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戏》 分卷阅读1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1 《万骨戏》作者:丧望 文案: 万骨成堆,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千万年的纠缠,人鬼合演一出万骨戏。 “古有五行封宝之术,以此祭天,禳灾祈福,以求天庇万物。” ——真的是鬼在作恶吗? ——没见过人吃人吧,那才是坏到骨子里了。 ——霍乱人间的到底是那些东西,还是人呢? 一段两个人的挖尸解密之旅。 一句话总结的话:大概就是灵异设定下的男女破案play?尽量谈个恋 【挑食老傲娇x嘴贱小甜心】爱情的小火花努努力还是有的。【划重点→男主前期可能触雷点】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钊,白禾 ┃ 配角:夏,九段,姜束秋 ┃ 其它: ☆、01(修) 飞机晚点两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 木桿是中国西南部一个三线城市,从北京飞到这里的航班,只有每天下午五点钟的一班。 白禾昨天一夜无眠,早上七点才决定了这趟木桿之旅,订票时却只剩商务舱了。 飞机延误,在候机厅等得不耐烦,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老旧却没有一丝褶皱的西服的男人和她聊了起来。 “成天航空管制,没有一次不延误的。”男人像在自言自语地抱怨,“您也是去木桿?” 白禾小幅度看了看四周,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点了点头。 旁边响起了一群人的吵闹声,白禾闻声望过去——是一群统一穿着印字文化衫的年轻人,白t恤上印着“一班牛x”,大概是一群高中毕业生。 男人看向白禾,指了指那群高中生,“我经常坐这趟航班的,一般都能空一大半座位,谁知道今天值机的时候人家告诉我只剩后面的座位了,原来是被一群高中生占了。” 白禾有些好奇:“您经常飞木桿?” 男人大概说了这么半天就等着白禾问这一句呢,笑着点头,小声讲了起来:“不瞒您说啊,我是做棺材生意的。” 男人看了看四周,更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木桿这地方吧,说三线城市都是抬举了。你说咱中国都这么富强了,这地方就跟落队了似的,这么多年都发展不起来。” “您知道为啥?”男人也不需要白禾回应,跟讲单口相声似的自问自答,“这城市之前有挺多老板到那开发过各种工业、旅游业、文化服务业,全赔得一塌糊涂。” “这原因啊说来邪乎,据说是因为木桿有片林子,里头那些树啊灵气重,封着宝呢,把这地方所有生财之道也都压着了。” 白禾当个灵异故事听听,却也觉得有意思:“宝?” 男人来劲了:“是,说是老祖宗埋的宝贝。” “那跟您做的这棺材生意有什么关系?” 听白禾这么问,男人才发现自己有点跑题,顺了顺梳得油光锃亮的头发,露出神秘一笑:“不是说那树有灵性吗?据我道上的朋友说啊,” 男人伸出右手挡在嘴边,跟说悄悄话似的:“用那灵树做的棺材,尸身放进去,能保百年不腐。” 白禾笑了,觉得他在瞎胡说:“那您这老飞木桿是为了砍那些木头拉回来做棺材?” 男人面色突然有些尴尬:“这个……说来不好意思,我还没找到那片林子呢……” 白禾更加确定什么灵树啊就是个不知道是谁编的迷信故事了。 心想要真有这么片林子,那肯定很有名啊,就算外人不知道,当地人肯定也是知道的。 再说,一片林子啊,占地肯定不小,怎么可能找不到?要说只有一颗树找不到倒还说得过去。 对男人一笑,没打算再继续问下去,正好响起了通知他们登机的广播:“乘坐xxxx航班前往木桿的乘客,可以登机了。” 男人本想接着讲,看白禾已经起身朝登机口走去,连忙上前递给她一张名片:“姑娘,听你这口音是北京人吧?咱这也算认识了,到木桿人生地不熟的,遇到什么难事都可以找我。” 白禾道了声谢谢,看了眼名片,笑了。 这大哥名字叫——夏沪说——这谐音不就是瞎胡说吗。 * 白禾走出机场大厅,按亮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人给她打电话。 可那个人不来电话,她也就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只得进了机场附近唯一一家快捷酒店,要了个标间。 房间在三层走廊尽头,开了门,白禾把包往靠窗的床上一扔,没有开灯径直躺到了另一张床上。 实在太累,刚躺下眼睛就有些睁不开了,恍惚之间,手机铃声响起,吓了她一跳。 号码被屏蔽,是他。 “喂。”白禾声音嘶哑。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去沙家村,明早十点有人在村口等你。” 白禾情绪毫无起伏,仿佛对方是自己的老朋友:“嗯。”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有下文,白禾又等了一会,却不再有声音传过来,便把电话挂断了。 “你……”电话那头的男人刚说了一个字,就传来了无情的“嘟嘟嘟”,男人笑了,却还是对着机械音把要说的话说完了:“好好休息。” 白禾打开手机里唯一一个录音文件,是昨天接到他电话时录下的。 ——“搭明天下午的飞机去木桿,跟你母亲有关。” 设置成循环播放模式,短短五秒的录音不知疲惫地重复着。 * 昨天凌晨一点,白禾正在改论文,手机铃响,是一个号码被屏蔽的电话,挂断。对方却孜孜不倦地打来了五次。 最后一次白禾接通了,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按下了录音键。 对方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切入主题:“白小姐,搭明天下午的飞机去木桿,跟你母亲有关,我会再跟你联系。” “喂,喂?”没有给白禾任何反应的时间,对方说完那一句,直接挂断。 白禾把手机扔在一边,不想去管,注意力却再也无法集中。脑子里不断回想那句“跟你母亲有关”。 觉得烦躁无比,关了论文,打开网页,搜索电话里那个男人说的那个地方。 ——中国西南的三线城市。 ——亚热带湿润温和型气候,降水丰富,森林覆盖面积高。 ——经济落后,主要产业为农业。 母亲怎么会和这个地方有关系? 在陛关长大,大学考到北京后,和父亲相识。直到白禾五岁时母亲失踪,除了一家三口外出旅游,母亲都没离开过北京,更别说这样一个偏远的城市。 那只有一个解释了,这个地方和母亲的消失有关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2 。可是连警察都没查出线索的案子,电话里那个男的为什么知道呢? 白禾脑子很乱,仅凭他说和母亲有关,就相信这个连电话号码都屏蔽的陌生人吗? 考虑了一晚上,却还是踏上了这趟莫名其妙的木桿之旅。 * 下午去机场前,白禾去了躺父亲的墓地:“爸,妈妈这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心中无数疑虑,却还是这么做了,全是因为母亲失踪的事情,实在太过蹊跷。 白禾记忆中,父母关系非常好,甚至母亲失踪的那一天早上,还是和往常一样,父亲开车送她去了单位再送自己去幼儿园的,只是母亲再也没回来过。 父亲报警了,可是二十年前侦查技术有限,只能从母亲单位门口的摄像头里看到,她和往常一样准时下班了,在门口和一个男人走了,根本看不清脸。 母亲的同事都说母亲情绪没有异常。 后来所有人包括警察都觉得,母亲不是失踪,而是离家出走——说难听点,和别的男人跑了。 再后来谣言四起,白禾被幼儿园的小朋友问过她妈妈是不是跟别的男人跑了,也经常听到小区老太太在一起窃窃私语说她妈妈不检点。 而父亲却好像从来没动摇过。 她有次哭着问:“爸爸,妈妈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父亲抱着她说:“妈妈是被坏人带走了。” 直到父亲两年前生病去世,他从未放弃过寻找母亲的踪影,也因此父女俩这么多年从未搬过家,以防哪天母亲找回来。 父亲和白禾说的最后一句都是关于母亲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找到她,不管死活。” 白禾听得胆战心惊,意思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看着父亲的眼神,那一刻她明白了,父亲没那么相信母亲。这么多年的偏执,是为了问个明白,哪怕母亲死了也要弄明白。 父亲死后,白禾早就翻遍了父亲这么多年为了寻找母亲记录的十几本笔记,她确定没有任何一句话有提到木桿这个地方。 而且这两年来,她并没有再寻找母亲。 这样糊里糊涂更好,万一真的找到了,发现真相是母亲丢下自己和父亲和别的男人跑了的话,白禾觉得自己是接受不了的。 快要被自己忘记的事情,却又被一个陌生人提起。看来避是避不过去的,这事总得弄明白才能彻彻底底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修 ☆、02(修) 醒来的时候,白禾看了眼手机——还不到七点。 既然醒了,就早点出发,时间宽裕点总是好的。 收拾好东西往楼下走去,一边用手机搜着沙家村,如她所料,地图app上并没有找到这个地方,大概是个挺偏远的村子。 下到门厅,发现前台站了一群年轻人,是那帮在机场见过的高中生。白禾叹了口气,觉得年轻人真是有活力,为了玩能起个大早挺不容易。 前台里坐着个白白胖胖的小伙子。 大概是看到她站在人群外等着,笑着问:“您好,退房吗?” 白禾走过去,小伙子说要让清洁阿姨去屋内查看一下,让她稍等。 “本地人吗?”白禾问。 小伙子显然没想到客人会跟自己搭话,愣了下说:“当然,哪个外地人会来我们这小地方打工啊。” 本地人的话,说不定知道那个村子,白禾说:“你知道沙家村吗?” “巧了,”小伙子指了指站在白禾身边也在办退房的学生,“这帮学生也问了沙家村呢。” 白禾惊奇,这沙家村里难道还有什么可玩的景点? 继续问胖小伙:“离这儿远么?” 小伙子笑说:“远倒是不远,就是路不好走,开车的话大概得两个小时。”然后告诉她清洁人员已经检查完了。 白禾道了声谢,往外走去。 可视范围内,这座三层楼高的快捷酒店是唯一一幢楼房,附近零星散布着几家农房,一片人迹罕至的样子。 站了好半天,别说出租车了,车就没几辆……这架势,估计软件打车也是没人接单的。 白禾想到了夏沪说,却又有些顾及,虽说人家说了让有事找他,但毕竟只是一面之缘,这一大早的让人家想办法把自己送去一偏远村子也实在有点拉不下脸。 “姐姐?”白禾正正打算走回机场看看有没有租车的,身边传来一清爽的男声。转头一看是刚才在她旁边办退房的高中生。 “你也去沙家村吧?”男生问。 白禾点头。 “那跟我们一起吧?”男生有点腼腆地摸了摸头发,“酒店有辆小客车,今天没货就答应了送我们一程,我们就十一个人,多你一个也坐得下。” 男生说完,身后传来一阵起哄声:“哟,班长够大胆!”白禾才发现他其他的同学们都在看着他俩。 白禾笑了笑没有在意,正是喜欢起哄的年纪。觉得自己挺幸运,多亏了碰到这帮学生,跟男生道谢。 男生冲白禾点了点头,立马跑回同学身别,压着嗓音说:“瞎胡说什么,多一个人少摊点车费不好么!” 白禾安安静静站在路边,听着一群高中生吵吵嚷嚷,没一会酒店的小客车就开出来了,正好十二个座位,她最后一个上车,坐在了一个落单的女学生旁边,前座是那个班长。 车一开动,班长就嚷嚷了一句:“大家把钱转给我啊,每人50!微信支付宝都可以。” 白禾闻言,向前倾身,问他:“你支付宝账号告诉我一下。” 坐在班长旁边的男生听见了,笑说:“姐姐,跟我们班长加个微信呗?” 班长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跟白禾说:“你别听他瞎说,不用加微信的。” 白禾觉得这帮高中生挺可爱,说:“加个微信吧,就当交个朋友,挺感谢你们的。” 班长点点头,把手机伸过去让白禾扫二维码:“姐姐你什么时候离开村子?我们让这车后天来接我们,到时候要不要叫上你?” 白禾想了想,拒绝了:“不用了,我不知道要待多久呢。” 班长有些可惜地点了点头,同时收到了白禾的好友申请:“你叫白禾吗?” “嗯,你叫什么?” “王宇,宇宙的那个宇。” 两人加完微信,坐在白禾旁边的女生突然开口问她:“姐姐你去沙家村干嘛啊?” 白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把话题引回他们身上:“你们呢?” 女生听她问,来了劲:“我们是去看鬼屋的!” “鬼屋?”白禾觉得奇怪,怎么一路上听到的关于木桿的事情都跟这种灵异的东西有关。 前排坐在王宇旁边的男生也来了劲,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7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7 用活在母亲“失踪”的阴影下。安安静静读书,明年毕业了找份工作,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结果呢,江钊莫名其妙让她到了这破地方,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自己凭什么不能自私一点呢,过好自己的人生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为了上一辈的人不断消耗自己的时间,这又凭什么呢? “嘎达”一声,灯亮了。 大概是把阿婆吵醒了,白禾连忙抹了把眼泪,背对着大阿婆躺下:“不好意思啊,把您吵醒了。”鼻音重成这样,大概谁听了都知道她哭过了。 “吵架了?” 其实也不能算是吵架了,白禾想。 大阿婆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年轻人谈朋友啊,总是喜欢说重话。以后真的一起过日子就知道了,不顺心的时候多了去了,天天吵不得吵成敌人啊?” 顿了顿说:“那些老夫老妻,哪里是靠爱在一起一辈子哦,都是靠忍让啊。” “男人的心呐,没女人那么细,每次吵还不都是女孩子闷头哭?他是在意你喜欢你的就好了,小事就别太挂在心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大阿婆安慰地根本不在点子上,却让白禾平静了很多。 大概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过一位长辈在自己委屈的时候会在身边安慰自己吧……才认识一天的阿婆倒是比自己的亲人更像亲人。 * 第二天早上,白禾睁眼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大概因为昨天晚上哭过,眼睛觉得涨涨的有点睁不开。 农村吃饭早,想着估计已经没有早饭了,她便打算躺到午饭时间再起床。 点开微信就看到“一班捉鬼敢死队”消息数量99 了……不用看白禾都能肯定他们绝对没找到鬼屋。 闲着也是无聊,还是点开来了一条一条看着。 —可惜啊没有看到鬼屋 —我觉得咱们说不定走到过鬼屋的地界 —对的!昨天走到哪块我感觉身边凉飕飕来着…… —我也是我也是! 聊着聊着就变成了畅谈未来的画风了。 —九段!以后上大学了,还有这样的活动记得叫上我啊 —还有我! —我我我!真的巨刺激太好玩了! 还有位在一堆高中生中乱入的“棺材王老夏”。 —弟弟妹妹们能不能也叫上我啊哈哈哈哈哈 这大哥……不是来找树的吗,找刺激倒找上瘾了…… 白禾滋滋有味地翻着聊天记录,听到了屋外传来的说话声,声音不大,却也能听清。 “小江啊,老婆子这也算是多管闲事了……”是大阿婆,“小白昨天晚上哭得可伤心了,男人要让着点女人知道吗?” 白禾举着手机没有动,静静听着。 “唉,是我的错,我待会哄哄她。” 白禾翻了个白眼,说得跟真的似的…… * 没一会,白禾听到了脚步声,江钊倚着门框,双臂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白禾觉得自己躺着从气势上就输了,于是迅速坐起来,大概是动作太快,一下子有点晕。缓了一会,对上江钊的视线:“你想说点什么?” 江钊挑眉,把椅子拖到床前,在她面前坐下:“我来哄哄你啊。” 这风流浪荡子的语气充分挑战了白禾的神经。 “可别,我受不起。” 江钊笑说:“别啊,还是得哄哄,毕竟你哭得都让阿婆觉得我欺负你了。” “你没欺负我吗?之前什么都不告诉我,昨晚还拦着不让我走。”白禾充满敌意看着他。 “就看你昨晚那反应,我要是提前告诉你了,你还能来?”江钊撇撇嘴说,“哦可能还是会来,直接提着刀来砍我了。” 白禾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你也是个聪明人,今晚跟我去了,自然会相信我说的所有话。”江钊语气正经起来,“什么事都别先下定论,有时候你觉得绝对不存在的事,它就是存在的。” 看白禾的表情有些缓和,江钊笑说:“而且,你应该也猜到了我也有求于你。”顿了顿说,“所以算我求你帮我这次好吗?” 小姑娘表情柔和多了,看来比较吃服软这一套。 “这次算是我的错,没征求你同意就把你卷进这事儿里。以后,能不能接着合作,看你意愿好吧?” 白禾心说,还以后呢?有这一次就不错了。 其实用不着江钊这番劝说,白禾早上就已经想好晚上跟着江钊去找他那所谓月圆之夜才能找的东西了,不管是什么,来了还是看看吧。 江钊大概确定白禾会留下来了,扶膝起身,往门口走,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你好好收拾收拾再出来,头发跟鸡窝似的,小心你漂亮姐姐的形象在那帮高中生心里倒塌了。” 白禾狠狠瞪了江钊一眼,真想抡起椅子砸到他身上。 * 酒店那辆接他们的小客车明早才能来,今天只能再在村子里呆一天。可是这帮高中生倒是挺开心,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孩子,粮食作物都认不全的,一个个跟着村里人东走走西晃晃,什么都觉得新奇,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夏沪说大概是彻底放弃灵树了,估计以后也就没什么机会再来沙家村了。这一年他每个月都来一次,跟村里人没点感情是不可能的。 吃完晚饭拉着沙家人一个个道别,挺伤感的,最后还往大阿婆手里塞了一个红包。 情绪低落得不行,夏沪说躺在床上发了条朋友圈: ——各位业界同行,有什么好的棺材材料请随时联系我。 刷新了十多分钟别说评论了,连给点赞的人都没有。夏沪说看了眼站在床边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江钊,说:“老弟,能给我朋友圈点个赞吗?” 刚说完,手机一震,夏沪说看到了“一班捉鬼敢死队”里有新消息: —有人玩狼人杀嘛!速来富贵叔这屋儿! 夏沪说来了精神,穿上鞋就往外跑,也不管江钊给不给他点赞了。没走几步就看到白禾往他们屋走过来,喜笑颜开:“小白,来找我的?” 白禾摇摇头,看到江钊过来拉住她的手,想挣脱却被他死死按住了。 江钊笑着对夏沪说说:“找我的,有点私事。” 夏沪说看了他俩一圈,想说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地陪和顾客能有什么私事啊,又看白禾脸色不大对:“妹妹,要哥陪着吗?” 白禾摆摆手:“不用,真的是私事。” 夏沪说这下明白了,看来俩人还就是男女朋友,什么地陪啊,估计是昨天惹小姑娘不开心了,人家瞎说的。想着这会估计是要温存温存说说好话呢,自己在这当电灯泡也不合适。 笑着往外走:“那成,我去打狼人杀了,”给江钊使了个眼色,“那个啥时候完事给我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8 发条微信。” 夏沪说跑远了,江钊也没撒手,拉着白禾往外走。 “你放手。”白禾语气不善。 江钊闻言还真就放开了:“那你好好跟着啊,待会往山里走别丢了。” 白禾四下看了眼:“还要往山里走?” 除了月光,没有一点光源,山里岂不是更黑。而且就他们两个人,虽说江钊长得还算正派,但是谁知道呢…… 江钊看出了她的疑虑,从怀里掏出个东西。 白禾一看,是把匕首,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你想干嘛?” 江钊一把拽过她,把匕首往她手里一塞:“不是怕我做坏事?匕首给你防身。”还没等白禾有所反应,就转身走了。 白禾攥紧了手里的匕首,下定决心,跟了上去。 ☆、06 俩人沿着那条土路走了一阵,白禾跟着江钊往左手边的林子里拐去。 虽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进到林子里的时候,白禾还是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 树长得又高又密,不像植物园里有人定期修剪的,这里面的树长得肆意,想怎么扭怎么扭,想往哪歪就往哪歪。 抬头望去,月亮是圆得可怕,一圈还萦绕着迷离的光,白禾一下子就想到了江钊说的什么灵邪之气…… 头顶那些交织在一起的枝叶像是编成了个大网,把两人罩在了下面。林子里也静得出奇,除了时不时一阵小风把树叶子吹得哗啦啦响,就只有两人行进发出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走在树林里跟在沙漠或是雪地里一个感觉——是找不到方向的。可是江钊跟认识路似的左拐右拐一直往树林深处走。 白禾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发虚,天这么黑,待会走不出来怎么办啊…… “唉,你不做点儿标记吗?”白禾忍不住问。 “不用。”江钊答得轻松。 听他这么说,虽然还是放不下心,但是自己除了相信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想着有点亮光能减少点恐惧感。 刚打开,江钊突然停了下来,一直没断过的“嘎吱”声戛然而止。 “把手电关了。”声音是不容置疑的。 白禾吓得赶紧照做,灯一灭,江钊又迈开了步子。 他的声音伴着树叶摇动的声响传到自己耳朵里:“不能有亮光,不然我就看不见了。” 这句话弄得白禾毛骨悚然。 有了光反而看不见? 这黑咕隆咚的,他要看什么啊…… 要不是知道走进林子太深,自己一个人肯定找不到出去的路,白禾真想拔腿就跑。 * 江钊正跟着那不太明晰的绿光走着,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背后拍了一下,还真把他吓了一跳。 不耐烦地回头,想着怎么偏偏是个女孩,要是个男人就方便多了,却也只能耐着性子问:“有什么事吗?” 白禾声音带着点颤音:“你看看我身后有、有什么东西吗?” 江钊往她身后看了看,叹口气:“白小姐,能别自己吓自己吗?除了树就没别的东西。” “那、那种东西呢?什么鬼啊魂的?” 江钊无语,转身接着往前走:“你真以为我有阴阳眼啊,我可看不见你说的那种东西。别耽误时间了,早点弄完早点完事。” 白禾被他嘲讽的语气弄得一股火儿,可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却又不得不跟上。 她确定刚才不是因为害怕自己吓自己。绝对是听到了别人的或者说别的东西的脚步声…… 虽说踩在地上都是“嘎吱嘎吱”的,分不清你的还是别人的。但是她和江钊是走在一块的,踩地声大小差不多。 她绝对听到了还有个远处的、声音小点的脚步声…… 刚开始她也以为是自己幻听,可是那声音从刚进林子不久就一直没断,所以才让江钊帮忙看看,谁知道这人态度这么差…… * “到了。”江钊说。 白禾走到他身边,三百六十度看了一圈,怎么看都觉得现在江钊停下的这地方和之前走过的没什么区别。 所以这人到底是怎么找到地方的啊? 只见他原地蹲下,双手在地上挖了起来。 难道说埋了什么东西?白禾想。 没一会就见江钊挖的那块地方,有个东西浮了出来。原来只是表面一层浮土挡着。因为当地多雨,土结成了硬块,但却并没有埋多深。 她蹲下凑近了一看,才发现是块板子,木头纹,好像还不小。 “帮忙挖一下。”江钊说。 “哦,好……”想着赶紧完事赶紧离开,并不想在林子里多待,所以江钊说要帮忙白禾就立马上手了。 虽说埋得很浅,可是那块板子面积真的很大。俩人弄了好一会,那东西的完整面貌才显露出来。 是块有弧度的木头盖板,长边大概有一人多长。看这样子倒有点像——棺材…… “把匕首给我。” 白禾有点失神,好一会才从口袋里掏出匕首递给江钊。 他接过来,在木把与土地接缝处四处划拉了几下,找了个着力点,用力一撬,那板子就翘起来了一个小角度。 把匕首扔到一边双手去抬,大概是重量不小,费了半天劲也抬不出来,便跟白禾说:“你扶着,别让它又卡进去。” 白禾下意识伸手扶住,江钊松手前说:“用力,小心别夹着手。”然后一点点放手,把重量全部交给白禾。 虽说江钊提醒了她,但是他完全松手时,她还是险些脱手让那盖板掉了下去。 江钊走到另一边,弯腰从远处拔住被撬起的那一角,指挥白禾:“你到我对面,往我这边推它。” 白禾想了又想,站了来起来,没按江钊说的做。 江钊姿势别扭着呢,没她帮忙推一把根本使不上力。一直弯腰低着头,弄得脑袋有点充血。看她不配合一下子急了:“干嘛呢,过去推啊。” 白禾还是站着不动,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问:“这是棺材吧?” 江钊已经觉得腰疼了,搞不清楚这姑娘在墨迹什么:“他妈不废话么。” “你是盗墓的?扒人家棺材,不怕被找上?” 江钊松了力,蹲了下来,看着白禾:“你见过盗墓盗得这么容易的?这棺材就是我们家的。可别废话了,赶紧给我推。” 白禾还是站着不动,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钊叹了口气:“反正今天我不达到目的是不会走的,你自己呢,是绝对走不出去的。干不干你看着办吧。” 又等了好一会,白禾终于蹲了过去,轻声说:“警察找你麻烦你可别说认识我。” “……放心吧你,全是我一人干的成了吧,赶紧推。” 白禾在那边把盖板推到一定角度,江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9 钊就有了着力点,使劲一拉,棺材板就被他掀开了。 一声闷响,木头盖板翻了个身撞到了地上,带着地上的落叶转了几个圈。 大晚上黑咕隆咚的,江钊还不让开手电。白禾坐在被打开的棺材旁边,就只觉得就是个黑凄凄的大坑,里面有没有躺着人都看不清。 过了一会突然发现,这坑三分之一的部分,突然亮起了一股微弱的绿火。 “你、你看到了吗……”白禾伸手小幅度指了一下,生怕离那团绿火近了就会被上身。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这些都是封建迷信,可是真的亲眼看到了,也就没法不信了…… 江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旁边:“看到了啊,你好好看,接下来靠你了。” 白禾怀疑自己的耳朵,要是没听错的话,这人说完还笑了两声…… 你他妈现在还笑得出来? 还有……什么就靠她了? 白禾彻底懵了,转头看江钊:“你要我干嘛啊?我不懂啊……”已经带了点哭音。 江钊推了推她的脸,强行把她看着自己的目光移回了那团绿火上,语气中带着看好戏的兴奋感:“你会无师自通的,放心吧。” 说来也怪,虽然心里还是特别恐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谁控制了她似的,眼神就一直跟着那团绿火没法离开。 那团绿色在慢吞吞地往上游移,过了会白禾大概看清了,那绿火——是在从躺在里头那人,不对,是尸体的腹部慢慢往头上去呢…… 等一下——白禾记得,刚才那个绿火突然亮起的地方,是凹下去的…… 也就是说——这尸体的腹部,不知道被谁挖了个洞啊…… 想到这里,白禾还没来得及害怕,就见绿火走到了脖子的地方突然加快了速度,一下冲上去照亮了那张脸。 白禾脑子“哔——”一下,就跟电视剧里突然消音了那场场景似的,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大概人害怕到极致的时候,叫都叫不出来,只觉得喉咙哽住,一股恶心的感觉…… 白禾捂着眼睛,迅速转身,另一只手撑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江钊看她反应这么大,也有点慌了。早知道该跟她多做点预警,毕竟是女孩子,第一次看这种东西难免害怕…… 一边犹豫着伸出手一下一下顺着白禾的背,一边看着躺在棺材里,被绿火照亮的那张脸。 那是一张——眉头紧锁,双目瞪大,张着大口,面部肌肉紧绷的四十岁左右女人的脸。 白禾缓了过来,明明一直坐在地上,却还是觉得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动弹不得。挡在自己眼前的右手在发抖:“你看到了吗……” “那是……活人还是死人啊……”白禾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那张脸保持着那个表情一动不动、又是从地里挖出来的,要说是活的,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是要说是死人,却显得太活生生了。面部表情生动,皮肤没有一点腐烂的现象,甚至一点味道都没有。 活像一张——做工极好、表现人发怒状态的人/皮/面/具…… ☆、07 江钊叹口气说:“当然是死人啊,这人还是我父亲二十年,不对,准确地说是十九年前埋的。” 白禾放下了挡在眼前的手,牢牢盯着江钊,保证自己不再看那具尸体:“这人是你父亲杀的?” 江钊无语:“我说是他埋的,ok?什么时候说是他杀的了?” 白禾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思考了:“那、那报警啊……我能做什么啊!” 江钊挑眉:“那可不成,老祖宗规矩,目前还不能跟警察扯上关系。” 白禾觉得自己快疯了,你们老祖宗关我屁事啊! 却突然想到:“等一下……”白禾还是不看那尸体,随手胡乱一指:“你说她死了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的尸体能跟活人一样完好如初?你他妈当我是傻子啊……” 江钊挠挠头,觉得要解释的太多了,一时头疼:“用来封宝的尸体都是这样的。”顿了顿说,“我保证,这事结束了,我一定完完整整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半了:“我们得在十二点前结束,接下来你就按我说的做好吧。” 白禾毫无生气地盯着她,大概精神高度紧张绷了太久,反而看起来平静了许多。 “你也看到了那女人的脸跟活人没有两样,所以没什么可怕的对吧……”江钊都觉得自己这番说辞没有说服力。 “你呢,盯着那女人的眼睛看。”轻扶了一下白禾的肩膀,“我保证,除了会看到一些幻象,不会有任何其他的事情发生。” 白禾还是毫无反应,倒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江钊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刚想着再好好劝说一遍她要还不听,就是扳着她的头也得让她看。 虽然男人确实不该这么对女人,但是已经没时间让她发懵了。 这时只听白禾说:“看她眼睛就行了吧。” 看到他点头,白禾就转过头去,对上了那双因为生气瞪得圆滚滚的眼睛。 几秒后,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在一切快要变成一团黑暗时,突然画面又转向清晰,只是眼前的画面不再是在埋了一个棺材的树林中,而是沙家人那几户房子前。 只是场景中只有三户房子,白禾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站在第二户外面。 像是有什么指引一样,她走了进去。看到一个男人正抱着一个女人,两人看起来都四十岁上下。白禾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年轻些的大阿婆和二阿公? 自己这是看到了多年以前的他们? 大阿婆似乎在挣扎:“别人看到怎么办啊?” 二阿公说:“谁会看到啊,大哥出去送菜了,我让阿慧去镇子上买东西了,孩子们都在干农活。” 大阿婆听了,推脱几下也就不再挣扎了…… 接下来的画面白禾实在不太想看,反正就是一男一女干柴烈火…… 只是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你们在干嘛!” 白禾闻声望去,诶,这好像是躺在棺材里的那个女人。 二阿公连忙从床上爬起来:“阿慧,你怎么……” 阿慧已经不能控制情绪,大喊大叫,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削笔刀:“我就说怎么就非要我今天去镇子上买东西!真是不要脸!”说完拿着刀就想往二阿公身上捅。 二阿公边说着让阿慧冷静,边躲来躲去。 没一会,阿慧的哭喊声突然停止,软绵绵地向地下倒去。 是大阿婆把暖水壶砸到了阿慧头上。 大阿婆和二阿公一时都愣住了,看着阿慧倒在地上,血慢慢流出来,跟刹不住闸似的晕成了一片,越来越多…… 二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10 阿公先冷静了下来,走过去蹲下,探了下阿慧的鼻息,战战兢兢地看向大阿婆:“死、死了……” 大阿婆瞪大了眼睛,情绪失控:“我都说不行的吧!都怪你!都怪你!这下死了人啊……” “给我闭嘴!”二阿公大喊,“这些婆娘整天除了哭啊喊的还知道啥!” 大阿婆被吓得闭了嘴,只能捂着嘴站在那儿小声哭。 大阿公皱着眉头在一动不动的阿慧面前蹲了好一会,声音低哑:“扔到山上吧。”顿了顿说,“后山没人去,不会被发现的。” 说完走到门口看了四处看了一眼,确定附近没人,回身横抱起阿慧,对大阿婆说:“你把血擦干净了。”然后出了门。 白禾跟着大阿公走了出来,突然听到一阵树叶晃动的声音……可是没风啊。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好像有点动静? 等大阿公走进山,下一秒就有个人影从那里闪了出来。是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男孩。 等一下,这是——富贵叔吧…… 自己正想跟着跑过去,突然觉得脑袋上一阵剧痛。 不是在幻象里吗?怎么这个疼痛感这么真实…… * 白禾对上那个女人的眼睛后,江钊就坐在她旁边静静等着,时不时看一眼时间。 没一会听到一阵响动,江钊看过去的时候,就见一个男人站在白禾身后,手里拿着根棍子,而白禾晃荡了几下,缓缓倒了下去。 江钊迅速起身向后退了几步,因为已经适应了黑暗,没一会就看清了男人的面容:“富贵叔?” 男人举着棍子指着他,斜眼朝棺材里瞥了一眼,面色惊恐,随即看向江钊:“你们是什么人,警察吗?” 江钊听他紧张的语气,猜到了棺材里这个女人多半和他有点关系:“您别紧张……”说着迅速蹲下捡起了被他扔在一边的匕首藏到了身后。 就在江钊站起来的一瞬间,沙富贵朝他扑了过去。 只是江钊没想到的是,对方刚跨了一步,就脑袋一扬,倒了下去。 哈?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江老弟,哥来救你了!”除了夏沪说还能有谁呢……正端着个巨大的石头冲江钊傻笑呢。 得,除了夏沪说还跟着一个,江钊无语地用匕首指向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面:“别藏着了,出来。” 灰溜溜走来来了一男孩,江钊定睛一看,这不是那天和白禾聊得挺开心的那个?叫什么名来着? 还没想出来,夏沪说倒是提醒了他:“嘿嘿,九段和我一起来的。” 真是可以……他和白禾就俩人,后面倒是分两波尾随了仨。 江钊也懒得追究了,先蹲下去先后检查了一下白禾和富贵脑袋上的伤口,都不重,应该都没什么大碍。 与此同时,夏沪说正眨着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望向江钊,伸出大拇指:“老弟,你这工作可太酷了!” 江钊没理夏沪说的奉承,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一点十分了,又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俩人,不对,加上棺材里躺的是三个,想着下一步怎么办。 白禾刚才多半是没看完前因后果,等她醒过来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看沙富贵刚才那样子,这女人的死多半和沙家人脱不了关系。反正总得让凶手面对这副尸体,还不如搬回沙家院子里算了。 江钊背起了躺在地上的白禾,说:“你们俩一人背一个,跟着我下山。” 九段不解:“不就还剩富贵叔一个吗?” 夏沪说嘿嘿笑了两声,往棺材里一指:“那还有一个呢九段同学。”说完立刻背起了沙富贵跟在了江钊后面,“他重,你那小身板肯定背不动,”指了指棺材里的女人,“女人让给你。” 江钊看了眼定在那的九段,慢悠悠说:“别看那女人跟活人似的,尸体而已,轻得很。” 九段颤颤巍巍走过去,虽说天黑着他也看不清什么,但是毕竟是尸体,实在下不了手:“江哥,能不能我来背白禾姐,你来背……这个啊。” 江钊轻笑一声,已经开始往山下走:“我女朋友怎么可能给你背。” 夏沪说也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看着俩人越来越远的背影,九段心里念叨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一咬牙,把那尸体捞到了自己背上。 * 下山的路程不短,夏沪说闲着无聊,讲起了他们是如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 原来夏沪说跑到富贵家去打狼人杀的时候呢,刚进门没多久,就把人家屋子里的水杯不小心给砸碎了。 于是跑出去找扫把和簸箕,想着自己给人家收拾收拾,不然有人走过来划着脚就不好了。 这一出去啊,就从窗边看到了不知道在往什么地方走的江钊和白禾,以及鬼鬼祟祟跟在后头的沙富贵。 这时候,九段正好跑出来找他,也看到了这一幕。俩人一合计,寻思这里头有事啊,跟上去看看吧…… 于是就一路跟着躲在树后面,虽说因为天黑距离远,没看清什么东西,但是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听到了点。 尤其是听到他们说那棺材里躺着的尸体二十年没有腐坏啊,夏沪说可高兴坏了,这不就是绝处逢生吗!那棺材一定是灵树做的! 说完夏沪说嘿嘿一笑:“中途小白停下来问后面有没有跟着人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被发现了呢……”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老弟,待会能不能再带我回来一趟啊?我想把那棺材搞出来研究研究。” 江钊直接浇了他一盆水他说:“不太行啊。” 夏沪说急了:“我给你酬劳还不成!” 江钊笑了:“不是钱的事,我找路是靠那尸体身上的宝火,尸体不在了,光一个棺材我可找不到。” 顿了顿说:“你也别纠结了,你说的那什么灵树做棺材可保尸体百年不腐估计是谁骗你玩的。” 江钊幽幽看了眼夏沪说:“那棺材应该是我爸从哪随便找人做的,不值几块钱,你实在想知道,我帮你打听打听。” ☆、08 夏沪说一听,泄了气,就一普通棺材那他也懒得追究是谁做的了,估计还没他做得好呢。 一下没人作声了,九段有点害怕,毕竟那尸体可趴在他背上呢…… 刚才又听江钊说找尸体是靠着什么“宝火”,越想越害怕…… “江哥,你说的那宝火,是什么啊?” 其实这些事也不是什么家族秘密,告诉外人也没什么。 江钊双臂使力,往上拎了拎白禾,这姑娘看着瘦倒是一点都不轻,背了这么久弄得他有点喘:“大概就跟你们说的鬼火差不多吧,灵邪之气。” 九段突然想起来自己在论坛上看的那个鬼屋的故事,说是有缘人才能找到鬼屋,大概是因为能看到宝火的缘故?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11 “那只有你能看到吗哥?” 江钊说:“白禾也能看到,只不过是亲眼见到尸体之后才能看到。” 夏沪说听着又兴奋了,想到了一句话能描述江钊和白禾——这不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嘛! 这俩人真是神仙眷侣啊!哦不,鬼魂眷侣更合适! 夏沪说觉得自己太幸运了,这比认识有钱大老板酷多了! 搞不好以后更熟了,还能请小白来帮自己跟自己的顾客交流交流,看那些要躺进去的本尊对棺材有啥要求。 那绝对是天下独此一家为鬼量身定制的棺材店了,啧啧啧。 “老弟,那能给描述描述鬼火,不对,那宝火啥样吗?”夏沪说语气期待无比,“我看小白当时看见都吓成那样了啊。” 江钊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团绿火罩在那女人的脸上了,她因为第一次看所以吓坏了吧。” 九段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打了个哆嗦。 稍微一偏头,就看到那张愤怒的女人脸倚在自己肩膀上,一下子觉得浑身没了力气。手上松了劲,那尸体一滑溜,差点脱手。 九段手忙脚乱一抓,扶到了那个女人的腰上,登时吓得不敢动了。 她肚子那有个窟窿……刚才大概是把手伸到人家肚子里去了…… “哥、哥……她肚子上有个洞……”九段颤颤巍巍地说。 江钊语气平淡:“哦,因为她的肝被挖走了。” 九段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安安静静趴在他背上的女人,表情突然变了一下,看向了他。还好之后的一路九段都没再给自己找刺激去看她,不然大概能吓死了。 * 下山比上山要快很多,一行人走回沙家院子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半。 所有人都在院子外站着,看他们回来都松了口气。 当时大家都聚在沙富贵家屋子里玩狼人杀,九段说了句出去找夏沪说之后,就不见了。王宇第一个发现,生怕九段是一个人去找鬼屋了。大晚上的,谁也不知道山里有没有什么攻击人的野兽之类的,加上九段没带手机,大家都挺着急的。 王宇第一个冲上去,有点生气:“大晚上出去也不说一声,你要再不回来我们都打算去找你了。” 大概是太担心九段,没顾得上他背后还背了个人。 过了会王宇才觉得不太对,仔细看了眼九段背上的女人,是个没见过的脸,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有点渗得慌。 “你背的谁啊?” 九段哭丧着脸:“一言难尽……” 话还没说完,九段突然觉得背上的那个……东西好像在使劲?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手上一松,那个女人竟然从他背上滑下来了,自己在往前走? 九段吓得双腿无力,还好王宇扶了一把,不然他就得坐到地上了。 “江、江哥!” 江钊听声回头一看,就看到那个女人歪歪扭扭地往前扑。江钊一怔,糟了,这是把白禾的魂给勾过去了…… 白禾通过看封宝尸的眼睛来看到幻像,其实可以算是灵魂半出鞘了。毕竟是与死人交流,又是月圆之夜,白禾那时候的人气儿是很微弱的。 如果没人打扰,能给白禾完整地看到尸体咽气的场景,是不该出什么岔子的。 引起幻象,是凝聚起宝气,短暂地让尸体复活一场。人气儿再弱,那尸体也是勾不动白禾的魂的。谁知道突然冲出来了一个沙富贵,一棍子打到她头上,估计就是那一刻被这尸体钻了个空子。 夏沪说已经把沙富贵交代给他媳妇,只说是半路看到他晕倒在地上给背回来了,刚出屋子,江钊就把背上的白禾往他怀里一塞。 * 虽说因为是封宝尸,没有一点腐坏,但那女尸毕竟躺了快二十年,这会子别说跑了,走路都走不动,根本没什么攻击力。 跌跌撞撞,却依然无数才摔倒爬起来,特别执着地冲着一个目标跑过去——站在不远处的大阿婆。 大阿婆刚才是听说自己儿子晕了,刚走到院子里想去看看,就见一个女人歪歪扭扭地朝自己走过来。刚开始还没看清,那女人逐渐走近后,大阿婆登时变了脸色。 “阿、阿慧……你还活……” 阿慧终于挪步到了大阿婆面前,表情还是愤怒到狰狞,没给她接着说话的机会,扒到了大阿婆身上,双手掐住她的脖子。 江钊跑了过来:“阿婆,屏住呼吸,装死,快装死。” 人的求生欲望是无比强大的,这时候大阿婆也根本不会去纠结江钊为什么会来出谋划策,只是听到有人出主意,就跟着做了。两眼一闭,屏住了呼吸,向地上滑去。 果然,在发现大阿婆没有呼吸的几秒钟后,阿慧就放开了大阿婆。 可是并没有向江钊预料中的发展——按理说这女尸脑袋上的绿火会散去,白禾的魂魄会回归到她自己的身体内。 但是,阿慧又地跌撞撞地朝着第四户走去。 难道说,不止大阿婆一个凶手? 除了江钊,大家都不敢走近。人却都有爱看热闹和新奇东西的毛病,大家像围了个松散的大圈子,看着女尸的表演。 江钊扶起大阿婆:“尸体笨,以为自己“杀死”过您一次,就不会再来找您了,放心吧。” 大阿婆闻言才赶紧吸了口气,因为憋气憋了太久,大口喘着气。 二阿公扶着大阿婆,看江钊慢慢跟着那个女尸走去,听大阿婆颤抖着说:“那个、那个是阿慧……”终于控制不住哭出了声,“我就知道会有报应,报应啊……”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瞪大眼睛看向二阿公:“那年你哥晚上出去了一趟就得了疯病,一直念叨看到了肚子上被挖了个洞的女人......肯定看到的就是阿慧啊......” 江钊慢慢悠悠跟在那个跌跌撞撞的尸体后面,虽说大家都知道那不是个活人,可是看她一下下摔在地上再爬起来,都有点于心不忍。 她爬进了第四户农房,沙富贵已经醒了,半躺在床边休息,他媳妇站在旁边照顾着,听到了动静,声音抖着说:“富贵,你看那个。” 沙富贵看到了,脸色一变,抓了搁在床边小桌子上的水杯,谨慎地往床边挪动。 阿慧才进外屋,还没看到他。 江钊直接走进里屋,看沙富贵全身戒备的样子,轻笑一声:“您别把它当活人,不用动手,待会就让她对付您,憋气装死就成。” 沙富贵瞥了他一眼,想到自己刚才打晕他女朋友,觉得这人不会帮自己:“我凭什么相信你。” 江钊挑眉:“爱信不信,那你跟它打呗,反正打死你我也不吃亏。”说完还真就插着兜往外走了,颇有一股“把战场留给你们”的意思。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12 看那尸体走路不稳,但是劲道是真的不小,目光搜索到沙富贵后,一下扑了上去,牢牢掐住了他的脖子,怎么掰都掰不开。 他那婆娘也是个娇气货,就知道在旁边边哭边叫,也不敢上手来帮忙,最后实在害怕了还丢下一句“我去找人帮忙。”扭头就跑出去了。 沙富贵被女尸掐地喘不上气,无法反抗,只得死马当活马医,按江钊说的——闭气装死。没一会,它真的就放手了。 江钊没真走,在外屋看着呢,想看这男人挣扎到什么时候才会按自己说的来,也没坚持多一会啊。 江钊不待见沙富贵,不想告诉他不用一直憋着气,存心看他出丑。 “解决”完了沙富贵,女尸跟丢了魂似的瘫在了地上,那股绿火跟被谁打了一圈似的,慢慢散去,表情也不再是一脸愤怒,像是终于解决了多年的积怨,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看沙富贵憋气憋得满脸通红,过了一会终于憋不住了大口喘起气来,江钊笑了一声就出去了,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到十二点,放下心来,心说没出大事。 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夏沪说大叫一声:“老弟!小白醒了!” * 夏沪说从江钊手里接过白禾后,想看戏,却又不能不管这姑娘,就让王宇把屋子里的躺椅帮忙搬出来了。 大概给白禾清理了一下脑袋上的伤,就津津有味看尸体杀人了。 白禾醒过来,第一句话说:“我没把他们掐死吧?” ☆、09 夏沪说看她醒了,先喊了声江钊,然后就觉得不太对劲,这姑娘被人打晕醒来怎么还糊涂了?什么掐死又是怎么回事啊…… 脑中闪过刚才那女尸掐大阿婆的场景,夏沪说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试探着问:“你、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这下换白禾不明所以了:“我白禾啊。” 夏沪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刚才还以为这姑娘被鬼上身了呢,可把他吓了一大跳。 这时候白禾清醒了点,江钊也走到他身边了,低着头看她:“讲讲吧,怎么回事。” * 白禾被沙富贵一棍子打晕失去意识后,过了一会眼前的场景又莫名其妙清晰了起来。 她跟在沙富贵后面,尾随抱着阿慧的二阿公往山上走。 没一会,二阿公把阿慧放到了地上,拿手去挖地。挖了没几下骂了句脏话就转身跑了,应该是回去拿工具。 这时候地上的阿慧突然睁开了眼睛,慢慢坐了起来。 躲在不远处的富贵走了过去。 阿慧看到,哭着叫他:“富贵,救救二姨……” 然后阿慧大概没想到,富贵在她身边蹲下,伸手掐死住她。 白禾看着阿慧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没挣扎几下就不动了。 富贵看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阿慧,瘫坐在了地上,喃喃说了几句:“对不起,二姨……救了你,我妈怎么办啊……” 却也没失神多长时间,大概想起了二阿公可能会再回来,富贵爬起来背上了阿慧,往林子深处跑去。 白禾不想跟了,看他把尸体扔到哪也没什么意思。 没一会,二阿公带了把铁锹跑了回来,却找不见阿慧,丢了魂似的跑了。 白禾跟他跑回了沙家院子,听他小声跟大阿婆讲了“尸体”没了的事情。 大阿婆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不会是阿慧没死,跑了吧……”顿了顿说,“她会不会报警啊……” 大阿公立马反驳:“就算没死,她脑袋上还有伤呢,也跑不了多快,我附近都找了,没看见她……” 大阿婆声音带了哭腔:“那……那总不能是见鬼了吧。” 然后白禾觉得眼前一黑,像突然闭上了眼睛,再睁眼,就发现自己趴在一个人的背上,仔细看了会,才发现是九段。 想张口问他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什么也做不了。 白禾往前看去,发现九段前面还走着两个人,是夏沪说和江钊。 夏沪说身上背着沙富贵,江钊背着的是? 白禾觉得一哆嗦,自己的身体正安安静静趴在江钊背上呢…… 所以她这是,上了阿慧的身了…… 回到了沙家村,她就发现自己,不对,是阿慧的身体动了起来,跌跌撞撞朝阿婆扑过去,掐住了她。 白禾吓坏了,想管住阿慧的手,可是没有任何作用。 然后又掐住了沙富贵……沙富贵用力挣扎,打在阿慧的身上,白禾毫无感觉。 白禾眼中的画面,就像自己是观众,在看演员对着镜头表演的电影片段似的…… 确认沙富贵“断气”之后,白禾觉得自己的视高越来越低,然后看向了天花板。阿慧大概是躺到地上了吧……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再然后,白禾再次睁眼,就看到了夏沪说…… * 夏沪说听她说完,松了口气,连忙说:“妹子没事了啊,你这魂回来了。” 白禾愣愣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夏沪说看她这迟钝的样子有点心疼。唉,想想这一晚上还是这姑娘最受累了…… “这太吓人了,我想回家……”一个女生带着哭音说。 转头一看,才发现那群高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围了过来……应该是刚才女尸复活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江钊对这方面很有一套,莫名就觉得跟在他旁边应该比较安全。 所有人都还在慌乱中,下意识地想去抱团而不愿意落单,于是就都聚了过来。 “这、这是杀人案吧,我们要不报警吧。”九段轻声说。 大多数人都是不明所以的,因为都只看到了一个尸体复活掐人的骇人场面,并不明白前因后果。 而听九段提到了杀人案,有反应快的才意识到——是啊,那个尸体怎么别的人都不伤,就奔着大阿婆和富贵叔去呢…… 不明白的小声问着:“怎么回事?”,于是刚才万籁俱寂的地方渐渐充满了小声的讨论声。 白禾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大阿婆,想着,是啊现在的状况就是一起快二十年前发生的杀人案被挖了出来,而两个杀人犯就在他们身边呢。 想到那天晚上大阿婆像长辈一样安慰自己,第二天早上还让江钊来给自己道歉…… 那么温柔亲和的老人,谁能想得到呢。 白禾目光在四周的学生脸上逡巡了一圈,看到他们大都在对大阿婆指指点点,甚至有的露出了畏惧的表情。 好像所有人都只能把她当一个穷凶极恶的罪人来看了。 哪怕是一件二十年前的事情,哪怕这些学生自己都没了解清楚这件事,反正他们都肯定这位老太太杀了人,所以一切之前对他们的好就成了恶人的伪装…… “夏哥,过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7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17 头上,瞎说什么呢,”想说点什么安慰白禾,想了半天只说了句,“人呐,还是要本分善良点……” 九段在路边站了一会,应该是想和他们三个说些什么。 “怎么了?”白禾问。 九段看了眼江钊,问:“江哥,他们会被判刑吗?” 白禾一愣,没想到九段关心的是这个。不过也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没那么多想法,大概遇到这种事最关心的还是恶人会不会得到应得的惩罚。 江钊摇头:“大概不会,因为不可能找到证据,没有物证是不能定罪的。” 如果阿慧没有被作为封宝尸,那她的尸体可能永远都不会被发现,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她是被人害死的。 而如今她的尸体作为封宝尸被挖了出来,照样因为过去了太多年没有证据定不了当年杀害她的人的罪。 所谓的“解怨”,装个死就过去了。到头来还不是人为了求个心理安慰做给灵邪看的障眼法罢了。 真是荒唐啊,白禾想。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多了个收藏,感谢! ☆、13 回到北京已经两个多星期了,白禾有时候会觉得在木桿沙家村的经历说不定只是一场梦。 机场分别之后,江钊没联系过她,大概是因为答应过要给她一个月时间好好考虑。 夏沪说也没给她发过微信,白禾偶尔刷朋友圈会注意到这位名为“棺材王老夏”的朋友。微信大部分打广告的都是代购化妆品奢侈品,只有他是卖棺材的,想不注意都难。 那个名为“一班捉鬼敢死队”的微信群没有解散,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名字被改成了“去他妈的大学”。时不时就有人刷屏疯狂吐槽大学生活,白禾闲的时候点开看过几次都被逗得大笑不止。 其实除去那些事情,木桿这趟旅程也挺让人怀念的,至少认识了一群可爱的人。 白禾回到北京,就马不停蹄开始跟着导师做项目了,忙得天昏地暗,恨不得每天鸡打鸣了她还没睡,根本没工夫考虑那些五行神鬼的事情。 这天凌晨两三点,白禾还坐在电脑桌前,盯着图纸头昏脑胀。正想再冲杯咖啡提提神,就看到浏览器跳出来一个广告。动了动鼠标顺手要点掉,手上动作却停滞了——是中秋节的广告。 白禾看了眼日子,离下一个月圆之夜也就一个多星期了……自己却还在抗拒去思考这个事情。 突然觉得烦躁不堪,空调温度好像也不够低,白禾热得出了一身汗。越想脑子越乱,图也不想画了,赌气似的侧脸枕着左小臂往桌子上一趴。 没过多久就觉得眼皮打架,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却做不到,渐渐睡了过去。 白禾很少做梦,这次是个例外。 梦里四周一片漆黑,她心里很慌,张口问了句:“有人吗?”没人回答她,只能听到回声在震荡。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片光亮,白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向着那光跑去,却怎么也跑不到尽头……终于力竭,她自暴自弃地往地上一坐,哭了起来。 没一会却突然听到有人在轻声叫她的名字,她觉得那声音有种奇异的熟悉感。朝着声音的源头慢慢走去,是一个在笑的长发女人。 “妈妈?” 女人朝着她招手,笑得温柔。 白禾想也不想就朝着女人大步跑去,伸开双臂想一把抱住她,却在距女人只有几步的距离时看到她突然变了脸色,面部狰狞。她的白裙子上出现了一抹红色,像墨水滴在纸上晕开一样,她腹部的红色迅速扩大。 白禾这才看清,女人的腹部被人挖空,像张着个血盆大口。 白禾一哆嗦,迷迷糊糊睁开眼来,舒了口气,明白过来自己刚才是做了个噩梦。 可是怎么会突然梦到母亲呢?还是那么……那么诡异血腥的场景。 白禾觉得自己一定是睡眠不足,管他图画没画完呢,不干了。于是关了电脑,爬上了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梦里女人血淋淋的腹部。 白禾爬起来半靠在床头,左思右想觉得做这种梦一定跟江钊脱不了干系。梦里出现的东西都是基于现实生活中亲眼目睹的演化而来的,如果不是因为看了阿慧的尸体又听他讲了母亲失踪可能跟五行封宝术有关,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想象出这么猎奇的场景…… 于是把这一切的错都归结到江钊身上之后,白禾掏出手机点开了和江钊的微信聊天窗口。 —江先生,你简直堪比柯南 —所到之处腥风血雨尸体乱蹦 —害得我噩梦不断还失眠 —这也就算了 —上次去木桿来回机票花了我几千块钱 —我一穷学生,千里迢迢跑去给你帮忙 —于情于理也该给我报销吧 —您倒好,连屁都不放一个 —弄得我这个月节衣缩食天天吃草 …… 当然,白禾发一条就立即撤回一条,发泄发泄就得了,真给他看到了也挺尴尬的。如果他问起来撤回了什么,就说自己发错人了就行了。 干完这一通,白禾心里舒服多了,没一会就觉得困了。 * 没睡几个小时,白禾被一阵锲而不舍的手机铃给吵得不得安宁。第一次响的时候,半睡半醒之间下意识伸手给按掉了,结果没过几秒又打来了,她不接那头就一直打…… 白禾绝望地按下了接通键,把手机竖在耳边:“喂……” 江钊觉得气若游丝这个词能非常完美地形容她的声音:“还睡呢,十点了。” 白禾听出来是江钊,没好气地说:“大哥,我五点才睡……” “哟那看来是骂完我才睡啊,我还以为白小姐是专门五点钟起了个大早来骂我呢。” “你什么意……”话还没说完白禾突然明白过来,一下子就清醒了。 完了,骂他的那几条微信竟然被他看到了……那自己发一条撤回一条的智障行为不也被他看到了??? 白禾干笑一声:“没想到江先生也那么晚都没睡啊。” “嗯,睡不着打了几盘游戏,没注意时间。” 用得着说得这么详细?白禾心想,我管你睡不睡啊,只是客套客套竟然还一本正经地回答…… 白禾硬着头皮说:“哦是吗,那你注意身体啊,没事我挂了。” “唉,等等。”江钊说,“我请你吃午饭吧。” “啊?”白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弄得摸不着头脑,生怕这人是等不到一个月了,现在就想要她答复,警惕地说,“不是说好一个月吗,这还有一个多星期呢……我还没想好。” 江钊笑了:“你想多了,我是看你微信里说天天吃草想给你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18 改善改善伙食。” “可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白禾打趣道,“我怕吃了你一顿饭,就必须得答应和你去找那什么“治根之法”了……” “我是想跟你道个歉,”江钊停顿了一下,“那天晚上你上了那尸体的身,虽然没出大事,但是说到底是我没考虑周到。” 电话那头白禾好久没说话,江钊以为这是要拒绝的意思,谁知道她说:“那行,我要吃人均一千以上的,你找地方吧。” 没等他说话呢,就把电话挂了。 白禾觉得问心无愧,江钊看起来挺有钱,宰他一顿也没什么,毕竟自己命都差点丢了。 * 江钊定的地方真不错,白禾甚至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好好打扮一下,感觉她一身随意的牛仔裤t恤衫实在跟高档西餐厅有点格格不入。但是看到江钊也还是穿着一身休闲服心里也就舒服了,还想着幸亏没打扮,不然搞得她多重视似的搞不好还让他误会。 一顿饭吃得气氛还算融洽,江钊果然没提任何关于五行术的事,只是时不时跟她聊聊菜的味道如何,哪道菜另一家餐厅做得更好吃,东扯扯西唠唠,跟老朋友聊天似的。 白禾觉得,如果没有那些奇怪的事,他们说不定是能当朋友的,不带偏见地说,江钊这人还挺不错…… 江钊也没有辜负白禾,结完帐她偷偷瞟了一眼小票,很好——人均上千了。 “我送你回家?”出了餐厅江钊问。 “别,”白禾立刻拒绝,“我溜达溜达就回去了,正好消消食。你走吧,拜拜。” 江钊感觉到她是不乐意跟自己有除了“合作”以外的其他接触,没再勉强,去停车场取车。 开上车出来遇到红灯,就看到不远处白禾站在一店铺前面。江钊看了眼——奶茶店,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微信:失眠就少喝点奶茶。 没一会就看到那姑娘谨慎地四周看了一圈,手机收到了她的消息:你不喝奶茶不也睡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的第十三天 刚才发错章了otl ☆、14 白禾把手机塞进牛仔裤前兜,没想到自己买杯奶茶还被江钊看见了。心里想着自己平时爆肝画图连喝五杯咖啡都还是困,区区奶茶怎么可能导致自己失眠。 不提还好,一说到失眠眼前就浮现出昨天梦里的画面——被自己叫做妈妈的女人腹部被挖地空荡荡…… 等一下。 白禾觉得脑子“嗡”地一声,连忙掏出手机:“喂,江钊你在附近吧,”顿了顿,“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往左边看。” 白禾望去,看见一辆白色越野车副驾驶的车窗打开,江钊坐在驾驶座上冲她招手,连忙跑了过去。 跳上副驾驶,气都没来得及喘匀,白禾张口就问:“阿慧——就是沙家村那具尸体的肝是谁挖的?” 江钊被她问地一愣,没注意到变灯了,被耳边突然响起的鸣笛声拽回过神来,启动车子:“我们找个地方聊。” 白禾点头,车开走了才想起来自己那杯奶茶没有拿…… 江钊找了家冷清的咖啡馆和白禾在角落的座位坐下:“要喝点什么吗?” 白禾摇头,直奔主题:“我虽然没有在幻象里看到,但是阿慧的肝应该不是沙富贵挖的,他没有动机……” “但是……它的肝怎么会没了呢?”白禾咬着手指,突然抬头看向江钊,“会不会是你父亲挖的?” 江钊说:“应该不会,家训里写——每一代的施术人都只能在合适的尸体出现时才会有感应,”顿了顿说,“合适指的是那具尸体符合所有条件,也就是说只有它已经被挖了肝,我父亲才能感应到。” “你的意思是,所有封宝尸都是自己“出现的”,不是你们刻意去找的?” 江钊点头。 白禾一怔,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情里最匪夷所思的地方一直都被他们忽略了…… ——“你不觉得,出现合适的尸体是个极小概率事件吗?” 所谓合适的封宝尸,要求太苛刻了——根据地点地点的五行属性不同、人要死在对应的季节、死前有对应的情绪、还要被挖掉对应的脏器…… 也就是说,每二十年,木桿这个地方,就正好会在春天发生一起杀人事件、被害者正好死前感到愤怒、也正好被挖掉了肝脏。 误打误撞出现一具这样的尸体可以算是巧合,可是每二十年都能正好有一个满足以上所有条件的人被杀害,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何况,不止木桿,还有其他四个地方也都能出现满足条件的尸体…… 要说所有封宝尸都是“正好出现”、没有任何外力的话,绝对是天方夜谭。 江钊苦笑:“我懂你的意思,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顿了顿,“条件这么苛刻的尸体,简直像是我们这些施术人专门雇佣杀手去按我们的要求杀人一样。” “说实话我甚至觉得只有这样才说得通——所有封宝尸都是那一代的施术人“制造”的。”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家可真就是祖传刽子手了,一群疯子。”江钊的声音里有自嘲的笑意。 白禾紧紧盯着江钊:“所以呢,事实是什么?” 江钊像脱了力往沙发背一靠:“事实是——我也不知道。” “家训里从没提到过封宝尸是怎么出现的,只说出现合适的尸体后施术人会有感应。” 江钊舔了下唇:“这个事儿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想到过,”顿了顿,“第一次有封宝尸都是我们家人自己“制造”的想法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明明我们家一代代干的也算是造福大众的好事吧,毕竟把灵邪之气封住了……” “如果一切所谓的正义都是建立在人命基础上的……”江钊声音有些颤抖,“我不知道……” 他像是缺氧大吸了一口气:“直到得知杀死阿慧的是沙富贵和二阿公,我才放下对我父亲的怀疑。”江钊的脸看不出情绪,“我才终于放下心来。” “我根本不想去管封宝尸“自动出现”这种巧合有多少不合理的地方了……” “你知道那种从小就怀疑着自己注定要去了结别人生命的恐惧吗……太他妈难熬了……” “我一直害怕,怕轮到我——怕需要我去杀人。” 白禾愣住,觉得喉咙有些紧。他这么多年,得多受折磨啊…… 江钊看白禾眼神复杂,忽而一笑:“我一下子发现自己不用杀人了,就没去想其中的不合理。”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出现合适的尸体确实是极小概率事件。” “我们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禾点了点头,突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19 然想起来:“对了,给下一个尸体解怨的时候要问清楚那个凶手有没有挖它的脏器。”抬眼看江钊:“其他的巧合都还好说,就是挖掉对应的器官这个条件也太难以实现了……” * 江钊躺在床上,一直在想封宝尸被挖掉器官的问题。自己一直把关注点放在了这些封宝尸生前是不是施术人杀的,倒是没注意脏器的问题。 白禾说得有道理,阿慧的肝不太可能是沙富贵挖的。他掐死阿慧是怕她跑出去报警抓了她母亲,没有挖掉她肝脏的动机,而且他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文化水平不高,说不定连肝脏在哪都不知道。 应该也不太可能是父亲挖的…… 难道说还有第三个人? 江钊打了个冷颤,真的会存在这么一个人吗——负责在人死后挖掉对应的脏器来满足封宝尸的条件? 那几百上千年前的那些封宝尸又是怎么出现的呢?总不能一直存在着这么一个人吧……这简直比说这一切都是巧合还难以让人相信。 家训上关于具体封宝尸是怎么出现的也一直语焉不详,其他的事情都说的那么详细,偏偏这个部分让人找不到合理的说法。 这里头绝对有问题,关键是——是每一代施术人都没能参透其中的玄机呢,还是有知情人,但是不愿意说出来呢? 如果找到“治根之法”是不是就能找到合理的解释了呢? 就是不知道白禾能不能答应帮自己啊…… 江钊突然想起她在咖啡馆盯着自己看的那个表情,是个挺善良的姑娘,要真把她的命搭进去了可怎么办啊。 * 又是几天风平浪静,月圆之夜的三天前,江钊有了感应——梦里一道红色的光亮,在西炎富川镇。打算通知白禾明天出发,给她一天时间收拾收拾东西,别又搞得跟上次一样突然袭击。 也挺巧,江钊刚拿起手机,就看到白禾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我答应了啊 ——但是以后去哪一切费用你来承担 ——真出事了你得先救我…… 江钊怔忡,本来以为要等到最后一刻才能得到她的答复,来得突然却也没觉得多高兴…… 写了又删好半天才编辑好一条回复她 ——谢谢 看了她那句“以后去哪一切费用你来承担”觉得好笑,又发了一条 ——明天去西炎,身份证发我,给你买头等舱 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play的第十四天= = ☆、15 “您好,我之前订了两个单间,”江钊站在富川镇的一家酒店大堂里笑着对工作人员说,“能把其中一间换成标间吗?” 工作人员是二十几岁的姑娘,看着江钊红了脸,轻声说:“按理说提前在网站上预订的是不好给您换的,”姑娘不太好意思看江钊,“但是现在空房多,也没什么关系。” 江钊柔声道了谢,等着工作人员办手续的时间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坐在正休息处沙发上聊得火热的俩人。 “您看他这张脸往那一摆什么不好办的事都能给办成了。”白禾恨恨地说,想着刚才自己去问能不能换房间的时候接待处那姑娘冷着脸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夏沪说嘿嘿一笑:“要是那工作人员是个小伙子,你肯定比江老弟管用!” 看着正朝着他们走来的江钊,白禾双眉一挑:“现在这个年代可不好说。” “你304,”江钊把房卡递给白禾,“我和夏哥住306。” 白禾点头接过房卡往电梯间走去,夏沪说倒是一愣:“等一下,”目光分别在白禾和江钊脸上停留了一会,“为什么你们俩不住一间?” 白禾听了笑着解释:“忘了跟你说了,我们俩不……” 话没说完却被江钊打断:“我们俩还没进展到那个地步。” 白禾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如实说出他们俩的关系,情绪不明地看着江钊。被看的人神色却无比坦荡。 夏沪说了然一笑:“明白了明白了。” 306在304的正对面,就隔了一个走廊。两间房几乎是同时响起了“当啷”一声,江钊却跟着白禾进了304。她转头瞪他,身体卯着劲不让江钊进去:“进我房间干嘛?” 夏沪说闻声回头,恰好对上江钊的目光。 江钊露出一脸“是男人都懂”的表情:“夏哥,我跟白禾说点事。”说完侧身进去撞上了门。 “什么事?”白禾双臂抱在胸前,皱眉看着江钊。 江钊侧头,下巴一抬:“他到底怎么回事?” “在机场不就跟你说了夏哥是来找做棺材的材料的嘛。”白禾目光闪躲,转身往屋内走去。 江钊跟着她的步伐,看她在床沿坐下,站定在她面前,插着腰不说话。 白禾被他看得发虚,清了清嗓子:“没别的事的话你走吧,我想睡一会。” 江钊轻笑一声:“白禾,你也太不会撒谎了,”把摆在一边的椅子拖过来,一屁股坐下,“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白禾心一横,真就钻到被子里往床上一躺,闷声说:“随便你。” 然而想在一个并不算熟的男人“炙热”的目光下入睡对于白禾来说实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借着被子的掩护,她时不时眯着眼偷偷看向床尾,那人还真就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 这人大概有无数种让人主动认输的方法。 白禾猛地坐起来,盘起腿,顺了把因为翻来覆去凌乱的头发:“是我让夏哥一起来的行了吧。” * 就在昨天晚上,白禾收到了夏沪说的微信, ——妹子,中秋快乐啊 顺手回了一条, ——也祝您中秋快乐 几乎在发出去的下一秒就收到了他的回复, ——你们是不是又要出发了? 白禾一愣,没想到夏沪说会问这个, ——嗯 夏沪说发来一条语音:“有个不情之请啊,这次去能带上哥吗?我这段日子没什么活闲得很,上次回来之后就老惦记着这事啊,真挺刺激哈哈。” 很快又来了个语音:“听江老弟的意思你们这个活儿也挺危险的,多个人多个照应嘛,碰到什么事我一大男人也好帮你挡挡,你就当我是保镖呗。” 其实白禾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多个人多个照应。 上次挖阿慧的时候,如果有夏沪说在旁边盯着,说不定沙富贵偷袭自己也不会成功。再者说他也能算是个熟人,这里头的事基本也都了解,于是就把航班时间告诉了他。 * 江钊闻言叹了口气:“你不觉得至少该跟我商量一下?” 白禾撇嘴,知道自己不占理:“反正夏哥也算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7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27 …… “老弟,你也看看。” 行吧,那就看看吧。 夏沪说看得开心,时不时还念一段。 “哎呀这段写得真好——在这被黑暗吞噬的荒野中,人的一生过于短暂,无法停留,挣扎一生刻下的痕迹却又浅薄,经不起狂风大作。 她是人,却又不像人。那一刻她与废墟同思、流亡远方,被人间抛弃、与深渊对视,聆听冤魂的哭诉、与神鬼共灵。” 白禾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文艺青年的疼痛文字读出来的杀伤力可比光用眼睛看大多了,连忙阻止:“夏哥,求你别读。” 夏沪说和白禾很快看完了,却见江钊还认真地盯着手机屏幕,皱着眉,像在看多重要的东西似的。 白禾觉得不好意思:“别看了……没什么意思。” “等一下,”江钊皱眉,“你们看到这段了么?” 他念了出来:“——各位废墟探险者想必都听说过富川垃圾焚烧厂,它鼎鼎大名是因为是全国第一座因排放废气导致附近一村子十几人先后患癌被关停的焚烧厂。可在我心目中它的特别之处远不止这点。 来过的人应该都明白,这里格外让人毛骨悚然。按理说它不是医院这种能让人浮想联翩的废墟——只是个厂房而已,却为何让人害怕呢? 根据可靠线报我了解到,在这厂子里,约二十年前发生过一起出了人命的绑架案。我常想,它独特的气质会不会与常年飘荡在其中的冤魂有关呢?” 江钊抬眼看了眼白禾。 “你的意思是,徐蛮说的这个绑架案可能就是陈佳佳这件事?”白禾想到幻象里两个人亲密的样子,总觉得跟绑架案扯不上关系。 江钊点头:“很有可能,时间点对得上,富川是个小地方,这厂子二十年前估计也就发生过这一个重大到能让人记住的案子。” “可是他就一摄影师能知道多少?”白禾说。 “至少这是个突破点,我们目前也没有别的线索了,”江钊说,“把他名片给我。” “可是他写“根据可靠线报”,能那么轻易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吗?”夏沪说担心。 江钊拨通电话,轻笑:“他有错在先就另说了。” 白禾懂了,他有错在先指的是——徐蛮不经她允许发布了她的照片。 * 江钊站起来走到窗边,电话接通了。 “喂您好,哪位?” “您好,江钊。昨天晚上工厂见过。” 江钊一说话徐蛮就听出来了,心里咯噔一声,还想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那个帅哥竟然给自己打电话了…… 江钊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期待。 “记得记得,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江钊一顿,“就是想跟您约个时间。” 徐蛮呼吸一滞,什么!没听错吧,帅哥要跟自己约时间??? 声音因为激动有些抖:“约、约时间干什么?” 约会吗?自己不介意他有女朋友的……唉,他那个女朋友,希望没有看到自己把她照片发到网上了…… “我们的律师想跟您谈谈侵犯肖像权的事情。” 啊?律师?侵犯肖像权?徐蛮脑子嗡得一声,看来帖子被看到了?现在删了还来得及吗…… 江钊接着说:“您的帖子我们看到了,作为证据存下来了,您别想着把它删了就能解决。” 徐蛮想哭,本来以为是个甜蜜的惊喜竟然成了惊吓,得挣扎一下:“我、我只是记录用而已,不至于说得这么严重吧……” 江钊语调淡漠:“擅自将他人的人身权利进行商业使用,是侵权行为。” 徐蛮舒了一口气:“我没商业使用啊。” “商业使用指公开传播且通过使用获得直接或间接的利益经济,”江钊笑说,“您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废墟摄影师,订阅您公众号的人挺多吧?这篇帖子阅读量不低,给您打赏的也不少吧,您说这不算商业使用吗?” 徐蛮出了一身冷汗,这帅哥看起来挺温柔的样子竟然这么可怕:“那您看怎么办好呢?咱们私下处理可以吗,我这好不容易有了点粉丝,您要告了我侵权我可混不下去了……” 看着江钊装作不乐意的样子半天没说话,白禾翻了个白眼,心想您不考虑往好莱坞发展吗,说不定还能拿个奥斯卡。 夏沪说则是“啧啧”两声,语重心长地说:“妹子,咱以后得注意点,不能被江钊抓到把柄……” 大概是觉得晾着徐蛮的时间够长了,江钊轻声说:“那也行吧,首先帖子肯定得删了。” 那边徐蛮连忙答应。 “还有,我们有个消息想向您打听打听,您能给我们提供可靠信息的话这事就算了。”江钊说。 “没问题没问题。” 江钊说:“您帖子里提到厂子里二十年前发生过一起命案,我们就想知道这个。” 徐蛮说:“这事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就听我朋友提过一次,他叔叔是当年那案子的负责警察,要不我把我朋友联系方式发给您?” * 很快徐蛮把他朋友的联系方式发了过来,江钊打电话过去说自己是记者在做一期绑架案专题的节目,听说他叔叔负责当年富川垃圾焚烧厂那起案子,想知道能否当面采访,于是顺利得到了联系方式。 老爷子今年六十多岁了,在富川这个小镇子做了一辈子警察,退休了很是寂寞,喜欢到处跟人讲自己年轻时候立过什么功、碰到过什么奇怪的案子。听到江钊电话里一句“李警官”瞬间心花怒放,立刻把自己家里地址告诉了江钊,让他下午就来。 江钊挂了电话,那起车钥匙:“走吧,去见李警官。” 夏沪说看江钊这么表演了一番佩服得不得了,觉得他特智慧。因为特想和聪明人聊天,坐上了副驾驶,白禾却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地跟着上了车。 “老弟啊,你怎么知道那什么商业用途之类的法律知识啊?你难道是学法律的吗?” 江钊启动汽车:“不是,打电话前百度了一下。” 白禾看着窗外,听着夏沪说兴冲冲地跟江钊聊了一路。 江钊不会冷场,对方问了什么都会回答一句。 她却觉得有点憋得慌,怎么说呢,被私自使用了照片的是她,他都没跟她商量一句就利用这件事来换取信息。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就是觉得不舒服,他完全可以问她一句征求她的允许,她肯定会同意的。 白禾看着车窗里反光的自己,无奈一笑,自己在期待什么啊。之前去木桿他没问过自己的意见,更像是威胁自己;去后山挖尸体前也没告诉过自己要做什么,被他强迫着第一次招了幻象,她魂出窍上了阿慧身的事就更不用提了。 那么多顶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28 大的事都没征求过她的同意,这种小事何足挂齿啊…… 江钊就是这样的人,做事情哪里还管你开不开心愿不愿意,根本不讲感情。 她想得认真,没注意到一路上江钊从后视镜看了她好多次。 作者有话要说:  侵犯肖像权、商业用途等定义都是从知乎上看到的,有问题欢迎指正 ☆、22 李警官家离得不远,在富川镇一处听老的住宅区内。门被打开他们都没自我介绍就听李警官笑呵呵地说:“哎呀,记者们快请进。” 老人头发花白,却穿地整整齐齐打扮得很精神,依稀能感受到老警察的风采.领他们到客厅后,给每人倒了杯茶,坐下怀着期待地看他们,搓了搓手:“你们是想了解垃圾焚烧厂那个绑架案?” 江钊点头。 老人一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人关心这个案子,”顿了顿,“我们富川是小地方,我当了几十年警察,就碰到过这一桩出了人命的案子,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怎么说呢,结局算是好的吧……但是,我也说不好总觉得怪怪的。” 白禾、江钊目光触碰,读懂了对方的意思,两人想到一处去了 ——结局是好的?那个小姑娘都死了,怎么能说是好结局呢? 白禾说:“您能具体讲讲吗?” 李警官点头:“名字我不好告诉你们,就只说姓氏了。” “是这样的,具体来说是十九年前夏天的一个晚上,大概八点钟,我们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说是自己的女儿被绑架了。” “我们赶到了具体一问才知道,他们女儿前一天晚上就没回来,但是因为女孩平时就比较淘,时不时就彻夜不归。我们听了都觉得难以置信,女孩那年才十六岁刚上高一啊,一夜没回来父母怎么会等到第二天晚上才报警呢?” “就叫她小陈吧,是个特别叛逆的孩子,说是经常和几个社会上的人一起玩。她父母是生意人,在我们这算是数一数二有钱的。平时根本没时间管孩子,只知道大把大把给她零花钱。”李警官叹了口气,“那孩子前一天晚上没回家父母根本都不知道,他们去外地谈生意了第二天才到家。” “你们说挣那么多钱干嘛呢?还不是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收养了孩子却不好好照顾,真是作孽。” “收养的?”江钊插嘴问。 老警察点头:“对,因为夫妻两个年纪不小了还没孩子,就在小陈五岁左右的时候收养了她。” 见江钊没有别的要问的了,老人继续说:“然后陈氏夫妇那天中午接到了一通电话,说是他们女儿被绑架了,五十万赎人,不许报警,不然就撕票。” 李警官叹息:“夫妇俩还真就没有报警,说是因为听到了女儿在电话那头的惨叫声,吓得不敢报警,而且五十万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大钱,就把钱给送到了指定地点。” “大概下午三四点钟,绑匪又打来电话,说拿到钱了,让他们五点半到东巴车站接女儿。” “可是夫妇俩等到七点都没见到人,再打绑匪电话就没人接了,夫妻俩就慌了,担心女儿出事了,赶忙回家报了警。” “然后呢?”夏沪说听得紧张得很。 “然后大概晚上九点,我们在他们家还没询问完情况,那女孩回家了。” “您说陈……”白禾差点把陈佳佳全名说出来,连忙改口,“小陈回家了?” 李警官说了挺久有点口干舌燥,边喝茶边点头:“对。” 白禾皱眉:“您确定,回家的是她?” ——幻象里的陈佳佳被掐死了,而且尸体还躺在棺材里……她怎么可能回家了呢…… 李警官奇怪地看了眼白禾,笑了:“人家父母还能不认识自己女儿的嘛?瞧你这话问得。” 白禾脸色苍白,死人怎么可能回家呢…… “小姑娘是不是不舒服啊?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李警官看着白禾问。 江钊拉住了白禾的手,用力按了按,扭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先听完,别多想。” 白禾回过神看他,他已经坐正了,笑着对李警官说:“她有点水土不服,您接着说吧。” 老人放下心来,目光在他们脸上逗留了一会:“小年轻感情好啊。” 调整了坐姿接着往下讲:“我们就问小陈是怎么回事啊,她怎么也不说。我们一看那状态就知道小姑娘吓坏了,也不好当下就逼着她跟我们讲具体经过。” “当时想着让小姑娘好好休息一宿,我们打算先从监控上找找线索,等她第二天情绪稳定了再来问的。但是在我们要走的时候,小陈突然叫住我们说了声“死人了”。” “她一直说着“死人了”这三个字,我就跟她说:“你得告诉我哪里死人了,警察叔叔们才能去处理啊。”她才告诉我们是在垃圾焚烧厂。” “我们立马就赶过去了,就看到嫌疑人钱某躺在地上,被人用钝器击打脑袋致死。但是我们找遍了工厂都没有发现那五十万赎金,所以推测他应该是有同伙的。他们应该是在分赎金的时候发生了分歧,有人把钱某打死独吞了五十万。” “第二天我们就去问小陈绑她的有几个人,还记不记得那些人的样子。小姑娘反应挺奇怪的,死活不说。” 李警官无奈笑笑:“她不说我们也得查啊,那个年代监控又不像现在似的这么发达,基本都靠走访,”顿了顿,“后来我们终于查明白小姑娘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们了。” “绑她的两个人,本来就跟她认识。那个死了的钱某二十岁出头,开了家小理发店,是提供那种非法按摩服务的理发店,他女朋友在他店里当按摩女。据小陈的同学说,看到过她和钱某一起玩。” “后来我们再去问小陈,她说了实话。” “她说,不存在什么绑架,她和钱某还有他女朋友本来就是朋友。小陈觉得养父母不关心她,想吓吓他们,就请钱某他们配合着演了场绑架戏。” “说好五十万给钱某和他女友,小陈不要,算是帮她演戏的报酬。” 老人笑声有点嘲讽:“那两个人哪见过五十万啊,一下就答应了,”顿了顿,“他们商量好,拿到钱小陈就回家,跟她父母说没记住绑架她的人的样子,不让她父母报警。” “事情本来是该这么结束的,只是没想到钱某对小陈起了歹心,趁他女朋友出去的时候想强/暴小陈,不巧被他女朋友撞见一怒之下失手打死了钱某。” “小陈跑回了家,钱某女友就一个人带着那五十万跑了,”老人叹了口气,抓了把花白的头发,“本来以为是个绑架案,没想到只是三个小孩的闹剧,还闹出了人命……”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29 “那钱某的那个女朋友呢?抓到了吗?”夏沪说问。 李警官摇头:“没有,他女朋友好像是姓张吧,她就跟失踪了一样……我们当时去钱某开的那个理发店所在的街区走访,谁知道附近的居民都没几个对这个张某有印象的,更别说认识她了……” “住在那的人都知道他们俩是做那种见不得人的生意的,都避着他们,”李警官一顿,语气竟然有些惋惜,“多可怜啊,在那生活了好几年的活生生的人,都没人记得,像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小陈还问过我能不能不要找张某了,说她失手打死了钱某也算是救了自己,那五十万也是自己自愿给她的……”李警官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茶。 “那张某到现在都没找到?”江钊问。 李警官笑笑:“是啊,她像个幽灵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线索,之后我们也就没再找了。” 许久没人说话,四个人表情各异。 “具体就是这样了,”老人张口,“整个案子条理还算清晰,可是我总觉得不对劲。”说完冲他们一笑,“唉,疑神疑鬼的职业病,总觉得藏着点什么我们没注意到的细节。”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期性心态爆炸..................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恐慌 ☆、23 三人走前向李警官要小陈的联系方式,说想和当事人聊聊,李警官面露难色。 江钊说:“您把联系方式给我们,她愿不愿意见我们、还有之后的事情都跟您没关系,”顿了顿,“而且您不是说有不对劲的地方吗?说不定我们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李警官松了口,说是快二十年的事了后来也没联系过,手机号码是没有的了,但是记得小陈家的地址,不知道这些年有没有搬过家。 于是三人拿到了陈佳佳的家庭住址。 * 回到车上,夏沪说觉得脑子一团乱:“我怎么觉得,李警官说的和小白幻象里看到的根本不像一件事啊……”顿了顿,“陈佳佳没死这点就没法解释……” 夏沪说正期待着这两人不管谁来给他梳理一下,谁知道两个人都不言语声儿。没办法他只能自己推理:“但是时间地点都对得上,而且小白幻象里不是提到过一个叫张平的?跟钱某女朋友的姓也对得上,陈佳佳口中那个小川哥应该就是钱某了。” 夏沪说挠了挠头:“如果非要说是同一件事的话,我只能想到一个解释——陈佳佳被钱小川失手掐死后,她的鬼魂跑回了陈家,然后张平和钱小川为了独吞五十万大打出手,最后张平干掉钱小川拿钱跑路。” 说完他自己都佩服自己,这推理得真是完美!满怀期待等着坐在前排的两位夸奖自己,却什么也没等到。 白禾跟没听到夏沪说一番精妙绝伦的推理似的,问江钊:“你觉得呢?” 江钊启动车子:“李警官说得不能全信,你看到的幻象也不能全信,等我们把所有矛盾的地方解开了真相就出来了,”一脚油门踩下,“现在我们先去确认一下那个十几年前回家的陈佳佳是人是鬼。” * 陈家在一个别墅区里,门前有保安,非住户车不好进。江钊把车停在了马路对面。 “现在怎么办?”夏沪说问,他有点小激动,觉得现在跟警察踩点似的特刺激。 如果陈佳佳现在还住在这里,他们跑过去跟保安说要找她,开门见山要跟人家聊当年的事情,当事人还真不一定愿意。而且现在这位活着的陈佳佳是个什么状况他们也没搞清楚,不太好开诚布公。 怎么才能不打草惊蛇又见到陈佳佳呢? 江钊透过车窗在四周游移了一圈,突然目光一定,说了声“稍等”就下车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捧玫瑰花和一顶棒球帽,他把两样东西都递给白禾。 “记得陈佳佳的脸吧?”江钊问。 白禾接过东西点头。 “去跟保安说有人订了花要送给陈佳佳,”顿了顿说,“我虽然也看到了尸体的脸但是在夜里还有红色宝气的笼罩,没你在幻象里看得清楚。” “确认两点,第一,光从长相看她是不是陈佳佳,第二,她是人是鬼。”江钊说。 白禾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动作:“真有可能是鬼?” 江钊说:“在书上看到过有鬼因为执念太深,没意识到自己已死,会利用怨念集结灵邪之气幻化成人形继续生活在人间的例子。” 夏沪说觉得脊背发凉,却听江钊说:“但是我从没见过,很有可能只是传说,我觉得她是鬼的可能性不大,”直视白禾,“但是还是确认一下。” 白禾问:“怎么判断她是不是鬼?” 江钊笑:“学知识不知道触类旁通吗?你是解怨人,如果她是灵邪之气凝成人形的鬼,你是能感受到的。” 白禾有点懵地点了下头,带上棒球帽,右手搭在车把上,扭头看江钊:“那我去了?” “去吧。” 夏沪说觉得他江老弟这俩字说得特温柔,能滴水的那种柔。 * 白禾往下压了压帽子,深吸一口气,敲了保安室的玻璃窗:“师傅,请问陈佳佳小姐住这里吗?” 保安师傅问:“在的,什么事?” 白禾心猛地一跳——还住这就好,至少线索没断掉。 “有人订了一束花要送给陈小姐,能让陈小姐出来拿一下吗?”白禾微笑着说。 保安点点头:“稍等,我给陈小姐家打个电话问问。” “谢谢您。” 没一会保安挂了电话:“陈小姐说马上来。” 白禾的心怦怦直跳,不断深呼吸想让自己镇定一些。 闭上眼一遍遍在脑子里回忆幻象中的陈佳佳,想捕捉住她的每一个面部特征。 “您好?”陌生女人的声音传入耳朵。 白禾睁眼抬头循着声音看去,脑子“嘎登”一声——她几乎能立刻确定这就是陈佳佳。她十九年前十六岁,现在也有三十五岁了,可是看起来和幻象中的样子基本没什么区别。女人穿着无袖连衣裙,甚至还有些少女的味道。 ……怎么可能呢,陈佳佳死了啊。 “您好?”大概是许久没得到白禾的回应,女人面带疑惑看着她。 白禾回过神,勉强扯出一笑,把花递给她:“您的花。”没等女人回应便转身快步离去。 她向着江钊租的车走去,脑子乱得很,越走越快。走到车边却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送花的店员,万一陈佳佳还在看着自己呢,不能上车…… 于是夏沪说就眼看着白禾擦着车身走过,越走越远。 江钊扭头跟着她的身影,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7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37 做人也太难了吧。 他犹豫了会, 叹口气,单手托着背上的尸体,左手认命地去拉车门。这时候却看驾驶座车窗降下,伴随着“咔嗒”一声, 后备箱盖弹开,陈佳佳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把她放后备箱吧。” “啊?”夏沪说愣愣望着她,看着夜风把女人的长发吹起, 几乎把留给他的四分之一侧脸全部挡住,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不会是他刚才心里的犹豫挣扎不乐意全让人家看出来了吧…… “没事, 还是放后座吧,三个人也不算挤……”夏沪说干笑了一声, 接着进行开车门的动作。 “三个人……”陈佳佳轻笑,“哪来的第三个人呢。”她抬手把头发别在耳后,曲臂撑着下巴扭头看夏沪说。 人家不都说, 在黑夜里人的眼睛是亮的吗,夏沪说觉得不太对。陈佳佳的眼珠是漆黑的,跟个深不见底的洞似的,弄得人不好意思看却又像被她拽住视线了一样不能闪躲,怪不自在。 “放到后备箱。” 她声音不大,却有不容违抗的坚定,夏沪说被拉回神儿,下意识按她说的做:“哦,哦,好……” 后备箱的大小显然不是用来装人的……只有把张平蜷成一团才能勉强塞下。夏沪说看它那样子觉得心里不舒服,这拽拽那搬搬调整了半天,好像能让它躺得舒服点一样……弯腰折腾这一会,出了不少汗。他插着腰站直,抬手扶住后备箱盖,看着被放在那的“人”,心里堵得慌,跟做了错事儿了似的。 夏沪说连忙摇了摇脑袋,觉得自己再想下去今天可能就睡不着觉了,缓缓阖上了车盖。 把手凑到鼻子边闻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腐尸味…… 天黑看得不真切,刚才调整它的时候,注意到有液体冒着泡从它鼻子流出来,没什么经验的夏老哥也知道这是尸体腐化的过程……十分钟前还跟个活人似的呢,一下子就腐成这样了。像是跟天借了二十年的时间,到点儿的那一瞬间就被毫不留情扒开了包住腐烂内里的美好皮囊。 ——认命吧,欠下的债是要加倍偿还的。 夏沪说垂头丧气往前走,坐进后座,拉回车门的一瞬间小声嘟囔了句:“怎么不算人呢,死人也是人呐……” 陈佳佳全开着车窗,抽着烟,夏沪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知道那女人不会在意他,却还是突然看她不顺眼,翻了个白眼暗戳戳表达自己的不满。刚才还那么激动呢,怎么突然就风轻云淡什么都不在意了?好歹是妹妹死了,怎么能这么不在乎啊…… 掏出手机给白禾狂发微信: ——妹子你们有什么发现啊? ——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一个人坐车上好无聊啊 ——要不我去找你们?你告诉我怎么走 最后一条刚发出去就听到陈佳佳说:“上车吧。” 夏沪说寻声抬头,眼睛一亮,从里面帮白禾打开了门,往旁边蹭,说:“快给我讲讲,那老头怎么回事?”看白禾手里还多了个小行李箱,连忙过去搭手,“这哪来的?那老头的?” 江钊边往副驾驶走边讲着电话,临上车前才挂掉。 除了夏沪说,三人都淡定地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抓心挠肝地想知道那个老头到底是何方神圣,可看白禾、江钊缄口不言——那应该是有关封宝尸的事情碍着有陈佳佳在不好说吧……夏老哥只能期待快点回到他们停车的地方,他的好奇心要喷勃而出了。 车开了一会,江钊的语气跟闲聊似的说:“问你个事儿,”顿了顿,“你用酒瓶砸钱小川前,张平有什么异样——比如说身上有没有血迹,心脏还在不在?” 陈佳佳皱眉,不知道是想不起来,还是抗拒回忆这件事,许久才说:“我回去看的时候她只是躺在地上,身上一点血也没有。” “还有个问题,你用酒瓶砸的钱小川哪里?” 陈佳佳嗤笑,抽空用看智障的神色睨了他一样:“你说呢。” “头部的哪里,比如额头还是后脑勺?”白禾身体微微前倾,问道。 “额头,”陈佳佳单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抬起指了下额头右部偏上的部位,忽而一笑,“你们录音呢吧,打算把这个当证据去警察局举报我杀人?” 一阵诡异的沉寂。 “钱小川不是你杀的。”白禾的声音突兀得很,跟针似的扎进耳朵。 突然响起刺耳的刹车声,车猛地停了下来。 白禾没有准备,因为惯性重重撞到了椅背上,还没缓过劲来,就听陈佳佳说:“你们最好能给我解释清楚。” 一阵衣袋摩挲,伴随着手忙脚乱的几声按打火机的响动,却因手部颤抖怎么也点不着,陈佳佳低骂了声:“操!”然后终于点燃了半咬在嘴里的女士细烟,猛吸了一口。 * 江钊和白禾打开箱子后,老头说话了:“他吃心,打死他!钱、钱!”人疯疯癫癫的,说话没逻辑,却把关键点全都讲了出来。 “谁打死他?”江钊问。 老头没言语,却爬了起来,忽而面露凶狠,直勾勾盯着一个地方,左手紧绷着像是在示意手里抓了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在空气中疯狂敲打着。 “是你打死的?” 老人闻声停下动作,斜眼睨他,无动于衷,更加疯狂地抡起胳膊。 “走吧。”江钊拉上箱子起身往外走。 白禾脑子一片混沌,只知道跟着他,关上门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老头像个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 “所以,是这个老头砸死了钱小川,然后把钱拿走了?”白禾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讲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钊点头:“应该是,”顿了顿,“刚才我控制住他,他躺在地上做了那些动作——” “先是表示有人吃了张平的心,然后吃心的这个人被打死了。这一切应该是发生在陈佳佳以为自己砸死了钱小川之后的。” 白禾回过神:“嗯,陈佳佳肯定没看见钱小川吃张平的心,因为她一直以为张平还活着。” “所以她砸钱小川的那一下估计只是把他打晕了……” “然后等陈佳佳离开,钱小川醒来挖了张平的心。被老头看见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砸死了他。” “警察应该只跟陈佳佳说了钱小川是被击打头部致死,而她哪知道那时候工厂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就以为是自己把他打死了。” * 夏沪说听了大叫:“哎呀所以你没杀人啊!” 陈佳佳的手却抖地比刚才还厉害,声音急躁:“万一我砸的那一下已经把他脑袋砸坏了呢,万一是共同致死呢,万一……” 被江钊打断:“我刚才打电话给李警官问了,就是当年案子的负责警察。他甚至都没提到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38 钱小川前额还有伤,”一顿,“陈小姐,他的死基本可以确定跟你没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是我第二个作者号,之前写过一个短篇叫《绝春城》,悬疑破案类。因为没什么水花我挺难过就换了个号hhhhhh有兴趣的盆友可以去看看啊嘿嘿 ☆、30 “砰砰砰”几乎同时响起三声关车门的声音, 或者说是砸门更为恰当。 ——他们被陈佳佳赶下车了。 车门关上的一刹那, 夏沪说还没站稳,陈佳佳就开着车绝尘而去, 留给他们一嘴尾气。 一向好脾气的夏老哥快被气死了,连蹦好几下,伸出右手冲着车飞奔而去的方向狂戳, 喊得破了音:“我敲里妈!!!” 可惜那车早就融入黑夜里看不见踪影了, 整条街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和几盏根本不亮的路灯。 夏沪说小跑几步到白禾身边,特不忿地嘟囔:“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遇见过这种人!” “什么毛病啊!咱们能算是她恩人吧!” “没咱们她哪能知道自己没杀人啊!咱这是还了她个清白啊!” 夏沪说“咱们”、“咱”这些词说得顺溜,听得江钊嘴角一抽。这人是真不见外, 自动把自己捆绑上来了。 夏老哥接着喷:“她倒好,还生气了,一言不合就把咱丢在这荒郊野外!她气什么啊??难不成还特享受当杀人犯啊!” “真是富二代的臭毛病!” 江钊双手插兜慢慢走着,面无表情听他发牢骚。刚才查了地图, 停车的地方离这儿有三公里,得走个三四十分钟。白禾走在他身边,双臂一晃一晃的, 左手缠着的白色绷带有血殷出来,江钊的视线老被吸引过去。想着得开车带她去急诊重新包扎一下, 他和夏沪说都不专业,也就知道点紧急处理的知识。 白禾却在开玩笑似的安慰夏沪说:“您谢天谢地吧, 还好江钊憋了一阵子才说,这地儿离北街巷子不远了。要是一上车就被告诉陈佳佳了,咱们可就得从工厂一路走回来了, 十多公里呢。” 夏沪说还是恨恨地:“早知道就不该告诉她,让她到死都以为自己是个杀人犯!” 白禾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想,说不定那样她反而会更好受点。 ——如果钱小川是死在她手里的,那至少算是亲手给自己妹妹报了仇。 陈佳佳在被他们告知真相后暴怒的反应,并不在白禾意料之外。 这件事不说是全部,也至少占据了陈佳佳一半的生活,却被一群才见面的陌生人告知:你纠结了半辈子的事根本不存在的。谁能高兴得起来?所以她甚至会在听到人不是她杀的之后还一个劲地问自己是不是共犯。 陈佳佳希望她用酒瓶子砸的那一下跟钱小川的死有关系。 不然,她这十九年,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从少女到中年人的几千个日夜不都白活了吗。 她接受不了的是——担惊受怕了快二十年的事情,到头来竟然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白禾突然想起了徐蛮说的,跟废墟比,人太渺小了,折腾一辈子到头来却是虚无。 * 三人坐到车上已经快凌晨一点,白禾舒舒服服瘫在副驾驶叹了口气:“唉,明天要回学校面见导师了......” 夏沪说前倾扒到椅背上:“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还在上学了!” “是啊哪像你们,一个想工作才工作,”撇了眼正专心开车的江钊,“一个看起来好像不用工作。” 夏沪说叹口气:“啥想工作才工作啊,我们做棺材的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倒想一天做他个十个八个的多赚点钱攒老婆本呢,也得有那么多死人啊......” 他忽然嘿嘿一笑:“改天我打个棺材当礼物送你!” 白禾惊恐状扭头看他:“可别,可别,我家小,放不下棺材那么大的东西……” “那就寄存在我那,用得上的时候找我拿!”说完赶紧补了一句,“妹子你可别觉得不吉利啊。听过红白喜事这词吧,在咱中国,丧葬和结婚那是一个等级的。” 车窗被她打开了一条缝,风灌进来挺凉快。 混着风声白禾的声音不真切:“我应该不会有需要的时候,”一顿,“没什么人需要我收尸。” “而且,我自己死了可不要被烧成灰烬了还待在棺材里。” “火葬本来就是为了给人死后的自由。灰烬,那是比沙子还轻的东西,一阵风来就可以躲得无影无踪。都成那样了还得被封在骨灰盒里一年年被亲人、后代、子子孙孙祭拜,多可悲。” “活着的事就留在活着的时候,死了还要被活人抓着不放那才可怕。” 人都怕被鬼缠上,鬼凭什么不能怕被人惦记着。 夏沪说干笑两声:“人人要都像你这么想,我早饿死街头了。” 白禾笑笑不置可否。 夏沪说转头问江钊:“唉老弟,一直忘了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干这个拉风可不挣钱啊。”心想千万可别是个家里蹲的富家子弟,刚才自己才骂了一顿富二代...... “家里做古董生意的。” 白禾斜眼瞟他,轻笑一声。用“家里”这个词糊弄过去,骗得过夏沪说骗不过她。估计不是个无所事事的啃老族就是做些他自己都难以启齿的工作的。 夏沪说一根筋,很自然把“家里做古董生意的”等同于“江钊是做古董生意的”,一下乐了:“缘分啊缘分!” 江钊无奈,怎么就又有缘分了...... “你看啊,古董是啥,那是过去的人的玩意。咱们都是和作古的人打交道嘛!” 夏老哥显然不需要江钊的认同,转头就问白禾:“妹子你学什么专业啊?” “建筑。” “哎呀咱也有缘呐!你给活人做房子我给死人做房子,同行同行!” ......您说同行就同行吧。 白禾这下明白了,估计不管她学什么都能和夏沪说扯上关系......全世界都是他的有缘人。 “夏哥你知道六度分离理论吗?”江钊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怎么个意思?” “就是说您再努努力,总有一天能和美国总统称兄道弟。” 夏沪说虽然没懂什么意思,可是江老弟见多识广啊,他说自己能认识美国总统,那肯定不是信口胡言的。搞不好他能给美国总统做棺材呢,那他可是棺材界的传世奇人了! 连忙想接着请教,却发现车停了:“唉,不回宾馆嘛?还有别的事儿要做?” 下了车才发现是到县医院来了。 “嗯,白禾的手得重新处理一下。”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39 作者有话要说:  六度分离理论: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五个人你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平均只需要通过6个中间人就能与全世界每一个人建立联系。 摘自百度百科 ☆、31 因为他们的到来被吵醒的护士特别不耐烦地喊了声“刘大夫!”后又迅速趴了回值班台上。 说是医院其实也就是个小诊所, 一位神色涣散戴着瓶底厚眼镜的老大夫打着哈欠把头从诊室门口伸出来:“有大毛病快去市医院, 我们这里看不了。” “手被划伤了,能给包扎一下吗?”白禾举起左手晃了晃。 刘大夫推了下快滑到鼻尖的眼镜, 说:“进来吧,家属在外面等。” 大夫解开缠在她手上的绷带时,白禾疼得“嘶”了好几声。 在灯光下看起来, 伤口更加可怖——创口入肉不浅, 创面坑坑洼洼,又因夏沪说处理不当,不仅没止住血, 还让皮肉粘连在了绷带上,一番撕扯,用皮开肉绽来形容毫不夸张。 大夫边给她处理边问:“怎么搞的?” “不小心划到了。” 大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也是,相比刀划拉的, 说是被动物爪子抓的都更有说服力。 包扎完毕,老大夫风轻云淡地说:“把你家属叫进来,你去外面等。” 白禾糊涂了......背着病人跟家属面谈不都发生在得了绝症之后吗?却还是跟两人说了大夫让进去。 “我去吧。”江钊没给夏沪说当白禾家属的机会。 …… 没一会他就出来了。 “怎么了?” 江钊笑说:“大夫怀疑你有自残倾向。” 哈???? “他说你那伤口像是用刀割了一下之后人为撕扯造成的。” 当然大夫的语气没这么平静, 几乎把江钊骂了个狗血喷头。 ——小伙子不懂医也有点常识好吧,你女朋友手上那伤口能是不小心划的?创口坑坑洼洼跟狗啃了似的!提高点警惕!这次是手心, 下次就割腕给你看了! * 折腾到了半夜三人终于回到了宾馆休息,第二具封宝尸也算告一段落了, 虽然依然有让人如何也琢磨不透的事情。比如那个疯老头看到的就是真相吗,钱小川为什会吃心呢…… 发现旁边床上被子里还有隐隐约约的亮光,江钊在黑暗里轻声说:“还不睡?” 闷在被子里的姑娘露出半个脑袋扭头看他一眼, 虽然也看不见什么:“买机票呢,我已经翘工一天了,早点回去祈求导师法外开恩饶我死罪。” 挺久都没听到回应,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声音响起:“学建筑平时都干些什么?” 咦,这是要深夜闲聊吗? “就上上课,跟着导师做项目,挺无聊的。” 传来一声轻笑——那种低沉的,性感的,男人特有的从喉咙里发出的浅笑,虽然不在耳边却也觉得痒痒的。想到这里白禾一愣,这是她第一次注意江钊的声音,果然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听觉更灵敏,能从声音里读出平时忽略的东西。 “无聊还学?” 思绪被拉回:“无聊也得学啊,我也没有一技之长,得养活自己,”一顿,“你读过大学吧?” “废话。” 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算没那个脑子混也得个文凭出来,面子上才过得去。 “那算等价交换,说说你是什么专业的呗?”江钊觉得她说这句话的嗓音带着小姑娘特有的俏皮感,忍不住转头看向她——眼睛亮亮的,一眨一眨。 她应该没意识到他也在看她,江钊想。 “临床心理。” 有点出乎意料,可又在情理之中。怪不得这人总能猜到别人的想法,也总有办法让人家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愿来。 “啊,难怪你会突然提到那什么六度分离,”白禾笑说,“那你这事结束之后会接着去做这方面的工作吗?” 结束之后?怎么样算结束呢?真的能结束吗? 江钊翻了个身,面墙背对她,说:“应该不会,太久没用学过的那些东西,早忘了。” 察觉他应该不想谈这个,白禾没再问,也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深夜闲聊就这么没头没脑地结束了。 * “唉,睡着了吗?”没持续多久的沉默又被打破。 “嗯?”对方声音嘶哑却不带睡意。 没睡正好,好多事不明不白盘在脑子里实在让人不安,尤其黑夜里闭上眼睛只有呼吸声的时候,那些没解决的怪事都自己跳出来了,排着队在眼前蹦哒个不停。 “你说,那个老头为什么要打死钱小川呢?” 一开始看到那五十万赎金,白禾想都没想就觉得老头杀人是为了钱,可是越想越不对。 ——那些钱老头基本没怎么动过,并且他们把箱子拖走的时候对方甚至都没有任何反应。 而且老头一系列的动作更像是在给他们传达信息。如果那么在意那笔钱,人就算疯了也会知道要藏好,怎么可能会故意引导他们去发现呢。 “他应该就是为了救张平才攻击的钱小川。” “嗯。”白禾也这么觉得,虽然看不见,还是翻身过去,好面对面说话,“但是你觉不觉得那老人疯疯癫癫还挺奇怪的?” “我觉得他明显是想告诉我们钱小川吃心这件事,但是因为脑子坏了表达不清,可是还是挣扎着用尽各种方法来传达。” 白禾下意识的掩紧了被子,好像这样就更安全一点似的,说:“我也说不好,就像......就像有人为了让他闭嘴故意把他搞疯了一样。” 一片寂静,除了两人频率不太一样的呼吸声,什么动静都没有。白禾莫名觉得紧张,蜷腿缩了起来,慢慢伸手去摸床头灯的开关。 在触上按钮的那一刹那,脑子里好像闪过一道光,她的手僵在了那里。 “江钊......” “嗯。” 觉得她语气不太对刚想起身开灯,就听低语传来。 “沙家村过世了的大阿公......”伴随灯光亮起白禾说出了下半句,“也疯了。” 江钊眉毛拧起:“你是觉得,他也看到了?” 白禾点点头,想起了九段那天跟她转述的沙富贵的话 ——大阿公有疯病,估计是因为看到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完 以后都晚上八点更新吧。 以下是闲聊(可以跳过):我很喜欢的一位大佬上了我很喜欢的一个电台,讲到节目播放量不高时候的心态,他说:播放量只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5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45 可她一通电话打进来,江钊却也说不好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怎么了?”铃声还没响完第三个音符就被他接通。 “老公,我到了,给你报个平安。” ??? 谁是你老公? 诈骗电话? 江钊狐疑地把电话从耳边拿开,看了眼来电人姓名——是白禾没错。 手机被偷了? 刚想挂断就听那边的人又说话了,嗓音大到不用免提也能听清。 “我和夏哥在这边多玩几周,你不要担心。” 江钊拇指在那个代表着挂断的红色按钮上方几毫米处停下了,又把手机放回耳边。 是她本人。 没头没脑的胡言乱语只有两种可能 ——她在跟他开玩笑或者有危险却不好直说。 而他们不是没事打电话开个玩笑的关系。 “嗯,你们好好玩。”江钊尽量讲些平常的话来配合她接着往下说。 “我把你近期比较重要的日程都整理了,就记在不久前给你手机下的那个app里。” “一定记得看啊,那天晚上我们还用过来着。” “嗯,我知道了。”江钊连忙跑到书房随便抽了张便签,边说边用笔写下了“app”三个字母,又在下面快速画了两道,“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家里固话话费要交了,”江钊明显能感受到白禾一顿,“交费处十点开门,你别去早了还得等着。他们只收现金,你带上三十块钱应该够了。” “客气点,收费处那个大妈脾气特别差。” 江钊写下了“话费”、“十点”、“三十块”、“大妈”四个词。 “还有,”白禾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个快递要到了,你明天记得帮我拿一下。快递员一般下午四点来,你那会别出去啊。” 便签上又多了两个词——“快递”、“下午四点”。 “嗯,我知道了。” “那,那就这样,”白禾轻声说道,“都记住了吧?” “你放心。”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 白禾那边,手机被坐在她对面的女人一把抓过去,翻手按在桌子上。 “白小姐,希望你们乖乖配合。我做人讲信用,等你帮我把孩子生下来,保证毫发不伤放你们走。” ☆、36 被挂了电话后江钊连忙滑动手机——app这点她说完了还强调了一遍“一定要看”, 肯定有重要信息。 可是自己的手机她又没用过, 怎么可能有线索?难道手机app不是字面的意思? 江钊一下一下迅速划着屏幕,突然想到她那句“那天晚上我们还用过来着”。 于是迅速翻到了最后一页——是她和陈佳佳单独见面之前装的手机定位程序。 对,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位置。 不一会程序就显示关联机所在地是祁北鄂多市,江钊放大地图等着它计算出更详细的定位信息。 可毕竟只是手机定位软件,加载得慢, 也不可能很精确。手机荧幕上一直是缓冲的水滴图案在绕轴转动, 急得江钊无意识地用食指胡乱敲着桌面。 快点。 她的手机被对方拿走关机是迟早的事,关机后也就无法定位了。 而现在只知道她人在鄂多——在整个市区范围找人基本等于大海捞针,就算能被他找到那也得浪费很长时间。万一期间白禾被带着转移了, 再找就是难上加难。 仿佛过了大半辈子,程序终于定位出了具体街道——南尧路。 刚在便签上记下来,就看到手机上冷冰冰跳出了一行字——抱歉,目前无法定位对方位置。 江钊松了口气, 还好抢先了一步。 * 把那张便签纸往外套口袋里一塞,他捞起车钥匙和一直常备基本旅行用品的背包就出门了。 下楼的时候把航班、火车的信息都查了一遍,最终决定开车去。 已经错过了今天直飞鄂多的航班, 那里也不是祁北的省会城市,没开通高铁, 坐k字头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开车去,快的话七八个小时也能到了。 现在让他有点在意的是——第三具封宝尸也在祁北省。 白禾出现在那里只是巧合吗? * 一路上车不多, 江钊都以限速的最高速在跑。心想还好国庆节过去了,不然光堵车就能堵到明天。 开了四个多小时,把车停进休息区, 打算放松半个小时,长时间开车太费神。 买了个面包啃着,掏出窝在外衣口袋里的便签。因为是用铅笔写的,有些字已经被蹭得有点模糊了。 江钊把面包放在一边,将那些词输进了手机备忘录后,才重新研究起来。 【app、话费、十点、三十块、大妈、快递、下午四点】 掏出笔,首先划掉了app。 又把“十点”、“三十块”、“下午四点”圈了出来,分别用在下面写上了对应的阿拉伯数字。到“下午四点”时,他先写了个4,手上一顿又画了个斜线写下16。 基本可以确定“app”是为了告诉他所在位置。而白禾应该也明白定位程序没那么精准,所以这些数字应该是指代详细地址,比如门牌号之类的。 听电话时来不及思考,他几乎把白禾提到的他觉得是线索的词都写下了。 现在仔细分析,过于特指的“快递”和“话费”两个词很可能只是她为了说出同句里那些数字瞎编的情境,并没有什么特别含义。 笔尖停在了“大妈”这个词下面,这个也过于具体,可又不太一样。记忆中她应该是专门说了一句话包含这个词。 一时想不出所指,江钊动笔打了个问号。 * 晚上六点刚过,车就开进了鄂多的地界,跟着导航跑到南尧路——是条东西向的四车道双行路。 江钊放慢速度来回在这条路上开了一遍——路两侧有三个居民小区,底层全是沿街小商铺。 三个小区分别是35号院,38号院和5号院——跟白禾提到的数字没有任何重合。难道不是在小区里? 江钊把车靠边一停,念叨着“10”,“30”,“4/16”,一个个商铺仔细看起来。可绕了一圈,发现这些小店铺都没有详细的数字标号。 他有些烦躁。 所以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这条路是不长,可一间一间把路边这些房子找个遍也是不现实的。 他集中精神审视路边的每一处,希望能找到任何可以对上的数字。 等一下—— 江钊忽然退了几步,停在一家小店前,抬头望向那块招牌。 不是吧...... 门是全透的玻璃门,里头老板娘看到个人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46 站在门口,热情地探出脑袋:“帅哥,按摩吗?” 江钊犹豫几秒,进去了。 这家店叫——要你想你按摩店。 10,30连起来是店铺的谐音。 江钊实在不确定白禾是不是这个意思,可这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能拉上关系的地方了。 老板娘格外热情,问他要什么价位的服务。 江钊环顾四周,发现室内真的很小。这儿能藏人吗?而且如果白禾被藏在这儿,这老板娘能心大到主动拉客做生意? 见江钊满眼狐疑,老板娘恍然大悟:“哎呀,小伙子你想多了,我们是正规按摩店,不提供那种服务的。” “请问能用用您这儿卫生间吗?” 老板娘变了脸色,往后一指,翻了个白眼坐回柜台后面嗑瓜子去了。穿得人五人六的,结果又是个蹭厕所的,开个店钱没挣着,净接收外人的屎尿屁了。 江钊在后面看了一圈,确认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看来是他理解错了。 跟老板娘道了声谢推门而出。 * 按摩店旁边就是38号小区,门口保安正和一车主在吵架,大概是在说不是业主的牌照不让进。 江钊多看了几眼。因为挺稀奇的,那保安是个女的,年纪还不小了。 突然脑袋“嗡”的一声——白禾应该就是在说完了10和30这两个数字之后特别提到了“大妈”这个词。 所以她的意思是——在“要你想你”按摩店旁边,保安是个大妈的小区内? ☆、养胎 说回白禾这边, 和江钊通完话后, 她和夏沪说被绑住手脚,夹在王春华和她弟弟王强之间, 坐着看了一整天的狗血电视剧。 夏沪说时不时就递给她一个万分愧疚欲哭无泪的眼神,因为现在这种状况真的全都怪他。 白禾没心情理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江钊身上, 祈祷他听懂了她的话。 * 两天前, 夏沪说带着白禾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到了鄂多,然后上赶着把自己送到了王春华手里。 王春华的事是一个多月前他从沙家村回来后,跟一个老客户聊天时候听说的。 说是她前不久刚死了儿子。夜夜睡不好, 因为老能听到孩子的哭声。觉得是儿子太小,不乐意一个人去地下。就找了好几个老道士,想做个法,让儿子安心去, 但是哭声还是不断。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要再找不到法子都想去地下跟儿子做伴了。 夏沪说这人心软,一合计, 他小白妹子不是能跟阿飘朋友们沟通交流吗,万一能帮上忙呢。 加上人家王春华说如果真能解决要给两万块呢, 不行的话也有五千辛苦费,不亏的。 夏沪说要找白禾帮忙的就是这事。 白禾觉得不靠谱, 听到孩子哭声多半就是心理问题。但夏沪说看起来是真的缺钱,她也没什么事,就同意了。 昨天晚上十二点到了鄂多, 是王春华开车去火车站接的他们。 女人一头卷发,用心打扮过,笑得亲切,看起来得有个四五十岁了。 估计是中年得子,怪不得放不下,白禾想。 王春华把他们带到家,说是时间不早先休息一晚。白禾和王春华一屋,夏沪说和她老公张民一屋。 张民看到白禾后神色怪异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王春华解释说她老公智力上有些问题,让她别在意,白禾也就没多想。 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晃得她浑身不舒服,刚着枕头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茫间微微睁了下眼。 一张女人的脸映入眼帘——身边的王春华正单手撑起上身在看她。 白禾吓得睡意全无,迅速往边上一挪:“有什么事吗王大姐?” “时间还早要不再睡会?我们待会再说,不着急的。” 白禾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不用了,我也睡够了。” 坐起来一转身又惊得她一个激灵——王春华老公正笔直地站在床边。 这俩人不会就这么看了她一夜吧......白禾登时觉得头皮发麻,这家人太奇怪了点。 身后传来王春华带点责怪的声音:“老张你站开点,白小姐都没地方落脚了。” 张民往墙边挪了几步。 “谢谢。” 说完胡乱套上鞋,绕过张民走出房间,正看到夏沪说揉着眼从隔壁出来,一把拉过他,轻声说:“王大姐不太对劲,五千块钱回去我补给你,我们快走。” 夏沪说听她的语气也跟着慌了起来:“诶,好,我去把包拿上。” 白禾拉着他不放手:“别管了。” “两位干什么去?”王春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白禾尽量保持镇定:“我们出去吃个早饭。” 王春华笑说:“早饭我们都准备好了,在家里吃吧。” “还是不......”剩下的话都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大门锁住了。 白禾深吸一口气,转身:“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坐下边吃早饭边说吧。” * 刚坐下没一会王春华的弟弟王强也来了,不高但是壮得很,凶神恶煞的。夏沪说只瞥了一眼就吓得瑟瑟发抖。 “其实就是想让你们救救我儿子。” 救她儿子?白禾打量着这个妆容精致不服老的女人。看来王春华不是想让她儿子安息,而是想让他死而复生? 白禾说:“您可能理解错了,我没有让死人复生的能力。” 王春华摆摆手:“我不会这么为难你的,只是想让你帮我生个孩子。” 白禾彻底懵了,这是自己老了不能生要拿她当代孕工具? 可是她和王春华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全天下那么多女孩怎么就找上自己了呢? 如果不是夏沪说,她根本不会来这个地方...... 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白禾扭头神色不明地看夏沪说,她只能想到一种解释。 ——所谓把自己当朋友的夏大哥跟这女人是一伙的,看她年轻有生育能力,就联手把她骗过来了。 没等夏沪说反应过来白禾为什么突然这么看自己,王春华反而在他俩脸上打量了好几个来回,大概明白了白禾在想什么,却也不提:“不是让你十月怀胎,如果要找代孕女孩我们当地就能找到。” “王强,推过来。”王春华说完又扭回头看向白禾,“大老远请你来,是因为这孩子只有你能生。” 一个跟普通衣柜差不多型制的带滚轮半人高的柜子被推到了他们面前。王强是个壮汉,这柜子他推起来都有些费劲。 王春华起身,拉开柜子的双开门。 ——一个年轻女人闭着眼没有生气地蜷在里面,肚子高高隆起。 白禾、夏沪说倒吸一口凉气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47 ,说不出话。 王春华有条不紊地解释起来:“这女孩算是我们的代孕母亲,好不容易怀上了,在八个月的时候出意外死了。” “都死了一年多了,看不出来吧。” 除了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是和活人没什么区别。 “本来以为是天要让张家绝后,可她死了三天还有胎动。”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错觉。但是她死后十天都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一点都不像死人。我就想啊,一定是我儿子还好好活在她肚子里呢,她是靠着我儿子反哺才能维持身体不腐。” “但是孩子在她肚子里,她死了,还是生不出来。我们又不敢剖,毕竟死人怀活胎谁都没见过,怕剖出来是个死的。” “天无绝人之路,我偶然得知,生孩子是把生气带到人间——死人当然是做不到的。”王春华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但是如果能让活人的魂附身到母体身上,那就可以用人气滋养胎儿,直到自然生产。” “可是附身到死人身上可不是谁都能做到,我要是有这能力早自己上了。” “必须得找鬼神愿意接收的人气,”顿了顿,“也就是你,白小姐。” 王春华兴奋地吐了口气,声音有点颤抖:“可让我一顿好找啊,人世间唯一可以在人鬼两届游走的半鬼人。” ☆、灵与肉 白禾听了还没什么反应, 倒是夏沪说先急了, 大喊一声:“那怎么行!” 他是见过小白妹子上尸体身的,沙家村那次吓人得很。再说万一魂回不来了怎么办, 那跟死人有啥区别!白禾还是个小姑娘呢,可不能把命丢在这儿,那他会愧疚一辈子的。 白禾闻言倒是一愣, 她心里已经认定夏沪说和他们是一伙的, 这会子替她着急是什么状况?真是自己误会了还是演戏呢? 王春华说:“行不行得本人自己拿主意吧。” 白禾抬眼:“我不干的话你也不会轻易放我走吧。” 王春华喝了口水:“那当然,我会直接送你去地下,”微微一笑, “你要是不干那就是见死不救,我让你下去陪我儿子也算公平吧。” 夏沪说大喊:“公平个屁!” 王春华抹了下被他喷到脸上的口水,说:“把他扔到厕所关一会。” 夏沪说叫叫嚷嚷宁死不屈,可他那营养不良的干瘦身材哪里敌得过王强, 半抱半拖被扔进洗手间了。 王春华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用动作说着——可算清净了。 想凭一己之力逃出去是绝不可能的。 “我可以帮你,但是我要给我老公打个电话, 他联系不上我会担心。” 这时候也只能依靠江钊了。 王春华觉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耍不了什么花样,于是同意了。 和江钊那通电话白禾打出了一身冷汗。 心里打鼓,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猜到她的意思。 昨晚进小区的时候天太黑了,她根本没注意小区的号牌。只是被隔壁那家led招牌能闪瞎人眼、名字清奇的按摩店吸引了。 【要你想你】 一个按摩店名字起得也太色/情了一点...... 害怕江钊不能理解1030的谐音, 还专门补了一句“客气点,收费处那个大妈脾气特别差”,看门保安是中年女人还挺特别的, 应该能注意到吧...... * 挂了电话白禾说:“但是我不知道怎么附身。” 王春华不太在意:“没关系,我知道。白小姐只要魂还在就行。” “什么时候?” “不急,先歇着吧。” 所谓歇着就是被绑上手脚陪你们姐弟俩看一下午婆媳大战? 天慢慢黑下来,王强中途无数次睡着了又被王春华喊醒。白禾心渐渐凉了,有些苦涩——看来江钊这次救不了她了。 上次江钊说过他也不知道魂魄附身到尸体身该怎么办。如果王春华真有办法让她魂出窍附到那孕妇体内,就算江钊来了也救不了她吧...... 这孕妇不是封宝尸,不是解怨能处理的事情。就算可以,这世界上也只有她有解怨的能力...... 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 * 王春华时不时就走到客厅的阳台上看一眼天上,大概十几次后,把王强推醒了:“把她搬过来吧。” 王强迅速把关在柜子里的孕妇抱来,让她平躺在了阳台地板上。 白禾被王春华一把从沙发上拽下来,拎着她手上的绳结跟拖行李似的把她拖到了孕妇身边。夏沪说因为动不动就破口骂几句,嘴上被贴了胶带,看白禾被拖拽只能在那哼哼唧唧。 双手被绑在身后,王春华掐着白禾的肩膀把她背转过去,抽出她的左手猛地用刀划了一下。 白禾抽痛扭头,发现孕妇隆起的肚子也被割开了一道血痕。 王春华把着她的手按上孕妇的肚子,让两道伤口拼合在了一起。 黑夜里格外明显——一瞬间白禾看到那肚子开始变得半透明,跟水球似的,应该是有光在里面亮起来了。 没有功夫细想,白禾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从她左手那道伤口处挤进她的身体,然后开始往外掏东西。 掏出她的血肉、灵魂。 白禾知道自己在疯狂挣扎,可毫无用处。 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一步步从身体抽离。 原来魂出窍是这种感觉。 沙家村那次她被打晕再次醒来就在阿慧身体里了,具体附身的过程完全没有体验到。 白禾的知觉在一点点丧失,觉得自己越来越轻。 怪不得人家都说灵魂没有重量,拖着人寸步难行的是那副皮囊。 什么是死亡是个哲学问题。 人是灵与肉的特定组合,某一方毁灭了,人肯定会死。 可如果灵与肉都完好无损,只是两方分离了,也等于死亡吗? 白禾觉得是。 比如现在,就在要彻底失去感知能力的前一瞬,她亲眼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软趴趴倒在了地上。 灵魂没有重量,却能支撑那么重的皮囊站起来,离了它,肉体就只是一滩烂泥了。 人不能在世间瞎折腾了,怎么能叫活着呢? 人家不都说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时候是能感觉到的,然后自己的一生会跟幻灯片似的在眼前过一遍吗。 可堕入混沌前的最后一刻,白禾眼前还是只有此时乱七八糟的一切——逼仄的客厅里,瘫在地上的自己、王强抓着跟离了水的鱼一样瞎扑腾的夏沪说、跪在怀着活胎的死人旁边的王春华...... 自己心里看不起父亲执念过深白忙活了一辈子。 可她呢,还没开始折腾就要死了。 一点水花都没造起来过就这么过去了? 被黑暗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51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51 的可能就是——这是对我的血的反应。” “之前我的手被屋子里的人咬破出血了。”江钊说。 “可上次给张平解怨,明明只有我的血滴进她的身体了啊?”白禾不解。 “上次划你的手,你挣扎了一下,我不小心给自己也割了个口子,应该是有血蹭到你手心,被你的血带着一起进了张平的身体。” 白禾恍然大悟:“也就是说解怨本来不该出现尸体抽搐的情况,是因为有你的血才那样的?” 江钊点头。 怪不得上次看到张平抽搐他的表情不太对。 江钊接着说:“孕妇抽搐的时候我和夏沪说都看到了你极不明显地抖了一下。” “所以我就想,会不会是我的血有压制灵邪的作用,让你的魂能逃脱。能压住它们多长时间取决于我的出血量。” 白禾回忆——她在里面的时候一直觉得被一股气拽着,确实前后发生了两次拽着她的力量突然消失的感觉——第二次时间挺长,她跑出来了,第一次只有一瞬间。 能压住灵邪之气那么久,江钊得流了不少血吧...... 一直在黑暗里,也没细看过他,白禾这才注意到他右手深一块浅一块的。 抬手摁亮车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喉咙发哽:“江钊......你的手先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愚人节快乐,明天不更新【即使没人在意我还是说一下......有责任心如我......】休息一下调整心态...... ☆、上帝 江钊没理白禾去医院的提议, 只瞥了眼后视镜, 说:“你解释一下吧。” 夏沪说一听就明白这是跟他说的:“我都跟小白妹子说过了,跟一个老客户聊天的时候她跟我提到王春华了, 说是她的朋友。” 夏沪说语调有点急:“我发誓我根本不认识姓王的,也不知道她要干这事!” “我知道这太巧合了,没几个人知道白禾有附身的能力, 偏偏跟着我就碰上了要利用她的人......”说着说着他都觉得自己有问题了, 叹了口气,“你们不相信,我也理解, 可我实在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突然灵光一闪,哆嗦着掏出手机,念叨:“不对不对,我可以让我的那个客户给我证明啊!” 说完对着手机一顿敲。 没过几秒抬头带着颤音说:“她、她把我好友删了......我也没她电话。” “她什么时候找你买过棺材?”江钊问。 夏沪说懊恼自己不记录客户信息:“不太记得了......应该挺早的。我这个人没什么条理, 客户信息记录的也不全。” “具体讲讲她怎么跟你提到王春华的。”江钊说。 夏沪说回忆:“就是有一天,突然收到了她的消息,我给她备注的“刘女士(客户)”。我其实对她没什么印象, 但是既然备注了是客户那就是跟她做过生意的,” 一顿, “然后她夸了夸我的棺材好,说着说着就讲到王春华死了个儿子、夜夜听到哭声的事了。” 江钊问:“什么时候?” “就快两个月前吧, 刚从沙家村回来没几天。” 白禾看着江钊眉毛拧起,自己也一怔。 “这个时间点有点暧昧啊。”白禾轻声说。 江钊点头。 ——在沙家村夏沪说才偶然认识了白禾、知道了她的能力。几天后就在和人聊天时候“偶然听说”了王春华的事情。 “还有一点也很奇怪,”白禾说, “王春华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人,可她竟然知道怎么勾魂。” “她还说过用人气来养胎是偶然听说的,”她咬了下唇,“这整件事偶然也太多了。” 说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促成这些“偶然”才合理一点。 静默许久,江钊突然张口:“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顿了顿,“但是很可能是有人操作了这一切要置你于死地。” 白禾不明所以,指了指自己:“我?我哪有仇家?”想了想说,“而且王春华让我附身的目的是生孩子,明显不是为了杀死我啊。” 车内特别安静,江钊的话随着车的起伏清清楚楚撞进她的耳朵。 “人气养胎是胡扯,你附身进去也生不出那孩子。” “母体和胎儿注定同生死,死人怀活胎绝对不可能,只能是鬼胎。王春华以为孩子还活着的各种动静还有母体不腐都是灵邪之气没有散去聚集在她体内造成的。” “人的魂在死尸的身体里熬不过十二点,过了点儿的一瞬间就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养胎几个月直到孩子生下来。” 白禾听得头皮发麻:“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王春华求子来害我?” “故意告诉她人气能帮死人养活胎,通过她的手来让我附到死人身上,魂飞魄散?”白禾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没错。” “可是通过王春华这个跟我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害我也太绕了。她得有那个所谓的是夏哥客户的朋友,夏哥还得正好认识我......” “等等,”江钊打断她,“你为什么要做能让尸体百年不腐的棺材?沙家村有灵树你又是从哪听说的?” 这又是在问他呢,夏沪说连忙答:“去年有段时间我们圈子里突然好多同行都在聊灵树这事,我听说了就去找了......想着如果能做出保存尸体不腐的棺材对我的事业很有帮助的......” 像是锁孔对上了匹配的钥匙,“嘎哒”一声,都解开了。 江钊快速看了眼白禾:“有人在沙家村认识你是必然,而这个人是夏沪说是偶然。” 他这么一句话弄得白禾直冒冷汗。 江钊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散播灵树的消息,算准了肯定会有人去找,是不是夏沪说都无所谓,只要有个卖棺材的能在沙家村碰上白禾就行。再通过所谓的客户,让王春华搭上线。 这么大一盘棋——又是找灵树,又是知道白禾会去沙家村,还能知道王春华手里有个需要人气养胎的死孕妇。弯弯绕绕把毫不相干的几个人连接到了一起,大费周章就为了弄死她? 且不说白禾怎么也想不到谁跟她有如此深仇大恨。单说如果真如江钊猜测的一样——存在这么个躲在暗处、有操纵这一切能力的人,就足够让她不寒而栗了。 ——这人掌握的信息太多了......多到不可思议。 甚至是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信息竟然能被莫名交织起来——白禾、夏沪说、王春华根本就是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也许本来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进一步交往的可能性。 虽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52 然江钊之前提到过“六度分离”理论——世界上任意两人之间通过五个人就能建立联系。可毕竟只是理论,人不是机器,不是设定出来的,人生的下一步连自己都无法精确预测。 白禾怎么想都觉得哪怕是电脑基于庞大的信息库进行计算,都不可能设计出一个方案能精确建立目标人之间的联系。 人怎么可能被这些死板的东西操控。 “不太对吧......”白禾喃喃道,“势力再庞杂也不可能掌握这么多信息啊。甚至夏哥是在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去沙家村的时候就开始找灵树了......背后操纵的这个人总不能预料未来的事情吧。” 江钊轻笑一声,他也觉得荒唐,可实在想不到别的合理解释。 ——“除非他是上帝吧。” * 这个话题无疾而终,毕竟“幕后黑手是上帝”这种结论连夏沪说都知道不是当真的。当然夏沪说并没有太听懂他们俩在说什么,但是想到现在自己这个“疑似间谍”的身份立场,觉得不是自己该问的。 后来三人都没再说话,车开到了市医院。 江钊伤口沾了不少铁锈,清理完还打了针破伤风。医生要给开点消炎药,江钊想拒绝却被白禾严厉制止了。 交钱拿药的时候江钊想起来:“你说附身让你发现大事儿了是什么意思?” 白禾扭头瞥了眼——夏沪说站在理他们很远的地方等着。 江钊看她这动作就明白了——原来在车上一直不说是碍着夏沪说在呢,虽然晚了点,也算是学聪明了。 白禾倒不是觉得夏沪说有问题,但是多一个人知道还是多了张嘴泄密,不管他有没有坏心。所以想着以后这种事儿还是只跟江钊说的好。 抬头刚想张嘴,就看江钊表情奇奇怪怪的——怎么带着一种......老父亲看着终于懂事的女儿的感觉? ☆、抡起麒麟臂 江钊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清了清嗓子, 说:“别卖关子,赶紧说。” 白禾撇撇嘴, 正色道:“我好像进了我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世界。” 她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江钊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 就听广播里叫他的名字让他去取药。 江钊通过取药口把单子滑过去, 又从那个半圆形的通道拿到医生给开的消炎药——不知道给开了多少种,两手拿不下,只能往衣服口袋里塞。 “谢谢。”在把外套的内外口袋都塞得鼓鼓囊囊之后, 终于把全部的药都装下了,江钊抬眼透过那道立在面前的玻璃分隔和药剂师道了声谢。 玻璃里面立着一排排柜子,摆满了各种药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一直绕着药架跑来跑去, 里面的空间仔细看还真是不小...... 转身的一瞬间江钊脑子“嗡”地一声——玻璃里面装着另一个空间,是另一个世界。 连忙快步跑到白禾身边,还没站稳就问:“你是说你的魂上了死尸身之后, 进到那天晚上你在卫生间镜子里看的那个世界里面了?” 白禾点头。 竟然真的存在这么个世界...... 那天白禾跟他描述的时候确实说了看起来特别真实,像是真的存在的一样。他却没在意, 觉得再怎么真实也只可能是幻像。 可她的魂竟然进到了那个场景里...... 魂上死尸身,是踏进灵邪的地界了——难道说镜子里面的世界就是它们的国度? 江钊从小到大在家训里看到过, 也听人说过无数次“鬼界”、“人界”之类的词,可从没听人解释过“鬼界”到底在哪,人鬼两界的分界线到底是什么。 都说入土为安——人死了都是要埋下去的。所以他们也就默认地上是人的, 地下是鬼的。 地面以上人的地界本来空无一物。 随着人类起源以来一步步进化,把自己的世界打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处处林立高楼大厦,外立面挂着搔首弄姿的当红明星的海报,led屏上播着各种怪异的产品广告,也能算是斑斓多姿了。 虽然有少数现代人按耐不住躁动的心,想返古。但现在这种面貌依然是能代表绝大多数人的意愿的。 这个世界是无数人类的心血共同造就的。 而脚底下的鬼界呢,被人踩得严严实实,除了土就是土。 “地下是鬼的世界”说白了也是人给予它们的设定。 都是虚的。 大多数人的思维是——我看不见的,就是不存在的。 江钊他们能看到灵邪之气,所以相信鬼神的存在。可从没看到过所谓“鬼的世界”,自然而然也就没想过那儿也会是个实实在在的世界。 白禾那天怎么跟他描述的来着? ——那里面全是土,高高低低。有阳光,会起风。没有草、没有水、没有鸟。毫无生气,却有个女人在地上爬。 “嘿,发什么呆啊。”白禾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江钊回过神:“没什么,先走吧。” * 三人找了家附近的宾馆,还是一个标间一个单人间,办完入住夏沪说跟他们说了声晚安就一个人先跑回房了。 白禾看他一路上唯唯诺诺都不敢看他们,甚至那么咋呼的人他们没问他问题就一言不发,心里就有点不落忍。 其实真要说起来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还不是怪她没点防范心,不问清楚就跟着来,想到这里白禾一下泄了气。 两人进了标间江钊说:“你先洗?” “嗯。” “洗完了想聊聊那个世界吗?还是太累了先休息一晚也行。”江钊边脱外套边说。 “嗯......” 嗯什么嗯?江钊被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气笑了,过去抓她胳膊:“我问你要不要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说,你“嗯”是个什么意思。” “谢谢你啊,”这道谢没头没脑,“我这样的挺招人烦的吧,出了事只能依赖别人,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钊明白了,这是彻底活过来了,身体有了力气就开始进行深一步的灵魂拷问了。 “没说到点子上。” 白禾没懂:“什么?” “你最大的问题是不到关键时刻不知道依靠别人。” 江钊叹了口气:“就说这事,夏沪说找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因为觉得和我没关系?” 顿了顿,“要我说你就是从小自己玩惯了真以为你厉害到什么都能自己解决。你看到镜子里的东西那晚也是,为什么不立刻联系我?怕成那样都要自己撑到早上。” 白禾小声打断他:“大晚上打扰你休息多不好......反正......” “反正什么,反正没出大事?”江钊语气带了点怒气,“什么叫大事,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53 这次这样算吗?” “还有,什么叫出事了只能依赖别人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一点:“你以为你是谁?能解怨就觉得自己天赋异禀能上天入地,抡起麒麟臂还能一个干倒仨儿了?” “你可别飘了,好好照照境镜子,就是个普通人。在那种情况下知道给我留线索已经是最安全保险的方法了,你要真带着夏沪说跟他们来个硬碰硬我怕是连你死在哪都不知道。” “你这样的,就是从小缺爱,别人给你点帮助就觉得受宠若惊欠了人家多大的人情。” 话是真的不中听,白禾瞪大眼睛看了他一会突然咧嘴笑了:“你谈过恋爱吗?” 江钊内心那叫一个翻腾啊,我在这跟你讲了半天道理,你跟我岔开话题聊感情? 刚想再教育她几句就听白禾说:“没谈过吧,”这姑娘还以为自己多沧桑呢,“所以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说话太直,大部分女孩都被你们这样的吓跑了。” 叹了口气,“你看那些招女孩儿喜欢的都是会说俏皮话满嘴流油的。” 江钊翻了个白眼:“所以你指望我抱着你边哭边说,没关系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再遇到危险的!”语调回复正常补了一句,“这样你能长记性才怪。”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故意捏着嗓子装的娘里娘气,逗地白禾直乐,连连摇头:“我喜欢说话直的,”挑眉,“我有个学长跟你一样,听他说话能气到想打他。” “那个一大早就给你打电话的沈学长?”江钊瞥她一眼,心里莫名有点不爽,“你喜欢他?” 白禾笑笑:“喜欢啊,可是人家不喜欢我。” 江钊一脸严肃:“小姑娘家的再喜欢也别太主动,掉价儿。” 白禾考究地看他:“但是这样的男人不像是会主动追姑娘的啊。” 江钊摇摇头,一脸讳莫如深:“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有种天分——真遇到喜欢的绝对主动,不主动出手是因为不是对的人。” 白禾偷揶道:“你这么懂,看来是遇到过挺多对的人啊。” “那也不是......”看着白禾无声笑得特灿烂,这才想起来跑题了,明明是在教育她,怎么被带着弯到他身上了? 江钊脸上挂不住,清了清嗓子:“正经点,你总结下这次的经验教训。” 白禾坐在床上,双手撑在身后,懒洋洋地往后仰:“嗯......要小心谨慎三思而后行,还有回去我要报个格斗班学点防身术。” 江钊无语:“你脑子怎么长的啊?从哪听出我是这个意思了?怎么着你还想练成个女侠行走江湖了?” 受不了地挥挥手:“女侠您洗澡去吧,权当我没说过。” 白禾笑着拿上换洗衣服和洗漱包往浴室走。 心说自己怎么不懂江钊的意思啊,他是告诉自己——自立很好,也要学会依赖别人,不要得了别人的帮助就觉得背负了天大的恩惠。 也许有的人可以强大到独挡一切,可绝大部分都是有许多弱点的凡人,所以互相取暖永远优于孤勇。 依靠别人没什么可道歉的,每个人都有软弱的权力,凭什么必须得厉害到杀遍全宇宙呢。 ☆、沙城 第二天两人醒得晚, 收拾好已经十二点多了, 在门口发现了张纸条,应该是夏沪说塞进来的——我先走了, 对不起。 吃完午饭,江钊在车上告知白禾要直接去祁北省的格其市,下一具封宝尸在那。 白禾这才意识到离下一个满月日也就几天了。 没想到下一个尸体竟然就在祁北, 心下惊讶了一下也没多想。觉得有点闷, 车窗被她打开个缝,安安静静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昨夜江钊洗完澡出来白禾已经睡着了, 这会儿想问关于那个世界事,却看她侧头后脑勺对着他不太想说话的样子,想着不急这一会就没张口。 谁知道她自己讲起来了:“我当时觉得眼前一黑,再醒过来就到那里面了。” “跟我上次在镜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到处都是沙土,有时候风特别大,阳光也是一会特别毒一会就一点光亮都没有了。” “只是那里面好像没有天、地之分, 抬头还是沙土,也不知道太阳从哪来的。” “但是这次我没看到那个在地上爬的女人, ”一顿,“就是我叫妈妈的那个女人。” “那个世界里跟只有我一个人似的, 但是总有一股气拉着我,不想让我走。” 白禾扭头看了眼江钊:“我也说不清,就像有人拽着我要跟我说些什么但是我看不见也听不见。” “后来应该就是你放血的时候, 那股气就消失了。” 白禾觉得耳边吹来的风声有点吵,摁上车窗,一下车内安静无比,她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我突然觉得上头有风,再抬头,头顶上那些沙土跟被谁剥开了似的,露出了被藏在底下的......”白禾皱眉似乎找不到形容词,“透明界面?” “像个玻璃做的顶板,透过那里我看到的是王春华住的那栋居民楼天台的场景......” 江钊一怔:“你是说,你抬头看到了现实世界?” 白禾点头:“嗯,我的处境跟那晚在卫生间里完全倒过来了,”抬起两只手并列放在面前,“这是两个世界,中间就算是隔着块玻璃吧,”晃了晃左手,“上次我在这边——人界,”摇了下右手,“魂出窍之后我去了这边——叫它什么呢?应该就是鬼界吧。” “沙城,”江钊说,“只有沙土的话就叫沙城吧,也不能确定那里就是鬼界。” 白禾不在意是叫“鬼界”还是“沙城”,点头接着说:“这两个世界是并置的,但是平时中间这块玻璃分隔被遮住了所以我们意识不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嗯,”江钊接下话头,“但是被特定的东西触发了之后,两边的世界有了联通的趋势。” “对,那晚是我的血,这次是你的血。” 江钊皱眉:“这两次有点不太一样。” “怎么说?” “你的血触发的那次是双向可视的,你说过镜子那边沙城里的女人也能看见你,还想跟你传达什么信息。” 遇到红灯,江钊转头看她:“但是这次是单向的,你在沙城能看到人界,我却看不到那边。” 白禾沉吟:“会不是因为这次的触发点少了什么东西?” “不像,”江钊说,“只有你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可能性更大。” “你说的那个玻璃屏障对于除你外的所有人来说应该永远都是不透明的,那边世界的人不愿意给人类知道沙城的存在。” 白禾突然想到王春华说过那些东西只愿意接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5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55 已经没有光亮了,看不清表情。 她不自觉低头摸了下头发,嘴弯出了一道弧线。 忽然就想起来那天晚上他说的——男人有种天分,真遇到喜欢的绝对主动,不主动出手是因为不是对的人。 这是他在主动呢,白禾想。 * 江钊当时撑开外套的时候还真没多想,就是看小姑娘抖地跟筛糠子似的怕她冷。 被白禾一说才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没点心思的男女间大概是不会做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热就搂住她了。 所以说三思而后行啊,古人是有大智慧的。 从山坡上下来之后两人间尴尬的气氛显而易见,每次对话都不会超过五个字。 晚上睡在一个包里白禾背对着他躲得特远,好像他是个猥琐大汉似的。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在轻拍他,迷茫间睁眼。 白禾正瞪着水亮亮的大眼睛看他:“那个,能陪我去下卫生间吗?” 所谓的卫生间,就是随便立了个板子,用胶布在上面贴出了“厕所”两个字,旁边挂了串吊灯以防有人起夜。 茫茫草原,孤零零的卫生间,露天的,抬头还有有星星月亮做伴,有灵根还能顺便跟宇宙来个神交。光说风景的话,可以算是五星级厕所了。 白禾绕进去之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站远点......” * 看不到清对方的时候好像更容易交流,所以走回蒙古包的路上,江钊清了清嗓子,说:“在山坡上的时候......你别多想啊。” “哦。” 对话终止,又归寂静。 在进包前白禾站住了:“你这人怎么回事?” 江钊都半弯身进去了,又退出来,一头雾水:“什么?” “我之前明明都说了男女朋友才那么做,你又叫我别多想?”白禾觉得除非江钊那一瞬间失了智否则她完全不能理解,既然没那个意思为什么还要做。 “撩了就跑是哪儿来的破习惯?” 白禾盯了他几秒就板着脸要进去,却被江钊一把抓住。 “你又是什么毛病?嗯?”一顿,“才跟我说过喜欢你那个沈师兄,又来拐弯抹角问我什么意思?” “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特习惯有个自己不喜欢但是舔着脸倒贴的备胎在身边啊?” 白禾一股火被顶起来:“我大学时候就是喜欢过他怎么了,你活这么大没喜欢过别的姑娘吗?” “对,没有,怎么了!” 江钊几乎没过脑子脱口而出的话弄得两个人一起愣在了当场。 ...... “没有就没有呗,这么理直气壮干嘛。”白禾小声嘀咕一句甩开江钊就跑进去了。 他轻叹一口气,心情复杂,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吊坠 第二天一早肚子里的话都被白禾一句风轻云淡的“回去再说”给顶回去的时候, 江钊第一次觉得自己窝囊。从来只有自己怼得别人说不出话的份儿, 竟然折在一姑娘手上了。 也行吧他认栽了。 忍不住再次感叹古人的智慧,虽然不想承认, 一物降一物挺有理。 到格其市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挑了间宾馆,江钊以省钱为由只要了个标间,白禾也没提出异议。 两人就在房间休整了一个下午, 因为当天就是满月日, 得存蓄体力留着晚上去挖尸体。 * 埋尸地在郊外一片空地上,附近还有被拆了一半用油漆画着个圈里面写个“拆”字的砖墙。看样子本来是拆迁之后要建新房的地儿,不知道怎么的就没进行下去。 白禾四处瞅瞅, 周围不远处挺多那种几层高的小楼,可一点亮光没有,仔细一看就是毛坯子房,墙砌好了窗户都没来得及装。 “前些年房地产热, 老板们跟疯了似的拆迁建房,”毕竟是学建筑的,白禾忍不住科普一下, “但是许多小地方人口少,对住房的需求量根本没那么大, 房子骨架盖好了才发现没人买。反正没钱赚,就扔下个半吊子工程走人了。” “就那样的, ”白禾一指,“叫鬼楼,”一顿, 语气带点笑意,“人不住的给鬼住了。” 江钊看了眼那些没装窗户的毛坯房,一个个洞口黑咕隆咚跟要把人吸进去似的,多看一会都觉得身上凉飕飕。她倒还能开玩笑,看来是胆子见长。 跟着黄色宝火找到了地方,四周空旷,躲不了人。挖尸也格外顺利,一点幺蛾子没出,整个过程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幻象里场景也挺简单。 那时候旁边的小屋还没拆,但是看着也没人住了。 傍晚时分,中年男人到了这里之后左顾右盼。没一会一个年轻小伙跑了过来和中年男人攀谈起来。没说几句,给后面使了个眼色后,一人立马从小屋后面窜出,用刀刺向男人的后背。 年轻小伙和刺人的立刻结伴跑了。 伤应该不致命,男人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被一个正在遛狗的人看到了,那人看到他浑身血慌了神,吓跑了。 没过几分钟又有人跑过来,带着帽子口罩看不清脸,但是应该是个女人,在地上找什么东西,挺着急的样子。 “就这么多,尸体被挖了脾,可是幻象里依然没有被挖器官的片段。”白禾说,“他们说的方言,我基本也没怎么听懂。” 这次连个受害人名字都没有,两人决定从那个遛狗的目击者出发。遛狗的话住在附近的可能性很大,路边还有几家没拆的老房子,说不定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当然也不能完全只仰仗这位只是可能还住在这里的目击者,毕竟快二十年了。 回去的路上江钊说:“你再好好回忆回忆他们说了什么,尽量猜一猜,能复述个一句半句的最好,录下来给当地人听听。” 白禾点头,好在幻象里他们也没说几句话,她听得还算仔细,倒是记住了不少。 想着想着突然说:“那两个人,刺他的那个全程背对着我,没看见长相。和他聊天分散他注意力的年轻男人,天有点黑我看得也不是很清楚,”顿了顿,“但是总觉得有点面熟......” “最后跑过去的女人,她在找什么你看清了吗?”江钊问。 “幻象在她刚蹲下来找东西就结束了,”白禾咬唇想了想,“但是如果她和那两个人是一伙的话,应该是在找一个吊坠。” “吊坠?” 白禾点头:“嗯,中年男人被刺之后,猛抓了一把和他聊天的那个人,好像是把他脖子上什么东西给拽下来了。” * 隔天早上两人又回来了,空地附近除了没人住的“鬼楼”,就剩几户老房子了,排查起来也方便。 这次两人是以建筑公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56 司员工调研开发用地为借口。 第一户那儿没什么收获。 第二户是个普通话说得费劲的老头,人很热情。可一听说他们要在那片空地上盖房子直接变了脸色。 白禾一看觉得老头应该知道点什么,忙问:“怎么回事?” 老头也不避讳,估计是附近都知道的事:“你们是外地人,不晓得也正常。” “你们看周围都盖了房子,为啥就那片空着?”老头压低了声音,“因为是被恶鬼占了的地盘,谁敢住啊。” 老头子神神叨叨讲了半天。 说是很多年前有个人被刀扎了倒在那,被人看见了,跑回去报警,没一会再回来看,人没了。 “说不定是那人自己走了呢?” 老头摆手:“唉,不能够,据说浑身是血伤得可重了,而且他要走了得留下血迹吧,”老头神色恐惧,声音更小了,生怕谁听见似的,“可除了空地上那滩血啥都没有。” “这人不能凭空蒸发了吧?” “都说是那人死得冤枉,变成恶鬼钻地下去了,在这儿等着当年害他的人来呢。” 虽然是当地老百姓随意联想,但说的就是那个中年男人应该是跑不了的。 江钊问:“那个报警的人是谁您知道吗?” “知道知道,阿赤,之前住在最那头的,后来搬家了。” “您还知道他搬哪儿去了?” 老头说了声“等着”扭头回屋去了,讲话声音大得两人在屋外都能听见。 是在给那个阿赤打电话。 没一会跑出了,往他们手里塞了个从烟盒上撕下来的纸片,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串号码。 “我跟阿赤讲了,你们直接去找他就行,他就搬去镇口那栋小洋楼里去了,看起来最富贵的就是他的,”老头口中透出点羡慕,“当年他买彩票中了好多钱,转运咯。” * 到了那栋“富丽堂皇”的小洋楼外,迎接他们的先是三条狗一声比一声凶狠的嚎叫。 两人对视一眼,是个喜欢养狗的人,估计就是那个遛狗的目击者。 阿赤闻声走出来,礼貌和两人握握手,什么也没问就迎着他们往里走,看来是老头在电话里已经都说清楚了。 刚踏进客厅白禾就愣住了,迎面的立柜上摆着个小架子,上面挂了个吊坠,前面还立了三炷香,跟祭拜佛像似的。 她一把拽住江钊,抵在他肩膀上轻声说:“好像就是那个坠子。” 江钊一滞,看来那个女人没找到吊坠,反而被再次返回的阿赤捡到了? “这边坐。”阿赤笑着把两人迎到客厅,自己转身跑进里屋。 “待会找机会问问。”江钊低声对她说。 没一会阿赤返回,怀里还抱了个a4尺寸的夹子,不知道收集的什么东西,装得鼓鼓囊囊的。 阿赤所讲的那天傍晚的情况和白禾在幻象里看到的一样。 ——他出去遛狗,就看到个人躺在空地上,走进一看发现满身是血。 “说实话,我当时吓坏了,就跑了。”阿赤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但是想了想觉得不能见死不救啊,就报了警。然后我又跑去那儿了,人就不见了。” 阿赤说着翻开那本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夹子,从里面抽出一张有些破烂的纸递过来。是一张寻人启事,印着张小女孩的照片,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叫刘婷婷。 “我那天吓坏了,第二天看到这纸才想起来那人我见过。”阿赤一顿,“他隔三差五就来一趟,见人就往人家怀里塞这个,”说着指了指那张寻人启事,“说这是他女儿,丢了几个月了,让帮忙留心着点儿。” 阿赤叹了口气:“我不相信他们说的变成恶鬼了啥的,觉得他可能就是自己走了吧。” 往后一指:“我那天还在那儿捡到了这条坠子,一时财迷心窍拿回家了......”阿赤连忙说,“但是我知道这样不对,想等他再来就还给他的,谁知道就再也没来过。” 江钊指指被供在那的吊坠,问:“为什么不给警察?” 听他问得直白,阿赤搓搓手,如果不是因为长得黑,估计能憋红了脸,好半天才吭哧着说:“我怕被找上麻烦啊......说来说去那天晚上就我看到那人了,万一人家觉得是我图财害命咋办......” “把坠子供在那儿又是为了什么?”白禾问道。 “唉......就迷信呗。”阿赤说,“自从我捡了这坠子,运气就变得特别好,买彩票还中了几十万。” “我总觉得是这玩意带给我好运了。但是毕竟是别人的东西,”一顿,“正主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我这样跟抢了人家的运气似的,”阿赤咳嗽一声,“怕、怕遭报应,就供起来了。” 说着把那文件夹往白禾怀里一塞:“我老觉着对不住那人,就搜集了不少东西,都是以前关于他女儿走失的报道。” “但是也没查出啥来,你们既然想了解这事儿,就把这些拿走吧。” 阿赤看白禾眼神一个劲往后面那吊坠上瞟,心里有点慌,试探着问:“不然你们把这链子也拿走?” 她听了笑着拒绝,说只想仔细看看。 阿赤连忙同意。 * 上了车白禾对着自己给吊坠拍的几张特写看了好半天。 其实就是个很普通的金链子,指甲盖大小,形状没经过打磨,坑坑洼洼的,像是随便从哪个金坨坨上随意削下来了一片。上面应该是刻着什么字的,但是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 江钊开着车,余光瞥见她还在低着头盯手机:“还在看那个吊坠?” “嗯......”随着车恍恍哟哟白禾漫不经心地回答,“总觉得这个东西怪怪的。” “你想啊,那个女人冒着被别人看到的危险也要回来捡这个东西,到阿赤手里后他莫名其妙运气变好了。” “说不定真是个灵物呢,”白禾一顿,“而且刚才近距离看它的时候......” 她突然就停下不说了,江钊无奈笑:“别卖关子。” 白禾皱眉:“我也说不好,可能是我心理作用吧,就觉得它和我不太对付,好像要和我打架似的......” 江钊被逗笑了,觉得她这还是经历了王春华那一遭的后遗症,不止人,连个金链子都要和她打架。 “你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白禾不死心地问。 江钊摇头:“先别管那金链子了,回去看看阿赤给咱们的文件夹,先把那男人的心结是什么弄清楚再说。” “好。” 有些不舍地关上手机,白禾拿起那张寻人启事看起来。 如果阿赤没认错人的话,那死了的中年男人叫刘军,是走失女孩刘婷婷的父亲。 既然是忧尸,心结多半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57 是担心不见了的女儿。 “害他的那伙人应该是以有刘婷婷的线索为由把他骗出来的。”白禾说道,记忆中幻象里刘军应该是问了句“她在哪”。 “嗯,这样的话,那女孩走失大概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码出了一更嘿嘿。 地方都是我瞎编的没有原型的...... 前两章写小江小白在祁北自驾是根据我自己经历编的,所以套到内蒙古上了...... 为了发展一下感情嘛,顺便给内蒙古做下旅游宣传......那个露天五星级厕所我没记错的话是真的......风景真的好。 理论上来说,明天是更不出来的 ☆、刘婷婷 阿赤塞给他们的那个夹子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信息量, 全都是关于刘婷婷走失的报道。 那个年代监控不普及, 画质更不用提,所以线索非常有限, 只知道女孩是一天放了学丢的,再也没有回家。 汇总来看总共得到两条信息。 第一是,寻人启事上刘军留的呼机号, 显然没什么用处了。 第二是, 刘婷婷走失前在格其二小念一年级。 于是两人打算明天一早去学校打听打听,毕竟是上了报纸的孩子走失案,总会有人记得。 * 关了灯躺在床上, 江钊打破沉默:“那天晚上,我跟你说别多想......” “闭嘴。”话头刚开始就被旁边的人给制止了。 江钊一下子没搞懂,这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生气了? “江钊, 你觉不觉得咱们相处方式有点怪。白天只能聊封宝尸的事情,只有到了晚上看不见了才能......”白禾顿了顿才接着说,“闲聊。” “要是这些事情只有黑灯瞎火的你才能说出口, 那就憋着吧,我不想听。什么时候你白天能说了, 我随时奉陪。” 没等江钊有所回应,白禾就说:“晚安, 我困了。” 第二天一早白禾跟没事儿人一样,没一点尴尬跟他讨论刘军的事情。 江钊觉得晚上白禾说得真没错,有的事情是该白天面对面聊。看不见的时候等于是多了层保护屏障。 就跟有的人到了网上能乱喷粪可现实里屁都放不出来是一个道理。 他想, 这样是矫情,大老爷们儿这种行为着实寒碜。等刘军这事儿解决,再找个大白天好好跟她聊。 * 早上七八点钟,两人到了格其二小门口,正是小孩子上学的时间。 校门口挤哄哄的,两人装作送孩子上学的父母顺利跟看门的老大爷聊了起来。 大爷也谨慎,说看他们眼生,之前没见过。 白禾忙说因为工作调动,刚搬来没多久,孩子才转学过来。 大概看两人长得不像坏人,很快放下戒心,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甚至他们的聊天还引来两个刚跟自己孙子招完手,完成了工作日唯一的任务——送孩子上学的两位奶奶加入进来。 穿绿色花上衣的奶奶感叹说:“现在孩子恨不得到了高中还得接送,以前小孩子哪儿这样啊,刚上小学人还没桌子高的时候就自己上下学了。” 穿红的纯色上衣的奶奶附和:“是啊,我儿子闺女都是自己上下学的,这个孙子倒轮到我送了。” 白禾笑笑:“小孩子金贵嘛,现在社会上坏人又多,就过个马路的距离也不放心啊。” 看门大爷点头:“可不是,别看咱们这是小地方,也丢过孩子的,”十分可惜地摇摇头,“一直都没找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得了,可算说到点子上了。 刚要张嘴问被红奶奶抢了台词:“怎么回事啊?” 绿奶奶扶了一下她的胳膊,满脸关心:“你不是我们本地人,在这儿住了几十年的都知道这事,可太惨了。” 保安大爷连忙插嘴:“我在这干了二十多年,孩子走丢的那天我还见过呢!” 这下子绿奶奶闭了嘴,她再了解也是道听途说的,这么听来保安大爷都可以算是目击人了,也就目光炯炯看他,等着下文。 大爷把制服帽子脱下来摆正在保安室的窗台上,顺了把没几根头发的脑袋顶,目光滴溜溜在围着他的四个人脸上转了一圈,轻咳一声,终于开始讲了。 * 二十多年前那会这片儿的人基本都是附近厂子的工人。 保安大爷曾经也是,和刘军在厂子里见过,虽然没说过几句话却也算是熟脸。 赶上九十年代的下岗潮,像保安大爷这样四十多岁的低级工人自然是最受影响的。但是好在下岗后,有朋友给他介绍了这个在小学当保安的工作,他也就一直干到了现在。 那会人口组成单纯,没什么外来人口。在格其二小读书的孩子的父母基本都互相认识。不是工友,就是住在附近的邻居。 再加上父母工作都忙,家离得近,所以小孩子基本上从上小学开始就都没有家长接送,都是自己结伴回家的。 刘婷婷的事儿是第一回,以前从没人想过孩子会丢。 保安大爷回忆:“是九七年年底,孩子们都快放寒假了。放学时候,我还看到了婷婷跟平常一样和另外一女孩儿走出的校门,”叹了口气,“谁知道再也没回去哦。” 红奶奶听得攥紧了手包,紧张兮兮地问:“然后呢?孩子就莫名其妙丢了?” “是啊,你看现在丢个孩子都很难找回来的,何况那时候啊。”保安大爷一指,“喏,那时候就那一个监控照到她了,居民院子里根本没装监控的,连孩子出了校门去哪儿了都不知道。” 顿了顿,“要不说孩子是家庭的纽带呢,闺女丢了,好好一个家就,”大爷拍了下手,“啪”地一声,“破了。” 据他讲,刘婷婷丢了没几个月,孩子妈就受不了了,和刘军离了婚。 刘军不知道是孤儿还是怎么回事,没有父母没有亲戚,除了妻儿没别的牵挂。所以孩子丢了之后,连工作也不要了,每天就到处跑,发寻人启事。 “但是估计后来也受不了了吧,跟谁都没讲就走了。”大爷摇摇头,“还是他债主发现的。” 绿奶奶显然不知道这么多内幕,听得兴致盎然:“咋回事啊?” 刘军孩子丢了,老婆走了,工作也不干了。为了找孩子跟一个认识的小老板借了钱。人家刚开始觉得他挺可怜的就没催债。 可是后来一直不还,就上门要债去了。结果一个月都没见着刘军人,债主才意识到应该是还不上钱跑了。 红、绿奶奶听完你一言我一句地唠叨,都在说要好好跟孩子讲讲,提高警惕心。没一会结伴边聊天边去菜场买菜去了。 俩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62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62 前从不吃零嘴儿。” 江钊目光在他身上转悠了好一会——得亏这人生得一副好皮囊,不然这样子活脱脱一游手好闲只会嗑瓜子的中年油腻男人。 突然升起点儿优越感,幽幽开口:“该让白禾看看你这副样子,不然她还觉得你多青年才俊呢。” 姜束秋动作一滞,皮儿吐了,盘子搁回茶几上,掸掸手:“白小姐还好?” 这什么问题?江钊心里警钟直敲,就见过一次面而已,人家好不好他关心个劳什子? 姜束秋发觉一道炽热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哼笑了下:“你还真喜欢上人家了?” “怎么了,不行?” “没,就是挺可惜的。” 警钟敲得更响了:“你有意见?”兄弟爱上一个女人可不好玩,萌芽了必须扼杀。 姜束秋看他那能杀人的目光,笑着说:“可别想歪了啊,我就是为人家女孩抱不平,怎么就被你惦记上了。” 江钊翻了个白眼没打算还口,这位堂哥从小以怼他为日常爱好,每次都当真的话早气死了。冷处理最佳,那些熊孩子不都这样,你不理他,他也就消停了。 “前几天都不说一声就跑了是因为她?” 江钊点头,这一问倒是提醒他了:“那天晚上问你归魂的事儿,”顿了顿,“我找到了个办法。” 姜束秋猛地扭头看他,之前调笑的语气一下子消失了:“你找到归魂的办法了?” “嗯,我的......” 话头刚出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两人同时转头。 一个男人从后院出来,跑到厨房门口一阵点头哈腰,絮絮叨叨说了好几遍“以后再来拜访姜先生”才离开。 “又是来找你爸看石头的?” “嗯。” “身体好点了?” 姜束秋摇摇头:“还那样,查不出毛病,可身体一年比一年虚,就是老了呗。”一顿,“接着说归魂。” “吃饭了!”赵红英喊了声。 江钊笑说:“先吃饭吧。” 姜必言被赵红英从卧室推了出来。江钊就算知道他的状况也还是吓了一跳。 也就大半年没见,大伯比上次又老了不少。不到六十的男人,已经虚弱得和八/九十岁一样了。 入座后,姜必言跟江钊说的每一句话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断断续续:“钊儿回来了......事情......还顺利?” “嗯,大伯身体好点儿了吗?” 姜必言扯出一丝苦笑,赵红英半勺白粥喂过去,叹了口气:“一天不如一天。” 江钊看着几乎不能自理的姜必言,想起刚住过来的那段日子。 大伯是个言语幽默的人,三十多岁,意气风发。姜束秋和他父亲长得像,风采气度却远远比不上。 那时候的姜必言是珠宝业的大人物,因为他那双“透视眼”。 江家祖祖辈辈都是小心谨慎的人,安安分分做古董生意。钱是不缺的,可也说不上大富大贵。 但是姜必言十几年前的那次赌石,给江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财富。 赌石是指翡翠在开采出来时候,有一层风化的皮包着,切开才能知道好坏。 那次姜必言出门收东西,路过翡翠矿山,试了一把。赌涨一玉,一夜暴富。 从此玉石圈子横空飞出了这位一赌成名的奇人。不少人说他只是一次运气好,但很快被现实打得闭上了嘴。 姜必言后来开的所有毛料,虽再也比不上第一次那块绝世好玉,但从未碰到过“败絮”。一次失手都没有过。 赌石人凭着自己的经验,依据皮壳表现判断价格。一刀剖开,可能色好水足,亦可能无色无水。一夜千万,或者瞬息输得衣服都不剩。 圈子里流行一句话:“神仙难断寸玉。”姜必言风头最盛的时候,人家都称他一句姜神仙。 因为经验再丰富,毕竟是赌,总有失手的时候,可唯独姜必言是个例外。 为什么他能做到?无解。透视眼是开玩笑的,只能是运气好了。 而姜必言四十五岁之后不再亲自跑原石市场或者翡翠矿山。只是帮别人看,开出是宝玉的话五五分成。 外人都不懂为什么他不再开毛料,赌出的玉全归自己不是更好。 只有江家人知道——姜必言身体不行了。四十五岁对男人来说还算壮年,可他却已经开始衰老,走几步路就大喘气。以为得了什么大病,可看了无数次医生都说没毛病,只是过度疲劳。 姜必言刚出现这个症状的那几年,赵红英经常说,一定是因为赌石把运气都透支光了身体才出问题,当初就该拦着他。并且教育江钊哥俩——长大了不能做投机的事情,遭报应。 江钊从小对这些就不感兴趣,倒是姜束秋闹了很多次要学,都被赵红英给打回去了。 所以猜石头这门手艺从姜必言那横空出世,也硬生生绝后了。江家人接着老老实实做本分生意。 *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 姜必言回房休息,兄弟俩帮赵红英收拾碗筷的时候,接到了白禾的电话。 江钊手沾着水,只能耸着肩夹住手机:“我想约你......” “江钊。”话被打断,她语气不太对劲。 “怎么了?” “我得去趟陛关,你陪我吧。” “哪里?陛关?” “嗯,”白禾顿了顿,“沙城可能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赌石的一切来自我臆想 百度百科 ☆、万骨戏(修) 两个小时前, 白禾到了工作室, 发现本来被自己清空了的位置竟然摆满了东西。觉得奇怪,问沈学长:“谁坐这儿了?” “我我我我!” 学长还没开口就听身后有人喊了一嗓子。 回头发现是九段, 白禾诧异:“你个本科一年级的怎么还混到研究生工作室了?” 九段嘿嘿笑说:“主要是跟学长学习来了。” 具体解释来说就是大一这学期有门学分仅次于设计课的课程——中建史,授课人又是九段无比崇拜的研究建筑史方面的大佬——陈老师。 而沈学长读大学的时候做出了一份惊天地泣鬼神的课程作业,深得陈老师心。以至于这份优秀作业代代相传, 每届新生基本都当圣经瞻仰。 九段挠挠头:“我以后想考陈老师的研, 得给她留下好印象,所以就来跟学长取取经。” 被提到的人慢悠悠喝了口茶,没言语声儿, 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心画图呢。 白禾瞥他一眼,有点差异。想着沈学长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怎么还愿意免费指导学弟专业课程了。 听了九段接下来这句话就明白了。 “学长, 我场地模型建完了,还有别的活儿吗?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63 ” 果然,利用学弟当免费劳动力呢。 白禾幽幽看他一眼, 沈学长满脸写着委屈,撇撇嘴, 那意思是——他自愿的,我没逼他。 “歇着去吧, 我弄完手上的图帮你看看建筑史作业。” 九段闻言高兴地嘴角快要挂到耳朵上,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学长”。 转身要走的时候被白禾叫住了:“脖子上挂的什么东西?” 是个挂坠,绳链过长, 随着九段的动作在白禾眼前晃来晃去,想不注意都难。 挂件垂到胸前,被红色绳子从圆眼儿穿过,拴在底端的是个两公分见方的透明亚克力围成的空心方盒子。 九段闻言取下搁在手心,往白禾眼前一送,她才看清里面是一捧沙土,一点动静就能让它们在小容器里天翻地覆。 “我国庆去了趟万骨堆嘛,这是纪念品,拜了英雄冢的都有。” 白禾轻笑一声,觉得这景区也是抠门,门票香火钱没少赚,送游客的是一毛钱不用花遍地都是的沙土。 她没什么兴趣,可九段被勾起了诉说欲,滔滔不绝,拉了把椅子凑到她身边:“姐,我跟你说,我觉得万骨堆是真有料。” 白禾打开绘图软件边操作边敷衍地“嗯”了声。 九段兴致来了可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听,自己讲尽兴了才行:“我特幸运,还看到“英魂出土”了!” 他两眼放光,解释道——传说埋了无数英雄的无名冢在万骨堆景区南端一片寸草不生的沙坡上。周围砌了一圈矮墙 ,西侧开了个口子有两个工作人员守着检票。 这地方平时无聊得很,谁看都明白不值那票价,可是赶上特殊时候就不一样了。 大风天里,无名冢现奇观——英魂出土。 沈学长听到这里,哼笑一声,不以为然:“这样啊,你挑个起风的日子,在二教中庭那小沙坑边上一站,保你也能看到奇观,名为“伸手不见五指”,厉害吧。” 白禾被逗地“咯咯”直乐。 九段却被嘲得有点不开心,语气着急:“是真的!大风是对英灵的召唤,灵邪会从地下出来,现身人间。但是鬼是没有形态的,人眼看不见,它们就借助沙土显形。” 说着还伸出双手在眼前比划:“起风的时候沙坡不是会被吹出各种痕迹嘛,那些痕迹能组成一个个场景。那些画面是它们生前某些生活片段的重现,跟演员穿着戏服在演戏似的,”九段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说多了不起的事情,“所以英魂出土也叫万骨戏。” 听着的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没当回事的笑意。 人家景区借着大风天黄沙乱飞编的个吸引游客的噱头,能唬住的除了十岁以下的小孩估计也就九段了。 白禾咳嗽一声憋着笑:“所以呢,你看到那些鬼魂演了什么呀?” 九段听她的语气就知道还是不相信,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往她面前一横:“这是我那天拍的照片!” 白禾视线被挡住,干脆放下鼠标接过他的手机,翻起了被九段当做“证据”的照片。 应该是在晚上拍的,后期调亮了。 十几张照片里确实全是沙坡,被吹成了形态各异的样子。 除了黄沙空无一物的画面冷不丁让白禾想起了“沙城”,所以认真看了好几张,努力想看出沙坡上那些痕迹到底能被解读成什么场景。 可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就是大风天里扭动的沙土而已。 心下一松,果然是她想多了,怎么可能跟沙城有关系。 把手机扔还给九段:“我没看出什么来。” 小孩急了,猛地起来,倾身伸着手跨过白禾想给沈学长看看,一个没注意攥在手里那个挂坠掉到了地上。 九段没在意,对着手机指指点点:“学长你看,这里是好多人在排队,还穿着古代那种布衣呢,那边一个人躺在地上,旁边还蹲着个小孩。这张......” 白禾叹了口气弯腰捡起了挂坠:“行了,是我们眼神儿不好......” 无意间瞟到他的手机屏幕,白禾突然不说话了,凑上去对着那些照片仔细看了起来。 脑子“嗡嗡”直叫。 因为现在她也能从照片里看出一幅幅刻画在沙堆上的场景了......难道是因为听了九段的解释自动代入了? 食指在屏幕上一下一下划着,看得认真。 九段看她入迷的样子,骄傲得不得了:“怎么样,我就说有东西吧。” 白禾指着一张照片说:“这是什么场景?” “四个人围着在吃东西。” 白禾一愣,轻声问:“在吃什么?” “这种细节当然是看不到的啊。” 白禾缓缓低下头。 可是她看到了——她看得清清楚楚,那四个人在吃肉,人肉。她甚至能看清每个人长什么样子。 太荒唐了,就算是专业沙画师,也不可能画出这种细节。 再往下翻,每一张照片里的沙堆都呈现出了不一样的画面,就像九段说的,跟有人在你面前演戏似的,栩栩如生。 到了最后一张,白禾猛然抬头,声音有些抖:“这张,这张沙堆上画着什么图案?” 九段一愣,不知道白禾为什么突然情绪激动,在他看来这张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个人趴在地上,另一个人蹲在他面前啊。” 白禾盯着手机屏幕说不出话。 这张照片,画着她第一次看到沙城时候的场景——她和妈妈一镜之隔,趴在地上的是妈妈,蹲着的是她。 白禾脑子一团乱麻,明明之前所有照片对她来说都只是满天黄沙而已,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就能被她解读出来了?甚至比亲历现场的九段看到了更多的细节。 而且除了最后一张,前面沙堆显现的画面都是古代才有的场景,里面人的穿着也都是古人的样子。 那描绘她和妈妈的那个画面又和这些有什么联系? 按九段说的,那些场景是灵邪在表演他们生前的某些片段,那她不也相当于是其中的一员,参演了这一出除她以外演员都是“鬼”的万骨戏? 这个想法让白禾头皮发麻,下意识攥紧了右手。 “嘶”一声,手心被什么戳地生疼——挂坠被她攥在手里。 挂坠......装着来自万骨堆的一捧沙的挂坠...... ——变化发生在她碰到这个东西之后。 “学长,你再看看,”白禾把坠子往他手里一塞,指着手机屏幕,“能看到什么吗?” 沈学长搞不懂明明几分钟前还不屑一顾的白禾怎么突然上了心,随意瞟了一眼,微微一愣:“好像是能看到点什么......” 边说边抬手把她塞来的吊坠扔还给九段,不在意的语气:“他刚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64 才讲了那么半天,再看就不自觉按他说的想象了呗。” 白禾知道不是这样的。 电脑屏幕的光闪得她心烦意乱,没心情再画图了,她猛地背包起身,关了电脑。 “学长,我有急事先走了。” 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必须得亲自去看看,所以出了工作室白禾就联系了江钊。 * 挂了电话,江钊擦干手上的水。 对赵红英说:“大伯母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转身出了厨房,拿上外套就往玄关跑。 “怎么了这是,着急忙慌的?” 江钊笑笑没说话。 姜束秋看热闹似的,擦着手里的盘子站到厨房门边:“又是她?” 江钊没搭理他,已经跨出门。 姜束秋嚷嚷:“唉,归魂的事儿下次给我讲啊。” 抬手挥挥表示答应,人一溜烟跑远了。 赵红英关上门推了姜束秋一把:“什么归魂,你关心那些干嘛?不是你的职责就别掺和。” 他转身回厨房,语调淡淡:“好玩儿嘛。” 赵红英瞪他一眼:“好玩什么?江必行因为这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搞不懂你们江家人都对什么五行术这么执着干什么。” 姜束秋没言语儿。 瞥了眼儿子,她叹了口气软声道:“得亏是钊儿的活儿,轮不到你,不然我可要担心死了。” 老人家本质对小辈的个人问题有更大的兴趣,没什么铺垫就转移了话题:“听声音,给钊儿打电话的是个女孩儿?” “是啊,铁树开花了。” 老太太幽幽瞥了儿子一眼:“你呢,什么时候到花期?” 姜束秋敷衍道:“改天改天......” 赵红英对儿子的态度相当不满意,唠叨了许久。 ☆、遍地撒网(加了一点) 江钊让白禾在家里等他。 从姜家宅子来, 快的话也有两个小时车程, 趁着这段时间白禾在电话里把具体情况告诉了他。 到了白禾家楼下,人没上去, 发消息让她下来。 等人坐上副驾,他启动车子:“到饭点了,边吃边说。” 白禾没提出异议, 去餐馆的路上一直歪头看着窗外, 没说一句话。 她说不好为什么,总觉得万骨堆这个线索很不一样。 有时候她的预感会莫名很准。比如妈妈消失的那个早上,进幼儿园的时候, 平时都会开开心心的,那天却哭着不让爸爸走。 从工作室出来之后,一直到现在心都在怦怦跳,所以白禾有种感觉——这次说不定能探到核心了。 之前小线索抓到了不少, 可总觉得是被人牵着鼻子跑,核心外头围着个栅栏呢,密不透风的。这次倒像是找到了洞口, 就看能不能顺利钻进去了。 所以白禾不想在车上跟江钊讨论,他开着车分神, 自己坐车晃晃悠悠也不能集中精力。重要的事情得坐下来好好聊。 * 江钊在附近一处粤菜馆停了车,人不多, 两人进了个小包厢,安静好谈事。 菜很快全部上来,服务员说了句“菜齐了, 慢用”转身走出包间带上了门。 只有两人的密闭空间,一桌子好菜,却没人动筷。 想说的太多,反而不知道从哪里讲起。 “我一次隔着镜子看到沙城,一次进了沙城,那里都吹着大风。在王春华家里那天,她看了好几次天气预告。”白禾一顿,“我查了,那两天陛关都是大风天。” 她脑海中闪过风吹起黏在妈妈脸上的发丝的样子,还有风吹得衣料瘪进她身体被挖掉器官留下的凹坑的样子。 九段说,起风是对英灵的召唤。 “所以我那天能看到沙城的关键有两点——我的血还有风。” ——风吹散覆盖物,使两个世界可以互视。灵邪可以识别亲缘的血,所以妈妈认出了她。 江钊点头,给她夹了一筷子糯米鸡。 白禾拿起筷子,尖头刚触到糯米,又停下了动作,继续说起来:“还有,那个万骨堆的纪念挂坠也不一般,碰到之后我才看到了沙堆上那些场景。” 白禾皱眉,一顿:“像把钥匙......” 江钊双手交叠撑着下巴,认真看着她,不一会摇了摇头:“不像钥匙。” 白禾不解。 “用钥匙打开锁,是为了看到被藏起来的东西。”江钊一顿,“九段说挂坠是拜了英雄冢的人都有的。如果挂坠是钥匙,那意思就是——拜过英雄冢的人有资格知道别人不能知道的事情。” 白禾点头:“对啊,所以摸过挂坠的人能解读出沙堆上的画。” 江钊摇头:“对于你来说,确实是看到了了不起的秘密。可是你想想大多数去祭拜的人呢?他们都是普通游客,即使看到了沙堆上显现的场景,也顶多当趣事发条朋友圈显摆显摆。” “也许会觉得神奇,可心里多半觉得就是风吹沙子而已,甚至会认为风在沙上画出来的场景是自己脑补的。”顿了顿,“所以你觉得被解锁的是重大信息,而多数人不会当回事儿,看过就过了。” 白禾想起沈学长碰过挂坠后的反应,确实如江钊所言,根本不在意。 “不仅仅是去过万骨堆的游客,绝大部分人类根本都不知道那扇锁着的门的存在。对他们来说,锁扣都没有,何谈钥匙。” 白禾实在想不通,不耐烦地舔了下唇:“那让成千上万的游客看到万骨戏又是为了什么呢?” 总不能是灵邪闲着无聊和人类逗着玩吧。 江钊定定望着她:“看到这些对别人来说没意义,对你来说却很关键。” 白禾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对我来说很关键......” 忽地抬头,觉得太阳穴一鼓一鼓的,难以置信地说:“你的意思是......让千千万万去过那的游客看到万骨戏,只是利用他们当“信使”,最终目的是让我看到?” 江钊点头:“遍地撒网,重点捞鱼。” ——给所有到过万骨堆的人一把钥匙,只为了能转到她手里......也许能在大风天看到无名冢奇观的人数量并不多,可凭借看似是景区噱头的“英魂出土”,一传十十传百。是指数函数,爆炸性的传播效率。 跟传销组织似的,一级一级发展下线,只是被纳入组织的人全然不觉而已。 这样九段拍的最后一张照片里,沙堆上画出了和她有关的场景也能说得通了。在背后悄然建立信息网的那位就是在直白地告诉白禾——我在找你,速来万骨堆。 方法确实是笨得很。 世界上那么多人,这个钥匙什么时候能传递到她手里全靠顺其自然的发展。难以想象这个“传销活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71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71 ,于是问回目前更需要她了解的东西上:“那镀金胎呢?” 他说:“镀金胎被封印得更早,据说是上千上万年前就再没人用过了,所以不像“叫魂”被记载得这么详细。” “只知道它具体作用跟“叫魂”差不多,也是利用别人的灵魂为自己服务。不太一样的是,“叫魂”只有术士才能施展,而镀金胎则是谁都可以,只要你成为它的宿主。” “宿主?” “嗯,”江钊微转方向盘,下了高速,“据说镀金胎是把母亲肚子里未成形的胎儿提前取出,直接在它皮肤外镀上金,保持人形制成金胎。” 白禾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想象了一下活生生的小孩被金箔包裹一层的诡异样子,登时浑身汗毛竖起:“相当于直接把小孩裹在金子里憋死?” “嗯,”他一顿,“因为是小孩,又是惨死,所以怨气极重。人通过某种方法成为它的宿主,就跟养小鬼一样,用自己的身体来供养它,它会帮你做想做的事。” “那......” 白禾还想再问,却被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不是。 “你帮我看下是谁的电话。”江钊右手微微往后一指,“手机在后面背包里。” 白禾探身把包拽到身前,翻出他的手机:“是“大伯母”,要接吗?” 江钊撇撇嘴:“你帮我接一下吧,跟她说我在开车,待会给她回电话。” 大伯母找他多半时候都是因为姜束秋不接电话,她满肚子唠叨没有发泄口,就把他当“备胎垃圾桶”了。 白禾想推脱:“这是你亲人,我接不太好吧......” 他装作不懂:“有什么不好的,就接个电话。” 她攥着手机盯着他没动,觉得自己挂人家电话实在说不过去,可江钊又没有接过去的意思,而这打电话的人又耐心极了,似乎是打定主意坚持到有人接为止一直没有挂断。 只好硬着头皮接通了。 而电话那头的人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上来就喊:“钊儿!你大伯怎么也叫不醒了,怎么办啊!” 白禾一愣,听语气和内容都像是出事儿了,于是连忙打断:“您稍等,江钊在开车。” 扭头跟他说:“靠边停车,你得自己接一下,应该出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 1.关于叫魂:乾隆年间真的发生过妖术恐惧,有一本书叫《叫魂》就讲的这个。本章有几句关于叫魂的解释我从百度百科摘的。我写的叫魂的描述一半是臆造的。 2.关于镀金胎:灵感来自镀金婴尸,大家可以百度一下。预警!!图片可能会引起不适。 ☆、医院 江钊接过电话刚说了一声“喂”, 就听那头哭开了:“钊儿, 钊儿!你大伯他怎么都叫不醒了,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回事您说具体点儿。”他音量大到几乎在喊了, 不然根本盖不过赵红英哭的声音。 “就昨天晚上睡觉前还好好的啊,可是现在怎么都喊不醒了......”话说得断断续续,每隔几个字就得插入一嗓子抽泣声, “还以为你大伯就这么过去了......但是我探到他鼻息了, 可是就是醒不了啊......”老太太越说越受不了,几乎是声嘶力竭,“束秋也不接我电话, 怎么办啊钊儿......” 江钊听明白了,说:“这样大伯母,您先冷静下来,我这边赶过去肯定来不及的, 您先打急救电话,”一顿,“等到了医院, 把地址短信发给我,我再联系堂哥让他也赶过去。” 刚挂了电话转头想跟白禾说明情况, 谁知道这姑娘竟然抢先了一步——连背包都已经抱到怀里了。这会儿手正放在车把手上呢,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要下车似的。 江钊半转过身, 左胳膊肘搭在方向盘上,叹口气:“你也听到了,有急事儿, 不能送你回家了。” 白禾点头,相当理解的样子。推开车门,动作迅速到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到车外人行道上,右脚刚伸出去左臂就被江钊拽住了。 “要不我找人来接你?”他问 “不用,都已经进北京了,我打个车就能回去。”说完目光徘徊在他的脸和手之间,意思是——你还抓着我干嘛? “等等,”接着江钊问了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你学建筑的,画画应该不错吧?”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嗯,怎么了?” “那给你布置个作业,”他说,“万骨戏出现的所有场景我都拍照了,待会发给你,这几天你把它们都画下来吧。” “好。”白禾指指车门,“没别的事儿我就下车了?”说着屁股都半离开了座位,蓄势待发。 江钊被她这着急忙慌的样子逗乐了,心说明明是自己这边出事了,怎么她倒显得更着急:“唉,急什么啊,留了作业得定个交作业的时间吧。” 白禾舔了下唇,想了想——那天在无名冢大概是看到了不到十个场景,要想尽量把所有细节都画下来应该还挺费时间的,于是看着江钊说:“五天大概能画完,我画好了再联系你。” 说完没等他有所反应,一个闪身就下了车,喊了句“赶紧去吧”就把门撞上了。 江钊扭头看她对着车窗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然后就转身往过街天桥跑,打算到对面打车去了。 他琢磨了一会儿才摇摇头启动车子。 怎么想都觉着白禾那股潇洒劲和那句“我画好了再联系你”不对味儿。 这一股子公事公办的态度是怎么回事?都在一起好几天了吧,怎么还没找准自己的定位呢? ——画好了再联系他? 五天诶,合着画画这五天还一点都不打算跟他联系了是吧? 人家谈恋爱不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疯狂煲电话粥吗?这人怎么一点女朋友的自觉都没有? 白禾这边倒是没想到这层意思。 外头风不小,冷不丁从开足了空调的车里下来实在有点儿受不了。于是她伸手把外套的帽子拽上来包住脑袋,衣服拉链也拉到了最顶头儿。下巴往里一缩,就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了。 快走到天桥另一边时,她迎风眯眼回头望——车已经开走了。白禾刚才是真着急,尤其是看江钊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从电话里听着是他大伯病了,好像还挺严重的。 于是她难以控制地想起了自己父亲过世那一天。父亲那时候癌症晚期,躺在医院里没个清醒时候,她自己还在读大学,就请了个护工照顾着。父亲过世的前一天白禾才因为画图熬了个通宵,所以那天早上护工给她打了快十个电话她都没接,以至于没能见着父亲最后一面。 江钊的大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72 伯是扶养他长大的人,感情肯定深厚,万一是大毛病...... 老年人都说不好的,见一面少一面了。到最后就是小一辈在跟时间赛跑,眼睁睁看着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可是怎么追都追不上。稍不留意,人一晃就消失不见了,永远不会再出现。 之后再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不抓紧跑几步又有什么用呢...... * 江钊给姜束秋打到第十二个电话的时候,终于接通了。 那边的人有气无力:“干嘛?” “大伯送医院了。” 对方停顿了几秒,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问道:“又怎么了?胃疼?头疼?胸闷?” 江钊快速把事情解释了一遍,说:“送到市三院了。” 姜束秋答:“知道了,”停顿几秒叹了口气,话里带着无奈的笑意,“也不知道老头子折腾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江钊无言,又听他说了句“待会见”就被挂断了电话。 * 一家人早就对姜必言隔三差五就要去一趟医院见怪不怪了,这三五年更甚,基本每周都能出点毛病。 所以哪怕这次听起来比较严重,姜束秋也没多心急,只剩下了习以为常甚至有点厌倦。 因为之前更严重的都有——有一次是突然喘不上气了,还有一次是说着说着话就晕过去了。 姜束秋昨天因为拍卖会策划出了点问题熬到了四点,这会儿还在公司呢。挂了电话叫助理开上车直奔医院,也来不及回家洗澡换衣服,浑身别扭得很。 他坐在副驾,眼睛发涩,困得要命。可闭上眼就止不住地想他爸这状况,烦得睡意全无。 姜束秋觉着其实老爷子要真是得了什么大病倒还好说,该治病治病,治不好再难过也只能认命,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 可十几年了,每次都查不出毛病,总是这么一次次折腾。老两口又不乐意请保姆或者住疗养院,无比固执地住在六环外的“深山老林”里,而一出事儿还不是要找他。 江钊顶着个施术人的身份从小自由自在,不想做的事没人逼他。 姜束秋不行,江钊不想做的事自然而然就得他来,所以整个江家的生意就落到了他这个堂哥的手上。常年忙得连轴转,家里还跟埋了无数个定/时/炸/弹似的时不时爆一下,是个人都受不了。 所以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姜束秋觉得自己已经被磨得麻木了。就怕哪天父亲真的去了,他都一点反应不会有了。 * 江钊赶到医院,刚下电梯就看到赵红英和姜束秋母子俩在走廊拐角处压着声音吵架。 “为什么不愿意住疗养院?我给你们找最好的,那样对我爸来说才更合适。” 赵红英一脸嫌弃:“不住,那种地方冷冰冰的,人没病都要给住出病来。” “那就请个保姆。” “不需要,我身体好,能照顾你爸。”老太太固执得很。 “不是......”姜束秋被他妈妈的冥顽不化气得说不出话,又不好发火儿,只能深吸一口气,叉着腰来回踱步。 江钊见状赶紧走过去,对上姜束秋的目光,几乎不可见地摇摇头,意思是让他回去再说。 接着扶了扶赵红英的肩膀:“大伯母,大伯怎么样?” “老样子,没毛病。”姜束秋坐在墙边的休息椅上答道。他胳膊肘撑在大腿上,弯腰把头埋在双手之间,声音闷闷的。 赵红英皱眉瞥了他一眼,似是对儿子的语气态度很不满意。 转头对江钊说:“醒了,醒了,一睁眼就说要找你呢。” 江钊一愣:“找我?” “嗯,说是有事情要跟你讲。”说着轻推了他一把,“快去吧。” 江钊不明所以,下意识扭头朝着姜束秋的方向看去,对方也正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 ...... 病房门被推开,姜必言闻声扭头。 他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尤其是肩膀以下都被医院白到一点污渍没有的被子盖着,仿佛身体被压倒动弹不得,只剩脖子还能转动。 从江钊迈进病房,就一直被他的目光紧紧抓着。 站定在病床前,低头看向姜必言:“大伯,您找我有事?” 等了许久,姜必言才张口,每个字都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那种用硬物摩擦玻璃的刺耳声:“交女朋友了?” 江钊没想到是要问这个,顿了一下才回答:“是。” “那个解怨人?” 江钊点头。 接着是一阵无比漫长的沉默,长到他以为大伯不会再讲话了的时候,姜必言张口说:“改天带回来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我这几天太佛系了......这周尽量日更...... ☆、贪婪 出了病房江钊发现姜束秋还坐在等候椅上, 双臂抱在胸前, 微垂着头,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江钊坐得小心翼翼, 尽量控制着不发出声音。谁知道屁股刚挨着椅子,就听旁边那人低声问:“找你什么事?” 病房走廊本来就安静得很,休息椅这边又没窗户, 不怎么亮堂。姜束秋嘶哑低沉的声音慢悠悠撕破死水般的寂静倒是弄得江钊心里发毛。 他皱眉看向保持着姿势没动的人:“醒着啊?” 姜束秋跟反应迟钝似的闷哼一声, 身子缓缓往后仰去,眼珠子在阖着的眼皮下转了好几圈才极不情愿地睁眼:“这地方太安静了反而睡不着。” 太吵了自然睡不着,太安静了更睡不着, 特别是在医院这种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当啷”回响的环境里。 闭上眼就跟进入异世界漫游似的,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却觉得耳朵被持续不断的“嗡嗡”声包围。必须绷着根弦儿,害怕稍一放松就会堕入另一个世界。 “你告诉大伯我和白禾的事儿了?” 姜束秋闻言一愣,下一秒睁着通红的双眼看他笑了出来:“老姜自己都躺这儿了还不忘关心你的终身大事呢?你倒是更像他亲儿子。” 说着扶着脖颈左右扭了扭, 缓解因为低头太长时间的僵直,“不是我说的,我哪有功夫跟他聊这些。” 他用力挤了几下眼睛, 试图用这种方法改善自己干涩到极致的眼球,却并不奏效, 终于认命地放弃,接着说:“你那天接电话那副温柔的样子被赵女士的八卦之眼捕捉到了, 我爸不知道才稀奇。” 江钊叹口气:“这就让我带回来看看了。” 姜束秋幸灾乐祸地笑:“你体谅一下老两口儿,我这个儿子没动静,就一心指望你了, ”顿了顿,“说不定盼着在入土前能抱上孙子呢。” 江钊看了他许久,不知道怎么答这话。 姜束秋看他这样子却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73 满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别觉着我这么说自己亲爹不合适啊,你要在我的处境估计也这德行。” 看江钊眸色一黯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自己爹不管怎么样还活着呢...... 忙吐了口气,避开对方的目光:“我脑子不清醒,说胡话呢,别当真。” 江钊面色没什么变化,摇摇头示意无所谓。 同时发觉手机屏幕亮起,低头看——上面闪出个消息栏,是那个定位程序显示白禾到家了。 这个位置提醒是刚把她从王春华手里救出来的那天江钊设置的,以防她再跑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 可现在想想这样像是监视,跟个猥琐痴汉似的,却又不太舍得取消掉。 江钊笑着暗灭手机,想着改天征求下她的同意,人家要是不喜欢被定位他就删了。 抬头对姜束秋说:“要不我在这儿守着,你回去休息休息?” “别,回去我闲不下来,公司一堆事儿呢,在这还能心安理得地歇会。”姜束秋仰着头,右小臂搭在眼睛上,开玩笑似的轻声说,“为兄是真羡慕你啊。” 江钊笑了声,没搭话,这位堂哥从小到大无数次真真假假表达过对他的羡慕嫉妒恨。 姜束秋接着念叨:“你做的事儿多刺激,除了这个不管干什么都没人干涉你,一辈子想干嘛干嘛,爽啊。” 顿了顿微微抬起手臂侧头看江钊,显出带着疲惫的笑意:“可惜身份是天生的,要是给我个竞争的机会,我肯定拼了命跟你抢,兄弟情都是放屁。”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笑了出来,又因为在医院里不能大声喧哗,赶紧压住声音。 江钊边笑边摇头:“要是是竞争制的,我立刻退赛。” 是老天喜欢开玩笑,还是人太贪婪——你愿意拼了命去搏我这样的生活,我却愿意拱手相让。自己手里的都是屎,别人怀中的总是宝。 “钊儿啊,你开车来的吧?”赵红英的声音打破了兄弟俩这会惆怅的共思,“送我回家拿点东西吧,出来得太急了什么都没带,老姜还得再观察两天呢。” “诶好,”江钊双臂在腿上一撑从等候椅上站起来,“我走了啊。” “嗯。”姜束秋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赵红英怎么看自己儿子怎么不顺眼,几步上前伸脚对着姜束秋小腿就是一踢:“公共场合四仰八叉还大岔着腿像个什么样子,跟流氓地痞似的!” 姜束秋“嘶”了声,揉着小腿矫揉造作地把腿紧紧并在一起,双手还乖巧地放在膝头,吊儿郎当地问:“您看我这样够大家闺秀了吗?” 赵女士想发作,被江钊拦住了:“走吧,大伯母。” 老太太丢下一句“以后再收拾你”才转身离开了。 等他们上了电梯,姜束秋就又恢复了半仰着上身,右小臂横在眼睛上挡光的姿势。 * 等忙完回到家,已经是七八点钟了。江钊瘫在沙发上把无名冢的照片发给了白禾,等了一会收到她的回复。 就一个字——好。 江钊盯着看了半天才发过去几条消息。 ——今天给你放假 ——明天算第一天 ——五天内要完成啊 她回——好。 ??不能多打几个字吗?比如问问他晚饭吃了什么,家里人怎么样了之类的? 想了想又觉得白禾这冷淡的态度情有可原,比如昨晚可能在沙城看到她妈妈了心情不好,再比如旅途劳顿太累了。 ——那你早点休息 ——好 然而江钊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天,女朋友都很冷淡。 第一天,他早上给白禾发了几条微信,也都是一两个字的回应。到了下午她都再没主动给他发过消息。 江钊没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 女朋友太不黏人他就得主动点了。可约她吃晚饭竟然被一口回绝,理由是正画着东西呢打断了就没感觉了。 江钊笑了,不放弃:“那明天一起吃午饭。” “不了,来来回回太浪费时间,场景里细节太多,我怕画不完。” 江钊听了刚想说——画不完没事啊,我再给你宽限几天。 谁知道没等他讲出口就听白禾接着说:“你这几天别给我打电话了,有事发微信,我白天都在画画没时间看,晚上一起回复你,”一顿,“那就这样?没事我挂了。” 干脆的“嘎哒”声后,就是一阵冷静有力的忙音充满节奏感地打进江钊的耳朵。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早已暗下去的手机屏,眉毛拧紧——这是在谈恋爱还是谈生意?这么下去是不是还得给她转点劳务费? * 白禾是想用这五天的时间好好想想关于镀金胎的问题。所以必须得减少和江钊的联系,尽量从两人的关系中脱离出来,不然她觉得自己是没办法理性思考的。 从车上的试探来看,江钊应该都是实话实说的,并且也不像是要瞒着她什么的样子。 那副样子应该也不太可能是演出来的吧?否则她都怀疑江钊学的不是心理而是表演了。 那就假设江钊在车上告诉她的就是他所知关于镀金胎的一切,所以他是不知道镀金胎在江家的。 他的大伯应该知道些什么吧?跟妈妈是一辈人,又是上一个施术人的哥哥。镀金胎多半跟十九年前那件事有关,要说有可能知道什么的人也就只剩他了...... 可她要以什么样的借口才能见着他大伯呢?又要怎么“拐弯抹角”才能不引起怀疑? ☆、塞婴(修) 江钊再见到白禾, 是五天后的下午, 她抱着个文件夹按响了他家门铃。这会儿刚在沙发上坐下,从里面掏出一叠十六开画纸, 从左到右在茶几上铺开。 他坐在旁边,没急着去看那些画,默默等着白禾忙活, 觉得眼前的场景非常魔幻——如果她再穿一身职业套装, 这完全就是自己是客户,她一副来给他汇报方案的样子。 “除了我自己看沙城的那个场景其他的都画了,一共六张。”她说。 语气也很公事公办。 江钊定定看了她一会, 见她面不改色,忽而笑了,调整了下坐姿:“行,辛苦你, 我看看。” ...... “这都是完全按你看到的画的?没进行艺术加工吧?”江钊目光扫到横着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六幅画,微微吃了一惊。 他这么问是因为六幅画里头的场景虽然跟他在万骨戏里亲眼目睹的一样,可就信息量来说, 又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一个场景里,江钊顶多能看到大概的人形和里面人相应的动作——蹲着、站着、躺着等等, 跟走抽象风的简笔画差不多。 而白禾摆在茶几上的六幅图细节多到说是照片也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7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77 话, 紧闭嘴唇, 半垂着眼,目光牢牢集中在姜必言身上某处。 他不明所以, 扭头顺着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正要张口问到底怎么回事,却听大伯张口了,短短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每吸一口气仿佛只够他吐出两个字:“钊儿……你先……出去, 我……和白小姐……单独聊聊。” “为什么”还没问出口,被白禾抢了话头:“您要跟我聊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江钊一怔,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劲。 白禾脾气极好, 跟人说话从来都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和气,就算刚见面那时候语气也没冲成这样。可这会儿她面上平静得很,语气竟然是带着刺的冷。 又转头看向大伯——老爷子窝在轮椅里一动不动地仰头盯着她,也不应声。 江钊没由来地心下一紧, 目光在两人间游移,一时竟不敢撞破他们的“对峙”…… 白禾攥紧了拳头——等不到之后再说了。 深吸一口气猛地转头对上江钊的眼,屋内晦暗不明看得不真切, 他一双眼睛反而亮得惊人:“江钊,那天我在无名冢又看到我妈妈了, 而且能听到她说的话。” 他呼吸一滞,预感那句话一定和白禾这么些天对他的态度有关, 也一定跟现在这剑拔弩张的状态脱不了干系...... “她说——镀金胎在江家,拿回来。” 一阵让人窒息的静默放大了过速的心跳。 他下意识抬手在冰凉的墙面上摸索——想开灯,黑暗让人心慌。摸了半天只通过指尖感受到粉刷面光滑的触感, 才反应过来这屋子他妈偏偏没装顶灯。 白禾转回头看向姜必言:“我本来还在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可是现在叫我看见了,”一顿,“关于镀金胎您应该有挺多想说的吧?” 老爷子力气用尽,脖子跟突然折断了似的,脑袋猛地垂下,笑了声:“是……在江家,我“养了”它十九年。” 接着两人就站在这藏石屋内,听着他断断续续讲出了这个严严实实保守了二十年的秘密。 * 和江钊、白禾一样,二十年前江钊的父亲江必行和白禾的母亲李怡结伴开始了给封宝尸解怨的工作。 江必行说服了李怡和他一起寻找治根之法,所以解怨结束后李怡并没有离开,而是一路跟着江必行施下一轮五行术,同时搜集各种可能对破局有利的线索。 于是他们也终于发现了万骨堆这个地方,并且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结束这一切的治根之法。 可谁也没想到,竟然走入了另一个死局。 “我那天也在现场,”姜必言说,“因为他们说需要第三个人压局。”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摆在不远处玻璃柜内的玉石:“我很想告诉你到底怎么回事,可是我也不记得了。” 白禾闻言登时心上冒火,不自觉往前挪了一步,根本顾不得这位老爷子是江钊大伯了,语气急躁:“镀金胎就在你肚子里,你觉得一句不记得就能了结了?”语调因为想压下情绪止不住地颤抖。 江钊下意识伸臂拦住白禾后,脑子“嗡嗡”直叫,咬着牙问道:“这么多年,您为什么不说呢?” “因为我不想让你们也落得那种下场!” 姜必言因为情绪激动止不住地咳嗽,好一会才平复,“那天晚上我们在场的三个人,”转头看向白禾,“你母亲被迫取代镀金胎进入地下成了“主宝”,”目光移到江钊身上,“你父亲莫名其妙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轻笑一声,“我算是最幸运的,活了下来,却因为成了镀金胎的宿主,身体损耗到跟废人无异。” 沉默许久姜必言才接着说:“我要是告诉你了,你会不管这件事?要是你们小辈重蹈了我们的覆辙怎么办?我就眼睁睁看着你们因为这个丧命吗?” 姜必言无力地抬头:“这个诅咒解不了的,我们三个人就是最好的证明——人不可能斗过那股力量,我们江家注定了要世世代代行使施术人的职责,你们家注定是解怨人,”一顿,“这是命。只能做好份内的事情,多管一点闲事,那就是触了死线,没有好下场的。” “这东西饶了我一命,大概因为我还不能算是局内人吧,却还是把我那一夜关于这件事的所有记忆抹掉了。” 他们都是不能有脑子的奴隶,因为主人只需要完全听命于它的机器。 姜必言缓缓摇头:“既然改变不了,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当个心甘情愿的奴隶,无忧无虑的傻子。免得扑腾半天才发现自己是一条离不开水的鱼。 屋内一时静到三个人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嘈杂。 ...... “大伯,我很想相信您,”许久之后,江钊的声音终于捅破了凝滞住的空气,嗓音冷静到不带一丝感情,“可漏洞太明显了,您不觉得吗?” 一顿,“您了解我的性子,就算您瞒着我这件事,我也还是会去找治根之法的,最终依然会走到我爸当年的路上,所以您说不告诉我是为了让我们不落得你们当年的下场似乎不成立。” “还有,”他接着说,“您现在突然改了主意把这一切都说出来又是因为什么呢?” 姜必言却面色未改,一点慌张神色也没有。不知是身体太虚连表情都变不动了,还是真的问心无愧。 “因为我确定光凭你们自己的摸索,永远走不到那一步。” 他深吸一口气,“白小姐虽是解怨人后代,跟你母亲终究是不一样的。”停顿许久才接着说,“你们家从古至今,也就出了你母亲这一个而已。” “之前我们两家多少代的先人都寻过治根之法,却连边缘都没探到过,也是这个原因。” 姜必言话说得太慢,急得白禾烦躁不堪,忍不住插嘴:“她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老爷子这次气喘得尤其剧烈,半个身子都止不住地向后仰,声嘶力竭:“你们是半鬼身,可你母亲是全鬼身。” 姜必言几个字几个字地念叨着:“也怪她运气不好......你妈妈她,是鬼胎,满月之夜来的孩子。又是满月之夜降生的,而且在陛关。” 他声音渐小,还好屋子内极静,不用仔细听每一个字都能自觉跑入耳内:“她是镀金胎双生子的替身。” 与此同时,赵红英在厨房内洗碗,丝毫不知道里屋发生了什么事。 还挺开心地唠叨着:“哎呀,小白真是好,模样水灵,性格也好,”说着说着眉毛又皱起来了,碗也洗不下去了,抬着占满洗涤剂的手:“你说说......” 本来是想教育教育姜束秋,转身却没看到人影。 刚才还端着盘瓜子靠着后面的墙在那儿嗑呢,这会儿怎么还跑不见了? 赵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78 女士越想越生气——这小子岁数越大越让人操心,连跟妈妈聊天都没耐心,怎么找老婆?之前还知道敷衍几句,这次竟然直接遛了?手下动作不自觉加重,恨不得把碗给搓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今天就卡在这里,同学们下课吧。 明天不更............要做作业(叹气......我也不想啊) ☆、杀了我 许久之后, 在赵红英把一切收拾干净刚要摘下围裙的时候, 就见自己儿子慢腾腾从里面走出来了。 “每次让你干点儿活就跑!”赵女士语气不善。 姜束秋却跟聋了似的一点反应没有,右手端着个瓜子盘往客厅走去, 路过赵红英身边头都没扭一下。 赵女士哪忍得了被自己儿子这么无视,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往他大臂劈去:“你娘跟你说话呢!” 姜束秋只觉右胳膊吃痛, 终于回过神来, 边搓着“中招”的地方缓解缓解疼痛感边问:“您说什么?” 赵红英翻个白眼:“干什么去了魂儿都丢了!” “有点困,去睡了一会。”姜束秋笑着答。 “吃完就睡,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赵红英相当不满儿子这副懒散的样子, 还没来得及开始新一轮的深刻教育,就被人打断了。 “大伯母,我们先回去了。”江钊说。 赵红英一愣:“这么快就走了?” “嗯,下午还有点事儿, ”江钊一顿,“刚才也带白禾见过大伯了,改天再来看您。” “唉, 好好,”赵红英连忙跑到白禾身边陪着往外走, “经常来啊,小白我怎么看怎么喜欢, 女孩儿比臭小子贴心。”说着有所指地幽幽瞥了眼站在后面的姜束秋一眼。 白禾看着赵红英抓着她左手一下下轻抚,愣了好一会才扯出个笑容,说:“伯母, 您保重身体,我们先走了。” 白禾在赵红英的依依不舍中上了车,关上车门的一霎那笑容就消失地无影无踪,撒了劲似的靠在副驾驶说不出话。 透过车窗上的防晒膜能清晰地看到赵红英还站在门前跟他们挥手,下一秒白禾紧紧闭上了眼睛。 车开出去好一阵她缓缓张口:“不需要你大伯去死,我也不会放弃,”扭头看向江钊,“我要是死了,也不用你们负责。” 猛地一脚急刹,车就这么突兀地停在了路中央。 紧接着一辆汽车鸣着笛从旁边呼啸而过,司机还把车窗摇下来,面部狰狞地对着他们狂吼了几句。 不管那人是不是把他们祖宗都骂了一遍,反正车内的两人什么都听不见。 白禾耐心地等着江钊的反应。可他始终没有转头看她,过了许久才重新启动车子,缓缓张口:“回去再说。” ...... 傍晚时分,两人坐在了江钊公寓的沙发上,把那六张图按顺序在茶几上摆成了一排。 和姜必言见的这一面,收获很大。几乎得到了他们所有无法解释的问题的答案,可是打开这一扇门,眼前的却不是出口,而是更加错综复杂的迷宫。 白禾目光落在第四幅图——画着在众人围观下,一个女人被往肚子里塞孩子的场景。瞬时姜必言的话在耳边响起:“你妈妈是镀金胎的双生子。” 他说——必须从最开始讲起,五行封宝术的源头。 江家家训里的说法,江钊给白禾讲过——为了平息天灾,要给老天爷送宝。因此皇上在王城下埋入了当朝最珍贵的宝贝,老祖宗施五行术,靠封宝尸的灵邪之气把宝气送上天。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要编个故事?因为是不能启齿的事情,不只是因为老祖宗用了禁术,更是因为这是当朝权贵乃至那位皇帝的污点。 某年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无路可走便纷纷涌到王城外寻求一线生机。 皇帝年幼,贪图玩乐、沉迷美色、不问朝政,听闻灾情只说了句拨款赈灾便撒手不管了。 因着掌权者不闻不问,当朝官员贪腐之气极盛。赈灾银被一级级克扣,到最后所剩无几。 虽说官员在城门外空地办了粥厂,可一锅粥里能有几粒米? 后来更有甚者,为了偷那点儿柴火钱,竟然将石灰块投入锅中,粥汤沸起,煮烂分给流民。 人越死越多,侥幸还活着的,饿极了便开始吃人。 饿红了眼,死人就不是人了,是肉。 这场像闹着玩一样的赈灾,不是在救人,是在屠民。 天灾只负责把老百姓关入牢笼,被贪欲迷了心窍的人才是挥刀的侩子手。 一刀身首离,血溅三尺起。 转眼间城外空地的隐蔽处遍地尸体。 而没过几天,天降大雨。官员大喜,忙拍马屁——都是皇上一颗仁爱之心感动上苍,终降甘霖赐福人间。 小皇帝很开心:“赏!” 可谁也没想到,这雨一下,越来越大,没有停的意思了——旱灾成了涝灾。 满朝无计可施的时候,江家老祖宗出现了,说这是因为流民无辜惨死,怨气集结,被老天爷知道了。 他们是因旱灾而死,老天便降雨来“帮助”他们。要想使大雨停歇,必须把这些怨气“掩埋”。 掩埋的方法就是五行封宝之术。 具体做法是将流民的尸体埋入地下,再用一怨气极盛之物压在上面,作为“主宝”,分散五地的封宝尸围绕这个中心,与“主宝”连接,形成一个严密的“网”,由此封住流民的怨气。 这个“主宝”就是镀金胎。 因为是作为中心的“宝”,因此不是随便哪个胎儿都能用来制作镀金胎的,必须是尊贵之身。 当时皇帝正好有位妃子怀有身孕,于是在胎儿不足月时从肚中取出,却发现怀的是双胞胎。 双子镀金胎怨气更盛,所以给两个胎儿都周身渡上金箔,再塞回妃子肚中“养胎”。待其成熟之时,和普通胎儿一样,由母亲生出。 可没想到,生出来的双胞胎竟然只有一个镀金胎,而另一个和普通婴儿无异,却奄奄一息在濒死的边缘。 这是因为成为镀金胎的那个极度贪婪,把另一个身上的怨气全部吸入自身,甚至差点杀了它。 姜必言断断续续讲了好久,看着白禾说:“你们家是那个差点被镀金胎杀死的胎儿的后人,”一顿,“所以你们能和灵邪亲近。” “本来除此之外不该有任何特殊之处,可你母亲偏偏是鬼胎,出生时又在陛关,所以她被镀金胎认成了它的双生子。” “他们当年为什么能找到所谓的治根之法?那是镀金胎引他们过去的,从头到尾都是它布的局,就是为了杀死你的母亲。” “我本来以为不告诉你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79 们这些,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可还是我小瞧了它。”姜必言缓缓说道,“白小姐,是你母亲暴露了你。” “她十九年前被镀金胎强制关入地下,虽然成了它的傀儡,可依然存了极强的怨气。你是解怨人应该明白,灵邪只在意自己的心结,所以她一直在找你——想让你找回镀金胎,重新把它埋入地下。” 姜必言抬起枯瘦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可你觉得,它能不知道吗?” “你经历的看似是巧合却差点置你于死地的意外,还能是谁安排的呢?”他顿了顿,“而且,这些“意外”远远没有结束......它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他长长叹了口气:“就像它在母亲肚子里没能杀死它的双生子,竟然惦记了千百年。” 白禾听到这里登时脊背发凉,姜必言的意思是——镀金胎还会一直有新的动作,直到弄死她为止。 姜必言沉默许久,才转头对上江钊的目光:“我现在告诉你们这些,是因为我知道可以保白小姐平安的办法。” 轮椅嘎吱响了几声。 “杀了我。”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诶学会了发红包......明天给一直给我鼓励的小天使发红包!!我穷不要介意多少,满满是我滴爱!! 开心的话收藏一下我的专栏呗,不开心就算了人还是开心比较重要。 ☆、信徒 屋内又陷入一阵寂静。 没一会儿姜必言说:“挑个满月日, 剖开我的肚子之后, 把我埋入万骨堆,镀金胎就能回到它该待的地方了。它不能在人间晃荡, 白小姐也就安全了。” 老爷子缓缓吸了口气,语调平静到像一潭死水般:“年轻的时候怕死,苟活了快二十年, 现在该去了。” 江钊转头看了眼白禾——她微低着头, 头发垂下挡住了大半张脸。 又扭头对上了姜必言的目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既能让大伯活着又能保白禾平安的办法。 现在这样不就是非让他在两人之间选一个吗?只有大伯死了才能让镀金胎没法再伤害白禾了吗? “还有一个办法。可是不保险,只是我的猜测。”姜必言说。 “什么?”江钊的声音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躁。 老爷子缓缓仰起头,目光落在白禾身上:“你的母亲从被关入地下当傀儡的那一刻开始就在找你, 也就是说镀金胎早就知道了你的存在,”顿了顿,“可是你平安长大了,直到开始解怨才遇到了危险。” “我猜, 可能只有在你接触到五行术这件事的时候,镀金胎才有能力对你下手。” “所以,”江钊明白了, “如果她不再参与进来,即使镀金胎知道她的行踪, 也拿她没办法?” 没等姜必言回应,白禾张口, 声音不大却满是不容反驳的坚决:“不可能。” 现在停下来就意味着剩下两具尸体怨不能解了,十九年前事情的真相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母亲就要这么不明不白作为镀金胎的傀儡永远躺在万骨堆下。 有脑子会思考、自诩高等生物的人类竟然在这个千百年前被他们自己亲手造出来的邪物面前跪下了? 当然不可以。 “不用你去死,封宝尸的怨我还要继续解, 我自己的命自己负责。”不是大喊大叫,平平淡淡的调子。 说完白禾转身推门而出。 * 此时在江钊家客厅内,白禾目光扫过这六幅图——画面表现的就是姜必言讲的那个故事。 她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要用万骨戏来把她引过去。 之前白禾一直想不通的一点是——如果她没有碰巧通过镜子打开了和沙城的互视窗口,那万骨戏就不会出现最后一个她和母亲的场景。 可她对前六个画面又一无所知,母亲为什么要用这个来找她呢? 原来是因为母亲只“记得”这些了,她只存了对于“镀金胎”的怨。 母亲执着了十九年,如果白禾现在甩手离开,就等于是让母亲永远停不下了。 不知道的时候还能故作潇洒地说一句“活着的人更重要”,可现在知道了又怎么能放得下呢? 江钊看她失神的样子,手指覆上她的手背,发现她并没有抵触才握住那只手轻轻摩挲着。 “那就接着解怨呗,有什么的啊,”他轻声说,“就剩两个了。” 白禾终于扭头看他,情绪不明。 江钊笑笑,说:“好歹现在大概知道了镀金胎“信息库”的运作方式,多加小心应该也不会出大问题。” 最后那句只是安慰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语气却愈加满不在乎:“以后见到挂金坠子的我们都绕路走,”说着跟想起什么似的大惊小怪道,“不行,就算没挂金链子摸过的也得绕着走。” “你怎么知道谁摸过谁没摸过啊?”白禾竟然也就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了。 “不用知道,”江钊眼里含着笑意,“除了我,你都绕着走呗。”说着抬手帮她把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就行。” 她说自己的命自己负责,生死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话,同生同死也就成了最容易做到的事情。 面前的姑娘红了眼,却毫不闪躲地看他:“我还以为你要劝我。” 他听了柔声说:“劝你什么?我父亲到底怎么了现在还是个迷呢,”顿了顿,“我当然也放不下。” 接着两人同时把目光转回了茶几摆着的六幅画上,老祖宗留下的“麻烦”,能结束在他们手里吗? * 至于镀金胎“信息库”的运作方法,当然也是从姜必言口中知道的。 跟两人猜测的差不多,镀金胎就是通过“一片金”来扩充它的信息库。 “一片金”上面刻着的鬼画符不是字,是个婴儿蜷缩在母亲腹中的形态。 “一捧土”也确实是白禾妈妈从它那儿学来的。 但是“一捧土”是为了传递信息,“一片金”却是为了使更多人成为镀金胎的信徒。 这种方式从无名冢存在起就开始运行了——只要摸了“一片金”就会被纳入了镀金胎的“信徒库”。千百年过去,信徒的数量多到难以想象。 至于这些不自知的信徒是用来干什么的? ——是用来“制造”封宝尸的。 镀金胎被制造出来的初衷就是为了完成五行封宝术,所以制造封宝尸是它的本职工作。 每二十年,都会有五具符合条件的尸体出现,当然不可能是巧合。 信徒平时和常人无异,甚至还可能因为这个身份比别人运气更好一些——这是镀金胎对他们的关怀。 可镀金胎需要他们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到了封宝尸该出现的日子,镀金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4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84 不一样的。 每个时代都有一些人,像是从未来穿越来的,做着超前的事情,因此格格不入满身是伤。没有对错,只是不够幸运,生不逢时。 从那之后附近的住户都跟躲瘟疫似的避着林家,碰到了也不再搭话,甚至闲言碎语不断,背地里说林丁有病。 赵宇对林丁的感情很是复杂,嘴上拒绝了他,并且在父母的要求下疏远他,可那时候他在外地读大学,林丁打来的电话他都会接并且忍不住去关心他。 后来一次放假回家,林丁递给他一张纸条,让他去月泷滩,一起离开这里。 * “小宇哥,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少年坐在棺材里定定看着赵宇。 赵宇怔住,白禾想提醒他顺着林丁的意思说,可还没张口就见他扯出一个笑容:“真的。” 林丁笑得更开心了:“那你等等我,再等几年,等你读完大学,等我当上了海员。” 赵宇突然觉得脑子“嗡嗡”直叫。 原来他当年不是真的想任性地一走了之吗...... 赵宇喉咙发哽,沉默许久才说:“好。” 接下来少年却并没有如前几具封宝尸一样散气腐烂,而是依然直勾勾看着赵宇。 “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林丁?”赵宇问。 “小宇哥,你能把我爸叫过来吗?我想见他。” 白禾扭头看江钊——这意思是,林丁的心结除了赵宇还有他父亲? “好,我这就去。”赵宇说着站了起来。 “我跟您一起去。”白禾跑了几步跟上前去。 总需要有一个人在这里守着,江钊只能留下,可自从知道镀金胎的事情后,和白禾分开让他觉得特别不安,只能轻喊了声:“小心点儿。” ...... 白禾走在赵宇身边,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张口问:“您和林丁......”觉得问法不太好又改口,“您当年为什么没赴约?” 还没等赵宇回答,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白禾没来得及反应,只觉身旁被带起一阵风,接着就是一道黑影飞快闪到自己眼前,脑袋被来人不知道用什么狠狠砸了一下。 她一瞬间觉得太阳穴砰砰直跳,眼前模模糊糊看不太清东西,结果那人根本没给她缓冲时间,紧接着就张牙舞爪扑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一时混乱极了,耳边好像一直环绕着巨大的噪音,听不太清声音。 好像是那人在骂骂咧咧:“你干嘛要跟他提起林丁!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利用这个害赵宇!你说啊!” 天旋地转,白禾大张着嘴用力喘息,可只是徒劳。女人牢牢掐着她,力气大得惊人,任赵宇怎么拉拽都不放手。 眼前的两人还在拉扯、喊叫,自己也被带着猛烈晃动,白禾渐渐觉得他们的声音要被噪音淹没,眼前也越来越模糊,像是盖上了一层白色的水雾。 下一秒忽然又多了个力道拽住她,再然后那双手终于从她脖子上脱离了。 白禾像犯了毒瘾的瘾君子,疯狂而贪婪地吸食着空气,每一次呼吸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 江钊看着怀里的姑娘剧烈喘息,一股火早就冒上心头,手上却动作轻柔,一下一下在她背上抚过帮她顺气。 牢牢盯着被赵宇拉住的女人,压着声音吼道:“你想干什么?” 女人不答话,只是目光恶狠狠停在两人身上。 赵宇用力把她转向自己:“钱红你不好好在酒店待着跟着我干什么?” 被赵宇的骂喝吓住,女人立刻哭了出来:“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议你却突然取消改签了,我怕......怕出事。” 一阵沉默后赵宇冷声问:“你怎么知道林丁?” 钱红目光闪躲没言语声儿。 “说!”赵宇忽然有了很不好的想法——虽说钱红嫁给他之后也经常跟着他来金江,认识了林丁的父母,可他从没跟她说过以前的任何事情,但她刚才的态度明显是知道什么。 钱红早就泪流满面,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十九年前他递给你的纸条我看了,是我告诉你父亲的......” 她抽泣到几乎说不出话,“那次我跟你一起回家看你父母,从你外套里看到字条了......”顿了顿,“我、我还约他见了一面,让他别再纠缠你......” 赵宇眼中止不住地震颤,他那天确实是打算去见林丁的,因为觉得他还是小孩子,一起离开之类的话肯定是一时冲动,得劝劝他。 可没想到那天被父亲锁在了家里,还以为是自己把纸条乱放被父亲发现了。 父亲回来后只说跟林丁说清楚了,谁知道从那以后林丁就不见了。 刚开始赵宇也以为林丁是离家出走了,可是有一天偶然听到了父母的谈话,才知道林丁自杀了,而且父亲看见了。 可父亲不能说出来,因为他觉得是自己的言语逼死了林丁,而他是大学教授,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名誉受损。 赵宇缓缓闭上眼睛,扯开钱红的手:“你约林丁见面说了什么?” ☆、强弩之末 钱红怔怔望着赵宇, 不知所措道:“我、我也不记得跟他说了什么……就、就是让他离你远点……” 赵宇神色复杂, 此刻才真正明白了所谓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林丁给他的字条不仅写了约他见面的时间地点, 还用他跟大部分男生一样不堪入目的狗爬字写下了一句诗——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这句诗出自诗经,它的下一句更为有名——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而林丁却写下了上一句, 是因为他知道赵宇喜欢。 之前林丁的小姑姑结婚,要在喜帖上写一句话。因为知道赵宇的父亲是教中文的大学老师,林父就让林丁去请教写什么好。那时候赵宇手里正捧着一本《诗经》, 没等父亲回答就说:“就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吧。” 钱红是赵宇的大学同学,都是中文系,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时候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 这相当于是看到了自己男朋友被挖墙角,一时激愤下肯定是对“情敌”口不择言了。不管当时钱红的话有没有对林丁造成伤害,“加害人”却早就不记得了。 赵宇深吸一口气, 扭头对江钊说:“实在不好意思,我先去把林叔找来。” 江钊搂着白禾回到棺材边坐下, 问:“好点了吗?” 白禾气儿早就喘匀了,就是嗓子疼得要命, 想不通钱红一个正常身材的女人为什么手上力气那么大。想动嘴吐出一个字都疼得直皱眉,只得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点点头。 “一会儿我们去医院看看, ”江钊看她咽个口水都费劲地要命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可也不知道怎么才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85 能帮她缓解——脚扭了可以揉揉,手破了可以吹吹,喉咙疼怎么办? 他想了想,伸出右手缓缓抚上她的后颈,大拇指在她皮肤上轻轻摩挲着——肯定没什么用,至少能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 过了好一会儿林父才跟在赵宇身后走来,不见钱红的身影。 赵宇应该是把情况和林父讲过了,在走到棺材还有几米的距离时林父突然放慢了脚步,最后一段路走得极其艰难。他缓缓坐到林丁面前,盯着少年说不出话。 “爸,你来了?”林丁说,咧嘴笑着。 经历了将近二十年的时光打磨,头发已经花白、满脸皱纹的男人,看着面前还是少年模样的儿子沉默许久不敢应声。 “唉,儿子,是爸爸。”好一会儿他终于颤抖着说。 “爸,我想好了,我要去当海员,等我能挣钱了,咱们就离开这里,还有小宇哥也一起。” 林父似乎是一脸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却毫不犹豫地点头,说了无数遍“好、好”。然后就见眼前的少年嘴角噙着很深的笑意,一动不动躺倒在了棺材里。 “对不起林叔,要是我……” 赵宇话没说完就被林父打断:“怪我,都怪我……”一顿,“刚才林丁跟我说的那句话,跟十九年前他离开家之前对我说的话一模一样。” 他抬起手抹了把眼睛,却因为手上沾了沙子弄得眼睛更不舒服,止不住地流泪,“可是我那时候听了大骂了他一顿,对自己的儿子连“不要脸”这种词都用上了……” 他哑着嗓子念叨:“早知道顺着他的话答应着不就好了……” 到底是什么让林丁选择了自杀?钱红的口不择言、赵宇的失约和模模糊糊的态度、 赵父的言语、自己父亲的不理解……也许都有,甚至还远远不止这些。 一滴水打在手上,也许我们都懒得去擦,可倾盆大雨却能把人措不及防地浇个透心凉。 用刀在他身上轻轻划了一下,不足挂齿。可每个人都这么做了,伤口还没来得及愈合就又被人扒开,总会有流血过多而死的那一天。 所以到底怪谁呢?没人说得清。 * 林丁的尸体留给了他们,江钊带着白禾离开,拒绝了赵宇要支付医药费的提议。 到医院检查,还好没有咽喉软骨损伤,医生只说让她近期清淡饮食、多喝水、注意休息。趁着江钊出去缴费的空隙还十分隐晦地问她脖子上的伤是不是被男朋友家暴了,需不需要报警。 回到宾馆躺在床上,白禾感觉舒服了许多。忍着嗓子疼用气声把这个小插曲跟江钊讲了一遍,自己忍不住笑了,结果扯着喉咙了又疼得面部狰狞。 江钊叹了口气:“祖宗,你少说点儿话好吧。” …… 关了灯好一会儿,江钊还能听见白禾频繁翻身的声音,转过身轻声问:“睡不着?” 白禾把被子往下挪了点儿,十分痛苦地指向自己的喉咙。 江钊想了想,拎开被子下床,走了两步迅速钻进她的被窝里。 白禾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结果下一秒就被人搂住往回拉。 他低头看怀里的姑娘,漫不经心地说:“你看看我这男朋友当得是不是比老妈子还尽心尽力?”说着手在她后颈上顺了顺,“嗓子疼都要人来哄你。” 白禾翻了个白眼,心想不知道是谁自己主动爬过来的。特别不服地伸出食指往他胸前戳,一下比一下狠,意思很明显了——你走开。 江钊这会儿充分展现了又一个没在白禾面前表现出来过的隐藏属性——不要脸。 他不仅没松手,胳膊还蜷地更紧了一些,幽幽叹口气:“别闹了,赶紧睡觉。” 其实这么被江钊搂在怀里还真就不会那么注意喉咙的疼了,白禾渐渐睡意上来了,迷迷糊糊地。 而毕竟是宾馆标间的单人床,人家就不是用来躺两个人的。 她迷茫间觉得身体有些僵,下意识想换个姿势,刚伸直腿往前伸去就碰到了江钊的脚腕。 白禾忽地清醒了,连忙把脚缩了回来。虽说亲也亲过了,抱不知道抱过多少次,可“脚碰脚”这种身体接触感觉还是不太一样的…… 她微微抬头看他,见他闭着眼没什么动静,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是睡着了。结果她刚闭上眼,江钊的声音就从耳边传过来了:“别乱动,”顿了顿,是轻飘飘的气声,“我认真的。” 白禾听他这语气瞬间身体就僵住了,一动不敢动,脸也热得可以。好不容易忘了嗓子疼,又睡不着了…… 江钊这边内心戏不比白禾少。 刚才她突然伸脚触到他的脚踝,还勾住他的裤脚微蹭着他的小腿往上抬了好一会。 江钊是真被弄得一个激灵,脊背都绷直了,缓了好一会才能淡定地说出刚才那句话。 ...... “江钊,我觉得有个很奇怪的地方。”白禾精神极了,就忍不住回想晚上的事情,想着想着真就想出问题了。 他清了清嗓子:“你说。” “钱红的力气是不是太大了一点?”白禾觉得仰头看他太累,干脆把他胳膊拽开,往边上躺了躺——这样能直视他,手从他胳膊滑到他的手上也忘了松开,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手掌,“你和赵宇两个人合力才把我和她分开。” 被她这么一说江钊也觉得不太对劲了。 当时他是听到那边的喊声才跑过去的,看到钱红掐住了白禾的脖子。赵宇当时一直在拉扯钱红,可是根本拉不开的样子。赵宇并不瘦弱,是中等身材,再怎么样也不能比钱红力气小。而且他伸手拽白禾的时候也使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将把她从钱红手里拉出来。 “钱红的反应也很奇怪,”白禾皱眉道,“太激烈了……”就算钱红忌讳林丁,也不至于只听到她说“林丁”这两个字就不由分说上来掐她吧…… 江钊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觉得,钱红是镀金胎的信徒?” 她点头:“嗯,你大伯不是说只要我参与这件事,镀金胎就会想方设法弄死我吗。它只能通过信徒下手,上次王春华也是。” 说着突然一顿,一边念叨着“不对、不对”一遍摇头,“可是如果钱红也是被镀金胎控制来杀我的,那又太弱了一点。” 她喃喃道:“上次它借王春华的手来除掉我,制造了各种无比精确的巧合,甚至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布局,就是为了引我不知不觉上钩。相比之下,让钱红来掐死我不是太小儿科了吗?” “确实……”江钊缓缓点头。 上一个计划无比精巧,这一个却是愚蠢蛮干。 就像明明成绩无比优异的学生期中考试还都会做的题,到了期末却一道也解不出来了。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86 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落差呢?学生家里出事了,或者考试当天状态不好,再或者…… 江钊脑中“咯噔”一声:“会不会......镀金胎能发挥“才能”的程度,跟宿主的身体情况有关,”舔了下嘴唇,“一年前我大伯的身体比现在要好很多,他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一顿,“强弩之末。” 白禾目光在黑暗中不断闪烁:“你的意思是——镀金胎会消耗宿主的生命,宿主的身体状况也会影响镀金胎的“能力”?” 江钊点了点头。 沉默许久白禾的声音有些抖:“那,当宿主死去无法供养它的时候,它会怎么样呢?” 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动作才被喉咙处的疼痛弄得脊背僵住,“它会不会,要去找新的宿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卷完】 林丁这个部分为什么写得我又卡又难受............总算重新绕回主线上了otl ☆、自杀 白禾这么一说江钊只觉头皮发麻——宿主死了, 镀金胎下一步会怎么做确实是个他们之前都忽略了的问题。 它是邪物, 不该存在于人间。之前的千百年它作为“主宝”安分待在地下,没有任何问题。可如今为了留存于人间, 它必须吸食人气,而把宿主的生命耗尽之后,它会何去何从呢? 安分回到它该待的地方么?大概不太可能。 那就只可能会去选择下一任宿主……而他们基本确定了镀金胎的“能力”与宿主的身体状况成正相关, 如果真的任由它获得了一个新的供养它的生命体, 白禾将会非常危险。 不仅如此,更可怕的是——通过千百年的积累,它拥有无数信徒。而这些人大多都是非常不起眼的小人物, 过着平凡无比的生活。也许你的邻居是它的信徒,也许你的同学是它的信徒,也许你的老板是它的信徒,也许你的母亲是它的信徒, 也许你自己也是它的信徒…… 可别人不知道,甚至连你自己都毫无知觉。 而且因为“一片金”的存在,这个群体的数量还会不断扩大。这么下去, 会不会终有一天所有人类都能被一个死物掌握在鼓掌之中…… 而镀金胎下一步会选择由谁来供养它、怎么选择、选定后又会如何进入下一任宿主的体内?这些江钊和白禾自然是一无所知。 什么都不了解,何谈阻止? 而现在唯一有可能知道些什么的就只剩下姜必言了。可这位知情人目前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珍贵。 “我们明天就回去,去问问大伯。”江钊轻声说。 白禾右臂弯曲, 脸侧枕在上面,闻言微微点头,定定看了江钊一阵, 说:“你大伯上次为什么不把这件事也告诉我们呢?” ——把秘密都讲出来了,却唯独不提镀金胎在宿主命数耗尽会易主的事情。 “他其实说了,”江钊与她四目相对,“他说了让咱们把他带到万骨堆之后杀死他——一方面是为了保你平安,另一方面是为了让镀金胎回到它该回的地方,不给它机会祸害下一个人。” 白禾犹豫着开口:“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吧……” 江钊抬手抚上她的侧脸,大拇指轻轻磨蹭着额前的碎发,沉默许久都没给回应,只是定定看着她。 白禾被他看得心有些慌,张了张嘴,想叫他的名字,可还没发出声音嘴巴就被他堵住了。 江钊的右手挪到她的耳侧,四指深入她发间微微用力扶在她脑后,大拇指有意无意地在她耳垂上轻轻蹭着。 手上动作轻柔嘴上却截然相反…… 他动作霸道,舌尖不断挑逗刺激。却也仔细,像要探索清楚她唇齿间的每一处才能心满意足。 白禾被吻地浑身无力,脑子一片空白。微微有些喘不上气却也只轻哼了一声,竟然还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 江钊感觉到怀里姑娘跟小猫似的动作,忍不住乐了。 渐渐离开她的双唇,右手挪到她腰间,紧紧搂向自己。 两人距离极近,他能感受到她的一呼一吸,能沾染到她脸颊还没褪去的热气,看着她垂着眼微微颤动的睫毛。 心下一动,双唇贴上白禾的眼,一路顺着她的侧脸轻轻吮吻,小心翼翼。 游移到脖颈间,最后在她耳垂上落下一吻,轻声说:“会有办法的。” 看到白禾乖乖点了点头,他说:“睡吧。”一边在她后背轻轻拍着,像哄小孩子入睡一般。 …… 怀里的姑娘呼吸平稳,江钊却难以入眠。 ——会有别的办法吗? 阻止镀金胎进入下一个人的身体想来只有两条路——重新把它锁入地下或者彻底让它消失。 可前者需要结束大伯的生命,后者十九年前他的父亲和白禾的母亲就尝试过,结果是全军覆没…… 如今他们能找到别的出路吗? * 出了机场江钊先拨通了姜家宅子座机号码,无人接听。接着打赵红英的手机竟然关机了。 最后给姜束秋打电话半天才接通,没等对方出声,江钊就问:“大伯又住院了?打家里电话没人接。大伯母手机怎么也关机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许久才说:“钊儿,我爸去了,”一顿,“自杀。” 江钊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叫,语无伦次:“不可能……什么时候?怎么不告诉我?现在……” 姜束秋打断他:“昨天下午,割腕自杀。因为正好是满月日,想到你应该在忙解怨的事情就没告诉你。” 顿了顿,“来医院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怎么了?”白禾见他双目无神连忙问道。 他缓缓转头,说:“大伯死了,自杀。”深吸一口气,“你先回家吧,我得去一趟医院。” 说完刚想叫出租车司机停车,手却被白禾握住,听她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 两人到医院时姜束秋在门外靠着柱子等他们。 看他的样子白禾微微吃了一惊。 她一共见过姜束秋两次——第一次在机场,他西装革履,第二次在姜家,哪怕穿着拖鞋嗑瓜子也是把自己打扮地干净利索。 这会儿浅色大衣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一块极为明显的污渍,他也并不在意似的。 下巴上胡子拉碴,勉强对他们扯出一个微笑:“来了。” 到了地下一层停尸房外,姜束秋轻声说:“你去看吧,我就不再进去了……” 白禾也在外面等着,轻声说:“节哀。” 姜束秋点头,忽然抿嘴自嘲地一笑,扭头对白禾哑声道:“我该说谢谢吗?” 顿了顿“不好意思啊,第一次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91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91 父亲找到了万骨堆。 因为江钊父亲的预感很不好,所以联系了姜必言——算是交代后事吧。然后姜必言就立刻赶了过去。 要想彻底结束五行封宝之术有两个关键点——第一,给被镀金胎压制在地下千万年的那些灵邪解怨。第二,让镀金胎彻底消失。 所以白禾母亲的计划很简单,由她自己进入地下就行。 镀金胎说到底也是凝结了怨气的死尸,就算她无法散去它的怨气,至少也能压制住它。散去地下那些灵邪之气更是她作为解怨人最拿手的事情。 可是江钊的父亲不同意,觉得说什么也不能为了这件事白白牺牲掉一条人命。 白禾母亲表面装着妥协说再想别的办法,却暗地里说服了姜必言来帮忙。 那个月圆之夜两人瞒着江钊父亲来到万骨堆,姜必言要做的就是杀死她。 解怨人的血滴在沙堆上,能连通两界,再加上灵邪对解怨人的亲近感,她自然能进入地下的世界。 一切开始前白禾母亲嘱咐姜必言:“你小心别划伤自己,万一把镀金胎引到自己身上就不好了。” 然后她被关入地下,而镀金胎却被姜必言引到了人间。 第二天姜必言骗江钊的父亲说白禾母亲觉得这件事没有别的办法。既然这么做他不同意,埋尸体又不需要她,她就回去了。 江父没有怀疑什么,并且因为当时正处于第五具封宝尸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时候,他们立刻往最后一个封宝地赶去了。 可到达目的地的当晚江父在姜必言的衣服上发现了血迹。 事情暴露,两人在路边就吵了起来。 姜必言激动之下推了对方一把,江父正好被开来的卡车撞到了,司机逃逸了。 姜束秋说:“你也知道规矩,施术人在完成任务前出事的话,同辈的一位成年男人就会成为临时施术人,来保证这一轮的五行术顺利完成。” “所以我父亲成了临时施术人,你父亲是被他亲手埋下去的封宝尸。” 江钊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所以他才会不想让我们知道真相,才会让我们停止解怨,因为他不想让我看到最后一具尸体。” 姜束秋点头,与江钊四目相对:“我拥有了这些记忆之后恨不得把我爸从地底下揪出来。”一顿,“可是我是他儿子,他做了再难堪的事情,他不愿意说,烂摊子不负责任地甩给我了,我就得帮他瞒着。” 江钊深吸一口气:“那你现在为什么告诉我?怎么不动用你宿主的能力彻底帮你爸隐瞒下去呢?” 姜束秋缓缓张口:“我刚开始是这么想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怎么才能让你们停手、不再去探究真相。” “可是我发现,我的想法造成的后果原比把真相告诉你们可怕。” 他下意识舔了下嘴唇:“昨天夏沪说发了个微信找我借钱,我看到之后记起来这人认识白禾,下意识想能不能利用他来牵制白禾。结果晚上我就发现夏沪说成了镀金胎的信徒。” 姜束秋一顿:“再善良的人也都难免会产生一些难以启齿的想法,只是大部分人内心再阴暗也不会真的把这些付诸实践。” “镀金胎的可怕就在于它太“尽心”回报宿主了,”他疲惫不堪地吐出一口气,“它会帮宿主完成所有愿望,哪怕只是你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他转头无力地看向江钊:“在镀金胎的记忆里,我爸推你爸之前脑子里想的是——江必行能不能闭嘴。”停顿了好一阵姜束秋才继续说道,“然后镀金胎就真的完成了我爸的“愿望”,让小叔闭嘴了。” 他眼神渐渐没了焦点:“其实以后我的身体会和我爸一样病态我都觉得无所谓了……因为我随便一个无心的想法都有可能致人于死地,这就足够让人绝望了。” 江钊不知道该说什么,骂姜束秋吗?他其实也只能算是个受害者。一下子胸口郁结到呼吸都有些不畅,他猛地摁下车窗让冷空气灌进来,想浇灭心里这团火。 伴随着车流飞驰而过的声响,姜束秋的声音传进耳朵:“没几天就是满月日了,去把小叔的怨气散了让他入土为安吧。”无奈轻笑一声,“我会尽力控制自己的想法,但是你还是跟白禾说一声,让她多加小心吧。” 沉默许久,江钊只说了句“走了”就下了车。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淹没在关车门声中的,是姜束秋一句替他父亲说的“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倒数第二章就是倒数第三章......我试试今天能不能再放一章......已经开始酝酿完结感言了 ☆、终章 江钊回了家就把所有事情告诉了白禾。 他一秒钟都没想过要瞒着她, 哪怕说起来是他们家对不起她妈妈。 一是, 再天衣无缝的事情也总会露出破绽,何况第五具封宝尸就是他父亲, 她看了幻象迟早能猜到真相。 二是,这是关于她母亲的事情,她必须知道。 三是, 信任、坦诚是双方的, 他跟白禾讲过无数次希望她能学会依赖他、相信他,如果他自己都做不到还有什么意义呢? 白禾全程一言不发,甚至情绪都没有过大的波动, 只是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直低头半垂着眼,双手放在腿上,时不时用力地抠几下指甲。 许久才说:“所以我母亲是自己选择进入沙城的。” “嗯。” 一时信息量太大, 她有些发愣:“那你父亲……” 江钊的声音很轻:“过几天就能接他回家了。” 白禾点点头,又想起什么:“那姜束秋呢?” 江钊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放任镀金胎在他身上待着, 跟传宝似的一代代传下去?还是按姜必言说的,在万骨堆杀了他让镀金胎回到它该回的地方…… 不管选哪种, 状况都比十九年前还要糟糕。 因为一个人一时的私欲,让别人一切的努力都成了瞎折腾。 * 第二天一早, 江钊刚醒来走出房间竟然看到白禾站在玄关换鞋。 “干嘛去?” 白禾闻声回头迅速瞥他一眼,说:“之前导师的项目需要帮手,我闲着也是闲着, 去帮忙画图。” 江钊点头:“要我送你去学校吗?” 白禾已经推开了大门:“不用,走十分钟就到了。”出了门探头看他,“我们中午去吃那个评分特高的日料吧。” 江钊答好。 …… 接下来的几天和往常一下。 俩人过着专属于不愁吃喝无业游民的悠闲日子。每天早上江钊出去买早饭,叫白禾起床。再挑人家推荐的店去吃吃喝喝,吃多了就在长安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92 街上瞎溜达……惬意得很。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白禾开始有黏着江钊的趋向了。 一天晚上,没开灯,电视上放着电影,两人缩在沙发上吃冰淇淋。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白禾漫不经心地问。 江钊愣了一瞬立刻回答:“明天上午。” “好。” 电影放完了,冰淇淋白禾只吃了几口就无比任性地扔给了江钊。 “结婚吧。” 白禾心猛地停了一拍,想着还好没开灯,喉咙不受控制地哽住:“太快了,以后再说吧。” 一段很长的沉默之后,才听江钊说:“好。” 他轻轻揽过她的肩:“我跟你讲,结婚很好,我可以照顾你,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我,我来解决。” 白禾轻笑:“口头上的三好丈夫谁都会说。” 江钊笑说:“所以嫁给我啊,我实践给你看。” 他的手一直在她肩头轻抚,像是无言的安慰。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说真的,你要学着遇到事儿第一反应是告诉我,给我点儿刷存在感的机会。” 她清了清嗓子,是开玩笑的语气:“你这种试图毁灭新时代女性独立人格的思想很要不得。” 两人各怀心思,却在黑暗中笑成一团。 * 第五具尸体确实是江钊的父亲,幻象也和姜束秋说的一样,只是天黑没有路灯,白禾并没有看清肇事车辆的车牌号。 解怨更是顺利,江父是恐尸——害怕白禾的母亲出事。白禾在他面前说了句“都是误会,母亲平安回来了”就解了他的心结。 因为失踪快二十年的人尸体突然出现,所以经历了一套不太简单的程序,才终于把江父带回了家。 回到北京的第二天白禾就背着包出门了,说是要跟导师去外地调研,很快就回来。 等白禾出去撞上了门,江钊才皱着眉嘟囔了一句:“瞎话都不会编。” …… 当晚十一点多,一男一女两个人影从外面翻墙进了万骨堆。也得亏景区的这部分就一片沙子,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管理非常不严格。 风很大,说话都要用喊才勉强听得清。所以这两人并没有注意还有一人跟着他们翻了进来。 白禾席地而坐,摘下手套,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小刀伸到坐在身边的男人面前:“开始吧。” 可她刚举起胳膊就突然被身后的一只手攥住了手腕——力气很大,弄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你们俩背着我瞎折腾还指望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禾一下子脊背僵直,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转头:“你怎么……” 江钊是真的生气了,手上动作大,一下子甩开她的手:“手机定位都不知道删掉就敢背着我搞小动作?” 白禾愣住,这时候才想起来那次为了见陈佳佳下载的定位程序还安安静静待在手机里呢。 之前白禾说要去帮忙画图的那天,江钊觉得她神色闪躲,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鬼使神差地打开定位程序。她走的方向跟去学校的方向正相反,最后停在的地方江钊熟到不能再熟了——姜束秋的公司。 这俩背着他见面还能有什么事?除了镀金胎也没别的了。 江钊看他们两人挨在一起觉得更加不爽,用脚踹了一下姜束秋,示意他往旁边挪,自己坐到了两人中间。 面无表情看向白禾:“说吧,打算干什么?” 白禾不答,姜束秋倒是说了:“她说要把镀金胎转移到她身上,她来当宿主。” 她那天确实是去找姜束秋了,跟他讲了她的计划——在大风天可以开启和沙城的互视窗口,能引出被关在里面的母亲。母亲的执念是关于镀金胎的,如果让她看到镀金胎回来了,一定能帮母亲散去怨气,不用再年复一年地徘徊在下面。 江钊一股火大得连寒冷刺骨的冷风都吹不灭。 指着姜束秋喊:“她说让把镀金胎移到她身上你就同意了?”嗓音冷到吓人,“你是男人么?用女人的命来换自己的。” 姜束秋竟然丝毫没有辩解,淡淡地说:“江钊,你太高看我了。能救自己命的事情,我哪怕心里过不去也会做。” 江钊凝视他许久,对方目光毫不闪躲,直直望进他的。 接着猛地转身看向白禾:“你呢?有圣母病吗?哪来的一股子舍己为人的博爱?爱心这么泛滥能先多爱我点儿吗?” 她闻言一愣,张口轻声道:“我不是爱心泛滥,我只是为了我妈妈。”一顿,“她当年的付出就是为了让五行之术彻底终止,可现在却毫无这种迹象,镀金胎反而留在了人间,甚至有可能一代一代地更换宿主,掌控人的情绪思维,为所欲为。” 白禾深深望尽江钊的眼睛:“我不能任由她所做的一切到头来成了徒劳。” 江钊皱眉,半晌才说:“可是你来当宿主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说:“试试吧,说不定能呢。” 白禾那天去找姜束秋之前仔细想了很久,她觉得把镀金胎引到自己身上,说不定真的能起到压制它的作用。 说到底镀金胎和封宝尸没有两样,只是怨气更重而已。既然她能解怨,逐渐散去镀金胎的怨气也不是没有可能。 除此之外,镀金胎要靠人气儿的供养才能存活。而白禾是半鬼身,人气儿比其他人都要微弱很多,她来当宿主一定能极大程度地限制它的“能力”。 江钊听了许久没有说话。 白禾说:“如果我赌赢了,所有的一切就真的可以结束了。” 江钊声音低哑:“赌输了呢?” 她丝毫没有犹豫:“那就认。”一顿,“在祁北你还跟我说过——放弃才是真的无能为力,对宿命束手就擒。” 风声太大,吹得他没办法思考,江钊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风吹晕了才点的头。 在白禾把小刀挨上自己手心的前一秒,江钊急急忙忙喊了句:“以后怎么样我都陪你一辈子。” …… 血滴入沙土,红光亮起再灭,最终沙城显现。 母亲来了。 白禾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沙城里除了母亲再没其他身影——那些被关在地下千百年的灵邪,被母亲解开怨气,散得无影无踪了。 “妈妈,镀金胎回来了。”她轻声道。 里面的女人闻声一愣,突然笑了。 接着白禾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暗,沙城渐渐消失不见了,只剩现实世界的样子。 白禾只停顿了一瞬,就把小刀递给姜束秋,他沉默地接过,毫不犹豫在自己手心划了一下。 鲜血溢出,两人把伤口处对到一起。 三人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一个点,一动不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万骨戏 作者:丧望 分卷阅读93 动,仿佛时间静止。 “你有看到镀金胎的记忆吗?”五分钟后姜束秋忍不住问。 白禾摇头。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她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的血对灵邪来说更有吸引力,那对镀金胎来说一定也一样。本以为伤口相对就能使镀金胎转移到自己身上,可并没有按她所想的发生……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江钊捡起地上的小刀,对着自己的手心来了一下,拽着姜束秋的手覆了上去。 “要是这样还不行那就不许再继续了。”他说。 镀金胎在人间,必须有宿主才能存活。 灵邪排斥施术人的血,现在姜束秋沾了江钊的血,那镀金胎肯定会想逃离。现场只有三个人,只能上她的身了。 ——确实如此。 没一会儿,白禾就明白姜束秋说的“读取”镀金胎的记忆是什么感觉了。 * 第二年初始,陛关连下三天大雨,从那以后万骨堆再没出现过奇观。 直到年末,江钊都没感应到过新的封宝尸出现。 第三年春天,白禾身体没有异常,江钊带她去鸡鸣寺看了樱花,求了姻缘。 第十五年夏天,两人带着十岁的儿子去非洲自驾,小屁孩儿烦得要命,老缠着白禾。 ...... 至此,万骨戏终。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番外 一个日常向番外, 无任何有用情节。沈学长友情出场那么多次该有个名字, 叫沈念舟。 ———————————————— 第二年,两人要结婚了。 白禾觉得“见娘家人”是个不能少的环节, 于是要把沈念舟叫出来一起吃顿饭。 江钊听了瞪大眼睛:“你们关系好到他都能算娘家人了?” 他很难受,尤其是想到白禾年轻不懂事的时候还喜欢过这人。 叹了口气问:“不能找别人吗?你的大学室友之类的?” 白禾正捧着半个西瓜挖着吃,塞得满嘴都是, 口齿不清。 “我最好的朋友生活在美国了, 专门让她跑回来不合适。” 说着扭头幽幽看了江钊一眼:“不愿意见沈学长也可以啊。” 江钊闻言脸上笑容还没成型呢,就听她说:“那结婚的事就先放放吧,我再考虑考虑。” 江钊皱眉, 连忙说:“见见见!” 他非要把这个朱砂痣拍成蚊子血不可。 白禾乐呵呵把西瓜往他怀里一塞:“我洗澡去了。” 江钊看那半个西瓜,中间被挖了碗大个洞,一把勺子歪歪扭扭放在里面呢。 吃饭当天—— 沈念舟面无表情地打量江钊。 虽然“妹夫”比他还要大两岁,可气势不能输。 当了白禾这么多年学长, 不是亲哥哥胜似亲哥哥,考察考察妹夫是必须的。 他清了清嗓子:“您做什么工作的?” “心理研究方面。” 沈念舟说:“做研究的?不太赚钱吧。” 这话问得违心,他平时最瞧不起动不动把钱挂嘴边的人, 可这会儿必须得这么问,总不能放心白禾跟个满脑子研究不赚钱没情趣的人吧。 江钊笑了:“是。” 这么直白的回答倒是把沈念舟弄得愣住了。 还没回过神就听对方说:“我家里还算有钱。” “哦。”沈念舟说, “我家也有钱。” 说了就后悔了,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送菜进来的服务员正好听到了这段对话, 一脸懵逼地看了这三位顾客一眼——两位男士中间夹着位女士。 读过无数本玛丽苏小说的她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两位霸道总裁为爱而战嘛...... 白禾是忍不住翻白眼,闷头吃菜一句话都不想说。 * 下一年春节,江钊和白禾去尼泊尔旅游, 温度不冷不热很舒服。 两人去了鼎鼎大名的烧尸庙。 这里不是空有个名字,在河岸边真的燃着大火,一具具尼泊尔人的尸体在这里化为灰烬,落入巴格马蒂河,顺河漂浮。 人的一生,短短百年,从无到有终归于无。 总有人不信命,可虚无就是最终结局。只不过中间的这条路怎么走确实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白禾拉着江钊在对面看了许久。 ...... 傍晚两人回宾馆,顺路去超市买水。 结果他结账的功夫就亲眼看到一位尼泊尔小伙来跟他老婆搭讪了。 那人上来就直勾勾地对她用英语说:“你好漂亮。” 白禾英语不好,不喜欢说,听了笑着直摆手。 那人不放弃,竟然开始往外蹦中文词:“你、漂亮。” 白禾无言。 “我、没结婚。” 这时候江钊终于付完钱,几步冲过来拉着白禾就往外走,留给那人一句:“她、已婚。” * 后来有了孩子,简单粗暴起名叫江白。 江钊看着缠着白禾讲了一晚上故事的熊孩子,忍不住一把把人拎到自己怀里:“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孩摇头:“不要。” “为什么?”江钊皱眉。 江白觉得爸爸的表情特别可怕,张牙舞爪想往妈妈怀里躲:“你凶,不要你!” 江钊成了家里地位最低的人,老婆不疼孩子不爱的。 又过了几年江白读小学。 江钊乐呵呵给儿子讲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爸爸和妈妈可是跟鬼神打过交道的,英勇无比,拯救苍生。 江白合上作业本,叹了口气:“爸爸你这些故事是骗三岁小孩子的,我才不相信呢。” 江钊很难受——儿子,爸爸真的很厉害的。 再后来,江白上了高中,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喜欢上了文科班一个女孩,人家也喜欢他。 两人在一起了,谈恋爱被发现了。老师打电话告诉了白禾,请她第二天到学校来一趟。 当天晚上,江白低着头不敢看并排坐着的父母。想着要不要面上认个错,恋爱还是要偷偷谈的。 谁知道白禾问:“你认真喜欢人家的?” 江白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江钊说:“好好学习,恋爱抽个空谈谈也行。” 江白更说不出话了。 白禾不管儿子一脸懵逼:“好好对人家,现在不该做的事情别做。” 江钊拍着大腿起身:“低调点,以后别让你们老师发现了,”顿了顿,“工作这么忙还得挨你们老师批。” 分卷阅读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