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要成仙》 分卷阅读1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1 ================= 书名: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 【文案】 ——求助!已知我是一个从外地来的小妖,对金陵一脸懵逼,该怎么在这里找到恩人? ——题主,要不……你走个后门? 阿·孤苦伶仃·梨:……前提是能找到啊! 男·人形外挂·主:【疯狂暗示.jpg】 人形外挂皇帝×傻白甜梨树妖 修复了关于时间上的bug,前面的环境描写稍微修了修,情节没变化,不必回头看。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梨,贺子维 ┃ 配角:白水,桃夭 ┃ 其它: ☆、第 1 章 近日来,阿梨总是做梦,总是做同一个梦。 梦里,依稀是在一个四合院。 一名中年男子,手持利斧,气势汹汹的要砍掉一棵梨树。这男子手指梨树,口中谩骂不已。 阿梨却如同一个聋子一般,一句话都入不得耳中。 瞧着那斧子上的寒光,阿梨惊慌不已,恨不得长翅膀飞走,拔腿逃走,却一步也动弹不得。 眼见得那男子手上的斧子一寸寸靠近,阿梨心下大骇,心脏砰砰砰得像是要跳出胸腔,简直要炸裂开来。她几乎要尖叫出声,可嗓子却如同梗了一团乱麻,酸涩不已,竟是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在这命悬一线之际,阿梨的心跳声覆盖了世间一切的声音,阿梨似乎已经看到黑白无常手持锁链在等着她的魂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梨整个人陷入混沌,一阵天翻地覆。直至此时梦境退散,阿梨才惊醒过来。 睁眼望去,是自己睡惯了的雕花小胡床。月光正照着床上的梨花浮雕。长舒一口气,又做了这个梦! 阿梨抚了抚胸口,平息片刻。 又回忆了一次梦境,虽与往常并无不同,可阿梨每次醒来都会心有余悸,好像这样的场景是亲身经历,因此感觉才会这样真实,这样深刻。 这是第几次了?阿梨有些头痛的想。 视线顺着床头的雕花往外看,越过楠木小桌,越过镂花轩窗,那是广袤无垠的天际上一轮朗朗的明月。 阿梨下床来到桌边,在红木小圆凳上坐下,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安抚心神。半夜的茶水有些凉,不过对于一只妖来说,这并不打紧。 不错,阿梨是一只妖,一只刚从平凡的梨树修炼为人形的妖。虽说喝些凉水也不打紧,之前三千年的晨光更是餐风饮露,活的甚是粗糙。 可前些日子白水仙君交代了,人身得来不易,既得了,便要好好珍惜,莫要再如从前那般不讲究。 阿梨是个听话的,掌心的细瓷小杯略一晃动,便冒了热气儿,不冷不热,恰好入口。 捏着小杯移步窗前,那是繁华落幕后的金陵城。 朱雀大街两旁的路边高楼排列,鳞次栉比。 白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已然空无一人,只有打更的更夫敲着梆子,挑一盏灯笼慢慢悠悠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更夫的梆子声散在风里,随着人的远去渐渐模糊了,微弱的灯火在夜色中飘飘渺渺,若隐若现。 虽然目力已然不能到达,但是阿梨知道,顺着这条朱雀大街往南,就是皇宫阿梨的目标。 自半年前阿梨得道成妖,修成人形之后,她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精彩。 前文各位看官已经晓得,未曾得道前,阿梨等闲只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梨树。 许是未得老天爷眷顾,草木一族一直没能进化出腿脚来。 阿梨三千年来都立在她出生的地方,不能移动分毫。 倘若阿梨在人世读上几天书,没准就能知道,人间有个词儿叫做画地为牢的,也就是这个情况了。 也正是因着这个缘故,阿梨虽活了三千年的岁数,可见闻却委实算不得丰富,还颇有些孤陋寡闻,对人情世故,所知甚少。 自下得山来,阿梨走进了一个与之前三千年截然不同的世界。到了人世,每日里所见所闻,皆是新鲜有趣。 短短半年,阿梨在人间适应的非常好。 可饶是如此,阿梨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呆。 前一刻阿梨从噩梦中挣脱,在明月下畅想皇宫。 下一刻,空气中飘来一丝甜香,只听得耳畔传来一声娇呼:“阿梨救我!” 阿梨尚未来得及所有反应,眼前的小轩窗一合一开,面前就出现了一名美人。 这美人惊慌失措,原是夺窗而入,足不停步,径直冲向隔壁的偏房。 霎时间的兵荒马乱过后,万籁俱寂,让人怀疑刚刚那美人的出现只是一个幻觉。 可是空气中隐隐飘着的那股甜香气息,却越发浓郁了起来。 也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小轩窗再次开合。这次出现的乃是个男子。 且不去想该男子是风流倜傥,亦或英俊潇洒,兰芝玉树还是面如冠玉,他最引人注目的,乃是他的一双足。 倘若这双足生在一个女子身上,大概每个女子都会喜不自禁。可偏偏造化弄人。 唉!这双足究竟有何特点,且往那地上瞧去:这男子在窗边略嗅了嗅,立即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如有神助地匆匆往偏房寻去了。 只是这男子每踏一步,足下便生出一朵小小的莲花来,熠熠生辉,如梦似幻。数息之后,这莲花就会渐渐透明,消散在空中。 所谓步步生莲,正是如此。 当下这男子一路疾步往偏房走去,地上就开满了一路的莲花,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不消片刻,偏房里不可避免地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隐隐的是个女子的声音,带着些许怒气,些许懊恼:“你做甚还跟着我!我跟你说过了我跟你再无瓜葛!” 男子的声音也并不退让:“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 “你!”女子气噎,地板上传来沉闷的咚咚声,想来是女子气得跺脚:“你这人!我与你无话可说!” 男子的态度有些软化:“你与我无话可说,我却有一肚子话要与你说。” 中间顿了一顿,男子又说:“我追了你几日,你连正眼都不曾看过我一眼,只顾着逃。我” 话语声中断,房间里传出拉扯声,拂袖甩手声,连带着有东西无辜受了连累,掉落地上“啪”的一声,房间里霎时间静了一静。 “你说就是!”女子声音略喘。 男子声渐低,竟带上了委屈的意味:“我曾以为……我也只是想得你正眼看我一眼。” 略顿了顿,声音继续,“既然你如此厌恶我,”男子染上失落情绪:“那我这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2 就离开。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 阿梨再看见这男子时,男子依依不舍地向女子望了最后一眼。他转头看见阿梨,五味纷杂的情绪瞬间收敛。 他与刚进来时完全不同,态度略带疏离,向阿梨点了点头:“这么晚,打扰了。” 说完,他似乎还想交代什么,嘴唇翕动,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朝阿梨略拱了拱手,一个鱼跃又跳窗出去了。 地板上那一排莲花,也在片刻之后悠悠地消失不见。 倒是个彬彬有礼的偏偏公子,阿梨心想道。只是可惜了,阿梨心里补充道。 也不知阿梨究竟在可惜什么。 ☆、第 2 章 倘若有可能,阿梨也想要一个对自己体贴入微,死心塌地的人。 倘若老天爷能满足阿梨的小贪心,阿梨希望这个人能生的好看些。 倘若顺着往下做白日梦,阿梨想着这人若有些权势财产便更好了。 而眼前,就有这样一个人,他同时符合阿梨想象的所有条件。 只不过他心里眼里满都是桃夭,而桃夭又避之不及。 桃夭有些不耐地从偏房探出头来,试探着往外搜寻什么人的身影。 “人都走啦!”阿梨的声音似乎不那么合乎时宜。 “呼~”桃夭这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坐在小圆凳上自来熟的取水喝。 桃夭其人,啊,不,其妖,真身乃是一棵正正经经的桃树。 许是月老偏爱这桃树一族,桃树一族天生的桃花旺。 桃夭家的家教严格,桃夭为妖一直都是本本分分,从不沾花惹草,可是她的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 大抵是桃族得了老天爷青眼,个个生的明眸皓齿。一双桃花眼宛如藏了一汪清泉,眼尾微微上翘,甚是勾人。 更妙的是,桃树一族生来就带着丝丝甜香,馥郁怡人。这一点不知让多少女妖羡红了眼睛。 阿梨自然也是羡慕的。可她听白水仙君说过,事物要看两面性,不能光看好的一面,也不能光看差的一面。 想来,阿梨今日可以理解其中真意。 桃夭生的貌美,这自不必说,可貌美也有貌美的坏处,比如似今日这般,无端受人追上几日,东躲西藏,可就不妙了。 “第几个了?”阿梨在一旁单手托腮,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近距离欣赏着美人。 “这个月第五个了。”桃夭叹一口气,认命地趴在桌子上。 “以后还是听阿爹阿娘的话,不要随意出来走动了。” 阿梨一声轻笑:“这话怎么这么耳熟?我许是三天前听过?” “啊!阿梨,你就不要嘲笑我了~”桃夭又叹了一口气,“我都在家里关了好几天了,怎么忍得住嘛!在家呆一天都能把我憋死。” “这么多人,难道你一个都没有看上的吗?” “嗯。”桃夭神情有些奄奄,“我自小就习惯了被人追捧,可我心里清楚,他们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他们只是喜欢我的脸罢了。” 桃夭一边说,一边思索回忆着:“我原也想着,这么多中间,总有一个是好的。可是,可……” 桃夭的声音有些断续:“可时间越久,我就越失望。我涉世越深,就越来越无力分清他们究竟是爱我这个妖,还是爱我的脸。” “虽说我这个妖包括我的脸,可爱我,和爱我的脸,是有区别的。”桃夭说道,神情很是郑重其事。 分明还带着些落寞。 可我看,这个不一样。 阿梨的声音清脆婉约,在桃夭耳边响起。 桃夭毕竟比阿梨年长些,想着阿梨又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因此并不太相信阿梨的话。 “我有感觉。”阿梨肯定地说。“虽然我现下说不出来,可我能感受到,今日这个妖并不是个只爱美貌的肤浅的妖。” 可桃夭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刚刚甩脱了一个追求者,现下心情略好些,便截过话头,转到阿梨身上:“不说我了,你呢?你的事情怎样了?” “我啊,白水仙君告诉我那个人就在皇宫里。我打算明日去皇宫墙根脚下寻土地小仙探询情况,再做打算。” “这样也好,明日你打探清楚了,我们做打算,总比你一个外地妖在这茫茫世间瞎闯的好。” 桃夭是个热心肠的,又是在金陵城土生土长的妖,在这里相熟的妖也不少,定能帮上一二。 三千年来阿梨因条件限制,并无甚朋友,听了这话,心下感动,抱着桃夭的胳膊糯糯喊道:“桃姐姐对我真好~” 桃夭抿嘴一笑,随即又正色询问道:“那白水仙君还与你说了什么?” 阿梨三千年来朋友寥寥无几,白水仙君可算得上最好的一个。 白水仙君得道比阿梨早上一千五百年。她本是一眼清泉,未得道时就在阿梨这颗梨树不远处蜿蜒着。 水流经过的路远些,白水仙君自然见识广阔,常与阿梨说些远方的见闻,与阿梨亦师亦友。 她自一千五百年前得道成妖后,更是解开了束缚,犹如脱缰的野泉,四处云游,甚少回来找阿梨。 她俩上一次见面,还是因着阿梨紧修慢修,终于修得了人身,前来祝贺的。 一千五百年未见,白水仙君仍是这般俊逸洒脱。 她千变万化,无处不在,动静咸宜,至柔至刚,不过短短千余年,已从妖身修至仙身,成了白水仙君,甚至还有希望更进一步,修成星君。 要知道,凡物得道,经年累月的修炼是必不可少的,可机缘巧合才更为重要。如阿梨这般定在原处的,何谈机缘。 且不说草本植物春生秋亡,绝无得道的机会,即便是自然寿命长些的,远了说,有人类刀斧加身,性命堪忧;近了说,旁的飞虫走兽,也要日日啃食,愁煞一众草木;再有电闪雷劈,洪水野火,草木也只能生生受着。 综上看来,老天爷留给草木一族的机会委实不多。 阿梨也不过是命好些,活得久,侥幸得道,实乃万万亿数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个异类。 阿梨得道那日,春光正好。 白水仙君指点阿梨:妖无远虑,必有近忧。既得道了,就要为三千年后的大劫做准备。这场大劫,若挨的过,飞升仙君;挨不过的,化为尘土。 阿梨修了三千年才得道,并未看开生死,舍不得这繁华世界。 白水仙君是过来泉,对渡劫有些心得分享给阿梨:此生所欠恩情需得还清,若是再多行善事,那就容易应上简单易过的劫数。 白水仙君又告诉阿梨:自混沌中神识初生时,阿梨曾欠了人一个巨大的恩情。 只是阿梨神识初生时,犹如稚子,记不得事,因此也并不清楚欠的是哪桩哪件。 可白水仙君定不会欺骗自己,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3 阿梨只需去将这个人找到,将恩情还了即可。 “所以,白水仙君说你恩公的转世,现下就在皇宫里咯?”桃夭从善如流,一下就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 3 章 众所周知,皇宫便是皇帝的住所。传说皇帝乃是天上的紫微星下凡。皇帝的住处严禁百姓靠近,因此皇宫也被称为紫禁城。 妖族大多喜欢昼伏夜出。 阿梨得道时日尚短,也并不能十分受得住强光。因着这个缘故,是日日落后,阿梨方才来到皇宫墙角下。 阿梨乃是一个孤陋寡闻的外地妖。 第一次见到皇宫,阿梨着实惊了一呆,情不自禁的“哇”了一声,面上还露出了神往之色。 朱红的宫门,金黄的琉璃瓦。 抬头望去,宫室殿落,犹如空中楼阁,高耸入云。美轮美奂,气势恢宏。 光从外面看,阿梨甚至无法想象皇宫里面会是何等景色,是金碧辉煌,抑或是富丽堂皇。 片刻的失神过后,阿梨终于想起来她是来干正事的了。 土地小仙就住在皇宫前的护城河中。阿梨踏上汉白玉石阶,恭恭敬敬得叩拜土地小仙。 一阵青烟过后,土地小仙就出现在阿梨眼前。 土地小仙乃是一尾投生在皇宫内的斑斓锦鲤。 因着投胎技术委实好,生在灵气充裕的皇宫,不消百年就得了道,直接越过妖阶,飞升仙位。 土地小仙上头有人,托关系讨得了个好差事守护这金陵城。将来飞升星君,也不无可能,可谓是前途无量。 目下土地小仙正穿着工作服,做老人家打扮,鹤发童颜,满面红光。只见他两鬓斑白,须发飘飘。笑起来的时候,一脸的皱纹看起来甚是慈祥。 阿梨与土地小仙说明了来报恩的意图。 土地小仙年纪不大,见识不少,于人情世故也甚是谙熟。 听阿梨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土地小仙略一思索:“你的恩公既是皇宫里的人,那么须得入皇宫里细细排查才好。皇宫里人数众多,少不得要找个三年五载的才能把恩报了。” “不若你且回去收一收金银细软,明日就搬进皇宫里住着。皇宫里旁的不说,房子多的是,空着的房间也比比皆是。你且找一个入得眼的冷宫住着,平日里小心些,注意避人耳目,便无大碍。” 阿梨千恩万谢地应了。 土地小仙又补充道:“只是宫内有一条黑龙,智慧已开,但尚未得道,乃是专门守卫紫禁城和人间帝王的。平日里切记莫去招惹它,与之相安无事便可。” 阿梨又一一应了,这才回去收拾包袱。 回到住处,已经是月上中天。 阿梨倒也不困,着手开始将包袱收一收。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的,阿梨来金陵城并没有带什么东西,不过是这半年来遇上了些许有趣的小玩意,就收着了。 若说有什么要紧物件,就只有一样,那就是白水仙君留下的鱼信。 鱼信乃是玉质的一枚白色小鱼。白水仙君说,倘若想找她,只需将鱼信放入水中,她自然就得到消息了。 阿梨十分珍爱这枚鱼信,拿绳子穿了,日日挂在腰上,收在袖中。 环顾四周,就再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收了。 此时,背后弥漫开一阵甜香。不必想,自然是大美人桃夭来了。 想来桃夭并不知道门为何物,日日都是跳窗子进的房间。 桃夭今日不比昨日狼狈,心情十分不错,还有几分闲心与阿里调笑几句。 阿梨奇怪:“今日里那步步生莲果然没再来纠缠你?” 桃夭十分享受这难得的自由和清净,语气有些欢快:“是呀!倒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 “是不是后悔啦!”阿梨故意取笑桃夭,揶揄两句。 桃夭毫不在乎地说:“怎么可能,这可正中我的下怀呢!”说罢,又语带担忧,“你此番去皇宫常住,也不知能不能找到你的恩人。” 想了想,又说道:“这些凡人寿命又短,若是不幸你尚未分辨出哪个是恩人,那凡人就死了可怎生是好?” 阿梨也未曾想过这个问题。 从前做梨树的时候,只需朝临烟霞,夜沐月华,一心一意的修炼就好,根本不需要动脑子考虑问题。 现今这桩事,可真真把两人都难倒了。 桃夭想,若是这一世找不到,下一世就再找。左右也还有三千年的时间。 这种方法虽费的功夫多了些,可总归能找到。 而阿梨的想法更是广撒网,多敛鱼。只要把皇宫里的每个人都当做恩人报答过去,总有一个能命中的。 这般来说,效率总比桃夭的方法高上许多。 最后桃夭总结了一句:“两个方法都甚好,可以同时进行,多种方法并举。” “这样你不会累死的吗?”话声泠泠,甚有质感。 看来处,是一名年轻的女孩子。举目望去,这个女孩子态生靥愁,楚楚可怜,是一个惹人怜惜的尤物。 只听她又开口道:“你从何处得知的恩人在皇宫,竟不知向何处去问恩人姓甚名谁?” 桃夭与阿梨两人双双“啊”了一声,竟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所谓智商方面的碾压。 智商捉急,不过如此。 想来是阿爹阿娘忘了给我生个灵光的脑子。桃夭这般暗暗思忖着。 想来是老天爷给我错生个了个榆木脑子。阿梨这般暗暗思忖着。 想来这两人投胎时忘了生个脑子。女子这般暗暗思忖着。 “!”后知后觉的桃夭半晌之后才反应到一个问题,“你怎的在此处!还知道我们的事?” 那女子淡淡撇了桃夭一眼:“每日来追你的人这么多,动静那么大,你的事哪有秘密可言?” “只怕全天下都知道了。”女子瞟了一眼窗外,又补了一刀。 “啊!”桃夭惊了一呆,下意识的望向窗外窗外似乎正有一名可疑人物正循着香气逼近。 桃夭如惊弓之鸟,抱头鼠窜,刹那间就不见了。 “桃夭!桃夭!”那可疑人物喊着名字,在阿梨的窗口转了个弯,继续追着甜香气息远去了。 饶是阿梨心理早有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的目瞪口呆。 那名女子凝视着窗外发生的着一切,目光似喜非喜。 只一眨眼的功夫,女子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阿梨身上:“你该不会就这样去皇宫吧?” “这,这有什么问题吗?”阿梨有些不确定。 面对这个问题,阿梨有些手足无措。 ☆、第 4 章 阿梨是个易与的,要求不高,适应性非常强。 目下这间冷宫,虽地板上杂草蔓延;环顾四周也并无一件像样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4 的家具物什;缺胳膊少腿的桌椅上还有一层不知攒了多少年的厚厚的飞灰;梁上好几处或完整或残缺的八卦图,想来是哪只勤勤恳恳的八脚小虫在吐丝结网;可在阿梨看来,一砖一瓦都是好料子,足够遮风挡雨。 阿梨觉着这屋子甚好。 只许稍加洒扫,添置一张床即可。 若是依着白水仙君的教导,讲究些,那就再略添些家具,锦上添花一番。 阿梨心里美滋滋的,当即便掐了一个咒。 刹那间,屋内光华四溢,飞灰杂草消失不见,桌椅陈设焕然一新。眨眼间,一切就换了个模样。 目下就差一张像样的床了。阿梨甚满意眼前的一切,哼起小曲,心情很是美丽。 “哎呀呀,你怎的在此处使用法术!”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声音阿梨熟的不能再熟。 是白水仙君来了。 “你怎的在此使用法术!”白水仙君急忙忙拦截阿梨,可是已经晚了一步。 “我以为你知道,你在人间报恩,切不可使用法术。若影响了凡人命数,将来渡劫皆会有因果反噬到你身上。” 白水仙君有些懊恼,又有些庆幸,“好在我发现的早,这一个小法术想来也无人窥见,碍不得什么事。” 言罢,又补充道:“往后尽量不要使用法术了。” 阿梨不曾想有这一着,又一一记下了,且将心头的疑问问了:“皇宫那么大,尚不知哪一位才是我的恩人?” 白水仙君襟飘带舞,仙姿卓绝:“既是你的恩人,你遇到了自然就会识得。” “你且在此处安顿下来,我过几日再来看你。”言罢,白水仙君已经隐身,飞天而去。 收拾了屋子,左右无事,阿梨打算隐身去逛一逛皇宫,顺便看看何处能顺一张床来。 先前阿梨从外面望这皇宫,便觉得大而奢华,如今在里面观赏,更觉得眼花缭乱。 此处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彼处青砖碧瓦,树木掩映;此处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彼处琼楼玉宇,仙乐风飘。 穷尽一生的想象,阿梨也难以描绘眼前看到的这一番景色。阿梨曾听说瑶池月宫,并称为世间最美的地方。可以阿梨的短见,瑶池月宫,也难敌眼前的景色。 住在此处的人,该是仙人吧?阿梨这般想着。即便不是仙人,也胜似仙人了。 兜兜转转,阿梨步入一间寝宫。 这间寝宫就在冷宫附近,并不引人注目。与其他宫殿相比,它看上去并不太奢华,甚至可以说是低调的很。不过寝宫内陈设器物,倒也一应俱全。 桌面上一层薄薄的灰;砚台狼毫墨迹干透;墙角一瓶花已然干透;很显然,这间屋子无人居住,已经闲置了许久了。 目光流转处,一张竹木小榻,引起了阿梨的注意。 阿梨躺在这张小榻上遐想,这张小榻甚是得用,特别是榻上的竹木清幽气息丝丝缕缕传入鼻中,煞是好闻。 左右不过是一件无人使用的器物,不若我顺了去,且能物尽其用! 阿梨将这小榻收入袖里乾坤,再往四处看去,些许用得上的物什,也一并装了,带回冷宫去。 阿梨在人世这半年,学会了买卖一道。她知道白拿别人的东西并非君子所为。 因此临走前,阿梨还十分自觉得留下两张金叶子。 再回宫,已是月上柳梢头。 阿梨是个勤快的,不敢耽误了修炼。 她修炼的方法甚简单粗暴只需挑捡个好位子,躺在屋顶晒月亮即可。 今日空气清鲜,月光融融。天空广袤无垠,一望无际。几个星子三三两两散落各处,忽明忽暗。 正是个修炼的大好日子。 阿梨以前也见过这样的月色。 细想来,阿梨已经看了三千年的月色。可以说,怎样的月色她都见过。 或朗朗,或皎皎,或朦朦胧胧,或清清幽幽,或如孤轮,或如峨眉。 在阿梨看来,每一夜的月亮都各具特色,迥然不同。她日日修炼,从从容容。三千年至今,从不知寂寞为何物。 暖风熏得阿梨醉。 湿润的风轻抚着,阿梨觉着甚舒服。 今日晒月亮,阿梨的心情尤其好。她自袖里乾坤掏出一壶酒来,也学着诗仙浪漫一回。 诗仙曾说:“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阿梨学艺不精,只记得这两句。她举起手中清酒,向明月遥遥一敬。 阿梨永远不会知道,把酒临风,卧檐望月的她早已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贺子维从繁杂的公务中逃离出来,步入整个皇宫的最高处西阁临窗远眺。 跟着的小太监十分机灵,忙不迭的取了披风,顺上西洋刚进贡的望远镜随时备用。 窗户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整个皇宫。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盘盘囷囷,不知几多。 视线移近,西阁不远处,金黄的琉璃瓦覆盖着的如崖的屋檐上,卧着一名女子。 长发如瀑,白衣胜雪。 倘若用一个什么词来形容,那就只能是干净。 干净得一尘不染,干净得没有烟火气,干净得好像不是这俗世中的人。 贺子维闲来曾翻过一本佛经,上头有两句话,此时用来再贴切不过:“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暖风拂过她的青丝,拂过她的衣袂,拂过她的裙角。乳白色的月光泻落,她的脸似渡了一层淡淡的清辉,有些看不真切,竟让人生出三分庄周梦蝶的迷惑来。 贺子维有些意动,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小太监赶忙举起望远镜呈到贺子维手中。 然而,还是看不清楚。毕竟工艺不够成熟,镜片打磨得粗糙了些。 贺子维有些无奈得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目光仍旧恋恋不舍得望向那一角屋檐,低声问着小太监:“那处宫殿,是何人的住所?” ☆、第 5 章 那低语,仿佛是拢着一个易碎的梦,害怕破坏了眼前的气氛。 小太监探头探脑往外瞥了一眼,有些疑惑眼前的人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可他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奴才若是记得不错,那处是冷宫,许久未曾住人了。” “未曾住人?”贺子维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跟着带上了疑惑的语气。 “是啊!”小太监肯定极了,又往阁楼外张望了一番,“以往在那处住过的皆是些犯了错的贵人。宫里人都知道,觉着晦气,平日里走路都避着。因此那处一个人都没有。” 贺子维疑虑加深:“一个人都没有?目下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小太监被他的态度弄的有些不知所云,可他不敢有丝毫不耐,只是老老实实回答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5 :“是,目下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贺子维若有所思,他吩咐小太监:“去拿酒来。” 小太监如获大赦,登时领命去了。 那面阿梨尚在自斟自饮,全然不知不远处竟还有个人在陪自己喝酒。 贺子维屏退了小太监,独自擎着酒杯,朝着阿梨遥遥举杯。 阿梨敬月色一杯,贺子维就敬阿梨一杯;阿梨饮一口酒,贺子维就陪饮一杯酒;阿梨吟一句诗,贺子维就接一句诗。 全然不去探查其中的奇异之处。 或者,贺子维就没想从这场梦中醒过来。 次日,当朝皇帝,史书记载的英明神武的晟帝贺子维上朝时便有些心不在焉,只想着下朝之后,去寻找那神秘的女子。 他并没有派人去寻找,因为他知道那只会是徒劳无功。 若当日那小太监多读些书,可能就会自书中读到这样一段故事。 年轻的君王在洛水河畔邂逅一位美丽的姑娘。他问身边的马车夫:“汝可见彼岸之人?彼何人哉?如此美艳!” 马车夫答道:“臣曾听闻洛河有神,名曰宓妃。君王所见之人,乃为宓妃乎?其相貌如何?臣愿闻之。”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洛神的故事。 略一推敲,众读者大人便可知晓,故事中的君王看得见洛神,而身边的马车夫看不见。 与这个故事何其相似:小太监并不曾听过这个故事,也看不见阿梨;而贺子维不但听过这个故事,而且看见了施了隐身术的阿梨。 贺子维只觉得入了一场神话的梦境。这梦境妙不可言,并不让人得害怕。 宫内一角,大小两个太监正在吵嘴。 这事的起源,正是阿梨拿走的几壶酒。 这就要从几日前说起。 那日月光似有些甜香,许是阿梨已经醉了吧,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哎呀!你自个偷偷喝酒,都不叫我!”桃夭的声音叽叽喳喳响起来。她夺过阿梨手中的酒壶,在鼻端略一品闻,“啊!好酒!” 桃夭迫不及待得将剩下的酒灌入口中,舔了舔嘴角,遗憾道:“没了,怪我来迟了。” “慢些喝!”阿梨手脚麻利地自袖里乾坤一连掏出好几壶酒,非常慷慨地任君享用。 桃夭的眼睛都亮了,一连饮了几壶。这哪里是个美妖,简直是一个酒鬼。 几壶酒下肚,桃夭才依依不舍地放下酒,舔着脸问阿梨:“你是从何处得来的美酒?” 阿梨一脸无知无畏,素手一指:“那处宫殿。” 桃夭“啊”了一声:“你偷的?” 阿梨有些自豪:“才不是偷的,我留了金叶子了,这是买卖!”一脸的求表扬,求夸奖。 “……”桃夭有些无语:“你在皇宫内买东西?别人同意了吗?” 阿梨不懂事,桃夭在金陵活了这么久,自然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皇宫内的东西都是晟帝的,不能买卖的。你这般作为,要害死看守酒窖的小太监了。”桃夭懊恼不已,早知道,就先问清楚再喝了。 现下可好了,阿梨偷的酒,自己喝的最多。 桃夭咽了咽口水,继续补充道:“若是小太监因此被处死,那就是你我造的孽。将来天劫……” 阿梨这才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她瞬间联想到那日有个惹人怜惜的女子泠泠的话音:“你该不会就这样去皇宫吧?” 阿梨原以为自己做足了准备进的皇宫。可目下看来,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这才来几日,就闯了个不大不小的祸。 阿梨与桃夭大眼瞪小眼:“眼下可如何是好?” 妖类确有点石成金的变化之术。可那也不过是骗过人眼睛的小把戏,过不了多久,就会露出原形,并不顶事。 桃夭与阿梨长吁短叹:“此番可如何是好?” 虽说酒何处都有买,若是等闲人家的酒,倒也好办。可这是宫中的御酒,且向何处买去? 两妖又愁眉苦脸,捶胸顿足了一番。 阿梨的榆木脑袋约是被老天爷换回来了,她灵光一闪想到当初替她想办法找恩人的女子:“不若我们问问那日的女子,她玲珑心思,定能想到法子。” 桃夭却不甚积极:“你说的是依芷啊,我不想找她。” 桃夭与依芷相识了不知多少年,关系却算不上亲密。 也难怪桃夭与依芷不对付。 依芷此妖,乃是杏妖。 此妖看上去文文静静,不甚张扬。可桃夭晓得依芷的生活作风不大好,惯是个会勾三搭四的主。她时常甜言蜜语骗人献出灵丹妙药,用以增长自己的修为。 桃夭看不惯她,也并非没有理由。 可此时阿梨正什么都不晓得,端问怎么了。 桃夭念着阿梨还是个干干静静的小姑娘,不想依芷带坏她,只含糊其辞敷衍道:“嗯,嗯,一枝红杏出墙来嘛。” 可眼下这情况,已经火烧眉毛了。说不准哪天,事情败露,小太监的脑袋就搬了家。 两个妖左思右想,又合计了一阵,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出宫去寻那依芷。 依芷听了这档子事,直笑话两妖没脑子。 桃夭受不得这般嘲笑,拉着阿梨径直要走。 依芷笑够了,正色问阿梨,:“倒还算不得愚笨,晓得来找我讨个主意。我且问你,你此时出宫来,你住的冷宫可曾施了障眼法?” 桃夭有些不耐:“那冷宫平日来就无人走动,哪里有什么必要施障眼法!” 也是在掩饰自己的疏忽罢了。 还是阿梨出来拖住桃夭,缓和气氛:“施过的,施过的,平日里我都施了结界的,等闲凡人进不来。” 却不想有人能例外。 ☆、第 6 章 晟帝今日心情不甚好。 江北接连下雨已经两个月,处处闹水灾。 雨一天一天地下,奏折一本一本送上案头。朝堂上的大臣分做两拨,吵个不停,可谁也拿不出一个可行的法子来。 现下竟连酒窖被盗这等鸡毛蒜皮的琐事也报上来。 晟帝不胜烦忧。 自案头上的奏折堆里抬起头来,晟帝有些疲乏,想自个出来走走逛逛。 他抬头望见阶前的弯月,想起昨日屋檐上的那轮朗月,不禁有些出神。 当下便调转脚步,往那角屋檐寻去。 那厢,阿梨还在继续与依芷保证道:“即便附近有人,看见的也不过是间破屋子。” 贺子维凭着记忆摸到这冷宫。 贺子维其人,从小锦衣玉食,半辈子顺风顺水,毫无波澜的从太子升级到晟帝。 每日衣食住行,用的皆是上品中的上品,精致中的精致。凡有一丝瑕疵的物件都不得用的。倒不是说他骄奢淫逸,只是国泰明安,这等物件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6 没机会在他面前露脸,而他也不知道罢了。 因这这个缘故,他从来不知道皇宫之中,还有这样荒凉的地方。 早前听说过冷宫无人走动,贺子维想象过它的状况,约莫着是破败不堪,门可罗雀。 可到了冷宫门口,贺子维才重新认识了一遍破败不堪这四个字。 连带着环堵萧然,家徒四壁,不蔽风日,上漏下湿这些词语他都能够彻彻底底得理解到位了。 站在屋子中间,贺子维实在有些怀疑人生:这确实不是人住的地方。 当然更不是神仙能住的地方。 别说人不愿意来,连鼠雀也不乐意来吧。 联想到昨日夜晚那个曼妙的身影,眼前这破败的景象严重刺激着贺子维的神经。 难不成只是自己眼花?亦或是最近太累了,做的一个梦罢了? 不,他贺子维头脑清醒,记忆清晰,绝不会眼花做梦。 那惊鸿一瞥就这样短暂吗?作为一个从来都是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帝王,贺子维心里有些不甘。 他又渐渐从后悔中生出羡慕的情绪来。 他非常羡慕洛神那个故事中的年轻君王,即便最后分离了,至少也发生过缠绵悱恻的故事。而他,只不过一眼,就结束了。 贺子维头一次生出后悔的情绪。 他总是觉得自己运筹帷幄,胜券在握,因此昨日想着来日方长,并没有急着去寻那倩影。 倘若昨日片刻也不耽搁就去寻找,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这一点谁也不会知道了,贺子维只能在心中幽幽的叹一口气。 贺子维虽不知何故破了阿梨的结界,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入了冷宫,可他毕竟还是肉眼凡胎,被障眼法蒙蔽了眼睛。 如今他也只好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那厢,阿梨丝毫不晓得冷宫中发生的一切,犹自在反复唠叨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单晓得金陵城里拿金叶子可以买东西,却不晓得原来皇宫内一切东西都是晟帝的,不但不能买卖,拿了还要害的人性命。倘若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 桃夭:“一定不会再随便拿了。” 阿梨犹自补充:“一定先跟晟帝商量好了再去拿。” 众听者绝倒。 依芷简直不想搭理她,一针见血指出她的问题:“你还要跟晟帝商量?你已经影响了小太监的命运,这会子不怕把晟帝的命运也顺带着改了?” 阿梨有些讷讷:“嗯,嗯,怕。可祸事已经闯下了,这可怎生是好?” 依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且先用障眼法变几坛酒应付几日,再做打算。” 桃夭很是不屑:“你就这点儿本事吗?” 依芷似乎已经习惯了桃夭的态度,四两拨千斤顶回去一句:“那你用了吗?” 桃夭哑口无言,张口结舌,兀自强行掩饰,不肯落了下风:“我没来得及去施法罢了!” 依芷不跟桃夭计较,只冷冷“哼”了一声。 她知道桃夭向来看不惯她,可她从来也看不惯桃夭。 想她整日身后追着那么多人,跟自己又有何区别?不过是仗着家世好,长得美,就瞧不起自己。 一个不知民间疾苦,只知道“何不食肉糜”的富家小姐罢了。 依芷还是好言好语地尽力帮助阿梨:“然后你去找酒仙试试运气吧,旁的我也帮不了你。” 半夜时分,阿梨回到冷宫中,有些高兴不起来。这件事比她想象中要麻烦许多。 依芷说,酒仙与白水仙君相熟,因此阿梨准备先与白水仙君商议一番。 鱼信甫一入水,眼前青烟袅袅,幻化出丰神俊朗的白水仙君来。 不过白水仙君这回出场,颇有些不同寻常。一贯纤尘不染的白衣上竟隐约带了些斑斑墨迹。 眼瞧阿梨皱着眉头盯着自己这片不大干净的衣角,白水仙君有些尴尬,假咳了两声,出言问道:“我正忙着呢,你有何事?” 这样子颇有些反常,竟像是急着要走。 阿梨暂且将这片可疑的衣角抛到脑后,将近日所烦所恼之事一一告知。 白水仙君听了,并不放在心上,只说:“这事并不难办。你只需带一壶酒给酒仙尝尝,他很快就能酿出一模一样的酒来。” 顿了顿,白水仙君皱了皱眉道:“只不过他时常醉着,也不知现今他醉在何处。” “不过也不打紧,发布叶子信下去,相信不出二日就能寻到他了。” 凡有尘土处,皆有草木生长。 阿梨是草木族,凡物的花花草草都可以为她所用,成为她的耳目。寻个人,传个话什么的,最为方便。 白水仙君妙手丹青,将酒仙的相貌特征描绘了,交于阿梨,这厢叶子信就发布下去了。 “届时你将我赠与你的鱼信交于他瞧上一眼,他必会给我三分薄面,妥善替你解决此事。”白水仙君做事稳妥,计划周密,方方面面都替阿梨考虑到了。 阿梨心中万分感激,想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她思来想去,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白水仙君的。 一回头,她又想起白水仙君那片衣角,于是恳切又热忱道:“仙君,你的衣角脏了,不如我替你洗洗吧!” 白水仙君也为这衣角烦忧了甚久,只推辞道:“这个衣角我用术法洗过几次,可也经不住日日染墨。如今,连用术法都不顶用了。” 穿着这样的衣裳,潇洒的白水仙君还怎么潇洒得起来呢? 阿梨捧起衣角问:“怎的会日日染墨?仙君近日来开始读书写字了?” 自然不是这样。 原来,白水仙君寻了一处灵泉在里头窝着修炼。 灵泉边上住了一个书生。这书生读书写字,勤勤恳恳,日日在泉中清洗毛笔,才将白水仙君的衣裳都染黑了。 “啊~”阿梨想着不可再与凡人有甚瓜葛,“那不若仙君另寻一处灵泉修炼罢!” “寻一处灵泉谈何容易呢?况且这灵泉灵气十分浓郁。”白水仙君十分舍不得。 “哎,还是忍一忍吧,左右不过是衣服脏些,换洗的勤些就好了。” 可阿梨知道,白水仙君是何等风流的人物,穿着这样的衣裳必定没脸出门,寝食难安。 难怪方才白水仙君刚来就急着要走,说不得也是这个原因。 因此她仍想试上一试:“不若让阿梨试试吧,阿梨的术法说不定管用呢。” 倘若各位看官有印象,当记得我们曾说阿梨乃是一个干净的妖。阿梨的术法于干净一道上造诣颇深。 只见阿梨素手拂过衣角,一阵流光璀璨,衣角就洁白如雪,光亮如新了。 白水仙君欣喜若狂,一改来时的尴尬扭捏之态,翻手为云,驾云而去,眨眼间就不见了。 ☆、第 7 章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7 当夜,阿梨就寝,不知为何又做起了那个梦。 结梦梁徐徐架开,阿梨步入幻化的梦境。 这一次,依旧是在那个四合院里。 中年男子手中的利斧寸寸靠近,阿梨犹如被命运扼住了喉,挣不脱,逃不掉。 往常,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梨就会惊醒过来。可是这一次她却没能醒过来,终于能够看到这个故事的后续情节。 在斧刃贴住树皮的时候,她突然通了一窍,听到一个小男孩脆生生的话:“阿叔,你为何要砍掉这梨树?” 男子停下手中的活,仍旧有些愤愤地回答道:“近年来我家业不兴,人丁不旺,思来想去不得其故。今日我上街,算命的先生告诉我,这都是因着院子里这颗梨树的缘故。” “怎会是因着一颗树的缘故?”小男孩歪着脑袋问。 阿梨心中跟着重复了一遍,怎会是因着我的缘故?当即结梦梁散去,梦境消失,阿梨一下跌回到现实中。 这一下,阿梨躺在她的小竹榻上,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竹子的清香丝丝缕缕的传入她的鼻端,她才想到,酒窖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也不知叶子信发下去有回信了没有。 她不知道,这件事早被人呈上了晟帝的案头,并被晟帝直接无视了。 在晟帝看来,约莫不过是几个贪嘴的小太监罢了,现下他满心想的都是水患的问题,哪有心思去查这等小事。 今日可倒好,又说酒一壶不少,都找着了。这一干小太监真是越发的不中用,数个数都不会了。 罢了罢了,且不去理会这等琐事,晟帝偷闲描绘着面前的丹青。 广袤无垠的青天下,一轮明月嵌在其中。下面是万家灯火,熠熠生辉。最显眼的这一角屋檐上,卧着一位美人,正对月独酌。 贺子维一笔一笔描绘的非常仔细,可唯独美人的脸还没有画上五官。 在外人看来,他是九五之尊,至高无上。可是在这幅画面前,他也只是个有着最为平凡感情的凡人而已。 他的手轻轻拂过这张画,珍爱地在美人空白的脸上略作停留。他瞬间下了一个决定——他要再次去冷宫探个究竟。 而就在此时此刻,阿梨也接到了线报,找到了酒仙——是的,消息落后的她还在为酒窖的事情四处奔波。 当下,阿梨在冷宫四周布上结界,化作一道白光离宫而去。 彼时,贺子维刚赶到冷宫,余光堪堪瞥见树梢上掠过的一道白影。 他单以为是什么白鸟在树上扑腾,并没有多去注意,足不停歇径直入了冷宫。 入眼处,依旧是满目疮痍。 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贺子维一个人犹显孤寂。 犹记当日的月满圆,今日已看不见月。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杂音。 贺子维心情有些复杂。既是意料之中,又有些不可避免的失望,而心底那丝后悔之意越来越甚。 倘若当晚就去寻,倘若当晚就去寻…… 贺子维一个人绕着冷宫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露水沾湿衣襟,东方隐隐发白,霞光染红祥云。 该回去上朝了。 再倒回头看阿梨这厢。 借着叶子信的指引,一番跋涉之后,阿梨异常顺利的寻到了酒仙。 有了白水仙君的引荐,酒仙果然十分乐意帮忙。须知好酒得要好水酿。何处有好水,白水仙君最清楚不过了。因此,白水仙君的面子,酒仙不能不给。 酒仙不过饮了一口酒,心下就一清二楚,指引她:“这酒需得这般那般酿造,酿酒需得此物彼物。” 在人间,这些东西显得十分珍贵,但在酒仙面前,也不过是寻常事物罢了,酒仙的袖里乾坤都有。 单单只缺一味原料。 水。 水看似平常无奇,实则大有乾坤。各处的水味道性质都各不相同。这也是为什么酒仙总是求着白水仙君寻些好水来酿酒。 酒仙说:“这天下的水千千万万,倒不知这壶酒是何处取的水。若得了水,那酿酒一事便水到渠成,易如反掌。” 阿梨刚燃起来的希望霎时便熄灭了。 酒仙乐呵呵道:“年轻人,别灰心。既是宫中的御酒,那么土地一定知道水的来处。你何不去土地那处碰碰运气?” 于是阿梨便又老老实实腾着祥云回来了。 阿梨回来时,已是日出东方。 又是新的一天了。 阿梨忙活了一晚上,回到宫中倒头就睡。再醒来时,晚霞已经布满了天空,漫天的玫红色煞是好看。 阿梨呆呆地看着这晚霞,心中异常烦闷。 虽早有心理准备,阿梨也时常宽慰自己,报恩一事急不得。可眼下,阿梨反躬自问,自入宫来,正事尚未做得一件,反倒犯了个错,将自己陷入晕头转向的境地。 阿梨不免自心底对自己生出一股失望,对命运生出一股无奈来。 此时的阿梨,十分痛恨自己的不谙世事,才犯下这等浅白的错误来。现如今还要东奔西走,日日为了弥补这个错误而浪费光阴。 而她真正要做的事——寻找恩人,还丝毫没有头绪。别说报恩,便是恩人的一片衣角都未曾摸到。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阿梨头一次觉着,妖生如此艰难,生出一股寸步难移的无力感来。 可心情即便是颓然至此,阿梨还是不得不将这个烂摊子收拾到底。 阿梨收敛了情绪,扣开了土地小仙的大门。 土地小仙摸摸胡须,告诉阿梨:“宫内酿酒,惯用的是莲池中的水。那水灵气足,是不可多得多好水。凡人喝了也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若你要酿酒,不若多带些给酒仙,他见了定然欢喜。到时候酿出酒来,且记得分小仙一壶。” 阿梨自然记在心上,且向着莲池去了。 这莲池颇大。池中假山飞石,相映成趣;鸳鸯白鹭,穿行其间。 阿梨顾不上欣赏这接天莲叶,映月荷花,径自将池水装了,头也不回,连夜去寻酒仙。 倘若她肯回一回头,便可以看见,背后大到那足以遮天蔽日的大黑龙。它目似铜铃,双眼赤红,自阿梨出现在莲池起,便一直警惕地盯着她。 待阿梨离去之后,这大黑龙才悄无声息的隐入黑暗中,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第 8 章 小太监发现,年轻有为的晟帝陛下近日来有些茶饭不思,还养成了一个甚奇怪的习惯——对冷宫颇感兴趣。 这不,饭后散个步,一不小心又散到了冷宫面前。 小太监想破脑子也想不通,这冷宫有甚特别之处,竟值得向来眼光颇高的晟帝看痴了,简直要在冷宫面前站成一尊雕像。 而雕像贺子维,此刻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8 此番已经是第三次来冷宫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他越来越分不清楚,那一日究竟是亲身经历,还是他在累极的时候,做的一个愉快的梦。 趟使是仙人入梦,却又为何至今都不再出现呢? 贺子维自小活得再舒坦不过。生,老,病,死,求不得,放不下,爱别离,怨憎会这人生八苦——除了生病时略吃些苦头——一样也未曾尝过。 可一夜之间,贺子维就同时尝到了求不得,放不下的滋味。 这滋味甚苦。 贺子维在回去的路上这般想着。 与此同时,阿梨终于带着酒仙酿好的酒回至冷宫——这件事也终于可以有个了结。 堪堪将酒窖的缺口补上,土地小仙处应承的谢礼也送了,余下尚有好些酒。 阿梨想着,这酒给桃夭留一些,给依芷留一些,余下的可以自己享用。 这般想着,阿梨心中略松一口气,终于可以从这件冗杂的事中解脱出来。 是夜,阿梨又一次爬上屋檐。 她一边小酌着,一边思索:此番境遇,皆因自己见识甚少,脑子又木。若往后日日如此,岂还得了? 自己既没有桃夭的家底人脉,又没有依芷的玲珑心思,所能依仗的,不过是勤能补拙。 目下看来,不仅是修炼一道需要勤快些,更要在学识一道下些功夫。 白水仙君曾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想来,阿梨应当学着白水仙君,多读些书,多历些事,才不至于一遇上这等小事就不知所措,乱了手脚。 思绪回转到偷酒一事,阿梨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来尚有一张竹榻,若干小玩意还被自己收藏于冷宫之中。 阿梨心中默念了一声:“祸害啊!”登时下了屋檐,将竹榻诸物收拾了,连夜送回原处去。 而此时此刻,贺子维才刚刚步上西阁,一眼就望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正躺在屋顶原处。 而眨眼间,那人已然化作一道白光,向着不知哪个宫殿飞去了。 原来自己并不是眼花,也不是做梦! 这一个念头尚未浮出,另一个更为强烈的念头又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追!快,快去寻人!” 众太监望着眼前一向沉稳的晟帝惊慌失措的样子,个个都你瞧我,我瞧你,很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互相交换了眼神,都表示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贺子维有些焦急,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可更多的是欣喜若狂。 果然这世间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果然他就是故事里的那个君王! 眼下这境况,今夜是决计无法寻到芳踪了。 这虽不可避免的让贺子维有些遗憾,可毕竟,她又再次出现了不是吗? 只要她再出现,他就一定能将人寻到! 想到这里,贺子维又信心满满,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君王。 次日夜,贺子维独自一人,来到冷宫守株待兔。 虽眼前的冷宫依旧萧瑟不已,可贺子维心中已然满是欢喜。 今年过年过的晚,春天的气息早已降临。 贺子维绕着冷宫徘徊踟躇,听着渐渐鸣起的虫声,看着飞回来的鸟儿扑翅膀,嗅着泥土里野草清新的芬芳,心里很是安宁,似乎进入了自己向往的那个故事。 俯则未察,仰以殊观。 睹一丽人,于月之下。 年轻的君王啊,低头尚未有何察觉,可一抬头,就看见了不一样的景色。 他看见一名美丽的女子,正立在月下。 虽贺子维之前从未看清这女子的脸,可甫一见面,他就晓得,自己一直在寻觅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乍一照面,她的长相算不上出众。 可她的皮肤,远比常人白上许多。这白远胜过江中翻起的白浪,千山堆起的积雪,羊脂润泽的白玉。 她一头垂及腰间的长发,像极了一泻千里的瀑布,又像一匹上好的绸缎。 发丝颜色极黑,宛如泼了墨一般,更显得肤色莹白,让人越看,越能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只觉得挪不开视线。 而最吸引人目光的,便是她的气质。 一看到她,就能联想到层层叠叠,连绵不绝的白。那琉璃色,是什么——是单看起来朴素至极,可一旦簇成束,滚成团后就能晶莹到璀璨耀眼的——梨花! 宛如进入一个云梦境,如此清丽婉约,却又动人心魄! 贺子维自问也是从小见惯了美人的,可在这一瞬间,他惊的话都说不出来,脑中连一丝想法都生不出来了。 时间似乎凝滞了,长的恍如已经历经了三生,可实际上也不过堪堪几个眨眼而已。 贺子维毕竟也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他很快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竟在此处!” 这一声招呼——亦或是搭讪并不能称得上高明。 可见是贺子维在欣喜之下,并未来得及思量再三,话音已然脱口而出。 他立马就反应过来,心里后悔自己的鲁莽:怎么也该好好想一句话,既礼貌,又得体的,不至于唐突了佳人。 “咦!你竟认得我!”阿梨甚惊奇。 其实阿梨想表达的也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甫一开口,就表达成了这个样子。 她真正想表达的是,你竟能看得见我? 往常在人世走动,阿梨也曾见过许多凡人。 因阿梨时时都施了隐身术,并不能被凡人看见。凡人看阿梨如空气,阿梨也不会将过多注意力放在凡人身上。 况且经过酒窖一事,阿梨本如惊弓之鸟,但凡与凡人有一丝关联的东西都唯恐避之不及;然而此时此刻,阿梨被这个凡人瞧见,却并不害怕天劫的威胁,反而有着满心的欢喜。 今日遇见的这个凡人,与往常所见大有不同。这个凡人不但识破了阿梨的隐身术,长的还格外俊朗些。 这个凡人,那一管鼻,十分笔挺。线条流畅,如同一座雪峰。这鼻子安在他的脸上,与眉眼相得益彰,衬得十分和谐,更能显出三分英气来。 阿梨读书少,看着眼前的凡人,当下脑中竟冒出明朗这么个词来,觉着站在彼处的他,像极了一株青松:既风流,且谦和。 贺子维自然不会将同一个错误接连犯上两趟。 他迅速调整好状态,与阿梨拱一拱手:“在下贺子维,方才一见,与姑娘颇有似曾相识之感,这才唐突了佳人。” 在妖界,姑娘家的名讳并没有什么不方便告知的。阿梨莞尔一笑,礼尚往来:“小字阿梨。” “阿梨?取的可是狐狸的狸?” “是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梨。” “我以为姑娘如此美貌,便如画上的狐仙一般。竟是不是狐狸的狸?” 阿梨知道这是贺子维在恭维她的美貌,心下不由有些窃喜:“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9 贺公子说笑了。” 她抬头望了望天,又道:“此刻天色已暗,不知公子在此——”阿梨话音慢下来,似乎在考虑措辞。 贺子维是个知趣的,他立刻接了下去:“左右无事,闲来走走逛逛,贪看些风景罢了,不想竟来到此处。” 贺子维意味深长的接下去:“不曾想竟能在此处遇见阿梨姑娘。” 子维甚有幸,能与姑娘这般有缘。他在心里补了一句。 “哦?公子在看风景么?”阿梨赞叹道,“宫内的风景着实好看的很,令人流连忘返。” 贺子维闻弦音而知雅意:“姑娘也爱看这风景么?此处子维熟的很,不若让子维带着阿梨姑娘四处走走吧!” 阿梨从善如流:“那就烦劳贺公子了。” 实际上,阿梨并不是不熟悉皇宫,也并非看不穿贺子维的意图。可是当贺子维向她发出夜游皇宫的邀请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她心下,也是愿意与贺子维多呆一会的。 贺子维有着相当不错的口才,而阿梨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两人相处起来也格外愉快。 他二人一同穿过九曲回廊,一同探过花间小径,一同拂开低垂的柳枝,一同迈过溪边的搭石。 他们时而在皇宫最高处一同望云,时而在假山间敛眉回看,时而在莲池边撒食逗鱼,时而在碧波上泛舟戏水。 这一夜,他们的脚步踏遍了整个皇宫,笑语传遍了每一处气息,尚自毫无察觉,双双只觉得时间飞逝。 转眼就旭日东升,金鸡报晓了。 阿梨有些恋恋不舍:“贺公子,我该告辞了。” 贺子维挽留着阿梨:“不知阿梨姑娘家住何处,我——” 眼见日光一寸一寸爬上来,沿着阿梨的裙角往上攀。 阿梨颇有些受不住,面上渐渐露出痛苦之色。她心下焦急又痛苦,想留下什么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可越是焦急,越发的脑中一片空白,冷汗涔涔,面色发白,竟是连呼吸都不会了。 贺子维也发现了阿梨的异常,关切地询问着。 日光毫无怜惜之意,自顾自攀爬上来,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面对贺子维关切的目光,阿梨千头万绪,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仿佛回到了那个反复做过梦中一样,阿梨的神魂好像渐渐被剥离出来,既发不出声音,也渐渐地不能听到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的发生,什么都阻止不了。 最后,阿梨竟来不及留下一句话,就被迫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 贺子维亲眼目睹面前这一幕发生却改变不了什么,挽留的手还保持着探在半空中的姿势,久久不能回神。 ☆、第 9 章 阿梨回到冷宫,已是疲惫不堪,几近休克。 阿梨只是一介妖身,并不能在日光底下自由行走。因此阿梨一向很是小心谨慎,昼伏夜出,专躲着日头。 不曾想此番在日头下不过呆了片刻,就元气大伤。 阿梨有些懊恼自己修为过低,不能与贺子维一同看日出;更恨自己的嘴笨,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此番毫无防备地消失在他面前,必然是吓到他了。 纵然他胆大些,也必然会恼怒自己这般无礼的不辞而别。 想到这里,阿梨心里难过地叹了口气,接着想:先前见面时并未多加思虑,现下已与这凡人结下缘分,将来渡劫时少不得需添些果报。 阿梨复又叹了口气。 可即便如此,阿梨也并未生出一丝后悔的情绪来。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安之吧。 阿梨自我安慰着:最多,再从别处攒些恩德,将这果报抵了吧! 再不济,便偷偷将贺子维关于自己的记忆清除了,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亦可。 想到这里,阿梨的内心有些微微抽痛起来。 世间的凡人千千万,可她偏不愿意与这个凡人一刀两断。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许是这个凡人生的格外俊俏的缘故? 许是这个凡人笑的格外好看的缘故? 许是这个凡人与众不同些,能识破她的隐身术的缘故? 许是冥冥天注定,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故? 第二日夜,阿梨心中忐忑不安。她既怕贺子维再不理她,又怕贺子维来她面前质问她,一颗心上上下下,不得安宁。 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乃是会术法的妖,而对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并不需要惧怕不安。若要惧怕,也该是贺子维惧怕她才对。 然而心里早已乱成一团的阿梨,哪里能想到这么许多呢? 当夜月升十分,贺子维仍是寻过来了。 面对着贺子维,阿梨知道,她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 她有些吞吞吐吐地解释着:“我,我受不得强光……” 阿梨知道,这解释实在有些敷衍,并不能为人所信服。 可眼下这话又十分难以为继。 她喉中酸涩不已,心下堵成一片,眉头拧在一起,袖中的手指也搅动不安,万分艰涩地继续坦白:“我,我也不是普通人……” 说来说去,也没有能够说出来。 阿梨闭了闭眼,她实在有些窘迫。 在过去的三千年中她从未陷入过比这更令人绝望的两难之境。 她既不想欺瞒贺子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才能稍微让贺子维不那么难以接受,不那么——害怕。 阿梨闲来翻过一些话本子,写了许多阿梨看来嗤之以鼻的戏。 诸如除恶扬善的,多是妖物为祸一方,得道高人舍己救人,收复妖物。 而那妖物,必定是扒皮夜叉,其罪行罄竹难书:饥餐人肉,渴饮人血,□□掳掠,无所不为。 凡间的话本子上都是这么演的。 可哪有那么多妖物,会不惧怕天劫,这般活的不耐烦呢? 而现下,贺子维他一定知道了。 他一定知道了自己不是凡人,然后将会将自己当做妖孽,用或厌恶,或害怕,或嫌弃的眼神瞧着她。 也许,他还会喊来法力高强的捉妖道士,将自己收进法器里,让自己慢慢化作一滩血水。 这番光景,仅是想象,阿梨都觉着十分难堪。 贺子维有些心疼地瞧着阿梨有些苍白的脸颊,顾不上礼仪廉耻,轻轻的拥上去:“你不必多说,我都知道。”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仙人。” 贺子维的话瞬间熨帖了阿梨的心头。 贺子维此次并非头一次目睹阿梨的消失。 他从一开始就晓得阿梨并不是凡人,并一直以仙人的身份看待她,最后还不可救药地一头陷了进去。 这世间哪里来的那么许多机缘巧合,那一夜的邂逅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10 不过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那是贺子维一日日在怀疑与自我怀疑,一夜夜在追寻与放弃之间挣扎之后强求得来的缘分。 坦言之,他对阿梨固然是心怀恐惧的。 可他并不是害怕阿梨的身份,也不是害怕阿梨突然化作白光消失,他只怕阿梨消失之后,就再也不出现。 那一日,阿梨在晨光中化作一道白光,让贺子维措手不及。 他曾祈求上天让他与她能够相遇,哪怕只有一天的相伴也好过无尽的思念。 而今他们相遇了,他却奢望更多,想要长长久久的相伴。 看着阿梨消失在眼前,他深深地害怕自己与阿梨的缘分就真的这样浅薄。 倘若真是一面之缘,倘若只有一面之缘,倘若只能一面之缘…… 作为一个皇帝,贺子维从来没有怕过什么。而想到这里时,他害怕得不能够再想下去。 贺子维轻声细语地安抚着阿梨:“我曾听说,洛水之畔,有一女神。你就是那洛水女神吗?” 阿梨略微放松下来,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又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小声回答着:“嗯,我并非洛水女神。” 她的情绪渐渐安宁下来。 贺子维一双眼睛深情得将她望着:“那你是何处的女神?将来你不见了,我也好有个地方可去寻你。” 阿梨羞红了脸,别过眼眸,声音细若蚊吟:“我并非女神,我不过是一介无名无籍的小妖罢了。” “即便你只是小妖,在我眼中与女神也并无二致。” 阿梨靠在贺子维胸口,心下不可遏制地泛起一丝丝的甜。 这是三千年来从未有过的甜蜜,阿梨对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享受的很,还有些上瘾。 不过她的声音仍有些闷,:“那不一样,妖身需勤加修炼方可脱胎换骨,升为仙身。” “好,那你便勤快些,修成仙身便是了。”贺子维宠溺地望着阿梨。 对此,阿梨一手轻锤贺子维胸口,只喃喃了一句:“哪有这般容易。” 然后,她就满足地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在柳树下抱了一会。 月色融融,繁花累累,枝头时有鸟鸣一二。风吹虫鸣,岁月静好。 贺子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你现下住在何处?就住在眼前这座冷宫吗?” 阿梨俏生生得一笑,拽着贺子维的衣袖将其带入宫殿中:“你且看里头——” 贺子维解释着:“里头我也见过,不过是萧瑟之景,破败至极。你怎可委屈住在此处……” “你竟能进的来?我在此处施了结界,你也竟进的来?哦,对了,我施了隐身术你也瞧得见我呢。” 阿梨絮絮叨叨着,“此处并非破败至极,我一同施下了障眼法,才瞒过了常人的眼睛,你且瞧——” 阿梨如同葱尖一般的手指缓缓划过虚空。 贺子维看见柔和的蓝光在眼前慢慢的流转,就好像清澈的泉水洗过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房间并不大,家具器物也并不奢华,多是后来阿梨自金陵城中采买而来。 墙边一张不甚值钱的千工床雕花繁复,两边还坠着流苏;床上帷幔低垂,遮住了视线。 床边的窗前设着一张简单的梳妆台,台上铜镜梳篦,金钗花钿随意地摆放着。 中间是一张酸枝木小桌,几方小凳。小桌上些许书籍,摊放着有些不拘的样子,一支毛笔搁置在墨迹未干的砚台上。 整个房间看起来随性又干净。 贺子维目光自各色家具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面前摊放着的书上。 是一本极为寻常的小儿启蒙书——《千字文》 在酒窖一事结束后,阿梨曾暗自反省,要好读书,读好书。 她将这一观点与贺子维作了一番交流,贺子维表示十分赞同。 贺子维表示,宫中若问哪里的书最多,那就是藏书阁。 阿梨表示十分感兴趣,想要一探究竟。 寻常人要进藏书阁,自然十分困难。 那藏书阁因着里头存放了许多珍贵典籍,名贵书画,并不是人人都可以随意出入的。需得王公贵族,皇家子弟,大小官员方才可以入内观看。 可阿梨并没有这样的烦恼。 阿梨有隐身术,并不受俗世条条框框的拘束。 “那你呢?你该怎么进去?”阿梨有些忧心地瞧着贺子维。 “不若我将你一同隐身了罢!” 贺子维推说不必,自己在皇宫是混熟了的,自然能进得去。 阿梨想来也是如此。 她一早就知道,宫中一向守卫严禁,而贺子维能在其中随意走动,足可以看出他并不是没有身份地位的人。 阿梨虽不晓得凡人的衣料花纹有甚讲究,但是单看贺子维的衣着配饰,也能够十分明显地看出他家世显赫,背景雄厚。 阿梨并不是凡人。在阿梨眼中,凡人都是一样的,只分男人女人,好看的不好看的,并不分三六九等,也没有身份地位上的区别,更没有想要了解的欲望。 因为在她眼里,那一点儿也不重要。 因此她也并没有多问。 而贺子维呢? 贺子维日日在众人眼中端着架子做皇帝,整日里事务繁杂,规矩又多,早已腻味。 此番在阿梨面前,贺子维有了一个新的身份。这身份令他十分自在,他巴不得将皇帝这个身份抛地远远的。 况且,皇帝这个身份,在神仙面前,也算不得什么罢。 因此他两极为默契地一个不问,一个不提。 倘若他们此时能够多心问一句,能多话提上一句,许是能免除日后的诸多误会呢? ☆、第 10 章 次日夜,阿梨便伙同着贺子维一同来到了藏书阁。 在这皇宫之中,藏书阁占地极大。 而其中的藏书之丰富令人叹为观止。 不论是天文地理、文学史籍,还是诸子百家、百科全书,凡是阿梨能说的上书名的,在这里都能够找得到。 甚至有人曾戏言道:“这全天下的书,有一半都收在了藏书阁之中。” 藏书之多,可见一斑。 这藏书阁共五层。 约摸着一人高的书架一列列整整齐齐地排放在屋内。 书架上的各式书籍,皆是分门别类次序摆放,十分有条理,找起书来十分方便。 书架旁还设有排桌,些许小凳散置周围,三两绿植点缀其间。这是方便借阅者研读和休憩的地方,环境十分清幽。 是个学习的好地方。 也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整个藏书阁还有专人时时洒扫,整理书籍。 此刻,附近的人都已被晟帝贺子维遣散。 偌大的藏书阁里头安静极了。步入其间,只能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11 听闻外头别枝惊鹊,半夜鸣虫。 阿梨第一次瞧见那么多书,情不自禁地欢呼雀跃起来,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在一排排的书架间愉快地穿行,阿梨便犹如鲸入海,鸟投林一般自在。书架间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阿梨的欢呼声,惊叹声。 “啊!这本书居然也有!” “这个这个!我找了好久了!” “太棒了,这本书可是孤本呢!” 一向沉稳的贺子维也受到了阿梨的感染,有些欢跃起来,便这样看着阿梨在书架间挑挑拣拣,并不前去干涉她,嘴角慢慢荡起宠溺的微笑。 藏书阁鲜少有这般热闹的时候。 往常各王孙贵族,大小官员借书,无不是噤若寒蝉,安静如鸡。一个个小心翼翼,生怕磕坏了碰脏了书籍的什么地方。 藏书阁内的气氛便压抑得很。 而今日阿梨进来,并没有其他人。阿梨无需为了不打扰到别人而禁言;也因着阿梨的术法,她不必害怕将书籍磕坏碰脏而做出小心翼翼的模样。 因了这两个缘故,阿梨在这藏书阁中便不像等闲凡人那般肃静,反而多了几分随意自在。 贺子维自小受名家指导,眼界学识乃是一等一的高,教导区区阿梨一个小文盲绰绰有余。 这一个晚上,月光都带着迷迭香醉人的芬芳。 珍藏已久的砚台,贺子维取了出来,亲自为阿梨研墨。 一向保管严密的各历代名家字帖原贴也被贺子维翻找出来,供阿梨鉴赏,引阿梨一笑; 他还亲自写了字帖,手把手尽心尽力地指导阿梨写字。 看着阿梨的嫣然笑语,贺子维便觉着什么都值了,什么好东西都想往阿梨面前送。 西域千里迢迢进贡的奇异香料,不过那么几两,贺子维一道全都研磨了,点了香炉给阿梨熏衣服,教导阿梨辨识香料,品香鉴料。 江南才送来的各种茶叶,贺子维自己都还未曾尝过。阿梨不过随口提了一句口渴,贺子维便带着她任劳任怨地煎茶煮水,闻香品茗。 贺子维只恨自己的东西不够多,不够好。 这一夜,贺子维教导阿梨写字,茶艺,品香,下棋,弹琴,看书,舞剑……阿梨从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多有趣的事物。 她从来光知道晒月亮,长修为,不知道日子还可以过的这样丰富多彩。 阿梨头一次觉着,先前这三千年恍若白活了一般,想如今这般才叫做真正的活着。 而这样肆意而又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雄鸡一唱天下白。 转眼就是红日东升,烟霞徐吐。 今日这一遭,阿梨待在屋内,再不必遭受到日光的威胁。 贺子维却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若是不在日头下呆着,便不会消失。”阿梨解释道。 贺子维若有所思。原先他尚且还做好了阿梨突然消失的心理准备。现下看来,他再不必担心这一桩事。 这般光景下,他又联想起了昨日清晨的事,很有些懊恼道:“昨日都怨我。我不该带你去那日头底下走动,害的你颇吃了些苦头。” 阿梨忙道:“这哪里能怨你呢?原我也未曾料到,我会这般经不住日头,也不曾告诉过你。都是我修为过低的缘故。” “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贺子维十分认真地对着阿梨说。 面对贺子维这般深情恳切的话语,阿梨心下不过是感激他的好意,并无过多感触,也不会将之当真。 因着阿梨心下十分明白,自己乃是会术法的妖,若是自己无可避免地需得吃些苦头,那么一介凡人贺子维又能帮她做什么呢?怕也只能无可奈何,徒增伤悲罢了! 可阿梨亦是个识趣的,她虽心下并未将这话当一回事,可面上并不曾表露出来一丝一毫。 她笑吟吟地说:“只消得不去日头下闲逛,便哪里有什么苦头能让我吃着?” 贺子维看了看天色,已然不早了。再不离开,早朝便要迟到了。 他虽心中十分愿意与阿梨多呆一会,但毕竟他还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他的肩上还担着一整个国家的责任。 且眼下看来,阿梨也不会再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 贺子维想着来日方长,也不必急于一时,争这一朝一夕。 思索至此,他便开口道:“这天已大亮,我需得离开一会……” 阿梨方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凡人,与自己的作息时间很有些不同。 妖类习惯了昼伏夜出,又有术法护体。只要不去日头下浪,便是几个日夜不合眼也不甚打紧。 而凡人不同。他们则是日出而作,日落而休。他们的精神肉体,本就远不如妖类。且他们又没有术法护体,想来更是脆弱不堪。需得一日三餐,早起早睡,妥善将养着才好。 回忆起来,贺子维已经接连陪伴了自己两个晚上,想必已经疲惫不堪。阿梨瞧着他眼下那精神,也隐隐有些不济。 阿梨暗自懊恼自己的疏忽,只顾着自己看着了书,就兴奋了些。自己精神好,便没有注意到贺子维的情况。 想到这里,她便自袖里乾坤摸出一枚翠绿小巧的树叶子。 她将这树叶子珍爱地摸了摸,才递给贺子维,道:“这一枚树叶子你拿好。上面我施了术法,可以帮助恢复精神。平日里只需藏于衣袖锦囊内即可。” 贺子维接过树叶,这树叶与外头普通草木生出的叶子并无差别,只是握手处还能感觉到上面带着的阿梨温热的余温。 这余温通过贺子维捏着叶子的手指,一直暖到了他的心头。 贺子维郑重其事地将树叶子装进了衣袖的内袋中,与阿梨再三告别,又约好了月升时见,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藏书阁外,一条凡人肉眼所不能见的巨大黑龙不知在附近盘旋了多久。 此刻见到贺子维完好如初地自藏书阁出来,这黑龙才慢慢地伏下身去,完全隐匿了身形。 这一日贺子维上朝精神尚可。 虽近来时常熬夜,尤其这两日几乎未曾合眼,可眼下晟帝感到头脑并不像往常熬夜之后那样感觉到胀痛。 另有一丝丝的清凉的感觉自袖中缓缓渡入自己脑中。这清凉的感觉并不渗人,只让人觉着舒服,便连着双眼也被滋润的十分舒适。 接连定夺了几件国事,又不可避免地谈到江北的水灾。 晟帝颇有些无奈,这老天爷竟像是下雨下上了瘾似的,接连下了这月余都不曾有停歇的趋势。 当地的百姓早已转移到安全之处,可这毕竟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若这雨再如这般下下去,怕是要四处淹过来。晟帝这天府之国便要成了泽国了。 到时候,难不成要举国搬迁? 倒是能搬到哪里去? 可谁又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12 能管得到老天爷头上去呢?老天爷要下雨,谁又能拦得住呢? 这可真真愁煞了贺子维,也愁煞了一众朝臣。 这件事且按下不表,将注意力转移至阿梨这厢。 阿梨其妖并不是傻,不过是见识短浅些。她晓得自己的短处,便卯足了劲想要弥补,于读书上很是下了一番苦功。 自贺子维走后,阿梨便独自一妖安安静静得待在藏书阁中,捧着一本书看得很是用功,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不知是看书的时间长了,还是几日未曾休息好,亦或是近日耽搁了修炼,阿梨看着看着,渐渐地竟觉着有些眼花。 手中捧着的纸张上的一个一个黑色方块字体竟慢慢地在平面上旋转起来,叫嚷起来。 最后这本书竟自己从阿梨的手上挣脱出来,飘在空中,渐渐地长大,直至有七尺宽。 接着,阿梨便看到书本上的方块字接连地自纸页中鱼贯而出,冲向书本上方的虚空。 这些自书本中腾空而起的字在空中漂浮着,缓缓地旋转着,渐渐地又开始自发的排列组合起来,阿梨竟能从中辨识出一个女子的形态来。 而倏忽间,这些字体散落四处,便真的有一名女子自纸页的字里行间款款而来。 阿梨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喃喃自语道:“你,你是何人?” 那空中便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女声,这声音在空中回荡了三遍:“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我便是——颜如玉。” 那女子定定的在阿梨面前站住了。 ☆、第 11 章 在阿梨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妖、神、人中,若论娇媚,当属桃夭;若论清冷,当属依芷;若论俊朗,当属贺子维;若论风流,当属白水仙君。 可若论神秘,非面前这个女子莫属。 眼前这个女子,她不过是静静地站在你面前,便会使你会生出一丝不可侵犯的敬重感,不可亵玩的庄重感来。 就好像千千万万年沉甸甸的历史,就这样慢慢的,毫无保留的在飞尘中,在岁月中,在你面前,渐渐地铺陈开来。 这女子浑身上下流露出着古朴典雅的气质。周身四处,油墨书香若隐若现,煞是好闻。 此刻,这个奇怪的女子就立在那本巨大的书上,随着这本同样奇怪的书在空中沉浮不定。 她整个人充满了神秘的意味,好像心中藏满了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阿梨瞧着眼前这个神秘又奇怪的女子,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呆呆的跟着重复了一遍:“颜如玉?” 那女子倏忽间便笑了,如春风拂面,百花在刹那间齐齐盛开。她的声音清脆婉转:“不错,我便是颜如玉。” 世人常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 可谁都没有当真,不过是将这几句话时时用以勉励自己,好教自己刻刻勤奋读书罢了。 不曾想,这一切居然都是真的。 颜如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遥遥朝阿梨伸过手来:“你可愿意随我去见识见识黄金屋与千钟粟?” 阿梨神往之极,丝毫不曾犹豫的便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在两只素白修长,骨肉匀称的手相触的那瞬间,一道刺眼的白光自相触的指尖射出。 阿梨的双眼有些禁不住,整个世界刹那间变得苍白起来。 她不禁闭了闭眼。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再睁眼,阿梨已经不在藏书阁之中了。 “随我来~”颜如玉亲热地招呼着阿梨,随后将之带入一座奢华雄伟的宫殿中。 这宫殿通体上下金光闪闪,各色宝石镶嵌其间,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阿梨进前观看,才发现这居然是用金子打造的一座宫殿,饰以珍珠,漆以椒粉,挂以香草。 随着颜如玉走进这宫殿,可以看到这宫殿虽奢侈无度,却冷冷清清,无甚人气。 就连风吹经此处,都要滞留几瞬,凉上三分;便是阳光照射金屋反射出来的光芒,都带了几分清冷的意味。 再走进宫殿内室,可以看到一名美艳的女子,正在对镜梳妆。 这女子容貌无双,服饰华贵,却眉头紧锁,满面愁容。 她一手扶着鸦青色如云的发髻,一手持牛角小玉梳,面上却无甚神采,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 她自镜中看到有侍女进来,带着说不清意味的情绪开口问道:“今日阿彻来了吗?” “回娘娘,陛下许是忙于政务……尚不得空……” “不得空吗……” “我的妆已经梳成,香炉也已燃上,鼎中的肉早已烹烫,桌上的菜色也已摆齐,为何便不得空了呢?” “我自晨起天光未亮时便揽镜自照,弄妆梳洗,一直盼着他来,等着他来。今日,竟又是不曾来吗?” “自朝霞升等到晚霞落,自月圆时等到月缺时。可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窗外的梅花开了几度,雪都下了好几回,阿彻还是没有来吗?” “既不曾来我这,又去了何处呢?” 女子双目含怨,眼神的焦点自镜中移向侍女:“可是我这妆不够美,他才不来?可是香炉中熏的香他不喜欢?” “鼎中的肉不够新鲜,还是菜色不合他的胃口?” 侍女颇有些不忍,低低唤了一声“娘娘~” “是了,既未到我这出来,必是去了卫子夫,李娃那些人处。后宫里有那么多女人,那些女人个个都是狐媚子,惯是有手段,会勾引陛下。” 女子话至此,幽幽的语气中渐渐带了气愤和嫉妒。 她的音色拔高,面上染了七分厉色:“日日有这些狐狸精相伴,陛下怎还会记得曾经的金屋中尚有一个阿娇!” “他许过我,若得阿娇,当以金屋藏之!他应诺了我的!” 一杯凉透了的茶水被在地上,碎的面目全非。 侍女瑟瑟地跪下了,不住地磕着头,口中呼着:“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去将那人偶取来!” 声嘶力竭的阿娇袖子随意一扫,梳妆台上珍贵的金钗花钿口脂额黄眉笔等诸物被她宽大华美的衣袖毫不怜惜地扫落至地。 装着香料的珍贵小瓶在地上铺着的花纹繁复的厚毛毯上滚成了几滚,煞是可笑。 面目狰狞,一地狼藉。 又是何等可怜呢? 看到这里,阿梨和颜如玉也该离开了。 颜如玉解释道:“世人以为黄金屋乃黄金堆砌的宫殿,只存在于想象中。其实不然。” “汉武帝刘彻,曾为其发妻陈阿娇筑金屋。这便是著名的金屋藏娇的故事。阿娇曾千金买赋唤回刘彻的宠爱,最终因善妒,行巫蛊之事被打入冷宫。” 这时候,阿梨起了贺子维。 倘若贺子维也有这样一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13 个后宫,自己会怎么想呢? 阿梨尚未意识到,不过短短两日,贺子维就已经在阿梨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她又想了想,这阿娇必是爱极了刘彻,才会这般疯狂,又这般绝望吧。似这般痴心错付,即便是身处高位,衣食无忧,也不过是个饱受求不得之苦的可怜人罢了。 倘若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需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才好。 端的是你既无心我便休,何苦来一厢情愿,勉强自己,也勉强别人。此番阿梨看待别人的闲事,想得十分洒脱。 可陈阿娇哪有阿梨这样的选择权呢?她有更多的束缚与无奈,她的爱也更加深刻,更加深沉。 用心爱上的人,是输家。 陈阿娇,注定便是个悲剧。 阿梨接话道:“若是这般的黄金屋,却有甚值得向往呢?” “孤零零,冷清清的,这个屋子全无温度。” “正所谓有情饮水饱,即便是安富尊荣,炊金馔玉,也不如陋室茅屋中温情脉脉的粗茶淡饭。” 颜如玉听了这番话,笑了笑,并未反驳,只是将阿梨带至皇宫另一处。 这次看到的,依然是个美丽又忧愁的女子。 颜如玉介绍道:“这个女子,乃是在饥荒之年,被父母卖了,辗转入了皇家,从宫女一步一步爬到妃位。” 阿梨表示难以置信,世上怎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呢? 颜如玉依旧只是笑笑,不说话。施个缩地成寸之术,两人转眼又来到千里之外。 阿梨又一次惊呆了。 只见眼前灾民遍地,白骨遍野。 那些尚且活着的人个个面色如土,死气沉沉。他们扒完了树皮草根,现下只能唉声叹气地扒些沙土放入口中。 奇怪的是,看不见一具尸体。 阿梨看到人们将一口大锅支起,而锅中煮着的,不知是何种肉。 还有些体力的人一圈一圈围在锅边,争抢着锅中的肉。推挤间,有人嘴边尚且叼着这不知名的肉,转身却被推翻入这大锅中,瞬间被煮熟,变成了他人口中的肉! 竟是人吃人! 阿梨惊的捂住了口鼻! 颜如玉神色漠然,问阿梨:“目下,你还觉着,有情饮水饱吗?” “若是饿了,人的道德底线便会一降再降。易子而食,并非讹传。” 阿梨心中震撼,三观被又一次地颠覆。她急切问道:“你可知何处有粮?我愿以搬运之术借粮以解此处饥荒。” 颜如玉缓缓地摇了摇头,神色并没有过多悲切:“没用的,这是已然发生的事,你我不过是借着前世镜回溯往事罢了,断然不能更改其中的一丝一毫。” 阿梨万万不能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直直恳求颜如玉去找粮。 颜如玉堪堪言道:“罢了,也曾应了你去看千钟粟,这便带你去试试,也好叫你晓得并非是我铁石心肠。” 阿梨站在黄橙橙的千钟粟面前,施了一千遍搬运之术。 可是都没有用。 她的术法好像落在了空气中,丝毫不能起作用。 颜如玉说的没错,这些事,都已然尘封历史,再无更改的机会。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穿越时空,去改变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 阿梨觉得这样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 “我宁愿我未曾看到这一幕……我宁愿我未曾看到……”阿梨仍旧有些恍惚。 颜如玉淡淡的声音响起:“未曾看到,便未曾发生了吗?” “这些凡人各自有各自的命数。他们拼尽全力的活着,也不过是过完了极平凡的一生罢了。” “在命运面前,他们不堪一击,再怎样挣扎,也与蝼蚁并无什么差别。” 颜如玉看得这样明白,这样冷静,冷静到有些冷血无情。 她淡淡的声音继续传来。 “有人说,有情饮水饱;也有人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那声音渐渐带上了些温度:“可不论身处何种境地中,都藏着你不曾知道的真相。你只需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看了这些,阿梨颇有些感悟,阿娇再可怜,与那些灾民比起来,至少还衣食无忧。 这世上,总会有人过得比你更惨些。 她脑中灵光一闪,又想道:颜如玉这样冷静又淡定,怕不是看惯了生离死别,所以才能将这些人间悲剧看的这样淡吧。 似这般心如止水,不悲不喜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阿梨突然非常迫切的想离开这个地方,回去找贺子维。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渣,如有错误还请指正。 ☆、第12章 告别了颜如玉,已经是夜幕降临的时候。 阿梨看了一眼天际,时候尚早,还不到与贺子维约定的时候。 因贺子维封锁了藏书阁,整个藏书阁空无一人,连颜如玉都回到她那本奇怪的书里头休息去了,只剩下阿梨一只妖。 虽四周都码满了书籍,可阿梨仍旧感觉整个屋子都空荡荡的。 风从天窗灌进来,呜呜的在书架间回荡了几圈,卷进来几片枯叶,毫无目的的在地上扫来扫去。半晌后,风才安静下来,枯叶稳稳地沉在地上。 阿梨捡起落叶,摩挲着叶片上的纹路。她不禁想起现下正揣在贺子维袖中的那一枚绿叶,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笑。 她有点儿期待晚些时候的约会。 白水仙君找到她的时候,便看到阿梨一副手上握着枯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傻笑的模样。 白水仙君硬生生地将阿梨从幻想中拽了出来:“想什么呢?美成这样?” 阿梨咧开的嘴角收都收不回来:“白水仙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 “呐,我来瞧瞧我们的小阿梨最近过的怎么样了。”白水仙君见了阿梨,很是高兴。 她左右端详了阿梨,感到有些不对劲。又绕着阿梨转了几圈,她疑惑地问:“最近怎的未曾勤加修炼?” 阿梨有些羞愧:“近来俗事缠身,总是不得空。这几日又忙于读书,更加疏于修炼了。” 不过她又讨巧地补了一句表态:“往后必定将此事记挂在心上,日日不能忘记,夜夜勤加修炼。” 白水仙君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沉下来:“不对,不对。” 阿梨是个勤奋的,白水仙君一贯晓得。可眼下阿梨处处都透露着疑点。 “即便是疏于修炼,也不该是如此这般……你近来做什么了?” 阿梨略有些心虚的别开眼:“没干什么呀……” 白水仙君拿眼睛斜她:“没干什么?没干什么你便平白丢了一成修为?” 阿梨的眼神从左边飘到右边,又从右边飘到左边,就是不敢与白水仙君对视,声音细若蚊吟:“不曾丢……” 白水仙君见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14 她兀自争辩,当她是不肯承认,端正了神色:“阿梨,你不会不清楚修炼的艰难。” 修炼有多艰难,阿梨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三千年,三千年阿梨才有了今日这么一点儿修为。那可是一百多万个日日夜夜,忍过山洪,忍过虫咬,忍过雨淋日晒,忍过电闪雷劈,才堪堪攒下的那么一点儿修为。 斗转星移,万物乾坤。别看三千年是个很长的时间,可阿梨纵有着三千年的修为,在这金陵城,仍是个连名都排不上的小妖。 旁的妖占据了灵气充裕的宝地,阿梨只有穷山恶水——一个灵气稀薄到没有的容身之处;旁的妖有家底,阿梨——别说家底,她连个家人都没有;旁的妖天赋高,悟性好,阿梨——木头脑袋。 她只有拿长长久久的岁月去填补自己的一无所有。 自小,白水仙君就时时照拂着阿梨。阿梨自然晓得白水仙君这番话是关心她,也晓得自己这番所作所为对不起仙君对她的期望。 可她低着头,点着脚尖,并不打算解释。 看到这里,白水仙君的语气里已隐隐带了些恨其不争的怒气:“无缘无故便丢了一成修为,这是闹着玩的吗!你可是忘了三千年后,尚有一道天劫要渡吗?” 本来渡劫便十分勉强,现下又丢了修为。报恩一事也尚无头绪……想到这里,白水仙君暂且将心头的怒火按下,转又提起了另一件事:“你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可寻到你的恩人了?” 阿梨神情又沮丧了三分:“不曾。” 白水仙君想,茫茫人海寻个人也并非易事。瞧着阿梨楚楚可怜的模样,便是白水仙君也不免软下心来,安慰道:“你入世时日尚短,尚未寻到也是正常,接着寻便是了。” “近日可有发生特别的事?” 白水仙君复又问道。 “不……不曾。”阿梨心虚地在脑海中将贺子维屏蔽,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只是近日总是反反复复地做同一个梦……” 白水仙君若有所思:“唔,反复做同一个梦,这倒也奇怪。且梦见什么了?” 阿梨便将那个关于四合院的梦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说了。 白水仙君一听便明白了,这便是阿梨当日所受的恩情。这段记忆一直藏于阿梨的神识深处,现下慢慢的浮出来,是机缘到了。 白水仙君复又闭上眼睛掐算了一番。 半晌之后,白水仙君的双眼瞧着阿梨,欣慰地笑了笑,状似自言自语地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话:“原来如此……既是如此……” 而后,她又嘱咐阿梨道:“那些修为丢了便丢了,并不打紧,再勤加修炼便是。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福祸相依,本该如此。” 前一刻白水仙君还在训斥她丢了修为,后一刻居然就问起报恩的事,然后便告诉她修为丢了就丢了。 阿梨诧异于白水仙君话题转换的速度,更想不通她态度变化的原因。可她不再抓着修为的事不放,阿梨也能暗暗松一口气。 来不及细细思索其中的缘故,阿梨手上已经被塞了一件衣裳。 “阿梨呀,我这衣裳,少不得要麻烦你了。”白水仙君颇有些无奈:同样一个术法,任谁施都没有效果,便只有阿梨一双手,能涤尽污渍。 正可谓术业有专攻。 阿梨很快便施了法术,还在白水仙君的衣裳上面追施了个结界。此番,白水仙君便再也不怕墨汁了。 “仙君还在那处灵泉修炼吗?那书生竟是这样用功?”阿梨渐渐地对这个书生有些好奇起来。 女孩子最是爱美,女神仙也是一般。 此番白水仙君蒙了这一段时间的墨汁,定是气不过,要去瞧一瞧这个书生。看看他究竟有何能耐,用的什么墨汁,居然连自己的术法都不顶用。 “待我回去,必要戏耍他一番才能解气。” 白水仙君话音刚落,耳中听到门口有些动静,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往那边望了一眼。 见有人来,白水仙君便不打算多留。她要交代的事也都已经交代完毕,只给阿梨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人就不见了。 再望过去,书架拐角处,是贺子维吟吟地笑着的脸。 原来,不知不觉间,就已到了月升十分。 贺子维缓缓踱着步,朝阿梨走来,含着笑询问她:“今日一整日都在藏书阁呆着么?” 阿梨面若梨花,眉眼含俏,林林总总讲了自己这一整天所看的书。 贺子维耐心地听着阿梨讲述,时不时随意地点评两句,然后问阿梨:“看了这么久,累不累?我带你出去走走罢!” 阿梨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此番,贺子维带着阿梨去了皇宫的最高处——西阁——看万家灯火。 “从前,我看乏了折子,便喜欢来这里望一望。”贺子维解释道。“这里的灯火,令人心生豁达,有种马上要羽化登仙的感觉。” 阿梨顺着贺子维的指点看过去,果然点点亮光。虽有些昏暗,但很是耐看。 贺子维继续说道:“看看这些灯火,想到灯火下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纵然再累,也便值了。” 阿梨望着这片灯火,有些感慨道:“纵然晟帝残暴些,可他将这个国家治理得很好。”她又转头看向贺子维:“你终日辅佐他,这四海升平,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贺子维听闻了前半句,诧异地直接忽视了后半句,道:“残暴?哪里残暴了?” 阿梨言之凿凿:“那时我不懂事,私拿了他几坛酒。因着几坛酒,晟帝便要了人性命,岂不残暴?” 当下便将那事一五一十地讲了。 贺子维才晓得,酒窖那件事,原是阿梨的缘故。而他立马想到更多,意识到他们竟因着这件事错过了那么多次。 想到自己当初一夜一夜的徘徊,一次一次的失望,一遍一遍的后悔,竟都是这个小太监无意间在操纵命运,从中阻拦。 这下,贺子维当真恨不得做一回暴君,立即将那小太监拖出去给杖毙了。 然而,贺子维当然不能这么做。 当务之急,是修正阿梨对晟帝的看法。他挣扎着想替自己解释:“晟帝,其实没那么残暴……他也没想过杀那小太监……” 换个角度看,这番话可以看做是撒谎了。纵然当初没想杀,可前一刻,这个小太监已然在他心中被五马分尸了千千万万回。 奈何这解释来的太迟。在阿梨心中,对晟帝的印象已然差到了一定境界。 纵然此刻贺子维拼命的挽回,也并不能让阿梨对这个晟帝产生丝毫好感。 当日这个麻烦自己费了多大劲才摆平,阿梨可不曾忘记。 “想来你与晟帝相熟,自然会偏袒他些。”阿梨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 于是这个小太监便又在贺子维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15 心中被当做箭靶子万箭齐发了千千万万次。 此刻贺子维自然不敢贸然坦白,晟帝便是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爱别离是什么滋味,他太清楚了。他是那么害怕阿梨消失,以至于不敢让一点儿风险出现。 等将来,阿梨了解更多,不那么排斥晟帝这个身份的时候,再告诉她罢!贺子维这般想着。 阿梨并不知道,那么短短的一瞬,贺子维心中已然转过了那么多念头。 她的视力远比贺子维好上太多。顺着皇宫的城墙看出去,四条主街将整个金陵城分割成四大块。其间还有数不清的小巷弄,将这四大块又分成数不清的小块。 虽金陵一片月,照的街上十分安宁。可除却打更的更夫与巡逻的金吾卫小队,街上再无他人,将这寂静的夜也衬出几分冷清来。 阿梨随口问道:“从前我便想问,白日里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怎的一入夜,便空无一人了呢?” 贺子维接口答道:“阿梨可是想看夜市了么?平日里为了维护治安,金陵城内实行宵禁。入夜后民众不得出门,私自夜行者处以重刑。” “不过上元节就要到了,明日起三天不禁夜。到时候街上处处挂灯,车如流水马如龙,火树银花不夜天,很是热闹。” 贺子维话音中带着笑意,嘴角挂着笑容,连眼角眉梢都染着笑。他凝视着阿梨的双眼像是藏了浩瀚星海。 他郑重的邀请随着夜风中朗朗的声音在阿梨耳畔响起。 “阿梨,同我一道去看灯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定时更新,日更太困难了,没有存稿了。 ☆、第13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随着贺子维出了宫门,来到夜市,阿梨眼前铺天盖地都是灯的海洋。 往日里空荡荡的四条主街现下处处都挂满了灯。抬眼望去,大街小巷四面八方没有一处不是挂着灯的。 屋檐下,树枝上,铺子里,处处都是各式各样的灯。 那些蜡烛被包在不同颜色的灯中,点燃后便透露出各种不同颜色的光来。 棕色的小马灯,白色的兔子灯,蓝色的方灯,红色的圆灯。他们被提在游人的手中,随着人群缓缓地流动着。整个大街便充满了光明,处处都洋溢着热闹与喜庆的气氛。 有人处便有灯,有灯处便有人。 高楼上也挂满了灯。大街两旁的茶楼酒店早已挤满了客人。人们将临街的窗子打开,各自占据了好位置从高处看灯,等待着一会的节目。 大街两旁满是做生意的人,三步两步就能遇到一个小摊。这些小摊在大街两边排的整整齐齐,显出繁荣昌盛,安定有序的模样来。 而整个金陵城卖的最多的,便是灯笼。宫灯,纱灯,吊灯,应有尽有,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此外,卖小食的摊子也不少。这种摊子多会时不时地在空中腾起一阵白烟,食物的香气便随之弥漫开来。 乳白色的高汤里沸着的饺子馄饨,金黄色的油锅里炸着的驴打滚肉丸子,青花小碗里盛着的豆浆甜汤,无不吸引着来来往往的游人。 歌声,吆喝声,交谈声比比皆是。放眼望去,没有人的脸上不洋溢着轻松和喜悦。人们的欢声笑语将金陵城最后一个角落的最后一丝冷清都赶走了。 今日阿梨并没有隐身。她与贺子维两人乔装打扮,便如同两个普通的小老百姓一般在街上随意的逛着。 阿梨每每看见一个小摊便走不动路,总要仔仔细细的挑拣半天才舍得离开,只恨自己未多长几双眼睛,不能将每一个细节都看清楚。 自出门已过了一个时辰,阿梨的龟速不过堪堪逛了小半条街,还有三条街等着阿梨临幸。 眼下,贺子维手中提着他给阿梨猜灯谜赢来的走马灯,一面小心的护着阿梨不被往来的行人撞到,一面耐心地等着她买东西。 阿梨举起一枚青面獠牙的面具比到自己脸上,笑吟吟地问贺子维:“这个面具好看么?” 贺子维便煞有介事地欣赏了一番,应道:“好看,你的眼光一向好。” 听了这话,阿梨十分满意地放下青面獠牙的面具。一错眼她又看到两个做成牛头马面样子的面具。 这两个面具虽不大精致,却十分逼真。于是阿梨便转手拿起来,一脸期待地问贺子维:“这两个是不是更好?” 贺子维便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才道:“这两个刚好你一个,我一个,和谐得很。” 往日里晟帝贺子维用来思考国计民生,生杀夺予的脑子,现下居然用来思考两个粗糙简陋的面具孰美的问题,而他本人还怀着严肃认真的态度,丝毫不觉得这种事简直是浪费他的脑汁。 这若是让朝臣们知道了,不知当作何感想。 阿梨握着面具,想到牛头与马面总是形影不离,长长久久的在一处呆着,心下便不可遏制地喜欢了起来。 她又看了一眼那只青面獠牙的,不免便有些嫌弃,越发的对牛头马面爱不释手。 “老板,那我们就要这两个。” 阿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将贺子维瞧着,贺子维便十分自觉又习惯地从袖袋中掏些碎银子出来递过去。 那摊主热情地朝着阿梨连连摆手:“不必了,不必了,这两个面具,就当小老儿送你们的罢!” 阿梨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摊主身上来。 方才只顾着挑面具,不曾注意到对面是什么人。此时定睛一看,阿梨才发现,对面的摊主竟是土地小仙变化而成的。 心有成见之下再往四周一扫,可以发现周围不少凡人都是各路妖仙变化而来。 阿梨笑起来,道:“原来是土――您呀,今儿有空出来玩?” 土地小仙也乐呵呵:“今日里街上人多,便出来凑个热闹。” 他的眼睛往贺子维身上瞟,问着阿梨:“怎么?恩人找着了?” 阿梨用力眨一眨眼睛道:“尚未找着呢!” 土地小仙捻着胡须,带了三分疑惑:“怎的未曾找着?” 施个密音入耳之术,土地小仙的话便只有阿梨一个妖能听见了:“这不应该呀!你这……” 阿梨同样施了术法,她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回答道:“今日这么愉快的气氛,还是先不要提这等不开心的事罢。” 土地小仙皱一皱眉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竟露出与白水仙君当日一般了然的神情来,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然后,土地小仙十分上道的对这件事闭口不提,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明日晚上天官赐福,你若能来,于修行大有裨益。” 阿梨谢过了土地小仙,又拉着贺子维去了下一个摊子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16 。 望着一人一妖的背影很快地融入人流,土地小仙自言自语地念了一句:“傻妖有傻福呀!”便接着接待下一个客人了。 傻妖阿梨在一个首饰铺子面前,又瞬间走不动道了。 明明皇宫里有那么多价值连城巧夺天工的碧玉钗、金花钿,阿梨却不爱戴,偏偏喜欢街头这等只值几个铜钱,几个角子的小玩意,称他们有野趣。 阿梨自摊上摸了钗子一根一根地在头上试,一边试一边还喃喃自语地比较着:“木头钗子配我这木头脑袋?不妥不妥,万一脑子更木了怎么办;这竹钗子倒不错,你一根我一根,饿了还可以拔下来做筷子用;唔,这根银钗子更好,不但可以做筷子使,还可以验毒。” 摊主在旁边被逗笑了:“你给你相公留些颜面罢,再怎样他还能少了你一双筷子么?” 阿梨听了这话,并没有注意到摊主对贺子维的称呼,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这番话可能会伤了贺子维的脸面。她晓得男人的脸面十分要紧,有些在意地去瞧贺子维的脸色。 没想到贺子维并不生气。他捏了捏阿梨的手,倒也不解释摊主对自己称呼上的误会,反而有些高兴地接着阿梨的话往下说:“不打紧,阿梨说的不错,银钗子更强些,还能做暗器用。用处着实很多。” 他十分满意地将碎银子递过去,将这支银钗子小心翼翼又郑重其事地插到阿梨头上。 阿梨觉着贺子维这一番话熨贴地心里十分高兴,登时拉着他挤过人群去到河边,对着河里的倒影左右端详。 “好看吗?”阿梨回过头问贺子维。 夜色浓重。虽地上灯光明亮,天上还有一轮明晃晃的月亮,可要想看清河水里的倒影,还是勉强了些。 贺子维凝视着阿梨,有些出神的回答着“好看”。 古人云,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灯下看美人。 概因着灯影曈曈,能掩盖美人细微的瑕疵,给人带来朦朦胧胧的情调,更添三分诗意的美感。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而现在,阿梨就在那灯火阑珊处顾盼生辉,含情脉脉地问着他,女儿美不美? 贺子维不禁看痴了。 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只是在回过神的时候,贺子维就已经被拉到河边的一个小摊上挑河灯了。 天上有璀璨的银河,地上有流动的灯河。地上的灯不但在街上流动,也在河中流动。 将视线转到河边,可以看到游人手中大多持着莲花灯。有的握着笔在奋笔疾书,有的在思索要写什么内容,有的已经写好了心愿,小心翼翼地将装着纸条的莲花灯放进河里头去。 阿梨很快便挑好了两只莲花灯,将一只灯递给贺子维,并兴致勃勃的问他写什么内容好。 贺子维没有回她,很快便写好了自己的条子,将纸条妥善收好,放进莲花灯。 阿梨吵着想看,贺子维嘴角挂着笑却到底没答应,只说看了就不灵了。 阿梨拗不过贺子维,只得作罢,气呼呼地嘟起嘴,自个儿纠结了一会,才故意背着贺子维写好了条子,塞进了莲花灯。 两人一同小心翼翼的将点燃了的莲花灯放入水中。莲花灯微微一颤动,便稳稳的顺着水流往远处飘去了。 再顺着这莲花灯往河中心望去,可以看到一大片灯挤挤挨挨地聚在一起,灯光照亮了整片河,煞是壮观。 再将视线往上提,河水上浮着的是几艘华丽的画舫。画舫上歌声此起彼伏,里面可以隐隐约约看到窈窕的舞女妖娆的身姿。 画舫缓缓靠近岸,浓妆艳抹,艳如桃李的歌女们一个接一个地下了船。她们载歌载舞,唱着《落梅花》款款向金陵城中心移动。而大街的另一头,身姿矫健的舞龙舞狮队也随着热闹的锣鼓声向着城中心缓缓靠近,博得了一阵又一阵的喝彩。整个大街的人都轰动了,狂欢的节日气氛慢慢推向高潮。 平时藏于深闺之中的女孩子们难得出门,今日便显得格外大胆些。街上的年轻男女眉来眼去,抛着手帕,暗传情愫。 再留心一些,便可以发现街上处处都是化作凡人来过节的各路妖仙道侣。他们融在凡人堆中,也享受着节日的快乐,便好像真的是凡人一般。 此刻贺子维与阿梨夹杂在其中,不过是最最普通的一对情侣。 渐渐的,街上的人少了些。 阿梨逛了这半日,有些疲累。此刻她的注意力被空中弥漫的食物的香气吸引。 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铺子,陈设十分简单。除了桌椅碗筷之外,不过是两口锅,一把勺,几味调料。 阿梨要了一碗汤圆,贺子维要了一碗馄饨。不多时,便都端上来了。 那青花色的圆碗中,汤圆个个滚圆糯白,上面沾着些黑芝麻,沉在半透明的汤中。些许金黄的桂花干飘在汤上,散发着略带涩味的香气。 而那外褐内白的大瓷碗中的馄饨,也十分秀色可餐。黑色的紫菜衬着青翠欲滴的葱花,精巧可爱的馄饨便藏在下面。再抓一小把虾皮撒上,腾腾的热气升上来,便显出了人间热热闹闹的烟火滋味。 贺子维又舀了一小勺红色的辣椒酱,滴入几滴醇香的醋。这一碗馄饨看上去便令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阿梨忍不住抢过贺子维的馄饨尝了尝,伸出大拇指连连叫好。贺子维便十分体贴地将汤勺放下,整个碗推到阿梨面前。阿梨狡黠一笑,将吃了一半的汤圆换给贺子维。 贺子维一声抗议都没有,安静又优雅得将剩下的汤圆吃了。阿梨便夸张了些,连馄饨汤都舔干净了。 “老板!结账!”阿梨吃地有些多,满足的眯了眯眼。 贺子维宠溺地为阿梨擦了擦嘴角,才掏出铜板递给店主。 店主接了钱,见两人生的郎才女貌,便忍不住想搭几句话:“小两口感情可真好!” 贺子维笑而不语,只把阿梨瞅着。阿梨羞红了脸颊解释道:“不,不是小两口。” 贺子维揽过阿梨的肩,两人便一起站了起来打算离开。 “很快就是了!”贺子维朗朗的声音中含着藏不住的笑意。阿梨心中害羞,便作势打他。两人笑着闹着走远了。 “你的灯究竟写了什么呀?”回去的路上,阿梨缠着贺子维问。 贺子维双手背在身后,闲庭信步,一副闲适又潇洒的样子:“不告诉你咯!” “啊啊啊啊啊!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理你了!”阿梨死皮赖脸地拖着贺子维的手,非要问个清楚。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希望年年国泰民安,岁岁有卿相伴。 “说完了我的,该你说咯!” 这回轮到阿梨显出从容又淡定的模样来:“不告诉你咯!” 她学着贺子维的样子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17 将手背在身后,连蹦带跳,整个妖都是掩不住的得意。 贺子维有些语塞,报应来的如此快啊。 “一世长安。” 阿梨淡淡的声音飘在夜空中。 我希望你,一世长安。 ☆、第14章 元宵节又称上元节,是过年之后的第一个节日。 到了这一日,树如火树,灯如银花,夜如白昼,旖旎动人。 二十丈(60米)高的巨大灯轮被立起来,上面挂了五万盏灯。整个灯轮在空中缓缓转动,金碧交射,锦绣交辉,美轮美奂,蔚为壮观。 灯被做成各种样子,上面绘了山水,花鸟,鸟兽,虫鱼,虎豹等物,应有尽有,栩栩如生,令人眼花缭乱。 那灯轮上还挂了各色彩绸,饰以金银,便宛如一棵巨大的树。微风吹来,金玉铮铮作响,煞是动听。 灯轮的四周人声鼎沸,水泄不通,都是来看热闹的老百姓。 此时此刻,阿梨与贺子维便一同站在灯轮边上,仰着头,惊叹不已,满眼都是亮着的幸福的光。 那点点亮光连绵不断,好像要亮到天上去,与天上的银河连为一体。 广阔的天空没有一丝云,一轮金黄的圆月涌出,光辉洒到每一座山上,每一棵树上,每一条河上,每一个人身上。 渐渐的,阿梨觉着身体轻盈了些。 天官赐福。 火光电石之间,阿梨想起昨日土地小仙说过的话。 环顾四周,阿梨看到人群中化作凡人模样的各路妖精们也都纷纷露出喜悦的神情来。想来,他们也都感应到了什么。 肉眼凡胎的凡人们不知道,在他们的身边,另一场狂欢,正在进行中。 暂且将周围的情形抛之脑后,阿梨转移注意力,再次仰头往天上看去。 三三两两的话语声渐歇,众妖都屏住了呼吸,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只听远远的天际传来一阵整整齐齐的马蹄声。 不消片刻,六匹雪白的天马出现在众妖眼前。这些天马膘肥体壮,毛色光亮,额间都长了一枚长长细细的角。它们昂首阔步,姿态优雅,动作整齐划一,并排走来。 随后紧跟着的是六匹麒麟兽。这些瑞兽通身火红,雄姿英发,威严庄重。它们齐头并进,载着一辆云车缓缓前进。 云车两边,祥云蒸腾。六条青龙翻腾其间,身姿矫健,若隐若现。云车的后面,青鸟殷勤护卫,飞鱼时时越出云海。队伍末尾,还有两只金色凤凰,时鸣一二。声音清越,不绝于耳。 整个车队离众妖并不远,只在高楼上方十余丈处缓缓前进。不消片刻,便占据了大半个天空。 而在这车队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云车。云车中坐着的乃是众妖期待已久的主角――天官。 因是坐在云车中,阿梨并不能看清天官的模样。只是云车所过之处,便有点点星辉落下。 众妖不禁伸出双手去接。不多时,便可听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议论声,内容皆是关于涨了多少修为的。 作为一个凡人,贺子维并不晓得周围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觉得在万千沸腾的人海间,面前阿梨似乎忽视了一切,进入了只有她一个妖的世界,整个妖变得半透明。 阿梨睫毛微颤,缓缓合上双目。她依旧保持着仰望的姿势,如玉的右手慢慢探向半空。 淡淡的星辉洒落阿梨周身。 沐浴着月光,阿梨闭着眼一动不动。她静止的状态宛如一座雕像。 好像过了很久,又仿佛不过是刹那,阿梨便自一个妖的世界回到了人世间间。 探出去的手收回,阿梨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意料之中的贺子维。 此刻贺子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梨,脸上是阿梨分辨不清的复杂情绪。 贺子维的感知力一向敏锐。或许别人看不出来,可他非常清楚的感觉到,阿梨不一样了。 阿梨原本就生的白。可刚刚这一遭,她似乎变得更白了。这白,有别于苍白,而是看上去令人非常舒服的乳白。 贺子维脑中不由自主得浮现出肤如凝脂这个词语来。 而阿梨睁眼的一霎那,贺子维便清晰地捕捉到她眼神中的飞扬神采,璀璨光华。 虽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能肯定,他的阿梨的确是不一样了。 纵然心中有些许觉察,可贺子维什么都没有问。他只是笑一笑,将手轻轻拂上阿梨的如瀑长发。 那里别了一支银簪子,正是昨日两人一同挑的那支。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贺子维爱恋地拂着阿梨的长发,来回地拨动着。 “阿梨,你的长发真美。”贺子维像是轻声低诉,又像是喃喃自语。 阿梨闻言顿时便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恍然间,贺子维手上的动作停了。他自阿梨的发间挑出一小股头发,里面夹杂着一根明晃晃的白发。 “怎的会生了一根白发?”贺子维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过去,手指慢慢捻着,小心翼翼地得将指间的黑发挑出去。 阿梨接过这根白发,不甚在意地说:“一根总是有的。”说罢,这根白发已被她毫不在意地拔下。 接着,阿梨手的一松,这根白发就被随意丢弃。贺子维连忙探出手去,亏得他眼疾手快,才夺过了白发。 他仔仔细细地将这根白发理顺卷好,又取出贴身的锦袋装头发。 打开锦袋时,贺子维却看到里头空空如也。他不禁啊呀一声:“我的叶子呢!” 周围登时哄笑起来,纷纷调侃道:“怕不是金叶子吧,这般着紧!” 贺子维哪有闲暇与周围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解释。他反反复复地去翻找袖袋,锦囊,荷包,内袋,可都没有找到他的叶子。 “可是我前几日赠你那枚叶子?”阿梨见贺子维着急,便关切地问。 “不错,正是那枚叶子,我一向妥帖收藏,怎会突然消失呢?” 原来是小情人相赠的物件,怪不得这般着紧呢。围观的人们又调笑了一通。 贺子维一边翻找,一边思索:难不成是路上逛的时候丢了?不,不可能。不可能装叶子的锦袋尚在,其中的叶子却丢了。 “怕不是被人偷了吧!”围观群众见贺子维神情紧张,不禁都收敛了笑容,替他想起主意来。 若说是被偷了,贺子维是万万不能相信的。且不说他治下社会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便是街上连一个乞丐都寻不到,断没有人沦落到需以行窃为生。再者,他自信身手敏捷,耳聪目明,必不会任由他人盗取物件而尤不自知的。 想到这,他翻找的动作顿了顿,抬头向阿梨望了一眼。 若是个凡人,贺子维自然防得住。可若不是凡人…… 阿梨接收到了贺子维这一眼中的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18 讯息,也立马就想明白了。她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看到可疑的妖。 环顾四周,天上的车队已经走远,聚集的行人和众妖也渐渐散了。 阿梨垂了垂眸:“想来,是方才你独自去买东西时被偷的吧。” 她冰凉的手指握住贺子维的手,淡淡道:“算了吧,丢了便丢了。” 言语中带着藏不住的失落。 今日酒仙府上,有贵客来访。 来的正是方才赐福给众生万物的天官。 天官头戴高帽,身穿红袍,腰扎玉带,怀抱如意,整个人喜气洋洋,瑞气万千。 两人寒暄了几句,天官就拎出一只小妖来。 天官对酒仙道:“这是方才我在凡间捡的妖。此妖着实可怜,年年赐福都接不到一点福分,这才心生歹意,窃取了他人宝物。” 言罢,天官自袖中掏出一枚碧绿的叶子来,递给酒仙看:“瞧,是修为。” 酒仙接过叶子,对着灯火细细分辨了片刻,道:“这上头的修为少说也得有三百年了。这妖气倒有几分熟悉,唔,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便先收在我这吧。失主定是着急了。待我想起来,便将这叶子还了。” 说罢,酒仙将叶片塞进袖子。 天官却不甚在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酒仙又问天官:“往常这等小事你是不会理会的,今日怎的是善心大发了么?” 天官微微一笑:“他若偷的是其他凡人,我自然不会理会。可他今日偷的那位,嘿,你猜他今日偷的是何人?” 酒仙这才用正眼瞧那小妖。只见地上一片阴影,原来是只影子妖。影子妖最是怕光,即便只是一点星辉也能驱逐它。难怪年年赐福,年年都接不到一点福分。 酒仙迟疑道:“他偷的,该不会是……” 天官便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两个神仙一同了然地笑起来,剩下的话已不必多说。 天官又嘿嘿一笑道:“许久不见,且同他开个玩笑,急他一急,迟些日子再将东西还他。” 酒仙不置可否,转了话题:“这个影子妖便留在我处,替我打打杂吧。” 天官正有此意,当下应允。 这日阿梨回寝宫,便颇有些沮丧。她婉拒了贺子维的陪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贺子维也晓得自己丢了个顶重要的东西,心里懊悔不已,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阿梨面色有些难看,她需要自己消化消化这件事,便温柔又坚定地将贺子维推出房门去。 贺子维见阿梨这番模样,便不再打扰她,只在阿梨门口静静守着,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便是第一次阿梨与贺子维闹的有些不愉快。 三百年的修为,就这样丢了。说能看开,那是自欺欺人。 可阿梨自然也晓得,这事怪不到贺子维头上。他一个凡人,身怀这样的宝贝,遭人觊觎也是难免的。 可那是三百年的修为啊。 唉~ 今日天官赐福,阿梨才堪堪涨了十年修为,兴奋之意尚未表露,这厢贺子维便将她三百年的修为给丢了。 说白了,那是阿梨的一成修为,也是阿梨的一成生命力。这也是白水仙君见阿梨丢了修为后,发怒责骂她的根本原因。 而当初阿梨肯毫不犹豫地将这一成修为给了贺子维润养身体,又不曾多言半句邀功,可见她对贺子维的真心。 不该让他一个人去买东西啊,阿梨的肠子都悔青了。 唉~ 当夜,阿梨躺在床上便有些难以入睡,翻来覆去地叹气。 贺子维听力过人。悉悉索索的被子摩擦声,阿梨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声声入耳,便如同几块巨石随意地将他的心脏碾来碾去。 为之奈何? 为之奈何? 在辗转反侧之中,半睡半醒之间,阿梨又做起了梦。 还是那个反反复复却从来都没有结局的梦。 四合院中的中年男子挥斧要砍树,被一男童拦下。 那中年男子道自己家业不兴,人丁不旺,皆是这梨树的缘故。 “四合院中立一树,乃一困字。且梨者,离也。”中年男子振振有词:“今日此树我是非砍不可!” 童子连声劝道:“阿叔莫气,我有一事不明。” 男子放下斧子,童子又问道:“倘若砍了此树,这四合院中便只剩下阿叔一家人。这倒是个什么字?” 男子认真思索了片刻,“是……是个……” “啊~”突然阿梨从梦中跌出来,口中不由自主的呼唤着“恩公!恩公!” 阿梨睁开双目,手指在被窝中一笔一划地写着,四方框中一个人,这是―― 囚。 ☆、朝如青丝暮成雪 阿梨长呼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 总算弄清楚了所欠的前尘往事是哪一桩,那么接下来便要顺藤摸瓜,查一查如今恩公投生成了哪个凡人。 屋外,沉沉打着瞌睡的贺子维听得屋中的阿梨呼唤,猛的惊醒过来。他条件反射般的跳将起来,想也不想便冲到里面去。 里厢阿梨正在思索报恩一事,便见贺子维如同一阵风一般卷了进来,硬生生地打断了她的思路。 贺子维冲入屋中,眼前的这一幕令他目瞪口呆。 “你,你的头发……”贺子维心痛不已,话到嘴边转了几个圈,却再也说不下去。 阿梨这才自被窝中坐起来,如瀑长发自然垂落,映了贺子维满眼的雪色。 朝如青丝暮成雪。 阿梨,一夜白发。 阿梨随手撩起一缕头发,只见莹白的掌心躺着的,不再是往日漆黑如墨的青丝,取而代之的是纯白的银发。 阿梨也不禁一愣,反手揽过全部头发。 眼前一片雪白。 阿梨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往常引以为豪的长发,颤抖的双手在绸缎一样的头发上拂了又拂,双唇哆嗦了半天没能憋出一个字来。 她抬头望向贺子维,吃惊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 贺子维侧坐在阿梨床头,接过阿梨的长发抖开,只看到纯白无瑕的雪色,并无半点夹杂。 一夜之间,阿梨的头发便全部变了颜色,连一根黑头发都没有了。 阿梨尚且沉浸在巨大的惊讶之中,贺子维已然兀自有了一个前因后果。 贺子维紧紧抱住阿梨,喉咙里像是哽了一团乱麻。他暗哑着嗓子道:“都是我不好,弄丢了你的叶子。都是我不好。” 定然是因为自己丢了叶子,阿梨伤心欲绝,才会一夜白发。 “你告诉我该如何补救,你告诉我。”贺子维的心难过得好像被当做了钝刀子的磨刀石。 阿梨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如梦初醒,轻轻推了推贺子维,让他冷静下来。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19 “你先别担心。”阿梨安慰道,“除了头发白些,身体似乎并无异样。” 贺子维这才略找回了些理智,仔细端详阿梨的脸色。果然除头发变白之外,阿梨并无其他变化。且阿梨面色红润,怎么看都不像是沉浸在悲恸情绪中。 这么看来,贺子维便可以将自己心中阿梨伤心欲绝导致一夜白发的推断给否决了。 这般想来,贺子维便暂时可略放心了些。 阿梨推一推贺子维:“你让开些,我查看一下我的元神。” 贺子维便十分自觉地往后挪了挪,给阿梨腾出位置来。 阿梨盘腿闭眼,很快地将妖气运行了三十六个小周天。她感觉并无不妥之处,便出了定。 睁开眼,便能看到一脸关切的贺子维。阿梨安抚地笑了笑,道:“一切安好,并无不妥。” 她走下床去,揽镜自照,又回首问贺子维:“你瞧,我白发的模样如何?” 贺子维这才完完全全地将心放回肚子里去:“阿梨白发的模样,倾国倾城。” 阿梨便咯咯咯得笑起来,自梳妆台上拿起一支眉笔准备画眉。 贺子维按住阿梨的手,轻轻接过她手中的眉笔道:“我替你画。” 贺子维并没有替人画过眉毛,因此阿梨瞧着自己脸上歪歪扭扭的两道黑线,不禁闹道:“哎呀,你给我画丑了~” 阿梨的吴侬软语,粘粘糯糯。贺子维的心一下就漾成水了。 阿梨笑嘻嘻地将那两道黑线擦去。 贺子维有些窘迫,解释道:“我从未替人画过眉,故而……” “不打紧,这本来就不是你该会的东西。”阿梨三下两下给自己画好了眉,自梳妆台上捻起一枚金花钿递给贺子维:“来,你替我贴。” 贺子维便聚精会神,如临大敌地摆弄花钿,将之端端正正地贴在阿梨额间。 贴好了花钿,贺子维自然而然地将视线往下移。 额间一枚小巧玲珑的金花钿,檀口朱红,白玉为肌冰作骨。此刻阿梨还穿着洁白的中衣,如雪白发自然垂落腰间。空气中还飘着若有若无的梨花香。 这便是此刻,贺子维眼中,阿梨的模样。 一颦一笑,惊心动魄。 贺子维想起今日是元宵节的最后一天。他想了想,道:“阿梨,今日是夜市最后一日。” “晚上有放烟火的习俗,还可以放孔明灯。”贺子维期待的邀请着阿梨。 他害怕阿梨还在为叶子的事暗自气恼。虽阿梨半句都不曾责备他,可她眼中心疼的意味贺子维看的清清楚楚。 他不知道该怎么补救,只能想些法子逗她开心。 阿梨自睡了一觉后,好像什么事都过去了一般,再不曾表露出心疼难过的模样。 她晓得,东西丢了已然找不回来了。若再这般摆脸色,也不过是平白地折磨自己,折磨贺子维罢了。日子还得往前过,不必在已然发生又不可改变的事情上停留太久。 她欢欢喜喜地挽起贺子维的胳膊,摇着他的袖子道:“好呀!那我们晚上一同去看烟火,放孔明灯。” 转念一想,阿梨又道:“你一夜未曾好好休息,晚上怎会有精神陪我逛街呢?快快歇息去吧!” 贺子维本就心怀愧疚,见阿梨忆旧这样关心他,忙连声应了。 送走贺子维,阿梨便接着早上的思路,思索起报恩的事情来。 她想起藏书阁里的神秘女子――颜如玉来。 颜如玉有一面前世镜,可以回溯往事。况且前尘往事,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人了。 想到这里,阿梨便飞到了藏书阁。 翻开那本奇怪的书,颜如玉自书中旖旎而来。她的眼中光华流转,永远都是这样自信动人。 “好久不见!”颜如玉在七尺大的书上沉浮着,安静地看着阿梨。 “我们不是才几日未见么?”阿梨笑眯眯地答。 颜如玉莞尔一笑:“有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细细算来,我们这几日,是得有多少秋?” 阿梨听了,会心一笑。她并不擅长寒暄,开门见山得将自己的目的表明了:“我记得你有一面前世镜,可否借我一用?” 颜如玉十分热心道:“你想去何时何地?我带你去。” 阿梨便将前因后果说了。 颜如玉听了,颇有些为难道:“前世镜只能看死去的人。若是活着的人,却有些困难。” 阿梨有些颓然,这可生是好? 不过颜如玉又补充道:“我这里还有一面轮回镜,你倒可以试上一试。不过使用轮回镜需消耗诸多修为。你修为不高,开启了之后,动作需得快些。” 言罢,颜如玉便带领着阿梨开启了轮回镜。 千秋万载的往事扑面而来。沧海桑田,白马过隙,阿梨周身的环境不断地变化着。 这一遭,是阿梨堪堪生了一魄,需往后翻些;这一遭,是阿梨长了一魂,再往后翻些;此一遭,阿梨已然幻化成人,翻过头了,需往前翻些;此一遭,是阿梨初初生了神识,再往前翻些。 终于翻到了那一件事。 四合院中的中年男子听了小童的话,思索片刻便恍然大悟:“!竟是个囚字!” 男子抛下斧子,赞许得拍着小童的肩膀:“亏得有你,否则阿叔要沦为阶下囚了!” 再循着这个男童去找他的轮回。 这时,颜如玉警告的声音骤然响起:“动作快些!已然消耗了不少修为!” 这声音宛如当头棒喝,惊得阿梨慌忙将前世镜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只见明晃晃的书房中一堆堆如山一般的奏折,旁边放了一支朱砂笔,和一枚玉玺。没有时间多看几眼,画面就开始扭曲起来。尚未看清那黄衣男子的模样,眼前的景象便骤然消失。阿梨跌落在地,背砸在墙上。 是颜如玉强行中断了前世镜。 反观阿梨,在这短短的一柱香时间内,她已经消耗了两成修为。 颜如玉跪坐在阿梨身边,关切得查探阿梨的气息,问:“怎么样?你还好吗?” 阿梨短短几日失去了三成修为,内伤不浅。 她双腿发软,手臂没有一丝力气。而眼前是一片五颜六色,天旋地转。眩晕的感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逼得她闭了闭眼。 颜如玉赶紧为她施了个治疗术,让她感觉好一点。 片刻之后,阿梨缓过神来,缓缓道:“不打紧,我没事了。” 可阿梨分明连站都站不起来。这治疗术,也只能缓解疼痛,愈合外伤,阿梨丢失的修为是回不来了。 “可曾看清恩人的长相?”颜如玉不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事情的关键。若是这一遭没能查清恩人的来历,那可就亏大了。 “不曾……”阿梨有些失望道。 颜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20 如玉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这小梨妖也忒可怜,白白失了两成修为,却一无所获。这老天爷也忒狠心,不给人活路。 颜如玉心底替阿梨有些鸣不平,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那你看见什么了?” 阿梨先前好一阵眩晕,记忆便有些断断续续:“只记得一大片黄色,好多奏折,还有一枚……” 阿梨费了好大劲儿才想起来:“一枚玉玺。” 颜如玉听了,不禁喜上眉梢:“玉玺?自古以来,玉玺都为皇帝所有。阿梨,看来你的恩人找到了。” “当今执政的皇帝,名号晟帝。” 阿梨咀嚼了晟帝这两个字,继而眼神明亮地看着颜如玉:“竟是他?这般说来,恩人找着了?” “是!”颜如玉为这小梨妖欣喜,“你找着了!” 阿梨的眼底染上狂喜:“我找着了!我终于找着了!我要告诉桃夭去!” ☆、番外 小剧场 阿梨(欣喜):小哥哥小哥哥,我送你一个东西你要吗? 贺子维(期待):要呀! 阿梨:那你把手给我。 贺子维(伸手):呐! 阿梨:呐,香瓜子,给你。 贺子维(懵,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怎么是瓜子啊? 阿梨:怎么!嫌弃吗! 贺子维:不嫌弃不嫌弃,我宝贝死了,立马挖个坑种下去,明年长个向日葵出来! ☆、缘定 阿梨见到桃夭,是惊呆了的。 眼前的桃夭,比之往日更加的千娇百媚,风情万种。而她身上的甜香气息也愈加浓厚,醇香迷人。 而尤为引人注目的,是桃夭的头发。她原本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已经变成淡淡的粉红色,整个人都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哎?你这头发?”阿梨吃惊得指着桃夭的头发,又默默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己反常的头发,只将一双疑惑的眼睛瞅着桃夭。 桃夭早已习以为常,她道:“春天来了,百花开放,这是自然现象。”她摸了摸鼻子,又道:“你才化作人形第一年,往后你就习惯了。” 阿梨这才明白,这一头的白发,是自己开了一树的梨花的缘故。 “那么等春天过去,头发会变回黑色吗?”阿梨问。 “当然啦!等花谢了,头发自然就黑了。”桃夭美滋滋的抚摸着粉红的头发。 “所以变色也就这几天啦,!我这几天是不是特别美?” 桃夭怎么会不美?桃夭怎么样,都是美的。 好一番自恋之后,桃夭才问阿梨:“你今日得空出来玩呀?” 阿梨神秘兮兮又憋不住咯咯地笑。她拢着桃夭的耳朵,声音细若蚊吟:“我找到恩人啦!” 桃夭顿时“哗”了一声,欢喜地顾不上小声:“什么!你找到了!”那声音大的能将屋顶掀翻了去。 阿梨忙捂住了桃夭的嘴,示意她低调。 桃夭这才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小声问她:“这么快就找到啦!” 她与桃夭咬着耳朵道:“是呀,我丢了二成修为才换到的消息。我的恩人便是晟帝!” 桃夭也把声音放低,好像个贼一样,只用气音问她:“二成修为?代价虽大了些,但那还是值得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呐?要怎么报答恩人?” 阿梨恳切地望着桃夭:“我也不知道呐。你知道的多,所以我想来与你商量商议。” 桃夭思索了一番,与阿梨分析道:“既然是晟帝,必然是衣食无忧,等闲金银器物是无法报恩的。” 阿梨目光炯炯,点头称是。 桃夭又道:“这便不太好办了。” 阿梨的眉头便皱成了两道可爱的样子。 桃夭望着阿梨的小模样又道:“往常戏本子里惯用的方法是以身相许。” 阿梨闻言,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她原想着,这一世,是要跟贺子维在一处的,又怎么能再跟他人混在一起? 桃夭有些疑惑地看着阿梨,只见阿梨面上有些可疑地泛红。 桃夭解释道:“不过是凡间一世情缘。于我们妖族而言,弹指一挥间罢了。” 阿梨却十分坚持,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我~” 她一番话支支吾吾,态度却十分坚决。她斩钉截铁地总结了一句:“反正不行!” 桃夭心思粗些,并没有发现阿梨地行为有些反常,只当阿梨之前对晟帝印象十分差,这才这样抗拒。 她并不勉强阿梨,又道:“既如此,那便费心查一查,他有什么所求所愿的,替他完成,许他圆满也可。” 阿梨听了,若有所思。她觉得这个方法甚好。 “可是皇帝不是翻云覆雨,有求必应的吗?他能有什么不能达成的愿望?”阿梨又问。 “你尚且是有法力的妖呢,不照样有所烦忧吗?但凡是活着的,都有烦恼啊。”桃夭说。 阿梨一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她见时间不早,便告别了桃夭,去赴贺子维的约。 这是元宵节的最后一日。 这一日,街上的热闹气氛与前两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街小巷充满了光明和欢笑。游走的行人结伴同行,都不约而同得向湖畔走去。 那里,即将有一场烟花盛会。 夜色渐深,湖边里三层外三成围满了人。人们肩膀靠着肩膀,脚尖靠着脚跟。他们的眼光都投向湖对岸,期待着一场传说比往年更加盛大,更隆重的烟花盛会。 不知是哪个角落的谁先喊了一声“放烟火啦!”便看到湖对岸嗖嗖嗖迸出几道火花,直直向天空射去。不过几瞬,火花便在漆黑的夜空中炸裂开来,红红绿绿的映亮了大半个天空。 紧接着,便有此起彼伏的嗖嗖声不绝于耳,天空中的炸响声也连续不断。 一会炸出一朵红色的牡丹花,一会炸出一个黄色五角星,一会炸出一只什么动物,一会又有白色的火花闪闪烁烁。 天上烟花盛开,地上灯光旖旎。天上地下火树银花,整个金陵城美艳不可方物。 路上的小孩穿着红袍子,手拿燃放的小烟花相互追逐逗趣。 许久之后,烟花燃毕,行人们都没有走的意思。他们拿出孔明灯,将里头的蜡烛点燃了。 不一会儿,孔明灯便浮在空中,渐渐升起。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全部都是方方的,淡黄色的,在上升的孔明灯。 阿梨被孔明灯包围了。她望着眼前的景象,不禁醉了。她呢喃着:“太美了。” 贺子维也沉浸在眼前壮美的灯海中。他向阿梨介绍道:“往年我都是一个人在西阁看这灯。若此刻能去西阁看,风光更美。” 阿梨见到眼前这番景色已然赞叹不已,听得贺子维说西阁的景色更美,怎耐得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21 住?她心动不已,拉了贺子维悄悄往人少处挤。 她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施一个缩地成寸的法术,两人便出现在了皇宫西阁。 贺子维说的果然不错。从高处看,千千万万的孔明灯亮起浑黄的灯光,一大片一大片随着风慢慢悠悠得飘荡上来 ,简直美不胜收 。 明亮的街市上明亮的孔明灯;明亮的孔明灯上明亮的月亮。 阿梨醉在眼前这番景色中,久久不能回神。 “阿梨,你可欢喜?” 阿梨自然是欢喜的。她欢喜的不晓得该怎么办好。她转身抱住贺子维,满心满意的满足:“我很欢喜,谢谢你。” 贺子维反抱住阿梨。此情此景,他忍不住吐露心声:“你喜欢便好。我晓得你是神仙,来去自如,比凡人更自由些。我时常害怕你会无声无息地便消失了。” “倘若你能喜欢什么,有什么能令你留恋,将你长长久久地留下来,那便好了。”贺子维道。 阿梨从不晓得贺子维对自己这样不放心。她抱着贺子维的手又紧了紧,承诺道:“我不走,这辈子我都不走。” 贺子维无声地黯然笑了笑,说:“我晓得,凡人寿命短,神仙寿命长。我自知不可能陪你一生一世,可依旧盼着你陪我一生一世。” 贺子维有些不自信地问她:“我的要求是不是过分了些?” 阿梨忙摇头:“不过分,不过分。你若转世,我便去找你的转世,这样我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贺子维仍不见开心,他道:“若是转世,那便记不得此生往事,便不再是我了。” 阿梨道:“那我便拼了命打下地府,砸碎你的孟婆汤,将你抢出来。” 贺子维听了,连忙说道:“不可不可,我怎能让你身陷险境?” 阿梨道:“你看,若抢的出,咱们便在人间团圆;若敌不过他们,咱们便在地府团圆。总归,我们是在一处的。” 贺子维道:“好,如此我们便约好了。若你不来寻我,我便去寻你。到时候我变作鬼,亦可与你长相厮守。” 阿梨十分高兴:“不错!那么我们便这样说定了。” 万家灯火渐渐熄灭,夜色渐渐散去,天际渐渐泛白。 三天的夜市结束了,有不知疲倦的人摆了摊子出来,开始新一天的买卖。 阿梨遗憾地对着贺子维道:“真想继续同你逛街,共赏人世繁华。可是我们要等到一年后了。” 贺子维将阿梨拉到屋内,将幔子重重盖住窗户,不让强光照进来。他道:“阿梨喜欢逛街吗?” 当日,高头大马自皇宫列队出行,他们带了皇帝新颁布的政令昭告天下。皇榜告示贴满了街头巷尾:即日起,取消宵禁,开放夜市。 百姓议论纷纷,喜气洋洋。 当夜贺子维再带阿梨逛夜市,阿梨问贺子维:“是不是你向晟帝提议的?” 贺子维摸了摸鼻子道:“嗯,算是吧。” 阿梨一双星星眼望着贺子维:“贺子维你真好!” 贺子维只是宠溺地望着阿梨:“只要你喜欢就好。” 阿梨突然想起自己的报恩大事,问贺子维:“既然你与晟帝这般熟,你晓不晓得晟帝有什么愿望?” 贺子维又摸了摸鼻子道:“愿望?我没――额,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愿望。” “如果有,应该是国泰民安吧!”贺子维掩饰地摸了摸鼻子,心想差点露馅了。 阿梨道:“你鼻子怎么啦!” 贺子维紧张地摸了摸鼻子:“没,没什么!”他触电一样将摸鼻子的手放下,又条件反射的去摸鼻子。 最后,两人都嘿嘿得傻笑起来。 ☆、18 晓得了恩人是谁,那么报恩的事情就必须提上日程了。 贺子维说过晟帝的愿望是国泰民安,那么阿梨便有必要去查一查,这个国家,何处国不泰,民不安了。 查这种事,别人可能有困难,但是对于阿梨来说,是易如反掌的。她只需隐身去御书房翻一翻奏折,就可以知道答案。 白日里阿梨亦可去探查。不过若是白日去了,凡人看不见阿梨,只看见奏折被空气翻动的模样,不免以为是闹鬼,恐生出诸多事端来。 因此,阿梨还是决定等到半夜三更,凡人们都睡了之后,再去御书房一探究竟。 住了这段日子,阿梨已然将整个皇宫的布局摸清楚。顺利得摸到御书房,一个闪身,阿梨便穿过了上着锁的门。 这个地方便与阿梨在轮回镜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屋中一张巨大的书桌,上面摆满了小山一样的奏折。桌子四周,是一层一层的架子,分门别类的摆放着各种奏折。 阿梨坐在桌子前,掏出一颗小小的夜明珠照明,慢慢得看起奏折来。 阿梨原先以为,做皇帝是个好差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却想不到做皇帝日日都有这样多的事情要操心。 阿梨对晟帝的坏印象便有些淡了。 唔,这是江南的税收;这是泰安的人员调动申请;这是――江北的水患? 阿梨又抽了几本奏折出来,发现许多奏折都是关于这次水患的。 水患已然持续了几个月,情况危急,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安定。 看到这里,阿梨又想到之前她跟着颜如玉在前世镜看到的情景。 那些回忆,还历历在目。想不到此时此刻,这样的事情正在发生。 这是恩公的心头大患,也是阿梨情之所系。于情于理,阿梨都不能坐视不理。 她想,白水仙君曾说过,凡间的雨水都是有天规定好的。此处雨下得这样反常,必有蹊跷。无论如何,阿梨需得去一趟江北。 阿梨合上奏折,便决定要回去。她一偏头,看到墙上挂了一幅画。 那是一轮明月,清辉洒向凡间。屋檐上卧着一名白衣女子。女子的脸并未画完,才画了一双眼睛。 阿梨不过堪堪扫了一眼,只觉得这画上的女子有些熟悉。可她并未多加留意,一心想着水患,便匆匆离去了。 次日,阿梨便向贺子维辞别,去往江北。 阿梨并不觉得这件事贺子维能帮上什么忙,倘若告诉他,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因此,阿梨只是告诉贺子维:“眼下,我有件事需得出趟远门。” 贺子维一向不会对阿梨的事多加插手,他也晓得阿梨身份特殊,并没有多问。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得叮嘱阿梨:“一路上万望小心。” 阿梨便宽慰他:“我会法术,不必担心。” 贺子维却目光灼灼地瞧着她:“我知道你很强,可我依旧是担心你的。我瞧你这两日面露疲态,需得多加注意。” 阿梨便妩媚一笑:“哪里就这样严重了,我不过是出个门,又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22 不是去拼命,必定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一面说,阿梨一面惊诧于贺子维感知力的敏锐。自己在这段短时日内失去三成修为,状态确实有些不如从前。可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却不想贺子维还是看出来了。 怪不得这两日贺子维总寻些人参灵芝给自己吃。 贺子维听了这保证,又道:“那你早些回来。听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怕你一回来,我――我便老了。” 阿梨将贺子维拥入怀中,道:“许不过三五日我便回来了。若一时事情办不完,我也会时时回来看你。” 贺子维听了,再没有别的话叮嘱,复又言道:“那一路上万望小心。” 阿梨松开抱着的手,悄声道:“那我走啦!” 贺子维又道:“早去早回。” 阿梨便化作一道白光划向天际。 阿梨的御风术并不强,飞了半天才到江北。 入眼处,江北已然是茫茫然一片汪洋。四处都是水,俨然是水的世界,足有千里之阔。良田,屋舍,庙宇都淹没其中。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连个鱼影都看不见。水面并不平静,漩涡卷着漩涡,一浪翻过一浪,好像要吞噬一切。 而空中也不太平,乌云密布,黑云压城,下着倾盆大雨。这暴雨接连不断,像泼,像倒,肆虐地携带着狂风砸到阿梨的脸上,身上。 不过一个照面,阿梨便湿透了。 阿梨来时并没有防备,这才叫雨水打湿了。她立刻布了个结界,将雨水隔绝在外,又施法将衣服烘干。 再放眼望去,雨毫无停下的征兆,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浪涌得更凶了,而风声也凌厉起来。 侧耳倾听,风声中夹杂着不知何人的若有若无的缥缈的哭声。 仔细辨认一番,这声音依稀是个女子的。阿梨的目光顺着往上瞧,似乎能看到有人坐在云端。 飞上云端,阿梨发现云端之下,是暴雨如注;而云端之上,却是晴空万里。 阿梨看到的是一个额间长角的龙女,哭地是梨花带雨,伤心欲绝。她两眼都哭肿了,像两只小包子。 看样子,她独自在此,已经哭了许久。 阿梨见了便晓得这凡间的雨是怎么回事了。这龙女的眼睛便如泉眼。她一哭,凡间便下起雨来。此番人间遭殃,便是这个缘故。 可她怎么忍心苛责这女子呢?阿梨看过奏折,晓得雨下了多久。雨下了多久,龙女便哭了多久。 她哭得这般凄惨,心中该是何等地苦闷呢? 阿梨上前柔声问道:“姑娘何至于如此痛哭?可否告知一二,兴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那姑娘正满怀凄苦之意,听了阿梨的话,并未止住哭声。 她衣袖抹着眼泪,哭地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断断续续道:“叫……叫姑娘……见笑了,我……的事……姑娘帮不上忙……呜呜呜……” 阿梨便坐在龙女身边,道:“也许我帮不上什么忙,可你若肯说出来,想必心中会好受些。” 龙女听了,“哇”地一声哭得更大声了,晴空便响起了一个霹雳。 似发泄一般的大哭以后,龙女渐渐收了眼泪。云端下的狂风暴雨也渐渐转为淅淅沥沥的中雨。 龙女道:“我是东海龙宫中的二公主,自小与北海三太子有婚约。因着婚约,我一向与他走的亲近,直将他当做夫婿一般看待,心怀爱慕之情。” 说到这里,龙女渐歇的泪珠子又扑簌簌地掉落下来:“眼瞧着婚约将近,却不想他突然与我说只将我看做亲妹妹……呜呜呜……要与我解除婚约……” 也难怪龙女伤心成这样。 这件事,阿梨果真帮不上忙,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她只是默默陪在龙女身边,静静得握着她的手。她晓得,此时若说着什么“那太子不好”,亦或是“你会找到更好的”诸如此类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最好的方法,便是陪着她,听她诉说。 可这个方法并没有什么成效。她看着复又继续哭起来的龙女,有些为难 。她晓得遇上这等事,若哭都不许人哭,也实在有违天道。可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 阿梨灵机一动,想到一招:“龙女,你可晓得,你这一哭,凡间落了大雨,民不聊生啊。” 龙女道:“呜呜呜……我心中难过……哪里……还管得了……凡人呢。” 阿梨顺着她道:“凡人的死活自然不必在意,可此番造了业,将来你历劫便要添些麻烦了。” 可龙女已然钻了牛角尖:“目下我便活着没趣,怕什么天劫呢!最好现下便一个天雷劈死我。” 阿梨默默无语,这个事情有些棘手。她只好先用个缓兵之计道:“你在此处哭了这么久,累不累?不若换个舒服的地方吃点点心喝口茶,再继续哭?” 龙女道:“好。” 于是,阿梨便将龙女带回了金陵皇宫,自己的寝殿内。 当日,江北雨止,而金陵城电闪雷鸣,下起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雨。 龙女道:“呜呜呜,我要喝西湖龙井,吃桂花糕。” 阿梨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几碟点心立马就送上来了。 龙女哭了许久,早就乏了。这回吃饱了,便在阿梨的床上沉沉睡去,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金陵城里的雨便暂时停了停。 阿梨一贯知晓贺子维要上朝,此刻还未到下朝的时候,便先不去找他。她决定去找桃夭讨个主意。 桃夭听了这事,道:“现下江北是不下雨了,金陵却开始下雨。阿梨,你这不是拆东墙补西墙吗?” 阿梨道:“我自然晓得这不是长久之计。可若是实在想不出办法,我便哄她四处游玩,此处呆一天,彼处呆一天,便此处下一天雨,彼处下一天雨,也好过在同一个地方下个不停。” 桃夭想了想道:“不若带她去水底哭去,便不怕淹了。” 阿梨道:“却是个好办法。” 回到皇宫,阿梨哄着龙女:“我晓得有一处灵泉,环境优美,不若我带你去游玩一番罢!” 龙女原本正安安稳稳地小声啜泣,听了这话却如突然受了刺激一般,连连抗拒道:“我不去!我不去!” “呜呜呜……水族都知道了我被退婚的事,他们瞧见了我,定要耻笑我……呜呜呜……我不去……” 霎那间屋外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水漫金陵,危在旦夕。 ☆、19 阿梨一下便慌了神。她忙劝道:“莫哭,莫哭呀!我们不去便是,不去便是!” 可龙女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话,越哭越大声,外面的雨也越下越大。 这时候,木门突然开了。风声陡然大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23 了起来,携带着雨水乎乎得往里头灌。抬眼望去,原是贺子维。 贺子维关上门,将风雨阻挡在门外,风声骤然便小了。屋内是暖融融的一片小天地,在这漫天的风雨之间显得格外温馨。 额,除了那大哭的龙女之外。 贺子维收了伞。残留的雨水自伞面淌到地上,不多时便积了一滩水。 “不知怎的,这种时候竟下起这样的大雨来。”贺子维淡淡道。 他大步朝阿梨走来,原本干燥的地上便印出了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你回来了?”贺子维言语间染上笑意。 阿梨见了贺子维,便暂时抛下龙女,迎上去道:“外头风雨正大,可曾淋湿?” 贺子维道:“些许湿了,不打紧。你回来怎的不来找我?” 阿梨道:“来时见你正忙,便不去打扰,想着一会再去寻你。却不想耽搁了。” 阿梨左右看了贺子维的衣裳,见衣服都湿透了,便为贺子维施了法,将衣服烘干。 贺子维这才看到屋内不止阿梨一人,还有个龙女。他转头问阿梨:“此何人哉?” 阿梨悄声与贺子维咬着耳朵道:“她便是外头这雨的罪魁祸首。哎?你竟连她的隐身术也能识破?” 那龙女却突然耳朵尖得很,停下来,双手握拳捂住眼睛,双脚乱蹬,呜呜咽咽道:“我听到你说我坏话了!我听到你说我坏话了!” 接着那龙女又道:“我忘记隐身了,呜呜呜呜呜……” 阿梨一脸无奈得望着贺子维,贺子维一脸惊奇的望着龙女。 神仙不都是阿梨这般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么?这世上,还有这样接地气的神仙? 贺子维便逗她:“你为何哭成个泪包?” 这回龙女并不回他,只顾哭。 阿梨替她回道:“她被人退了婚。” 贺子维听了很不以为意,笑道:“退了婚?那在找一个便是,何至于哭成这样?” 这不是添乱么?阿梨瞪了他一眼,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龙女抽抽搭搭地回了话:“你不知道我敛哥哥有多好,才会说这样的话。” 贺子维继续逗她:“那你敛哥哥呢?” 龙女双手背到身后,仰面朝天,放声大哭道:“他说他喜欢上别人了!他说他把我当亲妹妹看!” 阿梨一脸无奈的看着贺子维,用眼神示意他:这下可好了吧? 贺子维气定神闲,继续刺激他道:“那你便这么算了么?” 龙女被戳了痛处,收了声:“我,我还能怎么办?” 贺子维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若你真心欢喜他,当然是抢回来!” 龙女如梦初醒,兀自喃喃:“抢回来?怎么抢得回来?” 贺子维朗朗一笑,道:“似你这般哭成个花脸,自然是抢不回来的。” 龙女的理智渐渐收回,且睁开眼睛问他:“你有办法帮我抢回敛哥哥吗?” 龙女见着贺子维的长相,惊奇道:“紫……紫……” 阿梨道:“他叫贺子维,你认得他?” 此时龙女倒有些害羞起来,道:“不,不认得。我认得一个神仙倒长得与你十分相似。” 不过龙女并未深究这个问题,她一门心思想着她的敛哥哥:“你快告诉我,如何挽回我的敛哥哥?” 贺子维手指扣着桌面,道:“你方才说了,你敛哥哥将你当做妹妹看待,可见是你过于幼稚,缺乏女人味。” 龙女急急道:“那该怎么办?” 贺子维道:“你梨姐姐便十分惹人怜爱。你且向你梨姐姐好好学学,不日定能得偿所愿。” 龙女转头望向阿梨。直到现在,她才正眼打量阿梨。 她满头的白发垂及腰间,衬着一身白衣,显得尤其超凡脱俗。一张脸不过巴掌大,眉清目秀,说不上哪里美,可五官精致,协调得很。她面上的表情淡淡的,不悲不喜,恬淡从容。 与阿梨两相比较,龙女有些自渐形秽。她想到自己自被退婚以来,一心沉浸在痛苦之中,只晓得哭泣,实在幼稚。再照一照镜子,头发散乱不堪,面上涕泗横流,衣裳上满是褶皱与泪水,还沾满了尘土――果然丑的很,就像个小叫花子一样。 她颇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急哭了,蹬着脚道:“我不要!我不要这么丑――” 贺子维拿眼睛睨她:“还哭?” 龙女登时便泄了劲,拿手按着眼泪,想把眼泪按回眼眶里去:“不哭了,哭丑了,敛哥哥不喜欢。” 那红着眼使劲憋泪的模样,十分惹人心疼。 贺子维给了阿梨一个眼神,便无声地退了出去。剩下的事,就交给阿梨了。 屋外已然云收雨歇。乌云散去,天上没有月光,只有几个星子若隐若现。 阿梨打了一盆水,绞了帕子给龙女洗脸。脸上的泪痕擦干净,阿梨再给龙女施个咒,龙女一塌糊涂的衣服就瞬间变的干干净净。 龙女乖巧地任由阿梨拆散她的头发,再慢慢的梳齐,带上各种饰物。 再一次出现在贺子维面前,龙女已经改头换面,成为一个白白净净,清清爽爽的小美人了。 贺子维见了,不禁夸赞道:“不错,不错,阿梨的手艺果然不错,将你打扮地这般模样。” 龙女听了,也十分高兴。她问道:“现下我可以追回我敛哥哥了么?” 贺子维笑道:“不急,不急。你现下已有了在外美,还需得学学你梨姐姐的内在美。” 于是,阿梨便带着龙女日日在藏书阁读书。 龙女读书十分跳脱,不似阿梨那般安安静静的。 此番龙女又翻到一本有趣的书,风一般跑来呈与阿梨看。 “梨姐姐!梨姐姐!”龙女道,“你瞧这本书上有批注!” 阿梨便接过来瞧了一眼。这一瞧,才知道,原来是晟帝的笔记。那一笔字,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随意又潇洒。饶是阿梨心存偏见,也不得不为这一笔字赞一声好。 阿梨便赞道:“唔,这字写得确实不错,与子维的像极了。笔记写的也好,思想深刻,言之有物。” 龙女便道:“这边还有许多呢!” 阿梨看书从来都是按顺序来,一个书架一个书架看过去的。今次随龙女跳了顺序,才发现此处角落里,全是晟帝看过的书,做过的批注。 阿梨一本一本翻过去,对晟帝的印象大为改观。她不禁开始想象晟帝该是何等风骨。从他看过的书,写的字,做过的批注可以大致勾勒出一个少年天子,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模样来。 他自小敏而好学,待人宽厚;登基后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四海升平,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阿梨觉得,这才是她恩公该有的模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24 样。她抱着书,想起梦中的孩童脆生生问“四合院中一棵树,是什么字?”,心驰神往起来。 半晌,龙女又抱着书摇她:“你瞧,晟帝还看这等神话小说,锁在那小柜子里呢。” 阿梨翻看了,原是《洛神赋》,上面写的注释较其他书更多。 翻来看,批注写的十分深情。有一句阿梨看了内心十分触动:“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下面另小记:“月下远眺,睹一佳人。奈何遍寻不见,徒留吾对影成双。” “今日吾寻觅芳踪,依旧一无所得,翻看此书,聊以慰藉。” “再觅佳人,仍旧了无音讯。吾曾闻‘庄周晓梦迷蝴蝶’,是吾梦见了佳人乎?” “若吾是书中人,定不会如他一般,定会珍之重之。” 翻到这里,阿梨已然大致晓得这是个什么情况了,原是晟帝爱而不得。 剩下的,阿梨便不再细看。 阿梨想,若此间事了,倒可以做一回媒人,撮合撮合晟帝的姻缘,也好略略偿还他的救命之恩。 这般想着,时间便过去了许久。 这天晚上,三人一同用饭,贺子维问龙女:“今日学了什么?” 龙女道:“翻看了晟帝的笔记。” 贺子维便不自然得瞧了阿梨一眼:“看了晟帝的笔记?那,你,你有何感想?” 龙女道:“梨姐姐赞他的字写的漂亮,批注也写的好。” 阿梨补充道:“先前倒是我偏执了,往后还可为他做个媒,撮合撮合姻缘。子维,你可晓得他中意的是谁家姑娘?” 贺子维听见了心里美滋滋的,开玩笑道:“什么时候做起媒婆的营生来了?他若是中意你,你肯嫁吗?” 阿梨便笑着打他:“你又不正经”。 一边的龙女一脸严肃道:“我阿娘道,仙凡有别,不可在一起,会遭天谴的。” 阿梨与贺子维便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半晌,阿梨问道:“什么天谴?” 天打雷劈。 龙女道。 贺子维惊地说不出话来。 阿梨手指按着桌板,神情也认真起来:“龙女,你可不要乱说。从前有人告诉我,报恩有一个方法是以身相许。” 龙女道:“若是报恩,自然可暂时在一起。可恩情还完,前尘尽断。若再藕断丝连,天打雷劈在所难免。” ☆、20 阿梨虽十分害怕天谴,可毕竟是从未见过。她稳了稳情绪,脸色淡淡的:“什么天打雷劈,耸人听闻罢了。” 她犹自稳稳端着碗,持筷给贺子维夹了块肉:“赶紧吃,都凉了。” 贺子维见了,心下万千思绪,却也不再言语,一门心思吃起饭来。 龙女见无人理会她,自言自语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气氛一时沉重起来。 贺子维对阿梨的秘密不问,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从阿梨与其他神仙的对话中,贺子维早就寻出一些蛛丝马迹。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夜,贺子维就做起梦来。 贺子维身处薄雾迷蒙的一片水泽之上。周身是田田的荷叶,十分宽大。连绵大片的绿色在夜色的风中轻轻摇摆。 顺着脚下的木桥往里走,贺子维看到湖中有一座布幔飞扬的木屋。木屋前是阿梨熟悉的背影。 他十分热络地冲阿梨打招呼。可阿梨背对着贺子维,头也不回,态度十分冷淡。 梦中的阿梨倒是一头黑发,发丝在夜风的撩拨下轻轻飞舞。 她冷漠道:“你可知我此次来凡间的目的?” 贺子维闻言便止住脚步:“我能猜到,你可是来报恩的?” 阿梨便点头道:“不错,我是来报恩的。” 贺子维又问:“那恩人系谁?我可能帮上一二?” 阿梨道:“我已找到恩公,准备以身相许,嫁给他。” 贺子维心头堵地发涩,问她:“嫁给他?那我呢?” 阿梨面无表情道:“神仙怎能与凡人在一起?我从前说的,不过是哄你的罢了。” “你竟当真了?”阿梨似有些诧异地回头道。 贺子维一身冷汗,醒转过来。他睁开眼睛,犹自沉浸在梦境中,喃喃回答道:“当真,我全部当真了。” 他再也忍不住什么都不问,当下径直找到阿梨,直截了当地问她:“阿梨,你来凡间,可是为了报恩?” 阿梨诧异贺子维的反常行为,十分爽快地答道:“你都知道啦!是呀!我是来报恩的。” 贺子维的面色便难看起来,满肚子的话也有些问不出口。他害怕梦里的情景真真切切地重演一遍。那他该情何以堪? 可他晓得,这次不问,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问了。 他踯躅片刻,还是决定问个清楚:“那你准备如何报恩?” 他言语急切起来,补充道:“可是要以身相许?” 阿梨“噗嗤”一声笑起来,过来挽他的手:“怎么会?我们不是约好了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吗?” 贺子维道:“可那龙女说……” 阿梨安慰他道:“莫要杞人忧天。龙女所言,是真是假尚未可知。” 贺子维还是十分紧张,又道:“瞧你一头青丝换了白雪,难不成正是应了天谴?” 阿梨便慢慢解释道:“是我疏忽了,不曾告诉你。我这一头白发,乃是梨树开花。待春天过去,就好了。” 贺子维这才放心下来,又问:“那你准备如何报恩?可要我帮上一帮?” 阿梨道:“你已然帮我开解了龙女,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了。日后若有你帮得上的,自然会告诉你。” 贺子维听了十分受用,握着阿梨的手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得天上一声惊雷,龙女又哭着进来了。 贺子维与阿梨两人什么也不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见她不收势,贺子维顺手捞过一面铜镜摆到她面前。 龙女的哭声登时便止住了,一抽一抽的喘气。 贺子维悠哉悠哉道:“小祖宗,又怎么了?” 龙女委委屈屈道:“我今日盛装打扮去见敛哥哥。敛哥哥方夸了我一句真漂亮,便有小厮上来通报,说什么姑娘在湖畔让人纠缠了。” 龙女声音大起来,掩不住哭腔:“他立刻便丢下我,赶过去了。” 贺子维:“……” 阿梨:“……” 阿梨望了贺子维一眼:交给你了。 贺子维望了阿梨一眼:保证完成任务。 贺子维鼓励龙女道:“爱要越错越勇,爱要肯定执着。每一个单身的人得看透,想爱就别怕伤痛。” 龙女抽抽噎噎,不搭话。 贺子维便说起自己的经历。 “从前我追阿梨的时候,便吃尽了苦头。你晓得她是神仙,我是凡人。”贺子维陷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25 入回忆中。 龙女斜眼他,插口道:“是不能在一起的。” 贺子维瞅了她一眼,不以为意,自顾自道:“那时候,阿梨神出鬼没,我总是错过她。” “后来,又怕她突然消失。” “便是后来定下来,也要面临生离死别的困境。” “可我们决定一同面对轮回,一同面对死亡。只要能在一处,便是怎样都欢喜的。” 龙女不解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活着不好吗?” 贺子维道:“人固有一死。我只有这一辈子,想按自己的心意去活。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若是害怕,便不去搏个畅快淋漓,那活着还有甚么意思? 龙女又问阿梨:“梨姐姐,你当初又是怎么决定要与他在一起的?” 阿梨道:“我已经活了三千年了。” 贺子维听了,内心:我们家阿梨年纪这么大了啊!不过还是那么年轻那么好看! 她继续道:“这三千年,我几乎日日都是一个人看月亮修炼。从前我不晓得孤独是什么,可自遇见了他,我才晓得先前那三千年我过的多么无趣又苍白。倘若我得了长生,也不过是个孤苦伶仃的伤心人罢了,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往后,我再也不想一个人看月亮。” 贺子维笑吟吟地牵着阿梨的手:“天荒地老,往后我都陪着你。” 阿梨也眼神亮晶晶的回望着贺子维。那未说出口的万千缠绵的情谊,便都在那弯弯眼眸中了。。 龙女不禁为之动容,她不忍心再说什么天谴之类的话。她知道这些话,已经完全不能难住眼前这两个想的明白,活的透彻的人。 龙女受两人鼓舞,如同打了鸡血,又充满了斗志:“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贺子维侃侃而谈:“胆大心细脸皮厚。” 阿梨道:“嗯,不如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她或许能帮助你。” 阿梨带了龙女去寻桃夭。 阿梨想,在怎么讨男人喜欢这方面,桃夭该是最有发言权的了。喜欢她的人最多了,不是吗? 可桃夭却推辞道:“不不不,我说了很多遍了,他们只是看中我的脸,并非喜欢我。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阿梨便将求助的眼光看向桃夭。 桃夭无法,出了个馊主意:“不若你去寻依芷,那个杏妖才晓得怎么讨男人欢心呢!” 阿梨道:“我说正经的,你不是看不惯依芷么?” 桃夭道:“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我大公无私嘛。” 阿梨给她翻了个大白眼。 这厢桃夭与阿梨在小声讨论,龙女也在四处观察。 桃夭长的十分美艳。她的皮肤吹弹可破,嫩的好像能掐出水来。一头粉红色的头发已经变黑,油光亮滑,好像一匹上好的丝绸。 龙女想,若自己能长的如桃夭这般美丽,许敛哥哥便能多看自己一眼了。 再看桃夭屋内摆设,典雅讲究,随意哪样小玩意都来历不凡。 龙女又想,自己回去也要好好收拾自己的房间,再不可乱糟糟放了各种孩子气的玩意。 这时候,响起一阵敲门声。 “吱呀”一声门打开,进来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 那阿梨见了,直觉有些眼熟。待到那男子一步步走来,地上绽放出一朵朵小莲花时,阿梨登时便回想起在何处见过此人了。 与此同时,龙女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敛哥哥!” 华敛的眼光只被吸引过去一瞬,亲切的宛如哥哥:“你怎么在此处?”随即便转头问桃夭,“你的伤好些了么?” 阿梨目瞪口呆。 这是一出怎样的三角恋啊。 桃夭善解人意道:“龙女妹妹还在此处。你们认识?” 华敛便坦荡荡道:“这便是从前我与你说过的未婚妻,现下我已与她解除了婚约。我一向将她当做亲妹妹的。” “是吧!龙女?” 这些话,一刀一刀地扎进龙女的心窝。尤其是听到最后两句,龙女觉得自己胸口空荡荡的,一阵一阵的冷风灌进来。她不晓得该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摆出一个怎样的态度。 她想学着阿梨淡定从容的模样,说一句“是呀,恭喜你啊,寻到真爱了。”可是她分明是想哭的。 可现下,眼泪都哭干了,眼窝一片干涩。哪里还有泪呢? 骗不过别人,也骗不过自己。她谁也骗不过,就连装都装不出来。 她想以手覆面,想嚎啕大哭,想落荒而逃。 可她脚下像是生了根。 喉咙哽着,什么都说不出口。 像一个小丑。 可怜的维护自己最后的自尊。 最后,她只是僵硬的提了提嘴角。 她后悔今天来到这里,粉碎了最后一丝希望。 若是没见着桃夭,她还能怀抱着抢回敛哥哥的希望。可自见着桃夭,龙女晓得,自己哪一样都比不过她。 一败涂地。 ☆、21 龙女回了龙宫。 龙女一直在世间游荡,并不晓得龙宫的消息。此番遇到华敛,才得知龙宫出了事。 此前龙女的眼泪淹了江北,害了诸多凡人的性命。可一直以来,该落下的天雷却一直没有降临。 原以为是时候未到,却不想,是龙宫里的老龙王替龙女挨了这道天雷。龙王怕龙女担心,还命龙宫上下,不得告诉龙女。所以龙女至今不知道宫里出了大事,还是华敛告诉她,她才知道。 龙王本就年迈,挨了这一道天雷,便歪在床上,进气少,出气多了。 因此,龙女匆匆赶回了龙宫。 龙女走了,阿梨与贺子维也松了一口气。 江北退了洪水,老百姓们渐渐回到故乡,重建家园。贺子维心情大好。 阿梨自觉完成了一件大事,与白水仙君写了封信道:别离久矣,不知君近日可好?吾已为恩公解心头大患,报恩一事指日可待。 叶子信发出去,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恭之贺之,吾欣喜非常。近日吾常寻那书生,知其才华横溢,品行高洁,时常往来,引以为伴。心窃喜之,与君共享。” 白水仙君竟与那书生在一处了?阿梨想这书生真是好福气哟。从另外一个角度看,那龙女道凡人与神仙不能在一起是胡说了吧。 这几日,阿梨也心情大好。 阿梨道:“这金陵城附近已经逛遍。近日得空,不若去远些的地方逛逛?” 只要是跟阿梨在一起,去哪里贺子维都是高兴的。 阿梨又道:“我听闻月宫里有棵桂树。那桂树高五百丈,遮天蔽日,十分茂盛。” 贺子维惊奇道“可是传说中的月桂?听闻吴刚在那处伐桂。若有幸得见,那便再好不过了。” 于是,阿梨便扯了朵祥云,带着贺子维慢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26 慢悠悠的朝月宫飘去。 月宫冷冷清清,并没有什么人影,可景致优美,恬静宜人。 月宫里没有白天,一切都笼罩在黑夜之中。可月宫中央悬着一轮巨大的,金黄的月亮,那淡淡的月光足以让人将周围的景致看清楚。目光所及之处,芳草萋萋,兰芝玉树。各种奇花异草自由的生长着。 最为奇特的是,月宫中的花草树木,大多会发出莹莹的冷光,更加衬得月宫环境清幽,透出别样的神秘氛围来。 两人脚步轻盈,一路来到那大桂树下。 桂树依生在一块高出地面几十丈的巨石上。桂树盘根错节,苍劲有力的缠着巨石;枝叶繁茂,不断向外延伸着。 而桂树上不过两三丈的高度,便悬着一颗金黄的月亮。这颗月亮盈亏速度极快,不过是一柱香的时间,便由朔月变作了望月;再过一柱香的时间,望月又变作了朔月。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倘若你抬头望向天宫更远处,就会发现那天空深处,还有一轮小小的,洁白的月亮。倘若你运气好,寻到一个适合的位置,便可以看到双月同辉的景色,美不胜收。 阿梨与贺子维静静地靠着桂树席地而坐。在这样美丽的地方,与心爱的人坐在一起,即使是什么都不做,便也心满意足了。 贺子维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玲珑骰子递给阿梨:“这个送你。” 他贯晓得阿梨对人间的文化了解不多。 虽阿梨已在藏书阁学习良久,可他怕阿梨未曾看到过这个典故,不晓得这个骰子的含义,解释道:“这个骰子并非教你学赌博,你看,这个骰子里嵌了颗红豆……” 阿梨将这个骰子捏在手心,莞尔一笑:“我知道,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相思知不知? 阿梨妥妥收藏了骰子,低眉回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贺子维心中满怀的欢喜,他唤着:“阿梨!” 阿梨靠在贺子维怀中,也回应着:“子维!” 贺子维道:“阿梨,我知道你是来凡间报恩的。你那恩人必定是个凡人罢!不若我给他些金银珠宝,权势地位,替你报答了恩情,免得你总是拖欠恩情,记挂着别人。” 阿梨“噗嗤”一声笑出来:“免得我记挂别人?可是吃醋了?所以总问我是不是要以身相许报答恩情?” 贺子维一本正经否认道:“咳,没有的事。若你的恩情我替你报了……”他笑吟吟贼兮兮的瞧着阿梨。 他多嫉妒那位所谓的恩公啊!心爱的人总记挂着别的人,他心中多少有些不舒坦。 阿梨瞬间就听懂了贺子维话中的意思。 阿梨道:“你替我报恩也好,可他并不需要金银珠宝,权势地位,他原就有这些。” “实际上,我也不晓得他到底要什么。你可记得,我曾问过你,晟帝有什么想要的,你说他……” 贺子维脑中如同劈过一道雷,他心跳如擂鼓,隐约猜测到一些被自己逃避的事情。 “你,你是说,你的恩公是谁?”贺子维压抑着狂跳的心,小心翼翼的等待着阿梨的答案。 “晟帝呀!” 贺子维脑中“轰”的一声炸了。 他自听到“晟帝”二字,心中惊涛骇浪,洪波涌起。千般思绪飞过,以至于不知该摆出一番怎样的表情,最后竟显出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 半天,他才不敢相信得又问上一遍:“你说的恩公,是晟帝?” 阿梨道你:“你怎惊成这样?”她犹自讲道:“从前是我偏执了,以为他十分残暴,可后来,我慢慢认识到,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君王。额……” 阿梨想起旁边的贺子维,小心瞥他一眼:我这么夸晟帝,他会不会又醋了? 可贺子维丝毫没有异常,反而十分赞同道:“那是自然!” 他还用目光鼓励她说下去。 奇哉怪也! 阿梨没有想那么多,便接着说道:“我看过晟帝的奏折、笔记。于公,他爱民如子,有责任,有担当;于私,他才华横溢,见多识广。实在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凡人。” 贺子维十分开心,嘴角快咧到耳根:“哪里有这么好。” 阿梨兀自强调道:“有啊,你常同他在一处,你应当比我清楚吧!只不知他长什么模样,好看不好看。” 贺子维道:“长得,长得尚可吧,便如我一般。” 阿梨道:“如你一般?那便长的十分俊俏了。当真是个完美无缺的凡人了!” 贺子维若长了尾巴,便要翘到天上去了。他抱着阿梨道:“阿梨!我,我真高兴!” 阿梨心中疑惑他平白在高兴什么,可既然贺子维高兴,那么她也高兴:“我替你高兴!” 贺子维掩着笑声道:“你并不晓得我在高兴什么,阿梨。” “阿梨,先前因你印象不好,我害怕失去你,一直未曾告诉你。”贺子维紧紧抱着阿梨道:“若我早些告诉你!若我早些问你!” 他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前言不搭后语,说起话来颠三倒四:“都怪我!都怪我!” 忽而,他认真起来,怀抱着阿梨在她耳畔轻声说道:“阿梨,以身相许嫁给你的恩公吧!” 阿梨诧异得抬头望向贺子维,却一下撞进了贺子维满含笑意,深情脉脉的眼光。 火光电石之间,她便想通了缘由。 为什么贺子维这样欣喜若狂?为什么贺子维前后的态度截然不同?为什么贺子维让自己以身相许? 因为――贺子维便是恩公晟帝,晟帝便是贺子维! 啊!原来事情这样复杂,又这样简单! 原来自己寻寻觅觅的恩人就在眼前与自己朝夕相对;自己心心念念,长相厮守的人就是恩人! 命运是这样错综复杂,却又简单直白!它将答案直接放到你眼前这么久,却一直不让你知道! 贺子维从未感到这样幸福过。他大笑道:“阿梨,你注定是要嫁给我了!” 阿梨羞作一朵娇花,妩媚道:“谁要嫁你了!” 贺子维笑得停不下来:“不行!本恩公要求你,救命之恩,必须以身相许!回去我就派人准备起来,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一时间,笑声、娇嗔声、话语声传遍了整个月宫。一阵风拂过月桂,桂树上的叶子簌簌作响,惊飞几只鸟雀。桂树上巨大的月亮依旧在不断的盈亏。远远的天空上那一轮小些的白月还是原来的大小,一丝变化也无。 贺子维道:“此情此景,若能揍一曲便再合适不过了。” 阿梨便自袖里乾坤掏出一支白玉笛递给贺子维。 贺子维道:“可有古琴?” 阿梨便又掏出一把古琴来。 贺子维试了两个音,便弹奏起来。琴声泠泠,阿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27 一曲弹毕,贺子维问阿梨:“你可知这是什么曲子?” 阿梨道:“以前我从未听过这首曲子,愿闻其详。” 这时候,响起一道爽朗的男音:“这是《凤求凰》。姑娘好福气!” 举目望去,巨石之下,有一男子,手持巨斧,正笑吟吟的望着他俩。那男子见了贺子维,直呼道:“紫薇星君!” 贺子维见了他手中的斧子,猜测道:“阁下可是吴刚?鄙乃一凡人,有幸上天一游。许是与哪位神仙长的像,常被人认错。” 吴刚揖一揖手,道:“你猜的不错,我正是吴刚。刚才确是我认错了,你与紫薇星君长的实在像极了。” ☆、瘟疫 回到人间,贺子维就接到了奏折。 水患退去后,民众回到江北,不日爆发了瘟疫。 贺子维忧心忡忡,立刻派了太医和军队连夜赶过去稳定民众,处理疫情。 贺子维歉然对阿梨道:“阿梨,现下我实在无暇顾及我们的婚事。待此事一了,我必为你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可阿梨心里清楚,不论是远在天边的瘟疫,还是近在眼前的婚事,都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阿梨本是喜气洋洋的去找寻白水仙君,想告诉她自己已找到了恩人,并打算以身相许的消息。 不料,却遭到了白水仙君的强烈反对。 此刻的白水仙君已经不复往常的灵动,满面沧桑。 她道:“阿梨,我不愿你走我的老路。” 白水仙君与洗墨的书生之间的纠葛,阿梨断断续续也了解一些。 那书生的墨染污了白水仙君的衣裳,白水仙君前去寻仇。一来二去,看对了眼,两人便在一处了。 可和和美美的日子才没过多久,天雷就降下,生生拆散了这一对。 那书生应雷而死,魂飞魄散,连一抹灰都未曾留下。 白水仙君也遭了劫。等闲神仙让雷劈一劈,都得被打回原形去。亏得白水仙君平日里行善积德,抵了不少雷霆之威,只是由仙君降位为妖精。 白水仙君此刻,修为不足往日一成,只能称做白水妖了。往后再想成仙,是绝无希望了。 且白水在这世间游荡已久,恐怕也没有几百年的时光了。 白水妖一脸恳切的对阿梨道:“我们是妖,他们是人,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 白水妖又道:“阿梨,你修为尚不如我,怎受的住雷劈?趁着天雷还未落下,及早抽身吧!” 阿梨自然不愿意就这么被说服,她犹自挣扎道:“……可那是我的恩公,我需得留在他身边报恩。” 白水妖道:“你的情况确与我不同。报完了恩,你再与他一刀两断。我知你情根深种,必不肯罢手。待你恩情报完,我便毁了你与他的记忆,到时你切不可留恋不舍!” 阿梨泪水涟涟,用尽了力气才回了一个好字。 阿梨乘兴而去,颓然而归。 贺子维见了,不免问她:“发生什么事了?怎的难过成这样?” 阿梨想起那灰飞烟灭的书生,下意识躲了躲,拉扯着面皮强颜欢笑,捡了其他事应付他:“我瞧你近日为了江北的瘟疫日夜操劳,跟着不开心罢了。” 她又道:“不若我替你去那边看看情况吧!” 阿梨此番话,除了真心实意的想为贺子维分忧解难,也是想避开他,自己好好整理整理心情。 从前她与贺子维笑谈生死,洒脱的很。可如今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阿梨慌了。她承认自己真的还没有那么洒脱。 她想起龙女的话,当时她还不信。可居然,全部都是真的。 她想去找龙女问个清楚。 可龙女分明全部都已经说清楚了。 阿梨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她抱着酒坛子喝得醉熏熏的,趴在桌子上直嚷着“子维!我欢喜你呀!” 贺子维处理政务回来就看见一只醉鬼在不断得给自己表白。 自然是欢喜的。 他将阿梨抱到床上去,温柔得给她擦了脸和手,盖上被子。 他躺在阿梨身边,吻了吻阿梨的额头,轻笑了一声。 “我也欢喜你。” 屋外的树被风吹得剧烈抖动。树影倒来倒去,遮住了一条龙的影子。 次日清晨,贺子维醒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桌子上只留了一张纸条。 我去江北,勿念。 贺子维不以为意,将纸条收入袖中。 阿梨去哪了呢? 阿梨并没有去江北。她去了东海找龙女。 老龙王病逝,龙女如今已继位,掌管整个东海水域。她不再是原本那个自由自在的龙女,而是是肩负整个龙族兴衰的女王,再也不能追在喜欢的人身后,受了委屈想哭就哭。 龙女身居高位,睥睨天下。她见着了阿梨,显然是高兴的,可她面上一丝情绪也无。想来龙女登上这王位,便瞬间成长了一大截。 阿梨问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龙女淡淡道:“该说的话,早在金陵我便说了。你心中,其实一丝困惑也无。你们不是早就想清楚了么?” “你的运气比那白水妖好。此番报恩,你们可以相伴一时。等你还尽所欠的,你们便再无瓜葛。你若是继续纠缠,白水的下场,便是你的下场。” 那书生的下场,也便是贺子维的下场。 “其实世间情爱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正如我从前追逐留恋华敛,只是因为我少年不识愁滋味。若你如我一般踏过一条血路,日日活在政治与权利中,便能晓得,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阿梨颓然而返。举目四望,竟没有一人可以诉说心事。 好姐妹只有桃夭一人。而她现下,正与华敛打的火热,自己何必去凑热闹,自讨没趣? 夏天来临,天气渐渐热起来。阿梨拂了拂洁白的长发,有些心烦意乱。 罢了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左右天雷还未降下,恩情也还未还完。且先去江北瞧一瞧吧。 到达江北,阿梨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病怏怏的凡人。他们面色青黄,死气沉沉,皮肤溃烂。哀叹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贺子维派来的军队维持着纪律,才没有完成混乱的局面。此刻,大夫们已经将病人隔离起来,给周围的健康人发放了预防的药物。可是,依旧每天都有健康人被发现染上了瘟疫,进入隔离区。而隔离区里,也每日都有死亡的人被抬出来,火化埋葬。 整个江北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瘟疫的魔爪是否会探向自己。自己,又是否过的过明日。 起先,瘟疫只是在江北一带。待阿梨赶到时,瘟疫已渐渐蔓延到江东地区。情况丝毫没有得到控制,反而越来越严重起来。 阿梨在江东江北一带上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28 空徘徊,心急如焚却毫无收获。 这时候,阿梨突然发现,地上的河水翻起泥浆,十分诡异。定眼望去,河中升起来一个泥人。那泥人缓缓上岸,步履蹒跚,一步一个泥脚印。 泥人,哦,不,那并不是一个凡人,而是一个神――瘟神。 阿梨并不认得瘟神,只能认出来那是一个神仙。她立刻飞到那河边,询问道:“借问大神,可知此处凡间爆发了瘟疫么?” 瘟神道:“自然是知晓的。” 这凡间的瘟疫,皆是因他而起。瘟神其神,所过之处,瘟疫横行。故凡间称之为凶神。 瘟神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散布瘟疫乃是吾之职责所在。” 阿梨于心不忍:“凡人活着本就艰辛,何苦这般为难他们?且大神害了这么多人性命,不怕遭天谴么?” 瘟神笑了笑道:“你瞧,有的凡人会染上瘟疫,有的却不会。你可知为何?” 阿梨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从前她以为只是每个人运气不同。现下看来,竟不是这样简单? 瘟神接着解释道:“染上瘟疫的人,乃是前世作恶,今生有此一劫。吾所作所为,乃是替天行道,何来天谴?” 阿梨无言以对。 站在瘟神的立场上看,他的确没有什么错。可阿梨有阿梨的立场。她的立场便是救治这些凡人,免去贺子维的烦忧,报答他的恩情。 阿梨便问:“既然如此,那可有法子治好患病的凡人?” 瘟神哈哈一笑道:“我若知道如何治病,便不会如现在这般,一身是泥了。” “这泥洗不掉吗?” “自我做了瘟神,这泥便在了。用尽了法术也去除不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愿意一身的泥呢? “这样一定很难受吧!”阿梨道,“让我来试一试吧!” 话音刚落,阿梨扬手挥过,一团海蓝色柔和的光芒便如同一块丝绸将瘟神包围在里面。那光芒转了几圈散去,瘟神便变了一个模样。 面前的泥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帅大叔。 帅大叔一脸惊奇,跟了自己这么久,用尽了方法也去除不掉的污泥,就这样被面前这个小妖随随便便,轻轻松松的去除掉了。 瘟神赞道:“你竟能去除我的污泥,可见你道法澄澈,净无瑕秽,十分难得。” “若是你,倒有机会治好瘟疫。” 阿梨恳切道:“愿闻其详。” 瘟神叹一口气道:“若要救治他们,需用你的道法。他们只是不相干的凡人,何苦白白浪费了你来之不易的道法呢?” 瘟神口中的道法,便是修为。 修为的确来之不易。可阿梨有阿梨的选择。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坚定的去了瘟疫隔离区救治病人。 瘟神幽幽的“唉”了一声,不忍心继续为难这个小妖,回了天上,不再继续散播瘟疫。 ☆、23 阿梨化作一个普通的凡人,来到隔离区。她拿出一只耗费一成修为凝成的雪梨熬成稀稀的梨汤,试着分发给病人服用。 阿梨初来乍到,信任她的人并不多。只有寥寥几个胆子大的人,愿意为了活命死马当活马医,饮用梨汤。 隔日,噩耗传来,又有几人被瘟疫带走了生命。 然而饮用了梨汤的几人不但没有死,反而有慢慢好转的迹象。 当日没有去饮梨汤的人不免后悔起来,又听旁人呼朋唤友道:“那姑娘又来发梨汤了!” 因贺子维早已派来军队维持秩序,所以现场并不混乱。 但凡还能走的动的病人统统蜂拥而至,将阿梨煮着梨汤的大锅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眼巴巴的瞧着阿梨的汤,等着那救命的良药。 梨汤再稀也是有限的,病重者优先饮用。 从这日起,再无病人死亡。恢复健康的人渐渐走出隔离区,去郊外呼吸新鲜空气。 但是隔离区内,还未痊愈的病人依旧数不胜数。起初第一日,是阿梨亲自熬汤,发汤。后来,这件事便交给了贺子维派来的大夫。本就稀的梨汤越煮越稀,渐渐变做白开水,后来竟断了供应。 一只梨,便是一成修为。阿梨本就只剩下七成修为,这两日又拿出了两只雪梨,实在有些吃不消。 阿梨想缓个几日,休息休息。 可不过一日未发梨汤,就有大夫跑来道,有病人病情恶化,命悬一线。问阿梨可还有雪梨。 阿梨的面色越来越苍白。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回道:“有。” 于是便又拿出一只雪梨。 大夫接过雪梨,有些担忧的看着阿梨的脸色。 “阿梨姑娘面色不大好,可要保重身体啊!” 阿梨有气无力的点点头道:“知道了,多谢关心。” 她看了一眼门外黑压压的一大群病人,疲惫得闭上了眼睛。 好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感觉快要死掉了…… 阿梨在梦魇中挣扎。她似乎在苦海中沉浮。海水淹到阿梨胸口。阿梨的呼吸困难起来,只觉得胸肺间的空气都被挤压出去了。一个浪打来,阿梨的理智便随浪消散了。 门外又“笃笃笃”响起了敲门声。 “阿梨姑娘!阿梨姑娘!你可在!小狗子的病情加重了!” 这声音于阿梨来说,无疑是在催命。 可是阿梨已经听不见声音了。 外头的人敲了许久都没有收到反应,于是破门而入。只见阿梨昏迷在床上。他们七嘴八舌道:“姑娘昏过去了!这可怎么办!” “小狗子也病的快要死了!” 阿梨被这杂音吵得理智归位。她虚弱得撑开眼睛。 只见一个妇人跪在她床前不住的磕头哀求道:“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小狗子吧!他快要死了!你已经救了这么多人了,再救救我儿子吧!” 那大夫瞧着阿梨犹如大病一场的模样,有些不忍得劝道:“狗子娘,你看阿梨姑娘,也已经……” 已经奄奄一息了。 可那妇人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她哭求道:“姑娘你不是大夫吗?大夫就得治病救人呀!你怎么能只救他们,不救我儿子呀!你只要把梨拿出来,我不会耽误你休息呀!” 众人皆劝道:“姑娘,你把梨都给我们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 阿梨累的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闭着眼,口中若有若无地飘出三个字――出去等。 得了承诺,呼啦啦的一群人便都出去了。那妇人揩了泪水欢喜道:“太好了,我的小狗子有救了。” 那大夫却放心不下,不肯出去。他不顾礼节,独自守在阿梨床前。 阿梨累的顾不上他,狠一狠心榨干骨子里最后一丝气力,凝炼了两只雪梨。 纤纤玉手递过来两只雪梨,大夫这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29 才知道,雪梨是从何而来。 又为何,阿梨看似并没有做什么,便虚弱成这样。 原来姑娘是个神仙,在用自己的生命力换取这些病人的健康。大夫惊呆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人。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可他什么都知道了。大夫握着这两只珍贵的雪梨,信誓旦旦的对阿梨说道。 可阿梨又一次昏死过去了。 她骤然间失去了半生修为,再也维持不住人身,化作了一棵梨树。怀中一直藏着的鱼信掉落在地上。 奇怪的是,原本洁白的鱼信,现下已染上大片的红色。 在江北最后一个感染瘟疫的病人被治好的这个晚上,隔离区一夜之间长出了一棵巨大的梨树。 这棵梨树直插云霄,树冠大的像一片云。 只有大夫知道,这棵梨树生长的位置蹊跷。它自阿梨姑娘的屋子里冲破屋顶长出来,根扎破木床伸进大地中。 与此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阿梨姑娘不见了。 瘟疫已经治好,大夫的使命也已经完成,即日要启程回都城。他将江北的情况写成奏折,送回金陵城汇报给晟帝。 奏折到达金陵呈上晟帝的案头,早已是半月之后。 “臣自来到江北,面对瘟疫束手无策,一筹莫展。然不日现一来历不明白发女子。该女子携神药而来,治病救人,功德无量。” 晟帝看到这里,微微一笑:果然是阿梨去了。 “现下情况已定,然则该神秘女子消失不见。” 晟帝偷笑,定是阿梨连日赶回来了。 “而江北一夜之间,现一巨大梨树,人称‘树神’。” 晟帝的面色凝重起来。 大夫的奏折下面还压了一封密信。晟帝打开密信,看到了隐藏于众人的喜悦之下,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噩耗。 密信上详细的记载了大夫在阿梨房中的所见所闻。他言之凿凿道:“臣坚信,阿梨姑娘乃上天派下来拯救江北子民的神仙。她消耗了自己的生命力拯救万民。臣大胆猜测,那棵巨树,便是阿梨姑娘!” 晟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的阿梨,变作了真身梨树?也不知阿梨情况如何了! “臣恳请塑像修殿,纪念阿梨姑娘,为之烧香祈福。” 原来她耗费了自己的修为替自己救治万民,而自己,竟连人身都维持不住了。 贺子维一向聪慧。他甚至联想到当初,他被偷了的叶子。犹记得,叶子被偷时,阿梨痛心不已。 莫不是,莫不是…… 贺子维心中五味杂陈,心痛,后悔,懊恼之意交杂其中。他痛恨这种无力感。阿梨替他做了这么多,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阻止不了阿梨。 “起驾!去江北!”晟帝下令道。 现下,我们让时光流得慢一点儿,让时间回到五日前。 江北的大梨树已经成为了神迹。树周围的废墟已经被清理。村民们自发的前来烧香叩拜,祈求平安。 树枝上挂满了红色丝带。这些丝带都是村民们的心愿。它们系在枝叶间,飘在晨光里,反映出丝丝缕缕百废待兴,国泰民安的美好景象来。 树下,大病初愈的小狗子在扒土玩。偶然间,他挖出来一个红中透白的东西。 “娘!娘!你瞧我挖到了什么!”那孩子欢呼雀跃着将挖到的东西呈给娘看。 一个妇人接过了这枚东西。擦一擦上面的泥,便能看的出来,这是一块玉质材料的东西,大半是红色,小半为白色。它被雕成鱼的模样,栩栩如生。 妇人道:“小狗子真厉害!这是一块玉,能值好多钱呢。走,咱们把它洗干净。” 毋庸置疑,被小狗子捡到的这块玉便是白水仙君,不,白水妖赠给阿梨的鱼信。此刻鱼信入水,白水妖立刻就感应到了。 妇人目瞪口呆得看着手中的鱼信融化在水里消失不见。 而瞬息之间,白水妖就赶到了梨树面前。她手中捏着的,正是消失在妇人手中的鱼信。 白水妖心中百感交集。 没想到,阿梨只是报个恩,竟险些丧命。瞧了瞧鱼信还未红透――那表示着,便是付出了这样的代价,阿梨的救命之恩也还未报完。 她现下也只是个法力低微的妖,救不了阿梨。她把自己认识的神仙在脑中筛了一遍,想起自己的好朋友酒仙。 白水妖从前做神仙的时候,是个野生的神仙,认识的人虽多,可也都是野生的妖仙。 唯有酒仙不一样。 酒仙是天宫里正儿八经有编制的神仙。他在天宫里认识的神仙多,定然有办法救阿梨。 白水妖想到这里,立刻马不停蹄得跑去搬救兵了。 酒仙难得有没喝醉的时候。他惊讶道:“你说那个小梨妖?啊,我好像有一件事忘记了!” 酒仙酒喝多了,记忆力减退。他捶捶自己的脑袋,也想不出来。 门外已经改邪归正,正在洒扫庭院的影子妖默默提醒他:“叶子。” 酒仙一拍脑子道:“噢!对!” 他自袖中掏出一枚绿叶子递给她道:“如这等消耗过多修为化作原型的情况,往常便只有等她再慢慢修炼回来了。” 神仙之间并不能互相渡修为。但这片叶子,本就是阿梨的。 “此番我这里恰好有她自己的修为。若将这一成修为还渡给她,约莫便能好了。”酒仙道。 ☆、同生共死 阿梨拿回了叶子那一成修为,终于变回了人形。 巨树霎那间消失不见,温婉善良的阿梨姑娘回到人们面前。 在场的人都知道,阿梨便是救命恩人。不管阿梨是人,是树,还是神仙,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现下阿梨回来了,人人心中只有高兴,没有害怕。他们都是兴高采烈,奔走相告,宛若过年一般开心。 人们一层一层亲热的围过来,将阿梨围在中间,口中唤着阿梨姑娘,阿梨姑娘。 从此,一个善良的神仙――阿梨姑娘舍身治病的故事在百姓中流传开来。 这当然是后话了。 待人群散去,白水妖才现身。 她将鱼信还给阿梨,道:“你瞧,鱼信变红了。待它全部变红了的时候,便是你报完恩的时候。” 阿梨接过这鱼信,有些失望道:“马上就要功德圆满了呢。” 功德圆满的时候,便是她离开贺子维的时候了。 白水妖瞧着阿梨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叹了口气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也不知你此番境遇是福是祸。” 阿梨抬头疑惑得望着白水妖。 白水妖安慰她道:“此番你虽丢了许多修为,却攒了不少功德。” 阿梨回之一笑,默默不语。丢了那么多修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30 为,自己的寿命也折了大半,不过只余下几百年。 而换来的这些功德,又怎抵得过天雷呢?此刻若是降下天雷,只怕是不用劈到阿梨身上,只需天雷震个响儿,便能把阿梨震死了。 白水妖看了一眼窗外,发觉有人来了。她只叮嘱阿梨好好休养便离开了。 开门进来的,是阿梨未曾想到的人――贺子维。 阿梨连忙自床上爬起来,问他:“你怎么来了?我……” 贺子维赶紧把她按回到床上去,细致入微的替她盖好被子。 他望着面无血色,精神萎靡,宛如大病一场的阿梨,心疼的不得了。 他自责道:“都是我没用,总让你消耗修为。”顿了顿,他又说:“从前我还说等着你修炼成仙,现下你的修为却越来越少……” 阿梨用手拂过贺子维的眉头道:“傻瓜。我来人间,就是来报答你的。这些都是我愿意做的。” 贺子维正色道:“阿梨,以后不要偷偷替我做这些,好吗?” 阿梨的手与贺子维的手握在一处。她的表情十分恬淡:“好。以后我想做,也做不了了。” 贺子维的眉头立刻又锁在一起,他忍不住平生第一次对阿梨发脾气道:“我不需要你替我做这些!你把自己搞成这样!你晓不晓得我有多心痛,多恨我自己!你这样的报恩,我十分不喜!” 阿梨头一遭被贺子维吼,心里却甜滋滋的。 “你要想报恩,大可以嫁给我,让我宠着你!这才是我想要的报恩。” 望着怒气冲冲又饱含深情的贺子维,阿梨多么想干干脆脆的回一句好。可是当她想起那魂飞魄散的书生,这一个“好”字便无论如何都应不出来了。她只好苦涩的笑了笑。 贺子维看了阿梨的脸色,便知道她还有事瞒着自己。 他隐忍了许久的情绪便全面爆发了出来:“你心里有事,便不能告诉我么!从前我不问你,是不想叫你为难。可你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我不能再坐视不理。” 贺子维怒视着阿梨,等着她说些什么。可阿梨被贺子维这一通怒火惊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贺子维涨红了脖子吼道:“你宁愿把自己伤成这样也不愿意告诉我么!我就这样不值得你信任?不能让你依靠么?” 阿梨目瞪口呆的望着气急败坏的贺子维,这才意识到自己想法的片面性。 她只想把所有困难一力承担,却从未意识到其实贺子维并不想要这个结果。 贺子维这一番话说完,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说:“阿梨,有什么事,全部都可以告诉我。请你相信我,依靠我。” 他的双手按着阿梨的肩膀,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阿梨:“还有,嫁给我。” 阿梨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跳的好像有人在擂鼓。 虽说贺子维求婚并不是第一次,可从来都是嬉皮笑脸的。如今日这般严肃正经的模样,不免让阿梨也有些紧张。 阿梨推了推贺子维,欲言又止,最后狠了心摇头道:“不,不可以。” “这其中必然出了变故。”贺子维耐着性子引导她,“你若是不喜欢我,我自然不会勉强你。可阿梨,你是喜欢我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阿梨吞了吞口水,紧张的手都开始发抖。 “我当然愿意嫁给你。” 开了个头,后面的话便顺理成章得跟了出来。 “可我是妖,你是人,人妖殊途,我们不能在一起。”阿梨面色黯然道。 贺子维当然不肯罢休,阿梨又不是第一天与他呆在一处了。他的声音坚定有力,带着为上位者志在必得的霸气:“若我非要娶你呢?” 阿梨叹了一口气,无力地垂下头去。沉闷的声音半晌之后才透出来:“天打雷劈,魂飞魄散。” 贺子维瞪大了眼睛,他顿了顿,没有说话,只是双眼望着阿梨。 阿梨疲惫地用力闭了闭眼,也不再说话。 一时间,气氛冷下来,空气似乎都带上了千斤的重量。 也不知过了多久,贺子维才重新开口道:“你怕吗?” 阿梨终于憋不住,带着哭腔道:“我自然不怕天雷。可我不想让你灰飞烟灭。我想要你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贺子维面带微笑道:“阿梨,你又在替我做决定。” “人固有一死,若能死得其所,也是人之大幸。”贺子维缓缓说道。 “你便是我的死得其所。”贺子维温柔的瞧着阿梨,“那你呢?你愿意不愿意与我一同赴死?” 阿梨抬了头怔怔地望着他,又呆呆的点了头。 她双目含雾,面上的泪水还晶莹的挂着,好一副梨花带雨的景象。 贺子维宠溺地刮了刮阿梨的小鼻子笑:“那便算是答应嫁我了。我这便去挑日子,再不许你反悔。” 阿梨这才害羞起来,拿手捂着脸,又把指缝张开,偷偷瞧着贺子维窃窃地笑。 贺子维把阿梨的手从她脸上拿下来,抱着阿梨道:“不一定就是死路一条,我会去想办法的。有什么事都交给我。你只管安心将养身体,等着嫁给我。” 这一刻,在阿梨眼里,贺子维的形象高大得像一座山。她盲目又坚定的相信贺子维,相信他一定会在这绝境中走出一条生路来。 也许是早有预谋,贺子维的动作很快。钦天监马上便挑了几个好日子出来,供阿梨与贺子维挑选。 对外,阿梨的身份是救治瘟疫的神仙。朝廷上下没有一丝反对的声音。 在民间,阿梨的塑像已经遍布各地。时常有人跪拜塑像,祈求安康。 因此,得知英明神武的晟帝陛下要迎娶阿梨姑娘,整个国家都沸腾了。民众们喜气洋洋,奔走相告,普天同庆。 阿梨对于人间的婚礼并不了解,她对于婚礼的日子也没有什么要求。 而贺子维不一样,他要求越早越好。 然而恰三日前是最好的日子。若要下一个好日子,便要等上半年。 阿梨有些无所谓道:“既你嫌晚,不若随意拣个日子,一应物品准备好了便成亲。” 贺子维却不肯。 他要给阿梨一个盛大的,完美的婚礼,那必定是要选择吉日中的吉日,怎能随意拣个日子便应付了呢? 于是,那婚期便定在半年后。 阿梨给白水与桃夭都送了请帖。 白水双目悲伤地望着阿梨道:“你执意如此,我也拦不住你。你这样放弃自己的仙途,值得吗?” 阿梨不过俏生生的一笑。那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至于桃夭这个没心没肺的,注意力全不在喜帖上,反倒是对着阿梨的头发好奇满满。 “现在都入夏了啊,你瞧,我的头发都黑回来了,凭什么你的还是白的啊?”桃夭摸着阿梨的头发惊叹不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31 已。 阿梨是个心大的,不疼不痒,白就白着吧,不打紧。 送完喜帖回来,阿梨撞见贺子维正在与一个不同寻常的人交谈。 不,是个不同寻常的妖。 还是一个是熟妖――杏妖依芷。 贺子维见阿梨来了,愉快的引荐道:“阿梨,这是我寻来的高人依芷。我欲聘为国师。” 阿梨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依芷对着阿梨笑着打招呼道:“阿梨,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阿梨觉着依芷的妖气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依芷从前帮过阿梨,此刻阿梨也不好多说什么。 阿梨只是点点头道:“你为何在此处?” 贺子维欣喜地握着阿梨的手道:“你们认识?太好了。阿梨,国师说凡人也可以修仙。我们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阿梨狐疑地望着依芷。 阿梨从未听过有这种说法,且见多识广的白水也不知道。这未免让阿梨起了疑心。 可这诱惑多大啊,万一是真的呢?阿梨的不信任瞬间被这喜悦压了过去。 何妨一试呢? 阿梨和贺子维这么想到。 ☆、嫁衣 依芷来了宫中。出乎意料地,她并没有在宫里掀起什么风浪,只是每日领着贺子维,教他打坐,修炼。 只不过在阿梨看来,那修炼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阿梨与贺子维说过几次,贺子维却道:“即便是没有效果,也胜过闲着不作努力。” 左右没有害处,阿梨也便随他去了。 一切看起来都十分和谐――只除了依芷替贺子维炼制的丹药。 阿梨望着桌子上,那枚暗红色的丹药。 这是贺子维每日都在服用的丹药。阿梨已经检查了几百遍。可是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不过是普通的补药罢了。 可越是正常,阿梨心里的疑虑便越深。 依芷的出现实在奇怪。 阿梨可不敢把依芷这样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当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 可确确实实,依芷的一言一行都中规中矩,毫无一丝错处。且宫中太平的很。这一切都不禁让阿梨怀疑是否自己多虑了。 可为什么不安的感觉还是一直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呢? 阿梨呆呆得望着这枚丹药思索。 就在这时,门“哗”地一声开了。原来是依芷结束了教导贺子维的早课,前来寻她。 见阿梨望着自己炼制的丹药发呆,依芷一脸恳切道:“阿梨,我知道你怀疑我。” 她拿起那枚丹药道:“桃夭必定说了我的事――可我什么时候害过你呢?你既不信我――”她一口将那丹药吞了,“我是真心想成全你们,想帮助你们的。” 依芷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阿梨再要怀疑,也不好意思了。再者,依芷确实从没害过自己,相反,自己初来时还还帮了自己不少忙。 接着,依芷又说起自己的身世来。 与桃夭不同,依芷出身卑微。 她只是一个孤女,在这鱼龙混杂的金陵城,谁都能来欺负她两下,谁都能一指头捏死她,谁她都得罪不起。 其实她也想像桃夭一样,爱恨随心,对于不喜欢的人就直接甩脸。可是她清清楚楚的明白,她跟桃夭不一样。 若是自己也有这样好的家室背景,用得着看人脸色,费心周旋于一众男妖之间吗? 而雪上加霜的是,天劫迫在眉睫。 她逃不开,她想活下去。 她所以只能从一众暧昧者中哄些灵丹妙药,增长修为。说是哄骗,其实也是别样的交易。她从他们那得到灵丹妙药,他们则得到她鲜活的身体。 这般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 依芷是个要强的人,心思藏得深,从来不将这些苦楚倒给别人听,更别提 是看不起她的桃夭。 说到底,依芷是羡慕桃夭的。 相反,在依芷心里,阿梨是和她一样的人,阿梨就是第二个自己。她们一样的孤苦无依,却怀着天人之姿。 正因为这样,刚认识阿梨的时候,依芷会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情谊来,心里也更愿意亲近阿梨,真心愿意去帮助阿梨。 依芷道:“我辗转红尘之中,见多了虚情假意的男人。似贺子维这般真心的,绝无仅有。若你们都不能在一起,这世上哪里还有真情可言呢?我已深陷泥潭,再不奢求真心。可若你们能得偿所愿,我也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 阿梨被依芷的一番话打动,这才彻底放下心防,与依芷日益走的近了。 凡人修仙的所有种种,都是依芷从身边的那些背景复杂的妖口中得知的。依芷道,修仙乃是个漫长的过程。一年两年是看不出成果的。且这还要看个人的悟性。 阿梨最后一丝疑虑都放下,对依芷所言深信不疑。 此后,贺子维常情深意切地与阿梨道:“你信我,我定能早日修炼成仙,与你天荒地老地在一起。” 阿梨也这般甜蜜蜜地憧憬着,想与他一起去银河尽头看星星;去黄泉两岸看彼岸花;去三生石边看姻缘;去太阳上逛日宫。 日子一天天过去,婚礼的礼服做好了。 正红色的礼服,低调奢华。贺子维穿上这一套礼服,透出几分英气来,丰神俊朗,就如云间的青松。 而阿梨的这件嫁衣,由精挑细选的最为上等的蚕丝织就布料,染作红色;然后由从全国遴选出的二百名技艺最为精湛的绣娘,日以继夜不眠不休赶了三个月才赶出来的。 这件嫁衣第一次展现在人们面前,就惊艳了所有人的双眼。 这件衣服通体正红,美艳不可方物。嫁衣的袖子宽大,垂及膝盖;裙摆拖地,犹如孔雀开屏;衣边上用金线秀了繁复而又精致的花纹,缀了一颗一颗如米粒大,洁白又圆润的珍珠。 诸位看官莫以为米粒大的珍珠不值钱。 等闲米粒大的珍珠,确不值钱,可那都是奇形怪状的;要等珍珠养的大些,才渐渐显出圆润的模样来。 这嫁衣上的珍珠,小而圆,一万颗里才能挑出一颗来。它的珍贵程度,远远超过了金丝银线。而这样的珍珠,细细密密的,缀满了衣角。 放眼整套嫁衣,这珍珠,却不过是最不值一提的一件材料。 这件嫁衣高调又奢华,披在阿梨身上,更加衬得阿梨肤白胜雪,明艳动人。 贺子维目光灼灼得望着面前的阿梨,惊叹不已。 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阿梨。他觉得无论怎样华丽的赞美之词都不足以描绘原本就很美丽的阿梨眼下的美,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呆了半天,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合适的词,最后只叹出一句:“好美!” 阿梨冲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32 着他回眸一笑,百媚横生。 贺子维被阿梨这一笑晃花了眼,自觉心中有异样的情愫在生长。他暗自控制,恋恋不舍得将目光从阿梨身上挪了挪,却发觉控制不住,复又将目光移向阿梨。 他喉头滚了滚,低低唤道:“阿梨。” 阿梨双眸似水,也温情脉脉地望着贺子维。 贺子维不知为何,嗓音低哑下来,他如同中了邪一般,又唤了一声:“阿梨。” 禁不住贺子维这直白的目光,阿梨羞红了脸,转过身去不看她。 宫人们不知何时早已自觉地退下。 贺子维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阿梨,下巴填在她的肩上。 阿梨只觉得贺子维温热的气息呼在她耳边,两人鬓角的头发交缠,骚在她的耳朵上,让她直痒到心里去。 接着,阿梨脖子上便传来细密濡湿的吻。这吻如同蚕食桑叶,一点一点,慢慢吞吞,反反复复。 阿梨被他吻的心里悸动起来,有些难耐地转过身来。 有了这等方便,贺子维的吻便自脖子一路延伸到阿梨的嘴角。 起初,只是蜻蜓点水;后来,如蚂蚁啃食;最后,是攻城掠地。 阿梨从未有过这样的境遇,却也觉得欢愉得很,一时间气喘吁吁,任贺子维为所欲为。 贺子维亦是初尝情滋味,他不过凭着本能,索取,索取,再索取。 宛如沉在一个渴求了千万次的梦中,永远不愿意醒来。 渐渐的,这般索取便有些不够了。 本能驱使着贺子维的手探进阿梨的腰间。 他伸手将阿梨的衣带扯了扯,没扯开。再扯一扯,依旧没扯开。 此时气血上涌,箭在弦上,贺子维再也顾不上许多,便打算使蛮力将衣服撕开。 阿梨觉察到了,忙阻止道:“别,这是嫁衣。” 贺子维理智微微收回,他暂时停下嘴上的活计,耐着性子去解那繁复的衣结。 可这时候,越是着急,便越解不开。这礼服过于奢华,衣结也多的很。贺子维开始后悔衣服做的这样华丽。 贺子维拨了拨打的死死的衣结,很快就失去耐心,又要去撕。 阿梨惊呼道:“别撕!” 这声音俨然也已经带上不可言语的味道,贺子维听了哪里还忍得住,等得了。 阿梨的话音未落,只听得“嘶”的一声,嫁衣已然破了个大洞。 这厢阿梨还在心疼嫁衣,贺子维已经将自己的礼服外套除去,散乱的丢在地上,只穿着一解就开的中衣向阿梨走去。 见阿梨还穿着那破碎的嫁衣,贺子维更觉她有种楚楚可怜,怯怯不胜娇羞的美,似乎是在邀请他共赴天国的盛宴。 碍事的嫁衣立刻就被扒了。 此时的阿梨,也只剩下一件中衣。 阿梨脑中一片空白。她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贺子维,张口结舌道:“你,你做甚!” 贺子维并不答她,兀自揽过阿梨的腿弯,一把将阿梨抱起,三步并作两步向床头走去。 贺子维一手胡乱地将床上的被褥推开,好腾出地方来,然后把阿梨轻轻放在床上,整个人便覆了上去。 阿梨一骨碌翻身要想爬起来,又被贺子维一把抓住手腕。 阿梨被他拉下来,压在他身上。 在这四目相对,口干舌燥之时,贺子维暗哑隐忍的声音传到阿梨耳边。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阿梨尚未来得及作何反应,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贺子维好容易等到今天,却经历了这样的一波三折。他简直受够了,朝门外大吼了一声:“滚!” 那敲门声却愈发急切了起来:“陛下,陛下!八百里加急军务!” 听见军务二字,贺子维登时就冷静下来。床上旖旎的气氛霎时间褪地一干二净。 他用被子把阿梨盖好,自己随意披了件外袍便出去了。 所幸方才中衣都还在身上,此番也不算是十分失仪。 阿梨留在屋内,隐约听到邻国举兵进攻之类的话,再就听不清了。 这一次贺子维出去,直到半夜三更才回来。 阿梨问他:“怎么了?” 贺子维也不瞒她:“那邻国一向对我国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前一阵江北闹了水灾,水灾以后又是瘟疫,我国的国力大大削弱。这下子他们看准了机会,率兵压境了。” 阿梨听了,并不觉得是多大的事。 贺子维处理了这半天的军务,早已疲惫不堪。他仍旧强撑着精神与阿梨道:“阿梨,你答应我,这次切不可私自跑去替我解决了。” 阿梨抚着贺子维的眉眼轻声应道:“好,我哪也不去,我就呆在你身边。” 贺子维听了阿梨的保证,便再也扛不住疲倦,瞬间睡了过去。 此后阿梨果然老实,日日只在宫中陪着贺子维,要不就独自修炼。 虽阿梨老实呆在宫中,可看着贺子维为了军务操劳,一日日消瘦下去,她心中也慢慢担心起来。 忽有一日,贺子维对阿梨道:“阿梨,前线主将战死,群龙无首。我需得去前线领兵。” 他恋恋不舍得看着阿梨道:“你就在此处等我。我定能在大婚之前凯旋归来。” 阿梨听了这保证,心中忽而有些慌乱。前头在话本子中瞧见,但凡有这样的约定,最后大多都失约了。 阿梨切切道:“带我去,子维,让我陪着你,也好有个照应。” 贺子维笑了笑,摸着阿梨的小脸道:“竟这般舍不得我。” 他想了想,虽等闲凡人也伤不了她,可毕竟战场残酷,不希望她看到血肉模糊的人间地狱,于是断然拒绝道:“不行。你就在此处等我。” 他看了一眼阿梨骨碌碌转个不停的眼睛又补充道:“你敢偷偷跟着我试试!”王者霸气散发无遗。 阿梨被猜中心事,颓然放弃。她掏出一枚鱼形血玉递给贺子维道:“既不肯带我去,那你便带着这块玉。上面的法术我修改过了,若要寻我,只需将玉放入水中。” 贺子维拿了玉,只见这鱼通体血红,只有鱼尾巴是白色的。他赞了一句:“好玉!只是这颜色甚奇怪,怎有人会用这个颜色雕鱼呢?” 阿梨被勾起往事,苦涩一笑,并不多说。 贺子维将玉塞进胸口的衣襟中,道:“你还有甚交代的吗?” 阿梨抱着贺子维,头贴着贺子维的胸口道:“你要早些回来,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贺子维低头吻了吻阿梨的额头,道:“我会的。我还要健健康康的回来迎娶你呢。” 阿梨又道:“若是有麻烦,便告诉我,切勿怕麻烦我,藏着不让我知道。我与你,本是一体的。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33 ” 贺子维又应了。 “何时启程?”阿梨问。 “明日五更。 此后,阿梨一个人在宫中更是无聊。只觉得诺大的皇宫空荡荡的。自贺子维走了以后,依芷也不知去了何处。只余阿梨一人,夜夜在西阁看月亮。 从前阿梨修炼,心无旁骛,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月亮便是月亮。 可自贺子维一走,云海翻腾,江潮涌动,天地万物携着阿梨的心一齐奔向远在千里之外的贺子维。 此刻阿梨心中千千万万未曾说出口的情话,也只能散在茫茫的星河中。 从前三千年,阿梨从不知孤独二字是什么滋味。 现下,贺子维教阿梨识了字,让她晓得,孤独二字拆开,是孩童,是花果,是走兽,是飞虫。 稚儿擎瓜柳棚下,细犬逐蝶窄巷中。 然而所有这一切热闹繁华都是别人的。 你不在我身边,这就是孤独。 便如此孤孤单单的过了一日又一日。幸而贺子维的捷报频传,让阿梨宽慰不少。 复又过了二月余,阿梨与贺子维的婚期越来越近,贺子维在书信中表现出来的期待也愈发急切起来。 这一日,阿梨心中颇不平静。 与此同时,战场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贺子维已然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正带兵追赶最后一波残兵。 可就在大家放松警惕的时候,一支暗箭不知从何处飞来,自背后刺穿了贺子维的胸膛。贺子维中箭,自马上摔下来,吐出一口颜色妖异的血。 登时,厮杀声渐渐从空气中抽离,贺子维感觉被隔离在了战场之外。他望着自己胸前的那支箭,看到鲜血涓涓冒出,很快就湿透了衣襟。 他想起阿梨说,玉佩放入水中就能把她召来。若是玉佩浸透了鲜血,是否也会把阿梨召来? 现下,他这番模样,怎能让阿梨看见? 快,快,莫让鲜血沾上玉佩。 贺子维丢了剑,颤抖的手摸向胸口,去掏那玉佩。 可是已然来不及,玉佩上满是贺子维的鲜血,分不清是贺子维的血让它这样鲜红,还是它原本就这样鲜红。 “别,别过来……”贺子维喃喃道,沉重地闭上了双眼。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贺子维似乎听到阿梨撕心裂肺的呼喊。 “阿梨,别过来。”贺子维在心里念道。他眼前一片昏暗,思维瞬间消散。 阿梨来时,便看到贺子维胸口插着一支箭,浑身是血,重伤倒地的模样。 她瞬间失去了所有理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贺子维施展了缩地成寸之术,回到皇宫。 等闲的医术自然不顶用了。 阿梨慌得眼泪都要迸出来,脑中却一片清明,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催动内丹,将之从体内逼出,然后用上面的修为为贺子维疗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屋内闯进来一个人。 是失踪已久的依芷。 阿梨看见依芷,心下一松,道:“依芷,快来帮我。” 可那依芷却狞笑一声,目露凶光,劈手过来夺取阿梨的内丹。 说时迟那时快,阿梨见情况有异,当机立断,心一横,手一扣,将整个内丹喂入了贺子维口中。 依芷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心中悔恨不已。 依芷后退一步,不敢相信阿梨会为贺子维做到这番地步。她道:“你,你竟舍得将内丹给了他。” 桌角的鱼信,已然整个变的纯红,正如二月前阿梨穿过的嫁衣那样耀眼。屋外天色渐渐暗下来,天尽头,隐隐有雷声滚动。 阿梨失了内丹,如今与凡人无异,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她勾了勾唇角道:“与其被你夺去,不如给他。” 依芷犹自震惊道:“你若奋力与我一战,内丹未必就会被我夺走。” “可他等不了。”阿梨怜爱得看着床上血迹已干的贺子维。 得到了阿梨的内丹,他的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恢复着。他的睫毛微微抖动,隐隐有醒来的趋势。 这样,一切都值了。 阿梨将目光转移到依芷身上,道:“我的命,本就是他救的,如今还给他,也没什么。” 阿梨勾唇一笑道:“我早知道你接近我们另有目的。却不想,你的目标不是子维,而是我。” 依芷功亏一篑,叹气道:“是,可我还是迟了一步。” 阿梨道:“我已是将死之人。我们素来无冤无仇。可否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依芷仰天大笑道,“为什么!” “你我同是孤女,无依无靠,凭什么你一来,就能住进紫荆城?” 阿梨一来,就住进了紫荆城。紫荆城那可不是一般的妖仙能进的地方。那儿灵气充裕,是个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然而那儿设有结界,等闲妖类轻易不能进入。 而阿梨,她什么都不知道,便懵懵懂懂的住进去了。 “元宵节上,同样是天官赐福,等闲的妖只能获得一年的修为,你凭什么得天官青睐,获得十年的修为?” 依芷身边虽围绕着众多暧昧者,可她心里清清楚楚,这其中没有一个是对她真心的。他们统统是在相互算计和利益交换。 而阿梨!那个阿梨!她却能躲在紫荆城里做一朵干干净净的小白花,还找了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如意郎君! “阿梨,我已身在泥潭,你却出淤泥而不染。我们明明是一样的人,却有这样天差地别的结局。老天何等不公!” “这么久了,白水的天雷都已经落下,你的天雷,却迟迟不肯来。这,又公平不公平?” “所以,阿梨,你说为什么?”依芷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床上的贺子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他抱着虚弱的阿梨,神色凝重得反驳道:“那是你妒忌。” “若是你耐得住寂寞,独自在深山修炼,何须做这等肮脏的交易!” “古人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阿梨这样善良,才得到你说的这些好处。可你瞧瞧,她占了这么多好处,到头来修为是不是是越来越少?她付出的远比收获的多。” “你瞧她一头白发为何总是黑不回来,便是因为她修为失去过多造成的!”贺子维不知从何处得知的真相,瞒了这么久,时至今日才说出口。 阿梨内心十分吃惊,可她只是睁了睁眼皮,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问他。 “那是她傻!”依芷面目狰狞,陷入了神经质中。 霎那间,屋外雷声大作,黑云压顶。 “哈哈哈哈哈,你们的雷劫到啦!哈哈哈哈!”依芷忽而疯癫得狂笑起来,驾着云躲远了。 ☆、阿梨成仙了(大结局) 贺子维怀抱着阿梨,并未去理会那越来越近的天雷。 他不知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34 该如何施法把内丹逼出体外,只能试着催动内丹,将自己身上的修为渡一些给阿梨。 上天不垂怜,贺子维不得其法,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许是已经到了弥留之际,阿梨的精神忽而好了些。她摸着贺子维的脸,回想往日欢快的时光,不禁感慨道:“我们都要死了。” 她捧着贺子维的脸,又一次问他:“时至今日,你后悔么?” 贺子维紧紧握着阿梨的手,猛的摇头道:“不,不后悔。” “我只后悔没有早些遇到你,后悔把婚期定的太迟;我只后悔看错了国师,后悔这两个月没有带着你。” 阿梨咧着嘴笑了笑:“瞧你。”她又补充道,“一身是血。” 贺子维故作紧张道:“那怎么办?我这么脏,你会嫌弃我么?” 阿梨缓缓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我的法术,是世间最干净的法术。你试一试。” 贺子维在阿梨的指导下试着施了人生中第一个法术。 这法术能把世间最角落,最肮脏,最龌龊的一切洗涤干净。因此,才能洗得了白水的衣角,洗得了瘟神满身的污垢,治得好瘟疫啊! 而现下,贺子维用这样干净的法术,将自己周身的一切都洗得干干净净。 他抱着阿梨来到天底下,从容地迎接阿梨和自己的死亡。 天地一片黑暗,只有雷电时时闪着苍白的光,转瞬即逝。 第一声雷落下,方圆百里地都震动了。 这道雷劈在贺子维身上。 贺子维体内阿梨的内丹瞬间粉碎。 他笑着对阿梨道:“阿梨,我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遇见了你。如果能重来,我还是希望,遇见你。” 那声音飘在风里,立刻就消散了。 阿梨短暂的精神头已经过去。她听了这话,窝在贺子维的怀里,虚弱地笑了笑。 贺子维口角流下一道血,痛苦地肌肉都开始颤抖。五脏六腑像被下了油锅炸了一遍,胸前的肋骨好像被根根折断。 可他嘴角依旧噙着笑,问着阿梨:“你是不是同我想的一样?” 阿梨用尽最后的力气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得闭上了眼睛。 贺子维摇着怀里的阿梨道:“好阿梨,别睡。你瞧下一道雷,很是好看。” 可是阿梨已经没有了气息。 老天爷毫不留情,轰隆一声,山川都摇动了。 第二道雷也劈下来了,落在阿梨身上。 可阿梨却一动也不动,宛如死了一般。 狂风起,猎猎衣袍作响。 阿梨与贺子维的长发随风舞动。一黑一白,纠缠不清,像极了生生世世的情缘。 贺子维兀自抱着阿梨尚带余温的身体,温柔地问道:“你一个人上路,会不会害怕?我很快,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紧接着,第三道雷也劈了下来。 没有内丹的贺子维,肉体凡胎,受这一记雷,必死无疑。 巨大的雨点如冰雹一般坠落下来。 贺子维紧紧抱着阿梨,面对这狂风暴雨,闪电雷鸣,却似快活的不得了。他仰头对着漫天的雷霆大笑道:“阿梨!我来了!我来了!” 密集的雨点携着风声,瞬间将一切的声音都吞噬了。周身只有呜呜的风神,和哗哗的雨声。 贺子维睁大了眼睛凝视着天空,等着最后一道雷劈到自己身上。 在贺子维睁大的眼睛里,倒映着漫天紫色的闪电和苍茫的雨帘。闪电在云间飞快得穿梭,犹如一条条矫健的龙。 不,这云层中,闪电间,确确实实翻腾着一条龙! 最后一道闪电终于劈下来了。 这一道闪电比前两道更粗,更凌厉,携带着万钧雷霆之势怀着毁天灭地之心着冲着贺子维扑面而来! 整个天地都撼动了! 在贺子维眼中,这道雷瞬息之间划过万里闪到他面前,却又在间不容发之际,被一条巨龙阻挡! 这条巨龙受了一道天雷,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痛苦吼叫,自天空中无力地砸落,摔在贺子维面前。 三道天雷劈完,闪电散尽,云收雨歇,天地重归光明。 恍如隔世。 可贺子维还活着。 望着天地霎那间变样,贺子维依旧维持着抱着阿梨的姿势,环顾四周,心茫茫然焉。 阿梨去世了,为什么我还活着…… 面前的巨龙缓缓眨了眨眼,喘了口粗气,便在原地腾了一阵烟。 烟雾里走出一个少年,单膝跪拜在贺子维面前道:“谢星君点化之恩!从此我愿追随您的左右!” 贺子维伤心欲绝,并未在意这奇怪少年的言语。少年见状,又道:“星君不必担心,她还未死。” 只见从天尽头飘来一条连绵不断的荧光带。这荧光星星点点,却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它们将阿梨包围,渐渐飞向半空。 贺子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他瞠目结舌道:“这,这是什么?” 那少年道:“这是阿梨姑娘积的功德。” 那点点荧光越积越多,渐渐呈现出遮天蔽日之势。 “还有星君您的万众子民为她祈求的福泽。”少年补充道。 阿梨的身体缓缓的从贺子维怀中升起,慢慢飘向那空中的荧光。 少年一边感慨一边道:“她原本的三千年修为,根本不值一提。若不是遇上了您,怎会有人替她挨了两道天雷?她又怎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积下这样多的功德和福泽来替自己抵抗天雷?所以,也是托您的福,她才能顺利渡了劫。” 点点荧光将阿梨团团围住,渐渐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而荧光之中的阿梨,也变得越来越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少顷,这荧光消散,阿梨复又出现。 她闭着双目,周身流光溢彩,亭亭的立在半空中。天空中彩霞遍染,日月同辉。神灵烛龙,在祥云间飞舞;瑞鸟青鸾,时鸣其间。 不时,竟下起梨花雨来,天地一片洁白。 此刻的阿梨一头白发复青丝,已然脱胎换骨,羽化登仙了。 她睁开眼睛,向着贺子维款款而来:“子维,原来是有舍才有得。现下我已经功德圆满了。” 舍尽了一身修为,才能换得圆满。 阿梨攀着贺子维的手回到地面。 “我们共同历了这一场雷劫,以后,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们在一起。”贺子维道。 阿梨亦欣喜道:“是。老天爷总归是偏袒我的。” 那少年跟随在贺子维身后,插嘴纠正道:“哪里是老天爷偏袒你?是紫薇星君偏袒你。” 阿梨那一颗聊胜于无的内丹能顶什么用?便是万分之一道雷都抗不住。 贺子维受了雷劫却未曾灰飞烟灭的真正原因,是他并不是真正的凡人,而是紫薇星君下凡。 每六十年,便有一位星君下凡当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阿梨要成仙 作者:月满蹊径 分卷阅读35 值,维持人间秩序。 现下,贺子维还只是肉体凡胎,待他百年之后,就能重回仙班,变回紫薇星君。 贺子维与阿梨听了少年的讲述,都惊诧不已。 毕竟已经被人“认错”过好多次。听了这个消息,贺子维心底里还是相信的。他有些高兴的说:“如此甚好。将来,便由我来守护你。” “如今又欠了你许多,这可怎么还的清?”阿梨道。 贺子维哈哈大笑道:“那你便用生生世世的时间慢慢还。” 自此,阿梨与贺子维真正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共同守护贺子维的万里江山。 晟帝在位六十年,病逝归天。 人间再无晟帝贺子维。而天界,迎回了尊贵的紫薇星君。 只是无人知晓,紫薇星君回来时,他身边那面若梨花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可能会写点番外什么的。 ☆、番外 这个故事,便让颜如玉讲给你听。 其实,颜如玉还有一枚镜子,可以看见未来。只是未来多变,颜如玉便不爱多看这一面镜子。 早在最初认识阿梨的时候,颜如玉便闲来无事,看过阿梨的未来。 当时从镜子中看到的结果,并不如现在这般美满。 颜如玉看到的,是贺子维被妖气侵袭而病倒,阿梨在朝堂之上被诬陷为害了贺子维的元凶。 而正真的元凶,夺了阿梨的功德与福祉,扬长而去。 阿梨修为低微,打不过那元凶。她只能豁出命去救了贺子维,而自己则被打回为原型,化作宫里一棵千年梨树,永生不能再开悟修炼。 贺子维醒后,悲痛欲绝。他孤独终老,一生守着这颗梨树。 百年之后,他回到天宫,篡改了阿梨的命薄,让阿梨重新有了一次修炼的机会。 而贺子维因擅自篡改命簿,剔除仙籍,被贬下凡。 十年之后,凡间还流传着阿梨与贺子维唯美悲惨的爱情故事。 这一日,阳光明媚。皇城附近的稚子牵着年迈的奶奶的手,细细聆听着前朝晟帝与梨仙的爱情故事。 再看去,那稚子似乎是哪路仙家,不知犯了什么错,被贬下凡来。 这黄发稚子听的入神,恍然不觉自梨树上飘落的叶子。 这,便是颜如玉最初看到的结局。 幸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从来不曾有人告诉阿梨,她是这世间唯一的梨树妖。 梨者,离也。 她注定了颠沛流离,孤独一生。 可她何等幸运,遇见了贺子维。 贺者,合也。 所以,阿梨才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阿梨大婚那日,白水无不感慨道:“毕竟,你还是比我幸运。” 正是如此,也确实不错。 若遇不上贺子维,阿梨早就如依芷那般跌入泥潭。即便阿梨没有陷入泥潭,也绝迹抗不过那三道天雷。若相恋的人不是贺子维,阿梨早就魂飞魄散。 虽贺子维看似什么也没有做,却在无形中已经让阿梨受益良多。 写到这里,已经心满意足。 最后把几句游戏里的话送给各位看官。 她或许不是最美, 她的爱情千篇一律。 但人情冷暖,世路崎岖, 已然太多恩怨,太多纷杂。 真希望所有的爱情都简单而又甜蜜。 分卷阅读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