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 分卷阅读1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 《逐浪》作者:余酲 文案: 隋懿说宁澜嘴里没一句真话,后来他才知道,连那句“我不喜欢你”也是假的。 (架空背景,同性婚姻合法,男团无原型勿带入,涉及包养和替身,狗血虐一点甜,he←自行排雷) 作品标签:都市爱情 虐恋 年下 娱乐圈 第01章 宁澜蹲在劳动市场西大门口,咬了一口半冷的煎饼果子,另一只手掏口袋,摸出一张身份证和两张红票子,这是他全身上下最后的家当。 掐指一算,周围最便宜的筒子楼旅馆也要六十一晚,一天怎么着也得吃两套煎饼喝一瓶水,也就是说,三天内,他必须找到工作和住处。 刚开春,北方的天气还是冷得厉害,一场雪下到早晨才停,劳务市场门口被人踩出一条弯曲的小道,地势不平,融化的雪水汇成细流淌到马路边,变成一个个脏兮兮的小水洼。 宁澜就蹲在其中一个水洼旁,一阵寒风吹来,他往手心里呵了几口热气,再用力搓了搓。在这所谓的劳务市场进进出出的大多是黑中介或者第一次进城啥都不懂的农民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跑这儿来找工作。 要不是年末刚结的工资一毛钱没剩,还得东躲西藏,不敢在干了几年的老行当里露脸,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去工地搬砖的地步。 他已经在这儿蹲了快一上午,一个愿意用他的包工头都没有,原因大概是他腿细胳膊细,看着就没什么力气。 瓶里的水喝光了,宁澜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煎饼,食道都要烧起来了,狠狠地骂了一声:“妈的……” 晃悠悠站起来,拿着空瓶和塑料袋扔垃圾桶,走到跟前才觉得自己宛若智障,周围垃圾满地,他居然还想着为首都的环保事业做贡献? 把手上的东西丢掉刚要转身,一只易拉罐咕噜咕噜滚到脚边,撞了一下他的脚侧又弹开。扭头一瞧,一辆大红色的小轿车停在路边,车窗开着,投篮技术不到位的女司机摘了墨镜笑着道:“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没扔准。” 宁澜心情很不爽,出于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还是回以一个笑容,弯腰把易拉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然后双手插兜悠哉地返回西大门口,继续观察为生计而愁的行色匆匆的人们,顺便思考下午是不是该换到东大门口蹲着试试。 在这种尘土飞扬的城乡结合部,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小兄弟,找工作啊?” 宁澜抬起头,刚才的女司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分秒之间,他就把这个三十上下的女人全身的行头扫荡一遍,然后迅速做出反应,粲然一笑:“是啊,小姐姐要给我介绍工作吗?” 张梵把宁澜带到星光娱乐大楼26层企划办公室,直接从办公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摆在他面前:“看看吧,同意的话在最后面签字。” 来的路上,张梵已经把宁澜的基本资料问了个遍,包括身高体重年龄籍贯学历星座甚至鞋码,宁澜到这会儿还没太弄明白让他过来干啥,合同上密密麻麻全是字,他看着就头晕。 张梵见他发呆,拿过合同用记号笔刷刷刷圈出重点:“三年约,工资从入职起开始发放,底薪加奖金,奖金包括专辑、商演、节目等各项公开收入,有本事就挣得多,公司绝不会阻拦你的发展。” “底薪多少?”这是宁澜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张梵说了个数字,比宁澜之前在酒店工作的底薪高出一倍。 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签名栏写下自己的大名。 张梵有些意外:“不再看看?” 宁澜把笔一丢,伸个懒腰:“不用看,姐姐您看着就不像江湖骗子,再说我一个穷光蛋,有啥可骗的?” 张梵:“你就不怕我给你签的是卖身契?” 宁澜道:“法治社会,真有那些个地下交易,您也不会把我带到这四面都是窗的地方来……再说了,合同上不是写了我还有几个那啥队友吗?有人陪着,我怕个屁。” 张梵被他逗笑了,没想到自己无心插柳居然找来这么个妙人。 “身份证拿出来。”张梵朝他伸手。 宁澜掏出卡片放在桌上,张梵接过来一看,挑眉道:“这不是才18岁吗?刚才车上干嘛说自己23了?” 宁澜一愣,他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真的是23,身份证上有问题。”他解释道。 张梵一挥手:“不打紧,以后出去就说自己18岁。” 宁澜应了,反正给钱的就是大爷,只要钱给够,让他装8岁都ok。 签约完毕,张梵朝他伸手:“你好,我叫张梵,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经纪人了。” 宁澜笑嘻嘻伸手回握:“请多关照。” 中午张梵带他到公司餐厅吃饭,宁澜发现这个公司里的员工个个都打扮得光鲜亮丽,跟那些进出星级酒店的宾客有得一拼。 再低头瞧瞧自己,身上是穿了两年的破棉袄,搭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要是破在膝盖上还能说是时尚,然而破在裤脚,看起来要多寒酸有多寒酸。宁澜琢磨着等发了工资得先去买身像样的衣服,好歹也是靠脸吃饭的,走出去不能太难看。 饭毕,张梵把他领到一间有整面镜子墙的空旷房间,道:“接下来的半个月你就在这里好好学习。等下舞蹈师会过来,尽快把动作学会,歌词什么的还比较简单,也不会让你真唱,上台的时候对好嘴型就行。” 宁澜稀里糊涂地点头答应,张梵走后不久,舞蹈老师就过来了,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自我介绍姓徐名蕊。 “徐老师,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宁澜被按着压腿,呲牙咧嘴地说。 徐蕊看着斯斯文文一小姑娘,手劲儿却极大,按着他的肩膀一点没放松:“你问。” 宁澜气喘吁吁:“你们公司,哦不,咱们公司……找伴舞……不去剧团啊舞蹈学校啊啥的,都到大街上抓啊?” 徐蕊疑惑地看他:“你是从大街上抓来的?” 宁澜:“昂。” 徐蕊拍拍他的腰和大腿,让他保持姿势:“嗯,怪不得,一丁点基础都没有。就你这条件就算想做伴舞,公司也不会收。” 宁澜:“啥?” 徐老师用手指悬空点了点他脸上若隐若现的酒窝:“不过当爱豆嘛,拾掇拾掇还是可以的。” 爱……豆? 宁澜吓懵了。 张梵听电话里的宁澜大呼小叫,不由得失笑:“别紧张,就上台唱唱歌跳跳舞,能不能成真正的明星,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宁澜手机都拿不稳了:“那那那我我我什么时候上电视?” “怎么,干坏事了怕被通缉啊?” 宁澜舔舔嘴唇,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2 心虚道:“没有啊,就……做个心理准备。” “下个月,focusshow音乐盛典,出道首秀,别怕,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宁澜想起来了:“我的队友呢?” 张梵:“晚点就能见到了。” 下午休息时间,徐蕊给宁澜科普,他要加入的男子组合叫aow,出道阵容共有七名成员。 宁澜翻微博上的出道预告,嘿嘿直乐,这不七个葫芦娃么。 组合目前已经公开的成员有三个,宁澜匆匆扫过去,三人都十八岁封顶,嫩得能掐出水。这几个孩子总不至于都跟他一样是改年龄的吧? “也就是说,要不是那小子作死,根本就轮不到我?” 听完徐老师的一席话,宁澜对自己为什么能加入组合有了清晰的认识。 aow早在去年下半年已经成军,出道单曲都录好了,就等年后发行。谁知过个年,其中一个叫冯丘的成员在老家不安分,上街打架斗殴被抓进局子里去了,还上了地方电视台,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坏就坏在这冯丘是选秀歌手出身,具有一定知名度,再加上对外的形象是可爱单纯的萌系少年,聚众斗殴的视频一出,人设立马崩到南极洲,粉和路人怒而转黑,联名请愿让他滚出娱乐圈。 “嗯,可以这么说。”徐蕊道,“出道时间不能变,公司只好另择新人,挑来选去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大家都以为七人组合要改六人了呢,你就横空出现了。” 宁澜莫名有种临危受命之感,又觉得这公司实在草率得过分了,就不怕随便抓来个坏人? 徐蕊笑着拍他肩膀:“张梵姐的眼光出了名的好,vwish知道吗,每个成员都是她亲自挑选的,刚出道的时候没一个人看好。爱豆嘛,业务能力是次要的,而且都可以后天训练,戳人萌点的特质却是与生俱来的。” vwish是如今红遍亚洲的女子组合。 “再说,大概在刚知道你名字的下一秒,她就差人去各种系统里调查过了,要是有什么黑历史,她肯定在半路上就把你丢下,头也不回。” 宁澜跟着笑,心里却浮起一层鸡皮疙瘩。他高中毕业后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自认社会经验丰富,然而他再长袖善舞也舞不到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心想还是小心谨慎的好,以免跟那位冯姓兄弟落得同一个下场。 得到这么个光鲜亮丽的饭碗可不容易,而且……听说当明星来钱很快。 他实在太需要钱了。 第02章 傍晚在公司门口,宁澜靠着墙望天边被夕阳染成淡金色的碎云,嘴里哼着学了一下午的出道单曲,摇头晃脑地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绝路逢生? 说不定从此时来运转,走上人生巅峰了呢。他忍不住掏出手机,把屏幕当镜子照,摸了摸自己的脸,难得对生养自己的母亲萌生出一点感激之情。 没美上多久,兜里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陌生号码。宁澜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臭婊/子,终于接电话了?”电话那头是个粗壮的男声,凶恶至极。 宁澜皱眉:“你他妈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男人啐了一口:“你老娘把你卖给我,你就是我的东西,臭婊/子,居然敢跑?” 宁澜另一只手插兜,换了个背对落日的方向:“不跑等着跟你回家过年啊?” 男人呼吸粗重,被他的挑衅激怒:“你在哪里?” 宁澜得意地挑眉:“你猜啊。” 他逃出来时从男人衣兜里偷了三百块钱,火车都没敢坐,在高速口拦大巴车来的首都,遂没有留下任何身份证使用记录。 “你他妈给老子等着!”男人放狠话,“等老子抓到你,打断你的狗腿,让你天天只能躺着等老子日!” 宁澜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对着话筒说:“日/你/妈,有本事你就来抓!”然后直接按了挂断。 蹲在那儿捣鼓半天把手机卡抽出来,狠狠一掰两半,宁澜从听到男人的声音就开始发抖的心脏总算平复些许。 他其实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只要想到那间黑洞洞的屋子,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往他衣服里伸的那只手,他就汗毛倒竖,恶心得想吐。 刚刚才冒出来的对母亲的感激之情登时消散干净。那个女人把他卖了的时候,何曾顾念过自己是她亲生儿子? 宁澜没了刚才的兴致,颓废地蹲在地上,盯着手机发呆,一直到助理姑娘过来喊他。 “是宁澜吧?我是aow的生活助理,安琳。” 小姑娘穿着朴素,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像个学霸。 宁澜脸上一扫阴霾,立刻换了笑容,站起来跟她握手。安琳看得脸热,恭维说:“你比照片上好看。” 这样的话宁澜从小听到大,并不稀奇,嘴上还是谦虚道:“哪里哪里,没有他们好看,就是……陆啸川,高铭,王冰洋。” 说的是已经公开的三名成员。 安琳有些惊讶他能把名字说全:“你们见过了?” 宁澜:“没有,网上看的。” 安琳点头,道:“你们都很帅,是不一样的类型。” 两人边走边说,宁澜好奇:“我是什么类型?” 安琳推推眼镜,仔细看他:“嗯……清纯软萌型。” 宁澜有作为替补的自觉,可得到这样的评价还是有点膈应,半开玩笑问:“你看我还能走狂拽酷霸的路线吗?” 安琳笑道:“恐怕不行,队里有两个这种定位的了。” 两个?宁澜把那三张脸在脑中过了一遍,从照片上来看,叫陆啸川的那位符合,高铭和王冰洋瞧着都挺亲切的,完全不高冷。 还有一个是谁?没公开的其中之一吗? 宁澜踏上社会以来一直独来独往,工作上也还没尝试过团体协作,做歌手算是他人生中一段新的开始,想到马上要跟队友们同吃同住,他不由得就抱了些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安琳开车来的,宁澜坐副驾,十分钟就到了距离公司不远的一个普通住宅小区。车在地下车库停好,两人往电梯间走。 “2306,是个三室两厅。”安琳向他介绍道,“两个人或者三个人一间,单人床,公司在籍的组合成员都是这个配置,如果你自己在外面有地方住,跟张梵姐打报告,平时除非有外出行程,不在宿舍过夜必须要报备。” 见宁澜愣着,安琳以为他吓到了,笑着安慰他:“这是为了你们好,万一有点什么事,影响的是咱们整个团队。” 宁澜不置可否,有吃有住,他能有什么意见?只是上一回被这样限制自由还是高中住校的时候,突然又有人管着他了,这感觉挺奇妙的。 穿过最后一个过道,电梯间近在眼前。这时,一辆黑色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3 迈巴赫从道路尽头拐个弯开进来,从两人身边擦过,稳当当地停在旁边的车位里,车门打开,驾驶座和副驾座有人下来。 安琳立刻改变路线往车那边去,边走边说:“你们俩又出去啦?马上就要公开了,出门不要跑太远啊,尤其是宸恺,你……” “知道啦我的安姐姐。”说话的是副驾上下来的男孩,穿着简单的大衣牛仔裤,目测一米八上下,笑起来很甜,眉毛眼睛都弯弯的,“明天就不出去了,今天哥带我出去买衣服呢,以后说不定就没法正大光明地逛街了。” 被他称作“哥”的显然是开车的人。宁澜看到那车时就一个激灵,不过转念一想,整个首都开同款车的不是多了去了吗?他记性极好,对人脸人名和数字尤其敏感,调转视线对着车牌定睛一看,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巧吧? 开车的男孩长腿一迈,下车关门,站直身体比副驾上的小甜豆还高一些,黑夹克黑裤黑鞋,头发也是黑的,全身上下仿佛写满了“狂拽酷霸”四个字。 显然就是抢他定位的那两位之一了,身高加上周身散发的气场,隔得老远就让人倍感压力。 宁澜下意识背过身挡住自己的脸,听见安琳道:“行吧,以后注意点,不然张梵姐又要念叨。我把新成员带来了,你们打个招呼。” 三个人一起往这边过来,宁澜无处可躲,拧着脖子尽量压低存在感,做最后的挣扎。 “宁澜,这是隋懿和顾宸恺,隋懿是咱们aow的队长。” 安琳叫组合名不是挨个念那三个字母,而是连起来念,听起来跟“嗷呜”差不多。 队长先发话:“你好,我是隋懿。”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面前,宁澜不用抬头就知道手的主人拥有一张用任何夸赞的词语形容都不为过的好面孔。 嗷呜的队长……听起来跟群狼首领似的,不仅不随意,甚至还有点恐怖好吗…… 第03章 “咦,你不是那天在4s店的……”叫顾宸恺的小甜豆指着他大惊小怪道。 宁澜这会儿才明白,他这不是时来运转,而是从一个狼窝掉进另一个狼窝里了。 他这辈子就不可能摊上什么好事。 “你们见过?”安琳琳问。 宁澜正苦于该如何解释,隋懿道:“没有,小宸认错了。” 四人一起上电梯,顾宸恺在电梯上一直狐疑地打量宁澜,嘴里嘀咕着“就是他啊”,没得到当事人的回应,只好作罢。 到二十三楼,2306就是右手边第一间,顾宸恺拎着大包小包一蹦一跳地去开门,嘴里带着调唱:“我~回~来~啦~” 宁澜猜测这孩子在组合里的定位大概是傻白甜。 安琳在门口问方不方便,得到肯定答复后才领着宁澜进去。 宁澜一进门就看到客厅沙发上到处都是内裤和袜子,顾宸恺放下东西和王冰洋一起手忙脚乱地收拾,仗着有暖气穿着背心裤衩高铭从其中一间卧房里出来,看见安琳立刻又返回去,再次出来的时候换上了正常的长裤和外套。 宁澜猜测这应该是个直男组合。 安琳似乎习惯了他们这群孩子的不着调,拍拍手示意大家看过来,宣布道:“这是咱们aow的新成员,宁澜。” 五个人互通姓名,除了隋懿和顾宸恺是未公开成员,高铭和王冰洋这两位宁澜已经在网上看到过,真人和照片差别不大,都是小帅哥。 高铭问他年龄,宁澜想到张梵的吩咐,把就要脱口而出的“二十三”吞回去,说:“十八。” “同龄啊。”高铭拍了一下他肩膀,“你几月的?” “呃……十一月。”撒谎让宁澜不太自在,说话都没什么底气。 “那你比我小。”高铭道,拽了一把边上的王冰洋,“快叫哥。” 王冰洋来自东北,看起来又憨又直,爽快大声喊:“哥!” 顾宸恺跟王冰洋一样17岁,顾宸恺生日还小点儿,用安琳的话说是组合的“忙内”,他看宁澜的眼神总带着些审视和怀疑,嘴巴一撅,不肯叫他哥。 宁澜暗暗想,其实你们都该叫我哥好吗,哥哥我在十里八乡摸爬滚打撩小妹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还在婴儿床里哇哇哭呢。 可这话他不敢说,他得努力合群。 “狂拽酷霸”之一的陆啸川和一个叫方羽的队友不在,安琳说他们俩在外面另有住处,平时很少在这边睡,就被安排在最小的房间里,剩下的两间卧室隋懿和顾宸恺一间,高铭和王冰洋一间。 宁澜想去两位不常住的队员的空房住,安琳有点为难:“陆啸川偶尔还是会过来住,他人比较……比较挑剔,怕吵,我嘴皮都磨破了才让他同意跟方羽住一间。” 宁澜于是选择跟高铭王冰洋一起住,起码这两人看起来比较好相处。 大家都没有异议,安琳交代宁澜明天9点准时到练习室就走了。顾宸恺着急回房收拾新衣服,隋懿也一起回屋。 宁澜在高铭的带领下进入主卧,面积没比空房大多少,里面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上下床,靠西边墙还摆了两张电脑桌,地上铺着的瑜伽垫使空间更显拥挤。高铭和王冰洋各占一个下床,宁澜只能选择上铺。 王冰洋把上铺乱七八糟的脏衣服一股脑拿下来塞床底下,讪笑着说:“没想到澜哥这么早来,还没来得及收拾。” 宁澜倒是不介意,他住过校,见多了男生邋里邋遢。他爬上去想看下床铺尺寸,好去买一床褥子,一只膝盖刚碰到床面,只听见咔嚓一声,身体往下一沉,上铺断了根梁,塌了。 王冰洋把宁澜扶下来,惊恐道:“幸好我没在床上,不然可能已经被压成肉饼了。” 宁澜无语,他也不是很重啊,这破床明显年久失修,他只是刚好做了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隔壁两个人听到声音赶过来,顾宸恺指着挂在哪儿半上不下的一根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在隋懿的指挥下才过来帮忙,几个人七手八脚把那根梁拆了下来。 上铺是不能睡了,宁澜正思考打地铺的可行性,隋懿道:“来我和小宸的房间睡吧,有空床。” 顾宸恺立马收了笑容,嘟嘟囔囔地表示不愿意,宁澜也不想跟这俩公子哥一起住,可眼下没别的办法,只好同意先去那边借住,等这边床修好就回来。 隋懿对他的态度并无异样,宁澜还心存侥幸地想说不定他把那天的事忘了呢,毕竟只有一面之缘,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长得像的人不是多了去了吗? 然而他低估了自己这张脸的辨识度。 隋懿很有作为队长的责任心,主动把下铺让出来给宁澜,铺盖一卷去了上铺,顾宸恺在下面紧张兮兮地扶着床沿:“哥,要不你跟我挤挤吧,这床的质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9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9 商务车送他们去拍摄的影棚,七个人落座不久,助理安琳也上来了。 王冰洋问:“安安姐你不是咱们生活助理吗?工作也跟啊?” 安琳打开自己的大帆布包,从里面拿了几瓶水,给成员和司机一人一瓶:“工作外是生活助理,工作内是行政助理。有意见?” 少年们笑嘻嘻地摇头。 宁澜说:“那得让公司给你加工资吧。”说着顺手把安琳的矿泉水拿过来,帮她打开盖子再还回去。 安琳笑眯眯接过,喝了一口水说:“我也这么认为……诶你的脸怎么了?” 司机听她一惊一乍的,也扭头看。 宁澜今天被认识的人围观一早上,到会议室集中时还被张梵数落一顿,说以后要动脸必须跟她说一声。 此时他已经习惯了众人的大惊小怪,道:“就多了个黑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换了颗头呢。” 安琳凑过来端详片刻:“你别说,还挺好看,先前还没发现你眼睛这么漂亮,待会儿做发型,让造型师给弄一层碎刘海,效果一定更好。” 宁澜连连称是。 坐在最里面靠窗位置的隋懿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视线继续望窗外。 拍照是在室内摄影棚,两套服装,一套叛逆少年风一套可爱风,刚好跟出道单曲的两首歌曲风格对应。 说是叛逆少年,实际上造型并不浮夸,全员运动帆布鞋加潮牌单品,看似普通又在细节处充满设计感,保留时尚的同时给人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宁澜的头发要求染成栗色,为了保持到下周拍mv,做了个永久染色。 一起染头发的还有隋懿和王冰洋,一个灰色一个金色,没有杀马特色系,宁澜觉得这公司审美还不错,靠谱。 造型搞定,拍照过程很快。七个人的合照是安排好的站位和姿势,叛逆的那套不需要什么表情,可爱的那套笑起来即可。 宁澜的个人照耽误了些时间,他适应不了半秒一咔嚓的节奏,摆不出那么多动作,摄影师八成也是没见过这么僵硬的偶像,看着显示屏上的成片直摇头。 宁澜自认竭尽全力,用胳膊在头顶上圈个心的羞耻动作都咬牙做了。现在只能坐等后期救命了。 拍完先去洗把脸,搓了半天愣是没把眼线洗干净,索性撸了把头发,用新剪的刘海挡一挡。 回去的车上安琳让所有人以组合明加姓名的格式注册了新微博,关注公司官方账号并互相关注。陆啸川美滋滋地关注了好几个网红,被安琳说了一顿,老大不高兴地挨个取关,说早知道不出这个道了,人身自由都没有。 宁澜在微博名输入“aow宁澜”按确定,问安琳:“咱们组合为什么叫这名字?” 安琳答道:“是all&he word的缩写。” 宁澜琢磨是哪几个单词,顾宸恺嗤笑道:“全世界的意思。” 宁澜怎么说也念过高中,他冲顾宸恺笑了笑,继续问:“那不应该是aotw吗?” 王冰洋打了个哈欠,道:“企划部的说t不好看,就去掉了。” 宁澜默默收回刚才夸这公司靠谱的话。 下午安排的是全员排舞,宁澜单独练了一个星期,基本动作还凑合,然而七个人一起,经常要边跳舞边换队形,即便他大多数时间在队伍的最后面站着,还是有点跟不上。 再次在变换队形时撞上人,被撞的高铭面露不耐:“第几次了?前后换位不难吧?” 排舞之前高铭万万没想到宁澜的实力连及格线都达不到,协调性差不说,动作都绵软无力,一看就知道毫无舞蹈基础,要不是把他安排在后面,混在人堆里看不太出来,整个组合都要被他拖垮了。 高铭是起早贪黑在练习室挥洒三年汗水的实力派,先前不知道宁澜底细,才对他礼貌客气,现在得知他不止是空降兵,不仅没钱还没实力,根本不想拿正眼瞧他。 宁澜也不傻,他知道高铭大抵是对他“刮目相看”了。自从发现这孩子怨气爆棚后,就不太想跟他走近,还钱时还多塞两百块凑了个整,不知道他回头数没数。 这事跟前排几个人没关系,站在最前头的方羽还是转过来打圆场:“第一次合作肯定有磨合期,我们再来一遍。” 王冰洋也过来拍拍两个人:“好啦好啦,都是兄弟。” 各回各位。 再来两遍,宁澜总算不踩别人脚了。 中场休息时,他主动下楼买水请大家喝,本来拿了七瓶矿泉水,快到收银台,想了想回头咬牙把其中六瓶换成了运动饮料,到练习室自己拿了矿泉水,别的给队友挑。 陆啸川很绅士地要把自己的运动饮料换给宁澜,宁澜笑说自己在减肥,陆啸川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别减了,回头把哥喜欢的酒窝减没了。” 宁澜没料到会被上手,他觉得膈应,下意识往后退两步躲开,险些倒在隋懿身上。 “小心。” 隋懿扶了他一把,宁澜站定后扭头刚要道谢,他就先一步走开了。 宁澜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想到昨天晚上的一幕,抬手摸了摸眼角下面还在发痒的新痣。 继续集体训练一周后,录音和拍mv前,公司安排参与aow组合的所有工作人员聚餐。 吃的是海鲜自助,两百多一客。宁澜看着价签心口抽痛,够买一百多包方便面了都。 于是他抱着吃回本的心思,放过米饭饮料蔬菜甜品甚至鸡鸭鱼肉,一门心思守着海鲜区,刺身一上来就挤进去扫荡,一盘又一盘地往回送三文鱼螃蟹扇贝大虾,弄得爱吃海鲜的方羽和陆啸川都大呼太多了受不了,让他坐下歇歇,别再去拿了。 王冰洋塞了瓣橙子到他盘里:“澜哥一个人忙活,把我们整桌人都喂饱了,难不成你也是保姆人设?” 宁澜歪着头:“咱们队还有保姆?” 方羽指指隋懿:“就队长呀,听说在宿舍里,他还负责帮你们洗内裤?” 顾宸恺道:“哪有,我们都是自己洗。不过哥确实很辛苦,安琳姐一个女孩来我们宿舍不方便,所有芝麻西瓜的事儿都落在哥身上。” 高铭带头吆喝大家敬队长一杯,隋懿笑着应了,宁澜坐在对面悄悄观察他,发现他端杯子的姿势都跟其他同龄人不一样,平稳从容却不沾世故,的确是做队长的最佳人选。 宁澜最后一次去取餐,给隋懿捎了一份披萨和炸鸡,王冰洋问他怎么知道队长爱吃这个,他说:“刚才看见队长把春卷皮吃了,没吃里面的馅儿,猜的。” 隋懿向他道谢,慢条斯理地把那个盘子里的东西吃个精光。 一直吃到晚上九点多,aow七人喝趴下五个,没喝酒的隋懿和为了留肚子就尝了一口鸡尾酒的宁澜把醉得七倒八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0 歪的少年们往车上扶。 这次聚餐有公司幕后人员参加,十来个人浩浩荡荡五辆车,把醉得在酒店门口乱喊“嗷呜万岁,嗷呜必红”的王冰洋塞进车里,最后一辆车上只剩后备箱空着了。 这时,后座车窗降下来,一把车钥匙从里头抛出,隋懿抬手接住。 醉得话都说不利索的陆啸川在车里面喊:“队长你……你开我的车,在,在停车场b、b、b区。” 宁澜于是跟着隋懿乘电梯下到负二层,转悠十多分钟,好不容易找到不在b区而是d区的银色跑车,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苦笑着开门上车。 宁澜没坐过这么高级的车,戴上安全带后就盯着前路,屏气凝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总想站起来。直到车开上平稳的主干道,队长兼驾驶员看出他的窘迫,说“这车底盘低”,宁澜才恍然大悟地指了指前面的大卡车:“前面这车要是来个急刹,我们俩是不是就钻人家车底下去了?” 隋懿笑了:“你当刹车是摆设吗?” “好像在新闻上看到过,那些出车祸挂掉的明星不都是开这种跑车吗?”说到这里,宁澜抱着胳膊上下牙打颤,“队长慢点儿开,安全第一。” 隋懿脸上笑意不减:“我不会带着你去送命的。”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宁澜眯起眼睛,真心实意道,“整个嗷呜,就队长你最靠谱。” 隋懿被夸得猝不及防,好奇问:“哪里靠谱?” 宁澜慢悠悠道:“小顾说得对,这队长要是给我当,肯定不行,太他妈累人,昨天半夜我听到你起来去隔壁给他们关窗了,要是我,亲弟弟都懒得管。” 隋懿偏头看了宁澜一眼,他兴许也醉了,嘴里飙了俩脏字,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他眼角的痣在窗外霓虹闪烁下若隐若现。 隋懿后来琢磨过,那天晚上之所以注意到他的眼睛,大抵就是因为被这颗突然冒出来的痣将注意力吸引至上半张脸,不动声色,让人浑然不觉,就被牵引着陷进那双深如潭水的漆黑瞳仁里。 宁澜察觉到隋懿的视线,也偏头看他,咧开嘴粲然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隋懿只有一瞬的恍惚,很快被一双手猛地拽回现实。他回头目视前方,平静道:“举手之劳。” 宁澜自顾自笑着:“谢谢你举手之劳的毛巾,暖宝宝,基本乐理,还有……还有载我回宿舍。”他想伸个懒腰,胳膊刚抬起来就撞到车顶,讪讪地缩回座位上,小声抱怨,“这破车坐着真难受。” 隋懿说:“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宁澜意识有点飘忽,只觉得这声音很温柔,听得人更困了。他“嗯”了一声,抱着胳膊歪在座椅上,开始摇头晃脑,昏昏欲睡。 隋懿没再听到副驾有动静,趁等红灯的时间忍不住又往右边看,宁澜的侧脸笼罩在迷蒙的光晕下,他的耳朵跟脸一样白`皙。 他没有耳洞,下午安琳让他试戴耳夹为mv做准备,让他的耳垂到现在还留着一个突兀的红印。 隋懿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在快碰到时又迅速收回来。 幸好人没醒。 他没来得及回想刚才自己为何会做出那样古怪的举动,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铃声加震动让身边本就没睡熟的宁澜哼唧几声,隋懿慌乱中把手机掏出来随便一按,接通了。 “喂,隋懿?” 车里很静,一个平缓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隋懿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眼神暗了暗。 第07章 红灯转为绿灯,隋懿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中控台上方,右脚松开刹车。 “嗯。”他应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男人忙道:“还没睡吗?” “嗯。” “最近怎么样?生活费够不够用?要不要……” 没等对方说完,隋懿就打断道:“够,不要。” 态度强硬冷漠,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说:“那好。下周六你爸爸生日,他很想你,有空的话回家看看。” 哪怕被隋懿不礼貌地顶撞,男人的声音依旧温和平缓,好像一点都不生气。 “没时间。我挂了。”隋懿却完全不领情,说着就要按挂断。 “等一下,隋懿。”电话那头的人急急喊住他,“老师知道……我知道你还恨我,你母亲的事我确实有错,我没打算推卸责任,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所看到的并不是事情的全貌。你父亲最近身体不好,你至少回来一趟,听听他怎么说。” 隋懿把电话挂了,车厢内恢复安静。 又往前开了一段路,隋懿开口道:“醒了?” 宁澜保持着往右侧脸的姿势,脖子都快僵了,听到这话,慢悠悠转过来,夸张地打了个哈欠,一脸刚醒来的茫然:“到了?” 隋懿也不戳穿,说:“快了。” 宁澜其实很紧张,他不是故意要听别人电话,还是这么隐私的一通电话,可他总不能捂耳朵吧?这种情况下,装睡已经是最妥善的处理方法了。 把车停在小区地下车库,两人乘电梯上楼。 “仔细一看,这小区有不少豪车呢。”电梯门关上后,宁澜没话找话道。 隋懿对此并无关注,随口道:“你对车有研究?” “没有,就挺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去4s店应聘。”宁澜看了隋懿一眼,“诶,你不会以为我特地跑那儿去找揍呢吧?” 隋懿笑着摇头:“不是。” 看这表情就知道没说实话。宁澜本来打算解释一二,突然想起那天为了脱身叫过他“老公”,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尴尬地轻咳两声,抬手摸了摸鼻子。 出电梯时,隋懿问:“还缺钱吗?” 他声线平静无波,宁澜跟在后面看不见他的表情,无法确定他是真的关心还是不屑嘲讽。不过无论隋懿出于什么原因问这个,宁澜给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不缺,谢谢队长关心。” 隋懿便没再追问,拿钥匙开门进去,提前回来的队友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两人又配合着把他们挨个抬回房间,忙完已是夜深人静。 隋懿恢复队长状态,对宁澜道:“明天拍mv外景,早点睡。” 年轻人身体再好,也架不住酒精的侵蚀,直到第二天下午,宿醉的五个人才恢复一点精气神,梳洗打扮后全员一起往拍摄场地赶。 其实就是个学校操场,趁周日学生都不在包了个场,拍夕阳下少年们迷惘的奔跑。 宁澜出门前暗戳戳在鞋里放了增高鞋垫,站着是有底气了,跑起来就不那么顺滑,总觉步子一迈大,鞋子就随时要飞出去。 好在大家都在忙,没人注意他状态诡异。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1 高铭、王冰洋和顾宸恺踩着滑板在跑道上练习,陆啸川和方羽还在吵架。 “说好了一三五你住二四六我住,昨天周六!” “我知道啊,昨天不是喝醉了吗,我也不想跟你住。”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看小爷我有钱长得又帅,觍着脸往我身上扑。” “那我为什么不去找队长啊?” “你还想勾搭队长?”陆啸川立马跳起来,“还要不要脸了你,小爷造的什么孽跟你一个组合……张梵姐,姐,您给我换个组合,我不想跟这货待一块儿,要不您把他赶出去……” 宁澜听了直摇头,都吵一路了还没完。 前几天他从王冰洋口中得知这两人结怨的原因。说是陆啸川这个浪荡子第一次见到方羽,眼睛都看直了,哭着喊着要跟他一个组合出道,后来不知听了哪里的传言,对方羽的态度突然180度大转变,成天恶言相向不说,还尽干些挤兑人的幼稚事。 宁澜问是什么传言,王冰洋四下看了看,附到他耳边神神秘秘地说:“听说……只是听说啊,羽哥外面有金主罩着,所以平时不住宿舍,还说他其实已经21岁了,为了出道硬生生改的18岁。铭哥有次在公司门口看到他被一辆豪车接走,他本人也不否认,这事儿可以说是咱们公司上下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宁澜听完后干笑两声,心想改年龄装嫩什么的原来不是我开的先河啊。 幸好这组合里所有的直男都在宿舍里聚着了,晚上起码能睡安稳觉。 草坪上的两人又你来我往地吵了几句,张梵过去劝了几句,陆啸川才消停。 “aow全体集合!”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将天边片状的云朵染成灿金色。 七个少年在橡胶跑道上一字排开,导演一声令下,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前奔跑,暖春的微风拂过面颊,他们在道路的尽头向着天空跳跃,抬手触碰他们能摸到的离太阳最近的一簇光芒。 晚上8点,aow最后一名成员公布,至此全员到齐,星光娱乐官网发布了集体照,并按公布顺序艾特七名成员。 直男五人组围坐在宿舍客厅里,人手一只手机,王冰洋最先开始紧张,发抖的腿地挨着高铭,接着就跟连坐似的哆哆嗦嗦传染开了,转了一圈回到隋懿这边才止住。 “队长你不紧张啊?”王冰洋牙齿都在打颤。 隋懿摇摇头,安慰他道:“公司的宣传安排得很周到,不用担心。” “可是咱们这儿好几个收到的评价都不太好……”王冰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顾宸恺,“嗷呜不会未红先黑吧?” 高铭:“乌鸦嘴,不准瞎说。” 王冰洋缩缩脖子,捂住嘴巴。 宁澜也不紧张,表面上配合着他们抖一抖。 他想得很开,受不受欢迎这种事不是他能控制的,七个人能红一两个就行,三年内大家都在一个组合,到时候蹭一蹭沾沾光总是可以的吧?他的目标是挣钱,听说娱乐圈里的十八线都比平常百姓挣得多。 官宣过后,七人开始涨粉,速度比较快的是参加过选秀的三位,其次是相貌极其出众的三位,二十分钟后,宁澜被甩在最后面,差距有越拉越大的趋势。 王冰洋现在不紧张了,还安慰他:“澜哥你是不上镜,他们发现不了你的美,等mv啥的出来了,粉丝数一定蹭蹭蹭往上涨。” 宁澜只是笑笑,退出微博。 评论他大致都看过了,“长这样也能出道”,“星光娱乐标准越来越低了”,“表情这么油腻,酒窝是整的吧”……骂的多,赞的少,大概是顶替冯丘的原因,网友们对他的评价极其苛刻。 要是他这会儿真是18岁,说不定会跟顾宸恺公布那天一样生气,然而他现在23了,所谓的年轻气盛早就在风吹雨打的岁月中被磨得坑坑洼洼,连他本人都摸不到自己的棱角在哪儿。 不让任何人随便支配他的人生,大概是就他想守住的最后底线。 守到10点多,第一波宣传热度散去,众人四散回屋。 顾宸恺第一个洗澡,宁澜去阳台收衣服,顺便把隋懿和顾宸恺的干衣服一起带回房间,隋懿站起来接:“放着我来,你别乱动。” 宁澜愣愣的:“啊?” 隋懿一边把衣服分发到三张床上,一边说:“下午拍摄你扭伤腰了吧?” 宁澜眨眨眼睛:“你怎么知道?” 隋懿:“跨栏的时候我就在你旁边。” 宁澜回想了下,下午拍摄时导演临时要加一个全员从操场边上的围栏翻跨过去的画面,他离开校园五年了,哪做得了这个,可是连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方羽都没有异议,他只好硬着头皮上,结果第一翻就闪了腰,要不是身后有个人托了他一把,他八成要正脸着地,磕断门牙了。 当时他满脑子疼疼疼,没心思顾及其他,现在想想,根据当时的站位,他的左侧方正是隋懿。 “不好意思啊,年纪大了……哦不,未老先衰……又得谢谢你了。”宁澜扶着腰尴尬道。 隋懿放好衣服,从柜子里拿了几贴膏药:“这个效果挺不错的,你拿去用吧。” 宁澜又要道谢,隋懿抢先说:“这是小宸的,他关节受过伤,我买了些放在宿舍备用。” 宁澜也不扭捏,接过来就撩起衣服往后腰比划,姿势别扭地说:“从你的日常生活中,我深刻体会到当哥哥是多么不容易。” 隋懿见他动作艰难,主动上前接过膏药,问:“你有哥哥?” “没有啊。”宁澜把衣服再往上掀了掀,露出一截细瘦的腰肢,“母胎solo,是这个意思吧?” “母胎solo指的是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单身,不是指独生子女。”隋懿纠正完,按了按他腰侧的软肉,“是这儿吗?” “往下一点儿……再往右,对就这儿……哈哈哈你别碰那儿,痒!”宁澜突然笑起来,蜷着腿脚往后躲。 隋懿好不容易找准地方,被他这么一动又不知道该往哪儿贴,干脆用手握住他另一侧腰,试图把人按住:“别动。” 宁澜被掐到笑筋,反而动得更厉害了,哈哈大笑着去推隋懿的手,两人你来我往地推搡,险些一起摔到床上。 最后是隋懿把宁澜的两只腕子并起来按在身后,另一只手飞快地撕开膏药,“啪”的一声拍在他腰侧,才结束这段艰难的贴药过程。 周一拍mv内景。 出道首专就出两支mv,在圈内称得上大手笔,足见公司对组合的重视。即将出道的少年们兴致高昂,主题曲又是提前做足准备的,所以拍摄效率极高,只在拍可爱风的那支mv时卡了下壳。 “队长,咱们补最后一个镜头,1,2,3,smile~”导演第n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7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7 都没舍得加。 他突然就有点失落。 aow的签售会遍布全国十个城市,宁澜长这么大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来到这些从前只在地理书上看到的城市,安琳说等看后期的反应,说不定还有机会出国签售。 想到这里,宁澜又没那么难过了,这么好的工作上哪儿去找?只需上台站几个小时,唱两首歌,再签几个小时,和粉丝说说话,就能公费全世界旅行。 如果那天隋懿没出现,他现在的处境一定糟糕透了,做梦都不敢想这么美。 这天的签售,他再次作为毫无存在感的一个小角色站在角落里,全程给在台上表演的队友们加油打call,等到桌子搬上来开始签名环节,他甚至有点意犹未尽,高铭的独舞真好看,方羽唱歌也很好听。 方羽这次和他挨着坐,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指套:“戴上这个,缓解肌肉压力。” 宁澜没要,因为粉丝们说粉色是方羽的专属,他不敢用,怕被diss。毕竟方羽唱歌好听长得好看心又善,没人会不喜欢,连队长都喜欢。上次直播后粉丝们都说某空降成员自取其辱,高花cp稳如泰山。 宁澜只想不问世事埋头苦签,然而粉丝们总让他闲着。专辑歌词扉页上专门留空给他们七个人签名字,姑娘们拿着专辑挨个签过来,遇上自己喜欢的小哥哥总想多聊几句,这边耽搁半分钟,那边耽搁三十秒,只有没人搭话的宁澜最闲,签一个名字往往要等上好久才有下一个人过来,他又不太敢签得慢,姑娘们还等着跟后面的小哥哥聊天。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宁澜边签边瞄左上角隋懿的签名。上个月这时候,他还没想过他会疯狂地写这么多次自己的名字,写到快不认识这两个字了,但是隋懿的名字还是能一下子抓住他的目光。或许因为他的字太工整漂亮,跟他本人一样。 “泡泡澜,你真的很好看,要多笑啊。”宁澜听见面前的女孩说。 他反应几秒,才知道“泡泡澜”是在叫他,忍不住问了下这个名字的来历。 女孩捂着嘴笑:“因为你总是站在最边上,不爱说话也不抢镜头,是嗷呜的小泡泡,戳一下,噗,就不见了。” 一心只想低调的宁澜没想到这种属性也是能圈粉的。 女人心海底针。 正式出道后,aow成员几乎没睡过宿舍。每个星期除了要奔赴不同的城市举办签售会,公司还给安排了几家卫视的综艺节目录制,他们刚出道,国民认知度不高,暂时争取不到上星卫视的好综艺,地方卫视的节目好歹也能增加点曝光度,就是录制时间长,有的室外节目一录就是两三天。 七个人经常外宿,公司会给开三个标间,7减6多出来的一个人就跟随行工作人员挤一挤。 多出来的那个一般都是宁澜,所以他经常得不到一手消息,有时候会错过聚餐之类的集体活动。 c市签售的第二天,aow马不停蹄地赶往隔壁d市录制综艺,昨天同宿的工作人员打了一宿呼噜,宁澜以为上午没事,就在酒店里补了会儿觉,下午到录制现场,才知道今天临时安排了出场舞,他们六个提前排练过了,只有他不知道。 宁澜检查了一下手机,有电,没有停机,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短信。 方羽和王冰洋说以为他身体不适才没参与,临开拍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急忙给他演示分解动作。宁澜手脚协调能力差,两个老师也是半吊子,王冰洋去求助高铭,高铭瞥了宁澜一眼,说:“偷懒的人没资格上台。” 宁澜还是硬着头皮上了,他跟之前一样把舞蹈动作化成数字记在脑袋里,这次时间太短,记得有点乱,他光顾着强化记忆,没留心脚下,上台时被台阶绊了一跤,膝盖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下,走在前面的成员大概是没听见,都没回头。 几个小时后录完收工,宁澜的膝盖疼得快没知觉了。今天给他安排的服装是卫衣和破洞裤,游戏环节摸爬滚打样样来,累得浑身酸痛,他甚至弯不下来腰看看伤势如何。 最先发现他受伤的居然是粉丝。晚上aow的超话炸了,不知道是谁发的收工路透照,宁澜依旧跟在队末最不起眼的位置,镜头比较远,拍到了全身,稍微放大就能看见他破洞裤下露出来的明显是擦伤的通红膝盖。 组合成立之初,团粉cp粉和唯粉的界限模糊,姑娘们抱团狠狠心疼了一波,决定多给空降兵宁澜一些关注。 于是下一场签售会,在宁澜跟前停留的粉丝多了不少,甚至有姑娘给他带了礼物,有草莓味的创可贴和草莓形状的抱枕,因为公司给宁澜拟的爱好是喜欢与草莓有关的一切衍生产物。 宁澜当场就把创可贴贴在手背上,表示很喜欢,然后跟姑娘握手,发现姑娘手冰冰凉,当即请助理安琳给她倒了杯热水,姑娘感动哭,晚上就去超话发文说爬墙泡泡澜——“真人超级好看,酒窝特别甜,人暖得不要不要的,我爱泡泡澜,希望你越飞越高!@aow宁澜” 宁澜莫名其妙收割一大波粉丝,微博粉丝数猛涨,很快和高铭王冰洋比肩。 某天录完节目赶往下场签售的候机室里,宁澜主动帮大家去倒水,顾宸恺阴阳怪气地说:“不敢劳驾。你知道有粉丝在门口拍呢吧?心机鬼。” 宁澜无话可说,经过正在闭目养神的隋懿身边,他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他也没指望隋懿会帮他说话,隋懿不把自己出道首秀那天差点逃跑的事情告诉其他成员,已经算心存仁慈了。他们要是知道了,估计不仅仅是排挤这么简单,对他留有善意的几名成员应该也会把他撕吧撕吧扔出去喂狗。 所以他没有资格反驳,无论他们怎么说怎么做,他都活该受着。 五月下旬,签售会一路南下,一行人来到温暖湿润的南方沿海城市。这边气温比首都高得多,粉丝们也异常热情,隋懿作为队长早就在之前的签售会上代表成员们说过不收花钱买的礼物,于是姑娘们别出心裁,十字绣水钻画千纸鹤幸运星等各种手作层出不穷,装了满满三车。 有个粉丝送了管跌打损伤膏给宁澜,说看见他膝盖上的擦伤一直没好,还有耳朵上戴耳夹的位置总是红通通的,让他带在身上有备无患。 粉丝很可爱,送礼物的时候还特地跟旁边的队长打报告,说这是刷医保卡买的,没花钱。隋懿看了一眼,点头首肯。 宁澜是疤痕体质,身上但凡有点伤就很难愈合。他个子虽然不高,但是腿白且直,公司懂得扬长避短,总爱给他各种各样的破洞裤穿,膝盖上伤真不是他故意想露出来给人看的。 粉丝礼物一般直接打包寄回公司,宁澜惦记着那管药膏,签售结束后先爬车上去翻,礼物又多又杂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8 ,他也不知道安琳收在哪里。 “在蓝色格子包里。”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宁澜吓得肩膀一缩,回头看见是隋懿,才拍拍胸口:“队长你能不能别老是突然出现……” 说到一半才想起自己现在和队长的关系今非昔比,宁澜默默收了声,转回去打开蓝色格子的包,很快就找到那支药膏。 宁澜跳下面包车,对站在那儿的隋懿说:“谢谢啊。” 说完走了两步,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好像不太礼貌,就又退了回来。 隋懿好像也是来找东西的,翻了一圈一无所获。宁澜又跳回车上:“找什么啊,我帮你,刚才我翻了两个包,里面有些什么还记得呢。” 隋懿沉吟片刻,说:“也是一管药膏。” 两人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宁澜把自己的药膏递给他,指指他的手:“先用这个吧,消炎止痛,功效应该差不多。” 隋懿的右手手指动了动。他今天签名把手指磨破了,不知道宁澜是怎么发现的。 他不想要,转身就走,宁澜追上来,硬塞他手里:“拿着吧,我腿上的伤快好了,暂时没什么用。”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草莓味的创可贴,“抹完药贴上这个,别感染了。” 隋懿垂眼,凑得近了才看清楚宁澜膝盖上的伤口青青紫紫十分骇人,除了破皮结疤的部分还有些淤青,明显不是那次摔倒磕伤的。 宁澜皮肤很白,身上撕快膏药,红印子几天都下不去。他是知道的。 隋懿抿抿唇,别开视线,说:“不用了,你自己抹吧。” 第12章 宁澜好像没听清,自顾自拧开药膏,挤出一点往隋懿伤口上抹了下,然后麻利地用嘴撕开一张创可贴,裹在他中指第一个关节处。 隋懿想把手抽回来。 “别动。”宁澜攥着他的手说。 隋懿就不动了。宁澜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指尖泛着嫩粉色,不过捏着他的指腹处却布满细纹,甚至有几个细小伤口,跟养尊处优完全不搭边。 隋懿觉得奇怪,他不是很聪明,不是很会坑蒙拐骗吗?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好了。”包扎完,宁澜对着他的手指头吹了吹,“现在不疼了吧?” 被吹过的皮肤立刻泛起一阵酥麻,隋懿收回手,握起拳头,让指尖抵在手心里,试图消除这古怪的感觉。 宁澜意识到刚才的举动太过亲密,摸摸鼻子道:“不好意思,习惯了……听说吹吹就不疼了嘛。” 习惯什么了? 隋懿张了张嘴,没问出口。最后只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aow第一次全国签售会在初夏落下帷幕,宁澜收到公司发来的第三个月的工资时,恍惚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加入这个组合有两个多月了。 这次的工资里面有专辑的分成,虽然公司分完了七个人再分,已经没剩下多少,但至少对于他来说仍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取了一部分出来当做下个月的生活费,又挪了一部分打给婶婶,剩下存在卡里没动。 他想等凑个五位整数就还给隋懿,几千几百块的还实在太难看了。 回宿舍之前他去了趟超市,除了即食食品还拿了几瓶进口饮料,买了些菜,结账的时候这些东西占了大头,让他好一阵心疼。 宿舍里没人,宁澜先给队友们群发短信,说晚上请他们吃饭,然后把饮料放在每个人桌上,先去洗澡。 热水轻柔地打在脸上,宁澜闭了闭眼睛。在外面飘了一个多月,回到宿舍让他有种久违的安逸感,像回到家里一样。 想到这里他愣了一下。他哪里有家? 爸爸还没死的时候,三天两头有人上门讨债,宁澜记得有一次早上出门上学,开门就被腥臭的秽物迎头浇了一身,还差点挨打。而他本该承担责任的爸爸,躲在房间里几天没敢露面。 后来他们经常搬家,筒子楼、民房、群租房,甚至住过工棚和地下通道。他在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饭,偷过几次同学的钱,数额都很小,只够买一包方便面,他想着等有钱了就悄悄还回去。可是很快就被抓到了,老师把妈妈叫过来,妈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他又扯又打,哭得歇斯底里,把他唯一完整的一件外套扯得稀烂。 再后来,爸爸死了,他被送到叔叔婶婶家,叔叔把妹妹的房间隔开一半,支起一张弹簧床,就是他的小房间了。他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住所,努力讨叔叔婶婶欢心,努力对妹妹好,每逢寒暑假他就出去打工,挣来的钱都拿来补贴家用,剩下的就给妹妹买好吃的和发卡头花。 可是人都是会变的,慢慢的,好吃的好玩的再也不能讨好妹妹,婶婶对他也从起初的客气关心转变为厌烦嫌弃。有一天他在厨房门口清楚地听到婶婶对叔叔说:“什么时候把那小子送走啊?难不成他要在我们家待到结婚生娃?” 宁澜记性很好,可他记不清自己当时的心情了,大约是有些难过的。可能比被泼泔水时爸爸都没出来看他一眼更难过一点。 高中毕业开始工作后,他拼命工作努力挣钱,盼着过个十年八年能够回老家买套不大的房子,属于他自己的房子,不用朝不保夕地搬来搬去,也不用胆战心惊地怕被赶走,每天迎着朝阳出门,踏着夕阳回家,不用东躲西藏,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活。 本来钱快攒够了的,老家房价低且稳定,凑个首付不是难事,要不是出了那档子破事…… 宁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现在钱没了不说,还欠下一屁股债,刘老板那边的加上隋懿的,够他30岁之前翻不了身了。 除非飞来横财。 洗完澡,宁澜上网花两块钱下注一张体育彩票,然后钻进厨房。 以前在首都工作,手头不那么紧张的时候,他也会买些菜回去做,改善一下伙食。今天买了仔排、鱼、五花肉、鸡翅、大虾,还有许多素菜,哪怕陆啸川和方羽来也该够吃了。 做可乐鸡翅的时候,他特地留了几个翅中,腌渍好了裹上蛋液和面粉,放着准备做炸鸡翅。虽然很久没和大家一起吃饭,但是隋懿喜欢吃油炸食品,他一直记着。 忙活两个小时,几个大菜都做好了,素菜也切好码在案板上,等他们回来了下锅一炒就能吃。宁澜洗手拿手机,看到王冰洋十分钟前给他的回复:我们在外面,晚上不回来吃啦,澜哥你自己吃! 他猜王冰洋说的“我们”大概是宿舍里除了他的四个人。 陆啸川和方羽也各自回复说在家里吃,不来了。 宁澜在客厅坐着发了会儿呆,然后把在超市里买的小蛋糕从盒子里拿出来,塞进嘴里之前,非常不虔诚地许了个愿,希望刚才买的彩票能中奖。 今天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9 是他的生日,身份证上写的11月是妈妈给他改年龄时自作主张改的,说年末更显小。谢天豪就喜欢嫩得出水的男孩子,宁澜又面嫩,改小五岁完全没有违和感。 生日什么的他本来也不过,只是取钱的时候atm机上显示的日期提醒了他。今天下午正好休息,他早就说要请大家吃饭,吃外面的既贵又不卫生,于是逛超市经过生鲜区,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其实他潜意识里还是动了点不切实际的小心思,今天是生日啊,不是说过生日的最大么?说不定老天都会帮帮他,让他顺遂一回呢? 果然想太多了。 吃完蛋糕,宁澜就不饿了,把已经凉了的菜封上保鲜膜放进冰箱,百无聊赖地在屋里转了几圈,然后拿上钥匙出门,决定去公司练舞打发时间。 到公司找了间空着的练习室,刚做完拉伸跳了一会儿,妈妈的电话打来了。 这阵子妈妈三不五时就给他打电话,大部分都被他无视了,反正如果有急事,她会夺命连环call或者短信轰炸,再不济用别人的手机打过来,一直逼到他接电话为止。 而今天的电话,宁澜有点想接了。 他在心里默默数到十,然后接了起来、 “喂,澜澜啊。” 宁澜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嗯,妈。” 电话那头顿了下:“臭小子,都多久没叫妈了?” 宁澜靠着墙根坐下,不知道说什么,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妈妈在电视上看到你啦,你找的新工作是当明星啊,怎么不告诉妈妈呀?” 宁澜揉了揉膝盖上发痒的疤:“没什么,就唱唱歌跳跳舞,不是什么明星。” “大明星都是这样起步的嘛,我儿子长这么标致,迟早要红透半边天的嘛。” 宁澜笑了下,他这百折不挠的精神大概就是遗传自母亲,只不过没有她那么没心没肺罢了。 他想问妈妈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然而妈妈接下来的话,把他心头刚升起的一点暖意打得支离破碎。 “妈妈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啦,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妈妈上次被谢天豪把鼻子都打坏啦,还想去做个整形……没红也挣得不少了吧?看你上次一掏就是二十万的……” 笑容慢慢消失在脸上,宁澜抿抿唇,说:“我没钱了。” “能不能跟你们公司借一点啊,我听说你们公司有钱的很,给你穿的衣服好漂亮的……”没听见宁澜的回复,妈妈又说,“要不跟你的队友借一点啊,我看网上的八卦了,说你好几个队友都是富二代……” “我不借。”宁澜当即打断。说完又觉得自己可笑,已经欠下队友二十万了,现在装什么倔强刚烈、宁折不弯? “好,不借不借。”电话那头的母亲立刻改口,“可是澜澜你好歹凑点钱让妈妈吃口饭吧,妈妈现在老可怜了,吃不饱,也没地方去,鼻子还是歪的……”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再不阻止她一定能当场嚎啕大哭。 宁澜不想听,狠狠按了挂断键,然后把银行卡最后一笔钱给妈妈打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妈妈发来短信:收到了儿子!以后有钱不要给金凤那个坏女人,妈妈帮你存着,给你结婚用。 结婚?把他卖给别人也算结婚吗? 宁澜看着手机上的字,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苦笑。 拖着疲惫的身体晃荡到宿舍楼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初夏夜晚的风很凉,夜空繁星闪烁,宁澜坐在楼底的花坛边上仰头数了一阵,直到有云飘过来遮住光亮,才拢了拢衣襟,把连衣帽扣在头上,一边搓冰凉的手一边上楼。 打开门,客厅灯是亮着的,隐约可以听到厨房里有动静。 宁澜很累,觉得自己今天没法再对任何人露出笑脸,他绕过堆满购物袋的餐桌想直接回屋,靠近厨房时,听见顾宸恺和高铭的对话声。 “这都是什么啊?谁做的?” “宁澜吧,下午就他在宿舍。” “真讨厌,冰箱本来就不大,这几个盘子挤在这儿,我的饮料酸奶往哪儿放啊?” “啧……做这么多,还真以为我们会回来吃?拿出来吧,占地方。” “拿出来也没地方放啊……干脆倒掉吧。” 宁澜不想听下去,今天能接收的负面内容已经濒临极限,再听下去就要喘不过气了,他逃避似的快步回到房间,进门就看到门边的垃圾桶里躺着两瓶饮料。 隋懿在换衣服,刚把t恤脱下来,回头就看见刚进门的宁澜。 宁澜脸色不太好,嘴唇微微发紫,好像被冻着了,耷拉着眼皮跟隋懿打了个招呼,就走到自己床边面朝里侧躺下来。 隋懿想问他怎么了,又觉得他好像没事,想了想,把衣服放下,转身从放在桌上的购物袋里拿出一个长形盒子,走到宁澜床前:“没买到一模一样的药膏,店员说这个功效一样。” 宁澜身体动了动,扭头看了那药膏一眼,伸出一只手接过来:“谢谢。” 他这句“谢谢”莫名其妙,隋懿想,分明是我先用了他的药膏。 宁澜接过东西就转过去,肩膀往里蜷缩,凸出的肩胛骨支棱在背上,单薄得有些可怜。 他刚才没有笑,酒窝都没有露出来。 隋懿站了会儿,俯下`身帮宁澜把床尾的被子拉开,盖在他身上。 宁澜抖了一下,又往里蜷了蜷身体。 隋懿刚想问他是不是不舒服,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顾宸恺和高铭有说有笑地走进来。高铭舞跳得好,经常指导顾宸恺,他们俩最近玩得不错。 隋懿还维持着给宁澜盖被子姿势,顾宸恺冷不丁面对眼前的情况,笑声戛然而止:“哥你干嘛呢?” 隋懿直起腰,面向他:“东西收拾好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训练。” 顾宸恺眼睛瞪得滚圆,不敢相信似的走上前,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突然怒从心头起,抬起脚踹宁澜的后背:“让你别勾`引我哥,你以为我跟你说笑呢?” 说着又要踹,隋懿没想到顾宸恺会动手,忙拉住他:“小宸你干什么?” 顾宸恺被拉开,没踹上去,对着宁澜手舞足蹈:“你给我起来!把话说清楚!以为我哥人傻钱多好欺负,居然骗他给你打钱?到处招摇撞骗的人渣,呸,不要脸!” 隋懿惊愕,看着顾宸恺:“你听谁说的?” 宁澜慢慢坐起来,依旧是木着脸。他下床穿鞋的时候,隔壁的王冰洋也被这边的吵闹声吸引过来了,傻乎乎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顾宸恺倒豆子般把宁澜如何勾`引他哥,如何骗他哥的钱一股脑说了出来,还加了不少自己的猜测和幻想,将整个故事说得有声有色,听上去极具可信度。 隋懿几次打断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20 都插不进嘴,顾宸恺正在气头上,根本拦不住,他又不能动手打他。 宁澜听着听着,自己都快信了。他胸腔里震得厉害,好像随时会炸开,他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打开柜子飞快地把自己的行李打包装好,走了两步被隋懿拦住去路。 “你去哪里?”隋懿皱着眉问。 宁澜还戴着连帽衫上的帽子,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放心,我不跑,钱也会还给你。” 隋懿被他泛红的眼眶弄得一怔,一不留神,让他从身侧挤了过去。 “洋洋,你们房间的上铺修好了吧?”隋懿听见宁澜问王冰洋。他离得近,听出来宁澜的声音在细细地发颤。 “啊?啊……修好了。” 顾宸恺提着嗓子问:“你不是想去隔壁住吧?” 高铭跟着说:“我不同意啊,你别搬过来。” 王冰洋走过去拉拉高铭的袖子,压低声音说:“哥你别这样……澜哥本来就是跟我们住的。” 顾宸恺抱着胳膊讥笑似的提点隔壁的二位:“高铭哥,洋洋,你们可要小心,他不仅会偷东西,还会……” “还会勾`引人?”站在门口的宁澜转过身来,自己回答。 第13章 他把包重重甩在地上,发出轰然一声巨响,然后抬手唰地把外套拉链拉下,脱掉外套往也丢在地上,接着就去扯身上唯一一件薄t恤。 宁澜本来就瘦,松松垮垮的t恤一下子被拉到肩膀以下,上半身的皮肤几乎全部露了出来。 他一边脱一边缓步往前走,脚步声因为屋里的安静被放大数倍,撕扯声亦是,钝重和尖锐交织,无端的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体验。 “你……你干嘛?”顾宸恺昂着脑袋大声问,乱飘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慌张。 宁澜又往前一步,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勾`引你们啊。” 恶寒从脚底心往身上蔓延,顾宸恺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恶心不恶心?” 衣衫褴褛的宁澜还在往前靠,肩膀和一截腰裸露在空气中,隋懿站在他后面,抬头便看见他后背刚才被顾宸恺踹的地方有个碗口大的红印,在周围白到病态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更加突兀。 隋懿的呼吸陡然停滞了下,跟上次看到他受伤的膝盖时下意识的反馈一样。 宁澜低笑几声:“原来你们真的怕被我勾`引啊。” 房间能站人的面积很小,宁澜越靠越近,站成一排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半步,高铭甚至还撞到后面的桌子,被王冰洋扶了一把才站稳。他们哪里料到宁澜会是这样的反应,之前明里暗里挤兑他,他都一声不吭默默受着,所以这样突如其来的回击行为,让人惊讶到有些骇然。 何况宁澜的表情也一反常态,明明是笑着的,眼底的森寒却将他的情绪泄露了个彻底。他很生气,说不定下一秒真的会打人。 都是十多岁没经历过社会险恶的孩子,随便吓一吓就失了方寸,顾宸恺脸都白了,他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爹妈亲戚甚至只比他大一岁的哥哥都宠着他,他哪里被谁这么当着面怼过,心里慌得要命,嘴巴偏偏不饶人:“怕怕怕个屁啊,要打光明正大出去打一架,你脱衣服干什么?基佬,恶心!” 宁澜牵起一边嘴角,耸肩道:“除了勾`引人,别的我什么都不会啊。” 王冰洋也浑身发毛,总觉得再不阻止要出事,上前一步说:“别吵啦,宿舍规定不准打架斗殴,都消消气,消消气。” 并没有起到缓和气氛的作用。 宁澜还是杵在那儿,似笑非笑,似嗔非嗔,明明身高身形都不具优势,仅仅是绷直背部,仰着脸,就莫名地给人阴沉沉的压迫感,被这种气势笼罩着,即便对方瘦削的身躯上只挂着几缕被撕烂的零碎布料,也只让人感受到刺骨寒风般的凌厉,丝毫没有软弱可欺或者荒诞可笑的成分。 连宁澜都以为以为自己早就没有棱角了,原来它只是被打磨掉一些,又埋进土里一截,等到一阵无预警的暴风过境,还是会被吹得露出一点尖尖角。 他不是不会痛,只是把它藏起来了,藏得很深,寻常的刺激根本触碰不到它。 就在空气静止,有什么东西在酝酿着一触即发的时候,隋懿站出来:“好了别闹了,各回各的房间睡觉吧。” 一件厚实的外套从后面披到肩上,宁澜身上一暖,紧绷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 他回过头,隋懿眼帘低垂,胳膊绕过来帮他把外套衣襟拢了拢,勉强挡住裸露在空气中的冰冷皮肤。 一场事态严重的冲突消散于无形。 高铭和王冰洋逃也似的溜了,顾宸恺在隋懿的施压下也闭了嘴,气鼓鼓地拿着衣服去洗澡。 宁澜在原地站了会儿稳定心神,冲到脑门的热血慢慢冷却,未消的余韵还是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扔在地上的包已经被捡起来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宁澜迈开步子走过去,把包拿起来,转身往外走。 隋懿再次挡住他的去路。 宁澜眼皮都没掀:“让一下。” 隋懿愣了下。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好像刚才冷笑的那个根本不是他。 但语气中的疏离和抗拒却是显而易见的。 隋懿大概能猜到他在气什么,他不喜欢被人误会,当即解释:“钱的事我没有告诉别人,不知道小宸怎么知道的。” 宁澜没吱声,唇角抿得更紧了。 “我代他向你道歉,等回头查清楚,我……” “不必了。”宁澜打断他,“本来就是我跟你借钱,而且暂时还不起,他没说错。” 隋懿话说一半被截断,还没想到如何回应,宁澜接着道:“钱我会还你的。麻烦让一下。” 然后就兀自从他身侧越过去,两人肩膀碰了一下就分开,一丝温度都没留下。 宁澜没走很远,在陆啸川和方羽的房间里住了一晚。 隋懿第二天早上起来,就看见昨天拿给宁澜披的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椅子上,桌上放着那本绿色封面的《基本乐理》。 换宿舍风波在宁澜向张梵打申请,陆啸川和方羽同意他入住他们房间后拉下帷幕,张梵为此把他们几个叫过去敲打一番,警告他们人还没红,别先学会抱团排挤那一套。 隋懿听得心不在焉。尽管他不是故意对宁澜实施冷暴力,不过其他队员都将他的行为看在眼里,自然效仿之。这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人,这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他厌恶唾弃的,却又不知不觉地吸引着他的目光,兴许是好奇,也有可能因为自恻隐之心,毕竟宁澜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大多是脆弱且需要保护的一面。 至于里面有几分伪装,只有宁澜自己清楚,他不想深究。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21 集体训练一周后,aow接到第一个商业广告——一家知名公司新推出的运动饮料,对消费群体的定位就是十代二十代的年轻人。由于是面向网络投放的广告,对国民认知度要求不那么高,aow轻松地脱颖而出,作为近期最火爆的新一代男团获得商家垂青。 回到首都没多久,aow七人又乘坐飞机前往s市。 六月中旬的s市比首都温度更高,暑气蒸人,还要顶着烈日在地表温度惊人的市中心上蹿下跳,着实难熬。 方羽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补防晒,抹完了问组合里唯一能跟他比肤白的宁澜:“真不擦一点吗?晒黑了有你哭的。” 宁澜喝了口水,摇头:“憋几天就回来了。” 隋懿刚拍完单人镜头回来,从安琳手里接水的时候往那边看一眼,宁澜背对着他,只能看见一段晒得发红的后颈。 那天之后,他们几乎没有过交流,以前住一个房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现在在练习室都遇不到了,除了张梵喊全员开会或者集体活动,根本没有打照面的机会。 曾经是他躲着宁澜,现在是宁澜躲着他,不,是他们。两者的最终效果如出一辙,还帮他省掉不少麻烦,可隋懿就是觉得不对劲。 轮到宁澜拍单人镜头,导演让他笑,他就把饮料贴在脸颊上,咧开嘴弯起眉眼,好像这个饮料真能给他带来无与伦比的夏日沁爽。 灼热的阳光直射休息区,眼前的景物都快要融化似的扭曲摇晃,隋懿却看得专注,连宁澜比之前更瘦都察觉到了。 广告拍摄结束后,少年们相约去吃s市有名的生煎包,勾肩搭背刚要出发,安琳的电话过来,让半小时后楼下集合,公司临时给他们接了一个s市本地的直播。 大家吃了点零食对付晚饭,然后唉声叹气地下楼。被安排跟工作人员合宿的宁澜已经在车上了,他抱着胳膊坐在车子最后排角落位置,头倚在窗户上,闭着眼睛打盹。听到有人上车,他只动了一下,身体再往里侧挪了挪。 有宁澜在的地方,宿舍几个人说话都放不开,一路开到直播地点,车内都鸦雀无声。 那次冲突之后,宁澜便不再向大家示好,也不曾表现出那晚滔天的怒意,在宿舍他就像个透明人,不需要大家刻意忽视,他自己已经提前走出这个圈子,独自站在一旁,不再尝试掺和进来。 对此顾宸恺和高铭喜闻乐见,其他三位成员事不关己,只有隋懿觉得不太舒服。 刚才接到通知的时候,他给宁澜发了消息,让他过来这边房间一起吃饭。他记得宁澜低血糖,没吃晚饭就出发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工作。 发出去之后他又有点后悔,想起之前宁澜发来的几条短信,他全都没有回复,宁澜现在如果不回复他也在情理之中。 宁澜还是回了,简单三个字:不用了。 接到回复的隋懿莫名地松了口气。转念又想,宁澜的短信都是群发,他就算不回复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直播是个美食节目,今天的主题是“龙虾的新吃法”。 本以为是麻辣小龙虾,谁知道直播刚开始,就有两个厨子抬上来一只足有脸盆大澳龙。少年们目瞪口呆,主持人问在场没吃过大龙虾的举个手,听起来有点寒碜人,只有宁澜笑眯眯地把手举了起来。 当然不会是叫他们来烹饪的,美食直播请嘉宾的目的就是增加人气、调动气氛,几个人把烤龙虾的铁板围了个严严实实,七嘴八舌地暖场,弹幕刷得飞快,观众们看得很高兴。 龙虾烤完了,自然要由嘉宾试吃。隋懿作为队长,身先士卒小尝了一口,然后用纸巾擦擦嘴,表情莫测,不说好吃也不说难吃,让大家自己尝。 队员们哄闹一番,说队长学坏了,然后各自拿盘子叉子分食龙虾肉,大家晚上约等于没吃,三下五除二就把龙虾分得只剩渣渣。 “喂喂喂,你们少吃点,宁澜还没动呢。”陆啸川鼓着腮帮子说。 隋懿看了一眼站在角落安静当背景板的宁澜,拿起一只干净盘子,把最后一块稍微完整的虾肉叉在上面,递给桌子另一头的宁澜。 “啊,队长把最后一块给澜澜了。”方羽咬着叉子道。 隋懿看着宁澜,有点担心他不肯接。嘴上回应方羽:“你不是说要减肥吗?” “就说说你也信啊……” 宁澜没看给他递食物的人,微笑着把盘子接过来,然后胳膊拐了个弯,稳当当地送到方羽面前:“你吃吧,我不饿。” 这一幕后来被高花cp粉们命名为“教科书级撒娇”广为流传,宁澜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服务生的角色。这次他表现极佳,知道队长手里的食物不能随便乱吃,在cp粉跟前终于落了个好印象。 第14章 从s市回来那天,aow经历了一次盛况空前的粉丝接机。 出道才两个月,之前的接机最多七八十个粉丝,还能边走边聊天。这次来了足有三百多个,刚成立的后援会只派了两个工作人员来管理秩序,始料未及的状况导致现场一片混乱,粉丝妹子们摩肩接踵地挤在一起,把出口围得水泄不通,七个人没走几步就被冲散,宁澜落在最后,被挤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只能身不由己地随着人潮往前走。 “队长,等等方羽呀!”人群中有个妹子喊。 隋懿也晕头转向,闻言回头寻找,方羽没找着,一眼看见没戴眼镜和口罩的宁澜,身边两个女孩拽着他的胳膊举着手机在自拍,他被挤得脸都涨红了。 “宁澜!”隋懿喊了一声,朝他伸出手。 宁澜抬了下头,然后没看见似的别开目光,闷头往前挪。 最后是离他更近的陆啸川过去把他拽出来,又把方羽揽过来,七个人才勉强聚到一起。 上车后,大家都劫后逢生般地大口深呼吸,每个人手上都被粉丝塞了礼物,隋懿和陆啸川最多,方羽和顾宸恺次之,组合人气参差不齐由此可见一斑。 宁澜手上只有一个装着草莓的小果篮,边上塞了一封信,他打开看,粉丝妹子说他太瘦了,求他多吃点。 他回去就把草莓洗了,这个天气水果放不了太久,给王冰洋分了一半,还剩不少。今天陆啸川十分罕见地跟他们一起来了宿舍,板着脸瘫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可能是早上的起床气还没消。 “吃草莓吗?”宁澜经过时问他。 陆啸川把脸从屏幕后面伸出来,懒洋洋地张嘴求投喂:“啊——” 宁澜对陆大少爷向来没办法,好歹人家没有排挤过他。他用牙签叉了一颗草莓送到陆啸川嘴边,陆啸川狡猾地一把握住他的手,按住了往嘴边送,吃下去后嬉皮笑脸道:“甜,跟你一样甜。” 宁澜无语地收回手,一转身,看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7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27 :“队长……你又硬啦。” 第18章 隋懿挣扎着将理智从黑暗中剥离后没多久,又身不由己地往另一个陌生的幻境中坠入。 宁澜终于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然后换了个方向,面对着跨坐在他依旧紧绷的大腿上,一只手挂在他肩上,另一只手往下面摸,准确地抓住那个坚硬多时的东西。 隋懿脑中理智尚存,他推了一下`身上的人:“你干什么?” 宁澜又笑了,纤长的手指隔着布料在灼热的硬物上揉搓打转:“这话该我问你吧,队长,你硬什么啊?” 热气和着酒味飘散在周遭的空气中,黑暗中对声音和气味的灵敏度无限放大,隋懿甚至能听出他句末语气轻快地上挑,还有和自己一样急促猛烈的心跳声。 他安慰自己,一定是酒精产生的迷幻效果。 可他无法对宁澜的挑`逗无动于衷,手放在细瘦柔软的腰上,拉也不是,推也不是。 宁澜的手上握得很紧,动得也越来越快,隋懿忍住不让声音溢出喉咙,宁澜却喘得厉害,随着动作一下一下扭动身体,尾音拖得轻而绵长。 隋懿心想,他一定是做惯了这种事,不然怎么会如此淫/荡。 感受到那团东西在他的揉磨下又胀大一圈,宁澜很有成就感似的眯了眯眼睛,蜷着手指去摸裤拉链,腾出一条胳膊拉着隋懿的手放到自己一边臀上,喘了口气,半撒娇半命令道:“扶着我……坐不住了。” 亲眼看着那双含满水光的漂亮双眸染上一片情`欲的妖冶,隋懿脑中嗡的一声,最后一线理智顷刻间绷断。他手掌施力,拖住那瓣圆润的屁股,手指隔着布料深深陷进肉里。 宁澜刚把拉链拉开,被他略显粗暴的动作弄得乱了方寸,微凉的手指钻进内裤边缘,毫无缓冲地一下子抓住烫得惊人的那根东西。 “好大啊……”宁澜舔了舔嘴唇,感叹道。 这幅迷茫又渴望的神情,让隋懿恍惚以为他把自己当成了别人。 就像自己透过他看着一个他碰不到、也不能碰的人一样。 他们两个被静谧的黑暗包围,看不清彼此,就算真的疯了、魔怔了,也没人会知道。 宁澜体寒,偎着隋懿火热的身躯让他有安全感。温度从手心往四肢百骸蔓延,他忍不住发出猫一般的叹息,俯在隋懿肩头小声问:“你舒不舒服啊?” 隋懿紧抿双唇,然而鼻间急促的呼吸和喉咙里压抑不住的闷哼,已经将他的情动出卖了个彻底。 没听到回答,宁澜似乎不太开心,停下手中套弄的动作,扶着隋懿的肩膀站起来,腿一软,差点又跌坐回去。隋懿早就习惯了他总是脚下不稳,条件反射地伸手扶他的腰。 宁澜被他摸得快软成一滩水。今天一整天,他都被隋懿这双手弄得魂不守舍,如今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像是给了他一个天然的借口,让他可以由着性子为所欲为。 他慢慢蹲下来,灵巧的手指撩开隋懿松垮的衬衫,在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渴求而紧绷着的腹肌上来回逡巡,一会儿用指尖轻轻点按,一会儿用手掌摩挲。 宁澜的手指并不像他的脸那样白嫩平滑,然而正因为那些细纹和薄茧,才使得经过的每一寸皮肤都痒得像要烧起来。 “原来你喜欢被摸这里啊。” 这个姿势使隋懿完全看不见宁澜的表情,可他笃定宁澜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宁澜的手不断往上游弋,在触碰到他垂涎已久的胸肌,摸个够本之后,手指轻轻在凸起的边缘留恋般地勾了一下,就要收回去时,突然被隋懿抓住手腕。 他就这么抓着,不动也不说话,胸膛剧烈地起伏,像一只在黑暗中亟待捕食的兽。 宁澜知道他是没要够,忍不住又笑了:“好啦好啦,你先放手,我让你舒服。” 隋懿在难以抗拒的诱惑下松开了手。 宁澜双手握住他还翘得高高的性/器,低头凑过去。 隋懿只感觉到那根不听使唤的东西被纳入一个柔软湿润的所在,先是顶端,然后柱身也慢慢被纳了进去一截,里头有一条灵活的小蛇贴着皮肉上下窜动。 宁澜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边猜边试地艰难吞吐着隋懿胯下的庞然大物,心想自己还是把这活儿想得太简单了。他嘴巴小巧,吞这么一截进去已经十分吃力,还要注意不让牙齿碰到它,真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技术活。 而他并不知道被讨好的人现在有多舒服。 隋懿身体发育得早,因为生性冷淡的关系,打手枪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所以从来不知道做这种事会这么舒服。 舒服得他只想把那东西全送进去。 今晚的一切已然失控,再过分一点也没什么。 反正已经变成这样了。 宁澜正握着那根粗硬埋头苦干,吸`吮舔弄样样都来,累得他腮帮子都麻了,这东西还只顾着胀大,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他用舌头沿着柱身从上往下舔了一遍,在将那东西再次纳入口中之前,咕哝了一句:“好累,你怎么还不射啊?” 话音未落,他就听见头顶的喘息声骤然粗重起来。 隋懿忽然用右手按住他的后脑,把胀到极致的那物猛地送入那张湿润的小嘴中。 “唔……”宁澜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被隋懿的动作带着飞快吞吐那折磨人的硬物,虽然无法完全吃进去,但借着冲动明显比刚才进得深。 宁澜矛盾极了,他既觉得难受又觉得快活,主动地加快频率。从隋懿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宁澜的发顶在随着自己的喘息声不断上下起伏。 最后一声压抑的呻吟几乎是吼着出来的,释放的舒爽冲得他头晕目眩。 宁澜躲闪未及,任由带着温度浓稠液体喷射在脸上。他脱力般地往后坐倒,双臂向后撑地毯上。 门缝里的那簇光再次照过来,隋懿清楚地看见从自己身体中出来的液体从宁澜的脸颊缓缓淌至嘴角。 宁澜伸出舌头卷了一滴进去,然后粲然一笑,湿润的眼角迎着光细碎地闪了下。 “这下舒服了吧?” 热闹的庆功宴一直到凌晨才结束。 醉得七倒八歪的人们被扛上车,由没喝酒的人载着离开酒店。aow全军覆没,幸好开保姆车的司机没有喝酒,尽职地载着少年们回宿舍。 隋懿和宁澜反倒成了唯二清醒着的人。 两人协力将四个不省人事的队友扛进屋,隋懿把顾宸恺安置好,抬头就看见宁澜很累似的打了个哈欠,一副随时能睡过去的样子。他没打算在这个房间逗留,囫囵道了声“晚安”,就伸着懒腰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两个酒醒的人在卫生间打了次照面。宁澜在刷牙,从镜子里和隋懿对视,不到半秒就移开目光,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28 叼着牙刷含含糊糊地说“早”。 隋懿跑步回来,满脸都是汗,打开水龙头泡毛巾。宁澜也洗脸,捧着水一下一下往脸上扑,这个时候他脸颊上几乎没有红晕,眼角的颜色也是浅淡的,跟昨天勾人的模样大相径庭。 之后谁都没再提起这件事。 有时候隋懿甚至会想,他是不是做了一个离奇的春`梦。 清晰的声音犹在耳畔,柔软的触感也好似还在指尖,为什么另一个当事人能如此气定神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宁澜顶替方羽和隋懿完成双人舞蹈的事,在showcase当晚就在超话里炸开了锅,发酵了好几天都没消停。宁澜这个名字第一次在aow话题下高频次出现在首页,百分之八十是谩骂,百分之十五是心疼,剩下百分之五则是调侃。 高花cp粉——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行吗?我花的位置也是你能站的?扭那么骚勾`引队长,不要脸! 坚持和稀泥的团粉——这明显是公司安排啊,大家理智一点,aow七人齐头并进,不要捧一踩一啊。 小得不能再小的一小撮宁澜的唯粉——可拉倒吧,这种舞我们家泡泡澜稀罕跳?要不换成你家的试试,肯定丑得没眼看! 路过吃瓜群众——挺好的啊,毫无违和感,女人看了都自愧不如。 宁澜盘着双腿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翻评论,王冰洋怕他受不了刺激,在边上半开玩笑地安慰他说:“听过黑极必红吗?总好过不温不火啊哈哈哈。” 宁澜笑着点头附议,看完后咕嘟咕嘟喝掉一整瓶矿泉水,站起来原地蹦了两下,然后对着镜子摸自己的胳膊腿:“哪里像女孩子啊……唉,中午多添一碗饭吧。” 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论似乎被过滤掉了,完全没能进到他心里。 隋懿一边为他能顶得住压力而松口气,一边又没来由地有些烦躁。 对宁澜这种人来说,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是可以随随便便忘掉的吧。 第19章 方羽整整休息了半个月才归队,aow七人久违地全员到齐开晨会。 张梵手上拿着厚厚的一叠材料,说公司参与投资的一部偶像剧开始选角,主要目的是推新人,男一男二都从自家出,这种机会不可多得,想争取一下的举个手。 消息来得突然,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动弹。 顾宸恺拽了拽隋懿,小声催促他:“哥,好机会啊,快举手。” 隋懿没理会,等张梵说话。这种公司能拿主意的项目,即便没有最终内定具体名单,也至少框出了选角范围,说是让大家毛遂自荐,不过走个形式罢了。 果不其然,张梵等了会儿见没人举手,直接把带来的本子扔给隋懿和陆啸川:“你们俩,男一可以争取一下。” 陆啸川把本子还回去:“我不想演戏,让队长去吧。” 他这些日子不太爱说话,像有什么心事,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丧,连隔壁小妹妹都不调戏了。 张梵也没多问,把本子接过来一并给了隋懿:“你们还有谁想试试的,问队长拿本子。” 中午方羽请吃饭,慰劳大家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的辛苦。 安琳也在受邀之列,高铭和顾宸恺和她一起走在前面,宁澜收拾好东西站起来,看见陆啸川也别别扭扭地跟了上去。 饭店离公司步行五分钟的距离,后门的小路人烟稀少,方羽刻意落在后面跟宁澜说话,感谢他临危受命,顶替自己跳了那支舞。 宁澜轻描淡写地说不用客气,旁边说话没遮拦王冰洋非要说:“澜哥跳了这舞,可被骂惨了。” 方羽心态乐观,平时早睡早起过得像个老年人,从不上网看评论,闻言惊诧地问:“为什么啊?” “因为你和队长是cp啊,他们说澜哥抢你位置,说他……唉不说了,怪难听的。” 方羽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忙跟宁澜道歉,宁澜哭笑不得,说这事儿又不能怪你。 本来就不能怪方羽,也不能怪隋懿,更不能怪公司,可是粉丝们不爽了,必须要找个发泄口,只能逮住他狂轰滥炸。 王冰洋口中的“怪难听的”他都看过,什么“男不男女不女”,“骚浪贱”,“蹭队长人气”这种都算客气的,高花cp粉们还给他起了个新名字叫泡泡黑,说他这个黑幕空降兵这辈子都洗不白。 原本他有看私信的习惯,最近私信几乎都被挖苦和谩骂刷屏,想从里面挑几句鼓励的话实在难如登天,他就不再翻看了。 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后果,但是看到这样的言论难免胸闷气短。 方羽跳是万众期待,他跳就人人喊打。宁澜觉得自己可能天生惹人厌,无论到哪里都一样。 方羽归队的第三天,偶像剧的演员名单就内部敲定,隋懿男一,公司另一个男团的老幺男二,下个月开拍。 隋懿本人挺淡定,一个本公司内部包揽的小网剧,既不能磨炼演技,又可预见的掀不起什么热播狂潮,就当积累经验吧。顾宸恺倒是兴奋不已,上蹿下跳地要给他庆祝,隋懿就秉承队内谁有事谁请客的原则,喊大家一起吃顿饭。 宁澜收到隋懿短信的时候刚好路过走廊拐角的练习室,听见高铭在对王冰洋抱怨不公平,说他也去试镜了,连个男三男四都没捞着,隋懿凭什么走个过场就能拿男一。 宁澜捂着手机悄悄走了,心里想着我要是制片人也选隋懿,一群十八/九岁的愣头青新人,都谈不上什么演技,傻子都知道选长得最帅、话题最足的那个啊。 连他这个空降兵都看得透彻,隋懿以后肯定是要红的,有那个时间在背后说闲话,还不如抓紧时间跟他搞好关系。 宁澜忽然就想到showcase庆功宴那天晚上自己做的事,不知道算不算在“跟他搞好关系”的范畴内? 应该不算吧……那晚的举动完全出于他自己的私心,他不求隋懿念着他的好。那家伙酒醒之后指不定多懊恼呢,没有来揍他已经谢天谢地了。 宁澜掏出手机,看到那条请吃饭的短信,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看吧,连当面跟我说句话都嫌恶心。 他想都没想,飞快地按了几个字回绝了。 接下来的日子宁澜继续一个人闷头过,除非工作需要,尽量不在队友们跟前刷存在感。 七月的首都炎热非常,下旬,aow全员被安排参加一个慈善晚宴。 这种所谓宴会一般都能动员整个娱乐圈,走个红毯蹭个曝光率总没有坏处。刚过午饭点,等候区就乌泱泱聚集了一堆人。 aow作为暂时没有大牌赞助的新人,穿着打扮相对低调,清一色的衬衫小西装,然而一群高个子还是太过扎眼,被娱记们抓住采访了好几波。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29 其中一家直播平台的主持人直接拉着他们到镜头下访问,等候区有空调,然而人多又拥挤,送出来的一点凉气几乎起不到降暑作用,成员们都心烦气躁,还要应付镜头保持微笑,着实难熬。 偏生该主持人是个新人,没什么经验,抛出来话题生硬且无脑,见方羽热得受不了,背过去偷偷用手扇脸,居然问他热不热要不要脱衣服。 方羽尴尬,打哈哈说:“这个时候就十分羡慕女明星姐姐们了,穿裙子至少凉快些。” 主持人突然想到什么,好死不死地问:“欸你们组合之前演出不是有个谁穿裙子跳舞了吗?网上到处都是照片和视频,是你吗?” 宁澜站出来:“是我。” 主持人意味深长:“哦是你……真的很漂亮啊,我好几个直男朋友都夸你美得让他们想犯罪。” 隋懿皱眉,暗暗把这家直播平台的名字记在心里。 他偏头去看,宁澜微笑着,好像完全没为这调侃的言语生气。后来主持人说想看看他是不是像传说中那么白,他还大大方方地把袖子挽起,露出白生生的一截胳膊给她看。 好不容易送走这尊大佛,aow七人躲到角落里坐下,场内该拜见的前辈都打过招呼了,总算可以喘口气休息片刻。 安琳给他们拿水过来,交代他们不要乱跑,就去后援会那边帮忙布置应援了。隋懿给成员们分矿泉水,安琳今天大约忙昏了头,包里只有六瓶水。 宁澜说自己不渴,把手中最后一瓶水塞给隋懿,两人一番推辞,王冰洋看不下去,说:“分着喝呗,嘴巴别碰瓶口就行。”说完还演示了下,证明此操作的可行性。 隋懿拧开瓶盖,仰头往嘴里倒了几口水,然后把瓶子递给宁澜。 宁澜没这么喝过水,怕弄湿衣服,握着瓶子纠结半天。 隋懿道:“对着瓶口喝吧,我不喝了。” 宁澜垂眼,把瓶口送到嘴边,恍惚间不知道被谁碰了下,水晃出来洒了一身。 距离开场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宁澜手忙脚乱地去卫生间整理衣服。 这个时间人都在入口处聚着,卫生间空荡荡。洗手池旁边有烘干机,他解开衣服前襟凑上去吹,幸好湿的只有胸前一小块,再吹一会儿应该能弄干。 他这几天都有点魂不守舍,除去某件失控的事在脑中挥之不去,还有现实的问题等着他去解决。 上个星期,妹妹用婶婶的手机他打了个电话,接通了就开始哭,说高考没发挥好,爹妈让她复读。 宁澜安慰她说复读一年也没关系,哥哥出钱给你念。妹妹支支吾吾不肯依,说念书太辛苦,想出国念大学,还说她好几个没达到一本线的同学都被父母送出国了,她也想去。 想到这里,宁澜长叹一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妹妹打电话的时候婶婶肯定在旁边呢?小姑娘虽然虚荣,但不会玩心机耍手段,说不定就是婶婶教她打的这通电话。 可明知道是个圈套,他却不能拒绝。他占了妹妹半个房间长达十年之久,如今让他怎样回报都不为过。 去哪里弄这笔钱,便成了这阵子最让他犯愁的事。 烘干机发出断断续续的轰鸣声,耳朵里闹哄哄的。宁澜想着想着又觉得好笑,旧债未平新债又起,说的可不就是他吗? 衣服干得差不多了,他扣上纽扣,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襟,转身准备出去。 一个大块头男人叼着烟从门外进来,两人抬头视线碰个正着。 宁澜怔住,下一秒便匆忙转身。 大块头狠狠抓住他头发往后扯,吐掉嘴里的烟:“跑,还跑,我看你往哪里跑!” 宁澜倒抽一口凉气,勉强笑着说:“大哥是你啊……我没跑,我这往里走呢……刘老板也来了?您快带我去拜见他老人家。” 大块头冷声道:“我带着你,你带着钱去拜见?” 宁澜转着眼珠看周围有没有人经过,企图拖延时间道:“钱就快攒够了,刘老板心善,肯定能再通融我几天。” 大块头看着他,突然歪嘴笑:“凭什么通融你?凭你这张巧言善辩的小嘴,还是……你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啊?” 宁澜猛地一惊,咬紧牙关,脸色唰地白了。 大块头哼哧哼哧地笑,露骨的眼神在他脸上逡巡:“从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长得不错呢?那话怎么说来着,人靠衣装马靠鞍,对吧?这么一打扮,还真有几分姿色,怪不得能混到这儿当明星呢。” 宁澜咬紧牙关,双手慢慢握拳,嘴上继续服软道:“哪里,也就化个妆能看一看,骗骗那些小姑娘。” “啧,”大块头松开他的头发,转而掰着他的下巴逼迫他抬头,“可别谦虚,刘老板说了,要是没钱,押回去玩两天当利息也是可以的。” 宁澜倏地瞪大眼睛:“什么?” 大块头解释道:“从前他是看不上你,可你现在大小也是个明星了,身价水涨船高,自然跟从前不一样。” 宁澜下巴被他掰得生疼,这个大块头吃软不吃硬,越是跟他对着干,他就越暴戾凶狠。 脑中百转千回,一番思考过后,宁澜眨眨眼睛,谄媚道:“刘老板当真是这么说的?” “哟,这就想通了?” 宁澜艰难地点头,大块头浑浊的口气喷在他脸上,熏得他快吐了。 “那行,现在跟我走。”大块头说着就去抓他的胳膊。 “给我一点时间行吗?那边快开场了,我进去走个过场,出来就跟你走。” 大块头循着他的视线往外面看,面露怀疑:“你小子耍过我多少次了,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 宁澜咬咬嘴唇,一副快哭的样子:“那不是怕您嘛,您整天喊打喊杀的,我身上又确实没钱……这回不一样啊,刘老板既然对我有兴趣,不是要卸我的胳膊腿,我还怕什么?回头把他伺候高兴了,弄不好直接免了我的债……” “你倒是想得美,还想刘老板包养你不成?” 宁澜挤出笑容道:“有什么不敢想的?刘老板要是看得上,我当然愿意。” 大块头观察他的表情,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扭头往人群聚集的方向张望,觉得这地方不像能轻松混出去的。 他也是第一次来这种新鲜场合,还想再逛逛,想了想便松口道:“那给你俩小时,要是敢跑,下次不用刘老板吩咐,我直接打断你的腿。” 宁澜连连称是:“谁再跑谁孙子。” 第20章 整场晚会,宁澜都在琢磨该怎么当这个孙子。 虽说他现在大小算个公众人物,行程都暴露在阳光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但仔细想来,大多时候他都待在人多嘴杂的地方,像今天这样落单被抓到的机会寥寥无几。 总之先跑了这趟再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5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35 在原地转了一圈才落地。 心跳有点快,可能是因为紧张。他从隋懿怀里退出来:“谢谢啊。” “你一天要对我说多少次谢谢?”隋懿也往后退一步,拧开桌上的台灯。 宁澜觉得这个问题没法答,这取决于隋懿举手之劳或者解囊相助了多少次,而且隋懿也并没有很想知道答案的样子。 他脑袋里闹哄哄的,后知后觉地低头瞧了瞧自己的仪容仪表,白色背心蓝色大裤衩,就算本体有这么点美感,也给这身打扮破坏没了。 宁澜上前几步,想把灯关了,隋懿大概以为他动别的心思,警觉地往边上退了退,脚后跟碰到地上躺着的行李箱,发出一声突兀的响。 这场景怎么这么像逼良为娼呢?宁澜想。 他伸手去关灯,隋懿飞快侧身越过,等到灯再次被关上,人也已经爬回上铺了。 宁澜转过身来,急眼道:“你上去干嘛?” 隋懿掀开毯子盖在身上,用后背对着他:“睡觉。” “不是说好一起下来的吗?”宁澜感觉受到了欺骗。 “睡吧。”隋懿道,“明天还要早起。” 宁澜抬脚想再爬上去投怀送抱,隋懿后脑勺长眼睛似的,提醒他道:“再上来,我可不下去接你了。” 宁澜顿住,在原地思考片刻,哼哼着收回已经踩上去的脚,无奈地坐回自己的床上。 上铺的人没再说话,宁澜萎靡不振地躺下,拿起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网上下单一套睡衣,真丝的,解开腰带就呲溜往下滑的那种。 半夜醒过来迷迷糊糊想到这事,又觉得冲动购物要不得,从枕头底下把手机摸出来,把下单不到三小时的睡衣给退了。 这华而不实的东西又不能找金主报销,谁买谁傻`逼。 第二天清晨,两人前后脚走进卫生间,宁澜半梦半醒像在踩棉花,险些把牙刷柄怼进嘴里。 “起这么早干什么?”隋懿问。 宁澜嘴里含着泡沫,半眯着眼睛说:“送你啊。” 临走前最后一次检查行李,已经神志清醒并换好衣服的宁澜跟昨天晚上一样把活儿都揽了去,麻利清点完毕,把拉链拉上,箱子有点沉,一胳膊没能拎起来。隋懿把行李箱从他手里接了过去,然后垂眼看他手腕:“还疼吗?” 宁澜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才知道他指的是昨晚上捏出来的那圈红痕。 “没事,我从小身上就容易留印儿,不疼的。”宁澜没所谓地说。 隋懿没说话,打开自己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返回来执起宁澜的手,就往他红通通的手腕上呲呲喷了几下。 冰凉的气雾剂洒在皮肤上,宁澜蜷着肩膀往后缩,却被隋懿牢牢抓住手动不了。 “喷点这个好得快。”隋懿说。 药味很浓,一直到机场大厅,宁澜抬起手嗅嗅,那股刺鼻的味道还没散,手上的皮肤也跟着隐隐发烫。 前面走着的隋懿忽然转身,宁澜一个没刹住,差点随着惯性撞他怀里。 隋懿扶了他一把:“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宁澜看航班信息大屏上的时间:“还早,我送你去安检。” 两人都戴着口罩,隋懿看不清宁澜此时的表情,说:“你不用这样。” 宁澜眨了下眼睛,天真道:“哪样啊?” 隋懿拍拍行李箱:“帮我收拾行李就够了,谢……” 还一个字没出口就被按回嘴里。宁澜的手隔着口罩按住他下半张脸,瞪大眼睛道:“求别说!我会折寿的。” 隋懿被他的脑回路弄得哭笑不得,点头表示答应,宁澜才拿开手。 临近安检口,宁澜没法再进去,叮嘱隋懿道:“以后这种整理东西的活儿,记得都交给我。” 隋懿瞧他一脸认真,反倒起了点玩笑的心思:“怎么,你能帮我整理一辈子?” 宁澜又眨了眨眼睛,像在计算这笔买卖划不划算,片刻后双眼微微弯起,重重地点头道:“我觉得没问题!” 当天晚上就收到隋懿发来的消息:【在吗?剃须刀放在哪儿?】 宁澜迅速回复:【箱盖夹层的黑色洗漱包里】 过了一会儿,那头又问:【睡衣?】 宁澜打字如飞:【白色的t恤吗?在那堆裤子上面,内裤下面】 一问一答几个来回,总算远程把少爷伺候妥当,宁澜忍不住发问:【你平时都怎么出门的啊?不带行李吗?】 隋懿回复:【带。这次是你收拾的】 宁澜琢磨片刻才明白,隋大少爷这是在甩锅呢。 宿舍里只有一个人,宁澜躺在床上,放飞自我地翘着二郎腿,脚丫一晃一晃地发消息:【怎么样,还习惯吗?】 隋懿:【挺好的】 宁澜又问他:【要拍多久啊?】 隋懿:【一个月】 宁澜一边觉得国产偶像剧真是粗制滥造,区区一个月就能拍好,一边又去翻日历,一个月啊,等隋懿回来都快入秋了。 他没再发消息,百无聊赖地往上翻聊天记录,发现他们上一次交谈是隋懿得到该剧男一号,请大家吃饭的群发消息,再上一次是在s市直播前,喊他去他们房间吃东西。 宁澜挨个长按,把这几条和之前自己发过去没收到回复的那些消息全都删除了。删完手指下拉,他和隋懿的聊天记录从“在吗”两个字开始,营造出一种两人关系还不错的假象。 他抬起手腕闻了闻,洗澡之后云南白药的味道淡了很多,正琢磨着要不要偷摸拿来再喷一下,手机一震,隋懿又发来一条消息:【气雾剂在我桌子右边第一个抽屉里,你自己喷,一天至少三次】 宁澜捧着手机看了许久,打几个字又删掉,来回折腾半天,最后只回了简单的一个“好”。 队长不在,闲赋在家的aow其他成员像长时间绷紧后突然被松弛下来的橡皮筋,软绵绵蔫巴巴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张梵怕他们闲着闲着就废了,给每个人都排了课程。宁澜被王冰洋连蒙带拐地拖着一起上了几堂表演课,get到了演戏的乐趣,至少比唱歌跳舞得劲多了。 方羽也接了个剧,演女主角的前男友,戏份少,拍摄周期只有一周,就在本地取景。宁澜课余时间去探过他的班,女主角长得还没方羽精致,拍摄之前不停地请求摄像注意角度,别把她的脸拍太大。 “这剧一看就没逻辑,你这张脸往那儿一搁,女主角是瞎了吧才会跟你分手。”宁澜说完,咬了一大口冰淇淋。 “欸你先别吃啊,还没拍照呢。”方羽把自己的冰淇淋贴过来,和他的靠在一起,开始各种摆弄找角度。 宁澜等着无聊,也掏出手机咔嚓了一张。 方羽拍了十来张才收手,边加滤镜边说:“女主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36 角瞎不瞎我不知道,男主角眼神肯定不太好。” 说到男主角,宁澜问他:“上回陆啸川不是非要演这个男主角吗?最后没成?” 方羽冷哼一声:“要成了那还得了?又瞎又蠢的男主角,这剧没播出就得糊到地心。” 宁澜笑得肩膀直抖,手机叮咚一响,收到一条特别关注提醒,方羽把两只握着冰淇淋的手发了微博。 到晚上,评论里还在热火朝天地猜另一只手是谁的。有说是新戏女主,对比一看手应该没这么大;有说是助理,又有蹲在剧组外面的妹子说小花花的拍摄内容少,根本没带助理;更多的说是队长,cp粉们无脑磕了一波糖,没多久就被资深粉用肤色差打脸,隋懿虽然不黑,但也没有照片上的这么白。 经过一番艰辛的推测加排除,粉丝们终于得出结论——是泡泡澜的手。 宁澜晚上转发了这条微博,配了个爱心表情,一石激起千层浪,不止cp粉,连团粉都觉得不可思议——泡泡澜作为高花cp文里第三者和炮灰的固定人选,为何突然上位和主角抱团“秀恩爱”? 高花cp粉们惶惶不安了不到半个钟,就开始发挥cp粉的天性,自我安慰式洗脑——我们花人那么好,被抢了和队长的情侣舞都不生气,发这种微博一定是公司安排的啦。 有那么一小撮从showcase之后粉上懿澜cp的粉丝们悄悄聚集在在一个名为“隋波逐澜”的话题里,她们自己都把懿澜cp定义为“邪教”,小声地互相惊叹咋舌——正宫和新宠居然相处得这么融洽,队长可真行! 宁澜转发微博之后没再翻评论,自然不知道粉丝们的各种过度解读。 他在睡前把冰淇淋照片发到朋友圈,醒来时看到隋懿给点了个赞。他顺着赞爬到隋懿的朋友圈,看到他最近的更新来自昨天,也是一张照片,拍的是远处的日出,照片上的屋顶是歪的,好像拍照片的人就没站直,只配了一个字——困。 宁澜品了品,觉得他这才有了点18岁少年应有的样子。礼尚往来地给点了个赞,切回聊天界面时,拇指悬在隋懿的对话框上半天没按下去。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不想就这么退出去。 这时候,老天帮他做了选择,聊天界面突然变成等待通话,手机震动不止。 宁澜刚点接通,妹妹宁萱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出来:“哥哥哥哥,我想要个苹果表。” 宁萱找他九点九成都是为了要钱。宁澜上个星期才给她买了新手机和笔记本电脑,现在又要什么苹果表,高频率且无道理的索求,让宁澜觉得背离了初衷。 “手机不就能看时间吗,要手表做什么?”宁澜问。 宁萱:“是苹果表,跟一般的手表不一样,可以监控心率,还可以接打电话。” 宁澜忽略她语中的鄙夷,问:“这东西对学习有帮助吗?” 宁萱没回答,只说:“我们班上的同学都有。” 指的是她上的托福班。那种班里一群准备出国的小孩,家庭条件普遍不错,宁萱处处想跟他们比,本来就很勉强。 宁澜缩小对话框,打开浏览器查了下,耐着性子道:“哥哥去查了一下,语音回复短信,导航,播放音乐,测量心跳,还有什么计步功能,手机app都可以做到,没必要买这个……” 话还没说完,被宁萱不客气地截断:“就三千多块,你给你妈的零头都不到,怎么这么小气呀!” 宁澜脑袋里嗡的一声:“你怎么知道……” 宁萱振振有词:“你妈昨天还来咱们家得瑟呢,说你刚给她打了三万块,她买了金项链金镯子金耳环,切,土得要命。” 宁澜半天没说话,身体里的力气好像一瞬间被抽空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拿他给的钱互相攀比,以能榨干/他身上的最后一滴血为荣。 宁澜扶着椅子坐了下来,看着自己因为练舞磕伤的还贴着膏药的腿发呆。电话那头的宁萱还在聒噪地喊,他不想听,摸索着按了挂断。 太阳跃出地平线,在屋里洒下一片金灿灿的光,可宁澜却觉得浑身发冷,暖不起来。 隋懿的桌面上很干净,他伸手想去拿被他放在桌角的气雾剂,手机突然振了一下,他迟疑片刻,还是把手机拿起来。 是一条信息,隋懿发来的:【手腕的伤好了吗?】 兴许因为阳光刺眼,宁澜眼睛有点酸。他回复:【好了】 隋懿似乎不信:【真的?】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给我看看】 宁澜知道他要看照片,朋友圈的照片露的是左手,被捏红的右手看不到。 【真的要看?】宁澜问他。 隋懿只回了一个字:【嗯】 宁澜吸吸鼻子,打开火车订票网,今天去j市的高铁票都卖完了,k字头和t字头的也只剩站票。 他翻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傻,退出去改看飞机票。 来回机票加起来不过一千多,就当买了半个苹果表吧。 去他妈的苹果表。 七个小时后,宁澜站在j市影视城门口的角落里给隋懿打电话。 “喂。”隋懿第一次接到宁澜的电话,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宁澜?” 每次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宁澜的心就跳得厉害,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生长,呼之欲出似的。 “隋懿。”宁澜也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我在j市影视城门口,刚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周围人来人往,吵闹异常,电话里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在宁澜无以自容,慌不择路地准备挂电话时,隋懿说话了。 “在那儿别动,我去接你。” 第25章 隋懿半小时后才到,黑t恤黑裤子黑口罩黑帽子,像个行走的吸热体。 宁澜在这半小时里想了很多,混乱的脑袋也冷静下来。现在面对隋懿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想故作轻松地问他磨蹭啥这么半天才来,隋懿在他开口前主动道:“拍摄地点不在这里了,昨天刚搬到东边一所学校。” 宁澜更尴尬,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 走了两步隋懿回头,宁澜以为他要问自己为什么突然过来,紧张地顿住脚步。结果隋懿只是伸手把他手里的包接过去,就转身继续往前走。 打了辆车,一路无言地来到某大学门口,宁澜下车把连帽衫的帽子戴上,两个捂得严严实实的人一起走进学校外面的商业街。 “剧组包的宾馆在那边。”隋懿指了指道路尽头,却带着宁澜进了另一家宾馆,“你今晚就住这儿吧。” 学校周围住宿很便宜,宁澜口袋里没揣钱,隋懿飞快地掏钱包把押金和房费一起交了。开门进房,宁澜才后知后觉地想,隋懿那半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37 个小时里肯定也想了很多,看吧,就连他该住哪里都考虑好了。 房间虽然小但还算干净,隋懿把他的包放下,问:“吃午饭了吗?” 宁澜摇头。 “刚才我们经过的地方有很多吃的,可以下去买。如果不想出去的话,也可以订外卖。” 宁澜又摇摇头,隋懿不知道他是不想下去,还是不想吃饭,干脆帮他决定:“我去楼下给你叫份餐送上来。”顿了顿又说,“下午还有戏,先走了。” 宁澜怕他走了就不回来了,忙问:“要拍多久啊?” 隋懿走到门口,转过来说:“到晚上七八点。” 宁澜讷讷地点头:“哦,早点……注意安全。” 隋懿走后不到十分钟,有人敲门送餐。送餐的人宁澜见过,走商业街穿过来的时候看见这个小伙子守着快餐车打哈欠。 宁澜从早上到现在没吃过东西,就在飞机上喝了两杯可乐,这会儿确实饿了。他把饭菜吃得渣都不剩,然后拎着垃圾扔到楼下,站在宾馆门口望了两眼远处“xx大学”的烫金大字,再一个人返回房间。 吃饱了就开始犯困,宁澜坐在床上,拿着遥控器调了几个台,没什么可看的,索性停在一个正在放动物世界的频道上,抱着枕头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 狭小逼仄的房间,散发着霉味的床铺,被窗帘遮盖得严严实实的窗户,还有耳边无休止的争吵。“嘭”的一声,一根铁棍打碎玻璃窗捅了进来,他吓坏了,没穿鞋就往外面跑,赤脚踩在地上的声音刺耳单薄,他跑到外面,刚才还在吵架的爸爸妈妈不见了,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头顶的吊扇在吱呀吱呀地转。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大块的玻璃砸碎在地上,外面的人冲了进来,他想逃出去,拼命地掰门锁,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可门被反锁了,怎么也打不开。 没人要他,他是所有人的累赘。 惊醒的时候满头都是汗,宁澜掀开被子坐起来,大口地喘气,待到呼吸平稳后,才往窗外看。夏天的夜黑得晚,太阳还没落山,外面天还是亮的。 电视上在放喜羊羊与灰太狼,他在欢快的音乐声中拿起手机,给隋懿发了条消息:【晚上过来吗?】 过了二十多分钟,隋懿才回过来:【有事?】 宁澜觉得有点好笑,他明明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还能这么问。 【一起吃饭】宁澜按了几个字。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隋懿回复:【嗯】 晚上八点还差十分钟,房门被敲开了。隋懿拎着东西进来,看见电视机旁边的小桌上已经摆了几个饭盒,愣了一下。 “你买饭怎么不说一声啊?我也买了。”宁澜说着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打开最上面的饭盒,“烤鸭?好香啊,我以为你拍戏得管理身材,就只买了些清淡的。” 两个人坐下吃饭,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隋懿让给宁澜,自己坐在床尾,床离桌子有点远,夹菜不太方便。 宁澜不怎么饿,喝了小半碗粥,拆了一双新筷子,给隋懿夹烤鸭,转挑脆皮多的。 隋懿起初不愿意接,说“我自己来”,宁澜偏要往他碗里塞,一会儿“这块好吃”,一会儿“这块嫩”,兀自帮他挑,隋懿拧不过,就随他去了。 吃完收拾碗筷,宁澜问:“明天想吃什么啊?我提前买回来……对了你吃夜宵吗?” 隋懿觉得宁澜现在的状态跟中午刚到时不太一样,话一下子多了,还变得有点黏人。 下楼扔垃圾,宁澜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喋喋不休地说:“我买饭的时候看到有卖煎饼果子的,没想到这边也有卖,不知道跟咱们宿舍楼下的比起来味道怎么样……明天早餐就吃它吧?” 没得到回应,又指着校门口方向问:“这个大学条件怎么样啊?马上开学了,学校还让你们拍吗?拍的时候有人来围观吗?” 隋懿挑了一个回答:“让拍,租了一个多功能教室。” “多功能教室长什么样?会变形吗?”宁澜继续追问。 “不会。” 回到房间,隋懿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包单肩挎上,丢下一句“早点休息”,转身就要走。 宁澜几乎没有思考,冲口而出道:“你不看我手上的伤吗?” 隋懿握在门把上的手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放了下来。他转过去面对宁澜,说:“让我看看。” 宁澜今天穿的是长袖,他抬起胳膊,把袖口挽起来,露出一截手腕。 “哎呀错了,是左手。” 宁澜自顾自换了只手,布料盖着的左手腕和右边一样干净白`皙,腕骨高高支棱着,隐隐可以看见皮肤下埋着的血管。是个很适合戴手链的手腕。 隋懿端详片刻,做出判断道:“已经好了吧?” 半个月都过去了,没好就怪了。 隋懿把背包往肩上掂了掂,再次告别:“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手再一次放在门把上。 结果又没能拧开。宁澜上前两步,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隋懿后背僵了下,低头看见两条卷着袖口的细瘦胳膊圈在自己腰上。 宁澜脸贴着隋懿宽阔的后背,不自觉地蹭了蹭,闷闷地说:“没好呢……”顿了顿又补充道,“真的没好,还有点疼。” 隋懿留了下来,标间有两张床,一人睡一张,跟在宿舍没两样。 他包里就有换洗衣物,之前为大夜戏准备的,他不喜欢衣服被汗湿透的感觉。洗完澡出来,宁澜正趴在靠门口的那张床上看他的剧本,模样还挺认真。 又翻过去一页,宁澜抬头问他:“女主是黄晓曦吧?怎么样,真人漂亮不?” 隋懿没吹头发,把浴巾盖在头上随便揉了几下,说:“挺漂亮的。” “欸?你们青少年不都喜欢清纯挂的吗?还是说你来者不拒?” “我们青少年?”隋懿觉得这界限划得很奇怪。 宁澜合上剧本,从床上爬下来,示意隋懿在椅子上坐下:“你们青少年啊,都不爱吹头发,来,我帮你擦。” 隋懿本想拒绝,宁澜已经把浴巾拿在手上,他踌躇片刻,还是坐下了。 宁澜跟那次给他的手指上药时一样动作轻柔,好像经常做这些照顾人的事。 隋懿背对着,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这让宁澜在他心里的形象有些短暂的虚化模糊。 宁澜把浴巾翻了个面,问“什么时候染的头发啊?” “开拍之前,剧组要求。” 宁澜似乎有些遗憾:“还是黑头发好看。” 隋懿在宁澜洗澡出来之前就爬上床,盖上被子。 此刻他才觉得奇怪的是他自己,不问宁澜为什么过来,也不拒绝他同宿的邀请,现在又躲着他。 卫生间里的水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42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42 啦……发生什么事了?”宁澜喘着气问。 隋懿不说话,有肉眼可见的欲`望在他眼中蔓延,眼底沉着的其他的东西宁澜看不懂。 宁澜摸索着去解隋懿的裤带,微凉的指尖勾住内裤边缘,轻轻往下拽:“别不开心啊……我让你快活,好不好?” 嘴上在征询意见,身体却已经自作主张地翻过去趴在床上。他还记着隋懿是直的,上次是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做的,这回是在白天,背过去应该就没问题了。 宁澜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未拆封的安全套往身后递:“后面弄过了……你把这个戴上。” 他听见皮带扣碰撞的轻响,接着粗硬的东西戳进臀缝,还没准备好,身后的人就掰着他的屁股,顶了进来。 宁澜急促地叫了一声,拿着安全套的手赶紧撑回床上,接着就是一顿迅疾的顶撞,直弄得他眼冒金星,魂都快被顶飞出去。 隋懿擒着柔软的腰,蛮狠地大操大干,他心里邪火正旺,宁澜自己送上门来,哪还顾得上怜惜。 后入的姿势不仅进得深,还将宁澜流畅漂亮的腰线展露`无遗,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两个匀称好看的腰窝,正随着耸动细细地发抖。宁澜把脸埋在枕头里,似舒服又似痛苦地呻吟,好似往隋懿身体里添了一把柴火,惹得他只想把身下的人操到说不出话。 这场性/事比第一次更加粗暴,完事后宁澜软着腰跪趴着,动都动不了,最后是隋懿把他翻过来,在床上躺平。 晚上,彻底冷静下来的隋懿主动给他抹了药,容易留印记的身体上又添了几处新伤,被周围的白`皙皮肤衬着,格外触目惊心。 这回,宁澜在隋懿道歉前捂住了他的嘴,垂着眼皮道:“求别说。我只是身上容易留痕迹,其实不疼的……再说,是我勾`引的你嘛。” 言外之意——你是金主,想怎么搞我都行。 隋懿被他云淡风轻的一番弄得更加无所适从,心里的邪火浇熄了,另一股闷重的情绪席卷而来。这只手像是捂在他胸口上,让他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宁澜之于他是什么。此人举止轻佻、生性放`荡,本该是他避之不及的,可他自己又干了些什么呢?顺水推舟地被勾`引上床,毫无风度地粗鲁对待,引以为傲的理智一次次地在这个人面前化为灰烬。究竟是这人手段高超,还是他的自控力太差?他不愿深究。 第二天清晨,隋懿要请假送他去机场,宁澜坚持不要。 出租车远远地开过来,宁澜戴上口罩,冲隋懿摆手,叫他不要送了,然后拎着包一个人往路边走,走得很慢,还有点站不稳,昨天那场粗暴的交/欢留下的后遗症。 就算再迟钝,也该知道隋懿昨天是拿他当发泄的对象了。这跟他起初对这段关系的定位倒是符合。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摸到腹肌吧,宁澜不无轻松地想。 他不该觉得难过,也没有资格难过。 隋懿看着宁澜单薄的背影,忽然大步追上去,抓住他的手之后却沉默了,斟酌良久,只说:“到了给我发消息。” 心头那股无措感过了一晚都没消失,现在这么近,近到仿佛谁都离不开谁,又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断这场滑稽的关系。他迫切地想做些什么来弥补、或者说纠正这盘亘错乱的一切。 宁澜看出他眼中的愧疚,笑着说:“把我当女主角呢?”抽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轻松道,“我走了啊,你去拍戏吧。” 到了机场候机厅,宁澜坐在角落里,右手还攥着拳,企图留住那一丁点余温。 这时手机响了下,隋懿发来消息:【到了吗?】 宁澜琢磨了下,回复:【到机场了】 隋懿:【登机牌拿好,还有身份证,机场人多,注意安全】 宁澜被他老神在在的语气弄得发笑,一笑后面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又牵着疼。他龇牙咧嘴地想,公司让隋懿做队长,说不定就是因为他这个爱瞎操心的奇葩属性。 抵达首都机场,再打出租车辗转回到宿舍,几乎是刚坐下,就接到隋懿的电话:“到宿舍了吗?” “嗯,刚到。” “好,等下注意敲门声。” 宁澜住的房间在最里面,经常听不清外面的动静。他不明所以地在客厅里等,不到十分钟,外卖小哥送来两个沉甸甸的食盒,里面是一份海鲜粥和一碗鸡汤,开盖晾了一会儿还是热气腾腾的。 宁澜吃得汗流浃背,剩下一点也没舍得丢,晚上从冰箱里拿出来热了继续吃。 “澜哥,外卖是你点的吗?”王冰洋在外面喊。 宁澜放下勺子出去,懵逼地接过一份新外卖,翻了下订单记录,下单人叫sy,换了一种粥,还配了豆腐卷和小菜,备注:少油少盐。 王冰洋没吃晚饭,凑在旁边看:“s——y——是队长吧?他怎么知道我们没饭吃啊,太暖心了吧!” 宁澜不便多解释,拉着王冰洋坐下一起吃。王冰洋乃朋友圈刷屏狂魔,屁大的事都要拍照发上一条,宁澜拿双新筷子的功夫他已经咔嚓三连拍发出去了,配字——感谢队长的爱心晚餐! 于是半小时后,宁澜再次接到隋懿的电话,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给王冰洋吃?” 宁澜如实说自己吃不下这么多,叫他别再乱点外卖了,宿舍人来人往的,他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 隋懿沉吟片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交代他早点休息,就挂了。 次日午餐时间,宁澜从公司溜回来,刚要拆泡面对付个饱,有人敲门。 打开门,还是带着头盔的外卖小哥:“是浪先生吗?您的外卖。” 宿舍里没别人,宁澜稀里糊涂地接过来,盯着订单仔细一看,下单人叫浪儿,括号“务必本人签收”。 他在原地愣了半晌,在黑暗楼梯间里的对话倏忽在脑中浮现。 “澜,是波浪的意思吧?” 波浪……浪儿……宁澜脸红,红晕从脖子一直爬到耳后根。 晚上隋懿主动联系他,直接发的语音,问他吃没吃饭。顾宸恺在屋里弹琴,宁澜压低声音回复道:“吃过了,你……你干嘛改名字啊。” 隋懿:“以免被别人误食。” 宁澜翻个身面朝里,耳边飘荡着舒缓的音乐,他觉得顾宸恺今天弹得还挺好听,对着手机话筒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谋杀我。” 隋懿没接他的话,说:“是你的专属外卖。” “专属”这个词轻轻戳了一下宁澜心尖的软肉。 两人闲扯几句,宁澜跳了一天的舞,腿酸脚软,向隋懿抱怨说这次的舞蹈超难,隋懿好半天没回复,宁澜猜他是拍戏去了,今天又是大夜,他那边连个助理都没有,什么都要自己来。 睡了一觉醒过来,顾宸恺已经去隔壁了,屋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43 里静悄悄的。宁澜点开新的微信语音,里头传来隋懿低沉的声音:“还疼吗?” 宁澜就听了一遍,闭上眼后这三个字却不断在他脑中盘旋。他把手机摸到跟前,毯子拉到头顶裹住自己,咬着嘴唇缓慢地输入——不疼了。 或许越难得到就越珍惜是一种天性,他从小就习惯记住别人对他的好,忽略他们给自己带来的伤害。何况隋懿给他的善意和温柔有那么那么多,多到他无力招架,多到他胆战心惊。 被窝里没有一丝光线,宁澜的眼睛却有点酸。 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疼呢? 第29章 aow全新单曲名为《time stop》,是一首urban hiphop风格的曲目,节奏明快中毒感强,宁澜不懂那些音乐术语,只觉得这歌让人听了还想听。 舞蹈就不那么让人跳了还想跳了,前一分半钟就有两个手撑地转圈跳的动作,后面还有直接仰面躺倒悬空扭腰的动作,整支舞的走位基本靠蹦,一个大跳到前面,一个大跳再退回去,极度考验成员间的配合。 队长不在,大家先各自练习,宁澜每天都找一间空练习室躲起来自己练,即便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后天的勤奋也能弥补些许,一周后张梵把六个人召集起来检查,难得没有对宁澜的舞蹈实力皱眉。 舞蹈老师徐蕊赞许地说:“宁澜跳舞虽然力度不够,但节奏感好,卡点准确,肢体动作中还有一种独特的韵味,再努力一把,以后说不定也有机会站c位。” 宁澜受宠若惊地鞠躬感谢老师,高铭在后面不高不低地说了句:“是骚味吧?” 不止宁澜,方羽也惊讶地回头看他,瞪大眼睛道:“你胡说什么呢?” 高铭讪讪地闭了嘴。 方羽以为宁澜被人这样骂,还是上次顶替他穿女装跳舞的原因,散会后跑到练习室找他道歉。宁澜正脱掉汗湿的上衣准备换件干净的回去吃饭,不知道隋懿今天给他点了什么,心里正偷偷期待着,没心思应付别人,说:“没事,我不跳那舞他也这么说我。” 方羽不住宿舍,不了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宁澜含糊其辞拿生活习惯不合胡扯一通,背上包要走,方羽追上来跟他并排,凑在他耳边神神秘秘地说:“澜澜,你交女朋友啦?” 宁澜一惊:“没、没有啊。” 方羽若有所思:“哦……是嘛?那牙印怎么来的?” 宁澜火烧屁股地跑回宿舍,关上房门脱掉衣服照镜子,勉强能看到肩膀靠脖子的地方两排整齐的牙印。 一个多星期了居然还没消,隋懿那一口当真把他当汉堡肉,咬得实实在在。 宁澜又羞又窘,想到刚才方羽神色暧昧的那句“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脸上就火烧似的烫。 外卖到手,隋懿发消息来问他味道怎么样,他赌气不想回,目光又不由得往屏幕上飘,隋懿没再发来,宁澜坐不住,还是拿起手机:【不好吃】 隋懿:【那下次不点这家】 宁澜把饭菜吃得精光,觉得有点对不起这家饭店,给隋懿回复:【其实还行】 【明天不给你点外卖了】隋懿说。 宁澜愣了愣,有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更多的是失落:【哦】 那头的隋懿看到这个字勾起唇角,他可以想象宁澜现在的表情,一定噘着嘴,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我明天回来】 看到这几个字,宁澜刚沉下去的心又浮了起来,在水面上欢欣雀跃地活蹦乱跳。 翌日下午,隋懿抵达首都机场,在粉丝们的簇拥下上了车,到公司就被张梵安排去整顿造型。他的头发染成栗色刚一个月,又被折腾成红色,剪短并略微凌乱地竖起来,接着就进棚拍宣传照,明天就要录制新歌,下周拍mv,后面签售会、商演安排得紧锣密鼓。 这次的服装配置一套整齐划一的打歌服,还有一套更彰显个人特色,隋懿的无袖牛仔马甲将手臂线条完美的展示出来,配上姬胡桃色的头发,整个人桀骜中不乏冷酷,腰高腿长的特征也被放大,宁澜在后面看着都忍不住吞口水,想把他的裤腰再往下拽一拽。 他自己的服装更清凉,公司大概是想让他们抓住夏天的尾巴卖卖肉,上半身网纱透视装,下半身牛仔破洞裤,虽然没有那次女装来得凶残,也够让宁澜脸红的了。 他换好衣服硬着头皮出来,含着胸怕露点,隋懿见状直接询问张梵可不可以在衣服里面加一件背心,张梵同意,服装组找了件黑色背心做打底,宁澜换上后才敢把背挺直。 拍到晚上十点多才收工,大伙儿都累成一滩泥,回去倒头就睡了。自打陆啸川不再住宿舍,顾宸恺除了偶尔弹琴就没回过原来的房间,今天晚上还撺掇隋懿跟他一起搬过去住,隋懿以“陆啸川和方羽随时会回来”作为理由拒绝了,顾宸恺老大不高兴地瞪了宁澜一眼,气哼哼走了。 隋懿洗完澡回来,就看见宁澜蹲在地上帮他归置行李。 “我买的酱油和香油呢?怎么没带回来?”宁澜边收拾边问。 两人一天没说上话,隋懿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个,愣了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那天做面条的道具,答道:“丢在剧组了。” 宁澜叹了口气,把叠好的衣服往柜子里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做面条要用?”隋懿拿起手机,“我给你点,要汤面还是……” 宁澜连忙制止:“我没说要吃东西,别乱点!”说着转过身去背对隋懿,音量陡然降低,蚊子哼似的,“你要是饿的话……我可以给你做别的。” 隋懿抬手摸了摸他染回黑色的头发,觉得还是这样子最适合他,又软又乖。 队长归队,全员到齐开始训练。由于之前各自练习过,合舞很顺利,只在中间一个特别part卡了下壳。 舞蹈要求是陆啸川和隋懿两人将方羽托举起来在空中定格三秒,方羽看到陆啸川就没好脸,坚决不让陆啸川碰他哪怕一下,陆啸川被他这态度弄得上火,抬杠说:“你以为小爷乐意碰你啊?”使事情发展白热化,编舞老师没法,把陆啸川那个位置换了几个人,都力气不够抬不平稳,后来一合计,干脆把方羽换成宁澜,宁澜是全团体重最轻的,并且跟这两人都不曾结怨。 可宁澜怕痒,被碰个胳膊弯都憋不住笑,张梵亲自坐镇,看见他笑就凶神恶煞地瞪眼,宁澜就硬生生憋回去了。 其实到了舞台上是笑不出来的。《time stop》的编舞难度相对之前的《出走行星》拔高不止一个层次,宁澜这种底盘不稳、基础不牢的人做完那几个大动作就元气大伤,被抬起来的时候只顾着赶紧喘匀气准备继续跳,还要注意表情管理,哪还有心思笑? 二单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44 的签售只定了九座城市,中间穿插几个音乐盛典和商演,天南海北到处飞也把人累够呛。十月中旬行程过半时天气转凉,宁澜不幸染上感冒,s市签售会舞台上像颗蔫巴巴的小白菜,隋懿见他状态不好,一直站在他身边,跳舞托举的时候特地用另一只手在他后腰扶了一把,宁澜感激地回头看他,悄悄用手指蹭了下他的手背。 这场结束后,隋懿还特地跟别人换了房间,宁澜以为他想跟自己那啥,隋懿从剧组回来就连轴转地忙,回到房间就是睡觉,两人根本没有亲热的时间。宁澜洗澡的时候顺便把扩张做了,然后撅着屁股趴在床上,脸闷在枕头里:“轻一点,明天还有签售,要跳舞的……” 等了半天没动静,宁澜扭动屁股似在催促,结果啪的一声,屁股被打了。 隋懿拦腰把人抱起来扔回床上,一床被子铺天盖地砸下来,宁澜在被子下面挣扎半天才伸出脑袋,迷茫地看着隋懿:“干嘛打我啊。” 隋懿按着他躺下,给他掖好被角:“不打你就不安分。” 宁澜有点低烧,哼哼唧唧地抓着他不放手,隋懿心里发软,挨着他躺下,由着他小狗似的往自己怀里钻。 第二天宁澜神清气爽,不咳嗽不发烧,鼻子也通气了。反观隋懿却不太好,化妆的时候打了好几个喷嚏,早餐也没胃口吃。 宁澜作为传染源,觉得很对不住他,台上台下格外殷勤,中场休息后勤送水上来,宁澜第一瓶就打开瓶盖递给隋懿,见他穿得少,还趁台上人多,蹲下来给隋懿把挽着的裤脚拉到底。 这天的主持人十分啰嗦,不知道哪里搜罗来的一堆所谓的粉丝提问,可以说是天马行空奇思妙想,把七个人的耐心都问光了,其中有个问题是——如果一觉醒来变成女生,会先干什么? 陆啸川的“先给队友们爽爽”弄得台下尖叫声一片,姑娘们都用手幅灯牌挡着脸,喊他“嗷呜第一流氓”。轮到宁澜回答时,他注意力一直放在隋懿身上,愣愣地说:“啊?先去找队长。” 到签名环节,有个粉丝姑娘问宁澜昨天是不是跟队长住一间,宁澜没想太多,就回答:“是啊,你怎么知道。” 小姑娘嗷嗷直叫,兴奋得差点原地跳踢踏舞。 签售结束后,“隋波逐澜”超话里就出现新糖——昨天晚上泡泡澜和队长住一间房!!!泡泡澜亲口承认的!!! 很快就有帖子分析今天两人的一举一动,什么隋懿很自然地接过宁澜递来的水啊,宁澜蹲下给隋懿拽裤脚啊,宁澜说要去找队长啊,再加上昨天在舞台斜角的姑娘拍到的隋懿托住宁澜的腰,以及宁澜笑着用手指头娇羞回蹭,如此等等,被有心的cp粉用图文并茂的形式发了出来,立刻成为镇圈实锤总结,被超话管理员加精置顶,懿澜cp终于硬气了一回,超话一夜之间爬升一百多个名次,险些和高花cp比肩。 高花那边听说后炸了,有激进者直骂泡泡黑心机鬼,知道队长红就往队长身上贴,自炒cp可还行?瞧把我们花儿气得,都不想挨着队长站! 她们当然舍不得骂隋懿,矛头全部指向宁澜,一口咬定这个家伙想红想疯了,再加上各种煽情小作文洗脑,更加认同宁澜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绿茶,恨不能化身正义使者为民除害。 酷爱刷微博看八卦的王冰洋把这事告诉宁澜的时候,宁澜一笑置之,他现在几乎不上微博,两耳不闻窗外事,随便她们怎么闹,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黑到风口浪尖了。适度炒cp有助于组合发展,公司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这次会闹出那么大的事。 aow最后一站签售定在首都本地,寓意走遍全国又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首都场的粉丝也是最多的,签售会从下午开始,签到一半就已经晚上七点多。 事情发生的时候,宁澜正在试戴前面一个粉丝送给他的指套,妹子说他皮肤那么白当然要用粉色,还给他在上面绣了两个草莓,宁澜无法拒绝这样用心的礼物,当场就答应说马上就用,折腾一会儿没套上去,就问邻桌的隋懿,隋懿放下笔帮他戴好,才继续签名。 “你也喜欢粉色?”下一个来到宁澜桌前的粉丝问。 宁澜越看手上的指套越喜欢,说“是啊”,然后抬起另一只手要跟她握手,戴着口罩的女孩把手背在身后,眼神莫测地看他。 宁澜尴尬地放下手冲她笑:“那我直接签名了哦。” 事情就发生在他低头的一瞬间,戴口罩的女孩突然从背后拿出没盖盖子的饮料瓶,把里面的液体往他脸上浇去。 率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宁澜本人,而是旁边的隋懿,他腾地站起来制住女孩的胳膊,周围的姑娘纷纷尖叫,宁澜和左边的王冰洋吓得呆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签售会到一半被迫中止,警察十分钟后赶到,盘问完现场状况,就带着肇事女孩回警局了。 泼到宁澜身上的是普通饮料,洗过脸换了身衣服就没事了。可他回不过神,像个木雕似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谁劝都不好使。 大家都心有余悸,顾宸恺和高铭出去透气,陆啸川傻乎乎地问那粉丝为什么袭击他,被方羽轰了出去,王冰洋抓耳挠腮地安慰宁澜,收效甚微,宁澜除了会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其余一个反应都不给。 隋懿做完笔录过来,叫他们都先出去,然后蹲在宁澜身前,故作无事地说:“火锅吃不吃?安琳姐去楼上排队了,半小时后就到咱们。” 宁澜别开脸,不说话。 隋懿用手指戳他微微鼓着的脸:“别哭,哭就不好看了。” 宁澜本来没想哭,被他这么一说眼睛反而有点酸,他觉得可能是最近日子过得太顺利,没什么倒霉事发生,人都变矫情了。 宁澜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问:“网上有没有人发我被……被泼的照片啊?” 隋懿掏出手机刷了下:“没有。” “你骗人。”宁澜瞪他,“他们什么照片都拍得到。” “真的没有,事情一出来,张梵姐那边就安排人去控制舆论,限制现场照片流出,发在微博上的也会被及时删除。” 宁澜看他表情不像说谎,悬着的心慢慢放下,转念又想到泼他的那个女孩的动机,还是不好受,沉着嗓子问:“我就这么……这么讨人厌吗?” 这话不似在询问,像是在自问,并且已经给自己贴上了“非常讨人厌”的标签。 隋懿没见过宁澜在自己面前示弱,无论是被队友排挤甚至被动手的时候,还是没钱走投无路的时候,他都把腰挺得笔直,什么都不怕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种弱势的、有些惹人垂怜的模样。 “不讨人厌,很多人喜欢你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9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49 虽然接触面积有限,宁澜却觉得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好暖和啊……谢谢队长。”宁澜压低声音说,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浓浓依赖。 隋懿的视线刚好落在宁澜小巧的耳垂上,白里透红的皮肤衬得星星格外璀璨夺目。 宁澜再向他靠近一些,偏过头软着嗓子说:“晚上我们……” 没等他说完,远处扎堆的人群中突然传来骚乱,先是女人的尖叫声,接着有人高声呼救:“纪老师!纪老师落水了!” 隋懿身心俱震,惊惶中猛地松开了宁澜的手。 第33章 拍摄现场乱作一团,特别板块的演职人员也扔下工作挤过去围观。宁澜站在外围伸长脖子往人群里张望,隋懿刚才二话没说就往那边跑,等他反应过来,连个人影都找不着了。 他大约知道他们口中的纪老师是纪之楠,演员,比他小两岁,已经拿过一个含金量十足的最佳新人奖了。宁澜只在网络和电视上见过他,勉强能把名字和脸对得上号,周围人多嘴杂的,犯不着凑这个热闹,可隋懿那个爱管闲事的家伙在里头,他放不下心。 过了几分钟,救护车抵达现场,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救上来的人抬到车上,宁澜才把隋懿从人群中找出来。 隋懿站在那儿呆呆地往马路尽头方向看,救护车的鸣笛声早就听不见了,宁澜喊好几声他才缓慢地转过头来,瞳孔失焦,表情茫然。 “怎么了?”宁澜担心地问,目光往下,看到隋懿露在外面的一条胳膊正在流血,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拽着他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在现场转了一圈,没找到任何医疗物品,果断地拿起休息区凳子上自己的衣服,胡乱给他裹了下胳膊,就要带他去医院。 其他成员和工作人员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怎么了,宁澜心里急,懒得理他们,跟安琳简单交代两句,得到允许后,就打了车和隋懿一起去医院。 隋懿一直不说话,宁澜以为他疼得厉害,紧张地按住他受伤的胳膊,问他怎么弄的。在宁澜的再三追问下,隋懿说是刚才混乱中不小心碰的,伤口不深,宁澜才稍稍放心。 到医院挂号、包扎,医生建议再挂个消炎水,隋懿不同意,要回去继续拍摄,宁澜拗不过他,让隋懿坐在这儿等,他去拿药。 拿完药回来,人却不见了,医院里到处人头攒动,宁澜急得差点去导医台发寻人广播,幸亏隋懿个子高,经过楼下抢救室,宁澜一眼就看见他站在门口,定定地往里面看。 “不是让你等我吗?怎么跑这儿来了,吓死我了。”宁澜隔着口罩大喘气,抓住隋懿的胳膊不撒手,生怕他又跑了。 隋懿还是站着不吱声,宁澜顺着他的视线往里面看,五六个人围着一张病床,床上是个年轻男人,似乎刚抢救过来,医生在给他做身体检查。 宁澜趁医生绕去另一边,仔细看了看,躺着的正是刚才落水被救上来的纪之楠。恰巧有护士从外面进去,宁澜好奇地指指里面问:“他没事了吧?” 护士说已经脱离危险,隋懿神色稍缓,又看了一会儿,对宁澜道:“走吧。” 回去的路上,宁澜偷偷观察隋懿,试探着问:“纪之……纪老师是你的偶像?” 隋懿靠在后座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摇了摇头。 宁澜不太相信,他从未见过隋懿对任何事任何人如此紧张,可隋懿明显心情不佳不愿回答,他只好先闭口不言。 回到现场,安琳给隋懿拿来一件长袖套头衫换上,确定他只是受了皮外伤,才允许继续拍摄。 《爱的初挑战》aow特别板块延后两小时收工。夜幕还未降临,aow队长在拍摄现场意外受伤的事情已经在网上流传,不过纪之楠落水的消息显然更吸引眼球,许多粉丝们嚎啕半天都不知道这两个人其实在同一个拍摄现场。 原本定好的聚餐也因隋懿受伤取消,出事时顾宸恺在湖边凑热闹,隋懿和宁澜从医院回来了才知道这事,这会儿看见隋懿右胳膊绑着绷带,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哥,哥你没事吧?这怎么办啊,以后还能拉琴吗?”转过去狠瞪宁澜,“一定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以后离我哥远点儿,再让我抓到一次……” 隋懿坐在保姆车最后排休息,开口直接打断道:“闭嘴,不关他的事。” 顾宸恺第一次被表哥这样不留情面地训斥,到底还是小孩子,嘴巴一扁就要哭了,前座的安琳又是哄又是劝,半天才把他安抚好。 鸡飞狗跳的一天总算过去了,宁澜到宿舍先把水烧上,然后仔细翻看说明书,把隋懿晚上要吃的药准备好。端着热水进屋时,隋懿正靠在他床头拨弄手机,两条长腿一条放在床上,一条支在地上,姿势慵懒。 宁澜放下杯子,在边上正大光明地欣赏,觉得这个人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好看。他知道这不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隋懿身上有与生俱来的独特魅力,不然也不会吸引到那么多粉丝,不然自己也不会…… 想到这里,宁澜后知后觉地有点羞赧,他已经自顾自把隋懿当成情人了,还没跟隋懿确认过,不知道他是否也是这么想的。 宁澜心里发痒,想摸摸他的手,继续白天在拍摄现场没说完的话。他往床边靠近,隋懿大概是看完了,把手机扔在一边,宁澜垂眼一瞄,看见还未熄灭的屏幕上停留着的是纪之楠的照片。 这么关心人家,还说不是偶像。宁澜在心里暗暗腹诽,嘴上却没提,年轻人脸皮薄,他对外又是高冷人设,不好意思承认很正常。 “先把药吃了。”宁澜把杯子递给他,“晚上想吃什么?我来点外卖。” 隋懿看见他手心里的五六片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艰难地一颗一颗吞掉,放下杯子就说:“不吃外卖。” 宁澜见他终于肯说话,忙道:“那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隋懿今天受伤后就兴致低落,这会儿终于舍得抬眼看宁澜。宁澜身上还穿着下午表演的透视装,只在外面披了一件外套,细瘦的腰肢看起来不盈一握,大敞的领口露出一片白得发光的皮肤,再往上,盈盈望着他的目光让他心中一动。 隋懿伸手一个使劲,就把宁澜拉坐到他腿上。 宁澜只惊慌了一瞬,随即笑开了:“原来队长想先吃我啊?” 他主动把唇送上去,贴着隋懿的嘴唇温柔地吮`吸、描画,然后把自己的舌头伸进去,贪婪地汲取他的味道。 分开的时候嘴角牵出一缕暧昧的银丝,宁澜圈着隋懿问:“这下嘴里不苦了吧?” 隋懿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头,宁澜原本只是瞎猜,没想到隋懿真的怕药苦,想到他高冷人设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崩坏,禁不住笑出声来。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50 隋懿听他越笑越开怀,完全止不住似的,懊恼地按住他的脑袋,倾身而上压着他接吻,不准他再嘲笑自己。 “队长,澜哥,一起出去吃饭吗?”王冰洋在外面敲门。 屋里,宁澜光着两条腿缠在隋懿腰上,身体随着他的冲撞前摇后晃,他一边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呻吟声泄露出去,一边给趴在他身上动作的人使眼色,让他回答。 隋懿似要报他刚才嘲笑自己的仇,偏要假装没看见,只顾擒着他的腰快速耸动。 宁澜被一个深顶弄得眼前一黑,外面没得到回应的王冰洋还在坚持不懈地敲门,他紧张得全身紧绷,下面那处也跟着收缩,夹得隋懿险些交代出来。 隋懿咬牙,把他捂着嘴的手拿开,俯身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放松点……回答他。” 宁澜被他逼得没办法,艰难地仰头冲门外喊:“我们……我们不吃,你们去吧。” 脚步声渐远,宁澜松开揪着床单的手,软绵绵地捶了下隋懿的后背:“你……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这么有力气。” 隋懿在床上一向话少,今天却有了逗弄他的心思:“伤的是胳膊,又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东西。” 宁澜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东西正在他身体里进进出出,恣意征伐,弄得他意乱情迷,欲/仙/欲/死。 宁澜红着脸,随着律动难耐地喘息:“谁说……谁说我……喜欢了?” 隋懿闻言立刻又是一个深顶,宁澜张大嘴巴仰起脖子,眼神都被撞散了。 “喜不喜欢?嗯?”隋懿的声音低沉得像在撩人。 宁澜痴迷地看着他,什么趋利避害,什么悬崖勒马,统统忘得一干二净。 “喜……喜欢。”他哽咽着说,把偷藏在心底的期待和爱意全部剖开,尽数暴露在阳光之下。 隋懿的心脏像被什么钝重的东西击中似的酥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身下乖到几乎予取予求的人,两张既相似又不同的面孔时而重合,时而分开,分开时撕扯剥离的疼痛让他渐渐清醒。 他闭上眼睛,把宁澜拥入怀中,嘴唇轻擦过他耳朵上的星星,留下一缕缠绵不舍的温度。 第34章 年底演艺行业异常忙碌,公司体谅员工一年到头几乎没休息过,准备春节放个大假。 为了这来之不易的半个月假期,安琳打了鸡血似的天天扛着摄像机对着aow几个人拍,说要收集足够的团综素材,过年无债一身轻地和家人去国外度假。 “为什么不跟男朋友出去玩?跟家人一起多没意思。”陆啸川翘着二郎腿道。 “哪能跟流氓您比啊,姑娘小伙儿排排站等您挑。”安琳道,“啧,以后摄像机开着不准说这个话题,回头又要剪掉。” 陆啸川面露得意,挑眉看边上的方羽,像在说——瞧瞧小爷我多么受欢迎。 方羽头都没抬,跟宁澜一起围着一张椅子下飞行棋,认真投入的程度不亚于在参加世界级比赛。 安琳过去拍了一会儿,觉得太安静了没意思,撺掇他们几个起来玩杀人游戏,说要做个狼人杀特辑。人数不够,从隔壁练习室找了几个练习生妹妹来凑,陆啸川被簇拥在美女中间,把游戏当成泡妞现场,时不时跟旁边的妹子耳语调笑一番。 安琳看不下去,关掉摄机指挥大家调整一下位置,让方羽和顾宸恺分别坐在陆啸川左右两边,方羽很是不情愿地服从安排挪过去,陆啸川腿晃得欢,把边上的凳子往跟前勾了勾,方羽侧目而视,把凳子拉远几寸才坐下。 其他人便成了夹在女生中间的肉馅儿。宁澜之前看到过其中一个女生跑到练习室来向隋懿谄媚示好,隋懿的相貌摆在这儿不容置喙,家境又不是一般的好,是个人人都想搭的香饽饽。 宁澜心思根本没法放在游戏上,光盯着隋懿身边的两个姑娘了,当狼第一把必刀这俩姑娘,当平民也凶得很,盯着她们投票,问他理由,就故弄玄虚地说“直觉”,其他人一脸懵逼,只有当事人隋懿,在宁澜第三次无缘无故把他旁边的姑娘投出去时,情不自禁地笑了。 宁澜将隋懿的表情尽收眼底,有一种恃宠而骄般的得意。高兴过了头,背在身后的卡片掉在地上,他回身去捡,抬头时意外地看到陆啸川和方羽的手在身后牵着,准确地说是陆啸川那个臭流氓抓住方羽的手不放,方羽努力保持表情自然,在背后不断挣扎,手背都被陆啸川捏红了。 宁澜离得远,爱莫能助,只好在心里默默为小花儿加油。 狼人杀游戏结束,安琳神神秘秘地把方羽喊出去,宁澜对他们的谈话并不好奇,方羽回来后却主动告诉他,隋懿的生日就在下个月,安琳把他叫过去是问他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啊,随便送个礼物呗,难不成我们几个去他家集合,给他一个surprise?”方羽边揉手腕边说。 宁澜从自己包里拿了云南白药丢给他:“你是他cp啊,粉丝都等着看你的表示呢,你得打头阵。” 方羽莫名从他的话里听出一股稍纵即逝的酸味,他没太在意,叹了口气说:“cp这东西就跟捆绑销售差不多,我觉得自己应该是买一赠一的那个赠品。之前在机场,那堆粉丝别的都不问,就问我队长怎么没在,给她们签名,一个个都要我签‘小花爱队长’什么的,你说揪不揪心。” 宁澜心里暗说,让我写啊,我乐意写。转念想到签售被饮料泼一身的窘况,又缩回壳里去了:“嗯,揪心,下回给她们签‘小花爱流氓’。” 方羽夸张地倒吸一口气,耳廓都红了:“你瞎说什么呢……” 陆啸川耳朵灵,在五米开外冲这边喊:“谁叫我?” 方羽拿起一个半空的矿泉水瓶砸过去,陆啸川接个正着,扬眉痞笑着冲他飞了个吻。 宁澜搞不懂他们两个冤家折腾个什么劲,一会儿吵一会儿好。他跑到边上去蹲着,开始琢磨给隋懿送什么礼物。 隋懿的生日在1月初,到时候说不定会和跨年直播一起办,宁澜早就开始盘算,把那些常见的、别人可能会送的东西都筛掉之后,选择面就很窄了,太贵的东西他又送不起。 在购物网站上浏览半天,没看到中意的,宁澜切到微博,上小号不知道第多少次打开了转发的一段视频。 那是粉丝们扒出来的隋懿在音乐学院附中交响乐团作为首席的表演视频,镜头拉得远,只能勉强看到演奏者们的轮廓,五官都辨不清楚,评论里好多粉丝问是哪一个,画面里乌泱泱几十号人,宁澜不需要指认,一眼就看出来在最前面,拉得最好的那个就是隋懿。 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听出的好,反正就是最好的。他也不懂古典乐,只要是隋懿拉的都好听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51 。 听完一个乐章,又倒回开头把隋懿作为首席上台带领众人调音的片段看了一遍,视频上的隋懿穿着西装三件套,远远看去腰高腿长,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绅士,宁澜品了又品,意犹未尽。 宁澜觉得自己不止恃宠而骄,甚至还有些贪得无厌。他想亲眼看、亲耳听隋懿拉琴。不要这么久远的视频资料,想要隋懿当面拉给他听,哪怕就一小段,他一定能把每一个微小的动作,每一个认真的神态刻在脑海里,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 这几天晚上训练完,宁澜就窝在床上继续扒拉手机,他心痒痒地研究了一圈,网上都说小提琴要买手工的,演奏级别的都是欧洲老琴,价格令人咋舌,够在老家买几套房子了。宁澜另辟蹊径,把主意打到琴弓上,心想都是握在手上的东西,没差。 他在交流论坛里辗转联系到一位口碑很好的制琴师,订制了一根巴西苏木弓,虽然不能理解一根木头和几根马毛为什么会这么贵,还是咬牙转了账。 下定之后,对方问他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宁澜问他能不能镶钻,对方沉默片刻,说琴弓都有标准克数,镶嵌宝石会影响手感,望慎重考虑。宁澜又问能不能刻字,对方沉默更长时间,说如果非要刻的话,他可以一试。 宁澜想了想,觉得害臊,还是把在琴弓上搞花样的想法否了,让师傅做普通的样式就行。 隋懿拿着毛巾进屋:“在看什么?” 宁澜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手机藏到身下,坐起来给隋懿擦头发,说:“粉丝把你以前的演奏视频翻出来了。” 隋懿坐着让他擦,淡淡地“嗯”了一声。 宁澜试探着问:“以后……以后你还拉琴吗?” 隋懿闭着眼皱了皱眉,不甚高兴地:“这很重要吗?” 宁澜一惊,忙说:“就随便问问。” 等到擦完,隋懿都没再说话,宁澜向他索吻他也冷着脸没理会,直接爬到上铺休息了。 接下来的几天,隋懿都对他不冷不热的。宁澜没想到隋懿会对拉琴如此抵触,颓丧地想那根琴弓八成是送不出去了。 他决定以后还是投其所好,不再擅自做决定,隋懿毕竟年轻,哪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没点喜怒无常的坏毛病?隋懿已经够好了,自己作为年长的一方,让让他是应该的。 于是他把主意打到纪之楠身上。隋懿不好意思承认他的迷弟,宁澜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可以去帮忙要个签名照什么的,这个隋懿就不会拒绝了吧? mtv颁奖典礼后台,宁澜擅自离队去找纪之楠,像他这种咖位的明星一般会有单独的休息室,不多时便找到了,门上贴着他的名字,里面空的,人还没来。 他在门口东张西望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纪之楠,先等来一个老熟人。 一年未见,刘老板还是老样子,墨镜加大金链子再叼根烟,每走一步身上的貂毛都在惹眼地晃,宁澜飞快地转身假装玩手机,尽量降低存在感,还是被他从背后拍了下肩膀。 “哟,这不是咱们小澜澜吗?” 第35章 宁澜迫不得已地跟刘老板到角落里“叙叙旧”,人家毕竟是在困难的时候借过他钱,虽然后来要债的手段不怎么阳光,好歹让他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算是他的恩人。 刘老板像给商品估价似的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小澜澜现在不得了,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 宁澜对他的遣词用句十分无语,客气道:“哪有,瞎混混,跟刘老板您站一块儿比的资格都没有。” 这话刘老板听得熨帖,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小明星啊,一个赛一个的能说会道。” “哪里哪里,讨生活罢了。”宁澜说了句大实话。 两人又寒暄几句,刘老板身后立着的大块头看到宁澜就气不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哼粗气,刘老板责怪地瞪他:“这什么态度呢?小澜澜现在背后有大靠山啦,以后见到了客气点儿。” 宁澜继续谦虚:“没有没有。” 应付这种极爱面子的暴发户,最好的方法就是示弱,满足他们没有边界的虚荣心。 刘老板疑惑道:“当真没有?” 宁澜迅速琢磨他话里的意思,怕给隋懿招惹事端,否认道:“当然没有,不然我还在这里又唱又跳的干什么?” 刘老板的一双小眼睛蹭地亮了:“哎呀,我就知道,我们澜澜这么好的品性,怎么会……哈哈。”说着搓搓手,“其实吧,那次你没来求我,我还真有点失望。” 宁澜怛然失色,他哪里会想到刘老板还记着这一茬。 “最近刚包的那个姑娘,泼辣得很,喏。”刘老板指了指后面大块头手上抱着的玫瑰花,“非要我带着花来给她撑场面,任性,一点儿都不知道让人省心,唉,你说是不是?” 宁澜额头冒汗,附和着说是。 刘老板往前一步,压低声音,有点暧昧地:“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小澜澜你这么可人疼呢?” 宁澜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笑容尽散,隐隐有了些怒气。他现在除了隋懿,谁也不欠,没必要再隐忍不发。他沉声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刘老板您忙。”说罢转身便走。 刘老板赖皮似的拽住他胳膊往回拉:“哎哎哎,我还没说完呢,先别走啊。” 宁澜正欲挣扎,另一条胳膊被从旁拉住,一个大力将他从刘老板身边扯过来,伴随着熟悉的低沉声音:“马上入场了。” 是隋懿。 宁澜的脑袋简直都要炸了,他觉得老天一定是有心作弄他,总让隋懿撞见这种窘况。 “哟,这不是,这不是……”刘老板在后头舌头打结半天,也没把隋懿的名字叫出来。隋家是京城叫得上名号的世家大族之一,跟他这种中年发家的暴发户不是一个阶级,他只觉得这小伙子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 这边隋懿已经拉着宁澜把人远远甩在身后,拐了几个弯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才放开宁澜的胳膊。 宁澜被他没轻没重的手捏得生疼,揉着胳膊鼓着腮帮子看他:“你那么凶干吗?” 他这话意在撒娇,想让隋懿心疼他一下,像之前那样亲亲或者抱抱都好。自从前几天他失言问了小提琴的事,隋懿都对他不太上心,昨天晚上他再次冒着下不去的危险爬到上铺,隋懿也只是敷衍地亲了他一下,翻身到床下接住他,就又上去睡觉了。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只能绞尽脑汁百般讨好,不敢靠太近,怕被他讨厌,又不敢离太远,怕他忘了自己的存在。 宁澜以为这下隋懿该消气了,虽然他从没说过,可宁澜就是知道他最吃自己受伤服软这一套。 孰料隋懿的表情没有丝毫软化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7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57 月光摸隋懿的头发,用他有点硬的发尖戳自己的手心。 不记得听谁说过,头发硬的人心也硬,宁澜想,隋懿的心明明挺软的啊。 他觉得自己矛盾极了,有时候恨不得隋懿对他坏一些,再坏一些,这样自己欠他的就少一点,也好趁早死心。有时候又怕隋懿不再对他好,闭上眼睛回想隋懿对他凶狠或冷漠的那几次,心口还是会像被一双手攥住似的阵阵发疼。 隋懿睡梦中翻了个身,下铺只比上铺宽敞几寸,挤两个大男人还是够呛,他一翻身就几乎全压在宁澜身上,宁澜想往墙根退,他就收紧手臂,将他的腰紧紧箍在怀里。 每当这个时候,宁澜都有一种自己是被珍惜着的错觉。 他决定把纪之楠已经结婚的事烂在肚子里,永远也不告诉隋懿。 这滋味太不好受了,他舍不得让他尝。 春节前最后一项工作是星光娱乐家族live演出。 aow七人黑发亮相,意外地引发全场尖叫。主持人问他们变回质朴少年是不是怕过年回家挨揍,隋懿笑说不想被邻居当成巴啦啦小魔仙围观,台下粉丝惊奇,我们老干部一样正经严肃的队长是从哪里得知巴啦啦小魔仙这种东西的? 主持人代粉丝发出疑问,隋懿说:“队友教的。” 台下一片拉长地“哦——”声,都将目光投向方羽,方羽愣愣地四处张望,这举动被粉丝们自动解读为害羞。 宁澜在边上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自己开玩笑说过的话他还能记得。 live演出结束,其他成员就直奔机场回家,方羽盛情邀请宁澜和隋懿去他家里玩,宁澜眼看陆啸川在后面斜眼努嘴地使眼色,就说想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赶火车,隋懿也附和着说想回宿舍休息。 方羽把宁澜拉到边上,问隋懿是不是要跟他一起回家。 “怎么可能。”宁澜道,“他只是不想回自己家。” “我还以为你们俩这么个黏糊法,是要奔着结婚去了呢。” 宁澜听懵了:“黏糊?结婚?” “啧,今天中午在休息室,你趴在桌上睡觉,队长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条毯子给你盖上,那叫一个温柔。”方羽感叹道。 宁澜哭笑不得:“要是换成你,他一样会给你盖毯子。” “不一样。”方羽笃定道,“我说不出来,反正不一样的。” 宁澜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谁信谁傻瓜。 在公司门口分道扬镳后,aow剩下的唯二两个人回到宿舍,宁澜见冰箱里还有些食材,煮了一锅番茄鸡蛋面,还给隋懿炸了对鸡翅摆在上面,也算是色香味俱全。 隋懿见只有自己的碗里有鸡翅,有种被当成小孩看的羞臊,夹了一只给宁澜:“你也吃。” 宁澜欣然接下,第二天一大早又去采购,给隋懿炸了一盆鸡翅鸡腿鸡块。 隋懿瞠目结舌,宁澜笑嘻嘻地戳着他的腹肌说:“多吃点,过年别怕长胖。” 心里却打着其他不靠谱小主意——他那么爱吃油炸,如果以后每次吃炸鸡都能想到我,那也蛮不错的。 一大盆当然是没吃完,宁澜带了一半上火车当晚餐。 隋懿开车送他到高铁站入口,他自己拖着行李箱哼哧哼哧绕了一大圈到老火车站,爬上了k字头的普通列车。 除了省钱,还有一层原因是他并不很想回去,可出于本国人过年企盼团圆的天性,又觉得应该回老家看看,于是买了张慢车票,火车开一会儿停一会儿地慢慢挪,第二天下午才到家。 他先到妈妈住的筒子楼,在门口废弃的牛奶箱里摸到钥匙,开门进去。 家里没人,桌上有几盘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剩菜,厨房的水池里也堆满了没洗的锅碗瓢盆。宁澜捞起袖子打开水龙头,等了半天没有热水,天然气不知道几个月没交,停了。 他无奈地给母亲打电话,赵瑾姗不知道在哪里,电话里声音闹哄哄的。 “回来怎么不提前跟妈妈说一声?我在跟姐妹逛街呢,再有俩小时就回去啊。” 宁澜问她燃气卡在哪里,她没心思听,光顾着跟旁边的人扯着嗓门炫耀:“我儿子回来啦,明星儿子,上电视的大明星……” 宁澜挂掉电话,去卧室里找,顺手把被子叠了,又把地扫了一遍,还真让他在床头柜后面的角落里找到了积满灰尘的燃气卡。 小城市没开通网上缴费业务,他乘公交去营业厅,回来的路上刷到隋懿的朋友圈,晒了一盘乌漆嘛黑的东西,宁澜评论问是什么,他回复:炸鸡。 宁澜在公交车上笑到不能自理,给他发语音问怎么搞的,隋懿说想热一下继续吃,结果就搞成这样了。两个人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隋懿问他吃饭没,宁澜刚下车,顶着呼啸的北风往筒子楼跑,对着电话道:“马上。” 隋懿也发了语音过来:“怎么有风声?你在外面?” 宁澜跑到楼梯拐角背风处捂着手机说:“没有啊,在家里。” 进了屋又想起什么,再发一条语音:“你别自己做饭了啊,小心烫到手。” 隋懿:“烫到手会怎么样?” 宁澜犹豫一会儿,说:“会烂掉。” 其实他是怕隋懿以后拉不了琴。再说,那么好看的一双手,弄伤了多可惜。 隋懿问他:“真的?” 宁澜故作严肃道:“真的,油炸猪蹄了解一下?” 隋懿发来一个黑线的表情。 赵瑾姗除夕晚上才回来,身上穿着一件喜庆的红色羊毛大衣,宁澜看着觉得单薄,问她为什么不买件羽绒服,赵瑾姗臭美地在他跟前转一圈:“你妈妈我今年本命年,就要穿得美美的!” 宁澜笑了笑,别开目光继续切菜。 晚上电视里播春晚,主持人说金狗贺岁,他才想起今年也是他的本命年。他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擦了擦冻出来的鼻涕,这时候就觉得还是有暖气的北方好,某个人暖烘烘的怀里更好。 钟声敲响第十二下,宁澜踩着点给隋懿发了一条“新年快乐”,隋懿大概以为是群发,回复“同乐”。宁澜蜷在长时间没晒过的潮湿被窝里翻朋友圈,隋懿晒了年夜饭,照片拍得很随便,看到顾宸恺的脸不小心入镜,宁澜反倒松了口气,至少有家人陪在他身边。 宁澜切出去,把留在对话框里还没发送出去的“我想你了”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大年初一早上,宁澜就提着大包小包去叔叔家拜年,赵瑾姗拉着个晚娘脸跟在后面,一路上都在唠叨带的东西太多,不如留在家里由着她慢慢吃。 进门坐下,妹妹宁萱扭扭捏捏地跑出来说“哥哥新年快乐”,模样倒是比之前乖巧懂事多了,也没张口就要钱要东西。宁澜给她封了个红包,宁萱掂量完厚度就笑成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58 一朵花,拿起包就说出去找同学玩儿。 叔叔婶婶关心几句他的工作状况,赵瑾姗在边上边吃瓜子边往地上吐壳,阴阳怪气地说:“我儿子终归是我儿子,挣再多钱跟你们有半毛钱关系?” 婶婶金凤气得脸都白了,准备午饭时,凑到来厨房搭把手的宁澜跟前,压低声音说:“澜澜你可别犯傻,有钱自己存着,哪怕让你叔帮你打理都好啊,给你妈,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宁澜对婶婶刮目相看,一年没见,都会用歇后语了。 《覆江山》定在年后2月14号正式开机,剧组提前几天包下了一间宾馆,宁澜在家里除了当提款机,横竖没别的事,就准备早点过去。 走的那一天,赵瑾姗一反常态地没睡懒觉,一大早就出去了。宁澜蹲在地上整理行李,摸到那根被他斜着放在行李箱最底层的塑料水管,又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了看。 琴弓的样子很朴素,一根微弯的长木头上绷着一撮白色马毛,宁澜学电视里演奏家的样子,把弓弦拧紧,手指沿着圆润的木头,缓缓从弓尖摸到弓根,好像这样就能在脑海中描画出隋懿拉琴的模样,就能与他贴得更近。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和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响。 宁澜把琴弓装回去,头也没抬地说:“妈,我一会儿就走了,午饭做好了在桌上,热一下就……” 话音戛然而止,他的视野中出现一双男士皮鞋。 宁澜抬起头,开门进来的人根本不是赵瑾姗,而是曾把他抓到地下室里囚禁了整整一周的谢天豪。 第39章 宁澜站起来,身体紧张地绷着,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拼命克制住想往后退的冲动。 谢天豪长了一张戾气很重的脸,笑起来尤其可怖:“一年多没见,可想死我了。” 宁澜一边用余光越过他肩膀往门口张望,一边在心里计算——门是关着的,他要用至少五秒时间完成走到门口再开门跑出去的动作,速度还必须比谢天豪的反应要快。 他对逃跑这件事算得上有经验,撑起笑容道:“新年好啊谢哥。” 谢天豪摸着下巴,一步一步慢慢向他靠近:“好?一整年都只能在电视上看看我的小澜澜,你说哥好不好?” 宁澜心里咯噔一下:“钱已经还了,咱们不是两清了吗?” “两清?”谢天豪歪着嘴笑,走过来捏宁澜下巴,“谁说两清了,利息还没管你要,再说你妈……” 宁澜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趁他错愕,伸开腿就往外跑。 离门口还有三米远,就被谢天豪拽着后领抓回来。 “臭婊/子,还敢跟老子撒泼,不想活了?”谢天豪怒了,掐住宁澜的脖子往屋里拖,“今天让老子爽快爽快,老子高兴了就放你走。” 另一只粗糙的手扯开他的外套,撩开毛衣往皮肤上摸,宁澜被他掐得头晕目眩,咬紧牙关卯足劲抬起胳膊用硬水管往身后甩,谢天豪没设防,被水管重重敲在头顶,他痛叫一声,手上刚松劲,宁澜就迅速挣脱,两大步跨到门口。 开门出去时被门槛绊了一下,顾不上站起来就连滚带爬地跑。在楼梯口撞见赵瑾姗,二话不说拉着她一起跑,到一公里外人声鼎沸的街道口才停下。 “哎哟哎哟,跑什么哟我的儿,你妈这把老骨头要被你整散架了哟。”赵瑾姗靠着墙连声抱怨 宁澜大口喘着粗气,脸色却苍白如纸。待到呼吸平稳,大脑开始供血,他才猛然想到什么,上前去翻赵瑾姗的衣服口袋。 “诶诶诶,澜澜你干什么啊?”赵瑾姗捂着不让他碰,“我没有钱啊,你翻什么?” 宁澜不理她,把她所有口袋都检查一遍,然后看着她问:“你钥匙呢?” 赵瑾姗神色躲闪:“啊……啊?钥匙,我想想……应该是丢在家里了吧……” 宁澜脸色愈发惨白,混着还没干透的汗,皮肤看起来近乎透明。他不敢相信地问:“你把钥匙给了谢天豪?” 赵瑾姗结巴起来:“没……没有啊?他刚才说的?他胡说,我怎么会、会干这种事?” 宁澜怔忡片刻,扯开嘴角:“那你怎么知道我刚才见到他了?” 赵瑾姗惊恐地捂了下嘴,而后慢慢把手放下,拉住宁澜的胳膊,谄媚地笑:“哎呀,其实也不是什么事,谢老板前两天跟我说对你念念不忘,也不想着你跟他结婚过日子了,就想、就想……”她也有点不好意思,换话头道,“你啊,别以为妈不知道,在首都傍上有钱人了吧?不然腰眼那块红印子哪儿来的?上次你换衣服的时候,妈都看到啦。” 宁澜瞳孔一缩,嘴唇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赵瑾姗见他貌似动摇,接着道:“谢老板人多好啊,他答应了给咱家弄套廉租房,你也不忍心看着妈住在那个到处是蟑螂老鼠的筒子楼里对不?你就给他、给他摸一摸弄一弄就行,男孩子能吃什么亏呀?就跟你伺候在首都那个老板一样嘛。” 赵瑾姗越说越觉得这笔买卖划算,觉得自己十分占理,亲昵地拍了拍宁澜的脸:“你说,你这副好相貌还不都是妈妈给你的?老天爷赏饭吃,谁羡慕得来啊?” 宁澜默默听着,终于有了点反应,从鼻子里短促地哼了一声:“羡慕?” “可不。”赵瑾姗来劲了,“得亏你长得像我,要像你那个早死的爹,哪儿能混到电视上当明星?哪儿会有人看得上?哪儿……” 宁澜脑袋里面嗡嗡作响,他什么都不想听,猛地抽胳膊甩开她,赵瑾姗一个不留神摔坐在地上,咬着嘴唇就要哭,捏着嗓子喊:“哎哟快来看看呐,儿子打亲娘啦……” 宁澜蹲下来看着她,森寒的目光与她平齐,把赵瑾姗吓得收了声,生怕挨打似的往后挪了挪。 他们在闹市口的巷道里对峙,周围慢慢有人聚集过来看热闹。宁澜面无表情,眼睛里也是空的,泥雕木塑一般,只有口鼻间呼出的白气证明这是个活人。 过了几分钟,他才开口,一字一句道:“从今往后,除了每个月固定的生活费,别想我再多给你一分钱。” 赵瑾姗急了:“那、那怎么行,妈妈身体不好,要、要看病的,看病要花很多钱的……” 宁澜看着面前和他有着最深的血缘关系的女人,上一秒还觉得这副眉眼亲切温暖,下一秒又如同隔着重峦叠嶂般陌生。他很少花时间去思考该不该对她好,她值不值得,他相信至少在妈妈决定生下他的那一刻,一定是爱他的。 他想要的从来就不多。 “嫌少,可以不要。”他冷冷地说。 赵瑾姗忙道:“要的,要的,苍蝇再小也是肉啊……”说着还有点委屈,眸中泪光闪烁,“那、那妈妈要是病了,要是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59 被人欺负了,你、你就不管啦?” 宁澜缓缓站起来,蹲久了发麻的腿让他有些站不稳。 “那我要是死了呢?我要是死了,谁管你?” 声音比他的表情还要平静。赵瑾姗抬头看宁澜,他逆着光站,东升的太阳勾勒出一个佝着身体的剪影,脆弱得好像随便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赵瑾姗身体无端地瑟缩了一下,张了张嘴,终是没再说话。 宁澜没再回家,一个人沿着人行道闷头往前走,城市很小,穿过几条街便能看到火车站。 自从那次被赵瑾姗偷走身份证,他就养成了把证件随身携带的习惯。到窗口排队时摸出手机,拆掉壳子拿出身份证,里面还压着三张百元钞票。 直到上了车,看着窗外萧条陌生的冬景,宁澜才有了些远离家乡的真实感。 他只是不想再呆在那里,想快点离开,去哪里都好。买票的时候脑袋里还是一片茫然,自己说了哪个目的地都稀里糊涂的,现在听着报站声,才知道列车正在一路北上,终点站是首都。 宁澜缓慢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在最落魄最伤心的时候只能想到他,这个习惯不好,得改掉。 第二天上午在首都站下车,出站时塑料水管又被安检员拦下来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毕竟背着琴包到处跑的常有,抱着根装着琴弓的棍子到处跑的不太常见。 走出火车站,迎面一阵冷风吹来,宁澜把水管抱得更紧了。这东西不仅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还是救了他一条命的宝贝。 宁澜吸吸鼻子,心想,都有点舍不得把它送给隋懿了呢。 他用身上最后几个钢镚乘地铁前往宿舍,到楼下抬头看,黑灯瞎火的不像有人在,上去敲门果然没人应。 他没带钥匙,站在门口给方羽打电话,这小子从假期开始就没联系过他,发微信也不回,这会儿电话直接打不通,全程忙音,不知道跑哪儿浪去了。 宁澜又站了会儿,拨通隋懿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才接,接电话的不是隋懿,是一个陌生男人,声音很温和:“找隋懿吗?他出去了,待会儿我让他给你回电话。” 等到隋懿再打过来,宁澜已经被巡逻保安撵到楼底下了。他是租客不是业主,因为职业原因每次进出小区都捂得像个贼,这会儿又掏不出钥匙,保安不仅不眼熟他,甚至以为他是混进来避寒的流浪汉。 宁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破到漏棉花的棉袄,确实挺像流浪汉的。 电话接通后隋懿先说话:“喂,你找我?” 几乎是听到声音的这一刻,宁澜鼻子猛地一酸,突然想哭了。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仰起头把眼泪硬憋回去,迅速找了个背对风口的地方,说:“嗯。” “什么事?”隋懿问。 宁澜在刚才短短的十几分钟里,想了许多要说的话,现在在哪里,早饭吃的啥,年过得好吗,长胖了吗,猜猜我在哪儿……还有上次没发出去的那四个字,他也想对他说。 可真到这个时候,他反而说不出口了。 说起来有点可笑,他还期望着有朝一日跟隋懿展开一段平等的关系,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向他示弱。 “我可以再跟你借点钱吗?”宁澜喉咙苦涩,话语艰难,“等拿到片酬就……” 隋懿并没有耐心听他说完,直截了当问:“要多少?” 手机上收到转账提示,宁澜在网上买完票,没有立刻起身离开,而是在小区门口的路牙上继续蹲着,直到手机最后一丁点电耗光,才揣回口袋里,站起来往火车站方向去。 他有些遗憾,又觉得庆幸,如果隋懿刚才哪怕随便问一句怎么了,为什么要钱,他说不定会脑袋一热,把满腹的伤心和委屈都向他倾诉。 幸好他没问。 宁澜再次坐上火车的同时,隋懿正看着他的父亲被推进手术室。 昨天老师给他打电话时,他还以为这两人又在耍什么手段,一会儿这个倒下一会儿那个生病。听到电话里隋承压抑不住的咳嗽声,才意识到可能不是在诓他。 昨天晚上他驱车到医院,按照老师发过来的房号摸到病房,隋承安静地躺在床上,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比上次在剧组宾馆楼下见到时更加憔悴。 他不再接受父亲的给予,不代表他在这样的生死关头真的能弃自己的亲生父亲于不顾。 手术灯亮,隋懿把同样病着的老师送回病房,然后回到手术室门口继续守着。几个小时后,医生出来告诉他手术很成功,等到护工到岗,他才离开。 路上车里放到aow的歌,听见宁澜的声音,他恍惚想起早上宁澜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有点不放心,在等红灯的时候回拨过去,连打三遍都没有接通。 隋懿嘴角上挑,弯成一个自嘲的弧度。那家伙开口就是要钱,达到目的了当然懒得再搭理自己。 笑容只在脸上维持几秒,便消失无踪。隋懿一整晚没睡,把手机扔回中控台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第40章 首都和j市相距一千五百多公里,飞机一个半小时,高铁七个半,普通火车则是整整一天。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宁澜上次坐飞机来j市找隋懿,眼一闭一睁就到了,这次闭了八百次眼,睁开的时候还在闷热的车厢里,耳边回荡着永远不知疲倦的小孩哭声和方便面瓜子火腿肠的叫卖声。 次日下午,宁澜腰酸背疼地从火车上爬下来,这还不算完,通江影视城在j市的下属县,还得坐两三个小时汽车过去。 他在大巴车上掰指头一算,总共能省五六百块钱,虽然杯水车薪,但也算值得。 多攒一分钱,就多一分底气。 抵达影视城,剧组的生活助理就到门口接应,带他入住宾馆。单人间设施简单却干净整洁,宁澜连续坐了两趟长途火车,澡都没洗就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清晨天大亮,起来先洗个澡,接着出去置办生活用品。 影视城附近什么都有,宁澜甚至在超市里买到一件还算合身的冲锋衣,重点是便宜。他什么样的苦日子都过过,对生活要求并不高,牙刷一支毛巾一块内裤一打,就足够了,洗头膏沐浴露宾馆都有,脸不用洗面奶也烂不了。付完钱,他直接在店里把外套换了,破棉袄没舍得扔,跟收营员多要了个塑料袋,叠好装进去带走。 拎着两袋东西溜达出门,碰巧撞上正往里走的生活助理姑娘,宁澜顺便问她这附近哪儿有银行,姑娘挺热情,把他领到路口才走,还提醒他谨慎小心,这附近狗仔和粉丝特别多。 宁澜把一次性口罩往脸上一扣,就大摇大摆地走进银行。他这身low到极致的打扮,稍微有点眼力见的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4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64 开。” 宁澜四处张望,做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 陆啸舟自己捂住嘴,把手上的香水递过来,闷闷地说:“那你收下这个。” 宁澜头疼:“这又是哪一出?” “书上说,喜欢一个人,要让他身上沾满自己的味道。” 宁澜觉得这书说不定是陆啸川写的,读者只有他弟弟一个人。眼下没时间跟他纠缠,怀里的小笼包都要凉了,急道:“行,我收下,这多少钱?” 陆啸舟见他收下还挺高兴,听他提钱又垮了脸:“这是礼物,礼物,不需要钱,我喜欢你,所以送给你。”说着抓住宁澜的胳膊,“那你喜不喜欢我?” 宁澜简直要被他的胡搅蛮缠弄疯了:“我有喜欢的人。” 陆啸舟嘴巴一撇,要哭了:“是不是那个队长?上次我就不应该怕他,应该把你从他手里抢过来,我来晚了,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下个月就要走了哦,暑假才能回来。” &不到他的可怜之处,扔下一句“好好学习”,就把胳膊抽出来要走。 陆啸舟不死心地追上来:“你真的不喜欢我吗?那你说讨厌我,只要说一句讨厌我,我现在就走,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宁澜扶额,心想孩子还是早些回美帝去吧,别再被本土脑残剧荼毒了。嘴上却欲言又止,说不出绝情的话。 没人比他更懂一腔热情被迎头浇灭的滋味了。 陆啸舟以为有戏,眼里闪烁着热切的火苗:“你说呀,说讨厌我,我立刻就走。” “我……”宁澜开不了口。 手机铃声救了他一命。隋懿大概是等急了,电话接起来开口就问:“你在哪里?” “我在楼下,马上就上去。” 宁澜挂掉电话,闭着眼睛狠心对陆啸舟说:“我讨厌你,请你离开。” 然后没去管失魂落魄的少年,一面走,一面按手机给陆啸川发消息,叫他管好自己的弟弟。 刚打了几个字,迎面有个黑影挡在前面,宁澜光顾着打字,没看路,一头撞上一堵人墙。 第43章 在宁澜靠近的瞬间,就有不知名的香水味随着急促的呼吸一簇一簇钻进隋懿的鼻子,香得令人作呕。 此时距离宁澜给他发的收工短信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就算从影视城最北边走过来,也用不上这么长时间。 他本不想出来找他,可是宁澜无论如何也算是他养着的一个小东西,再不听话,他也得管。于是他把酒店周围的巷子找了个遍,甚至去片场走了一趟,半个人影都没找到。 隋懿一路顺风顺水长大,了解到的社会阴暗面都是在新闻里,他把所有可怕的情况都在脑子里想了个遍,绑架、抢劫,甚至强`暴。虽说宁澜是男孩,可他长了一张勾人的脸,小胳膊小腿又没什么力气,难保不会有人动歪心思。隋懿越想越怕,差点打110报警。 结果他的担心全是多余,这个小东西在这外面跟别人鬼混,还沾染一身恶心的味道。 隋懿觉得自己是真傻,多少次了,还是会被他这张单纯的面孔欺骗,被他耍得团团转。 宁澜抬头,看到是隋懿,立刻笑起来:“你怎么出来了?正好,帮我拿一下,我发条消息。” 隋懿没接宁澜递过来的塑料袋,由着它们掉在地上。 “欸,干嘛不接啊?” 宁澜心疼他的草莓和芒果,蹲下`身要去捡,隋懿一把将他拽起来,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脸。 宁澜有点慌张,又有点害羞,小声说:“干嘛呀?别在这里,会有人经过。” 隋懿被那股浓郁的香气熏得脑袋发热,拽着宁澜的胳膊就往路边的灌木丛后面去。 甫一站定,隋懿就问:“去哪了?” “去买吃的呀。”宁澜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两个盒子,“咱们赶紧上去,冷了就不好吃了。” 隋懿冷笑:“我还以为你已经吃饱了。” 宁澜没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隋懿这样子有些恐怖,跟那次他被当成泄愤道具时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闲人勿近的森寒气息。 难道纪之楠结婚的事被他知道了? 宁澜吞了口口水,紧张地问:“你知道了?” 隋懿目光更深沉,二话不说直接扯宁澜的衣服,扒掉外套,里面还是有那股香味,脸上有,脖子上有,胸口也有,到处都有。 宁澜被他猴急的动作吓懵了,以为他突然想要,急急推他:“别在这儿行吗?” 剧组的生活助理说附近很多粉丝和狗仔,万一又碰上第二个薛莹可怎么办? 回应他的是脖子上的刺痛。 隋懿对着他露在外面的纤细脖颈,一口咬了下去。 宁澜终于迟钝地意识到状况不对劲。他刚才走了很长的路,还没痊愈的脚腕针扎似的疼,现在隋懿整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在他肩窝里又咬又啃,他实在受不住,央求道:“我们回屋,回屋随你怎么办……好不好,嗯?” 隋懿突然不动了,捏住宁澜的后颈,把他整个人掌控在手中,粗喘几口气,在他耳边低声道:“怎么,陆啸舟可以在外面干/你,我不行?” 宁澜张着嘴嗫嚅片刻,当即解释道:“没有,他没有……呃……” 隋懿不管不顾地把手伸进他的裤子,手指直直往臀缝里钻,像要检查什么。 这种混乱的时刻,宁澜脑中反而是空的,几乎没有任何反馈。只有心脏像被一双手攥着,力气太大了,心口塌了一块,轰隆隆地响。 “会被人看到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信我……”他循着本能推拒,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不说点什么,他怕自己会哭出来,“脚好疼,疼……” 其实更疼的是心。 直到灌木丛外有人经过,宁澜的哀求才奏效。 隋懿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宁澜顺势把半褪的裤子提起来,手抖得厉害,好半天才把裤子系上。 他顺着隋懿的目光透过树丛缝隙往外面看,心下了然,驻足在路边往这边张望的是纪之楠。 宁澜去掰隋懿的手,靠近他小声说:“我先出去,你等他走了再出去。” 隋懿用黑沉沉的目光看他,或许是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犹豫片刻,把手松开。 宁澜整理了下衣服,大大方方地走出去跟纪之楠打招呼。 纪之楠显然听到了什么,他又不傻,怀疑和担心都写在脸上。宁澜强装坦荡,笑嘻嘻地与他说话,纪之楠往他身后看两眼,终是憋住了没说,两人一起走进酒店。 前脚进屋没多久,隋懿后脚就跟进来了。宁澜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隋懿抓住他:“出去干什么?” “吃的,水果,丢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65 在外面了,给你吃的。”宁澜道。 隋懿脸色很差,不耐烦道:“我不吃。” “哦。”宁澜垮着肩膀,讷讷地坐下,大脑迟钝得跟生锈了似的,愣了半天不知该从何说起。 隋懿脑袋里也是一团乱麻,可愤怒已然占了上风。他想到宁澜刚才逆来顺受的可怜样,怒气就在胸中如沸水般翻滚。 他对别人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他到底还要多少钱? 他为什么这么下贱? 残存理智让他把这些话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然而宁澜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最后一线理智顷刻间崩断。 “你是不是喜欢纪之楠啊?” 宁澜的声音很低,在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几乎让人听不见。他说完抬起头,嘴角上挑,扯出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笑容,“你看我这样,像不像他?” 房间里没有镜子,所以隋懿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变得多么狰狞。 根据宁澜过往的行事作风和所作所为,他脑中立刻萌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你故意接近他?”隋懿一步一步向他靠近,起初还是询问,后来就转变为笃定,“你抢这个角色,是为了接近他。” 宁澜没有回答,笑容僵在唇边,比哭还难看。 看吧,这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星,别的谁也容不下。 “你究竟想干什么?”隋懿咬牙切齿地质问。 宁澜觉得自己应该高兴,这是隋懿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这么多话。可是他眼眶无端地发热,眼前的东西渐渐模糊,很快都变成摇晃的虚影。 我想干什么? 他缓慢地摇头,他也不知道。 突然一声玻璃制品落地的脆响,隋懿踢到放在地上的行李箱,有什么东西从没拉好拉链的缺口处滚落出来 宁澜猛地抬起头,站起来要去捡,然而慢了一步,被离得更近的隋懿先捡了起来。 隋懿看到瓶身上的东西,脸色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好像谁再碰他一下,他就要发狂似的杀气腾腾,一字一顿地问:“这是什么?” 宁澜说不出话,隋懿冷笑一声,代他回答:“为陆啸舟准备的?你怕他硬不起来?” “没有……” “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过来?没想到我又打断了你的好事?” 宁澜咬紧牙关把眼泪吞回去,哪怕是这样一个对他十分不利的情形,他都不想用自己的凄惨和狼狈博得同情。 他坐回床边,悄悄蜷着肩膀往床里面缩了缩:“没有。” 他的声音很小,因为就算这么说,隋懿也不会信。 隋懿心里的宁澜龌龊、下贱、现在又加上一条不怀好心,说什么都没用的。 那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呢?宁澜忽然开始茫然。 隋懿靠近他,掰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把刚才扎得他鲜血淋漓的话又重复一遍:“陆啸舟可以用这个干/你,我不可以?” 宁澜错不眨眼地看着他,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他都能盯着这张脸看到痴迷,看到魂不守舍。 “可以,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宁澜听见自己说。 隋懿的怒火已经燃至顶峰,他忽然扬起嘴角笑了,拧开玻璃瓶的瓶盖,然后再次捏住宁澜的下巴,两指按住他的脸颊,让他的嘴巴张开,接着把瓶口塞进他嘴里。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流入食道,让宁澜空荡荡的胃里迅速燃起一把燎原大火,又像某种强腐蚀性溶剂,让他肠穿肚烂般的疼。 他没有挣扎,只是抓紧隋懿的手腕,有生理的泪水从微睁的眼睛里流出来,打湿了簌簌颤抖的睫毛。 灌下去小半瓶,隋懿就大梦初醒般地停了手,把瓶子扔在地上,低声呢喃道:“不准……不准再接近他。” 他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正当的理由。是宁澜先不听话,先把他骗得团团转,这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 宁澜将隋懿口中的“他”定义为纪之楠,抬起手抹抹嘴角,轻咳几声,艰难地扯开嘴角,跟他较劲般地哑着嗓子问:“你还没回答,这样到底……像不像他啊?” 隋懿看着他苍白的脸上绽开的笑容,突然目眩神摇,身心具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脱离身体,好像手上抓住的一把沙子,攥得越紧,就流失得越快。 他不明白这感觉是什么,只知道自己不想看见宁澜这样笑,漂亮的一双眼睛里没了神采,只剩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别拿自己跟他比。” 隋懿丢下这句话,不再看他,拿起背包近乎仓皇地夺门而出。 药劲过了一刻钟才显现,宁澜把上半身的衣服脱了,慢吞吞地挪到卫生间,扶着洗手台,看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的皮肤上布满青紫痕迹,他恨死了这副身体,什么都藏不住,等到痕迹消失了,又什么都留不下来。 隋懿只会记住他的肮脏,把这具身体当成藏污纳垢的所在,唾弃,厌恶。无意间施予的温柔,不过是源于本能罢了。 他的“有心”,在隋懿眼里永远是“别有用心”,可笑的是他还以为能用一身傲骨,一片真心,把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吸引到自己身上。 宁澜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抖着肩膀笑起来。 那人是天上的星星啊,而他呢?下水道里的一捧淤泥,瞎子都会抬头向往星星,而不是低头看他。 宁澜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呕吐不止。他不想吐在地上的,可他爬不起来,每当觉得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了,胃里还是一阵一阵地痉挛,誓要把身体里所有脏器掏空才罢休。 意识混沌中,他迷迷糊糊地想,这应该就是报应吧? 是他贪心不足,得到了温柔,又想得到喜欢,甚至还肖想爱情。可他说的每一句话在隋懿眼里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就算他肯说,有人愿意听吗? 身体热得厉害,心里却好像破了个大洞,穿堂而过的风把内里所剩无多的温度耗得一干二净,骨头缝里都透着冷。 宁澜趴在的地上,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几颗带着温度的液体划过脸颊,他努力了两下,手还是抬不起来。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舌尖碰到的时候,已经是冰凉的了。 宁澜突然笑了,干涩的嗓子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笑自己假透了,不是没有力气了吗?怎么还会哭呢? 第44章 隋懿在路边拦了辆车,车子行至霓虹闪烁的街头,心里才生出些后怕。 他给宁澜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就在他想让司机调头时,那头发来一条短信:【我没事】 片刻后又来一条:【药是假的】 隋懿放下心,到广告拍摄附近找了家酒店安顿下来,随便冲了个澡,就准备睡觉。他原本就打算今天离开,广告明天上午开拍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66 ,历时两天,拍完还要去之前拍偶像剧的大学补几个镜头。 他躺在床上长吁一口气,胸口的沉闷却丝毫没有缓解。一晚上发生这么多事,桩桩件件都是他意想不到的。他想不到宁澜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堕落,更想不到自己会失控至此。 闭上眼睛,眼前挥之不去的都是宁澜眼角带泪的笑脸。隋懿心跳快一阵慢一阵,烦躁得睡不着,起来洗了把脸,重又躺回床上,过了好一会儿,疲惫才战胜精神。他往右侧卧,把被子抱在怀里,像抱着个人一样沉沉睡去。 补完镜头已是一周后,隋懿在离开片场之前接到安琳的电话,说已经给他买好明天晚上的机票,宁澜那边的拍摄部分也结束了,让他们俩一起回来。 隋懿其实有些抗拒在这个时候和宁澜碰面,这几天他也没再和宁澜联系过,于是对安琳说两人不在一个地方,他想今天就回去。 安琳在那头拜托他道:“今天机票的价格是明天的两倍还不止……而且宁澜在剧组受伤了,队长大人帮忙照看下呗。” 隋懿心头一紧:“他又受伤了?” “就上次的扭伤,还没痊愈呢,剧组赶进度把他的部分提前结束了,他倒好,留在那边学习演技学上瘾了,我不问他他就不提回来的事。” 听到这里,隋懿又有些担心。 他回酒店收拾好东西,退了房,打车前往通江影视城。 到地方的时候,天边最后一缕阳光刚被黑暗吞没。隋懿敲了好几下门,里面的人才磨磨蹭蹭来开门。 宁澜面色如常,看见他一点也不稀奇,好像早就知道他这个时候会过来。 “剧组有聚餐,我不跟你一起吃了。你晚上想吃什么?”宁澜边转身进屋,边背对着他系纽扣。 隋懿见过他穿这件浅蓝色格子衬衫,不知是衣服走形还是宁澜又瘦了,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袖管空得像能塞进他两条胳膊。 “我吃过了。”隋懿撒了谎。 他想起那天宁澜买了很多吃的,可是他没接,也没让宁澜回去找。 好像有草莓、芒果,还有捂在怀里的什么? 宁澜把衬衫穿好,套上外衣,把拉链拉到最上面,挡住颈侧还没消的牙印,接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名片大小的纸递给隋懿:“饿的话可以打这上面的电话,比网上订便宜。”走到门口换了一只鞋,直起腰又说,“给我打电话也行。” 隋懿“嗯”了一声,想说点什么,见宁澜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便也没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目送他出去,然后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换台。 有个频道正在重播aow第二张单曲的打歌现场,隋懿放下遥控器,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寻宁澜。 宁澜的镜头少得可怜,且多数时候都站在后排,但却能看出他那时候是愉快的,每个动作都朝气蓬勃。两首连唱很考验体力,他跳舞跳得满头汗,擦汗的同时还不忘撸一把额前的碎发,顺便把左耳的耳钉露出来,对着镜头笑得很乖,眼角的小痣也因为他这个笑容熠熠生辉。 跟那天晚上一点都不一样。 跟小星也不一样。 隋懿曾经以为自己被宁澜吸引是因为他长得像纪之楠,直到那天晚上,才恍然觉得他们俩一点都不像。他长久以来惦记的是小时候那个闪闪发光,惹人怜爱的小星,可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年幼时那些虚无飘渺的幻想,如今时过境迁,大家都有了各自想追寻的东西和牵挂的人,注定会在现实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这就是他选择远远观望不去打扰的原因,看到他过得好就足够了。 多年未见,纪之楠被保护得很好,身上的纯真并未被娱乐圈污染。而宁澜呢?他只有面孔单纯,性格却反其道而行之,轻佻放荡,还浑身是刺,除了在床上,其他时候一碰就跳起来,看上去很凶,其实本质上就是一只呲着牙佯装狠的小野猫。 他和他分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如何拿来比较? 隋懿关掉电视,在安静的房间里想,待会儿宁澜回来,先给他道个歉吧,就算那药是假的,就算再生气,也不该那样粗暴。 至于宁澜怎样得知他喜欢纪之楠,隋懿觉得他应该是从之前自己的种种反常举动中猜出来的。宁澜是一个敏感的人,无论身体还是心。 隋懿关掉电视,仰倒在床上,床单上还留有宁澜身上的沐浴乳香,让他通体舒畅。闻着闻着,忽而想到那天陆啸舟留在宁澜身上的香气,心情又急转直下。 那滋味就像自己喜欢的玩具被拿出来跟别人分享,还是玩具自己举手同意的。虽然这个比喻幼稚非常,可隋懿搜肠刮肚,就想到这么一种符合心境的贴切解释。 他不在乎花多少钱,只要玩具乖乖待在他身边,眼里心里都只装着他一个人。 然而隋懿没想到的是,玩具也会叛逆。 宁澜出去不到两小时就回来了,门被敲响的时候,隋懿还以为是他一刻钟前订的餐提前送到了。他记得宁澜喜欢吃水果,翻了半天找到一家甜品店,点了份果茶和芒果布丁,特地没写房号,留言让放在酒店前台。 自从做了艺人,无论在工作还是生活中他都十分谨慎。他没出声问外面是谁,轻手轻脚走到门边,从猫眼里看见宁澜的脸,才把门打开。 开门的一瞬间,突然有一个人被推进来,隋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就重重栽倒在地毯上。 宁澜则衣襟大敞,里面的衬衫也解开几颗扣子,旁若无人地走进来,抬脚把门踢上,表情可以称得上从容。 他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半杯,胸膛轻微地起伏,把人弄到这里似乎费了他不少力气。 隋懿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大脑当机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忙蹲下看躺在地上的人。那人也在喘气,脸颊绯红一片,软着身体在地上扭动,不是纪之楠又是谁? 宁澜放下杯子,冷静地对隋懿道:“他吃了点药,你放心,死不了。” 那药他亲自试过,除了让人在一段时间内神智不清浑身燥热,并没有其他不良反应,那天呕吐多半是因为他一天没吃东西,胃突然受到刺激导致的。纪之楠有宴会上吃下去的食物垫着,他只往橙汁里加了一丁点那不知真假的药水,还没那天自己喝下去的五分之一多,出问题才怪了。 看到纪之楠晕得站不起来,宁澜还觉得有点好笑,身体弱成这样,哪里挨得住隋懿折腾。 哦,不对,隋懿哪里舍得折腾他。 宁澜看着隋懿紧张地探了探纪之楠的额头,接着抬头问:“你把他弄来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他吗?”宁澜说。 隋懿只觉得不可思议:“你疯了吗?” “我没疯。”宁澜扶着椅子坐下来,没有笑,一本正经道,“我只是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71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71 由命了。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从来都是渺小无力的。 外面暴雨如注,狂风要撕裂大地般地怒吼,宁澜把刚穿上不久的外套脱下来,准备给身边的米洁挡雨,在那之前,手先伸进去摸了摸,没摸到拍戏前摘下来塞到口袋里的东西,他心里一沉,把外套丢给米洁,转身就钻进雨棚。 里面已经没人了,刚进去,就迎来一阵连续的地动山摇,伴随着各种物体乒乓落地的声音,和外面的轰隆声混在一处,宁澜半蹲在空地上才勉强稳住平衡。 雨棚里的桌椅已经倒了大半,缓了几秒,宁澜就站起来一鼓作气往雨棚西南角跑,他今天是在那里化的妆,东西大概就是落在那里。 临时的化妆桌斜着倒在地上,天太黑什么都看不清,宁澜跪趴在地上到处摸索,手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刮破也无暇顾及,他只知道时间不等人,必须尽快找到,尽快出去。 太着急昏了头,摸了几圈才想起来自己有手机。他把掏出来按亮屏幕照明,一眼便看见旁边立着的化妆桌最里面在莹莹反光的东西,他匍匐着爬过去,伏低脑袋伸手去够,抓到那串冰凉的珠子,如释重负般地扬了扬嘴角。 他紧紧捏着那手串,撑着胳膊要起来,这时地面再度摇晃,唯一立着的化妆台也不堪这五次三番的考验,轰然倒地,宁澜躲闪不及,左腿被严严实实地压住,钻心刺骨的疼让他痛呼出声,可是周围已经没有人,回应他的只有喧闹嘈杂的风雨声。 他咬紧牙关试了几次,都没能把被压着的腿拔出来。为了在不平整的地面上保持稳定,剧组的化妆桌个个都是实木加大理石台面,两个人搬都费劲,何况他一条腿无法施力,整个人还以趴着的姿势被压在下面。 宁澜左手握着手串,右手伸长了去拿被他扔出去半米远的手机。他对这种疼有印象,骨折不可怕,骨裂也不可怕,如果组织压到坏死,还能不能站起来就未可知了。 他气喘如牛,汗如雨下,似是疼得狠了,脸上一丝血色也无,手上青筋都因用力撑得爆出,还在拼命往前爬,自由的那条腿踩着化妆桌把身体往前送,左腿在重压下疼得眼前发黑,终于摸到手机。 他其实很怕,怕得要命,没有一刻比此刻更想隋懿,想得快哭了。 刚才点亮屏幕时没留意,现在才看到上面有一条消息。 隋懿:【随便你】 宁澜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屏气凝神地盯着几个字看了片刻,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强弩之末般地瘫倒在地上。 兴许因为缺氧,他脑中像睡不着的那些夜晚一样开始混沌,不同的时空再次交错并行在一起,他甚至弄不清自己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随便你。 随便我在哪里,随便我是生还是死,都与他没有关系。 宁澜慢慢把脑袋埋在臂弯里,另一只手掌无力地摊开,随着珠子上好不容易捂出来的一点温度消失,他咬住胳膊才没让自己呜咽出声。 第47章 隋懿在外面走道里打电话。 昨天他正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能把伤害降到最低,房间门被敲响了,开门后,外面的男人二话不说向他挥了一拳,然后直接将纪之楠带走。 隋懿见过这个男人,纪之楠那天录节目落水,就是他跳下去把人救上来,既然他知道纪之楠在这里,就代表他是他很亲近的人。至少比自己亲。 就在刚才,他得知这个姓秦的男人是纪之楠的合法丈夫。隋懿忘了自己当时的心情,大约是有些失落的,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纪之楠本人没出面,姓秦的男人态度冷硬,不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只让他把下药的人交出来。 这件事情超出了隋懿能解决的范围,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摆平,唯一的办法,就是请求父亲出面。 他并没有在求与不求之间挣扎很久,对方也没耐心等他犹豫斟酌。他给父亲拨了电话。 既然一个人来了,他就没想过要把宁澜交出去。 经过一番协商后,姓秦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边撸袖子边说:“私了可以,但是我的人不能白白受罪。你们年轻人要是不吃点教训,以后怕是学不会做人。” 隋懿跟他打了一架,准确说是单方面挨揍。他已经决定护着宁澜,宁澜做的错事他无法推诿,合该生受着。 此刻,父亲隋承在电话里问:“事情都解决了?” “嗯,谢谢……爸。” 隋承笑了,一扫病中的萎靡:“别谢我,谢你自己,你答应我的事,记住说到做到。” 隋懿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沉声道:“好。” 挂掉电话回房间,宁澜坐在行李箱上发呆,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打开已经装好的行李箱,翻出一瓶伤药朝他走来。 宁澜挤了点药膏在手上,往隋懿嘴角上抹,他歪头躲开了。 “我手不脏的,刚洗过。”宁澜说着又把手往前伸。 隋懿心中烦躁,挥开他的手,道:“你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宁澜眨了下眼睛,语速极慢地说:“对不起……谢谢。” 干巴巴的两个词语,听不出什么诚意,却让隋懿心里压了一整晚的火消去不少。他没再避开,由着宁澜给他抹药。 宁澜的手指虽不细腻,但很柔软,凉凉的的摸得人很舒服。隋懿的视线刚好落在他脖子上,高耸的领口没能挡住昨晚被勒出来的红痕,隋懿想问他疼不疼,转念想到他干的好事,把到嘴边的关心又吞了回去。 擦完药,宁澜把药膏往行李箱塞,隋懿在他身后说:“给纪之楠道个歉。”顿了顿又说,“以后别喝那么多酒。” 宁澜后背僵了一下,没回头,低声应道:“好。” 晚上七点准时出发,宁澜让隋懿先下去,这栋楼住的都是《覆江山》剧组相关人员,他担心被别人瞧见,再节外生枝。 酒店门口只有台阶没有坡道,宁澜脚腕疼得比昨天还厉害,约等于半个残废,扛着个硕大的行李箱下楼下得艰难,好不容易搬下来,抬眼便看到一个有点面熟的男人,正抿着唇冷冷地看自己。 但凡相貌不错的人,宁澜看过一次都能记住。这个男人叫秦魏宇,纪之楠的合法配偶,面孔和他手机里的存着的那张照片上的一致。 宁澜视线往下,看见他手上拎着的水果,顺便瞥了一眼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撇着嘴嗤笑一声,似在嘲笑他结过婚也没什么了不起,纪之楠可从来没戴过戒指,他还不是跟自己一样做贼心虚,怕别人知道? 宁澜把行李箱拎上后备箱,爬上车时还崴了下脚,隋懿没发现。商务车空间大,宁澜没跟他坐一起,躲在后排角落里悄悄揉脚踝。 揉着揉着,他突然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72 后知后觉自己可笑非常。人家至少人格独立,坦荡磊落,他这个仰人鼻息、一无是处的脏东西,有什么资格取笑人家? 回到首都,aow全员投入第一张正式专辑的准备工作。 星光娱乐造星体系成熟,年前就已经将曲目敲定,成员们已经听了几个月的demo,看了无数遍舞蹈视频,且都各自练过,三天就把歌录制完毕,新增mv两支也拍得很顺利。 这次新主打的打歌服除了花纹颜色各异的小西装,还有一套七人统一的制服装,短皮靴加宽腰带,很显身材。拍mv那天,方羽拼命往肩膀上垫东西,试图营造肩膀宽阔的假象,还问宁澜要不要也来点。 宁澜在系腰带,咔嚓一下轻松扣到最里,方羽仰天翻了个白眼:“算了还是我自己垫吧,你腰细成这样,肩膀单薄点才配套。” 宁澜回头打量他,说:“你这样刚好。” 方羽又笑嘻嘻:“是吧是吧?你也太瘦了,女孩子腰都没你细。” 宁澜捏了捏自己的躯干,肋骨一根根支棱着,手感很粗糙,心想怪不得从j市回来隋懿就没碰过自己。 于是他中午多吃了一碗饭,食堂添菜要给钱,加饭不要钱,他吃得心安理得。作为被包养的一方,迎合金主的喜好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他也就剩这点价值了不是? 本来以为拍完mv就可以等着专辑发行然后到处打歌了,宁澜准备趁这几天养养腿脚,顺便养点肉。刚休息半天,企划部突然下达新任务,说这次新歌不仅要发普通版mv,还要发布练习室版。 原因是去年底现场车祸风波到现在还有群众拿出来议论,隔壁公司刚推了新男团,两家更是在各种场合被拿出来比较,星光企划部认为这个时候必须甩出点显示实力的东西堵住悠悠众口,最近几期的团综也临时后推,换成了成员个人才艺展示部分。 张梵不死心地又撺掇隋懿拉琴,他在队里的定位是门面,进公司晚也算半个空降,即便人气高,也掩盖不了他唱歌和跳舞都不拔尖的事实。原本大家以为他这次也不会答应,谁知他思忖片刻,说:“拉琴暂时不行,一年多没练了手生。先弹钢琴可以吗?” 当然是可以的,张梵喜极而泣。 隋懿和顾宸恺准备了一支颇有难度的四手联弹,方羽和陆啸川改编了一首歌,王冰洋和高铭跳了支舞,宁澜……宁澜表演了一个做蛋包饭的绝活。 倒不是他偷懒不想准备节目,只是拍完练习室版后,他的脚就撑不住了。练习室版穿便装就行,看起来轻松,实际上固定不动的镜头使得每个人每个动作都会被拍进去,一点小毛病都无所遁形,为了不给团队拖后腿,宁澜咬牙将每个动作都实打实地完成,最后一遍录完,他腿一软跪在地上,半天没站起来。 隋懿扶着他去医务室,到门口,宁澜就挣开他,扶着门框道:“到这里就行,我自己进去。谢谢队长啊。” 他笑起来跟以前一样双眼微眯,露出两个小酒窝,语调也是轻松上扬的,可隋懿分明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隋懿点头,目送他一蹦一跳地进去。 宁澜下午去了趟大医院,公司医务室的医生问了他的病史,建议他去拍个片子。要放在平时,他肯定能忍则忍,不去医院烧钱,可是接下来还有好几场演出,他的合约还有将近两年,这个时候腿脚出不起问题。 宁澜咬牙挂了个专家号,今天坐班的骨科医生是个中年大叔,看了看他拍的片子,把眼镜拉下来又盯着他的脸瞧:“小伙子,干什么的?” “看病的。”宁澜道。 “我问你做什么的,从事什么职业。” “哦,暂时是个歌手。” 医生茅塞顿开:“我说嘛,我认识你,我女儿特别喜欢你。” 宁澜笑道:“您可能弄错了,我长得有点像某个影星。” 医生把眼镜推回去:“就是你,我还能看错?泡泡澜嘛,草莓味的,对不对?” 宁澜惊喜地点头,然后厚着脸皮问医生能不能给算便宜点。 医生大笔一挥,给他开了一堆药,说:“小伙子有点意思,还知道勤俭持家。不过这个医院统一定价,便宜不了,你这踝骨小时候受过伤,按道理说不适合上蹿下跳的剧烈运动。不过我有个好建议给你。” 宁澜求知若渴,洗耳恭听。 医生拿出一张白纸:“来,签个名就告诉你。” 宁澜刷刷刷签上,还问了医生女儿的名字,给了个花体to签。 医生很满意,笑得见牙不见眼:“出医院左转再右转,去保险公司给自己的腿上一份意外险。” 宁澜对此嗤之以鼻,觉得这个医生说不定和保险公司达成了什么地下交易。 回到公司一琢磨,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去问方羽:“你有没有给自己买保险啊?” 方羽:“你怎么知道?” 宁澜转念又觉得这个思想传统的年轻人干出这种老派的事也不稀奇,方羽却告诉他,高铭和王冰洋也都买了保险,说这个职业高收益和高风险并存,万一那天跳舞摔伤了,或者被黑粉捅残了,也好给家里落下一大笔钱。 宁澜听得胆战心惊,心想那按黑粉的数量来算,最该买保险的就是自己了吧? 还等什么呢,赶紧走。 方羽自告奋勇要给他做参谋,两人一道前往保险公司。 路上,方羽欲言又止地问他脚怎么弄的,宁澜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往歪处想了,平静道:“拍戏不小心摔的。” 方羽还是不甘心,在宁澜填表的时候凑在旁边问:“你和队长……平时都玩些什么啊?回来那天一个脖子带伤一个嘴角带伤的……” 宁澜弯了弯唇角:“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呢。” 方羽大惊失色,以为他们俩进了字母圈。 宁澜没想到他还懂这个,笑得不行:“逗你呢,我跟队长啥也没有,收起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吧我的花儿。” 方羽气得抓狂,宁澜这张嘴太严了,啥都撬不出来。他决定跟他绝交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两人站在宿舍楼下,宁澜坚持说自己的脚没事,不要方羽送上楼。 马路杀手方羽把他的车在楼下艰难地调了个头,开到宁澜跟前,降下车窗,说:“如果不开心,就别跟他处了,他整天拉个脸,凶巴巴的,谁跟他处都得疯。” 宁澜又被他逗笑:“你们家 cp粉要是听见你这话得哭了。” 方羽揉脑袋:“别跟我提这个cp,脑仁疼……话说回来,就老流氓的弟弟也不错啊,起码鲜嫩多汁,尝一尝不吃亏。” 宁澜额角直跳,隋懿对他来说已经嫩得不能再嫩了,居然鼓动他对未成年下手,人干事? 回房时隋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73 懿刚洗完澡出来,宁澜跳过去帮他擦头发,擦到一半,隋懿转过来看他,宁澜见他目光幽深,放下毛巾说:“我先去洗个澡,在外面跑了一天一身汗。” 隋懿按住他,难得结巴:“我没说想……想那个。” 他只是听说宁澜去医院了,有点担心。 “哦,好。”宁澜面色如常,继续给他擦头发。 4月8号,aow第一张正式专辑上线,一连串打歌活动如约而至,七人忙得脚不沾地,第一轮紧锣密鼓的宣传过去后,已是四月下旬。 一两天一场表演的频率,让宁澜的伤脚不堪重负,偏生这届粉丝十分苛刻,没事就扒拉个人直拍分析,争斤论两地品评他的不足,偶有几个声音冒出来说“泡泡澜受伤啦不是故意跳不好的”,就被怼得狗血喷头。 “谁家爱豆没发个烧带点伤上场啊?3月拍戏扭伤脚,现在还没好,糊弄谁呢?”宁澜当着所有人的面读了一遍,然后诚恳地鞠了一躬,说,“我会努力的。” 隋懿晚上睡前突然对他道:“实在不舒服不要硬撑,请个假别上场了。” 宁澜站起来蹦跳几下,证明自己腿脚利索:“我没事啊,谢谢队长关心。” 眼看5月初又要回《覆江山》剧组拍外景,隋懿以山野环境恶劣为由向张梵申请给宁澜派个助理,批下来后,宁澜特地跑来感谢隋懿:“谢谢队长,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不用为我费心。” 隋懿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回忆了从前宁澜受他照顾时喜不自胜又含羞带怯的反应,才咂摸出一丝异样。 从那次两人都避而不谈的事情过去之后,宁澜对他的态度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宁澜可能是想粉饰太平,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惜装得不好,谨小慎微和客套生分都写在脸上。 而且,他把那对耳钉摘了,再没戴过。 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隋懿既觉得轻松,又莫名心绪不宁,就好像自己挂在玩具身上的铭牌不见了。 这只玩具属于自己的证明不见了。 宁澜走之前的晚上,隋懿没睡好,翻来覆去一整晚,下铺那个人也没爬上来投怀送抱。 第二天早上,隋懿的脸阴沉得仿佛山雨欲来,宁澜又检查一遍行李,拖着箱子要走时,他终于没忍住,说:“带上那个手串吧,保平安的,山里拍戏危险。” 宁澜觉得诧异,却也不敢违抗金主的命令,把手串拿出来戴上,鲜红欲滴的珠子衬得宁澜的手腕更加白`皙精致。 让人很想捏在手里的那种精致。 见隋懿脸色缓和许多,宁澜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他在候机室拨弄那串珠子,跟他同行的助理米洁大呼小叫:“哇好漂亮的手串!”然后凑近他压低声音问,“是对象送的吗?” 宁澜愣怔片刻,想到打耳洞那天,老板娘问他耳钉是不是女朋友送的,那时候他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巴不得全世界都来分享他的甜蜜,现在心里却是空茫一片。 他不该去想,也不再敢去想了。 宁澜摇摇头:“不是,朋友送的。”想了想,补充道,“普通朋友。” 第48章 宁澜提前三天拆掉石膏,正赶上《覆江山》棚内部分拍摄。 这部剧的导演出了名的精益求精,原本为了追求画面真实,后期特效都不让做,结果突如其来的地震引来各家粉丝们的强烈不满,再把演员拉回去拍外景怕是会被炮轰,无奈之下只得妥协宣布剩下的镜头要么删除,要么改为内景。 米洁在地震中承蒙宁澜照顾,主动又跟了他几天,主要负责接送和安排伙食。拍完后宁澜主动找她结算费用,她摆手说不用,宁澜非要给,发了红包给她,米洁原封不动退回来,终于交代实情:“这几天的饭都是隋先生订的,无功不受禄。” 宁澜给远在w市录制《爱的初挑战》第二季的隋懿发了条感谢短信,并把这几天的伙食费记在账上。 隋懿此时正在工作。 他在一周前才接到上节目的通知,还是本季常驻嘉宾,张梵说这是公司为他争取的,一是当作炒绯闻的补偿,二来恰逢上周刚开始播放的偶像剧需要宣传,《爱的初挑战》边录边播制作周期短,半月后就播第一期,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宣传平台了。 毕竟是公司自己的剧,且这档节目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上的,机会来之不易,他没多犹豫就接了下来。 隋懿以为参加过第一季的嘉宾不会再参加第二季,到节目组官宣那天,才知道纪之楠也在本季常驻嘉宾之列。合同已经签了,机票都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隋懿心想纪之楠已经不记得他了,娱乐圈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起录个综艺很正常,劝自己平常心对待。 到w市的当天晚上,节目组邀请几位嘉宾吃饭,直到跟纪之楠面对面,他才确定自己做了无用功。纪之楠已经结婚了,结婚对象看起来对他很好,他脸上的笑容都比之前多了不少,隋懿在失落之余,更多的是为他高兴。 他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快快长大,变得能够独当一面,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如今母亲不在了,纪之楠过得好,他也没那么多感怀岁月、难以割舍的时间和精力。 隋懿以后辈的身份站起来向纪之楠敬酒,纪之楠看见是他,收敛了几分笑容,倒是没给他难堪,客气地说了些“出门在外互相帮助”之类的场面话。 隋懿放下酒杯,想着得找个合适的时间替宁澜向纪之楠道谢。他做事周到惯了,压根没细想他要以什么身份来代替宁澜。 次日天还没亮,《爱的初挑战》第二季全体嘉宾就被从床上挖起来,到某学校进行第一期的拍摄。 隋懿没想到头一回就跟纪之楠分在一组,两人都有些不自在,幸而前半段游戏是分头搜集材料以获得通关钥匙,得到钥匙开门进教室,才是重头戏的开始。 二十多个小朋友端端正正地坐在教室里,等待二位来给他们上课。 节目没有事先给嘉宾安排剧本,只在开拍前大致讲了一下本期主题。隋懿和纪之楠都以为要教的是文化课,看到教室前面摆着的钢琴和小朋友手上的口琴措手不及。 纪之楠愣了会儿,对隋懿道:“你不是歌手吗?你上,我给你打下手。” 隋懿自然不会拒绝,他有音乐基础,照着书本五分钟摸透口琴的吹法,教孩子们吹奏儿歌。纪之楠也没闲着,拿出三角铁和沙锤教孩子们打节奏,一节音乐课上得有声有色。 最后到了拉票环节,节目组显然早有准备,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拿出一把小提琴。 隋懿在上节目前得到剧透,知道他们会来这一出。他也不是没挣扎过,可他为了维护宁澜,把重拾小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7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77 来收拾衣服。 上大巴车之前还是不太敢确定,给隋懿发消息:【我准备上车了】 隋懿这次回得很快:【嗯】 城际公交在市里绕一大圈才进入郊区,宁澜走得急,只带了一个背包,装了几件换洗衣物,没带移动电源,手机在半道上就快没电了,自动关机前,宁澜看时间的时候瞥到日期,6月28日,明天是他的生日。 虽然只是个巧合,宁澜还是禁不住勾起唇角。 能跟他一起过生日,哪怕只有一次,也足够他记得一辈子了。 晚上隋懿打不通宁澜电话,心急之下干脆到车站等他。宁澜下车就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高个子少年站在出口处,看见他就一声不吭地转身,双手插兜大步往前走。 宁澜拎着包追上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走了几十米,隋懿突然回头:“快点,别磨蹭。” 宁澜快步上前跟他并排而行,隋懿把一只手从兜里拿出来打算接宁澜的包,宁澜往后躲了躲,两个人手背挨着重重蹭了一下,隋懿脸一沉,又把手揣回兜里,步伐更快了。 进了房间,宁澜才琢磨过来隋懿生气了。 隋懿叫他过来,无非想干那事。他主动脱掉衣服,从背后拉着他的手撒娇般地摇晃,抬起光裸的腿蹭他,在他耳边气吐如兰道:“不是说要亲自检查吗?” 隋懿终是没架住他的勾`引,按着他上了床。 宁澜生日那天,隋懿有一整天的戏要拍。 一个人待在酒店里看似无聊,其实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练歌,练舞,实在憋得难受,还可以开窗透透气。 傍晚,他想出去买个小蛋糕,等隋懿回来一起吃。他边戴口罩边打开门,迎面便撞见信步而来的纪之楠。宁澜要强惯了,输人不输阵,第一反应还是给了个挑衅的眼神。 人果然不能干坏事,没过多久宁澜就后悔了。 他在周围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一家蛋糕房,回去的时候天降大雨,他浑身淋得透湿,刚进房间脱掉湿衣服,突然接到张梵的来电。 “你跟隋懿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张梵的话无异于当头一棒,宁澜怔住,脑袋里首先想到的就是薛莹,忙道:“谁说的?是不是薛莹?” 张梵那头沉默半晌,问:“薛莹也知道?” 那就不是薛莹爆的料。宁澜松了口气,他和隋懿平时很谨慎,应该没让别人抓到什么可以作为证据的把柄。 然而张梵接下来的话让宁澜如临深渊。 “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背着我干了那么多好事。狗仔那边压着你一堆料,件件有实锤,为了博关注已经放出去一部分,只留下你和隋懿的重磅炸弹来找我开价。” “怎么会……”宁澜讷讷,“什么、什么炸弹? “说了是实锤,就算挡了脸也能看出来是你们俩。” 宁澜还是难以置信:“照片吗?” 张梵急火攻心,厉声道:“照片?呵,照片还能说是p的,那是视频,你们俩在楼梯间搂搂抱抱的视频,一旦发出去,无论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不能发!”宁澜来不及思考前因后果,只想着隋懿刚刚接了一部这么好的电影,现在爆出这种事星途就毁了,“不能发,张姐我求你,隋懿刚进组,不能发出去!” 电话那头的张梵舒了口气,按着太阳穴道:“现在知道着急了?签合同的时候,白纸黑字写着公司不会帮你们处理这种丑闻……” 宁澜急急打断她:“我给钱行吗,要多少钱,或者要我怎么做,我来承担。” 第50章 当天下午,某知名狗仔组织爆出aow成员宁澜欺压队友、争抢资源,还有出道前就被包养、篡改年龄、虐待亲生母亲等负面内容,图文并茂,极具可信度,不到一小时就转发过万。 星光娱乐公关及时,将原博逐条反驳,指责其用引人误会的照片捏造子虚乌有的事污蔑旗下艺人,即将追究其法律责任。 然而白纸黑字言语单薄,远没有原博冲击力大,评论里都是幸灾乐祸的吃瓜群众,嘲星光娱乐公关团队不行,完全达不到打脸的效果。 宁澜挂了电话就守在微博不断刷新,过了十点都没看到与隋懿有关的内容,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目前的情况,是张梵和他经过权衡做出的选择——放任其他黑料不管,专注于买断和压制他和隋懿的部分。 张梵认为爆出去的不过是些不触及底线的小料,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新鲜事,等风头过去了,上节目卖卖惨,这事就能翻篇了,大部分粉丝还是会无脑信官方信爱豆,交给她们去撕就好了。 实际上宁澜并不关心自己对外的形象,那些黑料半真半假,别人的判断力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他越解释就越像在欲盖弥彰。隋懿的正面形象能保持住就好,他是天之骄子,他的人生应该处处坦途,这段关系是他人生中见不得光的一个污点,宁澜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被拖进这肮脏的泥淖里。 隋懿今天晚上有一场山中搜寻的夜戏要拍,歇下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 他看到手机上张梵下午打来的未接电话,回拨过去问什么事,张梵说没事,问他戏拍得怎么样,叫他赶紧回去休息,就匆忙挂断。 隋懿觉得奇怪,点开微信,看到方羽发来两条消息: 【澜澜是不是在你那里?】 【还在拍戏?澜澜被黑了,你管不管啊!】 隋懿打开微博,一刷新就看到宁澜的黑料挂在热门,他匆匆扫一遍,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换了衣服就急忙回酒店。 网上闹得声势浩大,连“宁澜滚出娱乐圈”这样的话题都刷上热搜了,当事人却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在房间里看综艺,看到有趣的地方还嘻嘻哈哈地笑。 隋懿面若寒霜地看着他:“你还笑得出来?” 宁澜站起来伸个懒腰,恍若未闻地拿起桌上的餐盒:“我去给你热饭。” 隋懿抓住他的胳膊,问:“那些都是真的?” 宁澜脸色笑意未减:“如果我说是假的,你信吗?” 隋懿怔住,几度开口,都没能把一个“信”字说出口。 宁澜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并没有觉得很难过。他知道隋懿眼里容不得沙子,他就是那颗沙子,无论怎么说怎么做,都不值得被信任、被珍惜。 隋懿沉住气,缓缓开口:“我问你,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宁澜点头答应。 “王冰洋的角色,你故意抢的?” “是。” “篡改年龄?” “是。” “出道前就被人包养过?” “算是吧。” “当街殴打亲生母亲?” 宁澜无奈地笑了笑:“也算是吧。” 那张照片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78 抓拍到的正好是赵瑾珊坐在地上,他站在那里同她说话,看起来可不就是在虐待母亲吗? 隋懿攥紧拳头,小臂上肌肉颤动,眼中迸出一条条红血丝,宁澜知道他是气狠了,可心中却升起一股轻松的快意。 终于说出来了,瞒了这么久,终于正大光明地说出来了。 “那给纪之楠下药,不是因为喝醉,不是因为……”隋懿停顿片刻,没再给出其他假设,直接问,“也是故意的?” 宁澜迎着他的目光,说:“是。” “为什么?”隋懿声音里压抑着呼之欲出的愤怒。即便他所看到的都是宁澜不堪的一面,可他一直以为宁澜会改,他的本性应该是善良的,人的眼睛不会说谎。 宁澜轻飘飘地说:“因为我讨厌他啊。” 讨厌他身上纤尘不染的气质,讨厌他拥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利,更讨厌他能得到你的爱。 隋懿忽地抬起手,在即将碰到宁澜脖子时停住,僵半空中停留几秒又放下,指尖发颤,每个关节都在咯咯作响。 他不想再对他动粗,可他引以为傲的理智总是在面对这样的的宁澜时灰飞烟灭。 愤怒和懊丧的情绪在身体里肆虐,隋懿无法像他一样气定神闲,拿起桌上宁澜的手机,命令他:“道歉。” 宁澜眨了下眼睛,过滤眼中浮起的水色:“道什么歉啊?” 隋懿沉声道:“为你的所作所为,道歉。” “我做什么了?”宁澜的状态称得上言笑自若,“我为什么要道歉?” 隋懿看着他的脸,他嘴角还带着笑,半点后悔、愧疚的样子都没有。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隋懿深吸一口气,觉得站在这里跟他讲道理的自己简直荒谬得可笑,他把手机扔回桌上,转身就要走。 宁澜这才急了,追上去拦住:“你去哪儿?” 隋懿目光越过他落在后面的门上,他怕自己再看着他,会做出什么冲动可怕的举动。 “不想看见我?”宁澜黑亮的一双眼睛直直望着隋懿,固执地想要个答案。 隋懿没说话,推开宁澜径直去开门,宁澜踉跄一下,还没站稳就冲上去抢在他开门前握住门把,面不改色道:“这是你的房间,我走。” 这天后,两人很长时间没再见面。 《夜奏》拍摄周期为期两个半月,中间两位男主演还要抽时间参加《爱的初挑战》节目录制,隋懿几次回首都都匆匆忙忙,去公司看看的时间都没挤出来。 又一次在机场候机室,几个刷关进来的前线粉丝一边扛着照相机对他猛拍,一边问他:“队长这次怎么不多待两天啊?” “还要拍戏。”隋懿回答。 另一个粉丝问:“这次演唱会有没有和小花的双人舞?” “保密。” 女孩子们笑成一团,说他学坏了,又十分八卦地追问:“队长,如果让你选一个一起跳舞,你会选小花,纪老师,还是黄晓曦啊?” 隋懿无奈一笑,不懂现在的粉丝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不回答,姑娘们就自己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别提黄晓曦,那是宣传需要好不好。” “纪老师也不合适吧,看起来不像会跳舞的样子。” “去年没看到队长和小花一起跳,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希望。” “其实去年宁澜跟队长跳得挺不错的,那个视频我一直存在手机里。” “也别提泡泡黑,都这样了还有人无脑护,真是无语。” 隋懿听到这里,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飞机落地,他在回剧组的出租车上搜宁澜的名字,关于他的黑料热度下降不少,还有少量粉丝在不遗余力地在各种评论下为他洗白,说:“我们家泡泡澜没这么红,这样大规模的黑明显事有蹊跷,公司已经发了反驳声明,希望大家不要在不了解的情况下跟风黑,他真的是一个勤奋努力的好孩子。” 然而声音微弱,势单力薄,发到哪儿嘲讽声就跟到哪儿,其中一个aow饭圈大大发微博公开diss宁澜和他的粉丝:“我就实名抵制宁澜怎么了?他就是嗷呜的害群之马。还‘勤奋努力的好孩子’?你家孩子都24岁了,你妈知道吗?” 这条微博公然发在aow超话,下面评论一群附和嘲笑。隋懿看到后眉头蹙得更紧,从客观上讲,这个粉丝没说错什么,宁澜自己都认了,可他心里还是不痛快。 这阵子,他用繁忙的行程挤压掉所有空闲时间,强迫自己投入到工作中,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会儿,最终还是追了出去,宁澜什么都没带就走了,到处都找不到他,隋懿没办法,给方羽打了电话,才知道宁澜已经到宿舍了。 “队长,有句话我憋好久了。”方羽在电话里说,“如果不喜欢他,就别作践他了,把人招过去不到一天又把人赶回来,很好玩吗?” 作践?喜欢? 隋懿有点不明白这两个词的含义。他和宁澜是金钱关系,他自认对宁澜足够上心,宁澜的要求他从未拒绝过,甚至宁澜要他对他好一点,他都尝试着去做了,何谈作践? 宁澜走后没多久,同一剧组的纪之楠因家事在一场大戏前临时请假,惹得导演不满,隋懿出面帮他周旋,纪之楠得知后为表示感谢,点了一份情侣套餐送到隋懿房里,隋懿才知道宁澜只来一天,就已经在纪之楠面前露过脸了。 这恰恰印证了宁澜屡教不改,自甘堕落,对这样的人又何谈喜欢? 演唱会前三天,隋懿回到首都参加排练。 歌大部分都是aow自己的歌,solo部分也在私下里练习过无数遍,排演十分顺利,为鼓舞士气,张梵在演唱会前一天晚上请大家吃大餐。 两辆车在公司外面等着,安琳最后一个到,一脸为难地说:“宁澜不来了,说累了想先回去睡觉。” 坐在前排的隋懿透过车窗往公司楼上看,宁澜常待的那个小练习室灯还亮着。 顾宸恺翻了个白眼,催促道:“爱来不来,我们吃我们的,走吧走吧,开车。” 晚上回到宿舍,宁澜已经睡下了,侧身背对着门口,身上只盖了一条薄毯,削瘦的肩背轮廓清晰可见。 这几天除了集体排练,两人几乎没有打过照面,也几乎没有说过话。 宁澜换了个新手机,黑白屏幕带按键的老款。昨天在练习室,方羽还跟他抱怨:“我昨天晚上给你微信发了一堆图片,发完才想起来你换了这么个老古董,气死我了。” 宁澜笑着道:“以后给我发短信,文字短信能收到,打电话也行啊。” 此刻那台老古董就放在他枕边,隋懿盯着看了会儿,心想,难怪最近发的朋友圈宁澜都没有点赞评论,他还以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82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82 宁澜不予理会,跟着服务员到空桌上坐下。 赵瑾珊还恋恋不舍地往那边看,点菜的时候问服务员:“这里能不能拼桌啊?那边有熟人。” 服务员为难地说本店没有更大的包厢,赵瑾珊才悻悻作罢。 宁萱做主点了一桌子菜,却没吃上几口,眼神一直往隋懿那边瞟,过一会儿又拿起手机不知道给谁发消息,然后搔首弄姿地继续往那边张望。 餐厅另一边,隋懿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对面坐着的老师都听见动静了,说:“看看是谁,万一有急事呢?” 隋懿今天出来是为了拿老师给他重新选的琴,既然已经答应父亲重拾音乐,总不能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之前他一直担心老师会让他回去拿琴,幸好老师主动把地点约在外面,避免了他跟父亲碰面,再把气氛弄得剑拔弩张。 老师刚坐下就把琴拿出来给他看,是一把欧洲老琴,木料的纹路、油漆的质感都是上佳,老师给他把弦都安好了,他手指轻抚上去,忍不住拨了下a弦,声音醇厚悦耳,比他之前摔掉的那把琴还要出色。 他没将喜欢表现在脸上,倨傲地问老师多少钱,老师笑着说不用,他坚持要给,老师心知他自尊心强,无奈之下报了个数字,隋懿记下卡号,准备回去立刻打给他。 师徒二人许久未见,又有一个巨大的心结横在中间,关系生分不少,菜上来许久也没说上几句话。 此时隋懿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成排的消息,然后扭头往外望,看见冲他挥手的宁萱,还有坐在她对面埋头只顾吃的宁澜。 日料每样菜品分量都比较少,赵瑾珊说这甜不甜咸不咸的吃得难受,干脆撂了筷子玩手机。宁澜也吃不惯这口味,可想到这些菜动辄三位数一盘,肉疼得不行,咬牙往自己嘴里塞。 吃刺身时沾多了芥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宁澜忙捂着口鼻去洗手间。 这一切都落在隋懿眼里,他踌躇片刻,站起来跟了过去。 餐厅里异常安静,宁澜到水池前才敢放声咳嗽,拍拍咳得发疼的胸口,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脸。 刚抬起头,就从镜子里看到背后站着一个人。 隋懿首先注意到的是,宁澜一直戴在手腕上的东西不见了。 耳边回响起珠子洒落在地的模糊声音,他突然想起昨天手串好像断了,珠子都撒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串回去。 他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宁澜最后恳求他不要走,声音都带了哭腔。他或许应该听听他想说的话,哪怕都是编的,都是骗人的,也好过他一个人生闷气,开车上环城高速绕了一圈,最后在车里凑合睡了一夜。 宁澜转过来,边拽几张纸擦脸边说:“队长也在这儿吃饭啊。” 状态自然,仿佛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粉饰太平是他的惯用伎俩之一,隋懿从前觉得这样没心没肺没什么不好,今天却有些烦躁。 刚才他向老师追问琴的价格时,想到昨晚宁澜的“斤斤计较”,从另一个角度,偶然产生了新的解读——宁澜会不会跟他一样,也是为了自尊,也是因为不想被小瞧? “嗯。”隋懿应了一声,“你带伯母来吃饭?” 宁澜愣了下,似乎在思考“伯母”是谁,反应过来后点点头,用擦过脸的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团成一团扔进纸篓:“那我先出去了,我妈在等我。” 隋懿也洗了个手,在洗手间逗留片刻才出去,临近座位时,先入耳的是一阵与安静淡雅的氛围十分不符的喧闹声。 “方老师是吧?咱们马上就是亲戚了,以后常走动啊,来,以茶代酒,干了干了!” 走近才发现宁澜妈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们这里,正坐在老师旁边举着杯子邀他共饮。 宁澜脸色铁青,拽着她的胳膊叫她回去,赵瑾珊正在兴头上,自顾自与老师放在桌上的杯子一碰,瞧见隋懿来了,反客为主地招手叫他坐。 “小隋是吧?来来来快坐,昨天伯母不知道你和我们家澜澜的关系,那话怎么说?哦对,怠慢了,伯母自罚一杯给你赔个不是。” 眼看她就要喝,宁澜劈手夺过她手里的杯子,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接着把杯子重重拍在桌上。 周围一干人等都愣住了,其他桌的客人也循着这动静探出头来看热闹。 赵瑾珊现在是有些怕儿子的,当即被吓得不敢再说一个字,怂怂地站起来,拉着宁萱往自己桌跑,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宁澜许久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心跳的声音震得鼓膜都在砰砰作响。 他冲老师鞠了一躬:“对不起,打扰您了。”接着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说,“我跟他,就是队友,没有其他任何关系。” 送老师回去的路上,隋懿目视前方,看着车辆川流不息的道路,一句话也不说。 老师主动打破沉寂:“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坐你的车呢。” 隋懿拿驾照的时候早已经不在家住了。他说:“这是我妈留给我的车。” 老师脸上笑容丝毫未褪:“怪不得,你妈一心向着你,也不怕你开这么好的车遭人惦记。” 这话分明在暗指刚才那场闹剧的出现的原因,隋懿抿抿唇,道:“我有分寸。” 老师点点头:“你父亲总是担心你闹着玩,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玩够。我跟他的想法不一样,路是你自己走的,我们只能给出建议,而非操控,不走几段弯路,都不能算一段圆满的人生。” 到地方,隋懿拒绝了老师让他回家坐坐的邀请,老师到后座打开琴盒,最后一次抚摸那把漂亮的琴,感叹说:“如果你打心眼里不喜欢,我在你四岁那年就断了继续教你的念头。如果真的喜欢呢,就不要藏着掖着,也不要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自己的心意。” 隋懿总觉得他的说教另有深意,不耐烦道:“我不喜欢他。” 老师噗嗤笑了,四十出头的男人,笑起来还跟年轻时一样温柔和煦。他像哄小孩一样安抚隋懿道:“好好好,不喜欢,谁都不喜欢。” 隋懿揣着一肚子闷气回宿舍,宁澜又在捧着他的古董手机按计算器,按了十几分钟,终于主动跟他说话:“今天对不起啊,我妈弄错了,我已经好好说过她了,以后不会了。” 隋懿就在等他向自己服软,顺水推舟地说“没事”,又觉得“弄错了”三个字听着别扭。 错了?不是他,难不成是陆啸舟? 他吸取昨天的教训,沉住气,转移话题道:“新手机呢?” 宁澜“啊”了一声,说:“我已经拆开了,不能退了吧?” 还想退?隋懿没好气道:“拆开了为什么不用?” 宁澜挠挠头:“没有流量了。” 这个理由简直不能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83 更蹩脚,隋懿觉得宁澜现在说谎话的功力见长,连草稿都不打了。 转眼到十月份,隋懿左等右等,不见宁澜换上他送的手机,不声不响地给他充了一堆流量包,宁澜捧着手机到处问是谁给他充的流量,他也没站出来应声。 到了晚上,两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后,隋懿终于憋不住,问他:“喜不喜欢?” 宁澜软绵绵的胳膊横在他腰上,累得睁不开眼:“喜欢什么?” “手机。” “啊……流量是你充的啊。”宁澜低声笑,说,“喜欢啊。” 上扬的尾音无端地带着一种诱人的味道,隋懿侧过身,抬手摸了摸他眼角的痣,让他的睫毛轻轻拂过指尖。 他不知道这种冲动是否是身体的交融后都会产生的反应,总之在理智与感情找到平衡之前,就脱口而出:“那喜不喜欢我?” 他还是对那天宁澜在餐厅里说的“没有其他任何关系”耿耿于怀。他们做着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宁澜的眼皮狠狠颤了几下,睁开眼睛,睡意尽数消散。 他侧过脑袋,黑润的眸子直直望着眼前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像是要把他独一无二的五官和每一寸皮肤都刻在脑海里,永远都抹不去。 他抬起手,在即将触碰到隋懿的脸时停住,紧接着在放下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躯体中暂时剥离。 宁澜扯开嘴角笑:“不喜欢啊,我不喜欢你。” 第53章 隋懿眼中的温度迅速冷却。 他翻坐而起,穿衣下床一气呵成。 起身时宁澜拉了下他的手:“去哪儿?” 隋懿觉得他假惺惺,什么依赖,什么不舍,全都是装出来的。他们俩本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得到这个答案,他应该觉得轻松才对,可他心里沉甸甸的,呼吸都不太顺畅。 他爬回上铺,不想让宁澜发现他在生气,闷闷地说:“睡了。” 宁澜模糊地“嗯”了一声,没再发出动静。 初秋时节,道路边的香樟落下第一片黄叶,aow第三支单曲如约而至。 主打歌《forever》是抒情r&b,一改先前的活力少年风,安安静静唱情歌。 粉丝们依旧买账,电子专辑刚上架便在音乐商店里销量遥遥领先。各家站子都在拼销量,高花cp站位列第二,第一是隋懿最大的个人站,aow团站只排到第七,出道一年多,人气悬殊可见一斑。 陆啸川翻了一圈没找到他跟方羽的cp站子,非常不满,准备自己着手建一个。方羽拿着他的手机继续往下划拉,翻到购买专辑数量排名的末尾,碰碰宁澜:“欸,你们上榜了。” 宁澜掀起眼皮,一个叫“隋波逐澜中文首站”的用户名购买专辑52份,位列第98名,头像是他和隋懿在showcase上跳双人舞时相拥的照片。宁澜笑笑,觉得这个站子能苟延残喘至今还挺不容易。 这次的单曲没出实体,所以没有签售会,公司给他们在全国几个大城市办了几场粉丝见面会。 自从《爱的初挑战》播出后,粉丝们都嚷嚷着想看隋懿拉琴,于是隋懿带着琴表演了几回。公司上下都知道这琴名贵,每次上飞机前还给琴买保险,今天去s市亦是如此,办托运时,高铭还在边上酸溜溜地感叹“人不如琴”。 下了飞机七人便坐车赶往活动场地。宁澜这阵子左脚关节疼得厉害,他自己觉得不打紧,方羽却大惊小怪,报告打到张梵那边,说宁澜没法上台跳舞。 宁澜只唱了那首站着不需要跳舞的抒情歌,就被送回后台。 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边上放着隋懿的琴。宁澜瞟了好几眼,终是没忍住,轻手轻脚打开琴盒,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琴身。 这是隋懿的琴,看起来跟他本人一样高不可攀,像是个天然发光体,根本不是他该觊觎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拿出来一看,赵瑾珊又发短信来进行每日一劝,无非是那些叮嘱他抓紧隋懿,就算不能抓一辈子,也赶紧从他身上捞些好处之类的“金石良言”,最后的结语永远是“妈妈是为你好”。 宁澜把手机调成静音,揣回兜里。他不知道怎样做才算是对自己好,他只知道若是松了口,让母亲确认了他和隋懿的关系,按照她的个性,一定会缠上隋懿,搅得他不得安宁。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隋懿拉下水。 粉丝见面会最后一站依旧定在首都,第二天是宁澜的官方生日,活动即将结束时,一个漂亮的枫糖蛋糕被推上台,主持人问:“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然后把话筒给到台下。 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喊“澜澜的生日”,堪称aow出道后遇见的最冷最尬的场面。宁澜先前不知道有安排这么一出,捏紧手上的话筒,鞠躬道:“谢谢大家。” 回去时,安琳在车上问宁澜怎么没转发昨天公司官微发的节目宣传,宁澜说:“我换手机了,上不了微博。” 安琳狐疑地看他:“怪不得好些日子没看见你更博了。今天回去记得发一条哦,感谢粉丝帮你庆祝生日。” 宁澜点头应下。他手上拿着一盒草莓巧克力,是一个粉丝姑娘在拍手会上送的,上次签售送指套的也是她。刚才姑娘眼圈红红的,对他说:“多吃一点啊,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可别真的变成泡泡飞走了啊。” 宁澜想,哪怕为了零星的几个还在支持他的粉丝,也该振作起来,至少得在台上保持笑容,不能让他们失望。 到宿舍,隋懿在楼下跟安琳说了会儿话,提着琴盒进房间时,宁澜正捧着新手机编辑微博。 发微博总要配个图片,他不知道拍什么好,打开前置摄像头,屏幕上憔悴苍白的脸他自己都没眼看,思来想去,拍了一张养在窗台上的多肉植物。 这是方羽上次来宿舍时带给他的,严肃警告他好好养着,养死了就拿他偿命。 宁澜知道方羽是担心他的精神状态,都说植物有灵性,会给人带来朝气,他连方羽动的什么小心思都一清二楚。 发完微博,宁澜没有看评论也没翻私信,直接退出,然后关掉手机,放回盒子里装好。 隋懿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看似在收拾衣服,其实目光时不时往宁澜身上飘,看见宁澜把手机又塞回盒子,放进抽屉,心情着实好不太起来。 他明天就要离开首都,去参加一个旅行节目的录制。该节目卡在年底到春节这段时间,为的就是避开艺人们的繁忙期,好腾出一个足够长的录制周期。 旅游地点都安排在国外,行程很紧密,再加上老师帮他联系的音乐进修课程就在明年年初,和节目录制无缝对接,他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中间完全没有时间回来。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84 刚才在楼下,安琳告诉他,宁澜拒绝了作为嘉宾参加旅游节目其中两期录制的邀请。 这个机会是隋懿帮他争取的,节目组也有意再加一位人气鲜肉,隋懿怕直接跟宁澜说会被拒绝,于是采用迂回政策,请安琳出面询问,假装是公司给他拉的活儿。谁知宁澜还是拒绝了。 隋懿本意是想让宁澜出去散散心,不是只有方羽一个人看出他最近状态不好。 中午一起吃饭时,隋懿注意到宁澜伸出衣袖的胳膊上嶙峋凸出的腕骨,又觉得没答应也好,出去录节目更要奔波劳累,还不如在家好好休息。 饭毕,宁澜就开始帮隋懿整理行李。 这次花的时间格外长,他一会儿站起来翻柜子,一会儿蹲下拨弄箱子里的东西,一个充电器他来回确认了三遍才记住已经放在拉链夹层里了。 隋懿在边上看着,偶尔搭把手。午后的阳光穿透玻璃照进来,宁澜的身体被笼罩其中,变成小小软软的一团,周身朦胧的光晕渐渐往中间聚集,苍白的皮肤都变成灰青色,隐隐泛着透明。 隋懿没来由的有点害怕,仿佛一眨眼,这个人就可能会凭空蒸发。 他甚至产生了想把宁澜装在口袋里带走的冲动,甩了甩脑袋,才把这古怪的念头从脑海里抹去。 晚上宁澜洗完澡,看见隋懿躺在自己床上看书,磨蹭了一会儿,关了灯爬上床,躺进他怀里。 每当这个时候,隋懿都觉得宁澜像只猫,无声无息的,却又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要是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要是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就好了。 隋懿叹了口气,放下书,搂住宁澜,宁澜也回抱他,呼吸交缠,温度交融,仿佛在替两人诉说不舍。 隋懿终是没忍心在临走前给宁澜冷脸,掰着他的下巴让他看自己:“我不在的时候,好好吃饭。” 半晌,宁澜点点头。 “如果回来看见你又瘦了,我就……” 隋懿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他记得上回方羽也是这样“威胁”的,宁澜笑眯眯地满口答应。 可他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威胁宁澜,宁澜又不喜欢他,之所以完成他的命令,不过是把他当作金主,不得不去做罢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隋懿有些懊丧地松开宁澜的下巴,想回自己床上睡。宁澜先他一步凑过来,在他唇上亲一口,主动答应说:“好。” 次日晨光熹微时分,宁澜听见隋懿醒来翻身,然后把胳膊从他身下抽出,蹑手蹑脚地起身下床。 房门关上后,宁澜睁开眼睛,看见枕边放着一只精巧的盒子,盒子下面压着一张写着“生日快乐”的纸条,盒子里面是一对圆圈形状的耳钉。 傍晚,宁澜收到隋懿从大洋彼岸发来的信息:【我到了,这边很冷】 宁澜从练习室里跑出来,在公司走廊的世界地图跟前逗留许久,找到隋懿现在身处的国家,用手掌丈量距离,真的很远。 国际短信资费贵,由不得他讲无意义的废话,他忖度再三,回了一句:【多穿衣服】 睡前,宁澜刚吞下两片药,又收到隋懿的短信:【下雨了】 宁澜不太明白他这样汇报用意何在,也不知道他想看到什么样的回答,还是在仔细思索后回复:【首都没下雨,带伞了吗?】 那头的隋懿似乎就在等这样一个可以引出其他话题的问句,回道:【你帮我收拾在箱子里了,不过我忘了带出门】 宁澜:【那明天要记得带】 接下来一个多月,隋懿持续给他发短信,每天不多不少就两三条,大多讲天气、风土人情、还有周围发生的一些琐事。 宁澜猜他是想家了,工作不比真正的旅游,异国他乡,身边也没个熟悉的人,想必又累又孤单,拉不下脸跟家里人说,只好向自己倾诉。 宁澜其实是愿意与隋懿通过这种方式交流的,不用面对面,就不用千方百计地掩藏,也不用害怕自己真正的心思无所遁形,这让他由衷地觉得轻松和安心。 更何况,这是他和隋懿认识以来最平和一段时间,他格外珍惜,甚至偷偷地希望老天能再多给一些这样的温存时光。 元旦过去一周多,便是隋懿20岁的生日。宁澜卡着零点给隋懿发了生日祝福短信,不到三分钟,手机就响了。 宁澜不知道接国际电话要不要收费,胆战心惊地接起来,隋懿那边风声很大,好像在室外,说话都用喊的:“我在录节目,滑雪!” 宁澜没头没脑又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那头的隋懿笑了:“许个愿吧!” “你过生日我许愿?” “我分你一个。”隋懿说,“我的愿望很灵的。” 宁澜缩在冰冷的被窝里,难得被他的喜悦情绪感染,冲口而出说:“想听你拉琴。” 为我一个人。 隋懿耳朵里灌了风,没听清:“什么?大点声。” 然而这股勇气稍纵即逝,将将只够宁澜冲动这么一次。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你玩得开心点。” 又过几天,星光娱乐给aow除隋懿以外的所有成员接了一档户外模拟生存的真人秀,拍摄时间三天两夜。 大家都怨声载道,今年冬天极冷,首都已经下过好几场大雪,这个时候拍户外节目,妥妥的要把人冻死的节奏。 宁澜自从三单宣传期过后,除了寥寥几个拍摄,就没有接到过任何通告。对他来说,有工作就不错了,他没资格挑三拣四。 出发前,他去了趟医院,方羽作陪。 路上聊天,方羽听说他把陆啸舟拉黑了,大呼小叫道:“别这样啊,他真的挺喜欢你的,就当给自己留个备胎,总好过吊死在一棵树上吧?” 宁澜哭笑不得:“备胎?哪有你这么当人家大嫂的。” 方羽被“大嫂”这个称呼弄红了脸,扭过头去不理宁澜。等排到宁澜进去就诊,他还是别别扭扭地站起来,跟他一起进去。 去年入秋以来,宁澜腿疼的频率渐高,程度也越发严重,医生诊断认为是创伤性关节炎,建议静养,多热敷,少活动。 宁澜大大松了一口气,先前他以为是骨头没长好,生怕要动手术,所以一直拖着没来医院看。方羽却担心得不行,说这种慢性病最是要命,不好好养着等老了有他受的,说着就要打电话给张梵,帮宁澜请假。 宁澜拦住他:“您行行好,就三天的拍摄,要是不让我去,我怕是连看病买药的钱都没有了。” 虽然宁澜平时不说,方羽还是能从他的勤俭的生活习惯中看出他经济紧张。拧不过他,只得气呼呼挖苦道:“你多能啊,上蹿下跳像个猴,为了钱命都不要,不如再摔断一次腿骗个保险赔偿?” 没想到一语成谶。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85 户外生存节目在京郊的山里拍摄,遍地白皑皑的雪还未化尽,走路都深一脚浅一脚十分困难,更别说在这种环境下完成各种奇葩挑战了。 然而观众爱看,他们只好硬着头皮拍。 三天的拍摄好不容易进行到最后一天,大家都精疲力竭。在一个嘉宾分头在地图上画出的藏物点的环节后,众人在规定的地点集合,顾宸恺的跟拍摄像师最后一个赶到,慌慌张张地说他半路上把嘉宾给跟丢了。 手机打不通,呼唤听不见,众人分头去找。宁澜依稀记得中午分开前顾宸恺指着地图说要去最远的藏宝地点,说不定那边的宝物分值最高。 于是宁澜一个人往大山深处走去,凭着不错的方向感,边找边喊顾宸恺的名字。 果不其然,在太阳快下山时,他听到微弱的呼救声,循着声音摸过去,顾宸恺怕在一处三五米高的陡坡下,按着腿,灰头土脸地嚎啕大哭。 宁澜想都没想就顺着陡坡滑了下去。顾宸恺擦擦眼泪,见他身后没别人,一下子慌了神:“怎么就你一个啊!” 宁澜没理他,碰了碰他的腿,顾宸恺嗷嗷叫唤,看样子是扭了脚。 小少爷身体金贵,疼得站不起来,宁澜尝试扶着他,只勉强走出去几步,他就死活不肯再配合,哭得涕泪横流,说不走了,等人来救。 宁澜抬头往西边看,黄澄澄的一颗太阳蔫巴巴地挂在天上,被云挡去大半。冬季天黑得早,再拖一会儿没了日光,山路更加难行,这样的天气在山上困一夜,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由分说屈膝半蹲:“上来,我背你。” 顾宸恺自是不愿:“我不,要走你自己走,我不要你管。” 宁澜转过去厉声道:“快点,你想待在这儿等天黑被野狼吃了吗?” 顾宸恺哆嗦了一下:“这里……这里有狼啊?” 这种小山哪能有狼,宁澜信口胡诌吓唬小孩:“有,狼尤其喜欢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少爷。” 顾宸恺吓得一个激灵,单脚跳起来趴在宁澜背上,急道:“那我们快走。” 来时的路已经回不去了,宁澜循着对地图的印象,从下面绕远路上去。 刚走到一半,天就黑了。 顾宸恺长这么大哪遇到过这种倒霉事,听见一阵风都吓得不敢大喘气,紧紧搂着宁澜的脖子,把他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你别勒了,我快喘不上气了。”宁澜艰难道。 顾宸恺眼泪唰地又下来了,哽咽着说:“可是……可是我害怕。” 宁澜身上背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大小伙子,踩在雪里的脚印都深了好几分。雪水渗入鞋子,奇迹般地让他的伤脚没了知觉,反而不怎么疼了。 “这么矮的小山,在我们那儿都只能算个坡,怕个屁。”宁澜把他往上掂了掂,喘着气道,“想当初,哥哥我在山里,真正的大山里,摸爬滚打的时候,你,你们,还在摇篮里躺着呢。” 顾宸恺抹了把眼泪:“你真的24了啊?” 宁澜哼笑两声:“今年,都25了。” “1,2,3,4,5……那你比我大6岁呢啊。”顾宸恺心里突然就踏实了。 后半截路,大多是顾宸恺在说话,宁澜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当了近两年的队友,谁都没想到两人第一次地平气和的对话会是在这么个情况下,一个怕得要命,一个累得不行,谁也没提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人声,有手电筒的光照过来,宁澜狠狠舒了口气,手一松,把顾宸恺扔在地上,自己也脱力躺倒在雪地里。 顾宸恺小声说:“谢谢你。”然后用更低的声音,嗫嚅道,“那个……你跟我哥,我不反对了,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喊我一声。” 宁澜哭笑不得,觉得小孩子的爱恨真是来去如风,都做不得数。 他躺在地上,身上的冷汗已经浸湿里衣,呼出来的气都快没了温度。 他睁大眼睛,盯着头顶黑沉沉的天幕,忽而想起那次在山里,他不想被纪之楠救,还嘲讽他是圣母。 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宁澜想,我才是活脱脱的一个圣母啊。 第54章 宁澜做了一个梦。 四周人声鼎沸,他站在正中央,视线伴随着笑声,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他身上。 他捂住眼睛,传入耳朵里的窃窃私语被无限放大,如同一柄柄钝刀敲击着他的耳膜。他又捂住耳朵,嘲讽的、轻蔑的笑容映在视网膜上,闭上眼睛也无济于事。 全都是冲着他来的。 他想从这个地狱般的地方逃出去,跑得跌跌撞撞,不知被谁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人群蜂拥而至,每个人都来踩他一脚,理所当然地指着他骂道——谁让你这么坏,你活该,谁让你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醒来时,宁澜满头大汗,对焦半晌才看清面前的人。 方羽手掌在他眼前挥了挥:“做噩梦了?” 宁澜转动眼珠,天花板和墙壁都是白色的,头顶挂着吊瓶,他在医院。 他又躺了一分多钟,稍稍缓解刚从噩梦中挣脱出来的压抑和紧张,然后撑着胳膊想坐起来,方羽忙按住他道:“你受伤了,还在发烧,好好躺着别动。” 宁澜看见自己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左腿,哑着嗓子问:“怎、怎么了?” “救顾宸恺那小子弄的呗,您可真是大英雄,雪中舍命救人,回头是不是该给您颁发锦旗啊?”方羽没好气道,“医生说,要是再晚点儿,能直接拖出去截肢了。” “截……肢?”宁澜喉咙干涩,吐字艰难。 方羽扶着他喂水:“对,脖子以下全部截肢。” 宁澜咧开嘴无声地笑,方羽用杯子怼了一下他的脑袋:“还笑得出来!” 外头天已经大亮,因着发烧的缘故,宁澜这一觉睡得扎实。吃了点易于消化的稀饭,方羽就说下午有个拍摄,晚上再过来。 “要不要我把平板留给你啊?待在这儿怪无聊的。”方羽走前问他。 宁澜摆手:“不要,我贪吃蛇还没通关。” 他已经很久没有用智能手机了。说他懦弱也好,愚蠢也罢,比尖刀还锋利的闲言碎语留在梦里就够了,睁着眼睛的时候,他不想那些能把他撕碎的可怕东西,继续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方羽刚出门,宁澜就爬下床,准备自己偷偷摸摸办出院手续。没想到方羽杀个回马枪,在门口把他堵个正着,冷笑道:“有没有听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小澜澜。” 宁澜晓之以理:“我的腿没事,烧也快退了,回宿舍躺着也是一样的。” 方羽不由分说把他弄回床上:“把你的保金挪一点出来住院会死啊?再这么抠门我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86 打你屁股了啊。” 由于野外生存节目性质特殊,拍摄前节目组给每位嘉宾都买了意外险,宁澜和顾宸恺因为拍摄过程中受伤,都将得到一笔数额不小的赔偿。 宁澜迫于淫威,乖乖躺下,并发誓至少在医院待到后天。 方羽走前说:“你手机在枕头底下,昨晚上有个很长的号码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我嫌吵给你关机了。” 宁澜摸出手机打开,五六个未接电话都是隋懿打来的,还有两条未读短信,一条是:【录制快结束了吧?】,另一条是五个小时后发来的:【醒了给我打电话】 宁澜猜他应该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回了条短信:【醒了,我没事】 这个时间那边是深夜,他没想到短信刚发出去,隋懿的电话就打来了,一接通就扔下连珠炮般的问句:“吃饭了吗?医生怎么说?还发烧吗?还疼不疼?” 宁澜近乎贪婪地听着他的声音,听得鼻子泛酸。人在病中大多会变得脆弱,宁澜也不例外,他尽量稳住声音答道:“吃了,没事,不发烧……不疼。” 其实是疼的。在雪地里冻到没知觉,到了医院才知道有多严重,韧带断裂,还没完全长好的骨头再次出现缝隙,医生说再多折腾两下,他下半辈子就得拄着拐杖度过了。 电话那头的隋懿松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我这里还有20天的课程,结束了就回去。” 宁澜闷闷地“嗯”了一声。 隋懿没从他语气中听出情绪起伏,不大高兴地问:“不想我回去?” “没有。”宁澜忙道,“等你回来,给你补过生日。” 挂电话前,隋懿喊住他:“谢谢,谢谢你救了小宸。” 宁澜看着自己的伤腿,眼神暗了暗,挤出笑容道:“没事,应该的。” 下午有客来访。 先是顾宸恺,扶着墙别别扭扭地蹦进来,观察了下宁澜的腿,问:“你还好吧?” 宁澜点头:“挺好的,你呢?” “我没事,只是扭伤。”顾宸恺双手搅在一起,不太自在地说:“昨天你晕过去,我哥给我打电话,我就把事情给他说了。” 宁澜看他这副委屈样,就知道隋懿一定教训过他了。 顾宸恺玩了会儿手,抬起头说:“以前的事儿,我……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宁澜没想到心高气傲的小少爷会有向他低头的一天,愣了下没作反应。顾宸恺以为他不接受,忙又道:“昨晚我说的那些也是真心的,还有,还有件事儿,我想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宁澜问。 顾宸恺又开始用手揪裤子,纠结半晌,下定决心般沉下一口气道:“之前的黑料,是高铭和王冰洋卖给狗仔的,跟他们合伙的还有冯丘。” 宁澜在脑中搜寻“冯丘”这个名字,一时无果,顾宸恺说明道:“就是原来要跟我们一起出道的成员,你顶了他的位置。” 经提醒,宁澜想起来了,他能进aow,是因为那个叫冯丘的打架滋事,个人形象受损被公司除名。 先前在隋懿的引导下,他也怀疑过高铭他们,后来又觉得这样精心部署收集证据,不像他们几个毛头小子能沉得住气干出来的事,现在得知还有一个人在圈外里应外合、出谋划策,就解释得通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宁澜问。 顾宸恺怕他怀疑自己,忙撇清关系:“我全程都没参与啊,是有天晚上没睡着听到他们在打电话……”他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理亏,既然早就听到了为什么不早说?垂着脑袋支支吾吾的,“那时候我、我觉得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就、就没说。” 宁澜其实不怪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大多还是自身的原因。 “这个事不要告诉队长,我想自己处理。”宁澜道。 顾宸恺点头,拍拍胸`脯非常讲义气地说:“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宁澜笑了笑,没说话。 就算知道是谁干的又如何?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跟他们几个对抗。况且事到如今,就算追究责任,也不可能再改变什么。 除非时光倒流。 宁澜最近经常不着边际地想,如果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会不会进aow,会不会再和隋懿发展这样一段见不得人的关系? 现在他知道了,答案是“会”。哪怕知道没有希望,知道会苦会痛,隋懿依旧是冰天雪地里的第一缕阳光,除了伸手抓住,他别无选择。 顾宸恺走后不到半小时,张梵就提着果篮赶来了。 她先代表公司送上慰问,询问宁澜的伤情,然后从包里拿出几份文件,其中有保险赔偿确认,还有一份公司给出的临时合同。 宁澜看了几遍合同标题,没弄明白意思,张梵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道:“公司认为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继续参与aow接下来的行程,给你放个大假,底薪照发,你以个人名义接到的拍摄、广告、电视剧、电影等等,公司都不会干涉。” 深入浅出,宁澜一下子懂了,就是雪藏,或者说劝退,这合同只是换了个书面的、好听的说法。 他知道,受伤不能跳舞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对外形象坍塌,粉丝联名抵制,不能再给公司创造利益的艺人,自然要被丢弃。能在这种情况下给他一个这么好的待遇,大概是看在他救了顾宸恺,还有为隋懿的公众形象作出“牺牲”的份上。 张梵以为宁澜会表示不满,至少会提出异议,谁知他把合同逐字逐句仔细看了一遍,就问她要笔,然后平静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张梵接过合同确认一遍,问宁澜:“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合同上写得很清楚,执行时间是春节后,对外公布的时间定在2月下旬,宁澜想了下:“以后的薪水可以打到其他卡上吗?” 张梵记录了他新卡号,跟他确认收款人姓名:“赵瑾珊,两个都是王字旁,对吗?” 宁澜点头:“对,是我妈。” 做完这些,张梵多留了会儿,给宁澜削了个苹果,还给他留了自己的私人号码,说有事可以找她。 宁澜咬了一大口苹果,笑嘻嘻着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要干嘛?我这么大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好吗。” 张梵见他没心没肺的,心里反而难受得紧。再怎么说,人是她挖来的,宁澜的懂事和努力她也都看在眼里,现在弄成这样,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别灰心,你还年轻,机会有的是,过年闲着没事多发发微博、开开直播维持人气,明年开春有不少新剧开拍,到时候我帮你牵线,《覆江山》的王导说你在演戏方面很有灵气。”张梵安慰他道。 宁澜边吃苹果边点头,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93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93 害臊!你把街坊邻居叫出来评评理,有没有你这么当妈的!” “再怎么着我也是他亲妈,儿子养妈,天经地义!倒是你,居心叵测,天天来我这儿找我儿子要钱,不要脸!” “你养过他吗你就天经地义?你才不要脸!” …… 走近了发现是两个中年女人在吵架,其中一个正是宁澜的母亲。 宁澜走后,隋懿花了三天时间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甚至辗转联系到那个肥头大耳的刘老板,方羽、陆啸川和他一样心急,也在到处找,截至目前为止均无果。他实在不知道宁澜还可能去哪里,厚着脸皮在微信上联系了宁澜的妹妹宁萱,问她要了赵瑾珊的联系方式和住址。 “婶婶过年没在家,年前就出门旅游去了。”宁萱当时说。 赵瑾珊的电话打不通,隋懿还是立刻动身跑了一趟,万一宁澜回家才发现母亲不在,干脆自己一个人在家过年了呢? 凌晨的航班晚点,天亮才到,他照着模糊的地址,问了几个路人,好不容易摸到门口,木门上的春联显然还是去年的,掉了一半,另一半被晒得褪了色,字都看不清。隋懿心怀忐忑地敲门,一直到心跳恢复平静,都没有人来开门。 所以这次看到赵瑾珊,他终于看到希望,也不管人家还在吵架,大步上前道:“伯母好。” 赵瑾珊和金凤吵得热火朝天,没第一时间理会隋懿,唾沫横飞地继续骂:“有本事你当着澜澜的面问他认你还是认我!他身体里流的可是我的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这几年你们敲诈的还不够多吗?人心不足蛇吞象!” 金凤被她气得吐血,撸起袖子道:“澜澜答应过供小萱念完大学,谁敲诈了?你这种拿着儿子的钱出去风流快活才是敲诈!诈骗!勒索!报警把你抓起来!” 赵瑾珊也撸袖子:“问亲儿子要钱算哪门子诈骗?来啊,你报啊,我倒是要看看警察懂不懂孝敬父母的传统美德!” 旁边的隋懿听得脸色发青,眼看两个泼妇一样的女人就要打起来,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伯母您好,我是宁澜的朋友。” 十分钟后,隋懿进到宁澜家里。 他坐在狭小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台面上到处都是干涸的油渍,上头还覆了一层薄薄的灰。 房子年代久远,墙皮都斑驳开裂了,朝南那面墙上贴着一排掉色发黄的奖状,上头都是宁澜的名字,有三好学生,还有学习标兵。 赵瑾珊端了杯水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墙上,炫耀道:“都是澜澜上小学的时候拿的奖状,中学他没有在家住,问他要奖状也不肯给我。他啊,从小到大成绩都特别好,每回开家长会我和他婶都抢着去,被老师表扬那叫一个有面子。” 把水放在隋懿面前,赵瑾珊抽了张纸巾在桌上抹了两下,讪笑道:“好些日子没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打扫。” 隋懿记得宁澜十分爱干净,脏衣服换下来立刻就要洗,可他身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劲儿却跟他母亲很像,心想“遗传”真是一个玄妙的东西。 隋懿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明来意:“请问宁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啊。”赵瑾珊未加思考就作答,“他得有大半个月没跟我联系了吧,给他发短信也不回。” “那他最后一次联系您是在什么时候?” 赵瑾珊掰掰手指头:“过年前五六天吧,说他春节期间有工作,不回家了。” 隋懿陷入沉思,宁澜过年期间根本没有工作,他留下来是为了……陪我? 赵瑾珊见他不说话,试探着问:“怎么了?我们家澜澜不听话,惹你不高兴了?” 隋懿摇摇头,存着不让长辈瞎担心的想法不愿多言。赵瑾珊接着道:“哎呀我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就是倔脾气,认死理,自己认定的东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小隋你大人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哈,他就是嘴硬,其实心里比谁都软。” 隋懿沉浸在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的低气压中,“嗯”了一声,刚想问点别的,赵瑾珊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神色一变,站起来道:“不好意思啊,我接个电话。”说完跑进房间,将房门虚掩。 老房子隔音很差,隋懿从小学音乐耳朵又极其灵敏,即便不是有心偷听,赵瑾珊的声音还是一字不差地落入耳中。 “欸,谢老板……没躲着您,过年出去旅游了,没开机……澜澜啊,澜澜他过年没回家呢……要的,要的,麻烦您帮我留着,我问澜澜拿了钱就去签字……这个嘛,我得问问澜澜的意思,他现在大小是个明星了,听说首都那边追他的有钱人可不少……嗨瞧您这话说的,您惦记澜澜这么些年,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可哪个当妈的不想儿子过得好啊,您说是吧……欸不说了不说了,澜澜的新老板在家里呢,我还得去招呼他。” 隋懿摇身一变成了宁澜的“新老板”,看着赵瑾珊接完电话出来面不改色地继续跟他套近乎,也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于是不想待在这儿继续浪费时间,站起来就说要走。 “不留下吃个饭啊?”赵瑾珊也站起来,扼腕道,“你说澜澜这死孩子也真是,整天瞎跑,成心叫人担心。小隋你放心啊,这孩子从小就爱到处跑,当年高考完了成绩还没下来呢,他就收拾东西说要出去打工,下午就没了影子,他就这个样,想一出是一出的,等玩累了自然就回来了。” 隋懿倒希望宁澜真的只是出去散散心。他从赵瑾珊的话里听出些别的:“他参加过高考?那为什么没有继续上学?” 说到这个,赵瑾珊一脸懊丧:“别提了,考试第一天出门就给一瞎了眼的摩托车撞了,天还下着大雨,他身上也没个手机,磨磨蹭蹭差点没能进考场,然后下午就开始发烧了,我倒是抽了空接送他两天,最后一场直接晕在考场里,被监考老师送出来了,成绩下来不够申请奖学金,家里困难,就没给他继续念。” 隋懿不着痕迹地打量赵瑾珊,她身上穿金戴银,挺括的羊绒大衣也看得出料子考究,实在不像困难到供不起大学的样子。 他脑袋稍微一转就便明白了,宁澜显然从好几年前开始就是这个家的经济支柱,包括他叔叔婶婶家,表妹上大学都靠他一个人掏钱。 推论得出这个结果,隋懿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反而心情愈发沉重。 赵瑾珊把他送到门口,腆着脸暗示他留个联系方式,隋懿报出自己的号码,请求赵瑾珊联系到宁澜的话给他打个电话。 其实隋懿心里清楚,宁澜不会跟她母亲联系了,至少暂时不会。 在满世界疯狂找他的那几天,他已经把能问的人都问了个遍,每一条线索都没放过。张梵告诉他,宁澜把自己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94 获取工资的卡号换成他母亲的卡号,他就已经有了预感,三番两次找到这里,只是不肯放掉最后一丝可能罢了。 宁澜仿佛就在等他那一句话,等他说不要他了,他就能立刻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隋懿咬紧后槽牙,心中忽然横生怨怼。 他怎么能这么狠,这么洒脱,说走就走,连只言片语都没给自己留下。 第59章 走到楼梯拐角,迎面撞上一个人。 男人高个子黑皮肤,胡子拉碴,嘴上叼着根烟。楼梯狭窄,两人都没第一时间退让,男人眉毛拧成川字,抬头往上看一眼刚关上门的宁澜家,狠戾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隋懿身上逡巡,粗声粗气道:“澜澜的新老板?” 隋懿本想侧身下楼,听了这人的话,当即反应过来他是刚才跟赵瑾珊通电话的人。想到电话里肮脏的内容,隋懿站定脚步,斜睨他:“你是谁?” 谢天豪吐掉烟头,眯着眼睛道:“那咱们可是一路人。” 他皮笑肉不笑,伸出手要跟隋懿握手。隋懿站着没动,谢天豪也不生气,把手插兜里,吊儿郎当道:“说起来,宁澜这小子可是我先看上的,你们可都是后来的。” “你们”两个字让隋懿下意识不爽,他沉声道:“你把他怎么了?” 谢天豪朝地上啐了一口痰,恶狠狠道:“我他/妈能把他怎么样?那小子烈得很,他妈把他卖给我,我摸他两下就给我玩咬舌自尽,最后自己解开绳子跑了,临走前还偷了我口袋里的钱,你说气不气人?” 隋懿没有附和。从宁澜家里出来,他胸口就隐隐抽痛,脑海里由自主地浮现出许多他从前不知道的画面——小时候成绩很好年年拿奖状的宁澜,大雨里错过考试的宁澜,背着包在首都找工作的宁澜,还有被母亲出卖、被捆在黑暗房间里的宁澜…… 每一个都很陌生,可套在宁澜身上又是合理的。他看似绵软可欺,实际上执拗又坚强,他从不向自己示弱,从不用凄惨的经历来博取同情,最擅长的便是用没心没肺的笑容,把伤心和脆弱全都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要不是他把钱还上了,打死老子也不可能放过他。”谢天豪抱怨完,转而问隋懿,“欸,你小子是不是上过他了?给了多少钱?爽不爽啊?” 见隋懿依然沉默,歪着嘴坏笑道:“要是玩腻了,便宜转让给我呗?他这种小婊/子到你手上的时候,应该已经给人玩儿烂了吧?不如……我`操!” 谢天豪话音未落,就被隋懿突如其来的一拳头打歪了脸,脚下一滑,顺着台阶做了两个后滚翻,脑袋朝下狼狈地挂在楼梯上。 晚上八/九点,飞机准时抵达首都。 陆啸川开车来接隋懿,隋懿脸上挂了彩,口罩遮掩不住眉角的青紫,陆啸川问要不要去医院,隋懿摇头说:“回宿舍。” 这状态一看就是一无所获,陆啸川闭上嘴,发动车子。 路上,隋懿问:“方羽呢?” 陆啸川知道他是想打听宁澜的消息,道:“他托了亲戚在查道路监控,机场酒店车站那边也有人看着,只要宁澜用身份证,我这边十分钟内就能收到消息。”顿了顿,说,“你别太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隋懿“嗯”了一声,过一会儿又问:“你弟弟呢?” 陆啸舟作为最后一个见到宁澜的人,早被一众人等盘问到生无可恋。他说那天隋懿走后,他进房间陪了宁澜一会儿,宁澜一直坐在地上不说话,他下楼去给他买点吃的,回来门就被锁了,敲了好久没人来开,他以为宁澜出去了,在门口转悠几圈就走了。 “我弟弟今天回美国去了,临走前还拜托我找到宁澜立刻通知他,我想他是……真的不知道。” 陆啸川看了一眼副驾上满脸疲惫的人,觉得这话说出来实在有些残忍。隋懿这些天怎样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找宁澜,别人不知道,他可全都看在眼里。 隋懿听了他的话,神色依旧平静。他闭上眼睛,几秒钟后复又睁开,窗外闪烁的霓虹倒映在他眼睛里,却完全没给他带来色彩与生机。 他淡淡地说:“谢谢你们。” 回到宿舍,隋懿把房间的窗户关上,扫了一眼屋里与他离开前没有丝毫变化的陈设,走到宁澜床边坐下,然后慢吞吞地躺倒。 他把自己的枕头放在宁澜床上,他多么希望回来的时候看到枕头被扔回上铺,听见宁澜半抱怨半撒娇地对他说:“我这里好多枕头呢,你别再把枕头拿下来了啊,床太小放不下。” 宁澜把粉丝送的抱枕当枕头,玩偶也当枕头,如数家珍地摆在床上。隋懿跟他一起睡时,嫌这些东西碍事,宁澜死活不肯扔,不管多粗制滥造的玩偶,他都能当成宝贝。 有一回两人做到兴头上,一只抱枕被挤落在地,宁澜忙就要去捡,隋懿脸都黑了,擒着他的腰就是一阵狂风骤雨般地猛顶,宁澜被他顶得半个身体落在外面,忙抱住他怕掉下去。 隋懿掐着他的脸让他看自己,咬牙切齿道:“要我还是要那个破玩意儿?” 宁澜很少从他嘴里听到这样口语化的词汇,一时间笑得停不下来。隋懿气急,掰着他的腿凶狠地往深处撞,每次都擦过内里敏感的腺体,宁澜才收了笑声,埋在他怀里咬着嘴唇细细呻吟。 事毕,隋懿坐起身准备去洗澡,宁澜还是圈着隋懿不肯放。隋懿掰不开他的胳膊,问他干什么,宁澜累得睁不开眼,弯起嘴角笑得露出两个酒窝,软着嗓子说:“要你,只要你,你是我的大宝贝。” 如今,那些宝贝他一个都没留下,唯独把隋懿扔在了这里。 隋懿又躺了一会儿,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出一张银行卡。 这是宁澜临走前夹在他书里的,一年多了,他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张卡,塞进atm机的时候,险些连密码都输错。 他从未细算过给宁澜多少钱,卡上的余额让他吃了一惊。吃惊过后便是沮丧和痛苦,宁澜显然早就在攒了,为了这笔钱,他努力争取片酬,带伤坚持上台,平时省吃俭用,两年几乎没有买过新衣服,一件破棉袄穿了又穿。 从前他只知道宁澜缺钱,很缺钱,明明给了他不少钱,他还是不够用。隋懿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赌博或者染上毒瘾,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花费很长时间才排除掉这两种可怕的可能性。 他还嘲讽地问他是不是睡一觉结一次账。 那时候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宁澜是在攒钱给自己“赎身”。 宁澜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比大部分人要艰难,可他从来没有放弃,也从未被世俗污染,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他仍然想要自由。 隋懿查了这张卡的收支记录,宁澜在他回国的前一天才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95 把钱存到卡上。他那时候应该还怀着希望,或许打算在情人节那天把卡交还给自己,一身轻松地说:“现在你不是我的金主啦。”说不定还会拿出那盒巧克力,故作淡定地问:“那你想不想从我的大宝贝,升级做我的男朋友?” 他的宁澜,应当是自由洒脱的,一如初见时的模样,即便衣衫褴褛、形容狼狈,依旧高高昂着头,黑亮的眼睛里闪耀着自信聪明、无所畏惧的锋芒。 而不是像那天早上,畏畏缩缩,踟蹰不前,拉着他的衣角求他留下来吃完早饭再走,被他那样轻贱、那样随便地“送给”别人,依旧一言不发地生受着。 从前他觉得宁澜太难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改邪归正”,一味地用自己对于“好人”的标准去衡量他,却从未想过换一个角度去亲近、去了解。 宁澜用来保护自己的那层壳看起来坚硬无比,他被表面的污浊蒙蔽了双眼,下意识退避三舍,却不知道那壳一敲就碎,干净、纯粹的一颗心就藏在里面。 隋懿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越来越紧,紧得他喘不过气。他抬手狠狠搓了几下自己的脸,放下手时,指尖蹭过墙壁,落在一个圆润的硬质物体上。 他把卡在床和墙缝隙中间的东西拿出来,是一根不到一米长的白色塑料水管。这东西出现在床上十分奇怪,隋懿坐起来,发现水管两头用胶带缠得严严实实,里面似乎装着什么。 其中一头的已经被划开一条整齐的切口,隋懿手伸进去,慢慢拽出一条细长的布袋。 再里面是一根琴弓。 隋懿学琴十余年,经手过无数根琴弓,这一根只能算其中比较普通的,普通的苏木,普通的打磨,普通的油漆,唯一有发挥余地的手持部分也是普通的蛇皮加银色缠线,中规中矩得有些老土。 可当他想到这是谁打算送给他的,他的心就止不住地战栗,连带着手都在发抖。弓是新的,没有打过松香,所以没有黏手的触感,挂在边上的马毛说明有人曾不止一次地打开看过,笨手笨脚地碰断了两根马毛。 手指滑到弓根,突然摸到一片坑洼不平的凹陷,他心脏莫名停跳一拍,把弓转过来,只见手持的位置刻着几个字,字很小,歪歪扭扭的有些难以分辨,可每个笔画都刻得极深,如果这不是一根木头而是一张纸,大约就是力透纸背的程度。 隋懿急忙站起来,把弓放在桌上,打开台灯仔细打量,拇指逐一抚过那三个字。 我、爱、你。 隋懿脑中空茫几秒,随即便想起因为没有收到宁澜的生日礼物而生闷气的那天,宁澜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这根琴弓藏起来,换上情趣内衣把自己送给他,又在看见他重拾音乐时,怀着怎样的心情,偷偷刻下这三个字? 宁澜把不敢说的出来的爱意,全都化在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拥抱、每一个亲吻当中,把不敢捧出来的一颗真心,一刀一刀地留在这儿,深到无法抹平。 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觉得宁澜难懂,会觉得宁澜是个只会说谎的骗子? 到头来,只有那句“我不喜欢你”才是弥天大谎,那是他被百般苛刻、万般践踏后的仅剩的一丁点自尊,只消再用一丁点温暖去捂热他,他便会融化,便会露出最柔软的内里,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他。 可是他没有,因为吝啬,因为无知与偏见,因为幼稚的盛气凌人,就这样与一颗滚烫炙热的心失之交臂。 隋懿用双手捂住脸,缓缓趴在桌上。 手指间的缝隙中,他的睫毛在颤抖,拼了命地压抑急促翻腾的粗喘,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发红的眼尾只沾上些许湿意,颈侧毕露的青筋渐渐隐匿,直至消失。 他站起来,打开琴盒,拿起桌上的琴弓,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把它带在身边,宁澜说不定会早些回来。 第60章 六月的首都燥热异常,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悬在当空,地表温度达到70摄氏度,残忍得像要把地球上的所有水分悉数卷走。 隋懿刚结束一个杂志采访,穿过无风的闷热走廊,回到休息室第一件事,就是从米洁手中接过自己的手机,在卸妆的过程中,今天第八次点开方羽的微博。 方羽在半小时前转发了一条他代言的护肤品广告,隋懿又点进他的点赞内容查看,一小时前点赞了一条美食博主做酸菜鱼的视频,关注列表也毫无异状。 “刚才陆啸川打来电话,问您晚上是否有空,说想聚一聚。”米洁在旁边道。 “还有没有说别的?”隋懿问。 “没有,就说很久没见了,大家碰个头。” 隋懿打开通讯录,准备回拨个电话过去,转念一想,陆啸川不是那种有话藏着掖着不说的人,于是切到微信界面,发了四个字:【时间,地址】 他养成平时少打电话的习惯已经有两年多了,生怕通话过程中有其他电话打进来。他的电话必须保持畅通,时刻等待消息。 陆啸川回复很快:【晚上七点,望江楼】 在去往京郊体育场踩点的路上,隋懿给老师发了条短信,问最近有没有新消息。他拜托了父亲帮忙找人,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询问频率已经从两天一次下降到一周一次,可他这三年来从未有一刻把这件事放下。 【没有,昨天出入境那边有个跟描述符合的,派人去看过了,可惜不是】老师回复。 隋懿抬手捏了捏眉心,接着打字道:【以后这种情况直接通知我,我自己过去】 车子驶过奥体中心体育馆附近,这里是aow第一场演唱会的举办地,也是宁澜最后一次登台唱歌的地方。 宁澜离开三年了。 准确地说是三年零四个月。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如何在这一千多个日夜里做到一点动静也无,如同人间蒸发。隋懿已经发动了所有能用的资源,偶尔也会传来消息说发现符合描述的人,每次怀揣着希望找过去,最后都铩羽而归。 上个月,有个粉丝在微博上说,在南方某市的一家超市看见一个疑似宁澜的人,隋懿二话不说推掉工作赶过去,在那家超市附近守了几天,还真让他等到身形相似的男青年,然而对方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人海茫茫,那人就像汇入沧海中的一粟,明知道他就在这片海里,可是再想把他找出来,比登天还难。 全世界相貌相似的人何其多,可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不留神弄丢的那朵小浪儿。 车子停在京郊一排平房旁边的空地上。 这次来是为隋懿即将到来的首场个人演唱会踩点。京郊体育场上个月刚刚落成,原本公司不会选择这样偏远的地区,然而根据初步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103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03 !” 婆婆脚步颤颤巍巍,隋懿怕伤着她,只能在泼辣的老人家的驱赶下被逼得节节后退,嘴上还在请求:“您让我见他一面,就一面,我有话要对他说。” “见个屁!”婆婆嗓子都喊劈了,“早去哪儿了?他瘦成一把骨头,无家可归的时候,你在哪儿?现在看他过得好,就眼巴巴来认啦?呸,别做梦了!” “砰”一声,铁门在跟前被重重关上,隋懿后退两步,耳膜被震得嗡嗡鸣响。 另一边,宁澜也被意料之外的状况弄得茫然不知所措,磕巴道:“别、别开玩笑了。” 鲁浩合上病历本,双手在桌面上交握:“我没开玩笑。” 宁澜被他不加掩饰的眼神盯得心里发虚,踌躇片刻道:“不、不是,您条件这么好,找什么样的没有啊……” “那为什么不能找你?” 宁澜理所当然道:“我都28岁了,腿脚不方便,有精神病,还是个男的,最重要的是,我是个黑户,说白了就是身分不明。” 鲁浩听他这么说,反而放松下来,道:“我比你大7岁,是真正的老男人,病都可以治好,我国承认同性伴侣关系合法,最重要的是,我不介意你身分不明。” 逐条反驳,有理有据。宁澜后背开始涔涔冒汗,他还是想不通,好好的一个医生大哥,今天哪根筋突然搭错了不成? 鲁家父母死得早,鲁冰华是鲁浩一边念书一边带大的,鲁浩三十多岁还没结婚,多半是因为工作和照顾弟弟两件事占去他大部分时间。兄弟俩相依为命十几年,性格看似南辕北辙,实则感情甚笃。 宁澜想到这里,灵机一动抓住重要线索:“冰冰他整天胡说八道,您别往心里去啊,他私下里跟我说了,其实您找谁他都高兴,只要您喜欢。” 鲁浩交握穿插的手指忽然用力合拢,大拇指在手背上无规律地点了几下,酝酿片刻道:“我喜欢你。” 宁澜张了张嘴,呆呆地看着他。 鲁浩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用笑容掩饰紧张:“奔四的人了,说这话还真不太适应。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选择你不是因为冰华,而是我个人经过反复慎重的考虑,真心实意地想跟你一起过下半辈子。” 回去的路上,宁澜还在被表白的震惊和无措中回不来神。 鲁冰华像是掐准了时间,在他走之前才回来,搬出一个电饼铛,眨着星星眼求他做章鱼小丸子给他吃。 那电饼铛附带好几个大小不一的铸铁锅,拎在手上十分吃力,鲁浩主动提出把他和锅一起送回去。 宁澜本想拒绝,奈何鲁冰华手脚太快,把电饼铛往他哥怀里一塞,就挥手嘱咐他早去早回。 此时太阳刚要落山,两人走在路上,闲话几句家常,谁也没再提刚才屋里的事。 鲁浩毕竟不是少年人,他说不在意婚姻、名分这些虚妄的东西,只是觉得喜欢,在一起很舒服,便说了出来,让宁澜回去慎重考虑,不必着急答复他。 宁澜最是吃软不吃硬,本想当场拒绝,却被他对自己尊重到有些谦卑的姿态弄得一时说不出口。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答案跟刚才一样,还是不行。 鲁浩思想超脱,不拘泥于俗世,可宁澜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俗人。抛开七情六欲不说,他没有信心再和任何人展开一段没有契约的关系。他看似潇洒,其实比任何人都在意所谓的“名分”,不然三年前也不会为了还钱,为了和那人保持平等,做那么多荒诞无稽的傻事。 然而无法结成契约的原因在他,所以这本身就是一个无解的题。 发廊和小卖部相距不到三百米,宁澜远远地就看到店铺大门紧闭。他掏出钥匙开门,唤了几声婆婆,到里屋才发现婆婆已经躺在床上睡熟了。 他轻手轻脚把门带上,回到外屋,把电饼铛拆盒,锅拿出来冲洗一番,然后插电加热。 鲁浩还没打算走,目不转睛地盯着锅:“把面粉放下去是不是就能烙成饼了?” 宁澜忍俊不禁:“嗯,然后等着糊锅。”说罢便去外面冰柜里拿昨天做包子剩下的一点面团,准备先试着做个鸡蛋饼。 他把面团从冻肉下面翻出来,一手拿面团一手关冰柜,于此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耳边响起:“澜澜。” 大概是面团太冰,宁澜被冻得哆嗦了下,面团脱手掉在冰柜盖上,甫一接触到热空气,开始丝丝缕缕往外散发寒气。 他现在的名字叫张宁,饶是最亲近的婆婆也只会喊他“宁宁”。 他有三年多没有听到“澜澜”这个名字了,所以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是梦里的人都是面目模糊的,而眼前的人身材颀长,轮廓清晰,高挺的鼻梁之上,一双深邃的眼睛正灼灼地看着自己。宁澜甚至可以看见他薄薄的衣衫包裹下起伏的胸膛,和映在地上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影子。 隋懿心跳很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他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稍稍一动,宁澜就又从他面前消失了。 他现在最庆幸的就是今天出门前,他怀着随时都有可能见到宁澜的心思,仔细挑选了衣服,虽然身上出了汗,但看起来应该不算狼狈,宁澜应该不会嫌弃。 “澜澜。”隋懿上前一步,又唤了一声。 宁澜的反应则是身体后倾,脚尖往外,显然是想转身离开,不知为何又顿住脚步,站在原地没动弹。 这比隋懿设想过的无数个重逢的场景要好太多,至少宁澜没有掉头就走,代表他并没有那么排斥自己。 隋懿受到鼓励,两步跨到柜台前,正欲说什么,一个男人从一帘之隔的里屋走出来:“拿个面团怎么这么久?” 此刻宁澜脸色苍白,垂在身侧的手指都颤抖着往里蜷缩。 鲁浩看见他面前站着的人,觉得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加上宁澜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最是受不得刺激,便以为这人是来找麻烦的顾客,扯了下宁澜的胳膊,把他拉到身后,质问道:“你是谁?” 面前两个人亲昵的对话和动作都落在隋懿眼里。他目光变得幽深,脑中百转千回,顷刻间闪过无数种可怕的假设。 可他找了宁澜三年多,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放手。 隋懿近乎贪婪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活生生的宁澜,全身的细胞仿佛都死而复生,鼻间的呼吸都是滚烫炙热的。 他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他男朋友。” 鲁浩显而易见地诧异,然而隋懿表情严肃到近乎森寒,不像在说谎,于是他扭头看向宁澜:“他是你的……” “不是,他不是。”一直沉默着的宁澜突然说话了,他垂着眼不知道在看哪里,将隋懿附着在他身上的炽热目光彻底忽略,淡淡地说,“我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04 不认识他。” 第64章 隋懿瞳孔微张,宁澜说的话已经通过神经投射到大脑,可他下意识抗拒去解读。 眼前人的嘴巴、鼻子、眼睛,包括眼睛下面那颗他亲吻过无数次的痣,都与记忆中分毫不差,然而出口的话却没有半分熟悉的感觉,只让他如坠冰窟般地冷。 隋懿嗫嚅地问:“你……不记得我了?” 这句试探的疑问显然是句废话。如果不记得,宁澜不会是这样的反应,连眼神都飘忽不定,不敢与自己对上。 隋懿大步流星地绕过去,不由分说攥住宁澜的手腕。宁澜左耳上的耳钉摘掉了,只留两个浅粉色的耳洞,手串也没了,只有手背上的伤疤还在原处。 那是为他做饭时被热油烫伤的。当时他还想着要买最好的烫伤膏,每天抹三次,让这双漂亮的手一丁点痕迹都不留。 这是宁澜没错,他的澜澜回来了。 人在越是急切的状况下,总是越是害怕出错。确认过之后,隋懿拉着宁澜的手又紧了几分,在摸到他手心的冷汗时,急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一旁的鲁浩见宁澜反应古怪,明显是紧张极了,由此认定隋懿即便认识他,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于是上前把宁澜隔开,护在身后,对隋懿道:“他说不认识你,麻烦你现在离开。” 隋懿眼里只有宁澜,冷不防被鲁浩推开,不满地伸手去拉宁澜:“跟我回去。” 这次宁澜躲了,他侧开身,幅度很小地摇了下头,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看隋懿,径直转身往里屋走。 隋懿被鲁浩挡着进不去,面部表情紧绷,在濒临爆发的前一秒,沉声道:“让开。” 鲁浩只比他矮一丁点,气势上完全不露怯,还是那句话:“请回吧。” 隋懿心性中还保留着些少年人的莽撞,若是在三年前,他早就动手把这人按在地上揍了。 鲁浩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出的暴躁狠戾,迎着他暗沉的目光,冷静道:“如果你想看到他状态变得更糟糕,就尽管闯过去。” 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隋懿退到小卖部外面,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现在人已经找到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他带回家。虽然看上去没那么轻松容易,但无论怎样,都好过找不到人时毫无底气地到处盲目抓瞎,然后承受一次次失望。 心绪稍平,隋懿颓然地靠在墙边,仿佛刚才的短短几分钟,就已经耗去他全身的气力。 宁澜畏缩惧怕的举动犹在眼前,迟滞许久的抽痛缓缓袭来,他闭了闭眼睛,既害怕回想,又忍不住把刚才的一幕幕在脑中不断重放。 这是一千多个日夜中,他第一次看到崭新的、活生生的宁澜。 隋懿抬起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狠狠揉了几下酸涩的眼睛。 太阳将要落山,日光被街道两边的路灯取代,又在外面等了一阵,小卖部的大门才从里面打开。 先出来的是鲁浩,他手上拎着包子,回头跟站在里面的人说话,隋懿以为那是宁澜,忍不住上前张望,被门口的婆婆逮个正着,跳起来边撸袖子边到处找武器。 隋懿一声“婆婆”刚叫出口,就被一盆凉水迎面泼下。 “你小子还敢来?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宁宁也不想看见你,快滚!” 婆婆骂得气喘吁吁,脸都涨红了,被鲁浩好一顿安抚才进屋去。 小卖部今天似乎不打算再营业,铁门“哐”地关上,鲁浩沿着路往西边去,只留下隋懿一个人呆立在门口。 曾经对他慈祥和蔼的婆婆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可被当众泼水的难堪程度,远不及探寻到这举动背后的含义时,心中再度袭来的钝痛。 旁观者尚且如此,那宁澜本人该有多痛啊。 他还幻想着宁澜能忘掉痛苦,只记得幸福愉快的部分。可宁澜千方百计地躲着他,不想见他,就是因为忘不了。 最痛苦的莫过于回忆,而所有关于疼痛的残忍回忆,大部分都是他一笔一画亲手刻在宁澜身上的。 谁都怪不得,只能怪他自己。 “喂,小伙子,看这边!喂——” 隋懿沉浸在茫然失意中,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 他直起僵硬的脖颈,抬头望去,小卖部右手边是一间北方城乡边缘常出现的澡堂,夏天澡堂一般不开门营业,所以灯箱招牌都没打光。 叫他的正是站在那儿的一名中年妇女。 几分钟后,隋懿坐在那位自称姓姜的中年女人店铺里,一个目测是她女儿的姑娘红着脸给他拿了瓶矿泉水,然后坐到桌对面捧着本书静悄悄地看,时不时抬头偷瞄他一眼。 姜婶从柜台里给他拿了块毛巾擦脸,说:“下午就看见你站在门口了,打一圈麻将出来你还在,可怜见的。” 隋懿道了谢,接过那条新毛巾,闷不吭声地把脖子和脸上的水擦干净。 姜婶坐到他旁边的凳子上,眼珠滴溜转,八卦地打听:“你是张家婆婆的什么人啊?”说着又上下打量隋懿一番,猜测道,“是不是她那个养子的儿子啊?啧,上次见你还被抱在手上,现在都这么大啦!” 隋懿说不是,顺便问了一嘴“养子”的事,姜婶大概一个人在家闷久了,好不容易逮着个能说话的,当即打开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故事。 原来张婆婆并不是个孤寡老太。她二十多岁时在镇上的纺织厂工作,有次下夜班回来的路上,捡到一个哇哇大哭的男婴,那时候通讯不发达,挨家挨户敲门问了一遍,警察局也跑了好几趟,都没找到男婴的家人,张婆婆养了他几天,渐渐产生,便把孩子收养下来。那些年为了照顾孩子,她拼命工作,连婚都没结,好在那孩子出息,上学时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后来更是拿着奖学金考上知名高等学府,一千响的鞭炮成车地送来,足足在泉西街上响了一整天。 “那会儿泉西还是个偏僻的乡下小镇,那可真是全镇都跟着扬眉吐气的大喜事啊!”说到这里,姜婶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意味着故事迎来转折,“大伙儿都以为张婆婆的苦日子到头了,哪知道张家小子的亲生爹妈突然找上门,要让孩子认祖归宗。亲爹妈家姓孙,据说生下孩子时被医院判定先天不足,活不过二十岁,孙家那时还没发迹,就咬牙把孩子扔了。二十多年后发家了,富裕了,又想起这么个孩子,到泉西街上一打听,知道孩子不仅好好活着,而且特有出息,当然立马上赶着要回来。 “那小子也是没良心,看到亲爹妈家有钱有势,抛下养母,转脸就改了名,回到孙家,不久就结了婚。结婚之后倒是抱着孩子来看过张婆婆一次,十几二十年前,记不清了,张婆婆门都没给进,也是一盆水给人轰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05 了出去。” 姜婶说完,深深叹了口气:“有些人呐,光长了颗人的心,不知道怎么能这么薄情寡义。” 隋懿陷入沉思,心想难怪张婆婆对他敌意这么大,大概是把他当成抢她宝贝儿子的坏人了。 转念一想其实也没错,他确实是在宁澜最需要照顾时把他丢下,见他现在好好地活着,又想把他要回来的坏人。 次日清晨,小卖部正常开门营业。 张婆婆起了个大早,搬了张凳子,门神似的坐在门口。她眼神不好,三米开外人畜不分,但凡有脚步声靠近,就梗着脖子盯人家猛瞧,活像个张开翅膀保护小鸡仔的老母鸡。 小鸡仔宁澜看不下去,三番五次地劝她回房休息,白天日头晒,这么坐下去非得中暑不可。过了一阵,鲁冰华从路西头晃荡晃荡地过来混早饭吃,吃完拍着胸`脯保证会看好宁宁哥,张婆婆才让宁澜扶着回房小憩。 鲁冰华把门口的小凳子搬到柜台后面,压低声音问:“听我哥说,有人来找你啦?” 宁澜往咖啡机里装咖啡豆,没理他。 “是你家亲戚嘛?爸爸?妈妈?还是哥哥姐姐啊?为什么不早些来啊?婆婆打他了吗?哎呀你快讲给我听听!” 鲁浩显然没有把具体情况透露给鲁冰华,宁澜觉得能在鲁家弟弟的机关枪轰炸下守口如瓶,着实是件十分不容易的事。 于是上午鲁浩发来消息提醒他吃过饭才能吃药时,宁澜打了个“嗯”字后,加了一句“你也好好吃饭”。 理发店上午生意少,鲁冰华从宁澜嘴里套不出话,蔫了吧唧地趴在柜台上打手游,顺便帮他看店。 宁澜正好抽空出去一趟,小板车上摞满货物,把手捆在自行车上,便成了辆外送小货车。 泉西街不大,走走停停绕一个来回也就一个多小时。宁澜在路上接到鲁冰华的电话,说理发店来人,他得先回去了,宁澜没带钥匙出门,叫他把小卖部铁门掩上就行。 周围街坊邻居友爱和睦,鲜有外地人出现,平日里就算家门大敞,也是为了串门方便,街上人来人往,也没有小偷敢光顾。所以宁澜很放心地下车买了几个西红柿,切了片冬瓜,称了块五花肉,还挑了条肥美的鲫鱼,在摊子前排队等老板开膛破肚处理好,准备回去就下锅红烧。 昨天把婆婆气坏了,得做顿好的给她补补。 他脑袋里盘算着中午的三菜一汤,拎着大包小包打开铁门时,冷不丁对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隋懿也吓得不轻,他昨晚上回市里,一大早起来就去首饰店取修好的挂坠,然后买了些东西赶过来,见小卖部关着门,里头一个人都没有,还以为宁澜跑了,一股凉意迅速从脚底直窜脑门,险些失去思考能力。 这会儿看见宁澜,悬着的心才落地。 宁澜心跳很快,多半是被吓的。他绕过隋懿,进到里屋,把鱼腌在碗里,菜切好放在案板上,心跳渐渐平稳。 到院子里拔葱的时候,瞥了一眼半挂的门帘,看见隋懿还站在原地没动。 他想了想,还是走出去,公事公办地问:“要买什么?” 隋懿还没做好准备,有些无措地从货架上拿了两块巧克力,放在柜台上。 宁澜垂眼道:“一共二十。” 隋懿今天出门匆忙,摸遍全身也没找到一张纸钞,只好问:“可以电子支付吗?” “不可以。”宁澜果断地把巧克力拿起来放回货架,转身又要进屋。 从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瞧他。 隋懿有很多话想说,想问问他昨天怎么了,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还想向他道歉,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回去。然而一对上宁澜冷漠的脸,就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独处的机会来之不易,他不愿再放宁澜进去,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挡在宁澜身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大小的卡片:“我要喝咖啡。” 第65章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咖啡这种东西不能空腹喝。 隋懿不仅空腹喝,还连喝三杯,就为跟宁澜说上几句话。 可惜宁澜除了在他开口要咖啡的时候,会出来拿起笔在卡上划条杠,然后帮他接满一杯放桌上,其余任何情况下都不作回应。 “吃早餐了吗?” “我买了芒果,要不要吃?” “你的脚还好吗?” “昨天冒犯了,婆婆还生气吗?” “你……还生我的气吗?” 隋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死皮赖脸地追着一个人说话,对方却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仿佛把他当成一缕无色无味的空气。 当他以为宁澜对每个顾客可能都是这样时,来了个买冰棍的小孩,买一支吃一支,就站在门口吃,吃完又要。在小孩要第三根时,宁澜就双手按着冰柜劝道:“小朋友一次不能吃这么多冰棍哦,会肚子疼的。” 空腹喝了三杯咖啡、真肚子疼的隋懿在边上狠咬后槽牙,恨不得和小朋友身份对调。 宁澜再次转身进屋,只留给他一个冷酷的背影,他终于忍不住,将那句憋了很久的“对不起”冲口而出。 见宁澜身形一顿,似有动容,隋懿当即又觉得自己太鲁莽,唯恐宁澜觉得他不诚心。 隋懿在旁人眼中是个情绪不轻易外露的人,老师说他从小就一板一眼,说话字正腔圆得像播音员在念讲稿,笑容的弧度都像是拿尺子对着镜子练过的,只有拉琴的时候能看出点情感的起伏。 想到这里,隋懿忙追着道:“我拉琴给你听。”说罢又意识到这话有些没头没脑和高高在上,修正道,“你想……听我拉琴吗?” 回应他的依旧是宁澜的沉默的后脑勺。他抬脚,帘子一掀,又回里屋去了。 礼貌和理智告诉隋懿不能在未经主人同意的情况下随便进别人家,他踌躇片刻,还是返回柜台前待着。 在隋懿要最后一杯咖啡时,咖啡机出了点问题,接到一半就不出水了,宁澜把顶盖拆了一顿捣鼓,盖回去抬手使劲儿一拍,出水口的咖啡突然喷溅出来,淋了站在边上帮忙的隋懿一身。 隋懿今天穿了件浅色t恤,深咖色的液体在前胸喷出一片斑驳,宁澜手忙脚乱地拿纸给他擦,棉布料吸水极快,哪是用面纸可以擦掉的。 隋懿见他着急,刚要说“没事我回去换一件就好”,宁澜就扔下纸巾,拔腿跑进里屋,很快拿了件白t出来递给隋懿:“先穿这个吧,没穿过的,衣服换下来我洗。” 隋懿没想到误打误撞抓到机会,心中一喜,脱衣服前忽然想起这是在小卖部里,扭头看外头太阳当空,人来人往,就有些下不去手了。 宁澜看出他的顾虑,犹豫片刻,说:“跟我来。” 隋懿跟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13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13 答复都是“鲁医生在手术”。隋懿楼上楼下跑了几遍都找不到宁澜,把电话打到姜婶家,姜婶去小卖部侦查一圈,回来告诉他:“宁宁已经回来了,刚到家!” 隋懿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种无计可施的无奈。 他在诊室门口等到鲁浩做完手术回来。 鲁浩看见他好似并不意外,请他进到办公室,把两只空饭盒拿出去洗干净,才坐下跟他谈话。 隋懿先发制人:“澜澜得了什么病?” 鲁浩挑眉看他:“这话该我问你,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把他弄成这样?” 宁澜的精神状态虽然一直不太好,表象化的症状只有失眠和记忆力衰退,从未出现过昨天晚上那样情绪失控的状况,任何话都听不进,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死死拉着隋懿不肯松手,哭着求他不要走。 心理医生说的没错,宁澜的开朗都是伪装出来的。他的坚强源于内心,也是从内里开始溃烂、崩塌。昨天若不是那样的状况,说不定到明年这时候,他还是窥探不到宁澜的症结所在。 “以前,我对他……不好。”隋懿低声说,眼中有惭愧,也有不堪回首的艰涩,“我不知道他生病了,如果我知道的话……” 如果知道的话?宁澜就不会走了吗? 不,还是会走的。因为他从未给过他信任,从未尝试去了解他,连放下作为掌控者的姿态好好跟他说说话,都不曾有过。 如果不是昨天的事发偶然,他们可能再次阴差阳错,像从前那样,一个口不对心,一个踌躇不前,生生错过那么多好时光。 “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隋懿重复昨天抱着宁澜时说的话,抬头问鲁浩,“他的病怎样才能治好?要吃什么药?去哪家医院比较好?我……可以做些什么?” 只要宁澜好好的,他什么都愿意做。 鲁浩面色凝重,迟迟不语。 正当隋懿以为情况很严重,心绪被不安占满时,鲁浩终于开口:“你什么都不要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陪在他身边就好。” 鲁浩自认是个骨子里掺着骄傲的人,若是早些遇到,他未必会这样窝囊地主动退出。 然而造化弄人,他想做宁澜的避风港,可宁澜需要的,偏偏是面前这个年轻男人羽翼未丰的臂膀。 晚上小卖部关门时,最后一位客人还在店里喝咖啡。 宁澜把柜台仔仔细细擦一遍,抹布扔到小桌子上时,隋懿拿起咖啡杯往里面挪了下,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擦完桌子,宁澜冲里屋喊:“婆婆,吃饭啦。” 家里就一老一小两个人,夏天经常把饭菜端到店里的折叠桌上吃,吹晚风,吃凉粉,可以说是一天中最轻松愉快的时光。 这份愉快自然不包含隋懿的份。他被婆婆拎着簸箕轰出门,险些被垃圾浇一身。 “中午那顿饭是宁宁要还你人情,你小子还赖上不走了?赶紧滚,打哪儿来滚哪儿去。” 张婆婆只护着自家孩子,对外人堪称“用完就丢”的典型。隋懿杵着不动,她就把垃圾袋放他脚边,嫌弃道:“和垃圾一起滚。” 屋里,宁澜吃完饭,换手机发做凉粉的视频。 家里没wifi,他举着手机从屋里走到店里,各个犄角旮旯找信号。在传输到95%时,一脚踢到货架下面的东西。 拎出来一看,是一个琴盒。他的头脑远没有从前好使,却还记得这琴盒长什么样子。 抬头往窗外瞧了瞧,那人还在。 宁澜一寻思,觉得这有可能是个阴谋,决定明天早上起来,直接把它扔门口。 结果在床上烙了半个晚上的饼,开着电风扇嫌声音吵,关了又冒汗,烦躁得睡不着。 宁澜干脆起身,准备趁夜深人静,把那琴盒丢出去。 后院门正对死巷,他不敢往那儿去,蹑手蹑脚穿过前院跑到店里,拧动门锁把往外推,奇怪,推不动。 他以为铁门又被雨水淋锈了,使了些力气用膝盖一顶,古怪的阻力突然消失,换来一声更古怪的闷响。 宁澜有些害怕,探出去半张脸,看见隋懿坐在地上,支着一条长腿,捂着脑袋愣愣地看着他。 “你在这儿干嘛啊?”宁澜脱口而出。 “陪你。”隋懿扶着额头的手放下,另一条腿也曲起,使劲一蹬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打了个瞌睡。” 宁澜知道他昨天整晚没睡,所以更不能理解他这样做的目的。 “昨天是我失态了,对不起。”宁澜走出去,把琴盒递给隋懿,“我不会再抓着你不放了,你走吧。” 隋懿伸手去接琴盒,顺便握住宁澜的手。 宁澜浑身一颤,触电似的要把手抽回来。隋懿的左手常年按弦,手指长且有力,十分轻松地把宁澜手包住。 “不是你抓着我不放。”他说,“是我不想放。” 他的人生本该循规蹈矩,哪怕进入鱼龙混杂的娱乐圈,也未忘初心,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 宁澜之于他,是个离经叛道的存在。他们太不一样了,他从小被整个世界围着转,宁澜则是追着世界拼命地奔跑。 或许正因为迥然不同,才会产生如同船头撞冰山般惊天动地的吸引力。等他回过神,想转动船舵调转航向,已经来不及。 他抗拒过,挣扎过,情不自禁地触碰过,也言不由衷地伤害过。 最后,宁澜的手慢慢松开了他的衣摆,却紧紧攥住了他的心。 至今仍在的痛感时刻提醒着他,这世间的其他都无足轻重,只有宁澜的手,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 第70章 翌日,早起开店门的是张婆婆。 宁澜在房间里听着从店里传来的鸡飞狗跳声,掀起毯子蒙住头。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闭眼眯一会儿也是好的。 眯到九点多起来,外头已经没了动静。宁澜把手放在水龙头下面猛冲,通过物理降温缓解从昨天半夜开始的谜之发烫,细看手背还有点红,不知道那家伙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得像头牛。 洗漱完毕去院子里拔几根葱,待会儿录视频要用,回来就看见婆婆拎着小提琴往炭炉里送。 宁澜大惊失色,急忙上前阻拦:“婆婆这个不能烧,不能烧!” 昨晚,为了从隋懿手中挣脱,宁澜迫不得已故技重施,趁他精神不济神智昏聩,抬脚踹他小腿,然后敏捷地窜回店里。 逃是成功逃脱了,低头一看,琴盒还在手上。 “一块破木头,怎么烧不得?”婆婆比划两下,又有点嫌弃,“就是大了点儿,先烧那根细的吧。” 说着就要去拿琴弓,宁澜忙把把琴夺过来,又去跟婆婆抢弓子:“这个也不能烧,抹了油,点不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14 着的。” 两人一个扯着弓根,一个拽着弓尖,争来抢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弓从头部断成两截。 宁澜心口也跟着一抖,看着软塌塌的马毛无力地垂在地上,愣在那儿眼睛都忘了眨。 婆婆对隋懿的敌意来源于他要跟自己抢人,烧他的琴也是装腔作势闹着玩。如今真把人家东西弄坏了,又怂怂地问宁澜:“这根棍子是干什么的啊?不会很贵吧?” 直到把弓平放桌上,宁澜才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他捏着旋钮把弓翻过来,看到弓根处歪歪斜斜的三个字,眸色一深,摇头道:“不贵,没事。” 做菜的时候,宁澜频繁走神。 他录视频习惯把手机架在旁边,正对灶台,食物下锅后再换个位置,正对锅口,最后随便剪辑一下,就可以发了。 今天解冻鸡翅时,忘了按开始拍摄,加料腌渍时,忘了换视角,总之各种低级错误层出不穷。 连来串门的鲁冰华都瞧出他状态不对,揶揄他:“是不是我哥向你表白了啊?魂不守舍的。” 宁澜忙“不是没有别瞎说啊”否认三连。 “表白”两个字着实让他心惊肉跳。他四年前刻在弓上了“我爱你”,不久前隋懿也说了这三个字,这个词突然毫无预兆地频繁出现,以至于他摸不着头脑地开始怀疑它的含义。 他曾经很渴望得到它,为了得到一星半点的爱做尽傻事,现在这东西轻易地摆在他面前,他却不敢信,也不敢再碰了。 鸡翅下锅,两面煎黄,冰糖化开,宁澜在瓶瓶罐罐中一顿翻找,发现自己忘记拿可乐。 可乐鸡翅是一种很简单的家常菜,他本意是想做些稍有难度的,或者不太常见的菜色,然而他翻了下私信,很多粉丝对他不做炸鸡翅这件事颇有怨念,请求他无论如何做一次鸡翅,哪怕不用炸的。 宁澜很少看评论和私信,但凡看一眼,就把粉丝说的话认真放在心上,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可乐鸡翅,顾名思义必须要有可乐。宁澜这边开着大火,他做饭习惯心无旁骛一气呵成,头也没回地喊:“冰冰,帮我拿罐可乐。” 无人应答。 宁澜又喊了两声,正当他等不及了准备关火自己去拿,一个拿着可乐的手出现在眼前。 “怎么才来啊。”宁澜接过可乐,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全倒进锅里。 等到发现情况有异已经迟了。宁澜用铲子搅了搅颜色诡异的汤汁,再拿起可乐瓶一看,瞪眼道:“干嘛拿蓝可乐?这个巨贵!” 然后眼睁睁看着锅里的金黄油亮的鸡翅中和了可乐的蓝色,变成绿中带黄的不明物,怨念道:“完了,成黑暗料理了。” 身边的人沉默片刻,说:“抱歉,太着急,没注意看。” 这声音,哪里是鲁冰华小朋友? 宁澜受到惊吓,一个大步后退,侧腰撞在灶台边上,“嘶”地倒抽气,用见了鬼的表情看着隋懿:“你你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隋懿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打理过,看上去比昨天精神不少。他伸手扶宁澜,拖着他的小臂把他从灶台边拉开,顺手关上火,说:“来了有一会儿了。” 答非所问。 宁澜猜他是趁婆婆打瞌睡没注意,偷偷溜进来的。横竖跟蹲大门差不离,用的都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路数。 隋懿看到他架在边上的手机,问:“要重新做吗?” 宁澜看了眼锅里的不明物,不死心地弄出来摆盘撒葱,得到的成品咋眼看去神似一片绿得不均匀的大草原。 宁澜非常惋惜,心疼得五官都皱到一起。隋懿自顾自拿了双筷子来:“我还没吃早饭,这份给我吃吧。” 可乐鸡翅特辑失败,美食博主“不会炸鸡翅”猜测或跟名字犯冲有关。 手边食材种类不够丰富,宁澜摸着下巴一寻思,决定做更简单的紫菜包饭。 在煮饭的半个多小时里,隋懿把一盘鸡翅吃得葱都没剩一根。 宁澜不忍直视,埋头切萝卜条黄瓜条火腿条,隋懿吃完过来帮忙,嘴边还残留一点颜色恐怖的汤汁,宁澜看得心慌,拽了张面纸扔给他:“擦擦。” 隋懿接了纸,边擦边咧嘴笑。宁澜更慌张,以为相斥的食物产生化学反应,把孩子给吃傻了。 卷饭的时候,刚盛出来的饭还有点烫手,宁澜捏了两下,手心就烫得通红,隋懿蹙眉,不由分说抓起他的手吹吹。宁澜头皮倏地炸开,浑身汗毛倒竖,一蹦而起,以拿寿司帘为借口遁逃。 回来就看到隋懿笨手笨脚地把紫菜往饭团上拍,饭团捏得方不方圆不圆,贴着块紫菜活像穿了件不合身的衣服,丑得十分独特。 最后长得丑的饭团都进了隋懿的胃。宁澜平时研发新菜式也不是没有失败的时候,把菜倒掉对勤俭持家的他来说是件非常残忍的事。这回有人充当垃圾处理器,做菜也不由得放开许多,没那么缩手缩脚、瞻前顾后了。 终于到了宁澜最享受的摆盘上桌的过程,紫菜包饭切成粗细均匀的片状,在案板上一个叠一个摆两排,红绿黄白搭配完美,堪称赏心悦目。 录完视频,宁澜忍不住用手机各个角度拍了几张,拍完一回头,就看见隋懿站在角落里抱着胳膊,头抵着墙睡着了。 两个晚上几乎没睡,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隋懿的睡相算不错,只不过腿长脚长有些占地方。两个人挤单人床时,宁澜总是无处藏身,最后被他简单粗暴地按在怀里,往往还会闭着眼嘟哝一句:“别闹。” 宁澜见过他无数次熟睡的模样,这回仍旧驻足看了许久,把这个深刻于心的轮廓,再次仔仔细细地勾画一遍。 中午婆婆醒了,隋懿毫不意外地又被扫地出门。 半下午,用炭炉煮完鸡汤的婆婆就把用过的碳碾碎,掺着一桶石子,在门口铺了一大片,美其名曰“防滑减震”。 “孩子,那门口是真不能蹲人了,好好的屁股都能给坐穿了,”热心的姜婶拿出一个小马扎,“如果非要去,带上这个吧。” 姜婶的女儿憋不住,在边上捂嘴偷笑。隋懿不明白她笑什么,只觉得带道具显得很没有诚意,委婉拒绝了姜婶的提议。 他第一次追人,为求稳妥才墨守陈规,但并非冥顽不灵,此路不通,换个思路就好。 夜幕降临后,隋懿直接大剌剌地蹲到宁澜房间的窗户底下。 因着每天都来送花的关系,隋懿早就把这一片的地形摸了个清楚。等房里的灯亮了,就在窗边偷偷往里看,企图透过厚实的窗帘捕捉宁澜的身影。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际上屋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宁澜把他畏畏缩缩的轮廓瞧得一清二楚。 整个泉西街属鲁家兄弟个头最高,比鲁冰华还高的傻大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15 个,除了某位前同事不做他想。 宁澜走过去,隔着窗帘叩了叩玻璃:“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外面的身影飞快地缩回去,又慢吞吞地挪出来。 “是我。” 宁澜扶额,他当然知道是他。 “回去睡觉吧。”不是困到站着都能睡着了吗? 宁澜省略了后半句,说罢便走到床边,关掉台灯。 “我就待一会儿,五分钟,五分钟就好。”窗外隋懿的语气罕见的有些急切,屋里没再出声,语速才渐渐放缓,“上次录音笔里的那支曲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还有演唱会最后一支曲子,也是送给你的……我还有很多曲子想拉给你听。” 此时看不见宁澜冷漠的脸,听不到拒绝的话,胸中莫名平添不少勇气。 “琴不在身边,我……我用唱的,好不好?” 里头的宁澜差点跳起来开窗堵他的嘴。 隋懿唱歌什么样没人比他更清楚,音域太窄,音色偏硬,不破音已是万幸,宁澜怕他一开嗓,整个泉西街的乡亲们都被吓醒。 刚要出声阻止,轻缓的嗓音已经从窗户那头传了进来。 这大概是一首没有歌词的纯音乐,隋懿选择了哼唱的形式,平缓轻柔的低音旋律,刚好帮他扬长避短,低沉磁性的声音与夜晚轻敲窗棂的风一起,融洽得仿佛睡不着时会听的大自然音。 宁澜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想假装睡着。 一首歌的时间还没到,他就真的睡着了。 次日又是个大晴天,张婆婆吸取昨天的教训,守在柜台前愣是没合眼休息,严防死守的架势,怕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来。 宁澜心想隋懿今天不会来了,叹了口气,觉得还是轻松多过遗憾。 去后院晒衣服的时候,听见墙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抬头一看,隋懿一条长腿已经跨到院子里面,两人视线猛然相交,双方都有点尴尬。 敢情昨天是这么进来的。宁澜如是想。 隋懿另一条腿利落地跨过来,从矮墙上直接往下跳,跟从上铺跳下来一样轻松,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让他尴尬的并不是进来的方式不光彩,而是他翻墙时把无处安放的玫瑰花横叼在嘴上,这破坏形象的蠢模样就这样被宁澜看了去。 宁澜手上拎着一件湿漉漉的衣服,看着他从天而降的出场方式,一时忘了下一步动作。 隋懿把花从嘴巴里拿下来,慢吞吞地举到宁澜面前,磕巴道:“今天的……花。” 第71章 宁澜本没打算接,隋懿举了半分多钟,手都举僵了,突然听见电话铃声,他去摸翻墙时不知随便塞在哪个兜里的手机,慌乱中花没处放,宁澜无奈地把衣服丢回盆里,伸手接了那朵花。 “我的大少爷。”电话刚接起来,王旭就拉长语调,有气无力地喊,“您就不能低调点儿吗?底`裤都快被人扒干净了。” 隋懿转身走到角落里,问:“什么底`裤?” “有人拍到你和宁澜的照片,发匿名论坛上问怎么回事,不到俩小时,那些粉丝就把你们俩扒了个底朝天,连你点赞的那个美食博主可能是宁澜的都被猜到了。幸好米洁发现早,我去找人给删了,不然事情被媒体逮住发酵起来,你剩下的半个月假也别想放了。” 隋懿对艺人这份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不仅专业对口,而且可以继续拉琴。唯一难以忍受的就是有时候出门口罩帽子全副武装都不顶用,私生活被全国人民紧盯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扒就扒吧,”隋懿说,“我刚好准备公开了。” “什么?”王旭那头传来什么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响,“大少爷你疯了吗?现在公开,你粉丝还要不要了?前途还要不要了?” 隋懿道:“我以为我的态度够明确了。当年为他说话发的微博,还有演唱会上的举动,就是在给粉丝们缓冲的时间,这些年我也从未避讳提到在找他这件事,现在人找回来了,为什么不能公开?” 王旭按住额角,深呼吸后道:“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是你就这么单方面决定了,问过宁澜的意思吗?他躲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安安稳稳过日子吗?你觉得一旦公开了,他会怎么样?” 隋懿沉声道:“我会保护好他。”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他既想给宁澜安稳的生活,又想堂堂正正地给他名分,前者是宁澜幸福的来源,后者则是他唯一能给宁澜的安全感。 隋懿除了是星光娱乐的王牌艺人,更是家庭背景雄厚的真.大少爷,王旭拧不过他,怕他执拗起来真的撂挑子直接退圈,只好退而求其次:“行,公开可以,咱们可以找个时间跟公关部坐下来好好谈,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公开,把对粉丝的伤害和舆论影响降到最低,不管不顾地发布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隋懿松了口气:“嗯,我知道。” 王旭又啰啰嗦嗦地交代几句,让他藏好,小心被狗仔拍到,隋懿一一应下。 挂掉电话回头,宁澜已经晒到最后一件衣服,那支花被他用夹子固定在晾衣绳上,花瓣迎风飘荡,走近还能闻到甜淡的花香。 宁澜躬身拎起空盆进屋,隋懿跟在后面没话找话地问:“吃早饭了吗?” “吃了。” 把盆放到水池底下,宁澜拧开水龙头洗手。隋懿看了一眼厨房灶台边上剩下的两个包子,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宁澜洗完手回房间吃药,隋懿跟着;去客厅扫地,隋懿也跟着;去前院小菜园摘葱,隋懿继续跟,还求知欲很强地问:“这是大蒜吗?” 宁澜被他打败了,妥协地把那俩包子热了给他吃,希望他吃完赶紧走,不然别说张婆婆,他自己都不一定克制得住打电话报警的冲动。 包子放进蒸笼刚开火,外头突然传来鲁冰华撕心裂肺的嚎叫:“婆婆,婆婆你怎么了?宁宁哥你快出来,婆婆晕过去了!” 泉西街只有一家小诊所,隋懿背着张婆婆,宁澜在后面扶着跑。年轻人脚程快,不到十分钟,就把老人平放在诊所的小床上。 天气炎热,是中暑和热伤风的高发期,诊室里挤满了人。医生过来听心跳、量体温,询问患者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症状,得到宁澜否定的回答后,给拿了瓶藿香正气水,然后抽血化验。 宁澜捏开婆婆的嘴,给她灌了点药。婆婆平时吃东西很挑嘴,现下藿香正气水那么呛的味道都没能让她醒过来。 化验结果是隋懿帮忙去拿的。 “医生说,婆婆年纪大了,身体免疫力弱,建议带她去大医院全面检查身体。”隋懿见宁澜表情紧绷,抬手轻拍他的后背帮他放松,“别担心,我们现在就去。” 时隔多年,宁澜再次坐上隋懿的车。他和婆婆一起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21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21 “药贴,据说对创伤性关节炎很有用。” “哦。”宁澜不知道该说什么,昏暗静谧的氛围让他莫名的紧张。 “剩下的我放在床头,记得每天用。” 宁澜又“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并没有跟隋懿说过脚疼的事。 隋懿比宁澜更不适应现下的环境,他心跳如鼓,黑暗中只能看到宁澜一双清亮的眼睛,黑润的瞳孔覆着一层水光,浅浅晃一下,他的心脏就重重跳一下。 两人面对面沉寂许久,隋懿突然问:“疼吗?” 宁澜动了动脚腕:“不疼。” “我是说,额头,疼吗?” 这段对话似曾相识。 宁澜心口泛起一阵奇异的酥麻,好似有什么腐朽溃烂的东西渐渐抽离,有另一种鲜活生动的东西填充进来。 他偶然间被赋予勇气,于是选择遵从内心:“疼……疼的。” 隋懿没说话。他慢慢靠过来,大手绕过脸侧,准确地落在宁澜的后颈上,没被拒绝,便又往前凑了凑,直到双唇贴上宁澜光滑的额头。 “对不起。”他说,“以后不会再让宝宝疼了。” 第74章 隋懿走后的第三天,宁澜脑袋上的包还没消下去。 婆婆躺着没事做,就拿个熟鸡蛋给他揉额头,边揉边嫌弃他“这么大个人起夜也不知道开灯”。 宁澜骗她说是起来上厕所不小心撞的,隋懿早上天还没亮就走了,婆婆没看见,不然又该唠叨个没完。 隋懿这次去s市拍广告和一个杂志封面,宁澜不用智能手机,几乎与世隔绝,本该不知道这些事,奈何某些人从早到晚给他发短信,什么“今天下雨了”,“秋老虎真可怕”,“今天又降温幸好我带了外套”,“酒店楼下的炸鸡没你做的好吃”等等。 宁澜被迫了解某人的全部动向。这天隋懿给他发短信说自己感冒了,他直接回复:【买药,按说明书服用】 得到宁澜一条回复不容易,隋懿忙道:【不了,我明天就回来】 回来感冒就能好了? 宁澜这才明白他给自己发短信并不是想得到解决方案,只是想撒娇骗回复而已。 隋懿第二天下了飞机直达医院,行李箱里没多少自己的东西,都是给宁澜和婆婆带的礼物。 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婆婆的喜好,给她买了条大红色的羊毛围巾,质地柔软颜色鲜艳,婆婆一看就挪不开眼,还有保温杯、电子血压计、香薰灯,甚至扛了个保健枕带回来,说是对脊椎有好处。 婆婆喜欢得很,叫宁澜赶紧把香薰灯点上,把枕头换掉,也不嚷嚷着要下床了,躺着看电视惬意非常。 进到家属休息室,隋懿做好了被宁澜“还钱”的心理准备,提着一只保温冰袋递给他:“生煎包,去机场的路上买的,你不是说想吃吗?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能吃了。” 宁澜琢磨半晌,才想起有天晚上隋懿给他发短信说吃了生煎包,他那会儿在车上闲来无事,随便回了一句“好吃吗”,隋懿立刻问他要不要吃。他没来得及回复,就靠在车窗上睡着了,到站醒来后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隋懿果真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认”来贯彻执行,一板一眼,郑重其事。 好在只是点吃的东西,没太大负担,宁澜便接受了,晚上热了热跟菜粥一起摆在桌上。 隋懿默默地捧了碗跑到沙发上去吃,婆婆先前巴不得他滚得远远的,现在却急了:“小隋过来呀,一起吃。” 隋懿摇头:“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们。” 怪不得回来之后还戴着口罩舍不得摘,宁澜想。 晚上隋懿抱着毯子准备去休息室椅子上住一晚,宁澜喊住他:“还住这儿吧。” 隋懿当然不想走,勉强道:“万一传染给你……” “我和婆婆都吃了预防流感的药,没事。” 隋懿被说动,巴巴地跟着宁澜进了里屋,看见床头摆着的两颗胶囊和一杯水,脸色立刻不好了。 “把药吃了,好得快。”宁澜道。 隋懿小时候有被药片卡住喉咙的经历,所以对吃药这件事十分抵触。他调转方向准备开溜,被宁澜胳膊一伸,拦在门口。 “吃药。”宁澜表情严肃,后半句话却软了下来,“吃完有……有奖励。” 隋懿自控力很强,但是来自宁澜的诱惑,不管大的小的,他统统抵挡不住。 吃药的时候,他盯着宁澜红艳艳的嘴唇挪不开眼,心想上次亲额头没反抗,这次会不会……有没有可能…… 把两颗胶囊艰难地吞下去,宁澜在隋懿灼灼的目光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白大兔奶糖:“喏,奖励。” “上当受骗”的隋懿并没有心灰意冷,在宁澜的如法炮制下又得了几颗奶糖,放在手上掂了掂,觉得数量差不多了,用糖在沙发扶手上摆了个心形,然后拍照发微博。 他平时很少上线,走的是高冷人设,微博多由公司发布和打理,所以几乎没有什么自拍和日常。白大兔奶糖摆成的心刚发出去,评论转发就过了万,起先粉丝们还为“我家爱豆会撩粉了”激动得奔走相告,后来琢磨琢磨,评论区的风向就变了。 原因是隋懿关注的那个叫“不会炸鸡翅”的美食博主,三天前刚在七夕特辑里教大家用好多个奶糖融化制作成一个超大的奶糖,用的正是知名品牌白大兔。 因为八卦贴被删除而被压下去的不靠谱猜测死灰复燃,这次扒得更离谱,有心人截取了美食博主做饭时不小心上镜的手,和aow前成员宁澜的手做比对,得出“分明是同一个人”的结论。 隋懿的粉丝大多表示不信,说我国十几亿人口,别说长得像的手了,就长得差不多的面孔都能找出好几张。 接着,隋懿6月份演唱会亲吻挂在胸前的红色珠子,以及当时路人在泉西拍到的照片被旧事重提。唯粉说是巧合,高花cp粉说队长关注那个美食博主是因为小花先关注了。隋懿出道五年多,首次出现唯粉和高花cp粉站在一条阵线上的奇景,无论别人说什么,拿什么实锤砸脸,都统一口径——这不是隋懿那不是宁澜你们别瞎猜赶紧闭嘴吧!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两位当事人却无暇关注。 婆婆在七夕当天进行第一次化疗。宁澜全程陪同,隋懿去外面买了两束花,婆婆看到花的时候,还笑着怪他浪费钱,然后没多久就开始呕吐。 两个人乱了手脚,宁澜险些要把那花拿出去扔了,婆婆抬手阻止,有气无力地说:“不关花的事,放着吧,我看到花/心情好。” 晚上宁澜坐在沙发上守着婆婆,隋懿陪他一起,在十二点钟声敲响前,把口袋里已经捂软了的巧克力拿出来。 宁澜从化疗前一天晚上就精神紧绷,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22 婆婆睡过去了他才稍稍放松,此刻正昏昏沉沉地靠在沙发上,隋懿勾着他的肩,轻轻一揽,他就脑袋一歪,靠在隋懿肩上。 隋懿掰了块巧克力往他嘴里送,宁澜眼睛闭着,乖巧地张嘴吞了,边嚼还边说着什么。 隋懿凑过去,依稀听见他在咕哝:“嗯……好甜啊。” 到第二次化疗,婆婆的反应已经没有上次那么强烈,但仍然头晕不适,中午一口饭都没能吃下去。 半下午,隋懿发现婆婆脸色不对,量了体温居然发烧了,赶紧和护士一起去喊医生。宁澜守着婆婆心急如焚,听见门口有动静,以为隋懿带着医生回来了,扭头一看,是两个面生的中年人。 两人看起来像一对夫妻,男的放下东西就掏出名片递给宁澜:“你就是张婆婆后来收留的那个小伙子吧。” 看似客气,可宁澜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见过无数种人,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浑身的傲慢和眼底的鄙夷。 好不容易等到婆婆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这两人,第一反应就是拿起床头的杯子砸过去:“你来干什么?滚!给我滚!” 跟之前让隋懿“滚”的力度比起来,这才是动了真格。 婆婆的气喘如牛,胸膛起伏得像拉动的风箱。由于动作太大,扎在手背上的留置针被带了出来,宁澜忙拿棉签按住婆婆流血的手。 隋懿不由分说把两位惹得婆婆发怒的人请出去,中年夫妻俩在门外不肯走,非要跟婆婆说话,宁澜让隋懿进去照顾婆婆,他来跟他们谈。 回到病房时婆婆已经睡了,宁澜接过隋懿手中的毛巾,轻轻擦了擦她枯瘦的手。 两人退到休息室,宁澜才告诉隋懿原委。 “刚才那个男的是婆婆年轻时收养的弃婴,他考上大学后没多久就认祖归宗了,因为亲爹中年发迹,有了点钱。” 短短几句话讲明拿两人的来历。隋懿拧眉,问:“那他现在找过来干什么?” 宁澜沉默良久,缓缓启唇道:“婆婆在泉西的那个房子,他说他有第一继承权。” 第75章 没过几天,那对中年夫妻再次登门造访,与此同时,隋懿给婆婆请的律师也到了。 姓孙的男人听着律师条理清晰地反驳他所谓的“第一继承权”,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为了房子咬牙忍气吞声,蹲在床边声泪俱下地回忆曾经与婆婆一起过的苦日子。 婆婆今天状态不错,不动声色地听了十多分钟,听完后平静地让宁澜把人送出去。 那男人见婆婆不为所动,终于失去耐心,开启胡搅蛮缠模式,看着斯斯文文一个人,为了给自己拉分,往宁澜身上泼脏水,撕破脸皮怒骂道:“你就是惦记那套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最后又是被隋懿硬撵出去的。 那男人在门口后知后觉地认出他是隋家公子,立时收起嚣张的态度,满脸堆笑地给他递名片,说以后可以谈谈业务合作。 隋懿没接,道:“公司的事不归我管。” 男人觍着脸锲而不舍:“可以转交给令尊,就说……” 隋懿冷笑:“我爸很忙,怕是没时间看您的名片。” 姓孙的夫妻俩黑着脸走了。 婆婆今天的表现平静到有些反常,宁澜放心不下,没回泉西看店,在婆婆跟前一直守到她睡着。 晚上,宁澜坐在窗边发呆,隋懿切了个芒果递给他,他拿在手上看了半晌,突然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为了房子?” 隋懿心脏重重一跳。这些天来,宁澜从未主动提起往事,继而营造出一种过去的事都是过眼云烟、黄粱一梦的错觉。如今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毫无预兆地被提起,赤裸裸地摊开在面前,隋懿措手不及,心都快跳到嗓子眼。 “没有,我怎么会……” 隋懿急于辩解,却也没错过宁澜嘴角一闪而过的讥笑。 他说:“我在你眼里,不就是这种人吗?” 隋懿终于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从前是宁澜说什么他都不信,现在情况相反,他才知道不被信任的感觉有多糟糕。 这是长此以往积累起来的根深蒂固,不是说无数遍“对不起”或者“我爱你”就能够轻松地化解的。 隋懿很是颓丧了一阵子,仿佛宁澜装作不认识他的那种束手无策感又卷土重来。 这回他没有向任何人求助,这道题只能在今后的时光中慢慢解开。就算它无解,也只能怪自己咎由自取。 转眼九月即将过去,天气转凉,阴雨连绵,宁澜脚上的旧伤遇寒发炎,经常疼得晚上睡不好觉。 跟他共处一室的隋懿察觉到他的不适,给他开了些副作用小的止疼药,药贴继续敷着,症状能稍微缓解。 关节炎最是不能受风,隋懿还给宁澜买了厚棉袜,他不知是嫌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是不肯穿。 这天,宁澜日间看店送货精神疲累,晚上吃完饭陪婆婆看电视,看着看着就趴在沙发上打起瞌睡。隋懿拿着新买的卡通五指袜,蹲下`身往宁澜光裸的脚上套,末了用手掌把他的脚踝捂热,惹得宁澜在睡梦中舒服地喟叹。 做完这些,隋懿打算把人抱进里屋休息,婆婆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你和宁宁吵架啦?” “没有。”隋懿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历史遗留问题。” 婆婆虎着脸瞪他:“那就是你的问题咯。” 隋懿点头承认:“是。” “我家宁宁多好的孩子,你小子究竟做了些什么,让他伤心成那个样子?” 隋懿忆起往事,眼中尽是痛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婆婆也不逼他,叹了口气,道:“说来也是缘分,三年前,他在我店里买过吃的,当时就觉得他面善,是个好孩子,我给他少算了几块钱,他回头发现了,非要帮我搬货,搬了一下午也不嫌累。那会儿快过年了,天寒地冻的,有天早上开门瞧见门口蹲着个人,走近一看,宁宁冻得小脸儿发白,嘴唇都紫了。” 隋懿听到这里,心都揪作一团,他知道宁澜离开后不能用身份证,可能会过得很艰难,从婆婆口中听到这些细节,眼前浮现出具体的场景,才真真是心疼得快要喘不上气。 “后来,我就收留了他。起初周围人都说我傻,被坑了一次还不够,又捡个这么大的孩子回来,说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我想,就再赌这一次吧,赌我老太婆还没瞎,还会看人。”婆婆说着偏头瞧了一眼在沙发上熟睡的宁澜,“瞧吧,老天还是待我不薄,在我快死的时候送了这么个好孩子到我跟前,哪怕明天就睁不开眼睛,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隋懿听到“死”字有点慌:“婆婆别瞎说,您要长命百岁的。” 婆婆笑着摆摆手:“我自己的身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23 体,自己还能没数吗?你们呀,就别费心思哄我了。” 隋懿不知该如何安慰,见婆婆看得通透,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 “就算宁宁不讲,我也知道他之前过得苦,受过苦的人啊,眼睛里都刻着沧桑,我第一眼看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婆婆说累了,轻咳两声,隋懿拿了保温杯喂她喝水,她润了润嗓子,抬头望着隋懿道:“过去的事就别再惦记了,我猜宁宁也在努力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努力往前看。答应婆婆,以后对他好一点,不要再让他伤心了,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很容易知足的。” 隋懿喉咙哽咽,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点头:“好。” 时光匆匆,夏去秋来。 隋懿去参加电视剧发布会的这天,宁澜掺着婆婆在楼下散步,有一片半黄的枫叶飘落在他头上。 婆婆眯着眼睛帮把他叶子拍掉,摸了摸他发凉的手,道:“走吧,咱们回去看小隋演电视。” 隋懿先前教会了婆婆看网络电视,宁澜帮她找到发布会的直播,婆婆看得高兴,时不时夸一句“这孩子长得真俊”,“个子真高”,“全场没一个有他好看”之类,宁澜在边上拿着账本按计算机,忍不住也抬头瞅两眼,哼哼唧唧地表示吃醋。 看完发布会,婆婆就开始看《覆江山》,也是隋懿推荐给她的,还把宁澜cut版给她弄到电视机上,方便她随时点开看。婆婆是高兴了,宁澜却臊得不行,说:“这都哪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还拿出来干嘛?” 他不知道,分开的这三年里,隋懿就是抱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撑下来的。 发布会在首都本地进行,婆婆估摸着隋懿快回来了,让宁澜给他买份炸鸡当作犒劳,宁澜摇头说不给他买,婆婆说他抠门,一老一小无聊地斗了会儿嘴,直到隋懿打来电话。 宁澜接起电话时还笑嘻嘻的,没过几秒,脸色就变了。 挂断后,他坐在那里愣了半晌,婆婆喊他好几声才回神。 宁澜的嗓子像被石头堵住,惨白着一张脸,磕巴半天才把话说清楚:”我……我妈……我妈她……死了。” 当天下午,隋懿安顿好婆婆,就带着宁澜坐上了回老家的飞机。 宁澜有四年没离开首都,对飞机场都有些陌生,飞机滑行起步时,他猛地哆嗦了下,隋懿握住他放在扶手上的手,安慰他道:“别怕,我们马上就到了。” 隋懿是在发布会结束后被助理米洁告知刚才有人打来电话,说g市某个地下赌场着火,一个叫赵瑾珊的人被困在里面没来得及逃出,系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下飞机后两人先赶往事故现场,那是一处城市外围的普通民房,为了掩人耳目,地下赌场从民房里进,外观上完全看不出里头别有洞天。 在场民警告诉他们,这个赌场刚开张不久,据了解是两个人合开的,一个叫赵瑾珊,一个叫谢天豪,起火原因是随手乱扔烟头引燃窗帘、桌子等可燃物。由于是非法运营,缺乏基本的消防设施,加上没有消防通道,起火后几十人被堵在下面出不来,死伤惨重。 直到去医院停尸房见到尸体,宁澜的状态都很平静。他只问了医生一个问题:“真的救不活了吗?” 医生摇头:“送来的时候体内一氧化碳浓度已经超过致死量,节哀顺变。” 医生还说,打了她手机上所有本地号码,要么打不通,要么没说两句就被挂掉,最后只好拨其他号码,看看有没有人来认尸。 宁澜拿到了赵瑾珊的手机,手机还有电,他的手指放在通话记录上很久,最终没有点下去。 翌日上午,隋懿陪宁澜回家收拾遗物。 赵瑾珊还住在那幢筒子楼,里头比隋懿三年前来的时候更加破旧,墙壁上有好几条裂缝,前几天刚下过雨,墙皮都被雨水浸泡得凹凸不平,像个随时可能坍塌的危房。 宁澜看着屋里几乎没变的陈设,既讽刺又愤恨地想,年年都说要拆迁,年年都说要买新房,拿走那么多钱,去搞什么赌场?你这脑子只有被人坑的份。 赵瑾珊的遗物不多,奇怪的是,她的尸体上并没有戴金银首饰,她的房间里也找寻不到。 宁澜整理完衣物,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意外地发现屋里还算整洁,桌上没有灰尘,床上的被褥也是新换的。他十分畏寒,经常中秋前后就要换厚被子,那时候赵瑾珊经常嫌他娇气难养,让他赶紧滚,不要拖累自己。 宁澜在门口站了会儿,慢吞吞走进去,拉开书桌抽屉,首先入眼的是一个木制小盒子,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原本是“澜澜的老婆本”,最后三个字被粗暴地划掉,改成了“澜澜的嫁妆”。 打开盒子,里面乱七八糟放着一堆金饰,最下面还有一本存折,上面的数额虽然不大,却已经足够在g市这座小城买一套像样的公寓。 宁澜终于还是打开了赵瑾珊的手机,通话记录上除了医生昨天拨的那些,由赵瑾珊本人拨出的电话署名都是“宝贝儿子”,一共拨了7遍,全部都无人接听。 宁澜闭上眼睛,抱着盒子和手机缓缓蹲下来。 号码早几年前就换了,不打119报警,打这个电话有什么用? 真是没脑子。 虽然没人来吊唁,宁澜还是给母亲设了灵堂,两天后风光大葬。 他猜不到赵瑾珊死前最后一刻想对他说什么,可他也不后悔这几年都没有联系她,当时的自己与死了也没什么不同。 这世上绝大多数事情都没有重来的机会,赵瑾珊不知道他伤痕累累,病骨支离,他也不知道赵瑾珊对他并不是完全没有爱。 归根结底,嘴硬逞强才是错误的根源。 回首都的候机室里,宁澜趁隋懿去洗手间,给他在旁边的金拱门买了炸鸡,隋懿回来后谨慎地说:“我这段时间不能吃荤。” 宁澜眨眨眼睛,片刻后弄明白他的意思,道:“我老家没有守孝的说法,你吃吧。” 隋懿受宠若惊,开吃前还不忘拍照留念,拍完刚登陆微博,就刷到不得了的新闻——aow前成员宁澜在g市出现,疑为母亲料理后事。 文字内容说近日有g市市民在某殡仪馆目击到宁澜,据了解其母亲在前几日轰动的“g市某地下赌场着火案”中死亡,宁澜此次回乡应该是为母亲送葬。 下面还配有一张不甚清晰的照片,照片上宁澜跪于灵堂的遗照前,表情木然。 评论里风向不一,绝大多数网友的注意力并未放在宁澜身上,而是对宁澜旁边黑衣黑裤的男人好奇不已。很快就有人从身高体型上猜测是其前队友隋懿,更有大胆的路人艾特隋懿询问“是你吗”。 隋懿看到这个情况并不惊慌,他给米洁发了条短信:【之前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6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26 故事。”又把手伸出来,拽了拽隋懿的衣摆,“我想听你和你妈妈的故事,可以吗?” 隋懿只惊疑片刻,心绪便重归淡定,靠在床头组织了会儿语言,缓缓开口道:“我的妈妈……很漂亮。” 刚起了个头,就让宁澜噗嗤一声笑了。他仰头看着隋懿:“我知道啊,看你就知道了。” 隋懿不由得红了脸,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她……算是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吧,从小没吃过苦,也没受过什么挫折。唯一的挫折……大概是遇见我爸。我爸另有所爱,我妈不肯服输,又固执不听劝,她自负惯了,想要的就必须弄到手,然后一折腾就是二十年。”说到这里,隋懿顿了顿,“折腾的过程你可以自行想象,我呢,就是她不服输折腾出来的产物。” 宁澜眨眨眼睛,这些只能在八卦杂志上看到的豪门纠葛离他太远,兴许还有隋懿讲得太轻松的原因,他想象不出,也没什么真实感。 隋懿身上很暖,他忍不住往他身边靠,小声问:“没了?” “没了。”隋懿赧然,“我不太会讲故事。” 宁澜沉默几秒,说:“我问的是你和你妈妈的故事,你跑题了。” 隋懿更加局促:“我和妈妈……没什么故事,就跟普通的母子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普通的母子,是什么样的?”宁澜问。 隋懿目光飘远,似在思索,良久后开口道:“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 简单的一句话,却无端地让宁澜平静下来。他眼底晃动的光倏忽沉淀,攥着隋懿的手突然也松了劲。 隋懿把他这举动看作是想要放弃,心头一紧,忙道:“她们都爱你,有这么多人爱你,你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他越说越急,说到一半突然断了声。欲盖弥彰了数日的内心所想,竟在这种情况下脱口而出。 宁澜神色茫然:“好好活着……活着干什么啊?” 隋懿词穷,搜肠刮肚道:“你还没报复我,还没让我尝到苦头……” 宁澜摇摇头:“我没力气了。” 隋懿现在宁愿宁澜不原谅他,最好恨极了他,也好过对这世界无牵无挂。 他急喘几口气,压住那股要将他吞噬的恐慌,握紧宁澜伸在外面的手,把他搂进怀里,强硬道:“那我就分你一半,力气分你一半,命也分你一半,你想要什么,都从我这里拿。你、你拿了我的东西,我会每天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休想摆脱我。” 每个字都重逾千金,被蛮不讲理地碾碎,再从牙缝里迸出来。 这些话已然经过深深压抑和层层筛选,可听上去仍然语无伦次到有些幼稚和疯狂。 宁澜的身体随着他一起颤抖,却不觉得害怕,也不想躲开。 他想起三年前隋懿的生日,那时候他们俩身隔万水千山,心都悄无声息地系在对方身上。 二十岁的隋懿在电话里让他许个愿,大声说:“我的愿望很灵的,分你一个。” 当时的隋懿神采飞扬,桀骜洒脱,现在却变得凄楚惶然,心胆俱寒。 而当时的自己,只把那话当玩笑听,现在却有些想当真了。 宁澜扬起脖子,脸颊蹭过隋懿的下巴,微微发颤的手指撩起他额前的碎发,让自己失神的脸映入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喉咙里发出一个轻飘飘的音节:“嗯。” 第77章 次日醒来,隋懿的视线落在身上盖着的向日葵毛毯上,一时有点懵。 反应过来后,他飞快跳下床跑出去,在厨房门口看到拿着平底锅煎蛋的宁澜,悬着的一颗心才“咚”地落了地。 宁澜侧头看他:“你醒了……怎么不穿鞋啊?” 隋懿尴尬地返回去,把鞋穿上再出来。 另一只锅里在烧水,水开下挂面,加过两次冷水后捞出,汤里点几滴酱油和香油,面放进去,铺上菜和蛋,早餐就做好了。 这是隋懿第二次吃宁澜做的面条,大口吃怕很快吃完,小口吃又怕面条泡烂,万分纠结。看到对面的宁澜只吃了一半便扔在那儿,转身去灶台边弄之前做过的那个凉粉,隋懿立刻转移目标,三下五除二吃完自己的面,凑上去问这个什么时候能吃。 宁澜往大碗里倒水,边倒边搅和,说:“晚上吧。” 能在这里待到晚上,说不定还能再赖着住一晚,隋懿十分满足,再想到昨天宁澜答应了他什么,简直美到没边了。 浑然忘了自己昨天攥着人家不肯撒手的怂样。 宁澜的状态不错,早上隋懿看着他吃了药,开店,做饭,像往常一样忙碌。 偶有怕他太伤心过来陪他的邻居,见他情绪稳定,也都安了心,劝慰两句就走了。 隋懿也觉得他应该已经调整得差不多。婆婆留字条让他卖掉房子,他一时半刻不想改变生活状态,等过段时间,找个恰当的时机跟他提,说不定他就一口同意了。 隋懿都计划好了,找个市区的房子,面积不用太大,环境好、交通便利就行,反正只有两个人住。 至于里头怎么布置,都听宁澜的。他们可以一起逛家居城,买成双成对的牙刷、杯子和拖鞋。宁澜总是会把拖鞋往床底下踢,他们可以买箱式床,既能收纳物品,又不会有东西钻床底下找不到,宁澜一定喜欢。 隋懿以前不知道,光想象和宁澜的同居生活,就能体会到何谓幸福。分离三年多,他对生活的要求一降再降,最后只剩下一条——宁澜在身边就好。 上午,隋懿得空把王旭给他的剧本仔细翻了一遍,下个月试镜,明年初开拍。公司像是要把请假半年缺席的行程尽数补上,明年二月份除了要发布新单曲,还有首都的一场演唱会,行程不可谓不满。 转眼间,假期只剩下两三个月,隋懿顿觉时间紧迫,得好好表现。 首先,每天一枝花,绝对不能落下。 泉西街没有花卖,隋懿开车去远一点的商业街买,顺便买了些宁澜需要的食材,回来就看见那个姓鲁的医生站在小卖部门口,和柜台里面的宁澜聊着什么。 隋懿心中警铃大作,边在厨房洗菜,边竖起耳朵听,他们从婆婆的身后事谈到宁澜本人的身体状况,隋懿这才知道宁澜开美食博主的号是为了解决心理问题,不由得陷入沉思。 做午饭时,隋懿继续挽起袖子帮忙,土豆丝切成土豆棍,小青菜的根也不知道切掉,宁澜蔫蔫的没什么精神,竟也没有提出异议,就让他这么囫囵下了锅。 直到宁澜吃饭吃到趴在桌上犯迷糊,隋懿才意识到他不对劲,一摸额头,热得烫手。 把人送到附近的医院,量了体温挂上点滴,隋懿还在怪自己粗心。这些天宁澜忙着料理婆婆的后事,几乎没有合眼,婆婆去世对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27 他的打击巨大,不是不哭不闹就代表他恢复得很好。 这一烧就是三天,热度反反复复,压下去又冒上来,除了挂点滴,物理降温也用上了,隋懿还让米洁帮忙送了肚脐贴过来。 掀开宁澜衣服帮他贴的时候,他烧得迷迷糊糊,无意识地抬胳膊推搡,隋懿轻松捉住他的手:“你身上哪一块我没看过?嗯?” 宁澜好似真听进去了,咂了咂嘴,软绵绵地放弃抵抗。 最后一天温度终于彻底降下来,拔针的护士看着宁澜虚弱无力的模样,感叹说:“现在的年轻人身体素质真的不行,发个烧跟去了半条命似的。保养身体是一辈子的事,别以为自己年轻就可劲儿瞎折腾。” 隋懿把这番话牢记于心,想到生命可贵,世事无常,走出病房就带宁澜报了个全身体检。 宁澜挂了三天点滴,看见针头就犯怵,隋懿为了陪他也报了个血常规化验。 两人第二天空腹上医院,一起伸出胳膊给医生扎,隋懿一管血眨眼就抽好了,宁澜血管细,一针下去折腾半天才小半管血,医生没办法又换了手腕侧边扎,这才把血采够。 隋懿托着宁澜满是针眼的胳膊揉了一个晚上,宁澜倒是睡了个安稳觉,清晨被手机铃声吵醒时,看见隋懿还捂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又好笑又无语地推他:“醒醒,手机响了。” 隋懿是有一点起床气的,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时还眯着眼睛拧着眉,回来的时候却变了另一副样子,脸色铁青,眼中寒冰凝结,尖锐得像要杀人。 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温柔的:“我们先去医院拿报告,然后吃早餐。” 宁澜疑惑:“报告这么快就出来了?” 隋懿给他戴围巾的手顿了顿,道:“出来一部分,我们先去看看。” 说是一起去看看,实际上进去的只有隋懿一个人。 宁澜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捧着热奶茶在外面等,隋懿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脸色比出门前更差,还以为没人看得出来,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旁若无人地拉过宁澜的手,说:“饿了吗?想吃什么?” 宁澜有些抵触大庭广众下的亲密举动,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好随他去,摇头说:“不饿,想回家。” 两人又一起回了泉西。 下午,宁澜说想吃蛋糕,隋懿开车出去买,手机落在桌上,宁澜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偷偷看一眼。 解锁密码不是从前那六位数,宁澜试了好几个,终于在锁定前最后一次碰对了。 居然是他的生日,940629。 今天隋懿摸了大半天的手机,不知在跟人聊天,还是在查询什么资料。宁澜无意窥探他的隐私,只点开浏览器翻了翻历史记录,最近搜索的几条内容是——“血小板低的原因”,“血小板低与凝血功能障碍”,“血小板低吃什么好”,“血小板低是白血病吗”。 宁澜下意识张了张嘴。 他大概猜到原因了,隋懿的反常状态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不懂医理,看到那几个字却也不觉得害怕,人各有命,是就是吧,这不是害怕就能解决的问题。 然而隋懿那副天都要塌了的样子,着实让他看不下去。不准他切菜,不让他削苹果,用叉子吃面条也不行,连刷牙都被禁止了。 晚上还没到八点,隋懿就把他推到床上,用厚被子裹成一只球。宁澜觉得自己现在就算从十楼跳下去,八成都摔不死。 他翻着白眼,有气无力道:“我想喝水。” 隋懿捧着温水喂他,说:“明天我们去医院,再做一次体检。” 宁澜被裹得动弹不得,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问:“为什么啊?昨天的检查结果有问题?” “嗯,得再做一次详细的,有用。” “什么用?” “婚前体检。”隋懿放下杯子,按着宁澜的肩膀与他对视,“宝宝,我们结婚吧。” 次日,两人又起大早前往医院。 这次换了市里那家私人医院,抽完血,两人并排坐在等候区,隋懿掏出捂在怀里的热牛奶,插上吸管递给宁澜:“一个小时出结果,我们拿到化验单再走。” 宁澜不置可否,一只手拿着牛奶,一只手被隋懿牵着,不到五分钟,就因握得太紧,出了满手心的汗。 漫长的一小时过去,隋懿去取报告时,宁澜在后面看着他高挑挺拔却有些落寞的背影,突然有点后悔昨天没有答应他。 人生匆匆数十载,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随便一个意外都能让两个人阴阳相隔,为什么不放过那些不痛快的回忆,珍惜当下呢? 隋懿回来的时候,脸色依旧难看,但明显跟之前毫无生气的灰败不同,紧绷的肌肉松弛不少,眼中还多了几许茫然。 宁澜接过他手上的化验单,找到血小板那一栏,反复确认,确定数值在示例的正常范围之内,刚想笑话隋懿两句,缓和僵硬了一整天的气氛,冷不丁看见一滴液体落在化验单上,洇出一个深色的圆点。 宁澜错愕地抬头,隋懿比他更快一拍,转身用后脑勺对他,狠狠吸了几口气,抬脚大步往前走。 “欸,你去哪儿?” 宁澜立刻追上去,隋懿慌不择路,拐到走廊尽头无路可走,才被迫停住脚步。 宁澜从背后拉他的胳膊,喘着气问:“你……你跑什么呀? 隋懿不说话,只是摇头。 宁澜被他这倔模样逗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啊?” 其实夸大其词了,今天之前,宁澜还从来没见过他哭。 隋懿十八岁的时就比同龄人沉稳,身体受伤负累的时候,拿奖的时候,读粉丝的信的时候,万人演唱会谢幕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流过眼泪。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像座山一样坚实可靠,因而给人一种“他不会受到伤害”的印象。 他什么都有,他这么强大,怎么会哭呢? 倔强的大孩子仍是不肯转过来,宁澜无奈,只好自己绕过去正对他,隋懿抬手要挡,这回反应不够及时,一双水汽氤氲的通红眼睛被宁澜瞧得一清二楚。 宁澜本意是想证明自己看错了,结果看到这样一幕,直接慌了手脚。 隋懿不想让他看自己软弱的模样,手上一使劲,把宁澜抱进怀里,低头埋在他脖颈间蹭了蹭,终于有了些踏实安心的感觉。 “你不准走。”他哽咽着重复一遍,“不准走。” 这话孩子气到让人哭笑不得,宁澜却笑不出来,他抬起手,一下一下轻拍隋懿的后背,似在做无声的回应。 隋懿的声音闷重而艰涩:“如果你走了,我……我该怎么办?” 宁澜呼吸一滞,喉结猛地滚动几下,随即睁大眼睛仰起头,生怕再在小孩子面前丢人。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28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隋懿拥有同样分量的恐惧,更没想过隋懿会和他一样,把失去对方当作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第78章 从医院出来遇到粉丝追车,隋懿一改平时冷静沉着的驾车习惯,先是超了前面几辆车,接着猛转方向盘拐到小路上,然后一脚油门踩下去,宁澜浑身汗毛倒竖,眼前画面一阵摇晃,直到车子停下,才看清楚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几年前aow组合的宿舍楼下。 “离这里最近,先来躲一躲。”隋懿解释道。 宁澜跟他一起上楼,电梯上升时后知后觉地想吐。隋懿以为车开太快害得他不舒服,自责道:“在医院的时候就被跟上了,我应该再谨慎些的。” 宁澜摆摆手,然后冲他竖起大拇指。 进屋喝上水,把因为流泪产生的呕吐感压回去,宁澜终于有力气说话:“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车技这么好?” 隋懿才知道大拇指是这个意思,冷不防被夸,谦虚地说:“这几年练出来的。” 宁澜对于他“消极怠工可能导致过气”的疑虑彻底打消,转而开始担心交通安全。 宿舍不像没人住的样子,水电暖齐全,床上的被褥都是软和干净的。屋里陈设基本没变,宁澜坐在下铺随便扭一扭,还是嘎吱嘎吱响。 隋懿叫了外卖,东西到的时候,宁澜瞟了一眼外卖单,收货人叫浪儿,第十七次下单。 外头天寒地冻,两人决定留宿一晚。 隋懿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新被褥,爬到上铺正儿八经地铺床,上上下下来回好几次,弄出很大的动静,见下铺的宁澜不为所动,在床上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突然床板被踹了一脚,隋懿的身体跟着晃了下,忙问:“怎么了?” “我想试试看,还会不会爬床。”宁澜说。 隋懿立刻坐起来,宁澜的动作更快,噌噌两下,已经趴在上铺的栏杆上了,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直直望着他,嘴角含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隋懿一瞬间有些恍惚,以为眼前的是幻觉,用手狠狠捏了两下大腿,确定不是在做梦,才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伸开双臂道:“快下来,腿脚不好还乱动。” 宁澜几乎没给他准备的时间,返身就从最高的台阶上跳了下去,隋懿把人稳稳地接在怀里,见他鞋子袜子都没穿,皱着眉把他推到床上,塞进被窝。 把人安置完毕刚要起身,衣襟突然被宁澜伸出来的手攥住。 隋懿被迫用胳膊撑在他身体上方,四目交接,两人呼吸的频率不约而同地由绵长转为急促。 “队长,”宁澜喊他,“你想不想我啊?” 隋懿听到久违的称呼,闻到他身上的清爽味道,眼神变得灼烫。 他沉声说:“想。” 说过太多口不对心的话,如今才知道说实话的感觉有多舒畅。 “有多想?”宁澜歪着脑袋追问。 隋懿咬了咬后槽牙。词到用时方恨少,他觉得“很”,“非常”,“十分”这种词语根本不能描述出他想的程度的千分之一,他现在恨不能把身下的人揉碎了拆吃入腹,让他渗进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缝隙,然后融进骨血,直到长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即便他不回答,宁澜也能看到他眼底如火的炙热。 纤长的手指下滑,摸到第一颗纽扣。宁澜觉得自己被他感染了,血液在身体里沸腾翻滚,解不开第三颗扣子时甚至有些急躁,指尖在隋懿胸口上抓了一下,别扭地偏着头道:“爱想不想,反正我腿脚不好,不能乱动,你回……” 话未说完,被子猛地被隋懿掀开又盖上,紧接着从被子里传出一声闷吟,剩下的话全被堵在热烈而疯狂的吻里。 床很窄,忽而有一条白皙的小腿从被子里钻出来,又被另一条腿勾回去,被子底下两人四肢交缠,黑暗缺氧的方寸间将所有的感官无限放大,宁澜不仅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能听到隋懿的,仿佛在耳膜上打鼓,整个脑袋里都跟着震动。 扣子在艰难的摸索中总算尽数解开,宁澜用掌心贴着隋懿胸口,感受最鲜活的震颤,接着手沿脖子往上,拂过锁骨、脖子,落在他的脸上,指尖小心地戳了戳他的睫毛。 隋懿伏在宁澜身体上方,听见笑声,问他:“笑什么?” 宁澜说:“笑你可爱。” 隋懿以为他在嘲讽自己哭的事,恼羞成怒地趴在宁澜身上,在他光裸的肩头又吸又吮,手也不曾停下,撩开衣服下摆,一只手灵活地在纤腰上游移,另一只手往上,准确地摸到一边的红樱,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啊——”宁澜惊呼一声,然后条件反射地捂住嘴巴。 这回轮到隋懿笑了。他一把掀开被子扔到地上,挪开宁澜捂着嘴的手,在他被吻得嫣红的唇瓣上啾了一口,说:“就我们两个人,想叫就叫。” 他们曾在这个房间里做过无数次,每次都提心吊胆,不敢出声,生怕被隔壁的室友听到,活像在偷情。 被看穿心事的宁澜脸上发烫,房间里只开了小夜灯,他皮肤白,两颊上的红晕完全躲不过隋懿的眼睛。 隋懿又吻了下去,这次极尽缠绵,一边贪婪地闻着宁澜身上的味道,一边用唇瓣轻柔地贴着宁澜的嘴角,随着张合翕动慢慢挪到唇中央,呼吸交汇,唾液缠绕碰撞的水声在狭小的房间里蔓延。 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宁澜张开嘴想回应他,却被疲惫席卷了神志,在温暖如春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第79章 一周后,宁澜陪隋懿去试镜时,两条腿还有点打颤。 那天晚上做得太猛,第二天早晨醒来,看到隋懿新买回来的性/生活用品,本着想知道“这个牌子的润滑剂这几年有没有进步”的钻研精神,两个人又滚了一次,晚上好奇一起买回来的套套是不是真的是草莓味,滚了第三次。 是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宁澜都卧床不起,比当年头一回被舞蹈老师按着拉筋的后遗症还严重。 隋懿倒是乐意伺候他,一日三餐往床上送,洗澡都跟着,帮他搓背,打沐浴露,吹头发,还有穿脱衣服。 本来宁澜是没意见的,他们赤裸相对的次数几只手都掰不过来,忸怩作态毫无意义。然而后来想到,他们俩每次做/爱,自己都脱得一丝不挂,反观隋懿,要么披着上衣,要么裤子半褪,只掏出那个物件就好了。 宁澜眉头一皱,心中陡生不平。 昨天晚上,趁隋懿给他吹头发不留神,宁澜猛地返身敏捷地把他的睡衣往下扯,隋懿慢了一拍,逮住宁澜的手时,脖子上挂着的绳子已经被他勾在食指上。 “这是什么啊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33 逐浪 作者:余酲 分卷阅读133 被顺滑地套在无名指上。 宁澜没想到他的“一会儿”真的就只有一会儿,举着手呆呆地看了好半天。 隋懿也是一时冲动,做完就傻了,默默爬下床去已经凉掉的爱心便当。 吃到一半,终于收拢回智商,对床上还在发呆的人宣示主权道:“戴上这个,你就是我的了。” 我的爱心便当,我的人,都是我的。 通过此次探班,宁澜深深领教了隋懿藏在稳重之下的幼稚一面。 戒指还没戴热,隋懿就急不可待地要求他改口。 “改什么呀,平时叫着不挺好的吗。”宁澜翻了个身,继续玩手上的戒指,铂金圈上镶着几颗碎钻,每个角度下都闪着夺目的光,他喜欢得不得了。 隋懿跟着爬到他身侧:“要改的,改一个吧。” 要不是那便当是宁澜亲手做的,他还以为隋懿这状态是喝了什么假酒。 宁澜放下手,妥协道:“想改什么?你说,我参考一下。” 隋懿含蓄地提醒:“两个字。” “队长?” “不是。” “隋懿?” “不是。” “宝宝?” “……不是。” 宁澜又翻到另一边:“那我不知道了。” 隋懿不厌其烦地跟着转过来,满脸期待地:“再想想,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宁澜恼羞成怒,捂住他的嘴,大声喝止道:“不准说!” 在剧组待满一个星期,宁澜才收拾东西回首都。 隋懿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然而他近几天一收工就往酒店跑,“金屋藏娇”的行径太过明显,早就被剧组的演职人员看透而不自知。 宁澜走的那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分别在即,依依不舍,在酒店电梯里情难自制地拥吻,轿厢下降一层就停了都不知道。准备出去晨跑的导演在恍惚以为自己拥有了隐身技能,在电梯上硬生生看着他们俩忘我地亲了半分多钟。 到楼下,三人依次走出电梯,宁澜羞得头都抬不起来,隋懿还算淡定,把宁澜护在身后,恭敬礼貌地对导演说早上好。 导演点点头,严肃道:“小隋啊,既然跟对象关系这么好,发个微博给咱们辟辟谣吧,剧组上下谁不晓得你有家室?这口‘离间新婚夫夫’的黑锅,咱们可背不起。” 飞机刚在首都落地,宁澜打开手机,就刷到隋懿新发的微博。 照片上是戴着同款戒指的两只交叠的手,配上简单明了的四个字:已婚,勿扰。 宁澜不记得这照片是他什么时候拍的了,只觉得隋懿这向全世界宣告的举动幼稚非常。 当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快三十的人了,越活越回去了,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不过,爱情大抵就是这样的吧,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会变得傻乎乎的,想依赖他,想恃宠而骄,还想回报给他更多。 于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隋懿,中午收到了一条来自宁澜的语音消息,有59秒那么长。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点开,聚精会神地听了58秒半的自然噪音,在最后半秒终于听到一声短促的“老公”。 然后意犹未尽地又重复听了无数遍,一边听,一边心满意足地笑。 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所幸时间的沙漏流淌缓慢,跑累了停下休息,依旧会忍不住扭头看走过的路,回味穿越荆棘丛时的痛,和掬一捧山间清泉时的甜。 初次见面,宁澜拍着隋懿车子说:“这是我老公的。” 彼时的他们,一个在车外故作骄傲地昂着头,一个在车内冷静又好奇地审视,谁都没想到,这一幕会成为一个不可逆的预言。 分卷阅读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