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分卷阅读1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 书名:[风云同人/云风]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文案 二十年霜寒雪冷埋剑崖下,师兄师弟一脉同命熬至如今。 终一朝破冰求医远遁漠北,师兄师弟历尽波折表得心意。 念爱子重返中州再揽风雷,师兄师弟灵犀暗通生死比翼。 看半世命途成灰天道无情,师兄师弟相携已远誓与江湖散。 ——就算想着念着,也并没有把“白首不相离”这种事情挂在嘴上当作夙愿来祈求。既然长生苦寒,那便舍身陪君九死未悔。但天道到头,前路无明旧游死绝,唯一拂拭不去的,却只剩下彼此了。如是再往天山之巅岩岫之间,执棋对弈,温一盏茶,来说一生心事慢慢雪中老去。 he。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聂风,步惊云 ┃ 配角:易风,圣王,神锋 ┃ 其它:云风 ================== ☆、黄沙 小荆初见步惊云,不哭死神方从雪中破冰而出,得神医指点,携聂风来漠北寻人,当然一身霜寒血冷,绝难亲近。他心觉此人气魄慑魂,必然不凡,当下好感顿生,以水囊相赠,更顾目细望,柴车之上斜倚一人,斗笠遮脸,步惊云躬身展臂,替他哺水,未几蓑笠歪得一歪,更叫小荆看得分明,暗里竟是半声叹息。惜其深衣素面,长发笼烟,却不知遭何命数,而今形若劫灰,神似病树,正生死沉浮。便出言劝道,大漠酷暑,你朋友这样晒着会很危险的。 步惊云恍若未闻,依旧推车自去。 而后小荆与族人忽遭变故,亦因一囊水袋,保得性命,更增步惊云强助。 不哭死神黄沙之畔,对毒王,护雪楚,救夷族,终归只为一事相求。 ——找你们老族主雪华佗,救我师弟一命。 小荆问他:“步大哥,你的师弟可是安置在我家中修养的那位?” 他也曾听闻侍者碎碎,都道这万里黄沙,毒日高悬,聂风于偏房之中长卧未醒,染得方圆几里,俱是苦寒之气,更说其人一身拥云带月骨秀神清,长衫冶容眉飞入鬓,妄自招惹许多不分明。 那日小荆跟在几人身后,行至老族主屋前,雪华佗昔年与妻情切,允下重诺,不愿出手,奈何步惊云以死相胁,更遇上雪楚一颗深心昭然若揭,逼她爷爷不能推却。他眼见步惊云虽施辣手,然仍似初见,风停渊淡,容色煞是逼人,一望之下更徒然惊心,只想某些闲言碎语,切莫让步大哥听去。 今时暮色才转,他与雪楚方自山上采药回来,归家途中,恰逢偏院木门半开,两人一瞥之下如有雷霆贯顶。步惊云曾孤身入桃源,一臂对千人,半掌转死生,峻悍无匹是小荆司空见惯,然此番望去,他正待热水温罢,替他师弟濯脸洗发。脚边徒有寒烛半盏,朱火冷白,映落颊畔,浓得剐下血来。盖因日短风迟,如此这般叫人看了,才觉他眉目初霁,面色稍晴,只是衣袖尽湿,揽聂风长发如丝,似已遥归遐思。 比之小荆,雪楚惊得更甚,半步踉跄,竟撞在门扉之上,惹一声闇响悠长,步惊云听闻,眼都未抬,依旧低头为聂风清雪尘埃,仿佛手握天下一等大事,其他皆可等待。姑娘见他执着若此,面色凄惶,掩眉垂眼,似不忍再看,然愣了半晌,又抬头顾盼。 漠北大暑常旱,偏偏此院惊寒,一人面冷情热,挽沉舟身畔,一人形如槁木,任指发相缠。如此久望风云,叫她神断意伤,霎时之间,悯恤哀怜,唏嘘牵念,谁的前事种种不可名状,竟将此番悲痛推至无以复加的极点。 小荆见她无由落泪,更待去劝,忽听雪楚敛袖一叹,转身便走,三两步外回首,竟是问他:“小荆,你说步大哥义薄云天,若我将他的师弟救醒,步大哥他是否会——,”她停得一停,心道若是步大哥待我,有如待他师弟这般,不,就是将这份体贴予我半分,我便百死未悔。一念及此,姑娘颊边飞红,带泪带笑,小荆一旁见她面色不定,阴了复晴,不解其情,如坠雾里。 温水洗罢,步惊云抱聂风回房,方觉斗室甚凉,然二十年冰寒水冷,他怎会着意院中草木凝霜,只是入暮临窗,才想多少年前,也曾与聂风这般手足相抵,同榻而卧,听一室无雪无晴。 那时风云俱是年少,自然多骄,简直能以生死试天高。师弟刚学腿功,半月有成,梁上阁间,来去纵横御风而乘。可惜行得太急,有谁居心叵测关门闭户,聂风十有89撞上窗沿,“咚”一声巨响,尘灰寥落罢了,才见他白衣襟袖飘然而下,以手掩脸,不愿见人。秦霜心软,惜他偶尔串户访友都能磕伤面门,鼻尖额头红成一片,只说从此之后,望霜楼由他来去,再不掩门。步惊云听了一旁冷哂,依旧寡言。 终有某天,师弟院中温书习武,风卷残楼使力太过,掀翻半边屋顶,又逢三月梅期,聂风室中望天,看雨落未停,敲打满地瓦砾,心情很是忧郁。然再是忧郁,犹不及他纵跃几番,扒上云阁,探头去望,步惊云寒剑出鞘,正送到他眼前。 聂风唤他云师兄。 ——我的屋顶塌了,能否暂住云阁一晚。 步惊云回剑阖窗,容色冷凉,聂风低头无奈,正待要走,室内听谁一句说,门未关,自己进来。 次日秦霜方知风阁惨况,四处找寻聂风未得,有侍者来报,说风少爷正在云阁。大师兄拍马赶到,小师弟卧榻沉睡,面有潮红,步惊云三尺之外低头擦剑,杀气正浓。 秦霜眼见聂风手脚尚在,性命无碍,一口悬心沉落,两步上前摇他,触手之时心脉微烫,才知他已伤风。聂风病中惊起,揽秦霜左臂,衾被里缩了又缩,只道云师兄太冷,言毕似觉不够,卷衣蜷身,依旧说云师兄太冷。秦霜闻言一愣,噗哧半声,忍笑辛苦,身后杀气不减反增,迎风更浓。 步惊云念及此事,偶有自问。天下会中十二年,他如秦霜一般,自有贵为师兄,不可言说的担心。俱因天下之大,他异乡为敌为仇亦为客,命途何等苛责,唯独“云师兄”三字,尚有一人唤得。 然时至今日,再与聂风同床共榻,窗下替他贯元疗伤,才知虽是如此,却早不只如此。 思量之间贯功已毕,步惊云抽身来扶聂风,床柜之中抽出毡毯几层,将他厚厚裹了,桌边凝神守气,念转周天,以养生息。三更时分,恰逢云过月影,他依旧如常来掖聂风被衾。唯有入掌冰寒,这才省罢,他这位熟睡之中惯撩被角的风师弟,如今已是不会动了,他更是大可不必,夜夜夜半,再来牵系谁的冷凉未去,谁的惊梦骤醒。 如此一念搅至天明,步惊云共小荆出门寻药。他本已气势迫人,现时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2 心有挂碍,更是眉目下霜,杀意在外。无奈身姿拔群,颜容料峭,路人见了,也要叹其风采多少。若在中洲,老弱妇孺俱知步惊云之名,说之能止小儿夜啼,朝闻死神将临,简直殃云天降,至夕城空,众人皆携家当,逃命而去。 然今时不同,关外山高帝京远,竟无人识他,只晓他单刀救人,英勇已极,是故当街多有女子系带牵衣,凑得更近。步惊云身负云踪魅影,步法诡谲,自然无惧,可恨绫罗布匹脂粉香气,扰他鼻塞眼晕,心下叹息,暗想无怪风师弟平日行路之时,唯闻其声,不见其形。恐是中洲百姓都道风中之神温和仁义,亦兼“天下第一美男子”之名,若是寻常出行,只怕围观者众,糟糕至极。 小荆看他神情沉落,只得苦笑,步惊云扣他臂膀,留声走罢,转瞬之间已是化烟而去,徒留街边多少姑娘捻帕自伤。两人行至山腹,见四野无人,方才停步。小荆与他俱说草药生性形色,喜阳喜阴,步惊云默默记下,无有漏差。他奇功傍身,眼力极锐,不到半日便撷采满筐,小荆见此行收获甚丰,一时高兴,说声步大哥,往后你若是与雪楚姐姐得结晋好,日日陪她上山采药,她必定开心得紧。 “不行!”步惊云未有思量,冷然说道:“我此行只为救人,其他一概不管。” 字字夹冰带雪,竟是毫无回圜之意。小荆知他心下动怒,自晓失言,噤声不语,低头寻药。 那边小荆正蹲地悔过,这番步惊云却叫他一句点醒。风云身负龙元,已是不老,多少巧合因缘暂且不论,既得长生,自有千世万世之道。风师弟喜静,远隔人烟,尘寰不侵,天山隐居再好不过。只是聂风一手厨艺比肩千秋之劫,早在天下会之时已初露端倪,与三分归元气并称夺命双煞。 然叫步惊云看来,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三分归元虽是杀招,人尚可避。师弟下厨,简直避无可避,更兼茶艺,堪称凶器。不哭死神心念绵长,追思一脉承袭,恍忆聂风烹茶竟是何夕,几十年弹指即过,今天晴日方好,关外腹地之中,水村淡寺钟,林雾远山松,他一身剑骨满拳云心,十分缭乱,肝肺犹寒未暖。 作者有话要说: ☆、离魂 步惊云这日晨起,见聂风浅衫长发,恰正襟危坐,于桌旁瞪他。不哭死神淡定已极,看床帐之下,师弟三魂不宁,七窍散尽,依旧挺尸,与活死人无异。一时心塞,眉间铁青,出言亦是冷清,风师弟,你这是魂魄出窍所致?聂风闻言低头,以手扪烛,白蜡透指,遂无由长叹,说:“云师兄。” ——久见了。 步惊云身涉百劫,何种阵仗未曾得见,凌云火麟,四兽惊瑞,千年神棍。封建迷信害死人,而今却由不得他不信。是故面色未改,上前两步便要揽他,入手之处只寻得一方烟气,再抬头来看,聂风依旧剔透灵犀,俊逸分明。 ——云师兄,近来可好? 步惊云闷声应了,座前温茶,心道风师弟如今有形无实,即便意思意思,也是好的。遂推茶与他。聂风苦笑,曲指圈杯,算是谢过。俩人如此坐了半日,彼此亦是无话。 步惊云素来寡语,不喜多言,只叫师弟憋得辛苦。风云冰中二十年,俩人相对朝夕,从来心志矢一,默契极深。盖因师兄三月磕不出半个字,聂风每日只合与他说些闲事,俱是莽原寒凄关河宁定,说师兄你看,那只雪豹今早又咬死一窝兔子,亦或今日有云,天气甚好,晒得你我遍体暖意。每当其时,步惊云闻言抬头,瞟得一瞟,似有不屑,而后回眼,依旧掌抵聂风背心。 师弟只道他性情孤高,落落难合,不愿共语,心中更是有愧,想天地苦寒岁月冷凉,俩人蜷在一处,还半年无话,难免闷得叫人惊怕,于是说得更勤。也是日久积习,多年之后聂风尚且不明,风云为何累世成双,难以离弃。实则早在埋剑涯下,故纸堆里,传说一掰两断,云师兄一半,风师弟一半,全仗他聂风说尽。 彼时步惊云若能听心窃意,当下定然抱屈。不哭死神寡言少语,非是不能,实乃不愿。盖因闲来无事,听聂风嗑牙耳畔,真是乐极。也是雪峰绝顶之上,冰川百丈之下,他的师弟温静柔和,轻言慢语,絮絮说之,步惊云身后与他掌背相抵,敛息凝神,听凭聂风仔细话与,说日归石不语,月出霜雪明。 ——师兄,我年少时候,心中最喜,不过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却不知天道无情,竟是今岁今夜,此身此地,了却我生平愿景。 而今两人对坐,也因事出离奇,辄待消化。彼此默默相看,师弟无话可说,师兄等他来说,是故哽了半天,聂风方待开口,门前已窜进人来。 入屋时候,小荆便觉今日诸事不宜。他也知步惊云为人孤意一注,难论亲疏,可满室寒气骤然拔群,还是叫他操持不住。他刚吞下半句步大哥,辄听耳畔死神不哭,低头开言道:“风师弟,你且说。 ” 小荆闻之胆寒,四顾之下,只见床上桌旁有人两只,其一昏迷半月魂魄不全,另一自坐抿茶望天独言,他心生惕惕,未有夺路而出,已勇武至极,只是勉强带笑问曰:“步大哥,你在和谁说话?” 步惊云吝啬半眼,说我师弟。小荆听了,一时面无人色,更转哀凄,只道步大哥为他师弟百般挂心,如今思念成疾,竟往疯魔里去,果然真汉子,好兄弟。 小荆心念如此,抱拳耿耿道:“步大哥,你不必太过忧心,雪楚姐姐和老族主一定会把步大哥的师弟救回来的。”步惊云听他言称如此,便知其中深有误会,然他江湖行事,淌刀踏血,随心而行,别人看法又何曾顾意。 步惊云剑乃绝世,人亦绝世。绝世之人亦有绝世知己。自十岁起,共他一生沉浮至今,唯聂风而已。两人总角互弃,到濡沫莫逆,初时相看两相厌,其后相看两相艳,终至不相得不能举翼,性命亦可倾,更妄论明明白白你我的心。 晓是得聂风如此,不哭死神怀珠抱玉,再看他人,浓淡繁简无一入眼,统统不过尔尔,遂愈是寡言,愈是懒于辩解。 是故此番步惊云心知小荆错认,也不分辨一言,敛衣起身道:“今日入山采药,风师弟你与我同去。”小荆在旁闻言,脚底一软,手肘砸在桌边,又疼且惊,脸色黄青,更转草绿。聂风见状心有不忍,伸手来扶,奈何肌理透掌而过,唯徒自着急。步惊云冷哂来望:“他是男儿,无需你来照拂。”聂风无奈,只说这位小兄弟于我有恩,云师兄勿再吓他。步惊云不语,聂风知他默许,转头便笑。眉素眸清,照天光自散,步惊云亦不由多望半眼。 只是小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6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6 们久未回转,担心出事,前来看看。步惊云叫人这般打断,话未言毕,心有怨气,便再不愿续,只转身望他一眼,侧脸横波半面深浅。师弟得他如此相看,当下情绪碾转莫名,混沌慌乱欲醒未醒。 雪楚离得甚远,哪晓两人参差之间目色交叠,已渗透几多深心,只是招手唤小荆上前。聂风无奈,却说步大哥先去,我随后便来。 雪楚眼瞟步惊云出门而去,拽小荆不语,沉思半晌,搭肩看他,却道:“小荆,我自小看你长大,情同姐弟,是也不是?”聂风为她一脸决义生死震撼,纵然不明就里,只能点头称是。 雪楚得他应允,拍掌说这便是了,你叫我一声姐姐,那么无论何事,即便你行差踏错,我都会护你到底。聂风胡乱应过,心道未知今日可是诸事不宜。云师兄向来如此,便就罢了,何故连雪楚姑娘亦也无稽,嘴里字句都叫人弄不清。 雪楚看他神色古怪满脸无辜,心下一横,只说:“小荆,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步大哥?”聂风乍听之下如遭雷霆,只道此言荒唐,惹他欲笑无由。笑罢抬首,喜乐未及心底,才觉指尖微痛直抵胸臆,似有懵懂真意,惊蛰一季,正待破晓天明。 雪楚语带怜惜,依旧挽他,却是相劝:“小荆,你若真有此意,我不奇怪。只是,只是我看步大哥他对他师弟,不止同门之谊,兄弟之义,恐怕还有男女之情,他们兄弟二人爱深意重,你——。 ” 聂风叫她几句会心一击迎面而来,砸得切肝抵肺痛不欲生,勉强寻回神志,哭笑不是,只问你如何得知此事?姑娘此时见他容色慌乱,更是同病相怜,与他温声说起,说道当日我与你后屋得见步大哥为他师弟濯发,心中实在着意。此后多日,我都悄悄潜去步大哥房前。 言至此处,姑娘也知此举实在有失光明拓落,不由惭愧,低声又道:“我常见步大哥为他师弟贯气培元,有时只在床边,看他师弟,也能坐上半天。更有甚者,我曾亲眼所见,见步大哥低头,低头——。”雪楚念及此处,敛唇撵袖,已是再不能言。 聂风听罢脑中空明,简直物外孤天,一脚踩落云间,就此七情上眼。他怀抱冰心,闪念嶙峋,忽有正解,只道云师兄修为甚高,雪楚姑娘扒窗抵户他怎能不知,怕是因此将计就计,做些不寻常的举动,正叫雪楚看去,也好知难而退,免她芳心惦念,为情所苦。他思量之下,只觉以云师兄秉性,这般行事甚是通顺,条理何等分明,已不能再作他解,遂神清气爽惠风和畅,竟是转笑。 此时日值中天,也是千山沙定晴雨无双,雪楚共他隐匿暗处,相对悄言,廊外云深风敛,惹半藤绿铃色浅,落了满襟花艳,全浓在师弟霜雪晴后的眸间。他抬手拂得一拂,却又粘在鬓下袖前。 聂风挑眉看指尖细碎,哈哈两声说雪楚姐姐你不必担心,姑娘只道他是受惊太过,神智昏溃,不由更是哀怜,又道小荆,你曾劝我,说世间未有救不了的性命,未有挽不回的爱情。只是步大哥他向来冷情,你还是莫要太过执着,我也是该当放下了。 聂风得她好意,自知许多事情着实无法言明,唯有眉眼带笑,说小荆省得雪楚姐姐教诲。雪楚当他已知回转,心头一松,也有叹息,说当日我见步大哥抱着他师弟,衣发交缠,形影相叠,云动随风神姿摇曳,便该知道,如此二人方是世上最无双的贴切。 她说得很是魂断意殇,然而叫聂风听来,已是另一番离奇,心道雪楚姑娘不知又想到何处去了,暗里不由扶额,正待开言,幸有族人前来,说老族主已备好汤药,来寻雪楚姑娘过去。两人遂将此事按下,一并而往。 作者有话要说: ☆、四苦 雪华佗依书之言,采山间百草,每日以文火煎成汤药四碗,寒热痒痛,药性极端,本不相容,如今尽皆混于水中,将聂风没身浸入,催动体内八脉,唤其魂兮归来。雪楚小荆一旁而立,姑娘遥望步惊云,怅然笑语,说道:“这般便好,以爷爷之能,回天有术,步大哥的师弟不日便能醒转,小荆你也有大功劳。 ” 姑娘说罢,抬头看他,但见小荆面色由青转白,额前冷汗如雨,咬牙心横,踉跄几下便要栽倒。雪楚刹时无措,失言忘语,伸手待要扶他,然则眼前一瞬衣袖卷云,竟叫来人劲风震退两步,再凝眸看时,小荆已被步惊云抱在怀里。其后一室乱步仓惶,雪楚与二人离得甚近,方能依稀辨得师兄面上神色很是沉哀,隐然惊痛,慨然有怒。 步惊云疾揽聂风,连拍他身上大穴,复又说与什么,可惜师弟此刻着实已听不清半个词句,只因身躯入水一瞬,药力游走经脉肌理,透骨而过,他魂魄虽在身外,亦也受尽牵连,寒热痒痛,四苦俱全,涌向喉前。 聂风为汤药熬煎,正生死不知。其时历劫睁眼,竟在竹海之间,身边坐了红衣断浪,三两巧劲,折罢蚱蜢,凑他面前,辗转音容,笑貌犹新,说风,这个送给你。 聂风细看之下,少年轮廓深浅,依稀旧年。一时魂走神惊,后撤几丈面露寒凄,只道断浪,你又待如何?断浪听得稀奇,瞪眼看他,捏着蚱蜢满面尘灰,冷哼说什么我又待如何?我还能如何?你现今贵为雄霸座下三弟子,高高在上风少爷,自然已不稀罕这种玩意。你且看着,日后待我立不朽之业,再送你别的,天下最贵重的一份礼。 聂风与断浪少时交好,曾因顾念旧情,多次施救于他,然一片赤诚之心轻付错信,终遭背叛离弃,如今再见,即便虚妄之中,亦是目冷心伤,余恨难偿,摇头只说我不要你的什么贵重之礼。 此言一出,聂风才知前事俱是已矣。杀颜盈,弑北饮,恩仇了尽,叫他半生唏嘘,竟是他的年少知己。好一个年少知己,也曾共他樽前月里,可惜多磨情义,终至无以为继挚友成敌,血洒前襟,都葬在那片山巅雪底。 聂风心起一念,眼前音容改换,却依旧孑然。有黑衣青年崖边抱刀而立,自是无双的傲气,亦是无双的戾气,就站在隔世的血海里,手中雪饮冷清,不沾半点膻腥。千年修道一朝入魔,他自甘堕落,亡于微末,那又如何;他早将此心尽付天下,而今天下却无人不想杀他,更又如何? 青年白刃剃骨满手血污,仍似盈月入怀,神魂朗然。他瞧见聂风,扬刀来问,你可见过绝无神?聂风无言,身畔尸身头颅堆成了尖,血发菏泽间,一寸一寸俱是年少英杰的脸。青年顺他眼色来望,温言暖语,却说是他们先要杀我,故而不得不死。聂风没动,抬眼而笑,你滥杀无辜,又为何不死? 青年瞟他,容颜不改,左眼迎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7 风时候,落落渐红。他前尘忘尽,抛却身家性命,唯留一点未死初心,劫火猛烈,焚之不灭。如此种种,青年只于漫山遍野的余烬里,无悲无喜说与他听。 说:“我不能死,我要杀绝无神。 ” ——可是绝无神已经死了,你现在与他有何不同! 聂风心脉烧灼,眼底旧创牵累半生,好得如何蹉跎,他当日成魔,因其枉死之人又何其多。如今一朝回魂,往事历历戳痛他千载伤痕,手上胸前徒留遗恨。青年听他诘问,神色激烈壮怀,出言来辩,却说我自是与他不同,我是为天下苍生,百死未悔。 聂风闻言大笑,笑他言称不悔,实则错对无从妄纵牵连,笑他年少傲气拔刀问剑,反落得懵懂无知由命听天。他心碎一瞬终至精疲力竭,转眸来看青年,大抵吞咽绝望的温柔一眼,却说着字句恨血,夹冰带雪。 他说:“你为了天下苍生,却终于害苦天下苍生。 ” 他说:“你合该去死,为何求生。 ” 聂风言毕抽刀,惊寒一瞥挥至半途,第二梦抱着聂晴已跌在眼前,他当下大惊,足点霜风,腾挪纵跃要往雪饮神锋之下救人。风神双腿如何精绝,惊寒招式未老,他已揽罢妻女闪过一边。聂风心下稍松,低头来看第二梦,但见妻子怀中抱着一方颅骨,以指摩挲,殆似离魂,昏昏滴下泪来,只说晴儿,爹娘未能救你,如今竟连将你定葬,都是奢望。 聂风见状,满目凄迟无以名状,因想平生,莫如船边江上,携侣同游,最是安逸。他亦曾每日晨起,揽得铜镜,为他乖巧玲珑的小女儿梳鬓穿衣。待得聂晴临水照罢,自会旋身圜转,到他膝前讨得搂抱,卷他长发于幼细指间,轻言脆语说谢谢爹。彼时眉清眼秀一张小脸,叫他无限疼惜,亦是无限欢喜。然天伦喜乐,过眼烟云,凡十二载,终至成空,如此好梦,他一枕黄粱,再无福消受。 天光之下,聂风低头愣神,看妻子手中秀骨如雪,忽忆昔年,自是大敌当前,他要为这早夭身死的幼女,坟前写碑墓下垂泪,俱不能够。第二梦啜泣罢了,含泪带怒抬眼看他:“聂风,你为何不救她,你为何不救我们的女儿!”聂风无言而对,那日他拿捏龙元,聂晴步惊云性命皆是垂危,然则亲情道义,抉择之间,聂风何曾踟躇不前。天伦情义,早为他一手覆灭,既是退无可退,便无需再多加辩解。世间因此皆道风中之神,仁义无双,少有轻慢,多是倾羡,却无人能解其中三味。 直至斧钺加身,十万血痕,直至一生亏欠,负累百年。 此间悲苦种种,执之待向谁前,才能一一还尽平生所愿。 ********* 聂风榻前醒转之时,步惊云正于身畔共他双掌交握,十指纠葛,有霞气氤氲而过。师弟虽醒,然魂魄犹为四苦相摄,半心血沸,半心凉薄,浑身痛痒难耐,更叫前情所苦,种种复历历,譬之千刃加身,五内俱焚,受尽折磨熬煎,力竭神衰。他喉中有血,不吐不快,可用破内息,辗转左右,神智昏溃之中却只忆得三字。 ——云师兄。 聂风恍惚亦知不该如此,然而一瞬情怀,未有奈何,已是无法抑制,再唤一句:“云师兄。”步惊云听得聂风低唤,躬身垂首,贴他鬓角冷湿,只说风师弟,你,已睡了多时。聂风为他一言点醒,眨眼之间左目皆盲,才知魂魄归体,正本回源,心下一松,又复睡去。 这般躺了七日,药性渐退,聂风床榻之上,翻滚来去骨头长毛,有病曰“闲”。遂寻得师兄出门的好时段,束衣散发,足尖半点,穿窗去也。步惊云其时正于院墙之外,与雪华佗叙话,得见如此,眉心一黑。雪华佗捋须而笑,说步大侠师弟好生活泼。师兄闻言脸色更差,正要去寻,却叫华佗拦阻。 妙手神医摆手只道且由他去。令师弟曾浸身四苦汤药中长达七日,却早早回魂醒转,恐怕已是勘破襟怀。当此之世,非是何人皆具如此勇气,将过去种种,付之一笑,亦也付之一炬。他能如此,是真豪杰。 步惊云闻言摇头,说不,绝非如此,今日告辞。他话未言明,身形已动,声犹在耳,人却无踪。 步惊云心知师弟面热心热,行事惯有侠风,为天下所赞,都道他心思剔透,性情温和,是为英雄。英雄不假,温和不假,其人剔透,才最难看透。风师弟万事皆好,唯有秉性太实,牵累甚多,近迂,南墙之下,除非撞死,誓不回头。近日步惊云望他神色,不需细究,已知聂风心有郁结,犹不得舒。 师兄一念如此,脚下未停,随聂风一路出城,见他复入山间,掠过林桥峦涧,足尖忽得一转,去势空凝回身,半时襟发舒卷,自当妙之难言。师弟如此停步树下,等了半晌,崖道之上,有人娉婷而至,仔细来看,却是雪楚。 作者有话要说: ☆、密话 雪楚照拂聂风虽有余月,然平日相见皆在病榻之上,近日知他回魂醒转,已是无恙,心中甚为欢喜,三两步近,垂眸施礼。聂风亦回礼,说谢姑娘施救,再造之恩,没齿不忘。躬身拱手之时,林下疏影映他长衣一碧,满袖的春深似海竹色连襟。 雪楚长于漠北关外,半生看惯,俱是长河风霜平野黄沙,如今瞧得仔细,但觉其人眉目如洗,神骨迥清,便是这般山深路浅,云昏径晚里,依旧水天剔透,磊落分明,皎皎于余照中未尽。方知如此光景,她在楼榭故纸里曾遇,字字句句,皆读做蓬山九万里,来时白马,去时青衣,都在聂风发间眼底,当真飘逸至极,不由心下一跳。 聂风见她半日不语,无奈来问:“姑娘唤我出来,可是有事?”雪楚回神,说的确有事,但我不知如何开口。聂风听了转笑,却道但说无妨,他踟躇来去,又添一句:“朋友说我向来温和,不似我师兄,姑娘不必担心。 ” 雪楚一时大乐,心底半宽,敛袖谢过,只说:“我此次前来,是为小荆。小荆他,他对步大哥,同步大哥对你,心思都是一样的。”聂风听她如此说来,面色不动,然则腹中何止隐痛,简直搅动五内肺腑,心道如今可好,此事离奇,不说不是,说亦不是,误会纠葛当真难以洗清。 雪楚言毕,将心一横,不去看他,咬牙又道:“我亦曾劝他,他也允我就此放下。可连日以来,小荆他愈发寡言少语,一副心思沉重样子,叫我很是担心。”聂风哑然无话,暗想小荆魂魄被我压抑多日,只怕尚在懵懂,难辨情由,辄需时日圜转。 姑娘低首攒袖,亦道:“我知此事甚是为难,但小荆与我情同手足,我不愿看他日渐消沉,终至不复。聂大哥你,你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8 只需向他言明,说你与步大哥二人情深意重,让他断念死心,如此便好。”雪楚说罢,也知唐突至极,良久听他未有回话,神魂一黯,只想聂风脾气再好,此番也要震怒,更有几分惴惴,抬头来看。 两人相顾而谈,心思实则离题万里,远得互不相干。聂风但觉雪楚一双杏目,含泪带怨,哀哀望他,半时语塞,只说雪楚姑娘,你要我去与小荆说,说我与云师兄——。 情深意重,还是情深义重?聂风一念到此,已失尽方寸。他性情温静,与人真心,却少有知己,半生多得女子牵系,依旧情倾矢一。如此寡言爱憎,全因半腔血热倾付一夕,覆水不收至死方休。 聂风昔年历尽刀痕血雨,但凭苍生意气,其后身老江湖,心知多少诚挚死于诡计,却不愿猜忌。非是天真,是他罔顾天意如刀,固执而行,惜于静好。岁月予他何曾仁慈,这般那般梦枕黄梁,都是水月镜花,摇摇欲坠,无由将碎,聂风冰心在握,如何不知,只是贪看尘世安稳。 步惊云却非如此,彼时魔乱中州,他痛失亲朋,上门寻衅,手段狠辣,从不容情,才得死神之名。 世人都说风吹云动,实则云动风移,两相竞逐,几番默契,步惊云于前阔步,聂风抱刀其后,随他云师兄一并来砍江湖怨仇。而今他旧游死伤,亲眷散尽,霜雪加身二十年矣,却尚有一人是他依凭,兜转来去,从不离弃。 是故情意也罢,情义也罢,风云自有同门之谊,亦早不只同门之谊,逆天背伦又有何妨,聂风认了。 他心底洞火,一瞬云拨雾散神容疏朗,抬眼说好,雪楚姑娘,我这便与你前去。姑娘方才见他剑眉深锁,眨眼抬眸已是映雪清明,未知师弟念转之间九曲百折,辗转挣扎,已忆毕今昔,不由大惊,踟蹰罢了又问一声:“聂大哥,你和步大哥的确是,是有情吧?”聂风点头道是,说得何等铿锵,毫无思虑。 雪楚见他应声爽快,心头既涩且喜,正要抬步,忽觉聂风身形一滞,竟呆愣于斯。姑娘凝神看去,道旁有人独立,形影何其孤高料峭,竟与山石苍色融做一体。 聂风神魂俱乱,拱手难言,却道:“师兄。”雪楚担心方才私语已叫他听去,大惊之下只问步大哥,你,你何时来的?步惊云迎前两步,日下眸中一川风雷两笔煞气,颜容眉间如刀写意,却不看雪楚,但瞟师弟,眼中冷厉亦也化尽,唇边似有柔色,奈何几番飒踏,依旧叫人看不清。 师兄言道:“从你说“再造之恩,没齿难望”,我已在此了。 ” 聂风亦知雪楚如此一问只是心有侥幸,而今避无可避,更无需再瞒,只是暗里叹息,说云师兄,我与雪楚姑娘先去见了小荆,再来请罪。师兄云心铁青,问他何罪之有。聂风横眉竖目,只道:“情根种差,罔顾人伦,是我之罪。”师兄见他唇间眼角憋得霜雪萧萧,摇头说不。 ——是你我之罪。 步惊云寥寥六字,当真无声闷雷,已断聂风纷乱情思。他忽觉三耳俱聋,天地人心都是潋滟不清,还要几下挣扎,恼恨难平,来听他的云师兄说与,说聂风,你不该。你身负冰心,早该堪破我心情意,为何如此迟钝,时至今日,尚需他人提醒。 步惊云此言说得清浅,字句之间天长地久蹉跎日月,却是深痛凄烈,何等意伤情切。聂风听了,心绪模糊起伏,竟不知该作何言。 雪楚在旁看罢,心想风云本已两情相悦,怎么一朝说起,简直隔世深仇剑拔弩张,今日来偿互有损伤。只道俩人不愧师出同门,一世兄弟,竟连互诉倾心,亦与常人大相径庭,果真稀奇。 步惊云见他不语,也知聂风殃云罩头,需待消化,上前握他,提步要走。师弟扣他掌指不动,只说:“云师兄,此言差矣。”冰心决用以凝息静气,寻索阵眼,非是窥人情爱。步惊云心知聂风钻偏,也不点破,依言看他:“风师弟,你不去见小荆?”聂风转醒,说去。步惊云点头道:“你我同去。 ” ********* 小荆前日混沌,昨日混沌,今日依旧混沌。他院中呆坐,天气极好,暖得眉眼昏沉,依梁欲睡。垂眸半晌,忽觉身畔轻寒,眯眼来看,有人一双,正廊前等他。 小荆细瞧之下,一时欢喜,挥手回礼笑:“步大哥,聂大哥。”言毕小跑渐近,探手来握聂风,说聂大哥身体可好?那日聂大哥醒转,我本要去探你,可是老族主说你受四苦煎熬,需要静养。今日见你能走动出行,想是已经无碍。 聂风得他如此关怀,心下愈发歉然,正欲谢他,雪楚已行前揽罢小荆,抚他背脊,说今天聂大哥来找你,有话要说,我知道事实残酷,但你不得不接受。 聂风听罢,胸口憋得破碎,几番启齿,道不出口,低头扶额,心道这一场乌龙摆大,却不知如何收手,当真糟糕。步惊云心知师弟尴尬,也不催他,只说:“小荆,你与雪楚为救我师弟,劳心费力,我步惊云甚是感激。今日受雪楚姑娘所托,有一事要向你说清。 ” 小荆闻言,一脸颜容整肃,拱手说道步大哥请讲。 步惊云惯常寡言矜笑,多做少语。当下展眉舒臂,揽他师弟,手把半面,将聂风嘴角描摹罢了,附唇而上,缠舌不放,绕了两圈。吻罢回首,挑眉说我与我师弟,便是这种关系。 其时日渐西斜,一院死寂,只听步惊云如此言明。也是晴天霹雳轰毕,雪楚小荆神魂出窍,沉默得何其漫长。 聂风面上不动,眉目之间几点淡青。步惊云猜他心中羞愤,愈加拽衣不放,只怕松指倾刻,聂风已逃得了无踪迹。师兄识人向来神准,尤其事及师弟,几乎从未有差,唯独此番料错。聂风为师兄搂抱一瞬,心底江河倒装千山雪沸,愣神半晌,叫他任意施为,而后半朝醒转,咬牙愤愤,当是有怒。 他从来温和有礼未笑先喜,如今隐然寒峭再不遮掩,冷得漠北长夏亦要清减。 步惊云与聂风相交数十载,未曾见他如此,心道风师弟这是怨气已极。聂风当然怒极,他挥手只待抽刀,背上一空才省得雪饮已碎多年,拧眉瞪眼,暗念冰心诀,嗖嗖目箭扎在步惊云襟前,却说云师兄,待你我返得中原,寻回绝世,重铸雪饮,再来相决。步惊云知他话中深意,无言默许。 雪楚小荆蓦地回神,听得半句,恍然懵懂,只问相决什么?聂风闻言踉跄一下,步惊云淡定来扶,答道:“相决胜负,以定上下。 ” 追名逐利天下第一,聂风向来牵顺不争,只有此事,情爱亦好,知己也罢,若要叫他雌服,先断他一身风神铁骨。步惊云又怎会不晓师弟心思,暗想以聂风脾气,定然不会施以重手,他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13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3 惊云。师兄既困绝心掌指,手下未停,疾运云海波涛摁捺绝心。绝心见状大骇,退得稍慢,掌风无尽未有崖际,层叠透骨而来,一扫之下叫他胸腔皆碎,心脉欲摧,再不能战,唯有勉力借势急退,跃房渡瓦,几个纵跃已是不见。 步惊云亦不再追,仍挽聂风,低头探问,眉间眼下埋葬多少痛惜焦切,只说风师弟。聂风恶战方毕,素容血唇襟前腥膻,经霜渡雪似是扶病,然眸色荡然无惘,映火尤清,揽照之间,有九万里日月寒暑,伤怀忧切,都在目前。师弟得他相扶半晌,转眸去看步惊云,抿唇未语,戚然转哀,终至悲痛莫名。 ——云师兄,皇影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平步登天 义父身死,神锋痛惘,终日试灯无心,对月无情,一时看花非花,按剑非剑,都是长恨难休。他半生共皇影相依为命,为父为子,为徒为师,是夕弹指心老,眉目沉哀之处,已不复年少。 聂风见状,岂能不知神锋心中伤切,然他昼夜奔忙,为挚友定葬,偶见爱子怀抱惊寂默然而立,万千劝慰竟从未能说出一句。如今诸事已备,神锋孝服白衣,燃楠木遗尸,才想西渡时候,曾与皇影约得事毕同归,孰料死生易转,寥寥几日竟留他人世孤身,更有深仇未继,去留无计。 神锋恍惚,抬头唯见火冷天寒,晚来风乱,惹劫灰拂衣,泪亦沾襟。师弟在旁沉默,手覆其肩,神锋只觉魂窍骤暖,声息既定,已察聂风同悲之情,护持之意,不由心下稍安,回眼唤声爹。聂风听闻,一瞬且感且伤,二十年旧时心绪皆下眉间,温言来应,眼中渐有湿意。 前夜风云幸得鬼虎通传消息,已晓无名步天行迹,但皇影后事不可马虎,三人为其费时稍久。现今故人葬毕,遂连日起行。聂风村前谢过乡民,师兄与神锋街旁候他。步惊云虽为神锋师伯,然性自冷凉,寡言少语,很是难以亲近。神锋偶得与他共处,彼此无话,着实心悸。 其时两人巴望师弟,步惊云蓦然开口,却道:“你爹。”神锋如临大敌,愣神一瞬,恭敬退步拱手回礼,应声云师伯,你是在和我说话?师兄眯眼不耐,仍说你爹,风师弟。神锋点头说是,云师伯有何教诲?步惊云沉默,半晌又道:“皇影之死,我师弟亦是伤怀,你,勿怪他。” 此句万般蕴藉,俱在“我”字,神锋听闻大觉古怪,盖因步惊云言中亲疏倒转,他虽为师弟独子,叫师兄说来竟已遥隔风云之外,一时心中甚有感慨,暗道师伯对爹义薄云天,关怀之意已于言表,非是众人口中“冷心冷面”之人,遂好感丛生。盖因风云行事磊落,武艺卓然拔群,便在东瀛亦有侠名。市井流言传奇话本何其多,神锋年少最喜台前听人说书,讲隔水西去,中州种种,讲雄霸天下,徐福屠龙,都是风云。 他初闻之时已神往至极,只觉故事动人,世间果真有情,写作兄弟一世,读作同生共死。后年龄稍长,共他义父谈及。皇影与风云本是旧识,更为聂风挚友知己,听神锋如此来问,便与他说起,只道聂风温和飘逸,自然侠骨丹心,至于他的师兄步惊云,皇影神色未佳,停了一停,又说步惊云性情冷厉,不易相与。 神锋皱眉不信,说书中写了,聂风弃道入魔,天下人皆欲杀之,唯有步惊云对他舍命相护,以身相救,如此高义,怎会不易相与。皇影听了只做一笑,抚他额发,说日后你我西渡寻你生父,你见他便知。 神锋此念方起,忆及皇影,才想言尤在耳,其人已逝,心下更做一痛。步惊云看他容色渺然,亦不再言。聂风事毕回转,见二人木然而立,不由苦笑,只说云师兄,锋儿,我们走罢。步惊云颔首行前两步,共他并肩,神锋回魂,亦于聂风身后相随。 风云神锋赶路半日,及见无名一行,已是入夜。步天见父心喜,有泪湿衣。神锋聂风知他父子重聚,也为之欢喜,更相让几步,留与两人再述别情。步惊云亦感师弟退开,身畔风停失伴,不由转头来看。聂风远观回望,心同此乐,共他有笑。笑毕垂眸,见神锋眉目冷黯,叹息半声,唤声锋儿。 聂风出言,方觉自皇影去后,他与神锋再未能一叙,而今两两彼此照面,竟半晌无语,唯有沉默揽他。神锋为聂风拥入怀中,一瞬离乱委屈,深恨嶙峋,都剐痛胸臆,更得他如此温柔以待,万般凄迟,掩抑不住,皆作长泣。 师弟闻之伤痛,却不知怎生劝慰,当下更是心碎,只得手抚其背,抱得更紧,轻言絮语哄他。神锋意乱,只听聂风耳畔话与,一字一句徒有坚毅,自是无上勇气,半晌悲怆渐平,搂罢师弟未放,抬首欲言。忽听人唤风师叔,竟是步天上前。神锋尴尬松手,却见步惊云亦望定此处。彼时风露霄中,月明短长,照不哭死神容色未清,难知该作何解。 步天实则听从他爹之言,来引神锋去见无名。天剑得见正道中青两辈翘楚俱在目前,又听神峰步天共风云相唤,一为风师叔,一为云师伯,真是对仗工整,甚为欣慰。众人桌前围坐饭毕,俱说前情。无名听得易风败亡之事,只道:“我这番出关,亦曾耳闻江湖将有凶兵降世。果如惊云这般讲来,此剑凶亡之气着实骇人,想必与之甚有牵连。 ” 他半时思虑,却望风云,说惊云,你与聂风二人明早需即刻启程去寻那位持剑青年,败亡凶性难驯,时日渐久,后患难料。至于步天神锋,且与我同去拜剑山庄探问一二。我知道你们父子方得重聚,然事出紧急,不得不行。四人闻言皆道无妨,去留遂定。 是夜,步惊云未眠,房内遍寻聂风不遇,暗叹他师弟恐怕又进了哪个牛角尖。遂转出屋前,抬头已见师弟怀中抱酒披衣而坐,一身风露十里,檐上瓦间,瞪眼正看他。师兄半个纵跃,便至聂风身边。聂风挑眉,笑说云师兄,你也喝酒?步惊云淡定回话:“你,又醉了。”师弟未有辩驳,扭头半晌,垂眉说是,我醉了。 聂风言毕转眸,一眼俱做清影冶容,似月明雪中,竟不知揽照何处方至消融,步惊云见他如此来望,恍惚心下一跳,更听师弟又念几句:“云师兄,梦死了,断浪死了,皇影也死了,我只觉二十年营营扰扰,旧事皆做尘灰,与他们一并烧尽了。 ” 步惊云深知聂风情厚,离缺生死有恨重重,都横陈眉上心头,搅他魂梦消瘦,但如今乍听师弟这般浅淡说来,一瞬亦是失措。师兄半生捭阖来去,天下未有匹敌,然纵是峻厉若此,及见聂风神伤,竟有深悔,未能替他斩情断愁,拂怨平恨,当下更是欲近还远,欲劝无由,唯有展袍而立,默然为其遮风。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4 彼时山南雾起,行云共夜回,师弟藏于衣下,搂定酒坛未松,抬头看他师兄,剑骨云心对月凌空,胸中自有江河万古,意气横秋,便付一笑,举杯提声说:“云师兄,我敬你。 ” 步惊云只消半眼,已晓他故作强悍,清酒拿捏尚是不稳,遂趁势舒臂,转扣其手,襟袍半敛轻旋,缠得聂风身起近前。师弟陡然遭缚,于他怀中低眸叹声云师兄,酒洒了没?师兄拧眉,未怒未语,夺他掌中瓷杯抛下屋去,管甚好月成空寒色着袖,低头揽腰额前一吻。 两人如此揉做一处,聂风觉他掌心唇温俱是烫人,隔衣亦为之烧痛五内,耳边胸前绕作师兄声息灼沸,一时魂脉相携,谁唱谁和,将情做解,俱是无关风月,多得慰藉。两人吻罢相拥,师弟才觉日前种种伤楚,都得他师兄以身来填,此番续罢断肠,再握绝世雪饮,凭肩对敌,剐新愁旧血。 神锋夜中起身难眠,他才与聂风相处未得几天,明朝更待分别,心中难免郁结,遂推窗而望,方觉霜月处处同,而今时再不比往日。盖因前屋瓦上,琉璃几分,煞是灼眼,更有长发缁衣绰约交缠,照人愁添。神锋只望两人一瞬,已知前番师伯冷眼当做何解,弹指心乱,阖窗闭户,再不敢看。 作者有话要说: ☆、易老大 师兄满袖的凶煞之气未曾收敛,于街口摊前抱剑一站,惹乡民俱是逃窜。聂风无奈,只要他在村口等候,言罢展眉敛袖,自往深巷里飘。他的师弟一袭风袍连襟,衬着眼明唇素,煞是好看。步惊云遥望之下心中大有欢喜,莫名带笑,消解了半尺霜寒。浑身戾气如此稍稍退罢,遂见车马狼藉,都往他面前喧嚣。更有姑娘斗折蛇行辗转两侧,衣香鬓影拂至,师兄烦扰,起手按剑容色渐冷,众人望他似怒将怒,再不敢细观,匆匆轰然做鸟兽而散。去后地上遗漏书册半卷,风中滚得两下,停在步惊云脚边。 师兄无聊,拾起翻看,却见书前一行小字,题就“楼前看你,共他行遍江湖路”,署名犬旁小蠹。步惊云心觉其中的笔画嶙峋,似有深恨透纸迎面,遂展卷。卷首半句“萧侣惊散,明月难赏,此怨正无穷,肯向死前休。曾共他醉画阁,停兰舟,而今一梦方休,千里肠断,回头分付旧年,无计挽留,唯日夜秉烛烧香,佛前三炷,堪与重话,都祝——”。 书文到此已尽,后叙便是他事。师兄大奇,再阅之下方觉纸末有言,字迹零散,叫墨痕都侵染遍了,读着甚是吃力。步惊云瞪眼来辨,看得半日,才知这番写做“祝你和他永远没有好结果。” 他读罢愣神,不知为何,竟留着许多挂碍隐痛,一时心中行云临风,往南,往北,向西,向东,吹散了来去,有心无意,更未有形迹。如是,步惊云又了站半晌。聂风问讯归来,就见师兄手把书卷,眼中急雨明灭,面上容色很是孤寡。 师弟一望之下识而未清,遂两步上前,笑问:“云师兄,你看什么这样认真?”步惊云掌指轻翻,已将书册收入袖內,再抬头看他,不说话。聂风半时语塞,更不知他何至于行事若此,却也不问,只是拱手道声云师兄,我问过村里乡民,他们说离此地三十里,有个大镇,镇上开了家易天赌坊,主人唤作易老大,生有长子。听他描述,形肖易风,你我前去看看。步惊云无言默许,两人起行。 易老大今日不顺,门口几个赌徒手气倒好,瞪大了活该招骂招怨的眼睛,坐着躺着,斜依靠着,看了盘中骰子只是笑。笑起来嗬嗬作响,说易老大,你儿子呢?易老大听不得这句,一听上火,银钱声落在耳朵里,也作了一个冷字。他想着风儿连月未回,心里麻了半边,更恼怒有人嘴碎。赌坊里声息鼎沸,他皱眉有恨,忧思深种,不说,也不笑。暗地抄了棍子,深巷里候着。 风云入镇时候已是暮至。山里日晚,一岁长一秋短,还遮不动两人风姿太过料峭。乡民明里暗里,忙的闲的,都偷偷低眼来望。看他们走过来,走过去,看得入神,菱歌藕花忘了采。聂风寻人相问,姑娘眉目低垂,扫他半眼,掩袖叹息说易天赌坊那样地方,我怎会去,公子问错了。说完又是半眼,且娇且媚。步惊云一旁淡定,冷着八风不动,伸手揽过师弟,倨傲得到了家,应声哦。聂风无语,也要拱手谢过,意态萧疏。 姑娘见了心凉,转头便走。聂风无奈,说云师兄。步惊云不答。车马途中劳顿,难免尘多,左右都落在师弟襟口。师兄看见,也要来拂,挥得尘散,都在月明雪中。师弟说话,他半句听了半句没听,俱作不语,迢迢云心不知往何处寻。聂风言毕叹息,步惊云神容不改,一声称是,一个“唔”字,竟将万事都如此揭去。 ********* 是夕易天赌坊关门甚早,易老大伤筋动骨,院里起卧,捧着烟袋想儿子,想千里行去,想他如今不知睡在哪个异乡里,越想越疼,又带了血丝,咳两口腥气。风云找他,易老大藤椅上抬了眼,目色虚浮,嘿嘿笑了两声。如今赌坊的主人,魂飞十丈,一瓢一瓢出着虚汗,全没了乡民口中的世故精明。步惊云见了拧眉色凉,满身寒意掩不住。易老大究竟不是武林中人,叫师兄如此一骇,心肺皆冷,都伶仃下了霜,便在转瞬崩溃,只说你们也找风儿,我真不知道他在哪。 易风虽非亲生,却得易老大悉心以待,疼惜备至。易老大心知易风绝顶聪明,奈何牵系往纵,数月未得爱子消息,忧愁之意自不必说。今日更有风云临门,状似寻仇,易老大妥协之下,心里亦道万幸。步惊云没想唬他,师兄天生如此,怪不得人。聂风亦知这般问不出消息,便抽身往里屋内寻。 易家前门修作赌坊,院后却自有一派清凉。梧桐影落,画檐窗后,师弟深转几方。他伸手推门,一室一重,一室一重的,初花新雨吱呀半声,全盈于袖上。彼时楼在月下,人在楼中,灯前横竖几块牌位神龛,显考显妣写得分明。聂风心道这番竟误入易家祠堂,不由大感歉意,更待阖门要走,却瞥见一个相熟姓名。 ——杜芸苓。 师弟遇字,如遇故人。故人魂断身死,知己宿敌,都抹了性命西去。聂风着实不愿再提,只在心底存着一句自古情意。奈何旧事仓皇着到此,却不只如此。只因前尘种种,风雨晴晦,更兼了霜雪瘴厉,俱断在聂风身上,一刀一刀嵌得深,也牵累一生。 师弟想起断浪杜芸苓,心中冷了半边。所幸还有半边,尚能忆及往昔某岁,他遇上一位宽袖和尚。和尚僧衣草履,来做法事,敲着磬,唱一声江湖离别,人死灯灭,月圆月缺,且去无怨嗟。他念得凄迟,都说与聂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5 风听。师弟躬身来听,相闻之下,得解,以为勘破痴缠,其实不是。聂风当日解了未悟,偏要煎熬至如今,方才知晓,他生来太过情重,与这般清淡禅意,早就一世无缘。 师弟如此呆了半晌,回神欲走,又几番踟躇,要上前祭奠。他燃香三炷,相对躬了身,依依来拜。拜得几下,室内有风,烛色昏沉,楼中轻寒过雨,吹得白笺一纸,梁上堂下,方寸之地无处可去,遂飘至他怀里。聂风捻起细看。彼时黄昏暮至,三山杳寂,楼外更无人声,师弟映灯,读信,读换子由因,读天道好生弄人,似若有情,也作无情,都叫他孤身来听。 作者有话要说: ☆、持刀拜剑 师弟自屋后出来,满脸尘灰。步惊云见了,亦知他心有不快,想问,可都做了欲近还远欲言先敛,未有缘由,遂沉默。聂风本待与他说些什么,一眼两眼看罢,垂目抿唇,也无话。他三四步走向易老大,手覆其肩,掌中劲力稍吐,转遍周天。 易老大晨来与人争执,动了武,伤得不轻。如今既得聂风相助,收放之间,内息淤血散尽,已无碍。他行事看着圆滑,实则爱憎俱是分明,心下虽恼风云擅入家门,但受人护持,需得抬手去谢。易老大来谢,聂风不受。师弟躬身回礼,说:“不必谢我,保重。”言毕便走。 步惊云一人剩在院里。 聂风心有郁结,也难舒,脚下踩了霜,一襟风寒收不住。师兄于他身后三丈,抱臂跟着。如此这般,一人不近不远,一人不言不语,过了山城钟鼓,明月西楼,相携行去数十里。两人走得半时,师弟无由转身,拧眉唤声云师兄。步惊云正等他来唤,亦停步,应道:“嗯。”聂风却说:“云师兄,我尚未想好,此事该如何与你谈起。”师兄难得不辞辛劳,点头。师弟望他,又道:“云师兄,你为何不问?”步惊云淡定,说不必,我自会舍命陪你。 溪上有鸟一双,比翼同梦,听得齿怯牙酸,聂风亦然。师弟闻言脚软,挪不动步,只得东看西看。师兄生冷不进,凑近了沉默望他。林下无灯无火,映着师弟眉目未清明。步惊云不管,依旧看聂风。师弟敛眸无话,抬头来瞟三千月一叶云。师兄与他相对良久,叹气,道声风师弟,你慢慢想,无妨。 无妨但归无妨,路还是要走的。风云多日寻访易风不遇,却偶得听闻傲家将有异动,江湖留言甚嚣,愈加牵系无名众人,当下议定,且缓易风之事,遂快程赶往拜剑山庄。 两人随船行至半途,江川忽然风起,浪急逐涛,似是天雠祸降。步惊云得见此境,心中无端有恨,恨中惊得痛了,竟是焚血透骨而至。他魂乱,一时思虑不能,唯觉此刻如果未能尽早赶至拜剑山庄,必是后果堪舆。师兄心念刚起,便来看聂风,说声快走。他语焉不详,师弟已察其容色异样,亦未多问,身形更作急掠,揽得师兄一并,转瞬凌空翻云,已是弃船踏水而去。 风云林中奔行数个时辰,两人脚程何急,纵跃之间便近傲家地界。 傲家百年基业,都在拜剑山庄。此处崖岸高悬,从来都是中州禁地,非请勿进的规矩传遍江湖,是故出入石径修得甚窄,仅容单人独行。如今山道之上却有一人,霜衣素发,身姿峭拔,竟横琴而坐,挡得去路。转瞬时候风云去势已是临眉,他狭径逢迎,却未有避让,只抬眼,但作一笑。聂风步惊云身形骤停,也知来者不善,然事有缓急,此时共他大起干戈实在不宜。 两相顾望之下,师弟三两步近前,拱手为礼,道声阁下,我与我师兄有事在身,烦请让路。 他闻言不动,只抬指拨弦,弦音自落。琴声泠泠一唱,三叹了百转,半晌未尽。其人亦也回礼,说声:“得罪,我名圣王,久闻风中之神诗骨冰心,飘逸得非常,故而负琴到此,想借知音一听。” 步惊云听了攥拳欲揍,聂风拦阻。风云相望一眼,目色略有交睫,已彼此剔透几寸深心。师弟复又敛眉转头,却道:“圣王阁下,既然找我聂风,可否先让云师兄入庄。”圣王闻言便笑,只道好说。言罢整衣直身,抱琴旁站,果真让得去路。步惊云见状,未迟疑,回眼但看聂风,道声风师弟。话毕起行,脚踏云踪魅影,弹指一瞬已不见形迹。 圣王见他如此,抚掌笑说:“有趣,江湖人称有风必有云,其言不虚。”师弟悠然亦笑,共风,也共月,几番晓色入眉入眼,说声谬赞,却不知圣王阁下,是外圣内王,还是外王内圣? 圣王闻言愣神,来望聂风,叹得一叹,却说道:“圣王便是圣王,你冰心在握,都可解得。”他感喟如此,大是得了意趣,挑眉道:“风云情义深重若此,我一世未曾见过,当真叫人羡慕至极。”圣王说罢,更席地坐了,自横琴。师弟负手不语。他挑弦,停得半晌,又一叹,说道:“步惊云未曾谢你,只因说谢,都嫌折损了你们两两高义,是也不是?我本要你听琴,却落得不解风情。 ” 他言毕按指回势,收琴大笑,道声聂风,我有白首新句,却输给风云至交知己,这琴不听也罢。你且去。聂风听了,也展眉,躬身谢他。 圣王三两步避过,却道不必。 ——东山云雨西山晴,三更月明到湖心。聂风,你我近日还有相见之期。 师弟觉其说着古怪,却不欲深究。他转袖振衣,已招至满襟的风起,更作旋身而前,点足刹那便在人影杳然。 圣王念他去远,抬头有笑。笑冷,无悲喜,更无阴晴。他以手抚琴,长声而歌,歌到了极处,落落转哀。圣王叹道:“琴君,琴君,雁字在天,薄云浅日,我亦不忍空还。你说,他于步惊云剑锋掌底,可否重来?” 聂风轻功天下快绝,几个起伏已赶至拜剑山庄。他年少时候也曾独身单刀来此,为救一人,屠一城,早见惯这般剑气森严。只是如今庄内死寂,叫师弟心有不祥。他掠过廊下殿前,转入院后,才见伏地皆是遗体。天井方寸,该有云松山柏,枝梢之上几团黏膩,漆惨红,腥气难以消散,不须看,自然是鲜血溅染。 师弟魂惊,暗道此番煞气深浓,竟连风儿的败亡之剑都难以匹及,却是何人所为。他念转之下,又想傲家有此大劫,不知天剑前辈是否安好。聂风思及无名诸人,顿觉心头一痛,不由拿眼来扫庭前尸首。往复几轮看罢,都不像,他稍有宽慰,然亦多沉重。 聂风寻人未见,一一堂前行遍,竟然未有所获,唯有往高处再探。他足尖轻点借力,一纵急跃而上,栖枝梢,衣袂飘洒之间,已是拔身而起,掠至瓦前,更作凌风行云,直往山后长生塔顶飘去。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8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8 看师弟面上写着两个惆怅字,便晓他又陷在洞里。 师兄闷声受累,沉默移驾与他同坐,伸手欲捞聂风出坑。步天从旁瞪眼,窥破父亲眉下添做三两句该当奈何的道理,拽了风师叔,扣得五指,就塞在袖子里,暖着。步天看了一脸热,心下觉着冷,胸中多撕几纸糊涂账,一笔画不成。圣王皱眉,只道:“我虽知风云情厚,却没想到你二人义重若此。 ” 圣王说得古怪,步惊云闻言仍是磊落,施舍他半眼。 今宵未醒,明日去也,东君来填坟头缺,千古都是如此,何必着意闲人。 师弟不是闲人。 聂风偶尔犯起藏头难露尾的脾气,若有若无未与人知。步惊云见了,便要把他从旧画故纸里抠出来,反正都是些短命深情,烧了算罢,少来牵挂。师兄手拙,难免碾断霜毫惊动颜色。师弟也由他握着,一半血污衣冠,一半烟埋云山。 步惊云如此相携。夜半沉时,火半残时,聂风半明半昏,只作情热。他得牵得引,得师兄十指相扣,自泥里拽出身来。师弟甫一回神,已觉步天探看之意戳到目前,遂抬眼有笑:“天儿何事?”他一笑占尽三春明月,还不叫人怨。 步师侄见了,害得百般滋味,垂目对墙,怀着心思。步天转眼,聂风敛眸低瞟师兄,踟躇来去,没回手。步惊云更坦荡,既成比翼,何处不双飞,于是也不放。圣王桌旁抿茶,看两人半晌,又是笑。 当夜既过,风云次日起行,步天伤重未愈,留待神医居处以观后效。两人依圣王提点,一路西去。途中已得鬼虎传信,写无名神锋之事,更有易风消息。师弟阅罢拧眉。步惊云亦觉离奇至极。中州乱局犬牙交错,易风邪心竟成关键。 聂风扶额一声叹,师兄牵马侧畔,说道:“风师弟,无妨。” 隔世仇十世殊途,三秋恨百年江湖,风云身历千劫,却从来不曾输。如今也是一样,所以无妨。 两人薄暮入镇,寻客栈留宿。小二见了,堆满脸笑,搬草喂马,煮酒温茶,甚为殷勤,嘿嘿拱手说:“二位的模样真是像足了十成,佩服,佩服。 ” 风云不解其意,只转进大堂,但见楼前有人说书,座下都是长发独眼,间或霜发黑袍,披刀挂剑,灯下一望,横横竖竖俱作一样。两人踩在雾里,依旧桌前坐定。 师弟正是懵懂,身畔有人探手近前。聂风不闪不避,他哈哈拍肩,说兄弟,你这身真是很像啊,这个也是真的?他笑毕伸过头来,欲撩师弟额发。 步惊云寡言不语,抬眼时候一对竹筷就钉在他三指之间。其人煞白了眉目,摸摸鼻子缩手,低声说:“如此看来,另外一位的脾气也很像。” 聂风见他生得俊秀,只是神容青涩,尚值年少,不由失笑,说道云师兄,不必动怒,他没有恶意。 少年听了点头附议,却道这位兄弟说的不错,我绝对不是坏人,我叫侠少,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少侠。聂风步惊云闻言对望半晌,不知该当作何表情。 侠少但觉师兄戾气稍敛,胆子愈大,又凑得近前,撩开面罩,分明黑白一双眼,又来看师弟,欢喜相问:“你的头发甚是好看,是真的么?可惜我生来头发短,还是叫我娘亲用染了墨的丝线接驳,你看我像不像聂风?” 此句一出,步惊云眉心三尺剑顷刻碎了干净。师兄抖落一身摧折凌乱,森森然道声不像。 师弟更作一时语塞,缓了半日,见他容色好生天真殷切,宜嗔宜怒都堆在眼前,无奈昧心点头,又低咳来问,只说为何要像聂风? 侠少转眸挑眉:“二位兄弟想必不是镇上人吧。这间客栈的老板是位说书先生,嘴上功夫妙绝,极为敬重风云神话。你要住店打尖听故事谈古今,可以,但衣装需得是风云模样。你看,侠少抬手抽刀,挥了两下,眯眼又笑,兄弟你看这刀像不像雪饮?我—— ” 台上一记醒木,堂下诸人静了。先生含半口茶,座前泱泱乡民便都悬声挂意屏气凝神,听他润喉开腔,唱一句: 前事往期空记省,雪饮绝世各自伤。凄凉。说英雄兮不归乡。隔青山,难思量。白发千丈,愁缘千丈,瞒鱼雁寄书过重阳。任他千载豪强,也叫人多情看杀参商。 师兄听罢面目很是如常。聂风见他袍底淡定蓄得一掌云气,欲要出鞘,遂掩袖覆手相握。步惊云沉默来看,聂风折眉带笑。 座上先生正说到绝世好剑与风云长埋崖底,神兵护主,朔风深雪里,也是美事一桩。又道当日雪饮为聂风自断,碎得千千片,连拜剑山庄也不能救。谁想时日久经,一地寒铁神锋,竟自成冰雪,第二刀皇于岩间得见,与猪皇拾捡三日,收了半筐。两人且把万事都休歇了,履霜寻冰雪,焚碳烧新铁,炉前无昼夜。十年功成,第二刀皇抱着老友笑了几天,道一声成矣,却有泪双垂。 一句句炼得肝肠匣中剑,万贯腰缠溪里烟,听他讲来,历历往事字字诛心,如是亲见。步惊云闻之容色转凉,聂风亦作肃然。 作者有话要说: ☆、邪心 易风在摊子前饮茶,襟上衣下都是血。隔壁的人家嫁女,红衣翠瓦很是好看,一桌宴席摆了七八天,三姑六婆迎来送往笑嘻嘻。他平生一向多劳,少做风流事。可如今日暖风迟,也无事,易风眯眼,来听些碎语。仔细了半天,千万句中只辨出两个字。 ——聂风。 易风愣了一愣,却未知什么因由。前日得他不轻不重的援手,也未及谢过。便是谢了,聂风想必也不稀罕。易风念到此处,一碗甘茶都作了苦。他又在杯前照了一照,懵懂之中尚能瞧见眼底一点血色,迎着风正落落渐红。易风欲要去揉。 眼里血胸中泪自然是拭不掉的。 那时他蹲在溪边,早将颊畔眉角的枯血仔细洗了。血多半不是他的,可易风没来由便觉得有万分温存的伤神痛楚。一痛就到了如今,他心底气息奄奄,握着大邪王没甚言语。他这般不清不楚不凉不热的形容,也得幸未叫人嫌弃,或许还正讨谁欢喜。 易风埋头端详茶碗,敛眸半晌,更入了魔怔。 聂风讨厌他?聂风当是不讨厌他的罢,若非如此,缘何三次五次的相救,还送他一双鞋子。 易风且正思忖这双鞋子,隔壁来娶纳嫁的车马已迎到了门前。炮仗几声,落得人满面尘灰。店家未有奈何,拱手说小哥,我家今天生意就到这了,你别见怪。易风心底正云山雾绕淌过十几回,听他如此说了,万分没有怪责的念头,低首把冷茶咽罢,留一指碎银自去。 他一去不知何处可往,也委实身闲无事,街上拖得半日,才遇急风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9 回雨,重云惊了秋。易风便寻檐下躲着,立在楼前要登不登,抱了刀来看江边横来竖往的行船。他离家多时,归乡之意了不得清淡至极。 夜去明来,眠云宿雨,又都如何,江湖冷凉本就奈不住一声年少轻狂。他原自狂得不着边际,更妄论岁数当好时节。前次几经摧折,亦未有将他捣磨得些许温吞。而今袖上襟下滴滴嗒嗒沾了雨,论起来也是衣衫嶙峋拖泥带水,可着他眉眼间一望便知,如此登云抱日怀月披星,该是决意陪死,亦不肯陪亮陪笑作了陪衬的。且若真说陪衬,便也只输在那两人身前。 易风恍神得厉害,心里便又做了一回暗叹。 去时皇影身死,引得聂风心碎入魔,易风强打精神从旁只做热闹来瞧。瞧至半晌,也了无兴味,顺手掠了败亡便走。他当日逃得顺遂,只道是夕步惊云左右制肘,不曾有半寸心窍剖分与他,是以得意至今。 易风自觉机巧,实则神思太钝。风云与他三五日屋下牵衣,两人又是何等剔透绵密,称得起九州煌煌一句传奇,于他计较岂会半分不曾觉察。唯是看得至清,便连道破一声,亦觉无味索然矣。 风云如此掩着藏着,想必河川揽尽,眸里千山万水也停风止水,映落易风三四回不着边际的魍魉心思,亦做一笑罢去。 聂风也是惯看易风眉底邪异,时常与他师兄说起,平白多添几分纵容无奈的温驯。步惊云未着师弟这般意趣,只觉易风性情狡黠冷厉,且精且算也从不收受半点亏欠。容色却不知怎地,一眼两眼隐约之间,竟相似他的风师弟,到底瞧来随了七分模样,宜花宜酒别是一番清冷冶秾,全寻不出半点寂寞寡相迎的派头。放在聂风身边,诚然做了隐患,莫如纵鱼归海。 是故放得易风自在行去。 且去未去之期,中宵风月,烟水云色,易风都无暇来赏,只要逃命。便在山底遇见绝心。逃命人撞上逃命人,此番两相殷勤,拱手便道兄台让路。绝心停了一停,看他半眼,面色稍有不善。易风心在别处,何尝有闲来管他善与不善,将将闪身欲走。 绝心错手将他拦下,道声易风。 易风少时混迹赌坊,当是老成。人情练达世事文章,他无有不知未有不精,通得甚早。方才只顾盼些微半眼,绝心额上有血,他已望得真切,便觉十八分的狰狞透骨迎面。心下难免许多隔阂警惕,抱着败亡略略敛衣。状似成礼,如若有情。实则戒备至极。 易风自是多情多礼,绝心一脸明月沟渠,风吹不动暖凉不进,唯带笑瞟他,笼袖没了言语。这一瞟只叫易风来看,已然横刀架在喉前。人头留与不留,落是未落,生死俱在他一句之间。易风自负邪心,多得爹娘骄纵,惯常矜持傲气。平素最是恼怒,怕不过受人相胁。现今如此,当是埋下仇冤深重。可易风修得一水不动如山从善如流的本事,千般怨万般恨都沉到胸臆里去,便是多有不快,亦也无奈低首,一笑只道兄台唤我何事? 绝心负手点头,看他半日说:“我欲向你借一样东西。你愿借也好,不借也罢,都需遂了我的意。” 绝心所求,也是四海九洲一柄神兵,需得四大凶兵方能催生。 台上先生说得入神,袖子好生萧索一拂。座下众人伸了脖子只等他拂出后半阙来。也是寥寥数言,唯在风云眼底淌了一淌,漏得一声夜归走马,便是城上城下,风雨欲来,满川剑气如水。 如水洗君骨的昭昭风神早在心里较上了真,捏着他云师兄的手翻来覆去尤不欲松。旁人不晓事,风云自然是知道的。是谓四大凶兵,无非天罪惊寂败亡绝世。却不知绝心何处求来邪王,竟是比之毫不逊色的凶煞兵器。想来鬼虎信中所述,“邪王现世,邪心难驭”,断是直指持握大邪王的易风。 思及易风,师弟且对爱子挂心得更是厉害,面上着实捏不出欢喜神色来。 步惊云沉默看他。看聂风眉下揽得千里沉灰,续续断断行了云,要布雨。风送客,雨留人,好生清寒,是以师弟青天白日里,也揽了师兄的十指扣得紧。步惊云当然受用,只是太嫌不合时宜。 堂上醒木得先生四平八稳如是一敲,百般萧疏敲在聂风心上,七情五味到底身里身外溢散出来。便将步惊云灌得面色湿凉。师兄于他身畔遭逢此灾没顶,自然要救,遂沉默寡言,心在唇边滚过一趟,将将半晌欲道。 欲道未道之时,唯听台前先生说一句。 说易风性素孤傲,绝心遂以药物控其心智。一行人早携得四大凶兵直往拜剑山庄。大邪王临世,恰逢其盛,天上地下也牵得中州正道瞩目。尤以天剑无名为最。拜剑一战,绝心早得天罪绝世败亡,更有神锋惊寂恰逢在场,一干人等于傲家山庄几番争斗,惜是未能阻得邪王降世。这一场屠戮下来,拜剑山庄死伤无数,江湖寂寂除名。想来傲家数百千年基业,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想来叫人无故心老。看他楼起楼高,看他楼塌楼倒,咳,且先给我来上半两银钱的酸菜包。 座前众人亦绝倒。 先生桌上啃毕包子,咽半口茶,但作一笑。又道事有离奇,邪王问世,却非是落在绝心手上。他一言话毕,拂着袖子转下台去。其人方去,座前一晌寂静,默了半日,俱是哀鸿遍地。乡民起身为揖,拱手道罢幸会,明日再听下回分解。 转眼皆去散尽。 人走楼空,一番戏文一出江湖,一如风云一梦入神州,当是无处不风波,徒然叫人平添几分系牵。这场大梦虽长,亦有晓觉。然则聂风步惊云醒时睁眼,先生未知何时竟回台前,敛眉还低首,自抿茶,欲说未说,不说又犯难。说与不说间,先生难上难。 师弟仔细将他顾望,半晌垂眼,抬手为礼说声前辈。步惊云也收剑躬身,道声慕师伯。慕应雄捋须点头,黯然只道:“我本不欲问江湖事,为之奈何。”他叹罢一声奈何,面色愈难,多半是愁,愁得鬓边霜雪亦要清减。慕应雄如是拧眉不语,又作一叹,摆袖说绝世已为绝心于埋剑崖下所得,你们欲找绝世,该去寻他。 言毕,停了半晌,慕应雄转身欲走,唯是行前几步,茶盅扣在手中,复又回头望定师兄。 ——代我向你师父问声好罢。 作者有话要说: ☆、萤火 绝心实则不难寻的。他浑身的赤火神功不能遮掩,十二分煞气只需聂风剖出半寸冰心,便也探在手里。两人如此一去继往,半路走半路停。聂风牵马栈下,步惊云坐多嫌倦,终归还是扶剑站着,再来相看他的风师弟。 师弟折眉负手也站了半日。只巴望山下一溪云,云深隔寺,寺里烟笼似秋。聂风满脸熬春不住,没甚言语,又是半日。 半日且半日,凑了一处,归得暮晚山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20 深,也要来风,吹着一蓑衣冠俱作了萧瑟。是以满径的月华烛色,本当牵连在他素襟袖上。可如今桩桩件件,拓落得紧,全倒插在师弟隔夜的旧愁里。所幸茅棚下的小店家灌了新茶,拎着壶子战战兢兢。聂风承情谢过,只问小兄弟,山下寒寺可有名字?小店家愣了,呵呵道没甚名字,只是附近乡民偶尔拜过,也不曾有个说法。步惊云听闻,着意瞥得一瞥。师弟拈杯未语,复又温言一笑,却道:“偶尔拜过,怎么烟火气如此重?我昔日亦曾追寻断浪,路遇断伯父。伯父护子心切,也同我指了个错差去处。可我身负冰心决,纵是千里之外,亦可感应断浪身上火热。如今绝心也是一样。” 小店家闻言,自知败露,歪歪斜斜着后退得两步,转身要跑。步惊云翻掌勾他袍袖,捎带如是半收。店家摔得下颔发疼,只道今番性命便是没影了,扯着衣衫捂了脸,瑟瑟滚作一团。 师弟确然不忍。师兄亦也体谅,是故攒下后招,冷淡来问:“寺中还有何人?”小店家赚得生天,再不敢相瞒,只说唯剩主人,再无其他。步惊云听罢,挥袖放他自去,又将聂风来望。看了半晌,师兄泼茶桌下,举杯四缘端详罢了,垂眸道声风师弟,你的冰心决用在断浪绝心身上,果真灵通得很。 师弟愣了一愣。一愣之下犹觉满目蓬山晚景竟已缠得半个冷字,遂敛眉解笑:“冰心决并上傲寒虽是聂家亲传,可师兄当年镇压体内火麟戾性之时,不也曾习得?冰心诀实为寻破阵眼,若论拼斗,当推摩诃无量,你我师兄弟二人心意相通。灵犀之数,云师兄也是知晓的。” 聂风一番话毕,说得且舒且缓且不着人怨,细究之下实则无甚由头。步惊云听了未语,扭头只望长空月斜,横竖清照了依依切切转在目前,更及聂风襟下,笑眉素眼发深衣浅,分明阴晴几寸浓淡,只恨烛旁色艳,竟叫朱红一剪无多。 如是,步惊云又看师弟两眼。 他当是看山不厌山,哪管青山肯否来做人间一笑欢。师兄心中既已一笑欢,遂抬眉道:“是了,心意相通。”唯此一言六字,亦未愧不哭死神半生修为,只作“当且行去,谁人敢拦”。聂风听闻忍不得笑,低头咳咳两声掩去,肃然只道云师兄,你我何时入寺? 步惊云未有半分不自在,抬眼待他笑罢,淡定只道三更。 三更天寒,自是赤火神功最冷时候。绝心夜起披衣,也要到院子里走上一走。他前日叫易风一把阴了,拜剑失刀,伤尽元气。如今便是对酒看花,犹自心恼,头上新月一簪,辗转千回百回,难抵他满襟怅恨,更是心恼。绝心头顶双双逆插两把恼火,翻脸负手,往林径深处嘿嘿几句冷哂:“聂风,你既然来了,还躲着藏着做什么。” 绝心一声凉笑,笑出半个人来,霜发怒眼两笔风雷的,于眉间写尽百年心事成非,偏落在怀中,横了寂寞千丈。百年千丈的步惊云仗剑先往檐下旁倚一处,再来瞟他,神色很是森然。师兄想来颇有郁愤,只合施舍绝心半眼,便归了寡言。绝心堵得一塞,缓得半缓,只道聂风呢? 步惊云抬了抬眉,懒来答话,意在“关你何事”。绝心无缘得他搭理,因想此番果真与步惊云不对付,如是更添一痕恼恨。恨极而笑,却道:“步惊云,易风死了没?你儿子,叫聂风之子杀死了没?” 绝心如此几回诘问,当真一脚踏在师兄逆鳞之上,终是惹得步惊云将他来望。不哭死神未知何时修得天大涵养,看他半眼,不怒不动不胜其烦,只说道:“绝心,你知晓此事?” 绝心至此方觉高上一筹,呵呵道声自然。我若不晓,当日塞外谁遣和尚与你们送信?若是无人送信,你们又怎能在慕名镇外逢见易风?依得聂风脾气,既然遇见易风,又岂会不管。这般一来二去,两人血缘亲厚,便是不曾相认,也会千般上心。如此日后,你若要剑斩易风,聂风必然横加阻拦。嘿,那时拜剑山庄他与步天一战,能占尽上风,你也要谢谢我以药物催动他邪心现世。你说,我是不是居功至伟。 步惊云听了默然,半晌挤出三字——说下去。 绝心演戏唱戏图着热闹。如今有人看戏,他当然欢喜,嘿嘿两声又是笑罢,拂袖说那姓易的小子,也不愧聂风之子。一身骨头倨傲冷硬,实在不好相与。我不得已便逼他吞了几颗“雪血心寒”药丸。易风功力大增,更对我计从言听,我非但诓得他手中败亡之剑,亦横添助力,当真甚妙。 我百计千方寻得易风手中败亡,是因绝世天罪惊寂败亡四大凶兵齐聚,“神兵锁四方,挑战邪中邪”,方能引得一柄旷古烁今与天为敌的神兵出世。如此无上伟业,舍我绝心,更又有谁?你与聂风冰下埋身何其之久,早是不晓江湖事。步惊云,如今我便说与你听,这柄兵器,吞天灭地神鬼辟易,能通九空无界,唤作大邪王。 步惊云“唔”一声牵衣应了。 绝心见他神色淡漠,自是愈恼,却忍怒依旧言道:“我绝心二十年来蛰伏中州,设计巧取绝世天罪,更诱得易风轻取败亡出鞘。万事皆备,唯欠神锋手中惊寂。我本在拜剑山庄设局候他,只是可恨天剑无名横生枝节,险些叫我功败垂成。 当日无名步天神锋三人来访傲家。我实则早将山庄里外颠倒,仆从杂役皆是吾门中人。他三人欲要登堂入室,便需解刀挂剑,递与仆从。如此一来,惊寂便在我掌中。” 绝心说得如此,亦觉机关算得精妙,当是十八分得意。他便挑得十八分得意的眉眼,一念横心,暗自望月半天,有笑次第断续。 如是,绝心便又笑了半晌,终开言道:“天罪败亡绝世惊寂一旦就位,大邪王久困匣中,更为四大凶兵重锁,自然不甘就范。藉着四大凶兵各自的锐气,挑得大邪王沉寂了数百年的万恶斗心,时候一到,大邪王便已破匣而出。天剑无名虽能通天下剑心,可惜他还是迟得一步!邪王问世,是谓狂戾无道,邪恶无边,劫祸无量,王者无敌。引急风怒云惊雷骤降。此等天雠,哈哈哈哈,聂风当真该亲眼来看,看我绝心成不世之功!” 师兄瞟他廊下徒自癫狂,只做冷然一笑,并不出言。唯是默然半晌,却来问道:“你既催生邪王,那又如何落入易风手中?” 绝心闻言神魂不稳,破口骂将几句,愤然之色别有难平,好自当寻一处僻静闷头撞死。步惊云其时身畔自有风月揽衣,犹似琴诗漫与,一声声附耳引去。是以满院污言秽语于他,唯是楼头破败,塌与未塌,不过一眼恩客而已。 绝心骂得淋漓,心中七零八落依旧不太痛快酣畅,究竟终是收敛九窍,涩然道声该死。若非无名神锋从旁阻我来取大邪王,如何会被易风夺掠而去。嘿!我初初与无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4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24 便又落回师弟怀里,扯他只笑,却道:“不过现下雪饮重铸,那是一等一的好事,你快些将它取回。若然你与我主人能时时日日千世万世凑与一处,便是再好不过,你看如何?” 聂风闻言,听得面色半点清冷转深,扶额开言道:“此事绝——,绝心呢!” 师兄拢袖抬眉,来看师弟,道声风师弟,你掠前救我之际,那厮早是跑了。且随他去,正应着师父信中八字,“赤火无心,欲擒先纵”。不必挂意。你我先去寻雪饮。 绝世本与雪饮出自女娲补天遗石,因缘何深。风云得他指引,于北行去,走了三日有余。及暮入镇,地处甚偏北,乡民多用毛裘裹身,半面以帽遮风。更有猎户于摊前售卖鹿角熊皮。是以三人单衣长衫,自往街口一站,实在乍眼太过。师弟只半眼瞟见道旁小贩,待要相问,将将踏得一步,其人已裹得浑身家当三下两下闪进楼内,阖窗闭户利落得甚。聂风未有奈何,半口气便在唇边心前碾过一遭,只在叹与未叹之间。他扭头将师兄并着绝世仔细又望了一回,因想委实怪不得乡民如此惊怕,他的云师兄本就修得好一脸鬼哭神嚎的威势,又有绝世从旁横戈挂剑折霜带雪,如此黑气厌厌萦怀,莫论人声,便是虫蛇鸟兽也要避道而行。当真活脱脱一对现世门神。 师弟且望这双门神,思忖半晌欲言。却听得左边巷内半声争执,便争出两位熟人来。一位独臂带刀,形容甚是消瘦,一位精神虽则矍铄,却还是太嫌矮胖肉厚了些。两人扯了一葫芦酒,眉眼口鼻堪堪瞪作一处,吵将开来。 ——老猪,那日明明是你负责看护雪饮,怎地还是叫别人偷去? ——我,我,你简直放屁。那日我瞪眼到天明,根本没见着半个人影? ——你休要狡辩,若非别人偷去,雪饮怎会不见?难道它会自己长腿跑了。 ——若是别人偷去,何以雪饮凝成的巨大冰刃亦是不见了。此事好生离奇,你我需得弄清才是。酒先给我! ——你就是贪杯误事,今日这酒便不能给你! ——前辈。 ——你试试! ——试试便试试,又不是没试过,你想怎么比! ——就比刀,看我的刀空如也! ——前辈? ——好个创刀,你且来应我的断情七绝! ——两位前辈? 第三猪皇眼见第二刀皇将葫芦系在腰间,弓步起手便要去捞,闻声忽得一愣,又看刀皇两眼:“你方才叫我什么?前辈?”第二刀皇回他一记嗤笑:“老猪,我看你是喝酒喝糊——。” ——两位前辈。 刀皇唯是听得耳边又有半句唤,才转头来望。一望之下只是不信。譬如聂风既是他几十载未有功成的断肠心事,年年处处埋在枕上坟头,如今哗啦哗啦几声尽至眼前,他竟未知该当何言,便又踉跄两步,自是晃得一晃,仍作了不信。聂风看他方才斗刀之时何等意气风发,现下身形未稳,陡然鬓边又新添了许多霜雪,一瞬偏生老得几岁,心下更有涩然一痛 ,展袖掠前要来扶他。第二刀皇虽则年迈,但反应奇快,只单手扣得师弟一臂,拽他有笑,道几声好。 ——好,好好,风儿,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梦她有时入夜寻我,问我可已找得龙元,问我可已救你出冰。我日日辗转,却不知该如何劝她魂兮归去。我怕她泉乡之下不得安眠,便骗她,骗她说你回了中州,却依旧百事缠身,忙这忙那,救济天下,已无暇再来探她。 第二刀皇念及爱女,且将师弟拉得更紧些,又说:“梦她自小解人解意,乖巧得很,听我如此说了,就也信了。第二日便再没来,第三日亦是没来,此后她再也没来。她虽是不来了,可我知道,她仍在那处等你,等你再去看她一眼,也好让她再看你一眼。风儿,梦她葬在断情居,你何时路过,也好进门去探她一探。” 聂风闻言噎了半日,终是不能开言,便听凭第二刀皇这般切切拽着。若说劝慰,他本自全无立场,只在唇边攒得一滩故日新血。既有新血,大抵心犹未死,夜半临池却还能抠出旧伤来。然则第二梦虽是共着往昔一起湮灭了,湮灭之后总还有劫火残灰,偏生塞在喉头胸口,任他如何缝缝补补清清雪雪,依旧染尽冰魂三万里尘埃。 三万里之外,便站着步惊云。 师兄虽是隔得甚远,仍见聂风神色有异,也不相避,两步行至师弟身边,拱手共刀皇为揖。刀皇见他礼重,唯是松了聂风,单手来还。猪皇本在巷前喝酒,留待刀皇翁婿叙旧,如今亦也迎前,一眼之下瞥得绝世,瞪眼来问:“步惊云,这是你儿子?唔,长得倒是真像,就是肤色太深了些。”聂风半步只把绝世挡在其后,低咳一声,却说:“这是云师兄的侄子。”刀皇闻言稍惊,将步惊云来望,却道步惊云也有侄子?师弟机巧,只圜转宛然一笑,说道:“云师兄既然有义父,那自然也有侄子。”猪皇皱眉想了半晌,扭头又道:“这侄子的年纪未免也太轻。”聂风额角有汗,抬袖抹了,温言只说:“云师兄有年龄大的侄子,也有年龄小的侄子。方才我听两位前辈争执雪饮之事,不知——” 刀皇闻他说至此节,甩袖自有一叹,叹声惭愧,我与猪皇本已铸成雪饮。雪饮神锋天生奇寒,铸成之日自成巨大冰刃,逾数十人高,形状便与雪饮一般无二。也是我两人欢喜太过,谁想前日雪饮竟为人所盗,那方冰刃亦也一并消失。我俩对此全无头绪,便来镇上打探,看看是否有乡民曾见过那位盗刀的贼人。 绝世听了于后探头,只道不必忧心,定然是雪饮自己走了。猪皇闻言哈哈一笑,且做童言无忌焉得入耳。步惊云但瞟绝世半眼,垂目却归无言。聂风心下愈塞,拱手却说两位前辈,暮深天寒,两位还是先行寻得客栈歇下,雪饮之事交托予我便是。若有消息,我定当即刻告知两位前辈。刀皇虽则略有踟蹰,但终是抵不住猪皇几句来劝,临了点头称好。五人约成两散。聂风送别二位,才将师兄来看。步惊云甚是和衬,便抬眼与他相望,半晌言道:“我有年龄大的儿子,没有年龄大的侄子。”聂风折眉应得一声,但笑不语。 绝世一旁见两人默默更脉脉,拿眼瞧了一阵瞧不过,哂笑只道快去寻雪饮。三人遂往街中去。今昔或是恰逢欢喜日子,不少摊前店后至暮点灯。楼头玩月,台榭听书,画舫唱晚,撒佛花,掌鼓吹,擎牙板,置旗,嬉集,驾仪,笙起,各执花枝,且舞且歌。箫筝铁石,半面琵琶,三尺箜篌,人皆曲罢相与哺酒。 绝世何曾见过这般尘间烟火,一望之下已是愣住。师兄要来扯他,扯他依旧不动。聂风便在身后有笑。绝世看了半日方才挪步,挪步又偷瞥两眼,转眸却说: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25 “这也不是怎样好看,尚不及当年我与白露山中衔草饮泉时候,抬头便能望见的青天。别的姑且不提,便是那时的月亮,也比现下明些,更圆些。” 师弟闻言笑得愈深。绝世难解其意,奈何聂风但笑不语。他忖度半天亦也分辨不清个中情由,遂瞪眼来望师兄。步惊云且看师弟一眼,目色缠叠时候却叫扑面的罗衣丝簧所恼,拧眉问道:“雪饮会在这种地方?”绝世听他来问,只说雪饮必然就在此附近,你看,我的袖子都结霜了。绝世言毕更待抬手,忽闻水榭阁前三两丛喧扰,更有女眷好些低语惊呼。三人着意去望,隐约瞧得江岸边上一川半艳且素,俱是白帕红襟,藏几多姑娘真情。聂风心中暗有一叹,因想何人出行,竟惹这般阵仗,遂展动身形,凑得近前来瞧。师兄亦踏云踪魅影,拎了绝世,就贴在师弟其后。 三人行至江畔,此番看得仔细,神色一时顿作了迥然。唯是得见江心之上,有人白衣霜发怀中抱刀,正弄舟随波而来。足下所乘却非画舫快船,乃是一方寒冰,掠行之处,莫不俱惹得江川横流渔船惊散。聂风切切来望,但觉其形约摸神似,确然便为雪饮。师弟半晌生无可恋,遂掩面转身,握得师兄便待遁走。 只在将走未走之期,旁侧绝世已是喜色临眉飞身而起,挥手唤得一句。 ——雪饮! 只此二字,引得众目之下半声哄嚷。盖因雪饮听谁相唤,自于江心稍纵急掠岸边。他本是面素衣寒容色峭拔,更又点水踏月一往行来,好把如是折云伴柳烟水万里的惊世风姿,依依占得十成还多。风姿无处可藏的雪饮亦只千万人中独独望得聂风一眼,便又向他挪前两步,再相看一眼。 一眼一眼总瞧不尽,雪饮半晌有笑。师弟却是半点笑不出来,只是遥遥看他身前衣带依稀还如昨日,其色亦也未曾褪得半点,心下很是惘然些。 聂风那边惆怅,雪饮分云拨月妄论隔着三四五六七个人头,便也要向他挤将过来。他好自蹭了半天蹭不动,半时面上有怒,一寸风月都作了一寸冷。如是,万山百尺千叠十丈俱是霜降雪落,乡民衣衫何厚,也经不住这般寒凉,唯是哗然让出道来。虽则让路,却仍未散,更把四人圈得一圈,依旧当戏来看。 要看便看,雪饮不管,他只是欢喜,三两步凑前欲揽师弟。师兄从旁但想拦是不拦,便迟得几步。绝世共雪饮多年未见,一见发怔,亦是未动。便由雪饮拽得聂风,再仔细将他来望。因由千百种,雪饮唯是不知从何说起,遂半晌无话。 两人未语沉默,反倒惹得乡民当下絮絮念念几番揣度,且道二人生得极像,莫不是兄弟重逢,当真感人至极。更有猎户见多识广,还说恐怕非是兄弟,如是情切,便做了断袖也不离奇。 旁人这般看着瞎猜很是快活。聂风便且退得一退,忽也恍悟那日,他的云师兄手里拽着绝世,满脸欲言先敛的莫名神色,现下他亦没能作了两样。 晓是聂风神色再如何莫名,都抵不得雪饮半句哀嚎。 ——主人。 师弟抬眼来等下文。雪饮索性卷得素袖擦一擦眼,哀声道:“前日我听别人谈起你,说你与步惊云葬于冰下生死不知。”聂风点头说是。雪饮愈加悲愤,又道:“不哭死神从来寡言少语,两三刀捅不出半句话来,你与他埋于一处,想来自当无聊至极。” 师弟尚是握得师兄未及放,且待雪饮言尽,手中一紧,喉头亦是一紧。这番聂风未有答话,便是步惊云于旁唔得一声。一声之后师兄来问:“风师弟,你果真无聊至极么?”师弟扶额说:“不曾有过半分。”两人若此相望,师兄面上些微着暖。绝世只待风云叙话时候间或来扯雪饮。雪饮将他来看,笑道:“绝世,你又长高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这一章的字数统计居然有6000+?可是我的ow下面显示只有2000+的字数啊...怪不得我说为啥老写写不完【躺... ☆、夜话 风云得遇雪饮,便往客栈来寻刀皇猪皇。两位座前喝了酩酊,早将山外一派淹留醉在肚里。刀皇招得聂风,拧眉相问:“风儿,你可找着了雪饮?”聂风敛身说是。刀皇道声甚好,停杯揽袖将他望得一望。一望之下稀奇半日,半日过后却道:“风儿,你身边这位是?”师弟见他捞得雪饮,眉心碾动几回,遂往桌上摸茶。师兄斟得半杯递进聂风手里,师弟抿得一口,回道:“是方才街边认识的江湖兄弟。”猪皇拍桌带笑,却说你这方才当真方才得凑巧,这位街头认识的兄弟,也与风儿你生得七八成相似。 刀皇闻言仔细将雪饮来看,忽有一叹,叹说风儿你的幼子如今若还在生,也该有这般年纪了。兴许长得也是像你,都好,都好的。他叠声称好,聂风听罢确然大是不好,手中茶盏更且歪得一歪,师兄敛目相扶。两人指掌衣下交缠,只在众位无可得见处。步惊云面冷情热,正攒得百二关河初开新晴,前路提灯好散悲怀,一眼并了送入聂风眉底。 师弟得他如此来看,遂也沉默相望师兄半晌。 半晌夜阑,台前堂奏未散,有绿衣姑娘低头弄曲。一筝琵琶弹毕,四下讨了银钱,复又奏起故调,却道“此生无计问行舟,音尘别后几春秋”,只歌了两声,店家从旁结火剪烛。姑娘躬身谢过,坐罢更唱一句,“思君不肯嫁东风,西楼背灯写银钩”。 几行乱字,也是长情短恨,勾将一室山城事晚北国多寒,楼里委实寻不着半点欢期。聂风为谁团得袖底极暖,遂挡得扁舟何去此路无还都在身外,只正襟坐着试茶。绝世一旁甚沉痛,说姑娘太傻。雪饮抚袖,把酒来望,却问哪里傻?绝世垂眉笑得一笑。雪饮待他笑尽,衔衣挽在手中,整罢只说留是不留,寻是不寻,来书有无,怪不得人。都是你情我愿。有何傻来?绝世叫他堵得语塞,唯是切齿灌酒,深盅下肚却瞪聂风,哂然却道他便是跟你待得时日久了,才通此间缘由。师弟一旁好叫手中温茶噎了半日,低头咳得几遍。步惊云捻杯扣在桌前,坦荡但瞟绝世半眼,复又提壶替聂风添水。猪皇刀皇正抱酒大醉,虽觉雪饮绝世古怪,也无力来探。 师弟就此得了便宜,且自遁过一劫,只将这话心中浸得几遭,想了半晌,却问为何与我待得时日久了,才通此间缘由?绝世叼着空杯却作一笑:“因为你情重啊。” 聂风哪知自己情重情轻,唯觉现下西楼月斜南风解语,座前一分愠酒三分歌,吹他满襟衣衫湿凉,更把半盏新茶递至唇边,来听绝世话与。奈何“情重”两字掷地确然闻声,砸得聂风便有一晃,幸甚师兄排云双掌冠绝江湖,仗剑截命且不在话下,相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26 扶师弟扶得甚多,自然更是高明。聂风为他出手来救,稳得一稳,因想绝世语出惊人,今夜茶不能尽,酒不能沾,否则呛死桌前,实在不太好看,遂垂手笼袖只作无言。 绝世惹得三人俱是来望,愣罢又道:“当年主人坠崖之后,失忆十二年。我叫人藏着匿着,日子太闷,才化出形骸,便往江湖上逛得一圈。逢见许多刀刀剑剑,店前挂了躺了,都是凡铁,说这些年太平得很,唯是有一件新鲜事。” 绝世说至此处,且看三人面上皆作了肃然,当是大为得趣,续道:“凡铁们说,十二年来老有个飘逸潇洒,生得煞是好看的汉子陪他父亲转遍中州各地的匠铺。言谈之中,只晓二位并着妻儿住在船上,顺江漂流,居所无定,见岸即靠。也不是游历玩耍,乃是为寻一人,果真有趣得紧。” 步惊云闻罢将师弟来望,“唔”一声道:“风师弟,你可曾听过此事?”聂风既为绝世将将把一番旧事卦了出来,且不着眼相看师兄,亦也垂目吞茶,笑说:“人丢了,自然,自然是要寻的。” 如是,师弟一句带笑,已将十二年梦尽闲人对影凭栏,何其妥贴掠将过去。虽则顾望昔时,都是一眼魂断,天下偌大此恨也无处可埋,更拖累了半生身外醉里,眉心未曾开。桩桩件件晓来说得分明,亦多作了唏嘘牵念起卧难平,俱是旧事,便不需再提。 聂风说得自然,步惊云听得愈是自然,两相合衬一衫天衣。师弟候火温酒,师兄未语推杯。聂风待要着迹来看。不哭死神本应素容霜发,盖因炉前烛色太艳,楼头尚有一段明月窥人眉眼,照他鬓角眸底俱是朱红,孤寒之气虽也消融,却嫌妄自怅恨怆然些。绝世瞪眼暗暗来守后话,只闻步惊云又道:“风师弟——” 欲言将尽之际,台前姑娘撩开新韵,匆匆弄得半句,“且将前事付樽中,为君沾衣湿梧桐”。街头更鼓便一声敲,姑娘听了收得琴筝,扪袖施礼,说曲音怨乱,徒惹诸位肠断。言毕又拜了几拜,转下台去。座前纷纷抚掌,猪皇酒中惊起,拍案只道聂风你,你休哭休哭,看你猪叔叔替你把他捞上来。一句语罢,又栽倒杯前。师兄共着两刀剑将聂风来望,师弟摊手却说前辈都是醉话,何必在意。言毕更有一笑。一笑映火极盛,只在素衣乌发照眼之间,再著人相看,似极九重楼外三山负雪,音书都绝失了时节,犹带荣枯圆缺,未知何人得情能解。 步惊云亦觉难解,遂抬眼且看店家楼前收灯卷帘,愣了半晌,依旧来问:“风师弟,你当时下海捞我了?”聂风不甚忐忑,抿茶无言,也是半晌,却道:“大约是的。”师兄又问:“捞了几回?”师弟皱眉想了一想,扣指只说捞了三四回。步惊云不信。聂风来瞟师兄一身稍晴又雨,暗里太是劳心,无奈叹道:“捞了三个月,鱼虾倒是极多。”步惊云听了遂作不语。师弟放他沉默,因想云师兄昔年十二载梦里人间,埋尽前仇旧恨,如今再忆,少不得一思千念,诚然该有一番怔愣休歇的。是以聂风又言:“云师兄,北水乡自然是你一生中少有的安定日子,你——。”步惊云敛袖道声风师弟,你该在原地等我,等我寻你。 师兄身是岫外云一枚,合该只在山间冷,刀前醉。他性自喜散难聚,行过来行过去,偏不下雨,也不叫片叶沾衣,偶得落魄尘间浅溪,拣尽南枝到北枝,一种千般又何处栖停,问人人不知。更是云心无常定,叫谁数归期,数一日两日三千寒暑,数得意迟迟。 步惊云当是若此,一往十二年,他纵然去得何其远,着人频频寻来亦无踪迹,却终会还于长风再起时,师弟候着便是。 惜哉风中之神却万没生出这般心念,闻言凌乱一遭,只说云师兄,我原地等了,可被破军汹汹来势打上门来,也不是我能料想的。步惊云应得一声,更无话。聂风见着委实恍然,只说若有下次,绝不再寻。师兄瞟他两眼,一段孤高薄怒莫如系在眉间。却在欲系未系之间,师弟且将师兄来望。步惊云再看他半眼,唯添一句——再无下次。聂风听了没甚言语,对茶又坐半日。店前掌柜隔着老远拱手有笑:“诸位,诸位,天色太晚,要不楼上歇息着?”绝世听罢挽了猪皇的手臂,复又丢下,面上很是有些怅然,长叹说你这位前辈着实生得太重。 风云便将生得太重的前辈并着刀皇安置罢了,四人楼前团得一堆。雪饮扯着宽袖瞪眼,只问为何我不能与主人同睡?我不占着床,挂檐上也行。绝世于旁得兴,叠声亦道我也行。聂风闻言头疼。步惊云唯是看着坦荡,且捞师弟进屋,回手拂袖只将一刀一剑俱关在门外。师弟见状低瞟师兄掌底云气,因想他师兄面上八风不动,这招排山倒海施得确然高明,遂有一叹。 聂风便在这番慷慨喟叹之中,为步惊云一揽入怀。大抵两人多年以前一朝重逢,相见得太过潦草,未及话与别后旧事,是以现下如今,忡忡卧床竟不能萦眠索梦,只堪遣回从前蹉跎将尽的当时明月,映照一生情难绝,和榻前乱影交叠衣发横斜。虽则风云大半良辰都是东西四散,欲将此身此夜一并来还,当然迟些。迟便迟了,偏生还兼着春深意浓,楼头婵娟素心孤注,很有些矜持,见此操持未住,囫囵闭眼栽下山去。 作者有话要说: ☆、踏雪 作者有话要说:  啰啰唆唆终于把闲事给写完了~下章就能进圣王线了嘤嘤嘤嘤,我都快要忘记圣王的人设是啥了....【躺 聂风浅眠,便是昨夜折腾半宿,今晨依旧醒得甚早。猪皇推门时候,师弟正且系罢衣带。前辈索性桌前坐了,怀抱雪饮绝世,襟前还剩着酒渍,只把刀刀剑剑俱往台上堆,却道:“风儿,我今日早起,本待庭前耍一套创刀,抬头就看见绝世雪饮横在屋瓦之上,剑刃刀锋全是寒露,想是在楼头放了一夜,这却为何?” 聂风自是推说不知,絮絮套得长衫只在榻边坐了,才把床外半截麒麟臂何其矜持贴切掩将过去。猪皇于此未有着意,唯是听罢来道:“该当我多心,想来天下也无人能从你和步惊云手中盗得兵器。不过,听店家方才说来,步惊云竟不在房内。你可知他去向?他有何事这样紧急,竟连绝世都忘了取?”师弟垂目思忖半晌,拂衣只说看来师兄当真有些急事,有劳猪前辈关心。晚辈也不知,不知云师兄去向,他未曾与我提起。 聂风当是端得好一脉冰心,内里修了天塌不惊,面上偏生含着容色未及新开,浓淡抹罢,更有几行忧思怅恨强自遮掩,遂将此话衬得诚恳已极。饶是步惊云亲临,恐怕暗地没甚来由也要相问犹疑此身何在。猪皇亦也不作他解,扶额叹道:“步惊云人如其名,喜散不喜聚,江湖人说你来去如风,我看他才是一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9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29 。步惊云倾身过来,袖中漏出半截小木篦子。 师弟见了瞪眼问道:“云师兄,你平日还带着这种东西?”师兄拈着篦子,只在掌中翻得一翻,等闲不来回话。聂风无奈,唯是正襟危坐罢了,更连言笑也是半点没曾有。步惊云却把师弟长发撩得半截旋在指尖,篦子梳得两下,再看一眼,又撩半截,梳得两下,亦看一眼。 一眼一眼看了半日,师弟也坐了半日,筋骨终是散得一散,便往师兄手里近了三寸。步惊云如此与他切切相依,遂停得一停,篦子且在指尖绕了几圈。此番师弟在怀,两人鬓发缠绵,便从师兄心口牵出一句话来。 ——风师弟,你的头发,很长。 聂风点头来应:“大概已及腰了。”师兄沉默听了,更梳过两回,问道:“还会长?”师弟愣得一愣,只说还会长。师兄又问:“会长至脚踝?”聂风想了半晌,扶额道:“会长至脚踝。”步惊云“唔”一声掠过,却道:“太长,很麻烦。” 师弟不解。 便在似解未解之间,聂风眨眼道:“梳起来,的确很麻烦。”师兄闻罢没甚言语,末了收得篦子,低头揽了发端缠结。奈何两相绕得甚死,步惊云拨它不动,唯是凑前来看。看时灯花恰有一落,落地才红,只将乌发吴霜遂与一映。 一映之下,师兄瞧得分明,方知是夕便再不似往昔去时。去时等得一等,尚能等得寸心自开自谢。现下衣发交缠,譬如情怀深浓情根深种,凭他梳得如何熨贴顺遂,也终归难解,遂成死结。徒剩了同惊同落同生同死,大抵刀且不能断,剑亦不能斩,当真棘手。师兄好生踟躇,师弟亦觉师兄踟躇,更有一叹。 如此,叹来师兄一言。 ——无妨,以后我帮你梳。 师弟听罢垂眉有笑,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藏龙穴埋英雄志,虽生何用”——出自《风云》漫画原著圣王之口,忘了第几话.... ☆、四圣之苦 三人船行五日,才至扶余。到时晨色尚有熹微,岸边渔家甚寥寥,皆颜容灰败,只把水天来望。江边钓者更是无几。唯见圣王正怀袖临风,孤身抱剑相迎。子路得他礼重若此,惶惶掠在舟前,更有敛衣一拜。风云其后及岸,虽也笼袖施礼,却是浅些。圣王何等剔透,已觉两人心有芥蒂,偏生半点不来着意,仍旧招得一招,拱手只道:“行途辛苦,幸而及时赶到,不至误了闯穴大事。此事甚重,需借风云之力。待得闯穴事毕,便将步少侠奉还。” 圣王谈及步天,说得很有些妥贴恳切。然则步惊云从旁听罢,对他一番情谊半点不曾领会,只将眉目作了冷凉,终归寡言。三人如是神思别怀,相顾竟也无话。聂风见了未有奈何,遂暗自一叹。叹毕却道:“既然事重,劳请引路便是。”圣王得他一语来衔,续断之中只匆忙作了推舟顺水,抚掌方是有笑,抬手道声正是,这就引二位前去。 风云且随圣王行至藏龙岭外,扶余子民已将将跪了一地。师弟眼见乡民面上狂热之色,何其浓烈,又何其颓败,因想当年他随雄霸征战,瞧过不少武林门派屈膝拜降,亦同今日一般,自有了无依凭终至孤注的决断。聂风忖思几番,心下甚是惘然,如此又将众人瞧得几回,左右亦是一叹。圣王于前却替两人辟道开山,反倒半点瞧不出阴晴来,更把岭下方丈云乡迢迢看过一回,含笑只道:“我苍龙一族困居已久。而今闯龙穴,破宿命,势在必行,万难回头,若真有诅咒,着我一人担了便是。” 这一番思量且叫圣王来说,较以前日子路之言,说得太过云淡风清些,然则话里还有一段凄怆,藏得很是山深水浅。也是隔着几重山几重水,遥遥来寻,才叫人寻出其中寸心七味,当真方正写了九死未悔,端得好叫师弟数有侧目,更摇头唏嘘一遭。 师弟一遭唏嘘本叹在肺腑之中,更叫他藏得一藏,是以听来甚有些委婉深沉。可惜他藏得再好,还是惹了师兄着意来望。一望之下,竟招得步惊云挪前两寸,拧眉相问:“想起了断浪?”聂风眨眼只道:“略有些像的。” 如是寡言稍纵,更得师弟轻描淡写掠了一掠,若于往日旁人,想来已然早早翻过此节。然则现下而今,师兄千般不愿任它潦草翻过,倾身只道:“断浪与他,确是相像。”言毕停得一停,又添半句:“往后因由若何,也是他今日自取得来。风师弟,你——。” 步惊云半个“你”字绕了千徊百转,牵得聂风瞪眼来看。 若此相看之下,师弟目色无端几番顾盼,大抵如归平湖桥东,有月满舟,似千里初逢,照他一时受用。也是受用其中,师兄方在心底莫名更有一沉,沉来几番肺腑欲诉无从,更因着步惊云平素积雪积灰已逾千载,是以两相又等半日,这才挖出下半截来。 ——风师弟,你不必挂心。 师兄说罢,便将师弟鬓边乱发顺得一顺,又道:“他执意如此,求仁得仁,与旁人无关。” 风云且在叙话之间,便将圣王抛得甚远。圣王眼见两人又凑作一处,于旁孤身来把天色望了几回。一望再望之下,唯是低咳两句。步惊云闻声敛眉,聂风胡乱撤后几步,便将圣王瞟得半眼,点头却道:“请吧。”圣王听了应过,才把岭前石碑再看一回,碑上早有十二字手书,写作“长眠黄土吾意,不入中原吾愿”。圣王读毕抬首,立在碑前默了半晌,只道:“祖先,你可知你当日一己之愿,却使后是无数子孙抱憾终生。”言毕仗剑垂目又是半晌,末了将将抬步。 大抵这一步半寸抬得很不合宜,是以弹指之间,已从穴口抬出一尊门神来。 这位且让圣王一脚淘来的门神,与别处门神却是大有不同。其人裎裸衣衫容色颓丧,更在额前胸上密密匝匝种了无以计数的铁钉,遂有无以计数的苦痛凿穿戳刺,铿锵横在心头。旁人不堪其扰,更不解其忧,眼见都是齿寒目涩,便将他唤作苦圣。 苦圣形容甚哀凄,其刀更名“八苦”。 譬是一柄斩尘卫道的凶兵亦有愁容,想来其主当真惨得可以。然则圣王如今神色也并不十分好看。因是方才苦圣乍现,圣王业已迎前。转瞬之间,两人已逾十数招。圣王虽握大同剑在手,却处处受制于人。实非圣王武艺不精,乃因龙穴守关四将身负苍龙平生至强武学,确是苍龙子孙的最大克星。 聂风从旁得见圣王制肘若此,拽了雪饮欲要于前相助,刚行得两步,已叫师兄揽回身畔。师弟半口气力提在胸前,得他如是一揽,便往丹田走得一遭。明里暗里憋了半晌,掩掩埋埋好自不曾叹出声来。委实因是今日叹得多些,更需攒得一攒,方才显得风神本色飘逸出尘,断然不是云愁雨恨飘渺无间的。 步惊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30 云既已拽得师弟,战局之外很有些淡定,抬眉却道:“风师弟,你不需助他,龙穴第一关守将,圣王自能应付。”师兄一言话毕,低首更来拂他衣上尘灰,且把师弟心底叹息团得一团,将将一并俱也散尽。 聂风倒是无暇顾意袖间尘埃散未散尽,缘着步惊云一言引他只将圣王来看,隐约得见大同剑意恍有骤变,捭阖之处竟带出好一股傲岸凛然之势。更因圣王平素为人甚有些融圆通透,才把这番天地无觅的傲岸凛然,衬得很是嶙峋些。 如此剑意着面而噬,吹得穴旁众人俱是萧瑟。师弟见状不忍,翻掌却来挡得一挡,更将半寸心思怀在袖中,便把师兄来望。 步惊云捞了聂风,更捞了聂风袖底心思。现今着他一望,点头只道风师弟,你料的不错,这与师父的剑法有点相似。想来圣王该是慕师伯门下弟子。师弟听罢默了一默,眨眼说道:“云师兄,这般算来,论起渊源,圣王还是你师兄?”步惊云闻言却是敛眸抿唇,眉角结在心头跳得一跳。两人一时顾望,竟是无话。 如是,风云相与望得半晌,师兄临了垂目,试来问道:“风师弟,你可是——。”聂风低咳两声,不来言语,只转头又将战局探得几遭,更把岭下乡民挨个一一数过两回,数得师兄眉间行云布雨,正自凑在跟前。聂风显见没处可避,横颜竖目道声是了,自然是了。 师弟几句坦荡直言,言得师兄心中恍惚似有莫大欢喜,将将欲往面上揽出笑来。惜哉步惊云平素霜雪堆得太盛,是以消与未消,融与未融,今时往日俱无多少分别,甚瞧不出端倪。聂风看他挣扎之间很不得法,最是辛苦,欲要相阻,遂依依近身来叙。 两人如此缠得稍久,便得子路隐约稍探。虽则圣王正在要命时刻,儒生却是得暇来瞥风云。一瞥之下竟已得见不哭死神容色恻恻悱然,更且垂目瞧定身畔师弟,霜眉冷唇只顾攒作一处,称得上十分狰狞。子路瞥得切切愣神,但觉无意窥去江湖天机,当真大有不详,半时思虑九转未动,惴惴便往心里揣得两揣,转眸不敢再看。 也因了子路此一转眸,撩得师弟着意相望,方才得以瞧见圣王施得一招“英雄无觅”,引来剑风贯天而至,更把一尊苦圣施施拦腰断成了两截。诚然断为了两截,苦圣藉着返照回光,尚有余裕挟在藏龙洞口。他且自挪得一挪,岩壁上便横出几道血肉,再挪一挪,复又横出几道血肉,如此挪得三寸两寸,舍身守穴,终至气尽而亡。圣王惜他忠义,遂敛目拱手,欲要近前拜得一拜。唯是行了两步,方觉甚有不妥,更待退身停步,确然已是迟些。 只在圣王心迟意迟之间,已有掌风迎面扑至。众人局外看得真切,俱有一愣,盖因扑面挥掌之人竟是苦圣。 圣王既为苦圣诈死诱之,心头何等惊怒。因他从来百般算计,算得机关都尽,现今为人阴了一阴,自然恨得更深。深恨之下大同剑起,横眉挥得无天绝剑。绝剑一出已是凌厉无匹,更有圣王功体加持,饶是苦圣孤注一击也莫能相抗。硬拼半招之后,苦圣余身五脏俱为剑气搅得粉碎,当下撞壁魂殁。肚肠碎骨滩得一地,已是死得不能再死。更有热血溅落圣王襟前,得他犹疑半晌,终是敛眉拂得一拂,若此拂在师弟眼中,犹自及目焚燃。 显见得这滩残血,大抵是为苦圣万难一生所剩寥寥艳色,确然看着也比旁人更灼灼些。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漫画中圣王破龙穴这一节很好看,十分好看2333333~~大概是在400卷前后。因为和苦圣之战,都是圣王在战,风云旁边打了个酱油,所以,这一章,我就多写了些风云互动,不知道合不合适,如果姑娘们觉得不合适,和我说一下...其实文字打斗还是没有漫画好看啦2333333。 “祖先,你可知你当日一己之愿,却使后是无数子孙抱憾终生。”——摘自原著漫画圣王原话 ☆、困锁天机(上) 苦圣既死,藏龙之穴重门已开,圣王着意引得风云行前两步。三人方是入了坟冢,身后将将一道石闸轰然横落。子路于外见状大惊。便知如今尘埃落定,他纵有千万护助之心,再是不能相付。圣王亦也愣得一愣,敛眉只往前路丢了嘿嘿两句冷哂。 圣王如是几声寒笑,竟笑出两行人来。为首长者眼见苦圣已殁,唯是依依望天叹了一叹:“苦圣,你已全力而为,我们必不叫你枉死。” 言罢来捞其人尸骨,当下染得一袖啼血,着目甚凄凉。是以转眸顾望时候,更有一重怒忿一重恨,切切插往三人跟前来,确然很有些可堪伤怀。 然则圣王一生心事老尽此中,廿年世路修得屹然千丈万里孤绝,早已无怀可伤,更也无情可冷。唯是笼袖回得半句:“尊驾是十二集谛之首——死寂?” 死寂为他一语道破姓名,容色萧然之下当真愈有凄怆,只退得一步说道:“断明想来已把诸事都与你说了。也罢,你既是苍龙子孙,当知闯穴必亡。且随我领死来。” 说毕敛衣抱尸,并着身后禅众一并退往穴中。 圣王这番听得“断明”二字,便是欲恼先笑。笑罢且在眉上更把霜雪冷凉挂得一段,才是抬眼说道:“你既知晓,何必多有一问。至于领死领生,我命由我,既不由天,亦不由你。” 圣王如此言尽,又将风云望得一回:“如今石闸乍落,你我俱无退路,唯有通力合作,方能搏得生机。” 风云听闻皆是默然。圣王见了不曾着意,更引二人直往山穴掠去。半途又道:“我祖先东方苍龙非但武功举世无双,行军布阵更是冠绝天下。他以毕生之力,创成这个集谛阵法,名为‘天机盘龙阵’。天机本万变,盘龙未可言,此阵变化无穷,能御万马千军。” 圣王一语话毕,已是行至山穴尽处。迎面遭逢一碧豁然,倚得青山无数,且正天暖日晴归鸿掠境,风光瞧着甚有奇趣。更有四方岩壁何等峭跋,好自拥得一拥,便把一局盘龙石阵将将祭在三人目前。 可惜这般好景风云无缘静赏。师弟更叫一股煞气含怒带怨扰来冰心震动,一时四顾来望,望得崖上竟有悬棺无数。他拧眉只道:“师兄,你且看山壁之上。”步惊云闻言抬眼看过一遭,方得圣王来解:“这些集谛的高手,以悬棺明志,他们已将生死置于度外。” 便在三人叙话之间,不愁无处埋骨的一众集谛守将便是站定阵心,天机禅碧一瞬起阵离手。因着禅碧百般牵引,又得盘龙石阵磁场加持,风云圣王竟觉掌中兵器渐愈沉落,提在身畔已成累赘,便有一愣。 一愣之下禅碧已是脱疆,更引集谛众人之力,形同龙卷长风吞天而至。步惊云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31 唯是避重就轻,半步更已投前,横身竖掌以挡。 这般一击乍碰,血肉亦也铮铮带出几番金石之声。禅碧劲气且作千万刃锋,剐来千万血痕。师兄指间云气为它一转撩尽,竟有剧痛抵心,虽则俱是皮肉伤口,亦也燃得师兄心头火起,遂挥袍带剑挺锋欲上。孰料禅碧甫一撞及剑身,行迹便是忽变,更借得绝世之力,稍团轻旋一跃横空,竟往圣王面门夺去。 彼时风云圣王三人站得甚近。如此既见禅碧迎头拐来,圣王欲挥大同相抗,却因着盘龙阵里磁极吸引,唯是慢得一慢。师弟从旁当是半点不慢,便自踩了神风腿起,更把身边急云流风衔得半匹,只往圣王侧畔一掠而至。并着腿招到时,劲气遂也如水泻地,禅碧遂在此番劲招汹涌之中淘了两淘,沉浮一寸更又骤转,择路便已抢在聂风胸前。 师弟虽则攒得十二万分小心,及见禅碧踪迹飘忽渺然,亦也不敢懈怠半点,唯是横刀挡得一挡,将将得空掠开三丈。一掠之下掠来禅碧倏忽电转,竟在空中旋得一旋,翻掌之间已着雷霆威势袭往师弟身后要穴。聂风见状心头好自几番惊诧,身形却也一点不慢,轻点之下便已御得和风一段凝在足尖,当即顺势拔地而起,凌空一渡已是退得极远。然则师弟轻功甚超绝,仍叫禅碧挟得数方劲气逼过一遭,落落竟也削下发梢半寸。 聂风如是一退,且正退至师兄侧畔。师弟说道:“云师兄,这禅碧袅行无方,着实不好对付。”步惊云看他半眼,不知听了未听,却是伸手抚罢师弟鬓边,才道:“风师弟,头发。” 聂风闻言呆得一呆,愣了半晌道声哦。显见惊得师兄话中寒意冷得甚重,也是太不衬时宜,唯把一江云日对对双双看了两遍,掩得半掩,又道:“师兄,这禅碧该是阵心,你我欲破阵,先得破阵心。” 步惊云点头应过。 风云二人心意相许确然许得甚圆满,是以现下及目虽则无言,灵犀只在眉间照面一回,暗里更通得不能再通。通罢遂来横刀挂剑,雪饮绝世生生撞与一处,铮然之下撩开乱山行云四方天日,便有无极之气渐起。 死寂深藏龙穴多年,亦曾听闻风云合体能尽天地造化之功,如今亲眼得见不敢不信,更知不能袖手以观,唯是站定阵中,喝声护禅。十二门禅得令,纷纷持枪捉刀投往两人身前。步惊云见了且又顾望师弟一眼。 一眼之后,师兄心念已转,数步迎前孤剑独身欲挡众人。死寂看他托大至此,遂引禅将全力攻前。步惊云本自持剑抬锋意欲相抗,既见禅众拳风已扫至面门,忽来抬掌挥得一挥,当下沉眸静气人随势变,绵绵旋身若存不存。死寂眼见师兄掌指轻翻竟已裁来无端霜重,其人身形只在雾中隐现未现,不知是实是虚,当真难来琢磨。死寂心涩之间招得禅众将退,才觉手足胸前云气盈得满怀,似牵未牵似纵未纵,欲去却更几番流连。死寂施力撩得一瞬云散。却不知云散又聚,聚来缠得更深。 几番制肘之间,十二门禅竟未得脱身。 聂风从旁早见师兄引来一掌云莱仙境留得众人,当下更不迟疑,运得神风腿劲只向禅碧奔袭而去。这番死寂虽为步惊云所扰,仍得忖度禅碧之危,遂向诸位门禅相与望得一遭,却道:“众位,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十二门禅誓死护阵。我既为集谛之首,身先为敬。” 言罢便在云莱仙境一干尘隐之中,扣得双目向外抛去。余得禅众见状皆是面色未改,依样纷纷做罢。局外师兄乍见二十四只眼珠带血而出,染得重云一碧皆红,看着当真甚是凄惶惨淡。禅碧似亦为其相互之心撩得魂动,几番惊破聂风腿劲,更往禅众身前将将行来。 禅众之眼甫及禅碧侧畔,便叫劲气搅成一团血雾,扰得天地晴明豪光俱无。禅碧如此合得十二门禅毕生之力,且在空中轻啸一转,已朝聂风迎面轰下。师弟得见禅碧来势如星,挥刀一触更觉禅碧劲力较之前般,添得百倍不止。 如是两相对峙,聂风占不得半点上风,绝强如他亦也为其雷霆威势钉在原处,莫能转动分毫。禅碧更是贴及雪饮刃锋,旋来两番已循刀身而上。显见便要剐至师弟喉头。聂风垂目却将雪饮半提,挣得一招冷刃冰心随势方出,唯将禅碧阻得半瞬,抽身切切欲退。然则禅碧劲力何等浑厚,攒得一时无两来势,依旧衔衣不放,将将噬往师弟面门。聂风眼见此番无可退避,便是停步未稳亦要横刀相抗。却听耳畔一声铮然,有剑破空斜贯而至,更得来人扶得一扶,身形骤定刀剑相交。方寸之间风随云怒揽得霜天初寒。碧血禅心虽则峥嵘,仍叫此力破得一瞬,更是震开三丈有余。 师弟逃得死劫,抬眼唤他:“云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祖先东方苍龙非但武功举世无双,行军布阵更是冠绝天下。他以毕生之力,创成这个集谛阵法,名为‘天机盘龙阵’。天机本万变,盘龙未可言,此阵变化无穷,能御万马千军。——原著圣王的话。 打架太苦手太苦手了,还不能和原著一样,简直卡死了呜呜呜呜呜呜。于是我改了不少,但还是推荐大家去看漫画.... ☆、困锁天机(下) 步惊云这番弃了十二门禅急救聂风,引摩诃无量来抗禅碧寸劲,却纵死寂众人脱了云莱仙境,将将逃得生天。聂风眼见禅众旗鼓重开,前般计较确然尽是虚付错与,不由遂来一叹。叹罢只道:“云师兄,你可觉察,十二门禅之力恰与禅碧相通相合。你我若能擒得禅碧,想来此十二人,便也不足惧。”师兄拧眉说道:“是,可惜那禅碧行事简直毫无形迹可循,果真无愧天机之名。”聂风闻言唯是一愣,有无之间又将千山带笑和血并着盘龙之阵看罢一回,却道:“云师兄,圣王曾说天机本万变,盘龙未可言。现下来看,恐怕非是天机无言,乃是你我不能听。” 步惊云经他说得委实神妙,便是默了半晌又道:“风师弟,你可是看到什么?”聂风点头来应:“方才纵跃相避之时,我见禅碧轨迹虽甚奇诡,但绳断之处,必有破口,血流之处,必有圆通,同样天机必有所本,但起所本究竟为何?师兄,我隐约循得天机之本,但仍需往高处细观。”师兄听了唯是与他相顾一眼,说道:“风师弟,你且去。” 师弟得他如此一言,只将足尖轻点,便已跃在岩壁横棺之间。死寂遥遥望得聂风长衫影乱,怀袖临空当是掠得一掠,更把战局堪堪甩手放下,得闲却来如此登临环顾,似已悟得其中七味,心底确有一惊。 一惊之后招得禅众欲扰师弟,不想惹得步惊云千般横剑拦阻。因着守将前番已在其人掌下困得一回,现下何等忌惮,便是徘徊师兄跟前踟蹰两步,不知该进该退,依依又是僵持半晌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5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35 几十年里纵是过得坦荡至极,然则冰心也并非所想之中一览无余,任君肆意忖度了去。恐怕只在左右往回时候,师弟早于“易风”这两字方寸之上,乱得云涛万顷。师兄前番几回洇渡,渡得长天目尽,亦也力尽。如此沧海无涯,是他共了聂风行遍百劫江湖,通遍一世灵犀,也从不曾遇。 师兄思至此节,神魂更是一动,只未知是惊是痛。 大抵又惊又痛之间,得闻易风吼一声步惊云。师兄心头咄咄攒得一把新火,便是寒了一回容色,剐他半眼,却更不来理会。易风隔了子路有怒难言,因着步惊云太是难捞,唯再唤一声聂风。师弟听了将行两步,步惊云罕来牵顺,亦也揽他迎前。易风眼见两人成双并肩缠作一处,撞得胸口最苦一杯老血,咬牙只道:“步惊云,你的手!聂风,你,你无论如何,也该离他远些。” 奈何聂风惯与师兄亲近,是以很不解其意,遂扭头来与步惊云思量这个远些,不意凑得更近。 易风额角便是一跳。 他年少混迹堵坊,为人很是慧黠伶俐,诚然现今口舌之怒输得甚惨重,但因血里牵着聂家一脉亲缘,若要强与争胜,也未必争不动,便绕了圣王子路,拽得邪王抢在两人身前。步惊云见他一掠而至,只道易风暗来欲逞刀剑之利,也把绝世横在手里。 如此一顾无言。 聂风便在这番无言里,很有些自愁,因想风儿更与师兄交情愈糟,从旁剩他将下未下欲语非语,也太是心涩。遂把三分浊气只在胸口堆得一堆,少不得待要恳切来解这一场丘壑并着风波恶,便深深觉得,古今离合悲欢,果然离也悲欢,合也悲欢。他从前久盼父子相逢,现下相逢罢了,竟逢得一回拔刀仗剑带雨埋云,且叫邪王绝世吹得半面霜寒。 师弟瑟瑟之中未有奈何,又自一叹。叹毕却道:“我看那石台之上的姑娘很是不凡,如今强敌当前,若先打将起来,是甚不合宜的。” 两人得了聂风此话,便又默了片刻。亦只片刻之间,台上道果已竖指为剑,牵袖衔掌翻得一翻,一瞬破尽子路三人攻势,更抬眼道:“苍龙帝剑既出,非玉石俱焚不能终。你我就一并死在此处吧。” 言毕再祭一招剑意。只因从来杀人的招式,更不必多,一式足矣。 苍龙剑气便在道果掌中攒了半晌,转瞬披靡所向,早化龙形咆哮而起。一时穴内徒剩了剑锋遍噬八方。子路众人虽为不世武者,但撇在如此剑意跟前,譬是雄兵百万长剑执戈所指,到处皆无往不利。众人为其一击退败,竟全然未是敌手,只得拼死挡得一挡,几番对阵下来,已是反抗不能,徒剩自保气力。 帝剑已起,穴中诸人皆不能独善幸免。风云易风纵未出手,亦也难避其锋,唯见剑光只似实还虚若有若无之间,向三人迎面噬来。 因着苍龙剑气实为道果心念所控,意动揽得剑锋所向,一时已是快绝无两,师弟以手御刀横挡,仓促拦得一拦,竟是落得下乘。师兄见了挺剑欲助,却得龙帝剑气从旁滑了半寸,将将错开绝世神锋,稍转一旋犹是扑在聂风跟前。师弟临危半点不惊,掌中松得雪饮,借得一招踏雪寻梅退了半退。帝剑自是不由他如此避阵,愈来衔衣不放。易风眼见聂风强敌当前竟是回刀,无端心头恍惊,神魂只往天外消得一消,已叫剑气剐下半寸袍袖来。 不意师弟虽则手无寸铁,更于剑网之下停了片刻,尚有余暇来望易风,拧眉只道:“风儿,不可分神。”说罢旋身点足捞了一身风雨欲来,便把身后雪饮招得复又出鞘。 这般刀起,却与前番很是不同。 如今聂风发也御刀衣也御刀,便是以气御刀,招随心变。相较之下,帝剑虽亦甚快,却显见不及雪饮刃锋来得更莫测些。师弟少时早是得尽创刀神髓,现下纵往来去刀衔意动,暗起千倾横波,临了三山更有万重日色掠影,冉冉裁得一段浮光无由掠在道果眉间。 一时春怀满眼甚夺目。 也是大抵太嫌风物艳浓,惹得道果抬袖遮了半遮,遮来万千帝剑稍有一退。且在这一退之间,师兄悍然仗剑已掠在师弟侧畔。绝世雪饮绕与一处,刀剑相合交错之声不绝耳边。步惊云籍着摩诃无量未有穷尽之势,身随剑转,运得三“云十”剑起,破开身前百里苍龙剑障,将将轰在道果肩头。两相一触即分,道果踉跄及地尚且于后颠沛三步两步,显见伤得不轻,便是伤重如此,姑娘仍只冷声哼了一哼,抬手再起苍龙帝剑,要与风云拼过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苍龙帝剑既出,非玉石俱焚不能终。你我就一并死在此处吧。 ——小姑娘,请听我一言,立即离开这里,免得我们再添杀戮。 ——圣王,别再惺惺作态,你破穴,我守关。你我俱无回转余地,且拿命来。 出自原著。 ☆、苍龙剑(下) 聂风看她乌发红衣苍苍欲坠,形容很是凄惶,瞧着甚不忍,按刀上前来劝,却道:“女孩子,现下群情汹涌,绝非你一力可挽,请不要再勉强。”道果闻言,嘶声笑了一阵道:“今日已有这么多人流血,我又算得了什么!”话毕竖指作了剑决,一瞬更掠在师弟跟前,身形去势决绝之处,显见早未留得方寸回圜余地。聂风半时一叹,腿招亦是分毫不慢,劲风只将苍龙剑意窒得一窒,惹道果稍退三步,便再退进师兄掌指翻覆之中。 道果既为步惊云强韧掌风所挟,左右竟不得脱。师兄得势横剑而往,要斩道果于锋刃之下。聂风从旁遂有一惊,唤声云师兄。师兄得他如此一唤,心下已有千般计较,翻掌急运剑锋偏转,只在颠毫之间,绝世错往道果腰畔,剑脊随势弹上姑娘腹前。虽则步惊云稍有留手,但一击之下亦也轰得道果杳杳坠地,嘴角呕来一寸红,映日见着触目寒凉得很。 也是风云道果三人阵中缠斗之时,圣王已孤身深往冢内破穴,洞外扶余乡民亦和百十东瀛武人攘做一处。更有身手不凡者脱得乡民钳制,将将闯入龙穴中来,口中喧嚷要寻苍龙武学之秘。子路见状且惊且惑,却不知此番东瀛究竟从何得讯,遂把身后众人望得一望,瞧得雪心男对他无由一哂。 如此一笑转瞬剐上子路心襟,扰他既乱又怒,三分恨意切切着眼,咬牙只道:“雪心男,我主人这般重用你,你竟敢背叛于他。”雪心男蔑然瞟他半眼,回道:“良禽择木,我志在万里,又岂是你等小辈能懂。”说罢懒顾子路,拽剑更往阵心掠得一掠,要杀道果于重伤之下。 虽则道果前番为师兄深创,现下肺腑焚灼,七窍渗血不止,见雪心男前来,仍是勉力起身,低眉却把鬓边乱发拂得一拂,更着倨傲一笑道:“生命何其可贵,可你等却从不珍惜。如此冥顽不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36 灵,九泉之下切莫怪我!且看我的苍龙帝剑最强之招!” 风云从旁听她说得太是凌厉,不由着意来望。但见道果从来稚幼的颜容转瞬催老,乌发染了吴霜,亦染来一山眉翠垂首有泪,摇得草叶松木絮落如雨。众人俱身手不凡,也知此招不凡,便皆惊忙奔逃。唯是聂风见了,竟无端更有一愣,只觉这般情状何时也曾历历亲见,见谁因着前路无明遂来焚身以火,却依旧眉眼成刀似冰未消,冷得手中长剑凝成三千秋水镜开,以照霜雪之下其人寸心。 寸心相映远得万里,伴君一双行至如今,行得前夕往回只做了空山旧日闻笛,望来还不来,且去不忍去,更将将重忆,竟犹自湿面沾衣。 师弟这一念追思,思不及片刻弹指,却无故多了廿年心事,平白添得半世纠缠,且又叹了一叹,很有些愁予,抬眼又将道果望过一回,便甚疼惜,遂两步行前还待出言以劝:“女孩子,你重伤若此,再以毕生之力运这一招,力道耗绝之时,亦是你命陨之际,还请罢手吧。” 聂风一番温言说得恳切,惹得师兄停了绝世将他望得一望。一望之下瞧得师弟眉间莫名一段憔悴,竟觉姑娘满头霜发似已生生添在他鬓边,当是更有一惊,末了因想天风云影万恨千情,也许照他师弟太过多情,是以有此错看,遂垂目衔了四方三山掠过一回,抬眼再把师弟来望,果然错看,方心安。 道果却很不叫人心安。她纵得师弟委婉来劝,听了仍是一笑,开口回话之时咳得满襟新红,切齿却道:“罢手?太迟了!天下一剑!来吧!” 言毕袖手向天招来无双剑意。更因着藏龙穴内埋得千万雄师英魂,才有千万不灭剑气蛰伏经年,现下得她拼却一世气力,将将一瞬惊怒,遂惹了方圆十里数百剑心无由更有一动。阵中武者尽是震恐,踏足履地亦也无可避处,唯见破土剑意戳刺既出,雷霆剑雨从天而降,引一番屠戮绝杀,死伤何其惨重,便是穴外无辜扶余乡民,亦难有幸免。 聂风见此一招甚决绝,亦牵累甚多,已不由再多耽搁,遂拔了雪饮跃在道果身前,旋身御刀为屏,只将漫天剑雨一一挡尽。阵中众人得他如此相护,终寻得一步半步喘息之机。却不意剑雨横飞之处,竟往岭下乡里四散开去。现下正是午后饭时,寻常乡民多在屋内吹火烧柴,陡然得闻瓦上咄咄一阵刀剑有声,慌忙出门来望,却望得迎头一场无妄血灾,多是惊倒。 师弟意在救人,却不料伤得诸多无辜,一时心火如焚。师兄亦有所感,灼灼更把聂风望了半眼,仗剑直往道果真身扑去。姑娘既见来者好生霸道,竟退无可退,唯强运剑障以挡,却叫绝世一招断碎。 道果虽得东方苍龙毕生传承,但毕竟年岁太幼,实难与师兄匹敌,是以一式剑破意尽,杀气亦是散尽,漫天剑雨更做了伶仃落地。姑娘既见绝世横于肩头,剑锋依依着袖,心知步惊云手下多番留情,抬首只道:“这一剑,绝对足以将我一分为二,多谢你手下留情,把我制止,更把我的杀孽减轻——” 道果一言未毕已是劲竭,眼看便要和衣坠下。阵中更有东瀛武者瞧得道果一身风烛残状,显见得再无力相抗,欢呼半句只道:“这女孩将死,大家快去夺舍利。”话尽已有人拽刀于前。聂风从旁闻言,一怒横空抢掠半瞬,虽则后发已是先至,便将道果揽在怀中。风中之神何等快绝,他既护得道果,身畔才有邪风夺面而至。师弟遂将腿劲一扫,震得来者退了三寸,更顺势捞得雪饮横往其人肩骨。 两相此一照面,聂风竟是愣得半晌。半晌之下胸口含了三千里寒凉,魂念唯在锅底搅得一遭,搅得一眼昏黑,也牵累他一世剔透,看尽春雪千山关河明月,如今可笑,却看不尽血脉情倾,妄纵了方寸冰心,更为人胡乱辜负几下,已是碎得不能再碎,一时意断神伤得很。 兴许约莫还有深来一痛,虽则师弟此番已是万般觉不出,唯是木然念得半句:“风儿,你——。” 易风颜容亦有一寒,未知面无血色还是面无表情,只死握邪王于下半挑,聂风咬牙竖刀斜斩,雪饮劲气破得易风襟衫,欲发未发之际,要逼易风退招。然则青年半寸不退,招亦未变,依旧砍往道果颈边。师弟从来不舍伤他,奈何情势于前,迫人需有决断。片刻思忖之时,将将弃得雪饮,遂把道果更往怀中沉得一沉,舍身横臂挡得邪王凌厉一击。 热血又且洒落在他襟前。 伤得自然不是易风,可他没甚缘由便觉有万分凄楚的惊痛,痛得很是料峭嶙峋,只在心口滚得一回,已磨得肺腑一并成了灰飞。他现下虽则得胜一招,却胜来一生不阴不晴不明不暗的委屈,握了邪王没甚言语,只看师弟抱着道果踉跄着地,步惊云更把聂风揽得一揽,低首唤他风师弟。 易风瞧得心口又一涩,却不知这一涩为何,因想身上的旧伤果然不曾好透,是以前番应他说声好了,也是骗了一骗罢,骗一骗又没怎的,二十几年为他所骗之人多了海去。遂攒足气力寻了风云来望。隔着三四五六七八个要命不要命的东瀛武者,易风唯见步惊云扬袍遮得聂风,仗剑于前道:“来者,死!” 言毕更将易风瞟得一瞟,眼中两笔风雷烈烈着目似雪,凄凄远近已横在青年喉头。易风无由抖得一抖,襟下新血已冷,他莫名伸手来拂,拂得满面霜寒尘灰,遂与步惊云相顾一望。 师兄得他来望,又添一句:“伤他者,亦死!” 作者有话要说:  女孩子,现下群情汹涌,绝非你一力可挽,请不要再勉强。 今日已有这么多人流血,我又算得了什么! 生命何其可贵,可你等却从不珍惜。如此冥顽不灵,九泉之下切莫怪我!且看我的苍龙帝剑最强之招! 这一剑,绝对足以将我一分为二,多谢你手下留情,把我制止,更把我的杀孽减轻—— 写易风熊孩子有点心酸,我....我实在不忍心用小风来洒狗血了...谁来拉我一把qaq ☆、画影(上) 聂风带伤抱了道果踉跄下地,虽得步惊云相扶,还是晃得一晃,模糊只觉胸前又涩半晌,便以为方才叫易风一并捅穿,遂抬手去拂,拂了两下没拂出血来,大抵声息死枯,竟连一道两道伤口,都勉强得无处可寻,唯是垂眉一叹。师弟一叹叹得师兄面上又添几分萧索,眼里风雪和着目色三两渐红。约莫聂风一片凄楚寸断都伤在师兄心下,是以有此分明一红,尽添了东涂西抹朱朱白白,更不吝与,俱是一刀一刀的腥膻,惹得聂风茫茫望他一望,问道:“云师兄,你也伤了?” 步惊云听了没甚言语,只是依旧将他揽罢,掌中暗将劲力运得一运,要助他疗伤,却叫师弟阻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37 了一阻,因着怀里道果咳了两下,睁眼攒了一笑道:“两位叔叔…你们一直留手,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可否答应我一件事。”师弟闻言愣得一愣,点头只道:“女孩子,你说吧。”姑娘切齿压一压紊乱内息,续道:“我身上怀着一颗苍龙舍利…蕴含着…东方苍龙….的最强武学..若给这些人得去,必定….遗祸…人间。”她言至此处,气力愈有不顺,拧眉停得一停。师兄见了欲要渡她劲气,道果摇头却说:“不…不必给我内力,我..方才耗尽一切…现下已经是个死人了!” 聂风见她说得凄惶,一时肺腑都叫刀剑惴惴搅得昏沉,便将她且往怀中抱得一抱。抱得紧了,才觉其人身形未展,更退尽前番凌厉决绝,眉目之间好自一梢天真神色,统共不过十一二岁年纪,还挂着一段浅尝世路的无邪。师弟思得如此,念她一生命途尚不及开,现下便要依依行别,半时且惜且痛,难过得甚。 道果望他垂目不语,又强自带笑道:“我….尚余..半点力气,能将体内…舍利化尽,叔叔,请你为我把他们…拦得一拦…待我化去苍龙舍利…即是顷刻身死….亦也无憾,便可以…放心…去见断明..和爷爷了。” 聂风闻言只是无话,唯点头重重应过,半晌将他师兄来望,说道:“云师兄,我,我为邪王所伤,魔气入体,需得静坐将息——。”步惊云未待他话毕,伸手抵了师弟背脊,更把劲力徐徐引往周天过了一遭,临了收掌,复又着意且把聂风看罢,只道:“风师弟,你疗伤。” 师弟得他一语,遂展眉来笑。聂风本自霜衣乌发,奈何今时不比去日,将将素襟含血,红得也是太甚,也因着阵前日色极艳,三山尚有一行伤心青碧照人眉眼,映他鬓角眸底匆匆一晌早来新雪,晴暖之意便多有消融,更嫌妄自清寒些。寒得师兄又一敛目,添两字道:“放心。” 言罢扬袍遮了师弟,仗剑转身,且将东瀛武者共着子路一行瞥过两遭,又把易风拿眼剐过一回,只道:“不怕死的,上来!” 聂风虽则为师兄一剑护了静坐将息,却仍有着意顾望阵前一干人等,只恐群情为欲所驱,齐齐挥刀而上,便少不得要尽数血溅当场。师弟纵觉乘人之危落尽下石这等行径很叫侠士所不耻,但究竟罪未至死。若真要血溅当场,他也好出手拦得一拦,断断不能叫师兄全数屠尽的。 不想这般境况竟是聂风枉自揣测,横在心上横了半晌,反倒错得甚是离谱。因着众人得闻不哭死神仗剑于前,莫论抬步妄动,便是低首相与更把款曲通得一通,亦也私下通得很是规矩。显见师兄已将不哭死神的架势端得无人能及,早在一言止戈这个境界上傲视中州武林。师弟于后甚宽慰,还将师兄望得一望,因想云师兄果然色凉如刀,怕在眉头还要刻得三个字出来,“动者死”。 然则却仍是有人行前半步,道声:“我来。” 聂风见了,徒惹了一眼千念,少不得确然又是半晌怔愣休歇,胸口复起一阵离乱,牵累怀中道果亦是肠断。断则断了,师弟尚余一段气在,遂有一叹,唤道:“风儿。” 易风当是半点不听唤,敛眉拽着邪王,不来看他,更着意望了一回天色山云,才垂目瞪了师兄,硬生生又砸一句:“我来。” 步惊云听着没甚言语,易风一袖怨愤虽是凿凿透骨,怎奈道行太浅,仍叫他挡得一挡,便挡在身外,遂片叶不沾转身将他师弟望了一回,说道:“风师弟,你我已别无选择。”聂风闻言心冷一瞬,依稀血气又在唇边喉头往去几番,憋得半眼昏黑,终在行将就木里瞧出师兄料峭眉目来,更又黯然一叹,叹得师兄复多一言。 ——师弟,对不起,他欲夺舍利,更伤你至此,我已留不得他。 说罢便又看他一眼,唤声风师弟。聂风敛眉不语。 虽则师弟做了寡言,步惊云又怎会不知他心中何等伤楚。此番他执意欲斩易风,心中自然早有一回计较。因想他师弟几十年来江湖湍行行得甚坦荡,纵把千古风雨百年悲欢都在胸中历历写尽,亦写得很有些妥贴,便是三山涯岸,也不敌一朝化海。是以生如其人寸心,似霜雪白,飘逸得出了尘,已少有人事能伤他乱他,叫他透骨肠断。 然聂风实在太重情轻仇些,浑然不忆故怨旧恨,唯半途世路沉浮两难,任他清迥得甚,仍是避不过眉头心下,多添百八十道伤痕。譬是昔年断浪,师弟亲之信之,复又救之劝之,不意却把一分情义换了寸寸刀刃加身,终是劝来信来一朝辜负并了满腔血冷。奈何聂风善忘,便有师兄替他记得牢靠。断浪若此,今时易风搅他心海妄动,想来亦也若此。 步惊云一念既起,便深难圜转,诚然以为当速杀易风,来日之事更有来日,风云来日何等绵长,再与师弟另做他想,遂翻掌只将绝世一握,瞟得易风半眼,说道:“我,成全你。” 言毕更把云气俱往剑锋之上凝得一凝,易风得见半步不退,更是迎前横刀,邪王捏得甚稳当,周天劲力更往刀前转了几遭,引得阵内满地碎剑一颤皆起,便在易风身后劈出四方妖魔景象来,并了鬼哭神嚎吞天裂地之声,望着与邪心甚合衬。惹了师兄也是多看两回。 看罢持剑转身,一瞬甚有关情,道声:“风师弟,你——。”聂风于他身后既见这般阵仗,便知此战绝无可避,亦难善了,唯是敛眉抿唇,大抵笑开命途何其捉弄。便又哈哈痛了半晌,依旧难平心绪,更把愁城且往胸口压得一压,垂首道:“云师兄,我明白。” 这番风云叙话,却叫易风很有些恼怒。他虽则生自九流之地,但为人甚慧黠,且孤且傲也从不收受半分施舍。颜容纵是并着聂风将将随了七成模样,性情却半点不像,着他眉眼一望便知。譬是闲云野水宜浓宜淡,却浑然该有一段清寒,绝不肯识冷识热陪笑陪亮妄做了解语人的。 便是孤傲如他,也从来不屑横夺道果身上苍龙舍利,这番行前捞了步惊云,乃是有个天大的缘由。因着方才易风得见苍龙帝剑天下霸绝,引他了悟邪王第十劫,模糊之中却很不分明,是以欲要拼死求招,方才有此惊天之举。 现下他拼力出得劲招,却见师兄仍是示人以背,目空一切空得无可言表,更窥来风云两相顾望,师弟应声应得甚温顺,无端便多莫名一恨,愈觉此战非胜不可,遂拔刀挺身掠往步惊云身前,满天碎剑亦是一并汹涌而至。 这番战局一开,步惊云寸步不动,只翻掌旋剑挡得一挡,挡得很是严整,便将如雨剑意尽数拒在雷池之外。身后聂风为他悉心以护,犹似观火隔岸,未得半点牵扯连累。唯是道果伏在师弟怀中颤了几回,袖中存着半掌幽光,徒自晃了两晃,一瞬寂灭。灯灭因是油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9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39 色亦是凄凄,却不知作何言语,唯是一叹。步惊云默然揽他站过半晌,末了来问:“风师弟,你的伤?”师弟道声无妨。师兄见他有心相瞒,也再不多话,只默默又与他暗渡一段内力。聂风顺势才把肺腑平了一平,说道:“云师兄,圣王既去,我们现下可去找天儿,想来圣王应也将他捎到了此地。” 如是,两人做了这般计较,依依下得岭去,更往扶余岛中行,沿途既见乡民头伤脚创一地鸡狗凌乱,惹师弟难过得甚,遂一路无话。聂风沉默,师兄也相陪。陪了半晌要来劝,说道:“风师弟,不是你的错。”师弟听了还来一叹,依旧没甚言语。步惊云遂把乡里炊烟渔家唱晚桥前新柳并着师弟复又叙过一遍。奈何师兄素来凌厉寡言,现下一时竟欲多话,说得很不妥贴,调子也太缺油少盐,听着更是凿凿入耳,甚冷硬了些。 聂风听着垂目却把心结宽得一宽。 师弟这番宽了心,有人却十分得受不住。抽身只往两人跟前拦得一拦,抹泪道:“主人,请你别再多言。雪饮已经很冷,你再添两句,我便是天生寒铁,也千万扛不了。” 眼见路边陡然无端冒出一个黑衣少年,扶余乡民但觉很是稀奇,欲近前来瞧。虽则因着师兄身上煞人威势所迫,不敢盯得太过露骨,也半点未曾妨碍众人暗通流言蜚语,了不得更把八卦之心向袖里深深揣得几揣。风云当是看司空看惯,是以面色如常,扯得绝世且往死巷里拐了一拐。 半晌没甚声息。 有胆大的地痞探头来望,一望巷中无人,剩得几只雀鸟蹲在墙角絮絮食米,遂一哄俱散。风云拎了绝世站在楼头看罢,聂风扶额来问:“雪饮呢?”绝世闻言更又垂泪,抬袖擦了一擦,只道:“我把他的腰带削断了,他便不愿出来见我。”师弟无语看他凝咽几回,叹道:“无妨,我再,再替他买一条。”绝世仍哀泣,说道:“他说那条腰带与别的甚不同,跟他数十年载,是你当年亲手为他系上。”聂风听了抚慰道:“这个也无妨,今番我也替他亲手系上。” 师弟一句话毕,身后转瞬便有声息。雪饮依依贴前一笑:“甚好甚好,主人需得记住你今日之言。” 师兄从旁瞟他半眼,添道:“你再站得近点,休怪我把你踹下墙去。”雪饮听了默得半日,仍欢喜道:“近点又有何妨,我每日都叫主人系在背上。”步惊云闻言,额角便来跳得一跳。师弟亦是惶恐,垂目说道:“这话听着,总有些说不出毛骨悚然的形容。” 绝世很是赞同。 四人互来瞪得一瞪,俱是无话。唯双双对对横空掠得一掠,直往圣王宅邸坠去。途上飘过三两门众身畔,卷得一地花叶卷心菜。堂前小厮望得青天白日却是一愣,与门童相问:“今天的风凌厉得很不寻常啊?行云如何是一方黑的一方素的,恐怕要变天。”门童听了,更把晴暖日色看过一回,嗤笑半声自去。 因着圣王宅里诸人俱去了藏龙岭,是以风云并了一对刀剑在庭前院下寻得很有些稳当自在。 自在虽是自在,只是四人仔细搜遍屋前瓦后,竟不曾找得步天。聂风无奈,胡乱便把圣王案前书卷翻得一翻,将将翻出半张画来。卷里一山云溪草屋寥寥绘毕,尽头落得一行字,写作“十二日得窥猊儿”。雪饮从后见了来问:“这莫不是圣王的妻儿所在?或许圣王把步天藏得深。我们可寻迹前去看看。” 如此议毕便往。唯是走得半途,绝世竟在草木深沉里嗅出一点血气,遂引了风云雪饮行去。便在松涛竹海那头骇然寻得一个人来,四肢俱是缚在枝干之上,一身骨肉将将为人凌迟剐尽,徒见森森胸骨,朱朱白白相与一映,甚是狰狞。然则他便是为人折磨至此,犹自未死。徒在将死未死之际,尚是剩得半寸生息。想来当是施刑者留他弥留性命,要他尝罢世间最深苦痛,才能闭目归西。 聂风遥遥隔了模糊血肉着意来看,便是愣得一愣,唤声:“圣王。” 虽则师弟很是不齿圣王诸般行径,但命重于天,他当是不能轻纵,遂两步上前,伸手欲与他松绑。圣王勉力把头摇得一摇,摇下额前一块肉来,痛得他嘶哑一声,唯是低唤:“聂风。” 师弟应过。 圣王说道:“易…风,是你儿…子。”聂风默了片刻。圣王见他如此,咬牙复又痛了几回,又道:“你…可恨…他?”师弟只说不曾恨过。圣王听了大笑,一笑齿喉皆破。步惊云从旁扬袍且为师弟挡下迎面这一腔新血,更待圣王笑毕,方才来问:“你,还有话说?”圣王似若未闻,只垂垂衔了一句:“我…亦…是。” 言毕瞪眼来望师兄:“步,步..惊云,杀…了…我!” 话尽横颈待戮,师兄慷慨拔剑送他一个成全。聂风眼见圣王殁息已去,拧眉立了半晌,却道:“圣王怎会,怎会沦落到这般境地?”雪饮闻言凉笑一声道:“我方才已觉察此人曾受绝强剑势反噬,五脏六腑早碎得不能再碎,便是不叫人这般折磨,也是活不长久。人各有命,他落得如此下场,怕也是自寻来的。主人,你何必为他神伤。”师弟只道:“不曾神伤,唯是今日身死之人委实太多了些。”绝世撇嘴却道:“聂风藏得不好,你若想把情绪埋得一埋,该像我家主人这样眉目含雪色冷如霜,便绝然叫人万般瞧不出来,他现下正为你——。” 雪饮聂风正着意来听绝世话里这个“为你”,偏叫师兄断得一断,更将绝世拎在手里,再把他师弟望罢,只道:“风师弟,现今圣王身死,你我只能去找子路询问天儿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圣王篇基本上可以结局了,一场藏龙穴之战居然写了九章....我果然话唠没药医了.... 漫画里看见圣王死了,还是有点心塞的...唉...唉...唉.... ☆、我明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圣王篇完结,为了庆祝一下,所以来一章逗比向...唔有不喜欢的gn请只看上半截..看到“*****”就可停了。 风云携了刀剑出得山来,途中又寻半日,却叫一位长衫青年当街拦下,引至江边画舫。舫前立着儒冠书生,负剑抱琴,正向四人依依为礼。绝世一见子路,将他瞧过半晌道:“主人,你何时又多一位师门同道。”步惊云听了很是无语。雪饮点头添道:“是了。他所习剑势与步惊云实出一脉,只是太弱些。”书生闻言愣得一愣,因着他自认已将此节藏得甚深沉,更与两人素昧平生,不意却被如此轻巧说破,是以稍来惊诧,拱手却道:“两位前辈,敢问他们——。” 聂风扶额替他来解道:“是江湖朋友。” 风云行遍天下,也该是有些离奇的江湖朋友,子路亦觉此言十分妥贴,遂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40 再不着意,只将四人往船中迎,更待桌前将将坐定,便自怀中几下掏出一封信来,说道:“我五岁便在师尊身边,受师尊重恩,更为他所命,一直跟随我家主人,以知晓他的行动去向。前日我收到师尊来函,信中提及师叔行船南来,有事寻两位相商,今晨我已见过师叔,步天亦是叫师叔一并救走。” 聂风闻言只把“师叔师尊”囫囵搁在心上搅了一搅,抬眼望他师兄。师兄得他来望,唯是默了半日,问道:“你师尊,是慕师伯?天儿是为师父救走的?”子路点头一一应过,末了敛衣又施一礼,说道:“此番人前身不由己,多有得罪,望见谅。”聂风慌忙起身将他拦了一拦:“你可知现下无名前辈和天儿身在何处。”子路说道:“扶余乃是主人地界,人多眼杂,我已将师叔和步天安置在下游河岸,这便带二位前去。” 言罢唤得船家起锚。 聂风见他行事很是稳当,便多添几番赞赏,又听他谈至圣王,不由一叹道:“子路,你可知你家主人已——。” 儒生闻言垂目,隔窗更把江岸离离并了春柳新发看过一回,半晌说道:“主人已死。我前番于山后寻得主人,他破了龙穴,更寻得苍龙帝剑剑诀,以为大事既成。谁想东方苍龙早料定会有此劫,便在剑决之上动过手脚,主人习之,不消半日更叫体内剑气反噬,一时筋脉断尽五内皆碎。我看他虽有气在,但眼见不能活了,本要上前相助。他却嘱我去岭下等他,不许我再跟随。我料想主人定有未完之事需得了结,便依言在岭前候他,却不曾候得他来。” 话至此地已尽,子路心上却来一黯,又道:“我虽是奉了师尊之命留在主人身边,但与他相处多年,且不论情谊深浅,他一朝身殒,我却不能替他敛尸,当真,当真让我好生难过。”绝世听了哼得一哼,只道:“无妨。我主人与聂风已将他埋了,连一丝皮肉都不曾剩下,你也可心安了。” 子路闻言更有一惊。惊罢来问:“两位前辈曾见过我家主人?”聂风见他神色切切转白,确然瞧着也太是凄然,一时唯觉不忍,便欲相劝,想了半日竟无甚可言,遂归得沉默。师兄复来替他师弟说道:“是。叫我们拾着埋了。至于其他,你还是别要知道得好。” 步惊云说得虽则冷硬无情,乃是天大的实话,叫人很不受听。是以子路听了,默得半晌,更寡言无语,只向桌前奉茶,却把手抖了几回,壶子并着叶梗洒了一路。聂风伸手替他稳得一稳,温言道:“圣王当是循了他自己的命途。苍龙穴埋英雄志,虽生何用?此话你曾说与我听。人各有志,亦各有命,子路你不必太是挂怀。” 师弟如是一劝,已劝到河段下游水界。四人既见有船自在江边依依泊定,隐约更有一阙两阙二胡之声,惊得鸥鹭飞得一飞,满川的红喙白羽,衬得日色甚靡靡。可惜此番好景子路却无心来赏,托得船家留了风云刀剑于岸,匆匆别过便走。师弟望他敛容自去,复又垂目暗有一叹。 一叹叹来半声风师叔,聂风闻言抬首,便望得步天隔着十丈八丈与他拱手。师弟于他仍觉愧疚得甚,得此一唤,竟是迟疑几番,已不知该进该退,唯立在当场。步惊云见了但要伸手来揽,只道:“风师弟。”聂风低咳两声,随他一并行前来问:“天儿,你的伤可好了?”步天恭敬道:“谢师叔关心,已全好了。”雪饮从旁且将步天看了一回,道:“他身体里埋了剑骨,是块习武的好材料。” 雪饮一言惹得步天相望,更且瞥得师兄手中绝世。一瞥之下愣了半日目瞪口呆,生生揉一回眼,涩然只道:“风,风师叔,这,这两位是?”聂风垂目道:“是江湖朋友。” 师弟这门青天白日说瞎话的功夫修得很不到家,是以不怪步天听了不信,看着绝世又问一句:“这,这位小兄弟同,同我爹生得极像——。”聂风扶额仍道:“是江湖朋友。”步天闻言还欲相问,步惊云拧眉道声:“天儿,你师公可是在船中?”步天得他来问,恍神一瞬,半日还把绝世瞟得一瞟,才木然回道:“是,神锋也在。他去附近寻些吃食,想来也该——。” 步天正与他爹说话,神锋抱了满怀糕点蔬果往岸边行来,得见风云,忙把食物往脚边堆得一堆,躬身拱手道:“两位前辈。”聂风但见神锋礼重若此,心知他已晓得易风之事,只摇一摇头道:“锋儿,你不必如此。”神锋听了抬眼且将师弟望了一望,一时七情翻倒五味杂陈,亦不知该作何言语。因着当日一别,别得人事更迭。似子非子,为父非父,现下重见,神锋半晌难辨是喜是悲,莫名只觉他原是一场天大误会,误得聂家骨肉离分,更误得皇影零落一生百年,便把千头万绪攒得甚是崎岖嶙峋,遍寻了心下眉上,却没处摆放,是以看着很有些慌惶。 师弟见了神锋难过,亦是默得半日,临了招他近前搂得一搂,复又叹道:“锋儿,你是好孩子,我受你义父大恩,却未及报。他的惊情七变徒留你一脉,我虽欲传你傲寒六决也是不能。今后,你若,若愿意,仍可将我当作你的义父。” 两人又叙几句,神锋方才转头见得雪饮,为礼道:“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雪饮送他半眼,笼袖说道:“好刀。”神锋听了更有一愣,又道:“敢问这位兄弟如何称呼?”雪饮满脸色冷情薄无甚圜转,依旧道声:“好刀。”神锋未有奈何,只得来望聂风。师弟亦正扶额,说道:“他,他是我朋友。”雪饮闻罢便往师弟跟前一笑,唤声主人。当此一笑笑得雪饮一身茹素白衣融霜解冰,占尽日下千里风流,堪堪惹人多看几眼。 神锋遂多看几眼。显见这位小兄弟转瞬扫却眉目一障轻寒,翻脸翻得何其从容翩翩,不由退得一退,低声却与师弟道:“风,风前辈,你这位朋友与你生得甚相似,他为何,为何这般叫你?” 聂风一瞬又觉生无可恋不如魂消天外。正是将消未消之际,尚有师兄于前来捞,只道:“风师弟,我们去见师父。”师弟得他捞得一捞,做恍然状说道:“我与师兄来得匆忙,还未见得无名前辈。”神锋甚懂事,遂引几人上得船来。 ********** 无名一身长衫挂剑正在舱里坐了。风云并着一双刀剑依依见礼。天剑前辈更把雪饮绝世来望,说道:“两位气度很是不凡,不知师从何处?”问毕又将刀剑看过一遭,且对绝世添得一句:“小兄弟,我方才在你身上竟探得绝世剑心,看来惊云与你渊源甚深。”绝世听了一时无言,师兄亦无言。雪饮倚窗垂眉也无言,半晌斜来插得一句:“前辈说的丝毫不差,他既因步惊云而生,渊源怎能不深。” 此一句横来,竟戳得船中静得一静。唯见步天仓惶行前,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41 握得绝世,唤声:“弟弟。” 师弟闻声便是踉跄两步,幸得师兄伸手揽得一揽。聂风敛袖且把神魂定了几番,又垂目瞟得雪饮,暗自一叹,尚不敢来望师兄容色。步惊云反倒甚坦然,便将师弟扶在桌前坐定,说道:“天儿,他不是你弟弟。”步天眼见这一趟父子分别竟别出这般大事,虽觉稍有惆怅,也是历惯风雨,亦坦然道:“无妨,爹,你不需解释,我心中明白。” 如此襟怀三千丈,恢宏之处较之窗外关河万里亦不遑多让,便叫人深深以为,两位确然不负父子之名。是以雪饮再多一句:“好父子。”绝世得意只道:“自然。”聂风从旁听罢两人唱和,没甚言语,默默来为无名前辈添茶。 然则便是师兄襟怀三千丈,抑是再高三千丈,这番盛赞也是万万吞不下去,遂又道一句:“天儿,他不是你弟弟。”可惜步天早已悦色和颜揽得绝世问东问西问家问娘。雪饮闻见,哂然一声:“他没娘。 天生神石,乃是上古无根之物,何来爹娘。 步天听罢好自一晌怔愣,临了默得半日,竟将师弟来望,只道:“没,没有娘。莫,莫非是我爹,与,与风师叔——。”聂风一旁正敛袖取杯,眼见无妄之灾从天而降,颠毫不差将将迎面砸上,便是抖得一抖,遂洒了半襟温茶。天剑前辈蔼然抬眼看他。师弟无奈扶额,唯听得师兄说道:“天儿,他不是你弟弟,他是绝世好剑。” 如是一语说破,步天哈哈两声松了绝世,退得两丈夺路出舱。因着赶得甚急,少不得带倒几只桌椅。天剑前辈见了依旧淡定抿茶,大抵师弟手艺不及师兄稳便,是以仍苦得无名且将眉目拧得一拧。唯是神锋灼灼将师弟来望,说道:“风前辈,惊寂也能变成人么?”绝世瞟他半眼说:“不成。” ☆、你恩断,我义绝 作者有话要说:  ....噗~←←,这是这一章的状态,也是这一章的预警 几人顺江而上行归中州。天剑饭后茶余扯两声二胡,扯得风云扣盏停杯将他来看。前辈甚欢心,端端座上笼袖道:“我此番南下,实有要事要与你们相商。自拜剑山庄一战后,我与神锋得聂风传信,曾去易天赌坊寻访易风。”师兄听后转望师弟半晌,来问:“风师弟,你曾与师父传信?”师弟既为无名说破,只低咳两声,敛袖却道:“大抵确然是有的罢。”步惊云“唔”得一声没了言语。前辈径自抿茶抿了半晌,拧眉又道:“当我与神锋赶到之时,易天赌坊已叫人焚毁。我们又向街坊打听,才知前日曾有四个面目凶恶之人上门寻仇。易风到得太迟,易老大已是身死。易风自然难过至极,扶棺不知去向。” 聂风闻得这般,不由一时黯然,竟是大为哀恸:“我当日在藏龙穴内见过风儿,还道不过旬月未见,他怎会如此邪心难驯魔气盈身。没曾想他竟遭如此变故,我,我却是半点未有察觉。” 师弟此言说得甚有些凄楚,心上自是灰败得很,更连累前番叫邪王一刀凿出的伤口都多来隐痛几分。步惊云唯是倾身握他,并着满脸寡言沉默,惹得室内陡然降下一团霜雪。 只剩得袖底掌中尚是暖的。 绝世雪饮天生寒凉,自然很受用。天剑前辈便把茶盏揣往怀中捂得一捂,说道:“也是当日,我逢得一位高人,亦是聂风你的故人。无名说着停了半晌,矜持才将师弟来望。” 聂风现下神魂虽乱,但冰心尚是清明,遂把前辈话中迟疑晒得一晒,只道:“不知前辈所指,是哪位高人?”天剑得他来问,垂眉添道:“这位高人须髯皆白如雪,已不知活了多少年岁。”师弟听闻更是一惊,说道:“莫不是笑三笑前辈?当年与帝释天一战之后,我曾得他多方照拂,一直未能有缘得见,报他大恩。”无名点头应过,又道:“笑三笑前辈与我说起邪心降世,必引大灾。他虽尚未卦得是何灾祸,但必定与绝心有关。是以,着我遣鬼虎传信与你们,要寻绝心。” 风云听罢相顾一眼,容色俱是讶然。师兄垂目来问:“既是如此,为何师父信中又说,赤火无心,欲擒先纵?”无名叹道:“笑三笑前辈虽卦得大灾,却不知大灾何起,其中又有何种牵连,若贸然杀得绝心,恐怕扰乱天数弄巧成拙。乃是有此顾虑。”聂风闻言甚无语,半晌又道:“我与师兄当日共绝心一战,曾探得绝心火功尚未大成。前番放他轻纵,只怕再见之时,会甚难相与。况且战后我曾复以冰心寻他行迹,却都无功而返。这般看来,绝心当已设法匿去了身上火劲。如此敌暗我明,前辈可是已有对策?” 天剑听了自是一笑,更往袖里三捞两捞掏出一卷书册来,便于桌前展得一展,说道:“我与笑三笑前辈别过之时,前辈与我天书三册,言说书中载得应对之法。只是,只是,”无名沉吟半日续道:“只是要你和惊云受累些。”两人闻言俱道无妨。天剑摇头却道:“此番受累不比前时。风云恩深义重相扶相携数十年,我也是一一看在眼底。唯是这回,还要麻烦两位恩断义绝。” 绝世从旁闻得,迎头便向桌低栽了一栽,复又醒神衔着雪饮衣角道:“雪饮,你这番不可再打脸。”雪饮眉上折戟沉沙一絮絮霜落,伸手襟前拂了几回,说道:“无妨。脸不碍事。” 无名前辈隔了三步两步,听了刀剑唱和仍是止不住额角一跳,宁心静气只把风云望得一望。望得两人形容料峭,怕是尚压在“恩断义绝”四字之下,未及抽得神来,没甚奈何道:“笑三笑前辈与我说到武林近年甚纷扰,门派相争牵连极广。偌大一个中州,数百派系,却各自为阵一盘散沙,若真有大灾临头,恐怕独木难支。是以,他希望风云能出得头来,将武林黑白两道分别聚得一聚,日后也不至未堪一击。再者,绝心与风云交手多时,怕是对风云合璧很有些忌惮。倘若风云决裂,他势必加快动作,也更易露出破绽。” 天剑言至此处,也是愣得一身破绽的风云两人将将灰头土脸从“情淡如水,大道两边,兄弟情断”几行乱绪中探出头来。聂风垂目满桌胡乱寻茶,师兄揽得一杯送在师弟手里。师弟抿一抿茶,半日才道:“此计甚好。”无名听他如此说来,又望定师兄。步惊云得他师父相看,亦道:“甚好。”前辈但见风云回得一口气在,心下很是欣慰,点头便道:“至于如何恩断义绝,惊云,你们还需得计较一番,不可叫旁人轻易瞧出来。待得折返中州,我着凤舞发得无名贴,到时便可依言而行。” 说罢携了二胡出得舱去,剩了风云刀剑环桌对望半晌。末了绝世眨眼道:“这又有何难。不能同生共死,便是同归于尽,也是好的。”雪饮扪袖说道:“怕是装得不像。”绝世很是无语,又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5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45 则不显,心中早是将将滚乱一腔三魂七魄,恨不能拱手作揖扯了苦胆来填。易风便是邪王天纵,如今亦也万般看不透师兄面上几番乱雨急风,唯觉其人敛眉抬目,全未顾意座下武者,只往道前望得一望,遂垂头抿茶,半晌又自瞟得一瞟。易风亦随他着意相看。 此一看看得一个人来。 现下三分校场之上已糊成一团。武林群雄正扶栏好把心魂定了几回,抬首却见阶下飘得一叶月色自天外归来。江川日影怕也抵不得这番明夜扁舟载来前缘千种,遂往其人眉目之间红得一红,衣素唇艳相与一照,自是从容映来三杯两盏明光,洗一袖风流。 亦揽一袖东君抱雪消融。 众人唯觉眉上心下沉沉冷凉淡得一淡,稍得回神,更把来人匆匆望定。群雄之中遂有呼声一句乍起:“是聂前辈。这番好了,聂前辈素来以仁义为先,自然是来拦阻步惊云的。” 且不说师弟此番前来做何计较,怀灭从旁眼见聂风将将落至师兄身边,拱手道声:“云师兄。”步惊云揽杯往他跟前送得一送,说道:“风师弟,喝茶。”聂风一笑接过,吞了半口道:“云师兄,我是来助你的,只不知今日惊云大会,究竟所为何事。”师兄默了半晌,倾身说道:“风师弟,这是我惊云道的事,你无需插手。” 虽则说得如此,师兄却早把一山云气萧瑟散了满怀,牵累他师弟衣边袖前开得几层烟重露斜,只盈来一握,却是稍有些着暖,捂得方才满目关河缠就一个冷字,现下将将摊在日下一晒,剩得几痕落在楼头,都做了西风一句秋。 因着两人叙话时候相与凑得甚近,便在怀灭看来,当是好自一番争讨。便闻得聂风忽来朗朗一句道:“中原武林义士要守护中州万里河山,便不能掉以轻心,必须上下一心,团结一致,才是良策,师兄你这般铲除异己,我绝难苟同。”步惊云垂目只道:“风师弟,为了达到目的,你也不能阻我。惊云大会继续!” 方才聂风一番言语字字句句俱叫台下群雄听在耳畔,显见师兄执意孤行,虽有大半武者为他凌厉手段心折,但亦得正道武者起声附和师弟道:“是了!这个惊云大会定然是步惊云的阴谋。我们不畏强权,这个什么惊云大会,我们不参加了,我们走!”师兄闻言冷眼只将欲行之人瞟过一回,却道:“今日,无人能够踏出天下会半步,”至此停得一停,更把聂风来望,添道:“风师弟,你本不该来的。”话毕抬掌袭上聂风肩头。 师弟乍见师兄出手,只惊得一惊,也因风云此番离得太是近些,他竟未有半分回圜气力,唯是生受步惊云一掌,惹唇下落一襟红,衬他容色如霜,犹似明月雪里,烧燃犀对影,艳得更甚,素得更甚,照人很是皎皎。 师兄为他映得面上徒剩一撇清寒,行两步上前,低首悄声道:“风师弟,如何?”聂风抬袖拂得一拂,只道:“甚苦。云师兄,绝世调得朱砂太涩,怎么没掺些糖?”步惊云垂目扶他,说道:“风师弟,怕是忘了。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是演得不好的决裂,欢迎大家去原著看演得很好的决裂....世界欠你们一个奥斯卡... 以下出自原著 ——数十年前,雄霸便是在此宝座上睥睨天下,大有君临天下之势。想不到数十年过,又复得见,不知当年霸者,会否再次展现。 ——此事已是昭然若揭。天下霸者一出,怕又生灵涂炭不得安生。 ——步施主,你近日以来为巩固势力不断铲除异己,当有恶果,你何必执迷不悟! ——嘿!什么因果!自我义父全家惨死,我已不信什么因果!今日我只知道,谁敢对我不满,便是自种恶因!自招恶果! ——中原武林义士要守护中州万里河山,便不能掉以轻心,必须上下一心,团结一致,才是良策,师兄你这般铲除异己,我绝难苟同。 ☆、风云世代(下) 道上群雄自然不曾闻得两人絮语,只眼见步惊云一掌伤得聂风,情势陡然百转,不由俱是一愣。亦是一愣之下,更觉心气愈往五内涩然。当有武者甚机巧,说得一声茶中有毒,引众人便把师兄来望,因在震怒惊恐处,左右竟想不出什么道理。 步惊云自有他的道理,却万般不屑与人说得分明,只招了霍男与诸位跟前捧得一杯水酒。聂风从旁拂开师兄,又自退得几步,昏了半日相问:“云师兄,你以此相胁,只是要为数众多的武林人士,藉着一杯水酒,来表明立场?”师兄闻言将他师弟冉冉来瞧,道声:“是。” 群雄听他话中横着一剑秋,说得很是森然,却不见步惊云眉上一点暖意犹在,依依只往师弟心下将息。聂风看罢半晌忘言。师兄低咳两句,悄声道:“风师弟,茶。”师弟闻得醒了一醒,又朗声道:“云师兄,你平日虽是寡言独行,却终究不失强者本色。今番为逼群雄就范,竟于茶中下毒,施得如此阴狠手段,当真让我失望至极!”步惊云冷哼一声,没甚言语。座下更有不少武者感于师兄神威,吞酒以示依顺,但亦得一行中州侠士不愿俯首,便往师弟身前拱手道:“聂风前辈,我们决意绝不归顺惊云道下,希望自行运功逼毒,你可否能仗义替我们护法!” 师弟点头自是应过,又把师兄望得一遭,仍要来劝,只道:“武林一派独大,自是灾祸之始,当年雄霸便是最好佐证,他为要一统江湖铲除异己,你义父全家惨遭灭门,难道你忘了?云师兄,你我同样身受其害,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历史重演!我却是千般不明白,你欲让天下臣服惊云道,究竟为何?” 话毕扪袖又自拂出两口艳血,复踉跄一回,似是说到伤心之事,半时情难自已,竟揽一水愁绪挂在眼底。师兄见了不知该劝该赞,抑或该依旧端得一袖凛然。正踟躇时,台前已是蹿得一个人来。聂风望得大惊,只道:“风儿,你退下。” 师兄唯将眉目更往云中雨中敛得一敛,半掌遥遥只向易风衣前来拂。且在邪王好自抽刀相抗,便无暇来顾时候,步惊云垂眼低问:“风师弟,这?”师弟扶额却道:“我明明写信唤他莫要前来。”步惊云默得片刻道:“风师弟,你曾书信予他?我为何不知。”聂风轻言道:“不曾与师兄说起。” 步惊云听罢停得一停,离了三步哂道:“我,从不稀罕任何人明白!过去如是,今后亦将如是!”师兄说至此处,抬目却将道下群雄瞥得一瞥,复道:“看在师兄弟一场的份上,我让你带他们走!只是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我行我的惊云道,你走你的风神路!” 便在“恩断义绝”脱口之时,师弟好自退得两步,又晃得一晃,摇摇似是身形未稳难休。因着聂风时机拿捏太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46 是得宜,易风从后只得将他扶了一扶,已见着他爹千万情怀未能得遣,竟全往眼底心上及棹行来,渺渺着一路惨淡寒色,染得易风邪心惹起千愁万恨,也无处去,便将将戳在步惊云跟前。 风云唯听得易风一声冷笑,只道:“聂风,枉你对步惊云恩深义重,可他如今胸怀天下,哪里还容得下你,这便要与你恩断义绝了。”师弟闻言未有奈何,敛眉叹得一叹,且感念易风话中护持,是以甚欣慰,温言唤一声风儿。易风眼见聂风一身素衣已叫他爹咳成了湿凉红袖,深浅沉浮俱是腥色,着眼更有乱朱一簇,瞧了很是灼灼。便无端平添几分怒意,又道:“我曾与你说过,别离他这样近,如今重伤,是你自寻来的。” 此一句讽嘲叫易风说得当真太不经听。然则聂风为他爱子这般扶着,隔衣犹存易风掌中暖凉,便觉此番亲缘情近甚难得,只把眉目一松,因想风儿素来慧黠,不知如今竟何以未察半分不妥。遂很有几番庆幸,更将师兄瞟得一瞟,见他拽剑有怒,捏得指骨俱白,森然却道:“要走的,就尽快走。我怕下一刻,会改变主意。” 言罢转身以背示人,竟是不愿再看。 师兄一言说得极妙,便让聂风声声解出怒忿难休来,不由心底赞得一赞。复对易风道:“风儿,我已得调息,你我还是先随群雄离场,好护他们自行逼毒。”易风听了很是不屑他爹这般温厚性情,方待出言驳得一驳,譬如“你现下已是菩萨过江一身泥,还管别人沾不沾衣,果然人老多心。”话至嘴边,却见聂风较之上回相见更是清减。易风左右且将聂风多看几眼,以为他爹衣白唇素,本是色淡得很,现下好叫腥膻染得几染,如此一艳成病,病来有愁,愁罢添忧,只往眉上堆作一处,自开自落又几旬。 却偏偏不曾老,是以“人老多心”,唯得两字有真意。易风一时垂眉懒散,也再不能多来一句冷凉,遂与他爹往道下行去。惊云道众既得师兄一语,更不得相阻,亦将将放了正派武者离场。 当此一日过后,武林便得两分,步惊云掌惊云道,聂风踞坐神风盟,时称“风云世代。” 步天亦觉此名甚好,总不辜负他每日成想,风云本是不该离分的。便是离分,且在诗书话本里,尚得如此一并凭肩,后世有人说起,亦好听得很。也是少门主念得这番,才在惊云道前叹得一叹,只向云阁之上瞧了半晌,更抗得一肩书卷旋梯而往。因着楼台甚高,步天行得太气短些。是以入阁之后,步天少不得要在他爹桌前停得一停。步惊云炉上刚把新茶温罢,正闭户推窗,埋首灯下不知看些什么。 少门主立了半晌,终得他爹将将一瞥,问道:“天儿,何事?” 步天低头更把心气壮了两回,说道:“爹,你若能与风师叔坐下一谈,想也不至这样闹僵,不然明日我去神风盟——。”步惊云未待他言尽,拧眉却道:“不必。” 步天还要来劝,劝来他爹一脸冷凉。其时更有风过,烛边火色更往两人身前黯得一黯,照得暮云千叠月寒霜重,都在步惊云眉间袖上。虽则将落未落似消未消,仍叫步天看了分明,惹他一时语塞,从旁留得书卷,退了两步,又想半日,只停在窗前,伸手欲阖,不意被他爹一句来拦:“天儿,勿关窗。” 步天唯唯且退,更往阁下走了半途,却闻楼上悄然一痕轻响,听音譬如明月劈头盖脸入得怀来,仓惶呜咽几句掩一夜簌簌深雪。少门主便是停得一停,静候了半晌,再不得更有声息,以为太是多心,方才顺阶行去。 阁内聂风得他师兄以手覆额揉得两下,抬眼方有一叹:“云师兄,你这窗子也修得太小了些。”师兄回身给他添茶,又往窗前望了一回,只道:“不小,恰能展得绝世。风师弟,你从前来得次数也不少。”师弟抿茶无言,末了却道:“云师兄,从前我都是走门的。” 步惊云听罢默得半晌,掌灯来问:“如何?”聂风又是一叹:“甚不好。”言毕只往袖中掏出一轴书卷。师兄见了拧眉道:“何物?”师弟说道:“神风盟内近日出的一本册子。其上絮絮写了三百五十一条,条条授得俱是绝世剑下逃生之术。” 步惊云闻言隔灯相问:“为何要逃?”师弟垂目只道:“神风盟议事凡十五日,不,不曾寻到得胜之法。”师兄听了没甚言语,只把聂风揽在桌前,推得半摞书册与他:“风师弟,你帮我将它们烧了。” 师弟闻言心下迟疑,捞得一纸便往手中展得一展,眼见卷首题得两字,“捕风”。其下絮絮写得一人生平,且从形貌家世叙至内功招式,事无巨细未有不精,千头万绪只临了牵出一段话来,“神风盟看着势力强横,却万不足惧。若能擒得盟主聂风在手,此盟不战即溃。盟主聂风性情仁厚温和,刀招腿法甚是高卓,虽有冰心在握,却生自一片赤忱少有疑人。若欲伤他,需寻稚童数名,小刀几柄,其上淬毒——。” 师弟不及看毕,扶额引灯以燃。师兄从旁瞟得罐中灰烬说道:“昨日我已烧了一半。唔,风师弟,我怎不知,你还有把青菜烧成人参的本事。”聂风听了憋得无话。步惊云又添一句:“风师弟,往后,你当是离乡民远些得好。” 说罢才把聂风映火来看。 看他师弟一眼横波已暖得煎春熬夏,更有新来烛蜡高烧,些微摇得一摇,影疏色淡之中和得明月临眉几宵,依依来相付。付他一生情怀坦荡,偏生孤楼深阁,约在人定后。师兄思得如此,愈是愣了半晌,起身阖窗闭户,且将灯火熄得一熄。只于一室尘灰余烬中倾身而前,说道:“风师弟,神风盟若要追云,我有一法可行。” 聂风眨眼道声:“云师兄。” 步惊云拉他便往榻间躺倒,附耳续道:“只管遣他们盟主前来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天哪,师弟演一场戏简直累死,台词好多,怪不得忘词了... 师兄的台词:“风师弟”“.....” 师弟的台词:十页.... 另外总觉得风云甜得齁了→→,要不要下一章来点儿虐...(有点舍不得。 以下出自原著 ——云师兄,你以此相胁,只是要为数众多的武林人士,藉着一杯水酒,来表明立场? ——云师兄,你平日虽是寡言独行,却终究不失强者本色。今番为逼群雄就范,竟于茶中下毒,施得如此阴狠手段,当真让我失望至极 ——聂风前辈,我们决意绝不归顺惊云道下,希望自行运功逼毒,你可否能仗义替我们护法! ——武林一派独大,自是灾祸之始,当年雄霸便是最好佐证,他为要一统江湖铲除异己,你义父全家惨遭灭门,难道你忘了?云师兄,你我同样身受其害,今日无论如何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47 ,我都不会让历史重演!我却是千般不明白,你欲让天下臣服惊云道,究竟为何 ——我,从不稀罕任何人明白!过去如是,今后亦将如是! ——看在师兄弟一场的份上,我让你带他们走!只是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我行我的惊云道,你走你的风神路! ——要走的,就尽快走。我怕下一刻,会改变主意。 ☆、溯往 步天刚入惊云道,便得见怀灭已在阶前候他。少门主下马拱手道:“怀灭叔叔,道前久候,不知有何要紧事。”怀灭容色冷黯,递与步天一纸信笺,说道:“少门主,我刚收到消息,说神风盟盟主聂风莫名失踪,下落不明已是两天。”步天闻言作得肃然,默了半晌来问:“我爹在哪?”怀灭应道:“门主前日出得阁去,尚且未归。少门主,如今神风盟群龙无首,我们是否——。” 步天抬手偏将怀灭话头阻得一阻,却道:“怀灭叔叔,前日我爹遣我与师公送信。我离开之后,我爹可有其他交代?”怀灭只道:“门主走得匆忙,唯留得一句,说派中诸事皆付与少门主决断。”步天听了拧眉又问:“风师叔失踪一事,现下道中除了你我,可还有第三人知道?”怀灭说道:“事关重大,不曾他泄。” 步天听罢点头只道:“甚好。怀灭叔叔,烦将此事压下,莫让他人知晓。江湖之上若有流言传至,也请叔叔费神。近日万不能叫惊云道众前往滋扰神风盟。”怀灭闻言踟躇:“少门主,聂风失踪,正是打击神风盟的大好良机。你我就此轻纵?”步天牵马正往道中行,闻得怀灭如此一言,回头道:“怀灭叔叔,若有人罔顾号令,执意要往神风盟寻衅,请以门规处置。” 话毕拽得缰绳自去。 怀灭眼见步天说得虽则客气,但其人眸底枕一丈冰寒三尺风雷,描得很有些烈烈,更半点未有客气,便觉此番形容竟似极前番步惊云拽剑离道之时,与他一眼无话作别。纵是无话,怀灭却仍是窥得门主眉上焦切,譬是折得心期一点,漏半寸沾衣新血难消。 师兄亦觉彼时惊痛,至今未得清雪。是以直往顽石城内寻人途上,更懒敛身形,好叫门童小厮误作鬼神之属,哑然几句,一一栽倒路边。步惊云捞得一个眼顺弟子扯在跟前:“说。” 不意顽石城内一地森冷,养得小厮却十分没有骨气,便在师兄手下抖得两抖,只道:“说,说什么?”师兄一脸青黑寒凉,说道:“我风师弟起卧何处?”小厮又抖得两抖,相问:“风,风,风师弟?” 步惊云闻言一时震怒。 因着胸中纠葛几番冷凉,剐他钝痛得甚,正把心脉一枝一蔓连皮带骨揭将起来,自有几番魂断意销,销得神思只往不相干处行了一回,囫囵喝道:“风师弟也是你能叫的?”说罢方才醒得一醒,拎他添道:“你们盟主住哪?”小厮犹疑道:“我们盟主已经失踪多时了,你去了也寻不得他。” 步惊云一听拔剑,切齿磨来三字:“不说,死。” 小厮涕泪横流指了地方。 师兄不曾来过此处。因着平日从来都是聂风飘上惊云道找他,门主只需坦荡坐在重楼高阁,守了几盏灯又几盏茶,便能守得明月入怀。唯现下孤云失伴,换得步惊云来淌这一番尘寰。自然淌得很不稳便。 稳不稳便都是事已至此,师兄暗来一叹,拨开发上三两竹叶,更有海棠依依自颊畔垂来。步惊云被它挠得怒从心起,拔得绝世本待一招扫尽,却想这一地朱朱碧碧若为他师弟亲手所辟,如此毁了也太是可惜。遂回剑敛身直往旁道之上行得一行,望得几廊石屋,厅下正有人弄草莳花。步惊云避了耳目跃在窗外,更往屋里瞥得两眼。 一瞥之下,师兄就已知晓,这一室整饬半床书卷,便与他风师弟一般无二,是幅日暮天寒山长水远的画里形容。步惊云思忖一回,瞒人将将着窗掠在桌前。白烛烧得剩了半截,灯下依稀就是聂风曾与他一同细究过的,绝世剑下逃生术。且在术字之上尚存了一片蜡。 前日师弟还曾笑说:“要是天下当真有人惹得师兄来寻,他恐怕是万万逃不过的。若我今后也不小心丟了,还得烦劳师兄。” 如此一语成谶,步惊云当是始料未及,遂往心下一凛。又将屋中摆设四顾几番,瞧着桌椅衣物样样俱全,更不曾有过拼斗痕迹。师兄台前愣了片刻,拧眉只往床边书卷中翻得一翻。所见都是神风盟下杂务,竟未有新事。步惊云甚怅然,榻前坐得一晌,想他师弟若是良夜不睡,披衣欲来阖窗剪烛,却剪得半床明月,照他一身长衫如雪,未晓可有得闲看尽横斜,抑或门外复有山尽云成,引新雨添泉,兴许师弟听罢成眠,只往榻边胡乱一靠,且叫露湿沾衣,送一枕清寒消息,却不知梦中心魂稳是不稳。 师兄念至此处,更把枕席移得一移,眼见枕下漏出半纸素笺,竟是龙穴一战之中,为他一剑断去的书信。步惊云如今尚能忆得画上第二梦垂袖低首,潋滟些许眉目,一时几欲噎得心涩,便不愿多看,遂捞得收在袖内,更又呆了半日。 现下师兄失尽聂风音信,前时几番探查亦是杳无边际,却仍能捉得旧事都往心中揣摩一回,因想师弟对此甚着紧,向来贴身收得很是妥贴,何以这番竟弃之不顾。况且屋中更无半分打斗迹象,只不知甚事惹他这样匆匆。 步惊云思了几番,又想得半晌,念他师弟这般体贴性情,就是真有要事欲走,也绝不可能如此甩手,未留一点形迹。若说江湖能有武者得在半招之内制下师弟,便是聂风亲口诉与他听,师兄亦是万万不会信。是以步惊云虽觉此事委实出得甚是离奇,却在细究之下尚可牵得一点灵犀,便深深以为,寻遍中州,定要论谁有此通天本事,兵不血刃将他师弟悄然带走,更这般匿得消息,天下唯剩一人。 ——易风。 步惊云驰至易天赌坊之时,荆奴正在柜上替他主人做得几回庄。三五赌徒巴巴凑作几堆,一把骰子一把银钱,嘿嘿两声道:“小!买小!” 荆奴闻言遂来揭盅。不意赌局开了未定,偏叫一匹枣红大马蹿在堂下,四蹄乱起胡乱蹬得一蹬,只把几行桌椅赌具并了赌徒撩得朝天撅得一撅。荆奴也是惊怒,便见门口镇财一双石狮子头已在厅中囫囵滚了两滚,磕得一地烟尘。 尘中有人霜发深衣,怒剑嶙峋将将出鞘,却向堂前随手一插,入地不过半寸,已将檐壁琉瓦震得徒得半边勉力来撑。易天赌坊本自重开未久,现下当此一劫,自是又需好生修缮。荆奴遂在心中更把风云之债多描两笔,且往袖中揣得一揣,拱手道:“步门主这般神威,让易天赌坊破费了。” 师兄哪管破不破费,抱臂且把身旁赌徒森冷瞧过一遭。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52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52 行雨,更把故时情谊一并吹作水冷舟横,远得遥不可寻。 聂风念及这般,杳杳叹了半晌,又道:“云师兄,你拔剑。” 步惊云正为聂风此一叹叹得再无半点做戏意趣,眼见师弟眉上三千里风雨未展,望着竟往师兄心下寒得一寒,便深以为这出唱得太是深沉,遂敛袖道:“风师弟,你——。”聂风未待师兄话毕,又添一句:“你我如今已无话可讲,步惊云,你拔剑!” 因着“步惊云”三字为他师弟说来,委实甚有旁人万般及不上的分量,但叫师兄一字一句听在耳畔,砸得心下一把怒起,只道:“风师弟,你叫我什么!” 聂风拧眉握刀,道:“我叫你拔剑!” 步惊云听得满脸伫雪却月,好叫人一瞥半世心凉,凉得麒麟嘶吼一声,蹿在师弟侧畔,冲了师兄摔尾敛蹄,燃出半身火来。易风眼见两人刀剑便要相向,心知他爹如今当是未有半点胜算,亦也欲拔邪王从旁以助,却闻聂风一言只道:“易兄弟,你快走!” 话毕神风腿劲横起,更往易风衣前轻巧扫得一扫。邪王只觉袖底无由揽得一柄霜刀,正盈满怀烟气成雪,身形竟是自控不住,翻掌之间蓦地倒飞而出。易风既为他爹一招带出凌云窟外,唯把足尖且在凌空一点,敛袖欲向洞中回掠,却见窟前乱石一晌俱下,已将入口将将堵得有进无出。 易风洞外半时心乱,唯愣得一愣。窟内师兄亦是满头云絮嚣扰,只把师弟更来望得一望,见他拽刀怒目相顾,映了麒麟之火,袖上多添一叶病秋,看着甚迟留,迟得师兄神念更有一动,便听聂风说道:“今日你我且都死在此处罢了。” 步惊云听他师弟一句很有些耳熟,想是欲要与他同归于尽。却委实不知这番同归于尽究竟从何而起,更是不知聂风眉间心上几番雪霜为谁低横一晌旧雨,暗道如今易风不在,这一折逢场之戏便可收场,遂垂目欲言。 只在将言未言之间,又得师弟来道:“云师兄,你我从前虽有误会,但终究并肩携手合璧无间,可现在,你却要霸临天下,我无论如何不能叫你顺意,你我今日,就在此处恩断义绝!” 师兄闻言怔愣半晌,问道:“风师弟,你什么?” 聂风且将步惊云瞟得几眼,复道:“你我从前于此处初见,今日你我便也在此处恩断义绝!” 步惊云听了又把聂风来望,看他师弟眉上一水春山悠长,剔透温和得很,当真更与平素绝无二致,瞧着依旧甚是动人。可惜师兄从前却万般不知,此番动人有朝一日无情起来,竟也冷得云心九折百结,绕尽三山寸寸欲断。 而今既已得晓,师兄便在将断未断之处,低首敛眉道:“风师弟,你听我说。” 一语话毕,步惊云说却未说,翻掌抽得绝世一纵迎前。师弟见他骤然怒起,遂横刀以挡。刀剑相交一触未分,劲风扫得麒麟神兽亦也从旁退得两退。风云照面之时,隔了千里云水一横煞气,聂风得闻师兄嘶声来问:“风师弟,你可是真要杀我?”师弟听了心中一惊,更未知何以有此一惊,遂愣得一愣。 一愣之下已是身迟意懒,遂叫步惊云左掌急运翻云覆雨,撩得烟气且往聂风衣前绕了一绕,师弟眼见此招竟又怔神,哪管战心易转回圜无计,只拧眉来问:“云师兄,你这是何招式,为何我从未见过?” 师兄闻言亦不回话,乘势只将聂风困往云气之中。师弟左右制肘竟不得脱,唯是揽着雪饮抗得两下,却为步惊云斜来一剑将将撩开,铮然半声好自坠在麒麟侧畔。师弟失得兵刃,更被师兄半肘砸上腹前,劲气且在肺腑搅得几搅,一时躬身咳得半襟新血,喉中且正钝痛得很,便觉天地倒转一瞬,已叫师兄压倒身下。 聂风自然心有未甘,左右挣得一回,便为师兄缠得更甚,正垂首瞪他半眼道:“风师弟。” 说罢举了绝世一剑雷霆劈来,锋刃贴着聂风颊畔滑下,将将削得半寸鬓角。师弟但觉耳边很是冷凉,却好自不及师兄面上雨断云残,看着便甚伤人。 好是伤人伤己的步惊云且往聂风衣上捻了发梢,又倾身将他仔细望了一遭,便垂首无言近前,附唇更把师弟嘴边新血依依舔尽。遂憋得一喉腥膻噎得两下道:“风师弟,你要与我同归于尽,可以。你要与我同生共死,可以。但你若要与我恩断义绝,除非把我杀了。” 言毕又添一句:“唯我死了,魂消魄散,才能与你再无干系!否则黄泉碧落,风师弟你莫想走脱!” 话至此处,步惊云竟来一笑。 因着师兄向来寒发如雪眉目如刀,面上甚少染得他色。是以如今莫名一笑,竟笑得麒麟余火都要着霜,当真甚是料峭。 聂风望着亦觉心凉,更得他师兄笑罢却道:“风云风云,你与我一时纠缠,就已万世纠缠。便是你我化了灰尽,写在故纸堆里,也是要并肩而书的。你想如何与我恩断义绝?” 师弟听他如此一番说来,半晌便把一颗冰心且从惊动愁成了惊痛,敛目只道:“云师兄,你若不——。”师兄懒来听他多话,便低头阻了又道:“风师弟,你说,你要如何与我——” ——恩!断!义!绝! 聂风为他掐得肩骨剧痛,只拧眉道:“云师兄,我先问你,你为何要创立惊云道,你究竟有何目的?” 师兄闻言依旧死扣师弟双臂不欲松,瞪他半晌,才往云愁雨恨肝肠寸断里牵出一线光来,只道:“风师弟,你,你不知道?你前番称呼易风为易兄弟,你不识得我一头白发,风师弟,你,”步惊云恍然问道:“风师弟,你现今是何年纪?” 聂风于他身下无奈眨眼道:“正龄二十四。” 师兄听得师弟一句五字,垂眉默了半晌,略略消得掌中气力道:“风师弟,我有事问你。你需得仔细来听。” 聂风点头应过。 步惊云道:“你可还记得绝无神?” 师弟只道:“不曾听过。” 师兄又问:“帝释天屠龙,断浪身死,你也不知?” 聂风惊道:“浪死了?” 步惊云冷哂:“早死了。他不重要。冰下二十年,想必你也忘得干净。” 师弟更惊:“冰下二十年是何事?” 师兄敛目道:“无事。看来皇影你也不识。” 师弟说道:“从未曾听过。” 步惊云却道:“也无妨。不识更好。只有一事,方才你的那位易兄弟,着实不是什么易兄弟,乃是第二梦为你留存的唯一血脉,你的儿子,易风。” 师弟听了只是不信:“若,若易兄,易风真是我儿子,何以,何以我竟毫无印象!我怎能毫无印象!” 师兄眼见聂风闻言稍有慌乱,欲要来劝。当真摁他想了半日,仍不卸劲,唯是伸手且将师弟颊畔尘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53 灰拂得一拂,道:“风师弟,你将前事忘尽,自然也不曾记得你我假意决裂之约。” 聂风这番才将兄弟儿子如此四字更往心里掂得一掂,迎头恰又遭逢一桩江湖密事,遂思忖一晌,木然来听师兄与他诸般话与。 长话短说依旧叙了一盏温茶,聂风垂眉没甚言语。半晌得闻师兄相问:“风师弟,你信是不信?” 师弟且在师兄身下叹得一叹:“云师兄,若是旁人与我这般说来,我定是不信。可你从不骗我。你说‘找死’,那人便要死了。你说‘为我杀了’,我的鸽子便果真为你杀了。你说‘莫远我十丈之外’,我便一直在你身后,不敢离去。如今也是一样。” 步惊云听得额上一头“找死”“鸽子”“十丈远”,俱是些难与人说的少年底事,如此半生入得眉眼,虽则师兄少来思旧,当下也叫他好自黯了一黯,一时无语。两人这般相顾一望,师弟挣得一挣道:“云师兄,既然你我假意决裂,也不需同归于尽了。前番是我之错,你现下可以起来了。” 步惊云听了便将师弟压得愈深,更往聂风颈上寻得大穴施力一点。师弟为他戳得浑身无甚气力,遂抬眼来问:“云师兄?”师兄垂目道:“风师弟,我还有话未说。”聂风只道:“云师兄,你且直言就是。” 步惊云道:“风师弟,若我还说,你我关系非比寻常,实是有情,你又信是不信。” 聂风瞪言无话,但觉师兄此语也太是山长水阔了些,委实不着人信,便是折眉欲笑。一笑笑得很是无力,只留了容色一枝浅红深横。 也正深深浅浅不知七心中情五味怎生沉浮,又听他师兄复道:“方才我若不点你穴道,你此刻定已施了风神腿遁逃。风师弟,你轻功冠绝天下,甚难追。” 师弟眨眼道:“云师兄,我听江湖人说,惊云会上你曾与我一战,很是惨烈。” 步惊云回道:“那亦是假的。” 话尽复道:“风师弟,我说的,你信,还是不信?” 聂风闻言又是一叹:“云师兄,你说,你我有,有不合人伦之情?” 步惊云垂眉道:“是。” 师弟默然半时,道:“云师兄,你今日可是拿这些话来诓我,然后好将我毙在剑下?你若要取我性命,动手便是。但我还需明说,霸权欺凌天下,不是好事。是以,我于天地间得存一日,便要阻你一日。如此看来,云师兄,你还是将我杀了好些。” 步惊云听了便将聂风看得半晌,凑前低声道:“风师弟,你既然心下信了,又何必强作不信。究竟是谁来哄骗于你,风师弟,你,怎会不知?” 师弟为他一言说破,未有奈何只好无语。师兄一任聂风寡言,只垂目往他衣下撩进手来,更附耳且与师弟道:“风师弟,你不认,无妨。你我关系,一试便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次狗血洒得如何,我是觉得有点甜啦 以及我决定不要拉灯了....明天的里♂更新,请大家注意一下那个内容提要啊以及作者xxx....嗯....你们懂的吧... ☆、请看我的右边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gn们进来了,嗯,请回去列表页面在把标题读一遍.. 如果gns能够正常阅读,请和我说一声,这个我也是第一次用.... 以上拉灯,至于去哪里找,你们懂的。 ****************** 师兄见了且向左掌蓄得一指云气,又道:“你闭眼。” 火麒麟本不欲相从,唯是探首更把洞中冷凉嗅得一嗅,没甚奈何转头匍匐阖了目。 再睁眼时,聂风已是穿得一身妥帖,师兄凑近且正着意替他揽发敛衫。火麒麟遂听得师弟说道:“云师兄,可惜腰带为你扯坏了。”步惊云得闻寡言不语,挥剑裁得一段衣袍,躬身更与聂风将将系罢,倾身又把师弟望得一望,便沉默垂目揽他,遂往额上印来一吻。 麒麟见了又吼一声。此一吼吼得很是得宜,惹得师弟将它来望,招手揽了近前道:“老朋友,今日委屈你啦。”神兽不会言语,只复往聂风怀中蹭了一蹭,兽心甚宽慰。 ☆、绿衣 两人依依整罢衣衫,聂风看着洞口愁过一回,招了火麒麟道:“老朋友,这里可还有别处出路?”神兽敛蹄只把颅上胡须捋了两回,更转头来衔聂风衣角,欲往窟中行去。师弟见了抚掌道:“甚好。云师兄,火麒麟说附近有个地方可以钻出去。” 师兄拧眉且将师弟来看,着话相问:“钻?” 聂风闻言应道:“是了,你我还是快些出去为好。方才,方才易兄,风,风儿叫我一腿撩在洞外,不知可有受伤。”步惊云听了默然半晌,便作了无话。 凌云窟内虽则冷暗,幸有麒麟燃火以照,是以风云行得很是稳当。也得借着神兽尾上余火,师兄才好从旁且将师弟来望。便在一洞无聊点滴声里,瞧着聂风眉角展得甚舒妥,大抵因着前事湍洗,额上衣前桃花犹存未谢,夭夭并了满怀明月,深朱霜白只往师弟眸底横得一横,横来一眼春淡烟轻,亦正抬目更把步惊云相看。 两人神念交叠半瞬,师兄心下攀折一山乱绪,匆匆不知落往何处,只低声咳得一句,便听了师弟来问:“云师兄,我是,是如何与你,唔,其中缘由我当真万般想不通。”步惊云笼袖只道:“风师弟,你通或不通都是无妨。我通了便好。” 师弟闻言默了两回,又道:“云师兄,莫不是,莫不是因我与你有多番救命之恩,我曾拿此节强迫于你?” 师兄听罢眉梢便是一跳,麒麟亦也不知为何,拐弯抹角一头撞到岩壁上去。 聂风见了稍惊,低头且把神兽额前抚过一遍:“火麒麟,你眼睛这般大小,需得看路,莫要分心。”麒麟得他劝慰,更将一颗头颅好在师弟掌中蹭得几下,却不意蹭来师兄半句:“风师弟,你不曾强迫于我。”师弟只道:“不错,我方才见得师兄你出招甚奇,想是自有一番际遇,当真胜我不少,如此看来,我恐怕不得强迫于你。” 步惊云听了无奈扶额,已叫聂风语中几番强迫来去砸得稍有意乱,又闻师弟添得一回昏话道:“云师兄,虽则你身负绝世神功,旁人亦称呼你为不哭死神,但我深知你是面冷心热,怀就一颗赤子之心。若我当真以此相,相胁于你,你碍于兄弟情谊不忍推拒,岂非深深委屈——。”师兄从旁闻言,便知师弟神思将将欲要钻到烟深雾绕里去,遂出言来拦,只道:“风师弟,你我早不止兄弟情谊,更遑论推不推拒。” 聂风且为师兄这般左右东西捞得一捞,半晌以为悟得其中七味,便恍然说道:“云师兄,你,你自小长于天下会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54 ,若把兄弟情谊误作了,作了兄弟情意,也,也是甚有可能。”步惊云听罢拧眉道:“如此说来,你还是不信?”师弟闻言容色更又一红,垂目只道:“我信。却觉此事实在叫人不解。” 师兄甩袖无言,半晌道:“解来作甚?” 聂风听了映火便把师兄望过一遭,看他面上欲雨还晴,很有些凛凛生秋味道,遂叹得一叹:“云师兄,你说你我决裂为假,我信了,你说易风是我与第二梦之子,我也信了。你说你我有情,我更是不疑有他。因着,因着,云师兄,我虽则丢了几十年记忆,但今时与你照面,也不过一日,却是尝尽心绪崎岖,唯觉见时太浅,别时太远。是以,我深知与你一番情意绝然非假。但此事当真有违人伦,若我不能探其由因,实在寝食难安。” 师弟一番话尽,步惊云于后默了片刻,笼袖道:“风师弟,你来。” 聂风松了麒麟行至师兄身畔,得他抬手揽腰一搂入怀。两人如此缠了半日,师兄说道:“风师弟,你走得实在太快,聂家村,神风盟,易天赌坊,断情居,我一一寻遍,你皆不在。你轻功高绝,若是一朝风去,甚难追。” 师弟听了未知师兄何以竟有一言,但觉云心并了霜发一并只往鬓角结来,更有半点湿凉欲滴,譬似故人千里杳踪,此时却到眉间,便也牵顺任他搂得愈紧,耳边又闻一句:“风师弟,你要因由,待得回了镇上,我给你因由,你也不必再寝食难安。” 聂风闻言正要应过,便觉衫下正为麒麟敛蹄勾得一勾,双眼一对饼大瞳仁将将把他来望,遂匆忙推了师兄,整衣捋发只道:“云师兄,我们快些走吧。”话毕行去,徒剩得步惊云原地伫得半日,一时很是心塞。 两人既得麒麟指引出了凌云窟,便把佛下山后寻了一遍,不曾见得易风。师弟唯在大佛膝前愣了一愣,只道:“莫非风儿已是走了?”师兄垂目道:“既然他已走了,你我便无需在此多留。风师弟,我们就此下山吧。”聂风闻言叹道:“我看风儿身后那柄刀刃很是邪异,本想引他前去拜见无名前辈,希望前辈能有妙法解他邪心,不想于此地失散,却不知该向何处寻他。” 话毕又叹一声,更与师兄直往镇中行去。唯是走得两步,师兄转身对着师弟侧畔神兽敛得一回眉:“风师弟,你,你要把它也带走?”聂风眨眼道:“是。云师兄,火麒麟在凌云窟内久待,也是无聊得紧,这次我来探它,本就是要带它一并出山的。”步惊云听了半时无话,末了相问:“风师弟,这是它与你说的?” 须知师兄有此一问,因是当年火麒麟为师弟一刀断得生机,其后聂风消了魔性回复清明,对其甚觉愧疚,是以向北寻得一处极寒之地为它起冢。不意麒麟真元得存,数十年后死而复生,如今前来,当是来寻师弟的了。所谓凌云窟内久待,乃是万万不曾有的。 聂风听了摇头只道:“火麒麟没与我说起。但依得师兄所言,我岂非已是多活了四五十年,这般来看,火麒麟大抵也在窟内藏了四五十年。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前番我与风儿进得窟内,见洞里冰寒水冷,实在不像麒麟容身之地,却不知为何。”师兄闻罢无言以对,只拧眉道:“风师弟,现下你我假意决裂,江湖同行便需得低调,若是携着它,也太是张扬了些。” 师弟亦觉师兄所说甚有理,遂思忖一遭道:“云师兄,无妨,我有一法。” 遂向山下猎户人家左右购得不少鹿皮羊皮,更往麒麟身上缠得一缠,露出四蹄一对大眼。聂风心念果真妥帖,头套之上通得一双洞来,将将与它总得两个角。事毕来望,大抵一只山兽不羊不鹿,还有四脚似马非马,正衔了师弟衣角来蹭。 步惊云眉上又是一抖。抖也无用,唯是扶额探手更替麒麟且将腹下半片鳞爪遮得一遮,共着师弟带了行出山去。两人便在村前寻船,欲要北上直往慕名镇。乡民但见奇兽若此,都散得轰然不见。风云无船来载,唯是渡口瑟瑟候了半晌。万幸尚得青舫一方川边泊定,匆匆得有姑娘捻扇簪花下了岸来,拱手问道:“吾名绿衣,两位大侠,可是要搭船?”聂风得见回礼道:“是。我与我师兄欲要北上。” 绿衣抿唇笑过一遍:“甚巧,我们也要北上,两位若不嫌弃,可并行一段。” 师弟闻言心喜,便把师兄来望,问道:“云师兄,如何?”师兄垂目无话。聂风知他已是默许,敛衣又将姑娘谢了一遭,说道:“那便有劳。” 绿衣多笑一声:“不劳不劳,请上船来。” 遂将两人引在舱内。 座前正有唱曲之人反抱琵琶,低眉且把风云来望,起身躬得一躬,拨得三两丝弦添了一句,“廿年一梦风云浅,且占刀丛雪里眠。”两人听得便是一愣。绿衣从旁温茶侍水,见状只道:“我家姑娘喜听江湖事,是以特特寻人来唱。今番已是说到风云且往埋剑崖下匿身二十年,不知二位可曾听过?” 风云闻言相顾一眼,俱是无话,只往舫中坐定,着意且听台前姑娘来歌。 歌得恰是师兄孤注一掷杀罢断浪,更以身续命相救师弟之事。聂风初时闻得惊奇,渐来为她铮铮两声弄得几弄,也是清韵故曲无处可着凄凉,只往心上留得一留,留成万种消瘦,便觉一片千缕,都是乱绪,冷入衣袂之中。 步惊云遂扯得师弟双手笼在袖底,垂目便把桌前茶盏看过一遭,道:“是了。风师弟,断浪正是为你我杀了。” 聂风听他一语说得千里旧事成灰过尽,扑面匆匆竟有几番新伤添尘,甚难扫清,是以还要相问一句:“云师兄,若是日后不曾逢得那般机缘,你当时舍命共我——。”师兄听了未待师弟言毕,只斜来一言道:“同生共死有何不可。风师弟,你前番不是欲寻因由?如今我与你说,我救你,以此逼迫于你。你性情温厚,更不懂推拒。这般因由,你可满意?” 师弟只道:“不信。云师兄你平日,虽则,虽则多叫旁人不解,但我明白,你绝不会如此行事!” 步惊云闻言抬眼道:“那便是了。你我相知相许,便是因由,你还寻何因由?还要寝食难安?” 聂风听了一时作了语涩,便觉师兄所言甚是,更在约莫之间,只依稀以为,此事大抵果真恰是如此。遂添一笑。 步惊云眼见师弟这般折眉,坠得一襟波前月白,遂只往心上叹得一叹,需知劝哄师弟甚不易。便把唱曲姑娘瞟得一回。姑娘得他来看,摁调不顺抖了一抖,撩得琵琶弦乱,再不能弹,只絮絮退往帘后去。 如此没了曲子,绿衣便招仆从且将果脯饼糕摆得一桌。麒麟座旁趴了,只把头颅且往师弟怀里送得一送。聂风会意,垂眉替它便将两只茸角揉过一回。 如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7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57 是什么‘入雪红’,就匆匆与你服了。”言罢垂眉敛目,形容很是委屈。师弟温言却道不碍事。绝世听了面色一瞬转霁,拽得聂风袍袖又往手中揉了几回,添道:“那你与雪饮说说,他已经半个月不曾理会我了。” 聂风闻罢一愣:“与雪饮说说?怎么说?”绝世只道:“你唤他一声便好。”师弟遂垂目试得一声:“雪饮?” 便有刀刃披了一身凄黯且往师弟跟前显得形来,举袖更把眉上眼角几寸雪霜擦得一擦,扪袖抿唇道:“主人,你不记得我了。”聂风没甚奈何,只道:“这个,这个,实是因着我前番忘了。”雪饮听了怅然道:“主人,你果然还是不记得我了。”师弟唯是又劝一回:“如今见着你,我便知晓了。绝世也是无心之失,你不必怪他。” 雪饮闻言哼了半句,哼来头顶一阙二胡,便往袖上落得一叶先秋,惹了风云抬头相望。望得檐畔有人长衫挂剑,正与两人为礼。师弟见了作揖道:“想来这位当是英雄剑前辈?”前辈带笑应过。师兄亦也拱手道声:“前辈,我师父可是已回?”英雄剑点头道:“是了。他正在屋中等候二位。” 风云听他说得如此,便也匆匆带了刀剑行去,及至无名房前,前辈正埋头读信。眼见两人这般赶来,天剑前辈心中很是宽慰,招得几人坐定,且将师弟左右望过一遍:“说道,聂风,你的神风盟很不错。近日你虽不在,得幸有石城主并着天算大师从旁来助,诸事仍行得甚有条理。天儿也将惊云道管束得很好,二者甚相安。” 师兄闻言却道:“师父,如今我已将风师弟寻回。神风盟盟主失踪一事,也是时候散播出去了。”无名前辈应道:“不错。还有一事,我方才收得鬼虎传信,说皇城近日出了一件惨案,洪门镖局一夜为人灭门,总镖头洪百隆至今下落不明。” 聂风听罢拧眉道:“可查得是何人所为?”前辈点头续道:“听鬼虎信中所写,说洪门镖局为人燃尽,尸骨烧得成灰,却仍从骨骸之中探得赤火余劲,当是绝心所为。” 师兄从旁思忖半晌,只道:“洪百隆听着甚耳熟,他可是大内十大护卫之首洪英昌的儿子?”无名肃然道:“不错,此案恐怕还会牵扯当今皇帝,惊云,你二人需得小心行事。这般看来,绝心已露形迹,再以聂风失踪一事将他推得一推,不日必有异动。” 话毕天剑前辈又添一句:“惊云,你今日便与聂风回得惊云道去。我担心神风盟盟主行踪不明之事一旦传出,天儿恐怕甚难遏止惊云道众去往神风盟寻衅。是以,此事还需你亲临。聂风,只是委屈了你。” 师弟拱手忙道:“前辈言重。我这便与师兄一并同去。” 几人如此定下计较,当下收拾一番,中华阁旁扯得两匹快马驰往惊云道。风云朝离慕名镇,路上行得一日,至暮已抵惊云道山门。道上两人提灯正依依来候。遥看其形容,确是步天共了怀灭。 风云阶前下马,怀灭掌灯相望,一望之下愣了半晌。 便见步惊云侧畔随着一人,白衣长发宽匣傍身,更往顶上总了一团单髻,脸上将将套得一个面具,唯是露出一只眼来。现下为他燃火相映,映得袖上一盏新雪,素得可以入诗成酒,甚是受看。怀灭遂多看一回,因想门主出阁半月,如何搭得如此奇人归门,又仔细揽照几番。 不意此回照来一头异兽,似鹿非鹿似马非马,正垂首衔在其人身后。这般相与一衬,怀灭已不知哪方怪得更甚,也未有言语,只唤声:“门主。” 步天亦道声:“爹。”言罢更与奇人施礼道:“前辈。” 步惊云闻言应过,垂目道:“他是我惊云道副门主,怀灭。”师弟便在面具之后怔得一回,敛衣拱手道:“怀副门主,我,我叫小马。”怀灭瞧着步天容色未曾改得半点,心下正把少门主不动如山的本事叹了一遭,又得师兄与他引见,遂也回道:“小马兄弟。” 四人道前依依见礼,末了步天着人牵得马去。怀灭从旁说道:“门主,神风盟盟——。”言至此处噤声不语,唯将小马望了一眼。步惊云挥手道:“无妨。你说。”怀灭听了拧眉续道:“神风盟盟主失踪一事已传遍江湖,不知门主可否闻说?” 步惊云道:“是么?” 怀灭听他语中甚是冷淡寡情,当真万分不曾顾意,一时亦也讶然,说道:“如今神风盟群龙无首,门主可要趁此良机施以重手?”师兄闻言“唔”得半声道:“的确良机。你着各位堂主约束手下,不可擅自行动,待我命令便是。” 话毕又道:“天儿,饭后你上阁一趟。” 说罢携了师弟转入楼去。怀灭并着步天便在云阁之下站了半晌,眼见那只唤不出名号的异兽甩了尾巴一并消得形迹,末了来问:“少门主,我可要着管事为这个小马扫出一间屋子?” 少门主抬头且把月色看过一遭,摇头道:“怀灭叔叔,不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吞服龙元所以脉象和常人不一样这个梗,这是挺好用的2333333~ ☆、狂心 步天入阁之时,聂风且正摘了面具来与麒麟扒去身上的鹿皮。少门主桌前唯是站得半晌,拱手礼道:“风师叔。”师弟闻言回首说道:“天儿,你爹刚出了楼去,你先在屋中等他。” 话毕撇了麒麟欲为师侄添茶。 步天眼看师叔头上一个单髻便在跟前晃得两晃。晃来桌畔火烛愈有一兴,冥冥几番朱犀影下,照得聂风乌发竟有一雪白首,瞥然一见,尚比楼外半山明月更嫌消瘦。只垂眉不忍再观,又把麒麟顾望两眼道:“风师叔,这是火麒麟?” 聂风推茶与他道:“不错。它看着可怖,其实性情很好。你不必害怕。”麒麟闻言且与步天吼了半声,算是就此见过。便又行前几丈更向师弟脚边团得一团。聂风见了一笑:“它想必是饿了。”说毕只往桌前寻得两块糕饼塞在神兽口中。 步天从旁寡言看罢,便无端以为麒麟这般共他师叔攒作一处,委实叫人见了甚心乱。只觉此等瑞兽当真是个欺霜压雪的形容,瞧着很是不好相与。唯恐麒麟怒将起来,一口咬得聂风半边,到时千岩月落枕下玉分,叫他拿何更与他爹交代。遂正襟危坐得甚,端了一派凛然样子,愈向麒麟好自来瞪。 麒麟也是吃得太撑,遂敛蹄垂首勾了师弟与它消食,将将已把一双眼睛睁得饼大,亦也相顾步天。 一人一兽望了半晌,望得门主归来。便见爱子正与聂家神兽两边脉脉不来言语,只往声息俱消之中且把眼刀目剑祭得一祭,若非尚有师弟在侧,恐怕少不得要迎前啃上一口。遂无奈扶额:“天儿,无妨。它不会伤你风师叔。” 步天既得他爹如此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58 一句,唯是敛眉抿茶道:“我,我是怕它究竟野性难驯。” 他爹听了只道:“也无妨。就是再野性难驯,你风师叔也驯得。” 聂风从旁躬身且与麒麟揉肚消食,依稀闻得“师叔”两字,便往桌旁探出半个发髻来,问道:“云师兄,你回来了。天儿已候你多时。你方才说,驯得什么?”步惊云低眉咳了两声,胡乱却道:“没什么,我与天儿谈些惊云道琐事。”遂向烛前坐定,卷中翻了半晌道:“天儿,你与我说说,近日可有要事?” 步天拱手道:“是,爹。” 便把半月门中境况一一叙过一遍。末了只道:“无甚新事。得有怀灭叔叔从旁相助,惊云道众虽则鱼龙混杂,却也依矩不曾前往神风盟寻衅。唯有一点——。”步天言及此处停得一停,甚有挣扎道:“前日惊云道已将神风盟盟主下落不明一事捅得尽人皆知。只是,只是——。” 步惊云案边抿茶正待后文,得见步天话中一川烟云雾雨,很是有些渺然不清。便多问一句:“只是如何?” 步天敛袖相劝道:“爹,你还是别听得好。” 师兄却道:“但说无妨。” 少门主眼见劝他千般劝不得,唯是揉得一回额角,叹了半声道:“爹,你曾着我顾意中州武者反应。我收得几卷书,都是些街头巷里流传甚广的,的说法。一说,风师叔已是为你杀了,如今神风盟群龙无首,惊云道坐揽江湖,不日便要君临。” 步惊云听罢无言。聂风正替麒麟消食罢了,起身只往师兄身旁坐定,闻言点头道:“这个道理很是妥贴。”师兄一旁挑眉,递与师弟半盏温茶。 步天亦来应道:“不错。此种说法乃是,乃是最寻常的一种。还有一说,说风师叔与爹决裂,非是因着江湖道义,乃是缘了求,求,求欢不成,更得,得我爹严词冷拒,是以一晌恼羞成怒,竟成白首陌路。” 聂风手中新茶为他一言消了半去,却又得来半句:“风师叔,天儿失言。” 师弟闻言默然垂目扣杯,且把襟上水渍抖得一抖,眼见师兄左手只往腰间环得甚是稳便,一时没甚奈何,却道:“无妨。天儿,你继续说。” 步天得赦又道:“实则,实则还有一说,乃是猜测,我爹一,一腔倾慕风师叔你,却奈何道异路分,分了几日按耐不过,偷偷去得顽石城,将,将风师叔悄然掠至惊云道。” 少门主将将话毕,抬袖更往额前扪了两回,便闻他爹一言道:“如此倒也通顺。可有谁人怀疑风云决裂当是假的?”步天只道:“不曾听过。但近日道众曾得易天赌坊几番书信,搁话却要门主亲自来拆。我已放在案上。” 聂风闻得易风之事,容色一时只作了肃然,问道:“可是风儿寄来?”师兄听着师弟说得甚有些惶急,眉上一段迟暮雪霜正开到半谢处,遂往桌下扯得信笺展来同看。便见数张纸上寥寥几行,都写做“将我爹还来。” 步惊云读罢“唔”得一声只道:“风师弟。我原本不信易风为你亲子。现今看来,他果然不愧聂家血脉,当真与你一般固执。”聂风亦是拧眉道:“我需得着空更往易天赌坊寻他一寻。” 师兄听了默然半晌,却道:“风师弟,你记挂易风,欲要探他,我不拦你。只是绝心亦晓此节,恐怕近日早是盯死易天赌坊等你入瓮。你若当真要去,还需待得数日,好做一番忖度。” 话毕便把书信且向灯下焚得一焚。残烛仓惶与月争得几番上下,更往聂风发底烧来一抔新雪,添得吴鬓点霜。 师弟容色亦添冷凉,既见信上手书作计全疏,一时俱是沾衣折灰,又好自一叹,便叫燃犀火盛映了半面,衬得朱白十冷九晴,划地皆不成心绪,只困得意动魂乱,竟一句难成,唯是垂眉道:“云师兄,你说得不错。” 三人其后且又叙得半时。话毕步天藉着夜深天晚出了楼来。道前于下望过一回,但觉溪山关河十里,早剩不得几多风月。怕是别有一轮都叫他爹揽在阁中,大半时节乃至千古,都不成缺。 怀灭近时却觉很是心缺。因着门主归道已得七日有余,日日未见其人踪迹。偶于门中遇得,身边总有小马左右随侧,竟也没个止息。怀灭数次行前欲与门主相商要事,都不能尽言,当真憋屈得甚,遂无奈捞得步天怨得几句,少门主遮遮掩掩只道天色甚好,我爹亦甚好,大家都甚好。好来好去便好得离题万里。 前日怀灭恰见小马孤身正往道下一飘而上,与他将将迎面遭逢,遂停步从旁拱手道:“副门主。”怀灭草草回礼,更欲行去。两步相错之时,无由竟觉且有南风只向身畔逐人添晴,便来着意将他瞥得一瞥。 一瞥之下唯见小马左襟撩得稍开,衣下齿痕遮掩未住,却往怀灭目前戳来。戳得心头一把火起,胡乱烧了两日,泻没处泻,消更难消。一宿两眼竟也未曾合得一合,只是今晨道上待了半晌,负着天罪抬手将他拦下,冷声道:“小马,我寻你有事,你与我来。” 师弟为他阻得一阻,也是愣了一回,拱手道:“不知副门主可是欲寻步门主?他——。”怀灭懒来候他言尽,甩袖却道:“不是。我找你。你若还是条汉子,便随我来。” 两人只往后山竹海行去。 便在松林深处怀灭停得一停,只把小马并着衣上青碧叠翠望过一遭,说道:“此地埋你,倒也合宜。” 聂风闻言当真不知其中真意,唯拧眉道:“不知副门主究竟何事?” 怀灭听他问得无辜,更见其人一身素不胜衣,掩映千重疏影摇绿,清得日色草草暗老,甚是受看,遂转身更不来看。 唯垂目道:“我不知你是谁,但我总觉你会成为门主君临中州的阻碍。自惊云大会之后,门主与他师弟聂风一朝决裂,几十年恩缘了尽,已剔得情心俱无,如此才是大丈夫本色。现下你来,却又惹得门主意乱。他本无心,你也不该叫他这样放在心上。是以,今日你只合死在此处。” 师弟听罢唯把怀灭言中字句更往眉上横了两横,以为太是荒唐,委实难来取信,便又一愣。愣毕问道:“什么?” 怀灭道:“你今日不死,他日必成门主大患。” ——为了他,杀你的罪名,我怀灭背了! 聂风遂叫他一句轰得半晌无语。 怀灭得见师弟这般沉默,却道小马仍在装傻,遂冷哼一声:“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近日都与门主同进同出,同寝一室,那日我还瞧见,你,你——。”话至此处,怀灭竟觉不堪入言,只掠得一掠,又道:“大丈夫行于世,需如风云一般,舍身功成护卫中州。你不曾自拓其路,反倒宛转雌伏人下,便是得存苟活,你虽生何用!” 师弟这番便是听也听得真切。唯得如此一句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59 剐在耳畔,虽同泥佛朽木,亦要捏出一腔火气。更且妄论现下如今,聂风没曾修成冰心浅淡透遍世情,还尚是江湖事要以江湖道论处的年纪。当即愈向额角插得一丛怒意寥寥行遍,撩来林中竹风盈袖如刀几转。簌簌两声凉了三山病叶人头未钓,反倒衔秋先落。 聂风却往一襟血红中徐徐横眉将他望了半眼,森然只道:“怀灭!收回方才之言!” ——我勉强留你一命! 怀灭听了恨极反笑:“你能胜得我手中天罪,我便收回方才之言!” 聂风闻言亦怒:“这是你自找来!怪不得我!”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二豹秒杀灭叔,师兄秒杀二豹,师弟和师兄不相伯仲的武力值等式来看,下一章应该叫做“吊打”..... ☆、神风门下 师弟言罢翻掌御风,一掠当是快绝无伦,转眼已至怀灭跟前。怀灭见他身法所向之处,渺然如烟四起,一时很是瞧不真切。只往心中惊得一惊,手把天罪来挡,仓促挥得翻江一势,刀前劲气横竖成网,便将聂风腿风将将消得半寸。 聂风得他这般阻得一阻,拧眉更向怀灭刀锋其上借力点足,遂在此番劲气汹涌之中颠沛两回,依依揽袖稍有一退。便在这一退之间,师弟袖底借得千山横波,招来松涛竹海一并意动,旋身踩得神风腿起,直往怀灭网中投去。 怀灭当即提了十分惊心,及见师弟择路迎面折返,并了腿招掠衣而来,更有寒意一瞬沾袖盈怀,三尺素风破得刀网,只往身前展得一展。怀灭眼见此番无可再避,唯是提气纵得天罪,放得一匣魍魉狂邪出笼,亮牙剔爪汹涌之时,便向师弟足下卷噬而来。 聂风见了又将脚尖轻点,御风凌空将将提得三寸,稍踏千蛇万兽,顺势踩得腿劲一横。弹指暗度百丈霜台,裁得一山横斜影落只作了乱碧飞雪,匆匆染得怀灭襟上衣短色素,半时沉沉白尽花鬓。大抵天罪无衫可着,难能抗风挡雨,一匣魍魉如此且叫师弟冻得一冻,来势便是稍迟。 一迟之下已为聂风抢在身前,如今劲气再无遮拦,便要一泻如水而至。怀灭狼狈拽得天罪横来一挡,却道:“好一招冰封三尺!风中之神是你什么人!”师弟闻言不欲回话,踏得刀意撩腿更往怀灭肩上轻扫一翻。怀灭为他这般重势轰往肩头,正经连累胸口亦也一窒,唯是及地踉跄退了几步,显见伤得很是不轻。 便是重伤若此,怀灭握刀仍只哼得一哼,拧得眉头七零八落攒作一处,抬首眼见师弟单足停往青枝之上,亦正垂目视下。其人眉间山色遥空,倚尽一晌斜日晴好,便得数钩清碧十里,竟无意旁照,独来衬他一襟风骨离尘,素也素得,翠也翠得,映来袖前熙熙几度春。 也是暖得岫云衣底昏。 奈何怀灭生就一脸冬深,懒来着晴,更无心得赏,只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竟会聂家傲寒!”师弟便又敛眉半晌,道:“聂风是我师尊。我前番听闻惊云道门主神威临世,特来相投。” 幸甚现今聂风套得一只面具盖脸,便将满口胡话说得且坦率且妥帖,且又言得很是温静宁定,全然不见战后几番狼狈惶急,是以叫人依依听着,愈觉恳切得甚。也让怀灭闻罢忖思两回,当是不曾瞧得师弟容色背灯瞒人乱得一乱,更往衣前起伏一遭朱朱碧碧。只抬首又道:“我从来不曾听闻风中之神曾得收徒弟。” 师弟说道:“我师尊便是收了,也未必叫人知晓。” 怀灭听罢竟是无言。缘着风云底事,事无大小巨细,桩桩件件不挑不捡,都叫中州人民得闲得趣,拔得皮开肉绽森森见骨。偶尔小道得了消息,更往台面之上剖得一剖,委实不该平白有此疏漏。 且由着此一段因由,怀灭左右念了半日方来取信,说道:“你既是聂风门下,如今弃师别迎。如此见风就倒的本事,阁下也是机巧得很。只枉费了风中之神一番侠心,竟将养出你这般徒弟。” 怀灭此番说得很是愤然,甚为聂风扼腕。奈何师弟不曾着意来听。 大抵风神素来襟怀剔透,绝少欺瞒于人,是以闲与为之,因不曾共他师兄演过几回,便很觉心亏。如此心亏得甚,正堆了一腔忐忑,提着只往满腹积薪之上烧得一烧,烫得面色半落轻红,着在眉下,作了一寸横波衔月,更向艳白浅浓晓寒深处,将将覆雪添梅,添得遂有一赧。 怀灭见他目色不比平日坦荡,只道戳中其人怀中心事,遂哂然一笑:“你倒是将你师尊绝学修得十成,可惜聂风一腔古道热肠全叫你学到天外去。也罢,你如此本事,足成我怀灭对手。前番一语,是我失言,我认了。不过现今既然天罪出鞘,你便再受我混元七极最强一式!” 怀灭当是打得兴起,欲以师弟来试天罪。这边两人战局再开,那厢步天已得道众来报,只道副门主共,共了门主身边那位兄弟,正往后山拼个你死我活天翻地覆。少门主听罢一时敛容,草草撇了惊云道众,只往云阁掠去。行时卷得一地书册,牵累道众从后依依来捡。 捡是不捡,步天早无暇来顾,抢至楼中将将推得门开,便见得他爹且往案前翻书。好是一番渊深水冷的形容,与他眉上仓惶委实难来相比。麒麟亦正窗下埋头午睡,更叫步天惊得梦醒。少门主得它一双铜铃大眼懒散瞪罢,唯把心思且向唇边将息一遭,拱手道:“爹,怀灭和风师叔在后山,不知因何起得争执,打了起来。” 步惊云敛眉却道:“无妨。你风师叔自有分寸。”言罢添茶又道:“天儿,喝茶。” 步天闻言愣了半晌,唯是依言桌前坐定,垂头更把盏中茶梗上上下下数过两遍,数来他爹莫名一语:“天儿,你觉得你风师叔性情如何?” 如此问得步天心底一沉,却不知如此一沉究竟为何。只吞茶道:“风师叔温厚出尘,很有些淡然。似乎,似乎江湖世情都难来叫他顾意。” 话毕更将他爹瞟得一瞟,见他竟是闻言愣神。便又依稀以为,他爹眉上万字,譬是有雁无音信,任是千言写尽也终无凭寄,只徒剩了牵情相思。才在隐约大抵之间,始来模糊晓得,从来离情别绪未关远近,朝朝暮暮年年岁岁,纵是时时相对,亦恐时时去兮不回。 他爹显见也是魂去不回。步天遂从旁咳得一句,咳来师兄一晌拧眉,左右还得心魄三两声,只道:“不错。如今已少有人事能叫你风师叔乱上一乱。但他从前却并不是一向都这般淡然。你师叔亦曾握得一柄雪饮屠尽一城,抛洒满袖江湖意气。现下,他也正是那般年纪。你不必担忧,且由他去。” 如是,步天既为他爹所劝,劝得很是心安,却累了后山几行掌厨伙夫难来心安,都护着灶火土木,顶了几叠锅盖凑往林边来看。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3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63 磨,才把朱朱白白抹了一地。 想来现今他与俎上鱼肉也沒甚两样,遂又一笑。却因着玄铁霜雪寒意加身,譬如千万刀剑戳往肺腑之中,还且更往心肺底下搅得一搅,搅来一喉新血。易风确然忍耐未住,便是痛得嘶哑半声,仍添了笑道:“我于绝心究竟有何用处,他恨我至此,却还不杀我,还要把我好生招待着。” 不哭听了亦也与他一笑。虽则是笑,却仍旧一副不共戴天惨淡至极的形容。易风闻在耳畔嫌弃皱眉道:“你笑得甚难听。” 不哭扯着木椅只往易风跟前坐定,垂眉咧嘴道:“笑再难听,也比哭好。易风,到时你便是想哭,只怕也千万哭不出来。此后你便晓得能笑的好处。” 话毕灌得一葫芦酒道:“中州武林都说邪王一颗邪心剔透得紧,智珠在握逢赌必赢。我听着却都是胡扯。你若真是那般聪明,怎么就连绝心的用意都猜也未透?” 易风闻言敛眉一颤。虽则邪王如此一颤颤得很是矜持,却仍旧扯得周身寒铁铮然一动,更往牢壁之上凿出几番钝响来,闷得一室暗火亦有半色焚着。 不哭瞧着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易风,你不够聪明,却是不笨。只得旁人稍来点得一点,便也想得透了。绝心留着你,不杀你,因着他要用你来钓聂风。风中之神宅心仁厚,更与爱子护持有加,他怎能对你见死不救?不过我也略有耳闻,听说你对你这位神话老爹很是厌弃,三番五次辜负于他。” 不哭得了易风这般反应,想来很是心领神会,遂又絮絮多添几句。唯是几句添来邪王寡言沉默,当下甚有不甘,又吞得半口酒,且将易风望得一回道:“啧啧啧,易风,你现下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可全然不是厌弃的形容。我看着,却像是意乱魂断杳杳欲泪。嘿,如今你血水湿衣一脸凄断,便是泪得一泪,也叫旁人瞧不出来。” 话毕和酒多来笑过一遭。 不哭实则也惯寡言,现下这般气壮,委实有个缘由。 因着从前易风刚在绝心手下行事之时,就共他处得很不和善。待得不哭稍与易风接洽得稳当些。邪王早生了反骨,少不得也将四不群左右阴得一阴,便叫不哭一直难来爽利。当是一恨恨到如今。是以更往绝心身前讨得此番差事,行着自然亦较平日来得真情实感些。水牢鞭刑并了三十九枚丧魂钉,莫说故念旧情手下留情,桩桩件件且向易风身上招呼得尽。这般折磨半晌,只留得邪王徒剩一口气在。 不哭便在易风跟前一番陈情陈罢,却见邪王没甚得空相顾,只垂眉依依望了壁上烛火摇乱,神思又不知归到何处。遂捉了易风面上容色瞧了一瞧,莫名瞧得一点凄切慨然,声声写尽去犹未返。唯咳得一声又道:“易风,你也不必太是伤心。待得绝心擒得聂风在手。到时只让你俩父子二人死前一见,还是有望的。” 易风闻言抬眼看他半晌,却没曾衔了不哭话里几番挑衅来听。要听也只往千声万叹之中辨得一个名字。 ——聂风。 他爹大抵共他一般,正且坐困牢狱。 然则聂风的水牢鞭刑三寸钉,恐怕较之现下如今,易风堪堪受罢之刑,当是森寒得多,亦复磨人得多。一言蔽之,江湖两字而已。若欲再是贴切,便可更添两字,聂风此生所扛,终究逃不过一句“奈何江湖”。只是未知他爹熬刑熬至此时,可也曾有那么半时一瞬,觉得心倦神疲累得甚,譬是风停失伴,九宵之上四顾无朋,才晓得天长夜寒无人相与共暖,遂一晌冷得堪堪再不能继。 偏偏他爹身畔尚有一枚出岫之云。 易风顾念到了这处,暗里又把步惊云恨过一遍。因着他爹年少独目,唯剩一只右眼,半边剖给师兄,半边剖给道义。如此一半一半瓜分殆尽,竟未能存留分毫再付与旁人。从前易风都往说书先生口中听得云涌风起,可笑邪王彼时听多不信。后来亲眼得见,方知如此四字已将两人平生描得何其妥贴,又何其矜持。便是欲要多置一词,任他搔首搔至衣衫憔悴,都再不能得。 是以,步惊云既向江湖行得一日,聂风便于师兄身后随得一日。风云世代又如何,校场决裂又如何,步惊云大抵已往聂风心底牵得二十五弦一张琴。这厢懒来抬袖拨得一拨,那边铮铮勾了离声欲来相和。 然而这番风合云从之中,他易风邪王聂风之子,又在哪里;更往那眼无暇旁顾之下,他易风邪王聂风之子,更在哪里? 易风眼底灯花偏有一醒,只向心息未定处旁落。邪王见了凑得一凑,想把壁上影烛仔细瞧过一遍。奈何一动牵累肺腑骨骸又来疼了几回,大抵甚难捱。易风却也捱得两遭,再是抬眼瞪着那盏余火,无由便于一室暗无天日陈腐血腥之中,莫名记起前日并着他爹出行。行至镇中逢了雨。夜来云消风定,两人共往街前去,回程时候聂风携得一枝灯火,亦同现下一般,暗得月色都往衣前昏昏消瘦。易风犹曾恨过彼时夜浅灯深,照着聂风很有些真切,叫他从旁欲看,却又依稀更不敢看。 直到云雨重重迟来,风打灯暗。 这般想得一想,当夜天与人幸,叫他共了聂风灯月同看。现今易风周身剩得头颅尚可抬得一抬,还能藉了一枚灯花忆取前事,也焚断他廿年心事,灰烬之中好生寻得几句温言暖语更向袖中藏得一藏,藏得五内骤暖寒消,剐骨之刑早似添在身外。 也当有万般痛楚,然则易风懒来觉苦。如此心宽,邪王亦往暗处佩服自己好生本事,遂笑得一笑道:“不哭,你近前来。” 其时聂风亦堪堪入得皇城来,一掠两掠未着点灰,便已寻得洪英昌形迹。因着昨日师弟收了绝心一封暗信,其上细细标过大内十大护卫交接之所,名作津阁。洪英昌贵为护卫魁首,自当坐镇天子居所。是以每晚戌时至卯,都会留守阁内听唤。 绝心所说半点不差,是夕洪英昌正且坐于楼前将息。前番洪门镖局遭人屠戮,其子洪百隆至今生死不明,便惹他颇有怅然,遂多温两壶酒。现下既未当值,任是一心旁付,更往案旁恍了一回神。 一恍却将将恍得一片影来。 现下津阁前后俱无声息,十大护卫亦于皇城里外各忠职守,不曾探得异状。若非大内中人,凭谁也不能这般轻易过得五门六部,闯到洪英昌身前。是以他扶桌定了几遭心神,便见阶上飘得三分明月且自雪中裁来,素则素罢,却有半点愁心更往其人眉上浓得一浓。发深唇浅相与一照,竟是莫名照得三杯两盏霜寒,残一楼火色艳红。 也撩得半时风物情尽,牵累樽中余酒亦是对影成空。 洪英昌无暇顾得壶边水渍沾衣,拱手拧眉道:“聂风,你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因着洪英昌前番曾与风云有过一段并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64 肩御敌的机缘。是以当此一问问得稍是客气。若是换做别人,早叫十大护卫之首提刀砍出门去。这厢师弟听他如此客气客气,回得亦也很是客气,还礼道:“洪将军,今日我来寻你。” 洪英昌见他甚是恭谨,心下稍来松得一松,道:“聂大侠,请坐。” 师弟摇头道:“不必。今日我来,乃是要求洪将军与我走得一趟。”洪英昌闻言半晌无话,依稀琢磨一回,却见聂风言语容色皆甚有不妥,只道:“聂大侠有所不知,我此时当值,委实不敢擅离。” 聂风听了叹得一叹:“那便由不得你。得罪了!”言罢便是夺往将军身前。神风之腿何等快绝,洪英昌只觉眼前灯影弹指缭乱,半时正待扣指抽刀,已为聂风摁上背心翻掌一击,堪堪封得正经要穴,抬手将他揽了便向阁外掠去。 两人亦是堪堪跃在庭中,聂风却闻一阵刀剑交戈之声并了数百乱步匆匆而来。着意看时,已为皇城十大护卫领了兵士团住。刃锋所向之处,当头一人喝道:“聂风!昨日朝廷收得一封密报,报与皇上说你今夜要对洪将军不利。皇上念你一代武林神话,向来宅心仁厚侠肝义胆,本是万万不信。便着我们蛰伏津阁见机行事,不想你果真前来!马上将洪将军放下,与我前去銮殿领罪!” 师弟闻言将他瞟得一瞟,心中更把此事囫囵过得一遍,已知绝心用计何其阴毒,遂把容色恼恨一寒。护卫且见聂风沉默得甚,面色愈是不善,道:“聂风!今日有我十大护卫于此坐镇。你便真是风神临世,也得剐下一层皮来!我们虽也自知绝非你的对手,但你若欲走脱,除非我等战死。否则别想踏出此院一步!” 聂风眼见庭中兵士磨枪持戟甚有激愤。因想今夜事难善了,若当真打将起来,刀剑无眼伤及无辜他最是不愿。思了半晌竟又一叹:“阁下说得不错。但江湖之事,不涉无辜。今夜是我与洪将军之事,还请退开!” 来人听了更怒,只道:“聂风!我等敬重你是中州神话,曾多番力挽狂澜护卫家国。是以不愿抢先与你动手!如今你不知好歹,却拿言语辱及我等!今夜我等身死可以,让步不能!” 师弟闻罢哂然一笑,翻手抽得雪饮横上将军喉头,道:“退开!不然我顷刻叫他身首异处!我也与你再说一遍,今夜我要带他与我走得一趟!事已至此,生死不论!” 聂风如此一动惹得数百兵士亦也一动,纷纷言道:“我本以为聂风一如传闻之中仁厚侠义,不想亦同他那位不哭死神师兄一般,行此龌龊手段相胁。当真叫人不耻。恐怕江湖之中什么传奇也不过沽名钓誉空有虚衔。那些大事又不曾有人亲眼得见,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书先生传得一传,你我便信得一信,委实太傻。如今瞧他这个形容,哪里像是什么风中之神!” 又有一人言道:“不哭死神好歹恃武行凶镇压异己,所为终究称得上磊落,仍不失强者本色。而今聂风竟连对刀都不敢,反倒挟持洪将军威胁我们。这般下作之人,简直枉为江湖中人。” 一旁却有兵士冷言添道:“从来江湖都是以武犯禁。皇上迟迟不肯铲除他们,乃是天大的恩德。如今却叫这群武者欺负到将军头上来。说不定前番洪门惨案亦是聂风施于毒手!” 聂风本是为止干戈才来行此下策,却不意行得一片骂声。师弟唯将兵士这番言语字字句句听在耳畔,闻罢垂眉一颤。一颤之下眼底惊沸一抹霜色,手中雪饮却是未曾动得分毫,仍冷声道:“我说了,退开!否则,他死!” 当头之人见他颜容只往月下添得一抹冷白,素得太是森然,瞧着当真不似假的。左右踟躇两番,没甚奈何挥手道:“退开!让他们走!聂风,你且记着,踏出此院一步,你便与皇城为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绝对无处可逃!” 聂风听了心中一时悲痛至极,更觉此番凄凉恨迟且于他处曾识。奈何其中真意已甚难叫谁得知。唯是念及这般,师弟愤然添得一声笑。兵士多是闻他笑得仓惶,无端亦也深来有恨,噤声半晌俱做了寡言,敛得楼前人语阑珊,只缓步且往两侧挤成一团。聂风眼见护卫让道于前,也不愿再多言语,拽得洪英昌便是袅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又超字数了…话唠... ☆、揭盅 步惊云从旁既见不哭匆匆闪进楼里,人影映灯一晃,便已失了行迹。遂往檐下待了一晌,只匿罢声息,依样推门入去。阁中几行书卷添得满地,桌前一盏青玉百枝灯,烧得火色方熄,残蜡更往烛上缠了半截。师兄瞧着一愣。伸手左右拧得一拧,竟往墙后拧出一阖暗室来。步惊云借灯照眼看过一回,堪堪循阶而下。 壁上烛火凄凉,师兄拽剑顺路弯了数遭,隐然闻得身外杳杳一声切齿哭嚎,遂垂眼着意来听,奈何甚不真切。便疾步更往里行,转过几回暗道,不意转来一处牢狱之所。虽则尚是空的,但就着室内三两柴草并了一地枯血次第来看,墙角那丛斧钺鞭杖当真不是摆设。此地大抵便是绝心囚人之处。步惊云团了一袖腥膻拧眉,更对绝心这般滥刑很是不耻。 且向心底厌弃时候,只闻得几步其外又添两句哀泣。师兄悄声探前相看,却见着黄衫青年一身血污,正往灯下站得目眦尽裂。手里团得一截锁链,末端堪堪拴在不哭肩胛之上,拽他更于水中浸过一遭,冷道:“说!” 步惊云辩出易风言语,又是一愣。前时师兄暗随不哭至此,便深以为及见易风,定然已是一番生不如死的形容。不意此子机巧至极,竟在重刑加身之时,尚能脱得不哭桎梏,堪堪反下一城。遂往心上赞得一赞,想来易风虽则邪异难驯,但终究不愧聂风一脉血亲。 师兄便于门外遐思自家师弟何等剔透聪颖之际,又向耳畔衔得一句怒声。见得易风只捞了一把铁勾抵在不哭眼前,喘得两回道:“不哭。你还是快些把绝心去处与我说了。我便留你一对眼睛。否则两勾下去,你此后纵是哭,也剩得干嚎,至于眼泪,当是这辈子都流不出来了!” 不哭琵琶双骨为他洞穿,一身功力就此废尽,早落得不生不死不人不鬼的模样。只呵呵干笑一声道:“易风。你便是欲救聂风,也是迟了。你爹此时早把皇城内外得罪干尽。什么风中之神武林神话的名头,想来当是将将不保。日后待得你爹且叫人人喊打之际,你切莫忘了,易风,你千万莫忘了,他是为你才沦落至此!哈哈哈哈啊!” 不哭大笑未尽,易风垂目翻掌已往勾上用力,便且挖出半声惨嚎,甩手只向身旁扔罢。两颗珠子堪堪滚至墙畔方止。邪王有伤在前,如今心襟怒沸,仍旧烫出一腔血来,咳了不哭满脸。也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65 是拜得其人前番几回重刑所赐,奈何不哭现下没眼瞧见,唯是伏地喘息一句。易风抬袖抹得唇底腥膻,添了半口气道:“不哭,我再问一次,绝心和我爹往何处去了。你答,我就让你死得顺遂些。你不答,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依了我易天赌坊的规矩。” 言毕握得匕首横往不哭腹前,又道:“你现下有眼无珠,自然看不着。我谢你前番多有护持留情,便好生说给你听。易天赌坊向来有个规矩,一月揭盅需得宰羊杀猪,以谢财神垂怜。年少时候此景我见得甚多。我爹却嫌弃死猪肉硬,惹神灵不喜。便遣猪贩先将生猪用渔网紧紧缚了,柱上死死捆罢,再将皮肉一片一片活剐下来。生猪熬疼不过,吼得街外都能着听。却偏偏欲脱不能,苟延残喘三天才逝,甚是凄惨。” 不哭听至此处抖得一抖。易风见他满面惊得煞白,啧啧却笑:“不哭,你如今面色古怪得紧,较之牢中雪水也不遑多让。你可是怕了?你倒是不需怕,仔细且把绝心去向与我道来。我也未必当真便会照着此法,一寸一寸叫你受尽千刀万剐之刑。” 不哭闻言又是一抖,喉中咳咳两声,道:“皇城,皇城郊外十里亭,绝心欲要聂风前往十里亭,以洪英昌换你。” 易风将将听他语罢,垂目抬掌摁在不哭胸前,拼得劲力一吐,已将其人脏腑碾得涂炭一地。未有多时,便自七窍渗出一滩血来。 易风眼见不哭死得不能再死,只踉跄起身,唯是踏得两步晃了一晃,软膝着地咳一口血,好自惊天动地呛过一回,还要以手扶墙咬牙将起。此番易风抵命冲得穴中禁锢大开,已是损及五内于前,偏生又来故作强悍,动刑审得不哭于后。如今一掌施毕,更至心息死枯神智昏沉。莫论疾驰相救聂风,便是想要挪得几寸,都作了痴人说梦再不可行。 邪王很是不甘,以额抢地磕了几遭,碰得颅前渗血,心下这般吃痛,方才醒得一遭,且往门前蹭过一步。却堪堪蹭来一道人影,往他身旁掠得一掠,竖掌直往易风后颈抚来。 一抚抚得易风阖目闭眼,已甚不着人事。步惊云拧眉拎了邪王,掌灯便往牢外行去。楼前仍无半点声息。唯剩得一钩霜月,曾来随他话尽天涯之约,如今又有天涯之远。师兄见了只向心下叹得一叹,竟是未知师弟可已及至十里亭。 聂风将晚确然已到十里亭。绝心依旧一身红衣赤冠且往亭中待他。五步开外倒卧一个黄衫青年。因着夜中无火,是以两人容色俱也模糊得很。 师弟揽着洪英昌上得阶来,道:“绝心。我已将人带来。”言罢瞥见侧畔青年垂垂俱无声息,一瞬已是惊痛至极,无端竟来跌撞两步,殷殷唤得一声风儿,当下欲要掠前相看。绝心拧眉拦得一拦道:“聂风。你很好。” 聂风现下忧及易风情状,心襟更往江南江北横斜一地。如此既得绝心一句敲醒,遂来暗里平得一平,垂眉道:“我既已答应替你前往皇城去寻洪将军,你又,又为何陷我不义!” 绝心听他说得甚有怒愤,却只抬眼且将聂风望过一回。看他夜来携人奔袭数里之遥,奔得袖上染尽尘霜,竟仍未曾揽了眉间晴雪半消。便觉纵是天意难与良辰,此番昏月残灯不肯替人陪亮,还得聂风未辞诸般苦劳,焚得寸心成火执意相照。 照得绝心遂有一笑,道:“因为我甚讨厌你,聂风。恐怕你大半辈子都不曾这般为人戳着额头怒骂。可怜你为了中州付尽一生,现今却得如此下场,我当真很是替你惋惜。” 聂风闻言默了半晌道:“我甘之如饴,不需旁人惋惜。” 绝心哈哈又笑一遍道:“好好好。你甘之如饴便好。聂风,我再来问你,譬是九霄鲲鹏霜天素月,我想要拽在手里,当作何解?等你想得通了,便知我缘何有此算计。” 师弟得他一句说着古怪,也懒来思量,只推了洪英昌上前道:“人我已带来,你把风儿给我。”绝心笼袖道:“人便在此处,你自己来取。不过需得小心些,四不群向来与他有些恩怨,施刑之时,也委实难来顾念情份。便少不得有些磕碰,若是断手断脚碎皮碎骨。到时一碰即散,岂不糟糕?” 聂风听他说得糟糕,便把心神亦也绪乱一番糟糕,撇了将军于前躬身来揽易风。唯是一瞬捞得其人入怀,方觉易风体肤冷凉得甚,竟已不似尚且在生的形容,半时肝肠更往肺腑之中碎了一地,只低声唤得一句风儿。再来着意相看,却莫名闻得一阵摄骨衣香。 师弟既得此香添袖,无由便是一愣。 一愣之下已觉身后一指烟气堪堪卷噬而来。也得借了绝心赤火之功,聂风方才堪堪更把青年眉目瞧得真切。但见其人满脸死青,俊虽俊了,却当真全然不是易风一番形容。师弟情知又为绝心阴得一招,卑鄙二字正是脱口,急急转身踩得踏雪寻梅退得一退,将将避过其人暗袭。 绝心见他躲得此回,当是一瞬稍惊,只拂衣衔身且往师弟跟前夺来。聂风叫他步步相逼,唯是撩起神风腿劲横得一横,当即借了振袖之势展得三秋寒意沾衣盈怀。绝心掌中一点火气更为聂风一招所制,飘摇半时将将欲冷。冷得绝心面上一凉,遂来拧眉翻掌,燃得赤炎青火俱出。 师弟暗中早将绝心来势瞧得甚是真切,掠身顺得火意迎风撩腿,更往绝心肩上重扫一翻。一式行老之际,聂风却觉胸口劲力忽有一窒。真气相与澎湃时候,只往周天逆得一逆,竟是搅得肺腑皆乱。 师弟这般乱得一乱,绝心已是迎前,挥得一掌更无遮拦,横来捺上聂风肩胛,十指略有一拂,便以奇诡火劲封得师弟周身大穴,亦是熄了聂风体内劲气湍斜。 师弟为他一掌擒来,于后踉跄两步便要栽倒,却得绝心舒臂揽得一揽,凑近只道:“聂风,如今你终也落入我绝心的五指之中!” 言罢衔了师弟怒目低笑一遭,道:“聂风,‘沾衣跌’的滋味如何?此药异香扑鼻,更与常人毫无作用,却同绝世高手最是犯冲。你只需嗅得一丝半缕入喉,若再劲力全提,不需半盏时分,便有药性发作。发作之时经脉逆行,唯得闭穴可解。如此说来,我还救你一命,你该当谢我。” 作者有话要说:  唔,小风...我对不住你qaq,师兄,师兄,有话好说,不要举绝世@#¥%……& ☆、逆乾坤 易风甫一醒转便见神医蹲在榻边坐了抿茶。瞧他瞪眼相看,咧嘴一声笑过,道:“小子。我看你倒是根骨奇佳。这等重伤,只歇了半日便醒。既然醒了,得快快感念我的救命之恩。” 惜哉易风心中没闲得存一声谢字,唯听他这般说来,遂垂眉谢了一谢。谢完憋出两字:“我爹。” 易风虽则说得平顺,心下却是甚有惶急。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71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71 正是初开,却依旧没甚劲力来扛。师弟见了无暇来想,唯是从旁旋身点足,踩得神风腿劲只往神锋跟前一横。便横得暖凉相交半瞬,重重烟尘更向洞前过得一过,惊得洞内四壁皆来晃了两晃,几根老树囫囵却从崖畔连根栽倒下来。 撩得绝心眉目亦也连根栽倒下来。他因是修了火功大成,长此以往灼得双颊赤红。然则如今容色却似极洞中老苔,遍地欲生欲住无处盘桓,胡乱成得一片,都是青绿得很。绿了半日噎得一噎,哑然只道:“聂风,你!” 一时竟难再有言语。 师弟现下方得正大光明哼得一哼,哼过一声尚没忍住,只又哼一声,也作了无话。绝心切齿甩袖道:“你,你分明不曾受制,你,你前番都是骗我的?!”洪英昌闻言更往台下哂然一笑:“骗你又怎的?你这般卑鄙无耻,聂大侠便是骗上一骗,也天经地义得很。”绝心听了拧眉道:“便连皇城之中那场断义,也是假的?!”洪英昌抚掌笑道:“不错,不错,绝心,你此番倒是伶俐起来了。” 绝心既得将军一语来嘲,唯是僵得一僵,颓然默得半晌道:“聂风。你很好。你好得很!” 末句两字话毕,竟已恨得须眉怒张,满身火气只往侧畔一旋回转,转来一手青紫焰色,迎面全然未有灼人烈息,反倒自得一番霜寒萧索。更有几位赤家仆从与他站得稍近,不意为此波及,凉得袖上衣下剐一冬新雪,也正无心去拂,一拂两拂竟拂落三截两截指骨来,滚得一地红红白白。 便是看罢这般骨血一地,三两仆从方才省起皮肉之苦,便来趴地团声惨嚎。 嚎得洞中众人俱是一愣。愣罢唯唯退得两步。绝心见了哈哈笑了一阵,笑毕只道:“聂风,前番我唯是封得你身上大穴,却是不忍伤你。如今看来,是我体贴太过之错。今日既是赤火大典,我便以赤火神功破你风中神话!聂风!我能囚你一次,便能囚你一世!到时将你双腿齐齐打断,我看你还能逃往哪去!” 绝心这边说得狠厉至极,奈何师弟唯只得闲回他惨淡一眼。因着前时风云自有一番计较,师弟出手牵制绝心,步惊云从旁暗来便将石像毁去。不想绝心言至半时,师兄听得眉上袖底横得竖得都是怒愤。聂风于前但觉云气煞意一晌惊破,照他将将更把神魂剐得一窒,遂是垂目悄来且将师兄瞟得一瞟。 师兄彼时神容俱往面具之后藏罢,该当无从来觅。然则聂风与他心意通得剔透,一瞟之下便已着卷读了千回万回,读过师兄衣上寒来色浅,更有凉意侵人,譬是新叶一淡,纵是未落却也知秋,遂低声唤得一声:“师兄。” 步惊云垂目没甚言语,唯把身畔凶煞之气稍来一敛。聂风轻叹半声道:“那便多让师兄揍他两回。” 也是风云台下相交切切,绝心言毕多得聂风半瞥,以为此等威胁都捞不得师弟来听,便也颤得几颤,愤愤道:“聂风!你到底听见没有!”师弟闻了低咳半晌,肃然只道:“你要打便打,何必总是这样多话!” 绝心便叫聂风一句扇得额角绿得一绿,正低头思忖这个“话多”。念得几回还是怒道:“我何来话多!” 师弟笼袖且将绝心袖底青火看过一遭,说道:“绝心,你这招青烽绝境,我师兄从前也曾战过。到如今你已甚有增益,现下就由我聂风来试你赤火绝学。” 师弟此话说得凌厉,绝心拿眼瞧着,看他容色冷得皓白,眉间横了几笔初雪新声,弄得衣下霜风盈袖,正将其人乌发素裳拂得一拂,显见已是动得真火,遂咧嘴又笑:“好极,好极,聂风,你前番不是欲与我再拼一次么!如今老子就在此地成全你!” 言罢行前更欲一掠,却觉身后邪意一瞬凿凿透骨。心下无由竟有几回惊动,遂退步敛身拧眉一望,望得黄衫青年不知更从哪个天外赶来,正且拽刀将他瞥过一眼,冷道:“绝心,你,且拿命来!” 作者有话要说: ☆、百年遗命(下) 师弟甫见易风,亦是一惊。草草寻前几步拧眉疾唤风儿。易风听唤回头,且把他爹望过一遭。半眼之下瞧他云容半点未老,衣衫素则素罢,却仍旧飘逸妥帖,并不如何多有新伤旧血,想是未曾再受什么折磨。无由心底稍有一安,更向唇边噎得两遭,本欲相问一声你可还好,不意总叫邪心煞气一抔一抔频来倾往喉头齿间,竟让他无解得将此中真意传与他听,唯拼命嘶得一句。 嗬嗬之声入耳,若要真切来听,总还是两字依稀。 ——聂风。 师弟既得易风转眸与他一瞥。一瞥时候都把浑身魔性戳往聂风眉上衣下,叫他好自更有一愣,却不知只得几日分别,何以爱子竟做这般境况。如今易风邪魔之气,较以前时已不能共语。 师弟一晌也是无语,但觉此番孤注之势他似曾凿凿亲见,见得有谁不忍瞧着岁寒无端神州久困,遂来剔骨为灯捧心成火,捧得沥沥新血犹热,燃了中宵白早江湖霜雪解老。然则纵把一腔情怀焚尽,火烬时候仍是尚有微温,彼时一一添在聂风怀中。师弟仓惶那般将他揽罢来望,望得其人还横着眉目如刀似冰难消。 许是至今犹是未消。 聂风这一番追思,思不及片刻弹指,却无故添得半生心事,平白遂有一叹。抬眼又将易风望过一回,便甚有疼惜。师兄听他一叹叹得百年世路劫灰,更来着意相看,看得师弟眉上曾来几多年少意气,如今逐得衣下清寒去去渐无,徒剩得沧海桑田万念千情,惹得聂风更含情,当是方有一惊,只道:“风师弟,你可是已想起——” 步惊云未及言尽,便见易风拽得邪王出鞘却向绝心夺去。聂风眼见却是不能袖手,踩得神风腿出,欲要相助易风。不意易风横来邪王一劫,刀锋堪堪掠过师弟鬓边,削了三两发落,更叫聂风愣得一愣。 一愣过后且得易风哑声切齿嘶一句道:“聂风,你,你,我不要你帮!你给我让开!” 话毕再揽邪王衔往绝心衣前。因着无天炼狱实是赤家先祖埋身之所,洞中剑意本就奇盛。现下更得易风邪意扰得一扰,破得三山十里数番剑心遂来一惊。但见无数锋刃只向易风身后聚若有形,操持钢身厉爪便着绝心面门噬来。 绝心却见易风刀势奇绝,也便不敢更有大意,并得两指为锋为剑,撩起一撇青火以挡邪王刀意。唯是两相拼过几回,拼得绝心却来一惊。只道易风前日五次三番皆是败于赤火之下,未知今时何以竟至凶悍得如此。也得一念转瞬更往天外渺然,未几收了一收,不意收得邪王怒齿横在喉间。横得绝心性命交关,当即蓄劲于掌,攒来青烽绝焰勉力抗得一抗。 易风此番攻势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72 虽则已为绝心摧散,却更不来退,反倒旋身于前,堪堪投往绝心火气之中,翻手便将邪王锋刃稍来一转,刀上魔气为他一晌催发,竟有怒意冲霄而起,成指成爪夺往绝心目下。绝心未料易风决然若此,亦也仓惶变招,旋即拂袖揽得一堵火墙于前,欲再拼过一回。 不意易风得了逆道乾坤的天大助益,一身魔性陡至颠峰。彼时人刀已作得浑然,更有易风满心怒恨愈加催持,只化得囫囵一只邪王异兽夺向绝心身前,不斩其人绝无空还。绝心眼见易风孤注一往意铁如刀,半时也得多有顾忌,遂来疾运掌指以扛。奈何易风来招快绝无伦,转瞬便与火墙撞与一处。 局外众人只听得轰然一响,响得三山震彻,十里草木鸟兽纷纷怒飞遁走。天地一晌皆寂无语,都为此番魔气骇得半日魂散。也在两相劲气掠散之时,四围崖壁且有几回惊动,动得尘泥一瞬纷纷俱落。洞中诸位站立未住,左右扶得一扶,神魂尚未来定,已见岩上石块囫囵更往目前砸下。 众人抱头护脸四蹿而散。 聂风眼见洞中情势已是乱成一团,匆匆嘱了神锋近前道:“锋儿,如今风儿正共绝心缠斗。无天炼狱恐怕就要崩塌,你快些护了洪家父子和连城志一行出洞。想来现下人人自危,赤家门众亦也无暇拦你。” 神锋闻言只道:“聂前辈,你也需同我们一并退走才是。”师弟容他这般关切,甚有欣慰道:“我与师兄毁去赤红石像便走。” 言罢且与步惊云顾望一眼。目色两相交叠之处,已未须低声说与,便有灵犀更往心上道得分明。双双撇了神锋掠往石像侧畔。那厢绝心眼见聂风此番行径,早通师弟一回计较,仓惶怒道:“聂风,你!” 易风此时本为邪王凶煞魔气左右驱使,烧得满腔肺腑成灰成雪,也是无他,徒剩得怒怨砍杀,却在懵懂昏然之中听得绝心如此一言,眼底无由哂然一赤,殷殷却要落血兮兮,显见已将一腔深恨焚得极致,匆匆才向额角眉上燃尽,挥刀一瞬只往绝心身前吼得一句:“你怎敢喊他名字!” 绝心得此莫名一言,也是怔愣半晌。 半晌之中便叫邪王凿在肩头,添就几回斧钺剐身之痛。痛得绝心哈哈一笑,只向喉中扪出半口血来。吞罢又笑一遍,揽得神夺横挡邪王来势,稍稍抢得半点生机,更旁退三尺道:“哈哈哈!好个易风!好个聂风之子!嘿!他是你爹!你姓易姓聂都好,你便是姓步,也是聂风第二梦的种!任你再是罔顾亲缘,他也是你爹!” 易风闻言但觉脑中铮然一响,响得刀剑戟戈都往五内浑来搅得一搅,伤得血骨飞乱,俱痛在无人见处。唯剩得一点清明半衔谁人将晓未晓,匆匆都误在邪王心下。也不怪武林籍籍声名何其繁多,他却半生胡乱只往风云二字之上热闹。昔日凌云窟前归得赌坊,邪王闲了一回竟往院后堂前来种竹桃。嫣翠瞧着稀奇来问,他彼时亦也难来寻得稳当因由,只垂眉囫囵应过。一应应至如今,竟是可得解了。 奈何早是未能再解来说与谁听。 聂风亦是不曾得揽两人战中乱语来听。只见着易风正与绝心缠斗不休,砍得绝心无暇旁顾。师弟但觉易风此时凶煞至极,颇得聂家疯血入魔之势,当是更有一虑。却仍是没甚奈何撇了易风,且与师兄掠至石像跟前。赤雪尚于他爹身畔跪坐不起,既瞧两人来者很是不善,草草敛袖起身拦得一拦,喝道:“你们要做什么!” 师弟见了拱手便待与她劝过两番。却得师兄翻掌一拂,已将姑娘从旁推开三步有余。赤雪这般站犹未稳,踉跄几回还欲上前相阻,不意竟叫连城志身畔更往后颈袭来,当下阖目躺倒情郎怀中。连城志抱得赤雪,尚与两人施了重礼道:“两位前辈勿怪雪儿。请快些动手。至于雪儿,于后我自会与她请罪。” 言罢揽得赤雪且向洞口掠去。 聂风瞧他虽则负得几日囹圄,却仍是一身倜傥气度,竟连折也未折,不由叹得一叹道:“此子当真不凡。”步惊云“唔”得一声应罢,却道:“风师弟,你我速破石像。” 风云那厢并得腿劲掌风将将而起,绝心易风业已斗至极楚。两方罡风劲气扫得洞内沙石俱落,众人早往穴外逃得命去。因着易风前番竟为绝心堪破半生底事,一时怒愤痛苦竟往无可复加之境。痛得聂家疯血共了逆道乾坤借了邪王此回魂惊深来蠢动,便是信流引往易风心脉深处,烧了邪王神智直往刃上焚尽,只合拽得凶兵迎面砍落。 绝心虽则临敌老到,奈何易风一入疯魔,横刀挂招全然未有形迹可寻,撩他阵脚几遭大乱,唯是捞了神夺仓促挡得两回。 不意易风愈来战得峻悍无匹,刀锋胡乱挟得吞天之势更向绝心劈来。绝心眼看此回来势来得甚是凌厉,遂急揽神夺横挡。却见易风赤眸深血未消,更是捉了绝心笑得一笑。笑罢忽有旋身变招,双足急勾神夺,借力更来合衣一转轻撩,撩得邪王料峭刀势一改。便也弹指之间,易风已是堪堪落于绝心身后,倾身与他道得一声:“绝心,你受死来!” 话与之时已作冷然挥刀一横。一横横得绝心胸前一点冷凉,复又辗动几番,竟叫邪王刃锋捅得一个对穿。绝心垂眉更把淬血刀锋看过几回,哈哈笑道:“老子也未曾料想,这许多年来,老子的心头居然还是热的!” 易风哼得一声再往绝心背门补上一掌,轰得绝心于前踉跄几步。邪王现下但叫绝心之血染得一身乱红,厌弃拧眉拂罢,抬首亦来同他哈哈笑道:“现在是热的,待会便作了冷了,哈哈哈——” 绝心昏然之中却闻易风大笑忽得一窒,已是怔愣在前,竟未知是何因由。现下他已是命途湍险,便深以为今日合该且与无天炼狱相葬相殉于此,不意逢得易风忡怔,也无暇来作别想,只敛衣咬牙拼得一身气力更向洞外急掠。方至穴口,却觉魂脉之中一晌惊动,浑身剑意弹指未老,已是堪堪泄尽。 当下莫名回眼瞟得一瞟,便见赤家百年不动尊像已往聂风身畔碎得一地。也是着得晴日依依相映,映了满山艳色去留无意,转瞬将欲散尽。然则易风见此惊世之景,仍也动亦未动,更未得闲来顾绝心,唯瞪眼且把他爹看着。绝心瞧了咬牙切齿恨过一回,再不多留,只匆匆愈往山中逃去。 剩得易风望定聂风,莫名却来笑了一声。 一笑笑过万分凄楚惊痛,譬是方才一刀捅罢绝心,转势又往邪王胸前伤过一遭,伤得其人七情五内竟一并作了烟飞。 如此易风早把一世命途站成尘灰,半晌握罢邪王没甚言语。衣前腥膻透骨得很,偏偏叫他闻着已无况味,堪堪只往满地艳冶之间染得一身离恨,又将他爹身旁赤衣仆从瞟得一瞟,温声更与聂风来道:“好个排云掌,好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73 个风神腿,这便是摩诃无量了?聂风,聂风,你骗我。” 师弟垂眉听罢,竟也无话相对,唯是眼见血色冉冉欺得易风霜衣,无由心下一痛,拧眉唤声风儿。欲要行前看他,却为师兄半步拦阻。步惊云从旁摘得顶上面具抛往身侧,拽得聂风便将易风瞥了半眼,道:“你知道了。” 易风却也不来顾他,仍与聂风絮絮说道:“你竟是骗我的。你与他决裂,竟是骗我的。妄我,妄我当初三分校场还欲劝你护你。聂风,你——” 话至此处,易风垂眉且叫鬓边血水更往邪王刀前凉得一遍,唯是扪袖拂过,又抬眼与他道:“聂风,我,我早该知晓。那日凌云窟外,我奔下山去问得村民可有其他进洞之法。我千难万难寻得一个小道入去,却不见麒麟,也不见你,更不见多有打斗痕迹。还有,步天不叫惊云道滋扰神风盟,自然,哈,自然也因着风云决裂便是假的。你,你便是失忆,也是骗我的罢!” 易风说得怒愤上头,抢前两步更将邪王挥得一挥,却是挥来师兄眼中一瞥冷凉。如今易风却甚坦荡,受了这般眉目如刀又是一步,走得别有一番寒意添衣。 添便添了,一步如何,便是行至聂风身边又如何,现下邪王廿年深心已作灰烬,若还有余温存着,易风躬身伸手掏得一掏,大抵搅得满面尘霜,方得寻出两字来,也并不如何再怕一抔新雪迟暮更往鬓上倾。 遂只倾来易风一句:“我这般瞧着不人不鬼,可是恐怖至极?我吞了神医的逆道乾坤,聂风,你猜,我成了这幅样子,又是为了谁?哈哈哈哈哈哈,也好,也好,反正易天赌坊的桃花都叫绝心烧尽了。便是没尽,如今也该谢了。哈哈哈哈哈哈,如此再好不过!” 师弟闻言但叫易风几声凄咽笑语塞了满怀,心下歉然至极,却不知该与何言,只默了半日道:“风儿,我与云师兄的确是假作决裂。却绝非有意欺瞒于你。因着——。”易风没待他爹话尽,拎刀与他添得一句:“因着事有垂危,若不行此下策,中州便要深陷绝心掌指之中。是以,聂风,你希望我原谅你?” 师弟听了抬眼敛眉且将易风瞧着。邪王望他一身素衣苍颜犹是未改,唯得容色甚有伤颓,颓得邪王深有一涩。便见步惊云从旁已把他爹拦了半身,无由更得省起彼时镇外初初相逢,他尚是拽刀不放的莫名青年。且不通名姓,更不识亲缘,只于楼前瞧得两人坐与一处,将晚阁外川上,还有玉笙轻暖月落西南,却都万般全然及不上那番风从云合来得妥帖。 因着这般两相一并,便已是天下无双的无双了。 难得有此一景,从前易风不欲相看,现下左右真切却来瞪眼瞧过一遍,瞧得心上眸底旧伤新血重开,甚有些湿凉,也再未抬袖以拂,草草共了他爹一笑道:“不。聂风,我不原谅你。”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聂风!你我今日!便在此处断!绝!父!子!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唔,把百年遗命写完了...好开心,小风终于和他爹断绝父子关系了...这章之后可以来写一些师兄师弟的相处啦啦啦,师兄都神隐了将近九章了... 大家最近几章估计看得很累。 不过后面应该不会日更了,我今天做饭拎锅,把左手扭了...一只手打字太慢,晚上时间只能写半章,所以应该是两天或者三天一次更新了...这个月里日更我也觉得我自己好厉害(不。 从前都是拖拖拖啊的...不过日更其实大家会看得很累吧orzzz....唉....不知不觉就把大纲的三分之二写完了.... ☆、夜浴 邪王一言话毕已是力竭,眼见着和衣踉跄一回。聂风正为易风所言搅得意乱心迟,胸中几份冷凉都往眉上纠葛,缠他难过得很,只未知更与爱子一世缘淡情浅,此间命数究竟错往何处,叫他两人终至行过今日这一步。一步咫尺已隔了天涯之远,妄他自命风中之神轻功卓绝,却向此番沟壑之上,能离不愿离,欲近不可近,纵是想追,亦也再不可追。 且木然痛了一阵,说道:“风儿,你——。” 堪堪瞧得易风步履虚浮,忙来掠身于前揽臂欲扶,却为邪王横刀阻得一阻,又拼出半唇血来。易风切齿吞罢,更把五內将息一番,哑声才与他爹道:“聂风!你,你莫上前来!我,我不要你来扶!我易风今后与你再无瓜葛,你,你不许喊我风儿!” 吼罢停得半日,竖了邪王点地更将身形稳得一稳,又道:“日后相见,你若再阻挠与我,我,我定不留情!” 话毕目色只往聂风臂上一掠,却见前番那痕旧伤犹在未消。惜他万没料想,当日一刀,如今竟来百八十倍还于邪心之上,戳得易风咳了两声道:“好极。聂风,我欠你的,今日可是已经还尽了?” 还没还尽易风未知,只觉这般便与聂风父子缘尽,已将半生世路拼尽,又何必再提故曲,心中且自更来苦痛一番,遂碾出几回新雪凉过半晌,寒得易风草草愈将他爹瞟得一眼,囫囵已往洞外行去。 师弟见了还待留他,却叫师兄从后揽罢,垂目道:“风师弟,由他去吧。此事他若觉不通透,你便是费尽唇舌,也无甚办法。况且如今绝心事了,你我先回神风盟。虽则前时师父替你操持许多事务,但终究没法多行决断。” 聂风闻言叹过一声,也是没甚言语。唯是出得无天炼狱,眼见洪英昌连城志等人已是先行离去,神锋正于洞前左右顾望。瞧得风云无恙行来,面上甚有欢喜。两人当下共了神锋归得神风盟。抵返时候已是至暮。师兄尚有不便,只孤身绕向后山。聂风携得神锋纵马入了城。却在门下停得一停,竟是忆起当日及见“顽石城”三字,以为城主恐怕是个伤心多情之人,当是错得大有离谱。便来一笑。 一笑却是笑来几声哭腔,但见亦正等人横横竖竖挤做一团更往道前候他,纷纷扪袖拂泪说道:“聂盟主,你回来就好。” 聂风得见众位与他甚是着紧,心下暖得一暖,遂拱手礼道:“劳烦各位挂心了。” 石城主摆手只道:“不劳不劳,聂盟主既得平安归来,乃是神风盟幸事。本该设宴拜酒为盟主接风,奈何今日天色将晚,盟主还是先行歇息,一切他事容后再做计较。” 石城主一番言罢,旁人亦来称是。遂环得两人俱向堡后转去。 聂风如今归得城中,眼见屋内桌椅书架置得十分齐整,隔窗夜来映得海棠竹色,青红相与一落,落得暗香衔衣几度分明,便与当时去日一般无二,仍作了一幅月来千里夜永无寐的画里形容,依旧留不得人住。剩得案上残烛为谁着意换罢,现下燃犀未着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8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78 到底怎么回事?” 步天言中虽是唤得一声“爹”,奈何却是不知该当相顾何人,唯是先将“他爹”望罢。望得“他爹”霜发黑衣长愁短恨,亦揽别怨正往心上热闹。怨中如此得他来看,便也抬目付之一笑,笑得眸底燃犀欲慵还敛,横了一眼宜花宜春难得清浅。步天既见其人眉边这般过得几回裁诗衬酒光风素月,当真分明不是他爹,遂得心塞几丈,才把左手“师叔”瞟得一瞟。 瞟来“师叔”一展素袍乌发,垂目扯了几回烛色系在鬓边,试得两笔风雷烈烈犹盛火艳,艳了半面冶秾,却偏生不来着暖,只寒得一楼朝雪宿雨,便是雁过留毛人过留命,亦也留得步天更是软得一软,趴下桌去。 师兄见了笼袖说道:“天儿,如今成了你风师叔的我,才是你爹。你若要唤你风师叔作爹,唔,唤便唤了,也是无妨。” 步天闻言又是一软,埋头只道:“明日,明日便是惊云道上大会之期,惊云道里诸多门派都须往三分校场来见门主。到时怀灭叔叔会将门中诸事话过一遍,少不得需得,爹,咳,风师叔论上一论。” 师弟遥遥且将师兄望罢,拧眉却道:“论事么?这个我会。”步天扶额说道:“实则也没甚大碍。因着平日我爹寡言得很,都是一路“唔”着几声便也过了。但,但,唉,惊云道下多是三教九流之众,恐怕,恐怕风师叔你这番温和性情,唉。” 聂风听了默得半晌,临了说道:“师兄那般不怒自威,我当真学不来。但若说震慑宵小,我还是可以勉来一试。譬如这样。” 言罢师弟却将容色收得一收,抿唇敛目时候,只把眉上好景风月几段纷飞得尽,剩了一点水远山长行云无定,冷则冷了,却也太是清寒些。 寒得步天只将心下一慌,半日竟是难来言语,便觉师叔套着他爹摆将这番形容,浑然不着半分死气,却似极“惊云”两字,直向飞鸿影下楚山青里,杳然更往无人知处并着无人至处去。 一去大抵再不得相逢。 幸得师兄一句风师弟,扯了步天亦来一醒,唯见师叔早是改换颜容,抿茶与他笑道:“这个如何?我见天儿你愣了。” 步天听得未有奈何,更见他爹从旁敛袖又将火烛剪了一遭,显见便是要来赶人,只得垂眉说道:“甚好。师叔你到时莫笑便是。万事有我操持。” 话毕拱手辞了两人,踉跄两步,却是跌撞扶墙遁出门去。师弟见了叹道:“天儿生得乖巧,如今惊云道得他看顾,当真很是不易。唉。若是风儿,能——。”言至此处,想也念得前番种种,委实伤心伤情得很,遂只作了默然。师兄同他静得半晌,临了垂目问道:“风师弟,你,方才念及何事?” 师弟听了垂眉依旧无话,唯是着意只往桌旁稍把灯花数过几遍。一回两回数得尽了,却来堪堪抬眼说道:“云师兄,我方才无端便觉,江湖风雨未定,若真来倚楼,想必也不忍听。是以,当初‘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十字,我写与梦时,该当晓得,此番愿景一即成言已是将死,说归说了,但万万做不得准的。” 言罢又有一叹,叹得师兄敛目与他添茶。师弟衔杯添道:“天儿说起震慑之事,惊云道众多是三教九流,云师兄,你甚辛苦。当日你我如此定计,要你受尽中州千夫所指,推得正道人心皆向我处。我于神风盟中常听——。” 神风盟中聂风常听何事,步惊云当是不知,也不欲来知。只来行前搂得聂风,要讨一回缠绵。师弟却将眉目拧得更深,说道:“云师兄!你,你我现下如此情状,还是,还是莫要再行此事。”师兄虽则心宽,也觉师弟话里很有几番道理,遂点头应过:“不行便不行罢。” 话尽低头与他吻过一回。师弟难以推拒,却于昏然之中总算没曾忘得翻掌灭灯。因着夜中竖指不见,心头芥蒂方得稍解。奈何天不与人,衔了霜月这里那里都不去,偏偏只往楼外明,挂得云水东西长桥短亭,湍至窗下停得一停,偷来半声低喘,掩道:“云师兄!” 又得一句:“风师弟,你这般固执,不知沐浴之时该作何解。” 解得谁人切齿只道:“闭着眼睛,我替你洗。” 师兄闻言“唔”得一声:“甚好,有劳。” 师兄甚好,遂剩得聂风甚不好。 是以次日步天楼上来寻两人,得见他爹眉目依旧素成师叔平常模样,瞧着不改冷凉。唯是相与较之,师叔面色无由直往铁青里去,衬着他爹一番雪里音容,也很是得宜。步天一时看得心底稍安,便引两人且向三分校场行去。及至道前,正得怀灭依依久候,拱手只道:“门主,少门主,小马兄弟。” 四人遂来一一见礼。 行罢俱往台前坐定。剩得师弟独占盘龙椅上,笼袖垂目也不言语。惊云道下诸派掌门同着几位堂主与他躬身为礼。师弟懂事得很,见得此节当要敛袖整衣,便欲起座拱手以还。幸得师兄从旁暗里扯得一扯,扯了师弟低头咳得两句,好自掩过一遭。步天也甚灵犀,朗声只道:“如今众人到得齐整,若有要事,可与门主来禀。” 作者有话要说: ☆、门主,门主你怎么了 怀灭既为惊云道下副门主,当也不来相让,座前揖得一揖道:“门主,此月我惊云道下又得大大小小三十余个门派投诚。” 因是近日无甚新事,怀灭挑挑拣拣便将诸事一一话遍。师弟听得很有些心倦,也只垂目“唔”过几声,堪堪掠将过去。末了却得怀灭一句说道:“唯是昨日得报,神风盟主聂风业已归门。前时聂风无故失踪,传闻竟为绝心所擒。不知门主可晓此节?” 师弟依旧“唔”地半声应了。 怀灭见他不来言语,续道:“如今聂风归门,想是已将诸事处置妥当。不过我暗得门中来报,只说聂风曾叫绝心囚得一日两日,且作亲自看守。绝心向来便对聂风居心颇诡。神风盟主这番虽则化劫,想必元气也是大伤。若我惊云道此时骤向聂风发难,纵是不能将他成擒,也可杀一杀神风盟中气焰,门主但觉如何?” 师弟座上敛襟半日,垂目好自听得一番惊动,因想道下门众耳目确然繁杂,竟连绝心亲来看守之事都探得这等分明,幸甚师兄真身不曾为人瞧见。半时念至此间,便也还作了无言。怀灭见了,却是以为,门主一匣云心冰寒雪冷,正且依依更往眉上深浅。遂不扰他,只向座前待了一晌,仍不得步惊云来应,唯是无奈拱手添道:“门主?不知门主有甚想法” 师兄从旁悄与师弟身后说道:“风师弟,甚好。” 聂风这番便是听也听得真切,遂来垂目醒得一醒,抬眼就着师兄指教,憋得一句:“甚好。” 怀灭闻言又道:“门主可是已有计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79 较?” 师弟委实不曾有何计较,得他如此一句来问,唯是愣得一愣,遂思量着默了半晌,说道:“神风盟中群雄势众,若要应付恐怕不易。” 怀灭听了点头却道:“门主所言不错。神风盟中得有聂风坐镇于前,更且入主顽城于后,当真不易攻破。我等莫如先对聂风下手。聂风此人刀腿双绝轻功超群,心思很是缜密,然则有个天大弱处。我前时得了消息,只说聂风得有一子易风。此子与他老爹很不对付。但聂风因着亲缘情深,兼又二十年长埋冰下,不曾尽得养育之事,是以共了易风很有些怜惜亏欠。如若我等能捏得易风在手,便可——” 师弟未及听罢已是烧得一腔火起。近日聂风本就思虑易风去后境况,如今更为怀灭之言抽得心下横来一刀,莫名摧得一丛一丛意乱如麻无处可消,唯将盘龙椅上一段麟尾“嘎啦”半声扯在手中,才来抬目温言说道:“便可如何?” 言尽撤得掌中一团尘屑,却与怀灭一笑。 一笑笑得座下众人念绪全无,草草半晌噤声无话。便是三分校场还又日暖临风,吹得台前一回两回曳雨牵霜都是嗖嗖。唯剩得步天甚有些自在,以为师叔此番竟将他爹模样学得十成还似,委实抵得一句目冷如刀,也不出鞘,已向眼底横波里说得尽了。 遂来赞得一赞。 然则怀灭得此一笑,却在模糊些许之间,只觉前番一言或许大抵话得门主堪堪把心伤罢,不然何以竟在这般容色雪黯中,叫他瞧出几回凄楚哀痛来。便也无暇相顾其他,唯是行得两步拱手说道:“门主,你可是有甚妨碍?” 师弟自然很有妨碍,幸得师兄身后暗里提他抚背宁神,方才更将心头怒忿休歇过了,笼袖抿得两口茶。闻了师兄悄来一句:“风师弟,盘龙椅无辜,你又何必。”聂风把盏只道:“云师兄,你的排云掌修得太好,怪不得我。” 师兄闻言垂目:“这般说来,风师弟,我也该攀着云阁试上一试。”师弟咳得两句道:“云师兄,不妥。你我还是走楼梯得好。” 师兄得他一言,听着很是稀奇,遂道:“为何?”师弟说道:“云师兄,爬窗趴墙你向来做不惯。万一临门磕得两下,岂不糟糕。”师兄默得半晌只道:“日后还是着人再凿一扇窗罢。” 如此,两人便在三分校场絮絮交颈贴耳叙了一阵,叙得怀灭甚有些无奈,不晓两人如何这般话多,却是上前又问一句:“门主?” 问来师弟抬目一眼,恍然回身望他说道:“何事?” 怀灭只道门主不愿再续方才之言,是以作了无话。诺诺又是一揖:“门主,门主可还记得前番曾与南海方家投得一回邀函。昨日已得回信,方家家主推说路途遥远不便来见,唯是遥遥隔水为礼,还望见谅。不知我等该当如何?” 聂风听了笼袖却道:“既已为礼,便不用再来计较。” 怀灭得他这般说来,愣了半晌道:“从前若有门派不欲归顺,门主你不都是胁迫——。” 步天从旁见着但觉苗头不好,匆匆起身更与怀灭说道:“怀灭叔叔,南海方家离得中州稍远,便是收得惊云道下,也没甚大用。不如就此放过算罢。” 怀灭闻言以为有理,遂拱手应过,又向卷里翻得一翻道:“门主,近日事务如此已是话毕。” 师弟听了便知今番已是熬过,遂抬眼与他点头道:“无事便散。” 话毕胡乱垂眉敛袖,更不来与台下众人见礼,匆匆卷了师兄拂袖遁去。步天眼见大会将尽,门众未曾复有疑意,遂往心下松得一口气在。他本没成想此事能得师叔这般轻巧囫囵掩过,当是多得方才那瞥一笑峥嵘。 步天唯是一念至此叹得一叹,叹罢便也欲走,却得怀灭阻得一阻,说道:“少门主。”步天瞧着怀灭堪堪戳往身前来,当是更不得行,没甚奈何又是一叹,礼道:“怀灭叔叔,可还有事?” 怀灭拦得步天,唯是将他灼灼望着,半晌也不言语。步天见他这般欲说未说,竟觉很是难得。因着怀灭行事素来雷厉风行得紧,少来有此踟躇情状,遂只勉强一笑又道:“怀灭叔叔?” 不意笑来怀灭一句涩然长叹,只道:“少门主。门主前日不在惊云道内,可是往去寻他师弟?”步天听罢愣得一愣,一时千头万绪却向喉前噎成三堆两团,唯是牵得几回,好歹还得牵出半点清明,推道:“怀灭叔叔,这,这,我爹已和聂风决裂,两人不曾,不曾那个,会面。” 怀灭闻言却道:“少门主莫要误会。我只是觉着门主恐怕不似你我眼前所见,是个凉薄寡情之人。前番我曾多回共他提及神风盟,欲要行些打压之事。门主虽则都来应下,却也不曾更与聂风有半点为难。今日校场之上,我话至聂风父子,门主彼时瞧着当真不是恩断义绝的模样,反倒甚有伤楚。想来,想来还是顾念师门情谊。” 步天瞪眼听罢,唯是仓惶称是,说道:“这个,我爹与聂风几十年情,几十年兄弟之情,怕也不是这样容易消磨的。怀灭叔叔你说得不错。” 怀灭得他应过,无由更有一叹。叹罢停了半日,又道:“只怕徒得你爹顾念师门情谊,至于聂风,聂风纵然性情温和,但在大义之上,断得比谁都要执迷。少门主,你还是替我再将你爹劝得一劝。若然迟迟下不得狠心,放得神风盟渐成气候,日后才来翦除便是太晚。” 言尽拱手来与步天告辞。剩得步天台前站着,望他杳杳转入堂内不见,一时但觉心下五味翻得很是颠沛,垂目瞧着青青红红,竟不知是何况味。 也是怀灭撇得步天且往道中去。行至半途,才堪堪省起一件天大事情。前日他得密信相传,只道近时神风盟外城镇多有惊云道众出没。因着步天三番五次戒令门中不得私自寻衅生事,是以一月至今亦甚相安,却不知为何竟有此事,便深以为需得更与门主暗里提上一提。复又避了众人耳目悄至云阁。循阶上得几层近前,且待唤得一声门主,遂来抬眼拱手。 抬眼之时却是一愣。 因着楼前门户半阖将闭,怀灭便往一线缝里瞧得自家门主且正为小马摁于榻旁。虽则其人半面更叫素衫长发将将掩罢,怀灭仍向襟袍敛处乌发散处,得见门主眉上衣下好自一回凌乱,似有几番推拒,确然是个为人逼迫不欲相从的形容。半时戳他心上一丛火起,烧得神魂将尽。也不来顾几多避讳,踹门吼得一句:“小马!你怎敢!” 师兄闻言但觉身后蓦有一凉,当即翻手护罢师弟,扣了面具横掌只往杀意来处抚得一抚,推了一袖斜出。怀灭眼见一晌云气凭空而起,更向天罪之上绕得几缠,唯是一惊却道:“云莱仙境!” 话毕已叫师兄劲力逼得于后踉跄两步。 怀灭彼时恨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6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86 早叫师兄言传身教几回,虽则不曾修得十成有余,但要骗得阿铁如此温厚纯良之人,也不过翻掌底事,好生轻易得很。是以临门时候,愈将容色沉得水似,正襟添道:“我关护他,就像关护天儿和你一般。” 阿铁听了更愁,愁得近前扯得师弟袍袖说道:“前辈,你若不试试,怎知不会喜欢上他?风他,是很好很好的。” 师弟为他一语砸得却有一晃,只道:“阿铁,这并不是好不好的问题。” 阿铁拽得师弟还不来松,仍是低头絮絮说道:“风,风他,当真很好很好。他为人果敢刚毅,又体贴入微,更智计百出运筹千里。我,我,当年义父因我身死。我万念俱灰一心求个解脱,幸得风在身畔护我劝我,与我一并扛起救世的重担。若不曾有风,我是万万不能破得半边神的。” 师弟觉他说得动情,闻言心中几番惊诧,面上却也半点不显,垂目推道:“阿铁,你,唉,若聂兄弟真的,真的共我留在此处,只得你一人回去,你,你也舍得?” 阿铁听着也是一愣,无由便来笑了一声。 一笑笑得千百凄怆痛楚,譬是昨日师兄半剑绝世招成,当真已往其人胸前捅得一个对穿,伤着阿铁五内都只得憋出一句来:“舍不得。” 言罢撇了师弟,哑声捂脸只道:“我自然舍不得。我十分舍不得。我昨夜想了一晚,念及自此他要离我而去,我,我就像是又回到了前时,万事匆匆过耳,天上落刀如雨,我从旁站着站着,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被剐成了一片一片,经风一吹,却化成了尘灰。” 更往尘灰残烬里寻得一寻,还得掏出一个名字来,眼见尚带着谁的心血犹温。 ——聂风。 师弟得此凄徨一言,虽则未曾瞧见,也能成想,昨夜阿铁如何踟躇煎熬,恐怕便因梦枕凉生夜未成眠,是以才落得今晨这番模样,遂碾得眉目当是一跳,温言说道:“既然舍不得,为何又与我说起此事。你只当作不知,携他一并归去就好。” 阿铁只道:“不好。若要叫风后悔一世,我,我倒宁愿真叫刀雨剐成一片一片。” 阿铁成没成片,师弟却是不知,但瞧着其人以袖覆眸,濡得衣上湿凉混成一片,想来欲遮也是遮掩未住,遂愣得半晌还待来劝,便又闻阿铁说得一句:“纵是化成飞灰,也不及见他伤心来得痛苦。风是万里孤鸿直上九霄,可,可我却不是步惊云,随不得他一往而去的。世间万事,并不是桩桩件件我都能替他挡下。他时常说我行事太过优柔,未曾传得不哭死神的决断狠厉。若我不是步惊云的——” 师弟听着抬手揽他,好将阿铁言语阻得一阻,说道:“阿铁,你的确不是步惊云。我师兄决计不会似你这般,这般近情情怯。你分明喜欢聂兄弟喜欢得紧。还是说,你对他只有兄弟之意,没存着半分共他白首同老的心思,哦,你和聂兄弟皆有龙元,想来也不会白首。咳,那便比翼双飞,鹣鲽缘深?还有什么来着?” 阿铁见他眉头拧得深深浅浅,遂接了一句:“连枝相存。” 师弟闻言抚掌称是,赞了半截却也恍然,眼见此事更叫阿铁扯到天边去,唯是咳得两声只道:“不管称作什么。阿铁,你,你究竟对聂兄弟是,是个什么,那个,情状?” 阿铁听了默了一晌,垂目眼见袖底三两青叶早往枝下轻来抛掷,便也瞧过两回。师弟亦不欲催,一旁笼袖候着,半日候得阿铁言道:“我喜欢风。” 师弟得他一时坦荡,却眨眼无话,阿铁切切将他望着,说道:“我最喜欢风。我只想时时伴着风。但我不能——。” 显见聂风未及待得阿铁言尽,便已自不知何处掠了身来,将他从后环腰搂罢。师弟瞧得聂风赶得太是惶急,竟踩了风神腿出,更把林中青碧扫得一帘萧萧复重重,两人只在眉叶松涛之中搂作一团。也没甚奈何拂得肩上几行竹叶,起身才与聂风拱手道:“聂兄弟,你都听着了?” 聂风只道:“听着了。” 师弟心下松得一松,说道:“幸不辱命。” 言毕还见阿铁神魂尚在天外,正瞪眼且将他俩瞧着,遂与他一笑道:“阿铁,这几日辛苦你了。我先走一步,等你们话过之后,便来云阁寻我。” 阿铁看了师弟转身行去,还欲道些什么,却叫聂风死死扯了:“阿铁,你今日说得够多。剩下得由我来说。” 两人体己私语师弟也不着听,只往山前拐过一遭,便见得师兄抱剑倚在道旁无人至处把他好生望着。师弟眉上笑意未褪又盛,遂来眨眼唤他:“云师兄。” 师兄瞧他眼底传得一曲音信,铮铮两回很是得宜,故也不需再问,唯是招他近来抱得入怀。半晌还嫌缠得未紧,复又转身却将师弟抵在墙边,伸手摘得脸上面具从旁抛罢,摁他肩头凑前说道:“风师弟,你当真不愧神风盟主。” 师弟听他尚将前番鸳侣旧事于怀耿耿一至如今,竟未知师兄念兹在兹究竟为何,只无奈道:“云师兄,你还怨忿天算大师?” 师兄低头没甚言语,唯是衔得师弟嘴角吻得一吻,烧得师弟声息稍有不稳。师兄闻着太觉得趣,便往师弟耳畔轻道:“风师弟,我在意的,不仅此节。还有那日后山池中,你我未尽之事。” 师弟抬眉却将上头青天白日望过一回,瞪眼怒道:“云师兄!” 师兄且将师弟几丛眼刀目箭将将笼在心上,也不如何多话,只牵了师弟腰带,捉他双手俱向身后缚着,探身隔衣勾得师弟着紧之处揉得两揉,仍道:“风师弟,你若不喜,便自己挣开。” 步天今日巡罢道前各地,日光之下未有新事,更也心中挂怀山后温泉池子,前日已为阿铁损得半边屋檐,便欲亲来瞧得一瞧。因着步天对此很是着紧,遂也不寻正途,只往羊肠小路上热闹。不意且向林前掠下时候,耳畔闻得半声云师兄。 若非中州乡民千万,能唤此句者也唯得一人,恐怕就着这般轻软之音,步天亦是委实万般不能辨得他师叔来。如今好生听得,步天便将身形晃得一晃,堪堪跌得下地。扶墙方是稳过,又得一句低喘,喘得步天容色也得一红,闻着半时百爪都往眉上沙沙挠过两下。但见血痕,也不怎地伤痛,只是痒得很。 撩着步天扪袖草草却往溪旁拘得一捧水,风里莫名又送一声云师兄,唤着断续嘶哑,复让步天抖得一抖,好将泉水全是洒在襟前。山溪分明昨夜更叫夜雪添过,竟不知为何浇得步天心头火盛。唯是草草拽剑掠前两步,拐得一拐,只往道前站了。得有务杂小厮与他招呼,也不言语,更不叫人行来去往。 今日惊云道众小半人等都道,见得自家向来温和有礼的少主,却往后林一处僻静乡途之前戳了半天,遥遥也不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87 让近身。多有好事闲者隔远来望,看他分明是副铁面门神的形容,譬似山前两尊石狮,血气方刚冷若冰霜。 果然千古难见。众人俱觉荣幸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2587年cp是阿铁x聂风,虽然这位聂风比较女王,但是cp不能逆啊。 中秋节福利就是“拉灯”~~以后会亮回来的,真的,你们看我真诚的眼神。 这章过后就要到开始千秋大劫篇了,so,有很多剧情和伏笔要埋,所以就两天一更啦么么哒~ 其实章节名特别想叫,白日宣xxoo呢…. ☆、我走了,我会再来看你 阿铁聂风推门入阁之时,师兄师弟正往案边坐定抿茶,眼见两人前来,师弟扣得一回杯道:“如何?” 聂风拱手只道:“谢两位前辈。” 唯是阿铁几步欲往门外蹭,却叫聂风好生扯着不得脱。 师弟一世没曾瞧过师兄羞赧形容,现下望得阿铁这番模样,便也捉着看了几遭,折眉又与他笑:“阿铁,这两日让你神伤意迟,我抱歉得紧。因着你,你,这个,也太温吞些,聂兄弟才出此下策,要激一激你。如今你俩,你俩,唔,甚好。” 阿铁听罢默了半晌,竟不知作甚言语,只低咳两声垂眉道:“那,那风,近时为,为前辈你茶饭不思,都是骗我的?” 师弟抿茶说道:“不错,都是骗你的。便连昨日那一抱,都是假的。莫非我和风兄弟瞧着当真似是一对?” 阿铁闻言唯得捂脸无话。师兄桌旁抬目将他望过一遍,哂然却道:“若他确然存了那份心思,你以为我会如何?” 阿铁既得师兄一句,心中乱绪念了半日,却叫此言一朝清雪,仓惶几步行前挡了聂风道:“前辈,你别动他。” 此话甫一出口,阿铁早将眉上一段窘迫催成几番凌厉,气魄纵横之处,也真带雪凌霜,寒得师兄拽了绝世出鞘,只往跟前仗罢起身道:“你可是要同我一战?” 因着师兄掠阵,委实更比旁人威势非凡些,便是折了楼前晓色旧得很,着人一看,关河故道三山晴暖都只剩得一个冷字,横竖都是剐霜。 师弟便在这番寒凉里,瞧着一场风波起得无辜,遂没甚奈何来替师兄添茶,捧与他道:“云师兄,前几日你与怀副门主对剑,已把云阁桌椅换过一轮,现下不过三天两天,今天又要再换一回?” 师兄闻言垂目,撤剑接得杯盏存在手中,却仍是寡言。师弟见了扪衣扶额,唯向阿铁聂风道:“你们坐,不必紧张。这个,我师兄,他忙得上火,需知操持惊云道很是不易,也未似我神风盟这般温和,他的手下门派众多,闲务更多。” 师兄从旁得他絮絮一时多话,半晌无由只将心上熨得舒妥得甚,缠结肝肠遂来宽得一宽,便笼袖好生且把师弟望着。 奈何师兄觉着很是宽慰,聂风却十分得受不住。听了师弟成言未止,眼见欲从三教九流话至书册卷宗,回护师兄之心便是不揭,亦也昭然皎皎,遂慌忙阻他一阻道:“风前辈,你今日唤我们来,究竟所为何事?” 师弟亦知失言,唯低头咳得半声道:“今日唤你们前来,乃是因着我与我师兄,已寻得送你俩回门之法。 ” 话尽招得雪饮绝世“雪饮”“绝世”于前。 一双刀剑拱手同了四人一一礼过。礼罢“雪饮”说道:“我与“绝世”相触之时产生的摩诃无量威势无穷。前番便是藉着这般劲力撕裂时空。如今若要归去,阿铁聂风只需再施展一遍摩诃无量即可,还得依仗两位主人之力。” 师兄听毕瞟他半眼,望了阿铁说道:“甚好。既然得有此法,那你俩当即起行罢。” 如此定得计较,几人更不多留,收得物什便往后山去。也是临别在即,“雪饮”一路扯了师弟不来松,末了哽得几回道:“我,我日后再来看你。” 师弟闻着其人话中已染湿意,也静了片刻,只温言道:“雪饮,你不必如此。倘若你我缘分未尽,定然还有相见之期。” “雪饮”拧眉看他两眼,添道:“我会很想你。” 言至此处当真伤切哀楚得甚,忍了半日依旧垂下泪来,掩涕又道一句:“我会很想你的。” 师弟见了不知如何相劝,唯是替他抚背顺气,抚得“雪饮”一言道:“我,我日后一定再来看你。” 师弟叹得一叹,只诺诺应过,笑道:“好,好,再来。” “绝世”于前瞧着“雪饮”泣得收也未住,莫名抿唇且将师兄瞟过一遭,瞟得一川烟水沾了心事入得眉间,却还来遮得一遮,唤声主人。师兄听着笼袖一缓,予他半眼道:“你要哭便哭,我不会哄你。” “绝世”得他允过,踉跄两步上前拽定师兄啜泣一句:“主人,我们从此就是再不能见了。” 师兄为他拉着,也未如何言语,寡言半日却道:“不是说还来么。” “绝世”听着哑声哭得更响,哽咽两回又道:““雪饮”虽则这般说了。但撕裂时空耗损委实太大,一次已是极限。如今连送阿铁聂风回去,都需你们从旁相助。到时便是想要再来一次,我们亦是有心无力。” 师兄得闻此话,依旧默得一晌,临了更将“绝世”衣襟整过一回,方才垂目道:“走吧。” 门众匆匆来报后山忽有惊雷蔽日盖天时候,步天正往阁里坐了打盹。便得如此惊得一惊,掩袖藏了一声叹,只道:“时节晨昏不归惊云道管,既要下雨,且由它去罢。” 话毕堪堪更把手下轰出楼去。复又窗边站着愣得一晌,眼见三山底处云霁风定,方才收了书卷直向道旁行。 行得半日却见他爹师叔负刀挂剑依依前来,步天遥遥隔着唤过两人,问道,阿铁和聂兄弟可已回乡?师弟点头说道,不错。他俩走了。步天闻言便将师叔看得半眼,瞧着聂风素袖之上泪痕未干犹在,遂怔得一怔道:““雪饮”又哭过了?” 聂风拧眉只道:“不错。最后幸得师兄一瞥眼刀才将两人劝下。难得他俩怀着这份念想,千百年后还待来寻。唉。” 话至此处师弟心下无由一动,却是莫名思及远在天外,早便与他断情绝义的独子易风,当真更将容色黯得一黯,又道:“唯只缘尽,方知该当愈加惜取眼前人。” 步天闻言,以为说得有理,正欲再来话些什么,不意复得师叔添过一声道:“如此说来,我也需得前往易天赌坊,去见一见风儿。他,他再如何厌弃我,我毕竟仍是他爹,血脉之亲怎能说断便断。想来过得这些时日,风儿的气,也该消得差不多罢。” 步天从旁听毕但作了哑然,便觉易风脾气若能轻易消磨,想来也不会更为江湖冠得一句“邪心难测”,唯是他爹且得师叔天真一言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88 ,竟还归得无话,遂无甚立场相劝,只拱手道:“不知师叔何时动身,我着门下替师叔备马打点。” 如此定得起行之日,三人两散。聂风随他师兄回了云阁。师弟一路看得师兄这番欲说犹敛的形容,实难只当未见,如今入得楼中,便向案前捞他坐罢,问道:“云师兄,你有心事?” 师兄默了半晌说道:“风师弟,若易风不肯见你,你当如何?” 师弟未料师兄思忖念着惴惴竟是此节,一时亦觉依着易风倔强性情,这一去大抵也是无甚用处,却总行来往去放不下心,掂量还需更往赌坊走上一回,遂垂目道:“他若不肯见我,我便在赌坊之外候他三日。三日之后他若还不肯见,那我,我只能待他再想一段。” 师兄闻罢抬眼灼灼且将师弟望着,说道:“风师弟,三日。三日你不回来,我便去寻你。” 师弟囫囵应过。 ********** 易天赌坊近日烟火鼎盛。此地虽则几经焚毁,却得易风将其妥当经营,也算历得百劫重生。今早易风且自柜上亲来设庄,三五赌徒凑得几堆,巴巴将他瞧着,唱得两得买大买小,攒了一堆银钱推在桌边。 易风天生嗜赌,纵往横来,凡得孤注之事,也是无有不胜未有不通。现下便摇过几番骰子,也待揭盅时候,竟得嫣翠草草更向堂前行来,敛袖道:“主人,聂,聂风正在赌坊外面候着,想要见你。” 易风垂目拿手又将盅盖拨弄两回,说道:“不见。” 嫣翠闻言应了掠出厅去。易风再不望她,却向面上堆得一回笑,挑眉欲言。奈何眼风至处,复得嫣翠匆匆回转案前,只道:“主人,聂风说见不着你,他便一直等着。” 易风听了哂然:“他要等着就等着好了,与我何干,你不必再报。” 言毕且共诸人摆得一回盅。嫣翠瞧他赌得上头,想来也是执意推拒,便更不相劝,只往门外复与师弟字字句句传得话尽。易风这厢过得几注,胡乱赢得很是茫然。末了招得荆奴替位,却自敛袖上楼休歇。 歇了半日撩窗一望,他爹依旧坊前戳着,纵是步子亦不曾挪得一挪。 莫名戳得易风心里胡乱又冷一回。 因着其人风姿料峭得甚,立在街口当真太是卓绝,且叫乡民明的暗的,忙的闲的,有心无意都往这番来瞟。譬是巷角一位姑娘,糕饼捏得好,春心却藏得很是不好。一时挪着小摊只向坊边蹭。奈何性子稍有些矜持,不敢凑得愈近,唯得遥遥几丈拿眼将他偷偷瞧着。尚不及谁家闺女奔放洒脱,捻了钗钿锦帕凑在聂风跟前。行来行去行得几遍。 行了易风额角青得起毛,看罢拽着邪王桌边坐得一晌,招了嫣翠上得楼来,拧眉道:“嫣翠,你叫他走。易天赌坊庙小池浅,供不起他一尊天大门神,你叫他走,我不见他,你叫他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千秋大劫篇。 ☆、我爹的信呢?拿去炖鸡了 嫣翠听罢下得楼去,更与聂风且将易风之言切切说毕。师弟垂目半晌没甚声息,唯是叹得一叹道:“劳烦姑娘替我共他传话,今日暮至,我便在镇中休歇,明早再来。” 语尽拱手却同嫣翠为礼欲行,嫣翠仓惶只道:“聂大侠,我家主人铁了心不愿见你。你还是走吧。” 聂风得她一句相劝,依旧作了寡言。虽则师弟生得眠云抱月十分解语风流,很是瞧不出多少倨傲清寒,但就着易风这般倔强性情忖度一番,显见血缘承袭之间,他爹也浑然该有一段执意入得眉峰来。 是以纵得嫣翠婉拒,师弟仍添得一言道:“不妨事。我就是等着了。” 嫣翠眼看聂风且往巷口转罢,抬头稍往楼前瞟得一瞟,便也望得一叶身影只向窗下重重站着,遂愣了半晌,扶额进得坊去。天晚饭时,犹未见着易风出得阁来。嫣翠无奈,添了一汤一饭并着两样小菜,既向门前扣得几下,扣得易风一句:“门没关。” 嫣翠入得房内,却得一怔。因着天晚月迟,易风也不来点烛,遂叫她只在灯稀火冷之中,约莫瞧着自家主人直往桌边坐定,便放了杯盘碗盏,躬身欲来添得一枝燃犀。奈何且为易风阻得一阻,哑声两字道:“不必。” 嫣翠如此默得半日,收了火折入袖,退得两步欲要出得门去,不意又得易风一言道:“慢着。” 嫣翠只往屋中再立一晌,望得窗前风断云疏,揽得月色还来相续,遂惊落一撇素白,点得斗室皆寒。 也是月浅烛残,易风才把几番心息草草埋往深雪无人见处,便往夜泉声中草草咳得两声,方是垂眉来问:“他,说什么了?” 嫣翠听罢只道:“他说明日还来。” 易风“哦”得半句应过,遂无言语。嫣翠见了也不多话,更与他礼过一遭,阖门行去。 次日晨起却是落得一场小雨。易风窗边招得嫣翠只来温茶。姑娘得闲便向楼前瞥得一瞥,果然又见师弟长发素衣,持伞依旧坊下相候,好叫疏烟浅露半檐残水摧得三两青叶衔在袖间。嫣翠望他垂目拂得一拂,眉眼依稀及处,当是半点不着尘烟,委实自有几番凌波斜渡一笛云风的飘逸形容。 是以复得多望一眼。望得易风顺了姑娘目色且将他爹瞟了,哂然笑道:“怎么?你担心什么?他一个风中之神,这点雨水总还熬得住。他不是要等么,就等着吧。” 话毕便将嫣翠催往堂下共着荆奴操持赌坊生意。也得半日将尽,嫣翠烫得新茶欲来再与易风换得一盏。堪堪推门入屋,却瞧着易风垂目正向杯前数得两回茶梗。如此一杯冷茶但叫易风抿了三个时辰,嫣翠便深以为,自家主人且往言不由衷这个境界之上站得很有些不胜寒,确然是个俊才,遂道:“主人?” 易风半晌不来抬眼,显见心上眉下都攒着神思别怀。嫣翠无奈又唤一声:“主人?” 易风方将几回牵念更从杯里抽得魂来,把盏吞得半口,笼袖只道:“何事?” 嫣翠提壶说道:“来替主人换茶。茶都凉了。” 易风闻言默了一晌,又把他爹望得一望。望他杳杳雨中站罢,立得西风千愁万恨,时来折尽风烟飞花,如此试灯天气杳杳这般叫人看着,合该当有万般寂寥。 撩得易风现下断送前番诸多心思,烦得要来推杯拒盏,但叫茶水洒了一袖。嫣翠见他无由拧眉添怒,从旁站了也是寡言。半晌听得易风一言说道:“嫣翠,咱们今日就到这了。关门闭坊,不见客,谁也不见,你叫荆奴把人都给我赶出去。” 话毕草草下得阁去。堂前赌徒见他现身,也是凑得上前一笑道:“易老板,你我玩一把?” 易风剐得半眼戳在其人喉前,只憋出半个字来:“滚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92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92 只添得两字:“多事。” 如是又得半日,画舫堪堪抵至镇前。两人下得船来,也及天晚暮迟。当欲先寻客栈安寝。奈何行了一晌竟未见落脚之处。聂风便往街口拦得一人相问:“这位兄台,不知附近可有休歇地方。” 乡民将他望得一望,回道:“姑娘多礼,于前拐右便是,唤做赤阁。老板生得儒雅至极,他夫人亦是美貌得很。尤其酿得一手好酒,外乡人来此,都爱前去提得一壶。” 聂风瞧着其人堪堪论起赤阁,莫名更有万般殷勤收不住话头。遂草草截得这番言语,复谢一遭,撇他自去。回身再与师兄说罢。两人如此得了提点,当即直往巷尾来。便向街角转得一转,目断之处竟得一崖高楼危耸,阶旁两双燃犀艳秾,夜半灯前映得廊下如昼,照见匾上一行,银钩铁画写作——赤阁。 师兄师弟这般门外停得片刻,便逢一位伙计笑语秉烛欲将风云迎进阁去。唯是见得两人,无由却有一愣。 一愣之下瞟得聂风钗钿稍点眉黛未扫,并着吴山乌鬓长衫白衣,衬得音容素则素了,冷也太冷。虽得一拂月明来照,却终归还嫌浅情,只消得衣上风露云影昏得一昏,当真飘渺得紧,叫人暗里瞧着,委实便是一番雌雄扑朔的形容。幸得师弟颈畔尚有一簪流苏,伙计拿眼望过,方才将将唤声姑娘。 再见师兄霜发髯须眉目如冰,竟是默得半晌抖了一回。想来不哭死神气势何急,前番纵叫步天寻得两撇胡子盖得一盖,却也究竟遮掩不去他爹一生杀伐煞气。伙计更不如何遇过此等人物,当下操持未住,草草只将手中灯盏跌得下地。 不意此一跌竟从阁前跌出一个人来,拱手且与风云歉道:“两位可是住店?我家伙计今日想是累了,稍有怠慢。我代为致歉,请两位随我来。” 这一番言语说得甚为妥帖,却话得师兄师弟将将怔过一遭。 因着此人诚然是位相熟之人。 ——连城志。 风云如是得他引至柜前,赤雪正共客人躬身为礼,这厢灯下见得两人默了半晌,切切却将师弟看过一遍,末了扪袖笑道:“两位住店?一间房?” 师弟垂目只道:“是。” 赤雪闻言添道:“两位面生,我却不曾见过。想来是外乡人?既然远道而来,羁旅劳顿,可要添些酒水小菜饱腹?” 师弟听了应道:“有劳。” 赤雪却道不劳不劳,再向帘后招得一个小厮,来将师兄师弟引着转往院后。风云随他廊下过得几丛松竹海棠并着一横流水小桥,将将屋中坐定。小厮更为两人展了一回灯烛,便自阖门出得屋去。聂风当是候得其声渐远,拧眉才与师兄道:“云师兄,他们怎会在此处?” 步惊云垂目亦道:“倘若说巧,这也太巧了些。” 聂风疑道:“云师兄是指,他们与宣化号一事有所牵连?” 师兄默了半晌道:“难下定论。待得明日你我前往宣化号分堂一探便知。” 师弟闻言点头应过,还欲说得什么,却一时语敛。片刻便得门外有人相唤,聂风只将来者让进屋中。眼见竟是赤雪携盏提壶,欲要亲与两人布菜把酒。师弟桌前敛袖起身道:“不敢劳烦。” 赤雪眯眼倩然一笑:“前番店中伙计照顾多有不周,这桌酒菜便做了陪歉了。不知两位到此所为何事?我赤阁虽则算不上什么大排面,但对这镇上百十里地的风土乡情却也甚是通透。若有为难之处,尽管开口无妨。” 聂风得她这般体贴,灯下眨眼说道:“我与我,我,咳,我大哥来这,是见此地风景秀美,故欲游览一回。” 师兄从旁亦也垂目替他师弟牵道:“不错,游览一回。” 赤雪闻言又得一笑,说道:“姑娘,你莫诓我。看你俩一番模样,不像游山玩水的形容。怕是你共你大哥瞒了堂前二老,私会鸳盟避人双飞,行得累了才来歇脚罢。” 师弟叫她一遭忖度惊得愣过半晌,倒是不曾避人双飞,却向天外魂飞。师兄仍是淡定得很,抬手抿得一口茶,挪前揽得聂风没甚言语。师弟垂首且将师兄瞟得一瞟,心下一回慨叹崇敬自不必提,只低咳两声道:“姑娘猜得不错。但我俩当真不是行得累了欲来歇脚,乃是——。” 言至此处聂风扪袖掩面叹得半声,堪堪更往眉上改换一段愁容道:“乃是寻人。我年少性情顽劣,又很不晓事。与我大哥一见,一见,那个,心许。我家二老却嫌他面目老相,不是多福之人。是以百般拦阻。我一气之下只身离家,如今已过得六七年不曾见过高堂,现下归乡,竟见得人去楼空,当真,当真,唉。” 话尽师弟再叹一声。暗里念得两句幸甚。因着出门之前风云还从天儿屋里捞得两卷痴男怨女的小说话本,择了几个段子念上一念,否则今日恐怕将将就要折将此处。遂又抹得一袖虚寒,乘势好把眼底仓皇遮得一段。 也得师弟忆着相熟,才将满口胡话道得这般坦率凄切,叫人依依听罢,只觉心神同哀得很。便让赤雪闻着,亦是随他过得两回凉声,临了劝道:“姑娘且莫顾虑。不知令尊名讳为何?我这阁中,南来北往商客多不胜数,到时与你通晓消息,又何愁寻不着人。” 师弟听她话得如此,显见便是信了,正待与她再添一回说道。却闻师兄一句两字:“霍渊亭。” 聂风得此一言怔了片刻,无奈切齿顺道:“是了。我父亲姓霍,名渊亭。” 赤雪只道:“我好生记下了。明日便向堂客问得一问。姑娘不必焦心。”言毕又道:“今日天晚。两位用过饭菜,早些休息。” 说罢躬身礼过,匆匆出得门去。 这厢聂风方才又多一位霍姓老爹,百十余里之外,易风楼前正且莫名念起他爹。却得嫣翠话与,只道有白胡素眉的老先生坊前求见。易风闻言掌灯下了阁来,遥遥便见其人叼得旱烟与他一笑道,邪王易风。 易风礼道:“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老先生抬眼左右且将易风瞧过两遭,嘿嘿道:“易风,你很不错,当真很不错。” 言毕复呛半口烟气,呛得几阵云山雾绕,更往夜里飘然生出一株白,熏得易风直欲拧眉,却在依稀之中见得其人捋须添道:“易风。人生一梦,到死方觉。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得洞悉天际,知晓此后百年之事。” 易风闻言讶然一晌,末了却道:“先生。我不信天,更不信命。你若要来与我替天论命,当是找错人了。” 一语毕了敛袖欲走,先生更不拦他,唯是倚墙笼袖呵呵笑过一回,又道:“你不信。你爹可也不信?便是你爹不信,你就不想看看,他一生坎坷嶙峋,终究天命归得何处?是生是死,是喜是忧,还是孤注葬生万劫不复?” 易风听了本想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93 哂得一声,只道聂风生死喜忧与我又有何干。奈何喉头塞得两遭,竟是一字推拒亦也偷不出口。 说破万卷归得一句,他与他爹,不过能离不离,欲弃难弃。是以现下,易风委实已叫他如此一言钉死邪心之上,挪了半日却再退不得方寸,唯回首垂目道:“请先生指教。” 老先生暗里拽了一枚器物在手,与他招得两招,温言道:“易风,你来。” 易风于前行得两步,灯火至处方才瞧得分明,其人手中揽着的,确然便是一枚照心镜。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老人家都喜欢折腾风儿啊... 没有主角光环,不要轻易接触老人家们啊.... ☆、照心 白胡素眉的老先生着他且将照心镜往额上贴罢。易风闭眼入境时候,却叫眼前情状惊得倚墙踉跄一下,幸得先生伸手把他扶得一扶,道:“易风,定神。” 便是先生这般嘱了,易风也半点定不下神来。 因着邪王却往河山歃血生灵涂炭之中,见了两人崖边死斗。剑者形容遥遥望着很有些相熟。易风拼命瞪过两眼,奈何瞧不太清。正模糊凑合望着,恰得刀剑相拼一瞬,撩得刃锋火气轩然一映,如此方是剐下一副嶙峋容色,堪堪落在邪王跟前。 ——步惊云! 缘他素发寒衣料峭得甚,才将一双赤目含血熬得更是灼灼些。易风亦是多有几番承得不哭死神雷霆之怒,却委实不曾见过其人凄切悲愤若此。只因步惊云平日常来端得一袖雪重霜浓,更往眼刀目剑之上修得深有道行。现下罕来痛得颜容改换,竟向一地菏泽里站得目眦尽裂肝肠寸断,瞧着当是风停失伴鹣鲽断翼的惨厉模样。惹得邪王无由惊得一惊,便听步惊云嘶声吼得一言:“你!给!我!师!弟!陪!命!来!” 易风闻言心中轰然一响,尚不及魂飞天外,以为此事当真荒唐至极,遂只愣在当场。一愣之下便也将将瞟得,死神怀中好生揽着百般护持的,不是旁物,却是聂风的大好头颅。邪王得见,张口哑过两句,终是戕不出半点声息。但觉喉头涩得一涩,垂目咳得一腔血来。易风扪袖草草擦了,跌得两步更欲掠前。 唯是抢至战局之外,竟得步惊云共了刀客一眼弹指烟散。留了聂风一颗断头独往血中滚得两滚,得巧伫在易风脚边。邪王躬身欲要捞他,伸手勾得一回未成,膝下软得一软,于前陡然一跪,颤声捧了他爹来唤:“聂,聂风。” 他爹如今两鬓残血将尽未尽落落欲滴,也是眸黯唇冰眉冷容素,想来叫他师兄怀中攒了多时亦不着暖。易风只得仓惶抬袖替他且将颊畔烟灰拂得一拂,又唤一句:“聂风!” 漫山和烟和血云遮天淡之间,剩得易风一人。他爹自然听得他一声一声切切相唤,却仍狠心闭口寡言。邪王等了一晌,不见他来回话,半时恨得深了,哂笑只道:“你,你倒是潇洒了。前番在我坊前候了三天,却不知又是谁。可是你么?” 他爹依旧无语。 易风见了噎得一噎,添道:“我今时跑来看你了。你快与我答话,不然下次你便是往门前站个三百年,也休想叫我再看你一眼。” 谁想他爹平素脾气绵软,不意如此剩得一颗头颅,却是最硬之处,非但冷暖不进,牵累容色亦也未变。想是因着聂风眉目早为血水尘埃染得几番模糊,身躯不知叫谁弃往何处,竟要拭得一拭都不能够。 易风抱他跪了半晌,以为就是这个缘由,只道:“我易风从来最有肚量,你不愿看我。我也并不如何在意了。” 遂垂目将他瞧着,却觉他爹半生宜颦宜笑宜花宜酒一番容色,曾与他诉过襟怀道过风流。彼时温言语敛诸般短长,怎地话多絮絮,奈何现下如今,便连邪王最是厌弃的一声风儿,都这般啬与了。 易风念至此处,念得五内胡乱叫人拿刀拿剑搅得一搅,红浅红深左右一滩血,却不很疼痛。好自尚存一点气力四处望得一望,要寻山溪雪泉来为他爹濯洗几回。便褪得外袍且将聂风包好,三下两下走了一晌。一晌竟也耗得一生一世长。邪王挪亦挪不动了,只往树底歇得两遭,林下疏影照他一身朱衣成碧,瞧着无限冷凉。 凉便凉着,添得易风两鬓成霜,拧眉捧了他爹叹道:“聂风。你要晓得,你说什么虽死不辞也不是讲着玩的。你不是总说要隐居么,你这般模样如何再去隐居?死也该死得妥帖些,怎能如此狼狈,就连全尸都不曾剩得。你与我说,你与我说,丟在哪了。我去,去为你找回来。找回来之后,我带你去寻神医。他欠我天大一个人情。我托他将你缝得一缝,你就好了。” 他爹大抵并不觉得好了,是以还得一头发乱唇素,阖目依旧没甚言语。 易风望他默了半日,眨眼笑时终究落下泪来,遂搂了他爹大哭道:“聂风,聂风,你说话啊,到底是谁杀了你!我,我去与他拼命!” 当是哭音未落,便见松风之间斩得一剑流云既出。牵连至处,邪王蓦地瞧得步惊云拽了绝世疾驰,于前一条血影掠得更急。不哭死神从后亦怒一声:“连城志!我要你偿命!” 易风听得甚是真切,也是讶然一声,引得步惊云将他瞟得半眼。半眼之下停得一停,竟撇了连城志夺往邪王身畔,道:“我师弟。还给我。” 易风咬牙起身,抱了他爹更不来松。 步惊云仗剑怒道:“把我师弟还给我!” 言罢横得绝世劈向易风面门。邪王亦知更没处躲,只团身闭目且将聂风头颅沉在怀中,抬手退步挡得一挡。一退但觉额前一瞬暖凉熬煎,睁眼时候望得跟前一堵院墙,先生捋须吞得一口烟气,从旁正是将他看着,眯眼笑道:“易风,如何?” 易风抬袖抹得眼底一片湿濡,垂目半晌寡言。先生亦不来相逼,却道:“照心镜先存于你处。你若敢信,明天酉时,还在此处等我,或许我尚有转圜之法救你爹一命。你若不信,便不必再来见我。今时天晚,易风,老朽先告辞。” 言罢敛袖欲走。易风尚待要追,唯是蹋得两步但觉手足僵硬。因着前番幻境惹他心息惊动肝肠断尽,是以现下竟也再攒不出半分气力。只往墙边蹲了休歇,低头切齿又偷一滴泪。 那厢易风惨惨凄凄却向墙角根下回不了神,这番聂风同他师兄房中存着亦甚不安稳。夜来阁外隐有刀剑怒声,遂贴门听得一听,闻得赤雪几番呵斥无果,似与谁人动得兵刃。一遭瓢盆碗盏滚珠响过,未几竟从庭前堪堪拼至院后。 将晚月高云淡气朗天清,师弟便也好将现下情状瞧得雪清。但见姑娘拽了神夺在手,隔着一横浅溪两堤海棠,只往几柄刀剑之下掩得连城志退了又退。 赤雪虽则得尽赤家真传,护持情郎之心更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94 是切切,奈何来者手下功夫甚是奇诡,瞧着不像中原拳脚,反倒偏似东瀛武学。惹了赤雪舞将神夺左右挡得一挡,然则终究势弱,缠斗愈久愈是制肘。聂风见她险险避过两回杀招,当是惊得一惊,以为不可坐望,否则连城志夫妇怕是顷刻便要损在这处,遂欲出手相救。 不意却叫师兄从后揽罢,轻声道:“风师弟,别妄动。” 聂风闻言拧眉却道:“云师兄,再等下去,他俩恐有性命之危。” 师兄依旧搂他未放,说道:“风师弟。你可瞧得夜袭之人是何渊源?” 聂风不知师兄何以有此一问,却是愣得一愣,又得师兄添道:“风师弟,你可记得前番皇帝曾与我说,连城志身份很是着紧。我当时问他,他不肯言明。后来我复往皇城走过一趟,与他再是讨教一回。他才与我揭盅,这位连城志,正是东瀛天皇唯一后人。” 师弟听了仔细更将门外武斗瞧得两眼。竟往刀锋至处枪缨艳处,看出那么一丝半缕留白来。聂风本是绝世高手,修得冰心剔透无匹,如今得他师兄提点,便觉几番招意起落将息息得甚不合情理。唯得门后又匿了片刻,却得楼前有人且自屋中一掠而出,怒道:“你们这许多人欺负夫妇两个,好不要脸!” 话毕更揽十指撩得青锋大起,振衣便向战局中去。如此冷光倏然一绽,映得在场诸位俱是一惊。步惊云见了亦也讶然低声道:“玄阴剑气!” 聂风闻罢复把其人望得一回,见他眉清眼秀,岁数甚轻,将将瞟着不过才与易风一样年纪,竟习了这般绝强剑意,骇得夜袭之人抛刀弃甲,直往院中跌过几遭,却不曾伤得性命。玄阴剑势何等霸道,但由他施来,犹是流水行云春风化雪,劲力收放好生自如,显是已至化境。 师弟瞧着莫名便是一喜,赞道:“好厉害的小孩子。此等修为,怎地会在江湖之上寂寂未闻。看他面目不凡,神采更是灼人。兼着一身坦荡正气,假以时日,定是中州正道砥柱之流。” 师兄既见情势骤转,揽了师弟只往榻前裹被撤帐,搂他说道:“风师弟。如若此番夜袭真是连城志所为,必然还有波折,你我需得瞒得像些。” 聂风由他摁着也不挣扎,默了半晌道:“云师兄,你方才说,去皇城再讨教一回。这个讨教,究竟是——。” 师兄听了共他解道:“不错,风师弟,如你所想。” 师弟闻言一时只作默然。 屋内如是归得无声。院前一场大戏这才将将开锣,战局之中七八十人掐得正是热闹。赤雪且得青年出手相救。揍得来人几位只往玄阴剑下走不出半招,当是匆匆欲逃。赤雪得了助益,愈是胆大,捉得其中一人横枪来扫。一招劲力老处,砸他凌空跌得几丈,骤然一记过得窗扉,堪堪掠进风云屋中没了形迹 青年眼见惊得一惊,也再顾不得许多,并了赤雪连城志囫囵推门进了屋来。便于一室无灯里,闻得一句哑声来问:“何,何事!?” 隐约声息之下,尚得一点微抖。彼时亦是云过月影掠得一掠,三人却往满园西风一屏中宵中,见了师弟散发扯衾,只向榻中团得一团,眯眼敛眉垂目一颤,抬手遮眼慵慵再与赤雪道一句:“姑娘?出,出什么事了?” 话毕扭头还将哈欠遮得一遮,莫名瞟得地下横着一位劲装黑衣之人,愣了一晌披得被子直往师兄怀里躲罢。得巧漏得一片肩头。师兄方才起身撩帐来看,既为师弟这般环了,顺势伸手替他捞得一捞衣物,且将体肤将将裹毕,拧眉怒道:“几位深夜不问自来,究竟何事?” 赤雪望他两人俱是容素眼昏发乱衣褪,显见便是睡意深浓,当真不是假的。遂匆忙拱手道:“姑娘莫慌。不过几个贼人小偷。幸得这位兄弟出手来救。” 遂引青年上前,引了半日却不见他更有半点言语。 因着青年这般遇着聂风,恍然也是怔过一回。 前番先着婵娟揽照,得幸切切将他望得一望。一望只觉其人眠云抱月晴暖纷纷,当真很是飘逸。复又待得师弟抬头。青年见他秉着半眼业重,略昏略睡依依低首,伸手掩面之时,竟揽得一番叶底藏花的温顺情态来,委实受看得甚,一晌难来相辨雌雄。 现下再闻赤雪与他更用姑娘相唤,莫名以为这般夜闯确然太唐突些,扭头且将容色红得一红,拱手却道:“抱,抱歉。我,我叫小武。刚刚听见院中嘈杂,眼看老板遇险,这才出手。” 言罢上前拖了屋中杂人便走。连城志赤雪于后再三歉过几遭,只道明日复来赔罪。方堪堪阖门去了。 聂风候得脚步之声渐行愈远,才于师兄怀里抬首将他望着,说道:“小武?不知这位小兄弟和武无敌前辈有甚亲缘。” 作者有话要说:  照心镜是摁在额头上的倒扣的小贴片一样的东西。据说有慧根,修过因果转业的人能通过这个看到未来的事。(咳咳... ☆、千秋之剑 次日风云晨起甚早,收了物什直从院墙翻出阁去。师兄自怀灭之处得的暗报,只道宣化号分堂隐在城西,遂负得兵匣行了半段,巷口撞上小武正往摊前吃面。见得两人草草撤了碗盏,敛衣礼道:“昨夜唐突,还望,还望兄台和姑娘见谅。” 聂风听了说道:“无妨无妨,小兄弟也是一番好意。” 师兄从旁哼得半声,没甚言语。 小武瞧着师兄面上容色甚有不耐,恍然悟道:“昨夜我听赤雪姑娘说,说姑娘你来此地寻亲。不知现今得了什么消息?” 师弟也是存得要事在身,再不愿与他多话,只拱手道:“我,我与我大哥要去城郊看看,那里常有耄耋久住,想来很能问出些眉目。” 说罢欲以行辞,小武见了两步上前却将风云拦得一拦道:“姑娘,倘若你有何难处,尽管与我开口。” 师弟闻言一愣,半晌将他谢过,扯得师兄便走。也向楼外转得一转,才见师兄斜来一句说道:“风师弟,他倒是对你上心得很。” 聂风低咳两声只道:“小武天性热忱,是个好孩子。” 步惊云“唔”得一声道:“昨夜见他施得一手玄阴剑气,已十分不易,今晨离得进了,方觉其人身上火气大盛,竟似更与绝心同出一脉,应也负得赤火神功在侧。此子若得好生锤炼,定可名动江湖。” 聂风点头应道:“不错,兼之其人侠肝义胆,是我中州大幸。” 师兄且得师弟一句,抬眼将他瞟得一瞟,添道:“年少英杰,甚好。” 虽则师兄面上雪霜复炽,瞧着并不如何好了。望得聂风哑然半晌也是无话,唯只扶额说道:“他再好,便有百八十个小武前来换你一人,我也是不换的。” 师兄听了垂目道:“哪里更有百八十个小武与你来换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100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00 ,恐怕不过缘隔重山,亲淡如水。” 旁边一人得他一叹,哂笑却道:“什么亲缘。易风既能对着盟主刀剑相向,想是亲缘在他心里不过尔尔。如今更弃江湖道义不顾,显见野心不可论数。你们莫说亲缘,省得污了亲缘两字。唯是不知盟主日后遭逢易风,是将天下为先,还是再来百般护持。这般两番决断,唉,盟主都要为难得很啊,为难得很。” 话毕又且摇了两回头,复道:“辛苦辛苦。” 然则神风盟主廊下匿得也是当真为难辛苦。 几人数回言语如此叫他囫囵听去,稀稀疏疏落在耳畔都成了一个冷字。寒得师弟默得半日,便觉胸口伤势也不如何太好,抑或大抵约莫之间,以为从今往后千年百年都再不得好。遂低头捂得一捂,末了扶墙踉跄两步,草草回得屋中。 一只白鸟案前把他好生瞧着。 聂风取信来看。信上说道无名早与步天通得消息,纵然至今没甚眉目。千秋之剑定是着紧得很。便托步天疾带千秋之剑去往中华阁。天剑乃是中州万剑之首,倘若亲眼将它来看,该能瞧出一番端倪。 师弟阅毕深觉前辈好生考量。是以桌上留笔与他师兄,还来添道。 ——云师兄。我已知风儿之事。他虽则不愿认我,但终究论起,我与他还是得存一脉血缘。我万般不能放任风儿如此行事。既去。不日即归。勿念。 书罢提了雪饮欲走,却见神锋提壶带茶入得门来。 神锋瞧着师弟神容冷黯,心中当下扫得一片雪清,便知聂风已晓易风之事,遂匆匆欲要将他阻得一阻,疾道:“前辈留步。” 聂风只道:“锋儿,我这次去,就是绑,也要将他绑回来。” 神锋听了上前却道:“前辈刀腿双绝,若是执意要走,我想拦也是不能。但我心中有话,前辈先听一言,再去不迟。” 聂风垂目默得一默,桌旁坐了叹道:“锋儿,你说。” 神锋且来与他添了茶道:“前辈。易风与前辈家事,晚辈不好置喙。但步前辈那处,前辈可有顾念?前辈既是神风盟主,如今重伤在身,左右不宜出行。万一得有差池,神风盟下一干群龙失首,又该怎生是好?” 聂风抬眼且将神锋望了半晌,末了一笑说道:“锋儿,你说得不错。你能念得此节,当真比我长进不少。中州得了你等年少英杰,是江湖幸事。但今日我却不得不行,你莫再拦我。” 话毕捉得雪饮敛衣一转,便已掠出门去。神锋见了追至廊下相望,唯得朱色碧影日浅云疏,再不得来寻师弟形迹。 ps:一朝弄兵儿罪轻,百年钟爱天伦深——吴师道《十台怀古·望思台》 是说得戾太子据儿和汉武帝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推到27号晚上更了~26号有场考试~我看看~应该就是国内的28号凌晨?~ ☆、千秋不灭,大劫无情 易风坊中蹲得两日,终归蹲得重八上门来请。 两位双马一并更往城郊去罢。过了松林野桥残楼故道,百八十转弯得两弯,约莫走得半日,斜来堪堪嵌出一条石衢,尽处错落一方玲珑渔村。重八引他直向湖畔乡民家里拐。 院外见得绿衫姑娘临水捣衣。瞧得两人抱盆一笑,且自窗下唤得一声。如此将将唤出一个人来。 ——连城志。 易风抬眼将他望得一望,此番形容邪王还于照心镜内曾见,确然正为步惊云追砍之人。莫名心下当有一凛,只知夜夜长梦未醒之中都来对得这般眉目,是他一生不会错看。遂把一遭惊动好生些微掩得半掩,拱手道:“邪王易风。” 连城志亦也礼道:“邪王,我名连城志,我在此已候你候得多时了。” 话毕亲来把他迎得入屋,案边坐罢与他添茶,笑道:“这水温得正好,你试试。” 易风依言捧杯抿得一抿,暗里得闲还把连城志瞟过半眼,但见其人布衣素缘寻常得甚,才将一身矜傲气度衬得何等超然,想来城府早是修得很有些深沉,遂向肺腑之中沉了一叹,说道:“阁下好生自在。” 连城志扣盏敛眉道:“让邪王见笑。唉,江湖之上世事纷扰,还及不上炉前候火来得神妙。” 易风听罢哂道:“既得如此神妙,连门主又何需找我来此。这茶虽则不错,却还留不得客。易风告辞。” 话毕拂袖便要起身欲行,但叫连城志拦得一拦,说道:“邪王莫急。且随我来。” 言语之中似是多得玄机。易风得他相劝,就好从旁看着。眼见连城志竟将桌上灯烛左右扪得一扪,更往壁上扪出一阖暗门来。易风瞥得此节,嗤笑一句冷道:“当真别有洞天。” 连城志叫他这般揶揄,也不如何恼怒,唯是掌灯欲替易风照路。两人依依衔阶入内。好在道里拐得两拐,初时极窄,渐来却有通途一洞豁然。便于石室一水明烛高烧之中,邪王只向尽头瞧得一对兵匣,不知何故,竟为铁链死死缠在壁上。 如此阵仗易风委实难来多见,遂讶然问道:“连门主,你这是?” 连城志从旁似若未闻,笼袖却道:“邪王可曾听过,‘千秋不灭,大劫无情’八字。” 易风得他点得一点,垂目拽刀僵了半晌,默然一时无言。竟在这般境况之下,还得将将忆起当日笑三笑老先生与他一枚书卷。其上历历写罢,‘千秋不灭,大劫无情’正是中州命脉所在,亦是他爹运势所在。他若得解此难,便得更往死地灾伤之内救得聂风生天。 奈何笑三笑对此千秋大劫亦不得深解。易风前番左右横竖且将天书一卷读过千百十遭,只此八字谶言,终究未能怎地通晓。现下却往连城志口中得闻,当真更有一遭惊动,自不必再提。唯是愣得一愣,说道:“略有些耳熟。” 连城志侧畔虽觉易风此番怔愣甚不合时宜,却也只觉此句气象太过,慑他未能言语,是以犹不怎地顾意,遂遥遥指点一双兵匣与他解道:“这对匣中收着的,便是不灭大劫双刀。邪王恐怕不曾晓得,此八字之后,又得八字。” 易风闻着,攒得几番形容莫测,轻描淡写应过一声,只道:“哪八字?” 连城志笑道:“千秋不灭,大劫无情,神兵临世,天命可违。” 易风听罢眨眼一笑,笼袖却道:“天命可违?什么天命可违?” 连城志得他一问,半晌缄口未言,只道:“邪王,我现今得了不灭大劫,本也存了千秋之剑,奈何前些时日叫人所夺,不知邪王可否为我取回。如此两刀一剑俱全,你我才得再作计较。” 易风说道:“好。不过究竟谁人这样大的本事,能从连门主手下夺得物什。我易风佩服得紧。” 连城志闻言将他左右望了半晌,末了叹道:“却是易邪王相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01 熟之人。” 易风挑眉也笑:“哦?” 连城志续道:“正是聂风师兄,惊云道门主,不哭死神步惊云!” 易风听得眉心隐来一跳,依旧笼袖闲淡与他说道:“连门主当真高看我易风一眼。要我来与步惊云拼身舍命,无妨。要我往惊云道下取得千秋之剑与你,亦是无妨,只怕我掐他不过,误了门主大事,才是糟糕。” 连城志垂目说道:“不错。现下依着你我之力,着实不宜更与步惊云当面硬拼。但我前番得了消息,近时惊云道正是多事之秋,步惊云无暇旁顾。唯遣独子步天,明日持得千秋之剑赶往慕名镇中华楼。若是叫无名得了千秋,恐怕什么天命可违都未可再论。是以我只得还请邪王途上且将步天阻得一阻。” 易风得他一番言罢,抚掌说道:“门主桩桩件件算得妥贴,我还有何推拒之理。只是我共步天从前有过几面机缘,也曾两相拼过一遭。其人性情执拗倔强,怕是不得轻易便将千秋之剑与我带走。” 连城志整衣叠袖默得半晌,抬目望得易风一笑却道:“若他不肯。便请邪王先杀人,再夺剑罢。” 是以步天还往云阁来替他爹销得一桌书卷时候,当也万般不曾料得,百里之外已有旧识正欲借他项上人头一用。 少门主日理万机,尚需着心别事。眼见麒麟昨日且在窗边打盹,今晨竟是不晓形迹。遂往床下柜底唤得两回,奈何未见神兽出没。想是更向神风盟去。 步天念至此节,且得思及师叔共着易风一段纠葛,莫名也得一叹。 是以师兄将将入阁,便见自家独子额上一撇尘灰一撇愁,正于榻底寻些物什。只垂目咳得两声道:“天儿。” 步天耳畔得了他爹一言,急急却要扭头回身。不意迎头撞在床沿边上。昏然之中又得他爹续得一句:“天儿,你慢来。我先去堂前找怀灭。” 步天甚是颓丧。 阁里待得他爹圜转,堪堪已是过了午时。步天桌前却将师叔家事还往心下淌了十七八遍,终究没向一丛浆糊之内扯得半点话头,牵累步天又把愁容更往眉上添了两遭。 他爹事毕归来,瞟得步天案边握了文墨纸上书过几遭,横竖看着却是“师叔”“我爹”,两相笔端落成一双。师兄看了桌旁坐罢,收得步天手中纸笔,叠得一叠灯下烧尽。拂了一袖烟气道:“天儿,你不必担心。” 步天好生却将他爹看得一看,叹道:“爹,风师叔他,他近日可好?” 师兄抿茶回道:“好。” 奈何步天还见他爹眉上衣下霜雪渐来愈胜,显是并不如何好了,遂也踟躇半晌劝道:“爹,风师叔得了神医救治,更有龙元傍身,想是性命没得妨碍。只是爹,你这般两相奔忙,可也好?” 师兄闻言抬眼把他瞧着,冷厉形容稍是消得半消,抿唇说道:“也好。” 步天听了复与他爹推得半卷书册于前,笑道:“爹,门下一些闲杂旁务我并着怀灭叔叔,都已替你解了。剩得几桩要事,因与宣化号甚有干系,是以还得叫你看过,才好下得决断。” 步惊云垂目只将文卷瞟得半眼,依旧仍把步天望了,点头说道:“天儿。近日事务多得你操持。辛苦。” 步天便叫他爹一言熨贴,心下亦是暖得一暖,摆手却道:“并不怎地辛苦。怀灭叔叔从旁助我,我也没曾如何吃力。只是爹,你和风师叔,风师叔他确然无事?” 师兄为他一句戳在何处,但觉喉中一番涩然,莫名煎得两瑟烟尘,竟不能话得半字。 诚然聂风伤势渐好,但亦是愈加寡言。纵得师弟寡言,步惊云又怎会不见他眉上何等凄迟。此番易风重手与他一刀,怕是更向师弟肺腑之中添得百八十道新创。 想他师弟半世江湖淌过几多劫数,行得俱甚坦荡,虽把生死离合百年风雨都往命中凿凿历尽,复也历得稳当得紧,便是千山涯岸,亦不敌桑田化海。是以早将其人寸心剔得一撇霜雪明月白,飘逸宁定出了尘,已少有何事尚能撩他乱他,叫他痛断肝肠。 如今易风偏生叫他痛断肝肠。 思得此事,师兄只恨当时不得一剑且将师弟逆子囫囵斩罢,现下再欲寻仇,恐得堪堪生了此念,便叫师弟又拿雪饮掐了。唯是堆得额前一双邪火并起,还添茶浇了,敛眉说道:“你师叔百劫不倒,今番亦能捱将过去,天儿,你莫要太是担忧。” 步天既得他爹说得笃定,遂也再不来疑。父子两相默了半晌,对坐喝尽一壶温茶,临了才是省道:“是了。爹,我今时得了师公传信,要我明日带着千秋剑去慕名镇中寻他。我已向怀灭叔叔托过门中事物,爹你放心便好。” 步惊云闻言“唔”得一声只道:“天儿,现下宣化号事起,你一人负剑上路,需得着意才是。” 步天听了好生应过。遂欲回屋打点行装。师兄抬眼送他出阁,便是步天堪堪阖门之际,师兄衔得独子衣角一瞬,莫名却觉五內半时四散皆碎,无端更有惊痛切心抵肺,牵连眉目亦是一颤,脱口唤得一句:“天儿。” 步天闻唤回头还与他爹添了一笑,说道:“爹,还有何事?” 步惊云真切将他看过一晌,只道:“无事。明日你自己千万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唉,唉,唉,这文结局是个大大的he,请大家放心看下去吧~~ 不过如果说前面都是给虐来升温…下面就沸了... ☆、惊天 次日步天便自起行。 缘着此事计密,是以不曾多来知会旁人,唯得将将只与他爹作别。步天也因多有避瞒耳目一番计较,挑拣来去俱是过了村衢山径。这般捱得午后,方才寻得一枚茶铺停得一停。托着伙计与马添了两遭水草,堪堪复又上路。 不意道险途远,将晚至暮月斜,未抵偏镇,四寂无人不知何处歇脚。步天没甚奈何,扯鞭于前走得半时,不意寻得一方山门残寺。庙内春草遍生冷火清灯,并不如何更有人声。步天牵马入得院中,拱手唤得一句叩扰。 剩得两把磬响一嘶寒角并了野风与他杳然和得一和。 步天思量此夜便于这般将就一晚。遂把枣马系在阶下,进殿寻得两枝火烛来秉。囊中尚得几块糕饼,步天因着腹内饥渴,也不怎地讲究,干干囫囵吞罢,横了剑匣蒲团之上坐定休歇。 半时却得南风一摇,熏得座旁灯色晃得一晃。步天垂目拿手笼了,抬眼照时,竟往庙台寂处雪堂微处照得一个人来。 青年黄衫短发,颊畔血痕累世未消,正向梁柱之畔倚身抱刀将他望着,得了步天相看,遂来两步行前笑得一声:“步天,你可还记得我?” 步天拧眉护了手中千秋之剑,怒道:“易风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02 ,夺命之恨,没齿难忘。” 易风眉上倒是无晴无雨,抚掌只道:“不错不错。想你定已猜到,我今夜究竟为何至此?” 步天森然说道,千秋之剑关乎中州命脉,我绝不会将它交与你。 易风慵慵笼袖还向佛龛之上燃了一灯,对火默得半晌说道:“你若执意如此,那我唯有先杀了你。” 步天闻言浑然没甚惊动,坦然一笑却道:“易风,我便在此地,你若要杀,就快些动手。你连师叔都能下得去手,又何必再是迟疑。除非我死,否则你莫想染指千秋之剑。” 易风听了敛眉垂目,方觉衣下前番曾叫他爹新血染处,还且攒得一点两点薄灰,遂只拂得一拂。清雪罢了才将步天瞟得半眼,叹道:“你究竟还是步惊云之子,这条性命叫你如此说来,也太不值钱了些。” 步天得他一句讥讽,却也并不怎生恼怒,只道:“我究竟记得我是我爹之子,与你委实大是不同。你前时一番忤逆之举,但叫风师叔他——” 言至此处,步天停得半晌,笑道:“是了,你早与风师叔断绝父子关系。又岂会再来顾意师叔近况。” 易风这厢却得步天堪堪话及聂风,唯是垂目来望指上灯花偏发,遥遥落得心下一抔暗火阑珊,但将几日之间发得一腔原头荒草俱是焚作了尘灰。 尘灰一死新绽,复又成春。 便在一晌缭乱之中,邪王抬袖只把眉目扪得一扪,冷道:“说下去。聂风怎么了?” 步天偏是缄口未言,遥遥隔得三两泥佛朽木望他。半晌却道:“不怎么。伤口不过好不了罢,心思不过藏得深罢,言语不过愈渐少罢。你邪王操持一生霸业,如何还有闲情来问此节。” 易风听了敛眉一颤,哑声说道:“他身边不是还有步惊云么。” 步天“哦”得一声哂道:“原来你还知道师叔身边尚有我爹。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晓。” 易风闻言莫名也得一涩,扑面灯色譬似新雪上头来摧,意断之时翻掌推了灯烛下地,抬头剐得步天一眼,切齿说道:“什么都不晓的人,是你不是我。步天,我问你,你可信命?你可曾往照心镜中见得聂风一生穷途?” 步天却将易风言语直向眉上过了一遭,也得一愣。愣罢来问:“照心镜?” 易风拽刀左右殿前行了两回。步天瞧他行立不安无甚歇止,犹往何处乱得一乱,遂不来摧,抱了千秋依旧蒲团之上闭目无言。易风从旁转得良久,末了望定步天,还将心头沸血将息一番,却道:“罢了。今夜之事,我与你一一说来,也不叫你白死一场。” 步天默了一晌只道:“你说。” 易风揽了邪王殿前一叹,说道:“步天,我自小长于市井生性嗜赌,与你大是不同。虽则没甚什么神话老爹,日子却也过得极是逍。我二十年间逢赌必赢。如今最后一盅,我压得聂风生死于上,绝不能输。” 步天拧眉未解。 易风替他一言来解,续道:“前番我自笑三笑前辈之处得了照心镜一枚,可通将来过去之事。便往镜中,我见得聂风一生终局。他半世坎坷,临了竟,竟归得那般情状,我,我——” 易风咬牙半日,痛得心下一时肠断,硬声却道:“我不得不信。我不敢不信!我彼时便想,纵是拼得性命不要,也要替他挡去如此一番劫数!” 步天闻罢讶然,却是不知如何答话,遂得寡言。 易风望他哂笑添道:“我得前辈指点,先与聂风决裂于前,复共宣化结盟在后。百般计较便是为了更叫连城志取信于我。千秋之剑关乎中州命脉不假,但‘千秋不灭,大劫无情’其后还得八字,‘神兵临世,天命可违’。大劫究竟为何,前辈亦也不知。想来风云更是不晓。但此间玄机已让连城志摸得通透,我欲探他口风,奈何他尚是不得与我交心。只遣我来杀人夺剑。” 步天听了恍然抬眼,说道:“莫非,连城志仍要试你一试?” 易风垂目冷道:“不错。是以,我易风不会与你说什么忍辱负重泽被苍生,更不会与你说什么为了中州命脉一线存亡,迫不得已借你步天性命一用的胡话。步天,你借,便就罢了。你不借,我亲自来取。诚然我连聂风都能下手伤了,杀你有何不可。但我终究敬你一生行事磊落坦荡,不愿叫你这般枉死。” 步天得他一番解罢,半晌却道:“此计可行。唯得一事,若你赌错,又该怎地?” 易风森然说道:“凡是赌局,揭盅之时必有输赢。我已孤注一掷,余下皆付天定。” 步天笑道:“好个天定!易风,我性命在此,你要用拿去便是。” 话毕抬袖且将剑匣拂得一拂,直往身畔放了,蓦又省得一事,说道:“纵使天下人都叫你骗去,我爹却万般不会饶你。誓要杀你为我报仇。你怎么办?” 易风只道:“不饶正好。步惊云到时愈是恨我杀我,我便愈能叫连城志信我敬我。何况天道轮回杀人偿命。我如何不知。待我勘得连城志计较,便将这条性命与你陪死。你爹倘若嫌累,我洗净脖子上门请他来砍。” 步天闻言还把易风来望,过得三两高烛开落几秋,火色明里暗里倏忽一动,撼得二人不知远了几重山,遥遥更得一叹,低声却道:“易风,你倒是坦荡算尽诸事,唯得一桩,你可曾稍得思量一回?” 易风挑眉来问:“何事?” 步天说道:“风师叔与我爹情深意重,想必你已晓得。现今你杀了我,欲让风师叔怎生自处?我爹倘若替我报仇,取了你邪王性命,又让我爹怎生自处?” 易风此番但为步天言中三字剐得萧索,似叫殿前一鞕夜寒抽了透衣噬骨。冷得闭目默得一默,抬眼时候眉上一番半雨半晴没甚多情,拽刀却道:“他,他能挺过去。他定能挺过去。待我死了,待他忘了,便也,便也——” 便是说至此处,莫名喉中一涩,万字千言劝不出口。只憋得惨然一笑道:“步天,你诚然担心得不错。但万般不晓我爹性情。他平日瞧着优柔,却往中州大义之上站得很是执迷。若,若换了是他,想来,想来——。” 易风几番揣测他爹情状,揣至半时,更把心下剐得一水刀影血痕,伤了不能话与,还得默了一默,又道:“至于你爹。我自愿与你赔命,不叫你爹担待什么。你且放心。” 步天听罢垂目莫名一笑。易风瞧得稀奇,将他望了一晌,来问:“你可有有未完之事,未尽之言?与我叙了,我竭尽所能替你圆罢。” 步天摇头却道:“没有。我只是庆幸得很。” 易风笼袖说道:“庆幸得很?你如今将死,怎地还来庆幸?” 步天抬眼望他半晌,只道:“我出门之时,早将诸事交与怀灭叔叔打点。日后我若不在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7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07 陪他坐了一晌,低眉说道:“云师兄,现下我陪你待过许久。此后你我便是再无这般同案凭肩之日了。” 聂风从旁欲将师兄好生看过一回,奈何夕雨昏昏四下皆黑,竟不如何瞧得真切。师弟只得案旁寻得一枝白烛,折火点罢,映灯才得描过师兄眉眼,莫名垂目一笑却道:“前时你我共榻而眠,每每晨起,你总归比我醒得早些,我当真不曾这般仔细将你望着,如今倒好。” 聂风话及此处还得一停,仍旧笑了,终是把泪还往眼底体贴藏了,又道:“云师兄,如今倒好,天不负我。” 师弟伸手与他捋得一捋鬓边霜发,大抵入指太嫌冷凉,寒得师弟拧眉一愣,本待褪得身上外衫为他师兄添一回衣,才觉襟袂湿尽,已是暖不了人。遂向榻中牵得绣毯替他披了,默得半时又道:“云师兄,你可是快要醒了?你将窗子阖了,便是再不愿见我了罢。我,我怕你瞧见我,更怕你不见我,怎生是好?” 聂风含泪带笑复得轻声一句来问:“云师兄,你说怎生是好?” 问得烛下一朵灯花旁落。 师弟望着喉中哑然,嘶声却道:“云师兄,我不知如何劝你,亦不知如何见你。因着风儿之过,便是我的过错。风儿之债,便是我的命债。千万来说,我是他爹,决计不可置身事外。云师兄,是我,是我将天儿害死了。我该与他,与你赔命才好。你等着便是。” 聂风话毕欲走,及至门前站了半时。回身且向桌上寻得文墨,写道:“云师兄。” 师弟朦胧之间瞧了三字,敛眉还自提笔划去,又添一句:“步门主。” 至此还是掩抑未住,哀哀抬袖遮眼唤得一声云师兄,末了终往纸下落得泪来。 ************ 师兄一梦骤醒,抬眼看时,却见屋中白烛半烧,窗门皆闭,不由竟是一惊,敛袖才觉身上为人妥贴添衣覆毯,虽则心下犹寒,究竟裹得遍体生暖。师兄拧眉扪襟,竟从书卷之畔带下一方书信。展在灯前来看,瞧得纸上一句唤得步门主,于前涂涂抹抹五次三番,依稀便是云师兄。 几字墨迹稍得溃散,想是曾为水泽所扰。 师兄前番手足捂了稍暖,现下一瞥已是凉得半边,捻信时候竟是无可自持,仓惶抖了一抖,又读一句:“待我找得易风,再来替天儿偿命。” 落笔一行——聂风。 师兄莫名之中还得忆起,师弟前番与他这般疏离,早是杳杳六十年前。彼时他与师弟还是两看相厌的嶙峋少年,路上遭逢少说也要斜目冷得一眼。是以一晌难来返神,唯得拽纸愣了片刻,推窗左右望罢,道上无人堂下无灯,遂没得闲寻梯而去,直往阁外一纵跃下。匆匆几回云踪魅影,且向步天埋骨之处急急掠去。 未得近时,便已望得坟上一枚纸伞竖得端整。师兄两步行前躬身拾了,得巧天来渐晴,却往云霞艳处松风淡处,这般景致徒照崖畔师兄一人,拿袖擦得伞底尘泥,好生收罢碑前站了半日,说道:“天儿,你可是师叔来过?他既然来了,怎地,怎地不愿见我。他心下揣测,他以为我会恨他,所以不来见我?是也不是?” 师兄又默良久,哑声添道:“天儿,你与我说,你师叔究竟往哪里去了?爹去寻他,爹需得去寻他。” 作者有话要说:  唉,再也不想写这种同心离居忧伤终老的剧情了…救命…哭掉我一沓纸巾…嗯,熬过这个就好了,下面就不怎么虐了…. ☆、龙脉之秘 易风入村之时,连城志正往湖畔伴了赤雪捣衣。见得邪王行得前来,起身且将襟袖平得一平,隔得几只鸡鸭与他拱手,只道:“易风,我知晓你定能成事,我确然不曾看错你。” 易风抬眉把他望得一望,鞍上捞得剑匣怀中沉罢,说道:“连门主,如今千秋剑我已替你取得,现下你待怎地?” 连城志絮絮垂目还与赤雪话得两句,末了引得易风便向屋中去。道旁见得重八亦在,易风瞥他半眼,懒懒没甚言语。重八却是多番殷勤,并他笑道:“邪王好本事。我前时还共门主揣测,想你念着旧情,怕是不会狠手来取步天性命——” 易风听罢冷哂:“旧情?什么旧情?我连聂风都可砍得,步天又如何砍不得。我杀了他一次,便能杀他第二次。大道无朋,其行必孤,先生难道不晓?” 连城志呵呵笑道:“好个大道无朋。易风,此番宣化若能成事,你当为第一功臣。” 易风将哈欠掩得一遭,说道:“功不功臣,我不在乎,我一生唯愿直往江湖之上攒得籍籍声名,谁人挡我去路,只好来祭邪王。” 连城志瞧他一宿未眠,现下抱刀负剑衣袂染血,凌厉当真半点不减,遂也慨叹得紧,又道:“邪王,如今你杀了步惊云之子,他必然不肯放过你。我今晨方得门中音信,步惊云一把名贴直往中州散遍,欲要寻你形踪取你性命。但我等大事将行在即,亦是万万少不了你。你这几日便好生村中将歇,稍来暂避死神锋芒,待我们断得中州龙脉,便是武林正道气运消尽之际,彼时步惊云何足为惧,风云联手又何足为惧。” 易风且向其人话中闻得“龙脉”两字,心下自是轰然一番惊动,垂目亦得一颤,笼袖拽拳却将十指血痕衣下藏罢,堆得形容几回讶然,来问:“断得中州龙脉?连门主,此事可千万不是说得好玩。龙脉上古天成,得神佛庇佑万民跪拜,寻常兵刃莫论断得龙脉,便是持着近前亦是绝无可能。” 重八闻言一笑,只道:“邪王多虑,我家主人对此早有计较。所谓千秋不灭,大劫无情,这两刀两剑俱是不世神兵,各有奇用。其中这方无情之剑,生来便可断龙脉,覆中州。” 易风得他一句解罢,“哦”得一声又道:“先生倒是知之甚多,却不知这无情剑当往何处寻?” 重八叫他衔话问过,却是敛眉不语,明里暗里还将连城志更来瞟得一瞟。易风瞧了容色憋得雪暗,嗤笑只道:“先生犹来藏私,显见仍是信我不过。也罢也罢,我易风岂为着人眼风之辈,此剑你们拿去,将歇更是不必。横竖便叫步惊云将我砍了,囫囵不过一死。我又有甚可忧。” 易风夹枪带棒一番言语堪堪戳至重八额前,连城志亦是尴尬却笑:“重八先生但说无妨。邪王如今取得千秋之剑回门,已是一颗赤心剖与我等。你我也不必再来藏私。” 重八拱手退得两步,更与易风揖得一揖。易风得他大礼于前,仓惶扶他只道:“先生何必如此。” 重八扪袖重重一叹,说道:“邪王见谅。我前番芥蒂你究竟还是聂风亲子,况且无情之事确然牵扯甚大。我家主人中州蛰伏三年,只为操持此节。但现下得你为了我家主人甘冒大险,我委实已该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08 向你坦言。” 话毕三人屋中桌畔坐罢,重八将将为得两人添过一遭茶水,续道:“所谓千秋不灭,大劫无情,神兵临世,天命可违,说得便是千秋之剑,并了不灭大劫,如是一剑双刀,歃血为引,以铸无情。无情斩了龙脉,断得中州千年命数。江湖正道亦是随之气运衰尽,到时我家主人便得举兵西来,自成霸业。” 易风闻得默了半晌,弹指之间一番思量已往心下过得一过,遂也扶额只道:“现下千秋,不灭大劫都已俱全,但这歃血又是如何?” 连城志抿茶又笑,说道:“无情既应千秋大劫而生,便该由我摧持。到时邪王从旁见了便知。” 几人如此定得诸事,欲择后日凶时送得神兵入火铸剑。末了重八还将易风直向村中偏院引了,与他说道:“邪王近时操劳,该当好些休憩。此地虽则略得简陋,但胜在僻静无人,可得安生将歇。” 言罢礼过便去。 这厢师弟好自惊云道中下得山来,一时竟不知当向何处去。饶他冰心现下伤得霜寒似雪,几回肠断之中还得更往眉上且将旧事过得一遭,堪堪忆得前番并他师兄赤阁之行。遂自江畔行船。仍是春末夏开暑气未起,川上窈窕风物一一如旧,然则现下得他一人独赏,当真心事人事俱已全非。 如是草草两日暮至地头。眼见赤阁清灯冷烛朱亭寂寞,较之彼时一番热闹,叫人唏嘘得紧。聂风莫名也得一叹。便于堂下叹出一个人来,拱手与他礼道:“这位兄台,可有何事?” 师弟彼时连日奔袭,也是发乱唇素眉目雪黯,复得衣上旧伤新创焦煎,囫囵团做一处,但叫来人近前瞧得当是一惊,又道:“这位兄台可是欲要住店?赤阁主人几日之前已得迁往别处。我与他们夫妇交好,是以留待此处盘桓。” 师弟垂眉没甚言语,末了相问:“不知主人去向何处?” 来人只道:“不晓。” 师弟闻了一晌无话,拱手谢过欲走。却叫青年两步上前拽鞍阻得一阻,温言留道:“这位兄台,我与你虽则初见,但无端只觉你我曾有几面之缘。现下天晚,镇中更是无处可歇,你若不多嫌弃,就往楼中停得一晚。” 聂风得他掌灯照时,方才瞧得其人形容,好是一番神清骨秀纯良温厚。师弟竟得一愣,讶道:“小武?” 小武得唤与他一笑:“这位兄台见过我?诚然你我甚是有缘,不知兄台名姓?” 聂风念了半时说道:“小马。” 小武引他入得堂来,桌畔着得师弟坐定,返身却往厨后弄食温水。聂风对灯也是无事,闲来左右瞧过两回,显见纵得人去楼空,但阁内仍是叫人清雪几番,操持得很是妥帖。师弟望罢火前剪烛,拧眉又多几桩思量。 堪堪无端念起他与师兄前番乔装至此,还与赤雪扯些私会鸳盟避人双飞云云。如今惨淡得很,剩得师弟独看凉夜灯花一枝,又得一枝。当真瞧久眼倦,师弟扶桌扪腹昏然垂目。奈何堂下朱红双双一绽,竟往桌畔生生添得一个人来,敛眉与他布茶。 聂风哑声说道:“云师兄。” 师兄默然半晌无语。 师弟叹道:“云师兄,你怎地不来说话?” 将晚山风西来,吹得檐尘早花横斜一落,师弟扯襟敛衣挡得一挡,又道:“云师兄,你如何来此?” 师兄还是寡言,唯得挪前揽了师弟,笼他双手直往袖中暖罢。聂风灯下真切把他瞧了两遭。望他师兄如刀眉目燃犀一照,也得稍来雪消,遂欢喜说道:“云师兄,你来见我,便是已不怎地怪我了?你可记得前番岸边花树扶疏半开,我俩还觉可惜得紧,论得日后得闲,旧约扁舟故地重归,而今这一路船舫行来,我看——” 囫囵天外一句戳来,只道:“小马兄弟?” 师弟蓦地醒得一醒,沉身桌畔胡乱好将额前磕了一回。小武却也没甚顾忌,撇了碗盏杯盘上手替他揉上两遭,急道:“小马兄弟,你若太累,用了饭点还是快些进屋将歇。莫要睡在此处,堂中风大,容易着寒。” 说罢仓惶替他掩了阁中门扉。 聂风闻言左右四顾来望,左右剩得亭北明月向晚南枝,楼前一江卧船几山野云,哪里更有什么师兄。师弟看罢惨然一笑,却道:“是了,他这般恨我,又怎会特来见我。是我一腔痴妄了。” 小武瞧他话得何等凄怆,听得默然无语,只得与他布菜添茶,半时说道:“小马兄弟,你,你可是着急寻人?你莫要心焦,我对此地熟得很。想来赤阁主人离开之时,总得留些音信,明日我替你去问。” 话毕又且停得一停,劝道:“小马兄弟,我朋友不多,瞧你却觉很是亲切。这个,虽则他人之事我不好置喙,但相思一说,譬是情深缘浅道尽路分,也并不怎地强求得来。当去便去,短痛一时,日后世途还长,你,你又何以更将自己折磨成了这番模样。” 聂风得他一句相劝,抬头却把小武望得一望,愣了良久却是笑道:“不错,我与他便是情深时浅,我又强求作甚,哈哈哈,小武,你说得是,说得是。阁中可还有酒,你我共饮一场如何?” 小武眼见一遭劝慰竟将师弟劝得心事愈加峭寒,当下没甚奈何,只往窖中替他搬酒。将将两杯下肚,师弟垂眉望得盏中一方狼狈形容,怔过一回叹道:“小武,你瞧我可是醉了?” 且得师弟一句问得如此,纵不来瞧,也确然便是醉了。小武呵呵不知怎地言语,遂道:“想来大抵约莫,是没有罢。” 话毕将他望着,但见聂风眉上半蓑淡月,素得甚是伤人涩眼,唯得颊畔一帘燃犀色艳,照他愈是形容阑珊。看得小武心下来去碾了一番惊动,却道:“或者当真醉了,还是早些楼上将歇。” 师弟默了一晌扯他说道:“小武,你猜我方才梦见什么?” 小武只道不知。师弟扣杯与他解道:“我竟是梦得与他温茶携手一如旧年,哈哈哈,怕只怕如今百里之外,他已恨不能一剑将我捅个对穿。今番我若,我若回屋将歇,恐是一闭眼,一闭眼便又见他到我身边。” 师弟拽得小武没松,一时没得搭手来掩眉上湿凉,颤声说道:“不行不行,我不可成眠。我不能见他,我还没得想好一番言辞,我要如何见他?我当以何面目见他?” 小武见了良久无话,只得停了一停,复来与他添盏说道:“不睡便不睡,我陪你便是。” 次日师弟房中醒转,起身四顾望得暖帐温香愣了半晌。身上寒衣已叫人妥帖换罢,聂风扶额念了一时,究竟记不得昨夜后事,却得小武推门进来与他拱手笑道:“小马兄弟,早。酒可退了?” 师弟敛眉未言,便得小武一句又道:“小马兄弟,赤阁主人去向我已得了些许眉目。前街有个鱼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09 摊老板与我说起,昨日他家兄弟往江中放舟,不意拐得十几连环,及至一方水村。湖边依稀见得赤雪姑娘捣衣。想是连兄弟夫妇隐居于此。因着当时潮涨,不好行船,是以未曾于前瞧得仔细。今日待你休歇——” 聂风闻罢但将眉目一凛,披衣下地拱手只道:“小武,我受你大恩,来日再报。如今我有要事在身,需得急寻赤阁主人,还请速速引我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师兄弟就可以见面了,我觉得能在11月1日之前把这个完结了~~唉 ☆、相见 师兄还自步天墓前转回道上,便见怀灭且向楼外将他候着。两人前后入了阁内,步惊云案边折火坐罢,怀灭与他一一禀过诸事。只言将将得了门下来报,论及院中一个掌勺小厮近来行踪颇诡。五次三番无由下得山去。旁人问他也是推搪两句含糊掠了,瞧着很不坦荡。今时暮里却说家中要事,不得再往厨后做得许多操持,正往堂前辞行。 师兄听罢冷道:“与宣化可有干系?” 怀灭却道:“昨日还见此人出入宣化分堂。” 师兄垂目一颤,拽笔默了半晌,说道:“你且应承,留他道上过得一晚,明早多来与他添些银钱送下山去。莫要惊扰于他,叫他看出分毫破绽。” 怀灭点头称是。礼罢欲退,却叫师兄阻得一阻,末了与他添道:“怀灭,前时你来阁中呈递书卷,我阁内窗扉,你关了?” 怀灭未晓师兄缘何有此一问,唯是应道:“不错,因着暮雨未停——” 也得言到这处,怀灭抬眼但见师兄容色雪然一黯,眉上心期一点折尽,竟是莫名伤得十分惨重,当是不知自家门主缘何一晌惘痛至此,拱手还欲言语。却闻师兄一声轻叹,扶额灯下敛眉无话。 怀灭半晌只觉错手乱得何物,一时劝不是解不是,只得诺诺出得阁去。剩了师兄屋中愣得良久,袖中掏了师弟书信看过两回。看至烛尽火消,室里无灯楼外无月,徒得夜久云来风打窗暗,一坐山水空寒催人成眠。 此番梦中光景,但叫师兄见着,堪堪正是自家师弟。 聂风长发素衣一如曾见,阶下解了刀兵左右厮磨两回。雪饮神锋戗在惊云道上,戳得师兄垂目将他望着,座前怔得一回,起身只道:“风师弟!” 师弟共他一眼来瞧,无端眼中尘清色冷,想来并不如何欢喜,唯是隔得遥遥百八十个闲人,与他说道:“步门主。” 师兄叫他一句话得剐心抵肺,哑声拧眉却道:“我是你云师兄。” 言毕拨花拂柳劈山蹈海分了一众俱开,欲要近前扯他。奈何闲人推推搡搡且将风云隔得江南城北。远了师兄怒起难消,拽剑横得一扫,砍过几十头颅乌凋红落。才往一片朱白之间望了自家师弟与他一瞥带笑。 笑罢拽刀垂得泪下。 师兄眼见一时胸口轰然焚起,当真痛至极楚,好生几步掠了十丈仓惶扯得师弟衣袖。因着心下牵念沉沉两字,衬得胸中万言都不消说更不必说,只要妥帖揽他。不意耳畔又得师弟嘶声唤得一声:“步门主。” 师兄切齿搂了师弟入怀,拽他也不来松,只道:“我是你云师兄!” 师弟闻言才是一句唤他云师兄。两人拥得半晌无话。衣前还叫师弟湿得一袖,师兄拧眉揽他磨得一句添道:“风师弟,你,你莫哭。” 奈何左右劝了相劝未住,师弟仍得沾他一襟惘思,师兄拧眉不知怎地来解,敛袖替他扪了两回,却道:“风师弟,你,你可有何处伤了,你前番旧创犹是未好,怎能——” 然则师兄一言没尽,更得师弟含泪与他一眼笑过,抬手戳在鬓边共了师兄说道:“旧创好是未好,已得无妨。云师兄,今时我来,是与你赔命来了。” 师兄听得半日哑然,但见师弟提发左右拽上一拽,拽得大好头颅跌颈而出,拿手往他怀中塞罢,敛袖还将襟下菏泽擦过一遭。师兄更叫师弟腔中热血扑头迎面歃得满衫,一时冷着云心凄然半步且向崖渊之畔跌将下去。 纵得摔了魂消骨碎,唯得垂目将他师弟望着,半晌再不得言语。 师弟一番音容未尽,仍得启唇与他笑道:“云师兄,我如今还你。你可欢喜了罢。” 话毕掩目殁息,共了跟前残躯尘下躺了,竟与前时绝世斩杀之人缠做一处。手足衣血菏泽成丘。师兄踉跄两步还向师弟身畔跌坐,揽他欲将怀中头颅与他颈上依依安放,奈何来去试了几回尚是歪斜,师兄心中惶急至了极楚,仍得双手替他正得一正,拧眉唤道:“风师弟。” 风师弟冰心寒透,不来与他多话。 师弟又唤一声:“风师弟。” 他家师弟从前怀云抱月一番形容,现下眉上一枝沉灭,和谁说与万古青山雁亭春草,师兄白头孤身一往凉风时节,左右瞧得一瞧,分明心息死枯,莫名却笑。如今笑了情深意浓,眉眼婆娑之处当真好看得紧。师兄捧他噎得一噎,复道:“风师弟,我曾与你说了,你若死了,我就下去捞得你回来。你风神腿快绝无伦,我如不着紧,怎地追得上你?” 说罢横剑颈下,不意却得师弟耳畔森然一句:“不想见你!” 如是一言乍惊,寒了师兄怆然瞪眼起身喘得一喘,扶袖推得灯火下地,瞧着窗外疏影月来,三山吴枝瑟瑟开遍,想来也不怎地更管人间离别愁绝。师兄得此凶梦,再不得阖眼,心中愤愤两回只道:你不想见我也需得见我,天涯海角我究竟是你师兄,你我风云一世万世,你还能跑到何处。 念得这般,师兄稍来心安,却也更未成眠,唯是阁前候至天明日起,匆匆匿声衔了离道小厮往去。 这厢师兄探至宣化眉目,那方师弟并了小武得了渔贩指点,亦也直往镇外转上一转。两人双马径下行了半日,终归至得村前。眼见乡民几家叫人一把盛火烧尽,灼得瓦砾着烟草木成灰,湖畔临水还来漂过两具横尸数叠长衫。师弟却在一地涂炭满目血泽之中闻着半声鸡叫,瞧得一只生禽且自棚中飞将下来。歪头团了几步囫囵栽倒。 小武师弟望着一番惨状犹自一惊,仓惶翻下马来。两步掠得入村还欲相救。左右唤了半时,寂寂不着旁声,尸骸之中唯剩一坞春末夏开,依依相吊人衣。师弟拂了叹道:“是谁这般狠心?” 小武从旁默了半晌说道:“我看此人招式之中火气极盛,更且臻得化境。如此绝世武者,怎地竟向寻常乡民施此毒手!” 师弟闻言复又一叹,只道:“小武,你往村中看得一看,若有乡民侥幸生还,唉,我沿湖畔来寻,免得更有疏漏。” 小武依言往北去罢,师弟湖畔来去行得两回,左右望得尽是绝户。聂风瞧着难过得甚,念及其中尚与易风得有牵连,复往眉上心下多添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4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14 ” 易风话抵此节竟不能尽,一时却向师弟怀中添得两撇腥膻,沾了聂风鬓边袖底朱白暖凉相与一映,堪堪又剐师弟痛碎三寸冰心,磨折之中好自更于唇畔掐出血来。邪王当晓前时尚得他爹护持,熬至如今已是消尽回光,半晌目下倒了一盏昏黑,只往明台雾锁楚岫云遮之处见得枝前斜挂半月。 他爹依旧白衣素襟苍颜乌发,径直月下提灯站罢,鬓边还映浅碧深红,转眸将他望得一望,笑语仍道:“待我寻得火麒麟,便携它往山里去,坡上种几片竹子,再养一屋子鸡。到时你若要来探我,就有竹笋炖肉吃。” 易风恻然把他一遍一遍细细看过,大抵还是瞧着总也偷不走的旧画,衣袂颜容三笔两笔描得一遭,左右卷做一卷,留存一面待得日后寻他还家。 临了垂目唤道:“聂风。” 师弟胸口为他拽得生疼,怀中其人声息渐老,想是已至灯尽火竭,一晌念得萧然,只觉共他独子一生情隔重山缘浅如水,究竟还向山长水阔之中牵了一世殊途两番辜负。思得这般,聂风五内一瞬焚燃,兼着冰心雪清亦也一炬成灰,扑得师弟满面烟飞,唯是抱了易风,低眉唤道:“风儿。” 如此二字困得易风半世为牢,末了把他还往泉乡之下招得一招。易风用尽一生气力抬眼望他,五指勾在师弟衣上,咧嘴笑道:“聂风,我,求仁得仁,已无怨矣。天道也非无情,总算让我,死在,你怀里。” 然则离合远近临别之时,易风将将省起不曾来与他爹话过珍重,纵然心下攒得万字千言,终归却无一字更能添在喉间。邪王念得心息破碎,挣扎两回死扣师弟衣前,囫囵憋得两字:“聂风你——。” ——你一人珍重。 奈何天不与时,竟不叫他语尽。至此易风已是憋至魂断意消,一瞬身殁而去。 师弟但觉衣下一松,易风五指轻来扫过旧创新伤冰心上头,重重直往怀中落罢。砸得师弟眼中雪然一黯,却向魂消神断之中,寥寥还于目底烈烈扫过两撇朱笔。 现下师弟一番凄迟形容,当真不得更有半点转圜之力。幸甚前时步惊云衔得师弟于后,两步上前护了聂风,才将连城志剐得一剐,冷道:“连城志!” 师兄一句唤得森然,复有新仇旧恨照面与他添得一秋新雪。连城志瑟瑟笼袖便将师兄望得一望,哂道:“步惊云?我们缘悭一面,今时得见,死神之名确然不是虚传。” 师兄拽了绝世出鞘,怒道:“得巧。今时杀你与我天儿赔命!” 连城志攒得一袖无情火气隐而未发,只道:“今时?今时不成,来日你我还得相见!” 话毕敛衣凌空直向松林之下投去,其人身法亦是快绝,三两纵跃便已失了形迹。师兄心思别存惦念旁事,是以亦不来追,唯得凉了半声,转头着意来顾师弟。却见聂风抱得易风愣过半晌,心下也是过了百八十刀,且于几番血河没顶之中轻声唤他:“风师弟。” 聂风听却未闻,唯是搂了易风怀中紧罢,踉跄起身还替邪王拾了左臂。 师兄瞧得师弟堪堪跌过一遭,仓惶掠前欲要将他好生揽着,不意师弟旋身错步避得一避,抬眼共他还与一瞥。 一瞥瞥得何等凄凉寂寞,竟是戳得师兄意绪无由欲劝无从。 缘着自家师弟乌发霜衣新血着衫,艳秾一映甚是灼灼,才将其人眉眼衬得愈加萧索清寒。步惊云从来见惯师弟出尘形容,平素聂风容色便连冷凉亦也少来着得半点,是以委实不曾见他凄迟怒愤若此。只因聂风性自温和,现下眉上罕来云怒雨急杀意临眸,竟向秦源杳杳一碧关山之中碾得一回惨淡寒声,好叫师兄瞧着但觉嶙峋得很。 彼时步惊云将将忆起,师弟前番还得这般凶煞寒峭,早是五十年前无神东来舍身入魔之时,遂莫名仓惶衔了聂风衣袂急道:“风师弟!” 聂风拂掌断袖将他阻得一阻,抬眼添了师兄喉前一抹刀痕雪意。眉上冷凉森然一瞥,寒得竟往鬓边染霜挂血。师弟搂了易风哑然还与师兄切齿嘶过两声,却不得碾出半句人言。师兄心知师弟因着易风惨死冰心破碎,便是催持麒麟血起骤失神智,一时惊痛至极,当下不敢再多惊扰于他。唯得稍来行前两步,软言唤道:“风师弟。” 师弟惨然与他一笑,眼底朱白和泪竟是堪堪垂下血来。 笑罢抱了易风直向崖上登云点足杳杳往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风师弟我又对不住你了qaq~ 下章小天上线~ ☆、逐风 步惊云瞧得聂风遁走,一时仓惶收了绝世提身来追。奈何师弟轻功卓绝,兼之麒麟魔血一瞬催持,遥遥两个起落便已抛得师兄于后。步惊云见了,囫囵急展云踪魅影,勉力衔得师弟音信一路往去。 聂风这厢痛失易风,神智早是断尽,幸甚还自冰心绪乱成海之中姑且留得一段清明,只在约莫大抵之间,但觉需得带了风儿返乡归家,遂也抱得独子向北疾行。师兄忧着冒然进前恐得惊扰于他,遂来远远缀了左右看护。 聂风如此走了半日,道旁茶水摊前歇上一遭,便自袖中胡乱捻了半片碎银嵌在柜前,哑了一晌才得挤出一句:“水。” 不意伙计望他唇素眸赤衣发狼藉,且还更于怀中重重沉着一具尸首,当真骇人得紧,草草拽了棚下长竿来去横得一横,怒道:“不卖不卖!你,你莫要进前来。你,你再不走,我报官寻人捉你!” 师弟为他一竿打在额上,也得怔了良久,又向掌下抠得一两银钱与他,仍道:“水。” 一字惊得道旁半瞥飘蓬转在身前,其人霜发黑衣相熟得甚,不知为何抬眼将他絮絮望着,纵也没得言语,却叫聂风直往此番无话之中探得万般伤切凄楚不得来说,便亦扭头把他瞟得一瞟,又道:“水。” 师兄半时心息为他师弟一碾成灰,怒眉拂袖轰得柜前伙计生生撞破摊后院墙,仰首跌在尘里。复来行前两步低声相问:“风师弟,他可弄疼了你?” 聂风听若未闻,嘶声只道:“水。” 师兄叹了一叹,还向摊前捧了两个茶水壶子递与聂风。聂风接得灌在袖上,切切扪衣好替易风更把眉上唇下几痕旧血遗创拭得一拭。拭罢默了半晌,抱他径直去了。 剩得师兄于后瞟了方才伙计抖抖索索趴在柜前正扒银钱,拧眉卷袖裁得一室风来,已将摊前桌椅茶盏并着摊下檐柱拂得轰然朝天一撅,堪堪碾了断碎。伙计只往头上捻得两根茅草,眼见杯水物什涂炭一地,却也不敢再与师兄多言,唯得瑟瑟望他道上远走。 两人前后过得几个乡镇,至暮更不来停。三日晨时抵返易天赌坊。坊前一派萧疏得紧,却是门扉死闭阶下无人。师弟良久不知该当如何,便往夜痕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15 未尽之处,搂得易风廊下候着。师兄瞧得难过至极,褪袍上前与他师弟稍来披衣,不意师弟倒将易风好生裹罢。 步惊云拧眉又叹,唯是拽了门环扣得两扣。片刻便有姑娘闻声跌下楼来。眼见师弟抱了易风孤身立着,木然将她瞥得一瞥,依旧没甚言语。姑娘仓惶掌灯唤得一句:“主人?” 得火映时,但见聂风眉上死枯鬓角添尘,易风直向他爹怀中存了,容色一素如雪,显是早得殁了魂息。半晌哑然踉跄两步,撇了灯火欲抱易风。奈何师弟死死拽他不松,只避得一避,抬眼与她噎得一句,唇角便自绾下血来。 嫣翠左右晃得一晃,哀哀垂泪退抵阶前,摇头惊道:“我不信,我不信主人会死。聂大侠,你与我说,你与我说主人怎——” 师弟闻言切齿嘶了两声。师兄瞥得聂风眉上料峭横过一点烈色,草草从旁阻了嫣翠冷道:“你莫要逼他。诸般,我与你说。” 嫣翠便见事已至此,却是没得半点奈何。师兄之言她亦忤逆不得,唯只引了两人院后妥帖存罢。师弟桌畔也不来坐,抱了易风上得阁去。嫣翠师兄还往师弟身后缀了,随他入室折火,榻前置了易风。师弟眼见灯下邪王眉目云英未老,但嫌袖前露湿衣凉些,遂把易风右手怀中暖着,望过一晌垂目拽他,哑声唤得一声:“风儿。” 嫣翠扶栏垂下泪来。师兄拧眉亦是无话,半时当与姑娘悄来退在屋外,问道:“怎么?” 嫣翠扪袖只道:“这确然便是主人安寝之地。” 师兄闻言默得一默,说道:“易风死了多时,诚然容色未改,但终需早些安葬。我家师弟如今入魔失心,你勿要扰他。敛仪之事,你操持。” 嫣翠依他下了楼去急寻荆奴。师兄廊下没动守过一晌,拿眼寥寥看了朝分云开月上东窗。次日暮里嫣翠捻了寒衣偶是抬眼望得一望,便还瞧着师兄且自屋前站得对影成双,犹着临风弄得一弄,火下些微颤过两遭,蹉跎其人一瞬灯斜露重,犹似负得两盏愁心。 良久亦是一叹,不意叹得何处一计闇响。师兄听了心下一跳,推门急道:“风师弟!” 唯得一室朱火冷烛摇得一摇,易风榻里躺得音容宛在,左右来去堪堪不见师弟,剩了窗扉背灯迎风抖过一遭。 聂风撇了易风遁出坊来。其时街口华灯初开宿尘方歇,乡民饭后饱食絮絮都向巷里攒着。师弟眉目昏乱拐得几遭,却自一盏阁前停罢。因他现下心智消弭行同走兽,隔得三日五日滴水未进,莫名闻了院后一点腥膻,当是一愣,末了只觉饥渴交煎,便往墙角扪腹存了半时。 院后掌事瞧他衣发缭乱眸朱唇苍,然则狼狈之中究竟还得半点清迥气度,不知因何沦落至此,望着叫人但觉不忍,莫名心碎得紧。遂于门边将他招了近前,厨后盛得两个糕饼与他。师弟拿手抓了囫囵口中塞得一塞,嚼得粉面沾衣添发,更往喉头噎得一遭。掌事见了共他推杯只道:“你慢点吃,莫要着急,没人与你争抢。” 师弟衔了杯盏却向桌下团身匿罢,掌事唤他半晌不得来应,望得师弟左右四顾两回,当是一番易惊将碎的仓惶形容,没甚奈何叹道:“这位小兄弟,你怕什么?” 聂风听了怔得一回,但于昏乱之中无端念及一事,垂目默得一默却亦寡言。只在依稀之间,大抵觉得这般胡乱藏了神智心息,便就一世疯癫入魔行尸走肉,也好过迎头遭逢千刀剐骨之痛,为他半生不得收受。是以径自抛得灵台之上一寸清明,仍往暗里躲得一躲。 掌事捞他不到,唯是劝道:“小兄弟,我先往阁前操持诸事,你就在厨中躲着,莫要乱走。待我闲得下来,替你寻位郎中看上一看。” 这边师弟但叫掌事好心收留。那方师兄拽了绝世镇上左右寻人未见,沿街捉得乡民一一相问。当是没得抠出半分眉目,遂也敛衣抿唇且自剐下霜来。众人见他凶煞得甚,草草护了身家一哄俱散。不意竟向一方阁前惊出十七八个食客伙计,颤身抱柱只道院后有鬼吃鸡。 师兄闻得心下一黯,分花拂柳推了旁人还往阁里抢去,几个起落方至廊下,便见一人乌发霜衣且自鸡棚鸭厩之中蹲着。虽则夜里无月前路无灯,但师兄共他半生恩意一通灵犀,纵是遥遥隔得一庭山石草木,也得妥帖辨得师弟形迹。一时喉中噎得一噎,唤道:“风师弟!” 师弟闻声嘴下一停,扭头将他瞟得一瞟。 彼时云过月影流照一瞬,倏忽之时映得聂风齿间还且叼着半只活鸡。家畜垂危未死,振翅扑扇两回,沾得师弟一鬓鸡毛乱羽。聂风望得师兄愣了一遭,起身拽了活鸡在手,左右扪袖拭罢唇上残血。 双双相顾竟是无话。 步惊云垂眉还得一颤,敛衣却把师弟看着。眼见跟前聂风这番眉目,平素只合涉笔裁诗添花衬酒,譬是帘上画屏梦回才见,现下竟与鸡毛鸭蹼乱作一处,已是熬得何等憔悴。 奈何衣上着灰仍素,唇畔腥膻未尽还艳,聂风便就茹毛饮血疯魔未醒,共他师兄杳杳相对,也得操持一番牵顺温软。左右还将鸡鸭更往袖中揣了两揣,委屈只道:“我渴了。” 三字话得师兄心下肝肠断碎一地,行前两步搂他摘了发上乱毛,掏了师弟怀里鸡鸭抛在一旁,却道:“风师弟,你随我回去。” 师弟并他挪了两步,蓦地院下停了拒道:“我不去。” 师兄闻言默了半晌,转头却来死扣聂风双肩更不欲松。然则师兄手下劲道虽狠,话中但添莫名万般伤楚,说道:“风师弟,你该醒了,他不在,可我还在。易风已经死了!” 聂风听得师兄话中几字,轰然一声砸得心下云梦散尽桑田化海。剩他只往菏泽之中刀雨之下受得旧事摧折,再是无处可避无法可躲。半时抠了师兄左臂吼过几句,眉上杀意森然一重,泪眼瞪他噎得两字只道:“没有!” 话毕翻掌招得雪饮半来出鞘,转瞬抵至师兄喉间,仍道:“你骗我!你与我说,没有!你骗我!” 师兄垂目瞥得神锋寒意着眼,将将剐得半撇湿凉入鬓沾衣。究竟师兄容色未改,依旧切切好把聂风望着,情至浓时,衬得刀光如雪不抵其艳不消其暖。 师兄搂他续道:“风师弟,易风早已死了!” 师弟为他话得一晌啼红横在眉间,攒得泪眼昏黑还待言语。奈何身后一物倏然扎至颈畔,师弟吃痛搭手扪得一扪,瞟得指间银针默得一遭,囫囵便自倒在师兄怀中。步惊云抱了聂风拧眉直向瓦前一扫,剐得神医枝上冒出头来共他一笑:“步惊云,我救了你,你该如何谢我?” 师兄冷道:“我没求你救我。” 神医讶道:“倘若聂风当真无法掩抑杀意,一刀将你切了,怎生是好?” 师兄听了哂道:“切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16 了便是切了,我甘之如饴。” 神医闻言还笑:“你倒是甘之如饴,你那个大侠儿子却只好向你坟头哭去。” 因着此番神医弦外之音弹得委实奇绝,堪堪曲在师兄逆鳞之上,叫他亦得一惊,怒道:“你!说!什!么!” 神医却不怎地叫他慑人威势所骇,笼袖闲道:“我说什么,你往易天赌坊一探便知。” 师兄得信揽了师弟急回坊中。阶下便见一人点灯于前候他,犹似彼时惊云道前,他往去来归抵返稍迟,还得其人共他折火照路。师兄瑟瑟中宵立得半晌,颤声只道:“天儿。” 步天此番得唤,掌火于前同他一笑:“爹!” 步惊云瞧他这般眉目如生,一时罕来情怯,怕是仍自相逢梦中,挪了两步竟不得行。步天但见他爹足下慢得一慢,草草衔阶于前欲来相扶,揽了师兄只道:“爹,是我,我没有死!” 师兄望他一时无话,唯是眉上碾动几番,终究添得一撇微光。步天挽了他爹还道:“爹,死生之事我稍迟再与你说。夜凉风大,现下先将师叔送进屋去,神医说他更有手段叫师叔醒转。” 两人遂一并入得楼去。师兄榻中放了师弟,左右添水替他濯面净手褪衣掖被。整得妥当才与步天火边坐罢,拽他说道:“天儿,你,你怎地?爹分明亲自将你葬下!” 步天叹道:“是易风——” 话至此处还得一默,半时续道:“是易风托了神医救我返阳。他本就不曾当真杀我,爹,你往庙中所见,也是拜着神医假死之药所辞。彼时爹你将将葬我,神医便瞒了惊云道中耳目,把我掏了出来。” 步惊云听了敛袖却道:“天儿,你说易风不曾当真杀你,反倒救你?那他究竟——” 师兄一言未尽当是恍然悟道:“莫非他,他与风师弟决裂在前,杀你夺剑在后,俱是为了取信于连城志?我与你风师叔山中所见,是他舍身护得龙脉,免了中州遭劫?” 步天哀道:“是的,爹,你我,中州天下都错认了他,错怪了他!” 如是步天还将易风假意投诚之事一一道尽。末了却道:“爹,我一向甚多自许,但易风忍辱负重深心若此,他彼时庙中与我说,说他孤注一掷,余下皆与天定,他一命所执,我,我委实佩服他。” 步惊云垂目半晌,诚然归了无话。父子灯下对得良久,还得师兄堪堪来问:“天儿,易风他,往照心镜中瞧着什么?” 步天既得他爹问起,虚虚却将师弟榻中瞟了一瞟,沉声只道:“易风说他在照心镜中,识得风师叔一生惨淡终局。他,他纵是拼得性命不存,也要替他爹挡去如此一番劫数。” 师兄闻言又是默得一默,却见门外有人把得茶盏晃进屋来,笼袖只道:“步惊云,你与步天久别相见,当是先往楼前叙过一番离情为好。至于聂风,待我施得几针,定然还你一个风中之神,如何?” 师兄瞟他半眼凉道:“若然不成,又如何?” 神医咧嘴一笑:“我赔命给你。” 师兄“哼”得一句衔了步天直向屋外去罢,剩了神医桌前抿茶。良久扣盏说道:“聂风,你还睡着作甚,你师兄和他独子一番低语,你早听得分明罢?” 良久无甚声息,神医拧眉又道:“聂风,你这般阖眼能阖一辈子?易风两次三番舍命救你,就是为了让你如此避世而生?” 师弟得他唤过几遭,再是瞒睡不得,披衣案边对火坐罢,竟得眸清唇素一瞥分明,还与神医怅然礼道:“先生,风儿他——” 俩字方得出口,聂风拽衣却是痛至极楚,堪堪复来垂得泪下,哑声只道:“风儿他,他为我——” 神医把盏却道:“不错。前时你叫绝心所掠,我哄他吞服逆道乾坤,你家易风性情甚是冷硬,左右邪心如铁,说什么一生大道于世,合该自成其路云云。后来他连夜冒雨折返寻我,他说若他胜了绝心,可得让你不再更往江湖之中,咳,傻下去罢。因他直向九空无界之中见你为他伤了,难过得很。他说你纵为武林神话,但祈望之事,却是起锅温灶弄竹养鸡,他愿以余生替你作一个成全。聂风,此事你想是并不知晓。” 聂风闻得一遭往事伤人,敛袖掩眉遮得衣衫俱湿,他半世江湖湍打历得百劫,自有无上襟怀勇气,如今竟是不敢再将神医来看。 因着现下师弟终究晓得,世上若曾有谁这般背灯瞒人,为他义无反顾付了丹心一炬成灰,那么座下白须先生便是他堪堪辜负尽了,覆水再不得还的明证。 作者有话要说:  唉,天儿出场,我算了算,大概还有6,7章结局,那么就开始日更吧。 ☆、遗匣 神医出得屋来,便见师兄廊下抱臂候他。先生笼袖笑道:“步惊云,你不与你儿子叙叙离情,戳在此处等我老头子做甚?” 师兄敛眉冷道:“多话。” 神医呵呵仍笑:“老头子向来话多,改不了啦。我现下便去替易家小子补上一补,好歹叫他入土之前,尚得一个周全。你师弟还你。” 说罢捋须摇下阁去。剩得师兄轻来推门,瞧了聂风对火坐罢,正且拿眼把他好生望着,半晌只道:“云师兄,近日多谢你。” 步惊云两步上前揽他,但觉搂得一掊新雪入怀,譬是沾衣欲湿无雨自凉,心下也得一番钝痛,却是不来言语,只将师弟双手存在怀中左右暖着,说道:“你我,不必言谢。” 师弟听罢一笑。 笑时仄仄垂目低道:“云师兄,我与风儿,我以为我,我俩纵然一世父子至此缘疏,当能两相对坐话与之时,也没得几日,我仍是百般牵系于他。虽则我俩不曾,不曾正经叙过几次情谊,但终归我还觉得,我是他爹。可我如今才觉,我这个爹,做得却是潦倒到了头。” 师兄知伤楚他得紧,亦不晓怎地来劝,只得更把师弟直往怀中紧得一紧,替他抚背解瘀。奈何师弟此番塞在血河之中拔不了身,想是没顶在即,堪堪拽了师兄仍道:“云师兄,风儿心中存些什么,我半点辨不清明。前番他曾往信中与我说起,问我倘若真是他爹,他为绝心折磨之时,我在哪里?他扶了易老大棺椁雨中跪得肝肠寸断之时,我又在哪里?诚然我念他忧他,但如今却不得救他护他,我,确然不,不——” 话至此处,师弟噎得再不能言,唯是牵了师兄襟袖掩眉。 其后便得一夜西楼朔风吹雪,枝上月缺廊下人踪俱灭。 是晨嫣翠荆奴阁里守着空棺看阶前日起云分,还见师兄衔了师弟草草入得堂来。姑娘踟躇两遭,却向师弟身前存了,拱手只道:“聂大侠,我能与你说些事么?” 师弟默了半晌撇得师兄,引得嫣翠廊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26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26 是咳咳咳,戳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喂~ 就有了这么一个,我觉得还算圆满的终局。 虽然和原著之中想去甚远,但我究竟还在老马最终神展开之前,自己神展开了一次(啥啦~ 如果老马真的要神展开,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遗憾了(不~ 所以,这文就完全依照我自己的喜好来走了,虽然写得不好,但对我自己是个圆满~ 谢谢各位不辞辛苦留言的姑娘们,数字24君那句“中年丧子的鳏夫”简直捶桌,噗~君也超级萌,还有残阳gn,抚摸一下把你虐到了,还有謙湜gn每次都会脑补师兄师弟心里活动真的萌死qaq~,以及对原著超级熟悉的风清溟姑娘简直小天使么么哒~ 还有曲终人不散gn,你喜欢的刀剑什么会专门有个番外~ 总之小真空哈哈哈哈神展开,谢谢所有来看的gns~~没有你们的留言,估计我也写不了这么长~有同好交流简直是天堂~ 总之我们番外见了,番外两日一更~ 番外就叫做,风云刀剑火麒麟,邪王易风的神烦生活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吧(喂~ 比如说天山上逗逗兔子开开赌坊,扰扰风云的幸(性)福生活什么的~还有之前拉灯的两个地方,也要点起来,么么哒~ 最后还是要说,所有和原著出入的地方都以原著为准~让我们祈祷一下老马最后不要太神展开了就好qaq 咳咳咳,话稍微有点多了~么么哒~ ☆、番外之第六十三章亮灯了 《第六十三章:我们的目标是:做最好的居委会》的亮灯篇 最好配合第六十三章食用。 如果点进来了,请回到“章节目录”观看内容提要,嗯,你们懂得~ 两人体己私语师弟也不着听,只往山前拐过一遭,便见得师兄抱剑倚在道旁无人至处把他好生望着。师弟眉上笑意未褪又盛,遂来眨眼唤他:“云师兄。” 师兄瞧他眼底传得一曲音信,铮铮两回很是得宜,故也不需再问,唯是招他近来抱得入怀。半晌还嫌缠得未紧,复又转身却将师弟抵在墙边,伸手摘得脸上面具从旁抛罢,摁他肩头凑前说道:“风师弟,你当真不愧神风盟主。” 师弟听他尚将前番鸳侣旧事于怀耿耿一至如今,竟未知师兄念兹在兹究竟为何,只无奈道:“云师兄,你还怨忿天算大师?” 师兄低头没甚言语,唯是衔得师弟嘴角吻得一吻,烧得师弟声息稍有不稳。师兄闻着太觉得趣,便往师弟耳畔轻道:“风师弟,我在意的,不仅此节。还有那日后山池中,你我未尽之事。” 师弟抬眉却将上头青天白日望过一回,瞪眼怒道:“云师兄!” 师兄且将师弟几丛眼刀目箭将将笼在心上,亦不如何多话,唯是牵了师弟腰带,捉他双手俱向身后缚着,探身隔衣勾得师弟着紧之处揉得两揉,仍道:“风师弟,你若不喜,便自己挣开。”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3~一盏灯两盏灯三盏灯~ ☆、番外之邪王的神烦天山生活(一) 今晨聂风唤了麒麟入厨添火之时,师兄一旁举了锅勺却将眼皮跳得一跳。便见自家师弟扯得神兽前蹄塞在灶下,只道:“麒麟,劳烦了。” 隔溪邪王堪堪起早,望得窗畔云愁山低似欲行雨,遂来仓惶披衣,两步倒履跌出屋外,掩了哈欠且把“赌”字旌旗收了。闲闲只向眼风虚处瞟得对门三两瓦下冉冉飘得一撇烟气,半时稀奇得很,遂往廊下小立片刻,不意候得一声轰响添于耳畔,惊得篱前鸡鸭破得心肝,瑟瑟竟是扑水越得川来。 易风捻了发上两根乱羽,瞧得他爹并着步惊云攒了一头尘屑掠得身来,哂然团袖好将巾帛卷得一卷,转往房里去了。 这厢邪王厨后洗些蔬果青菜,拽了鸡鸭抹脖放血,心中正不知怎地嫌弃聂风,那边师弟抿唇还替师兄拂得肩上飞灰,瞧得眼下一地涂炭其中冒得半截艳色,没甚奈何叹得一句:“师兄,屋子毁了。” 师兄搂他摘得师弟鬓边柴草,说道:“无妨,再盖。” 麒麟听罢,分花拂柳扒得瓦砾探出头来,笑道:“不错不错,再盖便是。” 师弟闻言扶额好将火发青年瞟得一瞟,哀道:“麒麟,你,你如何就不能另寻一个时日化形?” 神兽挑眉却道:“风,若我当能自控,也不与你添过这许多麻烦。” 师兄从旁冷道:“你也知晓‘麻烦’两字?” 师弟听得又是一叹。 若欲谈至麒麟化形,此事尚须更自中州四瑞论起。 江湖千载湍洗,桩桩件件异数虽多,但得与龙凤玄龟麒麟更有牵扯之人,诚然俱是得势得名得长生得天下之辈,时至今朝,当也死得剩不了几位。且不提凤血龙元与人万世永存,单得麒麟一脉,将将一截鳞片已攒了火麟神剑直往中州留得籍籍声名,北海雪饮南山火麒并称一世,确然威风得紧。 前日师弟但向山脚捞得一个话本,其中载得两段异闻,说及麒麟天生祥瑞,蹄过之处雪消冬去。聂风看了得趣,遂引神兽霜峰之上行得一圈,奈何没曾催了春生,只寒得一襟袍袖,牵累三两雪狐窝中瑟瑟趴了,徒自供出一洞蔬果。末了师弟揽它屋前还且一叹,遂口搭得一句:“书中亦言麒麟送子,想来也不需再试。” 将晚聂风屋里却叫师兄折腾来去,累极欲得成眠之时,闻得廊下一记轻扣,未待师兄披衣相看,但为一人燃火蹿进门来。幸得灯稀月冷,才是照他神清骨秀眸下朱白,衬了一鬓艳发冶得甚是销魂,更与师弟洒然一笑。 笑时乱得云过烛繁如醉欲暖,豪光之中竟道:“风,我与你送子来了。你可欢喜?” 虽则麒麟错解“送子”两字,与他当真没甚干系,奈何师兄从旁隔空已得招了绝世。想是因着首得化形便遭此番惊吓,麒麟穷极天地造化,终究拼不得武林神话。如此将将攒得病根,日后便有劲力难抑忽成人身,左右总需攒了一回火气没顶。 正是这般缘由,才叫风云今时毁得住处。师弟望他半晌,喉中淌得两瓢苦水不晓更向何处来倾,唯得僵了一僵,说道:“那便再盖——” 不意天不与人未纵良辰,师弟一言未毕,已叹得山间风急水促行云行雨。师弟草草拽了师兄衔罢麒麟,抱得刀剑抢在易风廊下。扣门之时还且迟得一迟,温言唤道:“风儿。” 易风窗畔正且阖目养神,闻声抬眼挪得半寸无话。师弟捞不着他,仍道:“风儿,我,咳,爹,能不能来你屋中坐坐。” 易风切切还自门缝之中更将聂风瞟得一瞟,望他衣发湿得尽了,眉睫烟气一眼横波带水,委实狼狈得很。遂也冷哼一声却道:“拖家带口来我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27 屋中坐坐?” 聂风垂目瞥得师兄形容雪黯,无奈堆得一笑还道:“雨停了我们便走。” 易风凉道:“我不招待。” 话毕撇了风云麒麟甩袖自去。师弟扶墙哀得一声,正欲再与师兄慨叹一遭。不意搭手扉上斜得一斜,竟觉屋门虚掩未闭,显见正是引君自入一番模样。遂坦荡捉了师兄麒麟进得屋去,堪堪桌畔坐罢,望了炉前新茶温得刚好,碗盏亦已濯洗净了,只往案边存着待人来斟。 师兄便也半点客气未得,且为师弟添水。聂风到底稍得局促,低头草草吞得一口,捧杯左右望上一望,胡乱瞥了身侧一壁书卷,坐得半时抽了一册翻过几回。得巧其中正话一位年少侠客危难其中护了雪姓姑娘,两人直向家国大义儿女情长之上热闹。 聂风呵呵读得入神,师兄没甚旁事,闲来便往师弟腿上枕了补眠,麒麟见了抿唇委屈,抱得雪饮消火顺气。如是过得半日,天外云雨未散,反有愈盛之势,罩了屋中渐暗。师弟遂得阖目歇了一歇,抬眼竟得一盏新烛添在跟前,易风与他临桌坐罢,亦是囫囵翻书。 聂风受他暗与殷勤,折眉便同邪王一笑,轻道:“风儿,有劳你。” 易风手下停得一停,扭头只道:“不是为了你。” 师弟闻了没甚言语,垂目将将阅了末章。 两人这般同来对火又得消磨半日,映灯并得壁上疏影相叠。门外川尽云成新雨添泉,邪王咫尺之间悄然望了他爹好向书中看尽横斜,敛眉却得一颤,卷上万言三丈落在眼里没得半寸况味,心下纵往迎去江南城北也是聂风两字更迭。 奈何师弟不晓自家独子一番思忖,收卷瞥得师兄仍得成眠。垂目将将把他素鬓霜发如刀眉眼描得半晌,一时情动低首,欲往师兄额上窃得一吻。不意易风“哐”得一声却将书卷贯在桌前,惊得他爹仓惶抬眼。邪王瞟他森然只道:“看饱了。” 笼袖两步又向屋后去了。 聂风正且愣罢,竟得师兄蓦地展臂搂了师弟还于怀中拽得一拽,附唇与他求过一遭温存。 聂风共了师兄卷舌相缠半晌,末了挣得一挣抽得身来,讶道:“师兄,你醒了?” 师兄搭他只道:“早是醒了,却不愿起。” 麒麟几步之遥听了齿酸,“咣铛”一声砸得雪饮下地,遂向帘后砸得一颗土豆将将抛至目前。麒麟讶然接了,便见邪王铁了容色探身出来,瞥得神兽冷道:“你,来烧火。” 聂风闻得,撇了师兄起身说道:“风儿,还是我带他去吧。” 易风听罢却与他爹横过半眼,哂道:“也好。他虽是神兽,但落在你手中,没堪大材,唯得用来添柴暖灶。” 麒麟得他一句寒言讽罢,怒得唇素眸朱,切齿反口咬道:“怎地没堪大材!我,我——” “我”得两回未曾抠出半钱真金白银,师弟瞧他憋得风雨飘摇,遂道:“是了。书上说麒麟蹄过春生,与人送子,若然当面共它许个深愿,便是天大祈望也得成了。堪用得很。” 麒麟依稀只觉得了师弟不阴不晴一番赞过,熨得心下稍舒,抱臂哼道:“不错,堪用得很。” 易风嗤笑一声,“哦”得一句没甚言语。引了两人入了厨来。锅上鸡鸭并了山菇山药炖得正好。邪王指得炉前说道:“烫着。” 麒麟却将师弟瞥得一瞥,师弟扶额叹道:“麒麟,回去与你再添两箱糕饼。” 神兽得他一诺,遂团了掌指探在柴中,片刻便得烟起火盛,瞧着甚是稳遍。聂风侧畔站得半时,却道:“风儿,可还需要帮忙?” 易风悚然掌勺默得一默,瞥得厨下一筐土豆,胡乱点道:“聂风,你刀腿冠绝中州,如今帮我把土豆去皮切丝,不会辱没了你罢。” 师弟摘得壁上菜刀筐边坐了正削土豆,不过半盏茶毕,已攒得盆满钵满,一条一条丝细如发,左右俱没得一点差的。易风望了“唔”得一声,留了麒麟厨中看火,还将他爹赶将出去。 聂风无奈桌前欲同师兄并了抿茶,不意瞟着案上多得一盆瓜果,当是一愣,转与师兄问道:“师兄,这?” 师兄慵慵扯他怀中坐了,只道:“不曾瞧得真切,大抵自己冒出来得罢。” 两人便就承过谁的好意,就了桃李饭前消食。厨中易风掌锅掂了几回,放些盐巴辣子搅得一搅,却将窗外天色冷暗望得一遭,莫名说道:“这雨下得挺好,能养鱼肥。” 麒麟闻他一句不知何意,也因邪王性素矜傲,便连聂风都不怎地能来捞他话与,更是少同旁人多言。现下听他对墙一番说罢,唯是愣得一晌,含糊应道:“哦。” 易风拿勺翻了两翻,无端又道:“若能多下几天便好。” 麒麟彼时心思尚在别处,只得邪王自语还往耳畔掠上一掠,当真听不十分清明,遂胡乱衔道:“不错,多下几天。” 易风得了麒麟六字,垂目归得无话,撩得土豆转在屋前。麒麟见他逸走,候得半时不见人回,收掌欲要唤得一遭,抬眼却见师弟门前招他,说道:“麒麟,吃饭了。” 麒麟委屈拽了师弟却道:“风,易风如何不叫我。” 师弟哑然良久,末了劝道:“他,他不叫你,是以我来。” 麒麟当真还把师弟两撇说道缀在心上过得一过,但觉甚是有理,遂也欢喜起来,并得聂风桌前坐罢,絮絮垂目扒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神烦生活番外开启~ ☆、番外之邪王的神烦天山生活(二) 作者有话要说:  ~~其中师弟变妹子那一段出自,嗯,那个,那个,那个啥~ 然后谢谢风清溟gn的提醒~小风的确ooc了~于是我另改了一个版本~1是原版,2是改版~ 诚然麒麟添火生柴甚不济,但同邪王不轻不重诺过一番,委实佑得近时阴雨连襟未停。师兄师弟也是屋中无事,相与对坐手谈。剩得易风从旁扯了茶盏翻书。今日闲来,竟把“赌”字旌旗廊下展得一展。他爹瞧得便且一怔,奇道:“风儿,你,你这是做甚?” 易风虚虚瞥他半眼只道:“易天赌坊天山分号,开张。” 师弟听了更得哑然,左右还将麒麟师兄瞧过一遭,又道:“开张?” 易风却道:“不错。开张。” 话毕桌前折火,左右铺得宝匣骰盅马吊牙牌诸般物什,咳得两声望了麒麟哂道:“你,玩不玩?” 麒麟正叫盘中黑白二子几回纠葛缠绵扰得心慌意乱,扯了聂风还道无聊。现下好得易风一句相邀,愣得半晌松了师弟说道:“玩什么?” 易风拽牌“哼”得一声冷道:“一等三,你们不来?” 师弟闻言停棋,扭头瞥得雪饮绝世堪堪便自壁上掠下身来,大邪王厨后撩帘拧在屋前,扪袖说道:“主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 分卷阅读128 人,你瞧我这袖子,前番抹了鸡脖溅得一身血,现今可是愈得艳些。” 易风垂目碾得额角一青,嗤笑只道:“是得艳些。” 为他这般说罢,邪王便也欢喜一晌,桌前更与雪饮绝世近身坐罢,四人攒作一处散了牙牌。聂风耳畔闻得哗哗几声乱响,又得住势好把屋下一室刀剑麒麟堪堪望上一望,眼见朱白霜衣吴鬓乌发一枝一枝深浅阴晴倒插遍了,当真受看得很。 遂得多瞟几回。师兄候他半时,没甚奈何捧了师弟倾身说道:“风师弟,该你走了。” 师弟“哦”得一声才是收了神思别怀。易风案边抬手却将四人阻得一阻,又道:“既是我易天赌坊之客,便得守我易风的规矩。这赌嘛,需有赌资,输赢事大,没钱也可拿些稀罕物什来抵,如何?” 两刀一剑并了麒麟闻言相顾默得良久,蔫了形容扪袖纷纷只道:“身无长物穷苦得紧,怎生是好?” 末了雪饮还得一叹:“我家主人倒是旷世奇珍,惜哉不能与你。便是与你,你也不敢来收。” 一言话得斗室皆静,却叫云气莫名萧然四起,将将萦损衣履。师兄这厢闲来瞟得几位正且扯袖敛襟,便是捻子“哼”得一声无话。师弟见了,扶额戳他唤道:“云师兄。” 如是戳得稍将寒凉散了一散,麒麟拂了眉上霜雪迟疑一遭,袖中掏得数封书卷推在灯下,还道:“我身上只得这几册话本,是前时顽石城外相见神锋之时,无意,咳,顺得。” 易风抿茶笼袖椅中靠得一靠,嗤笑一句却道:“也成。不知里面论得什么,可堪赌资?” 麒麟得他问了,敛眉默得一默,拿眼但将师兄来去瞟得一回,仓惶更把言语直向袖中揣得两揣,暗道:“论得便是,便是,当年雄霸膝下无子,一日天下会山门之外拾得一个女婴,唤,唤作步惊云。风为他扛了天下中州的,的一番故事。” 末得几字砸得四人愣了半时,易风胡乱扣杯桌前,切心抵肺咳得两声,冷道:“这不过江湖附会,多是糟粕,偿不得赌资。” 师兄这厢闻得几人话与,容色也得瞥然一黯,但为廊外小雨云信初初着在衣下,显见已得剐了真火,奈何没待发作,却叫聂风一声斜来轻道:“云师兄,这话听着甚是相熟。” 师兄与他半眼只道:“风师弟,你想看?” 师弟垂目低道:“当初读罢上卷,不知后事如何,我,师兄,书中你叫旁人捉了,我正单刀独身一人去救。我究竟可曾救你生天,我左右挂心得紧,也想看看,你我辗转一世,末了终局为何。” 如是话得师兄眉上闲却一撇暖意,映得其人虽则还得冷厉,究竟平了怒意没甚煞气。两人默得一晌,师兄推棋罢子未得言语。师弟为他允了,转与神兽却道:“麒麟,此书题头可是写了两句,无计得留风里花,淑女蓬门入别家?” 麒麟瞧着已是推搪相瞒不过,唯是应道:“不错。” 师弟又道:“我曾阅过上册,可惜未曾购得下卷,既然风儿不要,麒麟,你借我一观。” 易风听了却是猝然展袖,撩得书卷拽在掌中,嗤笑只道:“小利也是利,怎地不要了。聂风,你若欲取,来赌一场如何?” 师弟不意自家独子怎地无常,拧眉僵得一僵,也是耽搁半时叹道:“我不会赌。” 易风瞥他哂道:“那这书卷便归我了。” 聂风左右来去心甚不甘,将将撇了手谈转在桌前,硬声说道:“赌。” 易风眼见已得诓了他爹入瓮,遂将牙牌笼了收罢,只道:“五人玩不成马吊,那便换成押盅猜骰点大点小。” 话毕推得宝匣摊了文墨,末了醒得一事,复与麒麟添道:“还有一卷,却是何物?” 麒麟闻言,瑟瑟蹭往聂风身畔扯他哀道:“风,是我唐突。” 师弟不知神兽何来更有这般一句,半晌讶道:“麒麟,你意指甚事?” 麒麟垂目扪袖依稀无话。 因他生得洒然,眉目衬下也是朱白冶秾,自得一番临风映雪繁盛得紧,是以现今仓惶起来,拧袖抿唇不欲言语,委实更有旁人万般及不上的委屈,望得聂风心底软得一软,劝道:“你说,我不怪你。” 麒麟却道:“我下山之时,道前逢得一位青袍先生售卖此卷,他与我说,书中载得风云故纸,更同别家不同,乃是,乃是论得风中之神女中豪杰,一代巾帼愧煞须眉之事。” 聂风闻话憋得半时,攒得额角稍得一青,叹道:“麒麟,我当真不是姑娘。” 麒麟又道:“诚然你不是姑娘,这书中写你是姑娘,风,虽则你是姑娘,但究竟不失传奇本色。” 言至此处竟扯了书册好向灯下对火展得一段。 众人唯见卷上书道: 聂风身历百劫,早修得天塌不惊万变犹定。是以纵然见得如此情状奇诡,也在浑身彻痛之中,尚能好自思量一番,思了半日又得谁人一声轻泣微惊:“小姐,你醒啦?” 聂风一时以为这位男童闲来相唤他人,便欲抬头看得一看,眼见床畔唯得他俩,方才悟道:“你,你在唤我?” 男童听罢又垂泪,只道:“这般不好了,小姐非但身子不太爽利,便连脑子恐怕也摔坏了。” 如此榻前哭了两回,哭得帘后转来一人,约莫十六七岁年纪。 聂风念至此处,只垂目颤得一颤,探身欲要捉了文卷藏羞。奈何易风翻袖横来,还将他爹去势阻得一阻。两人掌指相与一触,当下却是暗得拆过数招。不意斜里半撇云气倏忽卷得书册凌空一掠,堪堪抢过易风面门发鬓,已得坠在师兄怀中。 师弟拧眉急道:“云师兄!” 师兄将它却向袖中好生收罢,挑眉说道:“风师弟,你绝非姑娘,此事我再清楚不过。是以这书叫我看看,想也没甚大碍。” 然则就着师弟一番容色乍晴还雨,显见便是甚有大碍来哉,但欲自死神袖中夺食,古往今来一干壮士豪杰孤家寡人怕是都夺到泉乡底去,师弟亦也无奈得紧,扶额却是一叹。易风从旁冷得一声森然说道:“步惊云,我说了,你在我易天赌坊,便需守我易天赌坊的规矩!这是赌资,还我!” 师兄闲来罢盏,还与易风一瞥无话,仍又捧杯抿茶。易风捞他不着,拽了邪王欲要逞得刀剑之怒。聂风见得,草草扯了易风袍袖劝道:“风儿,你,你若真要看,下次,爹,爹出山亲自替你捎上一本,如何?” 易风既得师弟拦了,左右脱身不得,唯是切齿好自心头杀了恨忿,冷道:“这笔赌资便且欠了,日后需得还我。” 1 这般乱得一朝,五人复往桌前坐定,易风握盅点了纸上大小却道:“先下注。” 邪王听罢讶然:“主人,不是先摇骰定盅,再来下注么? 分卷阅读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