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香为故人》 分卷阅读1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1 《折香为故人》作者:若水成衣 文案: 元清第一次见到申屠的时候就觉得甚是面熟;他笑起来的时候那两颗尖牙会闪着邪气,眼睛里会闪着红光,但是却只有他一个人。后来他坠入轮回,他相守相随。可是元清后来就找不到申屠了。“你去哪了?我的申屠。”由于是七世轮回所以……各种乱七八糟类型受×温柔体贴至死不渝攻 第二卷已经开始写了 第二卷仍然是1v1 元清不再叫元清了,还是晏黄这个名字更讨申屠的欢心吧 申屠,你为了我可生祭七魄那我…… 无论如何也要将你找回来因为你是我的 第三卷已开笔,完结卷申屠与元清,纠缠了,便撇不清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申屠,元清,晏黄 ┃ 配角:邴怀,程耳,羿遥散人,臧阳 ┃ 其它:七世之恋,转世轮回,小哑巴,路子平,卫光启,殷烨容,欢承,常经业,童涵润,玄清 第1章 第 1 章 近日是西海龙王玄孙邴怀的二百岁生辰,元清星君边兀自思索备什么礼,边悠悠地往南天门走,忽听得耳后一声响: “晏黄!” 自从晏黄历劫归来飞升星君,得了一个元清星君的虚位,还会时不时叫他彼时修行名字的,也就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师兄了。 要说起师兄程耳的不争气,他自出生起就跟着羿遥散人修行,至今算的也有一千多岁了,却还是个半仙,那点小把戏最多唬一唬不识神迹的凡人。 “师兄,你又来天庭鬼混。” 元清星君平日里并不住在天庭,还是住在招摇山的桂树林里,那本是师傅特意为他建的屋子,却时常被程耳鸠占鹊巢,害得他时时刻刻地在天庭游走。 “如何能叫鬼混?”程耳睁大了眼睛,十分不赞同似的,从袖子口掏出一朵花苞来。 元清星君看着那朵花苞便知晓师兄又到王母殿上去了,哄得王母开心讨了这只华清池的白莲。 “整日鬼混,大了我足足三百年的光景,却还是个半吊子仙。”元清星君一手虚握,一手捏着扇子,慢悠悠地往招摇山去。 “那祝余草又苦又涩,一棵下去能苦上四五天,我可用不了那个。”程耳吐了吐舌头,仿佛那一千多年前吃的祝余草还未散味。 祝余草是招摇山独有,食之不饥,是羿遥散人独门想出的辟谷法子,奈何这个师兄偏爱酸甜苦辣,就是不愿意再碰一次祝余,以至于光是辟谷就足足与师傅拉扯了几百年,至今还未能将口舌之欲割舍干净。 如此想着,元清星君摇了摇头。 程耳见他摇头,伸手揽住他的肩,装出十分痛心的样子:“自从你飞升星君,架子就越发的大了,如今师兄都要教训了。” 元清星君不愿再在此问题上纠缠,手中的扇子轻轻地敲着自己的胸口,道:“邴怀的生辰礼可想好了?” “我早已备下了,我山后种了五棵丹木,拔下一棵来送给他就是了。”程耳道。 元清星君的扇子一顿,斜眼问道:“那丹木可是你从归山挖来的,为了浇灌一连几百年日日去打丹水才算是浇活了丹木,平日里山兽们想吃你一棵果子都被打上一顿,如今怎么就如此大方了?” 程耳一脸被人看穿的窘迫样,跟元清星君打着哈哈。 “莫非那丹木命不久矣?” “唉,你飞升之后连人都机敏了许多,无趣,无趣。”程耳撒开元清星君,脚一蹬就把元清星君甩出几里。 元清星君还是慢悠悠地,用扇子轻轻地敲着自己的胸口。 元清星君刚刚落在招摇山上,惺惺就凑上来,又怕自己蹭脏了元清星君的衣服,眼巴巴地看着元清。 惺惺也算得上是招摇山的神兽,不过低等了一些,和凡间的猩猩长得几分像,能口吐人语,就是智力不高,像个孩子。 元清摸了摸惺惺的头,看到他腮边的红痕就猜到定是惺惺又想偷吃丹果,被师兄使了个术法蛰了他一下。 “惺惺,可疼?”元清伸手一抹,将伤口抹个干净。 “谢谢晏黄哥哥。”惺惺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蹦就勾住了元清,远处的程耳见了,十分不乐意地瞪了它一眼,惺惺立刻缩到元清的后背去了。 元清往桂树林子里面去,惺惺想要跟着,程耳朝它瞪了一眼,它便躲到林子里去了。 程耳立刻凑到元清的跟前来:“我从龙首山采来的,你这一身素净的衣服,就该配个玉佩,否则实在是太过清冷了。” 元清瞧了瞧程耳手中的玉佩,玉是苕河产的碧玉,磨成圆润的环形,上面用金镶了“元清星君”四个古体字,连穗子都是用文茎的草磨的,可见十分用心,他伸手接了,却故作嫌弃地说了一句:“仿佛是凡人间用的铜钱似的。” “你怎么能如此嫌弃为兄的一番心意。”程耳捂住胸口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惹得元清笑了起来。 元清用扇子敲了敲程耳的肩膀,问道:“可有什么意思?” “文茎食之医聋哑,你可好生备着。” 元清初听之下还生出点疑惑来,而后反应过来程耳是在担心自己再来一次劫难。 许多事情都有些记不清了,然还是记得自己当时历劫时是个乞丐,还是个哑巴,后来遇上了一个不错的人,将自己带回去好吃好喝,然后来是如何飞升的,却是想不起来了。 “好啊,你竟又拿我当哑巴的时候取笑我。”元清故作生气,狠狠地在程耳的肩上敲了一把,程耳也十分配合,“哎呦哎呦”地直叫唤。 惺惺躲在树上看到元清在打程耳,咧着嘴笑呵呵地看着,嘴里还说着:“晏黄哥哥打。” “你看你积怨甚深,连惺惺都看不过你。”元清揶揄。 程耳伸手朝惺惺使了个术法,却被元清的扇子挡了。 “你和惺惺耍什么脾气,好生挖了你的丹木是正经。” 那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程耳,再过两日就是邴怀的生辰,无论如何今日都该将丹木拔了,收拾收拾送到西海龙王的府上去。 那丹木生的十分魁梧,足有十人合抱的粗细,这一棵就能把十几棵桂树给挤死了,也是难得师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足足挖了一个整日,才算是将丹木完整地挖了出来,装进程耳从观音那里讨来的玉净瓶里给丹木续命。 程耳望着自己手中的玉净瓶,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将玉净瓶也一起送了,这玉净瓶可是我跟观音讨了几百年才讨到的。” “到时候你替他们种上便是,否则这玉净瓶你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回来了。”元清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又是干干净净,不沾染一点儿凡俗的尘土,他举起扇子指了指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5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5 声音才渐渐小下来,元清在心里叹了一句“这孩子真是中气足”,慢慢地走进去,先是扇子一点烧了一壶水,然后才问邴怀道:“哭什么?” 邴怀抽抽噎噎地答:“我一来招摇山程耳就飞走了,欺负我还小不会腾云驾雾。” 若是你这般黏人又闹腾,我也会飞走。 元清的扇子敲了敲自己的手心,道:“你先回龙宫,若是我抓住了程耳,定然捆了给你送过去。” “真的吗?”邴怀瞪着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元清。 元清摆出一副十分真诚的样子,道:“元清绝不骗人。” 邴怀得了元清这一句承诺,立刻不再哭了,眼角的泪水还没擦干净,就欢欢喜喜地现了原身,蛇一般顺着草丛一下子就没了影子。 屋子里的水也烧的开了,元清扇子一滑,水壶就飞过来,为元清泡了一杯热茶。 元清一边把玩着扇子,一边坏心眼地想着: 程耳如此把邴怀扔在我屋子里,折了我的桂树,若是寻到了定要扔进龙宫叫邴怀好好折腾一番。 程耳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喷嚏就先打了出来,一下子呛住了,咳嗽了半天。 太上老君坐在一边看着程耳咳得脸通红,觉得甚是滑稽,边笑边问:“小友这是如何了?” 程耳揉了揉自己不停跳动的右眼皮,叹了一口气:“十有八九是有灾要临啊。” 又想象了师弟看见桂树林被糟蹋时的情景,忍不住又觉得背后一阵阴寒。 与师弟朝夕相处数百年,他人如何,自己是最清楚不过了,若是看到自己的桂树被折,定是要想出些乱七八糟的辙来折腾自己的。 “药童,再打点酒来。”太上老君叫了一声,举起手中的杯子就碰了碰程耳的杯子,立刻就传来清脆的响声。 “我此次来也是为了避难。”程耳的眉毛都愁成了结。 “若是寿命,有蟠桃园的仙子帮你摘桃,若是姻缘,有月老可以帮你牵绳,若是喝酒,老儿还能和你寒暄,有什么难可避?” “若是月老能说得通,我如何佳人至此未有揽入怀?”程耳闻太上老君提起月老,越发愁肠百转,“月老那人,只能管凡间姻缘,偏我喜欢的是个仙,他叫我去三生石上找。” “三生石也不是改不得,不过月老改不得,去拜一拜那些上古神仙,讨得欢心了,便也就改了。”太上老君又给程耳倒了一杯酒,程耳也来者不拒,又是一杯酒下了肚子。 几杯酒下肚,程耳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暗自揣度自己何时酒量变得如此差。 太上老君看他如此模样,也笑话他:“小友何时酒量如此差了。” “我酒量可好。”程耳不服气,夺过太上老君手中的酒壶就尽数倒进嘴里。 程耳眯着眼睛看向太上老君,模模糊糊看到老君脸上带着一个狡黠的笑容。 而后眼睛一闭,便真的醉的不省人事了。 元清在招摇山等的甚是无趣。 他早已备下了煮好的祝余草茶,等着程耳自投罗网,然这次程耳躲得甚是久。 久得叫元清心里微微的不安。 他又等了半天,那草茶都凉了几趟,若是往常程耳不出半个时辰的功夫就会突然出现,然后夺走自己手上的草茶,笑呵呵的一副欠打模样。 扇子在手心敲了无数次,终还是一抬手,将壶里的倒尽了,驾着雾气往天庭去了。 一路上空气甚是清冷,他心中的不安越发地翻腾起来,一抬眼,远远地看到一抹衣角,与师傅的衣服甚相似。 待他到了南天门,便听到守门的天将闲来无事,正凑在一起说着闲话。 一个说:“那半仙这次可要吃亏了。" 另一个又接:"那半仙平日里也不似那样的人,莫不是玉帝冤枉了他?" 刚说完就被捂住了嘴:"噤声!玉帝的闲话你也敢说!" 元清听言似是说的程耳,便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个天将的肩膀,与他询问。 之前道玉帝闲话的那位天将立刻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元清:"那半仙原先在太上老君那里喝酒,也不知怎么的就被玉帝知道了,说是那半仙偷吃仙丹,欲做个白得来的神仙,此刻正跪在凌霄殿里审着呢。” 末了,还十分不忿地加了两句,"那半仙醉醺醺的,如何偷什么仙丹?那老君也是,躲在众仙官身后一句话也不澄清,这天庭真真的……" 话还未说完,另一个就赶紧捂紧他的嘴,讪笑道:"他是新提上来的守门,许多话都不知道分寸,望星君莫要上报了。" 元清也没仔细听那天将说的话,只点了点头就忙奔着凌霄殿去了。 程耳正是跪在凌霄殿中。 玉帝坐得高高在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旁边也不知是哪位仙官,躲在人群里颤颤巍巍地建议:"他本就是个半仙,不过是早些时候飞升,此次便算了吧。" 玉帝立刻怒道:"如何算了?我看他懂礼,才对他进出天庭十分姑息,如今竟连仙丹也偷吃了!" 底下的仙官立刻都噤若寒蝉。 元清又望向程耳。 程耳倒是不甚在意,仿佛跪在地上的不是自己,他抬眼望着玉帝,脸上竟还带着点笑意。 了然,嘲讽甚至是轻蔑。 殿上的气氛甚是压抑。 直到司命星君开口道:"这成仙自然是要历劫飞升,便将这位的劫写得难过些,历劫飞升也不算违背天道,若是这劫未过,也成不了仙。" 玉帝沉吟片刻,觉得司命说的有些道理,便起身一副慈悲的模样:"今我仁慈,准了司命,程耳你可觉得不平?" 程耳依旧是笑嘻嘻的样子,朝玉帝道:"不觉得。" 末了又小声地补了一句:"如何敢觉得。" 玉帝未曾听到程耳的低语,一挥手,两旁的天兵就驾着程耳往阎罗殿去。 元清特地走到前面,好等着程耳能路过自己。 仙官都散到两旁,唯有元清还在正中站着,程耳瞧见了,朝元清笑。 程耳朝元清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然元清还是看的分明: "我没偷。" 天兵朝元清呵斥道:"快些让开!" 元清没有动,羿遥散人一伸手,将他拉了过去。 "元清,你此次跟着程耳,切莫被有心之人趁虚而入。" 元清没有问所谓"有心之人"是谁,他只是隐隐地觉得,有什么人瞧不过程耳,想尽办法将他逐出天庭。 也对,一个半仙,无有仙籍,却来去自由。 ——这已经是最大的罪了。 不敬之罪。 司命下手也甚是狠毒。 程耳直接被扔进了贫穷人家,家里生了五六个孩子,偏他是个男娃——还是个傻儿。 他父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6 亲是个赌鬼,见是个儿子甚是高兴,夺了就想卖给无后的士绅,然是个傻儿,根本卖不出去。 那父亲直接将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幸而得了母亲接着,才算是保住了一命。 元清又不敢擅自施法,若是擅自更改司命的命谱,能不能抱住师兄平安历劫不说,自己还得担上一个扰乱天命的大罪。 他特地向司命借了命谱来看,看程耳的命谱写得甚是简单。 "程耳,转世傻儿,其父赌,其母短寿,至十八,其妻毒三次而亡。" 明白了这一番,元清才算是敢用点小仙术,偶尔为程耳救一救急。 元清在程耳转世的命谱里并没有什么身份,便也只能时时刻刻使个隐身术,守在他的身边。 "这差事,甚是烦人。" 元清如此抱怨着,却也时时刻刻地盯着,生怕程耳下一秒就出了什么事,一丢便是半条命。 第4章 第 4 章 程耳被投进了一家贫苦人家,因为人傻,父亲不喜,母亲又不识字,只能给他一个音节。 母亲叫他命,大约是觉得这就是命。 元清只觉得人间的时间过得甚是慢,自己已来这里九年了,劫难才过了一半。 细细来算,程耳的命甚是悲苦。 出生时被父亲摔,母亲救了。 一岁时喂水呛着了,差点呛死,元清施术法救了。 两岁时收成不好,父亲不给饭吃,母亲割了自己的肉煮给他吃,才算是熬过来。 三岁时勉勉强强会走路了,被其他孩子欺负,推进井里,还是自己变了个草堆进去,不然怕就是就摔死了。 四岁时还不会说话,路过一家铁匠铺时那火星子溅到他身上,若不是他母亲发现便就烧死了。 五岁时方才会说话,母亲想送他去读书,却被先生打手板,那双手打的十分凶,发了炎症,冬天的时候险些就病死了。 六岁时身子还不大好,他父亲赌钱输了气恼,回来看到自己的孩子呆呆傻傻,一下子把他扔到河里,母亲跳到水里去救,才算是捡回一条命。 七岁时母亲病了,呆呆傻傻什么都不会做只能到路上乞讨,险些被一个富家公子打死。 八岁时母亲越病越重,遇上一个郎中能救,只要他给自己做药人,他同意了,险些就被那郎中毒死。 九岁时母亲的病略好些了,自己却又什么事都做不得,还时常被父亲打骂,自己的姐姐们也早已经被父亲卖进妓院拿钱去赌,最后没了钱见这个傻儿子模样不错还险些将他卖去当小倌。 如今第十年了,元清觉得这种隐着身寸步不离的日子甚是无趣,然又不敢不盯着。 "来壶桂花茶。"元清现了身形点了一壶茶,若是一直隐着,甚是消耗元气。 "你已有十几日未来我大咸山了,便是在这里喝茶吗?"申屠忽的出现在元清面前,赌气的样子活像一个没有吃到糖的孩子。 为了来人间,申屠特意收了尖牙,连瞳孔的颜色都变成一片黢黑。 元清笑着看着他,道:"你是觉得才十几日,我师兄却已经是九年过了。" "我是听闻玉帝最近又作什么妖,要罚什么人历劫,却没承想正是你的师兄。"申屠双手环绕,看向远处痴痴傻傻的程耳。 元清的扇子抵在胸口,笑道:"你说玉帝作妖,也不怕玉帝降罪。" 申屠正要开口,那边煮茶的伙计已经提着水壶过来了,待到那伙计将茶水备齐了招呼一声又去煮茶,他先给元清倒了一杯茶,而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道:"那是你们的玉帝,可不是我的。" 神魔和平,天下大同,却也不代表魔界愿意对天庭俯首称臣。 元清不置可否地笑笑,闻了闻茶杯里面的桂花香。 "这香味倒是和你很像。"申屠突然道。 元清抬头望申屠,只见他握着茶杯,那水袅袅的雾气遮了他的双眼,竟叫自己有些看不清楚,心里倒生出几分羞赧来。 他低头抿了一口热茶,故作镇定:"这茶是煮的是桂花,自然有桂花的香气。" 申屠意味不明地一笑,喝了一口茶,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水渍。 元清忽的觉得这气氛甚是微妙。 "傻子出生没爹娘,父亲不喜克母丧。" 然这一声声孩童的歌声,甚是不和谐。 元清抬头往那边看,便望见几个孩子围着程耳,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唱词,程耳虽然傻却也听得懂他们在唱什么,却又是因为傻,连话都说不明白,只能磕磕绊绊地辩解:"我有……我没克母……" 那几个孩子却还是嬉笑,不停地唱着,程耳最后脸憋的通红,一下子大哭起来。 "哈哈哈,傻子哭啦,傻子哭啦,羞羞羞!"那几个孩子拍着手,把程耳当做一个逗自己笑的玩具。 元清忍不住叹了口气,然自己却不能出手,祸不及性命,自己不能动手。 然那边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地呵斥那群孩子:"不准欺负他!" 说罢,似乎是怕自己没什么分量,又狠狠地砸了前头几个小孩的头,那几个小孩吃了痛,哭着跑开了。 那小孩看起来也才十二三岁的样子,脑门上还扎着两个小揪,看上去甚是奇怪。 元清看着那小孩,思索了片刻,才确定了他就是邴怀。 邴怀年纪尚轻,幻化能力不足,因此那两个龙角才只能当做两个小揪挡上。 他俯下身子擦了擦程耳的眼泪,轻声地安慰:"你……你别哭,坏孩子都被我打跑了!" 那副笨拙的样子看着甚是可爱。 程耳一下子抓住邴怀的两个小揪,抽抽噎噎地看着邴怀。 邴怀抓住程耳的手:"哥哥坏,都变成傻子了还抓我的角。" "哥哥,哥哥。"程耳一下子松了手,笑嘻嘻地看着邴怀。 "什么哥哥,你是我的哥哥。"邴怀嘟着嘴,十分较劲的样子。 程耳此时自然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还是不停地喊着:"哥哥,哥哥。" "我,我比你小!"邴怀叫了一声,一下子又软了下去,嘀咕道,"看你这个样子,就勉强比你大吧,不过你以后要嫁给我知道吗?" "知道。"也不知道这句话程耳听明白了没有,就这样点头,生怕身边这个"哥哥"跑走。 "哼,你知道就好。"邴怀突然红了脸,小心翼翼地捏了捏程耳的脸。 远处的申屠看好戏似的,笑道:"这邴怀倒是执着得紧。" 元清又开始敲着胸口,笑道:"师兄日后渡了劫,记起这一段事来,定然又是一场好戏看了。" 见程耳带着邴怀要走,元清忙结了账,隐了身形跟过去。 程耳扯着邴怀的衣袖,跌跌撞撞地往家走,想要进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7 门,门口却围了许多人,看见他之后便一副十分悲悯的样子,自动散开一条路来。 那位母亲已经面色苍白,明显是已经去了。 程耳却看不出来,拽着母亲的手不停地摇:"娘,娘,你看我有一个哥哥。" 说着,还拽着邴怀往母亲面前凑。 外面的人窸窸窣窣地议论: "真是傻子,娘死了都不知道。" "可不是,要不是拼了命要养他,哪那么早死。" 程耳却听不见,还是不停地摇着母亲的手:“娘,娘,别睡啦……" 元清悠悠地叹了口气。 邴怀却像是听到了一样,直接转过头来看向他的方向,张张嘴,秘传道:"招魂。" 元清也回道:"有违天道。" "我不管,哥哥这么伤心,你要是不招我招。"邴怀赌气似的,竟真的双手交握,做了一个招魂的起式。 元清忙用扇子压住了,就邴怀这两百年稀稀拉拉的道行,这魂召回来,他差不多得半死。 "只能一炷香的时间。"元清道,见邴怀还是一副不满足的样子,元清继续道,"已死之人,一炷香,最多了。" 邴怀这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元清正要起式,申屠忙压了,低声道:"有违天道,不怕被你们的玉帝罚吗?" "罚便罚吧,难不成叫邴怀招吗,玉帝和龙王,反正都会有麻烦,还不如救邴怀一条命,也算承个人情。"元清双手一动,又继续做招魂的术法。 申屠见也劝不动,便张了个护网,算是替他护法,也尽一点力。 不多时,母亲的魂就慢慢地飘过来,往下一躺,就进了自己的身体。 然这些旁人是不知道的,只知道那女人喘了一口大气,眼睛一下子睁开,大有回光返照的模样。 "娘,娘,你看这是我的哥哥。"程耳见母亲醒了,笑吟吟地和她说话。 那母亲也知道自己时候不长,便就笑着答应:"娘见着了,你以后就跟着这个哥哥好不好。" "那娘呢?" "娘要睡个觉,可能会睡很久,到时候你把娘放到后山的林子里,那里凉快,娘喜欢。"母亲虚弱地笑了笑。 程耳却不懂得,应承着:"好,那命儿就在这里看着娘睡觉。" 母亲揉了揉他的头,又去看邴怀,恳切地握着邴怀的手:"求你,照顾我这个傻儿子。" 即使知道面前这个人只是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孩子,此刻却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邴怀第一次受到这样郑重的托付,一下子变得正经起来:"您放心,以后我就把他当媳妇一样护着!" 言毕,女人竟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再抬头看着门外那些邻居们,有的惊奇有的恐惧有的看热闹,却无一例外的冷漠。 她慢慢地笑了起来:"命儿,娘亲要睡觉了,你给娘亲唱首歌吧。" "好!"程耳答应了一声就唱起来,"窗外蝶儿飞,路边娘亲背,蜜蜂躲进花蕾……" 程耳的歌一顿一顿的,说不上好听,女人却笑得十分安详,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元清又叹了一口气。 "怎的总是叹气。"申屠捏了捏元清的鼻子,似乎是怪他的鼻子这口气出的太大,害得元清叹气。 元清用扇子敲了敲申屠不安分的手,道:"只是觉得这位母亲过得也甚是悲苦,望她转世投胎,生一个大户人家。" "要我说,干脆不要做人,做一只蝉,做一条狗,无忧无虑,可比做人舒服。" "呵。"元清笑了起来,"你说的也甚是有理,若有来世,望这位母亲做一条鱼,记不得这人间的疾苦。" 捏了个诀,直接又回那个茶馆附近去了。 申屠揉了揉鼻子,也捏个诀跟着去了。 把邴怀和程耳丢在一边,毕竟是程耳母亲的丧事,自然是他们两个插不得手的。 元清却不去茶馆,去旁边的酒馆要了一壶酒。 这人间疾苦,旁人体验不得,但是旁人看了,却也甚是难受。 "神仙只当人间好,父亲母爱温暖饱,月老红线姻缘巧,一人一世……" 元清忽的想起不知那位仙人唱过的《人间好》,慢悠悠地唱了起来。 第5章 第 5 章 “怎么突然唱起这个来?”申屠坐到元清的对面,夺了他手中的酒。 元清也不抢回来,只从桌子上重新拿了一个酒杯:“有感而已,无需在意。” 话音刚落,他忽的觉得头一阵眩晕,脑袋直直地往桌子上嗑去。 申屠忙用手接了,才不至于磕伤:“便就叫你不要招魂,折了你的修为,还差点嗑了你漂亮的脸蛋。” 然这话元清是一个字也听不到的。 申屠叹了口气,想趁此机会将他抱回大咸山去,好生地关着,免得东奔西走去为了别的男人,然这别的男人正是他的师兄,若是自己真的如此做了,日后直接和自己恩断义绝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又叹了一口气,还是将元清抱住了,送去附近的一家客栈,坐在房间里一边喝酒一边等元清醒过来。 “为师已将你登记在册,你明日去阎王那里说明,便可去历劫了。”羿遥散人递过一根筹子,上面用古体写了“晏黄”二字,“你将这筹子交给阎王便可了。” 元清伸手接过筹子,向羿遥散人行了一礼:“多谢师傅。” “多谢什么,是你自己修行得来的,我门下毕竟还是能出一个仙……”说罢还意味不明地望了望坐在一边的程耳。 元清知道师傅又在恨师兄铁不成钢,便勾起唇角偷摸地笑。 程耳倒是不甚在意,似乎是习以为常,还笑嘻嘻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烤鸡来,问师傅可要尝一尝。 羿遥散人摇了摇头,驾着云走了。 元清也觉得甚是无趣,拿着筹子往阎罗殿那里去。 阎王那里早已得了他此刻历劫的命格谱子,接了筹子就用谱子将它包起来,准备扔进晋仙箱里去,然元清的眼神甚好,只一瞄就看到了自己的谱子上写着:聋哑,乞讨为生,毒死。 甚是悲惨。 元清暗自感叹了一声自己此番劫难的命运,转念又想此刻便是知道了也无有什么用处,等跳进了轮回仙台,自己便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凡人了。 小哑巴身世虽苦,然长得清秀可怜,周边的相邻倒也愿意将家中的剩饭剩菜留给他维持生计,因此也算是无病无灾地活到了十八岁。 然正是因了他模样清秀可怜,便被旁边一家庆春楼的老板动上了歪心思。 庆春楼是个烟花之地,除却一些绝色的美人,也有不少清秀的小倌以满足那些公子哥们不同的需求,平日里都是一些生活所迫自愿卖身的,还有一些被家里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13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13 股,只为娶一个公主,而后也当真未在纳妾,此后在平阳城也算是穿了一段佳话,然公主的身体却不大好,因此整个路家就只有一个独子。 父亲希望他仕途平顺,便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子平。 申屠也找得极快,路子平刚满月时,他便和路乐康扯了个谎,说自己是云游的道士,这位小公子日后命运多舛,要有贵人庇护才好,见与贵府有缘,愿做路府的堂下客。 然路乐康一开始是不信的,后来申屠使了点手段,害的奶娘将路子平丢失,而后他又抱着娃娃回到路府,装模作样地感叹一句“贫道与贵府甚是有缘”,玉欣公主见这倒是所言也像个什么得到的高人,又只有一个独子,爱子心切,宁信其有勿信其无,忙将申屠迎到府里来,还委派他做了路子平的外室师傅。 所谓外室师傅,就是攀个关系,实际上路子平却是有其他老师教他四书五经的,然申屠还是略特殊些,比如路子平只叫他师傅,其他的都只叫先生,又因了师傅常与他说些奇事,先生们却无趣得很,只说些“之乎者也”,便与申屠也更亲近些。 这日路子平下了课,便直接往申屠的院落里去。 “子平下课了?”申屠伸手抱了抱路子平,暗道路子平比元清略胖些,抱着也甚是舒服。 “师傅今日跟我讲什么?”路子平早已习惯了与申屠亲近,便直接揽住了他的腰,笑盈盈地看着申屠,申屠被他笑得晃了神,暗骂一声自己定力更加的差了,忙缓过神来和路子平说话:“子平今日可有好好读书?若是先生来与我告状,我便就不讲故事与你听了。” 申屠记得,元清第一世是抑郁而终,他也参不透此时这个天真烂漫的世家公子,是如何抑郁而终的,便只能照着自己所想,能防一点便算一点,先将无力考取功名的可能性断了,因此每次下学就要问一问他的功课。 “今日子平也很乖,先生教的课都会了,师傅快跟我讲。”路子平睁大了眼睛,满满的期待。 申屠朝他笑了笑,每次看到这张急迫的表情,他都忍不住会挑起唇角,连声音都变得更加温柔:“上次我们讲到星君被玉帝罚了,要下界历劫,然后那位魔族的介子就下界去找他……” “后来找到了吗?” “当然找到啦,介子是什么人,找一个历劫的星君还找不到吗?”申屠讲到此,忍不住得意起来。 “那后来呢?”路子平又问。 申屠正要开口为自己再多说几段话来烘托自己的光辉形象,就听到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他闭目细听,就听到门口似乎有一位将军带了众多的兵将,正要拿路乐康去皇宫。 ”驸马听命。“将军旁站着一个太监,那太监声音又尖又细,直刺得人耳疼。 路乐康带着玉欣公主两人跪在地上,他双手高举,朝那道圣旨恭恭敬敬地拜了一个官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当朝驸马意图谋反,然朕心存疑……“ 申屠正听着外面的动静,路子平却不知道,当是师傅在发呆,便不高兴地摇了摇申屠的手,道:“师傅,你在发什么呆啊?” 他望着怀里这个孩子的眼睛,突然知道了他究竟是为何抑郁而终的了。 可他却无法去改变命数。 这次轮到他叹气了。 第10章 第 10 章 路乐康被传唤入宫,玉欣公主似是觉察到此番凶多吉少,忙给路子平收拾行李,好叫他趁早离开,然拿着行李却不敢叫孩子忧心,仍装出一副平淡的模样,与路子平说话。 “子平,你近日读书辛苦了,娘给你备了银两马车,你出去游玩些时候吧?” 路子平却不想出门,便握着玉欣公主的手撒娇:“娘,孩儿不想出去。” 玉欣公主一下子着了急,将行李塞进路子平的手里,道:“如今娘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路子平没见过娘发过火,吓得赶紧松了手,缩着脑袋,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申屠也明了玉欣公主心中所忧,便走上前安抚地摸了摸路子平的头,笑道:“先生也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近日你也累了,师傅也陪你出去好不好?” 路子平瞧了瞧申屠,又瞧了瞧母亲,伸手抓住玉欣的手摇了摇,道:“那娘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的。” “好……”玉欣哽了一下,嗓子被巨大的难过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申屠拍了拍路子平的肩膀,温言哄他:“子平,你先去外面的马车上等等我,我与你娘亲说几句话。” “好,那师傅要快一点。”路子平也乖,朝申屠笑了笑就背起行李往外面走。 待路子平走远了,申屠才朝玉欣行了一礼,道:“请公主放心。” 玉欣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从眼眶里狠狠地流了出来,连说话都断断续续:“请您……一定护住了他,此番……此番路家,凶多吉少了。” 她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树大招风,没有人能在官场里全身让退,更何况自己是一个公主,权力之争,自己从来就躲不掉……只是,可惜了路郎也要与自己一同死在这权力的漩涡里了。 在路子平走后的第三个月,旧帝就被赶下了皇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殷姓的新王朝。 新帝此前是旧帝的将军,似乎也是知道自己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为了掩盖自己的怯懦,彰显自己的权势,竟将旧皇的宗亲都斩首示众,其中就有玉欣公主和路乐康。士兵似乎是知道这两个是一对佳人,还故意将他们挂在城墙的两端,有一阵风吹过,头颅轻微地晃了晃,却终究是太过遥远,连目光都无法触及。 路子平站在城墙下,申屠为了防止他被抓住,便使了一个隐身诀,站在他的旁边,他以为路子平会大哭一场,身旁的人却一直安安静静的,死死地盯着城墙两边的父母,许久才小声地说了一句:“为什么要把爹娘分开。” 申屠伸手揽着路子平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宁愿他此刻抱着自己好好地哭一场,也不希望他这么冷静,仿佛是那股子痛苦无处发泄,便安安静静地潜伏在他的心脏,等着某一天突然觉醒,把他的心和生命都一起撕碎。 他害怕极了这样冷静的路子平。 “子平,难过就哭出来吧。”申屠轻声地安慰。 路子平却朝申屠轻轻地笑了笑:“我不难过……不难过。 “父亲希望我能考取功名,母亲希望我平安喜乐,我如果难过了,母亲的‘喜乐’就没有了。 “所以,我不难过。” 路子平说的很平静,申屠的心里却像一把钝了的刀子在慢慢地剌着自己的心,他一把将路子平抱在怀里。他好恨啊,他最心爱的人正历着丧亲的劫,自己却连想让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14 他哭都做不到。 “师傅,陪我去读书吧,等我考取功名,等我平安喜乐,便也算是和父母在一处了。” “……好。”申屠顿了一下,却还是答应了。 只要一直陪着他就好了,和司命的约定里也只允了这样的。 此后的两年里,路子平就当真每日悬梁刺股,却从不问父母的死因,年年都参加朝廷的科举,然年年都落榜,连身子都变得孱弱起来。 “师傅身上真暖和。”路子平窝在申屠的怀里,话刚说话,又咳嗽了两声。 申屠忙将他又抱的紧了紧,口中叹息道:“这天如此冷,你还读什么书,一到冬天你就要咳嗽,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路子平却不听劝,伸手却拿桌上的书,那书已经非常旧了,每一页上都写满了注释,从山川治理到朝政纲纪,密密麻麻,一阵风吹过来,申屠忙握住他的手,塞进裹着他的被子里,伸手替他拿。 “师傅,我是不是太笨了,否则父亲只一年就能考上状元,我却连续落榜了五年?” “是阅卷的官员没有眼光。”申屠边替路子平翻书,边回答。 “若是明年再考不上,自己真是无颜去见父亲。”说罢,突然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申屠吓得忙拿了一张帕子递给路子平。路子平接了,又咳嗽了许久,才算是渐渐平息下来,他将帕子一合,顺手就塞进了自己的衣袖,然这小动作瞒得过申屠的眼睛,却瞒不过申屠的鼻子。那一缕缕一丝丝的血腥味,叫申屠无论如何也无法假装闻不见。 他将书合起来,温言劝道:“今日先休息吧,离明年的科考,还有半年呢。” 一个“好”字还没有说出来,路子平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申屠忙将他抱起来放在床上,用被子塞满每一个空隙,生怕有一点儿的风钻进去,又害的路子平咳嗽。 “你先躺一躺,我去请大夫。”申屠不容拒绝地道,不等路子平说话,就大步离开了屋子。 路子平一直不知道师傅是怎么找到这么好的屋子的,问他他也只说是靠着他娘留下的银两,可是就娘留下的那些银两能负担得起这么好的屋子和日日丰盛的三餐吗?他猜其实师傅是一个仙人,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江湖人。 他思绪又开始飘散,恍惚中竟又回到父母还在的时候,父亲站在一旁正询问先生自己的功课,而母亲正站在门口喊他,手中还端着自己最爱的糕点。 “路子平,你醒醒!路子平!” 路子平只感觉有人再叫他,一转身就看到申屠那张着急慌乱的脸。 “咳咳……师傅。”路子平勉强睁开眼睛,虚弱地喊了一声。 “太好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申屠一把将路子平抱在怀里,“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这一世我又无法在你闭上眼睛的时候陪着你了。 “师傅,你不是出去请大夫了吗,回来得好快啊。”路子平扯出一个笑容,似乎是想要申屠安心。 申屠被他一提醒,忙松开他,招呼了大夫来看路子平,老郎中按了按路子平的脉,表情甚是忧心,起身朝申屠招了招手,申屠便和他一同出去了。 “这位小公子得了肺炎,有郁结于胸,老夫实在是治不好啊。”老郎中如实道。 “便就是缓解,也是可以的。”申屠道,“无论如何,也要撑到他参加完下一次的科举。 ” 老郎中谈了一口气:“我写一个方子,只能缓一缓,不能根治,如此吊着也算是还他一个愿吧。” 申屠点了点头,凡人的命数,他本就无法插手,只能尽自己所能能拖一时就是一时吧。 许是郎中的方子真的有用,又或许是路子平对科考之事甚是执着,竟真的熬过了寒冬,熬到了来年科考的时候。 “今年还是要去科考吗?”申屠帮路子平收了包裹,却还是不甘心地开口去问。 路子平身子还是十分的虚弱,只能缓缓地走动:“师傅别担心我,这一次若还考不上,便不考了,好吗?” “唉。”申屠叹了一口气,“自然是要随你,我这个师傅哪有本事管你。” 路子平闻言朝申屠笑了笑,伸手要去拿桌上的包裹。申屠忙从他手底下抢过来,顺手抓住他的手,将他扶住。 “你身子那么弱,拿什么包裹,我送你去吧。” “谢谢师傅。”路子平朝申屠笑了笑,干脆将自己直接靠在申屠身上,跟着申屠往外走。 考场离路子平很近,因此没有走多久便到了大殿的门口。 大门旁守着一位年迈的老人,眯着眼睛朝路子平和申屠看,看了许久他突然低低地喊了一声: “子……平?路……子平?” 第11章 第 11 章 “您认识我?” “路乐康……玉欣公主……”那老人还是看着路子平,像是听不见路子平的声音,他念叨着,忽然笑了起来,“都长得如此俊俏了。” 那老人似乎是有些疯了,一伸手直接握住了申屠的手,却还是在嘴里念叨:“子平……子平……” “老先生,您认识我父母吗?”路子平靠在申屠的身上,问。 “乐康……玉欣公主,死得好惨啊。”那老人说着竟哭了起来,似是太多年没有人听他说这些话了,拽着申屠的手颠颠倒倒地说了半晌。 路子平只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被皇帝招去的,后来却又不知为什么被新帝当做震慑朝野的垫脚石。 如今才知道,事实远比表面上看到的更残酷。 旧皇早已走投无路,身边的大臣都被那将军收买,连军权都被那位将军尽数控制,自己根本就毫无反击之力,只能卑躬屈膝求一个表面和平。 将军见他软弱,便侮辱他,要他进贡自己的女儿以供自己取乐,旧皇就当真将自己未出阁的女儿全都送给了将军,那位将军却还不知足,他早已垂涎玉欣公主的美貌许久,又跟旧皇要已经出嫁的玉欣。 旧皇为了保全自己,竟真的随便安了个谋反的名头,把路乐康关起来,又将玉欣送给了将军。 玉欣深爱着路乐康,如何也不肯从,那将军气极,竟将玉欣绑了扔到兵营里,被他的士兵们羞辱致死。 路乐康在牢里也被狱卒们绑起来,以折磨他来取乐,除却身体上的折磨,还时常出言羞辱他,得知玉欣公主已经被将军的人折辱,便直接拿这事在路乐康面前说笑,看着路乐康愤怒却又无力的表情尽情地嘲笑。 等将军玩够了那些公主,也羞辱够了旧皇,就一声令下直接逼宫,又将所有的皇室全部斩首示众,连玉欣的尸体都不放过,把她从乱葬岗里刨出来,割了她的头挂在城墙之上。 又知道玉欣是因为路乐康才不肯委身,连死了都不想把他们放在一起,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15 硬是挂在城墙的两端,叫他们无论如何也碰不到一起。 路子平的脸色随着老人颠颠倒倒的言语,脸色也越来越白。 许久不犯的肺炎,也趁机爬上他的嗓子,叫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申屠忙撕了自己的袖子,递到他的嘴边,路子平伸手接了,不停地咳嗽,不多时,那片袖子上就沾满了血迹。 “子平……子平……”那老人还在念叨着路子平的名字,路子平耳朵里却只有咳嗽声在轰鸣,什么都听不见。 申屠怕路子平又被那老人勾起了病,忙抱着他去旁边远些的地方坐着,小心地拍着路子平的背。 路子平咳了半晌才平息下来,将沾了血的帕子藏进袖子。 “别藏了。”申屠从他的袖子里把带血的布摸出来,折了放在一边,又撕了一片自己的袖子递给他。 路子平一副秘密被发现的模样,小心地偷看着申屠。 申屠叹了口气。 自己还真的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师傅,我想去科考。”路子平捏着申屠的袖子,似乎是也怕申屠不同意,连声音都十分的小。 申屠闻言就一皱眉,刚要发作就冷静下来,想到这许是他最后一次参加科考了,便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温言道:“想去便去吧,我就坐在这外面等你。” “可是要考三天呢!”路子平睁着眼睛,想要他回去,免得在这里风吹日晒地呆三天。 科考科目繁多,所有的考场内都设着隔间以防考生作弊,要考上三日,三日里的吃喝拉撒睡都在隔间里,不说三天的科考有多伤神,就是那考场里的环境,也叫申屠十分担忧他的身体。 “三天怎么了,我就在这等你,你快去吧,考试要开始了。”申屠话音刚落,将开考的钟声就响起来了,似乎是要应和申屠的话。 路子平听到钟声,也着了急,起身就想往考场里走,却脚步虚浮,刚起身就一个趔趄,幸好申屠眼疾手快,才扶稳了他。 申屠一把将路子平背起来,赶在考场的门关上前,将他送了进去。 他也说到做到,当真就在考场外不眠不休地等了路子平三天三夜,只偶尔有卖酒的路过,他就买几壶酒,看着对面的老人当做消遣。 对面的老人只偶尔清醒,更多的时候却还是疯疯癫癫的,有时候高喊一声吾皇万岁,有时候又捂着脸哭泣。 就这样过了三天,在第三天的黄昏,考场的大门才打开,里面的考生都纷纷跑出来,迎接阔别三日的自由。 申屠守在门旁等着,待到考生们都走了精光,路子平才缓缓地从大门里走出来,较之三日前,脚步更加虚浮,还被门槛绊了一跤,眼见着路子平就要摔倒,申屠忙冲到他面前,接了一个满怀。 “师傅。”路子平靠在申屠的身上,声音也变得更加的轻,仿佛是飘在空中。 申屠忙把他一个打横抱起来,快步回到屋子里,刚把他放下就要出门去找大夫。 谁知路子平直接拽住了申屠,力气不大申屠却直接站定了,回过头来看他。 “师傅,别走了,陪我说说话吧。”路子平的声音虚浮,轻的快到听不见。 路子平知道,他的气数尽了。 从知道自己爹娘死前的惨事,他就憋着一口气,想要考完这场试,现在考完了,他没有牵挂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撑不了多久的。 可是他好怕自己一个人死啊,只希望自己死前,能有人陪陪自己。 “好,我不走。”申屠坐到他旁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师傅,你把那位星君的故事与我讲完吧。”路子平虚弱地笑了笑,手中的力气也小了半分。 申屠忙使劲握住他的手,想把自己的力气传递过去,语气轻柔:“那星君下界做了一个书生,他饱读诗书,人聪明又俊俏,介子一直陪在他身边,可是介子生命长久,书生却是个凡人……” “后来那凡人死了吗?” “还没有讲到那里呢……”申屠的声音哽了一下,“那书生后来病了,介子就一直陪着他,书生不想他离开,就一直抓着他的手,连大夫都不让请……” “是吗……”路子平虚弱地吐了一口气,本还有些力气的手在申屠的手心里变得无力、冰凉。 申屠将他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低下头去,将他的手抵在额头上,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哽咽着: “现在那个书生死了……” 那个介子一步不离,一直陪着他。 还算得上圆满吗? 子平…… 第12章 第 12 章 申屠只感觉身体里像是有什么抽离了,他将路子平的手塞进被子里,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他只觉得路子平的比起元清时更加的瘦削,这五年的病痛,早已将他的精神都磨光了。 他招呼了人,替他选了最好的棺材,挑了一块最好的山林,即使知道他此刻早已轮回了,却还是希望他这一世的肉身,能有一个好地方躺着。 他处理完了路子平的尸体,却也没有立刻走,他算好了时间,临走时摸了摸路子平的墓碑,轻声地念叨:“子平,我去替你瞧瞧你这次考得如何,等我看完了榜,就去找你。” 街道上人来人往,因了放榜之事,这街道越发的热闹,商贩们趁此机会大声地吆喝着,以期那些考生们能在等待之时买些自己的东西。 在众多的考生之中,申屠显得十分的特殊。 他的额上绑着白色的孝带,旁边的人似乎是嫌晦气,申屠走到哪里,那些人就避到哪里。 他也不往人群去,那榜贴出来之后,考生们都急匆匆地挤到那张大红色的纸张前,仔细地寻找自己的名字,有人发出欢呼,有人懊恼地再找一遍。 等到天色近了黄昏,旁边的考生或喜或悲地散开了,他才走上前,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去找那个他叫了二十多年的名字。 一张榜单看尽了,他也没有找到路子平的名字,他轻飘飘地叹了一口气:“又没考上,若你还活着,定又要再考一年了。” 罢了,罢了,今世之事尽了。 这一世的元清甚是难找。 他本想循着桂花的香气找到他,却偏偏什么都闻不见,最后只好去闯阎王殿,抢了生死蒲,才找到的这一世的元清。 这一世的元清投了一个将军世家,自小习武,一身的尘土味将桂花香都盖住了,也难怪了申屠如何找都找不到。 人间的时间过得甚是快,他不过是在阎罗殿里闹了几天,元清竟已经长大成人,随着父亲上阵杀敌去了。 申屠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穿着盔甲骑着马在他父亲身旁,才十四的光景却已经生的高大,手上握着一柄□□,威风凛凛,申屠暗道这一世的元清身体倒是不错,然错过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22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22 些。 那老御医包扎完,殷烨容就一挥手叫他下去,老御医如获大赦,连老迈的双腿就变得灵活起来,迅速地跑出了东宫。 “你平日冷着一张脸,把人家老御医吓成这样。”申屠直接坐下来,殷烨容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敢这样与自己平起平坐的除却那几个心不在一处的弟弟,就剩了这个不知礼数的武太傅了。 “也没什么好笑的事情。”殷烨容冷淡地回答,又拿起桌上的兵书接着刚才的部分看了下去。 你这一世,怎么会这样。 申屠静静地望着殷烨容,心中暗想。 殷烨容本想着自己已经叫御医下去,申屠也会跟着一起下去,却没曾想他一直坐在这里,还盯着自己看,看得自己浑身不自在,便放下了兵书,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申屠答道。 “有什么好看的。”殷烨容嘀咕了一句,又把兵书拿起来。 “我在想,为什么你会生成这样呢?明明皇后是个开朗明丽的女子,圣上平日里也与你没什么接触,你是如何就生成这样了?“申屠嘀咕了一句,甚是疑惑。 殷烨容倒是没想到他此刻坐在这里,当真是看着自己,想着自己,他本想说:自己的母亲关爱着自己,却透过自己去看另一个人,自己的父皇也鲜少与自己说话,这宫里似乎没有什么真心,也没有什么人来关心自己。然这十年他都习惯了,心中所想落在嘴里只剩了短短的一句话:“天生的吧。” “你说是天生的,那便是天生的吧。”申屠笑了笑,却还是不走,伸手去拿殷烨容手上的兵书,殷烨容也不知为什么,竟直接松了手,任由他把兵书抢了去,要说这宫中谁还敢对自己如此无礼,除了要自己行礼的父皇与母后,恐怕就是这个不知礼数的武太傅了。 不知为什么,面对这样无礼的武太傅,自己却偏偏一点儿厌弃都生不出来,反而期待着他千万千万不要离开自己,甚至他想,若是有一天自己死了,真心实意流下几滴眼泪的恐怕只有这个武太傅了,他甚至想,若是可以,自己死的时候有他一个在边上就可以了。 “自然是天生的,什么叫是我说的。”殷烨容突然想和申屠杠一杠,伸手压住那本兵书,也不准申屠看。 “因为你说的都是对的。”申屠也不跟他抢兵书,松了手,然殷烨容本就不是想与他抢兵书,只是要他与自己多说几句话,却没料申屠一张嘴就是油嘴滑舌,却偏偏自己甚是受用,连反驳的话都不想说了,只想静静地看着他,盼着他能再多说几句话叫自己开心。 却偏偏申屠不再说话了,惹得殷烨容有些不喜,又将兵书拿起来专注地看着,不再和申屠说话。 然这样对申屠而言也是好的,至少这一世的元清无病无灾,又不用上阵杀敌,生活优渥,便是最好了。 第18章 第 18 章 “温茂、阳伯给皇兄请安。” 殷烨容正和申屠两人坐在房中一个专注看兵书,一个专注看看兵书的人,门外突然传来另外两个皇子的声音,殷烨容冷哼了一声:“他们两兄弟倒是感情好。” 却也不叫他们进门,继续自顾自地看着兵书,殷烨容不叫他们进来,申屠自然是站在殷烨容那边,殷烨容不说话,他自然也不说话。 过了许久,直到殷烨容将最后一页兵书也看完,才慢悠悠地起身出门,硬扯出一个冷淡的微笑,跟两个弟弟寒暄:”两位皇弟今日来有什么事情吗?“ 殷温茂和殷阳伯两个人又重新行了个礼,殷烨容忙伸手去扶,好一副虚情假意的兄友弟恭。 “皇弟听闻皇兄今日习武割伤了手臂,特来看望。”殷温茂年纪小些,才九岁的年纪,却已经是一副心思深沉的模样了。 反观十一岁的殷阳伯反而心机小些,眼睛里还带着点孩子的光辉:“温茂说想与皇兄一同去外面狩猎,正过来,又听闻皇兄手臂伤了,便与他一同来看看皇兄。” ”那便进来吧。“殷烨容对于殷阳伯心里还存着点兄弟情,他感觉得到殷阳伯是真将自己当兄长来看的,看见外面的风有些大,便想将他叫进来,却也不能只将他带进来,只好将两人都叫了进来。 殷阳伯与殷温茂看到申屠坐在里面,不起身也不行礼,仿佛就没看到他们两个人一样,殷阳伯倒是不觉得怎样,殷温茂却脸色阴沉,对于一个武太傅却不给自己行礼甚为不满,然他却不敢发作,以往他也曾对申屠发过脾气,却被殷烨容暗地里教训了一番,自那之后便对殷烨容与申屠都心存畏惧。 殷烨容见申屠还是不知好歹地坐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知为何自己突然不想训斥什么,领着两个弟弟坐到外面的主室去了。 ”奉茶。“殷烨容淡道,旁边的丫鬟忙推开主室的门出去烧茶去了。 “皇兄,过些天便是春猎了,你胳膊受了伤可还跟我们一同去?“殷温茂道。 殷烨容对殷温茂更多的是疏离,因此只伸出手指敲了敲椅子把,只冷淡地道:“到时再看吧。” 谁知殷阳伯却甚是失望似的,道:“若是皇兄不去,春猎便有些无趣了。” 殷烨容看着他那副真心实意的失望,心中突然不希望自己这个弟弟失望,停下了敲椅子把的手,勾出一个淡笑:“那便去吧。” “真的吗?”殷阳伯的眼睛亮了一下,面对这位兄长,他起初也觉得这个哥哥甚是疏离,然自己受伤的时候却总是感觉到这位兄长的关爱,而后他便觉得定是其他的人误解了自己的兄长,与殷烨容也越发亲近。 殷烨容看着殷阳伯那副雀跃的表情,自己也忍不住挑起了唇,连眼神都变得温情了些,却没注意到旁边的殷温茂眼中不知不觉爬上了些嫉恨。 他不明白,大皇兄作为太子,身边有的应当是足智多谋的帮手,绝不该是像二皇兄这样心思单纯,毫无城府的人。 却偏偏自己与殷阳伯,大皇兄对殷阳伯更偏爱些,对自己这个明明更加聪明优秀的弟弟视而不见,他本没有夺嫡之心的,他只想着做一个皇兄身边的肱骨,因为这个皇兄实在是太强大了,无论是文还是武,自己都远远不及,可是为什么皇兄只偏爱着殷阳伯,对自己永远都视而不见,他突然有些恨,然后萌生出夺嫡的心来。 春日里的阳光还有些黯淡,春风吹过来还有些冷,狩猎场里时常传来虎狼的吼声,殷烨容三兄弟都着了猎装,枝叶摇晃,阳光折射的绿光映在殷烨容的脸上,连清冷都消散了许多,凭空多出了许多温柔来。 殷阳伯勒着缰绳,小心地靠近殷烨容,殷烨容早已发现了弟弟的小动作,却也没有点破,由着他悄悄地靠近自己,旁边的申屠看着殷烨容默认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23 了自己弟弟的靠近,心中竟生出点醋意来,满脸不悦地瞧着殷阳伯,殷烨容感觉到了申屠的目光,转过脸去看他,见他一副甚是不喜殷阳伯靠近自己的样子,心中突然有些愉悦,轻轻地勾起了唇,心情甚好。 “大皇兄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殷温茂年纪尚小,只能骑矮些的马,此刻见殷烨容心情尚好,便主动靠过来搭话。 殷烨容确实心情尚好,连带着看殷温茂也顺眼了些,此刻也不如以往那么疏离,反而勾着唇角道:“嗯。” 殷温茂的心忽然一软,对今天安排的事忽然犹豫起来。 看着两兄弟都黏上了殷烨容,申屠的脸色更差,甚是不喜自己的人被别的男人堵得自己近不了身,即使那两个男人是他的兄弟。 殷烨容望着远处的申屠,突然意识到他此刻正同时厌弃着自己两个弟弟,便开口道:“武太傅为何不过来?” 申屠便骑着马过来,不着痕迹地将殷温茂挤开去,好让自己与殷烨容更近些:“过来了,不过这是你们皇家兄弟的狩猎,将我带过来,倒是有些惶恐了。” 殷烨容看了一眼稍远的殷温茂,眼神又疏离起来,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好惶恐的。” 殷温茂微怔,那颗心又开始多虑,一面想着大皇兄果真是不喜欢自己这个弟弟的,一面又想为什么大皇兄不喜欢自己,这思绪乱飞,又想着大约是自己平日里表现得过于聪明了,害的大皇兄觉得自己要夺嫡,刻意地疏远自己,紧接着又想若是大皇兄真以为自己要夺嫡,大约日后定要对自己下手。 这么想着,他的心又狠了下来。 “我听闻这猎场近日新进了一批虎豹蛇狼,个个都凶狠无比,此次春猎怕是要小心些才好。”殷温茂用他惯用的讨好的笑容,朝殷烨容道。 殷烨容倒不以为意,这猎场本就是父皇特意建了给他们三个小儿练箭术的,这猎场中的虎豹蛇狼又能有多凶猛,便朝殷阳伯道:“若是如此,二弟骑术不精,便多加小心些吧。” 殷温茂眼神一冷,两脚一蹬便骑着马往别处去了,殷烨容本就是兴致缺缺,只骑着马随意地走着,然殷阳伯却是真心实意想要来春猎,殷烨容一句“你去吧”,他便也驾着马去了旁边。 殷烨容背着箭篓,百无聊奈地四处走着,忽然看到一只兔子蹦跳着过去,他快速地搭弓一箭就将那只兔子钉在了地上,却又没有杀它,那箭穿过兔子的皮毛却没有伤及要害。 他跳下马,凑近了将箭□□,血立刻染满了兔子白色的皮毛。 他平日里不似这番心软的,这次却偏在搭弓的时候忽然想起母后曾说想念当年行军烤兔子的滋味,还甚是兴奋地说起兔子要现杀现烤,不知怎的就偏了偏准头,让这只兔子留了个活口。 母后那副样子,自自己有记忆之后就从未见过,他曾想着母后本该就是站在沙场上的英雄,此刻却被困在深宫里,呆在不属于她的四方里,折了她的翅膀,也遮住了她的天空,唯有她想起那段与大舅一同行军打仗的时候,她的眼睛才会变得精神起来,神采奕奕地说起当年镇压西夏来的暴民,和大舅一起走街串巷揪出那些外面来的小人,后来大舅战死,她便只能活在记忆里了。 若是能和母后设个篝火,与她一起烤兔子吃,她定然是会开心的吧。 殷烨容想着,连嘴角都扬了起来。 他重又背起了弓箭,驾马往林子伸出走了走,想多打些兔子送给母后。 林子里的大树都根深树茂,越往深处走就越是阴冷,殷烨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便准备勒马回头,却不知是谁躲在树上,往殷烨容身上泼了一身的血污。 殷烨容抬头望了一眼,却只看到一道人影闪过,便暗道一声:回去查出来叫你好看。 刚想回去好好地清洗一番,就听见一声虎啸,一只庞大的白虎直接扑上来,看着殷烨容的眼睛仿佛是看着自己的猎物,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被人泼了一声的血污。 “申……”屠字还没有说出口,那老虎就一口咬住了殷烨容的脖子,殷烨容只感觉脖颈之处一下子被贯穿了,血从脖子处喷涌而出,耳旁都是风声,连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模糊了。 申屠本在旁边闲逛,耳边忽然听见一声虎啸,他立刻捏了个诀到他的身边,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殷烨容被白虎咬住脖子。 他眸子的血红一下子又迸发出来,那白虎在一瞬间感觉到了申屠身上强大的压迫,一转头就弃了眼前的猎物,一瞬就躲进了林子里。 申屠见那老虎走了,忙跑到殷烨容的身边抱住他,原先他眼见着卫光启被一箭射死的时候,他的心中还充满了失去他的恐惧,此刻他的心中却一点儿恐惧都没有,只剩下了悲伤,满心、满腔的悲伤,他捏着殷烨容的手,眼泪顺着眼角拼命地往下涌。 殷烨容突然感觉自己的眼前又明晰起来,看到申屠那张悲伤、痛苦的脸,他突然觉得这样也很好,至少自己死的时候有个人是真心实意地抱着自己,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哭泣。 “别难受了,挺好……”他想伸手去摸一摸申屠的脸,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无力地垂在他的身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元清……元清!”申屠发狠地叫着他,失去了恐惧,痛苦与悲伤更加地充斥着他的心,他突然觉得这是一种惩罚,这不只是玉帝对元清的惩罚,而是对自己的惩罚,惩罚自己当年没有护住小哑巴,所以才要像现在这样看着他死,一世、又一世。 他突然不想去找他了,不想一世又一世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心里却又有个声音不停的问: 你真的不去找他吗? 你真的……又要像小哑巴那样,让他孤孤单单地死吗? 第19章 第 19 章 申屠觉得有些倦了,短短的六十年不到,自己的爱人却已经在自己面前死去了三次了。 大咸山一点儿也没有改变,小哑巴的屋子每日日都有人来打扫,因此倒也算得上干干净净,他还记得当时自己与小哑巴在这张床上欢爱,与元清相拥而眠。 他知道自己对元清的心,那心应当是不断地催促着他去寻找,去见他,去陪他,哪怕注定了他要死,自己也应当是陪着他的。 然却实在是倦了,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只想躺在这张床上,好好地睡一觉,好好地睡一觉。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 然他刚闭上眼睛,就被一个不知好歹的人摇醒了,边摇便喊:“申屠!你知不知道邴怀去哪了?” 申屠皱了皱眉头,眼睛都不睁一下,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金钵,随手往旁边扔去,那人也忙朝着金钵的方向飞去。 申屠有些恼了,干脆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24 起身坐起来,看看是谁扰了自己的清梦。 “邴怀,邴怀?”程耳抱着金钵,对着金钵里的小龙不停地喊着,那小龙也困极,听见程耳的喊声也只是兴致缺缺地抬了抬头,又低下头睡去了。 “他为了你,生祭了自己一百多年的修为。”申屠不轻不淡地道,“如今才过了六十年不到,想再次幻化人性,怕是还要再睡上一百年。” 程耳看了看申屠,明显感觉到此刻的申屠缺失了什么东西,然自己只是一个小仙官,实在是瞧不清楚他到底缺失了什么,他正皱着眉头看着申屠,想要瞧清楚他到底哪里不对,手上却一凉将他的神唤了回来。 “邴怀?”程耳叫了一声,那小龙抬起头朝他扬了扬头,程耳一下子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小龙的脑袋。 “我听闻五色丹木结出的丹果吃了有助修为,若是我没记错,招摇山上你种了许多。”申屠出言提醒,坐在床沿边上看着他们两个。 程耳得了申屠的提醒,忙将邴怀又放回金钵里,准备带他回招摇山,末了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对申屠道:“你不是要去找师弟吗?” 申屠没有搭话,程耳又道:“你最好快些去。”说罢,挑起一个玩味的笑来,仿佛准备着看好戏似的,”你再不快些,元清就被和别人交合了。“ 果然,这一句话刚落,申屠就立刻站起来:“他在哪?为什么这么说?” “他在平遥城的语嫣楼……”程耳话音刚落,眼前就一道白光闪过申屠就没了身影,只余下程耳轻轻地一句话,“当小倌……” 平遥城。 平遥远离京城,却又依山傍水,十分养人,因此不少的达官贵人都喜欢来平遥找几个小妾,更有甚者还会讨几个面首养着,寻个新鲜。因此平遥城也建了许多的烟花之地,女妓小倌应有尽有,这些烟花之地的收入也成了平遥城主要的税收来源。 而这一世的元清偏生就生在了平遥城,成了一个□□所生的儿子,自小就住在语嫣楼,还取了了个花名叫欢承,叫人光是听到这名字就胡思乱想,偏又他耳濡目染,学了许多的招式,生得又俊秀漂亮,每次有什么达官贵人想要买他,就被老鸨以年纪尚小拦了。 人便总是有这些劣性根的,若是用钱能买得到的东西,反而不如何珍惜,倒是那些求而不得的东西偏就受到无数的追捧,待到他十四岁了,语嫣楼的老鸨才把他揪出来卖他的初夜,价高者得,一时间竟将他的身价炒上了万两银子。 申屠到的时候,欢承正坐在语嫣楼正中心的台子上,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衣,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头上蒙着一块红色的纱巾,正能大约地看到欢承魅惑的笑容。 “三万四千两!” 这一声扔下来,下面的诸多达官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牌子,似乎又在犹豫要不要再争一争,老鸨听着这庞大的数额眉开眼笑,尖着嗓子问:“可还有加价的?若是没有,欢承的初夜就卖给那位公子了。” “慢着!”申屠从窗口急慌慌地跳进来,生怕元清的清白当真就给了别人,“我出四万。” 四万一出,下面的达官们立刻都静下来,连方才叫价三万四千的达官也没有再吱声。 “这位公子好大的手笔。”老鸨笑得更欢。 欢承抬头去看申屠,心中莫名地动了一下,仿佛自己与他已有了数百年的情缘,他站起身来,缓缓地走下高台,一步一步地朝申屠走,脚踝上的铃铛随着他的步伐铃铃地响着,那纱衣薄如蝉翼,纤细的腰肢隐隐绰绰,当真叫人浮想联翩。 “公子出了如此高价,欢承真值得这么高的价吗?”欢承伸手抚上申屠的双肩,语若轻兰,叫下面的达官们都开始懊恼起来,方才再争一争,自己便就得了这个尤物了。 申屠望着这样的元清,竟一丝怒气都生不出来,反而自己心里那股蓬勃的欲望,被他一句话就挑了起来,他一把抓住欢承的手,直接脚一蹬就把他带进了语嫣楼一间空房,施了术法将整间屋子都设了结界,免得被外面的人听到了那只该属于自己的蚀骨柔声。 “公子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我,如此便够了吗?”欢承裸着身子伏在床上,手撑着脑袋望着已经穿戴整齐的申屠,柔声问。 申屠看着欢承,他倒是长了一张与元清一模一样的脸,然元清更多的是风骨,而欢承却全是风尘气,长着这样一张脸,又说着那样诱惑人的话,叫自己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吞进自己的肚子里,叫他永生永世都只能在自己的肚子里,任谁也看不到、抢不走。 “你如今的样子实在是叫人欲罢不能。”申屠又欺身上前,将他一个翻身又压在身下,欢承望着申屠挑起唇极魅惑地笑,他抬起手勾住申屠的脖子,娇笑道:“不知道公子觉得昨日那四万两花的值吗?” “花多少钱都值。”申屠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欢承却不安分,伸手去解申屠刚系好的腰带。 那一日,申屠竟一天一夜都未曾从那个房间里出来,最后还是欢承被折腾得仿佛骨头都散了架,主动缴械,向申屠娇声娇气地求饶。 申屠便住了手,轻轻地抱着他,将他瘦削柔软的身体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哄他好好地睡觉,然被申屠折腾了一个整日,欢承本就累得狠了,申屠刚将他抱在怀里哄了一会,欢承便睡着了,却依旧是裸着背,惹得汗涔涔的欢承有些冷,便又往申屠暖和的怀里凑了凑,申屠也意识到了他的冷,拉过被子裹到欢承的身上。 “这一世的你,怎么就成了这样的一个妖精……”申屠轻声地念叨了一句,却又道,“幸好来的及时……” 否则,我怕是要杀了那个碰过你身子的人。 第20章 第 20 章 申屠所居的大咸山最不缺的就是金玉,凡间却很少有这种神物,要换钱自然是简简单单,一块金玉就能换上几万两的银子,再不济他还能施个术法点石成金,要在人界当个富家公子,还是绰绰有余。 “公子当真就每日住在我语嫣楼了吗?”欢承穿着一身的红色纱衣,趴在床上撑着脑袋笑嘻嘻地望着申屠。 申屠坐在桌边,自从他看明白了这一世的元清就是靠卖身过日子,他便一步也不敢离了语嫣楼,就是自己要回去挖金玉过来继续占着他,也要叮嘱上几十遍,生怕自己稍微离了他他便要委身他人,做了旁人的身下人。 “不日日在语嫣楼看着你,又别人买了你怎么办?”申屠手里拿着一本殷烨容生前最常看的兵书,头也不抬地看着他。 “你打算就这样一直花钱养着我吗?”欢承从床上起身,走到申屠的跟前去,从背后勾住他的脖子,将脸与他的脸凑在一起,追随着他的目光也去看那本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31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31 过去的事情。 却大多时候都是讲爷爷的事情,如何学医,如何的有天赋,又如何的治病救人。 却每次都会甚是愤慨地说起当年常家之事。 “你爷爷是出了名的神医,当年常家主事生病,还是请的他,那常家主事分明就是死了,却偏偏说你爷爷医术不精,还推搡他,他都七十有八的年纪了,如何能受得了,回来躺了几日便去了。” “偏生那常经业还敢来请我看什么书童,被我拒了数次,他倒是日日都来我医馆找我,不过是一个区区书童,他却几次三番来找我,念他也是个心善的人,便随他去了,那书童的症状却奇怪,脉搏毫无异常,却偏偏就是头。”说到此处童南还甚是疑惑地皱眉,然又说到后面,甚是伤感的道,”后来常家两兄弟落水,他大哥未死,落得个残疾,却偏生那个心善的小弟死了。“ 说罢,还叹了口气,一副甚是伤感的样子。 申屠只知道常经业甚是信任自己,却没想到竟为了自己去看别人的脸色。常经业如何骄傲的一个人,即使转世早已忘了自己是何人,却还是愿意放下身段,去看别人的脸色,只为了找人医治自己。 想及此,他不由地抱紧了怀里的童涵润。 每每这时,童涵润都会奶声奶气地道:“申屠,你抱的我好紧啊。” 申屠便就松手,伸手摸一摸他的头。 这故事一听便是听了十几年,直到童涵润长成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夫,童南还时不时地惋惜一番。 “你拿着方子去童氏医馆去取药吧,今日都是义诊,直接去取就好了。“童涵润将方子递给面前的老婆婆,那老婆婆便千恩万谢地拿着方子颤巍巍地走了。 这位老婆婆已是今日最后一位,童涵润便伸了个懒腰,装作不开心的样子朝申屠喊道:“申屠,你今日便闲坐在那里坐了一天吗?” “是啊。”申屠略微地勾了勾唇,眼中却没什么发自心底的喜悦,旁人见了都觉得他许是假笑,然童涵润自小就是与他一处,自然知道他只是不会欣喜,并不是真的不想欣喜。 “为什么我这么多年就是逗不笑你呢?”童涵润双腿蹬直,双臂交拢放在头下,斜着头看向申屠,申屠也看了看他,只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因为有比笑更重要的东西。” “比笑还重要,难道是哭吗?”童涵润玩笑道。 申屠只浅浅地勾了勾唇,却不说话,整个人都洋溢着一股子冷淡的味道。 童涵润见申屠不说话,便无趣地撇了撇嘴,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刚想动手,却又突然懒起来,朝申屠道:”申屠,你过来帮帮我。“ 申屠便把兵书揣进袖子里,起身过来帮忙。 “你不会笑也就罢了,这么连话也说的这样少。”童涵润不满地撅了噘嘴,“明明小时候你还时常叫我元清的。” “元清。”申屠闻言立刻喊了一声。 他现在已经无法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只能靠着童涵润说出的话才推测他想要自己说什么,做什么,然后回应他,许多时候自己都可以压中童涵润的心思,叫童涵润觉得开心。 果然,听到申屠又喊他“元清”,他立刻弯着眼睛笑起来,连手下的动作都变得快了起来。 申屠忽的又头疼起来,这一次除却头疼,连他的感知都消失了,顺手扶住了旁边的椅子,好让自己稳住身形,不至于摔倒。 童涵润一下子慌了神,连忙去扶住申屠,不停地喊着:“申屠,申屠?” 申屠却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觉得自己的头疼得仿佛要裂开了,疼得叫他觉得生不如死。 童涵润慌慌张张地按住申屠的脉搏,却偏偏他的脉息平稳,毫无异常,除却他的额头比自己的烫些,其他竟一点儿一场都没有。 然他的体温向来是比自己的略高些的,这并不是他突然头疼的病因。 申屠也不知自己疼了多久才慢慢地缓过劲来,黑暗模糊的视线里终于慢慢将童涵润慌张的表情显现出来。 他终于露出这十几年第一个略带温度的笑容。 然这个笑容却没有持续多久,只一刻,他便又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申屠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黑了,而童涵润正趴在自己的床边睡着了。 他轻悄悄地起身,想将童涵润抱起来放到床上,好叫他睡得舒服些,却偏生他刚动了一下,童涵润便皱了皱眉头醒了过来,仍是睡意朦胧的,却第一句话便是问他:“申屠,你觉得如何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了,你上床上睡吧。”申屠轻声地道,生怕自己的声音大了惊醒了半睡半醒的童涵润。 童涵润闻言放心地笑了笑:“那就好。” 然后直接闭着眼睛把鞋一脱爬到申屠的床上去了。 申屠知道他此刻定是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也不好扰了他的好梦,便往里面退了退,好叫他睡得宽敞些。 童涵润自己虽是个学医的,却甚是不懂得调理,搞得自己身体都比别人虚些,还甚是怕冷。因此小时候就十分喜欢往申屠怀里钻,就连如今睡着了也一样,一直往申屠身上靠,申屠起先还避了避,后来发现他正是本着自己来的,便也就不再退了,直接凑上去将他抱进怀里。 回想过去五世,似乎每一世的元清都甚是喜欢窝在自己怀里睡觉,许是小哑巴时他就甚是喜欢自己的温度,这温度便成了习惯,以至于每一世的元清都要窝到自己的怀里睡觉。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心中的思绪又开始乱飞起来。 这是第六世了,再有一世,自己便…… 他的心口突然疼起来,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地捏着,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这是生祭的后遗症,叫自己病痛缠身,七情六欲全失,只能靠自己的三魂吊着自己的命。 元清,待你七世轮回圆满,看到这样的我,还愿意陪在我身边吗? 可是我却没有想过要你陪在我身边的……若是因为我对你付出了便要你回报,那我又是如何的小人? 元清……我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第26章 第 26 章 童涵润叫申屠躺下,又配了几服药想要喂给申屠试一试,却又甚不放心,先自己尝了一口,苦的他吐了吐舌头,又细细地抿了一口,似是觉得这药没问题,才端给申屠喝。 “元清,我没什么事,不过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罢了。”申屠话虽如此说着,却还是乖乖地接过童涵润递过来的药碗,一口气咕嘟咕嘟地喝完。 童涵润见他都喝完了,便眯着眼睛笑道:“什么年纪大,你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定是你怕药苦,不肯我给你熬药。” 申屠将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32 空碗还给童涵润,道:“你熬得药何时苦过,不过我的病我清楚,你治不好的。” “你分明是瞧不起我的医术。”童涵润接过碗,故作不满地看着申屠,又伸手要去探他的脉。 申屠分明不想要他为自己诊脉的,然他此刻看着童涵润的表情,分不清他此刻究竟是真的不满还是故作不满,便顺从地伸出手,却还是道:“你不必管我,死不了的。” “呸呸呸。”童涵润捂住他的嘴,替他呸了两声,为他专心致志地诊脉,却越是往下探,却越是觉得不明就里。 “怎么一点儿异常都没有。”童涵润嘀咕了一声,申屠本就是魔族人,无论是脉息还是什么都与凡人不同,为了不被童涵润发现,便直接施法改变了自己的脉息,将他变得与凡人无异,却偏偏童涵润对自己的病甚是执着,如何劝都拦不住,便也就罢了,尽力叫自己疼的时候不被他发现,好叫他以为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你真是紧张过头了。”申屠扯出一个笑,希望自己能看上去亲切些,“我现在已经无妨了,说不定只是有些困了,睡一觉便好了。” “那脉息也不该如此平稳啊……”童涵润嘀咕了一声,半信半疑地看了看申屠,见他似乎确实已无妨了,便也就给他日日熬点调理的药,以望他能舒服些。 “今日出去义诊,你可还跟着我去?”童涵润难得地问了问,以往义诊两人都是一起去的,这已成了默契,然他甚是担心申屠的身体,便也就不敢再把默契放在前头。 申屠生怕自己出去又头疼,却又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思忖半刻却还是选择了童涵润:“今日怎么问我了,不是一直都是与你一同去的吗?” “不过是……”童涵润梗了一下,本想叫他在家休息,话到嘴边又道,“那一起去吧。” 申屠便帮忙一同收拾药箱,然后随他一同出去。 “申屠,你当真没事吗?”童涵润还是十分忧心他的身体,一路上问数十遍,每次申屠都会耐心地回答:“放心。” 就连义诊时,童涵润也甚是不专心,动不动就要看看申屠,申屠此刻已不再看殷烨容的那本兵书,只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睡觉,似是安详,然他皱着眉的样子却还是暴露了他此刻并不好受。 申屠怕童涵润看到了担心,忙从袖子里掏出兵书遮到自己的脸上,生怕又被童涵润看出了不妥来。 童涵润看了许多次,见申屠似乎确实没什么不妥,便也就放下心来,安心地替面前的病人把脉。 面前这位病人是一位僧人,然病情甚是奇怪,左半身滚烫似火,右半身却偏又似冰,病情甚是怪异。 “申屠,申屠。”童涵润喊着,想着申屠原先是个云游道人,也许见过这种奇症,却见申屠躺在那一动不动,以为他睡死了,又想他身上有病,多睡一会也是好的,便就不再喊他,按着那位病人的左右手探脉。 “这位师傅的脉象甚是奇怪,若是可以,便住到我家来,我与您慢慢治。”童涵润按着僧人的习惯,双手合十朝僧人行礼。 那僧人却道:“贫僧既已出家,生死有命,今日下山不过也是遵循了佛祖的意思,无论治不治得好都是贫僧的命数。” 童涵润却着了急,伸手拽住了那位僧人:”你们出家人有出家人的道理,然我做大夫的也有做大夫的道理,你既死我的病人,我自然是要治好你。“ 那僧人却还是婉转地拒道:“贫僧玄溪在此谢过了。” 童涵润见拦不住他,只好松了手,由着他去了。 只不过回去的路上,童涵润却还是惦记着那位僧人的病,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申屠见他一路都不说话,猜他今日的心情不好,便开口问道:”元清,你怎么了?“ “那位僧人的病甚是奇怪,治也不是治不好,不过麻烦些,然若是不治却是必死无疑。”童涵润道,说完还甚是忧心,却又转了转眼珠子,雀跃道,“我们歇业几天去找玄溪的药方吧,治好了他,我们再继续开门。”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申屠问。 “平遥城就一间平遥寺,身患奇症这么明显的特征到寺里问一问就知道了。”童涵润倒是想得十分的开,牵住申屠的手欢喜地往家走。 当晚,童涵润就当真关了医馆的门,一门心思扑倒医书里,找与玄溪病情有关的记载。 申屠也随着他,与他一同去找,童家却不缺的就是医书,世代从医留下来的还有许多孤本,除却那些常用的医书童涵润收拾了放到一边没有再看,将一些记载着罕见病症的书拿出来与申屠一起找。 童涵润翻了一夜的医书,才在一本残破的孤本里找到了相关的症状,然正是因了残缺不全,药方里却少了两位药材,童涵润只好自己再琢磨了缺的是哪两位药凑齐了药方好给玄溪送去。 “白术……人参、桂枝麻黄……”他念叨着药材的名字,想了半天才想着试一试铃兰与洋地黄配着使用。 然这两种药却都带毒性,若是贸贸然熬了送给玄溪,稍有不慎便会出事,他便将草药混在一起,想熬上一碗自己试一试。 这服药若是常人吃了,便会呕吐心律不齐,但若是玄溪吃了便能将他体内的寒气与内火混在一起,再多喝几副药排毒便就好了。 童涵润得了药方,便立刻称了药草要去煎药想试一试自己的药方可有效。 申屠望着外面的月上枝头,却也不会说什么,只顺着他帮他扇火炉子,看着童涵润甚是兴奋地放药,许是见申屠精神尚好,又得了治病的良方,便也很少去他的病如何,只偶尔照应他多休息,若是困了便赶紧去睡觉。 申屠自然是不困的,由着童涵润兴冲冲地煎药,自己坐在旁边陪着他。 待药熬了数个时辰,外面的天都大亮了,这药才算是熬透了,童涵润伸出药匙在药炉搅了搅,确认了锅中的药草都熬烂了,才将锅里的药倒出来,端起碗就要试药,申屠伸手拦了拦,然他知道这都是命数,拦不住的,果然童涵润只笑了两声还是喝了下去。 未过半刻,童涵润就感到不适来,只觉肚子里的肠子都搅到了一起,捂着肚子跑到厕所去了。 申屠坐在外面等着,眼中存了几丝哀伤,那已是他仅剩的感情了。 童涵润从厕所里出来,看着申屠那副申请,脸还白着却硬是扯出一个笑来:”申屠,你怎么一副我要死了的样子。“ 是啊,你确实要死了。 申屠眼中的哀伤更甚,看着童涵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童涵润却不甚在意,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道:“这药不对,再换个别的试试。” 说罢,又自顾自地翻医术去了。 此后的几天,他试了许多的药材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33 ,却无一不带着些毒,虽说是药三分毒,然童涵润选的那几味药却实实在在就是□□了。 待他终于试到对的药材,自己身上也已中了许多种不同的毒,躺在床上,根本动不了。 虽童涵润常劝慰申屠道:“我既是从医的,身上那点毒之后再调理调理就是了,又什么好担心的。”但申屠心里明白,这都是命数,自己不是不想拦,而是拦不住。 “申屠,你帮我把药方送给玄溪好吗,我感觉有点累,动不了。”童涵润躺着,有气无力地道。 申屠握着童涵润的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地应诺道:“好,我这就去。” 童涵润闻言就展出一个笑颜来,从袖子里掏出那张药方递到申屠的手中,申屠忙接了,正要走,又不放心地道:“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见童涵润点了点头,自己才转身走了,自从五世之后,自己的术法便有许多都使不出来,如今连捏诀往平遥寺的路上都要停下来歇一歇才能继续往前,以前这段距离是小菜一碟,然如今的自己。 申屠暗骂一声自己没用,又忙硬撑着捏了诀往平遥寺去。 他忙着回去见童涵润,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将药方交给门口的小僧就转身赶着回去了。 待他回去的时候,童涵润正硬撑着想要起身,申屠忙跑过去扶住了他,道:“你想要做什么?” “想看看你怎么还没回来。”童涵润靠在申屠怀里,闭着眼睛喘气。 申屠的眼中又溢出许多的哀伤来,童涵润伸手去探他的手,他忙伸手握住那只凉透的手,轻声道:“我回来了。” “你回来……“童涵润话未说完就咽了气,整个人都无力地靠在申屠身上。 申屠一下子哭了出来,他的心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有的只有无穷无尽地悲伤,他紧紧地抱住童涵润的尸体,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他的头上,心里明明已经知道他已死了,却还是希望自己能再将他捂热,望着他醒过来,说完那句他未说完的话。 可是,他醒不过来了。 第27章 第 27 章 申屠的头又疼起来。 耳边突然响起童涵润的声音来:比笑更重要,难道是哭吗? 是啊,是哭,我不想在你死的时候连哀伤都不会了。 “申屠!”耳边传来一声响,他还未想明白是谁在叫自己,就已经晕过去了。 申屠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平遥寺的客房里。 他还未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在平遥寺里,就听见桌边有两人打情骂俏的声音,不用听便知道是程耳与邴怀二人来了。 “你们二人如此闲吗?”申屠揉了揉自己的头,起身看着那两人。 那两人见他醒了,也就不再眼中只剩对方,双双转过头来看他,程耳最先开口:“我们两个可都是为了你,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晕晕了多久?” 申屠听他如此语气,便估计自己这次确实是晕的甚久,直接问道:“多久?” “五年。”邴怀不紧不慢地回道,然这一回答却叫申屠一怔,第一句话便问:“那元清呢?” “我就说他醒来定要先问元清,倒是一点儿不担心自己晕了五年。”程耳转过头看邴怀,语气中还掺杂着点替他难过的味道来。 “元清呢?”申屠又问了一遍。 邴怀知道自家那位的劣根性,便就替他答了:“他就在这里,我与你说……” 却原来是这一世的元清不知投了谁家,家中无力抚养,便将他放在平遥寺的门口,还是玄溪将他捡了回来,抚养成人,取了个名字叫玄清。 他知道当年救自己的那位大夫字元清,便取了其中一字为他取了个名字叫玄清。 如今算来,也快有五岁了。 “如此说来,这一世的元清还是个僧人了?”申屠听完邴怀道来的种种,问了一句,此刻的申屠七情六欲几乎全失,因此说话的时候冰凉凉的,叫人觉得好生疏离。 “是。”程耳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申屠的眼光忽然温柔起来,轻声道:“那也挺好的,六根清净不为俗世所扰。” “唉。”程耳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我与邴怀已经为你打点好了,玄溪也认得你是送药方的人,自然愿意将你留在平遥寺,总之你就在这里住下就是了。” “童南呢?”申屠忽然想起上一世元清的父亲,便顺口问道。 程耳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申屠:“你竟还惦记着童南?” “这什么话?”邴怀一伸手捂住了程耳的嘴,答道,“童南失了爱子,自然悲痛,然也正直壮年,如今童夫人又怀了一胎,还是双胞,你放心吧。” 申屠正要说话,外面突然响起敲门的声音,那声音极矮,程耳笑了笑,道:“小玄清又来看你了。” 邴怀瞪了程耳一眼,程耳忙捂住嘴,起身开门去了。 外面果真站的就是小玄清,程耳便蹲下来与他说话,笑眯眯地问:“小玄清,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哥哥醒了没有啊。”小玄清也学着程耳笑眯眯地样子回答。 邴怀知道程耳这一逗又要逗许久,便开口道:“小玄清,哥哥醒了,你进来看看他吧。” 小玄清听了果然直接丢下了程耳,从旁边的空里钻进来,直奔床边去看申屠。 “啊,哥哥你真的醒了,我去告诉玄溪师傅。”小玄清奶声奶气地笑起来,说着就要往外面跑。 申屠看着小玄清,脑子里突然闪过过去有好几世自己都是陪着他长大,有的是像小玄清这样活泼稚嫩,却也有的像殷烨容那般疏离,也有像常经业那般嚣张跋扈。 这个背影自己看了无数次,却每一次都能叫自己的心里溢出许多的温柔来。 未过多久,小玄清便带着玄溪到了申屠的房里,玄溪看着申屠,道:“施主醒了,听闻你无处可去,请就此住下吧。” 申屠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小玄清,勾出一个清冷的笑来:“那便多谢了。” “如何能说多谢?施主曾救我一命,这恩情无论如何也还不了。”玄溪双手合十朝申屠鞠了一躬,说罢又嘱咐了一句“公子好生歇息”就走了,小玄清本也想跟着走,然看到申屠望着自己的眼神,竟生出些慈悲来,便就留了下来,和申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哥哥你叫什么?”小玄清伏在申屠的腿上,和他说话。许是尚未到玄溪与他讲佛法的时候,因此还是孩子般的天真。 “申屠。”申屠望着小玄清,眼中溢出爱意来。 旁边的两人见这气氛甚好,便都捏了个诀另找地方温存,免得互相做了破坏气氛的拦路人。 “申屠哥哥,你怎么不笑的?”小玄清看着他,笑眯眯地问。 申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40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40 争时被砍死了,现在这个是他的尸体。” 晏黄细细地看了看,夏耕的身上确实是有不少的尸斑,确实是已死之人才有的特征。 “知道这些又如何?还不是要打一场。”晏黄伸手取了扇子,却一点也不慌张,仿佛不过是要与他说句话,他便会将掌喜的尸狗还给他。 “刑天好歹是神,夏耕却不过是个人,他可比刑天好对付多了。”臧阳笑了起来,却也不过是闲聊,一点儿也不急着要去取尸狗。 “但愿。”说罢,晏黄便往前走了一步,却触到了一层薄膜,他伸出手,手便从手腕处截断了,他伸手玩笑似的转了转手,“还有结界。” “我看是幻境。”臧阳往前踏了一步,整个人就消失在幻境中了。 申屠暗道了一句“真是心急”,便也往前塌了一步,整个人都没入了幻境之中。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幻境中的环境,就听到耳后传来申屠一声含笑的轻呼:“晏黄,你来了。” 他猛的回过头去,想大声地喊他一声,落到嘴边却怯懦地、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申屠?” 第33章 第 3 章 晏黄看着眼前的申屠,一个鲜活、灵动的申屠。 “你回来了。”晏黄忽的一下子迷惑了,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来猿翼山就为了申屠的尸狗,反倒上前伸手去摸申屠的脸。 申屠的温度从晏黄的指尖传递过来,比他暖一些,甚至是烫一些的温度从指尖传过来。 “是啊,我回来了。”申屠笑着,一如往昔,晏黄觉得少了点什么,却选择了将它抛之脑后,那是申屠,他的申屠。 心口像是被风一吹就盛开万花的山坡,被喜悦填得满满的,从他的心脏到他的眼睛,最后变成一行眼泪溢了出来。 他一把将自己埋进申屠的怀里,他思念这个人的温度已经思念了许多年了,思念这个人的怀抱思念了许多年了。 申屠也伸手把他揽进怀里,轻轻地揉着他的头发。 晏黄笑着抬头看他,似乎在等着申屠先说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申屠说话了,他分外地思念着申屠的声音。 申屠只是浅笑地看着他,那眼神分外温柔,晏黄却觉得看不到倒映在他眼中的自己。 “你……你不是申屠。”晏黄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申屠。 申屠依旧是浅笑着,却也不否认,只回道:“你不愿意和我在这里吗?” 他一挥手,身边便是种满桂树的招摇山,除却桂树,还有那两棵开得甚好的五色丹木,再往深处走,便是晏黄的木屋。 见晏黄似乎不为所动,又一挥手,招摇山便立刻变成了大咸山的样子,那座冰屋,那间小哑巴的木房,还有那座申屠的空坟。 晏黄看着那座空坟,心头一疼,那一瞬间竟想着不如就这样吧,何必去找魂魄,面前的不就是申屠…… 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申屠。 “可是你不是他啊。”晏黄退开两步,伸手轻轻地抚了抚“申屠”的脸,指尖却冒着恶气,慢慢地按上他的心口。 申屠仍旧是笑的,轻轻地问道:“晏黄,你要杀了我吗?” 晏黄的指尖一抖,竟真被他说得心软,险些就下不去手。 “我说过了,你不是他。”晏黄伸手虚虚地一捏,眼前的景色就立刻散了过去,连着申屠那张微笑着的脸,也在那一瞬间出现了裂缝,然后随风就吹散了。 失去了幻境,猿翼山的景象立刻就出现在眼前,荒凉、毫无温度、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申屠……” 晏黄眉目低垂,却仍轻轻地喊了一声。 “主人。”耳后忽然传来申屠的声音,他心头一颤,旋即反应过来,那不是申屠,而是自己的狐鬼。 他收了那一副伤感的模样,转过身去看狐鬼,嘴角轻巧地勾了勾,调笑道:“看来你已习惯了申屠的身子了。” 狐鬼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着晏黄,晏黄没有指望狐鬼回话,便又自顾自地问道:“岳父大人可出来了?” “还没有。”狐鬼如实回道。 晏黄便寻了个石头坐下来,边把玩着自己的扇子边等着臧阳出来。 大约等了半刻,臧阳才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晏黄见了便把扇子收起来,揶揄道:“岳父大人这副模样真是……战况激烈。” 臧阳拢了拢衣服,抿着唇瞪了晏黄一眼。 “岳父大人见到谁了?”晏黄揶揄上了瘾,继续笑着问道。 臧阳整理齐了衣服,方才的羞恼也收了许多,眉眼低垂,淡淡地答道:“魅婉,我的妻子。” “魅?”晏黄若有所思地念了一句,旋即在心中暗想:“魅”姓一向是狐狸精族群中的贵姓,想来岳父大人当年也是风流之士。想及此又勾起唇坏笑起来,继续想道:原来是狐狸精,难怪将岳父大人撩拨得成如此模样。 “你有如此的闲心,不如想想如何对付夏耕。”臧阳不悦地看着晏黄那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开口调转话头。 “不如岳父大人吸引他的注意,让我去后面偷。”晏黄邪邪地勾着嘴角,他最近越发地与申屠相像了,喜欢斜着嘴角笑,喜欢露出自己那两颗尖牙。 臧阳看了晏黄一眼,却也不多说什么,不咸不淡地道:“真是不孝。” 话音落下,便随手扔了一颗石头,将夏耕引到自己这边来,晏黄也不耽搁,直接捏了个隐身诀,往夏耕身后的山洞里去了。 山洞里隐隐藏着仙气,看来是设置了许多的关卡。 晏黄嘲讽似的勾起唇角,为自己布了一个结界,往山洞里试探性地走,刚踏出去两步,山洞里就从四面八方地射来骨箭,那骨箭上都淬了上古神祗的血液,专破魔族的结界。 然这些骨箭却在晏黄的结界边上停了下来,一支接着一支地掉落下来。晏黄在心中暗自嘲讽天界的关卡也不过如此,扔是稳稳地向前走。 再往前走,却碰到了魔剑,那魔剑是天界放了专门用来对付神与仙的,那剑感受到有人前来,震动了几下,就出了鞘,朝晏黄直直地逼了过来。 那剑轻易的就穿过晏黄的结界,亏得晏黄反应快,才躲过了一剑,那魔剑回过头来再战,晏黄往扇子里存了一丝魔气,留下它与魔剑缠斗起来,自己则快速地跃进山洞,伸手抓住了申屠的尸狗之魄,存进了袖中的蓄袋中。 得了尸狗,他就回过头来躲过魔剑的攻击,待走得远了,就伸出手在手心点了点,那扇子就立刻飞了回来,再往外看,臧阳仍和夏耕斗着,夏耕笨拙,臧阳却灵巧,因此这场缠斗却多是臧阳在戏耍夏耕。 晏黄踏着云雾腾到半空,朝臧阳晃了晃那支蓄袋,提醒他已拿到了,臧阳便直接使了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41 个障眼法,从缠斗中挣脱开来,吹了个口哨将翟如鸟唤过来,脚一蹬就跳到它背上,与晏黄两人一同往空中飞去,低下头看着夏耕继续和那个障眼法中的臧阳打斗,笑了两声就往别的地方去了。 至于往何处去,自然是要看寻魄针往哪里指向了。 狐鬼也轻轻地飘上来,却因为申屠的躯壳太重,只能飘在半空,勉强够到翟如的脚,拽着翟如跟着他们。 臧阳看不过自己独子的躯壳被如此折腾,便俯下身子把狐鬼拽上来,好叫他稳稳地坐在翟如的背上。 晏黄也不耽误,将怀中的寻魄针取了出来,失去了尸狗的猿翼山立刻变得无法引起寻魄针的反应,再一按旁边的突出,寻魄针就立刻飞速地旋转起来,许久才又稳稳地停在了南方偏西的位置。 “跟着走,还是歇一歇?”晏黄思索着这个方向最接近的是哪个山脉,随口问道。 臧阳看着寻魄针,忽的想起方才在幻境中所看到的一切,心底里升腾起无限的思念来,那思念不同于思念申屠,那思念是寻而不得,是对爱人的思念。 “走吧。”臧阳本想和晏黄说一说自己的往事,说一说申屠的母亲,说一说那个长相绝美、魅惑人心的妖精,话从口中说出来,却变成了简短的两个字,仿佛要把自己的往事都这样埋葬在心底。 “那边走吧。”晏黄没有异议,只是又想起那张申屠的笑脸,那笑脸温柔、温暖,却不像是申屠那样的人笑出来的。 申屠的笑应当是故意的无辜,露出那两只闪着邪气的尖牙,看着自己的眼睛里不应当只有温柔,他的眼中应当是有自己的,是有两个小小的自己的。 两人被方才的幻境挑起了心事,却又谁也不想说出口,一时间,整个路上都有些沉闷。 晏黄低着头看着寻魄针,轻轻地拨弄着那枚指针,那指针被拨到一旁,又重新转回来,固执地指着西南方向。 像是固执地寻找申屠的自己。 第34章 第 4 章 晏黄两人离目的地越发的近了,手中的寻魄针也不住嗡嗡地鸣叫。 “这不是嬗袁山吗?”臧阳随意地看了一眼,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往事。 晏黄瞧见了,就调侃道:“岳父大人可是想起什么事儿了?” 臧阳不搭话,兀自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中。 “我喜欢大咸山嘛。”魅婉攀着臧阳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吐着气。 臧阳对这个女子向来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因此只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低声地笑着:“大咸山有什么意思,还一堆的长蛇,不如嬗袁山好。“ “我喜欢大咸山后面祷过山的翟如鸟嘛。”魅婉仍旧是撒娇似的,想和臧阳争一争魔尊所居之地。 他彼时最喜欢的就是嬗袁山,他甚是喜欢那叫类的怪兽,毛色丰润,抓来做皮衣应当甚好。 可是偏偏魅婉喜欢大咸山,他挨不过魅婉的可人,就应了魅婉,在大咸山做了冰屋,还在祷过山替魅婉挖了一个岩洞,做她闲来无事栖身的地方。 但那岩洞还未挖好,她便因为替他生了申屠,难产去了。 他早该知道的,知道妖生不了魔的孩子。 “岳父大人。”晏黄又喊了一声,臧阳这才回过神来,看了晏黄一眼,晏黄知道他定是想起了什么,就勾起唇角朝臧阳坏里坏气地笑了笑,“可是想起了什么风流韵事了?” 臧阳不置可否,只浅浅地笑了笑,觉得眼前这个人与自己独子越发的像了。 “你还是好好地把我的独子带回来吧。” “那是自然了。”晏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寻魄针又瞧了瞧,盘面上掌怒的伏矢位正闪着白光,“这一次是伏矢,不知道派了谁来看管。” “你睁开眼看看便知道了。”臧阳随口答了,却不带什么嘲笑的味道,因为这番看守伏矢的确实是个大家伙。 晏黄低下头看了,就看到底下一个一个巨大的老虎正伏着睡觉,九个脑袋一齐闭着眼睛,呼噜声打得极大,那九根尾巴也正扇着,仿佛是嫌身旁的土蝼扰了他的清梦。 “这次玉帝可是下了血本了。”晏黄嘲讽似的挑了挑眉毛,“连陆吾都派出来了。“ 之所以说派陆吾是下了血本。 陆吾主司时节,维护天庭帝都,将自己化为老虎,便获得了老虎的威严,在陆吾身边常聚着土缕,土缕生得极像凡间的羊生了四个角,却不似羊般食草,只吃人,如今这嬗袁山没有人烟,土缕们饿了便四处徘徊,扰得陆吾也不安稳。 “老样子?”晏黄看了看陆吾,玩笑道。 臧阳看了看足有百十来个自己那么大的陆吾,摇了摇头:“方才我与夏耕斗得累了,这次自然是要轮到你了。“ 晏黄抽了腰间的扇子,指尖刚触及扇子,那扇子便散出了黑气,显然是已将魔气注入扇中,准备好了要与陆吾斗一斗,好拖些时间交给臧阳,正准备下去,却又顿住了,提醒了一句:“洞中怕是还有什么结界机关,请岳父大人注意些。” 臧阳哼笑了一声,只朝下面看了看,提醒晏黄该下去了。 晏黄便也不耽搁,直接踩着云雾缓缓地出现在陆吾的面前,只不过陆吾似乎是困极了,也没有反应,晏黄自然也不会傻到主动去招惹,只捏了个隐身诀静静地看着陆吾。 那边臧阳已经趁着缝隙溜了进去,晏黄本想着就此趁着陆吾睡着将伏矢偷出来便是了,然陆吾睡着,土缕们却闻到了肉身的味道,纷纷朝着晏黄那边凑。 晏黄展开扇子扇出一道风,土缕们便都被风刮得退散了两步,但饥饿且催促着他们嚎叫着,陆吾似乎是被土缕们吵得烦了,正中的那颗虎头睁了睁眼睛,一眼就看穿了晏黄的隐身诀,一爪子就朝晏黄拍了过去。 晏黄堪堪躲了,只觉得陆吾实在是巨大有力,自己与他正面去斗,实在是不明智。于是他便不断地躲避着,然陆吾毕竟是一头神兽,生得九头眼观八方,九尾也攻击力极大。 晏黄被它盯得无处藏身,还许多次险些被陆吾的尾巴扫到,虽说土缕们矮些,躲开甚是容易,但这陆吾却甚是难缠。 但臧阳至今尚未出来,自己便也就只能硬撑着。 眼见着陆吾的尾巴又要扫过来,晏黄躲不过,正要展开扇子勉强地挡一挡,却没料到狐鬼不乖乖的在翟如鸟上呆着,跳下来硬是替晏黄挡了这一下。 狐鬼立刻就被扫得落在地上,晏黄慌得将扇子扔出去拖住狐鬼,才算是免去了狐鬼摔伤。 但却被陆吾的尾巴扫了个正着,晏黄只感觉自己的背仿佛是被恶狠狠地撞了一下,痛感从背到脊椎再到心脏再到前面的肋骨,一下子把他的意识都撞碎了,他的大脑立刻混沌了一下,整个人都坠落到地上,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42 若不是翟如从陆吾的虎爪下将他和狐鬼抓出来,恐怕此刻晏黄与狐鬼都死在陆吾的爪子下了。 陆吾没了晏黄和狐鬼缠着,立刻就意识到洞中的伏矢魄正被人偷着,便转过头去要抓臧阳。 臧阳暗骂一声陆吾实在是不好对付,便慌张地将伏矢揣进蓄袋中,喊了一声翟如,翟如就立刻将晏黄二人放到高地,又立刻飞到臧阳身边帮着吸引陆吾的注意力。 臧阳趁着陆吾将注意力都放在翟如上,立刻寻了个缝隙从陆吾的身旁溜了过去。待离得远了,才将翟如招回来,翟如也立刻听话地背着他去找晏黄二人。 到了高地,正撞见晏黄擦了嘴边的血,朝狐鬼发怒。 “你现在的身体是申屠的!”晏黄发怒的样子越发得像一个魔,他皱着眉,恶狠狠地瞪着狐鬼,眸间闪着暗紫色的光芒,那光芒太甚,仿佛是要灼伤了狐鬼。 狐鬼整个人都缩成一团,无辜地看着晏黄。 晏黄的火气更甚,几乎是暴怒的:“不准你用申屠的脸做出这种表情!” 申屠是不会做出这种无辜的表情的,我的申屠只会神采飞扬地笑着,只会在自己的面前做出故意的无辜。 臧阳正对着晏黄的背,看不到他暴怒的表情,但看到狐鬼被吓成这样,便知道此刻的晏黄应当十分的恐怖,便上前捏紧了晏黄的肩膀,轻声地劝道:“晏黄,你过激了。” 这一句话说下来,晏黄一下子泄了气,连眸中怖人的光芒,却仍旧是朝着狐鬼警告地道:“不准再用申屠的身体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狐鬼缩了缩,怯懦地辩解了一句:“我只是想救你……” “救我也不准。”晏黄瞪了他一眼,他立刻缩成一团,听话地点头。 臧阳把蓄袋掏出来:”现在有了尸狗和伏矢,不如先归位吧。“ 晏黄点了点头,又恢复了那一副淡然却又带着点邪气的模样:“岳父大人说的在理。” 说罢,便伸手按了按申屠的眉心,狐鬼立刻在申屠的身体里睡了过去,臧阳在一旁使了个术法,尸狗和伏矢便从蓄袋中跳出来,见到了属于自己的躯壳,便立刻从他的眉心里融了进去,有了两魄的申屠眉目间有了些生气,却只是有了魄,而没有魂,依旧只能靠着狐鬼的魂维持他的躯壳活动。 狐鬼生而为鬼,自然是没有魄的,只有三魂飘荡,正补齐了申屠缺失的三魂,因此此刻无论如何都需要狐鬼来从旁辅助着,靠它带着申屠的身体活动。 狐鬼被晏黄点了眉心,此刻还睡着,晏黄也受了伤,也正需要休息。 晏黄觉得自己心脏似乎是被陆吾的尾巴撞伤了,却也只疼了半刻,痛感便消失了,然仍是觉得骨头疼得难受,便靠着翟如兀自养着伤。 他摸了摸腰间却发现摸了个空,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扇子还丢在山洞前,便只好强撑着精神念了一句咒术,将扇子唤了回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偏爱这把扇子,从自己为人,成仙,如今又成了魔,这把扇子却从未离开过自己,许是太念旧了吧。 他暗自想到,心脏却又忽的疼起来,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第35章 第 5 章 因了晏黄受了伤,两人便由翟如背着,就着附近的抵山随意地找了个岩洞休息。 生而为魔,自愈能力是有的,不过想晏黄这般好的快的,臧阳确实第一次见。 他甚至可以听到晏黄折断了的肋骨与脊椎都因为重生而发出“咯嗒咯嗒”的声音,连他的心脏都从原先的虚弱变得跳动十分快速有力。 这反倒不像一个魔了,叫他想到了另一种游离三界之外的族类…… “岳父大人在想什么?”晏黄好转,便觉得抵山的夜晚有些冷,随手生了火,坐在火堆旁边,见臧阳正在出神,便随口一问。 臧阳回过了神,却没有讲方才想到的事情告诉他,只浅浅地笑了笑:“如此怕冷吗?” 晏黄随手拨了拨火堆:“许是做仙时体寒,如今成了魔竟也甚是怕冷。” 旁边的狐鬼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了晏黄,心里竟流转着自己从未有过的温度,心中十分的欢喜,又带着点因嫉恨而生的怒气。 七魄竟如此神奇吗…… 狐鬼望着自己已日益熟悉的申屠的身体,觉得自己过去未尝情感的几千年实在是白活。 “你醒了?”晏黄转过身看着狐鬼,“方才是我心急了,你莫要往心里去。” 狐鬼听到晏黄的道歉,先是一怔,旋即生出无限的欣喜来,他笑眯眯地凑到晏黄的身边,道:“主人说什么都对,是狐鬼做得不好。” 晏黄伸手想摸摸狐鬼的头,却偏偏此刻他正附着申屠的身子,摸申屠的头又略显怪异,然犹豫了半刻,却还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轻地搔了搔他的下巴。 狐鬼得了抚慰,便乖乖地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晏黄。 “这狐鬼倒是听话。”臧阳看着狐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晏黄知晓臧阳是想试探狐鬼的来历,便如实地答道:“不过是打了一架。” 自申屠死后,大咸山就空了下来。 也曾有什么好事的神魔要来拿下了大咸山,却一个不差的被晏黄发狠地赶了下去。 然这三千多年修为的狐鬼却不肯走。 狐鬼非要说自己既然已被他败了,自然是要追随他到死,晏黄也觉得它生了一副狐狸的样子甚是可爱,便随手收了,全当做了个伴。 这些话此时说是轻松,狐鬼却毕竟有着三千多年的道行,因此那一架打完,纵然是晏黄如此的自愈力,也在床上躺了数月。 “如此说来,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臧阳不咸不淡地调侃狐鬼,惹得狐鬼懊恼地把头埋进膝盖,却又偷偷地露出眼睛去看晏黄。 其实这样也甚好,虽然自己败了,没能拿到大咸山,却能一直呆在晏黄身边,也叫他心中窃喜,忍不住觉得幸好当年上山去挑战晏黄。 “独自一人在大咸山过着,有只鬼陪着也甚好,至少喝酒时还有人听自己说些疯话。”晏黄展开扇子,轻巧地笑了笑,仿佛那许多年的思念不值一提。 然臧阳知道,晏黄的思念比自己只多不少。便就不再提大咸山的事情,只轻巧地调转话题:“狐鬼看上去甚是喜欢你。” 晏黄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狐鬼是鬼魅中最衷心的,只要自愿做了别人的背后灵,便绝不可能做出背叛主人的事,若是说狐鬼不喜欢自己,厌恶着自己,晏黄反倒觉得奇怪。 柴火烧尽了,晏黄也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便从怀里掏出寻魄针,按了突出,那针就立刻飞快地旋转起来,最后仍落在了南边偏西的位置,只不过比方才偏得更斜些。 再等半刻,雀阴的位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8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48 。 “主人,你醒了。”狐鬼伸手把晏黄扶起来,仍是担忧的样子。 晏黄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抬眼看着蓝色的天空,还有些迷茫,过了许久才缓缓地应了一句:“嗯。” 臧阳听见他的声音,头也不回地道:“下次认清人。“ “嗯。”晏黄依旧是随意地搭了一声,也不多说话,只是在心里兀自回忆着,他的头发,他的怀抱,他的…… 大约是一切吧,时间太久了,自己根本想不起申屠有什么不好了,或者说,他一直都是好的,根本就没有不好的时候。 “主人,这一次是主恶的除秽。"狐鬼伸手握住晏黄的手,想多说几句话把晏黄唤醒。 晏黄转过眸子看了看狐鬼,狐鬼的眼睛里多了许多的光彩,那双眼睛里只有两个小小的自己,他缓缓地问了一句:“非毒归位了吗?” “归位了。”臧阳先开口道,狐鬼被抢先说了,就朝晏黄点了点头。 “看出来了。”晏黄笑了一下,脸上才算是有了点生气。 臧阳知道他还是在想方才自己亲手杀了“申屠”,还有些不知如何反应,便开口道:“晏黄,那不是我儿。” “我知道。”晏黄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只是有点想他了,所以才会贪恋那个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申屠。 非毒里充斥着申屠和晏黄的记忆,狐鬼得了非毒,脑子里还有点混沌,此刻见晏黄仍是思念的样子,竟本能地俯下身子,凑近晏黄的唇,然就在接近的一瞬,晏黄展开扇子隔在两人之间,遮了半张脸,唯剩下两双眼睛,只不过一双带着点浅薄的爱意,另一双里却凉薄得很。 “狐鬼,捷越了。”晏黄冷道,狐鬼一下子惊醒过来,迅速地直起身子,低下头认错:“对不起主人。” “下不为例。”晏黄收起扇子,被狐鬼这么一闹,心神也回了许多,便干脆起身,朝臧阳笑问道,“岳父大人,除秽在哪个方位?” “正西。”臧阳紧盯着前方,答道。 晏黄知道岳父大人仍为自己留念“申屠”而生着气,便也就打着哈哈:“正西,应当是咸阴山吧。” “玉帝真会挑地方。”晏黄嗤笑一声,“荒得很。” 咸阴山晏黄也曾听程耳说过,照程耳的话说,便是无趣了。 咸阴山离得不远,翟如不过飞了三天便到了。 那山果真如程耳所言,无趣得很,无草无木,就是一座光秃秃的山,偶尔能听到狼叫,晏黄便随口猜道:“约摸是白狼吧。” “还真是白狼。”臧阳看了一眼,头狼站在凸起的小山丘上,警惕地看着四周,抬头看到翟如,就嗷叫起来,将身边的狼都聚在一起,呲着牙盯着翟如。 “被发现了,有点麻烦啊。”晏黄皱了皱眉,手中握着扇子思考对策。 臧阳叫翟如去旁边最近的山头立着,也和晏黄站在旁边想法子,狐鬼也跟着想了想,道:“像狼都是有头狼的,盯着头狼就好了。” 晏黄和臧阳觉得狐鬼说得有理,便嘱咐翟如盯好狐鬼,下去对付头狼。 头狼也不好对付,它一嗷,旁边的狼就前赴后继地冲上去,把两人堵得近不了身,一头白狼扑过来,晏黄一扇子挡了,见岳父大人那边出了纰漏,又忙分出神来去帮着点。 却偏偏狐鬼甚不安稳,从山顶上跳下来,竟直接跳进狼群,伸出尖利的爪子直接掐住了头狼的脖子,晏黄恍惚间竟看到了申屠的脸上闪着狐狸脸的样子,他知晓狐鬼已渐渐习惯了申屠的身子,心中隐隐地担忧。 申屠本就是魔族的介子,选用的肉身自然是最好的,狐鬼又有几千年的道行,若是狐鬼有了私心,恐怕又出乱子了。 想及此,晏黄却又摇了摇头:狐鬼对我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狐鬼制住了头狼,旁边的狼群便都俯着身子,用前爪贴着地面缓缓地后退。 “你家的狐鬼倒也有用。”臧阳笑了一声,当做是对狐鬼的夸奖,却他看不惯狐鬼久了,今日说出的话还带着许多的讥讽味道。 晏黄只笑了一声也不说话,示意狐鬼制住了头狼,便朝封着除秽的洞穴奔了过去,洞穴里黑洞洞的,飞舞着黑色的雾气。 那些雾气似乎憋得久了,见晏黄进来,就围上来,一个劲地说着自己生前的痛苦日子。 左边说着自己五马分尸,右边说着自己家道中落,前面又说着自己妻离子散,本是些叫人痛苦的事情,晏黄却觉得甚烦,暴戾之气又现,恶狠狠地吼了一句:“滚。” “大人……” “是大人。” 那些雾气颤颤巍巍地躲起来,恭恭敬敬地排在两边,给晏黄空出一条道,晏黄这才觉得舒心些,朝着山洞深处走,走了半刻才见到除秽。 除秽和那些雾气一样,周身都是黑色,见到晏黄来了,那黑气竟散了些,露出点色的光,好叫晏黄看它看的更清楚些。 晏黄轻轻地喊了一声:“申屠。” 除秽的光一下子闪得更勤,勤得晏黄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摊开手,除秽就一跃跳进他的手心里。 “你很快就会回来了,申屠。” 第41章 第 11 章 除秽一入,狐鬼与真正的申屠又多了几分相像。 若不是晏黄知道申屠的三魂未归,就真要将狐鬼当做申屠了。 “下一处便是最后一魄了。”臧阳的语气里带了点连日来都未曾有过的愉悦。 晏黄专注地看着寻魄针,臭肺,掌欲。 七魄归位,这本该是个叫晏黄觉得开心的事情,却偏偏此刻他的脑子里多了许多的不安,仿佛这一魄的归位,将要带来什么祸患似的。 但无论会不会带来什么祸患,自己总归是要申屠的七魄归位的。 当下便也就把这些不安都抛于脑后,专心致志地跟着寻魄针的指引,朝正北的方向去。 许是不安笼罩了晏黄,紧张也包裹了臧阳,这一路上两人竟都没有说话,而这两人不说话,狐鬼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话,专注地看着晏黄。 自从占了申屠的身体,伴随着申屠的七魄归位,自己对主人的感情仿佛也渐渐的变了味道,以前他只是一只鬼,只有三魂,感知不到人类的七情六欲,忠于晏黄也只是出于一只狐鬼的本能。 可是自从有了申屠的魄,他第一次尝到了喜怒哀乐,知道了申屠对主人的爱,这份爱让他觉得有些迷失,他分不清这爱是自己的,还是申屠的。 可是……爱他就是了。 无论是自己的还是申屠的,爱他就是了。 可是他有些嫉妒申屠。 嫉妒申屠得到了主人的爱,嫉妒自己即使占了申屠的身体,主人却仍然提醒自己“捷越”了。 “狐鬼。”晏黄喊了一声,将他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49 唤回神,狐鬼本能地应了一声:“主人。” “在想什么?”晏黄问了一句,狐鬼慌得低下头,为自己方才的嫉妒感到羞愧:“没有什么。” 晏黄“嗯”了一声,似乎也并没有真的关心这个问题,只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区吴山到了,果然又是荒凉的地方。” “听见‘孟极’的声音了吗?”臧阳侧着耳朵,问道。 晏黄也侧过耳朵仔细地听了听:“孟极,其状如豹,其名自呼。这么大的‘孟极’声,想听不见都难吧。” “岳父大人,劳您拖住孟极了,我去拿臭肺。”晏黄笑着,说着商量的话,语气里却一点儿商量的语气都没有。 臧阳也知道晏黄是想要臭肺心切,便也就点了点头,吩咐翟如离得近些,晏黄便顺着低势,顺着洞口漏出来的风挤了进去。 封着臭肺的山洞显得十分的暗,晏黄敏感地感受到一丝□□的气息,叫他忍不住想起申屠每次都会在他的耳边轻笑。 他又想他了,对申屠的思念全然没有因为时间而变淡,反而越发的浓烈,越发地澎湃。 那思念催促着晏黄,让他一步一步地加快自己的速度,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去见到申屠的臭肺。 臭肺的光芒说不清是什么颜色,有些朦胧,有些迷离,沾满了欲望的味道。 那光芒吸引着他,或者说,勾引着他。晏黄慌得从袖子里掏出蓄袋,一下子把臭肺遮得严严实实,装的严严实实,重新揣进袖子里出去。 外面的臧阳仍在和孟极纠缠,他将扇子朝孟极的额头打了一下,孟极被他这一下打得略晕了一会,两人便趁此机会跳上翟如的背,迅速地飞离了区吴。 翟如背着三人,去了最近的孚勺,天色有些黑了,臧阳便顺手拆了山上的楠木生了个火堆,晏黄从蓄袋里将臭肺汇入指尖,朝狐鬼的额间一点,臭肺中的记忆立刻奔涌而出,涨的狐鬼的脑袋有些疼。 臧阳已习惯了,因此也不管他,与狐鬼相比,自然是自己的翟如更金贵些,便起身去林子里找些果子给翟如吃。 晏黄随手施着术法,挑着木头,好让火烧得久一些。 狐鬼缓过了劲,他已继承了申屠的所有记忆,看着晏黄,心里那股子申屠的思念像咒语一样控制了狐鬼的思想,他缓缓地走近晏黄,伸手环住晏黄的腰,将下巴抵在晏黄的肩上:“元清……” “狐鬼,你捷越了。”晏黄冷淡地道,却不动作,只停下了手不再翻弄火堆。 狐鬼这一次却没有如晏黄所预料的那样听话,闻言反而将晏黄揽得更紧,侧过脸去摩挲他的脸颊。 “狐鬼!”晏黄的脸沉下来,略使了个术法就从狐鬼的怀里挣出来,站在火堆的另一边看着他。 “元清……”狐鬼轻轻地喊了一声,那声音像极了申屠,可是晏黄知道,申屠是绝不会用这种祈求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的,他是狐鬼,不是申屠。 “我警告你,不要用申屠的声音和我说话。”晏黄皱着眉,恶狠狠地看着狐鬼。 狐鬼立刻暴躁起来,大声地吼着:”我不像他吗!为什么你的心里只有他!为什么!“ “狐鬼,你只是个鬼。”晏黄冷冷地道,他以前不是这般冷淡的,只不过成了魔之后,心就似乎变得越发的硬了,也有些不像他了。 “我喜欢你。”狐鬼看着晏黄,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晏黄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再继续接话。 是他不该让狐鬼懂得申屠的七情六欲,徒增麻烦。 沉默了半晌,晏黄终于先开口道:“从申屠的身体里出来。” “我不!”狐鬼暴怒,申屠的脸上也闪出狐狸脸的轮廓,“我不会让他回来的!” 晏黄闻言心中一凝,心中隐隐地不安,他立刻凑上前要揪住他,却仍晚了一步,狐鬼已轻车熟路地驾驭了申屠的身体,施法离开了这里。 晏黄抓着虚无的空气,皱了皱眉,暴戾之气又闪了出来,却又立刻被压制下去,他放下手,也不着急。 “狐鬼,你既忠于我,逃不开的。” 只要狐鬼立誓忠于一人,便永生永世都脱不开那人的掌控,只要晏黄想,只需要念个咒就将能将他强制召过来,可是他现在不想,狐鬼被申屠的七魄冲昏脑子了,让他冷静几天也许更好。 想及此,晏黄便又坐下来,重又翻动着火堆,见火小了,又丢了几块柴火。 “只不过岳父大人那里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了。” 晏黄自言自语,抬头看着黢黑的天空,从鼻尖叹了一口气。 第42章 第 12 章 “七魄归位了,你倒是把狐鬼放跑了。”在去找魂的路上臧阳仍忍不住抱怨,“那可是我儿的身子。” “他跑不远的。”晏黄轻松地一笑,跟着聚魂灯的指引往前去,这聚魂灯靠光线指引,白天的时候还有些看不见,因此往哪里去都要臧阳不断地拍着翟如的背好往准确的方向去。 晏黄不想再和岳父大人说这些事,便主动调转话题,道:“天魂有些远了。” “在栗广之野,怎么不远。”臧阳也顺着晏黄的话往下,聚魂灯倒是比寻魄针更好一些,除却了指路,还会指明地点。 “栗广之野……”晏黄重复了一遍,“那可是个宽阔的地儿,怕是一个大家伙。” 晏黄猜的没错,在栗广之野盯着天魂的的确是个大家伙,只不过这个大家伙还是个上古之神——女娲。 “这下麻烦了。”晏黄皱了皱眉,原先看着魄的都是些无智的兽类,这一次却是古神,硬拼是绝拼不过的,只能靠口舌了。 “汝等小民来此处何干?”女娲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手撑着额头,略显慵懒,不怒自威却又的的确确是古神才会具备的。 “来与古神商量一下天魂的事情。”晏黄俯下身子,恭敬地回话。 女娲对于这样的恭敬十分满意,连语气都柔和了些:“为何?” 臧阳向来见不过古神端着,却也知道此时不能失礼,便也就不说话,将所有的话语都留给晏黄。 晏黄听女娲问了,便也就如实答了:“古神手中的天魂是我爱人的,只不过受人陷害,才丢了两魂。” “陷害?”女娲斜着眼睛看了看他,“玉帝托我的事情,到了你那里如何就成了陷害?” 晏黄抬头看了看女娲,想起那段往事来,眼中暴戾之气一闪而过,那暴戾之气消失得极快,却落到了女娲的眼里,叫她一惊。 这副神情,倒是叫她想起一个人来。 一个可怜、暴戾,与眼前这人有几分相似的人来。 她的心中突然怜悯了起来,扒开尾巴上的其中一枚鳞片,将天魂取了出来,轻巧地递到晏黄的面前。 “女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50 娲娘娘?”晏黄有些惊疑,不知其中的用意。 女娲却懒得废话,道:“你与我一位故人倒是相似,这天魂我留着也没什么意思,给你便是了。” 晏黄这才小心地伸手接了,这枚天魂来的轻易,却仍叫他十分的珍惜。 “连这份痴都与那人相似。”女娲念了一句,似乎有些怀念,却又说道,“罢了,那人早已走了。” 晏黄本想问一问那位故人是如何,女娲却首先结束了这个话题,他便也就不再提,朝女娲施了个礼,也就走了。 女娲看着晏黄的背影,轻轻地喊了一个陌生的名字:“黎粟……” 两人也不耽搁,骑上翟如就往下一个地方去。 “东海之央啊。”晏黄看着聚魂灯,“又是一个远地方啊。” “等拿到地魂,申屠就该回来了吧。”臧阳道,这是个明确的事实,却偏偏忍不住要多问一句,要认肯定一下,才能觉得这是真的,近在咫尺的真的。 晏黄笑了一声:“当然是真的。” 他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也没有底,不到见到活生生申屠的那一刻,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变故,都会让他觉得不安。 东海有些远,翟如飞了一周才到,守着地魂的是精卫,然精卫只是将地魂当石子一样随嘴叼了,又随嘴扔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地魂被扔到了哪里。 因此晏黄和臧阳两人就干脆也不再找精卫说什么话,直接握着聚魂灯跳进东海去找。 所幸手中有聚魂灯,不断地指引两人往前,这才在这浩瀚的东海之中找到了地魂。 这地魂找得不容易,虽然有聚魂灯指引,却仍找得十分辛苦,这东海里又冷又黑,两人都是魔,本该靠着自己体温能撑住,然不知为何晏黄的身体弱得很,从东海里出来之后直接冻得迷糊了,闭着眼睛皱着眉,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臧阳自然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婿如此受苦,便忙将他带上翟如,催着它回大咸山。 翟如也知道臧阳心焦,便加快了速度,原先半个月的路硬是被翟如逼得一周就到了大咸山,臧阳将晏黄放在小哑巴的床上,他伸手探了探晏黄的体温,冰的不正常。 晏黄忽的醒了过来,问道:“地魂可还好吗?” 臧阳看着晏黄,总觉得有些不对,却也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便回了一句:“好。” “嗯。”晏黄答应了一声,迅速地起身,轻声地念了段咒语,“以吾之名,召汝之灵,狐鬼,归。” 这句话刚落,狐鬼的影子就闪了闪,继而现出身形。 狐鬼看着晏黄,笑了一声:“我知道我躲不了。” 那天刚跑了半天他就后悔了,只要晏黄想,立刻就能把他召唤回来,如今真的被召来了,心里只觉得有些悲凉。 “你知道就好。”晏黄的声音十分的冷,冷得有些不像晏黄,他不等狐鬼说话,直接伸手施了个离魂法,要将狐鬼强行从申屠的身体里揪出来。 臧阳虽然不是很喜欢狐鬼,此刻却也觉得晏黄有些过于绝情了。 “主人。”狐鬼痛苦地蜷起身子,却抵不过晏黄的离魂法,撑了一会终于还是从申屠的身体里游离出来。 晏黄的眼中闪着暗紫色的光芒,手缓缓地握成拳头,臧阳知道晏黄这是要把狐鬼捏碎,想伸手拦他,却发现晏黄眼中的光芒分明不是魔才有的血红。 而是暗紫色,是堕仙的颜色。 晏黄看臧阳要拦,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下更是一紧,直接把狐鬼捏碎了,手一松,狐鬼的魂就在风中扭曲地飘散了。 “晏黄!”臧阳吼了一声,晏黄原先的狠厉一下子散开,眼中恢复了些许的清明。 臧阳见晏黄稍稍地恢复了神智,又温言用申屠来唤他:“把申屠的三魂汇进申屠的身体,申屠就可以回来了。” 申屠的名字果然十分有效,晏黄立刻恢复了清明,从怀中把金玉掏出来,伸手将命魂割离开,又从蓄袋中把天地两魂取出来,将它们都归了位。 他是如此的急迫,连原先躲在申屠身体里的狐鬼去了哪里都没有问。 他的眼与心里,从来都没有狐鬼而已。 第43章 第 13 章 三魂汇入申屠的身体,申屠的身体浅浅地闪着白光,晏黄跪坐在申屠的身边,急切地看着申屠。 臧阳的身体也微微地前倾,急切地看着申屠。 两人等了半刻,申屠才缓缓地睁开眼,似乎是昏得久了,脑子有些犯浑,只茫然地看着臧阳和晏黄。 晏黄看着醒过来的申屠,竟生出几丝近乡情怯来,他不敢置信地用指尖碰了碰申屠的脸,轻声地喊了一声:“申屠……” 申屠仍有些不明,略起身打量了这间屋子,又回过头去看了看这两人,从两人的眼中都看到了对自己的关注,出于魔族的本能,当下便认定了这两人不会伤害自己,便也就开口和他二人说话:“申屠?可是在叫我?” 晏黄当即懵了一瞬,慌地捏住申屠的衣服:“申屠,你可知晓我是谁吗?” 申屠仔细地看了看晏黄,忽的坏笑一声,凑近晏黄的脸:“虽不知晓,倒是生得俊俏,与我搭个伴如何?” “申屠,你是与我玩笑吗?”晏黄仍不肯相信,自己与臧阳东奔西跑,费劲功夫,如何……如何救回来的申屠忘了自己? “与你玩笑什么?”申屠笑了一声,那表情与晏黄初次见到他时一样,本是个善良的笑容,却偏偏多了两个小小的尖牙,使得笑里多了许多的邪气。 旁边的臧阳听得也着了急,伸手揪住申屠的衣领:“晏黄为你东奔西跑,你竟不记得他?我臧阳的儿子绝不是这种忘恩负义之徒。” “那你便是我父亲了?”申屠被他揪着领子,却也不觉得怎样,他感觉得到,臧阳虽揪着自己的衣领,却也只不过是气,并没有想要伤害自己。 “你当真不记得了吗……”晏黄的眼睛红了一圈,起身凑到申屠的旁边,臧阳手一松,申屠就直接落到晏黄的面前,“申屠,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申屠看着晏黄红了的眼圈,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眼角:“虽不记得,你这副样子却叫我……” “你不记得我!”晏黄一把打开申屠的手,起身拽着申屠的衣领,眼中的紫色骤现,语气也变得暴躁起来,“你如何能不记得我!” 申屠看着这样的晏黄,心下也有些慌了:“我不该忘了你的,是吗?” “你不能忘了我。”晏黄的眼圈又红了,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你不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再看他时,他已两眼一闭,直直地倒进申屠的怀里。 “晏黄,晏黄!”申屠虽不记得他,心里却仍为他发慌,这个人似乎应当是刻在自己的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3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53 烧死,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天空,从口中吐出堕仙之咒,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我黎粟,以堕仙之名,下一个因尔之过而为堕仙者,以鬼魂祭,以爱恨引,以信物附,归于人世,誓灭尔等,不达不休。” 说罢,黎粟的身体就被紫色的火焰燃烧成灰,那把黎粟随身携带的扇子在火焰中闪着光,忽的那光一灭,扇子也不见了踪影。 黎粟死了,缪伦又铲除了异己,没过多久就坐稳了玉帝的位置,掌管众仙。 那个诅咒,似乎也在之后的万年平静里被遗忘了。 “黎阳,黎哥来看你了。”黎粟盘腿坐在鬼阴山顶,举着酒杯,那个位置正是万年之前黎阳魂飞魄散的地方。 “黎阳这个名字倒是挺好听的。”申屠盘腿坐到他的对面。 黎粟却不想理他,申屠虽说与黎阳长了有几分像,乍看之下仿佛就是自己的弟弟,仔细看了,却分明不是自己的弟弟。 “你何时把晏黄放回来?”申屠又问。 黎粟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白天他就出来了,我是扇子里出来的堕仙之灵,白天出不来。” “我的意思是……”申屠顿了一下,伸手夺了他的酒壶,“你何时把晏黄完完整整地放出来。” “这具身体和你有什么关系。”黎粟冷道。 这话却问住了申屠,这具身体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记不清了,然他知道,这具身体就是与自己有关系,自己醒来时晏黄眼中的惊喜,自己的心随着晏黄的伤感而抽痛,自己与这具身体应当是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的。 “你自己都不知道与这具身体有什么关系,却倒是理直气壮要我还这具身体。”黎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申屠。 申屠被他说得一哽,把手中的酒壶朝黎粟丢了过去:“等他白天出来,我问清楚了,明天晚上再说。” 黎粟施法将酒壶拖住,漏出来的酒也一滴未落,顺着黎粟的仙力回了酒壶。 他看了一眼申屠,似乎是嫌申屠扰了自己的清净,伸手取了酒壶,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恭迎大人。”大殿内的怨灵们四处游荡,恭迎的敬语却说得整齐。 黎粟坐到大殿正中的石椅上,摆了摆手要那些怨灵退下,兀自玩弄着手中的扇子,伸手摩挲着那块早已没有了“黎阳”二字的红色印记。 外面的太阳缓缓地升起,黎粟闭着眼睛缓缓地睡了过去,不过半刻,他就睁开了眼睛,只不过醒来的不是黎粟,而是晏黄。 晏黄茫然地看着自己身处的陌生环境,他只记得之前还身处大咸山的木屋,还有申屠…… 想及申屠,他心中一疼。 他在周围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申屠的身影,慌张地起身到处去找申屠。 “申屠!申屠!”晏黄跑出大殿,到处去找,旁边的怨灵看到大人四处找申屠,便也帮着四处寻找,不一会儿就传进申屠的耳朵里。 申屠看着外面大亮的天空,知道此刻应当是晏黄在找自己,便从鬼阴山顶上驾云下去,瞧见晏黄慌张的身影,心中起了挑逗的心,便悄悄地凑到他的身后,笑道:“晏黄,你在找我吗?” 晏黄一惊,本能地扬起胳膊打他,申屠忙躲了一下,伸手拦住晏黄的胳膊:“怎么这么凶,一点儿都不像我刚醒来看到的晏黄。” “申屠?”晏黄反应过来,转过身看向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申屠。 申屠醒来之后,晏黄都没仔细打量申屠,自己就晕了过去,如今现在醒了,申屠也在,自己终于可以认真地看一看申屠。 他的面容生动了起来,虽因失忆与往常有些不同,他却分明地感受得到这人正是自己的申屠,他伸手去抚申屠的脸,过往历历,他此刻终于又看到申屠了,活生生地,看着自己笑的申屠。 他不记得自己也无关系,只要他活着,活着就好。 “申屠……”他扑进申屠的怀里,眼泪浸湿了申屠的衣服,申屠的心也跟着他抽得疼了疼,伸手紧紧地将他揽在怀里,凑到他的耳边:“我在。” 我在。 第46章 第 3 章 申屠眼见着外面的光越来越暗便知道晏黄又要睡下去了。 白天里晏黄与他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从小哑巴到生祭七魄再到魂魄归位,他把自己的过去在晏黄的述说中又重新过了一遍,然他却记得不清,只零零碎碎地想起些野外飘荡的日子。 黎粟缓缓地睁开眼,看到申屠正盯着自己,开口问道:“与你的小情人促膝长谈了一个整日吗?” “什么?”申屠光顾着想白日里晏黄与自己说的话,没甚听清黎粟的话,黎粟也懒得再问第二遍,只斜了他一眼,起身叫身旁的酒灵给自己打壶酒,又往鬼阴山顶上去了。 申屠拦着黎粟不准他喝,也不知为何要拦,却就是要拦着。 “你比我弟弟还烦人。”黎粟每每想要喝酒就被申屠一把拦住,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申屠捉住了说话的契机,便开口问道:“你弟弟是个怎样的人?” 黎粟闻言一愣,陷入了万年之前的记忆里,许久都不出声。 申屠本就是为了防着他喝酒,此刻自然也不着急,静悄悄地等着黎粟开口,许是等了半刻,黎粟才慢慢地开口,因了说的是自己心生欢喜的人,连平日里冷惯了的语气都变得温柔起来:“是个心软的人。” 申屠感觉黎粟话未说完,便继续等着,黎粟却不再说话了,刚想喝酒就看到申屠目光灼灼,念着他与弟弟有几分像,便当真把酒壶放下了。 “那你此次回来,想做些什么?”申屠问。 “做什么?”黎粟重复了一遍,目光渐渐地冷了下去,万年之前那缕飘散的灵光似乎又出现在他的眼前,“自然是要缪伦偿命。” “缪伦?”申屠不明所以,疑问地重复了一遍。 “他现在应该不叫缪伦了吧。”黎粟冷笑了一声,抬头看向西面的顶头,“毕竟玉帝这个位置他坐得那么久了。” 申屠一惊,却没料到黎粟跨过万年而来,所为复仇的竟是百仙之首。 “你想怎样?”申屠忍不住多问。 黎粟看了他一眼,习惯性地伸手去摸酒壶,却被申屠抢先拿走了,只好无奈地收回了手,答道:“他会来找我的。” 似乎是要回应黎粟这句话似的,外面忽然传来滚滚的雷声,黎粟抬头看了一眼,外面乌泱泱的一片漆黑,却只响了三四声就停了下来。 “这几万年,缪伦的胆子倒是变小了。”黎粟嘲讽了一句,随口问旁边的鬼灵道,“方才那是谁?” “回大人,一个赤瞳尖牙的魔人。” “魔人?”黎粟疑惑地皱了皱眉,“照缪伦那性子,嘴上说着神魔和平也不见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54 得就真的和平,哪里会有魔族的人替他砸我的幽灵墙。” 申屠在一旁问道:“是个长得有些风流的魔人?” 那鬼灵没吱声,黎粟看了一眼那团雾气:“说。” “是。” 申屠觉得自己在这座鬼阴山上真的一点儿地位都没有。 “你知道是谁了?”黎粟问。 “知道啊。”申屠挑了挑眉,“是魔尊。” “来找你?”黎粟又问。 申屠点了点头,道:“我是他独子,自然是来找我了。” “嗯。”黎粟答应了一声,又吩咐了一句,“下次见到那个魔人,放他进来。” “是。”鬼灵答应了一声,一下子飘散开了。 鬼灵走后,两人一时间都没什么话好说,气氛渐渐地冷了下来,申屠拨了拨面前的火堆,火焰立刻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是有些不习惯现在的无言相对,申屠开口问道:“等他的这段时间,准备做些什么?” “看看这万年过去,鬼阴山上的风景有没有变化。”黎粟如此说着,凑到申屠的旁边将扇子展开,扇子上画着的正是万年前尚未开化的时候,鬼阴山三面环海,只有一面是座高山,将山顶的风景都断了开,现在再看,三面已经没有了海,只有高高低低地小山,连那座高山都矮了下去,变成了低洼的盆地。 这万年过去,风景早就变了。 缪伦坐稳了玉帝的位置,弟弟的名字被遗忘在风里,连自己都失去了身体,只能寄居在别人的肉身。 对黎阳的爱与对缪伦的恨,却一点儿都没有变。 回想起自己头滚落在地,骨架散了一地的时候,那时的恨仿佛一丝都没有消退,在他的心口不停地碰撞着,叫嚣着,恨不得把缪伦捆起来,叫鹰吃他的肉,用鞭子抽他的魂魄。 申屠感受到身旁这个人突然生出的气场,知晓他想起了过去一些不好的旧事,便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这把扇子,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用这把扇子轻敲胸口的残影来。 “元……” 申屠轻轻地喊了一个字,然后就哽住了,下一个字就要蹦出来,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落下空空的一腔枉然。 “你的记忆被狐鬼封印了,就算想起了也是狐鬼的记忆,跟你没什么关系。”黎粟冷淡地道。 申屠侧过脸去看他。 黎粟似乎也是有些怜惜这张和弟弟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脸,连话都说的多了些:“他把你的记忆封印了,把自己的记忆留在你的脑子里。” “你怎么知道?”申屠问。 黎粟好笑地看了申屠一眼,道:“狐鬼,我掐死的。” 万年之前的诅咒,以鬼魂祭,若不把狐鬼掐死,自己的诅咒还难以生效,正巧了他缩在这具身体心爱之人的身上,便利用了这具身体的心急,直接将狐鬼生祭了。 申屠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黎粟也察觉到他对于自己掐死狐鬼颇有不同意的味道,然却不甚在意,他此番回来,本就不是为了讨谁的欢心的。 “应当快要来了。”黎粟突然开口。 申屠刚想问什么意思,就听到外面传来滚滚的雷声,与之前臧阳的雷声不同,这次的雷声多了许多的仓皇与怒气。 黎粟的视线穿过浓浓的黑雾,却没见到缪伦,打头阵的是个批红绫的孩子,旁边还站着一个托着塔的中年人。 “变化有些大了,许多仙人我都不认识了。” 申屠站到他旁边,一个一个地指出来告诉他:“二郎神和他的哮天犬,李天王和他的儿子哪吒。” “那么小个孩子就登仙位?”黎粟又问。 申屠便又给他细细地讲哪吒的实际,从怀胎三年到抽筋脑海,外面天雷滚滚,里面两人说话倒是说得其乐融融。 等申屠把前面为首四人的事迹都说了一遍,黎粟才问了一句:“缪伦自己为何不来?” “玉帝哪有亲自下场的道理。”申屠接道,黎粟只觉自己受到了屈辱,干脆也不出面,吩咐旁边的狼灵去将那群天降啃个干净。 吩咐完就招手叫申屠倒他旁边来,好仔细看明白这些天兵是如何被自己的狼灵吃个干净的。 狼灵出征,连鬼阴山周围的黑雾都少了许多,可见狼灵的数量居多。 申屠盘腿坐下,抬着头看那群天将和狼灵缠斗。 说是叫自己来看天将如何被狼灵啃干净,却不过是看到一团黑色的雾气裹着,时而传来兵器碰上狼灵牙齿的声音,照申屠的话说,着实没什么好看的。 然黎粟却看得极认真,似乎是要从这几个人身上看出点缪伦的影子来。 这场单方面的厮杀没有持续太久,除却了领头的四个神将,浩浩荡荡的天兵只剩寥寥,边躲着便仓皇出逃。 “看到了吗?”黎粟的眼中闪过许多的得意,连手下舞动的扇子都快活了许多,这毕竟是他回归现世打的第一场仗,即便领头的不是缪伦,只要胜了,他都觉得心中的恶气舒了几分。 如他而言,他回到这个鬼阴山唯一的事情,便是等。 等缪伦的天将被自己的鬼灵啃个干净,等他坐不住,等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要亲手将缪伦的三魂七魄打散,为自己的弟弟报仇。 外面的天渐渐的亮了,黎粟用扇子敲了敲脑袋防止自己睡着,与申屠说了今夜的最后一句话:“你叫晏黄把白天也让给我吧。” 第47章 第 4 章 晏黄只觉最近的自己有些不对,自己成了魔——不,成了堕仙之后,他便没有睡过什么觉,却这几日一到晚上就会睡了,醒来后还全然不在自己睡前的地方。 然每次睁开眼都能看到申屠就很安心。 “你醒了。”申屠守在他的旁边,似乎是担心他还没完全的清醒过来,连声音都小许多。 晏黄抬头看到申屠,浅笑着答应了一声:“醒了。” 申屠被他笑得一怔,旋即跟着他也笑起来,即便是没有过往,自己的心却依旧是跟着他在跳的。 “黎粟想与你商量一下,将白天的日子也给他。”申屠想起正事,道。 晏黄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谁是黎粟?” “我忘了,你不知道。”申屠念叨了一句,与他解释道,“你夜里睡着的时候就是黎粟在掌管你的身体了。” 晏黄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等着申屠继续解释。 申屠便把前因后果都与他说了一遍,晏黄的目光渐渐地沉静了下来。 “所以说,黎粟也是被玉帝逼到这份上的吗?”晏黄看着浓密的幽灵墙,只有缝隙间透出些光芒,要看得完全,还要散出眼中的光芒,才能透过那些灵体。 “是。”申屠点了点头,站到他的旁边,又想起夜里四神来袭的事情,估摸着这些日子不会再有神来滋事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55 ,便想着趁着无事,叫黎粟与晏黄好好地聊一聊。 “如何与他聊?”晏黄问道。 申屠便将黎粟夜里与自己讲的办法告诉了他,晏黄便盘腿坐下,运转仙力,将自己的魂魄从肉身里调离出来,钻进自己的心里去找黎粟的魂魄。 申屠一直站在他旁边张了个结界为他护法。 晏黄找到黎粟的时候他正躺在地上蜷成团睡觉,眉头却皱着,似乎睡得不□□稳,嘴唇一直抖落着,似乎是浅浅的“阳”音。 明明知道是噩梦,却醒不过来。 晏黄便走到他跟前蹲下来去叫他,叫了几声,黎粟才缓缓地睁开眼。 黎粟与晏黄长得完全不一样,晏黄长得略清秀些,看着可人,不过成了堕仙之后多了许多的狠厉,看着有些阴郁。黎粟却完全不同,他的眉目冷傲,薄唇细目,看上去说不完的冷漠与薄情,完全想象不出是个会为了某个人燃烧自己的堕仙之体的人。 “你来了。”黎粟舒展了身体,站起来与晏黄对视,黎粟比晏黄高了一头,居高临下地总有些压迫感,晏黄不自禁地退开了几步,脱离了他的压迫圈。 “嗯。”晏黄答应了一声。 黎粟本就是少话的人,晏黄又因他的压迫感稍稍有些说不出话,一时间竟都沉默下来,最后还是黎粟有求于他,刻意地清了清嗓子,问道:“申屠可与你说了?” “说了。”晏黄答道,“不过你要如何白天也醒着?” “不知你肯不肯信我了。”黎粟道,“将我的魂魄附在你的魂魄上,只不过除非我主动离体,你的身体就永远属于我了。” “可以。”晏黄点了点头。 对于这样的干脆,黎粟有些意外,瞧了晏黄一眼,冷峻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浅笑:“这么放心吗?” 晏黄忍不住也笑起来,方才的沉默气氛被驱散得一干二净,玩笑道:“若是你真的霸着我的身体不放,申屠定会救我的。” “他都失忆了,还这么信着他吗?”黎粟也开起了玩笑。 “便就是失忆了,也是我的申屠。”晏黄肯定地点了点头,黎粟看着他的神态,忍不住道了一句:“你与我弟弟倒是有几分像。” 彼时他也是像你信任申屠一般信着我的,虽是自己一厢情愿,然他信着自己,便就够了。 想及黎阳,黎粟的眼神中忍不住露出些温柔。 “像他?”晏黄问道,黎粟却不愿多谈了,轻巧地调转话题:“待我灭了缪伦,就将身体还你。” 晏黄也看出来他不愿多谈,便也不问,只点头道:“好。” 黎粟得了应允,朝晏黄笑了笑,化作一团雾气笼罩住晏黄的灵体。 “你醒了?”申屠明显知晓这次醒的是黎粟,连平日里用惯了的热切语气都收起来,与他对面做得远远的。 黎粟“嗯”了一声,远远地眺望了一下鬼阴山的风景,白日里的风景与夜里又不同,夜里总是带着许多的朦胧,白日里看得更加明了,远处的山峰层层叠叠,与万年之前的盆地全不相同。 “我回来了。” 回来了,完完整整,真真正正地回来了。 黎粟的眼中迸发出无限的凶光,他没有任何愿望,只想要将缪伦从这个现世带走。 他回过头看到站得远远的申屠,浅浅地勾了勾唇,分明是晏黄那张柔和的脸,却偏偏黎粟笑出来带了许多的冷淡。 “我帮你把记忆恢复吧?” “什么?”申屠没有反应过来,侧过头去看他,黎粟便又道:“我帮你恢复记忆。” “不了。”申屠摇了摇头,黎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继续道,“记忆是我和晏黄的,我等晏黄回来。” 黎粟笑了一声,就将此事搁在一边,又自顾自地站在鬼阴山顶上往下看,申屠站到他的旁边,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恐怕黎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他回来了,沧海桑田,一切都不是原先的模样,弟弟的尸骨也不知道随着时间的迁移到了哪里,或是腐化,或是沙尘。 或是……空气。 总之,这世上再无黎阳这个人。 这个人尚活着,是因为黎粟回来了,黎粟还记着他,所以黎阳这个名字还能在这万年之后的日子里,有人念叨着,有人挂念着。 有人一心一意要为了他报仇。 第48章 第 5 章 上一场二郎神吃了亏,玉帝似乎也知道黎粟这次是铁了心要自己亲自出战,然他作为玉帝,却不可失了威仪,因此仍旧不肯出战,将庭上所能派出的大将都一一地派出去。 黎粟不见缪伦,也不肯出战,只叫那些狼灵将仙人都恶狠狠地啃一遍。 若是狼灵被那些仙将击杀得多了,他便再召一些过来,反正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怨灵。 “缪伦怕了。”黎粟看着外面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天将,冷笑道。 “大人。”旁边的怨灵恭敬地叫了一声,“上次您说放进来的那位又来了。” “那就放进来。”黎粟随意地吩咐道。 怨灵又道:“那那位带的两位也放进来吗?” “另外两位?”黎粟皱了皱眉,没想到臧阳竟然还带了两个人过来,说罢便示意怨灵带路,跟着他到墙边。 墙外的臧阳骑着翟如,身后还躺着两个人,稍一感知,黎粟便知道这两个一个是个小仙,一个是个弱神。 申屠也站在墙边百无聊奈地等着,方才他想着怨灵松个口,将这位“父亲”放进来,却这些怨灵只听黎粟的话,便打发了怨灵去跟黎粟请示,自己站在边上等着。 “那两位是谁?”黎粟问道,申屠听见黎粟的声音,便回过头答道,“大约是邴怀和程耳。” “大约?”黎粟显然对这个估计不是很满意。 申屠摊了摊手:“我一个失忆的人,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不如你将晏黄放出来?” “罢,放进来。”黎粟吩咐,那道墙立刻开出一道口子,臧阳便驱着翟如飞进去。 却没料有人跟在臧阳的身后,此间看到黎粟大开墙口,便瞄准了他,朝他恶狠狠地射出一支箭。 那箭带着破空的声音,直直地朝黎粟飞过去。 “元清!”申屠吼了一声,伸手去抓那支箭,但那箭是当年后羿射日的箭,带着神力,申屠只叫它停了半刻,便又飞了过去,所幸那半刻给了黎粟可躲之机,那箭便擦着黎粟的头发插进了他身后的山石里。 申屠被这一箭撞开,跌落在地,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臧阳见状连翟如背上那两个伤员都不管了,只随意都叫翟如背着,跳下来就要查探申屠的伤势。 “他无妨。”黎粟淡道。 臧阳听得他这一句话,仍不放心,又施法探了探他的脉息,有些乱却也平稳,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折香为故人 作者:若水成衣 分卷阅读56 倒是真的无妨,这才有了余心去看黎粟。 这些日子在外面呆着,也将这其中原委摸得七七八八,无非是有些恩怨要了解,便借尸还魂,又听说邴怀和程耳因为偷了聚魂灯和寻魄针,被玉帝捉了责罚,一时间也无事,便趁着天庭动乱把两人截出来到黎粟这里避难。 除却那次在大咸山匆匆地一瞥,这次才算是与黎粟有了真正的见面。 黎粟天性冷淡,又与臧阳没什么交情,见臧阳打量自己也不过是站在一旁,直视他的眼睛。 黎粟本以为臧阳会说些什么询问的话,臧阳却没有,只提醒道:“玉帝要来了。” 缪伦的天将无一不败阵而归,如今臧阳又把程耳邴怀二人劫走,他如今手上毫无讲条件的资本,再不出战,黎粟便要带着怨灵冲上天庭去了。 玉帝主动率兵平反,听起来总比堕仙率怨灵攻破天庭要好听得多。 “他早就该来了。”黎粟冷笑了一声,吩咐旁边的怨灵将申屠托起来,送到大厅里面去,鬼阴山上本就没有需要睡觉的,因此也没有另设卧房,当前也只能暂时稍微收拾了让他躺在大厅的长椅上。 申屠有臧阳守着,本着这两人也算得上晏黄的朋友,便也就随手替他们查探伤情。 两人都是被玉帝捉了受天雷之刑,小仙弱神哪里受得住,若不是臧阳救得及时,恐怕早已神魂离体,哪还救得回来。 黎粟便施法替他们将神魂锁住,待得他们的神魂慢些时候重新附回肉身,便也就无事了。 却不过这两人的手死死地抓在一起,倒是让黎粟有些羡慕。 便愿你们不要像我与黎阳那般吧,无论是这两人,还是此刻附着身的这两人。黎粟在心里念道。 “大人,缪伦来了。”怨灵回禀。 黎粟点了点头示意已知晓,怨灵便退下了,未过多时,外面就传来天兵的叫嚣。 然无论天兵怎么叫嚣,黎粟就是不出去。他在等,等缪伦亲口说出残忍的话,说出那些可以把自己逼出鬼阴山的话。 天兵在外面叫嚣了许久,缪伦似乎也等得烦了,干脆叫那天兵归队,朝鬼阴山道:“黎粟,黎阳已死,你归来何意!” “不过我出来得晚了些,你便将堕仙之咒忘了干净了吗?” 黎粟瞬间从鬼阴山穿了出来,与缪伦远远地对视,眼中满是讥讽。 “当年……”缪伦刚想开口,却被黎粟抢了先:“当年你为了玉帝之位,杀我挚爱,食我骨肉,血洗我族,如今坐在这玉帝之位可还安心。” 缪伦被他揭了底,恼羞成怒,抽出腰间的佩剑就朝黎粟劈了过去,黎粟轻巧地躲了,从晏黄的身体里跳了出来,晏黄的身体立刻从空中飘落下去,底下的翟如鸟见了忙展开翅膀接了。 黎粟的灵体浅而薄,偏周身有一股子恶气,稍一催动身边的怨灵就聚拢到他的身边。 “晏黄也是被你逼得成了堕仙,你以为我如何回来的?”黎粟讥讽地笑道,指尖黑雾流转,狼灵便奔到缪伦的身后,将那群天将都困在里面。 “因尔之过成堕仙者……” 万年之前的诅咒像噩梦一样缠绕着缪伦,万年里他的玉帝之位坐得□□逸了,竟将这诅咒忘了,看着眼前的黎粟,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这是我们的事情,便不要让别人来插手了。”黎粟冷笑,一跃起身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气和缪伦缠斗起来。 缪伦使剑,却偏黎粟是一团黑雾,劈了却直直地穿过去,伤不到黎粟,他便扔了佩剑,双手交缠,施了一个锁魂的阵法。 然黎粟没有给他机会,他直接将缪伦笼在自己的雾气里,无论缪伦如何施法,他都不会松开。 他与缪伦不同,缪伦想要活着打败他,因为他还想再做万年的玉帝,但黎粟无所谓帝位,他只要缪伦死,同归于尽也没什么关系。 “我以堕仙之名,愿以魂魄为祭——”黎粟的声音像一只手,死死地扼住缪伦的生命。 “闭嘴!”缪伦胡乱地施法,想要将黎粟打散。 黎粟却仍旧说了下去:“挟罪人缪伦,堕入深渊——” “闭嘴!闭嘴!” “永世不回。” “该死的是你!是……” 缪伦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色的雾气散开,缪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黎粟的那团雾气,燃烧着紫色的火焰,未过多时,那团雾气也被烧得干干净净。 黎粟一死,那群怨灵一时间群龙无首,只能顺着堕仙之体,聚拢在晏黄的身边,而缪伦一死,那群天兵也蒙了片刻,一时间乱作一团,最后也不知是谁先后退,一时间竟都撤回了天庭。 至此,天庭之乱方始,由女娲镇压,暂领众仙,而后再行推举,堕仙晏黄归仙籍,为堕灵王,掌世间之怨气,协阎王平游魂。 邴怀接龙王之位,为新王,程耳为西海龙王附臣,以治西海。 申屠为新任魔尊,与堕灵王结为连理,是为两界太平之象征,神魔仙灵均订和平之约。 同年,女娲记建新历,为平纪年。 “邴怀……”程耳跟在邴怀的身后,念叨,“我错了我的邴怀好弟弟。” “叫龙王!”邴怀气鼓鼓地吼了一声。 “好好好,龙王大人,臣知错了。”程耳立刻改口,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眼巴巴地看着邴怀。 “又惹邴怀生气了?”晏黄坐在待客厅里,抿了一口茶,调笑了一句。 申屠听了也跟着笑。 那日被后羿之箭伤了,虽说躺了数个月,倒是破了狐鬼的封印,将往事历历都归于心,与晏黄的感情更甚之前。 程耳恼得瞪了他们一眼,道:“堕灵王与魔尊大人喜结连理,可怜我龙王附臣到现在都没有家室。” 邴怀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恼道:“也不知昨夜里谁要行周公之礼,害我睡过了头,被曾曾祖父教训。” “那也是外室,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做个内室?”程耳欺身上前,凑近了邴怀,突然而至的脸庞叫邴怀面上一红,嗫嚅地回了一句:“不已是内室了……” 晏黄和申屠都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暗道: 接下来,便该是西海龙王与其附臣的婚事了吧。 分卷阅读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