离婚,她咬死了说没离,就这做派,我怀疑她打错人也够呛能认错,纯滚刀肉一个,对方要是像您分析的,再很有能力,谁能善罢甘休?”

老警员沉吟着踩灭了烟头,他还没等说话呢,一位高挑的大姑娘急匆匆跑了过来,姑娘身后不远处,拖车也拐弯儿过来了。

“你好,我问一下,方闻革和马淑芬,被关在哪屋了?我是他们的女儿。”

问话的正是方婷婷。

两位警员互相对视一下,一起心话儿:得,干活吧,忙里偷闲结束。

而就在这几个人拽开门转身时,马路的对面,又有一位姑娘家下出租车了。

江男甩上车门就扭头看拖车方向,那上面被拖的车辆太熟悉了,

黑a打头,车牌号是由爸爸妈妈和她出生年份组成的。

江男脑子混浆浆一片,脸色当即就不好了。

她过马路时都没顾上看车,着急忙慌就往派出所跑,满脑子里转悠的都是:爸爸的车,都得靠拖回来了,那得被打成什么样啊,车都不能开了?

等江男拽开派出所门时,腿肚子都有点儿转筋。

她进了屋后,没打听江源达和苏玉芹被关在哪,因为不需要了,因为她听见她妈妈的声音了。

再看,先于江男进屋的两位民警和方婷婷,他们仨是出现就愣住了。

当两位民警听到打架声,本来心里是一咯噔的,以为在眼皮子底下,两伙人真又出事了呢,结果急赤白脸推开门时就傻眼了。

屋里的景象是,马淑芬正给方闻革打的直躲,就差躲桌子底下了。

她还边打边骂道:“你想再婚就再婚?我今天先给你踢报废了,我让你再婚!”

方闻革回吼:“我要告你。”

马淑芬手上的力度更加劲了,大巴掌啪啪的揍方闻格的后背,哭着喊道:“你去吧,把你女儿的亲妈抓进去蹲监狱,我就服你真是个带把的,算你尿性!”

两名民警第一反应是看向江源达和苏玉芹,只看那俩人老老实实地坐在对面,也瞪着眼睛看傻了般。

方婷婷懵的不行,本能的上前叫爸叫妈先拉架,然后在乱糟糟的氛围里,忽然看到了对面的苏玉芹。

想起爸爸画室里的学生给她打电话,说是因为一个女人才双方打进派出所的,说那女人,妈妈直嚷嚷是爸爸新相亲的对象。

方婷婷觉得自己好像懂了。

她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恨意,也不拉架了,也不管爸爸妈妈什么样了,两手拄在桌子上,死盯苏玉芹的眼睛就骂道:“是你破坏我家庭?你要不要个脸?!”

江源达疼的站起身,满心的愤怒,真是遇到精神病了。

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有个人比他速度更快,门哐的一脚就被人踹开,江男抄起桌子上也不知道是谁的保温杯,里面还有大半杯热水呢,她嗖的一下对准方婷婷就扔了过去。

“你敢骂我妈!”

江男已经气急败坏到不能走路了,她是直接爬上了桌子。

因为江源达他们被关的屋是片警们吃饭的小屋,中间有一长溜废旧的木头桌,所以,要么就绕开这些人,走到对面去掐架,要么就得爬桌子。

江源达情不自禁、是从心里往外地说:“哎呀!”

哎呀,女儿咋来了?

等他反应过来,想拽江男羽绒服衣角给拽回来时,只有衣服撕裂的声音,却没拉住女儿,江男爬的速度才快呢。

而苏玉芹,她是感觉就站起身的眨眼间啊,女儿先是扔过去个水杯,吓的对面乱了,嗷嗷的叫唤,随后女儿就能跪在桌子上,已经三下两下爬过去了,还能一把揪住刚才骂人那姑娘的头发,一手正反两面速度极快大嘴巴子甩过去了,并且用嘶哑难听的声音,喊破喉咙般喝道:“我让你骂我妈!我让你们敢欺负我爸妈,我弄死你们!”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 流年不利 方婷婷也不是吃素的。

她头上、羽绒服上,都沾着茶叶呢,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那她也没退缩半步。

她只在水杯飞过来时,吓的叫了一嗓子,随后就趁着江男扑向她,扯她衣服领子扇她巴掌时,方婷婷两手就紧紧地掐住了江男的脖子。

这状况太突如其来了。

两个当女儿的,不由分说就对打了起来。

两个女孩一副宁可毁了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爸爸妈妈的模样,太过惨烈了。

四个家长一起慌乱的各自叫道:

“婷婷啊?”

“男男啊?”

他们似再找不到其他的语言。

马淑芬一看女儿又要吃亏了,又有要打不过江男的迹象,她啥也顾不上了,扯住江男的羽绒服,扯住江男的右胳膊,使劲一掐。

可她刚掐完别人家孩子,她就原地蹦了起来,嗷嗷的一嗓子接一嗓子揉着手叫开了。

那是因为苏玉芹也已经爬上了桌子,她比江源达速度还快。

当看到马淑芬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掐江男,给江男掐的全身吃痛,苏玉芹感觉自己那颗心好像瞬间就被扯碎了,所以苏玉芹对着马淑芬掐人的手就咬了下去。

可想而知,这屋里得眨眼间乱成什么样,连续出现女人们凄厉的喊叫声,至少给现场的两位片警震的,在第一时间愣是没反应过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冲上前喝令着拉开双方时,整个儿派出所已经全静了。

不明真相的群众们,都瞪着眼睛支起了耳朵。

外面在排队等着办暂住证的,有的人不由自主的站起身,翘首看向里面正发出叮咣声响的屋子。

户籍科的几位办事员,办公速度也明显缓慢,尤其是预备要给证件咣咣卡戳的同志,她抬高手臂举着戳,又心不在焉悄悄落下。

从外面刚开完会回来的副所长,听到这动静气坏了,都进了派出所了,还敢继续闹事儿。

他挥手叫来几个人,又一脚踹开了门就气急败坏骂道:“干特么什么哪,当这是你们家炕头?这是国家……江源达?”

副所长一看,这不是认识嘛,老江,游骑兵驾校老板,他俩一起喝过好几顿酒呢。

而江源达却顾不上和副所长说话,他得忙着给闺女扯回来。

要知道这仗都拉开了,闺女也半躺在桌子上根本够不到人了,但女儿气性太大,还用脚踢呢,别给女儿气坏了。

江源达抱着江男的头,一颗心哆嗦乱颤,极快的和女儿耳语道:“好闺女你听爸说,控制下你自己,咱有病,啊?跟他们犯不上,不值。”

而另一头方闻革也在拦着方婷婷,都给他闺女拽到暖气片那了,方婷婷还往上冲呢,方闻革只能像老鹰护小鸡似的拦住喝道:“你给我冷静冷静!”

副所长也与其同时看向两名片警:“怎么回事儿?”问完也不等回答,又拧眉看向大家伙说道:“有什么事是不能说清楚的?非要动手!”

这回江源达吱声了,示意苏玉芹帮女儿从桌子上下来,他被气的胃疼,手心拍着手背无奈道:“老冯啊,冯所长,我这真是流年不利,要是在外面话能说清楚,我们至于来这吗?根本不给说话的机会,上手就打人张嘴就骂人,这是一家子精神病!”

方婷婷不干了,隔着她爸立着眼睛梗着脖子质问冯副所长:“好哇,你们认识,这就开始偏向了是吧?我警告你们,我是法学研究生、法律人,如果今天不秉公办理,我跟你们没完!”

江男也往前上了一步,哑着嗓子抢话道:“就你这样也配称法律人?那我就给你好好讲讲法,我爸是人大代表,别说这里了,就是公安局都不能对他采取强制措施,想让他和你们对话,先上会批准吧,是这样吧?法学研究生?你现在告诉我,你配不配!你们一家子配不配!”

江源达立马歪头看女儿,农民出身的他,哪知道还有这种规矩,眼神里是满满的心虚,和江男对视,用眼神说话:闺女,你是胡诌的吧?是吧?可别在这种地方胡扯啊。

方婷婷脸色一变,但是:“你爸是代表,你不是,你和你妈,你们俩个不要脸的,刚才……”

老警员怒了,他极会看眼色,再说这算咋回事啊,没完啦。

“你一个女孩子痛快给我把嘴闭上,别让我说出更不客气的话,回头先问问你爸妈,是不是打错了人?”

打错了人?

方婷婷整个人立刻懵懵的,扭头看向方闻革。

方闻革像是对女儿很失望般,没和女儿对视,只声音平平反问道:“婷婷,你怎么能和你妈一样,也不分青红皂白了呢?”

冯副所长听不下去了,挺大个老爷们,这都啥时候了,还搞这幅失魂落魄的样:“说重点。”

“是,是打错人了,苏玉芹只是去我那学画画,才学两堂课,马淑芬你不听我解释就打人,我动手是因为,我是不能眼瞅着你挨打,虽然你不占理。”

“妈?”方婷婷不相信地摇头,又看向马淑芬。

马淑芬揉着被咬的手,低头道:“反正你爸不承认,应该是打错了吧。”

方婷婷不想承认这种无知的错误,太荒唐了。

她不可置信抓字眼道:“那就是,我爸只是不承认,还是有可能的对吧?”

“方婷婷!”

方闻革听傻了,他说的话是放屁吗?女儿真的已经变的和马淑芬一样了,宁可相信自己的臆想,也不相信他:“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马淑芬立刻捶打起方闻革,哭闹道:“你有什么资格对女儿说失望,你都不要她了,都和我离婚了,你敢骂我闺女?!”

得,就这种对话,旁观的人也全明白了,这确实是胡搅蛮缠的一家人。

男人拎不清,俩女的更是滚刀肉,事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还打算往对方头上接着扣屎盆子,真是谁碰到谁倒霉,满身长嘴说不清。

而此时江男是,她感觉自己要被气炸了,只几句话就听明白了。

这是诬陷她妈妈,说妈妈破坏别人家庭?还是离了婚的家庭?然后不由分说,对方那老娘们逮住妈妈就揍?爸爸为护住妈妈,又和对方的男的打起来。

无妄之灾,先头别说被冤枉了,江男觉得就是她家有错,她都不能让爸爸妈妈吃亏,更不用说知道这样的事实。

江男伸出食指,指向对方那一家人。

她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呐喊道:“我要祸害死你们,你们给老娘等着!”

而她喊完这句,就急火攻心软倒在了父母面前。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 哆啦A梦又回来了(二更) 老警员指着方闻革他们说:“人家孩子要是有点儿啥事,你们等着吧。”

又指向方婷婷:“你法学研究生,是吧?去吧,告我们吧。”

说完,他就哐的一声把门合上了。

这回不是因为工作经验,让他这个老油条不抓紧时间审理。

是他压根就不想审理,心话儿:关着吧,这要是换成他家孩子,倾家荡产也跟屋里那家人没完,什么东西!

随着这关门声,屋里消停了。

方闻革看了看马淑芬,看了眼方婷婷:“你们就不长长脑子吗?我在你们眼里是香饽饽,人家对方是人大代表,人家能看上我?我都那么解释了,往回拉了,赶紧给人家道歉,该赔钱赔钱就得了,你们还能?唉!”

马淑芬嘴硬道:“你在我眼里也不是香饽饽,你唉个屁!”

方闻革点头说:

“行,你厉害,给对方女儿气的当场昏迷,你就想想,换成谁,谁能干?后果你想过嘛?

我要是丢了工作,我告诉你马淑芬,以后婷婷的生活费一分没有!”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我跟你离婚净身出户,我画室的房子现在还贷款,前几个月,你闹我和女学生有一腿,我都招不上生了,现在你又闹,你啊,我死了你就消停了。”

说到这,方闻革忽然急咳嗽了起来,方婷婷赶紧给她爸拍后背,但老方却一躲,继续脸憋通红说道:“方婷婷,我看你这研究生是不想毕业了,人家稍微使坏,你毕业论文都过不了关!”

方婷婷懵懵的,反问道:“毕不了业?”

马淑芬赶紧安慰女儿:“跟你没关系,有啥事有妈呢,少听你爸吓唬人,真能吹牛逼,天底下他们家开的啊?我这就给你大舅打电话,我还不信了,能把咱怎么的。”

方闻革听笑了。

“你笑啥?”

“笑你无知,我倒要看看你那开砖厂的哥哥能把人怎么着,马淑芬,这回你绝对栽了,栽到你无知愚蠢上。”

“你?方闻革!有别人笑话的,有你笑话我的?!”

……

再看江源达这头,他是时隔不到一年,在江男晕倒后,再次背着女儿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跑,身边跟着就像是没崴过脚、也感受不到脚腕疼痛的苏玉芹。

冯副所长给当的司机,因为江源达已经开不了车了。

江源达除了抱住女儿不撒手,大脑一片空白,状态看起来比苏玉芹还不冷静,眼睛红红地哭了,泪滴就砸在江男的脸上。

这对儿当父母的,到了人民医院,慌乱到只能凭着本能直奔二楼脑神经科,孩子没抽,也没口吐白沫,他们愣是急吼吼对以前主治江男病情的吴医生喊道:“快点儿,快救救我女儿。”

吴医生看向冲进来的一家人,这屋里还有患者呢,戴着听诊器上前想观察江男,但只看了一眼就心下纳闷,这不是老毛病啊:“你们先冷静一下。”

江源达根本冷静不了,将女儿放平在床上后,他就开始鞠躬,捂着眼睛哭道:“我求求你了,快点儿。”

“不是,你先别这样,这是高烧引起的昏迷啊。”

什么?江源达抬起泪眼,扭头看苏玉芹。

苏玉芹立马摸了摸江男的额头,回眸看向江源达:“嗯。”

然后在吴医生眼中,这两口子是眼神只对视了一下,又不听他讲话了,背起孩子又忙活了起来。

他很无奈的赶紧拦住,让护士联系推床,不得不加重语气:“你们听我指挥,别慌!”

十五分钟后,江男被输上了液,彻底安顿下来了,但江源达却坐在病床边,依旧顺脸往下淌汗。

他抖了抖身上的羊绒大衣,里面的衬衣也被汗浸湿了,抖完才抬眼看对面的苏玉芹:“你在这守着,我打几个电话去。”

苏玉芹头都没抬嗯了一声,她得把住江男的胳膊。

因为此时江男的状态任由谁看,哪怕是病房里那些不认识江男的人,都知道这新来的小病友性子烈啊。

人都昏过去了,还能躺在那气的直蹬腿,眼睛都睁不开了,嘴上却还在使劲,咬牙切齿的。

江源达站在走廊里,再没了成年人世界里你来我往虚伪点拨那一套,他是电话打给付俊泽爷爷的秘书,很直接道:

“赵秘书,我在人民医院,想要个好一点的病房,我女儿住院了,恐怕得在这住一宿两宿的,麻烦你。”

赵秘书基于付俊泽的原因,他得打听啊,心里还一慌,心想,能让江源达这么直接提要求,孩子得严重到什么程度了:“大侄女得了什么病?光安排病房怎么能行,主治医生是谁?是做手术啊是要怎么着?”

江源达语气很悲伤道:“我闺女都烧迷糊了,高烧不退啊!”

赵秘书立刻靠回了办公椅上,心里一松,随后就揉着额头无奈了都,这给他吓的。

“知道了,我这就问问,有没有空的单间让侄女输液。”

赵秘书真想在“输液”俩字上加重语气,要知道就是他家里人,感冒发烧住院,就算烧迷糊了,不是特严重的病也没到这规格啊。

江源达挂了这个电话后,刚想进病房,电话又响了,冯副所长打来的:“源达啊,哥哥指定给你个公平满意的答复,你先忙侄女这头吧,行吗?”

冯副所长也是没办法了,江男没在派出所昏倒还行,毕竟几个大人的事,或许还能说清。

可那心肝宝贝一倒,都是做父亲的人,太了解容易急火攻心了,毕竟老江一个大老爷们刚才都吓哭了,实在是怕江源达憋着一口气再往上找人,到时候上面人一过问,麻烦就大了,所以得赶紧表个态。

江源达还真没心思管这些,当务之急就是女儿赶紧好起来,跟那神经病的一家,现在扯不起,所以只随口回了句:“谢谢了。”

但是当江男转了单间病房,她还在高烧中一会儿蹬腿,一会儿气的闭着眼睛发出呜呜的哭声,还时不时喃喃两句:“爸,妈”,有人受不了了。

先是苏玉芹使劲捶着自己的心口窝,她恨不得给自己捶死,吓的江源达护完闺女又得赶紧劝媳妇:“不怨你,啊?不怨你,玉芹,你听话,听我的,缓口气。”

紧接着是江男兜里的电话,呜呜震动起来,没完没了。

这是任子滔打来的,他很少这么着急给江男打电话,今天也是情况有因。

源于任子滔放了学回到住处,边切黄瓜边琢磨着男男为什么不告诉他这次考试成绩。

而且他打电话,江男是不接的,还跟头两天不一样,很奇怪的只回短信不跟他通话,就怕他听到声音似的。

想了想,那就是没考好呗,哪科没考好啊?至不至于。

问不出来,任子滔干脆拿起毛巾擦了擦手,不做饭了。

反身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就黑了德强高中的计算机系统,查到高三尖刀班第五次模拟考试成绩表。

看完成绩,他有点担心,但依旧是打不通江男的电话,所以他又瞄了眼德强高中系统里记载的各科老师电话,寻到钟老师的电话,他就打过去了,打算和江男的班主任直接对话,这自然的,他就听说江男病了,下午回家了。

任子滔急啊,这怎么还不接。

没一会儿,江源达兜里的电话响了。

“子滔啊。”

“江叔,男男在吗?”

“在,在住院呢。”

……

只看首都机场,棒球帽男孩再次出发了。

他不仅在等待飞机,准备即将飞回老家,而且还一脸面无表情,坐在候机大厅对电话那头的江源达说道:“江叔,既然是那女的先动手打的我江婶儿,那就先动砖厂吧。”

江源达站在病房的窗户边,看起来是一副沉稳的状态,但大脑确实是空白的:“怎么动?”

任子滔告诉道:

“您现在要动用所有关系,先查砖厂有没有现场初步踏勘,如果房管局没有这份资料,那就代表不合格。

查,砖厂有没有取得环保审批手续,有没有建设项目环境影响评价文件批准书。

查对方家有没有向建委申请过,混凝土预制构件生产企业资质。

查,页岩开采许可证。

让水务局的朋友查,河道砂石许可证。

让质监局查,砖厂产品质量合格证。

以上几个证,他只要少一个,我们就能让他砖厂马上倒闭,取消营业执照。”

江源达嘴微张,看远方:“子滔啊?”

“江叔,要弄就把人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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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章 性格决定命运(一更) 任子滔按断手机后,广播里正在通知,抱歉的通知他所乘坐的航班延误了。

他闭着眼睛,试图让自己沉下心来,心想:看来真得买架私人飞机。

再看江源达那面,他挂了电话也沉默了。

坦白讲,任子滔语速虽然不快,挺沉稳的,但太出口成章了。

子滔开口就说了一大堆证件,他却只记住得找房管所、环保局、税务局还有质监局的朋友,别的都没记住,只顾吃惊来着。

江源达一直在琢磨着: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狠吗?

要知道开厂子,甭管是啥厂房,做买卖的人都清楚,要是证件特齐全,就算想给办齐吧,有时候那也是根本做不到的,毕竟有的是个别部门工作人员不配合,但找茬的时候,他们倒来了。

江源达就琢磨啊:子滔估计也是猜到了这点,所以这要是想找茬找人麻烦,指定一整一个准,让人厂子马上就能关门,最起码得停工整顿。

到时候还挣什么钱挣钱,搞不好,查出以前要是有什么小事故,以前赚的钱都得交罚款。

江源达觉得自己可能岁数真大了,老了呀。

要不然家里都吃亏成这样了,莫名其妙挨骂挨揍,要丢死脸了,女儿也被气到医院来了,气的到现在都直说胡话,为何还是有点儿不落忍呢,心里总有个声音挺含糊:至不至于给人祸害成那样。

但就在这时,压倒江源达不落忍的电话来了,是派出所那位老警员打来的,之前也是这位老警员告诉的,说马淑芬和她哥哥一起开砖厂,已经联系上她哥了。

现在又告诉江源达道:

“这家人是真混不吝吶,那马淑芬的哥哥马国庆带人来,进来就嚷嚷交罚款,说交多少都认罚。

我们刚简单说几句,讲一下你们这头的情况,他就整句:咋的,又没把人打死,又没把人打伤,也不知道在哪听说的,反过来倒问我,轻微伤都够不上,说你们这头还动手了,他们那面也被打了,还想怎么的?

说是即便错误在先,怎么审不也都是交罚款吗?最后跟你们这头,不也是最多赔你们钱吗?就是哪怕到了法院那,你们去告,告赢了不也还是赔钱嘛,让现在要多少就说个数,赔偿就完了呗。”

江源达被气笑了。

然而老警员还没说完,继续道:

“气的冯所长直接就要拘留马淑芬,你猜那胖娘们咋说的?

她说她不怕,又不是没蹲过,呆两天就出去了,你们受那伤,不够抓她蹲时间长的,你女儿是自己气性大,也赖不到他们身上。

至于那位大学老师,有这样的前妻是真倒霉啊,他要来给你们赔礼道歉,也表示要赔偿,那马淑芬却咬死了不让,说给钱行,就是不道歉。

还告诉我,让我转告你们,最好把她前夫的工作闹丢了,这样丈夫就消停了,她谢谢你们。

等到她女儿呢,马淑芬换说法了,变成她女儿只是不明情况进屋骂人了,并没有动手,倒是你们这头,您女儿直接用开水泼人,之后打起来叫正当防卫。

要是敢不马上放了她女儿,她就敲锣打鼓要去省里闹,省里不给说法,她就去京都闹,还扯嗓门喊,说到做到,就是没有任何悔意啊,冯所长正跟他们掰扯呢。”

江源达听到这,是咬牙说:“行,知道了。”

他已经猜到了,这前后两个电话,指定是老冯不方便,示意下面人给他来的消息:“哥们,你们就该咋办咋办,我这头没说的,确实,我们这头,没伤没亡的,嗯!麻烦也告诉一下那俩姓马的,我们不需要道歉,道歉要是有用的话……妈了个巴子的!”

江源达说到最后彻底怒了。

老警员一听,怕出事啊,这都憋不住骂这么难听的话了,估计得憋的气够呛。

而且老警员是真怕出刑事案件,真怕反过头来,江源达找人报仇,找人归拢那一家子,再给人真打坏了,够了去鉴定的标准,那更冤枉,到时候那可真就成了有理说不清了。

所以他赶紧安抚道:“源达兄是吧,咱有机会得再见见面,你听老哥哥一句劝,跟这滚刀肉的一家吧,咱正常人跟他们扯不起,他们不要脸皮,光脚的也不怕穿鞋的,那都山沟沟里横惯了,土匪一样啊,打不怕骂不怕,也不讲理,咱们就别……”

江源达挑了下眉,那一家子真光脚吗?真没有怕的?

匆匆打断道:“谢了,放心,我不打也不骂他们,跌份儿。”

江源达挂了电话后,回身看了一眼还昏睡脸潮红的女儿,又看了眼坐在那,不知道哭、像傻了一样的媳妇,他就气哼哼出了病房。

建委、房管所、环保局、质监局,对吧。

他站在走廊开始打电话,哪个单位要是有不认识的,江源达就托朋友的朋友找认识的。

电话聊到最后,手机都提醒没电了,他嗓子也已经说哑了。

并且他还恨刚才自己心软,恨到不行。

瞧,他还不如个孩子,还没有子滔一步看三步看的明白。

确实,人从穷往富过会过,从富到穷,那是最受不了的。

先断了姓马一家的来钱道,看看他们还拿什么横。

敢不低头不认错?那就按着他们头趴下!

就在这时,苏玉芹也推开了病房门。

“你在干嘛呢?”

江源达回眸一看,他回身一把就搂住了苏玉芹。

而苏玉芹在男人的怀里,都能感受到江源达气的身体在抖。

她抬起两个胳膊,环抱住江源达后背,小小声说:“怨我,你别生气了。”

江源达闭着眼睛说:“跟你没关系,就是他妈的遇到疯狗了。”

苏玉芹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吓破胆的她,边哭边说:“我不能再让男男遭一点儿心,闺女托生到咱家真是倒霉,十几岁孩子为咱们出头,为咱们操心,咱俩复婚吧。”

江源达脊背立即一僵。

苏玉芹继续在男人的怀里哭道:“我再不瞎闹了,你也要对我们好好的,再别戳我心窝子了,行吗?你要是再来一次,我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江源达眼圈儿登时就红了,更搂紧了苏玉芹,他频频点头,又一想女人看不见啊,用脸蹭了蹭苏玉芹的短发才说:“我保证,我要是再对不起你们娘俩,出门被车压死。”

苏玉芹一听,哭的更厉害了:“你这人说话太招人恨。”

男人赶紧表态:“我改。”

“你也别报复他们了,我都听见你打电话了,我害怕啊。”

这回江源达松开了苏玉芹,想面对面对视:“你怕什么?”

苏玉芹一双泪眼有些涣散,陷入了想象里:

“你给他们整成穷尿血了,他们本来就神经病,再啥也没有了,报复咱们怎么办?

我不怕报复,你也不怕,可咱们生的是闺女,不是小子,被他们吓着都容易是一辈子的事。

我们又不能天天跟着男男,我再也不想让女儿因为咱们的事,受伤害一星半点。

他们万一跟踪咱男男?万一趁着天黑,给男男一棒子,再万一找几个小流氓?”

“快打住。”

江源达拧眉,心想:这女人想啥呢,编电视剧呢?

与此同时,病房里的江男也醒了,孩子渴的不行,哑着声喊:“妈,爸。”

江男觉得她是喊,实际音量跟蚊子似的,又再次张着输液的手:“妈,爸。”

然而门外俩人还在犟:“有我呢,你怕啥。”

“那我也怕。”

“你不能这么想问题,动不动自己先怂了,这社会能吃的你骨头渣子不剩,得让人熊死。”

“我宁可吃亏,也不想让闺女处于一星半点儿的危险里,你那么报复,会结下大仇。”

江男嘴都爆皮了,她听着外面这些对话直冲棚顶翻白眼。

怎么办?要渴死了,爸妈太不靠谱,自救吧。

摸了摸床边,只摸到自己的手机,抄起来对着地上就扔了下去。

这动静,让门外的江源达和苏玉芹身体都是一僵,随后俩人争前恐后,急吼吼地一起挤进病房:“醒啦?”

正文 第四百六十章 二更 江男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身上的毛衣和牛仔裤里全是汗。

尤其是她还和任子滔属于一个路数的,岁数大了重生回来,别的心眼长没长是个未知数,不用妈妈嘱咐,多穿点儿还是知道的,特惜命。

所以她本就捂的挺多,再加上发烧出汗盖着棉被,江男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黏糊糊了,头发也黏了。

江源达将江男半搀着抱在怀里,看女儿接过水杯就咕咚咕咚玩命喝水,喝完一杯又要下一杯,不放心道:“你慢点儿,看扎针那手别回血了。”

苏玉芹也给江男捋了捋头发说:“就刚才那么一会儿,你这手都扎三针了,睡着了也不老实,按也按不住。”

江男喝够水了,缓了缓神,终于有力气说话了,开口就问:“妈,他们打你哪了?”

苏玉芹说:“没,没打着,你爸这不跟着嘛。”

江男推开江源达,似是想好好看看她爸:“打你哪了?”

“真能闹,你爸我能挨揍?”

江男靠在枕头上,看看爸爸,看眼妈妈,点了点头道:“行,你们就骗我吧,我爸那下巴都青了,怎么还能睁眼说瞎话!”

说完,一阵气短,嗓子眼痒,江男急咳嗽了起来。

江源达和苏玉芹看着咳嗽到脸通红的女儿,一起叹气:这性子也太烈了,还没敢告诉啥呢,这就生气了,脾气这么大,不是好事,人有病全是从气上来的。

江源达弯腰捡起地上的摔两瓣的手机,说江男:“行了啊,为那种人不值,刚才倒是给我和你妈吓的不轻,你这一晕倒,我俩腿都不好使了,你妈在楼梯上差点儿踩秃噜摔下来,我差点儿被她绊一跤给你扔喽,想想我就后怕。”

苏玉芹也赶紧说:“男男,妈真没吃亏,你爸在,他能让我吃亏吗?对不对?”

对啥啊,江男拧眉,强撑起自己坐起身,非要检查苏玉芹身上有没有受伤,边忙活还边哑着声说:“换几个龚海成那样的,我信,那俩人膀大腰圆的。”

江源达坐在沙发上笑了,接话道:

“闺女你还真不能用老眼光看你妈了,她这回出息了。

敢打架敢上手,用高跟鞋刨人,给那男的脑瓜子刨的啊,没得脑震荡算他反应慢。

另外,你看你在派出所那功夫,你妈不也咬那老娘们了嘛,下嘴挺狠的呢,啊呜一口。”

苏玉芹脸一红,赶紧躲一边倒水去。

一是怕女儿发现脖子被挠了,左手无名指也因为打人太用力肿了,二是江源达说那话,她现在再回忆,也觉得那好像不是自己,从小长这么大,也没打过架,唯二的两次动手,还都是和江源达使厉害,这回可真是什么都体验一把了。

但是等苏玉芹再开口时,没了刚才脸一红的心态,倒是语气还略显严肃道:“男男,你要听妈妈话,我不想让你帮我出头,不喜欢你用这样的方式维护妈妈,妈妈在外面吃亏了,受了欺负有你爸呢。”

江男眨了眨眼睛,脑子有点儿懵。

这是妈妈第一次对她提要求,表示不喜欢她什么,听着这话,怎么感觉自己忽然有点儿委屈呢。

江源达是立马双手环胸靠在沙发上,一副闲适的坐姿,表态道:“嗯,你妈说的对。”

苏玉芹继续说道:

“就算你爸不够用,还有你舅舅,你姥爷。

我只希望你身体好好的,别操心家里,你玩好吃好,一天高高兴兴的,别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

你看你这一有病,我比让人揍十顿还难受,你要再跟他们扯起来,气着了病不好,耽误学习耽误这那的,你那哪是替妈妈出头,你是想让我也跟着病倒。

还有你,江源达,你也好好考虑考虑我刚才说的,别油盐不进,报复啥啊报复。

这一辈子,只要出门就是和人接触,人多了,那还不得遇到几个精神病?谁能跟咱们想事做事是一样的?

遇到这样的败类,没躲开就够倒霉了,还为了祸害他们踏人情搭钱啊?咱家钱是大风刮来的?再整出事了,更不值了。”

这回江源达没答应,心话儿:听你的,裤子都穿不上。

不过他赞同女儿别动心眼别琢磨没用的,赶紧病好比啥都强,要是现在不郑重其事严厉地嘱咐到了,转过头没看住,他女儿他比苏玉芹还清楚,错眼珠那就不一定能干出啥事了。

毕竟有先例,你看看那个,秦雪莲,是吧?太吓人,闺女太敢干,都猜不着闺女下一步能干出啥。

所以江源达说:“行了,男男啊,听爸的,你也别气性挺大的,这家伙昏迷了还咬牙切齿,把那口气给我顺下来,也不是没有高兴的事,我和你妈复婚了。”

什么?

江男用胳膊支起自己,直脖看父母。

她想问,是在这之前就商量好复婚了,还是发生了这事才下决心复婚的?

是因为她吗?还是妈妈真的想好了,两个人很有感情,已经彻底放下了,必须得是纯为爸爸这个人才复婚啊。

这种问题,或许只有江男和苏玉芹等女士们在意。

到了江源达这,他只追求结果。

在他看来,哪那么多弯弯绕绕,闺女是自己的,老苏甭管是为孩子复婚还是对他念念不忘,那都不需要纠结,孩子是夫妻感情深厚的必要原因,根本是分不开的三口人,怎么可能分的那么清楚,能复婚就行。

江源达看女儿张嘴要发表意见,赶紧站起身挥手说:“打住,我看你嗓子还是不哑,我们就是通知你一声,你没有权利跟你妈瞎嘚嘚。”

江男是从嗓子眼里挤出:“妈?”

苏玉芹没搭茬,也没好意思看江男,心里很意外江源达忽然就说了,脸色不自然道:“你去下楼给孩子买粥去吧,我让玉福和小霞去趟家里,他俩应该现在接天宇放学呢,让他们顺路把闺女换洗衣服拿来,她得换身衣服。”

江源达疑惑:“让他们来干啥?玉福不行,那听说了容易跑派出所拿镐锹给人刨了,他可别给我惹事了,我没空管他。”

“可就他有我那的钥匙。”

“你就说需要拿啥吧,我把粥送上来,你们娘俩吃,我回家,我也有钥匙。”

苏玉芹微愣:“你哪来的钥匙?”要知道江源达不是没去过家里,但每次都是按门铃啊。

江男在旁边小声说:“我爸指定是偷着复制我钥匙了。”

同一时间,派出所还真给马淑芬放了,而且是横着出来的,坐救护车离开。

这事闹的,等到了医院,查出病因后,马国庆都觉得是天意了,都不知道要不要去感谢江源达了。

因为江源达那一脚,给马淑芬踹的肚子疼,检查结果是子宫肌瘤,肌瘤已经长的很大很大了,再要是发现不了,瘤子就不一定会什么样了。

而马淑芬一向讳疾忌医再加上无知,平日子肚子疼从不去医院,就傻吃去痛片,这回肚子又疼的厉害,她转念一想,其实是想赖上江家的,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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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六十一章 江男发现汪静文(此章为太古尊无影打赏+) 江源达将吃的送上来的时候,电话响了,来电的是汪静文,还让江男给听见了。[随_梦]ā

因为她爸就在她跟前儿瞎忙活啊,磨叽不能光喝粥。

“江总,您还好吗?”..

江源达说:“挺好啊,有事儿啊小汪?”

女孩儿柔声道:“没事儿,就是下班了,想着问问您,呵呵。”

“啊,对了,罚款是吧,小汪,你帮我垫了多少钱,这么的,你到驾校去取,找一位姓史的,就说我告诉的,我这两天家里有事,不能当面还你,谢谢了。”

江男好信儿地凑近她爸,侧着耳朵听,引得江源达“啧”了一声,心想:这孩子不好好吃饭,听他打电话干什么玩应。

但是怕女儿输液呢,探身向前再针头回血,他倒主动往前凑了凑,将电话放中间,一副“你愿意听就听吧。”

汪静文马上笑着说:“江总,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就五百块钱,您干吗啊?我只是因为咱们中午见面的时候,看您那个状况,我有点儿不放心,您要是把钱还我,我倒是觉得……嘿嘿,要不然这么的吧,您有机会请我吃饭吧。”

这回连江源达都觉得哪块有点不对劲,尤其是被女儿还瞪了一眼,他义正言辞道:“小汪,中午谢谢你,欠债还钱这很正常,我让你给我垫钱也没道理,你这一个月挣点工资也不容易,行了,没事我挂了,我这手头有事。”

“啊,那您忙,我就是……”

江源达没等汪静文说完就按断了。

江男张嘴,接过苏玉芹喂过的粥,抿着粥她还能撇嘴瞪她爸道:“谁啊?听声挺年轻。”

“我这不代表了嘛,那的工作人员,帮填表格的。”

“工作人员?没公事,想着下班给你打电话?真关心。”

江男这话一出口,苏玉芹低头舀粥的动作一顿。

这给江源达气的,什么姑娘啊,里挑外撅的。

大嗓门道:“人家要钱呗,不好意思直接要,打个电话拐弯抹角要,这事问你妈,我们跟人干仗之前还……”

苏玉芹抬眼了,心想:你还有脸问我呢,我过两天见曲医生,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呢,这半天,打联营了。

江男不依不饶:“还怎么了,爸,别说话说一半。”

“还和你妈喝咖啡,给店里东西碰打了,人家店家让赔钱,我和你妈都走了,就这小汪给垫的,”江源达自己说完都觉得更容易让女儿误会。

这可不行啊,这复婚的关键时刻,屎盆子可不能接。

只能用气势压倒江男喝道:“吃你的饭吧,中午我和你妈在一起,啥事你都管,人家没比你大几岁,学习可好了。”

江男哼了一声,哑着嗓子像说别人似的,说道:

“人品可和学习成绩学历工作不挂钩,有的农民,大字不识,一辈子淳朴,而有的人,学历再高也人事不懂。一个小公务员,现在工资也就一千三那样吧,是吧?放着还她五百块不要,要一个吃饭的机会,这不符合正常人逻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江总。”

江源达是一边骂:祖宗啊,少在你妈面前胡说八道,一边脚步错乱赶紧撤,回家了。

本来还想和媳妇女儿腻乎腻乎再走,躲过下班高峰期。

结果就这一个电话,不走都不行了。

但等他坐进车里,一边开车一边琢磨着女儿说的,后来琢磨不出来,觉得汪静文那么年轻,这不是扯淡呢嘛。

那他也下决心甭管是不是瞎说,以后真得注意,最好别再见面了,你瞅瞅刚才苏玉芹那脸色,唉,家有女儿也不好。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你要干啥 江源达离开后,病房里流动着似朋友般的小声对话。

这对话,让苏玉芹很感慨:女儿就这么不知不觉间,彻底长大了,和她什么都能谈了,这就是生女儿的好。

“妈。”

“嗯。”

江男伸手拽过苏玉芹的手:“刚才那个电话,这回真不赖他。”

“你就瞎操心吧,我说你的,你就没往心里去。”

江男冲苏玉芹讨好的笑了笑:

“不是不听话,是我控制不住,因为你是我妈,他是我爸。

妈,您真想好了吗?复婚。

要是真想好了,也要有心理准备,不是说,一个人单方面改了,以后就能一帆风顺,也在于你的心态。

像刚才那样的电话,不止您,每一个给事业成功男人当妻子的,都会碰到。

无论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妻子都会骄傲又担心。

像白天咱们遇到的庄总,几个扯不上关系的服务员,也能说那些话,认识不上庄总,也能莫名其妙有那样的心思。

您要做的啊,就是别自己猜疑,往后感觉不对劲就说出来,告诉他,告诉了他要是还不注意,那就说明是坏蛋,根本没改好。

或者哪怕是抢过电话就直接问对方,打电话干嘛。”

苏玉芹叹了口气,是啊,这世上总是不缺自诩聪明人,总有人想走近路。

她倒是挺坦白,告诉江男道:

“还别说,我和你爸复婚,也有点儿这方面原因,可不是光为你,妈还是挺自私的。

我只要一想到不复婚,一年两年的行,三年五年的,到时候大家伙都知道你爸离婚了,那介绍对象的,不得排起长龙?”

江男切了一声,想说他哪来那么大魅力。

苏玉芹却摇了摇头,十分诚恳道:

“我也切过,瞧他那样吧。

但是,妈最近这小买卖做的吧,耳闻太多事了。

就地下城那些男的,一个个才是小老板,才有几个身家啊,那也有很多家雇那售货员总惦记勾勾搭搭呢。

现在社会变了,钱是老大了,照十几年前差远了。

所以啊,你爸,咱俩没把他当啥,别人拿他当香饽饽,还真至于。

有钱就有市场,别看我也有钱。

呵呵,老天待我不薄,我有你这个好闺女,但是我再有钱,我没那心思,你爸时间一长可不一样了。

当然了,男男,你不许对你爸有意见,这是我分析他的,对错还不一定呢,他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

我就是猜,觉得男人就那样,要不然怎么有那么多,老头先死,老太太都不找,但是老太太一死,老头一个个都重找的呢。

那男人啊,岁数大的都那样,就不用说你爸这正当年的了。

你说,万一,时间一长,妈不和他复婚,他要是找个年轻的,就像那刚才打电话的,姑娘家有个好工作挺年轻的,找啥样的找不着?找个岁数相当的不好吗?居然还这样式儿的上赶子,这不就是图省劲嘛,现在这人哪,哎呀妈呀。

我想想就能气死,我得和他复婚,我占着那地儿也不能给别人倒位置,跟你没关。”

到底是亲爸,江男听完这些,咳嗽着还不忘帮着说道:“但他确实有几样很明显的优点。”

苏玉芹立马就不吱声了,脑海中转悠白天打架的一幕,一边帮女儿盖好被子,一边回忆着:

她在最无助的时候,江源达在她眼中,就像天兵天将似的出现了。

而且明明挨不着拳头的人,捂捂渣渣的就为护住她,宁可被那方闻革捶后背踹后腰也要抱住她。

唉。

而此时江男闭上眼睛,她由于生病了情绪更悲观,这是上一世职业影响的后遗症,心想:

或许婚姻本来就是糊涂的,再较真的人,又有几个敢真试探真心的?

结婚的时候,婚礼现场都说无论贫穷富贵疾病也不离不弃,又什么跨过山啊海啊的才寻到你。

但是,别说那好听的,多了不用试探,就单拿出给娘家或者给公婆治病得掏大钱这一点,估计就能刷掉一部分婚姻,就会有一部分人不合格。

等到她们这代,还有九零后,离婚确实不仅是婚外情了,还有钱,以后越来越没有父母这一代人感情厚重。

江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前脚她刚睡熟,后脚她爸就回来了。

江源达带进病房一身冷气,像个农民工似的,身上挂的全是东西,有一大包是江男的衣服,还有脸盆脚盆饭缸保温杯,另外还有一个塑料袋里装着几样药。

他进屋就问:“你娘俩是不是背后说我了?”随后站在江男的床头,也不管手指凉不凉,上手就掐了掐江男脸蛋。

苏玉芹急道:“嗳?你别掐她啊,刚睡着,累了,真累了,拔针都没反应。”

江源达哼了一声,看着苏玉芹说:“瞅我这耳朵热的,一猜咱家这臭丫头就没说我好话。那啥,我给你买药了,趁着这祖宗睡着了看不到,赶紧给你搓搓脚,要不然等她看到你那脚也肿了,又得捂了嚎风。”

说完拿起脚盆去打水,还主动汇报道:“没敢跟爹说,怕老爷子知道了就得来了,我说的是回你那住。”

苏玉芹不置可否。

等江源达打完水,冲苏玉芹挥了挥手,俩人来了外间。

苏玉芹看着蹲在面前的男人,缩了缩脚:“我自己洗。”

“你痛快的吧,磨叽。”

江源达一把就薅过苏玉芹的两腿,然后盯着女人的脚,也不敢大声说话,用气息小声说:“哎呀,肿这老高,一会儿你得忍着点儿,得把那大筋包揉开,指定老疼了。”

在揉脚的时候,苏玉芹很听话,确实咬牙忍了,可是有时候控制不住,又怕喊出声来给女儿吵醒,所以她就一会儿一啊,用气息:“啊,啊,啊。”

老江老脸憋通红,他也忍了,忍住不分神,只盯着脚揉。

但随着这静悄悄的夜晚,时不时响起啊啊啊的气息声,他实在控制不住了,汗都下来了,停下动作瞪眼瞅苏玉芹:“你别这么叫唤啊,我受不了。”

刚开始苏玉芹还没明白,可等她眼神一瞄,瞄到了小帐篷,这给她气的。

女儿高烧不退在里屋躺着呢,她这脚还肿了,那臭男人还能往那上想,气的她挥拳头就砸江源达后背。

等晚上九点时,江男起来喝杯水,没什么精神头瞪了眼她爸又睡了,江源达凑到苏玉芹跟前问:“咱俩咋睡啊?”

苏玉芹拧眉:“就一张陪床,你说咋睡?你睡沙发呗。”

江源达不好意思多说别的,挺听话的真抱着棉被睡沙发了,而且他也和他女儿一样,沾枕头就着,呼噜声呼呼的。

苏玉芹躺在床上叹气,辗转反侧到了夜里十一点才眯着,闭眼睛全是梦,梦里在和人打架,不过临睡前,她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呢,忘反锁门了,这可成全了凌晨一点才赶到医院的任子滔。

任子滔放轻动作推了推病房门,一推就推开了,他还意外的挑了下眉,随后背着书包戴着棒球帽的他,蹑手蹑脚潜伏进了屋里。

任子滔弯腰凑到江男的脸前,跃跃欲试的想摸摸江男的小圆脸时,沙发上的人动了。

江源达喝道:“谁?!”

这一嗓子,别说苏玉芹被吓醒了,就是江男都被吵醒了。

啪嗒一声,灯突然亮了,只看任子滔僵硬的身体,依旧还蹲在江男的面前,俩人脸冲脸。

江男闪烁了几下大眼睛,懵懵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江源达看着任子滔的背影,急赤白脸道:“你干啥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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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六十三章 四口人 任子滔的突然回来,让江家三口人全都懵了。

凌晨一点多,苏玉芹满眼疑惑盯着面前风尘仆仆的大小伙子。

江男是忽然鼻酸,可病房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她感动的想哭,又无处躲藏。

她头发乱七八糟的,只能坐在病床上一句话不吭声,随着爸爸妈妈问任子滔的问题越多,她越是脆弱激动,就差用手不停给眼睛扇风了。

江源达拧眉问任子滔:“咱俩通电话那时候,你就往回来吶?”

任子滔老实回道:“嗯,听说后,我跟您一边通电话一边往机场去。”

江源达想了想,说话都有点儿磕巴了:“那、那时候才五点多啊,你咋后半夜才到呢。”

“飞机延误,在机场等了三个半小时。”

苏玉芹和江源达听完,俩人先是互相对视一眼,紧接着异口同声,一个问:“因为啥回来啊?”一个问:“你吃饭了吗?”

对于前一个问题,任子滔没回答,只扭头看了眼江男,恰好江男也在看他,俩人对视间同时觉得:终于明白什么叫此处无声胜有声了,心口一颤。

任子滔发现江男有点激动,赶紧对好说话的苏玉芹咧嘴笑道:“婶儿,还真没吃,我有点儿饿了。”

而刚才两个孩子对视,就那出,根本没逃过江源达的眼睛,所以穿着秋裤的他,不是好气儿冲任子滔骂道:“缺心眼是咋的,在机场傻坐三个半点儿,那里没卖饭的?不知道吃点儿?就傻坐着是吧?”

苏玉芹先不愿意听了,人家孩子到了,家都没回,先跑来医院了,咋还能骂人家呢,指挥江源达道:“快点儿,你套上裤子,领子滔出去吃点饭去,正好你晚上也没吃啥。”

江源达顶嘴:“这都后半夜了,跟前儿哪有饭店开业了?”

不过,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是拿外裤动作倒挺快,可见,打心眼里还是挺疼任子滔的。

是任子滔解开书包放在沙发上,上前拦住了他,示意江源达看床头柜上的剩馒头和床底下的电炉子:“叔,外面要下雪了,咱就不折腾了,咱俩吃这个。”

只看这个夜晚,在凌晨时分,外面飘着雪花,但病房里由于任子滔吃烤馒头的提议,却变的暖融融起来。

电炉子通红的火丝上,摆着用筷子串起来的凉馒头,馒头两面翻烤,没一会儿功夫就被烤的焦黄一片。

江源达将第一块烤好的馒头,递给身边的任子滔:“吃。”

任子滔接过用牙咬着,修长的手指却忙活烤第二块第三块,将烤好的第二块也递给江源达:“您吃。”

俩人又一起齐齐扭头,动作一致问江男:“你吃不吃?”

江男是嘴边带笑摇着头,砰的一下躺回床上。

她听到子滔哥问爸爸:“她退烧了没?医生说没说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爸爸吃东西还不忘损她道:“减肥呗,瞎整,免疫力下降,哼,塑料体格子。”

而此时苏玉芹,她是趿拉着医院的拖鞋,脚疼也没耽误里屋外屋的忙活,给子滔晾上杯开水,又给翻找新牙刷、毛巾,将江源达的刷牙桶洗干净,预备着一会儿让子滔用。

等一切安顿下来,外面的雪已经将路面覆盖了薄薄一层,也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半快两点了。

江源达把沙发让给任子滔:“你在这对付一宿吧,”说完就自觉去了陪床上躺着,还拍了下床,示意苏玉芹:“她妈,赶紧回来睡觉吧,再折腾天亮了,关灯。”

灯灭了,任子滔穿着秋衣秋裤躺在被窝里,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在被窝里摸索着手机,给江男发短信道:“晚安。”

然而他支耳朵听了一分钟,男男的手机没响啊。

江男将自己裹成蚕宝宝状,探头一看,沙发那面有蓝光,一猜就知道在给她发短信,可是手机摔坏了呀。

她在黑夜里笑弯了眼睛,大大方方用哑的不成调的嗓音说:“爸,妈,晚安。”

江源达和苏玉芹并肩躺在一张床上,俩人被女儿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晚安搞的,同步的一起舒口气,嘴角又一起在黑夜上扬:“嗯。”

“子滔哥,晚安。”

任子滔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明早见。”

明早?这话听的怎么那么暧昧,江男赶紧用被子蒙住头,在被窝里窃喜的又蹬了蹬腿,她好喜欢早上就能见啊,早上就对她说早安。

正文 第四百六十四章 囧惯了就不怕了 江源达用刷子刷着车上的雪,苏玉芹拎着早餐站在一边听他啰嗦。

江源达嘱咐道:“驾校那有点儿事,我去去就回,一会儿管护士要体温计再给男男量量。”

“知道,路滑,你慢点儿开车。”

“那个什么,”江源达扭头瞅苏玉芹:“你得看着点儿他俩,能别离开病房就别离开病房。”

苏玉芹想了想,心照不宣点点头:“知道了。”

等捷达车开远了,苏玉芹返回病房时,她偷偷站在门口却笑了。

这位当妈妈的,别说看着了,她倒觉得,瞧着俩孩子在一起心情都好,她都想给拍手打节拍了,而且年轻人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人家俩人还玩呢。

只因病房里,任子滔此时正在给睡醒的江男跳舞,跳早安舞。

谁也不清楚,“任总”也真是硬着头皮跳啊,只为哄江男开心。

这位是从来没有在人前跳过劲舞的人,决定今早把自己的小秘密小恶趣暴露一下,让江男也知道知道,他其实是很有才的,很多才多艺,工科男也照样很潇洒。

要知道,他曾经三十多岁偷偷的在家对着视频跳舞,经常跳的满身大汗,看着镜子的自己,总是能陶醉于自己还很年轻,真是帅的没谁了,脱掉西服,换上运动,小鲜肉都比不过自己。

所以他此刻顶着一张嫩的脸,心理压力是很大,但动作却很熟练帅气,在没有任何音乐的情况下,在心里给自己配乐着歌曲,边在心里唱边跳着:“dura,dura,dura……”

江男立刻化身江三岁,她盘腿坐在床上,头不梳脸不洗,披头散发的给胡乱鼓掌,极其捧场的笑着、拍着手、晃悠着身体,嘴角差点儿咧到耳朵边。

江男越这样表现着高兴,任子滔心里越放松,以至于最后一个动作,他打算拼了,只要男男开心就好。

男孩头脑一热,用手撑着地面打算来个倒立。

江男立刻用手捂住嘴,发出震惊又佩服的“哇!”

苏玉芹赶紧出现说:“哎呀妈呀,可得注意安全。”

结果家长这一出现,任子滔心里一紧张瞬间就栽倒在地,他哪知道江婶能回来的这么快?整个人是横在地面上,脸直接趴在江男的皮靴上。

“子滔哥,你没事儿吧?啊?”江男紧张到赶紧弯腰去捞任子滔。

苏玉芹也跑了过来:“子滔啊?拧没拧到腰?拧没拧道?”

任子滔是过了三秒,才脸红脖子红从江男的皮靴上抬头:“没。”

由于这个小插曲,早饭时间气氛变的怪怪的。

任子滔头不抬,大口吃饭,装作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实际心里在流汗。

江男是抱着饭缸喝粥,为了遮挡笑的表情,把饭缸高高举起,就差扣在脸上了,可她到底也没憋住:“噗!”紧接着就呛着了:“咳咳咳,啊哈哈哈哈咳咳……”

气的苏玉芹当即就给江男后背一下,还在打女儿时,偷着瞟眼任子滔的脸色才斥道:“你这孩子,吃饭也不消停,笑啥啊?呵呵呵呵呵。”

任子滔忽然很无助。

还好,打扰者上门了。

马国庆是特意观察着,就差跟踪了,发现江源达走了,他才来的。

因为他都向方闻革特意打听过了,知道苏玉芹好说话,觉得趁江源达不在,或许能好说好商量,赶紧放过他们老马家吧,要不然就完了,这真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昨晚九点多钟了,他家厂子被临检完就被封了。

然而当马国庆不请自来,手上拎着两个果篮,满脸堆着笑容尴尬突兀地说你好时,苏玉芹虽然回头看他了,但是说话却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

这位小伙子看起来比江源达还不好相处,挡在苏玉芹前面,那双眼睛里透着不符合年纪的狠厉和警告,还一路推着他到病房门口,然后骂他道:“滚。”

就这一个字,说完就将病房门关上了。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五章 你是谁家的(520,我爱我的书友们) 马国庆拎着果篮,走出挺老远了,才反应过来:他怎么让一个小年轻给震住了?被骂句滚,然后就这么走啦?

马国庆回身看了眼长长的走廊,不自禁唾了口:“妈的,真特妈地邪性!”

病房门推开,刚做完手术没多久的马淑芬,赶紧打听:“哥,他们是咋说的啊?”

马国庆将两手果篮高高提起,又不是好气儿的重重摔在地上:“你觉得呢?!”

他昨晚一宿没睡,从听到厂子被封了,差点没气炸肺,大清早又送上门让个小孩伢子给骂了。

“那咋整啊哥?”

马淑芬这回真有些慌神了。

“这时候你倒知道先问问我了,可我还想问你吶!”

方婷婷拧眉看向马国庆:“大舅,我妈刚做完手术,您跟她这么大嗓门干啥?喊能解决问题吗?她本来就够上火的了。”

马国庆被气笑了,手指点着方婷婷说道:

“行,大外甥女,你孝心,赶上你念大学了。

我问你,厂子要是关门,你俩哥哥喝西北风?你大舅我喝西北风?

还有你,淑芬,你是我亲妹妹吗?你这是不坑死我不算完。

整个方闻革,打年轻那阵,你就把他当个宝似的,爹惯着你,后来我也依着你,可你看看他,他值吗?像个什么东西!

再说你都多大岁数了,离开他不能活?你能不能当他死了,这天底下,离婚的女人这么多,谁像你这么作!

为他这么作那么闹的,二十多年,男人都死光啦?

你看看咱老马家为了你,我真是够够的了,这回碰到碴子了吧?

美吧!嘚瑟!接着嘚瑟!

行,我不喊,我等着,等查出事来了,给你哥我带走审查,蹲笆篱子,再消防环保这那的,挨个部门罚我一圈儿,罚的我倾家荡产,你们就彻底满意了!”

马淑芬用两只胳膊强撑起身体,急急道:“哥,你别这样,不就打个架,他们至于往死里祸害咱们,结死仇?”

“要说你就是个糊涂虫,是咱家不扛查。咱家厂子出过事,我硬给抹平了,跟家属私了你忘啦?现在要是再给翻出来,我是怕那件事,你说能不能关门!”

马国庆喊完,自己也觉得要火死了,一屁股坐在病床上,蔫头耷脑道:

“这回我有预感,对方要是不饶咱,真可能要完犊子。我找关系疏通,给谁打电话都不接,人家都不敢接我电话了,咱兄妹俩干了十几年的厂子,要是因为这事竹篮打水一场空,值不值?冤不冤。”

马淑芬一听,赶紧掀被子要下地,低头间眼圈都红了。

她不怕厂子关门,是怕她哥受不了,心里也明白:这些年,她就剩下一个好娘家了,不能坑了亲哥,为哥哥做啥都行。

方婷婷拦住道:“妈,你要干嘛啊?你现在不能下床。”

“我要去给赔礼道歉,婷婷啊,甭管你爸跟那娘们有没有那方面意思,这头我也得低,别拦我。”

可见,直到此刻,在马淑芬心里,她还是怀疑苏玉芹和方闻革的关系,这也是她在派出所,依旧拍桌子瞪眼睛不服不忿的原因。

她就是怀疑啊,与其说,她怀疑苏玉芹挺大岁数学画画是不安好心,不如说,方闻革在她心里真就是个宝,身边只要有女人出没,就是惦记她的方闻革。还有,她不信方闻革那张嘴,说一万遍与苏玉芹没关系,她也不信。

马淑芬甚至都觉得江源达是傻子,因为江源达怎么能信苏玉芹说的话呢,要知道,谁男女关系乱来会承认啊。

就在马淑芬穿着病号服,不得不去给赔礼道歉时,有人来探病了,还跟她走个顶头碰给拦住了,而且来探病的多年好友居然也认识苏玉芹。

来人正是徐三娘,此人在苏玉芹痛打秦雪莲时,帮过大忙,要不然就冲苏玉芹当时抢秦雪莲的钱,就得被派出所带走了。

徐三娘双手环胸,拧眉道:“芬儿啊,这回你是真误会了,那女的才不会看上你家老方。”

“为啥?”

“我们那条街现在拆迁都四散搬走了,要不然老街坊都知道,他们家,二月末那阵吧,抓破坏家庭的女的,打的小苏闺女先晕出去了,她被人咬的,腰间肉差点儿没被狐狸精咬烂了……”

接着,徐三娘将她知道的,通通说了出来,一向不喜废话的人,这回是描述的很仔细,因为她和马淑芬关系非常好。

别看马淑芬有时候不讲道理,但在朋友相处里,像个老爷们似的,没有斤斤计较的事,特别仗义。

在徐三娘落魄时,马淑芬还借给她很多钱让干货站,帮忙的理由只一个:就看不惯徐三娘的丈夫和徐三娘的表妹搞到一起去了。

可想而知,这回马淑芬听完真不误会了,倒深深觉得,要不是这种场合下见面,或许也能和苏玉芹成为朋友。

因为她就喜欢这女的吧,离开男的也能活的风风火火,更打心眼里欣赏离了婚也照样把前夫迷的五迷三道的。

前者她做到了,后者她没做到,她想复婚,可方闻革越不干,她越想将方闻革栓裤腰带上。

同样的,方婷婷听到江男为了保卫父母的婚姻,那样歇斯底里过,她忽然觉得她或许和江男是一类人。

徐三娘还在强调道:“小苏那人,真不至于,对了,前段日子我们还见面了,我去地下城买羊绒大衣,就在她那买的,我带去俩姐妹儿,她也二话不说都给的进货价,对了,她上你家老方那学画画,能不能是想要学?呦,备不住真是要学画样板图吧。”

马淑芬摆手打断道:“你别说了,我这就去登门给她道歉,我要是早知道打错了,我们不至于闹这么大,她那个丈夫,给我们家厂子都给干关门了。”

方婷婷说:“妈,我也去,我也帮着你解释解释。”

马国庆心里踏实了一些,心想:自己亲妹妹自己了解,要不是心甘情愿的,登门两句话也得干翻天,这下好,唉,看来是真误会了,你说这架打的,打错人了。

赶紧说道:“你给人家赔不是,这果篮你拿着,另外,”马国庆从大衣里兜掏出个信封:“这是一万块钱,咱得表示表示。”

徐三娘看了眼信封,忽然插嘴道:“够呛,她挨顿揍,给一万块钱?换谁谁干啊。”

马淑芬捂着小肚子拧眉道:“那我以前揍别人,那老爷们我都随便打,哪个过后赔两个钱没干啊?没干那就是钱少,再说我真是诚心诚意去道歉,你就给我出出主意,带多少钱去能够吧。”

徐三娘听的直叹气,只一个感受:这姐妹儿常年冲大老爷们吆五喝六的,在砖厂那种地方,大大咧咧惯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她掏出电话:“人家不差钱儿,等着,我给你找个说情的。”

……

当林雅萍接到徐三娘的电话时,正在外面看门市呢。

最近林雅萍都惦记着儿子那份钱到位。

她琢磨着,苏玉芹那样的,都能卖服装当老板了,那她也不能一天天光跳舞美容打牌傻玩了。

她才多大岁数啊,儿子去念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了,关键是儿子还嗷嗷能挣钱,再没有比她儿子省心优秀的了,连给娶媳妇钱都不需要攒。

她犯愁自己这人生,咋那么没意思呢,连点儿操心事都没有,活着太快乐不好,空虚。

所以林雅萍决定,只要儿子钱到位,她就要开餐厅,让儿子投资自己,开那种简单做个汉堡了、披萨、牛排、喝个咖啡的简餐厅,最近她都拽着任建国连吃了好几家了,准备要挖哪几家的师傅都研究完了。

此时,林雅萍挥手打断房主的介绍,听着电话里徐三娘一顿说说说,心里话,都听懵了,也就没表示什么,就匆匆说了句马上就到,然后就挂断了。

以至于,徐三娘误会了,将手机揣兜还和马淑芬说:“看来她还记得你,我一提你,她就嗯,咱们几个一起打过牌,你总说她长得挺好看,你都爱瞅,就那个女的。”

“啊,她啊,小瓜子脸,眼睛毛嘟嘟的,那我知道了!”

“一会儿让她陪你一起去,她和那个小苏,关系杠杠地,俩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只看十五分钟后,林雅萍咣当就给病房踹开了,这一声响给屋里人全震住了。

徐三娘和马淑芬是意外。

而五十多岁的马国庆愣住了,是因为外面阳光正好照进屋里,身穿宝石蓝大衣的林雅萍忽然就那么出现了,第一次见面,就闪了一下他的眼,让他情不自禁的挺直腰板。

然而林雅萍出现就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马淑芬骂道:“你有病是吧,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苏玉芹能看上你家老爷们?往谁头上泼脏水呢,天大的笑话,我呸!”

徐三娘赶紧上前拦住:“雅萍,咱都认识,你这是啥意思。”

林雅萍一耸胳膊:“啥意思,听不出来啊?我就是上门骂人来了。”说完她就走了,不顾后面人喊她。

林雅萍高跟鞋踩的极其有节奏,一边打开车门子坐进去,一边握着手机:“喂?”

任子滔:“……妈。”

林雅萍眨了眨眼睛,心想:要打给苏玉芹,难道是习惯性拨儿子那去了?

“啊,子滔啊,妈找你江婶儿有事,打错了,等会儿我再给你……”

“妈,你没打错,这是我江婶儿的手机。”

林雅萍瞬间愣住了。

“妈,我昨天半夜就回来了。”

“……也就是说,你回来了,又没先回家,又先跑去见江家人了?你谁儿子啊你!”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一更 场面有些失控,楼上楼下都是。

先是楼下……

林雅萍坐在车里,此刻哪有心情关心苏玉芹怎么样。

在她看来,还问什么问啊,她儿子这个大孝子跟前伺候着,一听说出事了就第一时间飞回来,比对亲妈还亲,还用她关心用她问?

“任子滔,你就这么对我和你爸吧。”

任子滔被这句开场白逗笑了。

“你还笑?”

“妈,您别生气,我这不是没憋住嘛。”

林雅萍被气的,怒气加嫉妒,扭头质问儿子:“你眼看着就要考试了,我都不敢给你打电话,一给你打电话,你就说在实验室里刷爬、爬?”

“paper。”

“对,你就用这个词糊弄我,说你忙,忙的脚打后脑勺,不能跟我多聊,忙着要考个好分数。

你不是忙吗?连跟亲妈多聊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那你又不忙啦?几千里地飞回来,不用刷那个爬爬爬啦?

任子滔啊任子滔,我看你现在是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自己亲妈是谁,你也不认识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白养你!

这要是换做我,让人欺负了,你都不带这么孝顺的,真的,你对我都没这样,从来没这么积极过,你行,儿子你真行!”

任子滔扶额,这大帽子扣的:“妈,我不是为我江婶儿回来的,是男男病了,您还不知道吧?”

林雅萍心里立即忽悠一下,儿子这低沉的语气,加上男男还病了,难道又抽过去了?或者是得了啥大病?

“那丫头怎么了?”

“高烧,烧迷糊了晕倒进医院的。”

林雅萍没等听完就咬上牙了,这比听说为苏玉芹回来还生气,握紧拳头对准任子滔的胳膊就是两拳:“就一个感冒发烧,我让你又吓唬我,我捶死你个败类孩子。”

这回轮到任子滔有点儿懵。

他一边紧靠车门躲着拳头一边心想:高烧到晕菜了,下一步脑子就要烧坏,这还不严重吗?还想得什么病,妈为啥要打他。

不过,太久没挨过揍了,其实被妈妈打,有时候也挺幸福的。

“钱呢,到账没?把钱通通给我。”林雅萍冲任子滔伸着手,初体验管儿子伸手要钱。

她即便脸色微红,那也得佯装底气很足,打算趁机没收财产:“我看你才是有钱烧得慌,来回飞,我告诉你任子滔,甭管你本事多大,你岁数不大,人家那个孩子,上了班挣工资还交给爸妈呢,我和你爸错就错在对你管理太松。”

任子滔抿唇不语。

“怎么的,没到账啊,不是说这两天吗?”

“到了,昨天到的。”

林雅萍眼神立刻由怒到笑:“那快掏出来,给妈瞧瞧,我还没看过一千两百多万呢,最后多多少万?总数到底是多少?”

“去掉电报费、手续费和汇钞差价,花了两万多点,总数一二八三。不过,妈……”

林雅萍随着这声妈,脸上的笑容也僵了,第六感是出茬头了,凑近任子滔拧眉问道:“儿子啊,你不会是,把钱全交给江男了吧?”

“那倒没有。”

林雅萍立马松了口气:“那就好,说明你没傻透呛,”紧接着,自己说完又觉得不对劲。

心想,交给江男又能怎么的,当初还是那丫头建议四六分,主动提出儿子那份钱要全交给她,难道是为哄她的?

“任子滔,你甭跟我这吭哧瘪肚,有啥话赶紧说,是你俩又糊弄我们几个大人啥呢?还是怎么的,你要是再不赶紧痛快说,我这就上楼问江男去。”

“别,妈,我坦白,这钱有用处,我想过几个月再上缴。”

接着,任子滔就把他的计划说了,也终于了解为什么有的人赚钱不告诉父母了。

因为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大大方方坦白,父母能分享,他会开心,很开心那种。

但随之而来的是,要有足够多的耐心,要浪费很多口水去解释和游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雅萍载着任子滔离开了医院,直奔银行。

她脑中不停转悠着刚刚儿子解释的话:

妈,我这些钱马上就要没了,并且还不够,得和师哥合资买下一个域名,已经交完预定金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不然师哥的钱就得打水漂。

但是弄好了,下一个再出手时,能赚的比现在多很多倍。

弄不好?砸手里?妈,不要有这种担心,不会弄不好。

江男啊,江男同意,即便搞砸了,她也会支持我,至于我江叔江婶,不清楚他们知不知道。

妈,这个寒假,我可能不会回家,可能连过年都不会在家过,直到开学才能回来。

您和我爸去我爷爷奶奶那过年吧,我加入梁教授的一个科研小组,考完试就要飞美国,另外和师哥也要去纽约涨涨见识。

母子俩到了银行,林雅萍脑中还飘着那几句话呢,信息量太大,心里震撼到无以复加。

她攥着任子滔的金卡来到窗口:“同志,帮我查一下,这里面有多少钱。”

银行的工作人员一看,金卡,伸手示意道:“您左拐直走去经理室。”

然后只看林雅萍直勾勾看着银行经理,听到卡里的钱有整有零,真是那么多钱,说明儿子没骗她。

她一定要来银行,就是想确认这点。

从头至尾,她就不清楚钱是怎么来的,但她真想听听这个数字,此刻只明白,这些钱马上又要没了。

任子滔把着林雅萍的胳膊:“妈,你没事儿吧?”

林雅萍站在银行门口,望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你赶紧离开我眼前,我怕我想揍死你。”

“妈。”

“赶紧走!”

任子滔怎么可能会放心,所以他母亲的车在前面,他打出租车就在后面跟着,一路就跟到了林雅萍看好的饭店门市。

林雅萍站在前面仰头看着门市。

任子滔就站在远处,站在她的身后,看母亲的背影,随之也跟着仰头看了看那两层门市楼。

没过一会儿,任建国赶到了,他这头甩上车门时,任子滔赶紧躲到暗处观察父母。

任子滔从口型上就能猜到父亲正劝着母亲啥,估计大致意思应该是:你看看,儿子那小兔崽子靠不住吧,那就是个没良心的,养儿养女就这样,我早想开了,你啊,还是得靠老伴儿我。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七章 二更 与此同时,由于任子滔被林雅萍拉走了,医院这面也闹哄哄起来。

江男不停甩着方婷婷拽她胳膊的手,她另一只手输着液,嗓子哑还喊不出大动静:“你要干嘛?给我撒手,滚出去。”

方婷婷不管江男怎么呵斥她,只自顾自说道:

“妹妹,我也听说了你家的事,我觉得你应该能理解我,当时我是没有搞清楚状况才骂人的,谁能想到居然打错人。

当时在我眼里,你妈就是破坏我家庭的,我不想让我爸再婚,我不想有后妈,你明白的,对不对?

如果换做你是我,你进派出所看到这一幕,你也会一着急像我这样的反应,是不是?”

什么对不对是不是,江男脑子嗡嗡的,一句没听清,病房里全是说话声,她还得忙着看看妈妈那面,干脆直接拔了针头。

苏玉芹确实被马淑芬拽住胳膊了,马淑芬嘴巴哒哒哒不停地说:“姐妹儿啊,对不住了,我真是来给你道歉的,你说说这事整的,就是那么凑巧,我头天听说方闻革那不是人的相亲跟人约会,气的我不行,然后这就遇到你了,就你年龄相当,我就没多寻思,脑子一热就上了,是我不好,老姐姐错了。”

苏玉芹想使劲推搡马淑芬,可马淑芬那一身病号服,还捂着个肚子,她也不敢使劲。

再加上另一只胳膊被徐三娘架住了,还得听着徐三娘帮忙解释说情,这给她气的。

等苏玉芹回头看到江男下床了,针头都拔了,她再也忍不了了吼道:“都给我住嘴,这是道歉吗?逼谁吶?!”

苏玉芹喊完,趁着病房里静了一瞬,她挨个往外推人:“都给我走,我闺女还病着呢。”

徐三娘说:“小苏?”

“你也给我走,我告诉你,徐姐,我压根儿就没想跟那一家子神经病多纠缠,没那时间,只要别再出现我面前。”

马淑芬赶紧扭头说:“可是姐妹儿我家那砖厂?”

“出去,出去!”

徐三娘拽了拽马淑芬,让别说了,又扯过方婷婷的胳膊,这才一起离开病房。

苏玉芹一屁股坐在床上,缓着心跳说:“一会儿喊护士给你重新扎针。”

江男拿起手机:“我给我爸打电话,就冲他们刚才那样,也要……”

“男男!”

江男也生气了:“妈,您跟我喊什么。”

苏玉芹眼圈儿当即一红,这杀手锏对江男特别有效果,马上消气了:“您别哭啊,啊?别哭。”

苏玉芹哭着说道:

“你跟你爸要干嘛啊,男男,我在这个家,说话不好使吗?就不能听听我的吗?

我说了,我告诉你们了,我不喜欢和这家人再有什么纠缠,别报复来报复去的,为那口气不值,我会控制不住担心。

赶紧把这事儿过去,就当走大道上被疯狗咬了,你赶紧病好起来,比什么都强。

出气又能怎样,这么一来二去的,咱家都得受影响,赶明万一再找上门,让你爷爷知道,你病要是不好,你姥姥姥爷再知道,还嫌咱家不够乱是吧?”

说到最后,苏玉芹满脸焦虑急道:“能不能让我消消停停的,我不想出气,我不喜欢你们这样,你们不要总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为我出气的名义,干一些我不愿意的事。”

江男抿了抿嘴,伸手想给苏玉芹抹抹眼泪,苏玉芹却倔强的一扭头,躲开了。

江男脸色讪讪的,手指扑个空,有点小尴尬。

能怎么办,接着哄呗,这可是亲妈。

“您别哭啊,听你的还不行嘛。”

“我知道,你和你爸都爱糊弄我,表面跟我嗯嗯的,过后该怎么样怎么样。

但是男男,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爸心里觉得我狗屁不是,不听我的,你不许这样,你是我女儿。

妈是个人,我的意见无论对不对,你们当耳旁风,就是不尊重,你爸不尊重就算了,你要是也这样,我这个妈当的,真是没啥意思。”

江男听的无奈了都:“妈,扯哪去了,你咋上纲上线呢,就差说我不孝了。”

“谁不孝?”老江终于回来了,手上还提着几个饭盒。

江源达看了眼滴答输液的针头,又扫了眼苏玉芹脸上的泪:“你娘俩咋的了,吵架啦?江男男,给你妈气哭,你好能耐!”

紧接着任子滔的说话声也突兀地响起,这位也回来了:“怎么了,男男,发生什么了。”

江男低头给自个儿揉着手背,刚才急着拔针,手背都青了,她哑着嗓子蔫头巴脑道:“不赖我啊,不是我惹的。”

江源达和任子滔很同步,看着江男的脑瓜顶,忽然就很想笑。

别说他们了,就是苏玉芹也一边抹眼泪一边笑了,用胳膊碰了碰身边的女儿:

“怎么不是你惹的?你不拔针,我能急哭嘛,快回床上,点完滴咱就回家。”

苏玉芹嘴上是这么说,尤其是任子滔还在,她不能多说别的,但是等重新安顿完江男后,她到底还是给江源达叫出去单聊了。

先问的江源达,驾校出什么事了?你这一大早上就没影子了。

江源达乐了,详细汇报道:

“我不是代表嘛,这不是要马上开会了嘛,市里牵头,选了十几个企业家,上午跟着副市长去了几个破产企业。

我瞅那意思是想要让大家伙投资扶持,反正我是假企业家,我没钱投,就跟着傻转悠呗。

电视台也去了,今晚你好信看看新闻,我感觉摄像机在我面前晃悠了两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录上。”

苏玉芹心里舒坦了些,看着面前的男人挺骄傲地说:“那咱今晚看新闻仔细找找,”随之又叹口气:“你看,你都这样了,就别和那姓马的一家扯了行不行,到时候等你更有名了,人家一说,说咱家跟他们家报复来报复去,人嘴两张皮,好说不好听,再给你扣个帽子说仗势欺人。”

“他敢?!”

“你就不能听我一次?”

江源达说话降低音量了:“咋了玉芹?”

“我不希望这事闹的挺大的,谁得谁把我和方闻革扯在一起聊,他们赔点钱,咱们收着就得了呗,别没完没了的,上午他们都来了,又哭又嚎,我烦透了……”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三更(此章为荷塘V听雨打赏+) 同一时间,江男也在和任子滔说:“他们拿了一万块钱来赔礼道歉,我妈要拉倒,我真是生气,我爸妈挨顿揍就值一万?就为钱啊?我妈脚都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我扔两万,我双倍揍回去行不行,可我妈又不听我的,非要这么算了,刚才和我都吵起来了,憋气。”

任子滔回想了下,自己刚重来就挨揍,挨了一灯管缝了十几针换了十万块,那真是血染的风采,到现在头发还少一块,出行靠戴帽子盖住。

要说憋气,他也生气,他这脑袋,就值十万?

唉,更何况江婶这事是人自己决定的,为了这事,自家人吵架,伤了和气,从这个层面看确实没有必要再纠缠。

江男急了,这人怎么不说话呢,哏,真哏。

“你又不吱声了,你这再过十几年,工作要是忙,到了家得什么样啊,是不是得懒到说话。”

任子滔一脸疑惑,凑近江男问道:“你已经想的这么远了吗?”

“你?”江男脸一红。

“呵呵,”任子滔拉过江男的手,劝道:

“我只是在想,这要换做你是江婶儿,我是不容的,当然你也不会这么算了,因人而异,性格决定,情况也不同。

所以,咱们还是看你爸妈怎么想吧,听他们的,这毕竟他们的事情。

你要是还不高兴,就想着任何事情都有因果关系,多看看好的一面儿。”

好的一面儿?江男看到父母进屋了,嗖的一下抽回手,心想:或许真是这场架打的,让爸妈有了催化剂和好?那要是这么看问题,嗯,还行。

江源达瞄了一眼俩孩子,将江男的平底皮靴递给苏玉芹:“一会儿出院,你穿她的,我背咱家这丫头。”

任子滔站起身:“叔,我背吧。”

“你拿行李,你背什么玩应。”

江男听笑了,为自己是香饽饽。

可当她真的站在床上趴她爸后背上时,她却先不自然了,没想到是玩真的:“我腿又没毛病,我病也好了,为什么要让人背,爸,我妈那高跟鞋我也会穿。”

江源达没了耐心,拽过女儿的胳膊让搂脖子:“你快着点儿吧,刚才你妈那鞋跟彻底崴掉了,鞋不能要,得扔了。”

“那我就崴着对付穿呗,穿回家再扔。”

江源达回手对准江男的后腰就是一巴掌:“我又不是没背过你,废话咋那么多!”

由于这个小插曲,江男出院都浩浩荡荡的,任子滔肩膀上挂着自己和女朋友的书包,两手拎满了东西。

苏玉芹是帮忙驮着点江男的屁股,让江源达省点力。

而江源达是大步流星背着女儿,喘气也能听出来呼哧带喘。

江男在下楼时,还觉得丢人,自己挺大个丫头,让爸爸背,她一直脸埋在江源达的后背上,不怎么配合。

但是等走出医院,她哈了口空气,直脖看了看四周,很突然的鼻头一酸。

这是长大后,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让爸爸背,而小时候,就这么经常被背着。

江男的异样,任子滔在第一时间就观察到了。

他看着江男不再是像刚才一样胡乱搂住江叔的脖子,而是很有仪式感般,认真地搂住了,随后那丫头还后背略显僵硬,像是又熟悉又陌生似的,用那张小圆脸贴了贴江叔的脖子。

任子滔望着这一幕,只一个感受,他不知道江叔心里暖不暖,他心里是忽然暖的一塌糊涂,男男的感情,总是透着敏感、脆弱,又细腻。

当天晚上,任子滔回家了,并没有住在江男家。

因为电话太多,京都那面找他找疯了。

任子滔打开电脑,听着林雅萍的叹气声,听训任建国时不时教育他两句。

就是在这种气氛下,他一声不吭的,将账户里的资金全部花了出去,成交了新域名。

一天后,在这个礼拜六,江源芳和龚海成结婚了,任家人也全去了饭店捧场。

任子滔搭眼看到江男那一刻就被惊艳住了,不过他没有过多的表情,只微挑了下眉,就陪同父母坐在亲属桌。

然后他就观察到,龚海成的几个亲侄子,有一个岁数相当的,总是偷摸瞟他家男男。

要说江男也察觉到了,她是挺稀奇的和对方对视一眼,心想:呦,小伙子,原来你就是我以前同事傍的那个富二代啊。

孙丽是扯了扯江男的胳膊:“那个就是任子滔?哇,难怪,是特意为参加我妈婚礼回来的?给咱家捧场?”

江男穿的跟孙丽像双胞胎,闻言看了眼任子滔的方向,没心思回答这个:“姐,你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那我还哭啊,这不是早就定死的事嘛。”

江男一想,也是,姑姑还瞎担心,给她的任务就是今天看好表姐,照顾好表姐心情,但好像并不需要。

小星星那就更是个开心的娃了,扯着江浩屋里屋外的疯跑。

典礼正式开始,但就在这一刻,宴席中有两个人消失不见了。

一个是任子滔,他是接到了六子的电话,听说六子带着常菁已经飞到哈尔滨,现在正从机场赶过来了,他得去和他们见面。

另一个就是孙丽。

孙丽找了个旮旯的地方在又哭又笑,耳边能清晰地听到司仪煽情的话语,脑中全是江源芳刚才身穿婚纱的景象。

妈妈漂亮极了,可?

孙丽一双泪眼里噙着泪,喃喃自语道:“女儿参加亲妈的婚礼,这是一种什么体验?就哭一分钟,只哭一分钟,太晚进场,妈妈又该乱想了,该让别人看笑话了。”

就在她刚嘟囔着说完这些时,有人喊她道:“丽丽?”

孙丽没想到,找到她的是大舅妈,而且这是怎么了?大舅妈怎么见到她就哭了。

孙丽慌乱了起来:“大舅妈,你没事儿吧?”

苏玉芹摇着头,不停擦鼻涕擦泪。

她只要一想到,眼前这孩子躲在这偷着抹泪,她就受不住,会往江男身上联想。

伸手抱住孙丽道:“丽丽,往前看。”

“大舅妈,呜呜呜。”

也出来找人的江源达和江男,父女俩都瞧傻了。

他俩站在远处,表情一致,略显忧愁。

你说说,刚在里面哄完老爷子,老爷子激动的手都抖了,在江源芳给行礼时,更是难得一见的掉了泪。

这现在,场外又有俩人也哭成泪人了。

江男打算把烫手山芋扔出去:“爸,琢磨什么吶,快过去哄啊。”

江源达立马扭身往回走:“你去,你负责把你妈和丽丽哄好了,我这一堆事得帮着张罗。”

“嗳?嗳?您怎么这样啊。”

正文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一更 再看婚礼现场。

女方亲属这桌,由于江源达、苏玉芹、孙丽和江男都不在,江男是领着她妈和表姐去洗脸补妆了,江老爷子还被龚家人簇拥着请过去了,在外人看来,女方这桌显得略空。

不过,李文慧倒觉得,都走了才好呢,清净,这样她就能好好瞧热闹了,不用和这个说话那个打招呼的。

她此刻嘴上直啧啧,感受特别多。

看见江源芳穿白婚纱,李文慧心里在吐槽:

虽然挺好看的,但是嘚瑟啥啊。

一把岁数了,穿件红棉袄意思一下就得了呗,一个二婚。

再说了,大着肚子嫁人,不嫌磕碜吶,换她这种要脸面的人,别说婚礼了,生孩子都得偷摸的,你再看大姑姐那个不嫌害臊的,老江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李文慧赶紧左右前后,四处看了一遍,没有看到老家人,瞧这样县里根本没来人,她笑了,有点莫名的解气。

心想:以前,老江家就大姑姐有个好班,那是托大伯哥的福,亲妹妹亲哥的,有个好哥哥啊,甭管是不是在小地方,那人家也是正经端铁饭碗的。

这现在更能耐了,又托了后找那丑八怪丈夫的福,直接砸钱,明明啥也不是的人,居然还能砸省城来接着端国家的饭碗,上哪说理去。

不过,呵呵,现在看来,没啥用不是?

大姑姐上了这么多年的班,咋没敢请来同事参加婚礼呢,这么大的事儿,是不是?一个都没有,一个都没敢请,看来也知道害臊啊。

随着李文慧东想西想的,她抬眼一看,江源芳换大红色新娘服盘着头戴着玉簪已经出来了,而且出来就哭了,因为典礼煽情部分彻底结束,开始敬酒了,敬到老爷子这了。

现场也重新喧嚣热闹了起来,音响里放着大花轿的歌,唱着: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我那妹妹上花轿。

然后齐刷刷两排身穿旗袍的大姑娘们也出现了,她们端着菜,一道接一道的扭着腰端上了桌,外面礼花也震耳欲聋砰砰的响了起来。

李文慧在这喧闹中,干脆笑出了声,也不藏着掖着了。

她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每次见龚海成都想笑,就觉得你说咋有长的那么牙碜的人呢。

长的难看,那就别嘚瑟了呗,居然穿着过去成亲的那种新郎服,戴个帽子,后面要是再有个大辫子,就跟从清朝出来似的。

关键小个不高,刚才差点儿被那袍子绊个跟头,要不是大姑姐一把给薅住了,直接就得摔到桌子底下。

你瞅瞅那个样儿,哎呀妈呀,李文慧一边捂嘴笑,一边还不忘在心里埋汰江源芳,心想:这就是图钱吶,图这男的有钱,大姑姐真是为了钱,不管不顾了,还要给那丑八怪生孩子,孩子指定得长的老丑了。

江源景端着酒杯,脸喝通红回来了。

看到自个儿媳妇坐那傻乐,这给他气的:“你干啥呢,啊?看热闹呢?”

李文慧赶紧收敛笑容:“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怎么了,屁股咋这么沉呢,往这一坐。咱家就这么几口人,姐那换衣服啥的,你不跑过去帮忙,帮着能干点啥就忙乎忙乎。”

李文慧害怕酒后的江源景,小声解释道:“姐那,我帮不上忙,你是不知道,这和咱们结婚那年月不一样了,姐换衣服化妆都有专门的人,没看到早上都有全福人嘛,比咱们头婚的预备的都齐,我也不懂啊。”

说到这,李文慧又有点嫉妒江源芳了,龚海成丑咋的,人家男的确实有钱,你看给娶到手这个当宝贝啊。

再说大姑姐又不是美的不得了,挺大岁数了,闺女都要眼瞅二十岁了,土埋半截脖子,还想找啥样的啊,长的又精神又有钱的男人要她啊?

倒是那龚海成,别看是个丑八怪,男人只要特别有钱,大姑娘都能排队往上冲。

江源景发现李文慧说完就低头夹菜了,也不吱声了,他扭头看了眼门口,低呵道:“那嫂子他们呢,你能不能出去看看,关心关心丽丽那孩子,劝一劝。”

李文慧放下筷子瞪眼瞅江源景,心想你没毛病吧,你那侄女和外甥女恨不得把我给吃了,昨晚跟那俩崽子说话,那一个个的,都用鼻子哼我,我还上赶子关心去?我闲的啊。

“你瞅我干啥?”

李文慧抿了抿嘴,咽下心里话,也想得明白:江男和孙丽再不好,血缘摆在那呢,一个侄女一个外甥女,她要是敢说那俩孩崽子坏话,江源景就敢揍她。

但是,苏玉芹可和老江家没有关系,离婚了就是外人。

李文慧有些烦躁道:

“你别一口一个嫂子的,那是咱嫂子了吗?哥都和她离婚了,你忘啦。

我还纳闷呢,她来干啥,都想问问她,咋的,后悔啦?想跟哥复婚吶?想啥美事儿呢!

你看看哥,跟过去早就不一样啦,今天冲哥来的朋友,多少个当官的,来的这些人,龚家人都得众星捧月当座上宾,你不陪着喝酒了吗?看不出眉眼高低?你再看看他们跟哥说话那态度。

真有意思,哥要是想再婚,咋轮也轮不到咱那前嫂子,这指定是后悔了,往上硬贴还……”

“你给我闭嘴!”江源景低呵道:“今天姐结婚,你少给我说没用的,我告诉你李文慧,我家的事,轮不到你在这嘚不嘚。”

这话没吓到李文慧,倒给回来抓糖吃的江浩吓的一缩。

李文慧将她这桌摆的一盘糖块通通倒进儿子的书包里,江浩看他爸被大伯又给喊走了,才小声问道:“妈,我听见你们说,我大爷和我大娘离婚了?”

李文慧撇了撇嘴,随口应了声:“嗯”,又想了想,脑子里转悠着红包,一把拽过江浩的身子给搂到近处,着急嘱咐道:

“儿子,我跟你说,你跟那小星星多在一处玩,他去哪,你去哪,就龚家那些人,谁给你红包都收着啊,接过来就说声谢谢,听见没?收完了你别告诉你爸,拿回来给妈,妈给你攒着,等回去就给你买足球,去吧。”

江浩懵懵的噢了一声就离开了,他跑到老爷子跟前儿:“爷爷。”

“浩浩,你吃没吃两口饭?”

江浩瘪了瘪嘴,看到桌上这么多人,不方便问爷爷,离婚不是好事,心想:等回家的,回家就问爷爷,大爷大娘真离婚了,姐姐怎么办。

“爷爷,姐姐呢。”

江老爷子闻言也回头找,恰好江源达领着江男进来了。

老爷子看笑了,大儿子正带着孙女,挨桌领着,让孙女认识叔叔阿姨呢,瞅瞅把老大高兴的,有这么个大姑娘,学习好,长得俊,骄傲啊。

又四下寻了寻大儿媳的身影,看见了,玉芹在旮旯站着呢,海成的大姐正在和大儿媳说话。

嗳?老爷子忽然眯了眯眼,这怎么龚家人给大儿媳钱呢。

此时,苏玉芹真在接钱,别的份子钱,她推搡着死活没要,甭管来的朋友是不是冲江源达,既然是参加源芳婚礼的,那就都给源芳留着吧。

可这里有一份叫马国庆的钱,数目还挺多,两万。

龚大姐说:“查礼账单子,给我吓一跳。”

苏玉芹拧眉看着手里的钱,那马家人,咋这么闹听慌呢,咋找来的啊,没完没了。

正文 第四百七十章 倒霉的子滔(二更) 看见苏玉芹收钱的,不止是江老爷子,还有李文慧。

李文慧一点儿没疑惑,倒很生气,那钱一看数目就挺多,只觉得苏玉芹脸大。

认为苏玉芹是厚着脸皮来参加婚礼,仗着大姑姐傻呵呵的往前凑,从早上开始,就抢她风头,别人一提娘家人在哪呢,苏玉芹就站出来。

这位前大嫂,想要复婚也就算了,还趁着龚家人不清楚怎么回事儿,暗地里收钱,不要脸。

所以当苏玉芹回来吃口饭,饭桌上就剩她们俩时,李文慧干脆撕破脸了。

本来这些年她也不怕苏玉芹,打心眼里没瞧得起,出身农村,一天班没上过,就会表演贤惠哄大伯哥开心,伺候老江家所有人才站得住脚,她有啥可怕苏玉芹的。

“那啥。”

苏玉芹瞟了眼身侧的李文慧,接着夹菜。

“我跟你说话呢。”

苏玉芹微拧了下眉,不咸不淡道:“怎么的。”

李文慧看了眼苏玉芹手上紧捏的女士包:“你是不是收钱了?你咋能收钱呢。”

“冲你哥来的,将来人情不得我们还?我咋就不能收钱。”

李文慧切了一声,笑了:“我是说,哥的钱怎么能轮到你收,哥忙,顾不上来,可老爷子坐在那,你转手交给他,或者给我们家江源景,就算交给我也行啊,你不能仗着龚家人啥也不知道,就这么密下钱吧。”

苏玉芹放下筷子,扭头问:“什么意思。”

“装啥傻啊,演得还挺好,我哥不是跟你离婚了嘛,我们这些江家人都没帮忙收钱呢,你个外人,对不对?把钱给我吧,前任大嫂,别蹭个婚礼还占我们老江家便宜。”

苏玉芹气笑了,看来,她离婚,别人没怎么解气呢,这位弟妹可真是高兴坏了,瞧瞧这嘴脸,捡乐呢。

那么,她这离婚笑话,轮得到别人笑,就是轮不到李文慧,她没对不起过。

苏玉芹运着气,这回非要好好掰扯掰扯,跟有些人,就得废话多,不说吧,他们不知道咋回事,靠瞎寻思埋汰人,你说气不气人。

“李文慧,你是不是搞错了?

是我和你大哥要离婚,不是他不要我,就算离,你大哥也不情愿,怕我给自己气坏了,才不得不同意。

自打离婚了,你大哥照样去我娘家表现,我娘心脏支架,二十多万,你不是知道这事吗?

现在搬来了,我爹娘的房子、地,我弟弟的店,我弟弟家孩子上学,你大哥上赶子往上送钱,上赶子要帮忙,不让都不行,他生气。

你看他现在呼呼哈哈朋友一堆,开驾校当老板吧,秋收照样带着人去我爹那,帮着干活,干完活连饭都没有,那也愿意。

不像你家江源景,听说你爸妈登门,他都没让进吧?你俩倒是没离婚,有啥用。”

李文慧脸都气红了:“你?!”

苏玉芹眯着眼:

“我告诉你,李文慧,不给你几句,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就是在源芳婚礼,换一个旁的地方,我就给大家伙喊过来。

你打我家男男,我家男男去你家呆两天,你就敢摔摔打打念小话让我闺女受气,打到派出所去了,我还一直没找你算账呢!

你是不是拿我当好欺负呢,这回真是让你失望了,捡不着笑了,因为你大哥表现太好,我打算给他个机会,我们俩又复婚了,不信啊?”

苏玉芹说完,腾的站起身,这可给李文慧吓坏了,以为真要码人过来质问呢:“你要干嘛?我哪知道啊,你昨晚又没去爹那做饭,今天就这么来了,我瞧着也没跟哥怎么说话,你就收钱,我怀疑你就是死鸭子嘴……”

苏玉芹笑看李文慧,轻飘飘打断道:“没去做饭?我特意的啊,我凭啥伺候你们吶,我死不死鸭子嘴硬,那你看着呗。”

苏玉芹说完就拎着包扭头走了,直奔江源达和江男。

本来之前江源达就商量她,让她跟着,和几个朋友打打招呼,她不愿意,心情不好又得说客套话,懒得往前凑,这回还非凑不可呢。

江源达正在喝酒呢,喝得挺多,发现媳妇奔他来了,赶紧站起身,冲一桌子人介绍:“我家那口子来了,这是我家老苏。”

有人说:“呦,那这是掌柜的啊?”

江源达大笑着,大嗓门道:“是啊,掌柜的,钱都她管。”

李文慧看着这一切,都瞧傻了。

别说她了,就是坐那陪哥哥朋友喝酒的江源景,也有点儿懵,等反应过来就开心的笑了,心里明白了,哥嫂这是和好了,心里痛快:“嫂子,你瞅瞅我喝的,我哥都灌我。”

苏玉芹说:“源景啊,你是得少喝点儿啊,说话都有点儿舌头大了。”

江男忽然就扭头看向李文慧。

她虽然不知道妈妈刚才和老婶说啥呢,但她从那表情上看就知道,指定没有好话。

江男微扬着下巴,冲李文慧挑了挑眉,一脸不屑尽显。

那表情,李文慧瞧着,被气的牙痒痒。

这个小插曲,造成的效果很多方面。

先是苏玉芹会告状了,一直憨厚的老实人,上起眼药来,效果杠杠地。

苏玉芹得空跟江源达在卫生间门口小声说道:“你那弟妹,差点儿没把我气死,她管我要钱,说我和你离婚了,还替你收礼份子,说我是外人,你们都是江家人,还说我来参加婚礼,是死皮赖脸要和你复婚。”

江源达当即吼了起来:“你没给她两句啊?!”

“给了。”

“咋给的?”

苏玉芹翻着眼皮想了想,还没等回答呢,江源达就上手摸摸苏玉芹的脸,喷着酒气笑呵呵哄道:“完蛋玩应,你指定是忘了,别生气,跟那四六不懂的犯不上。”

还想要接着摸两下,借着酒劲提要求,打心眼里想说:“咱俩今晚也洞房啊?”

有人问道:“这不是江老板吗?你咋在这呢。”

江源达赶紧松开苏玉芹,离老远就伸出手,要和问话的人握手:“我妹妹结婚,就在这一楼,徐总是过来吃饭吶。”

“亲妹妹?”

“亲的。”

“那我得进去喝两杯啊。”

江源达簇拥着有请道:“咱是啥关系,走走走。”

徐总很八卦,边走还边回头看了眼苏玉芹,刚才看见这俩人有搂抱动作了,怪笑着问江源达:“那是好朋友吧?”

江源达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笑哈哈道:“那是我媳妇,亲媳妇,我闺女她妈。”

“弟妹长得挺年轻啊,没见过,呵呵,第一次见,难怪你捂这么严。”

“那必须的啊。”

苏玉芹站在远处,听着好气又好笑,必须个屁,江源达现在满嘴跑火车。

没过一会儿,江源景脸粗脖子红来了,因为刚才被哥哥骂了,问苏玉芹道:“嫂子,李文慧那不是东西的,她都说啥了。”

苏玉芹心想:小树不修不直溜,以后就和李文慧没往来,这一次事就看出来了,交不透,还当什么老好人,她就原原本本地学了。

发现小叔子借着酒劲,已经有火冒三丈的趋势了,她赶紧拎着包扶住老爷子说:“爹啊,走,您今天去我那,连着丽丽浩浩,小星星得跟着龚家人走,正好男男大礼拜也在家,咱都去新楼住,您还没住过呢。”

老爷子这两天老寒腿病犯了,坐下时间长了,冷不丁站起身得靠人扶:“二哈还搁小卖店呢,我让那卖货的给看着,得给它也带去,麻烦,就不去了,还住不下。”

“走吧,我去取它,能住下,你这腿脚别爬楼了,坐电梯方便,让源景和浩浩他妈住老房子。”

然后苏玉芹带着老的,扯着小的,她们浩浩荡荡先离开了饭店。

果不其然,江源景到了家就推搡李文慧,本来没想打人,可李文慧也很委屈,扯脖子喊道:“我哪知道啊,这事赖我吗?是你哥,说话秃了反丈的,一会儿离一会儿不离的。”

“你还敢说我哥?”江源景仗着酒劲就甩了李文慧两个大耳光。

打完他也没管李文慧放声嚎哭,进屋躺着了,玩手机发短信,两个多小时之后才从屋里出来,指着李文慧的鼻子方向说道:“自己在家做饭,甭去我哥嫂家新楼给人添堵,你都说那话了,就差撕破脸了,让我都没有脸登门,以后离嫂子远点儿,你个招人膈应的,敢给我爹气着,我削死你。”

“那你呢。”

“管不着,我和浩浩都有地儿去,我告诉你,李文慧,你才是老江家的外人,我要是不差浩浩,早特么跟你离婚了!”

江源景出了家门就去了附近最好的三星级宾馆,而此时任子滔就在这里,他刚交完押金钱,安排常菁先入住。

最尴尬的是,一个电梯上楼。

任子滔压低棒球帽,紧靠在电梯最里侧,闻着江源景身上的酒味儿,眼睁睁看着江源景在前面搂着一个女人,半个身子都要压在那个女人身上了。

而那女人,三十岁出头,一看就知道不是男男的老婶儿。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三更(此章为笑晓打赏+) 电梯停下,任子滔顿在那,任由江源景搂着女人先出去。

还听到那女人问:“为什么要住这面啊?”

江源景对怀中的女人说:“这离我哥家近,我姐结婚,你想想,来这么多亲属,不定啥时候就找我有事了,离的近,我能马上就返回去。”

“啊?你还回去啊?”

“嘿嘿,我是说我哥找我,他要不找我,我今晚指定得陪你,要不然能给你叫来嘛,这两天你都住这,啊?乖。”

任子滔低头抿着唇……

他听的心里直含糊,住两天,常菁也需要在这住两天,而且也太凑巧了,同一个楼层停下,不会房间离的也很近吧?

想到有这种可能,任子滔出了电梯间,原地站下,也不敢拐弯往走廊去,先静等,支耳朵听那面脚步声停下,刷卡声响了,这才探着身子瞅了瞅。

这一看,他扭身就按亮了电梯键。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俩房间居然挨着。

他可不希望在来回走时碰到江源景,刚才没认出来他,那是因为他到了婚礼现场,只和江叔江婶说了两句话就走了,不代表以后认不出来他。

以后,他可是家里的一员啊,这不是给自己没事找事嘛。

任子滔到了前台,打开钱夹:“你好,608换商务套房。”

“您好先生,没有商务套房了。”

“那标间或者大床房,这么说吧,其他楼层有没有房间了?只要不是六楼就行。”

“先生,今天所有的房间都预定完了,有一份结婚的直接订了二十七间房,楼上楼下都订满了,真是抱歉了。”

结婚的订房间,那不就是江姑姑家吗?

兜里电话响了:“喂。”

“子滔,你怎么还不上来,现金不够啊?我们这有。”

“不是,有点事耽误了。”任子滔一边接电话,一边冲前台点了下头,心想,算了,608就608吧。

或许,江小叔即便碰不到他,也会碰到江姑姑的婆家人,这宾馆有毒,前方有个好大个坑在等着江小叔。

……

任子滔按门铃进了房间,就被吓的靠在门上。

因为“砰砰”两声,刘柳手拿香槟冲任子滔喷沫子,又被任子滔捂心口的傻样逗笑了:“哈哈哈哈哈。”

常菁也笑,笑弯了腰,指着任子滔说:“不枉我们哥俩下了飞机,饭都没吃,先准备香槟。”

任子滔扑落着衣服上的水:“你们小点儿动静,这宾馆我没住过,也不知道隔不隔音。”

刘柳不满意了,这人是啥反应啊?

将香槟放在桌子上,刘柳一把抱住任子滔的腰,瞪着眼睛兴奋道:“哥们你怎么能这么淡定?你怎么可以这么视金钱如粪土?你这样,让我们如何自处啊?会显得我和常菁,是不是有点儿那啥。”

任子滔好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怎么能是乱七八糟?我俩差点儿打飞机来找你,你知道吗?从昨儿半夜成交完,我们俩直到现在就没合过眼,不敢睡觉,六千多万的身家,你有六千多万了,子滔,你不能这样啊子滔!”

常菁也连连点头,以前他哥总说他少年老成,爱装深沉,现在,他真想让哥哥见见任子滔,这位才叫深藏不露。

他看着任子滔的眼睛说:“六子说的是真的,我俩激动的,没敢睡觉,交易完后,就把你家的啤酒都喝了,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这个反应,不对,得拿出你唱国际歌的架势,咱们仨真得好好庆祝庆祝。”

任子滔舔了下唇,刚要说话,刘柳忽然用异常郑重的语气道:“子滔,你已经不是你了,不是原来的你。”

任子滔微蹙了下眉,心想:难道瞒得住江男,瞒得住父母,却被这哥们发现了?什么意思?

哪想到,下一刻,刘柳已经不抱腰了,改抓住他的胳膊激动了:“你说,子滔你咋变的这么牛逼了呢,是清大风水好还是你邪性了,咱同样是吃大米白面的,哥们现在对你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你只离开哥们半年啊,半年就像换了个人,腾飞了,飞起来啦!我哥们飞起来啦!”

任子滔心一松:“六子啊,你这亢奋的有点神经质了啊,得注意,下一步就得神经病。”

“我是神经病,我是神经病,”六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砰的一声,又直挺挺躺在宾馆床上:“我知道你已经不是人了,是神,所以才不兴奋。

子滔啊,我真的要被你带着去美国了,我不敢想,我怎么命这么好,有你这么个好哥们,赶明儿哥们就跟你混,你走一步我跟一步。”

再看一向冷静自持的常菁,他也一屁股坐在床边,接六子话感慨道:

“六子是兴奋,我是睡不着,子滔,我必须得跟你分享,我真后怕了。

就差那么一点儿,你的钱要是晚到一天,那面绝对毁约,宁可赔咱们大笔的违约金,也不会卖给咱域名。

那么,咱们今天凌晨就不会成交750万美元,不会上了美国滚动播出的新闻。

呵呵,呵呵呵呵呵,我哥不是知道咱们操作这事吗?他都给我打电话了,说他同事们都在议论这天价域名,然而他还不能告诉同事们,这里面有亲弟弟参与。

我能听出来他很与有荣焉,我也是,我高兴没有白用他买房子钱,或许我还能再添补他一些,让他在纽约有个家。

不,不是钱的事,子滔,你明白吗?这是我哥第一次借我光,第一次,以前,都是我哥给我当榜样。”

这回,任子滔嘴边终于有了美滋滋。

他先用脚蹬了下刘柳的鞋,冲兴奋大劲的刘柳挑了下眉,又大手拍了拍常菁的肩膀。

这使得常菁一把回握住了任子滔的手,心里很感动,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是小伙子觉得煽情不是他风格,所以笑呵呵用玩笑掩饰道:

“你们说,今天全国各地,那些外国佬们,包括那些曾经指着我鼻子尖,骂我是中国人懂个屁的外国佬们,他们今天都会讨论咱们什么?会怎么评价咱们这次交易?”

六子盘腿坐在床上:“哈哈,拿咱们的故事就酒喝呗,夸咱们是一代传奇,子滔,你说是不是?”

任子滔双手环胸,想了想,用播音腔回道:“中国男孩居然能卖出天价域名,经查:他常年靠倒买倒卖发家,这次误打误撞,天价交易的背后,究竟是人性的贪婪,还是终端土豪的又一次不差钱儿。”

“啊哈哈哈哈哈。”这回连同常菁都笑的躺床上直打滚,六子笑的更是见牙不见眼。

就在三个年轻小伙子一起傻笑分享快乐,打算一会儿再去见见江男,常菁要和江男见面,商谈一下,去美国干把更大的,外面传来哐哐的凿门声,让他们仨全愣了。

“江源景,你个臭不要脸的,你有本事搞破鞋,你有本事开门吶,开门吶开门吶!”

李文慧一手黑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一把大菜刀,一手敌敌畏:“再不开门,我就喝药死在这门口!”说完就拧敌敌畏瓶盖。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真彪悍吶(四更,此章为judyfay打赏+) 李文慧是怎么知道的呢,她在江源景离开后就跟踪来着。

她的本意,是想跟着江源景去苏玉芹那新房子,以为江源景也是去了那。

要知道老江家人现在全在那呢,包括她儿子,就只给她扔在这老房子。

那哪行啊,甭管刚才跟苏玉芹在饭店闹没闹个半红脸,那也是大嫂,她也是老江家的二儿媳,她们是妯娌关系。

李文慧觉得吧,她提出要跟着江源景一起去,这刚揍完她,江源景指定不能同意,那她就跟着先认认门呗。

等一会儿到了晚饭的时间,她自己登门,凭啥给她甩开啊?不信按门铃不给开门,苏玉芹还能给她撵出去啊?

不看她面子,也得给老爷子、给江源景、给浩浩留脸面吧,最起码得图今天大吉大利,能把她怎么滴,她倒要好好看看,那新楼装修得怎么样。

结果这一跟踪,李文慧是万万也没想到啊,让她看到了撕心裂肺的一幕。

说实话,没看清女人长相。

坦白讲,差一丁点儿就要脱口而出让他们站住,然后冲过去看看到底是谁敢破坏她家庭,然后好玩命给那女人的脸撕烂。

然而,李文慧却选择眼睁睁看着他们站在那,有说有笑等电梯。

她手脚冰凉站在宾馆大堂一米多米高的花盆后面,瞪眼看着电梯在六楼停下了,心里是从没有过的清亮。

她都佩服自己,居然还能在这种时候冷静分析,分析她的丈夫可不惯着她,可不像大伯哥似的不打嫂子。

她就想啊,她要是冲过去了,那俩人都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了,那女人能擎等着挨揍吗?江源景能在旁边干看着吗?

江源景能帮谁,给她道歉忏悔吗?别做梦了,只会在这么多人面前闹得越凶,江源景就会越急,没面子反手就会揍她,俩人不得二打一啊。

她李文慧不怕挨揍,心在这时候也稀碎了,可要是让那破坏家庭的女人,眼看着她被江源景揍,让那女人看热闹,再趁机跑了,那她得窝囊死,窝囊到得跳江。

就是这样的心理,李文慧看清了在六楼停下,就拖着沉重的脚步先离开了宾馆。

她找到电话亭,一个电话就打到了江源达那里。

而此时江源达正在江男的衣帽间里跪着呢,就因为侄子惹祸,到了家就问老爷子:“爷爷,我大爷大娘离婚了?”

老爷子气的啊,是谁啊,是谁把这事告诉孩子的,他要跟这人没完。

老爷子不傻,他一直守着护着不想捅破的窗户纸,就因为孙子这一句话,知道守不住了,不得不说开,只能给孙子孙女外孙女先撵到客厅,不听男男的任何解释,单独叫苏玉芹问话。

苏玉芹倒很坦白,没哭也没埋怨,像是真的过去了,像是在说上一辈子的事似的,很小声很平静地告诉老爷子道:

“爹,源达出轨过,和老家的秦二妮,我不知道你对秦家有没有印象。

秦二妮离婚后,是扑奔我来的,我多管闲事,她就得了机会,再加上年轻的时候,他们还认识。

我受不住,一个是源达这事太伤我,一个是秦二妮那方面,我拿她当人看,她拿我当傻子,那段日子,我差点儿缓不过来,就要离婚。

我俩挺和平的分开,他把家里大部分存款都分给我了,就是他手里的那份,也在男男名下,直到最后也是先给我们娘俩保障,所以他这些方面,有一说一,还行,同意离婚也是怕我作出事。

这之后,我俩虽然离婚了,但是我娘家有事、我做买卖,就是我爹娘吃穿用,他都暗地里帮忙惦记,一心在我面前保证再不会犯错,接着您老也来了,也看见了我们稀里糊涂的状态,明明离婚了,有事还是最信对方,信不过别人。

前两天,爹,我忽然就想开了,您老也别上火了,看结果,我俩又要复婚了,忙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去,这事就别提了,啊?”

江老爷子听到最后,眼里都有泪光点点了,因为大儿媳那一句复婚,他心里暖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玉芹,是我们老江家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爹娘啊,我没脸见亲家。”

江老爷子一个当公公的,说完这些,再说不出其他,只一心要电话,哆嗦着手指就打给了江源达,给喝的走道直晃悠的江源达叫回来了。

苏玉芹没拦老爷子,但她在江源达往家赶时,先提醒老爷子道:“爹啊,孩子们都在外面呢,您别当孩子面那什么,不好看,给他留点面子吧。”

江老爷子拍着大腿说:“对,我们得回老房子,这小兔崽子,我今天非打折他腿!”

“别啊,爹,家里这么多事指望他呢,您老看看,这里是男男的衣帽间,隔音,您坐在这等他,就在这打他几下吧,意思一下,行吗?我去做饭。”

然后苏玉芹就从容地离开了,路过客厅时,脸上的表情还像是啥也没发生,无视女儿挤咕眼睛,嚷嚷道:“你们几个,领着二哈是洗脚啊是洗澡啊,给它弄干净,要不然它上蹿下跳的,对了,拿吹风机给它吹干啊,别感冒。”

等江源达到家了,喝的脸通红,走路一步三晃,进家还冲厨房里的苏玉芹咧大嘴笑:“爹找我啥事啊?我听着咋有点生气了呢。”

“他在男男的衣帽间呢,你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行,”江源达打了酒嗝:“等会儿我帮你做饭啊媳妇。”说完,一步三晃的去找老爹。

但迎接江源达的是,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双节棍,江老爷子早早手上就握着铁衣架,对着大儿子的脖子后背腿,见面就猛抽了起来。

虽然要复婚了,这事过去了,可江老爷子照样生气,能不生气吗?

“跪下!老大,咱们家,怎么能出这种事,你们一个个的,要气死我啊,这是随了谁!”

老爷子气的,血压有飙升迹象,脸色涨红,给江源达吓坏了,瞬间醒酒了,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他跪在老爷子腿边,翻老爹兜里的药,嘴上嘀嘀咕咕反复道:“爹,我错了,您老消消气,我再不敢了。”

也是在这时,兜里的电话响了,江源达本来不想接来着,可一遍一遍响,他只能跪在地上,一边往老爹嘴里塞药片,一边随手按了下免提,急赤白脸道:“谁啊?往死里打电话!”

李文慧说:“大哥,是我,你弟弟正在家跟前儿罗曼蒂宾馆搞破鞋呢,搂着个狐狸精在六楼开房了,我告诉你,也命令你!你们给我马上就到,否则,我菜刀就不定剁在谁身上了,我杀了江源景,我抵命,再或者,你们五分钟不到,我就喝敌敌畏,我死在你们面前,说到做到!”

嘟嘟断线音传来,李文慧摔上电话就去买菜刀和农药去了。

还问卖家,哪有卖硫酸的?给卖农药的吓坏了。

李文慧眼睛直勾勾的,心里就一个想法,开始吧,咱们谁也别想好了,抓奸,她得有工具,空俩爪子指定打不过,今天不是她死,就是那狐狸精和江源景亡。

可想而知,这突如其来的电话,给江源达都听傻了,那面都断线了,他还喂喂喂的直喊。

而老爷子是瞬间捂住了心口。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三章 横的怕不要命的(一更) 江源达一手抱住身体直往地上栽的老爹,一手哆嗦烂颤的拨号叫救护车。

苏玉芹拎着擀面杖进屋,想借着问老爷子除了芹菜馅饺子还想吃啥馅儿,探听探听江源达被收拾成什么样了。

一看地上堆着俩人,老爷子嘴唇都白了,旁边还有呕吐物,当即被吓的手中的擀面杖就掉地上了。

“爹啊,爹?这是怎么了这是?”

嗡嗡嗡嗡嗡嗡,救护车鸣笛开进了小区。

江源达和苏玉芹匆忙间都是穿拖鞋出门的,门关没关上不知道,家里钥匙揣没揣兜也不清楚,就记得要拿着装钱的包,再给老爷子披上件棉袄。

就连江男他们也全都吓懵了,太突然了。

当时他们正蹲在卫生间,给二哈用吹风机吹毛呢,等再一抬头,就发现爸爸连滚带爬出现在客厅,不知道满屋子里翻啥呢,跑到客厅脚还打滑,当着他们仨面儿就摔了个大跟头,紧接着爷爷就被抬出来了,救护车到了。

当江爷爷被抬到救护车上时,他戴着氧气瓶,还不忘伸手指向江浩,尽量直起脖子看江浩,想要拍大儿子的手提醒,但怎么也抬不起胳膊。

还好,江源达记得。

他能不记得吗?他和老爷子想法一样,接电话能被吓到就是因为太了解李文慧那人了。

李文慧不是苏玉芹,那是个虎玩应,真容易干出虎了吧唧的事儿,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在苏玉芹扑向老爷子脚边,用粘着白面的手,不停给老爷子搓着大脚趾和二脚趾中间的位置时,在救护车快要合上车门时,江源达一把将江男推下了车,眼里是少有的严厉:“去找龚海成,和他去罗曼蒂宾馆六楼。”

江男站在车边不动。

啥也不知道的她,根本不清楚罗曼蒂宾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去那,爷爷都这样了,爸爸咋想的啊?

她瞪着双大眼睛,里面噙着泪,像傻了似的。

“快去!!”

江源达此刻眼睛瞪的比江男还大,铜铃一样,里面还有红血丝。

江男立马一激灵,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随着这一声,江源达也已经合上了车门,救护车嗡嗡嗡嗡地离开了。

江男也有了反应,她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抿紧唇一边往姑姑家的方向猛跑,一边调电话号码本:“喂,姑夫,你在哪呢?”

在江男身影拐弯消失不见时,一条壮年大狗也跑出了单元门。

二哈不会坐电梯,它是眼睁睁看着老爷子被抬走了,在老爷子被抬走时,它心里不安的要命,但也没有乱叫,只是趁乱出了家门,缩在一角,身上的毛发抖的厉害。

等没有人了,它用前爪拍打电梯门,拍了几下发现不开门后,它就转了个方向,去了楼梯间的门前站下。

门很重很沉,二哈推了半天,才用身子猛撞开找到出口,从十一楼一路往下跑。

二哈站在小区里,此时茫然地看看左面,又看看右面,最终它选择往左面的方向奔跑了起来,因为那个方向直通老房子,它想着,江爷爷或许是回家了,那它也回家,它要和老爷子在一起。

而由于这一幕耽误了,李文慧那面已经闹起来了。

李文慧是怎么找到房间的呢,别看宾馆是三星级,但是已经盖了有几年了,不怎么隔音,尤其是门。

所以她就靠听,屋里没动静的,她就放弃,屋里有洗澡声或者看电视声,她就敲门,说自己是服务员。

如果开门的人不是江源景,她就道歉,对人说敲错房间了,再接着敲下一个不确定的房门。

李文慧也听过任子滔他们这屋,这屋热闹极了,笑声不断里还掺着好几个大小伙子说话声,所以她只听了一耳朵就走了。

当听完任子滔他们这屋后,李文慧就来到了隔壁。

隔壁女人放纵的在床上大叫的声音,让她的心都听哆嗦了,女人的直觉让她明白,就是这个屋了,听了一圈儿,大白天都没有这样的声音,就这屋正干着不要脸的事。

果不其然,当她凿门喊出第一声:“江源景你给我开门”时,屋里女人当即不叫唤了,李文慧都能想象到,这屋里一下子就乱了吧,江源景应该是在着急穿衣服吧。

可想而知,靠着女人在床上的叫唤声终于寻到丈夫了,李文慧大受刺激,此刻的精神状态得到了什么程度。

刘柳好信儿地打开房门,任子滔的第一反应就是:“嗳?!”

他想喝令让关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李文慧干凿门凿不开,一看隔壁开门了,她拎着菜刀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

这可吓傻了刘柳和常菁,俩人行注目礼,眼睁睁看着李文慧从他们面前跑过。

李文慧一把拉开窗户,直奔窗台往上爬,那架势已经疯癫了,神智也像是不正常了般,似是想从这屋爬到那屋,嘴上还骂着:“不给我开门是吧?江源景,我劈死你个王八蛋!”

任子滔几步上前,心里只一个反应,这是六楼,不要命了。

他拖拽着李文慧的腿就给薅下来了。

李文慧刚爬上去就被拽下来了,扭头瞪视任子滔时,眼睛都被气红了。

以至于很突如其来的,李文慧跳跃着抬手就甩了任子滔一个大耳光。

这耳光给任子滔扇的,捂着半边脸,特别不可置信,活这么大岁数了,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从小到大,爸妈也没打过他。

这响亮的耳光声,倒给六子和常菁打醒了惹毛了。

六子抢先过去了,站在任子滔的前面,使劲推搡了一把李文慧,一把给推搡到了床上,骂道:“草!”

常菁也站在任子滔的一侧,拧紧眉头骂道:“你他妈的有病吧?!”

然而李文慧像是没听见似的,拿这仨人当空气,耳朵忽然动了动,她腾的从床上坐起,捡起地毯上的菜刀和农药,一句话没说,猫腰就跑了出去,只因隔壁房间门开了。

江源景身上的衬衫纽扣系歪了,头发也有些乱,一看就是慌忙中穿的衣服。

“李文慧,你特么……”

江源景不敢说话了,李文慧疯魔了一样,举着菜刀不由分说就对他砍,吓的他举着两手频频后退,只顾喝道:“你给我放下,放下!”

外面整个楼层的人全出来了,还有从一楼四楼五楼听到声响往上跑的,大家全都在看热闹,没有人往前上,开玩笑,那女的一看就疯了,手上那是菜刀啊。

可挨了一耳光的任子滔,他不能眼睁睁瞅着啊,又跑出房间,站在走廊里,跃跃欲试要从李文慧的后面抢下菜刀,六子这回改骂任子滔:“你有病啊?跟咱有什么关系?”

任子滔只能匆忙间回了六子一句:“那是男男的亲老叔。”

江男家的亲属?六子懵了下。

就这一瞬间,李文慧已经挥舞着菜刀进了江源景所在的房间了,江源景退无可退,靠在了窗台上:“你给我放下,有什么话咱们放下说!”

和江源景发生关系的女人,也在这时终于被吓破了胆,她衣衫不整缩在床头柜边,双手抱头,受不住心理压力哭出了声。

这哭声一响,李文慧僵硬着扭头看向女人,好像才反应过来,对,这屋里还有个女的呢,杀江源景干啥啊,先杀那女的。

这么一想,李文慧举着菜刀面无表情就奔女人去了,江源景赶紧趁机扑了过去,任子滔也奔进了房间。

女人抬眼间,吓的哇哇乱叫,双手只顾抓自己的头发,整个人差点崩溃,而李文慧也立刻目呲欲裂,这女的她认识,居然是她想给大伯哥介绍的邻居家妹妹。

“我砍死你,砍死你!”

李文慧将菜刀对准女人的方向,脱手就甩了过去,江源景就是在这时用胳膊一挡,菜刀歪斜了一下,掉在了女人脚边。

女人疯狂尖叫着:“啊!啊!”

江源景胳膊淌血,格衬衣瞬间就染红了。

同一时间,任子滔是在后面一把抱住李文慧的腰,不顾李文慧咬他手,拖拽着腋下硬给拽向门口。

李文慧一屁股坐在走廊里时,周边明明全是人,一看疯女人出来了,马上四散的贴在墙壁上,给空出一大片地方。

任子滔刚两手叉腰顺口气,想着可下给分开了,然而他下一刻冷汗都吓来了。

就这么眨眼间,李文慧抄起门口掉落的敌敌畏,拧盖对嘴就喝,任子滔上前一脚就给踢开了,连同李文慧的脸都挨了他使劲全力的一脚。

不过李文慧到底还是喝了一口。

六子被吓的,喝敌敌畏那是几分钟就要命的啊,抖着手摸裤兜里的手机。

也是在这时,龚海成和江男到了,拐进走廊正好看到任子滔那一脚。

龚海成瞪大一双小眼睛,猫腰跑冲走廊里的人吼道:“这是咱老龚家亲戚,赶紧帮忙,给我抬车上去,快点儿!”

看热闹的人群里,有几份是来参加婚礼的,一听,这回纷纷上前帮忙了,几个人将李文慧横着抬走。

江男捂着心口,原地站下靠在墙壁上,手上还握着手机,扭头和任子滔对视。

她清楚地看见和听见,常菁拽着任子滔的胳膊喝问道:“这谁家亲属啊?这什么人啊你也能认识。”

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二更 随着医院的推床,先推进去了江老爷子,又车轱辘声响彻走廊,推进去了李文慧,江家这几口人,分两伙等候在外面。

江爷爷这面的医生先出来的。

“高血压引起的脑出血,还好你们送来及时,出血量不多,位置也比较偏,但也不能放松警惕,要时刻注意观察,患者有没有神志不清的现象,能不能认出人,会不会讲话,稍后还得再做一个检查,护士会安排的。”

江源达听完立刻闭了下眼睛,整个人放松下来就有点站不住了。

孙丽往前站了一步,管不了是不是伤胳膊了,一把扶住了大舅。

“大舅,你没事儿吧?”

江源达摆了摆手。

是苏玉芹对医生说:“谢谢啊谢谢,太感谢了,有什么问题,我们会马上跟你联络的。”

……

老爷子换了病房,在昏迷中开始输液。

苏玉芹搂着江浩,拿卫生纸给江浩擦鼻涕,小声安抚着:“浩浩,咱不能哭了,一会儿给爷爷吵醒了,看见你这样,他又该难受了,啊?咱是大孩子了,快别哭了。”

孙丽看看大舅,发现江源达只顾握着姥爷的手,眼睛也只盯着姥爷,谁也不看,什么话也不说,就呆坐在那里,她有点儿不敢和这样的大舅对话。

孙丽凑到苏玉芹跟前儿问道:“大舅妈,你给我家门钥匙吧,我给你们回家取鞋取衣服,你看看还需要拿啥,我一起给拿过来,你说就行,我能记住。”

经提醒,苏玉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可不是,这还穿着拖鞋呢。

她推开怀里的江浩,开始上下翻兜,哪有钥匙啊,侧头瞅了瞅江源达,发现那人跟傻了一样,现在还没有她顶事儿呢,估计半天缓不过来劲儿。

也是,苏玉芹叹了口气,再晚送回来一点儿,不说心肌梗塞和脑梗了,就是只脑出血多了,那后果得啥样,人不就完了嘛。

苏玉芹没打扰盯着老爹在忏悔的江源达,她直接上手翻江源达的裤兜,并没有翻出钥匙。

江源达那一大串钥匙,当时跑客厅里给老爷子找药时,他一个大跟头摔地上了,钥匙就从裤兜里掉了出来,滑到了沙发空里。

所以苏玉芹只翻出个手机,递给孙丽:“你给男男打电话,问她在哪呢,估计她出来时带钥匙了。”

这话可提醒了江源达,他终于有了反应,侧头看苏玉芹。

苏玉芹其实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么紧急的时刻,江源达给女儿撵宾馆去干什么呢,再加上被江源达这么盯着看,她有点懵懵的反问道:“是吧?男男那,你让男男干啥去了?”

江源达冲孙丽摆了下手:“领着浩浩去洗把脸,去外面给男男打电话吧。”

孙丽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看来家里还出了别的事儿,大舅又特意支走江浩,那看来是老舅家的事。

等俩孩子出了病房,江源达才沉着脸低声告诉苏玉芹:

“源景,找了个女的开房,让李文慧知道了,李文慧给我打电话,说已经找到宾馆了,要拿菜刀杀人,要剁了源景,还说咱们家人五分钟不到,不给她做主,她就要喝敌敌畏死在这,当时我手机按了免提,让爹听到了。”

“啊?”苏玉芹半张着嘴,瞪着眼睛傻了几秒钟才问:“那她现在,杀没杀人?喝没喝药啊?”

江源达给老爷子盖了盖被,头都没回,赌气道:“我哪知道,她死不死呢,就是剁了源景,也是源景活该,爹这一次事儿,我算是想开了,不稀得问。”

他不稀得打听了,但胆子很小的苏玉芹却被吓住了,她站起身,还捶了下江源达说:“你别不问吶,你给咱闺女派那头去了,刀子扎男男身上怎么整。”

说完也不等男人说话,苏玉芹就急火火的,趿拉着拖鞋小跑出病房,抢下孙丽手中的电话,着急要和江男通话。

此时,江男站在宾馆门口,面前只有任子滔。

因为第一拨,龚海成及龚家亲属已经抬着李文慧,给扔车里拉医院去了。

第二拨,衣衫不整的江源景,胳膊淌着血从江男面前跑过,就像是没看见江男似的,捂着胳膊打出租车也没影子了。

现在宾馆这面就剩个江男,要不是任子滔给她拽住了,她也走了,可此刻站下了,她也没话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任子滔心里非常明白江男在想什么呢,所以他拉着江男的胳膊,脸上露出了急色道:

“男男,你不要把六子说的话往多了想,他是为了和你解释是怎么一回事,才有的没的话那么多。

更不要把常菁说的话往心里去,他更是什么都不清楚,刚到哈尔滨,还没和你来得及见面,不知道是你这头的亲戚才那么讲话的,明白吗?

你要知道,就是见义勇为,就是别人在我面前发生这种事,我不认识他,我也一样不能眼睁睁看着。

挨一耳光算什么,有的为了救人还丧命了呢,对不对?

你把这个事往简单了琢磨,和你无关,你为什么要自责,别这样,听话。”

任子滔说完,也不管宾馆门口有很多人在看热闹,拉过江男的胳膊,顺势就将江男搂在了怀里。

也是在这时,江男的手机响了,先是孙丽管她要钥匙,江男躲开任子滔的怀抱,上下摸了一圈儿,平静地告知表姐:“没带。”

接着苏玉芹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回江男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激动了起来:“我爷爷怎么样了?”听完舒了口气,又气急败坏道:“您别问我老叔和李文慧,我一句都不想提他们,他俩爱死不死,最好死回大庆去,我马上就去医院!”

任子滔却听的心里一松,心想:还好,会发火就行,真怕莫名其妙的不理人。

等江男按断电话,任子滔问道:“爷爷怎么了?”

“别提了,爷爷住院了。”

“什么钥匙?”

江男回道:“我家新楼没人拿钥匙出来,我妈当时在做饭,不知道关没关煤气,对,二哈,还有二哈在家呢,这?”

任子滔把着江男的肩膀说:“别着急,你先去医院,我去你家,开门、管二哈、拿爷爷会用到的东西,咱俩电话联系。”

江男猛点头,招手就叫出租车,但是在要开车门时,她忽然顿了一下,没回头,直视前方说道:“你和我在一起也够倒霉的了。”

任子滔也原地站下,望着江男的背影,一语双关道:“这个世界有个这样的我,有个这样的你,我们还相识、相知,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江男听完就钻进了出租车。

任子滔是两手插在裤兜里,目送着出租车开走。

这俩人都不知道的是,他们这几秒钟的对话,让刘柳和常菁听了个正着,俩人正你捅我大腿一下,我捅你腰一下。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丢脸丢的没尽头了 洗胃,李文慧被抢救回来了。

要是没有任子滔那一脚,李文慧再多喝个几毫升,多喝一点儿,现在她人就应该在太平间了。

龚海成回想这一切就咬牙,这算什么事呢!

从男男找他,他就领着男男,怕孩子跑摔倒了,还得扯住孩子的胳膊,俩人脚底生风往宾馆跑。

因为抄近道那一段路,全是小饭店,饭店没素质往门口倒水,路面又是雪又是冰的,几次脚底打滑。

他带着男男,跑的呼哧带喘,上了楼,他们还没等歇口气呢,那面就已经喝农药了。

然后又啥也顾不上,抬着人重新往楼下跑,得亏二哥的车停在宾馆门口了,他们哥几个的车钥匙互相都有,要不然现找车也容易耽误抢救,扔车里就猛踩油门送医院。

二哥那宝马车,让李文慧给吐的啊。

车脏了不要紧,关键宾馆到医院这几分钟的车程,超红绿灯、超车,人命关天的事,就怕人抢救不过来,好悬跟融雪车追尾。

龚海成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李文慧现在一手被输着液,一手夹着监测器,对江源景说:“费用我都交了,你在这守着吧,我走了。”

江源景面对这残局,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也有些麻爪,捂着胳膊打商量道:“姐夫,你别走啊,你这一走,我心里没底儿。”

“你还心里没底?你这是在急诊吧,爹就在后楼呢,他是坐救护车来的。”

“什么!”江源景腾的站起身:“爹咋的了?”

龚海成叹了口气:“高血压呗,应该是屋里这个,去你那闹之前,先给哥打电话了,让爹听见了,要不然哥能知道这事吗?我能赶到吗?是男男去家里找的我。”

“李文慧给哥打电话,哥让爹知道干什么呀,他还嫌不够乱吶!”

江源景拧着眉质问龚海成,又接着埋怨道:

“还有,帮忙那小子是谁啊?你认识吗?

你说他竟瞎忙活,唉,我都不知道该咋说他,给李文慧拽门口去,不瞅着点儿农药瓶子,他还不如不给拽门口去呢,正好喝了。

这一天,真够乱的了,哥又跟着添乱,很怕爹不知道我这点儿磕碜事儿,现在爹怎么样了?”

龚海成听笑了,他转头就走了。

“嗳?姐夫?姐夫!”

这给龚海成气的,为了不想再听到江源景说话,以防江源景跟过来,怕控制不住给江源景两拳,他都没等电梯,直接走的楼梯。

要知道一楼大厅,还有龚家好几个朋友在呢,那三个人是帮着抬李文慧的。

龚海成心想:他要忙的事多了,最起码得下楼先感谢一下,给这仨人送上出租车,一个个家是外地的,不知道宾馆在哪,得告诉司机给送回去。

人家是来参加婚礼的,有的是冲他大哥二哥的面子才来,在下面各市各县不大不小也是个老板,结果差点儿帮着抬死尸。

就在这时,兜里的电话响了,龚海成接起,听到是江源芳问他在哪呢,他忽然气不打一处来,第一次对江源芳语气很差道:“我能在哪,忙你弟弟的事呗!你弟弟这人,真的,特有意思,我就没见过他这样的!”

说完,龚海成就按断了,到了楼下,见到哥哥们的三位朋友,他还得撑起笑脸,硬着头皮说:“哥几个,真是太感谢了,那啥,我内弟,家里出了点儿误会,内弟媳妇性子轴,想不开,这就喝上药了,一场闹剧啊,不好意思了。”

这仨人赶紧表示:“人没事儿就行,人活着比啥都强。”

他们这正握手说话呢,江源景从他们身边跑过了,连同龚海成客套话都说不下去了。

龚海成深呼吸:

合着江源景干脆没看见他们是吧?

是,着急要去后楼看看亲爹怎么样,那不能路过的时候说声谢谢打声招呼吗?

哪怕简单说两句也行,这几个人都帮忙抬你媳妇了,给救了一命,结果直接拿他们当空气,当应该应分的。

……

再看江男坐出租车到了医院,正好姑姑叔叔全来了,他们也刚刚赶到。

然后她跟谁也没说话,进屋先看了看爷爷,爷爷还在睡着呢,就被妈妈叫到走廊,病房里只剩下表姐和江浩。

但是,江男和妈妈话还没说上两句呢,姑姑就和叔叔在走廊里吵起来了。

江源芳盘起的头发上还有金星点点,上身穿着红色裘皮披件,脚上是红皮鞋,一看就是新娘子打扮。

江源芳捶着江源景的肩膀,一拳头又一拳头的,咬牙骂道:“你嫌你姐命不苦是吧?我今天结婚,就图一个顺顺利利,要不然我忙活啥呢!你可倒好,你给我差点儿整出人命,爹也让你给气医院来了,脑出血,你满意啦?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江源景,我活嚼了你们!”

江源景躲开姐姐的拳头,一副他也不想这样的模样,气哼哼一屁股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江男正好也坐在那把椅子上,一看她老叔坐她旁边了,她直接站起身,离得远远的,膈应。

然而江源芳骂完这些,仍不解气。

躲开?弟弟躲开有用吗?

她又上前两步,恨不得用手指点着弟弟脑袋说话,继续骂道:

“我真跟你丢不起人,龚家来了那么多人,那宾馆住的,有你姐夫大哥二哥这么多年生意往来的朋友,全是他们老家当地的。

还有龚家下一辈,星星的几个哥哥的同学、朋友,知道老叔结婚了,都来捧场了,还有一份是星星大堂哥女朋友一家,眼看着就要定亲了。

你这哪是让我没脸,哪是让你姐夫没脸,你这是让老龚家所有人,从老到少都跟着没脸,都得跟咱江家丢磕碜。

等回去了,人家背后一说,龚家老三找这新媳妇,新媳妇的亲弟弟在姐姐结婚当天,带着别的女人开房,让弟媳妇知道了当场喝敌敌畏,江源景啊,你这是希望我前脚结婚后脚就离是吧?!

再说还用等过后?现在那宾馆里就闹哄哄的了,指不定怎么讲究咱家呢,指不定怎么说咱江家人闹得慌呢,我因为你,我让人戳脊梁骨,老龚家一家被戳脊梁骨!”

龚海成赶到时,正好听到江源芳这番话,江源达也从卫生间出来,就站在龚海成身边,俩人站在不远处,都听个差不离儿。

江源达作为大哥,看了眼身侧的新妹夫,他觉得他得说点儿啥啊,结婚当天发生这么多,唉。

“海成啊。”

龚海成赶紧摆手,让打住,抢话道:“哥,咱们之间就别说那些了,咱都是大人,无所谓,丢不丢脸的也就那么地儿了,可咱家男男,孩子脸面过不去。”

江源达微愣:“男男怎么了?”

龚海成叹气,小声告诉道:

“源景不认识任子滔,可我认识那小伙子啊。

当时那伙子在宾馆呢,身边还有俩年轻人,那是子滔的同学啊还是朋友啊?那我就不清楚了。

要不是子滔踢掉敌敌畏瓶子,源景媳妇早特么没命了,还送什么医院吶。

我刚才特意问我们家几个帮忙的,你猜怎么着?源景带那女的开房间,就开在子滔隔壁,你说,他俩在屋里,这?”

剩下的话,龚海成觉得他都没脸往下说了。

那俩人当时被捉奸的时候,备不住在屋里正那什么呢,看看源景那衣衫不整的样就能猜到,这还住在隔壁,还不隔音,那子滔身边还有俩年轻人在。

让大舅哥自行想象吧。

江源达看了眼女儿的背影,女儿一直站在走廊的窗边,就像是没听到姑姑和叔叔吵架似的。

他也大步流星走了过去,在江源芳和江源景都看向他这个大哥时,江源达却没搭理这俩人,只在女儿的身边停下,问道:“子滔为啥在宾馆?”

“他有朋友来了,住那。”

“哪的朋友?”

“清华。”

江源达立刻双手插腰,闭眼深呼吸。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六章 千金不换任子滔(二更) 江男是被霹雳噗隆的声,惊的,扭头看过去。

龚海成是几大步上前,赶紧护住江源芳躲到一边,怕大舅哥不小心踹到江源芳的肚子。

苏玉芹是吓的手冰凉,一把薅住江源达的胳膊叫着:“男男她爸,你别这样,你别的!”

江源达哐哐两下,拖鞋都踢飞了,只两脚就给弟弟从椅子上踹倒在地,指着坐在地上的江源景骂道:“滚犊子,马上!”

“哥?”江源景胸脯直喘:“爹这样,我也不想的,你干嘛啊这是!”

“滚,我让你滚听没听见!”

江源达立着眼睛骂道:“马上消失,你俩爱死哪死哪去,别让我再见到你们,死了我给你收尸。江源景,从今往后,你家那些摞烂事儿,要是再让我们跟着丢人现眼,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弟,你走大道上也别特么跟我说话,滚!”

被哥哥吓住江源芳,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想要上前把弟弟扶起来,劝一劝那哥俩,却被龚海成拦住了。

龚海成上前两步,拽起江源景,一脸嫌弃拧眉道:“你赶紧先走吧,那面也离不开人,哥都这样了,你别火上浇油,等会儿老爷子醒了,再给老爷子气着,源景,你能不能真孝顺一回!”

江源景端着伤胳膊走了,离开的背影,裤子上还残留亲哥哥踢他的脚印。

江男给爸爸的拖鞋捡回来,蹲下身摆在爸爸的脚边,仰头看江源达。

江源达低头和女儿对视一眼,只这一眼,眼圈都红了,被气的,胡乱的将拖鞋穿上,一扭头,发现病房门咧开个缝,侄子江浩正泪眼模糊瞪眼看他呢。

江源达忽然感觉很无力,视而不见侄子看他过来了被吓的脖子一缩,推开江浩的小身板,他就直接进了病房,坐在了老爷子身边。

是江源芳拽过江浩,给搂在怀里,也进了病房找凳子坐下,下巴就搭在侄子的脑瓜顶上,眼泪哗哗的就下来了。

她是又心疼侄子这可怜巴巴的样,又一想今天发生这么多事,老爹还躺在自己面前昏迷不醒呢,哭着说:“要气死了,这算是啥事儿。”

龚海成把着江源芳肩膀劝:“你就别哭了,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吗?别跟着添乱了,啊?丽丽,来,坐你妈跟前儿,劝劝。”

江源芳鼻涕都流下来了:“我咋不哭,三天两头来医院,在医院比在家呆的时间还长。”

这话,让江源达也感慨万千,一把捉住了苏玉芹的手,使劲捏了捏。

苏玉芹侧头看了看他,也回握了一下,另一手又扯住身后的女儿,将女儿的手攥住,心里明白:要是源芳能算上三天两头来医院,他们家就得叫常住沙家浜了。

在等候老爷子苏醒的空挡,龚海成给江浩叫了出去,搂着孩子说了些话,劝了好一会儿,不过具体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有心思管,只清楚江浩再回了病房就不哭了。

江浩消停了,所有人更是静默着,各自想着心事。

江源芳看着老爷子,心想:其实她这个闺女,也是个不孝的,别看她现在条件挺好,条件好又不是万能的,爹不图穿好吃好,就图他们几个儿女团结,每家日子都过的消消停停的,太太平平的。

江源达作为老大,更是比妹妹还甚了。

一向爱给自己找借口的人,此时在反省着:

还打弟弟骂弟弟呢,有啥脸?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更不孝。

感觉自己一天呼三喝四,挣俩钱儿,好像挺厉害似的,屁用不顶。

给自己好好的日子过乱套,差点儿把媳妇混丢了。

苏玉芹过了门,人家好好的,老丈人把胖乎乎的媳妇交给自己,到了他手里,弄的现在生病抑郁了,直到现在药都不敢断,亲闺女啊,也跟他撕心裂肺的干过架,不管他叫爸,要钱。

他曾经伤心女儿那样对过他,可如今再想想,那闺女呢,当时每一次跟他干架完,伤了他这个亲爸,闺女是不是也伤的心跟筛子似的,明明以前见人腼腆的孩子,愣是大改性情,那段日子差点儿成了小疯子。

他江源达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对自己妻子女儿这样。

对上,也没好好陪过老爹,以前就知道邮钱,现在就知道忙忙忙,弟弟妹妹家里事,他当大哥的,也没有一件事管明白过。

“爸,喝水。”

江源达赶紧双手搓了搓脸,不想让女儿看见眼泪下来了,接过矿泉水问道:“你下楼买的?”

江男将一件矿泉水塞到床底下,边塞边回道:“嗯,我也没带咱家钥匙,子滔哥去了,可能现在正开锁呢,他待会儿能把鞋还有暖壶什么的送来,你们先喝这个吧。”

江源达抿了口水,听到子滔的名,心里又火烧火燎的闹听上了。

人家子滔那孩子,一直就优秀的不得了,念的那可是清华,那样的大学出来的孩子,未来得啥样。

能供出考上清华的孩子,家庭又得啥样,不说个个书香门第吧,那也没见过这么乱套的!

好不容易来个同学,一个学校的,估计子滔在人家面前还得装一装,得讲究个面子呢。

都是小伙子,年轻人,对不对?

谁没年轻过?这时候最好面子了,恨不得没钱都得吹牛有钱,恨不得狗屁不是都得吹牛说自己啥都会。

这可倒好,让弟弟那个败类整的,现在面子得丢个跟鞋垫子似的!让人子滔同学怎么寻思,子滔挺好个孩子,要是让同学笑话了,那?

江源达琢磨到这,扭头看了眼女儿,心想:跟自己家这亲生的,都不好意思说别的了,看看闺女那小脸抽抽的,更不用提子滔了,见着能解释啥?

真特么的,就摊上这样的亲属了,就凑巧赶上了,唉,没招。

“男男吶?”

江男回眸道:“爸,你不用说别的,跟咱家又没关系,都别吵别闹了,等我爷爷好了……就行了。”

说完,江男又看向窗外。

丢人不?呵呵,万万也没想到和常菁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

而不用问,就能猜到,子滔哥应该没轻了在常菁面前捧她,估计曾一脸高兴的说,小女友如何如何好吧。

这回好了,见证了最奇葩的一幕,她这个小女友家里,一百个家庭里也出不来一个这样的,能让闻者,听着唏嘘心烦拧眉,亲眼见证者,能被菜刀和敌敌畏吓的晚上做噩梦。

她这家世,真是“棒棒哒”。

而以前,江男自嘲地想:她是哪来的自信呢?

从重生后,一直到发生这丢人现眼的事之前,她居然真的打心眼里认为,自己家世确实棒棒哒。

重生的嘛,自己总是很自满,在心理上就高人一等,认为这一世,能让她江男看上眼的男人,不要太享福,那男人会非常幸运。

所以,她心理很优越,优越到刘澈妈妈摆架子,说出的那些话,她没感觉到一丝一毫羞辱,因为没有觉得配不上,自己没有自卑的地方,怎么能感受到羞辱呢?

倒有一种从上至下的俯视感,心理是鄙视刘澈妈妈思想的,那时候她就生气的想:呦,不就是一个厅长嘛,刘家不就是在京都高干大院住嘛,把你儿子当真朋友,要不然算个屁啊。

她江男要是真现实,真要想高嫁,真的只为了看男方家世,她还看不上刘家呢。

毕竟未来的商界大亨,她又不是不知道名字,想寻一个现在没结婚的还不容易?

要是想找当官家庭的,刘家她后来可没听说过,但是,政治立场未来站的稳稳的,那些进了常委的家庭,姓啥叫啥她又不是不知道?等她考上大学,她去那些家庭里,寻一个高干子弟好不好?比不比找刘澈更一步登天?

可就在刚刚,就在发生了这丢人现眼的事之后,这些高高在上的心理,全部坍塌。

江男望着院子里挂着雪的大杨树,这一刻只觉得:

这也就是子滔哥吧,不用拿别人对比,就拿上一世的丈夫林迪,那还是个不爱说三道四的人呢,估计林迪碰到了这么丢脸的事,还是在同学面前,即便没埋怨什么话,也会对她无奈地叹气吧,说上一句:“你怎么有个这样的叔叔。”

还有,刘澈的妈妈当初评价的对,这家庭是真闹得慌,她江男,坦白讲,自己都嫌弃自己家,跟着丢不起人。

一桩桩、一件件、一次次,硬着头皮啊,不提总来医院,就只算姑姑和叔叔,为这俩人就几进几出派出所,打的四处求人,呜嗷喊叫。

江男想到这,自嘲的笑了,还总认为这个配不上自己,那个也配不上自己的,子滔哥才是真倒霉,让她给抓手里来了,得跟她一起分担。

任大爷和任大娘还不知道呢,老任家那文曲星、那宝贝疙瘩,给老江家买域名挣着钱,还得为江家挨一耳光,为老江家丢脸,知道了,人家当父母的得怎么想?

大爷大娘就够善良的了,从没有过一丝一毫表示对她江男有歧义,就比如她爸出轨过,换一般人就会认为,那你江男会不会将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就比如上一世的婆婆,就算她现在还选择林迪,她家条件都好成了这样了,俩家条件对比,一天一地,婆婆见到自己爸妈得陪笑脸,那又如何?人家反过身就能讲究老江家,备不住得在心里认为:女方条件好咋的啊?也就我家林迪能要她吧,那老江家人乱遭事特多,谁正经人家娶那样门风出来的姑娘啊?

“男男,你想啥呢?”苏玉芹歪着头看女儿,观察半天了,闺女一句话不说,只顾直不愣腾瞅外面。

江男看了看妈妈,撒谎了,说:“没,没啥。”

其实她真的很想很想实话实说,在这一刻,脱口而出对妈妈坦白道:“妈,我好感动有个子滔哥,谁给我啥,我都不换,拥有任子滔,我好幸运啊,我就剩这一件幸运的事了,他怎么可以那么好。”

同一时间,常菁和刘柳站在江家老房子的楼道里,看着任子滔和狗,这一天发现了任子滔有很多面,也真心认为,谁能嫁给任子滔,确实会幸运得冒泡。

任子滔额头上还有汗,这是疯找二哈找的。

他此时蹲下身,摸了摸二哈的身体,感觉二哈有点儿抖,伸手就抱住了二哈的脖子说:

“你冷了,被吓着了,以为主人又不要你了?怎么会,很多人都比不过你,你可是江男的狗,江男的,就是我的心肝宝贝。”

说到这,任子滔又给狗狗抚了抚毛发,喃喃了一句:“你吓着我了,我以为你丢了。”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大章(此两章为Molly0707打赏+) 任子滔倒退着走,眼里只有狗。

他摇了摇在沙发空下找到的钥匙,冲二哈拍拍手道:“来,精神起来,你是谁?你是二哈!咱们回家啦!”

说完,任子滔就转身在前方先小跑了起来,二哈也终于有了精神头,在后面追他,开心了。

常菁和刘柳对视一眼,俩人的眼里也纷纷染上了笑意。

这一刻,常菁才觉得,他终于认识了真的任子滔。

以前,第一次刚打照面,他就觉得这个小学弟吧,就是个清隽小生,模样受女孩欢迎那种。

能让他感兴趣结识,是任子滔敲架子鼓唱国际歌的状态,傲气逼人。

他觉得,或许能和这个小学弟说两句,有点意思。

然后在当天晚上聊完后,又认为小瞧了这位奶油小生,有点深藏不漏,瞧着好说话,总是对人眼含笑意,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就好奇啊,能让他在几个小时内好几种感受,必须要深接触一下。

所以,任子滔就因为他介绍的缘故,彻底融入了大三大四和研一的那个圈子,经常和他们在一起玩。

在相处的过程中,常菁回忆:

那时候说实话,是特意观察过任子滔,发现这人挺谦逊,随着时间,很多细节都能感觉到子滔挺有本事,谁说什么话题子滔都懂,被刻意问到头上,有独到的见解,能让人眼前一亮。

但是为人真的很低调,有点像特意似的,可有时候,幽默机智见识是瞒不住人的,子滔总是能像三句半里的那半句似的,点到关键点,又从不侃侃而谈,点到为止就算。

就这样的行为,不敢说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都是人中龙凤,不过智商还是可以的吧?也就有几个人都发现了。

有好几个哥们背后都跟他议论过任子滔,纷纷表示这小子有点儿意思。

其中有一个学长,背后是这么评价的:

说交不透任子滔,为什么呢,因为任子滔人缘太好了。

说子滔在学校里,跟只认学习搞研究,甚至爱和教授较真的,都能跟这样的说到一起去,三五分钟就能打成一片。

子滔还能和学校里包括校外那些交际王们,那些京都本地一口一句自称小爷小爷的,有一些家世比较高的,也能话题不断,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路子的人,瞬间融合。

学长当时就分析说:这是两个极端啊,没有任何相同点的交际圈,任子滔却能在两面游刃有余,就没有得罪的人,哪个人都是任子滔的朋友,这说明很可怕嘛。

说明任子滔要么通通都用过心,或者是另一个答案,通通都没用过心。

任子滔多大?二十岁,二十岁就能把君子之交淡如水处理的恰到好处,有时候人缘太好会暴露一些东西的,毕竟人的精力有限,说明他没用真心,大家在他眼里都一样,都是一个程度的“好朋友。”

常菁心想:其实当时,他被这套理论是说服了的,还心里挺不是滋味,觉得自己怎么能是子滔眼中一个程度的“好朋友”呢,他待子滔那么真心,朋友得有个高低对不对?

还好,紧接着,任子滔就找到他了。

给他叫到家里,谈域名谈合作,给他震惊坏了,子滔那电脑,桌子上摆四台,屏幕上显示全是程序编程。

还跟他讲:常菁,你要是看好了呢,就拿20万美元入到这里,最后成交的钱,我给你分百分之七。

如果我们域名方面真的能赚到五千万以上,之后就去纽约,帮你完成你看好的做空股市。

赔了,你担你投资的二十万风险,剩下我来,要是赚了,我们成功的话,无论最后赚的是几个亿还是十几二十亿,仍给你分百分之七,你考虑一下。

那时候他常菁都听傻了,几个数字在心里算了一下,问子滔的是:“为什么?我有可能占很大的便宜,其实你给我百分之二就够。”

然后他终于明白,子滔为什么也能跟花花公子们玩到一块了,拍他肩膀极其雅痞道:“因为你是我常哥。”

就这一句,他常菁就下海了,借亲哥哥买房子钱,决定跟任子滔肩并肩。

在肩并肩的过程中,不仅买域名,还得研究股市啊,常菁就觉得,那时候他就能感觉出任子滔和在学校里表现的不太一样,不再隐藏能力了。

子滔能面面俱到、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在他一个大男人心里,那小子都愣是能从奶油小生上升到玉树临风。

这次,第一步真就成了,六千多万到手,果不其然,他常菁和刘柳都兴奋的睡不着觉了,子滔还淡定如初呢。

就这做派、就觉得这个人吧,各种大胆的行为,各种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像罩在一个光圈里似的。

有时候觉得离子滔很近,但有时候又觉得很远,因为那个人形象一直就那样,勿大悲勿大喜,始终保持谦谦君子,跟谁都保持个安全距离。

可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常菁觉得乱中又有一些开心,因为他终于看到了哥们的七情六欲。

原来任子滔也有七情六欲,啧。

那些表达情感的细节,也让他踏踏实实的决定,从此,任子滔不再是他谈得来、理想目标一致的好朋友,而是一生中,那仅有三五知己中的一位。

只因为他看到了任子滔的紧张。

他不知道那个叫江男的女孩,会不会把“这个世界有这个这样的你,这样的我”,那几句话只单纯的当情话听,但他清楚,那不是情话,那是兄弟的真心话。

因为,相处的这段日子,他常菁从来没见过任子滔会紧张。

子滔见教授不紧张;被批评不紧张;发生了什么囧事一脸淡定;在操场上被三五成群外校的女生们议论,不紧张也不兴奋;被本校的女生们喊加油,居然没什么反应。

就是他打电话惊喜大喊地通知:“子滔,你身价六千万了,我们成功了,马上飞过去找你,”子滔也只是回了声:“好。”

但是,任子滔啊,居然在和江男说那番话时,紧张到当时两手插在裤兜里,在裤兜里握拳。

常菁心想:别人没看到,他观察到了,那说明,还能只是情话吗?那是在把真心说出来给人听。

等到来到江男家了,找了开锁公司,任子滔又再次露出了另一面,惊慌。

子滔挨个屋找狗,又带着他和刘柳跑到楼下,脸色变了,让他们帮忙分散着找狗。

虽然藏着掖着,那他常菁也非常清楚,任子滔其实会好几国语言,在发现狗丢了时,在那一刻,却不会说中国话了。

说不明白二哈长啥样,就知道傻跑,傻呵呵扯脖子一声声唤二哈,还问收垃圾的大爷看没看见狗,大爷也是倒霉,随口说了句看见一条狗,子滔立马抢过大爷的三轮车,驮着大爷突突突就走,害得他和六子在后面跟着追。

结果大爷发现那条狗,自然不是二哈。

还好,子滔脑子懵了一会儿,并没有全部瓦特掉,就带着他们跑到了老房子,一路上还自言自语分析:“或许回那个家了,还或许跑我家去挠门了,二哈知道我回来,跑我家要零食去了,对,有这种可能,应该是这样,我得赶紧着。”

听的他和六子频频对视。

可想而知,当找到狗了,子滔当高兴的啊,看到那个叫二哈的大傻狗眼里有泪,子滔脸上也露出了心疼,估计学校里,那几个明恋暗恋子滔的女孩们要是能看见这一幕,恨不得变成这条狗。

就在常菁坐在江男家沙发上感慨万千时,任子滔喊他道:“常菁,你会做饭吧?六子不会,你过来,帮我看着点儿饺子锅。”

常菁来到厨房,双手搓了搓,不好意思道:“你女朋友家里没人,咱就直接在人家吃饺子不好吧?”

任子滔挑了下眉:“想什么美事呢,我这是要煮好送医院,饺子不煮,我婶儿白包了。”

说完,任子滔就离开了厨房,卷起衣袖准备东西。

得拿暖壶,鞋、棉袄,还有水杯脸盆毛巾,一边脑子里过着都得带些啥送医院,一边还不忘对闲着的六子说:“你别光顾着吃零食,哄哄二哈行不行,它现在最缺安全感。”

六子举着半个香蕉,无语地侧眸看了眼二哈,小声道:“你还得让人给安全感?卧槽,你不愧是江男的狗,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随后,自己说完先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说,常菁今天是认识了真正的任子滔,那么刘柳的感受就是,子滔还是那个子滔。

本来这段日子觉得子滔变了,变的太牛逼了,给刘澈报航模竞赛,非常难弄的名额,刘澈一个大一新生根本没资格,子滔却给弄来了,送去了。

给刘澈感动的啊,而且子滔现在还不跟刘澈玩,说没空,居然跟刘澈的二叔能聊到一起去,就吃顿饭的功夫,明明二叔请客他也在场啊,为什么子滔就能和澈的二叔成为忘年交?简直是一九九九年最大悬案,听说俩人一聊能聊一个小时。

最关键的,子滔还像是能看破人心似的,好像变了个人。

就像他这回非要跟子滔参股买域名,比比划划死皮赖脸还没啥钱,不像人常菁似的,人家一掏兜就是二十万美金,没招啊,人家有个全球出名在高盛工作的哥哥啊。

他可倒好,把买房子的二十万人民币掏出来,人民币,想要成功后,分百分之一,子滔听他说完后,看了他一会儿。

当时的感受是,靠,哥们那眼神,好像能把他肚子里小九九看透,好在子滔后来只是看了他一会儿,就忽然笑道:“你紧张什么,德行。”

事实证明,他六子像个第三者似的非要插一脚,真插对了,这次去掉本钱,净赚四十多万人民币,啧啧,厉害得不像真事儿,飘飘忽忽感觉子滔不知不觉成了大神。

可今天,刘柳望着任子滔里一趟外一趟的准备东西,他忽然发觉子滔没在天上飞,还是那个人,依旧很接地气。

瞧那样儿吧,跟江男说两句情话紧张的,耳朵尖都红了,别以为他没看着,跟高中时一样,总爱偷偷摸摸的不好意思。

而且他算是知道了,子滔一个、刘澈一个,这俩哥们甭管以后到啥程度,见了江男,是龙也得卧着,得小心翼翼看着点儿脸色,真是,还不如他呢,他见了江男,最起码想说啥说啥。

再看看现在,瞧那子滔,简直是江男家的长工,挨个大嘴巴子,连邀功都不敢,还得反过来头来安慰别人。

就这么一会儿,看看这个能干啊,收拾出来三个塑料袋,装了一大包。

“我说子滔啊。”

“干嘛。”

六子摸了摸下巴,生生咽下去心里的吐槽:

其实太优秀不好,又有钱又居家,简直没谁了,让我们这些男的还活不活?

不用你嘚瑟,优秀的太显眼,将来桃花运旺盛,女人们再因为抢你互相挠起来,关键是,江男脾气爆啊,容易不挠女的,直接上手挠你。

“没事,就是叫叫你。”

任子滔蹲在客厅中间,忙着系袋子:“你就有毛病吧,六子,想点儿正事,一会儿咱仨从医院出来,领常菁去哪吃饭,找个能体现咱东北特色,还能让我领狗进去的。”

六子瞪大眼:“你要带着它?”

“废话。”

常菁听到终于要安排他吃饭了,叹口气,差点儿掉泪。

还记得他是远道而来的啊?

那为啥要让他先拉架、又四处找狗,现在又苦命的煮饺子,估计待会儿还得帮忙把东西送到医院。

“子滔,我饺子煮好了,你看看用什么装?”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一更 病房门刚被推开,江源芳就站起身:“哎呀,这是来送东西来了。”

苏玉芹也抬头眼里带笑道:“是子滔来啦。”

江男赶紧回头看,一眼就和任子滔对视上了。

任子滔被江源达和龚海成以及满屋子人盯着瞧,也没好意思直不愣腾的多瞅江男几眼,将几个袋子放在地上问:“爷爷还没醒吗?”

江源达叹口气:“没有,你爷累了,得多睡会儿。你这是,钥匙找着了?现找开锁的?”

任子滔将钥匙递了过去:“嗯,二哈我带着呢,家里什么事都没有,你们看看还缺什么,我再去取。”

说完,他也不管别的了,直接猫腰凑到江爷爷的病床边,仔细看了看。

看到老人昏迷不醒,心里一下子也挺不是滋味的,因为这勾起了任子滔的回忆。

在重来前,任子滔的记忆里,老爸偶尔还在家玩直播下象棋呢,而比老爸岁数小的江源达,就是这么孤零零地躺在这。

那时候,江叔和现在的江爷爷一样,一身病号服,鼻子下面插着氧气管,清醒不了几分钟,简单含糊着说几句就会又睡过去,能让江叔清醒的话题,唯有江男。

当时,病房里好像也只有江姑姑在,不像今天人这么多。

至于江叔那个所谓的姑爷,离得这么近,守在身边,都在省城,或许在刚开始也会一天去一趟吧?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个月、五个月、七个月后,在江叔病的最严重时,听说总共加一起的次数,还没有远在杭州的苏天宇,以及江男舅舅一家去的勤快。

人少到,江姑姑看见他去了,听说两家认识,姓任,江姑姑就拜托道:“麻烦你在这多呆两分钟,我下楼买个饭,去去就回。”

回忆到这,任子滔一边握住了江爷爷的手,像他曾经也这么握住过江源达的手一样,一边忽然扭头看向江源达,眼里很复杂。

挑了下眉心想:

江叔,现在再乱套,也比以前好很多了不是吗?

最起码,我成你姑爷了,在全新的世界里,您换姑爷了,您知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所以您得对我好点儿,别一边心里挺喜欢我,一边又对我像防贼似的。

您最大的毛病就是:过后挺健忘,还是和您姑娘最亲,小心眼里就装那么两个半人,到时候又把我扔远远的,认为我是外人……以下吐槽省略千字。

别说江源达被任子滔看的一愣一愣,就是江男都有点儿不明白,子滔哥瞅爸爸那眼神,那是想说什么啊?不是和她谈恋爱嘛,跟她爸“深情对视”是几个意思?

江男往前上了两步,隔断了任子滔和老爸,然而忘了还有老妈在。

苏玉芹一脸满意地问任子滔:“你煮的饺子?”

“呃……嗯。”

苏玉芹立马回眸和江源芳夸道:“你看这子滔,都说人家是高材生,心就是细,比咱家这几个孩子都强,要不然我白包了,快点儿,谁饿了赶紧趁热吃,浩浩丽丽啊?海成,吃饺子,甭管咋地,咱们也得吃饭。”

江源芳也边归拢着暖壶茶杯边点头:“可不是,嫂子,你看看,这孩子还知道给咱们拿饭碗筷子陈醋酱油的,都是他一人拎来的啊?这得多沉。”

呀,这话可提醒了任子滔,下面还有俩兄弟和一狗等着他呢,不让进医院,正在院子里挨冻。

这回任子滔看向了江男:“我得走了,常菁中午就没吃饭,我领他和六子再带着二哈先去饭店,等吃完饭我再过来。”

江男嘴都张开了,结果又被抢话,都快要气死她了,怎么这么多电灯泡。

江源达忙忙叨叨道:“一会儿吃完饭不用来,你这小朋友来了多陪陪,尽尽地主之谊,待会儿让你婶和男男回家,都在医院干啥,到时候你把二哈送回去,你们就去玩吧,就是你姑和姑夫那头也来老鼻子亲戚了,等会儿也让他们也走,我自己在这头就行。”

“我过来陪您,咱俩还能换换手。”

“你陪我干啥,你爷这脱离危险了,这么多人,用不着你。”

江源达说着话换掉拖鞋,忙着穿皮鞋要陪任子滔下楼,又调手机号码本问道:“不是快考试了吗?啥时候回学校。”

“初步定明天晚上的飞机,应该是晚上坐九点半那趟,我们一起回去。”

江源达手一顿,还别说,子滔明明不是他家孩子,咋还能突然有点儿舍不得了呢,真是怪事,估计任建国都没有他现在心情复杂。

唉,也是,这孩子自打回来,就围着他家人转。

“走,我和你一起下楼。”

龚海成说:“我也下去一趟。”

江男自然得跟着啊,拿羽绒服匆匆穿上。

然后只看楼下的常菁和六子,在见到老江和老龚,紧张地赶紧点头叫了几声叔叔后,知道这两位是江男的爸爸和姑父后,就听傻了、看愣了。

江源达大刀阔斧站在医院门口,冲司机小虎摆手道:“过来。”

等小虎带小跑过来了,他才说:“你给这几个小子送老东北大地锅去,我已经给老郭打过电话了,你再和老郭说一声,一定要安排个带热乎炕的大包房,把那个带特色的菜,都给上一份。”

小虎瞅了眼任子滔他们,笑着点了下头:“知道了。”

龚海成也问:“车刷好了吗?”

小虎回道:“已经刷完了。”

“那你开我宝马车送他们。”

江源达听的舒展眉头,心想:可不是咋地,他那车是破捷达,还是宝马好,对,坐宝马。

江男和任子滔是互相对视一眼。

然而就这还没完,姑夫龚海成,又对常菁和刘柳笑眯了眼继续道:

“我家也有几个小子,和你们差不多大,有的工作了,有的也上大学吶。

他们张罗着今晚要在江边放烟花,说是买了得有一万多块钱小两万的大呲花,你们这都是年轻人,能玩到说到一块去,到时候吃完饭,让这小虎,这位是你们江叔叔司机,让他送你们过去,也看看热闹,好不好?

看完热闹去那个中央大街走走,附近有个兆麟公园,里面都是冰灯雪雕,咱家有摄像机照相机啥都有,拍拍照片。

另外,我听说,不是明天晚上的飞机吗?不是明晚才回去嘛,对不对?别白来一趟,我们这东北吧,冬天冷,但也是特色,一边挨冻一边玩才有意思呢。

明天早上,你们几个早点起来,让你叔的司机再去接你们,去城郊滑雪场玩玩,开车就一个多点儿,中午就能回来,我让那的老板好好安排安排你们,不会滑不要紧,给你们配几个教练。”

江源达听的频频点头,等龚海成说完后,六子他认识,他是盯着常菁又补充道:

“行,就这么定,听你们姑夫的,等中午玩完了,附近正好有个室内蒙古包饭店,去吃烤全羊,那地方唱蒙古歌穿蒙古衣服,奶茶咸不滋儿的,都去尝尝。

这回赶上家里有事儿,不好意思了啊孩子们,这回就先这么安排,等寒假的,你有空再来,叔好好陪你们吃顿饭。”

常菁懵懵道:“江叔叔,这就很好了,这就太谢谢您和姑夫了,”心想,这一圈儿下来,能一直玩到明天坐上飞机。

嗳?不行啊,他来是有正事的,一着急,没看任子滔,直奔江男叫道:“江男。”

江男对常菁点头笑了:“是,我就是江男,你好,常菁,刚才都没有好好认识一下。”

“不是,江男,哎呀,”常菁又看了眼江源达和龚海成,有点儿抓耳挠腮,不知道该不该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任子滔看乐了,得,哥们这技术宅,一瞧就知道,情商又不够用了。

他直接扭头对身侧的江男说:“常菁想和你聊聊,明天下午,能抽出一小时吗?”

江男满眼疑惑和任子滔对视,用眼神问,什么事?毕竟这位还不清楚自己已经是六千万身价,但是仍旧大大方方点头道:“好啊,明天下午三点,常菁,六子哥,你们滑完雪回来,我请你们喝茶。”

常菁和刘柳放心了,俩人上了宝马。

江源达还蹲下身,拍了拍直咬他裤腿的二哈,唠会磕说道:“去吧,跟着溜达溜达,吓着了吧?吃点儿好的压压惊。现在我们没空管你,等晚点儿的,一会儿让小虎再给你送回家,我们就都在家等你了,行吧?不行也得行。”

二哈不死心,还想奔江男使劲,江源达一把拽住狗头,硬给塞进了宝马车里。

任子滔就是趁着这个空档,才和江男说上悄悄话。

是江男先主动的,有点儿羞涩的问道:“你能再说一遍吗?”

“说什么。”

“你说呢?”

任子滔恍然大悟状,眼里带笑凑到江男耳边。

但是,就在江男低着头抿嘴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等着任子滔再说一遍她是他最大的幸运时,任子滔却耳语道:

“域名已卖,今日凌晨成交750万美元,国外正在铺天盖地滚动播出这条新闻,你回家查查看,常菁就是为这事儿来的,我们决定又要把这钱花出去,常菁非说美国股市快要乱套了,他很看好,想要趁乱做空,在等你最后拍板,明天咱们细聊。”

“呃!”江男打了个嗝,脑中的粉色泡泡立马消失不见,眼睛直勾勾的看前方。

江男这傻样,弄的江源达和龚海成都有些纳闷了,这孩子干啥呢?车都走了,还傻在门口,一动不动。

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二更 车里的仨小伙子,碍于司机小虎在,明明想说话,又得忍着。

常菁想说:这未来岳父,够热情好客的了,亲爹无非也就这样了吧?

刘柳看了眼常菁,又笑着摇了摇头看车外,心想:子滔行啊,都说人家挨个大耳光不吱声,这才哪到哪啊,未来老丈人就真把子滔当半个儿了。

而坐在副驾驶座的任子滔,看着倒车镜里的江叔和龚姑夫,他倒大大方方地哑然失笑了。

他明白,当长辈的这么说这么做,能图什么,图的不就是儿女的面子嘛,这个“儿女”里,包括他,想尽力给他丢的面子抹平了。

所以,虽然不需要搞排场的那一套,但是他也打算接受,只要江叔心里能舒服些就行。

……

任子滔他们到了饭店,别说人受到了热情款待,就是二哈这条狗都被热热闹闹的请了进来。

而且常菁再一次看傻了,哪见过这个啊。

他进门就被穿红花棉袄系围巾的迎宾姑娘叫了声:“老舅来啦!”

随后服务员嗓门亮堂道:“三妮儿,你家且儿(客人)到了,迎进门嗳。”

里面有个穿绿棉袄的立刻回应:“老舅,我在这呢!”

常菁小声问六子:“卧槽,什么情况?”

刘柳说:“好像刚开业的,我也不清楚,没事儿,俺们东北饭店嘛,应该是为体现地方特色,打招呼不说欢迎光临,就这么说话。”

一分钟后,进了包间的任子滔,脸上也露出了惊奇,搓着手有些兴奋地扑向火炕,谁也不清楚他见炕有多亲。

要知道再过十几年,农村很多人家都住床了,再说也没机会去农村,多少年没这种感受了,炕头只在记忆里。

任子滔难得的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招手叫常菁:“上炕坐,我教你盘腿,等菜好了,咱烫上老白干,喝点儿。”

“你不是说你不能喝白酒吗?”

任子滔摘掉手表,卷起衬衣袖子,帮着服务员往大铁锅里倒鱼,笑道:“我就那么一说。”

常菁也顾不上这话题,因为他一边举起印有“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看,一边心里还有一百八十问,在问服务员:“咱就直接用这口大黑锅吃饭啊?”

“对啊老舅,不用大铁锅炖不下,等会儿鱼下锅,粉条土豆茄子看见没有?这也都是和鱼炖的,完了盖帘往上一放,蒸鸡蛋酱,我再给你们呼上大饼子和花卷,您就瞧好吧。”

常菁挠了挠头:“服务员,你管我们叫老舅,那管女士叫什么?”

“老舅妈啊。”

“那要不是一家子呢,只是同事和朋友,你这不是叫乱了吗?”

服务员爽朗大笑,一边用铲刀炒菜炖鱼,还往里面倒了点儿啤酒炖,一边笑着回道:“怕啥地,就那么一说,谁像你这么教条啊。”

得,常菁听乐了,合着连东北服务员都跟任子滔似的,就随便一说,反过来他成教条主义了。

接下来常菁的感受就是,坐在热屁股的炕上,周围的炕墙是用报纸糊的,面前大锅的鱼在咕嘟嘟冒香气,全是大盘子菜。

小鸡炖蘑菇、排骨炖豆角、酸菜汆血肠、黏糊糊的粘豆包蘸白糖,就连凉菜都用盆装,那菜量怎么瞧怎么吓人。

老板还送上一铁盘菜,说那叫狍子肉,自从这肉送上来,子滔带来的二哈就很不安,时不时得叫一嗓门,而且才喝了五六口老白干,吹唢呐和唱二人转的就推包厢门进来了。

可想而知,这屋里很热,又唱小曲狗又叫,再加上六十多度的小烧进了胃,常菁趴任子滔的耳边,脸喝通红喊道:“这才叫庆祝嘛!你未来岳父人真不错,这里真有气氛,我刚去卫生间,你知道卫生间叫什么吗?茅房,哈哈哈。”

任子滔用搪瓷缸子抿了口白酒,斜睨常菁,觉得这位技术哥要是再喝几口白酒,估计就得喝多了,瞧瞧这才哪到哪啊,就开始自娱自乐了。

刘柳坏笑着和任子滔使眼色,拽住常菁的胳膊:“考考你东北话?你猜对一个,我和子滔,看着这杯没?我俩一口半杯,猜错你就喝一口。”

“考!我还真知道不少,我知道嘎哈和磕碜是什么意思。”

“拨了盖儿,啥意思?”

常菁……

“哎呀妈呀,拨了盖儿卡秃噜皮了,联系上下文,请回答,啥意思。”

常菁双眸蚊香状。

刘柳继续问道:“那秃了反账呢?扬了二正,吭哧瘪肚,提溜算褂,埋了咕汰皮片儿魂画儿,毛楞三光,五马长枪,拥护啥……那打出溜滑,这个你总该能猜到吧?行,常哥,十二个词十二口白酒,给你凑二两半,干了吧。”

任子滔噗的一下,没憋住将酒吐在了地上,咳嗽着还不忘指刘柳笑弯了眼说道:“你小子太坏了。”

他被话题也搞的忽然很开心。

都说,能回去的才叫家乡,回不去的叫故乡。

而他现在不仅回来了,还能和上一世的两位挚友,盘腿坐在炕头一起喝酒,一起分享钱、分享快乐,在不懂得收敛的年纪,分享创业阶段最朴实的情绪。

任子滔端起搪瓷缸子,不同以往清隽的模样,咧着嘴露出半口大白牙笑道:

“你们是不知道,嗯……

每当夜晚,灯火辉煌,我总会恍惚地问自己,原来已离家千万里。

脚下虽有万水千山,但心中的世界,做梦仍然回家乡。

家乡啊家乡,无数次照亮我的梦乡,看见下雪,就惦记着远方的家是不是安然无恙。

来,六子,我们共同为大哈尔滨干杯,也正式欢迎一下江西人常菁。”

刘柳当子滔这番话是一时感慨,是醉话,他哈哈哈笑着说:“好湿好湿!”

常菁早已经喝得脸通红,举杯说的是:“我去,子滔,和你平时风格太不符了,太煽情,说的我都想我妈了。”

这面三个小伙子有吃有喝又笑又闹,再看医院里的江家人就没那么开心了,连饺子都吃不进去。

因为一方面是江爷爷还没醒,一方面是江源景又来了一趟。

没人问,江源景自己就汇报道:“李文慧早都醒了,还管我要了碗面条吃,爹咋还没醒呢。”

江源达当即就放下筷子,只吃了两个饺子就饱了。

“哥,浩浩呢。”

江源达装没听见,直接越过弟弟离开病房。

江源景尴尬地看向苏玉芹。

苏玉芹叹了口气:“海成带着浩浩他们,跟龚家人去饭店了。”

“啊,给我姐夫添麻烦了,”说完就看向江源芳:“姐,那你也去吧,你不在不好看,这边有我和哥。”

江源芳气哼哼的,想继续骂:“你还知道不好看呐!”

不过懒得说了,要是这么掰扯下去,没头。

到底是亲弟弟,江源芳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哥不问,她再不问,那能行吗?尤其是看到江源景找个旮旯坐在凳子上,瞧那副受气样:“她没死了,那醒了是咋说的?你俩想怎么地啊!”

苏玉芹也支耳朵听,还假装在收拾盘子碗,又倒了杯热水晾上,给老爷子预备着醒了喝。

“她能说出个屁,除了管我要面条没说话,就直不愣腾瞅棚顶,我说要和她离婚,她也不吱声,都闹这样了,还继续过有啥意思。”

江源芳听的气不打一处来,往外轰弟弟:“走走走,我看你来气,我后悔问你了,我就应该像哥似的不搭理你。”

岂不知,李文慧从清醒后,只是不跟江源景对话,在江源景出去给情人打电话,安排吓傻了的情人先退房回大庆时,李文慧就已经拔掉点滴,整个人飘飘忽忽,靠扶着墙晃悠着去了医生办公室,管医生借电话叫娘家人来了。

所以,在院子里抽烟的江源达,万万也没有想到,他被弟弟气到躲出来了,却被李家人逮了个正着。

李家来的是李文慧的父母,还有李文慧的大姐、大姐夫,他们是包车来的。

李家老两口虽然没敢像以前似的,一见到江源达就无理的哭天抢地作起来,但是挡不住真情实感,女儿都喝敌敌畏了,错误又在江源景身上,老江家总得有个说法吧。

“他大哥,你就说这事儿咋办吧,你给个说法!”

江源达没什么表情:“该怎么办,你们得去问江源景,问你们女儿,跟我说不着。”

李老太太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死死拽住江源达的胳膊,不让转身不让走:“咋能跟你说不着?你不是他大哥,你弟弟对不起我闺女,我闺女命差点儿丢了,你要是这样,我就得问问你爹去。”

江源达被惹怒了,本不想说什么刻薄话,但是跟他来一套?

冷笑道:

“找我爹要说法?找我要说法?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你女儿是自己喝的敌敌畏,我们又没往她嘴里灌,这是一。

二,我弟弟无论婚内有没有错,最后能把他咋的?他又没抡菜刀要杀人,又没把你闺女怎么着,最后不就是离婚嘛,离婚多分几个钱儿。

三,你们闺女爱跟我弟弟过,就继续过,不过就拉倒,我弟弟也是,他要选择不跟你们闺女过了,我们也不稀得管,我们老江家,没人觉得少了你闺女多可惜。

至于孩子,江浩,你们也甭惦记拿我侄子说事,抚养权,你们要是能抢得过江源景,算你们有本事,那我们认,孩子也可以给你们,对不?你闺女带着江浩,她是亲妈,我们老江家没啥不放心的,月月给抚养费就得了呗。

少特么跟我整兴师问罪这一套,怎么着?还想让我们老江家集体给你们赔不是磕一个啊?我告诉你们,没门!”

就在这时,苏长生和苗翠花包的严严实实的,在医院大门口说话了,他们站拐角都听半天了:“是源达吗?”

江源达立刻神情一凛,赶紧看过去。

“爹,娘,你们咋来啦,这大冷天的,外头天黑不好走,坐啥车来的啊?冷不冷?”

苗翠花一边瞄着李家人,一边拽住江源达的胳膊,瞧那模样,老太太是想给江源达往远了拽走,因为怎么瞧,怎么像是李家人马上就要揍江源达似的。

“是小芹给玉福打电话,我听见了,听说你爹住院了,我们不放心过来瞅瞅。”

正文 第四百八十章 一更 苗翠花的第六感是正确的,李老头确实在听完那番话后,想冲过去揍死江源达。

没在第一时间动手,那是因为他一边盯着江源达,一边正在心里掂量着,这是省城,江源达的地盘。

想到这点,李老头就莫名的觉得底气不足。

要知道想再找几个儿子帮忙出头,像上一次似的动手,他们也没在啊,而跟来的是大女婿,要人没人,要钱没钱,除了对大闺女好,没啥本事,也够呛能站出来拼命往上冲。

不过,心里再底气不足,父亲维护女儿的本能也占了上风。

想到女儿都喝敌敌畏了,如果抢救不及时,他现在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老江家欺人太甚,我削死你们一帮瘪犊子!”李老头扔下手上拎的皮包,很突然的就冲了过来。

李家大女婿懵懵的,似扯住了岳父又像是扯不住似的,由着李老头拼命挣脱身体冲江源达张牙舞爪。

李家老太太一瞧老伴上了,她也撸起棉袄袖子。

老太太本就是蛮不讲理的人,此时更是两手一掐腰,一副要用头撞过来的架势,嘴上还不忘骂着:“不给交代,我就死给你们看!死你们面前!”

李家大女儿一手拽住李老太的胳膊,一手指着江源达方向气愤道:“你会不会说人话?刚才说那话是放屁呢!”

只看这突然的混乱,似在眨眼间发生。

但无论发生的有多快,也挡不住苗翠花早有心理准备,早就觉得女婿离挨揍不远了,毕竟换做她,听了刚才那番话,也想给江源达挠成血葫芦。

所以在李老头刚怒喊出声时,苗翠花就扯住江源达往后拽了,嘴上还喊道:“她爹啊!”

苏长生一马当先,大高个的老爷子反应迅速,立刻挡在了江源达的面前。

以至于李老太太撞的那一脑袋,撞苏姥爷身上了,还给苏姥爷撞的一趔趄。

江源达不干了,敢打他老丈人?

要不是怕狠甩胳膊得给丈母娘甩个跟头,他恨不得上去一脚给李老太太踢飞。

苗翠花在趁乱的空挡仰头喝道:“源达,有你爹呢,你能不能听点儿话!”

果不其然,事实也证明苏老爷子确实行。

他在被李老太太撞了一个趔趄后,还能一把攥住李老头挥过的拳头,紧接着就给李老头一甩,差点儿让人家李老头当即一屁股坐地上。

苏长生看到人来人往都在看他们,虽然在医院门口,但是那也丢不起人呐,这算什么事。

得吱声,不能吃哑巴亏,不能让看热闹的瞎猜,争取得到群众的力量。

苏长生喝道:“干啥?你们想倚老卖老啊,挺大岁数往这年轻人身上硬撞,欺负他不能还手是不是?怎么着,撞坏了再耍一套粘包赖?躺医院里赖钱?!来,往我这来,往我这撞,咱岁数相当,我不怕,你们一个个白活的东西!”

“你骂谁白活呢,我看你是不要脸,你算哪头大瓣蒜,老j不灯!”李老太太扯高声喊道。

这一嗓门,还是被妇女同志骂,给苏长生瞬间骂的无所适从,太粗俗了,脸涨红道:“你?你?”

苗翠花一听,老伴被骂老灯?老伴从年轻到现在,从没被这样对待过,这给她气的啊。

还得一心八下扯,怕姑爷惹事,老太太揪心极了,只能用瘦小的身体横在江源达身前,拍手跳高喊道:

“就骂你呢,你们家才是不要脸,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家,说不到一起去就动手!

大家伙啊,我求你们了,麻烦都站下给评评理啊,拜托了,听我说完。

我这身后站的是我家姑爷,他们的姑爷是我姑爷的弟弟。

他们闺女受委屈了,是不是得找她姑爷去啊?扯我家女婿就要开骂开揍,他们凭啥要打我家的啊?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们女儿女婿爱过不过,爱离不离,他们去揍你们女婿去,俺们不稀得管。

可他们非要扯着这当大伯哥的让低头认错,非让我家姑爷给说出个子丑寅卯,得给他们下个保证,这?”

苗翠花有点儿给自己说懵了,只能重新拍手捋道:

“大家伙,听明白没?我身后的这是我家的,不是他们家的,他们让我女婿也说不着啊?

我家姑爷倒霉不就是倒霉有那么个弟弟吗?他们这就不依不饶了,俺们孩子又没咋的他们姑娘,是不是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

真有群众参与进来了,看看这面,看看那面,两面都有岁数挺大的老人。

有人听懂了,但没吱声,只斜睨李家一家,上下扫几眼。

而热心肠的男同志是说:“这是医院,闹什么闹,看一会儿保卫过来了。”

中年围观女同志是看着苗翠花说:“什么女婿姑爷的,挺大岁数了,你们干架吵架身体受不住,过后还是儿女跟你们操心遭罪,快散了吧散了吧。”

也有人在路过时,小声嘀咕句:“一个个吃饱了撑的。”

苗翠花忽然感觉很委屈,扭头看江源达问道:“我说的不清楚吗?”

江源达望着这样的老丈人、丈母娘,一时心头感慨万千,热乎乎的,想哄丈母娘说:“娘,你说的可明白了,口才好,”但眼下情况还不允许。

不过就在他要冲李家人呵斥赶紧给他滚犊子时,弟弟江源景终于下来了,李家人呼的一下就奔江源景去了。

江源达说:“走,爹、娘。”

苏长生看了眼江源景那个圈儿,只几下,江源景西服都被扯开了,那李老太太直往江源景脸上抓,有点儿不放心道:“你不管管吗?再咋地也是你亲弟弟,再说一会儿医院不得来保卫抓他们啊,唉!”

“没见过这样的弟弟,让您二老也跟着受气,谁沾上谁憋气,咱从那面上楼,离他们远点儿,有能耐就给他打死,我去给他收尸。”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一章 二更 苏长生在等电梯的时候,看到电梯面照着江源达的身影,心里复杂极了。

坦白讲,别说李家人听了那番话想揍江源达,就是他,听了心里也并不舒服。

对错先不论,他也不清楚具体咋回事儿,但是听听江源达那番厉害话,里面有几句说的或许是心底大实话,那就是:

确实,要真想不过了,二心了,离呗,还能整死谁是咋的,谁离开谁地球还能不转了,对不对错不错又能怎么着,最终结果就是离婚。

至于孩子?要是到了生撕破脸那程度,要真是就认准了丧良心,说句不好听的,孩子算啥,再生呗,还能被谁拿住是咋地。

这就是养女儿的悲哀啊,像他家小芹就更是了,还实在大劲儿缺心眼。

女儿要是缺心眼,到了不知道留后手的程度,女婿要是过的富裕有本事,良心再大大的坏,即便有错在先,那能在离婚时多分点儿钱都算好的了。

估计有的那个,丧良心到,一面不占理犯错,一面儿还能转移财产,就认准说没有,不给分钱,打官司都打不赢。

要是源达也那样,是不是要了命了?

可是该咋是咋,说话得讲良心,自家女儿缺心眼是一方面,江源达还真没那样。

就看着离了婚之后的表现吧,刚才能说出那番狠话的人,却从没这么对待过他家小芹。

能图啥?甭管是为外孙女还是和小芹有感情在,图的不就是一个不舍?

那家伙,送上门跑家里干农活。

最开始他和小芹娘不给好脸儿,让江源达出去,用不着,源达还真就有几次扭头出去了,只不过没往远走,去院里捡能干的拾掇,干完活不敢进屋,就站门外说一声:“爹,娘,我走了,”然后就离开。

一来二去的,玉福跟饭店联系送货,也是江源达给找人,呼呼哈哈的找了二十几家饭店订货。

他们老两口随着时间,也不好意思硬撵人,偶尔也让进屋喝口水。

这不嘛,入冬前,秋收的时候,源达又带一帮退伍兵去大地帮着抢收,让别干了还不行,怎么喊都不听,从地笼沟一直干到头,连村里人都私下笑话句:你家姑爷帮干活咋还能跟土匪进村了似的。

但是,干活虽然表现好,就是闷不吭声啊。

从来也没正式给他们老两口道过歉,也没像人家那嘴甜的,趁机说两句好话啥的,从来就没有过。

气的他和老伴私下说:不保证,就想这么含糊过去?以后再犯怎么整?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这一次就够扒了咱家一层皮了,光表现好,我也不放心。

老伴也说:“那他就是这么个玩应,咋办?说他是好蛋吧,敲碎蛋壳已经臭过了,咋整也不像刚孵出的鸡蛋,说他是孬蛋得扔了吧,对付对付还能吃,备不住顺过那股劲了,就那味儿。”

唉,说一千道一万,“臭蛋”啥味儿,也敌不过闺女想继续过了,不想伤闺女的心,就得对女婿既往不咎,不能总拉着老脸像姑爷欠他们八百吊似的,要是那么瞎搅合,那闺女日子能过好吗?

所以再不心甘,也别犟了,犟个屁。

想到这,苏长生斜睨一眼江源达,也是在这时,电梯门开了。

江源达用胳膊挡住着急要往里面进的年轻人,怕撞到老爷子,又非常自然的扯住苗翠花的胳膊,操心道:“娘,你站这,咱们八楼,他们一会儿一下,你还得给倒地方。”

苗翠花挎好包袱皮嗯了一声,随后又低下头,继续弄她带来的兜子。

江源达瞄了一眼:“怎么了娘?”

苗翠花头都没抬,一脸肉疼道:“我这包袱皮里装着老母鸡汤,你说这个倒霉劲儿的,跟他们撕吧洒了,给我这兜子都整湿了,白瞎我和你爹坐公交车轮番抱着。”

苏长生闻言,扭头冲老妻说道:“你快别瞎忙叨了,这么多人,你把兜子打开了,洒电梯里怎么整,人家再训咱,让你拾掇多没脸。”

江源达听完缘由是由心往外的舒了口气,心太热乎,热乎的发烫,因为一听就明白,这是为他爹熬的汤,老丈人和丈母娘熬完趁热就给送来了。

丈母娘那可是经常晕车的选手,两位老人居然就这么一路抱着汤壶。

示意苗翠花把包袱皮给他,江源达接过来一摸兜底,真的湿乎乎一片,汤洒了,洒的他心也潮乎乎的。

感动之前老丈人挡在他身前,有多久没人这么护着他了,通常他当大儿子的,都是别人有事,他站在前面。

而玉芹他爹上一次这么护着他,还是才和苏玉芹结婚那阵,老丈人那时候也就他现在的年纪一样,还很年轻。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人老了,可丈人丈母娘遇到事还是习惯性地挡在他身前,一口一句我家姑爷我家孩子。

我家的。

江源达抿紧唇角,又想到李家那做派,自己和弟弟比起来,其实当初是一样的混蛋,只不过他比弟弟幸运多了,他有一对儿好样的岳父岳母。

仨人在八楼停下时,出了电梯。

江源达站在电梯口处说:“爹。”

苏长生站住脚:“不是得出了这个门才能到走廊?我走错了?”

江源达喉咙动了动,又干咽了两下。

苗翠花也疑惑地仰头看江源达:忽然给他们叫住,这是要说啥啊?再不说,她都要跟着喘不上气了。

到底,江源达没道出心底想说的话,而是憋了足足一分钟,脸憋通红说的是:

“我刚才冲李家人说的话,爹、娘,你们可别多寻思。

我是太生气,我弟弟、弟妹,那是一对儿二虎吧唧,做的那些,简直没法说。

我妹妹的事,您二老也清楚,听玉芹说,玉福还让捎礼份子了。

您说,今天我妹妹结婚,本来就乱糟糟,是,我弟弟不对,那李文慧也不是个好东西。

她哪怕给我打电话,说一声:哥,你必须给我做主,真的,爹、娘,我都不能眼瞅着,我指定得出面收拾源景,让源景给人个说法。

可我那虎了吧唧的弟妹直接喝敌敌畏,菜刀抡的,这要是现场没有那些人拦着,给源景砍哪砍坏了,或者她多喝两口农药就这么死了,唉!

我爹当场听完就一头栽地上,一点儿没耽误拉到医院还脑出血了,我听医生说完腿都软了,要没有玉芹扶着我,我就得一屁股坐地上,出血量多了,爹、娘,我爹就完了!

我管不起,我是当哥哥的不假,可我真容易被他们活活气死,爹、娘,我咋就摊上这么个弟弟!你们也看见了,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

苏长生嫌弃道:

“行了啊,跟我们抱怨几句就得了,该怎么着也得接着怎么着,我看你直接下楼吧,陪我们也心不安。

他再不是东西,那也是你亲弟弟,不看他,还得看你爹面儿,你爹岁数大了,还躺在那,你妹妹是个女的,可不就得你张罗,你当老大的,有委屈也得多担些,该出面出面,那你摊上了咋整。”

苗翠花不赞同,十分不赞同,拽着江源达的胳膊:

“走,跟我走,别听你爹的,咱可跟他们搅合不起,源达,那家人不讲道理,和不讲道理的人讲理?那除非脑子有泡。

快着,先去看你爹,别提他们,提他们我心脏就哆嗦,听听骂你爹那话,我呸!我要不差心脏支了几个架值好几十万,我刚就去撕了那老虔婆,撕烂她嘴丫子。”

苏玉芹是闻声而来,本来她还纳闷呢,江源达怎么一去不复返了,老爷子都醒了,正要下楼去找,结果听到自己爹娘的动静。

“你们咋来了?”

“你说我们为啥,送饭呗,有啥事老跟玉福说,他顶个屁用,他脑子不好使,你脑子也不好使啊。”

“娘,您这是怎么了?”

“让你那个妯娌家,差点儿没给我气抽了,妈蛋的。”苗翠花开始告状。

而苏长生和江源达已经进了病房。

苏长生几大步凑到江老爷子跟前儿:“老哥哥,我来看你了。”

江爷爷眼泪立即就下来了,含糊不清哭着说:“啊唔。”

“这是怎么了?”苏长生脸色都变了。

江源芳站一边哽咽道:“医生刚走,说我爹目前只能这样,让观察一周再看看,后遗症有的是四肢不好使,有的是说话费劲,有的能好起来,有的就这样了。”

告诉完这些,江源芳再也受不住,好好的人,就这么不能说话了,她跑出病房,在苏玉芹和苗翠花面前放声哭了起来。

这个事实让所有人都叹气出声。

苏长生给江老爷子抹眼泪:“老哥哥,放宽心,啊?咱不着急,过几天就好了,源达啊,你爹喊你。”

此时江源达正捂住眼睛站在窗前,听到亲爹叫他,赶紧急匆匆用两手使劲搓了下脸擦掉泪,再转回身时说的是:“爹,信大儿子不,那我告诉你,我岳父说得对,我问过医生了,说你能好,你指定能好。”

但江爷爷却像是无所谓般摇了下头,他心里更着急挂念二儿子和小孙子,勉强抬起胳膊指向门口,眼里一副要找人的架势。

“您想要什么?”

苏长生听得来气,装什么傻,喝江源达道:“你爹没啥要的,让你走,去管你弟弟。”

江老爷子马上使劲全力“呃!”了一声,意思是:“对,去管弟弟。”

与此同时,江男早就脱离了龚海成他们去饭店吃饭的阵营,她是利用吃饭时间回了趟家。

此刻,她就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茶几上面摆着笔记本电脑,然而她却不瞅屏幕,只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查完新闻发现是真的后,江男心里乱糟糟一片,第一反应就是:我的妈呀。

而现在,她是大喜过后,又像是泄了气似的严重失落起来。

脑中在转悠着:她好像管不住任子滔了,任子滔自从上了大学,就像翱翔天际的鹰,这要是再过一两年时间,简直不敢想象。

或许,她应该单独约六子哥唠唠嗑,侧面了解一下任子滔在京都什么样。

她也真想问问老天:她都重生了,重生了重生了!到底是她脑子笨进步得慢,还是牛人就是那么牛,稍微一引导就能上天。

苍天呐,真不想上一世和这辈子,都被任子滔实力碾压,不想仰望,可是不服又不行,嘴里是既甜又苦,说不出的滋味儿。

江男给任子滔发了条短信,内容是:“……”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二章 江男发了个省略号的短信后,她就离开家去医院了。

但是任子滔得拿六个点当阅读理解分析啊,他赶紧回拨过去问道:“怎么了,爷爷醒了?情况不好?还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一个脱口而出的“又”字,江男都不好意思继续矫情了,她要是再因为小情绪得让任子滔哄,她想,任大娘要是知道都会有吃了她的心。

瞧瞧这两天,自打任子滔回来后,一直就围着她家人转。

换她,换位思考,如果是任家发生这些事,扪心自问能做到这种程度吗?答案是够呛。

最起码不能这么好意思硬往前凑,因为女人总是想得多,会有顾虑,稍微为男人付出的多一些,就会觉得不好看、不矜持、太主动、不体面。

再看看任子滔做的,人家男孩子又不该死,还想让人怎么着。

所以江男态度非常好,有些蔫头巴脑的和任子滔啰嗦道:

“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就是看完新闻了,大喜过后很慌张,不敢想。

子滔哥,不知道我是小家子气还是怎么着,虽然谁也不嫌钱多咬手,但是我对自己的人生规划,真的,一直是觉得中产阶级就好。

打比方,咱俩第一次赚一百多万美金,我那时是真高兴,核算成人民币,算了一下觉得够用,也够创业想做些什么的,踏实。

现在你直接赚了这么多,说句矫情的话,钱太多给我弄慌神了。

因为这钱,就像是在眨眼间发生的,在我家里这些亲属还呜嗷吵闹剪不断理还乱时,你就直接通知我,我有几千万了,你能懂我的心情吗?

总给我一种错觉,你的时间,似乎比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的时间都值钱,我们这些人像是再浪费光阴似的,你这?你成长发展的速度太快了。

还有,我才十七岁,现在就有了这么多钱,马上你们还要去美国做空股市,这是要上天啊。

我不懂你们会怎么操作怎么做空,但我知道它能、嗯……”

江男说到这,紧急停住话,差点儿脱口而出:你们指定能成功啊,因为别人不清楚,她清楚,确实会发生互联网泡沫。

到时候,这几千万扔在里面一折腾,现在股市很好、入市,买的是股市过不久会啥也不是,可想而知,别人得以为任子滔他们是神经病呢,但越是在这种情况下,将来成功,那利润率就会越多。

等脱身那一天,具体能赚多少,她不知道,但绝对可以预测身价过亿了。

到时候她这个亿万富翁,这不等于是稀里糊涂得到的一切吗?

简直不敢想,上一世只当新闻听的互联网泡沫,会跟这一世的她扯上关系。

不敢想,她还在高三教室里啃书呢,然后身上就会发生这么离奇让人震惊的事。

更不敢想,当那些钱让子滔真操作明白了,带着亿万财产回国交给她那一天,估计银行都得找她,高层领导也可能会收到消息,消息称:这个城市有一个十七岁女孩和二十岁男孩拥有很多财富,搞不好是共和国四十岁以下拥有财富最多的人,政府到时候或许会找他们投资、为家乡税收做贡献。

她不想这么瞩目啊,心里很飘忽,这起点是不是太高了?大学还没念呢,不,不是起点,这是很多人究其一生追求的终点。

要知道那么多钱,她如果想现在搞投资,真的能成为“二马”公司未来最大的股东,阿里巴巴、腾讯,那她还干啥啊?奋斗什么?躺着花钱也花不完,这个事实,惊喜震惊的让人慌张,最年轻的女富豪,这称呼也太吓人了。

江男想到这,本就性子急,心里更急躁了,着急自己话说不明白:

“你明白吗?子滔哥,这样一步步下去,我们会和正常的年轻人不一样,我们过的人生也会和大多数人不同,这完全脱离了我对自己未来人生的想象。

尤其是,我们还没有实业,不是一步步起来的,这让我的不真实感急剧上升。

而且,我要是这么不踏实也就算了,你怎么比我还淡定?

我觉得我这种人,因为对未来……反正我都能认为够用就好,你这种正常人,怎么还能这么淡定的接受?

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赚够了第一笔一百多万美金,不再冒险,对不对?你又不知道未来会什么样,你也不清楚你的决定是不是对的?你怎么就能克服正常人保守的心态,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还要继续下去。

真的,你这样,搞的我认为自己很渺小,很怂蛋、还不如你,你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

唉,你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反应让我很困惑,特别困惑!”

任子滔握着电话,心里一咯噔,赶紧表态啊:“谁告诉你,我没挣扎过?我也有心理历程的。”

就在这时,龚家几个小子放的烟花boom boom的蹿上了天。

任子滔被打扰了这么一下,他就心态放松了,忽然呵呵冲电话笑了起来。

心里在吐槽江男:没想到小妞思想还挺保守,都重来了,还想过那种比普通人强一些的日子,怎么可能?

七情六欲可以和大多数人相通,学识爱好可以像大多数人一样,一点一点要求进步,但经济条件能决定的事,还过的和大多数人差不多,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他还打算买私人飞机拉着双方父母各处玩玩,和江男一起学会开飞机开赛艇,再生一个足球队的孩子呢。

如果可能,江男能同意的话,他们马上就同居生孩子,上大学不让生的话,他马上就能不念,以后带着娃再深造,选几门和自己上一世完全不搭边的专业,父母也别管他们,他们早早当上宝爸宝妈,这日子才是他想用大量时间追求的。

想到这,喝了点儿酒的任子滔,心里美美的,他一边望着烟花,一边坐在车盖子上耐心撒谎解释道:“原来你这六个点,是这个意思。行,别多想,我也跟你分享一下我为什么和正常人不一样,搞得我好像多进步似的,实际上是看到一个故事,参透很多事罢了,才这么胆大。”

江男马上问道:“什么故事?”就这么掉进了任子滔坑里。

“维多利亚的秘密,你知道吧。”

“知道。”

“男男,你说咱们没实业,好像靠着域名操作忽悠一下就有了很多钱,感觉不真实。

其实我想说,或许在这个世界上,那些所谓的传奇人生,那些大咖们,他们也只不过是顺势而为,只比普通人多一个契机还被他们抓住罢了。

听说国外像咱们这样的很多,不提国外,就咱们国家的国情摆在这,按照常理,在这样的土壤下,传奇情况不该出现吧?那也频频发生。

比如,在我们国家缺飞机的时候,有人靠着一张嘴就能把飞机倒回来卖给国家,你敢想象吗?翻翻那人的履历,倒飞机的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就能在两国之间倒飞机赚上亿。

所以说,大咖们、让我们仰望的那些老板们,在创业初期并没有咱们想象中要有伟大的理由,才创造出伟大的成绩。

有的人弄皮包公司,或许开头就为泡妹子,只想得到妹子的注意和另眼相看,有的人弄皮包公司是想骗投资,做着做着就做大了,就是这么平常。

像这维多利亚的秘密,我为什么会提它?

它现在在全球卖的这么好,开始的理由不过就是让男士帮着买内衣,那位创始人不好意思去内衣店,在网上搜了一圈也没有,他想着,他这样的情况应该很多,那自己要不要在网上开个店,给他这种情况的男士提供方便?就这么简单。

而我这个正常人心态,为什么会想得开,赚了几百万没停手,现在赚了几千万还想游说你鼓励我们去美国?也是这个故事让我想放手干一把。

当时,维多利亚的秘密创始人,他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就赚了很多钱,有人就发现了,我们要承认在这个世界上是有天才且天才很敢干的,我身边的常菁,我就觉得他是怪咖,这种人非常有眼光。

所以这位有眼光还敢干的投资人,就找到了创始人,出了比当时利润多很多倍的价格,想要买下维多利亚的秘密,钱的数目多到,让创始人都怀疑自己的店,怎么可能?感觉这辈子也赚不到,做不到,然后他就卖了。

后来,也就是现在,你既然知道维多利亚的秘密,应该知道它在全球是什么情况。

而那位创始人,在看到自己的店发展那么迅速,我想,他大概后悔卖了,那种巨大的落差感会心理失衡,毕竟已经摸到门了却没有试一试,被自己局限的眼光搞的,赚点钱就收手,有些事,已经不是钱了,是心态受损严重,他从金门大桥上跳下去了。”

江男站在医院大门口,冲着手机呼了口冷气,任子滔要是不说,她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故事。

就在江男听完也很感慨万千时,任子滔却没给她消化时间,又说道:“所以,我在分析完各种数据后,我就问自己,如果美国股市泡沫在未来是真的,我因为保守拒绝了,是,我们现在身价在国内还算不错,但主要是心态上,会不会后悔?

身边没人提也就罢了,没人会也就算了,它就摆在你面前,你拒绝一块美国的大蛋糕,又不是赚咱们国人的钱,嗯,男男,你会不会后悔?

反正最后决定权在你那,你说收手就收手,毕竟我想赚大钱的目的,还和常菁他们有区别,和你也有区别。”

“你是什么目的?”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你要是困惑就算了,如果你喜欢一步步来,男男,我陪着你。”

江男:“……”这什么人啊?妖孽,连她的心理都猜透了。

别看她现在矫情嫌钱多,觉得步子迈的太大了很慌张,但是确实,没人提议也就算了,这都有人提了,就摆在眼前,等到泡沫来了,或许任子滔没觉得怎么地,她都得唉声叹气磨磨唧唧,这是人性啊,她克服不了。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三章 时间一晃而过 常菁问刘柳:“子滔和谁打电话哪?手冻通红还聊,他跟我说事儿也没说过这么长时间啊。”

刘柳回:

“江男呗,这还用问?也就江男发个短信,他麻溜屁颠屁颠就打过去。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以前一起上学那阵,他和我、刘澈、罗江,我们几个晚上回寝室还能啰嗦啰嗦,呵呵,他以前其实是挺磨叽个人。

但最近几个月,不知道怎么的,他和我都话少,就别说你了,能跟你说事就不错了。”

常菁摇了摇头笑道:“我算看出来了,重色轻友说的就是子滔,咱俩也别比了?他能带着你,还不够说明问题?你是不知道,现在不定有多少人,希望子滔能啰嗦他们几句,能让他训几句,那就说明在他心里有位置。”

“这么夸张吗?人缘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

“当然,你不在我们学校不清楚情况,我们学校有几个还挺有名的,都愿意和子滔辩论几句,我瞧着,有的人都像是刻意的,说完总问:任子滔你怎么看?就好像和子滔辩论能得到启发似的。”

说到这,常菁摊手耸肩:“可惜,子滔随机随心情搭理,通常都装听不懂。”

说曹操曹操到,任子滔将电话揣裤兜里走了过来:“你们聊什么吶。”

刘柳打趣道:“人家给你挂了吧?江男可不是磨叽的人,你还意犹未尽的吧?”

任子滔想装,想嘴硬才不是,但只装了两秒就眼里带笑,六子和江男太熟,确实,他还没絮叨完呢,江男就说:“挂了吧,要冻死了,你别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我听懂了,”唉。

“男男忙,她爷爷住院,刚才挂电话前,好像她外公外婆也去医院了,和她打招呼。”

常菁和刘柳听完这解释,互相对视一眼。

常菁很纳闷地咨询:

“子滔,你跟我们俩说说,谈恋爱到底什么滋味儿,让你们那么大瘾?

照我看,要论共同话题和玩得到一起去,还得是咱同性之间啊,和女孩子有什么可说的?你会的她不会。

你不会是也跟我们寝室老三一样吧,和女朋友通电话一说能说两个半小时,话题重复到让人听的心烦。

什么你今晚吃什么了,你为什么下课没打电话,你双休日干什么去了,哪个女生跟你说话了,你为什么不及时汇报,就这么屁大点儿事儿也能吵架,还得哄。”

任子滔被问住了,没吭声。

倒是刘柳推了他一把,因为彼此太了解,一看那表情就猜到心理了,嘲笑道:“常哥,快看看他,他在羡慕你们寝室老三吶,也想受那折磨,你可别举例子了。”

任子滔立刻哑然失笑出声,今晚喝了些酒,喝的是白酒兑雪碧,总共加一起也得有半斤,所以他挺一反常态光棍的承认道:

“呵呵呵,是啊,我听着还真羡慕,我家男男事少,她要是能这么关心我,说实话,我还挺高兴,你们会把有些事当负担,我不会,只是她从来没有那么……唉!”

常菁听的直摇头,完了,病入膏肓了。

他才不要这样,谈恋爱简直是累赘,很多漂亮女生在他眼里很肤浅,脑子还很笨,挑起的话题很无趣。

而不漂亮的能聊得到一起的,他还不想要,毕竟没有异性相吸的点,只为聊天那还不如和哥们聊的好。

可惜,这一世的常菁因为认识了江男,因为提前认识了任子滔,在不久后,他也“病入膏肓”了。

……

再看江男那面儿。

有些事儿,江男并不想了解,更懒得问,可是没办法,谁都跟她说家事儿。

外婆告诉她,刚到医院就发生一场闹剧,她不想生气也控制不住啊,自己姥爷被李家人骂了,亲爹也被搅到里头,姥姥现在心脏有些不舒服,这才回家。

等她送走了外公外婆,江男刚坐在爷爷身边时,江浩又问她:“姐,我爸和我妈是不是又打架了?大爷为什么要踢我爸?”

面对弟弟,江男看了眼着急说话又口齿不清的爷爷,她给爷爷喂了些水,咬牙耐住性子回江浩:“大人的事,你不清楚就少问,行吗?之前你就乱问,你大爷大娘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浩浩。”

江浩一下子眼圈儿就红了,有要哭的迹象:“可我想我妈了,我妈在哪,我还有东西要交给她,她一定能开心。”

江男疑惑:“什么东西?”

江浩打开小书包,像是献宝一样拉开拉链给江男看:“姐,你看,这么多红包,都是姑夫他们家亲戚刚才吃饭给的,我妈让我都收下,完了回家给我买足球,她在哪?”

江男先扶额,无语极了,随后也顾不上爷爷了,怕爷爷再听下去病情更严重,给江浩扯到走廊里问:“人家给你,你就收哇?你妈私下就教你这些?”

小少年被吓住了,很无辜地缩了缩肩膀。

江男一看江浩这模样,更生气了,虎头虎脑的小子怎么就被教成这样,最起码上一世,后来不提,江浩在这个年纪还傻玩呢,见人说话没动不动就哭,不这么缩肩膀。

这就是上一次在大庆留下的后遗症,李文慧对爷爷不好被提前揭开了,老叔两口子在家经常打架给江浩吓的,不安好心肠的李文慧,一看老叔对她不好,她再管不了家里的钱了,她就更俩眼珠子钱钱钱的了,连孩子都教坏,不放过一丝一毫偷攒私房钱的机会。

江浩抬头观察江男脸色,小手拽了拽江男的衣角:“姐姐。”

就在这时,江姑姑回来了,脸色更不好看,给江浩撵进病房,给江男硬拽到拐角。

“你爸你妈还在你老叔那头呢。”

“我还想问吶,他们去那干嘛?回来就没见到他们影子,不是说好不管了嘛,烦透了!”

江源芳语气也很急,她脾气更大道:

“烦不烦透了,那摊上了咋整?你老叔都报案了!

一会儿丽丽回来跟你作伴,她现在给你爸跑腿去了,你俩在这守着你爷,我得给江浩领走回趟家,省得老李家人出幺蛾子。

咱家现在人手不够,江男,把你那小脾气收一收,你老叔再不好,他也是你亲叔,咱们还能瞧热闹啊?

你姑父那抽不开身,你和丽丽就得当大人使,啥时候你爸妈回来了,啥时候你和丽丽再回家,你爷身边不能缺人。”

说完,江源芳进屋和老爷子说了几句话,给江浩穿好羽绒服就给领走了。

江男运着气,老叔一家,这是要把老江家房顶掀了啊。

报案?到底怎么回事?

是半个小时后,姗姗而来的孙丽给了江男答案:

“男男,赶上你不在了,你摸我手,我一直就没招消停,要冻死我了,我真是服死老李家人了,老舅之前没还手,跑到后院,他们就撵到后院,给老舅那脖子和脸挠的跟血葫芦似的,我和你爸妈到的时候,老舅还被围着打呢,到了李文慧病房,老舅还挨了个大耳光,是李文慧她爸跳高扇的。”

江男冷声道:“他是死人吶?他都能出轨,这时候又任打任骂了,不知道还手。”

孙丽不赞同道:

“不是任打任骂,是李家人要说法,让给老舅给下个保证,老舅说的话,他们不满意呗就动手。

老舅的意思是,他要和李文慧离婚,说不能再和抡菜刀喝敌敌畏的过了,再哪天死了不知道咋死的。

还让李家人搞清楚了,之前没离婚,不是老舅不离,是老李家求着不让离,李文慧挨打也愿意继续过,她自己选的。

要不是冲李文慧姿态这么低,再加上有浩浩在,老舅早就不和李文慧过了。

可李家人像是听不懂中国话似的,非让老舅当着大家面下保证,第一,马上跟那女的断了,第二,家里钱都得归李文慧管。

老舅说,想什么吶?凭啥给他们下保证啊,断什么断,找不准位置的一帮人,舍不得想继续过,能下保证,可老舅是恨不得马上离婚。

就这,那李老头窜起来就给老舅一个大耳光,完了你猜怎么着?”

江男没耐心:“说。”

“老舅就报案了,给我妈和你爸都看傻了,让派出所来人抓他老丈人丈母娘,还要验伤告他们。

说之前任李家人打骂就够了,有再一再二没再三再四,说这番话时都气哭了,我瞧着挺可怜的,还哭着告诉我妈和你爸,他这些年,老李家就没把他当家里人。”

江男听的直拧眉:“李文慧呢?她就由着派出所抓自己爹妈?”

孙丽呼出一口气:“那能嘛,哎呦,给我吓的,她直接从病床上滚下地,很突然地哐的一下就撞墙上了。

你妈过去拉她,她就使劲推搡,我妈也要过去,我没让,我妈都啥体格了,再被那神经病撞到怎么办。

李文慧嚷嚷她不离婚,不给外面的女人倒位置,如果老舅敢跟她离,她就要死给老舅看,老舅也急了,说是再也不管她了,不给买饭也不照顾,受够了,让你妈松手别拦着李文慧,让她死,省得离婚了,死了直接当丧偶。

你就想想,李家来的那几口人能不能疯了,李文慧的大哥听说正往这面赶呢,你爸妈现在都在那面呢,派出所来人了,你爸刚才让我去问问李老头那面什么情况,因为他们被带走了啊。

你爸和我妈都说,让老舅跟他们一家人轱辘去吧,起诉离婚,判给李文慧多少都认,至于江浩,李文慧非要孩子的话,他们也不管,不过这趟不让江浩跟着回去,先住我家,也不期末考试了,等他们有个一定再把江浩该送哪送哪。”

江男听完了,沉默了好一会儿:“爷爷要是听说了,你说他能不能被气死。”

孙丽点了下头,肯定道:“能。”

一个月后……

钟老师站在黑板前,公布期末考试成绩:“江男,第一名。”

全班同学意外了,王爽他们知道江男最近很努力,但是没想到能考的这么好,连林沛钧都给碾压了,全都扭头看过去。

江男顶着黑眼圈很淡定的受注目礼。

她认为她这第一名实至名归,没人清楚她再返回校园时有多努力。

她把不满于任子滔进步太快的矫情,通通化作了动力,连家都没怎么回,只元旦那天,去医院陪爷爷陪爸妈吃了顿饺子。

江男前脚刚放寒假,后脚就听说了,法院那头终于判老叔江源景离婚了。

李文慧要了房子、家里八万多存款,这些是法院判的,但是她还另得了一套商业门市。

双方是在中间休庭的时候,江源景主动对李文慧提出:“咱俩打了一个多月的官司,争议的不就是门市房吗?我可以给你,但有一个条件,不能让江浩来法庭选择跟你还是跟我,我不能让儿子受那个罪,你想清楚了,要门市房就用江浩换。”

所以李文慧在最后一刻妥协了,江浩归江源景抚养。

又是一周后,任子滔、常菁、刘柳乘坐去往纽约的飞机。

任建国和林雅萍也在打包东西,准备回老家过年,过一个儿子不在身边的春节。

江男听说后,划拉划拉自己家的东西,拿了爸爸四条烟,去姑姑家搬走一箱大樱桃、要了很多海参,愣说她自己吃,又装茶叶的,带着这些东西一大早就送到了任家,想让任建国他们拉走,送给任爷爷任奶奶。

见到林雅萍,江男也没好意思说别的,脸微红吭哧半天才问:“大娘,您还和子滔哥生气吶?别那样。”

而就在任子滔飞走这天,江爷爷也出院了,江男从任家出来又去接爷爷。

江老爷子经过治疗说话利索了些,之前左手总打哆嗦,有半身不遂的症状,现在恢复的还不错,江家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终于也有点儿高兴的事了。

因为人大代表江源达,入驻酒店,会议为期四天,四天时间他都不能回家,就住在华旗饭店。

所以他拉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苏玉芹给准备好的各种衬衣、西服、鞋、领带。

苏玉芹还像嘱咐小孩似的嘱咐江源达:“袜子裤衩不愿意洗就装塑料袋里,你可得天天换吶,别谁去你房间溜达,一进去一股臭脚丫子味儿,听见没?”

江源达碍于女儿在场,很不自然地训了句:“啰嗦。”随后就献宝一样掏出餐券,问那娘俩:“你们这几天有空去呗?你看这给我发的券,估计吃不了,到时候我下楼接你们,让安保放你们进去,你们就混进去吃自助餐。”

江男听笑了:“爸,那自助餐平时也不值几个钱,你这么说话,像是终于吃上共产党的白饭了。”

这话给江源达都说不好意思了,他不喜欢女儿总是能猜透他,将代表证戴到脖子上:“我走了,你们也不去看我,行,不去拉倒!”

所以说,在江源达离开家后,老江家所有人天天扒在电视前看新闻,期待着镜头能晃到江源达。

奈何人太多,龚海成去看老爷子时,还笑道:“也没看见哥啊,我家的几个哥哥这几天也看新闻呢,据说他们去饭店都让服务员给打开电视,正好跟朋友们显摆,就是一直也没找着。”

江男也是,她从没有那么认真地看电视,她都看到有记者采访庄总了,就是没瞧到老爸的身影。

就在全家人盼啊盼,最后一天会议时,镜头里终于晃到了江源达。

老江一身黑西服,蓝条纹领带,脖子上挂着证件,目不斜视端坐在那,而且还一连给了好几个镜头。

这一幕,造成的效果就是,不仅龚家亲属看到江源达了,李文慧的大哥也看到了,正在和李文慧他们说起。

江源芳的前老公孙建权一家也看到了,县里老家凡是认识江源达的,那些在县政府上班的,更是通通看到了,因为这些在政府部门上班的人,得专门拿出时间聚集在会议室,要学习会议精神。

江男蹲在电视前,此时扯嗓门冲苏玉芹喊道:“妈,快别洗衣服了,我爸出来了!”又扭头喊老爷子:“爷爷,你快看,快看啊,我爸!”

电视里新闻正播着:

“全体通过政府工作报告。”

江源达跟着大家齐刷刷举手。

“全体通过财政预决算。”

老江举手,表示同意。

然后依次是:“全体通过国民经济、全体通过人大报告、全体通过法院报告、检察院报告等……”

江源达开了四天的会早听懵了,人家举手,他就举手,表情始终严肃郑重,他内心是既骄傲又不忘告诫自己:以后不能再俗里俗气的活了,精神得升华升华,要有社会责任感,以后必须得多关注民生问题。

正文 第四百八十四章 电灯泡子(一更) 汪静文叫住从会场出来的江源达。

“江总,江总?”

江源达回眸,很公事公办的态度:“噢,小汪啊,你好。”

一身西服套装戴着工作牌的汪静文,仰头望着江源达笑着舒口气:“终于有机会能说上话了,听说你们组的谭副市长,昨天叫你们小组成员出去吃饭了,我敲门,您没在。”

“对,他是我们组长。”

江源达回完这句话后,就再不说话,汪静文也微笑着顿在那,心里明白,看来江总并不想和她多言。

有点失落、有点尴尬,至于难堪倒谈不上,毕竟他们之间只是接触过几次,并没什么。

而寻一个能直接帮她帮家里的男朋友人选,以她靠自己的努力有了今时今日的工作和学历,也并不难寻,接触的人多了去了,没什么遗憾不遗憾的。

不过,汪静文决定,好人做到底,就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最起码她不能白忙,要让江总知道她是善意的,是朋友。

“江总,是这样的,我找您呢是……”汪静文说到这一顿,发现大家都鱼贯而出,示意江源达跟她往远处走走。

俩人站在拐角处,汪静文才说:“作为新一届代表,一般都是有采访名额的,本来这个名额是给、嗯,四组的成员,但是我认识这个记者,所以,我这就喊他,您讲几句在会后、在接下来的一年,您要如何履职尽责,好吧?江总,您要明白,我是在帮您,这是给您事业宣传最好的时机。”

江源达顿时就慌了:“快打住,小汪,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可别!”

奈何汪静文已经招手喊人了:“徐记者?徐明川?”

江源达一听这名,不挣扎了,他倒疑惑地看向来人,这不就是通过子滔认识的记者嘛,当时游骑兵驾校的广告,都是这位小徐帮忙的,伸出手笑道:“小徐,你在这啊!”

徐明川小跑过来:“江总,刚才录像的时候,我看到您还意外呢,您是发展的真快,恭喜恭喜。”

“我就说嘛,刚才摄像机总在我这晃,原来是你啊,哈哈。”

徐明川也笑,还问汪静文:“你让我采访的代表,就是江总?你早说名字啊。”

汪静文看愣了,合着她费这么大劲儿,私下里求徐记者的事,人家俩人早就认识,得,人情大打折扣。

果不其然,江源达和徐明川说话就随意了,不让采访,说要着急回家。

就在这时,庄总也从会场出来了,身边还跟着记者。

庄总冲江源达说道:“小江,一起聚聚,行李让司机送回去。”

江源达同意了,不过当他拉着行李箱走出华旗饭店时,他又变卦了,庄总站在车前停下脚步,特意多看了几眼这温馨的一幕,还忽然问司机道:“我有多久没回家了?”

“从出差到这次开会,您应该是二十一天没回家了。”

“唉,咱现在回家。”

“可您晚上关于绿化工程的饭局?”

“取消。”

庄总的车驶离,他坐进后座还扭头看了眼停车场。

只看此时停车场里,苏玉芹和江男都穿的美美哒,特意打扮了一下,早早的等候在那。

见到江源达的身影,娘俩不约而同一起挥手。

江源达不自觉脚步加快,拽着拉杆箱大步流星奔向妻女。

到了近前,江源达很想脱口而出:你们想我啦?但没好意思那么说,倒是拍了下江男的后背问道:“瞧你那脸冻红了,傻啊?不知道坐车里等着。”

又问苏玉芹:“你们啥时到的?你穿这点儿冷不冷啊,这几天爹咋样啊?家里没事儿吧。”

江男将老爸的行李箱交给司机小虎,笑嘻嘻抢话,调侃着告诉道:

“爸,我爷爷在电视里看到你了,左手又哆嗦了,还跟我喊:起开,别挡电视!

我妈眼圈儿也红了,呵呵,哎呦他们都可夸张了,尤其我妈,她是真偏心眼,这回我考第一,她也没这样啊。

然后我姥爷也打电话问我们看到你没?我舅高兴的啊,非要今天请客,说地点随我们几个孩子选,苏天宇、小星星和浩浩,三票胜过我和丽丽姐两票,差点儿选到肯德基,哈哈,后来是我姑订的饭店。

他们现在在饭店等咱们呢。

还有我姑夫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老龚家上次来参加婚礼的朋友,他们纷纷表示:没想到啊,居然上次是和代表一起喝酒。

你手机关机,县里老家的也有几个叔叔找你,我妈接的,具体谁找你,你得问我妈,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妈接电话那模样,呦,那笑容就没断过,特会跟人家唠客气话。”

江源达听完,看一眼苏玉芹,摸了下女儿的脑袋瓜,又看了一眼苏玉芹:“就开个会,你这么激动吗?”

苏玉芹翻了下眼皮:“你爷俩有没有正溜,拿我调侃,赶紧上车,饭店那头都等着咱们吶。”

老江也不好意思再逗了,打开副驾驶车门让女儿先钻进去,又趁女儿和司机不注意时,微搂着苏玉芹的腰,坐进后座。

这一幕,汪静文站在不远处,看得一清二楚,连她都很想说:要不是知道江源达婚姻状况是离异,这是一个多么幸福的三口之家,唉!

汪静文心里的这一声叹息,也正是江源达心里的一声叹息。

他坐在包房里,看着江家和苏家齐聚在这里,比过往年过春节还热闹,他就着急啊。

因为离婚证还没换成红本本,从他和苏玉芹商量好复婚,家里事一直就没断过,紧接着老爹住院,他天天晚上睡医院陪床,等老爹出院了吧,他又开会去了。

这不行啊,得有实质性的一步,要急死了。

所以江源达在会后,本该最忙,各路朋友要请客之类的,即便不去那些饭局,那由于电视上露面了,今晚最起码要接的电话也会很多,他却选择关机了。

先陪老爹、陪岳父岳母小舅子喝酒,给他们都陪乐乐呵呵了,江源达就找了个机会对妹妹说:“源芳啊,今晚让男男和浩浩,陪他们爷爷回我那老房子住,这两天让他们都住那头,浩浩总在你家呆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江源芳没反应过来:“那让浩浩直接去你家呗,回老房子干啥?爹暂时用的东西都送到嫂子那去了,回老房子还得折腾。”

江源达拧眉,忽然无话可说,要气死了。

这一天天,又是老又是少的。

这江源芳,什么妹妹啊,从来就没有过听他话的时候,总得跟她废话!

江源芳望着哥哥气哼哼的背影,和龚海成吐槽道:“不就是个代表嘛,你瞅我哥这脾气也见涨,本来今天挺高兴的,他非跟我发火,一倔答就走了。”

“哥跟你说啥了?”

“让爹和浩浩都回老房子,让男男陪着也去那头,说有啥事让男男照顾,你说我能放心吗?男男还是个小丫头呢。”

龚海成卡巴卡巴小眼睛:“那就都接到咱家住几天,让男男也来,跟丽丽一起学习,你快让大家倒倒地方吧,让哥和嫂子也能唠唠嗑,明白吗?”

江源芳立刻松下肩膀,跟哥哥不生气了,明白了:“啊。”

啊完她就一脸笑容张罗起来了。

要知道最大的电灯泡就是江男,而大侄女是最没自觉性最不听话的,她得先给商量好:“男男吶,晚上来姑家住呗?”

果然,江男吃着拔丝地瓜还不忘拒绝:“不去。”

“你这孩子,姑都想你了,你管我要好吃的,你咋知道一天去两趟呢,就住几天呗,跟你丽丽姐一起。”

当姥姥的苗翠花,虽然不知道咋回事,但是外孙女放寒假了,让江源芳一提醒,她也邀请道:“那一会儿跟姥姥走呗,姥姥给你把被窝捂热乎的,大火炕,多好啊?你想吃啥,姥姥还给你做,你都不用起来,我就把饭给你端跟前儿,明早再让你姥爷给你们做狗爬犁,你和天宇出去玩玩,行不?”

江男抿着糖丝笑眯了眼:“那也过两天的,今天不去。”

这给江源达气的,江男考第一名时,他还觉得闺女是天底下最好的宝贝,谁家孩子也比不上,而现在只觉得,这就是个要账鬼。

还好,最后江男走了,是江爷爷打商量的,孙丽跟着,江家的孙子孙女外孙女,外加二哈,他们一起笑哈哈陪着老爷子回了老房子。

……

夜深人静,江源达一边听着苏玉芹洗澡的声音,一边站在卫生间门口,有些紧张激动的搓着手,心里在合计着台词。

憋半响,他憋出一句:“我给你搓搓澡啊?”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为找到那片海,曾不顾一切(二更) 苏玉芹换上女儿送给她昂贵的睡衣,紧张的深吸口气推开卫生间门那一瞬,她就愣住了。

客厅里,此时只有壁灯在亮着,茶几上摆着高脚杯和红酒,屋里流淌着音乐:驿动的心。

而那个男人穿着一身枣红色睡衣,就站在她面前,似等候多时。

看到她出来了,他就拉着她的手,领着她慢慢来到沙发这,按着她的肩膀让坐下。

苏玉芹看着江源达将红酒倒进杯里,耳边听着歌里的词:终点又回到起点,路过的人,早已忘记,经过的事,已随风而去,驿动的心,已渐渐平息,疲惫的我,是否有缘,和你相聚。

江源达说:“咱俩喝一口?”

“好。”

清脆的高脚杯,互相碰了碰。

江源达抿完酒才扭头看了眼苏玉芹,又拍了下苏玉芹的膝盖,说道:

“二十年前,咱俩成亲那晚,我对你说,我会对你好的,那时候,说这句话时,我们还太年轻。

年轻嘛,我个毛头小子张嘴就来,只为哄你开心,其实根本不懂该怎么对你好,也不懂这句话背后的责任。

而那年,却是你最美的时候,也是一个女人,一生当中最相信婚姻、最相信我那句话是真的的时候。

你听了格外高兴,眼里都是我,无论是好日子还是苦日子,我都能感觉到,你特别依赖我。

今天,我还是那句话,我会对你好的。

而且我也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我终于在折腾一六十三招后,明白了,对你好这句话背后的责任。

而今天的你,我想我也明白,你在听完我这句话后,心里也已经不再是那么相信、不再是纯粹的高兴和感动。

或许你现在心里是酸甜苦辣,啥滋味儿都有吧?”

苏玉芹笑中带泪点了下头:“是。”

江源达也眼圈儿微红,微拧着身子用大手给苏玉芹胡乱擦泪,擦完就用手摸着苏玉芹的脸,调戏一般笑道:“也是,傻子被骗过,都知道以后要有所防备,所以我就更谢谢你了,又给我第二次机会,我想和你从头开始,也不是外面那些要对付过的家庭,不是为对付,更不是为女儿,我是因为……”

苏玉芹的脸在江源达的手掌里笑了,她挑了下眉:“那你为的什么?”

江源达忽然凑过去,俩人嘴贴着嘴,呢喃了俩字:“为你。”

这晚,壁灯亮了一宿,音响也循环播放了十几次驿动的心,江源达才倒出空来跑到客厅给音响关掉。

而之前,他太忙了,忙着扛起苏玉芹就给扔在床上,忙着钻进被窝,大脑袋直接滑到苏玉芹的大腿边,他急切中又满头大汗温柔的安抚:“放松,媳妇放松。”

苏玉芹看着被子中间鼓起的大包,羞得要死急道:“你怎么能亲那?你快给我出来。”

活了几十年,成家几十年,从来也没这么做过的江源达,而且在以前观念中,总觉得不能伺候女人的江源达,这一次他甘之如饴。

先让妻子云山雾罩达到顶点,又说了无数不符合他风格的话,一把年纪了,连我爱你都说出来了,这才哄的苏玉芹真的再一次容纳他。

他一边急切着一边还咨询着:“这样好不好,那样好不好,你喜欢哪样?”

苏玉芹一直处于脑子懵懵的状态,岔气一般只完整地叫出两句话,一句是:“你能不能闭嘴”,另一句是:“你要弄外头,我还没带环呢。”

江源达第一句没听苏玉芹的,第二句尊重了,毕竟闺女狼哇叫唤过,不要弟弟妹妹,他别再惹祸。

而且事后,他拿着浴巾,给媳妇擦他弄到肚皮上的痕迹,还不忘亲着苏玉芹耳朵呵呵笑着。

苏玉芹是在事后,终于找到了新婚那天的感受,就是得把自己藏起来,不好意思啊,要臊死了,无法直视那人,都多大岁数了,从来也没像昨晚那样过。

尤其是早上才几点钟啊,感觉没睡多一会儿,江源达就给她从被窝里挖出来了,非要抱着她,让她喝豆浆、吃鸡蛋馅饼,气的她脸一抹,什么也顾不上了,用嗓门暗示自己没害臊,骂道:“你有病啊?油乎乎的端床上来,我不饿!”

但江源达依旧好脾气商量道:“快趁热乎吃吧,我起早烙的饼,吃完梳洗一下,还有事呢。”

苏玉芹经提醒,忽然拍了下头:“对,现在几点了?我还得去店里呢。”

“去什么店里,一会儿家里来客人,我送你个礼物。”

嗯?什么意思。

早上八点多钟刚过,有人按门铃,江源达回眸看向苏玉芹:“媳妇,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教你画画的老师,姓叶,叶老师。”

苏玉芹愣在客厅,看着女老师,一边跟人家握手,一边和江源达对视。

她万万也没想到,在他们和好后的第二天,江源达送她的礼物能是这个。

更是没想到,江源达在之后的几天,特能捧臭脚,像换了一个人。

她想,她即使画个苹果、画个圆圈儿,江源达也会捧她说:“媳妇,你真有才。”

小年这天,江源达和苏玉芹一起站在大镜子前,互相为彼此整理了下衣服,他们决定,等会儿要去民政局,从民政局回来,就去苏家吃饭,女儿在姥姥姥爷那呢,吃完饭给女儿接回家。

当这俩人真的把小绿本换成红本,重新听到工作人员哐哐两下的卡戳声,他们没想到的是,女儿早已经等在民政局门口,在等他们。

江男站在父母面前,冲两人伸手:“给我看看。”

两个小红本一一打开。

江男低着头,大颗大颗的眼泪忽然就滴在了结婚证上,只眨眼间,她就哭的肩膀耸动。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老江和小任都有购物狂潜质(三章并一) 超市里,江男眼睛红肿着,但她的脸上,却绽放着从没有过的开心笑容。

直到这一天,她心里上的所有戾气才烟消云散了。

左手边是爸爸,右手挎着妈妈,他们三口人穿梭在各类货架前。

妈妈拿起中老年奶粉看了又看,纠结买哪个牌子的,挑出两袋扔到推车里。

爸爸说:“那袋的能有罐的好吗?你看这包装多高级,价格也不一样,”说完就抄起货架上的几罐、一罐两罐四罐扔推车里。

妈妈斥道:“江源达,我都挑完了,你买这么多,爹娘喝不了浪费,喝完再买呗。”

“谁有空没事儿逛这?我这开车拉你们娘俩来一回,能买回去的就一招买了,我还能帮你拎。

再说那怎么能喝不了?我还不信了,你给它摆在那,他们当老人的怕浪费也得喝,你买少了才不舍得喝。

买东西总抠抠搜搜的,你这样不好,价格决定品质,又不是没钱,是不是闺女?爸说得没错吧?我挑的贵,你妈挑的不好。”

听听,爸爸照旧不听话,啰嗦又操心的老男人,妈妈说一句,他总有八句话等着,买个奶粉,还是给姥姥姥爷买奶粉,他都跟着作对。

江男改挎住江源达的胳膊,笑嘻嘻点了两下头:“这回我赞同我爸。”

江源达立刻抖擞起来:“你看,苏玉芹你听听。”

苏玉芹心想:你臭显摆啥啊,闺女始终是我这头的知道不?

江男又对江源达说:“爸,咱逛完超市再去个地方呗,去趟家电城,你给我姥姥买个洗衣机,买个最新款的,过年了,她那洗衣机还是老式的,都甩不干,往炕上扑湿衣服。”

“这有啥可商量的,买。一会儿再逛个商场,你和你妈妈看看,有啥相中的吱声,我掏钱就得了呗。”

说完,老江就后悔了,他推着冒尖的超市车子,看着排队结账的队伍,再一联想商场得人山人海成什么样啊,过年过节人太多了。

买对联的时候,江源达又一气儿买了很多,还和苏玉芹有商有量,俩人算着:“咱家有几个门市,有几套房子,驾校也得贴,福字得成沓的买,灯笼也得买几个,还有红包。”

江源达算完后就一脸肉痛,唏嘘着得抽空去趟银行取钱,苏玉芹也说:“唉,咱家过个年得花多少钱,光给员工发奖金就得很多,我也得给我那四个服务员发钱。”

江男却没听那些,她也在忙着挑对联,试图挑一副小词杠杠的,再烫金的,因为任大娘和任大爷已经开车回老家了,她记着走的时候忘了贴,等大年三十早上,她打算起早去给任家贴上。

同一时间,真是要过年了,年味十足,苏姥爷家所在的村子,总能听到杀猪声还有一帮壮劳力喊一二三的声音。

苗翠花推开外屋门,厨房里立即涌出白浪一般的热气,锅沿边上摆着血肠和猪头肉、大盆凉菜,锅里炖着大骨头酸菜。

“老头子啊,把老母鸡抓着杀了吧,等会儿大骨头盛出来我就炖它。”

苏长生知道家里那老母鸡是老伴的心爱物,他踌躇了下:“不留着下蛋啦?”

苗翠花忙的不耐烦,挥舞了下饭勺子回道:“还下啥蛋吶,一会儿小芹他们领完证回来,姑爷进门、小鸡没魂儿,那江源达才坑人呢,我为他,还得杀两回老母鸡!”

所以当江源达他们拎着大包小包进院的时候,苏老爷子正在撵鸡呢,那真是鸡飞狗跳的。

江源达赶紧脱掉呢子大衣扔在炕上,卷起衬衣袖子要帮忙,问苗翠花:“娘,玉福还没回来呢。”

“他那卖货现在最忙,等会儿咱们先吃,天宇都去帮着收钱去了。”

苗翠花一边回着话,一边在外屋怼了下苏玉芹的胳膊,跟江男在民政局门口是一样的反应,伸手要结婚证。

苏玉芹揉了下胳膊,无奈地翻出证递过去。

苗翠花两手先搓了搓身上了围裙才接过,看了两眼后,就把两个证往裤腰里一掖:“就放我这吧。”

“干啥啊娘?你拿它干啥。”

“你管我要干啥呢,镇宅子用,反正不能再交给你们,我跟你这个臭丫头操不起心,我眼睛差点儿没跟你哭瞎了。”

江男杵在一边,看到这一幕眼里先露出了羡慕,羡慕老妈这么大岁数了,后面还有姥姥骂她臭丫头。

随后又猛的一甩头笑了,心想:还羡慕啥啊?这回心里彻底踏实,等她人到中年的时候,惹急了,她老妈也照样骂她臭丫头。

而以前,这平常人家最平常的一幕,她听别人讲起,私下里不知道有多羡慕,但表面上听完却表现的淡淡的。

还暗示自己,她不屑,她不需要,还自欺欺人笑话别人:你看,有老妈在后面啰嗦结婚就业生孩子婆家,其实挺烦的,她就没有这烦恼。

现在,此刻,她格外期待珍惜这烦恼。

江男站在苏家的小院儿里,冲天空伸出五指,透过指缝间看向云彩。

她真想大声告诉任子滔,也敲锣打鼓告诉所有人:她现在好像拥有了全世界,用还珠格格里紫薇的一句台词就是:想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她……

江源达咣当来了句:“让你进屋端开水烫鸡毛,你伸个手指头搁那傻瞅啥呢。”

江男立即啥臆想和小情绪都没有了:“得嘞。”

……

再看身在纽约的任子滔,他真能感受到江男想他了,应该是想他好几天了,很想很想的吧?因为最近总打喷嚏。

瞧,从59街地铁口出来,这又是一个大喷嚏:“啊切!”

六子扭头看任子滔叹口气。

六子嘴上长了个大燎泡说道:“你可别感冒,常菁已经病倒了,你要是再倒下,子滔,真的,哥们就哭给你们看,我从小学五年级被人揍哭过,再就没哭过。”

任子滔微笑着拍着下刘柳的肩膀,这也是他今天拽六子要出来逛逛的原因。

心想:常菁和六子还是太年轻,心里承受力需要加强,需要多经些事儿。

本来他以为这俩人,怎么着也能坚持俩月再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倒下,结果高估他们了,刚到美国转头就蔫了。

因为处处被“另眼相待”。

先是跟常菁的亲哥常浩见面,他们仨拉着箱子住进了常浩的租的房子里。

常浩听完来意,虽吃喝住玩上热情款待,但是私下面对常菁,兄弟俩却三番五次的吵架。

说他们要做空股市是在扯淡,是在拿钱往水坑里扔。

常浩劝不听常菁就咬牙认了,兄弟俩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只能认了给弟弟前期资助的美金“打水漂”,试图用这些钱让弟弟吃个教训。

又因为家里有两块黑板,常浩要每天下班后计算,给他的投资人今天在股市又赚了多少,写的自然是正数。

而他们是来做空的呀,他就带着常菁和六子在另一块黑板上计算,股市什么时候能大跌,分析倍数哪个公司能跌到下市、倒闭、他们怎么用这仅有的几百万赚出最大的利润。

可想而知,两块黑板上写的东西,是多么鲜明的对比,让每天在股市赚钱的经理人,看了得有多咬牙暗恨。

常浩就崩溃了,这面在想方设法做多,弟弟带来的几个人在想方设法做空,再一次扔了手中的笔,拎着常菁的脖领子进卧室就彻底吵开了。

任子滔觉得他能接受,资金经理人确实需要有强大的信念帮投资人赚钱,而且状态一定要是矛盾的克制且兴奋。

让常浩天天陷进这种灰暗不看好股市的氛围里,也是真的不人道,毕竟人家还得在美国强大的淘汰工作制中上班。

所以搬离常浩住处那天,常菁像个受委屈的孩子,看着他哥眼圈红了,眼泪差点儿没当场掉出来。

六子也没怎么搭理常浩,没有最开始刚到美国一口一个哥的热情,只有他和常浩握手,双方释发了善意。

就这样,他们住进了旅店。

紧接着见券商,又是一场被瞧不起的盛宴,当时他们仨坐在偌大的会议室里,说完来意后,那些人全听笑了。

有个人不掩饰,干脆笑出声,还摊着手扭动屁股下面的转移笑道:“oh e on!”说完就站起身离开会议室。

就是这句话,也让刘柳出了洋相。

刘柳以为离开那人是在叫他们,e on嘛,让他们跟着去呢,在走了两步后,他及时给拉住了。

六子疑惑:“子滔,他叫咱们呢,你拽我干嘛。”

“他那个语气加上这词,是在说咱们开玩笑,是说快算了吧,并不是叫咱们。”

会议室里,当时对方有懂中文的在,听完后就给大家翻译,美国佬们笑得更是开心,六子脸色涨红。

然后他们仨就站在街头,他能感受到常菁和六子的泄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劝。

尤其是六子,找不到任何语言劝说六子让忘记那份难堪,就只能说:“赌场最怕人们不赌,而不管赌客是输是赢。券商最怕人们不交易,而不管股民是做多还是做空,不要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去下一个所。”

终于在又过了一段日子,几次三番的谈判后,他们和第二大券所谈完了,也买完了,常菁却病倒了。

常菁先是嗓子哑得说不出话,然后是头疼,在这种情况下,还非要去酒吧,非闹着要喝酒,非要过夜生活看跳舞女郎,说感受奢靡才能去去火。

但是到了酒吧,那一堆下了班的外国佬金领们,有人认出他们仨中国小子了,指着他们大笑,像讲笑话一样在酒吧宣扬,讲他们仨居然不看好股市,效果就是,所有人看他们仨就像看傻子。

别说常菁和六子解开西服扔在地上,那模样像是在等他一声令下,就能冲上去先干一架。

就是他这个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人,也很想揍人。

当时恨的呀,他在心里骂:要不是怕fbi查,老子特么的现在来纽约?老子一定在股市崩溃前来,卷完钱就走,给你们机会笑话?卧槽!我要在你们大乱时,在你们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时,疯狂卷钱,在你们面前撒钱花。

但是,连着深呼吸,却选择出了酒吧,这些泄愤的话,他不能说。

他们仨就坐在路边,犹记得那天,仰头看着繁华的纽约,六子忽然问:“子滔,国内现在一定是忙着过年吧。”

他说:“是。”

“我想家了。”

所以,这不嘛,怕常菁倒下后,六子再疯了,任子滔决定带六子逛逛街,散散压力,别白来一次。

“六子,去,我给你俩来个合照。”

刘柳指着身边移动的大熊:“我和玩偶吗?哇,它看起来确实很可爱,让拍照吗?我别又出丑。”

“呵呵,你随便让他摆姿态,他是玩具士兵bobby,他在欢迎你,一会儿咱们就去fao scharz店里逛逛,那里都是卖玩具的。”

六子疑惑:“咱俩逛玩具店干嘛啊?”

“我想先选好,等赚了钱给男男买几个娃娃,等咱回国时,到这直接拿着就走。”

“她都多大个丫头了,你还给买娃娃,”六子一边吐槽,一边跟在任子滔身后进了店。

看到最后,六子满眼稀奇,拿起一个玩偶还兴奋地告诉任子滔:“我选好了,就这个,等咱资金回笼,我就买了送刘澈。”

“瞧你穷的,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送刘澈?呵。”任子滔嘲笑完就走了,六子在后面直嚷嚷道:“我那是因为我妈不让我早恋,要不然我孩子都能打酱油。”

俩人又进了lv店,任子滔看完女士包后,他就开始看皮箱。

回想自己来纽约前,江男不在京都,也就没有女朋友给个鼓励的抱抱送机,老妈呢,接他电话语气很差:“走走走,你赶紧走,以后啊,这家,你爱回不回。”

然后他就拉着价值人民币五十块钱的小箱子登记了,怎么想怎么心酸。

嗯,等回国买四个这牌子皮箱,就用lv装礼物。

刘柳恰好看到任子滔盯皮箱的模样,又扫了眼价格:“子滔,你在心里下什么狠吶?这里东西也太贵了,我都不好意思大声说话。”

任子滔挑了下眉:“贵吗?这几条街上,贵的多了,走,领你看看,咱回国都买点儿。”

刘柳听完是一咬牙,咽下那句:“在哪呢钱?”不想泄气。

还闭了下眼暗示自己:对,逛街,看纽约这座被称为“世界中心”卖的奢侈品,今天就当做场梦,梦想看上眼什么都买得起,去去火。

所以,只看这俩人,顶着一张小鲜肉的脸,真得像是要疯狂购物一般,沉浸在人潮汹涌中。

他们先后进了tiffany、catier、i、versace、chanel、goodman等等等等奢侈品名店。

任子滔在圣罗兰(ysl)给江男选要买的礼物;

任子滔在tiffany给江男看珠宝,一副他要当新郎的认真模样,真的像是在给准未婚妻挑选首饰般。

还和六子小声说:“男男没来,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这家是为法国拿破仑王子设计过订婚钻戒,看看情况,如果男男喜欢,我俩订婚戒指也在这。”

六子受不了,才二十岁,想得忒远,他只嫌弃地回了一个字:“咦!”

任子滔又在高达数层的巴宝莉给江男选礼物;

任子滔在prada副牌miumiu店里给江男看包;

任子滔在芬迪家给江男看手提包;

任子滔去salvatore 一家意大利门店,给江男看意大利手工匠做的皮鞋和皮带;

任子滔在香奈儿店里、在各种女装品牌店里,一直不忘给江男选配饰、香水、时装;

任子滔在diesel旗舰店选牛仔裤,他一边逛着店里,一边告诉六子道:“等回国前,我要在这多买几条回家换着穿,你和常菁也买吧,这家牛仔裤几分钟就能在裤子上刻字,也算是独一无二了。”

六子都不用猜就说:“你给男男买的裤子,上面一定写任子滔,你裤子上写江男是吧?”

任子滔点头,笑了:“聪明。”

六子叹气:“唉,那我要是回国,也买两条,给刘澈买一条,上面写上刘柳膈应他,我那条写上我妈名。”

任子滔又在bergdorf纽约最高档的商场里,看价值三万美金的裘皮披肩,摸着下巴认为:这衣服适合江男陪他出席酒会穿。

最后,任子滔觉得给江男看的礼物差不多了,全都做到心中有数,应该差不多能装满三箱子了,才带着刘柳专注看男士用品。

他们进了劳力士店,六子看的直咽吐沫。

但任子滔却微皱眉,一副他买得起,可又觉得差点儿什么的挑剔样,所以他带着六子又去了breitling店里看表,还挺兴奋地跟六子说:“就是它家研发出世界上第一款计时腕表,也是航空先驱们的第一块航空计时腕表,来,咱俩好好看看。”

六子由衷的竖大拇指夸道:“子滔,你知识都学杂了。”

最后,俩人足足逛了四个半小时,一般女人都赶不上他们,推门进了杰尼亚男装店。

刘柳也随着时间推移,逛累了,梦彻底醒了:“子滔,别看了,我这脚丫子走得都好像不是我的了,这衣服也太贵,咱能穿的起吗?再说了,值嘛?”

任子滔乐了:“值,现在美国总统是谁知道吧?他和英国王子查尔斯都穿这品牌,咱当不了总统和王子,咱穿这牌子衣服还不敢想?”

又极其难得的露出孩子气一面,说道:“反正我想买,等咱回国,我要买两件犒劳犒劳自己。”

六子不耐烦道:“咱男的穿衣服就别臭讲究了,你看看价格再说话,嘚瑟啥啊。”

任子滔心想:这怎么能是嘚瑟呢,他要让男男一不小心活成王妃那样,那他最起码也要各方面是王子的标配。

等俩人终于逛完了,坐地铁回了旅店,常菁擤着鼻涕问:“逛奢侈品店去火吗?”

六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梦醒了,好丧啊,更特么上火了。”

常菁立马用鼻子一哼,又吸了吸鼻涕:“我早就猜到了,一说逛街,我就能想象出来,你俩一定是像《蒂凡尼早餐》的主人公,傻看一遍又买不起。”

“蒂凡尼早餐是什么电影?”六子问道。

任子滔站在旅店的窗前:“奥黛丽赫本穿着纪梵希套装,清晨站在这家店前,小口抿着咖啡看橱窗里的奢侈品,一看就能看很长时间,想象着,嗯,自己能拥有的欢喜,却又看完就走,不买什么。”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七章 传奇人物:will(三章合一) 二零零零年,迎接千禧年的春节,江源芳一家,早在三天前出发,去了龚海成的大哥家过年。

江家和苏家就决定合二为一,在一起过春节,地点是苏玉芹的新房子。

暴瘦十几斤的江源景,在正月二十九这天也从大庆来了,他往年条件都比现在好,但从来没给哥哥家买过那么多东西。

今年因为离婚财产被分走百分之八十,吃住还得在店里,却一反常态买了很多。

到底是江爷爷的老儿子,也是江源达的亲弟弟,这俩人一看江源景瘦成那样,嘴上不说,却都心疼了。

听说李文慧把那第三者的工作闹丢了,那个小三为躲风头,大姐家呆不了,现在跑吉林二姐家过年去了。

李文慧还几次三番去江源景的店里闹,叫警察也没用,有时候在大马路上骂街,有时候在店门口边骂边吐痰,弄的过年这阵,店里也没怎么卖货挣钱,以前的老顾客都绕开江源景的门面。

再多余的话,江源景也没打算多学,不想大过年的,全家因为他的事心堵,够过意不去的了,来这过年,敲门都是硬着头皮,不好意思过年见苏家人,不好意思见嫂子,就是江男,他这个当叔叔的说话都底气不足。

不过,江源景不说,江老爷子和江源达也能想到,要是浩浩回去念书,李文慧恐怕更闹得欢,学校的孩子们就得骂江浩爸妈离婚的事,毕竟已经满城风雨了。

真愁人啊,老爷子哆嗦着左手叫江源达:“老大,咋整。”

江源达闭了下眼,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告诉江源景:

“就让浩浩在我这呆着吧,等你有个一定再说,让他跟爹住老房子,平常我和你嫂子去那头,源芳也能搭把手,过了初五,我就给他联系学校。

至于你,你要是在那头实在呆不下去,看看情况,等你姐夫回来,我俩先研究研究。

海成那要是有活,你就去他那帮忙,他那有挺多事都需要用知根知底的人。

他那要是没有,你就来我驾校,和我手下副校长一块跑招生,等回去了,你也先把货甩甩,再不行把店直接关了,你就在这陪爹陪浩浩呆一阵吧,瞅你瘦的,没吃饭是咋的!”

江源景感动到当即捂眼哭了:“哥,我最不放心浩浩,也不好意思跟你提浩浩,你却帮我想到前头去了。”

江源达气哼哼道:“谁让咱俩是一个爹,我不乐意管你,可我怕你给爹气着,行了,挺大个老爷们,别哭了。”

苏玉芹也在此时敲书房门:“饭得了,爹啊,源景啊,出来吃饭。”还趁老爷子他们不注意时,扯住江源达胳膊嘱咐:“大过年的,多余话就别说了,图个顺溜。”

江男在大年三十这天,一早上就被电话吵醒了,接各个小伙伴的拜年电话,跟刘澈对话的时间最长。

刘澈告诉江男,他寒假去了深圳,又去了趟广州,才飞回京都,在爷爷家过年。

又十分感慨现在就能借任子滔的光,拜任子滔所赐,参加上航模竞赛。

虽然这趟去,没有比赛资格,但是却涨了很多见识,认识了好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哪个大学的都有。

还对江男说:那面的年轻人在传地球毁灭呢。

江男听乐了:“快拉倒吧,我保你二十年它都没毁灭,所以咱们还得该怎么样怎么样。”

刘澈问:“子滔呢,他有信了吗?反正六子是音信全无,他爸还给我打电话呢。不是我说你,男男,你也太惯着他了,就该劝他们直接收手,那些就够了,怎么还能去美国?六子走之前跟我说完,我足足有一个星期没缓过神,真的,不敢相信,我更不能接受,万一他们出去一圈回来没有了怎么办?”

江男却答非所问道:“美国是个什么地方呢,付俊泽飞去没影子了,子滔哥去了联系也少,唉,今天过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上饺子。”

刘澈的妈妈在电话那端热络地跟人说话,江男听见了,还有一个女孩子说话的声音,似乎这个女孩子一出现在刘家,客厅里都忽然热闹了起来,这位正是上一世刘澈的老婆沈旭佳。

刘澈只能捂着电话匆匆说道:“他今天应该能给你打国际长途,指定不会单独给我打的,什么情况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千万别忘了啊,我太惦记,挂了。”

江男看了眼电话,扭头冲外面喊道:“妈,我领二哈出去一趟。”

“干嘛去啊?”

江男出门前,晃了晃手中的对联。

只看,一人一狗蹲在任家门口。

江男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拿着胶布,楼道里有来回路过的邻居,她都笑眯眯先扭头主动说上一句:“过年好。”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春节好!盛世迎春,万象更新……”

苗翠花坐在客厅中间的大圆桌前,一边揉面一边吐槽道:“哎呦,那倪萍,小嗓子跟踩到鸡脖子了似的,你瞅瞅咱家乱的,天宇和浩浩用脑脑打游戏,玩的呜嗷喊叫的,都没盖过倪萍那嗓子,煽情起来更是没谁了。”

说到这,想起来了,得提醒俩孩子,苗翠花比倪萍嗓门还亮冲书房喊道:“你俩玩是玩,不行干架啊,男男吶,给姥姥看着点儿。”

“嗳!”

江源达也喊江男:“出来帮你妈干点儿活,帮两个饺子意思一下。”

“嗳。”

江源景喊:“男男,这洗手盆怎么让水下去?”

“来啦。”

“姐?姐,”苏天宇叫江男:“你看看这咋卡机了。”

“我都让你别开那么多网页了,现在千禧年病毒,你瞅你要给我电脑染上的,我削死你。”

苏姥爷是见到江男,直接把茶壶递过去,让外孙女给添水,一句话不说,扭头接着和江爷爷下象棋。

江男放下茶壶,苏玉福又招手。

“外甥女啊,走,跟舅下楼一趟。”

江男用胳膊蹭了蹭脑门上的汗,不喜欢过年,不喜欢大家都支使她,赶上小丫鬟了。

同一时间,林雅萍在乡下老家,一边帮妯娌烧火,一边时不时看手机,越等心情越焦躁,儿子咋还不来电话。

她和任建国回老家,对老人们说得是:“子滔跟大学教授出国了,搞课题研究,不能在家过年,说放了暑假再来看你们。”

这套磕,弄的现在满屯子都知道了,因为凡是姓任的,出去买醋打酱油都会提一嘴。

更不用说任老爷子逢人就显摆:“我家滔滔,我小孙子,老四家的,呵呵,去年考个状元郎,现在又搁美国呢,被老师带出国了。”

任老太太见人夸的是:“我家滔滔,俺孙子辈儿长的最带劲那个,他婶子,你有印象没?”

等对方点头,任老太太就会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笑到露出豁牙还不忘捂嘴乐道:“搁美国吶。”

有时候,在林雅萍看来,公公和婆婆更像是故意的,吃饭点儿都不回家,就站道口等人聊这事儿,一天重复二十来遍也不嫌烦。

你家孙子你不嫌烦,别人总听不闹得慌吗?

林雅萍就想让任建国劝劝,但任建国从回了农村就开始喝大酒,一天喝的懵登的。

林雅萍被气的,在下黑儿时,只能给任建国胳膊大腿拧的青一块紫一块,以解从儿子那憋屈到的心头恨。

就在林雅萍被外面的鞭炮声搞的心烦意乱,都要坐不住凳子时,电话终于来了。

“妈,过年好。”

“子滔?子滔!”电话嗖的一下被抢走,这功夫任建国顶事了,举着林雅萍的手机就冲自己爸妈喊道:“子滔来电话了,快给你们说两句。”

任老爷子握着手机激动了,尤其是听到小孙子用沉稳的声音说:“我在大洋彼岸给爷爷拜年了,”老爷子眼圈瞬间红了,小孙子都长成男子汉了:“嗳,嗳,我听到了。”

老太太也用衣角抹抹眼睛:“快给我也说两句。”

得,林雅萍坐在一边运着气,也不管大伯哥二伯哥和几个嫂子能不能看见,对准任建国的大腿又掐了一把。

掐完她就搂住老太太的肩膀,从来也没和婆婆这么亲密过,冲电话里喊:“子滔,我是妈妈,你吃饺子了吗?”

当电话打到江源达家的座机时,江男第一句话问的也是:“你吃饺子了吗?”

任子滔看了眼六子,那位刚挂了家里的电话,之前和父母还疯疯癫癫说纽约这好那好,和家人汇报涨了很多见识,说回家过年也没意思,但是一挂断,就窝在沙发上哭了起来。

任子滔舔了下唇,被六子影响的,心情也有了波动,尤其是要对江男撒谎:“吃了,我们这里什么都有,啤酒、洋酒、红酒、饺子、各种中国菜,对,和教授在一起呢,我们在聚餐,我一切都好……”

等任子滔安抚完江男挂断电话,刘柳使劲抹了把泪说:“你和常哥就不应该陪我,梁教授叫你们,你们就应该去,回来或许真能给我带各种中国菜和饺子。”

任子滔和常菁对视一眼:“走,我给你们包饺子,常菁也给你哥送去一盘。”

但第一锅饺子,常菁又原封不动的给带回旅店了。

六子问:“怎么了?”

“我哥去参加华人聚会了。”

“啊?还有华人聚会?子滔,那你别忙了,咱们去看看啊?”

任子滔看到常菁咣当躺床上了,他像是对六子解释,更像是在劝常菁说:“常浩一定想叫咱们,但是金融圈有时候说大就大,说小也小,他怕咱们仨去了被嘲笑,毕竟我们现在,嗯,很出名,理解吧。”

常浩参加完华人聚会后,来了旅店,打开带来的威士忌,对弟弟和任子滔他们说:“过年好。”

到底又忍不住劝道:“你们现在赔了五百多万,收手吧。”

常菁再没了刚才时的锋芒毕露,并没有和哥哥吵架,只喝着酒说:“别劝了,没有退路、我、子滔、六子,我们三兄弟,才是真兄弟。”

这话忽然惹怒了常浩,知道弟弟对自己有怨气,他也有,扭头就走了。

可想而知,接下来三个小伙子,在纽约的这段日子有多难捱。

任子滔也特别感动,没想到在账户钱越来越少时,他心里是有底的,可常菁和六子没有,他们是陪着他慌张前行,却没有一个人往回缩,也不提回国。

每天黑板上,在股票大涨时,就是他们赔很多钱的时候,常菁会淡定地写“正”字,过一天写一笔。

六子会麻木的在旁边添上:又少了多少金额。

就在国内年味儿还没散,就在江男给自己也找了位数学家教,一气儿学到开学,就在任建国已经换下厚棉袄,工厂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干活时,任子滔他们的账户已经快没什么钱了,他的外文名“ill”成了金融圈公众的大笑话。

任子滔让六子先回学校,开学了,六子却扭头出去了,在外面给刘澈打了半个小时国际长途,又和他爸爸聊了一个小时。

等回来后,六子说:“我爸会拿着刘澈给我开的假证明,亲自去学校给我请假,就说我有病。”

“六子!”

到了常菁这,任子滔也劝。

常菁说:

“不,梁教授还没回国,我们是他的学生,我们也确实参与了课题讨论,给了他很大启发,只是子滔,拜托你把主意给我点儿,免得他认为我没用,给我撵回国,我要一直挺到我们就剩机票钱那天。”

三月七日,泡沫盛宴就此拉开帷幕。

美国各大新闻及时救市,分析师们纷纷跳出来说:“这是因为政府告微软案的审理触发的。”

但有三个年轻人,他们却高兴坏了,终于见到回头钱了,也更加坚信:no,不是微软案,是泡沫已经开始了。

只看时代广场上,常菁和六子握拳对着空气猛砸一气:“卧槽!”他们就像是有抡不完的拳头和力气。

任子滔只站在一边,两手插在裤兜里微笑,心里想着:ok,可以买东西了,可以让该回国的回国了。

从七号一直到十三号,纽约各大金融所也彻底乱了,对外,他们装镇定,但对内,各大主管喊着:“情况不妙,开始清盘。”

像常菁他们这样的工作人员,是不停接电话、收信件,全都是在斥责、谩骂他们,怎么几天时间,股票就跌成这样了,为什么没有分析出来,为什么没有提前给他们抛售。

而这样鲜明的对比,让任子滔的外文名“ill”,一夜之间响彻华尔街,外国佬们还管他叫“泡沫男孩。”

因为任子滔只几天时间,靠做空,只其中一只股票就净赚了人民币一亿二千万,而且他还在全面下跌、做空形势最好时,要套现。

曾经笑话过他的外国佬,一脸讨好凑近问他:“为什么?”

任子滔没搭理。

搞的这位外国佬投资人又有点含糊了,“泡沫男孩”为什么要套现?难道是又不看好做空了?不对啊,现在股市每天越跌,ill赚的就越多,现在收手,损失有多少。

不行,得告诉大家这个内部消息,大家一起研究一下ill是怎么想的。

可见,他已经把任子滔信奉成一代传奇。

其实,哪那么多为什么。

任子滔想着:剩下的就够赚,先套现一笔钱,让六子回国,让常菁回国,开学了,再耽误下去就得被开除,而回国不能空手回去,得买东西。

为什么一套现就是一亿多,因为这是最少数额的一支,没有其他选择。

他扔给常菁一百万美金,扔给六子五十万美金:“你们先花着,去去火,分头行动。”

任子滔在华尔街大乱时,他却出现在第五大道,开始疯狂扫货,在奢侈品的道路上,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不仅稳准狠快,而且比女人更敢花钱。

四个lv箱子够吗?根本不够,他又买了两个rimoa拉杆箱,两个tumi黑色箱,一共八个箱子,装得满满登登,给玩具店门口招揽生意的bobby都看傻了。

六子欲哭无泪:“我们能带回去吗?”

这一句话,提醒了任子滔,所以,他根本顾不上自己一天身价又暴涨了多少,跑到了康奈尔大学找到梁教授。

“老师,我是ill,我跟谁都没说,这也是我非要跟您来纽约的原因。”

梁教授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琢磨了一分钟后,他摘掉眼镜,指着一旁的“时代”,有点无法消化这个消息:“这里说的ill,是、是你?泡沫男孩?”

“是,老师,您能不能出面,以您的名字和学校申请,让我在这再滞留一段日子,我知道,学长他们也要回去了,名额上……”

梁教授打断:“你已经接到其他大学的邀请了吧?”

“今早收到的,斯坦福大学。”

梁教授无语地摇了摇头,这真是美国人做派,发现人才赶紧邀约挖走:“子滔啊。”

“是。”

“我希望你本科在母校读完,我们学校也……”

“老师,您不用多说,这是必须的,我根本没想过现在就出国念书,我们学校很好,我以清华为荣。”

“那我这就给你们院长打电话,先和他沟通一下。”

任子滔开心:“谢谢了,对了,教授,跟着来的学姐学长们,他们现在在哪?是不是在整理行李,后天就回国?”

几个小时后,跟梁教授来的研究生和大四生团队,五位学长学姐瞪着眼睛看几个大号行李箱。

有人说:“我后悔了,我不该给他带回去。”

也有人说:“那小学弟,家里是干什么的啊?这也太富了,一水的lv老花旅行箱。”

首都机场。

刘柳刚露面,刘澈就猛挥动胳膊,等六子来到近前,刘澈一把就抱住了他:“走,咱俩今晚彻夜长谈,子滔真是让我、让我?唉!”

六子也长叹一声,可下回国了:“等会儿,咱俩得等几个箱子,子滔的师哥师姐那呢。”

四月一日,愚人节这天。

高三狗江男,接到刘澈电话时,以为自己是学懵了呢:“什么?”

刘澈只能又重复一遍:“我妈正好来京都出差,用她的车给你捎了八个箱子,男男吶,子滔太坑人了,我和六子也不敢给你邮,他整个儿爆发户,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俗,我妈都差点儿没地方坐。”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八章 嘚瑟的没谁了(四章合一) 刘澈的妈妈于女士,每每回头看到后座那几个箱子,她就叹气,心思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复杂万分。

二大伯嫂在人民银行上班,今年混进了管理层,是她们这几个妯娌中,升职最快、地位最高的,但她俩也是最不对付的。

但昨天却忽然找她、找小澈,理由是听说她在京都学习完了,要回家了,想单独请客吃饭。

她纳闷极了,面子挺大啊,那位不是一直忙忙忙嘛,过年那段日子,都没怎么和她们几个妯娌聚会。

等吃个差不多了才听懂,其实二大伯嫂哪是冲她啊,是冲她儿子,不,准确地讲,是冲任子滔,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二大伯嫂给她儿子单独叫进空包间里问话,她实在是忍不了,不满极了,隔着她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不能听的,也就忍了一会儿推门进去了。

本以为二大伯嫂得让她先等一会儿,得撵她出去,却没想到那位极其热络地问她:

“弟妹,你也熟悉任子滔吧,我刚听小澈说了,你还认识他父母,对吗?

太好了。

是这样的,这小伙子现在人在纽约,我们接到消息称,咱们中国的三个年轻小伙子,在华尔街已经掀起了不小的巨浪。

不知道你关没关注那面的经济新闻,其中一个叫ill的,中国姓氏任,他已经登上了那面的经济周刊,目前当地和英国法国各媒体都想争先采访他,要知道这次巴菲特都没有预估准,外媒称他:泡沫男孩。

遗憾的是,只拍到这小伙子的背影,据传他在清大读书,他也不接受采访……

我们希望他能把资金带回国,而不是让那面的投资公司管理大量资金,我们更希望这样的人才一定要回国……

弟妹,我真是不敢想,原来咱们家小澈这么幸运,居然真的认识他,还是你们老家人。”

刘澈的妈妈于女士,现在回忆昨天那番话,还觉得不真实呢。

当时她都听傻了,太不敢置信,以至于挺失态的拔高嗓门问儿子:“小澈,子滔不是在念清大呢嘛,他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课吗?这不是开玩笑嘛,怎么可能?纽约是他一个普通人想出去就能去的嘛!”

儿子说:“妈,子滔目前在纽约,最初是被教授带出国,子滔外文名确实叫ill,估计他们学校的几位高层领导也知道了,子滔已经收到美国三所名牌大学的邀约,他都拒绝了,他说五一回国,我二大娘说的正是他,因为刘柳回国了,三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就是刘柳,是子滔带他出去的。”

“什么……”

然后二大伯嫂就兴奋地打岔:“别什么了,确定下来就好,我就怕冒失,所以咱们才单独先谈谈。弟妹,现在我们得回趟大院,带着小澈和父亲汇报一下。”

和公公汇报,至于吗?不就是投机在股市上挣点儿钱吗?

事实证明,至于。

公公给小澈叫进去谈话时,大伯哥和二大伯哥列席书房旁听,足足聊了一个多小时后,公公他们才出来。

公公还难得脸上带笑地说道:

“得让那小子务必回国,不要把资金留在资本市场上折腾,我们国家需要扶持建设的项目很多嘛。

年轻,他太年轻,等他回来,小澈你的任务就是,给他经常带家里来吃饭。

而你们这些当长辈的,要把他当亲侄子对待,他父母不在身边,你们就要时常灌输他爱国主义思想,我也要找他谈话,别被资本主义腐化了。”

二大伯哥笑着附和:“那小子我一见面就有话聊,早我就说,我俩像忘年交,我以前还说过他,读错大学了,其实他从政也很有发展。”

刘澈赶紧趁机提要求道:

“爷爷,大伯、二伯,子滔真是不容易,你们是不知道,挣资本主义国家那俩钱儿也不好花,套现还被fbi例行调查。

给我另一个哥们六子差点儿吓尿,说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真能见到fbi,外国话还说不利索,差点儿跑大使馆避难,得亏子滔稳得很,气量相当的足了,我现在是打心眼里佩服。

我现在担心的是,子滔要是回国,咱们国家有关部门是不是也得例行谈话,毕竟在美国嘚瑟成那样了,到时候……”

刘爷爷摆手道:“是啊,他太年轻,外面又虎视眈眈在对他递橄榄枝,容易心思动摇,如果手续太繁琐,这不等于人才流失嘛,有些不必要的程序,我看就免了吧。”

刘大伯立刻接话:“爸,我会找关系给他保驾护航,让别人知道他是咱刘家的侄子。其实,呵呵,或许小澈想多了,他们学校也会出面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只是他不知道罢了,和咱们一样,担心他不回国。”

刘澈彻底松了口气,靠在沙发上。

就这样的对话,刘澈妈妈心里明白,能让刘家这么主动,是怕别的家抢先给任子滔拉过去,任子滔太炙手可热,消息灵通的应该都在观望。

也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是任子滔能在资本主义市场,让外媒争先想采访,这个风头,五年内估计都没人能超越,有时候这就是政治资本。

如果再坦白点儿讲,认识任子滔,确实是她儿子的福分。

所以她私下问儿子了:“小澈,子滔为什么是带六子出去?怎么不是带你?带你更能给他带来便利,你俩以前关系最好啊。”

儿子说:

“妈,您不是打电话总嘱咐我,让我到了京都,多跟各个大院儿的哥哥们玩吗?

我去掉上课,时间就那么多,听您的话,我找哥哥们玩了,哪还有时间总找子滔。

而六子,双休日就扎在子滔在京都的房子里。

还有,子滔为我挨打,戴了一冬天的棒球帽,我都怕他那块不再长头发了,您听到我埋怨刘恒怎么挨一灯管就给十万,怎么能这么解决问题?

您当时不是说:还想怎么着啊,十万够子滔研究生念完了,呵呵。”

这话,她能听出儿子对她心里有怨,但她不服,认为任子滔还是没把她儿子当成好朋友:

“别扯那些过去的事,我就问你,那他可以让你投资啊?你不是说,六子只拿了二十万人民币就参与进去了吗?看看六子现在赚了多少,以前你们干什么,不是一起掏钱吗?不要在我身上找原因。”

儿子回她:

“妈,您没进书房听我和爷爷的谈话,所以也不怪您,有一个很关键的细节,您或许不清楚。

子滔的起步资金是江男拿的,子滔他们仨人能去纽约,是江男拍板定的。

外媒都说,华尔街做空风波是ill为首三个年轻小伙子,其实他们错了,那个组合是四个人,江男在国内,江男才赚大头,子滔回来就要上缴六成,清大常菁只占百分之七,六子是百分之一,最后的结果不过是江男的身价、子滔的风光。

听明白了吗?您不是不让我和江男合伙吗?您不是警告过江男嘛,他们能带我吗?”

“你甭跟我说话夹枪带棒,任子滔又不傻,年轻人见到利了,就容易变了,回国是什么样,谁也不清楚,毕竟都是他赚的,江男又没参与,等着看吧,你跟我喊什么?”

结果儿子又笑着告诉她:

“妈,这么跟你说吧,任子滔这么年轻,见fbi没慌,江男稍微不给他好脸就慌,明白他们关系到什么程度了吧?

我知道,您下一句就要说子滔父母了,很遗憾,他们跟您不一样,江男在您这不受待见,在子滔父母那就像一家人。

您也甭拿他们岁数小谈恋爱不害臊说事,任子滔大学生,江男还有不到百天高考,要不然任子滔早带着江男一起去纽约了,大学生谈恋爱不犯法,学校都管不着。”

这番谈话,造成的后果就是,刘澈的妈妈于女士,在离开京都的头一天晚上半宿没睡。

第二天早上,儿子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八个大箱子,说这些是任子滔买给江男和家人的品牌东西,让全部交给江男,邮怕太贵重邮丢了。

儿子说完就杵在门口,也没求求她,也不往下说,她也没等说什么呢,婆婆就命令她:“你不是今天走吗?你给带回去,要亲自送到手里。”

而此时,下高速了,刘澈的妈妈看到“哈尔滨欢迎您”的指示牌,她沉沉地叹口气,一会儿就得见到江男那丫头了,进了市区,她还得先给江男打电话。

感慨地望着前方说:“现在这年轻人啊,真厉害,搞不懂,早知道我压根儿就不参与好了,唉!”

司机小王听的云山雾罩,以为是和他说话呢,只能笑着接话道:“是啊是啊。”

再看接到取箱通知的江男,她没心思在教室里呆着了,在几个好朋友的注目下,她离开班级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江男不想和钟老师撒谎,所以挺诚实道:“老师,我想回家见我爸妈,我着急跟他们沟通,晚自习不想上了,您给我留在教室,我也学不进去。”

钟老师看着本次考试年级第八的“大黑马”,疑惑道:“不能忍忍吗?你要是压力太大,我准许你下了晚自习,今晚回家住,今晚是景老师讲卷子,你不在,他又得生气。”

江男一副像憋不住尿的状态:“不能,着急。”

钟老师扶了下额,江男这孩子优秀到,她明知道理由太牵强也不好意思拒绝。

主要不是江男一个人优秀啊,江男这个人起了连锁反应,期末前考了第一名,给高二高三始终拿第一名的林沛钧刺激到了,估计在寒假里一顿恶补,转头这次再开学,年级大考,林沛钧杀到大榜第六名,江男紧随其后,三分之差第八名。

两个小丫头,杀气腾腾,她都看到两个小姑娘在大榜前看完成绩,彼此宣誓一般挥了挥拳头,还冲清北班前几名瞪了几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下回大考见。

给清北班班主任气到嫉妒,再一次对校长跳脚提出,要给林沛钧和江男挖走。

还好这次校长挺仗义,还开玩笑说:“要收割了,不到百天时间就要收获,你不能去小钟那地里收韭菜。”

而班里王爽那几个孩子,平常跟林沛钧和江男玩在一起的,也被疯了般猛学刺激到了,年纪大考,王爽吊车尾大榜第五十名,还有班里几个男生,这都是和江男关系好的,那几个淘小子创了历史新高,进大榜百名内。

钟老师无力地摆了摆手:“如果景老师问你,你就说肚子疼,别直不愣腾说想你爸妈了,他会絮叨我不知轻重,听见没?走吧。”

“谢了,钟老师,你是我遇到最好的老师。”江男高高兴兴地就走了。

可她刚离开校园,小脸就抽抽起来了,怎么办?怎么和自己爸妈还有任大娘他们说?

大人们只知道那一百四十多万美金的事儿。

大娘和子滔生气,估计是认为儿子抠门,拿钱跟教授去纽约,或许听过一嘴要炒股,但也以为是拿出一小部分玩玩呢。

而自己爸妈,倒是问过她,她回的是:她没钱,因为子滔哥都给拿走了,去那么远的地方,得有钱傍身,她就没让转账,另外最主要的事,跟教授出去做课题研究的同时,她和子滔决定,想再考察一下美国股市,花钱方便,可行的话买点儿。

当时,她爸妈好像对她放弃了,一是她确实在股市里赚过第一桶金,赚了那么多,万一行呢。

二是这一次一百多万美金,还是她和子滔哥折腾挣的,父母可能是觉得:人家挣的,甭管赔不赔,已经到这种程度了,还能管得了啊?

后来,一百多万变七百多万美金,这钱还是不能交给家里,怕双方父母闪着,她和子滔哥就吸取第一次的教训没告诉。

紧接着,一步一步就到了现在。

两天前,子滔哥给她来电话告诉道:截止到目前,又有两支股票到期了,还完券所后,手中握着价值2.7亿人民币的支票。

听听,她和子滔哥现在唠嗑,都一个亿一个亿的唠,从最初差点儿吓掉下巴到现在的麻木。

而且子滔哥在纽约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住进希尔顿酒店,也不可避免的发生被人围追堵截。

说是没买电话就是为避免麻烦,比如坐电梯,比如到酒店大堂喝杯咖啡,总是被各种人偶遇。

当地各大律所堵他递名片,说是如果有什么法律纠纷,可以联系他们,还有银行也找他,各大投行的经理人想跟他聊聊,更要像常浩这样帮雇主投资的工作人员,想要帮子滔哥钱上生钱。

说最难堪的一次是给他堵厕所里了,一外国佬叫他ill,像个老朋友般的语气,那意思是好巧啊ill,你也在这尿尿,还瞄了瞄。

江男想到这,赶紧甩了甩脑袋,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和双方父母说啊?这个大雷,看来她得捅开了,拖不下去了,要不然大娘就得大骂子滔哥败家,买那么多东西。

“爸,你在哪呢,啊,跟我姑夫在一起呢,那咱们能找个地方喝茶嘛,我上不进去课了,有重要的事想告诉您,去哪啊?我也不知道,找个闲人免进的。”

江男又将电话打给苏玉芹:“妈,您去我大娘家,找我任大娘,你俩给我爸打电话问茶馆地点,别给浩浩辅导作业了,我有重要的事要对你们说,快点儿哈。”

“任大爷,呵呵,是我,男男,您忙着吶,那什么,子滔出了一件大好事,但他在美国呢,我打算跟你们说,你去茶馆好吗?”

当江男在茶馆里,看到大家都到了,外加姑夫龚海成,她将包间门关好,深吸口气先总结陈词道:“以下我的话,我发誓,句句属实,不要怀疑真实性,我和子滔哥,我们目前已经净赚2.7亿人民币了。”

“噗!”江源达瞬间就被茶水烫了舌头。

任建国瞪大眼:“啥?!”

龚海成脸色也变了。

至于两位女士却在互相对视,林雅萍掏了掏耳朵问苏玉芹:“我刚才听到啥?”

苏玉芹心跳有明显变快的波动,明明听清了,却嘴硬道:“我也没听清。”

江男呼出一口气:“大家别吵吵哈,别让人听了去。”

江源达严肃着一张脸:“人家听了也以为这屋在说胡话,江男,你要敢拿这种事涮我们,我今天就揍你信不信。”

“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在美国股市净赚2.7亿,而且子滔哥还没回国,他要五一和梁教授一起回来,这个数字可能在他回国前,还会持续上涨。

估计京都已经有很多人听说了,子滔哥在纽约被报道了,现在刘澈的妈妈,嗯,姑夫,就是咱们公安口厅长的妻子,她的车上正拉着子滔哥在美国买给我们的礼物,两个小时候估计就能给我打电话,让咱们去接东西。

爸,妈,大爷大娘,姑夫,我曾经拿过家里的钱,不是给咱家挣了三百多万嘛,我觉得你们应该要相信,我没说谎。”

龚海成早都听傻了,大张着嘴,又一分钟后眼珠转了转寻思一下,啊,难怪大舅哥买地皮开驾校,那么大手笔,要知道别人都是租,这里面还有三百多万的事,那男男说的、亿,我的天吶!

任建国站起身,又马上腿软了一下,不过还是他率先表态道:“都别吵吵,雅萍,你先闭嘴,我们要有话一点一点问孩子,男男,丫头,别着急,大爷信你,但你不能就这么通知我们,你和子滔,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我们是你们这世界最亲的人!到底是怎么赚的,你必须要说清楚!”

前面说话的语气,任建国还打着商量,后面几句话越说越急,眼睛都有点儿红了。

没招了,江男小课堂开讲啦,尽量用大白话讲解,先告诉大家:

“首先,我和子滔哥不是心疼第一笔卖域名的一百多万美金,不是不往家里交,是前脚拿到钱,后脚子滔哥又相中个域名,这些钱不够,他学长又掏了二十万美金,刘柳,你们也认识,他也掏了几十万人民币,他们仨将那个域名买下来了,我瞧着也挺好,我们就这么决定了。

但我不知道能很快就卖掉,而且卖的,你们不上网不知道,外国有个新闻是滚动播出的,管子韬哥这次交易叫天价域名,卖了750万美元,按照利率,我们有了六千多万人民币。

是上次我病了,子滔哥飞回来,大爷大娘,他回来就是告诉我这个。

爸、妈、姑夫,也是他同学,就是买域名拿二十万美金那个,他为什么会飞到哈尔滨,不是来找子滔哥玩的,是来找我见面。

那个学长叫常菁,哥哥已经在美国大公司就职,他很看好做空股市,我们商量着,不告诉你们,因为要拿着这些钱去纽约炒股。”

江源达又笑又怒:“你们真尿性啊,这么大的事,六千多万……”

任建国掐腰抢后半句说道:“这俩孩子是真敢干吶!”

这两句话,一下子就让屋里乱了起来,苏玉芹说江男:“不知道跟家里商量吗?要是赔了呢。”

林雅萍拍桌子:“我像个傻子似的,想开饭店都没钱,我儿子那时候就有六千多万了,他还折腾,他眼瞅着。”

龚海成只能跳出来维持秩序:“不是要听孩子讲嘛,能不能等男男说完你们再骂。”

江男抿了下唇:

“是啊,我们很敢干,中间上火感冒纠结是不是要收手,等等心理过程我就不赘述了,我是怎么想的,我也不多解释,他们就等我下决定,反正我一咬牙就同意了。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子滔哥他们就寒假飞纽约了。

现在我来讲是怎么操作的。”

说到这,江男翻书包拿出纸笔边画边讲解道:

“我们国内没有做空,做空就是不看好某支股票、预测它会跌的意思,所以算是仿效老外。

第一步,先划定一些可以做空的股票。

然后他们仨到了纽约,打比方其中一支股票的名字叫江男,他们就向机构券商借江男,借的时候会签合同有个期限,多少天后归还。

等借的股票归还期到的时候,如果名为江男这只股票价格已经下跌了很多,市场上,大家就都会抛了她,子滔哥他们就能低价从市场上买入江男了,当时借了多少股,就还多少,说白了靠中间差获利。

还没听懂?好,再打比方,从券商那借来a股票,券商根据当时市场以100元卖给子滔哥他们,约定一个月后归还,但一个月后,这支名为a的股票突然跌到了一元,子滔哥就会在市场上花每股一元的价格买入股票,当时管券商借多少股,他买来还多少股。

那么他净赚了多少呢?一支股票一股就赚99元,当然了,得付给交易使用费,但费用不是很多,我们目前的2.7亿就是这么赚的,这是已经拿到手的了,而子滔哥手里还有没到期的做空股票。”

江男说完就让大家消化,她能解释的就这些,剩下的她也不懂了,尽力了,这回真没糊弄父母。

任建国拿过纸单,看江男写的“鬼画符”,试图好好瞅瞅。

林雅萍在傻愣着对苏玉芹说:“带心脏药了吗?我得吃一片。”

苏玉芹握着她手:“你摸摸,我这手也冰凉。”

江源达就直勾勾地瞅着江男。

屋里只有一个人说话,那就是龚海成:“我说,大家冷静点儿,我是挺高兴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俩孩子,就这胆气、就这魄力啊,你们看看谁家孩子行?咱们又谁能行?

只要让他们保证,下回别再干压全部身家的事,你们应该高兴啊,我的个老天!我感觉好像听了个话本,这故事真霸道,我给他们叫好!”

江男还没等表态说:是的,下回不再投机取巧,不需要了,干什么实业都够了,电话就是在这时响了。

刘澈的妈妈说:“江男啊,二十分钟后,我车停到巴陵街街口,过来取箱子。”

只看,哪是光江男过来取箱子,是四台车前后停在街口。

江男看着这几个大人,走路跟飘过去似的,一路上她都担心,怕他们不好好开车。

林雅萍和刘澈妈妈握手道:“谢谢,麻烦了。”

任建国也笑着点头。

刘澈妈妈不仅对这俩人热情的不行,还一副像是江家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冲江源达和苏玉芹说:“男男也快高考了吧?小澈他爷爷奶奶还说呢,让男男也好好考,想要见见她,争取也考到京都,好多去家里吃饭。”

江男耳边听着这些,心里感受……

江男望着姑夫倒动的几个箱子,心里感受更是……

她赶紧过去帮龚海成把箱子往自家车上抬: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啊哈哈哈灭哈哈哈。

心情大好,所以再江源达说:“男男,跟你于阿姨打招呼啊。”

苏玉芹打圆场:“就是,这孩子光顾拿东西。”

江男扭头笑着说:“谢谢你啊,于阿姨,也谢谢刘澈。”

刘澈妈妈瞬间感慨万分,再一次打心眼后悔,她一天天在瞎折腾什么呢,弄的儿子都怨她。

“别因为这些分心,还是要好好冲刺,好好考试,听见没?”

说完,于女士才和大家一一告别,还亲昵的拍了下苏玉芹的胳膊,才转身开车门坐进去。

任建国建议:“老江,都去你那吧,一起打开看看都有啥,说实话,我现在不能回家,回家也睡不着,咱俩加上龚老弟,咱仨喝点儿,你说我家那臭小子啊,唉。”

唉,老江家也有个臭丫头。

江源达点点头,而且在启动车前,还特意找到一首歌循环播放,在江男看来,老爸是听歌在劝他自己呢。

那歌是这么唱的: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名和利啊什么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江男跟着音乐打着响指跟唱道:“我潇洒走过条条大道,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归来(此章为Molly0707打赏+) 龚海成拽着两个箱子在前面走。

路过烧烤店时,冲里面小老板喊道:“这小区四号楼三单元1101,烤一百个羊肉串二十个心管,羊腰子牛腰子来十个,水煮花生、油盐花生米,再来个素拍黄瓜,快点儿啊,送上去给钱。”

“好嘞,四号楼三单元1101,一会儿就送!”

龚海成又回身问也拉着箱子的苏玉芹:“嫂子,家里有多少啤酒?用不用拽上去几箱?”

“不用,过年剩两箱没喝完呢,两箱还不够你们喝啊?”

龚海成看了眼江源达和任建国,心想:瞧那两位的反应,被孩子们吓的,两箱啤酒还真不一定够。

坐电梯时,江源达是最后进来的,他手中的箱子被电梯门卡了下,江男马上把住箱子说:“爸,您轻点儿,牌子,你别给我磕出划痕。”

林雅萍立刻提高音调问:“这几个箱子也是牌子?挺多钱那种?”

江男一边按楼层一边回道:“我爸拉的那个得大几千吧。”

江源达脸上不屑,却赶紧用余光瞄了眼箱子,查看一下刚才磕没磕坏。

苏玉芹也低头看她手里这个带花的:“那我这个呢。”

“妈,那就是lv。”

“你常念叨要给我买的那个?”

“嗯,嘿嘿,真是世事难以预料,没想到送您的第一个lv是箱子,您和大娘一人俩lv箱子,就这么定。”

林雅萍靠在电梯壁上,一脸神不守舍:“这确实太哎呦喂了,我现在想揍子滔都找不着人。”

进了门,任建国、龚海成直奔沙发,江源达去被阳台搬啤酒,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罐。

在江男打开第一个箱子时,任建国直不愣腾看前方说:“这上哪说理去呢,咱们折腾半辈子,累的要死,不敌孩子们一个小手指头,以前咱们挣钱,也不是这么个挣法啊。”

江源达打开啤酒,喝了一口,点头道:“那真是吃一分辛苦,挣一分钱。”

龚海成笑了笑:“来,喝酒,你们能不能接受,也得接受,时代不同了,现在的世道,孩子们都玩电脑,要想混好,还得会一口流利的外语,哪像我那时候去苏联,就会一句哈了少哈了少的,你们两家这孩子就更特殊了,还玩股票。”

“唉。”

“唉……”

江源达和任建国刚叹气完,就被江男吓了一跳,那是因为女儿在抱着娃娃又笑又叫。

紧接着,只看江男席地而坐,坐在客厅中间,举起一个包包:“啊!”又举起一个,两面看看:“哎呀,”随手将包挂脖子上,两眼冒光又抄起一款明黄色的手提包,盯着牌子说:“我去!”

苏玉芹探头看了看:“这一大箱子不会都是包吧?子滔咋想的,买这么多……”

苏玉芹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林雅萍也和江男一样一样的坐姿,对着盘腿坐在地上,已经打开第二个箱子了,这箱子里还是、女士包。

林雅萍拿起一个灰色prada:“这啥牌子多少钱吶,呦,这有票子,这都是外国字,男男吶,快给大娘看看是啥意思,发票吧?”

江男哪有功夫回话,她恋恋不舍、爱不释手放下包,这功夫可真是包治百病了,鼻尖都有点儿冒汗,扑向了第三个箱子。

就在苏玉芹提着心,怕又是一箱子女士包时,松了口气,第三个箱子里是女装了,而且这女装,男男拎起一件就“哇偶”一声,她就莫名紧张一下,因为那衣裳一看就是年轻女孩子穿的,好像没任嫂子啥事,这?人家儿子买回来的,却不是买给亲妈的,这不能挑理吧?

“妈,不行,这裙子太贵,我瞧着有点儿买大了,我先进屋换一下哈。”

江男说完就拎起裙子回卧室了,这回老江忍不了了:“你给我回来,顾头不顾腚,先把它们都打开,是给你买的吗?你就往身上套。”

任建国举起啤酒,憨厚道:“别冲孩子喊,子滔不给男男买,能给谁买,唉,来,喝酒。”

龚海成也说:“小女孩儿嘛,都喜欢新衣服,你让她新鲜新鲜,哥,我这是第一回见到咱家男男这么欢快,估计子滔也能有字条,哪件买给谁的,子滔是个心里有章程的,任哥啊,你有福,老弟羡慕。”

苏玉芹也没好意思像林雅萍似的翻箱子,林雅萍翻出来,她就蹲在一边负责摆好,不算衣服鞋,光包就摆一溜。

两分钟后,江男出来了,就穿着新裙子:“怎么样?”

龚海成竖大拇指:“大侄女漂亮。”

林雅萍抬头看过去,终于露了笑模样,不再之前懵登的状态:“嗯,好看,过两天暖和点儿就能穿。”

江源达是眼神闪烁了下,假装没瞄女儿,实际女儿一出来就发现了,心想:得承认一分钱一分货。

苏玉芹开门接过烧烤,趁着江男问她好不好看时,赶紧挤咕下眼睛,意思是:闺女啊,子滔亲妈坐在那呢,你差不多点儿。

其实,江男也没想到,也想差不多点儿来着,但奈何任大娘翻开了第四个箱子,翻到任子滔的字条,还念出声,字条上言简意赅道:

“四个lv箱子里的东西,都是男男的。

最大号的万向轮箱子,和tumi黑色皮箱,其中一个上面有名牌,字母r和j,是爸爸妈妈、江叔江婶、江姑姑的。”

龚海成意外坏了,居然好有他家芳的?

林雅萍没怎么挑理,或者说,她也没功夫挑理,脑子乱乱的,念完这段就仰头看江男:“那四个带花的都是你的,你拿一边去自己看,你快给大娘找找,哪两个是子滔给大家伙装东西的箱子。”

江男赶紧配合给打开了。

“男男吶,大娘念,你就往外拿。”林雅萍继续低头念字条:“妈妈是一只口红、两个包、两套套装、一件风衣、巴宝莉围巾,一双高跟鞋。”

江男拿出来了,还冲林雅萍眯眼笑:“您看,我子滔哥心多细,他有隔开,大娘,给你买了这么多呢。”

林雅萍忽然就念不下去了,把字条随手递给苏玉芹,拿过高跟鞋有些失魂地坐在那。

苏玉芹只能继续念道:“这是给我的了,口红,围巾,丝巾,粗花呢外套,男男,这字母咋念?”

江男瞄都没瞄,就将老妈那份一一拿出来了,能感觉到,子滔哥在装箱时是用了心的,一份是一份,他给老妈买的是i包、围巾,爱马仕丝巾、香奈儿外套。

江男又拿出两条爱马仕男士皮带,这一看就是给她爸和任大爷的。

另外还有一个灰色fendi手提包,这应该是给她姑带的礼物:“姑夫,一会儿给我姑带回去哈。”

等说完,抬头一看,妈呀,任大娘咋哭了呢。

任建国也问:“怎么了?这好事你哭什么,瞅瞅咱家小子给你买多少,就给我买个裤腰带。”

林雅萍抱着鞋说:“我一下子就想起儿子走那天,他为啥看我鞋码,还用手瞎比划,我当时没给他好脸儿,今儿才明白。”

这一句话,大家都不吱声了,知道林雅萍这是想儿子了。

江男一看,这不行啊,挺高兴的,别这么伤感嘛。

她拍着一个没打开的黑箱子说:“大娘,别哭了,子滔哥回来照样还得气您,看到这个了吗?这么大号的箱子,全是他买给他自己的,您就说他败不败家吧,要不然我打开,给您念念发票价格,您一准儿听完得咬牙。”

林雅萍破涕为笑:“你这孩子,你咋知道是他买给自己的?字条上写啦?”

“看见没,这箱子名牌可以卸下来,根据顾客要求绣字母,所以说这牌子皮箱很装,子滔哥绣的是thu啊,清华,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很怕别人不知道他念清大,这意思就是:都是他的,别给人家动。”

江男说完,发现大家都有点儿不信,她切了一声,将箱子放平打开,里面确实是一水儿的男装,阿玛尼西服赫然在前。

江男不停往外拎衣服,把任子滔给自己买的那点儿东西全抖搂个遍,小嘴也不停报价格,说到最后,她和林雅萍看着箱子里的衣物,异口同声道:“真敢花钱啊!”

至此,江男的衣帽间满了一大半,她以前给自己买的蔻驰包不再是孤零零的摆在那,而是身边有大大小小、二十六个小伙伴。

五月一日,首都机场出现一帅哥。

帅哥窄腰翘臀,一身商务休闲,戴着墨镜站在机场的窗边,嘴边正泛起笑容接新加坡的来电,来电邀请他去新加坡看航展,而他在十几分钟的通话里,只回了一个字:“好。”

随后,他就关机,不想被任何人打扰,静等转机。

常菁坐在饭店里,看到六子和刘澈他们回来了,他站起身往后面望了望:“子滔呢?你们不是接机去了吗?”

“他直接回哈尔滨见江男了。”

“不倒倒时差呀,我?我去!”

正文 第四百九十章 浪漫已经,准备就绪 自从任、江两家大人包括龚海成,知道资产上亿后……

林雅萍和苏玉芹关系更是亲密无间了,不想亲密都不行,秘密没人分享,也不敢不想和别人说,只能凑到一起。

俩人去美容院,曾经追求过江源达的谢英,看看林雅萍拎的包包,看了眼苏玉芹放在一边的女式包,谢老板控制不住自己,眼神连续闪烁了好几下,才转头对美容师耳语道:

“跟她们提提,卡快到期了,尤其那个苏姐,她是按次数来的,快划差不多了,问问她是要补钱还是怎样。”

过一会儿,美容师喜盈于色告诉谢英:

“林姐说了,她和苏姐都补办年卡,而且这回不止做脸,还有卵巢保养、丰胸项目、芳香开背,还问咱们,有没有那种一套从头做到脚的,谢姐,您是不知道,那俩人还要抢着花钱呢。”

谢英将纹眉用的家伙什放下,疑惑了下。

等苏玉芹眼都没眨抢先交俩人的年卡钱,谢英看着验钞机唰唰过着百元大钞时,她更是偷着瞄苏玉芹好几眼。

三天后,林雅萍和苏玉芹又来美容院了,俩人是有说有笑地躺在美容床上。

谢英过去打招呼时发现,这俩人又换了两个名牌包,而且苏玉芹那件粗花呢小外套她还是认识的:香奈儿。

有一天,林雅萍忽然拉着苏玉芹去了个地方,对苏玉芹道出了心里的梦想。

她站在早已看好的几层楼外,仰头指着那里说:“我可相中这地方了,我可想开一家饭店了,让大家来这吃披萨牛排,这里有高脚杯,有刀叉,有水晶灯,店里还飘散着咖啡香。”

苏玉芹憨厚道:“呵呵呵,听起来就好,那等子滔回来的,钱拿回来的,嫂子你就开。”

“可我开饭店能挣几个钱啊?”

“呃,那也得挣啊,咱能往家划拉点儿就划拉点儿。”

再看男士们。

首先,任建国变了。

能干务实、踏实了大半辈子的任建国,他不好好干活了。

厂子里的副手老丁,跟他汇报:“这是这个月的账本,您看看,效益还是很不错的。”

然后老丁就以为自己听茬了,十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因为老板任建国一甩手,嘀咕了句:“看啥看,就挣那么几万。”

说完就大步流星走了,弄的老丁在后面瞪眼强调:“不是几万,这个月加班加点的干活,咱们努力没白费,能净利润十四五万,您不高兴吗?”

“不就十四五万嘛。”

老丁立刻停下脚,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在春风中凌乱。

任建国自己不好好干活,他还拽着江源达,和林雅萍、苏玉芹是一样的理由,没人能分享分担天大的秘密,就只能天天和江源达泡在一起。

俩人去全市最好的洗浴洗澡,任建国小声告诉江源达道:“除了安排客户,以前我自己洗澡,都是要么搁家,要么在咱小区道边的澡堂子,很少花三十五块钱门票来这种地方,我还没有子滔他妈知道的多呢,你嫂子什么东方浴馆啥的都知道,我安排客户得先咨询她。”

江源达听完心话儿:这让他往下咋接话啊?难道劝:建国兄,你儿子有钱了,那你以后多来大澡堂子?这不是废话嘛。

然后只看任建国见到服务员就下狠道:“下单子,我俩搓澡,完了给我们俩推个盐,推个最好的,几楼是修脚的啊?我再修个脚,能不能泡壶茶啊?茶不能拿进去啊,那就来两个可口可乐,这洗澡怪渴的。”

江源达……

任建国趴在搓澡床上,搓澡工习惯性边搓边奉承地唠嗑道:“哥,瞅你面熟,总来吧?”

“呵,以后总来。”

江源达再次……

洗浴中心三楼按摩大厅。

“源达,咱俩找个女技师啊?这辈子,我身上还没被别的女滴摸过呢。”

“任哥,我就算了,女的按足底没劲儿,你来,甭客气。”

过一会儿女技师来了,任建国遭罪的旅程开始。

毕竟,他活了四十多年也没按过摩,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其实也挺遭罪的,他躺在那紧闭双眼要求道:“哎呦,大妹子,你快轻点儿。”

女技师轻点儿了。

“不行了,妹子你再轻点儿。”

“哥,再轻就剩摸脚了,那按它就没意义了,您忍着点儿吧。”

任建国忍着,江源达闷笑了两下,冲男技师说:“给我脚心那块使点劲儿,再使点儿劲。”

当俩人洗的干干净净的,站在大街上,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对话如下:

老江:“任哥,我回驾校了。”

老任:“回去干啥?一个月挣那点儿钱。”

“也是,唉,我最近干啥都提不起劲儿,那咱俩去哪?”

“不知道啊。”

他们忽然感觉很空虚。

这天晚上,江源达到了家,跟苏玉芹那“交完粮”后,提了几嘴今天洗澡的事,所以几天后,林雅萍一手掐腰,一手拧着任建国的耳朵骂道:“你按个臭脚丫子还敢找女技师。”

“哎呦,快松手,”任建国又犟嘴道:“谁生活还没有点儿隐私啊,这个老江。”

“你还隐私?我问你,你又为啥不好好干活?”

“我要放假,我这么些年都没怎么休过大假,过年歇那么两天还得应付亲戚,我告诉你,林雅萍,我就要休假。”

林雅萍立刻拧耳朵动作使了劲儿。

任建国捂着她手叫唤:“哎呦,哎呦,快松开,我求你了,要拧掉了。”

“还隐私不啦?能不能好好干活挣钱?你要叛逆啊?我告诉你,任建国,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天天去厂子蹲满十个小时,老丁要是再跟我汇报说,你又偷跑了,又去找江源达和龚海成吃吃喝喝,我就真给你耳朵拧掉,信不信?”

“信,信。”

“能不能有点儿正溜?”

“能。”

……

看起来,任建国似乎比江源达后遗症重,但其实半斤八两,江源达是表现在其他方面。

比如,他姑娘就受不了他了。

江男给江源达打电话,急赤白脸道:“爸,您要干嘛啊?满教室里摆冰块盆,弄的高一到高三很多人都去我班看热闹,都知道是我爸爸送的,您这是想让我出名啊?”

江源达说:“你这孩子,不知道好赖,我这不是怕天热把你学懵了嘛。”

“刚几月份吶?我哪有那么娇气,再说别人都没事,就我特殊?”

江源达将文件签好,递给副手,看见办公室门关上了才说:“都啥家庭了,咋还不能娇气点儿,娇气点儿没毛病,我这都想四处找人问问,高考那几天能不能摆冰块,一直也没找到准信儿。”

“爸!”

“行行行,你别老跟我使厉害,知道了,不送了。”

转头,钟老师就懵了。

江源达指着半截货车上的立式空调,谦逊又礼貌地笑道:“老师,你们辛苦了,孩子们更辛苦,过段日子,天气就得跟下火似的,我实在怕他们中暑,我家男男这两天又瘦了,她一到夏天就苦夏,估计像她这样的孩子也得挺多,没别的意思。”又急道:

“对了,别怕费电,这玩意又能制冷又能制热,不行我和你们王校长商量商量,高三年级所有的电费都由我交,以后也我交,别给他们掐了电。

他们是复习晚上用电啊,还是回宿舍得开灯看书,别怕用电,拿手电筒看书费眼睛,作为人大代表,这也是我对孩子们的心意。”

钟老师憋半天“……谢谢。”

当立式空调进了教室,老师再让大家鼓掌谢谢江爸爸时,江男受注目礼扶额。

别说这几个人各种细节表现不正常了,就是龚海成也有后遗症,只不过和任建国的反应是相反。

老龚以前觉得吧,扑腾这么多年,脑袋别在裤腰上玩命赚钱,家里去掉房产手头还有八百多万,说实话,有时候心里挺自满,有几家能赶上他的?

可他受了“亿”的刺激。

龚海成给自己关到小黑屋里,掰着手指算了算,丽丽、小星星、源芳肚子里的娃,三孩子分吧分吧,这也不剩啥了啊,以后几十年,谁知道未来这点儿钱够不够用。

不行,得玩命挣。

所以,他上火了,天天加班加点干活,还四处研究再干些啥买卖,总觉得钱放到银行里吃那点儿利息没意思。

五一这天,任建国张罗着:“得过节啊老江,全国人民都放假了,我也要放假,咱几家聚聚呗,叫上龚老弟一家,你说去哪?找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开车出去野餐。”

江源达忧愁道:“不行,不能往远走,放假了,我闺女也照样在学校傻学呢,你说那学校真够不人道的了,名义上放假,实际上都给高三生们关到自习室做卷子,任哥,我真心疼啊,咱们就阿一鲍鱼吧,完了吃完,我给我闺女送点儿燕窝啥的。”

“行。”

“嗳?子滔不是说这几天回来吗?”

“回来啥啊,没信儿,他妈打了两个小时电话了,子滔一直关机,估计从美国飞到中国就能联络我了,今天指定回不来,明天再联系看看,咱们消停过节。”

就在大家都觉得任子滔还没回来呢,有一个帅小伙似从天而降般,此时出现在高中校园里。

任子滔推开班级后门时,王爽正好回头要和后桌说话,一下子就发现他了。

任子滔马上做手势“嘘。”

这位本校最出名的学长,在后排很多同学的注目下,示意郭凯起身,然后悄悄地坐在郭凯的位置、江男的身后。

他看着前面的女孩儿,盘着包包头,穿着他给买的鹅黄色小裙子,外搭白色及胸半截小外套,耳朵插着耳机还在写写记记呢,他笑了。

只看,英俊的男人掏出随身带的德国montnc钢笔,这品牌笔是各国领导人用来签署重要公约的首选,就可想而知,他挺会花钱,买来也必定会挺节省的用。

此时,他就用这支笔,轻挠了几下江男的后背,捅女孩的咯吱窝。

前面的女孩儿立刻气愤地摘下耳机,回眸:“郭凯你……啊!”

任子滔哑然失笑,和江男对视。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得找个方便的地儿(一更) 班级里不约而同响起掌声和起哄的口哨声。

因为江男已经隔着书桌扑向任子滔;

因为任子滔已经一把抱住江男,还用脸蹭了蹭女孩的头,想念溢于言表;

因为这是枯燥的高三,每天没有新鲜事,要天天与书本为伍,此时不满七十天就要高考;

因为这是最美年纪的相遇,每一个年轻人都相信爱情;

又因为男方是任学长,女方是从进校开始就备受关注的江男。

同学们被这个拥抱瞬间点燃了,江男反应过来后,臊了,任子滔是很想赶紧给江男拉走,他燥了、

冲大家挥挥手:“你们再接再厉,我们先走了。”

马上有人笑嘻嘻起哄道:“学长慢走!”

任子滔脸皮厚坦然接受:“好,大家加油。”

这班里唯独有一个人不开心,付俊泽的挚友郭凯。

不过,任子滔拉着江男路过他身边时,只一句话就又让郭凯开心了。

“我在美国遇见付俊泽了,他就打听了两个人,其中就有你。”

“啊?怎么碰见的?在哪碰见的?”

江男也惊讶地看向任子滔。

“在机场,没聊两句他就得走,他让你好好高考,分数能上550,他就专门回来看你。”

“真的吗学长?”

而任子滔已经拉着江男出教室了,没回答真假。

江男也问:“真的吗?你是糊弄郭凯还是真遇到付俊泽了?他怎么不给我们打电话?”

任子滔心想:还打电话呢,付俊泽家刚上市一年的公司,受股市影响目前大乱,能不能坚持住是个未知数。

据说墨西哥工厂闹事,休斯顿当地的工人也跑到付家聚众抗议,付俊泽只能被父母紧急送到西雅图。

而像付家这样的情况,抱着想上市让公司价值上涨几倍的心态,当资产估值开始下跌后,跌速和膨胀速度一样,甚至更厉害,大家会纷纷迫不及待大批低价抛售,想要套现保住公司,比比皆是。

所以,他借机做空大赚一笔,占了便宜说不开心那是圣人,但要让他像之前被瞧不起那阵,曾咬牙切齿的发誓想当外国佬面撒钱刺激别人,他也做不到。

华尔街到处都是失意者,每一个失业者背后都是几个家庭。

“他长高了,比我还高一块,目测得一米八五,人也壮实了。

很忙,听说除了学习语言、公司管理、准备考当地的大学,他还跑到休斯顿火箭队,像打杂一样当实习生,跟着一位靠数学数字来分析球队输赢的经理人,说他的理想就是要成为这样的人。

付俊泽生活很丰富,很想你和郭凯,本来想回来了,在外面陪着你们高考,但他家里有点儿事,走不开。”

任子滔一路走一路解释,又忽然顿住脚,掐了下江男的脸蛋:“我才回来,你不问问我,我提一嘴付俊泽,你就走神琢磨他?”

江男赶紧甩了甩头,呲牙笑了,拽住任子滔的小手指:“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你还撒谎,前天我问你,你还说得三号。”

“喜欢吗?”

“喜欢什么?”

“惊喜。”

“呵呵,”江男脸微红,不敢直视任子滔的眼,其实平常脸皮比别的女孩厚多了,但此刻莫名其妙还羞涩上了:

“喜欢,就是刚才有点儿没控制住,丢人。对了,大娘见着你,是不是也跟我这反应似的?他们在唱歌呢吧,晚上我爸送饭说的。”

俩人站在甬路上,任子滔忽然道:“我还没回家,他们也不知道我回来。男男?”

江男抬眼:“嗯?”

“我开了个房间,今天不打算回家,想和你彻夜长谈,你能不能跟我去、嗯……我是说离校,跟我去那住。”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二章 妖精,看你往哪跑(二更) 任子滔等在女生宿舍楼下。

他杵在那等候的时候,琢磨了一下,摸摸裤兜,掏出来东西就笑了。

脑子里转悠着:硬邦邦,还挺长,放在洞里活动活动以后才变软。

将口香糖塞进嘴里,嘴边带笑的嚼了起来。

而此时宿舍里的江男。

让她和他去宾馆住,子滔哥啥意思啊?啊?有没有人能知道他啥意思啊?告诉她一下,拜托了,她要心里有个准备。

心头似有小鹿在乱撞,但手上动作却不停,拉上窗帘,换下今早刚换完的内衣,又单脚跳去浴筐里找到护体乳,脖子、腿、咯吱窝、脚,通通擦了一遍后,才重新套丝袜。

结果套一半又觉得穿裙子不方便,胡乱的将袜子脱掉,爬到上铺拿床头叠好的牛仔裤和格衬衣。

等她都换好了,一身休闲站在镜子前照了照时,忽然拍了拍脸颊,自言自语瞅着镜子里的自己:“啊!说上楼拿洗漱品,怎么还换套衣服吶,子滔哥会不会觉得像故意的?”

江男舔了下唇,又冲镜子摇了下头,不管了,反正穿牛仔裤和衬衣,又不像是换裙子那种刻意打扮过的。

将洗面奶、爽肤水、乳液、防晒霜、手机充电器、睡衣……啊,怎么没把子滔哥给买的真丝睡衣带到学校,学校里的是35块钱的纯棉小熊,这穿上效果得什么样啊?那也胡乱塞进包里。

她一边没想好任子滔到底要干啥,一边急匆匆锁宿舍门,各种行为全靠本心支配,握着手机挎着皮包一点儿没耽误就下楼了,还一副头也不回的架势,似是挺舍不得任子滔多等一会儿的。

江男急匆匆给王爽发短信道:“爽,晚上我爸要是往走廊打电话,你就说我睡了,学习累着了,问他需不需要叫醒我,记住一定要这么问一句,你这么一问,他一准儿说不用了,记住没?”

下到二楼,江男不放心,又给王爽连发几条,因为一条也写不下啊:

“爽,切记要先跟宿舍里的姐妹们通通气,万一不是你接我爸的电话,让她们也这么说。

另外,假如我明儿上午九点钟还没回来,老师要是问起,你一定不要撒谎说我肚子疼回家了,钟老师会不放心,景老头是犟,他们该给我爸打电话了。

你要九点一过,就主动去找班主任告密,说我又犯神经病了,学不进去,让谁也别打扰,要满大街溜达一圈释放压力,就这么说。

还有还有,拜托班里同学轻点儿议论任子滔,更别提那抱一抱的事儿,就说,守口如瓶,我两天后请全班吃肯德基。”

江男这一大段嘱咐过去,只看王爽那只偷着开机的电话,在书桌堂里隔两秒就呜呜的震一下。

王爽一手握笔,一手悄咪咪地查看完手机后,她就半张嘴看面前的复习本,江男要夜不归宿?要跟任子滔出去住?这对于淳朴的高中生来讲,相等于:完啦,完啦完啦。

等王爽反应过来发现,她怎么把心里话写复习本上了,慌乱的赶紧撕掉这一页,再撕碎,这是不能说的秘密啊,别让别人发现。

江男跑出宿舍楼那一瞬,任子滔像是有心里感应似的,正好回眸看她。

发现江男换衣服了,他不动声色的迎上前,将江男的书包接过来,跨在自己的肩上,又一只大掌拉住江男的手,十指相扣:“走吧。”

出租车上。

任子滔说:“师傅,华旗。”

师傅启动车前,先从车视镜里看眼后座那俩人一直紧握的手,猫腰上车都没松开。

这可是从高中校门口拉的活啊,而华旗,本市星级宾馆,嗯,也能吃饭,但愿这俩孩子是去吃饭。

任子滔拉着江男,穿过酒店大堂,走进电梯,在按完楼层电梯门即将要关上那一刻,外面有人忽然用手拦住。

任子滔说:“麻烦等下一趟,”说完就连续按了两下关闭键,给那人隔在外面。

逼仄的电梯间里,一直紧握的两手有了湿意,不知道是谁的,他们僵直地站在彼此的身边,直视前方,没有对话、静等到达。

江男想着:他此时心里在琢磨什么呢,能琢磨什么呢,自己心跳有些快,怎么感觉他也呼吸有些变重了?难道他也紧张?

任子滔想着:都说一个男人吻一个女人,如果心跳能到达250,那肯定是初吻,心跳要是到了180,那肯定在偷情,心跳到了120,肯定是处于热恋。

而他,是三者相加。

背着父母,背着江叔,他们都不知道他回来,偷偷摸摸就给江男领来了。

而江男是谁?是他两辈子都没沾过身、这辈子的初恋,他还太投入了,江男人认没认为是热恋阶段不重要,他单方面就能宣布:已不可自拔,在国外做春梦的对象,热恋,绝对的热恋。

可想而知,250+180+120,真有点儿紧张了,这太不像自己的风格了,他可是任子滔。

电梯门突然就打开了。

任子滔表情不变,拉着江男的手往前走,看起来依旧不慌不忙温润如玉,主动权掌握在手上。

只是到了门前,他连续插门卡房间也不开,又连续咔咔插卡,他心里燥到后来都拧眉了,靠,什么破门!这要是反身下楼再傻呵呵换门卡,还是这气氛了嘛!

江男站在一边等着,从任子滔淡定如初到此刻的烦躁暴露无遗,通通看在眼里。

嗯,她知道他心里咋想的了。

江男忽然伸手,按住任子滔猛插门的手,拿过房卡。

她一边将门卡有条不紊推进去,一边始终扭头看任子滔的眼底,还弯起嘴角冲人笑,像笑话人家似的。

当门唰的一声打开了,任子滔也终于反应过来江男眼里的笑是啥意思了,那意思是:你太急啦。

任子滔咬牙:个小妖精,还敢撩?看你往哪跑!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三更、四更(此两章为笑晓打赏+) 宾馆大床上。

江男那个脸皮厚的,她还以为人家要跟她闹着玩呢。

在任子滔搂着她,旋转着双双跌到床上时,她疯疯癫癫的又笑又叫,又挣扎又跟人家练出腱子肉的比力气。

在被任子滔一把制住压在下面时,鼻尖上忙活的都是汗,她还不老实,两手被按住了还冲任子滔翻眼皮使厉害,同时娇气的一哼唧。

任子滔实在受不了这挑衅,血气上涌,脸红脖子红,用嘴堵上了江男跟小猫似的叫唤。

江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了呢,是从被子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盖在他们俩人身上了,眨眼间就是内衣一松,身上的红格衬衣卷起来了,任子滔的手也顺进来了,一下子就一掌握住……

她想挣扎,她想说别,快给老娘打住,然而只剩两腿狗刨似的来回蹬,什么都喊不出来,为什么呢,嘴被堵着呢。

这就造成了,她越吭叽,两腿刨的越快,任子滔越兴奋。

只看男人嘴手并用,还不忘用大长腿制服住江男的腿,不让乱动。

江男身上穿的可是紧身牛仔裤系着腰带,下一秒,任子滔愣是能倒出一只手,就那么滑进去了。

他身下的姑娘根本搞不清状况。

江男闹不懂任子滔的大手掌是怎么挤进去的,就知道完了,子滔哥哥那修长的中指即将要本垒打,食指在下面也不老实,她急了,这不行啊,上面就那么地儿了,下面不能失守,拧着身子开始乱动。

任子滔或许是想安抚江男,说服江男接受他,所以他终于松开了身下小猫的嘴,让小猫喘口气的同时,他脸通红、眼睛充血望着身下的姑娘的眼底,哑声低喃道:“湿了。”

随后他做了一件,能让江男羞到彻底清醒程度,想找地缝钻进去的动作。

任子滔将手抽出来,裹了下中指:“真的湿了,”这湿与不湿似乎对他意义太重大了,尤其在这么短时间内,这说明江男也想他,江男的真情流露是:也真的很想和他做一些想入非非的事。

江男使劲歪着脑袋侧到一边,以前练瑜伽都没将脖子拧到这种程度过,着急忙慌换着气,刚才差点儿被亲缺氧,简直不能直视任子滔。

她人本来长得就白,此刻再被羞的,整个人像煮熟的大虾,也是趁这时,终于有了说话的时机。

江男气还没喘匀呢就说:“我刚体检完。”

这话,一般人真听不懂啥意思。

一般亲爹老江没关心到的,任子滔这个“小爹”都跟在江男后屁股追问关心,所以还真就他能听明白,理智也开始回笼,一下子就想起来,男男刚体检完,这就代表着马上就要统考,估计二模就在这个节后。

江男闻着任子滔身上男士香水味,眼睫毛扇动,说完她也不敢乱动,照旧歪着脖子看一边,她做好心理准备了,如果任子滔还来,那就来吧。

然而五秒、十五秒、一分钟后……

任子滔在棉被里先给江男整理下衬衣,像伺候孩子似的,将内衣怎么解开的再怎么系上,又用棉被给江男捂上,呵呵笑了一下,吻了吻身下女孩的脸蛋,啄了两下唇。

江男身上一松,随后没过多一会儿,就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子韬哥在里面洗了足足半小时之久。

……

这天晚上,他俩在晚上九点多钟,放着酒店里各种大餐不吃,十分神经病的拉着手,跑到外面找杂货铺,买了一个小铝锅,买了四袋三鲜伊面。

就源于任子滔问江男:“你有多久没吃方便面了?我感觉我好久没吃过了。”

又源于任子滔要拿康师傅,江男忽然把着他手说:“子滔哥,不买带油包的,就买咱小时候吃的那种最平常最平常的面,我记得我还眼馋过你爸给你买一箱呢,我爸就不给我买,说它是垃圾,华丰的,三鲜伊面。”

到了酒店大堂,又问经理借了电磁炉。

这就是他们的晚餐,用着道边烧烤店顺来的方便筷子,用一口小铝锅,俩人头对头凑一块。

有时候吃着吃着面条还连在一起,俩人就像过家家似的小孩子,小心翼翼不咬断,一点一点凑到一起,直到鼻尖对鼻尖、嘴贴嘴上香一口。

傻傻的对话如下:

江男说:“呵呵呵,咱俩这回嘴里味儿都一样了,都是方便面味儿。”

任子滔就会用头撞一下女孩儿额头:“呵呵呵,咱俩这样才叫臭味相投。”

吃出“花”的夜宵结束后,任子滔终于开他的行李箱了,江男站一边搓着手,心里美滋滋地想:“喔,又要收礼物了。”

然而并没有,任子滔拿出一堆文件,搂着江男的腰哄道:“来,把这些都签了,好男人工资都上交。”

江男一听,这是要把财产都转移给她啊,嘴也甜:“哎呀妈呀,百年修得共枕眠,我这是修了多少年啊,才让我遇到你,老天待我真不薄。”

接过任子滔递来的钢笔,江男将方便面盆往旁边一推,一边签字一边审讯道:“唠唠吧,咱到底最后赚了多少钱。”

“我回来时是一亿三千万。”

江男笔尖一顿,心里太躁了,太出乎意料了,嘴角控制不住差点儿咧到耳朵那,瞪眼扬声问:“美金?”

“嗯,人民币十一亿多吧,不过我只带回来了5.4,剩下的还在投资,这事我还真得跟你好好聊聊。”

江男觉得确实有必要聊聊,因为这事她不知道,疑惑道:“还做空呢?不是都到期了吗?到期还怎么投资?”

“常菁他哥常浩,高盛那个,他现在给我打理留在那面的资金,你签完这些文件就是打理你的资金。

这次回国前,我和常浩聊了聊,你说咱不做空了呢,咱做多,在现在股价大跌,有的一股才几块钱的时候买涨。

咱们暂时也不需要那么多现金流,即便一年半载看涨的公司没缓过来,明年呢,后年呢,只要那些公司苟延残喘挺过这一阵,再运营起来,那可比做空倍数多多了。

做空、天才也到不了的倍数,买涨能做到。

要知道,在过去的股市历史上,不是没有过大跌时买涨以后翻了几百倍……”

果然,如任子滔猜测的那样,江男这小妞,只要一点她,她就能天马行空的愣在那,然后才能想起来些有用的。

江男确实想起一事,新浪历史上不是跌一块钱了吗?就是这次吧?后来翻了几百倍,还买啥十几块钱的啊,就买新浪。

“嗳?嗳?”

任子滔……:“慢慢说。”

“你知道咱国家有个新浪吗?啊,我的意思是,咱们浏览过那个网站啊,我就知道这一个,你有印象吧,它就是在美国上市的吧?那个公司现在跌成什么样了?要是能买它就好了,我认识,有归属感。”

“买涨不是知道哪个公司买哪个公司,我们现在选择很多,我得问问常浩,他现在是你的资金管理人,”任子滔一副他啥啥不知道的样子。

“啊,好,你问问吧,买涨,我同意,再说咱要那么多钱现在没用,对于我来讲,有吃有喝爸妈健康,一亿和壹佰亿没什么区别,资金就在外面飘着吧,你带回来的就够咱们扑腾的。”

江男神叨叨失神的模样又低头签文件,其实心里热的啊,我的妈呀,要在女富翁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忽然想起一事儿:“子滔哥,你怎么还登上时代了呢,咱挣得钱又不多,才卷走他们一个多亿美元,这怎么搞的围追堵截出名了呢?按理这次股市上,我不信就咱们这一伙做空,别伙不得比咱们挣得更多啊。”

任子滔心想:哪是围追堵截登上财经报刊那么简单,是被fbi都调查了,但是他能说吗?他不能,还特意叮嘱六子和常菁,怕给他妞吓着。

而事实是这样的,确实有赚的比他多得多的,这世界就是不乏天才,但是没有他显眼。

一,别人赚钱,投入资本也多,他们这伙只有750万美金。

二,别人投一个亿赚一亿五千万赚两个亿,这都很正常,投资风险摆在那呢,翻的倍数、一倍两倍的,也属于做空市场正常范围。

他们这伙,只用750万,横卷一亿三千万,翻了近十八倍,不知道的得以为他们买的那几只股票,是跟那几个公司私下里有内幕交易呢。

而做空,从来也没有人翻了十八倍,都说fbi查他,能到这倍数不是有先知、就是提前商量好了才能到这种程度,又查出常菁是傀儡,实际一直是他在操控。

不过他不怕查,实在不好意思,他确实有先知,所以就弄的华尔街通通都叫他天才,外媒被这个相对值搞的很混乱,拿他当炙手可热的采访对象,因为不是“天才”,就实在是想不出他是怎么做到的了。

可这些,还是不能和江男说太细。

“常菁是天才,没采访他是因为他钱少,就占百分之七,咱多啊,其实应该堵他的,我是替他顶包。”

然后这天晚上,江男换上她的小熊睡衣,坐在一边,让任子滔给吹干头发,又羞涩的应邀钻进任子滔的怀里,闻着一模一样的沐浴露味道,感受任子滔结实的怀抱,闭眼听着任子滔叨叨叨,和她话可多了告诉道:

“我这几个月,除了找个黑人健身教练,还考个国外驾照。

对了,我还去看了洋基队比赛,本想给你买个洋基队棒球帽,后来就忙起来了,这一忙就忘了。

男男,我想你考上大学后,咱们第一学期的冬天去新加坡,带着你爸你妈,我爸我妈,好不好?

第二学期,明年夏天暑假,咱俩就重返纽约,我一定要和你一起看场棒球。

你不知道,那天看球赛,我忽然就感觉一个人坐在那里,滋味儿特别不好受,尤其是看到一家一家带着孩子去的,怎么瞧着那么热闹。

我这人,其实挺羡慕大家庭的,你发没发现?更是打心眼觉得,一个小家从手里慢慢壮大,那或许真的像你说的,比赚了多少钱都好。”

江男乖乖点头。

任子滔受了鼓励,攥起江男的手指亲了亲,又继续道:“你能明天陪我准备个礼物吗?我妈看中一个三层楼饭店,上次回来,我发现她就站在那仰头看那里,我想买了当惊喜送她,行吗?”

“买。”

“那你得帮我制造个惊喜。”

“怎么帮?”

“咱上午去买楼,下午我得和庄总去一趟项目组,是我给他打的电话,因为我听说,明天是咱省各个破产企业的动员招标会,市里领导牵头,我想去看看,除了驾校,给你爸再寻个项目?买下个厂子?你有没有这想法?”

江男说行啊。

“嗯,给我爸也买个厂子,他那个钢研太辛苦,让他盖楼呢?像庄总一样,等将来在京都、河北慢慢寻寻地皮,咱俩要是选择在那面不回老家了,到时候让你爸到那面开分厂,让我爸去那面盖楼。”

江男由衷夸奖:“艾玛,你这都是什么时候想的啊?想得好远,比我想的还多。”

“父母在不远游嘛,要让你爸你妈一直陪着你,我爸我妈也陪着我,对了,再说回正题,我这不是下午要跟庄总去项目组?你就拿着钱和钥匙去我家准备礼物,先给我妈支开,从门口开始铺钱,一直铺到我屋床上,用钱铺出一条路,明白没?最后我床中间是咱俩给她买三层楼的购房合同。”

江男听笑了,惊讶道:“你这一天,怎么那么多花样。”

任子滔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强制给江男重新搂在怀里,不让江男看他脸:“就是想让她开心一下,要不然你还不了解我?这种方式也太……就为了她跟我没少操心,还抹过两次眼泪上吧。”

后来,任子滔还在叨叨叨,一直给江男说睡着。

这要是让别人听见他说的这些话,有的没的,啰里啰嗦,别人都得觉得不可置信,这还是那个在学校、在外面、在纽约、话少得不行的任子滔嘛。

第二天,俩人早餐后,本来应该照计划进行先买楼,但是出了点儿啼笑皆非的茬头,房主是刘柳的爸爸。

刘爸爸有钱了不知道怎么去花,儿子从任子滔那得来的钱,给他们两口子都拿来了。

当时,为求证真假也为取钱,他们两口子还特意飞了趟京都面见六子,接着就像做贼一样把钱带回来了,带回来觉得放银行吃利息没有真实感,媳妇动不动就翻存折或者跑银行问人家账户余额有多少,搞得像魔怔了似的,他就把这三层楼买了,有房子在,钱花出去了,这才踏实。

这刚买了不到半个月,上面贴电话号码还是为了要寻租赁的。

结果,今天让他看到了啥?

“子滔,江男!哎呀呀!”刘爸爸先一拍大腿,随后就带小跑一把抱住了任子滔:“我去你家过,跟你爸一顿喝酒啊,我们俩连喝三天,子滔啊,江男,刘叔叔真是,真是不知道该……”

任子滔笑了,也没客气:“叔叔,我想买你这房,我妈就相中这了,想开饭店。”

“买,买,我这就给你出合同,叔叔把零头那几万都抹掉了,开饭店得装修吧,我小舅子就是干那个的,叔叔把装修包了,子滔,你甭跟我客气,你说你爸,他可真是跟我外道,他喝酒那阵咋没跟我说呢,要不然现在都装上修了,再过一个来月就能开业,先装修着呗。”

这搞的就耽误了,要不是几次打岔,六子他爸能激动的拉着他们唠到天黑。

任子滔和江男又去了趟银行,被经理送出门,金卡换黑卡,手上拎着印有“工商银行”的兜子,里面装着要给林雅萍制造惊喜铺的钱。

俩人才走了几十米,豆大的雨滴就下来了。

打车这条路还有点儿偏,等了一会儿也没看见空车,倒是有公交,可任子滔看了看这么明晃晃银行的皮兜,他拉着江男的手就跑向路边,决定还是躲一躲雨吧,说下雨就哗哗的下大了。

俩人站在4s店门口,你给我擦擦脸上的雨珠,我给你扑落扑落身上的,等忙完再一抬头,发现天空阴的面积愈来愈大。

任子滔扭头看了眼店里,转过头,想了下,又扭头看过去。

江男一看他这反应,她也扭头看过去。

然后俩人又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就很心有灵犀拉着手走了进去。

“是现车吗?马上就能开走?”

卖奔驰的一看是俩年轻人,忒年轻,刚才还在门口躲雨,不是很热情,但是也算比较敬业的搭茬道:“现车只有s320和s600。”

任子滔问:“s320全下来多少钱?”

“一百四十三万。”

“s600呢?”

“全下来168万。”

任子滔问完售车员,看江男。

江男指着虎头奔说:“那咱买168万的,赶紧的,咱就不用躲雨了,抓紧时间回家,要不然你妈该提早回去了。”

正文 第四百九十四章 俩孩子逗老爸老妈玩(一更) 江男会过日子啊。

任子滔明明让她在任家客厅,用百元大钞铺出一条密密实实的甬路,视觉效果越刺激越好,她却铺出个箭头。

第一行五十张,然后依次递减,没等延长到任子滔卧室门口呢,她就挠挠头,给改良了。

竖着摆出一条大长线,然后又捶捶腰,给大长线上安上俩翅膀,箭头直指任子滔卧室门口。

当合同放在床中间时,江男又想了想,撒钱干嘛啊?显得乱乱的不好看。

她跪在床上,围着购房合同摆了一个空心的大桃心,搞定。

巡视般沿着路线,自己先走了一遍,还被自己的才华折服了,客厅里响起了自己给自己的掌声,抹了抹汗,锁门。

也就在江男刚离开十多分钟后,前后脚,林雅萍就进单元门了。

林雅萍用胳膊挎着个大塑料袋,袋里装着枸杞、水晶梨、银耳等等还有菊花茶,她想回来给任建国煲点儿梨汤送到厂子去,因为昨天任建国到了ktv变身麦霸,谁都抢不下麦克风,唱的捂了嚎风那个难听啊,喊得嗓子都哑了。

结果她刚买完这些东西,出了超市就发现外面下大雨了,得亏后备箱有雨伞,不过往车上跑这功夫身上也淋湿了。

她此时一边爬楼收雨伞,还抖了抖雨伞上的水,一边翻包找钥匙。

像往常一样打开家门,可这一天注定不一样。

门开了,不得了了,太壮观了,给她吓的大脑当即空白一片。

林雅萍瞪着眼睛,门还半咧着呢,她就一声高过一声地说:“艾玛,哎呀妈,哎呦我的个妈呀!”

然后她就靠本能,第一反应是见钱就要捡起来,给规整起来。

等蹲下身时才发现,手里拎的满满登登的,立刻将女士包、雨伞、塑料袋、家门钥匙往旁边一扔,听到楼栋里有邻居下楼的动静,又捡了两张把钱稀里糊涂地扔下,回身把门关好,把安全门也关好,还从猫眼里瞄瞄外头。

这一切的反应,全都是她在第一时间的反应,根本没有空闲思考是怎么回事。

重新捡钱,捡,把刚刚扔地下的重新揣怀里,以蹲姿往前挪,也没注意最前端是箭头,她只盯眼面前儿的,胳膊抡圆划拉着快速捡,抓起钱就往怀里放。

就这样大脑充血般糊涂着划拉了几十秒后,林雅萍忽然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直勾勾的。

只看她好像想起来啥,忽地一下站起身。

她这一站起身,怀里那些刚捡完的钱,哗啦啦天女散花般又撒在地板上。

林雅萍发现箭头了,带小跑跑过去,一把推开儿子的卧房门,儿子没在,但床上有颗大空心,芯里装的那是啥?

她像近乡情怯般,放缓脚步走过去,拿起芯里的档案袋,抽出来里面的一看,两份“购房合同书”立即映入眼帘。

她一页一页的翻完,看清了地点,坐在任子滔的床上捂眼就哭了起来,放声哭,嚎啕大哭,脑海里全是以前受的委屈。

以前,你说她还住老楼呢,这赶上下雨阴天的,楼道里就一股霉味,吭哧吭哧的爬楼,儿子却要在京都那种地方,给江男买176平方带电梯的。

说句不好听的,那关系才哪到哪啊,岁数才多大啊,以后人生路长着呢,都没个一定。

但是待江男可比她这个亲妈好多了,说了根本不听。

她也知道是儿子挣的,心里底气不足,可她也没要176平方的高档小区,就想在京都买一套二手房,建议了这么一茬。

儿子就因为这,又跟她吵架,给她气的在京都病了,当时子滔跟她顶嘴的语气,在她听来就是:“你和我爸来京都干啥?你们买房干啥?你们来看我,住几天就住那一百五十多的,不够咱三口人住的?”

那意思不就是让他们去串门嘛,过年过节去住几天,她和任建国还没老呢,这就被嫌弃了。

接着又挣大钱了,她想着,这回妥了,以前跟儿子念叨过羡慕苏玉芹那高层,那都挣那么多了,该孝敬孝敬她了吧,她还计划过儿子能把钱交家,她都要干些啥,所以就去看饭店那三层楼了。

然后还是没有,觉得自己真自作多情,儿子的钱跟自己没关,真悲哀。

而且子滔突然回来那么两次,通通不是为看她,还不招家,让她这个当妈的心凉。

跟老任哭了多少场,咬牙切齿骂:白养,养儿子就是养白眼狼,给老江家养的,他对人家好,你看看那个老江过年过节给男男买吃买喝买穿,问过咱子滔吗?到真章还不得是咱俩惦记?

可今天……

林雅萍的泪滴噼里啪啦往合同书上掉,看看这惊喜。

手里可不是一套购房合同书,一套是这的她看好饭店的地址,还有一套是京都那二手老楼,房主刘澈,她懂,儿子这是托刘澈先在京都给买下来的,她只要签字就能过户到她名下,傻不傻?家里都这么趁钱了,快赶上开金矿的了,谁还去住老楼啊?

可这份用心,还有铺满屋子钱,家里面积大,儿子弯腰这得铺多长时间啊。

林雅萍想象着这些,情感更加浓烈,心里感动到她握着合同书哭弯了腰,她还在内心加戏,好似听见任子滔对她说:“妈,您喜欢的,我通通买给您。”

两分钟后,林雅萍一手挥舞着合同,一手五指抓着人民币,跑到客厅兴奋地又哭又笑叫道:“我儿子回来啦!”

……

再看江男,她拎着工商银行的兜子回了家,爷爷和二哈不在,应该是去姑姑家了。

她坐在沙发上,拉开兜一看,还剩这老些钱呢,歪头想了想,忽然打了个响指,真有意思,子滔哥那大直男都能给任大娘制造惊喜,她也要。

她先给苏玉芹打个电话,这始终努力的优等生逃自习课都不挨骂,平时也不在父母面前撒谎,当然了,要撒就撒弥天大谎,看起来人品很有保证。

只说一句:“妈,我学累了,实在坐不住就回家了,你能早点儿回来吗?”

苏玉芹说:“妈这就回去,你想吃啥?我把菜买回去。”

“您先回来吧。”

然后江男就去了书房,拿着透明胶带,拿着一兜子钱,拿纸巾盒坐在书桌前开始忙碌。

所以,当苏玉芹回家后,像往常一样,切橙子拿纸巾要递给女儿时,江男第一次发现,她妈嗓门也不小。

苏玉芹抽出第一张纸巾就带出第二张,然而第二张是人民币。

“呀!”苏玉芹腾的站起身,瞪着眼睛,眼里冒光抱住纸巾盒继续往外抽:“我的天吶,咋是钱?哎呀!不好啦,钱不断,妈呀,咋这老些钱!纸巾盒里咋有钱?男男啊?”

男男:“啊哈哈哈哈,妈,惊不惊喜?”

……

同一时间,目瞪口呆的还有江源达和任建国。

最开始任建国是又给自己放劳动节假了,去驾校找江源达。

然而老江今天没空,接到市里通知,组织收购破产企业的项目动员会,他就带着任建国来开会了,任建国以他助手身份坐在一边。

临开会时间还有五分钟时,会议室门口有点儿骚动,江源达头都没回就和任建国说:“不是北大荒那老总到了,就是庄总来了,你看着吧。”

“他俩派儿大。”

俩人端着茶水杯,议论完就一起扭头看,然而下一秒,任建国是被呛着了,江源达是茶叶沫子沾嘴边也不知道舔进去。

庄总和任子滔并肩走了进来。

庄总还对门口搞招待的市政府办公室主任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提的,任子滔。”

“欢迎,庄总,任总,里面请。”

任子滔在路过老江和老任时,一边走一边看他们,嘴角弯起,又冲俩爸爸挑了下眉。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五章 你还记得紫腚对吗(两章合,为Melody_辰辰打赏+) 别人都在认真聆听全市未来几年的市区规划和经济发展策略,听着这些从里面揣摩商机。

再核算下自己的公司对哪些破产企业感兴趣,能够得到政府多大的税收和政策支持。

唯独江源达和任建国,他俩是盯着任子滔的后脑勺在激动。

老任想着:我儿壮实了,没瘦,啥时候到家的啊?唉,可下回来了,心也能终于落底儿了。

老江是沉吟着心想:还别说,冷不丁出现,给他都整激动了,臭小子还跟他挤咕下眼睛。

会议结束,任建国和江源达特意先离开会议室,去门口等着任子滔,为的是一会儿见面说话能方便,免得跟这个握手那个握手,得赶紧回家。

他们双双杵在那一手拿雨伞,一手夹着烟,也不对话,看着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雨声给这俩人的心也浇的乱糟糟,着急啊。

终于:

“爸。”

“嗳?”任建国立马扭头,看着儿子从楼梯上急步下楼,他用皮鞋使劲一撵烟头:“嗳!”

任子滔边小跑到近前边回眸看了眼后面,都是人,也就没来个大拥抱。

他拽着任建国的手使劲攥了攥以表达想念:“见着我意外了吧,你们刚才有没有认真听会啊?”

任子滔秒变幼儿园小朋友的家长,在问小朋友有没有认真听讲,然后问完也不等任建国回话,就对江源达说:“江叔,你想我了没?惦记坏了吧。”

江源达虽然用鼻子哼了声,一副你想得倒挺美的架势,但是笑容已然憋不住了,撑开雨伞:“臭小子,走,这不是说话的地儿,回家。”脾气急的男人干啥都利索,说完就冲进了雨幕中。

任建国也迅速撑起雨伞,将一大半雨伞都给儿子挡住。

瓢泼大雨中,爷俩都得拔高点儿嗓门。

“啥时候回来的啊?你妈知道你回来不?”

“不知道,刚到没几个小时,”确实,又没超过24小时,老爸又没问是昨天还是今天,不算撒谎,免得在江叔那说秃噜嘴,男男特意嘱咐的,怕江叔多寻思再炸了。

任建国发现儿子忽然站住了,他打斜着雨伞,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拽儿子胳膊:“傻瞅啥呢,你瞅我这胳膊浇的,咱车停在那面呢,快点儿,看你江叔等着吶。”

“爸,我到了,”说完就打开车门,任子滔又改扯任建国胳膊:“你来开这车,雨伞给我,我去坐江叔的,这车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啥、啥玩应?”

远处江源达喊道:“你爷俩在磨蹭什么吶?”

任建国推了把任子滔:“你给我进去,快别这么敞着车门,这都真皮的啊,不能让雨浇,到家再说。”

听起来挺镇定,但是等任子滔钻进奔驰车后,任建国举着雨伞就往江源达的方向跑。

从裤腿一直到膝盖全被迎风的雨水沾湿了,他还兴奋道:“老江,你看见没有?虎头奔,大奔,我儿子给我买的,子滔现在开的就是。”

江源达第一反应是眯眼看向远处,可是这雨下的啊,像雾像雨又像风,就是看不清楚像奔驰的标志,也挺想马上看两眼的。

就当他在雨中思绪凌乱时,任子滔真就缓慢地开过来了,放下车窗:“江叔,走啊?”

江源达……

他干脆就没看任子滔的脸,眼神一直放在车身上,嘴上本能地答应着:“嗳,好,走。”

等回身上车后,江源达第一句话就是:“任哥,子滔一回来是不一样了,我这、这?说心里话,终于感觉到了他们真挣到亿了。”

然而这句发自肺腑的唏嘘,任建国却没稀得听,他握着手机:“喂?喂,雅萍啊,我跟你说,子滔回来了,你二十分钟后务必下楼,去啥饭店吃饭吶,你就知道吃,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我跟你说,儿子一回来,就给我买了台大奔,咱家大奔开回家了,我做梦也不敢想啊,我们马上就到,给你开开眼!”

林雅萍在电话另一端,也激动不行的要汇报房子,奈何任建国根本不听,抢话打岔:“你先别说没用的,见面说,见面的,我现在没心思听。”

挂了电话,任建国就侧身问江源达:“刚才看见没?黑色的。”

“看见了,挺带劲。”

“是不一样哈?”

“那指定的啊,不有那么句话嘛,奔驰是豪华的,配置是不缺的,宝马撞人是要跑的,奥迪a6是当官的,丰田刹车是不灵的,凌志是不值的。”

任建国听完江源达这番奉承话后,更是激动的搓了搓手:“你说我能开这个吗?我那后备箱一整就拉农用工具,扳子啥的都往车里一扔,这孩子,回来也不商量商量,先给我买车,竟乱花钱,不实用,要依我指定不买这个。”

江源达……

唉,养小子其实也挺好,知道爸爸能喜欢啥,你说明明他闺女也?唉,算了,不好意思提,那车得一百多万,借任哥车开几天过过瘾得了。

再看家里那面儿,林雅萍已经在江家了,她合不拢嘴的挥着合同书对苏玉芹说:“快点儿,下楼,他们马上就要到家了,子滔这一回来,晚上咱必须一起吃饭,我得赶紧给任建国看看,看看我这合同,也不知道我儿子瘦没瘦,快别让男男学习了,放松放松,你给她叫出来。”

苏玉芹非常配合,她今天本来心情也好,让女儿那纸抽里出钱闹的,想想就能乐一乐,敲书房门:

“男男,咱走了,跟你任大娘一起下楼,子滔回来了,还给你任大娘买房子给你任大爷买汽车了,你听到我们说话没?咱都下去看看,你爸也回来了。”

江男从题海中抬头,心想:你们这几样事我已经不新鲜了。

“好。”

关上房门时,苏玉芹看到林雅萍搂着江男坐电梯先下去了,她忽然一笑,想了想,又换下皮鞋进屋把纸抽盒用胳肢窝夹着,这才锁门。

大奔率先进了小区,任子滔都没用别人告诉,他就直接开到江家了。

车刚停,林雅萍就跑了过去:“儿子。”

“妈。”

林雅萍啥也不管了,一把抱住任子滔,要不是任子滔及时把住雨伞,雨伞就直接掉地上了,也是在他忙活举起雨伞时,他老妈对着他脸就又哭又笑亲了一口。

任子滔害臊了,第一反应是赶紧看向江男,都多大个人了,还被妈妈亲,还被女朋友看见了。

而江男给予的反应是,站在单元门口忽然掰过苏玉芹的肩膀,对准苏玉芹的脸也响亮亮亲了一口,随后就冲任子滔挑眉笑,眼里的意思是:你看我和我妈关系更好。

就在这时,江源达的捷达也进院停下了。

任建国笑容咧到耳根组织着:“雅萍,你看见车了没?弟妹,你看看这车,男男吶?你也回来啦?哈哈哈,大爷就知道你一准儿回家了。”

林雅萍立刻跟他鸡同鸭讲:“你那算啥,儿子把我要开饭店那地方买下来了,还有京都我跟你提过那二手房,有印象没?”

江男看着雨中这似忽然炸开般欢乐的一幕,耳边听着她妈妈时不时替任家高兴的笑声,就想要寻她爸,看看她爸怎么没吭声呢。

结果就发现,在大家抢着和任子滔说话,抢着讲这讲那时,她老爸已经钻进了奔驰,估计正在驾驶座上研究呢。

江男疑惑:爸不是喜欢宝马吗?以前提过好几次龚姑夫二哥的车,所以今天买车回来的时候,子滔哥问她,她还说呢:我爸不喜欢奔驰,等我问问他的,是给他换宝马还是换悍马。

当江源达从车上下来时,江男更是心里微酸了下,因为任大爷在管任子滔要车钥匙,要让她爸出去开两圈儿,她爸还挺高兴的,真就接过车钥匙了,然后跟任大爷坐在车里大声兴奋地白话着:这车发动机,这车方向盘,这车怎么地……

江男想:这不行啊,江源达是谁?我爸爸,我爸爸用羡慕成这样?!

就在她要招手管任子滔要4s店经理电话时,任子滔已经一手举着雨伞,一手拿手机通话着往她这来了。

只听他说:“你赶紧的,现车再送来一台,带着pos机过来,黑色就黑色,不用验车,有问题算我的,钱交了就完了呗,手续你到这来办,立刻。”

江男笑了,先是咧开嘴闷头笑,随后冲着磅礴大雨干脆笑出了声。

子滔哥从文质彬彬的ceo,到像极了满身黄金的中东土豪,又土又豪,他的成长过程到底发生什么,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江男:啊哈哈哈哈哈。

后来,这天下午,由于又买了一台奔驰,晚七点半才吃上饭,去的是东北农庄专门吃大骨头的地方。

任大爷只二两半就有点儿喝激动了,他举杯说:“此情此景,我想要……”

江男以为是要吟诗一首。

“我想要唱一首骏马奔驰保边疆。”

任大娘马上扒拉他说:“你快拉倒吧,你一唱歌鬼哭狼叫的,你都容易给二哈唱毛楞。”

而她爸也喝的情绪不稳,搂她肩膀说:“姑娘,爸以前还想着,等你一工作,我就一咬牙一跺脚,给你买台奔驰开,别让你单位同事啊同学啊小看咱,却没想到……唉,反正谢谢啦闺女,我提前享女儿福,我和你妈……”

江源达说不下去了,瞧那样,说着说着眼圈还有点儿红,苏玉芹就将纸巾盒递了过去:“你拽一张。”

“用不着。”

“我是让你擦擦嘴边,沾东西了。”

随之包房里就想起了爆笑声,可想而知,江源达干抽抽不完,里面全是钱。

而在江男看来,满场就属姑夫酒量好,喝大半斤白酒,脸不红气不喘。

江男哪知道啊,龚海成是更郁闷了,心想:看见没?自己那点儿钱够干啥的,哥和任哥买奔驰跟买奥拓似的。

所以在任子滔说:“爸,你拉个建筑队,咱家也成立个任氏地产盖楼吧?毕竟这里面事,您都懂,能干好。

江叔,我看今天那个车辆厂挺好的,厂里设备都有,竞下标买下来,就是生产港田三轮子也能挣不少,要知道下面各市县包括外省比较偏的地方,出租车还是不普遍,那厂子倒闭是给工人开不出工资,来一任领导扒一遍皮,这变成私有的看,咱们自己的营生不可能不赚钱。”

龚海成一把拽住任子滔的胳膊:“孩子,你说姑夫干点啥?你给我支支招。”

江男听见了,随口说了句:“姑夫,甭管活人死人都得有房,这中国国情啊,反正未来几年啊……”

江男还没等说完呢,龚海成就眼睛一亮:“我盖墓地,成本少,就是四处打点花得多,那也比给活人盖房子少,要不然我那点儿钱不够看,”又对苏玉芹说:“嫂子,我那厂子,你有没有兴趣接手?”

苏玉芹……

可想而知,任子滔这趟回来后,五一劳动节还没过完呢,大人们就被他动员的全部躁动了起来,忙装修的、跑竞标的、四处踩点儿做市场调查的。

他鼓励大人们重新干劲十足,不需要单独谈话,只需要吃饭的时候随便聊聊。

一个月后。

德强高中组织全校学生送高三学长学姐的毕业活动,学姐们要穿白裙子拿红气球,学长们白衬衣黑裤子,也拿红气球。

虽然学校是为在教育局那头出彩弄的噱头,为了给学校做电视宣传,但是当江男走在学弟学妹们用人墙围出的甬道里,挥舞手中的气球,听到广播里说:“他们即将毕业”那一刻,心里还是挺感谢、挺感慨这所学校的。

两个月后,钟老师在晚上九点多走进教室,此时教室里空无一人。

她先擦掉了倒计时,在黑板上用彩笔写道:“祝我的学生们,都能高考顺利。”写完,钟老师就回眸看向那一张张书桌,似看到了学生们就坐在那里,面前都是书,堆满了半张桌,学生们如果困了,就趴在那里浅眠。

……

京都飞往哈尔滨的飞机再次起飞,而这一次,不再是任子滔单独为江男回来,他的身边坐着刘澈、刘柳、以及付俊泽。

紫腚对,他们还记得,要回去给江男买紫色的耐克。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六章 是结束,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高三尖刀班,所有同学都是一身紫色耐克进场。

这个班级很传奇。

他们班里有复印机;

他们班级的几个过道曾连续出现过三天冰块盆,引得别班同学很稀奇;

他们班里后来又有了空调;

他们班里连吃肯德基,都能做到全班人手一个鸡腿;

这次,他们班又是统一着装分别去往不同的考点,参加改变命运的考试:高考。

就连每个考点门口,都有专属“德强高三尖刀班家长等候区”的冰糕棚,冰糕免费吃,饮料随便喝。

以上的一切,只因他们班里有个女孩,她叫江男。

她有一位开着大奔的爸爸,在她高考那几天,她的爸爸会汗流浃背挥舞着小红旗,带着几十名退伍兵指挥交通,主动当起了协警,不让附近的车按喇叭。

她还有好几位挚友。

几位念名牌大学的学长都为她回来了,又因为她,不顾酷暑炎热,抱着箱子将紫色耐克一一分发到大家手上。

据说,这些衣服,可是学长们和班里曾经那个最帅的男孩付俊泽,一起兑的染料,一起亲手染的,意义不同,产自学霸们之手。

她还有一个省状元的男朋友。

任学长会因为她,主动对大家做考前动员,有紧张的同学,在进考场前还看卷子还有不懂的题,问到任学长的头上,他会给解答,在解答过后,还会给建议让调整。

要知道,任学长是谁?以前根本没法对上话的那种。

而且最让大家羡慕的是,大家明明年纪相同,谈恋爱这种事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暂时不能告诉家长。

但是到了江男那,就是总能跟大家不一样,好像已经过了明路,因为任学长的妈妈在江男高考这天,和江男的亲妈穿的都是旗袍,还摸江男的手、摸她的马尾辫让放松。

听说,在高考那几天,她发挥的很好很好,她每考完一场,出考场就会握拳头挥舞着胳膊,很像踢进了一个压哨般进球。

到最后一场考完出来的时候,有传闻说,她站在考场大门口,对她的爸爸妈妈兴奋地叫:她想撕碎身上的衣服,以示庆祝。

结果嘛,自然是没撕碎,因为她的爸爸妈妈还没等说啥呢,她的男朋友就不让了。

本以为,她还会将班级领袖人物的身份做到底,在考完后能组织大家一次郊游,但是却没有。

她走了,没理男朋友,也没理挚友,听说她把他们都打发到韩国去了,只跟着她的爸爸妈妈,在考完第二天就飞走。

王爽他们说,她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长这么大还没陪爸爸妈妈旅过游,这一次,要陪父母去成都街头走走。

估分了,就在全班同学翘首以待时,她也没露面,把钟老师吓的气的,一个打电话打过去就把她爸说了。

她爸却振振有词、看起来十分相信女儿的样子,对老师说:“对过答案了,我姑娘报北大。”

就是这么神奇,在报志愿那天,她真的报了北大,听说给她的男朋友气煞。

而且所有认识他们家三口人的,真是打心眼里都觉得:这一家人心真大。

因为报志愿那天,她和她的爸妈还没有回来,是她姑姑来帮忙填志愿的,这一般人能想象吗?能敢这样吗?

姓江,或许都不是一般人。

就比如她姑。

她姑姑看起来很胖,听王爽叽叽喳喳地问:“姑姑,你生的男孩女孩?是才出月子吧?”

她姑一边被钟老师嫌弃着,一边还笑哈哈道:“是男孩,小爽没啥事去家里玩。”

然后才和老师沟通:“第一志愿是北大,剩下的,老师你帮忙看看,能填点儿就啥填点儿啥。”

就在大家期待振奋人心的那一刻,身边的父母也急不可耐拨打查询成绩的热线时,德强高中再一次贴出喜报。

喜报上面几个明晃晃的大字,她的名字彰显在学校很多地方,她、这次高考,省探花、全市第一名。

继她男朋友任子滔之后,成为又一届各科高三老师嘴中常念叨的领军人物。

她叫江男,她在重生以来十九个月的时间里,曾陷入恨里无法自拔过、徘徊过,也反省过。

现在,她就站在长城上,很多年很多年不说爱的女孩儿,正对远处幸福地呐喊着:“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她即将迈进北大校园,即将要和任子滔朝夕相处,那个在任子滔心中不能说的秘密,那个他是老司机,离被发现,还会远吗?

(这是重生九十年代纪事第一部完结,但属于江男的故事并没有剧终。

两千年了,不是九十年代了,江男是2000届的大学生,我将以发新书的方式,写江男和任子滔的第二部,写这些男孩女孩们的爱情故事,写他们的婚后生活,写他们为这个社会能尽到的微薄之力。

望书友们,在一个半月后,来寻找ytt桃桃的新书,这本书因为我自身情况,只能先写到这必须要休息了,又不想草草了事,所以,在再三考虑下,我决定开新书,对所有曾经盼着更新、等更、支持我的书友们,给一个最完美的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