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访琴,待日初明》 分卷阅读1 冬夜访琴,待日初明 作者:寺无z 分卷阅读1 《冬夜访琴,待日初明》作者:寺無z 文案: 背景,二十世纪末。 卫问芙当地军阀,代代武官,率领百来条枪坐镇立桦。为人惜才,正改革立桦,遇见镇长的大女儿留洋归来,她只好先放倒请府先。 冬南琴性子倔,卫问芙只好乔办成丫鬟讨她信任,谁知揭穿当天,冬南琴愤怒:“你无耻!” 一个脸皮厚能屈能伸的会耍无赖笑面狐狸——军阀司令 一个傲性子博学多才外表温柔可人实质腹黑——富家千金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卫问芙,冬南琴 ┃ 配角:卫竹,秀子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初晓 二十世纪年末,世道之乱,战争不断。在天津西郊尽头,往海那头望,可以看见一小镇,孤傲的屹立在那,它便是立桦镇。即使外头世道再乱,土匪草寇烧杀抢夺,军阀淫绯暗道,都似乎蔓延不到这座小镇来。 一来小镇隔着二十来公里的漫漫海水,二来立桦镇有军官之后,听闻先祖乃为明朝大将,代代武官。传到卫问芙这一代,独有一女。 卫问芙生母幼儿便乘鹤归去,六年前父亲又惨死在战争当中,她孤家寡人那会,才十四岁。外头茶饭桌上经常的谈资,便是代代武官卫家个个英雄豪杰,唯独到了卫问芙这一代她父亲走得早,未留下男丁。女人不成大器,在父亲死后,竟然带着几十条枪便躲到了鸟不拉屎之地的荒镇去了。 茶桌上有袅袅茶香,轻啜两口,摇头叹道:“可惜了,可惜了卫家这一代就断了后了,绝了根了,祖辈的荣耀在这小女身上就断送了哟!” 立桦镇上下老小加起来五百余口人,小的几乎不能成为镇。前几年村里有姓冬一位,巴结到了市里长官,搞了个镇长做做,也勉为其难称之为镇。早些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相对和谐太平,自从姓冬委任之后,立桦镇也难逃这浑噩世道的浸染。 镇上有两座大宅,一座是冬镇长所有,另一座便是当地管辖军阀卫问芙的住宅。今日,她百无聊赖的喝着新春的龙井,擦拭着渡洋过来的短刀,布往刀片上一过,冷光凌凌。 “老大...大事,大事...”卫竹从外头快步进内堂来,寸头上汗水涔涔,他喘着大气叫唤着。 卫问芙盘腿而坐,一身黑皮军服将她俊秀的五官衬托得更加菱角分明,即使不抬头震慑力也是不容小觑。只要她一穿上这身黑皮,五官立体严谨起来,连平日里打闹的属下也立即收敛。只有儿时玩到大的卫竹,从来就没有眼力见。 她头也不抬,懒懒问道:“好事坏事?” “好事,当然是好事!”卫竹手一把抄起桌子上的盖碗,瓜登两口就把卫问芙的龙井给喝见底了。卫问芙抬起眸,手里的刀比划了比划,还未动手卫竹抢先道:“有个洋学生在西郊登船,准备过来了。” “洋学生?”卫问芙起了兴致。 “嘿别说,你猜怎么着?那洋学生竟是冬自旗的女儿,就好几年前要送给市里头那些军阀团子,给跑了,就这姑娘...咱办的学校不是缺一外语老师吗,也一直无合适人选,要不咱…” “叫什么?”卫问芙把短刀往桌子上一扔,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大白纸,抬起毛笔利落的沾上墨水。一边嘱咐道:“竹子,你去叫几个弟兄,便衣,提字码头接人。” “老大你...那可是镇长的女儿!”卫竹上前上解释,他的本意是去请这位洋学生来,而不是用绑的形式。 卫问芙这才想起这茬似得,抬起头来,咧着嘴角说:“哦对,路上碰着镇长的人,先放倒...别碍了本小姐的大事…” … “她还是不吃饭,昨儿一天了,就干巴巴在房内坐着。”卫竹瘫坐在内堂,手托着脑袋,哎哎的叹了一口气又抱怨道:“我就说你请人这方式不对。” 卫问芙翻开着报纸,一身素色褂子,长发束之脑后,一瞧慵懒颇有书生那沉静的气质。听卫竹在那里抱怨,淡淡开口:“不吃,那叫撬开了嘴,砸碎了牙,往里头倒就是。” 比之年小一岁的卫竹坐正身子,瞧着眼前这人,愣是相识二十载,竟摸不透这人心里头半分。做事总是出其不意,平日对百姓倒是善心,开办学校凡事子弟来入学,每月有五块大洋可以领,既让人上学,又倒贴钱财。有时办起事来果断狠辣,夜袭立桦镇那几个毛贼,连夜吃了枪子扔进海里喂鱼。 卫竹脑袋没她好使,嘴又逞不了强,思索了大半天弱弱道:“你对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这样做,不好。” 报纸啪嗒合上,她抬起眸子,手托着腮,嗯的一声,让卫竹好好发挥。 他只好又说:“你想,咱提着大字冒充冬镇长去接人,按东郊那山头土匪蛮子的话讲,这叫绑票,咱是军人,咱还知法犯法,已是不对在先。人一大姑娘,长得水灵漂亮,不打不闹,只要讨一个说法,使性子这小事你就要砸碎人的牙,卫问芙你不地道!” 卫竹一副严厉谴责的态度坐正了身子,一大串话讲出来头头是道,都佩服了自己。真觉得个子比卫问芙高,气势也占上半分。谁知卫问芙一个抬眸,收起了笑意,卫竹又怂得含胸低额。 “很漂亮?”卫问芙砸吧一问。 “贼漂亮。”卫竹笑眯眯一答。 “嘶。”她站起身来,看着堂外开的极好的茶花,有些意外道:“老不死这么唯利是图的小人,还有个这般傲性子的女儿,颇有意思。” “老大,冬镇长来了,带了礼,在外堂候着。” 卫竹哈哈一笑:“白天别说人,晚上别说鬼,说曹操曹操就到。” … “卫司令,您好您好。” 冬镇长一身丝绸的暗红色大褂,颇显财势。一见卫问芙从堂内走出,他立即上前拱手让礼,抢先赔笑开口。 卫问芙往主座上盘腿而坐,手一偏请他入座,谁知老不死依旧站着。她明知故问:“哪来的风劲儿大得把冬老镇长吹到我这小庙来了?” 他对这小丫头片子客客气气,对方摆着一副臭脸,要不是看着你有百来条枪,在镇上颇有名望。否则就凭堂外那两米高的人塑雕像,什么武官之后,谁他妈会放在眼里?冬镇长心里嘀咕,早晚收拾这丫头,但咋一瞧,卫问芙眸似抬微抬,一身黑皮退下女儿姿态尽显,那俊俏的五官稍稍带着妩媚,冬镇长眨巴着眼,想着做姨太太也不错。 心里都谱成谱那般长,脸上依旧摆出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摆了摆手,下人抱起一小箱子放在卫问芙眼前,黄灿灿的金条霎是要眼。 “听闻小女在卫司令府中作客,颇有叨扰,一点点心意。”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冬夜访琴,待日初明 作者:寺无z 分卷阅读2 卫问芙眯着眼笑笑:“冬镇长大方,那晚辈也无需客气。” 黄金抱了下去。 冬镇长脸上挂着笑。 卫问芙也挂着笑,忽然她摆摆手:“咦,镇长还有其他事?” “小女…” “哦对,还礼还礼,应当还礼。” 冬镇长笑得脸部肌肉都僵硬了,站着等了大半天,只见内堂推来一大炮,炮口对着他。他气得脸上铁青,卫问芙已经嚣张跋扈到如此,顿时勃然大怒喝道:“好你个卫问芙,我以礼相待你就这般,好...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竹子吹了吹火折子,笑道:“冬镇长您哎,慢走不送,迟点可真要被轰出去咯!” 卫问芙坐在主座上捧腹大笑,一切尽是儿戏。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已完结不是坑。短篇,泡面番类型。 突发奇想的东西,不过两主角我还是爱。对历史我是很模糊,读过一些书,但写出来是另外一回事,想写抗日,没这能力,写个地方小军阀,用用心计,来消遣。 你们也权当消遣吧! 第2章 第二章 初识 “中午的饭食完好送回,水也是一滴无少,再饿下去...” 卫问芙将头发扎起来,捋了几根发丝打乱发型,拉着府中管事妈家的女儿秀子就往闺房中走。一边说道:“秀子妹妹,借我套衣衫穿穿。” 冬南琴靠在床柱上闭目养神,手里揣着一玻璃杯,她明知这玻璃杯到关键时刻起不来作用,但揣在怀里有点东西也是安心。她胃里一阵阵翻滚,犯恶心,头晕得很。前日坐船便人不太舒坦,又连着两日餐食未进,这会虚弱得连性子都在向她讨饶。 绑她来的人,也不知探了什么风声,定是周边的流氓土匪,拿她要挟勒索她父亲罢了。冬南琴咬牙,死都不能屈服,她回来便是让她父亲看看,脱离了礼教与传统束缚她照样活得好。亦如六年前,夜逃出此地,那股傲性子此时也不会让她对谁轻易低头。 再有,也让那人看看不是?让她看看,她的心思没白费不是? 卫问芙刚走到后廊,便看见客房门口站着许多人,贼眉鼠眼的从门缝窗缝往里头探。她走过来拍拍其中一人的肩,回过头一大群人大惊失色,她一手一巴掌往他们帽子拍去。 “都给我滚。” 门吱呀一声开了。 冬南琴手里的杯子就想往这头砸过来,定眼一看着装,便把杯子揣在怀里,继续闭目养神,嘴里哼唧道:“走,我不吃。” 她把食篮往桌子上一放,走过来细细的看着眼前这人。修身的酒红色西装,白皙的皮肤凝如脂,头发洋里洋气卷着卷垂在肩上跟弹簧似得,就这长相倒是精致,高挺鼻梁大眼睛,眼角有些媚。 “日晌午,饥肠响如鼓。”卫问芙一说,冬南琴的肚子咕噜一声配合着,她嘻嘻一笑:“瞧。” 冬南琴脸往边上一撇,口气冷漠:“死,也不吃。” 倔性子,跟长相倒是相违背,再怎么看也是好脾性的温柔女子才是。 卫问芙眼眸子一转溜,上前一探,轻轻扶住她的香肩,蹙着眉头假意关切的语气:“怎可以这般苦了自己?若是饿伤了身如何?又如何与这恶霸斗智斗勇?又如何逃出这虎狼之窑?” 点到冬南琴心坎里头去,她张开眼,看着眼前的人。长相俊俏,肤白唇红,倒不像穿得这般随意的丫鬟。她打量了一番,才缓缓开口:“你口中的恶霸是卫问芙?她绑我作何?” 恶霸卫问芙?她转溜着眸子,这些人怎这般没眼力见,把她名违都道得一清二楚。 心里头到底有些警惕,加上这人相貌,冬南琴又问:“你又是谁?在这,说这话,不怕隔墙有耳被人听见?” 卫问芙听明她其中的意思,她勾起嘴角笑笑,抬起头来脸上凄凄惨惨戚戚诺诺道:“还不是与你同命,恶霸在镇上强取豪夺,我本为一商人之女...哎一言难尽,听闻你学洋归来,见识多广定是可以带我一并逃出这虎狼之地的...” 冬南琴闻言,脸上神情缓和了许多,她赶忙走到门口,张头探了探。外头静得很,无一人站岗。 “人都在廊门外,这内廊没人。”卫问芙说。 她果真将大门一合,走过来握住卫问芙的手,说:“妹妹放心,我要是出去,也绝不留你独自一人在此。” 卫问芙反握回她的手,激动道:“那以后,我便称你为姐姐了。” “姐姐先来吃饭,饱饭后才有心思想办法。只是清粥小菜,你不要介怀才是。” “好过嗟来之食,妹妹放心。” 一小壶白粥,一盘青菜。这小娘们两天没进食,吃些清淡才好,否则可坏了肚子不可。她将饭菜摆好,见冬南琴坐下拿起碗筷毫无戒心的吃了起来,这才眯着眼笑笑。留了洋回来,心眼倒是没长,还是说这娘们本身就这般心地干净。 还真与那老不死的不大相同,卫问芙对傲性子的人,总有别意的好感。 冬南琴再饿,吃饭也极有修养,慢条斯理,看着赏心悦目。她将碗筷递给她一起吃,她摆摆手说吃过了。双手托着腮,笑嘻嘻的打量着她。 碗筷放下,她怀中抽出手帕轻轻擦拭嘴角,留着东方韵味的细节,更是赏心悦目。她极有礼貌微笑道:“妹妹怎么称呼。” “卫,字昉,日初明之意。” 冬南琴若有所思,脸上始终挂着笑,那恰到好处的微笑,卫问芙恍然觉着,她的字,更适合这人。她的笑,更似日初明。 “卫昉。嗯…冬南琴,采冬南下夜访琴!” … 寒冬凌冽,南下,就着月夜访琴。那决然的傲气,那股劲儿的固执,那悠然的洒脱,那执然的心境,夜,兴许会替加之神秘,却让脑海里的景象更加丰富起来,耳边似乎也听见了,那雪中幽幽琴声... … 在属下眼里那时而吊儿郎当的司令,时而阴狠毒辣的司令,时而善心百发的司令近期十分反常。 平日里她的作风便匪夷所思,就好比几年前她强迫镇长加了一条命令,凡是立桦镇的百姓,必学会游泳,所游之地不低于一里。游得快潜的深的还可领赏,游得慢的还需严惩。想法稀奇古怪,又组织了一小支队,专往外头收集咨询,建立报亭要求家家户户每日都需看报读报,了解民声军事。 人家一打渔的,每日都需站在阳光下眯着老花眼看报,读不懂还需向左邻右舍请教。搁下一日报,隔天卫问芙必定派人严厉谴责。 但这都不属于反常,这几日穿衣风格大不如前,还兴与秀子抢衣衫穿,实在太反常了。 卫问芙晨起读完报,便往后廊客房那边钻。连着几日,呆在后廊。 “姐姐你瞧,今日我给你带了杏芳斋的茶点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冬夜访琴,待日初明 作者:寺无z 分卷阅读3 ,加之一泡头春龙井,生活简直妙哉。” 冬南琴闻了闻茶香,确实好茶,“在外几年,倒是许少沾这种茶香,更显难得。” 近几日交谈,卫问芙越发欣赏冬南琴。在这乱世,不管是百姓亦或是达官贵人,生为女子,敢跳出传统描画出的框,便是勇敢的奇女子。冬南琴敢想敢做,六年前老不死将她下嫁给一军阀做十三姨太,她宁死不从,当晚只身潜逃。 她喜外洋那崇尚个人至上,却不丢失东方的淳朴文化,两者结合,她不畏权势,勇于追求自我。这是卫问芙所钦佩的,也是向往的。 当然,她商人之女身世,还不是信手拈来的故事吗! “为何妹妹能得到如此好茶?”冬南琴看似云淡风轻的品尝着茶香,内心里正在摸索,她不过也是囚徒身份,怎能得到这样的好处?再说,她自由自在,此地如同自家般随意,出入无碍。 卫问芙十几岁便当家,摸爬滚打什么人没见过,对方一开口,她早已猜出她心中的顾忌。便又扯谎说:“恶霸需用到我,这仅是我皮毛要求。” “她用到你如何?”冬南琴放下手中的茶盏。 卫问芙吃着糕点,眨巴着嘴笑:“教学,她需用到我教学。” 对方脸上一凝,她又补充道:“恶霸开了所学校,镇里的学生都去。儿时熟读四书五经大学,也算是用到好处,教起学来并不难!” 这么一说,冬南琴蹙了蹙眉头,她有些试探问道:“竟说是恶霸,又怎么会办校招生,这不是与恶霸两字好相违背么?” 卫问芙差点咬到舌头。起初她一杆子掀翻一船人,认为老不死的女儿定也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必须威逼利诱才能达到目的,非常之人,便采用非常手段。谁知事与愿违,冬南琴可不像老不死那般只爱钱势不讲人情。 这世道便是,越是好的人,越是执拗越是难以治理。冬南琴就是如此。 她索性说:“除了手段反常人之道,行为之举倒也不能称之为恶霸。立桦镇不大,能开办学校也是民心所向。起始她用这种强迫手段,我定是不愿,后慢慢觉着倒也不错。我愿为祖国这片大好河山抛头颅洒热血!” 冬南琴摆弄着茶盏,放进嘴边轻啜,又一滴未入口,她总觉着卫昉的言语有前后矛盾之嫌。但近几日相处,却也未看见她别有企图。心里头思索着,嘴里符合道:“没想到妹妹这般好志向!” “那是自然,凡夫必有之志,否则敌人便欺辱到你家门口来。洋人鬼子早已窥探我们这块肥肉多时,难不成我们还守着礼教,温文尔雅对待?”卫问芙将手中茶点一并吃下,喝了大半盏茶,又说:“寡人之于国有治国之道,之中有一条我认为,当下必须采取作用。提高教育,对这些学生后辈引导到正确的方向上,必须让其知晓国理才能是一战线,才能发挥其作用。” 冬南琴听到徐徐道来,倒也认同,忘却了方才的迟疑,搁下茶盏仔细听着。 “他人对我友好,我便是诗人,以礼相待。对于敌人,我是猎人,敢于冒险放枪。两者结合才是新的文化,才会有刚毅与英勇! ” 卫问芙拉起她的手,拖着她往外走:“姐姐走,我带你去瞧瞧。本土文化与你所认知的差异,近几日与你交谈,我方觉自浅,若是有你这般见识广博,我想必无何事我们办不得!” 冬南琴被风风火火的拽到外头去,这才看清了整个府中的格局。 她兴致一起来,雷厉风行全然忘了。 走到出了俯门撞见迎面而来的卫竹,他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叫唤道:“老大老大,大事,大事...” “冬自旗那老不死的,带了十几条枪,上门来了!” 手里原拽着的那只柔软的手,忽然抽出,卫问芙冷冷的看了卫竹一样,暗自叫糟。她转过头,只见冬南琴抿着嘴愤怒的神情爬满了脸,她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她名字来... “卫问芙...你无耻!” 第3章 第三章 初知 无耻? 卫问芙挑眉,将垂在额间的发丝捋到耳后,眸子转溜瞧着她轻笑道:“姐姐怎可以这样说妹妹呢?” 手伸过去抓住冬南琴的袖口,谁知被拍开,她退后了好几步。 怔怔的看着她,几日相处原以为交了知心朋友,一口一个姐姐,她倒是坦诚相待。冬南琴越想越生气,气得眉头拧在一块,气得那极好看的红唇抿成一线。而这人还能歪着脑袋笑嘻嘻的看着她,眼前不过是一个笑面狐狸,狡黠得很。 “竹子,你先去顶顶。” 卫竹捂住嘴,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卫问芙上前,冬南琴退后。 “我这是逼不得已下下策,容我跟你解释可好?”卫问芙挠挠耳朵,冬南琴气得憋红了脸,手攥得紧,怕是下一刻会一拳招呼过来。她见状又觉着好笑,又觉着这人太过可爱,气恼成这样。上前两步,又说:“我原以为冬自旗那老...就...怕你也是方才...” 冬南琴是个极有修养的人,她即使心含怒气,却也不会撒泼打滚。从小的生存氛围让她一有情绪便只会隐忍,默不作声的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 她绕过卫问芙往大门口走。 卫问芙上前握住她手腕,拉回跟前,收起了嬉笑的脸道:“我大可以让人将你押回后廊,可我不这么做,我觉着你有选择的权利,这些时日你教会我的,尊重自主权。你见了冬自旗想回去,我也不拦着。这些年,冬自旗勾结市内军阀专做肮脏的勾当,我在这他不敢明着造次,可我也阻挡不了他们暗度陈仓搞鸦片开窑子。” “你说回来这趟,一是见那帮你逃出的人,次是证明自己的价值,这些我可以帮你。冬自旗早看我不顺眼,我便是他升官发财的绊脚石。他私结东郊土匪预谋除掉我,我怕你这趟回去,必定也是刀俎上的鱼肉。” “他是土匪,你是什么?”冬南琴淡淡问道。 她背着阳光,卫问芙抬起眸子有些晃眼,可那人媚眼中的恼怒神情却是看得清楚。 冬南琴又追问:“我又怎么相信你?相处这些时日,你有无数机会可与我讲明,可你做了么?” 被这么一问,卫问芙低下眸来。都说好的人爱讲理,讲理便执拗,越是难以治理。对付敌人,治理属下,她有千方百计。对于眼前这女人,她却空无一计可施。怯步上前,拽住她西装的袖口,低头抿嘴不语。 … 卫府大门。 冬自旗领着十几条枪准备破门要人,他挑选了一个好时机,今日是出海好日子,卫家营几十号人都会到码头去帮百姓的忙,卫问芙当下府内定然也并无多少火力。 卫竹倚在木门边,嘴角嚼着零嘴,看戏般的看着底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冬夜访琴,待日初明 作者:寺无z 分卷阅读4 下这些人。门外四个带枪的兄弟将一伙人隔开,冬自旗肆无忌惮开始骂街,怕是街坊邻居都听不见似得。要不是出海祭奠热闹,都跑去瞧了,他一镇长,怎可以骂街?那不是有辱斯文么? “哟哟哟,大家伙不去码头凑热闹跑到我这来作甚?”卫问芙从府内缓悠悠的走出来,一脚迈出大门一瞧这阵势都乐了。 十多人,只有七个是立桦镇的,其余全是外乡人。 她穿着秀子的粉色锦袍,下身穿着棉裤踩着马靴,头发束在脑后凌乱像个疯丫头。这一站出来,底下带着枪紧绷着的突然泄了气都笑出声来。 冬自旗讥讽道:“几日不见卫司令这幅装扮?看来外头传闻我怕是没错了,女人成不了啥大事,恨不得找个好夫君继承你家两米高的石头吧?都看看,丫头愁嫁都愁疯了?” 众人哄堂大笑。 冬自旗喝道:“你疯了可别把我家姑娘拉下水,赶紧交人,否则别怪本镇长不客气了!” 枪口霎时间齐刷刷对准卫问芙。 卫竹摆摆手,四个门卫也收起了抢杠站在一旁看戏,几个人都跟着乐。冬南琴站在门内,看清了外头的局势。她看着十几条枪对准卫问芙,当下心里也是大惊,谁知卫府几人把枪全收了起来,退了几步一副看戏的模样。 就好似,底下这十多人掀不起风浪般,纯属儿戏玩闹。 卫问芙脚尖点地,跃到领头人跟前,抓住枪口一拉,脚往那人下巴招呼。枪脱手,他被踹得翻了个个,当下晕死过去。 立桦镇的人是知道卫问芙的手段,哆嗦着手退了几步。外乡人拿着枪便上前,其中开了一枪啪的一声没子弹,装腔作势,卫问芙眉头一蹙,手上的枪杠横扫过去打中几人,脚尖点地翻身挨个脸上都印上脚印。 三两下工夫。 立桦镇那几人见状把枪头抵住地面,拉怂着脑袋。 卫问芙踩上台阶,笑道:“冬镇长,您老还是先回去吧。南琴小姐是我请来的老师,等她任务完成,想回去,我自然会送到贵府。” 她拍拍手上的灰尘,刚踩上台阶。挨了痛的外乡人哪看得起这黄毛丫头,他往台阶冲了过去。 冬南琴见状跨步跑去,几乎没有迟疑上前拽住卫问芙的手把她往怀里一拉。撕拉一声,刀尖挑破了冬南琴的肩,一道血红的口子,她闷哼一声捂住伤口。 卫问芙抓过枪杠,一脚揣在他脸上,直接从楼梯滚了下去。拿在手中一看,是刺刀,装在枪杆上的刺刀。 门口几人见状,啪的一声对天开了一枪警鸣,卫竹大叫不好。 冬南琴抽出手帕捂住伤口,额间冷汗滑落,她忍住疼痛故作镇定对着底下扶额的冬自旗开口:“父亲,好久不见。” “…琴…琴儿…”冬自旗一见事脱了掌控,当下就慌了。他准是晓得这几个土匪完全不按规章来,好在这枪子一并被除了去,否则… 卫竹一手将冬南琴往后一拉,他挠了挠寸头说:“完了完了...” 冬南琴这才注意到,原本嬉笑的卫问芙如今神情冷漠,那双冷冽的眸子有着武官的威慑力,看着底下那群人的眼神变了,暗藏着杀意。她将刺刀从枪杠上拔下,攥在手里。 缓缓的走下楼梯。 “哎妈,完了完了...”卫竹上前,叫道:“老大...” 刚刺破冬南琴肩的外乡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卫问芙抓住他领口,刺刀狠狠的扎进颈脖处,血滋了出来。 冬自旗败下阵已经有所退缩,跟家丁几个躲在一边,这会见了血,整个人软了下去,额头冷汗直流,手脚止不住的哆嗦。 卫问芙看都没看他一眼,她像个暴戾杀手,心里愤怒难平,只想杀之而后快。刺刀从颈脖处拔出,溅了秀子的粉色衣衫上格外刺眼,她将刺刀往死者后背上划,刺啦一声划破了衣衫,只见背后的狼头纹身。 “东郊的土匪?….开枪!” 站在门口的士兵得令,对着底下的那几个外乡人扣下扳机。 霎时间,门口被鲜血浸染,血腥味扑鼻。强忍着痛的冬南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往后倒去。 闭上眼那时,隐隐约约,卫问芙的脸映入眼睑。 她那双寒如冰的眸子转为柔意,脸上尽是担忧神色,只见她快步的往自己跑来… … 疼痛袭来。 冬南琴咬着牙睁开了眼,在床边的人衣衫尚未换下,胸膛处一滩红色的血迹,像一朵开得正艳的花。她闻见血腥味怕得很,拼命的挣脱,往床内缩去。 “别动。”卫问芙拿着剪刀,将她穿的西装衬衫全剪开,露出白如藕的手臂来。她抬眸见她闪躲的神色,又看了看自己,急忙将外褂脱下,只剩里衣。里衣照样是血迹明显,染透了。 卫问芙只好作罢,按住她手帮她清洗伤口,嘴里笑着说:“姐姐是害怕了。是怕我呢?还是怕血?” 清醒伤口疼得冬南琴紧拧着眉,她咬着下唇连话也说不出口。 “可我觉着姐姐勇敢极了,紧要关头贸然出手。嗯…英雄救美?”卫问芙嘻嘻一笑,她坐到床边来,一手撑着,头低了下去。那双清澈的眸子盯着她看,眨巴着眼天真得很,嘴角勾着,脸上尽是笑意。 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冬南琴对她忽然的凑近有些懵,脸上忽然烧了起来。她别开脸去,谁知对方将她脸掰正,又低下头来,鼻尖轻轻触碰到她的鼻,卫问芙这才柔声道:“下次,可别有下次了。他们伤我不碍事,伤着你可就不好了!” 俯身下去,近在咫尺的人,卫问芙心中叹道:怎会有这般好看的人! 那紧致的五官让她有些失神,手中的膏药不自觉倾斜,碰到指尖微微凉意,卫问芙这才回过神来,将膏药按在伤口处。回到椅子上,她也不知为何失神! 冬南琴不知她的意图,也不知她突然的温柔是想作何!下一刻她便知道,肩火辣的烧痛,趁她不注意,伤口已经上了药,一瞬间痛得她倒吸一口气来。 待疼痛过后,她缓过神来。 刚才鼻尖相碰,心跳得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冬南琴愣了下,她没有排斥反而?反而...有所期待? 惹了事的主竟靠在椅子晃悠,笑得媚眼弯弯道:“舍身相救,看来在姐姐心里我分量也不轻,想必你也不生我气了。” 冬南琴靠在床板上,脸上红晕未退,她咬咬唇嗔怪道:“我可没说原谅你!” 谁知对方哈哈一笑,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一时之间,她脑里没了头绪。想不透卫问芙是什么样的人,前一刻还在嬉皮笑脸,下一刻眼眸暗藏杀意,她多变得让人措手不及。 冬南琴看着她,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方才,怎突然就起了杀意?”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冬夜访琴,待日初明 作者:寺无z 分卷阅读5 “走狗。”卫问芙冷下脸来,淡道:“东郊的土匪,市内的军阀,都是走狗,虚荣卖国的走狗。我也是一时情急,冲动了些,杀几个爪牙能有何用?冬自旗打着你的名义,实质探我虚实,瞧瞧,一时的快意打草惊蛇,失策!” 说完她又挂着笑意,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她瞧。 冬南琴很清楚她父亲是什么人,却料不到他能为钱势做到这地步,心里不免怨怼难平。可又欣赏这人的坦诚与果敢,心里虽有些怯意,也被其他情绪所掩盖。 越发对眼前的小狐狸好奇起来。 卫问芙眨巴着眼,冬南琴被她看的,本平复的心又乱撞起来,脸烫得很。她把被子往上一拉,发现半身□□着。 谁知她还非要追问:“方才撕开你衣衫时,里头这件我也想摘开来瞧瞧,可惜伤口需及时处理。这会瞧着也觉新奇,可是洋玩意,哎,瞧着新奇...” 说罢手伸过去要拉开被子。 冬南琴右手将她手背拍红,将被子往上一拉捂住胸口。 卫问芙嘟嘴嗔怪道:“姐姐脾性不好。” “不许再叫我姐姐!” 第4章 第四章 情愫 窗外虫鸣一声声,四周沉静唯有这弱小的生物在夜半嚣张。 冬南琴这一觉睡得死沉,前几日紧绷着神经时刻防着怕着倒未曾熟睡,受了皮外伤,又知道了对方恶霸卫问芙的目的,这会心里没了悬念,睡得极好。 天未亮,耳边虫鸣听着亲切,儿时总是枕着这样的夜入睡。也不知那人现下可好,她从家里出逃,父亲定是知道她的主意,加上她出逃身无半两,还不是全靠她么?脑子忆起往事,清醒了些,微微睁开了眼。 月光悄悄的探进窗内,床尾坐着个人闭着眼,冬南琴惊愕的坐起身来,伤口撕拉的疼让她忍不住咬唇。 “醒啦?” 卫问芙下床点了盏小灯,这才又坐回床上,倾身上前问道:“饿不饿?吓到你了?” “你在这做什么?”冬南琴叹了一口气。 大半夜的,醒来瞧见床尾坐着个人,谁不吓一跳? 灯光下,卫问芙整个人清晰可见。她穿上了素锦长衫,头发垂在肩上,如同闺中小女,柔态盈盈。不像往常她嬉笑打闹的俏皮,也不像与人交手时阴狠毒辣的深沉,灯光将她五官映得极为温柔,反而这会看起来舒服得多。 卫问芙手放在膝盖上,淡淡道:“你这不是受了伤,我怕你起夜,或想喝水,或饿了,寻不到人…所以我在这等你醒来!” 被这番体贴击得有些晕,冬南琴不知为何又想起白日那会她俯在身上的模样,那近在咫尺的脸,柔声细语的说话…一时间思绪飘忽,她揉了揉额间,怎就又在意到那块去了? 见她揉额,卫问芙赤着脚跑去倒了杯水,递给她:“姐姐喝水。” “别叫我姐姐!”冬南琴无缘无故有些气恼,接过水杯。 “不然叫甚?” 她未回话,咕噜咕噜一杯水见底。随后翻开被子躺好,闭上眼,眼不见为净。实在无可奈何,无缘无故觉得生气。 “南琴,南琴…南琴南琴…” 极为肉麻,嗲声嗲气。 “你又想干什么?”冬南琴无奈。 卫问芙翻开被子一角,侧身躺进来:“你不让我叫姐姐,我唤你名字试试。” “你睡进来作甚?” 冬南琴往里头挪了挪,卫问芙也跟着凑进去。 “喝了水会起夜。” “卫问芙!我又不是瘫痪了,不过是皮外伤…你回去,回你自己房内去!”冬南琴翻身侧躺,着实不想见她,总觉着她烦得很。忽然又想起什么,她转过身,见卫问芙眨巴着眼看着她,她问:“你怕我跑了?” 对方晃晃脑袋。 “你跑不了,立桦镇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跑不了远!”卫问芙说完嘻嘻一笑。 灯光下,她眸子清澈明亮,干净得像春日里和煦阳光下一片蓝天。 忽然又没了气,冬南琴恍惚着,两人枕着同个枕头,她怔怔了看着她许久。冬南琴呐呐道:“你真才二十?” “嗯?” “他们说…” 卫问芙挠挠耳朵,嗯的一声。她躺平身子,将被子拉高,开口:“谁说?二十又怎么?”外头传言她愁嫁,成不了大器,她本不在意,可冬南琴这么一问,她便在意了。在意她到底听见了什么?在心里想她什么? 谁料。 冬南琴轻声笑起来,她说:“难怪啊…像个小屁孩,烦人得很!” “哎?”卫问芙翻身,也挂着笑,说:“我可不像,你像小屁孩多些。今儿个气恼撅着嘴,可像了!” 冬南琴嗯哼一下,淡淡道:“是,我还气着!” “啊?…姐姐,我可不是成心骗你嘛!” 冬南琴闭上眼,抿着嘴。 “南琴南琴,别生气南琴。” … 隔日冬南琴便无谓伤势,在府中到处走走。 卫问芙倾尽心力讨好,冬南琴这一关难过得很,依旧板着个脸,再不对她嬉笑。 风卷云舒,天气晴朗,在这冬日里又是个佳日。 托人从东洋进的小玩意,今日一见喜欢得紧,卫问芙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手、枪,爱不释手。 秀子拉着冬南琴从后廊走到前院来,见卫问芙盘腿坐在大树下的木凳上,手中正在把玩着什么。 “姐姐来了?”卫问芙见状站了起来,笑着往这边走来。 冬南琴没好脸色,厉声道:“不许叫!” 见这局面,秀子聪慧,挠挠头步子往后退,把玩着盆栽趁两人不注意赶忙溜出院子。拍了拍胸口,呼了一大口气,心里想道:小姐嬉皮笑脸的看着怪肉麻的,准没啥好事,我还是溜了自在。 卫问芙手掌摊开,说:“这是我特地托找来的女式手、枪,携带方便,掌握起来难度也不大,送你。” 只有掌心大小的手、枪,外层度着一层银灰色,颇为精致。冬南琴从未接触过枪、械,即使长居在外,这玩意也是兴少见的。卫问芙眸子泛着晶莹的亮光,见她刚才擦拭得如此仔细,看得出对这玩意的喜爱,怎就想送她了? 她可知,在屋内整日与她姐妹相称不过是逢场作戏,又怎会对她那般好? 冬南琴道出心中疑问:“送我做什么?” “防身,出门在外身上总要带件像样的玩意。毕竟像姐姐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又…”卫问芙挠挠耳朵,笑道:“又轻信他人!我还是有些担心。” “是,太过轻信他人易伤己。”冬南琴微微抬眉,抿起薄薄的唇压低声音道:“特别是那种人面兽心的,表面看着童叟无欺天真无邪,实地里不过是只狡黠的狐狸,善于匿藏自己的尾巴!” 话中有话,话中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冬夜访琴,待日初明 作者:寺无z 分卷阅读6 带刺。 卫问芙是听出来了,不过她这人常年在泥沼里头打滚,早已练成一身铠甲。她能屈能伸,脸皮厚起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做比较。她嘻嘻一笑,装傻扮愣,如痴如聋。拉起冬南琴的手,往树边的靶子走去。 交代了如何操作,她便将枪放在冬南琴手里。 她稍作把玩,枪口对准耙子,想了想又移动了目标,对准站在身旁那人。谁知对方耸耸肩笑道:“南琴那日舍身相救,想必在南琴心中卫昉的分量之重,无妨,我可不躲。” “臭不要脸。” 冬南琴不想让她得意,将枪口对着树干上的靶心扣下扳机。后座力震得虎口发麻,回过神一看,愣是在靶心中找不到枪眼。卫问芙指着头顶上的枝桠笑得头往后仰去。 她站在她身后,手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拖住。在她耳边轻声道:“后座力不强,你是可以承受的。将手辅助在这,对准目标…吶…” 耳边有些微微的瘙痒。 两人贴的近,她能感受到后面那人的心跳声。枪不知何时响,子弹打在靶上滋滋冒着烟,看起来有些烫。贴近后背那心,像小鹿乱撞。 发丝上的余香像无形的线,钻进鼻尖,在脑中缠绕,再往心头飞去,一丝一丝在心房上扣上了死结。 卫问芙觉着双颊发烫,赶忙抽回手,愣道:“打中靶心,不难。” 冬南琴回过神,淡淡嗯的一声应道。 …. 沉长冬日一过,春日带来了连绵不断的细雨。 呆在卫府半月有余,卫问芙对她照料有佳,平日也体贴入微。肩上伤口好些时,卫问芙带她去立桦镇学校看看,儿时那片只是荒地,如今读书声绵绵入耳。冬南琴是拒绝不了卫问芙的,索性她也随了心去,按她的意思拟定书稿。 期间,冬南琴见过卫问芙穿一身黑皮严谨训兵有素,也见过她踩着棉拖一身素衣偶尔的撒泼,总觉得这小狐狸百变古怪,难以摸透那真正的一面。卫问芙也越发钦佩冬南琴的见识与才学,她谈外交礼帮与本土文化两者差异,徐徐道来那落落大方的模样,心越发难以抑制情愫。 沉默中,情愫暗访。 嬉笑中,心意相投。 “写完了吗?”冬南琴书写得疲乏,站起身来走走。这才发现在书桌另一侧的卫问芙,趴在书上呼呼大睡。她两指往她腰间一挠,卫问芙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呼的一声揉揉眼,冬南琴故作生气道:“我让你抄写,你竟睡过去了?” 卫问芙努嘴:“抄写了,可这洋文着实难看,像池塘里的蝌蚪,难抓得很!” 冬南琴拿起纸张一看,板起脸来。 她堂堂一个军阀司令,在冬南琴这打着下手,充当丫头端茶倒水。殊不知这看着修养极好,温柔得紧的姐姐,实地里却是腹黑得很。她公报私仇,对上次扮丫头骗她之事斤斤计较,一遇见机会非逮着她整治一番不可。 卫问芙见她生气,手过去捏她衣袖。 冬南琴忍住不禁,勾起嘴角来。这狡黠的狐狸,总爱撒娇打滚,这招百试百灵,她扶额。坐回她身边,钢笔在纸上勾画出线条柔美灵活,那洋文像花一样开在纸上。 她习惯用毛笔,这硬笔用得生疏。却爱极了冬南琴纠正她时,握住她手,那么,半月有余怎么也学不会了! 第5章 第五章 情动 雨夜。 卫问芙将她送到了冬府,她答应了,拟定一册便还她自由。冬南琴说,每日都会回到卫府,直到那书籍拟定完成,她才离开。 “大…大小姐?”开门人是多年的老管家,他脸上褶子深如沟,老管家用力扯动了嘴角笑笑。他对着里头干巴巴唤道:“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冬南琴往巷子边一望,卫问芙撑着伞对她点头。那身影走进府中,她撑着伞靠在巷子口,只听见雨滴砸落伞的啪嗒声,腿像灌了鉛一般,索性立定不动了。 过了晚饭点,冬自旗在二姨太房内搓着麻将,一听冬南琴自个回府,乐的牌一扔便去迎接。 大小姨太都过来凑热闹,冬自旗乐呵抓着她手一番苦诉心疼,痛斥卫问芙不是东西,竟让他受这么多苦,不能一家子团聚。 六年,家中陈设一律不变。大小姨太更加浓妆艳抹,也增加了几位陌生面孔。个个亲昵,冬南琴微微一笑应付,她望着众人,淡淡问道:“小妈呢?” “她…”冬自旗将她拉到内厅坐下,自才说:“早睡下了,这连着下雨的天,彤芳她身子底本来不好,染了风寒。” 冬南琴起身:“我去看看她。” “哎,南琴…”大姨太搂住她的臂弯不撒手,发福的脸油滋滋,笑得法令纹如勾:“这么多年不见,咱娘两先叙叙旧,快跟我说说,这些年…” 夜色深,冬南琴被安排到了客房。 推开了窗,雨势大了起来,电闪雷鸣。怎么也安不下心,想见她,想告诉她自己回来了。今日见堂内那些人,故作虚势,她越觉着不对劲。 冬自旗第一任老婆,生下冬南琴没多久去世。他众多姨太里头,唯有彤芳与她最为亲昵,她比她年长不了多少,却像家姐一般真诚待她。冬自旗欲将她卖给军阀换取名利,只有彤芳站在她这边,告诉她:“我已然如此。身世贫贱为他人唱了半辈子的曲,被冬自旗看上做了姨太,我这辈子已然如此了。可南琴你不同,你尚年轻,你果敢坚毅,你可走出去,走出去才有活路!” 船缓缓离开码头,那个瘦弱的女人屹立在那为她送行,捏起腔唱道:“人生莫做妇人身,百年苦乐随他人…” 趁着夜深,她推开房门匆匆的往彤芳屋里走去。这些年,独自在外,心里唯有彤芳说的那些话时刻在支撑着她。 谁知还未走到那,被一人拽到了角落去。 “大小姐…”老管家神色疲惫,眸中闪着亮,他往外探了探,这才低声道:“大小姐,快走吧…” “小姨太早就不在了…” “老夫人生前待我有恩,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如此…” … 冬南琴再一次走出大门。 她举着伞站在大门外四下张望,眼前雨水将视野遮挡,一望无尽的黑,无一处光亮之地。她该往哪边走? 多年后,她方才晓得代价两字的分量之重。 伞从手中脱落,她脚步蹒跚,心头如释重负。扶着那冰凉的石砖,雨水打湿了衣衫不觉寒意,不知是泪亦或是雨水,迷糊了双眼。 冬南琴靠在墙边停驻,见巷子口有一人拿着伞快步跑来,脚踏进水滩溅起了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那人急急跑来,待冬南琴看清,被人一下捞进了怀里。 “冷不冷?怎丢了伞,蠢不蠢?” 她抬眸一看,卫问芙映入眼脸,一手撑着伞,一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冬夜访琴,待日初明 作者:寺无z 分卷阅读7 手将她抱在怀中。 冬南琴精神疲乏,她克制住眼泪,问:“你怎么还在这?” 那人脸色还是挂着笑。 如日初明。 卫问芙轻巧道:“我想着你这些年在外,许久许久未曾回去,我怕你不习惯…或者他们待你不好,或者这夜你睡不着,或者…或者…你想回去找不着路会需要我…所以我在这等你出来!” 送她进府就未曾离开么?她站在这样的雨势下,等了这般久! 所以我在这等你醒来… 所以我在这等你出来… 冬南琴哽咽:“我若不出来呢?” 卫问芙转溜眸子,笑,轻巧道:“嗯,天亮我便回去睡觉!” 她破涕为笑,双手勾住她颈脖,将下巴靠在她肩上。雨中幽幽的香味,湿透的衣衫互传的暖意,她抱得越发紧,低声道:“带我回去。” … 彤芳送走了冬南琴,将首饰与所有积蓄塞进她包裹里,倾心付出全然不给自个留后路。冬南琴走后没几日,东窗事发,冬自旗大怒将彤芳被卖进了窑子。 晴天霹雳,击垮了冬南琴的精神支柱,她连日高烧不退。 卫问芙下令大规模搜寻,最后得来消息,她也是犹豫再三,不知是不是该开口。可那人,固执得很,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她揪心疼得很。 刚喂她吃下的粥又吐了出来。 卫竹又报来噩耗:“入了窑子没多久,训不服,被窑子里打手给弄死了!” 她深吸一口气,她清楚冬南琴的性子。周游几年虽历练风霜,表面云淡风轻,内心质地是从未曾改变。她在这样的泥沼中长大,却出淤泥而不染,心地纯善定是与这叫彤芳的脱不了干系。那人亦然坚韧,执意不从,即使赔了命。 过刚则易折。 这道理她懂,她父亲便是这样的人。 卫问芙握紧双拳,看着漫天大雨,她咬牙决心要坦白。她相信南琴能熬过去,即使不能,她也要帮她做到。 掀开被子躺进去,冬南琴烧刚退,精神有了些,却也是闭着眼睛不开口。卫问芙一手搂在她腰处,低声细语:“南琴南琴…你真觉着我像小屁孩么?你虽年长我六岁,可我性子比你可强多了,所以往后你尝试着依附我可好?” 冬南琴睁着眼,泪从她眸子里滑落,砸在卫问芙心湖上泛起了涟漪。她有些心疼的去替她擦拭那泪,谁知手把冬南琴抓住。她哽咽说:“她不在了对不对?” “用命换来的自由,这代价是否太重了些?那我情愿不要,统统都还回去…如今,我独自一人又该如何?” 她将脸埋在她颈脖处,卫问芙侧身搂住她,将她抱在怀中,卫问芙柔声道:“若她看见此时的你,定不后悔那日之举。我不会让你一人,只要卫昉活着一天,你都不会一个人。” 纤长的指轻轻将贴在脸上的发丝撩至而后,唇盖在她眉间处。 “但愿那月落重生灯再红。” … “咚” 水桶砸落水中,秀子抓紧桶绳摇晃,恰巧把水井中飘着的西瓜给捞了个正着。她摇着杠子,将水桶带起,快到进口时绳子啪嗒一声断了,水桶与西瓜一并砸落井中。 转眼入夏,汗水淋漓。 后廊院子里高高的树撑开了绿荫的伞,枝桠上蝉鸣鸟叫。秀子抹了一把额间的汗,将身子往井中一探,凉意扑面,煞是舒爽。 “绳子断了,卫竹将西瓜扔井里不加网兜,这些可好,圆不溜秋 !”秀子晒得满脸通红,一路小跑进了后廊内堂。 卫问芙伏在书桌上抄写,看秀子大汗淋漓跑进来,她搁下笔,抬眸一望。对面翻着书稿的冬南琴微微一笑,应允的点了点头。她这才起身,踩着凉拖跑过来,嬉笑道:“我去!” 将网络挂在竹子上将西瓜捞起,秀子切好上盘转身跑去厨房准备酸梅汤,卫问芙迫不及待的将西瓜端进内堂。 咬上一口,冰凉清甜。 她将咬了一口的西瓜递到冬南琴嘴边:“来一口。” 冬南琴将发丝撩至脑后,低头咬在红彤彤的瓜肉上,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好甜。” 一身白色轻纱,长发垂至腰间,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那一日,她不再将长发弄成卷,那修身的西装也封箱,好似身上那些洋文化都随着彤芳的噩耗塞进了箱子底。卫问芙清楚,那些不过是祭奠彤芳一并封存在心罢了。 那一日,冬南琴换上一身白衣长裙,垂直腰间的长发,如山水画间仙,美得不可方物,令人见之忘俗。便是这样回风舞雪纤腰之楚楚兮的身影,撩她心怀,再也无法忘却。 她便知,她沦陷了。 “今日你还出门么?” 卫问芙回过神来,将西瓜吞下说:“要的。例行公事,与冬自旗去码头走走!一会学校我不便陪你去了,让卫竹陪同。” 纤长的指尖翻着纸张,冬南琴抿着嘴角一笑说:“不用,我自个去。” “可那…” “他不是陪着你例行公事么?也没闲暇找我麻烦,他是我父亲,在立桦镇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一直躲着!再说,他怕是没脸面见我。” “依你。”卫问芙微微蹙眉,想着背地里找人跟着。 秀子快步走进来,端着三碗酸梅汤,上头还浮着冰块。她自个捧着一大碗,咕噜咕噜喝下去,觉意犹未尽,又往厨房跑去,西瓜也不吃了。 酸梅汤闻着酸甜,她低头抿了一口,酸甜正好。冰含在嘴里立刻化了,卫问芙一手抓着西瓜咬了一口。 “怎两个混一起吃?” “正因两者不同才想试试!” 冬南琴看她,眸中似含着笑,泛着亮光。她连自己都不知,总是在不经意间眸中流露出某种情愫来,只觉着偶尔一瞧,安心。 西瓜子沾在嘴角,冬南琴噗嗤一笑,手指帮她取下。 卫问芙心像小鹿乱撞,慌得很,索性把瓜放下,手捧在酸梅汤碗沿冰着。盘腿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冬南琴,一本正经问道:“南琴,外洋文化开放得多,不像咱们本土保守。看外洋工业,思想,都快得多,你说…” 冬南琴合上书嗯的一声。 “你说…像我们…是什么关系…”话到嘴边,才惊讶自己到底想问什么。 卫问芙一时窘迫得很,她抓起折伞扇风,额间热汗。对方在等她把话说完,她摇头晃脑,随后又急道:“我是想说,书稿拟定,你日后…有何打算?” “自然是回到原来那去。” 果然还是留不住,少了个彤芳,对这是真没期待了么? 她急得面红耳赤,殊不知自己心中有所执念。拼命的扇风,越扇越热,急得满头大汗,说:“姐姐见识广博,近月立桦镇改革也可以看出,你功劳甚大。加之你懂洋文,国内便是需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冬夜访琴,待日初明 作者:寺无z 分卷阅读8 要你这样的人才,从购进器械,拟定书册你无一不精通。我是想,你能不能留下…就…权当军师之职?” 冬南琴把书合上,问道:“小女子胸无大志,担不起这大任。” 她忽然语塞,急的耳朵都红了。忽然气结,把蒲扇往桌子上一扔,站起身来,语气颤中带厉:“南琴说是便是了。等近日安排,你走,我送你。” 话音刚落,冬南琴还未答话,但她听出了这小狐狸脾性上来了。果然往外望去,在这大热天她光着脚踩着外头炙热的石板砖走了。 冬南琴思绪还停留在刚刚那句话上。 像我们是什么关系? 望着外头炎热的天,轻风扶绿,虫鸣鸟叫。屋内阴凉,桌面上的梅子汤里的冰也逐渐融化。 她愣了愣,你想问什么呢?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撞壁叮当响。 第6章 第六章 情劫 冬自旗打着提高立桦镇百姓的生活水平,要求渔民多出海,擅自加税引起了民愤。今日码头闹得不可开交,虽与冬自旗对立,卫问芙也不能作为局外人看看戏,掺和其中也忙至深夜。 褪下一身黑皮,躺进浴盆里泡澡。灯光下那身黑皮被衬得发亮,卫问芙有些恍惚,一时之间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火光跳动,她望了望窗外那莹莹月光,南琴睡了吧?今日她说的话真是唐突得很。 “自然是回到原来那地方去。” 她与南琴的关系如这蚕丝般的窗户纸,她却不敢轻易戳破。今日冬自旗大怒,叫嚣着她卫问芙的命短,也活不过这几日。恍然才明白起来,东郊土匪与市内军阀串通一气,冬自旗作为狗腿咬上一口也是肉,她身处这样的危局,实在怕殃及池鱼。 到底是沉不住气,竟然险些脱口而出。 你说…像我们… 是什么关系…南琴… 世人常言,卫家独有一女。卫父走得早,未留下男丁继承荣耀,卫问芙若是男儿就好了!那时她性子倔,她自认一点不比男儿差。唯独今日她倒希望自己是男儿,能对心上人坦言。她想着,好奇问着,冬南琴多年在外可曾见过“世面”,那便听得懂她的话了! 一方面,顾忌着三方狗贼,另一方面,又拘谨于女儿身。 卫问芙只好将心意隐藏,越深越好。 洗掉一身酸臭,换上轻纱,推开房门往后廊走。南琴早已入睡,房门没锁,是在等她吗?卫问芙蹑手蹑脚关上门,屋内放了冰捅,有些凉意。掀开被子一角,轻轻躺下,与她共一枕,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卫问芙忍不住凑近,唇点在她唇上,怦然心动,躺了会这才闭上眼。 … 上完最后一节课。 冬南琴抱着书从学校走出来,大门立即迎来一人,像是恭候已久。 “大小姐,老爷有事请您回去一趟,让小的过来接您。”来人身子消瘦,三十出头,说是老管家的儿子。他极有礼貌,讲话亲和:“那天你回冬府,老爷心里愧疚,见你连夜从冬府走出,实在不敢开口。因此患了心疾,近日身子越发欠妥,命下人收拾了小姨太的遗物,邀您前取。” 冬南琴迟疑了番,但来人似乎清楚彤芳便是她的死穴,一早点了个中。 见她迟疑,他又开口:“小姨太跟大小姐最要好,将小姨太遗物交到您手里最好不过…老爷这么做也是为弥补。” 冬自旗果然卧病在床,哀声连连。见了冬南琴,唉声叹气的招招手,他支撑着坐起身来,额间的毛巾摔在床上,扯着嗓门病怏怏开口:“琴儿,我的琴儿终于回来了…到爹这来…” “我取了东西便走。”冬南琴抱着书始终站定不动。 “怪我,都怪我糊涂。”冬自旗呜呼哀哉,捶胸顿足,懊悔道:“彤芳好歹也跟了我这么多年,都怪我糊涂才做的蠢事,害了她。琴儿,你别恨爹,你一走,爹心痛得很。” 大小姨太站在床边捂脸啜泣,装得这阵容若有其事般。冬南琴蹙了蹙眉,实在看不懂他到底下得哪一盘棋,他有何目的需要摆这么大阵势?这件事成了她的心病,一提彤芳,她气得失去理智,忍不住冷冷道:“爹心疼的是镇长的位置罢?你当初要是有一丝良心,哪怕是一丝怜悯之心,你都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今日再提,不过是猫哭耗子。” 她气得身子发颤,大步跨出房门,怒道:“管家,彤芳的东西呢?快快取给我,此地我片刻都不想再留!” 冬自旗扶着床沿下床,众姨太连忙搀扶。 “我取给你,彤芳留下的是我在收着,我一件件取给你。” 彤芳遗留下的无非是一些褂子,几面提字折扇,几本珍藏的曲谱,还有几幅儿时给冬南琴画的人画像。 画像早就已经发黄,纸沿残破起了卷。冬南琴见物更是思念,待到夏日余晖消失在海面,她这才徐徐步伐从冬府走出。 尚未到卫府,便见镇上几个大夫提着药箱一路小跑,她觉着不对劲,快步往卫府走去。一进门,前院躺着十几个伤兵,捂着伤口痛得直叫。她四下张望,内心极为不安,胸腔像被堵住般闷得很。 卫昉。 下意识寻她。 四下寻不得。 “冬小姐,你…你回来了?你…不是被那班狗贼抓走了?”卫竹用纱布捂着头惊愕的看着她,灰土跟血糊了半边脸,他突然想起什么,一巴掌狠狠的甩在脸上,低嚎道:“吗了个巴子,中计了!” 冬南琴闻言心中一惊,双手抱着箱子发颤,道:“卫昉呢?” “被…抓走了。”卫竹蹲下身来,双手抱着头极为痛苦,说:“东郊那班土匪上岸了,有人来报,学校被炸。问芙一听急匆匆就跑了,我带了十几个弟兄追在后头,谁知刚进学校□□引爆了….我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她退后几步,身子撞在了门框上。箱子里的曲谱花卷被风吹得沙沙的动,她愣了愣,呐呐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冬自旗这么好心,怪不得他拿着物件细细的讲,原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他设的好大一个局,利用她当饵…卫昉… “那班狗贼是冬自旗放上岸的,他娘的…报信的人生面孔就有蹊跷,问芙糊涂啊…”卫竹气得全然不顾,也怪自己无能。 □□轰天震耳欲聋。他被一块碎石砸中,只见卫问芙昏迷被人拖走。 冬南琴冷冷一笑,胸腔一热,一口鲜血喷在手中箱子的曲谱上。眼前视野开始迷糊,似乎又见那日,卫昉气冲冲甩下蒲扇,□□着脚踩在石板砖上跑远。 “冬小姐…医生…快过来…” 口鼻尽是血腥味,不知昏睡了多久,冬南琴缓缓睁开眼。 秀子坐在床边拧着毛巾帮她擦拭着脸,她轻轻的推开,声音低哑: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冬夜访琴,待日初明 作者:寺无z 分卷阅读9 “卫竹呢?让他过来!” “南琴姐,医生说你气火攻心要好好歇息…我去给你拿药。” “找卫竹。” … 一夜。 站在监牢的小窗户看了一夜的海,东郊也是个好地方,只是被土匪强占有些可惜。起初她愤怒得难以克制,可一想到冬南琴,她又劝自己不可鲁莽。对方便是想要看见这样的卫问芙,张着爪牙,这样的卫问芙软肋太明显,她不能。 她需冷静,她越故作轻松,对方越拿她没办法,南琴也就越安全。 冬老不死真将南琴送给东郊这土匪?若能从这走出去,她便再不顾及任何情理,不再顾及冬自旗死后市内军阀有任何动静,她要杀了这唯利是图的小人。 “唷,卫司令怎么这幅狼狈的模样了?都怪我教导无方,小的都不懂得待客之道。”东郊土匪头子蒋天,二疤脸,留着一脸胡渣。肩上站着一只秃鹰,嚼着碎肉。 卫问芙勾起嘴角一笑:“无须客气。” “卫司令开心就成,咱绿林的人做事直率,少许讲究细节。”他把玩着手中的皮鞭,抬了抬那双鹰眼,痞笑道:“今儿个请卫司令来也有一事相商,近年立桦镇在卫司令的管辖之下有条有理,各方面发展得也还不错,和田将军呢…对卫司令很是欣赏…” 卫问芙双脚被铁链缠着,只能干巴巴的站着。她双手举到蒋天面前,示意他将铁链弄开,谁知对面哈哈一笑,将她手推开。卫问芙耸耸肩,笑道:“立桦镇确实是个好地方…可小妹一直有一事不明…” “哦?” “蒋大哥这东郊上百来条枪,个个好汉子,为何非要跟鬼子合作?近几年立桦镇百姓多出海捕鱼,渔船也逐渐增多,若是加之利用,别说天津近邻,这条水路就够咱兄妹享受荣华富贵了不是?” 蒋天溜转着眸子,胸口起伏呼着气,极力克制却难掩兴奋。 “继续说。” 卫问芙步步为营,见对方心动,抿起嘴角笑了笑。 “冬自旗这辈子虽没多大作为,但他养了个好女儿。从外洋回来见识就不一般,我听闻她讲,船只购进一种外洋的发动机,速度比现在可快上十倍。你想想,十天的路程只要一日可达。再者,如今做大的鸦片商大都四川那一片,一轮吃到你这,能剩几口?东郊大把山头,还不如自己种。将这么一大块肉,给那什么和田将军?嘿,大哥你说,这和田将军是信你呢?还是信市内那姓赵?” 蒋天自认为聪明,被这么一周旋他觉着有理。但他猜不透眼前小女人玩的什么心思,可转念一想,有觉着这女人有远见,在几年前便占着立桦镇不放,原来寻这心思。不由觉着自个捡了个大便宜。 “小妹占着立桦镇原来存着这心思?嘿嘿!如今这世道弱肉强食,一个个都抱团取暖了。但不得不说,小妹的想法也有可取之处。” “见笑。这都是那洋学生出的注意,我哪有这种见识?” 蒋天抚了抚肩上的秃鹰,笑道:“放心,我定会好酒好肉招待她。待明日天津的赵将军过来,我还得向他引荐这位洋学生呢!” 牢房一关,脚步声远,卫问芙脸冷了下来。 双脚缠着铁链固禁着,一身灰土,头发也奇乱,额间不知何时磕碰到豁开一小口,血留下滴进眸中酸疼得很。卫问芙将头往后仰,许久后血也不再流。周围出奇的安静,好似这个牢房,便只有她一人。 南琴可有受委屈? 近几日彼此话少了些,自己有心结,她明白的。她果真不能再这么自私,要送走她,南琴才能安全不是么?而自己呢,像一只困兽,左右不得! 世间情劫,不过三九黑瓦黄连鲜,糖心落低苦作言。 风卷起了海浪,一声一声,不绝耳。 第7章 第七章 执念 “开饭了。” 牢房门开,来人绑着长鞭穿着亚麻褂子,她提着饭盒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卫问芙微微张开眼,即使成为阶下囚她依旧有着威慑力,眼眸一抬一转溜,对方吓得便退后几步。 卫问芙抿嘴一笑:“不解开怎么吃?” 姑娘二十出头,秀气的五官糊了一脸泥土遮挡住,她抓着筷子使劲晃脑袋说:“我喂你吃。” 她端着碗筷走近,见卫问芙嬉笑着,更加大胆。 有肉有菜,招待得不错。 卫问芙看着眼前这块肉,笑道:“这肥肉,吃多了会胖。我倒是无妨,平日打打杀杀费力气不是,但跟我一道来的小姐,身材标志,偏爱吃素,你可不许给她喂这肥肉!” “这就你一人。”说完,将肥肉往旁边一挑,给卫问芙挑了快瘦的。 “哦,便我只身一人下牢。留洋回来不同,贵宾招待么?真是好极了!”卫问芙恼怒的别开脸,不吃。 那姑娘看了看外头,又见眼前这人被血模糊了整张脸,看起来渗人得很,只想快些从这里出去。她急道:“昨夜大当家就带你一个回来,叮嘱给你好饭菜招待,你倒是快吃啊!” “不吃,背痒。” 姑娘不耐烦的放下碗筷,手伸过去给她抓,“这?…还是这?” 卫问芙手一兜,当下用脖子夹住她的手。支撑起铁链扣住她的脖子,霎时间变得可怖起来,她捏住姑娘的脖子厉声问道:“寨子里,当真没别人了?” 姑娘吓得脸色发青,拼命的摇头。 “钥匙。” “我…我就送饭…” 卫问芙冷哼一声,将她推开。姑娘趴在地上大声的咳嗽,口水直流,脸色憋得如同猪肝。卫问芙低声说了句:“抱歉,一时情急。” 姑娘是看都没看一样,一股脑将桌上的碗筷扫进饭盒里,快步的冲出牢房。 冬南琴没在东郊。 卫问芙望着窗外的海面发愣,想起昨日报信的人,一身装扮却是平凡,倒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令人怀疑。当时太过情急,只想确认冬南琴无事,便什么也没心思考虑了。 是她大意了。 你平安便好。 只要你平安。 … 她在后廊院子坐了一夜。 卫竹负伤出去打探消息,卫问芙确确实实被东郊的土匪给带走了。冬自旗率先做的局,那一日强加税被阻碍,他便再也咽不下这口气,非要除掉卫问芙不可。 “我带着弟兄去要人,拼个你死我活也要救问芙出来。” 冬南琴紧握手里的女式□□,过了会她才放回石桌上,说:“土匪不是当场下狠手,而是带走卫昉,说明她还有利用之地。硬拼无非鱼死网破得不到任何好处,只能智取!” 卫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冲道:“冬小姐你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 “好,但你得按照我说的去办。”她快步的走进内堂,抓起钢笔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冬夜访琴,待日初明 作者:寺无z 分卷阅读10 ,在纸上画了一个三角形。卫竹摸不着头绪,她在一角画了一个圈,说:“既然是冬自旗做的局,那便从他身上找突破口。你找两个生面孔的弟兄,冬自旗进窑子的鸦片源是经过谁的手,给我找出来!” “我这就去办。” 桌面上还放着彤芳的遗物,她拿起画轴卷开。是彤芳画的她,可画上的脸被鲜血浸染模糊不清了。 眸中酸涩,泪滑落。 “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心中百味杂陈,自从那一雨夜,情意蔓延如细丝,缠绕编制成了网。网住了她的心,网住了她的身,动弹不得却模糊不清。 在这相处日夜,被她的柔情击得溃不成军。 她终是明白她那句….像我们是什么关系? 之前总如镜中观物,仅得其仿佛。 如今她明了,饶过了自己,随着心走罢。 … “小妹,大哥来了!” 蒋天寻思了一夜,似乎都可以看见未来的景象,描绘得那般美好。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越想越乐,天一亮他迫不及待便道牢房来。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过急迫,故作轻松,拽着他的秃鹰逗弄着。 卫问芙眼神冷冽,抿着嘴不语。 “昨日小妹一番言语如当头棒喝,大哥寻思了番,觉着甚是有理,咱们就按你说得办如何?”蒋天一脚踢在旁边的兄弟的小腿上,怒道:“有你这般待客?赶紧的松绑!” 松绑完,卫问芙活动了下筋骨,将散乱的发丝掖在耳后。 “放在六年前,大哥所说的弱肉强食我必定能懂!”卫问芙伸展了手脚,被铁链勒得通红,她揉了揉,笑道:“但放在今日,我绝不是你的知己。南琴曾跟我讲过,人与畜生之间的差距在于其文明,其善性,其抉择。光有畜生的兽性,只知弱肉强食,终一日,必败!” 蒋天被她绕得有些昏头转向,他锁着眉头有些不耐烦说道:“我先带你梳理一番,咱再去后山瞧瞧,如何改造权在你。小妹讲的这些道道,找个时日我一定听你讲个明白!” 卫问芙冷笑:“别做梦了!昨日那些话不过是晃点你罢了!” 蒋天黑着脸,“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卫问芙一张凳子踢翻砸在开锁兄弟的脑袋上,脚一瞪翻身从蒋天头上一跃,冲出了牢房。 他一声口哨,秃鹰从肩上展翅飞去牢房。蒋天随步跟上,牢房外五六个看守全被放倒,卫问芙速度之快不容小觑,这几人竟连开枪的机会都没。 秃鹰往下俯冲,卫问芙用手去挡,手背被秃鹰撕开了一道口子来。这畜生生猛,速度也异常之快,每次俯冲都往她眼睛啄来。她防不胜防,打了个滚,枪口朝上扣下扳机,秃鹰应声而落。 她未站起身,脑门后顶着一把枪。 蒋天愤怒:“你清不清楚这鹰多难训?要经过多长时间,它才能这般听话?” 卫问芙耸耸肩,转过身笑道:“心疼啦?” “死了个畜生,有何好心疼?它拦下了小妹,死得值。小妹听过熬鹰么?至难驯服的鹰,也不过需要时间,如小妹这样傲烈的性子,一样。” … 冬自旗掌管的鸦片勾当,由东郊土匪蒋天负责运送,窑子跟鸦片买卖的账每三日一算。先分天津赵将军,其余由冬自旗与土匪蒋天瓜分。 “姓赵那瘪三两个点的人都被我们放倒,这一批新货也劫了过来,留下了信号。” 卫竹又说:“鬼子和田,这几日正在天津一饭店里住下。” 冬南琴点点头,说:“好,那批货送到饭店去,加上这封信。你让营里的弟兄准备一下,晚上便动身。” “是。” “还差一味药引,我得回冬府一趟。” 冬府。 大门一开,下人去报信,大小姐带着十多个人来势汹汹。老管家快步走来,拧着眉想不通还回来干什么! 冬南琴上前抓住老管家的袖口,低声道:“老管家,帮我拿样东西,只有你知道在哪。” 新货刚到被劫,冬自旗心急如焚,头疼得很。要是这批货真找不着,他只是从兜里掏钱垫,可那么大数目,抽筋扒皮都没那么疼。一听冬南琴带着十多条枪上门,他压制住的火气蹿上脑门,握着拳头气冲冲的走进大堂。 “你来作甚么?你还知道回来?” 冬南琴面对一来便指着自己鼻子骂的爹付之一笑,柔声道:“爹,您是知道我为何回来的!您设了绝妙的局,将卫小姐请去,今日作为卫小姐的好友,我来向爹您要人。” 他若不设这样的局,能动得了卫问芙?早在几月前硬拼交手,他带的七八个身段魁梧,还不是被那小妮子瞬间放倒。但这几月,他稍作观察,明眼看出南琴在卫问芙心里颇有分量。近期她一而再威逼,索性提前下狠手。 “你跟我要人?”冬自旗冷冷一笑,他双手别再身后,怒道:“你是不是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你胳膊肘往外拐,养你白眼狼还认不得跟谁亲了?” 十多人在外头等候,她独自一人进来,就是为了给彼此留下脸面。如若冬自旗有所悔改,她也不会不顾及血脉情分。当然,她心里明如镜,他又怎会悔改,罢了,不过为自己找一个安心的理由。冬南琴镇定得很,语气依旧淡如风:“既然您没有退步之意,那南琴也无需再隐忍,您保重。” 冬自旗忽然想到什么,他抓住桌子上的茶盏往门框上一扔。冬南琴停住脚步,他大喝道:“你…那批货...是你做的手脚?” 她并未回头。 “给我拦住她。” 冬南琴回眸,“您拦不住我,我半时辰走不出这,你那批货将会被烧毁,门外卫府的人也不会对您客气。好自为之。”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冬自旗气得捂住胸口,手扶着茶桌大口大口的呼气。他坐立难安,派出去的人还打听不到消息,只好让人跟着冬南琴。谁知一个时辰后,下人来报。 “老爷…大事不妙…镇上几个点,窑子,鸦片馆全被炸了…烧的,烧的什么都没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大叫:“是…是她?” “是赵将军…赵将军的人。” 尚未搞明白状况,冬自旗嘴唇发紫,捂住胸口往后倒去。 第8章 第八章 执念too 冬南琴与卫竹兵分两路,她只身一人前往东郊山寨。 卫竹在山寨必经小径埋伏已久,只见前方一个营的兵开车经过。弟兄来报,后方还有人,扛着大炮。 “南琴小姐果然没猜错,姓赵的贪得无厌,哪能容忍别人抢他功劳!蒋天那边还未收到消息,不知老不死的窑子跟鸦片馆全被炸了,这队探路讲和的,给我点火干了他们!” 枪一声鸣,卫竹率人冲了出去。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冬夜访琴,待日初明 作者:寺无z 分卷阅读11 “大当家的,外头有个自称冬镇长女儿的人求见,她说有要紧的事…” 蒋天正用布擦拭着皮鞭上的凝结的血,他头也不回,开口:“几人?” “她一人。” “放她进来。” 冬南琴走进大厅,便见蒋天坐在虎皮椅上,用白布擦拭着皮鞭。那白布上尽是血痕,她胸腔闷得很,极为不安,难以抑制的愤怒。她从腰间掏出信封,递给蒋天,神情慌张道:“蒋叔,这有家父与您来往的书信您看看。姓赵的为了洗白升迁私吞立桦镇的油水,竟然火烧了鸦片馆跟窑子。家中,只有小女躲在卫府免幸一难,您与家父亲如兄弟,家父命我前来告急。” 蒋天迅速拆开信封,里头果然是他们来往时写的暗语。他大惊失色,可又担心有炸,冬南琴拿出一张照片,上头是她与家中人的合照。 他将书信捏在手中,关指节咯咯作响,他怒道:“姓赵这王八羔子。” 这时,寨外传来炮轰声,炸的地面都在晃动,他快步的跑出去。只见外头早已一片火海,赵军队在山脚下对准开炮。 冬南琴趁乱溜了出去,来之前她早已将山寨地图摸清,如何来如何退她心里有数。外头炮轰,寨中的人都去迎敌,牢房空无一人。她在最里头一间找到卫问芙,她被双手被吊着,头垂得老底,只有脚尖轻轻点地。 她上前看清,心疼得泪模糊了眼。卫问芙原本瘦弱,这身衣衫她认得,她平日在家中懒散时爱穿着的亚麻纱裙,可见那日她该多着急才衣衫未换跑了出去。可纱裙如今已经沾满了血,后背更甚,皮开肉绽,鞭纹像生生刻在了她背上,每一条血痕生硬而狰狞。 蒋天他该死,他必须死。 冬南琴解下绳索,卫问芙瘫软在怀中,她下巴靠在她肩上,闻着熟悉的味道,轻轻低呐:“南琴…” “是我。卫昉,是我…走,我带你回家。” 卫问芙手脚无力,站着都困难。冬南琴将她背起,仿佛觉着,只是短短三日,她却轻瘦了许多。 外头爆炸声,枪鸣声,声声不绝。 她背起卫问芙却觉着世间是那么安静,只听见她在耳边轻轻的呼吸声。 沿着一条小径避开正面而来的炮弹下山,冬南琴背着卫问芙走起来较为吃力,可她几乎忘了累,一心挂念背上那人,她呼吸越发微弱起来。 “卫昉,你不准睡…”她唇咬出了血,泪啪嗒不断,她生气道:“你忘记说过什么?过刚则易折,乱世之道,为保其身,必使浑身解数软硬兼用…可你没做到,你怎成了这样?你告诉我…” 垂在眼前的手环住她的颈脖,卫问芙在耳边低呐:“南琴…想走了…” 炮弹炸的山摇地动,她脚踢在石块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索性嘶吼发泄:“混蛋…你混蛋…我走了,你便不要命了吗?你死了…我又该怎么活?” 冬南琴心绞痛得很,这几日她片刻未合眼,生怕失去这人。可这混蛋竟然想着轻生,她这个骗子!承诺不会让她一人的… 她一边哭,一边低吼:“你无耻,骗我。你混蛋,竟想丢下我…我已经没了彤芳…我不能…我不能没了你…” “南琴…卫昉无用…干不成什么事…也…” 冬南琴吸吸鼻子,带着哭音道:“我不许你贬低自己!今时今日的立桦镇与六年前大不相同,卫昉有远见,让立桦镇百姓熟悉水性,以防不时之需。又让百姓日常读报,关心镇外之事,这些…即使是小,可它也极为重要不是么?” 冬南琴哽咽,她想说,她懂她。 汗水与泪模糊了视线,她走路磕磕碰碰,摇摇晃晃。可手死命抓住卫问芙,不让她从背上掉下。 卫问芙闻言,眼眸缓缓睁开,只见那幽幽山路,只见唇边那人的发丝。她手伸到前去拭去她的泪,双臂环住她,抱得更紧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已没有了路,是海。 她跟卫竹约好,在这碰面。 冬南琴将卫问芙放下,抽出怀中的手帕用海水沾湿,拧干之后走到她跟前。卫问芙脸上被血染红,一瞧可怖得紧,她又心疼得说不出话,止不住又流泪。轻轻将发丝掖到耳后,用手帕擦拭脸上的血迹。 “南琴…是我耍小儿脾性了…”她睁开眼,眼前的冬南琴美极了,海风徐徐吹来,将她那轻柔的发丝带得飞舞,眼眸泛着红,玉容泪阑干。其神犹如空中皎皎月,令人倾心,她看得有些痴愣。 手抚上冬南琴的脸,说:“卫家世代从武,代代荣耀。唯独到了我这,一事无成,有志难申,怕是父辈的荣耀要毁在我手…我害怕…这世道令我懂得,唯有能屈能伸,装乖巧隐忍才有出路…只是这一次,我耍小儿脾性了…可这才是卫昉,倔性子,傲骨气,才是卫家的人…” “我也想能不能这一次,我宁死不从…做回自己…” 冬南琴心中有气,更多是心疼,她擦拭着她的眼,破涕为笑:“傻瓜,在我心中,你便是我的荣耀。” 那个万般柔情,体贴入微,待她至好的人。为她所做,为她所想,在她心中这人便是日初明的光,便是她的荣耀。 卫问芙微微一愣:“嗯?” 海浪一声声,伴随着不远处东郊山头的爆炸声,太阳望去硝烟四起,火海熊熊吞并着整座大山。 海水被映得发红。 冬南琴俯身,唇盖在她唇上,唇离,她柔声问:“你明不明白?” “唔…”卫问芙呐呐点头,嘴角化开了笑:“我明白。” 脸上的血迹一一拭去,留下痴愣的卫问芙,她再次将手帕洗干净,回来给她擦拭。卫问芙抹着脸惊道:“南琴…我脸可有伤?…我只觉着背疼得很,我脸上可还有伤?” 眉头紧锁,担忧起来。 冬南琴生气:“你命都不要了?还在意脸作甚!” 如往常嬉笑,卫问芙捏了捏自个的脸说:“女为悦己者容,我担心成了大花猫,南琴会不要我了!” “谁说要你了?” 嘴角始终溢着笑。 … 立桦镇鸦片源被烧毁,窑子一夜之间也没了,简直大快人心。卫司令铲除土匪,又烧了鸦片馆,功劳甚大,赵将军亲自令人颁发锦旗。 冬自旗暴毙身亡,镇长位置空缺,暂由卫司令继任。 卫问芙趴着睡了一觉,神经好了不少,睁开眼冬南琴正坐在床边替她换药。她自才清醒,身上□□,连贴身衣物都被脱尽,她脸顿时烧烫起来。 “你怎把人的衣衫脱尽也不吱一声?” 冬南琴轻轻为她上药,闻言脸色一变,手按在她臀部的鞭痕上。疼得卫问芙龇牙咧嘴,她这才笑道:“是这样吱声么?” 时光荏苒,岁月无痕。冬南琴微微在心中感叹,亦然想起初识时,她也意外负伤,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冬夜访琴,待日初明 作者:寺无z 分卷阅读12 躺在这。如今与卫问芙身份互换,倒也奇妙之极。她不仅乐了,对着卫问芙弯着眸子笑。 “你…哼…” 伤口的疼痛上药微微的凉,冬南琴指尖轻触微微的瘙痒。卫问芙侧眸看着她,冬南琴俯下身侧脸线条柔和,那双眸子更是好看,朱唇紧抿着。她问道:“南琴,昨夜你在海边所讲可是当真?” 冬南琴媚眼一弯,笑道:“讲了什么?” 她回头,埋在臂弯里。蹙着眉头,脑海有些模糊,那时神智不是很清楚。难不成都是她在做梦了?卫问芙失落得要死去,说:“是我做梦了!” “哦。梦见什么?” “梦见在海边被一只尖嘴猴腮的妖怪咬了一口!”卫问芙话音刚落,背后伤疼得她一叫,见冬南琴手按在上头,神情极为不友好。顿然醒悟,她双手撑着床沿跪坐起来,抓了衣衫穿好。 冬南琴拧眉:“都伤成这样,性子也不改改,趴回去,否则我可要生气了!” 她三两下将衣服套上,将散乱的发丝扎在脑后,跑去镜子前照了照。脸果然没有伤口,就是额间磕碰了一口子,不过不碍事,不影响美观。卫问芙满意的揉揉脸,不顾伤势,跑过去揽住冬南琴的腰身,将脸靠在她肩上,笑道:“姐姐可别生气,我听话就是。” 冬南琴见她凑近,心口跳得厉害,往后退几步撞在桌上。那人也不收敛,逼得她整个人坐在桌面上。 “给点糖,才听话。” 卫问芙将她手锁在身后,抵住她的唇。 “唔…” 舌尖轻巧探入唇间,启开贝齿,与之嬉戏。吸允着唇瓣,手扶住她的腰,得到回应吻更深。 秀子拿着换洗衣衫推开门,见状,惊楞,吓得手中的衣衫掉落,她大叫:“南…南…南南南南…” 啪的一声将门狠狠的关上。 冬南琴从柔情中回过神,娇羞咬着唇,狠狠朝她腰间拧了一把。 修养几日,卫问芙可以下床走动。冬南琴摇头,床上呆着都不老实,这次还得了。 见了锦旗,卫问芙笑弯了腰。 “这幅锦旗应当提上南琴的名违才是,卫昉哪受得起?” 在后廊内堂,喝着茶,吃着点心。 卫竹添油加醋将冬南琴那日的计谋说得龙飞凤舞,先是拦下了大批鸦片,挑拨赵将军跟东郊蒋天立桦冬自旗之间的关系。将鸦片送到和田鬼子手中,赵将军的人立即禀报。一向吃大块肉的赵将军一听气得胡子都直了,拍马屁他拿第二,谁敢称第一。 怕被抢了功,夺了现在的位置。赵将军火急火燎令人烧了立桦镇这块大肥肉,冬自旗没了本钱,定如缩头乌龟。而蒋天有枪有人,如若谈不拢定也是除之后快。赵将军的人刚到山寨脚下,便遭到蒋天的袭击,他唯有斩草除根。 “妙,妙哉。料不到我家南琴博学多才,在谋略上还是一把好手,这借刀杀人计谋用得太妙!我说,南琴有军师风范不?”卫问芙乐不可支,看着冬南琴的眸子泛着光,充满着柔情,她信步过去,一把抱住冬南琴,在她耳边说道:“委屈你了!抱抱!” 冬南琴一把推开她,吃了一半的点心塞进她嘴里。抿起嘴角从她臂弯里蹲下溜开,坐回椅子上,看着手中的茶盏,心里甜如蜜。 晓得她委屈便好。冬自旗跟蒋天给了她足够安心的理由,只是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只是为了这人,她晓得她委屈,一切都值得。 卫竹见她两这说不出哪不对劲的样子,干巴巴的吃着苹果,凑到秀子旁边,低声问道:“你有没有觉着她两怪怪的!”哪里怪,卫竹却说不上来。 秀子吓得糕点都掉了,一巴掌拍在卫竹脑门上怒道:“你瞎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跑出去的秀子,卫竹挠挠头一脸懵。 “姓赵既然送了锦旗,我可不占这大便宜。”卫问芙将锦旗卷起,拿起桌面上冬南琴那张画了个三角形的纸。 冬南琴白她一眼,“你又想作什么妖?” “效仿姐姐惊天之计呗!” “不许再叫了!” “南琴南琴…南琴…” 卫竹苹果袭来,被轻易夺过,“哎,问芙你快别叫了,肉麻死我了!” 世间执念,不过隆冬弱水千层冰,斧砸锹凿不能移。 …. 半月后。 报纸上登出赵将军为了剔除所有鸦片源,将天津一大饭店烧毁,日本友人和田被烧死在饭店中。 几日后,赵将军暴毙在家中。外头传闻,是鬼子报仇,因此个个怀恨在心。 后续。 北平沦陷,卫问芙组织地下情报组,冬南琴辅佐在侧。 卫问芙潜入北平谋军官之职,当间谍为组织提供情报,冬南琴作为翻译官跟随,两人为抗日战争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抗战八年后,日本投降。 卫问芙带着冬南琴回到天津故里,隐居于天津卫市井。 分卷阅读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