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 分卷阅读1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 《青鸾》作者：林间微光 文案： 下意识地伸手一接， 一朵花儿正好滚落在了她柔嫩的掌心中......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康青鸾，朱棣 ┃ 配角：朱标，朱允炆，徐妙心 ┃ 其它：情有独钟 第1章 第 1 章 洪武年间，应天府，紫禁城西安门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上挂金饰银螭绣带，悠悠垂着青缦，行至西安门前，小厮一拉缰绳。 “吁。” 两匹高头骏马应声而定，小厮下马躬身候在马车旁，拱手道：“小姐，到了。” 青缦被缓缓拉起，随之下来了一位老妇人，紧接着一颗圆圆的小脑袋从马车中探了出来。约摸六七岁大的小女娃儿，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抬首看了一眼四周。眼前高高的宫墙，甚是威严的红墙金瓦，气派的景象令她微微怔了怔。 老妇人伸手轻轻将小女孩儿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甫一站定，小姑娘便开口问道：“奶娘，这就是皇宫吗？”银铃般的声音透着一股稚气。 “是啊，小姐。”奶娘替小女孩儿整了整衣裳，仔细将褶皱揉平，“之前在府里教过的规矩都还记得吧？等会进去后，可不能在人前失了礼仪，要谨言慎行，见着皇后娘娘记得先磕头。” “嗯，青儿记着了。”小女孩儿认真地点了点头，弯弯睫毛下的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着。 说话间一个小太监迎面向他们走来，走至跟前，恭敬行了个礼开口道：“二位贵客可是蕲国公府上的？” 奶娘微微欠身还礼，客气道：“回公公的话，老身是蕲国公府上的奶娘，这位就是我家青鸾小姐”。 小太监对着小女娃，弯腰又是一揖。 “小的坤宁宫常满，给康小姐请安。康小姐您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皇后娘娘已在坤宁宫中等候多时，快随我去觐见吧。” “得蒙皇后娘娘挂念，今次奉懿旨进京，青鸾感激涕零。让娘娘凤驾久候，着实唐突了，还望常公公在前面带路，使得青鸾能速速去往娘娘处拜见谢罪。”小姑娘言辞恳切，虽年幼，眉眼间却已颇具些大家闺秀的风范。 “康小姐言重了，娘娘她是满心盼望着能早些见到小姐您，所以一收到消息说是您今日抵京，便早早准备着了。还请小姐放宽心，随小的一同进去吧。” 小姑娘微微颔首，伸手示意对方在前带路，开口道：“那就有劳常公公了。” 于是常满转身行进在前，领着二人向大内走去。 这位康小姐，名青鸾，她父亲就是当朝洪武皇帝的开国功臣之一，外号“花刀将军”的康茂才。康茂才，字寿卿，早年为前朝元帅，归顺朱元璋后，随其南征北战，攻陈友谅、灭张士诚，立下赫赫战功。可惜天妒英才，洪武三年，康茂才在北伐出征夺取兴元后，回师途中不幸染病亡故。朝廷感念其功勋卓著，追封为蕲国公。这位已故国公爷生前只有康青鸾一个幼女，虽说康府有功臣荣耀，但毕竟没了主心骨，且国公夫人早两年也已香消玉殒。 皇后娘娘可怜康青鸾小小年纪没了双亲，守着偌大一个国公府，却是势单力薄，孤苦无依。于是便差人传去懿旨召见功臣遗孤，一心想要为其作主，妥善安排。 常满知晓康青鸾步履不快，已尽量放缓了脚步，可妮子毕竟年幼，小步子迈不大，一路上简直是小跑着跟随前面领路人越桥过巷。直到过了西华门，气势恢宏的宫殿开始显现，步伐才渐渐稳了下来。 虽然之前康青鸾曾被多次叮嘱皇宫内宫规森严，进了紫禁城不可胡乱东张西望，可说到底她还是个娃娃。这景致都是她先前不曾瞧过的，殿宇重重，楼阁森森，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她心中怎会不痒痒？因此，她一边紧跟着身旁奶娘的步伐，一边忍不住偷偷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走着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转弯，只见一座金色琉璃瓦、重檐庑殿顶的宫苑赫然矗立在前。抬首望去，高挂的匾额上清晰写着“坤宁宫”三个字。 “康小姐暂且稍候，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常满弯腰道。 康青鸾点点头，看着宫人离去的背影，她没有了方才初进皇宫时候的好奇与欣喜，这会儿有些忐忑起来，低头来回搓着脚上的绣花鞋。这鞋是为了进宫，特意请楚地最好的秀娘订做的湘绣缎面，祥云图案衬得一双秀足十分灵气。 怯怯的小手紧紧攥着奶娘的衣角轻扯了两下。奶娘温柔地拍了拍肉嘟嘟的小手背，给她些许安抚，悄声开口道：“小姐，别怕，都说皇后娘娘是顶好的大善人，咱们小姐这么乖巧，一定会讨娘娘的欢喜。”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用力咽了口口水，抬起头站得笔直，脑中努力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先前学习的所有宫规礼仪。 思忖间，常满从里边走了出来，朗声道：“奉皇后娘娘懿旨，宣蕲国公府康青鸾觐见。” “小姐，进去吧。”奶娘轻推示意，康青鸾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定了定神，鼓起勇气跨过了朱漆的高门槛。 步入坤宁宫后，她惊讶地发现，有别于一路看到的皇家气派，这屋子里的装饰却是十分素雅简单。镂空的雕花窗格使得整个屋子里透着柔和的光线，紫檀木的桌椅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桌面光可鉴人，擦拭得纤尘不染。架子上摆放着的物件中，也就那几件青花瓷器和中间那株红珊瑚稍显眼些。室内没有点名贵的熏香，只有桌案上摆放的几盆清新小茉莉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这布置，别说京城里的达官贵族，怕是她家乡的许多大富人家都要更奢华些。早就听闻当今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勤俭持家，看来传言非虚。 常满领着康青鸾站定，俯首道：“娘娘，蕲国公府康青鸾带到。” 只见厅内正中坐着的一位端庄可亲的妇人，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头戴龙凤珠翠冠，身着诸色团衫，腰间环着玉带，慈眉善目，面带微笑。这便是当今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原配夫人——后宫之主，马秀英，马皇后。 康青鸾见常满退至一旁后，跪下行礼道：“臣女康青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必多礼，小丫头，快起来吧！”马皇后伸手示意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喜鹊上前将康青鸾搀扶了起来。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女娃，一头乌黑如绸缎般的长发绾成了一个小巧可爱的蝴蝶髻，上边缀了几朵珍珠花饰，几缕鬓发柔顺地垂在侧脸，粉嫩嫩的小圆脸上，娥眉弯弯，眸若星辰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2 ，琼鼻秀挺，一张樱桃小口或许是因为紧张微微抿着。 “哎哟，瞧这丫头长得多水灵啊。来，快到本宫身边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喜鹊领着康青鸾走到马皇后身边，笑着道：“娘娘您看，这康小姐长得眉清目秀，又是如此乖巧伶俐，以后长大了呀肯定是个大美人。” 马皇后轻轻揽着康青鸾的肩膀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接着满眼欢喜地继续仔细端详眼前的粉娃娃。 “嗯，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马皇后肯定地点点头，轻抚着玲珑的小脑袋，轻轻叹了口气，眼里透着怜爱，继续道，“可惜这孩子命苦。你爹爹为大明朝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想到这么年轻就走了。府里都还好吗，若是缺少些什么，尽管开口，本宫定当为你周全。” 看着眼前慈祥的面庞，康青鸾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扑闪着一双大眼，用稚嫩的声音认真回答：“青鸾谢皇后娘娘关怀。皇上追封家父为蕲国公，这对康府上下来说都是莫大的恩德。朝廷给了不少赏赐，府里一切都安好。” “还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马皇后亲昵地拍了拍稚嫩的小肩膀，又问道“听说你娘亲也不在了，是吗？” “嗯。”康青鸾点点头，思及双亲，她垂下了眼帘，毕竟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眨巴了几下大眼，长长的睫毛上就挂起了晶莹的泪珠。为了不失礼于人前，她使劲吸了下鼻子，努力让自己把眼泪憋回去。 看着对方小小年纪故作坚强，马皇后心疼不已，把她揽入怀里，轻拍她的背脊安抚道：“好孩子，你还这么小，却要你经历失去至亲的痛，真是难为了。你说你这孩子身边没个亲人细心照顾，孤苦伶仃的，以后可怎么办呢？” “皇上驾到。” 言语间听得外面一声通传，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龙袍，神采奕奕的中年男子已大步流星地踏入坤宁宫中，顿时一屋子的人齐刷刷跪倒在地。 马皇后笑盈盈地牵着康青鸾的小手至来人跟前，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得知来人就是当朝皇帝朱元璋，康青鸾忙跟着众人一起下跪行礼。 朱元璋伸手将马皇后扶起，柔声道：“皇后不必多礼。”接着一抬手向众人示意，声如洪钟。 “你们也都起来吧。” “谢皇上。” 马皇后将康青鸾护在自己身前，看着朱元璋，微笑道：“皇上你看，这就是寿卿家的丫头，叫青鸾。丫头，快给皇上行礼。” 背上被只有自己才能感觉到的力道轻轻推了一下，得到提示的康青鸾急忙下跪俯身，恭敬道：“臣女康青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小丫头。”朱元璋看了跟前的小女娃一眼，朗声笑道，“嗯，不错不错！没想到，那康寿卿五大三粗的，竟能生出这么个标致的小丫头。” “是啊，皇上，臣妾对这丫头也甚是喜欢呢。”马皇后又将康青鸾揽至身边，爱抚着玲珑的小脑袋。忽然她眼珠一转，似是有了主意，看着朱元璋试探着道：“皇上你看，康府如今没什么主事的人，府里就这一个丫头，让这么一个小娃娃孤孤单单地留在那里，臣妾实在是不放心。寿卿替你打了这么多年江山，现在他不在了，咱可不能苦了他的女儿。臣妾今日虽是第一次见这丫头，可感觉与她很是投缘，所以……” 马皇后顿了顿，伸手温柔抬起那张可爱的小脸，与她相视一眼后，复又看向自己的夫君道：“所以臣妾想将她收为义女，留在宫中抚养长大。这样不仅可以好好照顾这孩子，而且对寿卿也算是有了交代。皇上您看如何？” “皇后要收这丫头做义女？” “嗯！”马皇后确定的点点头。 朱元璋捋了捋自己的龙须，思忖片刻回复道：“皇后说的在理，朕不能亏欠了曾一起打天下的老伙计。既然这孩子与我们老朱家有缘，就听皇后的，收她做义女吧，但仍让她保留康姓，以示朕对寿卿在天之灵的宽慰。丫头，你是否愿意？” 见自己的建议得到了赞同，马皇后高兴地看着康青鸾问道：“好孩子，你愿意做本宫的女儿吗？” 康青鸾看着眼前突然变化的一切，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懵懵懂懂地呆愣在原地。虽然今天与马皇后是第一次相见，她也不是很明白现在的状况，可有一点她很肯定的是，眼前这位慈祥的皇后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她不想给出否定的答案让这个疼爱自己的人失望。 “嗯，臣女愿意。” “太好了！”听到肯定的回复后，马皇后情不自禁地搂紧了怀里的小人儿。 一旁的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略微思考片刻后说道：“丫头，那朕就封你作青鸾郡主，以后留在宫里好生陪伴皇后。” “孩子，快谢主隆恩。”马皇后示意道。 听到催促，康青鸾急忙又跪下叩首道：“臣女叩谢皇上、叩谢皇后娘娘。” “嗯，起来吧。”朱元璋对这小娃娃也是越看越喜欢，和颜悦色道，“以后就别一口一个皇上、一个皇后娘娘地叫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女儿了，你要称朕为父皇、称皇后为母后，记住了吗？” “臣女……”康青鸾顿了顿，改口道，“儿臣遵旨。” 马皇后高兴得合不拢嘴，将自己新认的女儿扶起，搂在怀里亲了又亲，转首向朱元璋打趣道：“皇上，你们老朱家尽是些小子，这下可好了，有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儿，臣妾在这皇宫里也算有个贴心的体己人了。” “呵呵，皇后高兴就好。”朱元璋满眼柔情地看着自己的皇后。他出身贫寒，与马皇后相识于微时。当年自己加入推翻元朝的义军时只是个小士卒，承蒙滁阳王郭子兴的赏识提携，才有了一番作为，并且对方还将自己的养女下嫁于他。这么多年来几经生死，马皇后对他不离不弃，如今自己虽已成为这天下的主人，但对他相濡以沫的发妻，朱元璋真可谓是百依百顺。 屋子里的宫人们恭恭敬敬地伏在地上向主子道贺，而年幼的康青鸾却有些不明所以。她怎会知道，这一刻改变的不仅是她有了“郡主”这样一个高贵的称谓，她这一生的轨迹也已经开始转变…… . 第2章 第 2 章 “郡主快来，这里的花开得好漂亮。” 午后的御花园里，两个小姑娘像两只欢快的小蝴蝶一般，流连在一片花海中。说话的穿鹅黄色衣裙的小宫女叫莲儿，今年十岁，容貌不出挑，看着端端正正，不过眼神里透着聪明伶俐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10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0 之中。她不仅违心让自己嫁给仇人的儿子，还要在人前奉承欢笑。 敏敏无奈地露出一个苦笑：“如今我大元山河破碎，国不国、君不君、臣不臣，哥哥身上的担子那么沉重，我作为他的妹妹，怎能坐视不管？我不后悔做了这个决定，但愿以此能为哥哥争取多一些时间……”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立即收起方才的神伤。门外传来宫人的声音。 “启禀王妃，王爷在往这边过来了。” 达兰打开房门，向来人回道：“谢公公通传，王妃这就准备。”接着她回到房中麻利地替敏敏整理衣着妆容，令她重又焕发光彩。 不一会朱樉大步流星地来到了房中，一进门就高声喊道：“王妃。” “王爷。”敏敏欠身向他行礼。 朱樉忙将她扶起，关切道：“刚下人来报说是你有些累了。可是今日参见宫规繁琐让你累着了？来，别站着，快坐下。” “妾身谢王爷关怀。妾身无碍，只是今日去给父皇母后请安，皇宫太大，有些转晕了，这比当初在草原骑马还累上几分。”敏敏温柔回道，说完顺势朝自己夫君怀中倚去。 朱樉揽着娇妻柔若无骨的身子，如释重负道：“原来如此。本王应该早些陪你回来的，只因父皇有话交代，所以就辛苦王妃自己去各宫见礼了。不如明日东宫那边暂且缓缓，过两日再去拜见。反正都是自家兄弟，皇兄与我素来亲近，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不可。”敏敏阻拦道，“王爷，太子毕竟是未来的储君，我们夫妇新婚怎可在礼数上对他有所怠慢。妾身没事，休息一晚就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找御医来帮你瞧瞧？”朱樉捧着她的小脸仔细审视着。 “王爷，真的不用，只要你陪着我就行。” 敏敏握住他的手，用脸颊蹭了几下，娇媚的模样令朱樉顿时心旌荡漾，温柔回道：“好，那我们早些歇息。” 原先朱樉接到他父皇的旨意，让他迎娶扩阔帖木儿的妹妹做王妃的时候，他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可在见到敏敏第一眼时，他就被她深深吸引住了。身为皇子，见过的美女也不算少，可像敏敏这样兼具飒爽与柔媚的女子，真真是独一份。而且他的王妃还十分通情达理，她表示愿意劝说自己的兄长归顺大明，令得龙颜大悦。经过昨晚洞房花烛之后，夫妻二人已是情意绵绵如胶似漆。朱樉顿觉自己此次真可谓是一举两得，有了美娇妻不说，还令他的父皇觉得自己识大体，顾大局，为了大明统一王业舍得牺牲小我。 思忖间，搂在佳人纤腰上的手臂紧了紧，作势就要亲上去。达兰见状，领着房内其他人退了下去，在合上房门前，她哀怨地看了一眼已拥吻在一起的两人。 然而，朱元璋招安王保保的如意算盘没能打成。北元新帝必里克图汗逃往漠北后，痛定思痛，决心中兴王朝。他重新重用自己年少时候的好安达扩廓帖木儿，拜他为都总兵、河南王、中书右丞相。君臣二人联手励精图治，且成功击退了朱元璋命徐达、李文忠统帅出征的北伐大军，使得大明损失惨重，撤兵而还。 乾清宫外，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冈及燕王朱棣兄弟四人退了出来。 朱标转向朱樉，温和道：“二弟，方才父皇因为前线兵败的奏报一时气急冲你发了火，你别往心里去。” 未等朱樉开口，朱冈抢先道：“二哥，你这大舅子也真不识好歹，三番四次拒绝父皇一番美意不说，如今居然还倒打一耙，令得父皇今日把气都撒你身上了，亏得你还如此善待他妹妹。” 朱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回道：“王保保是王保保，敏敏是敏敏，不可混为一谈……” “怎么混为一谈了？他们本就是亲兄妹。当初二嫂不是向父皇许诺过会劝她哥哥归顺朝廷的吗？可眼看你们成婚已近三年，她秦王妃的日子过得倒是很舒坦，但她那好哥哥呢？没来投诚不说，还处处与我们作对。我说二哥，莫不是二嫂她身在曹营心在汉吧？” “三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樉有些恼了，瞪着眼道，“家国大事都是男人的事，敏敏她一弱质女流身居后宫本就不该被牵扯到前朝事务中来。且他王保保是北元重臣，岂是一小女子就能左右的？” “好了好了，三弟，你少说几句。二弟妹虽是蒙古人，但她早已是我大明的秦王妃。你若无十足证据，岂可在此随便臆测？”朱标见两个弟弟争执起来，赶紧上来打圆场，“漠北战局不明，辽东和云南的残余北元势力又频频兴风作浪，再加上那本已归顺，这会却见风使舵的高丽小国亦在此时派使臣去向北元示好。如此种种交叠在一起，大家都心烦意乱。” 朱标边说边将自己的两个弟弟拉拢至自己身边，语重心长道：“可越是在这个时候，咱们兄弟越是要齐心。我们身为大明的皇子、父皇的臣子，就要替他分忧解难，切莫自乱阵脚，动摇军心。你们两个做哥哥的，得起到表率作用，弟弟们可都看着你们呢！是吧，老四？” 站在三人身后若有所思的朱棣见他们回转头齐看向自己，便点了点头作回应。 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秋意也渐渐浓郁了起来。秦王寝宫花园内的丛丛菊花被滋润过后已开始悄悄绽放，尽显轻肌弱骨，金蕊流霞之美态。但此时园中的主仆二人却对这瑰丽秋色毫无兴致。 敏捷地闪至一处假山旁，确定四下无人后，达兰小心翼翼地取出藏在宽大袖子内的信鸽交给了自己的主子。 纤手接过白鸽轻抚了几下，秦王妃敏敏帖木儿仔细检查了一遍它脚上绑着的信笺，见一切妥帖便双手一扬，鸽子振翅飞上了天空。这些年来，她都是通过这种方法偷偷与宫外联系，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送去兄长身边。 “二嫂！” 清脆的女童声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敏敏与达兰旋即转身，二人皆惊出一身冷汗。 “青儿，你怎么来了，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敏敏心虚地看向康青鸾，索性只有她一人，并无旁人跟随。 因着素日里，秦王妃与这小郡主往来频繁，很是亲近，所以今日康青鸾急着要见自己的嫂嫂，下人并未阻拦。 未觉出眼前二人的异样，康青鸾欢快地奔向自己的嫂嫂，笑着道：“二嫂，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来，他们说你在花园，我等不及就直接跑来啦。” 说完小手高高举起，献宝似得晃了晃手中食盒。殊不知在她言语间，达兰已悄悄挪至她身后，且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1 手中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正闪着森冷的寒光。 敏敏赶忙将康青鸾一把拽至自己身旁，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小丫头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 “哎呀。”康青鸾顾不得自己是否有摔疼，而是先去将翻在地上的食盒捡起打开查看。 “还好还好，没洒出来。”康青鸾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噗嗤一笑道，“二嫂，你是不是猜到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这么心急。” 敏敏冲达兰使了个眼色令其收起匕首，紧接着看向地上的小人儿回道：“呃？什么？” 康青鸾将食盒中的盘子取了出来，递至自己嫂嫂面前。 “呐，你看！” “乌如木！”看到小手递过来的东西，敏敏脱口而出。 “乌如木？”康青鸾眨巴着大眼，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二嫂，这个是奶皮子。” “嗯，是奶皮子，蒙语叫乌如木。这是我家乡的特产，你怎么会有这个？” “嘿嘿。”康青鸾笑着道，“嫂嫂是不是很意外？青儿听说秋日里牛羊奶的油性大，蒙古人喜欢在这季节做奶皮子，便特意查了方子，让御膳房的厨子帮着挑了极佳的新鲜草原奶一起做的。来尝尝味道怎么样，可有你家乡的风味？” 敏敏接过一片轻咬了一口，瞬时齿颊满是浓郁芬芳的奶香，视线也随之渐渐模糊了。 不明就里的康青鸾见她面上划过一道泪痕，紧张道：“嫂嫂怎么了，是青儿做得太难吃了吗？” “不是，很好吃。”敏敏摇摇头，微笑着哽咽道，“自我入了皇宫就没尝过这味道了，一时感慨而已……青儿，谢谢你，谢谢你如亲人一般待我。” 康青鸾长舒一口气，伸手替她拭去泪水，开口道：“嫂嫂，你我本就是一家人何须言谢。你若喜欢吃，以后青儿就常给你做。” “来，快起来，刚才摔疼了吗？” “没事儿，不疼。” “走，去我屋里吧，外面凉。” “嗯，好……” 待三人走远后，一直隐藏在假山附近廊上屋檐旁的身影才探了出来。 朱棣将右手中蓄势待发的飞镖收了起来。若不是方才秦王妃制止了自己的侍女，也许此刻这支飞镖已结果了一人。 “咕咕咕……”左手中的信鸽轻轻叫了几声。朱棣将其小心藏于袖中，随即飞身离去。 . 第6章 第 6 章 一连好几日，康青鸾都未见朱棣，只听说是近来皇上对四皇子耳提面命时常在身边教导。这天午后，小郡主终于在文渊阁见到了等候在那里的她的四哥。 “四哥？这几日你怎么都不来，青儿好想你？”康青鸾撒娇道。 朱棣没有回答，还是习惯性地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他的小妹妹长高了不少，快到他胸口了，他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蹲下来与她讲话。 “四哥有事？”康青鸾觉出他与平日有些不同，大眼盯着他一眨不眨。 朱棣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平静道：“前几日父皇下旨，任命魏国公徐达为征虏大将军，由他率军讨伐北元河南王扩廓帖木儿。” “父皇又命人去讨伐王保保了？”康青鸾秀眉微蹙，叹气道，“二嫂听到这个消息的话，又要担忧了吧。难为她总是夹在中间。”她虽年幼，不懂政事，可也明白大军讨伐的对象正是她二嫂的亲哥哥。 忽然康青鸾想到了什么，抬首不解地问道：“四哥从不与我说政事，今日怎么提起了？” 朱棣微微一笑，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不疾不徐地回道：“因为我要离开皇宫一阵子。” “四哥要去哪儿？” “此次北伐，父皇命征西将军冯胜从西路策应魏国公，而我将会与冯将军同行，一起去往前线。” “什么？父皇让你去前线作战？他已经派了这么多兵马，为何还要你去冒险？”康青鸾惊愕道。 “作为皇子总该多些历练。”朱棣答的理所应当。 “青儿不要四哥去！”康青鸾一把扑进朱棣怀里，紧紧抱住他不放，“刀枪无眼，战场很危险。想当年，青儿的生父，就是因为在作战的时候受了伤，后来一直医不好，后来就……” 生父离去时她虽然年幼，可当消息传回时，全府悲痛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不愿朱棣去经历同样的危险。 “你从未打过仗，就算历练也该其他兄长先行。太子哥哥比你年长很多，二哥和三哥听说也都开始渐渐在学着统兵，为什么先要派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你去战场？”说着说着，康青鸾忍不住抽泣起来。 朱棣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伸出仍年少纤细可已十分有力的臂膀圈住怀里的小泪人，并轻拍她的背脊安抚，耐心开解道：“大哥素来身体不好，更何况他是太子，是储君，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他留在京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至于二哥，他虽向来与王保保没有什么联系，但毕竟有二嫂这层关系在，为堵悠悠之口，他不便直接参与此事。而三哥，父皇对他有其他的安排。所以综合起见，此次父皇安排我随军出征。青儿不必太担心，魏国公和冯将军都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且我大明如今兵强马壮，对付北元残军绰绰有余。此次我只是与他们同行观战，不会深入腹地。” 朱棣没有向她说明自己早就发觉秦王妃与外界互通消息，偷偷把京城探得的情报送去北元。所以这次北伐，朱元璋才会有意安排他随军同行。康青鸾心地善良，又十分喜爱她这个二嫂，朱棣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残酷的现实。再者，敏敏对她还算爱护，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否则他定不会轻饶了这位秦王妃。 怀里人儿抬起小脸，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问道：“四哥这是一定要去吗？” “嗯。”朱棣坚定地点点头，“青儿，你知道我平日里一直都有练武，就算真遇到危险，要打败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对不对？” “嗯。”康青鸾慢慢停止了哭泣，似乎接受了这个现实，“那四哥什么时候出发呢？” 朱棣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回道：“下个月初六。” 康青鸾起身扳扳手指，距离出发不足十日了，带着浓浓的鼻音嗫嚅道：“这么快……” 见她不再哭泣，朱棣温柔哄道：“青儿，这些天我都得为出征做准备，今日特意抽空过来与你道别。你乖乖在宫里等着我，待我凯旋归来后一定来找你。” “好。” 康青鸾又将小脑袋埋进他怀里乖巧地点点头。 见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2 她情绪平复了很多，朱棣起身道：“青儿，我不能待太久，父皇还有其他事务要嘱咐我，我得先过去了。” “嗯”。 小女孩儿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心里满是依恋与不舍。 过了三日，康青鸾让莲儿悄悄给朱棣传了个口信，约他在文渊阁相见。可等了许久也不见踪影，康青鸾垮着一张小脸，闷闷不乐地坐着。忽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转身望去，果然是自己等的人来了。 因着走得急，朱棣额头渗出了不少汗，气喘吁吁道：“青儿，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父皇召见，我一时走不开，所以来晚了。” “没事，四哥来了就好。”边说边踮起脚尖，拿着丝帕为他擦去汗水。 朱棣握着她的小手，微笑着问道：“你约我来有什么事吗？” “哦，对。”康青鸾抽回小手，从腰间取出一个小黄纸包，随后摊开他的大掌，将其放在他的掌心。 “四哥，这个给你。” “这是？”朱棣收回自己的手，将掌中物件凑近细细瞧着。 康青鸾睁着一双晶亮的眸子，一板一眼认真道：“这是昨儿个我随母后去天界寺祈福的时候特意为你求的平安符。都说天界寺的菩萨是最灵验的，四哥，你出发的时候带着它，定能保你这次出征顺利平安归来。” 看她真心记挂着自己的安危，朱棣握紧掌中的平安符，心中很是感动。 “青儿，谢谢你。” 康青鸾还是不放心，抓着他的手叮嘱道：“四哥，你一定要带着它哦。答应我，出门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受伤。还有，千万要记着，青儿在等你回来。” 朱棣瞧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承诺道：“我会的。” 听见了他的回答，康青鸾满意地笑了起来，眉眼儿弯弯。窗外天色已近黄昏，可眼前这小丫头的笑容比那天上的晚霞更加绚烂夺目。 朱棣紧紧攥着手里的平安符，看着眼前自己的这个小妹妹，心底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愫。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虽然兄弟手足众多，身边也有侍从左右服侍，可他总是一人独来独往。 那年合欢树下初见，也许是知晓她双亲亡故孤苦无依被收养宫中，他没来由得总是要去多关心一下这个小丫头。而在不知不觉中，他发觉这个意外闯入他世界的小精灵，一颦一笑时刻都牵动着自己的心。在此刻，他明白她也一样在牵挂着他，担心着他的安危，真心等待着他的归来。想到这里，他的心暖了起来。 自从朱棣出征后，康青鸾鲜少去大本堂听课了，这几个月里也不常去别的地方走动，多在乾清、坤宁二宫徘徊，美名其曰是为父皇母后尽孝，可其实是想多打听些有关朱棣的消息。只道是前线战事胶着，王保保隐藏的深。大明将领深入敌后搜索，此次战役势必要给北元沉痛一击。 “郡主！郡主！”莲儿急匆匆地喊着，从院子里奔进屋内。 “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康青鸾咕哝了一句，却并未抬首看莲儿，这会儿她正忙着绣马皇后交代她完成的女红。虽然是义女，可马皇后对这个女儿的宠爱不比别的公主少，而且对于她的教导和要求也是十分严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针织女红一样都不能少。 莲儿上气不接下气道：“郡主好消息，燕王殿下回来了！” “四哥回来了？！”迅速扔下手中的绣花针，康青鸾兴奋地跳了起来。 “嗯，外面已经传开了呢，这次朝廷大军将北元彻底赶出了中原。未免他们去而复返，魏国公率中军留守，燕王殿下跟着冯胜将军的人马先回京了。” “太好了！”康青鸾高兴得两眼放光，眸子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几分。 莲儿继续道：“奴婢还打听到，此次出征燕王殿下表现优异，皇上龙颜大悦，这会儿应该是在奉天殿里面接见冯将军和燕王。待向皇上复命完后，王爷应该会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郡主也赶紧准备去坤宁宫吧，应该能见着王爷。” 莲儿一股脑儿地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向自己的主子汇报了一遍。 “好的，咱们赶紧去母后那里。”说完康青鸾拉着莲儿正准备向屋外走，可是又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郡主？”莲儿不解地看着她，“你不是日日叨念着希望王爷早日回来吗？咱们赶紧去坤宁宫吧，迟了也许王爷就离开了呢。” “我哪有日日叨念着四哥，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康青鸾涨红着俏脸争辩道。 莲儿被责备得一头雾水，莫名道：“郡主，不是你让我常去打听王爷回京的消息的吗？若不是你一心盼着王爷回来，何必老带着奴婢去两宫走动？” “我……我……我只是问问，关心一下。四哥初上战场，我……我做妹妹的多关心一下，这是理所应当的啊……不是吗？” 看她支支吾吾的，莲儿更加茫然了，点点头回应道：“是啊……” “那……那我们走吧，去坤宁宫吧。” “好，好啊……郡主，奴婢刚刚就是说赶快去坤宁宫啊。”莲儿被搞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啦好啦，走吧，没事了。”康青鸾自个儿纠结着，拉着莲儿向外走去。 “哦……”莲儿看了看对方阴晴不定的脸，疑疑惑惑着回了声。 谁知步子还没迈过门槛，康青鸾又把脚收了回来。 “等等！” “又，又怎么了，郡主？”莲儿提心吊胆地问道，生怕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什么惹恼了她。 康青鸾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圈，转首吩咐道：“莲儿，把上次母后赏的那件江南织造局进贡的青色纱裙替我拿来换上。” “郡主，那件纱裙你可宝贝了，一直放在柜子里，还没穿过呢。” “别啰嗦了，快去取来。”康青鸾催促着莲儿去取衣裳。四哥许久未见她了，她要好好梳洗装扮一下才行。 看着主子面露娇羞，莲儿豁然开朗，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故意拖长了音调，莲儿掩嘴笑着去取衣服。 当康青鸾急匆匆赶至坤宁宫时，朱棣已在向马皇后请安了。多日风餐露宿使得风华正茂的少年黑了，也瘦了，可是整个人看着比之以前更是精神焕发，气宇轩昂。走进厅内向马皇后请安后，康青鸾转向朱棣，向他行了个礼，开口道：“青鸾见过四哥。恭喜四哥旗开得胜，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 朱棣还了个礼，回道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20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20 不禁赞叹起来。 一旁的朱棣听罢，一双剑眉微微皱了起来，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恍惚间，女子长袖一收，紧接着又纤手一扬，无数花瓣纷纷扬扬，漫天飞舞，这美好的景象顿时令在场众人如置身幻境一般。 “好！跳的好！”一曲舞闭，朱元璋击掌称赞，“皇后，这是你特意安排的吗？” “皇上，猜猜她是谁？”马皇后微笑着神秘道。 朱元璋被勾起了好奇心，回道：“哦，朕认识她吗？快快上前来，让朕瞧瞧。” 女子听到召唤，莲步摇曳向前，在场众人的目光也随之移动。行至御前，她伸出纤指将脸上薄纱摘下，双手叠放在小腹，略微屈膝，恭敬道：“青鸾给父皇母后请安。” “丫头，原来是你啊！”朱元璋见是康青鸾，龙颜大悦，“好你个小丫头，你今天真是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 底下众皇子大臣也是一片恍然大悟的啧啧赞叹。 “想不到青鸾妹妹还有此等技艺，看来为兄平日里对妹妹还是知之甚少。今日妹妹一舞真是应了诗里那句‘青鸾歌舞，铢衣摇曳’。”朱标在旁附和，眼中尽是欣赏。 “谢皇兄称赞。”康青鸾转向他，颔首微笑回应。 “丫头，朕一定要好好赏赐你。让朕想想，赐你什么好呢？”朱元璋边说边拍着脑门开始寻思起奖赏来。。 “父皇，青儿无需赏赐。这些年来，能在父皇母后身边服侍就已经是对儿臣最大的恩德了。”康青鸾叩首谢恩。 “好孩子，快起来吧。今日的赏赐就先记在你父皇这里，等想到合适的再给与你。快过来，到母后这边来。”马皇后招手示意，康青鸾笑着过去为二老斟酒布菜，忙得不亦乐乎。 “没想到，这青鸾妹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还出落得这么水灵。”朱冈看着上面其乐融融的三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康青鸾身上打转。 一旁的朱樉轻推了他一下，警告道：“老三，你别打什么歪主意，青鸾可是父皇母后的义女，我们的小妹妹。” “哎，二哥，你说哪儿去了，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只是夸她漂亮而已。当然，二哥你有二嫂这样的绝色佳人日日相陪，自是对旁的女子看不入眼的了。”朱冈讪讪笑道，他明知朱樉在烦恼什么，却还硬是直戳他的软肋。 朱樉不理他，继续给自己倒酒。 “四哥，你怎么了？”朱橚看着自己的大哥从刚才起就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关切道。 朱棣回神看着他，展露了一个笑容掩饰自己适才的表情，举起酒杯递向他。 “没事，来，喝酒。” 宴席结束后，一身酒气的朱樉在宫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寝宫。一进门便瞧见自己的王妃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厅内，只有达兰陪伴在旁，没有其他侍女在侧服侍。 虽有些醉意，但朱樉神志仍旧很清醒。他也想把自己灌醉，这样也许就能有片刻宁静可以让自己躲避现实。 “你们下去吧，本王无碍。”左右行礼退去后关上了房门。 摇摇晃晃地走至桌案旁，朱樉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为何要瞒着我？” 她果然知道了。 朱樉痛苦地抱着头，靠着桌案坐下，不作声。 “我已命达兰收拾好了细软，今夜我就要离宫，回去祭奠我的兄长。”敏敏之所以未在得到自己哥哥去世的消息时马上离开，就是在等他回来。毕竟夫妻一场，她对他亦是狠不下心不告而别。 “不可！”朱樉猛地抬头，“你不能离宫！” “我唯一的亲人走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难道回去祭奠他都不行吗？”思及此，敏敏忍不住落下泪来，说罢作势起身就要往外走。 “敏敏，你不能走！”朱樉一把抱住她，达兰见状忙上前来帮自己的主子解围。 “你们听我说，”朱樉低吼一声，“敏敏，你决不能离宫。这里早就被锦衣卫包围了，你若出了这门，马上就会被他们抓起来，届时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你！” 敏敏哽咽道：“我的兄长已经死了，皇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自从被你们发现后，我早已被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我就是一颗完完全全的弃子。无论是大明还是北元，我早就失去了利用价值。现如今，我只是作为一个妹妹想回去故里祭奠我亡故的兄长，难道这么基本的人伦纲常，大明皇上都不允吗？” 朱樉苦叹道：“敏敏，那是我的父皇，我还不了解吗？他向来疑心甚重，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的。你是未再将京城的消息送去北元，可你毕竟还是我的秦王妃，皇上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儿媳去往敌国？” “那就请王爷休了我吧？”敏敏哭着哀求道，纵使心中亦割舍不下对他的情感。可是这么多年漂泊在外，对故乡对亲人的思念在此时已盖过了一切。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自你答应嫁给我那日起，你就不可能再回去了……” 这残酷的现实令敏敏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泪水如决堤一般涌出。 朱樉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如此痛苦，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挫败感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这世上最无用的男人。 “敏敏，再等等，假以时日，待父皇分封后，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带你出宫了。”朱樉轻抚着她的后背，想给她些安慰。 “真的吗？”敏敏抬首看向他，“我还能离开这里吗？” 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朱樉肯定地点点头，回道：“会的，相信我。” 翌日清晨，待朱樉上朝去后，达兰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到梳妆台旁。 “王妃，喝药吧。” 敏敏伸手接过药碗，眼中透着复杂与纠结，犹豫了许久，最终将碗中的药汁缓缓倒入了一旁的花盆中。 “王妃！难道你……” 达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主子。成婚多年，敏敏之所以一直未能有孕，全是因为每次行房后，她都会偷偷喝下这药汁。如今她这么做，恐怕是已放弃了原先的执念。 将空碗递还给达兰，敏敏如释重负般露出了一个微笑…… . 第11章 第 11 章 那日宴席献舞后，康青鸾就许久未再见到朱棣。听闻最近朝廷事务繁多，他甚是忙碌，而她自己也常在东宫与坤宁宫两头跑。皇长孙体弱多病，马皇后甚是担忧，可马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21 皇后自己身子骨也不太硬朗，为了免去她来回奔波辛劳，康青鸾便主动替她常去探望并帮着照顾朱雄英。 “咳咳。”康青鸾从皇长孙的房里走了出来，站在廊上掩口轻咳两声。 “青儿，你怎么了？”朱标下了朝回到柔仪殿，听下人说康青鸾来了，忙赶了过来，恰在廊上看到气色欠佳的玉人儿。 “太子殿下。”康青鸾向他行了个礼。 “妹妹不必多礼，刚听你咳嗽，可是病了？”朱标关切询问道。 康青鸾微笑着回道：“多谢兄长关心，最近气温骤降，许是着了凉，今早起来有些轻咳而已，不碍的。” “近来劳烦青儿照顾雄英甚是操劳，为兄着实过意不去。” “兄长何必与我如此见外。雄英是你的长子，我的小侄儿，你平日里忙于朝政，我作姑姑的多照顾照顾他本就是应该的。可怜这孩子年幼没了母亲，吕妃身子本也孱弱，如今要她照顾两个孩子着实力不从心。我在旁帮衬着点，也能减轻她不少负担。” “青儿，谢谢你。”朱标感激道。 “兄长，都是自家兄妹，你对我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说完，康青鸾掩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瞧她对着自己笑得眉眼儿弯弯，朱标竟不自觉地有些脸红，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康青鸾未察觉对方的异样，行了个礼，开口道：“兄长若无其他吩咐，青儿就先回自己宫里去了。” “嗯，好。”朱标点点头，叮嘱道，“雄英这里我会吩咐其他人照看，青儿你回去宫里好好休息，这几日就不用辛苦过来照料了。” “也是，若真是染了风寒把雄英给传染了，就帮了倒忙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为兄是不想青儿太劳累了。”怕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朱标忙解释道。 “青儿明白兄长是关心我。”康青鸾见他又紧张起来，忙宽慰道，“没其他事，青儿就先告辞了。” 说完又行了个礼，康青鸾便告退了。朱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回想着自己方才笨嘴拙舌的模样，忍不住站在廊下傻笑了起来。 “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惊鹊栖未定，飞萤卷帘入。”庭院中的少女喃喃自语。 “郡主，进屋吧，夜里凉，你的身子还没康复呢！”莲儿提醒站在院中的康青鸾进屋休息。时值中秋节佳节，而她一向爱热闹的主子却真的病倒了。 “皇后娘娘差人送来了各式精致的月饼，您要尝尝吗？”马皇后念她有病在身，不宜劳累，中秋家宴就免去繁文缛节让她自己在宫内休息。 “我没胃口，你吃了吧。”康青鸾仰望着夜空中犹如银盘的一轮明月没有回头。 忽然听得外面传来焰火绽放的声音，康青鸾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听说今年内官监准备了不少焰火呢。唉，都怪自己不争气病倒了，今天是看不到了吧……”还有那个她心里记挂着许久未见的人，没去成宴席就错过了一个相见的好机会。 “这有何难？”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随即一件温暖的披风裹上了肩头，康青鸾转身看向来人。 “四哥……”声音透着惊喜。 “参见燕王殿下。”莲儿在一旁施礼。 “起来吧！”朱棣向她抬手示意，“你先下去吧，我在这里陪着郡主。” “是。”莲儿微笑着看了康青鸾一眼后，进屋去了。见到了最想见的人，这下她的主子该高兴了。 “四哥怎么来了？”康青鸾抬首看着他，多日不见，这会看他站在自己面前，心里竟生出些久别重逢的感触来。 朱棣替她拢紧身上的披风，柔声道：“宴席上没看到你，听说你病了。近日父皇交代了不少事务，一直抽不开身，所以趁着这会得空过来看看你。” “青儿谢四哥关心。”听完他的回答，康青鸾心里像喝了一碗桂花蜜甜丝丝的。看来他也是记挂着自己的，多日来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砰”又传来一阵焰火在空中绽放的声音，不远处的天空也随之亮了起来。 “开始放焰火了。”康青鸾看向放明的夜空，眼中满是希冀。 “青儿想看吗？”朱棣温柔道。 康青鸾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紧接着脚下一空，身子被横抱起，随后轻盈一跃就已落在了房顶上。 “哎呀！”康青鸾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嗔怪道，“四哥，你做什么？” 朱棣微笑着示意她向后看。 “哇，好漂亮啊！” 原来朱棣带她上屋顶是为了让她能够清楚地看到焰火。整个夜空都被照亮了，五颜六色的礼花争奇斗艳，似瀑布倾泻，似繁星坠落，似花朵盛开……绚丽多彩，绚烂夺目。 康青鸾贪婪地看了许久，忽然她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在朱棣的怀抱中，便红着脸开口道：“四哥，放我下来吧。” “怎么了，不看了吗？”朱棣深情注视着怀里的人儿。 “不是，你这样抱着青儿，不妥……”在漫天焰火的轰鸣声中，康青鸾的声音显得细若游丝。 朱棣凑近她，假装不解地问道：“有何不妥，以前我不是经常这么抱着你的吗？” 康青鸾的脸变得越发得烫，她都能感觉到朱棣温热的鼻息呼在自己脸上。 “以前青儿还小，不懂事，现在……” “现在怎么了？” “……”康青鸾轻咬朱唇，窘着一张俏脸，不知该如何应对。 看着她纠结的模样，朱棣笑了起来，决定继续逗逗她。于是小心将她放了下来，开口道：“好吧，既然青儿不要我抱，那就自己下去吧。” “哎？”康青鸾站定后，立即傻了眼。这会他们是在屋顶上，她怎么下去啊？可明明是她自己不让他抱的，这会如果再开口要他抱自己下去，那岂不是太自相矛盾了？ 康青鸾纠结着一张俏脸，看看朱棣，又看看脚下。屋顶挺高，向下一望看得她有点晕眩，腿肚子忍不住打颤。 朱棣不再言语，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挑眉看着她如何应对。 康青鸾咬咬牙，为了面子，她自己种的果子只能自己吃。于是试探着往屋顶边缘走去，谁知没走几步就脚底一个趔趄，径直向下滚去。 “啊！”这下完蛋了，康青鸾紧闭双眼，心里默念，这回非要摔散架不成。 “砰”的一声落地，接连滚了两圈定住。 奇怪，不疼！ 康青鸾缓缓睁开双眼，此刻她正趴在朱棣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22 胸口。原来在刚刚从屋顶掉下来的刹那，朱棣飞身过来紧紧抱住了她，并且让他自己先着地，狠狠摔了一下。而被他护在怀里的小宝贝则是安然无恙，毫发未损。 惊魂未定的康青鸾看了看身下的朱棣，只见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四哥，四哥……” 康青鸾轻轻地推了他两下，“你没事吧，四哥？” 朱棣还是没有动静。 “四哥，快醒醒！你别吓我。”见他全无反应地躺在地上，康青鸾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抽泣道，“都是我不好，四哥你不能有事啊……” 突然一个转身，底下的人利落地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没事啊！”康青鸾见朱棣睁开了眼，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小脸顿时破涕为笑。但很快，她似乎明白过来，刚才对方分明是故意在捉弄自己。 “好啊，四哥，你骗我。青儿都被你吓死了。”小粉拳向他的胸口捶去。 “青儿很担心我吗？”朱棣双目炯炯地看着她，将她搂得更紧了，两人靠得那么近，鼻尖都快碰到对方的了。 康青鸾察觉到现在这姿势似乎太过于暧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推开他。谁知，面前的这张俊脸，倏地在眼前放大，紧接着两片薄唇贴了上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康青鸾霎时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回应。 朱棣耐心地亲吻着她，哄着她将小嘴张开，让他的吻更深入一些，细细品味着她的甜蜜。渐渐地，康青鸾闭上了双眼，伸出双手搂着朱棣的脖颈，开始回应着他。 二人沉浸在彼此的世界中，殊不知虚掩着的宫门外，一双哀怨的眼睛正注视着院内发生的一切。朱标本是听说康青鸾病了来探望的，想亲口感谢她近日来对自己孩儿的照顾。为了不惊动叨扰，他特意没有带侍从，没让宫人通传，却没想到恰巧看到了这令他心碎的一幕。 看着拥吻在一起浑然忘我的二人，失魂落魄的朱标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过了许久，朱棣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怀里的可人儿，将她搀扶着站起身。 康青鸾朦朦胧胧地看着朱棣，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是一场梦。 “四哥……” 朱棣轻抚她被自己吻得有些红肿的娇嫩嘴唇，开口道：“青儿，以后私下里你不要叫我四哥了，叫我的名字。” “朱棣？”康青鸾不确定地开口，“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瞧着她可爱的模样，朱棣忍不住又低头亲了她一下。 康青鸾方有些退热的脸颊又烧了起来，羞涩回复道：“可是，你是我的四哥呀。我们是兄妹……” “你只是父皇和母后的义女，并不是我的亲妹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朱棣耐心为她解释。 “可是……”康青鸾还想说明，却被对方打断。 “青儿，你喜欢我吗？” “嗯！”康青鸾肯定地点点头。虽然此刻的她晕晕乎乎，有些不明所以，但这一点她是确认无疑的。她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那位合欢树下的少年已悄悄在自己心里扎了根。 朱棣轻轻将她拥入怀里，温柔道：“你喜欢我就好。青儿，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把我当你的哥哥，试着去接受我，好吗？” “嗯。”康青鸾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入他温暖的怀中，她喜欢在他怀里这种踏实的感觉。 “过了中秋，我就要准备随蓝将军出征了。这次是要去西藩平定叛乱。” “你又要走了吗？”听闻他又要出征，康青鸾忙抬首看着他。 “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任务完成就立马回来看你。” 康青鸾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知道，身为皇子的朱棣有他的责任和担当，她也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哭着鼻子不让他走。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开口道：“那你自己多保重，我日日都会想着你，为你祈福，等着你平安归来。” “好。青儿，待我归来后，我会恳请父皇母后为我们指婚，让他们把你许配给我。” “指婚？”康青鸾问道，“你要我做你的妻子？” “对。”朱棣点点头，坚定地回道，“我朱棣，要你康青鸾做我的妻子，成为我的燕王妃！” “燕王妃……”康青鸾喃喃重复道。 见她面露迟疑，朱棣焦急问道：“怎么了青儿，你不愿意吗？” “不是，我不是不愿意。这么多年来，四哥对青儿呵护备至，关爱有加，而青儿……青儿在心里对四哥亦是爱慕已久……”康青鸾红着脸，低垂着头，羞涩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意，“只是，我一直以为四哥只是把我当妹妹疼爱。” “你有见过我对除你之外的人亲近吗？” 康青鸾摇了摇头，轻轻道：“我从没想过四哥会喜欢我，这一切来得好不真实，莫不是在梦里吧？” 朱棣见对方睁着一双朦胧的大眼看着自己，双手捧起她的脸，宠溺地在额头落下一吻，温柔回道：“感受到我的诚意了吗？这不是梦。” “那四哥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康青鸾抬起头注视着他，这个问题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瞧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朱棣扶着她纤柔的双肩，沉思有顷，回道：“我也不确定是从哪一刻开始的。也许是那日策马奔腾的时候，也许是那次初征话别的时候，也许是我们在文渊阁交流诗书的时候，也许……” “也许什么？”见他停顿了，康青鸾心急追问道。 朱棣微微一笑，嘴角扬起温暖的弧度，伸手捏了一下粉嫩的脸颊。 “也许是合欢树下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就埋下了种子。” 康青鸾伸手捂住被他捏过的脸颊，重又埋首入他怀中。她清楚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捏自己的。 朱棣紧紧将心爱的人儿圈在怀里，柔情脉脉道：“那青儿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也说与我听听。” 康青鸾咬了咬唇瓣，努力回想了一下后轻轻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有四哥在，我的眼睛就像钉在你身上一样，挪不开。你的一言一行，我都会用心记着。最好一直能见到你，一分别就开始想念你……” 没等说完，朱棣就已迫不及待地抬起小脸又吻了下去。 “青儿，叫我的名字。”一边在她唇边流连，一边重新提起自己的要求。 康青鸾早已被他吻得四肢绵软无力，娇躯依偎在宽厚的怀抱中，喃喃道：“朱棣……” 明月皎皎，万里清光不可负，缠绵缱绻伴天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9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29 ，缓缓施礼道：“青鸾给四哥、四嫂请安。” “奴婢给燕王、燕王妃请安。”莲儿紧随其后。 徐妙心看着眼前这位清秀佳人，心中不禁赞叹，她见过的世家女子也有不少，但没人有她这般清冷清新的气质。听她称呼自己青鸾，便知她就是深受帝后宠爱的义女青鸾郡主，随即还礼道：“郡主不必多礼。早就听说，宫中有位青鸾郡主秀外慧中、清丽无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康青鸾颔首道：“四嫂谬赞了。四嫂乃魏国公府千金，将门虎女，风采卓然，这才是真正的世间无双。” 朱棣听着二人寒暄，微微皱了一下眉，双眼直直地看向康青鸾。而康青鸾一抬首便与他四目相视，灼热的目光令她急忙撇开自己的视线。 心思细腻的徐妙心马上察觉出康青鸾神色有异，转身看了眼自己的夫婿，只见他也不似刚才气定神闲。身为女子的敏锐直觉告诉她，这二人的关系并非如此简单。 正在三人沉默间，忽然不知从哪儿来的一只蹴鞠极速向他们中间飞来，眼看着就要砸到人了…… “小心！” 朱棣开口提醒的同时，下意识地伸出手环住了康青鸾的纤腰，紧接着一个灵巧的转身揽着她避开了。 康青鸾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便发现自己已跌入朱棣的怀中。只见他满眼关切地看着自己，焦急地审视她是否有恙。 而一旁的徐妙心为了躲避，闪了一下，幸好身边的秋桃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于令她狼狈跌坐在地。 徐妙心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个人，心中一切都已明了。朱棣看向康青鸾的双眸是那样温柔，正是自己渴望拥有的那种充满爱意的眼神。她原本以为他是皇子，所以性格孤傲，不让人有亲近感。原来她错了，其实他也有一颗柔软的心，只是自己不是那个人。 康青鸾觉察了二人之间的不妥，慌忙推开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怀抱。莲儿赶紧过来扶着她。 “郡主，你没事吧？”莲儿小声问道。 “没事。”康青鸾定了定神，向着朱棣行了个礼道，“多谢四哥出手相助。”随后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咳”朱棣干咳了一声替自己作掩饰，故作镇定地转身看向徐妙心，问道：“王妃，你没事吧？” “妾身无碍。”徐妙心淡淡道。 听她回应的声音比方才冷淡了许多，康青鸾心中一凛，难道她已察觉出了些什么？ 这时一个小太监跑出来，跪在地上叩头求饶。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是哪个宫里的太监？怎么这么不知轻重？这是谁的蹴鞠？”朱棣厉声责问。 “是我的。”一个小娃娃从花丛中钻了出来，“四哥，青鸾姐姐，是权儿的蹴鞠。”原来是六岁的十七皇子朱权，“正好你们都在，咱们一起蹴鞠玩儿吧？” “十七弟，你太胡闹了，怎么可以在御花园中随意嬉戏。你知不知道刚才这蹴鞠飞出来差点伤着人？”朱棣厉声训斥道。 朱权是朱元璋第十七个儿子，打小聪明伶俐很是可爱，深得朱元璋的宠爱，所以甚是淘气。见自己被呵斥，朱权不满地嘟起了小嘴，气鼓鼓地站在那里不言语。 康青鸾见状，走过去弯下腰替他拍了拍沾在身上的尘土，柔声道：“权儿，你怎么在这里玩蹴鞠？你知道吗，刚才它差点砸到你四嫂了，所以四哥他生气了。还不快去给四哥、四嫂赔不是。” 朱权抬首看了看朱棣，再看了看徐妙心，扭头问道：“青鸾姐姐，那个就是四嫂吗？” 康青鸾点点头，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示意他开口叫人。 朱权在她的鼓励下，走至朱棣、徐妙心面前，恭敬行礼道：“权儿见过四嫂。刚才是权儿冒失，望四哥、四嫂见谅，大人不计权儿小人之过。” 听着他稚气的言语，朱棣无奈地叹了一句：“鬼灵精，也就青儿治得住你。每每闯祸，你总是护着他，让他越发没规矩了。”言毕又朝康青鸾看了一眼。 朱权冲他做了个鬼脸，随即来到了康青鸾身旁，并天真地建议道：“姐姐，我们让四嫂陪我们一起玩儿吧。” “不行，四哥四嫂还有其他事呢。”康青鸾拒绝道。 “能有什么事嘛，以前你和四哥不都一直陪我一起玩吗？”小朱权不明白眼前这三人间怪异的气氛，只顾着找人陪他玩。 康青鸾将朱权拉至身后，不让他再多言，她转向徐妙心，歉意道：“今日一场意外，令四嫂受惊了，望四嫂别往心里去。青鸾这会还有其他事，他日再带着权儿一起去四嫂宫里谢罪，先告辞了。”说完向二人行了个礼。 徐妙心客气回礼道：“一场虚惊罢了，郡主不必在意，改日我们再续。” “姐姐去哪儿？”朱权摇着康青鸾的裙摆问道。 “我要去御膳房准备膳食。” “那权儿陪姐姐一起去吧。” “好。”…… 莲儿与地上跪着的小太监给朱棣和徐妙心行完礼后立即跟上已快步走开一段距离的两位主子。 见他们走远，朱棣转身看向徐妙心，见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王妃，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去武英殿赴宴吧。”朱棣对方才的一切没有解释，恢复了他一贯对她说话的冷然语气。说完不等对方回应，便转身先行离去。 徐妙心强忍着内心种种迸发出来的头绪跟了上去。 . 第15章 第 15 章 接下去的几日里，朱棣与徐妙心白天是人前恩爱的新婚夫妇：去东宫参见太子与太子妃，新婚三日后去魏国公府回门，一起参加宫内元宵家宴……而到了夜间，朱棣就借口公务繁忙去书房休息。徐妙心没有阻拦也不似成亲那晚委屈哭泣。两人间形成了一股奇怪的默契，成婚快一个月了，还未同房。 这日午后，康青鸾正在自己房内练字，忽听得下人禀报，说是燕王妃前来拜访。 “郡主，她怎么来了？”正在磨墨的莲儿不解地问道，“莫不是王妃她……” 康青鸾明白她话中所指，放下手中的笔，回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小心应对便是。” 不一会儿，二人就来至宫门口迎接。 “青鸾见过四嫂。”。 “参见燕王妃。” “郡主，快请起。”徐妙心双手将康青鸾扶起，亲切微笑道，“那日在御花园中与郡主一见，感觉甚是投缘，所以今日跑来叨扰，望郡主不要怪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30 我唐突才好。” “四嫂您太客气了。按理应该是青鸾先去你宫里拜见才是。但考虑到四哥、四嫂新婚忙碌，担心去了反而会打搅了你们，所以想着过了这阵子再去。没想今日反倒是让四嫂先来我这里跑一趟了，还望四嫂不要怪罪青鸾礼数不周才是。” “郡主言重了，何来怪罪之说？是我新进宫没多久，看什么都新鲜，所以一得空就到处走走看看。若说到礼数，还是郡主自幼生活在宫中，懂得更多些。今天来，也是想着能向郡主多讨教讨教。我这个宫里的新人在大家面前闹了笑话倒不要紧，可要是有什么惹得别人不高兴了，自己却还浑然不知，那就不太好了。郡主，你说是不是？” 徐妙心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 康青鸾听她话里有话，猜想是那日让她瞧出了什么。今日她跑上门来，也许就是来求证的。未免节外生枝，康青鸾假意没懂她的意思，大方回道：“四嫂您太谦虚了。之前青鸾就有耳闻魏国公府的徐大小姐锦心绣肠，慧心巧思，要您特意跑来讨教，那真是折煞青鸾了。四嫂，咱们别站在门口说话了，还请四嫂进我屋里去坐坐吧。否则传出去要是被母后知道了，定是要怪我没规矩，怠慢了您。” “我与郡主是相谈甚欢，哪有什么怠慢。那就进去向郡主讨杯茶喝。” “四嫂快里边请。” 康青鸾伸手示意来者入内，徐妙心仍是一脸明媚地颔首，随后一行人步入院中。 “妹妹这院内布置得真是雅致。”徐妙心站定看向身旁的康青鸾，“郡主，你看我，随口就叫你妹妹了。我年长你几岁，家中也有一位与你差不多年纪的小妹，不知叫你妹妹可行？这样显得亲近些。” “自然可以，这是青鸾的荣幸。”康青鸾点头接受。 见她同意了，徐妙心高兴道：“好，那以后我就喊你一声妹妹了。” 说完又向里走了几步。不一会儿，徐妙心便注意到了院内矗立着的那一株合欢。开了春，已经抽了新芽，枝头的嫩绿给这院内添了一份轻快。她驻足树前端详了一下，继而微笑着转头看向康青鸾。 康青鸾暗道不妙，这树是朱棣所赠，本就是当日二人相思情牵之所寄，所以燕王寝宫内也有同样的一株。怕是经过上次御花园之事，再加上这棵树，在徐妙心的心里已经坐实了她与朱棣二人不同寻常的关系。 “这树是叫合欢吧？燕王宫里也有一棵。王爷平日里不管宫里琐事，可对这树的养护却颇为上心，所以我认得。”徐妙云平静道，好似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四嫂有所不知，这树就是四哥所赠。那年青鸾染疾睡不安稳，四哥便差内官监给我宫里也种了一棵，说是有宁神安睡的作用。”康青鸾不疾不徐，顺势而下。她陈述的亦是事实。 “哦，原来如此，王爷与妹妹，真是兄妹情深啊。”徐妙心一副了然的神情。 “青鸾自幼进宫，承蒙父皇母后错爱，受到各位兄长照顾，心中很是感激。”康青鸾微微欠身以示恭敬，“四嫂请到屋里坐吧。” 徐妙心颔首，随她进入屋内。康青鸾请她上座，并让侍女奉茶。徐妙心一双圆润的玉手轻执起茶杯，兰花指微翘着缓缓揭开杯盖轻轻啜了一口，随后抬眼看了一眼周遭，温和道：“我进宫虽有月余，却还是不太习惯有这么多人伺候着。不如你们都退下，我也好自在和郡主说些体己话，妹妹你看如何？” 看来，徐妙心的确是有备而来。康青鸾见躲不过，就点头应允道：“好，那就依四嫂，你们都下去吧。” 莲儿焦急地看了看自己的主子，康青鸾微笑着示意她宽心。她只能无奈地随着其他人一起退出。 “相思树上合欢枝，紫凤青鸾共羽仪。李商隐的诗，读来果真情意款款。” 听她念出这句诗，康青鸾心下一沉。万万没想到来人竟是直接开门见山，但自己不清楚她今日过来到底意欲为何。看不清虚实就索性装糊涂，不作回应，于是也端起茶杯品饮起来。 见对方如此沉得住气，半晌不吱声，徐妙心继续道：“王爷每每空暇，就站在那合欢树下沉思。妹妹平日里也爱如此吗？” 康青鸾见徐妙心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探究。知道自己躲不过，可又不想生出事端。她暗暗心想，只要自己咬住不松口，那对方也拿她没辙。 于是她放下茶杯，用锦帕轻轻抹了抹嘴边定定心神后，违心道：“四嫂有所不知，在这群年长的皇兄里，就数四哥常常独来独往，鲜少与我们交流；父皇又总是派他出宫办差，亦或者是随军出征，所以青鸾与四哥间也添了些生分。他是不是常在树下发呆，青鸾不知；至于我院里这棵树，也就是种着多分景致，平日里也没太注意。” 徐妙心见康青鸾说得云淡风轻，她也不急不躁道：“可是那日在御花园中，我看的出王爷他很关心你……” “那天四哥出手相助，估计是不想我在四嫂面前失仪吧……” “是吗？我怎么觉得王爷看妹妹的眼神，似乎别有一番情意在呢？” 康青鸾握紧了手中的锦帕，仍咬牙坚持道：“四嫂，青鸾在宫里长大，与各位兄长都颇为熟识，但与他们除了兄妹情谊，别无其他。” “自幼熟识，那就是竹马青梅，这样的情意向来是让人刻骨铭心的。”徐妙心侃侃而谈，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一直微笑注视着眼前的康青鸾。 “四嫂何出此言？” “我说的不对吗？” “青鸾不知四嫂是否听了些什么流言蜚语，但我与四哥间什么事都没有。请四嫂不要信那些捕风捉影之事。”既然决定放弃，就不想再生事端。 “是捕风捉影吗？不是。”徐妙心摇了摇头，自问自答道，随即将视线移开继续道，“妹妹若是认为自己与王爷只是兄妹情谊，可敢向天起誓自证清白？” 康青鸾语塞。她已口是心非讲了这么多，字字句句如利刃割在心头，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说出决绝的誓言与那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划清界限？ 徐妙心果然厉害。康青鸾暗笑自己今日犯了傻，在聪明人面前故弄玄虚，她看上去应该显得很可笑吧。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反正她与朱棣已是过去，在知道他要娶亲后，她已决定退出。今日种种隐瞒也是不想令大家徒增无谓的烦恼而已，她自觉问心无愧…… 二人之间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还是徐妙心先开了口。 “我什么都没有听说，妹妹不要瞎猜。这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31 都是我是自己切身体会……”明亮的眼神暗淡了下来。 康青鸾不解地看着她。 “妹妹，看来你并不知，我与王爷成婚月余，虽有夫妻之名，却并无夫妻之实。”徐妙心终于将自己压抑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康青鸾被她的话惊呆了！她说他们之间无夫妻之实，难道成婚那么久，朱棣与她还未同房？这太不可思议了。 “四嫂……”这事出乎她的意料，一下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徐妙心理了理情绪，继续道：“妹妹，那日御花园中一见，我便明白王爷对你情深一片。无需别人告知，你们看对方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你们有情，皇上与皇后又如此宠爱你，为何你们两个不在一起呢？” “四嫂，”康青鸾平复了一下，开口道，“不管我与四哥之间如何，你是父皇钦点册封昭告天下的燕王妃，这已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徐妙心似乎明白了个中曲直。以她父亲如今在朝中的威望，自己的确是皇上联姻的最佳人选。原来是自己的介入打散了这对有情的鸳鸯。她面露愧疚道：“妹妹若是因为这些不与王爷在一起，那可以让王爷纳你为侧妃。我不介意……”话一出口，她便觉自己所言不妥。与康青鸾虽不熟识，但她知道眼前这个弱质纤纤的女子亦有她的傲骨与气节。 “妹妹，对不起，我无意冒犯。我只是不希望因为我的存在而令你和王爷有情人难成眷属。我愿意与王爷和离，成全你们……” 徐妙心也觉得很奇怪，自己本该怨恨眼前这个令自己新婚蒙羞的女子。可是越与她相处，却越被她吸引。她甚至愿意归还王妃宝册，让朱棣休了自己，成全了他们。她虽然欣赏朱棣，却还未至情深，与其做这样一个窝囊的燕王妃，倒不如潇洒拱手，让这一对有情人长相厮守。 “万万不可！”康青鸾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徐妙心的提议，“四嫂，你千万别这么做。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明白的。你与四哥的结合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切不可儿戏行事。” “可是……” 康青鸾伸手示意她莫再多言，郑重回复道：“四嫂，青鸾感谢你今日的坦诚相告。我想对你说的是，我康青鸾与四哥是兄妹，日后也只能是兄妹。四哥与四嫂才是真正的佳偶天成，青鸾衷心希望你们能够幸福，也替四哥能有四嫂这样一位聪慧赤诚的王妃而感到高兴。以后……还请四嫂好好照顾四哥。” 待徐妙心与仆从们离开了储秀宫，康青鸾将莲儿唤至身边吩咐道：“替我传话给燕王，说我在老地方等他。” 当朱棣见到莲儿跑来向他传信时，心中十分欣喜，搁置手边事务便急忙向文渊阁奔去。进入文渊阁偏厅，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早已在此等候。 “青儿。”朱棣走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康青鸾将他轻轻地推开，抬头看着他，眼里瞧不出一丝的波澜。 “四哥，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好，你说，我听着。”朱棣听她唤自己四哥，已隐隐有些感觉到她接下去要说些什么。 “四哥，日后如非必要，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朱棣心中一怔，难过道：“你本就一直在躲着我。” 康青鸾刻意让自己忽略他脸上的忧伤，继续道：“你与四嫂之间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徐妙心乃此世间奇女子，她值得你好好对待。” “她是不是去找你了？她与你说了些什么？”朱棣终于明白她今日为何突然要见自己了。 “四哥，我们之间的事，与四嫂无关，你不能这样委屈了她。我虽是父皇、母后收养的义女，但名义上你我就是兄妹，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父皇安排你娶了魏国公的女儿，自有他的用意。如今你已成了婚，他们定盼着你开枝散叶，绵延皇家子嗣……”说着说着，泪水已从脸庞滑落，朱棣伸手轻轻为她拭去。 康青鸾深吸一口气，继续哽咽道：“你对我的心意，青儿明了，我会将它深埋在心底。如若因此伤害了徐妙心，惹恼了魏国公，惊动了朝廷与父皇，乱了朝纲，另你受损，那么青儿就算万死也于事无补。” “青儿，不要说了。”朱棣不愿再听她说下去，将她揽入怀里，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将唇覆上了她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承受得已经太多、太重，每天夜里流泪吹奏，黯然神伤的样子让人心碎。他恨自己却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康青鸾紧闭着双眼动情地回应着他的吻，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与他拥吻了，她正亲手将自己心爱的男人推去另一个女子身边。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深爱的人，多么希望时间能永远静止在这一刻。 过了许久，康青鸾缓缓推开朱棣，并伸手从怀中掏出那支夜夜陪伴着她的玉箫，双手递给了他。 “这支玉箫还给你。” “就让它陪着你吧。”康青鸾并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的每个夜晚，朱棣就在离她不远处静静地听她吹奏，他自然知道这玉箫如今对她的重要性。 “不，你将它拿回去吧，青儿不需要它了。”每每吹响它的时候，康青鸾就感觉是朱棣陪伴在自己身边。如今既然自己决定放弃了，那么就让它回去原先的主人身边吧。 朱棣伸手接过的同时牢牢抓住了她的手。康青鸾欲抽回自己的双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四哥，放手吧。” 僵持了许久，朱棣还是松了手。 康青鸾最后看了他一眼，纵有再多不舍也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 朱棣紧紧握着手中留有她余温的玉箫，待四周变得寂静无声时才回过神来，颓然离去…… 偏厅恢复了原来的平静，这时屏风后一只书箱被轻轻推开，一颗小脑袋探了出来。 朱权原本是为了不想背书才躲到这文渊阁来的，谁知躲着躲着竟在箱子里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到屋内有人说话，还以为是来找自己的，所以没敢出声。听了一会才知道对话的是他四哥与青鸾姐姐。 小朱权虽然不是很明白他们二人在说些什么，但他知道事情一定很严重，因为他听到自己最喜欢的青鸾姐姐哭得很伤心。待二人离开，他才从箱子里爬出来。早已忘了自己躲在这里的原因，现在的他心心念念想的是怎么去安慰他的青鸾姐姐。 . 第16章 第 16 章 是夜，秋桃正伺候徐妙心宽衣准备就寝，忽听得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6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36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当年皇上打江山，你父亲跟着没少出力。如今天下太平，安国治世，他也是不可或缺的好手。再看看，他把你这个儿子培养得也很是出色。这保儿（马皇后对李文忠的爱称）啊，真是有能耐！不过本宫看你这孩子也不错，将来兴许还会胜过你爹。” 听马皇后夸奖他们父子，李景隆白净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谦虚道：“皇后娘娘过奖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言地继续聊着，可一旁的康青鸾早已听不真切。她的思绪随着先前的话语已游离在外，飘向了那人所在的远方。只要朱棣一切安好，那么她也就安心了，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日日在心底为他祈福，盼他平安。 “青儿，青儿……” “嗯？母后。”马皇后唤了康青鸾几次，她才回过神。 “景隆要回去了，你替本宫送送他吧。” “哦，好。”康青鸾点头应允。 “娘娘，不必劳烦郡主了。”李景隆起身婉言谢绝。 马皇后坚持道：“景隆，你难得来看本宫，要不是现在年岁大了腿脚不便，本宫还想自己去送你呢。如今只能让这丫头代劳了。青儿自幼在本宫身边长大，众多儿女中，就属她与本宫最是亲近，所以你们俩也别太生分。” 康青鸾听罢，转首向李景隆微微一笑，开口道：“李将军，母后一片盛情您还是别辜负了，就让青鸾送将军出宫吧。” “那有劳郡主了。娘娘，末将告辞。”李景隆抱拳告退。 “母后，那儿臣也退下了。”康青鸾向马皇后行过礼后，便与李景隆一同步出坤宁宫。 一路上，李景隆在左，康青鸾在右，二人只默默走着不言语。过了良久，还是李景隆先打破了沉默。 “少时末将跟随几位殿下伴读的时候，与郡主也曾有过几面之缘，郡主可还记得？” “哦，那时青鸾还小，且父皇安排在偏殿旁听，所以有些模糊了。”朱元璋是让一些重臣的儿子与皇子们一同在大本堂学习。可康青鸾毕竟是女儿家，与这些世家子弟接触甚少，所以印象不深。 “可末将记得。小时候郡主常穿青纱罗裙，梳蝴蝶发髻，在宫人陪同下进出大本堂。每次总是远远经过，不与我们言语。” 低头前行的康青鸾听他说的如此详细，连自己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头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禁讶然抬首，却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李景隆立马转头看向别处，一张俊朗的面孔竟略显羞赧。康青鸾随即也迅速别开脸，假装没有看到，继续低头前行。可气氛中隐隐透着一丝丝怪异。 二人间又是一阵沉默。 走了几步后，李景隆站定，行礼道：“今日有劳郡主相送至此，景隆感怀在心。听闻郡主对诗词也是颇有造诣，他日若有机会景隆还想向您请教一二，不知郡主可否不吝赐教？” 对方灼热的目光令康青鸾有些不适，她勉强微笑着回道：“李将军过谦了，将军文采斐然青鸾也有耳闻。谈不上什么赐教，权当切磋吧。” 听了她的回答，李景隆十分高兴，拱手道：“好，那我们改日再约。今日郡主就送到这里吧。郡主请留步，末将告辞。” 康青鸾点了点头，回道：“那青鸾就不送了，将军路上小心。”说完便转身离去。殊不知她身后的李景隆一直目送她至拐角处消失不见才缓缓出了宫门。 一直在旁跟随的莲儿见四周无人了，才悄悄凑到康青鸾身边小声道：“郡主，奴婢看得出，那李将军有意于你。” 这话让康青鸾心中的不适感更加强烈，她瞪了莲儿一眼，语带愠色道：“别胡说。回宫。” 又是一年新春，上元节皇宫内家宴过后，小朱权带着一群小皇子及一众小世家子弟们提着花灯在庭院内嘻戏，再加上炮竹声声，好不热闹。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康青鸾轻叹一声，站在廊中若有所思。 “郡主。”身后传来莲儿的轻唤。 一转身便看到了她手中提着的兔子灯。 康青鸾微微一怔，开口道：“这……这是？” “是王爷离京前交给奴婢的。” 眼中一阵刺痛，康青鸾强忍着心中的悸动伸手接过。人虽已离开，却还记得少时对她的允诺。那一年他答应她，每年上元节，都会送她兔子灯。只是，记得又如何呢？ 怅然若失间，眼角瞥见庭院角落里有个纤弱的小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朱标的二儿子，小皇孙朱允炆。 这朱允炆其实与朱权差不多大，事实上他还比朱权大一岁。都是孩子，可叔侄俩脾性简直南辕北辙。朱权活泼好动，淘气耍宝惹是生非；而这朱允炆则是乖巧听话，温顺谦恭安分守己。许是朱雄英体弱多了些众人的关爱，相较之下对于朱允炆的关心就少了些。且他又向来安静，所以往往让众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康青鸾见状，便提着兔子灯走了过去。 “允炆，你怎么不过去和大伙一起玩，一个人站在这里？” “小姑姑。”怯弱的童声恭敬喊了一声，“允炆……允炆在这里看看就好。” 瞧他两手空空，康青鸾便蹲下身将手中的兔子灯递给他，轻声细语道：“来，这个给你，拿着和他们一起玩吧。” 朱允炆握着花灯，看着眼前温柔的笑脸，顿觉暖意融融，感激道：“谢谢小姑姑。”可语毕，他还是呆呆地站着不动。 康青鸾思忖了一下，起身看向玩耍着的人群，唤道：“权儿，你过来。” 朱权听到有人喊他，停下脚步循声一望，见是康青鸾，便蹦蹦跳跳过来道：“青鸾姐姐，是你在叫我吗？” “嗯。”康青鸾点点头，伸手示意他至自己身边来。接着她又转身拉起朱允炆的小手交予朱权手中。令他们叔侄二人牵好小手后，开口道：“权儿，你带着允炆一起与大家玩吧。不过你们可不准欺负他哦，否则姐姐拿你是问。” “好嘞。”朱权爽快答应，接着他煞有介事道，“允炆，十七叔带你玩接龙，快走。” 朱允炆跟着他边跑边回头看了康青鸾一眼，后者向他挥挥手，示意他好好与众人玩耍。小男孩感激地冲她点点头。 “砰砰” 夜空中传来了焰火绽放的声音。康青鸾抬首望去，一朵朵绚烂的礼花犹如一把把时光之匙，顷刻间将她记忆的匣子打开。也是在这样的夜空下，见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37 证了一对相爱的人儿，可惜如今已天各一方。不知道他此时是否也如她一般思念着对方。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在康青鸾思绪游离间，未发觉有一人注视了自己许久，并已缓步来至她身旁。 . 第18章 第 18 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听闻有人吟诵诗句，康青鸾转过头，循声望去。 “郡主。”来人对着她一揖。 “李将军……”康青鸾颇感意外道。 莲儿见李景隆走近，快步走至自己主子处，随侍在侧。 “承蒙皇恩，景隆今日有幸随同家父入宫赴宴，刚巧看到郡主一人在此便来打个招呼，还望郡主不要怪景隆唐突才好。” “李将军言重了。”康青鸾回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如此良宵美景，与稼轩先生所描绘的景象如出一辙。能与郡主一同欣赏，实乃景隆之幸。” 康青鸾见他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有些不置可否，碍于对方皇亲的身份又不能直言告退另双方尴尬，只得硬着头皮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他的话。 “嗯，的确，每年元夕，都是宫里最热闹的时候。李将军似乎很喜欢这首词。” 李景隆点点头，认真回道：“郡主猜对了，景隆的确很仰慕稼轩先生。虽同为宋词豪放派的杰出大家，可相比东坡先生，景隆觉得稼轩的词更显细腻柔情。尤其这首《元夕》，每每吟诵，都令人十分心驰神往。郡主觉得呢？” “嗯……”康青鸾有些后悔自己起了这个头，边点头边别开脸不再看他，对方炙热的目光令她浑身不自在。 而这一举动在李景隆认为，恰恰看作是她身为女儿家的娇羞。这使得他心中更是欣喜，继续动情吟诵道：“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一下，一旁的莲儿也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果然她之前的猜测没有错，李景隆这厮还真对她家郡主起了念想。莲儿偷偷冲着背对自己正侃侃而谈的李景隆做了个鬼脸，心里暗想这人真是痴心妄想。 不远处，不明就里的马皇后看着院落中站着攀谈的两个年轻人，满心欢喜地点了点头。 而在长廊的另一端，朱元璋正在太子及朝臣的陪同下与高丽使臣一同于院内赏花灯。 先前北元中兴压制明朝的时候，高丽新上任的君主王禑曾派人向北元示好，并接受了他们的册封成为高丽王。高丽人屈服于蒙古铁骑的淫威多年，虽说元朝已被大明推翻，但辽东毕竟还在北元的掌控之下。再说这王禑本就是前任高丽君主王颛遇刺身亡后被扶持上来的傀儡，他身在主位却是日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高丽人没想到的是，此后北元在大明的北伐战役中节节败退，狼狈逃至塞外。那些蒙古人自顾不暇，哪还有空管他们这个小小的附属国。 因此，惶惶不可终日的王禑今次特意命使臣带着黄金白银与众多高丽美女进京向明朝国君朝贡，显示高丽诚心归属大明的缱绻之心。 “皇上，此次来京前，禑王殿下还特意叮嘱微臣要将一件宝贝献于皇上。”高丽使臣弯腰谦恭道。 “哦？禑王还有宝贝要给朕？”朱元璋今日心情大好，朗声道，“拿来给朕瞧瞧。” 高丽使臣拍了两下手掌，一个高丽侍从猫着腰，双手高高举起，恭恭敬敬地端着一个葫芦状的青色花瓶走向前来。 “这是……”朱元璋指着这个花瓶问道，“禑王送这个给朕是何意？” “回皇上，此乃高丽翡翠青瓷，是禑王殿下命高丽最好的工匠雕刻烧制而成。皇上您看，这宝瓶色泽鲜明优雅，形态高贵优美，影影绰绰如青玉，玲珑剔透如水晶。” “喔……”朱元璋拿起花瓶端详了起来，“嗯，看着是不错。” 使臣进一步向前，哈腰谄媚道：“皇上，您摸这宝瓶，细腻的触感是否有如少女柔嫩的肌肤般丝滑？” 朱元璋一听来了劲，厚实的双掌来回摸了宝瓶几下，别有意味地笑道：“哈哈，有点意思，摸起来的确爽滑。” 见龙心大悦，使臣继续美言道：“皇上，禑王殿下之所以命人将宝瓶打造成葫芦状，完全是殿下对皇上的一片葵藿之心。‘葫芦’枝叶盘缠，蔓蔓不绝，且‘葫芦’与汉语‘福禄’相近，殿下他在高丽遥祝皇上万寿无疆，子孙绵延，愿大明四海升平，千秋万世。皇上，禑王殿下对您的爱戴敬仰之情，日月可鉴啊。” 使臣一番恭维的吉祥话听得朱元璋甚是欢心，捋着龙须摇头晃脑好不得意。他把宝瓶放了回去，示意宫人将它收起来。 “禑王有心了。你慢点回去替朕转告他，只要他诚心归附，朕会让他舒舒服服地坐在他那个高丽王的宝座上的。” 闻言，使臣立即下跪叩首行大礼高声道：“微臣替禑王殿下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别跪着了，起来……” “啪！” 话音未落，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众人皆是一惊，循声望去，只见负责端着宝瓶的小太监已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而他旁边站着的是吓得瑟瑟发抖的朱允炆，他手中的兔子灯掉落在地，里面点着的烛火很快就烧着了灯上糊着的纸。一个小身影迅速奔了过来，吭吭吭两三下功夫就把火给踩灭了。 气喘吁吁的小朱权上下检视了一下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外甥，如小大人一般关切问道：“允炆，你没事吧？” 朱允炆摇了摇头，胆颤心惊地看向地上的碎片。 听到动静的众人纷纷朝这边聚拢，正被李景隆抓着吟诗有些心烦意乱的康青鸾趁机也赶了过来。 “啊！宝瓶碎了！”看到地上已四分五裂的宝瓶，高丽使臣一声惊呼道，“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太不吉利了，今日又是上元节，初满月碎宝瓶，这可是大凶之兆啊！” 朱元璋铁青着一张脸，方才的好心境瞬间去得无影无踪，怒目而视道：“这是谁干的？” “奴才该死，皇上饶命。是奴才不小心，不小心撞到了小皇孙才使得这高丽国进贡的宝瓶摔碎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太监不住地磕头求饶道。 朱标一看是自己的儿子站在此地，焦急地走了过去，悄声询问道：“允炆，你怎么在这里？” “父亲，我……我随十七叔在这里玩，我……我不是故意的。”朱允炆越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38 说越轻，低着头，小脸涨得通红。 小朱权看着众人皆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不就是碎了个破花瓶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高丽人没见过世面才把这东西当宝，这种瓶子宫里多的是，碎了就碎了呗。” 此言一出，在人群中围观的康青鸾心下立即叫了声不好。 果不其然，那高丽使臣立即跪爬着靠近那摊碎片，嚎啕大哭道：“禑王殿下，微臣有负您的重托啊，没能好好守护住您对大明皇上的一片深情厚谊。皇上，我们是诚心归附，盼着两国能摒弃前嫌，重修旧好。没错，大明强盛，高丽弱小，我们高丽的宝物或许在皇上眼里不屑一顾，可我们君主的一番心意也不至于被轻贱到这样的地步吧？都说那些蒙古人是蛮夷，不懂礼数，可他们也不曾如此明着怠慢我们……” 这使臣哭得装腔作势，话里有话，令得朱元璋好不心烦。没错，如今明朝的实力是要优于北元，可若高丽重又与北元联手，两边里应外合对付大明，那到时又得费心力去派兵部署了。朝廷连年征战使得国库空虚，百姓叫苦不迭，朱元璋打了这么多年仗也确实累了，他也想休养生息让大家过上安稳日子。本来高丽弃元投明是挺好的事，且他处于上峰，居高临下解决事情更惬意一些。可现在这么一闹，倒让他落人口舌了。他朱元璋当然是不把那高丽王禑放在眼里的，可能少动干戈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小兔崽子，你懂些什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朱元璋冲着朱权呵斥道。 “儿臣说错了吗？这高丽国君朝秦暮楚，本来就是根墙头草，这样的君主能送得出什么好东西！”朱权高高仰着头，不依不饶道。 “禑王啊……微臣无能，有负您所托啊……”高丽使臣又是一阵哀嚎。 “你这臭小子，看来是朕把你宠坏了，让你变得这么无法无天！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朱元璋被自己儿子气的胡子都歪了，让他闭嘴，他不听不说，还变本加厉，把话说得更加赤。裸裸。他左翻右寻，搜罗着能有什么东西好好打这小子一顿。 “皇爷爷，您别生气，都是允炆不好，是允炆把宝瓶给撞碎了，您不要责怪十七叔。”朱允炆跪下替自己的小叔叔求情。其实都是自己闯的祸，如今却连累了为自己出头的朱权，他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转身轻轻拉了拉一旁朱权的袖子，小声道：“十七叔，别惹皇爷爷生气了。” 谁知朱权根本就不在意，头一仰，高傲道：“没事允炆，你十七叔敢说敢当！” “臭小子，今天不打死你，看你是要反了天了！” 朱标上前拉住了自己的父亲，劝道：“父皇，您消消气，十七弟还小，不懂事，您别气坏了身子。十七弟，还不快向父皇认错。” 朱权轻哼一声别过脸去，气得火冒三丈的朱元璋二话不说，从脚上直接脱下龙靴抓在手上，冲着自己的儿子就招呼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龙靴砸到朱权前，一抹纤影冲了出来将其护在了身下。 “青儿！” “丫头！” “小姑姑！” 朱标、朱元璋、朱允炆三人同时呼喊出声，可靴子已不偏不倚地狠狠砸在了康青鸾身上。 “嗯……” 别看朱元璋已年过五旬，身体却是老当益壮，这一下他是卯足了劲。康青鸾吃痛地闷哼一声，可双手却是将朱权牢牢护在怀里。 人群中的李景隆本想冲过去关心一下康青鸾，可现在这场合不是他能随便言语的。于是只得继续站在原地静观事态变化。 “青鸾姐姐……”朱权看着康青鸾清秀的五官疼得都扭在了一起，方才还盛气凌人的小家伙顿时软了下来，焦急询问道，“你没事吧？” 康青鸾庆幸这一下是砸在了自己身上，这力道若是换了这年幼的弟弟承受，非被砸伤了不可。尽管如此，可她却咬牙忍着痛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柔声回道：“姐姐没事。” 朱权看着对方额上冒出冷汗，脸色都疼得有些发白了，开始乱了方寸。 “青鸾姐姐，对不起，都是权儿不好，呜呜呜……” 朱权毕竟还是个孩子，看着平日里疼爱自己的姐姐为了自己白白挨了这一下，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刚才真的是太任性了。他竟直接搂着对方脖子呜呜大哭起来。 可怜康青鸾一边忍着背上开始传来的火辣辣的疼，一边还得拍着弟弟哄他别哭。 而原本一直在那哭天喊地的高丽使臣见了此情形也一时忘了继续哭泣，呆呆愣愣地坐在地上不作声了。 还是朱标最先走了过来，扶起康青鸾，关切道：“青儿，你还好吗？” 在他的搀扶下，康青鸾缓缓直起身。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随后她转向朱元璋勉强行了个礼道：“父皇请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误伤了自己宠爱的义女，朱元璋也有些过意不去，气已经消了大半。可他眼角余光一撇到那个高丽使臣，又忍不住心烦起来。 康青鸾立即心领神会，她转向那个使臣，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谦谦道：“见过使臣大人，我乃皇上义女，青鸾郡主。方才冒昧闯入，还望使臣大人莫要怪罪。” 那高丽使臣见清丽佳人与自己细声软语地打招呼，忙起身还礼道：“微臣参见郡主。刚才是微臣在圣驾前唐突了，让郡主见笑了。” 康青鸾对着他微微一笑道：“我十七弟年幼，失了礼数，望大人海涵。小孩子童言无忌，方才那些无礼言论，望使臣大人莫要往心里去。权儿，快给大人道歉。” 朱权擦了擦眼泪，乖乖地走至使臣面前，对着他双手作了个揖以示歉意。 佳人一笑，犹如春风拂面，那使臣早已看得晕晕乎乎，心驰荡漾。再说他刚才那些哭闹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让这些大明人别太欺侮了高丽。如今有人出来打圆场，他也是知情识趣的人，懂得见好就收。朱元璋暴虐他也有耳闻，别真弄得不好收场，到时候惹得他恼羞成怒，说不定会把自己直接给咔擦了，更或许他会直接发兵高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康青鸾一给台阶，他立马趁势就下来了。 “不碍事，不碍事，小皇子快快请起。”不过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他还得稍微再拿腔拿调一下，“只是，这宝瓶碎了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儿，且这是禑王特意为皇上所制，微臣惶恐……” “大胆，你这是在咒我父皇福薄吗？” 一直在朱元璋身后默默看着这一切，在人前素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45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45 滞，“母后……是还在生儿臣的气吗？”试探性地询问。 “唉……”马皇后叹了口气，“儿大不由娘。” “母后，儿臣知错了。”康青鸾低头认错道。 “你没有错，是本宫强人所难了。不过当时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帮你找个好人家，那么母后以后也好走的安心。殊不知弄巧成拙，差点失去你这个傻丫头。” 康青鸾听她处处为自己考虑，感激道：“母后，您别这么说，您是大明的国母，皇上万岁皇后千岁，您母仪天下，仁心仁德，必定福泽绵厚。” “千岁？哪有什么千岁，如果真的有千岁，本宫不成了只母王八，咳咳。”马皇后想玩笑几句舒缓一下二人间的隔阂，可说着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母后。”康青鸾，一手接过喜鹊递来的水杯让马皇后饮下，一手轻抚她的背脊为她顺气。 马皇后喝了几口水，缓过气来，继续说道：“本宫的身子自己清楚。这病，恐怕是好不了了。不让太医来看，是不想他们有麻烦，你父皇什么脾气，本宫最清楚。如果太医来给本宫诊治，病不见好，那到时候，他们肯定活不了了。” “母后，那儿臣把您的症状告诉太医，让太医院给您开个药方，吃了药也许能有好转。” “也不必了。他们开了药方，本宫吃下去没什么效果，他们也一样要遭殃的。我马秀英这辈子，能当上皇后，也知足了，所以也不指望着什么千岁，只希望皇上能做个好皇帝，皇子们个个都有出息，大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样啊，就心满意足了。” 二人聊着聊着，心中的隔阂渐渐消除，又回复了往日的亲密。 马皇后仁慈宽厚，不愿自己的病情牵连别人不肯就医，康青鸾也拿她没辙。于是她便向朱元璋请求恩准自己出宫，去天界寺为皇后祈福。朱元璋念她一片孝心便准允了。 天界寺修建于元朝，原名大龙翔集庆寺，庄严巍峨、气势雄伟，是京城规格最高的寺庙。洪武元年，朱元璋将其改名为天界寺，位列五山之上，总辖天下僧尼。 由于是皇家女眷莅临，当日寺里清空了闲杂人等，以供青鸾郡主静心祈福。 天王殿内，康青鸾虔诚跪拜，向佛祖祈求：“信女诚心跪求，愿佛祖保佑母后身体早日康复。大明国运昌盛。”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还请佛祖保佑四哥朱棣在北平藩地一切顺利。” 康青鸾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刚好都入了不远处一位敲着木鱼念诵佛经的老和尚耳中。他微微抬眼瞧了一下她，又继续闭目念经。 祈福完，康青鸾在寺中停留了一会。这里山林清幽，绿树掩映，犹如世外。难得出宫，且又是大病初愈，她自然愿意看看这样的好景致。拾级而上，见不远处的古刹旁，有位老尊者朝她微笑颔首，似已等候了多时。待她走近，老和尚施礼开口道：“阿弥陀佛，郡主好久不见，贫僧已恭候多时。” 康青鸾一脸诧异，这不是方才大殿内诵经的和尚。前面就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听他如是说，便回复道：“大师，我们相识？” “呵呵。”老和尚爽朗一笑，中气十足道，“郡主慈悲，施恩不望报，可老衲永远不会忘记当年雨中的恩情。” “大师是你！”康青鸾恍然大悟。想起那年随太子回中都的时候，她在途中的确遇到过一位僧侣。 “当年若不是郡主出手相助，老衲恐不能安然抵达京城，也就没有机会在此与您相见。”说完又向她行了一个礼，“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康青鸾莞尔一笑，客气道：“大师不必多礼，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郡主的举手之劳，贫僧没齿难忘。他日郡主若有需要，贫僧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师言重了。”康青鸾见他如此恳切很是感动，“对了，还不知大师怎么称呼？” 老和尚微微颔首，恭敬道：“贫僧法号道衍。” 马皇后的日常起居重由康青鸾打点之后，身子较之之前的确有些好转。可这厢刚刚安定下来，东宫那边却又出事了。皇长孙朱雄英自出生起就颇不顺坦，体弱多病，整日里药不离口。幼小的时候没了生母，最近更是一连几日高烧不退，各种法子都试过了就是没效果。 康青鸾来东宫探望，看了一眼床榻上被病痛折磨的孩童，心中不忍。侧身看向一旁的朱标，悄声询问孩子的状况。 “兄长，雄英还是没有起色吗？” 朱标摇了摇头，愁云满面道：“曹大人看过了，药都吃下去了，可总也不见好。” “兄长别太担心，雄英身为我大明的皇长孙，自会有神明保佑。”康青鸾劝慰道。 朱标叹了口气道：“怕是这孩子福薄啊……” 这时吕碧萱亲自端着药碗进了房中，康青鸾向她行礼。 “吕妃。” 吕碧萱向她还礼道：“郡主不必多礼。” 如今的太子妃吕碧萱，是太常寺卿吕本的女儿。她的家世虽不及当年的太子妃开平王常遇春之女常睿涵，但毕竟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名门。吕碧萱相貌委婉，眉眼柔和，这两年将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对皇长孙的照顾也是尽心尽力。因着当初嫁给太子的时候是妾室，克己本分不常在宫里走动，所以与康青鸾并不熟识，二人有些生疏。打完招呼她便至床头给病中的孩子喂药。 可怜这朱雄英，身为皇孙龙裔却被病痛折磨得面黄肌瘦，病怏怏的模样着实让人瞅着心疼。康青鸾看得心里实在难受，怕自己忍不住掉下泪来更添朱标烦恼，便又宽慰了几句后带着莲儿向二人告辞离去了。 出了房门穿过小花园，忽见一个小身影闪入丛中，康青鸾驻足而立。 “是谁在那里？” 树丛后的人并未出来，康青鸾于是走近一看。 “允炆，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原来是朱标的二儿子，吕妃之子，朱允炆。 “小姑姑。”朱允炆怯怯地低着头走出，抬头看了眼康青鸾便又垂下了头。 康青鸾蹲下身，怜爱地看着他，鼓励道：“怎么了？别怕，有什么事说给姑姑听听。” 朱允炆看着她温柔的双眸，鼓起勇气道：“哥哥病重，母亲不准我进去打搅。可是允炆记挂哥哥，昨夜便偷偷在他房外看，听到太医对父亲说……” “说什么了？”康青鸾听他越说越小声，便已预感到事情不好。 “太医说……太医说哥哥恐怕只剩半年光景了！”小家伙说完便伏在康青鸾肩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46 头哭了起来。 半年！康青鸾闻言心中亦是一阵哀痛。朱雄英才八岁，这么小的年纪，来到这世间还未好好经历，就要离开了吗？ 康青鸾虽然心中扼腕叹息，但仍轻拍着朱允炆的背，故作镇定地安慰道：“允炆乖，不哭。雄英病重，你父亲他心里也定当难受。可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勇敢。你长大了，是大孩子了，不要让你父亲再为你担忧。”伸手替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继续道，“也许情况没那么糟糕，此事你不要和别人提起，以免别人妄加猜测，给你父亲带去不必要的麻烦，知道了吗？” 朱允炆吸着鼻子点了点头。 “好孩子，姑姑陪你回书房读书吧。” 康青鸾安顿好朱允炆后便离开了东宫，一踏出东宫的宫门，她便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伏在墙上落下泪来。 “郡主，你也别太伤心了。”莲儿在旁安慰。 康青鸾躲在墙角拭着泪哽咽道：“雄英还那么小，他是父皇母后的皇长孙，是皇兄的长子，众人对于他都寄予了厚望。可如今，他却只剩下半年的光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煎熬他们怎么受得了。” 眨眼间半年时间就过去了，皇长孙朱雄英果然没能挨过去，殁了。 整个皇宫沉浸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中。这件事情对马皇后的打击尤其重大以致病情加剧。可她仍是坚持不让太医诊治也不服药，就算朱元璋来劝也没用。 康青鸾舀了一勺参汤，递至马皇后嘴边。 “母后，这是尚膳监用高丽进贡的千年人参熬的汤，您再喝一点吧。” 马皇后摆摆手，有气无力地回道：“拿下去吧，本宫不想喝了。”看了眼一旁的喜鹊道：“你们都下去吧，就让青儿留下陪本宫说说话。” 见众人退下，康青鸾红着眼眶开口道：“母后是对儿臣有什么吩咐吗？” 马皇后躺在床榻上，伸手欲抓她的手。康青鸾见状忙先伸手握住她的。原本丰润的玉手如今已枯槁。 “丫头啊，除了那个老冤家，这世上，母后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 “母后放心，儿臣定当会好好侍奉父皇，也会照顾好自己。” “你的一片孝心，母后知道，可是你还是得多为自己考虑啊。咳咳。”马皇后咳了两声继续道，“你心里还是想着老四吗？” 康青鸾倏地瞪大了双眼看着她，心中满是惊愕。 马皇后看着她的表情，笑了起来。 “呵呵，知女莫若母，你虽不是本宫亲生，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你喜欢谁，你以为母后真的不知道吗？” “母后是何时知道的？那为何当初还要儿臣嫁给李将军呢？”康青鸾心中很多疑惑。 “其实母后早就察觉了，想着你们也许只是兄妹间关系融洽，未太在意。再说那时你还小，又那么讨人喜欢，觉得再留你两年考虑婚事也不迟。可谁知你父皇为老四安排了徐家女儿。当初母后收到消息的时候，你父皇的圣旨都已经送到魏国公府上了。以徐达在朝中的地位，母后自是不好再多说什么。老四离宫就藩后，母后看你似乎渐渐放下了，所以为你挑选了景隆。可你不喜欢，态度还很坚决。母后本想吓唬吓唬你，让你断了对老四的念头开始新的生活，没想到你对老四竟已情根深种，宁死也不愿听从母后的安排。” 康青鸾早已泣不成声。 “儿臣不孝，辜负了母后一片心意。” “傻丫头，”马皇后颤巍巍地伸手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母后只怕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老四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可是你们目前身份有别，燕王妃的位置也已有人，你还是要为他继续等下去吗？” 康青鸾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坚定地说道：“是的母后，儿臣不后悔。” “丫头啊……”马皇后叹了口气，“算了，母后也不说什么了。只有最后一句希望你记住，今后不管怎样，不要委屈了自己，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作，将自己喜欢的一段历史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下来。 感谢大家的点击阅读。 . 第22章 第 22 章 洪武十五年八月，马皇后殡天。这一个有着传奇经历的女子，就这么安然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朱元璋心中甚是悲痛，这位向来勤勉的布衣天子一连几日都未上朝。 各路藩王在接到这个消息后，都立即启程赶往京城吊丧。由于徐妙心早产后身子一直没好利索，加上朱高炽还小，朱棣便让他们母子留守北平，自己带着朱能及一众侍卫踏上了返京奔丧的路途。 “郡主，王爷命人传了口信来，说他已抵达京城，让您宽心，并且让您节哀。”莲儿向康青鸾叙述着自己刚收到的消息。由于一众藩王回京后都被安排住在宫外御赐的府邸，且朱棣知道康青鸾与马皇后母女情深，现在正是服丧期间，自己偷偷进宫与她相见是对逝者的不敬，所以便命人给她带了口信。 “好的，我知道了。”一身孝服的康青鸾点点头，红肿着双眼问道，“母后的大殓都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莲儿回答道，“明日所有宫内的妃嫔及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就要入宫祭奠了。” 康青鸾又点了点头，皇后大殓要连续三天，届时宫内一片哀痛，朱元璋心中必定更是伤感。于是吩咐道：“莲儿，替我去趟御膳房把参汤取来，我要送去乾清宫。” “是，奴婢这就去。” 王清一见康青鸾前来，便急忙打开宫门迎她进去。 “郡主，您可来了，礼部侍郎朱同朱大人刚走。皇上对他奏报的先皇后出殡仪制不满，发了好大一顿火，您赶紧进去劝劝吧。” 朱元璋不久前刚没了皇长孙，如今又没了自己的结发妻子，接连遭受打击，心中悲痛，所以看什么都不顺眼。这几日除了有关马皇后葬礼事宜的奏报他还听听，其他的统统不见，但只有康青鸾能进去请安。 “王公公，您可有听到父皇具体是对什么不满吗？”康青鸾向王清打听刚才的事儿。 王清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回复道：“回郡主，具体的奴才刚在外面也没听的真切，只听到圣上骂礼部对先皇后大不敬，好像嫌他们事情办得不够用心。” 康青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好的，那我进去了。莲儿你在外候着吧。”说完接过食案走了进去。 康青鸾一进殿内，便看到朱元璋扶着额头闭目坐在龙案前，满地凌乱的奏章定是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47 他刚才生气所掷。她将手中食案放在桌上，回转身将地上的奏章捡起整理好放了回去。 朱元璋听到响动后抬首，见是康青鸾，布满血丝的浑浊双眸柔了下来。 “丫头，你来啦。” 眼前的帝王不复往日威严霸气，俨然一个失去了发妻悲痛落寞的丈夫模样。 康青鸾轻轻掀开盖子，将参汤递了过去，问道：“父皇，为何龙颜大怒？” 朱元璋摆摆手，示意她放下，回道：“都是些无用的奴才，连个葬礼都准备不好，要他们何用！” 康青鸾没收回手，继续道：“父皇喝点吧，这几日您都没吃什么东西，把龙体熬坏了可怎么行？母后临终前，曾叮嘱儿臣要好好侍奉父皇。” 一听她提及马皇后，朱元璋不禁哽咽道：“当年朕起义作战的时候，军饷不足。是你母后将自己的嫁妆首饰统统拿出来变卖贴补才能周转了难处。她还带领其他家眷为大伙缝制军衣军鞋，连着三天熬夜点灯赶制，把眼睛都给熬坏了。她嫁给了朕，着实吃了不少苦。再后来，朕打下了这江山，可朝廷事务繁忙，也没时间好好陪她。总想着空闲点的时候补偿她，谁知…….谁知她这么早就走了……” 看着眼前这位大明朝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竟在自己面前落泪，康青鸾心中唏嘘不已，安慰道：“父皇对母后真心一片，母后一直都明了。母后常常骄傲地向儿臣讲述您当年如何骁勇，如何无畏。母后说，她这一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嫁给了父皇您。” “可她跟着朕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就是当了皇后也仍勤俭朴素。这辈子是朕亏欠了她……” “父皇莫要这么说，母后她从来没怪过您。” “她不在意，可朕在意。她是朕的皇后，生前朕没好好爱护，临了怎么还能亏欠了她？所以她的葬礼一定要好好操办。可礼部那些废物却因户部说国库不充裕就要将仪式规格削减！这群没良心的东西，平日里都是白养着他们。这一次哪怕要朕勒紧裤腰带，也不能省了皇后的仪仗！她马秀英是我朱元璋唯一的皇后，就算她不在了，也要给她至高无上的荣耀。”朱元璋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悲伤，郑重道。 马皇后三日大殓期间，仁智殿中间摆放着一樽金丝楠木的棺椁，上书“大行皇后马氏梓宫”字样。殿内一众高僧日夜不停地轮流为马皇后诵经。每日文武百官们着素服，戴乌纱，腰间系着黑色犀角带，由西华门入宫，然后至殿外哀声痛哭送别皇后。返京的藩王们与在京未分封的亲王皇子们分别以太子与秦王为首分两列着孝服依次行礼。 诸王群中的朱棣在为马皇后敬香的时候，与棺椁旁神案边上添加灯油的康青鸾对视了一眼。这是自上次私自回宫分别后，二人相视的第一眼。虽没有只言片语，可康青鸾读出了他眼中千言万语的关爱之情。碍于眼前特殊的场合，康青鸾向朱棣微微颔首好让他宽心。殊不知，这一切都被僧群中的道衍看在眼里。康青鸾并未发觉他亦来到了宫中。 转眼到了马皇后梓宫发引的日子，可这日却是狂风大作，雷电交加，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见此情形，朱元璋勃然大怒，咆哮道：“朱同，朕让你好生安排皇后葬礼，你却挑了这样的日子。你是诚心跟朕过不去，是不是！” 礼部侍郎朱同早已跪伏在地，吓得体似筛糠，说话都不利索了。 “皇，皇上，微臣不……不敢！” “这种鬼天气，你让皇后怎么好好上路！”朱元璋气得满脸通红，看着外面滂沱的大雨，再看看眼前一众跪倒让他息怒的大臣，跺脚连连咒骂，“一个个杵在这里也不想想办法该怎么办。光会磕头说息怒息怒，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礼部其他几个官员也是人心惶惶。朱元璋向来暴虐，近些年来更是嗜杀成性。看这情形，今天十有八九，他们几个都得给皇后去陪葬了。 “父皇，父皇息怒！” 忽然从人群后传来一阵女声。现场众人纷纷转首循声望去，见来人是马皇后的义女青鸾郡主，无不错愕惊呼出声。一干人交头接耳的同时自觉让至两旁，使中间空出一条道来。 一身素服的康青鸾越过众臣，急匆匆地冲到殿中。 朱棣见她在这节骨眼上出现，心中一紧。莫要说祖训规定身为宫中女眷不得入大殿干预政事，就说朱元璋此时正在盛怒中，她未得召唤私自闯入，根本就是火上浇油，惹火上身。一旁的朱标也是一脸焦急，不停向她眨眼示意快快退下。 谁知康青鸾并未退去，而是径直走到了朱元璋面前，面无惧色地坦然正视着他跪下道：“儿臣请父皇息怒，并且请父皇听一听儿臣的见解。”她在后殿看到这天气便猜想朱元璋会发火，于是悄悄来到殿外观看。果不其然事态发展不妙，眼看着礼部的官员要遭殃，她便忍不住冲了进来。 “放肆，丫头，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随便闯进来胡闹！”朱元璋厉声斥责。 康青鸾磕了一个头，继续冷静开口道：“父皇，儿臣无意冒犯天威，更不敢对父皇不敬。儿臣之所以冒死进殿谏言，是怕父皇曲解了上天的意思。” “你在胡说些什么！”朱元璋不耐烦道。 康青鸾不惧盛怒继续道：“父皇，您可曾想过今日为何会有这样反常的天气？按往年说，八月里这样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是极罕见的不是？” 朱元璋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没有言语。底下刚刚还鸦雀无声的大臣们却纷纷窃窃私语响应着的确没见过这样的怪天气。 见自己的话令众人有了反应，康青鸾便继续解释道：“父皇，您有所不知，这其实是上天在为母后的离去悲痛啊。我大明失去了母后这样一位仁慈贤德的皇后，连上天都为之动容，怆然涕下！” 听完她的讲述，朱元璋顿时一惊，往后退了两步，朱标赶紧上前扶住他。 “父皇小心。” 朱元璋向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重复道：“老天也在伤心，老天也在伤心……” “雨落天垂泪，雷鸣地举哀。西方诸佛子，齐送马如来。”浑厚低沉的嗓音响起，这时一位须发皆白的高僧缓缓走出。此人正是天界寺住持僧录司左善世宗泐大师。只见他站至殿中向朱元璋恭敬道：“皇上，郡主所言甚是。天地齐哀，这都是神明来相送皇后娘娘最后一程，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宗泐大师是当朝得道高僧，极受世人尊敬，如今他开口了，便证明康青鸾所言并非信口开河。 朱棣见状赶紧跪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55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55 这孩子的福气啊。” 道衍微笑着点点头。 聊完了马和，朱棣随即切入今日正题。 “大师，小王上午去城防巡查，了解到先前徐达进驻北平后就命人加固城池、修筑城墙，他还将以前北元滞留下来的游民迁至城外屯田。” 道衍点了点头，赞叹道：“徐达的确智勇双全。他不仅助皇上打下江山，在城防戒备上也是颇有见地。不愧为大明第一功勋之臣。” “虽然如今我是一藩之王，但论对北平实际的调动能力，我远远不及他。” “北方军事防守的三个重地，西安、太原、北平，三点一线，如今西安和太原的兵权已由秦王和晋王掌控，所以北平也该由王爷来掌控。” “大师是要我对徐达出手吗？” 道衍摇了摇头，回道：“毕竟在名义上，徐达是王爷的岳父，况且他如今与王爷也算相安无事，王爷不必着急自己去对付他。徐达在北平的势力盘踞已久，以王爷目前的声望是撼动不了的。这一点皇上应该也很清楚。” “没错。”朱棣想起当年自己被逼着娶徐妙心正是因为父皇想稳住徐达，才急于促成这桩婚事。 “王爷无需自己动手，在老衲看来，北平的兵权会自动交到王爷手上。” 朱棣看着道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已猜到了一二。 “所以本王只需按照大师之前说的那样，多招揽些青年将领为我驱驰即可，是吗？” 道衍点了点头。 事情的进展比朱棣想象中的要顺利得多，一员大将被他收至帐中。此人名叫张玉，曾官至元朝枢密院知院，因不愿再随北元于漠北逃窜便弃暗投明归顺了明朝。这位骁勇善战的元朝名将自从归顺大明后，立下了不少战功。在捕鱼儿海一役大捷后，他被授予济南卫副千户，后来又升任安庆卫指挥佥事，现如今被调任为燕山左护卫，隶属朱棣麾下。 张玉此人见识宽广，谋略老沉。至此朱棣身边除了能征善战的朱能之外又多了一员悍将，心中着实快慰。 而京城这边，康青鸾虽得了“来仪小筑”却不常住，大多时间她还是留在储秀宫里。一来自幼在宫中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熟识，二来她可以趁着去乾清宫请安的机会知道些北平的消息。甚至有时候没有消息对她来说也是好消息，起码她可以肯定朱棣那边一切正常。 这日她闲来无事便去乾清宫烹茶，王清在一旁的偏厅里给她打着下手。 “郡主，如今烹茶这样的小事都要劳您亲自动手，也是奴才们无用，不会讨皇上欢心，只得劳烦您多往这里跑跑。”王清一边说一边不停给小炉子煽火。 “天家无小事，只要父皇喜欢，那对青鸾来说，就都是大事。水已经开了，王公公可以歇一歇。” 康青鸾揭开青瓷杯盖，放了一撮茶叶进去，然后从莲儿手中拿过水壶往杯中添了少许温开水。 王清见她让自己烧了开水又不用，便开口问道：“郡主，这水烧开了不用吗？” “公公有所不知，这是今年浙江布政司让杭州府新贡的雨前龙井。而你方才烧的这水也是八百里快骑加急送来的虎跑泉水。虎跑泉水与龙井茶叶，乃茶艺之中的绝配。可是这茶叶不能直接用开水泡，水温太高会把茶叶烫熟，产生泡熟味的话就可惜了。所以，我先用温泉水将茶叶润湿，让它们自然舒展。”康青鸾边说边拿起茶杯轻轻晃动了一下，好让茶叶全部展开，见差不多了再接过王清手中的开水壶，加入八分满的开水，“现在再把开水倒进去，就不会破坏茶叶的清香，也更容易溶出茶汤。” 说完拿起杯盖，微微拨动茶汤，但见芽芽直立，汤色清洌均匀，阵阵幽香飘散出来，再将杯盖轻轻盖好放置在茶盘上。 王清在旁看着她一举一动不禁连连赞叹：“哎哟郡主，这泡杯茶都有这么多讲究。您事事都如此尽心尽力，难怪皇上离了您，谁伺候都不觉着好呢。” 康青鸾微微一笑道：“我先给父皇端过去了。” 此时的朱元璋正埋首于一堆奏章中，看脸上的神色，似乎又是不太高兴。近些年来他对朝廷事务的处理越来越激进，以前马皇后在的时候还能劝解劝解，如今没有了人在旁提醒，朝中杀伐不断。 “父皇，看了这么久，歇息一会吧，这是儿臣刚泡的茶。”康青鸾将茶盘放在龙案上，端起茶杯递了过去，“小心烫。” 朱元璋接过茶杯，掀开吹了吹，喝了一口，舒心道：“嗯，朕还是最喜欢喝你泡的茶，这一口下去感觉整个人精神不少。” “父皇操持国事辛劳，儿臣不能像臣子们为您分忧，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女儿家的小事。” “虽是小事，可也代表了你的一片孝心啊。若是朕的那些大臣们都像你一样有颗赤诚之心，那朕可就省心不少。” 康青鸾走至他身后为他捶背消除疲劳。 “父皇，您还有那么多皇子呢。可以让皇兄们帮您多分担一些。青儿听说二哥和三哥镇守西北后，那些北元残余消停了不少，是这样吗？” “嗯，老二老三还算过得去。老四也不错，前几日北平递过来的折子里看得出，这小子如今做事也挺有章法。” 听他夸赞朱棣，身后的康青鸾喜上眉梢，不过语气仍旧与平常无异，开口道：“所以父皇您也别太担心，保重龙体才是紧要的。” “可是他们毕竟年纪还轻，资历尚浅，对付那些油滑老臣免不了要吃些亏。不过有朕在，一定帮他们把那些蛀虫都捉出来，绝不让那些乱臣贼子有可乘之机。王清！” 王清听见朱元璋喊自己，忙小跑过去。 “主子有何吩咐？” “去，替朕把毛骧叫来。”朱元璋转头看向身后的康青鸾，“丫头你捏了很久了，手也酸了，回去歇息吧，这里没事了。” 康青鸾行了个礼道：“儿臣告退。” 出了乾清宫，康青鸾抬头看了看天，天上云雾遮日似要下雨了，于是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郡主为何叹气？”莲儿在旁问道。 康青鸾摇了摇头，回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可能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毛骧是朱元璋特命的锦衣卫指挥使。这锦衣卫名义上是皇帝的侍卫，可实际上远不止是护卫这么简单。他们只听命于朱元璋，是他的情报搜集处，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而且他们还掌握着刑狱，从不公开审讯。但凡发现些有危及皇权的人，那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的。像先前胡惟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56 庸一案中众多被牵扯进来的官员都是毛指挥使带着人挖掘出来的。所以一听朱元璋传此人觐见，康青鸾便知道朝中又要有一阵子不平静了。 . 第27章 第 27 章 康青鸾猜想的果然没错。原来不久前御史余敏、丁廷告发户部侍郎郭桓利用职权勾结其他官吏私吞太平、镇江等府的赋税，继当年的“空印案”后朝廷又掀起了一股整治贪腐的雷厉之风。 “空印案”是当时户部的一些官员由于明朝疆土辽阔，每年户部审核地方财政有诸多不便，损耗误差在所难免，而朝廷每年的报告又差不得一丝一毫。于是官员们沿用了元朝时候的做法，备了事先盖过印信的空白书册，到了京城才填写实际的数目。朱元璋获知此事后大为震怒，认为这是官员相互勾结贪腐的重罪，因而下令将户部尚书及各地守令统统处以极刑。 而此次郭侍郎的行为则更是大胆。据锦衣卫所查，身为朝廷三品大元，郭桓利用职务之便伙同各直省的官吏作弊，私吞朝廷税收，且将浙西的秋粮盗卖，中饱私囊。朱元璋令审刑司吴庸将涉案人员严加拷问。 此案牵连全国十二个布政司，牵涉礼部尚书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兵部侍郎王志、工部侍郎麦至德等。总计一共损失精粮两千四百万石，自六部左、右侍郎以下，统统处以死刑，一时间朝廷人心惶惶。而为了追回赃粮，又演变成了全国骚动，民间富人莫不因此破产。最后，为了平息民怨，朱元璋又把吴庸给杀了。 可此次事件却令朱棣间接获利不少，在被诛杀的官员中有北平布政司李彧与提刑按察司赵全德。大明地方最高级别的官员为布政司、按察司、都司，而如今“三司”去其二，就好比将北平的官员重新洗牌。这使得朱元璋与朱棣名正言顺地将原本与魏国公府相熟的官员替换，安排新的官员以巩固燕王对地方的掌控。 这日夜里，燕王府中设宴款待北平众文武官员。由于事务进展顺利，一切都如道衍当初建议的那样稳步行进中，朱棣心中快慰，而官员们又频频向他敬酒，不免多喝了几杯。 朱能见他已有些醉意，便扶他回房休息，半路遇到了徐妙心。 “参见王妃。”朱能架着朱棣不便行礼，尴尬地朝她笑了笑。 徐妙心示意他不必多礼，开口道：“王爷喝得这么醉，就把他扶去我房里吧，方便照顾。” “谁说本王醉了……本王清醒得很。来……继续喝……王妃，倒酒。”朱棣听到二人的对话，大着舌头搭着话，还伸手去拉扯徐妙心要她倒酒。 徐妙心往一旁躲闪，避开了他的虎爪，无奈地摇摇头。朱能架着自己酒气熏天的主子去到了王妃房中，将其安置在床榻后便退去了。 徐妙心替朱棣脱去了外袍，秋桃将拧干的热毛巾递给她。转身接过后，徐妙心便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起来。两道浓眉、直挺鼻梁、刚毅下颚…… 擦着擦着，徐妙心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面前安详的脸颊，这张既是她丈夫，也是她孩子父亲的男人的脸颊。平日里他面对自己的时候，眉头总是微微皱起，总是对自己百般客气。他是她的夫君，本该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却陌生得令她害怕。而此时此刻，他就这么安静地睡在自己的面前，眉头舒展，嘴角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这样的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正在徐妙心恍惚间，朱棣突然睁开双眼，抓住了自己脸颊上的她的手。他用力一拉，紧接着一个灵活的转身，徐妙心便已被他压在身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徐妙心有些错愕，回神映入自己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一张放大的俊脸。 朱棣正眼带笑意地看着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恶作剧带来的效果。 “王爷……”徐妙心喃喃开口，他从未用这样充满爱意的眼神看过自己。她感觉醉的仿佛是自己，不知不觉中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当脸上划过一道冰凉时，徐妙心才发现原来二人间这意外的亲密竟让她激动地落了泪。 “小傻瓜，怎么哭了？”朱棣宠溺地伸手替身下人抹去泪水，“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在朱棣暖意融融的眼神中，徐妙心看到自己的脸越来越清晰，在与他柔软的唇瓣接触后，意识也渐渐迷失…… 秋桃被眼前的景象羞红了脸，赶紧识趣地退了出去。她的主子自从诞下小世子后，王爷还未曾与她同房过，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朱棣温柔地亲吻着徐妙心，并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徐妙心的衣裳早已被他那双不安份的手扯开了，胸前露出一片春光。一手覆住那柔软的浑圆，一手搂着身下的人儿令她更贴近自己，并不停在她耳边啃咬厮磨。徐妙心全身心地回应着他，二人虽曾也有过几番云雨，可如此这般温存还是第一次。一时间床幔内一片旖旎春光…… “青儿……我好想你，青儿……” 耳边朱棣深情的呼唤令徐妙心犹如被狠狠地抛进了寒冷的冰窖中，让她瞬间从激情中彻底清醒。屈辱的泪水盈满了眼眶，徐妙心咬着自己的唇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可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还是止不住地从她眼角滑落。 原来这一切都是幻象。他的笑容，他的柔情，他的爱抚，全是因为他把自己当成了康青鸾，而她刚刚却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总算对自己有了些许变化，还憧憬着两个人能有一个新的开始。不禁嘲笑自己真的太傻，他朱棣的心中始终只有一个康青鸾，她徐妙心只不过是一个替身，一个影子。 羞愤交加的徐妙心试图用力推开身上的薄情人，可毕竟朱棣是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她再怎么用力都是徒劳。徐妙心放弃了抵抗，任由他在自己身上随心所欲，她只盼望着这屈辱的一夜快点过去…… 宿醉使得朱棣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他一手撑着自己起身，一手揉按着微微发胀的太阳穴。 “王爷。” 侍女们捧着干净衣物及洗漱的水盆站在床边向他请安。 此时朱棣才发现自己正坐在燕王寝宫的床塌上，而不是在平日里他休息的书房中。倏地坐直身子，整个人也连带着清醒了。 “王爷醒了？”徐妙心走进内室，看了一眼坐在床上一脸惊愕的人，平静道，“你们伺候王爷更衣洗漱吧。” 昨夜的零星片段开始在朱棣脑中闪现。醉酒误事！他用力抓了一下床铺上的褥子，可马上就恢复了一贯冷静的状态。大手一扬，掀开被子起身，若无其事地让侍女们为他更衣。 他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57 脸上稍纵即逝的懊恼神情并没有逃脱徐妙心锐利的目光。心上再次被狠狠刺痛，可面上亦是一如往日的淡定。 “妾身为王爷准备了醒酒汤，还请王爷更衣后移步厅中享用。” “嗯，有劳王妃了。” 心照不宣的二人默契地为各自保留了颜面。 徐妙心转身步出，她清楚地明白，这个男人，是不会属于她的。 而京城这边，朱标见自己的父皇大开杀戒，这些年差不多将整个朝廷的官员杀了大半，便上疏劝诫，谁知父子俩为此大吵了一架。 朱元璋觉得朱标太过妇人之仁，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他将来能继承大统做准备，替他除去那些国之奸佞。而朱标自幼学习的是孔孟之道，他觉得自己的父亲如此滥杀一通，非能者所为，且有损国本。父子俩的一番争执气得朱元璋拿起椅子就朝自己儿子砸去，幸好一旁的王清见势不妙冒死拦了他，才不至于砸伤太子，父子俩不欢而散。 那日吵完后不久，朱标就病倒了。康青鸾听闻此事后自是不能袖手旁观，便去东宫探望，顺便做和事佬。 见朱标脸色比先前更差，康青鸾很是担忧。 “兄长可让曹大人来看过？为何总是不见好？” “咳咳。染了点风寒而已，无碍。”未免她担心，朱标用力扯起一抹笑容。 康青鸾无奈地叹了口气，劝解道：“朝廷中的事，我也不懂，但是父皇和兄长都是青儿最亲的人，实在不愿看着你们如此僵着。不管如何，我相信父皇始终是向着兄长的，你们二人之间千万不要因为国事伤了父子间的感情。” 朱标摇了摇头，苦涩地笑道：“靠杀戮来稳固的皇位，我不要也罢。” 康青鸾大吃一惊，向身后看了看，还好屋里没有其他人。 “兄长莫不是病糊涂了，怎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青儿，你知道吗，人人羡慕我早早就被立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储君位上的我好累。凡事都要做到表率，那些弟弟们对我是恭敬多过友爱；而父皇与我之间谈论的永远是朝廷的事务，从来不曾有寻常百姓家的普通父子亲情。其实这些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朱标顿了顿，双目出神地看着她，继续道，“我其实渴望能过上父慈子孝，儿女承欢膝下的恬淡生活。我也渴望能与心爱的女子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一辈子长相厮守。” 朱标忽然灼热的目光令康青鸾有些不置可否，避开他的注视，略微局促地开口道：“兄长许是病了才如此灰心丧气。常妃虽然红颜早逝，可好在如今的吕妃对您也是一片真情。而且允炆他们也都乖巧懂事，听话孝顺。等你身子好转些，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我是真病糊涂了，让妹妹见笑了。”见她避开自己，朱标收起了适才按耐不住表露出来的爱意，自嘲着替自己解围。 “父皇那边快传膳了，最近朝廷事务繁忙，他胃口不太好，我过去瞧瞧。兄长你好好休息吧，青儿不打搅了。等我见了父皇会帮着你去劝劝他的。”房中的气氛有一点尴尬，康青鸾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去。 朱标点点头，温和道：“那就有劳青儿了。” 出了房门康青鸾心中有点乱，朱标刚才看自己的目光令她有点不安。他是知道自己钟情于朱棣的，也曾多次替自己解围，可他为什么时不时地会用一种充满复杂情意的眼神看着自己？ 康青鸾停住了脚步，站在园中用力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这些奇怪的想法丢出去。太子是她敬重的兄长，是她信任的亲人，一定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令的自己胡思乱想。康青鸾觉得应该是她误解了对方的话语，太子只是近日心里太苦闷才向自己发发牢骚吧。 “小姑姑，小姑姑……”沉思中的康青鸾并未听到有人唤自己，莲儿见状拉了拉她的衣袖，才令她回过神来。 “怎么了？”康青鸾一脸茫然地看着莲儿。 莲儿指了指她身后。往后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朱允炆。 “小姑姑。”朱允炆又唤了她一声。 “允炆，你叫我。”康青鸾恍然大悟道。 “嗯，允炆正要去给父亲请安，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您，所以特来向小姑姑问好。”朱允炆略带羞涩地看着她，他向来胆小，不愿与人多说话，可是每次看到康青鸾就愿意与她多亲近。 “好孩子。”康青鸾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可朱允炆却避开了她的抚摸，不满道：“小姑姑，允炆不是小孩子了。” 见他小脸气鼓鼓的似乎真有些恼了，康青鸾笑着道：“哦，是姑姑不好，现在仔细一看，允炆的确是又长高了不少呢。” “之前姑姑就说过，我是大孩子了。自从哥哥走后，允炆就是父亲的长子，父亲他身子不好，政务又繁忙，弟弟们年幼，允炆要担起照顾他们的责任。” 见他说得一脸认真，康青鸾不禁也开始正视眼前这个孩子。比起以前怯懦的模样，现在的朱允炆的确成长了不少，感慨道：“允炆是真的长大了，懂得为你父亲分忧了。姑姑很高兴。” 听到了她的肯定，朱允炆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小姑姑说的话，允炆都记在心里，允炆不会让您失望的。”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事件推进参考了一些书籍，基本按着脉络来，但毕竟是小说，为了人物故事和情节发展，有些地方是做了调整修饰的。 . 第28章 第 28 章 很快一年又过去了，由于近年来朝廷严罚不断，为了缓和一下朝中紧张的气氛，朱元璋决定今年元宵节在宫内宴请文武百官，君臣同乐，此外还将众多与皇家联姻的亲眷一同邀进宫来进行家宴。而家宴的名单就交给了康青鸾来拟定。 这日一早，康青鸾便将整理好的名单带去乾清宫请朱元璋过目。 “儿臣叩见父皇。” “丫头，起来吧。” “父皇，儿臣把这次元宵节家宴的名单拟出来了，请父皇过目。”康青鸾将手中名册恭敬递上。 “拿来，给朕瞧瞧。”朱元璋接过名册，翻开审阅起来，“咦，魏国公府怎么就辉祖来了。天德不是回京了吗，怎么没在名单里面？” “回父皇，魏国公府上的人传话来，说魏国公这次旧疾发作才回的京城。因病情严重，恐殿前失仪，所以这次不来了。” “哦，还是背上疽疮的老毛病吗？” “正是，说是一直不见好，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65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65 心来了。自从那一次徐妙心闯入书房劝阻回京后，朱棣便吩咐侍卫，哪怕是王妃来见也需事先向他禀报。 “王爷。” “王妃有什么事吗？”朱棣抬眼看了一眼她，继续埋首在桌案边整理。 徐妙心在秋桃的搀扶下走近他，开口道：“王爷此次回京为父皇祝寿，可有准备寿礼？” “嗯，准备了一尊玉雕老寿星。”朱棣漫不经心地回道。 徐妙心见他如此敷衍自己，心中有些不快，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道：“妾身也为父皇准备了一份寿礼，王爷是否能抽空过目一下？” “哦？”朱棣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卷宗，好奇她到底准备了什么东西，要特意来向自己说明。 徐妙心示意秋桃将准备好的锦盒递给她，随后自己双手将它放置在桌案上，推至朱棣面前。 “王爷请打开看看。” 朱棣看了眼锦盒，又抬首看了看徐妙心。只见她微笑着看着自己，似是很有把握的样子。这令他对盒子里的东西更添了几分好奇，于是接过打开一看，他先是一愣，后又会心一笑。 “王妃有心了，本王定会将这份厚礼呈于父皇。” 徐妙心早就料到他会满意自己的精心准备。 原本她对于燕王妃的位置的确是不在意的，可是在经历了自己的失意、父亲的去世后，骨子里的骄傲激起了她的斗志。越是不如意，她越不能输。无论如何，她徐妙心是皇上钦定的燕王妃，更何况她已为朱棣生下了两个儿子，就算不为自己考虑，她也得为两个孩子着想。只要她自己不出错，以后就算康青鸾与朱棣在一起，也只能是个侧妃。 朱棣可以不爱她，但是她会让自己渗透到他的生活中去，展现自己的价值。就算她的父亲不在了，她也不能让朱棣忽视了魏国公府，忽视了她徐妙心。 然而众藩王纷纷收到贺寿诏书时，唯独少了西安秦王那份，世人皆嗅出了其中不一样的味道。 秦，王府内，王妃敏敏焦急地在厅内走来走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忙走到门口，不等来人站定就焦急问道：“怎么样，圣旨来了吗？” 刘全气喘吁吁道：“回……回王妃，没……没有。” 敏敏一脸失望道：“怎么圣旨还没来，别处的几位王爷都收到了吧？” “是，是的。”刘全擦了擦汗继续道，“小的打听过了，连去年刚就藩的蜀王殿下也已经收到了。” “连十一弟都收到了，怎么会没有我们王爷的呢？你再去打听看看，是不是西安路途遥远，给耽搁了呢？” “好了，敏敏。”一直端坐在后面不作声的朱樉终于站起身走了过来。他转向刘全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没事了。” “是，王爷。”刘全恭敬向二人行了个礼，退下。 “哎，你等等……” 敏敏欲将刘全召回，却被朱樉一把拉回。 “敏敏，别再问了，我早已有了心里准备。上次太子前来虽然没有查出什么，但我在京城的时候，父亲对我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既然对我起了疑心，那么这次寿宴不召我回去，就是不想看到我扫了他的兴致吧。”朱樉耸耸肩自嘲道，“不回京也好，我还乐得自在呢。出来这么多年，宫里的规矩我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敏敏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心中却纠结异常。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为什么父皇对你的态度会大变呢？” 朱樉扶着她的双肩，微笑道：“近来朝中事务繁多，听闻大哥身子又不好，病得挺重，许是不想看到我再添堵吧。甚至还有些无稽之谈，说大哥病重是我下的毒。这些人真是好笑，大哥来西安的时候，我在京城，我们兄弟二人连正面都没瞧着，我哪里有机会给他下毒。” 敏敏脸色倏地刷白，惊恐道：“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太子是被下了毒？” 敏敏反常的表现令朱樉立即收起了玩笑，不自觉地加重手上的力道，握紧敏敏纤弱的双肩，焦急问道：“敏敏，你在说什么？” “我……”敏敏意识到自己方才说漏了嘴，她用力挣脱后，慌忙解释道，“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朱樉脸色愈发暗沉，他忽然明白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难道，是你做的？” “我……”敏敏躲到角落里，哭着道，“我只是，我只是希望除掉他后，让你变成太子。你是二皇子，没有了朱标，你就是太子！” 这话犹如五雷轰顶，使朱樉觉得眼前一阵晕眩。他强忍住不适感，踉跄步至敏敏身旁，压低音量道：“敏敏，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吗？” “我没有真的想要他性命，我只是想坏了他的身子。身为储君，若是体弱多病，心力交瘁，那就难堪重任。届时皇上就会把他废黜，那么身为二皇子的你就会是最佳继任人选。可是……可是我没想到这鹤顶红的药性实在是烈，太子身子衰败的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敏敏，你怎么这么傻。不管你是不是想要了我大哥的性命，谋害太子，那可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没事，我已经没有九族了，我只有我一人，拿我一人去抵命就好，不会连累到其他人。这事你并不知情，你可以把我交到皇上那里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敏敏流泪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那我呢？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朱樉痛苦道，“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承认自己是我的王妃吗？我对你的心意，你就一点都不领情吗？” “我做了这样的事情，你还要我这个王妃做什么？朱樉，你是皇子，你的父皇是不会为难你的。你把我休了吧，别再拖着我这个累赘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我是不会舍你而去的。”朱樉将她拥入怀里道，“他们说的没错，太子病重的确是我秦王府所为。你做的，就等同于是我做的。” “你怎么这么傻……”敏敏双手紧紧抱着他，泪如雨下，“你的一片深情，我永远都还不清了。” “既然知道还不清，那就答应我，不要再把我往外推了，留在我身边，好吗？” “嗯……”敏敏点了点头。 既然已成事实，那就让他们一起面对吧。 马皇后去世后，宫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礼部、内官监、尚仪局……宫里宫外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刷新漆、打扫院落、布置殿堂、礼乐排练……后宫有李淑妃主持大小事宜，一切井然有序。而康青鸾除了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66 偶尔去宫中请安，其余的时间都留在自己的“来仪小筑”，她也要做好准备迎接朱棣归来。 夜色中，静谧的郡主府内只有一阵阵悠扬的箫声传出。这时两个矫健黑影悄悄移动到了院墙根，其中一个纵身一跃而上进入，而另一个则留在外头守候。这个在外守候的不是别人，正是北平燕王的贴身侍卫朱能。 看着自己平日里气度非凡的主子，这会颇有梁上君子的作风，朱能不免觉得有趣。为了与佳人一叙，他的燕王殿下硬是带着他连夜赶路先行抵京。按礼制，藩王抵京应该先进宫向皇上复命，朱棣上报的是初六抵达京城，可是实际上今日下午他们就到了，愣是提前了两天。而且他们还不能回王府，先去客栈休息乔装了一下，趁着夜色才摸黑来到了这郡主府。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朱能自言自语着。没一会，院里的箫声停了，朱能估摸着朱棣与康青鸾差不多是见上了。于是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安心坐下。这二人许久未见，定有说不完的情意绵绵，他还是坐着慢慢等吧。 康青鸾本由莲儿伺候着洗漱完，准备吹奏一会玉箫就休息了。没想到她日思夜想的人忽然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真是又惊又喜。 “我想着你后天才到，怎么提前回来了？我现在这样什么都没装扮，一定很难看吧。” 朱棣深情注视着康青鸾，乌黑的秀发犹如一匹上好的绸缎披散着直至腰际，姣好的面容上脂粉未施。因着娇羞，脸颊添了两抹自然的红晕，一双水灵的眸子闪动着熠熠光辉。时至初夏，她身上只着一件丝质素色单衣。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大抵就是如此吧。 双手将她托起让她坐在桌案上，将她手中的玉箫取下轻置在旁。朱棣就这么抬首凝视着她，痴痴道：“青儿很美。” 康青鸾双手捧起他的脸颊，伸出手指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眼、鼻，最后停留在了唇上。朱棣温暖的大掌捉住她的小手，印在唇上吻了一下。 “我好想你。” 康青鸾说完，抽回自己的手，搂着朱棣的脖子，闭上双眼将自己的唇贴上了他的…… 过了良久，二人携手来到窗台旁。朱棣从康青鸾身后环着她，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二人就这么依偎着，静静地透过窗台看着院中的合欢树林。 “青儿，答应我，以后朝廷的事，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要插手，好吗？上次徐达的事，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就这样待在他的怀中，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康青鸾觉得心里无比踏实、温暖。有他在旁，她就会觉得自己变得无所畏惧，就算此时天塌下来她也不会感到害怕。 “这次是我粗心大意，没替父皇办好差事，与你无关。” 朱棣收紧了手臂的力道，低首轻咬了一下她玲珑的小耳朵，佯装生气道：“你是在糊弄我吗？我人在北平，可京城的事情还是一清二楚的。 首先，你伺候父皇母后的膳食多年，食物之间相生相克的属性，你是再清楚不过了。给一个有多年疮患的人吃大发的鹅肉，这么低级的错误，素来行事小心谨慎的你怎么可能会犯？所以这膳食的安排，一定是父皇的旨意。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对你重罚，并且主动替你平息事件。 其次，当知晓父皇的安排后，你没有阻止，并不是不想违抗圣意。且不说当年宋濂被胡惟庸案牵连，你多番为他奔走；母后大丧，礼部众人被责骂，你冒死前往大殿谏言；就说马和那样的一个小太监，你都真心为他思虑周全。而像徐达这样的开国功臣，且又与我有些关系，你怎会袖手旁观？是你善妒忌恨徐妙心，才对她的父亲见死不救吗？ 最终，答案只有一个，就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你冰雪聪明，又时常在乾清宫出入，所以你看出了父皇是有意除去徐达。更主要的是，你知道没有了徐达，我在北平的地位会更牢固。为了我，你不躲不避，独自承担起了这一切，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康青鸾没有作声，窗外的景色有些模糊。她就知道，她的朱棣是懂自己的。 朱棣温柔地用脸颊磨蹭着心爱的女子，轻声道：“青儿，你知道吗？当我被困在北平，不能赶来陪伴你的时候，心里有多懊恼吗？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没用，连在你身边保护你都做不到。” “这不怪你，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铤而走险了好吗？” 康青鸾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眼眶内盈满的泪水退去。 “好，我以后会注意的。” 听到肯定的回答，朱棣心满意足地亲吻着康青鸾的秀发，用下颚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双臂将她环得更紧一些。 “青儿，相信我会处理好一切的。前朝纷争繁杂，尔虞我诈，我不希望你被卷进去。我本就不能时时陪伴在你身边保护你，若还让你因为我的缘故去趟那浑水，我怎么过意得去。只要你稍有半点差池，我都心绪难安。 更何况你这次对付的是徐达。他在京中有不少势力，若是他的党羽联合起来要为难你，那我在北平真的是鞭长莫及。好在如今看来他们还算识趣，应该也看出了这是父皇的旨意，没对你出手。”朱棣此时说来还有些后怕。他受过战火的洗礼，亲眼目睹过生死，朝堂之上勾心斗角的伎俩他没有丝毫畏惧，可康青鸾是他唯一的弱点。 “嗯，你别担心，这事应该算是过去了，我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以身犯险了。”感受到了他微微的颤抖，康青鸾轻拍他的手臂安抚。 二人就这么互相依靠着站了一会，康青鸾忽然开口道：“可这么一来，新仇旧恨，徐王妃对我的敌意恐怕又是添了几分，她是不愿再与我言语了吧？” “时间久了，她慢慢会放下的。”朱棣安慰道。 “她又为你添了一个孩子，这次怎么没有与你一同前来？” “她产后身子还未痊愈，所以我让她留在北平。” “你是怕她与我见面尴尬吗？” 朱棣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回答。 “转眼，她都为你生了两个儿子了……”康青鸾心中有些落寞，若当日是自己嫁给了朱棣，或许现在也已为他生儿育女了吧。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失落，朱棣将康青鸾转过身面向自己，问道：“青儿是在想生孩子的事吗？” “嗯……”康青鸾低着头随口答应了一声。 “那以后只由你来为我生。”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67 康青鸾闻言抬头看向朱棣，只见他抿着嘴，正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忽然反应过来这话似乎稍有不妥，着急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想生儿育女的事，可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哦，那青儿说说看，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朱棣忍着笑继续问道。 “你……我……”康青鸾被他问得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却已被朱棣横抱起走向床边。一张小脸刷得红透，脑子紧张得一片空白，连呼吸都乱了，胸口咚咚咚直跳，犹如小鹿乱撞。 而朱棣却只是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拉过锦被替她盖好。 “小傻瓜，别胡思乱想，时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明日我进宫向父皇复命后再来看你。”说完在她朱唇上轻点了一下。 康青鸾见他原来只是将自己抱至床榻休息，并不是刚才想的那样要与自己亲近，羞得一把抓过棉被蒙住自己比猴屁股还红的脸，在里面闷声回答道：“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哈哈哈！”朱棣看着她有趣的模样，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隔着棉被又亲了她一下，才恋恋不舍地出了房门。 听着房间里没了响动，康青鸾才慢慢从被中探出头来。 “啊！” 想到自己刚刚的囧样，她又盖住了脑袋，在棉被里捶胸顿足。 作者有话要说： 淘气了一下，呵呵，啥事儿都没有 . 第33章 第 33 章 六十寿诞这日一早，在奉天殿接受完一众藩王及文武百官的朝贺后，朱元璋就回到了乾清宫。下了朝回到后宫，帝王与他的皇子们共聚就是享受皇家难得的天伦之乐。朱棣身着亲王朝服与皇兄弟们一起带着各自准备的礼物前去为他们的父皇贺寿。太子身子不适今日不出席，二皇子朱樉又未被召回，朱冈作为目前众人中最年长的皇子走在最前头，脸上不无得意之色。而朱棣则与朱橚二人行走在最后。 “四哥，二哥与太子的事，你听说了吗？”朱橚小声道。 朱棣点了点头。 “听说太子的病非同小可，恐怕……” “五弟，是非曲直尚未知晓，这事也不是你我能议论的，静观事态变化吧。” 朱棣知道太子病重意味着什么，先前在北平时候获悉此事，道衍就已告诫他越是在事情出现重大变化的时候越要冷静沉住气。不管时局如何变化，他还是按着既定的线路，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行进。 诸王行至半道，正好遇见了也是去乾清宫贺寿的康青鸾。只见她身着霞色衣裙，袖口裙摆由银丝勾勒出朵朵祥云，外边罩着雪白轻纱，更衬得她肤如凝脂。三千青丝用一支海棠步摇挽起，步摇上的粉色水晶坠子随着她的走动灵光闪闪。脸上薄施粉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诸王见她款步姗姗地走来，一个个不约而同地驻足等候着佳人临近。 “青鸾给各位皇兄请安。”康青鸾落落大方地行礼，身后的莲儿捧着锦盒也跟着一起施礼。 “青鸾妹妹，你也是去给父皇贺寿吗？”楚王朱桢率先走出向她搭话，边说边向她挨近。 康青鸾微微向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距离，颔首道：“回六皇兄的话，青鸾正是要去乾清宫。” “好啊，那我们一起去吧。”说完欲伸手去拉康青鸾，谁知自己先被人用力一把拉扯住了。 “老六，青鸾自幼在宫中长大，你还怕她不认识路吗？” 朱桢回头一看原来是朱棣。刚才他还走在后面，怎么一会就到自己旁边来了。讪讪道：“四哥，我不是看青鸾妹妹娇娇弱弱的，怕她走路摔着，想扶着她一点嘛。” 莲儿见状忙上前横亘在二人中间，一手拿着锦盒，一手挽着康青鸾，转头向朱桢恭敬道：“不劳楚王殿下，由奴婢来搀扶郡主就好。” “还有我，还有我。”朱权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蹦蹦跳跳着来到康青鸾的另一边，“权儿也会保护好青鸾姐姐的。”说完冲朱棣眨了眨眼，再抬头调皮地嘲着康青鸾笑了笑。 这时朱冈也发话了，只见他端着一副长兄的架子，拿腔拿调道：“老六，我说你怎么就是改不掉毛手毛脚的毛病呢？这是在宫里，你还是收敛点吧，别让弟弟们看了笑话。” “就是就是。六哥，你可别想欺负青鸾姐姐，她可是有人守护的哟。”朱权连连点头附和，并自然而然地看向朱棣处。 康青鸾见状，忙伸手按着朱权的双肩稳住他，生怕他再多言露了破绽。接着她转身微笑着向诸王道：“青鸾谢谢六哥的好意，也谢谢诸位皇兄关心，咱们还是赶紧去乾清宫吧，可不能让父皇久等了。”说完与朱棣对视了一眼。 朱棣松开了朱桢的手臂，退了回去。 一行人继续向前行进到了乾清宫，诸王给朱元璋行完礼后恭敬地在两旁站立。看着一屋子的皇子，朱元璋阴郁的心境终于有了些好转。 “朕今日六十大寿，难得你们都有孝心来为朕祝寿。尤其是你们这几个从封地千里迢迢赶回来的，辛苦了。” “儿臣恭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众人异口同声道。 紧接着就是呈上寿礼的环节，朱元璋先看向一旁的康青鸾，慈爱道：“丫头，你捧着的是什么？打开给朕瞧瞧。” 康青鸾闻言，将自己准备的礼物从锦盒中取出，由两位侍女拉着展开，微笑道：“父皇，这是儿臣绣的百寿图，由一百个不同的‘寿’字组成。这上面所有的字都是儿臣一针一线用上好的金丝绣成的。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圣体康泰，愿我大明四海升平，国运昌隆。” “嗯，不错，你有心了。”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朱权走上前乖巧道：“父皇，青鸾姐姐的这幅作品也有儿臣的功劳哦。” “是吗？”朱元璋笑着道，“你小子也会绣花了不成？” 底下众人皆跟着笑了起来。 朱权忙解释道：“不是不是。父皇，儿臣是说，青鸾姐姐绣的这幅百寿图的样搞中，这个小篆的‘寿’字，可是权儿写的哦。”说完还用手指将那个字点了出来。 “没想到你这个小捣蛋还学会写小篆了。”朱元璋看向康青鸾，问道，“丫头，这字真是小十七写的吗？” 康青鸾微笑着点点头，回道：“父皇，别看十七弟年纪还小，他对父皇可是一片孝心。这字的确出自他手，而且为了练出好字，他可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刻苦练习呢。” “嗯，不错，孺子可教也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75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75 御膳房。 莲儿慌了，求饶道：“郡主，奴婢都说了，你还要我刷碗啊？刚才是逗你玩儿的，真刷一天，奴婢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康青鸾捂住她聒噪不停的嘴，开口道：“我让你陪我去伺候皇上用膳。” 原来如此，莲儿长吁一口气，顺从地点点头。 “父皇，儿臣看您最近胃口不佳，所以今日午膳去御膳房为您准备了春日里的几个小菜。都是儿臣亲手烹制的哦，快过来尝尝。”康青鸾搀扶着朱元璋走至餐桌旁，王清与莲儿已将菜肴和碗筷布置妥当。 朱元璋坐下定睛一看，有火腿金针菠菜、红焖春笋、牛尾汤，还有一个炒蛋但配菜是什么倒不认得，指着这菜问道：“丫头，这是什么？” 康青鸾用银筷夹了一块放置在龙碗里，笑着道：“父皇您先尝尝看。” 朱元璋夹起尝了一口，顿时一股别样的芳香满口四溢。 “这是……这个朕小时候吃过，叫……”朱元璋话在嘴边却一时想不起来。 “是香椿，父皇。”康青鸾甜甜道。 “对对对，香椿芽。”朱元璋又夹了一块，大口咀嚼起来，“朕小时候摘过这种野菜吃。那时候家里穷，做起来没油没盐的，吃着只觉得一股怪味道。没想到你把它和鸡蛋这么一炒，味道就变得这么好，真是齿颊留香啊。” “父皇，这香椿其实是好东西，有行气理血补肾健胃的功效，春日里的嫩芽配鸡蛋炒着吃是最好的。”康青鸾边说边舀了一碗汤递给他，“父皇，您再喝点汤。儿臣在这牛尾汤里加了淮山、枸杞和松茸，补气养血还强筋健骨呢。” 朱元璋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接着大快朵颐起来。用完膳后，他捻了捻龙须满意道：“嗯，不错不错，这些菜都很合朕的口味。” “父皇今日胃口不错，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能说给儿臣听听吗？”康青鸾装着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将锦帕递与他擦拭。 朱元璋接过帕子，嘿嘿笑了声，脸上充满得意之色。 “郡主，咱们皇上见儿女都孝顺，这会心里美着呢。”王清见朱元璋不答，就自作主张地替他回道。 朱元璋抹完嘴，将帕子朝他一丢，佯装生气道：“要你说。” 王清双手接住帕子，装模作样地在脸上擦起来，开口道：“奴才这会是有点热了，谢皇上赏赐龙帕。” “老东西，马屁拍的还挺溜。” “皇上，奴才拍的是龙屁。”王清一本正经地说着。 “哈哈哈。”朱元璋朗声大笑。一旁的康青鸾与莲儿也忍不住掩口而笑。 “你们把这些撤下去吧，朕吃饱了。丫头，你留下陪朕喝会茶聊会天再走。” 朱元璋漱口完，见侍从们收拾完了退出后，接过康青鸾递过来的茶杯啜了一口，开口道：“北伐的战报今天上午送来了。老四兵不血刃地完成了这次出征，成功劝服北元太尉归顺我大明。” “恭喜父皇。”虽然事先已知道消息，但康青鸾还是很欣喜地起身向他道贺。 朱元璋伸手示意她坐下，继续道：“没想到这小子干得这么漂亮，好啊！以后朕可以放心将北境托付给他镇守了。” 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朱元璋向来不喜臣子拥兵在外。这些年一些开国功臣陆续或明或暗地被他除去了，如今朱棣一战成名，他自然欣喜。自己的江山就该由自己的儿子来守护，这也是他将众皇子分藩在外的主要目的。 “父皇，这次三哥不是也同去了吗，他那边战况如何？”为显自己中立的态度，康青鸾故意问了问朱冈的情况。 想到自己的三儿子，朱元璋摇了摇头道：“唉，这老三还不成气候。是朕平日里太宠着他了，让他养成了骄纵的毛病。这次出去，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不说，下面的人还传话来说是把随军的厨子给打了。这厨子虽不上阵杀敌，但在军中也是十分要紧的。老三这么对待他们，若是他们心中有了怨恨，在食物中下毒可怎么办？到时候不等敌人来攻，朕的将士们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康青鸾也同感晋王行事欠妥当，可嘴上却劝解道：“父皇您也别太怪罪三哥，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统兵，以后您再多提点提点他就是了。” “可老四也是第一次啊。”朱元璋立即反驳了她，“朕倒是觉得，这些个儿子里面，论才干，就数老四最像朕。嗯，着实不错。” 听到朱棣如此受圣赞，康青鸾心里也乐开了花。她满心期盼着大军凯旋，心上人早早归来。 不久之后，燕王府与晋王府将各自的大军带回卫所，众将上交出征前授予的佩印，朱棣与朱冈及一众将领返回京师复命。一如往昔，朱棣又是比上报的时间提前了一日到达京师，并且照例先去“来仪小筑”与康青鸾相聚。 当见到风尘仆仆的朱棣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康青鸾自然是喜出望外，可是抚摸着他被关外风霜侵袭过的刚毅脸庞时，又满是心疼。 “这一趟定是艰辛，才一个多月不见，你消瘦了不少。” 朱棣抓着她的双手将它们环在自己腰间，随后拥她入怀，埋首于她的颈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自己的疲惫顿时去了不少，缠绵道：“见着青儿就元气满满了。” 康青鸾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你长途跋涉也累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听了她的话，朱棣倏地站直身，眼中难掩兴奋，不确定地开口问道：“青儿是要留我在这里过夜吗？” 康青鸾被他盯得双颊止不住开始发热，微微颔首。见她点头确认，朱棣便温柔抱着她步向床榻。 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康青鸾绯红细腻的面颊，朱棣俯下身吮吻着她的唇。美人儿缓缓闭上了双眼，回应着情郎热烈的吻，一双小手攀着他的肩，身子紧紧地贴着他。 朱棣轻含着她柔嫩的双唇，鼻尖轻触着她的，深深呼吸了一口她独有的清甜气息，接着一个转身将佳人置于自己胸前，拥着她没有了其他动作。康青鸾还未从刚才的激情中回过神来，趴在他胸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睡吧。”朱棣伸手轻点了一下娇俏的鼻尖，嘴角微微勾起，宠溺地看着她。 “你不要青儿吗？”声音里透着一点点失落。 朱棣让她躺在自己的臂弯里，侧身看着眼前有些黯淡下来的小脸，有些哭笑不得。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强忍着没要了她，但眼前这令他痴狂的小东西似乎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深情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耐心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76 向她解释道：“傻瓜，我想要你都快想疯了。” “那你怎么……”康青鸾不解地看着他。 朱棣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至耳后，与她对视着认真道：“青儿，正因为我太爱你，所以不能唐突了你。你是我的至宝，我要把你留到我们洞房花烛之时再要你。” 听着他深情的告白，康青鸾心底涌起一股暖流。起身凑近他，并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呢喃道：“我也爱你。”说完伸出小手抚摸着他的面颊。秋水明眸，眼光流转。 朱棣捉住她的小手放置在胸前，心中叫苦不迭，做君子好难。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道：“青儿，不要再挑逗我了。我毕竟不是柳下惠，你若再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今晚我可就要食言了。” 康青鸾羞红了脸，抽回了自己的小手，一股脑儿地钻入了他怀里，不再看他。二人就这么相拥着度过了这个难忘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 emmm...又撒了把狗粮 还是啥事儿没有，哈哈 . 第38章 第 38 章 由于此次北伐是藩王首次出征大捷，朝廷文武百官都纷纷上疏贺表赞颂。且经此一役，晋王与燕王之间高下立现。朝廷嘉奖了北平都司及从征燕王府军队的众人，给了丰厚的赏赐。朱元璋还特命户部另外拨了白银十万两、纹银五千锭送往北平以供燕王府赏赐给有功劳的将士。燕王朱棣的地位在朝中骤然上升，大家都开始注意到这位之前行事低调，这次却一鸣惊人的四皇子。再加上朱元璋时不时在众臣面前夸赞他，不少人私下里臆测圣心，或许燕王府将会成为东宫的继任。 朱棣在京师停留了几日，办理完帅印交接的手续后便又回了北平。康青鸾这次面对他的离开虽然同之前一样恋恋不舍，但心中多了几分期许。因为她知道，这暂时的分离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对于二人的未来，她充满了信心。 在朱棣回北平后，康青鸾的生活又渐渐趋于平静。这日给朱元璋请安完毕回府的路上，她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忽听得莲儿在外边喊她。 “郡主，郡主。” “怎么了？”康青鸾掀起帘子问道。 莲儿满脸兴奋道：“刚才，我听别人说秦淮河边今日有市集，可热闹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康青鸾向来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故没有多大兴致，但看着莲儿一脸的向往，就回道：“我有些乏了，先回府了。你若想去就去吧，带个侍卫，自个儿小心点。” “别嘛，郡主，一起去吧。”莲儿苦着一张小脸，巴巴道，“你回去了也就是在房里看书，难得今日天气也不错，就一起去凑凑热闹呗。你也该多接受些民间的烟火气。” 康青鸾被她说得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好好好，依你便是了。” “太好了！”莲儿高兴得拍着掌，向前喊道，“停车停车。”接着小心翼翼地搀着自己的主子下了马车。 “你们先回府吧，留两个侍卫就行。”康青鸾向众人吩咐完，便由莲儿拉着向人群中走去。 白天的秦淮河畔不似夜间灯红酒绿、礼乐笙歌，却也仍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相比华灯初上时，河上川流不息的画舫，日间岸上市集的人来人往更显大明一片繁华欣荣景象。 难得有机会赶集的莲儿这边瞅瞅那边瞧瞧，一路上乐得手舞足蹈。 “小姐你看，这糖人多有意思啊，这小娃娃的手脚捏得胖嘟嘟的。” “小姐，这里这里，你看这链子多好看啊，这做工不比皇……黄府里那些夫人们戴的差。” “小姐小姐，这儿有糖葫芦，咱也买了尝尝吧！” 因着市集人多口杂，为免不必要的麻烦，莲儿改称自己的主子为小姐。康青鸾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这丫头平日里跟着自己是有多憋屈，怎么看什么都新鲜好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个主子平日里是有多刻薄了她呢。 忽然在人声鼎沸的集市中，康青鸾发现了一个字画摊。一个书生埋头疾书，冷冷清清的模样在这热闹的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兀，反倒勾起了她的兴趣。 “明月出高树，上悬青天中。下有万顷之长江，扬波泛彩清若空。江风吹人色凄寒，此时对月谁能寝？十千斗酒何足论，举杯宜就花前饮。花前饮酒无与俦，酒酣意气轻王侯。昨日已浩浩，今日复悠悠。人生如飞光，及时不饮空白头……” 书生听到有人读他的文章，停笔抬起了头，恰好与来人对视了一眼。 康青鸾看着眼前这个穷困潦倒的书生，不修边幅的模样令他看起来十分沧桑，但从他明澈的眼神中看的出他年纪应该比外在看起来年轻些。 “《题李白对月图》，方希直。请问，这是先生您自己的文章吗？” 见对方是一妙龄女子，书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回道：“正是在下所作。” “方先生好文章。”康青鸾微笑着赞叹道，“尤其这一句‘人生如飞光，及时不饮空白头。’与李太白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有异曲同工之妙。” 方希直在此已摆了好几天的摊，头一次有人夸赞他的文章。而且对方还是一位秀丽温婉的姑娘，这使得他须发下略显苍白的脸上立即添了两抹羞赧的红云。 “多谢姑娘夸奖，在下无其他长处，只能写几个字拿来贱卖换些回乡的盘缠，实在有辱斯文。” “方先生不必如此看轻自己。依小女子看，以先生的才干，眼前的困顿不过是暂时，假以时日，若先生有了好的机会，必定能一飞冲天。” 没想到二人素未谋面，这女子却对自己如此肯定。方希直不禁感概万千，双手一揖道：“方某多谢姑娘赏识。” 康青鸾微笑颔首，接着她青葱食指点着纸上的一个“寒”字道：“不过，小女子拙见，觉得这‘江风吹人色凄寒’的‘寒’字，如改成‘凛’，‘江风吹人色凄凛’，似乎读来更朗朗上口些。且‘凛’字比‘寒’字意境更深一些。先生觉得呢？” 依着她的建议，方希看着自己的文章念了起来。 “江风吹人色凄寒，此时对月谁能寝；江风吹人色凄凛，此时对月谁能寝。妙哉，妙哉，姑娘这一改的确比方某原先的要胜出许多。” 在二人推敲间，莲儿手握着一串糖葫芦赶了过来，嘴巴里还塞了一颗，鼓着腮帮子，含糊着嗔怪道：“小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字画有什么好看的，府里一大堆呢。我刚买完糖葫芦一转身不见你，吓死了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77 。” “我看这糖葫芦还不够大，塞不住你的嘴。” 莲儿摸摸鼻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嚼着糖葫芦不敢再吱声。 康青鸾转身继续看向方希直，开口道：“不知道先生可否再抄写一遍这篇文章售予我？” “小姐若喜欢，方某便重抄一份赠予你。” 方希直说完便提笔迅速书写起来，完成后稍稍晾了一下，待墨迹干了便小心卷起递给了康青鸾。 双手接过后，康青鸾看向身旁的莲儿道：“拿银子来。” “小姐，碎银子都让奴婢买了东西了。” “那把荷包拿来。” 莲儿从腰间将荷包取了来，康青鸾直接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方希直的书画摊上。 “哎，小姐……”莲儿心痛地喊道，那可是一锭白花花的银元宝啊。 “休要聒噪，回去还你。” 方希直见她出手如此阔绰，忙开口道：“小姐，这幅字是希直赠予你的，你不必……” “先生不必客气。”康青鸾见他不肯收，便开口打断道，“以先生的文采，说是一字千金也不为过。这银子还望您能收下用作回乡盘缠，就当是我的一番心意。他日先生若有机会能一展宏图，也算是我今日没有看错人。” 说完，康青鸾不等对方答谢便转身拉着莲儿快步离去了。 “小姐……”方希直欲追上去，可不巧有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挡住了他的去路，等那二人退去后，那名女子已消失在了人群中。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叹了口气，匆匆一面，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春去夏来，初夏的晨间空气舒爽，院里的合欢树林开始抽蕊绽放。粉色的绒花犹如一顶顶打开的小伞点缀在枝头，毛茸茸的很是可爱。康青鸾让下人帮她在院中摆了书桌，铺开画纸，打算将这片树林美丽的姿态留存下来。莲儿则在树下捡拾着掉落下来的花瓣，收集起来将它们洗净晒干存储，留待日后作用。 正在主仆二人各自忙碌时，齐总管匆匆步入院中，恭敬道：“郡主。” 康青鸾没有抬首，注意力仍集中于手中的画笔，平静地回了一声：“什么事？” “东宫差人送话来，说让您去一趟，怕是太子……不好……” “啪”，画笔从手中掉落，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来。深深的恐惧袭上康青鸾的心头，这种感觉在当年马皇后离开的时候也曾有过。她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急忙吩咐道：“快替我备马车，我要马上进宫。” . 第39章 第 39 章 当康青鸾快步赶至东宫时，明显感受到这里弥漫着一股悲伤压抑的气氛，这种气氛令她有些喘不上来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在侍从的引导下步入朱标房中。房内只有吕碧萱与朱允炆侍奉在床榻旁。 吕碧萱拭着泪，见康青鸾进来，红肿着双眸冲她微微颔首。 “小姑姑。”朱允炆恭敬地行礼，声音也有些哽咽。 康青鸾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床榻旁，只见朱标闭着双眼，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呼吸也有些困难。强忍心中的悲痛，开口唤了声：“兄长……” 朱标缓缓抬眼，强打精神冲她微微一笑。 “青儿来啦，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单独和她说说话。” “好的，父亲。”朱允炆又向康青鸾行了个礼，“小姑姑，那就有劳您照看我父亲一会，若有什么事您就喊一声。” 康青鸾点点头，目送着他搀扶自己的母妃离开。待房门合上后，她又回转头看向朱标。 朱标伸手示意她在床边坐下。 “青儿，你能来我很高兴。能在临死前再见你一面，我无憾了。” “兄长，你不要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康青鸾本想安慰他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下去了。她不忍说些违心的话哄骗他。无力感令她红了眼眶，泪水不停打转。 “呵呵，你别难过。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早就把生死看开了，你不用安慰我。” “兄长，你总是处处为我着想，都这时候了，还要你来安慰我，我实在是……”康青鸾转过身去悄悄拭去滚落下来的泪水。 “我为你做再多也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亏欠。” 康青鸾不明就里地看着他，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当是他病得在说胡话。 “打小你就处处维护我，何来亏欠一说？” “我……咳咳……”朱标急于表达，却一时缓不过气，剧烈地咳了起来。 康青鸾忙靠近，边为他抚着胸口顺气边说道：“兄长你别急，慢慢说，青鸾听着。” 朱标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平复了一下继续道：“你还记得那年中秋吗？你与四弟在房顶看焰火……” “这事……你怎么知道？”康青鸾愣住了，那个中秋夜她当然记得。因为就是在那次的一吻之后，自己确认了对朱棣的情感。她从未与外人提起，朱棣应该也是一样的。 “因为那天晚上，我就在你的宫门外。”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康青鸾喃喃道，她还以为是那次朱权无意说漏嘴才让他发觉了自己与朱棣之间的事，其实在最初的时候他就已知晓。 朱标点点头，双目温柔地注视着她。 “青儿，你知道吗，喜欢你的不是只有四弟一人。” 康青鸾迅速避开他的眼神看向一旁。这些年来朱标几次三番若有似无地向自己表露好感，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她的心早就被朱棣占据，她不愿再去招惹其他人。 “兄长，青鸾一直都把你当亲哥哥一般看待。” “我知道。我以为把你和四弟分开了，你就可能会与我在一起，会到我的身边来。” 康青鸾不解地看着他。 “父皇之所以会突然下旨命四弟娶徐达的女儿，全是我提议的……”埋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今日终于说了出来。 “什么？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既然早就知道我们两个有意，你还……”听见他这么说，康青鸾着实吃了一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处处维护疼爱自己的人，伸手按紧自己的胸口，感觉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当初我心里觉得自己是太子，要胜过四弟一些，要不是被他抢先，你就是属于我的。那时四弟已到了婚配的年纪，而且又快要之藩，我知道你俩情投意合，若不替四弟安排亲事，也许你就会随他离开皇宫，离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86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86 清宫。 夜间，朱元璋邀文武百官在宫内同庆朝廷北征大捷。宴席上，皇上高居正位，作为大明未来储君的皇太孙朱允炆居左席，而此次大捷的功臣燕王朱棣居右席。前来敬酒的官员络绎不绝，相比左席的恭敬谦顺，右席推杯换盏似乎更热闹一些。而康青鸾则在圣驾旁斟酒布菜，亦是忙得热火朝天。 看着臣子们其乐融融的景象，朱元璋心中颇是快慰。一来皇太孙年少有成，在朝廷事务处理的学习上进步得很快；二来有朱棣这个好儿子帮着镇守，大明边防固若金汤。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他所希望的那样，有条不紊地发展。 “丫头，朕好久没这么高兴了，来，再满上。” 康青鸾佯装收起酒壶，不依道：“父皇，美酒虽好，不可贪杯。今日已经饮了许多，还是多吃几口菜吧。” 已有些微醺的朱元璋，看上去红光满面，声音相比平日里更是洪亮了几分。他像个老顽童般讨价还价道：“好丫头，再倒一杯好不好，朕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杯了。” 康青鸾被他认真的模样逗得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父皇说话可算数？真的是最后一杯吗？” “君无戏言。”朱元璋拍着胸脯保证。 “好吧。那儿臣就给您再满上，最后一杯哦。” 看着酒杯再次斟满，朱元璋高兴得双眼放光，笑着道：“嗯，这最后一杯酒可不能草草了事，朕得找人共饮。” “父皇要与谁共饮？” 朱元璋思忖片刻，朗声道：“允炆，老四，你们两个过来。” 二人听见召唤忙起身上前，恭敬道： “皇爷爷有何指示？” “父皇有何指示？” 朱元璋捻了捻龙须，开口道：“难得今日大伙聚在一起喝酒，咱们也风雅一回。朕出个上联，你们来对下联，谁对的好，就与朕共饮这最后一杯酒。” 朱棣与朱允炆对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回道： “是，父皇。” “是，皇爷爷。” “朕出个什么上联好呢？”朱元璋绞尽脑汁想着，忽然灵光一闪，“既然今日是庆祝北征大捷，那朕就出个与战场有关的，你们竖起耳朵听好了。” 这虽是圣上对于皇太孙与燕王的考题，可底下众人也纷纷放下酒盏静静恭候着。 “朕的上联就是——风吹马尾千条线。”朱元璋摇头晃脑地说着，似乎对自己这个上联颇为满意。 一旁的康青鸾听完这个上联微微皱了皱眉。马匹的确是作战必备，但似乎只是写实而已，并无太大的意境在里面。当今圣上布衣出身，胸中文墨有限，能平铺直叙亦属不易。 朱允炆蹙眉凝思，喃喃重复道：“风吹马尾千条线，风吹马尾……” 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一位文士焦急得看着他，恨不得凑上前来给些提示。此人乃洪武十八年探花郎、东宫伴读黄子澄。当年朱元璋见他文采斐然便钦点他侍奉懿文太子，后来太子驾薨，他就继续留在东宫侍读皇太孙。今日殿前比试，且文武百官皆在场，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主子被别人比下去。更何况皇太孙的文课若不出众，岂不是他有失职之嫌？所以此刻他比朱允炆这位当事人还要紧张上几分。 这时，朱允炆开口了，他颇有信心道：“皇爷爷，允炆想到了。” “哦，说来听听。”朱元璋饶有趣味地等着他的回答。 “皇爷爷，允炆的下联是——雨打羊毛一片毡。” 话音甫落，黄子澄就像被雨水打蔫了的树叶一般，垂下肩耷拉着脑袋悄悄退入人群中。 而朱允炆对面原本喜悦的龙颜则是略微敛了敛，咕哝道：“风吹、雨打，马尾、羊毛，也算是工整……” 随后他看向另外一边，问道：“老四，你的呢？” 康青鸾随着朱元璋一同看向朱棣，她也觉得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他会如何应对。 朱棣上前一步，拱手一揖，胸有成竹道：“父皇，儿臣的下联是——日照龙鳞万点金。” 底下众人骚动起来，群臣间窃窃私语不断。 听到这个回答，朱元璋微怔了一下，随即高声赞叹道：“好，老四这个对的不错。日照龙鳞万点金，嗯，有点意思。来，老四，与朕共饮了这杯酒。丫头，给你四哥倒酒。” 康青鸾微笑着颔首，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酒杯斟满，然后递给了朱棣。二人四目对视，朱棣深情看了一眼，康青鸾微笑回应，随后又回到了朱元璋身边。 看着他们父子二人豪迈共饮，康青鸾心中却有些忐忑。朱棣的这个对子自然要强过朱允炆的百倍，可是未免有些锋芒太露。如今的朱棣是诸王中的佼佼者，且凭借自己的赫赫战功在朝中亦树立起了威信，但再怎么说，朱允炆才是未来的皇位继承者。今日他如此出挑作对，康青鸾能感受到他对皇位仍充满着渴望，相信东宫的人也一定觉察到了，如此是否会引起他们的猜忌？ 众臣纷纷举杯向万岁道贺，唯有隐于人群中的黄子澄愤愤地瞪了朱棣一眼…… 宴席结束后，朱允炆回到了自己宫中。已至深夜，他却毫无睡意。这一次朱棣返京，虽然这位四叔对身为皇太孙的自己十分恭敬，可他心里还是升起了隐隐的不安。此次朱棣北伐大胜，威望震慑蒙古各部落，那些蒙古人没想到在徐达死后，大明朝又出现了一位如此威猛的大将军王，纷纷投诚拜服。而在朝廷中，之前议储时候支持燕王的大臣们更是大肆夸赞、多番吹捧。相形之下，他这个皇太孙却是毫无建树，平庸无奇。 一种无形的压力令朱允炆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按着自己有些隐隐发胀的太阳穴，想令自己平静下来。忽然脑子里浮现出了那抹温柔的倩影，他默默地坐到书桌前，从一堆书册底下抽出一副画卷展开。痴痴地凝望着画上的女子：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气若幽兰，美眸盼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今天多更一些 . 第45章 第 45 章 就在朱棣逗留京城月余即将返回北平前，从西安传来了一个噩耗——秦王朱樉驾薨了。并且在秦王过世三日后，秦王妃敏敏帖木儿被下人发现用三尺白绫在房内自尽，追随她的夫君一同去了。 “二哥、二嫂……”康青鸾悲伤拭泪，痛惜道，“还想着以后能有机会去西安探望他们，没想到那日一别后竟是天人永隔。朝廷对外宣称二哥他夙兴夜寐勤于公务，终至积劳成疾不治而亡。而且为了防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87 止边关异动，父皇下令他们夫妇二人的丧事从简，不准别人前去悼念。” “嗯。”一旁的朱棣面色凝重，蹙眉而立。他知道康青鸾收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很难过，所以特意赶来安慰陪伴她。因此刻是白天，他们屏退左右，独留莲儿在门外守候。 “我先前听说二哥身体抱恙，没想到他走得这么快。”朱棣沉痛道。 那次悄悄入京面圣后，朱元璋虽然放走了那对苦命鸳鸯，可自此之后朱樉一直觉得自己对父兄有亏欠，郁郁寡欢。尤其是太子离世后，对他打击更甚，内心的煎熬令他元气大损一病不起，最终英年早逝撒手人寰。 “恐怕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吧。虽然大家没有提及，但我看的出来，一直以来，父皇他是刻意地在冷落二哥。你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吗？” 见朱棣没有回答，微微转头避开了自己的目光，直觉告诉康青鸾，他是在有意隐瞒。 “朱棣，你是不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告诉我好吗？” “青儿，你别问了。” “他们是我的二哥和二嫂，这么突然就走了，我接受不了。” “可事情的真相会让你更加难以接受。”朱棣不愿让她知道太多的残酷，那些腥风血雨由他一人去承受就行。 可他隐瞒不了多久，聪慧如康青鸾，怎会猜不出是何因由？看着他满脸的纠结，再加上之前自己听说的种种，她马上将前因后果串联了起来。一想到事情的真相可能是如此，康青鸾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颤栗道：“难道……难道之前那些传言不是空穴来风？太子他，他真的是被……” 康青鸾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说下去，泪水止不住地从她的眼眶中溢出。 朱棣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让她不住颤抖的身子紧紧贴着自己。 “二哥他怎么会这么做，太子是我们的大哥啊，他怎么可以……”康青鸾紧紧咬着朱棣胸前的衣襟，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青儿，不是二哥，二哥他没有下毒，是敏敏帖木儿趁太子去西安的时候让人偷偷在他的饮食中下了毒。” 康青鸾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他，问道：“二嫂她不是早就放下以前的执念了吗？她曾答应我会好好与二哥一起生活，为何还要这么做？我们如此真心待她，难道她就没有一点点被感动吗？她对我们的恨意，真的有这么深吗？” “她非我同族，且背负的是国破家亡的仇恨，想要化解，没那么容易。” “当初你让我与她保持距离，我还觉得是你少了容人之量。我待她如亲人一般，赤诚一片，没想到她却是与我们不共戴天。我真的好傻。” 朱棣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温柔安慰道：“青儿，我觉得敏敏帖木儿也并非十足的冷血无情，否则她不会随二哥一起去。而且她应该还是有感受到你的真心的。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有次做了东西送她，当时恰逢她偷偷向宫外的同党传送消息，她的侍女本欲刺杀你，被她阻止了。那天我正好在一旁监视她，所以看的清清楚楚。” “真的吗？” “嗯。”朱棣肯定的点点头，他迟疑了一下，接着道，“而且严格来说，太子并非完全是被她毒害的……” “什么意思？难道毒害太子的还有其他人？”康青鸾讶然道。 朱棣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他想挽回她与敏敏帖木儿的友情，可真正的真相却更是冷酷无情。 见他面色更为凝重，康青鸾的心也跟着收紧，哽咽道：“朱棣，告诉我，到底是谁害死了太子？” 朱棣抿紧双唇，默不作声。 “告诉我，我想知道真相……”康青鸾哀求道。 朱棣深吸一口气，有力的臂弯圈住怀里的爱人。 “是三哥，是他挑唆秦王妃加害太子，并且让人加重了毒。药的剂量，这是他一箭双雕的计策。” 康青鸾的身子顿时瘫软了下来，幸亏朱棣撑着她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三哥，是三哥？难怪上次父皇召他回京后，他又悄然回去太原，而且别人在父皇面前提及晋王，他就会生气，原来……” “嗯，父皇如此圣明，他早就洞悉了这一切。” 康青鸾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痛心道：“为什么，三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与大哥、二哥可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他怎么忍心下得去手？父皇的心该有多痛？当初二哥之所以会娶二嫂，也是父皇自己下的旨意。老天爷为何对他如此残忍，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们手足相残，却是无力改变这个结局，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都是权力的欲望在作祟，三哥除去太子和二哥是想要替代他们日后登上帝位。” “那么你呢？”康青鸾猛然抬首看向他，“朱棣，父皇也赐了一个徐妙心给你，你也曾说过要去争夺那个位置，你有没有……” 朱棣双目坚定地看着她，郑重回复道：“没有。青儿，我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去争取，我不会做出残害手足这样不仁不义的事情。更何况，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能让你回到我身边。你天性善良，柔弱仁慈，我怎么会去做这些明知不可为的事情让你心中惴惴不安？我不想让我们的感情背负太多沉重的东西，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你、守护你。” 一番真挚言语让康青鸾心有戚戚，情绪慢慢从方才的震惊中平复下来。可是转念一想，她继续问道：“朱棣，我虽不涉朝政，可陪伴在父皇身边多年，皇权路上的尔虞我诈我亦窥视几分。如今虽然已定下了允炆是皇太孙，但你毕竟曾经也在父皇议储之列，我怕就算你不与他们争斗，他们也会视你为眼中钉，想要拔之而后快。若是他们以后要对付你，你会怎么做？” 朱棣轻抚她的脸颊，微笑道：“青儿放心，这么多年我在北平攒下的功绩已获得父皇的认可，且我向来谨慎行事，未敢有僭越，所以他对我是十分信任器重的。至于朝廷里那些大臣，我虽是远在北平的藩王，可他们想要在我这里鸡蛋里挑骨头也非易事。” “若是他们盯着你不放呢？若是将来新帝登基与你有了嫌隙呢？你又将如何应对？” 朱棣低首在她拧起的眉间落下温柔一吻，开口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若是步步相逼，我必奋起反击，绝不坐以待毙。” 康青鸾紧绷的身子缓和了下来，温顺地倒入他怀中，搂着他不愿松开。 “过几日你又要离开了。朱棣，这次带我一起走吧。我明日进宫去求父皇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88 ，请他答应我，让我随你一同去北平。”经此一番深谈，她心中特别不舍与他分开，“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就好，名分这些我都不在乎。” “我知道，青儿，我又何尝不想带你远走高飞呢。可是我不能让你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我，让别人在背地里议论你。这对你不公平，我也舍不得让你去承受这样的屈辱。”朱棣轻抚她的背脊，给她些安慰，“当年母后仙逝，我要你等我三年。如今三年期满又遇上了懿文太子驾薨，按着礼制，我没办法让父皇为你我赐婚，对不……” 康青鸾凑上双唇吻住了他，不让他说那三个字。现在的局面不是他造成的，他没有错，她不要他向自己道歉。为了他们二人能够相守，他在朝廷周旋、在战场拼杀，他已经背负了太多，康青鸾不愿自己再成为他思想的包袱。泪水从她细腻的脸颊滑落，她只是太想他了，相思之苦折磨得她心力憔悴。 朱棣双手捧着她的脸庞，如若至宝，轻轻吻去她的泪水。康青鸾闭目感受着他的温柔，与他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她都让自己用心去感受，铭记于心间。 “我没事，我就是特别舍不得让你走。”缓缓睁开双眼，泪水又在眼眶打转，康青鸾继续道，“朱棣，我愿意等你，三年，三年再三年，不管多少个三年，我都愿意等。我不后悔爱上你，我这一生哪怕都是在等你中度过，我也无憾。知君用心如日月，妾愿誓拟同生死。” 朱棣紧紧拥着她，得妻如是，夫复何求？ 朱棣离京后，康青鸾的生活又回复了往日的平静。她已从与爱人分别的忧伤中释怀，能够守着这一份平静，静静地等候他的归期，对她来说亦是十分可贵。 这日雨后空气清新，她带着莲儿在皇宫内走走透透气。走着走着，她们来到了大本堂前，里面内传出小皇子与世家子弟们的朗朗读书声，康青鸾驻足于院落外出神凝望。曾几何时，她的皇兄们也在此刻苦学习，年少的时光单纯美好。 “郡主，雨后微凉，咱们走了一会了，还是早些回去吧。”莲儿见自己的主子站了半天没有响动，知道她必定是在回想以前，怕她触景伤情便开口小声提醒。 “我还不想回去。时辰还早，再陪我去别的地方走走吧。” 不一会儿，二人来到了文渊阁。守门的宫人恭敬行礼后打开大门迎候她们入内。 康青鸾抬首看了看牌匾，眼中微微有些湿润。这个地方承载了太多的回忆，见证了她与朱棣一路相伴走来的点点滴滴。她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缓缓步入室内。书架层层叠叠，依然是那么井然有序；书香郁郁潇潇，依然是那么恬然惬意。往日二人共赏奇文、共析疑义的画面在眼前不断闪现，豆蔻年华无比灿烂。 思绪漂移间，康青鸾不知不觉上了二楼，厅内已有人端坐于桌前。 “小姑姑，你来了！” “允炆，是你。” 朱允炆放下手中画笔，站起身欢快地向来人走去。 “嗯，这几日皇爷爷心绪不佳，没有给我安排事务学习。难得空暇，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来这里转转。看到这窗前风景不错，于是就想着索性作画一幅，稍晚些带去给皇爷爷，说不定他看了后心情能有所好转。”朱允炆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可他没想到能在这里与她不期而遇，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意外的惊喜。 “你有心了。”康青鸾为着他的一颗孝心点头称赞，“让姑姑看看你画得怎么样。”说完她走向桌旁，朱允炆紧随其后。 “允炆才疏学浅，在小姑姑面前献丑了。以前常听父亲提及，说小姑姑画花木的功夫了得，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让姑姑指点允炆一二。” “你父亲那是客套，他自己才是丹青圣手，我那点能力在他面前就是雕虫小技。你皇爷爷武功得天下，原本他是想让你父亲文治安。邦，只可惜……”说到已故的懿文太子，康青鸾心中又开始伤痛。朱元璋心绪不佳定是与秦王过世有关。他自己为儿子决定的婚姻最终带来了这样的苦果，情何以堪？康青鸾这几日无诏也没有主动去往乾清宫，她在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这位历经波折的帝王。因为她很明白，这位看似唯我独尊、所向披靡的帝王也有他的弱点，亲情人伦是他始终绕不过的一道坎。 见她眼神黯淡沉默了下来，不明就里的朱允炆只当她是在为自己已故的父亲哀伤，劝解道：“小姑姑是想起我父亲了吗？都是允炆不好，不该提这些让你伤心的。不过父亲他与小姑姑你兄妹情深，他肯定也不愿意你总是沉浸在缅怀他的哀伤中。父亲常说小姑姑是这皇宫里的解语花，有着一颗剔透的七窍玲珑心，为众人抚平伤痛，带去快乐。所以，允炆也希望小姑姑能时时展露笑容，不要让愁云染上你的眉梢。” “哪是什么七窍玲珑心，还不是他们对我诸多照顾，处处让着我。”康青鸾嫣然一笑，转首看向朱允炆作的画，继续道，“你画的是这窗前的流水树林吗？” “嗯，正是。如今时值初夏生机正浓，允炆想着，皇爷爷这几日都不出门，多让他看看这些树木流水也许能让他开心些。” “那你在画这些树叶的时候，下笔可以再重一些，让叶子看着更显青翠可人。青树绿水，没有似锦繁花，却是生生不息。允炆，继续画吧，相信你皇爷爷看了这个会喜欢的。” “好的，谢小姑姑指点。” 得到了对方的认可，朱允炆信心倍增地坐下提起笔继续画了起来。 康青鸾见他沉心作画，转身来到窗边轻抚窗台，似还能感受到朱棣曾坐在这里留下的余温。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康青鸾静静地倚靠在窗边，口里喃喃地吟着。一阵微风拂过，乌黑的发丝与青色丝带轻轻舞动。 明知道她此刻心中思念的是谁，可朱允炆还是被眼前如清风拂柳般的女子深深吸引。对于他来说，这就是天底下最美的景致，她的倾城一笑能扫尽他心中所有的阴霾。 作者有话要说： 敏敏为朱樉殉情，也算是对二人这段相伴不易的感情，有了最好的一个交待吧。 . 第46章 第 46 章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已快到三年之期。 这日一早，宫中差人传来口谕，皇上要她进宫见驾。自定下储君后，这两年来，朱元璋有感于自己年迈，时日不多，便越发勤勉地为皇太孙铺路，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96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96 京中，我们正好可以借此牵制，以防北平异动。” “这……”朱允炆背过身，陷入了沉思。齐泰的建议的确可以令朱棣有所顾忌，可是朱高炽与朱高煦毕竟是自己的堂弟，用两个幼子做人质，好像有些不那么光明磊落。 一旁的黄子澄听罢，摇了摇头，不甚认可，开口道：“殿下，子澄认为此事还有待商榷。待他日殿下登基后，削藩势在必行。可是如今就出手是否会打草惊蛇？” “黄卿家说的在理。”朱允炆转身点了点头。 “可是殿下，微臣以为这是目前牵制燕王的最好机会，如若错过，实在可惜。”齐泰继续努力说服。 朱允炆一脸纠结，犹豫再三道：“你先派人前去接应，待燕王世子入京后先找人看管起来，其他的容后再议。” 待朱高炽与朱高煦入京进了燕王府后，就没能再出来。齐泰派兵将燕王府围了起来，美名其曰怕世子年幼防备奸人陷害，朝廷好生照顾着，实则目的是监,禁二子。且过了没多久，朝廷又下了一道指令，顾念燕王世子一片孝心，准许他们在京为太。祖守孝三年。其实就是将这两个孩子扣留在京城作为人质要挟北平。 . 第49章 第 49 章 漫长的五月终于过去了，可这一年的六月并不似往年，初夏的阳光有些闷，没有往昔的热烈与灿烂。太。祖皇帝驾崩，新皇还未登基，此时的皇宫尤为敏感，锦衣卫守卫兵力比平日翻了一倍，所有出入人员盘查十分严格。因此康青鸾在先皇大丧后就一直留守储秀宫中。她自那日去到东宫大吵一架后就足不出户，整日在书房中抄写经书。 莲儿从外面步入房内，小声道：“郡主，王公公来了，说是要见您。” “王清？父皇驾崩后我也许久未见他了，今日他特意来找我难道是有什么事？”康青鸾放下手中的笔，吩咐道，“快请。” 王清此人谨小慎微，在朱元璋身边侍奉多年，嬉笑怒骂却也游刃有余，且他与康青鸾之间也常相互帮衬，二人相交甚笃。 “郡主。”王清进屋后恭敬行了一个礼。 “王公公您是先皇身边的老人了，且你我相识多年不必如此多礼。”康青鸾边说边双手搀扶他起身，“今日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王清朝身后的莲儿看了看，康青鸾会意，让莲儿暂且退下。 见屋内只剩二人后，王清轻声道：“郡主，奴才今日前来是想让您想办法去营救燕王的两位公子。” “燕王的公子？他们怎么了？”这些日子被困储秀宫中，康青鸾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遗诏不准藩王进京吊丧，于是燕王他就让自己的儿子来京城替他尽孝。可如今皇太孙已派人将两个孩子看管起来了。奴才曾无意间听到皇太孙向太。祖皇帝建议削藩，而燕王殿下在诸王中目前是实力最强的一个，恐怕今次他是想以孩子为质来要挟王爷。” “削藩？”康青鸾震惊不已。她回想朱允炆自太祖皇帝驾崩后的一连串举动，之前心中的疑惑也就有了答案。 “王公公，此乃前朝之事，你为何来找我呢？我身在后宫，后宫之人不得干政，这你应该是清楚的。”削藩是何等大事，王清说他是无意间听到的，真有这么巧吗？况且他为何要来找自己，此事还牵连朱棣，莫不是什么圈套？康青鸾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现在局势不明，朝廷瞬息万变，就算是熟识的王清，她也不能准确判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图。 王清觉察到了她的警惕，笑着向她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开口道：“郡主您有所不知，其实奴才一直是燕王的人。” “什么！”康青鸾又是一惊，“你…….是燕王的人？”太。祖皇帝的心腹太监居然是帮着朱棣的？ 王清点点头，回道：“我们做太监的，阴不阴阳不阳，为世俗所不容。只有燕王殿下他宽容大度、义薄云天。当年奴才刚伺候先皇时，有次不甚将高丽国进贡的琉璃盏给打碎了。内官监本是要将奴才拖出去杖毙的，多亏了燕王殿下经过，出面替奴才求情方能躲过一劫。自此之后，奴才便成了王爷在先皇身边的内应。王爷去往北平之后，宫中的消息也都是奴才想办法第一时间传递给他。包括郡主您……”王清看着她，继续道，“王爷多番叮嘱奴才暗中替您留意，可是为了不给您带去不必要的纷扰，此事一直未向您言明。” “青鸾多谢王公公多年来的照应。”康青鸾恍然大悟，难怪这么多年来每当自己在圣驾前冒进的时候，感觉王清总是若有似无地提醒自己。原来这一切都是朱棣属意，他一直都让人在保护着自己。纵然被困皇城，康青鸾心中也涌起了一股暖意。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朱高炽和朱 高煦兄弟俩被现在的朝廷控制了，她得想办法去解救他们。 “王公公，那削藩一事，王爷知道了吗？” “他知道，当初奴才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马让人给北平燕王府传话了。先皇驾崩，王爷本是要亲自前来吊丧的，但苦于遗诏难违就只能出此下策，亲手把世子送至皇太孙手中。如今在这皇宫中能为王爷周旋的，也只有郡主您了。”王清恳切道。 康青鸾颔首回道：“王公公，这事我知道了。皇太孙耳目众多，你不便在我这里久留，赶紧回去吧。世子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目送着王清离开后，康青鸾返回屋内，焦急地徘徊。朱允炆要削藩，还将朱棣的两个孩子困住，这事或多或少与自己也有些干系。而上次她刚与之有过争执，此时她若去开口求他放了朱棣的儿子，说不定反而会刺激对方，令其恼羞成怒，导致更为不利的局面。 “莲儿。” “郡主，奴婢在。” 康青鸾凑近她，轻声将刚才王清说的那些告诉了她，随后吩咐道：“你小心去打听一下，两个孩子现在的情况。” “是，奴婢这就去。” 而在北平这边，朱棣回了王府后就与道衍、袁珙等一众心腹一同商议应对之策。他虽与徐妙心没有什么感情，但两个孩子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当时的情况下，为探对手的虚实，送两个孩子去京城实在是无奈之举。临行前他已叮嘱朱能一路上尽量壮大声势，要让世人都知晓他燕王的两个孩子进京了，如此才能防止对方出暗招谋害自己的孩儿。可是如何才能让京城这边放人，还得另外再想办法。 徐妙心自与两个孩儿分别后就天天以泪洗面。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97 此去凶险，生死未卜，她怨恨朱棣冷酷无情，却也无可奈何。 “王妃，您别太难过了，还是劝劝王爷想办法赶紧营救两位小公子吧。”秋桃在旁劝慰。 徐妙心抹了抹眼泪，伤心道：“如今这一切就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亲手造就的，我求他多少次了，他根本就不理会。在他心中，除了康青鸾，其他人都不重要，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他也狠得下心。” “王妃，是否可以让舅老爷帮忙呢？”秋桃建议道。 “辉祖？”徐妙心一听，止住了哭泣。 “是啊王妃，舅老爷在朝廷受重用，若是由他开口，说不定事情能有转机。” 对啊，徐妙心豁然开朗，她真是被急糊涂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她父亲去世后，魏国公的爵位由徐家长子徐辉祖承袭。她这弟弟身为将门虎子，行事雷厉风行，颇有当年父亲徐达的风范。太，祖皇帝在位时就对他青睐有加，如今新主即将登基，徐氏一门在新朝廷仍是不可忽视的肱骨力量。 于是她擦干眼泪，赶紧提笔给自己娘家书信一封，望自家兄弟能助两个外甥脱困。信件加急送往了京城，半个月后来了回音。徐妙心满心期待地打开信件，谁知徐辉祖只回了她寥寥几笔，大意是要她放宽心，朝廷自有安排。徐妙心看完后又开始了止不住的伤心，两个孩子的归期看来是石沉大海了。 经过莲儿多方打听后终于证实了朱高炽、朱高煦两兄弟如今确实被软禁在了燕王府。康青鸾知晓后便立即出宫前去探视，马车行至西华门口便被守门侍卫拦了下来。 “奉皇太孙之命，任何人不得出宫。” 莲儿将朱元璋赐给康青鸾的令牌出示给侍卫看，高声道：“这是先皇御赐给青鸾郡主的令牌，我家郡主有特权可以随意出入皇宫，你们谁敢阻拦？” 侍卫见状忙向令牌恭敬下跪，随后打开宫门放行。 马车直接行至燕王府门前。 “郡主，到了。” 康青鸾点点头，在莲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燕王府大门紧闭，门口有诸多护卫把守着。 领头的侍卫见马车上下来了两名姑娘，且看二人不似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客气道：“两位姑娘，这里是王府禁地，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还请速速离去。” 莲儿向他欠身施了个礼，回道：“将军，这是我家主子，先皇的义女青鸾郡主。” 侍卫一听是郡主，忙恭敬行礼道：“末将参见郡主。” 康青鸾向其微微颔首，开口道：“起来吧。好端端的燕王府怎么成了禁地了？听说燕王的两位公子回京了，我要进去看看我那两个侄子。” 侍卫面露难色，开口道：“郡主，末将受命在此看守，没有上面的旨意，不得让任何人入内。” “哦，上面？”康青鸾一挑眉，“不知将军是受谁的命？” “回郡主，是兵部齐大人的命令。” “齐泰吗？” “正是微臣。” 身后忽然有人回应，康青鸾转身一看，原来正是齐泰本人。 齐泰恭敬俯身道：“微臣参见郡主。”他听下面的人来报说青鸾郡主出了皇宫，猜想她是来了燕王府，怕有什么差池，便赶紧过来看看。 康青鸾轻哼一声，开口道：“齐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我这先皇亲封的郡主知晓两个侄儿进京了，想来探望一下，这侍卫竟然不允。看来太。祖皇帝驾崩，朝中现在无人主事，这朝廷的护卫都是齐大人您的亲兵了？” 齐泰听罢身形一颤，之前从黄子澄处已听闻了这康青鸾的厉害，如今当面对峙，这女子果然不同凡响。看着娇娇弱弱却有一张利嘴，不愧是当年先皇与先皇后面前的第一红人，在他们这些外臣面前有一种不怒自威的皇家凌人气势。于是他谦恭道：“下官不敢。郡主您言重了。下官只是奉皇太孙之命差人好生看护二位公子，以防外人会对他们不利。” “那齐大人觉得，我是外人呢？还是说，青鸾会进去行刺我那两个侄儿呢？” “这……”齐泰语塞。 “齐大人，你的侍卫将这燕王府围得水泄不通。我康青鸾也不过是一弱质女流，没那飞天遁地的本事。我现在只是作为一个姑姑，想进去看看两个侄儿是否安好，若他们没事，我就回去了。这样您也不允吗？” “下官不敢。”齐泰心想，就算她进去看了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回道，“郡主您进去便是。” 侍卫在齐泰的示意下将燕王府大门打开。 康青鸾看了齐泰一眼，柔声道：“本郡主谢过齐大人了。” 这一眼看的齐泰后背有如芒刺，尴尬地退至一旁。 康青鸾与莲儿进入王府后，身后的大门就被关上了。 “郡主。”莲儿紧张地拉了拉康青鸾的袖子，“他们不会是要把我们也关在这里边吧？” “不会，我谅他也没这个胆子。” “郡主，您怎么来了！”朱能听到有响动便出来查看，一见是康青鸾，颇为惊讶。 “朱能，两位公子在哪儿？”康青鸾焦急询问。 “在里面，郡主请随我来。”朱能领着二人来到了正厅内，“郡主，您先等一下，我这就去把两位少主子请过来。” 不一会儿，朱能就牵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二人紧紧挨着朱能，怯生生地看向康青鸾。两个孩子的眉眼间都与朱棣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小的那一个，皱眉的样子像极了他父亲年少时候的模样。 这是康青鸾第一次见他们，没想到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缓缓走至两个孩子面前，蹲下身伸手轻抚他们试图减少些他们心中的不安，怜惜道：“你们就是炽儿与煦儿吧？” 还是年幼的朱高煦胆子更大一点，他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子，觉得她似乎没什么恶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你是谁？” 康青鸾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回道：“我是你们父王的义妹，你们该叫我青鸾姑姑。” “青鸾姑姑。”两个孩子稚气地重复着。 康青鸾轻轻将他们二人揽入自己怀中，温柔道：“别怕，有姑姑在，不会让别人伤害你们。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平平安安地回去北平，回去你们父母的身边。” 两个孩子担惊受怕了这么久，且除了他们的母亲徐妙心，没人如此疼爱地拥抱过他们，于是二人放下戒心自然而然地环抱着康青鸾。 安慰好两个幼子后，康青鸾向朱能了解他们的近况。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98 朱能恭敬回复道：“郡主放心，除了被限制自由，两位少主衣食无忧，一切日常还算过得去。他们也未有不敬之处。” 亲眼见了他们，了解了情况，康青鸾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些。 “朱将军，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郡主客气了，王爷对我有知遇之恩，这是我应该做的。” 康青鸾颔首对他表示了肯定，继续道：“王府这里还需你继续守护，其他的交给我，我会去想办法的。” “属下遵命。”朱能看着眼前这位身形娇弱，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女子，对她充满了信心，同时也感佩她对自己主子的一片真情。他们都很明白，要营救这两个孩子就是在与朱允炆做对，与即将登上龙位的天子做对。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明白为啥“太，祖”也不能显示 . 第50章 第 50 章 出了燕王府后，为了不节外生枝，康青鸾还是回了皇宫。 莲儿看她坐在桌前，娥眉紧蹙，一筹莫展的模样，开口道：“郡主，先别想了。奴婢给您熬了点燕窝粥，先吃了吧。这几日你茶饭不思的，别累坏了身子。如今大伙的指望都在你身上，你可千万不能病倒了。” 康青鸾点点头端起了碗，即使没胃口也硬是逼着自己吃完了。这些天来，她抽空就去燕王府探望两个孩子。侍卫虽没有再阻拦，但她也没想到有什么好法子能把两个侄儿解救出来。 “郡主，你去向皇太孙说说情，也许他会答应的。”莲儿建议道。 “我若开口求他，必定要与他交换条件。他想要什么，我很清楚......” “嗯，是奴婢欠考虑了。” 康青鸾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愿意牺牲自己来换取那两个孩子的自由。只是若这么做了，对缓和燕王与皇太孙之间的矛盾没有任何益处。要不了多久，皇太孙就会登基称帝，难道届时要让朱棣为了我去与这天下之主树敌？” 可是不找朱允炆，又该找谁呢？如今朝廷的护卫都听命于齐泰，此人是太祖皇帝钦点的顾命大臣，自己与他已打过交道，没那么容易对付。除了他，还有谁能帮她呢？ 忽然，康青鸾灵光一闪，或许此人可以试一试。她示意莲儿过来，与她耳语了几句。 莲儿点了点头，回道：“郡主，奴婢这就去。” 通往奉先殿的长廊中，康青鸾在转角处焦急地走来走去，纤手不停绞弄着丝帕。 “郡主。”莲儿快速奔向她。 见她出现，康青鸾忙上前询问：“来了吗？” “嗯。”莲儿用力点点头。 康青鸾整了整衣裳，收起了方才的焦急模样，回复往日的肃穆神情迈着稳重的步伐向奉先殿走去，莲儿紧随其后。没走几步就正面遇上了她等候多时的目标。 黄子澄刚从奉先殿供奉出来，在廊上遇见了康青鸾。忆起那日在东宫与她有些不快，未免再生嫌隙，他赶紧驻足恭敬行礼道：“子澄参见郡主。” “黄大人请起。”康青鸾微微颔首，淡然道，“黄大人方才是去了奉先殿吗？” “回郡主，子澄每日晨昏都会来此祭奠太，祖皇帝。” 康青鸾点点头赞许道：“黄大人对先皇如此有心，实属难得。” 黄子澄见康青鸾对自己表示认可，仿佛她已放下那日的芥蒂，于是便趁热打铁继续道：“子澄自洪武十八年通过殿试后，承蒙太，祖皇帝器重，命子澄在东宫伴读。这么多年来，子澄有幸侍奉懿文太子与皇太孙，皇恩浩荡，子澄铭感五内。”言辞恳切，句句发自肺腑。 “嗯，皇太孙多亏有黄大人用心扶持才有今日成就。” 黄子澄听罢，俯身深深一揖道：“郡主谬赞，子澄不敢当。” “只是……” 见她欲言又止，黄子澄继续道：“郡主请讲。” “前些日子，我听闻我那四皇兄燕王的两个孩子进京了便去探望，谁知整个燕王府都被齐大人看管起来了。侍卫还不准我进去看那两个侄儿。青鸾不知齐大人如此行为，意欲为何？” “这……” 囚禁燕王的两个孩子是为了日后撤藩做铺垫，而撤藩又是皇太孙与他们几个亲信之间的最高机密。此事不能让眼前这人知晓，所以黄子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康青鸾知道他在顾虑些什么，佯装不解地继续道：“先皇遗诏，不让诸王进京奔丧，为的是让他们在各自的封地严阵以待，防止北元趁机偷袭。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何我四哥让两个孩子替他来京尽孝，却被兵部给圈禁起来了？” “郡主言重了，齐大人不过是奉命护卫燕王的两位公子，并非圈禁。”黄子澄解释道。 “哦？奉命？难道说，这是皇太孙让齐大人这么做的吗？青鸾愚钝，看不懂这是什么打算。燕王府本身就有护卫，为何还要兵部特意派人去？还是说京城乃天子脚下，这治安已经这么让人不放心了吗？” “……”黄子澄巴巴地看着地上，答不上来了。 “黄大人，你说这是不是有些过于担忧了？皇太孙毕竟还年轻，处理起事情来还缺少些章法。还好我是看着他长大、知晓他心性的，否则在外人看来，指不定以为他是要把自己叔父的孩儿给办了呢！先皇驾崩没多久，他自己的孙子与儿子就要拔刀相向了，那岂不是让世人看了我大明的笑话？” “郡主是在与子澄玩笑吗？燕王殿下为朝廷屡立奇功，乃朝廷之栋梁。皇太孙殿下他日继位后必定也是要倚重他的。” “哦，那看来是我这深宫妇人无稽之谈了。”康青鸾故意长舒一口气继续道，“若没有这样的事，那是最好，否则先皇的诸位皇子们可不是要人人自危了。本来我那些皇兄、皇弟们不能来京吊唁先皇就已颇多怨言，如果再让他们知道我们如今最年长、最劳苦功高的四哥还被如此不公对待，岂不是都要寒了心？说不定还会统统跑到京城来向皇太孙讨要说法，彼时场面失控，皇太孙登基之前可能先要费神处理一下家事了。” 这些话听得黄子澄额头上惊出一层密密的汗珠，他伸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锃亮的脑门。 站在一旁的莲儿见此情形忍不住想要笑出来，发现康青鸾正瞪着自己，吓得她赶紧把笑容憋了回去。 康青鸾清了清喉咙继续煞有介事道：“黄大人，你也是知道我那些皇兄、皇弟们的，他们自幼时起就被先皇好生调，教，成年分封后又都是厉兵秣马四处征战，个个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106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06 的跪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的魂早就随着朱棣远去了。踏出燕王府后，她就已经心如止水。 “罢了，朕依你，不想再为难你了。” 朱允炆原以为自己能把心爱的女子留在身边。可他发觉，他非但没能从朱棣这里抢走康青鸾，他甚至还不如自己的父亲。当年他的父亲虽然将对康青鸾的爱慕埋藏在心底至死方才表露，可起码他能一生守护陪伴在她的左右；而自己呢，步步紧逼的结果是让她步步远离。身为帝王又怎样，得到了天下，却换不来康青鸾对自己一丝丝的爱意。 “你走吧。”朱允炆转身背对着康青鸾，无奈地摆摆手。 “青鸾叩谢皇上。”康青鸾俯身叩首谢恩。 连日来，朱棣一行人快马加鞭星夜赶路终于安全返回了北平。一到北平，朱棣就马不停蹄地去往了庆寿寺，将这一次在京城与建文帝的种种矛盾都告知道衍后，与之商议对策。倘若说之前朱棣对于道衍的建议还有诸多犹豫，如今的他已坚定了自己夺取皇位的决心。 另外，为了保护留在京城的康青鸾，朱棣向道衍要了马和前去照应。当马和到达京城后发现“来仪小筑”内已人去楼空，才知道康青鸾请旨去了孝陵为太。祖皇帝守灵，于是他又急忙赶了过去。 紫金山南麓下，烟雾缭绕，松涛林海，还有鹿鸣呦呦，这就是太。祖皇帝朱元璋与马皇后的陵寝所在。孝陵守卫森严，光护陵的驻军就有五千余人。马和一连观察了三日发觉每日清晨都会有洒扫的小太监出来孝陵外围收拾。于是这日他换上了小太监的衣服，机灵地混进了洒扫队伍中，趁人不备凭借着自己的好身手进入了陵园中。 左避右闪找了一路后，发现一处楼阁有别于其他的，门外有护卫把守，牌匾上书“清音阁”三字。凭着自己的直觉，马和认为他要找的人应该就在这里。于是将自己隐藏于一处林木中悄悄注视，不多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屋内步出。 是莲儿！ 马和脸上不禁露出兴奋的神情。既然她在这里出现，那里面肯定是康青鸾的住处。于是他悄悄地跟了上去。 莲儿双手捧着康青鸾抄写好的经书正前往大殿供奉，路过一处草丛时忽然一颗小石子落在了自己脚跟前。她停了脚步，往四周看了看，却发现草丛里有响动，心中不免提高了警惕，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正欲伸手拨开草丛查看，却见一人站了起来，来不及惊呼出声便已被对方捂住了口舌。 “莲儿姐姐，是我！”马和低声与她说话。 莲儿定睛一看，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又惊又喜。 马和一松手，莲儿就拉着他快步行至了一处回廊的偏僻角落。转身看看四下无人，继而高兴地开口道：“三保，怎么是你！” “我是奉王爷之命来保护郡主的。莲儿姐姐，你带我去见郡主吧。” “嗯，随我来。”莲儿拉着他欲往回走，可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等等，不能就这么带着你去。皇上派了侍卫看着郡主，若是瞧见生人，他们必定起疑。” “那该怎么办？”马和询问道。 莲儿低头思忖了一会，随后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不一会，就见莲儿领着几个太监抬着一个大木桶来到了清音阁前，看样子还挺沉。护卫见状，将他们拦了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一个护卫开口问道。 莲儿示意众人将木桶放下，回道：“郡主要为太。祖皇帝和高皇后抄写一本《金刚经》，为显虔诚要先斋戒沐浴。” 随后护卫让开一条道，让他们进去了。 小太监们放下木桶后便退下了，莲儿看着几个护卫，开口道：“你们也先退下吧。” 护卫不依，回道：“我们是奉命在此保护郡主的，不能离开。” 莲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没听见我刚说的什么吗？郡主要沐浴了，你们几个大男人在外守着，成何体统！” “这……” 看着他一脸为难，莲儿假意好心建议道：“侍卫大哥，你放心吧，我们郡主是自愿请旨来此守灵的，她不会离开，你们不必如此寸步不离地守着。若你实在不放心，就带着人稍微走远点，等这边好了，我再过来喊你们回来，如何？” 侍卫听她说的也在理，便应允了，于是一干人退到外院把守。 见他们走远了，莲儿忙进入房内关上门。 “莲儿，你在外面与他们说什么呢？”康青鸾从内室走了出来，见房内多了一个木桶，不解道，“这是做什么？” 莲儿冲着她神秘地笑了一笑，随后伸手揭开木桶上的盖子。“哗”的一阵水声，马和湿漉漉地从木桶里站了起来。 康青鸾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出现的人。 “这是……三保？” 马和一跃从木桶内翻出站定，随后恭敬行礼道：“三保参见郡主。情况紧急，亏得莲儿姐姐想出这个权宜之计，我才有机会面见郡主。三保如此失礼，还望郡主不要怪罪。” 康青鸾欣慰地看着道，回道：“无碍，如今我身陷囹圄，能够见着故人，高兴还来不及。莲儿，快拿浴巾给他擦擦，别着凉了。” 莲儿看康青鸾脸上终于显出久违的笑容，宽心不少。 “郡主，是王爷命三保前来的。” “王爷他还好吗？”康青鸾询问道。 “郡主放心，王爷已平安回到北平。王爷不放心郡主，所以命我前来保护您。” “郡主，三保他能只身一人进的这皇陵来，自是伸手不错。有他在身边守护，甚好。” 康青鸾点点头，马和自去了北平跟随朱棣与道衍后，多年来已被培养成了孔武有力的青年。看着不似一般宫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倒像是一个体格强健的将士。 “好，那你就留下吧。” “可是郡主，”莲儿担忧地提醒道，“若是突然多了个随侍的人，外面的护卫怕要起疑，让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有麻烦？” “没关系，你就对他们说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侍女，缺少人手，见他伶俐就留下伺候了。只要我们表现得与平日无异，就不会惹他们猜疑。” 莲儿与马和相视一眼，点点头。 . 第55章 第 55 章 而在皇宫中，自康青鸾去了皇陵后，朱允炆就似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躯壳，每日除了上朝便是在乾清宫一个人待着。齐泰多次上疏提及削藩之事，他不批不阅，好像此事与自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07 己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黄子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日乾清宫内无其他外人时，他在御前提醒道：“皇上可还记得当初在东角门时，与微臣商议之事？” “朕当然记得，可此一时，彼一时。”朱允炆垂头丧气道。 “皇上，当日之事子澄一直铭记于心，不敢懈怠。” “那些藩王毕竟都是朕的叔父，朕刚登基，也不好太过激进，撤藩之事暂且搁置吧。”他本就厌倦勾心斗角的事，更何况如今也没了初时的动力。 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黄子澄毕竟陪伴他多年，知晓心结所在，便继续问道：“那郡主，皇上也放弃了吗？” 朱允炆叹了口气，回道：“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朕，更何况她有先皇遗诏，朕也是无可奈何。” 黄子澄知道自己的主子受了挫，如今斗志全无，于是思忖了片刻，轻声道：“皇上，自古美女配英雄，燕王素来在诸王中骁勇，郡主对他爱慕也是人之常情。倘若他一无所有，郡主是否还会继续对他倾心呢？” 见朱允炆终于抬首直视他了，黄子澄抓准时机继续道：“皇上，如今您才是大明的天子，是这天下的主人。郡主她现在是还不了解眼前的情况，只要她仍留在京城，假以时日，待皇上撤藩后，孰优孰劣不言自明。子澄相信，只要皇上您振作起来，郡主她会对您另眼相看的。” 听了这些，朱允炆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黄卿家，你觉得朕还能赢得她的心？” “皇上，您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万事万物皆归您所有，更不用说是区区一小女子。” “不不不，”朱允炆摇摇头，“青儿她不是普通女子。” 黄子澄进一步道：“皇上，子澄的意思是，青鸾郡主国色天香，自是由皇上您这样的天子才能与她匹配。任他朱棣再厉害，毕竟还是萤烛之光，岂能与您这样的日月争光辉？” 朱允炆不言语，陷入了沉思。良久，他开口道：“黄卿家。” “臣在。” “派人去北平，盯着燕王。” “臣遵旨。”志得意满的黄子澄带着旨意昂首阔步出了乾清宫。 建文元年，朝廷削藩的行动拉开了序幕。但在削藩的部署上，齐泰与黄子澄也有不同的意见。齐泰以为，擒贼擒王，燕王势力最盛，首当其冲应先将他去除；可黄子澄认为对朱棣的行动应该采取包围之势，先去其羽翼，将他孤立，最后再慢慢对付他。在一番争执之后，朱允炆还是采纳了黄子澄的建议。于是第一个替罪羔羊就是周王朱橚，因为他是燕王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日若朱棣得势，朱橚必定追随。 于是朝廷就派已世袭承爵的曹国公李景隆执行此项任务。李景隆以边关告急的名义调集大军北上，却在途经开封的时候率兵直击周王府，将王府上下全都抓获并带往了京城。建文帝将他的五叔，周王朱橚，贬为庶人，发配至了云南边疆。而后有人告发代王朱桂贪虐残暴，鱼肉大同府的百姓，于是朝廷就下旨将其迁至蜀地关押。接着又有人告发岷王朱楩有不法事，至于是什么不法之事，朝廷也没有说明，只管派人逮捕了岷王，并将其贬为庶民……一时间，藩王们皆是人人自危，就怕朝廷这把火往自己身上烧。 孝陵内，马和一路小跑从外面快步进入清音阁中，焦急道：“郡主，不好了，出事了。” 正埋首聚精会神抄写经书的康青鸾抬首问道：“出什么事了？” “湘王薨了。” 康青鸾惊得睁大了双眼。 “什么！十二弟？怎么会这样？” 马和愤然道：“还不是朝廷削藩所致。” 康青鸾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问道：“皇上先前采取的措施是贬为庶人，发配边疆，这回怎么闹出人命来了？” “有人告发湘王私印大明宝钞，朝廷就派兵前去捉拿，湘王不愿受辱于人，就自焚了……”马和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她。 “十二弟！”康青鸾红了眼眶，她虽与湘王朱柏交往不多，可知他年纪轻轻就薨了，心中悲痛不已。接着她想起了心中更为牵挂的，问道：“那北平呢，可打听到什么消息没？” 见她焦急，马和忙回复道：“郡主放心，朝廷暂时还未对王爷采取什么行动。毕竟王爷这么多年在北平早已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他们还是有所顾忌的。” 康青鸾摇摇头，忧心忡忡道：“他的实力越强就越是被他们针对，之所以还未有所行动恐怕是在试探王爷的反应。也许接下来会有更大的举动对付北平也不一定。” “郡主，您别太担心，王爷智谋过人，必定会有应对之策的。”莲儿安慰道。 康青鸾知道朱棣足智多谋，胆识过人，可是他毕竟只是一地的藩王，若与整个朝廷对抗，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能躲过这一劫。 没几个月，朝廷就将一众藩王处置的差不多了，接下去就该轮到燕王朱棣了。眼看下月就是朱元璋的周年忌，朝廷传旨至北平要求燕王进京祭拜先皇，朱棣深知这是朱允炆设下的圈套，于是称病没有去往京城。 燕王府内，朱棣将朝廷的圣旨递给道衍、袁珙二人查看。 “本王此次称病拒绝上京不过是权宜罢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王爷，那建文小子欺人太甚，您何必去受他那份闲气。依贫道之见，干脆就反了吧，您才是真龙天子，大明需要由您来拨乱反正。”袁珙在一旁嘟嘟囔囔道。 朱棣示意他少安毋躁，回道：“目前时机尚未成熟，朝廷去了本王的护卫军，现在只剩下王府那些府兵了。况且咱们手上的兵器也还欠缺不少，若此时与建文朝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沉住气，尽量拖延时间，好做筹备。何况青儿还在他们手上，万一她有什么不测……” 道衍深知朱棣的顾虑，康青鸾的安危是他们最在意的，于是他开口道：“既然王爷称病不进京，那干脆就病得更彻底一些吧。” 转眼间朱元璋的忌日到了，朱允炆带着朝臣前来孝陵祭奠。 “郡主，皇上来了。”莲儿向正在大殿内点香烛的康青鸾轻声低语。 很快一众侍卫鱼贯而入，分列两侧，接着身着龙袍的朱允炆迈着有力的步伐进入大殿。 “参见皇上。”康青鸾低首向他行礼。 这是她离宫后，朱允炆第一次见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人，所有的思念都赤，裸裸地写在了脸上。努力抑制着自己心中再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08 见到她的激动，道了声：“免礼。” 祭拜完成后，朱允炆看向康青鸾，开口道：“青儿，许久未见，陪朕走走吧。” 康青鸾心想在皇陵中他应该不会对自己怎样，且他毕竟是天子，在众人面前违抗他的命令有些不妥，便点头应允了。 二人一前一后相伴无言地走着，忽然朱允炆停住了脚步，转头道：“青儿，此次前来，除了祭奠先皇，还有件事情，朕想告诉你。” 康青鸾淡然道：“皇上，青鸾一心为先皇与先皇后守灵，外界的事，都已与我无关。” “此事与四叔有关，你也不想知道吗？” 康青鸾抬首看向他。 “前些日子北平的特使来报，说四叔病了。”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康青鸾不相信他特意找自己只是为了传达朱棣病了，于是淡然道：“人食五谷，病痛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可他这次病得不一般。” 康青鸾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怎么个不一般？” 朱允炆双眼闪烁了一下，随即又直直地看着她，回道：“四叔他，疯了……” “什么！”康青鸾震惊了，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疯了？怎么会？皇上你是在骗我吗？” “君无戏言。”这消息经由他派去北平监视朱棣的原工部侍郎、现北平布政使司张昺亲笔上疏奏报，所以他相信这是真的。 康青鸾身形一颤，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两步。 “郡主。”莲儿见状忙上前搀扶住她，亦是极力忍着悲伤。 “皇上，你已经是这天下之主了，为何还要对他苦苦相逼？他毕竟是你的亲叔叔啊……”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看着她心碎的样子，朱允炆很是心疼，但一想到她如此都是为了朱棣，便硬着心肠道：“天下之主又如何，你还不是照样向着他？摆驾回宫！”说完就转身离去了，他怕再停留一秒，自己会心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藩，他是撤定了！ 看着眼前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去，康青鸾渐渐滑落瘫坐在了地上。莲儿搀扶不起她，便跪在她身旁安慰：“郡主你别太难过，现在都是皇上一面之词，说不定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马和见朱允炆离去，便赶了过来，一见康青鸾伤心欲绝的样子，忙开口问道：“郡主，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说，王爷他……他疯了……”莲儿说完也开始抽泣起来。 “什么！”马和也是吃了一惊，他实在不能把疯疯癫癫与意气风发的燕王联系起来，“消息属实吗？三保在北平与王爷相处多年，深感他坚毅果敢，不像是这么经不起打击的人，这不会是真的。” 康青鸾倏地止住了哭泣抬首看向马和，脸上满是泪痕，嘴里含糊地念叨起来：“对对对，这不是真的，朱棣不会这么脆弱的，不会的，绝对不会！我不相信！我怎么这么容易就上当了呢……”关心者乱，方才她听到这个消息太过意外所以没有细想。 “郡主，不如让三保回一趟北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莲儿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康青鸾连连点头，回道：“好，你替我去北平看看，切记一定要亲眼见到王爷才行。” 马和正欲起身，却又被她一把拉住了。 “三保，此去路途凶险，你一定要小心！” “嗯，”马和用力点点头，承诺道，“郡主放心，三保速去速回！” 马和返回北平后见燕王府被朝廷护卫看守着，便转而去了庆寿寺，谁知道衍却不在寺内。寺内的沙弥告诉他道衍去了燕王府为燕王念经驱魔，要在那边常住，近期是不会回来了。于是他又折返回了北平城。 这日午后，一筹莫展的马和正在城里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忽听得前面人声嘈杂便凑过去看看，这一看让他不由得惊呆了。 众人围观的不是别人，正是燕王朱棣！只见他披散着头发，蓬头垢面，而且时值六月身上却穿着冬日里厚厚的棉衣，光着双脚在大街上招摇过市。路过一个卖包子的摊位时，朱棣二话不说摸了上去。雪白的包子上顿时留下了一个个清晰的黑色爪印。 “喂，你这呆子干什么，把我的包子弄脏了，我还怎么卖给别人吃？”摊主气急，抄起一旁的锅铲就像朱棣身上敲了过去。 朱棣也不闪躲，冲他嘿嘿一笑，接着拿起一个脏了的包子就往嘴里塞，边吃边大摇大摆地走了。 “哎，还没给钱呢！” 摊主正欲追出去时，一个侍从走了过来给了他些铜板，并向他赔礼道歉，随后继续跟着朱棣往前走。 随着他们走远，人群也渐渐散去了，只留一脸惊愕的马和独自一人呆立在大街上。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茫然地往回走。时值盛夏，他着薄衫都觉得酷热难耐，可朱棣却穿着厚棉衣浑然不觉，这岂是常人能做的出来的？燕王真的疯了，他回去后该怎么和康青鸾说呢？如果将今日看到的一切如实告诉她，她不知得伤心成什么样子。 马和走着走着，突然被人拉进了一个小巷子里，正欲伸手反击，一见来人不禁开口叫了声：“朱将军！” 朱能示意他噤声，马和会意地点点头，于是跟着他消失在了大街上。 马和跟着朱能走了一路，至一处山林间才停下脚步。这个地方他认得，是燕王府的后山丛林。随后二人穿越一片松柏树林后进入一个山洞。洞内迂回曲折，仿佛还能听到有敲打声。越是深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越是清晰，直至走到洞底，眼前豁然开朗，没想到里面居然别有洞天。如果马和的方向感没错的话，这山洞上面应该就是王府的位置，他跟随燕王这么多年，不知道下面居然有这么大的密室。燕王府曾经是元朝宫宇所在，这定是元朝的帝王们为自己建设的地下藏身所，是他们以备不时之需用的。里面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几十个工匠光着膀子汗流浃背地忙碌着。定睛一看，马和才看清原来他们是在铸造兵器！ “朱将军，这是？” 朱能对着他笑而不答，领着他进入了里边一间密室。 当马和进入密室一看到高坐在主位之人时，又是吃了一惊，急忙下跪参拜。 “王爷！” “起来吧。”朱棣抬手示意他起身，他已脱去了厚重的棉衣，脸上恢复了往日镇定自若的神情。 “王爷您没有疯！” “哈哈哈，看来王爷是将马和也给骗过了。” 听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15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15 此，他虽然一直对自己的四哥很是钦佩，兄弟二人感情较厚，但对于朝廷与北平之间的纠葛，他还是决定中立，不偏不倚，谁都不帮。 “烒儿乖，叫一声爹。” 小娃娃似听懂了，咿咿呀呀地叫着，逗得朱权哈哈直笑。 张若妤看着眼前父子俩和谐的一幕，温柔道：“王爷，再过些时日，烒儿应该能清楚地叫您一声爹了。” 朱权点点头，温柔道：“等他长大了，本王要亲自教他骑马射箭，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 听了他的话，张若妤有些忧心。身为朱权的枕边人，她怎会感知不到他面对眼前困境的压抑，可对方是朝廷，他虽贵为皇子也奈何不得。她只希望凭着自己的一腔柔情能化去他心中所有的不甘。 朱权一边抱着自己的儿子，一边伸手从身旁的树上摘下一朵粉色绒花递给孩子玩耍。孩子的小手捏着伞状的小花，咯咯咯地笑着。 善良如她，应该能理解自己的决定吧…… 孝陵大殿内，康青鸾跪坐在蒲团上，闭目诵经祈福。连日来，马和不断从外面打听来北平的消息，朱棣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脱困燕王府惊险方定，又要面对包围北平的朝廷兵马；彻夜夺下北平城的尘埃未落，又出兵收复北地州府……真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听得她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 缓缓睁开双眼，康青鸾抬首看向面前慈眉善目笑对自己的佛祖。 “望佛祖保佑……”双手合十，虔心跪拜，如今她能做的亦只有这些了。 燕军大帐内，已至深夜，朱棣与道衍及一众将领仍在激烈讨论着。 “朱能，我们现在有多少人，都统计上来了吗？”朱棣问道。 朱能面露难色，回道：“王爷，之前的兵士加上此次怀来归顺的，共二万三千人。这么些人，我们又要防守北平，又要出去作战，着实捉襟见肘啊。且如今刘真盘踞在松亭关不愿与我们正面交锋，若是攻坚战，我们人手不足，更是难有胜算。” “大宁的兵马几乎都在刘真手上，王爷要想打去应天府，就必须拿下他，否则只要我们一往南走，他在后面与朝廷军前后形成夹击，我们就是腹背受敌。”道衍如今已是朱棣的军师，他虽年迈，却仍是精神奕奕，随大军一同出征。 朱棣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时，张玉拱手道：“王爷，末将恳请率领五千人马作先锋，定能撕开刘真军的防线。” “张将军勇猛，可就算你带的人个个以一敌十，也抵不过对方人海战术。且若损你一员大将，对我而言，更是得不偿失。”朱棣看向众人道，“此一役，我们只可智取！” “王爷说的对。”道衍在旁附和，“贫僧听闻刘真年事已高，若不是王爷起事，恐怕差不多都该告老还乡了。且此人庸碌，并无大作为，如今升任都督之职无非是因着他在军中时日长久，仗着资历老些而已，不足为惧。” 朱棣认可他的观点，接着他的话继续道：“大师说的没错。除了刘真，他们的都督佥事陈亨曾是本王的燕山左护卫佥事，早在起兵之初他便已秘密派人送来书信愿率兵来跟随本王。可是我让他先留在那里按兵不动，待需要时再做策应。” 众人一听对方军中有自己的内应，无不欢欣鼓舞。 朱棣伸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开口道：“所以对方三员主将就剩下都指挥使卜万了。此人善战且多谋，不好对付。” 正在此时，兵士来报，说是抓到了两个大宁兵，是卜万派出来侦查燕军动向的，询问该如何处置。 朱棣听完，灵机一动，计上心头，露出了久违的自信笑容。他笃定开口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朱能随侍朱棣多年，一见他脸上呈现出这样的笑容便知这事定是有谱了，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拿下这十万大军了！ 朱棣命人设酒席款待一个被俘的大宁士兵，说朱棣与卜万是旧相识，还赏赐了他许多银两，且让他带一封信回去交给卜万。在做这些的时候，他们故意让另一个被俘的士兵看到这一切。第二天天一亮，燕军就把这两个士兵给放了。 这二人回到自己的军营后，未得赏赐的士兵心存怨恨，回去便将此事上告。刘真果然在那人身上找到了信件，打开一看满纸都是朱棣对卜万的惺惺相惜，感谢他愿意追随自己。加上陈亨在一旁的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刘真信以为真，当即将卜万抓了起来，去除了兵权。没有了卜万，再加上陈亨的里应外合，燕军凭着一出离间计，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松亭关，扫去了后顾之忧。 . 第59章 第 59 章 马和一路小跑着奔向清音阁，快至门口他才放慢脚步低首走近，向两旁地侍卫行了个礼，随后进入阁中。关上房门后，他兴奋地跑向一直坐在案边抄写经书的康青鸾，激动道：“郡主，王爷战胜了大宁的十万军队，拿下了松亭关。” “太好了！”莲儿高兴道，“王爷真是太厉害了。” 出乎马和意料的是，康青鸾在听闻了这个好消息后却并未显露太多的喜悦之情。相反地，她脸上看着似乎更是愁眉紧锁。 “郡主？”马和唤了一声。 康青鸾没有回应他，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恐怕日后，是更凶险了……” 第二天，朱允炆以祭奠为名又来到了皇陵看望康青鸾。二人相对无言地坐着，桌上的茶都凉了。外面正是酷暑天气，这清音阁内的气氛却冷得让人感觉有些寒意。 “青儿，”还是朱允炆先开了口，“北平的事，你应该都知晓了吧。” 康青鸾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桌面，仿佛这屋里并没有他这个人。 “你身边那个小太监，腿脚很是勤快，应该是北平那边派过来的吧。” 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是，又怎样？”声音不含一丝温度。 “青儿，朕只是想让你知道，就算你在皇陵，朕也时刻关心着你。” 康青鸾冷笑一声，回道：“关心到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朱允炆忙解释道：“这不是监，视，只是想多知道、多了解你一些。若朕有心为难你，早就将那小太监抓起来了。” 康青鸾别过脸，不愿再面对他。 看着她如此厌恶自己，朱允炆心头阵阵滴血，可他仍咬牙坚持道：“朱棣是赢了几场仗，可这些都不过是他先发制人打了北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16 边一个措手不及而已，算不得什么，毕竟朝廷还未真正发力。” 听到他话里有话，康青鸾转头漠然地看向他，问道：“那皇上是要怎样？” 朱允炆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明日早朝，朕就会下旨派兵三十万直取北平！你会明白，朕与朱棣之间，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当康青鸾知晓朱棣起兵的那一刻起，她就把自己与战场上拼杀的爱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她冷冷地看着眼前人，毅然决然地回应道：“看来皇上是铁了心地要背上这弑叔的骂名。若朱棣战死，我康青鸾也不会苟活于世。” 翌日早朝，朱允炆命长兴侯耿炳文率朝廷三十万兵马消灭叛军。耿炳文是朱元璋的老乡，当年他驻守长兴十年，令城池固若金汤，抵御住了张士诚一波又一波的进攻，极大地牵制了后者的诸多兵力。后来大明建立，朱元璋为标榜他的赫赫战功，封其为长兴侯。且这位老将是如今仅存的地位最高的开国功勋。为表自己对此次战役的重视，朱允炆决定亲自为大军送行。 承天门外，大明旗帜迎风招展，将士们各个气势高昂。齐泰、黄子澄见状很是欣喜，他们相信这一次朝廷大军定能将朱棣这个乱臣贼子拿下。 长兴侯耿炳文虽已年过六旬，花白了胡须，身子骨却仍旧十分硬朗。只见他身着盔甲单膝跪地，恭敬拱手辞行道：“臣此次出征定当不辱圣上期许，平定北平叛乱。” 朱允炆双手将他扶起，回道：“此役就有劳长兴侯了。朕在京城等着你凯旋归来。” “谢皇上！” 耿炳文说完正欲转身离去，却被对方给拉住了，看着朱允炆欲言又止的模样似还有其他交代。 “长兴侯，”朱允炆压低了声音道，“若两军交战时遇上了燕王，还望你留他性命……朕不想背上杀害自己亲叔叔的骂名。” 耿炳文听完虽有些疑惑，但这是皇上亲口圣谕，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便点头应允了。朝廷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北方出发，到达真定后，耿炳文就开始进行一系列的部署。 当朱棣得知朝廷大军进驻真定后，立马派遣张玉带人前去打探虚实。很快，张玉带着人就回来了，未有片刻喘息就直奔大帐向主帅禀报自己收集到的情报。 “王爷，此次朝廷派来的主帅是长兴侯耿炳文。他已派遣徐凯驻守河间，潘忠驻守莫州，杨松进驻雄县。此次朝廷虽号称有三十万大军，但目前依末将看，他们人马还未到齐，如今的兵力大概在十万左右。” “十万人分了三个地方，那每个地方也就三万。王爷，末将愿作先锋前去一战。”朱能请愿出战。 张玉见朱能抢在自己前头开口，不甘示弱道：“王爷，末将也愿先锋出战。潘忠和杨松都是无谋之辈，且对方军中军纪涣散，士兵犹如一盘散沙，与我军不可同日而语。” 朱棣见二人如此积极，很是欣慰，但他深知耿炳文是个有实力的将领，于是指着面前的沙盘，开口道：“两位将军莫要心急。长兴侯虽年事已高，但毕竟是跟随太，祖皇帝征战多年的老将。本王看他如今的部署，河间、莫州、雄县三地呈犄角之势，定是等着我们前去进攻，然后互相支援将我们拖住后来个迎头痛击。” 众人边听他说边看着沙盘中的小旗子，了然地点点头。 “耿炳文不愧是我大明朝最好的防御将领。可是……”道衍话锋一转，“如今朝廷是要攻打我们，却让一个擅长守城的老将出马，建文帝也真真是无才可用，可悲啊可悲。” 朱棣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善攻的徐达、蓝玉等都早已被他的父皇除去了。当年大肆打压开国功勋，在如今看来他英明的父皇是在无形中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耿炳文之所以能独善其身与此也有很大的关系，留着他，掀不起大风浪，且子孙日后被人欺负还能保上一保，所以留了这么一个善守不善攻的老将。 “那王爷，我们是打还是不打呢？”张玉问道。 朱棣坚定地回道：“打，当然要打。只是我们要选一个好的据点，挑一个好日子。” 朱棣挑选的好据点就是娄桑，此地距离雄县最近，他亲自带兵隐藏于此，准备发动他对耿炳文的第一波进攻。而他所谓的好日子，就是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之所以选在这一天进攻，那是因为朝廷士兵背井离乡来北地作战，他们是兵、也是人。“每逢佳节倍思亲”，在这样一个本该与亲人团聚的夜晚，他们出门在外作战，生死未卜，心中自然落寞。于是南军士兵们举酒共庆佳节，互相聊表安慰。 就在朝廷军的将士们个个喝得酩酊大醉，思想防线松动，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燕军士兵犹如天降奇兵出现在他们面前，未等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就已被灭了大半。雄县主帅杨松见此情景立即派人向潘忠求援，但他还没等来援军就被行动迅速的燕军给斩杀了。 身在莫州的潘忠在收到雄县的求救后，立马出兵支援。他不知道就在自己赶往的途中，杨松其实已经战死了。在途经月漾桥时，原本平静的水面下突然涌现出了无数燕军士兵并迅速占据了石桥，而前方也是大量的燕军，顿时潘忠的军队被前后包围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朱棣会神速到如此地步，在雄县消灭了杨松后就已在莫州通往雄县的途中安排好了埋伏。可怜此时的潘忠进退不能，被燕军一顿痛击后也全军覆没。 就这样，在这个中秋月圆夜，朱棣轻而易举地将耿炳文部署好的两个据点连根拔除。 可是朱棣并没有因此而自满松懈，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些并未打到耿炳文的痛处，真正的较量是耿炳文以及他还未到位的三十万大军。 正当朱棣与众人在大帐内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侍卫来报，说是有人前来投诚且有重要情报相告。 朱能一听，立马提醒道：“王爷，小心其中有诈。” 朱棣淡然道：“没事，让他进来，且看他怎么说。” 于是朱能与张玉就自动地护在了他的身前。 不一会，士卒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进入大帐后便跪地磕头。 “小的张保，参见燕王殿下。” 朱棣坐在案边，举起茶杯喝了口茶，道：“你在长兴侯军中任何职务，为何要投奔本王处？” “小的是军中百户，中秋夜王爷奇袭攻下雄县、莫州在整个军中都传遍了，小的仰慕王爷威名特来归顺。” 朱能与张玉听罢，得意地相视一笑。 案边的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17 朱棣不为所动，仿佛张保说的与自己无关，继续镇定自若地问道：“你说有情报相告，是什么情报？” 张保又磕了个头，随后回道：“回王爷，其实目前朝廷大队人马还未到齐。除去被王爷消灭的那些，加上近些天陆陆续续到的，长兴侯现在手中的兵力只有十二万。这些人马分布在滹沱河南北两岸，若王爷集中兵力将他们逐个击破，定能大获全胜。” 帐中燕王军的将领们一听这个消息都有些振奋。此人说的与之前张玉打探来的相差无几，看来可信度很高，于是纷纷将目光投向朱棣。 朱棣起身，穿过朱能与张玉的护卫，踱步至张保前，背着双手开口道：“张保，你既然要归附本王，那么本王现在就派个任务给你，你可愿意？” 张保听了很是高兴，赶紧答道：“小的愿意，小的愿意。” “好，那本王就命你即刻返回军营，替本王传话给长兴侯，本王将率众前去攻打他，让他收整大军做好准备！” “啊？” 不仅是张保，连帐内一干将领也发出了疑问。不趁着敌人兵力不足且分散的时候攻击，反而去提醒他集中兵力做好准备。众人猜不透自己的主帅这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这其中只有道衍在一旁捋着胡须频频点头，因为他已猜到了朱棣的用意。耿炳文的军队分兵两处是比较容易逐个击破，但同时也存在燕军被夹击包围形成腹背受敌之势。既然无十足把握拿下对手，自己又有可能会腹背受敌，还不如把他们集中在一起对付。朱棣的燕王军擅长进攻，所以对于耿炳文的防守，朱棣并不惧怕，而且他迫切渴望一场正面交锋的胜利来进一步鼓舞大伙的士气。 自起兵以来，燕军虽未有过败绩，但朱棣很清楚，这些胜利大多是来自自己旧部的归降，自己的北军还未真正地与朝廷的南军出手较量过。所以这一次，他要出一记重拳，让朱允炆知道他真正的厉害。 而耿炳文在收到这个消息时，也不禁对朱棣赞叹起来。他曾追随徐达、常遇春、李文忠等名将四处征战，见惯了他们出神入化的兵法计谋。他本以为随着这些功勋之臣的先后故去，大明朝已没有什么真正的将领了。没想到如今自己年过六旬却遇到了这样一个有勇有谋的对手。朱棣不仅看破了自己精心部署的阵势，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自己的两翼。这北平燕王，果真有当年太。祖皇帝的风范。 于是耿炳文迅速召集自己手下的将领，命他们将大军收拢，布好防御等候与朱棣的对决。 . 第60章 第 60 章 然而，这位长兴侯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精心部署防御的时候，朝廷这边又在酝酿新的动向了。当获悉朝廷正式派出的军队在与燕军的首次交锋中竟让对方拔得头筹，朝中官员们无不哗然。一时间“廉颇老矣”的传言迅速弥漫开来。 “皇上，此次出征准备仓促，兵马未集齐就已出发，才会让燕军钻了空子。微臣建议再兴五十万王师伐之，北平必定！”齐泰恭敬地向朱允炆建议再提高军力。 朱允炆点了点头，回道：“齐爱卿言之有理。上次的三十万其实只到了十数万，本想着慢慢调军过去，未曾想燕军动作会如此迅速。” “皇上，微臣还有其他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黄子澄在旁恭敬道。 “黄卿家但说无妨。” 在得到允肯后，黄子澄一揖道：“微臣以为长兴侯年事已高，北平又路途遥远，如此庞大的战事，太费心神，他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役对于长兴侯来说的确很辛劳。可除了他，朕还有其他合适的将才可用吗？”朱允炆问道。 黄子澄回道：“微臣以为曹国公可堪此任。” “李景隆？” “正是。他的父亲李文忠当年替先皇四处征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曹国公自幼熟读兵书、博学多才，在一众青年将领中很是突出。且上一次前往开封捉拿周王亦是完成得相当出色，此次镇压北平叛乱，皇上何不再重用于他？” 朱允炆思忖了片刻，似乎他的确是一个对付朱棣的好人选，于是回复道：“那就这么定了吧。” 这天夜里下了一晚上的雨，翌日清晨，雨过天晴，空气清爽，康青鸾便在莲儿的陪伴下出了清音阁在园中透透气。 正在二人散步时，一个侍卫走上前来报。 “郡主，曹国公求见。” “曹国公？” 康青鸾很是讶然，他怎么会来找自己。自从当年先皇后欲指婚被她拒绝后，二人就没有再正式见过面。后来马皇后把永嘉公主指给了他，听闻夫妻二人相处得很是和睦。 “请他过来吧。” 不一会，侍卫就领着李景隆来了。康青鸾看着他比从前沉稳了许多，抬头挺胸，仍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郡主。”李景隆一揖道。 康青鸾微微欠身回礼道了声：“曹国公。” “景隆受了皇命即将远行，故今日特来皇陵拜祭先皇。知道郡主在此，许久未见，过来拜会一下。” “哦。”康青鸾轻轻地应了一声，“青鸾谢曹国公关怀。” 李景隆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袭素衣，脂粉未施，乌黑的秀发上随意地插了支木簪子，极简的装扮仍掩不住她清丽之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虽已不现当年豆蔻的俏皮，却多了一份沉淀的宁静。驻足而立的窈窕身影美得像是一尊巧夺天工的玉色观音。 “郡主不问景隆此行是去往何处吗？” “嗯？”康青鸾不解地看着他。 “皇上昨日命景隆率百万王师出征。” “百万王师？！”康青鸾惊得睁大了双眼，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 “没错，军队都已集结。”李景隆紧紧地盯着她，咄咄逼人道，“景隆不日就将率军启程去往北平捉拿逆贼朱棣。” 听到他这么说，康青鸾紧紧抓着身旁的莲儿，努力大口喘着气，不让自己昏厥过去，颤抖着声音问道：“先前是长兴侯的三十万，现今又是你的百万，皇上当真是要置他的亲叔叔于死地吗……” 如果说先前朱允炆是在虚张声势吓唬自己，好让她屈服，那么如今看来，他真的是要对朱棣下狠手。即使康青鸾已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听到朝廷前赴后继地派重兵去攻打北平时，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昨日朱允炆将李景隆单独召去了乾清宫，告知他当年康青鸾拼死拒绝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21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21 平城防守最薄弱的一处。于是他率领五千兵士集中火力猛攻此门。 是夜，李景隆正准备休息，却听得侍从来报。 “大将军，瞿都督率人前去攻打张掖门，且很快就能攻破了。” “什么，瞿能要破城门了？”李景隆没想到他攻了那么久没拿下，自己的部下却在他之前找到了破绽，“快传令下去，命他速速回营。” 士卒不解道：“大将军，我们不一起去进攻吗？”他们千里迢迢来到此处不就是为了攻打北平城，既然快要破城了，不一起去进攻，怎么反倒要撤回？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嘀咕。 “我自有打算，快去！” 李景隆不是慈悲心发作要放过北平城一马，而是他想自己亲手攻破北平的防线，成为打垮燕王朱棣的第一人。 然而李景隆的小算盘没能打成。时值十一月，北平不比京城，早已进入了天寒地冻的季节。道衍连夜命众人不断往城墙上浇水，这水刚一泼上去就结成了冰。第二天，当李景隆带着大队人马赶到时，眼前的北平城已经变成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城。朝廷军的士兵们面对这座滑不溜秋的城池束手无策，根本无从下手。 就这样，北平城在朝廷大军的围攻下苦苦地坚持着，城里所有人万众一心地等待着，等待着他们的燕王归来！ 北平城久攻不下，李景隆算算朱棣出去的日子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于是他一边攻城一边命自己的部将陈晖率一万骑兵前去阻击。 这日，陈晖正率众在朱棣返回北平必经的道路上沿途部署伏击，忽听得有人来报：“将军，前方发现了大量的马蹄印和行军痕迹，应该是有一队人马刚过去不久。” 陈晖一听，为之一振，此时朝廷军都在攻打北平城，能行军至此的只有朱棣的人马，他等的猎物出现了。于是吩咐道：“好，先不要动手，小心尾随着他们，别被他们发现。待他们靠近北平些我们再出手，这样就能与大将军里应外合，将他们前后夹击统统歼灭。” 就在陈晖自以为高明的时候，殊不知朱棣已察觉到自己的人马被人盯上了。于是他果断命新至自己麾下的朵颜三卫前去迎击。自打朱允炆登基后，朱权一直被限制在王府没有机会出战，顺带的令这支朵颜三卫也闲置了很久。他们的首领一听能打仗了，顿时兴奋得不行，带着嗷嗷待哺的人马操着马刀就呼啸而去了。朱棣带着其他人继续前行，还没走出几里地，朵颜三卫就回来复命了。 朱棣在外征战多年，他手下的燕王军也算是骁勇高效的，可如今面对风卷残云的朵颜三卫还是忍不住惊叹他们超强的战斗力。而如今这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骑兵已在自己麾下，他不禁快慰道：“好，干的漂亮！本王有了你们，定能大败南军！” 燕王军被大大地鼓舞了士气，众人欢呼着向北平城行进。 李景隆在收到陈晖战败的消息后知道朱棣已经回来了，于是他命众人撤回退至郑村坝，他准备在这里痛击燕军。 城墙上的道衍见朝廷军退去，算了算时间差不多该是朱棣回来的时候了。 “呼……”他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最凶险的一关算是过去了。否极泰来，否极泰来啊！” 一旁的马和听见了，笑着打趣道：“师傅，我们总算能活着再见王爷了。” “嗯，不辱使命，哈哈哈。”道衍放声大笑起来。 战争的号角吹响，李景隆终于迎来了与朱棣的正面对决，北平与朝廷的战役正式拉开了序幕。 朱棣派出最强的朵颜三卫以万军不当之势连破南军七营，打得他们四散奔逃，溃不成军。但对方毕竟人数众多，在经过一番整顿后，逐渐稳住了阵脚，开始与燕军相持作战。几十万人拼命厮杀，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战局陷入僵持状态，而这对朱棣是极为不利的，因为他手中兵力有限，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他必须找出突破口，速战速决。 朱棣的大帐中，燕军众将激烈商议着应对之策。 “王爷，是否再让朵颜三卫去冲上一冲？”朱能建议道。 “不可，”朱棣拒绝道，“他们已连番作战，再勇猛的士兵也会疲惫，我已命他们稍作休整后再战。若是因着过度消耗体力折损了他们，对我军而言得不偿失。” 张玉起身请命道：“王爷，末将恳请带领五千人马前去分散敌军，给他们来个声东击西，好让大军攻入他们的腹地。” 朱棣亦摇了摇头，回道：“对方人数众多，声东击西效果不大，反而我们自己分散了兵力就更难给他们有效的打击了。” 营帐中陷入了一片沉默。 “王爷，”一直在旁为众人添茶倒水的马和忽然开口了，“小的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棣挑眉看向他，鼓励道：“但说无妨。” 马和点点头，开口道：“小的平日里听师傅教诲，说擒贼先擒王。对方主帅是曹国公李景隆，若我们能把他给打败了，那其余的人是不是也就无需多虑了？” “你这话是没错，可李景隆作为南军统帅，坐镇中军大帐之中。他被人团团护着，哪有那么容易让我们打到。”朱能插话道。 朱棣向他伸手示意不要打断马和，喝了口茶，耐心对着马和道：“继续说。” 马和得到他的授意，就更加大着胆子继续道：“先前我们在守卫北平的时候，曾有一度十分惊险，张掖门差点被瞿能的人马给攻破了，可谁知临了对方却撤了。第二天李景隆亲自带着大军杀将过来。要不是天气寒冷，师傅想出了冰城的法子，恐怕我们都等不到王爷回来了。” 朱棣看向道衍，道衍点头示意马和说的没错。 “所以小的觉得，李景隆这人好大喜功，他定是想要自己拔得头筹。若是我们佯装不敌撤退，说不定他就会自己追出来，到时候我们事先埋伏好的人冲出来，定能给他个痛击。” “说得好！”朱棣站起身走至马和身边，重重地按了下他的肩，赞许道，“你这主意很好，本王决定亲自做这诱饵。至于埋伏的人，张玉、朱能二人对方都已熟悉，由你担任这偷袭之职，你可愿意？” 马和一听朱棣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很是激动，忙跪下道：“小的愿意。” 李景隆一人坐在中军大帐中，仔细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宝剑。虽然在战役之初被朱棣冲击了一阵，但慢慢地南军人多势众的优势就显现了出来。如今他已掌控了整个局势，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擒获朱棣了。此次出征，皇上答应他军中事务皆可自行决定，届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22 时他将亲手斩杀这个奸贼！宝剑锋刃折射出的寒光衬得他的脸狰狞可怖。 “启禀大将军，前方有军报传回。”帐外想起了士卒的声音。 “进来说。” 士卒进入后，俯首恭敬道：“启禀大将军，前方发现了燕王朱棣的踪影，我军合力围剿已令燕军节节败退，张玉及朱能正在奋力护送他们的主子撤退。” 李景隆腾地站了起来，右手紧握宝剑，开口道：“好，快替本将军备马，我要亲自前去追击，捉拿朱棣！”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李景隆亲自带领中军前来作战。谁知行出许久后，他们并未发现朱棣的踪迹，却被埋伏在此的马和来了个迎头痛击。李景隆准备不足，抵挡了没多久就败下阵来。 李景隆身边的侍卫护着他奋力突围，忽然一道寒光向他袭来，心中暗呼不妙，他惊惧地闭上了双眼，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脸上一阵黏糊的温热及一股冲鼻的血腥味。李景隆怔怔地张开眼，却见方才在身边忠心守护的侍卫缓缓地在自己面前倒下，脖间血流如注，这血腥的场面令他不寒而栗。他带兵的时候见过死人，但死亡如此接近自己，这还是实实在在的第一次。看着自己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地倒在血泊中，他完全被震慑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将军，快走！” 身边另一个侍卫用力推了他一下，随即也倒下了。 李景隆被推得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却被绊倒了。他没有跌坐在地，而是重重地摔在了一具尸体上。他艰难地支撑着自己，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死不瞑目的眼，尸体怒目圆睁地看着他。 “啊！” 他吓得滚到了一旁，可又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另一具尸体。这不是战场，这分明是人间地狱！ 他不要待在这里！他要离开这里！他要逃离这个地方！ 李景隆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迅速奔向一匹马一跃而上，飞也似地跑了。 南军没有了主帅，顿时失去了主心骨，全线溃败，许多兵马直接被燕军收编。 朱棣在与朝廷的对抗中，终于迎来了第一场真正的大胜！ 作者有话要说： 朱权对康青鸾是很纯粹的姐弟之情，年幼时的诸多袒护照顾，令得朱权对这位姐姐十分敬爱。大宁王府里的合欢树，不过是对亲人的思念而已。如果有时间有机会可以再把小权儿写得更丰满一些，他是十分羡慕康青鸾与朱棣之间那份真挚爱情的，不过他与他的宁王妃亦是琴瑟和鸣。 . 第62章 第 62 章 李景隆战败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宫中，身为太常寺卿的黄子澄在看到这个消息时大为吃惊。可他惊慌的不是拥有五十万兵力的朝廷军败给了北平，而是大军的主帅李景隆乃自己亲荐，若是朝廷追究起来，他定要背上举荐不力的罪责。于是为了免受牵连，他偷偷把这个消息压了下来，并秘密书信一封派人送去前线，让李景隆务必重整旗鼓拿下朱棣。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黄子澄的这个小动作不巧被徐辉祖发现了。这日下朝后，他唤住了黄子澄。 “黄大人，借一步说话。” 黄子澄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徐辉祖，拱手道：“国公大人，有何指教？” 徐辉祖示意他共同行至一旁角落，悄声道：“黄大人，隐瞒军情不报，这罪名可是不轻啊。” 黄子澄机警地向身后看了看，还好除了他俩，周围没有其他人。 “魏国公不要误会，子澄隐瞒此事也是为了皇上，为了朝廷社稷着想。” 徐辉祖没有回他，只是双目凌厉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朱棣号称奉天靖难，此役他以不足十万的兵力胜了朝廷先前对外宣称的百万大军。这个消息若是传扬出去，对朝廷不利，对皇上更是不利。要是有心人拿此大做文章，煽动不利于朝廷与皇上的言论，岂不是令朝廷受损，令圣上蒙羞？” 听了他这些话，徐辉祖的眼神稍许缓和了些，黄子澄见状立即继续道：“所以子澄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按下不表，并且已送信命曹国公整军再战，为朝廷挽回颜面。” “黄大人有心了。”徐辉祖背手而立，似乎已认同了对方的辩解。 黄子澄俯首一揖道：“子澄深受皇恩，所思所想皆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明。” “可朱棣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靠李景隆一个人是不够的。”徐辉祖这话似是在对黄子澄说，也似是在对自己说。 在马背上颠簸了许久的李景隆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自从逃离那人间地狱后，他便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前行着，只看到昼夜在自己眼前交替，到底过了多久他已浑然不觉。脑中放空，静静地仰躺在地上，面对着浩瀚苍穹，他忽然觉着自己好渺小，渺小得仿佛只是这世间的一颗尘埃。 隐约听到了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渐渐地，声音越来越清晰。 “前面有人，过去看看。” 李景隆已精疲力竭，管他是自己人还是敌军，他都已没有气力再去理睬了。 “是大将军！”声音中带着雀跃，几个士兵迅速地奔向李景隆，并将他扶了起来。 “大将军，你醒醒，没事吧？”一个士兵关切地询问着。 李景隆睁开双眼，他们穿着青色的铠甲，是朝廷的士兵。他想开口说话，可长时间水米未进，他只觉喉咙口干涩的很，发不出声来。 另一个士兵见状，立即从腰间取下水囊，小心翼翼地凑至他嘴边让他饮用。 喝了两口水后，干涩的感觉缓解了很多。 “这是哪里？”李景隆沙哑着问道。 “前面不远就是德州地界了。瞿都督已让大伙把被打散的人马召集起来去德州汇合。小的们是专门出来寻您的。大将军，还好你没事，我们找了您好久！” “找我？” “对啊，您是我们的主帅，我们当然要找到您。”憨厚的士兵一脸真诚地看着李景隆。 “主帅？”重复着对方的话，李景隆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是啊，他是五十万大军的主帅，是朝廷的大将军，是开国功臣李文忠的儿子！ 李景隆忽的坐直了身子，看着身边的几个人，问道：“仗打输了，你们还认我这个主帅吗？” “当然，您当然是我们的主帅。大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瞿都督说了，待我们找到您，咱们重整旗鼓再打回北平去！” “好！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23 ”李景隆终于清醒了过来，只要他还是主帅，他的兵还在，那么他就还有机会！ 想起身，但因着体力不支，身子有些晃荡，两个士兵搀扶着他站起身。 李景隆用力拍了拍身旁的士兵，命令道：“走，去德州！” 在经历了残酷战争的洗礼后，李景隆终于认识到了朱棣的可怕，也知道了自己与朱棣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在彷徨过后，他开始直面自己，直面战争。他已明白，想要战胜朱棣，光在军队人数上占优是不够的，他还需要好的帮手来助他一臂之力。 李景隆抵达德州后重新开始了战争的部署，他找来了武定侯郭英和安陆侯吴杰。这两人都是太。祖皇帝的老臣，具有丰富的战斗经验。此外他还找来了济宁卫指挥佥事，平安。 而在燕军大营这边，众将士们还沉浸在以少胜多大败朝廷军的兴奋中，唯独朱棣仍保持着冷静与清醒。郑村坝一役的取胜固然可贵，可他很明白这还刚刚只是个开始而已。往后的每一场战役他都必须要取胜，因为他输不起。朱允炆输了一场可以换其他的将领，可以派更多的军队前来。若说李景隆感觉他自己面对的战场是人间炼狱，那么朱棣就是每一天都在与死神搏斗。他只要败一场，等待他的就是屈辱与死亡，是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在短暂的庆祝后，朱棣很快命大家进入下一场战斗的筹备中。依然是张玉先派人去打探了朝廷军的消息，在得知李景隆找来了郭英与吴杰相助时，朱棣并未太在意，可当听到对方先锋将领由平安担任时，他的面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自从上次作战有功后，马和已被朱棣破格准许一同议事，安排在中军大帐末尾落座。他看帐中人脸色都是难看的紧，不禁问道：“这个人很厉害吗？” “是个难缠的家伙。”朱能开口道，“他曾是北平的都指挥使，跟随王爷多年，可以说对我们都非常了解。” “既然是王爷的旧部，那我们可以试着将他策反呀？”马和建议道。 “行不通。”朱棣摇了摇头，“你有所不知，他是太。祖皇帝的养子。在起兵之前本王就曾派人私下里与他接触过，他表示自己只接受朝廷调遣。的确，本王如今可是反贼，又有几个人愿上这条贼船呢？”朱棣自嘲了一下。 众人听他这么说，马上异口同声道：“末将等誓死追随王爷！” 朱棣宽慰地点了点头，说回了刚才的主题：“平安此人有勇有谋，且对本王的排兵布阵十分熟悉，李景隆能把他找出来做先锋，看来是动了一番脑子。” “上回五十万人马也没能打垮我们，这次只是多了一个平安，王爷不必太过忧心，末将愿先领一支精锐去会他一会。”朱能信心满满道。 “此言差矣，”朱棣没有接受他的请命，正色道，“这次对方是有备而来，我们绝对不可轻敌。如今我军兵力虽较之从前有所增长，但也仅十余万，与朝廷兵力仍是相去甚大。所以必须先集中兵力拔去平安这根刺头，再直取李景隆中军大营！” 这一次，两军对战的地点选在了白沟河，当燕军抵达时，李景隆与郭英、吴杰早已集结会师。此役他们又是宣称率领朝廷百万雄狮扫平叛乱，定要将燕军全军覆没。 燕军到达白沟河后，刚在苏家桥安营扎寨完毕，前方哨兵就来报说是敌军发起攻势过来了。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平安！随同他一起前来的正是李景隆麾下一直表现突出的都督瞿能。他们二人都是带头冲锋在前，其他兵士看了更是士气大涨，如潮水般向燕军大营杀将过来。 燕军士兵完全不能把眼前这支南军与上次郑村坝一役中被打的溃不成军的那一支联系起来。对方似脱胎换骨一般，无论排兵布阵还是战斗力都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很快燕军就被对方完全给压制住了。 为了保存军队的实力，朱棣命众人避开敌人凶猛的攻势，稍稍向后撤。没想到的是先前在两军打得胶着时，武定侯郭英早已悄悄绕道去往燕军后方埋下了大量火器。所以当燕军后撤途中，士兵们踩中地下埋着的火器时，瞬间火光四射，一个个被炸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所幸撤退时，朱棣压阵在最后才躲过这一劫。 李景隆看到朱棣撤退，很是高兴，自己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正当他准备跨马追击时，平安拦住了他的去路。 “元帅，穷寇莫追。且此时天色已暗，朱棣行事向来狡诈，未免他在路上设有埋伏，末将建议元帅带领大军先行回营休息，待明日天一亮，我们再冲杀过去。” 李景隆思及先前自己就曾吃过这个亏，于是按下自己内心的兴奋，接受了平安的劝谏，回道：“将军说的是，燕贼已被我军大挫，待今晚休整后，明日必定将他们一举拿下。回营！” 平安果然猜想的没错，朱棣的确命自己的部下，老将千户丘福在撤退的线路上埋伏。丘福待自己人全部过去后又等了许久，不见敌军来追才命众人一起回营。 朱棣回到自己大营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伤员，许多都被火器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他不禁握紧了双拳。自他正式统兵征战以来，被打得这么狼狈还属首次。极力控制着升腾而起的怒火，朱棣不断提醒自己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保持冷静，他的军队还等着他作出下一步的部署。 “砰”朱棣一掌重重地拍在帅案上，怒声骂道：“平安竖子，着实可恶！” 一旁的道衍，微眯着眼道：“看来王爷若是不突破这道防线就很难扭转目前的局势。” “可是我军兵力不比对方，若在此多做消耗恐难支撑到最后。”朱棣无奈道。兵力不足一直是燕军最大的缺陷，他一直在绞尽脑汁地合理利用一兵一卒，试图用最少的人马获取最大的胜利。 张玉起身拱手道：“王爷，不如让末将先带人去引开平安。其实朝廷最弱的还是李景隆的中军，若集我们剩余的兵力全力攻打，或许能胜。” 朱棣低头思忖了一下，回道：“此次要再攻中军恐怕没那么容易，李景隆必定做了十足的防范，不过我们或许可以这样……” 朱棣走近众将，并示意他们向自己靠拢，然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众人。众将听后连连点头，接着就各自回去部署起来。待黎明破晓后，等待他们的是一场事关生死的决战！ 天色一亮，燕军就向朝廷军发起了攻击。然而当张玉带着将士们冲杀到敌阵前时却发现此役对方的先锋不是平安。因为平安和瞿能早已带着人马出其不意地绕道燕军后方去了。燕军镇守后方的将领是平安曾经的部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30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30 “撤！” 东昌之战令朱棣苦心经营的燕军精锐大部分被歼灭，且损失了张玉这员大将，元气大伤，军中士气十分低落。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最牵挂的康青鸾亦在生死的边缘挣扎着。 . 第65章 第 65 章 储秀宫内，莲儿小心翼翼地替康青鸾擦拭着，从额头到肩颈到手足，每一处都细心备至，纵然对方仍是毫无反应。 对于康青鸾的昏迷，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额头上的伤口早已结痂，慢慢开始出现脱落的迹象，可她一直就这么安详地躺着，连呓语都不曾有过。 今日朱允炆还没有来宫里探望，莲儿听宫女太监们议论得知朝廷军在战场大胜燕军，皇上龙颜大悦，一早就去太庙祭祀先祖了。 “唉……”莲儿叹了口气，所幸康青鸾现在毫无知觉，否则知道朱棣吃了败仗必定又得忧思伤怀。 一阵冷风透过窗子吹了进来，莲儿替床上躺着的人掖好被角后起身去关窗户。天气已渐渐转冷，眼看就要入冬了，在合上窗户前，莲儿看到院中的合欢树，眼前浮现出了当初康青鸾站在树下沉思的身影，转头看了一下床上之人，不禁感叹物是人非。 窗户无奈地合上了。 这是北平叛乱开始之后，朱允炆最高兴的一天，他的军队终于压制住了朱棣的攻势。他下旨升任盛庸为平燕将军、任朝廷总兵，陈晖、平安为左右副总兵，铁铉晋升为兵部尚书参赞，寄望他们趁势一举替朝廷拿下燕军、平定叛乱。 齐泰领旨后正欲转身离去，朱允炆唤住了他。 “皇上还有何旨意示下？”齐泰恭敬问道。 朱允炆踌躇再三后，走近他，悄声道：“你再替朕传个旨意给盛庸，让他活捉朱棣，切莫伤了他的性命。” 齐泰惊愕抬头，不解道：“皇上，除了朱棣不就绝了后顾之忧吗？他起兵作乱本就是死罪，您为何还要饶他性命？” “他……毕竟是朕的亲叔叔，他不顾亲情反叛朕，但朕不能不顾及……顾及先皇及先皇后，若朕担了这弑杀亲叔的骂名，日后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这解释实在牵强，齐泰深知他顾虑的是什么，但又不好明说，只能反问道：“皇上，难道杨坚杨广就不是亲父子吗？隋炀帝为了皇位连自己的父亲都能杀，而他朱棣则是违背亲情人伦犯上作乱。今日皇上因着妇人之仁对他留活口，他会对您感激涕零，重新臣服于您吗？” 这些话虽是事实，但朱允炆听完脸上显出愠色，不满道：“齐爱卿，你就按着朕的旨意吩咐下去吧。至于以后，朕自有办法对付朱棣。”说完转身不再看他。 齐泰无奈地回道：“臣，遵旨。” 张玉战死给了燕军一个沉痛的打击，一代骁勇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令人唏嘘不已。低沉的士气令众将士心中开始滋生一种烦躁与不安，他们不知道自己当初选择跟着朱棣是对是错。一个藩王凭借一己之力与整个朝廷对抗，胳膊真的能扭的过大腿吗？ 是夜，马和端着一碗粥进了朱棣帐中。 “王爷，小的给您热了碗粥，您吃点吧。” 朱棣单手支在帅案上撑着额头，没有抬首，无精打采地回了句：“我不饿，你拿下去吧。” 马和没有退下，继续道：“王爷，这几日您茶不思饭不想，不吃些东西，身子会撑不住的。您若倒下了，我们该怎么办，郡主该怎么办？”马和搬出了王牌。 听他提及康青鸾，朱棣缓缓抬起了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面颊消瘦凸显了颧骨，终日在外作战无心打理须髯，整个人看着憔悴不已。如今的他就像一头困兽，攻击的爪牙被朝廷限制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出这困境。 “本王……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马和赶紧道：“不会的，王爷。朝廷包围燕王府的时候，您凭着八百府兵一举拿下北平城；百万大军压境的时候，您也能突围反攻致胜。面前这些只是暂时的困境，小的相信您一定能闯过这一关的。” 朱棣笑了起来，回道：“你倒是挺乐观。你不怕跟着本王把小命给丢了吗？” “不怕！”马和坚定道，“王爷是小的甘心追随的人。” “哦，为什么？” “因为郡主说过，天下男儿，无如燕王！” 朱棣豁地定睛看向马和。没错，当初自己选择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知道前面布满了荆棘。比起当初刚起兵时候的一无所有，现在自己起码还有一群将士赤诚跟随，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此生的挚爱一直无怨无悔地在等着自己。 一手接过马和端着的粥，朱棣一饮而尽，眼中又回复了昔日的神采，开口道：“马和，去叫你师傅来，本王要与他商议破敌良策！” 马和点头应允，高兴地拿起空碗飞也似地往外跑去。 因着张玉是死于乱军，没能找回尸首，朱棣便命人给他立了一个衣冠冢，并下令所有燕军将士都要前来祭拜，道衍在旁为他诵经祈福。 祭拜仪式结束后，朱棣站上高台，亲手脱下自己的战袍焚烧殆尽，接着他面对众人沉痛悼念道：“将士们，张玉将军是为了救我朱棣而死的，从今天起，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他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如今我军虽身陷困境，但昔日光武帝刘秀敢以千人冲破王寻数十万大军，我等又有何惧？两军交阵，勇者必胜！开弓没有回头箭，让我们一起为张将军报仇，让他们血债血还！” 燕军众将士群情激昂，振臂高呼道：“血债血还！血债血还！血债血还！”嘹亮的呼喊声响彻云霄，众人又重新信心满满地聚拢在了朱棣周围。 当朱棣收到消息得知盛庸率军在夹河开始部署后，便准备前去一探究竟。以往都是张玉派人侦查，如今张玉不在了，朱棣决定自己亲自带人前往。 听到这个安排后，朱能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王爷，这太危险了，您不能去，您若不放心就派末将前往吧。” 其余众将也纷纷附和请愿前往。 “你们去就不危险了吗？”朱棣伸手示意众人安静，继续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上 一次本王就是小瞧了这个盛庸才会上了他的当，中了埋伏。所以今次，本王一定要亲自前去摸清他的底细。你们不用劝了，我是主帅，这事就这么定了。” 马和凑到道衍身旁，冲他挤挤眼，示意他再去劝劝。没想到，道衍却开口道： “王爷身先士卒实乃我军之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31 福，如今全军上下一心、众志成城，相信距离取胜也就不远了。” 翌日一早，朱棣便带了三百精锐前往敌营。盛庸军全副武装列队出营，他的阵势和上次没有什么区别，以盾牌列于队伍前方及左右翼，防止燕军的突袭，并装备大量的火器和弓。弩，随时可以打击骑兵。盛庸自己则在中军观察着燕军的动向。 不久士卒就来禀报：“将军，燕军先发骑兵正向我军攻来。” “好。”盛庸点点头，这在他的预料之中，淡定命令道，“命弓。弩手准备，将他们全部射杀！” 可是士卒却没有立即下去传令，而是继续道：“可是将军，为首的好像是燕王朱棣本人。” “什么！”盛庸腾地站了起来，“他居然自己带队冲杀？” 先锋向来是全军最容易伤亡的，盛庸不禁真正佩服起朱棣来。难怪都说燕王善战，他的燕军所向披靡。作为一军的统帅，朱棣能如此不顾个人安危冲杀在前，其余的将士又怎敢懈怠？他就做不到如此，想他自己现在不就坐在中军大帐中指挥全局吗？ 盛庸吩咐道：“传令下去，命火器手和弓。弩手不要攻击，派一队骑兵前去阻击。记住千万别伤了他，一定要抓活的。” “得令。”士卒转身退下。 虽然说除去朱棣，北平之乱也就随之偃旗息鼓了。但朝廷特地叮嘱千万不能伤了他，盛庸也不敢不从，否则就算胜了，自己回去也是死罪。 盛庸军最强的就是火器与弓。弩，如今这两个利器不能施展，光派骑兵阻击对于朱棣来说根本不足为惧。他轻松地带着一行人仔细观察了敌军的布阵后扬长而去。 经过朱棣的观察，他发现盛庸知晓燕军善从侧翼攻击，所以加强了南军的左翼，但相比之下，中军就有些防备不足。于是这一次，朱棣决定集中火力率军直接与对方进行对攻战。 冬去春来，大地复苏，储秀宫内的合欢树上又开始抽出嫩芽，生机盎然。 莲儿将一个合欢花香包放置在康青鸾枕边，顺便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郡主，这个疤虽然还有些淡淡的痕迹，但奴婢替你用碎发遮住就看不出来了。今天香包里的花是重新换过的，奴婢看过了，咱们以前收集的还能做个五六次，等到用完差不多正好能接上新开的花。可惜奴婢不能回郡主府，否则那里的合欢树更多些。” 莲儿自言自语着，她是在说与康青鸾听，可是对方一直都没有回她，这几个月来她已习惯了这样与她聊天。太医院说康青鸾虽然没有醒来，但一切知觉都与常人无异，应该是能听到的，要多与她说话，说不定哪天自然而然就会醒过来了。 莲儿从架子上取下玉箫拿至床边，继续道：“郡主，这玉箫是王爷所赠，你最心爱的宝贝，奴婢每天都有擦拭。当初应该跟你学怎么吹的，现在你老是睡着，没有箫声，宫里这些丫头们都很是想念呢。郡主，你站在合欢树下吹奏的样子真是美极了，就像瑶池的仙女一样。你吹的时候，心里一定是想着王爷吧？ 对了郡主，奴婢之前就想问你，这吹箫是不是王爷教你的？奴婢记得那时候你还小，当初你把玉箫带回来时还不会吹呢，也没见你跟哪个师傅学过，后来就越吹越好了。 好呀郡主，你居然瞒着奴婢，你和王爷之间还有偷偷见面的地方是不是？等你醒过来，一定要你讲给我听，这个秘密的地方是哪儿。奴婢从没听过王爷吹奏，不知道你和王爷谁吹得更好些呢？” “嗯哼。” 身后忽然想起一声咳嗽将莲儿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原来是朱允炆进来了。她只顾着自说自话都没注意到，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听到了多少。莲儿有些尴尬地给他行了个礼。 “皇上万福。” 朱允炆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康青鸾，依然是一片宁静。随后他又看向莲儿，开口道：“把这玉箫给朕看看。” 莲儿握着手中的玉箫，心中有些忐忑，怪自己大意多嘴说了那么多，皇上定是恼了。 见对方不为所动，猜到她在想些什么，便又开口道：“你放心，朕只是看看。” 莲儿犹豫着走向前，双手把玉箫递了过去。 朱允炆执起玉箫，审视了一番。 “难怪她总拿着这玉箫吹奏，原来是他的物件。” 看来是全都听了去，莲儿暗自咋舌。 “朕记得，这合欢树也是他送于青儿的吧？包括郡主府里的那些也是。” 莲儿点了点头。 朱允炆把玉箫递还给了莲儿，幽幽道：“她的世界里真的只有他一人。难道要他前来，才能把她唤醒吗？”说完，叹息着转身离去了。 莲儿恭敬行礼目送朱允炆离去，一直到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院中，才回道： “皇上，如今您才算是明白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忽忽身如梦，迢迢日似年。 . 第66章 第 66 章 朱棣身着盔甲，左手握着缰绳，右手持着马刀，双目灼灼地看向对方的军队。此役将是破釜沉舟的一战，他知道，自己若是再败在盛庸手下，日后想要卷土重来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他急需这场胜利来振奋燕军的士气，扭转目前的战局。 朱棣双腿一敲胯。下坐骑，举起手中马刀，高声下令道：“众将士，随我一起冲啊！” 此战由燕军率先发起进攻，朱棣命人率领骑兵向盛庸军两翼同时发动进攻，想来一个声东击西，然后集中火力攻他的中军。然而盛庸早有防备，命盾牌军加强防护，火器手与弓。弩手伺机而动。一场矛与盾的拉锯战就此展开。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南军人数上的优势又显现了出来，燕军的攻势渐渐被压制。朱棣再次被敌人包围。 “王爷，敌人太多了，末将先助您突围吧！”朱能杀退几个朝廷兵后向朱棣靠拢。 但朱棣这次是孤注一掷，一定要啃下盛庸这块硬骨头，他没有回头路可选。他拒绝了朱能的好意，郑重回道：“不用，继续杀！” 突然，一支流矢极速向他们飞来…… “朱棣！” 康青鸾噌地坐了起来。 “啪”，莲儿手中的水杯落地，她顾不得地上的碎片，三步并作两步冲至床榻旁，喜极而泣道：“郡主，您终于醒了！” 康青鸾定定地看着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喃喃道：“莲儿……” “郡主，呜呜……奴婢在，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32 呜呜……太好了……”莲儿一边哭，一边回应着，哭得跟个泪人儿似得。 忽然，康青鸾想起方才仿佛看到有人要暗害朱棣，一把推开莲儿作势要下床，因着许久未动，双腿还未适应过来竟直接滚落到了地上。 莲儿急得忙去扶她。 “郡主，你要去哪儿，你小心啊。” “我要去救朱棣，有人要害他！”康青鸾慌乱地回应。 莲儿使劲拖住她，回道：“郡主，你醒醒，你是不是做恶梦了，你昏迷了那么久才刚醒来，怎么会知道有人要害王爷。” 听了莲儿的话，康青鸾停止了挣扎，忽觉一阵头晕目眩。 “头好晕……” 莲儿扶着她起身坐回床上。 “郡主，来，快躺下，别乱动，你定是还没复原呢。” 康青鸾半躺了一会儿才觉晕眩舒缓了些。 “我到底是怎么了？” “郡主，你不记得了吗？你昏迷了有半年了，奴婢都快急死了。” 接着莲儿把之前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康青鸾慢慢回忆了起来，没想到自己竟沉睡了这么久。 “郡主，你先休息一会，奴婢让他们去把陆大人给请来再为你诊诊。” 说完莲儿便走了出去。 康青鸾只觉心脏狂跳不已，方才自己眼前闪现的一幕是那么真实。 “不对，朱棣一定有危险。” 她艰难地下了床，踉踉跄跄地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直接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青儿，你怎么下床了。” 朱允炆恰好来到储秀宫，见莲儿说康青鸾醒过来了，便兴奋地跑了来，没想到却在门口撞上了。幸好自己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跌落在地。 康青鸾看清来人是朱允炆，便紧紧抓着他的衣袖问道：“皇上，你告诉我，朱棣他怎么样了？” “你一醒来就只知道问他吗？”朱允炆心中刺痛。 “我求求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吗？我求求你……”康青鸾顺势就要下跪。 朱允炆用力将她扶起，随后横抱起她步至床榻边将她安置好后开口道：“你放心吧，他还没死，还在与朝廷军作战。” 康青鸾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这么一闹，将她所有的气力都耗费尽了。 “朕已下令朝廷将士，不准伤他性命，将他活捉带回朝廷，所以他不会死。” “谢皇上。”一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朱允炆看得心疼，欲伸手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可对方看出了他的意图，轻轻别开脸去。伸出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半晌才慢慢收回。 “王爷小心！”朱能纵身扑向朱棣，将他一把带落了马滚至地上。 朱棣回头一看，流矢击中了后方的士兵。好险，若不是朱能及时出手，恐怕这时他已奔赴黄泉路了。 “朱能，谢了。”他重重拍了一下朱能的肩，与他搀扶着一起起身。 “王爷，这是末将应该做的。”朱能继续道，“此地太凶险了，再这么打下去，恐怕我们全都走不了了。”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朱棣推开他，再次上马。 朱能见状，亦上了马，回复道：“既然如此，那末将就誓死追随王爷！” “好！”朱棣颔首向这个跟随自己多年赤胆忠心的护卫表示感谢。 二人提起刀欲再次杀向敌军，就在此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暗了下来，狂风大作，卷起飞沙走石。由于盛庸军是逆风作战，士兵们被这大风刮得睁不开眼，而燕军是则是顺风作战未受大影响。 敏锐的朱棣第一时间察觉了这一情况，他知道这是转机出现了。 “哈哈哈，”朱棣狂笑了起来，高声嚷道，“燕军将士们，连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大家随我一起杀向中军大营，冲啊！” 在沙尘的帮助下，原本处于劣势的燕军瞬间扭转了战局，占据了主动优势，向朝廷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而朝廷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妖风吹垮了阵型，士兵们乱砍一气，没了章法，很快败下阵来，四处溃散。 盛庸见此情形自知大势已去，迅速命人撤退。在夹河之战取得胜利的燕军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又在滹沱河打败了安陆侯吴杰的军队，战争的天平再次倾向了朱棣。 当盛庸战败的消息传回京城时，朝廷上下又是一阵骚乱。先是耿炳文、再是李景隆、现在又是盛庸，朝廷派出的将领一而再，再而三的落败，质疑声又开始蔓延开来。朱允炆立刻下旨要盛庸、铁铉死守济南城，务必阻挡燕军南下的攻势。然而这一次，朝廷又失策了。 济南城中，盛庸、铁铉、平安加强了城防却左等右等不见燕军踪影，便派人前去打探。不久探子就带回了一个出乎他们意料的消息。因为之前在济南城栽了大跟头，朱棣吸取了教训，没有再强攻济南城而是绕开这座坚固的城池，取道馆陶渡河，连克东阿、东平、单县，去往了徐州。 “什么？燕军去了徐州？”平安又问了一遍。 “是的，大人。”探子肯定道。 平安不解道：“他们去徐州做什么？朱棣不是一直想拿下济南城吗？” “莫不是知道我们加强了防守不敢来了？”铁铉道。 盛庸看着地形图端详了一阵，忽然大叫一声：“不好！” “怎么了？”平安与铁铉一齐看向他问道。 “朱棣是想要直接攻去京城！” 铁铉不可置信道：“他真有这么大野心吗？” 康青鸾静立于合欢树下，手执玉箫吹奏起来。 连日来，北方的战报不断传来，朱允炆疲于应付朝政，偶尔才来看她。这样也好，否则每次他来，康青鸾只想知道关于朱棣的事，其他的，二人相对无言，亦是徒增尴尬。 知晓他在战场上连战连捷，康青鸾亦喜亦忧。喜自是不必说，获胜了就说明他是安全的，但随之而来忧的是越往前走就越多艰难，如今战事已呈白热化，朱棣是否能坚持到最后呢？ 曲声呜咽凝滞，康青鸾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吹奏。 无论怎样，她都会等待着结果的到来。自己已去鬼门关走过一回，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一如之前的誓言，朱棣生，她生；朱棣亡，她也绝不苟活于世。 悠扬的箫声带着她无尽的思念一齐飘出这座偌大的皇宫，飘出京城，飘向有他在的远方…… 盛庸看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40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40 噤若寒蝉，朱允炆扫视了一下底下的众人，决定先由自己打破这压抑的气氛。 “燕军渡江驻营龙潭的消息各位爱卿应该都知道了吧。昨日有人上奏，建议朕弃城去往南方暂避，呵呵，未战已气短，难怪朕的百万大军皆付诸流水。此事列位怎么看？” “这……” 齐泰与黄子澄未归，底下众人面面相觑，踌躇不前。 “皇上，”这时一个书卷气十足的文官迈着稳健的步伐从百官中站了出来，恭敬道，“微臣以为，此时言弃城，为时过早。京城乃太，祖皇帝亲自督建，城墙用花岗岩筑成，坚固无比，且城内还有十万大军，燕军要攻进来也非易事。那反贼朱棣虽善攻，但攻城却不一定行。当初铁铉率残兵能固守济南城不被破，今我等由皇上亲自坐镇，朝廷上下一心，定能保住皇城不失。” 这位文官就是当年在市集与康青鸾有过一字推敲的落魄书生，方希直。希直是他的字，他的名字叫做方孝孺。这位太，祖皇帝在位时郁郁不得志的书生，在建文帝即位后，就被召至天子脚下委以重任，如今已是翰林学士。 朱允炆万万没想到，在此危难时刻，居然是个书生在殿上慷慨进言要守城，心中十分感动，他继续问道：“若城池被燕军攻破，又该如何应对？” 方孝孺大义凛然道：“臣以为，若京城沦陷，皇上应为江山社稷而死！臣誓死追随！” 这时，徐辉祖也站了出来，毅然拱手道：“臣也愿率军守卫京城，力战到底，誓死追随皇上！” “好！”朱允炆很是欣慰，两位大臣的忠义之举令他深受鼓舞，激昂道，“那就请诸位爱卿同朕一道守卫京城！” 深夜的燕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朱棣正与诸将商议着攻城良策。 “王爷，”朱能率先禀道，“今晨刘保、华聚已从京城处打探回来，朝阳门一带守军松散，可以作为攻城的突破口。” 朱棣沉默了一会，回道：“朝阳门靠近皇城，应该重点部署防卫才对，这恐怕是对方故意迷惑我们的伎俩。建文帝曾派人外出募兵勤王，京城现在是兵马集结之地，我们切不可大意轻敌。” 众将赞同地点点头。 “其他十二门呢？情况如何？”朱棣问道。 朱能回道：“总体说来，对方的防守都没有我们事先想象的那么周密。王爷，他们还打探到了防守金川门的将领，此人可是我们的老熟人了。” “哦，”朱棣挑眉，饶有兴致道，“是哪个老熟人？” 朱能看着自己的主帅，清晰地说出了那人的名字。 “曹国公，李景隆。” 朱棣眼中闪过一道杀气，当下便拿定了主意，他咬牙切齿道：“冤家路窄，咱们就从金川门攻城，拿李景隆的人头来祭旗！” 大帐后方倒映在屏风上的纤弱身形动了一下。 “王爷，”丘福上前一步拱手道，“李景隆这厮虽是鼠辈，可他毕竟是国公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把守的金川门朝廷必定派了重兵，我们确定要从这入城？您是否再斟酌一下？” “当初他围攻北平的时候带的兵还少吗？”朱棣嗤之以鼻道。 “王爷，攻城不比平地作战，若对方人数众多，城门久攻不下，对我们的损耗会相当大。此时我方将士虽然士气正盛，可毕竟连续数月长途奔袭作战身体疲惫，一旦城池久攻不下形成拉锯，形势就大大不妙。若对方再组织起有效的出城反击，那……” “哎，丘将军不必多言，别人我不敢说，但李景隆实在不足以多虑。本王主意已定，将军不必再多言。”朱棣打断了丘福的进言，站起身看向众将，铿锵有力地命令道，“众将听令，明日随本王一道攻下金川门，直取应天府城！” 朱能与马和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个中缘由，明白为何朱棣不听劝谏执意要攻打金川门。可战事毕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是否再合计合计？随后二人齐齐看向道衍，而后者捋着胡须垂着眉，并未接受二人的目光。 主帅坚持，军师也无异议。众人只好作罢，领命退去。 待众将退下后，康青鸾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朱棣轻揽纤腰将她拥入怀里。 “你战前素来会与大伙商议，倾听众人的建议，今日如此武断，是否会令他们心中不快？”康青鸾伏在朱棣胸前轻声道，“过去的事，我已不在意。你也不必为了我而刻意为之，一切还是以大局为重。” 朱棣收紧了双臂的力道，将她拥得更紧一些。 “伤害你的人，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看着他眸中透出冰冷的寒气，康青鸾知道他都是为了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劝说道：“为了大明能有千秋万世的基业，父皇把都城修得固若金汤，而且金川门有重兵把守，你选择在此攻城，绝非易事。朱棣，真的不必为了替我出气而去做无畏的牺牲。这些将士们跟随你征战至此，赤诚一片，你该多为他们思量思量。” 双手轻掬柔嫩如花瓣的脸庞，鼻尖轻触她的，亲昵地蹭了蹭，朱棣柔声道：“我方才的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怎么会，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我而打乱了部署。” “呵呵，青儿不必忧心。”朱棣重又将她拥入怀里温柔道，“我选择攻打金川门一是为你报仇，二是我知道李景隆他早就被我打怕了。若是他知道我整军去攻打他，估计不用我出手，他自己就乱了阵脚。为了阻挡我进城，他们肯定会调动更多的兵马至金川门，那届时其他几处的守卫就更空虚了。若此时我有一支奇兵突然在别处城门出现，你说进城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好一招声东击西。”康青鸾知晓他深谙兵家之道，还是忍不住赞叹道，“你是连我也骗过了。” “等会我会单独安排朱能去调兵准备，其他人就让他们跟着我明日去往金川门。非常时期，一切都得慎之又慎。” “朱棣，明日我可以与你同去吗？”康青鸾抬首看向他。 “不行，太危险了，你还是留在后方吧，我会派人保护好你。” “可是……”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朱棣轻抚她的秀发，开口道：“青儿，你是不是想问如果我攻下皇城了，会怎么对待允炆？”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他，康青鸾点点头。 “说实话，当初他将我们分开的时候，我也怨恨过他，可是他毕竟是父皇、母后疼爱的孙儿，是懿文太子的儿子，他们都是对我有恩情的人……我看着允炆长大，他小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41 时候我也照顾过他，再看着他长大成人成为帝王……如今你和他到了兵戎相见的最后一步，我自然是与你一体的，可是我也不忍你伤了他……可你们之间已似水火，定要分出胜负，一山不容二虎……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好矛盾……” “好了，青儿，别说了。”朱棣拥着她，轻抚她后背，安慰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 康青鸾环着他的腰，埋首于他胸前，轻轻地抽泣起来。朱棣双手捧起她的脸，温柔吻去每一颗晶莹的泪滴。 “青儿，安心待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事情让我去处理好吗？至于允炆，他是我的亲侄儿，我答应你，我若攻下皇城，不会伤他性命。” 听到他如是说，康青鸾顺从地点点头。伏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焦虑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王爷，末将有要事求见。” 此时，朱能的声音忽然在帐外响起。 “他倒是性子急，我还未召唤，就跑来了。”朱棣松开怀里的爱人，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柔声道，“青儿，你先去休息。” 康青鸾的情绪已平复了很多，她点点头退至屏风后。 “进来吧。”朱棣见自己的爱将进入后，先走至他身边，如兄弟手足般揽着他的肩头，随和道，“朱能，本王的确是有件要紧的事需要你去办。你听我说……” 谁知对方并没有耐心听他讲下去，打断道：“王爷，可否先借一步去帐外，末将有急事禀告。” 朱棣看他神色怪异，且要自己去帐外，而里面只有屏风后的康青鸾一人。如此刻意为之，怕方才安抚好心思焦虑的康青鸾心中又要不安，便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站直身坦然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这个帐里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可是王爷……”朱能转头看了一眼屏风后，遂又看向自己的主帅，纠结道，“此事……非同寻常。” “但说无妨。”朱棣坚持道。 见他坚持，朱能只好拱手回复道：“回王爷，刚刚马和在巡视时抓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是朝廷的细作？” “是……” 见他又吞吞吐吐起来，朱棣有些不耐烦道：“你何时变得这么不爽快，抓了什么人，快说！” 朱能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汉子，可今晚抓到的这个棘手的人物让他此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说明。 “你倒是说啊。”朱棣又催促了一遍。 “是李景隆！”朱能一吐为快。 此人的名字倒是让朱棣也出乎意料了，怔愣了片刻，不解道：“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跑到我这里来找死？” 听到二人的对话，康青鸾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青儿……”朱棣快步走向她，将她轻轻揽入自己怀里。此时他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坚持让朱能在帐内禀告了。他转向朱能继续问道：“你看清楚了吗？抓到的的确是李景隆那厮？” “王爷，末将确认过了，抓到的的确是曹国公李景隆无疑了。” “只有他一人？” “就他一人！” 朱棣有些费解了，捉摸不透对方的用意。 “他明知我即将攻城，却在此时跑来作甚？” 朱能抬首看了看眼前二人，犹豫了一下，开口回复道：“他说……来投诚……” “投诚？”是康青鸾重复道。 “是的郡主，李景隆说要投靠王爷，愿意打开金川门，恭迎王爷入城。” “不行。”朱棣出声打断道，揽着康青鸾的手收紧了一下，“上次已经让他侥幸逃脱，这次我绝不会放过他！” 他看向康青鸾额前被刘海遮住若隐若现的伤疤。这伤痛，他定要那始作俑者，十倍百倍来偿还。 康青鸾看他眼中杀机毕现，知晓他都是为了自己。可那人也许能将眼前战事的损失降至最小。 “朱棣，若是有他与你里应外合，或许比你的攻城良策更行之有效。” “不行，青儿。若我接受了他的投诚，还怎么为你报仇？再说，李景隆这厮反复无常，十足小人一个，说不定他是以自己为饵，诱我入城。” “你大可不必为了我而将他拒之门外。那事……我早就放下了。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他因自觉亏欠于我，一路护送我至你身边。我……不恨他了。” “青儿，这事你别管了，你留在这里休息，军中的事，交由我来处理。”朱棣转向朱能道，“走，随本王一同去结果了那厮来祭一祭攻城的大旗。” “朱棣……”康青鸾见他要出帐，急忙拉住他，“你带着大家从北平一路征战到这儿，马不停蹄，虽然连战连捷士气高昂，但将士们都已经很疲惫了。若李景隆真的是来向你投诚的，你接受了他，那就可以免去一场恶战，轻松顺利地入城。如此一来，无论是对燕军将士，还是对城内的百姓来说，都算得上是大大的福祉。” 朱棣转头看向康青鸾，紧蹙双眉，抿着嘴不作声。 “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康青鸾温柔地抬起手，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继续道，“不要因为我个人的荣辱打乱了你全盘的节奏。过去的事，我真的已经不介意了。” “就算如此，人心难测，尤其在这非常时期，他的诚意，不得不令人怀疑。我不能在此紧要关头之际去冒这个险。” 康青鸾低头思忖片刻后看向他道：“不如让我与你一起去见一见他，看看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 第71章 第 71 章 马和用力抖动了一下手中的鞭子，铜铃般的两只大眼狠狠地瞪着面前被他捆绑得像粽子一样的人。要不是朱能叮嘱别擅自行动，他真想把这个令他最敬爱的青鸾郡主受伤的人抽上几鞭子解解气。 “国公爷，你没想到会有一天落在我手里吧？当初带着百万大军来到北平的时候，您可是神气得狠呐。您不是很想打败我们王爷吗，怎么如今却跑来示好呢？说，你究竟是何居心？是不是建文帝让你来行刺我们王爷的！” 跪在地上的李景隆低着头沉默不语，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便料想到会有这样的境遇。 “怎么，不搭理我吗？也是，小的人微言轻，哪能招您曹国公的待见。不如让我这鞭子兄弟来问候您一下？” 说完，马和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啪”得一声，鞭子发出震天响声。而这一幕恰巧落入了踏入这间营帐的康青鸾眼中。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42 “住手！”康青鸾看了一眼地上五花大绑跪着的李景隆，转向马和厉声道，“三保，你这是做什么！曹国公是来向燕王投诚的，素来两军交战，善待来使，你非但不以礼相待，却还如此羞辱他。还不快快松绑！” “郡主……”康青鸾从未向自己发过火，眼下的场景令马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看向后面的朱棣，“王爷……” 而朱棣却是站在一旁不作声，以犀利的目光审视着李景隆。 “我叫你松绑，听见没有？”康青鸾重复道。 马和为难道：“这……郡主，李景隆他不是好人，不能松绑啊……”说完，他又朝朱棣看了过去。 “怎么，现在我的命令对你来说，已经不起作用了是吗？” 见康青鸾有些恼了，马和立即跪下道：“不不，郡主，三保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不想她误会，可又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此时的马和急得满头大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所措。 终于，一直未发声的朱棣清了清喉咙，开口道：“马和，松绑吧，有本王在这里，谅他也不敢怎样。” 随二人一同进入的朱能也朝马和挤了挤眼，示意他赶紧照着做，别再自找麻烦了。于是，马和立即起身，三下五除二地给李景隆松了绑。 “快扶曹国公起来。”康青鸾继续下令道。 跪了许久的李景隆双腿有些发麻，在马和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起了来。 “参见燕王，参见郡主。”站稳后的李景隆拱手向二人行了个礼。 见他受了此等委屈还向他们施礼，康青鸾有些歉意道：“曹国公不必多礼，三保不懂事，怠慢了你，还望曹国公莫要怪罪。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说完欠身向他还了个礼。 “郡主……”马和见她竟为了自己向李景隆道歉，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为方才自己鲁莽的举动懊恼不已。 而李景隆心中更是羞愧，无地自容道：“郡主你何须如此，本就是景隆有错在先，承受再多，也无怨言。”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如此客套，令朱棣心中大为不快。他双手环胸，不耐烦道：“李景隆，少在这里装可怜。你可是朝廷的征燕大将军，今晚跑来向我投诚，你怎么向你的建文帝交代？” “王爷，景隆蒙先皇恩典世袭承爵，我李家对大明世代效忠，绝无二心。可当今皇上听信谗言，执意削藩，使得战火四起，民不聊生，朝廷动荡。而景隆也曾被一时蒙蔽，为这乱象推波助澜。更对郡主……” 李景隆顿了顿，抬首看了康青鸾一眼。 “曹国公，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康青鸾避开了他的注视，正不知该如何表示时，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揽了过去。 朱棣对李景隆的废话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了，他占有式地将心爱的女子揽在怀里，居高临下道：“少在我面前扯那些，你说你究竟是要干嘛？” 不得不承认，亲眼看这二人依偎在一起，李景隆心中还是有波动，可不再是以前发狂的嫉妒，只是艳羡，就如俗话说的那样，只羡鸳鸯不羡仙。 “回王爷，如今局势已十分明朗，建文朝大势已去，景隆只是想追随明主，拨乱反正。所以今夜孤身前来就是想向您表明心迹，景隆愿打开金川门，恭迎燕王殿下进京，为朝廷扫除奸佞！” 话音未落地，李景隆已单膝跪地，拱手臣服。 “好一个拨乱反正！”朱棣朗声道，“那就请曹国公先回城，明日本王就带兵马前往金川门，还望曹国公届时能信守今晚的诺言！” “王爷……” 朱能没想到朱棣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想劝他再斟酌一下。但对方伸手示意他不必再多言，转而向马和吩咐道：“马和，未免途中有不测，你陪曹国公一同回去吧。替本王好生护着曹国公的安全！” “是王爷！” “曹国公出来的时间已经挺久了，未免别人发觉起疑，你们现在就动身回城吧。”朱棣吩咐道。 “是，王爷！”马和伸手向门外示意道，“曹国公，请！” 李景隆知道朱棣派马和与自己一同回城就是让他在旁监督自己。他心意已决，对这安排心中坦荡，于是他再次向二人拱手道：“景隆即刻回城，明日在金川门恭候王爷大驾！” 待李景隆与马和离开营帐后，朱能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的疑虑道出。 “王爷，您真的相信此人吗？万一他在城中设下埋伏……” “他不会。”朱棣笃定道。 翌日一早，朱棣便率领众将士向金川门进发。虽已知道李景隆会打开城门接应，但康青鸾还是有些担忧，她不知城内是否会有别的阻拦，不知今日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阿弥陀佛。”道衍徐徐走了过来。 康青鸾向他颔首示意，“大师。” 道衍看她一脸愁容，安慰道：“郡主，昨夜老衲为王爷算过一卦，卦象上说今日之战燕军必胜，所以您不必太担忧。” “我对他向来有信心。”说到朱棣，康青鸾眼中很是坚定。 道衍问道：“那郡主为何愁眉深锁？王爷大业将成，你不为他高兴吗？” “我自然为他高兴，可是他当初起义抗的是‘奉天靖难’的大旗，进了皇城，新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明白了她的忧虑所在，道衍捋着须髯宽慰道：“郡主不必太过担忧，以王爷的睿智，所有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康青鸾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京城的方向，的确她应该相信朱棣…… 金川门城楼上，李景隆身着盔甲目视前方，远方依稀可见旌旗招展，尘土飞扬。 一名士卒快步上了城楼，向着他恭敬道：“将军，他们来了。” “好，去请谷王至城门处。” 士卒离开后，乔装成李景隆亲卫的马和在他身旁小声提醒道：“将军，您先前说好的事，可别忘了。” “你放心，我都已安排妥当，王爷必能顺利进城。”李景隆诚恳道。 不一会儿，谷王朱橞与李景隆在金川门城门口汇合，二人相视颔首。 “打开城门！”李景隆高声下令。 金川门的守门吏听到这个指令不由得愣住了，疑惑道：“将军，燕军就要攻过来了，我们怎能在此刻大开城门？” 李景隆厉声道：“本将军现在是此地守将，我让你开门，你没听到吗？” 守门吏不死心，看向一旁的谷王，求助道：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9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49 去。 走了两步就听到里面的谈话，听声音是纪纲。 “皇上，锦衣卫将已方孝孺的亲友学生全部捉拿，共计八百七十三人。只待皇上一声令下，微臣便处置了他们。” “很好，你就按朕先前的旨意去办吧。” 康青鸾闻言，忙走了进去，朱棣见她进来，愣了一下，紧接着向面前的纪纲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言。纪纲忙把手中的奏本藏至身后。 朱棣尴尬地向康青鸾招呼道：“青儿，天气暑热，你不在宫内休息，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们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尽数落入康青鸾眼中，她将食案搁置在桌上，回道：“我给你端了碗冰镇酸梅汤过来去去暑。” 朱棣脸上紧绷的神情缓和了一下，走至她身旁，温柔道：“这些让下人做就好，以后你别那么辛苦了。” “你们方才说抓方孝孺的学生，是怎么回事？” 原来她都听到了，朱棣故作轻松道：“青儿，都是些前朝琐事，你就不用费心思了解了。” 康青鸾看向一旁的纪纲，问道：“纪大人，你手中之物可否让我看看？” “这......”纪纲为难得看向自己的主子求助。 “青儿，你这是做什么？”朱棣故意提高了音调，装作不满的样子，想要打消她的念头。 “我不是想要干涉朝事，我只是想知道皇上您到底是怎么处置方孝孺的。” “你这么在意此人吗？”这回朱棣的口气是真的有些不悦了，他就是见不得她对自己以外的人那么关心。 “我不是在意他，只是见此人有大才，若能为你所用，必定是社稷的栋梁。” “已经不需要了。”朱棣负气道。 康青鸾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问道：“什么意思？” 朱棣背手而立，目光看向一旁，没有回答。 见他回避自己，康青鸾便转向纪纲，声音中带着几分严厉道：“纪大人，把你手上的奏本给我。” 纪纲看向朱棣，这次对方并未出言制止，在康青鸾一再坚持下，只好将奏本给了她。 康青鸾打开一看，顿觉天旋地转。 “方孝孺，诛十族......诛十族......”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男子，颤抖着问道：“皇上，您为何要狠厉至此？哪怕是商纣嬴政这样的暴君也不曾诛人十族，而你......你竟然......” 话未说完就厥了过去。 “青儿！”朱棣见她晕过去，立马慌了神，忙上前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康青鸾悠悠转醒，乾清宫里已亮起了烛火。 “青儿，你醒了。”一直守在床榻边的朱棣抓着她的小手激动得亲了又亲。分明是大暑天，可她的一双手却冰凉，他紧紧握着想给她些暖意。 康青鸾挣扎着想要起身，朱棣见状，忙按着她不让她乱动，紧张道：“青儿，你别乱动，好好躺着，下午你晕过去，真是担心死我了。前面太医来给你诊治过了，说你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什么？”康青鸾伸手轻抚自己的小腹，重复道：“我有身孕了？” “嗯。”朱棣用力点了点头，高兴道，“青儿，你腹中已有了我们的孩儿。” 听到这个消息，康青鸾自然是欣喜的，难怪她觉得最近神思倦怠，原来是有喜了。可是一回想起下午的种种，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朱棣，你真的诛了方孝孺十族吗？” 见她还惦记着这件事，愁眉不展的样子令朱棣很是无奈。 轻执玉手落下一吻，朱棣用面颊摩挲着她冰冷的小手，耐心道：“青儿，这事就让它过去了好吗？我知道你不满我惩罚那些建文遗臣，可他们对我不敬，身为帝王，我若不采取些手段压制他们，以后怎能在朝臣中建立威信？” “你说的这些，我都能体谅。只是战争方平息不久，你甫登基就大肆诛杀旧臣，杀伐太过使得人心惶惶，这对你稳定朝纲亦是有影响的。外人不懂你，可我还不了解你吗？在你雷厉风行的外表下，实则藏了一颗柔软的心，我不希望你在别人眼里成为一个暴君。因为我一直坚信，我的朱棣会是一位明君，大明在你的引导下，必将开创一番远盖汉唐的盛世。” “青儿……”她这一番肺腑之言，令朱棣心中倍感温馨，这一生自己能拥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夫复何求？ 康青鸾轻抚他的面颊，眸光盈盈喃喃道：“朱棣，答应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以后少一些杀戮，好吗？” 薄唇覆上她的，温柔地在她唇间辗转，“我会的……” 一切尘埃落定，皇宫里又恢复了原先的井然有序，朱棣对那些在靖难之役中的功臣进行了封赏：封朱能为左军左都督，封成国公；丘福为中军左都督，封淇国公；张信封隆平侯；陈瑄为右军都督同知，封平江伯；增曹国公李景隆禄为四千石等。 另外，追封故都督同知张玉为荣国公，赐谥忠显；追封故后军都督佥事陈亨为泾国公，赐谥忠勇，且封陈亨子陈懋为宁阳伯。此外在郑村坝一役中立下战功的马和，朱棣赐他“郑”姓，并升任为内官监四品太监。 “莲儿给郑公公请安。”新官上任的郑和这日来到储秀宫看望康青鸾，莲儿见了他，一本正经地行了个万福礼。 “好姐姐，你别拿我打趣了好吗？”郑和求饶道。 “你现在可是仅次于司礼监王公公的四品内官监主事太监，奴婢给你行礼那是应当的呀，郑公公您受得起。” 康青鸾看着二人斗嘴的有趣模样，掩口轻笑起来。 郑和转身向她深深一揖恭敬道：“郡主，当年若不是你伸出贵手相救，三保也不会有今日的荣耀。” 康青鸾微笑道：“关键还是靠你自己努力上进，皇上如此器重于你，日后定当要好好侍奉辅佐在旁。” “郡主，三保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皇上与您对我的恩典。” “嗯，也不可忘了道衍师傅。”康青鸾提醒道。 “那是自然！还有莲儿姐姐一直对我照顾有加，三保也会铭记于心。”郑和感激地看了莲儿一眼。 莲儿故作惊慌道：“我怎可与主子们相提并论，郑公公真是折煞奴婢了。” 这话引得三人又是一阵欢笑。 嬉笑间，康青鸾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三保，最近道衍大师在忙些什么？我听说他婉拒了皇上的赏赐，并谢绝了皇上让他还俗的建议。” “是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50 的郡主，我师父他只接受了皇上僧录司左善司的任命，其余加封赏赐一概谢绝了。最近他一直在帮皇上一起整理朝中事务。” “哦，这样......”康青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转眼盛夏又过去了，九月的午后虽还有些热度，但树荫下日头晒不到的地方甚是凉爽。有着四月身孕的康青鸾仍是身量纤纤，不仔细看的话察觉不出来她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看着院中的好景致，她不免有些心痒，吩咐道：“莲儿，帮我把玉箫拿来吧，好久没吹奏了。” “是，郡主。”莲儿欣喜道。 自打康青鸾有了身孕后，因着身体底子本就弱，再加上初孕的不适反应，她已许久没有今日这样的好精神了。 不一会，莲儿就将玉箫取了来，双手递给康青鸾。 纤手接过轻抚，不禁感慨万千。当年与朱棣天各一方时，这管玉箫是最美好的陪伴。如今二人总算不用再尝那相思之苦了，它也就成人二人情感的见证，令她倍加珍惜。恍惚间，手中一个不备，玉箫竟滑了出去。康青鸾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去接，却接了个空…… “啪”玉箫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莲儿惊诧地看着断为两截的玉箫，再抬首看向康青鸾，只见她已脸色煞白，于是忙蹲下身将它拾起。 “郡主……” 一种不详的预感瞬间堵得康青鸾喘不过气来，伸手颤巍巍地接过，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手中的玉箫，喃喃重复道：“断了……断了……” 陪伴在她身边多年，莲儿自然知晓此物对康青鸾的重要性，忙安慰道：“郡主，别急，奴婢这就去内官监找郑和，宫里能工巧匠多的是，一定能找人修好的。”说完便朝外面跑了出去。 是夜，当朱棣批阅完奏章来找康青鸾时，莲儿将白天摔断玉箫的事告知了他。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朱棣走近闷闷不乐呆坐在床沿的康青鸾，在她身旁坐下。柔弱无骨的身子依偎进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 “青儿，别太在意，明日我再送你一支玉箫。”朱棣温柔拥着她，并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康青鸾轻轻摇了摇头，抬首看着他回道：“不了，它在我心里不仅仅是一支玉箫。” 在她鼻尖亲昵地啄了一下，安抚道：“我知道。其实这玉箫也算功成身退了，如今没人能再把我们分开，我们天天都在一起。要不是朝中事务太忙，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陪陪伴着你。” 听着他温柔的话语，康青鸾心中的不安缓和了许多，伸手搂着他的脖颈献上了红唇。朱棣拥着她缓缓倒在床上，右手支撑着自己的身子避免压着她，左手摩挲着她细腻的脸庞。温润炽热的唇瓣辗转厮磨，舌头灵巧地滑入她的口中与她甜蜜缠绕。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馨香气息令他有种忘乎所以的飘飘然…… 过了许久，朱棣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令他如痴如醉的娇唇。轻轻将康青鸾拥在怀里，让她的头枕在自己左手臂上，右手则温柔抚摸着孕育着他们爱情结晶的地方，眼中透出的柔光俨然一个慈父的模样。 “青儿，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等他来到这个世上，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他。不知道会是儿子还是女儿。” “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康青鸾反问道。 朱棣忍不住又偷偷亲了她一下，笑着回道：“都好。若是个小皇子，我就教他骑马射箭；若是个小公主，那就更好了，像你一样聪明可爱，我会日日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 瞧他说得眉飞色舞，康青鸾也不禁被感染了，抬手抚着他的脸颊，深情道：“像你也是极好的。” 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轻轻磨蹭着，温柔道：“青儿，有一事我要与你说。” “什么？” “我还是想立你为后，至于徐妙心，我会封她作皇贵妃。” “朱棣，是不是皇后，我真的不在意。徐妙心陪伴你那么多年，是你的嫡妻，且风华气度皆堪皇后大任，你还是将凤印交给她吧。你不要觉得做不了皇后，会是委屈了我。”小手伸向他怀中，在他胸口停留，继续道，“只要这里有我，就好。” 朱棣将她的小手紧紧按压在自己胸口，承诺道：“青儿，这一生，我只爱你一个，这里永远只有你的位置。” 初秋的夜空静谧安详，点点繁星时隐时现如熠熠闪光的宝石镶嵌在一块平滑的黑色绒布上。道衍伫立在院中，抬头聚精会神地仰望着星空。 “师傅，夜里凉，把这个披着吧。”郑和走了过来，边说边替他把一件披风搭在肩头。 道衍谢绝了朱棣的诸多赏赐，连伺候的下人也没几个，郑和一有空便会过来看望他这位年过六旬的恩师。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道衍开口道：“郑和，你现在身兼宫里内官监一职，已不再是从前伺候人的小太监了，不用常来我这里端茶倒水的。”对于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徒儿，道衍甚是满意。 郑和咧嘴笑道：“师傅，不管我身居何职，永远都是您的徒儿，我愿意伺候您。再说若是几日不听到您的教诲，我这身上就痒痒的难受。” “呵呵，那就随你吧。”道衍见他坚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忽然一道白光划破幽蓝天际，一颗星辰极速下坠，二人不约而同抬首。道衍抬手掐指一算，一团阴云笼罩上了他的眉头。 郑和感觉到了他的异样，担忧道：“师傅，是有什么不妥吗？” 对方没有回复，蹙眉陷入了沉思中。 . 第76章 第 76 章 翌日一早，和煦的晨光洒入房内，柔光透过纱幔照了进来。朱棣醒来后，小心翼翼地抽出枕着康青鸾的手臂，不想还是吵醒了爱人。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呢喃道：“青儿，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儿吧。今天是初一，我去奉先殿拜过先祖后再上朝。” 康青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回道：“我睡醒了，既然是去奉先殿，那我随你一同去吧。” “青儿，你有孕在身，还是别那么辛苦了，乖乖听话休息，好吗？”朱棣哄道。 康青鸾微笑着回道：“无碍的，昨晚睡的很踏实，我现在精神很好。我若感觉累了，会停下休息的，再说还有你在呢。”说完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见她坚持，朱棣只好妥协，于是招呼侍女进来侍奉二人更衣洗漱。一切准备就绪后，便一起去往了奉先殿。 二人缓步行进在前，一众宫人侍卫亦步亦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青鸾 作者:林间微光 分卷阅读151 趋跟随在后。朱棣轻揽着康青鸾的肩头，每走几步就关心地问道：“青儿，累吗？” 见他如此在意自己，康青鸾眉眼弯弯地莞尔回复道：“不累，太医说过，怀孕的时候适当的走动，也是有好处的。” “好，若你累了就告诉朕，我们停步休息一下。” “好。”康青鸾柔顺应允。 快到奉先殿的时候，一人迎面向他们走来，朱棣定睛一看，原来是御史大夫景清。 “微臣叩见皇上。”景清俯首跪拜请安。 朱棣松开揽着康青鸾的手，向前一步，开口道：“景爱卿平身，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景清起身后，仍旧恭敬俯着身子回复道：“微臣听闻皇上今早在奉先殿祭拜，特来此恭候圣驾。” “景爱卿有心了。” 景清的大名，康青鸾也曾听说过，此人洪武年间榜眼及第，也是今世大儒，且与已故的方孝孺是至交好友。不同于方孝孺以死追随建文帝，景清在朱棣战胜建文朝后选择效忠新帝，所以他被那些死忠于建文帝的旧臣谩骂是“贪生怕死，卖主求荣”的无耻小人。但朱棣对他却是十分器重，一来建文朝时的文臣大多不屑臣服于他，景清是为数不多且有真才实干的可用之臣；二来景清虽不及方孝孺扬名远播，但毕竟也是位天下士子信服的大家，有他在旁，对于朱棣招揽贤士也是颇有助益的。 看着眼前这位已过中年，貌似俯首帖耳驯服恭顺的御史大夫，康青鸾心中却是疑窦丛生。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此人并不像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他唯唯诺诺的外在下，还是能令她嗅到文人骨子里那股桀骜的气味。 康青鸾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景清身上，只见他上前靠近朱棣走了两步，而在他行走时绯色纻丝官服下那一抹露出的素白令她霎时警觉了起来。这分明是孝服的颜色，他好端端的在官袍里穿着孝服做什么？ 就在康青鸾脑子飞速旋转时，景清接下来的动作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他悄悄将右手探向腰间，而那里似是隐藏着什么尖锐的物器。由于朱棣恰好在康、景二人中间，所以他未发现景清的异动，可在他身旁的康青鸾却将这一切悉数收入眼底。 忽然一道冷森的寒光出现，电光火石间，康青鸾来不及出声制止，直觉反应先是用自己娇弱的身躯迅速挡在自己深爱的男子身前…… “嗯……”康青鸾闷哼一声，腹部一阵剧痛，伸手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护住，却只感受到温热的液体不住流淌出来。 等朱棣反应过来时，康青鸾的身子已似一朵被狂风吹落的合欢花，飘摇下坠。 “青儿！”朱棣惊呼出声，出手将她接住。 目露凶光的景清没想到自己刺中的不是朱棣而是康青鸾，既然已被发现他也没了回头的余地，只能继续狠狠用力将匕首扎得更深。 朱棣一脚将景清踹翻在地，“嗖”的一声，那把匕首由于握的紧，在外力作用之下被他的主人拔了出来，鲜血更是扑簌簌地涌了出来。 景清被踹得一个踉跄，摇晃了几步跌坐在地，手中沾满鲜血的匕首“哐啷啷”飞至一旁。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众侍卫急忙上前将行凶者摁倒在地，拉扯间他的官袍敞开，里面穿着的孝服露了出来。 “朱棣，你这个弑侄篡位的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老天不长眼，没能让我一刀捅死你！先帝啊，景清无用，不能替你报仇！……”侍卫连拖带拽地将这个刺客带了下去。 “郡主！”跟随在后的莲儿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吓得双腿一软，在旁边宫女的搀扶下才艰难挪至自己主子旁，康青鸾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这怵目惊心的场景令她跪倒在地痛哭出声，“天啊，怎么会这样……” 朱棣试图伸手去按住那伤口不让它再流血，可是鲜血仍旧止不住地从他指缝中向外冒。他瞪着一双猩红的眸子，冲着呆立在场的众人发狂道：“快传太医！快！” 鲜血将龙袍也染红了，朱棣将康青鸾紧紧搂在怀里，他想安慰自己怀里已气若游丝的人儿，可一开口立即就透露了他的慌张，颤抖着声音道：“青儿，你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纵使当年在战场被万军包围命悬一线，他也不曾这么惊惶无措过，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他根本不敢去想象。 康青鸾想出言安慰他，动了几下嘴唇，却不想直接导致血气翻涌，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青儿，我在，你想说什么？”朱棣捧着她的脸，为她擦去嘴角的鲜血。 “对……对不起……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匕首直插腹部，伤口那么深，腹中胎儿肯定是不行了。但眼前她伤势那么重，恐怕连她自己也是命不久矣。 泪水模糊了朱棣的双眼，他低首亲吻着她的脸颊，因着悲伤说话都含糊起来，喃喃道：“青儿，是我的错，我没能保护好你，你别说话，保留气力，太医很快就来了。等你身子好了，我们还可以再有孩子的。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 看着泪水不住从他眼中滚落，康青鸾想伸手为他抹去。一直以来都是他为自己拭去泪水，她还从未见过他流泪。可用尽她所有的力气也未能将手伸至她眷恋不已的脸庞。 朱棣看到她抬起手，忙捉住覆在自己脸上，霎时龙颜上被印上了令人刺痛双眼的血掌印。 “朱……朱棣……我……恐怕是不行了，咳咳”又是一口鲜血涌出。 “不要，青儿，不要丢下我，你忘了吗，我们说好要白首偕老，再也不分离……” 康青鸾用力吸了一口气，艰难道，“对不起，终究是我先食言了，不能陪你走到最后……朱棣，我允许你在我离开后伤心三天，但三天后你要重新振作，当一个好皇帝，为天下苍生谋福祉。这一生，能与你爱一场，我死而无憾，我什么名分都不需要，但求在你心中留有一席之地，长埋于青山绿水之间。我会在远方为你祈福，为大明祈福，希望你能永远快乐，大明子民永享安乐。” “青儿，不要说了……”朱棣紧紧抱着她，心痛到无以复加，“不要说了……” 奄奄一息的康青鸾，深情地看着眼前人，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她想将他的一切都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还想着以后等你有空了，能带我去北平看看呢，看来只能待来生再实现了。” “不会的，青儿，等你好了，我立马就带你去北平。” 由于失血过多，康青鸾的脸色已有些惨白，但她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回复道：“好……” 话音未 分卷阅读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