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文工团》 分卷阅读1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 《七零年代文工团》作者:臧白 文案一: 莫名其妙穿越回了七十年代,蒋可儿的人生目标还是把舞蹈跳成事业。不成想,安卜成了她事业上的“绊脚石”。 文案二: 蒋珂第一次见安卜,是在北京的招待所里,她去参加南京军区文工团的招兵考试。 穿着四兜军装的安卜拿着报名表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番,说——你们北方姑娘也这么弱不经风?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励志人生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蒋珂(可儿) ┃ 配角:晋江 ┃ 其它:晋江 第01章 有名的胡同三千六,没名的胡同赛毛牛。1 毗邻后海,在地安门以北,鼓楼前脸儿,有一条北京城最老的斜街,名叫烟袋斜街。那细长的街道好似烟袋杆儿,东头入口像烟袋嘴儿,西头入口折向南边,通往银锭桥,看上去活象烟袋锅儿。2 胡同里的人家,偶有几户大门前儿栽了家槐榆钱,夏日一到便是盖了一截道儿的阴凉。 这胡同里的四合院,一院儿里总住了好几户人家。东南西北,一家一个屋脊山头。 院儿中间有口井,三步外是一拼凑起来的四口石槽,中间儿压一乌黑绑褛布的水龙头。井口边儿也栽着洋槐,茂密的枝干撑出一片树荫,压得井口乌洞洞的黑。 时值正夏,那树枝儿上还趴着三五只知了,一过了午时就吱吱叫个没完。心躁的听了恨不得一扫帚扫个枝儿秃,心静的,倒也能听出些乐曲的滋味儿来。 蒋珂端了瓷盆去井边打水,一撂下木桶,井里水花四溅,“哗啦”一声惊得枝条儿上趴着嘶叫的知了振翅飞了几只。她穿着印浅纹儿的对襟薄褂子,很土旧的款式,袖子卷得很高,直掖到胳膊根处,露出两条白嫩如藕节般的胳膊。 天气热,她额头上密密浮着的全是汗珠子,渗过眉毛就要流到眼睫上。她怕汗水进了眼腌得慌,便抬起胳膊胡乱擦抹了两下,把汗给抹了去。而后仍去拽井口里的麻绳儿,一手挪过一手地往上拉木桶。拎了小半桶清凉的水上来,倒进瓷盆里,抄起凉水往脸上扑热汗,只觉浑身都跟着打了个激灵。 这会儿是午后,上着班的大人自然都不在。没班上的老辈儿都歇在屋里睡午觉,打着呲了缝儿的芭蕉扇子,扇一星半点儿的凉风,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像蒋珂弟弟那样皮的小男娃儿闲不住,吃了午饭就拿上兜网长棍面团出去粘知了了。有时粘一大碗回来,撂在土炕锅里一烤,就是喷鼻的知了香。 因为没有闹腾的人,此时院儿里除了蒋珂洗脸这一点动静,只有北屋的窗缝间漏出来一缕悠悠扬扬的乐曲,放的是《梁祝》,小提琴演奏的。在这午后闷热安静的大院儿里,掺入了一股凄婉的味道。 蒋珂听着这乐曲,自己也跟着轻轻地哼,心里不自禁地蒙上一层哀婉的情绪。像她现在所处这个灰蓝色调的时代一样,让人一时适应不来。 她听着乐曲,拧干毛巾泼了瓷盆里的水,正要回西屋的时候,忽听见北屋里发出一阵尖叫。那尖叫略显刺耳,割开院儿里的安静氛围。不知道怎么的了,心生好奇,于是蒋珂滞了滞步子,端着手里的空瓷盆往北屋窗外走过去。 到了窗前把脸凑过去,眼睛堵在竹篾窗帘子的窗缝间,往里看。还没看清楚什么呢,窗帘忽被人从里头朝外挑起来,正碰到了她的眼睛。 蒋珂猛地缩回头来,就听得趴在窗边伸着手挑窗帘的胖琴跟她说:“可儿,瞧什么呢,进来吧。” 蒋珂也正好奇她们在屋里弄什么,听胖琴这么说,转身弯腰放下手里的瓷盆,便去掀起房门上的竹帘子进屋去。这房间是北屋单开的一个房门,由赵美欣住着。 她刚进屋就被胖琴拉过去看赵美欣,胖胖的小脸儿上全是笑意,说:“美欣姐把自己烫成狮子头了。” 蒋珂看向赵美欣那一头炸起的乌黑发焦的头发,也有些想笑,问了句:“怎么弄的?” 胖琴往房间里挂着的大物件儿努了努嘴,蒋珂看过去,只见一圆板盒子下挂着许多电线,那电线头上又都接着卷发圈儿。 蒋珂抬头盯着看,只觉新奇。看了一气,放平视线看向胖琴,“烫头机?” 胖琴点点头,“美欣姐男朋友给她弄来的,厉害吧!” 蒋珂又看一眼那简朴的烫发机,再看向赵美欣的头发,笑了笑。大约是她没控制好热度,烧得过热把头发给烫焦了。刚才那声尖叫,应该也就是她把头发烫糊了发出来的。 蒋珂对赵美欣的头发没多大兴趣,只对那烫头机好奇。这东西在几十年后的大街小巷是瞧不见的,早被时间的洪流所淘汰,所以蒋珂没见过,也就觉得新奇。而在这年代,这最是构造简单的烫头机也同样是个稀罕玩意儿,寻常见不到。理发店里原先还有,但近几年来都已经收了入库。现在国家倡导最简朴朴素的生活方式,所以这种东西很难见到。赵美欣能得这玩意儿,都是因为她的男朋友。像她屋里的唱片机,也都是她男朋友给她找来的。她男朋友是谁呢,是副食店的经理徐康,路子总归比平头小百姓多些。 蒋珂看着赵美欣在镜子前使劲拽自己烧糊了的头发尖儿,没了好奇,就要走了。她到了这时代也有一个月了,却还是有些融入不进来。她是穿了魂儿过来的,到了现在这姑娘身上,叫蒋珂。而她的本名,叫蒋可儿。巧的是,这姑娘的小名儿叫可儿。 她也不是北京人,穿越前也没往北京去过。这胡同大杂院儿的生活,她更是没经历过。也不知为什么,就穿到了这七十年代的老北京胡同院儿里来了。 到了这时代一个月,没适应全这里的生活,老北京那话腔儿倒是给练熟了几分。 蒋珂回想穿越之前,她不过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冯小刚导演的《芳华》。导演说,那是他们那一代人的青春,属于他们那一代人的回忆。 蒋珂挎上包出电影院门的时候,也就跟旁边的同学说了句,“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事情,完全没有共鸣。” 然后她出门是被车撞了还是遭雷劈了都不能记起来,这就到了这里——七十年代,北京的四合院儿。 她穿到这里后神思游离大半月,才接受下自己所处的环境。穿越这个事实是接受下来了,却也不能稀里糊涂地活着。她努力拼凑原主的记忆,努力适应这里的环境,然后在这个全新的环境下重新找到了自己。 她叫蒋珂,胡同里的人都管她叫可儿,她父亲在她十三岁的时候死在了一场工程事故里,母亲没有再嫁,带着她和弟弟蒋卓以及年迈的奶奶生活在这个四合院儿里。她母亲是医院里的一名护士,是个面柔内刚却嘴巴絮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9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9 呢。” 这老天爷的事,凡人还真做不了主。蒋珂看着蒋奶奶在桌边坐下,微挺腰身纽身前的扣子,接她的话说:“再热下去,怎么也得下了。” 蒋奶奶把扣子扣得齐整,又开始打芭蕉扇,看向蒋珂问:“考得怎么样?” 蒋珂咬一口烙饼摇摇头,“不怎么样。” 蒋奶奶也觉渴了,端过蒋珂面前的茶缸子喝一口白开水,然后仍放去她面前。昨儿晚上就跟蒋珂问过这个话,这会子也不必深究为什么考得不怎么样。考不上才是理应,考上那就是撞大运了。这运太大,都没人敢受。 她润了口觉得舒服了一些,便又问蒋珂:“都考什么?” “什么都考。”蒋珂这便细细跟她数,“要测身高体重视力,看样子好不好,以后会不会长胖,声口脆不脆。要掰腿弄腰,跳舞、唱歌、朗诵,会的都得展示。我不会别的,就给跳了舞。” 蒋奶奶听着点头,接蒋珂的话,“你不会也能试试嘛,朗诵还管会不会?唱歌那就随便唱两嗓子,管他呢。” 蒋珂抿着唇,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我怕唱得不好,给自己减分儿。” 蒋奶奶看看她,“那回头都给练练,到时候就加分儿了。” 蒋珂眉眼微微舒展,吃口咸菜,“那我都试试。” 蒋奶奶这又开始略显烦躁地打芭蕉扇,白花花的齐耳短发直往上飘。她看看外头院儿里明晃晃的阳光,掐了一下日子,又问蒋珂:“快放暑假了吧?” 蒋珂正好吃完了烙饼,正在喝水。白瓷缸子里印出她随着波纹晃动的脸,她把白水喝了精光,搁下茶缸子,回蒋奶奶的话,“好像是的。” 她近来也没把心思往学业上放,还真没注意这桩事。 蒋奶奶看她额头上起了一层汗,伸手把芭蕉扇送到她面前,使劲扇了几下,“放暑假时间多,你好好练。等下回再有文工团招兵,咱争取考上。” 蒋珂被芭蕉扇打出来的风冲得眯眼,看着蒋奶奶使劲点了点头。之前蒋奶奶也拿她的事当儿戏,这会儿支持她了,倒显得比她还认真。 只是,蒋珂蹙蹙眉,“被妈知道该不高兴了。” “甭管她。”蒋奶奶硬声,“大不了咱白天在家练,她下班回来了,咱就收起来。不叫她瞧见,看她还挂脸子不挂?说起来这也不是坏事,你说你要是真考上了,她不也跟着沾光么?死脑筋,还没我这个裹了小脚的老太太想得开呢。” 听着蒋奶奶说这话,蒋珂微微笑起来。之前觉得蒋奶奶这个小老太太老拿架儿,家里酱油瓶倒了也不扶一下。现在就因为考文工团这事儿,倒打心里眼里敬上她了。 蒋珂又伸头看看蒋奶奶的小脚,笑着问她:“裹的时候肯定很疼吧?” “疼狠啦!”蒋奶奶也低头看自己的小脚,“被按在小杌上,哭成了泪花人。跑也跑不掉,被掐在那动不得,就快哭断气了。要不是你祖奶奶逼着,那么小,谁愿意裹这个?” 蒋珂嘴角仍抿着笑,穿越前她没见过这种小脚,看到蒋奶奶的小脚还是觉得很新奇的。想想那时候人的审美也奇特,咬牙掰折了脚趾裹出个三寸金莲。好不好看且另说,只一辈子做不得重活,那一双脚,站着走路都显辛劳,别的自是更不行。 蒋珂感慨这些只都是一小会,吃饱了歇过了,收起茶缸筷子,也就开始抓紧时间练起功来。她练功这劲头实在狠,一般人真没她这耐性。说她热爱舞蹈,倒是一点也不假的。 因为自己这副身子协调性还不是很好,脚位、手位、擦地、踢腿一系列基础动作她都还是在反反复复地练。又因为家里没有镜子与支架,蒋珂压腿或者做扶把练习的时候,都会用装衣服的松木箱子作为代替。好在房间里是铺了地板,虽已十分老旧,但比石砖地已经不知好了多少。 蒋珂练功掐着点,到了该烧晚饭的时间就收拾一番开始做饭。这年头便是城里人家,过的日子也不是很好。家里鲜少见荤腥,攒的肉票都打算到过年时多买点猪肉囤着过年。平日里精面细食的票也不多,所以蒋珂把饼烙成那样,李佩雯才会念叨。 今儿李佩雯下班早,在蒋珂拿着饭盆到院儿里接自来水的时候就回来了。她推着自行车进院子,车头上还挂着一捆芹菜和一些猪肉。 见着蒋珂在接水,她把自行车往棚子下推,嘴上说:“别忙活了,今晚包饺子吃。” 蒋珂还有些愣,不知道李佩雯今儿怎么这么舍得。那稀饭便不烧了,她把水龙头拧紧,端着盆里的半盆水去灶房里。 李佩雯随她后脚进来,拎着芹菜猪肉,芹菜放到桌角边的地上,猪肉放去灶台上,跟蒋珂说:“你把芹菜择一择,择好了拿出去洗一洗。” “哦。”蒋珂应一声便蹲身在桌腿边开始择芹菜。 择的倒是很细心,把芹菜叶子揪个干净,连心儿里的那一撮儿嫩的也没留。择好了拿去盆里端着,正准备出去接水洗,李佩雯叫住了她。 蒋珂停住步子,便见李佩雯弯腰把她择落的芹菜叶子都抓了起来,一股脑儿全塞进她手里的瓷盆里,说:“哪里学来的阔绰毛病。” 蒋珂闷声,只得把菜杆儿菜叶都一块洗了。她那是下意识的,没多想,原也不是故意。 蒋珂洗完芹菜以后,面是李佩雯和的,馅儿也是李佩雯弄的。到包饺子的时候蒋珂坐在桌边帮忙,把饺子皮儿捧在手心里,抹上馅儿,心里清楚知道怎么包,可包出来的东西就是磕碜。 李佩雯微微弯腰擀面皮儿,看到饺子便掀眼皮看她,开口说:“蒋珂,你就是故意要跟我对着干,不想我们娘儿们日子好过是吧?” 蒋珂看着自己包的饺子吸口气,声气很弱地说一句,“我没有。” 李佩雯搁下手里的擀面杖,看着她,语气越发不好,“没有你把饼烙成那样,你没有你把饺子包成这样儿?” 蒋珂的目光还停在自己包的饺子上,心里微微气恼,这也没再忍着,语气微重地说了句:“我不会。很多东西我都已经很努力在学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李佩雯眼睛忽然瞪起来,“我倒想问你蒋珂想怎么样,发场高烧就换了个人?你到底糊弄谁呢?这也不会那也不行,就会跳舞是吧?” 蒋珂把手里拿着的饺子皮揉成面疙瘩,深吸了口气,忽然抬起头来盯住李佩雯,她也是忍到不想玩这场穿越游戏了,顶着李佩雯的话就说:“我就不是你闺女!有本事你把我绑去院儿里那棵老槐树上烧死!看你闺女回不回得来!” 在李佩雯看来,此时的蒋珂确实是疯了。但她不信那些牛鬼蛇神的封建迷信,她瞪着蒋珂,只觉得她说这些话不过是来气自己的。她也是气昏了脑子,随后摸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0 起擀面杖就往蒋珂头上拽了过去。 蒋珂被吓得抬手去挡,那擀面杖还是砸在她脑门上弹了出去,落在地上后直打滚,滚出灶房的门,正落在蒋卓的脚前。 蒋卓站在门外,看看地上的擀面杖,又抬头看看屋里的李佩雯和蒋珂,皱眉出声:“妈,你干什么呢?” 李佩雯气得掐腰喘气,蒋珂这时候已经放下了手来。她从来没被父母打过,从小就是爸妈爷爷奶奶捧在手心里哄着长大的。此时心里除了委屈,大概就剩怨恨了。因此她目光冰冷地挖了李佩雯一眼,起身就往灶房外走。 李佩雯偏又叫住她,气息不稳地撂狠话,“蒋珂你今儿敢出这四合院的门,就甭想再回来!我也还告诉你,你死了跳舞那条心。以后再让我知道你还发疯,我李佩雯非得让你瘸着腿走路,没含糊的!” 蒋珂背对李佩雯站着,手指使着力气蜷起,终了没有出这四合院。但这一晚的芹菜猪肉馅儿的饺子,她也一个都没吃。没吃就多出来几个,蒋奶奶悄悄给她留在了碗里,还便宜了赵美欣两个。 赵美欣站在桌边儿夹着饺子蘸醋的时候,就跟李佩雯说:“婶儿,你怎么动那么大的火气。可儿不懂事,慢慢教呗。女孩子心气儿高正常,认清现实就好了。” 李佩雯还没回来得及开口回赵美欣的话,就听蒋卓没好气出了声,“赵美欣你少掺合我家的事,芹菜猪肉馅儿的饺子,你爱吃吃,不爱吃就滚蛋!” 第08章 蘸醋的饺子还在醋碗里,赵美欣滞了动作,朝蒋卓看过去,“嘿,蒋卓你……”,下头的话没出口,李佩雯先微瞪着眼严肃地教训蒋卓,“怎么跟你美欣姐说话呢?” 蒋卓端着碗,看赵美欣一眼,“她算我哪门子的姐姐,赵家这亲戚,咱可攀不上,也不敢攀。我蒋卓的姐姐,就蒋可儿一个。” 赵美欣这就不吃了,连那蘸醋的饺子也没夹回来。她“啪”一下把筷子拍到桌面上,低声念叨一句:“什么玩意儿。”便起身出了蒋家的正屋。 李佩雯面上不好意思,起身客气地留她再吃两个,她站在门外回头,“婶儿,谁家还吃不起个猪肉馅儿的饺子?我吃你家两个饺子讨这一通臊,我也是自个欠。” 说罢不再给李佩雯说话的机会,扭头那便往北屋去了。 赵美欣这一走,李佩雯脸上挂不住,自然还是坐下来教训蒋卓不懂事,说他,“也被你姐带疯了不是?” 蒋卓那也没有小孩儿样,吃着饺子不耐烦说:“妈您甭说了,您别看我小,这院儿里哪家哪户住着什么人,我心里门儿清。就她赵美欣这样的,现眼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这话越说越不好听,邻里乡亲的,面子总还是要顾。一直没言声儿的蒋奶奶拿筷子敲敲蒋卓的筷子,“赶紧着吃饭吧,再不吃,饺子全凉了。” 蒋卓没再说下去,李佩雯则深深吸口气端起饺子碗。 蒋珂躲在南头屋里,背靠隔板墙弓腰坐着,一点儿动静也没发出来。 她就这么一直坐到李佩雯她们吃完饭,蒋卓端了那剩下的一碗饺子,手里握着筷子,送到她面前,“姐,快吃吧。” 蒋珂仍还是把头埋在胳膊里,摇摇头,闷声道:“不想吃。” 蒋卓站在她面前不动,“置气归置气,不吃饭能讨得什么便宜?再说这猪肉馅儿的饺子,咱家一年也就吃那么几回。不年不节能吃这口,你不撑开了肚子吃,傻不是?才刚要不是我打发走了赵美欣,你都没这一碗。她那是瞧见你跟咱妈置气,来顺这口的。” 蒋珂等蒋卓说完,微微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晒黑的脸蛋,说起话来真像大老爷们儿的范儿。饺子的香味往她鼻子里钻,她这也就没再怄气委屈自己的胃,抬手接过蒋卓手里的碗和筷子。 埋头慢慢吃地吃,这是她穿越过来头一回尝到肉腥,便吃得委屈漾出心田,眼泪啪啪往下掉。 蒋卓瞧她这样,笑着打趣她,“好吃哭了都?” 蒋珂不搭理他,抬手抹抹眼泪,继续吃。 她委屈,一来是长这么大没被父母打过,李佩雯擀面杖抡起来那一下砸她心里去了。二来是这少衣少吃少喝的时代,真太苦了。三来,她天天做家务,做了所有穿越前不曾做过的粗活杂活,结果李佩雯还不满意,处处挑剔她,给她脸子看。四来,跳舞也不能好好跳。 蒋珂一面吃着饺子仍还一面委屈,眼泪擦了,一会儿还是啪啪往下掉,这就嘴里塞着饺子,胡乱言语起来,“都是我的错,我看《芳华》就不该多嘴,不该说没感觉,不该说没什么意思,不该说还不如去看《妖猫传》……都赖我我没文化……没底蕴……看不懂都是我自己的锅……呜呜呜……” 蒋卓看她哭得可怜兮兮,嘴里囫囵的话,他却是一句都没听懂,这便抬手挠着脑袋,一脸迷糊地问蒋珂,“姐,你说什么呢?” 蒋珂把碗里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抽抽两声,抬手把脸上最后一点眼泪抹干,便不再哭。该自悔的话也说完了,可便是忏悔得呕出血来,她也回不去自己的时代了。 蒋珂吃完饺子后自己洗了碗,别的就没再干,这一晚的洗澡水也不是她烧的。李佩雯烧好水,一家四口洗过,也就都去各自床铺上睡觉。蒋珂避着不和李佩雯碰面,母女俩这也就成了冷战态势。 晚上躺在床上,蒋奶奶和蒋珂睡得都不早。蒋奶奶在暗夜里叹了好几口气,忽然对蒋珂说:“可儿,要不咱别跳了。” 蒋珂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半晌出声:“奶奶,你又不支持我了?你晌午那会儿不是才跟我说过,不搭理她,也到暑假了,趁着她不在的时候练就是了。” 蒋奶奶还是叹气,“其实你家务事做得不好,学业搞得不好,这都还在其次。就是因为你跳舞,心思都扑在这上头,你妈看了就不痛快,才会这样挑剔你。你要不跳舞,旁的做得且凑合,她兴许也没这么大的脾气。你说今儿拽了你脑门盖儿,明儿真打折你的腿,你怎么办?” 蒋珂抿口气,“她要真敢打折我的腿,我就敢去警察局报案!” “长本事了你!”蒋奶奶叱她一声儿,声音又放低下来,想说什么没说出口,最终又叹了口气。 这一夜一家四口人,谁都没睡得过分踏实。一早还是李佩雯起得最早,做些简单的早饭,自己吃一些,余下的都留给蒋卓蒋珂和蒋奶奶,她先往班上去。今早上却又是破天荒的,她自个吃过了,又跑出去买了一个包子和一根油条,拿回来的时候蒋卓正醒了,坐在床上醒盹儿。 李佩雯把包子和油条放去桌上的罩网下,跟还有些迷糊的蒋卓说:“我去上班了,这给你姐买的,起来的时候叫她吃干净,别糟蹋了。”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1 蒋卓还有些呆愣愣的,看着李佩雯“哦”了一声。等李佩雯出去骑上自行车出了门,他才真醒过盹儿来。他从床上下去,到桌上掀罩网,看了看下头搁着的是油条包子,便转头往南屋里头叫唤,“姐,快起来洗漱洗漱吃早饭了!” 蒋珂洗漱完了在屋角脸盆架子上搁下瓷盆,到桌边儿看到油条包子的时候,便微微愣住了,想着这又是什么节气? 蒋卓已经把稀饭盛好,三碗摆在桌上,自己手里啃一馒头,说:“妈给你买的,让你吃干净,别糟蹋。” 蒋珂还是有些愣,在桌边上坐下来,蒋奶奶这会儿也坐过来,搁下拐杖说:“你妈这是打了你那一下,心里愧疚呢,怕是一夜也没睡好。她脾气不好,她自己也知道。” 蒋珂抿抿唇,片刻低声念叨句,“打一巴掌给颗枣儿。” 蒋卓去夹咸菜,“要是谁打我巴掌给我这样的枣儿,我天天给他打。锤肿了,都不带吭一声的。” “出息。”蒋珂薇笑起来,把那包子夹给蒋奶奶,“奶奶你吃吧。” 蒋奶奶喝口稀饭摆摆手,“这是你妈的心意,你要是不吃,昨儿那一下不是白挨了?” 她给蒋卓吃,蒋卓也打死不吃。没办法,只好自己吃下了那包子。油条便是分做了三份,蒋奶奶吃半根整的,她和蒋卓分了另外半根。 蒋珂吃着油条低头喝稀饭的时候,昨儿一晚上的委屈心理,也就慢慢散了。 吃完早饭去上学,她和蒋卓在胡同尽头分开道儿,往各自的学校去。人没拿她的事当正经,少有人会问她昨儿考得怎么样。问了的,那都是故意玩笑她的,譬如,半路上遇上的骑着自行车的杏芳儿。在她后面打得铃铛脆响,等她回了头,便调笑着问她:“可儿,明儿就能领军装了吧?” 蒋珂听着这话只笑笑,不言声儿,而后埋头只是走路。 杏芳儿见她不搭理自己,怪觉没趣,也就骑着自行车过去了。脸上笑着,心里想着,蒋珂若是都能考上文工团,她杏芳儿就该悬梁吊死自己了。 蒋珂说没在等北京军区政治工作部文工团的通知,其实也还是在等着的。只是一直等到学校里放暑假,也没等来。这就是没戏了,蒋珂也坦然接受。 而接下来的日子,蒋珂每天就是躲在家里练跳舞,但并不让李佩雯知道。邻里乡亲的也都懂事,没人在李佩雯面前嚼这舌根子。之前李佩雯和蒋珂就因为这事闹过,你再从中挑拨,这叫什么人啊?不是故意把人母女往仇家的方向推吗? 李佩雯在家的时候蒋珂就不跳,每逢着李佩雯医院值夜班,蒋珂便就连夜不歇。只要李佩雯不在,她就把舞鞋穿起来练功底。只要李佩雯在,那就乖乖写作业做家务。也装出一副,全然收回了在舞蹈上的心思。 就这样一个暑假过来,蒋珂再抬腿踢脚,已经能觉出这身子的柔韧与可控度都稳定了下来。她心里越发有底,想着只要再勤加练习些日子,达到她穿越前的水平,那是没问题的。等达到穿越前的水平,且每日再花些时间带着练,就不会退步。 开学之后,蒋珂为了挤时间,便都是课间时分跑去操场上的撑杆边练习。因为放学回了家烧好晚饭,李佩雯不一会就会下班到家,如果不在学校练,那她就没有一点练习的时间。 这样练习的条件不好,但她还是日日坚持。她想着,也就这样儿了,等下回再有文工团招兵,她去报名,一准儿考上。考上她就可以搬去军区大院里住,天天什么都不用想,就是跳舞。也不用再听邻里乡亲的嘲笑,不需要再看李佩雯的脸色。 可还没有等到下一个文工团的招兵,她和蒋卓和蒋奶奶合力隐瞒的事情,就被人告密给了李佩雯。 那一晚蒋珂和蒋卓一起去副食店买了酱油回来,进院子还没走到西屋前,就看到她的书房被扔在正屋门外的石阶下头。而书包旁边躺着的,是一双被剪刀剪烂了的旧舞鞋。 第09章 这样的场景太过扎人的眼珠子,蒋珂往前走两步,离散落在地上的东西近一些。蒋卓跟着她,声气弱如蚊虫地担心着叫了她一声,“姐。” 她没回声儿,就那么盯着地上烂了的舞鞋看,眼角已经微微泛红。心底慢升起的怒气,也让她眉毛下瞧着仿似抹了一层胭脂红。 她忍着,把指甲蜷缩扣进手心。 赵美欣随着蒋珂和蒋卓的步子进的院子,脚上蹬着一双黑色高跟儿小皮鞋。鞋跟并不高,只有约莫三厘米,却也是平头小老百姓里稀奇罕见的玩意儿。 她进了院儿就去东屋叫胖琴,叫了出来掐着腰给她看自己的高跟儿鞋,问她:“怎么样,好看不?” 胖琴啃着手里的一截黄瓜尾巴,最是没滋味的一截。她低头看着赵美欣的鞋,眸子亮亮地欢喜着说:“好看好看。” 赵美欣一天天让她长见识,她也是真羡慕赵美欣,乐意跟着她屁股后头打转。 赵美欣正美的时候,看到西屋那边儿站着的蒋珂和蒋卓,并两人面前的杂碎物件儿,便收起得意的神色,问了胖琴一句:“怎么了?” 胖琴也不知道,摇摇头,“不知道呢。” “过去看看。”赵美欣说着便蹬着高跟儿鞋去了蒋珂那边,胖琴啃一口苦滋滋的黄瓜尾,跟上她过去。 到了蒋珂蒋卓面前,看到地上破烂的旧舞鞋,赵美欣便忽笑了一下,开口说:“哟,这谁干的呀?可儿,你家这不是招贼了吧?” 蒋珂本就不喜欢赵美欣,听她这语气声口,更是恼,转头便挖了她一眼。 蒋卓更直接些,蹙眉没好气,冲她说:“赵美欣,叫你不要掺合我家的事,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赵美欣本来就不是善茬儿,好几个月前因为两个猪肉芹菜馅儿饺子,认了蒋卓两句臊。今儿她可没拿他家一分钱东西,不受他这脸子,这也就收了笑,回蒋卓的话,“毛头小子一个,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嘿!给你脸,你就要着。这一院儿里四家人,就你们蒋家姐弟两个最不上道!猪油蒙了心,脑子勾了芡儿的东西,你们要是都能有出息,这天下还不活人了!” 蒋卓被她这话说得暴脾气上来,就要往她面前上一步进一步跟她理论。蒋珂拉了一下他,没叫他上去,自己看向赵美欣开口说:“你一社会坏分子,有什么资格谈出息没出息。” 这话一说出来就严重了,赵美欣忽瞪大了眼,看着蒋珂,“蒋可儿你说话得负责任,你坏在哪了你给我说出来!要是说不出来,今儿咱们没完!” 外头几个孩子争吵,把四屋里的长辈儿都给嚷了出来。赵美欣的父亲还问了句“怎么了”,到了近前便听着蒋珂嘴里说:“我们都是无产阶级革命者,我们都在艰苦奋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9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9 事,所以两个人说起话来总有些微妙。蒋珂收回目光用火勾子往灶底送柴火,说:“焖米饭。” 李佩雯把手里的布包房去灶房里的小桌上,又问:“知道水开后留多少吗?” 蒋珂点点头,“都记得,就是有时候掐不准,不是干了就是烂了。” “嗯。”李佩雯应一声,“熟能生巧,做多了就会了。” 蒋卓在小板凳上坐着,手里颠着沙包,仰头看一眼李佩雯,又看一眼蒋珂,再看一眼李佩雯。他觉得很怪,但是哪里怪自己又说不清。 灶里的水开了,又焖了一阵,李佩雯便去掀开锅盖放去烟囱边靠着,卷起袖子拿起铜勺,跟蒋珂说:“我来教你,你起来看着。” “哦。”蒋珂从灶后站起身来,看着李佩雯把灶里多余的水给舀出来。 李佩雯一面舀,一面说:“留点底儿,要能看到米粒儿,差不多就这样,蒸出来正好。” 蒋珂看着点点头,应声:“好,我知道了。” 蒋卓也在一旁看着,瞧着李佩雯和蒋珂这雨后晴好的模样,总觉得……算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使劲挠了两下头,看着李佩雯盖上锅盖,抬手放到他肩膀上,对他说:“卓儿,你烧吧,文火细火烧几分钟把汁儿收了就成。” 说罢了看向蒋珂,“我要去副食店买点鸡蛋,可儿你跟我一起。” 蒋珂点头应声,从灶后出来就跟着他出灶房往院外儿去了。留下蒋卓一个人犯懵,他又使劲挠了几下后脑,就差把头皮儿挠下来了。 蒋珂和李佩雯走后不一会儿,蒋奶奶从正屋出来,进了灶房瞧见只有蒋卓在那烧火,便问了句:“你姐呢?” 蒋卓看向她,“妈回来了,说要去副食店买鸡蛋,让姐跟着去了。” 蒋奶奶拄着拐杖,往院儿门那厢看看,说:“这又这么好了?” 这好像就是蒋卓想说的,但还不止,他又想了想,伸出食指举在头边,半晌道:“还特别客气。” “客气?”蒋奶奶疑声。 蒋卓点点头,“嗯,就是客气。” 蒋奶奶哪管她们之间客气不客气,一家子在一屋檐下,能安安生生过日子就成了。 那边儿蒋珂跟着李佩雯出了四合院,心里是估量好的,李佩雯肯定要跟她继续说昨晚的事情。果也没走几步,李佩雯就说:“你没跟奶奶和蒋卓说出那事儿吧?” 蒋珂点点头,“我没敢胡乱说话。” “那就好。”李佩雯松口气,说话声音不大,见着前后来人会借着打招呼闭嘴。 她跟蒋珂说:“这事儿就咱俩知道,我不会说,你也一定要咬死口,免得生事。” 蒋珂看她是这么想的,正合她意,自然使劲点头,“成!” 这也就算把话说定了,两个人心里都踏实了些。李佩雯对蒋珂还有好奇,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蛋这时也觉别扭。她索性不看蒋珂,又问她:“你多大,以前就是跳舞的?” 蒋珂也看着路前方,不时回下头,“我刚满十八周岁不久,比蒋珂大两岁。我从六岁开始跳舞,跳了十二年。” 李佩雯还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那我以后就叫你可儿吧……”说着叹口气,她当然还是希望她的女儿蒋珂能回来的。可在现在这个蒋珂面前说这话总归不好,她叹完气就又说:“虽然是半路母女,但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蒋珂低头抿抿唇,辫子垂下来在脸蛋两侧,然后她抬头看向李佩雯,“谢谢您,还愿意当我做女儿。” 李佩雯呼气,“不当怎么办?告诉所有人你不是我女儿,你是来自2018年的人?你说大伙儿会说我是神经病,还是会说我疯了?这么一闹,咱家的日子也甭想过了。医院精神科得给我抓去关病房里看着,天天往我嘴里塞白药片子。” 蒋珂听她说这样的话,不自觉笑起来,她看着李佩雯的侧脸,忽说:“其实您不挂脸子的时候,真挺好看的。” 李佩雯也看向她,“你不跟我犯轴的时候,也挺好看的。” 蒋珂笑出声,跟李佩雯在胡同里往前走。两人并肩一排,都是削肩瘦腰,最是恰到好处的身型。 第15章 看到蒋珂笑,两边还是和以前一样有浅浅的小梨涡。李佩雯嘴角微勾,默默吸气。 其实她能较为顺利地接受下可儿,还因为她昨儿晚上也想到过,这姑娘一个人穿越到这边,所有的家人亲朋在一瞬间全部没有了,这个环境对她来又是无比陌生艰苦的,和她这个只失去了一个女儿的人比起来,要难得多。 再说,在过去的这几个月时间里,她也确实尽了最大的努力来融入这个家庭,替她分担了很多事情。虽然,和以前的蒋珂比起来是差了一大截儿。但她确实从来也没撂过挑子,没吭过一声叫苦喊累,有什么且都自己默默受着,着实难为她了。 她想起蒋珂十一岁的时候跟她学烙饼,还不如现在这丫头的十分之一好。 想得多了,也就把能想的顺着梢儿全想了。 她是做母亲的人,养过两个孩子,自己曾经也是个孩子,自然知道大多数的心性——懒。 被生活牵着走,被世道压着走,能躲闲的谁也不想把自己个往死里累。可这丫头不是,家里的家务照揽着做的,学也上的,然后还把能挤的时间全部挤出来跳舞。 做这些事情的同时,还要天天听人闲言碎语冷嘲热讽。院儿里头号瞧不上她的,就是赵美欣,伤她面子自尊的话没少说过。再有就是她这“亲妈”了,给她头上落了一道顶大的压力。 就零零总总这些事儿,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 李佩雯默声一阵,忽低声问蒋珂,“哭过吗?” 蒋珂还有些沉浸在刚才的轻松情绪里,听她声音微沉地问出这话来,便愣了一下,然后嘴角的笑开始挂不住,低头应她的话:“嗯。” 李佩雯深深吸气,目光生虚看向远方,然后慢慢收回自己前方的路面上,“你以后想跳就跳吧,家务事我一个人揽太累,我教着你,你慢慢适应。咱这里没你说的那样的条件,只能委屈你了。” 她希望她对可儿的善待,能换来她女儿蒋珂也被别人善待,不管她是不是还活着。 李佩雯愿意瞒下这个事还认她做女儿,蒋珂已经是很感激了。她抬头看向李佩雯,“您还把我当成蒋珂就行了,不必太客气。家务事我都知道怎么做,你瞧我这些日子,事情不是都做得挺好的了么?” 李佩雯看看她,嘴角终于微微有了笑意,低声说:“我今早起来那阵儿就后悔,觉得自己不该逼你说出实情,真是多此一举。” 假使她没逼蒋珂说出实情,还能当自己的女儿就在身边,同时,也不必再与蒋珂定约做隐瞒,给自己多找一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20 层事儿。 “可是……”蒋珂却拖着尾音出声,“我还是觉得现在这样轻松自在些……” 她是每天瞒着身份顶着压力的,所以格外喜欢现在跟李佩雯坦诚相待的相处方式。说敞亮了说透了,解决了矛盾,同时阵营里拉了个人,挺好。 李佩雯看着蒋珂也轻轻松了口气,这会儿觉得……确实现在这样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两个人就这么防前防后,低声小语地说了这些话,快到副食店的时候就住了口,只当没这茬儿,母女两个去玻璃柜台前买鸡蛋。 这时候每家每月有两斤的鸡蛋,需要拿着购货本去购买。鸡蛋大小好坏也由不得你来挑,副食店的售货员那都算是有头有面儿的职业。高兴了给你三分笑脸,不高兴了想不卖东西给你你也没辙儿。 再说起这购货本,和粮票那是一个性质的东西。平常百姓里,每家也还有不一样的。譬如那家都是回民,那不成,不能吃猪肉,那就没有猪肉,每月有的就是二斤羊肉。 所以像蒋珂家这样儿的,长年累月也吃不上一口羊肉。 李佩雯买了两斤鸡蛋之后,又破费买了些青椒和买了一斤猪肉。拎在手里出了副食店,瞧着附近四下没人,便小声跟蒋珂说:“家里不富裕,这顿给你嘴里改改味儿,下顿就没有了。” 蒋珂听她这么说,忙道:“您不必为我破费,我之前也不太吃大荤大肉的,怕胖。” 李佩雯会意,又看着她说:“那你可占大便宜了,咱家都是吃不胖的体质。” 蒋珂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叫李佩雯“阿姨”吧,那不对,叫“妈”吧,这一时间又觉得怪煽情。她便忙上手帮李佩雯拎了鸡蛋,说:“我帮您拿。” 两人往回走的路上又小声嘀咕了些关于蒋珂穿越之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李佩雯都听得云里雾里,想象无能,但也听得津津有味。这样一路说到家,已然是一对亲密母女该有的样子了。 蒋奶奶和蒋卓看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想想那双新的舞蹈鞋,自然也都会心一笑。怎么着,就跳舞那事闹得。李佩雯这会儿妥协了,什么事也没有了,一家人这不好好的? 李佩雯中午一般都在医院饭堂吃饭,很少回来。每次蒋珂回来,有米的焖个米饭,有菜的炒个菜。没有菜,泡醋的咸菜疙瘩就着吃,也是一顿。这年代,吃饱了就成,不讲究吃得好不好。 今天中午则不一样,不止焖了米饭,李佩雯还给炒了盘青椒炒鸡蛋和一盘青椒炒肉丝。 蒋珂几个月没尝着荤腥自然也觉得开胃,蒋卓那就是放开了肚子刨饭的。蒋珂看蒋奶奶和李佩雯都不大动鸡蛋和猪肉,便伸筷子给她们夹了两筷子,放到她们碗里。 蒋奶奶感慨,“这是这几个月来啊,我吃的唯一一顿舒心饭。以前那甭管吃的什么,全堆在心窝子里,下下不去,上上不来。我就说让你们娘儿俩闹,能闹到什么时候。你看,这下不闹了吧。” 蒋珂不犯轴的时候,眼神柔和,面上便看起来亲和。尤其笑出来露出两个小梨涡,更是满脸的乖巧和甜意。她又给蒋奶奶夹肉,说:“谢谢奶奶。” “谢什么,客气得难受。”蒋奶奶很是自然地把那肉丝儿夹给蒋卓,说:“吃两筷子了,够了。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多吃点。冬一回年一回的,能吃着这口就给吃足了。” 李佩雯也说,“自己吃,别夹了。” 蒋珂便就没再夹。 这事之后,蒋珂和李佩雯之间的矛盾就算彻底解决了。蒋奶奶和蒋卓并一群不能知情的外人看来,坏的时候坏在一双舞鞋上,好的时候也好在一双舞鞋上。 蒋珂下午便穿上了李佩雯给她找来的那双新舞鞋,在屋里的旧地板面儿上练起了新的舞步。练得满头大汗之后喝半茶缸子的水,继续不歇。 李佩雯晚上下班儿回来的时候,又给她带回来一面镜子。不是特别大,能照出人半截儿身子。铁质红漆的镜座和镜框子,镜面儿上印着红花绿叶,都是那个时代的老旧样式。 镜子是被李佩雯绑在自行车后头拖回来的,进了门就招了院儿里的目光。倒不是这东西稀奇,只是这年头,谁家随便买点什么吃喝外的东西,都会引起人的注意。 胖琴先跳过来,问李佩雯:“婶儿,穿衣镜吗?” 李佩雯把车子推到西屋前,放了支腿儿停下来,跟胖琴说:“你可儿姐姐大了,房里什么都没有,给买个镜子梳梳头。” 胖琴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两下,“等我长大了,也叫我爸给我买。” 李佩雯笑着,一边解绳子一边说:“你长大还早呢。” 蒋珂这会儿正在灶房里烧饭,眼见着稀饭开了,往灶底又多添了些柴火,用火勾子送进去,便出了灶房到了李佩雯这儿。 李佩雯解完了绳子,这会儿伸出胳膊抱住了镜子,试了试说:“也不知能不能搬得动。” 她还没搬呢,蒋珂也没来得及说话或上手,胖琴的爸爸从东屋里出来了,看见这边儿有动静,忙拍拍身上油灰锃亮的围裙,小跑过来接下镜子说:“女同志怕是抱不动,我来吧。” 他一上手抱,李佩雯和蒋珂并胖琴都往后退了退。李佩雯还是笑笑的,跟在胖琴爸爸身后一劲说:“劳烦您了,真是谢谢。” 胖琴爸爸抱着镜子到台阶前,抬脚上台阶,“都是一院儿里的邻居,说什么谢,举手之劳。” 看镜子进屋,蒋珂也跟着李佩雯进屋。 胖琴跟在蒋珂后头想进去的时候,被一直站在北屋她自个房间门外的赵美欣叫住了。赵美欣靠在门框上,冲胖琴勾勾手,“过来。” 胖琴看看进西屋的镜子,又看看赵美欣,最后选择了去赵美欣那里。 等她到了赵美欣面前,赵美欣又腰身一扭进了屋,胖琴只好跟她进去。进去了瞧着她在凳子上坐下来,摸起梳妆台上的木梳子梳辫子梢儿,问她:“李婶儿买镜子干什么?” 胖琴往她面前走两步,“美欣姐你不知道吗?” 赵美欣自己跟人说话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捏梳子使劲梳两下辫子,反问一句:“我上班儿去了,我知道什么?” 胖琴在她面前站着,睁着一对圆圆的眼睛,一本正经道:“李婶儿和可儿和好了,同意她跳舞了。给她找了双很新的舞蹈鞋来,今天又给买了镜子,说是给可儿照着梳头。” 赵美欣听了这话,把手里的木梳子放到梳妆台上,冷哼一声,“我看是给她照着跳舞吧。”说罢了又低声反讽了一句,“总算一家子一条心了,真是不容易。” 第16章 之前,胖琴是看着赵美欣和蒋珂怎么打起来的。那天赵美欣额头撞到了石槽上,当场就流血破了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21 相。到现在,她那额头上还有米粒大小的一点疤痕。 那天那事儿之后,两家大人倒没什么,只赵美欣和蒋珂两人好些日子不曾说过话,见着面儿连声招呼都不打,说不上是仇人但也绝不友好。以前胖琴就知道赵美欣看不惯蒋珂,因为不时会说那么两句,表现的也算直接。 而蒋珂一直不声不响的,跟赵美欣不算太亲近,但也不犯她,背地里也没嚼舌根子说过她什么,就譬如那一日她嚷嚷的唱片机烫头机、高跟儿鞋之类,私下也没说过。平时见着也是邻里乡亲该有的客气有礼的样子,会笑出一对小梨涡叫她一声“美欣姐”。 也就那天蒋珂舞蹈鞋被剪,在气头上发泄了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对赵美欣的所有不满。胖琴也才知道,不声不响的蒋珂,原来也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她从蒋珂身上也明白了一句老话儿——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她平日里瞧起来可不就是一只毛色白亮的小白兔?闷着忍着,到了忍不住那一天,让你们都完蛋儿! 胖琴知道赵美欣和蒋珂之间现在是挑了明儿的不对付,所以她也不敢顺赵美欣的话多说什么。为着蒋珂说话,得惹得赵美欣炸毛不给她好脸子。不为蒋珂说话,但人确实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跳舞那事儿,人自己个喜欢,又没妨碍别人,你说人干啥? 胖琴年龄不大,想得倒挺多挺周全,其实就是怕得罪人的性子。她看着赵美欣放下了梳子开始用手一下一下捋辫梢儿,便出了声说:“美欣姐,我想去看看李婶儿买的穿衣镜。” 赵美欣缓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她,“什么东西都稀奇,是多没见过世面?一个穿衣镜,有什么好看的?” 胖琴抬起胖胖的小手捏耳垂,“我家穷么……” 赵美欣看她这样,也就没再说什么,颇有些不耐烦地回她的话,“去去去,去吧去吧。” 胖琴得了令儿,撒腿就跑出赵美欣的房间,下了台阶儿便直奔蒋家的西屋。 镜子这时候已经放好了,放在蒋珂床尾的一个箱子上。箱子下垫了两条长板凳,把镜子托起来,是正正好的高度。 李佩雯看着满意,跟胖琴的爸爸说:“谢谢您了,就是这到换季的时候,得拿箱子里的衣服,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您一下。” 胖琴的爸爸笑着往外走,身架子又胖又大,“多大点事儿,到时候您只管言声儿就是。” 蒋卓和蒋奶奶原本就在屋里,这会儿都在看那镜子。蒋卓听李佩雯和胖琴的爸爸说这话,跟在后头伸着脖子说:“我也是男人了,有我就成了。” 听到蒋卓的话,人都笑起来,胖琴的爸爸回回头,“你也该像个男人了!” 穿衣镜摆置好了,又送走了胖琴的爸爸,李佩雯回到屋里就长长松了口气,跟蒋珂说:“怎么样,再大的也难找,找到了也买不起,你瞧这可还能凑合?” 蒋珂知道她这是买来给她跳舞用的,心里只觉得太贵重了,回李佩雯的话,“我也不是非要不可,您破费这干啥?能不能退,要不给退了吧?” 李佩雯是拉着镜子回来的,这会儿还有些气喘不畅,看着她平口气,“买都买了,退什么退?再说你不是退学了么,就当拿你学费买的。” 旁边蒋奶奶和蒋卓站在旁边,蒋卓先开了口,“姐,妈都费这些事给你弄来了,你就要着吧。不管别的,你别辜负咱妈这片心意就行。” 蒋奶奶也说,“买都买了,搁着吧。” 家里人全都这样说了,蒋珂也不好再推辞什么。再穷推辞,客气得过了头,倒像是外人一般。她笑着应下了,往那镜子里瞧进去,看到自己微微带笑的脸,笑容又扯大了些。 镜子边还趴着胖琴,她把手指按在那镜面上的红叶绿叶儿上,摸来摸去,像在描画儿。 蒋珂因为跳舞这桩事惹出的矛盾掀起的波澜,在这面约莫六十公分高的穿衣镜里归于和谐平静。 她和李佩雯暗下也做了约定,即便两人私下说话也要尽量减少提她身份的事情,最好是直接就不要再提。因为这话是说不完的,可儿在来这里之前,有十八年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生活。就怕说顺了嘴,到别处也忘了说话嘴边把一道,那要坏事儿。 所以,就压根儿不要再提,最好。 这之后,蒋珂叫李佩雯妈,叫得越来越来越自然,李佩雯只叫她可儿,基本没再叫过蒋珂。 而四合院儿里,除了赵美欣和蒋珂互相见着当空气,其他的也都和往常一样。没有谁家家长因为孩子胡闹点子事情就结梁子的,更别提一个院儿里的,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再说,他们同情李佩雯,也敬佩李佩雯,会为难她的人,大约都瞎了良心了。 日子说急不急,说缓不缓,秋季一过入了冬,便就要过年。 虽然和李佩雯之间没有了矛盾,蒋珂也没有回学校上学去。她知道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子,还是想紧赶着时间把跳舞功底练扎实了。 李佩雯呢,心里知道不是自家孩子,许多事情就自然大包不揽不起来,想着还是随她自己的愿。 至于那些胡同里看笑话的人,笑话看得久了,就当蒋家这闺女混得浑然天成谁也没办法了,开始还稀奇,后来这稀奇事成了常态,就没什么人再提起。 但你随便拉扯个人过来问问,仍没人觉得蒋家闺女是能考上文工团的那块料子。 这样到了年,家家户户置办年货准备过年。新衣裳新袄子新棉鞋也都是在这时候添的,蒋珂也把自己辫子上的黑头绳儿换成了红色的。 没穿越之前,常听家里老人说,年味一年淡过一年,过年是越来越没意思了。蒋珂是没体验过老辈儿嘴里的有年味的年是怎样的,这会儿算是知道了。 甭管买什么,那都是排着老长的队伍去的。每家每户攒的粮票肉票,都凑这一块儿花。不早起往副食店排队去,买不上好东西都是其次,有时候压根儿连买都买不到。 为了过个有肉有菜有鱼有蛋的红火年,蒋珂那是凌晨三四点起的床,跑到副食店门口去排队。可就这个点儿去,那队也排起来了。 大夜里排队,冷得牙齿在一起直磕搭。她也学着人把双手凑在一起塞进袖管里,脚冻得冰凉,棉鞋根本不挡寒,她就缩着脑袋在寒风里一下下跺脚。等蒋卓醒了跑来替她,她找暖和的地方躲一阵儿,那就好受一些。 年味哪来的?苦里有甜,那甜就会格外鲜。 以后时代发展了,吃穿不愁,谁还盼过年呢?就是盼的,那也是盼那春节七日假期。就这个还是大把的人不回家,要赚钱。这会儿盼过年,盼得比较纯粹,就是盼件新衣裳,盼口好吃的。 再是人都得了闲儿,到处都热闹。没有手机电视电脑,走亲访友,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30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30 ,拎在手里沉甸甸的,跟蒋珂说:“东西有点多,你要是拿不动,就请一起的同志帮帮忙。” 蒋珂下车过去她面前接下一个,“没事儿,怎么着也得给它搬到南京去。” 两包行李,李佩雯拎一包,蒋珂拎一包,打算往招待所里去。蒋奶奶和蒋卓就在三轮板车上不往前送了,只让李佩雯一个人送。 蒋珂手里拎着包不方便,便伸手撅嘴地在蒋奶奶脸上亲了一下,说:“奶奶,那我走啦。” 蒋奶奶被她亲的一脸红意,嗔她:“大白天儿大马路牙子上,你也不害臊!” 蒋珂笑着,去到蒋卓面前,看着他,也低声说了句:“那我走啦。” 蒋卓点点头,“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们担心。你也放心,我会照顾好妈和奶奶。” 蒋珂吸吸鼻子,费力地空出来一只手拍了拍蒋卓的肩,不再多说什么,然后拎着行李包和李佩雯往招待所里去。进了招待所去到招兵处,文工团那几个人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施纤纤看到她来,忙把她迎进去,笑着问:“这位是伯母吧?” 蒋珂朝她点点头,“是我妈。” 施纤纤嘴巴甜,下头一句就是,“怪不得你长得这么水灵,是伯母的功劳。” 说完自己笑起来,蒋珂和李佩雯也笑出来。出于怕蒋珂到新环境适应不了的心理,李佩雯便跟施纤纤说了一句:“劳烦小同志多关照一点我们可儿。” 关照肯定是自然的,老人儿带新人。只施纤纤听到了可儿,就问了句:“小蒋同志的小名叫可儿?” 李佩雯点点头,“诶,是的。” 施纤纤笑得大方,看向蒋珂,“那我以后也就叫你可儿吧。” 蒋珂听着这话点点头,说:“好……施……”施什么呢,她接了句:“施干事。” “不用。”施纤纤爽朗,“叫我姐姐或者叫我纤纤,都随便。” 蒋珂应一声,但心里想,在没熟之前,哪里敢这么随便。 而这一通说话下来,施纤纤这个热情友好的样子,倒让李佩雯觉得心里踏实了下来。 李佩雯也没能在招待所多呆,看着另一位新兵的家长又寒暄了几句,便帮着蒋珂拿上行李跟着这几个人一起出去。招待所门外停了辆朴素半新的小巴车,和那辆吉普一样,都是他们过来北京这边借用的车辆。 李佩雯帮蒋珂把行李搬上车,下车来便站在车窗外看着她。而另一个新兵的家长还趴在车窗上,和自家闺女嘱咐话语。 李佩雯不说了,觉得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她相信蒋珂,相信以她那对舞蹈认死理的劲儿,能踏踏实实顺顺利利地把这件事做好,做到最后。她见多识广,也该比她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 一直到小巴车在面前启动开走,李佩雯都是笑着的。她跟蒋珂挥手,蒋珂在车里也跟她挥手。然后忽然就哭起来了,扒着车窗玻璃,眼泪流了一脸。 小巴车开过去,经过蒋卓和蒋奶奶,微蒙的泪光中,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的身影越来越远。 蒋珂坐在车里看着外头的街景后退,任揉面春风擦干眼泪。她要走多少年,多久才能回来,没人知道。这些灰蒙蒙的街道,终将在时代发展之后蒙上亮丽的色彩。 她希望到了那时候,她在北京,身边有亲人。 蒋珂走后,李佩雯和蒋卓、蒋奶奶收起伤感,骑上板车默默无声地回家。 回到家后,李佩雯坐在床上,蒋卓压着书本坐在写字台前,两个人都在发呆。蒋奶奶去自己屋里躺着去了,来回坐板车也觉得有些累。 这下午院子里没什么人在,他们再不说话,便显得格外安静。 就这么沉默了一阵,李佩雯先回神,然后突然开口问蒋卓:“你姐走之前跟你说什么了?” 蒋卓被她问得回过神来,回头看她,“没……没说什么啊。” 李佩雯盯着他,觉得不可能没说什么。 蒋卓被她盯得头皮发麻,便回过头去,假装看书。看了一阵,他忽然又开口说:“妈,我以后不乱跑瞎玩、串胡同撒野了,也不跟人一起闹革命了。我会好好读书,给自己挣个好前程,撑起这个家,带您过上好日子。” 李佩雯听蒋卓说这话,霎时有些惊诧,惊诧之余,便觉心里像塞了暖水袋。 其实她两个孩子里,比较听话的是蒋珂。蒋卓一直不太听她的,总觉得自己很有主见,不需要别人来指引安排他的人生。虽然读书成绩不错,但平时并不上心。让他好好读书,跟害他一样。在外头厮混胡野都是他干的事,有时还会义正严辞地说李佩雯强权主义,跟她要民主。李佩雯觉得当时蒋珂换了魂突然跳起舞来,蒋卓坚定不移地支持蒋珂,其中一部分就是为了“反抗”她。 现在能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怎么不惊讶?怎么不心暖? 李佩雯知道,一定是蒋珂在蒋卓面前说了什么,否则他不可能突然这样。平时蒋卓虽然也懂事,知道她一个妇道人家养一家子不容易,但这么诚心地在这种问题上顺她心意地说出这话来,是头一次。仿佛是一瞬之间的事情,他从强行懂事并带着叛逆的少年,变成了真知事真有担当的男子汉。 但是蒋珂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他不说,李佩雯也就不追着问。她拾起自己的针线活,呼长长松了口气,说:“闺女有出息了,儿子懂事了,我李佩雯的苦日子要熬出头咯……” 蒋卓看着手指下压着的书,目光坚定深邃,把书本翻向下一页…… 第21章 小巴车的铁窗栏生了锈, 绣铁勾落在蒋珂的袖子上, 下车经风一吹飘得无影无踪。 她拎着两个大行李包下了车站在车门外, 抬头看向眼前的老火车站。广场上还贴着鲜红背景的大幅毛主席画像,都是这个时代特有的标志。 蒋珂正看着那画像,一个女生从车上下来, 站在她旁边也拎着包停住。 这是北京招的另一个新兵, 叫于怡姗, 舞蹈学校招来的尖子生。她的行李比蒋珂还多,足有三大包,费劲地拎了下小巴车, 这会儿已经搁脚边地上放着了。 舞蹈教员周老师站着点了一下人头, 便跟昌杰明和安卜说:“你们两个, 帮新来的同志拿行李。” “是, 周老师。”昌杰明率先应声,应完几步过来接下蒋珂手里的行李包。 蒋珂看他手里还有一个他自己的小号帆布手提包,便把他的包要了过来,说:“这个给我拿吧。” 昌杰明也不客气, 道一句:“也不重, 那你拿着吧。” 旁边的安卜还没动身,阴测测地看了昌杰明一眼, 只好过去拎于怡姗脚边的行李包。他拎了两个,没什么话正要往前走, 于怡姗突然开口说:“安干事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31 , 您能帮我都拿了么?我拿不动。”北方女孩子说话不显娇气, 直剌剌出口就这样儿。 安卜顿住拎包的手,抬起目光上下扫了她一眼,这么个大身架子,怎么拿不动?但他扫视完于怡姗,也没说什么,默默转身把第三个包也拎起来,都甩到肩上扛了。 往火车站里走的时候,昌杰明不遮不掩地笑,安卜上去一脚踹他屁股上。昌杰明只拎了蒋珂的两个行李包,而安卜挂着自己的包,还扛了三个大的。 就这样,舞蹈教员周老师领着头,昌杰明和安卜两个劳力扛着行李包走最后,蒋珂和于怡姗并施纤纤走中间。前后中都有人,以防两个新兵走散走丢。 走的路上,施纤纤跟她们两个说些军队的情况,让她们心里有个底。蒋珂和于怡姗不说话,只认真听施纤纤说,“新兵入了部队都要先入新兵连,进行三个月的新兵集训。我们文工团招的人特殊一点,没有什么高强度和高难度的,主要训练些基础项目。一般人都会通过三个月的新兵集训,正式进入文工团。但我听说也有坚持不下来的,三个月没到就打包回家了。” 听起来有点辛苦,于怡姗看着施纤纤,问她:“那都训些什么?” 施纤纤想了想,“先是主要训练一些基本军姿,像立正、稍息、跨立,然后就是齐步、跑步、踢正步。战术上也会有一些,不多,顶多让你打个枪射个靶。最后呢,每天会有三公里体能训练,就是跑步,要计时计秒,这个一开始比较难熬……” 蒋珂听施纤纤说话,想起自己上大学开学时候的一个月军训。训完之后大家全部成了黑脸包公,脖子衣领边缘里外是两种颜色。戴着帽沿儿那么短的军帽是没有用的,还焐得一头汗,晚上到宿舍头发都是馊的。 那时候好歹还有各种护肤品,每天晚上尽力抢救一番。现在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三个月之后是副什么鬼样子呢。 蒋珂这么想着,又听施纤纤说:“怡姗体格高大些,应该没问题。就是可儿,怕你坚持不住。” 蒋珂听了这话忙摇摇头,“我可以的,我没问题。我身高163公分,体重98斤,刚刚好,就是骨架子小,细腿细胳膊,看起来有点弱不经风,其实不是,身上可肉了……” 她说完“身上可肉了”,就听到身后两个人齐声发出了一声笑。她回过头去,目光不偏不倚地和安卜碰上,又移开看了眼昌明杰,便转回了头来,没再说话。 后头昌杰明和安卜扛着东西越走越慢,慢慢和蒋珂几个之间的距离拉大了些。昌明杰没正形,冲于怡姗努努下巴,跟安卜说:“这个,就这个好,高挑丰满,上凸下翘,比郑小瑶身材还好,你不就喜欢这样的么,可以试试。” 安卜腾不出手来,又抬腿踹了他一脚,“喜欢自己上。” 昌杰明被他踹到了一边,立了片刻追上他,“嘿,装什么正人君子呀?” 火车票是舞蹈教员周老师去买的,总共六张,都是硬席卧铺。 蒋珂捏着那软塌塌淡粉色的和粮票大小相当的票证,跟她们一起上火车。在铺位的走道里找到自己的铺位,便歇下脚来。然后听着火车拉鼻儿,哐啷哐啷地走起来。 晚上的晚饭是随便凑合吃的,火车上的东西,吃个半饱。 等到天黑,各人都上了各人的铺子,隔着铺位层板再闲说几句话,便都扯上了被子开始睡觉。 周老师之所以带她们赶这趟夜班火车,就是想节省那么一点时间,早点带新兵到军区报到。 蒋珂躺在铺位上,并不能很快睡着,火车的轰隆声,和铺位不时的晃动,都扰人入眠。她闭着眼睛,身子随着铺位轻轻地晃。这样下来也有了些零星睡意,似睡似醒间开始做梦——她的亲生父母和爷爷奶奶在她的火车铺子下,拽她的粗麻被子叫她:“可儿,快醒了,到家了。” 她想着醒了就到家了,便努力要睁开眼睛来。可真正睁开的时候,还是漆黑的火车车厢,她还是躺在上铺铺位上,什么人也没有。 夜里有些凉,她把伸在被子外的胳膊收进被子里,吸了一口很长的气。 虽还是在半夜,她也再没有了一丝困意。头脑很清醒,能清晰地在眼前描摹出刚才在梦里出现的亲人模样。 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往前穿越了近五十年,她的爸妈还没有出生,但是爷爷奶奶是在的。可为什么从不提起也不去找呢?一是没钱,买不了出北京的火车票。二就算有了钱,也让她找到了自己的爷爷奶奶,但能去认么? 她在穿越过来的头半个月就想明白了,她在这个时代,只属于蒋家,只能是蒋珂。 她在铺位上翻来覆去地再睡不着,便起身爬下铺子穿上鞋去洗手间。等洗手间门从里头打开有人出来的时候,发现是安卜。她低着头也没说话,和他错开身子进去。 在里面呆了一阵出来,安卜靠在对面的车厢壁上还没走。她便冲他点了点头,低声招呼了一句:“安干事。” 安卜看着她,忽问一句:“不叫首长了?” 蒋珂觉得有些尴尬,那天情急之下看到他的四兜军装,怕自己体检不合格,便脱口叫了他首长。 安卜看她不说话,也不再跟她多说什么,让她,“回去睡觉吧。” “是。”蒋珂应一声,转了身往自己铺位那里去。 蒋珂的铺位在上铺,下面睡着施纤纤。大约是被她起来吵醒了,这会儿正眯着眼看她,口齿不清问了句:“大半夜的不睡觉,和安卜在那里嘀咕什么呢?” “没有啊。”蒋珂往铺子上爬,上了铺位,看下头施纤纤没再说话,自己也便闭眼开始养神。 火车从北京到南京,路上花了十五个小时。到南京的时候,是早上八点钟。 蒋珂跟着施纤纤几个人出火车上天桥,手里还拎着昌杰明的小号帆布行李包。 下天桥就是火车站的出站口,大门是两扇铁栅门,门外站着许多来接人的人。有的骑着自行车,有的骑着三轮板车,还有拉着排子车的。 蒋珂几个紧紧跟在舞蹈教员周老师身后,以防被人群冲散。出了火车站,找到军区派来接人的绿皮卡车那,自然是搬行李上车往军区去。 昌杰明上了车就直接坐下来往车厢上靠过去,微微摇着脑袋,松口气说了句:“终于回来了。” 不管去哪里,出差都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周老师不坐斗厢里,往前头司机的副驾上坐着去了。蒋珂上了车坐在斗厢门边上,旁边坐着于怡姗。她听着车斗厢里几个人说话,自己并不参与。一路上目不转睛,尽盯着窗外的街景看了。这些街景,说熟悉也不熟悉,说不熟悉吧,好像又有那么点亲切感。 穿越前蒋珂也不是南京人,她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32 是在葑门出生的苏州人。大学是在南京上的,但也只上了一个学期。她去过紫金山、夫子庙,逛过新街口、中山陵。当然,这些肤浅的记忆,并不能证明她了解南京。 她一直盯着窗外的景色看到军区,等绿皮卡车进了军区大院儿,她才把这些回忆都打包收叠在脑海深处。 军区大院儿一入门,那迎门挂的,也是背景鲜红的巨幅毛主席画像。 进了军区下了车,舞蹈教员周老师就把蒋珂和于怡姗交给了施纤纤。任务也简单,带着两位新兵到文工团营房,找到新兵宿舍放下行李来。然后再带着两个人熟悉熟悉周围环境,譬如哪里是练功房,哪里是排练厅,哪里是女兵澡堂,哪里是饭堂,哪里又是领导开会的小礼堂和她们进行表演的大礼堂等等。 等这些都安排好了,这一季招收的几个文工团新兵就要一起去新兵连报到,服从安排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新兵集训。通过了新兵集训,他们便可入编文工团,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 第22章 领下周老师的任务后, 施纤纤领着蒋珂和于怡姗往文工团营房去。 安卜和昌杰明两位劳力仍扛着行李跟着, 在行李没到位之前, 他俩走不掉。 文工团的营房是栋三层小楼,男兵女兵的宿舍都在这一座营房里,没有特意分出两栋楼。男兵的宿舍从三楼东头排起, 女兵的宿舍则从一楼西头排起。 一楼的宿舍现在已经被住得差不多了, 所以蒋珂这季招来的新兵都住二楼。 施纤纤领着蒋珂和于怡姗踩上水泥楼梯往楼上去的时候, 跟她俩说:“每季招过来的新兵都不会很多,有时候一个宿舍都住不满。” 蒋珂和于怡姗不知道每一季的新兵少到什么程度,等到了宿舍, 便发现, 这一季招来的女兵连她们两个在内也就只有四个。照施纤纤的说法, 这还是多的, 四个人,正好把一个宿舍住满了。 难怪说文工团挑人是万里挑一了,这会儿从全国招进来的人数就能看得出来其严格程度。所以,能进文工团的, 都是样貌和才艺并举的, 哪个底子都不差。 施纤纤带着蒋珂和于怡姗进宿舍,宿舍里另外两个新兵昨天就到了, 这会儿还在收拾各自的行李,堆的床上柜子里桌子上哪都有东西。看到有人进来, 互相都不认识, 两个人只站过来, 却不知道该怎么招呼,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施纤纤作为这里领头的老兵,又是来带新兵熟悉环境的,自然把四人叫到了一处,看着她们说:“以后你们就是一个宿舍的战友了,互相认识一下吧。”说罢叫蒋珂,“小蒋同志,你先来。” 蒋珂对于这个新环境也不是来就能适应,她也不是自来熟的性子,便笑得很有礼貌,和另外两个女孩子说:“我叫蒋珂,来自北京,是一名非常普通的胡同姑娘。”因为于怡姗在来的路上就算认识了,不必再特意介绍。 蒋珂简单说过,于怡姗便接着说:“我叫于怡姗,你们记不住的话,就记个‘愚公移山’的成语也成。我和蒋珂一样,也是北京人,之前是读舞蹈学校的。” 蒋珂和于怡姗自我介绍完,另外两个女孩又接着做自我介绍。 蒋珂看着她们,一个个子小小的,比她还显纤弱瘦弱,穿着鹅黄色的绒线衫,整个人气质异常娇软。她是个上海姑娘,叫叶湘,说起普通话来也是嗲音很重,和她浑身的气质很搭。而另一个开口说话的时候面上总有些腼腆,小麦色的皮肤,笑起来牙齿很白。她长得不差,但站在叶湘旁边,便被叶湘衬得异常朴素。她腼腆地笑着说自己是个来自陕西一个小县城的农村姑娘,叫刘兰翠。 初次见面的互相介绍,也就能说这些简单的东西。说多了也没意义,其实就这么点,转过头很快也就忘了,压根儿不能都记住。 等她们都说完的时候,安卜和昌杰明已经放下蒋珂和于怡姗的行李歇了一会儿,扛行李上楼累得不稳的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借着几个人都介绍完了自己这空档,安卜看向施纤纤,跟她说:“小施同志,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先回去了。” 施纤纤看他两个想躲懒,不大乐意,便硬声回了句:“不行,帮我带完新兵再回去!” 昌杰明哀嚎了一声,比起带新兵,他更想回宿舍歇一会。出差那么多天,昨晚坐火车回来也没睡好,路上还不间断地扛行李,现在累得要劈叉。再说,这也不是他们的任务。 哀嚎完,他慢慢把目光移到安卜身上,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样拍着安卜的肩,说:“安干事,新兵的事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一面郑重无比地说着,一面拍着安卜的肩往门外走。然后两只脚刚踏出门,就撒丫子跑了。 安卜看着他在走廊外霎时间跑得没影,轻轻呼口气,拿下军帽来抬手抹一把额头的汗,念了句:“这孙子!” 施纤纤在一旁耸耸肩,昌杰明入伍也有十年了,为什么没能入党提干,不是没有原因的。 安卜也不想呆在女兵宿舍浪费时间,施纤纤不让他走,他只好冲蒋珂招招手,“小同志,跟我走,我带你去领东西。” 蒋珂不知道安卜是不是在叫她,觉得也可能是在叫于怡姗,便站着没动。 安卜这又轻轻呼了口气,把自己手里的军帽往蒋珂头上一盖,再接一句:“走了。” 他的军帽大,又是往前盖的,蒋珂的脸又小,这便盖住了她半张脸,帽檐压在她鼻梁上,盖得她眼前一黑。 蒋珂被他弄得有点懵,抬手拿下军帽来,听见施纤纤跟她说了一句“跟安干事去吧”,便只好拿着军帽追上安卜。出了宿舍追到他身后,把自己手里的帽子送到他面前,“安干事,您的军帽。” 安卜接下自己的军帽,一边走一边再戴去头上。戴好了转头看蒋珂,说了句:“有点呆。” “嗯?”蒋珂没听懂,抬头看他。 安卜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不解释自己的话,只说:“带你去库房领生活用品。” 他不往下说,蒋珂也就没再问。跟着他一路去到库房,跟库房管理员说来领东西。 库管员看到安卜便笑得十分客气,去架子上开始拿物品。他把军用被褥拿去蒋珂怀里,却看着安卜问:“安干事,这次出差感觉怎么样?听说是去北京,去天安门了吗?” “去了。”安卜简单应,又说:“南京是六朝古都,不比北京差什么。” 蒋珂抱着被子,听了他这话直摇头,心里想,论能看得见的文化建筑,还是北京更胜一筹。南京虽然是六朝古都,但剩下的古城墙都没几处,完整的皇宫殿宇更是没有。虽然北京的城墙城门因为城市建设在近来几年被拆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40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40 教员周老师先给大家介绍了新来的几个同志, 也就是蒋珂、叶湘、于怡姗和刘兰翠四个人。她稍微花了一些时间让蒋珂几个和舞蹈队的成员相互认识了一下, 然后便安排她们开始参加训练。 因为她们是新来的,也就让她们先做拿顶下腰这些简单的动作。拿顶和下腰练扎实了,前桥和后桥练起来才会容易。 练功服也是新给她们发的,蓝色或玫红色的短袖鸡心领纯棉衬衫, 一色黑的短裤, 还有保护脚腕的灰色大袜和蓝色舞蹈鞋。 四个人领了舞蹈服去更衣室换上练功服,便出来到毯子上开始跟大家一起练功。 蒋珂在拿顶的时候细捋这两天熟悉下来的文工团里的情况, 理清楚了放在脑子里搁着。 文工团有舞蹈队、乐队、声乐队、话剧队以及舞美队等好几个分队。每队各负责一块,当然人员有交互流动, 需要哪里或者哪里顶得上, 就顶哪里, 还是螺丝钉理论。 舞蹈队又分为舞蹈一队和二队,蒋珂和刘兰翠被周老师分在一队,一队的分队长是施纤纤。于怡姗和叶湘分在二队,二队的分队长则是蒋珂一直听说名字但没见过真人的郑小瑶。 郑小瑶面上瞧着就是那种漂亮高傲的姑娘,身材高挑,五官明艳。蒋珂对她的印象,暂且也就这么点,无心关注很多,自然不去多看。 捋完这些分队,余下的就是各类教员老师。这就更多了,有教跳舞的那就有教声乐的,有教小提琴的自然也就有教长号的。蒋珂不能把那些老师都闹明白,只知道舞蹈队的舞蹈教员周老师,乐队总指挥姓王,同志们都叫他王老师。 她捋完这些的时候,拿大顶坚持不住了,便松口气放下腿来,站着歇了一会。 那个早上来排练厅伸头往里看并和安卜说话的中年男同志,是在这时候出现在排练厅的。舞蹈教员周老师先叫了他一声政委,然后便把蒋珂四个新同志拉了过去,跟她们说:“这是我们文工团的政委。”然后又跟政委说:“这就是这一届新招的四个新兵。” 介绍完,四个人齐声道一句:“政委好!” 而政委看看她们,说了几句欢迎鼓励的客套话,便放了她们自己练功去,没有更多其他的。 部队里补充新兵这种事,并不新鲜。 和新兵见过面,政委想要更多了解一些情况,便叫了周老师出排练厅。她站在排练厅的大门外,迎着并不温和的朝阳,私下问周老师:“这四个新兵怎么样?” 周老师往里看一眼,“能选进来才艺上肯定都是没问题的,墙角下腰那个,刘兰翠,能跳也能唱,打算安排舞蹈和声乐都跟上练。扎两个辫子拿大顶那个,叫蒋珂,是我在北京招来的,很有舞蹈天赋。看家庭情况应该没有请过专业的舞蹈老师做过培训,但所有舞蹈动作都很专业,有些高难度像郑小瑶都做不下来的,她也不含糊。我观察过了,这孩子认真踏实,是个跳舞的好料子。” 政委听她这么说,也往排练厅里看了看,对号一下周老师说的人。他看到拿大顶的蒋珂,两根辫子倒垂落在地上,只觉得对她好像有点印象。 他看罢了收回目光,又看向周老师,说蒋珂,“既然很有舞蹈天赋,比郑小瑶还出色,那就重点培养一下。我们部队不就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么,好苗子不能浪费。” 周老师冲政委点头,应声:“知道了,政委。” 政委稍微了解了情况便没什么可说的了,也不耽误周老师的工作,让她继续回去督着姑娘小伙子们练功,自己转身便要回去自己的办公室。 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叫住周老师,说:“麻烦周老师进去给我叫下安卜,让他到我办公室一趟。” “好,政委。”周老师应声,不过问更多跟自己没关的事,转身回了排练厅。 安卜这会儿正在陪着乐队练曲子,他还是弹钢琴,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快速地跳动。 周老师去到乐队指挥王老师旁边,跟他说了政委找安卜的话,王老师便让安卜暂时停止排练,让他先往政委的办公室去。 安卜这就搁了手从钢琴边站起来,退出乐队出排练厅去政委的办公室。 安卜是文工团的干事,负责的东西杂七杂八有很多。政委平时也有找他的时候,但今天找他,安卜总觉得是因为昨晚饭堂泼粥的事情。 他的预感也没错,到了政委办公室,打开门行礼喊声“报告”进去,然后招呼还没打完整,政委就开口问了他:“听说你昨晚被文工团新来的女兵泼了一身热粥,是吗?” 安卜笑笑,和政委打哈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 政委指指桌边的椅子,“坐下说会话,渴了自己倒水喝。被烫得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没有,那粥不算太热,我又皮糙肉厚的。”安卜倒不渴,往椅子上坐下去,回了政委的话又问他:“您还听说什么了?” 政委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并没有很严肃的样子,眼稍眉角有笑意,跟他说话像说家常,开口道:“听说那女兵拿着饭盆被烫红了手都没撒手扔饭盆,是不是真的?” 安卜听到这话嘴角的笑意就更多了些,低一下头看向政委,“这个听说还是很贴近事实的,还是我接下了她的饭盆,拉她去水龙头下开凉水降的温。估计是怕一松手,再泼到别人,就咬牙忍住了。就烫成那个样子了,还端着饭盆想着认错呢,不敢走。所以啊,我哪能真好意思生气啊?也不能跟新同志真计较这点小事,毕竟她也不是故意的。” “不容易啊。”政委听罢了点点头,半晌又说:“认错道歉很及时,态度也很端正,事后又做了什么?” 安卜拽拽自己的军装领子,“给我洗了军装,早上五点钟,天上还有星星呢,就把洗好晾干的军装抱到我宿舍门口等我。” 政委叠起胳膊往身前的桌面上放,“都是年龄不大的女孩子,进来文工团第一天兴奋,打打闹闹是可以理解的,教育教育就行了。但这个姑娘的态度很值得肯定和表扬,我们的革命队伍里,不是容不下犯错误的人,而是容不下明知故犯还死不悔改的人。那样的人,就是品质有问题。” 说罢了想了想,又问安卜,“这姑娘叫什么?” 安卜回答得干脆,“叫蒋珂,北京招来的。” 政委知道安卜之前和周老师还有文工团另外两个去北京招兵了,这会儿会意地点点头,又联系起周老师说的话,更是在心底肯定了蒋珂的能力与为人。对这姑娘的好感就是这一下子猛地蹿上去的,眉头微微蹙着想了一下,忽又问安卜,“今天早上很早起来打扫排练厅的,也是她是不是?”在排练厅看着她拿大顶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印象。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41 安卜笑起来,“没想到这种小事您也记得。” 政委看安卜笑,忽拍了下桌面,感叹,“这小同志可以啊。” “我也觉得还行。”安卜笑着接话。 就这样,越说越觉得这姑娘是可塑之才,政委便长长嘶口气,然后拿起一支笔来指着安卜,很是认真地跟他说:“你这趟北京没白跑,给我们队伍带回来个好苗子。这样,就按周老师说的,正式把她列做我们团重点培养对象。但也不用大张旗鼓说出去,先暗下培养培养再说。有天赋有才干又上进的,就再往她身上多用点心,到时候也能给我们文工团争光。如果担不了大任,也没关系。” 安卜点头,“都听您的安排。”做了大部分的事,还说得好像自己什么也没做一样。 政委了解安卜,所以也真不会想到他会做什么。这还看着他教育他,“你也抽空对新同志多上点心,帮助帮助新同志进步。你看人施干事,对新同志是不是一直很热情?新同志从家里过来了,年龄又都小,就需要你们这些老同志带着,要不然怎么融入集体?怎么融入我们文工团这个大家庭?” 安卜还是点头,很是正经地回政委的话:“您批评得是,我会改改这个毛病。也分出点时间来,多帮助帮助新同志。” 政委看他这么说,态度诚恳,这就没什么话可再说的,松口气靠去椅背上让安卜,“回去排练吧。” 安卜听言就起身行礼,与他辞过,“政委,您忙着,那我回去了。” 政委看着他转身往门边走两步,想起该交代的事没交代,便又叫住他,补充没说完的话,“虽然昨晚的事没造成什么大的不良影响,你也不怪她们。但该教育还是要教育,让她们以后公共场合稳重一点,不要再胡闹。我们虽然是文艺兵,好像就是蹦蹦跳跳坐不住,该坐住的时候也还是得坐住。该跳的时候好好跳,该稳重的时候也要稳重。” 安卜回身点头,“我让小施同志跟她们私下说说。” 说罢又给政委敬了军礼,便出了办公室的门。出去后反手把门带上,沿着办公室的走廊出办公楼。 安卜对于政委这次找他谈话最后得出的结果很满意,他都没想到事情凑一起会有这样的效果。 泼粥的事过去了,他心里还惦记别的事情,因此一回去排练厅就叫了施纤纤出来。把她叫到门外站着,先传达政委的意思,跟她说:“政委的意思,昨晚的事,你找机会适当地口头教育一下刚来的几个新同志,就算过去了。” 施纤纤明白他的意思,冲他点点头,抬手抹一下额头的汗,气息不稳地说一句:“政委不追究就行了。”说完了又问安卜,“还有什么事?” 安卜手插裤兜,站在施纤纤面前,往后退了两步,往人不能看到的地方避了避。 施纤纤看他这举动,跟着他过去,并起手掌在脸边扇风,气息因为练功还不是很稳,直接道:“什么事?说吧,别人听不见。” 安卜不跟她绕弯子,也直接了当开口,“新来的新兵,帮着多照顾一点。” 施纤纤听他说这话,有点没会意过来,她一直很照顾新兵的。她舞蹈没有郑小瑶跳得好,但其他的事一直做得很好,要不然也不能入党提干。 所以这话里有问题,她有点明白后抬眼看安卜,问一句:“谁?” 安卜还是很干脆,却不明说,只道:“我们从北京带回来的。” 施纤纤看着他微眯了眯眼,在脸边扇风的手慢下动作来,又问了句:“一队的还是二队的?”他们从北京带回来两个。 安卜轻呼一口气,“明知故问。” 施纤纤这就彻底明白了,然后真故意反问了他一句,“是不是问你为什么要特意嘱咐我多照顾她也是明知故问?” 安卜不再答话,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然后从衣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到施纤纤面前。 施纤纤看着他修长手指间捏着的金色锡箔纸包着的东西,抬眼看他两眼,不伸手接。 安卜轻轻吸口气,又说:“三个月,每天一块。” 施纤纤抓下他手里的巧克力转身就走,“成交!” 第28章 舞蹈队的练功服上没有口袋, 纯棉的衬衫短裤, 布料软糯亲肤。 施纤纤转过身, 在还没到排练厅大门口的时候,就把巧克力撕开送去了嘴里含着。金色的锡箔纸丢去垃圾桶里,被太阳一照反出一束炫目的光芒。 安卜站在原地低一下头, 抬头眯眼迎一下已经升高的太阳, 迈开步子往排练厅里去。 一整个上午的排练都是枯燥且乏味的, 又因为舞蹈队的毯子功训练难度大,所以并不能见到几张轻松嬉笑的脸。叶湘和于怡姗互相给彼此抄功翻前桥后桥,累得喘息微微。间隙休息那么一会, 却又还有闲心去特意观察她们的分队长郑小瑶。这是文工团乃至整个军区, 唯一一个和安卜正儿八经传出过男女关系的女兵。 看一阵, 叶湘再回头看看自己娇小的身材, 低声感叹一句:“真羡慕你们个子高的,我爸妈也要是北方人就好了。” 于怡姗累得吹气,“这压根儿就不是南北方的问题,你看她们一队的分队长施干事, 苏州人, 不也挺大的身架子吗?” 叶湘听着于怡姗说话,把目光转到施纤纤身上。单看不觉什么, 但目光扫视下把施纤纤和郑小瑶那么一对比,不管是相貌还是身材, 就都显得施纤纤很普通了。 施纤纤这会儿正在帮刘兰翠下腰, 虽然她下腰没什么问题, 但还是细致地给她讲解了动作要领。她身上那点本事,都是在村镇宣传队里练出来的,其实不那么专业。如果不是唱歌又给她多加了一点分,估计也不定选得上。 施纤纤帮助刘兰翠调整完动作,也就到了毯子功结束的时间。周老师过来拍拍手,说:“好了,今天就练到这吧,余下时间你们自由安排练习内容,适当休息可以,最好不要偷懒。” 她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有的直接往毯子上一瘫,汗也不擦,就在那喘气休息。 蒋珂只练了拿顶和下腰,没有练前桥后桥那些难的,所以觉得还好。她去一边拿毛巾擦汗,刚擦了一半,便听施纤纤叫她。叫的还不止她一个,她们宿舍的都叫了。 蒋珂微吸一口气,把毛巾还挂在扶杆上,过去施纤纤那边,站到刘兰翠旁边,道一句:“队长。” 施纤纤把她们往人少的地方领了领,停下步子来后在她们面前把身姿站得笔直,目光扫过四个人的脸,然后才说:“政委知道昨晚的事情了,但没追究。我把他的意思传达给你们,你们要记着这次的事件的教训。这事不怪哪一个人,你们都有责任。但蒋珂认错态度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42 好,事后也非常积极地承担了责任,这个值得你们学习。以后,就不要再在公共场合打闹,该稳重的时候一定要稳重。再造成不良影响,下次可能就没这么轻松了。私下里怎么闹都无所谓,大家都是正直最青春活泼的时候,还不能闹啦?是不是?” 蒋珂听说政委知道了,还没有什么其他的事,自然松了一口气。心里便又豁然起来了,只觉得满脑子怏怏的情绪一扫而光。她看着施纤纤,眼睛里蒙上的闪闪的光点和笑意,嘴角也在笑。 施纤纤也看着她,看出她的暗喜,又拿她开了句玩笑,“夸你一句就得意啦?” 蒋珂摇摇头,还没接施纤纤的话,叶湘就说:“她是高兴没有记过处分啦,昨晚她吓坏了,好像一夜都没怎么睡的。” 施纤纤拍拍蒋珂的肩,“以后注意就行了。” 蒋珂笑着点头,叶湘在一旁又说:“我早说没什么的了,她非自己吓自己。” 施纤纤收回拍蒋珂肩膀的手,看向叶湘,语重心长说了句:“小叶同志,这里是部队军区,有纪律有规矩,不像以前在学校在家里,我们还是谨遵军规军纪,凡事都小心一点,好吗?” 在学校在家里有人惯着,爸爸妈妈老师都会以包容的方式让你成长,犯些任性的小错误,都没什么大影响,顶多受几句教训就过去了。但在部队,假使真没把握住分寸惹出性质严重的事来,可没人像爸爸妈妈老师那样给帮你承担后果。进了部队,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承担。 叶湘听施纤纤说完,低头抿唇,闷声应了一句:“是,施干事。” 该教育的教育了,该说的说了,施纤纤把站直了的腰背放松了些,在让她们去自由练功之前,又对叶湘和于怡姗说:“以后你们就是二队的,郑干事是你们的队长,不管是舞蹈上的事情还是生活上的事情,都可以找她帮忙。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当然也可以来找我,随时欢迎。” 叶湘和于怡姗给施纤纤行军礼,“是!” 话说完了,施纤纤又把四人扫一眼,“回去练功吧。” 蒋珂是庆幸自己分在了一队的,因为施纤纤确实是个热情友好的姑娘,她们接触得也多。她的性子有点畏生慢热,在没熟悉了解周围的环境和情况之前,很多时候不敢冒进。 就像刚穿越过来那时候,她话说得很少,一是怕露馅,二是对所处的环境还有点陌生。每次李佩雯给她挂脸子,她都是默默无声忍着,忍完了背地里抱膝盖委屈地哭一通,也是默默无声的。 那时候她和李佩雯很疏离,就这么委屈巴巴地一直忍到擀面杖拽她头上,她才把心里一直积压的委屈转化为怒火发出来。后来舞蹈鞋被剪,矛盾激化爆发。 而现在,跟了一个自己喜欢的舞蹈队分队长,饭堂泼粥事件也顺利翻篇儿了,所以蒋珂很开心。她开心的时候表现在脸上动作上,往毯子上去的时候步子都是肉眼能见的轻快。 施纤纤看着她的背影笑,想着这姑娘也太可爱了点。笑着时候目光一扫,便看到了乐队那边坐在钢琴边手搭琴键也正盯着蒋珂看的安卜。目光越过人群,越过千山万水啊。 施纤纤笑得更开心了,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巧克力可能都有了。 其实施纤纤能在三言两语中就彻底领会安卜的意思,也是因为她其实早就或多或少地意识到了安卜的心思。昌杰明那傻子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她肯定也不会没一点感觉。 三个月前去北京招兵,蒋珂跑到招待所去考试,一支舞蹈跳下来是震惊了很多人的。虽然能看出来是特意准备了难度较大的舞蹈,但她确实跳得好。那天她身上所具有的光彩,施纤纤在郑小瑶身上都没看见过。如果说安卜是从那时候看上这小姑娘的,完全说得通。 但她其实不知道,安卜注意到这姑娘的时候比这还早那么一会儿,是她担心自己是不是没通过体检,情急中叫他“首长”的时候,像只紧张的小兔子。 因为安卜一直对新兵不怎么投入时间和心思,所以蒋珂去招待所领军装那天,在吉普车上兜风转悠北京城的时候,施纤纤就直接抹了他面子没给蒋珂介绍他,还说了句:“不认识不妨碍。” 因为他不带新人啊,对新人没兴趣啊。每次团里来新人,都是施纤纤最受累,因为身为干事的郑小瑶也不怎么喜欢在这事上费心思。 那天没有给蒋珂介绍安卜,安卜开着车说的话也少,只有她和昌杰明一路上在打打闹闹你一言我一语。昌杰明嘴欠脑子傻,他也不在意介绍不介绍的。 但最后蒋珂下车快进胡同的时候,他把蒋珂叫住,特意跟她说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想想,昌杰明当时说的那句“骚包”,特别精准。 但施纤纤可以肯定,她那时候没有明确看出安卜的心思,昌杰明那傻子肯定也没有,所以那句话只是他随口一说的。又或者,昌杰明对于安卜招女孩子喜欢这种事,就爱调侃。 几乎是大家都默认的——安卜在文工团里特别招女孩子喜欢。 有的女孩子心意挂在脸上,有的藏在心里,反正你管不了别人心里想什么,目光里表现什么。这种暧昧的东西,只要有,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被人发觉。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能联想的一下子就都联想到了。 《洛丽塔》里面不是有句话说么——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却欲盖弥彰。 文工团里的女孩子们喜欢安卜,当然也不都是现实地喜欢他的家庭。不可否认这是增加他吸引力的一方面,而更多的其实还是眼睛所看见的和心里所感受到的。 安卜五官端正,轮廓分明,因为是军人家庭出生,虽然长得好看却不秀气文弱。他会开车,文工团出去拉练的时候也展示过自己的枪法,一发一准心,身上的腱子肉也不比别的士兵少多少。 同时,篮球也打得不差,每回军区有篮球比赛,肯定有他的身影。他们代表文工团,文工团属于政治部,然后和参谋部、装备部以及后勤部以下的二级部门的人打比赛,最后决出冠军。 而身为文工团的乐队成员,对乐器的把握是必备技能,他弹琴拉琴的时候认真起来也特别好看。 大概就是因为文武都兼着,所以他没有其他部门团里连里的士兵那么过分粗糙,这粗糙指样貌上的也指性格言谈上的。 在姑娘们眼里,他谈吐好,性子也沉得住,又不喜欢跟女孩子一起打打闹闹。所有以上的这些,并安卜给她们的距离感,便让安卜成为了女孩子们心里最恰好的那个人,成为了少女情怀诗篇里最向往的对象。 这种向往,是在心底盛开的花,没人会到处招摇去。有些心照不宣的东西,默默放那就是了。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8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48 边的郑小瑶的目光。隔了十来米的距离,越过三三两两的人头,目光在燥热的空气中相遇,炸出火光。 郑小瑶看着她的目光不收,蒋珂也没有假装没碰上她的目光,冲她礼貌地点了一下头,便收回了目光去到施纤纤那边。 施纤纤直接坐在毯子上休息,看她过来,伸手拉她一把让她坐下,跟她说:“怎么样?夏团长满意吗?” 蒋珂往她旁边挨着坐下来,“还行。” 施纤纤拍拍她的腿,“我就说没问题的。” 蒋珂抿口气,往郑小瑶那边看过去,发现她还在看着自己。被人这么盯着看,心里总归是不自在。 施纤纤看出她的反应,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郑小瑶,只见一张冰冷冷的明艳美人脸。郑小瑶靠在扶把上,背后的镜子照出她窈窕的身段。 施纤纤收回目光来,跟蒋珂说了句:“别管别人,跳好自己的舞就是了。” 蒋珂低下头来,应一声:“嗯。” 休息的时候排练厅是嘈杂的,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讨论怎么吹号拉琴,怎么走步站位。也有还要练两下的,所以偶尔能听到一串低沉呜咽的长号声。或有小提琴的弦音响起,悠悠缓缓。 蒋珂坐着平复气息,便听到一曲《梁祝》飘进了耳朵里。略显哀婉的曲调,让嘈杂的排练厅渗进一丝安宁的味道。让蒋珂不自觉想起去年夏天的北京,也是这么热,午后的四合院宁静到只剩下蝉鸣。 赵美欣屋子里唱片机上的唱针划过红色的唱片,传出来悠扬的乐曲,井口里晃动的清冽井水,老槐树,还有将奶奶呲了缝儿的芭蕉扇,都还原在眼前。 在这一刻,蒋珂突然异常想家。 蒋珂听了一阵,抬起头来,便见安卜在乐队中认真地拉着小提琴。他忽抬起头来,和蒋珂的目光撞了正着。他停了手上的动作,乐曲声戛然而止。然后他冲蒋珂笑一下,嘴角微牵。 有的男人笑起来很好看,在蒋珂的审美里,安卜就是笑起来很好看的那种。嘴角只牵一点,看着她的时候,目光如水。那次在北京,他开吉普车送她回家。在胡同口,他手搭车窗,也是跟她这么笑的。 蒋珂脸上不自觉红了红,低下头来,右手捏起左手手背上的肉。 她捏两下,忽听到旁边的施纤纤说了句:“骚包。” 她便抬起头看向施纤纤,“嗯?” 施纤纤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想了一下,然后看着蒋珂认真道:“我说昌杰明呢。” 蒋珂这便看向昌杰明,只见他在安卜旁边正搔首弄姿,然后被安卜上去一脚踢在了膝盖上…… 文工团一天的生活下来很满实,几乎让蒋珂产生了这一天比之前枯燥的新兵集训的三个月过得还长的错觉。 晚上的排练到九点半结束,结束后安卜还是叫了她去背手风琴。她因为泼了安卜一身粥,就成了安卜可以呼来唤去使唤的人。没办法,早上说好的,要让她背三个月的手风琴。 背就背吧,谁让她泼的人是安卜呢。用穿越前流行的话说,她得罪的人是大佬,只能认命了。 除了每天背手风琴,安卜也还是照样每天让她打扫排练厅的卫生。她每次到排练厅放下手风琴拿起扫帚,安卜就会在钢琴边坐下来弹钢琴,后来还问她:“喜欢听什么?” 蒋珂把肖邦、莫扎特、贝多芬、李斯特的作品挨个说。反正超不出这个时代的范围,说哪个都无所谓。 后来安卜弹钢琴的时候,她就一边擦扫排练厅一边练功,也把这早上饭前的一点时间充分利用起来了。有时候她擦扫得快,余下的时间就集中练一会儿。 然后,蒋珂也发现了一件事情——安卜早上的钢琴声会引来政委,也会引来团长,乐队总指挥舞蹈教员周老师,各个教员几乎都出现过。 蒋珂虽然大部分心思都放在练功跳舞上,但也不是对其他的事就一点不动脑子。她发现了手风琴不是安卜的,因为他不拉。手风琴是安卜宿舍的一个男兵的,叫陈明。在她刚进文工团的前两天伤了腿,伤筋动骨地还夹了夹板,每天架着拐杖去排练厅排练。好在拉手风琴坐着就行,所以排练的时候也不影响什么。 蒋珂意会过来安卜可能是在变相帮她,让她快速成长进步在团里站稳脚跟。可是,为什么呢?连她自己都知道安卜不爱带新兵。 蒋珂在背了两个月手风琴的时候,还在思考这个问题。说安卜喜欢她吧,她觉得没道理,郑小瑶那种的明明比她更合男人的口味,而且团里一直有传闻,他和郑小瑶以前有过一腿。 让她自己感觉,她觉得自己还没施纤纤讨人喜欢,除了喜欢跳舞,身上也没有什么其他明显的优点。再说,喜欢跳舞能算什么优点?然后,她就把这种可能否决了。 否决了以后,她又接着背了一个月的手风琴,打扫了一个月的排练厅。 前头的新兵集训三个月不算,在进了文工团又快到三个月的时候,她心里怀疑的安卜是在变相帮她这件事情上,有了结果。 那天政委来排练厅,背着手在身后,到乐队前站了站,关心拉手风琴的陈明的腿伤好得怎么样了。 陈明那时候的腿伤已经好了,开玩笑地回政委的话,“小蒋同志替我背三个月手风琴了,我敢不好吗?就是我敢,我这腿也不敢啊!” 政委是个有点微胖地面目温和平易近人男人,听了陈明地话便满眼带笑地看着他,说:“哦?哪个小蒋同志?” 陈明单手把手风琴往怀里抱,指指蒋珂,“政委,舞蹈队的,蒋珂同志。我们文工团就她一个小同志姓蒋的,没别人。” 政委转身回头就看到了毯子上练功练得满头汗的蒋珂,蒋珂站定了身子大喘着气也看着他们。然后政委冲她招了招手,说:“蒋珂同志,跟我去趟办公室。” 蒋珂当时还料不准政委找她有什么事,拿毛巾擦了汗便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到了那里,政委先从思想上好好跟她做了一番深入的交谈。蒋珂说话的时候表情认真,从眼睛里就能看出来说的都是实话。她的思想很简单,就是要好好跳舞好好进步,不辜负团长政委和周老师的期望。 政委对她很满意,最后拿着钢笔敲着桌面跟她说:“我们观察你很长时间了,你呢,确实是个积极上进又踏实又乐于助人的好同志。舞蹈上的事情我不懂,但周老师和夏团长说了,你条件好天赋高又肯努力,三个月来怎么努力的她们也都看到眼里。我看在眼里的也有,帮受伤的同志背手风琴,不管刮风下雨,都没断过。还有就是擦扫排练厅,每天都是你。不管是思想上还是品德上,你都让我们刮目相看。你身上的这些品质,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学习。” 蒋珂被政委夸得有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49 点飘飘然,但也没真飘起来。她认真地看着政委,等着他把话说完。 政委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又说:“所以我们团里领导一致做了决定,打算把团里入团的名额给你。你那边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回去认认真真把入团申请书写出来,我们这边会直接把你报上去。过两天,你和这一批军区入团的所有同志一起参加入团仪式,就算是正式的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团员了。” 第33章 蒋珂双手虚蜷成拳, 听着政委把话一字一句地说完, 自己的呼吸全程都很轻, 指甲轻轻地扣进掌心,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一直到政委把入团申请书送到她手里,她才慢慢感受到自己呼吸的存在。 然后她跟政委敬军礼, 把红色封面的申请书捏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拿着, 转身出政委办公室的门。 等她反手关门, 看着已经斑驳掉黄漆的木门在自己眼前彻底合上时,她想起一句话——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在穿越以前, 入团是一件让她几乎记不清当时具体情况的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似乎就是满了十四周岁, 从班长那里拿一张报名表, 找人要范文把申请书的内容抄上, 再找同桌前桌后桌给抄几个评价,就入团了。 那时候大约就是班长在班级里扯着嗓子喊——入团的来领申请书,一年团费一块二。 当时大家都笑,一年收一块两毛钱有什么用?那时候的一块两毛钱, 是掉在地上都要犹豫半天要不要弯腰费劲去捡的。家里的钢镚儿丢得到处都是, 也就坐公交车浑身翻不到硬币的时候,才觉得少了这点钱也不行。 而现在她所处的这个时代不是, 小学里学习优异思想进步才能加入少年先锋队。到了初中入团的要求照样有学习优秀、思想进步、品德高尚这一些,这些要求是切切实实拿来当标准衡量的, 不是虚设。 有时候就算你优秀了进步了, 是个思想进步的上进好青年, 那也不行,家里成分有问题,照样拿不到这一份入团申请书。再或者穿越前都随便拜托同学抄一抄的评语,在这个时代是要身边人和团支部的人正正经经写的。如果评语不好,例举充分,说明你不能培养入团,那同样入不了团。 在蒋珂的记忆里,原主不是个十分要求上进的人,而且因为写日志被人偷偷翻看过,被说是无病呻吟。好在也只是无病呻吟,没有再歪曲点其他别的出来。 蒋珂觉得这是这个最好的时代,也就是这信仰上的单纯。入团入党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一件真正光荣而具有神圣感和使命感的事情。因为积极进步而入团入党,入团入党后,态度上就要更加积极。这是对一个人的肯定,也是一种精神上的督促。 热爱人民热爱党,在这个年代不是一句空话。 蒋珂拿着入团申请书出办公楼,在阳光下眯眼抿笑。然后她深吸一口气,闻到空气中飘过的一阵桂花香。浓郁的香气,是这金秋时节特有的味道。 她把入团申请书卷起来,回到排练厅去更衣室把申请书放到柜子里,出来便精神百倍地开始练功。 施纤纤过来给她抄功翻前桥后桥,小声问她:“政委找你做什么?” 蒋珂其实不太需要别人帮她抄功,但她也不拒绝施纤纤的帮助。翻完前桥直立起身子,同样小声跟她说:“政委让我填写入团申请书。” 施纤纤把手抄去她腰下,帮助她翻后桥,“不错啊,进文工团三个月就入团了。” 蒋珂翻过后桥站起来开始气息不均,笑着道:“得感谢纤纤干事的帮助。” “其他的照顾我认,这个可别感谢我。”施纤纤说着冲乐队那边努努下巴,“要感谢也得感谢那个干事呀。” 蒋珂顺着她努下巴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安卜正在那弹钢琴。她看一眼便把目光收了回来,又看向施纤纤,半晌低声道:“你们都知道?” 施纤纤看着她笑,这么明显的事情,傻子不知道? 蒋珂看施纤纤这么笑,有点臊得慌,然后又低声,“一开始的时候,我真以为是因为我泼了粥,处分我呢。” “所以说你逗啊。”施纤纤笑出来,笑罢了,还是肯定她,说:“谁都不用感谢,也别有心理负担,主要还是你自己表现得好。你要是自己不上进,谁帮也没用。再说,我们干事帮助新同志进步,是应该的。身为共产党员,就是要乐于助人。现在到哪里都提倡学雷锋,我们也一样呀。安卜帮助你,是他的进步。再说,他也没替你背一天手风琴,没替你擦一天排练厅,算什么帮呀?认真说起来,哪有我对你好呀。” 经历过三个月的每天相处,蒋珂和施纤纤安卜和昌杰明之间的关系早就不陌生了。况且,每天早上吃饭前的那段时间,都是她和安卜单独相处的。从营房走到排练厅,在排练厅一边打扫一边听他弹钢琴,然后一起去饭堂找到施纤纤他们吃早饭。 伤筋动骨一百天都好了,所以这时间也是足够让蒋珂融入施纤纤安卜和昌杰明的铁三角的。她现在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听着施纤纤说的这话,好像突然也想通了那么一点点。 她在脑子里细细捋起来——因为施纤纤一开始就跟她投缘,所以总是多照顾她一点,然后自然地拉着她进了安卜和昌杰明的圈子。又因为施纤纤是唯一一个和安卜昌杰明处得好的姑娘,所以安卜和昌杰明都卖施纤纤的面子,对她也不差,相处下来之后,还可以说很好。她现在和安卜、昌杰明在一起时的状态也是很轻松的,像好朋友该有的样子,会打闹甚至会互相调侃。 她觉得自己这种想法还有佐证,就是她们当时刚从其他地方过来部队,安卜和昌杰明的态度很明显,都不想带新人领东西。昌杰明当时就跑了,要不是施纤纤叫安卜不准走,他当时应该也就走了。 这么一想,好像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她能有今天的进步,一切还得归功施纤纤。 于是蒋珂想罢了收收神,看着施纤纤,还是笑着说了句:“还是得感谢纤纤姐。” 施纤纤愣愣——得,又把话绕回去了。 蒋珂穿越之前入过共青团,但入团申请书都是找了别人的抄的。当时具体在那大片大片的白纸空格里写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想不起来。偏偏她又不是个能写会画的人,在高兴能顺利入团之后,入团申请书的填写又成了一桩难题。 中午她拿着笔记本圆珠笔和申请表跟施纤纤去练功房,这三个月以来,她们每天中午都会去练功房练功。 因为要写入团申请,今天蒋珂到了练功房就没有去更衣室换衣服。她拿着笔记本和圆珠笔去钢琴边坐着,把申请书和笔记本摊开摆在钢琴琴键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50 盖上,捏着圆珠笔在手里转,思考怎么写。 施纤纤换完衣服从更衣室出来,先去热了热身。等她热完身,看到蒋珂还在冥思苦想的样子,便往钢琴边去了去,然后想起什么一样说:“我给忘了,你应该不知道怎么写才对。” 蒋珂抬头看向她,“个人基本信息都会填,就是……” 就是的后头的话还没说出来,一本同色封面的入团申请书落在她面前。红色封面中间,是一样的穿军装戴军帽的毛主席四分之三侧脸。 蒋珂和施纤纤一起回头,安卜已经到了钢琴边,跟施纤纤说:“我教她写,你去练功吧。” 施纤纤耸耸肩,不打扰安干事做好事,安安心心地转身练功去了。 安卜这便往长凳上坐过去,把那本封面褪色范旧的申请书打开,从军装的左胸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送到蒋珂手里,跟她说:“钢笔写正式一点,先把封面上申请人姓名填上。” 蒋珂看到那本旧申请书,自然跟看到救星一样,忙接下他手里的钢笔填写封面上的姓名。姓名填写好,打开申请书第一页,一整页的具体信息填写,包括姓名性别家庭出身等。 蒋珂埋头认真填完,留下大片写申请正文的地方,去看那本旧的怎么写。 安卜在她看的时候在她旁边说:“标题、称呼、正文、结尾、落款,按格式写。正文主要写自己对团组织的认识和入团要求,然后结合自己的成长经历个人情况,深入地谈一谈自己对共青团组织的认识是怎么提高的,最重要的是表明自己积极向上的态度,写清楚自己的努力方向,最后谈谈自己要以怎样的态度接受团组织的考验。另一页的入团宣誓誓词,抄上就好。至于评语,交上去会有人给你填写,不用管。 ” 蒋珂听得似明白似不明白,看着范文,听着安卜的话,最后综合了一下,捋出了自己的思路。捋出来也不敢直接就往申请书上写,她拿过笔记本圆珠笔,在笔记本上先打草稿。脑子里组织词汇,嘴里碎碎地念,手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落笔。 写完标题称呼,然后写了大概有两行,忽然听安卜在她耳边说:“哇,你这画的什么?蚯蚓吗?” 蒋珂听到这话就停了笔,侧头抬起半张脸翻起眼皮来看他,微微鼓着嘴,不太高兴。她写字确实不怎么好看,但也没到蚯蚓爬的地步吧,这么夸张。 安卜看着她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然后说:“开玩笑开玩笑,挺好看的。” 蒋珂不跟他计较,低下头来继续写。结果她一边写,安卜在一边就看着笑。这就忍不了了,她不再抬眼盯他,直接抬脚踩了一下他的脚,声音极小地念一句:“不准笑,再笑打你。” 安卜吃痛,但没吭声,也没弯腰去揉。他看着蒋珂的俯面的侧颜,耳朵的轮廓,脸颊的弧度,微微抿起的双唇,眼睛里突然有了浓郁的色彩。 他后来没有再笑,也没跟蒋珂再闹,再闹下去有些东西要从心底炸开奔涌出来。他很认真地指导蒋珂把申请书写完,看着她一笔一划抄去申请表上,然后又看着她抄誓词。 在誓词抄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蒋珂松了口气,觉得任务完成了。也是这时候,身后传来并不润耳的一句,“恭喜我们的小公主入团哦。” 蒋珂回过头去看,是郑小瑶。 第34章 郑小瑶穿着墨绿色的阔腿松紧腰七分裤, 直挺着腰身进了练功房。进屋后并没有把目光放在钢琴边的安卜和蒋珂身上多做停留观看, 便径直去到一边脱下身上的军装外套, 然后坐到地板上开始换鞋。 她说话的样子和语气虽还是很平常的,表面上没有那种让看了便忍不住鄙夷的小家子气。她大部分时候的姿态都是显得有点高傲, 但单这句话语其中的阴阳怪气,却也不难让人听出来。 施纤纤在扶把边练功, 很平常地笑了一下, 说:“说什么鬼话呢,大清朝都灭了多久了, 还有小公主呢?你这叫封建残余,被政委听到了,要给你上思想政治课。” 郑小瑶不以为意,坐在地板上,把蓝色软底的舞蹈鞋穿到脚上, 熟练地往脚腕上缠系带,说:“一进我们文工团, 大家就都不约而同地照顾着宠着捧着偏心着, 不是小公主是什么呀?” 施纤纤把腿直直地搭在扶把上, 停住动作,还是笑着,看着她说:“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嫉妒了呗?” “我嫉妒什么呀?”郑小瑶把舞鞋穿好, 出口否认, 往扶把边去搭起腿, “我就是好奇,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本事倒不小。” 施纤纤回头看一眼还在抄誓词的蒋珂,又看一眼郑小瑶,摇头笑。 郑小瑶一直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舞蹈功底强,是舞蹈队里最出色的人,简单直接地很傲气。她会对蒋珂生出嫉妒心理倒也可以理解,一是舞蹈教员周老师对她的重视态度,对她的地位产生了威胁,二就是安卜。 虽然有些事情明面上不好胡说,但其实大家都知道,郑小瑶心里一直是喜欢安卜的。就像安卜在好像做了什么又好像没做什么的情况下帮助蒋珂入了团这件事之后,其实大家心里也都看得明白,安卜对新兵小蒋同志的态度很不一般。但你也不能定性胡说什么,因为人家确实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在安卜和昌杰明这个圈子外的人看来,也就是郑小瑶视角,自然而然就觉得蒋珂这个姑娘心机极重,不知道以什么手段在来文工团第一天就进了安卜和昌杰明的圈子,然后被三个人当小妹妹一样呵护着照顾着,一向不怎么关心别人事情的安卜和昌杰明也对她很好,奇怪不奇怪? 如果是寻常的事情,大家都不会往心上放。可就是因为这事情奇怪,所以才会格外招人嫉妒。嫉妒会使人看事情产生偏差,比如不会承认蒋珂身上真有什么特别有魅力的地方,只会认为她心机重。 而被铁三角拉进圈子宠着也就算了,偏偏她跳舞确实不错,周老师和团长也认可。虽然除了第一晚让她试跳了一下领舞喜儿,之后再没有让她跳过领舞,但第一天的事情已经在人的脑子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郑小瑶以前中午是要睡午觉的,很少在一天难得的休息时间里来练功,因为她对自己很自信,知道自己不需要做额外的努力就比别人好。但是在蒋珂来了以后,并知道蒋珂和施纤纤每天中午都会放弃睡午觉的时间到练功房练功,她便开始时间不定地过来练功。到现在,已经是每天中午都会来。 但像郑小瑶这种高傲的女孩子,不会轻易在感情上低头示弱,也不会做出很倒贴很自降身份的事情。同样,更不会赤裸裸地表现出对别人的嫉妒心理,显得自己很没底气很在意很紧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6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56 了又问一句,“对了,你和安卜怎么了?” 施纤纤给蒋珂的馒头她是接了,但她没有回答施纤纤问的那句关于安卜的话。她咬着馒头冲她摇摇头,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目前还是浆糊一滩,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怎么说起这个事情。 第38章 团里的女兵来例假只要去打声报告, 就有特批的假可以请, 不需要跑操和练翻上翻下的毯子功。但这不代表来例假就可以躲在一边逍遥自在,或者直接躺在宿舍卧床睡觉。 虽然不用上舞蹈课,但在别人练功的时候, 要全程坐在旁边观看。 蒋珂一边出营房一边啃手里施纤纤给她的馒头, 略有些赶时间, 所以快速地啃完手里的干馒头就和施纤纤匆匆去到了操场上。 刚到操场边, 就看到团里的男兵女兵穿着整齐的军装在列队, 齐刷刷的很好看。 蒋珂随着施纤纤的步子走近,迎面隔了几步看到安卜和昌杰明。和安卜的目光碰了一下之后, 她忙转身一躲,微微含胸绕个圈跑去执勤分队长那边打报告去了。 打完报告头也不回, 又小跑着去了排练厅。 安卜站在原地:“……” 蒋珂到排练厅后没办法练功, 便只好坐在一旁的长板凳上休息, 等着大家跑完操回来练功。 来例假对于舞蹈队很多女兵而言是一件的幸福的事情, 但在蒋珂这里并不觉得多幸福。她倒是巴不得一年来一次, 不耽误太多她练舞的时间。尤其今天早上发生了一点意外的事情, 脑子里现在乱七八糟的, 要是专心跳舞的话还可以不用去想。 她坐在长凳上无所事事,便不时掏出自己军装兜里装着的手表出来看看。想她们早点回来练功,又不想, 挺矛盾。 看着表盘上的指针走得太慢, 后来她索性就不看了, 只坐在板凳上托腮发呆。她发呆想的是, 早上的事被郑小瑶撞到了,结果安卜还承认了,不知道郑小瑶会不会真的去告诉政委。 如果郑小瑶告诉了政委知道,政委一定会找他们谈话,那事情一下子就会复杂起来,她想象不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还有,安卜突然对她表现出暧昧并承认了喜欢她,这件事本身也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现在所有事情全都乱了。 最关键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一脑子的乱线团,最直接的想法就是逃避不去面对。 蒋珂觉得有点烦躁,便并起了腿轻轻地在地板上跺。然后把团里的人都跺回来了,就开始安安静静坐着不动。有些人走过她面前时会笑笑地跟她打招呼,她便笑着点点头,或伸手跟人搭一下手。 都是一个舞蹈队的伙伴,远近亲疏是有,但总体大家在表面上都是客气的。 施纤纤进来的时候还去她旁边关心了她两句,问她:“肚子疼不疼,要不要我去泡点红糖水给你喝?” 蒋珂冲她摇摇头,“有点难受,但是不疼。” 说完她看到换好了衣服到了毯子上的郑小瑶,一身秋季练功服,宽松的阔腿灯笼裤和蓝色的纯棉长袖衬衫并同一个颜色的舞蹈鞋,然后她就更加安静起来。 但郑小瑶并没有看她一眼,一直专心地热身,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施纤纤不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感觉出安卜和蒋珂都不对劲,也不知道郑小瑶牵涉其中。所以她在关心完蒋珂的身体后,就去毯子上开始热身,并没有追问过多。 蒋珂坐在长板凳上别着脑袋,以后脑壳冲乐队的位置,半天下来,连半张脸都不露给安卜看到。 在听到安卜的表白后,其实她心里没有反感,更多的是紧张和不知所措,所以才会跑掉。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当时的情况。 现在她看着排练厅里各样的人练习各样的东西,慢慢松下心里绷起的弦,然后好像也一点一点捋顺了一些事情。什么她都是沾的施纤纤的光才会得到那么多好处,怕都是她自己编出来的剧情。这一切可能都是安卜的意思,让她一进团就受到了保护。 所以等施纤纤练功练得累了,过来找她一起去厕所的时候,她就在路上没人的时候,用怀疑中带着肯定的语气问了施纤纤,“纤纤姐,你真的有把我当朋友吗?” 施纤纤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出来这个,便转头看着她回了句:“这还有假的吗?我有没有把你当朋友,你感受不到啊?” 要这样说,那确实施纤纤就是拿她做朋友的。入团三个月,施纤纤对她都很照顾很好。虽然施纤纤对每个人都很好,但明显对她的好跟对别人的好不一样。 蒋珂想了想,还是选择从心地拿她做好朋友,一边走一边点点头。 施纤纤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心里实在忍不住了,便一把掐住她的胳膊肘,小声问她:“早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前后左右转头看看,见没人又问:“是不是安卜对你做什么了?”她想怕是那家伙忍不住了,对人小姑娘做了什么。 蒋珂听施纤纤问出这话,就确定了施纤纤是真的知道这件事的,她帮着安卜在瞒着她。 她微微吐口气,看向施纤纤,“你拿我当朋友,还一直瞒着我这件事?我还傻乎乎地以为安干事是因为你才对我照顾我的,我把你们都当好朋友,结果……” 施纤纤等着蒋珂把话说完,结果她说完“结果”就不说了。施纤纤盯着她,确定她真不说了,便有些着急开口问:“结果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急死我了!” 蒋珂步子走得慢,也怕说悄悄话被人听到。都是确定了周围没人,才说下一句。 她抿气,声音小小的,“也怪我,我当时听曲子想家,眼里冒眼泪。他不知道为什么上来给我擦眼泪,就被郑小瑶撞到了。然后他在郑小瑶面前承认了,郑小瑶说要去告诉政委。” 施纤纤听完蹙起眉,想了半天,“没有了?” 蒋珂点头,“没有了。” 施纤纤又蹙眉想了一气,拉着蒋珂往前走,然后低声劝她安心,说:“郑小瑶是跟安卜较劲呢,你放心吧,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去告诉政委的。她骄傲着呢,最不屑做这种事情。” 况且她还喜欢安卜,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对自己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情。万一真被她闹大了影响了安卜的未来,她自己心里这一辈子也都不会得到安宁。 蒋珂被她拽着走,转头看她,“真的?” “我骗你干嘛?”施纤纤也看着她,一副十分放心的样子,“你相信我就行了。再说,就算她真的告诉了政委,你又没做什么。安卜也没对你耍流氓,你们两品质也没问题,怕什么?” 她还真担心了一下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57 安卜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如果真做了,这事情就大了。 蒋珂看她这样,自己也不自觉把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倒不是施纤纤的语气神态让她放心,只是她心里也比较认可施纤纤的说法。被这么一肯定,担心的心理自然就有些减轻了。 话说到这里,蒋珂和施纤纤到了厕所,便停止了嘴里的话题。 厕所是男女两大间并在一起盖的,红砖青瓦,中间隔着一堵高墙。蒋珂和施纤纤进了厕所后就不再说话,厕所里人不多,偶尔能听到隔壁男兵说话骂娘的声音。 蒋珂快速地换好卫生里的卫生纸,便和施纤纤出了厕所去洗手。 回去排练厅的路上,她想了想还是跟施纤纤说:“我接受了安干事那么多好处,现在真的是有嘴说不清。纤纤姐你跟他说吧,我只能对他过河拆桥了。以后,我也不跟你们一起去饭堂吃饭,没事一起玩了。之前接受的他的好,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报答他。” 蒋珂的做法,是在情理和施纤纤的预料当中的。她专心跳舞,在这种事情上一直没想法,不知道安卜的心思还好,知道了,那么就肯定会远离。 施纤纤早就知道,这种事情是隐瞒不住的。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每天就在眼前,怎么可能隐藏到一点情感也不表露。这个事情迟早蒋珂都会知道,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施纤纤看她态度坚定,却还是问了句:“真的非得这样吗?还有……”声音又降低好几个度,“你对他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你知道多少人喜欢他想嫁给他吗?可以做首长的儿媳妇耶,一辈子都不用奋斗啦。” 蒋珂在施纤纤问完这个话后,耳后不自觉地微微烫起来,却还是坚定地摇头,“没有,我只对舞蹈有感觉。”说完了又对施纤纤说:“纤纤姐,你别帮他了,如果你真拿我当朋友的话。” 施纤纤看着她的眼睛,忍不住笑出来,冲她点了点头。 然后她一边不时看两眼蒋珂一边往前走,一边还在心里暗笑——谁能想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安卜安干事,害得他们文工团的郑小瑶都做痴梦的人,竟然栽了一个小姑娘的手里。 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结果人家知道他的心思后,直接选择过河拆桥,一点点机会都不给他。 施纤纤和蒋珂回到排练厅后,还在心里乐这个事情。乐了大半个上午,到中午吃饭还在想着这个事。 而蒋珂回到排练厅在休息的长板凳坐下后,还是保持之前一样的姿势,给乐队所在的方向留个后脑勺,一次都不转头。安卜看着她的后脑勺,弹钢琴踩踏板的时候都比平时重了好几倍力道。 乐队总指挥王老师看到了,忙捏着指挥棒打了停止的手势。奏乐停止后,他捏着指挥棒指着安卜说:“安卜同志安卜同志,钢琴很贵的,脚下少使点劲好伐?踩坏了,要赔的好伐?虽然你也赔得起,但也不要破坏东西。我们弹琴的,就要把琴当做生命一样爱护嘛,你说是不是?” 安卜吸口气,应声,“是。” 昌杰明在最拐角的地方笑,他知道安卜不对劲。然后他一笑,带得整个乐队的人都在笑。 舞蹈队在毯子这边练功,也都往乐队看过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着笑。 但蒋珂始终没有转过头去,和她一样不理会这热闹的还有郑小瑶。一整个上午都在拼命练功,仿佛要把自己泡死在汗水里。 也就是这时候,刘兰翠累了来长凳上坐着休息。她看别人笑也跟着笑了一会,虽然也不知道大家都在笑什么。她坐到蒋珂身边的时候还伸头往乐队那边看了看,问蒋珂:“都在笑什么啊?” 蒋珂摇摇头,保持姿势不变,“不知道呢。” 刘兰翠这也就没再关心这个事,然后问蒋珂入团的事情,说:“可儿,你是怎么每天都抢到打扫排练厅的啊?我今早起那么早,还是有人在我前面。然后我就打扫了一点点,汗都没出。” 蒋珂现在当然知道这件事是安卜帮她的,刘兰翠单纯不知道,其实很多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要不然她也不能每天都能打扫到。但就算别人都知道,她也不会光明正大说这个,便随便敷衍了一下刘兰翠,然后说:“还可以做别的嘛,打扫厕所啊,打扫猪圈啊,去舞美队帮整理东西做东西啊……”说到这里她发现,这也是安卜告诉她的,然后她小声,“反正哪里需要你就去哪里嘛。” 刘兰翠想想也是,慢慢地点两下头。蒋珂看着她,又说:“也别想得太功利了,天天就想着怎么抢这些,抢不着自己心里还不舒服。组织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组织,我们有义务也有责任为组织贡献我们自己微薄的力量,哪里需要就去哪里。只要能为组织分担事情,我们就该感到开心荣耀。然后时间长了,领导也会看到我们的努力的。” 刘兰翠听了这话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她还没再接着说出话来,叶湘拿着毛巾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忽然说一句:“你还真信啊?傻不傻?” 刘兰翠听她说话,回头看她一眼,“可儿说得很对啊,我们要做对组织忠诚,然后做对社会对人民都有用的人啊。” 叶湘拿着毛巾擦汗,“你就是没有分辨能力,说你是乡下来的你还不高兴。” 说她是乡下来的刘兰翠确实不怎么高兴,但每次被说,她也都是默默地不出声。 蒋珂没怎么跟她们三个在一起,不知道她们三个在一起时候的相处方式。她听叶湘话说得不好听,又讽刺她又讽刺刘兰翠,自己刚好又在生理期脾气很炸,便没好气看着她问了句:“乡下来的怎么了?” 叶湘被她问得一愣,停了停手里的毛巾,看着蒋珂就说:“我说兰翠又没说你,本来就是事实好不啦,被人哄出去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你该占的好处都占了,一进文工团就跟两大干事混得透熟,三个月就入了团了。然后回过头跟兰翠说不要有功利心,做个默默为组织奉献的人。你自己怎么不默默无闻呀,不是把人当傻子是什么?” 叶湘说话声音不大,她音色本来就有南方人的软糯,拉着柔柔的尾音,没有一句带着□□味。但这话不好听呀,蒋珂看着她,没跟她吵这话,突然说了句:“叶湘我跟你打赌,你迟早要被组织抛弃!” 叶湘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瞪眼看着蒋珂,生气也生得娇软没有气势,反问蒋珂,“蒋珂你什么意思呀?” 蒋珂转过头来抱着肚子坐着,“我就这意思,不信我们等着看。” 叶湘气得胸口起伏,把毛巾往凳子上一扔,气鼓着继续练功去了。 她一走蒋珂就坐着嘀咕了一句,“看不懂。” 刘兰翠这会儿还坐在蒋珂旁边,她谁都不敢得罪,要做和事佬,便开口跟蒋珂说:“可儿你不用为我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58 跟叶湘闹不愉快的,我都习惯了。” 蒋珂把肚子抱得更紧些,腰弓着,看着毯子上练功的男男女女,“我也不是都为了你,就是听了生气。我来例假了,脾气不好。” 刘兰翠看看她,抿抿唇,“那我去练功了,你好好休息。” 那边叶湘一回到于怡姗旁边,于怡姗就看出了她脸色不对。刚才她和刘兰翠并蒋珂在长凳上坐着,她也瞄了两眼,感觉出三个人好像不愉快,这会儿便问叶湘,“怎么了?吵架了?” 叶湘没好气,但还是压着情绪问了句:“听到了嘛?” “没有啊。”于怡姗看着她,“听不到,就是看你们好像不愉快。” 叶湘闷着声音嘀咕,“入了团了不起了呗,不把我们放眼里了。我就说了一句兰翠是乡下来的,她就呛我。” 于怡姗要接叶湘的话,还没开口,就被郑小瑶先打断了。 郑小瑶蹙眉看着她俩,明显今天脾气也不好,说她们:“别聊天了,抓紧时间练功能不能?有多少话宿舍里聊不完,非要在排练厅里聊?” 那边气还没消呢,这边又被自己的分队长训斥。叶湘气上加不爽,但也只能忍着,闭上嘴开始跟着大家一起练功。她以为蒋珂会在旁边看笑话,结果她看向蒋珂,蒋珂根本没关注她。 蒋珂正把脸埋在腿上,就能让人看到一点碎发和额头。 蒋珂在去厕所的时候跟施纤纤说了,以后不再跟她们一起去饭堂吃饭。刚好她今天也不需要换衣服,所以吃饭的时间一到她便从长凳上起身拿好自己的东西回去了宿舍。 到宿舍拿上饭盆,谁也不等谁也不管,就去饭堂打饭吃饭。 到饭堂打了饭随便找张桌子坐下来,然后拿出在新兵连集训时候的吃饭速度,很快地吃完饭盆里的米饭青菜,再洗刷干净回宿舍。 一气呵成,用时极短。 安卜看了蒋珂一上午的后脑勺,结果吃饭的时候也没逮着人。施纤纤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蒋珂已经不见了,她便只好跟安卜和昌杰明一起去吃饭。 这样的情况,昌杰明就更明白了,安卜和蒋珂之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跟毛主席保证过,不会在安卜面前说这个事,所以他也就忍着不问。 施纤纤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都弄了清楚,但也没跟昌杰明说。就像以前安卜带郑小瑶回家吃饭那件事一样,两个人也都没跟昌杰明解释过。 一直到吃完饭回到营房,三个人谁都没有提起蒋珂的事情。等在楼梯口要分开的时候,施纤纤才叫住了安卜,跟他说:“饭盆给老昌带回去吧,我有话跟你说。” 安卜一只脚已经踩上了楼梯的台阶,看她这么说,只好把手里的饭盆给昌杰明,然后转身往院子里去。 施纤纤去宿舍把饭盆放下,就来院子里跟他聚了头,然后两个人一起往院外去。 找个人少的地方,站定下来,安卜才问她:“怎么了?” 施纤纤抬眼看他,直接就说:“可儿说,她要对你过河拆桥,以后不跟我们一起了,说等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你。” 安卜听了这话动了两下步子,半天说:“她想过河拆桥就过河拆桥吗?不问问我同不同意吗?” 施纤纤看着他笑,“人家对你没感觉,为什么要问你同不同意?” 安卜看施纤纤笑得幸灾乐祸,看了她半晌,忽然又问:“我被人家这样那样了,你就这么高兴?还是朋友吗?” 施纤纤忍着笑,抬手遮一遮嘴,笑意想收收不来。她清清嗓子,脸上还是笑着的,看安卜,“我以为你会默默地把这份心思小心地藏起来,等到以后机会成熟了,比如她入党,可谁知道……谁让你表现出来了,还承认的呀?” “想藏就藏啊?”安卜挑挑眉,“都那样了,我不承认像话吗?再说承认怎么了,我也没想怎么样啊,喜欢一个人不犯罪吧?” “反正我以后不管你们的事了。”施纤纤晃晃头,“该传的话我都传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别再让我给你传话啊,你要是有什么话,直接去她宿舍找她,当面跟她说。不过我的建议是,你别去打扰她。这个小姑娘,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别给她增加不必要负担。” 第39章 安卜听完施纤纤的话, 抿住下唇平气片刻,然后点着头表示会意, 什么话都没再说, 转身便往营房去了。 施纤纤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走远, 自己耸耸肩, 不再站着,也往营房去。 不管安卜心里怎么想,这件事目前都是不会有结果的。他不能去蒋珂的宿舍门外敲门叫她出来把话说清楚,只能这么默默地付出之后,再默默地被人拒绝,其他的都得自己忍着。 他到宿舍里叠手在脑袋下躺去床上,不过就躺了两分钟,便觉得实在气不顺, 呼吸都困难。这就翻身起来不躺着了,踢一下昌杰明的床叫他, “起来, 去打球。” 昌杰明刚好睡着被他踢醒过来, 惊得身子一跳, 睁开眼睛看着他,翻出个老宽的双眼皮。醒盹醒了一会, 看着安卜直接去柜子里拿球往门外去,他才从床上下来, 然后甩甩脑袋拖着步子跟他出门。 到了宿舍门外, 他拉紧门板关上门, 跟上安卜的步子下楼,搭上他的肩膀问他:“抽什么风呢?安干事。” 安卜手里拿着球,往楼梯迎面的墙上砸上去,弹回来又接住,“都秋天了,你还睡午觉,猪吗?” 昌杰明抢过他手里的篮球,“我一年四季都睡,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在营房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处简单的篮球场,是部队的男兵为了平时多个娱乐,可以打打球消遣,自己平了坑洼的土泥地,然后找平打上水泥晾干了搞出来的。 安卜和昌杰明抱着球到那里的时候,铁丝网围成的长方形的场地里有人在打球。都是一个部队里的战友,多多少少都认识。况且安卜身份特殊,不认识他的人也真不多。 这就凑合凑合一块,分了两队,往空中抛出篮球,一伙人追着跑,便打起球来了。 打球也是个耗力气的事,跑出一身汗,气喘吁吁眼里只有一颗绕黑线的篮球,别的暂时也就不想了。 蒋珂因为来例假,中午就没有往练功房练功去。抬腿踢腿都不太方便做,不如留在宿舍休息一会。 近来一段时间她中午去练功房,除了施纤纤每天都跟她一起,还有一个就是郑小瑶。郑小瑶之前也不去,也是近来去的比较频繁。 再有其他的人,都是偶尔会去,但常去的不多。比如她同宿舍的叶湘于怡姗和刘兰翠,一次都没去过。 叶湘三个人平时也是做什么都一起行动,最主要的是叶湘和于怡姗相处得投机,刘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64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64 蒋珂被他的气息整个笼罩,脸蛋耳根到脖根都烫热一片。在安卜亲过她额头转身走出两步后,她浑身突然像被抽了全部力气一般,一瞬间软塌下来,把身子的重量全部压在礼堂的灰墙上。 安卜看她在原地没动,便回头看了她一眼。两个人的目光隔了两步的距离对视,然后安卜看着她说一句:“再不走我可能真的控制不住了。” 蒋珂这就不敢再站着了,手推身后的灰墙站直身子,跟他出去这隐蔽的地方。两个人去到冬青小道上,施纤纤还在不远处的原地方站着。蒋珂停停步子,跟安卜说:“我和纤纤姐一起回去就行了。” 大约是要下了一个约定的结果,安卜现在好说话的很,冲她点点头,嘱咐她天黑路上小心,自己便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去。 蒋珂看着他走远,一个人站在月光下的冬青小道上,花了很长时间才散了脸上耳根的烫热,然后以最平常的样子往施纤纤那边去。 施纤纤看到她回来,伸头往她后头看了看,问她:“安卜呢?” 蒋珂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她的话,“哦,有事忙自己的去了,我们回去吧。” 施纤纤听她这么说,也就没再问。她和蒋珂继续往营房去,走两步问她:“说清楚了?” 提到这个事,蒋珂现在脑子还有点发懵,那一团乱线似乎缠得更紧了些,但是她还是看着施纤纤点了点头,应了句:“嗯。” 因为夜色浓,施纤纤看不出来蒋珂有什么不正常,便跟她说:“这种事就应该两个人当面说清楚,要不然不清不楚的,谁心里都不好过。” 蒋珂还是下意识地点头应“嗯”,但其实连施纤纤具体说的什么都没听得太仔细。她觉得自己刚才是昏了头了,她好像没有真正拒绝安卜,而是跟他做了一个约定。没见到他的时候什么都想得明明白白的,结果被他当着面一弄就全糊涂了。 施纤纤看她不说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转头看看她,又跟她说:“可儿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担心那么躲着他,如果你真的对他没有感觉,他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你让你分心。到头来,只能是他自己折磨自己,你什么损失都不会有。他要是对你耍流氓,你可以告诉政委,错误也算不到你的头上。” 蒋珂听得出来施纤纤是站在她的立场上替她说话让她心里舒服的,但耍流氓的后果可严重了,并不是施纤纤嘴里说起来这么轻松。《芳华》里的好人刘峰,默默地做了那么多好事,也默默地为林丁丁入党的事做了不少,但在林丁丁入党后,他表白林丁丁,也就是情绪起来的时候抱了那么一下,结果就毁了一辈子。 这个时代,最讨厌的就是打着所谓的检举揭发的名义坑害别人的行为。少男少女之间,其实从来都没有过分严重的事情。那些懵懂又难以抑制的心思都是正常的,从来都不龌龊。或许有时候情感表达的方式出现了错误,但绝不该死。 如果因为这点事而毁人一辈子,黑了蒋珂的全部良心,她都做不出来。就像郑小瑶撞到了安卜给她擦眼泪并承认喜欢她,没有去告诉政委一样。因为她们心里都知道,这些事情不可耻也不是犯罪。 所以蒋珂抿抿唇,看向施纤纤,小声说:“纤纤姐,我不是真的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之前的三个多月,你和安干事还有昌杰明对我都很好,帮助了我很多,我心里都记着呢。虽然我目前还不想谈恋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我和你们之间的感情,都是真的。再怎么样,我都不会陷安干事于不义。” 施纤纤看着蒋珂,嘴角的笑意温暖,说她一句:“可儿,你是个好姑娘。” 蒋珂没有跟施纤纤细说她和安卜之间的事情,连她自己也尚且还捋不清楚。 她和施纤纤回去营房,一起去澡堂洗了澡,然后便回了各自宿舍躺着。 蒋珂躺在床上,把右手虚握着,手背压在自己的头上。压住的地方,是被安卜亲过的地方。 她穿越前后两个时空的时间加起来也没被人亲过,这是第一次。她想想真惊险,险些初吻就没了。 就因为初吻差点没了,她还能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紧张,每一下呼吸都很困难。 她想起这事来就脸蛋发烫,然后便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自己的整张脸。她现在又想,入了党了真跟他在一起吗?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真的要分心去跟他谈恋爱吗? 谈恋爱就要亲亲抱抱吧,简直不能想象那样的画面,太羞耻了,也不知道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 在被子里闷得时间有点长,闷得几乎喘不上气,蒋珂一把又把被子拉下去,大呼了几口气。然后她看着头顶的白墙,掐着手指又想,等到她入党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不要十年,也得要五年吧。到时候高考都该恢复了,也会有很多的大事发生。 她想着,说不定安卜根本等不了那么久。人都是一样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激情很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激情慢慢就被侵蚀没了。对她的激情没了,到时候应该又会对别人产生同样或者更盛的激情。再或者,直接被家里人押着就把婚结了把娃都生了。 蒋珂经历过二十一世纪的生活,最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扯淡的话。她是没谈恋爱,但身边的朋友有的初中就开始暧昧,高中时也有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到大学,那就更是谈恋爱的天堂了。 看对了眼就谈了,谈得不高兴,吵吵闹闹没个完,说分也就分了。 所以说,时间太长,未来的样子难以想象。现在想,还是太早了。 然后她就不想了,呆呆地看着头顶的白墙,看到几处细微的裂缝,把眼睛闭起来凝神。她再次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没有用的东西,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未来是最不能辜负的。 蒋珂闭上眼睛后,把关于安卜的一切往脑子外清除,慢慢抽出自己的思绪来,耳边也就听到了宿舍里叶湘和于怡姗说的三言两语八卦。 原来今天两个人特意观察了观众席上的各路首长和首长夫人,当然,也有各种首长家的儿子。 政治部首长叫主任,而参谋部、装备部和后勤部的首长则直接叫部长,都属于军级干部。像安卜的父亲副司令,那就是更上一级的军职了。 再说到最底层的干部,政治部的干部一般都叫干事,参谋部、装备部和后勤部的干部一般都叫参谋。像安卜和施纤纤这样的,换到政治部以外的部门,就叫安参谋施参谋。当然,其他部门的女兵是很少的。 叶湘和于怡姗如数家珍一样说着这个首长那个夫人,再说这个干事那个参谋,三个多月的时间,把军区上下的各大小军职人员大概都摸了个透,今天又都从后台给看过了。 之前刘兰翠对于这种话题都不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65 参与,现在不跟她们玩了,更是一句话不说。蒋珂也不出声,所以宿舍里只有她们两个聊得欢。说起来都是八卦,没有实际跟自己有关的内容,所以顾忌倒也没有。 其实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各自有各自的心眼,但真正有坏心眼的还是很少。因为都涉事不深,再事故圆滑有心计,心里也都还怀揣着自己想要的一份美好。 或者说,我们大多数人,喜好憎恶都很分明,价值观不一样,合不来就是合不来,看不顺眼就是看不顺眼,背后说坏话的事特别常见,但真正的坏事,很少人真能跨过自己良心里的那道坎真正去做。 当然也有,但不管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真正坏的人都不多。偶尔遇到那么两个,也真是点儿背运气差透倒了血霉了。 第43章 中秋文艺汇演结束以后, 文工团里一切恢复如常。军区内部的太平, 和军区外部的不太平, 似乎是两个天地。简单的日子过习惯了, 也没有人脑门子发热去参与外头的种种□□或者革命。 自从蒋珂和安卜说好了等她入党, 安卜也没有再每天气青着一张脸吃饭, 时常都是如沐春风的模样, 用昌杰明的话说——他更骚了。 施纤纤和昌杰明都看得出来,但问不出原因来, 只知道跟小蒋同志有关,再后来,也就没再管这档子八卦闲事。 文工团里的每个人都还是忙自己的事情,能不顾自己的事专门去操心别人的事的人没几个。谁不是为自己活着的,能为别人活着的人, 毕竟不多。 这样的人目前倒也有一个,那就是安卜。暗下里各处使劲,默默地为蒋珂铺路扫障碍, 只希望她能早一点入党。 经历过的人都知道部队入党这件事情很难, 但安卜心里对蒋珂充满了信心, 觉得以蒋珂思想上的积极上进和舞蹈上的业务能力, 入党是迟早的事情。她没什么歪心思,踏踏实实跳舞, 平时也会帮着施纤纤做许多自己本不需要插手的杂事。 一个人表现如何, 组织上都是看在眼里的。等时机成熟, 不管是入党还是提干, 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所以安卜不担心蒋珂会入不了党,他只担心这个过程会太长。 入党这件事也是蒋珂自己的目标,但她目前并没有把这个目标时时刻刻挂在心上嘴上。因为她入伍时间短,更是入团不久,以最现实的思想对待这种事,知道想也是想早了。她每天还是安心练功跳舞,文工团里有演出的时候,也都会参与跳个或重要或不重要的角色。 文工团里的表演一直以来都不少,除了各大小节日,平时也会为军区所在地的老百姓演出节目。老百姓到文工团礼堂看演出都是免费的,消磨时间也好,接受党的思想教育也好,在那个年代,拿着一张免费的票证去文工团看演出,算是省城人民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中的一种。 蒋珂和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在中秋节之前都没参与到演出当中去,一直是熟悉环境,前后帮忙。中秋节之前还有过一次大的面向军区领导的演出,是八一建军节。那时候蒋珂也没有参与节目,做的是帮助舞美队准备道具演出服各种事情。那时候叶湘和于怡姗第一次面对这样大的演出,还不会很直接地拉着两名老兵趴在后台天桥去观察观众席里坐着的人。到中秋节的时候,已经都放得有点开了。真正熟悉了环境以后,很多人都会放松下来,甚至有时候会稍稍放肆。 中秋和国庆挨得近,接下来文工团又安排了好几场大小不一的演出。把这几场演出演下来,蒋珂已经对文工团礼堂里的舞台没有了任何陌生感。不管是后台还是观众席还是舞台,她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清楚到观众席哪一排椅子坐起来看到的演出是什么样都知道。 国庆频繁的演出之后,周老师给蒋珂做了一个承诺,说她下面继续表现得好,一年一度除夕那场最大的文艺汇演,就让她跳领舞。 为了争取到这个机会,蒋珂每天更是专心投入到自己的舞蹈练习中去。除了练功吃饭睡觉,生活里其他能往心上放的人和事情不多,包括虚无缥缈的感情。她的专注是一种魅力,但有时候对安卜来说又是一种折磨。然而安卜没有再在她面前多干扰她什么,一直是默默无闻地替她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譬如,让政委从心底里认可了蒋珂是文工团里最不可多得的一名能力与品德兼备的优秀人才,对她的关注远远超出了对别人的关注。这种高度的重视对别人来说可能不算是好事,因为观察过密就会发现不好的问题。但对于蒋珂来说,她没有什么可耻的心思或者不好的东西怕被组织发现,她受得起观察和考验。 再有,蒋珂平时吃饭的时候还是和郑小瑶保持着那么一点默契,在饭堂的角落里找到彼此,然后凑到一张桌子上吃咸菜馒头,偶尔聊聊可以闲的闲散话题。有时食堂给大家改善伙食,会吃包子,也有时候会吃饺子。郑小瑶有了零食,会往蒋珂的饭盆里倒一勺麦乳精,或者放一点果脯蜜饯。等蒋珂有了零食,再以同样的方式还给她。 因为郑小瑶,蒋珂也就没有恢复到和以前一样和施纤纤三个人同桌吃饭的日子。她觉得和郑小瑶保持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挺好,能在她身上学到许多东西。蒋珂一直坚信,优秀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宝藏。只要肯学,总能在这样的人学到自己所需要的优秀品质。 而蒋珂和施纤纤安卜昌杰明三个人分道扬镳一些日子以后,这件事也没有人再去提起,就连叶湘和于怡姗一开始会在背地里幸灾乐祸蒋珂被踢出了安卜的圈子,也不再有兴趣提这件事。人都喜欢八卦新鲜的小道消息,常态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没人关注了。 本来叶湘和于怡姗对蒋珂是怀揣嫉妒的,因为她入了安卜的好友圈,很快入了团,又得到周老师和夏团长的重视。但是自从蒋珂退出安卜的圈子以后,这种嫉妒慢慢就没有了。 每天看着蒋珂一个人独来独往,叶湘和于怡姗只觉得这是她应得的——看吧,处心积虑的人最后都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功利心太重,迟早是要死在功利心上头的。拥有纯洁高贵品质的人,应该是不争不抢心思纯粹的人才对。 蒋珂看不出她们的小心思和优越么?只是看出来也无所谓罢了,和这些人计较一口气,真的是白费力气。她们不像赵美欣那样天生嘴贱会影响到她的事情破坏她的心情,互相都是平平淡淡的相处状态,所以蒋珂从不为自己解释正名什么。 其实她们彼此,在心底互相瞧不上,只是蒋珂懒得浪费心思和口水在她们身上罢了。 蒋珂在别的事情上所放的心思不多,一心想着争取除夕夜演出的领舞机会。但在这件事情有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66 个确切的结果之前,部队里又有了另外一件事,先打了岔子。 作为军队,平时除了在军区训练之外,每隔一段时间就都会出去进行一次野外拉练。负重徒步百里往上,实战演练,增强士兵的意志力和军队的真实作战能力。不知道是不是红军长征留下的传统,但确实有用。 文工团作为部队里特殊的群体,外出拉练不是很频繁,每年大约也就一到两次。蒋珂自从入伍开始就没跟随大部队出去拉练过,听说要出营拉练还高兴了一下,觉得是个新鲜事。 施纤纤看她高兴,在和她一起练功的时候便给她泼了冷水,说:“你是没去过,不知道有多辛苦。一件东西不背让你,让你干走五十公里,你受得了吗?拉练要打背囊背着,还要背水背挎包。什么路难走走什么路,跟着大部队,走到点为止。路上没什么别的活动,除了喝水走路就是拉歌。第一次去拉练,脚都得磨起泡,脱袜子一拽就撕下一块皮,你想想。忍住不哭的,都算厉害的。哭也没办法,自己忍着,坚持到结束为止。” 施纤纤泼的这盆冷水很有用,瞬间就让蒋珂蹙起了眉头,觉得可怕。 郑小瑶在旁边练功,看她一眼,把腰下下去,说:“要是实在坚持不住,出声说一句,兴许会有男同志愿意背你走段路。再不然,打报告去车上歇着也行。” 施纤纤听了郑小瑶的话笑笑,看向蒋珂,“别听她的,丢不丢人?再是文艺兵也是正经兵呀,就这点苦都吃不了?” 蒋珂翻起身子倒立,“我先冷静冷静。” 得知拉练是这么辛苦的事情,第一次参与的新同志多多少少都会觉得害怕。蒋珂再是意志力超人,也怕途中坚持不住。晚上回到宿舍,自然也是听到发自叶湘和于怡姗嘴里的一声声哀叹。 哀叹完了,叶湘先安慰于怡姗,说:“得换个方式想,走完五十公里到了地方就轻松了呀。听说出去拉练不需要练功跳舞,可以端枪杆子打枪射靶,还有压缩饼干吃呢。” 于怡姗往枕头上压下去,“可我对打枪射靶也没兴趣啊。” 叶湘想想也是,自己也没兴趣。不过还是有好处的,所以她又说:“随便玩玩的嘛,又不当真,也没有人给压力,就是去体验生活嘛。反正我觉得,比在部队里轻松自由。” 于怡姗看着上头整齐排起来的床板,点点头,“好像也是的……” 蒋珂躺在床上眨巴眼,想着不知道明天起来列队出行之后,到底会是怎样的景况。别的她不担心,就担心自己坚持不到最后,哭鼻子叫着“我真的走不动了”丢人! 第44章 起床号在凌晨六点准时响起, 是营房里短号手吹的军号。声音嘹亮, 在微光朦胧的清晨从营房远远传出去,划开一夜的安静。 营房里的男兵女兵许多都不是听起床号起的床, 大部分都会早那么一点时间。起床后便急匆匆的, 蓬头垢面拿上脸盆牙刷牙膏毛巾冲去洗漱间洗漱。 洗漱间有大小两圈水龙头, 沿墙大的一圈, 中间筑的小的一圈,都是一样的水泥方槽,隔半米多远一个水龙头。水龙头虽然有很多, 但不错开洗漱时间的话,还是要排队,先到先洗。 蒋珂起床比较早一点, 她端着脸盆湿着额头的碎发回去宿舍的时候, 叶湘和于怡姗才刚端着脸盆到洗漱间。水龙头都被人肩膀挨肩膀地占了, 不是在刷牙就是在洗脸,所以只能稍作等候。 蒋珂回去宿舍后搁下脸盆,刘兰翠后脚也就洗好回到了宿舍。两人动作稍显匆忙, 其实在部队里做什么事都是匆忙的, 尤其今天还要大部队集合出去拉练, 所以不敢浪费一点时间拖大家的后腿。部队里的军规纪律, 什么时候都没虚设过。 蒋珂和刘兰翠去到镜子前编好辫子,然后一起去把脸盆牙缸牙刷上的水擦干, 再去柜子里拿上两条干毛巾, 便爬上床开始捆背囊。捆背囊这项技能在新兵训练的时候经常训, 计时计秒,让你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被子叠好捆好背到身上。因为战争时期战事紧急,时间就是一切,所以作为军人,捆背囊是一项非常基础的必备技能。 蒋珂和刘兰翠没什么时间说闲话,两个人去床上把被子叠起来,里头塞了几件留作换洗的内衣内裤。脸盆牙缸牙刷毛巾雨衣雨鞋都扣在被子上,然后用同样军绿色的背包绳把被子捆起来。捆好了背囊两人也不闲着,着手便开始打扫宿舍卫生,掏干净床底擦干净灰尘,整理好一切,倒了垃圾回到宿舍左边挎挎包右边挎军用水壶,然后把打好的背囊背到肩上,去饭堂随便吃点早饭,便急匆匆地去操场集合。 七点集合完毕,大部队从操场开始出发。 蒋珂心里怀揣着忐忑,跟在队伍之中往前走。因为施纤纤试先跟她说过拉练的辛苦,所以她总担心自己完不成这次的任务。这么远的距离和要走的道路的崎岖程度,是有点超她体能极限的。 这次五十公里的拉练也是还有要求,途中用时最多不能超过七个小时。早上七点出发,最迟下午两点就要到地方。到了之后还有任务,就是撑帐篷扎营。 蒋珂一开始在心里忐忑,但出了军区大院的时候已经把自己安抚得差不多了。心里想,红军万里长征都走下来了,她怎么也不能倒在这点路上啊。 然而心里虽这么想,但是身体有时候并不是靠仅靠意志就能撑起来的。在开始的一两个小时她觉得还好,跟着队伍赶路,有时抓着背囊带子带小跑跟队。 但走到三个小时的时候,连队伍拉哥她都没了气息去跟,只用气息跟两句,“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便再也唱不出来。 后来越走双腿越重,像灌铅,像老古式子的小丫头裹小脚走在刀刃上。她还记得蒋奶奶跟她说裹小脚时候疼得哭成泪人,她现在大约就有那种感受,但她蹙眉忍着不哭。脚底掌估计已经磨得起了血泡,但不能停下来去看。因为只要一停,肯定要掉队。 蒋珂用意志力支撑着身体往前走,渴了就拧开军用水壶喝点水润润喉。她不敢喝多,因为走的路实在崎岖僻远,生理问题只能随便找地方解决。 她的美好愿景是希望能坚持到地方,所以走在路上的时候施纤纤来关心她怎么样,她都是咬牙摇头,说:“还可以,坚持得住。” 但事实是,她的体能应付不了这五十公里的路程。走到快五个小时的时候,她整个人便已经基本处于崩溃状态。就是再不想掉队,还是掉队了。 掉队后她站在被大部队走过震起细细灰尘的荒野路上,掐腰喘气咬牙汪了满眼的眼泪看前头的部队和自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她有心追上去,但每走一步脚掌都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71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71 而蒋珂被安卜挑破脚上的水泡以后就没怎么再去走路活动,她确实也走不动了。再说同志们体谅新兵,也不会说她什么。况且,叶湘和于怡姗也没有搭手帮干活。 然后,蒋珂一下午便都悄摸摸坐在一边看着别人忙活,不出声,也不跟人瞎搭话。都得了便宜休息着了,就不好意思觉得理所当然,还咋咋呼呼的。 而这一下午文工团里的同志们齐手忙活的事情也不少,去装物资的卡车上拿帐篷搭帐篷,找一块平坦合适的地块做靶场,竖起一排靶子来。到晚上,又架起锅烧起饭来了。所有事情都是大伙一起干的,谁多做点谁少做点都不计较。 蒋珂一直像个半伤残,在安卜的监督下一下午没怎么干活,尽是白吃白喝了。野外吃的东西当然更不好,随便吃几口热的暖暖身子也就算了。如果饿了,每人挎包里都有压缩饼干,拿出来充饥就是。 她们的军用帐篷不算很大,分摊下来,一个帐篷里住八个人。人员分配上,也都是谁跟谁近就住一块。蒋珂自然也就选择了施纤纤和郑小瑶的那个帐篷,住下来后才知道一帐篷里大多都是干事,就她和另外一个女兵是战士。 分都分好了,这也就不好意思再提出来换。互相之间都认识,虽然身份有高低,其实不提身份这层,也没什么。蒋珂坦然,不做那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如果是刚来部队那会谁都不认识她不会这么冒失,但现在什么都知道,对文工团的人员熟得不能再熟,也就不存在冒失不冒失这回事。 而晚上忙完了所有事休息之前,外面是有人烧了热水的。热水也都是先仅着女同志用,毕竟走了大半天的路,热水泡泡脚对缓解脚痛和腿上疲劳很有用。而且现在是冬天,这荒郊野外的,帐篷再是加厚的棉帆布挡着风,女同志也不敢把脚伸出冷水里洗。如果没有热水,宁愿不洗了。 到了野外,所有的事情都得凑合,包括洗漱吃饭。能省的都省了,再矫情娇气都没用。 蒋珂来的时候带的是脸盆,施纤纤跟她说自己带的是脚盆,正好凑合一块用。晚上两个人去外头要来热水后,施纤纤先让蒋珂泡了脚,因为她的脚没有起水泡。蒋珂泡的时间也不长,怕把水泡凉了,就把脚盆给了施纤纤。 然后帐篷里还有女兵带了小盆,几个人约好了带的一个,说是洗屁股的。蒋珂第一次出来,很多东西准备不充分,只能凑合着用别人的。好在大家互相之间都不计较,能贡献的东西全都贡献出来。 忙忙碌碌一天结束,到吹了帐篷里的灯都躺下后,大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蒋珂耷拉着眼睑看帐顶,三防布,能隐约看到白色的内衬。然后眼睛眨合两下,头落到枕头上两分钟都不到,就睡着了过去。 次日就真的是在起床号的声音里起床了,想早一分都早不了。如果可以,直接不起睡到中午才是最符合每个人心意的。但这是野外演练,不是度假旅游,只能按着军队里的规矩办事。 嘹亮的号音在帐篷外传得很远,让每一个帐篷里的士兵都立马睁眼从铺子上爬起来。蒋珂眯蒙着眼睛,还是施纤纤拽了她一把,她才坐起来。然后连醒盹的时间都没有,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就开始穿衣服梳头。 收拾玩了自己被子还要叠好,人走后帐篷里得干净整齐。 因为是冬天,大家穿的全是棉军装军裤,戴的是毡绒雷锋帽,脸小皮肤白的女孩子戴这种毛茸茸的帽子会显得有点可爱,比如蒋珂。有人怕冷,还带了军大衣,黑毛领,身前两排金色的扣子。 这些衣服现在都是最时髦的,军绿色,穿起来总觉得格外精神。但时间往后推个几十年以后,这些便都成了最老土的衣服,很少有人再穿。倘或有人穿出来,双手对着插在衣袖里缩头弓腰往农村老家大门前一蹲,就是一道有趣的风景。 而现在在部队里,军大衣是常服,所以也就平时披着御寒,正经场合基本本不穿。比如今天练射击打靶,不会让你穿着军大衣打靶。所以带了军大衣的人,衣服就你穿一会我穿一会,来回递。 蒋珂早上起来洗漱之后吃了点压缩饼干,和施纤纤出帐篷往靶场去,还没到靶场的时候,安卜和昌杰明就一人一手抱了件军大衣送到了她们面前。 昨天两人赶路时还戴的秋季单军帽,现在也换上御寒保暖的雷锋帽了。 军大衣送到了面前,施纤纤很不客气,伸手就接过昌杰明手里的大衣披上。蒋珂看她这样,也只好接过安卜手里的大衣,往身上披了跟他们一起去靶场。 靶场上的靶子不多,所以要排队,轮到一波是一波。 而教文工团男兵女兵射击并监督训练的是训练处派来的教练,身高脸黑,姓韩。 射击训练是在早上太阳光线破开浓雾,雾气散尽之后开始的。开始之前所有人都热了身,活动开了筋骨。就这样也还是冷,大多数女兵都抱着双手在嘴边哈气。一直到太阳升得再高,温度也跟着高起来,才没了缩头缩脑的女兵。 温度高起来之后,军大衣也就脱去了一边的草地上放着,没人再披。 韩教练一个人在靶场上忙活,跟大家强调三点一线、扣扳机要轻、不要太早摒住气、不要眨眼耸肩,声线粗犷沉哑,然后时不时唉声叹气,“带你们真的是不容易啊!” 你瞧瞧这一个个的,哪个像是能打中靶的?枪都端不稳! 韩教练教得累,便叫安卜帮他的忙,说:“安卜同志,来帮我指点指点。你们团的女兵都是好脑子,枪摸过一回就忘了,等到下一次训练,还得一点一点教,累死个人啊! 第48章 文工团里对靶场最熟枪法最好的, 也就安卜了。 韩教练让他来帮忙指导女兵,他也不能说什么。声音铿锵地应了韩教练的话, 道声“是”,便去了成排端枪射击的女兵旁边, 一个个地纠正指导她们的射击动作。动作不规范, 抵肩贴腮位置不当, 或耸肩或眨眼,基本都会影响射击准度。 其实他们对女兵也没太大的要求,但是你瞧着一个个地把子弹打出去,不是脱靶就是擦边也着急啊。好歹也是训练, 再不正规, 也还是要按正规的要求来。 韩教练训得一脑门汗, 暴脾气在这么多面靥如花的女孩们子面前也忍不下来,那叫一个气急败坏。再见着谁还玩闹嬉皮笑脸的,指着手指头就是一通骂。 有时候女孩子多的地方就是这个样子,不管场合正经不正经, 总有那么几个卖可爱咋咋唬唬的。被骂过了她还脸红委屈,弄得像是别人的错。 蒋珂和施纤纤站在队伍里排队, 看着前面的女兵都打得不如人意, 有的甚至不会。她心里也有点紧张,跟施纤纤说:“好怕被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72 骂。” 施纤纤无所谓, “新兵集训的啥时候没被骂过啊?比这狠多了。” 蒋珂想想也是, 当初刚来的时候新兵集训, 每天都要劈头盖脸被骂。教练似乎脾气都很暴躁, 稍微看出毛病来,嘴里那就跟扫机关枪一样。 他们当兵的都是男人在一起时间久了,说话都特糙,管你脸皮子薄不薄,怎么招呼男兵的就怎么招呼你。她还记得,叶湘当时直接被骂哭在了训练场上。 但是被骂哭过又有什么用,不长记性就是不长记性,下回还犯,还觉得自己萌萌的。 这回韩教练指着手指头骂的,可不还是她和于怡姗么? 被骂过就低着头红着脸不出声了,分外委屈。 蒋珂没心思把她们的事往心上放,其他人也都专心起训练来。大家看出来了,训练处这回派来的教练比去年的凶,谁还敢嬉皮笑脸的?都凛起了神色,在阳光下蹙眉,认真看着前面排上号拿了枪的人怎么打。 蒋珂也盯着看,轮到她的时候心里还紧张。别人好歹入伍好几年了,每年都有拉练,跟着部队出来都会训练一下,她就之前新兵集训时候摸过枪,当时总共也就打了十发子弹不到。 她微微抿着气,和她这一波人上前去接下前排打过的人手里的枪,然后便站去指定位置上端起枪来。抵肩贴腮也不知道端得规范不规范,反正不敢有什么表情。想着被骂就骂吧,就厚脸皮当没听见了,总之也不会就她一个人被骂。 而换了新的一批人上来后,安卜便重复之前做过的事情,从排头开始一个个纠正大家的动作。纠正好了,便让她们自己往对应的靶子上射击。这样纠正到排尾,别人都射了一发,只有蒋珂还端着枪站着,不敢乱开枪。 安卜最后走到她旁边,脸上看不出与指导其他女兵时候有什么不同的神色,只看了看她轻声说:“不要紧张,抵肩的位置有点低,再高一点。” 蒋珂眉心微蹙,表情认真得有点过分。听到安卜的话,她便把抵肩的位置往上挪了一点,这一挪好像又高了,其实还是紧张。 安卜唇间抿着笑,便过去站到她身后,目光顺一顺她手里枪杠的方向,然后上手去帮她调整端枪抵肩的位置。位置调好了,看她还是紧张,这便直接站在她后面张开双臂环住她,双手放在她的手上,左手压着她的手背端枪,右手压着她的手指搭到扳机上。 本来天气冷,蒋珂端枪露在外面的双手冻得冰凉,安卜双手覆在她手背上的时候便感受到了明显的温度,她心里一紧,下意识就要把手缩回来往后退,可双手被安卜握着也就缩动了一点,身子在他怀里就更动不了了。 安卜保持这样的姿势只当没事人一样,微微低头,呼吸就在她耳边,还跟她说:“不要紧张,贴腮不要太紧,目标、准心、照门,三点一线,我数到三,你屏住呼吸,一、二、三……” 蒋珂照着安卜说的屏住呼吸之时,手下的扳机也被他扣动,耳边响起“嘭”的一声,子弹飞了出去。因为安卜稳住了她所有动作并垫住了她的背,射击时候的后坐力也没有产生多大影响,至少没有怼得她身子不稳,子弹射出去的方向也没产生太大偏差。 一发子弹打出去后,安卜顺手把子弹上到枪膛里,然后松开蒋珂的手,往旁边站站,看着她说:“很简单,再试试。” 蒋珂抿唇转头看他一眼,看到他嘴角呷着一点笑,自己耳根还有些烫。幸亏被雷锋帽压着,不管是安卜还是别人都看不见。 她看了安卜一眼就转过了头来,按着他刚才给自己定好的姿势架起枪,贴腮瞄准,屏住呼吸稳住肩膀扣扳机,打出一发后隔几秒,子弹上膛再打下一发。 安卜在她旁边夸她,“很好。” 蒋珂脸颊微红,打完了把枪交给下面来的人,一直很规矩,半句话都没跟安卜搭。 射击训练一上午的时间也就够了,下午文工团的人又练投弹。说起来都拿做新奇的事,但其实都有危险。安卜帮着教练很是严肃地指导每一个人,就怕谁毛毛躁躁的把手榴弹乱扔,或者磨磨叽叽扔不出去再把自己胳膊炸了。 投弹练习的时间不长,之后就是真的玩玩闹闹摔跤格斗。有兴趣的就往场子上,比试比试较量较量,没有兴趣的在旁看热闹,或者连看也没兴趣的,就在旁边坐着休息,聊聊天说说话。 文工团外出拉练总共是两天,所以这一天训练过去,还要住一晚,明天训练一天,傍晚坐车回军区。到了晚上的时候没了多少事,男兵女兵各自三五成群地找乐子。有的在空地上烧起一堆篝火,围着坐成一圈,玩玩游戏唱唱歌。有的两个三个在荒地上仰面躺着,看冬季夜空里的星星。 蒋珂和施纤纤觉得外面冷,就在帐篷里呆的,说些有的没的闲话。两个人聊起各自的老家,一个苏州一个北京,北京只说了一点,后来基本就都在说苏州。 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的好大约只有居住过的人才知道。蒋珂听着施纤纤说苏州的山塘街平江路,比较着和几十年后有什么不同。她的家乡,有两个。 闲话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在蒋珂因为疲累忍不住有些产生困意的时候,帐篷外突然响起了男兵的声音。困意一时间散了些,她又把眼睛睁得圆圆的。 施纤纤听到外头有人叫,已经爬起身子来,去打开了帐篷的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知道是安卜,所以她打开帐门后直接就问:“怎么了?” 安卜旁边还站着昌杰明,正搭着他的肩膀。安卜还没说话呢,昌杰明就先看着施纤纤开了口说:“闷在帐篷干什么?好不容易有两天自由一点的日子,你们就在帐篷里睡觉?明天回去以后,又得每晚排练,想玩都没得玩。” 施纤纤看看他,“玩什么?” 昌杰明把手从安卜肩上放下来,“地方这么大,随便逛啊,不出范围圈就行。阿卜说开坦克带我们兜风,你敢坐不敢?” 昌杰明话一说完,还没等施纤纤问真的假的,安卜就抬手往后敲了一下他的胸口,看着施纤纤说:“别听他胡说。” 虽然他确实会开坦克,但拉练开出来的坦克能是他随便开的么?军队是正经讲规矩的地方,才不是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的。 施纤纤听安卜说完后就知道了又是昌杰明在吹牛,瞪他一眼,“等一下,我去叫可儿。” 转身进了帐篷,蒋珂已经把他们说的话都听在耳朵里。她现在已经爬了起来,看着施纤纤问:“要出去玩玩?” 施纤纤冲她点点头,伸手去拿自己的雷锋帽,“走吧,你第一次出来,带你出去走走。” 蒋珂腿还有点不得劲,但能看出来施纤纤是想出去的,也就没扫她的兴。她拿起自己的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73 雷锋帽,扣到脑袋上,便跟她一起出了帐篷。 出帐篷后迎面就是冷风,吹得两人都缩了下脑袋。 安卜也算是眼尖心细了,在蒋珂缩起脑袋后就把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了下来,往她身上一披,说:“穿上。” 蒋珂也不跟他客气,微微缩着脑袋把胳膊伸进衣袖里。大衣还是白天那件,袖子太长,胳膊要很努力才能伸出来。大衣本身也长,基本到了她的脚腕子,不时还蹭个地。 昌杰明看安卜贡献了自己的大衣,自己也不好意思还穿着,后知后觉把大衣扒下来,送去施纤纤手里。 施纤纤看他一眼,接下大衣,不忘挖苦他,“多跟安卜学学,你也能早点入党。” 昌杰明脱了大衣觉得冷,把两只手交错插到两边的腋下捂着,嘀咕一句,“我又不稀罕入党。” 他确实不稀罕入党,也没那理想做什么军官。等再混个两年让家里人帮着转业,他就干别的去了。 第49章 四个人结了伴, 蒋珂裹紧大衣跟在施纤纤旁边,跟着他们往别处逛逛去。附近有小树林, 有小土山,也有村庄, 全部浸在夜色里, 但他们走得并不远。 在文工团的时候也不是就不能出军区大院的门到街上逛逛去, 只不过这时候外面也没什么可逛的。隔三岔五一波游行,横幅拉得满街都是,其他新鲜的东西少。 再有,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练功排练也不能耽搁, 不时还有演出, 所以腾不出那么多时间出去逛去。当然有的人不那么专注跳舞,也能躲懒躲出些空子来出去兜两圈。 蒋珂把手缩在军大衣的袖子里,把雷锋帽上两边的毛茸茸的护耳也放下来包住耳朵。吸一下冷风就跟着不自觉吸一下鼻子,小小的身子被军大衣裹得结结实实。 本来她是跟着施纤纤走的, 一边抵御着冷风一边看夜色里郊外的景色,然后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就跟到了安卜的旁边。她再回头去看, 只见施纤纤在后面正和昌杰明说话。施纤纤平时对谁都轻声轻语, 一到昌杰明面前就有点凶,她想叫她, 也就忍住没叫。 然后蒋珂一下一下踢着脚前垂下来的大衣前边缘, 和安卜继续慢着步子往前走。安卜一直没说话, 所以她也就没说。虽然冬季荒凉的野外没什么可看的, 但她还是不时转头四处瞧瞧。确实是很久没放松下来什么都不想好好散散步了,每天过得都匆匆忙忙分秒必争,这会儿便觉得放松下来的感觉不错。 但在又放松了一会之后,她再回头去看,施纤纤和昌杰明已经不知走哪去了,不在身后。她这便停下步子来又仔细看了看,想着是不是夜色太浓,看不清楚。可看了一气,还是没人。 安卜在看到蒋珂停下步子后,自己也停下来,退两步回到她身边,问她:“怎么了?” 蒋珂抬起看不见手的大衣袖子往后头指了指,吸鼻子道:“纤纤姐和昌杰明,不见了。” 安卜听了她的话,回头看一眼,心想这两人还算懂事靠谱。这肯定不是走着走着走丢了,就是故意给他制造的机会。安卜心里满意,抬手蹭一下鼻尖,“不见了不是正好?” 蒋珂听到他说这话,就猛地把脸转向了他,再看看四周除了偶尔一处有几颗松树歪脖子树,其他什么都没有,便本能对安卜产生了警惕,往旁边退一步质问他:“你和老昌商量好的?” 安卜看她要跑,一把拽了她的大衣领子给拎到自己旁边,跟她“解释”,“不用商量,老昌还是很懂事的。” 蒋珂幽幽地转头看他,觉得现在这样的相处环境对自己特别没利,便小声央求了一句:“我们回去吧,安干事。” 安干事冲她摇摇头,“逛完一圈正好回去。” 蒋珂脸蛋上仰看着他,“那说好逛一圈就回去,不准做别的。” 安卜笑,“你想做什么?” 蒋珂抿住唇,抬手拍拍他拽着自己大衣领子的手。等他松开后,便跟在他旁边继续往下逛。 因为只有他们两个,四下环境又黑,所以气氛里就自然而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蒋珂伸出手来把雷锋帽的护耳解开,直接系在脸上,以扭曲毡绒布料的方式遮住下半张脸,然后把两只手深深缩进大衣袖子里。 安卜在旁边安安静静看她弄完这些,哭笑不得,问她:“你干什么呢?” 蒋珂侧头看他,眸子亮亮的,“防你啊。” 安卜更哭笑不得了…… 安卜虽然不是什么隐晦会埋藏心思的人,但有时候他还是觉得,事情到了蒋珂嘴里会变得更敞亮。很多其他女孩子都会羞于启齿明说的事情,到她这里好像并不是什么羞怯不能说的事。就像现在,搁别的女孩子,谁会大剌剌地把自己的嘴啊手啊都藏起来,明摆着就是怕他碰嘛。 安卜看着她,好半天清了下嗓子,然后试图跟她聊这个事,问她:“以前别人追你的时候,你都这样?” “不啊。”蒋珂嘴巴挡在护耳下面,声音显得有点闷,“别人没你这样的,大半夜骗我出来单独相处吹冷风。你这种一看就是心思不轨,当然要防。” 安卜不知道她是真懂还是假懂,这方面的事情上,她好像什么都懂,说起来也不太害羞避讳,但又总让人觉得傻乎乎的。他心里有点疑问,便又问她:“你以前谈过男朋友?” 蒋珂冲他摇摇头,因为盖住了小半张脸,只有一对晶亮的眸子在夜色里特别吸人。他看着安卜,说实话,“我妈不让早恋,我也不想谈恋爱,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安卜点点头,蒋珂没等他说话,又接着问他:“你不是和郑小瑶谈过吗?那么好的小姐姐,还那么喜欢你,干嘛把人甩了?” 安卜突然结舌,解释道:“那是团里的人私下胡说八道,我没有和郑小瑶谈过男女朋友。如果谈过又分了,怎么会对我们两个都没有影响?” 蒋珂摇头,语气肯定,“不信,肯定谈过,她长得那么好看,你又不瞎。” 安卜又有点哭笑不得,“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蒋珂点头,“你们男人不都是肤浅的吗?谈女朋友不就是看脸看腿看xio……” 最后那个字只说到一半,蒋珂到这里才意识到安卜是五十年代出生的老古董,可能接受不了她这么开放。她抿抿唇,把剩下胸字的一半吞回去,不等安卜再说出质疑她的话来,抱住大衣撒丫子就跑。 安卜看着她的时候眉也只挑了一半,看她窜的一下跑了,自己还反应了一下。这小姑娘不得了啊,他们男兵里有恋爱经验丰富一点的人说过,十五六十七八的小姑娘,最是懵懂的时候,思想都特单纯,最是好哄好骗。对那方面的事基本都是不懂的,对情啊爱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6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76 团长和周老师失望, 只能每天挤出一切尽可能挤出的时间来练习。 团里的人很快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对她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不屑的。但不管什么样的目光, 都阻止不了蒋珂认真对待这件事情。 别人那都嘀嘀咕咕,郑小瑶却显得很平静。到吃饭的时候还是端饭盆坐到蒋珂那一桌, 现在还会凑一个施纤纤。 施纤纤是个心思宽敞的人,弯弯绕绕的顾忌不多,吃饭的时候就跟蒋珂说:“喏, 坐着个现成的前辈, 论样板戏,文工团里没有比她更熟的了。有哪里不明白的,跳着跳着卡壳的, 问郑干事。她要是不教,就说明她小心眼,看不得别人好。” 蒋珂听施纤纤说完,低头吃口饭。毕竟是利益相争的事情, 谁能真保证谁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芥蒂啊? 而郑小瑶反应还是平平,跟施纤纤说:“你这算什么, 是道德绑架。” 施纤纤笑着, 就问她:“你让不让绑架吧?” 郑小瑶深呼吸一口气, 看看施纤纤, 又看看蒋珂,最后说:“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会的教给你,不会的你去问周老师。” 蒋珂听她这么说,抬起头来看她,嘴里嚼着馒头,半天咽下去了说:“你不生气嘛?” “生气有什么用?”郑小瑶心里还是不舒服的,说话的时候总在深呼吸,“周老师和夏团长也不是乱做的决定,我们都是文工团的人,服从领导安排是第一要领。再说,你担得起那个角色。” 施纤纤最明白,郑小瑶的骄傲是大气的那种。即便心里不舒服,得到消息的时候也不高兴,但绝不会低下头颅来摆出一副小家子气。她承认对手的能力,同时也不会轻易服输。 施纤纤是文工团里的粘合剂螺丝钉,哪里需要补哪里。她几乎和任何人都能平和轻松地说得起话来,没有锋芒,待人温和。 她把这事在蒋珂和郑小瑶之间挑开说明后,又说一句:“我相信啊,你们两个都会成为我们文工团里最好的舞蹈演员,谁也不比谁差。”说完又看向郑小瑶,说:“嗯,但是综合来说,郑干事作为文工团的老人,各方面还是会更突出一点。” 郑小瑶看施纤纤一眼,“不需要你特意给我找补这点面子。” 施纤纤笑的欢,“你怎么就不能装傻一点装听不懂?” 郑小瑶白眼她,“为什么要装?” 蒋珂回到文工团后,生活又恢复到去拉练之前的模样,除了吃饭时饭桌上又多了个施纤纤,其他都没变。 然后她和舞蹈队两个分队长走得近,又被安排了跳样板戏《白毛女》的主角,和别人之间的差距自然就直接拉了出来。到这会儿,已经没有再多的几个人关注她和安卜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因为回来后他们基本又恢复了几天说不上一句话的状态。 大多数人私下谈说的,都是她跳舞的能力。虽然有嫉妒,但这事是靠本事说话的。郑小瑶都没说什么,她们又有什么资格开口说什么?就连同仇敌忾,都找不到主角,找不到正当的理由。因为本来最该嫉妒不高兴的人,和蒋珂之间的关系还不错,根本没有表现出一个对手该有的脾气和骄傲。因为,抢的不是她们的样板戏的主角位置。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文工团暗下里就又传出来另一种话,说郑小瑶根本就没脾气,骄傲也是假的。她们原本以为郑小瑶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做事痛快果断的人,结果却不是。所以说,这么长时间以来,就是穷端着罢了,其实也是脓包一个。 自己喜欢的人基本不理她,不时就对蒋珂献殷勤。现在连样板戏主角也被蒋珂抢了,她还当没事人一样。也有人看见了,郑小瑶不仅当作没事人,还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蒋珂呢。这种事,让喜欢情仇大剧的人,心里十分憋闷,觉得格外难受,然后对郑小瑶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只觉得她足够窝囊。 但是当事人就是这样,旁观者再着急也没用。她们本该爱恨情仇争风头争地位的三个人,就那么不合情理地走在了一起,相处愉快。而且,不管别人怎么评说,她们还是忘我地泡在练功房排练厅,把所有该熟悉该强记的舞蹈动作一遍遍跳下来。 为什么有的人会优秀超群,科比采访里的一句话就道明原委了,他问——你见过洛杉矶凌晨四点的样子吗? 大多数人不知道优秀的人付出了怎样的辛苦,两片嘴唇一啪嗒,觉得别人的成功来得太容易,这个世界对自己太不公平。其实这个世界对努力的人来说,多半还是公平的。只要努力的程度足够深,方向足够正确。 蒋珂不管外面的风言风语,每天早起,晚上迟归,吃饭上厕所抢时间,把能利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利用起来。她心思专注到舞蹈上,便对外界的事情关心得不多。 拉练那天晚上在野外发生的事情,她也全部都抛去了脑后。初吻没了,被安卜亲了一下她会偶尔想起来,其他的并不会多关注。譬如,她没有问施纤纤那晚和昌杰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再关心过关于于怡姗的八卦。那个赵参谋是谁,是哪个部门,跟于怡姗之间又有了怎样的发展,她都没有分毫兴趣。 在蒋珂泡在练功房的一个多月时间内,安卜也都没有再打扰她。他深深地感受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心里第一重要的不是自己,是多么让人心酸的一件事情。想想别人家的小女朋友,哪一个不是心里眼里全是爱情,恨不得两个人天天腻在一起。 安卜的无奈在乐队训练和处理团里的各种事务中慢慢被消磨,成为一种习惯。心里的期待和幻想,都自己琢磨品味。这个过程会有点长,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也觉得,自己等得起。但每每觉得特别难熬的时候,又会很暴躁地想——艹,这日子绝壁过下去了。 而自从拉练回来之后,昌杰明也变得蔫了吧唧的,没有以前那么有活力。安卜知道,他是被施纤纤的事情影响了,所以打不起精神。但是他对施纤纤抱以什么样的态度和感情,他没心思过问。自己的事情都整不明白,哪有心思再管别人?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枯燥乏味地过去,有个可心的人在面前,只能远远看着,最多的接触也就是上前说几句话暗暗塞两颗糖果。安卜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他过得再苦的男人了。 而蒋珂每次接了糖果以后,暗暗地剥了彩色包装纸,把糖果塞进嘴里,包装纸塞进军装的口袋里,回去宿舍之后再悄悄展开压在自己的笔记本里,不让任何人知道。 日子就是这样日复一日没有多少惊喜波澜地地过去的,到除夕前夕,蒋珂已经能毫无障碍地把《白毛女》的几场剧情全部跳下来。当然,除了她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77 本身牺牲睡眠刻苦练习以外,也离不开周老师和郑小瑶的帮助。 郑小瑶在帮她排戏的时候似乎就隐隐意识到了蒋珂的舞蹈功底和领悟能力其实是她所比不了的,以至于她最后没什么可再教给蒋珂的,并有时候会发现,她懂的比自己多。 这是郑小瑶第一次放下骄傲,问蒋珂,“你真的没有受过专业训练?” 蒋珂在听到郑小瑶问这话的时候,汗水挂在额头上。即便是冬天,几场高强度的运动下来,额头还是会冒汗。她看着郑小瑶,微微喘息,问她:“小瑶姐,怎么了?” 郑小瑶不想显得自己过于惊叹蒋珂的能力而显示自己的没底气,也就断了这话没再问下去。 时间顺顺当当地滑过去,到了除夕。 文工团在除夕当天有一场大型文艺表演,也就是蒋珂在等的一场表演。表演从下午两点钟开始,到晚上七点钟结束。结束后,有家庭的回家吃饺子年夜饭过团圆年,没家庭的就在军区各自的饭堂吃军队炊事班准备好的年夜饭。 从这一天开始,各类部门也都会酌情放几天假。有的人会开着吉普车出去兜兜风,去逛逛山川湖泊大街小道。当然,去炊事班帮厨也少不了。不是帮着削土豆,就是帮着包饺子。 文工团有演出的没办法去帮厨,都聚在礼堂后台准备演出。熨服装补袜子,化妆接假发,在演出之前都要准备妥当。中午的饭还是在饭堂吃的,吃完饭回来大伙就开始各自找到各自的演出服换上,然后坐下化妆。 蒋珂突然想上厕所,拿着演出服就没换,搁下来打算解决了生理问题再回来换。就在她急匆匆出礼堂后台小门要出去的时候,忽然被人一撞,脚下同时也被绊了一下,然后整个身子就往前趴了下去。 但她没有磕在地上,进门的郑小瑶扶住了她,扶住后冲旁边站着的人说了句:“把心思往该放的地方放,蒋珂就是摔断了腿,也轮不到你上场。” 蒋珂站直了身子,虚惊一场。转头往旁边一看,是于怡姗和叶湘。以站位来说,绊她的人是于怡姗。 于怡姗在被郑小瑶斥完后就开始狡辩,说:“对不起郑干事,对不起蒋珂,我不是故意的。刚好走到这里,没注意撞上了蒋珂而已。” 蒋珂突然有些气不顺,想着这两个人终于看她要上台跳主演而忍不住了,不单纯在嘴上贬低挖苦她,已经开始耐不住动手动脚了。是啊,谁都看不出是不是故意的,万一把她膝盖磕破了呢,这场舞能不能很完美地跳下来都不一定。要不是郑小瑶,她这会儿都得逞了。 蒋珂一直认为她们就是嘴巴爱叨叨,心思不坏。就算看人不顺眼,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后来蒋珂想想,这确实也算不得什么出格的事情。七八岁的小学生要对人使坏,用的都是这招。没什么恶毒的手段,带着点小姑娘的任性和小打小闹,其实是嫉妒心在作祟,放大人或领导眼里看来,都是小事。这事虽小到可以不提,但确实也足够让蒋珂生气的。 蒋珂本来都把一些事抛在脑后忘干净了,现在看着于怡姗的脸,便又想了起来。她抿抿气,最终没忍下这口气,看着于怡姗和叶湘说:“我要去厕所,你们跟我走,我有话跟你们说。如果不来,明天政委找你们,可不要哭。” 叶湘和于怡姗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互相看了看彼此。叶湘自认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刚才又不是她伸脚绊的蒋珂,便看着她说一句:“你说什么呢?” 郑小瑶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站在旁边看着,又听蒋珂说:“就问一句,走不走?” 听完后她摇摇头,三个人的样子,真的和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没一点分别。然后她拍拍蒋珂的肩,跟她说:“好好解决,别打起来。”便忙自己的去了。 门口留下蒋珂于怡姗和叶湘三个人,谁也不让谁的模样。施纤纤看到了,不知道情况,也笑着说了句:“斗鸡呢?没事赶紧帮忙干活啊,该化妆的化妆。” 于怡姗和叶湘听了施纤纤的话,打算进门帮着忙事情,并不想给蒋珂面子。她们觉得蒋珂简直莫名其妙,叫她们去就去了?凭什么呀?她还不是党员干事呢,不就可以跳样板戏的主角嘛,拽什么拽? 然后在她们走出两步后,蒋珂咬字清晰地吐出三个字,“赵参谋。” 她说完这三个字后于怡姗就定住了步子,脸蛋煞时变得极其难看。然后换蒋珂不给她面子了,抬步子就出了后台的门,径直往厕所去,一步也不停。 叶湘不知道她说的什么,但于怡姗心里跟明镜似的。她这会儿也不敢站着了,扒拉开叶湘抱着她胳膊的手,忙转身出门追蒋珂去了。 第52章 于怡姗追出礼堂后台门的时候,蒋珂已经往厕所的方向走出了不小一段距离。要不是赶时间, 没有那悠哉悠哉的心思, 她也不会着急忙慌地出门被于怡姗给绊到。 叶湘在门内看着于怡姗追出去, 不明所以, 只在嘴里嘀咕了一句,“赵参谋……谁啊……”一边嘀咕着一边回身, 往屋里帮着忙活事情去了。 于怡姗不知道蒋珂是怎么知道的,但结合她之前说被政委找别哭的话, 她心里自然害怕。脚下步子跑得也快,在快要到厕所的时候追到了蒋珂,然后快几步挡到她面前, 一边喘一边小声问她:“蒋珂,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要不要,去没人的地方说?” 蒋珂绕过她往厕所里去,“我现在没心情说了。” 于怡姗跟着蒋珂到厕所门口, 看她不爱搭理自己,有些讪讪,但没有跟着再往里去。到了里面有人也不方便说话,于是只好站在两米来高的红砖墙外来回徘徊, 心里忐忑不安,不时就往门口看看。 一直等到蒋珂上完厕所出来, 去到厕所外面的方形水泥槽边洗手, 她才忙又跟过去, 小声对蒋珂说:“对不起蒋珂, 是我犯贱,我向你道歉,不该绊你那一下。” 蒋珂抬手关掉水龙头,甩甩手上的水珠,“你也知道自己是在犯贱嘛?” 于怡姗当然知道自己是在犯贱,蒋珂虽然跟她们处不到一起,但是从来也没主动招惹过她们。那么有意无意的一下,简直贱透了。 她在蒋珂旁边跟着,因为不知道蒋珂知道她多少事情,所以心里不放心,继续道歉说:“真的是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好不好?政委那里……” 蒋珂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往前走,“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跟你们闹,一点意思都没有。” 于怡姗大约是听得懂她的意思,便一直道歉,“是我错了,可儿,看在我们是老乡的份儿上,一起从北京坐火车来的文工团,你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发誓。”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78 蒋珂还是往前走,因为她要急着回去化妆。她的样板戏在节目单上是比较靠前的,得提早做准备,不管是妆容还是心情状态。 她当然看得出于怡姗现在是真的认怂了,便一边走一边说:“你们平时宿舍里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影射我,我都听得出来,只是不想跟你们计较罢了。”说到这忽然停住步子,看向于怡姗,“但你们动到我头上来,我就不可能不计较。本来赵参谋那件事我就没想提,觉得大家都是一个团里的战友,没必要拿这种事做文章。检举揭发自己的战友,也特恶心不是?我今天会提起来,是你逼我的。” 到这里,于怡姗是真觉得自己惹错人了。本来就没什么事,她硬把自己坑进了沟里。她到底不知道蒋珂是不是坚持要去告诉政委,还在央求她,“可儿,只要你还愿意替我保守秘密,怎么样都行,只要你说。”一边说着还一边往四周,怕她和蒋珂的话再被别人听了去。 蒋珂看她略显可怜的模样,自己态度越发端得强硬,跟她说:“别再惹我,还有叶湘,如果你们再让我不好过,不管是情书的事情还是背后拥抱的事情,政委都会知道。同时,安干事施干事还有昌杰明同志,也都会从旁作证。你可以想想后果是什么,如果你不怕,就继续闹点不痛不痒的事情出来。然后告诉你,就算这一次你磕破了我的腿,我也能完整跳下来。到时候,我负伤演出肯定会得到领导表扬,会在功过本上记一笔。而你,会在功过本上记两笔,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你还能不能留在文工团。小于同志,你说呢?” 蒋珂的话把于怡姗逼出了一脊背的冷汗,一来蒋珂说的情书和拥抱不假,二来,居然不止她一个人知道,连安干事几个人也知道。最后,今天绊她一下这件事,确实可怜一点好处捞不到,还要给自己挖坑。 其实蒋珂平时不说话的样子显得温和,进文工团第一天在饭堂里泼了粥以后她那可怜惊慌的模样,一直在于怡姗和叶湘的记忆深处。一直以为那就是蒋珂了,原来却不是。 现在于怡姗看着蒋珂的眼睛,终于在心里找到了作证,确认了蒋珂确实是面上文静柔弱,实则肚腹里什么主意都打得清清楚楚,一点都不好欺负的人。平时好说话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罢了。这种人,心机深毒,真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然后她愣了小片刻,看着蒋珂再度迈起步子来,才又上去追她,在她旁边连声答应,“我向毛主席保证,再也不会招惹你。以后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了!”怕被她玩死。 蒋珂不知道于怡姗心里是怎么想的,但看她认错的和保证的态度不假,便应了她一句:“你在自己心里记住了就行了,你不惹我,我就不会去告诉政委。” 把话说完,蒋珂便不再与她同步而行,急着加快几步,往礼堂去。 于怡姗落在她后面,看着她微微跑起来的娇小身影,自己喘息还不稳定,心里紧张焦虑,几乎想把头皮给挠秃。她明明很小心了,连叶湘都不知道赵参谋在追求她,而她态度暧昧这件事。 其实偷偷谈恋爱这种事在文工团里并不少见,只不过被检举揭发到现在没几个。一是检举揭发这种事情做起来有点丧良心,不触及自己利益,人不去做这种事。二是确实没什么证据,如果所有八卦都能检举,那就乱了套了。大家不干活不跳舞,就天天盯着谁在谈恋爱,挨个检举就完了。 但是于怡姗的事情,在蒋珂嘴里说得有模有样,情书和拥抱,都是她和赵参谋之间真实发生的事情。所以她不得不怕。怕也忍着,心里念叨着以后要夹起尾巴小心翼翼做人。赵参谋的事,怕是也要缓缓了。她还没有口头答应赵参谋做她的女朋友,现在更不敢答应了。不止不能答应,还要减少私下偷偷见面的次数。 于怡姗想完这些事情往礼堂后台去,一边走一边深呼吸,不痛快极了。心里又觉得有点委屈,被人威胁那么严重的话,便鼻子发酸。好歹最终忍住了,到了礼堂后台找到叶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帮着她一起做事情。 叶湘看她回来,自然问她,“蒋珂跟你说什么了?赵参谋是谁啊?” “别提了。”于怡姗小声,“都不是要紧的事情,以后我们做好我们的事,别去招惹蒋珂。” “怎么了?”叶湘看于怡姗一副怂样,“不过不小心绊了她一下,什么招惹不招惹的?多大点事啊,她跟你说什么了?威胁你了?” 于怡姗抿唇吸一口气,“她跟我们早不是一个等级的人了,我们没资格跟她比较较劲。舞蹈队乐队三大干事全护着她,你没看出来么?我们这种一没身份二没背景三没干部身份的人,还是小心一点吧。” 叶湘可不信这话,“我们又没怎么着,为什么要觉得自己低她一等?” 于怡姗看看后台里都在各自忙碌的人,实在不想说下去,便道:“她的本事我们学不来,不招惹她就行了。万一闹起来,干事们都帮她,领导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反正不管怎么弄,都是我们倒霉。” 叶湘不知道蒋珂到底跟于怡姗说了什么,她看现在的于怡姗突然觉得不喜欢。太怂了,多大点事闹得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她这副模样,和当时蒋珂泼了安卜一身粥回到宿舍里怏怏不乐的模样一模一样,让人看了就觉得特别窝囊,至于的么。但她没再说于怡姗什么,只应了一句:“随便吧,反正我不觉得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了。也就心眼多,别的不比我们多什么。”就着手继续忙了。 而蒋珂回到后台后就去更衣室换了表演服,大红色戴纽襻的上衣,军绿色的直筒裤,和红色的芭蕾舞鞋。这是一开始上场时的服装,后来随着剧情转换,还要换衣服。 等她换好衣服去化妆镜前坐下来,施纤纤就拿了假发长辫子来给她接发。真假掺半接到一起,在脑后编成一根长到臀部的大长辫子。 施纤纤一边给她接头发的时候一边笑着问她:“第一次跳这么重要的角色,紧张吗?” 蒋珂坐在镜子前不动,看着镜子里的施纤纤,回她的话,“紧张,手心都出汗了。”说着把手伸出来,递到肩上给施纤纤看。 施纤纤腾出一只手,用食指在她手心里划一下,“适度的紧张是必要的,别过分紧张就行了。” 蒋珂把手收回去,双手握起掖回大腿上,“嗯,能把自己的水平发挥出来就行了。” 施纤纤总觉得她不管是上台前还是练功时,各种时候懂的东西都比她多。有时寥寥几句话劝她,其实都觉得有点多余。 施纤纤给她接完辫子,又帮她化妆。把她的一切搭理好,拍拍她的肩,再去别的地方帮忙。 蒋珂一个人闲下来,便松松筋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83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83 密实,一点风不透,一个梦也不做, 一睡就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她也没有早起,五点多生物钟到的时候醒一下, 看夜色暗暗,便翻个身继续睡。等真正醒来的时候,是被施纤纤来摇醒的。 被摇醒后,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施纤纤站在她床边上,便问了句:“纤纤姐, 这么早啊?” 施纤纤微微仰着头看她, “八点四十啦, 你忘了我们要出去的是不是?” 蒋珂想了一下, 吸鼻子把脑袋往被子里缩缩,问她:“有说好要出去吗?不是今天睡醒了再商量?” 施纤纤有些语塞,确实是没有说好。在礼堂后台,她跟安卜说的是考虑考虑,没有答应安卜就会去。而安卜留下的话是,早上九点在军区大门外等她们。 蒋珂当时背身对着他们,也没把话他们说的话仔细往心上放。现在又是刚睡醒,脑子迷迷糊糊,一时间便没想起来这一层。 她看施纤纤一阵,然后突然想起来,又意识到了施纤纤这是打算去和老昌和解了。说到底她还是做不到就这么看着老昌去主动承认错误,所以决定给他道歉的机会。 想到这个,蒋珂便再也不赖在床上,忙起身找衣服往身上套,然后叠好被褥下床去梳好头发去洗漱间洗漱。 洗漱好了回来,去柜子里翻出棉袄棉裤。都是她自己的衣服,去年新年的时候李佩雯给她做的。红色缎面的对襟袄子,纽扣全是花尾盘扣,是旗袍上的那种款式。袄子穿上,再找一件灰蓝色的褂子套在外面。她看施纤纤没有穿军装,自己也就没穿。 等她忙活完,时间早超过了九点。她着急忙慌的,和施纤纤一起往军区大院子大门上去。 而安卜和昌杰明已经在大门外停着的吉普车上等了很长时间,昌杰明躁动不安,烦躁地抓头上没多长的头发,跟安卜说:“她肯定还是不来了。” 安卜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一直看着军区院子的大门,手指在方向盘上一搭一搭地敲,安慰昌杰明,“再等等。” 昌杰明根本静不下来,仰面靠在椅背上,哼哼直喘气。 安卜往大门方向看一阵,还是不见人出来,然后看一下手腕的表,已经九点十分了。他也默默吞了口气,不确定施纤纤到底会不会来。转头看一眼昌杰明,见他躁动不安要死不活的样子,说一句,“你的出息只有芝麻粒大,早找她把事情说明白,至于拖这么久?” 昌杰明保持自己那样的动作不动,“她故意躲着我,我也没脸和她说话。我又不是你,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骚包。” 安卜:“我……” 看他心情不好,安卜懒得跟他计较,平时就不太爱跟他计较。他转回头去继续盯着大门看,打算再等一会。如果再不出来,他打算直接下车进去到文工团的营房,把人拽出来。或者直接拽着昌杰明去营房,就在施纤纤面前道歉。 就在他等了一阵没等到人打算下车的时候,车门刚开一半,却又看到施纤纤和蒋珂出来了。 这就不用再下去了,安卜松了一口气,把车门又关上,伸头出车窗,冲两人叫,“纤纤、可儿,这里。” 施纤纤和蒋珂本来还在找人,听到安卜的声音,也就自然往吉普车这边过来。 昌杰明一看施纤纤来了,忙端正好坐姿,十分正经认真的模样。安卜对他的表现也是服气的,原本他可是他们当中心最大的人,什么烦心事都没有,天天活得跟不带脑子的傻子似的。瞧瞧现在的样子,压根就不像昌杰明该有的样子。 施纤纤和蒋珂看不清车里的情况,顶着寒风去车边打开车门就往车上去。上了车施纤纤没说话,蒋珂就忙道:“等很久了吧?实在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要不然早就到了。” 安卜回头看她一眼,“没事,吃早饭了吗?” 蒋珂点点头,“吃了饼干和馒头。” 饼干是于怡姗昨晚给她的钙奶饼干,馒头则是施纤纤非常有先见之明在饭堂吃完饭给她带的。 没什么问题了,人也都凑齐了,安卜发动吉普车,打过方向盘上路。车子开起来后他和蒋珂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讨论去哪里玩。在这过程中,昌杰明和施纤纤各自前后坐着,始终不说一句话。本来两个什么玩笑都开的人,闹得跟十分客气的陌生人一样。 安卜和蒋珂特意不提他俩的事,商量下来上午开车郊外兜风,中午找国营饭店吃饭,下午去紫金山爬山,山南山北四处逛逛。 在开车兜风的过程中,昌杰明和施纤纤慢慢开始掺和聊天,但两个人彼此之间不搭半句话。但是安卜和蒋珂都能感觉到,气氛在慢慢缓和。等缓和到下午,昌杰明真正道起歉来,应该也没那么尴尬了。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安卜开车去到夫子庙,找了一家店面比较敞亮的国营饭店六华春。南京是江苏的省城,省城人民的生活当然比别处的好很多。安卜找的这家国营饭店刘华春,菜色多,做的多是南京的本帮菜。 坐下来开始点菜,施纤纤和昌杰明又恢复沉默状态。安卜让蒋珂点,蒋珂摆摆手,“我随便。”蹭人吃的还点菜,不好意思。 施纤纤和昌杰明都不表态,那安卜只好自己点菜。菜名一个个报出来,报到最后蒋珂就懵了。 等菜都烧好端上来后,蒋珂连筷子都不敢拿。安卜把筷子塞进她手里,跟她说:“吃啊。” 至于昌杰明和施纤纤吃不吃,他不管。 蒋珂把筷子拿在手里吞口口水,看一眼菜,再看一眼安卜,“我不敢吃。” 如果是放在几十年后,这些菜确实不算什么,平时想吃饭店里去点来吃就是了。可这是什么年代,吃多了差的伙食,现在看着桌子上精致的大鱼大肉,只觉得要命。 安卜却看着她笑,说:“老昌请客,不吃白不吃。” 蒋珂把桌子上的菜又扫一遍,镶丝豆腐、双尾虾托、苹果鸡、蟹粉扒白菜、盐水鸭……她拿着筷子在手里握了握,忍不住流口水,看向昌杰明,小声说:“昌杰明同志,那我吃了哦。” 昌杰明看着她,“吃啊,不吃凉了,赶紧吃。” 蒋珂伸出筷子打算夹菜,伸出去一半的时候,又缩回来。她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塞去施纤纤手里,跟她说:“纤纤姐,先吃饭,天大的事都等吃完饭再说。” 施纤纤当然也没吃过这些东西,就是以前会以朋友的身份去安卜或者昌杰明家里做客,也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家里锅灶烧的菜,和饭店里京苏帮大厨烧的菜,色相和味道差距还是很大。 她握着筷子,也懒得和昌杰明再维持尴尬,菜都上桌了,钱反正都是要从腰包里掏给人家的,不吃白不吃。 安卜和蒋珂、施纤纤先吃起来,昌杰明随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84 后拿起筷子跟着吃。气氛稍微有些松弛,昌杰明就会没那么闷。一边吃饭一边心疼自己的中山装衣兜里的钱,一边跟蒋珂说:“上次去北京招兵,一直想去吃烤鸭,都没抽出时间。下次再去,一定要去吃烤鸭。” 说起招兵,蒋珂想起来她入伍也基本一年了,文工团这一年都没有出去招过兵。现在轮了一年,也该出去招兵了吧,所以她便开口问:“是不是又要开始招兵了?” 这个事情施纤纤和安卜都知道一点,施纤纤回蒋珂的话,“现在团里人员很满,又出了你这个能顶大梁的,应该不会再出去招兵。夏团长的意思,先这样,等需要的时候再去招。” 蒋珂也只是随口一问,因为就算出去招兵,也还是会去北京招,她也去不了。听施纤纤说完,她便点了点头。 而施纤纤想着蒋珂听到招兵和北京烤鸭,肯定又想家了,所以又跟她说:“再熬两年,有了探亲假每年都可以回家。” 蒋珂点点头,吃一口米饭,想着安卜和昌杰明就住在军区大院里,根本不需要探亲假,所以又问施纤纤,“纤纤姐你今年……不对,去年,去年的探亲假是什么时候请的?” 施纤纤还在认真地吃饭,心里想着冲这顿饭也要原谅昌杰明了。这叫什么,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听蒋珂继续问她探亲假的事情,自然回蒋珂,“就在你新兵集训的时候,回去了几天。” 蒋珂点点头,“那我等着吧。” 关于探亲假的事情安卜和昌杰明插不上话,便坐着吃饭。这时候饭菜都吃得差不多,剩下几筷子分分,也就吃了干净。不贵的东西都舍不得浪费,现在这死贵的几盘菜和饱满粒大白得发亮的米饭,更是一点也不能浪费。 饭吃好了,安卜和蒋珂施纤纤坐在桌边消食,昌杰明去付钱。他们之间没得客气,安卜不跟他客气,施纤纤和蒋珂想客气也没那经济实力。 等昌杰明付完钱,四个人吃得很饱,又消了一阵食,才出饭店去继续下午的行程。 安卜开车载着蒋珂几个人离开夫子庙,去往紫金山。到了那里找地方停下车,他们从樱驼村上山。 在往山上去了没多久之后,昌杰明就示意安卜带着蒋珂和他们分开。毕竟他要和施纤纤说的话不那么见得了光,不想在为这种事道歉的时候,旁边还有人。 施纤纤大概也是这样的心思,觉得那件事不能拿到台面上跟别人说。所以在安卜点点蒋珂的肩膀把她带走的时候,也没说什么。 蒋珂也识趣,什么都不多问,和施纤纤招呼一声就跟安卜走了。 这个年代和几十年后不同,没有密集攒动的人头,坐火车去各处旅游玩乐的人当然也有,但数量不多。农村人都是很难进城的,也就城里人有这样看风景的心情。这会儿是春节刚至,整座紫金山也看不见几个人。 蒋珂和安卜往别处找路,踩踏走过的都是小石子满布的山路。紫金山不难爬,海拔也不算高,至少和华山黄山泰山那些比起来,显得很没有难度。 蒋珂跟在安卜后面往山上爬,心里还在惦记施纤纤和昌杰明的事,便问安卜:“他们会和好吗?” “会的。”安卜说话笃定,“小施都来了,也吃了昌杰明花钱请的饭,就是接受他的道歉了。不过还是得让他们自己把话说明白,要不然心里一直有疙瘩,见面就尴尬。” 这件事四个人中就蒋珂一个人不知道内情,她一直没问,现在只有安卜,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他:“老昌到底对纤纤姐做什么了?就我不知道。” 安卜听她问这个,停下步子回身,向她伸出手要拉她,“真想知道?” 蒋珂停下步子来看着安卜,没把手递给他,直接在他手心打了一下,往上爬,“你猜。” 两个人换了前后,安卜笑着跟在蒋珂身后,跟她说:“说不出口的事,你不知道也罢。” 安卜越这么说,蒋珂就越好奇。她往上多爬几步,然后转身居高临下俯视安卜,“你们都不拿我当自己人,就不让我知道。但是你们不说,我也猜出来大概了。” 安卜好奇,仰头看她,“你猜出什么了?” 蒋珂清清嗓子,“老昌不小心亲了纤纤姐,是不是?” 安卜听这话突然笑出来,亲嘴这种事不小心能亲到?他看着蒋珂,好奇问她:“那你再猜,怎么不小心亲到的?” 蒋珂腰身站得直,把手背在身后,两根辫子搭在肩膀前面。想想偶像剧的剧情,她开始胡编乱造,“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纤纤姐摔倒了,老昌接她没接稳,两个人一起摔倒,亲上了。或者,两个人走路的时候走得近,有一个不小心回了头,亲上了。” 安卜听了这话稀奇,挑了挑眉看着蒋珂,“这样都可以?” 蒋珂看着安卜的表情,意识到有点不对,便问:“不是这样?” 安卜往她面前走过去,突然搭上她的肩膀把她往前带,像老干部搭小同志的肩膀说知心话,一边走一边说:“小蒋同志,我们先不聊老昌对小施做了什么,我们先来聊聊,你是怎么想到意外摔倒或回头能亲上的。小同志,你的思想很危险啊,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蒋珂默默转头看他,“……” 安卜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不收,恢复正常说话语气,“说啊。” 蒋珂才不说,回他一句,“你先说老昌对纤纤姐做了什么,我就说。” 安卜清清嗓子,把搭在蒋珂肩膀上的手收回来,“你真想知道,那就不妨告诉你。” 蒋珂表情认真起来,停下步子看着安卜。 安卜也停下步子,又清了下嗓子,“确实是小施差点被东西绊摔倒,老昌接了她一把,摸到她这里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部。 蒋珂意会,脱口就说了句:“流氓!” 安卜看着她的模样忍着笑,“你说的亲上就不流氓了?” 蒋珂想一想,“那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安卜拆她的台,“因为根本不可能会发生,两个人嘴唇是吸铁石啊,摔一跤就亲到了。” 蒋珂听完他的话,愣是气笑了,然后上去踢他一脚,“神经病啊。” 踢完转身继续往前走,不理安卜。但一想到他说的话,又忍不住笑。 安卜从后面追上她,“说吧,你脑子里还有多少这些桥段?都哪里看来的?” 蒋珂把脸转向一边,梗着脖子继续不理他。让她说就说嘛?肯定是不会说的。 安卜看她抿嘴打死不说的模样,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自己面前,用眼神威胁她,“到底说不说?” 蒋珂把嘴唇抿得紧,坚定地摇头。 安卜拽着她的手腕子不松,“不说也可以,要不我们试试?” 蒋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85 珂听他说试试就知道他的想法了,就是要做出格的事情。上一次拉练的时候初吻就没了,虽然只是贴着嘴唇亲了一下,没有深入。 蒋珂想到那一晚他咬自己雷锋帽的绳结,并把嘴唇贴上来就心跳加速。她不给他确定的回应,心里紧张手腕上便使力往外挣,然后顺着动作又往外推一下,要甩开他。 毕竟这不是平地,脚下又有小石子,安卜身子便没稳住。在他要摔倒的瞬间,手指忙地松开往坡下摔了出去。 蒋珂吓了一跳,再要伸手的时候已经碰不到他了。安卜身子前后不稳,脚下步子急急往下,然后摔在一棵歪脖子树上被接住了,虚惊一场。 蒋珂看他身子极重地撞在树上,惊气收不起来,忙往下跑几步,过来看他,“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故意的,我今天就废了。”安卜抽口气,因为是侧着身子撞上来的,胳膊和腿压在的树上,所以胳膊和大腿疼。当然这点撞击对于一个当兵的来说算不得什么,他站起来,掸掸那条胳膊和腿。 蒋珂站在他旁边,看他毫发无损,松口气,低声道:“不闹了,赶紧走吧,对不起,我扶你。” 因为狠狠撞了一下,安卜走起路来确实有点瘸,蒋珂扶着他便走得慢。他们要从樱驼村上山到头头陀岭,估摸着大概能在那里和施纤纤昌杰明汇合。 蒋珂扶着安卜一边往山上走一边嘀咕,“耍流氓,活该。” 安卜瘸着往上爬,转头看她,也嘀咕,“没人性。” 蒋珂哼一声,“没人性早告诉政委调查你了,你爸是副司令也没用。” 安卜步子迈得慢,“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蒋珂避开他的目光不看他,嘴里嘀咕,“我才不喜欢你。” 安卜继续看着她,“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喜欢上我?” 蒋珂把头转向一边,“看心情……” 蒋珂和安卜以为爬上头陀岭的时候能碰上施纤纤和昌杰明,但是他们爬上去后并没有看到他们。在山顶找石头坐下等了一阵,也没等到人。 安卜这时候胳膊和腿已经不再有疼痛感,他掐着时间,怕晚上回去太晚,便没再多等。想着他和蒋珂两个人把这趟行程走完,没人打扰,正好。 决定不管昌杰明和施纤纤以后,安卜和蒋珂从头陀岭下山到马腰,然后便往梅花山去。现在正是梅花开的时候,梅花山是最好的去处。一片梅林,红色粉色白色的花朵堆成渐变色的云朵一般。 蒋珂和安卜到达的梅花山的时候,已经开始疲劳。虽然她体能不差,但这么多山爬下来是做不到面不改色气息不变的。 到达大片梅林边的时候,蒋珂微微喘着气,虽然觉得有点累,但心情很好。大自然的美景对人的心情有奇效,心旷神怡,表达的就是这样的心情。 蒋珂跟着安卜往梅林里面去,此时天气还冷,梅花开得不算盛,有一半还是处于半开未开的状态。但即便枝头上开几朵全的,陪着密密的花苞,也很好看。 通常看到这些景色的时候,多数人的习惯动作就是拿出手机来拍照。蒋珂把手伸进灰蓝褂子的口袋里,并没有手机。口鼻间呵着团团白雾,把手又从口袋里抽出来。 安卜把她这个细小的动作看在眼里,以为她冷,便把自己的手捧在嘴边呵热了,然后去给她暖手。结果不过刚握住了她的手,蒋珂就忙收了回去往梅林深处走。 他们都是处于人一生中情感最盛心思最敏感的时候,稍有一点暧昧的小动作,就会燎起火来。 安卜看着她往梅花深处的背影,手里落了空,只好转身跟上她。两个人一前一后,头边擦过花枝,谁也不多一步,谁也不少一步。 蒋珂折一枝梅花在手里拿着,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走了一阵,安卜始终没有跟上来。然后她突然停下步子,回过身来,说:“看完了,我们回去吧。” 安卜停下步子来看着她,等她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突然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蒋珂没有挣扎,听他在自己耳边低声开口:“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有没有想我?” 第56章 蒋珂趴在安卜怀里, 在他低声问完那句话的时候,又带着害羞之意把头往他的中山装上埋了埋。手里捏着一枝红色的梅花, 手指上的力道时重时轻, 压得指腹或饱满或凹瘪地变着形状。 她不说话,觉得说想也不对,不想也不对。 此时梅林里安静得能听到花瓣零落的声音, 有风擦过耳边,两个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带着温热的触感。 气氛很暧昧,有些东西在花香里酝酿,然后蠢蠢欲动的心思努力想藏也难见出效果。安卜微微直起腰来,落吻在蒋珂的额头上。湿冷却点火的柔软触感在额头上化开, 直入蒋珂的心底。 终究是没谈过恋爱没做过这些事情,心里的紧张和本能的抗拒并一些羞耻的期待心思搅拌成团, 让蒋珂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她复又往下埋埋头, 欲拒还迎般地躲避安卜的嘴唇。 安卜口鼻间气息微灼,动作里夹杂着一些隐忍和忍耐。他低头凑唇向下, 到蒋珂唇边。 蒋珂感受到他气息灼热,大脑便不自觉微微空白, 把她脸往旁边微微撇过去。她动作幅度不大地左右撇着头躲他, 他便很有耐心地追,越凑越紧, 却并不强迫她。 蒋珂躲一阵终于躲不过了, 后仰着身子垂着眼睑看眼前男人的脸, 自己脸蛋坨红如梅花簇。两个人的气息此时已经都很烫,交缠在一起,鼻尖相触。 然后安卜没有再犹豫,他微微张嘴含住蒋珂的上片唇瓣,含吻一下松开。 蒋珂对他还是有些抗拒,他能感觉得出来,所以所有动作都很轻很温柔很克制。他眼里如有两汪春水,并着唇间的克制与火热,一点点地稀释掉蒋珂的理智。 他在她唇上轻含慢压,在感受出来蒋珂已经对他没了抗拒,他才慢慢加深这个吻。 而在接吻加深之后,安卜的理智克制便也随着亲吻的深入一点点溃散瓦解。他唇齿间的动作开始极具侵略性地变重起来,濡湿的舌尖探过她的齿缝,处处用力。 蒋珂的舌尖被他吮得一阵刺痛,脸蛋涨成了紫红色,呜咽一声要推开他,双手却抵在他胸口根本推不动。 安卜已然有些忘我,揽着她腰肢的手往上,托住她的脑袋不让她躲开。他控制不了自己,也不想停。 昌杰明、施纤纤和蒋珂、安卜分开走以后,也是从樱驼山到达头陀岭,然后到马腰再到梅花山。但他们始终没有默契地碰上面,前后各自游览初春到处连根绿芽都没抽的景色。 施纤纤接受了昌杰明的道歉,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故意的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91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91 要比别人多承受多少东西这种事。 然后她突然对自己和安卜的关系有点灰心,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感情上,蒋珂是懵懂的,和所有的少女一样,喜欢脸红心跳的感觉,也喜欢和安卜在一起时候的甜蜜,有点被动却很欢愉。她默认自己和安卜的关系,但确实也从没想过现实。当然,也就没想过他们最后可能会走不到一起。 她突然想起毛主席语录里的话,在几十年后也还在被人各种搬用在网络上调侃的话——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 这么看来,其实根本不是安卜在对她耍流氓,而是她在对安卜耍流氓。 她倒也不是完全不想跟安卜结婚,单纯就想跟他谈个恋爱就算了。只是没有那么明晰的未来打算,一切都没深想过。 所以,她一面享受安卜现在带给她的一切梦幻甜蜜,却并没有死心塌地一定要跟他走到最后,死也要在一起结婚生娃的决心。她没往感情上放太多的心思,她更多的心思,其实还是在只属于自己的未来道路的规划上。而这条道路,并没有把安卜包括在内。就这个,显然是对安卜很不公平的。 如果到时候他们遭遇现实阻隔,没能在一起,会不会就耽误了安卜的时间?毕竟,她年龄小,她也不是把感情当成人生第一要义的人,不管感情上最后什么结果,她都能接受。但是,安卜能接受吗?如果她和安卜谈恋爱有可能的结果只是耽误了他几年时间,那她对安卜的人生造成的影响就太大了。 蒋珂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第一次这么认真仔细条理明晰地思考她和安卜之间的关系。她想得有点多,想到无数种可能性。而一旦现实下来,所有的事情都将褪去美好的色彩,琐碎而让人纠结。 蒋珂一直想到临睡前,然后在心里下了决定,她要跟安卜说明白。 第60章 这次出差, 施纤纤在时间上做了系统安排。她们坐凌晨六点钟的火车从南京出发,大概在晚上七点钟到达北京。到了北京后拿着团里给的介绍信先去招待所住一晚,第二天赶早往北京军区去。 时间问题都是前一晚三个人一起商量好的,所以第二天早上蒋珂五点不到便起了床, 洗漱一番拿上行李去营房楼下院子里和施纤纤安卜汇合。 蒋珂拎着挎着帆布包手提行李包下楼到院子里时,只看到了已经准备好的施纤纤。两人见面凑到一处,转身往楼梯那处看。安卜还没来,只能再等等。 蒋珂站在施纤纤旁边,忍不住打哈欠,抬手掩着嘴两个哈欠打完, 眼里就汪了满眼的眼泪。 清早院子里空气凉,施纤纤腾出一手拽拽另只手边的袖沿,遮住半边手背,转头看蒋珂, “昨晚没睡好吗?” 蒋珂站着醒神,把因为打哈欠而生出的眼泪收回去, 吸着鼻子说:“有一点。” 施纤纤笑笑,“因为郑小瑶的事情?” 可不就是因为郑小瑶的事情, 蒋珂叹口气, 问施纤纤,“她是因为我才结婚的么?” “怎么可能?”施纤纤话语轻松, “是她自己不想再全身心放在跳舞上了, 所以才接受刘汉青的。刘汉青一直在追她, 只不过她心里有别人没答应。刘汉青不错的, 条件好,也没有干部子弟身上的臭毛病,适合结婚。再说她都二十二岁了,也不能再等下去。我现在二十一,都开始有点着急。” 蒋珂想一想,“你昨晚跟我说的,结了婚就要照顾家庭,要牺牲掉自己很多时间,那结婚有什么好着急的?” 施纤纤看着她的脸,眼睛里有一些的探究,半晌笑着道:“好奇怪,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啊?女人都是要找个靠谱的男人结婚生孩子照顾家庭的啊,都是这样啊。年龄大了,在嫁人这件事上就相对来说难一点。一开始我也以为郑小瑶有点意气用事,但是后来想想,也没什么问题。作为女人,都是要给自己找个好归宿的嘛。她觉得刘汉青是个好归宿,就结婚了呗。” 蒋珂回看着施纤纤的眼睛,不确定地回问一句,“我想法奇怪吗?” “有点。”施纤纤点点头,“你不会是……”施纤纤觉得下面问的话就有点过于离奇难以想象了,但她还是问了出来,“从没想过结婚吧?” 蒋珂看着她,没点头也没摇头,还是在纠结婚姻生活的问题,于是跟她说车轱辘话,“我没有结过婚,不知道到底婚后什么样子。所以就是想,结了婚之后到底会怎么样。” 施纤纤看着她目光不移,“昨晚不是跟你说了一些嫁到首长家做儿媳的辛苦嘛,其实都差不多啦。结了婚之后,心思收在家庭上,婆媳关系弄弄好,老公孩子照顾好,一家和谐幸福,就行了。” 蒋珂抿抿唇,“如果纤纤姐你结了婚,也会和小瑶姐一样,放弃舞蹈?” 本来很正常的事情,但被蒋珂这么一问,就好像非常不正常一样。施纤纤知道蒋珂对于舞蹈的执着,但在她的意识里,这种执着也就是进了文工团,努力在文工团占有一席之地,努力进步向上,入党提干,给自己挣个稳定体面的生活。 这件事里,稳定体面的生活其实是重点,舞蹈只是手段,和其他通往这条路的手段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如果说有差别,大概就是她们都喜欢跳舞。但是施纤纤意识里的这种喜欢,仅仅是心理层面的喜欢而已,没有再多其他的。 施纤纤感觉出了自己的想法,或者说大部分人的正常想法,和蒋珂的想法产生了出入。她越发好奇,看着蒋珂,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结了婚之后就没那么多时间了,能跳多少跳多少吧。而且跳舞是吃青春饭的事情,你看我们团里女舞蹈演员,最大的就是郑小瑶。郑小瑶结婚了,下面就是我。再跳也跳不了几年的,都会想办法去干点别的。然后主要还是以家庭为主吧,夫妻恩爱,儿孙满堂,家庭幸福就圆满了呀。” 蒋珂没有在施纤纤的话里听出圆满,只听出了一个女人命运的终结。嫁人成婚,相夫教子,人生有了固定的样子,几乎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可能。她觉得这样有点可怕,为什么要用婚姻终结自己的人生?她不是不婚主义者,但能让她接受的婚姻,绝对不是这样的。 施纤纤看她发呆神游,笑着又说一句:“你还小啦,再过两年二十了,你就明白了。别人不急,你自己就先急了。身边人都结婚了,孩子也生了,就你没结,不难受吗?” 蒋珂不知道自己到了二十甚至二十二三的时候会不会着急,但是现在确实是不着急的。她也不敢说自己不是仗着自己的年龄还小,所以她不否认施纤纤的话。 未来的一切都说不准,没有人能真的料准哪一件事。哪怕是自己的事情,都无法预料估计。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92 她之前还说不想分心谈恋爱只想跳舞呢,结果还不是被安卜勾引得晕头转向的?她现在都不敢在施纤纤面前拍着胸脯大言不惭地说——我就是不结婚,不要家庭累赘。 万一有一天,又自己打脸了呢? 蒋珂没有再说话,也没得到机会再往下说。因为在她思绪刚刚收住的时候,安卜正好下了楼梯到院子里。而再看,他后面还跟着昌杰明。 两个人下了楼梯后直接到施纤纤和蒋珂面前,接过她们手里的行李包,一起往外走。 施纤纤和蒋珂转身跟上去,施纤纤敲一下昌杰明的肩膀,“难得啊,这么早起送我们去火车站。” 施纤纤一说完,没等昌杰明说话,安卜就回头说了句:“他有这么勤快好心?他也拿着行李呢。” 施纤纤反应过来了,看向昌杰明,“怎么回事啊?” 昌杰明笑得开心,“我向夏团长打申请的啊,她同意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施纤纤同情夏团长…… 蒋珂跟在三个人的身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本来她可以回北京,是很让她高兴雀跃的事情,但现在她看着安卜的背影,心里想着要怎么跟他表达自己的心理状态,和他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理清楚,就觉得有点烦。如果是几十年后,她根本不会想这么多。但是现在这个时代,让她不得不多想。 蒋珂状态不对,从出营房院门开始就闷声,坐军区的车到了火车站,随便吃了点东西拿着火车票上火车,她都没说过话。安卜早感觉出来了,只是没开口问。 施纤纤和昌杰明已经恢复到了以前的互相挖苦打闹的状态,或者说是施纤纤单方面的恢复,现在昌杰明基本不挖苦她,多半情况下还顺着她,被她挖苦了也笑嘻嘻的,说:“我改还不行吗?” 所以他们两个没有在意到蒋珂的状态对不对,毕竟她有时候也会这么长时间不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四个人到了火车上找到面对面的座位坐下来,蒋珂和施纤纤坐一起,安卜和昌吉明坐一起。施纤纤和昌杰明还在说话,一路上没消停,都是一些有的没的。 而安卜在座位上坐下来后就一直看着蒋珂,目光动也不动一下。这小同志有心思,他心里有预感,而且觉得不好。 施纤纤和昌杰明在火车拉鼻哐当哐当走下来十多分钟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蒋珂和安卜奇怪。两个人都是坐在靠窗的位置,蒋珂定着动作看着窗外发呆,而安卜靠着椅背看着蒋珂不动。 施纤纤和昌杰明都看了两人一阵,昌杰明先开了口问:“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安卜眼皮微耷,看着蒋珂仍坐着不动。 蒋珂回过神来,转头看看昌杰明又看看施纤纤,有点木木的,“没……没干什么啊。” 施纤纤看着她,问一句:“还在想结婚的事情啊?” 一听到“结婚”两个字,安卜和昌吉明都来了精神。安卜直起腰来,眼皮也不再耷拉着。昌杰明也好奇,想都不想就开口问蒋珂:“小同志你要跟谁结婚?” “我没有要跟谁结婚。”蒋珂觉得这话题要偏了,忙解释,“我再过一个月才满十八周岁呢,现在也结不了婚。” 昌杰明偏抓着她话里的漏洞说,“一个月后满了不就能结了吗?” 蒋珂觉得昌杰明也太顺话瞎问了,但还是解释,“我还在服役呢,没有入党也没有提干,也没要复员或者转业,想结也不能结啊。” 昌杰明又说:“虽然不能结,但是可以想啊。” 蒋珂瞠目无语,然后看向施纤纤,问一句:“纤纤姐你怎么受得了老昌的?” 施纤纤这回却帮昌杰明说话,“他说得没错,是可以想啊。” 蒋珂哀嚎一声,靠在椅背上,抬手捂住脸,“我真的没有想啊……” 等她哀嚎完放下手的时候,施纤纤和昌杰明都没再说什么。安卜看着她,不闹不玩笑,认真问了句:“那你在想什么?” 蒋珂不看安卜的眼睛,低声应,“有点多,有的地方还没想明白,而且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安卜还是看着她,“想清楚了再慢慢跟我说?” 蒋珂终于迎上了安卜的目光,但只看了他一眼就又往下移开了去,点点头应一声,“嗯。” 第61章 因为晚上睡得晚, 早上起得又很早,蒋珂在火车上靠着施纤纤又睡了一阵。 火车上难得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又会脸看窗外,看着慢慢后退的荒野景色, 脑子里对婚姻和事业的事情进行一系列的统筹设想,然后只觉得太难为自己了。 她的年龄还没有到要实际考虑这些的时候,如果不是郑小瑶地位动摇发生以后突然选择结婚,还那么正式告诉她知道,她压根不会想这些事,也不会在施纤纤那里问那么多, 更不会纠结和安卜之间的关系。 想也不能想得多通透明白,只有大概的样子罢了。想得脑子发晕,把自己也绕了进去,然后蒋珂觉得自己现在想这么多也纯属自寻烦恼, 因为她确实还没到烦恼婚姻家庭和事业的时候。 随后她拧开军用水壶的绿瓶盖一口水喝下去,说不想也就不想了。 火车在快要七点的时候到达北京西直门火车站, 元宵节过后,天气已经没有凛冬时节那般的凄冷。这会儿是初春, 柳枝上密密集集的都是黑色芽孢。再过不了多少日子, 就会吐芽抽页。 但这个点出火车站,还是觉得冷。蒋珂在微蒙蒙的夜色中看广场上的大幅毛主席画像, 沐浴在北京的空气里, 心想终于回来了。 脚下火车踩上土地的那一刻她就有点收不住自己的高兴, 其他的什么都不在自己脑子里。 四个人出火车站, 在外面找个骑三蹦子载客的板爷,把他们连人带行李送到招待所。 在招待所住下来后,也就在招待所里吃了点东西,清汤挂面,在这时候都是精细的好吃食。吃饱了到房间歇下来,已经快到九点钟。出门在外,扛着行李挎着包,又什么都要摸索,所以做什么都比平时浪费时间。 现在妥当下来了,不多预想明早还有一趟奔波的话,可以松很大一口气。 施纤纤坐在床边在行李包里翻东西,感慨说:“别看我什么都有条理,心细能管事,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出差。就没有比坐火车更累的事情,坐得腰背生疼。到了地方吧,人生地不熟的,什么都还得摸索。” 蒋珂坐在床边上歇气,嘴角含着笑,“别的出差我不知道,但这趟出差我特别开心。” 施纤纤停住翻行李的动作看她一眼,“你是可以回家了嘛。” 蒋珂还是笑着,往她面前凑,“纤纤姐,什么时候准许我回家看看?” 施纤纤把要用的东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93 西都摆在床头的小柜子上,然后把行李包合起来,“别着急,先到北京军区看看什么情况。等一切都接洽好,舞蹈学习的事业都上了轨道,抽到合适的机会,你回去就是了。” 蒋珂点点头,不会做无理的要求让施纤纤为难。她们主要是来出差办事的,不是为了让她回家探亲的。可以讲个人情让她回家看看,但肯定是在不耽误工作的情况下。 蒋珂不再拿这事烦她,起身去打开自己的行李包。带的牙刷牙缸牙膏毛巾一件件往外拿,还没拿完,门外便响起了沉闷的扣门声。 施纤纤起身去开门,外面站着安卜昌杰明。她手扶门板看他俩,开口问:“怎么了?” 昌杰明接话,“出去走走,小同志不是有话要对阿卜说吗?明天要去军区了,肯定也不太自由,趁着这点时间玩玩呗。” 所幸她们都是在火车上或长或短眯过些时候的,有点累但也不是什么心情也没有。施纤纤双手还是扶在门板上,回头看看蒋珂,“可儿,出去走走吧?” 施纤纤刚说完,安卜就伸头接了一句,“带你回家看看。” 蒋珂一听这话就来精神了,忙问一句,“真的吗?” 安卜在门外应声,“骗你干什么?” 蒋珂这就二话不说找到自己的帆布挎包套上脑袋挎到肩上,麻利地出了房间的门,站到了安卜旁边。 施纤纤惊叹她这动作的利索程度,然后自己回去拿上房间钥匙,关门上锁,和他们一起出招待所。 在这个没有自由买卖的时代,夜晚的街道都是显得异常冷清的。 蒋珂不关心这偏寒气候的灰色街道,有没有霓虹有没有灯屏,她只问安卜,“真让我回家看看吗?” 领队是施纤纤,安卜只好又跟她说:“我带可儿回去看看吧,说几句话就回来,绝对不给施队长添麻烦。” 施纤纤把手上的手表伸到安卜面前,“安卜同志,献殷勤也分时候好嘛,有没有原则?几点了?合适么?” 至于到底合不合适,去还是不去,施纤纤也没管他俩。她和昌杰明分开去逛,让他们自己做决定。现在已经九点了,步行到蒋珂家里还得不短时间,到那里胡同里的狗都睡了,更别提人。 所以在施纤纤和昌杰明把他俩丢在路边后,蒋珂收了收心里被安卜勾起的欣喜,跟安卜说:“有机会再去吧。” 安卜冲他笑笑,“既然你忍得住,那就过两天再带你去。” 蒋珂是有点忍不住,其实哪怕是半夜,她都愿意跑回家跟家里人见个面。但是施纤纤的态度是最好别去,虽然也没说就不让去。但她想还是听从小队长的安排,不生乱子才好。毕竟来之前夏团长和周老师嘱咐施纤纤的东西最多,她担的责任也最大。 决定不去了,就在冷风里压马路。蒋珂双手放在身前攥着帆布挎包的带子,踩着路牙子走得很慢。 安卜走在她旁边,迁就她的步子,然后问她:“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么?现在要不要说?” 蒋珂脚下生滑,从马路牙子上掉下来。安卜伸手扶她一下,等她站稳了收回手,然后站在她面前看她。 蒋珂站在安卜面前,比他矮了快一个头。她抬眼皮看他一眼,决定把自己心里捋不清有疑虑的事情都跟他说出来。说出来她心里就没负担烦恼了,可以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在说自己的疑虑和想法之前,蒋珂拽上安卜的衣袖子,把他往地僻人少的地方带。虽然这时候街上路上根本没有什么人,但偶尔骑自行车打着铃铛从旁边穿行而过的人,还是让蒋珂不舒服。 她把安卜拽到了没人的死角胡同,才跟他说这事,而先开了口问的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安卜一时没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稍微想了一下,便明白了过来,在问他对她的情感态度。他从来没有正经跟蒋珂表达过自己的感情,也没有任何承诺和保证。他想,蒋珂应该在为这个不安心。因此他现在心里是有些雀跃的,并不知道蒋珂只是为了让他说出想法而对他的想法进行质疑。 安卜牵起蒋珂的手,蒋珂没有拒绝,虽然还是没有全然适应这种亲密举动。 她看着安卜,看他慢慢开口说话,对她说:“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蒋珂以为他会有一大段深情告白,结果只有这一句话。她愣了一下,开口问他:“没有了?”他不是很能撩的吗? 安卜却很认真,反问她:“还有什么?” 蒋珂有些悻悻,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嘴里嘀咕,“没想过跟我结婚,那就好办了……” 安卜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但明显曲解了他的意思,于是他忙又反问了一句:“在一起不结婚那是什么行为?” 蒋珂看着他,半天回了他一句,“耍流氓。” 安卜还以为她小脑袋瓜子里连这点概念也没有呢,既然她知道,那还说什么他没想过结婚?在一起就是要结婚的,没有别的花花肠子。 安卜不是第一次见识她思想奇怪,知道一些这个年龄段女孩子本不该懂的一些奇奇怪该的东西,有时候想法也有些出格。 他看着她,到这里也就意识到她那句“那就好办了”是什么意思,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问她:“你没有想过跟我结婚……是不是?” 安卜虽然觉得这种思想根本为世俗所不容,不应该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想法。但是他看着蒋珂,觉得这样的思想如果出自她,好像是合情理的。虽然,并不合世俗的情理。他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他自己也想不通。根据他对蒋珂性情为人的了解,蒋珂也绝对不是作风有问题的坏女孩。 而蒋珂面对他这个问题,也没有直接开口否认,她看着安卜实话实说,“之前没想过,昨天听小瑶姐说她要结婚,就开始想结婚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先说你是怎么想的。” 安卜又忍不住有些微微暴躁起来,他深呼吸两下,跟蒋珂说:“等你服役期满,入党提干,跟领导打恋爱报告,然后打结婚报告,登记结婚。” 蒋珂听到他这么说,心底生出难以抑制的欢喜。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情绪会给出最直截了当的反应,它不掺假。 可是欢喜被蒋珂抿在嘴角里,一点点压了下去。然后她看着安卜,给他泼冷水,“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能结婚?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会让你等很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最后我们因为各种原因结不了婚……你怎么办?” 安卜确实没有想过,大约这个时代的不多数人都不会有这种想法。打算在一起了,那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单纯为了谈恋爱的人不多。当然,谈着恋爱发现相处不下去了分手的,或者遇到了条件更好的,以精巧的手段甩了这个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8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98 他们坐下不一会儿后,方顺和两个教她们跳舞的女兵就端着饭盒来了他们这桌。搁下饭盒就在长条凳上坐下,并客气。 说的话倒客气,两个女孩子笑着问安卜他们,“吃得还习惯吗?” 施纤纤礼貌回话,“还好,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自从方顺三个人坐下后,这桌子上就热闹了。方顺和安卜的那段小插曲过去后,下面排练的时候并没有产生其他的不愉快。用方顺的话说,“大家虽然不是一个军区的,但也是战友,不打不相识。” 不打不相识之后,就是朋友了,一桌上吃饭,一练功房里教学排练,互相问问彼此文工团的情况,聊起有趣好玩的事情,自然也就越来越熟了。而在熟了之后,学习的事情也就会变得更轻松顺利。 晚上方顺几个有自己的排练,因此蒋珂施纤纤四个人又得了自由的空间。在练功房里练习下午三个小时学习来的动作,一点点分解再成段串起来,反复加深记忆。 施纤纤看安卜和蒋珂之间还是互相不说话也不管,只要任务能顺利进行下去,她也不操这份闲心了。 她不知道蒋珂到底对安卜说了什么话,让他需要冷静这么久。 其实安卜和蒋珂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安卜在主动,在牵着蒋珂走。只要安卜不主动了,蒋珂一心专注跳舞,他们之间就呈现出了现在的疏离态势。如果安卜一直这么冷静下去,两个人基本说散也就散了。 但看安卜和方顺斗气的态度,施纤纤知道,他是不可能轻轻松松就放手的,所以也并不担心什么。 晚上四个人排练结束后,一起回宿舍梳洗睡觉。只要地方适应下来,每天该做的事情有了明确安排,日子也就自然会变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循环往复的样子。 施纤纤以为蒋珂和安卜之间还要日复一日地保持那么几天,结果第二天两个人闹起来了。 虽然只有一天,闹起来却也是有个过程的。 上午他们在练功房练功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该熟悉谱子的熟悉谱子,该练动作的练动作。中午的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又聚了几个本地文工团的女兵,虽然每个都是样子热情,以东道主的身份来招呼南京来的战友的,但其实不难看出都是奔着安卜来的。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表现,但那种隐隐的心思也不难让人察觉。 施纤纤能看出来,蒋珂自然也能看出来,甚至她比施纤纤在这件事情上还更敏感很多。但是,她和施纤纤都没有对这个进行交流或者表现出什么。毕竟,这其中有很多她们主观臆测的成分。 蒋珂之前就从叶湘嘴里得知安卜很受女孩子的欢迎,但是在南京文工团的时候,她并没有这种感觉。因为安卜基本不和什么女孩子在一起,向他明确献殷勤的也几乎没有。就算有人心里有心思,那也都是暗下里的,和安卜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真正的接触。 而现在到了这里,新环境新认识的人,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稳定下来的样子。他们和这个文工团的所有关系都刚刚开始构建,不熟悉的人之间开始找朋友,带着热情带着礼数带着客气,理由充分,一点也不唐突。 方顺看蒋珂是自己老乡,话说得多了点,想真正交个朋友顺便多照顾她一下,不能说不正常。发现因为安卜的存在行不通,就没再过度笼络。那么,那些女孩子看安卜各方面都入眼,再知道他一个特殊的身份,爱跟他多说几句话交个朋友,也就不能说不正常。 蒋珂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甚至还想,如果没有她的存在,本地文工团里有女孩子跟安卜真的看对了眼,他们能不能成就一段两个城市的跨地佳话,最后走到一起。 想到这里没得出结果,自己就先不爽了。再想起安卜这两天一句话不跟她说,现在就坐在她面前跟别的女孩子搭话说笑。就算他没有说笑,现在在蒋珂眼里也就是说笑。 到了下午的时候,让蒋珂更生气的事情又出来了。在休息时间的时候,两个教她们跳舞的女孩子站在安卜旁边,帮他一起整理核对谱子。都是特别平常的讨论方式,两个姑娘指着谱子跟他讲说哪里是长号哪里是古筝哪里又是二胡,小提琴在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落,歌声起的时候是什么样,说着还给他唱两句。 蒋珂练舞的时候强迫自己不去看钢琴那边的三个人,却还是会在转体的时候看到,避免不了,然后就越看越气。 她想得很明白,她不要求安卜在听了自己那些话之后还跟她在一起浪费感情。心里也知道安卜搭那些女孩子的问话,或者说现在和这两个一起讨论谱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不行,她就是生气,还忍不住。 分心的情况下蒋珂不想再跳舞,便也停下动作去一边休息。拧开军用水壶盖子喝水,抬手擦一下额头的汗,盘腿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然后这时候方顺来到她旁边,手里提着二胡,拉两声粗嘎的音,开口问她:“感觉怎么样?好不好学?” 蒋珂平平气,回他的话,“还好,感觉一个月应该够了。” 方顺伸腿勾了个小板凳过来,往她旁边坐下,又问她:“喜不喜欢听二胡?” 蒋珂想反正坐着也没事,昌杰明和施纤纤还有那个长号手还在配合着练习,她就只能跟方顺说说话了,于是看着方顺说:“还可以,你要拉一段么?” 方顺挺挺身子,“那就给你来段《二泉映月》。” 蒋珂对于拉什么没意见,便笑着看着方顺点了下头,应声:“嗯。” 她刚笑着应完,目光一转,正好与回头看她的安卜撞上了。然后她当做没看见,低下头来一边休息一边认真地听方顺给她拉二胡。 蒋珂耳听乐曲的时候一般都是感性的,会很快地把情绪浸入其中,情绪随着乐曲而走。或哀婉或凄凉,都从心底里漫出来。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特质,她跳舞的时候也才可以那么投入。 方顺动情地拉,蒋珂就动情地听。在听完他的二胡曲之后,只觉心里哀伤满满。然后她便基本没了再关注安卜的心思,从地上站起来,到施纤纤那边继续练舞。 两个领舞教她们的东西基本都学下来了,施纤纤自然叫来那两个领舞,继续从她们手里学东西。蒋珂对她们不存在情绪,专起心思之后眼里就只剩舞蹈动作。 教学的时间满满当当过去,因为还没到吃饭的时间,方顺几个人便先回了排练厅继续自己手里的其他事情。蒋珂和施纤纤一起又利用吃饭前的时间把下午刚学的东西努力记了记,蒋珂对自己的要求是,学下来后就不允许再出现错误,否则等整场舞学下来,哪哪都有问题,综合纠正的时候还要浪费很多时间。 这样到了吃饭的时间,蒋珂却没有太多的食欲,不想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99 往饭堂去。所以她就跟施纤纤招呼了一声,让她给她带个馒头,她先回宿舍休息一会,然后没跟安卜和昌杰明说一声,便套上衣服出练功房直接往宿舍去。 等蒋珂走了,施纤纤才压着声音跟安卜说:“她下午练动作的时候一直分心,你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了。”安卜抿口气,不再多说什么,抬脚出门去追蒋珂。 因为看出来了,所以也决定了,不打算再纠结下去,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分开。 安卜在快到宿舍的时候追到了蒋珂,但是蒋珂并不理他。她径直往自己的宿舍去,进了门转身便想关门把他挡在外面。但力气敌不过他,还是被他轻松挤了进来。 安卜进门后就顺手带了一把,把门关上,人站在蒋珂面前,半晌问一句:“生气了?” 蒋珂不想理他,说一句:“不想跟你说话。”并往后退两步。 安卜不往她面前逼,宿舍里因为窗帘没有拉开,正处于半昏暗状态。他看着蒋珂微微隐在昏暗中的脸,又问她:“都愿意跟拉二胡的说话,不愿意跟我说话?” 蒋珂本来稳稳的不想理他,但在听到他这话后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绷不住。她忍忍情绪,把目光瞥向一边,呛他,“拉二胡的怎么了,拉二胡的吃你家大米了?” “比吃我家大米严重多了。”安卜顺着她的话说:“我就是不喜欢拉二胡的,这辈子见拉二胡的心里就不爽!” 蒋珂跟他较劲,移过目光来盯着他,“我看见拉小提琴弹钢琴的还不爽呢!什么人都喜欢,连鸟都喜欢!” 安卜听着蒋珂的后一句话有点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人都喜欢他,连鸟都喜欢他。 吵到这他不想跟蒋珂再吵,突然伸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换了语气声口,“你不是也喜欢。” 蒋珂不想离他过近,挣扎着要往后退。可她越挣扎要离他远点,他就越不想放开她。然后便被他拉着转了个身,一把按到了门板上。 安卜的手从她肩膀滑下去,拿掉门上挂着的铜锁,扣上门鼻再挂上锁。他手上的动作快而利索,扣好门鼻便把蒋珂压在了怀里。 然后他额头抵在她额侧,酝酿了很久,才低声开口说:“蒋可儿,我认输。” 蒋珂微微避着他的气息,正因为他情绪极浓的妥协之词而内心崩塌时,便又听他说了句:“每天看在面前不能说话不能碰,比死还难受。” 蒋珂:“……”她内心这就不崩塌了,双手抵在他胸口推他,没好气道:“你走开。” 安卜笑,轻松地捉住她使力的双手压去门板上,整个人都往她身上压过去。 蒋珂偏头躲他,用膝盖顶他,扭身挣扎,却都没有用。 安卜不容分说地往她嘴唇上吻过去,碾转几下撬开她的齿缝,却没深入,反而在这时候收住了动作,跟她说:“相信我,可以吗?” 蒋珂被他压在怀里,手脚都动弹不得。她闭着眼睛,喘息微微,最终慢慢睁开眼睛看向他,应了一声,“嗯。” 第65章 如果说之前蒋珂和安卜一直是暧昧彼此默认的状态的话, 那么现在就是完全说开且确定下来了。 安卜按着蒋珂的手蜷起一收, 握起她的手腕放下来,然后五指张开和她十指相扣。 他在她嘴唇上亲两下, 动作轻柔, 却一直没深入。亲了一阵, 他才慢慢试探着顶开蒋珂的齿缝,却在到这一步又微微收住了动作。 然后他继续含住蒋珂的嘴唇亲了两下, 才气息极为浓烈地低声开口说:“不准再咬我。” 蒋珂以为他是在试探她并克制自己,结果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安卜一说完, 她嘴角便不自禁压上一些笑,往后避避嘴唇,跟他闹, “那不亲了。” 安卜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不再有顾虑地把唇压过去, 囫囵一句, “那你还是咬吧。” 而事实证明,蒋珂不咬他,他根本停不下来,似乎也并不想停下来。 宿舍里的昏暗把激情催得极浓, 两个人呼吸交缠, 唇瓣碾转张合。 蒋珂的身形在安卜面前显得极为娇小,被他整个抱在怀里, 背后又压着门板, 动也动不得, 只能承受他的激烈。 这场亲吻最终在门板上响起叩门声的时候结束,那时蒋珂和安卜两个人都已经有些神思迷乱。听到敲门声瞬间,蒋珂推开他,自己的呼吸急促得令人羞赧。她没有立即开门,而是闭上眼睛等两个人都稍稍平复下来以后,才转身去拿掉门鼻上的铜锁,打开房门。 施纤纤端着饭盒,里面装了两只馒头,进了门就问蒋珂:“锁门干什么?” 蒋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起来正常,但装着正常。施纤纤进门后,昌杰明也跟在她后面进门,看着安卜就笑着说:“这话应该问安干事啊,肯定是他锁的。” 蒋珂和安卜都不出声,施纤纤把馒头送一个到蒋珂手里,另一个拿去给安卜,送到他面前的时候看着他说一句:“注意点影响。” 安卜接下馒头后在写字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我有分寸。” 施纤纤心想你有个屁,本来他确实是个做事分寸适中又十分周全的人,但自从认识蒋珂,他在蒋珂的事情上根本就没多少分寸。如果有分寸,被郑小瑶在练功房撞到那时就不该承认。 施纤纤对安卜到底有分寸还是没分寸没心管,反正不是跟自己谈恋爱。她没再往下说这个,又去拿军用茶缸子倒了杯白开水,放到写字台上,“馒头干,就着白水吃吧。” 蒋珂和安卜两个人一个写字台边一个门边,啃两个馒头。施纤纤和昌杰明在一边的床上坐着,在他们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跟他们聊正事,先问蒋珂:“两天下来感觉怎么样,觉得好学吗?” 蒋珂把最后一点馒头塞进嘴里,过来写字台边端起茶缸子喝水,咽下去了,跟施纤纤说:“没什么问题,一个月怎么也够了。” 施纤纤看她说话的语气神态,想担心也担心不起来。她有把握,那这事就没什么问题。舞蹈这边把握足,那音乐那边呢,施纤纤问安卜,“音乐熟悉得怎么样了?” 安卜把蒋珂喝过水的杯子接到手里,“大概差不多,还是需要时间练习,回去后排练的时间可能还要更多一点。” 昌杰明是来混日子的,施纤纤自然也不问他关于舞蹈或音乐上的事情。他在练功房能搭把手稍微起点作用不拖后腿,就已经算是帮她这个小组织的忙了。 这些事情交流确定了一下,吃完饭晚上还是要继续去熟悉练习舞蹈动作,安卜对于曲子的把握也还要在练习中一点点准确下来。 蒋珂和安卜之间的矛盾解决后,她跳舞的时候便又专心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和施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00 纤纤一起讨论记忆,反复练习。舞蹈方面施纤纤不如她,所以多半还是以她为主。 蒋珂能感觉得出来,施纤纤这次出来后就跟在家里的时候不一样,总有点微微紧张,带着些领导范,生怕出错,所以对他们也常常是偏正经严肃的态度。 蒋珂当然能理解她,知道她是把这次任务看得很重,很怕办不好回去没法交代,所以才不敢放松。 因为知道施纤纤这种心理,蒋珂自己本身也想把这出舞跳到完美,所以每一天都格外地尽心尽力。在最初的一段时间内,她在施纤纤面前连回家都没提过。她想着其他的都往后推推吧,等舞蹈学得差不多了,施纤纤略显紧张的心态放松稳定下来,她再跟她请假回趟家不迟,那时回得也踏实一点,不用还这么惦记学舞蹈的事情。 而练舞学习就是个枯燥的过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学,学成了再配音乐找节拍找感觉,把舞蹈动作和音乐融为一体。她们除了学习吃饭练功排练睡觉,每次有演出也都会去,主要还是观看并学些《草原女民兵》这场舞蹈。不看整体演出不可能有整体感觉,回去之后整出舞蹈都要靠她两个带着团里的女兵进行排练,所以并不是她们自己串个角色排出来就算了的。 两边文工团的人员熟悉下来以后,教舞练舞成为常态,都客气也都尽心,所以相处起来整体氛围是愉快的。但这愉快的相处氛围里,也总那么一点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亲疏远近在磨合。 一般下午在练功房,两个教跳舞的女兵教施纤纤和蒋珂跳舞,跳了一段确认蒋珂和施纤纤会了以后,会留点时间给她们消化,自己便会到一边去休息。 方顺和长号手也不断在和安卜讨论音乐方面的事情,把出现的问题解决掉以后,就让安卜和昌杰明自己练。练好了,方顺和长号手再带着安卜和昌杰明合奏一段,出现问题再解决。 一般方顺和长号手发现安卜的问题并解决后,也都会在空闲的时间坐着休息休息。练功房里几个小板凳几个小马扎和齐膝高凳子,丢在一边摆得不整齐,谁累了谁就勾过去坐着歇会。 *** 再说,蒋珂和安卜虽然确定了关系,但也只是秘密状态下的隐藏关系。就算方顺能体会到安卜对蒋珂不一样,心里也明白男人那点事,但并不能确定安卜和蒋珂是在谈恋爱的。 方顺不知道,那文工团里的其他女兵更不可能知道。所以,一开始吃饭的时候桌子上还是会聚过来其他女兵。并且下午在练功房排练,那两个教跳舞的姑娘,也还是喜欢往他身边凑。 比如休息的时候,不去坐小马扎,而是喜欢靠在钢琴边休息,然后和安卜从这个舞蹈音乐聊起慢慢再扯别的。 蒋珂一开始的时候还忍着,后来只要那两个姑娘去安卜那边休息,她便一边压着腿一边就清嗓子。腰身挺得直,面色平静,清嗓子却很不含糊。 蒋珂第一次清嗓子的时候还是给了他目光暗示的,后来就基本清一下看都不看他。 然后他很自然,听到蒋珂清嗓子就连忙借口起身去厕所。再后来,只要有女孩子往他身边去,他就立马要上厕所。 昌杰明没注意那么多,跟他上厕所还好奇问他:“阿卜,你最近是不是尿频啊?” 安卜给他一个眼神,并不想理他。 一开始那些姑娘们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但多几次下来后,就发现了,安卜是在故意和她们之间保持距离。如果一个人想跟另一个人或一群人保持距离不想和她们做朋友,方式再含蓄,也都会传达到对方的意识里。 久而久之,本地文工团的姑娘就基本不再找安卜说话。就连在练功房,那两个教跳舞的姑娘也不再找安卜讨论舞蹈和音乐。 在南京的时候因为他是干事,又是干部子弟,所以团里的姑娘们没几个会不顾虑身份要和他做朋友的,没自信也不敢。也就到了北京,他们成了客人,姑娘们只知道施纤纤是领队,对他自然没有南京文工团里面的姑娘们那么不好意思。 然而经历过几天之后,看出来安卜不是个喜欢和女孩子做朋友的人,对她们没一点兴趣或想跟她们做朋友的心思,后来直接还避着她们,与她们之间保持距离,也就没人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了。 干部子弟高攀不上,连朋友都不爱跟她们做,不攀就是了。 虽然这些事多多少少都跟蒋珂有关系,但蒋珂从来不表现得很直接。除了一开始清了几回嗓子后,就再也没做过别的。她想啊,做男人的自己不知道自觉,那没救了。 与此同时,她和安卜之间也并没有呈现出黏腻的谈恋爱状态。她不喜欢黏人,当然也不希望让无关紧要的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能尽量避免别人的揣测也都避免。 平时除了和安卜正常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私下的时间也有,基本全靠昌杰明和施纤纤制造机会。 其实蒋珂自从到了北京有一段时间以后,就开始怀疑了施纤纤和昌杰明之间的关系。她一开始以为他们两个单纯就是为了给她和安卜制造私人空间,后来发现不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怀疑归怀疑,施纤纤不说,她也就没问。万一不是,那不是很尴尬? 蒋珂和安卜两个人呆着的时候,也不做什么出格过分的事情,一切都在分寸之内。 然后谈恋爱基本靠聊天,东拉西扯,特没意思的事情两个人说起来也能说个没完,有时候更是像两个幼稚无比的八岁小孩。 安卜对自己身为蒋珂男朋友的身份有时候还颇为感慨,跟蒋珂私下里呆着的时候,就问她:“可儿,你觉不觉得我谈恋爱跟别人不一样?” 蒋珂不知道哪里不一样,自然问他。 然后安卜便一本正经跟她说:“你看啊,我们男兵里也有不少谈恋爱的,人家女朋友都给洗衣服啊套被子啊,美死了。你再看我啊,你咳嗽一声我就得上厕所……” 顿一会,看着蒋珂的眼睛又说:“是不是……有点惨?” 蒋珂看着他的眼睛反应一阵,然后看着他开口:“哇,你这刚在一起就这样啊?人家都说男人到手之后就会原形毕露,看来是真的。那算了,那不谈了。” 蒋珂说完话就要站起身来走,安卜还坐着,一把拉住她把她拉进怀里抱着,在她耳边说:“开玩笑的,我愿意这么惨,惨得可幸福了,一分钟上一次厕所我都愿意。” 提到上厕所这个,蒋珂自己忍不住都要笑,又憋着,回头看他,“谁让你一分钟上一次厕所了?” 安卜看她嘴角压着笑,便在她嘴角啄了一下…… *** 和安卜的事情是隐藏在生活里的不可多说的事,除了和安卜私下里在一起那么一点点的时间以外,蒋珂每天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4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04 ,她就和徐经理和好了。那日子都定好了,嫁妆也备好了,瞎闹呢。现在肚子都挺大了,要生了,是不是,她婶儿?” 美欣妈听了点点头,“也就还有一个月吧,就差不多生了。” 蒋珂笑笑,觉得挺好,美欣妈又说:“杏芳儿也找好人家了,马上也结婚了。她啊,一心想考文工团,考不上。现在说认命了,要嫁人过日子。” 就这样,一院儿里的人,把胡同里胡同外各家的事情都拿出来跟蒋珂说了遍。没什么大事,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蒋珂爱听,兴致从来没这么高过,似乎也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感受到过四合院里的浓浓人情味。 安卜在男人堆里说话,实在推辞不过去点了根烟在手里掐着,烧半截抽半截,不时就往蒋珂那看看。 他只见过蒋珂在部队时候的样子,但没见过她在家里和家人邻居在一起的样子。人在不同的环境下,呈现出来的模样也还不同。而了解,都是从看到一个人在不同环境下所呈现出来的样子开始的。 他看着蒋珂在人群里眉开眼笑唠家常的样子,只觉得她在自己心里更加立体可爱起来了。当然,又因为认识了她的妈妈奶奶和弟弟,心里的感觉又跟之前不一样了。 而蒋珂和安卜进了四合院之后带起来的热闹气氛一整晚也没歇过,四户人家在院子里拼了各家的桌子在一起,把烧好的菜都摆上桌,一院儿的人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喝酒。后来又都知道蒋珂过生日,那就全是祝小可儿生日快乐的,还有女人打趣说:“这个生日过了,就是能嫁人的大姑娘了。” 蒋珂笑着回话,“才十八,还早着呢。” 这又有女人回,“早着什么早着?姑娘家不就这几年,说嫁人就嫁人了。这样,咱们都帮你物色着,叫你妈也托她同事都瞧瞧,有合适的,给你介绍。” 蒋珂听到这话后就不自觉看了看安卜,安卜果然也在偷摸摸看她。不过她目光只和他碰了一下就收了回来,继续跟女人们瞎唠,“婶儿,我不急的。就算退伍,也还得有两年时间。我还想努努力,在部队里留下去呢。” 然后女人们便都开始发挥絮叨本事,把女孩子家嫁人这事说了又说,总之都是说蒋珂现在条件这么好,可以找个很好的婆家,这是姑娘家一辈子的事,最不能马虎。 因为蒋珂是女孩子家,吃饭的时候陪着聊聊天说说家常就是了。但作为男人的安卜,就面临着被派酒。 他虽然推辞,说什么开车不喝酒,自己不能喝之类的,但最后所有的理由都被一帮热情的大老爷们给否定了。开车不喝酒,那就不走嘛,留下住,四户人家呢,还没张床给他睡觉?不能喝酒就少喝点嘛,尽兴就行,总之不能不喝。 盛情难却啊,所以安卜最后还是喝了酒的。留着量,七分醉。 晚上的时候她被安排在胖琴家的东屋里睡觉,洗漱的水都是胖琴爸爸给他打的。躺倒床上后脑子昏昏的,没一会就困意上袭,要睡觉。 蒋珂过来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合上眼睛了,胖琴的爸爸跟蒋珂说:“小伙子酒量不错,也没让他多喝,没事的。” 蒋珂点点头,看没什么大问题,也就回去睡觉了。 回到家,热了一晚上的气氛也终于冷了下来。蒋珂反身关门的时候长长呼了口气,抬手戳戳笑得发僵的嘴角。 蒋卓这时候还没睡,坐在床上,看蒋珂进来就开口问她:“明天什么时候走?” 因为蒋珂一直被女人们围着说话,所以蒋珂回来后就没跟蒋卓说上一句话。她这时候听他开口问,转过身便回他的话,“吃完午饭应该来得及,下午两点之前到团里。” “哦。”蒋卓应一声,“那我明早去学校请半天假,回来陪你。” 蒋珂笑笑,“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你要是想请就请吧。” 蒋卓还要再说话,李佩雯这时候从里间伸出头来,叫蒋珂,“可儿,今晚跟我睡。” 蒋珂还没应呢,忽然听南头屋里的蒋奶奶出声说话:“前年那会儿你还烦她呢,被你拿擀面杖拽了头还被你剪了舞蹈鞋,现在当亲闺女了?好容易回来一趟,怎么就不让跟我睡一屋?” 李佩雯抿抿气,回蒋奶奶的话,“妈,您别提前年的事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快过去两年了。可儿好容易回来,您行个方便,让她跟我一屋里说说话。” 后来蒋奶奶也没再跟李佩雯争,就放蒋珂跟李佩雯一屋里睡觉去了。 蒋珂听话听音,到屋里睡下后,憋不住,还是小声问了李佩雯,“奶奶是不是也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要说现在当亲闺女了这话? 李佩雯躺在她旁边,给她盖盖被子,说话声音很小,“你也别多想了,隔个窗户隔个门两家人那看不出来,一屋檐下吃喝拉撒都在一起,怎么看不出来?” 现在提到这个问题,蒋珂还是有点紧张。 她手指握在一起慢慢地抠,李佩雯看出来了,伸手过来掰开她的手指,索性跟她把话说完好了,小声道:“你奶奶比我沉得住气,说怕生乱子,等你走了心里踏实了才来找我问。我说不知道,她瞧出我撒谎,说她心里门儿清。卓儿那是你自己漏的风吧?你走以后,他就整个变了个人一样,不知道给我省了多少心。” 蒋珂头枕在枕头上,转头看看李佩雯,半晌道:“谢谢你们都还愿意把我当亲人。” 李佩雯叹气,“你不把我们当亲人,我们也不拿你当亲人。将心比心,以心换心,不就是这样嘛。这事就烂在我们一家人的肚子里吧,以后别说了。” 蒋珂深深吸口气吐出来,点点头,“嗯。” 李佩雯说不说了,蒋珂却还是多问了她一句,“您现在还会想她吗?” 李佩雯知道她问的是自己的女儿,吸口气说:“说不想吧,不可能的,养那么大没了。就是没那么重的心思了,每个月和卓儿奶奶一起给你写信,觉得跟给她写信一样。你奶奶说这是老天爷的意思,我们只能听命。好好的一个家,眼见着越来越好了,不能自己人心不齐,再给折腾散了。” 蒋珂这就大大松了口气,其实她自己近些日子来也已经都不再频繁地会想起以前的那个家。和现在蒋家的人建立起了新的感情,也默认组成了新的家庭,就像他们早把她当成了一家人一样,她也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家了。 有感情基础,有血亲关系,都会为彼此着想,也都有一个把家里日子往红火了过的共同目标,彼此间没有什么隐瞒的事情,怀揣的私心也几乎没有,坦诚又互相信任,这不是一家人那什么样才是一家人? 蒋珂和李佩雯躺在床上说话,因为晚上一院子里的人一起吃的,耗时很久,两个人说悄悄话又说了很久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05 ,所以几乎是到下半夜才睡的。 即便如此,第二天蒋珂还是很早起床。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起来后把卧室收拾干净,被子叠得方方正正,然后帮着李佩雯做饭。 饭做好了正好蒋卓和蒋奶奶起来,洗漱了正好赶上吃饭。 李佩雯把饭往桌子上端的时候,冲蒋卓努下巴,跟他说:“卓儿,去屋里看你姐叠的被子,再出来看看你的床。” 蒋卓听了便去里屋看了一眼床上的被子,退两步出来再看看自己跟狗窝一样的床,“……” 蒋卓不好意思,只好把自己的被子胡乱叠起来,再到桌子边来吃饭。 仿佛这又回到了一前年初春在家的时候,一家人在一起吃早饭,除了蒋珂这时候身上穿的是军装,好像没有什么其他不同。然后蒋珂在咬第二口馒头的时候,就想到哪里不同了,她好像忘了个人…… 想起来安卜还在东屋里睡着,蒋珂便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子。然后在她放下馒头筷子要起身的时候,便看见了正从东屋里出来的安卜。他手里拿着牙刷和瓷缸子,还抬手揉了揉头。 蒋珂在屋里远远看着他,有点想笑又忍着,跟李佩雯说:“妈,咱们把安干事给忘了……” 第68章 听到蒋珂的话, 李佩雯这也才想起来,安干事可不是昨晚没走就睡在东屋里呢么? 咬在嘴里的馒头这都没心思咽了,她转头看到院子里正揉着脑袋往水槽边去的安卜, 忙搁下馒头筷子起身出屋去, 一边出屋嘴里一边嘀咕, “看我这什么脑子……” 蒋奶奶坐在桌边也把筷子放下来,端坐着身子看向外面,“一家子都把人忘了, 也真能耐。” 蒋卓坐在桌边, 往外面看了两眼, 看着蒋珂脸上带着笑起身去拿上牙膏和毛巾到院子里, 嘴里嚼着馒头手里筷子不放, 什么话都不说。 蒋珂拿着东西到水槽边时, 李佩雯已经在跟安卜说不好意思了。她伸手拽一把李佩雯,笑着跟她说:“妈,你进去吃饭吧, 吃完还得赶着去上班呢。这里交给我, 没事的, 安干事不计较这些。” 李佩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人怎么说也是蒋珂团里的干部, 还特意开车送她回来, 这么怠慢多不好。 安卜看李佩雯客气, 私想到自己和蒋珂的关系, 心里就不敢受这客气, 忙也附和蒋珂的话,“伯母,您快进去吃饭吧。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睡到现在才起来,实在不好意思。” 李佩雯还要再说什么,蒋珂把手里的牙膏送到安卜手里,推着她往西屋门口送送,“妈你吃饭去。” 李佩雯被推得上了一级台阶,这才没再赖着,上步子进屋里去。 进了屋坐下来也不好意思吃,想等着安卜洗漱完了一起。但看八仙桌上的小钟,时间又赶得紧,她再磨蹭上班要迟到。虽然她也是打算好了去医院请假的,但是不管请假不请假,上班迟到都不好。 等不及,她只好向院子里的安卜和蒋珂招呼一句,“我来不及了,先吃了啊。” 蒋珂站在水槽边冲她点点头,“奶奶和卓儿都吃吧,不用等。” 李佩雯这就没再客气,拿起筷子来夹菜。昨晚一院子里凑她一家做的饭,菜没吃完剩的一些,四户人家也都分分各自拿了一些回家。所以今早起来,还有口下饭的热菜吃。 李佩雯就口菜吃两口馒头,吃一会之后便又想起来一件事——没给安干事盛稀饭。 她赶着时间上班,便直接叫蒋卓,“卓儿,去拿个碗给安干事盛碗稀饭。” 蒋卓不乐意挂在脸上,二话不说拒绝,“不去!” 李佩雯不知道他突然又犯的什么脾气,这孩子在蒋珂不在的一年时间里可一直都是非常省心的,跟她犯脾气的时候很少。就算每次跟她之间难以避免地产生矛盾时,也还会说一句话缓解矛盾——“我答应过我姐要照顾好您的,所以我不跟您计较,也不惹您生气,您就自己跟自己犟吧。” 李佩雯看蒋卓语气硬,抬头看他一眼,疑惑,“怎么了?” 蒋卓埋头喝稀饭,咬一口馒头,“我不认识他,不想伺候他。” 李佩雯完全搞不懂蒋卓的情绪点在哪,回他的话,“昨晚不是就介绍过了,他是你姐团里的干部不是?” 蒋卓一副不想听的样子,语气还是很冲,“不去就是不去,您爱伺候您伺候。” 李佩雯没办法,也懒得再跟他掰扯,只好自己加快速度几大口吃完饭,然后去灶房拿了碗盛碗饭放到桌子上。 这时候安卜正好刷完牙洗漱过了,和蒋珂一起正往西屋来。 李佩雯下台阶迎面碰上他俩,便跟蒋珂说:“可儿,你带安干事吃饭吧,我赶时间,先去医院上班了。中午会请假早一点回来,买点肉回来给你们包饺子吃。” 蒋珂冲她点点头,“妈您路上小心。” “诶。”李佩雯应完话便去院角棚子里去推自行车,赶着时间上班去了。 蒋珂带着安卜到屋里的时候,安卜因为有点睡过头而不好意思,跟蒋奶奶说了一句,“奶奶,不好意思。” 蒋奶奶当然不觉得有什么,昨儿晚上这小伙子被灌酒了,她看着的呢。所以她拿起筷子,跟安卜慈祥万分地说:“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快坐下吃饭。酒醒没,头还晕不晕?不行的话,吃完饭叫可儿兑点白糖醋水给你喝。” 安卜对于麻烦了蒋珂的家人而不好意思,但似乎对麻烦蒋珂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回蒋奶奶的话,“也可以啊。” 蒋珂拿着筷子搁在唇边,悠悠地转头看看他:“……” 而蒋卓看着这样的场景就更不高兴了,拍下筷子断起碗把稀饭喝完,馒头只吃了一半,就起身去找书包往头上套,随便说一句,“奶奶,我去上学了。” 蒋珂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馒头,看着他下门外的阶梯,微微伸着脖子问他,“只有奶奶,都不跟我说一句?” 蒋卓在台阶上停住步子,回头看她一眼,“你需要我跟你说吗?”说完把身子转回去,腿顶动挎在旁边的帆布书包,往院子外去了。 蒋珂也莫名其妙,咬一口很小的馒头在嘴里嚼,问蒋奶奶,“蒋卓怎么了?谁得罪他了?” 蒋奶奶伸着筷子家碗里的豇豆粒,“不知道,八成又你妈惹到他了。” 蒋珂听蒋奶奶这么说,当然问蒋奶奶,“蒋卓还会和妈犟起来?” 蒋奶奶想想,“那倒没有,这孩子这一年懂事很多,回家不是做家务就是看书写作业。胡同里的毛头小子来找他出去混,他都没出去过。以前野成什么样你也知道,要打倒这个要打倒那个,哪里有热闹他就往哪里钻。自从你走后就改了,省心多了。” 照蒋奶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06 奶这么说,那蒋卓这一年的表现挺好的。蒋珂放心下来,不知道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但想着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往心上放。 不提蒋卓了,蒋珂带着安卜和蒋奶奶又说些打发时间的闲话。他们三个闲,一碗稀饭喝到凉透才喝完。 吃完饭蒋奶奶手拿拐杖在一边休息,蒋珂收拾碗筷,安卜便在旁边帮她。 安卜帮蒋珂把碗筷都摞起来放在盛稀饭的瓷盆里,一起端去院子里的水槽里。蒋珂拧开手龙头要洗,他把蒋珂挤到一边,伸手到水龙头下拿起碗,跟她说:“去给我兑碗白糖醋水。” 蒋珂看看他,突然凑到他旁边小声说:“又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白献殷勤哦。” 安卜笑,“我乐意。” 蒋珂不跟他争,把洗碗的活让给他,自己去灶房找干净的碗倒点醋又加点白糖,再往里面加点白开水。兑好了,她端着碗去正屋里,往桌子上放下来晾着。 蒋奶奶坐在桌边的板凳上休息,看到蒋珂就问:“怎么让安干部洗碗呢?” 蒋珂笑笑,“安干事说要慰问战士家属。” 蒋奶奶往外头看看,缩回头来突然小声跟蒋珂说:“奶奶看这小伙子人不错,长得俊,还勤快,就是家庭普通了一点。” 昨晚上安卜和那些大老爷们聊天的时候,确实说的是自己是普通家庭出身,然后是文工团里的一名普通干部。大概是就是如此普通的情况下,院子里的人已经十分热情。如果再说出他爸的身份,那这个四合院昨晚可能就要失控了。 蒋珂当然听得懂蒋奶奶什么意思,会考虑到为人如何家庭如何,那就是往那事上想了。但她装着不懂,笑着回蒋奶奶的话,“奶奶这么喜欢,要认了做孙儿?” 蒋奶奶没料到她会说这话,听出来她是在打趣自己,拿起手里的拐杖就戳了她一下。 祖孙俩在屋里说这悄悄话,外头安卜把碗洗完了,要往灶房端。蒋珂从屋里出来,跟他到灶房门口,接下他手里的碗和盆,放去灶房里摆好。 摆好碗她出灶房来,再带着安卜到正屋里坐下,让他把桌子上晾的差不多的白糖醋水喝掉。 喝完了就和蒋奶奶三个人坐在屋里聊天儿,基本都是安卜和蒋珂凑着蒋奶奶聊,听她说话,然后附和。 人老了,一辈子活了大几十年,又是经历过时代巨大动荡而活下来的人,所以话总是很多。不管是亲身经历的事,还是用一辈子时间听闻来的事,都足够讲很久。 老人家又都是最喜欢孩子陪着说话的,说得兴致高起来,眉开眼笑,气氛也是好到不行。 蒋珂和安卜也喜欢听,陪着蒋奶奶一说自然就停不下来。 而李佩雯和蒋卓一个上班一个上学,也都是到了地方忙活一会就请了个假,提早回了家来。 李佩雯回来的时候从副食店买了猪肉,又买了点鸡蛋蔬菜,自行车龙头上挂着,拿回家来。 到家后也不休息,匆匆忙忙就开始洗手和面,生怕弄晚了吃不上蒋珂就要走。而李佩雯和面开始没一会,蒋卓也就挎着书包到了家。 蒋珂看到蒋卓从院子里往西屋来,还小声问了李佩雯一句,“蒋卓和您闹别扭了吗?” 李佩雯把手上粘的棉絮疙瘩往下刮,“没有的事,好好的呢。” “哦。”蒋珂应,那就不知道他早上那一通隐隐的脾气是为什么了。 李佩雯却好像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样,回她的话,“他有时候不就这样?没头没脑的,不懂事,别管他。你好容易回来一趟,他还一会高兴一会不高兴的。” 说是不管他,但你看到他一会阴晴不定的脸,不管怎么成?蒋珂没办法,只好把他拽出去,拽到没人的地方跟他说话。她想着蒋卓心里肯定有事,就是在大家面前不肯说,那就拽到没人的地方让他说。拽到哪去呢,这一路就拽到那个基本没人会去的乱草沟的死胡同里。 蒋珂把蒋卓拽出来后,直接就问:“劲儿劲儿的,干什么呢?一年回来一趟,你还想让我不痛快。” “我看你痛快着呢,你还管我们痛快不痛快么?”蒋卓耍脾气,把脸别向一边。 蒋珂这就也有点来脾气了,看着蒋卓闷口气,问他,“蒋卓,什么毛病,是男人就痛快说!” 蒋卓这会儿看向她,也不憋着了,开口就堵她,“你谈恋爱了你怎么不跟我们痛快说?” 蒋珂被他这反问给问住了,愣半天,想否认,“你说什么呢?”但明显底气不足,她这是老毛病了,说谎能力太差。 蒋卓不跟她兜圈子,看着她没好气说:“你就是这样,什么都挂在脸上。别人看不出来,我看得出来。昨天晚上你们就一直眉来眼去,当我瞎吗?你说你喜欢跳舞,要考文工团,去文工团就是去跳舞的,你骗人!你去找人谈恋爱!” 蒋珂完全没想到蒋卓会看出来,她想狡辩也没法狡辩,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蒋卓看她语塞,就更肯定了,看着她越发不高兴起来,“说不出话了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兵服役期间是不让谈恋爱的!” 蒋珂看他说话声音越来越高,自己又被堵得说不出话。好半天她找到点没力量的话,跟蒋卓说:“我是你姐,我现在都十八周岁了,我谈恋爱怎么了?你嚷嚷什么,想让别人都听到是不是?” 蒋卓盯着她,不嚷嚷了,但情绪还是不好,出口的话更不好,跟她说:“你才不是我姐。” 说完看蒋珂脸色难看起来,他也没闭嘴,非还攒劲,又接一句,“要不是那时候都相处一年了,我才不认你。” 蒋珂听这话就真生气了,不想再跟他说话,转身就走。 蒋卓自己留在死胡同里站着,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第69章 蒋珂带着气和一丝心寒回到家的时候, 安卜已经帮着李佩雯在包饺子了。 因为在部队里经常有一起包饺子帮厨这种事,所以每个人对包饺子都不算陌生。安卜和李佩雯一边包饺子一边说话,话题也都围绕在蒋珂身上, 李佩雯正在跟安卜说蒋珂前年那会包的饺子还见不得人, 磕碜得要命。 蒋珂洗了手到灶房里, 听到了李佩雯和安卜在说什么,却也没兴致参与。她到桌边弯腰捡起饺子皮摊开在手心,另手拿起筷子抹馅儿到饺子皮里, 然后对叠起来, 一捏一溜花。 李佩雯看出来她不高兴, 擀饺子皮的动作便停了停, 抬头看着她问:“卓儿跟你说什么了?你又不高兴了。” 蒋珂心里有气, 抿着唇说一句, “什么都没说。” 她越这个样子,那就越说明说什么了。这都气到不想说了,肯定是闹不愉快了。 李佩雯看看蒋珂, 想再问些什么, 又觉得问了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9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09 军用水壶,旋开盖子喝口水,往旁边的军绿色小马扎上一坐,说:“累死了。” 一场舞跳下来,谁都累。蒋珂也去找水壶喝水,坐到她旁边,“李老师嗓子都喊哑了。” 施纤纤拿去水壶又喝口水,“教员也不容易,我们周老师不也这样?” 蒋珂喝着水平气,解了渴把瓶盖拧上去,“所以我们才要好好练。” 今天完整且有人配合地把舞蹈跳了一遍下来,施纤纤现在心里非常有底,也终于体会到了蒋珂那种不慌不忙信心满满的心态是怎样的。 她平时就是这样,练舞的时候花一百二十分的心思,不懈怠不偷懒,而对于结果,她却从不担心,总是胸有成竹,基本不会太紧张。 也是因为有蒋珂在,这次学习任务才会这么顺利,且让她没那么操心,压力也没真大到哪里去。因为舞蹈上有蒋珂,音乐上有安卜,都可以让她依赖,她只要处理好团队里和本地文工团之间的各项杂事就行。 施纤纤放下水壶拍拍蒋珂的肩,夸她,“你真是太棒了。” 蒋珂转头看着她笑,“我觉得纤纤姐你是最棒的,什么事都处理得很好,我们才能这么顺利地学习,一点障碍烦恼也没有。” 安卜和昌杰明两个人在钢琴那边坐着休息,手里都还拿着谱子。听她们两个人聊天互夸,也都没插嘴。 等她们夸完了,安卜才看着施纤纤开口问:“有没有粗略算一下,大概还要多久能回去?” 施纤纤想一想,“过两天声乐队的会让主唱过来给我们指导一下歌曲的部分,这个学完,再把歌曲舞蹈音乐揉起来,多练几遍,没有问题就差不多了。时间嘛,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天的吧。” 施纤纤估算的时间确实也没有太大的出入,在接下来的十几接近二十天的时间里,她们得到了李老师的全面指导,舞蹈一遍遍地以整体的方式排练呈现。蒋珂唱歌不行,歌曲部分便由施纤纤学一下,音准各方面有安卜和昌杰明把握。一直到把整个舞蹈拿下来,确保没有一点问题,四个人在李老师肯定的目光下,才给这次的任务画上句号。 任务顺利完成的那天下午,三点钟的太阳在斜在半空。 施纤纤和安卜带着蒋珂昌杰明跟李老师、方顺和文工团里所有给予过她们帮助的人一一握手拥抱道谢,然后便是珍重告别。 方顺握着蒋珂手的时候还不肯松,一边握着一边说:“小蒋同志真不考虑回北京?什么时候要是想通了想回来,给我们李老师写信,知道吗?” 安卜站到蒋珂旁边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他才松开手来,然后看着安卜忽然说了句:“我有爹我不定输给你。” 安卜看着他目光不移,说:“那你什么时候去南京,我招待你,咱们什么都不比,就比奖章,怎么样?” 方顺反问,“你不是没奖章吗?” 安卜笑起来,“我有啊,只是没带而已。” 蒋珂看两人还要争下去,便插话说了一句,“要不你们这样比,方干事用二胡拉一曲《梁祝》,安干事呢,用小提琴拉一首《二泉映月》,看谁拉得好,怎么样?” 安卜和方顺一起转头看看蒋珂,又转过头去看看彼此,伸出手来握一下,同声道:“再见!” *** 在任务完成的当天,施纤纤就和安卜带着蒋珂、昌杰明离开了北京军区。 昌杰明在出差的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里,非常安分,没给施纤纤添一点麻烦,反而多多少少还都帮了不少些忙。所以施纤纤也满足他的愿望,在北京多逗留一天,不受约束的,出去玩一玩,吃一回烤鸭。 他们从军区离开以后,自然还是先去了招待所,找房间搁下行李,在屋里歇一会脚,然后才出门。 没有自行车,出门全部靠腿跑,身上穿着绿军装,挎着帆布挎包,走哪都能吸引人往他们多瞧两眼。两个小伙子长得俊秀,两个大闺女生得水灵,主要那军装漂亮。 这年代,谁都羡慕穿军装的,三五岁的小娃娃看到了,都能眼珠子盯直了看。 四个人在路上走,欢欢喜喜去往前门大街。 到了前门大街找到烤鸭店,昌杰明带着头往里蹿。这店里的客人可真不多,能来的非富即贵。 昌杰明进店后随便找张桌子就坐下,叫老板给上只烤鸭。 施纤纤和安卜蒋珂跟着坐到桌边,施纤纤不忘教育昌杰明,“别跳得跟二流子似的。” 四个人坐在桌子上等烤鸭,施纤纤便问蒋珂,“吃完可能还有一点时间,要不要再回家看看?” 蒋珂想过了,不打算在这事上再麻烦施纤纤。只要她回家,肯定要迁就她的时间。他们既然是个小集体,总要单独做自己的事情,就不是很好。那天已经正经去过了,现在去也呆不了多久就得走。 再说,她要去的话,安卜肯定还得跟着她去。这次他再买什么,买只烤鸭带过去? 所以她冲施纤纤摇摇头,“都挺累的了,吃完回去洗洗,早点睡觉,明天回南京吧。” 施纤纤看她这么说,也就没再提这个事。确实是紧赶着时间,又没有车,做什么都不太方便。 他们在桌子边坐着又讨论了一阵回去后怎么跟周老师和夏团长汇报任务的事情,讨论得差不多了,烤鸭也来了。长方形厚底厚沿口的陶盘里装着,色泽诱人。 甜面酱、葱段、荷叶饼和芝麻烧饼早在烤鸭上来之前就上了,这会儿跑堂的拿着刀,在桌边一点点地片烤鸭。片下了鸭皮一盘子里放着,再去片鸭肉。 蒋珂几个人谁也不跟谁客气,拿起荷叶饼抹上甜面酱,夹了葱段鸭皮鸭肉卷起来,也就开始吃了。 施纤纤吃两口,跟蒋珂说:“鸭皮好吃耶。” 蒋珂笑着点头,“嗯,又脆又香。” 第71章 吃完鸭皮吃鸭肉,圆圆的荷叶饼卷起来几口一个。要说哪里美中不足, 大概就是少了清脆的黄瓜清口。 四个人吃完烤鸭又吃了点芝麻饼, 算不上十分饱, 但是也算填了肚子, 绝对也不饿。本来这东西就贵, 吃点意思意思就完事儿了, 根本不敢往饱了吃。 蒋珂和施纤纤的饭量本来就都不大, 觉得吃了烤鸭荷叶饼再吃点芝麻饼也就够了。于是剩下的鸭骨架让店家给拆了拆剁了剁,烧成了椒盐的, 让昌杰明带了回去当零食啃。 蒋珂施纤纤安卜和昌杰明四个人在前门大街吃完烤鸭,去前楼子那逛了一下,而后没在街上多做逗留,便往招待所赶。 夜色笼罩中的街道越发色彩灰暗, 不时能遇上几个傍晚出来遛弯往回赶的老头老太太。 安卜和蒋珂走在前面, 走得不急不慢, 昌杰明和施纤纤则隔了一小段距离走在后面。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10 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安卜越走越快,蒋珂跟着他也不自觉地加快步子, 在她甚至有些小跑起来的时候,才感觉到他好像是故意的,便一把拽了他的衣袖子,问他:“走那么快干什么呀?” 安卜回头看看被他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的昌杰明和施纤纤, 跟蒋珂说:“做好事啊。” 蒋珂顺着他的目光往回看, 只能看到施纤纤和昌杰明如自己手掌般大小的身影黑团, 然后看看安卜:“……” 安卜不管她懂没懂,拉着她拐进旁边的胡同,照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继续往招待所赶。从招待所到前门楼子,路是越来越宽的,所以现在便越走越偏。 安卜等进了胡同才放慢下步子来,等了蒋珂两步,然后迁就她的步速往前走。 从宽阔的地方进到窄小的地方,蒋珂心里不自觉就会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避,尽量离安卜远一点。 蒋珂的动作幅度虽然小,但安卜还是感觉了出来,便转头看着她问:“你干什么?” 蒋珂看看他,一本正经,“我什么都没干啊,不是好好走路呢吗?” “就你那点小心思。”安卜笑她,伸手拎着她的后衣襟把她往自己旁边一拽,“我还能吃了你?” 蒋珂掐手指头算,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两个人的私人空间了,因为在部队里要注意影响。照安卜以往的表现来看,这种机会他能错过?他这么急地加快步子,肯定没安好心啊。 而大约也就是因为偷偷摸摸的谈恋爱见不得光,所以每次只要有机会,安卜对她都会比较激烈。是没把她吃了,可是那也没差什么吧。 而蒋珂自己呢,在逼仄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和安卜两个人的时候,离安卜近就会不自觉地心跳加速加微微紧张,又想他做点什么又不想。所以她还是想避开他一些,走着步子和他拉距离,但后衣襟被他拎着,拉开一点距离就慢慢被扯着拎回来,再拉开一点,再被拽回来。 两个人这样玩一气,蒋珂停住步子抬头看他,“放开我啦。” 安卜也低头看着她,“放开跑了怎么办?” 蒋珂盯着他,“那也不用像拎猫崽儿一样吧?”猫妈给猫崽儿搬家,就是叼的猫崽儿后脖子。 安卜看着她笑起来,不再拎她后衣襟了,松手放开她。 蒋珂拽拽自己的衣服,又回头看了看,问安卜,“我们要不要等一下纤纤姐和老昌?” 安卜也回头看一眼,他是故意留了那两个人单独相处的。很多事情很多话,有人的时候没法说,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才好开口。而以昌杰明的性格来说,估计也不一定会开口。 安卜没有在这就停下来听昌杰明和施纤纤,而是带着蒋珂又走了不小的一段路,才找地方停下步子来等他们俩。等人的地方是这会儿基本没人会经过的一段土路,没有修过,附近有一个废旧的公园,平常也很少人来。 安卜带着蒋珂去破破烂烂的公园里逛了一圈,里面除了有一些歪歪倒倒的松树,和一些断墙残垣,其他的基本没什么东西。 蒋珂从大路进胡同那时候开始就一直以为安卜加快步子是为了和她两个人单独相处,然后顺便做点什么,一开始还有点紧张。结果后来看下来,安卜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现在呢,安卜带着她逛了一圈公园也还是什么都没表现,连她的手都没牵! 逛完就出了公园! 然后到要行经的路上,继续等昌杰明和施纤纤! 蒋珂站在他旁边,不一会转头看他一眼,心里突然有点生气,心想这才几天就能这么能忍对她没兴趣了?果然男人就是这样,激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蒋珂越想越生气,气不过抬脚在他脚面上就踩了一下,转身就走,“你先等吧,我自己回去了。” 她身上是有钥匙的,也不怕回去开不了门。踩完安卜的脚面后她就小跑起来,一气把剩下不多的路程跑完回了招待所,也不管安卜有没有在外面追她。她想这男人没用了,不要了。 而安卜当然也没有一个人留在那等施纤纤和昌杰明,在蒋珂踩完他跑了后他就追了上去。也没敢大呼小叫的,跟着她一路跑回招待所,在她进了房间要关房门的时候抵住了她的房门。 蒋珂使足了劲要关门,他气喘吁吁抵着说:“乖,让我进去,影响不好。” 蒋珂盯着他看一气,敌不过他的力气还是让他挤了进来。 安卜进来后蒋珂就转身往房里去,语气酸酸道:“你不是要等纤纤姐和老昌吗?回来干什么?” 安卜忍着笑,把房门用锁挂起来,回头问她:“不是你要等他们的?” 蒋珂想想好像是她要等的,便抿住嘴不说话了,坐在床边上瞪着他。 安卜越看她越想笑,忍得有点辛苦,问她:“你气什么啊?” 蒋珂把目光移开,“我没气。”然后装着若无其事,看向他又说:“我好好的啊。” 安卜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手插裤兜,微微靠在墙上,一边笑一边看着她,完全忍不住。笑得脸上微微有了红意,眸子里升起蒙蒙水雾。 蒋珂不知道他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和别扭的脾气,有点窘迫,站起来到他旁边就把他往外推,嘴里念叨,“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安卜这么大身架子就能让她推走了么?在她双手刚碰到他的时候,就一把被他拽进了怀里。 安卜把她抱在怀里不让她动,眸子的雾气更浓,看着她笑着问:“你不是一直很开放,想要为什么不说?” 蒋珂一听她这话脸就红到了脖子根,她想要什么了?这话可不能乱说,他们只不过拉过小手亲过嘴而已,所以她否认,“我没有想……” “要”字被安卜吞进了嘴里,与此同时被他拉掉的还有房间里的灯。 黑暗瞬间笼罩住贴在一起的两个人,眼睛看不见,气息和触感便成了这房间里最真实存在的东西。 安卜吻着蒋珂,动作仍旧缠绵激烈,让她不自觉撤着步子往后退。退三步是床,脚下被一绊就躺了上去。 躺下去的当口,安卜还在她腰上托了一把,没让她直接砸下去。 蒋珂躺下去后,安卜覆上身子,仍去找她的唇。亲吻从温柔再度到激烈,没用多长时间。而亲吻牵引出的原始欲念也开始冒头,安卜想克制,却还是把吻移去了蒋珂的耳垂上。 蒋珂在他身下喘息微微,神思迷乱。可这迷乱没有持续多久,在安卜摸手伸进她军装下摆碰到她腰上的皮肤时,她脑子里便打了个激灵,忽然清醒了过来。然后她在安卜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把推开他,摸去床头拉亮灯,便避在床头那里不动。 安卜是被她连推带蹬推开的,灯亮的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11 时候他正坐在床边的地上,胳膊搭在床上。他仰头深呼吸一口气,没敢再往蒋珂那里去,起身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后找地方洗脸,抄起水龙头下奔涌出来的自来水一个劲往脸上扑,迫使自己清醒。 *** 施纤纤在安卜出了房间后有一阵子才回来,进了门便看到蒋珂躺在床上正发呆。她似乎也没有心思管蒋珂是不是不正常,叫了她一起去洗漱,洗漱完了回来各自床上躺着,拉了灯便睡觉。 蒋珂心神不宁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翻了很久才睡着。而施纤纤虽然躺着没动,但其实比她睡得还晚。 因为这是出差的最后一天,昌杰明把自己想跟她说的话说了。也没说什么花里胡哨的,昌杰明说不出带花的话来,就说想跟她正经搞对象。然后也没做什么,说给她时间考虑。最后又说不答应也没关系,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好朋友。 施纤纤细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其实就是从拉练那次袭胸事件以后。不管是和好还是没和好,她和昌杰明之间都好像不再是纯友谊。她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呆呆地想这件事。袭胸那件事没发生以前,她死都没想过会和昌杰明之间有什么。人又懒嘴又欠,吊儿郎当不上进,还跟个七八岁没长大的小孩一样,她根本看不上的呀。可是现在,她竟然纠结了。 施纤纤纠结过半夜才睡着,第二天还是被蒋珂叫醒的。然后一起起床洗漱,收拾好行李和安卜昌杰明在招待所大门外碰头,再找人力车去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随便吃点东西,赶着时间去买了火车票,然后去月台等着上车。 四个人上了火车后精神就都放松下来了,在座位上坐着,身子随火车晃着,听着或者哐当哐当的声音往前走。 车窗外的景色在后退,拉成线,越退越急。 第72章 施纤纤安卜蒋珂一行人到南京脚出火车落地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下天桥到火车站出口大门, 去外头一拨等着拉客的人力车那边找一个, 搬了行李上车回军区。 人力三轮板车颠得人身子不停地抖, 从北京回来的这一路上施纤纤都没有和昌杰明说话。这会儿坐在蒋珂旁边, 把头歪在她肩膀上, 闭着眼睛休息。 蒋珂也累, 头靠着她的脑袋, 怀里抱着帆布挎包,也闭着眼休息。 昌杰明和安卜坐在一起, 一会看看施纤纤和蒋珂,一会看看路走到了哪里。 他们从南京出差去北京的时候天气还没暖和,现在却已经到了四月中旬。 四月中旬的夜晚,风很轻, 风里有淡淡花香, 拂过两个姑娘耳畔撩起鬓角的细细碎发。 蹬板车的男人穿一身打补丁的麻布灰衫, 胸口纽扣没扣,衣服便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他一边蹬车,一边和安卜昌杰明说话, 问他们:“你们在部队里是做什么的?” 昌杰明和安卜都两条胳膊搭在膝盖上坐着,笑着回车夫的话,“吹拉弹唱,您懂吗?” 车夫回头看他俩一眼, 也笑, “吹拉弹唱我不懂, 弹棉花我懂,我还听出小同志是北京口音。” “哦?”昌杰明来了兴致,“我就一句你就听出来了?” 车夫笑着继续往前蹬车,“那可不,甭管老的少的张口闭口就是您,再撇点你刚才说话的味道,就是了。” 昌杰明伸头看着他,跟他胡侃,“你别说还真是,卷着舌头说话,到那里没几天,忍不住也要开口闭口说个您,爷们不叫爷们,叫爷们儿。” 蒋珂听他的儿化音连不顺,忍不住“噗”笑了一下。 昌杰明看她笑,自然问她:“小同志笑什么?” 蒋珂这便睁开了眼睛,看着他说:“是爷们儿,不是爷们、儿。” 蒋珂在学习北京口音这件事上意外的顺,大约是跟原主的本能记忆有关。 后来他们在车上跟车夫又扯了一气口音的事,一直到军区才把话歇下来。施纤纤一直靠在蒋珂肩头上休息,到军区的时候已经把蒋珂的肩膀都靠麻了。 下车后行李还是昌杰明和安卜拿着,施纤纤和蒋珂在后面跟着走。看到再熟悉不过的大门,跨过门的那一刻满心里就全是终于回家了的感觉。 蒋珂一边走还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跟施纤纤说:“出差确实好累啊。” “是吧?”施纤纤看她揉肩膀,自己也上手给她揉两下,“我开始就说了,太折腾。” 但总算折腾完回来了,任务完成得也很好,累归累,但心里还是无比的有自豪感和成就感。 他们进了军区去到文工团,并没有先往营房去,而是提着行李包裹直接去了排练厅。 到排练厅的时候舞蹈队和乐队正在合作排练《鱼水情》,安卜和昌杰明走在前面,走近了“噗通”一下放下手里的行李包。跳舞拉琴的人不能停,周老师喊着:“继续继续,不要停。”自己转身走开到了安卜和昌杰明面前。 施纤纤和蒋珂也走近了,她才满面喜色地问:“回来的有点意外啊,怎么样?都学好了?” 可不是都学好了,施纤纤冲她点点头,笑着道:“不负周老师和夏团长的嘱托,我们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可以啊。”周老师也笑,“本来还说给你们两个月都少了,没想到一个半月就回来了。” 施纤纤把手搭到蒋珂肩膀上,“有蒋珂同志在,真的想拖都拖不了啊。” 周老师这就越发高兴了,夸他们,“都很棒,我和夏团长没有看错你们。现在已经晚了,也不用汇报了,你们先回去洗洗休息吧。明天开始正常出操上舞蹈课,到排练厅来给大家展示一下你们学回来的东西。” 施纤纤几个也就没再跟周老师多说,整齐地给她行了个军礼,然后便拿起行李包裹回营房去了。 回到营房,昌杰明把施纤纤的行李送到宿舍,安卜则是把蒋珂的行李送去宿舍。一个一楼,一个二楼,而昌杰明和安卜住在三楼。 昌杰明把施纤纤送到宿舍,跟她一起进了宿舍,见这时候营房没人,便又壮起胆子问了她一句:“施纤纤同志,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施纤纤接过他手里的行李包放去凳子上,“我还没考虑好呢,你急什么啊?” “我当然急啊!”昌杰明站去她旁边,“你答应了我们就去跟团长打恋爱报告,正儿八经谈恋爱。我不像阿卜,做不来偷偷摸摸的事,会把我憋死的。” 施纤纤转头看看他,看半晌还是道:“不行,我还是要再考虑考虑。一辈子的事呢,怎么能说答应就答应了。” 昌杰明微微着急,“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施纤纤又转头看向他,“就是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4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14 只道:“你确定有人碰你牙膏吗?我的牙膏就算被人碰了,我可能也看不出来。” “我当然能看出来!”叶湘说话笃定,“第一次还可能是我疑神疑鬼,但第二次第三次绝对不是。就是有人挤了我牙膏,要不然你们承认,要不然只能是刘兰翠!” 刘兰翠被叶湘这样栽赃指认觉得十分委屈,声音微微高起来,“叶湘,我真的没有!” 叶湘偏不信她,跟她说:“你拿出证据证明不是你!” 这就是为难人了,说自己牙膏被挤了的是她,说刘兰翠挤她牙膏的也是她,最后让别人拿出没挤的证据的还是她。 蒋珂听着都觉得心烦,吸口气看看刘兰翠,不知道还能再帮她说什么。 刘兰翠在床上坐着已经委屈的掉眼泪了,抠着手指低着头说:“你可以瞧不起我家里穷,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我也没说过什么。但你不能因为我家里穷,就冤枉我这种事。” 说完抬手胡乱抹一下眼泪,吸溜鼻子。 叶湘看她这样并无触动,只觉她是在装可怜,语气还是不好,说:“你别哭了,装什么呀?敢做就要敢承认,我不是那种这点小事都计较的人。你要是想用,你跟我说,我送你一管行不行?免得你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影响别人的心情!” 叶湘这是认定牙膏就是刘兰翠挤的了,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管用。刘兰翠后来也被逼出了一点脾气,跟她硬着声音说了句:“你要是有证据,你告诉政委啊,让团里记我的过!” 就是因为没证据,叶湘才气呢,牙膏被人背地里挤了几回,结果就是因为没有证据,连脾气都发得不那么痛快。也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她这一晚爆发之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蒋珂毕竟没有太多的心思管这些事,从旁劝和两句没用,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换了施纤纤,能更好地解决这个问题,而她不行。 这个问题没有解决,蒋珂以为当晚两个人吵完以后,压下去,第二天谁也不提,这事就算过去了。多大点事啊,也不至于能闹到什么地步。结果她还是想得太简单,这件事情竟然就这么没完没了下去,还引起了更大的事情。 在后来的一段时间内,叶湘每天都会在宿舍里质问谁挤了她的牙膏,谁动了她的肥皂,谁用了她的洗头膏,甚至问,谁翻了她的柜子。而质问的对象,基本都是刘兰翠。 后来蒋珂都烦了,没好气地说了叶湘一句,“你能不疑神疑鬼的了吗?一开始还真以为有人挤你牙膏,现在就感觉你是自己想找事。” 叶湘听了这话不乐意,“你每天被人挤牙膏用肥皂翻柜子试试!” 蒋珂这便拉被子盖起脑袋,闷在被子里一句话都不再说。很烦,她也不想掺和这破事。 后来矛盾再一次爆发而且是更大程度上的爆发,是在六月末的时候,已经是盛夏。那一天下着大暴雨,蒋珂和刘兰翠施纤纤因为排《草原女民兵》回来得晚了点。三个人和安卜昌杰明顶着军装跑回营房,衣服都湿了大半。好在是夏天,湿得浑身透凉也没事。 到营房楼下没人耽搁时间,都各自跑回宿舍准备拿衣服去洗热水澡。蒋珂和刘兰翠说笑着到宿舍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宿舍里最让人愤怒的一幕。 刘兰翠柜子里的东西被人翻了出来,扔在宿舍中间的地板上,还有她的脸盆牙缸牙刷甚至饭盆,全部扔在一起,杂乱不堪。最明显的,是她用了还剩半管的部队里发的军用牙膏,全部被挤了出来。白白的一坨,和铝制牙膏皮躺在一块,黏在地板上。 而叶湘,坐在写字台边的凳子上,正对宿舍的门,目光带着怒气看着刚进来的蒋珂和刘兰翠。 刘兰翠进了屋看到这一幕吸两下鼻子就忍不住委屈得哭了,一边哭一边用胳膊擦眼泪,然后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蒋珂还没有她先反应过来,站在门内看着她收拾了两样,才看向叶湘说:“叶湘,你真过分了!” 叶湘不示弱,“我忍她一个月了!” 刘兰翠就蹲在地板上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吸溜鼻子哭。后来蒋珂过来帮她收拾了几样,于怡姗本来什么话都不说坐在自己的床上,然后也过来帮着收拾了一些。 而刘兰翠这次也没有再忍,她蹲着身子挪着步子到自己被挤光了的牙膏面前,突然抓起地板上的牙膏,站起来一把扔在了叶湘的头上,扔得她满脑门都是,粘挂在她的刘海上。 两个人就是这么打起来了,闹得不可开交,把当晚留在营房执勤的舞蹈教员周老师都给闹了过来,还有舞蹈一队分队长施纤纤。 郑小瑶现在虽然也还是分队长,但因为在蒋珂她们出差的时候结了婚,早搬出去住了,所以并不在。 周老师和施纤纤过来后,拉架就拉了一阵子。蒋珂和于怡姗在旁边帮忙,分了好半天才把两人分开。 其他宿舍的女兵都围在宿舍外头看热闹,被周老师呵斥两声给撵散了。后来她关起宿舍的门,只和施纤纤留了下来。 她看着宿舍里的一片狼藉,气到脸色铁青,沉声开口道:“我们女兵宿舍还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叶湘和于怡姗都还在情绪里,周老师便转头看向了蒋珂,“蒋珂,你说。” 蒋珂手里还拉着刘兰翠,松了两口气,照实说:“大概一个月之前,叶湘说有人挤她牙膏,说是刘兰翠挤的。后来每天她都说刘兰翠挤她牙膏,之后又说用了她肥皂和洗头膏,再后来又说翻了她柜子。她也生气吧,今天就把刘兰翠柜子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了,生活用品也就扔在了地上,就打起来了。” 叶湘这会儿被施纤纤拉在手里,刘海上还粘着被刘兰翠扔的牙膏,这一坨那一堆。施纤纤上手帮她捋掉了一些,看着她轻声问:“你有证据说是翠儿挤的吗?” 叶湘咽口水,还是很生气,“不是她还能是谁,我说是蒋珂,你们信吗?于怡姗的牙膏有时候用的比我还好,为什么要挤我牙膏?一开始我说是她她不承认,后来不挤的话就算了。我看她是存心的,故意要气我,才挤了我牙膏又用了我的肥皂洗头膏。我忍了她一个月,忍不了了。” 周老师站在一旁,看看叶湘又看看刘兰翠,然后认真地看着刘兰翠问:“是你挤的吗?” 刘兰翠摇头,态度坚定,“我没有。” 周老师这便又看了看蒋珂和于怡姗,严肃道:“是谁挤的自己承认!” 她声音沉沉的这一句,吓得于怡姗一惊。她站在刘兰翠旁边,拽着刘兰翠的胳膊,半晌看向周老师道:“我和蒋珂都认为,是叶湘自己疑神疑鬼。” 第74章 周老师目光从于怡姗脸上扫过去, 又扫过刘兰翠和蒋珂,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15 最后落在叶湘的脸上。 她看着叶湘, 表情严肃到不能再严肃,开口问她:“叶湘, 你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为什么认定是刘兰翠用了你的牙膏洗头膏,你是看到过吗?” 叶湘这时候抿着唇不说话, 她没有看到过。 周老师看得明白她的意思, 语气便越发严肃,教育她,“没有证据也没有看到过, 这是栽赃你知不知道?就因为刘兰翠是农村来的,家里困难, 你就怀疑是她?你的这种思想是很有问题,你知不知道?” 叶湘被反问得说不出话, 但是她心里还是认为就是刘兰翠做的。她一开始确实就是因为刘兰翠家里穷, 认为是她, 也就说出来了。再后来她就认为是刘兰翠恶意报复她, 所以才会接二连三地出现让她不爽的事情。但是没有证据, 刘兰翠又不承认。她没忍住脾气, 就做出了今天的事情。 也因为没有证据,现在被周老师质问到说不出话, 她更不爽。头上被刘兰翠扔的牙膏还在, 满脑子的牙膏薄荷味, 直往鼻子里熏。 周老师看她不说话,也问不出来这事情是怎么回事,更不能确定谁偷了谁的东西,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但是两个人闹矛盾打架是确确实实的,叶湘可能还无所谓一点,被记过或者怎么样都可以不那么在乎。但是刘兰翠是好不容易从农村出来的,事情闹大后,对她影响最大。 所以周老师深呼吸了几口气,看看叶湘又看看刘兰翠,最后说:“我现在就问你们,还闹不闹?是想闹到政委那里,还是想怎么样?这件事情不管起因是什么,现在你们两个人谁都有错,处分不可能只处分哪一个人。” 刘兰翠好不容易争取机会唱了《草原女民兵》,也入了团了,她不想因为这点事情被处分。她刚才确实是冲动了,现在听周老师的话,便忙低声开口道:“周老师,真不是我做的,我不会偷偷用人东西的,我也不想被处分。对不起,打架是我的不对。” 周老师听刘兰翠说完,又看向叶湘,“叶湘,你呢?” 叶湘还是有点在气头上的,因为被刘兰翠给打了。她打架还真打不过刘兰翠,不是她的对手。但是面临处分,而且周老师现在明显是在给她们台阶下。她又没有证据证明刘兰翠确实偷用了她的东西,事情闹到政委面前,她根本占不到半点便宜。而且今天她这么做,确实也是气过头太冲动了。 所以叶湘也软了态度,开口说:“周老师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周老师也确实是不太想把自己舞蹈队的事情往上闹,看两人都松了口,自己也就打算把事情给压下了。只要两个人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把事情继续闹下去,就没什么大问题。 所以周老师看了看叶湘和刘兰翠,最后说:“那这件事闹到我这里,就到此为止。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值当你们这样。都是一个宿舍里住了一年多的战友了,对彼此多点包容心。叶湘你也别说别气了,忍忍你的情绪,或许真是你自己疑神疑鬼记错了呢?刘兰翠你也别委屈了,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最后,你们两个人各写一份三千字的检讨,明天晚上交给我。” 然后叶湘和于怡姗都应声“是”,这件事似乎也就结束了。 周老师之后又对两个人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比如叶湘对刘兰翠的隐隐瞧不起,这就是思想观念有问题,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刘兰翠并给她定罪,然后还冲动扔别人东西,情节有些恶劣。再比如刘兰翠,遇事冲动了一点,应该保持冷静,解决不了应该找领导。现在闹成这样,谁都不得好。 然后两个人对周老师的教育都接受了下来,也都诚恳认错道了歉,并把周老师送出宿舍的门。 周老师走后,宿舍里就剩下蒋珂四个,还有一个施纤纤。施纤纤现在便和蒋珂于怡姗一起帮着刘兰翠收拾东西,把衣服杯子饭盆归置本来的地方。 看她们忙着收拾,叶湘并没有帮着一起收拾,虽然在周老师面前认错道歉了,但她和刘兰翠的梁子也确实结下了。还有三千字的检讨,不是那么好写的。周老师说了,写完要在舞蹈队所有成员面前念出来,深刻检讨自己,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叶湘在宿舍站了一会,便拿上脸盆洗澡去了。她也觉得自己委屈,但是不过不擅长表达委屈罢了。这种事情上,总是弱势的一方会得到别人的更多同情。在这件事上,其实周老师和施纤纤那几个都是偏向刘兰翠的,她也能感觉得出来。她就是不爱装委屈,她觉得自己除了冲动并没有做错什么。 叶湘出了宿舍以后,施纤纤和蒋珂帮刘兰翠收拾好了东西,又安慰了她一会,让她别往心里去。三个人都是大雨里跑回来的,现在都还穿着湿衣裳,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施纤纤拨一拨粘到了刘兰翠眼皮子上的刘海,跟她说:“你也太冲动了,以后遇到事情要冷静,知道吗?还好周老师愿意给压下来,写份检讨就算了。不然闹到政委那里,能有什么好?” 刘兰翠现在也庆幸这件事,看着施纤纤点头,“我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让你们担心了。” 蒋珂站在刘兰翠旁边,也抬手搭到她肩上,安慰她:“别难过了,一起去洗澡吧,把湿衣服换下来,要不然感冒了。” 施纤纤本来就是在宿舍里找好了衣服准备去洗澡的,因为叶湘和刘兰翠打起来,当时就扔下了衣服过来。现在事情算是平息了下来,自然也要去洗澡。于是她回去宿舍拿上衣服和脸盆肥皂毛巾,和刘兰翠蒋珂并于怡姗一起去澡堂。 而这事情虽然是在蒋珂几个人宿舍内部解决的,但也是被人围观了很久的。刘兰翠和蒋珂几个人去到澡堂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开始时不时向她投来目光。大约别人都在暗下讨论这件事情,看到她就多看两眼,也没什么,所以她也没往心上放。 同样没往心上放的,还有蒋珂和施纤纤。 因为事情是被周老师压下来的,第二天刘兰翠和叶湘还都各自写了检讨保证书,当着舞蹈队所有成员面前对自己进行了深刻检讨,说以后绝不再犯。 检讨书读完交给周老师以后,蒋珂施纤纤和刘兰翠几个人自然认为这件事就结束了。 然而,这是想象中的最好的结果。而现实是,结果并不如预想的那么好。这件事情后来继续产生影响,基本影响到刘兰翠的正常生活。 刘兰翠此次参加《草原女民兵》的主唱排练,其实就引起了别人的嫉妒。突然发生了她和叶湘的事情,正好就落下了口实。虽然周老师主持公道解决了,但是挡不住人私下里继续传闲话,并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刘兰翠到文工团一年,本来一直很低调,跟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16 别人处得不怎么近,但也绝对没有隔阂,也没有人对她说过什么闲话,大部分对她其实是自动忽视态度,因为存在感实在太低了。她在文工团存在感强起来,也就是蒋珂跟着施纤纤出去出差这一个多月。等蒋珂回来后,她又被认定为《草原女民兵》的主唱,存在感就一下子涨了起来。 从蒋珂施纤纤几个人从北京回来后到现在,两个多月的时间,大家对她虽然有些小嫉妒,但也都还是很平常的态度。现在因为叶湘这件事情,别人对她的态度这就彻底变了——赤裸裸的瞧不起和孤立,并不难感受出来。 而这瞧不起,不是瞧不起她的出身她家里条件不好,如果这个可以明目张胆瞧不起,她早就被人笑话无数遍了。现在的瞧不起,是都觉得她人品有问题。而这样的立场,是很“正义”的。 因为叶湘被人挤牙膏的事情没有查出真相,那么就存在无数种可能性,而现在大部分愿意相信的一种可能性,就是刘兰翠做的这件事。不过苦于没有证据,叶湘自己又先冲动扔了她东西,所以这件事情只能不了了之。如果叶湘沉住气,等找到证据再揪出她,那么她现在早就被处分了。 文工团里大部分舞蹈队员的态度,让刘兰翠倍感压力。她年纪又小,最是背不住这种压力的。要不是施纤纤和蒋珂还有于怡姗相信她,那么她的生活将一片黑暗,一天也熬不住。 施纤纤和蒋珂不是能经常在她旁边,但是于怡姗现在基本和她每天都在一起。没事便会劝她,说:“遇到这样的人,也没办法,忍忍吧。你看她对我做了什么,你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一开始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说了蒋珂多少坏话?我和你基本都是附和她的,你还记得吧?她就是这样的人,见不得别人好,看你唱《草原女民兵》,心里气不过,所以给你使绊子。” 于怡姗这话不是胡编乱造,有依有据,也是刘兰翠现在心里正在想的。她觉得就是叶湘在嫉妒她,给她使绊子。当时蒋珂因为有安卜和施纤纤护着,她就嘴上说说就算了,没办法做什么,也怕做了什么被两个干事针对,日子不好过。现在看她没靠山,性格又好欺负,所以就欺负她。 刘兰翠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很难受,因为解释是没人信她的。她和叶湘的关系也不可能缓和下来了,叶湘肯定还会继续在背后抹黑她,让她在文工团没法立足。所以她心里对叶湘慢慢攒起了恨意,这种恨意,是一个老实人被逼急了逼得有口难辩而产生的恨意。恨意存在的时间长了,就会微微心理扭曲,产生报复的心思。 现在这会儿是晚上排练时间结束后,于怡姗陪着心情差到极点的刘兰翠去操场上遛步,打算遛一会再回去。于怡姗劝刘兰翠的话,也完完全全和刘兰翠想的一样。如果两个人的想法无比契合,那么就会产生惺惺相惜的感觉,就会觉得彼此是知己。尤其自己在被大多数人都不信任且孤立的情况下,这个人了解你的一切苦处,那么就更是知己了。 刘兰翠和于怡姗在跑道上走,听她说完这段话,同样想起于怡姗的事情,见操场上也没人,便问她:“你为什么不检举揭发她?” 于怡姗甩着胳膊,一边叹气一边说:“我怎么检举揭发她啊?自从她跟赵参谋好上以后被我发现了,我就跟她闹掰了。当时我就说要检举揭发她来着,她不怕啊,说我没证据,举报也是乱举报。还说我跟赵参谋有暧昧,自己就不清白,凭什么揭发她。” “她真恶心。”刘兰翠这会也开始说重话,“赵参谋明明就是在追你,你为了避嫌不影响自己的进步,让她出面帮着拒绝,她就能勾引勾引赵参谋,自己跟赵参谋好上了。” 于怡姗还是叹气,“她胆子一向大啊,没办法。赵参谋家里条件好,人也不错,她喜欢也正常吧。” 而当时事情的真实情况是,于怡姗怕蒋珂揭发自己和赵参谋搞暧昧,为了小心,就开始拒绝赵参谋对自己的追求。想着等避一避风头,以后再说。为了减少见面,每次赵参谋找她的时候,就让叶湘出面替自己去。没想到一来二去,赵参谋和叶湘就好上了。 于怡姗知道叶湘和赵参谋好上以后,十分愤怒。而她的愤怒多半集中在叶湘身上,她觉得赵参谋是好人,只是叶湘勾引了他。她确实也说过要告发叶湘的话,但是叶湘并不是很怕,而且说她也不清白,弄得她就没了告发的底气。并且威胁不到叶湘,她也觉得没意思,所以就哑巴吃黄连把这事吞下了。 刘兰翠现在对叶湘是厌恶到了极点,说出的话都是带着愤怒的,情绪很重,这会儿接于怡姗的话又说:“宿舍一直就她说这个谈恋爱那个谈恋爱的,她也真是不害臊。哪个姑娘家谈恋爱往外说,要脸不要?这种事情本来就丢人,只有她放在嘴上说也觉得无所谓,毫无廉耻之心。结果行为更不知廉耻,勾引喜欢你的人。在我们乡下,这么不检点的人是要被打死的。” 于怡姗非常认同刘兰翠的话,两人同仇敌忾,把叶湘贬损得猪狗不如,心里也痛快了一点。然后于怡姗仰头看了看天,又看向刘兰翠,最后跟她说:“老天爷是公平的,我相信她不可能一直无所顾忌地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她是会遭报应的。” 刘兰翠看着于怡姗的眼睛,相信她所说的。 而后来叶湘遭报应,并不是老天爷所为。刘兰翠在众多人歧视的目光中又过了一段时间,便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她要向所有人证明她的清白,证明她人品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一直是叶湘。而且,她要叶湘为自己的品质问题遭受应有的惩罚。 一直到事情爆发出来,和刘兰翠同宿舍的蒋珂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等事情明了了,她才知道,刘兰翠通过“正义”的手段,让叶湘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个年代的人都充满了正义感,只要逮到一点不道德的事情就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为民除害的大好事,这也导致了有很多人愿意为了正义而付出精力。 刘兰翠内心里有没有经过挣扎蒋珂不知道,但她做的事情却很有条理。她找了声乐队一个和她比较相熟的男声独唱演员,跟他说了文工团有人作风不正,勾引其他部门的干部,腐蚀优秀战士,败坏团里的风气。这是对组织的侮辱,是坚决不容存在的。 这种事情总是让人兴奋,那个男声独唱演员选择相信刘兰翠,后又找了自己相熟的几个战友,便和刘兰翠一起开始这场捉奸行动。 如果当时叶湘和赵参谋之间没有真正发生什么,或许刘兰翠的这场行动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顶多抓到搞暧昧的两个人,这也不能就定性说什么。两个人再不承认,那就根本没什么事,顶多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9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19 很少理性地去分析事情本身,或者能理智地关注到一些被忽视掉的细节。现在事情过去了,冷静下来了,合理不合理的似乎也都一下子展现在了眼前。 蒋珂听安卜说完,没再给他任何反应,转身就往营房跑,一路跑回宿舍。到宿舍推开门,于怡姗和刘兰翠还没回来,叶湘的床铺已经空了。能带走的东西都被她带走了,而不能带的,也都扔掉了。 蒋珂努力压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去看架子上每一个人的脸盆,现在只剩她和于怡姗和刘兰翠三个人的。她盯着于怡姗牙缸里的牙膏,伸手拿出来,然后又把刘兰翠的牙膏从牙缸里拿出来,凉气从心底直蹿到指尖…… 第76章 在事情没发展到这么严重之前, 所有人都把叶湘被人挤牙这事膏当成是宿舍里小到不能再小的一件事情。因为这种事情也不是就发生过在蒋珂这一个宿舍里, 有过分的人, 为了占这点小便宜,谁的牙膏都挤,逮着谁的挤谁的。这种事情抓不到证据,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抱怨两句就算了。反正挤牙膏的人厚脸皮, 人家抱怨的话听见没听见也都当无所谓。 而叶湘和刘兰翠的事情就坏在, 叶湘指名道姓就说是刘兰翠挤的,也不管自己冤没冤枉好人。而刘兰翠一直自卑又自尊, 忍受不了被污蔑人品有问题, 才会产生报复心理发生捉奸这件事。 当时叶湘抱怨牙膏被人挤了的时候, 证据是自己挤牙膏一直是很规整地从尾巴上一点点往上挤。但是她并没有拿这个做刘兰翠挤她牙膏的证据,只是在牙膏被挤后, 主观臆断就是刘兰翠干的。 叶湘那晚说到这个,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因为事情本身就是小事, 所以也没太往心上放。第二天也就蒋珂稍微有意识地扫了一下她们宿舍人杯子里的牙膏, 当时随便扫两眼看了的结果是, 叶湘、刘兰翠和于怡姗都有点强迫症的方式, 只有她自己是那种不管哪里,上手挤一下就是了的磕碜挤牙膏方式。她为了不引火上身, 自然就没提起这个。如果这个能作为证据, 那么挤牙膏的人就是她了。 而现在拿在她手里的两管牙膏, 为什么让她心底发寒指尖冒寒气,是因为刘兰翠的还是那种强迫症的方式,尾巴上一点不留。因为牙膏皮是铝制的,和几十年后的材质不一样,刘兰翠用掉一点牙膏就会直接把尾巴卷起来压死,因为这样可以做到最大程度上的节省。而于怡姗的,现在的牙膏并不是强迫症的挤牙膏方式,坑坑洼洼的这一下那一下。 蒋珂想,挤牙膏事件是从时候结束的——是叶湘和刘兰翠打起来以后。 自从那天她们打完架,事情被周老师压下去,从第二天开始,叶湘就再也没有说过有人动她东西。所以她也就更加肯定是刘兰翠做的,然后继续在背后抹黑她。 这些事情一步推一步,没身涉其中的人都没太多的心思去管,也不知道当事人都是什么心理状态。并且,因为事情被处理过有了结果,两个人也都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所以大家理所当然认为事情应该会慢慢平息结束,结果谁都没想到,刘兰翠会做出这种事。 蒋珂想了那么多久,又确定了和叶湘发生关系的赵参谋就是追求于怡姗的那个赵参谋,现在又看到了于怡姗的牙膏,不怀疑她是不可能的,心底不生寒意也是不可能的。如果一切都是于怡姗操控的,那就太可怕了,她不自觉想起各大社会新闻里给舍友下药的人,只觉得人心要是黑起来,足够人惊悚,比说这个宿舍闹鬼还让人脊背发寒。 鬼还看不见,而人,就在她们中间。 四月份那会她从北京一回来就好奇于怡姗和叶湘怎么闹掰了,因为刘兰翠说要给于怡姗保守秘密,所以她就没多追问。现在看来,两个人是因为赵参谋闹掰的。而相处得好的女孩子之间都会说一些自己的秘密,就比如她和施纤纤就互相知道彼此很多事情,并不会过于防范。刘兰翠说要替于怡姗保守的秘密,肯定就是她和赵参谋也暧昧过的秘密,同时,刘兰翠也知道叶湘和赵参谋的秘密。 蒋珂想到这里,还没得出过于明晰的思路结果,手里的牙膏突然被人不算温柔地抢了去。她回过神,便见刘兰翠和于怡姗回来了,穿着雨衣,沿摆还有露在外面的头发上,还在湿哒哒地滴水。而抢她手里牙膏的人,是神色极其紧张的于怡姗。 在于怡姗的牙膏被抢走后,刘兰翠也过来拿过蒋珂手里自己的牙膏。她现在看到牙膏还心情不好,问蒋珂一句:“可儿,你拿我们牙膏干什么?” 蒋珂身上的雨衣也没脱,额头碎发上的水淌到嘴角。她看一眼于怡姗,并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的怀疑,因为没有证据。 在她犹豫的时候,安卜和施纤纤这时候也来到了她们宿舍门外。 蒋珂和安卜说完话是跑着回来的,跑得很急。而安卜在反应过来有问题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快步追她,而是回来先去找了施纤纤,跟她说可能有事会发生,便带着施纤纤来了蒋珂的宿舍。 和施纤纤一起到了宿舍门外,便看到蒋珂三个人穿雨衣在门内一点的地方站着,不知道有没有说什么。 施纤纤还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看蒋珂又看看安卜,问一句:“怎么了?” 安卜看着于怡姗手里掐着牙膏往雨衣袖子里藏,突然盯着她沉声说一句,“别藏了。” 于怡姗被他吓的又是一惊,她本来看到蒋珂拿着她的牙膏发呆的时候就已经很紧张了,现在更是如受了惊一般。做坏事没被发现的时候还能坦然,现在意识到被人怀疑了,一紧张起来,什么都绷不住,包括表情。 施纤纤蹙着眉听安卜说完这话,又看于怡姗的紧张加一点害怕的状态,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而同样意识到了有问题的,还有刘兰翠。她不知道于怡姗突然紧张什么,拿着自己的牙膏拼命往袖子里藏。什么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现在这样什么意思? 为了避免再引起楼道里其他宿舍人的围观,施纤纤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但还是拽了安卜一把,把他拉进宿舍,反身把门关上,扣上门鼻挂上锁。 蒋珂、于怡姗和刘兰翠都动往宿舍里让了让,安卜便看着于怡姗继续说了句:“你是现在自己说,还是我们送你去审讯室,逼着你说?” 施纤纤压根不知道安卜要逼着于怡姗说什么,蒋珂不知道安卜是不是前因后果都知道,但她确实也想知道真相。而安卜逼问这件事,显然比她问更合适,因为安卜管得着。 而刘兰翠这会儿也看着于怡姗,眉心蹙个疙瘩,表情里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她从来没有怀疑过真有人挤叶湘的牙膏,她相信蒋珂的人品,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20 更不觉得于怡姗会害自己,她就觉得叶湘一直行为态度都让人恶心。 于怡姗这会儿手里捏着自己的牙膏,越捏越重。她以为挤牙膏这件事从周老师把事情压下来以后就结束了,所以也放松了警惕。她没想到,事情到了今天,居然还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最该怀疑她的人是刘兰翠和叶湘,她们两个都没怀疑,别人就更怀疑不着了。 然后她想明白了,蒋珂知道她和赵参谋的事情,蒋珂也说过,安卜和施纤纤昌杰明都知道。所以叶湘出了这事以后,他们就怀疑她了。因为怀疑,蒋珂才会跑回来特意看她的牙膏。 而安卜和蒋珂等着她说话,看她一直不吱声,安卜拉掉头上雨衣的帽子,直接往她面前去,说:“那我们现在就送你去审讯室,看你能撑得过几天。” 于怡姗看安卜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慌得连连后退。抵到身后桌子的时候她彻底绷不住了,低着头开口道:“不要送我去审讯室,我说!” 安卜这便停住了步子,看着她,“说吧。” 施纤纤还在云里雾里,往蒋珂旁边去去,看蒋珂两眼,也不出声胡乱问什么,然后便听于怡姗说:“是我挤了叶湘的牙膏,但我只挤了一回。” 她这话一出口,屋里的刘兰翠、蒋珂和施纤纤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刘兰翠甚至双眼发红,自己拿着牙膏也掐了又掐。只有安卜,没什么情绪波动。 然后于怡姗便在四个人的逼视下,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叶湘的牙膏第一次被人挤,确实是她。那天她牙膏没有了,要去洗漱的时候才发现,懒得去柜子里拿新的,顺手就挤了叶湘的用了。因为蒋珂和刘兰翠的牙膏都不是很好,所以她挑了叶湘的。 本来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她也没当回事,没想到晚上叶湘就说了这个事。她本来就因为赵参谋的事挺恶心叶湘的,然后看到她因为牙膏的事情生气,出于不想她好过的心理,后来就故意每天在她的牙膏上按两下。叶湘因为挤牙膏的事情而爆发,她越愤怒越不高兴,于怡姗就越暗爽。 听到这里的刘兰翠觉得心寒,问于怡姗,“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你为什么不替我想一想?” 于怡姗看着刘兰翠咬咬下唇,“我一直和蒋珂在替你辩解,是叶湘思想有问题,瞧不起你,非说是你。她没有证据,凭什么咬定是你。” 刘兰翠红着眼睛,“可你明明知道不是我,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可你还故意刺激她,让她对我成见越来越深。” 眼见着两个人要吵起来,蒋珂这时候出了声,打断她们的对话,问于怡姗,“那后来叶湘说有人用她的洗头膏肥皂,甚至说有人翻她的柜子,是不是你?” 于怡姗把目光垂下去摇头,“我除了第一次挤了她的牙膏,后来不时捏两下,就没做过别的事情。洗头膏和肥皂是真的她自己疑神疑鬼,也没人翻过她的柜子。” 事情说起来,就是这么简单。可是谁能想到,事情本身却闹得那么大那么复杂。 话说到这里,施纤纤也听明白了,虽然她还不知道蒋珂和安卜为什么会怀疑到于怡姗的头上。她看着于怡姗,这时候也参与其中开了口,问她:“那你总想到了叶湘和翠儿会因为这事闹起来吧?你为什么不适可而止?” 于怡姗吸鼻子,半天说:“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想让叶湘不好过,想看她跳脚。她没有证据,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自己气自己。” 施纤纤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恨叶湘,便看看蒋珂。蒋珂这时候也没办法跟她说,给她一个眼神,然后没把这个事情拿出来说。 而这时候刘兰翠忍不了了,把手里的牙膏饭盒一股脑全摔到于怡姗身上,眼睛红得恐怖,看着她说:“你不想她好过,那你想过我吗?你做了你不敢承认,在我面前还顺水推舟,诱导我去揭发叶湘,你别说你没诱导。不是你提醒我,我没想到要揭发她!” 于怡姗不认,低着头小声,“别推得这么干净,想让自己良心上过得去。叶湘的事情我早就告诉你了,不是出事后才告诉你的。就算我没提起来,你自己也会想到,也会去做。如果你不想做,我提起来你也不会去做。是她抹黑你,让大家都歧视你,你报复她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我诱导你。” 第77章 于怡姗话说到最后, 刘兰翠无话可说。 刘兰翠确实不是因为于怡姗提起叶湘谈恋爱的事她才去做了这样的事情,而是单纯就是受不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活状态, 想报复叶湘, 而只有揭发叶湘谈恋爱这一件事情可以快速而有效地达到她的目的。 只不过目的达到了,叶湘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她又开始回过头来对自己进行良心上的谴责。 其实于怡姗不是很明白刘兰翠这种自我谴责的心理, 因为细细捋起来,她一点错都没有。要说哪里值得良心不安,也就是她不是单纯为了革命队伍的纯洁性做贡献,为人民除害,还带着报复的心理罢了。可这有什么呢, 因果报应不就这么一回事吗? 于怡姗看刘兰翠没说话, 其他人也没说话, 便抬起头来看着刘兰翠,片刻又说:“我不知道你哭哭啼啼什么,你做了一件为民除害的大好事不是吗?我是因为没底气才没做的,要是她不知道我的秘密,我早检举揭发她了。她自己做的事恶心, 检举揭发她怎么了?” 是的, 检举揭发她怎么了?她自己犯的事严重, 能怪得了别人检举揭发么?就算是她于怡姗诱导了刘兰翠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又怎么了?站在正义的一边, 她们谁都没有错。政委不是天天说么, 革命队伍里容不得沙子, 思想作风不好,行为更是败坏风纪的,那是自己找死。 然后刘兰翠似乎就从纠结的情绪里走了出来,也似乎想通了。她妄图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择干净,那是不可能的。这件事牵涉四个人,要说谁最无辜,那就是她,但事已至此已经推脱不干净了。她莫名其妙被卷入了本该属于于怡姗叶湘和赵参谋三个人的事情当中去,被污蔑被歧视被孤立,被逼到心态失衡。 她现在大约是承认了自己心态失衡,也就开始接受自己检举揭发叶湘这件事。她又想,如果自己不检举揭发叶湘,那就一直这么受气受人白眼唾沫星子在文工团里呆着么?这件事情确实不是于怡姗诱导她的,而是叶湘逼她的。如果不是叶湘一味在背后抹黑她的人品,让她在文工团没办法立足,她也不至于做出这件事。 刘兰翠耷拉着表情去往凳子上坐下来,头发上的水滴干了,湿刘海全部糊在脑门上。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小,配合着她的心境,她的心也越来越宁静。她觉得自己可怜,又不可怜。她觉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21 得叶湘活该,又不敢太坦然说她活该。而于怡姗好像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但在背后拱火,刺激着事情一步步严重化,是真正的心黑。 刘兰翠后来平静下来了,觉得自己择不干净也就不择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义,只知道自己无路可选。如果再让她选一次,她觉得自己还是会检举揭发叶湘,除非挤牙膏那件事情从开始就不发生。 而挤牙膏的人于怡姗,也主动去政委那里承认了错误。大约是有矫饰的,不可能把不可说的心思和盘托出。她在刘兰翠蒋珂施纤纤和安卜面前就不承认自己有多恶毒的心思,只说没想那么多。然而到底有没有想那么多,只有她自己知道。到了政委面前,事情说起来自然也更简单。 可以想见于怡姗是怎么矫饰挤牙膏这件事的,起初是因为无意,并不是恶意想占小便宜,后来则是玩心重恶作剧,没想到叶湘和刘兰翠会打起来。而打起来后面的事情,其实已经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了,她不需要多说什么,那完全就是叶湘和刘兰翠之间的事情。而且那件事情,也不存在需要解释的地方。 挤牙膏恶作剧是一件不大的事情,再加上于怡姗主动认错,认错态度极其诚恳,所以过去得也很快。虽然事情本身过去得快,但她也被记过批评,在档案上留了一笔,成为了文工团不光彩的一个人。 这个时代对于犯错误的人尤其严苛,只要是犯过错被处分的,便将长久地活在众人鄙夷歧视的眼光里,以后不管再做什么都摆脱不了这样的眼光。 但是和叶湘比起来,于怡姗得到的处分又实在算是很轻的了。 刘兰翠是把自己洗刷了干净,但是她并没有胜利者的荣耀与高兴。之后她变得越发话少内敛沉闷,比一开始进文工团的时候还极端一点。一开始她是因为畏生自卑,但是在之前她好不容易融入集体,并且被老师看重委以重任而有点活泼起来,结果又打回去,现在则是主观自闭,她害怕跟人过密相处。 叶湘的事情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拔不出来,隐隐作痛。 *** 而在于怡姗承认自己挤了叶湘牙膏的当天,蒋珂就产生了想搬离这个宿舍的想法。但是和施纤纤商量了一阵,怕再惹起不必要的矛盾,所以就把这心思暂时给按下了。 蒋珂跟施纤纤去她宿舍呆一会的时候,手指都是冰凉的。雨衣脱了挂在门后,已经没有水珠可滴。外面的雨慢慢停下来,雨后的天空开始放晴。 暴雨来得急来得猛,去得也快。 暴雨停后,蒋珂和施纤纤没有留在宿舍休息,仍去练功房练功。《草原女民兵》的领舞是她们两个人,这出舞蹈现在已经练差得不多了,再多排练些日子就可以上台演出,所以她们更不敢懈怠。 出了营房走在湿洼的路上,刚出云的阳光照在水洼里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施纤纤也被叶湘的事情弄得一肚子的惊气,所以总是不自主地跟蒋珂提起来,说:“现在非常时期,你自己小心知道吗?” 蒋珂当然知道施纤纤是在说她和安卜的事情,她也不是傻子,在这种节骨眼上还和安卜谈情说爱。就算这事没发生之前,从北京回到南京这两个多月,她和安卜之间也是保持适当距离的。那一晚在北京招待所里的事情,早让她心生小心了。 蒋珂和施纤纤去到练功房,换上练功服穿上舞蹈鞋套上大袜,练起舞来双脚踢跳在地板上,发出密集的”咚咚咚咚”的响声。在这样的响声里,蒋珂可以忘掉一切,转体转到时间尽头。甩在脸畔的辫子和额头上的汗水,是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更真实的存在。 《草原女民兵》在又排练了一个月之后,正式登上了文工团的舞台。虽然是小演出,但还是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很多样板戏和老舞蹈观众都看腻了,难得来点新鲜的,自然招人喜欢。 也是从《草原女民兵》演出开始之后,文工团外部的人也才真正意识到,郑小瑶不再是文工团里的台柱子了。有人知道她结婚了,生活的重心放去了家庭上。现在在文工团只参与些必要的事情,跳一些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舞蹈。而文工团里继了她位置的,比她还出色的姑娘,叫蒋珂,也就是新舞蹈《草原女民兵》的领舞。 《草原女民兵》在初次演出得到很好的反响以后,在八一建军节的时候自然就排进了文艺演出的节目单里。这个节目没有人拖后腿,包括又恢复独来独往,平时沉闷到不跟人多说一句话的刘兰翠。她仍然练舞刻苦,每天花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兼顾跳舞和唱歌,练嗓音练舞蹈,其他什么都不管。 而于怡姗因为挤牙膏的事情也自然被人孤立了起来,每天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再有一点出格的举动。因为犯过错,所以她现在任何一点举动都在放大在别人眼里的。这个不盯着你,有那个盯着。闲的人多了,想为民除害的人也多了,谁都不好得罪。想顺顺利利在文工团呆下去,只能忍气吞声。 蒋珂每天还是一样的生活,早起出操练功,除了听文件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剩下的都泡在练功房排练厅。安卜近来也没有经常来找她,除了吃饭的时间饭堂相见,一个桌子上坐下,一边吃饭一边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其他的时候都是各忙各的。 蒋珂忙自己事情的时候多半都很专注,没有其他让她纠结的事情她就只专心跳舞。和安卜多久没好好说话了,十天二十天一个月下来只说了几句话,这种事情她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她只是觉得,时机不合适,不能亲近就不亲近,各忙各的也挺好。 但安卜记得,并且并不觉得这样的状态很自在很好受。从四月份回到南京开始,蒋珂就一心扑进了舞蹈里,基本没有多少时间跟他在一起,或者说跟他有互动。在叶湘的事情发生后,两个人就更加克制,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连半句暧昧的话都不会说。 安卜不自在的地方不是这种保持距离的状态让他受不了,而是他明显能感觉出来,蒋珂完全不觉得这样的相处状态煎熬,也就是她完全可以接受没有他的生活,并且可以生活得很好。有时候安卜就想,可能他消失在蒋珂的世界里,她也不会怎么样,或许蹙个眉头就把他忘了。 然后在这样的一段时间里,他一遍遍地想起出差刚到北京那晚,蒋珂跟他说的那些话,都一个意思——他不够重要。 有时候觉得怪难受怪煎熬,他会抽着烟在私下里跟施纤纤说:“我总是希望她能把我多往心上放一点,不是需要我的时候,或者只有我接近她的时候,她才能想起我,是不是我自私?” “自私什么呀?”施纤纤看到安卜和昌杰明抽烟都是一个动作,掐下来掐灭,跟他说:“这不正常的吗?你命苦呗,遇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5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25 位伯母阿姨的给介绍,你又说不要,你想怎么样?” 安卜想一想,“等我提了正连,我再考虑结婚的事。” 他话这么一说完,安妈妈没接上,倒是外头看报的安爸接了句,“你提正连,呵……” 安卜一听安爸冷笑就不乐意了,转身看向他,开口道:“怎么,您又瞧不起我?当初您不是也说我提不到副连职,我不是照样做到了。” “那是你走运。”安爸把报纸翻个过,“再想往上提,你试试。” 安卜不服气,“试试就试试。” 安妈妈看两人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要吵起来,也真是没辙。为了不让两人再说下去,便揪了一下安卜的军装衣袖子,跟他说:“少说两句,把炒好的菜往桌上端,马上就能吃饭了。” 安卜这就不站着了,把安妈妈烧好的菜一个个端上桌。端齐了摆好了,先等安爸上桌,然后又等安妈妈坐下来,他才往桌上坐。 坐下来还是安卜和安妈妈说话比较多,安卜跟安爸一直犯冲。当初安爸给他安排正经部门他不去,说自己从小就讨厌军政,都是被他逼着学的,不想什么都被他安排,也不想靠他在军队里出人头地。年少气盛啊,不想一直被他爹控制着,也不想什么都靠他爹,所以就一意孤行靠自己本事进了文工团。 他那点进文工团的本事,安爸是瞧不起的。但是从那之后,父子俩之间的矛盾就闹开了。后来又因为吴晴郑小瑶的事情,安爸被安卜在政治部主任面前弄得没面子,矛盾还加深过一次,安爸就直接连他个人问题也不管了。所以安爸对安卜基本一直都是什么都不管的态度,就想看他混不出个样子回过头来求他。可是没想到啊,他在文工团还是靠自己本事提了干,先是排职,后是副连,下面再提的话,那就是正连了。 有时候看他们父子俩犟安妈妈都觉得无语,犟来犟去,也没看谁赢过谁。在安妈妈眼里,安卜虽然没有靠安爸在军队里立足,但明明还是受了安爸的影响的。要不是打小培养他,他能那么顺利在文工团里入党提干吗?他说他自己不喜欢军政,不想受安爸控制,要跟他对着干,结果也没跳出安爸的事业圈子呀,还是在军区不是? 安妈妈把这些事情在脑子里绕来绕去,当然也劝过安卜,跟他说:“你是不是傻,你爸都帮你安排好的事情,凭你的能力,稍微用点力就上去了。你非跟他犟着来,费这些劲,结果是一样的。从文工团往上走,是最难的一条路了。” 安卜却非得说,“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安妈妈不想安卜回家来过个生日,父子俩再因为这点破事吵起来,反正他们谁也不让谁。有时候安妈妈就觉得家里两个都是祖宗,也都是孩子。老的跟小的置气,小的就更不不省心。都斗着呢,也不知道斗个什么劲,更不知道到底谁能赢。 而自从安卜把郑小瑶带回家里吃过饭那次之后,安爸就给家里定了规矩,不准安卜再随便带团里的人回家吃饭,所以即便他过生日,也还是一家三口一块过。没什么特别的,一桌子的菜,一锅长寿面,还有安妈妈给安卜新买的一把小提琴,也就把生日过过去了。 饭吃完了,安卜在家歇了一阵,拿上新的小提琴就要回团里。 安妈妈当然不愿意他走,长年累月的不在家过夜,也就不时回来溜达一圈,跟客人似的。安卜又不想留在家里住,便就僵持了一下。 结果安爸冷嗤一声说:“让他走,他要提正连,可忙死了,我们可别耽误他的宏伟前程。” 安卜站在门边看安爸:“……” *** 安卜在家多留了一会,但还是坚持没留在家里住。因为他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想着不知道蒋珂是不是记着的。如果她是记着的,本来可能还有打算,他要不回去的话,那就错过了。 他背着小提琴回去团里,刚好是晚上排练结束的时候。他站在排练厅外的方形花坛边,等着蒋珂和施纤纤从排练厅出来,才往前走两步。 蒋珂和施纤纤看到他,自然往他面前走过来,问他:“怎么回来了?” 安卜这便看着蒋珂,往她面前伸出手,说:“来收礼物。” 施纤纤:“……”她觉得她不应该跟蒋珂走过来的,所以她把脸转向了一边,当一个觉悟很高的电灯泡。 蒋珂则看着安卜,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没准备就很尴尬了,安卜嘶着气把手收回来,缓解自己的尴尬,“没有准备也没关系。” 蒋珂看着他笑,然后低头从身上的挎包里把叠好装在玻璃瓶里的千纸鹤拿出来,往他面前一送,“给你。” 施纤纤这会儿转过头来,看到五颜六色的千纸鹤塞在玻璃瓶里,意外很好看。安卜还没伸手接呢,她一把拿了过去,一边转着看一边说:“还挺有心的嘛,跟我学叠千纸鹤原来是为了这个。” 礼物送出去了,蒋珂就不管了。 施纤纤看了一会,然后才把瓶子送到安卜手里,小声说一句:“拿去臭得意吧。” 这东西是蒋珂亲手给他叠的,安卜当然得意。他把瓶子接在手里,看看瓶子里色彩丰富的纸鹤,再看看蒋珂,很想亲她,但是环境不允许,只好硬生生把蓬勃起来的心思给压了下去。 蒋珂看着安卜把瓶子拿在手里,也看出他喜欢,并在微蒙的夜色里感受到了他目光灼然。心意互通其实也就够了,她抬手指指他手里拿着的彩色玻璃瓶,小声说:“装起来吧。”怪难为情的。 安卜听了她的话,因为没带挎包,就解开军装上面的扣子,把瓶子塞进了肚子里。 施纤纤和蒋珂一起看着他笑,然后施纤纤说:“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没有礼物,就祝你长命百岁。” 安卜把瓶子装好了,用手捂在军装腰带上去鼓起来的地方,回施纤纤一句,“我接受了。” 第81章 安卜在排练厅外收完礼物和生日祝福, 排练厅里的人也差不多走了干净。最后结伴的几个人出了排练厅,拉掉灯,厅里门外便忽然陷入了黑暗。 不好再站着, 施纤纤拉着蒋珂往营房回,安卜则走在旁边。老昌走了, 总归觉得没以前热闹了。 似乎随着年龄的增长,热热闹闹的生活总是越过越安静,一家成了一个小天地, 约出来喝酒吃个饭的时间都少有。不能混了, 奔着过日子去了,一稳重就显得冷清了下来。 安卜和施纤纤蒋珂回营房, 一路上就听施纤纤说她和老昌的事情。这会儿是秋天,马上再几个月过年, 他们打算明年结婚。打恋爱报告的事两边家里就都知道, 结婚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26 。 蒋珂听她说这些感慨,“小瑶姐走了,你也要走了, 就剩我。” 施纤纤看她,抬手搭一下她的肩膀,“不怕,安卜还陪着你呢。” 蒋珂听她这么说, 就转头看了看安卜, 冲他不自觉一笑。 安卜心里忍着一些事情, 等施纤纤先回宿舍, 就他和蒋珂上楼的时候,见着楼梯道里黑灯瞎火,前后又没人,他还是往蒋珂嘴唇上啄了一下。就一下,碰过站直了身子,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上楼梯。 蒋珂站在楼梯原地懵了一会,然后跟在他步子后面一起上楼。 *** 波澜不惊的日子到第二天,政委给蒋珂安卜和施纤纤三个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政委把三个人叫到办公室,眉开眼笑地说:“你们去北京出差学了《草原女民兵》回来,又是排练又是演出,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反响很好很成功。鉴于你们出色地完成了这次学习任务,并且经受住了时间和一切挫折的考验,团里打算给你们记个三等功。” 这是个极大的好消息,让人听了眉心一舒眼睛一亮。但是这样的好消息,不是一摊三五个人那全都有的,不管是每年的评标兵还是记功,都有名额限制。如果没有限制,那满军队都是优秀骨干了,也没人说入党提干难如登天了。 所以政委说完让人眼睛发亮的话以后,继续说的就是:“但只能有一个名额,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自己的意见,这个三等功给谁合适。我们不讲人情,就看谁的贡献突出,就给谁。我们在家里都没跟着去出差,每个人做了多少事,表现怎么样,你们是最清楚的。” 安卜和施纤纤早知道好消息之后会有这个但是,也是极为默契的,把蒋珂往前推了一步。 蒋珂犹疑着要往后退,施纤纤手搭她的后背抵着她,跟政委说:“肯定是蒋珂同志了,没有她,这次的任务完不成。学习舞蹈都是她的功劳,我们也就前后搭把手忙一忙。如果没有她,节目带不回来。” 政委表情平淡的时候眉眼上也带着一些笑意,听施纤纤说完,又看向安卜,安卜便也开口说:“实至名归。” 蒋珂摆手说“担不起”,她确实除了学跳舞其他的都没管,实在不敢说自己立功了。 政委看他们这样就笑起来了,如果同志之间没有恶性竞争,反而大度谦让,这不是好事么? 他当然也听舞蹈教员周老师说过了,说此次任务能完成的这么出色,蒋珂功不可没。而且在最近的一些大小演出上反响很好,也是蒋珂跳得好。现在安卜和施纤纤也这么说,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所以张张嘴,“我了解情况了。” 至于了解什么情况了,他没往下说。而后又日常说些鼓励的言辞,让他们都好好努力,为团里的事业发展多上心,便放了他们回去。 三个人转身要走,政委坐在桌子后面直直腰,又把安卜叫住了,说:“你先别走。” 安卜半转身子的时候停住步子,便没跟施纤纤和蒋珂一起出去。 他转身回去,等施纤纤和蒋珂出了办公室并带上门,才去桌子前的红漆方椅子上坐下来,等着政委跟他说话。 政委跟他也是熟的,说话不用绕什么圈子。他弯腰拎起办公桌旁边的水壶,往自己茶缸子里倒点热水,问安卜:“你自己就一点不争取?加个三等功,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提正连了。” 安卜笑笑,“您要给我卖这人情?” 政委端着茶缸子,“我卖你什么人情?本来三人都有机会,你们挺齐心,争都不争。” “做了多少事就领多大的功,这不是您平常挂在嘴边说的话么?”安卜笑着,“我们都是听了您的教诲,不敢乱争功,功劳该是谁的,那就是谁的,这还错了?” 政委看着安卜,眸子里带着一些诡异。然后他低头吹吹茶缸口沿的热气,水却没喝,又抬起头来看着安卜说:“那功劳就依你们说的,记在小蒋同志的头上。” 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安卜倒不觉得有什么。这会与政委坐着说话,也不急走,他便又问了政委一些关于蒋珂的事情,说:“团里出了这么优秀的小战士,替了郑干事的缺不止,样样事情都做得出色,您看她能入党吗?” 政委听安卜说完这话才低头喝水,喝一口抬起头来,眉眼上还是笑眯眯的,“以她的表现,入党是迟早的事。本职工作干得一直很出色,周老师不时就在我面前夸她。平时也跟着小施同志干不少分外的活,是个勤快愿意付出奉献的好同志。再就是你,隔三差五没少在我面前给我洗脑,说这小蒋同志这怎么好那怎么好。你说我要不让她入党,我觉得我在这团里也待不下去了。” 安卜笑得开,“您都认可了,也观察考察了,就早些让她入党得了呗。” 政委把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能早到哪去?也不能太出格,起码等她过了服役期。到时候团里留她下来,自然要让她交入党申请书。她只要不犯错误,入党提干都是稳的。别的我不怕,就怕你。你不影响她进步,那就没问题。” 安卜听完政委这话,嘴角的笑慢慢就挂不住了。他在椅子上动动身子,看着政委那似笑非笑的眼睛,自己又清了清嗓子,半天气息很轻地说了句:“有人跟您说什么?” 政委的眼睛还是似笑非笑的,收收气,挺直腰身坐下来,看着他说:“你们真拿我们做领导的都是傻子?只要没有太出格的行为,我们睁一只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你们要以为我们真的好糊弄,那就错了。姜还是老的辣,这是老话了。” 安卜盯着政委,想笑笑不出来,还是不那么轻松。然后他避开目光思考片刻,没等他说出话来,政委自己又继续说:“但如果严重到之前叶湘的事情那样,我们还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必须要严厉处分的,不然对谁都没办法交代。你做事一向稳妥,就记着这个教训,老老实实安安心心的,别在关键的时候出幺蛾子。等到她入党提了干,什么都好说。” 安卜避着目光,在听完政委所有话的时候,心里才刚刹那间绷紧的弦也松了下来。大概也就那一下子,他突然意识到,他其实也不太承受得了真发生叶湘那样的事情。 想法一闪而过,神经绷紧又松下来,他才看向政委。他承认自己在面对蒋珂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冲动,但也觉得自己还是稳妥的。 神经放松下来了,政委挑头先把话说开了,安卜也就不再顾忌,跟政委说:“我肯定不会影响她进步,入党提干没问题,您以后再多观察观察她,如果有机会,看能不能往总政团里举荐举荐。” 政委听到他提总政,喝口白开水翻翻白眼,开始给他下逐客令,说:“安干事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27 ,你去找你爸,啊。比找我管用,真的。” 安卜赖在椅子上不动:“……” *** 蒋珂不知道政委把安卜留下去在办公室私下又说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她就收到了团里授予她的三等功奖章。这是她入伍以来得的第二个奖章,第一个是去年除夕表演时候得的。 拿到奖章的一刻都是很欣喜的,摊平放在手心里怎么都看不够。回到宿舍并着去年的奖章放一起看,越看越高兴。 所有的荣耀都是汗水换来的,而所有的进步,都要靠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去证明。 蒋珂看够了奖章之后,放去写字台上属于自己的抽屉里,然后合上抽屉去给床上摸出被褥下的笔记本给家里写信。报喜的信,洋洋洒洒写一篇,每个字上面都透着欢喜。 信写好拿去收发室给寄出去,回头深吸一口这晚秋的空气,有一丝凉,有一丝桂花的余香。 而后从晚秋步入凛凛寒冬,蒋珂过完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十八岁,开始十九岁新的一年——1974。 翻着日历上的数字时有时会心惊,不管在哪个年代,时间都是飞速而逝的。从1974到1976还有两年,蒋珂盼望这个时间点,有时候又会希望它晚点来,说不清缘由。时代的好好坏坏,浸润到每一天的日子里,都该被好好品味和收藏。 自从1973年安卜的那个生日以后,蒋珂和安卜之间似乎也“稳定”了下来。蒋珂看不出安卜还有什么纠结,和她之间一直也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好像从这个时候他才开始兑现当初在礼堂外答应她的事——等到她入党。 1974年,蒋珂还是每天泡在练功房排练厅,外面的世界在发生怎样细微的变化她都不去管。大袜在地板上踢踏得起毛边,粘上洗不掉的老灰,换了一双又一双。当年发的崭新练功服,也旧得发暗,洗得发白,灯笼裤腰上的束腰宽皮筋抽了一根又一根,不是松了就是断了。 1974年的夏天,施纤纤和昌杰明在军区部队里举行了婚礼,双方父母都到场,给文工团枯燥无味的生活增添了浓烈的新鲜喜意。郑小瑶结婚的时候蒋珂不在,这时候看着施纤纤结婚,蒋珂才知道,女人结婚的时候大约真的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模样。 因为是在部队结婚,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程序规矩。因为都是经过好几道手续被认证已经领了证的,所以婚礼基本就是一个过场,稍微热闹那么一下。 晚上团里的战友们在昌杰明家里闹洞房,男男女女一块,没什么低俗的把戏,唱个舞跳个舞玩玩闹闹也就过去了。因为施纤纤很忙,一整天下来蒋珂也没跟她正经说上几句话。 晚上回团里,她和安卜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感慨,说她自己,“来得太晚了,没呆上几年,人都开始散了。” 虽然这一年团里又招了一些新人,但舞蹈队的也就招了两个,一男一女,女的暂时分在蒋珂她们宿舍。而跟她比较近的人,不是结婚了就是被处分被迫离开了。 施纤纤的东西早两天前就从宿舍搬了出去,搬到了老昌家。 现在好了,蒋珂感觉身边更冷清了。虽然她也不是很喜欢热闹,但也不是很喜欢现在的感觉。 而她这种感慨,也没有就停留在1974年的夏天。到了1975年,她和刘兰翠、于怡姗完成了三年义务服役期。团里不留于怡姗,她退伍复员回了北京,和文工团再没有关系。刘兰翠倒是因为自己的努力和才能被留下来了,但也还是那样沉闷的样子。去年新招来的那个小姑娘,因为受不了蒋珂宿舍里的无趣,在招来后不久就申请换去了别的宿舍。 所以到了这个夏天,宿舍里只剩下蒋珂和刘兰翠。 也就是这时候,政委找安卜,让他去跟蒋珂说,叫她提交入党申请书。 第82章 而入党并不是提交一份申请书这么简单的事情, 在申请书提交之后,还要确定为积极分子并指定两名正式党员给积极分子做培养联系人。确定为入党积极分子之后,作为一名预备党员, 接下来还有一年以上的考察期。经受住了考察,成为发展对象, 之后还有政审培训等一系列必要走的程序。这期间尤其要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不能出半点纰漏。 安卜找到蒋珂,往她手里递了两张红头标字文件纸的时候, 她正在练功房里练功。郑小瑶和施纤纤结婚了以后就很少再利用业余时间来练功, 除了工作,剩下的时间都花在家庭上面。 结了婚大约就开始琢磨着造小人儿了, 小人儿造好了,更有的忙。 蒋珂从安卜手里接过两张张红头标字文件纸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直接抬胳膊擦额头的汗, 气喘吁吁地问他:“我可以入党了?” 安卜站在她面前,跟她说:“把入党申请书写一下,党支部同意之后, 就是预备党员了。你的培养联系人,还是我和小施。”说完又问她:“会写申请书吗?” 蒋珂看看手里捏着的文件纸,又抬头看看安卜,忍不住傻乐, 说:“当然会了, 我都入伍三年了, 每天学习马克思主义, 每天听文件,连申请书都不会写怎么入党?” 安卜看着她笑笑,他可记得她刚才团里三个多月那会,入团申请书难得下不去笔。 时间太快了,连她都成老人了。 蒋珂拿了安卜给的文件纸之后就没再继续留在练功房练功,她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后,便回宿舍准备打草稿。草稿得在平时用的笔记本上打,打好了抄下来,可以保持最美观整洁的页面。 安卜怕她写起来有磕绊,还是跟她一起回了宿舍。刘兰翠在练功房,所以宿舍里并没有人。然后安卜在她宿舍的写字台边坐下来,随时等着她问问题。但蒋珂几乎没有什么问题再需要问他,该知道的她都知道。 蒋珂手里握着笔,在写字台边微微低着头,一边想措辞一边在笔记本上落笔。见证时间飞逝的,还有她手下的笔记本,早已经不是当初她从北京带来的那本了。那本平时描描画画打些草稿,或者撕下来写信,现在已经只剩薄薄的几页纸,中间夹着的狗尾巴草只还剩一根枯枝,余下的,便是之前叠纸鹤也没用完的五颜六色的锡箔纸。 安卜坐在她旁边,写字台的拐角处,看她写得认真,也就没打扰她。她额头和脖颈上有轻微的汗意,薄薄的一层。这么两年下来,安卜看着她越来越成熟,步子走得仍如刚入文工团那时候那般稳,并且初心未变,就替她高兴。这种高兴,是在自己身上所产生不了的。比如他自己也早提了正连,但是并没有什么欣喜。或许差别就在于,蒋珂的那是梦想,而他的,不知道是什么。在浑噩的年岁里浑噩,一直活得就稀里糊涂的。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9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29 么久看了那么多遍了,也都不新鲜了。所以文工团里的男兵女兵从这个年头开始就得了闲,不再像之前那样每天需要排练。演出次数也大大减少, 不再像以前那么密集。以前晚上集中排练的时间,也慢慢都空闲了下来。 到了九月份, 国家教育部又恢复了高考,到十月份媒体公布信息, 这给文工团又带来了一次冲击。 似乎很多的人未来意识都是在这一瞬间觉醒的, 意识到自己浑浑噩噩了那么多年, 一直不知道在为什么活着。当兵是最好的出路在这时候显然已经不适用了,眼前有了别的出路,自然就有人谋划起自己的未来。 团里开始陆陆续续有人闹转业,不是想去考大学,就是想去干点自己能干且想干的事情。这么看来, 当年费劲巴拉地考进文工团当兵。也就是随大流之举, 并不是自己所设想过规划好的未来。 时代一变, 许多人的心就跟着变了, 说散了也合适。有的人是真的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而其实大部分人还是在随波逐流。别人考大学,那我也考大学。听听看别人说干什么有出息,那我也去干。大约也就蒋珂一个人安稳如初,并没有太多慌乱和难以适从的表现。当然像郑小瑶和施纤纤这样结了婚的,在这时代的大动荡里也受不到多大的影响。 到这会儿,蒋珂还是没有提干的,虽然团里一直有让她提干的意思。机关里做事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件事,程序比事情本身复杂,从有苗头开始到批下来,从来就不是一两天能搞定的事情。 蒋珂一直就不是读书的料,又知道时代的轨迹,所以没有对未来的迷茫与思考,转业考大学这种事她连想都不想。她每天还是简简单单稳稳当当的,与这个时代似乎有些微微脱节。 但她这样的表现,在领导眼里就特别好。只觉得她心思稳,沉得住气,不像别人一有风吹草动就坐不住。 省里有了舞蹈比赛,舞蹈教员周老师谁也不找,就找她,拉到了面前跟她说:“不用太有压力,先去跳看看,明年准备好再报名继续参加。” 周老师跟她说有舞蹈比赛并帮她报了名的时候,是教育部刚开完要恢复高考的招生会议不久,快到十月份的时候。而比赛就在十月中旬,时间上有点紧。 大概是周老师也没注意这些事,等注意到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这会儿了。 所以对于这场比赛,文工团没有拿出充分的时间去准备,也没有系统地排练。准备的舞蹈还是《草原女民兵》,大概是周老师觉得这出舞蹈对蒋珂比较有意义,当然她也熟得很,可以拿来应对比赛。舞蹈队参加这出舞蹈演出的人都还在,施纤纤的领舞也不变,就这么一队十三人,巩固十来天,就去参加了此次的比赛。 因为巩固排练这出舞蹈,施纤纤这十多天便多花了一点时间在文工团。晚上吃完饭回来,还能陪着蒋珂在练功房呆一会。 施纤纤的孩子早就生了,现在都快两周岁了。不过身材恢复得很好,这让她穿上练功服架起腿弯下腰的时候,也没多不自信。 两个人穿着练功服在练功房练功,转体转得头晕,练得一身汗就一把拽了挂在扶把上的毛巾,到旁边地板上坐下擦汗休息。 施纤纤还是觉得自己有点不行,擦着额头的汗气喘吁吁跟蒋珂说:“这几年练功的时间都不多,感觉不太行了,跳一阵子就觉得特别累。”主要家里的事情还担在身上,分神分心也是累的一方面。 蒋珂盘腿坐在她旁边,也气喘微微,“别说你结婚的了,时代变了,以前大家就不爱练功,能躲懒就躲懒,现在更不想练了,一到晚上就玩去了。以前这练功房不时还有人来,现在除了我,已经很少见人来了。” 施纤纤擦了汗把毛巾搁在腿上,手掖着,看了蒋珂半天,然后开口说:“大家都变了,只有你没变。有时候看着你,就觉得真好。还是那么有活力,跳起舞来也还是那么有激情。” 蒋珂低低头,然后抬起来看着施纤纤,“也累,有时候也会想到放弃。但是你让我真离开这些东西,我又觉得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施纤纤看着她,眼睛里现在更多的是欣赏。能经历那么多年,在经历那么多动荡之后,还保持刚进文工团时候那颗心的,大概只有她能做到了。 看罢了,施纤纤松了口气,笑着又问蒋珂:“安卜呢,你们什么打算?” 蒋珂伸手去把军用水壶摸过来,水壶都磨得掉漆了,一壶身的斑驳。她拧开壶盖喝口水,跟施纤纤说:“我快提干了,等我提干成功,就跟领导打恋爱报告。” 施纤纤看着她目光不动,又问:“总政呢?” 蒋珂把水壶拿在手上,“这事有影没影的也说不清,看命吧。反正,我心里有这个梦想就是了。” 施纤纤笑,不再说他们的事情,拉了蒋珂起来往地板中间去,继续她们的舞蹈。 到十月中旬,她们如期参加省里举办的舞蹈比赛。来参加比赛的人有很多,有个人有团队,有代表学校的,也有代表地方歌舞团的,还有外国歌舞团,甚至代表机关的。而她们,是代表南京军区政治部文工团。 在这么多人的比赛里,曾经经过千挑万选才入了团的人,似乎也没有特别出挑。 蒋珂和十几个舞蹈员在后台化好了妆等报幕员报幕,周老师也在,坐在她们旁边,说一些鼓励她们的话。 但其实,这支队伍里真正上心这次比赛的人并不多。又因为排练时间短,总有种拿熟悉的舞蹈来凑个场子的敷衍感觉,所以大部分人都没有迫切的得奖心理。 这是一支群舞,仅仅靠领舞是撑不起来的。蒋珂扛着红色大旗和施纤纤领着其他的十一个三在舞台上起跳踢腿转体,投入全部身心,也没笼起这个队伍溃散的激情。 心不齐,没激情,整体就跳不出应有的水平。 等比赛结束,评委会花了一段时间讨论,给出舞蹈比赛的名词。蒋珂的队伍预料之中的,没有特别好的名次,得了三等奖。 蒋珂作为代表上台领完奖,回到后台的时候脸上强打着笑。她看看其他人,大家都还挺满意的,觉得随随便便一跳,就拿了三等奖,特别高兴。 周老师看出来她被拖累了,便拍着她的肩拉到她没人的地方安慰她,“这名次很好了,高兴点。” 蒋珂笑笑,跟周老师说:“周老师,我没有不高兴。”说完了一会跟了句:“周老师,明年我跳独舞吧。” 周老师看着她的眼睛,冲她点点头。 *** 蒋珂对于舞蹈比赛的结果确实不是很满意,因为她觉得可以更好。但是一个队伍里的精神不在了,就真的很难再强求强拧到一起。以前的懒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30 散还都是暗下的,现在的懒散基本就有点不遮不掩了。 但蒋珂也没把这事在心上多放多久,比过就过去了,再纠结显得小器。她在乎的东西,别人不在乎,这没办法。 在比赛结束之后,蒋珂也给自己放了假,放松了神经,每天和安卜在军区里逛大院子,或者出去逛街,或者买两张票去看看电影。一直放松到恢复高考的消息确切地放出来,到十一月份,她还没提干。 然后每次在安卜旁边走,她就在嘴里嘀咕,“怎么还不提干呢?” 这事情还得问领导,安卜也给不出答案。蒋珂嘀咕一句也就算了,然后因为看到别人都在琢磨考大学的事情,就问安卜:“你要转业考大学吗?” 安卜抬手揉一下她的头,“傻子,我是上过军政大学的。” 蒋珂懵,然后想想他的家庭背景,也就不说啥了。 像安卜这样的家庭,自然是早早上了学,小学五年,初中高中各两年,再加个三年大学,早就都走过一遍了。他不像普通人家的小孩,上学还要考虑有钱没钱,农村的基本上不起学,城市的上了学,初中高中没读完就下乡插队去了,就算读完的,也很难得到机会上大学。 现在高考恢复,自然就成了这些人改变命运的机会。但对于安卜,高考似乎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高考这话不提了,提提干的事情。 看蒋珂提干的事情一直没落实下来,安卜自然跑去问了政委。到政委办公室一问,这事已经定下了,下午就开提干大会,正好让他告诉蒋珂一声,下午准时参加。 听了政委这话,安卜就松了口气。没什么事就要走了,结果政委又叫住他,让他别忙走。 安卜这便停了停步子,回去找地方坐下来,不知道政委要跟他说什么。但在这个职位上坐时间长了,总是时不时笑眯眯对人进行一番思想教育是少不了的。 等他坐下后,政委给他还倒了杯白开水,放到他面前的红木头茶几上,然后自己也去坐到茶几旁边的椅子上,跟他说:“你早几年前就托我的事,这两年也没少在我耳边唠叨,我跟你说有影了。” 安卜不知道什么事,坐正了身子问他:“政委,什么事?” 政委瞪他一眼,“举荐蒋珂去总政的事,你自己没上心?看看,我还替你上心呢。” 安卜一听这事手指就不自觉僵硬了起来,他看着政委,半天才又问出来,“有影了?” 政委弯腰在桌上的铁皮茶叶盒里捏一把茶叶放进安卜面前的茶缸里,然后坐直身子,翘起二郎腿,“有了,我的举荐呢,大概只起了一点作用,让她们知道我们团里有这棵好苗子,稍微注意了她一下。然后之前她不是还参加了省里的舞蹈比赛,名次还可以,得了三等奖。刚好那比赛请了总政歌舞团的舞蹈教员做了评委,我们团里又几次三番跟她们提过蒋珂这个人才,她们也观察过,这不就几下凑一块了么?这一凑,就有影了。” 安卜吞口水,喉结滚动,半晌又问:“她们怎么说?” 政委笑得得意,“说很喜欢,回去商量商量,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决定把蒋珂调去总政歌舞团。当然这得有个过程,你知道的,从商量到确定再到下调令,要磨好一阵呢。” 安卜笑不出来,看着政委的脸,问话简单,“能确定么?” 政委还是笑,“差不多,听她们那边的语气,基本板上钉钉。凭这孩子的本事,确实进得了总政。你看看现在团里一个个都什么样,就她一个,还在认真跳舞。” 安卜想笑笑不出来,低低头把头低下去,半天说了句:“谢谢您了,政委。” 说完深呼吸一口气,也就不坐着了,起身摆出一张微笑的脸,跟政委说:“那我去告诉蒋珂,让她下午准时参加提干大会。” “去吧。”政委应他一声,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叫住他说一句,“总政要人的事情不要说,调令还没下的事,不要四处张扬,免得搅黄了。” “这我知道。”安卜回头应他一句,打开黄漆木板门,便抬步出门走了。 第84章 出了办公室后, 走在暗黑的水泥步道走廊里, 走廊尽头有光。 出了办公楼, 安卜眯眼迎着这初冬的阳光, 往排练厅去,满脑子都是政委的话。到了排练厅,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只有蒋珂一个人还在练着功等他。 看到安卜回来,蒋珂收起腿,笑着跟他说一句:“等我一下。”便去更衣室换衣服。 然后她刚进更衣室,安卜就在她后面跟了进来。 更衣室里没人, 安卜反手关上门,手别在身侧摸上去插上门栓, 一把拽过蒋珂把她抱进了怀里。 蒋珂被他抱着动不了,感受着他的脸紧紧埋在她肩窝里, 片刻小声问了句:“怎么了?” 安卜埋在她肩窝里, 深深吸了口气, 低声说:“下午两点去小礼堂参加提干大会。” 蒋珂听这话眸子便亮了一下,把他推开一点,看着他又问:“我提干了?” 安卜看着她点点头,“高兴么?” 蒋珂笑出来,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脖子, “当然高兴啊, 明天, 明天我们去找夏团长打恋爱报告。” 安卜看着她笑, 自己顿时也没了别的想法,突然往她唇上亲了一下,说:“憋死了。” 蒋珂抿着笑,微仰头看着他,然后往他嘴唇上也亲了一下。亲完脸颊上染上些桃花粉,看着安卜的眼睛却不躲。 安卜也垂眸看她,眸光如水,把嘴唇慢慢凑过来。他压上蒋珂的嘴唇,慢慢缓缓地亲,跟她说:“晚上别练功了,去看电影。” 蒋珂仰着头迎合他,应一声,“嗯。” *** 下午的提干大会开完,已经基本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蒋珂出礼堂的时候还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已经听晕了。不知道具体听了什么,每个人发言都要老半天,时间一捱就捱过去了。 她回到排练厅找安卜一起去饭堂吃饭,吃完饭换了简单的便装,便一起出去看电影。 到了电影院挑挑拣拣,没有看革命题材的电影,而是看了刚上映不久的《大闹天宫》下集。 两个人拿着买好的电影票到放映厅,坐在中间的位置。这时候每个电影院里还有放映员,老式的放映机把影片投在幕布上。在街面上电影院没开的那些年里,他们也会去看露天电影。两棵间距差不多的树中间拉一块幕布,影片就投在上面。 电影院里看电影,和露天地里看电影,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两个人在放映厅安安静静看完电影,随着电影的结束聚在人群里一起出电影院。一边走一边就听着人评论所看电影的好好坏坏,这让蒋珂想起自己穿越之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31 前,可不就是那嘴里的好好坏坏闹的。 她不说话,安卜就问她:“好不好看?” 蒋珂转头看看他,跟着人群往外走,“必须好看。” 然后两个人就着电影又说了几句,出了放映厅又去上了厕所,然后才一起出电影院。 外头的天这时候已经很黑了,街道依旧是灰蒙蒙的,难得在几处店铺门外看到挑起来亮着光的红灯笼。但是街道上的人,明显比以前多了很多。来来往往,骑着自行车,三五成群,走走逛逛,在这城市的街道上找些乐子玩。 安卜和蒋珂看完电影后没有立即回去,又顺路去逛了一会公园。这会儿晚上公园里的人也多了,结伴拉群,两个三个,有孩子有老人,挺热闹。仿佛被压抑得了太久了,这年头的热闹就显得分外浓烈。 蒋珂跟着安卜在公园里玩了一阵,给这份热闹添上些属于他们的味道。然后在这热闹慢慢消散的时候,他们也回了军区。 安卜今天对蒋珂有一种格外的依恋,把她送到宿舍门口还不想走。在蒋珂眼里看来,大约就是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所以他就不克制自己的情绪感情了。 她站在门夹缝里,看着他不想走,这样站了片刻,便伸了手出来拉他进屋,说:“进来吧,翠儿请探亲假回家了,没人。” 安卜这便随她进了屋,反扣起宿舍的房门。没等蒋珂往里走两步,他便一把从背后抱住她,亲上了她的耳垂。 蒋珂的身子在他怀里微微僵硬,然后没等她给出反应,安卜便打横抱起她把她抱去了床上。床铺是蒋珂自己的,自从于怡姗走后,她就搬到了下铺来住。 安卜把她抱到床上后便覆身压了上去,然后也没容她有反应,张嘴咬住她的唇,便深深吻了下去。 蒋珂在他身下没有招架之力,不一会便呈现出了绵软的状态。呼吸灼热,急促间偶尔有几声轻轻的嘤咛。舌尖被他吮得发麻,惹得浑身都跟着酥麻起来,手指死死抓着他腰间的衣服。 两个人怕是都没了理智,安卜一边吻着蒋珂一边解她外套上的扣子。然后手从浅青色的绒线衣下面伸进去,手掌所过之处全是滚烫的热意。 蒋珂眼神迷离,眸底有很重的雾气,在一种让人沉沦的快感里醒不过脑子来。她轻轻地哼,在安卜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包围下,脑子里一阵一阵产生眩晕。 然后安卜的手在她的衬衣下找到内衣后面的纽襻,他在试图勾纽襻的时候在蒋珂耳边说:“可儿,我想要你……” 要了她,什么都不考虑了,让她这辈子确定无疑地就做他的女人。 蒋珂是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睁开眼睛的,眸子里浓重雾气消散了一些。她看着安卜,伸手去抓住已经在她背后解纽襻的手,开口对他说:“安卜,等到结婚吧。” 安卜手上的动作在她说完这句话以后就停止了,然后激情也慢慢退了下去。他从蒋珂身上起来,顺手拉了她一把,让她在自己边上坐着。 蒋珂坐起来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捋了捋辫子,“今晚我们各自把恋爱报告打好,明天交给夏团长。” 恋爱报告一打,不仅仅是确定了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同时也确定了两个人是要结婚的人了。 第85章 安卜坐在蒋珂旁边看着她, 乌黑的眼仁和夜色融为一体。他在心里想, 她要是知道自己可以去总政了,还会不会这么不假思索地说这些话。要跟他打恋爱报告, 要跟他结婚。 安卜没说太多,和中午在更衣室一样, 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蒋珂说的打恋爱报告的事情,只开口说:“我明天回去问问我爸。” 蒋珂捋着辫子的动作放缓下来, 转头看向他。他们在一起这么久, 确实一直都没有考虑过父母那方面。因为部队里,正当谈恋爱,去领导那确定关系,经过领导的审核认可, 就可以结婚了。 蒋珂想想, 她的想法是跟安卜确定下来关系,就写信回家告诉李佩雯蒋卓和奶奶。同时也算告诉他们, 准备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来南京,她结婚应该就在部队里。 现在安卜提到他爸,让蒋珂想起了郑小瑶。当初他爸给他找的对象是政治部主任的女儿吴晴,其实是看不上郑小瑶。而她和郑小瑶比起来, 也没有什么更明显的优势,都是文工团跳舞的,工人家庭, 没有家世没有背景。 蒋珂想问一句问他爸什么, 但最终没开口问, 就应了一句,“哦……” 而安卜也没多解释,也没在蒋珂的宿舍里做更长时间的停留,避人眼目地从蒋珂的宿舍出来,上楼回去自己的宿舍。 回去后去洗漱,把自己整个人浸在莲蓬头的水柱下,一冲冲半天。 蒋珂等他走后也去洗漱,洗漱完了回来宿舍里躺下准备睡觉。宿舍里现在没人,就她一个,能听到楼上咚咚走动的脚步声,偶尔也能听到楼道里有人走过门前笑闹着说话的声音。 蒋珂躺在床上想,安卜肯定是要在打恋爱报告之前先跟他爸摊牌他们之间的关系,征求他爸的同意。蒋珂想象不出来他爸知道这事后会是什么反应,但是想着应该不会太反对吧。怎么说,安卜也这么大了,家里应该着急他的婚事才是。就算反对,也应该拆散不了她和安卜,他们都这么多年的感情了。 这么想着,心里还算有点放心,蒋珂一会眯合下眼睛,也就睡着了。 因为安卜说要回家问问他爸,所以第二天蒋珂没有和他去领导面前打恋爱报告。 到傍晚事情忙结束以后,安卜陪她在饭堂简单吃了点饭,送她到营房楼下的院子门口,自己才回家去。 临走的时候,蒋珂看着他说:“不管首长什么态度,你跟我说。” 安卜听了她的话微愣一下,冲她点头,“好。” 两人在营房院子门外分开,蒋珂进院子上楼回宿舍,安卜回身离开营房回家。 他到家的时候安妈妈刚好正准备吃饭,看到他回来面色一亮,笑着就问:“吃过没有?” “吃了一点。”安卜关上门往屋里走,“爸还没回来?” “等了一阵不见回来。”安妈妈冲他招手,“估计又忙,我就自己吃了。吃没吃饱,没吃饱坐下陪妈再吃点。” 安卜转身去厨房盛一碗稀饭出来,拿了筷子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陪安妈妈吃饭。 安妈妈吃口稀饭看他一眼,目光带着探究色彩地问他:“今天怎么自己回来了?不是躲都躲不及吗,嫌我唠叨。” 安卜捏筷子戳戳碗里的稀饭,“唠叨那还是我妈嘛,我回来看看您怎么了?” 安妈妈笑一下,“那我今天唠叨不唠叨你?” 安卜看安妈妈一眼,“那随您高兴。” 安妈妈嘴角含着笑,乜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32 他一眼开始吃饭。前半段确实没唠叨,难得安卜回来陪她吃饭,她也高兴。结果饭吃一半,母子俩话说得多了,她话在舌头尖上收不住,又开始以唠叨的方式问他:“你到底结不结婚了?你要是再拖下去,你妈可真要包办婚姻了啊。” “您可别胡说了。”安卜夹菜吃馒头,“那是旧社会的事,虽然听风就是雨的时期过去了,但您也不能往回过啊。” 安妈妈压压生气,低声念叨一句,“你要急死我。”念完了又问他,“你自己说说,你多大了?” 安卜还是戳碗里的稀饭,没什么脾气情绪,平平淡淡回安妈妈一句,“二十六。” 安妈妈要拿筷子戳他,戳到脑门边的时候收回来,“你还知道自己多大?你出去扒听看看,谁家还有二十六没结婚的人?小昌和小施的孩子都两周岁了,你真是气死我!迟早被你气死!之前你说太动荡了,那节骨眼上不能结婚,现在是不是慢慢安稳下来了,还有什么借口?” 安卜看看安妈妈,“现在不动荡吗?我觉得现在现在比之前动荡多了。” 安妈妈气得在桌子下盲踢一下他的腿,问他:“现在动荡什么了?” 安卜收回目光吃饭,“你看哪个年轻人在这节骨眼上考虑结婚?都在琢磨未来那点事,你儿子我也是被耽误了那么多年的人,稀里糊涂地过来了,现在时代突然变了,我能不为自己想想吗?” 安妈妈平平气,“你想出什么来了?” 安卜语气还是平淡,“还没想明白,估计还得想些日子。” 安妈妈是搞不懂什么未来不未来,现在不是挺好的?在部队里,有他爹罩着,日子反正不难过。赶紧结婚生个孩子,这日子就圆满了。别还搞那些出奇出格的,有什么意义?什么事情,能比到了年龄结婚生孩子更重要? 安妈妈不跟他掰扯这东西,只说:“你就在军区机关里踏踏实实的,风不打头雨不打脸,能干到什么职位就干到什么职位,快点娶个媳妇回来,给我生个孙子,听到了吧?” “我是给您生孙子的工具啊?”安卜堵安妈妈一句,又小声,“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些没兴趣,都是我爸逼的。留在军区机关有什么意思?每天开会,听文件,做思想报告,听得我耳朵起腻子。然后就是跑腿做杂事,最多也就是做做资料。” 安妈妈说不过他,也不想再跟他说,埋下头来继续吃饭。没吃两口,响起了敲门声。 安卜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见是安爸,便说了句:“爸,您回来了。” 安爸看他一眼,没寻常语气,说一句:“哟,你怎么也回来了?” 安卜抿抿唇,“回来找您说点事。” 安爸比平时多看了他两眼,往屋里走。 安妈妈坐在桌边要起身,问他:“吃过了吗?没吃过我给你盛饭。” 安爸摆摆手,“在单位吃过了。”说完去沙发边坐着,拎起茶几支脚边的水壶倒了一茶缸子的热茶,问安卜:“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什么事要跟我说?” 安卜还坐去饭桌边,碗里的饭还没吃完。他坐下后,也不打弯绕,直接跟他说:“我想转业去北京。” 这话一说出口不止安爸,安妈妈也愣住了,都看住他。还是安爸先回过神来,把手里放回茶几支脚边,开口说:“我先不问你转业去北京干什么,我就问你,你转业能干什么?去前门楼子下拉小提琴要饭,还是去王府井街头胸口碎大石?” 安卜:“……” 要么说军人退伍之后容易成为社会边缘人呢,只要不能在机关继续混下去,真的不知道能干什么。你身手和身体再好,枪法再准,手榴弹扔得再稳,坦克开得飞起,到了社会上都没有作用,除非就干些靠身手靠体力的活。 安卜拿着筷子顿顿,忽然又小声说:“那您给我转去北京军区,行不行?” 刚才他还义正言辞说不喜欢这些,不想留在部队里开会听报告跑腿做资料文件,现在这什么意思?安妈妈听出来了,这里有毛病。他不是在考虑什么未来,而是就是想去北京。 安爸当然也听出来了,开口就是一句,“你当你爹是什么?南京的军区呆不下你了?在北京可以发展更顺利还是在南京发展更顺利,你不知道?门都没有,有我在你别想闹这出。” 说到这反应过来了,“你要去北京干什么?” 安卜不吱声,安妈妈这时候忍不住了,开口说话,“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被时代耽误了,稀里糊涂活力那么多年,现在要认真考虑未来,不结婚,又说不喜欢留在部队,没有意思,一辈子做杂事。那调去北京军区,又是什么意思?在北京军区就不做这些事了?” 安卜捏着筷子不抬头,忽然又说:“让我调去北京,我就结婚。” 这就更糊涂了,安妈妈睁大了眼睛,一脸闹不明白地看向安爸,然后又看向安卜,“你去北京结婚?你脑子进水了不是?”意识到问题在哪了,又问:“你打算跟谁去北京结婚?” “结婚结婚结什么婚!”安卜没说话,安爸爸先不耐烦地开口,看着安卜说:“你妈说的话没错,时代是变了,你说你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给自己规划个好的未来,谋个大发展,我觉得这话是对的,那我没意见,我也支持你。我巴不得你几年十几年之后混出个模样,来打我这张老脸。但起码你得有自己的想法,有目标有奔头是不是,你现在这算什么?还稀里糊涂的,张嘴就是转业就是调军区,想清楚了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了没有?别是脑子被门夹了!你跟我斗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等着机会来了,可真别让我在这时候瞧不起你!” 第86章 安爸话说完, 安妈妈没再说话, 也不提结婚不结婚的了,她这话题从来不被这父子俩重视。 安卜则捏着筷子低着头, 坐在餐桌边不动。好半天才他才有动作,放下手里的筷子, 回去自己的房间,往床上躺着去。躺下后双手打叠放在头下枕着, 看着头上纯白的天花板发呆。 和安爸爸把话说完, 他明白,想以这种稀里糊涂的方式把路往下走是不可能的了。他最后一点想什么都不考虑糊涂下去的心思,只为牵住这段感情的心思,在一点点泯灭。心里某个地方在隐隐作痛, 连呼吸都难受起来。 躺不住了, 他起身出去,到茶几上摸了一包红纸盒烟和蓝色银盖的打火机, 到房间里开始坐在写字台边的椅子上抽烟。 安妈妈在收拾桌子上的碗筷,看他不声不响地出来拿了烟又回了房间,便看着安爸问了句:“不去看看?” “看什么看?”安爸坐在沙发上不起来,“就得让他自己想明白, 留部队我肯定不会让他去北京,转业也不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33 行,北京的政府机关他别想进去。想在机关呆着, 就别想跳出我的视线, 安安稳稳在南京的机关里混。不想在机关呆着, 他自己想想好要干什么,别还跟个没头苍蝇似的。” 安妈妈这会儿心里还惦记着一个问题,又问安爸,“他为什么要去北京,你知道吗?” “我哪知道?”安爸看一眼安妈妈,“自从吴晴的事情之后,我就不管他这个人问题。谁知道是不是又跟他团里哪个姑娘偷摸谈恋爱了,就是胡闹,不管他。你也别催他结婚了,大点就大点,先把自己的事闹明白了再说。别把媳妇娶回来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过日子,白耽误人家。” 安妈妈才不觉得结婚是什么耽误不耽误的,结婚和闹明白自己的事一点不冲突。但她不跟安爸争这个,拿上碗筷也就往厨房洗碗去了。 安卜晚上没有回团里,是留在家里过夜的。安妈妈听安爸的话,没有过分打扰他,也就不时往他房间里递个水果牛奶什么的。 他在房间里也不出声,除了洗漱就没见出来。然后抽烟抽得满屋子的烟味,安妈妈还进去开窗通了一会风,问他:“不是不抽烟吗?” 安卜抬眼看一眼安妈妈,“偶尔抽一点。” 安妈妈看写字台上一个铁盒子扔了十来根烟头,没忍住,上手夺过他手里抽一半的烟,还有剩下的小半包烟,并那个小铁盒,一起给拿了出去,走前嘱咐他,“别发神经,赶紧睡觉。” 安妈妈关上门出去后,没了烟抽,他就拿起写字台上的打火机,拨动着小转轮,一遍遍地打火。 这一个晚上,他没睡两个小时,凌晨早起回到团里出操,继续文工团的事情。 和以前一样,上午还是练功排练。虽然很多人没有了以前的精气神,状态也不好,心里都在琢磨别的事情,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哪怕是装样子,也得装下去。 等上午的舞蹈课结束之后,他和蒋珂去饭堂吃饭。施纤纤今天不想回家,也跟他们一起。 到了饭堂像以前一样打了饭坐到餐桌边开始吃饭,蒋珂看施纤纤也不是外人,就直接问安卜,“首长同意我们的事了吗?” 听了这话,施纤纤抬头看看蒋珂,也看看安卜。 安卜看了蒋珂一眼,半晌道:“再等等吧。” 蒋珂听了这话闷声,收回眼神,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安卜这话说的含蓄,但是她觉得自己的理解应该没错。肯定是他爸看不上她的身份,又是文艺兵家庭又普通,所以没同意。又因为他家里人被郑小瑶的事情气过,估计也是不同意的一方面原因。 施纤纤看蒋珂脸色暗下来,她记得之前蒋珂跟她说过,提干了就和安卜打恋爱报告。她看蒋珂不说话,所以她现在替蒋珂问安卜:“那恋爱报告还打吗?” 安卜也把目光收了回去,还是那句话,“再等等吧。” 蒋珂不吱声,施纤纤却追着问:“什么原因?都到这时候了,他们还能不同意?” 安卜抬头看向施纤纤,冲她暗示性地轻摇了一下头,语气却正常,说:“别问了。” 施纤纤似懂非懂,但是也没再追着问。 蒋珂低着头吃饭,一粒米一粒米地往嘴里送。吃了没几口,她低低出声,“那我等你处理好家里的事情。” 安卜听了这话后良久没有出声,然后很闷地应了声,“嗯。” 安卜给施纤纤的暗示性摇头,蒋珂没有看到。但施纤纤是意会到了一些什么,她没忍住好奇,吃完饭还是找机会把安卜叫去了没人的地方问他:“什么情况啊?看不上蒋珂吗?还是因为郑小瑶的事情,你爸妈排斥文工团的女孩子?” 安卜抿抿唇,不打算跟施纤纤说假话,他似乎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承受不住,便直截了当道:“我没有跟我爸妈提要打恋爱报告的事,团里也没有人跟他们说过我的事,他们还不知道我谈恋爱。” 施纤纤这就听不懂了,蒋珂说的话的意思很明显,他们要打恋爱报告,安卜回家问他爸妈的意见。现在怎么到安卜嘴里,根本就没这回事。 她蹙眉,看着安卜,“你搞什么呢?故意让蒋珂不痛快?” 安卜没回她的话,突然从口袋里掏出烟,拎出一根来放嘴里叼着,然后拔掉打火机的盖子拨轮轴,打着火点了烟,抽两口心里才觉得舒服一点。 施纤纤这回没有掐他的烟,只是蹙眉看着他,等着他回话。 安卜一直抽了好几口烟,才开口说:“总政歌舞团看上她了,现在估计已经开了要调人的会议。等大小会议开过一遍,调令出来,两边领导签下字,她就可以回北京了。” 施纤纤眉心蹙成个疙瘩,舒展不开,半天声气空空地问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安卜吐一口烟雾,目光落在别处,“这种事情,双方领导都是会协商的,政委告诉我的。只不过还没正经提上日程,差不多但也不算确定,不能瞎说。蒋珂不知道,你别跟她说。” 所以,他们以前一直害怕的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问题,还是来了。施纤纤在脑子里捋原委,闹不明白的地方问安卜,“所以你回家不是说要和蒋珂打恋爱报告的事,那是什么?” 安卜低低头,“我想什么都不考虑,跟她去北京,稀里糊涂继续往下走。抱着一点希望,让我爸想办法帮我转业去北京,或者直接调到北京军区……” 安卜的话说到这停住,施纤纤盯着他,还得问他:“然后呢?” 安卜闷声半晌,回她的话,“我去不了北京。” 施纤纤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安爸爸不可能让安卜去北京。只要安爸爸的权力在手里,安卜凭自己的力量是起不到半点反抗作用的,就算他凭自己的能力能转业去北京,安爸爸都不可能让他如愿。 施纤纤没说话,安卜自己又继续说:“我也想明白了,就算我去北京又能怎么样,只能是拖她的后腿。时代突然变了,也突然才发现,她离自己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了,而我的人生才刚刚起步。有时候也觉得很奇怪,我们所有人都迷迷糊糊随波逐流地过了那么多年,好像只有她,从来没有迷糊过。” 安卜的话也是施纤纤的真实感受,在她们所有人都迷糊的时候,好像只有蒋珂一个人一直是清醒的。这两年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只有她状态不改,毫不惊慌。她突然有些感慨,便低声应了一句,“是啊……” 安卜把手里的烟抽完了,夹在手指间让它自己熄灭,然后他继续跟施纤纤说:“我不想让她在我和总政歌舞团之间做选择,更不想拖她的后腿。而我,也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施纤纤看着安卜的侧脸,觉得没人可以插手得了他们的事情,也就无力地问了句:“你打算怎么办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34 ?” “等。”安卜转头看向她,“等到总政的调令下来,事情确定,我就离开。” 施纤纤蹙眉微眯了下眼睛,“去哪里?” 安卜咬咬自己下颌里的肉,半晌吐出两个字,“出国。” 第87章 施纤纤眉心蹙着不松, 突然有点后悔好奇过问他们之间的事情。和她跟昌杰明比起来,这两个人简直就太不普通了,让人理不出事情发展的头绪。一个要回北京, 一个要出国, 两个人之间的定数越来越小, 肯定是要分手的。听安卜这语气,也是要放弃的了。 施纤纤咬咬下唇, 转头看看别处, 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这么无措半天, 问了安卜一句:“你都不打算让她知道吗?” “你觉得应该现在让她知道吗?”安卜看向施纤纤, “明年四月份省里有春季舞蹈比赛,她和周老师商量好了要参加比赛,最近正在忙着编舞。之前的比赛,团里没得到一等奖, 她就一直觉得遗憾,我不想让她分心。” 施纤纤把自己的下唇咬出了一圈失血白印,仍旧蹙着眉看着安卜。幼稚隐忍慎重克制冲动理智, 这些都在这个男人身上体现过。曾经一直说不会分开的人,现在却不想把问题抛出去让蒋珂做选择,他自己选择主动放弃,不让蒋珂为难。然后也说不清是为了蒋珂, 还是为了自己。也说不清, 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施纤纤觉得, 如果把自己换到蒋珂的位置上,会觉得很不公平,所以就跟他说:“你好好想想吧,我觉得可能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太小心翼翼了。就算她回北京,你出国,也可以不掰啊,分隔两地再等几年,时间合适了,再在一起不就行了。” 安卜摇摇头,“我知道等人的滋味,半年都觉得长,别说三年五年,我不想让她等我,也不想耽误她的人生。我的未来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变数太大,不想再拖着她。” 施纤纤抿口气,“当初一开始的时候蒋珂变数那么大,都不知道能不能留在部队入党提干,那时候你已经是党员干部了,已经可以找对象结婚了,可你也没有犹豫啊,也没嫌弃她,然后耗费自己那么多时间陪她走到今天。现在你怎么知道,蒋珂不会愿意迁就你的变数,去等你呢?” 安卜态度坚决,说话的声音却很低,“她是她我是我,我陪了她这么长时间,是我自愿的,不是为了让她以同样的方式回报我,从她说了在舞蹈和我之间不会选择我,我就没指望过什么。我那些年也就那样,被她浪费浪费没什么了不起的,她不浪费还有别人浪。但是让我心安理得地浪费她的人生,我做不到。” 这是什么胡七八道的理论,施纤纤听得头晕。但安卜似乎是自己想好了,她论起来也没劲,便没有再多问,也没有再用多余的心思深入地管这件事。 她和昌杰明的日子很简单,各自上班,下班的时候回家吃饭,空下来要带孩子,家里的家务也要帮着婆婆做,每天的生活都满满当当的,琐事一堆,根本没有多少胡思乱想别的的时间。 至于感情上的事情,对她这种已婚又有孩子的妇女来说,已经是疲于应对了。结了婚就知道了,柴米油盐磨得人没脾气,哪里还能折腾得动这些事?她现在单看着安卜和蒋珂折腾,都觉得力不从心。 这件事情施纤纤帮着安卜暂时瞒下了蒋珂,没让她知道。当然她也发现了,就算让她跟蒋珂说,她也确实说不出口。蒋珂现在在跟周老师商量编排新舞蹈的事情,是支独舞,这一回她想一个人上比赛。 蒋珂呢,只以为安卜那边是家里人不同意,还要沟通磨合,所以她也就没给他施加压力,怕他两边为难,因此就安静地等着他把问题解决掉,想着等解决好了,再进行他们之间的事情。 然后蒋珂每天的生活还是和以前差不多,练功跳舞,和周老师在一起商量编新舞的事情。吃饭有安卜陪着,有时候会有施纤纤。只有一件事发生了变化,安卜不再在团里住,开始每晚都回家。有时候晚上会陪她,就回家得晚一点。 对于这件事,蒋珂问过他,“是首长的意思吗?” 安卜不看她的眼睛,低着头撒谎,说,“是。” 而事实是,他找了外面的私教,每天回家都在学英语。学到深夜,开着窗,到学习结束洗漱完躺到床上,基本都会抽掉半包烟。不抽静不下来,觉得一分钟也熬不下去。 他有时候有点憋不住,就想把事情全部摊在蒋珂面前,让她自己做选择。可是又想到她这么多年付出的努力,在练功房里流了多少汗,为了那一个梦想吃了多少苦,他就把话又咽下去了,自己闷着,闷不住就抽烟。 后来蒋珂自然也就发现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安卜开始随身带烟和打火机,有时候抽烟抽起来没完。当然,也能看到在她面前还是有所克制的。 蒋珂不知道他怎么了,脑子一根筋地往他们恋爱结婚这件事上想,问他:“是不是首长给你的压力太大了?慢慢沟通吧,你不要太焦虑了。” 安卜回她的话,说:“我没事,就是最近闲得骨头疼,抽烟解闷。” 蒋珂看着他,把烟从他嘴里拿下来,说一句:“别抽了,吸烟有害健康。” 那之后,安卜在她面前就没再抽过烟。 到十二月份,蒋珂的注意力便从编舞蹈和等着跟安卜打恋爱报告的事情上移开了一些。因为十二月七号八号九号,正是高考的日子。之前蒋卓从北京寄来信,说会抓住这次机会,不会让她失望。她心里这就惦记起来了,平时练完功,便等着家里什么时候寄来信,跟她说一下蒋卓考大学考得怎么样。 这封信一等就等过了除夕,在年初四的时候蒋珂收到了蒋卓的来信。 她收到信后紧张得心脏嘭嘭跳,双手不是很利索地但很急切地拆开信来看。范旧范黄的信纸很薄,蒋卓的字迹很重,有的地方笔尖戳得信纸都漏了光。蒋珂怀揣着紧张字字往下扫,越往下心里那紧张就越成为激动和按捺不住的欣喜,心脏也嘭嘭跳得越来越厉害。 结果没有让蒋珂失望,蒋卓已经收到了北京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春天的开学季一到,他就可以去上学了。蒋珂一边看信的时候一边捂着嘴笑,然后逢人也就咧嘴笑。 喜形于色,别人迎面看到了,当然问她,“可儿,什么喜事啊?这么高兴。” 她也不藏着掖着,跟人说:“我弟弟考上大学了!” 这一说出来可就真的是喜事了,没人不祝贺恭喜她的。施纤纤和安卜听了也眼睛发亮,换了花样夸蒋卓厉害,步子走得稳,从宣布高考恢复到高考进行,那才几天啊,能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复习完大纲知识考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7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37 不下去。后来她趁施纤纤不注意出了一趟宿舍,去医院买了安眠药,回来后吃了一片安眠药躺去床上开始睡觉。 施纤纤忙完事情回来后,看到蒋珂睡了还有点意外。然后她在写字台上看到被扣空了药丸的一板塑铝药片板,抚平被扣起的地方,看不懂这药是管什么的。她看看空的塑铝药片板,又看看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蒋珂,突然就往坏事上想去了。她这就慌了,也不管是与不是,忙找来团里的男兵把蒋珂背去医院。 到了医院她把空药片给医生看,问是不是安眠药。医生说是安眠药,这就真的差点把她吓没了半条命。然后她让医生赶紧看看蒋珂,然而看下来并没有问题。她没有用药过量,也只是普通睡眠状态。 施纤纤被吓得提起的心很久都没有落下来,一直忐忑。她守在蒋珂床边,一直守到她睡醒。 蒋珂睡醒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施纤纤就在她旁边。然后她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地跟施纤纤对视一下,声气很弱地问她:“纤纤姐,我怎么在医院啊?” 施纤纤要哭,看着她说:“我以为你……” 蒋珂动动有些滞的脑子,明白过来,看着她说了句:“对不起,纤纤姐,又让你担心。我太困太累了,熬不住了,只是想睡一觉。睡醒了,我就回北京了。” 施纤纤觉得难受,握着她的手,把自己的头埋进自己的腕间。 第89章 蒋珂在医院里睡醒, 和施纤纤回到团里,等到饭点的时候在文工团的食堂里吃了最后一顿饭,然后收拾好东西去和团里的领导干事一一告别。 收拾东西还是施纤纤陪她一起的, 把必要不能丢的东西分类整理, 一点点装进行李包里。那些没什么太大必要,且带了累赘的东西, 都堆在一块, 能扔也就扔了。 蒋珂收拾到一个纸盒子, 盒子里全是安卜这几年送她的一些小玩意。有在一起第一年生日送她的一条丝巾, 还有花头饰, 围巾一些东西。因为一直在部队里, 她又不喜欢招摇, 所以这些东西一直都小心翼翼收在柜子里。也就冬天的时候毛围巾派上用场,已经被围得范旧。 蒋珂勾起纸盒里那条淡蓝色色的丝巾, 手指印在下头能看到浅浅的纹路。她开始发呆,脑子里又频闪这几年跟安卜在一起的每一个画面。还是很难过,但是已经不想再哭。这几天哭得太多了,眼泡整个都是肿的。好不容易借助安眠药睡了那么一觉,现在看起来还略微像个人。 她发呆发了一气,把丝巾放回纸盒里,然后把纸盒搬到施纤纤面前,跟她说:“纤纤姐, 你帮我把这些也都扔了吧。” 施纤纤看看里面的东西, 都是普通人家买不起的好东西, 不用问都知道是哪来的。她不上手接,也不知道蒋珂现在处于什么状态。 好半天,她跟蒋珂说:“可儿,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怨气,你可以说出来。骂他也好,诅咒他都行,发泄出来。” 这几天一直失眠,一直什么都吃不下去,蒋珂一度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了。整个人都处于漂浮状态,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全是自己被分手了。因为身体和精神两方面的全面崩溃,她几乎觉得自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现在因为睡了一觉找到点活着的状态,也算是经历过极致的痛苦缓和下来了。 她还在不停地收拾东西,什么都不想说。已经分手了,安卜已经走了,单方面终结了她们在一起四年多的感情。一点选择的机会都没有给她,也没有给她和他一起面对问题解决问题的机会。她想得明白,肯定是安卜早就知道了总政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做。但是她一点都不感动,也不心疼他,骂他一句王八蛋都是轻的。 出国怎么了?她回北京又怎么了?三年五年,她等他回来不就行了吗?他总不是移民去的吧,迟早都要回来的吧?回来了不是刚好在一起,有那么复杂吗? 蒋珂收拾东西的动作开始有了点生气而愤怒的味道,每个动作都不自主地重起来。她不跟施纤纤说话,她在心里诅咒安卜,诅咒他这辈子找不到老婆,就算找到了,也得是比她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丑八怪。有生之年,他一定会后悔的,后悔他现在一意孤行做的所有事情。而她,一定会如他所愿地越活越漂亮,让他到哪里都能听到她的消息,一辈子别想安生。 施纤纤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见她一样东西一样东西地往行李包里塞。然后她也不再多说话,陪着她把东西都收拾好,一起去饭堂吃饭。 因为好几天没怎么吃饭喝水,这一顿饭蒋珂吃了很多。她还是不说什么话,但也看不出还有剧烈的伤心悲痛,吃东西吃得猛,吃完了去和政委夏团长周老师等人一个个告别。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因为自己的执着和努力,也离不开这些人一路的培养帮助。 似乎大家都知道她和安卜的事情,没有人提安卜,只都让她到北京继续努力。她和别人不一样,也算是他们文工团里培养出来的最骄傲的人才了。 蒋珂和各位领导教员告别后,又回到宿舍去拿行李。在她和施纤纤拿完行李到楼下的时候,有男兵主动跑上来帮她拿行李。来的人是李庆国,一个舞蹈队的,每天都在一个排练厅里练功,都认识。 蒋珂对李庆国的印象,除了每天在排练厅里练功排练,还有就是她来到文工团第一年跟着大部队出去拉练掉了队,李庆国回来要背她。那时候安卜从芦苇丛里钻出来,抿一嘴的芦苇花,把他撵走了,还说了一句,“一眼把他看到底。” 不管什么事,想起来都和安卜有关。蒋珂心里不自觉地揪一揪,痛感明晰。除了跳舞,她在文工团这么多年的生活,几乎没有哪件事情跟安卜没关的。不能回想,一回想脑子里密密麻麻全是他。想得停不下来就想骂一句王八蛋,想接近她就接近她想追她就追她最后想分手就分手的王八蛋。 团里安排了车送蒋珂去的火车站,绿色的封斗小皮卡,她和李庆国和施纤纤坐在斗厢里。团里还没走的男兵女兵都来送她,跟她挥手告别。 郑小瑶结婚后,叶湘被下放走了,后来昌杰明转业离开,施纤纤结婚搬出了营房,再后来是于怡姗退伍复员回老家。不几天前安卜也走了,偷摸的姿态特别难看。 现在,轮到她了。 蒋珂让李庆国和施纤纤把她送到火车站,就没再让两个人往前送。施纤纤说跟团里请了假,要把她送到北京,要不然不安心。 蒋珂拒绝她的好意,跟她说:“我又不是新兵,还要人接送。这两年的探亲假,我不是都自己回去的吗?我走了,你们不要送了。” 施纤纤最终没拗过她,当然也看出了她状态恢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38 复得还好,担心也就少了几分。她和李庆国把蒋珂送上火车,帮她把行李都放到行李架上,然后在火车要拉鼻的时候退下车厢来。 火车拉鼻走起来,施纤纤趴在车窗下,跟蒋珂说:“回去后多给我写信啊。” 蒋珂点着头应她,趴在窗边跟她和李庆国挥手告别。 而后来的情况是,蒋珂回到北京之后不久就和南京这边断了联系。施纤纤有给她写过信,一开始没事就会写,然而她收到了信,只寄东西给施纤纤,从来不写任何一个字。再后来,也就自然而然断了。 施纤纤跟昌杰明感慨过这件事,说:“她肯定是怪我们帮着安卜一起瞒着她。” 昌杰明跟她说:“别多想了,阿卜做的不地道,人家小同志下定决心要跟他有关的一切断干净了。我们确实也不地道,就听阿卜瞎安排了,没有站在小同志的立场上考虑一下。四年多的感情,谁受得了?” 施纤纤叹气,“希望她能重新开始吧。” *** 蒋珂独自从南京坐车回到北京,自己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步一艰难地出火车站。这时候北京的火车站变了,再没有了毛主席的大幅画像。 她是凌晨时分到的北京,在稀薄的夜色里出火车站去坐人力车。清早的空气沁心沁肺,薄雾中能听到零星的吆喝声,和吃脚力饭拉客的人的声音。 蒋珂没有立即去总政报到,而是拿着行李先回了家。回去的路上,骑车的板儿爷穿着灰旧的麻布褂子,跟她说话:“姑娘这是打哪来?” 蒋珂坐在车上,拢拢耳边被风吹起的碎发,“从南京来。” 板儿爷又问:“您一个人来北京做什么?” 蒋珂低头笑笑,“我是退伍返乡回来的,您说来干什么?” 板儿爷一听姑娘是当兵的,更来了兴致,跟她说:“部队没给安排个工作什么的?现在城里工作忒不好找,插队回来的都扫大街去了,要不就家里猫着。不过您这种当过兵的,可能不一样。比那些插队回来的,体面多了。” 蒋珂还是微微笑着,听着板儿爷说话的腔调觉得心情一下好了很多。她不想跟他说自己回来又进总政的话,显得像故意臭显摆,聊起来得没完。说不准,还得拉着她早餐摊铺上吃个饭呢。想想觉得自己想得真多,又不自觉笑,然后跟板儿爷说话,“现在下乡的知青都回来了?” “这不是高考嘛,还有听说云南那边的知青闹起来了。”板儿爷蹬着车,上坡的地方微微支起身子,“这不,国家正在商讨对策。有本事的先回来一批,不过看样子,都得回来。” 蒋珂不知道知青大批返城是在什么时候,迎着风她微微眯眼,接板儿爷的话,“应该的,都是父母手底下没吃过什么苦的,一下子放到那么远的地方,这么多年了,早看透没有前程了,肯定是要回来的。” “哟。”板儿爷也是感慨,“当年那真是你争我抢要去下乡插队,插队光荣啊,支援国家建设。现在世道一变,又都一窝蜂地回来。回来也难,想进个厂子都不容易,哪有那么多工作岗位啊?” 蒋珂是不担心工作的,她还是微微眯着眼。板儿爷拉着她往烟袋斜街去,天色慢慢亮起来。等拉到她家院子大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蒋珂下车后,板儿爷帮着她把行李都拿下来搁大门前放着。然后蒋珂从兜里摸出钱来,付了脚力费,便让板儿爷去了。 这时候天刚亮不久,站在大门外能听到院子里有自来水的流水声。大门是闭着的,她上手去敲门,敲了一阵门才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人是东屋胖琴的爸爸,看到蒋珂的时候惊了一跳,半天反应过来说了句:“可儿怎么回来了?” 蒋珂冲胖琴的爸爸笑笑,“叔,我换到北京的单位了。有点突然,没来得及跟家里先说。” 第90章 对完话了解了情况就不惊了,胖琴的爸爸一边伸头往院儿里喊一声, “她婶儿, 可儿回来啦!”一边出来帮蒋珂把行李往院里拿。 李佩雯在灶房烧好了饭, 正抄着围裙擦手, 听到胖琴爸爸的声音忙撂下围裙到院子里来。一出来就看到蒋珂跟在胖琴爸爸身边, 已经到了院里。 看到蒋珂的一瞬间李佩雯眼睛一亮,忙上前来要接胖琴爸爸手里的行李, 问蒋珂:“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也好到火车站去接你啊。” 胖琴爸爸躲了一下,示意李佩雯不要客气,然后拎着行李一直把蒋珂送到西屋。 蒋珂走在李佩雯旁边往屋里去, 跟她说一样的话, “我换到北京的单位了,调令下得有点突然,没来得及写信跟家里先说,就先赶回来了。” 人这都到家了,说两句也就算了, 不追着絮叨。 胖琴爸爸把蒋珂的行李放下后,就退出西屋来,去水槽边拿脸盆牙缸牙刷准备回去自家屋里吃饭。 其他屋的长辈小孩也都差不多这时候起来的,看到蒋珂回来, 甭管吃着饭的还是刚盛饭的, 都伸头问候一句:“可儿回来啦。” 胖琴爸爸帮蒋珂回大伙的话, “可儿有出息, 调到北京的单位啦。” 人听了是觉得挺有出息,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部队里呆了四五年,没退伍不说,还给熬到北京的单位里来了。但见着她已经和李佩雯回自家屋里去了,就没人在这大清早追着问调到什么单位啦,好不好之类的。都赶着早要去上学上班,早上的时间最不好耽误。 蒋珂和李佩雯进屋的时候,蒋奶奶正在屋里桌边坐着。也没起来,朝蒋珂伸伸手,拉着她也在桌边坐下来,问她:“真调回来了?” 蒋珂顺着她手的动作在她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来,冲她点点头,“调令已经给我了,就等着我去报到就行了。” 蒋奶奶眉开眼笑的,李佩雯在一边也跟着笑,然后忙又去灶房打饭。她们当然都觉得调回来好啊,就在家跟前,没事请个假回家也方便。南京那么远,瞧这些年总共也就回来过两三回。每回回来都呆不长,还没把床睡出褶子呢,就要走人。 李佩雯把饭打好了,来桌边坐着。蒋珂拿起碗盛饭,一边盛一边问李佩雯和蒋奶奶,“蒋卓呢?” 李佩雯笑,“不是写信跟你说了么,考上大学了,早打了包裹滚去上大学了。在学校住宿,放假的时候能回来。你想见他,我下班的时候去学校找他,让他回来。” 时间长没回来,记忆总还停留在之前回来时候的模样。 蒋珂这才想起蒋卓上大学的事情,便又说:“那不麻烦了,让他好好学习呗。” 李佩雯不管,“麻烦什么?劳他多跑点路?他不回来,你过两天去新单位报到了,他想见你还得再等。”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39 这样说蒋珂就没再说什么,但说到新单位,李佩雯又问蒋珂:“调到什么单位了?” 蒋珂看看蒋奶奶,又看看李佩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歌舞团。” 李佩雯和蒋奶奶看看彼此,然后李佩雯惊喜出声,“这是部队最好的地方了?” 蒋珂笑笑,没回答这话,接着说:“入党的事写信跟你们说过了,我前不久还提干了,现在又调到了总政,都是好事。” 李佩雯和蒋奶奶都高兴啊,想给蒋珂夹菜,发现只有咸菜疙瘩,李佩雯这就没夹,跟蒋珂说:“可儿,你真给我们老蒋家长脸!” 蒋珂感觉自己很久没这么简单地开心过了,自己也一直笑。也就什么都不想地笑到这里,蒋奶奶突然问了句:“可儿你回来了,那南京那个姓安的小伙子呢?跟你一起来北京了?你们张罗张罗,能结婚了,再拖拖到什么时候?” 虽然蒋珂一直没有跟家里正经介绍过安卜,更没说过她和安卜的关系,但其实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蒋珂听蒋奶奶问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嘴角塌下来,想再勾也勾不起来,然后她便低下头来,小声说:“我跟他就是普通战友,你们误会了。” 李佩雯和蒋奶奶听这话就疑问了,互相看看彼此,再看向她,“怎么会是误会呢?那小伙子人不错,家庭普通一点也没关系,结了婚能对你好,踏实过日子就行。” 蒋珂努力勾了勾嘴角,抬起头来看向李佩雯,“他家庭一点都不普通,他爸是南京军区的副司令。现在政策变了,能考大学能出国了,人家出国去了。像我们家这样的情况,能高攀得起吗?” 李佩雯和蒋奶奶因为安卜的身份又吃了一惊,但听蒋珂这么说,也就真觉得高攀不起了。本来还觉得普通人家,他们家蒋珂配得起,既然是这样就算了。人家那是有条件出国的人家,随便找找也就是娶像样人家的闺女,说不定都是一起出国的,是一条道上的人。和她们普通人家,还真走不到一条道上。至少出国这事,把家里四合院卖了,也不一定出得去。 这就不提了,蒋奶奶想着这事可惜,又问了蒋珂一句:“你跟他谈过恋爱没有?” 蒋珂想想这时候人对于谈了对象又分开这种事的忌讳程度,还是选择了在蒋奶奶和李佩雯面前撒谎,说:“没有谈过,就是一个团里的战友,他是干部,对我们普通战士多照顾一点。想跟他谈恋爱的人多了,哪轮得到我啊。” 蒋奶奶和李佩雯听了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大约还觉得有一点点可惜,一会儿也就忘了。 吃完饭之后李佩雯按时骑着自行车去上班,原先锃亮的黑骨架自行车,现在已经旧得掉漆。蒋珂因为坐了一夜的火车,坐火车之前又自己折腾了自己好几天,面色难看,精神不济,所以没有出去,就闷在家里睡觉补精神。 蒋奶奶和李佩雯问了她脸色看起来不好看的事,她一句:“忙比赛又坐夜班火车,累的。”也就搪塞了过去。 她在家里睡了整整一天,除了起来做饭吃饭和上厕所,其他时候都在酣睡。一直睡到傍晚,蒋卓从学校里回来,到她床边叫她,“姐,起来吧。” 蒋珂被他叫醒了,睁睁眼,问一句:“你回来啦?” 蒋卓看着她说:“起来吧,别睡了,我听奶奶说你都睡一天了。再睡下去,晚上还睡得着不?” 蒋珂又努力睁了睁眼,醒了醒脑子,然后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坐起来晃晃头,问蒋卓:“几点了?” “快六点了。”蒋卓跟她说话,自己往屋外去,“妈把晚饭都烧好了,快点起来吧。” 被蒋卓闹醒,蒋珂这也就没再睡,起来到院子里去洗把脸,然后回到屋里桌边坐着醒盹。 蒋卓在灶房打了饭来,往桌上把饭盆一放,看着蒋珂的脸就蹙了下眉,问她:“姐,你怎么了?” 蒋珂还有些木愣愣的,转头看向他,“没怎么啊,什么怎么了?” 蒋卓盯着她,“你没照镜子吗,脸色这么难看,眼睛还是肿的。”说完片刻又接一句:“哭过?” 蒋珂见又要被他看出来什么,他总是比蒋奶奶和李佩雯难糊弄。她不太会说谎话,李佩雯和蒋奶奶那边稍微说两句她们就信了,每次都蒋卓总能瞧出她不对劲,说她什么都挂在脸上。 不想再让他看,越被他盯着看,她说起假话来就越不顺畅,蒋珂这便低下头,说:“前两天一直忙比赛,没怎么睡觉,把脸熬肿了。” 蒋卓一看就知道她在说谎,但看她这样子,也没再追着她问,自己生闷了口气,往灶房拿碗拿筷子端菜去了。等炒好的菜摆上桌,把饭盛好,一家人坐下来开开心心吃饭。蒋珂瞧着也是开心的,有说有笑。但蒋卓总觉得她是在装,眼睛里一点高兴的色彩也没有。 他不时就要盯着她看两眼,然后就把蒋珂给看毛了。 蒋珂在桌子下猛踢他的腿,没好气地说:“吃不吃饭?没见过你姐吗?看什么看啊?” 蒋卓无语,看她做贼心虚恼加羞成怒的样子,就不看她了。 吃完饭蒋卓也没找着蒋珂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去问李佩雯,把李佩雯拽出院子在外面找个旮旯角落跟她说:“妈,忘了问你了,姐工作调回北京了,那那个姓安的呢?她有没有提到。” “没提,我和你奶奶问了。”李佩雯看看蒋卓,“他啊,他家里条件好,说是出国了,怎么了?” “怎么了?”蒋卓挑眉,这事情就很明显了好么? 李佩雯不知他又来的什么劲,瞪他一眼,“你就打小野惯了,现在都考上大学是正儿八经的知识分子了,身上还有那股子牛劲,能不能像个正经人?什么怎么了,人家条件好,出国怎么了?我和你奶奶是觉得有点可惜,那小伙子不错的。不过咱可儿没这命,攀不上人家。” 蒋卓看着李佩雯,感觉跟听了什么大笑话似的。然后他也没跟李佩雯再多说,跟她们说这些干什么,让她们平白担心蒋珂的事情。可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断定蒋珂肯定要死要活过。什么跳舞熬夜,熬夜就熬成那副鬼样子?他这就在心里发了狠,叫老天爷别让那孙子这辈子碰他手里。 李佩雯看他不再说话,觉着他也没什么正经事,也就懒得跟他在这旮旯里猫着了,自己回了家去。 蒋卓手按砖墙在原地又站了一气,平复下自己的情绪,才往家回。回了家也不问蒋珂这事,肯定算是让她痛苦的伤心事了,提起来一遍就得把分手的过程再走一遍,那滋味好受不到哪去。 蒋卓不提,第二天去学校请了假,中午去医院把李佩雯的旧自行车骑了回家。骑到院儿里,叫蒋珂出来,拍着后面的载人支架跟她说:“姐,带你出去浪两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2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42 天晴了大半日,突然在傍晚的时候滚过几声闷雷开始下雨。 蒋珂在屋里看着外面密密的雨点,觉得骨头歇得发痒,便拿了家里门后的油布黑色雨伞说要去给蒋卓送雨伞。 蒋卓的单位离家里有一段距离,蒋珂要给他送雨伞纯粹是闲得没事给自己找点事做。因为李佩雯有在单位备伞的习惯,蒋卓在这方面是马大哈,所以她就要给蒋卓送,正好也看看他的单位是什么样子。 蒋奶奶看她操这闲心,说她:“你要是有个对象,放假的时候有去处,也不操心卓儿有伞没伞这事了。你有对象,他马上就得有,那就有对象给他送伞了。” 蒋珂可不跟蒋奶奶生掰这个话题,自己撑把伞手里拿一把,也就冒着雨去了。她穿黑色胶皮水鞋,走在雨里一踩一汪水花,感受着雨点打在雨伞上,吸一口气,能闻到雨点中的泥土腥味。 蒋珂慢吞吞地在路上走,怎么瞧着也不是担心蒋卓没伞才非要送伞的。她不急切,更像是在雨地里走着消遣。等走到蒋卓的单位,也差不多到了蒋卓下班的时间。大门里三三两两地出来打着伞的人,都是几个人挤在一把伞下,明显都是没预料到今天会下雨。当然也还有骑自行车的,有的有雨衣,有的没雨衣,都冒着雨往家赶。 蒋珂躲在大门一侧的雨搭下,收了伞等着蒋卓出来。没站一会,便有一个人从一把遮了三四个人的油布黑伞下出来躲到了雨搭下,不再跟着那雨伞往前走。躲到雨搭下后,那人一面掸着身上的水一面抱怨,“这什么鬼天气?” 蒋珂站在他旁边,下意识避让了一下。那人却转过头来跟她说话,问她:“姑娘不是我们单位的,是来接人的吧?” 蒋珂正经看向这个人,还没来得及应声,两个人就都有些愣住了。蒋珂觉得这人好面熟,而这人直接就叫了她一句,“小蒋同志。” 蒋珂微眨一下眼,搜索记忆,半晌回了他一下,“方干事?” 第93章 是方顺没错了, 那个在北京文工团的练功房里用二胡给她拉过二泉映月的人。没事就要跟她认老乡, 劝她调回北京,和安卜还明里暗里较过劲。大概和安卜有过牵扯的人,蒋珂都能记起来。 方顺看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因为这么多年她似乎没多大变化, 至少外貌上感觉是。到了这个年纪的大部分普通女人,许多都为家庭所累, 还能保持她这样状态的,不多。 方顺看她也想起了自己,格外惊喜,往雨搭下再避避, 继续跟她说话, 问她:“你后来还是回北京了?” “是啊。”蒋珂应他的话, 但不主动说太多。 方顺是觉得在这里看到她太意外,所以话就多些,继续问她:“转业回来的么?现在在做什么?” 蒋珂笑笑,“没有转业也没有退伍,还在部队里呢。” 方顺一听他还在部队里, 就更有兴趣了,问她:“所以还是调到北京军区了?” 蒋珂抿抿唇,“不是,在总政治部的歌舞团。” 方顺恍然, 然后略显不好意思地跟她说:“我转业比较早, 那时候人民政府还叫革委会呢, 转业后就很少回团里。自从改革开放之后,连部队里的表演都没怎么再去看过。所以您瞧我,还不知道你在总政的事。” 这世界都是各自过各自的日子,谁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谁啊。 蒋珂手里握着两把黑伞,自从回北京后,第一次遇到以前认识的人,开始叙旧性的话题。其实她不喜欢叙旧,因为总会避免不了地提到某个人。 但方顺不知道她的情况,现在拿她当作旧相识,继续问她:“北京军区的文工团现在已经不剩几个人了,你们南京的文工团怎么样了?” 蒋珂想想自己回到北京后,就没再去了解过南京文工团的情况。一开始施纤纤给她写信,她不回信只寄东西,不久之后就断了联系。照理说她应该没事抽空就回去看看大家的,至少去看看政委夏团长和周老师。但是她心里一直有疙瘩,不想再坐上去往南京的火车。到了那里见了以前的人,倘或再问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结婚,那该从何说起呢? 因为不知道,蒋珂也跟方顺实话实说,“很久没回去了,不知道团里的情况。不过我回来的时候情况就不太好,现在大约和你们团里一样。国家哪有那么多粮食养闲人,没有用了,肯定就要精编裁员。” 方顺感慨,“出来这么多年了,也经历了时代的变化,还是觉得当年在团里的日子最精彩。男兵女兵在一起,每天有说有笑,也没什么犯愁的事情。想想那时候,又年轻又活波,再看看现在,老喽。” 感慨罢了看向蒋珂,顺着话又说:“你倒是没怎么变,所以我才一眼认出你呢。怎么样,你现在应该也早就结婚有孩子了吧,那个亲爹是副司令的小安同志,对你好不好?” 问完了不等蒋珂回家,自己又自问自答,说:“看你的样子,肯定不错,不像劳累受委屈的。” 提到安卜,蒋珂眸子里不自觉暗淡几分。她避开方顺的目光,不太想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也就这时候,雨小了,蒋卓骑着自行车冒着雨从单位大门里出来。 蒋珂看到他,忙叫一声,“蒋卓。” 蒋卓听到她的声音,单脚点地停住自行车,回头看一眼。 蒋珂这就不跟方顺站着了,撑开手里的一把伞,跟他说:“我弟弟出来了,我先回去了,有机会再聊。” 说完她拿着雨伞跑去蒋卓旁边,把伞遮到他头上,看着他说:“你还骑车吗?我拿了两把伞,走着回去吧。” 蒋卓抬手抹一下头发上的水,“雨小了,骑回去没问题的。”说完忽然又冲雨搭下扬声道一句,“方主任,你走不走?我们有两把伞,借你一把。” 蒋珂顺着蒋卓说话的方向回过头去,他说的就是方顺。蒋卓说完了,又对蒋珂说:“姐,伞借一把给我们主任吧,我骑车载你,一把伞够用了。” 哎哟喂,这就真是巧了,方顺不止在财政局上班,还是蒋卓的领导呢。 这马屁拍不拍?蒋珂把手里撑着的伞塞到蒋卓手里,忙回去把另一把伞送给方顺,跟他说:“方主任,伞给你。” 方顺还真一时间没想到,她会是蒋卓的姐姐。这兜来兜去的,能以这种方式再重逢,缘分啊。 蒋珂把伞给他就没跟他再多说什么,跑回蒋卓那边用手胡乱擦擦自行车后座上的水,跳上去躲到伞下还伸手接过伞来。坐好了,蒋卓和方顺再招呼一声,功腰使力蹬上车子的踏板,也就走了。 姐弟俩走在路上说起方顺,蒋卓很意外蒋珂居然认识他。 蒋珂说:“他以前在北京军区的文工团,我们那时候来出差,就是他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43 全程教的我们。你一直也没说啊,你的领导叫方顺。” 蒋卓自行车骑得慢,“又不知道认识,当然不说名字啊。” 因为两个人都认识,蒋珂挑拣着避开安卜说了一点以前方顺的事情,蒋卓也就跟她说了方顺后来大概的情况。就是从部队转业进了政府机关,干了这么多年,现在在局里小有地位,大地位没有。机关里混的,都知道升职特别难,要熬大把的时间。 方顺也早成家了,孩子都有两个了。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对象是经人介绍的,凑合着还行就结了婚过日子,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的生活。 说到这个蒋卓少不得就要絮叨,说蒋珂,“瞧瞧你认识的,谁不是成家立业了?就算事业没立起来的,家也都成了。” 蒋珂坐在他车后座上翻白眼,“妈和奶奶不逼着了,你又开始唠叨了?” “我懒得唠叨你了。”蒋珂骑着车往前走,“不该谈恋爱的时候偷摸谈了那么多年,结果到头来一场空,该结婚的时候又这样,我是替你着急。” 蒋珂抖抖自己手里的伞,水珠直落,“你要是嫌我赖在家里你就直说啊,我搬出去就行了。” 蒋卓哼一声,“找到对象,你该搬哪去搬哪去。” 其实到了今天,蒋卓还是觉得蒋珂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和嘴里说的那样放下了以前的事情。表面看着是风轻云淡的,好像也觉得那些早都过去了,并没有纠结怀念的心绪。但是每每提到有关安卜的话题时,她还是不愿意多说什么。 想着今天遇到方顺,是她回到北京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和以前有关系的人见面聊天。蒋卓在心里琢磨,琢磨了半天,跟蒋珂说:“姐,要不你抽空回趟南京吧,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看看。看完了回来,我托方主任给你介绍个对象,你们是旧相识,又都在文工团呆过,他介绍的对象肯定比别人介绍的合你心意。” 蒋珂坐在后面戳一下他的腰,“别在你姐的旧相识面前丢你姐的脸可以不?说得我好像嫁不出去一样,见着个人就要找人介绍对象,别把人吓着。” “你还知道丢脸啊?”蒋卓回回头,“我以为你一直不知道呢,妈和奶奶早都因为你不要老脸了,以前见着街坊邻居还说你要求高,再挑挑,现在什么都不说了。” 蒋珂不高兴,在后面锤了一下蒋卓的背。 *** 因为见了方顺,提起了南京的事情,蒋卓又劝蒋珂回去看一看,蒋珂也便不自觉开始想南京那里怎么样了。她认识的那些人,又都怎么样了。 然后她想,以前的事她都放下了,确实也应该回去看看。不看别人,至少也要去看看老昌和施纤纤。团里的领导大概都不会轻易离开的,所以也要带上礼物去看看团里的领导。她走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回去过,确实有点忘恩负义。 但是这跑远途的事,需要足够的时间,没有假期是去不了的,所以还得再等等。 而南京那边,所有人的生活都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团里的人确实都散得差不多了,各自都有了全新却仍然普通的生活。散了的人,有的出了国,有的调去了外地,有的转业,大部分嫁人生子操劳家务。 施纤纤在蒋珂离开北京不久后就转业了,又生了二胎,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他们还留在南京没离开的人,在这几年里不时还会约出来吃个饭聚一聚。尤其昌杰明这样的干部子弟,没什么大理想,混点吃喝就行了,小日子过得都踏实简单,饿不死富不死,社会地位比普通人高,不贪心的过这样的日子最好。 前面一阵子昌杰明出去南方出差,回来后就拉着人又聚了聚。他出去聚会的时候,施纤纤有时候跟着有时候不跟。这回是跟着的,桌子上还有郑小瑶,她们便挨着坐一块低声说话。像一群男人在一起吹得云天雾地的,她们没兴趣,也不拆台。 他们的饭桌上,总能聊起安卜和蒋珂来。郑小瑶这会儿听到安卜都完全没反应了,就是年轻的时候喜欢过的一个人,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那时候的喜欢很飘忽,一点根都没有。和实实在在的日子比起来,那时候的少女情怀,已经轻得完全没有分量了。 这回因为昌杰明去了南方出差,回来这一聚,喝着酒吃着菜聊着天,就更不可避免地要聊安卜。为什么呢,因为蒋珂是北京人,后来加入的他们文工团,和他们说断也就断了,但安卜作为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的人,关系是断不掉的。昌杰明对他的事,最了解。 人喝着酒问他安卜现在什么情况了,“只看人一窝蜂去南方打工,他回国到南方去干什么?也去打工?照理说不是应该回来,找个体面的工作,报效祖国,顺便过日子了嘛。” “你懂个屁!”昌杰明回话,“别人去打工,他可不是。不是跟你们说过嘛,他在国外学的什么玩意,金融还是市场,反正我是听不明白。他要是想要稳定体面的工作,当年叫他爸直接安排不就是了,出国干什么呀?我发现他现在胆子忒大,是不是没牵没挂的人胆子都大?没几个人敢做的事,他敢做。八一年三四月份回来的,到现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你们知道他阔成什么样了嘛?不吹牛逼,钱花不完,烧着玩。” 人听了这话笑笑,还是说昌杰明一句,“吹牛逼。” 他就爱满嘴里跑火车,什么话到他嘴里说出来,都要去几分虚头才行。 “我吹这牛逼干什么呀?”昌杰明声音高了高,“你们都是井底之蛙,不知道改革开放意味着什么。阿卜说了,这才刚刚开始,大发展还在后头。到时候,你们想去南方分一杯羹,都来不及了。” 人反问昌杰明,“你怎么不去呀?” 昌杰明囫囵两句,“我这妻儿老小一家子,我不是也不敢嘛……再说,谁知道发展得起来发展不起来啊,没底,还是一份安稳的工作实在。” 在座的人大约都是这想法 ,深圳才设定经济特区两年,根本没人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有国家铁饭碗稳定工作的,在这时候还都没多少人敢去冒这个险。高考恢复之后的第一届毕业生都才刚刚工作一年到两年,这还没稳呢,得了铁饭碗就往深圳奔,那得多抽风多不想过日子才能干出这事? 而之后也确实就是昌杰明嘴里说的安卜告诉他的那样,南方发展起来了,一夜暴富成了常态,所以许多人纷纷下海。而到了那时候,下海的人跟的是热潮,明显就又晚了一步。就这样,安卜成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走在了时代的尖端上。 这种事情这时候在昌杰明的饭桌上是说不明白的,吹完安卜现在多有钱,吹完也就算了,他们连羡慕都不羡慕,毕竟安卜这时候属于极少数。所以吹完了这些靠不到边的,他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44 们又说起跟他们能靠边的事情,问昌杰明,“都这么阔了,还有什么愁的,他怎么还不结婚?” 昌杰明因为安卜给他涨面子,反正他很高兴,说:“一直忙着学习,学习结束后又忙着赚钱,哪有心思想这方面的事。你们以为钱那么好赚,躺着就往下砸啊?不得费精力费时间嘛?结婚生孩子这种事,也就我们这些人着急。” 但有的人觉得不是,哪有人真的忙事业就不要女人的?所以有人质疑出声,“别还是没忘了蒋珂吧?”然后又问:“蒋珂回去也有些年头了,你们知道她的情况嘛?” 提到蒋珂,郑小瑶和施纤纤不再私下说话,而是抬起头来。但抬起头来也没用,自从离开部队以后,她们都很少再关心部队里的事情,平时全忙自己家里的琐事了,所以没有人知道蒋珂现在到底怎么样。一旦成了家,断了联系的朋友的事情,根本关心不上,也不知道情况。 没有人知道她的情况,那就有人感慨她和安卜的事情,说:“那时候我们就说这两人成不了,步调从来没有一致过,蒋珂那姑娘还跟别人不一样,怪得很。” 说起这事,昌杰明和施纤纤就想起当年安卜和蒋珂分手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细节,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一想起来就要感慨,摆摆手不想提,说:“都过去了,说他做什么。人家两人现在都很好,一个发了财,一个在总政,就算没能在一起,也都比我们过得好。” 就是什么都很好,所以话说起来,两个人没能在一起,这就成了唯一的遗憾。有人又爱管闲事,偏要往下提,看着昌杰明说:“去打听打听蒋珂有没有结婚,她也没结婚的话,那不是正好?反正有过好几年的感情,再和好就是了。” 昌杰明听了这话还是摆手,“都多大年纪的人了,现实一点吧。阿卜这些年那是因为心里有愧,所以才没找。人家小同志凭什么不找?条件那么好,总政里随便拎一个都不差,肯定早结婚了。就算小同志也没结婚,那一个北京一个深圳,成得了吗?现实一点,现实一点。” 说到这就不提他们还能旧情复燃的话茬了,又追着昌杰明问老话,“当年他们到底是怎么分的?我们只听说蒋珂服了安眠药被送进了医院,是安卜因为要出国才提的吗?” 昌杰明不想说当年的事,一直摆手,摆完了端起酒杯,“不提了不提了,喝酒喝酒,说点别的。” 他实在不想说,人也就不追着问,反正都是闲话,能说就说,不能说也无所谓。 而施纤纤坐在昌杰明旁边,始终没有掺合这个话题。一直等饭局结束,她扶着略微有些醉的昌杰明出饭店,在秋天的夜里吹着风,慢慢走着往家回。 因为蒋珂的事情,施纤纤后来跟安卜基本也断了好朋友的关系。安卜在国外读书的期间,放假有时会回南京,总共没几次,她一次都没见过安卜。同时,平时也不跟昌杰明聊他什么,对他的事情没太大兴趣。 今晚上饭局上提起来了,施纤纤都听在耳朵里,这会儿走在路上,便问昌杰明:“他心里还有可儿是不是?” “没提。”昌杰明扬一下手,“一句都没提过小同志,他不提我当然也不提。都分开这么多年了,早就各过各日子了,什么心里有谁没谁的,太虚。” “虚你个头。”施纤纤瞪他一眼,“你的生活里没有爱情,就不许别人有了?” 昌杰明听她这话忽然定住身子,看着施纤纤,“这是什么话?我跟你不是爱情吗?” 施纤纤看他往自己身上挨,推他一下,“是个屁!稀里糊涂就嫁给你了,根本没谈过恋爱。那些年我是真傻,为什么不找人谈个恋爱再结婚,搞得现在回想起以前就觉得没滋没味的。” 昌杰明等施纤纤说完,上去揽揽她的腰,“还有大半辈子时间呢,我们慢慢谈呗。” “谈个……”施纤纤又想拆他的台,想想算了,回家带娃睡觉吧。 *** 蒋珂因为遇到方顺,蒋卓又在他面前提起南京,所以有想法想回去看看。但后来一直没有完整过两天的假期,所以一直也没去。 这事先搁下来,但蒋卓说让方顺给她介绍对象的事情没有搁下。他真把蒋珂至今还单身的事情跟方顺说了,让他有好的人给他姐介绍。说他姐可能喜欢当过兵的,尤其在文工团混过的。 也就这样,方顺才知道蒋珂和安卜早就分了,并且到现在没再谈恋爱嫁人。他倒没表现出什么懊悔的样子来,只替蒋珂惋惜说:“小蒋同志这是被耽误不浅啊!” “方主任,谁说不是呢。”蒋卓顺方顺的话,“劳烦您,要是麻烦,您就当我没说过。” 再怎么说也算认识一场,蒋卓开口了,方顺自然就往心上放了 。不几天之后,真给蒋珂介绍了一个对象,说是他们以前文工团里的战友,年龄小,七七年高考的时候十九岁,毕业之后没有工作,现在正在读研究生。等研究生毕业,肯定就是进研究所,前途无量。 蒋卓掐指头算算,看着方顺问,“还在上学,还有,会不会太小了?” 方顺拍一下桌子,“女大三抱金砖,小什么呀?想找老的,现在哪有几个没结婚的?” 蒋卓后来想想,说不定她姐一直看不上跟她年龄相当的,可能就喜欢这种小的呢。想着那就试试吧,所以等蒋珂有假期回家的时候,就试探她,问她:“读研小三岁的怎么样?” 蒋珂看他一眼,知道他什么意思,所以回一句,“读的书太多了,跟你姐不是一路人。” 蒋卓一听她这么说,心想她果然不在乎年龄,那就没问题了。然后便和方顺约好了时间在饭店定桌子吃饭,生拉硬拽把蒋珂拽去了饭店。 蒋珂没把这顿饭当回事,他见过不少别人给她介绍过的对象,不止吃过饭,还看过电影,都麻木了。再说有方顺和蒋卓在,就当出来吃顿饭放松放松了。 可事情结果出乎她的意料,这顿饭并没有成为一顿和以往一样的平淡而普通的相亲饭局,因为她和安卜在南京的文工团分别了将近五年后,在这个饭店里相遇了。 重逢总是很偶然的,像她和方顺的重逢一样,巧不巧的就那时候,躲个雨一转头就遇上了。 第94章 等蒋卓拉着蒋珂到饭店的时候, 方顺和他那个正在读研的文工团战友已经点了一桌子的菜,白酒都上了。见蒋卓和蒋珂到了, 两个人起身招呼蒋珂,方顺便给两人做介绍。 先给那读研的战友介绍蒋珂, 说:“以前在南京的文工团,现在已经是总政歌舞团的台柱子了。” 介绍完了蒋珂, 又介绍那个战友,“吴正, 现在是文化人,在读研究生。” 等方顺介绍完了, 蒋珂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7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47 车车速就放慢了下来。如果在甩掉这辆车之前是疑神疑鬼,那么现在怎么解释,所以他现在就确定了,肯定是跟着他们来的。确切地说,是跟着蒋珂来的。 他心里怎么想怎么不踏实,到底不知道这车上坐着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蒋珂。遇到这种事情,不自觉就要往坏事上去想。所以在他骑出胡同口不久后,又转了车头回去。把自行车蹬得很快,去到蒋珂家的四合院外敲院门。 来开门的是蒋卓,见了他还惊讶了一下,问他:“还没走吗?” 吴正微微喘着气,跟蒋卓说:“你跟你姐说一声,那辆白色吉普车就是故意跟着我们的。我刚才在胡同口,又看见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你让她最近小心一点,别一个人单独外出。” 蒋卓没太听明白,蹙眉看着吴正,问他:“什么吉普车,跟着你们干什么?” 吴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蒋卓明白了,伸手拍拍吴正的肩,“谢谢你了。” “没事儿。”吴正回他的话,“你在你姐面前多说说我好话,实在没戏,我也不强求。” 蒋卓听他这话明白他的意思,冲他点头说:“你要能解决我姐的终生大事,才是帮了我们一家的忙呢。” 吴正笑笑,“你姐条件好,挑挑拣拣也是应该的。” 蒋卓鼓励他,“你好好把握。” 两人嘀嘀咕咕把话说完了,蒋卓把吴正往前送了两步,便又回去了院里。刚才蒋珂到家后关于相对象的事他已经问了一点,明显看出来蒋珂还是没那么大的兴趣谈恋爱。现在不提了,想着顺其自然,便跟她说吉普车的事,“吴正让你最近小心一点,说有个吉普车跟着你们,姐你看到了吗?” 蒋珂想想那个吉普车,闷在房间里回蒋卓的话,“不一定就是跟着我们的吧,发现之后我们就甩掉了。” 蒋卓往她和蒋奶奶的房间里伸头,“他说刚才在胡同口又看见了,断定是跟着你们的。怎么回事,在我和方主任离开之后,你们得罪人了?” 蒋珂看他一眼,“我和吴正哪个像是会得罪人的人?” 蒋卓这也就想不明白了,挠挠后脑,“反正你最近小心一点,明天我早点起来送你去团里。” 蒋珂站起来去收拾自己的包,“好啊,我也不想自己走。” “你早说啊。”蒋卓撂下手里的碎花门布帘,“让吴正来送你就是了。” 蒋珂拿着包去装衣服,“你别再瞎掺合了啊。” 蒋卓没回她的话,躺在床上一直没出声的蒋奶奶,这又问蒋珂,“卓儿领导介绍的小伙子,听说很有出息,在读什么研究生,你也看不上?” 蒋珂提起这话还是和往常提起其他相亲对象一样,平平淡淡地回蒋奶奶的话,“人挺好的,但我没什么感觉,怕耽误人家。” 蒋奶奶无语,闷了好几口气还是忍不住问她:“可儿,你奶奶和你妈都老了,就听不懂你说的话。什么叫没有感觉,你说说你要什么样的感觉?” 蒋珂一本正经地回蒋奶奶,“就是看了就想跟他一起过日子的感觉。” 蒋奶奶冷笑一声,“这样吧,你去大街上拿眼扫,看看谁有想跟他一起过日子的感觉,你就把他拽回来。过日子还要看了有感觉,我是头一回听说。就算有感觉,那感觉也得是处出来的感觉,能看出什么?你连处都不跟人处,哪来的感觉?” 蒋珂笑着,拿蒋奶奶开玩笑,“奶奶您懂得还真多。” 蒋奶奶被她气得说不出话。 蒋珂在这事上习惯跟李佩雯和蒋奶奶糊弄,糊弄过去了,也不想反复再提。 晚上洗漱完还是和蒋奶奶挤在南边那间屋里睡觉,还是那张小床,反正她个子也没长多少,睡起来还是以前那样。 躺到床上后她就没有困意,总是想起饭店里看到的那个人。快五年了,不知道为什么又遇到。内心里维持了一晚上的平静,在蒋卓说吉普车的时候跟到了胡同口的时候,又微微起了波澜。 她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忘干净了,也早就放下了。结果在此刻,在知道他又回来以后,又不自觉想起自己被分手的那段时间,每一个细节都从记忆里浮出来,异常明晰。她那时候基本没说过什么,但她是恨安卜的。恨他在她不想谈恋爱的时候追她,在她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他想跟他结婚的时候又抛弃她。她是说过如果舞蹈和他之间要选择,她会毫不犹豫选择舞蹈。可是,在没有任何相处和感情基础时期说的话,能当真么?她后来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不管怎么样,都会跟他结婚。哪怕有坎坷有困难,也愿意跟他一起克服困难。可他呢,说放弃就放弃了,从来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想不起别的,蒋珂睁着眼睛看着乌黑的房顶,想的都是那段时间自己经历的痛苦。在没看到安卜之前,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过这些了。哪怕控制不住时想到他,想起的都是在一起时候最美好的时刻,觉得自己的青春没白活一场,至少有很多怦然心动回忆。 蒋珂想到这些就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巨讨厌失眠的感觉,像一口气堵在胸口,身体的疲劳会导致神经一点点绷紧,那一口气喘不顺就感觉要死过去。 实在睡不着她便不再强迫自己躺着,从床上坐起身子来,捂住脸缓了一会。然后她在床上又静坐了片刻,才慢慢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也还是睡不着,她便披了件外套出了房间,出了西屋,到院子里来回踱步走了一气。然后她还是没忍住,打开院门在黑漆漆的夜晚独自出了院子,像孤魂野鬼一样往胡同口走。走到胡同口,果然就看到了那辆停在路边的白色吉普车。 看到吉普车后蒋珂就没再往前走,她停住步子,站在原地,吹着秋夜的凉风,心又慢慢平静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看,可能是不甘心,可能还是想明确要个说法,为自己曾经付出过的感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可她平静以后,又理智地意识到过去的事情其实没必要再说清楚。 不管谁对谁错,都没了再去追究的必要,因为早就是过去的事了。 平静下来后,蒋珂这就不想再站着,要转了身子再往回去,回去尝试继续睡觉。也就是这时,吉普车的门开了。 蒋珂身子没能转得过去,便看着安卜关上车门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夜已经很深,周围安静得过分。 蒋珂站着没有动,在月光下有如浑身洒了一层淡银粉。安卜走到离她还有三步的距离时,便站在原地没再往前走。他不敢再往前走,就那么站着,好半晌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可儿……” 蒋珂还是站着不动,看起来要比他平静得多,问了他一句:“回来了?” 安卜闷闷气,“早就回来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48 了,一直在深圳。” “哦。”蒋珂应一声,然后便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切都变了,她和安卜已经不是以前的彼此了。蒋珂想,最熟悉的陌生人,是这种感觉? 蒋珂没有什么再想说的,便跟他说一句,“回去睡觉吧。” 说完她转身往回走,在走了两步之后,又听他在后面叫了她一声,“可儿……” 蒋珂停住步子,深呼吸一下回过身,然后看着他认真道:“我不想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过什么样的日子,也不想跟你叙旧,更不想跟你做朋友,我是个很记仇的人。还有,我已经有对象了,你晚上的时候应该都看到了。他对我很好,疼我宠我又尊重我。所以,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今天晚上这样的行为,也不要再有了。” 第96章 蒋珂说完后又轻抿了一口气,低声道一句:“回去吧, 给彼此留个好印象, 别弄得太难看了。” 当年安卜走后,蒋珂经历了怎样一段时期, 施纤纤和昌杰明一直没告诉他,他也不敢打听多问, 一直自欺欺人觉得蒋珂没有了他这个阻碍之后, 会过得很好,以此来缓解内心的愧疚。 他一方面对自己的行为有愧疚, 一方面承受着了断的痛苦, 还有一方面是不自信, 想着自己的愧疚可能都是多余的, 估计蒋珂想要的结果就是这样的——回北京进总政, 不需要再为他们感情的事分心烦恼。她会走到自己想要的最高点, 而再找一个好对象,那更是轻而易举一顺手的事情。 而他,只能是她生命里的一名普通过客, 成不了陪伴她走向未来的另一半。 当年死皮赖脸地追她,进入她的生活,但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真的在她的生活里扎下根来。她的未来里好像一直没有他, 所以他慢慢地变得畏手畏脚,也不敢再奢望太多。 一直退步让步到, 想着只要她好就够了吧。 也就之前昌杰明去深圳出差, 喝多了酒, 才跟他提起当年的事情。说完后第二天醒了酒,昌杰明自己都忘了自己说过什么。除了说了蒋珂那段时间的状态,还说了一句,“小同志伤得很重,是我们都没料到的,我们都估错了,她对你的感情比我们想象得要深得多。我和纤纤一直觉得,她可能没办法忘了你重新开始。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听昌杰明说完这些话之后,安卜也没有立即甩开脸皮再做什么。他不敢找蒋珂,怕她已经找到比他更好的早结婚了,连娃都有了,更怕她一直没找还单着。还有他知道的,自己一旦见了蒋珂,怕是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当年不告而别,也是知道自己见了她就不可能分得开。而他当时也已经想透了,不想再让她做选择,为他耗费不必要的心思和时间,让他在她的生活里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在文工团那么几年,算是他没脸没皮占据了她的生活和时间吧。当时眼见着都要两地分开了,几年没个准,如果不分,那更是耽误她。掰扯不清,就以逃避的方式不想掰扯了。不用蒋珂去为难去做选择,甚至花大把的时间去等他。在那样的关系里,他只能是累赘。 今天他来北京,在饭店里见了蒋珂,也正如他自己所料想过的,只要见到她,他就会变得行为没有章法。和谈事情的人吃完饭以后,他就开车去找了两家电影院,在其中一家的门口正好看到了方顺和蒋卓出来,便停了车在那等着。他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但后来是等到了。 他看到蒋珂出电影院,和一个男人拉扯几下,然后上了那个男人的自行车,他便跟着。他看到了蒋珂有转头看向他的车,但是他不知道蒋珂有没有看到自己。在跟丢了之后,他便直接去到蒋珂家的胡同口远些的地方停车等着,心里有紧张有焦虑,害怕蒋珂不会回这个家,又怕她回的就是这个家,极其矛盾。 后来事实证明,蒋珂没有结婚,那个男人送她回的就是这条胡同。他远远看到那辆自行车,便不自觉把车又往胡同口开了开,再停下来。等了一气,那个男人果然自己骑了自行车又回来了。但是没出胡同,折回头去不知道又干了什么,然后才骑了车出来走人。走前往他的车看了好几眼,大概是感觉出他的不正常了。 那个男人骑车走掉以后,他就在胡同口等着,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等到月亮高升,夜幕垂地,连低微的鸡鸣狗吠声都能听到。在接近半夜两点的时候,他看到了从胡同里出来的蒋珂。 看到她的那一刻,就有些不管不顾了,下了车往她面前去,有很多话想说,可最终只叫出了一声“可儿”。 现在看她转了身要走,好像说完了想对他说的话,就此郑重告别,安卜终于把剩下的三步跨了过去,拽住她的胳膊,低声跟她说了一句:“既然来了,给我个道歉的机会。” 蒋珂停住步子,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静默片刻,背着他开口:“没有必要,都过去了。你别再做今天这样的事就行了,会打扰到我的生活。” 吴正和蒋卓都注意到了,只是还没正经当回事。就此打住,不要再互相影响是最好的。 安卜看她平静而态度坚决,又想起电影院门口和胡同口,那个骑自行车的男人拉她的手腕。他心想,大概是真的怕他影响到她现在的感情和生活,所以才会来跟他说明白。他现在和以前也不一样了,比年轻的时候收敛了许多,不再那么随心所欲,又因为做生意的缘故,做起事来总是不自觉先期考虑很多。年轻的时候,多半还是让冲动左右的。 蒋珂说完话没等他再反应,便往胡同里回去了。 安卜没有追上去,站在原地看她走远。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和立场追上去,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只能咽下自己想说的所有话,默默地再回到车里。 在外面这么多年,他那时候因为分手而染上的烟瘾已经戒掉了,但现在又莫名想抽一口。翻了一通发现车里没有烟,便放空了身体里的力气,仰靠在椅背上,面目呆滞。 *** 蒋珂回去后打开西屋门的时候吵醒了蒋卓,蒋卓伸头问了她一句:“姐你干什么去了?” 她敷衍一句“上厕所去了”,便回到房间里躺下继续睡觉。这会儿心里舒服多了,闭了闭眼睛,没再继续失眠,而是安稳睡到了天微微亮。 到了点,她被蒋卓叫醒,起来后便麻利地洗漱吃饭。吃完饭拿上包,坐上蒋卓的旧自行车让他送自己去团里。 自行车走到胡同口,那辆白色吉普车已经不在了,蒋卓还在她前面嘀咕,说:“吴正挺好的,姐你好好考虑考虑,知道吧?” 蒋珂干脆地应蒋卓的话,“好的,我会好好考虑。” 蒋卓回头看看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49 她,懒得跟她说话了。听起来特别诚心实意的话,其实都是敷衍之词。就像她当初去团里报到,答应他找到合适的就定下来,结果一拖就拖了这么多年。 蒋卓不再跟她说这个,迎着朝阳骑着车,带蒋珂路过天安门,把她送去团里。 蒋珂现在在团里住的是单人宿舍,一张床一排柜子,脸盆架子写字台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比和别人一起住要清净自在。全部都是她自己的东西,时间也全部都由自己安排。 歌舞团的生活,不管在哪里,大约都是差不多的,练舞学习表演,有时再开开会,就是全部生活了。 蒋珂回到宿舍放下皮包,把东西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去练功房。 因为八一中秋和国庆都过去了,余下的时间表演就不会很多,相对来说也是一年里比较轻松的时刻。蒋珂这时候也不像以前那么拼命分秒必争,每天的训练时长和强度达到以后,她都会适当休息,找点事别的事做做消遣一下。 到了团里她就安心了,也觉得很清净。每次回家总还要时不时听家里人唠叨两句结婚的事,只有在团里没有人说这个事。因为大家知道她没心思谈对象,给她介绍几回之后就不管她了。在舞蹈队跳舞,又是台柱子,想保持身材,不想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家庭上,其实是可以理解的,这种行为没那么出格,毕竟所有的荣耀都是要付出的,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 蒋珂自然当回到团里就能清净一段时间,等她清净够了,再打起精神回家面对那些琐事,和以往一样。但这次并没有和以往一样,她回到团里没几天之后,突然有人来找她,也没报名姓,只给她传话的人打趣她,跟她说:“谈对象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还偷偷摸摸的。是不是等到打恋爱报告的时候,才准备让我们知道?” 说到谈对象那肯定就是男的了,蒋珂忙解释了两句,说自己没有谈恋爱,然后忙往大门上去。 她不知道是谁来找她,到大门前一看被拦在外头的是吴正。他正在自行车旁边站着,看到她出来,表情一亮,笑着叫了她一声:“可儿姐。” 蒋珂本来还觉得他这找到团里的行为有点冒失,但听到这句“可儿姐”又松了神经。她出了大门去,到他面前问他:“你来干什么啊?” 吴正伸手搭上自行车,“我今天放假,现在你们应该也没事了吧,所以就想来找你,问你想不想出去玩。” 蒋珂朝他笑笑,“我不想出去玩啊,我还忙的,你找别人玩吧,你同学之类的。” 吴正知道她会拒绝,也不失望,大概也知道过分死皮赖脸会引起她的反感。毕竟她不是年轻的小姑娘,哄一哄骗一骗就好了,所以他又说:“那你什么时候不忙,我再来找你。” 蒋珂还是笑笑,“会一直都很忙的。” 吴正表情不变,看着她,“我不信。” 蒋珂低下头来笑笑,然后看向他,“那我先回去了。” 吴正没有强留她,也没有赖着非要带她出去。在蒋珂回去后,他自己长长呼口气,骑上自行车准备离开。然后在骑上自行车走起来之后,他转头之际又看到了那辆白色的吉普车。他对这样车的出现感到心底发毛,在自行车上没下来,但目光一直追着那辆车。 那辆车原本是停在不远处的,在他骑了自行车开始走以后,那车也走了起来。然后他这回没再无视,骑着自行车跟上那辆车,并且试图与它并齐。 这样大概并在车边追了有两三里地的路程,吉普车突然停了下来。他便也在这时猛捏刹车,停下自行车在车边,微微喘着粗气。 然后吉普车的车窗摇了下来,两个男人的视线隔窗对上…… 第97章 吴正停在吉普车边, 手扶自行车龙头微微弓着腰喘气, 先开口问安卜,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安卜看着他,回他一句,“她没告诉你吗?” 吴正就他嘴里的“她”想了一下, 想着他说的应该是蒋珂。听他这语气, 那是认识了? 他气息有些平缓下来了, 看着安卜,“要不找地儿下来说?” 安卜看看车窗外的这个人, 觉得他俩要是坐到一起说话那也真是稀奇事。一个前对象,一个现对象,到一起能说什么?但安卜没有拒绝吴正的要求, 他找人少的地方停下车来。但是他也没有下车, 而是让吴正停好自行车到车上来说话。 吴正对他的身份还有些疑虑, 但想想这光天化日的, 他又是个男人,怕什么?因此疑虑打消得也快,打消后就去打开车门往副驾上坐着。 这年头光景, 能开得起车的肯定都不会太简单,吴正微微敛着些, 但并不让自己看起来拘谨。 安卜坐在驾驶座上没有看他,十分随意地就开口问他:“你要跟我说什么?” 吴正倒是看着他, 觉得他极为内敛沉稳, 并不与那些家里有钱胡混的二流子是同类。觉出他是个正经人心里也就踏实了一点, 吴正便直接问他:“你认识可儿姐?” 安卜本来对于和他谈话没多大兴趣,想着他大概是看出他对他的对象图谋不轨,所以想上来警告一下。但在听到这句“可儿姐”的时候,他便不自觉集中起了精神,转头看向吴正,嘴里疑问着重复一遍,“可儿姐?” 两个谈恋爱的人,北京这里时兴男方管女方叫姐了?就是大十岁,叫姐也不合适吧? 吴正对于安卜的疑问也是不明所以,但还是顺话说:“她比我大三岁,所以我叫她可儿姐,怎么了?” “没什么。”安卜敷衍他一句,“你看起来比她年长。” 吴正:“……” 安卜敷衍完他之后,又接了句:“我不止认识她,而且已经认识十年了。” 话说到这里,吴正已经全然轻松了下来。他推算安卜的话,十年前的话,应该是在南京的文工团了。那么这么说,这个人是蒋珂在文工团里的战友。既然是十年老友,那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呢? 吴正一时想不清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便直接问他:“既然是老朋友,你怎么不直接找她,老偷偷跟着她干什么?” 安卜说话的声音略低,“她不想见我,说是谈了对象,怕对象误会。” 吴正蹙蹙眉,“她有对象?” 安卜侧头看着吴正,眼底有隐隐光亮,接他的话,“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对象。” 吴正看着安卜,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是不甚明晰,一时又理不顺。 他是不知道蒋珂过去是有过一段感情的,蒋卓对谁也没说过,同时也嘱咐过方顺不要再提起过去那破事,没的戳蒋珂的心,所以连李佩雯和蒋奶奶都不知道。当时蒋珂回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2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52 99章 蒋珂不说话, 在安卜怀里又趴了一阵, 等自己才刚失控的情绪全然冷下来,才从他怀里出来。挣开安卜的胳膊出来后,她低着头转身打开身后的车门,上车上坐着去, 然后顺手关上车门把安卜隔在了车窗外面。 安卜没有立即回车上, 他往前走两步,到车窗边, 还是把帕子送进了车窗, 递到蒋珂面前。 蒋珂坐着不动,也不看他,好半天伸手接下帕子来,用已经稍微正常下来的音色跟他说:“送我回去吧。” 她很久没这么情绪激动过了, 其实在他走后那几天她都是克制着忍着的, 大部分时候哭都是无声的,回到北京后也没有跟谁发泄过这件事情。现在情绪激动那阵过去了, 冷静下来后自然有些不自在,觉得自己这年纪了, 不该有这样的失态。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松了心里的一口气。积攒了那么多年的怨气,也仿佛都发泄了出来, 好像也不是坏事。 安卜在她接下帕子后就回到了车上, 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调头回去。 回去的路上, 安卜问她:“还想不想去别的地方?” 蒋珂靠在车窗上发着呆摇头, “哪里都不想去,送我回去吧,只想回去睡觉。” 安卜转头看她,最终还是把觉得不大能说不出口的话问了出来,“可儿,我怎么做,你心里才能舒服一点?” 蒋珂还是发着呆的样子靠在车窗上,不跟他再装腔作势,承认自己心里的不痛快,直接说:“做什么都不会舒服了……” 安卜看着她的侧脸,其实已经感觉出来她的态度软下来了。 之后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话,一直等车子开到了歌舞团的门外,停了下来,安卜才跟她说:“明天白天我可能会很忙,傍晚来接你出去吃饭,好不好?” “不好。”蒋珂把帕子还给他,一边解安全带一边下车,“不准你再来找我。” 安卜看着她问:“真的?” 蒋珂下了车,手搭车门,站着看他,“你想什么我心里门儿清,也没门儿。”说完关上车门,大着步子往大门里去了。 安卜看着她身影消失在大门里,自己又在外面呆了一阵。等收回目光的时候,才伸手去拽自己的衣服想看看肩窝里的伤。不怎么看得见,便作罢了。被咬的时候是真的钻心的疼,现在没什么感觉了。他也没为了这点小伤就去医院擦洗,直接去找地方吃了晚饭,便回了自己住宿的宾馆。到宾馆里照镜子,把肩窝的伤看得清清楚楚,两排牙印,皮肉散了,还有血迹。肯定是要留疤的,没跑。 *** 两人此番见过面之后的一段时间,安卜白天忙自己的事情,到了傍晚就会去歌舞团找蒋珂,不管她见不见自己。 蒋珂一开始是不见他的,直接晾了他几天,让他自己在大门外等到天黑,再开车回去。晾了四五天之后,蒋珂才给他面子愿意出来跟他见上一面,跟他说两句话就让他离开,不跟他出去吃饭,也不接受他买来的东西。 一来二去,团里的人也就都知道了安卜这么个人的存在,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来历,但见他风雨无阻几乎每晚都开着白色的吉普车来找蒋珂,带各种各样的东西被拒绝却不死心,也就记住了这么个人。 知道了自然就有人好奇,问蒋珂,“追你的是什么人啊?看着条件不错啊,还这么死心眼。差不多的话就接受了呗,真挑花眼了你,这都看不上,还等着什么样好的?” 蒋珂跟人打哈哈,“你们误会了。” 其实谁也没误会,这事情就是那么个事情。 而自从安卜出现后,吴正就再也没来找过蒋珂。他觉得这事儿自己是不能掺合了,那是人家两个人的事,他掺合了不像话。当然也因为他在学校,不能常和蒋卓方顺见到,这件事一直也就没跟他们说。 蒋卓是惦记他姐的事的,不知道他姐去了团里这么久了,和吴正发展得怎么样了。蒋珂那里没得问,他自然问方顺,拍着马屁托他有时间见着吴正就问问。 后来没要方顺从中打听,蒋卓自己先见到了吴正。在前门楼子那,迎着面骑自行车撞上,他一把把吴正拽下来,停住就问:“你这么些日子,怎么情况啊?” 吴正一看是蒋卓,搬着自行车往路边避,跟他寒暄,“真赶巧嘿,在这里碰上。” 蒋卓也照规矩跟他寒暄两句,然后直奔主题,问他:“你跟我姐怎么样了?” 吴正看他这样子,心想他还不知道蒋珂的事情吧。他又想,不知道蒋卓知不知道有那么个男人的存在。踌躇片刻,他推着自行车又往人少的地方避避,停好了看周围没人,才问蒋卓:“你和方顺,是不是没把你姐的情况全部告诉我知道?” 蒋卓蹙眉想想,“什么情况没告诉你知道?” 吴正抿口气,直接问他:“她以前谈过对象是不是?” 蒋卓听他问出这话来就惊了,半晌自己才冒出声儿来,反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问完了心思活络了一些,没让吴正说话,自己接着又说:“不是,吴正,你什么意思啊?你是听说了什么,知道我姐谈过对象,所以看不上她了,是吧?” “那哪敢啊!”吴正忙解释,“是你姐以前那对象,他找来了。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吉普车吗,就是他开的。跟着你姐,跟到胡同口,后来又跟到团里。我跟他对过话,我都知道了。他也没结婚,这么多年都单着呢。你姐这么多年不愿意谈恋爱,能不是因为他吗?你说这种事,我还能掺合吗?我要是跟着掺合,别人是不是得说我缺心眼儿?” 蒋卓恨铁不成钢,“你是不缺心眼儿,可你也太怂了!” 蒋卓说完这话,没给吴正再说下去的机会,骑上自行车就走,跟他说:“有机会一块儿喝酒,今儿不陪你聊了。” 说完跑了不陪吴正聊了,蒋卓披着微微暮色骑车顶着风往歌舞团去。一口气不曾歇,一直奔到大门口,自行车还没停稳就跟执勤的人说要找蒋珂。 蒋珂这时候确实在团里,也吃完饭了,在宿舍里歇着。本来平常在她要吃晚饭的时候,安卜都是会来歌舞团大门口找她的,但今儿没来。现在天都有些黑了,他还是没到。 蒋珂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低着头弓着腰不时吐一口气,不想在意但还是忍不住会在意。 这么想着,心里憋着一口气,突然听到有人来跟她说大门上有人找她,她便吐了口气从椅子上起来,出房间往大门上去了。 结果到了大门上,来的人不是安卜,而是蒋卓。她愣了一下,到蒋卓面前,看着他问:“家里有什么事吗?” “家里能有什么事儿?”蒋卓把踩在自行车踏板上的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53 脚拿下来,语气不是很好,看向蒋珂,“我听人说,你这里出事了,来瞧瞧。” 蒋珂嘟哝,“我一直在团里,能有什么事?” 蒋卓盯着她,“你自己说实话还是让我开口问?” 没需要蒋珂说实话,也没用蒋卓开口问,因为蒋卓语气不是很好地说完那句话之后,安卜就出现了,在蒋卓后方不远的位置。蒋珂先看到他,蒋卓顺着蒋珂的目光回过头去,后看到他。 蒋卓看着安卜的时候还眯了眯眼,确定身后的人就是去过他家的那个男人,才松手扔掉手里的自行车,转身往他面前去。 走到安卜面前,他冷着脸问一句:“你还认识我吗?” 安卜的目光越过蒋卓的肩膀,看向后面的蒋珂。他不是很能记得,但凭感觉,觉得是蒋珂的弟弟应该没错了,所以目光收回来落到他脸上的时候,问了句:“蒋卓?” 蒋卓心想这孙子记性还算好吧,又问他:“记得在我家四合院大门口,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安卜看着他的眼睛,他没有忘记,当时蒋卓说,“你对我姐好一点,你要是欺负她,我不会放过你。” 说过的话蒋卓没有再去重复,直接上拳头实践当年自己说过的话。他也是从小练了一身腱子肉胡同里串大了,跟人打架的事干过,掐肉砸拳头,还拿板砖儿拍过人,现在这一拳下去之后,直接把安卜嘴角打出了血,并让他往后趔趄了两步。 蒋珂看着这两人要打起来了,这才回过神往上去,还没到跟前安卜便又挨了蒋卓一拳。那在歌舞团门口执勤的两个人也上来,看着都像是要拉架的。但都没能上手,就被安卜呵住了,他抬手一边抹嘴角的血一边跟蒋珂说:“这是我和你弟弟之间的事情,不要管。” 他不让人管,让执勤的人把蒋珂护到一边去,说要解决自己和蒋卓之间的问题,别人都不能插手,误伤了不负责任,管了也是多管闲事。人看他两个确实有恩怨要处理,自己插手万一惹出事,怕影响提干,所以就悄摸声把蒋珂拽到一边,让他们两个自己去解决。蒋珂被拉着过不去,冲拉着她的执勤人员说:“这么怕事儿吗?闹出人命来怎么办?” “闹不出人命。”那两个人状态很轻松,“这是为你打架呢,只有打过才能解决。老北京人碴架知道吗,打过了,一方认了输,管对方叫爷爷,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蒋珂看看这看戏的两人:“……” 那两个看蒋珂神情无语,又说:“你不能过去,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怕被误伤。你要去拉,也没用,拉不开。再说,要是真瞧着要闹出人命,咱们再去拉也不迟,那时也拉得开。在那之前,且先让他们自己个解决。” 蒋珂:“……” 而接下来的结果却并不是两个人在打架,安卜始终没有还手,被蒋卓按在地上打得到处是伤,一身尘泥。被打的过程中,他连躲都不躲一下,打到最后,蒋卓也觉得没意思,像揣一团硬棉花,所以便揪着他的衣领子看着他说了句:“今天先把你这胳膊留给你,你自己掂量着。” 蒋卓说完话后撂开他,把他推躺在地上,便起身去了自己撂倒的自行车那。过去扶起自行车,拍拍身上的泥土,推着到被执勤的人拉着的蒋珂面前,说了同样的一句话,“你也自己掂量着。” 说完不等蒋珂接话,抬腿跨上自行车,便蹬起车子去了。 等蒋卓走了,执勤的人才放开蒋珂。那两个人还懵呢,没看出来到底谁赢了,更不懂这会儿躺地上那个怎么愣是不还手。然后回去执勤,再不管这小打小闹的事,没劲。还是七十年代那时候有劲,现在的人啊,都一门心思找钱赚,打个架都跟过家家似的。 蒋珂这会儿脸上是没有太多的惊慌,但步子还是跨得急,去到安卜那边。到他旁边站下来,低头看着他。他躺在地上,眯眯着眼,突然冲她一笑。 蒋珂不知道他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反正她是笑不出来了,她弯腰伸手拽住他的胳膊扶他起来,声音平淡地说:“去医院吧。” 安卜狼狈地摇头,“当过兵的人,挨点拳头有什么,没那么娇气,不用去。” 蒋珂不跟他争,“那你去车上自生自灭吧。” 说完真把他扶去车上去了,并没有拉着他去医院。把他撂在车上后,自己也没跟着上去,转身便要走。 安卜动手很快地拉住她,声音乞求,“可儿,陪陪我。” 蒋珂垂着眼睑,没有理他,拨开他的手关上他的车门,转身便走了。 安卜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会来,起初见不到她,后来见到她只能跟她说上两句话,她确实没有陪过他。 安卜在她走后,头靠椅背开始低低呻吟。蒋卓下手是真的黑,没刀没板砖儿,有的话,一准要他的命。从他下的手劲里就看出来了,他是真恨不得弄死他啊!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喘息微微,身上的疼痛和现在的形单影只成伴,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活该又可怜,蒋珂不同情他,他自己可怜自己。 他靠在椅背上缓一阵,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在他心里平静下来的时候,副驾的车门响了一声,开了。他睁开眼睛,便见蒋珂上了车,手里拿着些棉签和消炎药水。 她上车后还是板着一张脸,不说话,拧开消炎药水后拿了棉签沾进去,然后给他脸上的伤擦药。她也不问他疼不疼,但擦药的动作很轻。 蒋珂给安卜擦药的时候离他很近,她擦得仔细,根本不管他一直在盯着她看。在她擦了两三处伤口之后,安卜没让她再认真擦下去,他突然伸手揽上她的腰,找准她的嘴就亲了下去。 蒋珂一手拿着消炎药水,一手捏着棉签,微滞了一下动作。反应过来之后身子和头要往后缩,却被安卜捞着她的身子又往他怀里紧了过去。 第100章 安卜身上原有的男性气息, 裹杂着些微的血腥味,一下子笼罩过来, 把蒋珂包裹其中。嘴唇上的柔软让她有一瞬间跳了呼吸和微微失神, 然后她反应过来, 松开手指丢下棉签,突然伸手到安卜的腰里掐到肉便拧了下去。 安卜吃痛, 呜咽一声放开她的嘴唇, 胳膊却没收回来。 蒋珂往前倾着身子在他怀里, 仰头看着他, 手还放在他腰里的肉上, “再不放手我继续掐了。” 安卜脸上挂着彩, 看着她。他身上刚才才被蒋卓打过, 挨了拳头挨了窝心脚,被踢过被踹过, 本来没毛病让人掐着腰里的肉也疼,现在一掐就牵扯着其他地方跟着一起疼。 他没敢再亲,只看着蒋珂,端着这副被揍了的可怜样子, 认真地说了句:“可儿, 我们和好。” 蒋珂不避开他的目光,回看着他的眼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54 睛。两个人目光长久注视, 像在无声地交换心意,就在安卜觉得她大概要松口答应的时候,却没想到腰里又被使劲掐了一把。这措手不及的一下, 疼得安卜闷哼一声松了胳膊上的力气。 蒋珂从他怀里出来,坐好了看着他,片刻之后声音轻缓地吐出两个字:“忏悔。” 安卜愣了一下,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后,忍忍身上脸上的疼,起头就说:“我丫就是一傻逼,脑子犯抽抽了干出当年的事情。” 说完停顿片刻,然后认真看着蒋珂继续说:“我对不起蒋可儿,辜负了蒋可儿的一片真心,让她为我忍了这么多年的苦,我安卜禽兽不如。现在我没什么可求的,只希望蒋可儿能原谅以前那个迷茫又不堪的我,现在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用余下的下半生来弥补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我欠蒋可儿的,一辈子也还不清,下辈子继续还。” 蒋珂盯着他看,并不直接表态,沉默了片刻又说:“蒋可儿又闷又作,需要你的时候才能想得起你,不需要你的时候就把你忘了,不会谈恋爱,不会做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一辈子也不会放弃跳舞,你受得了吗?” 这大概是他们之间的核心问题了,安卜想起当年自己带着自我牺牲式的心理谈的那场恋爱,不知道该说自己那时候可笑还是可怜。他面色越发认真,看着蒋珂,然后一字一句地回她的话,“我不会再疑神疑鬼不信任你,你相信我。经历了这么多年,我现在知道自己对你的感情,也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我向你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你分开,也不会让你再受一丁点委屈。” 蒋珂默默地吸了口气,没什么再想问或者说的了。她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药水,又去拿了根棉签,跟安卜说:“先擦药。” 安卜没有再乱动,坐着让蒋珂给他仔细擦药。在她擦药的时候,他开始絮说:“今天晚上有点事情,所以来迟了。接下来几天可能都没时间过来,我要回深圳一趟。” 听到他说要回深圳,蒋珂掀眼皮看他一眼,没说话,看完后就继续给他擦药。 安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又说:“从国外回来后我就去了深圳,在那边做电子产品的生意,赚了不少钱,算是有了一点资本。但做的都是生产加工的事,赚的也都是生产加工这上面的钱。现在那边刚开始发展,以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我想着,专做这种生产加工的厂子不一定就能一直不受影响地发展下去。就算不倒,也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所以我就来了北京,希望能集结一批研究人员干技术研发的工作,做自己的产品。” 蒋珂给他上药的手很轻,动作不停,接他的话,“大家都往南方去,你倒往北京来。” 安卜笑一下,“深圳那边的研究人员能有北京多么?虽然现在南下是热潮,估计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也都会是。像我们这样的第一批人尝到了甜头,以后南下捞金的人也不会少。但是我想着,不能一直被时代牵着走。之前吃过这种亏,不能再继续没头没脑地吃第二次第三次。” 蒋珂没有再接他的话,心里想着,如果自己像当初告诉蒋卓那样把所有的事情也都告诉他,他是不是也会少走这些弯路。这个如果没有答案,因为人生没有如果。 和家里人比起来,其实蒋珂对安卜没有掏心窝子的信任。当时她告诉蒋卓的时候,考虑的东西很少,就是凭本能觉得可以放下防备跟他说出来,也自信说出来之后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所以就说了。她那时候跟蒋卓相处了一年,无比相信蒋卓,宁愿泄露秘密也不希望他走弯路。而她一直瞒着安卜这件事情,就是一直没有放下防备而已,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下这个防备。 她把安卜脸上的伤擦完了,拿瓶盖拧起消炎药水,送到他手里,跟他说:“回去看看身上还有没有伤,自己擦上药水消消炎,不感染就行。” 安卜把消炎药水拿在手里,看着她,突然又把话题拉了回去,问她:“和好了吗?” 蒋珂面色平静,像在回答一个很平常的问题,开口说:“当然没有。” 安卜看她的样子,表情平静语气平淡,觉得心情挺好,便说了句:“那首长您再考察考察?” 蒋珂看他一眼,“先回你的深圳去。” 安卜这便算跟蒋珂交代了自己的情况和接下来的行踪,从歌舞团回去后,收拾整理了一番,第二天早早便起来坐火车去了深圳。 蒋珂现在在团里没有什么事,近来也没有什么演出需要准备,除夕春节的演出也不需要在这会儿就着急起来。其实自从时代变了以后,团里的各类演员都比以前要轻松了很多。因为没什么事,所以蒋珂就跟团里请了假回家。 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坐公共汽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到家的时候李佩雯和蒋卓还没有下班,只有蒋奶奶在家。看她回来了,和往常一样,说一句:“可儿回来啦,坐下陪奶奶说说话,你妈和你弟弟马上就回来了。” 然后蒋珂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下和蒋奶奶说话,听蒋奶奶说说胡同里的事情,谁家又干了什么赚了多少钱,谁家又成了万元户,谁家的小子去南方打工回来也没赚着钱,又开始在胡同里胡混。穿着一身西装,那叫一个不伦不类。都是些小事,蒋珂听着附和着,又跟蒋奶奶说说团里的事情。她看蒋奶奶没有提到安卜,心想蒋卓应该没跟家里说,自己也就没说。 这样聊着天儿等到蒋卓和李佩雯回来,李佩雯看她也回家了,自然出去又多买了点菜。晚上烧了一桌子的菜,全家坐下吃饭。现在蒋家日子过得不错,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要百般节省。蒋珂在部队里,又是台柱子,津贴补助多,蒋卓是正经单位,也不错。 一家人在桌子上吃着饭,还是和往常一样说些闲话,但李佩雯和蒋奶奶基本不再提蒋珂的婚事。因为每次提起来都掰扯不清,说不生气也弄得一肚子不痛快,所以现在就不会特意拿了这话出来当个事说。 一顿饭吃下来和往常一样平常和谐,蒋珂怕蒋卓说她什么,但蒋卓像没事人一样,根本没提安卜那档子事。这让蒋珂都恍惚,想着那天去他们歌舞团外打人的就是他啊,打完这就忘了? 当然是没忘的,蒋卓没在李佩雯和蒋奶奶面前说,吃完了饭叫蒋珂一起出去散散步消消食。蒋珂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也没排斥拒绝,便跟他出去了。 两人出了大门后,在胡同道上走一气。蒋卓一直没出声,蒋珂便开口道:“有什么话你直说。” 蒋卓瞥眼看她一眼,“我下了那么重的手,你不怪我?” 蒋珂听蒋卓说这话生分,抬头看他,“别阴阳怪气,你要这样,咱这胡同就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7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57 杰明是饭桌上调节气氛的人,所以整顿饭吃下来也没让三位领导问起蒋珂结婚没结婚的事情。他和施纤纤都觉得,这话题说起来,得冷场子。大家好不容易见一面,就开开心心的。那些不知道算开心还是不开心的,私下再聊。 因此一顿饭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吃了下来,一直吃到饭店打烊关门,几个人才走。接下来也没有再凑个别的场子,领导们都上了年纪了,吃完饭便要散了回家。 施纤纤和蒋珂昌杰明三个人也要散,昌杰明想着蒋珂好不容易回来,施纤纤肯定想跟她好好叙旧,所以就让施纤纤,“你今晚跟小同志去宾馆睡,我回家跟爸妈说一声就行了。” 施纤纤也有这样的想法,昌杰明主动说出来,她当然就不客气了。 这么决定好了,昌杰明又问蒋珂:“小同志有没有回团里逛逛?听说那些房子都要拆了。” 蒋珂从政委嘴里知道房子要拆了,但还没去逛过,这便摇了摇头,“没抽出时间去逛,明天。” 施纤纤站在她旁边看她,“我也一直想去看看,都没抽出时间,平时太忙,一拖再拖。要不这样,明天我请一天假,跟你一起去。” 蒋珂点点头,“好啊,我一个人也怪没意思的。” 这就说定了,三个人在街头两边分开,施纤纤跟着蒋珂去她住下来的宾馆,昌杰明自己回家去。 在路上走着,蒋珂和施纤纤闲聊,问她:“你不回去可以吗?孩子放心得下?” 施纤纤把手扣在身后,拉伸一下肩膀,跟她说:“没事,婆婆看着呢,我好容易得一天闲。” 蒋珂微笑,“怎么样,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施纤纤把手收回来,看向蒋珂,“我就那样,每天都没什么变化,这么多年,就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自己一天天地操劳琐事。你呢,你现在什么情况了,还没结婚呢?” 蒋珂低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沉默好半晌,才跟施纤纤说:“安卜去北京了,我们见过了。” 施纤纤听她说出话,走路的动作都变得慢下来,好半天反应过来,问她:“然后呢?” 蒋珂转头看向施纤纤,“五天前回深圳去了。” 施纤纤不知道蒋珂的情况,但对安卜的情况是很了解的。她看着蒋珂吞口口水,半晌问:“他是不是又赖上你了?” 蒋珂慢慢地迈步子,迎着秋夜的风,头发在肩上轻轻地飘动。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她在施纤纤面前一点也不喜欢伪装,习惯说心里话。当初和施纤纤断掉联系,其实就是不想再和与安卜有关的过去再有联系。 她微微闷口气,就这件事给事纤纤道歉,说:“对不起,纤纤姐,到北京之后我就没给你回信,和你一断断这么多年。现在你还拿我当好朋友,我挺惭愧的。” 施纤纤看她认真起来,自己也跟着吐了口气,“别说这样的话,当时我和老昌确实也不厚道,从头到尾帮着安卜瞒着你。我一直对你心里有愧,你现在愿意回来看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蒋珂带着感动的神色笑,去牵施纤纤的手,和她在这路上越走越慢。 施纤纤跟她无声走一段,不时看她两眼,终于还是问她:“你和安卜,现在什么情况?” 蒋珂确实也没打算瞒她,自然跟她说。她想一阵,开口道:“他现在正在忙在北京创业的事情,应该是打算在北京定下来。我们在饭店里偶然遇到的,然后他便开始跟着我。后来找到我跟我道了歉,每天去我们团外面等着,希望跟我重新开始。” 施纤纤不下论断,问蒋珂:“你答应他了?” 蒋珂摇摇头,“还没有。” 还没有的意思就是暂时没有,但是心里已经在考虑了,不过就心里还有点不甘心所以没答应罢了。施纤纤听得明白,她反握住蒋珂的手,跟她说:“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不过还下不定决心而已。” 蒋珂撅撅嘴,看向施纤纤,“在我没谈恋爱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重感情的人,分分合合的事情太正常了,结果居然就吊死在了一棵树上。” 施纤纤笑,“还是安卜值得你这么死心眼,如果真换个不值得的,你也不会这么把自己吊死。” 蒋珂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她抿住唇,然后说:“可他当年做的事太混蛋了。” “他是挺混蛋。”施纤纤嘴角微微挂着笑,说话却不客气,“可是你不混蛋吗?你就没有问题?” 蒋珂被她反问得默声,施纤纤看看她,没有就此收住话,她说:“他跟你在一起的那几年,心里一直有疙瘩,你都不知道。那时候去北京出差,你跟他说了狠话,那些话一直都钉在他心里,后来你也没重新表态过。他不是最后才做的那个决定,他在你们在一起的早两年就想好了。他一直就是没抱希望跟你在一起的,结果你一点都没看出来。他最后做的事是挺混蛋,但是受的罪一点不比你少,你要说他咎由自取我也不反对。我也真的说不清你们谁对谁错,因为当年的事情,我这几年都没见过他。我要跟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做好朋友,就觉得对不起你。” 蒋珂听施纤纤说完,还是没说话。施纤纤吸口气,把她的手捏在手心里慢慢地捏,看向路前方,继续道:“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误,都不是死罪。难得你们还都记着彼此,也都互相等了这么多年。等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现在的重逢吗?安卜曾经对你有多好,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我就不信,你等了这么久不结婚,就是单纯因为咽不下那口气。” 蒋珂知道,是因为没放下那个人。她迎着风深呼吸,半晌之后,终于开口说话,问施纤纤:“纤纤姐,你说我和他这样是不是很奇怪?别人谈不成就不谈了,该换对象换对象,洒脱得很。结果我和他兜兜转转又回去了,弄得两个人都显得特别没出息。” 施纤纤看着她,嘴角仍然微微带笑,“得便宜卖乖,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等你们结婚,把曾经的战友都请过去,他们保准只跟你们说一个字。” 蒋珂顺话问:“什么字?” 施纤纤笑,“服!” 那时候偷偷谈恋爱的人不少,换对象的也有,但最后在文工团慢慢散了以后,其实成了的并不多。大部分,还是都各奔东西了。 蒋珂听在完施纤纤的“服”之后,也跟着她笑起来,笑一阵发现宾馆到了。 两个人去定好的房间里住下来,洗漱完了躺在床上,比以前看起来还有亲密,开开心心聊天聊到凌晨。看到窗帘缝里慢慢有了亮光,看看表都快三点了,才强迫自己不聊了,闭上眼睛睡觉。 因为睡得迟,起得就晚。施纤纤起来后匆匆忙忙洗漱好跑到单位,还好昌杰明靠谱,帮她把假请了。这就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58 没什么问题了,她从单位出来,直接和蒋珂往团里去。 两个人去到团里后,从礼堂看起,一边看一边说起她们当初在这里做过什么事,小事太多,回想起来每一件事都可以说半天。逛完礼堂她们又去排练厅练功房,回想起当年她们穿着灯笼裤套着大袜在里面踢腿练功练得满头是汗的场景。 施纤纤无比感慨,说:“自从转业后就没再跳过舞,现在身子感觉都硬了。”现在想想,当年那段时光特别美好。 蒋珂没办法跟她一起感慨这个,因为她没有转业,还干着老本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人生也会因为各自的选择呈现出该有的样子,都是正常的事情。 施纤纤在礼堂练功房感慨完了,便又和蒋珂去营房,那个她们住了好几年的地方。房子当年住的时候就老,现在更是旧的有点残破。她们先去一楼施纤纤住过的宿舍走了一圈,写字台凳子和木头架子床,都旧得掉漆了,地板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看过一楼,两个人踩上水泥楼梯,又上二楼。蒋珂跟施纤纤说她刚来文工团时候的心情,激动到不行。她还记得施纤纤那时候有点小领导的样子,在各种琐事上帮助她们,是个热情又漂亮的女干事,和安卜昌杰明比起来那可真是活雷锋了。 施纤纤一边听着蒋珂夸自己是活雷锋,一边和她又往三楼去。三楼她们也来过,不时在安卜和昌杰明的宿舍里开小灶。来文工团的第一年,蒋珂在这里吃到了螃蟹,到现在还记得那只螃蟹的味道。因为穿越后吃的差伙食就一直很差,所以吃到那么一回就深深记住了。 蒋珂和施纤纤聊着这些小事,到了三楼,随便在露天走廊上走了一圈。走到安卜和昌杰明宿舍前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停了停步子。 在施纤纤正想开口说进去看看的时候,宿舍的门突然动了一下,接着便从里面开了。 施纤纤和蒋珂都愣了一下,然后便见昌杰明和安卜穿着军装戴着军帽腰里扎着腰带,手里拿着铝制饭盒,从里面走了出来。 出来的过程中一边带上门,一边看着她俩笑着说:“一起去饭堂吃午饭。” 蒋珂懵了,施纤纤则抬手捂住了嘴,眼里不一会儿就攒满了眼泪,然后她把手也往上移移,把水光朦胧的眼睛也盖住…… 第102章 四个人从营房到饭堂打好饭坐下后, 施纤纤眼里的眼泪还没收干净。她在打了清漆的黄圆桌边坐着,还捏着帕子在擦眼泪, 同时鼻音很重地念叨:“真烦人。” 昌杰明笑得乐呵, “是不是突然有种过回去了的感觉?” 安卜脸上微微挂着笑意, 蒋珂眼眶也是微微泛红的,却没像施纤纤这么情绪外放, 同时还不时抬手放到施纤纤肩膀上抚慰她。 施纤纤好容易把情绪收住了, 看看昌杰明又看看安卜, 这才问安卜:“你什么时候来的?还搞这一出。” 安卜刚要开口, 还没吐出字来, 就被昌杰明截了话, “昨天半夜啊, 直接去我们家把我薅了起来,我现在还困着呢。” 施纤纤盯着安卜看两眼, 很久没见过他了。现在看他穿着军装,还是和以前一样精神。哪像昌杰明,自从结婚有了孩子后,就一直在胖, 啤酒肚也出来了。 她再看看蒋珂, 觉得岁月在她们身上留下的痕迹是真的少。两个人看起来是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但对比起他们, 就觉得岁月对人是不公平的。 然后她嘀咕,“是不是没结婚的人看起来都比较年轻?” 昌杰明听了她的话附和,“肯定的呀, 没有家庭,少了很多压力和负担,也没有那么多鸡毛蒜皮的事,心态就比我们年轻。” 听着施纤纤和昌杰明说话,安卜不时看一眼蒋珂,蒋珂却并不看他。 这会儿昌杰明和施纤纤都知道他们两个之间什么状态,也就没在饭桌上聊他们俩的事情。四个人一边吃着饭一边闲聊,和以前在文工团的时候差不多。只不过以前是聊当时的事,而现在,聊的则是当年的事。等回忆聊完了,便又聊起分开这五年,各自的生活怎么样。 蒋珂听着昌杰明和施纤纤之间的鸡毛蒜皮,家里洗碗扫地这种事都能说起来,后来又说到怀孕,说到生孩子,再聊带孩子,辛苦是不少的。但仍然说得安卜和蒋珂两个人都满脸是忍不住的笑意,觉得异常温馨。明明都是非常琐碎的事情,他们有时的语气也是在抱怨,但温馨就是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 说完后,蒋珂便说施纤纤,“纤纤姐,知足,老昌挺好的。” 虽然好像这辈子都不会有大出息了,基本就这么在机关混一辈子,目测也混不成个什么样的大官,只能普普通通拿点死工资过日子,但疼老婆听老婆的话而且顾家是真的,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昌杰明看蒋珂夸他,忙伸出手来到蒋珂面前,说:“小同志,你才是我的知己。” 蒋珂闷着笑,伸出手去握上他的手,“老昌同志,一定要继续保持下去。” 昌杰明得意,“那肯定啊。” 安卜看昌杰明冲蒋珂得意,在桌下伸腿就踹了他一脚。 饭堂是还供应饭的,但来吃饭的人已经不多。蒋珂四个人在桌上吃完饭聊完天,就离开了饭堂,不耽误人收拾桌子凳子。 施纤纤和昌杰明知道安卜和蒋珂现在的状态,所以吃完饭就没打算再跟着他们。想着让他们俩在这里逛一逛,一起回忆回忆过去,差不多应该也就和好了。 暗下商量好了,明着昌杰明在施纤纤面前卖乖,说:“你不是老说没时间出去玩玩嘛,正好今天有空,我带你去逛逛。” 他这么说了,蒋珂还能再拉着他和施纤纤不让走么? 昌杰明和施纤纤准备要走,大约是因为匆匆忙忙的,有些事情没商量过,走前昌杰明又问了安卜一句,“晚上什么安排?” 安卜从深圳回到北京,歇都没歇就去团里找了蒋珂,得知她来南京了,又歇都没歇直接跑来了南京。头半夜到的,到了之后就直接去了昌杰明把昌杰明薅了出来,才有了今天的事。 匆匆忙忙的也没有计划,这会儿昌杰明问他,他想一下说:“我还没回家看看爸妈。” “那就去你家吃晚饭呗。”昌杰明想都不想,顺话就说,“正好,带上小同志。” 昌杰明说完话,施纤纤和安卜不约而同地看向蒋珂,嘴角挂着笑。 蒋珂懵一下,觉得他们的笑特别诡异,然后便忙摆手往后退两步,“不行不行,我不去。” 昌杰明看她怂起来,又道:“怕什么呀,迟早都要见的,有句老话不是说嘛,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话说到这里,安卜嘴角的笑意更重,把头低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59 下去藏笑。他一直觉得交了昌杰明这个朋友就一直从小打闹到大,没什么实际的用处,属于狐朋狗友那一列的。也就到现在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就这件事上来说,他还是挺有用的。 安卜被昌杰明说的喜滋滋,蒋珂却被他说窘迫了,支支吾吾半天,才看向安卜问:“你跟老昌都说什么了?” 安卜听到她问自己话,忙收住笑抬起头来,一脸无辜道:“什么都没说啊,他一直嘴欠,想到什么说什么,你是知道的啊。” 昌杰明不高兴地乜安卜——合着老子帮你还要被你损。 施纤纤这时候在旁边忍不住笑起来,看向蒋珂清了下嗓子道:“算了,别折腾了,我们这种已婚人士,都看不得折腾。就今天下午半天时间,你们培养培养感情,该和好和好。傍晚五点半,在大门外碰头,再商量去哪的事,好?” 这样把话说好了,施纤纤和昌杰明便走了,留下安卜和蒋珂两个人站在饭堂不远处的一棵松树旁大眼瞪小眼。 两人互瞪了一气,安卜上手往蒋珂肩上一揽,把她往前带着走,“我们去逛逛。” 蒋珂抬手拍拍他握在自己肩头上的手,小声道:“影响不好。” 安卜笑笑,“怕什么,还怕政委出来把我们抓去办公室审问?” 蒋珂看他一眼,没再拍他的手。想着他穿一身军装,保不齐真能被政委抓去审问呢。 像这样光明正大走在路上,那时候一直是安卜特别渴望的事情。但是一直到最后分别,都没有实现这个愿望。 现在这样,总有种弥补过往缺憾的味道。 两个人并肩在以前常走的路上慢慢地走,秋天晌午阳光的温度正正好,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两个人从揽着肩换到牵着手,像一对刚在一起的小情侣。 蒋珂喜欢安卜穿军装的样子,带着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几年。走过所有有过他们共同身影的角落,说起以前偷偷摸摸干过的所有事情。其实没多少太多出格的,最过分的也就抱在一起亲个嘴,再放肆些,就是把手伸进军装里,多半情况下,伸进去也都是克制着的。 两个人绕过各个地方,去那个毛水泥篮球场走了一圈,铁丝网角落里还卡着一只破了的篮球,经历了许多风吹日晒,颜色褪得十分厉害。逛完篮球场,又并肩一起去操场走了一圈,那时候每天都要早起出操,在这个操场上跑好几圈,累到喘息重得小猪发出的哼哧声,然后,唯有生理期能把女兵从这件熬人的事情中解脱出来。 把能逛的地方都逛完了,两个人最后到离外面最近的演出礼堂。罩红布的一排排座椅还是那样,红色却没了当时那么鲜正。一眼看过去,能清走的东西也都清走了。 蒋珂没有在观众席多逗留,便往后面的后台去。刚才和施纤纤也来过这里,但并没有去后台。到了后台一看,也都空了,只有几个化妆台还在,镜子上蒙了灰,照人都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蒋珂看看这看看那,跟安卜说:“以前一有演出,都在这化妆来着。” 安卜是搞伴奏的,也不上台,基本不会化妆。他也会来后台的化妆间,但不如蒋珂这些舞蹈演员熟悉。蒋珂跟她说完化妆,又跟他说:“每次一有大的演出,军区的领导都来看,我们团里就有姑娘趴在天桥那里看观众席,认首长。” 安卜往天桥看看,问她:“你去认过吗?” 蒋珂摇头,“我又没想嫁给首长做儿媳,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爸长什么样子,就远远看见过。” 安卜笑,“要不晚上去我家看看?” 蒋珂张张嘴,结舌,半晌道:“不合适。” 提到这个事,她还是觉得莫名窘迫,说完话便迈着步子往更衣室里去了。更衣室不大,一般都是错开了时间进来换衣服的,换完就到化妆间坐着化妆,用起来也紧张不到哪去,大概凑合出来个地方能换衣服就行。 安卜跟在她后面进了更衣室,问一句:“哪里不合适?” 这事儿是被昌杰明给坑了,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见公婆,安卜还当真了,真想让她去。她们从重逢到现在,明明才只有大半个月,她还没答应跟他和好呢。本来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被昌杰明那么一掺合,好像明天拿证结婚都可以,结完婚就过日子了,无比简单。 蒋珂没说话,扫了两眼简陋的更衣室,回过身来,安卜正好堵在她面前。她抬头看安卜,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岔开话题随便敷衍了一句,“以前换衣服的地方,地方有点小。” 安卜也看着她,回她一句,“地方确实有点小。” 蒋珂目光没移,在他这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也看懂了他眼神里的色彩变化,然后便更觉得这空间是真的狭小逼厌,而且莫名有点燥热。 她微微敛住呼吸,耳根上不自觉生出热意,慢慢延伸到脸颊。 然后在她要低下头的时候,安卜吻上了她的唇。他嘴唇微张着贴过去,在吻住她的唇以后,伸手关上了更衣室的门。 周围顿时陷入昏暗之中,蒋珂微微后退了一步,却也只退了一步,安卜便揽上了她的腰,手上力道收紧,似乎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怀里。 第103章 安卜的唇上的动作比他手上的动作霸道, 似乎是压抑得太久了,稍稍释放便有些难以自持。他含咬蒋珂的嘴唇, 撬开齿缝探舌进去, 右手从她的腰上移到脖颈边, 探去大衣领子里搭在她的肩窝处。 他亲得蒋珂气息微急,软在他怀里毫无招架之力, 便是挣扎也都跟挠痒痒一般。他轻轻握在蒋珂肩窝处的手沿着大衣领口下滑, 落进她大衣底下, 搁着软薄的绒衣抚她上的后腰。手指碰到脊骨处, 便沿着脊骨一节节地往上移, 惹得蒋珂在他怀里忍不住轻颤起来。 他手指移到蒋珂背后内衣的纽襻处时, 便停了动作, 然后他微微放开她的嘴唇,低声问了句:“晚上去我家吃个饭, 嗯?”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蒋珂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和安卜的气息都异常灼热,因为贴得近,两个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有点难解难分。 她耷拉着眼睑, 深呼吸也不能让自己全然脱离这种氛围,微摇头低声说:“太突然了, 和好的事还没说清楚呢,怎么就见你爸妈了?” 安卜笑,“不冲突, 等你考虑好了我们再和好。别听老昌胡说,就是很平常地带老战友回家吃个饭,纤纤和老昌也在,怕什么?” 蒋珂抬起眼睑来看他,扫过他的眼睛看向他军帽的帽檐,有点像翻白眼。 安卜没有再继续亲她,把她往怀里再紧一紧,搁头在她耳边,轻声慢语地跟她说:“可儿,原谅我吧。我不止知道自己错了,也怕了。以前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3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63 珂就不否认了。当然,也不搭这话茬往下聊,聊起来不知道要说多少她们才能满意呢。 蒋珂回到团里后的状态就很好,白天练功练舞,傍晚安卜忙完了会来接她出去吃饭,约会结束就送她回团里。确实是,她又谈恋爱了。 这样的日子几天下来后,团长把蒋珂叫到了办公室,跟她说了团里打算帮她办个人舞蹈晚会的事情。在她不在的时候,他们已经商议了一遍,打算把时间定在元旦前一天的晚上,现在问蒋珂有没有问题。 因为这个事很早就在提,只是一直没有确切定下来,所以蒋珂一直都是有准备的。现在听团长说已经定下来了,她自然没什么问题,给团长敬了个军礼感谢团里的栽培,也就接受下这个任务了。 个人舞蹈晚会的事情定下来后,蒋珂便比之前又忙了一点,因为需要全身心投入到晚会的准备中去。安卜还是每天来找她,但有时候蒋珂没有时间能跟他出去约会,告诉他情况以后,她有点不安心,还问了他一句:“你……不会再胡思乱想吧?” 安卜揉她的头,让她专心准备晚会,跟她说:“你还是不相信我,现在胡思乱想的人是你。” 蒋珂看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最后抿抿唇,说:“我相信你。” 后来安卜就不会每天晚上都会来,隔几天来一次,来的时候也不会耽误蒋珂太多的时间。在外面买点东西带给她,关心关心她的身体,让她不要太过劳累,便放了她回去忙。 他自己现在也忙,凭着关系和自己能力召集了科研人员,还要跑政府关系,建立起公私合营的研发机构,然后才能开始产品的研发生产,再慢慢打开市场。 在这个过程中,蒋珂和安卜都慢慢稳了下来。蒋珂觉得自己在舞蹈和感情之间似乎也慢慢找到了平衡点,不再手足无措,不再慌乱,心里有底,不慌不忙,这是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轻松而又满足的状态。 她配合团里把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以后,舞蹈晚会如期在一九八二年的最后一天晚上举行。 那一天演出厅来了很多穿军装的领导,也来了很多买票的观众,还有蒋珂的亲戚家人。 蒋卓和李佩雯扶着蒋奶奶,一起在观众席落座。在晚会开始之后,便在舞台的光影中追着蒋珂跳跃的身影。 蒋奶奶一头花发绾了个很小的发髻在脑后,人老了,发量比年轻的时候少了一半不止。 她坐在座椅上手里还拄着拐杖,看着舞台上的蒋珂看到满眼都是眼泪。她想起了七一年那个夏天,搭腿在家里木箱子上练功练得满身是汗的小人儿,穿着印花的棉布褂子,袖子直卷到胳膊根处。 她去杏芳儿家给要了双旧得发灰的舞蹈鞋,那鞋还被李佩雯给剪了。现在想想,那时她得有多难受啊。 李佩雯这时大约也想起了那双被她剪掉的舞蹈鞋,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重重地吸两下鼻子。 *** 李佩雯和蒋奶奶一直不知道蒋珂和安卜之间的事情,一直到舞蹈晚会开始的这天晚上,她们都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等晚会结束以后,她们和一起来的街坊四邻还有一些亲戚一起去后台看蒋珂。因为有蒋奶奶这种年龄过于高的,行动总没那么方便。顺顺利利地到了后台,才发现后台正闹一件大事呢。 蒋珂坐在化妆镜前,身上浅蓝色的演出服都还没换下来,在她面前就单膝跪着个男人。穿着一身蒋奶奶一直认为不伦不类的西装,手里还捏着一个带亮光的圆环。 而一些其他伴舞或者报幕拉幕的工作人员站在旁边看热闹,正起哄呢,七嘴八舌说什么“答应他吧!” 看不懂这是干什么的,蒋奶奶停住步子问李佩雯,“观众给咱们可儿献礼物,还能这么献?” 那边蒋珂被安卜求了婚,虽然没什么郑重的仪式,但在他笑着恭喜完她演出很成功以后,突然拿出戒指来,跟她说让她嫁给他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泪目了,又想哭又想笑。 也就这时,她听到了蒋奶奶说话的声音。她的情绪被蒋奶奶的话打断后,便忙伸手套上了安卜手里的戒指,然后起身就往蒋奶奶和李佩雯这边来,招呼她们:“奶奶,妈,你们来了。” 蒋奶奶注意力可没被她分散掉,等她走到了自己面前,伸手就捏起了她的手,盯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左看右看,然后转头问李佩雯,“这什么意思啊?现在这潮流,不是结婚才戴戒指吗?”说着又看回蒋珂的手指,“这也不对啊,人要结婚,戴的那都是金戒指。是不是,可儿她妈?” 可儿她妈还没来得及应声,安卜已经到了她们面前。他还是那副很有礼貌的样子,叫李佩雯和蒋奶奶,“阿姨,奶奶。” 蒋奶奶眼有点花,李佩雯记性也没那么好,都认不出他了。唯有蒋卓认识,偏站在旁边不搭话。 蒋珂把手从蒋奶奶手里抽回去,清了下嗓子不得不跟她们再介绍,“妈,奶奶,这个是安卜,你们以前见过的……我们团那个……安干事……” 提到安干事,又说是去过她们家里的,那蒋奶奶和李佩雯就想起来了。当时蒋珂从南京回来,她们还特意问过这个安干事呢。是蒋珂自己说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家庭也不相当,所以她们后来就没提过。 蒋奶奶和李佩雯现在再看这两人的情况,只觉得这事情可以说相当出乎意料了。她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会儿戒指都给蒋珂戴上了,还有跪的那一通,也不知道搞的什么鬼。 蒋奶奶闷口气,双手握着拐杖往地上戳了戳,气势很足地跟蒋珂说了句:“先换衣服,回家慢慢审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是快要完结了,所有的剧情都写完了,就还没滚床单和结婚,在找合适的完结点 第105章【完】 蒋奶奶气势很足地说完这话之后, 就拄着拐杖转身,离开了后台化妆间。 李佩雯蒋卓并一些街坊邻居, 上去跟蒋珂打了打招呼, 夸她跳得特别好, 跟她说演出特别成功后,也就跟着蒋奶奶离开了化妆间。 到了外头, 怎么来的, 那还怎么回去。包的那辆小巴车, 还在外头等着呢。 回去的路上, 见了刚才的阵势都看得明白的, 当然就有人拿蒋珂的婚事出来说, 大冷天儿里吹着车窗缝里的风, 笑着说蒋珂这是憋了个大的。就等着今天这时候呢,要给他们来个惊喜。 蒋珂当兵以后, 她们的四合院也就来过安卜这么一个干事,那晚跟院儿里那些大老爷们聊得都很开心,还喝了不少些酒,人都记得他。但当时没人提让他和蒋珂凑成个对, 一来是因为怕他们的革命战友情被歪曲, 这不好,二来是他家的家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64 庭普通, 当时邻里乡亲就觉得,蒋珂怎么着也得嫁个干部家庭。 现在兜兜转转居然回去了,少不得要感慨。感慨一番之后呢, 还有忍不住话的,开口说:“这小伙子人是不错,就是家庭太普通了,凭咱可儿现在这条件,是不是有点吃亏?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干什么的,穿着那西装,别也是去广州打工回来的?可儿一步步走到今天,别到头来念些有的没的旧情,找了个只脸蛋好看别的都不怎么样的,那就吃亏了……” 话说完之后,车里的乡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挺有道理。成了婚的人都知道,年轻的时候喜欢看人一张脸好看不好看,但过日子跟脸长得好看不好看还真没太大关系,那得有本事有出息。 蒋奶奶坐在座椅上,微微晃着身子,像个白发老菩萨。心里想着蒋珂连戒指都戴上了,这事儿肯定没跑了,当然要在外人面前帮自己孙女婿说话,所以就慢慢开口道:“你们不知道,安干事那时到咱院里来,随口胡说的话,你们就信了。他的家庭可不普通,他爹,是南京军区的副司令呢。前些年还出了国,在国外呆了好几年。你们说,亲爹是副司令又出过国,能是在广州打工的吗?” 这么一说,如果也都是实情,那肯定就不是了,也把在座不了解情况的说懵了。懵了一会之后,有人又接话,“那可儿可以啊,这么多年不结婚,敢情是一直是有对象呢,还是条件这么好的对象。现在好了,安干事回来了,戒指也给戴了,向部队打个报告,就能结婚了。” 说到这话,蒋奶奶和李佩雯都忍不住有点高兴。她们一直急蒋珂的婚事,急得都没辙了,都做好她一辈子不嫁人的准备了,反而她给她们找了女婿孙女婿回来。 这叫什么,这叫意外之喜啊。 但欢喜归欢喜,审还是必须要审的。这么多年,因为这事折磨了她们多少精神啊,敢情她并不是就不想结婚,只是不想跟别人结婚。 而蒋珂在蒋奶奶李佩雯等人走了以后,便忙回去化妆台边开始卸妆,卸好妆去换下演出服再洗把脸,头发拢到脑后用一根黑皮筋扎成马尾辫,便和其他人打招呼先走一步,说要回家去。 安卜开着车载她,走了一阵后,转头看着她问:“她们好像不知道我的存在?” 蒋珂清着嗓子摸后脖,把头转向车窗外,回他的话,“待会马上就知道了。” 安卜再看她两眼,伸手过来在她脑袋上推了一下……等安卜和蒋珂到家的时候,蒋奶奶和李佩雯正等在正屋里,蒋卓坐在自己的床上,陪着她们。而其他的乡邻亲戚都各回各家各收拾去了,这种别人家的事,他们外人也掺合不着。 等到蒋珂和安卜进了屋,蒋奶奶、李佩雯和蒋卓三个人看着他俩,道一句:“回来了?” 蒋珂笑笑的,叫李佩雯和蒋奶奶,“妈,奶奶。” 安卜也跟着打招呼,叫,“阿姨,奶奶。” 蒋奶奶手搭拐杖看他们俩一气,让他们坐下,李佩雯便起身去拿了两个家里的白瓷带盖的杯子,给他们倒了两杯白开水,放在桌上。 在板凳上坐好了,两边对峙,蒋卓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床上闲着看热闹,反正不关他的事,他也懒得掺合。懒得掺合也是因为他知道,李佩雯和蒋奶奶肯定不会反对的,只巴不得两人赶紧结婚,还怕夜长梦多自己的女婿孙女婿跑了呢。 屋里灯泡散出来的光线有些偏黄,蒋奶奶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了看蒋珂,又看了看安卜,先说了一句:“喝茶。” “谢谢奶奶和阿姨。”安卜听蒋奶奶说完后,便很顺从地上去捏过茶杯把圈拿回来喝茶。 蒋珂则看了看面前坐着的两人,才慢慢伸手过去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刚从暖水瓶里倒出来的水很烫,想灌大口也灌不了。 四个人都还没正经说话呢,蒋卓在那边已经哼上小调了,也不知哼的什么。 蒋珂也没等她们问,抿了一口茶以后,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跟蒋奶奶和李佩雯说:“妈,奶奶,一直没告诉你们是我的问题,那个,我和安卜,打算结婚了……” 蒋奶奶和李佩雯听她说要结婚了,那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偏还把笑压在嘴角不露出来。 蒋奶奶清清嗓子,然后把嗓子捏起来说:“你是国家的人,打了报告领导同意就行了,我们管不了。” 蒋珂抿着笑,看着她道:“那我不结了。” 蒋奶奶把眼一瞪,“信不信奶奶捶死你?” 蒋珂笑着学蒋奶奶捏嗓子说话的样子,“我是国家的人,打个报告领导同意就行了,你们管不了。” 蒋奶奶抄起拐杖就要戳她,还没戳到她身上,又收了回来,可舍不得真戳。 这会不跟她绕圈子了,蒋奶奶直接跟她说:“什么情况,跟我和你妈交代清楚。合着我跟你妈操心这么多年,心血都熬干了,干的都是傻事?” “不是傻事。”蒋珂说话有些含糊嘟哝起来,“就是真的,没想结婚。” 蒋奶奶目光瞥一下安卜,又问蒋珂:“现在想结婚了?” 蒋珂看向蒋奶奶,朝她慢慢点了两下头,“嗯。” 旁边安卜看她的样子,含着笑在嘴角,微微端着不敢随意放松。毕竟这回跟上回不一样,上回上门来那是干事送同志回家,这回是女婿上门见丈母娘。 蒋奶奶和李佩雯看蒋珂这回是真的决定结婚了,而且小安这孩子,跟蒋珂也是知根知底,各方面条件也都好,当然没什么可挑剔的。 蒋奶奶说要审她,也就问了这个,并没有把两人揪在场,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全部问出来。那是他们小年轻之间的事,蒋奶奶只知道,她孙女儿确定是要结婚就行了。审出她这个态度了,也可以了。 再说,小安这孩子,她早就中意,当时蒋珂回来的时候说两人之间没关系,她还觉得挺可惜的。最后兜兜转转两人还能走到一起,挺好。 蒋奶奶没什么话再可说的了,李佩雯便又最后交代了几句,跟蒋珂说:“既然在一起谈恋爱了也公开了,刚才闹了那么一出,我们也没看懂,反正戒指是戴了,那就赶紧把报告打一打,团里手续办好,就去把结婚证领了。又不是刚认识还不了解的,你们认识也有十个年头了,可别再拖了。我和你奶奶呢,也能跟着忙活起来,给你备点嫁妆。你奶奶啊,早就给你绣好被面儿了。” 有些事不提起来,觉得和自己仿佛永远是沾不上边的。在安卜回来之前,蒋珂一直觉得结婚是离自己很远很远的事情。如果要结婚,那也得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5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65 是到了她自己觉得不得不结婚的时候。那时凭空想着,就觉得结婚是人生中一件极大的事,需要用掉自己所有的勇气和决心才会做的一个重大决定。 也就到了这时候,她发现结婚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不可怕,也没有神圣到不可轻易碰触,很自然很轻松。仿佛就是走到了这一步,水到渠成。 突然提起来了,也没什么再耽搁的理由,你情我愿,双方父母都比自己还着急,好像有点稀里糊涂,其实是顺其自然,走着走着,婚就结了,压根没有想那么多虚头八脑的东西的时间。 蒋珂在舞蹈晚会成功举办之后,回团里就跟团里打了结婚报告。把安卜的资料和所有情况全部上报给上级知道,然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审核,团里通过了他们的婚姻申请,便一起去领了证。 当天领完证回到车里以后,安卜捏着结婚证抱着蒋珂就一直闷声哭。哭得蒋珂是哭笑不得,一边像哄孩子一样拍他的背安抚他,一边湿着眼眶故意跟他说:“哇,让你讨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娶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媳妇,你还哭?哭成这样,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逼你娶我的呢。” 安卜抱她抱得越发紧,眼泪还在往外冒,也不说话,看起来异常委屈,也异常幸福,这叫喜极而泣。 后来安卜哭完了,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抬手胡乱擦一下眼角,便打着车子跟蒋珂说:“我们去拍婚纱照。” 这时候拍婚纱照都是很简单的一张两张,没有太多的款式挑选,也就一套白纱,捧着一捧花挨着肩正正经经坐在摄影棚里,老式相机把人往下一照,洗照片还得洗几天。 蒋珂和安卜去到照相馆后,挑了一套简单的婚纱,长袖一字肩,头发简单盘起来后戴上头纱,再在耳朵脖子上戴上首饰,稍许化点妆,就能拍照了。 安卜穿着西装,左边胸口别着两朵玫红色的鲜花。 两人都收拾好后,在纯灰色背景布前的长凳上挨着坐下来,脸上挂着微笑,把这一刻做一个定格。 结婚证拿了,婚纱照拍了,是谁的就是谁的,这辈子甭想跑了。 晚上安卜和蒋珂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安卜还一直抓着她的手。这一天他都不大正常,一点没有三十岁男人该有的样子。又发骚又发浪,比当年二十岁出头那时候还不知道收敛。 吃完饭他也没把蒋珂送回团里去,直接就带她去了他现在住的宾馆。他停车下车去给蒋珂开车门,蒋珂坐着不动看着他,半晌把腿往里收了收,说:“我不去,我要回团里。” 安卜手搭车门,在外面看着她,一本正经道:“小蒋同志,证都领了,连上去喝杯茶的面子都不给我?” 蒋珂手里攥着皮包带子,看他反问,“这上去了,是……就喝杯茶吗?” 安卜嘴角忍着笑,“你要想做点别的,我可以奉陪。” 说完了,不让她再犹豫,自己弯腰进去帮她解开安全带,拉了她下车来。 蒋珂下车后就把手从他手心里抽了出来,然后等他锁好车以后,跟他一起进宾馆大堂。 她还没干过这种事,跟一个男人进宾馆。所以在进入大堂以后,她便埋着头跟在安卜身后。到了楼梯间,安卜先上楼梯,然后回身把手伸到她面前。 蒋珂愣了一下,还是把手伸过去搭到了他的手心里。楼梯间的灯光瓦数低,光线昏黄。蒋珂感受到安卜在捏她的手,手心手背捏了几下,便在她手心里开始轻轻挠。 蒋珂被他挠得心里发痒,要把手缩回来,却发现被他拽死了缩不动。 就这么被他拽着去到二楼,到他住的房间。 安卜开了门,拉着蒋珂进去。在关上门以后,根本没容蒋珂往房间里多走,就把她一把拽了回来按到了门板上。他不容分说地上去亲她,鼻息滚烫,哑着嗓子贴在她唇边问她:“先洗澡还是先做事?” 蒋珂被他这么一挑逗,鼻息就热了起来,身子紧贴在门板上避不开,跟他说:“先开灯。” 安卜没有按她说的去开灯,在亲了她一阵把气氛挑得更热以后,便一把打横抱起她,把她抱去了床上。他把蒋珂搁下后,便开始解自己上衣的纽扣准备脱衣服,在他脱衣服的时候蒋珂翻过身子就要往床头躲,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压在身下。 蒋珂惊得闭上眼睛,跟他说:“我紧张。” 安卜也紧张,但他更多的是情欲充脑,难以自控了。他去亲蒋珂的嘴唇,脱她的衣服,跟她说:“我会轻一点。” 蒋珂再想说话的时候,已经被他堵住了嘴,除了呜咽和低吟声再也发不出来其他的。 她被他安卜亲得神思迷离,身子在他掌心手指的爱抚下软成一汪春水,生出了本能的渴望。 安卜一边用手掌在她身上撩火,一边落唇在她耳边,然后气息极重地说:“一直都很想要你,只能自己夜里肖想。想脱光你的衣服,亲你,摸你,要你……有时候夜里做梦……” 蒋珂忍不住低喘出声,然后屏气打断他的话,“不要再说了……” 安卜没有再说下去,他捞起蒋珂纤细的腰身,冒着汗忍着过盛的激情推进去。然后他也没有急切地动,而是俯身继续亲吻蒋珂的额、嘴唇。等她在他怀里又轻颤起来,他才慢慢地开始动。 浓烈的激情一直到半夜才在这个房间里褪去,蒋珂和安卜都睡不着,安卜披了件大衣把蒋珂包裹在自己怀里,拥着她在窗边站着。 夜里的风很凉,却吹不淡激情在两人身上留下的滚烫印记。 *** 蒋珂和安卜领完证之后不久,蒋珂的单位就给分下了房来,在军区大院里。然后他们选了个吉利的日子,收拾好了搬进去,把从照相馆取出来的婚纱照也挂了起来。 床上的被子都是蒋奶奶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并蒂莲花鸳鸯戏水,红彤彤的锦缎布料,手摸上去都打滑。除了被子脸盆毛巾红布罩台灯,李佩雯和蒋奶奶几乎把能在新房里装饰的都装饰了,包括衣柜家具,都提前让人打了几套,在搬家的时候搬进来,弄到最后心房就成了最大红大艳喜庆的样子。 蒋珂不表态,随她们弄,她们高兴就好。 然后李佩雯和蒋奶奶也不管蒋珂需要不需要,还是给她买了缝纫机收音机和自行车,手表项链因为安卜给买了,她们就没再浪费那钱,毕竟她们买的赶不上安卜买的那东西金贵。 等蒋卓带着李佩雯和蒋奶奶把缝纫机、收音机和自行车弄过来的时候,蒋珂笑着问李佩雯,“妈,你觉得我会踩这缝纫机吗?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8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68 给人倒一杯,就得一句,“新婚快乐。” 倒完了,搁下暖水瓶,安卜和蒋珂被人撞破奸情般的尴尬才缓解过去。 安卜先找昌杰明算账,问他:“不是早说好了中午过来吃午饭,地点都告诉你了,结果这会才来?” 昌杰明挺着微微起来的啤酒肚靠在沙发背上,“你也不看看,我都把谁带来了。中午去饭店吃饭,面对小同志团里那么多领导,咱可放不开。” 其他的人这会儿又上来说安卜,质问他:“你结婚就请个老昌,把我们都忘了?好歹一个院里长大的,也有你们团的,怎么就不请我们过来?” 安卜张嘴结舌一下,然后说:“你们要这么说我也不高兴,你们后来结婚的,有谁告诉我了?” 人张嘴就回,“哟,那你不是在国外么?” 这还你赖我我赖你给赖上了,赖起来那就掰扯不清。 安卜和昌杰明一波男人在那说话,施纤纤和蒋珂带着其他的女同志往房间里去。几个人偎在一处,看看这看看那,然后都和蒋珂抱了一下。分别很久了,虽然重新再见,没有她之前和施纤纤相见时候那么激动,但还是觉得分外亲切。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仿佛文工团的日子就是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搁之前完全不敢相信,在她婚礼的这一天,真的会有这么多老战友出现。蒋珂拽着施纤纤的手,跟她说:“纤纤姐,您真是本事不小。你中午没过来,我还郁闷了好一阵。没想到,您在这里等着我,给我憋了个这么大的惊喜。” 施纤纤得意地笑,“我不是说过吗,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把以前的战友都叫上,让他们跟你们说一个字……” 施纤纤话说到这里打住,然后郑小瑶几个接上来,“服!” 蒋珂被她们逗得笑起来,乐不可支。 老战友见面,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重新热络起来了。大家把各自离开文工团之后的生活都说了说,也算弥补了这么多年没有再见的时光。 女兵来,于怡姗和叶湘没有来,一群人聊天说话的时候,也不自觉就聊到了她们。因为这次联络人的事情都是昌杰明和施纤纤做的,想把曾经的人召齐,借着安卜和蒋珂结婚这件事,祝福他们的同时,也聚上一聚,所以施纤纤和昌杰明几乎把能打听到的消息都打听到了。 之前各过各的日子不在意,但真有意打听,这个问那个,那个再问下一个,总能问出来的。 施纤纤捏着蒋珂的手,跟她说:“我们团里的人都过得不错,叶湘也从人那里问出来了,退伍后回了上海,嫁了个很普通的人,不愿意再跟我们这些人有任何联系。还有于怡姗,我估计你在北京你也不知道,她也不跳舞了,嫁的人家里条件不错,但也不愿意跟我们再有联系。” 蒋珂听完施纤纤的话沉默片刻,半晌道:“挺正常的。” 当年那件事情,估计两个人到现在也都还不想面对,更不想面对她们这些身上没有“污点”的人。当初在文工团,她们这些没有“污点”的人,可是很歧视她俩的。 也就刘兰翠,后来找正了心态,在文工团稳下来,现在也还愿意跟她们聚到一处。 提到叶湘,刘兰翠也只剩叹口气了,什么话都不说。 在蒋珂和安卜的新房里,一群人七嘴八舌把能说的事情都说了一通,也都没了分开这么多年的生疏感。到了傍晚,由安卜昌杰明带着,出去又找地方定下包厢吃了一顿饭。 一个包厢里摆了两张圆桌,菜点了满满两桌子,啤的白的酒瓶更是摆得到处都是。都是老战友,谁也不能不给谁面子,谁也都不跟谁瞎客气,过去所有有过的糟心是谁也都想不起来,也都不说,就说那些轻松有意思的。 而大家也都记着今天是安卜和蒋珂办婚礼的日子,多半还是闹他俩,陈明头一个就说:“安卜手段高深啊,小蒋同志进了团他就把我手风琴给抢走了,天天让小蒋同志给我背手风琴。我那时候正好腿受了伤,正是可以表现的好时候,他非要让小蒋同志帮助我。” 后来一个接一个地说安卜的各种事,郑小瑶又说:“你们那只是怀疑他动机不纯,我可是亲眼看见的,他在练功房帮可儿擦眼泪。被撞破了你们猜怎么着,人特别爷们,干脆就认了,叫我去向政委揭发他。他后来跑出国那时候,我就特别后悔,当初应该早揭发他。” 听到郑小瑶说这话,桌上的人全部起哄,哄一阵也就完了,并不提当年安卜和郑小瑶之间那点事。谁不知道啊,那是郑小瑶的单相思,现在都过去了,那事也不是回事了。 安卜被他们一边起哄一边灌酒,灌了两杯之后,又有人拿刁钻的问题问他,“假如,你来北京的时候蒋珂已经结过婚了,你小子会不会后悔一辈子?” “不不不。”安卜半醉着摇头,“我会后悔一千辈子。” 那没说的了,人又起哄他,“喝酒!” 这一晚上安卜被灌了不少酒,酒桌上闹起来笑起来,啤酒泡沫花子甩得在杯口边起舞。 饭局结束以后,本来他们还打算要闹安卜和蒋珂的洞房的,但因为大家都喝得有点高。虽然没到站不直腿的地步,但闹洞房这事是闹不起来了。 一群在在饭店外抱在一起拍着背道别,都说这次见完之后,下次再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让各自保证,有事需要老朋友的时候就言个声。 在回去宾馆之前,施纤纤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纸盒子来,塞给了蒋珂。那是一个很旧的黄皮纸盒,扣着盖子,是曾经她从蒋珂手里拿走的。 她把纸盒塞给蒋珂的时候,笑着跟她说:“我没有帮你扔掉,一直收着呢。” 蒋珂接下那纸盒打开盖子,便看到了曾经安卜送给她的各种礼物。都是很旧的颜色和款式了,已经退出了时代的潮流,虽然从来没在蒋珂的眼里潮流过。 蒋珂想起那时候互相送东西时候的纯粹心意和心情,与现在已然大不同。她把盒子盖起来,抱在怀里,跟施纤纤说了句:“谢谢纤纤姐。” 施纤纤笑,“我不是坚信你们还能重逢走到最后,我只是希望你们可以重逢然后走到最后。现在,愿望成真啦。” 蒋珂听完她的话也笑起来,鬓边的碎发吹在脸上,她抬手往耳后拢了一下。 在饭店外分开后,蒋珂抱着那个纸盒子和安卜并肩往家回。安卜晃晃悠悠的,跟蒋珂一起说起未来的打算——生一个孩子,安爸退休以后就把安妈妈和安爸一起接到北京来养老,把孩子养大,等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9 七零年代文工团 作者:臧白 分卷阅读169 他们老了,就什么都不管一起出去周游世界。 安卜身上的酒气重,把头摇成拨浪鼓,说:“不,去周游全宇宙。” 蒋珂翻白眼踢他一脚,他笑着揽上蒋珂的肩膀,“我们先回家生孩子……” 分卷阅读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