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病得宠着治》 分卷阅读1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 《他有病得宠着治》作者:白霜白 文案: 世人皆知京师蓝家乃是当朝最为富贵显赫的外戚家族,大郎官拜宰相位高权重,二姑娘执掌凤印宠冠六宫,独独剩下的那个老三…… 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京师近日有传闻称,声名狼藉恶名昭著的蓝家小国舅销声匿迹整整七年之后,终于又回来了。 【人民群众纷纷表示好日子要到头了。】 蓝家近来有传闻称,小少爷带着小媳妇回家来了。 【( ̄▽ ̄)】 皇宫近来有传闻称,就连皇上也治不住的小国舅只有他小媳妇儿治得住。 【某小媳妇:??】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小术,蓝漪 ┃ 配角:陆林西,池镜,乔家兄妹,楠木,薛滢等等 ┃ 其它:甜宠,病娇 第1章 恰是晴雪暖阳 清冬时节,国道两旁雪色延绵。这天恰是晴雪,暖阳温煦,一行马车于雪路驶行,轱辘转动且缓且沉,碾过积雪发出‘梭梭’的细微声音。 马车的格窗阖不严实,一缕轻风吹拂,掀开窗前的折帘。微光透入窗内,星星点点撒在腾黄色的绒毡上面,里边的人儿身上披了一件宽厚的墨蓝大氅,她倚靠侧壁,支额打盹。 轻风拂过垂落前襟的发丝,她身子瑟缩,却并未醒来。 花小术做了个很遥远的梦。 拨开梦中云雾,依稀能够觅得两抹人影。女孩怀抱琵琶,少年手执长笛,共谱的音韵十分熟悉,淌在心尖喜不自禁,一时又觉苦淡戚戚。 牵念于心,梦寐不忘。 车停了,花小术方自梦中苏醒。 “到了?” 小翠花掀帘张望,欣喜道:“小姐,到了。” 马车徐徐驶入城门,京师景象渐渐映入眼帘。花小术透过格窗往外看去,如今盛世安稳,京师宝地富贵繁华,与从前居住的边陲小城自不相同。 离京十载,她们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 花小术收回感慨万千,马车已经停靠在一处宅院门前。起身之际,她不由多看一眼披在身上的墨蓝大氅,便顺手捞入怀里,一并给带下马车。 天气晴好,枝头挂满白霜。雪花簌簌,幽幽淡香袭来,原来是院中栽种的一株白梅正待盛放。 这处宅院是临时租用的,位置不错环境尚可,地方虽小,但也够她们父女和小翠花三人住了。 当年花爹遭遇贬谪,原以为这辈子都回不来京师,这才变卖了京中所有迁去了墨凉。哪成想时隔十年之久,竟真能够拿到调任文书,重新调回到京师这里。 十年过去,时过境迁,京师的人事早已全非,重回贵地她们一家还得重头适应。 在墨凉挨了十余年的清贫日子,一家人没什么讲究,帮着马夫将行装搬出马车,这才陆续进屋歇息。 这一路来风尘仆仆,自墨凉返回京师路途遥远,加之天气又冷,长途跋涉累是累极,如今能够平安抵京,花小术总算能将怀揣着的一颗沉甸甸的心稍稍放下。 稍作歇息之后,她正准备收拾新居,这时门外有人轻敲了敲,那是阿爹的声音。 花一松生性随和,眉目淡雅温柔,虽过不惑,俊逸斯文的脸上却没有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他扬手招呼自家闺女:“小术,你先别忙你,换身衣裳陪阿爹出门走一趟吧。” 花小术怔愣:“这才刚到京师,我们要去哪?” 花一松无奈地指向门外:“你陆师公他老人家性子急,一早收到消息知道我们今日抵京,马车都派到咱们家门前来了。” 花小术随他一指,果见门外恭敬候着一辆马车,正在等着她们。 陆老太爷行事为人素来霸道,脾气虽大,人却不坏。他是花一松的多年恩师,花小术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学写字,便是这位陆师公给手把手教出来的。 那时陆老太爷还是位极人臣权倾朝野的存在,门下学生众多,独独偏爱花爹这个学子。 如今重回京师,即便陆老太爷没有派人过来,花一松安顿之后必然也会在第一时间前往陆府拜会这位老人家。 父女二人乘坐马车,不稍多时便抵达陆府。 陆府牌匾黑色漆底真金字匾,书法字体洒脱饱满,一看就知是陆老太爷亲笔所提,一勾一划都是如此熟悉。花小术瞥向阿爹,他同样望着上方牌匾的字,容色平淡,看不出太多别样的情绪。 门外有人相迎,是一名年轻男子,约莫弱冠之年。他身着一袭竹白常服,身躯笔挺五官分明,容色俊朗眉目洒脱。见花一松下车,他欣然上前抱拳一笑:“十年不见,花叔风采依旧,丝毫不减当年。” 听人一夸,花一松下意识含蓄笑笑,也跟着客套回礼:“哪里哪里,外强中干一把老骨头而己,哪比得上你们这些小伙子生气勃发年富力强……” 外头两人一来一回客套没完,花小术终于忍不住掀帘探出身来:“阿爹。” 客套的两人双双停下,男子的目光转向花小术身上,神情微讶:“莫非……你是小术?” “你是?”花小术不由自主多看他一眼,不太确定地回看她爹。 花一松也托腮:“对啊,话说你哪位?” “……”你不认识刚刚跟人家瞎客套什么? 男子倒也不介意,他指着自己,眉目含笑:“你不认得我了?我是陆林西呀。” “……”陆林西是谁? 花一松握拳捶掌,双眼一亮:“哦!原来你是小狗蛋呀!” “……” 花小术也捶掌,想起来了:“原来是狗蛋哥哥!” “……” 毕竟当时年纪小,爹妈下人全府上下成天‘狗蛋啊狗蛋’/‘狗蛋少爷’这么叫,小名比本名确实更有辩识度。陆林西勉强挂起笑脸:“花叔,要不你还是叫我林西吧。” 然而花一松毫无眼力见儿道:“别呀,这名字多好。人家说丑名好养活,瞧把你养得这人高马大的。” “……” 陆林西突然想起当初给自己起这么个小名的罪魁祸首是谁了。 花小术比较从善如流:“林西哥哥,好久不见。” 陆林西挠挠脑袋,很受用地‘诶’了一声,笑眯眯道:“小术妹妹,好久不见。” 这个称呼让花小术眉梢一动,不过她很快垂眸掩去异色。 “坏了,老太爷还在里面等着呢。”陆林西轻拍脑门,这才想起把客人留在门外耽误太久,进去怕是要挨祖父的训了,忙不迭将人迎入府中。 陆家诸多子嗣当中,陆林西是最讨老太爷喜欢的孙子。陆家长房崇文二房崇武,陆林西是二房嫡孙,肖了他爹的武人秉性,性子直爽洒脱,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在家中属于活跃气氛的存在。 陆老太爷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2 即便嘴里嫌弃,心里其实就喜欢这样的。就好比花一松,他就属于这一挂的。 花小术早就不记得陆府什么模样,只能依稀回忆起一些轮廓出来。听陆林西说府中变化不大,陆家老二还在征战沙场报效国家,陆家老大还在朝中兢业为官,纵是陆老太爷退了多年,在这京师里头威名尤在,朝中不少大员见了面还得恭恭敬敬唤他一声‘老师’。 “近些年来圣上宽容许多,新年家宴还会请他老人家入宫宴赏呢。”陆林西抿了抿唇,笑容淡了些:“陆家一切安好,就是难为花叔你们……” 花一松笑揽他的肩:“瞧你说的,我们一家过得也很好。” 陆林西仔细看他,心下微松:“如此就好。” 穿过游廓走过庭院,由陆林西带路终于来到了老太爷居住的松鹤院。 老人家坐在红藤摇椅,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双眼闭阖,也不知是在假寐还是刚睡着了。 陆林西没敢真吵了人,悄悄来到他的身侧弯腰在他耳畔说:“祖父,孙儿把花叔他们带来了。” 陆老太爷蓦然睁眼,张手就把孙子耳朵给狠狠一拧。陆林西没来得及躲,疼得哇哇大叫:“疼疼疼疼疼——” 老人家精神矍铄,双目如炬,丝毫不显疲倦,一看就不是刚刚苏醒:“我让你去接人,你去城门口接的吗?!” “我就是多聊几句……啊啊啊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陆老太爷的手劲非一般的狠,陆林西被拧两下直觉要葛菜了,忙不迭呼:“别别别,花叔和小术在看着呢!” 这时陆老太爷方如梦初醒,僵着脸转过身来,瞪向站在庭院隔岸观火好一阵的花家父女俩。 花一松注意到他的目光,莞尔一笑:“老爷子看来精神不错,这一手彰显宝刀未老啊。” 陆老太爷蹙拢眉头,松了松手,重新坐回藤摇椅上,低低哼道:“多大数岁的人了,没点长辈的样子。油嘴滑舌,贫!” 陆林西偷偷打小报告:“花叔你别听他的,老太爷知道你要回来,可天天盼着呢。” 陆老太爷恼羞成怒:“狗蛋!” “诶~”陆林西故作苦脸冲花小术嘀咕:“我都好几年不叫狗蛋了,看来以后又得改回去了。” 陆老太爷把陆林西瞪得闭嘴,他不爱搭理花一松,便冲花小术招了招手。花小术乖乖靠前,亲昵地唤了一声:“陆师公。” 陆老太爷全然没了方才的横眼瞪眼,欣慰地点头:“整整十年啊,我们小术如今长大了,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真是越长越标致了。” 花小术双腮微绯:“谢师公夸赞。” “好孩子,这些年定然吃了不少苦吧?师公听你哥说你现在能干极了……”陆老太爷顿了顿,幽叹道:“听说你哥留在墨凉,不回来了?” 花小术默默点头,陆老太爷捻着白胡子,轻拍她的手背:“也罢,各人有各自的想法主见,他若觉得墨凉好,那就留在墨凉吧。” “京师你不熟,少了亲兄长照应必然极不方便。”说着,他指了指陆林西:“不过师公这里还有一个,要是受了什么欺负,直管找你狗蛋哥哥帮你出头。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来找师公,师公包准打断他的狗腿!” 被指名的陆林西:“……” 花小术抬眼看向悻悻然的陆林西,忍俊不禁:“那小术在这里先谢过狗蛋哥哥了。” 陆林西摸摸鼻梁,冲花小术眨眨眼:“行,别说狗蛋哥哥不照顾妹妹,我这就带小术出去逛逛熟悉环境,你俩老慢慢叙旧。” 花小术心神领会,顺从地点点头。两家长辈没意见,也就随他们去了。 待小辈走后,陆老太爷握了握扶手柄,冲花一松招了招手。 花一松来到陆老太爷跟前,单膝跪在摇椅面前,细看他苍老了许多的面容,舒眉道:“让老师牵挂多时,学生一松回来了。” 陆老太爷垂首看他,刚毅肃然的面容渐渐褪去几分强势,多了几缕难以言喻的惆怅。 他叹息:“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 第2章 身份贵重的人 陆林西说带花小术熟悉环境,就真的把人给带出陆府。 出门前他不忘多唤一名丫鬟随侍,避免二人单独出行多有不便。毕竟是尚未嫁娶的年轻男女,就算年幼相识,却已时隔多年不曾见面。他倒是可以无所谓,但姑娘家必未就能不介意。 别看陆林西洒脱率性,该懂的礼数可是分毫不落。 京师贵地富庶繁华,京街两旁商肆林立,闾阎扑地鳞次栉比,车马粼粼川流不息,纵然是这样大寒的天也依旧门庭若市熙来攘往,丝毫不显冷清。 陆林西知道很多新奇的玩意,也去过很多有趣的地方,有他从旁指引花小术能够很快地熟悉京师的环境。只是经过连日的舟车劳顿,刚到京师不久的花小术渐渐有些精神不济。 虽然她强打精神没有表现出来,不过陆林西还是很快注意到了:“逛了这么久,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 对于对方的细心体贴,花小术没有推拒:“好。” 见她同意了,陆林西便带人去了仙茗居。 这里就是个喝茶的地方,偶尔有些文人在仙茗居搞些什么附庸风雅的鉴赏会,图的是配合这地方的清雅氛围,仿佛如此一来便能够承托得他们品味爱好更为高尚雅致。 陆林西自己其实并不常来,带花小术来纯粹是觉得姑娘家应该会比较喜欢这样清静的环境。 只是今日来得不巧,仙茗居似乎来了一拨文人墨客,也不知又寻了什么由头聚在这里。一楼被包下了,无奈陆林西只好点了个二楼的小型包间,带花小术上楼喝茶去。 花小术跟随陆林西上楼之际,听见门外好像又来了什么人,引得一阵小骚动。不过花小术对京师一切还很陌生,对于来人是谁她并不上心。 进了包间,陆林西点了毛尖,又大手大脚点了一整桌的糕点,直招呼花小术道:“拉你出来走了这么久一定很累吧?想吃什么尽管点,千万别跟我客气了。” 花小术瞅着一桌的糕点,忙摇头说:“太多了,吃不完。” 陆林西一脸豪迈:“没事,吃不完打包。” 花小术盛情难却,只得捧起毛尖:“谢谢你,林西哥哥。” 陆林西顿了顿,挠挠脑袋:“要不你还是唤回狗蛋哥哥吧?” “为什么?”花小术不由反问。 “我就是觉得听你唤狗蛋哥哥好像更顺耳些。”陆林西也不明白为什么觉得心里别扭,总觉得唤回‘狗蛋哥哥’更舒服一些,大概是种年少情怀吧?虽然‘狗蛋’这名字真的不太能见人。 花小术寻思道:“那私底下我唤你狗蛋哥哥,人前我还是唤你林西哥哥可好?” “好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16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6 ,正因不染脂彩,近看的素颜饶似澄净璞玉,细看眉目烟雨如画。不知是否伤病的缘故,她的肤色透白,凭添一丝病态的孱弱与无力,楚楚动人。 方才怎么就觉得她的姿容普通得极不起眼了呢?薛滢反思,自己若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这会儿准得化身大灰狼扑倒她。 薛滢全然忘了方才她已经‘扑’过一次了,花小术则根本没去注意内心澎湃的身边人,她容色恍惚,低声呢喃:“我好像……” “你说什么?”薛滢靠得近,隐约听见她在小声嘀咕,却不知她嘀咕了什么。 花小术嘴唇轻颤:“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哈?”薛滢困惑不解,正待询问,忽而周身一寒、背脊发凉,她敏锐地捕捉到浓烈的杀意自后方袭来,下意识想要躲闪,却蓦然想起身上还靠着个大姑娘! 仅仅是一时的迟疑令薛滢失去了躲开袭击的机会,她的背脊被狠狠撞了一下,身子惯性倾前,痛得惨叫出声。 没了对方的支撑,花小术双膝无力地软了下来。而这时她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可就在倒地之前,突兀出现的一双手臂将她牢牢圈入怀中。 来人斗篷一掀,宽厚的貂绒大斗篷从头将她掩盖下来。 花小术只觉视线一黑,扑鼻而来的气息让她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可下一秒他的话语却冻得花小术周身颤了起来—— “杀。” 蓝漪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杀了他。” 第12章 你不要害怕我 蓝漪的斗篷遮挡了花小术的视线,致使她什么也看不见。 环住她的双手力道克制,胸腔浮动剧烈,压抑的怒火仿佛即刻就要冲天咆哮。花小术无意识地收拢五指,紧紧攥住蓝漪的前襟。 挨了一击的薛滢吃痛地匍匐在地,她鼻尖沁着汗水,闻声愕然一颤,怨恨地瞪视撂下狠话的那个人。她不知道为首的来人是谁,但见他一身衣着华贵,并且敢胆当众口吐狂言使指行凶,必然是这府里说得上话的主子。 “好大的胆子。”薛滢强撑起身,佯作镇定:“你们掳人在前,而今还放话杀人灭口,真当这京师是你们蓝家能够一手遮天的吗?!” 蓝漪不为所动,他容色森冷,一字一顿自口中缓缓吐出:“你找死。” 薛滢瑟缩身子,却怎么也无法甘心:“你囚困我的弟弟不够,如今是不是想连我也要一并杀之灭口?!” 这番话令花小术周身一震,环住她的蓝漪自然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颤意,他下意识拥紧怀里的人,只恨不得将她深深揉入身体之内,摒除一切恼人的声音—— 蓝漪目光阴鸷,狠狠剜过薛滢,蒙霜的面容因愤怒而逐渐狰狞:“闭嘴!” 薛滢本想壮着胆子唬住对方,未料反而惹来对方更浓烈的杀意,登时有些慌神:“你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我、我可是……” “宁阳郡主?” 声音自后方传来,薛滢下意识朝那个方向看去,廊中立着两名宫装女子,其中一人她见过。还记得她头一年入宫受赏封衔之时,这位便坐于圣上侧手边。 她姿容绝世、端庄贵气,双目触及之际还曾冲自己盈盈微笑。薛滢张大嘴巴,声音抖了抖:“皇、皇后娘娘?” 蓝霓扫了眼薛滢,又将目光重新移到蓝漪身上,落在被他死死护在怀里的人,紧蹙眉心:“小术没事吧?” “她没事!”蓝漪不让人靠近,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一阵阵细微不明显的颤意在彼此周身传开,蓝漪不知道是她的还是自己的。他咬住舌尖,迫使自己放松身体冷静下来,压下心底的狂躁与恐慌:“小术?” 怀里的人将额头抵在他的胸膛,没有抬首,看不清她的表情。 “小术……” 与方才的冰冷截然不同,蓝漪的声音涩哑得厉害,仿佛倾吐出每个音节都无比困难。可他一遍遍低声呼唤花小术的名字,想要触碰她纤细皓白的柔荑,却又像是畏惧着什么不敢轻举妄动。 未等他有所动作,花小术主动伸出了手,将他的手抓在自己的手心当中。 蓝漪张了张嘴,却听她说: “别说话。” 花小术轻捏他的掌心,尽管指尖冰冷,掌心始终还是暖的。她眉梢舒展一些,心底的惧意稍稍减缓,这才抬首对上他的眼睛:“我没事。” 蓝漪眸光闪动,他五指收紧,用力回握住花小术的手。 “小术。”蓝霓不动声色地瞥过两人交握的手,又细细打量一番倏忽沉寂下来的蓝漪:“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花小术摇头示意无碍,只是双膝疲软,勉强倚靠蓝漪的搀扶站稳脚根:“她……” 蓝霓微顿,目光朝薛滢的方向徐徐扫去,若有所思地问话:“本宫来时不曾听闻家中还有其他访客,不知宁阳郡主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薛滢徒劳无功,面对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小人物心态的薛小郡主有点怂。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挑万挑,偏偏挑了这么个倒霉日子潜进蓝府,碰巧撞上了久居深宫千载难逢回娘家的蓝皇后! 鉴于持刀挟持人质理亏在先,饶是后来被对方的人偷袭得险些吐血,薛滢也生不出半点方才张牙舞爪的气势来。 尤其她确实不是走正门来的,她是偷偷摸摸抓墙进来的! “我、我……”焦头烂额的薛滢险些急哭,捂着脸大呼:“求你们放了我弟弟吧!只要你们肯放了他,我薛滢甘愿代他受过,给你们蓝家作牛作马肝脑涂地!” “……” 对方嗷嗷叫得一发不可收拾,蓝霓被嚎得直犯头疼,转而去看蓝漪,却发现自家熊弟弟侧着脸冷漠寡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得己,蓝霓只能派人去把当家作主的大哥请来主持大局。 薛滢在扯嗓的过程中已经酝酿了一肚子的冤屈,正等着蓝相来了一鼓作气哭给他听。谁成想蓝相来是来了,旁边却跟了位闻风凑热闹的皇帝…… 薛滢两眼一翻,受惊过度直接给吓晕过去。 …… … . 被吓晕的薛滢被抬去了客房,可惜时间不早,皇帝和皇后没能凑完这个热闹不得不先行回宫去了。 蓝漪并不理会蠢蠢欲动要训话的大哥,带着花小术径直回到自己的漪澜居。 回到自己的居所,蓝漪苦闷的心情稍稍缓和一些,他将花小术按坐在床榻上,小心翼翼地检查包裹纱布的伤口。 两人相对无话,花小术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闷声不吭的蓝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避开花小术的目光,就好像他真的是在专心致致检查伤口一般。 不知是否方才与薛滢在雪地滚了一圈的缘故,花小术只觉周身一片湿冷,鼻尖微痒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7 ,没忍住轻声打了个喷嚏。 蓝漪脸色瞬变,迅速扯来棉被将她裹个严实:“我去唤大夫。” “等等。”花小术连忙拉住蓝漪的袖子。 只是一个无心的动作,蓝漪背脊僵住,明显得花小术清晰看得分明,她悻悻地松开袖子:“不用了,我就是有点冷,换身衣裳暖起来就好了。” “我帮你拿。”蓝漪没有回头,虎头虎脑跑去找衣柜,哪知一掀开柜门,脸颊耳根整片泛红。 花小术见他傻在原地,下榻上前一看,这才发现丫鬟不知何时替她折叠整理,里边不仅放着外裳,摆在最上面的还有几件女子较为私|密的里衫内衣…… 这回连花小术都有些招架不住,匆匆阖上柜门,把人推回去,自己埋头找换穿的衣服。 待她换了身衣裳出来,蓝漪已经拿着纱布和药跑回来,是昨天徐太医来复诊时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所用的。他稍稍自方才的窘迫中缓和过来,搬了张矮杌坐在榻前:“我给你换药。” 花小术默默点头,任蓝漪伸手给她换药。 他的动作很轻柔,指腹的摩挲带来酥酥麻麻的触感,令花小术阖上眼睛、昏昏欲睡。 这些天除了太医之外,换药的事都是蓝漪一手包办。他一向很喜欢肌|肤之亲,但却从来不会逾越过度,就像稍微用力就会碰碎了他的心中至宝,他总是小心翼翼、无比克制。 一旦逾越过这个度,就说明蓝漪生气了。气得冲晕了头,气得控制不住自己。 包扎伤口的动作有所停顿,花小术感受到那双手渐渐抽离,她睁开双眼,在对上蓝漪那双眼的时候似乎看见什么一闪而过。 蓝漪垂下眼睫,薄唇轻抿:“你别害怕。” “……别害怕我。” 花小术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按住他颓然收回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方才她没留意,这时才注意到蓝漪的手指关节青紫一片,表面淤肿得很厉害,还有擦伤的血皮,最重要的是他的手指弯曲困难,看起来应该是骨折了。 若非花小术提起,蓝漪根本不会留意。他像是才发现到自己手上的伤,迟来的疼痛刺刺麻麻,渐渐传达神经。 见他一脸茫然,花小术简直无语,她匆忙跑去门外唤了声,无处不在的楠木自樟树跳下,怀里抱着个早有准备的药箱…… 待楠木离开之后,屋里诞生了一枚全新的伤患。 两名伤患坐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花小术瞅着那只包成粽子的手:“疼吗?” “不疼。”蓝漪语气淡淡,就好像说的不是他自己的手一样。 花小术眼角一抽:“我看着疼。” 闻言,蓝漪皱眉盯着自己的粽子手,苦大仇深的模样大有要剁了它的冲动。花小术赶紧护住他的手:“我是说我看了心疼。” 蓝漪眉梢微颤,低头不说话,只是潋滟的眸色说不尽的缱绻情浓。 花小术默了许久,才重新接上适才蓝漪的那番话:“你知道我会害怕,为什么还要动不动就说打说杀?” 蓝漪神情凝滞,面上露出不甘之色:“那个人碰了你。” 花小术无奈道:“你也听见了,那是位姑娘。” “可是她想带走你!”蓝漪声音扬高,含着无限怨念:“那个女人目的不纯,她将你带出漪澜居,她根本就别有用心……” “我知道。”花小术打断他:“她说她是为了弟弟而来,而她的弟弟正是那日在名品斋与我们发生冲突的怀阳侯世子薛浔。” 花小术心中喟叹:“你老实告诉我,薛浔是不是在你手里?” 第13章 我想抱一抱你 早年也曾有人说,蓝家老三不过是倚仗蓝家权势,背后还有皇帝撑腰,是以能够那么嚣张放肆、张狂无忌。 其实很多达官贵胄皇亲贵戚避而远之,绝不仅仅因为怕了他的权势背景,而是怕了他那不怕死不要命的疯颠性子。 都说蓝漪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因为他做事根本不计后果,什么人都敢得罪、什么人都敢动,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皇亲贵戚。 传闻称蓝漪曾经杀了人,而这个被杀之人身份比之怀阳侯只高不低。 “……薛浔?” 蓝漪低念这个名字,倏而露出笑颜:“你放心,他还没死。” “……”你这么说谁还能放心?花小术紧张道:“你真的抓了他?他可是侯世子,听说怀阳侯已经入宫奏请圣上,万一陛下追究起来怎么办?” 花小术可不知道自己方才已经见过圣上龙颜。不愿透露姓名的那位真龙天子自从一不留神把薛小郡主给吓晕之后,就被自家小舅子以恶狠狠的眼神警告不许张扬身份,生怕一不小心把小术也吓坏了。 蓝漪垂首沉默,声音一轻:“你很担心?” “难道我不该担心吗?”花小术简直没好气,她颦蹙眉头,神色不安:“你与浔世子本无过节,是非争端也与蓝家毫无干系,万一圣上真的怪罪下来,你和蓝家就是因我无辜受累,你让我怎么能不担心?” 不管外面的传闻是真是假,不管皇帝对蓝家是真心还是捧杀,花小术不想让这件事成为蓝漪的过失,不想给蓝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蓝漪盯着她,轻声又问:“你担心我?” 花小术一愣,细看蓝漪,他抿紧薄唇,面上看不见特别紧张,但下颚微颤,像是绷得很紧很紧…… 她这才明白过来蓝漪口中两个‘担心’前后所包含的试探意味其实并不相同,似乎彼此的关注点一直都不在同一条平行线上。 面对蓝漪充满期许的目光,花小术有些莫可奈何:“……当然会担心你啊。” 蓝漪面色稍霁,这一刻眸底含着柔色的光:“没关系,不会有事的。” 花小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确定蓝漪怎么能够这般笃定不会有事。转念想想,适才霓姐姐面对薛滢也是这般神情自若,府上众人亦不惊慌,难道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是不是自己多虑了,在花小术这里暂时无解。毕竟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皇帝姐夫就在现场这件事谁也没告诉她,而这一刻的蓝漪还沉浸在‘备受关怀’的温暖之中,难以自拔。 花小术不得不言归正传:“无论怀阳侯世子是对是错,都不应该由你来私自决断,而该交由官府亲自处置。如今他的家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我看那位宁阳郡主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今日她敢这么潜进府来救人,他朝未必不敢做出更大胆的事。” 她顿了顿,温声劝说:“左右我已无甚大碍,不如你就把人放了吧?” 蓝漪容色稍敛,双目凝聚森冷的光:“他伤得你这么重,我不会放过他的。” 见他不肯听劝,花小术没奈何只能使出杀手锏:“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可不会随你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8 回来这里,还住了这么久。” 蓝漪耳朵一动,突然低头不吱声了。 花小术歪头瞅着他,声音不自觉带着笑:“这么想想,你好像有赚了。” 确实赚了,摸完小脸又摸手,朝思梦想的人儿天天睡在隔壁,半宿激动得睡不着时还能扒窗一解相思之苦,简直赚大了。 这么想着,蓝漪的气焰消得大半。见他消气消得差不多,花小术这才继续说:“你关了浔世子这么多天,他总该受到教训了吧?” 她可不信蓝漪只是把人关起来这么简单,但愿他能有所顾虑,不会真的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我在努力克服,让自己不去害怕你。你也答应过我会努力收敛,不再乱发脾气。”她软声说:“这次我们打平了,你再让我一步,听我的好吗?” 蓝漪平素对谁都软硬不吃,独独只对花小术耳根软、事事都想依着她。这样的软话他又岂能受得了?顷刻犹如融冰化水,让蓝漪的整颗心都软化了。 服软谦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本就理所应当,蓝漪如此想道,干脆利落地颌首说:“嗯,都听你的。” 花小术这才松了口气,突然又想到一件险些被她抛之脑后的事情:“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听她语气轻松,蓝漪忍不住跟着笑:“什么事?” 花小术神色欣喜:“我刚刚好像想起一些从前的事情了。” 蓝漪的笑僵在唇边,花小术正想与他细说,却察觉容色苍白,那抹笑意渐渐褪得了无痕迹…… “……你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不知不觉间花小术也敛去了笑意。她不知道为什么蓝漪并不希望自己忆起过往,对他而言彼此的过往究竟意味是什么? 那份溢满心扉的欣喜霎时间变得索然无味,花小术动了动嘴唇,干巴巴地低声说:“我看见自己抓着一根枯枝在雪地上写字,旁边伴着一名少年,他看我写。” 花小术忆起一个晴雪的日子,那天馨艺园的彩檐积着厚雪,白夫人并不在,只有她与少年在屋外看雪。不知是谁狠狠砸来一个又一个雪球,少年身量比她高,侧身替她全部挡了下来。 这似乎并非是第一次,为了躲避欺负少年拉着她的手跑了起来。可地上的雪积得太厚,两人很快就被雪给绊倒在地,滚了好几圈,浑身都是雪,又湿又冷,就像今天这样,真是冻坏了。 可是这样的记忆并不讨厌,反而因为想起这样的画面而沁心舒朗,无比温暖。 那时的少年依稀比她年长几岁,他的面孔记不清晰,但这是一举一动尽是对她的回护。这是花小术从前不曾有过的记忆,是被她所遗忘的部分。 花小术神色温和:“那个人是你吧?” 蓝漪袖下的五指收紧又松:“你还想起了什么?” “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画面。”花小术摇了摇头,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若不是薛滢突然扑倒自己,说不定她根本不会突然浮现这样的情景画面。她不明白蓝漪为什么这般排斥过去,也许自己所遗忘的那部分过去里面还包含了一些令彼此感到不愉快的回忆,但她并不认为拥有这样温暖回忆的自己会对蓝漪产生多大的嫌恶之心。 无论曾经过往是好是坏,一切都已经成为记忆里的东西,经过这么多年的时间洗涤,说不定待自己重新回想起来,其实根本已经看淡了呢? 蓝漪看起来像是松一口气,又像是在失望。他想要回以一抹笑,唇际的笑浅浅淡淡,却怎么也无法成形。最终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不由自主地,花小术来到蓝漪的跟前,静静地看着他。即便他什么也没说、即便什么也没有表露,却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 疏冷的面容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比什么都要令人感到难受。 蓝漪抬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花小术,只稍抬手就能够着。他的声音轻若游丝,幽幽吐出:“让我抱一抱,可以吗?” 他看上去太过脆弱,以至于花小术无法说出拒绝。而蓝漪已经伸出双手搂住她的腰,将脸深深怀入她的怀里,紧紧闭上双眼,感受她的温度。 花小术双手僵在半空,最终选择放在他的双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似是安抚。 “你不要这么排斥过去,我想……我应该并不讨厌那时候的你。”花小术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由衷地对他说:“你应该给自己多点信心。” 蓝漪半睁双眼,浮掠着异样的情愫,在花小术看不见的地方。 他重新垂眸,悄无声息地掩盖无踪。 * 月影疏斜,落在了客房的地板上面。 被送进客房的薛滢蓦然睁开眼睛,她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所至身的漆黑屋子,悄然动身自榻里爬起。 确实无人看守,薛滢简直大喜过望,脚底抹油趁势就溜。她早就醒了,只是碍于深入敌营,轻易不敢妄动,只待时机成熟立刻就跑。 说起这次的行动薛滢就后悔死了,明明有错在先是蓝家,如今她却落下把柄成了理亏的那一个。 正因听闻皇帝对蓝家诸多偏坦,她爹才会坐在家里愁白了头,她才会这么按捺不住跑来救人。最倒霉的是现在弟弟没救成,自己反而招惹一身腥。 她生怕蓝家来个恶人先告状,那就真的跳进黄河怎么洗也洗不清了! 薛滢趁夜逃跑,出奇顺利的潜逃让她心存侥幸,又让她有些意外不安。不过薛滢没有多想,打算趁势探得弟弟下落,她不甘空手而回。 薛滢在蓝府探索之时看见一处荒芜小院,远远看去阴森诡怖,明明杂草丛生了无人迹,奇的是屋里黑灯瞎火漆黑一片,廊道却有孤灯恍惚摇曳。 这样的地方显得格外诡异,薛滢打那经过,立刻生起了敬而远之的心。 就在她转身之际,门内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狠狠吓了她一跳。 薛滢惶惶回头,死死盯着那扇门,心跳如鼓。 周遭已经恢复死寂,方才那一下如同她的幻觉,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声音。 “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薛滢心头一悬,她猛地转身。身后不远的宝瓶门后徐徐走出一人,他手里举灯,橘黄色的火光印在没有表情的侧脸上,衬着凄迷月色显得格外森冷。 这个人正是白天扬言杀人者,当时薛滢并不知悉他的身份,如今已经猜出来了,他正是传闻中的蓝漪。 薛滢心下惴惴,不安伴随恐惧在心里逐渐放大。她不是个胆小的人,但自方才受到门内一声撞击所惊,她盯着蓝漪冷清的面容,直觉危险无比。 蓝漪容色淡漠,他并不看薛滢,只是抬指指向那扇门扉,灯芒在眼底恍惚跃动:“你的弟弟,他就在那里。” 第14章 笑得心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23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23 多久皇帝就会赶至凤仪宫来。 花小术可没有面对真龙天子的心理准备,反正进宫的目的是为了引来蓝漪,她打算趁皇帝还没到之前找个地方回避回避。 华青取出一件月牙白的玉兰苏绣氅衣为她披上,温声询问:“漪少爷已随蓝相入宫来了,此时正侯在琼华殿等您。我们娘娘今夜是去不成了,花姑娘若是愿意,奴婢这就为您引路。宫宴席上有漪少爷与蓝相大人在,他们能够护您周全。” 花小术面犯难色,她不想凑那个热闹,当然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当一颗发光发亮的电灯炮。她琢磨着跟华青打商量:“能不能把你们漪少爷给请到这里来?” “恐怕不能。”华青失笑:“如今天色已晚,寻常男子是不能踏入后宫内苑的。” 发现自己提了个蠢要求,花小术沮丧低头:“难道就没有除二者之外可以折中的办法?” 华青想了想:“今夜琼华殿举行除夕宫宴,西侧那片御苑倒是可以随意走动的。不若奴婢带您到那边的曲廊稍作等候,再进殿知会漪少爷让他出来,您看如何?” 权衡之下貌似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更好办法了,花小术碎碎点头:“嗯,劳你带路了。” 华青双目含笑:“不客气。” * 御苑宫廊曲折蜿蜒,花小术随华青一路走来,宫中处处挂红添彩,年节氛围浓厚喜庆,饶是夜色弥漫亦不显冷清。 花小术遥望那座灯火通明的琼华殿,倏而问:“华青姐姐,不知馨艺园的白夫人今夜是否也在席上?” “白夫人?”华青脚步一顿,微微讶然:“今年宫宴的表演奏乐确实是由白夫人操办,只不过今夜她应是留在太华园陪伴太后娘娘过年,并未出席除夕宫宴才是。” 那看来又是遇不上了,花小术心中惋惜。 华青细细看她一眼,复而抬首望向灯火璀璨的琼华宫殿:“您在这儿稍候,有事可以使唤那些守苑掌灯的小宫女,奴婢去去很快就回。” 花小术点点头,沿路都能看见这样的掌灯宫女,似乎是为今夜宫宴所安排的。一旦有不常出入宫廷或者酒醉的大人走岔了路迷失方向,她们就会为其指点方向引明正路。 如此一来,即便没有华青陪在身边,花小术也能安心独自待着。 等待的过程中她倚栏支颐,仰头望天,夜色晴朗,漫天星河璀璀。 华青说是去去就回,却去了许久迟迟未归。好在花小术穿着很是厚实,虽说户外不比室内,但也没有太冷的感觉。 在凤仪宫时,蓝霓可是变着法儿给她换新裳,又生怕冻坏了她的小身板,挑了最保暖的滚雪云锦夹绒裙,上身裹着织粉侏罗小袄,百叶兰玉翠腰束系着月下白长穗宫绦。乌亮墨发高绾,一支鎏金缠丝的菱玉簪别上青丝,流苏垂珠轻轻摇动,溢彩光华煞是迷眼。 蓝皇后说玉颜淡雅天生丽质,小姑娘家家根本无需浓妆艳抹,故而花小术略施粉黛、樱唇缀绯,小模样已是出挑不俗,十足亮眼。 红绢灯芒晕染她的双颊,羽睫轻轻颤动,花小术竖耳倾听,好像有什么熟悉的旋律自后方不远处隐隐传来,吸引了她所有心神。 “谁?” 悠扬笛声在雪夜中空灵婉转,花小术听得出神,望着声音的方向细细思忖:“……蓝大哥?” 她双手撑在廊栏上往外眺望,身子情不自禁探前想要细看究竟。可是外间夜色十分浓郁,还有灌木重重遮掩,致使她什么也无法看见。 花小术回眸看了眼不远处的掌灯宫女,复而又去看声音所在的方向,暗暗决定绕出廊道过去瞧瞧。 循着声音往前走,花小术感觉应该离得不远,稍稍走近就能听得更加清晰。昏黑的前方如梦中的云雾缭绕,只要再靠近一些即将能够拨云见月看得明朗。 迷迷糊糊的花小术正想再踏前一步,背后有个力道骤然按住她的肩,将她整个心神全部抓了回来:“你在干什么?” 花小术被扳了回身,她怔愣地盯着对方。 “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来人一如即往男子打扮,只是今日赴宴与别不同,一身打扮华贵非常,衬得桃花小脸分外明艳。她没好气地插着腰,冲花小术横眉竖眼:“我是薛滢啊。” 好好的美娇娥非要扮作男儿郎,真是可惜了她那张娇俏的脸。 花小术没记住她的名字,不过薛滢一身打扮过于个性独特,很容易让人想起她是谁:“……宁阳郡主?” “别郡主郡主的,叫我薛滢就行了。”薛滢不耐地摆摆手:“你溜出来做什么?外面这么冷,你人这么娇娇,能受得住嘛?” “我不娇。”花小术明白薛滢这是误会自己从宴席偷跑出来了,她没心思解释,指着声音的方向:“你听见没?” 薛滢狐疑:“听见什么?” “笛声呀。”花小术着急了,因为薛滢的打岔她没来得及找过去,笛声已经嘎然而止,再听不见。 “笛声?”薛滢一点不淑女地掏耳朵:“你是不是耳背?笛声是从琼华殿传出来的,你跑反方向做什么?” 花小术一愣,灯火通明的琼华殿内确实传出奏乐,只是与她方才所听见的声音却是不同的。 “我说你是不是找死?皇宫内苑也敢乱跑。这地方阴气重,多的是妖魔鬼怪蛇精病,带你来的人没告诉你不要乱跑吗?”薛滢一边装神弄鬼恐吓她,一边理所当然挽住她:“正好我独个跑出来吹了阵风,心里直觉毛毛的,咱们在这碰面也算有缘,你陪我去趟茅房吧?” “……咦?”敢情这是一个人夜里不敢上茅房,拉个同伴壮壮胆? 薛滢不由分说,生拉硬拽把傻眼的花小术拖着走,说什么也不给挣开。 就在灌木丛后不远的地方,一人捧着刚刚放下的横笛,静静等到二人伴着争辩的声音渐渐走远,这才抬首。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正前方的位置,有道身影被夜色与树荫所遮掩,直到此时方崭露而出,渐渐显现。 池镜盯着对方逐渐清晰的脸孔,平和的眉心不知不觉蹙拢起来:“你是……?” “蓝漪?” 第18章 以后别再吹了 皇宫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无论你走到哪,无论是兜来还是又转去,这儿的每一处都是如此熟悉。瞧瞧,就连杵在廊前的掌灯宫女,衣着打扮长相站姿都跟双胞胎似的,简直跟刚刚见到的那个一毛一样…… “回郡主,奴婢就是方才给您指路的那一个。” “……” 第无数次被人拖到这里打此经过的花小术默默瞅着被打脸的宁阳郡主,深深怀疑她是不是已经醉了。 宫女估摸也是看不下去,好言相劝:“不如就由奴婢给您带路吧?” “不、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24 必!”骨气铮铮的薛郡主愣是拒绝了对方的友好善意,抓起花小术的手腕昂首挺胸毅然而去。 花小术依依不舍地回望宫女,忍不住说:“别走了,我们这么瞎转总不是办法。” 薛滢回头用眼神凶她:“你是不是嫌弃我?!” “我没嫌弃你。”花小术老老实实,实话实说:“我是怕待会走不动要靠你背,你嫌弃我。” 薛滢惊觉有理,她泄气地停下脚步,坐下来捧腮发愁:“天晓得这地方跟迷宫似的怎么转也转不出去。” “还不是你非拉着我瞎晃荡,明明刚刚还说皇宫重地不能乱跑的。”花小术摸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捶腿,突然想到:“你该不会又想绑我吧?” 薛滢没好气地嚷嚷:“谁爱绑谁绑去,我才不干这种蠢事呢!” “……”说得好像你没干过一样。 花小术见她确实没那个心思,这才道出不解:“我看你也不是真心去找如厕的地方,干嘛非要拉我跑得这么远?” 薛滢斜了她一眼,勾着唇呵呵:“我说你这人可真是一点自觉也没有。” 看她笑意不明、一脸玄乎。花小术实在不得其意,凑近虚心请教:“怎么说?” 花小术今日衣着精致妆容甚好,薛滢瞅着她水溜溜的求知眼睛,娇艳欲滴的粉润朱唇一启一阖,登时梗着脖子臊着脸,掐住她的腮帮子:“不许勾引我!” “……” 但见宁阳郡主肤若雪凝玉颊馥绯,眉眼间流露出来的娇嗔之色简直酥到人家骨子里。花小术不觉自己勾引人,反觉薛滢在色|诱她。 一不小心把对方的脸蛋掐出两道红印子,薛滢惊恐松手:“你可别说是我掐的啊!” 花小术茫然:“跟谁说?” 薛滢直觉跟她说话太费劲,正所谓多说多错、少说绝不会错,她索性抱头闭嘴不吱声。 花小术见她不理自己,兀自支颐望天:“不过今夜能在这里见到你平平安安的,我也就放心了。” 薛滢动作一顿,偏过脸看她。 那日薛滢被吓晕过去,后面的事都交由行事稳重的蓝相接手处理,花小术这才安心随蓝漪回了漪澜居。听说隔天薛滢就把弟弟带回家去,对方没有吵闹也没再追究,没有给蓝漪造成大麻烦,也没有给蓝家惹添新问题,花小术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能够稳稳放下。 薛滢眼里滑过一丝讽刺,她缓缓抬手,捏住花小术的下巴,迫使对方低头对上自己的眼睛:“我说……你这人该不会是白莲花吧?” “白莲花?”花小术斟酌这个词,歪头想了想,摇头说:“我叫花小术,不是什么白莲花。” 薛滢嗤之以鼻,也不知她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那你干嘛还这么关心我们?别忘了你那道疤可是我弟弟亲手砸出来的。” 花小术下意识摸了摸那个位置,光洁的前额有道细小的疤痕,掩在小碎发下,其实远看并不明显,只有近看才会发现。 还记得刚拆卸纱布的时候发现余留这样一道疤痕,蓝漪抓着太医的脖领非说要整什么养颜膏,险些把太医他老人家掐翘气了…… 花小术迟疑着,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倒不是说担心你们,我就是怕万一你们死了,会连累我们。”比如连累她们一家,又比如连累蓝漪一家。 薛滢:“……” 人生在世总会遇到许许多多是非纠葛,与人发生口角或者添惹各种麻烦,端看挨得值还是不值。若是为了这点和麻痹小事闹得满城风雨,花小术深觉很是不值。 “我爹复职在即,我不能给家里添麻烦。万一一不小心又得罪了人,给贬去更加穷乡野僻的山旮旯怎么办?”花小术正儿八经道:“京师贵人这般多,我们一家刚来京师,人生地不熟,多一个朋友等于少一个敌人。这次我帮你说好话,以后我有事还得求你帮帮我,这样彼此才能两清。你说对不对?” “……对。” 这话真是好有道理,她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薛滢原以为她是傻白甜,这会儿觉得她不傻,反而市侩得紧。 “再说,”花小术声音一顿,神情飘忽:“我希望蓝大哥能够慢慢变好,不想让他再受刺激。” 薛滢默了默:“什么是他的刺激?” 闻言,花小术很有些沮丧地低头,小声嘀咕:“大概……” “是我吧?” * 蓝漪自黑暗阴影中缓步走出,他的五官与轮廓在明朗的夜色下逐渐清晰。他的神情清冷疏离,周身仿佛浸在冰里面,冷得毫无生气。 适才蓝漪的身型就像是融入在那片黝黑的阴影之内,池镜一时间竟丝毫没有察觉。 在认出来人是谁以后,池镜的眉头下意识就蹙拢起来。不过他很快就舒展开,仿佛方才的反应根本不曾存在:“原来你真的回了京师。” 今夜赴宴前,池镜可完全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这个人。 京师各方势力眼线云集,早在蓝漪所乘马车驶入城门停在蓝府门前的那一刻起,销声匿迹许多年的蓝家小国舅回京一事已经不胫而走,迅速传开。 无论有心还是无意,池镜总能够从身边各种各样的声音里面听说起这件事。显而易见,这个消息对很多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好事,对池镜而言亦是如此。 甫一进殿,池镜沿路已经听见席间不少人在喁喁私语,待见到蓝相身边有个空缺的位置,他心中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登时对这顿年夜饭意兴阑珊起来。 恰好宫人来报说皇后身子不适不便出席,他皇兄匆匆开席步履如飞就跑了,池镜自没打算留下来替兄长顶酒的意思,后脚也跟着溜了出去。 池镜本意除了避酒还是避人,哪知终究还是在这里碰上了不想打交道的人。 见他不搭话,池镜也无所谓:“如若无事,本王先走了。” 在池镜转身之前,蓝漪朝他伸出手,张口说:“把那个给我。” 池镜身子微顿,注意到蓝漪的目光定在他手中的横笛上。他手里的这支横笛是很普通的青苦竹笛。不是特别名贵,胜在称手、用得习惯,音色也够清,所以一直带在身边,很多年了。 池镜并非不舍得,只是不解其意:“你要来做什么?” 蓝漪动作未变,声音又冷上几分:“给我。” 面对他命令的口吻,池镜暗暗皱眉,却没有跟他硬抬杠。他上前两步,把横笛交到蓝漪手中。 蓝漪垂眸扫去一眼,他忽地抓起那支笛子,就这么当着池镜的面摔在了地上,将完好无损的横笛摔断了一节。 原本属于自己的所有物被他人要去之后,不仅顷刻就被损坏,还是当着本人的面,池镜的脸色瞬间就冷了几分。 而这时的蓝漪却露出一抹舒心的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25 笑,简直笑容可掬。 他没有去看地上的断笛,而是像在揶揄一个老朋友般:“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在吹笛?” 仿佛完全没有发现池镜面上的冷色,蓝漪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只有双眼滑过对方时,杀意一闪即逝:“以后别再吹了。” 第19章 你家弟媳妇儿 夜色沁人,灯火依旧。 琼华殿内歌舞升平,除夕盛筵觥筹交错,因之帝后不在,众人虽不必束手缚脚,但也不好表露得太过明显轻松。 前头刚说完太后她老人家迁去太华园自过自的新年,接着就听闻皇后娘娘凤体讳和也要缺席。爱妻心切的皇帝陛下匆匆离席赶去了凤仪宫,如今就连圣上面前最得势的小王爷也跑得没影。余下一干臣子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还有那些盘算着趁机上位的妃嫔咬帕含恨,恨那皇后一手阴谋算计使得好歹毒,就这么把皇帝给据为己有了。 如此一来,还留在席上最具权威代表性人物,便要属那默默饮酒淡定夹菜一脸事不关己的蓝相大人了。 “蓝大人倒是饮酒作乐两不耽误,难为吾辈饮之无味食不下咽,为皇后娘娘凤体安康忧心忡忡。” 这话换作旁人口中道出,必然会被当作挑衅讽刺。只不过鸿胪寺卿龚大人平素与蓝相私交甚笃,那张嘴那个秉性他心里实在是太过清楚。 蓝磬执筷的手一顿,淡淡回道:“龚大人有心,倘若皇后娘娘知您茶饭不思如此牵挂(她的安康),定会为之感激涕零。” 龚大人苦着脸,凑近拿手肘捅他,小声嘀咕:“行行好,这话可千万别乱说。万一传到圣上耳里,就怕我三头六臂再多脑袋也不够砍的。” “……”让你嘴贱。 道理而言,除夕宫宴本该喜气洋洋欢畅淋漓,奈何今夜太后与皇后这两大后宫巨头先后因病缺席,这时候你要是表现得喜孜孜吧,就怕有心人告你幸灾乐祸;可你若丧着脸吧,又实在对不起这样浓郁的年节气氛。 在场诸位多半都是人精,深谙个中门道世故,端看席上气氛欢庆有余热络不足便可窥探一二。 龚子昱就是吃饱撑着才敢这么撩宰相大人,然而嘴贱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这不,立刻就被对方倒打一耙了。 他摸了摸自己留了个把月的一小绺美须,调侃说:“皇后娘娘凤体讳和,你这当兄长也不晓得关心关心。莫不是真被那群女人说中,其实这是皇后娘娘的一点小计谋?” “子昱什么时候也学那些个无知妇孺长舌八卦胡造是非?”蓝磬认真地板起脸:“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品德高尚蕙质兰心,怎么可能为了点小打小闹的儿女私情而耽误如此重要的筵席。” 蓝相大人一惯正儿八经,不管嘴里说的是虚是实、是真还是假。龚子昱不以为然地笑:“你知我指的并非真是她们说的那种意思。” 蓝磬眉梢不动,面不改色。 他当然知道龚子昱是什么意思,太后与皇后交恶闹不和并非一年两年的事,但今年太后竟是直接搬去了太华园,就连这样的大日子都不来出席参加,可见双方关系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极其恶劣的程度。 不管是非对错是什么,无论孰是孰非,太后是长辈、是圣上的嫡亲生母,皇后与她闹得这么僵就是理亏。就算面上无人敢说一句不是,背地里总是不好听的。 皇后为了避嫌,借故缺席情有可原。 龚子昱自以为猜对了十之八|九,正沾沾自喜,蓝磬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你可能有所误会,皇后娘娘行端做正坦荡无愧,不会那么顾忌无关紧要的人那些看法与说辞。” “……” ‘无关紧要’的龚大人悻悻然地摸鼻梁:“你可真敢说,没见今晚霍家那伙人可劲地盯着你么?” 霍家是太后霍氏的母族,曾经也是风光无限的外戚家族,如今日渐式微,不可谓不是蓝家处处压制的结果。 蓝相宠辱不惊泰然自若:“由他去吧,本相拔群出萃卓尔不凡,是比较招人嫉妒的了。” “……”好一个大言不惭! 龚子昱简直要被他的傲睨自若藐视众生给气笑了,偏生蓝磬说的每个字都叫人无理反驳,全是事实!他深呼吸,换个话题缓缓气:“对了,今晚你带来的人该不会真的是你老家中排行最小的那一位吧?” 提起那个不省事的弟弟,蓝相的气焰灭了一半,神情无奈:“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多年不见,你那弟弟看来变化不小。”龚子昱来了兴致,哈哈笑道:“方才你是没看见,席上多少贵女眼巴巴盯着他流口水,跟狼群里进了小绵羊似的,真是搞笑。” 确实搞笑,这要是换作从前,饶是少年翩翩姿容如玉,放眼整个京师可绝无人敢这么打他的主意。 这就不得不让人感慨时光荏苒,匆匆七年间这京师里新长成的娇娆贵女不知凡几,就那小国舅今夜甫一露脸惊艳四座的外貌气质,真真是骗死无知小姑娘哟…… 龚子昱嘻笑打趣:“我看你可以骗骗一些不识旧事的朝中新贵,指不定能够趁这个机会给你们家老幺讨个媳妇过门……” 蓝磬不乐意听别人说他弟的不是,冷了脸说:“本相家务事不劳龚大人费神。” 一得瑟又踩了人家猫尾巴,龚子昱干笑一声:“开玩笑的,你家老幺连媳妇都已经带回家了,哪还看得上那些个庸脂俗粉呢。” 蓝磬眼角一抽:“你这又是打哪听来的?” 龚子昱眨眨眼:“上回怀阳侯家的小子在名品斋误伤你家弟媳被小国舅抓去扒皮拆骨关禁闭,为此怀阳侯还跑进宫去找皇上哭着要儿子来着,这事全京师的人都知道。” 蓝磬:“……” “怀阳侯好不容易才生出这么个儿子来,确实挺招人同情的。听说他儿子已经平安无事回家了?”龚子昱摇头晃脑:“看来你家老幺真是变了不少,果然有了媳妇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想我一把年纪也不小了,家中老母成日背后编排我跟你断袖,这两年上门说亲的人越来越少,真是愁死我了……” “……”很嫌弃跟他闹诽闻的蓝磬决定挪了个位子无视他。 龚子昱不以为意地笑笑:“话又说回来,你知不知道花一松已经回京这件事?” “……”当然知道,他家闺女可不就正在府上借住么! “听闻他回京头一件事就是去拜会陆太师,他该知道自己的调任函出自你的手笔吧?不来拜会你也就罢了,居然坦荡荡地跑去拜会那个老不死,真不知他存的什么心。” “陆太师是他的恩师,回京之后前去拜会他在情在理,并无不妥。”蓝磬夹了根菜进碗了,看起来并不上心。 “其实我最看不懂的还是你,也不知你存的什么心才会把他给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33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33 可想而之那颗粉嫩粉嫩少女初心如遭雷劈碎落满地,简直长泪湿澿可歌可泣。 乔娆娆还没能从伤心欲绝的石化中恢复,贤荣太长公主自顾自拉着花小术说话儿:“我原也不知道你们一家这些年居然是待在了墨凉。墨凉那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没想到就这么巧去年我这两个孙儿孙女去了一趟墨凉,竟意外得逢故人,实在是难能可贵的缘份。” 是呀,谁说不是呢。 面对她的感慨万千,花小术默默点了点头。 贤荣太长公主心情大好,拉着两个孩子一左一右陪伴身边,颇有种儿孙满堂的欢愉感。一直静侯身边的浣嬷嬷突然问:“小小姐是独自一人来到公主府的?” 乔娆娆沮丧地垂着脑袋,漫不经心地说:“不啊,娘亲和我一起来的。” 花小术微不可察地颤动一下,贤荣太长公主不疾不徐地问:“那怎么不见她一同进来?” 听她这么一问,乔娆娆下意识扭头看向门口的位置:“对哦,娘亲怎么还没有进来?”她埋头想了想,自告奋勇地起身:“我出去找找她。” 贤荣太长公主凉凉地笑了笑,笑声有些阴阳怪调:“府里有的是下人,她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还能迷路了不成?莫不是存心不想见我这恶婆婆,索性装模作样不出现——” 这话才刚说完,门外就来了声巧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您是儿媳的好婆婆,敬您爱您还来不及,又怎会存心不愿见您呢?” 门外有人施然而来,正是与乔娆娆乘车同行的华美贵妇。 她妆容不艳装束不俗,端庄含蓄、娴静婉约,似乎丝毫没有因之太长公主的恶言而着恼,卸下暗花细丝的云霞锦毛斗篷来到近前,嫣然一笑:“方才儿媳见门外停放着一辆马车,便多看了一眼,也不知府上来的是什么访客,生怕儿媳一来会扰了您的心情,这才晚到片刻,您可千万别恼了儿媳才好。” 乔娆娆唰地一下站起来,蹭蹭蹭地跑向妇人:“是呀是呀,祖母您就别怪娘亲了。” 美妇双目含着柔情,轻轻抚摸乔娆娆的发丝。 虽说只是无心之举,但乔娆娆就这么离开太长公主的身边,与那女人站在一块,登时就像中间隔了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贤荣太长公主面色微沉,原来的喜气洋洋瞬间扫去过半:“那看来可真是老身怪罪你了。” 侯夫人如同没有看见她的面色不豫,一双美目淡淡环扫一圈,徐徐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花小术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侯夫人若无其事地扫去一眼,很快便将目光收回,露出歉意的笑:“儿媳鲜少与京中夫人打交道,也不知这位贵客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乔娆娆听她提及花小术,立刻自告奋勇地积极介绍:“娘亲,这是我给你提过的小术姐姐。” 妇人低头看她,与方才的淡然不同,眼神多了几分柔和:“哦?这就是你成日挂在嘴边那位在墨凉很照顾你的小术姐姐?” “对呀,小术姐姐比我们早了好些日子出发离开墨凉,我好久没见到她了,怪想念的。”说着,乔娆娆不忘冲花小术憨然一笑。只不过这时花小术垂首不知想些什么,并未注意到乔娆娆正朝自己露出笑脸。 侯夫人笑着刮了下她的巧鼻:“就你这磨人的小淘气鬼,也不知给别人惹来多少麻烦。以前便算了,以后可莫要再给人家添麻烦了,知道吗?” 乔娆娆悻悻地摸摸鼻梁:“哦。” 贤荣太长公主静静捧杯饮茶,倏忽一笑:“都是自己人,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说法,说出来岂不就见外了么。” 侯夫人闻声一顿,乔娆娆挠挠脑袋,一边给她娘科普一边苦着脸扁着嘴问:“娘亲,祖母说小术姐姐是她干孙女,我还有个契大伯。你说爹爹什么时候认的契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侯夫人颦蹙眉头,没有说话,复而又去看贤荣太长公主。贤荣太长公主老神在在,听见乔娆娆的疑问还搭了把腔:“怎么?我们松儿你又不是没见过,莫非柳君已经把他给忘了么?” 3 乔娆娆眨了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咯咯笑道:“祖母又糊涂了,娘亲闺名叫君柳儿,不叫什么柳君。” 毕竟是自己打小宠着惯着的亲孙女,贤荣太长公主被她说了声糊涂也没生气,她轻拍自己的脑门说:“瞧我这记性,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乔娆娆一听,又蹭蹭蹭跑过去拉着她的手:“不老不老一点也不老,你看这里的褶皱少了一根,别不信,这说明祖母越活越年轻了呢。” 这话旁人听了指不准她是在说好话还是黑对方,偏偏贤荣太长公主就受落,握住她嫩白的小手说:“乖孙女说的话,祖母自然是信的。” 贤荣太长公主一句话把孙女引了过去,并且还把人家的手牢牢抓的掌心不给走了,唯有乔娆娆还傻兮兮没察觉。 侯夫人淡淡回道:“原来这是大伯家的姑娘呀。他们一家早年搬离了京师,与我们多年不曾再有建交,小辈们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听见就连母亲也认证了,乔娆娆彻彻底底垮下脸,再也没法自欺欺人了。 “早年那是失了联络,如今他们一家回京来了,又与我们重新联系,今后彼此合该多多走动才是。”贤荣太长公主淡然嘱咐:“正所谓男主外女主内,渊儿平日诸事傍身、公务极是繁忙。你身为侯府里的女主人,内务家事理应由你替他多多打点,没事也多与京里的诸位夫人来往走动,省得人家说我们威远侯府不通世故、特立独行。” 侯夫人低眉敛目,福身点头:“儿媳明白。” 显然贤荣太长公主并不满意她的这个儿媳,面对她的时候全然没了方才面对两个孙女时的喜不自禁。 浣嬷嬷甚懂察颜观色,一见她露出意兴阑珊之态,立刻就张口说:“夫人今日兴致好,老奴没敢打搅您。只不过王太医说您身子虚,坐聊不能忘时,不若还是由老奴扶你回寝屋歇一歇吧?” 贤荣太长公主没有拒绝,她回头看向花小术:“适才听阿浣说你去彩衣作坊采买布匹,打算给你爹做新裳?” 花小术颌首:“是。” “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孩子。”贤荣太长公主眉目舒朗:“我记得年前圣上赐下几匹云锦,还有太后送的织锦缎,就让阿浣带你挑几匹回去吧。你爹今登吏部员外郎一职,就当是我这老母亲的一点点心意。” 听她这么说,花小术也就没好多作推拒:“那改日小术给你裁件云锦小袄,手艺不好,您可别见怪。” 贤荣太长公主听了哪有不高兴的:“好,祖母高兴还来不及,岂会见怪。” 乔娆娆一听也说要,侯夫人忙打断她:“你这孩子又来了,就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34 知道给人瞎添乱……” “不碍事。”花小术摇了摇头:“既然娆娆是我的妹妹,那我这姐姐的理当给她做点什么。反正布料肯定有多,不差多做这一件的功夫。” 乔娆娆素来孩子心态,一听有新衣裳就觉得很高兴,围着花小术直打转:“小术姐姐你放心,你给我做什么样的我都喜欢,我保准天天都穿。” 花小术乐了:“这可不成,总得换洗不是?” 乔娆娆埋头苦思:“那我隔天隔天换着穿。” 花小术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乔娆娆裁件小背心吧,省得别人见多了还以为她就一件衣服呢。 贤荣太长公主喜欢极了这种其乐融融的气氛,一时又有点不想走了。这边侯夫人对乔娆娆说:“娆娆陪祖母回寝屋吧,你刚回来,还没能跟你祖母好好说会儿话呢。” 乔娆娆闻声,立刻乖乖过去扶她老人家。贤荣太长公主无可奈何,只得吩咐浣嬷嬷记得带花小术去库房。 花小术随浣嬷嬷离开之时,不禁重新回头看去一眼。 只见侯夫人独自立在屋中,似乎正面朝外,只是户外光影夺目,怎么也看不清屋内人的脸孔。 花小术的心有点发酸,她匆匆别开脸,垂下脑袋,掩去了浮于容颜挥抹不去的无尽伤感。 可想而之,太长公主府里的无一不是好东西,她库房里存的都是贡锦,那颜色那花纹五花八门,直看得花小术眼花缭乱,索性由着浣嬷嬷帮她挑。 浣嬷嬷简直眼刁得不行,信手一匹那都是极贵极精细,花小术捧在手心,不禁有点抖。 离开公主府重新回到家时,艳阳高挂,撒在周身暖洋洋,花小术有种重见天日的鲜活感,竟觉恍若隔世。 她在门口发了好一会儿呆,抬步跨过门槛,甫一进门,听见院子里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不对不对,这个姜不是叫你捣碎,是叫你用拍的,拿刀横着用力拍!” “哎哟!洗菜的水你怎么能一并倒进去呐!” “辣椒放这么多你这是吃辣椒还是吃菜呀喂——!” “……”紧接着不知发生什么事,院子里传来一连串高低起浮延绵不断的喷嚏声,花小术心道这要是在做吃的她可能不会有食欲。 走近一瞧,伙房门前架着张桌,案板上雪白雪白,不知道还当刚下完一场雪。 桌上摆了几个碗盆,其中有绞碎的肉末,有还没切开的大白菜,以及一坨红辣椒。一人正撸着袖子擀面皮,一人正在切辣椒,还有一人在帮倒忙…… 不说阿爹和小翠花,竟连蓝漪也在。 “小姐回来了!” 小翠花一喊,另外两双眼睛齐刷刷地飞了过来。 蓝漪双目发亮,喜不自禁地迎上来。他脸上毛发全沾了白面粉,整个少白头似的。花小术视线一低,注意到他手里还抓着一颗湿漉漉的大白菜,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感,花小术扑哧一下忍不住笑了。 蓝漪意识到不对,赶紧甩了下脑袋拿袖抹脸,试图维持他来时一派飘逸出尘的模样与姿态,可惜为时已晚。 但是这并不影响蓝漪的好心情:“你回来了。” “嗯。”花小术瞅了瞅他,又瞅了瞅凌乱的桌子:“你……在帮忙包饺子?” 蓝漪露齿一笑:“花叔说你上街买布去了,我就想着在这儿等等你……顺便帮他们的忙。” 是的,说好要今天要包饺子吃的,但是花小术上街买布迟迟未归,包饺子缺乏主力军,花爹和小翠花简直手忙脚乱。 适逢蓝漪上门来了,便主动答应留下来帮个忙。 食指不沾阳春水的蓝家小少爷虽然曾经有过煲汤经历,然而作为一个会把萝卜当人参拿来炖烫还犹无自知的食材盲人,他的厨艺始终还是长进不了。 这不,本来已经够乱了,他居然更添乱,简直愁死了花爹和小翠花了! 好在花家掌勺的民生大厨终于回来了! 换作平时,花小术瞧见家里乱哄哄一定很糟心,可今天她却意外地和颜悦色,卸了披风放下布料,利利索索地洗手帮忙。 有花大厨的倾情加盟,乱七八糟的一顿饭终于能够步上正轨,有条不紊地循序渐进起来。 忙添乱的蓝漪死活不肯迈开腿,非要留下来给花小术打下手。无奈之下,花小术只得让去他混馅料调口味。 蓝漪乖乖抱着个碗盆,一边拿着筷子不专心地搅拌,一边偷瞄了瞄身边的花小术。 “小术……” “嗯?” “你刚刚怎么不开心了?” 花小术包饺子的手一顿,露出讶异之色:“这你都看出来了?” 蓝漪听说她真不开心,埋头假装很努力地拌馅料,含糊道:“你是不是嫌我来这里给你添乱了?” 花小术细细看他一眼,慢慢垂下眼帘:“一点也不。” “……真的?” 即使不去抬头看,花小术也一样能够感受到蓝漪的喜不自禁。仿佛无形中他的脑袋上已经竖起了两只耳朵,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在背后使劲摇晃。 眼看手里的元宝饺子渐渐成形,花小术的唇边噙起一抹笑,重新抬眸,认认真真地对他说:“本来心里有些不开心,不过看见你以后就变好了。” 这一刻蓝漪的双眼摒射出了璀璨的光,情意浓浓,闪闪发亮。 他说:“嗯,这就好。” 嗯,花小术也在心里想,这样就好。 第24章 一戳就陷下来 饺子形状有好有怪,有的中间突起两遍翘,形若偃月又像元宝,十足的精致小巧玲珑可爱;而有的则是奇形怪状的歪瓜裂枣,饺子皮没捏紧,还露馅儿了。 不过蒸饺出笼热气腾腾,鲜香扑鼻弥漫屋中,着实令人食指大动。 晚上吃饺子的时候气氛好兴致高,花爹开了壶酒拉蓝漪一起喝。花小术和小翠花在一旁上饺子,她刚从厨房拿着蘸酱走出来,就见阿爹不知什么时候又开了一壶,无奈道:“阿爹,你可别把人灌醉了。” 蓝漪表示扛得住:“没事,一两壶酒还醉不倒我。” “就是。”花爹哈哈笑着一把揽过他的肩:“小漪能喝,酒量好着呢。” 从前蓝漪就是花爹的好酒伴,因为只有外人来的时候花小术才没法约束他喝酒,故而一逮着机会花爹就得寸进尺,非要喝个痛快才肯罢休。 花小术不放心,过去放蘸酱碟时小声冲蓝漪嘀咕:“悠着点。” 蓝漪冲她咧嘴笑笑,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某种程度而言,他自己也是一枚彻头彻尾的酒鬼。 花小术拿他俩没辙,只好寻着旁边的位子坐下来边吃饺子边监督。 “对了,小术。”花爹爹一口一个元宝饺子,边吃边问:“你今天买布怎么去了这么久?” 花小术咬了口饺子,低头含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35 糊道:“京师的布坊花样品种都太多了,我挑得眼花缭乱,一时忘了时间。” “其实哪里用这么讲究,花钱买布还不如省着加菜呢。”花爹爹这几年也是穷惯了,洗白褪色的衣服照穿无误,最要紧的还是一家子吃饱不饿。 亏得他穿啥都能自带一股倜傥风流,花小术实在无法想象阿爹换了身行头之后杀伤力有多大,突然不太想给他裁新衣服了怎么办? “你要什么样的布料跟我说不就得了。”财大气粗的蓝大金主在一旁插嘴。 “没事,我已经买好了。”花小术就怕蓝漪说这句话,依他的秉性绝逼像太长公主那样拿御赐的贡锦给她挑,虽说京师不少富贵人家多多少少也在用,但放在她们家却不合适,太张扬了。 蓝漪轻咳一声,含蓄地说:“那什么……我觉得只是做两身衣裳的话,布料肯定还有多的。” 花小术眨眨眼,默默心算了下:“确实有多,不过我打算给小翠花也做几身。” “……” “再做两身托回墨凉给大哥和翠竹。” 蓝漪低头不吱声,默默往嘴里塞饺子。 花小术有些好笑地看他塞得嘴巴鼓鼓的:“还想给你也做几身。” “那怎么好意思。”蓝漪背脊一直,口嫌体正直地放下筷子,蠢蠢欲动地问:“要量身吗?” 花小术摇头:“现在不量。” 蓝漪虽然惋惜,却不妨碍他满心期待:“什么时候需要量身,随时都可以跟我说。” “好。”花小术舒眉,爽快地点了点头。 她手上除了两匹彩衣布坊挑的布,还有五匹公主府带回来的贡锦,足够给家里每个人都做上好几身新衣裳了。只不过公主府的贡锦太贵重,她不敢乱用,除了答应给太长公主和乔娆娆做的,兴许还能给蓝漪做多几身,由他来穿绝不会显得突兀。 喜滋滋的蓝漪不知道自己是用来消耗布料的,其实就算知道也无所谓,只要是小术亲手给他做的,再粗糙的油麻布衣他也照穿不误。 天色渐晚,花宅统共就三间房,三个人住刚刚好,没多余地方收留别人。就算花家好客想留,也实在没地儿借蓝漪住。 花小术送蓝漪出门,顺便给他包了一盒饺子回家,说是给他哥带的。 蓝漪一脸微笑地接过,很顺溜地满口答应。花小术见他答得这么顺粹,立刻就补上一句:“不能偷吃,不许阳奉阴违。” 就是这么打算的蓝漪垮着脸,半晌才憋出一句:“……其实我哥不爱吃饺子。” “那算了。”花小术伸手就想要回来,蓝漪连忙护着食盒倒退一步:“给我不成么?” 花小术不明就里:“你要是还想吃,我再给你准备一份便是。” 蓝漪皱了皱眉,像是斟酌思考了很久,终于郑重地点点头。 蓝漪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让花小术很是捉摸不透。 见他这般坚持,花小术又回厨房装好一份食盒送出来递给他:“晚上不够吃吗?” 蓝漪摇摇头,动作小心地捧着两份食盒:“以前,你不都是这么给张定仕准备的么?” 花小术愣了愣。 张定仕是她曾有婚约的未婚夫,从前张花两家隔得近,他又孤家寡人自己住,花小术没少给他送吃的。因之这事她还没少给大哥数落过,蓝漪也是知道的,有时候夜路黑还曾陪她去送过。只是到了后来…… 后来的张定仕就像一记耳光,狠狠把她给刮醒了。 从前的蓝漪什么都不会说,可是每当花小术蓦然想起回头看一眼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个人总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乖乖地等着她。 从前没觉得,现在只稍一回想,就觉得心像团团软软的棉花,一戳就陷了下来。 “食盒装的没有新鲜出锅的好吃。” 花小术指着蓝漪怀里的食盒,认真地对他说:“以后你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我给你现做,现做的才好吃。” 蓝漪也认真地想了想,弯起了嘴角,星眸烁烁:“也对。” 花爹透过支摘窗往外瞄,只见小两口站在门口不知嘀咕些什么,模样可浓情蜜意了。他抱着壶小酒飘飘然,正感慨年轻就是好,耳边听见小翠花在屋里咋咋呼呼地叫:“老爷,小姐买了好多好漂亮的布。” “我瞧瞧。”花爹闻言,兴冲冲地掀帘进屋。 小翠花摸着滑溜溜的缎面,乐颠颠道:“哇,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面料,摸起来好滑好软。” 花一松盯着一卷卷布料,皱起了眉头。 近来各家屋檐积雪渐融,隐隐有些回暖迹象,预示着离开春已然不远了。花小术送走蓝漪之后,不禁仰头望月,再过两天就是上元节了。 她刚返回屋中,眼尖地注意到阿爹偷偷摸摸又想开酒喝,立刻插起腰来喝止他:“阿爹!” 花爹抖了两抖,手里刚开封的酒溢出几滴,撒在了地上。他干笑一声:“小术呀,不陪小漪多说几句,这么快就进来了?” 花小术气呼呼地夺了他爹的酒:“晚上开了八壶,这都第九壶了!不准再喝了!” “一壶不过二两,这酒又淡,压根不够劲呀。”花爹可怜兮兮地咂巴嘴。 “那也不行,酒多伤身。”花小术很有原则的,说不给死活不给,封回去带进自己的屋里放着,省得放在阿爹眼皮底下招惦记。 花爹悻悻然摸鼻梁,眼巴巴看她把酒往自己屋里头搬:“小术呀,跟你说件事。” 花小术进进出出,不甚上心地应了声:“什么事?” “刚刚我瞧了眼你屋里头的那些布……” 花小术脚步一顿,扭头看爹,方才的气焰消减了大半:“呃,你看见了?” 花爹咧了咧嘴:“看见了好几匹咱们家买不起的贡锦。” 花小术杵在原地沉默片刻,停下手里搬酒的活儿,找了张椅子在阿爹身边坐下。 “阿爹。” 花小术不喜欢拐弯抹嘴,可有些事却实在没法直白地开口:“小时候的事我有些记不清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们家在京师是不是别的亲人?” 花爹泰然自若:“有呀。” 花小术追问:“谁?” 花爹展颜一笑:“就你今天到的这位。” 花小术微愕:“你知道我今天见到太长公主了?!” 这话一说完,花小术就明白自己这是被阿爹给套话了。他摩挲下巴,若有所思道:“原来真的是老太太,她找你做什么?” 花小术有些懊恼,不过也没打算再隐瞒,一五一十把今天的事给阿爹全说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悄悄打量阿爹的神色。他看上去很平静,既没有因为与多年未见身份尊贵的养母重新取得联系而感到激动,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满或不愉快的情绪波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44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44 师的不世出之大才子,本事能耐真是叫人不敢小觑。” 花一松瞅着他那张老脸完全没印象,好在身边的同僚悄悄给他提点一二,方才恍然想起这是谁。 别看霍尚书一张老脸活像比花一松大一轮,其实他们两人可都是同期的同龄人。只不过在霍尚书还是个芝麻小官的时候,花一松已早早官居要职高压一筹,如今风水轮流转了,霍尚书自是气焰嚣张使劲地作。 诚如霍大人酸不溜丢的一句‘名冠京师大才子’,年少的花爹才子之名冠绝京师,年纪轻轻就已拜得陆太师门下深得器重,才气过人又生得倜傥风流,放在当年绝对是人人酸而恨之的人形靶子。 可想而之,花爹被贬官之后,多少人上赶着踩他一脚,恨不得把他整个都碾扁了,要他死无全尸永不超生。 只可惜花爹是个福泽深厚之人,时隔多年竟真的给他一朝翻身回来了。 霍尚书冷冷眯起双眼,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敌意与不友善。 花一松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前的陈年旧事还有人惦记,他老老实实憨厚一笑:“承蒙霍大人提擢,下官今后定当殚财竭力报效朝廷,绝不辜负圣上美意,还有大人您的厚爱。” “花大人这话,本官可不敢当。”霍尚书冷冷淡淡地说完话,孤傲清高地挥袖走了。 头天上班就和顶头上司看不对眼,众人对这位新同僚纷纷投去同情的一眼,张参李巳一左一右揽住他,语重心长地安慰道:“你别放在心上,想开点。左右无论换谁顶这员外郎一职,咱们霍大人都是看不顺眼了。” 花一松挠挠脑袋,好奇地问:“此话怎讲?” “你这位置原是他侄子坐的,年前不小心犯了点事被人抓了马脚给下放外调出京,背地里都说这事其实针对霍尚书干的,他老人家心里头气不顺,肯定得找点由头寻你这新人麻烦的了。” 花一松这才想起来,在他之前的那位吏部员外郎貌似也姓霍,原来是这位霍尚书的亲侄子。 其实这吏部员郎就是个闲职儿,区区从六品的官阶,位置说高不算高,手握的权利说重也没多重,有点本事的人大抵看不上,但用来给自家人安插职务却是最合适不过,再怎么轮谁也轮不到一个十余年不在京师的编外人士,还是个曾经被他眼红得不要不要的死对头。 何况吏部好歹是他霍尚书自己的地头啊,亲侄子被人挤掉了,说不堵心谁信呢?反正放眼整个吏部谁也不信的。 照道理说,花一松的任职是尴尬的,吏部上下以尚书大人马首是瞻,又怎敢这般明目张胆与他勾肩搭背套近乎呢? 这事说起来,张参李巳简直功不可没。 多得张李二位大人顶力宣传,如今放眼整个朝廷无论老臣还是新官,人人皆知这位新近外调回京的花大人来头不小,那叫一个不得了。他要么就是蓝相挖回来的能人贤才,要么傍有皇帝这座巨型天山作依靠,反正无论哪一个都是特别要命的存在,别人轻易招惹不得。 因此,在花家人毫不所觉的情况下,花爹声名悄然水涨船高一路飙升,成为近来最为炙手可热的京中新贵,包括他的女儿在内受到各家争相追捧与结交,一封封邀贴请柬如三月的飞花扬絮,无穷无尽地飘入花家人的手中。 于是乎,花家也迎来了回京之后的第一个开春。 第31章 梨花宴鸿门宴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春暖花开,京街处处花红柳绿欣欣向荣。 春风和煦的这一天,花小术抱着一叠信正犯愁。她手里有各家夫人递来的请贴,意指趁着明媚春光花开正艳,要么问她过府一聚观花弄曲,要么邀她春郊踏青游玩山水,总之都是找准由头要和她套套关系结交情谊。 问题就在于花小术哪一个都不认识,哪一个都不想去,偏生又不能当没看见,或一概回绝。 起初花小术并不知晓究竟出于什么实情,对这一封封突如其来的邀约感到很是奇怪莫名。随着这样的请柬越来越多,花小术渐渐有所恍悟,这才不得不面对现实,揪着青丝苦犯愁。 这些来信的夫人十之八九出自世胄之家,要么夫家显赫要么娘家尊贵,无一不是好惹的人物。当然,花小术也是可以选择不赏脸的,但处理起来拂了人家的脸面,只怕就成了她们花家落落难合孤傲不群。 不管怎么说,京师这地儿不比从前的边陲小城,六品官职在偌大的皇城等若芝麻小官,在这上面还有数不尽的簪缨世家与皇亲贵胄。无论官职大小爵承多少,相互之间很可能拥有着各种各样千丝万缕的亲疏关系,谁也说不准谁的来头更大一些,谁也不能说谁的背景更硬一些。太复杂了,当了十余年外来人口的花家一时半会就更加别想捋得清了。 正因如此,花小术才不想去。 花小术愁了几天之后,家里来了又一封请柬,这回却是贤荣太长公主府上递来的。 且说冬雪融化春暖来临,公主府外不远的梨林花开正盛,太长公主特设赏宴广下邀贴,特请京中贵女王公夫人赴宴赏花,理所当然也给了不久前刚认过亲的花小术下了贴子。 自从怀疑太长公主别有用心,花小术出门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不留神被浣嬷嬷再拐一次。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事后太长公主并未再与花小术有所接触,只是在花小术托人把之前答应给她们裁剪缝制的小袄送去之后,又重新派人给花家送来了不少好吃好穿好用的,凑凑整整堆积如山,用到现在还塞了大半间后院的储物房呢。 依太长公主今时今日的声名与威望,这梨花宴必然比之花小术先前所收过的任何一封请柬都要盛大隆重热闹非凡,花小术内心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下意识就把这封烫金的请柬给压在漆奁最最下面,假装从来都没有看见。 结果到了廿五这一天,浣嬷嬷早早乘车来到花家门口,坚定决然地来接花小术了。 正巧花爹爹今日休沐在家,日上三竿睡眼惺忪,一出来就瞅见闺女活像要被绑架,连忙跑上去救人:“你们这是要干啥?” 正在指使丫鬟把花小术架上车的浣嬷嬷闻声一顿,扭头望去,只见花一松蓬头垢面胡渣渣没刮,顿时眼神就复杂了:“多年不见,不知松少爷可还认得老奴?” 显然浣嬷嬷除了皱纹多几根,整个变化并不大,花一松一眼认出来了,不禁摩挲下巴的胡渣渣:“这不是阿浣姑嘛?确实好久不见……” 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唤,浣嬷嬷容色缓和一些:“您还记得老奴,老奴欣慰之极荣幸之至,只是老奴却险些要认不出曾经倜傥风流的松少爷了。想必这些年您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 花一松从叙旧中回过劲来,莫名其妙道:“不过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45 你这是要把我闺女带往哪去?” 听他这般不明就里的语气,浣嬷嬷眉毛一挑:“难道您不知道?” 被她一问,花一松用眼神询问女儿他该知道吗,花小术懵头懵脑地表示她也不知道。 “看来是送信的下人跑漏了,真是办事不牢靠极了,回头定让管事好生整治才行。”浣嬷嬷不疾不徐解释道:“今日廿五,我们夫人广发请贴大设宴赏,还邀请了你家姑娘到梨林赴宴赏花。” 花小术这才想起那封压在漆奁最底下被她所遗忘的烫金请柬:“其实那封请柬我有收到,就是后来不小心给忘了……” 浣嬷嬷温柔体贴地告诉她:“没关系,好在老夫人时时惦记着您,早早就叮嘱老奴来接姑娘一起赴宴呢。” “……”也就是说不管你想不想来、愿不愿意,你都必须得去。 花一松收到闺女的求救信号,他深知自家那位养母的霸道禀性,只得诚恳地帮忙劝:“小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怕是应对不了这种大场合,要不让我陪她去吧?” 浣嬷嬷掩唇轻笑:“松少爷说的什么话,今日到场皆是妇道人家,您来怕是不太合适。” 一听到场全是女的,花小术也觉得阿爹跟去极不合适:“对对对,阿爹还是别去了。” 闻言,花一松只以为她放弃挣扎了,颌首道:“既然如此,你早去早回。” “……!!” 花小术本意是想她和阿爹都可以不必去,只可惜一言之差让阿爹误会了她的意思,并且就此失去了帮忙劝阻浣嬷嬷的一个盟友。 无可奈何之下,花小术只得乖乖跟随浣嬷嬷前往梨花林。 此时正当花开时节,沿路能闻鸟语花香,比之初次乘车而过的那会儿好上太多。 轻风徐徐,花小术嗅见自远飘来的沁人芬芳。她掀帘望去,漫天花瓣随风飘飞,叫人误以为这是一场白雪从天而降。再仔细一瞧,原来是千树万树梨花开了,虬枝上的团团梨花洁白如云、晶莹似雪。 马车停在梨花林前,有下仆安排接管。沿路开有通道小径,浣嬷嬷带着花小术一路向前,远远能够听见欢声笑语,那里早已聚满了形形色色衣着贵气的华美妇人,以及不少笑靥如花的年轻姑娘。 早在来时的路上,花小术就已经认命了。 与其没头没脑参加不知身份的哪位夫人所递来的邀约,确实还不如来赶赴太长公主所设的梨花宴。起码有一点是知根知底的,而且到目前为止浣嬷嬷对她也很友善。 “小术姐姐!” 花小术恍神,只见乔娆娆迎着煦暖日光小跑而来,也不知是不是方从梨花团簇的地方玩耍出来,小脑袋上拈了好几朵琼玉般的白梨花,衬上娇憨可人的小脸蛋,宛若流连花丛的翩翩蝶儿,又似春日里飞舞的小花仙。 嗯,虽说乔娆娆是个不靠谱,不过一想到现场还有个熟人在,能够让花小术安心很多。 乔娆娆红扑扑着小脸兴冲冲地跑过来:“祖母说你要来的,我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提起这事,花小术只觉一言难尽:“咳,我把今天这场梨花宴给忘了,还好有浣嬷嬷来接我……” 乔娆娆皱了皱鼻子,不高不兴地嘀咕:“其实我也想去接你的,可是我娘不让我去。” 花小术神情一顿,视线越过乔娆娆,看见前方林间华宴铺设,以及宴上的一行人。 为首的正是雍容华贵的贤荣太长公主殿下,伴在身边的多半都是身份地位较为显著的高官夫人,威远侯夫人身为她的儿媳理所当然也在列上。稍远一些是身份较低说不上话的,不过她们凑得近,三三两两结伴成群。 其实出现这样一位面生不起眼的小姑娘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力。面生说明她少有参加这样群芳聚集的宴会,不起眼代表她不够高的身份难以引起别人的关注与兴趣,在这京师里头有点身份的贵人简直多如牛毛,出身一个赛一个的高,单凭这两点足以让在场众人选择性无视这名小姑娘的存在…… 假如她不是由浣嬷嬷亲自领路的话。 贤荣太长公主早在乔娆娆跑过去前就已经注意到花小术的到来,待她们走近了,这才停下与身边人的话题,笑眯眯地露出慈爱之情:“是小术,小术来了。” 绝大多数的人维持着表面的言笑晏晏,似有若无的目光却不只一次地飘向来者的方向。梁国公府的国公夫人故作糊涂:“这小姑娘看着有些面生,我似乎是不曾见过。不过听殿下唤得这般稔熟,她又与小郡主如此亲密,莫不是哪位殿下府邸的小千金?” 贤荣太长公主笑吟吟道:“夫人错了,这位乃是我府上的千金。” 闻言,在场的人皆是一愣,国公夫人更是彻底糊涂了……没听说过威远侯还有别的女儿呀,瞧之年纪比小郡主还要大上几岁,难不成是什么早年流落在外刚认回来的私生女? 有的人不禁偷瞄静坐一旁的威远侯夫人,她低眉垂首,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像是完全没听见太长公主的那番话。 这时浣嬷嬷已经把人带到跟前,方才太长公主一席话惊刹四座,这时候众人落在花小术身上的眼神就显得颇为耐人寻味了。 在此之前花小术尚不曾在这个圈子里头正式露出脸面,很多人能够猜测她与今日设宴的太长公主关系匪浅,但却无法猜出她的真实身份究竟为谁。 花小术硬着头皮近前给太长公主请安,假装没有看见她鼓励的眼神示意,轻咳一声:“老夫人安好。” 贤荣太长公主不太满意,非要抓着花小术的手说:“都说别叫老夫人了,乖,要叫祖母知道吗。” “……” 花小术怀疑自己赴的这场不是梨花宴,反倒像是鸿门宴。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第32章 她的别有用意 “原来是大伯家的小术来了。” 冷不丁的,威远侯夫人的一句话聚焦所有目光,她浑然未察地笑着朝乔娆娆招了招手:“让你乖乖在这等着,小术她很快就会来了,你偏是不听。” 乔娆娆自然而然地向她靠去:“我等急了嘛。” “难得她俩个孩子关系要好,你就别拘着拦着了。”贤荣太长公主却是不紧不慢地说:“小术初来乍到多有不熟悉,让娆娆陪着也是好的。” 周遭的夫人们面面相觑,一旁的梁国公夫人静默片刻:“瞧可把我听懵了,不知这说的是哪个大伯?” 贤荣太长公主神色淡淡,如同侃侃而谈的不过是稀疏平常的家庭琐事:“我膝下统共就养了两个孩子,除了我那不省心的松哥儿,你说还能有谁?” 梁国公夫人与贤荣太长公主自年轻时候便是手帕交,有些话别人不敢说的她总能比谁多问两句。而在贤荣太长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46 公主这里,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的,她也比别人知道的更多一些。 所以当听闻这番话以后,梁国公夫人是彻彻底底不作声了。反倒了其他相较年轻的夫人们不明就里地纷纷追问起来,这才从贤荣太长公主口中得知,除了她有个威名远扬的亲儿子之外,原来早年身边还有个养子呢。 只是所谓的养子一经提起,难免叫在场诸多夫人心底多了几分计较。 依堂堂威远侯及太长公主今时今日的荣光与地位,饶是一名养子也断不应该寂寂无名到闻所未闻。要么这里面有些什么弯弯绕绕的家庭纠纷,要么这养子本身就是个不受待见不受宠的,这才不得半点扶持一直流落在外。 可端看当下太长公主对这‘干孙女’的神态表现,又不像是对养子一家不上心不待见的,这就很是让人捉摸不透倍感蹊跷了。 有位夫人忽而插声:“您说的那位,是不是宝定十八年连中三元,年纪轻轻便已摘得金桂,曾被誉为‘国士无双’的不世出之英才,花一松花大人?” 一声‘国士无双’如平地惊雷,不知是谁怪叫一声:“是他,难道是他?” 不明情况的年轻一辈听得懵懵懂懂,有的人却明白过来加入群情激涌,她们后知后觉地联想起了什么:“新近不是有位刚从外地调返京师、深得圣上眷宠又颇得蓝相倚信的大人,是不是也姓花?” “对,好似就姓花。” “难道真的是他?他居然回京了?” “倘若当真如此,那位小姐岂不就是……” 话到一半,议论纷纷的众人不约而同滑去一眼,只见贤荣太长公主拉着花小术笑呵呵地介绍:“这位是我那不争气的养子花一松的亲女儿,闺名小术。” “……”原来真的是新近京师人人排队等着套近乎的花大红人的亲闺女! 这下可好了,在座诸位夫人可以说几乎都给花家送给贴子,只是自始至终未见有所回复罢了。其实稍稍打听过后,便会发现这花家的女儿也不曾答应过其他夫人的邀约,这不得不让有心人暗暗计较,究竟她是孤傲清高不识时务呢,还是压根不过乡下来的不懂规矩呢? 私底下哪一种情况都有人猜测,独独眼下这种情况谁也料想不到。 天晓得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小花家来势这般凶猛,先是说那位花大人乃是新近圣上跟前的‘大红人’,随后又说这是蓝相刮目相看收回己用的‘左臂右膀’,再来现在竟还与太长公主及威远侯都攀了亲戚! 霎时间,夫人们看花小术的眼神全变了,绿荧荧泛着光,热烈露骨得令人瑟瑟发抖,活像要把花小术生吞活剥一样。 一水的夫人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抛开适才的高冷矜持纷纷热情向花小术招手。 转变来得太快,花小术哪里适应得过来?要知道刚来到时在场绝大多数的人可都是目不斜视高贵冷艳,即便有浣嬷嬷领路在前,在这些人看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毛丫头还不足以让她们这些长辈严正以待。 花小术没想到一层身份的转变会让在座诸位发生这么大的态度差异,孰不知这绝不纯粹是因为认了太长公主这位‘祖母’的原因。 要知道文官蓝磬武官乔渊可是撑起半壁江山的重中之臣,加上万人之上的当今天子,这三者妥妥就是朝中铁三角啊!这突然冒出来的花家什么来头,竟能与这三方全沾边了,愚蠢的人们还不得赶紧过来跪舔吗?! 花小术惴惴不安,经贤荣太长公主这么一宣布,等同于将她推出公众视野成为众矢之的。可看似太长公主是坑了她吧,又并不是完全对其全放任自流置之不理,还晓得替花小术挡着那些如狼似虎的夫人们不让她们逾越过份,还晓得招唤娆娆陪小术四处走走,省得被诸位夫人缠得烦不胜烦。 说她意图不轨也不是,说她真心好意也不像。花小术猜不透,实在不懂这位‘祖母’心里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乔娆娆‘奉命’陪花小术四处走走,立刻牵着人笔直往外走:“小术姐姐,我带你到前面那片林子去,那里开得比这好看多了。”她嫌弃这里人多,本来就是赏花嘛,结果来了发现人看着比花还要多,简直无趣极了。 花小术点点头,她注意到身后陆陆续续跟来不少人,状似很随意到四散走着,却都是与她们同个方向的。这些人似乎是接收了家里长辈的眼色,被指使跟过来的。 乔娆娆这时也发现了,她咋咋呼呼地跳起来,凶巴巴地虎起脸:“不许跟来!不许跟!” 受邀而来的多半家世极为突出,平素皆是受人讨好追捧的千金贵女,这时被人这般嫌弃这般吼,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有些心高气傲脾气大的当即就拂袖而去,有些杵在原地踌躇不前,但也没有再跟来的意思。 乔娆娆攥住花小术的手提裙就跑,再不给人家追上来的机会。两人跑了一小段路,把后边的姑娘甩了大老远,花小术喘着气回头,远远看见那些影子模糊了,大抵一时半会是跟不上来了。 她停下来看乔娆娆,这丫头已经完全没了方才凶巴巴的模样,恢复傻乐巴唧的憨态,追着一只流连花丛的小蝴蝶蹦蹦跳跳。裙裳飞扬,活脱脱像翩翩起舞的大蝴蝶一样。 花小术缓步跟在后头,偶尔伫足看看虬枝上的团簇梨花。跑远的乔娆娆见她没跟上,又会调头哼哧哼哧跑回来:“小术姐姐,你看这朵梨花生得美不美?居然有六瓣的。” 花小术偏头仔细看,一般的梨花都是五瓣的,乔娆娆手里的则多一瓣。 “美。”她替娆娆别在发间,欣然道:“人比花娇。” 乔娆娆听过很高兴,小脸红扑扑:“那我再找一朵,给你也别上。” 见她乐颠乐颠又要跑,花小术赶紧拉住她:“别跑了,就这附近找吧,我怕跟你走失了。” 乔娆娆没多想,碎碎点头答应了。花小术陪她一起看,边走边说:“娆娆,你是不是不喜欢她们?” “谁?”乔娆娆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慢慢反应过来:“你说朱清宁她们呀?” 花小术是不知道朱清宁是谁,不过既然乔娆娆知道那些姑娘的名字,肯定就是认识的。那既然是认识的人,方才不友善的语气又是所为哪般?“你平时跟我说话可不这么凶巴巴的。” 乔娆娆噘着唇:“你又不一样。” 花小术好奇地反问:“怎么不一样了?” 乔娆娆摘了朵花,根茎都被捻烂了,索性扔掉:“那些人心眼可多了,嘴巴也不老实,瞅着一个个人模人样,背地里恶毒得像老虔婆似的。” “其实你说的对,我不喜欢她们,我才不爱跟她们玩呢。”说着,她骨碌碌的大眼睛转向花小术:“京师里好多这样的人,小术姐姐你也要小心点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53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53 别于刚才的气极败坏歇斯底里,此时的贤荣太长公主睿智冷静,与那失去理智大吼大叫的老太太截然不同。 浣嬷嬷踌躇着问:“夫人,松少爷他……” “你我皆知那孩子极为护短,小术是他女儿,他护着不让碰,我也不是没料想过。”贤荣太长公主冷笑:“我只是万万没想到娆娆那丫头情窦初开,竟是被松儿给迷得七荤八素。” 浣嬷嬷寻思道:“少夫人与小小姐关系亲昵,不可能事前对她的心思毫不知情。听闻她自小小姐回京以来一直压着不让她乱跑,恐怕便是为了不让她出去见松少爷。” “那个贱女人定是有意隐瞒秘而不宣,否则娆娆根本藏不住事。”贤荣太长公主握杖的手紧了紧,眼里摒射出按不住的怒焰。 正因这个不知情,导致出现这么大的变数,令全盘计划搅和一空,还落得如此乱七八糟的局面。 浣嬷嬷默了默:“小小姐她……” 贤荣太长公主沉声道:“她被人利用了。” 浣嬷嬷皱眉不语,太长公主斜了眼门外:“跟在小术身边的那个小子,便是蓝家的老幺吧?”她没有与对方正式打过照面,不过对于他的身份却是心如明镜的。 “是。”浣嬷嬷回道。 贤荣太长公主眯起双眸,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回可真是给自己搬来的石头狠狠砸了脚。” 蓝漪今日在梨花林中并没有对花小术完全说实话,他确实是为花小术而来,只不过他没有告诉花小术的是——在此之前,他其实是正儿八经地收到了贤荣太长公主递送的邀请贴的。 贤荣太长公主不仅宴请了花小术,还额外宴请了蓝漪。而今日这场梨花宴除了明面上给乔晗与诸家贵女安排的相亲宴以外,还是用以向外公布蓝家与乔家结亲的消息。 花小术猜想的没错,太长公主的确早就得知蓝漪与花小术两人的情感关系。她之所以找上花小术,一方面是借花一松的这层母子情谊打亲情牌,一方面是利用小术与娆娆的交情打关系牌。 只不过所谓的亲情牌与关系牌却不是用来拿捏花小术的最终王牌,而是太长公主用以达成目的的辅助工具而己。 一旦蓝漪与乔娆娆的婚约公诸于众,有太长公主强行打下的两张关系牌的前提以及她今日向外宣布并迅速转变花小术的身份之后,等同变相迫使花小术成为三方关系中的不伦者。 这时候如果花小术或者蓝漪迫不及待对外公开相互的感情,无论花小术与蓝漪是否有情在先,她都将迅速沦为不光彩的理亏那一方。 届时人们的倾向必然呈现一面倒的趋势,就算花爹成为新近京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可外来者毕竟是外来者,要知道以威远侯及贤荣太长公主在这座都城无法比拟的地位与权威,花小术乃至花家的微妙处境简直可以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只要花爹还在朝为官,只要花家还想在京师混,不管花小术脾气是软是硬,这时都必须打碎牙齿被迫往肚里吞。 可惜就可惜在贤荣太长公主的如意算盘打歪了,她算漏了乔娆娆的少女情怀,还低估了蓝漪。 浣嬷嬷暗讶道:“莫非他是故意将松少爷招来的?” 他心知乔娆娆什么心思,故而将花一松一并带来,顺利引发梨花宴的这场混乱闹剧。经此一闹,太长公主失去公布两家婚约的好时机,乔娆娆反成理亏的那一个。 当初太长公主大肆宴请宾客,有心让这京师之内有头有脸的诸位夫人一同见证两家结亲的这个事实,那么现在就有这么多的人亲眼目睹了乔娆娆的理亏行径。 就算太长公主今后还想再打蓝家的主意,最起码也得先把目前这坨烂摊子收拾完才行。 “我倒是轻看了这蓝家的小子,小小年纪如此狡猾诡诈,心思不可谓不深沉。” 结果被蓝漪反将一军,狠狠摆了一道。 贤荣太长公主恨得咬牙切齿,是她小瞧了蓝家的小子,又或者说他一手遂不及防。仅仅一步之差将她对花小术的算计扼杀于摇篮之中,而今乔娆娆惹出来的焦头烂额大麻烦才只是刚刚开始。 浣嬷嬷若有所思:“那接下来应该如何是好?” 贤荣太长公主面沉如水:“结亲之事估且暂放一边,蓝家小子不好相与,松儿又对我起了防范之意,左右我这里是动弹不得,再多的事也管不了这么多。” “那……需要知会那一位吗?” 贤荣太长公主静默良久,啧声自嘲:“今日之事一经传开,哪还需要等我们来提醒儿?不出一日,只怕整座京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也罢,派人去把风声压一压,省得越传越妖。”贤荣太长公主没好气地按揉眉心,在浣嬷嬷退下之前又说:“你顺便去把渊儿找来,我要问一问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孩子的那点破事儿。” 第38章 棒打鸳鸯没用 蓝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引得花家父女同时回头齐刷刷地朝他看去。 这一眼把他看得莫名其妙,蓝漪腆着脸眨眨眼,下意识回以一笑:“怎么了?” 花小术讪然摇头:“呃,你还有事吗?” 这话一听就是在赶人,蓝漪顿觉被弃若敝屣,虎着脸有点闹情绪。 花爹掩饰性轻咳,拍拍他的肩说:“小漪别送了,你先回去吧,我们晓得路能够自己回家。” 蓝漪知道父女俩这是私底有话要说,碍于他的存在不方便开口。可谁让他还只是个外人呢?就算心里一百万个不情愿,也只能选择知情识趣地点头答应了。 进城之后他们分道扬镳,蓝漪默默盯着父女相携而去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这才慢慢敛去惨兮兮的可怜样,若有所思缓缓张口:“楠木。” “替我查点事情。” * “诶,老太太出手真是没轻没重,疼死我了。” 与蓝漪分道扬镳之后,花一松捂着嘴角边走边抽息,哎哎哟哟直喊疼,一点没有身为人父的端正架势。 花小术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让你别来非要来,活该挨打。”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花一松悻悻然地闭起嘴,他心里其实有点怂,直觉告诉他闺女正在犯脾气,他得说点什么缓缓气氛才行。 不过显然花小术正在气头上,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对:“你来了我岂不是更担心。” 花一松不置可否地笑笑,花小术想起梨花宴闹哄哄的那一出就头疼:“你说今天的事会不会闹得很大呀?” “小风小浪肯定有的。”花一松不以为然,泰然自若:“不过依你祖母和乔家的能耐,这事造不出什么妖蛾子掀不起什么大波浪的。” 花小术侧目看他,闷声说:“阿爹,你真觉得我该唤她一声祖母么?” “……也许太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54 长公主心里其实根本就不稀罕呢?” “这有什么关系?”花一松洒脱地笑:“一个称呼而己,人家爱怎么着我们就怎么着,权当尊重长辈。” 花小术瞅着阿爹脸上满不在乎的笑,本来挺潇洒恣意的模样却被侧颊的巴掌印衬得有点不伦不类。 没由来的,花小术脑海里浮现的是今日见到的那面布满爬山虎的墙画,心里的话情不自禁就说了出来:“阿爹,太长公主这么恼你,是因为娘亲吧?” 花一松微微噎住,似乎并未想到她的问题这么直接,苦恼寻思:“不完全是吧?” “她老人家本来就挺嫌弃我的。”花一松咧了咧嘴:“嫌你爹我贫嘴滑舌、狼心狗肺,性子凉薄,还成日给她惹事生非。” 花小术静默良久,颇有些感同身受地点点头:“也对。” “……”居然不反驳! “我还是不喊这声祖母了,总觉得一旦喊了这声祖母……关系就会变得特别乱七八糟。”花小术摇头晃脑,她走了两步,回身看向已经停下脚步的阿爹:“其实,我已经见过娘亲了。” 花小术抿着苦涩,哂然道:“不过她没认我。” 花一松目光微柔,伸手轻拍她的小脑袋:“没事,咱不难过。” 花小术能够感受到来自掌心的温暖,明明这一刻正在接受着安慰,心里却觉得更加酸楚。 “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她甩了甩脑袋,闷哼一声:“你说我们以后怎么办?” “咱们两家都在京师里,以后肯定也抬头不见低头见。且不说你和威远侯同朝为官,太长公主三天两头成日来找麻烦,还有娆娆她少不知事又这么犟……” 真不能怪花小术太忧愁,她生怕自己继续碍着太长公主,日后将不得安生,想过平静的日子都是妄想。 花爹却很宽心:“不会的,至少短时间内她也没空搭理我们。” “就是经这一闹,回头娆娆怕是要吃点教训了。” 不过在他看来,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纠缠不休并非他的本意,过于死心眼的娆娆对他而言是包袱也是难题。既然她无论如何也劝解不开,无法做到当断则断,那就只能靠外力来替她斩断。 趁乔娆娆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早早断了这份哭笑不得的感情念想,对每一个人而言都是好的。 一提乔娆娆,花小术就忍不住想起那门令人无法忽视的亲事:“可是阿爹,太长公主是因为蓝大哥和娆娆的亲事才来找我……”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人型标靶,活生生立在太长公主面前躲无可躲,不仅目标明显,确实还很碍路。 花一松托腮,不明就里道:“那又怎样?” 花小术轻咳一声:“我觉得她可能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不都说太长公主不达目的不罢休么? 花一松堆着慈父的笑:“傻孩子。有阿爹在,阿爹保护你。” “……”听起来好像很有安全感,问题就在于阿爹本身是个给不了任何安全感的男人啊。 “再说了,棒打鸳鸯什么的对你们又不管用。”花一松环手抱胸,理所当然地微笑:“毕竟小漪没了你,可是会死的。” “……” 花小术牵动唇角。 可是这样的认知只会让她觉得很难过,无法笑。 * 身为当今圣上备受宠信委以重任的臣下,威远侯乔渊是个大忙人。他每日朝九晚五,甚至把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摆放在公务上,是个兢兢业业、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魔。 但这样的他只要留在京师,每日必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伴他的夫人。 据闻年轻时候的威远侯是个嗜血嗜战的好斗份子,在战事吃紧的好几年经常数年不曾返回京师一次,常驻军营久战沙场,汗马功劳战迹辉煌。 不过自从他娶了续弦以后,威远侯整个人就变了。他以最短的时间解决了困扰多年的边境问题,之后主动请调回京,为的是能够保证拥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他的夫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的铁血军人也逐渐变得不那么冷酷犀利,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他那好福气的夫人的功劳。 这位夫人是位令人欣羡的存在,她以卑微之身嫁得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良婿夫郎,而且还罕有地得到夫君的专一独宠与极致的呵护。她虽为继室,却得到侯府两位世子与郡主的喜爱,将她视作亲母等同对待。 世人都说威远侯夫人是好福气的,若非要从她的人生中挖出什么不足之处,大抵除了她多年不曾有孕,那便是与她的婆婆——贤荣太长公主私下关系极为不睦这一点令人十分惋惜。 是夜。 刚刚忙完公务的乔渊就连自己的侯府都尚未踏足,就被他母亲贤荣太长公主急急招去了公主府。 他一整天都留在宫中与圣上及诸位大臣议事,尚未知悉白日在自己母亲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虽然乔渊早在数天前就已从夫人口中听说过这场大宴宾客的赏花宴,不过素来对京师里这些风雅斯文的宴赏不感兴趣的他并不关心亦不上心。 前往公主府的马车停止摇晃,闭目养神的乔渊这才睁开炯炯双目,动作利索掀帘下车。 公主府等同于他的第二个家,乔渊来得熟门熟路,很快就能找到母亲所在。 贤荣太长公主还在白天的那个厅,只不过早前砸毁打碎的东西如今已被收拾干净,重新换上崭新的一批摆饰。 理所当然,时常进出公主府的乔渊很快就注意到屋里摆饰的不同,而且这种不同还不仅仅只有一处。 不过乔渊不动声色地环望一圈,什么也没有说没有问,收回目光给母亲请安。 贤荣太长公主捧着茶杯,不紧不慢地拨动茶叶,淡淡颌首:“你先坐。” 毕竟是两母子,乔渊没拘谨,脱下外袍交给随从,便寻了就近的位子坐了下来。 “今日宫中议事有些晚了,出宫时天都已经黑了。” 他婉拒了浣嬷嬷上点心的意思,只是浅啜一口热茶,便直入主题:“听闻阿娘有急事要见孩儿?” 贤荣太长公主放下茶杯,指骨在桌面一下没一下地敲了敲:“我就问你一件事。” “你知不知娆娆已经心有所属,她看上的那个人正是你的义兄,花一松?” 第39章 心下咯噔一跳 乔渊动作凝滞,杯中的茶水不慎溅洒出来。他垂眸瞥去,捧杯的手指也溅了少许的水迹。 贤荣太长公主不与他急,静静看他将那杯茶放下,然后伸手去接侍婢递上来的手帕。 “我知道。” 乔渊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这才不疾不徐地回答了太长公主的问题。 “你果然也知道。”贤荣太长公主目光如炬,摒射出涛涛怒焰:“看来你们一个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55 两个全都知道,独独只瞒了我一人。” 乔渊眉梢一动,冷静反问:“今天出了什么事?” 贤荣太长公主正在气头上自不会去回答他,浣嬷嬷只得主动交代了白天的所有事情。听过来龙去脉的乔渊却注意道:“你是说花一松今天也来了?那他可与少夫人碰过面?” “这倒不曾……”浣嬷嬷正要接话,一旁的太长公主忍无可忍:“我现在说的是娆娆,不是徐柳君!” 被她厉声打断,乔渊多看她一眼,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去纠正名字的问题:“其实关于娆娆的事情,我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事情牵涉到了花一松,我一时不知该如何与你解释。” “现在的问题是,既然你对这件事心知肚明,为什么还会放任娆娆与松儿纠扯不清?”太长公主拍案:“就算松儿与你我没有血缘关系,可他始终是陪你一起长大的义兄,而娆娆她是你的女儿!” “我并没有放任自流的意思。”乔渊沉色道:“得知她在墨凉结识花家的人并对花一松产生感情之后,我就已经勒令不许她再与他们一家接触。这次延迟返京也是为了错开双方同行的机会,不让娆娆接近他们。自回京之后她一直表现得十分收敛,我原以为她已经彻底死心了,谁能想到她今日这般糊涂,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管不顾地与之纠缠拉扯。” 贤荣太长公主冷笑:“那我问你,这件事你可曾与徐柳君提过?” 乔渊暗暗蹙眉:“阿娘,你不要事事都往柳儿身上扯去,这与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他按揉眉心:“今次我顾虑不周,没能好好看着娆娆。我向你保证,今后绝不会让娆娆与花一松再有接触。这事你就交给我,我会好好处理善后……” “你少来岔开话题。”太长公主却是不吃这一套:“我念你自回京以来诸事繁忙,有些家事顾虑不周也是情有可原。可你那好媳妇呢?她不是很疼惜这个孩子吗?这些年来娆娆与她亲密无边,将她视若亲母推心置腹,我就不信她一点都不知道娆娆的心思。” 乔渊缄默不语,只有放在扶柄上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暴露了一丝的情绪波动。 “她身为侯府的女主人、给娆娆当了这么多年的妈,今日原本是在现场的,可出事之后就跑得不见踪影。”太长公主咄咄相逼:“你倒是告诉我,她究竟存的什么心,怎么就没想过好好劝阻喝止娆娆,还尽让娆娆当众闹出这样的糊涂事?!” 乔渊面色冷峻:“够了,娘。” “够了?”贤荣太长公主面若冷霜:“不够,远远不够。” 她不仅没有停止的意思,心中的情绪反而越演越烈:“你知道我有多么憎恨这个处心积虑的贱女人?要不是她把你迷得鬼迷心窍……” 乔渊怒道:“这不是她的错!” “那是谁的错?松儿?还是我?”太长公主怒极反笑:“我真后悔当初给你订下那样的亲事,倘若没有将这个该死的贱女人招进门来,她就不能一个接一个地勾引我的儿子,毁了我的整个家!” 乔渊忍无可忍地大声喝止:“娘!” 太长公主僵着怒容,两人在厅堂之中无声对峙。 “不要再说了。” 面对他的母亲,面对这一切,乔渊卸下了外人面前的刚强冷硬,流露出一丝难以言说的颓然与伤痛:“是我不该乘人之危夺人之妻,是我不该心存遐想放不下她。” “你们谁也没有错,错的是我。” “是我错。” 抱团缩成球的乔娆娆傻呼呼地猫在窗下,从头听到结尾,呆若木鸡。 她愣了愣,脑袋一歪:“诶?” * 今日朝中有要事,几位重要大臣皆留下来进行商议,直到月上枝头才各自出宫归家。 当今蓝相蓝磬与威远侯乔渊是同一时间乘车离开皇宫的,只不过乔渊离宫之后乘车去了京郊的公主府,而蓝磬则直接乘车回自己的家。 忙碌了一整天的蓝相大人精神紧绷遭受疲劳轰炸,这时终于抵达家门,勉强能够舒心地闲适放松。 在宫里没能好好吃饭的蓝磬命人准备粥菜,自己则回屋换过一身常服出来。 正当他悠哉游哉地途经书房之际,蓝磬警觉地停下脚步,一瞬不瞬地望向灯火通明的,他的书房。 心下咯噔一跳。 估且不论这个家除了他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够擅自使用他的书房,就说这个擅自使用他人书房的这个人出现在这样的地方,着实叫人忍不住瘆得慌。 尤其他的书房墙壁挂满了名家画作,添置满柜珍藏书籍,以及他所搜罗的各式各样文房四宝,绝大部分都是有钱买不到的绝品心头好,平时被他小心翼翼地珍视呵护,毁一样少一样,没一样能心疼半年。 如此想道,蓝磬脚下生风,健步如飞地冲向他的书房。 他从外面推开书房的门,案上一水的笔毫还在原来的位置,柜子里的珍藏仍旧整整齐齐,挂壁的名家大作也全在墙上,整个书房每一处都是完好无损,保持着他最后离开前的那个模样,只除了屋里多出来的那个人。 只见蓝漪身躯笔挺、坐姿端正,正借着灯火的光芒认认真真奋笔疾书。他的面庞映在橘色灯火之下,意料之外地很安静、很乖巧。一时间蓝磬有些糊涂,还有些难以置信。 这么大的人杵在门口,蓝漪理所当然看见了,他随意地打了个招呼,继续奋笔疾书,头抬也不抬:“回来啦。” 虽然内心是不平静的,但蓝磬脸上保持着一如即往的镇定自若:“嗯。” 蓝磬佯装自然地跨进门,不动声色地贴墙而过,边走边把墙上的画收了。为了不显得突兀,他假装很随意地与之交谈:“我叫人准备了粥菜,你要一起吃吗?” 蓝漪浑然未觉,还是一副心思放在案面的纸墨上:“不用了。” 蓝磬淡定应声,然后绕到书柜那边,挑挑捡捡把珍藏塞进角落的橱柜锁起来,这才慢吞吞地绕回桌案前。 他一边把最喜欢的两支紫毫两支羊毫一支兼毫从笔挂上抽下来,一边侧目往纸上瞄,好奇蓝漪正在写什么。 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蓝磬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 这上面写了一长串的聘礼清单,还有满满当当的宾客名额。蓝磬只看了开头那一个,是威远侯的乔家。 除此之外,上面还罗列生辰八字、良辰吉时,更有三书六礼各种各样繁冗礼节,内容细致到琐碎小事面面俱全,比正经干这行当的冰人还要仔细认真。 蓝磬目光一斜,果见除了目前蓝漪笔下这一页,旁边还摆了三五页,密密麻麻全是字,看得人实在心慌气短眼睛疼。 他终于忍无可忍:“小漪,你这是在写什么?” 蓝漪写满又一张,搁笔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61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61 说来可巧,年前宫宴繁多,白夫人忙不胜忙,三天两头就往宫里跑,十天半个月走不开那都是常事。尤其从去年开始太后搬去了太华园后,白夫人两个地方轮流跑,听守门的小童说那简直忙得分身无暇,恨不得把自己给劈作两半。 不过年后白夫人绝大部分时间都伴在了太华园,她本是太后专属的宫廷乐师,素来深得太后娘娘的喜爱,就连年三十的除夕宴也没有参加,而是留在太华园里陪伴太后过年。 “是了,未出阁前我也跟随过白夫人学了几年,她的琴艺确实令人叹为观止。”蓝霓徐徐开口:“其实我今日召你进宫,便是为了这事。正巧近日有场筵席要开,她这几天都留在宫中编排歌谱……就是年前我与太后有些口角争执,白夫人是太后身边的人,恐怕为了避嫌她是不愿意来我这的。不过你若是真要见她,我可以着人带你过去见她,这个面子她还是会卖给我的。” 花小术双眼一亮:“可以吗?” 蓝霓含笑颌首:“傻丫头,当然可以了。” 这对花小术而言简直太惊喜,毕竟她找了白夫人很多次,每回都是无功而返寻不着人,久而久之都变得颓丧起来,没了指望。 蓝霓见她实在有些按耐不住,不好磨着她不让走,便叫华青去给她领路。 华青脆声答应,领着花小术往宫门外去。 恰巧宫人端着盘子徐徐而来,蓝霓见到两个青瓷小碗,后知后觉地想到忘了留花小术趁热喝完甜汤再走。 蓝霓轻轻摇动碗里的汤汁,不过也好,免得叫人担心。 心念才刚转完,碗里的汤汁也刚一饮而尽,原本已经离开的花小术突然又折了回来,蓝霓愣了愣:“怎么了?” “霓姐姐,你病了?”花小术皱着眉,目光定在蓝霓手里捧着的青瓷小碗。适才离开之时,她与宫女擦肩而过之际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药味,折回来一看,果见蓝霓手里的碗底还残存了些许黑糊糊的药渣。 蓝霓没想到花小术这么机警,这都被发现了:“没事儿,不是什么大病。” 她轻咳一声,暗戳戳与花小术说:“你也知道大年三十那晚上闹了点笑话,这药是太医开来调理身子用的。” 花小术恍然大悟,羞赧地点头表示了解。 “虽说算不得什么大病,一旦疼起来却也折腾得很要命。我可不希望每月都来这么一回,太难受了。”蓝霓苦恼轻笑,淡淡说道:“更何况这病若不好好治,就是想要个孩子都不好办。” 花小术怔忡地看着她,突然想到蓝霓入宫其实已有十余年了,却未能得有任何子嗣。 “想我堂堂一国之母皇后娘娘,好歹堪称独占圣恩宠冠六宫,没个一子半女傍身什么的,听起来就怪可怜的。”说这话时,蓝霓双手搁在腹上,无意识地轻轻抚摸,动作温柔,面上却显得很是落寞。 花小术瞅着那双细白柔荑,一时忍不住捂了上去。蓝霓动作一顿,循着目光看她一眼,忍不住轻捏她的小脸:“你别这么看着我,放眼整个内宫,可不只我一个人肚皮没事。指不准就是上头那位自己无能,到头来世人就只知道怨怪我霸占皇帝不允雨露均沾,编排我自己不争气还要谋害别人的肚子。” “诶,真是一提就来气!”蓝霓越说越上火,恨不得再灌两碗汤汁下肚,立马就能从肚皮里蹦出个娃来。 花小术摸摸她的纤腰,小心翼翼地捂好她平扁的小腹上,认真且郑重得仿佛这一刻里面已经有了全新的生命,软声说:“嗯,那咱们不提了,不气不气。” 蓝霓心口软绵绵的,捧起她的脸蹭了又蹭:“还是闺女好,将来我要生也生闺女。” 这皇宫里头人人巴不得生儿子,也就皇后娘娘才觉得闺女好。 折回来的花小术在凤仪宫里又磨了一阵,被皇后娘娘袭胸蹭脸摸小手,一碗甜汤下了肚,这才被华青领着出门去见白夫人。 待她走了以后,皇后行宫重新恢复原来的静谧,蓝霓偏头侧倚大迎枕,也不知想到什么,不忍失笑。 “娘娘……” “没关系。”蓝霓望着窗外青葱翠绿,支颐出神,淡淡勾唇:“这么说就好,说多了,指不定哪天连本宫自己都信了。” 第44章 太后身边的人 蜿蜒宫廊之外是花团锦簇盎然一片,葱郁翠绿春色满园。 花小术将目光收回,聚向前方正在为她带路的华青身上:“……华青姐姐?” 华青脚步停顿,缓缓回眸:“姑娘有事?” 花小术张了张嘴,一时哑然。叫住华青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她只是觉得今天的华青较之前几次见面疏冷了许多,花小术不确定是否自己做了什么惹来华青的不快。 见她悻悻地摇了摇头,华青微微舒眉:“是奴婢疏忽了,姑娘可是身处宫闱之中有所不适感到焦虑?你且放心,有奴婢在此,这内宫之中无人胆敢惊扰了姑娘您的。” 虽然心里并非这个意思,不过花小术也没好意思当面向她求问,干脆将错就错地点点头:“嗯……有你在身边,我很安心。” 华青眸光微闪,眼里滑过一丝异然的色彩,不过也仅仅只是刹那的功夫,很快就被掩盖下去。 “说起来,我们一家迁离京师已有十年,也不知白夫人是否还记得我。”花小术边走边踌躇,其实在此之前她已经去过馨艺园好几次,每回都会特地留下书信拜贴,然而至今却是一封回音都没有得到。 白夫人教过的弟子那么多,万一早就已经把她给忘了呢?如果白夫人根本连她这个人都记不住,那自己又怎么可能从白夫人那里觅得困扰自己的那个问题答案呢? 花小术忐忑犯愁,华青温声安慰她说:“白夫人记性很好,平日里再难的乐章和曲谱翻阅几遍就能记住。姑娘年少之时琴艺极佳,想必白夫人定然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好学生遗忘了才是。” “但愿如此。”花小术只能寄希望于此,但愿白夫人没有因为太久不见就真的把曾经的学生彻彻底底给忘了。 “早知道就该把蓝大哥一并叫上了。”花小术懊恼地想到,蓝漪无论是身份还是性子都比她更有识别度,白夫人就算记不住她,总不会连蓝漪这样的人也记不住吧? “漪少爷?”华青闻言,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他与我同样拜过白夫人为师,就算白夫人不记得我了,肯定也能记住蓝大哥吧?”花小术沮丧地点头,没有注意到身边华青古怪微妙的表情变化…… “华青姑姑。” 前面分岔廊道的左边来了两对主仆,其中一对作宫装打扮,另一对却与花小术一样是作平民装束。华青扫去一眼,不动声色地挪到花小术跟前,微微福身:“梁嫔娘娘吉祥,孙小姐贵安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62 。” 她背过手轻捏花小术的掌心,花小术心神领会,立刻学着她的模样福身请安。 这位梁嫔娘娘长得美艳不可方物,无论是身材还是眉眼皆给人一种极致的妖冶妩媚。偏生她却作素雅妆扮,看上去显得与整体气质不符,颇觉不伦不类,怪里怪气。 “方才本宫还道认错了,原来真是华青姑姑呢。”梁嫔掩唇颌首,双眸在花小术身上溜转一圈,很快便收了回去,笑吟吟道:“这位小姐得姑姑您亲自领路,想必是皇后姐姐的座前贵客吧?” 华青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回梁嫔娘娘,姑娘乃是蓝家的尊贵宾客,奴婢轻易不敢怠慢。” 闻声,梁嫔又往花小术上下打量,眼里的审视有些刺人,意味不明。反观梁嫔身边安安静静的孙小姐,她给华青问了安,虽然目光同样落在花小术身上,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极为恭谦懂礼。 若论及第一印象,这位孙小姐自然是比梁嫔好的。只是能在这深宫内苑出入的女子可绝不会是什么不知名的寻常人物,花小术尚且有皇后与蓝家作靠山,那么这位孙小姐呢? 华青神色如常,继续说:“不知孙小姐与梁嫔娘娘可是刚从风乐阁出来的?正巧奴婢受皇后娘娘嘱咐正要前往风乐阁寻找白夫人。” 白夫人?花小术下意识看向孙小姐。 孙小姐先是一怔,随即说道:“静蓉确实刚从风乐阁出来不久,此趟是代白夫人上臧书楼寻找几卷辞赋。只不过这宫闱广阔静蓉不太熟悉,还好方才在路上偶遇了梁嫔娘娘。娘娘热心,主动答应帮静蓉一起到臧书楼寻找辞赋,这才一道同行过来了。” 说着,这位孙小姐孙静蓉反问道:“不知娘娘有何要事寻找白夫人?姑姑可需要静蓉帮忙传达?” 华青闻声婉谢:“孙小姐有心,只是皇后娘娘的嘱咐奴婢不敢假手他人。既然白夫人就在风乐阁,那奴婢直接前往阁里见她即可。” 梁嫔与孙静蓉都没有过问太多花小术的事情,华青也没有与她们多聊几句的意思,彼此相互客套过后便自行离去。 离开之时,花小术回头看了眼那两对主仆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问:“这位孙小姐是白夫人的弟子吗?” 华青摇了摇头:“孙小姐是太后的嫡妹之女,听闻她对谱乐有所兴趣,这次白夫人进宫置办宴席乐典,太后便允她随白夫人一并入宫来了。” 花小术恍然,难怪方才交谈之时,她隐约感觉华青对梁嫔与这位孙小姐的态度微妙不相同。明明梁嫔才是宫中有品阶有身份的贵人,华青面对孙小姐却更为慎重一些。 华青一眼看出她心中的疑虑:“这位孙小姐是顺昌伯孙大人的嫡长女,若论身份其实不算高,不过听闻她自幼聪慧,一直享有才女美名,品行相貌深得她的姑母当今太后娘娘的喜爱。这次太后娘娘搬去太华园,便将这位孙小姐接到身边陪伴左右。” 原来是太后身边极为得宠的姑娘,不怪乎华青对她态度有别。 “而那梁嫔娘娘,其父亲翰林院大学士梁大人素来以霍家马首是瞻,梁嫔对太后亦是俯首贴耳唯命是从。如今这孙小姐来了,她自当紧密跟随好礼相待。”华青浅浅勾唇:“梁嫔若非依附太后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一个跳梁小丑,还不足为虑。” 花小术默默听在耳里,方才皇后说年前与太后发生争执引起不快,这时再听华青言语间透露出来的淡淡讽刺,显然彼此之间的不快可不只一丁半点可以消化。 华青敛起嘲讽,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方才你可瞧见梁嫔那身打扮没有?其实这宫里过半的女人都爱模仿我们娘娘的着装打扮,只因圣上隆恩浩荡,独独偏爱眷宠我们娘娘。” 这梁嫔其实是属于宫里头最蠢的那一挂,心思过于平庸,举止表露的野心又太过明显,就比方她今日这身装扮模样,明明生来妖冶妩媚,偏要生搬照抄皇后蓝霓的娴淑打扮,东施效颦令人啼笑皆非,反而衬得自己不伦不类稀奇古怪。 即便叫人笑话了,怕是还无自觉。 从前她有太后偏拨一二,如今太后走了,这梁嫔若不再懂得学会收敛一些,迟早…… 华青敛眉:“姑娘似乎对孙小姐颇有好感?” “这位小姐举止气度尽显大家风范,想必家中教养极好。”花小术没有否认,估且不论乔娆娆与薛滢这类贵女中的奇葩物种,她自回京以来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端庄秀慧识大体的名门闺秀,心里有种毁坏的三观又重新回来的感动啊…… 华青回以一眼,牵动唇角:“毕竟是自小便拿来作皇后人选所悉心培养的姑娘,孙小姐的举止气度自然是极好的。” 花小术步伐一滞,愕然抬头。 “人心难测,这宫里比不得外边,姑娘可要小心莫被表象所迷惑才好。”像是才注意到花小术的停滞,华青回眸深深看她一眼,释然地说:“走吧,姑娘。” “白夫人就在前边不远的风乐阁里。” * 华青带着花小术来到风乐阁,教坊正在排练宫宴用的歌舞。 室内可闻丝竹之乐,窗边能见裙霓飘飘。恰是繁忙之际,宫人行色匆匆,无不是在紧锣密鼓筹备宫宴歌舞音乐之中。 这些人忙得无暇他顾,华青找了几名宫人一一询问,然而他们个个全是一问三不知,似乎都不曾见过白夫人去了哪里。 “要不还是改日再来吧?”花小术虽是来了,却不想打扰到其他人的繁忙进度。就算真的在这里头找到白夫人,依她忙碌程度未必有空与她闲适地坐下来谈天。 华青微微皱眉,她环扫一圈:“姑娘等等,奴婢已经看见沈乐正了。待奴婢过去问问,倘若她也不知夫人去向,那奴婢再送您返回凤仪宫去。” 见她坚持,花小术只好点头:“嗯。” 说罢,华青留下花小术便上楼去了。花小术在门口踌躇片刻,生怕自己碍着别人的地方,又往边上挪了挪。 周围的人知道她是跟着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华青来的,虽说没空搭理但也不敢怠慢。正巧一个演奏乐班刚排完曲正在小憩,有人特意给花小术送来茶水:“小姐衣着打扮好似不是宫里的人。” “我不是宫里的人,只是正巧今日应召进宫来了。”花小术应声:“听说白夫人在这宫里,我特意来此,希望能够见到她。” 乐班的人互视一笑:“原来是我们夫人的热情拥趸,她老人家真是一如既往深受拥戴。” 花小术立刻就明白过来:“你们是馨艺园的班底?” “我们班底不逊乐府,承蒙圣上厚爱,有幸为今次宴席演奏,自当竭尽全力不负期许。” 这话里带着满满自豪感,花小术问:“那不知你们可有见到白夫人?”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63 “夫人?”众人面面相觑,相互询问,其中不知谁说:“早前我好像看见夫人与小王爷出去了。” “小王爷?”花小术怔忡:“你说的可是安宰王?” 那人笑道:“除了这位,还能有谁?” 第45章 原来真的是你 小王爷池镜能够自由出入皇宫,并且擅长音律,是当世瞩目的横吹名家。相同领域的人互相结识,他与白夫人熟识这一点不足为奇。 而且花小术一直觉得池镜所吹出来的变奏风格很熟悉,兴许正是因为他与白夫人有所关系的缘故。她忍不住好奇道:“小王爷与夫人是不是很熟?” 闻言,他们齐齐笑了:“小王爷可是夫人最得意的门生,你说熟不熟?” 花小术讶然:“小王爷是夫人的学生?那他的笛子也是夫人教的?” “当然是夫人教的。”其他人古怪地看了花小术一眼,“放眼整个京师没人不知道这事,姑娘你不知道么?” 花小术沉默片刻,低声说:“我常年居住外地,不久前刚随我爹回到京师,对京师很多事情不太熟悉。”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是外地来的,难怪对本地人尽皆知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既然能得华青姑姑如此礼待,定然与皇后娘娘关系匪浅,就不知这位姑娘究竟什么身份。 花小术暗暗皱眉,又问:“不知你们可看见夫人与小王爷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就不清楚了。”乐班的人闲聚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可在场的人都没有仔细留意她们的去向。其实就算心里知道也未必会向她坦白相告,毕竟是无端端冒出来的小姑娘,说是要找白夫人也没说所为何事,天晓得她的真正意图是好是坏。 花小术也意识到这一点,主动说:“十几年前我曾在馨艺园随白夫人学过琵琶,算起来也叫夫人半个徒弟,这次回京一直想要拜见她,只是夫人太过忙碌,致使一直无法见上一面。” “学琵琶的?” 这个乐班是馨艺园的老班底,有几个固定的老资历都在里面,其中有个老人迟疑地抬起头,逐渐将目光凝聚在花小术身上。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老人拨开前面的年轻人缓步凑近,微眯双眼:“小姑娘……你是不是姓花?” 花小术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真的还有人认得自己,忙不迭点头:“我就是,我叫花小术。” “对,就是这个名字。”老人恍然,微微睁大眼睛想要再看仔细一些:“原来是你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陆老爹,你认识她?” 原本处于漫不经心状态的众人纷纷围了过来,他们称这位认出花小术的老大爷叫陆老爹,在乐班乃至整个馨艺园都叫老资历的了,遇过的人与事自然比其他人要多得多。 他给身边的人解释说:“这丫头我知道,刚拜白夫人那会儿才这么点小,四五岁的小粉团模样,没学几年好像就随她爹给搬走了。” 毕竟是陈年旧事,花小术时值年岁尚小,与白夫人接触多的自然记得比较深刻,对陆老爹这样的相对缺乏记忆点。她边听边回想,依稀好像记得吹奏的乐班里确实有些比较年长的老人,这陆老爹大概是里面其中的一位。 十余年的时间漫漫,不可谓不长。当年乐班里的老人已经退掉了大半,重新注入一批新血改头换面,剩下现在这个陆老爹已经是最老的了。 他现在年事已高,本来打算这两年就要退了,没想到在临退前还能重遇故人。能被他认出来,这对花小术而言已经很幸运了:“难得您能认得我,可我却记得不是很清楚……” 陆老爹倒是不以为意:“你是正经送来学琵琶的官家小姐,与我们这些人的身份不一样,自然没有那么多的交集了。其实园里还有些老人,回去跟她们提一提,指不准也能记得你。” 花小术心头一跳:“关于那时候我在馨艺园的事情,不知你们知道多少?” “你指的是哪些?”陆老爹不解其意:“其他人我是不知道,不过真要说起来,白夫人肯定更清楚一些,毕竟你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 花小术想到自己一封封杳无音讯的拜贴,嗫嚅道:“可我不知道夫人还记不记得我……” 陆老爹像是听了个大笑话,乐不可支:“丫头,我都能记得你,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这话倒是让花小术反应过来,像陆老爹这样少交集的都还能记得她,白夫人总没道理已经把她忘了才是。 陆老爹安慰道:“就算夫人真的不记得你了,有小王爷在,还怕她记不起你么?” 小王爷?花小术蹙眉,又是小王爷?她不确定地问:“什么意思?” “啊?”陆老爹被她问得糊涂:“什么什么意思?” 花小术抿唇:“我是想问……这跟小王爷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陆老爹莫名其妙:“你俩小时候不是关系挺好的吗?” 花小术神情呆滞,张了张嘴:“我跟他?” 一听说还跟小王爷搭边了,周围的人纷纷围着陆老爹询问这姑娘什么来头,你一言我一语乱七八糟,可花小术却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低声喃喃:“你说我跟他?我跟小王爷?” 她定定地看着陆老爹:“那他呢?蓝漪呢?” 陆老爹犯糊涂,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名字:“蓝漪?这是谁?” 身边立刻有人偷偷出声提醒他说:“小国舅啊,蓝家的小国舅。” “小国舅?我没见过这个人。”陆老爹摩挲下巴:“不都说他是个疯子吗?怎么可能来我们馨艺园?” 身边的人三三两两附和点头,都说蓝家那个小国舅是个疯子,馨艺园乃是高雅之地,他能来做什么?砸招牌吗? “不是他吗?” 花小术脸上的血色渐渐消褪,苍白惶惑,不解地嘀咕:“怎么会不是他?” “难道,是我记错了?” 门口立着一人,静静地望着群聚之中的花小术。外围的人最先注意到他的方向,低呼道:“是小王爷,小王爷回来了。” 花小术身子一震,惶惶回首,透过重重围聚的人看向门外的池镜。他静立无声,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在花小术回头之际,彼此的目光立即对上。 “花小术。”池镜悠悠启唇,眸色暗闪:“原来你真的是花小术。” * “阿嚏!” 翠意盎然绿满枝头,庭间园景春色正好,可惜蓝漪无暇顾虑,春花粉絮飘飞窗前,扰得他没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笔都抓歪了,毁了他辛苦写满的一纸字。 蓝漪苦着脸想摔笔,勉强忍住了。他哥就是吝啬鬼,好东西全藏起来了,剩下几支糙里糙气的说是任他砸,不是好东西他还不爱砸呢。 趁人不在,蓝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6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66 夫人的弟子,学的又是同一样乐器,为什么蓝大哥却说他并不认识小王爷?可我与小王爷是在同一时期拜入夫人门下,如果蓝大哥与小王爷并不在同一时期学的乐理,他又是怎么与我结识的?”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蓝霓被问得语塞,渐渐沉默下来。 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要说,可话到嘴边只有苦涩。花小术声音涩哑,低喃道:“霓姐姐,蓝大哥真的拜过白夫人为师吗?” “小术,你在怀疑什么?”蓝霓轻轻按揉眉心,眼底滑过一道芒光:“你在怀疑小漪?” 花小术眼里闪过挣扎之色,她恹恹地垂首:“对不起。” 蓝霓捂着花小术的手背:“你不需要对我道歉,其实你不需要对任何人道歉的。” “可是霓姐姐,我好乱。”花小术只觉脑子陷入一片混乱,她的心更乱。 因为曾经遗忘,因为蓝漪不说,彼此之间拥有太多的问题与不确定性。一直以来,这就是她与蓝漪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比起沉浸过往,她更倾向于直面未来。 打从决定尝试接受蓝漪的那一刻起,她努力试图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无论曾经彼此的关系多糟,无论所谓的过去是有多坏,她答应过蓝漪的,她愿意不计前嫌。 曾经的她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能够重新回想起来,一切就会变好的。 可如果,问题构建的基础打从一开始就存在弊端与漏洞呢?当所有的既定认知被全盘推翻,就连提供这份信念的源头本身都是假的,这让她怎么去不计前嫌,怎么去相信他? 缺失的那一部分记忆令她永远无法寻找到真正的事实真相,她根本无法分辩何谓真何谓假。如果蓝漪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真的,倘若她从未走出蓝漪的谎言之中,是否意味着她眼里看到的一切、包括蓝漪这个人都是虚幻的假象? 蓝霓平静地看着她,温声开口:“小术,别这样。” “毕竟……小漪他喜欢你。” 花小术身子轻颤,微微睁大双眼。 “你知道的,小漪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小孩子总是比较偏执、无羁,他们往往没有顾忌,也不懂顾虑。”蓝霓温柔地捧起花小术的脸,轻抚她因痛苦而深拢的眉心:“所以何必这样痛苦呢?” 那双水色潋滟的温柔瞳眸逐渐变得凉薄起来:“你只要知道小漪喜欢你,不就足够了吗?” “霓姐姐,你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吗?”花小术愣愣地看着蓝霓,双手紧攥裙摆:“为了他的喜欢,就可以一而再地欺骗我隐瞒我。那是不是我也可以认为,就连我的遗忘也是他的一种算计?” 蓝霓颦蹙眉头,她悻悻地松开手:“小术,你太较真了。” “有时候有些事不能过于较真,即便什么也不知道,该过的日子还是在过,你的生活并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不是吗?”她素指一点,点在花小术的额门前:“你看你现在这样,又是何苦呢?” “可是,霓姐姐。”花小术慢慢握住蓝霓的食指,将她的手抓了下来:“我是为了知道答案才回到这里来的。” 曾经的她畏惧蓝漪,也厌恶蓝漪。因为他的行事总是不计后果不惜一切,他能够以伤害自己达成目的,也能够以伤害别人来成全自己。 花小术一直都知道,蓝漪是个过份极端的人。 正因为他走的每一步都充满算计,所以花小术从来都无法相信他的初衷有多么纯粹。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蓝漪所谓的喜欢,那对她而言这根本就只是满足私心的借口。 较真?曾经大哥也是这样说过她。 因为太过较真,以至于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蓝漪一而再的偏执与算计。曾经花小术以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人,直到楠木告诉她说,她是蓝漪的原罪,是她令蓝漪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 花小术信了,真的信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确遗忘了记忆,遗忘了有关蓝漪的全部记忆。零碎的记忆碎片令她感知曾经美好,同样令她感到无比亏欠,所以她答应蓝漪,答应尝试接受他。 无论曾经过往是好是坏,她都决定撇开成见去包容他。 可是—— “如果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种误导的假象。”花小术深深吸气:“我没办法再接受他。” * 花小术从宫里回到家时,时值黄昏,日薄西山。 阿爹还没有散值归来,小翠花正在厨房愁苦地捣鼓青菜,见她回来了,惊喜地迈开欢腾的小脚丫迎过来:“小姐,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家里的民生大厨是花小术,虽然小翠花新近学会烧饭煮粥,上灶烹调则一概不懂。她原担心小姐入宫是不是不回来吃晚饭了,心里别提多愁苦,还好小姐她及时回来了。 花小术摸了摸她烧柴时被熏黑的小脸:“也许我们应该请个阿婶回来帮忙打理一下家中细务。” 小翠花警醒地竖着呆毛,两眼湿蒙蒙:“小姐,我会做的,你别不要我……” “我没说不要你。”见她想歪了,花小术无奈安抚道:“我的意思是找个阿婶回来帮忙打量家务,你也可以不必这么辛苦。” 小翠花呆头呆脑地听明白了,这才捧起脸腼腆地说:“小姐,你对我真好。” 花小术接过她手里的围裙系上,领着她往厨房回:“要是哪一天我不在,至于有个阿婶能够照料起这个家。” “不在?”小翠花不解:“小姐你要出远门吗?” “只是打个比方而己。”花小术摇头,幽幽问道:“你说要是我走了,阿爹会不会很寂寞?” “肯定会的呀。”小翠花捋起袖来,帮小姐把洗好的菜拿到案板上:“以前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每天都过得热热闹闹的。现在这里只剩我们三个,要是连你走了,这个家就更冷清了。” 她蹭到旁边看,神情寂寥:“其实我也想家了、我是说想墨凉的家了,我有点想翠竹了。” 翠花与翠竹自幼长在花家,姐弟俩从来没有分开过,如今一个留在墨凉照顾大少爷,一个跟着小姐回到京师,相隔两地十万八千里,别说见面了,就是等一封家书都不容易。 “我也想大哥了。”花小术静默:“可是当初是我自己选择要回京的。” 当初阿爹拿到调任文书,曾问过兄妹二人的去留意向。大哥很干脆地选择留在墨凉当地,而她则主动选择跟随阿爹回到这座都城来。 小翠花歪过脑袋:“小姐,你是想回墨凉吗?” 花小术想了想,舒眉道:“不,要是连我也走了,阿爹一定会很寂寞的。” 小翠花重重点头:“对,要走也是一起走。” 想罢,花小术仔细切菜没再多说,这时大门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花小术往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67 外看一眼,阿爹回来可不会这么敲门的,除非是有外人来了。敲门声停歇片刻,紧接着就听见熟悉的喊门声:“小术在家吗?” 切菜的动作停顿下来,小翠花同样听见了,她笑嘻嘻说:“蓝少爷这个点来,肯定是来蹭饭的。” 小翠花笑完正要出去开门,花小术却率先放下手头的活儿,解开围裙走出去:“你留在这里,我去见他。” 小翠花呆在原地,莫名其妙:“……哦。” 第48章 糊弄我好玩吗 蓝漪今天白衣翩跹,雪色交领绣以海蓝菱边,腰缠玄色玉带,乌发翠冠高束,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地立在花家门前,正经八百地等候开门。 小翠花说的没错,蓝漪这个时间点来,确实是来蹭饭的。只不过除了蹭饭以外,他还有件心心念念的事要对花小术说。 当然,首先蓝漪带来了先生算好的那纸八字命书,决定先来一发含蓄的心意表达,无论小术是否能看得懂他的用心良苦。 满怀激动又惴惴的心情,蓝漪等了又等,可久候多时却未见有人开门,他不禁迟疑,难道家里没人? 可是不应该呀,一般这个饭点时间花家肯定有人在的。 蓝漪埋头寻思片刻,暗戳戳地上手摸锁,试图撬门。没等他下狠手,门内的脚步声由远而至,吓得蓝漪赶紧缩手,假装什么也没干正在等开门:“小翠花?小术?” “是我。” 门内传来的声音令蓝漪精神一振,瞬间心花怒放:“小术,我来了。” 蓝漪摇着尾巴等了又等,奇怪的是阻隔在面前的这扇门迟迟未见动静:“……小术?” 门内听见一声轻不可闻的吁叹,但是蓝漪听得太仔细了,所以他知道门的里面花小术正在叹息。他伸手推门,可门依旧还是上锁的:“小术,门没开。” “就这样好了。”花小术站在门前不远的位置,盯着同一扇褚漆大门:“我现在不想见到你的脸。” “我、我的脸?”蓝漪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惊恐万状:“我的脸怎么了?” 花小术没有回答蓝漪,她屈膝坐在门槛前的台阶上,捧着腮背对着门:“蓝大哥,我们说会儿话吧。” 可蓝漪却执着于那扇阻隔彼此相见的大门,锲而不舍地拍了又拍:“小术,你先开门好不好?” “不好。”花小术皱眉,捂着双耳道:“蓝大哥,我现在没办法面对你。” 不依不饶的拍门声骤停,蓝漪愣在门前,困惑不解:“为什么?小术,为什么?” “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了扰心的拍门声,取而代之的是惶惑的脚步声。蓝漪在门前来回踱步,不安之极。花小术迟缓地松开手,颓然地垂落下来:“蓝大哥,你带笛子了吗?” “带了,我带了。”蓝漪慌慌张张地往身上摸索,自从知道花小术喜欢笛声之后,他每天都会把笛子带在身边,尽管根本就不常吹奏:“你想听吗?我吹给你听。” 花小术听见门外的脚步慌乱地退后一些,笛声迟缓而来,断断续续地透过门板传入里面。 不知道是心慌还是紧张,他吹得并不好,相比从前吹给她听的那一次差了点,比之池镜吹出来的‘解语花’简直差太多了。 可正是这份微妙的熟悉感,每每令她错误混淆了两个人。 从仙茗居楼下的品鉴会,到年三十的皇宫,再到元宵月夜的青泔桥上,她无数次将池镜的笛声误认作是蓝漪,可事实上却是她错将蓝漪当作是池镜。 “别吹了。” 花小术心烦意乱地喝止道,致使蓝漪的笛声嘎然而止。扰乱心扉的笛声不再重叠,花小术捂着双眼,轻轻吁叹:“是谁教你这么吹的?” 双手抓握竹笛,十指逐渐收拢,蓝漪神色如常,温声说道:“当然是白夫人啊。” 一瞬的变化花小术看不见,也无心细究:“如果真的是白夫人,那你是因为什么要威胁她,不让她见我?” 蓝漪将手轻轻抵在门前,眼里的温度随着消退。 “我抵京的第一个晚上,楠木说你跑了,他到处都找不到你。”花小术苦笑一声:“他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就连我也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可你其实去了馨艺园,对吧?” “你究竟想要隐瞒什么?” 蓝漪木楞楞地站在门口,倏忽抬头,梆梆梆地狂拍门:“小术,你先开门好不好?” 持续不断的拍门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重。听在耳里极其刺耳,就连远在厨房的小翠花都吓出来了。 花小术极尽忍耐,用力摇头:“不好,我说了不好。” 她深深吸气,站了起来从台阶退开,重新看向那扇门:“蓝大哥,你看。” “我心中有一道门,就如同你我眼前的这扇门。这扇门令你看不见我,也令我看不见你。想要见到彼此,可以由你从那边破门,也可以由我从这边打开。” 花小术顿声:“你可以选择强行破门,但这是一种损毁,会使你流血,也是对我的伤害。可如果由我主动打开,我需要你的坦白作为条件,否则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你,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接纳你。” “你懂吗?”花小术神情复杂:“如果你一昧隐瞒,如果你只打算欺骗我,我不会再见你了。” 蓝漪站在门的对面,五指在上面抓出刺耳的‘嘶嗞’的声响:“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 “是谁?是不是白夫人?”他的声音放柔,带着劝哄,透过那扇门传进来的,却令花小术不寒而栗:“你见到她了?” “事到如今,你所在乎的就只有这件事吗?”花小术低声喃喃,语气渐冷:“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不可能替代真的。” “蓝大哥,我想起来了。” 蓝漪双瞳骤缩,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冰冷的面容逐渐为恐慌所占据。 “无论是在雪地里陪我写字的孩子,还是曾经与我合奏一曲的少年,那个人都不是你,对吧?”花小术的语气且轻且缓,变得越来越笃定:“蓝大哥,其实你根本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人,对吧?” “那个人不是你,是池镜,对吧?” 蓝漪重重捶打在门板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这下就连附近邻居都被惊出来了。花一松刚散值归家,一路见邻里街坊探头探脑,不知在往他们家瞄什么,他摩挲下巴,敛起散漫加快脚步。 门的外面渐渐没了动静,仿佛刚才那么用力的一下压根没有存在过。可是花小术能够清楚听见另一边传来粗重的喘息,愤怒到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宣泄出来。 “你生什么气?”从里面幽幽传来花小术的声音,她反问蓝漪:“该生气的,难道不是我吗?” “这样糊弄我,你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68 觉得很好玩吗?” “不是这样的。”蓝漪的声音发颤,抖得含糊不清:“小术,我没有。”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就像是伤心透了一般。 如同在心口堵着一口巨石,又沉又硬,搬不动也踹不开,令人无从发泄,难受之极。花小术神色黯然,闷声道:“蓝大哥,也许你有苦衷,也许在你心里太多的迫不得己。可是对我说实话真的有这么难吗?” 蓝漪听见门内的人沉沉一叹,他神色微变,心下一慌:“小术?” “有一且有二,既然你一而三地欺瞒于我,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实话,那我也不会再相信你了。”花小术果决道:“从今往后这扇门都不会为你打开,你不要再来了。” 蓝漪面无血色,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逐渐被冻住…… “为啥呀?” 突兀的插嘴打断了门里门外无比凝重的对峙,花爹爹毫无眼力见儿地凑过来,熟络地把手往蓝漪肩上拍了拍:“你俩闹啥呀?把咱这一条路的邻居都闹出来了。” “……” 花小术忍不住扶额,门外的蓝漪如同顷刻被开启了机关,突然叫出声来:“我不要!” 花爹爹也被惊了惊,拍拍胸口压压惊:“小漪?” “小术,我不要!”蓝漪根本无视其他,满心满眼就只剩下花小术的那句话:“不能破门我就不破门,你不肯开也没关系,我、我……” 他用力咬牙:“我可以爬墙!” “……” 花爹爹作慈祥状,再次插嘴:“傻孩子,哪里用得着爬墙呢。小术她不给你开是不是?叔我给你开……” 花小术忍无可忍:“阿爹,你闭嘴!” 见把闺女惹恼了,委委屈屈的花爹只得给自己的嘴巴上拉链条。 有了花爹这个后台,蓝漪再次狂拍门:“小术,我知错了,你别生气。” “你不让我动白夫人,我再也不动她了。你不许我撒谎,我也再不会撒谎了。”蓝漪一条条地许诺:“今后无论什么事,我都事事依你……” 嘎吱一声,褚漆的双开大门从里面徐徐打开。蓝漪还僵着拍门的动作,他眼里的光芒闪闪:“小术……” 花小术面色不豫,抬手挡在他面前:“那以前的事呢?” 蓝漪顿了顿,在门口踌躇,低声嗫嚅:“除了以前,不成么?” 花小术木无表情地盯着他,蓝漪将脑袋压低再低,躲避她冷恻恻的无情眼神。 花小术说不清这一刻的心情多么复杂,她思绪万千,最终化作一声惋叹……然后抓住门口发傻的阿爹把他拉进门内,无比干脆地将门重新闭阖。 “……” 没来得及反应的蓝漪独自在门外气急跳脚狂拍门,花小术虎着脸拉着阿爹回屋,再不理他。 第49章 究竟谁欺负谁 这一天,连绵不绝的拍门声从黄昏持续到了天黑,附近一带邻里街坊从看热闹变成怨声载道,作为民怨根源的花家不可谓不罪孽。 花爹爹吃过饭洗过澡,拢袖往外瞧了瞧,忧愁地摇头晃脑:“再这么下去,咱们以后还怎么跟街坊邻居打交道啊……” 这话是说给他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做刺绣的闺女听的,看似心无旁鹜的花小术抓针的手微顿,落针的位置偏了。她不满意地盯着刺偏的线口,索性停下手来,凉凉说道:“行,那就劳烦阿爹出去把他打发走。” “……”这不是为难人嘛? 因为花小术正在气头上,蓝漪又被挡在门外,傻呼呼的小翠花一问三不知,花爹直到现在仍没搞懂好端端的两个孩子怎么就闹不和了。 不过他没忘记门前胶着不下的那一幕,苦恼的花爹不得不担起为人父亲的责任,环起双手教育女儿:“小术,你不能仗着小漪让着你就老是这么欺负他呀。” “……” 花小术怒得恨不得把爹给掀了:“你怎么不去问问他究竟是谁欺负谁!” 花爹私底想说不必问这不是挺一目了然的事嘛?可这要是说出来肯定得罪女儿,他生怕明早会被断伙食,只得违心说:“肯定是小漪做的不对,我这就出去给你说说他……” “算了。”花小术没好气地放下刺绣,双目扫向只点了一盏灯的昏黑前院:“……还是我去吧。” 原以为时间久了,外面的人自自然然就会消停了。哪成想他非但没有消停的意思,反而跟她们家的门杠上了似的没完没了地施展无穷无尽的执拗劲。 花小术怀疑再不阻止,蓝漪会敲到天亮。不说扰民,只怕她今晚也别想睡了。 当花小术提灯靠近之时,原本有条不紊的敲门声嘎然而止,一声小心翼翼的询问取而代之随即传来:“小术?” “敲够了吗?”花小术闷声一哼:“敲够了就赶紧走吧,吵人。” 可外面的人不但没有因为被嫌弃而沮丧,反因情绪高涨生生拉高一个音调,谆谆不倦地重复那句话:“你先开门好不好?” 花小术同样重复了白天的那句话,果断且干脆地拒绝:“不好。” 一个饭点的时间并不足以让蓝漪死心,同样也不足以令花小术改变主意,继续这么下去只能延续白天的僵持胶着的状态。 花小术看了眼完好无损的大门,显然蓝漪听了她的意思没敢破门而入,令人难以想象的是他竟就这样乖乖站在门外敲了一个多时辰。这不禁令她想到蓝漪的爬墙论,脱口就说:“你不是说要爬墙么?” 蓝漪竖起耳朵,兴致盎然如同受到了鼓舞:“我真的可以爬墙进去?” 花小术立马反应过来:“当然不可以。” “……”好吧,蓝漪知道肯定不行。白天说归说,他却是绝不可能不经小术的允许就直接翻墙进来的……至少在她清醒的时候,是绝不可以这么做的。他放软语气,幽幽说道:“小术,我今天来找你是真的有件很重要的东西想要给你看的。” 花小术默了默:“什么东西?” “你不开门我没办法拿给你看。” 花小术眉梢一挑:“那你把东西放在地上,等你走了我就出去看。” “……!!” 死皮赖脸垂死挣扎的蓝漪说啥也不答应,铁了心肠的花小术斩钉截铁撂狠话:“那就不必看了。你走,我不会出去见你的。” 蓝漪生怕她真的连这点机会都不给,怏怏不乐地答应了:“那我放地上,等我走了以后你记得出来拿,一定要看。” “嗯。”这回花小术答应得很干脆,同时又补充一点:“不过你不许假装走了又折回来,不许折回来又躲起来偷看,我会确定你真的走了才出去取。” 确有这种打算的蓝漪瞬间成了霜冻的茄子蔫里巴唧,挣扎无果反抗无效,忍痛将八字命书小心地平放在门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83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83 门,一场大雨随之而来。雨水簌簌地打落在枝叶与屋瓦上,发出稀淋淋的声响。 随着空气的沉闷而感到压抑的薛滢回到南院,池塘那儿似乎已经消停。 鱼儿恢复了活力重新游来荡去,奇怪的是原来翻肚白的鱼儿不知去了哪里。薛滢撑伞站在桥上看了会儿,也许那几尾其实没死,只是被砸晕了而己。 走过小桥,薛滢在廊檐下收起油伞,努力平复紧张情绪,小心翼翼推门进去。 然而薛滢甫一进屋,就被扑面而来的腥臭味给呛住了。 她难以忍受地捂住鼻子,抬眼看去,蓝漪还就着原来的姿势靠在窗边眺望雨景,对门外的来人熟视无睹。而在床榻边的地毡上伏着一个人,他蜷成一团,枯黄的长发散乱地贴在背脊,双肩微微耸动,从他身上隐隐约约发生什么奇怪的声音。 薛滢怔愣地低头,她发现地板上的水迹,无论薛浔所在的位置还是他整个人,包括头发与衣服全是湿的。 静谧的屋子将雨水的声音放大,掩盖了静寂之中唯一的声音,自薛浔身上所发出来的奇怪声响…… 薛滢猛地扳开他的肩,赫然发现薛浔手里抓着鳞色黯淡的鱼肚,嘴里竟不停咀嚼着充满腥臭的死鱼。这一幕恶心得薛滢下意识往后退,一阵阵的毛骨悚然爬上心头,除了震惊到难以置信,心里充满了无限排斥以及恐惧。 薛浔的嘴里满是血和鱼腥,可他浑然未觉,吃得又饿又急。明明在此之前还喂什么吐什么,可现在的他却活生生地咬掉鱼的脑袋,并且一口一口地咽进肚子里! 那可是池里死去的几尾鱼! 薛滢逃命般仓皇避开,踉跄地跑到窗前,急急追问:“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又对他做什么了?!” “他本来就这样。”蓝漪似是才发现她的存在,不上心地瞥去一眼:“是你们给他吃的不对。” 怎么可能不对?正常人会吃不下普通食物,反而吃这样的死鱼吃得这么津津有味吗?! 薛滢回头看了一眼薛浔,声音发颤:“不行,这样不行,太不正常了……” “正常不正常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要的只是吊着他的命别让他这么快死了而己。”蓝漪抬了抬下巴:“喏,你看他吃得下,就死不了。” 薛滢盯着云淡风轻的蓝漪,只觉遍体生寒。 疯子,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疯子。他不是逼疯了薛浔,而是将薛浔变成了一个怪物—— “我让你看着小术,怎么样了?” 薛滢打了个寒战,眼里的恐惧扩散,包裹了她的周身,令她无意识往后退一步。 然而看在蓝漪的眼里却无动于衷:“说话。” “她……”薛滢舌头打颤,一时间脑海里闪现花小术手臂的伤,眼睛却下意识飘向薛浔。无形之中巨大的压力笼罩在她头顶,如同此时天上那一片重重阴云。 “她很担心你。” 突兀的声音令薛滢浑身一振,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她抬头看去,立在门外的人正是今天救了她的—— 蓝漪微眯双眼:“楠木。” 第60章 小娆娆出逃记 薛滢的脸色很难看,早在花小术提起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蓝家的暗卫之时,她就已经心生惧意。 如果不是这人主动说话曝露行迹,当时在树下交谈的她与花小术根本就不可能察觉还有旁人的存在。 当楠木出现之时,薛滢除了讶异之外,心中更多的是对他的提防与忌惮。 既然能有这样的身手神出鬼没来去无踪,倘若他有心跟踪,自己根本就防不胜防。 而事实上,这一路她根本就毫无所察,知道现在才得知此人尾随她来到这里! 薛滢根本不敢去看蓝漪,心中恐慌更盛,克制不住地发颤…… 因为她的失察而将蓝家的人引到这里来,蓝漪会不会为此生恼?如果他生气了,会否也像对付薛浔一样对付她?!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薛滢哆哆嗦嗦拼命解释,她很怕鱼腥也怕臭,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很惜命,一点都不想现在死!“我不知道有人跟踪我、我根本没想到会被人跟踪……” 蓝漪没有理会她,沉着脸不悦道:“我说过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看见你的脸。有本事毁容,没本事就滚。” 对自家小少爷的任性脾气了如指掌的楠木从善如流地从怀里掏出黑布将脸蒙成粽子,然后继续淡定自若:“漪少爷,你已经在这里住了好些天了,主子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家?” “……”噫? “谁要回家了,回了家还叫哪门子的失踪。”对于这种投机取巧的应付方式很不满意的蓝漪怒道:“还有你少给我装蒜,就算蒙脸也没用!” 蒙混不过关的楠木只好将蒙脸的布重新收回怀里,然后正经地板起脸来:“漪少爷,你这样属下回去不好交代。” “那就去跟你主子说我真失踪了!” “属下岂能够对誓忠之人说谎。” “那就别再来烦我!” 薛滢傻乎乎地听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逐渐恍然大悟—— 敢情蓝家这是早就知道蓝漪躲在这里的?? 确切来说,早在蓝漪躲进这座宅邸的头一个夜晚楠木就已经知道了,毕竟他是一路随尾其后跟过来的。 要知道荣国道上发生冲突之时他就在现场,以蓝漪当时的状态谁敢放心让他独自离开?楠木在第一时间收到蓝磬的暗示,迅速隐藏踪迹悄然跟上,自然不会错失蓝漪的所有去向与踪迹。 这段时间楠木并未出现在蓝漪面前,不过蓝漪其实心里也清楚,同样知道所谓的失踪根本不可能瞒过家里的眼线。 彼此心知肚明,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无论蓝磬对花爹说的,还是楠木对花小术说的,所谓的失踪只是蓝家自主放出去的消息,为了迎合蓝漪想要达到的目的。 楠木不想与他纠结该毁容还是该滚蛋的问题,他正色道:“漪少爷,花姑娘今日可是特意前来蓝府询问过你的消息。得知你的失踪,她很担心。” 蓝漪两耳一竖:“……她怎么说?” “她生怕你会因为开罪小王爷而遭到圣上责难,还担心流言蜚语会令你受到伤害。”楠木作诚恳状:“她说虽然已经得知荣国道上发生的事情,但是比起生气她更担心的是你的安危与去向。为此连日以来忧虑在心寝食难安,希望一旦有你的消息一定要尽快通知她,她很想见你。” 蓝漪默了默,歪脑袋:“然后呢?” “……”这还不够? 楠木默默打腹稿,争取表现少扒皮的薛滢连忙接过话茬:“小术还曾跟我说过她很后悔,她说她不应该跟你吵架的。” 蓝漪眨了眨眼,黝黑的瞳仁倏时亮得闪瞎人。 薛滢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84 捂住差点被闪瞎的眼,昧着良心使劲说好话:“她说都是她的错,她不该跟你吵架,不该把你赶跑,更不该让你伤心难过。你不知道你失踪这么多天,她生怕你出了好歹有什么意外,心急如焚得差点都要急哭了呢。” “……” 楠木拿面瘫脸对她,薛滢假装没看见,继续叭啦叭啦编排故事,听得蓝漪津津有味。 “真好。” 低垂脑袋的薛滢闻声抬眸,蓝漪的神情柔和下来,一点点地驱散眉目间淤积多时的戾气,此时此刻沉闷的雨天也似乎变得不再压抑。 这是他来到这里以后头一回露出如此温和的表情。 从前薛滢不是没见过,但好似除了花小术,这世上就再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恢复这种模样了。 胸口有股怅然与刺麻的疼混淆一体,明明心里还在对他惧怕得要命,这一刻却又生出如此古怪又复杂的心情,令薛滢心中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轻柔的声音少了一丝温度,令薛滢冷不丁打了个颤。蓝漪神色黯然,疏冷比原来更甚:“我不能见她。” 薛滢傻眼了,她究竟说错什么被发现了?! 早有所料的楠木心中叹息:“漪少爷,你真打算继续躲起来不见她?” 一朝打回原形的蓝漪显然心情比原来更差了,别开脸看都不想去看他:“闭嘴,赶紧给我滚出去。” 楠木颌首:“既然漪少爷如此不愿去见她,那么姑娘受伤的情况属下也就不便告知于你了。” “……” 作为导致花小术受伤的罪魁祸首,薛滢手舞足蹈使眼色拼命想要阻止楠木,然而已经为时已晚。 “你说什么?” 蓝漪的声音冷得能够冻冰碴,一字一顿道:“小术受伤了?” * 这天的雨是开春以来下过的最大一场雨。黑云压城昏天暗地,大雨自天空倾泻而落,打得枝叶低头、屋瓦色暗。 威远侯府中,乔娆娆的门前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乔晗闻声而至,丫鬟正端着鸡汤站在门口,显然不得而入,吃了一记闭门羹。 乔晗皱起眉来,接过丫鬟手里的端盘,示意交给他即可。 鉴于这扇门近日被踹得多,门锁很松动,乔晗无需蛮力相向,轻轻松松开了门,大喇喇直奔妹妹的香闺里头。 床里鼓着一团没吱声,大抵又在暗骂他的不是。乔晗放下盘子,往床榻边沿坐下:“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固执?” “堂堂威远侯的嫡女、乔家的千金大小姐,圣上亲封的绵阳群主,你说你喜欢什么不好,非要喜欢个年纪能当你爹的、关系跟咱们家不清不楚的,何必?” 床里那团不理他,乔晗习惯了被她不当回事,也无所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花家根本就不想接受你,咱们那位‘大伯’也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就是真想嫁,起码也找个愿意爱你的男人、愿意接纳你的家庭。” “如果你是真的不喜欢蓝漪不想嫁他,哥一定竭尽全力帮你说服祖母说服爹。可如若你要嫁的是花一松,不光是我不同意,只怕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会同意你。” 乔晗语重心长地继续说:“从小到大,家里最宝贝最疼的就是你。你躲在屋子里不见人的这几天,祖母差人来问了你好几回,娘亲日日上佛寺为你祈福求平安,爹每天回家头一句话就是问你肯出来没有。可瞧你现在都成什么模样了?你现在这样不是跟别人怄气,是在跟你自己过不去。” 他长叹一声,推了推那团被子:“行了,别装哑巴赶紧出来喝汤吧,厨房可是熬了两个时辰的。看你把自己折腾的,不知道的还当我们怎么虐待你呢。” 外间雨幕朦胧,雨声淅淅淋淋,檐瓦落下的水滴如同垂坠的珠帘,一串串地滚落下来,嘀嗒嘀嗒得乔晗没了耐性,头冒青筋怒掀被:“死丫头是不是非要我……” 被子掀开,里头只有一团团刻意堆高的枕头,除此之外什么人也没有。 乔晗僵着掀被的动作—— “来人!快来人!!” * 乔娆娆其实没想这么多,她的逃跑纯粹只是临时起意。 恰好一场倾盆大雨来了,缩在蓑衣里的小身板看不明显,同时大雨模糊了人们的视野也放松了他们的警惕,令乔娆娆无比轻松地躲避了下人的注意,并且一路畅通地跑出了侯府。 然而出来以后的乔娆娆就没那么幸运了。 一开始她自以为机智地雇了外头的小轿子,哪知中途乔娆娆发现自己忘带银两,并被得知此事的无良轿夫敲诈了发上的翠珠发簪,还差点险遭拐卖。幸亏乔娆娆没傻到坐以待毙,半途钻窗就跑了。 虽然逃出来以后的乔娆娆抱持积极向上的心态,决定徒步找去花家,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识路,并且在苦逼的找路过程中不慎踩到狗尾巴被追了三条街。 于是现在,乔娆娆傻呼呼地站在滂沱大雨之中,举目四望,一脸茫然。 她的蓑衣被狗咬了一个大缺口,底下裙脚脏兮兮全是泥,额前的刘海正滴着水珠,脸也湿哒哒的。 乔娆娆低头瞅着这身狼狈,皱着小脸,猫下腰想要拧一拧水。 哪知一辆马车经过,轱辘疾转,涮地一下溅她满身的污泥满脸水。 “……” 蹲在地上的乔娆娆吸着鼻子忍住哭,用力抹了抹脸,突然发现头顶的雨水没了。她不解地仰起脑袋,只见身后有人撑伞挡住了落在她身上的雨,不确定地看着她:“娆娆?” 乔娆娆木愣愣地张了张嘴:“……小表哥?” 池镜皱眉:“你怎么了?” 乔娆娆双眼湿漉漉,嘴巴一扁,哇一声大哭。 第61章 你怎么这么傻 今天池镜并没有去馨艺园的打算,碍于在酒楼帮花小术解围的缘故,有始有终的他还是带着孙静蓉跑了一趟馨艺园,利索地将这个谎圆了回去。 恰逢春后的第一场大雨来势汹汹,并且所持续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长。思及雨天出行的诸多不便,孙静蓉应下白夫人的好心挽留,因此回程之时车里只有池镜独自一人。 虽然并不是故意而为,但是把乔娆娆溅成落汤鸡的马车里头坐着的正是独自回府的池镜。 尽管蹲在大雨之中的小不点看上去凄惨落魄又可怜,但本质上池镜并不是会随随便便对陌生人产生于心不忍的那种人。 之所以唤停马夫下车来,纯粹因为池镜认出了乔娆娆而己。 在经历被勒索敲诈威胁拐卖人生陌路大雨倾盆野狗狂追脏水泼脸一系列悲惨事故之后的乔娆娆一朝得以遇熟人,心中委屈刹那间破喉而出,嚎啕大哭到不能自理。 哗啦啦的大雨没能抵消乔娆娆哭声的高分贝,虽然这样的天气使得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85 路上行人骤减,但三三两两的商肆还敞着门,多多少少会引起旁人的指指点点。 池镜一手撑伞一手把乔娆娆牵上车,没打算站在原地给别人当猴子围观。 虽说春天是个温暖宜人的季节,可一旦到了这样的雨水天,春寒借由雨水打在人的皮肤上,那是一种刺骨的冷。 池镜牵着那只冰凉到近乎没有温度的手,不确定乔娆娆在这样的大雨中究竟徘徊了多久。所幸来时所选用的是上好的马车,车厢要宽敞一些,行车用品准备也足够周全,内部的温暖也能够稍稍驱散乔娆娆身上的湿寒。 虽然她穿了一身蓑衣,但这副惨样与落汤鸡别无二致,当然不排除其中还有刚刚马车碾过路面溅她满身的这口锅。池镜给她解下蓑衣,然后从角落取过行车小憩用的薄毯给她裹上:“把头发也擦一擦。” 乔娆娆恹恹地裹着毯子吸鼻涕:“我不会擦。” 见她实在冷得唇齿打颤直哆嗦,池镜只好自己动手给她擦。 惨兮兮的乔娆娆边打喷嚏边掉眼泪,怏怏地哼唧唧:“小表哥,我冷。” 池镜回她一句:“擦干就不冷了。” “哦。”乔娆娆悻悻地抓着他的袖子□□了把鼻涕。池镜动作微顿,想要把袖子抽回来,可惜已经被她攥着不是自己的了。 没奈何之下,池镜翻出一条手巾往她手里塞:“你怎么穿成这样一个人站在马路上?” “我本来要去花家的。”经他一提,乔娆娆的记忆如潮水一般疯涌而出,豆大的泪水哗啦啦滚落下来,怎么止都止不住:“可是后来我被勒索被狗追还迷路了。” “……” 池镜本来听说‘花家’两个字正要询问,没等开口就被委屈爆棚的乔娆娆叭啦叭啦的悲惨经历给淹没了。 等到乔娆娆丢掉了哭湿的手帕拿池镜的袖子继续撸鼻涕,沉默的池镜重新给她塞一条手巾,并把袖子抽回来:“你去花家做什么?” “我要去找花大哥。”乔娆娆攥着手帕,眼神黯淡:“虽然他已经成了我大伯,可是他还是我心里的花大哥。我想去找他,有些话我想对他说。” 联想至近来有关乔家与花家之间的关系,池镜已经明白这声‘大伯’以及她口中的‘花大哥’究竟指的是谁:“……所以你就这么出来找他了?” 乔娆娆碎碎点头,哭鼻子瞅着他:“小表哥,你带我去花家好不好?” 池镜盯着她惨兮兮的小表情,默了一秒:“不好。” 充满希翼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乔娆娆扁嘴又要哭:“为什么?” “你看看你现在这样能见人吗?”池镜示意让她自己看。 乔娆娆低头看看自己,她的鞋子脏到没法看,裙裳完全没有了原来的色彩,伸手摸摸头发虽然擦了半干,但是披头散发乱七八糟。不必看脸,乔娆娆觉得自己已经是个脏乱差。 池镜心中叹息:“我先送你回家吧。” 一听回家,乔娆娆死活不答应:“我不回家!” “他们都反对我、不让我见花大哥。”乔娆娆抱着脑袋一脸绝望:“我现在要是回去了,以后就更别想出来找花大哥了。” “……所以?” 乔娆娆红着眼睛瞅着他:“小表哥,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的池镜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被发现的话我会很麻烦的。” 摆明了这丫头正在离家出走,一旦发现她的失踪,无论威远侯府还是太长公主都有本事将整个京师给掀起来,万一被人发现是他窝藏失踪的乔娆娆,麻烦绝对不只一点点。 面对薄情寡义的小表哥,乔娆娆伤心欲绝,扁嘴哭得震耳欲聋。 * 入夜之后,持续一天的雨终于转小。此时已过子时,万籁俱静,只有雨声。黑夜之中,有人穿过雨幕,悄声来到了花家。 稀稀落落的雨水打在窗上发出嘀嗒嗒的声音,明明应该很吵,却与这寂夜的静揉合一体,反而分外祥宁。 在这份宁静之中,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窗角传来。嘎嘎吱吱的撬窗动作已经竭尽所能地放轻放缓,但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就会显得格外突兀。 好在嘀嗒嗒的的雨声掩盖了这部分的仓皇,有个黑影千辛万苦撬开了窗,蹑手蹑脚地爬了进来。 因为无星无月也无灯,无论是户外还是室内都是一片漆黑,撬窗擅闯的人摸黑探行,小心翼翼到几乎不敢喘息,好不容易才摸到了床榻这边。 直到此时此刻,隔着帷幔听见了轻缓绵长的呼吸声,蓝漪这才稍稍松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小心地照亮了花小术正在沉睡的脸庞。 蓝漪涎着脸看了好半天,这才后知后觉记起正事来。 得知花小术受伤了,蓝漪的反应差点要拆天。幸亏楠木并没有直接告诉蓝漪花小术的伤因谁而起,否则薛滢只怕小命不保不能幸免于难。 不过也正因为这件事,躲了好几天的蓝漪再也忍不住了,入夜就潜回城里,悄悄找来了花家。 借由夜明珠的光芒,蓝漪看清了花小术手上的擦伤。虽然擦皮的位置没有白天看起来的那么狰狞恐怖,可是蓝漪还是被结结实实地吓坏了。 蓝漪颤巍巍地掏出宫里御医特治的凉膏,小心翼翼地就着夜明珠的光给她涂抹伤口。也许是触摸的伤口太疼了,花小术的手微微瑟缩,眉心无意识地蹙拢起来。 这是他的小术,他千般呵护万般疼惜的小术受伤了。 蓝漪心疼得厉害。 他要把发生事故的酒楼拆了,他要把刮伤小术的窗栏烧掉,他要那家酒楼的掌柜也尝尝生生剜掉一层皮的滋味—— “……谁?” 嘴里的碎碎念卡在喉咙,因为他无意识地收紧力道,把花小术疼醒了。 花小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见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咕噜滚动。她轻揉双眼仔细再看,屋里却已经没有人了,有的只有地上的什么东西,散发着荧色的淡淡光芒,照亮了小半个地板角落。 花小术起身下榻,捡起那个被遗留下来的夜明珠。她细细打量一眼,又注意到榻边放着一个开盖的小药罐,以及自己房间那扉被撬开的窗…… “你躲在这里,是想让我发现你,还是不想让我发现你?” 被雨水打湿的垂丝掉着水珠,蓝漪盯着水珠一滴滴地落在地面被泥土吸收,低声呢喃:“我不知道。” 蓝漪就躲在窗外,只稍花小术探出身来,就能够看见躲在窗下的他。 他可以逃得远远的,可是他没有。他也可以不躲的,可他却还是跑出去躲了起来。蓝漪不知道自己心里其实是想让花小术发现,还是不希望被她发现。 花小术双肘撑在窗栏上,低头看他:“你落下了不少东西,就算不跑我也能知道是你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9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89 年卧病到曾一度被认为养不活的小王爷如今也已经长大成人,并且生龙活虎地好好活到了现在,不得不令人感叹…… 有钱的重要性。 想当初花一松还在京师任职的时候,就已经听闻过每日用以医养这位小王爷所需要花费的那个天文数字。亏得他出身皇家,还是从太后她老人家肚皮里蹦出来的亲生崽、是当今圣上众多兄弟当中唯一的同母兄弟,否则就算有钱治得起,人家也未必肯给你这么花。 这就不得不令人感叹好命的重要性。 即便生长在皇家也未必就被能称之为好命,比如圣上这种早早出来扛江山的苦逼靶子,又比如他那些虽然同为先皇血脉但却已经被发配得七零八落的异母兄弟们。 像池镜这种命,绝对称得上是人生赢家。 池镜不知背后有人腹诽自己,听见一声幽叹,还特意回首对他说:“贸然将你请来,想必花大人心中一定抱持许多疑虑。只是本王实非得己,在此亦不便多做解释,希望花大人莫要见怪。待到了那边见到对方,你自会明白过来。” 花一松但笑不语,他倒不是那么介怀他这种特殊的‘请人’方式,只不过心里确实很好奇驱使小王爷这么做的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池镜瞥过气定神闲的花一松,这才缓缓垂下眼帘。 花一松被带到一处院落,从环境与构筑来看应该是主屋的一部分。池镜将他带进了一间房,进屋能够嗅得空气的一股药味。兴许是因为雨天把门窗都关起来的缘故,药的味道挥散不去,始终弥漫在室内的空气当中。 绕过红檀木的仕女屏,床榻内侧病怏怏躺着一人,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有被面拉高掩着小半张闷得红扑扑的脸。她双眼半梦半醒地眯阖着,眉心拧得紧紧的,似乎还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了,嘴里间或倾吐着几声难受的哼哼。 其实前几天乔娆娆原本已经病好了,只是烧退了以后,人也开始变得有精神起来,于是有了多余的精力准备悄悄往外溜。然而攀窗途中她不慎被窗角的棱钩挂住裙角,直接摔进泥泞和雨水里面,淋了场雨又糊了脸泥,被池镜捞回来以后就又开始病了。 看见床榻上的乔娆娆,花一松张嘴哑然,始料未及原来池镜把他带到这里的真正目的,是让要他来见乔娆娆。 池镜将人领到榻边,兀自伸手给乔娆娆探了探脑门的温度。乔娆娆感受到贴在额头上的手掌,知道是池镜回来了,立刻可劲地哼哼唧唧起来:“我不吃药,我要吃小鸡炖蘑菇、蜜汁烤鸡腿,还有香酥糖醋里脊……” “你现在还不能吃。”池镜淡定地收回手,把她的哼哼当作胡话熟视无睹:“把眼睛睁开。” 乔娆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瞅见一张朝思暮想的脸,迷迷糊糊地她幸福美满地憨憨笑了:“咦?小表哥原来长得这么像花大哥。” “……” 心道这丫头约莫已经病傻了,池镜从旁开口:“这就是你的花大哥。” 乔娆娆瞅着这个长得像花大哥的‘小表哥’,又瞅着开口说话的那个真小表哥,然后唰地一下从床里蹦起来:“花花花花花大哥?!” 病得软趴趴的乔娆娆才刚蹦起来立刻就软了回去,然后被池镜捞起来重新掖回被子里:“待我出去了,想说什么再说吧。” 乔娆娆张了张嘴,池镜淡然以对:“我不能带你出去找他,不过把他找来这里见你还是能够办得到的。” “小表哥,”乔娆娆两眼忽闪忽闪:“我以后再也不偷偷骂你了。” “……” 池镜深吸一口气,扭头不理她,只对花一松说:“你们慢聊。” 花一松讪然颌首,目送他笔直出门,然后就着榻边摆放的靠背椅坐下:“娆娆,你生病了?” 听见他的关心,乔娆娆忙不迭打起精神:“没事,就是淋了点雨有点感冒而己。” “这阵子雨水多,气候不好,要小心注意身体。”就她刚刚病怏怏软趴趴的模样也不像只是纯粹的感冒,不过花一松没有拆穿她:“不过既然病了,怎么不在家好好休养,跑到小王爷的府邸来了?” 闻言,乔娆娆一反常态忸忸怩怩:“我本来想去找你的。” “……”果然。 虽然乔娆娆的失踪暂时被隐瞒下来,不过花家还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她离家出走之后肯定是去了花家,为此乔晗还在花家附近守株待兔了好几天。哪知守了几天都没见乔娆娆的踪影,这才令众人不得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乔娆娆很可能是真的出事了。 谁也没想到的是,下落不明的主人公原来躲在了小王爷池镜的王府里。 “我本来是想去找你的,可是雨势太大、我又病了,就跟着小表哥回来了。”乔娆娆只是囫囵说了个大概,省略了不少内容,细究起来反而问题重重。 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解释过于含糊,犹豫地抿着下唇:“花大哥,其实我是特意出来找你的,我有些话一直想要对你说。” 花一松缄默会儿:“嗯,你说。” “梨花宴的时候都怪我冲动惹事,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乔娆娆努力睁大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些:“我一直很想跟你道歉。” “梨花宴啊……”花一松讪笑着回想起那天的乱七八糟,摆手说:“这事本就不能全怪你,那天要不是我的不请自来,也不至于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乔娆娆眼巴巴地问:“你会这事讨厌我吗?” 花一松温声说:“娆娆,我并没有什么理由去讨厌你。” 没等她兴高采烈,就听花一松接着说:“因为我是你的长辈。” 乔娆娆愣愣地细品这句话,扁了扁嘴:“你每次都拿这事来打击我。” 从头一次的拒绝开始,他总是在提醒她年龄的差距,到后来是身份的差异,如同小术姐姐所说的那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可毕竟这是事实。”花一松无辜哂笑,幽幽吐息:“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吧……其实打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尽管并没有刻意隐瞒,不过乔家兄妹刚到墨凉的时候,除却当地的城太守之外,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他们的真实身份,就连刚开始与花家结交之时也不曾提及。 “我见过你的生母,你的相貌与她如出一辙,想说认不出来都难。”花一松苦笑,当时他一眼认出乔娆娆的相貌,加上兄妹俩的来路以及姓氏,足以令他笃定正是乔渊及其前妻所生的一双儿女。 正因知道这是乔家的女儿,才更加避之唯恐不及,无论如何都要拒绝她。 乔娆娆一愣一愣:“我的亲生娘亲?” 乔娆娆并没有太多有关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90 亲生娘亲的记忆,依稀记得亲生娘亲是位十分纤细柔弱的女子,每回乳娘抱着自己去探望她时,她总是卧在榻上睡着了,只有偶尔醒来的时候会朝自己招了招手…… 后来她病逝了,然后爹爹就娶了现在的这个娘亲。 花一松无奈道:“娆娆,无论我们两家之间曾经发生过多少事情,在我眼里始终将你爹视作亲兄弟等同而待。既然我知道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又怎么还会对你产生任何非份之想?” 乔娆娆埋首发呆,仰头问:“你是因为害怕被别人说闲话么?” 花一松淡然道:“我并不畏惧外间言论及伦理道德的束缚,但是我并不打算为了你去冲破这些束缚。” 乔娆娆被打击得五体投地…… “那是因为娘亲吗?” 花一松眉心一跳,乔娆娆闷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就不偷听了。”都怪她听见不该听的事情,得知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现在才变得这样乱糟糟。 她一直都知道花家是没有女主人的,从前只以为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却从未想过那个人很可能还活在世间,并且就活在自己的身边。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事情,有关花大哥的、有关爹爹还有关娘亲的事情。 依稀记得娘亲病逝的时候她只有三岁,隔年爹爹就娶了现在的这个娘亲。时间推算起来,不正好就是花家贬谪离京的时候么? 以前乔娆娆并不明白祖母为什么这么不待见娘亲,她只以为是祖母不喜娘亲的出身卑微,又或者是娘亲不够讨好她的缘故。可是现在重新回想起来,其实这一切都不是问题的根本吧? “其实我根本不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乔娆娆咬唇,定定地望着他:“花大哥,你曾说过你对内人一往情深,至今仍旧无法忘怀。” “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你心里是否至今还在爱着她?” 第65章 根本没有机会 花一松托腮思忖,不确定地反问:“我有说过这种话?” “……” 乔娆娆颤巍巍:“我把你说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可你连自己对我说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见她被打击得抖如筛糠泪如泉涌,花一松赶忙解释:“不不不,肯定是我年纪大了,记性实在不好使……” “你每次都拿年纪大来搪塞我!”乔娆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花一松见实在劝不动,索性任她哭了:“娆娆,你又何尝不是呢?” “我说了很多遍,可是你又何尝有一次是听得进去的?” 乔娆娆顿住哭,花一松叹息道:“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对我的执拗可以说是一种对感情的认真。认真对待感情固然是好,可这并不能作为诠释感情的理由,顶多只能作为宣泄感情的借口。” 乔娆娆纠结眉心,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花一松却不打算接受她的反驳:“娆娆,你知道吗?” “现在的你,就与当年的她一模一样。” 乔娆娆发怔:“我……跟她?” “一时的痴迷是不能够成为一辈子的全部的。当哪一天时限过去、当你不再沉沦的时候,你现在所不在乎的一切问题都将成为刺痛你的根本,你会为此而受伤,而我……”花一松不知想着什么,他哂然笑了笑:“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没必要再去体会第二次,你懂吗?” 乔娆娆木讷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不能理解,如果说曾经的娘亲也像现在的她这样痴狂迷恋花大哥、不顾一切地想要嫁给他的话,那为什么后来又要去背弃丈夫与儿女,转嫁给别的人? 她怎么能够这么做?仅仅只是因为当时只是一时痴迷而己吗? 如果说现在的自己与曾经的娘亲是一样的,一样只是出于一时的痴迷去喜欢一个人,那么是否未来的自己也会在某一天反悔到亲自背弃这份曾经如此炽热强烈的感情……? 乔娆娆用力甩了甩脑袋,急急解释:“我不一样,我真的不一样。” 花一松却摇头:“娆娆,你又怎么能确定你就是不一样的?” 乔娆娆哑口无言,她确实无从解释,因为摆在她前面的是一个真实存在到根本无从反驳的例子。谁都不能够笃定地保证今后的自己不会变样,那样的解释只是一种不负责任。 彼此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是什么外界因素也不是他心里有人,花一松不接受她并没有那么多的原因,纯粹只是吝于给予第二次机会而己。 不是没有,也不是不能给,纯粹只是不想给。 因为已经给过一次,所以不打算再给第二次。无论曾经给的是谁,也无论现在给的又是谁。 这时乔娆娆隐隐好像才真正意识到这一点,也隐隐明白过来这一点。 花一松出来之时,正见池镜站在门前的廊檐下看雨。 “殿下久等了。” 池镜闻声回眸,看他将门轻轻掩上:“有劳花大人了。” “不妨事,这孩子心性随意又胡闹,倒叫殿下给添了麻烦。”花一松笑笑摆手:“虽然刚进门见到娆娆的时候确实挺意外的,不过知道娆娆平安无事我也放心些,毕竟外面可是找她找得焦头烂额呢。” 话里的意味池镜听在耳里,他并不慌于解释:“对于此事,日后本王会亲自向威远侯及太长公主赔不是,只是目前还请花大人保持沉默,暂且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出去。” 花一松若有所思地瞥向他:“下官相信殿下不是不懂分寸之人。” 池镜颌首,算是谢过他答应保守乔娆娆正在府上的秘密。他本来打算亲自相送,不过被花一松婉拒了:“让下人领路即可,你还是进去看看她吧。若是为她好,有空多点开导她。” 池镜默了默:“她很喜欢你。” 花一松不禁失笑:“人在年轻气盛的时候,总会以为自己内心那份汹涌炽烈就是感情的全部。” 池镜神色微动:“但娆娆是个想法单一到只会当作感情全部的人。” 花一松淡道:“可那并不适用于我身上。” 池镜盯着他的笑,半晌才说:“花大人似乎并不如外间传闻所言说的那般。” “那般什么?”花一松托揌,浅浅勾唇:“多情?烂情?” 池镜没有继续说,大抵与之恰恰相反,花一松这个人说不定是个凉薄到比什么都要无情的人。 目送花一松离开之后,池镜推门走进去。他先是推开一扇窗,疏通残留空气中的那股药味,让室内不那么窒闷,然后才走向仕女屏后的床榻。 “他走了。” 乔娆娆气鼓鼓地瞪着头顶的镂空雕花,泪水把眼眶泡得红红肿肿,一看就是又哭过了。池镜来到榻前坐下:“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吗?” 不知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91 因为生病还是哭过,她涩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喜欢他。” 池镜静坐片刻:“我知道。” “我刚到墨凉的头一天就遇见了他,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觉得这人长得真好,霞姿月韵、不似凡俗,云淡风轻得缥缈无边,活像话本里头经常说的那种吞云吐雾的出尘谪仙。” “……” 池镜不得不纠正她:“仙子可不会吞云吐雾。” 乔娆娆不理他:“我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心地真好。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眯眯,面对街上偶遇的陌生人也能慷慨施予援手,不厌其烦也不甩脸色,让我觉得很真诚,不会感到一丝敷衍。” “当我第三次幸运地遇见他,我想这可能是种缘份。”乔娆娆幽幽低喃:“不然为什么茫茫人海之中,我谁也没有遇见,独独就遇见的是他?” 乔娆娆初到墨凉的头一天在人来人往的码头邂逅了花一松。那时候仅仅只是远远的一面之缘,不能称之一见倾心,但是能够让乔娆娆记住了这张脸。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乔娆娆正在迷路,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没有靠近的人漠视、靠近的人觊觎,只有花一松眼里的关切是真实纯粹的,让乔娆娆没有防范与忌惮。 被他捡回驿站以后,乔娆娆对花一松开始上了心。于是当第三次被花一松解围之后,乔娆娆决定相信这就是命。 池镜静静倾听乔娆娆一点点地吐露心底的衷情,淡淡说:“娆娆,人的一生很漫长,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会不断地遇见各种各样的人,人与人之间会构筑一种叫做缘份的东西,但是缘份这种东西并非全然是对的。” “不只是这样。”乔娆娆恹恹地摇头:“才不仅仅因为相信彼此的缘份与命运。” 在京师,人们因为她的身份,即使背地里嫌弃她的脾气古怪与任性娇蛮,面上同样顶着假笑刻意去巴结讨好。到了墨凉,没有了那层身份与背景反而更糟,他们的意图更加明目张胆,虎视耽耽地觊觎她身上的财物与色貌。 无论去到哪里,每个人的接近都怀抱着别样的目的,根本全都是假的。 “我喜欢他,因为他的温柔没有刻意,他待我的好是真实的。所以就算我知道其实他不会喜欢我,可我还是想要喜欢他。”所以无论被拒绝多少次,她还是愿意去亲近他,假装没有发现他的困扰与无奈、不管不顾去喜欢他。乔娆娆鼻子发酸,眼前渐渐变得水雾朦胧:“我是真的喜欢他,可是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他说他对我的好从来都不是必然的。” 因为打从一开始就认出她是谁,所以才会对路上偶遇的陌生人施予援手,并且频频出手帮她解围。 滚烫的泪水自眼角滑落,池镜伸手给她递了手绢,乔娆娆没有去接,委委屈屈地掉眼泪:“他根本就不相信我的感情。我想解释的,可是他根本就不给我机会解释。” “我根本没有机会。” 乔娆娆执着地想要去找花一松,她想把内心的感情告诉他。诚如池镜所说,她心里清楚这份感情根本不会得到回应,所以打从一开始她根本就没有抱持任何奢望,仅仅只是想要把她抑郁在心的情感一次性倾吐出来。 可是花一松根本就不愿意倾听她的解释、也不愿倾听她的诉说。他决绝地拒绝了给予乔娆娆任何机会,即便只是倾吐心声的机会也吝于给予。 眼看泪水浸染了整片雪白的枕面,池镜默默拿起手绢给她抹了把脸、撸了把鼻涕,然后给她重新换了个干燥的软枕垫在脑后勺,这才说:“娆娆,你值得更好的人。” 哭成泪人的乔娆娆蔫儿巴唧地哼哼:“这句话我听过了,没新意。” “……” 池镜缓缓舒眉,神色微柔:“就算没有他,在你身边还是有很多真正待你好而不刻意的人的。” 乔娆娆眨着泪目,眼巴巴地瞅着他…… “我想吃小鸡炖蘑菇……” 池镜毫不犹豫:“不行。” “你看!” 乔娆娆捂脸气哭,一点都不好! 第66章 买一送一可好 乘车回家的途中花一松正在埋头苦思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究竟要不要把小王爷给卖了? 虽说刚才很爽快地应下了小王爷,可是转念想想,这岂不是成共犯了嘛? 听说乔娆娆的失踪就连宫里都已经惊动了,眼看再找不着人,城里只怕是要大动干戈的节奏啊。他原本就已经是个头号嫌疑重犯,万一他的知情不报被查出来,保准会被认为居心不良存心隐瞒。 可如果答应小王爷之后转身又把他卖了,这么得罪人的事情做了以后还怎么在京师混? 花一松心里愁巴巴,刚要仰天长叹,车前马鸣车身一震,遂不及防差点把他的脸摔成饼。 “怎么回事?” 驾车的马夫急忙拉马,避免雨泞翻车:“有人,前面有人。” 花一松闻言掀帘,赫然发现车前伏着一个人,这样的雨天身上没有蓑衣也没有打着别的雨具,这会儿不知是被马踢了还是怎么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花一松一看不得了,正要下车查看,被马夫拦住了:“大人,这说不定是碰瓷的。” 这个马夫给好人家当车夫有些年头,深谙一些穷人家的弯弯绕绕。因为京师里头贵人多,时常会有人为了钱去碰碰运气撞马车或撞轿子,要是运气不好碰上恶茬子,拿不到钱很可能会挨顿好打;可如果运气好遇上心软心善脾气好的,则能够得到一笔数目十分可观的补偿。 有些人家穷疯了,为了钱吃点皮肉伤在所不惜,只不过大部分人会选择撞轿子,撞马车则太冒险了。 花一松皱眉,不赞同道:“这样的天气还来撞马车,这人怕不是傻子。” 他匆匆打开雨伞下车查探,伏在地上的人披着一件深色的宽大直裾,可能是挡雨用的,掀开一看却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妪,不知是冷还是疼,哆嗦得很厉害。 “老人家、老人家?” 花一松让马夫帮忙撑伞,他撸袖刚要扶人,意外发现老妪怀下还抱着一团鼓鼓的什么东西。老妪稀里糊涂地拉开眼皮,浑浊的眼球微微转动,愕然想起什么来,急急抓住花一松的手:“救、救……” 花一松先是一愣,随即摸到她怀里用布包裹起来的那鼓鼓一团,是个蜷缩起来的瘦弱小孩。 老妪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眼里充满绝望:“行行好,帮我救他……” * 这天阿爹迟迟未归,花小术久候多时不见归来,反而等到了受他嘱托的那名驾马的车夫,并告知花大人正在济民医堂,烦请她过去一趟。 花小术一听心下咯噔,直以为阿爹出了什么事,吓得急急赶去医堂找人。等到她找到了医堂看见完好无损的阿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7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97 缝隙令外面的光透进来,又或者是让外面的人能够看进来。 她紧紧抱着孙儿,用被单从头盖到脚指跟,缩在床榻与柜的角落里头瑟瑟发抖。间或小安儿喘不过气想要掀开被单,都被邓婆婆按回了手。 痴痴傻傻的小安儿并不懂得这是在干什么,窒闷中只能发出微弱的呼唤:“婆婆?” “别出声。”邓婆婆哆哆嗦嗦,说话的声音抖得厉害:“外面有鬼,不能出声。” “否则会死的。” * 为两人动容过后,花小术渐渐眯起双眼:“明明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还说压根就不认识小王爷。” 池镜闻声微顿,但见蓝漪绷着脸不说话,紧张之色无以言表。 早在得知模糊记忆中的少年根本不是蓝漪而是池镜之时,花小术就已经在心中暗暗惴测他们两者之间的关联性。 虽然当初在宫中遇见池镜之时,已经可以确定他们本应该早就认识,可是后来听说两人在荣国道上发生的冲突之后,花小术一度还以为蓝漪与池镜之间的关系极可能恶劣到了一种水火不容的地步。 只是依目前来看,蓝漪或许是真的不待见池镜,但池镜对蓝漪的态度却绝对有待榷商。 “小术。” 花小术闻声抬眸,望向唤住她的池镜。 池镜没有去看暗暗拿眼剜他的蓝漪,盯着花小术若有所思:“你真的已经什么不记得了吗?” 花小术先是一怔,渐渐地露出哂然之色:“我应该记得吗?” “反正事到如今,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池镜沉默下来,不动声色地滑去一眼,蓝漪悻悻地垂下眼帘,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不过花小术没有消沉太久,很快重新振作:“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很快就会想起来的。” 她的话令池镜与蓝漪俱是一愣,花小术撇嘴说:“抵京至今,我感觉自己也渐渐回想起了不少事情。反正问什么你们也不会回答我,何必再去自讨没趣?如今的我已经懂得循序渐进不骄不躁,慢慢学会享受这个自我探索的过程。” “我已经不打算再向别人寻求答案了。”她顿了顿声,乐观地露出笑脸:“权当在做一个猜谜游戏呗。这不,隔三岔五你们闹一闹,就是给我递了线索,比什么都实在得多。” “……” 如临大敌的蓝漪倍感压力,心觉前程堪忧,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要不我们还是成亲了再慢慢探索吧?” 花小术决绝甩手:“不。” 被无情拒绝的蓝漪苦逼了,没皮没脸地缠着要成亲。池镜坐看两人一来一往,心中长出一口气。 原本今日前来花家,池镜是打算告诉花小术的。 他不知道花小术为什么会遗忘过去,起初只以为是蓝漪刻意造成的结果,可后来又发现事实似乎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隐约间池镜好像能够明白蓝漪为什么要选择隐瞒不说。 将那些不好的过去遗忘了,对花小术而言或许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池镜有些庆幸,因为蓝漪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起意,导致他的犹豫并最终选择不说出来。 借由旁人口中得到的真相未必就是真正的事实,但凭他的片面之辞就算现在令花小术知道了,她也未必能够真正理解,理解为什么蓝漪会变成这样。 “你能这么想也不错。”池镜舒眉:“如果哪一天你真正想起来了,待那时候还有什么疑问再来找我也不迟。” 而现在,他不打算去做这么一个坏人,生生招惹蓝漪的怨怼。 可惜花小术并不知道自己曾经离真相有多近,否则怕不是要捶足顿背后悔莫及。 如此一来,池镜也没有了继续逗留的意思,毕竟他心知蓝漪肯定巴不得他有多远赶紧滚多远:“今日我对你说的事,希望你能记在心中,我并不希望看你无辜卷入是非争端之中。” “至于你的伤……”池镜瞥过她身边的蓝漪:“想来有他在,也无需由我多虑。” 终于听他说要走了,蓝漪比什么都要高兴:“快点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 花小术对于蓝漪这种以主人家的口吻赶人的方式很无语,幸亏池镜习以为常并不为意,就是顺口补充一句:“当然,如果需要选择交托人生未来的对象,我还是诚恳建议你作周详的计划谨慎地为自己好好考虑。” 这话差点把蓝漪头顶的怒焰点着了,花小术急急推着人赶忙往外走,免得引火上身。 临行之时,池镜又想到一件事:“既然花大人不在府上,有件事劳你代为相告。” 花小术应声:“什么事?” 池镜斟酌用辞:“劳烦你告诉他,娆娆已经回家了。” “娆娆已经找到了?”花小术讶然。之前说起娆娆失踪之事,乔晗还曾上她们家找了好几回,非说是她们窝藏娆娆,几经周折才把乔晗打发走了。 看她的反应大抵并不知道乔娆娆这阵子就住在安宰王府,如此看来花一松倒是个非常有诚信之人。池镜满意地点点头:“她已经平安回家了,前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 跟上来的蓝漪听了,惋惜道:“娆娆这么快被抓回去了?我还以为她能坚持久一点,或者跑去尼姑庵据理力争也挺好的。” “……” 花小术瞪他:“你是不是很想让娆娆嫁我爹?” 蓝漪一见她生气就蔫,却也不忘为自己辩驳:“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看她嫁我吗?” “嫁你?”静静旁听的池镜忽有一问:“为什么嫁你?” “因为她家跟我家打算凑亲家。”蓝漪冷笑连连:“不过没门,想都别想。” 池镜托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池镜乘车一走,花小术紧接着就把蓝漪给踹出门。本来就是为了避免放池镜进来不给他进会闹情绪,哪知这人开口闭口就说要成亲,多留会儿都嫌烦。 为了不让自己过早地厌弃他,花小术决定还是把人踹出去,给彼此留点时间与空间安静安静也是好的。 可怜兮兮的蓝漪前脚刚走,花爹后脚就回来了,正巧与他的马车擦肩而过。 他扭头看向碌碌而去的那辆眼熟的马车,又望向站在门口盯车的花小术,同情道:“虽说小打小闹是感情的调剂,可你老是这么赶人也不是办法。万一哪天真就把人赶跑了,你可别来找阿爹哭啊。” 确定蓝漪的车不会中途暗戳戳又折回来的花小术没好气地白了爹一眼:“你放心,自打我五岁起就不再找你哭了。” 花爹郑重其事:“胡说,明明你七八岁那会儿还曾半夜拖着被子哭着来找爹呢。” “不许瞎编故事,我才没有呢。”待他进来之后花小术这才将门带上,跟着他一起进屋。 备受质疑的花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98 爹努力重申:“没瞎编,这是真的。” 可惜花小术不以为然,毕竟她爹的诚信度真的有待榷商:“对了,刚刚小王爷来过,他让我转告你说娆娆已经平安回家了。” “小王爷怎么来了?”花爹头皮一麻,万万没想到池镜竟亲自上他们家来了。幸亏他适时扼制住内心的冲动没有把事说出去,不然这回岂不一试就试出来了? 唉,你们这些城里人就是城里人,用心不可谓不狡猾不险恶…… “上次我手臂不是擦伤了嘛,当时他也在场,正好今天得空来看看我。”关于孙静蓉的事,花小术一时没想好应不应该告诉爹。既然有了池镜的提醒,以后她记得见到孙静蓉这个人避而绕道便是,还是别让阿爹担心了,能不给家里添麻烦则最好了。 不过一想到池镜曾经提过彼此年少之时关系挺不错,直到现在花小术心里还是觉得挺不真实的:“阿爹,原来我跟小王爷年少之时就已经认识了,当时他与我一起在馨艺园拜白夫人学过乐器的呢。” “是吗?”花爹一听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这才放忪下来:“能让小王爷屈尊纡贵来看你,那看来你们小时候关系应该都挺好的,怎么前阵子还和小漪在荣国道打起来了?” 花小术愣住:“这与他有什么……” 话到嘴边,花小术突然顿住:“爹,你不知道我小时候与小王爷相识?” 花爹环手思索:“这事我确实今天头一回听说。” 花小术渐渐凝神:“可你以前曾告诉我,我与蓝大哥从小关系就很好。” “是啊。”花爹琢磨,好像是这么说过没错。 花小术眉心越拢越深:“那你知不知道他也曾在馨艺园学过笛子的事?” “不然呢?”花爹莫名地看向闺女:“不是你自己说他是你在馨艺园认识的小伙伴么,你忘啦?” 花小术整个人都呆住了。 “以前他一翘家就跑来咱们这,那会儿还不知道这是蓝家的娃,不然我哪敢留他在家吃饭呢……”花爹拍拍脑门,后知后觉地想到:“瞧我,又忘了你好像不太记得小时候在京师里的事情了。” 第71章 敢情冤家路窄 没能成功把自己留在花家的蓝漪乘车这一路郁郁寡欢,心中很是怏怏不乐。 每当不愉快的时候,蓝漪总能从记忆中挖掘出被他抛之脑后暂时遗忘的什么事情找茬茬。 比如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小术是因为什么而去的酒楼,又比如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小术受伤的时候池镜也在现场这件事,再比如受伤的人为什么不是池镜不是薛滢不是楠木不是那名姓孙的谁谁偏偏却是他的小术,还比如为什么小术和池镜居然拥有了不可告人的共同话题而他却啥也不清不楚…… 估且不论薛滢和楠木这两个一无是处的饭桶是怎么看人的,就说在他所不知道的情况下,花小术与池镜已经有所接触了不只一次,仅凭这一点足令蓝漪坐不住。 若非今日碰巧在门前遇上,说不定他很可能将会被继续蒙在鼓里无数次。 稍一深究,细思恐极…… 难怪小术不嫁他! 颤巍巍的蓝漪悲愤难当,再也按捺不住暴脾气,立刻就要调转马头上安宰王府找池镜的麻烦,谁知半途反而被人率先拦截了去路。 蓝漪撩帘一看,敢情冤家路窄,来得正好。 池镜是先蓝漪一步离开花家的,只不过他所乘马车行速较缓,又或者说是注意到随后离开的蓝漪那辆马车之后刻意放缓了速度,于是在人烟渐去之地停了下来,等着拦下蓝漪的去路。 池镜率先出来,站在前方似乎是在等他下车。蓝漪寒眸一眯,随即也步下马车。 彼时硝烟浓郁,无形中雷电交错噼啪作响。蓝家的马夫被叮嘱过出门要看好自家小少爷的,这时瞧见这等阵仗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漪少爷三思啊,大少说过遇事千万别冲动……” 蓝漪不听:“这里没你的事,给我滚边去。” 怂包马夫一听哪敢再吱声,说滚立刻滚远远的。 池镜一眼看穿蓝漪的意欲发作,率先表态:“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那你是打算来邀功了?”蓝漪心中冷声:“你以为我会谢你吗?” 池镜摇头:“你不需要这么防范我,小术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对现在的她而言我只是个陌生人,根本不抵你的一分一毫。” 这句话在很大程度上取悦了蓝漪,冷脸险些绷不住。他默了默,故作不经意但是很期待地复而又问:“你真这么觉得?” “……” 在蓝漪的眼神迫视下,池镜不得不点头。 霎时间,蓝漪的心情好转了不只一丁半点。 看他心花怒放浑然忘我,池镜不得不先打断他:“蓝漪,我在这里等你,是想问你一件事。” “小术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记得过往的?” 蓝漪的笑颜一顿,双目转了回来。 “正确来说,她似乎并不是全然遗忘过去。她曾告诉我她能够记得有关从前的大部分人与事,只除了不记得你……”池镜顿了顿:“还有我。” 蓝漪的笑容逐渐消失无踪,冷冰冰地盯着他。 池镜看着渐渐失去表情的蓝漪,继续说:“我听说你失踪的这几年一直跟在她身边,起初还以为是你从中动了什么手脚让她不记得……” “不是我。” 蓝漪喃喃:“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蓝漪找了花家下落整整三年,三年之后好不容易才借由偶然的契机发现了回京寻母的花小术的兄长,并潜逃出京跟着他找到了安身在墨凉的花小术。 可是当他满怀希翼与期许重新见到花小术的时候,却发现花小术压根就已经不记得他了。 这让他伤心怨怼,也难以接受。 那时候的他不管不顾,试图以偏激的方式让花小术记住自己,结果反而弄巧成拙,以致于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令花小术一直惧怕着自己。为此蓝漪不得不耗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改变彼此的现状,甚至去伪装自己、伪装成一个平凡普通的正常人。 逐渐地他也明白过来,花小术并非失忆、也不是全然遗忘过去,她仅仅只是忘了有关他的那部分过往而己。 正因明白花小术不记得的仅仅只有他,似乎已经清楚预示着问题本身并非出在别人抑或者花小术自己,而是出在他身上。 “蓝漪,你有没有想过?”池镜吁嗟,心道果然如此:“或许小术早在还没有离京之前,就已经遗失记忆了?” “在那件事之后。” 蓝漪面容微僵,眼里的暗芒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紧张慌乱,以及强烈的排斥。 池镜看在眼里,知道他并不是没有考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99 虑过这个可能:“虽然我不敢完全肯定,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更好解释了。” “小术有记忆障碍,影响她的不是环境也不是外物,而是你。”池镜冷静地分析:“她不记得的明明只有你,可为什么却连我也不记得了?因为真正影响她的是当年那件事,有关你也有关我——” “不要说!” 蓝漪喝止了池镜,他握了握拳,用力收紧克制颤意:“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告诉她,不要让她记起来。” “什么都不记得也好,她不记得我也没关系,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说不定对小术而言,这是潜意识里所做出来的判断,判断对她而言最好的选择呢? 并非没有设想过,也并非没有猜想到。曾经的蓝漪伤心怨怼,是因为不甘于沦为一个对花小术而言的陌生人。可是渐渐他又觉得,也许小术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好的。 正因为不记得那些曾经过往,才能够让他有机会重新接近、重新开始。 池镜皱眉:“可是她现在想要记起来。” “或许曾经的她需要依靠遗忘来逃避不愿面前的事情,可是现在的小术却想要主动记起过去。”池镜道:“小术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小术,遇到事情她不会再选择一昧逃避,而是努力去面对并且去接受。” “那你呢?” “我?”蓝漪低声喃喃,牵动唇角:“池镜,你怎么知道她已经不需要逃避了呢?她只是不记得而己。” 池镜欲言又止,被蓝漪打断了:“我不想听你那些堂而皇之的大道理。” “你当然希望小术想起来了,如此一来她就能够重新记得你。可是我不想,我一点也不想让她记起来。”蓝漪用力攥住他衣襟,眼里尽是浓浓的戾意:“今后你也只管闭上你的嘴巴,不要再去接近她,什么也不要说。” 池镜深深回了他一眼:“我不会说的。” “但是蓝漪,小术有心要知道,她迟早会想起来的。” “届时你又能怎么办?” “怎么办?”蓝漪轻笑了笑,双睫垂掩,看不清底下的幽黯:“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放手的。” * 雨后放晴的第一天,花小术被皇后蓝霓派人接进了皇宫。 当初在宫中不欢而散之后,宫中久未有任何消息,花小术还以为蓝霓这是恼了她不想再看到她了呢。待进宫给蓝霓这么一说,蓝霓听过乐不可支,笑得合不拢嘴:“我要是跟你小气,小漪才是真的要恼死我。” 自从开门见山把话说白了之后,蓝霓就无所顾虑再不避忌地调侃她与蓝漪之间的关系:“小术,我听说你跟小漪和好了?” 花小术心中一顿,颌首点头:“嗯。” “和好就好。”蓝霓笑眯眯道:“如此看来,你这是已经想通了?” “想通是想通了不少。”花小术撇撇嘴:“可是我并不打算放弃知道真相。” “哦?” 花小术瞅着她明艳动人的容貌,踌躇着嗫嚅道:“霓姐姐,上一次你是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故意引导让我以为蓝大哥并没有拜白夫人门下学过乐理之事?” 那天阿爹提醒了她一个很重要的讯息,她与蓝漪是在馨艺园结识的,即便不能确定蓝漪是否拜过白夫人门下,但是频繁出入馨艺园并且与她熟识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如果真是这样,当日蓝霓的一番话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错误引导。蓝霓的不否认以及欲盖弥彰将她引入了一个误区,因为蓝漪的喜欢,所以他撒了谎,一切的谎言延伸而来,变成了笃定怀疑的根本。 蓝霓眸光一闪,渐渐勾起笑:“这么以为的不是你自己吗?” 闻言,花小术很泄气……没错,正因为她开始怀疑,所以才会轻易被旁人误导。蓝霓从始至终没有笃定确认地告诉她,是她因为怀疑延伸了这个误解。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要知道过去。”正因为她的遗忘,所有人都能够利用这个空子误导她并且欺骗她。蓝霓如是,蓝漪亦如是。 “就算只是误导,那也是欺骗啊。”花小术闷声嘀咕,不甘道:“借由误导将自己替代成为别人,难道就能够真正取代别人了吗?就算他不这么做,我也还是会……” 蓝霓静静地看着她:“小术。” “既然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又怎能确定你记忆中的人真的只是小漪替代的,而根本就不是他本人?” “他亲口告诉你,他亲口承认的?” 花小术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愣了下:“咦?” “可是他说……” 花小术顿声,她还记得那天晚上被她拒之门外的蓝漪颤声说出来的话。 他说不是的,他没有。 第72章 把他交托给你 如果蓝漪并没有说谎,难道说谎的人其实是池镜? 可是当日她的试探池镜虽未听出来,却完全能够回答得上,这说明当时陪伴自己在雪地写字的人确实是池镜没错。而事到如今重新回想起来,当自己提及这段回忆时蓝漪表现出来的反应,他的反应是畏惧的,他的态度更是充满了抵制。 有关脑海中的少年记忆其实很有限,在有限的记忆当中花小术觅得其中的温暖与美好,因此她并不排斥回想过去,甚至渴望能够尽快地记起过往。 起初她并不清楚蓝漪为什么要表露出如此惊恐的神态,一度她还以为年少的彼此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故,导致双方产生分岐或者嫌恶,致使她丢弃了这部分的记忆,并让蓝漪排斥并且抵制这部分的记忆。 直到后来意识到记忆中的少年根本不是蓝漪而是池镜之后,花小术隐约才明白蓝漪为什么不希望她想起那些过往。如果记忆里的少年是池镜而不是蓝漪,那蓝漪排斥心态也变得合情合理。 然而现在,蓝霓再一次推翻了她心中的认知,将一切变成了不确定性。 上过一次当的花小术一脸提防与警惕:“霓姐姐,你该不会又想误导我什么吧?” 蓝霓瞅着她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小术,如果你对小漪是坚信不移的,又怎会轻易被他人所误导呢?” 一声笑后,蓝霓收起了这抹恬淡笑意:“你之所以徘徊不定,只是因为你不够信任小漪而己。” “从前倒也罢了,因为遗失的部分记忆令你惴惴不安,也令你耿怀在心。为此你无法让自己全心全意去接受小漪,也是情有可原之事……”蓝霓指着她的心口,悠悠说道:“可现在的你不是已经想通了吗?” “无论存在于你记忆中的那个人是谁,无论结果是什么,无论小漪是否真的欺骗了你,在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最终的答案吗?” 花小术顺着她食指指向的位置,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4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04 传来,邓婆婆脸色大变,满心满眼全是恐惧与绝望。她下意识抱紧了小安儿,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围在身边,她的眼晴不好使,只能看清居高临下的重重黑影,老眼湿润泪水模糊:“大人、各位大人,算我求求您们饶了我们、放过我们吧!我什么都不要了,我真的没办法继续在花家待下去——” 不知所措的小安儿只能紧紧抓住她瘦弱的手臂,缩在她怀里露出一双惶惑的眼睛,不安地看着包围他们的那些人。 “别怕。” 月下一个纤细的人影,披着暗色的斗篷徐徐而来。她的声音温柔,矮腰欺身,还冲看着自己的小安儿淡淡一笑。 “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也不需要再回到那里去。只要跟我回去,谁也不能够伤害你们。” 邓婆婆缩着脑袋不敢看人,只有小安儿痴痴傻傻地仰起脸:“不会有人伤害我们、真的吗?” 孙静蓉将斗篷的帽子轻轻掀开,莞尔一笑:“当然,是真的。” * 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映在身后的书柜与墙壁上。昏暗静谧的环境下只有彼此的呼吸与心跳,乔娆娆咽了咽口水,认认真真地板着小脸:“小术姐姐说道听途说来的多半都是骗人的。以前我没见过本人不知道,现在我见过了,他明明就挺正常的嘛,一点不像外面说的那么恐怖。” “什么杀人魔不杀人魔的,吓唬谁哟。” “你还听不明白?”乔晗斜睨一眼,戳着她的傻脑袋一字一顿地对她说:“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讨论是或不是的问题,我现在是在明确地告诉你——这件事是真的。” 乔娆娆捂着脑袋,呆若木鸡:“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谋杀皇亲可是死罪啊,更不论他当时杀了这么多的人!” 如果这是事实,那蓝漪怎么还能毫发无损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 乔晗嗤之以鼻:“如果是被允许的呢?” “允许?” “宁王是先帝的兄弟,先帝在位期间就已经频频传出拥兵自重心高气不平的种种谣传,更不论先帝去后少帝登基,宁王不服新帝,在当时可是有不少人私下都说他有反王之心。” 在那个时局动荡的年代,边境外患困扰朝廷,先帝的过早辞世迫使根基不稳的年轻新帝临危受命,朝廷外患未能得到解决,兄弟叔伯已经狼环虎伺。 乔娆娆的朽木脑袋在这一刻有点开窍了:“难道说这件事是大表哥默许的?” 乔晗冷笑,如果不是上头默许的,这么大的灭门惨案能掩得下来?指不定这根本就是当今圣上自己的意思,一切行为都是经过授许的。 “那……”乔娆娆苦恼地攥着头发:“就是说其实漪哥哥是在帮大表哥办事咯?” “没有那么简单。”乔晗横了她一眼,“估且不论当时是否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动手,就算只是因为他有人尽皆知的疯子之名,如果上面真的是借以名义铲除祸患,事后也早该灭口了。” 而不是留到现在,把人当尊佛一样供起来,还要全部的人都一起来供。 乔娆娆埋头苦思:“说不定是因为蓝相和皇后不让呢?” “你真以为圣上忌惮蓝家吗?”寻常人的认知与想法普遍认为当今圣上宠信外戚,主要还是心存忌惮。可如今乔晗却是看出来了:“这种事情传出去影响最大的是蓝家,恨不得杀人灭口的只会是蓝家而不是圣上。” 换言之,皇帝不需要忌惮蓝家,反而蓝家将会为此受到牵制。 事实上,饶是蓝相权倾朝野所向披靡,他爹威远侯拥兵权重威名远扬,文武百官常以二人马首是瞻,但是真正执权者始终是当今圣上。 就连曾经手握朝廷兵马三分之一的他爹威远侯也已经被削减至五分之一,早在许多年前皇帝就已经掌握了半数以上重兵权,他根本无需忌惮任何一方。 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要留下蓝漪这个人? 乔晗还记得当日他爹的一番警告,很显然他不仅是个知道内情的,并且还是参与隐瞒的。依他爹的性子,没有主张杀人灭口就已经很不错了,居然反过来包庇事实,这就很叫人看不懂了。 如果说就连堂堂威远侯都要选择缄默,那么真相绝不仅仅是表现看来如此简单。 正因如此,他才更想要挖出真相。 虽说刚开始确实是为了秘密调查有关数年前前往墨凉的巡察使的莫名死因才入了大理寺,可现在他觉得有必要将目标投入更深层面加以探索。 大理寺内部保有最机密的封存档案,其中记录有只属于皇帝才能够翻阅的内容。这事如若被发现等同窃取国密,是要砍头的,偏偏乔晗胆大包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是这么个不怕死的。 “虽然大理寺内部有关于此事的封存记录,但是现今能够找到的却几乎是残缺不全的。”乔晗忿忿咬牙,官方的资料怎么可能会是残缺不全的?只可能是有人刻意动用了手脚。他长舒一口气:“不过听说宁王与军方有所牵涉,所以军方手中亦保有一份相同的资料。” 而如果说是军方手中保有的什么机密文件重要资料会放在谁人手中,除了他爹也没谁了。 他们家这座藏书楼看似不起眼,藏的可不只是普普通通的小人书,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经典文集,这里面有专门设计的暗格,底层还有十分隐蔽的暗室,是他爹专门用以放置机密文件重要物品所用的。 曾经年少无知的兄妹二人小时候跑进藏书楼玩耍的时候,还真就那么凑巧触碰了什么暗门打开了甬道,为此被他们爹逮回去一人抽了五十下屁股,疼得他俩都记忆犹新,想忘都忘不了。 乔娆娆立刻恍然:“原来你也是……” “也?”乔晗眯起怀疑的目光:“我说你怎么黑灯瞎火猫在这种地方,敢情你也是来找阿爹的暗室?” 心虚的乔娆娆登时汗如雨下,吱吱唔唔:“反、反正跟你比起来我的事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你别管这么多!” “是不是跟你最近的反常有关?我早看出来你心里藏了小九九。”乔晗可没那么好糊弄,他都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了,哪能让乔娆娆自己掖着藏着什么都不说?“赶紧说,指不定我心情好还能帮一帮你。” 偏生乔娆娆死活不松口,嘴巴紧闭挑衅你奈我何,气得乔晗掐起她的脸来揉圆搓扁。乔娆娆素来只有她打人可以别人打她不行,张嘴就给她哥来一口。 这一口可把火气咬出来,兄妹俩登时扭打一团。不知谁飞来一脚踹掉了窗台边的蜡烛,等她俩注意过来,窗纸已经被李小狼烧糊了。焰火还挂在框架上没有熄灭,兄妹两人面面相觑,争先恐后试图扑火。 姑娘家穿的广袖飘飘,乔娆娆压根还没注意起来,就听她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05 哥急吼把她喊回神:“袖子袖子,你的袖子!” 乔娆娆视线一低,这下可好,引火上身了。 她吓得直跳脚,差点脱衣解带要裸奔。亏得她哥机智,当即拔出随手携带的短刃一刀割开,然后被乔娆娆奋力一甩……甩向了对面的书架里头。 “……” 登时火烧赤壁,一路蔓延嗞嗞作响。 乔晗扶额,夹起呆目的乔娆娆二话不说往外跑。蹿逃期间也不知踹了什么,突然嘎嘣一声,前排书柜在兄妹二人面对缓缓移转,逐渐露出一条黝黑的暗道。 误打误撞的兄妹俩顿时傻眼,乔娆娆指了指:“进去?” 乔晗深吸一口气,果断跳进去。 依这里的动静很快就会引起注意,他们必须速战速决,不管里面有没有想要的东西都得进去瞧一瞧,要知道有了这次未必还能有下一次! 可惜进来以后乔晗才恍然想起黑灯瞎火根本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怎么找?! 正在这时乔娆娆从怀里掏出一颗精致的夜明珠,在乔晗的瞪视下好整以暇地解释说:“祖母给我的。” “……” 难怪来时不见有点灯的痕迹,敢情这丫头带了宝贝自己发光发亮! 乔晗含着口血咽回去,暂且不去羡慕这个家里宠,抢过夜明珠迅速翻资料。 乔娆娆在他左右探头探脑,被乔晗嫌弃地赶去了边儿。气闷的她只能挥霍凉飕飕的断袖,不甘不愿地蹲地上,昏天暗地随便摸。 也不知摸见了一卷什么东西,乔娆娆借着微弱的光细细分辩,突然心下咯噔…… 身后的甬道突然亮了起来,火光照得暗室通明,一把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冰冷的寒意,以及如外头那般燃烧起来的炽热怒焰:“你们在干什么?” 第76章 我需要静一静 兄妹二人俱是一抖,借着火光能够看清她爹面无表情的脸庞,比满脸怒容还要叫人恐怖。乔娆娆下意识把东西塞进怀里,然后缩到她哥背后,将他推出来作挡箭牌。 威远侯冷冷启唇:“跟我出来。” 简短的一句话令两人噤若寒蝉,乔晗被乔娆娆挤在前面,不得不硬着头皮率先走上去,乔娆娆畏头畏脑紧随其后,弱弱地喊了声‘爹’。 威远侯没有去看他们,他将目光锁在后方凌乱的架子上。待双眼重新扫了回来,乔晗下意识闪避眼神,未等想好说辞解释,一拳骤然迎面,把他整个抡倒在地狠狠摔出去。 亲眼目睹家暴现场的乔娆娆一脸懵逼又傻眼,眼看挡箭牌没了,她哥就歪在地上,登时仰起委屈的小脸瞅着高大的爹,要哭不哭。 或许从前这招还有效,但是现在的威远侯满面蒙霜,无动于衷道:“不准哭。” 乔娆娆眨着泪目憋着哭,然后就见爹爹弯腰攥住她哥的领口将人扯起,吓得手舞足蹈不知所措:“爹爹,我们真的知错了,你别打……” 威远侯没空理她,将地上的乔晗一把拽起来:“我说过不许你再碰这件事。” “为什么不能碰?”乔晗咧了咧嘴,他捂着脸含着一口铁腥,索性豁出去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么容易死心的人,我既然要查,无论如何都会查到最后!” 见他冥顽不灵,威远侯扬手又要抡拳头,乔娆娆一把抱住她爹的手,二话不说先嚎啕大哭。威远侯额穴青筋隐隐跳动,寒着脸喝道:“娆娆,你让开!” 乔娆娆死活不松手:“爹爹别打了,你会打死他的!” “反正他非要不听劝阻,既然迟早惹祸上身,还不如我现在就打死他!” 乔晗反倒笑了:“就因为蓝漪,你还想把自己的亲儿子也活活打死么?你们越是不让人知道我就越要把事情翻出来,你有本事现在就打死我,否则等着瞧!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我要查出来给你看!” 乔娆娆恨不得拿针把他的嘴给缝起来:“哥!” “就算真的被你查出来又能怎样?你想拿他怎么办,你又能拿他怎么办?”威远侯眯起寒眸:“我现在阻止你,是不让你凭白无故惹祸上身。你现在敢胆如此放肆坚持要查,只不过是恃仗有我有你祖母作为后盾。区区一个侯府世子,你真以为这样就能与朝廷为敌,你真以为陛下不敢动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公诸于世,也不是试图与圣上为敌。”乔晗攥紧双拳:“我说了这是一种畸态,是你们纵容出来的畸态。就因为你们处处包庇蓝漪,他才敢这么肆意妄为无法无天。你怎么不去看看你现在的嘴脸,还不如姓蓝的一条狗——” 一听她哥口不择言乔娆娆就知道要完了,果见她爹冲冠大怒,挥开乔娆娆作势就要打死这个臭小子。乔娆娆被这么一推,一卷什么从她身上掉下来,骨骨碌碌滚到地上缓缓散开,引得三人目光聚焦在上面。 乔娆娆一看心叫坏了,威远侯再看整张脸更黑了,只有乔晗稀里糊涂不明就里,堵着口气要跟他爹对抗到底。谁知他爹突然甩开他调转枪头找乔娆娆麻烦去了:“为什么这卷轴会从你怀里掉出来?你打算拿去做什么?你看了多少又知道了什么?!” 乔娆娆被逼问得哑口无言,心虚地想要往后缩:“我只是、只是……” “那是什么东西?” 被暂时无视的乔晗捡起那卷轴,还没仔细看就被威远侯抢夺回去:“一个两个尽是白眼狼,你们竟敢行窃到我头上来了!废话少说,拿了什么全部给我交出来!” 挨了揍还什么都没找到的乔晗最冤屈,双眼怒睁:“我可什么都没拿!” 威远侯横向乔娆娆,她搅着手指纠结眉心,越想越委屈、越哭越大声,最后变成气呼呼的嚷嚷:“我就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小术姐姐的娘亲会变成我的娘亲!我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娘亲为什么当年要抛夫弃女转嫁给你嘛!” 威远侯双瞳骤缩,对恃双方都没有说话,室内除了乔娆娆的抽泣就只有沉寂。乔晗捂着抽痛开始肿起来的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抛夫弃女?” “娘亲?花家?”乔晗神情错愕,渐渐变得凝重:“你到底在说什么?” 乔娆娆边哭边气,指着她爹手里的卷轴:“那上面写了娘亲的真实姓名和原籍贯,还有她是花大哥原配的事实证明!” “可是为什么……” 乔晗整个人都傻眼了,这关系未免太乱了,不是说花一松是祖母的养子吗?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好歹他也唤了对方‘大伯’啊! 按照现在的说法,阿爹的继室是大伯的元配,就算已经离异,祖母又怎么可能答应…… 不,只怕他们的祖母从未答应,端看这些年来她们之间的相处已经能够看得清楚分明。 事实上现在的娘亲的闺名唤作君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06 柳儿,从前祖母总是唤她柳君柳君,那时的乔娆娆只以为这是小名还是祖母存心说岔什么的。可是刚刚看了卷轴的记录,乔娆娆才知道君柳儿曾经更正户籍,原名其实就叫徐柳君。 最重要的是上面还有原身份的相关记载,其中就记载了她作为花一松原配曾育有一双儿女的记载,还包括了两人当年的和离时间! 乔娆娆以前算的时间没有错,当年花一松举家离京,正是与元配和离的那一年。隔年徐柳君嫁入威远侯府,那时已经改了姓名户籍,摇身一变成了现在的君柳儿。 早年花一松在京中的名声可谓十分响亮,作为他的妻子徐柳君必然时常抛头露脸为大众所熟知。饶是多年过后,京中肯定多多少少还会有人记得,是以当年她才会改名换姓变更户籍嫁进了威远侯府。 也难怪摇身变成君柳儿的娘亲这些年来足不出户,鲜少参与大形场合,恐怕正是为了避免与京中夫人相交接触会被有心人给认出来。 威远侯攥紧手中的卷轴,沉声道:“这件事与你们无关,不许在你们娘亲面前提及,今后都不要再提。” “为什么不提?敢做就别不承认!”乔娆娆气呼呼地抹脸:“要么是娘亲嫌贫爱富要么是你横刀夺爱,反正都是你们背叛了别人,还怕旧事重提自己受伤害么?!” “娆娆!”威远侯含怒喝斥:“别忘了我们才是你的父母,而花一松只是一个外人!难道你要因为一个外人与你的家人反目吗?!” 乔娆娆噎声嗫嚅,乔晗欲言又止,被威远侯的横眉冷对给打断了,一双眼睛横扫兄妹二人:“就算柳儿不是你们的生母,但这些年来她待你们一如己出。要知道生儿不及养儿大,你们自己也看在眼里,应该明白这近十年的情份不是假的。难道就因为她所谓的曾经过往就能够一概否定她对你们的好独家吗!” 兄妹俩面面相觑,低声缄默不吱声。 威远侯深深吐息,按揉眉心,眼底含着隐忍的情愫:“更何况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错,是我无法对她死心、是我放不开手。” 明知对方已经另嫁他人,明知不该心存遐想,心中仍旧念念不忘。 耳边传来一声幽叹,威远侯浑身一震,愕然抬首,但见侯夫人立在甬道半阶上,幽幽瞥过暗室中的三人:“我就知道,有些事终究还是瞒不了一辈子。” 她的双眸徐徐转向绷着脸莫名心虚又紧张的乔晗与乔娆娆,尤其是在乔娆娆身上停留下来。看着因为自己的出现而绷紧的三人,侯夫人淡淡说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进来告诉你们,外面的火已经扑熄了。只是烟雾呛人,还是别留在这样密不透风的暗室里面待太久比较好。” 威远侯神情复杂:“柳儿。” 侯夫人没有看他,话说过了挽裙离开,威远侯不放心地快步追了出去,只有乔晗和乔娆娆还僵在原地,彼此悻悻地互视一眼,乔晗拧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乔娆娆蔫儿茄子似的无精打采:“说来话来……” 威远侯追出藏书楼,抓住了妻子的手腕:“柳儿!” 侯夫人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看他:“我知道他们迟早会发现的。” 威远侯轻声说:“他们知道你的好,会想明白的。” 侯夫人没有立刻回答,她仰望头顶的圆月:“娆娆喜欢一松。” “当我知道的时候,我心里很害怕……我心怕那孩子像我。” “不会的。”威远侯面色不豫:“花一松不会接受她的。” 侯夫人轻笑一声:“是了,那人总是薄情得很,对谁都一样。” 威远侯握住她的手腕紧了紧:“柳儿。” 侯夫人回眸看他,浅浅勾唇:“我想我最近还是回避些比较好。” 威远侯皱眉道:“你不需要……” “最近娆娆一直避着我,我早该料到她已经发现了什么。”侯夫人淡道:“如今就连晗儿也知道了……” 她推开威远侯的手,轻声喃喃:“给他们一些时间去慢慢消化,也让他们能够好好适应。” “而我,我想我也需要一些时间好好地静一静。” 第77章 不能坐视不理 这天夜晚花家全体出动,找了一整晚都没能找回邓婆婆与小安儿。她们的离开很突然,也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若不是家中保留有婆孙俩的生活痕迹,花小术会以为这大半个月的相处仅仅只是一场梦。 花爹说遇见婆孙俩的那天恰是京师大雨倾盆的头一天,而今她们的离去也如同这长达半个月的绵绵雨水一样,随着雨过天晴再无复返。 听到此时,小翠花一脸骇然:“难道她们是妖怪?” “……” 花爹托腮作严肃状:“搞不好还真的是。” 小翠花被吓得整个人团团转,央着小姐洒狗血找道长,死活不肯搬回原来的房里睡。 花小术无奈瞪向吓唬人的阿爹,默默旁听百无聊赖的蓝漪身子坐正,会心一笑:“正好,你们可以搬回去住。” “回去?” 花爹与小翠花面面相觑一头雾水,蓝漪兴致盎然滔滔不绝,知道小术愿意嫁给自己,接下来就是征求未来岳父大人的同意了。 当然,在这方面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早在墨凉那些年他就没少在这方面下功夫,说是花家半个儿子毫不为过,剩下的就是卯足干劲再添把火力,请求花叔同意把小术嫁给自己。 花爹起初听说收回花家祖宅能够搬回去住还挺高兴,直到蓝漪提及成亲一事—— “提亲?” 花爹闻声一顿,下意识看向自家闺女。 花小术掩着微微发烫的脸,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蓝漪肯定迫不及待说出来,可是真到这种时候还是禁不住犯窘。 其实这事并没有什么探讨空间,就蓝漪的行事作派但凡有眼睛的谁看不出他喜欢花小术?就连小翠花这样缺根筋没眼色的都晓得把蓝漪当姑爷了,其他人自然也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至于是提亲还是成亲,都只不过是顺序的先后和步骤的差异,并不存在太大的问题。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花爹会拍掌叫好欣然颌首之时,花爹却缄默了。 “小术,你随我进屋里来,我有话要问你。” 这下不只蓝漪,就连花小术都忍不住诧异了:“爹?” 花爹领着闺女进屋,锁门时不忘吩咐小翠花看着蠢蠢欲动的蓝漪不许偷听。被拒之门外的蓝漪简直难以置信:“小术、花叔……” 花小术没忍心地安抚说:“没事的,你在外面等等。” 有没有事不知道,反正这会儿蓝漪已经伤透了心,心都碎了。那厢花小术默默将门掩上,就见阿爹环手端坐其中,看不出是故意找事还是真的反对。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12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12 捅破,为了安抚太后还得许以适当的补偿。如此一来,母子僵持不下的关系也能随着缓和,对双方而言不可谓不是一石二鸟两全齐美。 华青脸色很难看,难怪皇后今日这般异常,要知道平素她再不待见什么人,应对起来皆是绵里含针,而不像今天这样出口便是句句带刺,明目张胆咄咄相逼。 皇后这是恼了,正在气头上。 华青迟疑地问:“娘娘,您可是怨怪蓝相……” 皇后摇头失笑:“此番手笔干得漂亮,既令霍家势力大幅削减,又给他们自己寻了仇。如今朝堂内外同仇敌忾,霍家元气大损,短时间内都不可能缓得回来,于我们蓝家大有进益,本宫岂会为此怨怪大哥。” “那娘娘您是怨怪……” 皇后慢慢敛起笑意,半晌才舒眉说:“无所谓,都已经无所谓了。” “事到如今,不管他娶谁爱谁都已经无所谓了。”皇后幽幽长叹:“华青,你知道的,本宫已经……” 华青双手一紧:“娘娘……” 皇后眉梢一动,扬手打断了她,双目看向前方的人:“原来是小王爷,可别来无恙?” 前方水榭,池镜负手而立,闻声回眸却不讶异,冲她微微颌首:“皇嫂。” 第81章 说是情种谁信 听见这声久违的‘皇嫂’,皇后眉梢轻挑,扬手示意华青留下,她则独自行至水榭之中:“许久不曾听小王爷唤本宫一声‘皇嫂’,闻之着实令人心生缅怀。” 池镜讪然:“除却在母后面前多有特殊,本王所唤的一直都是这声‘皇嫂’,还请莫要这么揶揄本王了。”自从太后与皇后交恶开始,太后嘴里的皇后就变成了那个蛇蝎毒妇,自己不高兴之余还不许儿子喊那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蛇蝎毒妇一声皇嫂,隔三岔五扬言誓要废后重立,难侍候得不要不要。 做儿子又做小叔真的很难办,万不得己还要强迫精分。 皇后来到他的身边,徐徐眺过绿波荡漾:“那小王爷可要小心别让太后知道今日你与本宫私底见了面,否则她又得编排本宫如何鼓惑离间母子感情,就连她的小儿子也不放过。” 池镜缄默片刻,摇头道:“母后心气过高,养尊处优了太多年,容不得旁人不敬不遵在所难免。年纪大了,性子拗扭些,只要稍稍顺着她的意……” “所以呢?”皇后没心情听他继续说下去:“你特意在此等候本宫,想说的便是让本宫顺着她的意、给予多点耐心去容让她?” 池镜眉心蹙动了下,随即淡去:“那毕竟是本王的嫡亲生母,无论有再多的不是本王都会容让着她,圣上也一样。” “本宫明白,所以本宫也只是请她迁去太华园而己。”皇后摸摸自己的脸,悠然吐息:“免得她老人家成见面对这张令人厌恶的脸孔,过得不舒坦还没滋味。” 池镜长舒一口气:“皇嫂,你也看到了。如今的霍家已难有余力再与你们蓝家抗衡,母后失去母家的倚助,皇兄又心向于你,她除却那层皇太后的身份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皇后勾唇:“那你又知不知道就在你我交谈的这会儿,她已经把自己的亲外甥女推入了皇上的怀抱,为了让那个女人取代本宫的位置,好让她能够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孙静蓉空有野心能力不足,成不了气候的。”池镜并不认同:“况且在皇兄心中,没人能够取代你的位置。” 皇后煞有介事地眨眨眼,掩唇忍笑:“镜宝宝呀镜宝宝,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能说出这话天真无邪的话语?” “……” 池镜眼角一抽:“本王不用这个称呼很多年,烦请皇嫂莫要再提。” 皇后无所谓地耸肩笑道:“兄弟、你俩真不愧是兄弟……皇上说来哄哄本宫倒也罢,你可莫要这么真诚地学他花言巧语哄骗本宫才好。” “皇嫂不信?” 皇后瞄了他一眼,悻悻然:“本宫就奇了,这话连本宫自己都没敢说,究竟是谁人给了你们这样的自信?” “那又是什么让皇嫂如此没有自信?”池镜反问:“难道在皇嫂心中,皇兄就这么不可信?” “本宫应该相信他吗?”皇后心觉可笑:“从本宫嫁作太子妃再到坐上这个位置,心中早有相应的觉悟与自知之明。像孙静蓉这样野心蓬勃的女人本宫见过的只多不少,他贵为九五至尊,要什么没有、得什么不得?本宫这一身不过枯骨红颜,这些年来说是独宠,其实后宫佳丽也不少了,往后未必不会越来越多,本宫可真不敢断言将来的哪一天就没有人能够取代本宫的位置、占据了他的心。” 这番话与孙静蓉在酒楼所说的意思如出一辙,只不过当日池镜能够义正辞严地斥责孙静蓉狂妄自大,面对皇后却只有无言以对。 与其说是看得通透,不如说是思想消极,池镜不明白深得眷宠长盛不衰了这么多年的皇后怎会如此消极,明明皇兄甚至为了她与自己的生母和外家都闹翻了,究竟是因为什么让她如此不安? “那看来还是朕的问题。” 一句话惊动了水榭的两人,皇后与池镜双双回眸,华青一脸惶惶,显然是想要通报提醒,却被皇帝给打断了。 看到来人的皇后先是一怔,随即像没事人般挂起浅淡的笑,似乎并未因为背后说了什么被皇帝听见而感觉不适:“皇上这么快就出来了?怎么不多陪陪身子抱恙的母后?” 皇帝踱至她的身边摇头叹息:“你煽了把火只顾自己跑,难为朕独自面对母后,想跑都跑不了。” 皇后似笑非笑地别了他一眼:“皇上这不是已经跑了吗?” “这不是怕你跑太远,怕朕追不上么。”皇帝故作苦恼。 皇后意兴阑珊地敛起眉眼:“别说整个皇宫是您的,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臣妾还能跑得了吗?” 皇帝揽过她的肩:“如此才好。” 皇后想了想,一脸惆怅:“难道臣妾是金丝雀?” 皇帝眼中含着宠溺:“皇后明明是朕的金凤凰。” “……” 但见兄嫂黏糊糊,池镜不爱吃狗粮,轻咳一声:“臣弟去看看母后,就不打扰两位了。” 在他离开之前,皇后唤住了他:“当日荣国道的事幸得小王爷为舍弟解围,本宫还没谢过你。” “本王只是不希望因为我俩的私事受人利用,借机大作文章成为攻击别人的理由。”池镜脚步一顿,“同时本王也希望皇嫂能看在这份情面上宽待本王的亲人。” 皇后挑眉:“如此说来,本宫还真不能不买账。” “本王并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池镜静默片刻,摇头说:“毕竟那原本就是本王该做的。” 一抹笑逐渐爬上皇后的唇际:“你能这么想,本宫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13 也就放心了。” * 常安宫中,能闻细细啜泣还有悲愤低语。 撩开帷幔可见太后捧心,恨得锤足顿背、咬牙切齿:“都怪那个女人,都怪她——” “姑母别气了,大夫说你戒急戒躁,需要静心休养。”孙静蓉温和地安慰。 “静蓉,是姑母没能帮你争取,是姑母委屈了你。”明明最受伤的人是她,却反过来安慰自己。太后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便更加怨恨那个女人。 正如皇后猜测,太后此番入宫打的主意确实是为让皇帝收孙静蓉入宫,可惜现在她的如意算盘却是打崩了。 从前皇帝不答应也没否决,态度含糊模棱两可,太后只以为是碍于那个女人的霸道,也碍于多年的情份,为此这次亲自送来台阶,眼看只要他颔首即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偏生皇帝又不知是因为什么,临时变了卦给拒绝了。 太后就不明白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若说痴迷美色,怎么说宠也宠了这么多年。宫里不是没有别的女人,论及年轻姿色未必比不过一个蓝霓,再过几年人老珠黄,就不信皇帝还爱得死去活来、爱得那么死心踏地。 男人不都爱三妻四妾吗?何况身在皇家、位高权重高高在上,视女人如衣服视爱情如粪土。先帝可不就是见一个爱一个,他的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说她儿子是个情种,太后可压根不信。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当年的那些事! 孙静蓉抿着苦涩,幽幽叹息:“如果陛下当真不喜,静蓉也勉强不来……” 太后冷笑:“他是哀家的儿子,哀家还能不了解他?他不过是碍着那女人早年与他患难与共,碍着蓝家当年付出惨重……” “蓝家当年帮了圣上多少,难道连霍家还不如么?” 孙静蓉的疑问令太后话语微顿,她双眼一闪:“唉,如今霍家自身难保哀家指望不了,独自苦撑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熬到头。” 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孙静蓉心中有些失望,这才又温声说:“姑母无需多虑,您是圣上的嫡亲生母。饶是皇后胆大妄为,也绝不敢待你有一分不敬。” “她怎么不敢?!”太后一提这事就怒火中烧:“从蓝磬站在朝堂上针对霍家的那天起、从她与哀家作对的那一刻,已经充分暴露她们的野心、还有对哀家的怨憎!一旦霍家彻底失势、哀家没了倚傍,落入她的手里就只有生不如死!” 说着,太后声音放柔:“方才门外的话姑母都听见了,姑母知道你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如今霍家正处于危难时期,我们非常需要更多的助力。姑母知道你的母亲正在四处奔走关系,只是顺昌伯他……” 霍家此次招惹出来的祸事不可谓不麻烦,顺昌伯虽娶了霍家的女儿,却没打算将自己搭进去。事实上顺昌伯在朝堂之上有实权,虽不至于偏向蓝家,与霍家的关系却也是一直不温不火。 如若能够再拉拢一些人脉填补势力,未尝不能够重新撑起来。这也是皇后刻意提及顺昌伯的原因,倘若霍家没落,太后还有何可依?孙静蓉有顺昌伯府,与其继续依附太后,还不如抽身事外来得好。 见她没有说话,太后无意识地收紧力道:“静蓉,你不会抛下姑母的对吗?” 孙静蓉舒眉莞尔:“这是自然。” 第82章 今年的春花宴 有了孙静蓉的保证,太后也就放心下来。她是真的病的,近来因为霍家的事焦头烂额心力交瘁,适才又与皇帝因为纳妃之事磨了许久,如今疲累得睡了过去。 孙静蓉替她掩下垂幔,起身绕过白玉屏,便与进来问安的池镜碰了面。 池镜扫了眼入睡的太后,将目光落在孙静蓉身上。 自那日酒楼相谈不欢,池镜心中对这个女人也起了计较。倒是孙静蓉神色如常,微微一福身,体贴示意莫要打扰了太后的安眠。 两人前后离开寝居,池镜回眸瞥向悠然阖上门扉的孙静蓉:“皇兄与皇嫂在一起。” 孙静蓉动作一滞,转过脸来平静地看向他:“殿下这是来取笑静蓉的吗?” 闻言,池镜已经明白了:“那看来皇兄并没有答应母后。” 孙静蓉稍稍敛眉,牵动唇角:“想必皇后娘娘胸有成竹。” 池镜挑眉,恐怕孙静蓉有所误会,误以为皇后笃定皇帝一定会拒绝,这才明知太后目的仍然留下皇帝施然而去。他并没有捅破:“本王已经说过了,你比不了皇后的。” “殿下,您的说法对静蓉而言是种不公平。”孙静蓉抿唇浅笑,袖下的双手却在一点点收紧:“如果静蓉也能够早几年来到皇上身边,未尝比不过现在的皇后。今后,静蓉也会因为证明这并非先来后到就能够一概否定后者的努力的原因。” “事实上真正在纠结先来后到的人是你。”池镜讽刺道:“静蓉,你只不过是在用虚无缥缈的假设来判定一种可能,可现实是这种假设根本不存在。” 不说当年发生了多少事,并非一个孙静蓉可以扭转得来,就算她能早几前留在皇帝身边,区区幼龄小儿又能做得了啥?这不就像是在感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么? 有何意义? 孙静蓉的笑意渐渐消褪:“你说的对,纠结先来后到的是静蓉,静蓉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己。”她深吸一口气,欣然笑道:“不过没关系。比起皇后,静蓉还有很多的可能性。” 池镜按揉眉心,实在疲于再去纠正与应对她的这份执迷不悟。他看不懂孙静蓉这个女人,他不知道是否因为从小受到他的母后的思想灌输所影响,以至于她总是过份盲目地坚持着某些在别人看来极其不可理喻的信念。 这不禁令他想到了皇后,与之恰恰相反的皇后。 思及此,池镜暗暗皱眉。 * 冗长的雨水季节过后,春日明朗温风和煦,万众瞩目的春花宴也终于来了。 每到京师飞花漫天的时节,便会由宗室皇亲主持举办一年一次的春花宴。主持举办春花宴的宗亲夫人年年不同,所在之地却是年年相同的皇家御苑。 这里与皇宫相毗连,与太后所在的太华园亦相近。据闻太后娘娘虽是身子抱恙,今年收到例行邀请时,竟破天荒同意了出席筵席。 有人说这是因为今年帝后将会出席,太后为了霍家不得不拉下脸面决定趁此机会与皇后重修关系。要知道霍家现在可不如从前,而蓝家之势则如日中天。饶是太后再犟再倨傲,这时也不得不向蓝皇后低下螓首。 同是因为帝后皆会摆驾亲临,今年的春花宴格外热闹,宗亲权贵世家百官群情激涌,个个积极参与踊跃赴宴。 要知道这两位一同出席春花宴,还要追溯到太子选妃的那一年。后来太子妃人选花落蓝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14 家,随着太子大婚、登基为皇,夙夜不懈日理万机,少有闲情参加这样的春花宴;而太子妃入主后宫作了皇后,则鲜少再出来抛头露面。 今年帝后携手赴宴,盛况非常、难能一遇,实属活久见。 此时御苑春景怡人,繁花正盛,正应了春花宴赏的美名。实际上,春花宴的目的无非就是给京中适龄男女提供了机会与场所,也给一些携子携女前往赴宴的长辈们相互攀交与笼络关系的机会。 每逢身处人多的地方,花小术总是特别担心,担心她爹:“爹,你不用陪我来的。” “那怎么行,阿爹怎能放心让你独自参加这种场合?”显然花爹并没有什么自觉,他挽着女儿的手小声嘀咕:“春花宴阿爹以前来过一回,吓得没敢再来第二回。这地方不能随便来,没事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不必他说,花小术也已经看出来了。阿爹不来还好,一来全部目光都聚焦过来,想低调都不成。 好在知道今天太后会来,皇帝与皇后也会来,人们晓得收敛些,不似太长公主压不住场。 说起来,听闻太长公主也来了,只不知乔家那几位来了没有。 花小术琢琢磨磨,一路走来已经有不少人向花爹打了招呼。据说有的是吏部的前同僚、有的是户部的新同僚,花爹素来走到哪哪哪吃得开,若不是桃花运太旺,交友会更广一些。 上前打招的人除却与花爹套近乎,双眼不时还会飘向身边的花小术:“这位便是你家千金?生得真是眉目清秀、端庄秀蕙,今年多大了?许了人家没有?我家愣小子今年十八,头几年没定性说啥也不来,今年入了兵部心性总算稳重些,前几天考课还受了褒奖呢……” 花小术起初只以为是套近乎,谁知越听越不对。这时花爹已经笑着摆手:“我家姑娘也十八了,就是早年耽搁了,不过今年已经订了亲,许是年底就能喝上喜酒了吧。” 对方听了有些讶异,既然有了婚配怎会还跑到春花宴来?莫不是对那门亲事不满意,打算趁这个机会换个亲家?这种事见怪不怪,对方心照不宣,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只是笑着拱手说:“那可要恭喜恭喜,到时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了。” “一定一定。” 轮番客套完了,花爹领着花小术闪远些,这才苦着脸说:“瞧清楚了没?这春花宴说白了就是相亲宴,让小漪知道你背着他跟别人相亲,准跟你闹没完。” “……” 花小术真不知道这是相亲宴,她只以为与梨花宴的性质差不多,谁成想个中性质简直天差地远,霓姐姐压根没给她提及过! 难怪那天笑眯眯说要给弟弟一个惊喜,她这阵时间忙着练琴没细究深想,现在回想起来,所以自己这是被坑了? 此时此刻,一辆马车停靠在花家门前,薛滢敲开了花家的门,正与小翠花细声交谈…… “已经走了?” 薛滢一脸失望,亏她特意来找花小术,没想到花小术竟先行一步去了春花宴。 早知如此事前就该先与她打招呼了,叫她今日等等自己,免得她这副模样显尴尬。 “薛滢?” 薛滢双肩一抖,下意识就捂脸。 蓝漪方才大老远就已经瞧见停靠在花家门前的马车。马车规格不低,起初他还猜疑来者是谁,没想到会看见薛滢。只不过…… 就算捂着脸也没用,蓝漪一眼就瞧见了:“你怎么穿成这样?” 薛滢也不想穿成这样,她已经很多年不曾穿裙子戴珠钗,面施粉黛作女人打扮。还不是因为今年春花宴特别隆重,她那老娘以死相逼,非要她换成女儿装去赴宴不可。 正因别扭,她才想找花小术同行一起去。只要花小术去了,蓝漪保准也会去,如此一来别人的关注点不在自己身上,穿啥衣服都不怕害臊了! 想法是好的,关键时候面对蓝漪,薛滢窘出天际五体投地,压根不敢拿正脸看他。 小翠花乐呵呵地替她说了:“薛小姐来找我们家小姐,可是小姐她不在。” “小术不在?”蓝漪挺失望,昨夜还计划着天气晴好,带她出去量身订作嫁衣裳呢。 薛滢这时方嗅到一丝不寻常:“你不知道她去了哪?” 蓝漪确实不知道,转头就问起小翠花来:“小术去哪了?” 小翠花其实也不清楚,只知道小姐和老爷有要事,早早乘车出门去了。 薛滢听至此,顿时汗流浃背汗如雨下,敢情花小术这是瞒着蓝漪去了春花宴? 既然是与花叔一起出行,总比小术独自出行令人放心,浑无所觉的蓝漪没再多问,他现在已经知道不能缠得太紧了,否则会令小术反感的。 蓝漪别过脸,注意到薛滢偷偷摸摸的眼神,倏忽一笑:“我忘了你原本就是个女人,看你今天穿成这样没想到还挺适合。” “……”前一句不知是贬是夸,后一句却是撩起了薛滢心底的冲动。她轻抿下唇,小心翼翼地瞅着蓝漪:“那、你觉得好看吗?” 蓝漪想也不想:“没小术好看。” 小翠花点头附合:“当然小姐更好看。” 这两人是在存心找架吗?薛滢深呼吸,然后粗声粗气道:“谁要跟小术比了?我是在说我自己!” “不都是自己的两只眼睛一口鼻,有什么好比的?”蓝漪笑得促狭,盯着她满不在乎:“反正除了小术,无论是你还是别人在我眼里都一样。” 薛滢心口一钝,尤其在他说这话时眼里的警示与敌视。 是错觉吗?不是。 这是在赤裸裸在告诉她,别傻了。 薛滢恍然,她的隐藏似乎并不透彻,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对方给发现了。 于是对方给出了毫不留情的答案,并且作出了警示。 就算仅仅只是悄然埋藏于心也不允许,还没等宣之于口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真是狼狈。 薛滢心中苦笑,深深吐息:“行了,我带你去吧。” 蓝漪皱眉:“去哪里?” 薛滢眨眨眼,咧嘴道:“去有小术的地方。” 第83章 我已经有人了 正在花小术纠结着要不要听了阿爹的劝趁机跑的时候,帝后的御辇终于到了。 当今圣上年少登帝,如今正值鼎盛之年,手握实权稳坐帝位,相貌朗朗气度不凡,是以待字闺中的年轻姑娘们往往很是春心萌动,看得眼眨不眨目不转睛。 一双纤纤玉手抬起,被皇帝稳稳牵住,撩帘将皇后挽下车来。 皇后娘娘年轻时候便是名动京师的大美人,一身才气亦是不落人后。而今贵为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更是举止端庄仪态万千,姿容绝妍芳华绝代。 都说帝后恩爱,皇后能够盛眷不衰,除去倾城之姿,应有的手腕自当少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21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21 一知半解的穿书者,你的话并不可信。” 皇后的平静刺痛孙静蓉的双目,她的每一句都令孙静蓉无法容忍:“都是你、那都是因为你这个异端!是你改变了这个世界原有的轨迹——” 孙静蓉像是后知后觉反应过什么,突然闭了嘴。 “原来如此。”皇后喃喃自语,总算真真正正舒心道:“原来如此,孙静蓉。” “本宫真要好生谢过你。”皇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正因为有你,本宫总算能够将心中所有的疑惑悉数解开。” 孙静蓉面色苍白,神情莫测。 “看来这里并非你所看过的那本原著,而是由本宫一手改变的真实世界。”皇后展露柔和的微笑:“知道这一点,本宫也就放心了。” “如果这本书的剧情已经被改变了,那是否就不存在什么世界崩塌的问题了?”笑过之后,皇后盯着孙静蓉的眼神一点点地变了,变得令孙静蓉毛骨悚然起来。 “也就是说……” 一抹诡异的笑缓缓爬上皇后的唇际:“就算本宫现在杀了你这个正牌女主也无所谓咯?” “你不能杀我。”心中的惧意攀升,孙静蓉看着她,下意识一点点后退,“杀了我,这个世界真的会完蛋的!”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皇后一点点逼近她:“如果本宫已经将这个世界改变得面目全非,那么再改变一点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孙静蓉浑身发颤,不停退缩,试图寻找倚靠与救助。但是皇后却没有放过她,而是用力擒住她手腕,惊得孙静蓉克制不住内心惧意尖叫出来。 “再说了,就算到时候这个世界真的崩塌也无所谓。”皇后阴鸷的目光一点点地剜过孙静蓉,里面酝酿着令人窒息的杀戮与戾意:“反正本宫都要死了。” 孙静蓉双腿发软,背脊被冷汗涔湿。这副身躯太娇弱了,又或者说是太胆小了,她竟被吓得无力动弹! 待孙静蓉感受到皇后拖拽自己的力道,涣散的瞳仁逐渐上移,移向皇后冰冷的面容,以及往袖下摸索的手,并且扬空就要朝自己刺来—— “皇嫂!” 孙静蓉只来得及听清那两个字,紧接着脑勺一疼,登时双眼一翻陷入晕厥。 皇后瞥了眼疲软倒地不省人事的孙静蓉,又望向试图阻止而曝露出来的池镜与花小术,然后收回那把自袖里掏出来敲晕孙静蓉的丝织乌骨扇,唰地一下悠然打开,慢条斯理地扇了扇:“你们两个……” “都听见了?” * “今年来人比往年激增了一倍不只。” 闻言的蓝相双手拢袖,徐徐瞥向人来人往人山人海:“只不过半数的人酒翁之意不在酒。” 若非帝后驾临,年年都有的春花宴未必会有这等热闹。 “你说皇上与娘娘今年是因为什么出席这场春花宴的呢?”龚大人习惯性摸胡子,可惜他的小翘胡已经变成了干净的光下巴。自从被比自己年长许多的花一松比下了颜值,他就嫌那绺小胡子太老气,怒而刮得一干二净。 没了小胡子的龚大人看起来确实多了分年轻俊朗,较之往年更有回头率了,真是可喜可贺。 “大约宫里闲着慌儿出来踏春吧。” 事不关己的蓝相大人回答得不咸不淡,龚大人瞟了他一眼,笑眯眯凑近道:“本官看你今日印堂发红春光满面,莫不是是红鸾星动喜事将近?蓝相今年也不小了,快瞧瞧这附近有没有哪个合眼缘的小姑娘?年纪小也没碍事,这年头就流行老夫少妻懂不懂?只要是你看上的,兄弟我有偿替你跑腿说亲,够义气吧?” 多管闲事不说,还有偿服务呢,蓝相冷眼睨他:“管好你自己吧。” 龚大人闲暇就爱嘴贱,这毛病没得治。 说是说老夫,其实蓝磬与龚子昱时年而立,均算不得老。只不过来这春花宴的多半都是刚过及笄的适龄待嫁姑娘,相较起来就显得年纪大了些。 可年纪大,却并不妨碍两人的市场价值。尤其现在霍家大势已去,蓝家之势如日中天,蓝磬的身价自然水涨船高。龚子昱素来与蓝磬走得近,明眼人都知道他俩就是一伙的,龚子昱又是出身名门之后,身价自是不菲。 两位皆是排在上位圈的京中权贵,更难能可贵的是均未婚配。至于为什么至今未娶,坊间一直有传他俩在搞断袖。 事实真相是什么谁也说不准,估摸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最清楚。不管他俩私底有什么毛病,总之来了春花宴,那就是炙手可热的种子选手。 龚子昱见蓝磬心不在焉不理自己,索性自己去找乐子开心。可他刚离开没多久,就被自家那魏国夫人的亲姑妈以急事为由召唤过去。 据闻就在方才,不知打哪冒出个蓬头垢面的老婆子,疯疯颠颠蛮横冲撞,扰乱秩序吓坏了不少人。 可这里乃是皇家御苑,这人又是怎么混入其中不被发现的呢? 今年接棒主持春花宴的正是这位魏国夫人,魏国夫人不敢自作主张,连忙把她那鸿胪寺卿的亲侄子请过去帮忙瞧瞧。 而此时,怀阳侯的马车终于到了。 蓝漪咻地从马车一跃而下,左顾右盼,脸色很难看。 第88章 令人在意的事 “哥!” 蓝相闻声回眸,看见来人,总算能够放下心来:“你可算来了。” “……”说得好像事前有叫他来过一样。蓝漪不客气地拽起他的领口:“小术在哪里?阿姐为什么叫她来这里?你们又想搞什么鬼?” 面对这个暴躁的弟弟,蓝相平静地按住他的手:“你知道你脾气的,不说是怕你不答应,说了你肯定不会让花小术来的吧?” 这不是废话吗?蓝漪没空跟他废话,兀自左顾右盼。他这一路找来不见小术,心下很紧张:“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小术还给我。” 蓝相淡定自若:“别紧张,你姐这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别给惊吓我就已经感恩戴德了!”这要不是他亲哥,蓝漪就要打人了。 蓝漪正在跟他哥据理力争,乘车同行一路尾随过来确认他与蓝相接合的薛滢本来还打算躲在一旁暗戳戳瞧热闹,结果被注意到她存在的蓝相冷冷地横来一眼,灰头土脑的薛滢只得顶着锅盖跑了。 幸亏鲜少有人见过她这身打扮,一路走来虽惹眼却也没几个人认出来。 薛滢心安理得溜哒一阵,一不小心被她娘逮个正着,苦逼地被拖去挨个走亲戚。可想而之这身罕有的女子打扮立刻引起小范围骚动,最可怖的是这群三姑六婆竟早已给她安排了相亲对象! 瞅着这群老女人眼里的阴谋诡计,薛滢哪肯依着她们?一个气血上头提裙就逃了。 可这么一昧逃跑也不是个办法,要么找点什么人来作挡箭牌,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22 要么直接逃出春花宴得了。薛滢心下这么琢磨着,拍膝从藏身的山水假石里爬出来。 她在高耸的假山叠石钻过去时,正巧与石洞内的一双骨碌碌的眼睛对个正着。 对方是个小孩子,约莫六七岁的年纪吧,个儿小小脸色苍白,也不知道怎就睡在这假山的石洞里,这会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揉了揉,面对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立刻扯嗓大哭:“阿婆——” 年纪轻轻就被喊‘阿婆’的薛滢又傻眼又慌,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 听音楼的看戏台中,皇后收起拿来敲人的乌骨扇,然后双手穿过孙静蓉腋下将人环起试图往后拖,可惜气力不足体力不够,她抹了抹汗:“别傻站着,过来帮帮忙。” 池镜与花小术还在心虚与震惊中没缓神,这时听她说啥就是啥,只要不是杀人毁尸就成。 有了池镜动手,压根就不需要花小术出手。皇后指使他把人搬到帷幕后面的鼓台躺好,免得姑娘家家被发现昏迷在这么引人瞩目的地方,别人可都是知道皇后有来过的说。 池镜虽然照做了,放下孙静蓉以后还是没忍住小心地探了下鼻息,看人到底死没死…… “没事的,就刚才那点力气还弄不死人,这丫头多半就是自己把自己吓晕的。”皇后掏了根手绢坐在看台下不紧不慢地擦汗水,“就那点胆量也敢出来瞎唬人,也就碰上我这样好脾气的没趁机捻死她。” “……” 池镜和花小术不知所措,坐在她对面默不吱声。 皇后轻飘飘了扫了两人一眼,有些好笑:“干嘛这模样?我看起来很吓人?” 池镜和花小术忙不迭摇头晃脑,面面相觑,一脸惶惑。 皇后叹息:“早知就不把华青支走了,天晓得支走了华青却来了你们两个。” “霓姐姐……”花小术一脸纠结:“我还是不懂。” 花小术是真的听不懂,什么女主什么炮灰,什么书里还是穿越,真的一点都不懂。 “你懂的,你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己。”皇后苦笑,就连她一时都难以消受这样的事实,更何况是一无所知的池镜与花小术? 倘若某一天你发现自己身处的世界是个虚构的笔下世界,而自己仅仅只是一个用文字堆砌出来的纸上人物,任谁都无法想象与接受的吧。 在与孙静蓉的交涉过程中,已经很明显地表达出这一点。 这是一个虚构的世界,而这里的每个人都只是书里的人物——除了孙静蓉,以及皇后。 蓝霓苦恼地按揉着眉心的位置,深深吐息。 她是婴穿的,打从娘胎出来就有意识,知道这里不是她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而是一个不存在于她所知道的历史中的任何一个朝代。 如果没有孙静蓉的出现,她哪会知道自己其实只是穿进了一本书? 听她娓娓道来,亲口披露这一切,池镜与花小术仍旧难以置信:“那……我们都是书里的人物?” 蓝霓点头,又摇头。 依目前来看,她的穿越是个意外,总之绝非书中剧情,并且因为她的存在改变了剧情轨道,为此被书中正牌穿越女主敌视憎恨,视作一个异端。 “如果真如孙静蓉所言,那这里极可能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书中世界,而是一个独立的次元时空。”蓝霓冷静分析:“又或者说,这里其实已经是个独立存在的真实世界。” 如果说这里已经面目全非到令熟知书中剧情的孙静蓉感到陌生,那当然不能再称之为是一个书中世界了。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改变这一切的契机究竟是什么? 蓝霓皱眉思忖,正在出神之时,池镜的一句话将她的心神拉了回来—— “皇兄他知道吗?” 蓝霓抬眸对上池镜复杂的神情,欣然道:“他知道。” 池镜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就听蓝霓不厚道地取笑说:“不过他知道的不够俱细,从前我还诳他说我是从妖山下来的狐狸精,他听过居然真信了。” “……” 提及旧事,蓝霓有滋有味地缅怀起来:“后来我又骗他说我其实是昆仑来的天外飞仙,他居然也信了……” “真的是说什么就信什么。”蓝霓摇头淡淡地笑:“像个傻子一样。” 花小术看着她的笑,没由来觉得笑里含着淡淡的苦,脱口就说:“因为心里有你才信的。” 蓝霓神情一顿。 “蓝大哥也是这样的,说什么就信什么。他说因为是我说的,所以无论是什么他都信。”花小术抿着下唇,认真地对她说:“圣上一定也是这样的。正因为是你说的,所以他什么都愿意去相信。” 蓝霓眉梢颤动,很快掩下眼帘。 “小术,你这句话我还挺受用。”重新展颜之时,那里面的异样情绪已经没有了。蓝霓眉目舒朗,冲她眨眨眼:“小漪他可爱死你了,拿他比喻皇上吧,我也能够视作皇帝心里也像小漪爱你一样爱死我了。” “……” 你说话就说话呗,为什么非要拉着无辜人一起调侃? 作为单身寡佬池镜被对面两人塞了一嘴的狗粮,不过这会儿他并没有心情咬牙切齿羡慕嫉妒恨,而是说:“有一个问题,从方才就一直令我很在意。” 蓝霓与花小术不约而同看向他,池镜凝神道:“关于方才孙静蓉说的‘你很快就会死’这个问题。” 经他一提,花小术也想起来了。 方才孙静蓉一直不停强调她的女主身份,并且坚称皇后只是一个炮灰。 作为女主的孙静蓉之所以能够在未来占据皇帝男主的心成功上位,是因为皇后很快就要死了。池镜面上的表情越渐凝重:“你是不是早已知晓自己会死?” 池镜还记得当初在那家酒楼中孙静蓉信誓旦旦说出来的话语,她极其坚信并且笃定自己未来能够取代皇后的位置。从前的他无法理解,只将其视作是孙静蓉的迷之自信。而现在的他已经能够明白孙静蓉的自信来源是什么,那皇后呢? 皇后的不自信又是因为什么?如果她根本就不知道原著故事,她又是为什么如此消沉低迷?难道是已经出现了什么状况,令她感知到自己即将死去的这个事实? 池镜眯起双眼:“我曾偶然从宫人口中得知你一直在服药的事情,你究竟服什么药?” 花小术闻言一惊:“可那不是调理身体的药吗?” “调理身体?”池镜反问:“什么调理身体?” 顶着一道两道充满猜疑与不信任的目光,蓝霓很冷静,云淡风轻道:“她说的你们就信哟?你们怎么这么傻,既然现实世界已经偏离了原著,孙静蓉说的原著剧情肯定也会改变的……” 听她信誓旦旦,花小术与池镜还在心里掂量能不能信,就见蓝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23 霓突然捂嘴,然后殷红的血液从每条指缝狂溢而出,直接呕了满手的血。 “……” “皇嫂/霓姐姐?!” 与此同时,云画馆楼上。 “趁那个女人不在,这里也没有旁的耳目,你老实告诉哀家,是不是皇后要挟你逼你,死活不许你收静蓉?” 皇帝捧茶的手一顿,哭笑不得地摇头:“母后,皇后真的什么也没说,这件事真的只是朕的意思。” 太后一听,气得脸色更不好看了:“皇后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药,把你给吃成这样!” 皇帝从容地吹拂袅袅腾雾的热茗:“朕很好,什么药都不必吃。您老别操这个心,也别再事事揪着皇后不放了,成么?” 太后最听不得儿子对那个女人的偏坦回护,更气了:“就因为你老是胳膊肘往外拐处处偏帮那个女人,哀家才气不过!你可是哀家的儿子,哀家才是你的骨血至亲!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亲疏有别?那个女人再好,都不过是个外人而己!” “怎么会是外人呢?”皇帝不紧不慢地说:“她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妻子,妻子又怎会是外人?” “怎么就不是外人了?!”太后拍案,振振有词:“哀家永远都是与你骨肉相连的嫡亲生母,而皇后之位可立可废,就是民间也人人可以休妻再娶!她现在是你的妻子你的皇后,他朝一道圣旨立马就能将她打回原形——” “母后。” 杯盏放下,与桌面碰撞发出咯嗞的一声响。这个动作不轻不重,却让太后一时噎住,闭上了嘴。 皇帝神色不变,只是声音冷了许多:“你明知儿子不会答应的。” 第89章 咎由自取的人 皇后就是皇帝的逆鳞,谁也不能碰。 太后就此事与皇帝交涉多年,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可她沉着脸,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哀家求你保霍家,你为难。哀家让你纳静蓉,你又左右推托。可一提皇后,你就说什么都不同意不答应!” “你现在长大了,是皇帝,全然不将哀家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哀家说什么都没有用!可如今蓝家当权,皇后仗势欺人,以后哀家没了霍家傍身,你们这些儿子又心向外人,哀家还能有什么保障?是不是等到哪天她把哀家弄死了,你也要举手称赞、拍掌叫好?!” “她不会去动你的。”皇帝摇头:“至于霍家,倘若牺牲一个霍家能够抵消她心中的怨怒,未尝不可。” “好啊,你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是不是?!”太后双目怒睁:“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哀家没想到你竟真的打算对付霍家,就因为那个女人!” 皇帝没有说话,几乎等同于默认了她的意思。 太后气得抖如筛糠,颤指道:“说来说去,你们都在为当年的事怨怪我们,就连你也是!” “皇后与哀家作对、蓝家对付霍家,无非就是为了报复当年对她们蓝家的利用罢了。”太后怒不可遏:“可你,你是哀家的嫡亲骨肉,在你为她怨怪哀家之前,可曾想过哀家所作一切都是为了你?!” 太后宽袖一扬,霍然而起:“哀家有什么错?别忘了当年是你央求哀家非她不娶,是你自己挑了蓝家,你就别怪哀家利用她们蓝家!” “她们又凭什么怨怪哀家?蓝家之所以沦落至今时今日支离破碎,根本就怨怪不了别人。”太后冷笑,一字一顿道:“那都是她们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皇帝低念着这个词,竟觉挺讽刺:“朕又何尝不是?” 太后一看就知道皇帝这是又心软了:“皇儿,你何必还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你将满腔情意付诸于她,这些年来我们也作出了足够多的补偿与忍让,可她却未必真正领情。” “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只记得怨恨,她根本就没想过要不是我们扶持蓝家,她们蓝家根本不会有现在的辉煌。她只记得是我们利用了蓝家,害死了她的母亲、让她的弟弟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太后目露寒光:“霍家一旦被除,哀家于她已经失去威胁。而你,你一再放纵她对付哀家,可曾想过她要报复的下一个就是你?” 皇帝容色渐渐冷淡,没了表情。 “你别忘了,蓝家那小子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副德行的。她心中怨怪的可不只哀家,还有镜儿、还有你。” * 蓝霓拿手绢细细擦手,擦了一半,没忍住又呕了两口血,一不小心沾在了浅色的裙纱上,看上去特别触目惊心。不过她像是习以为常,眉心动都不动,抓着手绢继续擦,边擦边安慰说:“没事,吐两口有助于新陈代谢。” 池镜和花小术看得颤巍巍,他们是听不懂新陈代谢什么意思,却是明白这绝不是一个好现象! 花小术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手帕全贡献出来了:“霓姐姐,你吐了这么多血,真的不用叫大夫吗?” 本来池镜要去找御医的,可是蓝霓不答应,坚持不许他叫人。 “别,外面那么多人,这时候喊御医的话不稍片刻就能传遍整个春花宴。”蓝霓接过花小术的手帕,苦恼道:“我可不想变成明天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 “可是……”花小术瞅着那些逐渐染红的小手绢,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来。 “你究竟得了什么重病?”池镜脸色很难看:“难道这就是孙静蓉口中所指你将死的原因?” “别傻了,这与她说的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蓝霓停下动作,好整以暇地劝哄:“其实这病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药我也吃了不少,想来治愈只是时间的问题……” 池镜终于忍无可忍地发怒了:“你都已经吐血吐成这样还说没事,你叫我们怎么相信你?!” 蓝霓故作轻松的表情被他吼得僵住,花小术接过手帕,牵起她的手细细擦拭,乞求道:“霓姐姐,求你跟我们说实话吧,你这样我们真的没办法放得下心。” 蓝霓悻悻地垂眼,盯着自己的双手。手里触目惊心的血污早已被擦拭过,可是还得找点清水彻底洗涤,免得落了一身浓浓铁腥,怎么闻怎么不自在…… 尽管现在已经习惯了许多。 “我没有时间了。” 闻言,池镜与花小术无不愕然,只有蓝霓淡淡舒眉,平静地说:“我不能给蓝家留有任何后患,我得在我死前将所有的事全部都解决了。” “霍家是一定要除的,太后没有霍家作为依傍,饶是野心再大也掀不了什么水花。”她徐徐望向池镜,一瞬不瞬:“既然动她不得,我就夺她所有,我不会让她好过的,这是我对她的报复。” “所以我让大哥把小漪从墨凉召回来。” 池镜神情凝滞,花小术却迷茫不解。 蓝霓缓缓转向花小术:“小术,你一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9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29 会为她作主的。 这是白夫人的无意之举,却招来太后的有心惦记。 池镜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因之身体孱弱鲜少出来露脸,知道他的人很多,见过他的人却寥寥无几。太后想到,皇后蓝氏这位弟弟正好与池镜年纪相近,因之种种原因,也是极少在人前抛头露脸,鲜为人知。 如果将两人放在一起,未必有人认得出是谁与谁来,如果这个地方恰好便是馨艺园,掳错了人再顺水推舟,给外人解释,似乎就挺合情合理。 遥记当年太子选妃,太子相中了蓝家的二姑娘,无论如何非她不娶。太后的应许夹带私心,一方面为了驯服太子,一方面也为了巩固霍家势力。 那个时候太后已经拥有太长公主与乔将军的助力,她不愿给太子招来太强势的外家,以避免将来两家外戚互相碰撞争锋相对。 蓝家是没落的望族,祖上曾经显赫一时,可惜历经数代更替风霜变故,形势早已大不如从前,自然不能与霍家匹比抗衡,相对也就安全得多。 既选了儿子喜欢的安抚他,又能力保霍家作为外戚的斐然地位,在太后看来挑选蓝家最合适不过。同时,太后满以为落魄贵族出身的蓝家女儿必然感激她的扶持,今后也将以她马首是瞻,如此一来内宫大权依旧能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太后自认为算无遗策,直到皇后入主后宫,她才恍然发现自己打从一开始就算错了。 皇后看似性子柔和、温淡如水,实则绵里含针,犀利非常,既不好控制也不好拿捏。太后看走了眼,才明白这是将狼看起了羊,引狼入室了。 太后越渐不喜皇后,心里头便有了别的计较。 蓝家落到皇后父辈那一代,早年其实已经有了回春迹象。 蓝父是二房独子,循规蹈矩科举入仕,步步荣升官居三品,在宗家是比较长脸的人,一度为家族挽回了不少颓势。可蓝家这房有了起色,长房子嗣却不肖不睦,大好家业败坏得千苍百孔,调头觊觎起了二房的家财与田土。 倘若蓝父还活着,未必会让长房欺负到自己头上。偏偏那年他受命朝廷去地方治水,不幸身染瘟疫英年早逝。他这一死,家里彻底没了傍依,老夫人痛失亲儿一病不起,一家的重担就落在了孤儿寡母身上。 杨氏出身书香门第,为人小家碧玉,温婉有余强势不足,任人拿捏忍气吐声,是个彻头彻尾的软柿子。所以丈夫一死,婆婆一倒,她性子软弱毫无主意,若非长子有为长女争气,只怕家里早就被长房的人给搜刮一空吃干抹净。 太后看中的正是这一点,所以她私下找到杨氏,并且与对方做了交易。 “交易?其实那已经不能算是交易了。”蓝霓冷笑:“你以废后为由威胁她,并且扬言要我兄长罢职贬谪,母亲是个柔弱胆小的人,她哪敢不从?一旦女儿被废、儿子被贬,她生怕没了庇护,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将疯涌而至,夺走我们的所有将我们的家拆噬入腹。” 那些人明明拥有同样血脉,却对他们咄咄相逼虎视耽耽,时刻都在觊觎他们的家财。一张张嘴脸无比丑恶,杨氏岂能不惧?她得保住女儿的后位,还有儿子的官职,她还得保住整个家业整个家,她只能作出选择作出牺牲。 所以,她牺牲了蓝漪。 “你住口!”太后斥声:“哀家何错之有?哀家所作一切只为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那为什么一定是我们蓝家?!”蓝霓含恨道:“你怎么不挑你们霍家的人?你敢说你没有夹带任何私心?!” 太后无语凝噎,登时老羞成怒:“她可以不答应,可她宁可牺牲儿子也要换得荣华富贵,还有什么资格怨怪哀家?!区区一个没落家族的女儿,若非哀家同意,你根本就进不了皇家的门,你们蓝家根本就别想拥有今时今日的荣华富贵!” “你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我稀罕吗?”蓝霓抹过湿冷的脸,缓缓望向皇帝:“我不稀罕。” 皇帝眉梢低垂,沉默不语。 太后仍在暴跳如雷,她不觉得理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皇帝,即便为了自己又有什么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何错之有?她最错就是给皇帝讨了这门媳妇!这个叛逆反骨当众奚落她的该死皇后! 蓝霓踉跄地退后一步,倏忽以袖掩唇。 皇帝眉心一跳,大步上前挽住她,不稍片刻她的衣襟袖口便被触目惊心的颜色所染红,这一幕惊煞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瞠目结舌的太后。 与这片鲜红的颜色相应相衬的,是蓝霓惨无血色的唇色与面容。她膝盖无力软了下来,顷刻被皇帝打横抱起,怫然道:“太医呢?太医!” 方才蓝漪腹部中刀,被送进了最近的云画馆内止血,太医也就顺势被请到了进去。没想到才过没多久,外头又闹了起来。 宫人匆匆来报,太医老脸一皱,背着药箱跟着报信的宫人连忙又跑了出去。 这时的云画馆隐约还能够听见户外乱哄哄的声音,花小术不知道外面还在闹什么,她也没有心思再去细究,只是静静坐在蓝漪所躺的罗汉榻边,看着他双眼闭阖,平缓呼吸。 池安这一刀遂不及防,好在他人小力气弱,故而刺的不深、伤得不重。太医来了以后取刀抹药,很快就给止血了,如今蓝漪已经没有大碍,只不知是否药物作用,疲倦地阖上双眼,睡得很沉。 花小术神情黯然,低声呢喃:“对不起。” 日光微煦,柔和地撒落门槛的地面一角,映出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小术?” 花小术身子微滞,回首看见一张有些熟悉又很陌生的脸孔。 她呆了呆:“老师?” 第94章 已经不需要了 来人相貌并非特别出众,眉梢眼尾却自有一股独特的风韵神采,加之沉淀多年的底蕴与涵养,举手投足所流露的端庄优雅亦是与别不同。 白夫人已是半老年华,十年不见,眉目虽然熟悉,模样却实实在在苍老了不少。 “我看过你递来的拜贴,也知道你回京来了,并且想要见我一面。”白夫人顿声:“只是碍于某些原因,实非得己,我没能出来与你会面。” 至于什么原因,彼此都是心知肚明。 “拜我门下的学生有很多,无论好坏我都记得,更何况当年的你天资出众天赋极佳,我不会忘记你。”白夫人温声道:“小术,其实我也一直很想见见你。” 花小术眸光闪动,低头闷声说:“我没有您说的那么好,如今的我只怕是辜负老师的期许,让您失望了。” 白夫人摇头:“无论好坏,都是老师的学生。” 长久以来不得而见的郁结总算得以抒发,得知心中尊崇有加的老师安好,并且这么多年一直记得自己,说不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30 动容那是不可能的。花小术稍稍舒展眉头,可目光落在了沉睡的蓝漪身上,一颗心又回落下来,沉甸甸。 白夫人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蓝漪身上,视线也投了过去,只是面上的柔和淡去许多:“方才他在外面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因为春花宴安排了乐班,所以白夫人今日也到场了。适才听说她与小王爷进了听音楼,她心中一动,本是打算趁这个机会悄悄见一见花小术,只是还没见着蓝漪后脚就来了,随后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她无奈道:“这孩子素行不羁,早年我便领教过了。” 花小术牵动唇角:“他不是你的学生,对么?” 白夫人闻声一顿,讪然道:“当年我确实教过他几首曲子,他可以称得上是我的半个学生。可若说是否拜我门下,则不然。” 若要较真,蓝漪确实不能算是她的学生,因为当年他压根就没走正经渠道正经途径,而是突然有一天大摇大摆跑来踹门,指了几首曲子要学,就逼着她一定要教,属于半强迫性质的师生关系。 不尊师重道就罢,竟敢在她的地盘肖想她的得意门生,学心不诚,没规没矩,这要不是看在皇后面上,这要不是大人不与未成年计较,这要不是教的时候发现他学得确实很用心,白夫人指不定立刻抄起扫帚就把人赶跑了。 花小术喃喃:“原来如此。” 所以小时候的蓝漪时常在馨艺园出没,他的笛子也确实随白夫人学的,只不过来回就会那几首,因为统共也就临时抱佛脚地学了那几曲。 花小术伸手替他撩过额前的发,抹去沁出的薄汗:“我从小王爷口中得知蓝大哥的失礼之举……事出有因都怪我,惊扰了老师、还给您添了这么多的麻烦实在对不住。” 还记得当日池镜曾告诉过她的事情,刚抵京那会儿蓝漪就为了不让她与白夫人见面,曾大半宿潜进馨艺园持刀要挟白夫人,为此把白夫人吓得不轻。 “日后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他,不会让他再胡来了。”花小术乖乖给她道歉:“改天等他好了,我就带他亲自登门赔礼道歉,您说可好?” 听她一股脑替蓝漪赔不是,白夫人颦蹙眉心,叹声道:“我找你,并非因为这事讨责而来。” “当年小国舅从京师消声匿迹,很多人都在猜测他的去向与死活。我倒是没想到他是寻你而去,这些年一直与你在一起。”白夫人摇头:“你曾于拜贴所书,道你不记得某些有关过去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又记得什么,如今看来……你们还是老样子,没有变。” “如果他不来找我,这么多年物是人非,只怕早就变了。”花小术长舒一口气:“老师,谢谢你愿意见我,只不过我已经不需要你的答案了。” 白夫人神情触动:“你……” 花小术抿着笑,黯然道:“我已经想起来了。” 外间杂乱纷扰的声音渐渐逼近,大门从外推开,一行人簇拥着皇帝匆匆而入。白夫人透过扇屏一见,连忙站了起身,未等她见礼,皇帝已经一阵风抱着人上楼去了,谁也没理。 花小术没有仔细看清,皇帝上去了,后边的宫人与太医都跟着上去,原本跟在最后头的蓝磬中途脚步一顿,折过来看向这里。 他越过屏风走进来,见到白夫人时有些怔忡,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小漪怎么样了?” “太医包扎过了,他说伤口不深,血已经止了,不会有事的。 ” 蓝磬点头,见花小术站起来想要让位予他,摆手示意不必:“你留在这里,小漪醒来更想见到的人是你。” 白夫人起身道:“方才他们那是怎么了?行色如此仓促?” 蓝磬神情疲倦,只是简单说:“皇后身体抱恙,陛下关心则乱,稍显焦虑而已。” “霓姐姐?” 花小术闻言,下意识想到看戏台触目惊心的场面。碍于白夫人还在,她没敢细问:“霓姐姐一定要保重身体。” 蓝磬多看她一眼,点点头。 这时门外又有人跟着来了,老远就能听见争执的说话声。 “哀家怎么了?哀家就不能来过问一下自己儿媳是什么情况吗?天晓得她是传染病还是什么恶疾,皇上龙体安康可关系着江山社稷,万一因她染病可如何是好?!” 池镜拦住她不让她上楼:“你又何必非要在这时候上去给皇兄添堵?你明知皇兄……” “你说哀家添堵?!”太后调头指向池镜:“你皇兄便罢,连你也帮着那个女人说话,成天跟哀家作对!你还是不是哀家的儿子了?是不是连你也要怨怪哀家的不是?要不是哀家找人顶替你,你还能有命活到现在吗?!” 这话堵住了池镜的劝阻,他皱眉低头,神色黯然。 太后轻抚儿子的脸庞,轻声说:“镜儿,你就是太心软了,你根本就不需要为此自责难过。这些年来我们补偿的足够多了,那小子每次发起疯来就要打要杀,你是哀家的儿子,是皇帝的嫡亲胞弟,谁都不能让你受委屈。既然那一家子不容咱们,咱们也没必要忍让她们。” “母后,儿子没有委屈。”池镜隐忍道:“当年是我们理亏在先,是我们欠蓝家的,是我欠了蓝漪,我甘愿偿还……” 太后目眦欲裂,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枉费哀家疼你爱你,到头来你还是向着外人!”太后冷声质问:“哀家现在问你,你是不是老早就知道她有病?” 她的嘴角一点点上扬:“她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 池镜没有回答,太后却兀自笑了。 自从皇帝默许皇后将她赶去太华园起,她心底就隐隐察觉古怪。要知道从前皇帝无论多么偏心那个女人,该端平的水还是端得平,至少不会放任那个女人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到她这个亲生母后头上来。 可近一两年来那个女人越逼越紧,皇帝不仅纵容无度,反而越来越偏向那个女人—— 只怕皇帝早知道,皇后时日无多了吧? 要是早知道那女人身患重病离死不远,她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直管等人一死,后宫大权就会归落她的手中。只要后宫没有蓝家的人,任他蓝磬本事再大也不足为惧! 池镜面色不豫:“母后,如今你既已知晓此事,就莫要再上去激恼皇兄了。” 太后睨了他一眼,突然松口了:“你说的对,哀家已经犯不着再因那个女人与你皇兄过不去了。” 事到如今,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思及此,太后心情大好,挥袖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去。 池镜心中叹息,将目光移向扇屏之后的人。显然他早已注意到屏风后面的人,只是这时候也没心情上去多说什么,池镜无声朝蓝磬微微颌首,又看了花小术一眼,便转身出了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31 云画馆。 白夫人神情尴尬,不敢多留,找了托辞也匆匆走了。 余留下的人只有蓝磬与花小术两人,以及躺在榻上没有知觉的蓝漪。 花小术心中郁郁,尽管当时在听音楼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可那时候的感受远不如现在从太后口中听到的这般令人酸楚难过。 她瞥向蓝磬欲言又止,蓝磬一如即往淡漠疏冷,摇了摇头:“你好好照顾小漪。” 池镜离开云画馆时,外面已经被清场了。 他往外走了一段路,偶尔遇见行人,注意到他的人总是侧目纷纷交头接耳。 池镜不知道是因为当年旧事被揭引发众议的缘故,还是脸上那个太后留下的巴掌印太显眼的缘故。他不是那么在乎别人眼光的人,只是刚发生了那么多事,心中难免窒闷抑郁,一时意兴阑珊,就挺想着避世避人,有多远就避多远。 他恍恍惚惚仰望头顶青天,仿佛要将整片天空深深慑入瞳仁之中……倏忽间,池镜感受到拉扯衣角的力道,他垂下眼帘低头瞥去。 乔娆娆仰着白白净净的小脸,一双又大又圆的杏儿眼骨碌碌地瞅着他:“你的脸怎么啦?” 池镜默了默,突然张手,将她环进怀里。 “……小表哥?” 第95章 朕舍不得你死 也不知是否气血不足的缘故,皇后时常手脚冰冷,春夏时期薄衫也要多穿一件,别人问起,总会说自己畏冷。 皇帝接过湿帕替她擦拭手上的血,此时正值春末初夏的交替,皇后的手却冰凉得如得寒冬的雪,抓在手中令人心疼,恨不得赶紧捂暖起来,不让她觉得太冷太难受。 “够了。” 皇帝目光从手心移开,看见皇后缓缓睁开双眼,好看的双眉不再深拢,平静的面容恢复如常,仿佛适才与太后对质时所流露出来的怨憎从不曾存在:“让华青擦吧。” 皇帝没有松开手:“朕来。” 皇后没有拒绝,却也不想再去看他。她别开脸,从二楼的窗眺向楼下疏落的人影:“宁王府的那两主仆呢?” “朕已命人押送天牢,着人严加看管。至于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朕会派人审问清楚,彻查到底。”眼看一盆清水变成了血水,皇帝眉心微动,命人重新去换了盆:“如果你要亲自处置,待你身子好一些再说,现在还不行。” “还是别了,臣妾不想再见到任何宁王府的人。” “那便由朕来处置。”皇帝舒眉:“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朕都会替你处理干净,再不会让他们出现在你面前,惹你不高兴。” 皇后轻笑,听不出里面的情绪:“皇上,您这话听着,可真像宠信祸水妖妇的昏君。” 这话说出去可是大逆不道,可皇帝抿唇淡笑,只是摇头。 皇帝笑了,皇后却再笑不出来。她收回视线,将目光重新投向皇帝:“过了今日,有关宁王府的旧事必将会被再次掀出来。朝中还有不少宁王旧部,宗室必然也会有人站出来说事,与其在这里说些堂而皇之的话安抚臣妾,倒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应付他们吧。” 皇帝容色淡淡:“没关系,如今的朕已经不需要再去看任何人的脸色、去惧怕任何人。” 皇后静静看了他会儿,无可无不可道:“也对,如今的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处处受人掣肘的少年皇帝,不需要再战战兢兢地面对任何人了。” 皇帝眸光微闪,轻轻握住她的手:“霓儿,这些都是你与朕共同得来的。” 年少的他还是个愣头青,很多时候远不如皇后一个女子更加冷静镇定。当他猝不及防接手了这个位置,外患不减内忧不断,身边每个人如狼似虎,就连血脉相连的嫡亲生母和外家的外公舅父都在贪婪觊觎着更多的好处—— 所有的担子压在头上,压得得他喘不过气。 如果没有皇后在他彷徨疲累的时候拉他一把,如果没有皇后这么多年与自己相互扶持,也许现在的光景将大不相同,要走的弯路也只会更长更多。 他一直很庆幸自己所爱的是这样的蓝霓,时至今日他依然不曾后悔当年非她不娶的那份决意。 “朕知道你心中有恨,对母后,也对朕。” 当年太后私下做的主意,其实他并不比皇后早知道多少。待发现之时已成定局,他曾想过要救,可是太后说服了他。他有私心,迫切想要拿下宁王,这是个机会。如果过早打草惊蛇,错失了这个机会未必还有下一个机会,自己未必有命等到下一次。 皇后的质疑是对的,他没办法反驳。 所以这些年来他纵容蓝漪,无论蓝漪做什么,就算再过火他都会掩下来,然后竭尽所能地护着蓝漪护着蓝家,无论是谁都不允许动其一分一毫,这是他的补偿。 “朕认了,朕都认了。朕答应你,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小漪,也不会让任何人动蓝家,更不会让任何人取代你的位置……”皇帝轻声对她说:“所以你得好起来,你还不能死。” “朕不会让你死的。” 皇帝眼里蕴藏了柔光,以及鲜为人知的伤楚:“霓儿,朕舍不得你死。” 温柔的话语含着浓浓的牵挂与不舍,一如昔日无数次在她耳朵的低语呢哝。皇后垂下眼帘,不想看他眼里的深情,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水光:“话别说得太满,指不定臣妾这么一去,你背过脸立马选秀纳妃,左拥右抱可逍遥快活着呢……” 她哂然道:“况且生死有命,就算你是皇帝,这种事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皇帝双唇微启,皇后恹恹地打断他:“皇上若是不让臣妾休息,便让臣妾去瞧瞧小漪的伤势吧,臣妾这会儿是真的没心情面对你。” 胆敢这么直白地赶皇帝,这世上除了皇后只怕没谁了。 皇帝苦笑摇头,抚过她的青丝:“朕出去,你先歇会。有什么事吩咐华青去做,别乱跑了,晚些朕来接你回宫。” 皇后但笑不语,拨开了他的手。 她高兴的时候乖巧得任你顺毛,不高兴的时候压根就不赏脸,素来如此,皇帝也习惯了。 皇帝一走,皇后立刻让华青为她更衣,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坚持要下楼去探望弟弟的伤势情况。华青实在拗不过她,只得搀着她缓步下楼。 这时蓝磬已经离开了,花小术一个人守着蓝漪,听见屏外动静,还特意出去一探究竟。等她见到蓝霓之时很诧异,再看那苍白的脸色与蹒跚的步伐,连忙上去帮扶一把:“你的脸色这么差,怎么不好好休息?” 蓝霓立刻打起精神露出笑颜,正想安慰说不要紧,旁边的华青就给她拆了台:“皇上也说让娘娘好生歇息,娘娘非是不听,非要下楼来看一看漪少爷的伤势,奴婢怎么劝也劝不动,怎么说也说不听。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3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33 每日往返馨艺园跟随白夫人学乐理,实则意在引蛇出洞,主动给予宁王动手的机会。宁王确实上勾了,却不知道太后早有后着,事前与杨氏接触,拿蓝漪以假易真,替代池镜引君入瓮。 “我不是故意的。” 花小术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她知道自己没资格哭,可是泪水一点点凝聚,不受控制地潸然落下:“我不是故意指他的,我没想害他。” “我知道。”蓝霓替她拭去眼泪,轻轻拥住双肩发颤的人儿,“所以我从未想要责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蓝漪被抓的那天,是太后特意设的局。杨氏演了一出戏,护了池镜,逼花小术指认蓝漪,并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推了出去。 那时候的花小术还太小了,小到只知道害怕,被杨氏狠狠掐住了手,要她指蓝漪,就真的指了蓝漪,明知根本就不应该是蓝漪。 “我娘原是柔善之人,可她病了。” 杨氏一直是个性子绵软的人,无论是出阁前还是嫁人后。早年夫妻亲昵婆媳和睦,膝下孩儿又乖巧听话,日子过得平淡,可谓是幸福美满的。 可随着长房败完了家财,开始一步步肖想二房的东西开始,那些人每日上府中闹事,每逢家主不在,便对家母言语刻薄咄咄相逼。杨氏胆小畏事,习惯了忍气吞声,长期郁结在心,久而久之就病了。 自从她临盆早产诞下蓝家幺子之后,渐渐出现了病态的征兆。 刚开始的那几年,杨氏把蓝漪看得很紧,朝夕不离身边,也不让别人亲近,就是丈夫儿女也只能多看几眼。家里谁也没有太在意,毕竟是小儿子,尚是年幼,爱护有加也是应该的。 后来她爹染疾身亡,阿娘郁结在心病情加重,越渐失智失常,越渐不可理喻。 “阿娘平日里很正常,有说有笑,对我和大哥也极好极温柔。”蓝霓幽幽道:“谁也没有发现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施暴倾向,独独对小漪。” 从前只以为孩子胆小认生,直到她们无意间发现孩子满身的伤,才发现他总是不哭也不闹,太听话也太冷淡,死气沉沉,不再像个普通的正常孩子。 当时家里想要将母子隔离,可是杨氏不答应,蓝漪只听她的。 “小漪一直很听话,阿娘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他做什么就是什么。”蓝霓眼里闪过一抹苦涩的泪意:“直到他从宁王府回来,他还是对我说……他说他不恨阿娘,一点都不恨。” 那时候杨氏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宁王把蓝漪关了整整一个月,才发现上当受骗入了圈套。或许是为了泄愤,又或许以为能够用以威胁皇后,他抓了当时欺骗他们的杨氏,将母子关在了一起。 等蓝漪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曾经囚困他们的牢笼肮脏污秽,腐烂的血肉得腥臭令人作呕。蓝漪吃掉生母裹腹,从牢笼中爬出来的那个夜晚悄无声息地杀掉了宁王府的每一个人,如同预谋己久,蓄势待发。 偌大的宁王府那么多的人却无人知悉,夜长梦甜,酣睡淋漓,到死亦浑无所觉。 谁也不知道宁王对他们做了什么,也没有任何人不知道蓝漪是怎么出来的,知情者都死了,蓝漪只字不提,只要他不说,这个问题永将成为一个迷。 “大哥看上去面冷心硬,实则最心软,也最疼小漪。”蓝霓摸着自己的面颊:“可小漪从小就更喜欢亲近我,因为我长得像阿娘多一些。” 在那之后,蓝漪变得越发乖戾残暴,动辄发怒,不驯服也不听话。大哥劝不动时,也只有她这个作姐姐的偶尔还能劝服几句。 “大哥太心软了,他治不住小漪的。”蓝霓释然:“小术,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至少小漪愿意听你的……” 花小术忍不住说:“霓姐姐,你不要死好不好?” 她知道自己说了任性的话,她并不在乎原来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也不在乎改变了什么又改变了多少,她只想让蓝霓平安地活下来,不要死。 蓝霓面上的释然没有了,看似平静,却凭添几分惆怅,缓缓说出来:“人各有命。” 她没办法应承什么,也没办法回答什么。 正如她对皇帝说的,饶是现在浓情蜜意、鹣鲽情深,天晓得等她死后皇帝会否立刻将她抛之脑后,再对别的女人许以同样的誓言,唱一出情深不悔? 人的一生很漫长,她说不出永远的话语。也许等她死后,这个世界将重归原来的剧情轨迹,男主会爱上正统女主,将心目中的白月光永远抹煞心底。 “霓姐姐别哭。” 蓝霓听见花小术颤抖的哭腔,想要笑说真正哭的人是你才对。可当她抹过面颊,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哭了。 泪水的酸楚仿佛在叫嚣着不甘与恨,所以她才那么厌恶孙静蓉,厌恶那张得意洋洋的嘴脸,还有信誉旦旦将要取而代之的句句厥词。 这一切无一不在刺痛着她,告诉她即便心中不甘,也无济于事,无法挽回。 第97章 人都会有感情 “蓝相、龚大人。” 正在云画馆前低声交谈着什么的蓝磬与龚子昱闻声抬头,正见花一松气喘吁吁闻风赶来。 这要不是陆林西跑去找他,躲在人烟罕迹的地方打嗑睡的花一松指不定等到宴散了还不知道适才出了什么大事。 此时云画馆已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因之皇后正于馆中养病,皇帝下令谁也不得靠近,不许耽扰了皇后的清静,被视作无关人士的花爹自然被挡在门外进不去。 好在负责今年春花宴的是龚子昱他亲姑妈,梁国夫人正在为自己倒霉接过今年春花宴的主办权而悔得肠子都抽了,丢下亲侄子处理善后,人不知躲哪去了。 恰巧蓝相也在,都是同一阵线的自己人,还是未来亲家呢,通容一二肯定很方便。花爹大喜过望,忙挤过去套近乎:“我听说有人大闹春花宴,小漪还受伤了。小术是不是跟他在一起,都不要紧吧?” 听他这么一提,龚子昱才想起伴在蓝漪身边的姑娘,摇头晃脑:“我说你这人怎么当爹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晓得来问一问,好在你家姑娘没什么大碍,不然真不知上哪找家属呢。” “这不是没想到竟有人敢在春花宴闹事嘛……”花一松干笑,然后顾左右而言他:“我听说宁王府的后人出现了?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 龚子昱感慨道:“听说是顺昌伯的长女带进来的,至于是或不是还有待查证。反正小姑娘挺惨的,太后把她毒打一顿,谁来求饶都不管用,现在随宁王府那对主仆一并被押送去天牢了。” 花爹一边唏嘘一边问:“宁王府的人不是都死光了吗?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又冒了出来?” “谁知道呢,反正那对老少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34 主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龚子昱耸耸肩,瞄了瞄身边的蓝磬:“老的是个眼瞎,除了哭闹倒还好。那小的才是真的狠,看起来个儿小小傻呼呼的样子,一刀把他弟弟肚子给捅穿了。那场面你没瞧见,可吓人了……” “老的眼瞎,小的傻呼呼?”花一松不知想到什么,若有所思。 蓝磬睨了多嘴多事的龚子昱一眼,对花一松说:“你是来找小术的?她在里边照顾小漪。” 花一松的思绪被他拉回来,欣然道:“这样啊,那我进去看看她……” 这个‘们’字还没说完,背后不同方向同一时间传来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我也想进去看看她们。” 薛滢和乔晗似乎也没想到这么巧,互视一眼,心思各异。 蓝磬扬手示意花一松进去,却没有给另外两人放行的意思:“皇上有令,禁止无关人士踏入云画馆。” 一旁的龚子昱态度相对温和些:“两位也听见了,这是陛下的意思,我们只能照办。” 乔晗悻悻然,他本来就只是打算试着趁机蒙混进去,看来果然还是不行。薛滢却还在坚持:“我不是无关的人,蓝漪是我带来春花宴的,他的伤我也有责任,如果不能亲眼确认他的平安无事,我怎能放心回去?!” 蓝磬无动于衷:“小漪的伤与你无关,他的事也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不需要自责愧疚,只管自行离去便是。” 薛滢满面怒容,蓝磬不动如山,眼看气氛剑拔弩张,好似一触即发,花一松挺同情的:“要不……还是让她跟我一起进去吧?” “不行。”蓝磬没有任何松口的意思:“小术是蓝家未过门的媳妇,你是她的父亲,蓝家的未来亲家,本相才允放行。至于其他不相干的人,倘若当真有心,待小漪伤好了再往蓝府拜访也不迟。” 薛滢绷直背脊,乔晗突兀插嘴:“等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蓝漪不是要娶娆……” 花一松笑揽他肩,愣是把乔晗嘴里的‘娆娆’给拍了回去:“我们两家不喜铺张,爱好低调,也就没有到处宣扬了嘛……你放心,喜贴一定少不了你们,到时别忘了来大伯家喝喜酒哈哈哈……” 乔晗差点被他拍翘气,又被他那声‘大伯’噎得说不出话。花一松转而托起腮,故作忧愁:“说起来,方才来时我见娆娆和小王爷抱成一团,你说是不是身体不适呀?” 乔晗闻言,脸色变了又变,匆匆告辞狂奔去逮人了。 蓝磬若有所思:“你说乔娆娆与小王爷?” “是呀,孩子们关系可真好呢。”花一松点点头,冲他会心一笑:“那未来亲家,我就先进去了,你别太为难人家小姑娘。” 蓝磬盯着花一松大摇大摆跨进门的背影,双眼扫向薛滢,她抿着下唇,似乎总算想通了地大步走了。 “你们两家这么快要办喜事了,怎么也不给小弟吱一声呢?”龚子昱啧声连连:“你看看你弟,再看看你,指不定等到你侄子侄女能打酱油了,你还得自己去打酱油呢。” 很难得的,这次蓝磬没有送他一记白眼:“你也赶紧找个好姑娘成家吧。” “忘了霓儿,别再这么耗着了,明知从来就没有结果。” 龚子昱摸着鼻梁,亦不像从前那样死不承认,弩着嘴角说:“我乐意。” * “小术?” 花小术闻声回眸,讶异地看见花爹绕过屏风探进来脑袋:“爹,你怎么进来了?” “未来亲家放我进来的。”花一松冲她眨眨眼,见就她自己一个人,这才安心蹭进来坐在她旁边:“唉,没想到今年春花宴竟会发生这么多事,我听说伤了小漪的人是宁王府的后人?” “是邓婆婆和小安儿。”花小术轻吁一声,将今日发生的事给她爹娓娓道来。 花一松静静听过之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方才在外面听龚大人说是一对老小主仆,当时我还在心里想不会这么巧吧……” 没想到,居然真是他们。 早在那个雨天邓婆婆带着小安儿撞马车的时候,花一松其实已经心存猜疑,只是他始终没想明白对方接近他们一家的目的是什么。后来邓婆婆带着小安儿消声匿迹,花一松虽有不解,不过也没有多想别的,只当之前的猜疑都是多心而己。 如今看来,这对主仆接近她们的背后目的,该不会真的与蓝家的事有关吧? 花一松托腮思忖,不论如何这对主仆已经被抓,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了:“宁王府的事不是我们能管的,你和小漪没事就好。” 花小术点点头,踌躇道:“爹,我想等他醒来再走。” “没事,应该的。 ”花一松感慨道:“小漪这孩子打小就招人疼,太不会照顾自己了,以后你俩成亲了,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别人都是叮嘱女婿照顾女儿的,就她爹是反着说的。花小术舒眉,不过她爹有句话说的没错,从今往后她得好好照顾蓝漪才行,因为蓝漪真的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花一松陪她坐了片刻,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今天见到你祖母了,我俩母子已经重归于好了。” 花小术很讶异,花一松轻咳一声:“正所谓生儿不及养儿大,你祖母虽人品不好素行霸道,再怎么说你爹我也是她养大的,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呢?说开之后就和好了呗。” 不是十几年没联系了么,这哪里只是隔夜仇这么简单?虽然她爹三句并两句就这么简单概括了,可花小术总觉得这里面的问题远不只三两句就能够说完:“可是侯夫人她……” 花一松微笑脸:“我今天也见到了她。” “……” 究竟她爹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咱们家跟她早就没有半毛钱关系了,没什么好在意的。”说着,花一松又紧张道:“不过我的闺女呀,你不会见了娘就不要爹的吧?” 花小术立刻扳起正经脸:“你也知道生儿不及养儿大,我和大哥可都是你一手拉扯大的,就算阿爹再挫再没用,我也绝不会不要你的。”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的呢? 花小术默了会儿:“可是爹,你真的不要紧么?” “什么?”花一松反问。 花小术犹豫着,终究还是问出一直埋在心中的那个疑惑:“爹,你对娘亲真的从未动过情?” 虽然阿爹说过他与徐柳君之间的开始只是一场错误的意外,可是他却从未明确地表达出自己真实的内心感受,花小术不能确定他的内心是否真的从未有过情。 “人都是会有感情的。” 闻言,花小术微怔。 花一松挠着脑袋,舒眉道:“毕竟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孩子也两个了。” 曾经的他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35 是真的以为会就那样与她过一辈子,白首携老的。 只可惜,终究…… 第98章 我也只喜欢你 蓝漪睁开眼的瞬间从榻上咻地一下蹦起来,剧烈的动作撕扯了腹部的伤口,他按捂隐隐作痛的位置,暗暗皱眉。 橘光透过绮窗撒落在地面上,外面已是一片黄昏暮光,除了稀稀落落的归鸟啼鸣,听不见还有什么别的声音。如此安静的环境反而令他不适应,蓝漪心下没由来一阵慌,捂着伤口仓促下榻,刚要绕过屏风,就与听见声响绕回屏风内的花小术撞了个照面。 被吓一跳的花小术双肩一抖,差点把怀里的琵琶给摔了。蓝漪下意识替她接,腰一压,花小术立刻喝住他:“别动!” 蓝漪闻言僵住,抓住琵琶的头部一动也不敢动。 眼看包裹伤口的白纱布已经红了,花小术心中叹息,从他手里接过琵琶,这才重新打量他:“你终于醒了。” 蓝漪默默点着脑袋,刚醒来的人还有些迷迷瞪瞪,一时分辩不出喝住他的花小术到底生没生气。 “我守了你一下午也没见你醒来,这才刚出去取把琵琶,你就醒了。”花小术将琵琶安放在角落的位置,领着他回榻坐好:“伤口裂开了,我去叫太医。” 蓝漪立刻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花小术哭笑不得:“我去给你找太医,你去做什么?别乱动,不然伤口裂得更严重了。” 蓝漪抓住她的手,摇摇头:“没关系。” 花小术盯着他的手,确定蓝漪这是不打算松手了,只好又坐了回来:“你还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蓝漪痴痴地发了会儿呆,突然眼神犀利,唰地一下站起来:“我去收拾那个——” “别去。”花小术在人站起来的瞬间把人按了回去:“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蓝漪静坐会儿,突然如临大敌地慌起神:“小术,你听我解释……” 花小术顿声,索性环起手:“行,你说,解释什么?” 见她反应这么爽快,蓝漪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不说是吗?那就听我说吧。”花小术将手放下,叹息一声:“我想起来了。” “关于以前的事,这次是真的全都想起来了。” 蓝漪愣了愣,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没有血色:“你骗我。” “骗你做什么?骗人没有任何意义,就像你撒谎骗我也是。”花小术抿了抿唇,摇头说:“不,你也没骗我,一切都是我的自以为是,是我误将你视作池镜,就像当年我将你指作池镜那样。” “小时候犯的错,长大以后忘了,结果重蹈覆辙,又再犯了一次。” 直到这时,蓝漪终于确信她是真的想起来了。 他神情不定,坐立不安,看在花小术眼里不禁哂然:“你怕什么?” “明明错的人是我不是你。” 就因为每次一提过去他的反应总是这么惊悚,才会总是令她误以为错的人是蓝漪,而不是她自己。 在太后将池镜送来馨艺园之前,她就已经认识了蓝漪。 那时的蓝漪时常出没馨艺园,通行无阻,又晓得几首曲子,花小术就以为这也是随白夫人学乐理的小伙伴。因为见面频繁,彼此逐渐亲近起来。 有时蓝漪翘家不回,会跟着花小术回花家。花爹是个宽心眼,却不代表他真的缺心眼,当他发现蓝漪掩在衣下的累累疤痕以后,就没再过问一个孩子为什么总是翘家的原因了。 诚如花爹所说,小时候的花小术和蓝漪关系亲,那是真的很亲。 直到池镜来了以后,蓝漪就不再像从前那样频繁出现在她身边了。 等到花小术习惯了,好像才洞悉这里面有个什么样的规律。比如池镜在的时候蓝漪总是不出现,蓝漪出现的时候池镜又不在,但是他们所处的位置总是相同的,以至于后来记忆遗失了,花小术想要重新回想起什么,却总是混淆不清,因为他们相互之间的角色已经重叠在了一起。 如今想起过去,曾经困扰心中的疑惑也总算有解了。 池镜没有说谎,蓝漪也没有说谎,是她记混了,把两个人当作同一个人。 这也正是太后的真正用意,混淆视听以假易真,再联合杨氏做了一场戏,然后由馨艺园的孩子亲自指认,最终误导宁王抓错了人,放走了真正的池镜。 蓝漪被带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出现。 那时花小术心底隐隐明白什么,却不敢去确认也不敢去承认。 因为惧怕而撒了谎,这个谎言等同于舍弃。舍弃曾经亲昵的同伴,舍弃彼此亲昵的关系,是她对蓝漪的背叛,这样的心理冲击对于尚是懵懂的孩童而言无疑是巨大的。 直到蓝漪从宁王府回来,当满怀愧疚的花小术亲眼目睹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当阴郁躁怒的蓝漪推开了她,似乎也意味着过去的美好支离破碎,彼此的关系荡然无存。 “不是的……” 蓝漪低喃,他想说不是的,他从未埋怨花小术,也从未想要远离她:“我不是故意把你推开你,我只是担心被你看见难看的模样,会让你害怕我、厌弃我。” 那时候的他刚从宁王府出来,双手与眼睛都被鲜血染血了,脑子里一昧叫嚣杀戮,嗜杀嗜暴厌世厌人,怎么也缓不过来、恢复不了,他想自己可能已经疯了。 疯了也好,当个不正常的疯子,就能解释为什么杀人,为什么噬母,为什么血腥,为什么狂躁。 不正常的疯子无论做出多么不正常的事,那都是正常的啊,他不在乎。 可是当看清花小术眼里的恐惧之后,蓝漪好像恍然明白什么,原来自己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在乎嘛。 “我以为厌弃我的人是你。” 花小术苦笑,因为谎言害了蓝漪所以自责,因为伤心被厌弃而自我逃避,也不知道从何时起逐渐封闭了心,恍恍惚惚连自己都没有察觉没有发现。 后来花家遭逢变故,等到蓝漪缓过劲终于鼓起勇气去找花小术时,花家人早已离开京师,了无音杳,而花小术也随着离开京师,将与蓝漪有关的这段过往与记忆悉数封藏在心底最深处,直到现在才终于解开。 花小术像是终于把心中郁气长长吐出,她释然道:“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不肯把过去的事告诉我,因为你觉得自己被我讨厌了?” “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独独不记得我。”蓝漪低声说:“既然你有理由遗忘有关我的一切,我以为你一定不会想要重新记起来。” 池镜曾说,花小术有记忆障碍,她在选择性逃避不想面对的事情。这个问题蓝漪早年就察觉到了,因为花小术并非完全遗失年少的记忆,而是只遗忘了有关他的那部分记忆。 这一点已经足够说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36 明所有问题了。 花小术哭笑不得,她无奈地发现,其实兜兜转转,问题根本就出在自己身上。 如果她没有因为懦弱而遗忘,也许彼此都不必苦恼这么久。如果没有遗忘,也许蓝漪找到墨凉来的那一刻她会很惊喜,那时候的她早已不再像个孩子懵懂,也不再如年幼时期那样脆弱不堪,她会主动承认错误,主动给他道歉,无论蓝漪应承与否,她都会与蓝漪把一切说清楚,就像现在这样。 “小术,你真的不在意了吗?”蓝漪不安又踌躇,仍旧无法确信:“你真的会原谅我吗?” 面对他小心翼翼的询问,花小术释然地舒展眉心:“真正祈求原谅的人是我。” “是我懦弱地选择用遗忘来逃避伤痛,反而一而再地伤害了,你一定很难过吧?” 听了她的问话,蓝漪下意识猛摇头,嘴里想说没关系,可是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摇头也变成了小幅度的点点头,有些悻悻,有点委屈。 他眼底闪着柔光,含着水色的雾气:“小术,你还会爱我么?” 微弱的询问轻不可闻,可是花小术从未这么仔细倾听,也从未这么耐心地回答说:“爱,怎么能不爱。” 一想到曾经的自己给他带来那么多的伤痛与委屈,心就忍不住酸胀窒闷,恨不得好好爱他呵护他,再也不让他受伤受委屈,再也不让他感到痛。 蓝漪眨着泪目,神情触动,然后默默拉过她的手,轻轻握在了手心里:“那我要成亲,立刻就成亲。” 花小术依着他意思说:“没办法立刻,但是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蓝漪低垂脑袋,很快又重新抬起来:“那不许喜欢池镜,只能喜欢我。” “我没有喜欢他。”花小术哭笑不得:“我只喜欢你。” 蓝漪眼里骤着光,一闪一闪,亮晶晶。 “小术,我也只喜欢你。” 第99章 下月初五挺好 今年的春花宴在各种争议声中落下帷幕,事后各家并不像往年那样讨论哪家姑娘惊才绝艳、谁家公子品貌出众,而是都在说起春花宴上所发生的各种各样的突发变故。 宁王府的后人得到朝野内外的一致关注,当年的无头冤案被有心人重新掀了出来,宗室矛头一致对外,分别指向了现有的两大外戚——太后的霍家以及皇后的蓝家。 只不过,蓝相位高权重难容撼动,朝中不少官员多以他马首是瞻,作为受害方的蓝家亦不容易被当作攻击重心与目标,舆论波及是肯定的,要说损伤则可以忽略不计。 而霍家虽已日渐凋落,但是树大根深余威犹存,背后还有皇帝的嫡亲生母当今太后作为后盾,再考虑到事发原因的耐人寻味以及朝廷动向,聪明人大抵猜得出来这件事闹到最后,多半也将以不了了之收尾,沉冤得雪的机率聊等于无。 但是这并不妨碍有心人依此作为契机趁火打劫,比如蓝家就在游刃有余地周旋舆论的同时,趁机给敌对的霍家火上加油,这在很大程度上加剧了这个曾经风光一时的外戚大家的快速衰败与没落,导致霍家不得不退求适安圈地自保,为苟延残喘的家族争取唯剩无多的生存机会。 当然,朝堂风云万涌变化无测是男人们考虑的烦恼,而各家夫人们的八卦重心则更多地投放在了将死的皇后娘娘身上。 世人皆知蓝皇后是幸运的,当年蓝家家道中落,她作为落魄望族的女儿嫁为太子妃,并且最终坐上了皇后凤座,入宫十余载盛宠不衰风光无限。即便多年无出、即便与太后关系恶劣,却仍旧能够得到皇帝不加掩饰的宠信与爱护。此等殊荣此等浩恩,天下女子谁不欣羡谁不嫉妒? 曾经私底下还有过不少人作出恶意揣测,都在等着这份隆恩眷宠到头的那一刻,盼看皇后从高处云端跌入泥泞之中。 可现在,皇后还没等到失宠的那一天就要死了,这是谁也没有料想到的意外结果。 唯一什么都不关注的顺昌伯府正在为家中嫡长女孙静蓉而焦头烂额,顺昌伯曾不只一次向宫中递送请求的信件,但都被太后一一驳回不予理会,仿佛她的身边从未有过一个衬心如意的外甥女,这名外甥女的死活与她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被太后暴打一顿的孙静蓉被锁入天牢,若非她的父亲顺昌伯动用关系令人在牢中多有照拂,娇生惯养的她岂能挺得下去? 太后的绝情就像当日的一巴掌,这巴掌狠狠地扇醒了孙静蓉,这也彻底绝了她对这位亲姨母的孺慕之情,继而转变成了一种难以湮灭的仇恨与怨怒。与此同时这件事也让顺昌伯府与太后霍家的关系降到冰点,为霍家岌岌可危的人脉与关系凭添一把冻霜。 但太后浑无自觉,又或者说是浑不在意。宁王府的事她是不会再插手的,既然人是孙静蓉自己找出来的,那就得由她自己去承担罪过。要不是因为孙静蓉将事情牵扯出来引发广泛关注,她与霍家也不至于面对此时此刻的这种僵局。 太后怨孙静蓉自作主张惹来祸患,又恼孙静蓉背着她心存私心,这种人非但不能救,还得想办法杜绝她有机会爬出来,免得将一来朝翻身,什么新仇旧怨都出来了。 有了皇后这个例子在前,太后待孙静蓉只会更加刻薄,反正出尔反尔过河拆桥她也不是没做过。 万幸最大的祸患皇后将死,对太后而言不可谓不是一件大喜事。 自春花宴后,太后隔日就从太华园搬回了后宫。明晃晃的举动就像是在向天下人宣告,她就等着皇后一死重掌后宫大权,这是太后的最后希望。 因之当年的宁王府旧事再起,坊间没有有传蓝家小国舅的流言蜚语,为了让蓝漪能够安心养伤,蓝磬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乱嚼舌根,同时也有意不让他知道有关蓝霓的那些事情。 所以蓝漪是在春花宴后过去很多天才听说了这件事,当天就气呼呼地强迫他哥陪他一起入宫去了。 巧的是他们来时花小术也在,不只她在,蓝漪一看池镜居然也在,登时气得七窍生烟:“为什么池镜会在这里?为什么小术跟你在一起?你们在干什么?!” 因为是进宫找茬的,蓝漪不许他哥事前给蓝霓通气,加之一路有蓝磬带路,到了皇后行宫门外才有人进来通传,这时要收已经来不及了。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蓝霓出来打圆场说:“这不是上回我给送了小术一把琵琶,可惜春花宴上没有用武之地。难得今日天气晴好兴致高,我寻思着把他们找来这共谱一曲……这不,一曲未毕,你们就来了。” “那怎么不叫我,我怎么不知道……” 蓝漪颤巍巍,花小术‘咦’了声:“昨天我还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宫见霓姐姐,你自己说不要。” “……”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37 众人看他,蓝漪默默回想了下,立刻又梗起脖子:“我不知道池镜也在,而且我明明说的是你也不要去的!” 花小术微笑脸:“可我没答应。” “……” 蓝霓作苦情脸:“小漪,我可是亲姐姐。” 蓝漪立刻捂住眼别开脸:“我知道了,不许哭。” 蓝霓一秒把泪眨回去,乐呵呵道:“既然来了,要不也坐下来听听小术的琵琶?” 虽说这是必然的,但是蓝漪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花小术身边的人是池镜而不是他自己。未等蓝漪想好怎么发怒而又不会惹怒花小术,池镜已经率先开口:“还是到此为止吧,其实就算不试也没有关系。” 花小术放下了琵琶也表示了认同,只是蓝漪一头雾水满脸问号。蓝霓一脸惋惜,却也点下脑袋:“也是。” 池镜心知蓝漪并不待见自己,收起长笛便先行告辞。知道蓝漪来意的花小术也有了要走的意思,本意是希望留给兄妹三人一点时间与说话的空间,但是蓝磬却摇头示意让花小术留下,自己站起来走了出去。 蓝漪看向他哥离开的背影,听见身边的蓝霓以一种调侃的口吻说:“没事,你哥最近在跟我闹脾气呢,指不定这会儿正在门外憋哭呢。” 蓝漪反驳:“大哥才不会哭。” “会的。”蓝霓莞尔。 当年蓝漪从宁王府回来的时候,大哥不就哭了么? 蓝漪皱眉,又看了门外一眼,才转回来问:“你把小术和池镜叫来试什么?还有外面说你病了是怎么回事?你看起来明明很正常。” 这个‘正常’逗乐了蓝霓,她不以为意地笑眯眯:“姐姐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外面的人说的你也信哦。” 花小术下意识看向她,蓝霓面色如常地冲她眨眨眼,蓝漪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可是就连大哥也这么说呢?” 蓝霓默了下,很快又恢复常色:“那行,你告诉我大哥给你说了什么?” 果然这一问就问住了蓝漪,凭这点小伎俩还骗不到蓝霓的,因为她比蓝漪更了解自家大哥的脾性,蓝磬绝不可能亲口告诉蓝漪这件事:“小漪啊,你真是太天真了,难道你不知道什么是障眼法吗?” “障眼法?” 蓝霓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最近外面都在为宁王府旧事闹得沸沸扬扬,多少人借机说事想要扳踩咱们蓝家呀,姐姐我如今是牺牲自我煞费苦心制造话题转移注意力,如此一来针对你的目标也没有那么大,你不知道这两天外面风向已经变了,过几天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说着,蓝霓又拉近蓝漪,姐弟俩背着花小术悄悄话:“再说了,到时候阿姐就有理由说要给咱家冲喜,让皇上安排给你和小术赐婚,你俩成亲名正言顺,以后花家想赖都赖不掉,休夫和离什么的通通都不管用的。” 蓝漪背脊一直,眉梢眼尾全是喜色:“好主意!” 花小术:“……”我都听见了。 蓝霓满意地松开蓝漪:“我昨天看了黄历,下个月初五就挺好的,离现在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足够铺排你俩的亲事了。” 蓝漪很兴奋:“这个日子我也看过,挺好!” 这对姐弟简直一毛一样的急躁啊,花小术有些消化不了:“下个月初五这么快?” “不快了,要是没有那么多波折,你早就是我们家媳妇了。”蓝霓柔声道:“小术,我盼着这一天已经盼了很久了,如果不能亲眼见到,会很遗憾的。” 花小术微微怔忡,心中有些窒闷,郑重地点头说:“嗯……那都听你的。” 蓝霓登时眉开眼笑,冲弟弟眨眼睛。蓝漪更是喜出望外,小术从没这么爽快答应自己的,还是阿姐有办法。 姐弟俩喜孜孜地就大婚的事探讨一番之后,蓝霓这才缓缓说:“小漪,待你们成过亲了,我想让你带着小术回墨凉避一避风头。” 闻言,蓝漪和花小术都愣住了。 蓝霓温声道:“你也知道现在外头风声紧,宁王就算该死,可他到底还是皇室宗亲,尤其牵扯了上百条人命,指向你的矛头必不会少。我不想让你再为此事受到伤害,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处理,你与小术离开京师暂避风头,待过些日子平静了你们再回来也不迟。” 蓝漪想说什么,却被蓝霓制止了:“就算你不在乎,可你得顾虑小术。待你成家以后,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任性妄为了。你得好好照顾小术,她是你的妻子。” ‘妻子’二字震住了蓝漪,他看向身边的花小术,表情认真起来:“你说的对,我要好好保护小术。” 说服了蓝漪的蓝霓暗松一口气,注意到花小术的目光,莞尔摇头,示意她什么也别说。 “我今天让小术和池镜来,是因为小术现在还不能够完全分辩少时记忆中的你和池镜。”蓝霓将一支准备好的长笛递向他:“小漪,你还记得那一年的春花宴么?是你信誉旦旦地对我说,小术一定能够帮助我。我相信了你,而小术也没有让我失望。” 蓝漪盯着那支长笛,又看向身边的花小术。花小术抱紧琵琶,比起蓝漪反而看上去更紧张。 那年的花小术比现在更紧张,她怕搞砸了会让蓝霓丢脸,还怕自己会让她失望。到了开始弹奏的时候,蓝漪给她合音,花小术才缓和过来,顺利完成了一曲。 蓝霓轻声问:“现在,你陪小术吹首曲子给姐姐听,好么?” 蓝漪抓住笛子,闷声哼哼:“万一吹砸了怎么办?” “胡说。”蓝霓眨眨眼,才不信:“大哥明明说你为了讨好小术每天练得可勤了。” “……” 花小术默默瞅着他,蓝漪红脸有点挂不住。 那个多嘴的大哥!!! 第100章 我们的合卺酒 出宫的时候,小两口挨着一块乘车回家。 花小术正在为下月初五就要成亲的事犯愁,就算现在立刻回家给墨凉的大哥送信,一个月来回似乎也太赶了些。但是蓝漪表示自己已经非常贴心地想好了:“反正成亲以后我们就要回墨凉,到时在墨凉重新摆席拜堂不就成了。” “……”这么折腾的事居然要连来两回?? 花小术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架不住蓝漪丝毫不介意折腾,他就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小术只属于他,最重要的是他私心想让小术多披一次凤冠霞帔,那模样一定很美很漂亮。 但见蓝漪满脸期待,花小术只有将心中无奈悄然收起。她撩开折帘往回眺望,夕阳余晖斜落在碧瓦红墙之上,为这片巍峨皇宫凭添一丝落寞与寂寥。 花小术心中窒闷得难受,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霓姐姐她……” 蓝漪竖起食指,作了个噤声的作动打断她,然后摇了摇头:“别说。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38 ” 花小术微愣,渐渐愕然:“你……” “阿姐的自尊心很强,她不让我知道,那我就当作不知道。”蓝漪眺过窗外望着远方,将声音压得很轻很低:“没关系。” 花小术有些恍惚,原来他知道蓝霓说了谎。 也许蓝漪知道的还有很多,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蓝霓不想让他知道,所以他便顺着蓝霓的意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没由来的心底一阵酸楚,花小术默默往他肩膀靠过去,蓝漪似乎读懂了这个举动的意味,也朝她依近一些。 “没关系。” 蓝花两家全城递送喜贴的那一天,整个京师收没收到喜贴的人全都炸开了。 虽然早有传闻指称蓝家小国舅与花家小闺女关系暧昧举止亲昵,但是这喜贴派得太突然,时间尤其还这么赶,令一众吃瓜群众纷纷表示太震惊,一时有点消受不住啊! 但是蓝花两家继续我行我素,一个月内办喜事,还要怎么隆重怎么来,谁有闲功夫管外人怎么说怎么想?忙都忙死了好吗! 他们不回应,却不妨碍八卦群众迅速开扒,于是很快有人扒出了去年怀阳侯世子因事开罪小国舅被怒收拾的旧事。这位世子至今人间蒸发不曾露脸,怀阳侯家半点声都不敢吱,据现场吃瓜群众表示当日小国舅冲冠一怒为红颜,为的正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花家小姐。 往上追溯,有人发现当红炸子鸡的花一松携女返京之期,恰与蓝家小国舅消声匿迹整整七年之后重新回来的那个日子重叠了,巧不巧这回京路线还挺一致,说不是一路的谁敢信?反正全京师没人信。 据吏部内部某些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表示,这位当红炸子鸡的调任文书极其罕见的拿到了蓝相与皇帝的签章,区区一个流贬十载不得量移的地方小吏,调任文书竟得到了上头如此重视,可见此人今后必定宏图大展前程似锦! 听至此,蓝磬面无表情地一一剜过张叁与李巳,这两位吏部内部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齐刷刷压低脑袋,不敢面对上司杀死人的犀利眼神。 花一松倒是挺宽心地哈哈两声:“你俩该不会是因为这一点才跟我这么好的吧?” 张叁李巳偷瞄蓝相黑漆漆的棺材脸,作义正严辞状:“下官受命蓝相,对你多有关照与礼待是理所应当之事,绝对不是看你后台硬才跟你套近乎!” “……”所以你们这是故意的还是装傻呢? 蓝磬按揉眉心,把张叁李巳打发走了,这才长出一口气:“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太长公主竟这么轻易就妥协了,你是怎么说服她放弃蓝家与乔家的那桩亲事的?” 花一松理所当然地拍胸膛:“那还用说吗?我可是她儿子啊。” “……” 擅攻心计老谋深算的贤荣太长公主之所以妥协,当然不完全是为了与花一松母子和解。 蓝花两家经由皇帝赐婚满京师派喜贴的同时,贤荣太长公主也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对外宣布,作为花小术的半个娘家,她将为即将出嫁的这名干孙女准备了数目极其可观的一大笔嫁妆,誓要让她风风光光嫁入蓝家。 作为曾经拥立扶持霍太后的强力臂膀,她的干孙女不仅与蓝家人成婚,作为名义上的祖母竟大张旗鼓豪置嫁妆,此举无疑是在向全天下人宣布太长公主又或者说是她背后的乔家的时下立场。蓝花两家的这桩婚事也顺理成章变成了蓝乔两家的实时联姻,这意味着太长公主与霍太后的昔日关系正式破裂,取而代之的是与蓝家形成了强强联盟。 此举堪比在霍家以及太后的伤口上再挥撒一把盐,疼得他们眦牙咧嘴面目扭曲。 利用这桩亲事既能与蓝家达成战略合作关系,同时解决僵持不下的两家联姻问题,最后讨个巧作为人情与花家重修关系重归于好,然后把乔家人的情绪安抚到位,这对太长公主而言无疑是一石四鸟齐赢之策,蓝磬感慨姜不愧是老的辣,真是想说不服也不行。 万事俱备,剩下的约莫就差拜堂成亲了吧? 薛滢收到喜贴的那天特意造访了花府,作为待嫁新娘的花小术不便出门,只得闷在屋子里绣嫁衣。 薛滢看了又新奇又震惊:“原来新娘子的嫁衣裳得自己亲手做的么?” “那倒不是,只不过我从前做了一半没做完,现在想想有点浪费,就把剩下的部份一并做完了呗。”那时她们还在墨凉,家里挺穷的当然只能自己着手缝制喜衣。只不过当时为的却不是蓝漪,若不是中途出了那么大的岔子,指不定早就嫁给别人了。 如今回想起来,真是挺万幸。 薛滢似懂非懂,摊手道:“也罢,反正就算真的要自己做,大抵也没我什么事了。” 花小术把注意力从针线上抽回来:“那天春花宴我见到你换了裙裳,那副打扮挺适合你的呀,怎么现在又换回这么一身男子装扮?” 薛滢咧了咧嘴,正儿八经地整理衣襟:“那不是我娘逼的么,我都十几年没穿过裙子了,不习惯又不方便,好在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逼我了。” 花小术疑惑:“怎么说?” 薛滢冲她挤眉弄眼:“我弟啊脑子有病,治不好了。我爹眼看儿子没指望,自己又老了,无子继任香灯不说,这怀阳侯的位置总不能也没了,于是前些天他老人家就趁机跑去找皇上哭惨捞便宜……你知道的,这事跟你家那位多少有点关系的,最近外头风声又很紧,皇上和皇后为了息事宁人安抚我爹,商量决定给我家赐旨,特许由我继承怀阳侯的侯位。这可是本朝首开先河的第一例啊,我以后就是史上第一位女侯了,将来载入史册那可是名流千古的呢!” 花小术瞠目结舌:“女侯?” 薛滢点头:“其实朝廷早几年就在开办女仕了,要不了几年就会涌现第一批女官入仕。” “我最近也在读书,作为本朝第一位女侯以后还要上朝的,我可得赶紧进修一下才行。”她撇撇嘴,昂起脑袋:“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有野心的。” 花小术双眼闪着光,不由地叹:“你好厉害。” 薛滢所说的这一切对她而言都太遥远了,这一切看起来很不真实,却又是实实在在发生在她身边,在她看来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被夸的薛滢一脸腼腆,她挠挠脑袋:“关于春花宴的事,蓝漪的伤我一直挺过意不去的。当时都怪我太多管闲事了,给你们添了这么多的麻烦,很对不起。” 花小术摆手:“这不能怪你,你当时也毫不知情。” “不管怎么说,还是想跟你们道声歉。”薛滢眉心舒展开来,冲花小术眨眨眼:“蓝府我就不去了,其实我挺怕你家那口子的,你替我给他道声歉吧?” 花小术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下来。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40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40 。 有些时候有些事,比不得皇帝耳边的一句枕头风,蓝皇后便是活生生的最好范例。 正所谓一代新人换旧人,皇帝今时正值壮年,饶是现在与皇后伉俪情深,他朝皇后一死凤座空缺,迟早都要有人填补这个位置,这个问题谁人心底没点数?所以太后如是想,满朝文武如是想,天下人皆如是想,谁人不想当皇后?谁又不想作下一个蓝家? 皇后一去,没了皇后的蓝家必然失去核心,加之那位不省事的小国舅惹出来前尘旧事,蓝家单靠蓝相撑起来未免太辛苦,所以他们才要与乔家联手,否则太后与霍家趁这个机会一举翻身,那么从前所作的努力岂不全都白搭了? 当然,这都是外人猜测的,至于两家私底是怎么想,也就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大婚之后,蓝漪带着花小术离开京师返回墨凉,花爹却没有走。 女儿嫁人了,有女婿照顾他很放心。至于他自己,正如那两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吏部前同僚所言,这位重返朝廷大展拳脚,混得可叫一个风生水起,充分展示了什么才是他的真正主场啊,不留下来才是真可惜。 至于寂寞的时候怎么办?这不是还有亲家在嘛?花一松隔三岔五就上蓝家蹭蹭饭下下棋,找个棋逢敌手的小伙伴,节省伙食白喝酒,心觉也是挺美的。 套皇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两大空巢老人的强强联手,绝逼能够治死一大片人。 那时候的皇后还有心思笑说她哥的风凉话,轰动全城的蓝花大婚也才刚刚过去不到一年时间,皇后蓝氏就没能熬过那个白雪皑皑的新年,在本该喜气洋洋的除夕年前与世长辞,就此永远闭上了双眼。 那年新年没放礼炮,皇宫内外一片寂寥,仿佛映衬的是皇帝心中的悲寂,以及对辞世皇后的深深哀悼。 除去新年七天休沐,皇帝缟素,辍朝十天举国同哀,皇后的丧礼也以最高规格,赐予谥号入葬帝陵。对于皇后的死,暗地里喜出望外的人有很多,但是胆敢大张旗鼓表露喜色的只有太后一人。 不过她在霍家人的劝诫下谨慎选择暂不出头,等到丧礼彻底结束之后才出面劝慰皇帝,一方面询问皇帝立后之事,一方面意在后宫执掌大权。 时值皇后丧期,他身披缟素,乌黑的瞳仁里面没有光,一瞬不瞬盯着太后的那瞬间,不禁令太后浑身不适,遍体生寒。 对于她的意思,皇帝并没有点头答应,但也没有立刻拒绝。这个态度看在太后眼里是一种妥协,反正皇后已死,人死不能复生,皇帝总不可能为了个死人守着这个位子一辈子。 当然,在太后看来其实不立后反而更好。这意味着不怕再出一个强劲的外戚与她抗争,后宫大权还能够稳稳抓在她这个太后的手心。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丧过百日之后的某个早朝,皇帝突然表达了他的领授真谛大彻大悟,并且打算追求自在真法决心向道的毅然之举。 简而言之就是他当了十几年皇帝突然道心觉醒,这皇帝不当了,他要去当道士。 皇帝的这个决定把满朝文武给惊呆了,没等百官提出疑议,皇帝摸出事前准备好的退位诏书,直接点人当堂宣了。 诏令所书之意简曰有三:一是向天下宣布他将退位禅让不作皇帝的意思;二是把这个皇位禅让给他的嫡亲弟弟安宰王池镜;三是点宰相蓝磬、威远侯乔渊今后作为辅政大臣辅佐新帝处理朝政。 皇帝意思很干脆也很决绝,没有给任何人劝说的机会,宣完诏就退了朝,回行宫收拾行李准备遁道去了。 池镜接到这个锅的第一时间杀进皇宫找他哥,恰巧碰上闻风赶来的太后,与一干朝臣被挡在了门外。 听说皇帝自宣布退位以来只见过蓝相一人,蓝相出来以后谁搭话都没理一言不发就走,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谁也不清楚,但是隐隐都明白个中意味代表着什么。 这时皇帝宫里的近身太监看到池镜来了,拨开一圈挡路的人把他给请了进门。 太后一看不依了,死活也要跟着进,可是皇帝没答应,让十来个太监堵太后,反正就是不见她。 池镜被请进行宫之时,太后正在门口放声叫嚣,而他哥皇帝正背对着门埋头收拾行装。皇帝闻声回首,欣然冲他招招手:“阿镜来了,朕刚打算召你进宫呢。这两天你留在宫里别走了,朕把手头的事要给你交待交待,走也走得安心些。” 池镜这时已经难有好脸色了:“皇兄,臣弟不识政务,只怕无法担此重任,退位之事还望三思!” 皇帝动作一顿,拍了拍他的肩:“你在说什么傻话?朕又没儿子,皇位不传给你还能传给谁?” “……”重点不在这里好吗? 池镜忍着青筋暴突:“皇兄,臣弟知道你对皇嫂一往情深,可你也不能因为她……不在了便舍弃国家大业撇下江山社稷放弃皇位去当什劳子道士啊!” 皇帝默了默,叹息说:“你不懂。” “臣弟懂,臣弟知道你对皇嫂情真意切,也明白她的辞世令你心痛难忍无法接受。”池镜沉声道:“可你舍不得皇后,难道就舍得下这片由你们携手打造出来的太平盛世、舍弃你的国家与子民、舍弃你家人吗?!” 池镜很记得皇后死去的那一天,皇兄就坐在榻前静静守了她一整天,不悲不喜不恼不哭,好似没有七情六欲,直到皇后入葬也不曾表露任何过激的情绪波动。 那时候池镜心中唯一能想的到便是哀莫大于心死,这就像皇后的死连着他的灵魂也带走了一般。 他一直知道皇兄对皇后拥有极为特殊的情感,平素看似淡薄,实则情深至切,十几年来从未改变,异于寻常地执着其中。池镜想过皇后的死会让皇兄陷入消沉,也许一年两年、也许更久,可他从未想过皇兄竟为了皇后不惜舍弃江山舍弃所有! 皇帝平静地看着他:“底下的老百姓不会关注换了谁当皇帝,他们只会关心肚子的温饱以及日子的安暖。” 池镜张了张嘴,皇帝接着说:“现今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不再像当年朕接手的时候那样时局动荡内忧外患。你可以安坐皇位,不需要太过操劳也不需要太多顾虑。倘若没有太大抱复,那便按步就班维持现状,蓝相与威远侯是忠君为国的良臣,他们会很好地辅佐于你,为你保全池家的江山。” 池镜紧拧眉心:“可是……” “朕知道你对治理国家没有兴趣,这么突然甩手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你也是一种不公平。”皇帝淡道:“可是朕累了。” 池镜微怔。 “以前有皇后在的时候,朕总感觉心里有股劲,再苦再累都能爬起来撑下去。”皇帝微顿,过了半晌过接着说:“可如今她没了,这股劲也跟着没了。没了这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41 股劲,朕只觉累,越来越累,累得快要活不下去了。” “皇兄,这世上并非只有……”池镜想安慰皇帝,这世间并非只有皇后一个女子,也许现在悲痛消沉,可说不定未来就能够重新遇见新的人呢? 可是他将话含在口中没有吐露出来,因为他发现自己正在拿孙静蓉的那套说辞劝解皇帝,他不愿承认自己潜意识里竟是认同她的这种想法。 皇帝轻笑,他知道池镜想要说的是什么:“你知道朕的后宫为什么一直无出?” 池镜微疑。 “其实这么多年来朕并非只有皇后一个女人,除她之外朕还陆陆续续纳过其他妃子。皇后虽然没说,但朕知道她心里有疙瘩。饶是朕已不再碰别的女人,可是在皇后心中朕始终有罪。” 后来蓝霓逐渐发现身体的异常,也明白因为这个原因再不可能生育,所以她扬言随他爱纳谁纳谁,反正她已经释怀也已经死心了。 她一直是个特别嘴硬的女人,明明从来都不肯服软服输。 那时皇帝就想,要是真的就这样遂了她的嘴硬,那她以后肯定忍痛憋伤再难过也只在心里哭。 太委屈了,这可是他的皇后。 池镜眉心一跳:“难道……” 太后一直怀疑是皇后在后宫动手脚,以至于十几年来后宫无一有出。可池镜却不认同,他不觉得皇后是个为了争宠嫉妒而去扼杀皇家子嗣的那种女人。 却原来真正动手脚的人是皇帝?! “今日这份决意,朕早有打算。”皇帝舒眉。 他不能有血脉子嗣,一来不想委屈皇后,二则正是为了今日退位作打算。 他不想被这些东西继续束缚在这个位置再多耗十数年,他等不了这么久,也不想继续等下去。有了池镜说法则不同,他的兄弟已经成长,他的江山已经稳固,他可以不需要顾虑太多,然后放手去追逐也真正想要的东西。 池镜神情黯然,皇帝却一改伤春悲秋的画风,大喇喇道:“不瞒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朕去当道士是为了你皇嫂。” “……”??? “偷偷告诉你,你皇嫂乃是下凡历劫的仙人化身,如今渡完劫难,这才舍弃肉身重返天庭去了……别不信,这可是你皇嫂亲口告诉朕的。”皇帝一脸惆怅:“朕虽贵为真龙天子,到底只是肉体凡胎,与她终究人仙殊途。朕也不想的,可是朕能怎么办?朕也很无奈啊,所以朕只能去修道了啊。” 池镜眼角一抽:“皇兄,其实……” 没等他说话,皇帝已经很快打起精神:“万幸朕遇到的是素真师父。这位师父不得了,当年他一眼指出皇后命格有异,非我常类,还说朕慧根出众,又有真龙之气护体,绝对是难能可遇的修道之才。如今你皇嫂去了,朕决心随他回山修行,假以时日必能一飞冲天追上仙班把你皇嫂找回来的。” “……”这到底是哪个山头冒出来的混账神棍?! 笃定他哥这是被神棍拐骗的池镜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去修道这件事,无奈皇帝死活听不进去,在宣布退位之后的第三个夜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师,从此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回来,池镜甚至连他去哪个山头修行都还没问出来的说!! 尽管皇帝走了,禅位诏书也明晃晃地摆在那里,但是池镜硬着头皮坚称只是代政,等找到他哥以后立刻就会还政于他。就这样池镜派人通天下找了个遍,耗时整整两年的时间,直到第三年到来之前被满朝文武联名上奏,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将他逼上皇位。 终于这年开春,池镜终于身披龙袍首登帝位,坐实了这张龙椅。 彼时天下大赦,普天同庆,孙静蓉也从遣配离京赶回故地。 第102章 我们的后来 下 2 那年春花宴后,池安作为宁王府后人与他的忠仆邓婆婆得到皇帝赦免,鉴于老小双残身世可怜,为免受到舆论冲击,皇帝将主仆二人遣送离京,朝廷会负责将妥善安排今后的一切衣食住行,令他们能够安享半生,再无忧虑。 至于沸沸扬扬的宁王府满门命案则只字未提,随同池安主仆的离去渐渐淹没于时间的洪流之中,再无声息。 而牵起事端的孙静蓉,皇帝很干脆地卖给顺昌伯这个人情,同时以不许此女踏入京师将她遣送离京,并要求顺昌伯为她尽早选婿择日完婚。 这件事遭到孙静蓉的强烈反对,可皇命不可违,加上顺昌伯夫妇也有此意,孙静蓉实在劝服不了,只好假装妥协,实则一拖再拖,结果竟真被她拖出时机。 不久之后适逢皇后殡天,举国同哀,孙静蓉满以为时机已到,她的女主剧本终于开启,孰料没过多久京师传来皇帝退位跑去当道士的消息,并且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弟弟池镜! 皇帝一走,孙静蓉的女主剧本也将彻底胎死腹中。换作平常人,也许已经死心嫁人,说不定现在过上了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偏生孙静蓉是个穿的,还是个不安份的穿。她一心想要光芒四射,她不甘愿就此悲惨地寥落一生。 皇后一死皇帝一去,只要家里不说,则无人知道落在她身上的这道择婿完婚的皇命。孙静蓉隐忍数年,直到池镜终于登基,决心趁着天下大赦重返京师,誓要再续她的皇后之命。 可谁知没等她赶回京师,新帝已经宣布立后,再没她啥事儿了…… 在此之前太后可是无比沾沾自喜,这几年霍家被打压得快要喘不过气,若非代政的还是她的亲儿子,霍家早就被蓝家给撕了个稀巴烂了。 如今新帝登基,各大家族必定争相送女入宫,届时霍家联合这些外家对坑蓝乔两家,不怕不能够东山再起! 正当太后筹划着替池镜选后、替自己找帮手的同时,恰逢一年一度春花宴来临,时值新帝登基,尚不过月余。 这年乔娆娆十七,遥记当年花小术初见她的时候,料她小小年纪美人胚儿,长大必是倾国倾城绝代佳人。如今年岁到了,但见面若绯桃纤腰如柳,肤光胜雪美目流盼,殊色出挑得无论男女见她一眼都要不禁再多看几眼。 可是美人黛眉颦蹙红唇微撅,满脸写的都是不高兴的暴脾气。 “祖母以前不这样的,及笄的时候她还说不逼我的,今年突然就死活非要逼我来这里。” 她身边的乔晗一脸麻木:“得了吧,当年我行冠礼的时候她还说随我爱娶谁就娶谁呢,现在还不是天天联合那群该死的老太婆逼我相这相那。” 乔娆娆垮下脸,出离愤然:“祖母怎能这么言而无信!” “你当第一天认识她么?”乔晗哂然,也不想想当年执意给她订下蓝家那门亲的人是谁。他指了指对面一群频频往这瞧的姑娘:“你那群花痴手帕交来了,我先避一避,没事别提我。”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他有病得宠着治 作者:白霜白 分卷阅读142 乔娆娆没形象地冲他翻白眼,那些女人才不是她手帕交呢,她们都是冲他来的,能不提么? 乔晗一走,叽叽喳喳的姑娘们就了围过来:“你哥怎么这么快走了?怎么不多留会儿,我才刚到呢。” “听说你哥最近办案子立了大功,很了不得的,我爹还说他今年肯定会再升。” “话说你哥最近是不是跟怀阳侯世女走得很近,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可我怎么听说是北冠侯的次女呢?” “我明明听说翠裳馆的羽衣的他的红颜知己,你倒是说说哪个才是真的?会不会都是骗人的呀?我觉得你哥特别正人君子,不像周旋女人堆的风流浪子。” 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乔娆娆恼了:“你们说的我全都没听过!实话告诉你们我哥就喜欢我堂姐,我堂姐可好了,我哥对她可专一了,劝你们趁早放弃别妄想了!”虽然她那位干堂姐已经嫁人了。 这话惹得几个小姑娘心头不快,碍于她的背景后台比自己硬,只得假笑:“大家就是说说笑,你火气这么大做什么?说起来真难得见你来春花宴,不是说你不屑参加这种宴席么?” “杨姐姐这话就不对了,年纪一上来不着急也不行啊,像我有个表姐今年十八还嫁不出去,全家可着急呢。” “不怕不怕,娆娆今年才十七,长得又是这般水灵标致的模样,谁会不喜欢呢,一定很多人争着上门提亲的吧?” “话不能这能说,都说品貌品貌,先品再貌,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脾气不好的话嫁出去还是要被夫家嫌弃的……” 乔娆娆哪里听不出来她们这是在对她明嘲暗讽,这事还少经历吗?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爱来这些什劳子宴,人多又挤,诸事八卦,个个都是长舌精! 换作以前,气呼呼的乔娆娆早一巴掌甩她脸上,就算以寡敌众也不在怕的。可是她现在长大了,小表哥说要懂事,不能老是咋咋呼呼瞎胡闹! 小表哥还说,骂人不能泼妇骂街、打人不能直接呼脸,这样显得自己没水平。找事还得找准要害,绊子还得下得对口,这群人的身份背景多半还没她硬呢,再不济她还有后台! 乔娆娆憋着一肚子气,决定去找她的后台。 哪知背后不知谁踩了她的彩帛,乔娆娆满身金贵啥都质地好,撕拉一下没断,反而把她给扯得脸扑地。 附近人多,这么糗的一幕就这样尽收眼底。一圈姑娘们连忙上前又扶又关切,嘴角却是扬得高高的。 乔娆娆从地上爬起来,这一摔把她的理智摔没了,直接上爪就抓人。哎哟一声,姑娘脸就花了。 有什么能比一个如花似玉含苞待放的待嫁小姑娘的脸蛋还重要?姑娘们平时多半身娇体弱易推倒,真要干起架来谁也不输谁,年纪大的知道分寸没敢跟着闹,但年纪小的已经不管不顾跟乔娆娆扭打一团,周围好心路人挺多,看她们打得这么凶,有心想分还分不开。 这一下惊动了各方家长,还惊动了宴上的不少人。 乔娆娆以寡敌众有点吃不消,好在她千锤百炼身经百战,自小拿她哥当沙包揍,这时倒也不落下风。正当她气喘喘地跌在地上,有人从背后一把揽住她,一不小心还被她满天挥舞的怒爪给抓了道口子。 立刻有人惊呼:“皇上!” 这一声‘皇上’僵住了混乱的场面,各自家长已经趁乱把打架的闺女捞出来。乔娆娆发了会儿呆,仰起脑袋偏过脸,一看,果然是池镜。 池镜的脸被她爪了道口子,不过他对此似乎并不为意,反倒更在意的是她的脸:“怎么回事?” 这一声发问透着寒气,明眼人都看明白皇帝这是恼了。不是恼她们聚众打架,也不是恼有人胆敢抓破了圣上龙颜,他真正恼的是乔娆娆的伤。 乔娆娆眨着泪目,委委屈屈地把脑袋闷进他怀里哼唧唧。 见此池镜也没多问,将她脑袋扳出来:“我教过你什么了?” 乔娆娆惨兮兮地揉眼睛:“有事找表哥。” 这话听得周围的人心惊肉跳,尤其是刚刚与乔娆娆发生冲突的那几个。 池镜却满意了:“所以呢?” 乔娆娆一脸控诉:“我没动手,是她们先踩我彩帛的,她们故意的。” “明明是你自己绊倒的,我们还好心扶你呢——”有个姑娘勇气可嘉怒怼回去,被家里人捂住嘴按了下去。 池镜看了眼打架过程中已经被撕扯成一团破布的彩帛,双眼横扫一圈,将目光定在那几个干架干出一身邋遢的小姑娘身上。 直白的目光令脸被抓花的小姑娘们羞赧低头,池镜并没有为难对方,反倒是对她们的母亲说:“今日之事娆娆多有得罪,令千金若有任何不适之处,朕会命太医亲自上门为她诊治。” 倘若皇帝直言袒护,别人说不定还能在背后腹诽几句。可问题是皇帝一改方才的冷怒,突然这么好说话起来,反而让几位夫人诚惶诚恐。 “但是朕不希望往后这种事情继续发生在朕的皇后身上。”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傻了,包括乔娆娆:“皇后?” “太长公主没告诉你?”池镜挑眉。 乔娆娆碎碎摇头:“可是她明明说……” 她说什么来着?乔娆娆埋头苦思,祖母好像什么也没说,只说今年春花宴一定要去,说不定她的未来夫君就在这里。 这么寻思,乔娆娆仰起脸瞅着他:“那我这是要嫁给你么?” “你不想?”池镜伸手替她抹了抹脸,然后把那被扯松凌乱的前襟收一收紧,免得春光外泄毫无所觉,一手动作行云流水到自然无比。 傻不隆冬的乔娆娆还真的一点都没介意,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任何自觉。她发了会儿呆,扭扭怩怩地鼓气说:“可是你又不喜欢我。” 池镜静默片刻,不禁反问:“谁说我不喜欢你?” 乔娆娆倒抽一口凉气,双眼闪亮亮,双颊绯扑扑:“可是你不是老嫌我吵嫌我笨嫌我爱哭还嫌我闹么?” “……”原来你知道。 池镜舒眉:“嫌弃是嫌弃了点,可我没说不喜欢。” 听见还是嫌弃的,乔娆娆有点不高兴,可是听说还是喜欢的,乔娆娆又觉得挺满足:“那好吧,我要嫁给你的。” 虽然是早就商定好的事情,但听她特别勉强其难地表示矜持,池镜还是忍不住笑了。 春花宴上皇帝遂不及防把皇后给定下来了,皇后人选花落乔家这是太后万万没有设想到的事情。当天太后直奔皇帝行宫,把小儿子给揪出来,如今小儿子成皇帝了,她打骂不得,只得苦口婆心拼命劝解。 可惜池镜任太后说什么也雷打不动,果断干脆得比他哥还难撬动。太后无可奈何,只得退而求其次要求大选 分卷阅读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