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惊谋》 分卷阅读1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 《医女惊谋》作者:夏挽歌 文案: 一遭醒来,陈满芝浑浑噩噩变成了别人,恍然穿越,却四面楚歌 父亲的利用,庶母要她命,庶姐更是披着羊皮的狼,不想被折腾,她便徐徐图之 本想找个靠山以后便立命,却不料发现生母之死,外家之灭门案后更惊人的阴谋 不过就是穿越了,为什么就那么多事?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宅斗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满芝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楔子 深冬,寒风蚀骨,似锋芒利刃,满下尽是荒芜虬枝,西风起,落叶翩跹成堆,萧瑟如鬼魅呜咽。 琉璃瓦的重檐屋顶,层叠有次,青白石色的雕栏,严谨庄肃。 女人媚眼如丝,丹唇皓齿,青葱玉指上涂了鲜红的丹蔻,身后跟了四个宫女,由内侍搀扶着缓缓的移步。 入宫六年有余,她早已经褪去少女时期的青涩,纯真的容颜被妩媚取代,一袭霞披的紫红大衫,头上的流苏金钗和玉兔耳坠随着她行走的脚步随之晃动,摇曳生辉。 沈代禾迈步走进了宫殿,走过殿内的宝座站立在西暖阁前。 那内侍轻咳一声,在暖阁伺候的宫女和内侍见到来人便惊慌的下跪要开口请安,沈代禾将食指轻轻的放在唇上,比了个“嘘”的动作,低声问道:“陛下还在睡吗?” 她的声音柔和细腻却极具威慑,让人心生惶恐。 “回,回皇后娘娘,陛下一直在睡。”跪在地上的宫女压低着声音,身子却止不住的颤抖。 沈代禾居睨着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回话的宫女,眸中的厉色渐增,不悦道:“本宫有这么可怕?” 那宫女一听这话,恨不得直接钻到地底下去,她口中连连称道:“奴婢该死,皇后娘娘恕罪。” 沈代禾用帕子掩着嘴角轻轻一笑,道:“开个玩笑罢了,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宫女和内侍闻言胆颤不止,半响却无人敢起身,他们心知肚明,沈皇后喜怒无常,时常把玩让人揣摩心思的游戏,她们都在犹豫,若是起了身了她不高兴,那即将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大胆奴才,皇后娘娘的话都指唤不了你们了?”那内侍扯了尖锐的嗓音开口。 沈代禾秀眉微蹙,脸色倏地一沉笑道:“活着的机会已经给你们了,可本宫现在看你们并不想要?” “既然如此,那就拉到门外跪着吧,一会跟着你们的主子一起去。” 宫女内侍皆惊,抖着身子伏地磕头,嘴里止不住的喊求饶,却不料迅速的被窜进来的侍卫给拖走。 沈代禾跨步走进了暖阁,南侧临窗的炕桌上掐丝珐琅嵌碧玉熏炉里散着缕缕香烟,地龙的火热让她觉得有几分烦躁,她摆了摆手,道:“将窗打开了。” 身后的宫女悉数应声将窗打开。 瞬时,沈代禾觉得闷闷的胸口渐缓,她走向炕桌对面的紫檀木镂空雕花的龙榻,身后的宫女忙将锦杌端放在榻边,沈代禾拢了宫装坐下来。 临近暮色,烛火自八角宫灯散出,暖阁内的光线有些昏黄,龙榻上明黄的纱帘分别被打起,顶边垂下的朱色流苏下摆轻轻晃动。 榻上明黄色的锦被下一男子安静的躺着,他紧闭双眸,双手紧握在侧,那颧骨高高凸起,嘴唇苍白歪斜,嘴角的面颊被擦的通红,呼吸甚是微弱。 沈代禾看着男子,姑母过世后没多久她就被招进了宫封了妃子,族里多少姐妹羡慕嫉妒着,进宫后她隔三差五被翻牌临幸,后宫又多少女人将她视为眼中钉,这些她不想要可却拜他所赐。 她似笑非笑的朝榻上那人开口道:“陛下,这天气越来越冷,您最近越发的嗜睡了,都说冬天好冬眠,看来是真的。” 她伸手轻轻的抚着他的眉:“其实,臣妾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姑母,您是帝王,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却对独独她用情至深,可是这一切跟臣妾有什么关系,难道仅仅是因为臣妾跟姑母长得像吗?” “可你不该,不该让你们的伉俪情深葬送了臣妾人生。”沈代禾睥睨着他,眸中讥笑浓烈,“当然了,您是帝王,您需要的东西,哪里有不给道理,可是有些东西拿到了就需要代价,所以您也别怨臣妾。” 榻上的人闻言嗯哼两声,他的手直颤抖,他紧紧的蹙眉,眼皮微动。 “娘娘。”内侍从一边递上了茶蛊,沈代禾看了一眼接过小喝一口,又递给那内侍,笑道:“这年龄痴长着,人也就越发的不中用了,才说一会话竟觉得喉咙哑得很。” “娘娘哪儿的话,您必定青春永驻,想必是这地龙太热了的缘故。”内侍尖利的声音应起。 沈代禾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暖炉,看着内侍笑了笑,“哪有什么青春永驻,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是,奴婢多嘴了。”内侍看着榻上的人轻笑。 榻上的动静渐大,沈代禾伸手轻按着榻上的锦褥笑道:“陛下放心,太子殿下毕竟还小,太后娘娘又是迟暮之年必定不能太过操劳,你我夫妻一场,所以陛下这江山臣妾定是用心护着安稳。” 她细细的说着,榻上的人加重了喘气,他的喉里呼噜几声,歪斜的嘴啊的两声猛然睁开眼,他混沌的瞳仁艰难的转着,他的身子依旧动不了。 沈代禾淡淡的着看着他,嘴角多了一抹讥诮:“太后娘娘也觉得臣妾这朝政处理得甚是妥当,都是托了陛下的福,所以臣妾觉得陛下您没有后顾之忧了。” 她的声音轻浅,却似万箭穿身,榻上那人太阳穴上青筋突张,他双目瞪着她,而后无力的闭着眼,眼泪自眼角滚了下来。 榻上的人安静下来,沈代禾抱着暖炉垂首痴坐了很久,终于她摆了摆手,宫女依次退了出去。 倾刻后,身后的内侍走近龙榻,将锦被盖过那人的头顶微微用力一压,呜呜的声响,龙榻上的人似在拼命挣扎,半响便再没动静。 “宣太医吧。”沈代禾淡道,“戏总是要做全套的。” 内侍笑应下:“是,娘娘,奴婢一定做得周全。” 沈代禾由内侍扶起慢慢的踱步到殿门口,她驻足转身往里头看了一眼,似在永别。 暖阁里,纱帘轻曳,寂静生悲凉。 沈代禾迈步走出殿内,殿外的宫女给她系上了厚厚的斗篷,她驻立在丹樨上,视线落在了阴沉的天际里,寒风凛凛卷起尘堆。 “要变天了。”她的声音,从容自若。 大康王朝,元武十八年十二月十日,皇帝驾崩,行大葬礼。 王公男摘冠缨截发、命妇去妆饰剪发,既大敛;而后奉梓宫乾清宫,诣几筵焚香,跪奠酒三,起立举哀,王公百官咸缟素,朝夕哭临三日。 丧制以日易月,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2 中外皆以二十七日释服,百日内禁音乐嫁娶,京城自大丧日始,寺、观各声钟三万杵。 元武十八年十二月二十日,四岁皇太子继大统,改年号:景德,尊先帝世宗遗命,尊生母德瑞皇后为孝康皇太后。 朝堂更迭,风起云涌,景德幼兮,沈太后专权,宦官外戚倾轧,沈家在这场无声的战场中羽翼越是丰满,宗室一时间消弭,隐匿无声。 第2章 求娶 景德元年,暖春的三月,却是春寒料峭,嫩绿的枝叶早缀满了梢头,百花初绽时,满庭一片旖旎粉色。 院内的堂屋,一个三十三四年纪的妇人,正坐在一张阔气的八仙桌右边的太师椅上,她身后的墙上挂着两副墨画,画下的大紫檀雕螭案上摆了香薰炉,烟雾缭绕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八仙桌下首摆了两溜六张楠木太师椅,两个穿着绿色比甲的丫鬟低头的候在一边,屋内一片祥和宁静。 妇人的妆容精致,穿着浅蓝芍药刺绣镶领月白色底绣兰花对襟褙子,同色马面裙,挽着如意鬓,手里捧着茶蛊垂首沉思。 想到三日前芳庭院里床上躺着没有进气只有出气的那人,她的嘴角上扬微微勾出一丝弧度,她轻轻将手里的茶蛊搁放在桌子上,抬眸不时的望着门口,面上多了一缕焦虑。 妇人焦急站了起来,她顺着胸口在屋内来回踱步,她担心自己辛辛苦苦的安排会有变故,一个月前她就听说了延恩伯府要给已故的小公子寻个姻缘,好一点人家的孩子死了不想折腾,差点的人家他们又看不上,所以伯府这事也一直没有着落。 自当知道那孩子已断气时,她便通过自己的渠道将死讯透给延恩伯府,她的条件就是希望瑶姐儿能嫁入伯府四房。 瑶姐儿已经过了议亲的年龄,奈何上门求亲的都不如自己的意,这次如果能嫁入延恩伯府那也倒如愿了,好在伯府夫人也是个干脆剔透的人,一拍掌就答应了她的条件,隔日就安排了太医亲自上门诊断确认那人的死讯,最终两家通过王夫人促成了这段冥姻,今天便是交换庚帖的日子。 王夫人是盛京的私媒,经她手的姻缘十有八.九称心如意,可现在她的心总是突突的跳。 “橘红,你去看看,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她指着门口对一边的丫鬟道。 那丫鬟施礼便匆匆退了出去,不多时就跑了回来禀报,“夫人,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听了这话,妇人一直皱着的眉头慢慢平松了下来,她的眉梢微微上扬,有藏匿不住的喜悦。 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此时正急匆匆的往春晖院方向而去,她后面跟着一个身着银灰底暗花对襟褙子的妇人,两人步伐轻快,不多时便一前一后踏进了春晖院。 二人穿过西边的抄手游廊,领路的丫鬟抬头看到跪在院子里的人,她不禁蹙眉,眼里透着一丝不屑。 跟在她后面的妇人“咦”的一声止住了脚。 “是犯了事的小丫鬟,脏了夫人的眼,奴婢表示罪过。”女子感觉到身后的妇人驻足,赶忙回头对妇人笑着说道,“我们夫人在屋里念您好久了,您这边跟奴婢来。” “无事,走吧。”妇人笑着回道,挑着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丫鬟,她低着头看不清样貌,身着单薄,瑟瑟发抖,看样子跪了有些时候了。 两人到了正屋前,只闻屋内传出阵阵低声笑语,站在门前的两个丫鬟纷纷给来人行礼。 那丫鬟径直打着锦帘,进了屋内,顿时一股暖风迎面扑来。 “夫人,王夫人来了。”丫鬟笑着看了坐在正堂里的妇人。 堂上的妇人便是陈府的夫人,闺名沈心兰,原是陈府陈仲海的妾室,七年前,陈仲海正妻因病而终,时隔两个月陈仲海不顾嫡母反对便抬了当时只是妾室的沈氏。 王夫人入了屋内,只见沈氏面带笑容看着她:“贵客呀,快请座,来人上茶。” 沈氏一边站起身,一边吩咐屋内的丫鬟高声道。 丫鬟听到吩咐后立即斟茶。 王夫人上前落座,顿了片刻,从怀里拿出一张精美的帖子递了过去,“先恭喜夫人了,这是延恩伯府小公子的庚贴。”说着便 “翠环。”沈氏笑着对刚才跟王夫人一起进门的那丫鬟道了一声。 “是,夫人。”翠环上前从王夫人手上接过帖子递了过去,沈氏接过帖子,搁在桌子上,淡道:“此事便算是落下一半了。” 王夫人看着她搁在桌子上的帖子,提醒道:“陈夫人,你对对礼单。” 她递过去的庚帖内夹着礼单,沈氏知晓。 沈氏心底大喜,面上却也表现得很镇定,原以为今天只是交换庚帖,没想到伯府竟然连礼单也送来了,只是这样不经过女方商议便私自先送了定礼,有不合规矩,看来他们也是太着急了。 她压着情绪,笑道:“不必了,你我王陈两家交好已久,我信得过您,也信得过延恩伯府,或多或少都是心意。” 说完示意自己身边的丫鬟接过。 “这是蔓姐儿的庚贴。”她站起来将庚帖直接递了过去。 “这孩子,到底是解脱了,要不然,这痴痴傻傻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唉。”王夫人接过帖子,叹了一声。 对于七年前陈府四娘的突然痴傻,众人有不同的看法,有些人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去世陈四娘深受打击,有些人则说被人下了药,具体是谁首先想到的就是眼前的沈氏,毕竟当时正妻才去不到两个月陈仲海就抬了她,更何况陈林两府结缔初期时因为“庶子”之事也闹了一场。 “说的也是,生前到底是过得不如意,我们也是求遍了名医却无果,老爷更是为止伤了心神,她这一去也是解脱了,不必再受罪。”沈氏兰颔首应着王夫人的话。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心情很好,她拼命的压抑着那一颗兴奋的心,真是太好了,这个小贱人终于死了,自己以后再也不用看到那张可恶的脸了。 王夫人看着沈氏的那明显的神情,尴尬的咳了一声,沈氏回神坐正了身上,恢复一脸忧愁的模样。 二人寒暄一番,沈氏道:“夫人既然来了,用过午膳后再走吧。” 王夫人忙站起来,“多谢您的好意,只是延恩伯府那边还在等我的消息呢,改日再来道叨唠,到时候你可别介意啊。”她理了理衣襟,准备跟沈氏道别。 “我求之不得,哪里会介意,这事能成便是托了您的福了。”沈氏站起走过来扶着她的手臂,两人往门口走,屋里的两个丫鬟见此,赶忙低头走出来,将锦帘分两边打起。 院内还跪着的丫鬟闻声连忙抬头,看着站在丹樨上的两个妇人,跪行上前对沈氏哭道:“夫人,求求您给四娘子请个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8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8 心头巨震,随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她颤抖着身子哭道:“夫人,奴婢愧对您……” 陈满芝看着跪在地上的妇人,身着泛白的灰蓝撒花纹样褙子,发髻有些松散,隐约可见的白发夹杂在里头,她面容憔悴,精神不济,看上去已四十有余,妇人泪如泉涌,让她忍不住移步上前将她扶起。 微微温热的手让周妈妈身子一滞,她狠狠掐了自己,痛楚随之传来,她诧异的打量着陈满芝,熟悉的脸,清澈如星辰的眼眸,含笑的嘴角,处处蕴含着生机,这不是幻觉,她不是夫人,夫人七年前就已经去了。 那她……是谁?她……难道是四娘? 周妈妈转头望着西次间,床上只留了凌乱的被褥。 “娘子……”周妈妈轻唤了一声,猛然抓住陈满芝的手,紧紧的攥着,“手……是热的,真的是热的。”她捂住了嘴嘤嘤的抽泣,这是喜极而泣。 真的是娘子!娘子没有死,她还活着,娘子没有死,什么破太医,就是一群庸医,什么命已绝矣全都是屁话,连是生是死都诊不出来,差一点就让沈氏将她活埋了。 陈满芝被眼前妇人的架式给吓到了,她的手被妇人搓得有些疼,便用力想抽出手,却奈何一身无力,只得失笑,这妇人也很奇怪,但跟方才那些人不同,至少见了她不会仓促逃跑。 “这……是哪啊?”陈满芝开了口,她声音有些嘶哑干涩。 声音不大,却似惊涛骇浪一般震击着周妈妈的心,四娘子自六岁夫人去世后,足足有七年曾未开过口,短短四个字虽然无力却透着一股无形的震撼力,难道这一次让三娘推了一把就因祸得福了吗? “娘子,你、你能说话了?”周妈妈试探。 “啊……”陈满芝愣住了,这妇人说的娘子难道是自己?半响,她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残阳西下,晚霞映红了天,苍穹如炽热的篝火一般绚丽,沈氏屋里,那几个丫鬟低着头,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站着,她们不过十三四的年纪,也从未遇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故而心里惶恐不安。 “瞧这平日里妈妈们都把你们给惯的,冒冒失失就直冲院子里,万一冲撞了客人,你们可担当得起?”沈氏半倚着身子靠在罗汉床上,有小丫鬟在轻轻的给敲着腿。 “夫人饶命。”几个丫鬟噗通的跪在地上,稍微靠前的丫鬟战战兢兢的说道:“实在是……事出有因,那……”她止住了话,不敢接着说,当下人的都知道,这位夫人最不喜欢芳庭院那位四娘子,平时连提一下都会皱眉,所以这才犹豫着。 “噢,那你们说。”沈氏眉毛轻挑,漫不经心的说道,她这两天的心情很好,连带着看人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夫人……芳庭院诈尸了。”有丫鬟颤抖的接着说道。 沈氏闻言身子一滞,遣退了脚下的丫鬟,她慢慢坐直了身子,柳妈妈见状忙给她理了裙角,沈氏是个及极爱美的人,她的衣着她的妆容,在别人面前都要保持最好的状态以维持她无时不刻的雍容华贵。 她狠狠剜着那丫鬟一眼,面色不悦:“接着说。” “四娘子……好像醒了。” “她……站起来了,我们真真切切看到了。” “她还……笑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不明道不清,沈氏心里冷笑着不以为然,死了的人还能笑能站? “你们可看清楚了?是站起来还是笑了?”她悠悠道,“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丫鬟们压着心底的恐惧,面面相觑。 “再不好好说话今个儿就直接全卖了你们,一天到晚不做事,尽整些堵人心思的事乱嚼舌根。”她站了起来,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们。 “英玉,你说。”柳妈妈眼见她要发作,便指着跪在中间的丫鬟说道。 作为沈氏乳娘,柳妈妈很了解沈氏,沈氏对于林氏生的两个女儿,六娘避而不见便好,唯独这个四娘子却是打骨子里的厌恶,也难怪,那四娘子越长大跟林氏就越像,活脱脱一个翻版,搁谁谁心里都有刺。 丫鬟发髻有些凌乱,葱绿素面的比甲上沾了灰,想起刚才的画面,她依然心惊胆战:“是…四娘子……她站在屋里对我们几个笑了。”英玉颤抖道。 第7章 梦醒 “是不是你们几个都看到芳庭院的四娘子站在屋里,还对你们笑了?”柳妈妈再次问道。 “是。”几个丫鬟齐声回答,英玉接着说:“我们原是得了齐妈妈的吩咐,要去收拾屋里要烧点的东西,却不料刚进屋里,便看到四娘子站在梳妆台前……笑了,我们吓得直接跑过来跟夫人禀报了。” 丫鬟娓娓道来,沈氏微微变了脸色,袖子底下的手将绢帕紧紧攥着,难道这个小贱人没死?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莫太医医术高超,难道连是生是死都会诊错? 齐妈妈是库房管事,柳妈妈是知道的,她脸色一沉心念一声不妙:“夫人,只怕是闹鬼了,咱找个道士去看看吧。”她在沈氏耳边低声说道。 柳妈妈也是诚心信佛之人,像这种诈尸之事,她认为是故去的人心有不甘,所以不肯离去,必定要找个人将她驱离,否则家将无宁日。 “好,就依你,去吩咐下去,顺便告诉老爷,我倒要看看,这芳庭院还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沈氏心神气定,活的时候没能掀起什么浪花来,死了又有何惧,不管是不是诈尸,去看看便知。 一群丫鬟簇拥着她往院外走。 陈满芝端坐在桌子前,盯着手里的茶蛊沉思,她觉得这个梦太过于真实,半梦半醒让她背后生凉,这种寒意伴着手心的温度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慌乱了。 “夫人,您慢些。”外头有声音响起,周妈妈身子一震,脸色骤变,想到了早上那四个婆子说的事,现在娘子还活着,这事沈氏要怎么算? 陈满芝听见那一阵阵凌乱又繁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多时,门从外被摔得哐当一声响,一群人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为首的一个妇人,三十三上下的年纪,面若桃花,姣丽蛊媚,打扮的甚是贵气,暗红镶边蓝紫缕金花草纹样缎面对襟褙子,白色交领中衣,墨绿五彩印花马面裙,挽着如意元宝鬓,头上插着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鬓上别着一朵大珠花,身材凹凸有致,看上去保养得相当的好。 沈氏身后跟着两个仆妇和四个穿戴整齐的丫鬟,陈满芝愣了片刻,而后微扬起嘴角,淡淡一笑。 与此同时,沈氏同样也在审视着陈满芝,只见这个小贱人坐在杌子上,正微笑着端着茶杯慢悠悠的打量着自己,一双眼清眸流盼,一张嘴唇红齿白,刻意打扮过的那张脸分外艳丽妖娆,在她看来犹如婴粟花一般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9 致命。 沈氏瞠目,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想过她会死而复生,她们没有说谎,她没有死!这个贱人没有死!她胸口闷着气,手死死的紧攥着,指甲刺进手心连痛都忘了,她没有死,那她的瑶姐儿怎么办?延恩伯府那亲事还算不算?她绝对不允许这个贱人坏了她的事! 跟在沈氏身后的那些人,她们缩着身子瞪大着眼怔视着眼前的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给夫人请安。”周妈妈立刻从陈满芝身后绕着到沈氏跟前施礼,笑道:“四娘子刚刚醒,多有惊扰,望夫人谅解。” 沈氏瞥了周妈妈一眼没有说话,她税利的双眸直视着陈满芝不曾离开片刻,眼里散发的寒气似乎要将那人的魂魄冰冻,她走上前在陈满芝对面坐下,身后的丫鬟上立刻围了上来。 她敛了脸色,稍整片刻又恢复往常的神情,扬着眉梢淡淡的问道:“道士来了没有?” “刚已吩咐翠绿去叫了,应该很快便到。”齐妈妈一边给她斟茶一边回道。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 鬼 怪在作祟。”沈氏嗤之以鼻,视线却一直落在陈满芝身上,“周妈妈,你平日里是跟四娘最亲近,你来问问她什么才放过四娘,好歹也是延恩伯府的儿媳妇,可不要被一些鬼怪糟蹋了身子。” 沈氏眼下之意就是四娘子鬼魂附体。 陈满芝身子没有来由的一个激灵,汗毛林立,或许这个梦就像沈氏说的那样,而她就是那个鬼魂。 周妈妈弓着身子低声道:“夫人,娘子没事呢,是活的,您不信摸摸看,身子是热的呢。”她说着声音越拨越高,神情愉悦,“我就说娘子命大,怎么可能就去了呢。” 沈氏扫了她一眼,这个贱婢,满面笑容,连眉稍都都带着喜悦。 “住口,莫太医都已亲自诊脉,哪里容得你胡言乱语,你这是在质疑莫太医的医术?”啪的一声,沈氏一巴掌打在了桌子上,震得茶具叮叮作响。 周妈妈心里咯噔一下,一时失态忘了自己的处境,她噗通一声立刻跪在地上,“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丫鬟们低着头敛声屏气,一时间屋里气氛凝滞,落针可闻,沈氏的勃然大怒加重了暮色带来的寒意,好半响,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抚着桌子噗嗤一笑,“不管你是哪里的鬼,今晚我都要请了出去,陈府可不是随便什么晦气的东西都能进来。” 陈满芝看着沈氏,这个女人眼眸中,有抗拒,有愤怒,有厌恶,全身都对她充满着敌意,这种敌意,就像她对朱幕青那样。 朱幕青是她法律上的配偶,他是个药商,跟她医院有些生意上的来往,两人结婚多年,正计划着要生个孩子。 “好啊。”她放下手中的茶蛊悠悠的开了口,她的声音沙哑略显干涩,但却似惊涛骇浪波涛汹涌。 沈氏瞬时面如死灰,感觉好似从暖春入了凛冬,凉意从脚底顺着脊梁骨遍布全身,这个声音她如此熟悉! 林绣媛,沈氏一辈子都不想想起的人,但是现在她满目的浮华只剩下林氏的身影,为什么长得像连说话也这么像,她的身子像是被人抽了精髓般无力,哆嗦道:“你……是谁?” “夫人。”柳妈妈轻轻推了一把失神的沈氏,她不能让她这个时候失态,“她是四娘子。” 沈氏咽了口水回过神,扶着柳妈妈的手缓缓站起来,她很惊慌:“你……你能说话了?” 陈满芝搁下手里的茶蛊,也站起身,两人视线对视。 “是啊,我能说话了。”她淡淡说道。 沈氏踉跄,后退几步撞倒在柳妈妈身上,身后的丫鬟直惊呼着喊着“夫人”,拥簇而上。 沈氏心口上悬着的那块石头,在那小贱人开口的那一刻,重重的压了下来,她的心“啪嗒”一声,碎了,碎满了她整个胸腔!这个贱人,醒了,不傻了,能说话了,那么她这些天的努力都化作腐水付之东流吗? “母亲。”屋外传来一声叫喊,声音有些喘,像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快,叫……叫三娘别进来。”沈氏脸色苍白,她颤抖的指着门口,吩咐一边的丫鬟,这个脏地方,她不想她的三娘沾了晦气,她转目对着周妈妈怒道: “还不给我起来,你跪在这里是想给外人看吗?” 周妈妈怔了片刻,应声而起,摇摇晃晃的站到了陈满芝身后。 刚说完,一阵风被带了进来,沈氏转头一看,陈仲海身后跟着三娘,还有一个年纪四十上下的男子,那男子肩膀上挂着一个箱子,一副大夫的模样,三人走进屋内,一时间屋里挤满了人。 沈氏一愣,道士呢?为什么带个大夫来? “老爷。”沈氏秀眉微蹙眼眸微转,掩唇而泣上前哽咽道:“妾身……” 陈仲海面色微沉摆了手,示意沈不要出声,而后转头对后面的男子说道:“劳烦钱大夫给看看。” 方才丫鬟已经告诉陈仲海事因,他死死的盯着陈满芝沉思,这孩子没死那延恩伯府的事估计成不了,倘若伯府以为陈府骗婚追究这事要如何处理,想到伯府,他的心情就带了几分烦燥。 “谢陈大人信得过在下。”男子弓身施礼,走到阵满芝面前,道:“请娘子伸出手来。” 陈满芝微微一笑,坐下伸出手任由那大夫把脉,她余光瞥了一眼陈仲海,三十七上下年纪,一身深紫缎面圆领袍,中等个子,浓眉下一双精明的眼闪烁,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的样子。 那被称做夫人的妇人叫这个男人“老爷”,想必男人是她的丈夫,那么是他们跟她的关系……难道是她的双亲?她心里暗想。 陈仲海看着陈满芝那张脸,惊得有些失态,或是以前这个女儿痴傻的原因,他就没怎么正眼看过她,现在看她这模样像极了林氏,尤其那一双眼眸,如墨如宝石,黝黑明亮,她的眼里有了神气和活力。 “怎么样?”陈悦颖面色有些焦急,她厌恶眼前的这个傻儿,因为傻儿京里的贵女都对她避而远之,甚至还会取笑她,现在这个傻儿竟然装死,还摆了他们一道,实在可恶。 钱大夫收起诊脉的手,迟疑了一会对陈仲海拱手施礼:“娘子脉象无异,只是身子有些弱,多吃一些好的,另外在下再开一些补药一起补补身子,养些时间,就无大碍了。” 第8章 安好 陈府的四娘子痴傻很多人都知晓,钱大夫还记得当初诊脉时的情景,那时候这孩子脉像无异,却是一脸痴呆,眼眸散漫,而现在却是一脸笑容,虽然身子瘦弱却是负气含灵,眼神里有藏匿不住的明媚,简直判若两人。 莫非是哪个高人给偷偷治好了?他心里很疑惑。 陈仲海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4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4 住一般上下都不痛快,这个贱人为什么就没死,早知道这样她当时就应该再补上两脚。 “三娘,你小声一些不要吓着四娘,她才刚好。”陈雁瑶扯着她的衣角劝说,眼神不时瞧着紧闭的门。 “你竟然还帮她说话?你亲事都给她搅没了还要对她好言好语?”陈悦颖狠狠瞪着她骂道,“你真是要气死我。” “四娘好了我们应该高兴,亲事没了母亲自然会为我作主。”陈雁瑶哄了哄,“更何况这事隐秘,你这样闹腾只会更惹人闲话。” “我没你那好脾气,你的手赶紧给我放开。”陈悦颖的心思全然放在的陈满芝身上,她恼怒的甩开陈雁瑶的手,“我必须找傻儿问清楚了,不然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二人正拉扯着,只听见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了,袅袅身影出现在门口,那人目光潋滟,简简单单的施着淡妆,一根发簪绾着青丝,看上去简洁却不失花色。 初春的早上,虽是金光潋滟,但天气依旧微凉,芳庭院内的四角,杂草叶上面隐约可见有些露珠。 陈满芝看着站在院中的陈悦颖,她紧紧蹙眉,脸色阴晦,穿着芙蓉色白玉兰刺绣图样绸面短袄子,水粉的撒花马面裙,她发育良好的胸口微颤,眼眸底下有些乌青,一张圆脸因为愤怒此时皱在一起,看起来很是滑稽。 陈满芝眸光微动,看了一眼陈悦颖边上的女子,米白暗花对襟褙子,米白绣花抹胸,浅紫百褶裙,身材纤细如细枝杨柳一般婀娜多姿,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波,嘴角一扬眉眼一股风韵之姿便呼之欲出。 女子的面相跟沈氏有几分相像,是陈府的长女,陈悦颖的同胞姐姐,是沈氏在林氏在进门之前就快临产的孩子,世家之门有训,在正妻进门前是不允许先有庶出,陈林两家也因此事闹了一场。 陈满芝回缓神色淡淡的看着她,昨晚自己醒来,陈满芝并未见她出现,女子眼眸波澜不惊,看似恬静沉稳,她嘴角一扬朝陈满芝微微一笑,开口叫了一声四妹妹,就这样算是过了招呼。 陈满芝微微颔首也回了礼。 “你舍得出来了,我以为你又要装死。”陈悦颖鄙夷冷笑,“昨个儿走得太匆忙,我今天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好的。” 陈满芝看着她心里思量,她两世为人,年龄加起来也有四十好几,像这种跟小孩子斗嘴的事她不太感兴趣。 “你哑巴了啊,昨天不是开口了吗?叫两声来听听啊?”她的云淡风轻,让陈悦颖心里的郁气愈发的浓烈,“真没想到你如此能耐,装傻装哑巴竟然还能装几年。” “三娘,不是说好了不闹的吗?父亲若是知道了又要罚你禁足。”陈雁瑶拉着她,余光的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她面色淡然,眼眸无波,就好似三娘骂的是别人一般,“过几日我们还要去姜家,要是被禁足了看你怎么去?” 四天后便是姜家二娘子的生辰,姜家已经派人将请帖送到府上,她跟三娘是要一起去的。 “我又没怎样,你干嘛要帮她说话,你不也想看看她现在什么样子吗?”陈悦颖说着便拉着陈雁瑶径直走到陈满芝跟前,“在她未醒来之前,你可是延恩伯府的准儿媳。” 她的话一落,陈满芝就瞧见陈雁瑶脸色微变,她的手紧紧的攒着,似乎在隐忍。 “三娘,休要胡说,这种事怎么随随便便就说出来,要让外人听了去惹恼了父亲,到时候连母亲也保不住你。”陈雁瑶垂眸,将微怒的神色敛在羽睫之下,她深知母亲的打算,也心知父亲是如何注重面子,所以他们决不会允许有人拿这事来嚼根子。 “难道我说的有错?”陈悦颖看着她指了指陈满芝,“若不是她莫名其妙的醒来你的婚事早就成了。” “三娘。”陈满芝微微翕动了嘴角,“动怒是会伤肝的。”她眉目柔和,声音轻柔低婉,像是在哄着不知薡董的少女。 话落陈悦颖失怔,听着她温和的声音,看着她灼目的脸突然怒羞成怒,“你个贱人,竟然摆了我们一道。” “若是延恩伯府追究下来,你就去死吧!”她气鼓鼓的突然用力扯了一把陈满芝,陈满芝一不留神往前整个人侧身跌倒在地,一阵辣辣的疼痛在手肘处延展开来。 “娘子。”周妈妈惊呼一声,上前扶着她慢慢起身,“您伤着哪里了?” “三娘,你这是做什么?”陈满芝听到陈雁瑶的轻斥,她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斥责之意。 陈满芝深吸了气笑着摇头道:“我没事。”她拍了身上的灰尘望着这个让自己摔倒的罪魁祸首,她嘴角微翘,神色窃喜。 周妈妈撩了衣袖看着她被擦伤的看着心疼不已,而后转目对那二人道:“两位娘子,四娘子昨日才醒来,她身子骨不好,很多事本也记不得,还望娘子多担待些。”说罢朝着二人深深的施礼。 啪的一声响,陈三娘随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周妈妈脸上,“贱婢,主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周妈妈倏地愣住了,捂着脸垂首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你干什么?”陈满芝蹙眉,冷眼瞧着陈悦颖,她如此跋扈不顾姐妹情份就动起手来。 陈雁瑶抬眸,就瞧见陈满芝方才平静的眸底瞬时变得幽暗冰冷,有淡淡的怒意卷动,她下意识的上前将三娘挡在身后,“四娘,三娘性子烈了些,刚才是她不对,我代她道歉,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你好些没,现在看到你这样子我便放心了。” 陈满芝顿了片刻就搀着周妈妈,淡淡的看着二人,“那四娘就不送客了,姐姐们出门慢走。” 这意思是赶走她们了?陈雁瑶错愕,面子上有些下不来。 “陈雁瑶,你跟她道歉干什么,该是她跟咱们道歉。”陈雁瑶的俯首低眉让陈悦颖很鄙夷,她的不满都挂在了脸上,“你看看她现在这副样子,明摆着以前就是装的!” “她目的只怕不简单!”她气得直发抖。 “自家姐妹,你这样子像什么话?”陈雁瑶低声呵斥着她,“你还真是不怕父亲责罚你。” “行行行,你先放手。”陈悦颖倏地安静下来,“我就问她两句行了吧。” 陈雁瑶眸色微转,松开了自己的手,陈悦颖迈步站到陈满芝面前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你想问什么?”陈满芝看着她微微蹙眉。 陈雁瑶端凝的看着陈满芝,熟悉的面孔,眉眼之间却透着几分凛冽,似熟非熟,这神情让她不自觉的退了两步,果然是好了,可是为什么她的神情如此拒人千里之外。 “你知道吗?”陈悦颖突然就笑了,她的眼笑成弯月,棱角尖锐似箭,蓄势待发的样子,“陈秋蔓已经躺在床上三天了,连太医都已经诊断无力泛天。” “你这一醒,不仅不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5 傻了,连说话也利索了。”她眸中的嘲讽流溢,“你说吧,你是哪路的妖魔鬼怪?” 春风习习,掠过空荡的院子,空气中添了寒意,陈满芝倏然抬眸看着陈悦颖,她眸底流转着几分笃定的样子,看似气定神闲。 “庸医。”过了半响,陈满芝压着微惊的神色淡道。 陈雁瑶轻轻抚手凝视着二人,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观赏着这出戏。 “你竟然说莫太医是庸医?”陈悦颖瞪大着眼看她,她处事不惊的模样像是自己一拳打到棉花上软绵绵的不痛不痒,“你凭什么说人家是庸医,你算什么东西?” “凭我现在还活着。”陈满芝绕过她迈步上前。 陈悦颖拉住了她的胳膊恶狠狠的盯着她:“陈秋蔓,你现在到底是谁?”她要确定这个贱人的突然醒来,到底是不是柳妈妈说的那样是鬼魂在作祟。 “我要告诉父亲,让他把你送到庙里去!”她对陈满芝大吼。 “陈三娘,你很无聊吗?”陈满芝甩开被她抓住的胳膊淡笑,“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应该知道分寸,若是你有证据,尽管叫父亲去办好了,无理取闹来散布谣言算什么本事。” 十三四岁的孩子,害得别人送了命,没有道歉也就罢了,反倒还想把人送到庙里再置其于死地,简直恶毒。 第12章 龌龊 陈悦颖顿时就噎住了,心底暗骂了一声贱人:“你说我无理取闹?” 她说这话的时候,底气有几分不足。 “是啊,难道你现在不是在无理取闹吗?”陈满芝不耐烦,眸生冷意,“你是有多希望我醒不来?” “我要休息了,若是无事你请回吧。”她很不客气的说道,她的回应带了几分凛然。 陈满芝的烦躁和不悦都很明显的表露出来,陈雁瑶心底微讶,突然觉得陈满芝非常陌生,她压低了声音哄着自己的妹妹 :“三娘,四娘身子不好,我们回去吧。” “四娘,三娘性子火爆,你莫要跟她计较。”她看着陈满芝,抬眸间美目流眄,夭夭风情涌动,“三娘方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陈悦颖不理会陈雁瑶,她绞着手里帕子心路翻转,这个贱人这一醒嘴巴一张,竟然这么能说会道,若说不是鬼魂作祟那又是什么?但是陈雁瑶的话让她心升不爽,她觉得她太懦弱,这个不敢那个不敢,还总爱摆一副长姐的姿势来教训自己。 陈悦颖盯着陈满芝,她已经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冷笑:“事实怎样你心知肚明,不要等到高人让你魂飞魄散的时候。” 她当然希望陈满芝死去,这样陈府里不会再有傻儿,自己的亲姐姐姐又能顺利嫁入伯府,两全齐美。 陈满芝双眸在陈悦颖身上轻掠:“我当然心知肚明了,我不像你如此没规矩……” 她缓开了紧绷的脸,很从容的笑了:“三娘,你应该知道孝悌之义为何意,就算没学过这些书,不说别的,就说我摔倒这件事,你既推了我,那可有跟我说过对不起?” “再说,你方才说因为我没死害得大姐失了亲事,若让外人听了免不了要议论,你至大姐、至父亲、至陈府于何地?” “你咄咄逼人要找我算账是为哪般,你该心知肚明了。”陈满芝面上笑意浓烈,似在嘲讽。 “你……”陈悦颖气鼓鼓跺着脚,陈满芝的话她听出了意思,“父亲已经罚我禁足了,你还想怎样!”她憋了半天,磞出了这句话。 陈雁瑶低垂着眼帘,纤长的羽睫覆盖着她眼底的错愕,看来,她真的好了,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好。 “大姐,劳烦你快带三娘回去吧。”陈满芝对陈雁瑶淡道,她的耐心已经被消透,“我以前要是做什么傻事惹得父母不高兴,等过些日子我身子好些了自然会去请罪,至于大姐的亲事如何我并不知情。” 她轻描淡写的说着,眉语之间看不出一丝感情,仿佛她们跟她都没什么关系。 陈雁瑶上前拉着她柔软纤细的手,冰凉在她的掌心延展:“今天三娘多有得罪,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都是姐妹一场她并非有心,我带她先回去了,你注意休息,待你身子好些了我再来。” 她的声音娇婉,让人心里很受用,陈满芝的唇角便有了淡淡的笑,陈雁瑶跟她道了别,然后不顾陈悦颖反抗直接将她拉了出去。 待那两人走好,陈满芝转身迈步进了屋里:“你的脸没事吧?”她蹙眉,看着手印赫然挂在周妈妈的脸上,这小孩子下手还真不知轻重。 “没事的,老奴再看看您的手。”周妈妈挽起她的衣袖,目含怜意,“还好只是擦了一点皮,娘子,您疼吗?” “一点小伤,不碍事,我没想到她会动手。”陈满芝安慰她,想起刚才陈悦颖那副样子不禁蹙眉,“她平时都是这样咋乎乎的吗?” “差不多了,以前娘子还……没好的时候也经常闹事,老奴又拿她没办法,咱们以后避开她就好了。”周妈妈想着以前陈三娘随意欺负她的画面,心里有了钻心的痛。 “那三娘说的那个亲事又是怎么回事?”陈满芝抚了隐隐作痛的胳膊落了座。 陈雁瑶的淡然、她的波澜不惊在说到亲事的时候荡然无存,陈满芝扑捉到她的动摇和怒火,随后自己跟三娘的争执,她明面上是劝架实为挑拨。 周妈妈欲言又止,这事本应隐秘却被三娘子摆到了明面上,好在这里没有其他丫鬟,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有损娘子的闺誉。 “你不用有顾虑,你不说这事迟早我也会知道。”陈满芝淡笑,她需要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周妈妈叹了气,娓娓道给她听。 陈满芝面色阴沉,眸底冰霜轻覆,沉闷卷席着心路,她不自觉间攥紧了手,掌心有了隐隐的刺痛,她的母亲,为了能让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姻缘,任她躺在床上自生自灭,她的父亲为了能攀附权贵门第,也深以为然。 他们的算计自始自终都没有顾虑原身,他们视她为草芥,所以她的消香玉损是他们最终的目的,怪不得自己的醒来陈三娘会如此气愤。 如此薄情寡义,让她匪夷所思,瞠目结舌。 周妈妈看着她发怔,忙倒了茶过去安慰道:“大娘子这亲事,老奴也是听下人唠叨才知道的,现在娘子醒了,想来便什么事都没有。” “所以娘子您不用太担心。”她觉得陈满芝醒来,一切便不再作数。 她的话犹如醍醐灌顶,陈满芝缓了神,是啊,现在自己醒了,那他们的交易还算不算数? 据她的认知,冥婚早在先秦时代就有,是一种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古时赞之为俗情礼意,在她那一世称之为迷信,而冥婚方式既有死人跟死人合葬,也可活人跟死人结亲,后一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6 种便是一辈子守活寡。 如果他们交易还作数,那么只怕自己也跑不掉了。 陈满芝拂开满腔的氤氲,轻轻盈笑,她呷了一口茶:“大娘子为人如何?”她觉得方才陈雁瑶的淡定是有一股城府颇深的味道。 她的笑让周妈妈松了一口气,“大娘子性子温和,对下人也不错。” 陈雁瑶周妈妈不了解,自己跟她碰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但以前她并没有找过她们的麻烦,所以她认为陈雁瑶还不错。 陈满芝笑了笑:“那你帮我留意一下她们。”她突然吩咐道。 “留意……她们?”周妈妈暗惊心有不明,看着她嘴角的笑意缱绻,秀丽的脸有了灼灼光辉。 “是啊,三娘这么生气,我怕她胡来。”陈满芝跟她解释,“你盯着她吧,若是有些猫腻,咱们也好避一避。”陈悦颖的不满和愤怒让她生了警惕。 “若是延恩伯府追究下来,你就去死吧!”周妈妈耳边响起了这话,她想起陈三娘方才的神情,倏地背后汗淋,她心了然颔首答应了下来。 被陈悦颖这么一闹,陈满芝便没了睡意,她随意处理了伤口,突然想起周妈妈跟陈仲海求大夫给丫鬟看病的事来,她的心,虽然还没有落地生根,可她记得自己引以为傲的事业,她懂医。 “昨晚……她还好吗?”陈满芝顿了好久,她想不起丫鬟的名字便以她代称。 “娘子,您说的是平儿吗?”半响,周妈妈才接了她的话,陈满芝的不记事她并不起疑,因为这个孩子病还没好时,也是谁都不认识,一味的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陈满芝颔首:“她如何?可还好?” 周妈妈眉间生忧,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淡道:“还好,她很快就撑过去了。”她的声音有一丝苍凉。 小型的三合院,朝南三间正房带着左右两间小耳房,西耳房便是周妈妈跟丫鬟的住所,两人去了西耳房。 此时丫鬟正侧身睡在床上,上半身盖着被褥,她双眼紧闭,脸颊生红额间带汗,她微裂的嘴唇张起似乎想要说什么。 “这么烫,大夫开了什么药?”陈满芝试探了她的体温问道,“怎么就病得这么严重?” “下人受伤那也是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熬一熬就过去了。”周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杌子给她,“昨晚大夫开了内服还有外敷的药。” 原来是受伤,陈满芝蹙眉,在丫鬟身上扫了一眼。 “晚上时候还是好的,可夜里就烫了起来,折腾了一宿,才睡下没多久。”周妈妈又继续道。 “吃过药了吗?药方拿给我看看。”陈满芝问周妈妈,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可悲,昨晚自己那么大的动静,这边竟然浑然不知,不过好在那男子对她们并无恶意。 “有吃的。”周妈妈犹豫片刻,还是从枕头下拿出方子递给她,陈满芝看着单子皱着眉,这大夫开的是黄连解毒汤,是清热解毒之剂,可是吃了为何不起药效? “有小解吗,色泽如何?”她习惯性的要去探脉,手却在高处停了下来,她轻咳一声,手缓落握着丫鬟的手。 陈满芝懂医,但是现在她是陈府的四娘子,陈秋蔓并不懂医,所以她在犹豫,有没有必要掩饰自己那一世的本事? 周妈妈闻言愣了半天,涨红着脸慎重其事的对她道:“娘子,您以后可不能再说这些了,会惹人家笑话的。” 官家娘子对这些阴晦之词,就应避免公然提起,否则被视为无教养之说,四娘子才醒来,不懂这些是理所当然,但是以后她应该要谨慎。 第13章 丫鬟 陈满芝回眸微怔,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应下:“好,那我以后便不说了。” 她也没有解释自己方才问话的意义,她们之间的认知并不是解释了就能明白,异世一缕孤魂,她不想说些奇怪的话被她当怪物:“她什么时候受的伤?” “是昨日上午。”周妈妈道。 陈满芝颔首,她摸着丫鬟发烫的额头对周妈妈道:“她烧得很烫,你去跟夫人说下让她安排个大夫来看看。” 周妈妈垂首迟疑,平儿受伤的原因她心知,沈氏待娘子尚且置之不理,更何况现在一个贱命的丫鬟。 “你快去吧。”陈满芝不知她所顾,看她未有动作又催了一声。 “好,老奴这就去。”周妈妈看着床上那人潮红面色,一咬牙应声退了出去。 陈满芝环顾着耳房,当中放着一张半旧的小方桌,靠边的两张小床成直角摆放,空间狭隘逼人,她的视线扫过丫鬟的下半身,月白色的中裤被渗了血迹。 她微愣,伸手慢慢褪下丫鬟的中裤。 丫鬟的伤处让陈满芝吓了一跳,只见她臀部巴掌大的伤口不同程度组织坏死,伤口伤痕深刻,上面直接撒了药粉,斑斑的血迹黏在了有些红肿的边缘处,殷红血肉狰狞一片。 陈满芝拧着眉思虑,丫鬟的伤口处在私密处,看着伤口的情景只怕那大夫也没有做过清创,她伸手轻轻按压了边缘,床上的人倏然颤栗,嘴里发了轻声□□,她秀眉紧蹙,心知杖责是古代大户人家惩罚丫鬟常用的手段,只是这眼前的情景让她相当惊骇。 她伸了手给丫鬟探脉,脉数有力,是实热内盛,她将丫鬟额间散乱的碎发撩了撩,丫鬟面颊绯红,嘴唇干涩,舌质红绛、苔白,是高热伤阴而起,是热入营血的标志。 丫鬟的病是因为伤口发炎,热邪从外入侵机体,故而高热不退,神昏不清,而昨晚大夫开了最基础的黄连汤药,结果夜里还是烧了起来,只怕那药效还不足以缓解这病症。 约过了两刻钟,周妈妈才缓步从外回来,她垂首神色暗伤,陈满芝瞧见她身后并未有其他人,疑惑道:“怎么大夫没来?” 周妈妈顿了顿,叹道:“估计是夫人在忙,老奴未能见到她。” 陈满芝诧异,知道这病若是再拖便是雪上加霜,她蹙眉道:“难道还有什么事比人命还重要吗?” “娘子……”周妈妈支吾着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陈满芝看着她的神色,忽然想起了昨日那个女人看自己的神情,她眼眸微暗顿时泄了气,她忘了,沈氏不喜欢她! “娘子,您别急,熬一熬就过去了。”周妈妈看出她的神色,“若是熬……熬不过,那便是命了。” 她们当下人的,随时都做好认命的准备。 这是命吗?陈满芝心底微动,不!她是陈满芝不是陈秋蔓,她深深吸了气看着周妈妈淡道:“你有没有办法拿到药?” 周妈妈点了点,拿药并不难,拿点钱让厨房采办的人帮忙即可。 “那好。”陈满芝笑了笑走至床沿,“咱们这儿有高度的烧刀子吗?” “烧刀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26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26 两次忤逆她,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你那个丫鬟病了,没法跟着一起去,那就从这里挑个跟过去。”沈氏手指着屋内的两个丫鬟说道,她的语气不容置喙。 竟然说不去,沈氏心底暗自冷笑,若不是姜家点名,你个小贱人算什么东西,还有拒绝的资格,如此不自量力,简直可笑。 陈悦颖朝陈满芝挑了挑眉,一脸的嘲讽,不知死活的东西,招惹了母亲,这是在自掘坟墓,竟敢两次顶撞了母亲,她当真以为林家还在。 想到林家,她的脸色倏然转变,要不是林家出了这趟事,又有个傻子在眼前碍着,大姐的婚事怎么可能一拖再拖,连带圈子里的那些贵女看她们都带了异样。 她恶狠狠盯着陈满芝,只见她眉簇成黛,微蹙微颦,两片薄唇娇艳如枝头盛绽的花瓣,如此狐媚的小贱种,陈悦颖厌恶至极。 周妈妈在陈满芝身后轻轻戳了一下,陈满芝微怔随即会意,她瞬时换了神色,怯怯的看着沈氏轻道:“女儿失言,一切听母亲安排。” 她顿了顿:“只是……若要让母亲屋里的两位姐姐跟着,女儿觉得是唐突了,就她吧。”说着随手指着院子里的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丫鬟。 沈氏寻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轻轻嗤笑:“原来是彩云啊,不过是个三等丫鬟,竟然能入了你的眼?” 周妈妈看着门外的正在修剪枝头的彩云舒了心,这院子里,只怕就只有她愿意真心对待他们了。 “人看着老实,也很顺眼,带在身边自然心里也舒坦。”陈满芝看着门外那丫鬟缓缓道。 “你这话的意思是觉得母亲的两个大丫鬟看着不顺眼吗?”陈悦颖轻不可闻的哼了一声,眼下只要让母亲觉得她心怀不轨才能报了昨天的仇,“还是你看母亲不顺眼。” 陈满芝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个小女孩真是跟自己有仇,没事总是挑着自己的话来踩两脚,她蹙眉装作委屈,道:“三姐,你选丫鬟不也是要看眼缘吗?怎么到我这就成了看母亲不顺眼了,更何况那丫鬟不也是母亲院子里的吗?” “三娘,别乱说,四娘不是那样的人。”陈雁瑶心生不悦,这个蠢货,不论何时何地,每次遇到这个傻子都不依不挠,每次都害得母亲下不来台,再这样下去迟早要闯出大祸来。 陈悦颖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失怔,有些不确定的望着她,什么时候这个大姐跟这个傻子站一条线了? “这四娘才刚好,大姐就帮着说话,这胳膊往外拐也太快了吧,我才是你的嫡亲姐妹。”转间突然发觉自己的话说的不对,又忙着解释,“你仔细听听她方才那话,明摆了就是这个意思。” 陈雁瑶撑着额头暗地摇头,这话一说分明就是暗示母亲不把四娘当亲生的来看待,这屋里的丫鬟虽然都是母亲□□的,可不保证每个人对母亲都是一条心,万一让有心人说出去了,又在这节骨眼上,指不定又多少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说陈家不义。 “行了。”沈氏厉色说道,狠狠的瞥了陈满芝一眼,转头对柳妈妈说道:“你去叫刘管家安排两个车子,供娘子明日使用。” 刘管家是沈氏的姑家表兄,原来只是守庄子的,林氏逝世之后才到府里做事,没多久就提了外院管事。 柳妈妈颔首应声退了出去,沈氏面无表情的看着陈满芝,淡淡道:“身子不好就先回去养着吧,明日我让彩云在外院等着,去了姜府多跟着你大姐,不要单独行走,切记不要闯祸了。”顿了顿转目对陈氏姐妹笑了笑,“今日自己准备好礼品,明日去了姜府可不要失了礼数。” 陈满芝嘴角微扬,挑了眉悄看着母慈子孝的三人,心生倦意:“是,女儿谨遵教诲。” 她起身朝沈氏施礼离开,片刻身后有了窸窣的脚步声,而后有人狠狠的撞在了自己身上,陈满芝一个踉跄撞到门框上,痛楚顷刻传来。 陈悦颖回头看着她微微一笑,随即扭头就走。 “三娘。”陈雁瑶在身后喊了一声,而后面露歉意的看着陈满芝,“你不要紧吧。” “我无事。”陈满芝抚了隐隐作痛的肩头淡笑,迈出门槛。 沈氏眯着眼睛看陈满芝的裙角消失在穿堂里,想起了林氏,哪怕是蓬头垢面,不施粉黛看起来也是那么楚楚动人,可是再好看的女人又如何,还不是红颜祸水,落得个香消玉殒下场。 如若不是自己亲自给她绑了白尺,又亲眼看着她踏上凳子,亲眼看着她结束了她的人生,在今日看到这孩子走过来时,她都以为那个女人又活了过来。 一切都好像那么完美,如果没有那个小贱人碰到她走出房间的话,只是现在……沈氏蹙眉转头对紫陌道:“去唤齐妈妈来,我有事要交代。” 现在不同往日,这个小贱人莫名其妙的好了,今日又做这一番打扮,难道她真想起什么来?得要找个人仔细的盯着那院子盯着那个人才行。 旭日的金光早已经浮出天际,青砖宽径上晃动着两条人影:“妈妈,你可知沈氏为何要叫我去姜府?”陈满芝搅着衣带,顿足转身。 周妈妈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老奴想,这应该不是夫人的本意,多半是外头已经传了娘子病好的消息,所以……” 陈满芝看着她失笑:“所以她们就给陈府下了贴,叫大娘她们带上我一起过去吗?”叫她过去,就当猴子一样观赏,看得舒心了夸两句,看不顺眼,讽刺几句。 “娘子,姜大人官居京师府尹,何况她们亲自给夫人下了贴,所以咱们必须去。”周妈妈面上有些不忍心,她跟着林氏见惯了各家□□小女孩这些弯弯绕绕,她何尝不知道那些人真正的用意。 “自然是要去的。”陈满芝笑了笑转身继续走,是啊,必须得去,就算没出过门又怎样,就算从没见过姜二娘又怎么,现在在这个时代,做什么都由不得她拒绝。 “那娘子可想好了要什么礼?”周妈妈跟了上去。 陈满芝略微思虑,就道:“随意吧,既然我是临时叫过去的,那想必人家不会在意我们送什么,说不好一转身他们随手就将礼物给扔了呢?” “这,可不是这个道理,我们不能失礼。”周妈妈有些拿不准主意,拿大了她自是心疼,拿小了又怕被他们诟病。 “那你看着办吧,或者从祖母送的东西里挑一些也行。”陈满芝有些心疼,这些首饰若是典当应该能换不少银子,无论哪一世,钱是生存之根本,现在自己不仅莫名其妙的要被她们观赏,还要送礼去巴结她们。 说话间,两人进了屋里,陈满芝拿出了之前存下的人参,又拿了一些首饰装好,跟周妈妈去了元姨娘住的偏院。 偏院并没有起名,朱红的如意门半掩着,中槛门簪上刻着蓝底白字的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27 “平安”两字,陈满芝轻轻推开了门,迈步进了院子。 院里两边各一间厢房,空间比芳庭院略微大一些,院里的植物修剪得整整齐齐,角落的杜娟花含苞待放,一个丫鬟拿着扫把正在扫地。 听闻有声,那站在院中的人瞪大着眼睛盯着陈满芝,随后磕磕巴巴的朝北房喊了一声:“四……四娘子来了。” 虽然知道四娘子已经好了,但是看到真切醒目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绿竹还是被她今天这副装扮给惊艳到了,玫红的衣裳,如花如茶,耳上坠着翠绿的叶形耳坠,似娇羞初绽的嫩蕊。 不过多时,就听到屋内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之渐近,四个身影站立在门前,惊喜万分的看了过来。 第21章 姨娘 陈满芝笑着看了檐下的那些人,走了上去。 元姨娘嘴角含春,一脸笑意,穿着藕荷色素面的褙子,头上简简单单的绾了个斜髻,她侧身站着三个孩子。 “姨娘好。”陈满芝给元姨娘施了半礼,笑道。 元姨娘忙扶起她,笑道:“你一个娘子给奴婢行什么礼啊。” 陈满芝顺着她的手起身,笑了笑:“姨娘照顾六娘这么多年,这礼您受得住的。” “见过四姐。”一道稚气干脆的男童声音响起。 陈满芝转目看着说话的那人,他刚收回作揖的双手,十一岁上下的孩子,身着银灰色暗花直裾,浓黑的眉毛下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面相跟陈仲海有五分相似。 “是铭哥儿。”周妈妈自知她记不得往事,忙站到她低声道。 陈满芝笑着应声,看着铭哥儿侧后方站着两个小女孩,梳着双丫髻,髻上缠着粉色的丝线,别了几朵细小的珠花。 周妈妈指着着杏黄色的衫子的女童笑道:“这是六娘,蓉姐儿。”又指了一旁石青色的衫子的女童,“这是七娘,宁姐儿。” 自醒来这几天,她未曾见过她们,陈满芝微微转眸视线落在她一母同胞的蓉姐儿身上,杏黄色的衫子配了翠青素面的挑线裙,眉目青秀,瘦小的面容带着几分病态。 她记得,周妈妈曾说过蓉姐儿自娘胎出来身子就比较弱,半岁的时候林氏还曾抱着她去明华寺小住了几天。 宁姐儿面容跟元姨娘长得很像,身量略比蓉姐儿要胖一些,陈满芝笑着分别跟他们一一见了礼,又让周妈妈把带来的东西递过去。 两个小女孩走上前接过东西,惊奇的盯着陈满芝,自打她们记事起就知晓这个姐姐心智残缺,跟平常人不一样,但是现在一看,倒跟姨娘往日里说的有些不一样。 “四姐,你病真的好了?”陈馥蓉打量着她笑道,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是的,我好了。”陈满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两个小女孩惊讶的对视,她的声音温和柔软,就像加了蜜糖的花膏,咬一口就不想松口。 “那是不是以后我们就能过去找你玩了?”陈馥蓉眨了眼,面上有些期待,她跟七娘两人除了彼此,就再没别的伙伴。 “是,以后有时间我就陪你们玩。”陈满芝笑着应下。 元姨娘鼻尖泛酸,几岁的孩子天□□玩,自林氏逝世后,她带着三个孩子小心翼翼的在沈氏手下讨生活,硬是把孩子锁在院内从不允许出院门半步。 “都别在外面傻站着了,快进屋吧。”她忙招呼着二人进了里屋。 众人依次坐了下来,陈满芝环顾着屋里,浅帘半卷,屋内宽阔,摆设简单朴素,一屋子的冷色调家具,清冷却很舒心。 大概是多了些人味吧,陈满芝心想。 “铭哥儿现在读什么书?”她看着坐在自己边上的铭哥儿开口问道,这算是最好聊天的开头吧。 陈耀铭闻言垂了眼帘,憋红了脸支支吾吾的道不出话,他的神情似委屈似尴尬,陈满芝不明所以,转目又看了一眼元姨娘,亦是一样的脸色尴尬的坐在那里。 “大哥还没念书,母亲说了大哥天赋还不够,等再大些再去,免得惹人笑话。”宁姐儿拧着眉低声道。 “她说那话你们也信,她就是怕大哥越过她儿子头上去。”蓉姐儿蹙眉,一脸的不满。 “蓉姐儿,可不要乱说话。”元姨娘柔声细语轻斥道。 “姨娘,我们说的可都是事实,你不让我说事实也是如此。”蓉姐儿眉头深锁,一副处事老道的模样。 陈满芝满眸错愕,纵观历史,富贵人家的孩子很早就已经启蒙,铭哥儿是庶长子,虽说嫡庶有别,但也不至于如此打压,若说是沈氏想养废了庶子她能理解,可是为什么陈仲海也默认了她的做法? “姨娘没有去找父亲说过吗?”陈满芝敛了神色,沉声问道。 “奴婢有说过,可是老爷总说要奴婢再等等。”元姨娘尴尬道,“夫人去了以后,老爷就像变是一个人似的,越发的不待见我们这屋里的。” 元姨娘便想,自林氏逝世后陈仲海对她的态度就有了转变,虽然她知道这其中跟沈氏脱不了干系,可更没想到陈仲海会就因此迁怒到孩子身上。 简直荒谬,陈满芝心底冷笑,她知道陈仲海薄凉,但想不通他的做法:“等过些日子我去给祖母请安,看看祖母那儿能不能做主。” 众人登时一怔,陈耀铭随即又惊又喜的忙道谢,可是转眼一想又失望的说道:“祖母不是都一直不出荣华院也不管事吗?去跟她说有什么用。” “我不确定,不过至少还有些希望不是吗?祖母昨日派人来说,待我身子好些了就让过去请安呢。”陈满芝笑着端了茶抿了一口。 “这有可能吗?”元姨娘觉得不可思议,老夫人不管事已久,当初连四娘的生死都能不闻不问,又怎么会这事烦心。 宁姐儿兴奋笑道:“如果大哥能如愿以偿,那真是太好了。” “那当然,至少沈氏得气死。”蓉姐儿把方才倒出来的首饰收起来。 “谢谢四姐。”陈耀铭起身道谢,言语间透着禁不住的喜悦。 陈满芝忙摆手示意他坐下。 “如果铭哥儿真的能上学堂,哪怕再苦奴婢也愿意。”元姨娘抽出帕子掩唇而泣,幽怨的哭声透着无尽的委屈和无奈。 陈耀铭红着眼上前跪在地上,宽慰道:“母亲莫要伤心,儿子不是真的一个字都不认得,只是认得少些罢了,若是母亲因此日夜伤神,那儿子真是罪大至极。” 元姨娘忙止住哭声,微微变了脸色训斥道:“可不要乱叫母亲,奴婢现在只是姨娘,哪有主子跪奴婢的道理,你快些起来。” 她说着要扶铭哥儿起身,陈耀铭摆了手,目含冷意,道:“她算什么母亲,即不生我也不养我,还尽情的苛待我们几兄弟姐妹,凡是过节做衣裳断然没有我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28 们的份,府里三个儿子为何只有二弟可以请先生,不就是怕我跟三弟越过二弟头上去吗?” 他的手攥得很紧:“你看她是每日如何刁难你的,嫌弃你递的茶太烫,太冷,太慢,夹菜时候又觉得你不了解她的喜好,一顿训斥后就是克扣例银。” “你再看看这些年她是怎么对四姐的,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置之不理,这是一个母亲该做的吗?现在府里的下人只认得她生的儿女,又何尝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我不认这样的母亲。”他激动的数落着,字字珠玑,仿佛现在就要将沉淀在心里的委屈全部倒出来。 周妈妈叹了气,这七年他们怎么过来的,没人比她更清楚:“铭哥儿有心了,只是这些话以后只可烂在肚子里,若是让春晖院的人听了去,夫人肯定是认定了是姨娘教的,若是因为你的口舌之快让姨娘受了罪,那你就是真的不孝了。” 她的话落,陈耀铭似漏了气的气球,无力的垂着身子:“只怪儿子太无能,没办法帮姨娘分担。” 众人皆敛声,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凝滞。 元姨娘温和的看着跪在地上铭哥儿,惋惜道:“只可惜你从我肚子出来,若是能从夫人的肚子里出来,定能有个好前程。” 想到林氏,元姨娘脸色就多了几分怀念的情愫,林氏去时,铭哥儿才三岁,还没到真正开蒙的年纪。 “儿子从不怨出身,只盼姨娘不要再为儿子念书这事伤了心神。”陈耀铭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了又紧,手上的青筋时隐时现。 “你先起来吧。”元姨娘说着将他扶起,“小心隔墙有耳。” 陈耀铭起身厌怏怏的坐回了位置,而后对陈满芝拱手道:“让四姐见笑话了。” “时过境迁,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你也别妄自菲薄。”陈满芝倒了茶递给他,缓声安慰道。 “ 是,四姐,弟弟谨记。”陈耀铭沉声应下。 “父亲也太偏心了。”宁姐儿垂首小声道,她看着有些胆怯,性子也比蓉姐儿要温和一些。 “父亲眼里何曾有过咱们,都当那九娘她们是心肝蜜饯了呢。”蓉姐儿说着,伸了手将宁姐儿头上的珠花摆正。 背后议论自己的父亲总归不好,元姨娘便让孩子们先退了下去。 “四娘子的亲事,老爷怎么说?”孩子一走,元姨娘便开口问道。 周妈妈蹙眉,面露不解:“这两日春晖院好像跟没发生过这事一样,让我这心里慌慌的跳。”她说着看着陈满芝:“老奴婢也弄不明白,这亲事到底还作不作数。” “不急,我才醒来没几天,父亲应该还在跟伯府那边交涉吧。”陈满芝淡道,“过几日再去打听看看。” “那若是老爷把这事当真,那怎么办?”元姨娘脸色有些不安,倘若这事成真,她们根本没有拒绝的能力。 话落,周妈妈也看着陈满芝。 “无事,不就是成亲吗?”陈满芝淡道,她那一辈子,也曾结过婚,她现在还记得朱幕青那温文尔雅的脸。 第22章 出门 “可,可是这不一样的,娘子。”元姨娘磕磕巴巴道,“这根本不能当一门亲事。” “可终究是换了庚贴的……”周妈妈又想起了陈三娘在园子里说过的那些话,若是伯府硬是要人,只怕娘子这辈子就这样毁了。 “父亲也不一定会应承。”陈满芝笑着安慰二人,“眼下消息还未确定,你们别自己先乱了阵角。” 二人皆敛声,再聊了会,陈满芝就道别元姨娘回了芳庭院。 陈满芝想起陈仲海对铭哥儿的态度,心有不解,便问周妈妈:“你说父亲为什么不让铭哥儿念书?” 周妈妈微怔一瞬,元姨娘原是林氏的陪嫁丫鬟,陈仲海不喜林氏,也有可能恶其胥余,但现在林氏已经去,周妈妈并不想把她扯进话题里,她提了一口气缓声道:“老奴猜应该跟老夫人有关吧……” 陈满芝侧身看着她,面色微凝:“这话怎么说?” 周妈妈的面上带了几分紧张:“老夫人注重嫡庶有别,她早前因着老太爷的原因将老爷养在名下了,可到底还是因为这个不愿意将二老爷养在名下,所以老爷现在如此,多少受了老夫人的影响吧。” 陈满芝眉头轻蹙,陈仲海曾经是庶子,庶子一旦变成嫡子,就像姨娘一旦抬了正室,就格外的珍惜自己的身份,然后视所有人为眼中钉,恨不得都拨了去,怎么可能还会让别人有机会丰满羽翼,沈氏从妾扶正,自然也就顾忌别人几分。 她就着周妈妈的话道:“想必这里面弯弯绕绕,多半还有沈氏的功劳。” 周妈妈不语,点头应和着。 陈满芝就走到书桌前捋了衣袖:“念平原来的药停掉,现在我重新开个方子,你再让人去抓药。” 念平的高烧已退,消已过,但瘀血未化,经脉欠通,理当活血通络,祛瘀止痛,所以她打算开和营止痛汤以和之。 周妈妈应声上前磨墨,看着她目光专注,笔直端正稳稳的捏住笔,心里暗暗赞赏,虽然这七年没有学过任何东西,但是有些天赋确是与生俱来。 陈满芝将写好的药方吹干递给周妈妈。 周妈妈小心翼翼的收好,又嘱咐她道:“明日去姜府,老奴没能跟娘子一同前去,娘子记得万万不可跟人起了争执,您只管跟在大娘子身后就是,好在彩云平日里对我们也是照顾有加,路上我也能放心了。” “好,我听你的,明日少说话,跟在大娘身后亦步亦趋,”陈满芝笑着应下,“我有些饿了,咱们去做饭吧。” 周妈妈拗不过她,只好让她一同跟着去了厨房,小小的耳房锅碗瓢盆样样俱全,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周妈妈在她观赏的时候已经将火生好,她笑道:“娘子还是很小时候一样,看到新的东西总是这样闷声的欣赏着。”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陈满芝笑道。 “是啊,在林府小住时候就喜欢跟在林老太爷身后,捧着医书闷声看着。”周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将锅抬上了灶堂,“只不过在家的时候,看医书的时候都是瞒着老爷的。” 陈满芝低头思虑,瞒着陈仲海看医书,想来多半是因为他不喜,看来这原身也曾想着要学医,只不过因为突如其来的灾难而中止了。 “那我母亲会医术吗?”她问道。 周妈妈迟疑了一下,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夫人是会一些的,原是在林府的时候从没遮掩,嫁到陈府后就……” 她的话如鲠在喉,眼角微微湿濡,顿了会又接着道:“只是嫁进陈府后便再也没有给看诊了。” 陈满芝颔首,她明白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他们认为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就该安心相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36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36 ,咱们当真要去拜访人家吗?” 陈满芝抬眸淡道:“自然是要去的,这年头愿意对陌生人施以援手的人并不多了,我们自然是要感恩。” 彩云面色涨红,低声道:“只是那,那红袖绾也不是,不是咱们能去的地方啊。” “为何不能去?”陈满芝疑惑。 “那种地方,咱们不能去。”彩云忙跟陈满芝解释,“那是……那是男人饮酒作乐的地方,咱们女人去,去不得……” “男人饮酒作乐的地方?”陈满芝漫不经心的说出口,过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不知道红袖绾在这个朝代它是属民间妓院还是属教坊司?还有那个男人,一个勋贵世家的郎君又怎么会跟妓人扯上关系?那个女人帮自己是出自真的善意还是有目的? “我知道了,但是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她叹道。 “娘子,你可别想了,反正您不能去,回头让周妈妈将银子送去也可以吧。”彩云见她愣怔的样子便提醒。 “你的马不对劲,这拴着马头的缰绳有药味。”她的耳边响起方才那男人的声音,陈满芝拿起手里的缰绳,靠近鼻尖闻了闻,有药草的气味,只是她闻不出来是哪种草药。 单单侵染缰绳靠药味不足以刺激马的神经,想来应该有人将药水混在马食或者水里,故而马在用食时才浸湿了缰绳,陈满芝心里思虑。 “好,听你的。”陈满芝挪了身子笑了笑,将手里的缰绳扔下,吩咐彩云道:“缰绳的事,你知我知,你不要漏了嘴。” 想起男人刚才说的那话,彩云心有余悸的应下,她盯着缰绳心有所思,夫人不喜四娘子已久,今日之事除了她…… 只是没想到她手段如此恶劣,如果今日那马害死了别人,只怕四娘子不死也得背了罪名。 彩云默默叹气,余光瞥见陈满芝那樱唇微翘,满脸的浅笑似初绽的白兰花,有说不尽的明媚,她不由得看呆了眼,这真的以前的那个傻儿?难道方才的变故她一点也不害怕吗?难道被自己的继母算计了也值得高兴吗? “娘子,您不要难过。”她低着头持起地上的缰绳安慰道,“您现在病好了,以后日子会好的。” “我不难过。”对彩云的安慰陈满芝有些惊讶,“人之所以难过,是因为对对方用了心。” “我对沈心兰没有用心。”她坐正了身子指着自己心口,“所以我一点也不难过。” 彩云面露不解:“娘子,您是说您对夫人没有感情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陈满芝淡道。 人的情感有七情六欲,而哀不过是七情之一,而就算要对沈氏用情,那也只有怒,但是怒多伤肝,她不会做这种事。 彩云似懂非懂的点头不再接话,车内陷入了安静。 第28章 明白 男子望着缓缓而去的马车, 脸色沉了沉,他转身往大街前方的叉口缓行,身后的臻娘忙跟上。 “一会, 去古顺坊。”男子的语气冷冷很是不悦。 最近形势紧张, 他们理应避免跟更多人接触,尤其是跟林家有关系的人, 可是方才自己那样,明知还故犯, 所以他不悦应该是因为这样吧, 臻娘在他身后惶惶开口:“世子爷, 我只想……” 她的话还说完,便被男人被打断,“我说过了这事你不用管……”男子也压低了声音。 臻娘捏了捏袖口心底叹气, 她知道他们在查什么,她这样不过是想帮忙搭上陈府这条线而已。 两人的声音在这喧嚣的街中似掷入大海的石子,一丝涟漪都不曾漾起,男人的眉宇拧起一道无法遏制的皱褶, 二年前太子一案,相关的人早已经被他们处理得干净,而唯一与其擦边的宫女就在古顺坊, 再加上最近又查到先帝的死似乎没表面上那么简单,他的情绪就有了波动。 如果等到宫里那个女人有查觉,那么他们现在的日子将如履薄冰,所以他必须要早些查出事实。 “我现在去一趟济春堂, 你先回去等我。”男人顿足转身对臻娘道。 臻娘一顿,表情微敛,道一声:“好。” 她目送男人的身影走远,想起了早前他得胜归来的的画面,马蹄哒哒,铁甲铮铮气势如虹的的队伍,他穿着铁甲,肩挂精弩,身姿挺拔如苍松似的骑在马背上,在众人的欢呼中缓缓穿过闹市,那慷慨激昂的场面似沸腾了的水,四溢蔓延。 “徐萧年。”她目光迟疑,喃喃自语。 喧嚣的街,缀了落英枯叶,璀璨的光透过如盖的虬枝,在底下投下了细碎的疏影,东风微拂,卷起行人的衣摆,缱绻翻飞。 雕花古楼缀彩,灯笼摇曳生海,临街窗台,衣香人影卓卓,她们嗤声笑语,尽显妩媚妖柔。 古楼三间一启门上一扁,上书红袖绾鎏金三字,檐边垂着粉色纱绢,异样的暧昧,门前两个妖娆妩媚女子,眸中媚色尽转,樱唇微启娇滴滴的招呼着,惹得过往的男人心里一阵阵酥麻,移不开脚步。 冬灵跟着臻娘走进古楼,雕梁画栋的大厅,莲花瓣盆式柱础上面巨大的暗红檀木柱,柱子边各置两个散尾葵大景盆栽,十几张檀木雕花圆形桌,当中一座楼梯在平台处分为两座各连接着二楼,整体简洁却不失典雅。 厅内有欢客在用膳,小斯正来回行走伺候,见到来人后纷纷打了招呼,臻娘笑着应着上了二楼,走到一扇门前驻足,门扁上印着沁月阁。 房门紧闭,冬灵抬手敲了敲门,过了半响屋内的丫鬟将门打开,瞬间一股淡淡的香味充斥着鼻尖,一扇六曲百花争放彩绘屏风尽在眼前,那丫鬟将二人请入室内,迎面的墙上挂了几幅名诗图画,诗画下的桌子摆放着一把古琴。 “姐姐。”林敏夕从西次间走出来,梨木雕花鸟纹落地罩上的珍珠绸帘被她掀得“哗啦”作响。 “她是不是好了?”她的声音急切又带着几分紧张。 臻娘看着她点了点头,“我看着样子,是真的好了。” “太好了,这下祖父……再也不会自责了。”林敏夕眼角湿濡,抓住臻娘的手,“姐姐那,那我能去看她吗?” “不可以。”臻娘冷冷的拒绝,“爷保你不容易,你不要生事,给他们惹了麻烦。” 林葛弋的弑君之罪,就算开了恩不诛九族,林氏一房也得全部身首异处,若不是林敏夕去了庄子,爷赶他们之前救下,只怕她现在也是身首异处。 “既然救了我,那为什么还要送我来这种地方……”林敏夕喃喃低语,抓着臻娘的手松了劲,“为什么救了我,又把推到这个火坑里。” 她抬头看着臻娘,眼泪顺着面颊滚了下来,梨花带雨的脸添了怜意。 “火坑?”臻娘看着她,挣脱她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37 的手,“火坑又如何,为了林家就算是火海你也得往里跳。” “莫非你现在得了活命,连林家的事了也不想理会?”臻娘反问道。 “不,不是的,我……”林敏夕哽咽,想到林家她的眸底染了坚毅之色,“姐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还怨什么?你以为救你容易吗?死人跟官妓,你只能选其一。”臻娘在桌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祖父他那么清誉的一个人,死后却扣上了弑君的罪名,要被世代后人戳着脊梁骨,遗臭万年。” “你若是明白,就要活得干脆些,忘记自己以前的身份,隐忍的活下去。”臻娘持起茶蛊送至嘴边顿了顿,“不要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惹人厌恶。” 她饮完茶看着眼前的人,十四岁的孩子,从云端跌入泥潭,难免恐惧、不安、彷惶和迷茫,她能够理解,可是日子还要继续,这些情绪终究会让人乱了方寸甚是还会失了心智。 深坐妆台巧画眉,弄梳云鬓绾青丝,玉指捻金针,窗前俯首描刺绣,这样的日子自己也曾经拥有过,只是自二年前就戛然而止。 林敏夕失怔一瞬,她抹了眼泪缓步行至桌边坐下,蟹壳青色的桌毡上绣了栩栩如生的繁花,“果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锤……” 她的声音变得失落:“连姐姐你也这样想我,我果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臻娘轻轻就笑了笑,安慰道:“怎么会,你不是还有命吗?眼下活着可比什么都好。” “放心吧,爷把你送到这自然是已经周全好的,你就安心呆着别生旁的心思。”臻娘起身看着她,“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 “幻香,伺候好你娘子。”她对丫鬟说道,丫鬟点头应了声,臻娘道了别,带着冬灵出了沁月阁。 “姐姐……”林敏夕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臻娘没有回头,主仆二人走至一楼出了大厅后门,走过一段小径上了就一条长长的抄手游廊,游廊下挂了满大红灯笼,两边底下皆是假山浅池,游廊尽头后又一段小径,前边便是一个小院落,院落门扁上书竹锦居。 “娘子,您为何不跟婉娘说说,直接将她关起来,省得她闹事。”婉娘是老鸨,可没什么她搞不定的事,冬灵腹诽。 “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臻娘推开如意门,一座一人高的依山傍水水乡油画壁影展立,二人绕过壁影就进了内院。 竹锦居是红袖绾后院一栋粉墙环护两层的小楼,是花魁的所住,两边抄手游廊,院里数些花圃和梅树,此时逢近三月底,满院的繁花盛绽,姹紫嫣红似绚丽的锦衣,零零散散的碎蕊覆在小径上,四周的暗香隐隐浮动。 “可她老想离开这,以后若跑了,在外面真惹了麻烦可怎么办?”冬灵不解道。 “她不敢。”臻娘笑道,“小孩子闹脾气罢了,哄一哄,吓一吓就好了。” 冬灵瘪了瘪嘴,十四岁哪里还小了,娘子你自己刚红袖馆也是才十四岁,哪里有她这样闹腾。 说话间,两人上了二楼,臻娘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细致乌黑的青丝散在双肩上,镜子里一张精致的小脸嵌着宛如水晶般似黑亮的魅眼。 “罢了,反正她也闹不起。”冬灵嘟囔,看着臻娘有些散乱的青丝笑道:“娘子,我给你梳头吧。” 臻娘点了点头:“随便弄一弄吧,一会世子爷就该来了。” 冬灵应了声,拿着篦子慢慢的顺了发尾,又将一根赤金累丝镶宝石双蝶戏花凤簪插了上去。 肤如凝脂面似芙蓉,弯弯柳叶眉下胜似桃花般的双眼直勾人心魂,冬灵微愣,看着镜中的人笑道:“娘子真是好看。” 臻娘站起身,伸手摸了摸有些乌青的眼底,侧过脸就问道:“是不是很明显?” 冬灵从木施上扯下一件藕荷色百合刺绣纹样缎面褙子给她换上,“娘子既是有乌青也是好看的。” “就你嘴甜。” 臻娘轻轻的戳着她的额头,“你今日不必跟我出去了,若是婉娘找我就说我去了王府。” 冬灵点头应声。 红袖绾门前,立着一辆平顶黑漆马车,边上一个短褐的车夫笔直站立着,见到来人便迎了上去将马蹬放好,冬灵扶着臻娘上了马车。 车内空间宽敞,徐萧年双眸紧闭斜靠在车厢里,臻娘在他边上坐下,她抬眸看着他,一袭靛蓝底绣银祥纹锦缎直裰,玉冠束发,麦色的脸庞上五官轮廓分明,薄唇微抿使得原本就显得寒肃的脸更加凛然。 臻娘便想起市间的流言,一个勋贵世家的郎君,为了案子,硬生生把自己变成别人口中嗜血成性,沉溺好色之人,想到这她的心底有了异样的懵动,瞧见徐萧年的瞳仁转动,臻娘忙收回视线盯着鞋面。 外间的流言不过作戏罢了,她跟他的距离,实则天壤之别,自己着实不应该有非分之想。 马车蹄踏,径直往城西而去。 第29章 祸起(捉虫) 姜府的水榭临湖而立, 青松翠柏环绕,骄阳缀在虬枝梢头洋洋洒洒的倾泻,温暖明媚, 风起, 泛起湖面阵阵涟漪,波光潋滟。 姜府二娘的生辰, 聚了各府年龄不相上下的贵女,水榭里, 三三两两的贵女围聚, 对于陈满芝的缺席或是轻描淡写, 或是愤愤指责着。 陈悦颖听闻耳边的指责满眸怒火,她咬着牙用几捏了捏衣角,面上努力挤了几缕笑意。 方才姜雪珊看了她好几眼, 她觉得那神情好像多了几分凛然,想到这她心底的怒火越发的火旺,她早就说过不让那个小贱人跟来,现在她缺席了这个账却要她们来受, 真是莫名其妙。 陈雁瑶靠着榭栏端坐在位子上,自动隔绝了周围的纷扰,丫鬟流杉将茶蛊端过来, 她伸手接过,茶有点烫,她轻轻的吹了一口,抬了眉眼问道:“我们到这有多久了?” “回娘子, 已经有两个时辰了。”流杉回道。 陈雁瑶低低的嗯了一声,来程用去了半个多时辰,现在过了这么久没到,那想必是来不了。 “想必现在等也是白等了。”她手握着杯子又轻轻的吹了一口,侧身将茶倒入水中,茶水刷刷的落下,漾起圈圈涟漪,惊得池里的锦鲤四处乱窜。 “茶水不好喝吗?你喜欢什么,我让下人再去换。” 有声应起,陈雁瑶转头,说话的是一个身着嫩绿底子双蝶戏海棠刺绣缎面短衫的女子,年纪跟她相仿,短衫前后的海棠刺绣针脚工整细密,上头蝴蝶蹁跹,端的是栩栩如生,陈雁瑶朝她微微一笑,是姜雪珊的表妹方锦娴。 “茶水很好,就是有些无聊。”陈雁瑶回道。 方锦娴看着她笑了笑,“你倒是有闲情雅致,你看看你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38 妹妹都给气成什么样了?你倒还能云淡风轻的戏弄锦鲤。”她的语气多了一份打趣。 “恼怒也无济于事,到底是我们做的失礼了。”陈雁瑶笑着挪着身子让出了一席空位,目光却有意无意的飘落在不远处的一簇翠围珠绕中。 “那,我问你个事?”方锦娴俯下身靠着陈雁瑶落座,“你们家四娘不是真的要嫁入延恩伯府了?”姐姐有孕,她跟母亲从保定府来京探望住在姜府,无意间听姑母跟母亲闲聊知晓此事。 陈雁瑶装作面露诧异,“你知道这事?” 方锦娴点点头比了个嘘,低声道:“是不是真的?” 陈雁瑶思凝,心里翻转片刻,笑道:“这事自有母亲做主,我们断是不敢非议的。” 一句不敢就直接回绝了,那到底是是不是?方锦娴还想问些什么,见陈雁瑶有些意兴阑珊便将这念头消了下去。 “我早说了不要叫她你非不听,她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跟我们一样吗?”陈悦颖一口气闷在心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却又不敢对姜雪珊发脾气,一来是今儿是她的生辰,二来是陈府门第没姜府的高,底气不足。 “难道你叫我上门去看那个傻子?”姜雪珊听她这番话面露不悦,又指着一旁的人愠道:“又不止我一个人想看,她们不也是想看吗?”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因为她闹得不愉快,下次咱们再找个日子叫她出来就罢了。”一旁的女子似闻到□□味赶忙打了圆场。 “这样傲慢无理不知礼数的人你们还紧巴巴的贴上去,那不是打脸吗?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生的,竟教出这样的女儿来,来不了也不遣个人来说。”另一女子讥笑道。 女子穿着石青色的褙子,嘴角微翘,眉眼多了一抹讽刺之意。 陈悦颖怒目瞪着她,气氛一时沉闷了下来,大家神色尴尬,女子竟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又忙对她道了歉。 陈悦颖只觉得自己怒火攻上心头,恨不得现在马上得知究竟,她哼了声愤愤的跑到陈雁瑶边上说道:“大姐,咱们现在就回去,看看那个傻儿到底在弄什么幺蛾子。” 陈雁瑶点头上前跟众人道别,想到方才那人的话,就道:“四娘生病才好,想必是来的路上发病来不及遣人来报,我们先行回去看看是不是家里出了事。”她朝众人屈身见礼,“此事是我们失礼,择日我再带四娘来给大家赔罪。” 姜雪珊脸色微霁,欣赏的看了她一眼,端庄典雅,言谈有度,到底是有娘跟没娘的区别啊,正要开口却听见有丫鬟一叠声的叫喊。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朝水榭方向跑过来,片刻就到了众人跟前,那丫鬟气喘喘的开口道:“那个……陈家四娘来了。” “她来了?现在人呢?”姜雪珊手一拍猛的站起来。 丫鬟忙点头应是,又道:“因得了娘子吩咐,等人到了以后就引到偏厅,现在就在那儿侯着。” 陈雁瑶闻言脸色煞白,眼底的诧异转瞬即逝,广袖底下的手紧紧攥着,是她命太好还是哪里出问题了,她侧目冷冷盯着流杉,几不可闻的冷笑一声。 流杉看着她那冷眼一笑,仿佛似掉进了万丈深渊一般陷入无尽的绝望中。 方锦娴悠悠的啜着茶,将主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她自小在保定长大,性子爽朗不喜后|庭小女孩这些弯弯绕的事,看这群人一副讨伐的模样顿时失了兴致,她搁下茶蛊便带着丫鬟先行离去。 “好你个陈秋蔓,看我怎么收拾你,让她等着,我们等她多久就让她等我们多久。”姜雪珊看着众人,面上露出戏谑别人的成就感,全然不顾还在一旁陈氏姐妹。 陈悦颖早已经心猿意马,一听姜雪珊说这话面色不虞,却又碍着她的面子,只得硬生生的忍下想要飞奔过去教训陈满芝的心。 偏厅里,丫鬟上了茶便退了出去,陈满芝安安静静的坐在冒椅上,热茶一杯续着一杯,屋内寂静无声。 她到时,姜府门前宝马雕车停满,想必聚会的人都还在,陈满芝讪讪的笑着,可真是记仇啊,她们这样晾着自己是因为自己迟迟不到而恼怒了吗? 身后传来一声响动,她回头就见彩云尴尬的从地上爬起身。 “奴婢该死。”彩云低着头说道。 陈满芝微微叹气,方才在车里两人都受了伤,她的身子到现在还有隐痛,想必彩云也是如此。 “我们走吧。”她站起来说道。 “娘子,万万不可,奴婢撑得住。”彩云面露惶恐,却又觉得心里一股暖流涌入,“我们来迟本已经是礼数不周了,如果再冒然不打招呼就回去,必定惹人闲话,事关陈府名誉夫人一定会严惩的。” 陈满芝只得按着满腔怒火乖乖落坐,她觉得这古代条条框框的束缚,随时都能将她勒死了,“那我们去外面找个丫鬟说说就回去吧。”她说着就听得到外边传来说话声。 “可不是,最近脾气都坏透了,你没看见春柳姐姐被罚成什么样了,好在亲家老太太过来了,她收敛了点我们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不是好了吗?这都四个月了怎么还出血?”有声音应道。 陈满芝挑眉,朝门口望了望。 “我哪知道,一直吐着,原以为害喜害得厉害,最近还吐了血丝,这才瞒不住的,要不然郎君还不知道有出血呢,这保胎药愣是一天都不停的吃,结果呢,腹痛出血就更加严重了。” “唉,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只盼肚子里的小娘子郎君能安生些,我们做丫鬟的也少些挨骂。” “借你吉言。” 话落,就有两个穿着水红素面比甲束腰的丫鬟端着茶点从侧边并着走进偏厅。 丫鬟迎面就看到陈满芝主仆二人,二人惊慌失措的对视一眼,随即一个丫鬟忙弓身施礼慌乱道:“奴婢该死,奴婢下次不敢了,请娘子饶恕,帮奴婢隐瞒一次。” 二人知晓今日有众多贵女上门,也不管是何人,先认了错将事情掩盖下来,二人战战兢兢的站着,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遭,嘴一贱就多聊了几句,谁知竟让人听了去。 门外的日头明晃晃的照着,陈满芝看着二人,想着方才他们的对话里说着那些症状觉心里有了些异样,那一世她虽然主诊外科,但在此之前她在备孕,也知晓一些孕育方面的知识,她总觉得那些症状似熟非熟,便好心提醒道:“刚才那个,要不然叫大夫换个方向诊断,有可能不是……怀孕啊。” 两个丫鬟听了一愣随即拉下脸,其中一个丫鬟不悦道:“奴婢背后议论主子是不对,可娘子也不可随意说这种话来,还望娘子慎言,奴婢先告退了。” 说罢就直接绕过她们向前走,两丫鬟对视一眼,少夫人好不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44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44 小郎君寻个冥姻,反正寻个死人自然不会往这方面去要求了。”柳妈妈道,“但是现在嫁入伯府的是个大活人,那么自然的家世和教养必然会摆到门面上来说。” “那又如何?”沈氏身子一顿,“活人配死人,他们不会觉得亏本,更何况这事现在已经成定局了。” 柳妈妈松了给沈氏按肩的手走到她跟前,笑道:“夫人,寡妇门前事非多啊,更何况您瞧瞧四娘子那狐媚妖子的模样,将这么个大活人放在家里,那后院不得飞起来?” “问题就是他们现在已经同意了这亲事,就算想到这那又怎样?”沈氏面色阴沉,“你想说些什么?” 柳妈妈尴尬的搓着手,“夫人您忘了齐妈妈说的那些话吗?”沈氏一愣,想起前几日吩咐齐妈妈留意芳庭院回禀时说的那些话。 “奴婢跟齐妈妈一样的看法,四娘子行事自我,整日跟她们院里下人厮混在一起,没有主仆尊卑的思想,有时候说话也是怪里怪气的。”柳妈妈顿了顿,继续道:“像她这样又没有教养又狐媚妖子模样的人,若是出了事影响了伯府的声誉呢?” “问题是现在她没有出问题,而且那边也订了过门的日子。”沈氏闻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那咱们就给她弄出问题来,到时候伯府不退也得退。”柳妈妈心一狠便说出心底的想法。 听出了柳妈妈的意思,沈氏拉着脸不悦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毕竟她出了问题陈府也就跟着遭殃。” “再说了,儿女的不对,那还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教导不好,绕来绕去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吗?” 她自是不会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果夫人你能将自己摘出来,想必出了事老爷不会把所有事都怪到您身上吧。”柳妈妈殷勤的笑了笑,“不是说文姨娘要回来了吗?” “若是咱们行事失败,到时候就以四娘子未及笈为由或者大娘和三娘未嫁为由,往后推不就成了吗?” 沈氏沉思半响,按理说冥婚是不需要考虑这些的,但是陈仲海一定不同意退婚,除非伯府那边亲自退婚,这事才会了结。 她笑了笑上下打量着柳妈妈:“你说的对,那个最会折腾的老女人要回来了。”若是使点小伎俩既能让伯府退亲又能将这个小贱人毁了,她不介意湿了裙脚,“现在我倒是希望那个老女人能早点到。” 沈氏眉目浅笑,神情愉悦。 下午的时候,陈雁瑶带着流衫去了芳庭院, 念平引着她们到了正房,现下她身子已经大好,也能下地缓缓行走,她敲了敲门,听到里头有应声后推了门将请了主仆二人进去。 自这个妹妹生病以后,陈雁瑶还是第一次踏进这里,她忍不住蹙眉,屋内一尘不染,窗明几净,清一色的木色家具,除了一些有必要的家具外,那些点缀的瓷器花斛竟空无一物,那落空空的博古架看得她有几分刺眼。 她心头微微一震,母亲对四娘的情绪也太不会掩藏了,也亏得以前这院子没有人来往,若让外人看见这里,苛待嫡女的名声传出去害父亲落了面子,受罪的还不是她自己。 陈雁瑶落了座,阻止了要起身的陈满芝,看着她半躺在床上,发髻凌乱的贴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眼眸中带着血丝,神情有些不自然,像是很懊恼的样子,白色中衣衬着她的倦容透着几分病如西子的味道。 “四娘,你好些没?”她收敛了视线,轻声问道。 “好多了,多谢大姐惦记。”对于她的到来陈满芝有些诧异,她笑着抬眸示意念平给陈雁瑶堪茶,心里兜转着陈雁瑶的这番来意。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她哭过了?她为什么哭?因为被母亲惩罚所以哭了?陈雁瑶心念。 “嗓子不好记得多喝些水,我今日带了些花茶,这花茶最是润喉养肺。”一顿又道,“是我自己调配的,也喝过一段时间觉得不错,就拿来给你尝尝。”陈雁瑶笑着吩咐站在一边的流衫,将花茶搁在桌子上。 “劳烦姐姐惦记,本倒没什么事,您这么担心倒是让我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陈满芝瞥了一眼桌子上青花竹叶鼓腹的茶罂,抿嘴一笑,道:“这茶罂倒是好看。” 陈雁瑶笑着跟着她的视线转头看了一眼放在身后桌上的那茶罂,蓝墨的青花竹叶纹,是陶瓷店最常见的纹路。 她回头时,陈满芝一脸慵懒,早已经看不出方才有些狼狈的神情,“你我是姐妹,不必如此见外。” “接下来这几日我倒是得闲了,只怕这日子更是无趣了,父亲那边我是不敢再去求些什么,不知姐姐这可有什么书籍能让我拿来打发时间?”陈满芝撑起身子,念平走上榻前,将长条的引枕垫在她身后。 第34章 是谁?(捉) 陈雁瑶愕然, 满眸的鄙夷一瞬即逝,随即面上又挂上那份淡然,没想到她竟然提这样的要求, 她要书做什么, 能看懂吗?痴傻的这些年难道还偷偷自学成才了不成。 “原以为四妹会对刺绣感兴趣,竟想不到……”她掩唇微微一笑, “到底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你了解太少,我那儿是有些书, 不知道你是喜欢看哪些, 回头我仔细找着让流杉送一些过来。” 陈满芝挪了身子, 找个舒服的姿势靠好,笑道:“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杂记或律例都行。” 陈雁瑶笑着点头应下, 自若的靠着案桌,转头对候在一边的流杉道:“你现在过去将我房里的绿豆糕带来。”一顿自顾笑道:“这绿豆是有些清热解毒的功效,只是不知道对你的喉咙是否有益,不过拿来当点心吃倒是也行吧。” 陈满芝看着她微愣, 只见她往日里如古潭的脸上添了一抹笑意,波光潋滟,妩媚之色呼之欲出, 对于她的热情陈满芝有些受惊若宠,“大姐的心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流杉得了吩咐,施了礼转身便往外面走, 陈雁瑶拨着茶蛊轻轻一吹,就道:“昨日的事我知道了,母亲做事向来严厉,阿大办事不利已经被她发落了,父亲因为这事被姜府落面子,罚你也是不得已的,你别忘心里去。” 她叹了气,“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明知你第一次出门还让你自己走 ,我应该跟着你才对,你可怨我?” 兜来转去,终究还是表明了来意。 陈满芝撑着身子起身,念平忙拿着褙子给她披上,她下了榻走到陈雁瑶的对面自顾的坐下,“昨日的事,是我太过浮躁了,害得父亲落了面子,他罚我是应该的,至于怨至大姐您,更是无从提起,母亲既是已经惩罚了阿大,那我也算是出了一口气,只是这次害了一些无辜的人让我有些过意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45 不去。” “嗯,我自是听说了,动静还不小,也不知道这阿大是怎么办事的,竟出了这躺事。”陈雁瑶淡淡的应着。 “意外之事谁又能预测,他既是已经被罚,那这事便算过去了,姐姐也不用替我冤枉了。” “也罢,这事之后你哪些不懂的便多问一些,免得再挨罚。”陈雁瑶面上微讶,有点难以置信于她对惊马之事的轻描淡写,难道她不知起因?昨日下午她跟母亲的对话明明就已经起疑了,又或是她对昨天的事真的一点怨意都没有? 陈雁瑶看着她那张有些漠然的脸,心里陡然一笑,也是,她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就算是有怨她又能怎样。 不过现在她这样子,跟小的时候差别有点大,是因为长大了所以变得深沉了吗? “那我先谢过大姐,以后再不犯这种浑事了。”陈满芝盯着她端在手里的茶蛊,她始终是就没有喝过一口。 约过一刻钟的时间,流杉便端着还冒着热气的绿豆糕进了屋子将它递给念平,她飞快的扫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对陈满芝笑道:“四娘子您快趁热吃,这可是大娘子自个做的呢。” “是吗?大姐可真是心灵手巧呢。”陈满芝感叹,眸底噙着笑意,陈雁瑶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很早前就跟着沈氏学着主管府里的中馈,这般聪慧可见沈氏对她倒是下了不少功夫。 “无聊之隙拿来打发时间罢了。”陈雁瑶失笑,她觉得自己将陈满芝捧得太高,原以为她醒来后变聪明了不少,却不料还是如泥人一般不值一提,她再呆了片刻便起身跟她道了别,带着流衫出了院子。 待她们主仆二人出了院子后,陈满芝拿起搁置在桌上的茶罂倒出茶叶,仔细的分辨,罗汉果花 、玉蝴蝶、 梨片、 百合花 、 金莲花……等都是一些常见的润喉生津、清肺的材料,又端起绿豆糕往鼻翼一闻又放下。 一旁的念平见她脸色阴晦不明,紧张道:“娘子,可、可是有问题?” 陈满芝低垂着眼,淡淡道:“没有问题。” “那娘子,您这是干嘛?”念平更疑惑了,难道大娘子会给她们下毒? “大娘子可会医术?”陈满芝抬眸迎上念平的视线,除了沈氏,她觉得有必要多了解一些这个总是一副淡然模样的大姐。 念平思索一番,她平日里没有跟文笙院的人有过来往,一时间也不敢确定,便道:“奴婢不知,倒也没听说过。” 陈满芝颔首不再追问,沉吟一瞬对她道:“你去马房打听一下,这两天除了马房的人,还有什么人去过马房,机灵些,别让人知道你去过。” 念平狠狠的点了点头,立刻跑了出去,没多久就气喘喘的跑回来,道:“马房里没有人,奴婢等了片刻怕您等急了先回来说一声,奴婢这就回去再等。”说罢转身即将离去。 陈满芝顺手拉住她道:“不必了,明儿我会跟周妈妈出门一趟,到时你跟在后面等着,那时必定有人,你这样……”她说着将身子附在念平耳边低语。 念平恹恹的低了头,她自然知道她们为什么出门,她们是下人,下人也是人,也会贪恋那一点仁慈,她们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卑微的生存,可却终究逃不过主子随手操控的命运。 “对不起。”陈满芝看着她开口道,是她太自以为是不把这里的条条框框放在眼里,“是我糊涂了,我太鲁莽了,要不然彩云也不会丢了命。” 念平闻言猛然抬头,惊慌解释:“娘子,这事不能全怪您,是我们做的不好,夫人不满意,罚一罚也是情理之中。” “是啊,做得不好就该死吗?”婉柔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怪异,陈满芝双眸泛了冷意,仿若蒙上了一层冰霜,眉梢的凛冽透着一抹戾气。 念平吓了一跳,娘子怎么了?早前醒来她也不是这个样子,难道被彩云这事给刺激到了? “就一定该死吗?” 念平看着她翕动的嘴角,耳边似乎听到了碎牙的声音。 次日,时值巳时,陈满芝去了春晖院。 沈氏正依在罗汉床上小憩,她挑了眉头余光扫了一眼座下的陈满芝,听着她不温不火的说着来意。 “你要出门?”沈氏有些惊讶,“你出门做什么?” “是,去送送彩云。”陈满芝淡淡道,“彩云受罚起因在我,我去送她求个安心。” 她看着沈氏,一身降红色福寿团花褙子,半躺着身子懒懒的瞧了她一眼,那嘴角的弧度有藏不住的喜悦。 自来到这,陈满芝经常瞧见她这样的神情。 沈氏盯着陈满芝,奴婢不过是一件物品,主人家可打可杀随意处置,只要罪名得当,不会有人在乎追问,大户人家的后宅死的丫鬟不计其数,她从来都是漠然置之,陈满芝现在竟然说出这种话,简直就是在作践自己。 “这大概会是我今年听到最大的笑话了,你一个官家娘子竟然要去送一个贱奴?”沈氏坐起身子,嘲讽的睨着她,“你可知道你父亲要是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反应?” “女儿没想过。”陈满芝应她。 沈氏面色变得怪异,她顿了会轻挑道:“这样啊,那你说我该不该让你去?” “母亲,女儿只是求个心安,我不想自己以后日夜寝食难安。”陈满芝低着眼俭缓声道。 沈氏抬了手闭着眼轻轻揉了鬓角,嘴里叹口气,“这么说,我一定要让你出府才行了,要不然倒显得我不通人情了。” 陈满芝抬头看着沈氏,顺着她的话笑道:“是,母亲仁慈,见多识广,只怕也是知道寝食难安的滋味。” 沈氏手上的动作一顿倏然睁开眼,垂了手交拢在双膝上,看着那人肌肤细腻,眼眸如丝,嘴角还勾了一抹笑意。 不是心有不安吗?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沈氏垂眸,想起林氏刚死那段时间自己日夜不得安宁的情景,这个小贱人在试探自己,难道她想起以前的事了? “你不应该自责,她做错了事自然是要受罚的。”她笑了笑,“挨不过那也没办法。” “是,母亲说的是,只是事情起因到底是因为女儿,女儿不应该鲁莽回府落人口实,不应该口无遮拦非议人家的事。” 沈氏点点头,盯着陈满芝,却只见她一脸的平静如一泓死水,眼底没有一丝涟漪,是自己想多了吗? “你去也是应该的,彩云虽然只是个三等丫鬟,可实着是个热心的人。” “多谢母亲。”陈满芝轻声道。 “不过……”沈氏缓道,“今儿是文姨娘回府的日子,你若是回迟了,你父亲那边就不好办了。” 不管她是想起了什么,只要她要作践自己,沈氏倒是乐观其成。 陈满芝笑着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施礼出了延喜堂,院当中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46 那颗老年槐树,虬枝繁叶,郁郁葱葱,点点花苞缔结成簇,暗香隐隐。 她到了门外,周妈妈已经找管事备好马候着,见她出来,周妈妈上前问道:“娘子,夫人没说什么吧?” 陈满芝点了点头,就见青盖青帏绿垂檐马车旁一个陌生的男子,她瞧了一眼,便道:“上次我用的那马车送回来了吗?” 男子作揖道:“回娘子,当日下午的时候就送回来了,不过车断了轴暂时不能用了。” “那马呢?”陈满芝问道,“还好吗?” “也送回来了,不过那马病了,已经请了兽医。”男子道。 陈满芝愣了愣,又道:“兽医怎么说?” “说是吃错了东西。”男子再道。 “夫人有说什么吗?”陈满芝问。 男子尴尬一笑,出门一趟不仅弄坏了马车,连马也病了,夫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好话,不过他自然不会跟她说沈氏原先恼怒的样子。 “夫人没说什么,只是问了小的这那几日阿大到底给马喂了什么食。” 陈满芝刚迈出的步子一顿,转眸盯着男子,道:“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凛然,男子莫名其妙觉得心底一颤,道:“只是问了小的这那几日阿大到底给马喂了什么食。” 陈满芝脸色微沉,她不明白沈氏问这话的什么意思,是做戏?还是惊马的起因她并不知情? 如果这样,那么给马下药的是谁? 陈满芝往府里看了半响,而后蹙眉上了车马。 第35章 起疑(捉) “娘子, 方才夫人怎么说?”马车里,周妈妈问陈满芝。 陈满芝把刚才的事简单跟她说了一下,“方才沈氏的神情有些不对, 应该是我的话让她想起以前做过那些龌蹉的事来。”她低沉道。 周妈妈皱眉, 想起林氏突然自溢前的情景,就道:“夫人那几日有些奇怪, 突然称病又免了定省,不过沈姨娘倒是见了好几次。”林氏在时, 沈氏只是一个姨娘, 她这样称呼也是无可厚非。 “母亲自缢被发现时, 沈氏在哪?”陈满芝沉思半响,问道。 “老奴记得不太清楚,沈姨娘好像是跟大家一起后面赶到的。”周妈妈道, 当初事发突然,待她赶过去时,那里人早就乱成一团。 陈满芝颔首,她觉得提起林氏自缢的事周妈妈似乎有些抵触, 或许是因为害怕自己会想起当时林氏自缢的画面,“那母亲身边的婆子丫鬟呢,她们都没人看着母亲吗?” 周妈妈愣了愣, 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夫人小憩时遣散了身边的人,所以事发她们都不在身边。”她回忆道,“六个陪嫁丫鬟四房陪房人家,现在除了老奴和元姨娘, 其他人在夫人去后都以行事不利为由被遣散了,具体去向老奴不知情。” “我知道了。”陈满芝靠着车厢闭眼小憩,“也就是说,现在跟母亲有关的人,都不见了。” 周妈妈颔首,一开始她对这事也是疑惑的,当沈氏把四娘子全权扔给自己后,她便无暇顾及府里的事情 ,故而起疑仅仅也只是一个念头。 青盖青维的马车嘚嘚的走着,阿大已被打发到庄子里,车夫是沈氏的人,周妈妈沉默着不敢再多言,车内陷入了安静。 陈满芝揉了揉眉间,林氏身边的婆子丫鬟都已经被遣散,想必她的自缢应该有些隐情,可如今她们的去向,要查对自己来说,无疑是艰难的,都说她目睹了当时的情景,可偏偏她的记忆一点也没有。 初到那晚的那两个黑影,梦里的那个声音,林氏自缢,这几者之间看似毫无关系却又跟自己扯上了关系,她本不愿意去接触这些问题,可是相处下来却好像又无法摆脱。 但她现在确定了,惊马之事不得逞,沈氏以后对她一定会变本加厉。 盛京主官街道青雀街,径直衔接着皇宫的护城河,把整个盛京除皇宫以外的地势一分为二,进主京门往上为北,主官街道东边为城东,是贵胄士族和达官贵人所居之地,陈府位置在城北的北林坊,属于东北角方向。 主官街道西边为城西,这里居住的大多数都是小门小户的府邸,城西越靠西边的地方穷人就越多,彩云的父亲就住这一带古顺坊,也属西南角方向,从北林坊到古顺坊,几乎贯穿着整个盛京。 缓缓而行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片刻后听到外头车夫的声音道:“娘子,前面堵住路了,过不去。” 陈满芝睁了眼蹙着眉,问道:“发生什么事?” 周妈妈便起身掀开帘子,借着打起帘子的一角,陈满芝便见街道两边驻满官兵,中间设了关卡,密密麻麻的人堆在一起堵住了去路。 “娘子,好像是在查什么……”周妈妈道。 “那离古顺坊还有多远?” “约摸也还要半个多时辰。”周妈妈说着蹲了出去,站在车板上四处张望着,“后面好像有车跟上了,掉不了头。” 说罢,她放了帘子钻进了马车,面色显得有些惊慌。 陈满芝便颔首:“等着吧。” 周妈妈应了声是。 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喊着,陈满芝便没了乏意,只耳倾听外头的动静。 “都别动,好好站着,爷查完了自然会放你们走。”有声音嚣张的喊道,夹杂着少许的不耐烦。 “官爷,这画像明明是男的,怎么连我们这些老媪也要查。”有质疑之声响起,声音沙哑且沧桑,似饱经岁月的各种风霜。 “好好站着,别那么多废话。”官兵的嘴里张着,眼睛却照着画里看了看,他皱了眉头,不耐烦的推了妇人,“行了,走走……” “啊……”老妇人被他推搡摔倒在地,口中惊呼着,“大白天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走不走?”官兵手里的兵器高高扬起,对准老妇人,“再不走,爷手里的东西可就要落下了。” 众人瑟瑟的围观,不敢帮腔,连前头的骚动都隐隐低沉下去,过了片刻外头再没响起妇人的质问声,陈满芝便明了,民不敢与官斗,这自来就是哲言,若是斗无疑就是以卵击石。 马车走走停停,不多时,就听前头有人大喊,声音由远至近。 “马车里的是谁,快些下来。” “后面车里的,都下来。” 车夫跳下马车,车身随之晃动,“这位爷,我们是北林坊的陈府。”车夫恭敬道。 马车边上挂了小小的旗帜,上头白底黑字的印着陈字,那官兵只是瞥了一眼又冷眼道:“去哪里?”说罢朝着车厢又喊道:“马车里什么人,快点下来。” “我们是要前往古顺坊,车里是我们家娘子。”车夫又恭敬道。 陈满芝微微颔首,周妈妈便打起帘子扶着她走出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54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54 早些前的光景。 陈满芝转眸看着站在自己边上的妇人,她那有着纹路的眼角与她年纪的年纪不符,满眸的柔情,温婉柔静,她的性子跟元姨娘有些像,倒是比元姨娘多了一些抉择,她有些好奇林氏,她一定是个如何温柔的女子才能□□出两个如此温婉的丫鬟。 “让妈妈担心了。”陈满芝有些发懵,昨天也谈不上累竟然能睡得如此沉,倒让她生出一丝警惕来,她又对念平道:“昨天让你查的事有些眉目了吗?” 念平倒了茶递了过去,就道:“你们走后,大娘子便将娘子您要的书给送了过来,待她走后奴婢又去了一趟马房,马房小厮有二人,其中一人便是阿大去庄子后才进来的。” “原先那马房的小厮刚好在,奴婢便按娘子吩咐的那样,将您给的耳坠扔在了地上,装作不轻易间发现,然后便询问了他,你猜他怎么说?” “没大没小的,快别贫了,说吧。”周妈妈点点她的额头,打趣道。 “是,奴婢这就说。”念平笑着继续道,“那小厮有些恼怒,以为我说他偷了府里的东西,于是便跟奴婢吵了起来,争吵过程中那小厮一口咬定说奴婢手里的耳坠定是流衫不小心掉的。” 是流衫?陈雁瑶身边的那个大丫鬟?她去马房做什么?陈满芝满眸诧异,面上融了些阴沉,她原来只是怀疑沈氏,现在再想一想昨日出府时那车夫说的话,难道惊马之事只跟陈雁瑶有关? 陈满芝想起那个眸底波澜不惊面若静水的女子,那个温和妩媚又淡定自若的女子,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伯府之事?就这样要她就要自己的命会不会有点荒唐? 只是不管是陈雁瑶还是沈氏,她现在都动不了。 念平徐徐道来,陈满芝看着她口干唇燥便给她斟了一杯茶,她笑着接过喝了一口,又道:“奴婢后来告知他是自己弄错了,那小厮似乎有察觉便将奴婢赶了出来,最后奴婢将那耳坠送给他算作未来媳妇的添妆,他这才作罢。” 念平去马房这事周妈妈并不知情的,她瞧着陈满芝脸色有些不对,便问道:“娘子,可是有事?” 陈满芝盯着桌上的信封沉吟一瞬,随即抬头笑道:“无事,只是让念平去问问看是不是那马有些问题,现在想来是没有的。” 缰绳的事周妈妈跟念平并不知情。 “那就好,只是阿大已经被遣去庄子,要不然老奴倒是想问问那日下午的事。”周妈妈想起那天下午她跪在春晖院里的情景,心里又是一阵刺痛,低吟道:“娘子也是,现在醒来倒没有以前那般粘人了,老奴这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陈满芝笑着将桌上的信拾起,一边打开一边道:“妈妈说的哪里话,不论何时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无人可代替,我总归是要长大的。” “是啊,周妈妈,娘子现在不挺好的嘛,以前那样才不好呢,总被人欺负。”念平突然觉得和她一起长大的娘子,现在的样子才是她本应该拥有的,有自己的主见又能独立,最主要竟然还会给自己治病,虽然她这身医术来得有些奇怪,不过小时候她常在林府小住,在那时候学会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这样子,很好,她很喜欢! 第41章 疑惑(捉虫) 陈满芝看着信, 点头附和着念平,信是姜府的表姑娘写过来的,上头的内容简洁明了, 就是请她过府叙解关于前两日她对那两丫鬟说的一番话。 她将信折好搁下转身走到书案后, 念平见状,忙道:“娘子, 可是要练字?”她小跑到陈满芝边上,“奴婢给您磨墨。” “我现在给姜府回个信, 一会用完膳周妈妈你亲自送去。”陈满芝抬头, 眸底的神色清冷, “这信你不可过他人之手。” 说罢,持笔沾墨随即落笔而下。 周妈妈闻言忙颔首应是,看着她突然叹气, 陈满芝持笔的手一顿,问道:“你有心事?” “倒不是心事,只是突然想起生病没多久时候娘子曾作的画。”周妈妈笑道,她记得那时候陈满芝就坐在地上一边画一边扔, 而自己就在边上陪着又一边收。 陈满芝心里微疑,原主不是痴傻了么,怎么还会作画?她放下手中的笔问她道:“我作的画你放哪儿了。” “都收着呢, 老奴给您拿来。”周妈妈笑着走向箱笼翻找一阵,没多久就抱着厚厚的一沓东西放在案桌上。 陈满芝小心翼翼的翻着那一沓东西,许是放了有些时间,底下好些宣纸都已经烂掉, 只见一张张宣纸上胡乱画着一团团,黑鸦鸦一片,她不禁蹙眉:“我患病,除了痴傻,可还有其他反常的事?” 那两人对视,沉默许久,周妈妈才道:“倒也没什么异常,就是一开始一直叫着姨娘,然后喜欢乱画,过了一段时间后就…就很安静了。” “姨娘?哪个姨娘?”陈满芝抬眸问周妈妈。 “老奴想着,应该是元姨娘。”周妈妈迟疑了好久才道了一句。 “为什么?”陈满芝继续翻着手里的东西。 “那时候,杨姨娘才进府没多久,贾姨娘平日都是独来独往,一开始娘子见到沈姨娘的时候非常害怕,故而我们一致想着娘子叫的姨娘,应该是元姨娘。”念平接了话。 陈满揉着眉间心底冥思,林氏自缢后,原主见到沈氏为什么会害怕?难道她亲眼目睹了沈氏做了什么?比如沈氏亲自勒死了林氏? “官府可有仵作亲身验证我母亲是自缢?”她问道。 “是,当时林府也认为夫人不可能自缢,所以请了官府的人。”周妈妈神情落寞,林氏自缢时六娘不过襁褓婴儿,他们不信林氏会那么狠心,所以林府请了官府的人。 为此,林府跟陈府也彻底闹开了。 陈满芝颔首,如此一来,沈氏勒死林氏这个想法就不成立了,那么一直叫着姨娘,到底什么意思?是因为恐惧而寻求的安慰吗? 直觉告诉她,林氏的死并非只是自缢那么简单,如若不然,她身边的丫鬟婆子,没必要遣散。 她突然觉得,这个陈府,似乎有很多隐秘之事。 周妈妈面露疑惑看着陈满芝,最近她打探林氏的事越来越多,“娘子是觉得夫人的自缢有异?” “是,想必你们也想过这个问题吧。”陈满芝看着二人直接道,“就算是我母亲死了,为何把府里原先伺候她的丫鬟的仆妇都给放出府了?现在人都被遣走了,想查恐怕也不容易。” 周妈妈颔首,心底一阵阵凛然。 “若是这样,嫌疑最大就是沈姨娘。”念平直接道,“夫人一走,老爷就抬了她作正室,这不是很明显吗?” 周妈妈瞪了她一眼,轻斥道:“没有证据的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55 事不要乱说,小心让别人听了去。” 陈满芝不置可否,这府里全都是沈氏的人,为避免她安插眼线在身边,到目前,这芳庭院的下人也只得周妈妈跟念平二人。 “你们先去备着午膳吧。”陈满芝说着将手里的宣纸放在一边,又重新持笔写了信,她写好将信递给周妈妈,“这信一会带去姜府。” 周妈妈拿了信,二人一同退了出去。 陈满芝又重新翻了桌上的画鸦宣纸,厚厚的一沓,几乎全是乱画一团,而后她将其中与之不同的几张挑了出来。 几张宣纸上,从边缘处随意画了一笔,成一个弧度,看似像一坐小山丘,山当中又一笔而下,整体并不像画,倒像胡乱而为,她将东西收好,希望以后能从这些东西上面看出一些端倪。 三人用完午膳就刚过了午时正,周妈妈怀里揣着信,匆匆的出了门。 陈满芝带着念平去了荣华院,她想看看这个祖母是何等冷漠之人,以至于这些么多年置府里的这些孩子不顾。 荣华院是一处二进出的院子,跟芳庭院前后只隔了一条小径,前院中,一处小型假山立在一处小池里,池的周边是修葺整齐的花圃和盆景翠绿,满院的繁花似锦,风起时四周便有旖旎的粉色浮动。 院角槐树的花苞缀在枝头含苞待放,桂树的绿荫印在了青砖的地面,遮挡了午日有些刺眼的金光,底下的石桌棱角分明,显然是极少使用,满庭的青翠,宛如一个小花园。 因着老夫人喜静,故而这里仆妇丫鬟极少,院内的清冷宁静,让人背生薄凉。 陈满芝穿过前院的游廊,转过了当中花厅的彩绘大插屏,进了老夫人居住的正房大院,吴妈妈一脸淡然的立在檐下的丹樨上候着,待二人走近后,便引着陈满芝往房里走。 她微微垂首跟在吴妈妈身后进了室内,屋里散着浓浓的药味,不过片刻,两人踏进了东稍间。 东稍间是老夫人的卧间,北面临窗安了架子床,床对过来一个红木雕花炕床,上头铺着红呢垫子,当中设了一条矮几,陈老夫人正端坐在上头。 三人在炕下止步,有个丫鬟将一蒲团放在她面前,陈满芝微怔,微微抬眸看着上座花甲之年的老妇人。 她手里捻着佛珠,面容枯瘦苍白,梳着圆髻,满头花白的髻上插着各式头饰,倒像是为了见来人而刻意妆扮,齐眉素面抹额下的双目浑浊,一身灰蓝暗花缎面对襟褙子,领口累丝嵌绿松石的领扣暗闪翠光,珠光宝气的一身却掩盖不了她面上的憔悴。 陈满芝眼观便知,她的这个祖母身子很不好,她随即跪下来,淡淡道:“给祖母请安。” 屋内一时静谧,座上那人叹了一声,“你可怨我?”声音沙哑悲凉,衬着她的一身打扮更加刺眼。 座上的人跟她或是陈秋蔓都没有血源关系,这或是她冷漠的原因之一,怨不怨,陈满芝无所谓,但陈秋蔓或许应该有吧。 “我若怨您,您当如何?”陈满芝抬头问道,她眸中的清冷更甚,似洒了一层寒霜。 陈老夫人面色微讶,显然想不到她会如此反问,她仔细打量着陈满芝,鹅黄的短袄,月白挑线的裙子,鬟着分肖髻,上头插着一支白色的珠钗并着双蝶戏花的簪子,一张精致瘦小的脸上,细眉红唇,样貌七分随了逝去的林氏,端的是粉雕玉琢,她神态自若的跪在那,不显半分怯意。 陈老夫人失笑:“以前我总觉得你母亲太过于温和,怕你以后也跟着她一样罩不住手下的人,现在看倒是不像那么一回事。”她说到林氏,嘴角微扬,似乎对这儿媳颇为满意。 陈满芝垂首倾听,关于林氏的话题她插不上嘴,只听到老夫人声音微颤再道:“你怨我是应该的,先起来吧。” 她的话一落,侯在一边的丫鬟忙上前将她扶起,她并着老夫人在矮几的另一边落了座,那丫鬟斟了一杯茶递给她,陈满芝接过茶道了一声:“谢谢。” 丫鬟满脸的错愕,显然对她的道谢有些不自然,她们是丫鬟,是下人,伺候主子天经地义,这是打骨子里就知道的事,从来没有哪个主子还会对她们道一声谢。 “娘子客气了。”她回道,声音微颤。 “身子可好些了,上次送过去的首饰可还喜欢?”陈老夫人看着她温和道。 “回祖母的话,休养了这些日子好多了。”陈满芝站起身,双眸迎着她的视线,“祖母送的自然是极好的。” 淡然面色,清冷眸色,眉宇之间的疏离显而易见,让陈老夫人心头一酸,这个孩子确实是怨着自己。 “身子刚好你不必拘礼,坐下说话吧。”她指了下首的位置,“你现在可还记得你母亲?或是以前的一些事。” 陈满芝闻言就落了座,“秋蔓不孝,未能记起母亲,以前的事也不曾想起过,不过醒来后,周妈妈和念平倒是说了不少以前的事。” 陈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一顿,望着她:“故人已去,那场面再骇人也该忘了,不然就要在惊恐之中活一辈子。” “是,秋蔓记住了。”陈满芝颔首,心里兜转一瞬,“祖母您不必担心,秋蔓现在已经好了,倒是您身子可还硬朗?” 她说的好了便是不再痴傻。 陈老夫人瞧着她眸中的清冷已散,面色带了些女孩的烂漫,她微微失神笑道:“到了这个年纪,身子也就这样了,不过多盼着几个日子罢了。” 陈满芝闻言不禁莞尔,她的这个祖母何止是不在意孩子们,这话分明是连自己的身子也在将就了。 “祖母,您莫思未知的无穷之事,先且顾着眼下安乐,若是您觉得这日子无趣,以后就让孙女们每日过来给您请安,也陪您说说话。” 陈老夫人将佛珠搁在几上,端着茶蛊喝了一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我记得你小时候性子野得很,这些年又没有教养过,你能这么想让我真是感到意外。” “现在好了性子倒变得沉稳了,倒是跟林家的人越来越像了。”说到林家,陈老夫人脸色微暗,悠悠叹了一声。 第42章 祖母 陈满芝心头微拧, 陈老夫人没有接下她的话,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或说是不想管着这些孩子, 她淡道:“祖母, 秋蔓有一事不明,还望您解答一二。” “你且说罢。”陈老夫人将佛珠持在手里继续捻着, 唧唧滚碎的声音,循环无端。 陈满芝下了炕又施了礼, 屋内几人皆是不解, 只听到她问:“祖母, 我们到底惹了何事让您不快,以至于您对我们不闻不问这些年,你深知母亲的为人, 却如此放纵着她,难道当真如此铁石心肠?” 她的声音似清弦拨动,很轻,很脆。 “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56 四娘子, 怎么如此无礼?”吴妈妈厉声道,老夫人的难言之隐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别人不知道, 可自己知道。 陈满芝语噎,望着陈老夫人不作声,陈老夫人朝吴妈妈摆了摆手。 “这些年,你们受苦了。”她缓缓开口道, 眸底泛了粼粼的光点,凝视着陈满芝,“你们没有做错什么,是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是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陈满芝暮然怔住了,她瞧见了陈老夫人眼底悔意,似落寞,似不知所措。 吴妈妈忙上前安慰道:“老夫人,您又多想了。” “秋蔓不记得这府里的过往,可是过去并不是你放任现在不管就能改变的。” 陈满芝上前靠近她一分,“难道不是你越放任着不管才会越糟糕吗?” 昨日文姨娘回府,在春晖院摆了一通主母的风范,沈氏笑脸迎合着,全然不顾老夫人的面子,想必她肯定是知晓的。 陈老夫人沉吟,她说的有理,可想起陈仲海在林氏灵堂上闹的那一幕,她现在心里还在发憷,故而她不敢迈步,生怕自己又做错。 “你有心了,如今我这身子,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她温和笑道,自己的优柔,曾经的寡断,放任了陈仲海,造就了他今日自私、贪婪、薄凉的性子,明知自己不喜沈氏却执意将她扶正,明知文姨娘曾经对自己痛下杀意却执意将她接回府,他的羽翼在林氏逝世后越愈丰满,这一切都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有些事情,做起来,难啊。”她感叹。 “是,有时候做起来确实难,但是不做,以后会更难。”陈满芝一顿看着她,陈老夫人面色未变,但她的眼底似乎有些松动。 “这府里,我们还需要您。”陈满芝再道,她的声音轻柔,言语之意却直言不讳。 在未站稳脚跟前,她想老夫人做她们的靠山! 温润的光映在她身上,似晕染了一层旖旎的金纱,她的面容如玉,神态镇定坚毅,似老秋气横的老者,在跟幼童喋喋不休。 吴妈妈拉了脸,如今老夫人的身子,已经不起这府里的折腾了,就道:“四娘子,您身子才好,不如先回去歇着吧。” 陈满芝不作声,依旧看着还在沉吟的那人。 “你先回去吧。”陈老夫人开了口。 陈满芝有些失落,到底是自己期望太高了,“是,祖母。” “既然祖母您有自己的顾虑,不想被这府里的事纷扰,秋蔓如今好了,那么长姐的责任得担着,以后若是做了什么事惹了父亲,或是抹了陈府的名誉,您莫要责怪秋蔓。”她缓道。 变相的指责,□□裸的威胁,吴妈妈愕然,四娘子六岁以后不再教养,就算之前有些教养又能知道多少?她现在说的这些,到底是谁教她的? 陈老夫人怔怔的看着她,她想做什么?她想怎么做? “您身子不好,多饮些清淡的,多注意休息,秋蔓先回去了。”陈满芝跟她道别。 静谧半响,老夫人没有回话,陈满芝带着念平走出稍间,身后的寂静让熠熠金光添了寒意。 厅堂里西稍间就是一众的牌位,案堂上摆了各式的贡果,上头的香炉正散着缕缕细白的青烟,她眯眼望着,眸底的氤氲遮住了视线,看得那那牌位忽明忽暗,案下蒲团边上木鱼静静的躺着,陈满芝看了眼,却没有瞧见佛龛,这老夫人也是怪异的。 “四娘子。”身后有丫鬟喊道。 陈满芝回头,就见方才那丫鬟小跑到她们跟前,丫鬟眉清目秀,身量高挑,姿色不错,一脸的笑意,手里还拿着几匹绸缎布料。 “老夫人让奴婢送送您。”那丫鬟道。 陈满芝颔首,三人一同往芳庭院去,待到院子时,那丫鬟放下绸缎跟着客套两下便施礼退了出去。 一直到了申时末,周妈妈才从姜府回来。 “父亲跟祖母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吗?”陈满芝问周妈妈,她想记方才的老夫人的面色,感觉他们二人之间关系更像仇人。 “自文姨娘去了庄子关系就开始有些变味了。”周妈妈道,“文姨娘的事发后,她身子便每况愈下,夫人逝世,老夫人就交了府里的中馈,两耳不闻窗外事。” 文姨娘的事件陈满芝早听说了,那时候陈老太爷还在世,故而只罚了文姨娘去了庄子。 十年前,陈老太爷因病而逝,丁忧三年除服,陈仲海就直接从原先的正六品升了正五品,科举选官,右迁并非易事,而恰巧,陈仲海就这么容易的换了一份差事,当中,还冒着被弹劾的风险扶了沈氏,这一切都感觉存有猫腻。 按理,林氏逝世,六娘还小,而原主患病,而老夫人对林氏本就很满意,理应更紧着她们才对,怎么就在这个关卡撂下担子不管不顾了呢? “说到底老夫人的寒心老奴是理解的,但是她的作法……”周妈妈看着陈满芝,有些说不下去。 “罢了,这些都过去了。”陈满芝安慰她道,“可能祖母有自己的顾虑吧。”她端着茶思忖,是不是因为陈仲海还做出什么更不可理喻的事来,才导致老夫人的心灰意冷才放任一切不管? 她自然不会跟她们议论自己这个父亲,陈仲海不喜老夫人,也不顾念老夫人对他的养育之情,那么孝字当头他还会有所顾忌吗? 如果连老夫人都制止不了他,那么她想要摆脱他的掌控至少要费不少力。 “信送到了吗?”陈满芝摒开心思问周妈妈。 周妈妈笑道:“老奴亲自交到方小娘子手里的,不过那时候有些晚,方小娘子说明早再过来。” 陈满芝就点了点头,道:“明日若是姜府来人,提前跟我说一声。” 两人就同声应下,待用过晚膳,二人服侍陈满芝睡下后,回了耳房。 “娘子好了比小时候厉害。”念平跟周妈妈说着悄悄话,把下午在荣华院跟老夫人淡话的内容都告诉了她。 她七岁时候进的府,那时候陈秋蔓心智未缺,念平还记得她的样子。 “那是自然,如今娘子长大了。”周妈妈也同意。 “会医术的娘子更厉害。”念平就咯咯笑起来,林氏救她一命,如今她的娘子又救了她一命。 “你别再提这事,让人知道了去。”周妈妈沉声跟她道,“老爷知道了,也会发怒。” 念平就捂着嘴点头,她知道林氏出身药商之家,陈仲海对此颇有意见。 “快睡吧。”周妈妈道。 第二天,刚到辰正,周妈妈便跟陈满芝说姜府的婆子已经过府。 陈满芝颔首面露笑意,道:“你现在过去叫铭哥儿还有恒哥儿过来。”她说着俯身在周妈妈耳边低语。 周妈妈闻言有些不解:“娘子,让他们穿得寒酸些是做甚?” “你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62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62 府了。 “姜大人?”许世清微怔,随即缓过劲恼怒的瞪着马儿,算了,好歹也是三品官员的马车,要让姜府的人去告一场,自己估计又要几天出不了门了。 车夫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锦衣华服的男子,随即给他抱拳慰以感谢,待二人让开后便对车里的人道:“陈娘子,方才出了点叉子,现在好了。” “知道了。”有个声音缓缓传来,清脆柔和,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凉风倏起,吹散了许世清心底的微起的怒火,听闻此言,他脑子一个激灵,这声音,好像……似曾相识,他望着马车驶离的背影,鬼使神差的跑上前。 小厮看着他,也忙跟了上去,二人截在马车跟前。 车夫拉了缰绳将马车停下,望着二人心底有些不解,他跳下马车朝许世清拱手行礼:“郎君有何事?” “马车里是谁,出来打个照面。”许世清盯着车帘,有少许期待。 车夫有些犹豫了,这郎君也太过分了些,哪有随随便便叫人家小娘子出来打照面的道理,“车里是我们府上的贵客,夫人命我将二人安全送回,还望郎君行个方便。” 车夫是个有眼力的人,方才在宅邸门口,他瞧见表姑娘跟车里二人似乎狠很聊得开,故而车夫称陈满芝为贵客。 “不出来照面也行,说两句话来听听。”许世清再道。 这下车夫更犹豫了,这郎君分明是在调戏啊,他垂首心底有些焦急了,应该叫上护卫一起才对,可是眼下怎么办? 这时,车帘晃动,一个丫鬟从车厢里走出来立在车板上,淡淡道:“莫非这皇城之下是这位郎君的天下?说拦车就拦车,说见就见?” 许世清眯着眼瞧了瞧那女子,身着下个人的服饰,她脸色微怒,咬着唇气呼呼的样子,倒也是个胆大的,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他倒想看看是什么人在给她撑的腰。 他冷哼两声跨步走到车窗前,那车夫见状惊呼正要喊人,小厮抱臂虎躯往车夫跟着一站,冷冷的盯着他。 车夫目瞪口呆的望着二人,随即叫了一声:“这可是姜府的马车。” 许世清没有理会,一个三品官员,还没他爹官位高,他不会放在眼里,他伸手将浅色纱帘撩起,车内坐着的女子听到动静却没有转头,她的侧颜小巧精致,肤色白皙,鼻梁高挺,闻声只是微微抿了唇线。 他惊喜,这侧颜如此熟悉,是他心心念念印入脑海里的那人,是他辛辛苦苦寻找了几天的那人。 “是你?”许世清叫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开始转运了,顿时心情大好,“小娘子是你啊,我找你好久了。” “你上次怎么能忽悠我呢,你太不厚道了,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车帘就被狠狠的扯下来,那丫鬟已经进了车内,只听丫鬟的声音道:“郎君如此戏言,也不怕我们家娘子闺名有损?” 第47章 意外 许世清还想将车帘撩起, 可惜被那丫鬟压得死死的,他一急道:“怕什么,大不了我娶她好了, 哦对了, 你们是哪个府上的?” 念平狠狠的将车帘撩起,怒道:“郎君慎言, 这种话能随便说出口吗?” 许世清被她凛冽的神情吓了一跳,他快速跑到马车另一边, 将纱帘撩起, 笑嘻嘻看着车内。 陈满芝转脸看着他, “郎君莫要闹了,我不认识您,而且我也许了人家, 您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 闻及此言,许世清愣了好一会,而后望着那人,她眸底纯净无漾, 面色淡然,就这样陌生的看着自己。 “你不记得我了?”他缓过神指着自己。 小厮跑上去在他耳边嘀咕,许世清才想起自己这张花脸, 忙跟车上的人解释道:“我上次拦过你的车,许世清呀,许世清就是我,你忘了?” 念平紧紧的蹙着眉, 这个登徒浪子,之前竟然还拦过娘子的马车,简直太不要脸了。 “郎君您认错人了,这是我第一次出门。”说罢,陈满芝将纱帘轻扯放了下来,叫了车夫赶车。 许世清呆呆的看着马车驶去,她为什么说不认识自己?难道她不喜欢自己这种说话的方式?怎么跟平时那些女人就不一样呢? 小厮很同情的看着许世清,没想到他往日那利索的嘴上功夫到了关键时刻就掉了链子。 “你去查查看,到底是哪家的小娘子,还有,她说许的是哪家人?”许世清对小厮说道。 小厮很快的点了点头。 主仆一路上无话,当赶到芳庭院的时候天色已暗,屋内灯影绰绰,两人进了屋里,一众人正在厅里候着,陈满芝微怔皱了眉问道:“出了何事。” 元姨娘神色激动,上前抓着她的手,“您出去后,下午夫人就遣了人送了文房四宝过来给铭哥儿,说是为过几日上学准备的,铭哥儿拿了东西,哭得不成样,方才你还没来我先让他回去练字了。” “这样?”陈满芝惊讶。 元姨娘点点头放开了她的手,拿着帕子擦拭了眼角的泪,“千真万确。” “那是贾姨娘送来的,方才都来过了,您不在又回去了。”周妈妈指着罗汉榻上的几匹布料对陈满芝说道。 陈满芝看了榻上一眼:“贾姨娘也是有心的。” “她跟奴婢一样,对今日之事也是翘盼已久。”元姨娘笑道。 陈满芝颔首,早上她在姜府婆子面前,演了一出嫡女庶子在继室之下日子寒酸的戏码,本是要借婆子的嘴给后宅妇人多加些消遣,让她们大肆宣扬,没想到沈氏竟然这么快就猜到自己的意图。 这事她本来并不是抱有很大希望,只是结局倒让她意外,果然的,触及到自身利益沈氏就着急了。 “只是还说了从明日起就要恢复晨昏定省,让孩子们都过去请安。”元姨娘神色微暗。 这些年沈氏虽然没有要求孩子去请安,可她们三个姨娘每日的晨昏定省却少不了,她知道沈氏在晨定时候如何刁难,沈氏这样要求只怕是对今日四娘子的作法恼怒了。 陈满芝挑了眉梢,沈氏知道后宅妇人的消遣,也知道自己的手伸不到姜府耐何不了那婆子,而且她定不会因为这件事去找姜夫人,要不然就坐实了自己苛待庶子庶女的行为。 “且去吧,看看她想做什么。”陈满芝看着元姨娘,又吩咐六娘七娘:“明日万一沈氏要对你们发难,且先忍着。”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陈满芝遣了念平去跟贾姨娘道了谢,又留了元姨娘她们在芳庭院用膳,膳后,她们几人散去,周妈妈便支着念平去了厨房忙活,而后她立刻俯身对陈满芝低声道:“娘子,上次的事有些眉目了。” “如何说?”陈满芝看着她。 “老奴曾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63 瞧见画溪拿了东西去给外院一个叫明路的小厮,那小厮是刘总管身边的,而且那小厮好像还给过流杉两回东西,具体什么东西,老奴没看清。”周妈妈道。 “你可看清楚了?”陈满芝蹙着眉,她们两人怎么会跟外院的小厮有联系?难道是私相授受?可那小厮是刘总管的,刘总管是沈氏的姑家表兄,她们两个总不会跟自己的表舅有什么首尾吧? “是,老奴看清楚了。” “刘总管这人如何?”陈满芝抬眸看着周妈妈,一个表兄管家,想必是左膀右臂吧。 “他有两子一女,夫人老爷很是信任他,为人谨慎又有些狡诈,听丫鬟们议论过这人私下生活比较混乱。”周妈妈道,“具体的老奴并不是很了解,不过能得老爷跟夫人信任的,想必手腕也是有的吧。” 陈满芝蹙眉沉思半响,心里隐隐有了想法,只是现在她手上,并没有什么可用的人。 “娘子觉得刘总管有异样?”周妈妈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忙问道。 陈满芝点点头,再道:“我母亲的嫁妆现在都在沈氏手里了吧?” “早前老夫人手里还拿了一些,大部分应该都在沈姨娘手里,只是这些年不知道进账如何?”说到林氏的嫁妆,周妈妈心底里一阵阵恼怒,林氏刚去时候,林家曾经要求把这些嫁妆替管,可是陈仲海拒绝了。 “我写个方子你拿去给吴妈妈,告诉她这是明目的方子,对老夫人的眼睛多少有些好处,然后你再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陈满芝走到书桌边写了药方递给她。 她开的方子不过就是加了桑叶的枸杞菊花茶,老夫人双目混沌,神色黯然看似郁结难舒,故而用此茶清肝明目。 “娘子,咱们以后还是少弄点这些东西吧,老爷若是知道了,会不高兴。”周妈妈犹豫道。 “对于我,父亲这些年从未高兴过,现在也不必顾及他。”陈满芝冷道。 周妈妈接了药方,看着她神色似乎有些不悦,便不再言语。 过了戌时,梳洗毕,陈满芝坐在案桌后,手里拿着那画,近看,远看,平看,皆一无所惑。 原主年幼时,因惊吓而失了心智,据周妈妈所细诉的各种反应,在医学上来讲,陈满芝觉得这是一种强烈的心理创伤而导致的精神障碍疾病,那么她在第一时间所记录的东西也很可能反应出她之前的所见所为。 “难道是我想多了?这画画就是无意所为?”她将东西搁下,从案桌子后走出来。 那一世的记忆越来越多,可是朱幕青那张脸的轮廓似乎在她脑海里被淡化,到现在他掐死自己原因还未被记起。 她打了个激灵,心里默念着绝不可以忘了他的样子,要不然她被掐死这件事将变成是自己的一种幻想、一种病。 那一世大家相对都比较理智,她跟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还有梦里的那个声音到底是谁?可惜上次却过了,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再出一次门,去那里碰碰运气。 陈满芝叹气,想起了林氏的死,她的死在沈氏这里无法入手,那么是不是可以从陈仲海那里入手,或者可以从他的另外两个枕边人入手,思绪万千,她的睡意渐深,慢慢的入了梦。 是夜,静谧如斯,稀薄的琼华,淡淡的挥洒而下,若大的庭院似披上了一层薄霜。 “府外的那些传言,老爷可听见了?”沈氏问坐在床榻边上的陈仲海。 陈仲海眉头轻挑,沉吟道:“正打算跟你说这件事。”他抻了手,示意沈氏坐到自己边上。 “四娘这事,虽然以后迟早也被知道,可是流言来得突然,我怕是有人知晓我们跟伯府原先的关系,为了参我一本而起。” 沈氏想了想点了头,坐到他边上,陈府之前跟伯府毫无交集,现在突然联姻,又是冥婚,难免会被别人议论。 “这事我跟伯爷对好了,就说林氏还在时订下的。”陈仲海道,那时候四娘未傻,伯府小郎君也还未死。 “这……有说服力吗?”提到林氏,沈氏的心又纠了一下,林氏在时,陈仲海不过正六品官位,陈府又何德何能攀附得了伯府? “四娘的样貌,难道还不足以堵住他们的悠悠之口吗?”陈仲海冷笑两声,显然不把这事放心上,四娘从小样貌就好,若不是她生病和先帝早去,她封个妃子也不是难事。 “陈府往前是差了些,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也不是没发生过。”他又道,“那么林氏在时,这亲事就订下也就没什么好奇怪了。” “只是这事未曾公开,知道的人不多,看来这府里的人嘴巴不严。”陈仲海看着沈氏,冷声道:“以后若是还生这样的事,这府里的中馈你也趁早交出来罢了。” “是,妾身知道了。”沈氏隐隐吸气,自芳庭院那人醒来,自己这日子总是莫名其妙的不顺畅,本想要借文姨娘折腾那个贱人一翻,可偏偏这个老女人竟然病了,而且一病就好几天,把自己的计划打个措手不及。 第48章 教习 第二天, 天微亮,念平就将陈满芝从被窝里唤起。 陈满芝盥洗一番后用了早膳就去了春晖院,请安的孩子和姨娘已经次第来到, 按齿幼顺序站好。 沈氏神色淡淡, 面上不露喜怒,她下首旁边的圆杌上坐着一个四岁年纪的女孩, 一身粉色衣裳,脑袋正趴在她的膝盖上, 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对面的陈满芝, 如此年纪想必是九娘陈娅如, 她嘴里正吃着东西,沈氏低头拿着绢帕轻轻擦拭着唇边,动作温柔娴熟。 陈满芝微微转头看去, 陈九娘身边站着陈雁瑶,她今日梳着分肖髻,头上插着一只银鎏金点翠蝶恋花簪子,身着月白底色红白二色梅花纹样短袄, 浅青色百褶裙,低眉顺目,身姿如竹, 显得温婉随和,很有长姐的榜样。 陈雁瑶身后跟着陈悦颖,她面上依旧挂着嘲讽,满目的不屑, 陈满芝挑着眉随即垂首给沈氏见了礼。 众人分别行了礼后,沈氏叫乳母将陈九娘抱了下去,遣散了两个姨娘和自己的孩子,陈满芝这才发现杨姨娘未到,她有些惊讶于沈氏对此竟然没发火,想来昨晚陈仲海应该在她那儿就寝,现在未到多半是两人还未起床。 沈氏望着站在下首的陈满芝不动声色的啜了一口茶,淡道:“养了这些年的身子想必你现在已经好了,只是养病的这些日子倒是耽搁了对你的教养。” “伯府那边也想让你过门,既然如此,你嫁过去了那自然不能抹了陈府的脸面,我跟你父亲商量好了先让你学学规矩。” 沈氏放下茶蛊,看着面若静水的陈满芝,难道她听到这个消息,对自己要嫁给一个死人一点意见都没有吗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64 ?她不应该认命,她应该反抗,应该拒绝才对,要不然自己怎么开口跟陈仲海说要退了这亲事,这个小贱人! “是,母亲。”陈满芝笑道,她的脸有一抹红晕,似乎在听到要嫁为人妇时的害羞。 沈氏看着她气不打一处来,“本想着请个教养嬷嬷过来教导一番,我思量一番后倒觉得不妥,故而觉得还是先由我房里的妈妈先教你们一阵后再决定。” 她看着陈满芝旁边的六娘和七娘,“既是教导那我更是不能厚此薄彼,独自落了你的两个妹妹,今儿起你们三人便一起每日先练一练最基本的礼仪,也不怕日后在嬷嬷面前丢了最基本的脸面。” 沈氏说罢,柳妈妈便直接往上走了几步,对三人道:“虽然娘子们是主子,老奴是婢子,可若故意敷衍而学不好,老奴亦不会心软,该罚的老奴自当会罚,娘子可听明白了?” 三人同应了声是,陈满芝了然请安是假,后面那句该罚的罚才是最重要的,陈馥蓉闻言偷偷的瘪嘴,一早起来她就得了姨娘的吩咐,无论沈氏要她们如何,一定要忍。 听了几人应声后,柳妈妈便开始自己的一番讲习,从最初的相见礼、请安福礼到立容和坐容分别又做了示范,随后要求三人跟着照做,一有不满意便是重新再来,如此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直至最后她手里竟然拿着柳鞭在一旁候着,这般用意如此明显让三人颇为心惊。 “四娘子,且不要分心了,您的手放得太过僵直了。”柳妈妈持着柳鞭在她手臂上一挥,陈满芝立即感觉痛意。 “所谓立容,立时正身平视,两手相合掩在袖内放至胸口与下腹之内,手臂要柔软,若是让别人瞧见你现在这副模样,定是认为你心底有怨而私下在隐忍,再来一次。” “是,妈妈。”陈满芝垂首,忍着痛楚接着再来。 沈氏一边听着管事婆子絮絮叨叨的说着铺子,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院内的四人,瞧着这些碍眼的小贱人一副惊心的模样,她顿时觉得精神气爽,心头的阴霾也散了几分。 陈满芝对于古代女子礼仪这方面并未接触过,如此反复不停的练习不仅觉得累赘而且很别扭,六娘七娘年纪尚小,也经不起将近一个多时辰的折腾,如此下来,三人皆是筋疲力尽却又无可奈何。 陈满芝再抬首时,只见沈氏旁边站着门上的婆子,嘴巴翕翕合合不知在沈氏耳边说些什么,而沈氏面色阴沉,绢帕已经被攥进手里。 片刻后沈氏走到陈满芝面前道:“今日且练到这吧,明日你们再继续,你先回院子收拾一番,一会就直接去姜府吧。” 姜府?陈满芝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待沈氏走后,她安抚了一会六娘和七娘就回了院子。 床上摆着几件衣裳,色泽单一素净,以她那一世的年纪,早就过了喜欢流光溢彩的年龄,陈满芝挑了杏色的短袄和浅紫的挑线裙换好后就带着念平去了外院。 姜府的马车在门口候着,车夫跟婆子见到她后比起昨日更是恭敬,看得陈府门上的婆子甚是惊讶。 几人上了马车,待到姜府时,那婆子直接带着陈满芝到了昨日的房间,方锦娴见到她后立即将她拉进内室,里面站满了人,她被拉至床尾。 床上的少妇安静的躺着,两只眼睛盯着账顶,眸底散涣像是失了温度。 床头守着一个四十年纪的妇人,满脸泪痕正拉着少妇的手,妇人边上坐着一个满头灰白的老者,一身银灰道袍,精神矍铄,颇有道骨仙风的气质,正在给病者施针,而站在老者身后的是昨日的三个大夫以及姜方氏。 “陈娘子来了。”方锦娴轻唤了一声,而后老者嗯的一声应下,其他人皆是望着她,神情不可思议。 早上当方锦绣再次血崩的时候,大夫依旧无方,方锦娴照着昨日陈满芝说的那番看了秽物,跟她所说的无差,然后下定决心拿了药方出来,结果姜家一阵怒骂。 待盛昌忠赶到姜府时,看了方锦娴手里的方子,又给方锦绣把了脉问了情况,结果什么也没做转身就走,就道:“既然已经有大夫开了方子,何必又浪费我的时间。” 姜家不解问了原因,盛昌忠指着药方对他们道:“对症下药,方子都开好了,叫我来看热闹?真是不闲我事多。” 最后姜府认了错道了歉,盛昌忠只说:“哪个大夫看的再请过来便是。”他不会插手别人的病家,陈非医者无方。 在得知方子出自陈满芝之手后,最诧异的莫过于姜方氏,前几日以及昨日陈满芝说的一番话,都让她心生怒火,而现在她却不得不去将这个人再一次请了过来,而且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还要视这个丫头片子为上宾。 “这个傻儿,怎么可能懂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她不可能知道的,一定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她腹诽着。 那三个大夫亦是如此,“这小娘子,究竟是谁?她何时学的医,师从何人,什么时候开的方子?” 故而,他们面露异色,不停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小娘子。 老者收了手舒了一口气,随即在袖口摸了一番将一物拿了出来,打开看了看,人参、当归、大黄、雷丸、川牛膝、红花、厚朴、红花、桃仁…… “陈娘子?”老者转头晃动着脑袋左右看了看,“人在哪?” 听闻有声,陈满芝抬头,微微一怔,这下才看清了那老者,竟是前几日在街上的那医者。 “在,在这呢。”方锦娴忙应了一声,那老者望向床尾,待看清来人后,不禁咦的一声站起身,“你怎么在这儿?” 众人登时一怔,看这问话似乎二人认识?难道盛昌忠就是这小娘子背后的高人? “陈娘子,是我。”陈满芝眉稍微挑,看着老者,“你手里的方子,是我开的。” 盛昌忠抚了抚那花白的胡子,像是在思量什么,“你这方子是自己开的?”他的声音带了些疑惑,他的眼神又带了些欣赏,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却又不确定的事。 不知为何在他这话问出后,陈满芝便觉得身子有些颤抖,“是……是我开的。”她心里飞快的兜转着,想着药方上面所开的药品和药量,逐一对过后觉得没有问题,便放下了心思。 盛昌忠看着她又盯着方子,面露出不可思议,这分明是理气活血,祛瘀下胎的方子,正应对了方少夫人的病,一个小娃子既然比这些迂腐的大夫还会看诊,对医界来说简直是耻辱,想起上次见到这小娃子的情景,难道她当真是医者? “你这方子是祛胎的药,我倒是想知道如何诊断并且开的这方子。” 他的话一落,陈满芝微微一笑,那一世,每次调休她都会去爷爷的诊所帮忙看诊,如此已经将近八年,诊脉解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9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69 心里微讶,原以为她会拒绝,毕竟让她朝自己见礼,本就不合规矩, 可是她确实做了,而且做得很好,弄得她现在都不好发难了。 她微顿整了心绪不悦道:“四娘子,奴婢说的是大礼,您这是常礼,重来一次。” “要行大礼不是不行,只是还得劳烦柳妈妈去请老夫人或者父亲过来。”陈满芝笑着应道。 “四娘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夫人吩咐老奴给三位娘子教习,您若是有意见或者是觉得不妥,您大可去跟夫人说老奴的不是便罢。”柳妈妈冷笑,她把老夫人叫出来是个什么意思?以为老夫人能压着夫人了? “柳妈妈,这大礼,您觉得自己担当得起吗?”陈满芝满眸添了凛色,这见礼对她来说可轻可重,可柳妈妈这样,分明就是刁难,她学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请示夫人,娘子安心在这里候着吧。”柳妈妈气得心头发颤,什么东西还敢开口说这种话,她狠狠的甩了帕子,扭头就进了里屋。 “四姐,一会怎么办?”陈维宁面上有些担心。 “怕什么,大不了咱们跪,她们这样做本意就是刁难,你还看不出嘛,没事也让她们挑出事来。”陈馥蓉扯了扯衣角冷道。 “且看看再说,一会你们两个先忍着点先别出声。”陈满芝转头吩咐道,两个小孩忙点了点头应下。 没多久,柳妈妈面带笑容走了出来,直接道:“夫人这儿正在忙着,老爷又去了早朝,这大礼便不用了,接下来三位娘子行跪拜礼吧,一会夫人忙完了,她亲自来看看。” 不行大礼也行,那就一直跪着吧,跪到夫人说可以便罢。 “你这话什么意思?母亲什么时候忙完再行跪拜礼不行吗?”陈馥蓉气道,这什么鬼规矩,这样直接了当的说不如直接是惩罚,还美名什么教习。 “这是夫人的吩咐,老奴只是传话罢了,六娘子若是觉得有问题,一会夫人过来您再在问吧。”柳妈妈笑意更浓,“昨日老奴便说过了,这行跪拜之礼分九类,稽首、顿首、空首,称为正拜,今日便先学这前三拜吧,下面娘子请吧。” “你……”陈馥蓉双目瞪着柳妈妈,陈维宁忙扯了她衣袖以示提醒。 “好,那柳妈妈你可看好了。”陈满芝抬头看着她淡笑。 “那娘子就请吧。”柳妈妈冷哼一声,轻蔑的视线抚过三人的脸,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她看着那三人依次跪了下来,转身又进了里屋拿张锦杌放在门口,坐了下来。 “柳妈妈,这正拜是要对祖先行拜的,你可看好了。”陈满芝说罢转身朝荣华院方向跪了下来,陈六娘二人随后。 柳妈妈看着那三人跪了下来,这头就有个小丫鬟从屋里端着瓜果蜜饯走了过来,那丫鬟一边瞧了瞧正在行礼的那三人一边谗媚道:“妈妈安好,吃些零食打发时间吧。” 柳妈妈笑着点了那丫鬟的头,抬眼看着不远处的那三人,起身就进了里屋,那丫鬟得了指示,搁下手里的东西,立刻跑到三人的边上盯着。 陈六娘和陈七娘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虽然之前沈氏不待见二人,可也没像今日给她们这般受罪,跪也就罢了还要一边行拜礼,没多就有些受不住。 陈馥蓉挺直上身,可怜巴巴的对陈满芝道:“姐,我有点晕。” “再忍一会,明日就不会了。”陈满芝安慰她道。 “三位娘子,可别偷懒了,一会夫人要是不满意了,奴婢也会跟着受罪。”那丫鬟冷冷看着三人。 陈满芝余光瞥了一眼那丫鬟,穿着崭新的水红比甲,柳眉细目的一张鸭蛋脸,抹着胭脂,看上去倒有几分姿色,她嘴角微扬,如果沈氏知道自己院子里的丫鬟有着一颗想当姨娘的心,她会不会爆起? “嫡女又如何,也不瞧瞧自己的处境,还敢嘲笑我。”那丫鬟抓见了陈满芝那讥笑的嘴,她绞着手里的帕子心想,“每日跪上这么个时辰,不废也得残。” 约摸过了些时辰,里屋终于有了动静,柳妈妈扶着沈氏的手,二人缓缓的从里头走了出来。 “夫人安好。”那丫鬟低着头忙见了礼。 沈氏拢着褙子坐在了圆杌上,看着还在行跪拜礼的三人,面色微暖,“这行礼是有多久了?” “回夫人,大概有半个时辰了。”柳妈妈忙回道。 沈氏转脸看着她,“竟然有半个时辰了,这时间可真够快的。”沉吟片刻,她缓声问柳妈妈,“那你觉得如何,可还需要再练?” “这正拜奴婢看着差不多了,只是后面还有六拜,娘子都还没有学。”柳妈妈视线落在了那三人身上,“夫人您看,今日是不是还要学后面的那六拜。” 沈氏抚了鬓角正要开口,一阵橐驼的脚步声从边上传来,她转脸看去,只见门上的婆子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年纪的仆妇,由远至近走到她边上。 那婆子行了礼,道:“夫人,是姜府的人。” 那仆妇笑眯眯的给沈氏见了礼,“夫人安好,奴婢是姜夫人身边的,今日冒身前来,只因昨日贵府四娘子说好的今日一早过去府上,我们夫人等了有些时辰没见四娘子,故而我们夫人便叫老奴前来看看。” 陈满芝听闻有声便跪直了身子,安静的候着。 “四姐,是找你的?”陈维宁忍着酸痛的膝盖,面上有些惊讶。 “嗯,应该是找我的。”陈满芝应声,她蹙眉看着一边摇摇欲倒的蓉姐儿,“六娘,你还好吧?” 她跪行挪了过去看着陈馥蓉有些苍白的脸,抱着她的肩头道:“再忍一会,明日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姐姐,我没事。”陈六娘瘫着身子立刻靠了过来,陈满芝抱着她转头看着沈氏,她的手不由得加重力道。 “姐姐,我疼。”陈馥蓉低喊一声,陈满芝惊觉失态忙放开手,顺了顺她的肩。 柳妈妈走了过来,看着三人面露不甘,“三位娘子起身吧,今日不用再学了。” 陈满芝忙放开搂着六娘的手瞥了她一眼,直直的跪在地上,又朝荣华院方向拜了拜,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四娘子,夫人说今日可以了,你们起来吧。”柳妈妈压低着声音,恨恨的在嘴里碎了一口。 陈满芝依旧置若罔闻,耳边响起沈氏有些微怒的声音。 “姜夫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将四娘请过去两日了也没给我个交代,今日又直接上门的要人,莫非是觉得我们这府里的人可随意支配?” 那姜府的仆妇吓了一跳,连连跟沈氏道了歉,她今日不过是得了吩咐被遣来请人罢了,“夫人哪里的话,我们夫人本意是想自己来,可是府里有事走不开,便叫奴婢过来一趟,这本是昨日就跟四娘子说好的,您要不信,便问四娘子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70 看看。” 沈氏吐了一口气,瞟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三人,又瞧见了柳妈妈尴尬的站一边,她起身走到陈满芝边上,冷眼看着那丫鬟道:“你是死了吗,还不快扶娘子起身。” 那丫鬟诚惶诚恐的招呼着旁边的几个丫鬟将三人扶着起身。 陈满芝蹒跚的走到那仆妇边上,笑道:“这位妈妈,昨日我跟姜夫人有约是不假,不过以后是不能去贵府了,您也瞧见了我现在这样子,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何况我身为长姐自然还要顾着两个妹妹。” 她顿了一会,目光扫过沈氏攥紧的手,“生死由命,妈妈便回去回了姜夫人吧,四娘帮不了贵府了,让她再请其他人看看吧。” “这……”那仆妇看着摇摇欲晃的那人,心如明镜似的了然她现在的处境,可如若自己就这样回去,那要怎么交待? “母亲,今日可是还要再学吗?”陈满芝转脸对着沈氏笑道。 第53章 剑弩 沈氏咬了牙, 笑了笑,“不需要了。”她转目看着姜府的仆妇,“姜夫人叫我们四娘过去可是何事?” 姜府的仆妇心里一阵惊讶, 她原以为陈夫人知道这事, 却不料她竟然比自己还懵,“夫人, 这奴婢也不知从何说起,不过我们夫人应该这两日就会登门, 且请夫人再宽恕两天。” “这位妈妈, 你别难为我母亲了, 是四娘身子不适无法再帮忙罢了,接下来四娘还需要学些东西,确实是没时间, 况且又不放心妹妹们自己学着所以这才推辞的。” 陈满芝慢慢踱步到沈氏边上,两人皆是如沐春风的脸,宛然一副母慈子爱的画面。 姜府的仆妇犹豫了很久,看了沈氏一副不愿意帮忙的样子, 便道:“那奴婢先回去禀报夫人,让我们夫人过来跟您说一声吧。” 说罢行了礼便就退下。 沈氏眯了眼看着陈满芝,笑道:“想不到你竟然能让姜夫人开了口, 我倒是小瞧了你。” “母亲说的哪里话,能入姜夫人的眼不过是一时的运气罢了。”陈满芝也笑着应了应,“四娘确实跟姜夫人有约,不过方才也因着母亲的原因, 便已经拒绝了姜府,母亲您觉得姜夫人会不会因此便记恨着您?” “你去姜府,到底做什么?”沈氏仔细打量着这个从未入她眼的孩子,双眸滢澈宛如一泓清泉,早就已经没有了往日散漫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满眸的灵韵。 “没什么大事,母亲不用担心我。”陈满芝满眸笑意,好似在劝慰为自己而担心的母亲。 沈氏冷眸轻扫,看着陈满芝:“伯府这事,是你散出去的?”她的语气变得冰冷,无形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威慑。 “是啊,是女儿散出去的。”陈满芝淡淡的应着,臻娘的相助她对周妈妈直言不讳,而后周妈妈去还钱的时候,给小乞丐赏了几个小钱,不过一天时间,这事便开始传开。 “如此好事,母亲为何要藏着掖着?更何况母亲不是早叫人换了庚帖了吗,早知道晚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她笑道。 沈氏冷笑两声:“你以为有伯府的名头,你们的日子就会好过?” “不,女儿没这样想过,不然怎么会任由母亲刁难一声都不吭?不过走一步看一步罢了。”陈满芝轻轻晃了两下裙摆,漫不轻心轻声说道,“父亲若是知道我帮了姜府的大忙,也会欢心的吧。” 陈仲海不喜医匠之人,可若这能带来利益,陈满芝猜着他会先顾后者。 沈氏自是最了解陈仲海的,眼下他四处游于各府间,想借着人脉赌一把,看看这官位是否还能更上一层,如能得姜府推一把倒还有几分看头。 “柳妈妈,你去将我房里的紫云膏给娘子拿来。”沈氏神色黯了下来,“去跟姜府的人说一声让她候着,四娘子马上就好。” “夫人,这……”柳妈妈蹙着眉,心里暗暗吃惊,不过对了两句话,夫人竟然改变了主意,而且还将上好的紫云膏要给这三人使用,她实在不解。 “快去。”沈氏冷眼扫了陈满芝,见她微微垂首轻声道了谢,柳妈妈没再质疑就跑进里,不过一会便拿着三小合紫色的膏药递给了她们三人。 “你可得好好算着日子了,姜夫人可不像是常记恩的人,拿此事就敢威胁我。”沈氏满目的不屑,“等你的运气用完了,可不要怪这日子难过了。” “母亲放心,四娘定会谨记您今日的教诲。“陈满芝看着一边的六娘跟七娘,道:“还望母亲先纵容六娘跟七娘的偷懒之心,好让让四娘安心去姜府。” 沈氏瞥了她一眼,转身进了里屋,没多久,就有个丫鬟拿了紫云膏直接丢给陈满芝,转身就走。 “姐。”陈馥蓉扶着陈维宁一瘸一瘸的走了过来,“她……为什么要给我们东西?” “傻瓜,自然是因为我们听话了。”陈满芝面容带笑,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回去吧。” 二人点了点头,彼此搀扶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院子。 繁华喧闹的街坊,熙攘的行人,许世清站在三间一启门的一栋两层高的小楼前,盯着檐下微晃帆布上面印着大大的“赌”字。 “小耗子,你说的就是这家?”他指着眼前问着一旁的自己的小厮。 “没错,就是这家,昨日我都问好了,那小子经常在这家出现。”小耗子回道。 许世清抬头看了眼匾额上头写着“逍遥坊”三个大字,还逍遥呢,满载而进落空而归,到时候看你们还逍不逍遥。 赌坊门口站着两个衣着华丽的小厮,见到许世清有些犹豫,一小厮便上前拱手道:“郎君里头请,今儿我们当家的引了新的玩法,您去瞧瞧看?” 许世清清着嗓子,把弄着手里的玉器,迈步走近了门口,另一小厮忙打起了帘栊,让二人进了赌坊。 坊内大堂里,红梁彩绘,纱绸垂下,红灯挂满了四周,香烟袅袅,喧嚣气氛比起外面有之过而无不及,满堂的赌桌各自围聚着身影,皆是一副沉迷的面孔。 许世清一边走一边拨开人群,仔细的找了又找,终于在靠墙的一张赌桌边看到了那人。 那人一身银灰的袍子,半边身子挤在了人群里,他走了过去,挤着旁边的人往那人边上一站,赌桌上置着赌具,玩的是骰宝,众人兴致勃勃的叫嚷着。 “大,大,开大……” “小,就是小,开小……” “大,大,大……” “小,小……” 许世清挠了挠耳朵,后退几步,将那人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哪个天杀的,扰了爷的兴致。”那人转身就是一拳,就要往他身上挥,小耗子迅速抓着他的手,止住了他的暴力。 “好小子,反应不错,回去有赏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71 。”许世清笑靥如花,转目看着被小耗子擒住手的那人,“郑礼祥,你欠我的钱该还了吧。” “嘿,我说谁呢,原来是你小子,等我玩了这把再跟你说哈。”那人微怔,待看清来人后,说罢转身又钻进了人堆里。 许世清使了眼神,小耗子又伸手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拉了出来,拖着往门口走。 坊内,像这种事经常发生,故而那些赌客习以为常,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小耗子拖着郑礼祥,三人出了赌坊,门口的小厮,脸一阵红一阵青,原以为是客人,却不料这人进去将里头的人给拖了出来。 三人走到街角,小耗子放了手,郑礼祥整了整被武北扯乱了的袍子,不明道:“许六郎,你这样拉着我出来做甚?” “你还好意思问,欠我一年的银子该还了吧。”许世清走近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啧啧,你说你这张脸,卖去象姑馆也不一定有人要,你说我该怎么才能要回银子?” “喂,你可别乱来啊。”郑礼祥拢了衣领缩着脖子往后一退,尴尬的笑了两声,“有话好好说啊,好歹我也是延恩伯府的,你总,总得顾忌点。” 许世清逼近他,摇了摇头,“你们延恩伯府那么孩子,少一个也得好几天才知道吧,到时候……” “许大爷您别这样,我马上就还……马上”郑礼祥吓得一身哆嗦,坐在了地上,“您再给我两天,就两天。” “你还当我冤大头啊?”许世清一屁股坐在他边上,“眼下有个事我得问你,答案让我满意了这银子就当送你了。” 郑礼祥微怔,抚着胸口舒了一口气,“吓死爷了,还以为你来真的了。”他转念一想,笑脸盈盈的贴近许世清,“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我跟你抢去。” 许世清厌恶的推开他的脸,啜了一口,恨恨道:“你要点脸吧,整天惦记人家家里的小娘子,小心遭了天谴。” 郑礼祥挠了挠脸,被他说得有点发懵,这往日不都是你叫我们去调戏人家姑娘的吗,怎么今日装起正劲来了。 “那你有什么事?”他不解的看着许世清,许世清摆了摆手,郑礼祥支着身子靠了过来,“你们家是不是跟陈府要结联亲家了?” “你说什么?”郑礼祥一时没听清楚。 “你们家是不是跟陈府要结联亲家了?是不是娶的陈府四娘?”许世清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这丫的竟然还装蒜。 “什么结什么亲家?哪个陈府?”郑礼祥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伯府跟谁结亲关他什么事?莫非看上人家的媳妇了? “郑礼祥,你现在马上给我还钱。”啪的一声许世清的手啪在了他的肩头,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就要走,郑礼祥一把抱住了他的脚,“大爷,你别走啊,咱们有话好好说。” 第54章 不解 “还好好说呢, 姓郑的,你不说那就还钱。”许世清拨开他的手,却不料反被他抱得更紧。 “我说, 我说嘛……”郑礼祥松开手。“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爆呢?你总得让我想想吗, 是不是。” 许世清哼了哼声,朝他翻个白眼又坐了下来。 “你说哪个陈府啊, 满京城多少陈府,你说是不是?再说了我又不是那些娘们, 府里这种事一说一个准, 我总得打听打听。”郑礼祥想了想安慰他道。 许世清靠着街角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厮。 “郎君, 是北林坊的陈府,家主陈仲海,官居大理寺丞。”小耗子得了眼神, 忙说道。 北林坊?大理寺丞?陈仲海?这他娘的是谁啊,郑礼祥挠头思虑,“那你知不知道,说亲的是我们府里的谁?” “郑八郎。”小耗子又插了话, 这可是他费了好大劲才得来的消息。 郑八郎?郑礼祥微怔,他们府上的八郎不是死了吗?他余光瞥到许世清那阴暗不定的脸,默默的挪了步子, 拉开了自己跟他的距离。 “郑礼祥,你他娘的忽悠我的呢,你们伯府要跟陈府联姻了,你不会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吧。”许世清见状立刻揪着他的领子, 死死的盯着他,“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赶紧想。” “唉,你真是个爆脾气,不是我不说,这么说吧……”郑礼祥挣扎两下,然后吧唧了下嘴,“我们府的八郎呢,死了一年有余了,你方才说的八郎,我哪知道是哪个八郎了啊。” “你们家八郎死了?那跟陈府说亲的是哪个八郎?”许世清倏地松开手,摸了摸鼻尖,有些疑惑。 “我哪知道啊,死了一年多了,这……咦……”郑礼祥顿了一会,低着头喃喃自语,“八郎,跟那个傻子?” 郑礼祥抬了头,眸闪精光,挑了眉目,笑盈盈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我把事情跟你说了,那钱就不用我还了?” 许世清笑盈盈的给他理了理方才被他揪乱的衣领,“那当然,爷一个说话一个准,哪像你这个龟孙子。” 郑礼祥嫌弃的拨开了他的手,清了两下嗓子,“是这样的,我们府上的八郎呢,确实是死了有一年多了,不过我们家当家那个女人,不知道哪抽了疯,说什么要给八郎娶个媳妇,这不之前不也是一直找死人吗,刚好陈府有个刚死没几天的小傻子,结果一合拍给定下来了,谁知道,那傻子又不死了,活了过来了,你说奇不奇怪。” “反正呢后来这事也成了,具体过程我也不知道,我们府上的八郎就这事,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陈府,其他的事那我就不知道了啊。”郑礼祥说着笑眯眯的又靠近他,“你可别反悔啊,这钱我可就不还了啊。” 许世清双目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端倪,“你们府上的八郎,当真死了?” “那是,死了一年多了,也不知道我们当家那位是怎么想的,竟想出冥姻这事,你说妇道人家怎么那么多事啊。”郑礼祥暗自点了点头,面上带了些不可思议。 许世清没有理会他的话,抬头看着小耗子,“你查清楚了可是陈府的四娘?” 小耗子啊的惊了一声点头如捣蒜,“就,就是陈府的四娘子,那个……姜府门上的婆子是这么说的。” “你们在干什么?”郑礼祥看着二人神神秘秘的模样,便也起了好奇心,“也带我一份呗?” 许世清瘪着嘴瞪着他,“闪边去,有你在准没好事。”他一只手落在郑礼祥的肩上,又指着不远处的赌坊笑道:“你再进去几次,保证连亵裤都不剩了。” “唉,你,你能不能别老触我霉头。”郑礼祥看着他起身迈步离去,他朝着那离去的背影叫喊,“那钱我真不还了啊。” 许世清头也不回的往后摆了摆手,赌坊在他身后渐行渐远,小耗子跟在他身后,二人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6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76 坏尸身,是如何量刑的?”徐萧年微微俯身,在她耳边呢喃软语,贴近的距离看起来变得有些暧昧。 陈满芝正要缝合的手一滞,陡然转过脸,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古铜肤色的脸上剑眉炯目,棱角分明的轮廓似乎变得不再凛冽,他温热的呼吸拂面而过,让陈满芝倏然想起自己刚醒来那晚的那个男人。 她猛然后退两步,远离了这个男人,她余光瞥了瞥他的手,男人负手在背,她看不到,“那么世子爷您想如何?是亲自把我送官还是让方才那些人去报官?” “你说呢?”徐萧年嘴角勾起,微微低笑。 陈满芝无语,蹙眉道:“世子爷随意吧,不过还请世子爷待四娘先给芸娘整理一番吧再决定吧。” 说罢不再理会他,俯身着手给芸娘缝合。 徐萧年挑了眉梢走到罗汉床边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动作,而后脸色陡然变沉,这个女人竟然像做女红一样给尸体切口缝合,她的神色淡然,动作如行云流水,仿佛司空见惯一般,胆子倒真够大的。 因为死者已逝,陈满芝倒没那么顾忌,故而很快便完成了缝合,她收了线打了最后一个结,抬头看到秋月盯着芸娘的尸身,双目泛红。 “逝者已逝,你别难过了。”她一边洗手一边对秋月说道。 秋月跪了下来,眸中的眼泪跌落在地,“谢谢娘子的大恩,奴婢感激不尽,如娘子有所需要,奴婢万死不辞。” 陈满芝忙将她扶起,“不需要行这么大礼,不过随手而已。”她笑了笑,“你是芸娘的丫鬟?胆子倒挺大的。” 秋月点了点头,“奴婢是娘子从死人堆里带回来,所以奴婢不怕死人,要不是奴婢失职,娘子她也不会……”她抓着衣角,轻声抽泣。 陈满芝走近拍了拍她的肩,“别难过了,你家娘子走了,不还有小郎君吗?你去叫她们过来先准备后事吧。” 秋月边擦眼泪边道谢出了门,陈满芝目送她出去,“世子爷,您现在可以随意了。”她说着,拿着白布将芸娘尸身盖好。 “你这技艺,是林葛弋教的?”徐萧年站起身走到她边上,他身躯高大健硕,肩宽腰窄,似一堵墙挡在她面前。 陈满芝微愣,心转念一想才记得林葛弋是谁,这个男人太高,自己只到他肩头,她不得不仰着头,“是谁教的我又有什么关系?世子爷问这个跟我的罪行可有关系?” 徐萧年眉宇紧皱,这个女人说话怎么那么僵硬,难道女人如水这个词是假的?他冷哼两声:“我朝律法中规定,以焚烧、支解之类手段残害尸身,皆按斗杀罪减一等,是要流放三千里的,你胆子可是真大。” 陈满芝神色微怒,这个男人,简直无聊,她后退两步愠道:“世子爷您明知我是为了救人才不得已这样做,您为何要咄咄逼人,还是人命在您眼里一文不值?” 她的脸因为生气而赤红,眸中带着一抹倔意,额间沾的血还未洗去,神色微乱,像一只委屈的花猫。 徐萧年忍着笑意,淡淡道了一声:“我高兴。” “你简直……”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陈满芝即将说的话被堵在喉中,她瘪了瘪嘴恨恨的睨了男人一眼。 臻娘和婉娘身后跟着几个打手带着担架将芸娘的尸身抬出房间,陈满芝便跟着出了房门,她去隔壁看了孩子,林敏夕跟念平还有乳母正在屋里。 见到她林敏夕便抱着孩子走上去,笑道:“你瞧,这孩子的眼廓可真是细长啊,你看还有这小嘴,跟涂了口脂似的。” 陈满芝笑着将孩子从她手里抱过来,指腹轻轻划过那小小的脸,而后视线落在孩子颈脖上。 “这是什么东西 ?”她从孩子颈脖里拉出一根红绳,红绳上头还挂着碎了半边的玉佩。 第58章 靶子 “这应该是芸娘的遗物。”林敏夕说着从她手里接过孩子, “瞧你的脸脏兮兮的,还是先净面吧。” 这边念平就将面巾递了过来,陈满芝接过面巾洗了一番, 看着孩子道:“这些东西对小孩来说很危险, 若是不小心绕颈了怎么办?还是先拿下来待以后再带吧。”她说着又跟乳母细细交待了一些注意事宜。 林敏夕将孩子交给乳母,吩咐她将孩子带下去, 她拉着陈满芝落坐在罗汉床上,念平给两人斟了茶。 “表……表姐,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陈满芝满心疑惑, 林家是弑君之罪, 上位者怎么会让林家还有漏网之鱼。 “是世子爷去庄子救了我。”林敏夕苦笑,“然后我就被送到这来了。” 是他?他为什么会救林敏夕?陈满芝想到了方才那个男人,她压着疑惑拉着她的手安慰:“林家的事我知道了, 你一定要好好的。” “只是,我也帮不到你。” 林敏夕看着她,眼前的小人儿早已经不是那个时刻需要保护的四娘了,她今日所做的一切自己看在眼里, 她淡然、镇定、处事不惊的神色跟逝去的祖父很像。 “你好,我便好。”她道。 “是,都好了, 姐姐不用担心了。”陈满芝端起茶蛊小抿一口,“醒来后四娘一直心有疑惑。” “未醒时,我时常听到姐姐在耳边叫唤四娘二字,不知这是为何?”她看着林敏夕。 林敏夕捻着茶盖的手一顿, 惊讶道:“在你病还未好的时候,祖父便让我这样唤你,说这样有助于你的恢复,难道你病好了跟这个有关系?” 陈满芝心里倏地了然,原来林敏夕叫唤她只是单纯的为给自己治病,就好像原来那一世为了唤醒植物人,然后让患者熟悉的人经常跟他说话一样,想来以前她这个表姐应该对她很好。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醒来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刚才那技艺你何时学的,我记得你小时跟着祖父,不曾学过这待技艺。”林敏夕的声音有些颤抖,想起方才的情景她依然惊悚,她还真没见过哪个人敢在死人身上动过刀,而且还像切菜那样淡然。 “我也不知道,想来是上天对我这天的补偿吧。”陈满芝垂眸,答得有些不自然,自来到这,她撒的谎越来越多了。 林敏夕打量着她,明明是一样人,却说不出来为什么哪里不一样,只叹道:“你以后可别再用了,实在是在太骇人了。” “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用了。”陈满芝犹豫片刻还是应下了。 林敏夕点头,抓着陈满芝的手微微有些颤,“那你可还记得以前的事?” 陈满芝蹙眉摇头,“不记得了,很多事都没有印象了。” 林敏夕面上有些失落,她灿笑道:“没事,你好就行,没了我们,你好好照顾自己。”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77 陈满芝点点头,跟她寒暄一番后起身道别:“我过两日抽个机会再来的,如果孩子有事搞不定,你一定要去陈府找我,记住了。” 林敏夕点头,对她依依不舍。 屋外,丝雨如绸,如烟如雾,城头似扯上了一层薄纱,陶醉迷离。 陈满芝站在廊下,裙摆微微湿了雨,她望着交错如织的雨有些发愁,因为姜府的马车早已经被她打发了回去。 念平望着天,蹙眉对她道:“娘子,您在这等一会,我去找找看有没有马车可以租。” 陈满芝忙拉住她,“且先等等,一会雨不那么密了再去。” “看这势头,这雨只会越来越大,要不然我送你一程?”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说陈满芝就知道这声音是何人。 “你休想伤害我家娘子。”念平转身将陈满芝挡在了身后,方才在屋里,这个男人差一点就要了娘子的命,所以她绝不可以再让这个男人靠近娘子一分一豪。 “怎么,就这样想逃了?”男人隔着念平玩味的对陈满芝道。 陈满芝攥紧了拳头转身,淡淡的看着他,“世子爷,您是打算送我去大理寺还是刑部?” 念平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吓得转身一把拉住她,“去什么大理寺,什么刑部?” 陈满芝轻声对她道:“没事,开玩笑罢了。” “看心情,你若是能把我哄高兴了,说不定我就放了你一马。”徐萧年打了打手势,不多时就有个小厮,架着一辆马车驶来。 陈满芝冷笑,现在的男人都这么无聊吗?动不动就想调戏别人,“只有三岁小孩才需要别人哄,想不到世子爷光长个儿不长脑子,竟跟个孩子一样幼稚。” “还是刑部大牢比较适合你,上车。”他懒懒的说道,话落,穿着雨径直进了马车。 “怎么?还要我下去抓你上来?”半响不见那女人上车,徐萧年有些不耐烦的掀开车帘,朝她喊道。 陈满芝睨了男人一眼,带着念平上了马车,马车是上次她跟彩云去姜府时坐的那辆,可见这车是红袖绾的。 她有些好奇这个男人跟臻娘的关系,第一次遇见他时,他对臻娘是温柔的,而方才在屋里他却连正眼都不瞧。 念平依旧的将陈满芝挡在了身后,尽量让男人的视线触及不到她。 “就她那二两肉的身子,谁打她主意那可真是瞎。”男人慵懒的躺在贵妃塌上,瞥了她一眼。 “你乱说什么,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们很得意吗?”念平狠狠的盯着他,感觉娘子上来就是个错误。 “世子爷,你可曾听说过,勿以善小而不为?”陈满芝挪了身子,看着他笑了笑,“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病再小也是病,所以世子爷您还是不要小看了任何人任何东西。” 她的话暗指自己有病么?徐萧年微微抽了嘴角,一改平日里冷漠的样子,懒懒说道:“嘴巴倒也利索,看来恢复得不错。” 陈府四娘,以前是个傻儿,他知道。 陈满芝盯了车帘没有接话,因为很多人都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她不是陈秋蔓,所以这话对于她心情来说并没有什么起伏。 “罢了,让你先欠着我的人情好了。”徐萧年风轻云淡的说着,而后朝外喊道:“去北林坊,陈府。” 他的话一落,陈满芝便感到马车缓缓的掉了头,随后嘚嘚的行走,看来刚才这男人是真的打算把自己交到刑部。 “谢世子爷的恩典。”陈满芝回头,方才他还是一副玩味的神情,而此时男人的表情淡淡,看似很疏离,变化得莫名其妙。 外头的雨势渐大,哗哗的打在了马车上,马车行走得很快,一路上男人不再开口,面无表情似一樽佛卧在贵妃榻上,待他们到了陈府时,已是接近黄昏,陈满芝跟他道了谢,下了马车。 二人回了院子,周妈妈跟念平去厨房准备了热水和晚膳,陈满芝换了鞋子,去准备自己沐浴的衣裳,她打开衣柜,视线触上那件短了后福的水粉短袄上。 “这颜色,六娘应该喜欢吧,让周妈妈改一改就送过去。”她心想道。 雨势在天黑的时候终于歇了,虽然快进五月,可夜里凉意因为下雨却只增不减,衬着房里更加清冷。 文姨娘坐在方杌上,听着隔壁丫鬟浅浅的嘻笑声,心头越来越沉,自己回府也有几天了,这孙子孙女的面也就只见了一次,每日晨昏定省根本没影,更别提什么享天伦之乐了,更可恨的是沈氏塞过来的这几个丫鬟鼻子比眼还要高。 她文惠娟进府三十几载,就算是呆在庄子都没现在这么敷衍,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隔壁丫鬟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夜中被放大,无形中击碎了她心底仅存的一点隐忍,“隔壁住的是哪个贱蹄子,再嚷嚷就叫老爷明儿都卖了。”她的声音尖锐,像个刻薄的泼妇。 瞬时,声音就嘎然而止,但是她心里依然不痛快,后院是丫鬟住的地方,如果不是宋小慈,以她现在的形势,根本不需要和丫鬟们挤在一块。 她愤然抬头,对身边的丫鬟说道:“去把蔓……蔓姐儿叫过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丫鬟愣了愣,道:“姨娘,现在已经入夜,四娘子恐怕早就歇息了,要不明儿再说?” 文姨娘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主子叫你做的事,哪轮得到你一个下人反驳?”她冷笑上前,“是沈心兰给你们的胆子还是陈仲海给的?” 丫鬟低着头就跪了下来,说到主子,她一个姨娘也比丫鬟高不了多少,故而她面有不甘,幸然角度给了她掩饰,文姨娘没有瞧见她的异样。 “你还不快去?”见丫鬟一动不动的跪在那,文姨娘恨不得一脚踹了上去,丫鬟忙应了是,退了出去。 约过一刻钟,就见那丫鬟领着一人进了屋。 “你范儿倒是很大,要我亲自去请你才肯来。”陈满芝刚进门就听见有声音说道,她眨了眼便瞧见坐在厅中一脸怒相的文姨娘。 文姨娘五十多岁,用银簪子绾了发髻,戴着抹额,高腮唇薄的面相显得有些刻薄。 陈满芝闻言不解,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她,“姨奶奶好。”陈满芝还是对她见了礼,“不知四娘做错了什么,惹得您不快?” “林家生出来的孩子,不过如此。”文姨娘冷笑,眼眸中带着睥睨,“我回府那日你为何故意缺席,莫非你是觉得我当不得你祖母?” 陈满芝恍然,那日沈氏摆了宴席庆祝文姨娘回府,可是她回到府里时宴席已经散了,“那日四娘有事出府,回来时已经入夜,并不是故意要避开您。” “那后来你为何不过来请安?”文姨娘看着眼前这个外表看似柔弱的小女孩,心里震惊,这面相也太像那个死去的林氏了。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78 陈满芝眉稍微挑,这个姨娘明知道西院那边还住着一个正经祖母,却还要问这种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四娘知道错了,只是这几日一直在忙,况且四娘每日一早都去了母亲那儿,也未曾听母亲跟四娘提起此事。” 她的脸带了一丝惊讶,一副没受过教养无礼懵懂的样子,文姨娘觉得心里很受用,她便想起那个低眉顺目很温和的林氏,如果这个孩子真像林氏那样好拿捏倒也好办。 但是这个沈氏,实在也是太不像话了,把孩子藏着掖着不说,她自己也没来定省。 “你们倒是会推托,一个个心比天还要高,一个个不把我放眼里,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孝道了。”她愠道。 第59章 怒火 文姨娘面红耳赤, 一想到宋小慈只需要点点头,身边就有儿孙膝下承欢,连她自己也得鞍前马后, 她这心里就越气。 陈满芝对她的发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姨奶奶, 这是没有的事。”她对这一世的礼教并不理解,如果没记错的话, 她应该不需要向一个姨娘请安吧。 “你们几个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了?”文姨娘心底的火烧得愈旺, 手紧紧的攥住帕子, “还有你们几个贱蹄子,一个个看不起我这个姨娘是吧?你们可别忘了,这里的每一寸都是我儿陈仲海的。”她起身指着陈满芝身后的那个丫鬟怒道。 陈满芝这才明了, 原来因为那日自己没赶得上宴席,所以莫名其妙的当了一回挡箭牌,她压低了头决定不再说话,只盼着她骂完了自己好回去休息。 “这几日我总算看出来了, 你们一个个觉得我不是个正径主子,觉得我上不上台面是吧。” “你们也不瞧瞧自己儿,若是没有……” “姨娘, 你这是做什么?”文姨娘的话还未说话,外头就有声音将其打断,陈仲海带着小厮从外阔步走到文姨娘边上。 他沉沉的瞥了陈满芝一眼,转头对文姨娘道:“您是若是觉得哪儿不好去跟心兰说, 让她照着您的心思去做,做到您满意为止。” “还照着我的心思做呢?”文姨娘冷冷的瞧了自己的儿子,“你们把我放在这后院是什么意思,让我跟丫鬟们住一个地方几个意思?还有……”文姨娘指了指陈满芝,“我想见她们几个孩子还得使人去请?” “姨娘,您别生气。”陈仲海扶着她一同坐下,原来候在房里的丫鬟忙上前给二人斟了茶,陈仲海摆了摆手,丫鬟就退了下去。 “姨娘,您知道这不是儿子的意思,虽然老夫人现在不管事,但咱们不能跟她对着干,若是惹恼了她闹起来,让那些言官知道了还不得在朝上参儿子一把吗?那样只怕儿子这官途也就到这了。”陈仲海一顿笑了笑,再道:“姨娘再熬个几年心里也就好过了。” 陈满芝心里暗叹一声,陈仲海这一番说词,语气里对老夫人充满了疏离和厌倦,她现在有些理解老夫人的心情,因为人一旧离了心就有了裂痕,何况陈仲海还有个关系匪浅的生母,这个姨娘可是对她曾经痛下杀手。 文姨娘噎了噎,心有不甘,“旁边这些个丫鬟可是沈氏教得?连个尊卑都没有,要不是我亲自看见,还以为她们可是府里的娘子了,眼睛都长脑袋上去了。” 陈仲海眼眸微沉,低声道:“您消消气,明日让心兰将这些不省心的丫鬟婆子挑出去卖了。” 文姨娘松了松气,道:“你这儿过来可是有事?” 陈仲海站起身,瞥了陈满芝一眼,“孩儿是过来寻四娘的,听说她在您这便过来了,心兰也让我问问,过几日有个佛会,姨娘您要不出去走走?” 文姨娘面色微霁,爽声道:“罢了,你有事就先去办吧,去佛会的事明儿让你媳妇自己过来说。”她倒要看看这个沈氏要把她敷衍到什么时候。 陈满芝跟着陈仲海回了延喜堂,厅堂里,沈氏正坐在罗汉床上泡脚,杨姨娘坐在脚踏上在给她捏腿,见陈仲海二人进来,沈氏忙叫丫鬟将收拾一阵,陈仲海并着沈氏坐在了床上。 陈仲海忍着怒火,对陈满芝道:“你可知这么晚了找你是何事?” 陈满芝身姿卓立于厅内,她蹙眉悄然抬头瞧见了陈仲海的怒意,心里兜转一番摇了摇头,不确定陈仲海找自己的原因。 “你说说,你这两日去姜府做什么了?”陈仲海倏地起身走到她跟前,“你说说你何时学的那等贱技?丢人竟然丢到姜府去了,你简直不要脸。” 啪的一声清脆,陈仲海的巴掌扇到了她脸上。 倾刻,陈满芝脸上的痕迹显立,杨姨娘呆住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陈仲海对着孩子怒火,她余光瞥着陈满芝,只见那人用手捂着脸,呆呆的站在那,似乎还在惊愕中没回过神。 “你是官家娘子,不是贱籍市井,不需要用这种东西到处去显摆,你以为姜府会感谢你,感谢陈府吗?”陈仲海气得心肝肺疼,本以为这个孩子好了,顶着一张长得好看的脸也能让自己长脸,结果竟闹这么大的事,要不是姜府拿着东西来答谢,自己还不知道被蒙在鼓里多久。 “如此贱技,你竟然……”她竟然堂而皇之的在外人面前展示,甚至连要诊金的话都能说得出来,是痴傻还没好吗?陈仲海拂袖,怒斥着她,“跟你母亲一样,都是没教养的东西。” 林家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仅作贱自己的女儿,连自己的外甥女也要作贱,怪不得,小时候这四娘时不时往那边小住,简直没教养! 陈满芝捂着火辣辣的脸,耳中嗡嗡作鸣,提了一口气冷然道:“我母亲已经逝去,看在她给您生过三个孩子的份上,还请父亲嘴下留情。” 她眼眸淡然,直怔着眼前的所谓的父亲,他紧紧的抿着唇,怒目切齿的模样,让陈满芝心底紧存最后的一丝亲情被扯断,她嗤笑一声,没想到那一世她如此引以为傲的事业,在这个时代,竟然被陈仲海贬得一文不值。 “没教养的东西?”她面带微笑反问,“父亲,您官居五品,可曾听说养不教,父之过这六个字。”她迈步走近陈仲海死死的盯着他,“四娘有没有教养,难道父亲不知道吗?” “四娘六岁就没了生母,沈氏如何待我,父亲您不知道吗?四娘曾躺在床上不醒人事是因为何人父亲可曾追究过其责任?”她陡然声变,身子有些颤抖,“四娘今日之所有,皆是因为父亲您的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惹要说丢人,难道最丢人的不是父亲吗?” “你个孽女……”陈仲海惊呆了,他撸了衣袖,真没想到林氏如此温和的一个女人,竟然生出这样的伶牙俐齿的女儿来。 “老爷,消消气。”杨姨娘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84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84 候学的。” 陈雁瑶一颦,看着自己母亲有些窃喜的脸,心思沉了沉:“四娘不仅醒了,还知晓医理,她最想做什么母亲心中有数的吧” 她的这身医术,懂得莫名其妙,难道真的是林家授教吗?七年前,她不过是个孩子,就算林家授教,怎么会比其他大夫还厉害? 陈雁瑶觉得不可能,可是她又说不出原因,“还有昨晚的事,母亲也应该有个警惕了。” 昨晚的事虽然被压下,可她知道。 沈氏依着太师椅扶额思虑,她绝不能让这个小贱人有害她们的机会,她看着陈雁瑶,“你妹妹是个急性子,你多提醒她。” 不过昨晚那小贱人的一番话倒让犹如醍醐灌顶,她想要带着嫁妆搬出去?那绝不可能! “昨晚的事她想得倒好,有你父亲在,她不会如意的。”沈氏言语轻蔑,不以为意,“在陈府好歹也是个官家娘子,搬出去了她就更不是个东西了。” “也不能小瞧了她,凡事小心总是好的。”陈雁瑶应同她的话,“只是母亲,你别再放任三娘了,四娘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若是三娘还是以前那性子,日后必定会吃亏。” 沈氏看着她,“三娘就是喜欢嘴上占点便宜,她心不坏,你是长姐,就应该帮着她。” 陈雁瑶紧紧皱眉,就知道自己的话她又没听进去。 “我不知道母亲为何会应了伯府的亲事,若是她真的嫁入伯府,到时候您觉得她会帮衬着母亲吗?” “这也怪我,早前只想着一心把她打发了,根本没想到这点子去,那伯府那边原对这亲事也是模凌两可,谁知道他们来个信直接订了这事。”沈氏气道,“毕竟是换过庚帖的,你父亲又不愿意退了这亲,我能怎么办?” “退亲,又不是只有一种方法。”陈雁瑶笑了笑,“母亲的打算要万无一失才行。” 沈氏微怔,看着陈雁瑶,她的这个女儿,从小就温婉聪慧,能猜到自己的想法不足为奇,可最近说话也变得怪里怪气的。 “她以前是个傻的,可如今好了,我自然会待她不同。”陈雁瑶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 松龄堂里,徐萧年坐在匾额下方八仙桌边的太师椅里,陈仲海坐一边尴尬作陪,桌上的茶蛊已经凉了,陈仲海摆了手,就有丫鬟上前重新将热茶换上。 “没想到陈寺丞会如此重情重义,伯府八郎逝去一年,你不顾爱女一生,执意将其嫁出,也不毁当初婚契,这份品德真是让人钦佩。”徐萧年举杯对他笑道。 陈仲海脸色微红,尴尬道:“谢世子爷缪赞。” “我在边镇多年不知道陈郑两府联姻不足为奇,可连在京的候府一干人等也从未听过,想不到陈寺丞瞒得可真紧啊。” “世子爷说笑了,陈府于伯府来说,终究有些门不当户不对,只怕说早了惹人家非议,对两家都不好,所以这才……” 徐萧年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道:“这解释倒也能说得过去,听说陈寺丞对少卿一位势在必得,想必别人肯定不会想着这是你卖女求荣得来的。” 话落,陈仲海面色陡然涨红,“世子爷此话何意?”他气得眉宇生烟,正想解释,便有哒哒的脚步声传来,他压了话看着门外。 徐萧年笑了笑,右手轻轻敲着桌子上,视线也落在门外缓缓而至的女子身上。 女子身姿玲珑,穿着藕荷色褙子月白的挑线裙子,她薄粉敷面,绛唇微抿,青丝长发垂在如蝤蛴的玉颈边,额鬓边上几缕细碎发丝,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饶是如此,可却更添了她几分柔弱的美。 那人还未进门,陈仲海便猛然起身,“怎么如此无礼,让世子等你这么久?”他压着怒火,看着姗姗来迟的陈满芝问道。 徐萧年挑眉,看着那人进了正屋,站在厅里直视陈仲海,她面色平淡无波,就像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陈满芝不言不语,盯着陈仲海看了半响,眼前的男人俊朗不凡,挺直身躯,很难想象一副好皮囊之下藏了如此一颗龌蹉的心。 既以如此,对于他跟沈氏,自己没必要再放过,为了原身,也为了自己。 陈仲海有些恼怒,他轻咳一声,道了一声:“四娘。” “世子爷。”陈满芝回神,转眸对徐萧年见礼,她的声音柔软没有起伏,如同她方才看陈仲海时的面色。 “是您找的我?”她淡道。 “是臻娘找你。”徐萧年起身走近她,“不过找你一回,等得可真久啊。” 陈仲海虽然恼怒徐萧年的刚才的话,可也得说些好话:“小女不懂事,还望世子爷海涵,在下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徐萧年眼角瞥了他一眼,对陈满芝道:“走了。” 他转身就径直走出了松龄堂,陈满芝瞥了一眼陈仲海,也直接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陈仲海脸色铁青,冷哼两声恨恨的拂袖,眯了眼看着二人出了垂花门,宣武候世子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这个傻儿竟然也敢这么无视自己? 大康早年以武为重,先帝在时,宣武候府可谓一朝重臣,自沈太后掌政后,宣武候府便逐渐隐退,而自己也算是跟了太后的立场,只是他不明白,这个傻儿什么时候跟宣武候的世子搭上了? “我早晚知道你们在搞什么猫腻。”他望着垂花门自顾道。 第64章 交易 精致奢华的朱轮翠盖马车停在陈府门外, 徐萧年伸手撩起了车帘进了车内,陈满芝随后,车内, 两人并列而坐。 “你哭过了?”徐萧年低沉问道, 方才在屋里他就看出来了,她眸底的红丝还未消齐, 不仔细看倒不会发现。 “是啊。”陈满芝手搅着青丝,没有否认, “哭过了。” “为什么?”徐萧年低笑, 他一笑五官便有了异样的光灼, “是因为跟伯府的亲事吗?” “不是,伯府的亲事很好,我很满意。”陈满芝瞥了他一眼立刻道。 “你很满意?”徐萧年显得很惊讶, 看着陈满芝面色淡然,并不像说谎的样子,他原本满腹安慰的话语又被憋了回去,“你可真让我捉摸不透啊。” 簪缨世家之女流, 在听到自己不满意的亲事后会慌张,而后恼怒,亦后愤然拒绝, 可是眼前的女子,眼眸冰冷,面色平静,丝毫的不介意, 就仿若要嫁给死人的,不是她本人。 “为什么?为什么这亲事你很满意?”徐萧年陡然一笑,有些意外的样子。 “没有为什么,这很好笑吗?”陈满芝冷冷回道,她微微转眸看着男人,剑眉星目下鼻梁高挺,一张薄唇唇角微翘,穿着银灰革丝直裰,腰间缀着一枚翡翠祥云玉佩,脚下的青色粉底小朝靴抖了抖,一副痞笑的样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85 子。 “看着别人的窘迫所以感觉很好笑吗?”她又道。 徐萧年拧着眉,这个女人!说话怎么喜欢带刺? “那你哭因为是伤心?还是害怕?”他沉默一瞬,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眼,“敢在尸体上动手穿针引线的人难道也会害怕?” “死人不过皮肉筋骨血髓,有什么可怕的?”陈满芝敛了目光淡道。 “所以你窘迫的原因,是因为活人让你伤心了?”她的面容平静,徐萧年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既然如此,那不如把活人变成死人好了。” 陈满芝转脸看着他,“世子爷果然好魄力,杀人对您来说不过点头地,但不适合我。” “既然如此,那我帮你杀好了,如何?”徐萧年懒懒的靠着车厢,“本世子征战多年,见过最多的便是死人,可以为你解愁。” 烽火狼烟,伏尸百万,残肢断臂,血流成河,在边镇的战场,这些他早已习以为常,故而活人变成死人,不过一念之间,一臂之力。 “多谢您的好意,我不想凝聚杀戮。”陈满芝直视着他,他鬓若刀裁,眉宇间自带一股戾气,是久经战场男人独有的气场。 “我是个大夫,只会救人。”她并不介意把自己前世的本事在这个男人面前显露。 她唇线微抿,双目愕然,颇有几分俏皮的样子,徐萧年想起她穿针引线的画面,又笑了起来,“大夫……确实是……” 陈满芝瞪着他,不明他这几番笑意从何而来,马车倏地停了下来,她一个趔趄噗的一声摔在前方。 徐萧年忙正着身子,蹙着眉朝陈满芝伸了手。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冷冷,朝外喊道。 门外有声音回道:“世子爷,方才有人突然在马车前跑过,小的一急才止了马,您可有受惊?” “娘子,您怎么样?可有伤到哪?”念平的声音也随后响起。 “我没事。”陈满芝忍着臂上痛楚对外道,“不用担心。”她看着徐萧年伸过来的手微微皱眉。 “不需要逞强。”徐萧年晃了晃手,马车动了动,又继续前驶。 陈满芝犹豫片刻,将手伸了过去,男人将她拉起,他的手力道微重,手掌厚实、粗砺,掌心的茧子摩擦着她的纤细,陈满芝惊觉刺痛,恍然想起在红袖绾,两人姿势暧|昧时这男人贴面呼吸的温热。 是他?陈满芝微愕,初来乍到那天,那个漆黑静谧的夜,那个捂住自己嘴巴又打晕自己的男人。 “是你!”她拂开男人的手,压着试探的口吻深沉问道,“那天晚上你去陈府做什么?” 她的神情自若,可她的声音却似寒冬里的雪,凉意潋潋。 她想起来了?徐萧年微怔,隐了心思沉默一瞬,而后唇角微扬面露笑意,“所以你知道我是谁了?” 他没有否认,果然是他,这个男人!陈满芝隐怒:“真的是你?” 大康有律,凡夜无故入人家内者,非奸即盗,杖八十,主家登时杀死者,勿论。 “你夜入陈府,到底做什么?如是让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不利陈府的事,我就……” “你就怎样?”徐萧年打趣的看着她,“告诉你父亲让他提防我吗?还是去官府告我夜闯民宅?” “可是你有证据吗?”徐萧年贴近她,在她耳边软语,“没有吧。” 微怔片刻,陈满芝挪了身子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敛了怒意淡淡的看着他,“确实没有。”她沉着气心思翻转,顿了顿缓道:“不如这样吧,咱们来个交易如何?” “你不顾律法夜闯陈府,必然是有事的,不过那晚你放过我,可见你的目标并不是我,所以,我们作个交易如何?” “交易?”徐萧年坐直了身子,漫不轻心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谈交易?” “因为我有用,我可以在陈府光明正大的行走。”陈满芝道,“我可以帮你,完成你想要在陈府所做的事。” 陈满芝觉得,一个人存在的价值最大就是有用,不管是不是被利用。 “听起来还是不错的。”徐萧年翻了翻袍角,眉梢一挑,“不过既然你知道那晚的事,想必也想到了要找东西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我不过随后而已,所以你的用处对来我说似乎并不大。” “您跟着他不过就是想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想要找的东西不就是您想要知道的吗?您跟他的目的都是同等的。”陈满芝直言不讳。 “这么说好像有几分道理。”徐萧年又俯身靠近她,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流窜,“看来这交易可行。” “世子爷。”陈满芝拨高了声音,别开身子,“我是个有婚约的女人,应您同行一车不过是跟人有约在先,您每每就如此贴近我,这合适吗?” “当然合适。”徐萧年睨了她一眼打趣道,“你的婚约不过是个笑话,我并不准备当真。” 自先帝驾崩,林家被定罪,他便将与林家有关的一切查了个遍,他知晓她的处境但不以为然,自那日跟着黑衣人夜入陈府,才惊觉她死而复生,这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这个女人,面容清瘦,眉目如画,身量刚过他肩头,而自己跟她见面不过四次,自从上次瞧见她一脸淡然的在尸体上穿针引线后,他总觉得,她是块需要打磨和雕琢的璞玉,而他,是想要经手的那个人! 一张废纸,一个死人,算不得什么东西。 陈满芝无语,压抑着怒意,眼下重要的不是这个,“那世子爷,这交易咱们便作数了吧。”她换了淡然的语气。 “好啊。”徐萧年拍着手定下,“你想怎么交易?” “你们在陈府想要做什么我帮你,而你帮我查些东西。”陈满芝看着他,“如何?” 徐萧年蹙眉,面色不虞,查些东西?查事?查什么事?查人?查什么人?是情郎,还是仇人?她才醒来,有什么好查? “你想让我帮你查什么?”他问她。 陈满芝微微挪了身子靠近他,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 外头的日光璀璨,透过轻薄纱帘,车内的光线愈亮,徐萧年可以看到她精致雪白的侧脸上有细细的绒毛,她的樱唇一张一抿,格外的严肃。 “要查这么多?这交易好像是我吃了亏。”他看着她笑道,“难道你就不怕我出卖你?” 陈满芝正着身子坐好,如今她手里没有外出能事的人,眼下交易能成,她便借机将自己目前想知道的事全然交给他,“我的事于你不过小事一桩,况且我所说之事,并不有损你的利益,你为何出卖我?” “若你觉得吃亏,再多我应承你一事,这总可以了吧?”她看着徐萧年再道。 徐萧年笑问:“再应承我一事?是不是什么事都行?” 陈满芝看着他嘴角一翘,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86 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违背道义之事便可。” “当然,我怎么能让你身陷囹圄呢。”徐萧年一搓手,势在必得的样子,“那么,我们这交易便做数了,女人。” 他的一声女人,温润迷离,别样暧|昧。 陈满芝身子倏地一颤,有一种把自己卖掉了的感觉,她立刻反应过来:“不,你容我再想想。” “晚了,这事已定。”徐萧年嘴角噙笑,看向窗外,不再理会她。 陈满芝懊悔不已,如今自己急需人手,本以为有着利益的衔接,大家相互牵制不会吃亏,可偏偏脑子一抽就失去了判断。 第65章 孩子 盛京的五月, 金光明媚,潋滟似水,暖洋洋的挥洒, 道道身影, 晃动在街道上。 马车停在红袖绾门前,徐萧年先行下了车, 日光斜照,他凛凛的身躯在地上投了一片阴影, 陈满芝下了车站在他边上, 溶在他的身影下, 若大的身影似偎依的两山。 烟花里,款款琴声,浅浅吟唱。 二人道了别, 徐萧年折身离去,陈满芝带着念平径直进了红袖绾,青天白日,厅内食客依旧, 云娘的丧事办得非常简单低调,所以馆里未受影响,有丫鬟引着她上了三楼去了婉娘的房间。 婉娘是馆里的老鸨, 四旬年纪,她在外有自己的住宅,不过因为生意就在三楼给自己设了房间,陈满芝觉得她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 如若不然,红袖馆也不会声名四起,而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臻娘就是馆里令人一掷千金的花魁。 房内一群人,珠翠辉辉,纤腰楚楚,或妩媚或美艳或温婉,她们围在一起莺莺脆语。 “来了,来了。”陈满芝一进门,便听到有人说道。 “你可来了。”婉娘上来握住她的手拉她罗汉榻前,“你快来看看这孩子,怎么那么黄,我们都给吓坏了。” 陈满芝点了头,顿了会然后放开她的手上前探望。 臻娘抱着孩子坐在雕花的罗汉榻上,孩子微微睁眼,很安静的躺在臻娘怀里,精神看起来还好,只是他的面色和巩膜显见黄色,这孩子本就肤色嫩白,这一对比非常的明显。 是小儿黄疸,陈满芝心底微沉,这病属新生儿科,中医学在《黄帝内经》和《素问》中对黄疸也早有记录,而她那一世小儿黄疸分了生理性和病理性,若是生理性的,多喝水,多晒些太阳,过个十日左右便自行退去,如是病理性,那么在这朝代相当危险。 “乳母呢?”陈满芝转头问婉娘。 “奴婢在这。”一个二十来岁面容慈善的女人立刻从人群里走上前,恭敬道了一声:“陈娘子。” “孩子可有过胎便?”陈满芝看着她直言不讳,“有没有其他异常?” 乳母微怔,养过孩子的都知道胎便是何物,只是不曾想她会这么直接了当,过了片刻她道:“卯时有过。” “其他异样奴婢倒没觉得,只是好像有点儿厌奶的感觉。”乳母觉得孩子吃得不多,至少和自己孩子当时的情景,有些差异。 陈满芝点头,再道:“那胎便什么颜色?尿液可是深黄?” 众人皆是不解,纷纷看着她,乳母面露尴尬,“胎便是……好像是黑色。”她的声音微微压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尿液奴婢……没留意。” 孩子一尿便洒在尿布上,故而她没留意。 胎便是黑色便属正常,陈满芝心口微松,这里没有她那一世精确的仪器来监测,孩子黄疸面上虽不算严重,可不好说这黄疸退去后是否会有反复,所以只能靠眼观和询问来分辨是归属哪种。 “让秋月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她低声对婉娘说道。 婉娘点了点头,便遣散了其他人,离去时,众人面上好奇之色显见,云娘的死以及孩子的出生,让知情的她们对陈满芝十分的敬畏,再者也是担心孩子,故而想一探究竟。 “孩子现在的情况不算严重,可并不作数,我怕有变故。”陈满芝看着婉娘和臻娘道。 林敏夕微微移了身子,压着疑惑打量着陈满芝,小时候她时常来林府,她的医术想必是跟祖父学的,可病了这些年竟也能看诊,这天赋就有点超出想像,可除此之外,自己并不知道她这一身医术,是从何得来。 她思量一忖,恍惚间似乎看到小时候的她也像现在这样,神若月射寒江,清冷异常,分外的认真。 “那,那怎么办?”婉娘神色有些慌,这孩子是芸娘舍命所留,她不希望孩子出事。 “多让孩子喝水,眼下春日正好,每日晒小半个时辰的太阳。”陈满芝沉吟道,“最好巳时前或申时后,不过记得给孩子眼睛盖上布巾,免得受伤。” “这就行了吗?”臻娘抬眸看着她小心道。 陈满芝颔首,“这病分两种,若是十天这样就消退那便好,可若是另外一种,孩子太小,可能有些麻烦。” 她上前从臻娘怀里轻轻抱过孩子,走到榻前的花梨桌前坐下,陈府离这有些距离,自己也不可能留宿,所以她打算把这病跟她们说清楚。 “不过倒也不用太担心,一般的情况多数都是很快消退。”陈满芝又道,她嘴角含笑,指腹轻轻拂过孩子的面容,眸底溢满了怜爱。 她的话似一颗糖丸投入茶水中,甜腻润心,四人方才忐忑的面色瞬间被抚去。 “真的?”臻娘起身走到她边上,这里寻医不易,所以她要确定才能安心。 “如此便好。”婉娘也松了一口气。 秋月松了口气,双手合十,朝门口拜了拜。 “那另外一种呢?”林敏夕并不想打破这眼下心安的情景,可问题总要解决,“另外一种很严重吗?” “比较难说,解释也相对复杂,如若异常,到时候再用药吧。”陈满芝抬眸缓道,这病理性黄疸要解释的东西太多,何况两世认知的东西不一样,就算解释了她们也不一定听得懂。 三人并着陈满芝落坐,秋月便倒了茶,鲁青瓷茶蛊中淡黄的茶水氤氲浮动,瞬时香茗四溢,而后,她将孩子从陈满芝怀里抱了过去,看着孩子笑道:“奴婢觉得,这孩子跟娘子不像,想着应该是像他父亲多一些。” 芸娘的离去已经是事实,秋月并没有沉陷其中,因为她有了照顾孩子的任务。 陈满芝刚送到嘴边的茶蛊顿了顿,之前她不曾提起孩子的父亲,也是怕她们忌讳,但眼下秋月开了口,她便道:“那孩子的父亲可在京城?” 第66章 生父 “不太清楚。”婉娘语气淡淡, 似压抑着不悦,“芸娘自身子不好后就很少出来面客,当初他初扔下银子说要包了芸娘, 我原本是拒绝的。”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91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91 些质疑的话,自己也应该放在心上了。 “你到底是谁?”陈雁瑶心里思忖,“青安院里的榕树下可什么都没有呢。” 流衫看着她那阴沉的脸,不由颤抖,“娘子……” “你去传个话,让刘二郎这几日有空就过来见我。”陈雁瑶冷道,“若是这事还办砸了,你就去那些勾栏院里度过余生吧。” “是……”丫鬟低头道。 “这芳庭院连母亲的人都看不出异常,看来真的不能把你当成陈秋蔓了。”陈雁瑶看着纤细指尖,“现在我不想要你死了……” 前院东侧的穿堂,陈满芝正跟云锦绣的冯掌柜说起下午的事。 “陈四娘子。”冯掌柜恭敬的道,“方才,在下已经跟贵府夫人已经解释清楚了。”他适时的看了一眼跟前的少女,眸中带着不解。 “是吗?”陈满芝淡笑,“我母亲,如何说?” 第70章 亲事 “四娘子进去便知道了, 在下店里还有事就先行回去了。”冯掌柜正了身,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四娘子保重。” 他跟身后的伙计都站至一边, 让陈满芝先行, 陈满芝点点头,径直进了春晖院。 春晖院里, 青砖砌成的圆形围栏,当中的槐树, 躯干虬枝, 盘根错节, 繁茂翠绿如盖,繁花点缀在枝头,似纱似雪。 丫鬟和婆子低着头守在门口, 陈满芝进了正厅,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和跪着的柳妈妈和几个丫鬟,她见礼淡道:“父亲,母亲。” 屋内静谧如斯, 似凝了满屋的黑云,陈满芝似乎听到了跪在地上那些人颤抖的声音。 “你今儿跟徐萧年去哪了?”半响,陈仲海悠悠开口,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喜怒。 陈满芝微怔,片刻淡道:“回父亲,世子爷有朋友病了, 所以叫女儿过去看看。” 她微微抬眸看着上首,沈氏妩媚的脸微暗,细长的眼角似乎印了泪痕,她的眼神带了几分锋利的寒芒。 陈仲海面色有些玄青,靠着椅背冷冷的看过来,“有朋友病了为什么不找大夫,找你做甚?前两日之事忘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这个傻儿,明知自己轻贱医技还要行医,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 陈满芝就看着他,眉眼疏离冷淡,如同早上那般神情,“父亲,是世子爷求医,女儿不敢不从。” 陈仲海闻言愣了一下,敛了怒火,转了话题道:“你什么时候跟这些人有了牵扯?” “是姨奶奶回府那日,世子爷无意帮女儿解了围。”陈满芝想到今日一番闹事的后果便服软,在陈仲海面前尊文姨娘为姨奶奶。 “是这样?”陈仲海眉眼深邃,似在思量。 陈满芝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淡淡一应:“女儿不敢说谎。” “然后,你去了哪里?”陈仲海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冰冷。 “两个月前母亲有说要给女儿做衣裳,然后女儿去了云锦绣问了一下,结果跟伙计的有了些争执。”陈满芝把实情全部道出,话落,她听到上首有重重的声音砸在桌子上。 “陈秋蔓,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你母亲,跑人家店里去闹做什么?”陈仲海指着陈满芝,眼里再添了怒火,“丢人都丢到大街上去了。” 方才云锦绣的冯掌柜拿着录单亲自上门,跟他道了一番前因后果,他才知道这个傻儿因为几件衣服闹了一场,他问了门上的丫鬟跟婆子,这才更知道沈氏还真有说过要给傻子做衣裳的话。 云锦绣是高门贵妇进出之地,闹了那么大一场,他的面子可算丢尽了,只要是面子上的事,再小的问题,陈仲海都觉得不可饶恕,面子,是他行走的一切! “父亲,女儿想着母亲说这事已有两个月,恰巧那时又路过,所以便去问了问。”陈满芝把头压得很低,她的声音不紧不慢,听不出有其他情绪,“女儿事先并不知道母亲没有安排此事,所以才闹了笑话。” “你……”陈仲海站了起来,心底暗骂了一声傻子!他的心口被这事压得闷闷得无处可发。 “父亲,女儿知错了。”陈满芝淡道,目的已经达到,所以她很爽快的承认了,“女儿不应该如此莽撞。” 陈仲海狠狠拂袖,冷冷的盯着沈氏:“沈心兰,看看你手底下的这些人是怎么做事的。” “吩咐了两个月的事也没去做,还让人家都找上门了,若是能力不行,就赶紧给我滚蛋。” “老爷。”沈氏心底一惊手持着帕子掩面,她娇媚的眼眸流转风情,“这事是妾身疏忽了。” 她的余光狠狠的睨了陈满芝一眼,阴寒深邃的眼眸似剑,随时都能劈过去,这个小贱人,自己当时不过随口一说她竟然顺着杆就往上爬了。 “老爷,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忘记了夫人的吩咐,您饶了奴婢这一回。”柳妈妈扣头声响。 “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她的声音很响亮,萦绕在沉闷的屋内。 陈满芝垂首不露神色,静静的候在下首,在跟林敏夕说到衣服时,她才想起沈氏当初的随口一说。 “把这个恶奴轰出去。”陈仲海指着柳妈妈对门外丫鬟道。 “老爷恕罪啊,您饶奴婢这一回。”柳妈妈的声音颤抖,又带着几分哭腔。 沈氏面色微变,立刻站起身走向陈仲海:“老爷,您消消气,四娘马上就要过门了,若是现在就把要柳妈妈弄走,妾身身边没了得力的人,也是怕出乱子的。” “没了得力的人?”陈仲海转目看着沈氏,“若大个陈府难道你找不出一个能做事的人吗?” “这些年府里的中馈你是怎么折腾的?”他的语气冷冷,非常的不客气。 “老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沈氏挽着他的胳膊,笑意盈盈,“柳妈妈跟在妾身这些年,凡事都是尽心尽力的。” “眼下四娘婚期已定,伯府又是权贵之门,必定少不了大操办,要不等办了婚事再说?”沈氏想着让柳妈妈先在家待些时间,等过个两日他气消了些,自然也就把这事忘了。 陈仲海面色稍霁,这才想起自己今天跟沈氏说的事,他冷哼两声落了座,沈氏压着胸口的愤然,也回了位。 “都先下去吧。”沈氏看着他的神色忙对着跪在地上的下人说道,那些丫鬟婆子们便慌乱起身退了出去。 “你的出阁之日,定在了下月二十。”待丫鬟婆子走后,陈仲海才对陈满芝说道,“接下来的日子不要出门了,把该学的学了。” 出阁之日?陈满芝微微愣怔,这么久不见有动静,原以为他们对这事不上心,却不料藏得这么好,周妈妈一点也打听不到。 “是,女儿谨遵教诲。”她淡道。 陈仲海意味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92 深长的看着下首的这个女儿,见她面色淡然,眸中无波,没有一丝不满的情绪,他一时就噎住了,若是她哭闹一番自己还能喝斥两声,她这么平静,接下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亲事,由你母亲一手办,你接下来的日子就不要出府了,只把规矩学好了了就行。”思虑半响,他才道出这话。 “是,女儿知道了。”陈满芝抬眸粲然一笑,清堪的眼眸透着娇媚的光,格外的怜人。 沈氏瞧在眼里,心口闷闷的生痛,这个贱人是故意的,故意去云锦绣闹事,故意让人上门对单,偏偏自己运气不好,冯掌柜上门的时候陈仲海刚好就在跟她商事,想压也压不住。 “那女儿先回去了。”陈满芝垂首施礼退了出去,陈仲海望着她那单薄消瘦的肩头,微微失怔,沈氏轻咳两声,他才回了神。 待到穿堂处,陈满芝回首,延喜堂当中二人俯首交耳,正房两边耳房不见房门,想必是对内而开,倘若想要找些什么必定要经过内房,如此一来就有些难办了。 “其实我还没查到那人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不过能让他悄悄的潜入贵府书房几次,想必他要找的东西相当贵重及隐秘,应该是书信或者密函之类的吧。”陈满芝记得在车上时,那男人说了这样的话。 “你的这个父亲,早前我们不曾注意,不过照现在看来确实有些猫腻,你帮我留意留意那两书房吧。” “这两院的书房有秘密?”陈满芝蹙眉走到松龄堂西耳书房,看着门上精致被摸得通亮的锁。 第71章 嫁妆 “倘若真的是那些很重要的东西, 陈仲海会放在书房里?”她边走边想。 暮野四合,天色暗了下来,春晖院里丫鬟陆续点了灯, 柔黄的灯自灯笼散出, 便有种橘艳的光徜徉在周身。 “老爷,那事如何说?”沈氏压低着声音, 继续方才被冯掌柜的到来而打断的话题。 “如没有出差错,右迁之事应该就这几日能确定下来。”陈仲海面露笑意, 方才的不快的情绪全然消失殆尽。 郑青维今日却跟他道了个好消息, 大理寺少卿位置终于有望, 他迫不及待的要来跟沈氏商量四娘的亲事,却不料碰到了冯掌柜上门。 “那便好。”沈氏眼眸微敛,放在桌上的手慢慢的握起, 寒薄指骨,浅浅青筋,格外的清晰。 “四娘的亲事,你要上心。”陈仲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老爷的意思还是要大肆操办吗?”沈氏压着心口问道, “那咱们还是按上次说的那样?” 上次要求对外的说法虽然能堵一时之口,可明面上大家都知道这陈府的斤两,众口悠悠能烁骨, 难道陈仲海已经不在意别人如何议论了? “自然是的,如今伯府小郎君已去,我陈仲海执意履行先前订下的婚事,这份情意, 这份品德,足以让人赞论。”陈仲海笑道,“这亲事,你且照着去办就是了,不用顾虑其他。” “她亲事在即,嫁妆跟陪房,你可不要落人口实。”他的声音陡然变冷。 “是,妾身知道了。”沈氏深深吸了气,“妾身原先给四娘安排了教习,可被她以忙于姜府之事挡了回来,老爷看着如今可还需要?” “不必了,一切由着她。”陈仲海道,“免得她又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他眯着眼朝屋外看了看,这个傻儿一好,性子怎么就如此怪异,竟然还要提出断了父女关系,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暮色渐浓,陈府各院陆续点了烛火,念平和周妈妈拿着灯笼在月洞门焦急的候着,一见来人,二人就迎了上去,主仆三人一同回了院子。 “今日三娘子来了三回。”饭毕,周妈妈一边递过茶水一边说道,“老奴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陈满芝蹙眉,她不记得这两天自己跟三娘有什么龃龉她接过漱了,“我知道了。” “那……老爷叫您过去说了什么?”周妈妈试探的问了下。 “跟伯府的亲事,定了六月二十的日子。”陈满芝搁下茶蛊,亲事已成定局,合了陈仲海的意,也顺她的意,所以她没必要隐瞒。 屋内沉默,这事虽然一直不被提起,可始终是三人心口上悬着的一把刀,如今这刀就要落下了。 “娘子,要不……咱们去求老夫人吧?”念平突然道,她的声音带了几分迟疑。 陈满芝抬眸,看了一眼屋外如墨的夜,林氏自缢的事,是时候要去问一下那个祖母了,她颔首道:“好,明天再去吧。” 方才和陈雁瑶的对话,她没打算跟二人说,因为一遭醒来换了蕊,她们也不知情。 只是刚才陈雁瑶的试探,让陈满芝有些惊讶,不管她疑惑与否,都不会有证据证明她不是陈秋蔓,所以她并不担心,只是…… “你们以后,行事要谨慎些,别让母亲那边抓了把柄。”她叮嘱二人。 念平收拾好桌子,两人就退了下去。 陈满芝坐在罗汉榻上,望着空寂的房间,恍惚怆然,已过余月,这个世界渐渐明朗,她早就应该抛弃这个朝代身份的枷锁,或悲,或喜,或生,或死,应该都由自己作主。 延恩伯府,不过是个垫脚石,所以这门亲事,很合意。 第二日早,陈满芝用过早膳自己去了荣华院,她的祖母,素衣素面,形容枯槁,比起上次更加憔悴苍老,她闭着眼盘坐在西稍间的牌位前,手里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陈满芝安静的跪坐在旁边的蒲团上,闻着淡淡的檀香味,听着佛珠“唧唧”滚动的声响。 过了半响,老夫人捻珠的手顿下,用她暗哑的声音叹道:“你母亲的忌日要到了。”她伸了手,欲要起身。 “是啊,下个月初就是了。”陈满芝扶着她的手,走到明间方桌的扶手椅坐下。 明间的翘头案上头,挂着四扇楠木雕花的梅兰竹菊挂屏,案边的三脚香几上端放着小小的山石盆景,姿态端秀,别具□□。 “你记事了?”老夫人微讶,用她那浑浊的双目盯着陈满芝。 “没有,周妈妈有提过。”陈满芝坐在她下首的锦杌上缓道,“下个月中便好,四娘也能在出阁前祭拜一下母亲。” 屋内一时静默,良久,老夫人才开了口:“你的亲事……” 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我原以为你父亲不动声色就将此事掩盖过去,却不料他真的打起了这个主意。” 她说着止不住的干咳起来,吴妈妈忙端了茶递给她,又顺了顺背,轻声安慰。 “你放心,这事我定不由他胡来。”陈老夫人喘着气喝了一口茶,慢慢的缓了下来。 “祖母,您不需要动气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93 ,这亲事,四娘没有异议。”陈满芝看着她,“四娘今天来,想说的并不是这事。” “……你,你在说什么?”老夫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对亲事没异议?为什么?”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可依然听得出有几分急切。 “四娘自有打算。”陈满芝已经不想再解释什么,“您身子不好,这些烦人心的事,还是不要理会的好。” “蔓姐儿,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陈老夫人的手拍在了桌子上,“这是一辈子的事。” “那祖母是打算以死相逼,以孝压制吗?”陈满芝抬眸,“父亲若是顾忌您,只怕也不会同意了这亲事吧。” 陈老夫人沉默了,她确实有这么想过,若是陈仲海能顾忌她这个嫡母,七年前林氏也不至于香消玉损。 “四娘今天来是想知道我母亲的嫁妆,祖母您手里拿捏了多少?”陈满芝直言不讳。 吴妈妈瞪大了眼看着她:“四娘子,你问这个是作甚?” “换句话说,四娘想知道母亲的嫁妆有多少拿捏在沈氏手里。”陈满芝看着吴妈妈,目光凛然,“母亲的东西,她是时候该还了。” “这……”吴妈妈跟老夫人两人对视,惊讶不已。 “四娘子,您想拿夫人的嫁妆?”吴妈妈惊讶问她。 “是啊,祖母身子不好,亦不肯为我们做主,那么那些东西自然也用不着了。”陈满芝神色淡淡,一字一句道说。 “你认为老夫人会吞了你母亲的嫁妆?”吴妈妈神色有些恼怒,“你把老夫人当什么了?” “素华。”陈老夫人喘着气轻斥她。 “妈妈您多虑了,四娘并非这个意思。”陈满芝解释道,“您也知道这府里的情况,下个月我便要出阁,到时候六娘七娘她们没人护着又没个钱傍身,那以后的日子,你可想而知。” “既然祖母不想管事,那不如让我在出阁之前将这些事办妥了,以后去了伯府也好安心,不是吗?” 过了半响,陈老地人哑然一笑:“好,回头我让吴妈妈将手里的铺子地契还有账单,弄好了一并给你送过去。” 陈满芝抬头看着她,那苍老的面容,深刻的脸纹,还有那斑白的两鬓,让她恍惚间似乎瞧见了那一世的老爷子,瞬间酸楚攀附眸底,她别过脸摒弃那些蠢蠢欲动的情感,记得自己今日来这儿的目的。 “母亲为什么自缢,您是知情的,对吗?”她敛了情绪问道,杨姨娘的话,她信了六分,可是陈仲海说的毕竟只是醉语,她一时间也没有时间去寻找林氏跟前伺候过的人去对质。 第72章 后悔 陈满芝声音淡淡, 却似万针扎刺在了陈老夫人的胸口,陈老夫人满目震惊,上下打量着她, 翕动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但是她知道陈满芝说的是什么。 阿媛自缢的原因,她知道了! 她惊慌的神色, 陈满芝尽收眼底,杨姨娘的话此时她已经信了十分了, “为什么, 父亲要这样做?” 陈老夫人沉默, 身心直颤。 陈满芝讥笑着问道:“父亲就如此对待母亲,难道没有人为她争过吗?母亲的绝望难道祖母您没看到吗?” “不,四娘子……”吴妈妈惊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夫人……” “素华。”陈老夫人叹道,“不要说了,阿媛已经去了。”她的声音沙哑沧桑, 似弥留之音。 “所以祖母,这事您是知情的,对吗?”陈满芝攥了手, 指尖发白,有丝丝的冰凉。 “是的,我知情,你母亲告诉我了。”陈老夫人望着牌位, 目光迟疑,“一切罪孽皆有源头,我便是阿媛这场浩劫的源头,若不是心里有念,我早就该死了。” “不是这样的,老夫人。”林氏哭诉后,还未等她们跟陈仲海交涉就自缢了,吴妈妈想要解释,可陈老夫人却一再对她摆手。 “是我看中了林家,看中了你母亲,若不是如此她就应该有更好的生活。”陈老夫人弓着身子坐在扶手椅里,看着陈满芝,“你恨我吗?” “恨我害了你母亲,恨我这些年弃你不管不顾。”她迷茫的脸上添了一抹绝望。 陈满芝起身,看着风烛残年的那老人淡道:“若是以前,定然是恨的。”她望着西稍间,满眸的氤氲,林氏的牌位在她眼里渐渐模糊,“但是现在四娘并不想跟祖母计较这些。” “四娘现在只想问祖母,您可知道,那人是谁?” 陈老夫人正在端茶的手一抖,哐当一声茶蛊倒翻,茶水蔓延滴落,她看着眼前的女孩,莹澈的双眸,透着坚毅和清冽。 她的心颤得厉害,她知道陈满芝问的那人是谁,可是自己并不知道,只怕除了陈仲海,没人知道那人是谁。 良久,陈老夫人开口缓道:“我并不知道,那人是谁。” 屋内的寂静,近乎让人窒息。 “我不知道这事你如何得知,可事关你母亲名声,你要慎言。”陈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提醒道。 “四娘知道。”陈满芝应声,心头微拧,她将沉闷压抑,辞了礼:“如此,那四娘就不打扰了,您身子不好,要好生休养。” 陈老夫人没有挽留,看着她清冷背影缓缓出了内室。 “老夫人,您说四娘子怎么会知道那件事?”吴妈妈看着门外渐远的背影心底一惊,“难道这事还有别人知道?” 这事如此隐秘,若是外人知道,以此要挟,不仅林氏名声保不住,只怕陈府也将毁于一旦。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陈老夫人抚额,面色一紧,“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咱们就应该跟四娘子说出实情。”吴妈妈心疼道。 “实情就是她想的那样,她父亲卖妻求荣逼死了她母亲。”陈老夫人胸口蹩了气,恨道:“而她祖母却什么也做不了。” “素华,我真后悔啊。”她的眉间紧拧,手直拍打着胸脯,“一想到这些罪皆因我而起,我这心……就痛得比刀绞。” 她神色痛苦,又开始陷入后悔的漩涡中。 “老夫人,您别再自责了。”吴妈妈看着她面露不忍,“要说源头,这事也因大郎而起。” 吴妈妈想起当时的情景,满府的白幡,入目皆是素缟,林氏头七未过,她的灵柩还停在灵堂里。 陈仲海拎着羸弱的四娘,踏步从外而来,啪嗒一声将四娘扔在了陈老夫人面前,冷道:“母亲,是你叫人把儿子唤来灵堂?” 陈老夫人一惊上前抱住了四娘,慌道:“蔓姐儿,可伤着哪了?” 陈秋蔓目光散漫,两眼放空,对她的叫唤毫无反应,嘴里翕翕合合,却发不出声响。 “姐儿……”陈老夫人将她搂进怀里,她转目愤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8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98 “是吗,那就快点问吧,一会老爷下朝了该忙了,别让这些小事烦他心。”文姨娘道。 下朝了?沈氏心里嗤笑,不过刚到巳时,离回府还早着呢,这个老妖妇为了伯府亲家的黄梁美梦不落空,这么迫不及待的过来找自己,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去赌了那老贱妇的嘴。 她敛了情绪,淡道:“是,姨娘。” 看着二人神色陈满芝心头微讶,上次文姨娘回府,自己错过了宴席被训斥的话还历历在耳,思及此处,她便知道:沈氏不喜文姨娘,而文姨娘恰巧也不喜沈氏,她们之间有罅隙! 沈氏扫了一眼陈满芝,笑道:“你说得对,这府里是时候整顿了,免得到时候出些扫了府里脸面的腌臜货色。” 众丫鬟垂首,将头压得很低,她们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牵连。 “去芳庭院请那平儿跟周妈妈过来一趟。”沈氏又朝门口的丫鬟说了一声,那丫鬟得了吩咐,施礼转身就走了出去。 平儿改名之事,沈氏不以为然。 “这时候念平她们也应该整理好了吧。”陈满芝的声音轻柔缓慢,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她走各向位置,坐了下来。 陈悦颖身子微微挪动,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搓了几下。 外头的细雨甚浓,微风吹进正厅,周身便有了丝丝的凉意,没多久,念平跟周妈妈就进了内屋,二人见了礼,垂首站在当中。 “跪下。”沈氏突然朝二人厉声喝道。 一边的丫鬟身子一抖,悄悄抬眸,就见沈氏盯着当中的二人,满眸的霜色,丫鬟们偷偷舒了气,不是找自己的麻烦一切都好。 念平跟周妈妈皆是愣怔,纷纷看着陈满芝。 “母亲叫你们跪,那就跪啊,看我做甚?”陈满芝笑着看那二人道。 那二人愣怔一瞬,而后跪了下来。 “我也想知道,这恶奴欺主的戏码是如何上演的。”陈满芝看着陈悦颖嬉笑道。 “画溪,你上来说。”沈氏看了一眼陈悦颖的丫鬟,“把今早的事说个干净透彻,免得再有人因此动了戾气。”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眸轻掠,那冷冽落在陈满芝身上时便更添了几分。 话落,画溪就从陈悦颖身后走到厅中,顿心思道:“今早奴婢随三娘子去了芳庭院,恰巧四娘子不在,平儿这丫鬟刻意倒了烫茶要泼在三娘子脸上,幸好三娘子反应得快打翻了茶蛊,要不然这脸非得毁了不可。” “你撒谎,我只是将倒茶递了过去,然后三娘子就直接打翻了茶蛊,而且那茶水也是温的。”画溪的话音未落,念平就指着她解释道。 “夫人,奴婢保证念平说的都是真的……”周妈妈抬眸跟着附和。 “那你的意思,画溪刚才说的话都是我们杜撰出来的?”陈悦颖看着周妈妈,“你一个贱奴,拿什么保证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是你的贱命吗?”她冷笑道。 文姨娘轻咳了一声,睨了陈悦颖一眼,而后指着画溪道:“你接着说。” 陈满芝唇角微翘,端着茶蛊侧耳倾听,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画溪就继续道:“四娘子生病时,三娘子的时常探望让她们认为是我们不怀好意,上次四娘子不小心摔倒,她们又认为是我们故意而为之,所以平儿对三娘子早就积怨已久。” 她嘴巴翕翕合合,在解释着念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把以前陈悦颖时常欺负陈秋蔓说成念平的误解,说她故意打翻茶蛊想要烫伤陈悦颖,就是为了要报了之前的仇。 那茶水若是烫到脸上,只怕陈悦颖那白嫩的脸要添了痕迹,这世道,脸便是女人自带的富贵,若是脸毁了,那么这辈子只怕也毁了。 念平的这心思那是何等的歹毒! “姨娘,您瞧见了吧,这等恶奴,其心可居,陈府又如何容忍?”沈氏转脸就跟文姨娘道。 “不是的夫人,不是这样的……”念平颤栗,跪着上前解释,“奴婢真没有要烫伤三娘子。” “什么不是的?”陈悦颖说罢,指了刚才跟着在芳庭院的两个婆子和明|慧,“这几个人都可以作证,岂容你说两句就能狡辩?” 那几人立刻颔首应声,纷纷扬言说可以作证。 “你这恶奴,还有什么好说的?”文姨娘怒声道,“蔓姐儿,这丫鬟是你的,你说应当如何?” “是啊,这等恶奴,手段竟然如此恶毒。”陈满芝看着念平,神情怅然,“简直该死。” 众人惊愕,纷纷转目看着她,这是不打算保平儿了吗?念平跟周妈妈也吓了一跳,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沈氏轻轻皱眉斜睨了她一眼,她这翻痛快的承认,倒真让她意外。 “你当真这么想?”文姨娘看着她惊讶问道,听说这丫鬟对她是掏心掏肺的好。 “自然是,恶奴欺主,哪有知道了不处理的。”陈满芝看着沈氏,“母亲,你说对吗?” 沈氏心头虽疑惑她的态度,但也应了声:“那自然是的。” “她这恶奴算什么,有人的心思比这恶奴还更恶毒。”陈悦颖冷声道,“画溪,你接着说。” 众人的视线又落在了画溪身上,画溪抬眸飞快的瞥了一眼上首,道:“后来,四娘子便来了,她什么都不问就,就……” 她止住了话,惴惴不安的捏了衣角,连头也不敢抬,足以显彰她当时的惶恐。 “四娘子回了院子,不分清红皂白就拿着碎瓷要刮了三娘子的脸,是这样的吗?”沈氏沉吟道,虽然她对自己女儿的告状有些疑惑,不过这个小贱人自从好了以后,倒也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画溪就点了点头。 “有这等事?”文姨娘惊讶至极,她太久没在府里了,孩子之间的恩怨她浑然不知。 “蔓姐儿,你要拿碎瓷刮三娘的脸?”沈氏的话足以让她加重语气,“这可是真的?” 若是真的,这孩子拿着碎瓷要刮花姐姐的脸,也跟那丫鬟一样的歹毒,果然是主仆,连这恶毒的心思都如出一辙。 “不是的,姨奶奶……”念平还想要解释。 “你闭嘴。”上首二人同时怒道。 第76章 辩解 气氛突然就尴尬了起来。 陈满芝陡然一笑, 陈悦颖颠倒黑白的本事,她总算是见识了,她看向明|慧, 原本脸上带伤的痕迹已经重新上妆, 她慢慢的呷了一口茶,然后道:“是啊, 我刚才拿了碎瓷呢。” 她清脆的嗓音,不紧不慢, 透着几分慵懒, 似乎并不在意。 “蔓姐儿, 你怎么跟这丫鬟一样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文姨娘微怔一瞬,倏然竖眉训斥道,她没想到林氏如此温婉的一个人竟然生出这么个东西,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99 “她是你姐姐,你怎么能做出这等姐妹相残的事情来?” 她愤然指责着陈满芝的歹毒,却全然忘了自己曾经给嫡妻下药的事情了。 陈满芝就看着文姨娘,她额前灰白的头发全部往后梳, 饱满的额下一双满是算计的眼。 陈仲海的眼睛,跟她的如出一辙。 陈满芝就想到了她给老夫人下药的事,文姨娘对老夫人的恨, 是有原由的,她觉得这陈府所有的东西都是她儿子所创,可结果却让老夫人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独占鳌头,她自己不仅伏低做小还处处受限制。 所以, 她能下药,陈满芝觉得一点都不奇怪。 “姨奶奶,就算是死囚,审问也得让他自诉一番吧。”她放下茶蛊,抿嘴说道,“我刚才说的只是拿了碎瓷罢了,哪里要刮了三姐的脸?” “再说说三姐的这脸吧,现在不还是细嫩白瓷吗?” “你还要狡辩,你拿着碎瓷把我逼到墙边,那些人都看见了。”陈悦颖起身又指着那些人道。 陈满芝暮然抬眸横扫过去,眸中肃然又凛冽,那些人不自觉的颤抖,想起刚才可怕的场景,下意识的压低了头,不敢附和。 “没有啊,三姐。”陈满芝笑道。 “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陈悦颖甩袖,气极败坏的瞪了那些人坐了下来,“敢做不敢承认。” “行了,嚷嚷的像什么样。”文姨娘就轻斥着她,而后转眸对陈满芝道:“你说的有道理,我自然是不会只听他们的一面之词。” 陈悦颖坐如针毡,却亦然不敢发作,她方才跟母亲抱怨,说着说着就控制不住,添油加醋一番,谁知道这个老姨娘突然就说着要处理一翻,然后叫了人去把那傻儿叫唤了过来。 若只是母亲在,她定有把握报了仇。 “念平,到你说了,有姨奶奶和母亲坐镇,定不会随意冤枉任何人。”陈满芝笑着对念平道。 沈氏心中冷笑,没想到她竟会给自己带这么高个帽子,她看着陈满芝嫣然一笑的脸,瞬间有种现在就要撕了的冲动。 她摸了摸腕上的和田玉镯,压制着怒气,平静了下来,看着念平莞尔一笑,也附和道:“是啊,你说吧。” 念平得了吩咐,就道:“今日一早三娘子带着人过来,四娘子不在,奴婢就倒了茶递过去,结果……结果三娘子没接,然后突然就打了茶蛊……” “奴婢真的没有要用茶烫伤三娘子……”她抬眸,眸中坚毅之色镇定。 “是这样啊?”沈氏挑眉淡道,“那谁能证明你说的话?” “奴婢可以作证……”周妈妈即刻道。 “你是芳庭院的人,跟她朝夕相处,自然要为她说话。”沈氏就笑了,“所以这证,你作不得。” “母亲若要这样说,那么三姐带过来的人,自然也做不得证。”陈满芝笑着接了话,“谁知道她们是不是有心帮衬,母亲你说呢?” “各执意见,倒也难办。”文姨娘蹙眉,额上的抬头纹更显她垂暮之色的脸。 沈氏垂了眼帘,将不屑隐匿在眼睑之下,这个碍事的老妖妇,美其名为孩子作主,不过就想过把一回女主人的滋味么! “不难办,姨奶奶,不如我们来问一问她好了。”陈满芝就指着明|慧笑道,“母亲院里的丫鬟,怎么就跑到三姐那儿当差了?” 明|慧一个激灵,差点就站不住,她的心似惊浪拍打,忐忑不安。 “这跟你们主仆要毁了我的脸有什么关系?”陈悦颖绞着帕子怒道,她就不信了,这个小贱人在这么多人作证的情景下还能翻身了不成。 “若是没有关系,三姐你恼怒作甚?难不成我连问个下人的话语权都没有?”陈满芝笑意盈盈,神情依旧。 陈悦颖心中大怒,看着陈满芝的脸色,这个贱人,竟然还能和颜悦色掩藏自己的情绪!她就不信她真的这么淡然! “这事要从前天宣武候府的世子爷突然到访说起。”陈满芝捋着衣袖慢吞吞道,她看着沈氏,“母亲记得吗?您院子里的明|慧这丫鬟,说是得了您的吩咐过去知会女儿。” 她说着视线转向明|慧,声音陡然一提对那人呵道:“要不你自己来说?把你当日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再表现出来让大家看看,如何?” “你那时的神情,可比现在威风多了,我一度以为,你是父亲新纳的姨娘。”陈满芝眼眸轻扫。 沈氏看着陈满芝的面色大变,原本恬静的笑意倏然冷掉,就好似方才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 她的话落,有个丫鬟就即刻走上前,颤着身子,道:“四娘子,奴,奴婢没有,没有对娘子不敬……” “奴婢不过大声了些,平儿这丫鬟就过来扯着奴婢,辱骂奴婢,奴婢当真没有……” “你胡说,你骂了四娘子傻儿。”念平怒道,“你还骂我拎不清自己的处境,活该倒霉。” “我没有。”那丫鬟眼中立刻噙了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文姨娘就看着沈氏,问道:“这丫鬟是你院里的?”别人背后怎么骂这个傻儿无所谓,但千万别弄到明面上来。 沈氏就盯着那丫鬟,着了一身艳丽的水粉比甲,鸭蛋脸面,柳眉细目,面颊浅浅抹了胭脂,姿色看上去比别的丫鬟更甚几分,这个贱婢,竟然在她眼皮底下卖弄风骚。 她气得发抖,方才还淡然的脸突然碎裂,顾不得文姨娘的问话,看着丫鬟怒道:“明|慧,你干了什么?” “夫人,冤枉啊,奴婢真的,真的什么也没做啊……”明|慧跪了下来,瑟瑟的抖身子,噙满泪的眼中自带风情。 “三娘子,您救救奴婢……”她说着看着陈悦颖。 “母亲,你们审错人了吧?”陈悦颖压着怒意却不敢发作,“她们二人想毁了我,你们现在却审一个不想干的人,起个什么劲。” “三姐,凡事总要有源头,不是吗?”陈满芝看着她又突然笑道,“不知道姐姐你今早去院里找我,可是有事?” “没事我就不能进你那院子了吗?”陈悦颖面色涨红,愤然道。 “当然可以,只是我想不到,你还特意带着那几个丫鬟和婆子过去。”陈满芝就起身走近她,“你这是打算去找我算账么?三姐你想为谁算账?” “算什么账?”文姨娘疑惑的看着有些剑拔弩张的姐妹二人。 “哪有什么账,孩子之间不过小打小闹而已,姨娘又何必揪着这话不放。”沈氏瞥了一眼过去,淡道。 “母亲说的是。”陈满芝说着踱步到厅中,“不过小打小闹,然后打翻了茶蛊罢了。” “四娘只不过要把碎瓷收拾一下罢了,三姐只怕是误会了吧。”她又笑了,神情温柔,语气温和。 “三姐以前对我如此要好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00 ,念平跟了四娘近八年,又怎么会如此是非不分呢?”她把画溪方才的说法全部推翻。 “你怎么这么无耻,明明是你拿着碎瓷要弄花我的脸,怎么这样颠倒是非?”陈悦颖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上前站到陈满芝身边,盯着她,“你想搞什么鬼?” 陈满芝看着她,惊讶道:“三姐,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你……”陈悦颖气得跺脚,“你刚才明明就想要毁了我的容貌,怎么如此颠倒黑白?” “我跟你又没有仇,为什么要毁了你的容貌?我现在已经不傻了啊,姐姐。”陈满芝的这一声姐姐,叫得亲热,二人的感情看似笃定。 陈悦颖满腔的怒火,鼻尖生汗,若不是这个老姨娘在这,她一定要撕烂她,不管任何代价。 陈满芝挑眉,蹲了身子问明|慧:“你有个哥哥,可是刘管家身边的?” 明|慧倏然抬头,满眸愕然,她不安的捏着袖口,又偷偷的瞥了一眼陈悦颖,“四娘子问这个……跟今天之事有什么关系?” “你说呢?有没有关系你们自己心中没数吗?”陈满芝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去,自顾道:“真是可惜这一张含春的脸。” 她起身神情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她有个哥哥,叫明路,好像是刘管家身边的,三姐,你知道吗?” “东拉西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悦颖说着转身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她的语气少了一些锐气,她的眸光多了一丝惧色,有几分不安从眸底一闪而过。 跪着的人,比她更不安。 “既然你们都不知道……”陈满芝嘴角微扬,看着上道二人,“那便由我来说好了。” 第77章 打死 “这丫鬟, 仗着母亲的大度,昨日出言不逊,辱骂主子, 至母亲于不仁, 这等恶奴,其心可居, 陈府又如何能容忍?”她指着丫鬟淡道。 这话,沈氏听着有些耳熟, 她看着陈满芝, 她神情严肃, 一副不能容忍的模样。 “如此恶奴,往小了说是母亲丫鬟调|教不当,没个主仆尊卑, 往大了说母亲纵人故意苛待嫡妻之女,这事若传了出去……” 陈满芝持帕轻点唇边,眸中含笑,看着沈氏淡道:“这事若传了出去, 母亲你说,您这脸还要不要了?” 她又转目看着文姨娘轻问:“姨奶奶,你说这陈府的名声, 咱们还要不要了?” “闭嘴,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沈氏盯着她,眸底的怒火就快要遏制不住。 “是,四娘失态了。”陈满芝微微垂首道。 明|慧受了伤却不吭声, 自然是因为她们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实情,而陈满芝此时不点明陈悦颖去芳庭院的目的,是因为想拿捏的这个秘密,虽然不知道这个秘密能起多大作用。 跪着的丫鬟就瞪大了眼睛,看到上首二人皆是阴沉脸色。 “夫人,奴婢真没有要至夫人于不仁,奴婢是冤枉的……”明|慧颤着身子,跪行上前。 “你说我冤枉你?”陈满芝垂眸,看着瑟瑟发抖的那人,“那你倒说说看,你在春晖院当差,却跟着三娘子去芳庭院是为什么?” “难道是母亲安排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却看着陈悦颖。 “你看我做什么。”陈悦颖惴惴不安的绞着帕子,不时的偷瞥着陈满芝,这个贱人,突然莫名其妙的提到明路,难道自己的事被她发现了?可是自己这事,连母亲都不曾发现,这个傻儿又如何得知? 她的心口暗暗绞痛,如今自己有了把柄在她手里,以后在她面前就矮了一截,自己真是蠢,这个傻子早就已经不傻了。 陈满芝就垂着眼帘,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她不信沈氏没有查觉陈悦颖的事,那么为了保下自己女儿的名声,她肯定会将明|慧推出去。 如此一来,拿明|慧开刀,敲打这些眼比天高的下人,至少会让她以后行事方便很多。 “奴,奴婢……只是,只是……”明|慧说着,转目瞥着陈悦颖,就见她狠狠的瞪着自己,她悻然的低头不敢再言。 她不敢说出实情,若不然不仅承认了自己欺主的事实,还会把三娘子的事扯出来,更是会连累到哥哥。 “只是什么?”文姨娘啪的一拳打在桌子上,“说,只是什么?” 沈氏一呼一吸,压住了心中焰腾腾的火苗,她的这个女儿,真是愚不可及,就算撒谎难道不会先对对话吗?眼下事情已败,就只能将这腌臜的贱婢处理掉了。 “你个恶奴,如此诋毁陈府。”沈氏大怒,“来人,上家法,打二十大板。” “奴婢该死,求夫人您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明|慧闻言,吓得哭诉求绕,都怪自己嘴贱,没事去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奴婢一时失言,夫人饶奴婢一命吧。”她哭道,打二十大板要像平儿那样近一个月下不了床,自己的差事哪里还能守住。 “难道你辱骂主子是假的吗?”文姨娘愠怒道,她想起了自己在后座那些丫鬟曾经的趾高气昂的模样! “奴婢无心的,姨娘,您饶了奴婢吧。”丫鬟看着二人,“夫人,奴婢该死,辜负您的信任,做出这等事来。” 屋外的雨势渐大,丫鬟的求饶声,伴着雨声,嘈嘈切切,分外的刺耳,让人烦躁。 “母亲你听到了吗?”陈满芝看着伏地叩头的那人,“她说她该死。” “母亲院子里出来的人,真是知情达理,那么不如就直接打死了吧。”她眼眸无波,神情平静,淡道。 “陈秋蔓,你怎么这么残忍?”陈悦颖蹭的站起来,“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要弄死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也想要陈满芝死时那腌臜的心思,人就是这样,只记得别人是如何的残忍,却忘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三姐,你怎么能这样想?”陈满芝眉间生忧,看着面带惊慌的陈悦颖,“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让言官参一本,然后御史弹劾,父亲只怕要受牵连吧?她陷父亲于危难之中,你说该不该打死?” 她神情肃然,把这事说得格外严重。 沈氏盯着她,那一模一样的脸,在这一刻变得陌生,她的醒来如此怪异,自己早就怀疑过,可是那该死的陈仲海不信。 倘若她不是陈秋蔓,那么她是谁? “把这恶奴打死了。”文姨娘气急败坏指着下首,对自己身边的丫鬟怒道,如今一个个都想要堵着海哥儿的前程,决不能姑息。 “不是,姨娘,奴婢没有啊……”明|慧跪行至文姨娘脚,扯的她的裙摆,“姨娘,您行行好。” 她说着又跪行至陈满芝脚下,哭得肝肠寸断,“四娘子,您绕奴婢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6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06 些年, 你总得让我痛快一回,不是吗?” 丫鬟将手伸进嘴里,死命的扣着喉咙,想把刚才吃下去的药吐出来。 陈满芝看着丫鬟笑道:“别瞎忙了,以后隔个七八天来我这,我自会保你命不死。” 周妈妈看着陈满芝和念平神色,瞬间了然。 “四娘子在吗?” 院里有丫鬟的叫喊,四人皆怔,而后周妈妈敛了神色走了出去。 “念平,带她下去面妆吧。”陈满芝回神吩咐念平,“若是这样从这里走出去,一会有人该说咱们随意欺负人了。” 念平点了点头心中却念,现在我们就是在欺负人啊,虽然那些药只是吓唬人罢了,可是画溪刚才的模样她就是觉得解气,而后,她嘴角扬笑就拉着那丫鬟出了门。 门外,周妈妈带着来人进来。 跟着周妈妈进门的丫鬟朝陈满芝见礼后道:“今儿有客来访,老爷叫娘子现在过去松龄堂。” 丫鬟眼睛转了转,方才进门时,她看见念平带出去红肿了眼的那人好像是画溪? 有客来访?陈满芝沉思,想起了自己跟徐萧年的交易,她转瞬对丫鬟道:“如今我正在禁足呢,没办法出了这院子,你回去禀报父亲,有什么事待我解禁后再说吧。” “可……” “没听到我的话吗?”陈满芝冷冷的睨了丫鬟一眼,“还是我说的话你们都不放在心上?” 丫鬟怯怯的抬头,就见那人面色微怒,想到刚被带出去的人,只得缩了脖子告退,她匆匆赶到松龄堂,将陈满芝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了陈仲海。 徐萧年闻言,捻着茶盖的手一顿,他的心路花海摇曳,情不自禁的想笑,虽然极力忍住了,可嘴角的弧度只扬上而不下。 这个女人,倒会借势而行,不过可见她好了以后,过得也不过如此,思及此处,他的心就忽然冷了下来,眉梢凛凛,冷目盯着陈仲海,“既然如此,那我们过去好了。” “世子爷,这怕是不妥吧。”陈仲海看着他神色陡然一变,“如今小女待嫁闺中,不方面单独接见外男。” 徐萧年起身,“我倒忘了恭喜陈少卿升迁了,再加上跟伯府的亲事,这陈府可谓双囍临门啊。” “只不过,我徐萧年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上次四娘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自是要感谢一番。”他指着还捧在随从手里的礼笑道,上次他带着这个女人直接去了红袖绾,两人说好了原由,以免穿帮。 听听,都开始叫四娘了,这个傻儿什么时候跟这个男人如此亲密了,果然跟她母亲一样招人惦记! “那世子爷,您容在下去再去唤人来。”陈仲海说着还想吩咐那丫鬟再过去一趟。 “不必了,不过说几句话罢了,还是我自己过去吧。”徐萧年往他跟前迈步,拉近了两人距离,“陈少卿还是紧着跟伯府的亲事吧,万一出个差池,伯府那边你不好交待吧。” 陈仲海看着他身后两个魁梧的随从也迈步上前,三人飘然的从自己跟前走过,就好似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这个徐萧年,如此不把朝廷命官放在眼里,简直欺人太甚!陈仲海狠狠拂袖,带着丫鬟小厮也跟了上去。 “世子爷……” 陈府不大,格局也简单,早前几次夜探,早就轻车熟路,不多时,三人就到了芳庭院门口。 徐萧年回头看着身后的陈仲海,道:“陈少卿,你且安心,不过是想跟令爱道个谢,你何必紧张。” “世子爷,您的谢意还是在下替四娘受过吧。”陈仲海想上前挡住他,却不料被他的两随从先抢了先,将自己个堵在院门外。 “世子爷,你这是做甚?”陈仲海看着院门口被两人堵住,一肚子火,说话也不客气,“这里是陈府,不是你的宣武候府。” “陈少卿,莫要动怒,让她跟着进来,你总放心了吧。”徐萧年笑着指着陈仲海跟过来的丫鬟,“何况令爱院子里,也是有丫鬟的吧。” 说着,捧着随礼的随从将东西一股脑的塞到那丫鬟怀里,而后又挡在陈仲海面前。 “你,你竟敢私闯小女闺阁,如此侮辱她……” “比起陈少卿强行将自己的女儿嫁入伯府来的光明磊落。”徐萧年冷冷的眼神扫了过去,而后径直进了院内,丝毫不客气。 “岂有此理…”陈仲海愤怒道,看着眼前两个随从黝黑的脸,厚实的胸膛,身躯凛凛,竟不敢叫护卫。 “我要到陛下跟前参你们候府……”他朝里面大喊。 “那陈少卿快去写折子吧。”其中一个随从笑道。 “一群莽夫!” 徐萧年进了屋里,就见陈满芝静心坐在桌边,丫鬟婆子站在她身后,他环顾着室内,眉头一簇,这个女人,过得可真寒酸。 “普还挺大着呢?”他开口,指着桌子示意丫鬟放下东西,“为了跟你道个谢,我得罪了你父亲。” “世子爷。”陈满芝起身请他入座,吩咐念平斟茶,“我这屋里清凉惯了,希望不要介意。”她说着将茶蛊推了过去。 “无妨,边镇更清凉的日子我都过了,还介意你这点?”徐萧年接了茶,饮了一口。 “你先下去,这屋里有念平跟周妈妈伺候就好了。”陈满芝对刚才跟进来的丫鬟说道。 丫鬟想着还在院外的陈仲海,抬头看着二人,不敢挪脚。 “下去。”徐萧年冷冷的扫了一眼过去。 丫鬟吓了一跳,又想起方才男人随从拦着陈仲海的样子,丧着脸,退了出去。 待那丫鬟出去后,徐萧年抬眼看了一眼陈满芝身后的两人,陈满芝意会,便转头对二人道:“你们两个去耳房弄点点心来。” 念平记得上次在红袖绾跟前,这个男人曾经的威胁,她定直站立不想动身,却被周妈妈一把拉着出去。 “上次让您帮忙查的事,可有眉目了?”陈满芝立刻问徐萧年。 “你说的葛妈妈目前还在找,事过七年,古顺坊人流动快,应该这两天就会有眉目。”徐萧年起身,“倒是你说的这个刘家业,让我很吃惊。” “怎么说?”陈满芝也起身,二人双目对视。 “他不过一个管家,家财却颇为丰厚。”徐萧年看着她,“据我所查,他七年前连一亩三分地都紧得很,如今存在钱庄的银两已达三万两白银,这家财只怕是蹊跷。” 三万两白银,对一个管家来说,是相当大的数目,陈满芝心里明白,七年前沈氏接管了陈府,那么自然林氏的一并嫁妆田地沈氏也会让刘家业来打理,他必然是要从中捞取油水。 “他的长子是个赌徒,据我所知,这人在外面欠了很多债,目前尚未还清。”徐萧年又道。 “刘家业这人很谨慎,我的人跟了两天才发现了些端倪,才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07 知道他养了外室,生了一儿一女,而且到现在竟然还没被他夫人发现。” “外室?”陈满芝心里诧异,这位管家她见过几面,看着模样并不像胆大之人,而且据说,他很惧内。 徐萧年点了点头,笑道:“你让我帮忙查刘家业,是想从他这里下手,让沈氏失去臂膀?” 陈满芝挑眉,“他的生活作风不太好,可没想到竟然养了外室,他的胆大倒让我很意外。” 徐萧年见她不接话,便也不过问,从怀里将原先写好的东西递了过去,“这上面一张是那外室的地址,另外一张就是刘家业名下田庄和铺子的地址。” “这田庄和铺子都是经过好几人的手,然后才转到刘家业的名下,位置相当不错,但是当中交易的数额却低得让人怀疑。” 第82章 端倪 陈满芝接过东西收好, 跟他道了谢,思虑片刻道:“你让我查的东西我没查到,这两天我借故去了前院的书房几次, 没有所谓的暗格和密室, 而正院的书房跟正房相连,我暂时还没机会进去。” “我让念平去洗衣房看过陈仲海的常服和官服, 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所以你说密函信件是否真存在?” “你醒来之后, 那人曾经再一次来探, 也是无功而返, 这个以后我查查再说吧。”徐萧年道,跟她又说了另外一件事,“七年前, 你父亲确实被人弹劾了,但是又让人给压了下来,那人就是信国公。” “信国公?”陈满芝诧异,信国公是当朝太后的生父, 官威凛凛,陈仲海一个正六品官竟然能出动一个国公爷为他压下此事,难道七年前侮辱林氏的会是他? 陈满芝觉得不可能, 信国公年刚过六旬,就算七年前比现在硬朗,像他这样的政治家,不可能做出如此轻浮之事来。 徐萧年也有些疑惑, “你这个父亲,可真够古怪的,政绩平平,人也不怎么样,却能跟信国公扯上了关系。” 陈满芝垂眸,若是林氏一事是陈仲海跟信国公的交易,那么所有一切不合理的事都能说得通了,她看着男人道:“多谢你为我查的这些,密函之事我会找个机会再去正院书房探机一翻。” 徐萧年不置可否,看着陈满芝,但觉她双眸莹澈如水,唇若樱瓣,别样的舒心,瞬时心头悸动。 他起身靠近她,压低声音柔和道:“你手里林葛弋的脉案给我吧。” 陈满芝挑眉,看着他身躯凛凛站在自己面前,两人贴近姿势有些暧昧,她微微挪了身子,问:“什么脉案?” “你上次不是拿了东西去找林敏夕问一些情况了吗?” “拿了东西找林敏夕?”陈满芝自语,犹恍然,原以为他来要说的仅仅是上次交易之事,却不料此行却还别有目的,“你说的可是我给林敏夕看的那药方?” “没错。”徐萧年很爽快的回答,“这东西跟林家有关。” 陈满芝起身走到箱笼前,找出记录脉案的碎布递给了他,“这东西,你还得先拿去给我表姐过目,好好确认一下这笔迹是否出自我外祖父之手。” 徐萧年点头,打开了碎布看了细细看着,“林敏夕说你觉得这脉案有异?何解?” “也不知道是不是,若说这两块碎布放在一起而论,那么就是药不对症,若是分开而论就没有什么关联了。” “药不对症有何影响?”徐萧年看完将碎布收好,“是否会使人致死?” “中风一病,本就不好医治,若是放任不管,也会命终。”陈满芝缓道,“若是药不对症,不仅拖延病家医治,更何况是药都有三分毒,结果也可想而知。” “你们在查林家的案子吗?”她看着他问。 “嗯,顺便查。”徐萧年道。 顺便查?难道也在查别的案子?陈满芝垂眸思索,就听他再道:“这记录当真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有问题的不是这记录,而是人。”陈满芝抬眸,对上了男人那幽深的眼眸,她很快转眼将视线落在别处。 徐萧年看着她细嫩如霜的脸添了红晕,似乎带了些女儿家的羞赧,他嘴角微微翘起,轻咳一声,“怎么说?” “这君,你们确定了可是先帝?”她问徐萧年。 “自然是。”徐萧年蹙眉道。 “按记录上所描写的症状来说,这病早就被发现了,那么若是加以控制并安心养身,不会到半身不隧,舌歪斜而言语蹇涩的地步。”陈满芝坐下,“太医院人才济济,为什么先帝的病还会走到这一步,这不排除有人故意将此病拖延。” 徐萧年起身负手在后,看着她:“那你的意思是说,这病要控制要是在发病之前?” “是,虽然患病后,治愈的机率也有可能 ,但是不会回到跟以前一样的情况,所以这病既然看出来了,那么就应该要提早治病。” 徐萧年低头思虑,记录上所说的病症两年前已经就有了表症,而后太子被废,先帝发病,那么此病故意被拖延,原因可想而知。 “我懂了。”他笑道。 陈满芝看着他的笑,有些莫名其妙,“我听林敏夕说,我外祖父并未参与主诊,也近不了先帝的身,为何后面突然就被扣上了弑君的罪名?” “两年多前林葛弋被打压,但太后还时常招他请安脉,就你刚才所说,我猜着他应该是应了太皇太后的要求去给先帝请的脉。”徐萧年看着她道,“看来太皇太后应该对先帝的病起疑心,而太医院的人她又觉得不信任,所以借机让林葛弋去请脉。” 陈满芝朝他伸了手,“把碎布给我看看。” 徐萧年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陈满芝接过打开仔细看着。 “两年往昔?今尔?”她嘴里轻声念叨,今尔是说那日诊脉的症状吗?这药方是否就是先帝当时所用?若是林葛弋真的给先帝请了脉,那么第一时间肯定会先探脉,若是发现一些端倪,他自会再查看药渣,是不是因为最后发现异样所以才会被灭门? 陈满芝抬头问徐萧年,“我想知道他们对外说林葛弋弑君的理由是什么?” 徐萧年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讥笑一声,道:“在先帝中风之前半年内,林葛弋的医术就开始遭到质疑,然后他受先帝狠狠斥责和冷落,所以他怀恨在心……” “这么可笑的理由,你信吗?” “不过走个过场罢了,别人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徐萧年自顾倒了茶,将一杯推到她面前,“沈代禾掌政,朝堂皆是沈氏一族的人,就算有些人心里有疑惑也不敢张嘴,这林家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陈满芝心口发紧,不忍道:“那林家的冤情,就只能这样的?” “没有证据,就只能这样。”徐萧年看着她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08 面色微变,便有心安慰:“除非……” “除非什么?” “沈氏不再掌政。” 闻言,陈满芝心里有些落空,世家要想推翻外戚倾扎,也要折腾几番,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小角色,纵然她对林家的案子有心,也无济于事。 “该来的自然会来。”徐萧年看着她有些落寞的神色笑了笑,“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什么东西会来?陈满芝心底微疑,正想问,却听见门外有急促的声音喊了几声爷。 徐萧年拧了眉起身去开门,屋外,残阳如血,似一件绚丽的锦服,不知觉间,两人聊了近一个多时辰。 陈满芝就见随从在徐萧年耳边嘀咕,而后原本他那平静的面色陡然一变,他迈开步子正想出门,倏地转头问:“你觉得人为什么会震惊?” 他转头看过来的眼神,寂静幽深,仿若寒潭。 陈满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想了想道:“因为紧张,害怕或者兴奋,又或者,觉得不可能。” “就好像沈心兰,因为我的突然变好而害怕,更是觉得这不可能之事,所以她震惊。” 徐萧年思忖一瞬,跟她道别,阔步离去。 陈满芝起身走了出去,念平和周妈妈也从耳房出来,三人站在檐下,看着那人疾步离去的背影。 “出了什么事吗?”她问。 “老爷一下午都留意着咱们这儿,方才他过来后,接着就有个小厮过来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老爷就急匆匆的走了,然后那人就过来敲门了。”从耳房门口处可以直接看到院门的情况,念平便跟她说了方才的情景。 “想必应该是朝中大事吧。”周妈妈说着,将手里做好的点心端进屋里。 “今天是什么日子?”陈满芝转身进屋。 “没什么大日子啊,不过明儿,夫人递了话过来说要咱们跟着文姨娘一起去礼佛,东西我们都已经收好了。”念平道。 “再过几天便是夫人的祭日了,明天咱们去了明华寺给夫人点个灯吧。”周妈妈想到了月中的祭日之事,往日除了她们两个,几乎没人愿意提起这事。 “好。”陈满芝应声,想着不知道月底祭日时,沈氏会不会去给林氏上柱香,再唤她一声姐姐。 沈氏虽然被扶正,可到底还是妾,按理,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没多久,春晖院就有个丫鬟跑过来跟陈满芝道:“夫人说明日的礼佛改了其他时间,要娘子安心静候。” “母亲可有说为什么不去?”陈满芝问那丫鬟。 “听说是这两天要封路,所以去不了。”丫鬟回她。 封路?好好的为什么封路?出了什么大事吗?陈满芝便打了几个赏,让丫鬟回去。 第83章 刺客 徐萧年面色阴沉, 急匆匆的从陈府出来,两个随从不停的跟他说着眼下的情况。 “太皇太后现在已经安全回宫,只是被吓得不惊, 太后下了懿旨, 叫燕王进宫,说是伺疾, 现在宫里的人正赶往王府。” “我们的人没有被抓住,但死了两个, 袁斌受了重伤, 如今正在候府。” “他们回程就动了手, 可是根本料不到凤辇上面坐的竟是太皇太后,早上宫里传出的消息也没有见她出过宫门。” “前些日子,寿康宫封宫, 就很难打探情况了,有可能早就调了包。” 随从的娓娓道来,徐萧年沉默良久,他的神色铁青, 眸底添了幽暗,“我说过只监视不要行动,你们都当我的话是耳边风了?” “爷, 这事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袁斌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如今他重伤,不如等他醒来问一问?”有个随从也疑惑。 徐萧年颔首, 想起方才陈满芝回答的那话,就道:“你们去将李吉进太医后所有的行医出诊记录都查出来,记住,要彻查!” “我现在先赶去王府,候府上那些大夫不能信任,你们两个带上盛大夫然后去候府,速度要快,一会全部封路大夫就进不了候府了。”他说罢,策马驰去。 “是将军。”两人同时应声。 街道两边,设了巡兵和禁军,着公服,持配刀,将街道堵个水泄不通。 红袖绾竹锦居,屋内浓浓的花香弥漫,偶带着一丝血腥味,臻娘坐在椅子里,她左臂衣袖高高挽起,细白的前臂一道长长的伤口直直划过,流血不止。 地上的白瓷茶具碎了一地,碎瓷散落在地,点点血迹溅开在碎瓷上,犹似罂栗绽放,妖娆迷人,却又触目惊心。 冬灵微拧干面布,轻轻给她擦拭伤口边缘,铜盆边置了干净的棉布。 厅内,韩章穿着银装铠甲,缀满了铜片,铜片上沾了丝丝血迹,仿若刚从刑场而来,他满眸戾色直勾勾的盯着主仆二人,蹙眉道:“你确定这屋里的血腥味来自你这有受伤的手?” 他的话里,语气充满了疑惑,他的手随即一挥,跟在他身后的禁军,上前动手翻箱倒柜,一副抄家的架势。 “是的,官爷,红袖绾是烟花柳巷之地,怎么会跟刺客有关系。”臻娘笑道,她的脸苍白如纸,手心淌汗,看些那些人翻箱倒柜,想起方才那刺客躲的那一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堵的自个呼吸都困难。 申时正,太后在皇家寺庙礼佛回宫,路上遭刺,如今满京都在追查逃走的刺客,而距此时,已过去近一个多时辰。 韩章轻笑,将手里的配刀扔在桌子上,坐在圆杌上,他挑眉嘴角微勾,轻蔑之色昭然若揭,“可真巧,那刺客受了重伤,偏偏跑到这就不见了,你这屋里血味这么浓……” “官爷,现在就查好了吧。”臻娘看着那些禁军笑道,看着衣服散落了一地,屋子里一片狼藉,“可有发现?” 搜查的禁军环视了一圈,对韩章摇头。 “在下仰慕臻娘已久,却不料你早已是他人的囊中之物。”韩章抓起桌上的佩刀起身走到臻娘面前,看了一眼她前臂的伤口,“可如今见到你如此狼狈,你说我该不该……” 他猛然伸手,擒住臻娘尚未包扎的前臂,狠狠捏了捏,“你说我该不该怜香惜玉?” “娘,娘子……”冬灵立刻喊道。 他的力道太重,臻娘似觉得前臂的骨头要碎了一般,捏得她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滴滴贱落到地上。 “官爷,奴家……疼。”她扶着桌子,额间冒汗,眼眸有氤氲浮动。 “疼就对了,本将带你去找大夫。”韩章眉眼冷笑,朝一边的下人道:“现在全城搜查出诊的大夫,如若有疑全都给我抓回去,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那人受了重伤,必定要寻大夫和用药,堵了大夫截了药,双管齐下,他必无路可走,可若大的候府,没个借口他当真进不了,眼下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17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17 有些尴尬,虽然医者不行计较这样言辞,可是从一个小娘子嘴里说出这话,让他有些经不住,“早上醒了一小会,有低烧,不过师傅已经用药了。” “至于尿液,有过一回。”他说罢立即垂首,将那两颊的通红隐了下去。 检查完毕,陈满芝又重新伤口包扎,对徐萧年道:“他目前的情况还好,就是失血有些多,相信今晚应该就能醒来。” “哥……” “有盛大夫在,想必不会有什么大事……”陈满芝正说着,就听到外头就有女音传来。 徐萧年闻声蹙眉,疾步就往外面走,他站在丹樨下看着站在院中面色铁青的徐湘绮,“什么事?” “你怎么回事?你不知道表姐现在在府上吗?”徐湘绮步履匆匆向他走过去,“你带个妓人回来过夜是何什么意思?” “闭嘴,这样大呼小叫做什么?”徐萧年喝道,昨晚他将臻娘安排在了蘅黎院旁边一处空院子。 “我问你话呢。”徐湘绮道,“表姐现在已经知道了你带个妓人回来了,你让那个人现在就走。” 昨晚禁军在府外闹事的事她知道,本以为那妓人处理伤口后就走,可是没想到刚才竟然看到她还在府上,平时徐萧年要去那些地方春宵一刻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明目张胆的带回府过夜,难怪昨晚表姐的表情那么难看。 徐萧年下了青阶,冷冷盯着她,“没大没小,谁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给我回去。” “哥。”徐湘绮气道,“家里大人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表姐钟情于你,你带个妓人回来给她添什么堵啊?” “闭嘴,你给我出去。”徐萧年又喝道,“再不回去,一会我就动用军法请你出去。” “你太过分了,我去找母亲。”徐湘绮剁了脚,气鼓鼓的转身离去。 徐萧年吐了一口气,想到屋内的人,忙转身跨步。 “刚才你们说的是臻娘吗?”陈满芝看着徐萧年踏进屋内就问。 徐萧年愣了一下,看着她无波的面色,才缓道:“是,昨晚她受了点伤,所以我才留她在府过夜。” 他似乎在解释,臻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受伤?”陈满芝有些惊讶,“她为什么会受伤?带我去看看。” 徐萧年点点头,就带着陈满芝去了客房。 徐湘绮疾步从徐萧年的院子里出来,去了自己母亲的院子,才进房间门就叫嚷道:“母亲,哥哥带了个妓人回来你们也不管?” 徐母看着她怒气匆匆的样子,冷不丁被她吓了一跳,忙拉着她坐下,笑道:“你哥的事你瞎闹腾什么?他会自己处理。” 对于这个儿子,徐母很放心,若不然,老候爷也不会早早就把世子之位传于他。 “母亲,那你也看看那是什么人啊,如今表姐正在府中,若是让她误会,到时候这亲咱们结不成,那怎么?”徐湘绮沉声道,“什么人都要往府里带,也不怕坏了候府的名声。” 徐良琛轻咳一声,沉道:“琦姐儿,这亲事你哥都不急,你急什么?” “父亲,你说什么呢?”徐湘绮盯着自己的父亲,“难道哥哥乱来,你就不知道管管?” “你哥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他做事自有分寸。”徐母点了她一下,“大姑娘家的,急急燥燥像什么样?” 徐湘绮看着二人一副漫不轻心的样子,想到高亦琳一夜不能寐的样子,就气打不出一处来。 “我去找祖父。”她说着蹭一下的起身往外。 徐母吓了一跳,也起身跑到门外,朝她背影喊道:“你别什么事都拿到你祖父面前说啊,小心他恼火了你吃了干瘪。” “你别去管她,快给钱……”徐良琛看着站在门外那人,“方才说好了,右脚先迈进屋内的算我赢,愿赌服输……” 徐母回头瞪了他一眼,抬脚就进了屋内,“急什么急,不就十两银子,我还能赖账不成?” 徐良琛嘿嘿两声,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 “瞧你女儿气呼呼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得父亲不高兴,父亲若是不高兴你就没好日子过了。”徐母道。 “急什么,这不就证实了你儿子没有龙阳之好吗?”徐良琛心情却很好。 徐母想了想也对,“你说的也是,这些年给他安排的通房丫鬟都还是完璧之身,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女人了。”她笑了笑,拿了茶壶斟了茶,“不过那个女的是个妓人,似乎不太好。” 第89章 残玉 徐良琛啧了一声, “父亲都不介意,咱们去理这些做什么。” 徐母却叹道:“可琳姐儿现在住在府里,事情要是传到你妹妹那里去, 只怕她会不高兴吧?” “这男人嘛, 不都三妻四妾吗?”徐良琛不以为意,“只要你儿子愿意成亲, 到时候把那妓人养在府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了,你儿子的名声不都早烂了吗?” “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的儿子。”徐母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当年名声不也烂透了?” “你这人, 好好的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徐良琛拉着她起身, “绮姐儿那不放心的话,就去看看吧,省得父亲一会生气又拿我出气。” “每次训的都是我, 我都四十好几了……” 徐母笑而不语,二人一起去了东跨院,房内却只见徐老和自己的儿子,徐良琛就道:“绮姐儿没来过吗?” 徐萧年跟二人见了礼, “她刚才说是去找你们了。” “可她又说来找父亲了……”徐良琛道。 “她来找我做什么?”徐老候爷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就是那妓人的事……” 徐萧年心头一沉,不等他们话说完就往外走,待行到臻娘所处的院子, 就看到正在院中拉扯的几人。 陈满芝看着疾步到来徐萧年,冷然道:“原来这就是一品候府的待客之道。” “她算什么客人。”徐湘绮指着臻娘,“不过是做些皮肉生意的风尘女子,她也配……” “来人, 请军法。”徐萧年朝一边的丫鬟冷喝道,他的脸色铁青,眉间有一缕怒气凝聚。 “表哥,不要生气。”高亦琳吓了一跳,忙走到他边上,“这事因出在我,要不是因为我,湘绮不会这样。” “你敢?”徐湘绮怒目盯着他,“祖父都舍不得打我,你敢打我?” “你看我敢不敢?”徐萧年走到丫鬟面前,再喝道:“去我房内将我的军鞭拿来。” 丫鬟微微抬眸,踌躇看着眼前几人。 “还不快去。” “不许去。” 臻娘见状,缓步走到徐萧年边上,“世子爷不要动怒,令妹的要求并不无道理,我本是风尘之人,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18 留在府中确实不好,眼下伤已经处理好,实则不应该再多留。” 高亦琳余光瞥了一眼那女人,是风尘之人竟然还敢自称‘我’,倒也是个厚颜之人。 “还有你,刚才阴阳怪气的说候府什么?”徐湘绮指着陈满芝道,“我们候府怎么待客要你一个外人来指责?” “徐湘绮?”徐萧年阔步走到她面前,猛然抓住她的手腕,“你再嚷嚷试试看。” “痛……” “哥,你放手……” “放手啊……” “表哥。”高亦琳扯了他的衣袖,徐萧年是个武将,她自知他的力道有多重,“湘绮也只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 陈满芝看着眼前情景,就道:“世子爷,你先处理家事吧,我跟臻娘先回去,待有消息你让杜凌转告我便好。” 她的话间才落,徐萧年就甩下徐湘绮的手,转头对她道:“我送你们到府外。” 待那几人一走,徐湘绮就道:“后面那女的什么来头,我哥怎么对她比我对我还要好?” 高亦琳挽着她的手笑了笑,“好像是北林陈府的四娘,看这样子应该是表哥心悦的人吧。” “你说什么?”徐湘绮惊道,“我哥心悦的人?那你怎么办?” “若是你哥喜欢,待我进门,到时候再纳她为妾就是。”高亦琳柔声安慰她。 徐湘绮摸了摸手腕,“这都还没进门呢,就想跟给我哥纳妾,你也太大方了吧。” “如若不然呢?”高亦琳叹道,想到了上次在云锦绣看到的情景,“只是看着她,好像并不是很好相处呢。” 徐湘绮眼眸转了转,欣慰一笑,“怕什么,到时候你进门是正妻,她是妾,再慢慢收拾便是。” 高亦琳唇角微扬,“是啊,以后再慢慢收拾就好了。” —*—*—*—*—*—*—*—*— 陈满芝在青雀街与臻娘分道,想到陈仲海书房内的那个木盒,就直接进了杂铺店,事毕,待到一处纸扎铺,想到几日后林氏的忌日,主仆二人又一同进了铺子,铺内,随处可见一应的纸人纸马,上面绘了各式色彩鲜艳的彩画,里头颇为冷清,有个伙计正在招呼着两个客人。 听闻有声,那伙抬头看了过就朝二人道:“小娘子随意看,我们这儿手工都是一等一的好。” 陈满芝点头,朝伙计微微一笑。 念平指着当中近四尺的纸样人马,蹙眉道:“这些东西这么大,只怕咱们不能拿回去吧。” 祭祀用品,她们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带回陈府。 “我不打算带回陈府。”陈满芝笑道,她转眸看着伙计问:“若是我买了这些,不知可否直接帮我送到茔地?” 那伙计闻声一愣,一般这些东西都要求直接送到府上,而送到茔地的几乎都没有,“小娘子,这事我得问一下掌柜的。” 他说完,忙跟边上的顾客连声抱歉,转向进了柜台边的门里。 陈满芝余光瞥向柜台,带着黑纱帷帽的男人似乎看了过来,男子立如芝兰玉树,一身湛蓝亮绸直裾,胸前虽被黑皂遮去大半,可依旧可见缕金的云纹刺绣图样。 虽看不到脸,可那隐透出来的气质,如玉,无双。 她便朝男子微微一笑,视线转落到他腰带间缀的一枚残玉,玉小而精致,翠绿透亮,看着有些熟悉。 “娘子也是要祭拜故人吗?”帷帽男子朝她问,他的声音嘶哑,干涩,才说完话,便咳了起来。 他一边随从模样的人,便从腰间拿出一小瓷瓶,倒出药递给他。 “是。”陈满芝看着他接过药吃了下去,犹豫了一会才缓道:“郎君的病,似乎有些严重。” “老毛病了。”男子颔道,黑纱微拂,可见颈项上下而动的喉结,“多谢娘子。” 他微微抬手,那随从就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某先告辞。”男子说罢,亲自提着装满祭祀用品的篮子,直接出了门。 念平看着二人出门,道:“这男的好生奇怪,明明有随从还要自己提那些东西。” 陈满芝笑了笑,“亲力亲为,看来他要拜祭的那人,在他心中应该很重要吧。” 念平看向门外,“那您看他衣着应当是非富即贵吧,按您的说法,那枚残玉对他也相当重要了?” 残玉…… 陈满芝微微垂眸,下一瞬倏地反应过来,是那块玉…… “娘子,您去哪?”念平看着陈满芝提着裙摆跑出去,她随后跟上,“咱们不买了吗?” 六月的白日,金光灿灿,林影生烟,街道两边的虬枝上也焉了翠绿。 陈满芝四顾,穿梭的行人,早就没有那二人的身影,她不禁懊恼,刚才在店里,为什么没早看出来。 那枚残玉,她见过,在红袖绾,曾经挂在那孩子的脖子里。 “娘子。”念平走到她边上,“你在找什么啊?” “刚才那两人……” “应该走了吧。”念平看着街上一应行人,指着道:“怎么感觉街上多了好多人,而且你看这些男子都长得好魁梧。” 陈满芝顺着她的手看了过去,粗衣麻布,短打褐衣,皆是魁梧之身,“倒像是做苦力的。” “那咱们还要买那东西吗?”念平跟着她一路上前。 “先去一趟红袖绾。”陈满芝边走边道,刚才的事不知道对于臻娘她们来说,算不算好消息? 二人沿街道一路行走,迎面几个妇仆簇拥着一个抱孩子的女子急匆匆的进了前方的医馆。 “不行,孩子太小了,这醋他喝不下去……” “拍也拍不出来……在下尽力了,你们带出去吧……” “大夫你得救救他啊……” “在下医术不精,要不你们带孩子再去离这不远的那医馆看看?” 陈满芝走到医馆前,就听到里头几人的对话,她往里头看了一眼,四丈大小的厅内,一群人围着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在说话。 “你们快带孩子出去吧,可不能让孩子死在这医馆里……”年有四旬的大夫对抱着那女子道。 他的话音还未落完,当中有个年纪稍长的妇人突然就晕了过去。 “老夫人。” “快按人中……” 陈满芝蹙眉,抬脚就走进医馆,她直接绕过倒地的妇人走到女子面前,孩子颜面青紫,嘴微张,看似已经失去意识,她伸手探脉问那女子:“孩子刚才吃了什么?卡多久了?” 那女子发髻凌乱,满面泪痕,哭得道不出话来,一旁的妇仆就道:“大概半柱香前小郎君吃了几个枣子。” “孩子给我。”陈满芝说着直接从那女子怀里将孩子抱了过来,然后走到一边空地处。 “你干什么,还我孩子。”那女人倏地反应过来,就上前要从陈满芝怀里夺回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19 孩子。 “我们娘子这是要救人。”念平忙拉开女人解释,“你莫要闹,我们不会抢你的孩子。” 陈满芝悬空抱着孩子,两臂从其腋下环绕,两手抱拳抵住孩子肋骨下缘与肚脐间,双臂用力收紧快速向里按压胸部,一下两下,持续的做几次挤按。 众人看着她的动作不明,彼时,方才晕倒在地的老妇人被扶起身,惊愕问:“她这是要想要勒我孙儿?” 第90章 起价 “她的丫鬟说是在救人, 奴婢看着不像。”扶她起身的妇仆回道。 “这,这胡闹……”老妇人走了上去,愤然看着陈满芝道:“哪有这样救人的。” 念平伸手将其挡住, “我们娘子既然救了, 那就是能救。” 女方听着二人对话缓神过来,“母亲, 让她试试吧,燃哥儿他……”还没说完整的一句话又哭了起来, 那前面的医馆一看还没试就说不能救, 现在这医馆又说不能救, 倒不如让她死马当活马医。 “小娘子,你可不能乱来。”那大夫看着陈满芝作道,若是让这娘子把人弄死在自己的医馆里, 那这医馆的名声就要坏了。 陈满芝蹙眉,双臂用力一提。 噗的轻声,孩子轻咳一下,陈满芝单手往孩子肩胛拍了几下, 而后就有个东西从孩子嘴里掉下来。 “这是把东西弄出来了?”那大夫看着掉落在地的东西惊讶道,“这,这没可能啊。” “果然是枣子。”看着地上那物, 众仆纷语。 “是救好了?”那女人紧攥着自己的衣角不敢上前打扰,她转脸看着老妇人,“母亲,燃哥儿是, 是救回来了?” 那老妇人还在原处愣怔。 虽吐出了硬物,可孩子的呼吸还有些微弱,陈满芝转身就将他平趟放在诊案上做心肺复苏,过了些时间,孩子哇了一声哭了出来。 女人疾步上前,将孩子抱在怀里,陈满芝拉开她,没有对她做过多解释,“现在不要抱他。” 女人一听,即刻放手,“娘子说得是,不抱,不抱。” “恩人。”老妇人回神,行步上前握住陈满芝的手,“刚才老身一时心急,言语中伤了娘子,还望您不要介意。” 老妇人对她用敬语,可见感激。 “老夫人客气了。”陈满芝有些气喘,额间冒了些细汗,“孩子现在没什么大事,让他吃些松软的食物就好,只是孩子年纪尚小,下次不要让他随意吃这些东西了。” “好好好。”老妇人说着上前看着孩子,余光瞧见远处的那大夫,狠狠道了一声:“你果然医术不精。” 那大夫面色绯红,神情尴尬,陈满芝看着此情,她走近大夫,低声婉道:“事出有因,我并非故意让前辈难堪,只是此方若用法不慎会适得其反,况且这方我手法尚不娴熟,还请您切莫仿照。” 海氏冲击法虽有效,但并适用所有人,尤其是幼儿跟老年人,一般发生呼吸道堵塞时,医者首应采用其他方法排除异物,在其无效且患者情况紧急时才会使用。 “尚不熟还敢用?人若死在这里算谁的?”那大夫心念,不过那一声前辈,听着感觉挺好的,他故作正色,“娘子你胆子也太大了。” “是,是我考虑不周。”他的提醒,陈满芝才恍然,若是孩子救不了,那么自己是否会连累到陈府?只是刚才那一瞬间,自己并不多想。 见孩子无恙,陈满芝便直接出了医馆,众人记起回头时,早就已经不见她的身影。 “可知道那是哪家的小娘子?”老妇人站在医馆门口四望,“快让人去查查。” 女人怀里抱着三岁的孩子走到门口,“母亲莫急,这小娘子生得好看,咱们让人给她画个像,再叫上府里的人仔细查一下,应该也容易找。” “也多亏了她,要不然咱们胡府这根苗就要夭折了。”老妇人脸上的惊恐已然拂去,“我倒想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医术如此独特。” “咱们回去吧。”女人擦了还挂在脸上的泪痕笑道。 —*—*—*—*—*—*—*—*—*— 因顾及到车夫的不可信任,陈满芝放弃了要去红袖馆打算,主仆二人上了车,待回到芳庭院时,天色已晚。 周妈妈神色激动直接跟道了今天去城西的事,“当真是葛妈妈,只是这些年身子一直病着,所以……” “不打紧,待这两天有空就去过去看她。”陈满芝道,想到之前徐萧年跟陈仲海的挣执,不禁皱眉,“老爷下午有来过吗?” “老奴未時回府后没见他有来过。” 陈满芝思虑,按陈仲海的性子,徐萧年硬闯芳庭院的事他应该早就过来找自己算账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是因为被那匆忙离去的事给绊住了?“沈氏呢?下午有来过吗?” 周妈妈摇头,“她一早出门好像也才刚回府。” 陈满芝皱眉,这种平静,让她有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一连过了平静的几日后,直到夜里,杜陵翻墙出现在了芳庭院。 “是沈立奎的事有眉目了吗?”陈满芝将他请进屋内,吩咐周妈妈再掌一盏灯。 夜深会男,于理不合,周妈妈看着陈满芝欲言又止,正想开口,就被念平扯了一把。 念平朝她摇头,虽不知道娘子到底在做什么,但是她感觉到,娘子这是准备在收拾沈氏了,她点了烛火,拉着周妈妈退了出去。 “是,七年前,他确实回过京。”杜陵落座,“而且当时还小住了三个月,直到六月底才离京。” “至于他在京城做什么,这倒没查出来。”他再缓道,事已经过了七年,且当时京内又没什么大事发生,所以并没有人留意。 陈满芝微怔,伸手倒了茶推过去,“无事,只要他回过京城就好。” 林氏事发时候沈立奎在京,早前陈府和沈立奎并没有什么往来,而陈仲海扶妾为妻之事又得以信国公相助,那么她有理由怀疑林氏之事是陈仲海跟沈立奎的交易,而沈立奎是信国公之子,交易后帮衬陈仲海也说得通。 只是沈立奎人在边关,他既然已经相助陈仲海升迁,为什么在他走后,还要帮陈仲海处理后面的麻烦? 是不是因为有什么把柄被陈仲海拿捏?陈满芝突然觉得,徐萧年跟黑衣人所要找的东西,可能就是解开整个事件的关键。 而书房里面那个木盒总让她觉得很奇怪,只是前两日新买的那个木盒子,做旧还需要一两天时间。 “娘子的出阁之日在即,世子爷让属下问您,伯府的亲事您当真不考虑退吗?”杜陵知道徐萧年是想顾及她的想法,所以并不打算抢亲,但是若是真嫁过去了,以后可怎么办? “是啊,多谢世子爷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7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27 “是。” 陈满芝看着牌位心里长叹一声,就连这往生牌位都是林家的人在供奉,林氏自杀,实在是太过悲凉了,再呆了片刻,主仆三人就出了偏殿。 “娘子,你不觉得今天有点怪怪的吗?”念平道,“沈心兰今天怎么这么好了?不仅给夫人点了灯,还提醒咱们记得要吃斋饭?” 陈满芝思忖一瞬,沈氏今天的行为,她不确定是不是因为陈仲海的原因,但是到目前为止,好像一切都很平静。 “四娘子。” 才下了丹樨,前边就有一声喊,陈满芝就见文姨娘身边的丫鬟从对面走过来,不多时气喘息息的走到三人跟前。 “四娘子。”丫鬟见了礼,“姨娘刚才在寮房被人撞了一把扭到腰,现在疼得厉害,奴婢听说周妈妈推拿好手法,想借您周妈妈一用。” 林氏知晓医理推拿,而周妈妈曾是林氏的丫鬟,也懂得一些推拿,这在陈府已经不是秘密了。 “那我过去看看吧。”陈满芝道。 “寺院的住持已经看过了,上了些药,只是姨娘还疼得厉害。”那丫鬟恭敬道。 陈满芝看着丫鬟,“是姨娘叫你来的吗?” “是。” 陈满芝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僧侣,又想到此处距离寮房也不远,就道:“你先跟她回去吧。” “多谢娘子。”丫鬟道了谢,周妈妈便跟着她先行离开。 “这个姨娘,要不看在她之前无意帮了我们一回,才不要借周妈妈给她。”念平跟在陈满芝身后抱怨。 陈满芝笑着不语,两人往寮房方向走,等要到了前面的配殿,看见陈悦颖脚步匆匆的从对面走出来。 “陈秋蔓。”陈悦颖一个眼尖,就跑了上来,“你刚才在后殿有没有看到我表哥?” 第96章 阴谋2 陈满芝看着她鼻尖生汗, 不时的左右顾盼,似乎是真的在找人,“林家的男丁不是早就被处斩了吗?你哪里来的表哥?” 她的话落, 陈悦颖微微后退, 厌恶的盯着她,“有毛病啊, 我好好问你话,你阴阳怪气干什么?” 我说的不对吗?”陈满芝道, 自上次明|慧之事后, 陈悦颖已经收敛好多。 “脑子有毛病。”陈悦颖说着直接撇下二人。 陈满芝看着她远远的跑开, 心中不由一笑,若是她知道陈雁瑶利用了自己,不知道是做何感受? “施主, 请留步。” 陈满芝听得身后有声音便回头,有个僧侣双手合什走了到她面前,“林施主的长明灯灭了一盏,不知您可还要点?” 念平一愣, 低声道:“一定是沈氏刚才那盏,肯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奴婢说她怎么那么好心给夫人点灯。” 偏殿和配殿不过前后之间的方位, 距离不远,陈满芝想了想,对那僧侣道:“多谢提醒。” 那僧侣朝二人躬身,走在前方带路, 到了偏殿,念平留在门口,陈满芝进殿内一看,果然是沈氏点的那盏灯已经熄灭,她重新点了灯,又仔细的看了几下,觉得没问题后才出了偏殿。 殿外,却已经不见念平的身影,就连刚才一同前来的那个僧侣也不见了人影,陈满芝心头微疑,就见殿拐角处有衣裳微漏。 明华寺处在半山腰处,从偏殿侧边走深,之后就是后山,思及此处,她笑了笑提了裙摆就往侧边走,“念平,回去了。” 刚到拐角处,那个‘僧侣’突然出现,一手掐着她的脖子将她反扣往后山方向拖。 她恍然回神,这只是陷阱!什么林氏的长明灯灭了,不过就是想引诱自己回到偏殿的一个借口,就连这个‘僧侣’多半也是假的! “小娘子,你长得可真好看。”男人舔着唇,而后用力的吸了鼻气闻了闻,“身子也很香。” “老子的药呢?”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翻,狠狠的啐一口,“他|娘|的这什么破僧袍,碍手碍脚。” “放……”窒息感欲强,陈满芝被他勒得道不出话,她紧紧的抓着男人的手,将指甲嵌进他手背。 那男人似乎查觉,换了只手捂住她的嘴,而后放开正勒着脖子的手,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碰女人,不太懂怜香惜玉。” “不过你放心 ,一会我不会弄疼你的。”他迅速的拖着陈满芝拐进了小道上了一座小亭子。 陈满芝缓过劲,看着二人跟偏殿的距离渐远,她将男人的衣袖往上一撸,手迅速一伸从头上取下簪子,往捂着自己嘴巴的手臂上一划。 簪子锐而利,是她早前准备防身之物。 那男人吃痛,嘶的一声叫,微微松了手,陈满芝又一刺,簪子扎在了他的手背上,男人嗷一声放了手,而后往她后劲处狠狠劈了一拳下去。 “好你个小贱人,敢伤我?”他看着自己渗血的右前臂,指着她大怒,“ 今日就是死,你也为成为我的□□之物。” 那一拳下来,陈满芝摔倒在地,只觉得两眼有金星闪烁,她大喊了一声求救,只是,眼下已是午时,香客以及僧侣都在准备用斋饭,若大的后山只听得到蝉鸣之声。 “还敢叫?”男人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僧袍,露出一身褴褛的短褐,他几步走上前,欲蹲身,陈满芝一手支地,全力撑着身上往上,将手中的簪子往他裤裆狠狠一扎。 一记闷声叫,男人双手捂着裤裆缩卷着身倒在地上,陈满芝忙爬起身走到他边上,再往他右颈脖一刺。 男人啊一声瞪大着眼,他神情扭曲,□□和脖子上的痛楚袭来,这个女人,竟然带了武器…… “是谁?”陈满芝半跪在他头边,手握着簪子往下一压,“是沈心兰还是陈雁瑶?” “痛,痛……”男人叫道,余光瞥着她那握着簪子的手,“小娘子,你的手别动啊……” “你把我的丫鬟弄到哪里去了?”陈满芝晃了下脑袋,“她们给了你多少钱害我?” “没,没有。”男人道。 陈满芝只觉得脑袋昏沉不已,身子跟着颤抖,手倏然一松身子便向后倒地,他的那一拳太厉害了! 男人见状,手稳住脖子上的那簪子迅速坐起身,撕裂着嘴,“好你个骚|小娘|们,性子还么烈!”他起身走进近她,“看你这回怎么自保……” 话音还未落,就听到脚下似乎有人在叫喊,男人爆了一声粗口,陈满芝狠狠的咬了唇,大喊一声,“有人在这里。” “算你运气好。”男人恨恨的踩了脚啐了一口,边后退边冷道:“老子下次还找你!” 陈满芝看着男人飞快的从反方向逃走,她缓缓爬地起身,踉踉跄跄走到亭子栏边坐下,脚下的声音越来越近,她靠着栏边整理好衣容和发髻,近半柱香时间,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28 沈氏带着一行人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当中有几个面生的女香客和一个僧人,这些香客中似乎还有许府的婆子,但她未见陈雁瑶姐妹二人。 “娘子,你去哪了,我们到处找你。”念平上前急道。 娘子进殿后,她突然被那‘僧侣’打晕,待醒来时就已经在寮房里,她本欲先压下自己被袭一事,却不料找人带她回房的小沙弥却先道出口,她甚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小沙弥会知道自己被人袭击。 而后就有沈氏带头,招呼了几个相邻寮房的香客,将众人一分为二,分头寻找。 沈氏看着那人面色淡然,神情悠闲,她的衣容完整,看上去不像有事的样子,“那男人没有得手?” 她用力的捏了指尖,心口卷动的风暴隐隐欲发,“她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陈满芝忍着眩晕起身,手一伸将念平的手紧握,笑道:“我出来看不到你,以为你上了后山来了,所以就上来了,没想到不小心摔了一下撞到后脑,在此处休息所以耽搁了时间。” 念平微讶,她的手被握得生疼,她上下打量着陈满芝,担心道:“那您没事吧。” 陈满芝微微颔首,“没事,就是有点晕,所以不敢下去。” “阿弥陀佛。”那僧人闻言,双手合什上前,“看到施主无事,贫僧就安心了。” 沈氏看着二人,眉间生怒,“大家都在斋堂等你,你倒好,上了后山也不打声招呼。”她顿了顿,“来这做什么,私会情郎吗?” 她的言语间质疑昭然若揭,试图在引导众人往坏处想,一个娘子独自一人到后山,不是做些龌龊之事,那是什么? 那几个面生的香客,纷纷看着她,眸中带着一些质疑,陈满芝便知道这些人耳中只听得到‘私会情郎’四字,却没想沈氏为何会大声喧嚷。 陈满芝转眸,淡淡的看着沈氏,“姨娘是说寺院看管不严吗?这里虽是后山,但那也是寺里的管辖之地,大师又怎么纵容别人随便亵渎佛门净地?” “这倒也是。”有个香客看着沈氏,原来只是一个姨娘?刚才在寮房里不是自称‘陈夫人’吗? 沈氏紧紧抿嘴,眸中怒火腾腾,她今天为了这场戏还特别叫上了许夫人身边的许妈妈,现在戏没了,这个小贱人竟然还在众人面前称她为姨娘! 柳妈妈看着沈氏面色,就笑道:“娘子您没事就好,夫人也是关心则乱罢了。” “柳妈妈说的是。”陈满芝朝沈氏一笑,“沈姨娘有心了。” 许府的许妈妈闻言却微微皱眉,这陈府怎么关系这么乱,一会是夫人一会又是姨娘? 那大师微微一鞠,“阿弥陀佛,娘子说的是,这后山确是我寺的的管辖之地,且随时都会有寺里的僧侣来巡查。” 沈氏一笑,“了然大师是出家之人必定不会打诳语,可现在我府中的丫鬟被人袭击,那又怎么解释?” “我寺会给夫人一个答复的。”了然大师看了念平一眼,“不过还希望这位小施主要将事实如实阐述。” 陈满芝轻扯了念平的手,眼眸微眨,那男人已然逃走,若是念平说出那人,只怕刚才的事,就要被翻出。 念平一怔,眼眸一转,就道:“奴婢没看到是何人袭击,不过奴婢原来身上的几个银钱不见了,想来应该是贪财之人。” “那贼人只怕早就跑了,况且今日香客颇多,这一查要从何查起啊?”有个香客附和,“还好那人还存有良知,未殃及这丫鬟的性命,看来还是要多派些人手巡查才行啊。” 了然大师颔首,“这位施主说的是,出了此事,贫僧责无旁贷。” 沈氏淡笑,“想来贵寺管理能力也不过尔尔,索性这丫鬟人还是好的,我便不计较了。” 这几个香客不过是应了沈氏的要求而来,看着人已经找到便有了要回去的想法,了然大师就道:“这后山寒气阴浓,不宜久候,既然这从位陈施主安然无恙,不如诸施主就移步去寺院里休息吧。 沈氏紧咬着牙,深深吸气,她笑了笑,跟一同过来的几位香客道了谢,一行人就下了后山。 念平扶着陈满芝缓步在众人身后,低声跟她道说了她被人打晕醒来之后的事。 “你确定那小沙弥是说有个香客通知她,有人在偏殿被打晕了?”陈满芝沉道,她的后颈还隐隐有些疼痛,故而二人走得很慢。 第97章 阴谋3 “是, 那小沙弥是这样说的。”念平道。 陈满芝心里飞快的想着今日之事,有人借文姨娘之手把周妈妈从自己身边调开,又借着林氏长明灯之事把自己引回偏殿, 后来打晕念平将自己拖着进了后山。 再到后来男子行暴, 小沙弥报信,接着沈氏带人及时到来, 这就说明他们一直蛰伏在偏殿附近的,甚至有可能从头到尾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想到自己曾在配殿后见到陈悦颖时的对话, 她问念平:“你醒来之后可有见大娘子在寮房?” 念平摇头, 刚才自己已经跟她说了一些情况, “奴婢当时没看到大娘子有在,三娘子倒是在的。” “那之后呢?” “没有看到,好像讲经结束后奴婢就没看到她了。”念平道。 烈日当头, 寺院佛香袅袅,念平扶着陈满芝缓步跟在沈氏身后,几人穿过配殿,往右就到了大殿前, 在大殿前遇到了陈雁瑶一行人。 “四妹你去哪了?”陈雁瑶神显焦急,仔细打量着她,“我方才在打坐, 要不是丫鬟来说,我都不知道你发生了这种事。” 此时,饭点已过,大殿前后皆是过往香客, 她的声音颇高,说得很隐晦,那些香客闻得此言,不禁驻足看了过来。 “大娘子,你在胡乱说些什么?”周妈妈蹙眉冷道。 “对啊,陈秋蔓,你刚才去哪里了?斋饭都不过来用。”陈悦颖随口跟着应声,抬眸就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从配殿方向走了过来,她微微踌躇朝那人挥了手。 “阿蔓,你怎么不等我就先下来了?”那男子匆忙上前,看着陈满芝,晃了几下手中的簪子,“你不要生气了,簪子我已经找到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弄丢了。” 他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陈满芝猝不及防,她看着男人手里的簪子,心头大惊,身子差点站不稳,刚才那假‘僧侣’逃走的时候,脖子上插的就是早上她带的簪子。 方才已经迈步离开的许妈妈闻言回头,就见一男人站在当中,神色暧昧的看着那女子,她不自觉的收住了要离去的脚步。 男人的话落,沈氏不禁一愣,他怎么突然来了?他在说什么? “刘二郎,你说的什么话?”念平倏然回神,一把推了他,送簪子意为定情信物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29 ,他在众人前拿个簪子又说出那一番话,寓意最明显不过,“你血口喷人!” “二,二郎?”沈氏微微张了嘴,她原先的计划里并没有刘二郎,但是为什么他就突然出现了?她突然想到陈雁瑶之前说的那句‘垫后’的话,难道这是…… 陈满芝心头发憷,眼眸一寒,盯着陈雁瑶,既然逃不掉,那谁也别想独善其身,她转眸看着刘二郎,“我向来喜欢素静,平日身无饰物,你手里簪子只怕是大姐或者三姐的吧?” “往日里,刘二郎不是时常给两位姐姐送一些小东西吗?” 陈雁瑶微微挑眉,眼眸有惊讶掠过,她没想到陈满芝会如此作答。 刘二郎神情却微变,那人看过来的眸子里,怒焰腾腾,他欲要开口,却被了陈悦颖扯了一把。 陈悦颖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男人,“表哥,你,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真的跟这个傻儿有私情了?” “你闭嘴,这里是佛门净地,有事我们回寮房说。”陈雁瑶朝陈悦颖冷喝一声,她将的手中帕子往束腰一塞就要上前挽着陈满芝,“四妹妹。” 一旁的香客看着此情,指指点点,不时交耳低语。 陈满芝眼前倏然一黑,双腿一软摔在了陈雁瑶里,一阵喧哗过后,各自就已经回了寮房。 此时已是午时,陈府的人都在小休,等着烈日稍缓就准备回府,陈满芝趟在小榻上,周妈妈二人候在一边,见那人醒来,不禁轻泣。 “一定是她故意的。”念平就跺了脚,联想着刚才所有的事,“奴婢刚才想着她怎么那么好心,这么着急着要找娘子,还特别叫了几个相邻的香客一起帮忙。” “原来她这样做,目的就是要毁了娘子的清白!”她把刘二郎刚才的轻浮之举,全都算到沈氏身上。 陈满芝沉默一瞬,看着周妈妈,问:“讲经结束后 ,你可有见到大娘子。” “没有。”周妈妈抹了眼,“自那时候起,到去寻人,老奴都不曾见大娘子身影。” “果然是你。”陈满芝靠着榻墙呢喃,“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攥紧着手,想到那个如此攻于心计的女子,心底的怒火就要抑制不住,女子的清白在这个时代是何等的重要,她下手却毫无顾念,甚是把陈府,把自己身边的人全部都算计进去。 她伸手摸了有些疼痛的后脑,想着沈氏刚才看到刘二郎时那惊讶的表情,这黄雀在后的事,她应该是不知情亦或是这本来就不在她的计划之中,但无论如何今天的事都少不了她的份。 “娘子,老奴不该啊。”周妈妈泣道,大殿前的事前后不到一柱香时间,但那时来往香客那么多,早就把事情看得透彻,“老奴不该啊!” 陈满芝知道她在自责不应该把自己撇下先回寮房,“无事,我吃了亏,她们也不见得好。” 她从袖里掏出一方帕子,晃了晃,“她能调虎离山,黄雀在后,难道我就不能请君入瓮,以牙还牙吗?” “我不介意我没了名声,但是她一定会介意。”她安慰二人道。 那男人面部特征明显,身上一股独特的味道,再顺着刘二郎这条线索,应该不难找。 陈满芝缓缓舒气,陈雁瑶,今日之事,我必定让你自食恶果! “娘子,这帕子没见你用过啊。”念平盯着她手里的东西问。 “是陈雁瑶的。”陈满芝道,“方才晕倒的时候,我顺手牵了羊。” “娘子,你,你刚才是装的?”念平压低了声音, “半真半假吧。”陈满芝微微叹气,她看着周妈妈吩咐道:“这府里是时候要换些人了,一会回府路上,你就去找牙行吧。” 周妈妈一愣,看着她,“那,那老爷让吗?” “他很快就会让的。”陈满芝缓道,“明天是母亲的忌日,你们给她烧个好消息吧。” “什么好消息。”念平问。 陈满芝欲要开口,隔壁一声震响,似有玉瓷跌落在地,而后阵阵低音而起,似携着暴怒,没多久,一道身影从门外驰过。 念平起身,走近墙边,耳贴了上去。 小榻边的高几下,碎瓷散落,茶水湿了一地。 “让她走。”陈雁瑶低低的呵斥了将要跟出去的画溪,“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连私奔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大殿前之事,陈悦颖盛怒,欲要找陈满芝算账,却因其晕倒被作罢,而后要随刘二郎而去却被拖回寮房。 “下去吧。”陈雁瑶对画溪道。 画溪颤着身子,就退了出去,屋内,静默一瞬,母女二人对视。 沈氏扶额,气得心口直颤,看着陈雁瑶,“为什么把你表弟牵进来?你怎么能让二郎去做这种事?” “难道我不把他扯进来,母亲你就会把三娘嫁给她吗?”陈雁瑶冷道,“他一无是处,有什么值得你们惦记?” “陈雁瑶。”沈氏狠狠的拍着高几,“你闭嘴。” “今天若没有我,陈秋蔓还不是不伤皮毛?”陈雁瑶淡淡的眼神扫了过去,“母亲可要知道,她不是林绣媛,不会随你拿捏。” 沈氏起身,指着隔壁,“那现在你说怎么收场?把那个小贱人嫁进刘家?” “她嫁进刘家有什么不好?”陈雁瑶走到小榻上坐下,“嫁进去了,还不是由刘家拿捏。” “刘家能拿捏她?”沈氏嗤之以鼻,“她现在醒来,我都要让着三分,二郎能镇得住她?” “刘家不能,不是还有我们吗?”陈雁瑶婉道,“到时候她的嫁妆,不还是在我们手里吗?而且,我们还有六娘在手。” “那她会老老实实待嫁?” “现在她还有得选吗?”陈雁瑶缓道,“刚才那一幕,足够理由让她不得不嫁,若不是嫁,那就大张旗鼓造次,她不要脸,六娘难道也不要了吗?” “有六娘在,她总会顾及的。” 沈氏一怔,这个六娘太久没出现了,以至于自己都快忘了她的存在,再者如今刘家业为自己所用,他的一切都掌在自己手里,把陈秋蔓嫁过去,不是正变相的控制了她? 看沈氏还在犹豫,陈雁瑶再道:“她没你想象得那么多厉害,不过就是喜欢打嘴仗罢了。” “好,今晚就让你表舅跟你父亲把这事提一提。”沈氏咬牙道。 屋内视线微暗,二人抬眸就见柳妈妈从门外进屋,她面色阴沉,一进门就道:“夫人,姨娘吵着要回府。” 文姨娘被人撞了一把,扭了腰,不能行动,就觉得来此处没有意义,故而想提前回府。 “她又怎么了?”陈雁瑶问,“刚才不是好了吗?” “刚才你就应该让那人狠心一些,把她撞死了算 。”沈氏狠道,这个老姨娘,没事总是给自己添堵。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9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39 芝冷笑,“就好像大姐你,天赋得了一手好算计。” 陈雁瑶轻嗤一声,“陈秋蔓,若是让我查到今天之事跟你有关,我势必要你毁灭。” “自家姐妹,说这话,确实伤人。”陈满芝笑道,“不过现在三姐失踪,姨娘出事,大姐烦躁也是理所当然。” “我自然不能跟你计较。” 陈雁瑶深深提气,微攥着指尖,冷然转身。 陈满芝眯着眼看着角门,吩咐念平道:“她这样子,不像是出门寻人,你去看看,她出门去见谁。” 念平点头,就迈步,尾随其后。 延喜堂,珠盘声响,不绝于耳。 箱笼内,新旧账本,层叠有次,黄管事从外请了两个账房先生,又拿出了林氏的嫁妆单子,众人垂首奋力,格外认真,直至晚上,才把七年的账对好。 “陈老爷。”从外请来的钟先生红着眼起身,“这个账本马脚太多了,而且做得非常漂亮。” 他指着手中的账本中一处,“就好比这一批玉,进价如此昂贵,卖出去的价格去却只比进价高了那么一点,除去人工等一些固定成本,那么算下来整批玉一点利润的没有。” “按理说,这玉本来进价贵也不是没有,可每一批玉的进价都是如此,而且又不换供货的商家,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他将账本递过去。 候了一天,陈仲海有些昏沉,他摆了手直接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说这些账本当中,有多少猫腻?” 钟先生和另一个账房对视了一眼,才缓道:“四箱账本,有一小半是这七年的账,我等二人算了一下,除去公账上今日一早提的五万两,理应还有七万多两不知所向。” “你说什么?”陈仲海噌一下起身,攥紧了手,“七万多两?” 钟先生颔首,“是,是七万一千四百二十两。” 黄管事看着陈仲海暴怒的脸,将中午周妈妈交给自己的东西递了上去,“这是小的下午叫人查出来的。” “先夫人手里的两处铺子,经过几番辗转后,最后到了刘家业名下,当初的交易人和金额,都有在上面记录。” 陈仲海紧紧绷着脸,一把夺过黄管事手中的单子,颤抖着身子看完,“给我查,这七万两有没有进到刘家业的口袋。” 这个贱人,七年内私藏了七万多两,又把林氏名下的两处铺子转给了刘家业!该死,该烈火油亨! 黄管事点头道是。 陈雁瑶哆着身子,无力的垂眸,她知道沈氏有些私房钱,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还把陈家的产业转到刘家业名下! 眼下,父亲盛怒,只能等到这事过去两日后,再带着鹏哥儿去求情看看能不能挽回什么。 ************* “老爷脸上一阵青红,只怕沈氏这次不死也完了。”对账已经结束,周妈妈便回芳庭院跟陈满芝说着刚才之事,和奸夫苟合,就这一条,已经足够沈氏沉塘。 “大娘子什么也没说就直接回了文笙院。”她继续道,“不过老奴看着文姨娘似乎还惦记府里的中馈。” 眼下沈氏被禁,老夫人身子不适,陈雁瑶就算以前学再多,陈仲海也不可能让她来管这府内的事务,那么能选也就只有文姨娘了。 陈满芝颔首,就道:“明天你叫人出府,先把葛妈妈接回来。” 周妈妈点头,想到下午出去把那些下人带回来时那人说的话,“那杜郎君让老奴转告,说是娘子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陈满芝知道杜陵话里的意思,她从怀里取出之前让臻娘寄过来的东西递过去,“这个玉佩,你让人去玉器店里看看,有没有人对它有印象。” 念平定眼一看,咦的一声,“这不是那个小郎君的半块玉吗?娘子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周妈妈接过东西,奇怪的看着二人,“什么小郎君?” 念平猛然捂住嘴,去红袖馆做什么,周妈妈并不知情,“我什么也没说。” 周妈妈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仔细端详着接在手里的那半块玉,一时间竟觉得有些熟悉。 陈满芝看着她如此神色,“你知道这块玉?” “似乎有点眼熟,跟夫人之前有块玉有点像。”周妈妈思虑道,她自林氏生了四娘,就不再跟前伺候,“老奴不太敢肯定。” 第105章 发疯 “你怕是记错了吧, 这怎么可能是夫人的。”念平就接了话,这玉是红袖馆芸娘男人的东西,夫人的玉怎么可能个男人扯上关系。 周妈妈将东西收好, 看着念平, “我不敢肯定,只是觉得有些熟悉, 待葛妈妈回府让她瞧上一眼,兴许能分辨。” 陈满芝轻轻蹙眉, 怎么感觉好多事, 都跟林氏扯上了关系, “母亲在自缢的半年内,去了哪里?” “那时候六娘子才出生,夫人能去哪里?”周妈妈道, 她一顿,随即道:“夫人好像带六娘子去了一趟明华寺,还小住了几天,老奴似乎有说过。” 陈满芝思忖, “在明华寺,母亲可有异常?” 周妈妈就摇头,“当时是葛妈妈跟着一起过去, 待明儿她回府,娘子便知道了。” 翌日,陈满芝还未清醒就被周妈妈二人从睡梦中叫醒。 “刘家二郎,突然叫人上门提亲了。”周妈妈一边伺候她着衣一边道, “他们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老爷似乎有些松动了。” 陈满芝一愣,“他同意了?” “还没有消息传来。”周妈妈神色有些慌,“昨儿事情闹那么大,老爷还让想同意这亲事,只怕不妙。” 昨天,刘家业和沈氏同时被关,今天,陈仲海缓了态度,这中间一定又是什么巨大的利益在作祟。 如果说要毁了自己的清白,陈雁瑶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什么还非要自己嫁去刘家? 陈满芝眼眸微转,就想到昨天念平说陈雁瑶出去见的那个女人。 “见招拆招吧。”她缓道,“昨天那些下人,都安排好了吗?” 周妈妈点点头,“都安排好了,府里的日常不会影响太大。” 昨晚账目已经对清,沈氏的人除了柳妈妈和齐妈妈,其他全部被发卖,而恰巧,前天买的下人填补了这个空缺,黄管事也因此替了刘家业的差,成了府里的大总管。 “城西那边,老奴也已经派人过去了,估计下午就能到府。” 陈满芝颔首,而后念平便端上早膳。 待刚用完早膳,陈雁瑶便带着流杉,怒目而至,一进里屋她便开口:“你把三娘,弄到哪儿了?” “我审了画溪,她话虽没明说,可眼神闪烁一看便知道在撒谎,而府里就除了你这院子没有被搜过。” 陈满芝看子一眼桌上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40 的残羹,笑问:“姐姐用过早点了吗?” “陈秋蔓。”陈雁瑶一手拍在桌子上,“别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得我恶心。” 陈满芝起身,吩咐一边的二人收拾,“你们去耳房用膳吧,我跟大姐说些悄悄话。” 周妈妈一愣,在此之前,她们二人已经用过早膳了,她疑惑抬眼,就见那人微微眨了眼。 “是,娘子。”二人退了出去。 “我把她藏我床底了。”陈满芝淡淡看着她,“大姐,你要搜吗?” 陈雁瑶冷冷睨了她一眼,疾步走到床榻边撩起垂账。 “我记错了。”陈满芝突然道,指着床榻的一边,“是藏在床头的衣柜里了……也不是,好像是在耳房里……” “你耍我?”陈雁瑶陡然反应,转身走向她,“你最好记住,得意是会忘形的。” “那你,还要搜吗?”陈满芝问。 陈雁瑶盯着她,轻蔑一笑,“我现在已经不想计较你是谁了,因为不管你是谁,过几天之后,你就成了泼出去的水。” “你是说刘二郎提亲之事?”陈满芝就想到一早周妈妈说的那话,“你就这么肯定父亲会应下这亲事?你别忘了昨天刘管家所犯的错。” “昨日之事,我自然铭记在心。”陈雁瑶绕过她,“父亲应不应这事,你很快就知道了。” 陈满芝微微叹气,“你这么厌恶我,为什么非自己的表弟娶我?” 陈雁瑶回头笑了笑,“你猜啊。” “昨天见的那个女人,是她在背后助你一臂之力吗?”陈满芝道,“她是谁?” “你跟踪我?”陈雁瑶紧紧咬牙。 “用得着跟踪吗?”陈满芝淡道,“那人用马车来接你,这么明显的事,有什么好跟踪?” “说的也是。”陈雁瑶唇角一笑,“至于她是谁,你慢慢猜吧。” “大姐。”陈满芝看着她欲走出厅内,“不知道你可还记得有个外号叫麻七的男人?” 陈雁瑶神色微变,顿足回头道:“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他运气不太好,被我划伤了手,听说现在伤口开始脓肿。”陈满芝走近她,“像这类伤口若是不及时医治,只怕这手就要废了,一个屠户废了手,只怕不太好。” 陈雁瑶一怔,“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满芝仔细的盯着她那娇媚的脸,“当然有,那天麻七的失手打乱了你的计划,这时候,为了毁掉我,你只能把刘二郎推到众人前。” “你知道刘二郎喜欢你,所以你不顾一切利用他为你做事,哪怕你知道三娘如何喜欢他。” “我说得对吗?”她冷问。 “分豪不差。”陈雁瑶淡道,“不过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陈满芝自认在那一世见过不少世面,可绕是如此,在听到她这两句话的时候,心也寒颤,“陈雁瑶,你为什么这样做?你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陈雁瑶阴冷一笑,半响,她扬着脸,“因为你本该死,一个毫无用处只会让陈府带来□□的人,凭什么占着嫡女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 “你的出现,是陈府的耻辱!” “好,这我理解,那么三娘呢?”陈满芝缓道,“为了让我顺利死去,你利用三娘让她推倒我,然后顺理成章的成就你的好事,而现在又为了一已私得,不顾三娘的感受利用了刘二郎。” “难道踩着亲人做成垫脚石带来的荣华富贵,你就这样心安理得?” 陈雁瑶淡淡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陈满芝看着她一副无谓的模样,觉得有些恶心,“你有一条帕子,在麻七手里,你的贴身之物到了男人的手里是什么意味,你知道吧。” 她的话音才落,陈雁瑶脸色骤然巨变,眸色恼怒,“陈秋蔓,原来是你偷了我的帕子?” 陈满芝不语,转身去了妆台取了一个盒子,将其打开放到桌子上,“这个东西,现在还给你。” 陈雁瑶微微转头看过去 ,就见盒子里,套马用的缰绳安静的躺着,“你早就知道了?” “是。” 陈雁瑶走近她,冷冷一笑,“那么,你今天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又说了这么多废话,是想跟我算账吗?” 陈满芝朝外看了一眼,就见窗上有三个身影缓缓移动,“不是我要找你算账,而是,有人要跟你算账。” 门外一阵脚步声,陈雁瑶转头之隙,就看到有个身影飞速扑向自己,她瞬时倒地。 “陈雁瑶,你……你这个贱人!”陈悦颖一声怒吼,坐在那人身上,用力的撕扯着她的头发,“我是你妹妹……” 陈满芝被她的动作冲击,也摔在了一边,而后听到一声泣声咆哮。 “你怎么敢……怎么敢如此算计我,我是你妹妹。” “流杉,还不快拉开她。”陈雁瑶大喊一声,双手胡乱拍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陈悦颖,你干什么?” 陈满芝朝进来的周妈妈二人打了手势,流杉瞬时被控制。 “你竟然利用我。”陈悦颖只觉得满腔的火翻滚,陈秋蔓被自己推了一把,若是真死了,自己就是杀人凶手。 “利用我的手要杀了陈秋蔓,你明知我喜欢表哥,却又利用他,你这是毁我一辈子……” 她的神色,怒不可遏,就连声音,也变得颤抖。 “陈悦颖,你,你放开我……”陈雁瑶发髻全被她扯开,顶上的疼痛袭来,“这是圈套,你听我解释。” “我全程就在外面……”陈悦颖双手掐着她的脖子,“你说的每句话,我,我都……” “你放开……”陈雁瑶陡然用力一推。 因体力不支,陈悦颖被推倒在后,见那人欲要起身,陈悦颖迅速起身,一把抓着桌上的茶具,朝她狠狠的砸了下去。 “我叫你算计我……” ‘噹’的一声,而后一声尖叫,陈雁瑶抱着头,怒叫:“陈悦颖,你,你疯了……” “陈秋蔓,快拉开她。” 陈满芝惊愕于陈悦颖那突如其来的动作,她没想到,饿了近两天的人,还能有如此力道。 “都是你……”陈悦颖仿若未闻,她的眸里似然着火,她扬着手里的东西又砸了下去,伴着再一声尖叫,她翕动着嘴,“是你要杀了她,为什么要借我的,的手……” 陈满芝从惊愕中回神,看着陈悦颖又欲扬起手,几步冲到二人边上,从她手里夺了茶具,一把推开她,“你再砸,她就死了。” 陈悦颖被她推倒在侧,双目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陈满芝手一伸把了脉,而后对周妈妈道:“体力不支,你先把她抱走。” “娘子。”流杉挣脱了束缚,小跑上前将陈雁瑶扶起,惊恐的看着眼前那一张脸,“血,好多血。” 陈满芝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41 转头看着陈雁瑶,她的手捂着眼,血流了一脸。 “我的脸。”陈雁瑶痛叫一声,身子一软,而后没了动静。 “娘子。”流杉惊叫,“娘子,你,你别死啊……” 第106章 旧事(捉) 陈满芝伸手给陈雁瑶把了脉, 转眸对流衫道:“没事,只是晕了过去。”她说着,往那人额上看了一眼, 被陈悦颖砸中的左上角, 撕了口子。 “去把黄管事叫来,再去请钱大夫入府。”陈满芝起身吩咐念平, 陈悦颖的出现,她势必要给陈仲海一个交代, 眼下二人的关系, 只怕不能好好说话了。 念平转身出门, 就去了外院,不多时一行人将陈氏二人抬回了文笙院。 “这人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伤口太长, 怕是要留疤了。”钱大夫把完脉起身道,“钝器伤到了上角,从外看来大娘子的眼睛只是红肿,但具体情况还是待大娘子醒来问了才知道。” “多谢。”陈满芝跟钱大夫道了谢, 吩咐丫鬟将其送出府,看着还候一边的人,“老爷今日去了哪里?” “老爷一早就去了陵安伯府。”黄总管微抬眼, 昨日她的相助,他自是记得。 陈满芝微怔,她对京城的这些达官显贵并不怎么留意,“陵安伯府是何姓?” “姓高, 伯府夫人出身宣武候府。” 宣武候府?陈满芝微挑着眉,陡然想起了在候府见到的那个表妹,昨日来见陈雁瑶的会是那个女人? 她看了一眼的床上那人,再吩咐道:“近日,府中事情颇多,该说和不该说的,还劳烦你多费心。” “三姐情绪不稳,得找人好好看着,大姐这事,一会若是老爷问起原由,你如实相告就好。” 黄总管便点头应了声。 陈满芝起身离开,主仆三人回了芳庭院,到了未時,葛妈妈一家三口便到了芳庭院厅内。 “是你。”陈满芝微讶,看着早前被自己马车撞断了脚踝的男人,“你的腿,现在没事了吧?” 孔庆山也一愣,怎么这么巧,“原来是娘子。”他憨憨一笑,“小的这腿不是什么大伤,早就好了。” 葛妈妈看着二人神色,有些吃惊,自己男人的腿折了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听着二人的对话,似乎是娘子给撞的? 陈满芝见此便跟着解释,“早前是我的马车撞了他的腿。” 葛妈妈看着眼前那张与林氏无异的脸,潸然泪下,她微微上前,就跪了下来,“娘子长大了,老奴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陈满芝看着跪在地上的妇人,身着有些泛白的青灰撒花纹样褙子,发髻梳得很整齐,她移步上前将其扶起,看着那人面容虽憔悴,可眸中却带着精光,“你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不必如此多礼。” 二人寒暄几番,陈满芝吩咐念平将那父子二人安顿好,独自留了葛妈妈在屋内。 “我一直在找你,想必周妈妈跟你说过原由。”她缓道。 葛妈妈点头,前一阵子自己身子没利索,便没敢来打扰,“是,老奴知晓,娘子想知道什么,老奴定知无不言。” 陈满芝请她入座,“陈府最近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丫鬟婆子是换了,但是铺子上的那些人手,我暂时还不敢大动。” 铺子上的人,涉及太多,若是冒然辞退那些人,一时半刻找不着人手接替,对生意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母亲早前的陪房人家,你看可能找回来?” 陈府的事,周妈妈早就说过,葛妈妈看着眼前这张淡然的脸,她那眉间有威严掠过,让她有种恍然还在林家时的一种错觉,林老太爷,曾经也像她这样,不怒自威。 “他们四户人家,应该是回了桑梓地,老奴回头写个信看看,如不出意外应该会回来。”她道,“只是陈老爷这里,娘子要如何说?” 要重新掌管铺子,得经过陈仲海同意,不然,就算人找回来,也没办法安置。 陈满芝笑了笑,斟好茶推到她面前,“这个你不用担心,他很快就会同意的。” 葛妈妈想到她最近的作为,思虑一瞬,提醒道:“娘子,这自古以孝为大,这行事上,你切记不可让人抓了把柄。” 陈满芝颔首,“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是母亲的嫁妆,让沈氏占了这么多年,我不想把主动权交到别人手里了。” 提到林氏,屋内有了短暂的安静,半响,葛妈妈从怀里取出残玉,递还给她,“这块玉是夫人生前最常带的一块,不过在明华寺之行后,已经弄丢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到了您手里?” 陈满芝略微思量,神色有些疑惑,“是在明华寺之后弄丢了?” 葛妈妈点点头,“是的,我们回府后也一直在找,却没有发现,后来夫人她就……”说到此处,一抹怒色,悄然掠过她的眼,“陈仲海这个小人!” “他知道那个男人对夫人有意,为了巴结他,就连着几日带夫人出府,根本不让老奴近身伺候。” 陈满芝陡然起身,“那么,母亲是怎么遇到那个男人?” 葛妈妈敛了神色,“我们在明华寺的那几日,寺里来了个伤者,恰巧夫人懂些岐黄之术,便应着主持的请求,替那人治病,因此也就耽搁了回府的日程。” “后来回府路上,马车出了点问题,在马行里就见到了那个男人!” 陈满芝在屋内踱步,沈立奎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林氏,后来以利诱之,使得陈仲海拱手将林氏奉上,那么那封密函,多半是在那个时候不经意间得到。 她转身落座,看着葛妈妈,倏然道:“母亲的玉佩,会不会是在寺院里遗落?还有她救的那个人是谁?” 听闻此言,葛妈妈也一愣,那几日,那人发烧,夫人连着都候在一边,若是玉佩丢失,被他拾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娘子的这说法也不无道理,只是老奴不知那人是谁,不过寺里的僧侣叫他蒋郎君。” “姓蒋?”陈满芝微微蹙眉,林氏的玉佩遗落被旁人捡到,而现在这玉一分为二,一半为芸娘持有,而另一半,是在纸扎铺那个男人的手里。 芸娘的丫鬟说过,那玉应该是那男人的东西,若是那个蒋郎是孩子的生父,会不会跟纸扎铺了里的是同一个人?那么他当时要去祭祀的是谁? 陈满芝心里隐约有了猜测,“那人有何特征?” 葛妈妈一愣,不知道她打听这个有什么用,“老奴远看了几回,那郎君异常俊美,至于他的特征,老奴自是记不住了。” “我知道了。”陈满芝起身往外,吩咐周妈妈让人去一趟林氏的茔地。 葛妈妈看着她还站在门口处发怔,便上前问,“这玉,跟夫人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如今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9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49 的病,小女先给您退热。” 半响,上首没有回应,她微微抬眸,就见榻上的那人,眼眸深落在自己脸上,他的眉,细长轻挑,眸子锐利而深邃,眉间的风华,流转间的媚态,阴冷妖娆。 玉面薄唇,绝艳如斯。 而后,他垂眸一笑,问陈满芝,“你是林家的人?” 陈满芝一愣,看着他眉心似掠过几缕怅然,“不知公公说的是京城里的哪个林家?” 陶一明无声一笑,脚一伸,小内侍就为其脱下靴子,他靠着高枕,微启唇,“罢了,你开始吧。” 陈满芝不敢多言,再上前为他诊脉,拉近的距离,让她更为清楚的看清他的谲滟,他的肌肤柔嫩,有几缕碎发散在颜边,给他添了几分凄艳的美。 她收了手,随后起身重新开了药方递给内侍,又吩咐一边的宫女去将冷水端来,敷冰,煎药,只是这些都不需要自己动手。 陈满芝看着他入眠,垂眸一想,如果他不是内侍,那一定也会冠盖京华吧,待回过神,她被自己这个荒诞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往榻上再看了一眼,古时内侍去势,那么必然的,他男性的第二性征没有形成,但这多数针对从小就入宫的内侍。 榻上那人看似年不过二十五六,可从形态上来看,他的男性第二特征并不全无,至少他的肌肤很细腻,想来他应该是成年后进宫,那么他能爬到今日的地位,那是何等的厉害。 “奴婢茯苓,见过陈娘子。”思虑的功夫,就有个宫女上前给陈满芝行礼,“公公已经歇息,奴婢带您这边休息。” 那宫女说完就将她带出了内殿,转去了相邻的偏殿。 “娘子,请用茶。”宫女端了茶搁在茶几上,“太后吩咐,您需要在宫里留宿几日,宫里已经安排了人去陈府告知。” 陈满芝闻言愕然,“太后娘娘不让我出宫?” 宫女笑了笑,“待陶公公好了以后,娘子带着赏赐再一起出宫。” 这算被软禁了吗?陈满芝思虑片刻,转眸对那宫女道:“多谢姐姐,不知姐姐可知道元春郡主在哪?” 第112章 逼迫 沈氏一族跟宣武候府两相对立, 陵安伯是宣武候府姻亲,而元春郡主又是沈太后的外甥女,可是今日沈太后却愿意听信高亦琳的话, 还把自己招进了宫, 是真的因为这病束手无策还是因为别的? “郡主带着高娘子刚出宫了。”那宫女微微抿嘴,“娘子若是有事, 直接吩咐奴婢一声即可。” 陈满芝端过茶盏,想到高亦琳刚才笃定的神情, 不由蹙眉, 她知道举荐自己入宫所需承担的风险, 为什么还放手一搏? 难道她本意不在治病而是赐婚?借元春郡主之手,促成自己跟九皇子的事? 陈满芝心微踌躇,她顿了顿, 问那宫女,“姐姐可知道九皇子?” 宫女一愣,她微微抬眸看着陈满芝,她现在想打听九皇子, 是因为之前太后的那一番话吗? “娘子既是来看病,只需对公公尽力即可。”她笑道,“公公人善, 你若治好他的病,他自然不会亏待您。” 陈满芝一愣,看着宫女微眨着眼,随即恍然, “多谢姐姐提点。” 只是她的心却还在忐忑,就算自己治好了这病,那后面的光景如何,一切都是未知。 —*—*—*—*—*— 永安宫殿,和玺彩画,奢靡绮丽,大殿内,三人站立,一边的箱子被打开,露出新旧层叠的账本。 “这些都是臣等从钱庄密道里搜出的账目。”大理寺卿王少阳指着那一小箱账本,“里头每本账目都清楚的记录着从何处进账,经何人之手,再出到何处。”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说到此处,他停了下来,看着宝座内的那个女人。 女人脸色涨怒,半阖着眼,“继续说。” “这些证据多半都指向了边镇,而且,搜出来的现银确实都是官银……” “还有呢?”女人的神色清冷,声音冷冽。 王少阳顿了顿,“这十三年官银进账总数是四百七十二万两,但我们在钱庄密库里只搜出不足五十万两,其他的银子去向不明。” 沈代禾噌的一声拍从宝座起身,她紧紧握着手,修长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先帝时期,朝廷每年岁入也就一千五百万两,而钱庄现存的这笔数目,就已经接近三成国库。 最主要的是,这五百万两的银子,全是官银,能一次性筹这么多官银,矛头又指向边镇的,除了克扣军饷,她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办法能弄出这么多钱。 她深呼吸,咬牙狠道:“继续搜,搜不出就问,要是问不出……” “那就杀。” 这一声杀,三人似闻到满腔的火焚烧,刑部成治就上前,“臣等以为,此案牵连甚多,理应急召都督回京问话,这样才明白事因前后。” 沈代禾凛然一笑,看着成治,“哀家记得你是国公爷的门生吧?” 成治惶恐,“太后明鉴,臣绝无偏袒之意,只是臣觉得,都督镇守边镇多年,又是严以律己之人,不像会做出这等事来。” “成大人此话在下不赞同。”都检院刘岩松看着他道,“光从外表去看一个人,你能看得出多少?难不成你们刑部断案都是光看人就下判定了?” “刘岩松你这话什么意思?”成治恼怒,“我不过这么一说,你又扯上刑部干什么?” 刘岩松冷笑,现在谁不知道朝中的六部跟信国公关系匪浅,“成大人如此恼怒,难道是我猜中了?” “够了。”沈代禾一声呵斥,她下了宝阶看着三人,“继续查,那剩余的四百多万两到底藏在哪里,哪怕让人挖地挖到暨洲,也要把那钱给哀家找出来!” 她在殿内踱步,“至于回京这事,哀家再思虑。” “臣等遵旨。”三人齐声回应。 这时,殿外有内侍迈步而进,“禀太后娘娘,宣武侯府世子求见。” 沈代禾秀眉微蹙,燕王进宫已经有些时日,早前宣武侯从未打探过消息,怎的如今按耐不住了? 殿内三人见此,便辞礼告退。 “他进宫所谓何事?”沈代禾问内侍。 内侍恭敬道:“徐世子说燕王进宫时日已久,他带了盛大夫一起前来,说是要给燕王治病。” “多好的借口。”沈代禾嗤的一笑,倏然冷着脸,“哀家乏了,不见。” 说罢,由身边的内侍扶着,出了永安宫,殿外,碧空如洗,一行人迈步拐角,去了偏殿。 偏殿里,临榻的脚下设了青铜冰鉴,榻上那人,双眸紧闭,唇线紧抿,他的眉宇拧起一道皱褶,似陷入痛苦的深梦。 “如何了?”沈代禾站在榻前,问一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50 边伺候的宫女。 “禀太后娘娘,公公服药近一个时辰,其他无异常,只是出了很多汗。”宫女低声回应。 “烧还是没退?” “暂时还未。”宫女道。 沈代禾微敛神色,“那个陈府四娘,看好她,若是这烧明天不退,杀了她。” “是。”宫女应声。 床榻上的人陡然睁眼转过脸,沈代禾上前,看着他慢慢坐起身,缓道:“吵醒你了?” “无事。”陶一明缓叹了一声,他看了一眼左右的宫女,沈代禾意味,挥了手,遣退了殿内的宫女。 殿里,静谧如斯,冰鉴里,寒气缭绕,消散了心头的暑热。 “太后您无需再添杀戮。”陶一明缓道,“此病太医为何会如此,当中的内理您应当知情。” 沈代禾深提了气,他的父亲,因为陶一明,不仅送了两个美男入宫,而现在又吩咐这些太医敷衍了事,如此针对陶一明,只怕不是因为官宦专权,而是要打算让这江山易主。 陶一明将她神色敛入眸中,“此时若是太后因为奴婢一事动怒,只会让那些朝臣有更多理由上书,要您处置奴婢。” “奴婢之所以应下让陈娘子治病,是不想陷您于两难,毕竟这国基未稳,我们还需要国公爷相助。” 沈代禾双眸闪过怒色,“为什么,你觉得非国公府不可?” “因为国公府是太后您的母族。”陶一明抬眸看着她,“新朝才开始。” 沈代禾眸中的怒色更甚,“那又如何,他们现在只是不停的在吞噬着哀家的血肉,等着哀家枯竭的那天,好让他们顺理成章接了这江山。” 陶一明看着她眼眶微红,心里有道不明的负罪感,只是等了这些年,他不想再等了。 “方才三司来报,钱庄一案有了着落。”她的身子,因为愤怒而颤抖,“就官银已达五百万两,这紧紧只是官银!” 陶一明挑眉,“这些可有了证据?” 沈代禾眸中乏了泪意,入宫六年,她从未觉得如此着力,每走一步处处是算计,她为他们弑君,他们助小皇帝登基,而现在新朝才起步,自己不仅要抵朝臣之箭,就连国公府也朝自己举起了刀刃。 “一大箱子的证据,你可是要看?”她问陶一明。 “眼下边关安宁,不如把沈都督招回京吧。”陶一明上前,挽着她的手,“此案关系重大,想必国公府那里也会给您一个解释。” 他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您是太后,他们自然要行君臣之职。” 沈代禾敛了神色,又恢复了冷然模样,仿佛刚才那泣语的画面,只是一种错觉。 她轻轻一笑,看着二人相握的手,“你这话倒是提醒了哀家,哀家是太后,就算收了他的兵又如何,就算削了他的爵位又如何。” 陶一明抿唇一笑,那笑容潋滟,他低头在她柔荑上深深一吻,“太后圣明。” 沈代禾转身,由他扶着在临窗的小炕坐下,“那你觉得,这些太医,要如何处置?” 陶一明在她脚踏边坐下,“他们分不清君臣,理应处死,可眼下也只能缓一缓。” “召都督回京,先控制暨州兵马,待钱庄一事水落石出,再作定夺。” 他微抿着干涩的唇,接过沈代禾递来的茶盏,“至于国公府,上次不是送了两个人进宫?” “他们这是在侮辱哀家!”沈代禾气得攥手,想起之前公府送来的男宠,心不由一阵绞痛。 感受她的颤栗,陶一明起身搁下茶盏,劝慰道:“太后莫要动怒,他们即是送来了,那就好生相待吧。” 沈代禾秀眉一颦,“你让我对他们二人好生相待?”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女人的怒意,她别过脸,“怎么,你现在都开始把我拱手相让了?” 陶一明扳过她的肩头,深视她的眸,“我怎么会呢,只是委屈你作势罢了,毕竟我们现在不能跟国公府明面较量。” 沈代禾脸色稍霁,看着他精神有些不济,软声道:“此处就你我二人,你不需辛苦伪装。” “可是感觉好点了?” 陶一明在她对边上落座,“脑子似乎开窍了少许,没之前那么昏沉。” “这么说,那陈府四娘,倒有几分能耐?”沈代禾想起那个女子,“长得倒是不错,赐给九皇子倒也不错。” 陶一明眼眸闪过一抹思疑,他伸手倒了茶推过去,九皇子乃先帝第九子,她生母地位卑微得先帝不喜,故而自出生起连个封号也无。 “九皇子生性风流,且一妃二侧,这样赐婚怕是不妥。”他缓道。 沈代禾猛然起身,疑惑的盯着他,“今日你不仅要哀家好生相待那二人,现在又要觉得哀家赐婚不妥,陶一明,你这是要做什么?” 第113章 惊人 她刚才消散的怒火又蠢蠢欲冒, 说话也变得生硬,“那陈府四娘的沉鱼落雁之色,怕是陶公公也是欢心的吧。” 陶一明扶着高几缓缓起身, 听着她怒言:“要不哀家将她赐予你做对食, 好让你天天宛如活在仙画里?” “太后恕罪。”他跪了下来,心一急便忍不住咳了几声, “奴婢绝无此意。” 沈代禾看着那人有些摇晃的身子,心头一软, 蹲下扶着他起身, “既然你没有异议, 那么哀家,就让人去拟了这懿旨。” 陶一明不语,二人缓慢起身。 他看着女子, 手一伸将她带入怀里,将下巴搁下她颈项处,“好,只要你开心就好。” 湿热的温软吹入耳中, 沈代禾身子一阵酥麻,她只觉得今日所有的闷气都在此刻化为乌有,她伸手抱住他的腰, 将脸贴在他的胸膛,“现在,我只有你了。” 她的声音,带着满腹的委屈, 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才能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一个深吻落在她的额上,“我都知道。”男人尖利的声音不再,低低的磁音,变得粗重,“不要怕,我会跟你承担所有。” “这条命,永远都是你的。” ************* 宫门外,徐萧年看向里头,高墙黄瓦,青砖宫道,磅礴逶迤。 “太后娘娘身体抱恙,已经歇下,徐世子请回吧。”他看着缓步而来的内侍,不紧不慢的说了这话。 “太后娘娘身体抱恙?”盛昌忠挑眉问,“那就更应该召见我等二人了。” 内侍一笑,“二位思君之心,奴婢自会转达,只是这宫里的太医已经请过脉,所以……” “那燕王呢?”徐萧年冷问。 内侍一甩拂尘,“世子请放心,虽说是伺疾,可燕王毕竟是一朝王爷,又是太皇太后的亲子,太后娘娘自然会顾虑周到。” “您请回吧。”他再提醒。 徐萧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51 年紧紧皱眉,视线掠过宫道,她一早进宫至现在,已经快一天了。 盛昌忠看着内侍转身进了宫道,就扯了他一把,“回去再想办法,不过依老朽之见,小娘子应该没事。” 徐萧年嗯的一声应下,早上陈府的丫鬟来候府说明了来意,而后他去了一趟陈府,把陈仲林这些年杳无音信的原因告诉了陈老夫人,他没想到,事在关头,她更惦记的是,陈府的事。 盛夏,时值申时,骄阳还带了几分炙热,徐萧年回了候府,才迈进内院,便被叫住。 高亦琳看着男人额上沁满汗,不由蹙眉,“夏里炎热,丫鬟们冰镇了些瓜果,我取了一些给你。” “你这是去哪儿了?”她从腰间取出帕巾,递了过去,“出了一身汗。” 徐萧年看着她伸过来的帕巾,“我听说你早上进宫了?” 高亦琳微微敛眸,“嗯,一早我去找了郡主,恰巧碰到她要去给太后请安,便跟着一起去了。” “宫里谁生病了?”徐萧年问。 高亦琳看着他眉心紧锁,阴霾覆上了那疏朗的容华,“这我没留意,请安之后我便跟郡主出了宫。” “怎么了,宫里出了什么事吗?”她迎上他深邃的眼神。 “无事,随便问问。”徐萧年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这些瓜果我自来不喜,你带去给湘琦吧。” 话落,转身迈步。 “表哥。”高亦琳见此忙走到他面前,“我母亲请了舅母这两日去伯府,你到时候一起来吧。” 徐萧年看着她,心头莫名带了些烦躁,“我手上还有事,让湘琦去吧。” “不过呆个一两天罢了。”高亦琳上前,抓着他的手臂,“我母亲也想见见你。” 触及的动作,让徐萧年不悦,他挣脱女人的手,“伯府和候府相距不远,若是姑母有意,不如来侯府小住几日。”他看了高亦琳一眼,“这几日我比较忙,若是无要紧之事,不用通知我。” 他的这话,带了几分冷漠,说罢,直接绕过她,去了蘅黎院,屋内,杜陵和袁斌几人都在侯,见到来人,几人打了招呼。 袁斌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英国公家谱字辈排行,当中并没有发现景或航字辈,不过我们却在蒋氏旁支的一本字谱里面发现了此二字,但这名字却不在族谱中。” 徐萧年皱着眉,看着手中两书,“名字没有上在族谱?” 袁斌点头,“是,蒋氏旁支的族谱上没有。” “我们猜这个蒋景航应该是蒋氏一族的旁支。”杜陵接了话,“有可能是外室之子或者什么寄养在乡下之类不受重视的孩子。” “但我们可能确定,这个人就是蒋氏后人。”袁斌道,“属下想着,他撕掉太医院存档的脉案,应该是为了掩饰自己是蒋氏后人的身份,毕竟当年蒋氏的罪,于法天地不容。” 徐萧年猛然抬眸,“你说他撕掉太医院存档的脉案?” 看着他眼底似有异样的情感溢出,袁斌一怔,“是啊,除了他还有谁去管十五年前的脉案?” 杜陵看着莫名其妙的二人,“这个有什么不妥吗?” 徐萧年将手中的族谱递还给袁斌,搓着拳在屋内踱步,他倏地顿足,面色微暗,对二人道:“能不动声色进宫处理李吉的脉案,想必不是等闲之辈,兴许他在宫里有内线,又或者是他本来就在宫里。” 二人一愣,杜陵直接道:“你说蒋氏后人在宫里?不可能吧?他去宫里做什么,难道不是应该避而远之吗?” 袁斌垂首半响,“赤禹一战,案情迷离,而且英国公百年武将,忠心耿耿,由他镇守边镇也未出现过大乱子,怎么那时候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来?” “这案子虽然有疑惑,但一直没人敢去提,现在仔细一想,这怕真的是奇冤一案。” “有道理。”杜陵不置可否,“如果真是如此,那会不会是蒋家后人进宫伺机报仇?”而后,他自顾摇头,“可英国公的案子,是经先帝之手,先帝也已经驾崩了啊。” 徐萧年攥了手,他深提着气缓一声,“他不是要找先帝,而是要找,沈家。” “沈家?”杜陵袁斌同声应起,二人对视,“信国公府?” 徐萧年点头,“当初你们发现有人在军中打探消息,应该就是他的人,他在查十五年前案子,十五年前英国公和宁国公同时消失,最得益者,就是现在的信国公。” 那人夜探陈府,想必已经从沈立奎嘴里听到有密函在七年前不翼而飞的事,那晚,陈秋蔓跟他说起密函来由,他惊愕不已,这事事关林氏的声誉,所以他并没有和二人说。 “废太子事发当天,李吉被连坐,我猜着就是因为他在宫里,遇到了十五年前救治的蒋家后人,为了能守住身份不被暴露,所以有人顺手推舟把李吉连入废太子一案。” 杜陵只觉得心头一跳,急道:“事关重大,要不要跟侯爷禀报一声?” 徐萧年阖着眼,密函之事他早就告知祖父,沉默半响,他开口:“此事侯爷知情。” 杜陵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事儿,我有点乱,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并不乱。”袁斌沉声道,“李太医的脉案记录上,记录当时那孩子年有十一,按着时间,他现在已经二十有六,李太医能一眼认出,想必此人一定有显著的特征。” 杜陵咋舌,“那,这宫里那么多人,这怎么查?再者,如果只是他买通内线帮忙呢?”他抬头看着二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安,如果蒋氏一族还有后人,他并不希望那人暴露。 徐萧年转身在椅子上落座,想起曾彩英曾说过废太子事发当天,李吉去流溪宫为张婕妤请脉的路上当时所遇的情景,再猜想着李吉之死再到这脉案被撕的背后,他后背的寒意顺着脊骨直至全身。 他沉吟半响,“去查一查,宫里那个年纪的有多少内侍和宫女?既是出宫的宫女也不要遗漏。” “是。”二人颔首应声。 徐萧年咬牙,沉沉的一声,“我们的人,还差多少没进京?” “差不多了,待京里巡城松懈些,我再过去探探。”袁斌道,“是否要开始做安排?” “今晚,我要进宫。”徐萧年颔首对几人道,“我要去探底。” “沈太后不是不见吗?”袁斌思疑,“不召如何见?” 杜陵眉头一跳,他怎么突然有点慌,“爷你不会是想……” 徐萧年点头,“我换个方式进宫。” “不行。”袁斌看着二人神色,才惊觉有道,“这样太危险了,皇城内有禁军把守,后宫又有大内侍卫,进宫并非易事。” “而且眼下咱们的事进展顺利,在这时候谁都不能有事。” “所以才想办法安排。”徐萧年知道他所虑,如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6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56 母逝去,她入宫为国公府延续荣耀,竭尽所能的为他们而活,可钱庄案子一出,不过是召哥哥回京问话,也值得让他们下如此狠手,所以现在,她不想再作傀儡了! “你去吧。”她无力脱垂,“哀家的意思,你知道。” 陶一明缓缓起身,去了永宁宫偏殿。 殿门开敞,灯火阑珊,夜风暖过,有一丝苍凉。 沈谦一身绯色色圆领袍子,他身姿挺拔,傲然立在殿中,看着那个绝艳的官宦缓步走进来。 “太后娘娘凤体如何?”他急色问。 “国公爷问这话,未免太打脸了吧?”陶一明一笑,“你举荐入宫的人给太后下了毒,现在竟然还能问得出这种话?” “放肆。”沈谦一声呵斥,正身看着官宦,“老夫从未授意任何人下毒,你这话什么意思?” “当时是字面的意思了。”陶一明直视着他,“钱庄的案子一出,太后娘娘盛怒,你迫不及待的想要压下此事,所以你就下毒,行大逆不道之事。” “满口胡言。”沈谦气急,“她是我的女儿,我为什么要杀她?” “可她更是掌控这天下之法的一朝太后。”陶一明淡然道,“你信国公,想坐拥这江山。” 沈谦冷哼一声,看着他,眼里带着疑惑,“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第117章 归还 殿内, 二人正身对立,宫女内侍已经被谴退,陶一明笑了笑, “国公爷, 您说笑了,您跟太后的关系, 岂是一个奴婢就能挑拨得了?” “老夫不想跟你这阉奴浪费时间,我自会跟太后解释。”沈谦冷眼转身, 迈步欲出殿内。 “国公爷留步。”陈一明看着他的背影, “太后娘娘命奴婢全权处理下毒事件, 在出这殿门之前,您最好想一想这样做是否合适?” 沈谦袖袍一甩,转身看着他, “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道道?我沈谦在朝为官四十载,下毒这种小伎俩,根本不屑。” 陶一明笑了笑,“可太后喝了张氏二人递上的茶, 是真的中毒了。” 沈谦眯了眼,看着他要妖艳的颜笑,“这宫里, 是你的天下,栽赃嫁祸难道不是区区小指就能达成?你以为挑拨老夫跟太后的关系,你就能除掉老夫,然后掌控这朝堂?” 他嗤之以鼻, 傲睨着他,“你这想法,未免也太天真了。” “奴婢自然不敢。”陶一明缓步靠近他,“但国公爷只怕忘了,纵然这朝堂有再多的人归顺国公府,可这江山毕竟姓朱,不姓沈。” “这江山,是陛下的。”他似笑非笑,“国公爷如今示意自己的人下毒,欲想夺权纂位,这罪,你说太后要如何处事?” “住口。”沈谦涨怒,“你想把这滔天的大罪扣在老夫头上,痴心妄想。” “老夫现在就去跟太后解释,揭示你这阉奴的嘴脸。”他说着直接阔步。 “太后懿旨,信国公沈谦欲谋权篡位,其心可诛。”陶一明往外凌厉一喊,“抓住他。” 他的话落,一阵骚动,一行禁军从殿外涌入,将二人围住。 “陶一明。”沈谦暴怒的看着此前情景,“你竟然假传懿旨?” 陶一明走到殿中,看着他,“奴婢做事,从来只尊太后之意,这懿旨假不了。” 沈谦指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禁军,暴怒吼道:“老夫要见太后,你们给我让开。” 禁军岿然不动,敛神肃立。 “陶一明,你这是欲加之罪。”他继而手指着内侍,“你想干什么?” “奴婢在行太后之懿旨。”陶一明恭敬道,“钱庄的案子还未结案,太后凤体因下毒一事而欠安,所以您现在不能出宫了。” 沈谦闻言,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你这是打算把老夫软禁在这宫里?” “并不是。”陶一明叹道,“奴婢不敢把您软禁在这宫里。” “所以,还请您移步天字号大牢。” “放肆。”沈谦看着几步上前的禁军,“陶一明,你敢随意胡来,置朝廷百官于何地?” 陶一明摆了手,禁军立刻顿足,他看着老者,不紧不慢的张唇,“为官者,理应立身修德,职守忠君。” “国公爷你纵容长子扣响敛财,又结党营私加害太后,证据十足,咱家看还有哪个同党参与此事?” “你血口喷人!”沈谦移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衽领,一边的禁军见此立刻上前,将其拉开控制住。 “陶一明,你谄媚谗言,处处挑拨离间,如今还假传懿旨,你罪该万死。”沈谦嘶吼。 陶一明看着他极怒挣扎,招了手,吩咐走上来的禁军,“这两日,这宫里的人只进不出。” “是。”那禁军应声。 “陶一明,谋权篡位的分明就是你!”沈谦勃然大怒,他有内信在宫里,现在他封了宫,自己的人出不去,还能怎么报信? 陶一明垂首,安静的听着他嘴里怒吼。 沈谦咽声冷笑,“不过一个失了势的狗东西,也妄想除掉老夫。” 陶一明抬头,缓步靠近他,“你还指望沈立奎挥兵来救你吗?”他抿着薄唇,“他,只怕来不了。” 他的话音才落,沈谦愕然,“你对他干了什么?你……你对他动手了?” “咱家怎么敢?”陶一明淡道,“夏季多雨,山路险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你,不,这不可能………”沈谦一甩手,挣脱了束缚想要上前,“都督无罪,你竟然敢……” “咱家说过不敢。”陶一明舒了气,“天地有公道,若是都督确实克扣军响,那么自然有天收拾。” 沈谦咬牙的盯着他,钱庄一案突然被揭露,连账本都来不及转移,可见对手早有预谋,早前他以为这只是宣武侯府再搅事,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为了除掉国公府,你竟然跟宣武侯合谋?”他冷道,“你在欺瞒太后!” 陶一明淡淡一笑,道:“咱家只效忠于陛下。” 他顿了会,看着沈谦,悠悠一道:欠别人的命,你们是时候要还了。” 沈谦眼中迸出怒火,挣扎大吼,“放开老夫,我要见太后,放开……” “拉下去。”陶一明冷道。 “陶一明……” “你敢……” 殿内,窒息静谧,暗涌流动,沈谦的怒喊萦绕。 陶一明看着一行人出了殿门,有个小内侍从外上前,看着他轻唤,“主子,东西都准备好了。” 半响,小内侍没有听到回应,他抬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人嘴角动了动,缓缓吐出了二字,“鞭尸。” “是。”他应下。 “陈府四娘,留在宫里吧。”陶一明又吩咐一声,下午之事,他不确定她发现了什么,但她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57 跟宣武候府关系密切,至少不能让她出宫了。 小内侍颔首,继续道:“最近京里,多了很多武夫,小的不知道会不会跟宣武候有关。” “多了好多武夫?”陶一明蹙眉。 “是。”小内侍回道,“个个都是魁梧之身,看着来路有些蹊跷,你看会不会是他们在准备行动?” 陶一明垂眸思虑,先帝的死他们一直有疑却没有证据,这几个月里也没有看到他们有其他动作,如今突然多了这些人,是在做另外做打算? 沉默半响,他回道:“继续留意他们的动向,韩章这里,留意皇城外的人流流向。” “那暨洲要不要找我们的人替换方世源?”小内侍问,沈立奎被召回京,暨洲三镇共近十八万兵马,如今全落在方世源手中,而方世源即不是太后的人,也不是他们的人。 “不用。”陶一明缓道,“蒋家的人从不贪权,以前不会,到了我这就更不会了,要不然就坐实了蒋家结党营私,通敌判国的罪名。” “小的知道了。” 陶一明微叹,缓步走出偏殿,殿外,琼华薄洒,有闪烁萦挂在苍穹,望着浩瀚的星海,他抬头自语:“也不知道这么多星星,哪一颗才是你?” “现在,你的仇就只差陈仲海了,可是情况不太好,你的女儿在怀疑我,你说我该如何?” 陈四娘不能杀,那么也只能留在宫里了,他怅然半响,长叹了一声,唇微微一动,“阿媛,我好想你。” “陶公公,你在此处做甚?”有童声而起。 陶一明恍然,转头看着从殿廊而来的一行人,“奴婢见过陛下。” 景隆帝朝他刚才抬头的地方往上一看,“你是在观星吗?” “是。”陶一明敛了心思,“奴婢看着明天,又是个晴空朗朗的天。” 景隆帝无聊的看了他一眼,“那你好好看,朕回寝殿休息了。” “陛下。”陶一明叫住要离去的小皇帝,指着另一边方向,“您的寝宫,在那边。” 景隆帝回头眨了眼,“朕去去就回。” 他说着撒腿就跑。 “陛下,您慢点,臣要跟不上您了。”胡进也扯了腿跟着跑,宫女手提着宫灯在侧身。 不多时,几人在一处宫殿停下,殿门外的宫女欲要见礼,却被景隆帝制止,他迈了小小的步子进殿。 柔光覆罩,殿内烛影摇红,有个纤长身影跃然印在窗台。 “下午说的那些话本,你能给朕再说说吗?”景隆帝看着对窗发愣的那人开口。 陈满芝被这声音下了一跳,抬眸就见一个明黄的身影朝自己走来,她惊愕一瞬,而后请了安。 “陛下……”她看着那身影,“您,您怎么到这儿来?” 她往小皇帝身后一看,没有看到乳|母跟随,而跟在小皇帝身边的男人,就在下午,他曾经给自己解过围,她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朕睡不着。”景隆帝小步子上前,坐在了罗汉塌上,“今晚朕把胡卿家带来,你再多讲几个话本,胡卿家再给朕念念。” 陈满芝愕然,没想到他来找自己,竟然是因为下午在永宁宫闲暇之余所讲的那些故事,不过转念一想,景隆帝年有四岁,正是好奇探知的年龄,对故事类的文学都颇有兴趣。 “臣女遵旨。”她抬眸笑道。 宫女重新添了茶水,拿了软枕在罗汉榻上重新铺就,而后端着锦杌搁在榻前。 “你们几个下去吧。”景隆帝看着一边候着的宫女,知道她们都是自己母后的眼线,“朕听一会话本,就回去。” 那些宫女看着男子,又看着陈满芝,眼下已入夜,外男不应留宫,可陛下却强行留下胡进,又突然直奔偏殿,这些太后都不知情。 小皇帝看着几人不动,生气道:“怎么了,不许朕出宫玩,还不充许朕听别人讲些话本吗?” 第118章 赐婚 宫女连声不敢, 才退了出去,殿内,只留了胡进一人。 陈满芝落座, 挑了那一世几个睡前故事, 娓娓道给他听,一开始, 小皇帝还不时来个为什么,到最后, 便已是闭眼轻匀呼吸。 她起身抬眸对一边的男人道:“胡大学生, 辛苦了, 还劳烦你吩咐宫女,把唤乳|母来。” 胡进一笑,深深一鞠。 “您 , 您这是……”陈满芝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吓,“为何突然对我行如此大礼?” 胡进看她不明,便解释道:“娘子医术精髓,救了犬子一命, 我一直没有机会感谢。” 陈满芝闻言,更是不解,“我同大学士从未有过交集, 何来救命一说?” “娘子可还记得,前不久在青雀街,你曾救过被红枣卡住喉咙的小孩?”胡进问。 陈满芝一怔,倏地了然, “那个小孩,他是你儿子?” “是。”胡进笑道,“他是犬子。” “原来如此。”陈满芝淡笑,“不过医者本分罢了,您不用如此客气,不知道他现在可好?” 胡进欣慰点头,这个小医女不邀功,又有些胆识,倒是个实在人,他想着方才进殿时看到她的模样,有心道:“方才进殿时,我看见娘子神色怅然,想必是有心事?” 陈满芝又一愣,他这是在替谁试探自己?她眼眸微转,道:“没什么事,只是入夜了,不免有些善感罢了。” 她眼里的质疑和踌躇,被胡进一眼看穿,“娘子多虑了,你救了犬子一命,我不过想以礼还礼罢了。” 言下之意便是,我胡进,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心思被看穿,陈满芝有些尴尬,她从未指望救了别人就要回报,不过眼下他说了这话,真要回报,应该也没什么吧? “实不相瞒,小女入宫已有些日子,家中诸多事务无人打理,所以……” “娘子这是想出宫?”胡进蹙眉问。 陈满芝颔首,“是,陶公公的病已经无大碍,而太后的毒,今日也已经清理,剩下的事自然有太医宫女费心。” 胡进看了窗外一眼,低声道:“出宫并非难事,只是太后现在还未康复不一定应承,不过我且试探一下陛下的意思,若是陛下这里松口,太后娘娘想必不会为难。” 陈满芝看着在榻上熟睡的小皇帝,心有些愧疚,胡进的话,分明是在说,“我随便哄一哄陛下,就万事大吉。” 正要开口,听殿外一声脚步,不过片刻,有几个宫人直接迈了步子进来,为首的小内侍陈满芝认得,他时常跟陶一明身边。 小内侍轻生轻脚移步,看着小皇帝,拂尘一甩,对身后的宫妇道:“把陛下抱走。” 他说着转脸沉声对胡进道:“陛下年幼不知男女大防,怎的胡大学生也不知道了吗? “夜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58 深露重,您请回吧。” 言罢,他又看着陈满芝,恭敬道:“陈娘子治病有功,太后欣慰,恩准您在这宫里住上几日,您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跟这殿里的宫女说罢。” 陈满芝心头一惊,现在这一道懿旨,是正式要把自己软禁,而太后的毒已解,她没有软禁自己的理由,那么只能说明陶一明对早上的事有了怀疑。 她应了声微微抬眸看着胡进,他一脸淡然,仿佛早就猜到情况,只是现在沈太后下了懿旨恩准自己留宫,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办法能让自己出宫? “谢太后娘娘。”她应声谢恩。 小内侍低低尖利声而起,一行人簇拥着小皇帝,缓缓出了宫殿,胡进朝她一笑,尾随在后。 殿内空荡,寂静被放大,陈满芝颇感无力,在这宫里,她是蝼蚁,只能遵从吩咐,虽然她跟沈太后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可现在她可以否定陶一明内侍的身份,就这一点来说她是危险的。 虽然在七年前,林氏曾救过陶一明一命,可不代表着他这人会记恩,况且,她还从玉佩之事中得知陶一明对林氏有情之事,若他知道,那就更不可能放她回去了。 再者陈府,虽然自己让徐萧年去告诉老夫人这些年陈仲林杳无音信的原因,但是不一定能劝说她重新管理陈府。 若此时,陈雁瑶强行去见沈氏,了解了所有事情的经过,以她的手段,只怕陈府都要成为她的牺牲品。 所以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出宫。 翌日,又是高阳满挂,进了七月,风有点凉,永宁殿内,太医和宫女们都在候。 暖阁里,陈满芝跪在地上请安,沈太后的毒,已服了解药,在往后的饮食里多留意一些即可,这些昨日都已经吩咐过,故而她不知道她现在召见自己是因为何事? “平身吧。”沈代禾开口,又一声,“赐座。” “谢太后娘娘。”陈满芝起身,有宫女端了锦杌过来,她在榻尾坐下。 “你的医术,师从何人?”沈代禾还躺在榻上,“小小年纪,医术倒有几分能耐。” 她的声音听得几分虚弱。 陈满芝身子一紧,沈太后招自己进宫,不可能对自己的身世不知,故而她不打算隐瞒,“禀太后娘娘,臣女自小跟家母学了一些岐黄之术,而家母出身林家。” “你说的林家,可是前院判林葛弋?” “是。”陈满芝直言不讳。 “就是那个胆大妄为弑君的林葛弋?”有一道男声从后面传来。 “见过九皇子。”宫女给来人见礼。 陈满芝心头一跳,突然就知道沈代禾现在的目的,她起身微微抬眸朝来人见礼。 男子冠玉束发,面容白静,眉清目朗,身着月白底色云翔暗纹绸缎,看上去很斯文。 “太后娘娘,您把罪臣之后赐给臣弟是为什么?”九皇子看着陈满芝,冰肌玉骨,娇柔美艳,他眸中掠过一丝惋惜,这么好看的女子,竟然是罪臣之后,实在太可惜了。 “臣弟一妃二侧,只怕无福消受。”他有些不解,最近自己很安分,太后为何还把一个罪臣之后赐给自己?这烫手的山芋接了手,只怕转眼就把自己给烫死。 沈代禾似笑非笑,“林葛弋弑君已经伏法,再者,罪不及出嫁女,林家女已经出嫁,也罪不及陈府。” “她救哀家有功,如此造化,赐给你做妾,哀家觉得倒是委屈了她。”她说着话,视线却落在陶一明身上。 陶一明敛目,应和道:“太后娘娘说的是。” 九皇子看着二人神色笃定,心一急,“臣弟不想再娶,太后娘娘您赐给别人吧。” “皇叔不要,那把她赐给朕吧。”侧边一道声。 众人一愣,视线寻声望去,就见景隆帝迈着小短腿一脸灿笑走进暖阁内。 沈代禾脸色一沉,看着小皇帝,“皇儿,休得胡闹。”她转眸吩咐跟过来的乳.母,“把陛下带下去。” “母后。”景隆帝走到榻前,“她会讲好多话本,儿臣喜欢。” 四岁的小孩,不知道什么叫喜欢,谁有趣,他就喜欢靠近谁,景隆帝觉得,这个医女,说的话本实在有趣,不像胡卿家,每日都只教自己一些为君之道,说的那些话他根本听不懂。 “儿臣纳了她,让她每日给儿臣讲不同的话本。”景隆帝瘪着嘴在撒娇。 陈满芝满心惊愕,景隆帝现在说的这话,会不会是胡进教的? 沈代禾狠狠的睨着陈满芝,她不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儿子到底使了什么媚术,竟然惹得他说了这番话,皇帝现在才四岁! “这个好。”九皇子哈哈一笑,看着沈代禾,“陛下喜欢,那臣弟就不抢了。” 沈代禾瞥了九皇子一眼,而后敛了视线对小皇帝道:“皇儿,你是一朝君王,金口玉言,要谨言慎行,更何况纳妃这种话,还不是时候。” 景隆帝突然神色不喜,母后果然和胡卿家说的那样,只要自己喜欢什么,她都会反对。 他别过小脸,不悦问:“母后您不喜欢儿臣吗?为什么儿臣喜欢的东西你都反对?” 他潜意识里,把陈满芝当作一样东西,故而对沈代禾拒绝的做法很不开心。 沈代禾面上隐晦不明,她想到昨夜宫人禀报皇帝去找陈满芝的事。 “胡大学士呢。”她正声问,声音冷冽。 景隆帝见她脸色清冷,一副欲要算账样子,突然咧着嘴,哭了起来,“小医女若成了九皇婶,就不会给朕说话本了。” “胡闹。”沈代禾一怒色,从榻上正身,“是谁教你说这些话?” 景隆帝立即收了声,他轻泣,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的母后。 陶一明见状,上前道:“太后娘娘,陛下还小,凡事要循序渐进。” 九皇子挑眉,余光瞥了陈满芝一眼,而后对沈代禾道:“那臣弟先告辞,等太后娘娘跟陛下商量妥当后,臣弟再来谢恩。” 言罢,一身轻松的转身。 陶一明视线掠过暖阁内,而后将人遣退。 “是谁教你这些东西?”待宫人退去后,沈代禾板着脸问,“是胡进吗?” 因昨日罪,她脸色有些苍白,再加这一冷声怒斥,景隆帝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 “朕就喜欢听她讲话本。”他倔强道,“母后说这天下之物皆为朕所有,为何朕说要什么您都要拒绝?” 第119章 出宫 “朕不要当皇帝了, 朕现在就出宫。”他哼的一声,转身就跑出去。 “快让人去追。”沈代禾气急,抖着手指着暖阁外, “快宣, 宣……胡进觐见。” “是。”陶一明颔首出了暖阁。 琼楼玉宇,光影错落, 不过一小会时间,小皇帝的身影就不见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62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62 尴尬,她起身避开丫鬟,出了正厅。 门外院中,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她这方向而来。 “陈娘子,恭喜觅得良缘。”高亦琳站在院中,满眸的笑意的看过去,“不知你到府,若是怠慢,希望不要介意。” 她的姿态,俨然一副女主人家的模样。 陈满芝自知高亦琳说的‘良缘’是谁,她突然觉得心里很烦躁,陈雁瑶如此,高亦琳也如此,时刻在背后熟用着算计,她不明白,不过十来岁的姑娘,哪里来这么多心计? “多谢。”她微提了一口气,下了青阶走高亦琳面前,“据说伯候两府有意结亲,不知道高姐姐跟世子爷的亲事进展如何了?是到了纳采?问名?还是纳吉?” 高亦琳面色微变,她跟徐萧年的亲事,不过都是两府口上在提,因着徐萧年一直冷面,连正式纳采都没有。 “很快了。”她敛色笑道。 “那真是同喜同贺。”陈满芝抿唇笑道,“祝二位百年合好,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高亦琳面色有些挂不住,看着丫鬟走出厅内,她正色道:“陈娘子既是知道我跟世子的亲事将近,还请您跟世子保持距离,你一个未出阁的娘子,应该知道什么是礼仪廉耻。” 陈满芝闻言有些恼怒,她知道徐萧年的为人,若是订了亲他定然不会来招惹自己。 她看着高亦琳笑道:“高姐姐言重了,我当元安是朋友,就算有事见面也会保持距离,但至于元安怎么看我,那就不得而知了。” 丫鬟闻言差点站不住,这个陈娘子,竟然当着表姑娘的面,直呼世子爷的表字。 “陈秋蔓。”高亦琳脸色冷裂,“你不要脸,陈府也不要脸了吗?” 陈满芝冷然看着她,“你相助陈雁瑶让刘家提亲,又借元春郡主的手让她跟太后提把我赐婚九皇子,你这么做的原因徐萧年知道吗?” “你我本无交集,可你却想插手我的婚事?高亦琳,你说是你不要脸还是我不要脸?” “世子爷。” 身后的丫鬟一声叫,二人转头看过去,就见徐萧年从侧边走过来。 “表哥。”高亦琳立刻敛了神色,“你怎么过来了?” 徐萧年看着站在一起的二人皱眉,他下了阶走到当中,将陈满芝拉到自己侧边,看着高亦琳,“你们这是做什么?” 高亦琳嫣然一笑,“没什么,不过是跟陈妹妹说句话罢了。”她说着上前直接挽了徐萧年的手,“你这是去哪回来?” 她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暧昧,有意无意的看向陈满芝。 徐萧年欲挣脱她的手,却不料,被她抓得死死。 陈满芝淡淡看着相依的二人,转身走向青阶。 “四娘。”徐萧年看着她冷然离去忙叫一声,而后一声训斥,“高亦琳,你马上给我放手。” 陈满芝站在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指着自己位置的下首,“徐萧年,你现在过来,站在这里。” 她的语气,不紧不慢,好似对刚才二人相依的场面毫不介意。 徐萧年猛然用力,挣脱了被高亦琳紧挽的手,他疾步上前站在她对面,他欲开口解释,却被陈满芝摆了手。 “高亦琳。”陈满芝看着神色微微狼狈的高亦琳,“我不知道什么是礼仪廉耻,现在你给我看好了。” 言罢,她看着徐萧年,手一伸抓着他的衽领将他带到自己面前,一个吻深落在他唇上。 她的唇,温润炽热,唇齿间的淡香,似情丝紧紧缠绕。 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吻了自己,徐萧年脑子一片空白,他背脊挺直,瞪着眼紧紧攥手,心似烈火燃烧,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焚化。 身后的丫鬟‘哎呀’一声,红着脸迅速转身躲进了屋内。 “你……你们在干什么!”愣了半响,高亦琳至终于反应,怒斥还在亲吻的二人,“这,这里是候府。” 她的话落,陈满芝轻轻推开徐萧年,微微抿了一下唇,“我在告诉你,这个男人,他是我的。” 徐萧年余光看着陈满芝,唇角有一抹淡笑,他的心路有繁华盛绽,满怀的馥郁浓香。 “陈秋蔓。”高亦琳神色涨红,“你无耻!” “对,我就是这么无耻。”陈满芝淡笑而应,“所以请你以后不要招惹我,不然,我还会更无耻。” 高亦琳看着徐萧年唇角的笑意,眸底失了神色,“徐萧年,你……你太过分了。” 她哭着直接跑向后院。 屋内的丫鬟惊愕对视,都不曾反应过来。 陈满芝突然觉得好舒心,她吟吟一笑,对徐萧年道:“我要回家了。” 言罢,朝外院方向走。 她撒气后的样子,没了往日的深沉,看上去娇柔可人,徐萧年轻轻一笑,跟上她,“我送你回府。” 陈满芝挑眉,念平和车夫都在外院等候,其实不需要送,她欲想开口,徐萧年就直接道:“刚才我已经让你府中的丫鬟回去了。” 陈满芝泄气,跟在他身后,去了外院。 候府门外,停着一辆黑漆平顶马车,徐萧年扶着她上了马车,朝北林坊而行,待到了青雀街,他叫停马车。 “你有事要办?”陈满芝看着他问。 徐萧年跳下马车,朝她伸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陈满芝蹙眉,犹豫了一会,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繁华的街,各式店铺林立,日光微探出了梢头,满地的疏影碎金和人影,徐萧年带着陈满芝行走在拥挤的街道,不多时,就到了一栋有三层高的小楼前面。 楼前高彩满挂,酒香四溢,门口进出皆是光鲜亮丽之身。 他这是想要请客?陈满芝心道,她跟着徐萧年进了门,有店小二上前迎接,将他们引上了三楼的雅间。 雅间临窗设了桌,由窗望却是一道浅河,河面粼粼,流水潺潺。 两人落座,店小二端上了瓜果和茶点,陈满芝看着徐萧年问:“你这是请我吃饭?” “我听你的丫鬟说,你很喜欢吃螯蟹。”徐萧年笑道,“恰好在这季节里,这里有从沧洲带来的螯蟹。” “我让师傅反复试了做法,我试过了,味道很不错,所以带你来尝一下。” 陈满芝有些惊讶,她不知道徐萧年竟然有心打听这个,螯蟹她确实喜欢吃,可这夏季里却从未见府中有吃过。 徐萧年看她双眸微闪,就知道这些日子没白废功夫,“你先呆一会,我亲自过去看看。” 陈满芝点头,看着他起身出了雅间,没多久,就有店小二进来将桌上的茶具和糕点撤下,而后有侍女开始上菜。 不见徐萧年人影,陈满芝就问店小二:“刚才跟过去厨房的那人呢?” 店小二恭敬道:“世子爷亲自看着主厨撑勺呢,一会菜上齐了,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63 世子爷就过来了。” 陈满芝有些无语,虽然没试过这里的菜品如何,可看着楼里高棚满座的场面,这菜品又怎么会差。 说话的功夫,侍女将菜一一端上桌,菜式不多,三冷五热,香溢四方,看似色味俱佳。 菜式上齐,还不见徐萧年身影,店小二见她愁容模样,便开口:“娘子你稍等,小的去厨房看看。” 第122章 回家 他还未转身, 候在门口的侍女将帘子一撩,徐萧年亲自端着个大瓷盘进了雅间。 大瓷盘中,蟹壳橙黄, 玉白肉色, 细嫩似凝脂。 是香辣蟹,陈满芝咽了唾液, 鼻尖缭绕着淡淡的叶香,令人垂涎欲滴。 徐萧年看着她莹彻双眸盯着瓷盘, 不禁笑道:“快尝尝, 这菜我让师傅试了很多做法, 我觉得这做法味道最为合适。” 陈满芝点头,拾了筷子夹了蟹腿,慢慢入口。 “好吃。”她嘴里支吾出这话, 口中的味道,有几分熟悉,好就似回到了那一世,香酒美食的世界。 “那就多吃些。”徐萧年落座, 端着碗也开始用膳。 “这个厨师手艺不错。”待吃完嘴里之物,陈满芝道,“难怪这里座无虚席, 生意这么好。” 徐萧年笑了笑,“我跟这楼里的掌柜说好了,你什么时候想吃便直接遣人来说一声便好,但太医说过, 蟹肉性寒,不可多食。” 他说这话的时候,言语间满是柔情。 陈满芝眉眼微笑,她没想到徐萧年还做了后面的打算,“且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徐萧年颔首,二人安静用膳,饭毕,他起身去了净房。 唇间满是蟹香,陈满芝顿感满足,她问店小二:“这道菜掌勺师傅是哪里的人?” “娘子哪儿的话,这道蟹是世子爷亲自做的。”店小二看着她笑道。 “你说什么……?”陈满芝一怔,“你……说这是世子爷自己做的?” “是啊。”店小二看着她,“前不久,世子爷突然来咱们这楼里说要学着做蟹,这几日天天来学呢。” 陈满芝满心惊讶,不敢置信店小二刚才的话,“你说上的这道菜是世子爷自己做的?” 店小二微怔,而后点头,他看着陈满芝惊讶的神色,倏然恍然,随即捂着嘴。 “小,小的什么也没说。”他开口道,“娘子,您,您替小的遮掩遮掩吧。” 店小二没想到,徐萧年如此辛劳学做菜下厨,到头来竟然不把实情告诉对方,难道做成菜不是为了取悦对方吗? 陈满芝盯着瓷盘里的残羹,徐萧年个子高大,又常年冷面,很容易让人误会他就是个粗人,可她真没想到,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朝代,以他的身份地位,还愿意为自己喜好而学做一道菜。 那一世,朱幕青是个生意人,常年饮食无时,而她自己身为医者,上班也是事多,故而他们二人之间,为对方做饭这种事,几乎没有。 她心头有些悸动,敛了神色看着店小二,“你且放心吧,我不说的。” 店小二松了一口气,连声道谢。 一声帘响,徐萧年走进雅间,陈满芝起身,淡淡的看着他半响。 徐萧年被她看得有些窘迫,不解问:“我,我脸上长东西了?” 陈满芝唇角一笑,“没有,只是觉得这道菜味道真是好极了。” “你喜欢就好。”徐萧年眉稍一挑柔声道,“可是吃好了?” 陈满芝笑着点头,一席菜肴吃到最后只动了四道,她吩咐店小二打包,而后二人出了醉月楼。 二人穿过街,同去了一趟红袖馆,但孩子的身世,陈满芝没有对她们几人相告。 “这个是从麻七手里取回来的。”马车里,徐萧年从从怀里取出一物递给陈满芝。 陈满芝看了一眼,是曾经插在麻七脖子上的那根簪子。 “我,我看这个很旧了,所以在金店给你重新打了一个,待过上两日,便直接送至你府中。”徐萧年面色微红,有些结舌。 陈满芝接过,簪子在古时意为定情,有象征‘正室’之意,他现在定送簪子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得不到回应,徐萧年神色有些尴尬,他收了手轻咳一声,“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应承了。” “那个……你二婶母应该明日到京。”他又迅速转移了话题,“不过你二叔要等我这边安排好才能回京。” 陈仲林在兴庆任职,早年跟老夫人关系也一直很僵,当初林氏去时,他曾回过府,而后的七年里,便一直没有和陈府联系,这让陈满芝觉得奇怪,故而她拜托徐萧年查着当中的异样,直到最近才有了回音。 她抬眸看着徐萧年,应一声,“好。” 徐萧年一愣,什么好?是刚才送簪子好还是什么好?转念一想,他觉得她回的应该是前一句。 他嘴角弯了弯,若无其事的跟陈满芝说起了京城里的事。 时值申时,两人到了陈府,念平跟周妈妈在门口候着,见来人就迎上去,徐萧年跟她辞别,去了明华寺。 “府中出了什么事?”见二人神色有些不对,陈满芝就问,而后将手中打包的东西递给念平。 “还不是那个文姨娘。”念平道,“这几日您不在,天天去荣华院里去闹,说是娘子您要弑父,这不现在在躺在院中不起来呢。” 陈满芝皱眉,“现在大娘子和三娘子呢?” “大娘子很安静,三娘子这几日想着要出去,老夫人强行给关起来了,把画溪遣出府了。”周妈妈就道。 “流杉也出府了。”念平补了一句。 陈满芝颔首,对念道:“你先把这些东西拿回院子,我跟周妈妈先过去看看情况。” 念平应声,就先行一步。 “葛妈妈是在里面?”陈满芝问周妈妈。 “是,要不是葛妈妈和吴妈妈,只怕老夫人一人都应付不了她。”周妈妈道。 陈满芝缓了一口气,二人疾步去了荣华院,才进院门,就听得院内一阵阵嚎叫,似泼妇骂街,而后两人走进了大院。 院中,文姨娘发髻散乱坐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的指着正房,她的边上站着几个丫鬟婆子。 正房檐下,吴妈妈和葛妈妈冷脸看着她。 “你们这是要我们母子死。”文姨娘哭道,“我儿为这陈府做牛做马,不过是休沐几日,你们就将他关起来。” “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那你现在马上就去。”陈满芝看着院中的几人喊道。 众人回头,面露惊喜,忙见了礼。 “要告我为什么还在这里撒泼?”陈满芝直接走到院内,垂首看着地上那人,“你马上去告我一个不孝之罪。” 文姨娘撩起乱发,定眼一眼,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64 迅速的爬了起来,指着陈满芝,“就是你,你个逆女,你竟然让护院把你父亲绑起来。”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去官府告你吗?”她怒问。 陈满芝冷笑,看着她的指尖,“你敢啊,你一个妾室连毒都敢下给正室,你还有什么不敢做?” 一边的丫鬟婆子忙垂首,装作没听见。 文姨娘一愣,不是说家丑不外扬吗?她怎么敢把这事抖了出来,“你这是污蔑我!” 陈满芝瞥了她一眼,“那你就去告。”她看着一边的丫鬟婆子,吩咐道:“你们几个,把文姨娘抬去府衙。” “陈秋蔓,你要干什么?”文姨娘大怒,“你是不是也想把我绑起来?” “你不是说要告我吗?”陈满芝看着她,“我现在让人送你去,有什么不对?” “你……孽障。”文姨娘气得发抖,这个四娘,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我是你亲祖母。” “你闹够了没有。” 一声叫喊,众人看过去,就见陈老夫人从屋内走到檐下。 “闹够了就回你的后罩房去。”她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宋小慈,你们把我儿子关在房里是什么意思?”文姨娘撇下陈满芝走上前,“你现在马上让人把他放出来。” 她的声音,如同陈悦颖的一样,尖锐刺耳。 “人是我让关的,与祖母无关。”陈满芝上前,“父亲得了失心疯,大夫已经确诊,你若是觉得有异样,大可自己找个大夫来看看。” 文姨娘面皮涨紫,并不想跟陈满芝说话 她觉得这个宋小慈要比她容易对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这几日人都不让我见,鬼信你们没有猫腻。” 陈满芝蹙眉,冷脸问文姨娘:“那你现在到底还告不告?” 文姨娘立刻跳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陈满芝心头一阵烦躁,眼下府里事多,她不想跟文姨娘打这些弯绕,她吩咐丫鬟:“把文姨娘带回房,她若是想去府衙,那就送她去。” 顿了顿,她对文姨娘道:“不过你要是踏出了陈府,以后可就别惦记着回府。” “你怎么敢不孝!”文姨娘又恼又怒,这个四娘当着下人的面一点颜面都不给她留,甚是还说出要把自己赶走这种话。 这些丫鬟婆子这几日对文姨娘早就没有了耐心,现在主子发狠了话,就直接上前把文姨娘架起。 “你们这是干什么……”文姨娘面色惊恐,她用力一推,有个丫鬟被她推倒在地。 “还不用力把她拉下去。”陈满芝狠道,“实在不行,就去外院把护院叫来。” 丫鬟一听这话,不分四五的抓住文姨娘的手,将她拖了下去。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抓我……” “我让我儿全把你们卖了……” “……” 文姨娘的叫喊在身后渐渐歇了。 陈满芝看老夫人面色平静,兴许是早就摸透了文姨娘的路子,故而她对刚才文姨娘的撒泼毫不在意。 她上前,欲要开口,就听得身后一声喊。 “老夫人……” 众人看过去,有个丫鬟从厅堂出来,丫鬟开口道:“大娘子说现在要见四娘子。” 第123章 恶心 话落, 陈老夫人皱眉,看着陈满芝,“你去吧, 该怎样就怎样。” 陈满芝颔首, 自己才进府,陈雁瑶便得了消息, 可见她这些日子一直在等自己。 “你二婶母明日到京,你着手安排人去接。”陈老夫人继续道, “你刚从宫里出来, 早些歇息, 不用过来请安了。” “知道了,祖母。”陈满芝缓道。 陈老夫人转脸又吩咐葛妈妈:“你去芳庭院伺候吧。” 葛妈妈应声下了阶,一行人出了荣华院。 “之前的陪房只有两家回来, 如今都已经安排在铺子里,余下的老奴跟老夫人商量后,重新聘请了外头的人。”葛妈妈边走边跟陈满芝交代铺子里的事,“这一两个月生意上可能有些不稳定。” 陈满芝点头, 笑道:“好,你安排就好,我自然信得过你。” “家里如何?”她转脸问周妈妈。 “老爷头一天闹得厉害, 徐世子来了一趟安静了两天。”周妈妈接了话,“后来又闹,老夫人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就安静了。” “老夫人一个人去见他吗?”陈满芝问。 周妈妈思虑片刻, 点头道:“是,她连吴妈妈也不让跟着。” “那沈氏和刘家业呢?” “沈姨娘这几日神志好像有些问题,似乎是……被吓坏了。” “那是她罪有应得。”葛妈妈冷道,“夫人时刻在盯着她,叫她还命。” 她说的夫人,是林氏。 “那个刘家业,多亏了徐世子的帮忙,把他送进牢狱里,他这辈子都出不来了。”葛妈妈继续冷道。 周妈妈面露忧虑,现在沈氏的报应有了,可是却无形中给陈满芝添了压力,她提醒道:“但一直这样关下去也不是办法。” 陈满芝颔首,进宫前,她吩咐念平府中闭门谢客,故而这几日应该是没什么人上门,但是时间长了,只怕外人疑惑。 她抿唇道:“继续关着,现在该看的大夫也要看,该给的也要给,只是别让她踏出那个院子。” “最近府中多事,这府里的丫鬟,该如何调.教你们二人比我更懂。” 她吩咐这话的时候,眉间有一丝肃然。 “是。”二人同声应下。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文笙院,院内传来陈悦颖高声训斥丫鬟的声音,陈满芝往她正房看了一眼,直接上楼进了房。 屋内,窗明几净,陈雁瑶坐在桌边,一脸淡然的看着来人。 桌上是斟好的茶,茶香四溢,氤氲迷离。 “你不需要带这么多人过来。”陈雁瑶淡道,“我又不会怎样。” 陈满芝看着她,额上绑着棉纱,右眉稍角处涂了墨色的药膏,看上去有些狰狞。 “你们去门外等我吧。”她转头对身后几人道。 葛妈妈有些犹豫,陈雁瑶的安静,不似寻常,她有些担心,万一她一会使诈,陈满芝会受伤。 看着几人不动,陈雁瑶掩唇嗤的一声笑。 “去吧,就候在门外。”陈满芝又一声吩咐,几人才挪了脚步,带上门退了出去。 “你找我什么事?”她直问陈雁瑶。 陈雁瑶看着那扇门合起,起身道:“你不过来坐坐吗?” 陈满芝微微垂了眼帘,“不必了,我们关系,没那么好。” “好像也是。”陈雁瑶一笑,“就前几天,你还使伎让三娘毁了我的脸。” 陈满芝嫣然一笑,“礼尚往来,你要的是我的命,我让你毁个容你其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7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67 “我们按时进了京,只是这京内的街道太堵,所以才耽搁了不少时间。”裴氏对老夫人道。 方才进门,她就觉得这府内有些不对,现在用完膳这种感觉更甚,陈仲海以及他的抬了正室的沈姨娘竟然都不在席。 老夫人颔首,看了陈满芝一眼,“最近京里不太平,你们要置办东西,交待府中下人即可,就不要单独出门了。” “是,媳妇知道。”裴氏应声。 “你大哥最近不在府中,而沈氏眼下患病,四娘年纪也还小,这府中之事,以后你就多担待一些。”老夫人直接道。 裴氏心头一叹,就知道此时回京肯定没那么好,她自跟着陈仲林去了北边,过惯了自由的生活,如今要管这么大一家子,她有些头疼。 “是,母亲,那媳妇先过去看看……她。”她有些结舌,老夫人直呼沈氏之姓,所以她不敢用‘大嫂’二字来称呼沈氏。 “你去吧。”老夫人起身,由吴妈妈搀扶着离去。 “二婶母。”陈满芝也起身,“四娘同您一起过去。” 裴氏看着陈满芝点了点头,而后二人一起去了青安院。 屋内,钱大夫还在,见到二人便直接说了情况,“夫人的脉象现在凌乱而且很弱,她摔倒在地撞了头起了肿块,在下看着应该是脑颅里面有出血。” “脑颅里面有出血那会怎样?”裴氏直接道,“要不要紧?” “她现在昏睡不醒,在下方才试着却无法叫醒,先用药两天看看。”钱大夫看着二人缓道,“若是这几天能醒来就好说,若是不醒,怕是凶多吉少。” 裴氏心头一惊,自己才进府,这沈氏不会就这样没了吧? 第125章 上朝 “那就用药吧。”陈满芝淡淡的看着床上那人一眼, 颅内出血昏睡无法叫醒,估计也睡不了多久了。 “这用药……怕是起不了大作用。”钱大夫神色有些尴尬,“在下医术不精, 娘子可以换个大夫过来看看, 兴许还有回天之力。” 裴氏微微垂首,刚才这大夫还有些隐晦, 如今再说话,都直判了死刑, 说自己医术不精, 不过是推脱的话罢了。 陈满芝抿唇淡道:“钱大夫经常往反于陈府中, 我们自然是相信您的医术,您且开药吧,不论结果如何, 那都是听天由命。” 钱大夫得了肯定,便不再说什么,直接开了药离开。 陈满芝余光看向上头的横梁,她突然有些相信鬼魂索命这一说法了。 裴氏微微叹气, 心想着,应该要让下人去备些白幡以备不时之用了。 “二婶母,您一回府, 怕是要操劳了。”出了院门,陈满芝对裴氏道,“我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府中之事就拜托您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 眉眼似掠过一抹笑意。 裴氏当即点头,自是知道她这话的意思,只是看陈满芝面上的笑意,似乎明显了些。 不过不用想就知道,她无心智的这七年,只怕过得不太好,现在沈氏要死,她必定要为其守灵,而身子不好的就是最好的推脱。 二人各怀着心思,回了各自的院子。 到了晚上,陈满芝派去打听消息的人才回了府,那人一进门就直接道:“表姑娘和李娘子在京兆府衙里被杖打了一顿。” “被杖打了?”陈满芝闻言惊愕起身,“那现在她们人呢?” 那人点了点头,“两位娘子进去后小的就没见她们有出来,小的想他们应该是被关了,具体什么情况小的打听不出来。” 李家一案具体情况陈满芝不知情,但是林家的案子她知道与沈太后脱不了关系,可如今徐萧年却让她们直接去击鼓鸣冤,意味着直接状告沈太后,如此做法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些。 按徐萧年的性子,理应不会让她们二人如此冒险,那么他是不是做了其他准备? “那你在路上可发现还有其他异常?”她问那下人。 下人就回道:“最近小的都有出府,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今日街道上倒是热闹很多,今日刑部府衙那两条街,全堵满了人。” 陈满芝蹙眉,二人直接拿着血书去击鼓鸣冤,李林两家都是大案,且又跟废太子和沈太后有关,势必有很多围观者,道路拥堵是必不可免的。 只是下午,她忙着安排几个小孩见面熟悉,没有空出府,如今再想去时,天色已暗。 “娘子,早些歇息吧。”周妈妈看她皱眉的模样,有些心疼,不过近十四的孩子,什么糟心的事都给遇上了。 “明天一早,咱们再去打听消息。” 陈满芝微微颔首,“府中之事都对接好了吗?” 周妈妈点了点头,“后面老奴都把府里的管事叫去荣华院给二夫人认了一遍,又说了府中之事,二夫人是个聪明的,一说便记住了。” “父亲那里,护院可有回音?” 周妈妈摇头,“暂时没有,这样没有方向的找,只怕很难找了,娘子您看要不要报官?” 陈满芝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暂时不用,就这样先继续找,官府指不定现在还没咱们的人得力。” 沉吟半响,周妈妈点了点头。 —*—*—*—*—*— 五更的梆子才敲过,天还未亮,宣武候府已经灯火通明。 屋内,几人面色深沉,一副肃然之色。 今日是徐显上朝的日子,距上次上朝已过去很久,他朝徐萧年伸了手,“东西给我,如果我回不来,不用慌,先看看情况再说。” 徐萧年意会点头,他们的人都已经进城,如果突然袭击,就皇城内的兵力会有胜算,但一旦京内的兵力集中起来,他们几乎的胜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乐观,但如果陶一明此时愿意一助,兴许他们跟本不用动这些人。 他将东西手里的信件全部递上去,道:“您且放心,一切之事孙儿会做好安排。” 徐良琛看着自己的父亲 ,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他犹豫了很久,缓缓开口,“父亲,眼下才过四更,咱们离皇宫又近,不用那么急吧。” 徐显白了他一眼,转脸问徐萧年,“她们二人在牢里还好吧?” 徐萧年点头,“受了点皮肉伤,性命无碍,那孩子孙儿打算这两时就去接过来。” 徐显知道徐萧年说的是什么,他颔首,而后迈步出了大厅,他的步子沉重,脊背挺直,似松柏常青,威风凛凛。 马车辘辘,行不久就到了午门。 午门前,有不少已到的朝臣,天色还未大亮,彼此都看得不清,他往候宫队里侧边一站,拉开了与那些人的距离。 候了有些时间,天渐放亮,人群里陡然一声,“候,候爷?” 这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切。 刘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8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68 岩松定眼看着站在一边的古稀老者,“您怎么来了?” 他的这一声喊,众人看过去,顿时纷纷低语。 徐显微微一笑,对其道:“趁着身子骨还硬朗,来看看陛下。” “侯爷今日上朝,莫非对昨日击鼓鸣冤一事起了兴趣?”群中有人问。 昨日,那李林二人击鼓鸣冤状告当今太后的消息不胫而走,京里怕是无人不晓。 “竟有这等事?”徐显惊讶,而后道:“老夫不知道有此事。” 那人心中冷哼一声,暗骂了一声老匹夫,随即道:“侯爷不知晓这事真是离奇了,据说那臻娘还是候府的常客,而那林什么又是燕王保下的人,那二人击鼓鸣冤您怎么会不知道呢?” “按你这么说,难道老夫应该要知道吗?”徐显问。 他的态度有些敷衍。 成治一笑,“如此大事,难道徐世子就没跟您提起过吗?” “成尚书这话说的怎么这么邪乎?”刘岩松瞥了他一眼,“侯爷知不知道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关心国公爷了吗?” 成治听着这话,心中隐隐一股气流窜,太后闭朝不见,信国公这事根本无从问起,这个刘岩松,没事总是拆自己台,上次的账还没跟他算。 “那我问什么又与你何干?”他沉着脸朝刘岩松道。 见语气有些不对,众人忙劝说二人。 徐显几不可闻的笑了声,正色望着对面的重檐黄瓦,心如潮涌。 一声钟响,众人纷纷肃立,重重的几声嘎吱响,午门被打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迈步。 在身后的人不见徐显动身,疑惑问道:“侯爷您,不进去?” 徐显一笑,“你们先去,老夫不过想看看陛下,待你们忙完了老夫再去也不迟。” 那人微愕,转头跟着众人入了门。 金銮殿内,灯火辉煌,朱红双龙毡毯铺地,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道小身影,昏昏欲睡。 迷糊间,景隆帝看到下首两列朝臣嘴里翕翕合合,争论不休,殿内喧嚣如市。 他微微转头,看着坐在一边的母后,希望能从她嘴里听出‘无事退朝’这四字。 只是,今日有些不一样,母后不仅不说,且脸色比前几天更加难看。 “那你们说,应当如何?”沈代禾淡问。 殿内瞬时无声,寂静半响,刘岩松手持朝笏出列,直接道:“臣以为,那二人在天子脚下击鼓鸣冤,而案情又涉及废太子和先帝,理应受理,这样才能显我大康律法公平公正。” 成治凛然一笑,瞥了刘岩松一眼,“废太子一案经先帝之手定夺,你这番话是在异议先帝的处置结果?” “成尚书此言差矣。”刘岩松不紧不慢道,“不过审理罢了,结果如何这不还不知道吗?” “兴许又是跟先帝处理结果一样呢?你这么反对,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小人!成治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朝上首道:“陛下,太后娘娘,臣以为此二女定然受人挑唆,故意大闹一番,理应用重刑使其供出幕后之人。” 刘岩松嘲讽一笑,“刑部手段果然厉害。” 成治气急,冷冷的看过去,“刘岩松,你为何总是针对刑部?” “我有吗?”刘岩松一脸无辜,“如此大案,众所周知,成尚书竟然想动私刑了事,置百姓于何地?” “你……”成治语噎。 王少阳看着窃窃私语的众人,犹豫一番,而后道:“臣以为,两案关系重大,又涉及广泛,理应受审,以显天威。” “臣附议。”刘岩松附和。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寥寥几声附议,缭绕在殿内,沈代禾唇角微勾,燕王以三支护卫队保下林敏夕的命,原来是为了今天。 她抿唇淡道:“李吉被废太子连坐,是经先帝之手,而林葛弋弑君,经哀家之手,涉及之广泛,几位大人附议重审,并没有不对。” 她顿了顿,扫了一眼众人,“只是若是案件重审,审理结果一样,这二女的罪名要如何定才好?” 成治看着方才附议的几人,心里一阵冷笑,他道:“自然是立即处斩了。” 殿内寂然无声,而后有个内侍缓步进殿,道:“禀陛下,太后娘娘,宣武侯爷求见。” 众人一愣,纷纷看着上首。 第126章 重审 沈代禾蹙眉, 徐显不上朝已有多年,今日突然求见,只怕是昨日之事, 这二女背后果然是宣武侯府。 “宣。”她冷道。 内侍后退, 转身出殿,嘶着嗓子, “宣,宣武侯爷觐见。” 陶一明垂首恭敬在立, 他始终想不通, 宣武侯府的目的, 要说他们想为废太子翻案,又不见大动作,而先帝的死, 他们不过也是蜻蜓点水罢了,此时突然求见,莫非之前自己漏了什么? 殿内,朝员低语交耳, 眼神不时的瞥向门外,不多时,有个身影入大殿, 那人双手捧着金券,面色微沉,缓步至殿当中,叩首跪安。 沈代禾看着他中捧着那物, 心口倏然一跳,她敛目问:“徐侯爷这是为昨日那二人提前送来了免死金书?” 徐显垂首,“禀太后娘娘,臣今日觐见,与当下之事无关。” “哦?”沈代禾惊讶,“你起身说话。” 徐显抬头,视线看向沈代禾一边的陶一明,缓道:“谢太后娘娘。” 陶一明一怔,那人深陷的眼眶里,深邃明亮,仿若有一道明光,将自己内心的黑暗,照得透彻。 这个眼神,似曾相识。 那年他八岁,父亲带着老者来看他和母亲,老者也是如此眼神,看着他和母亲,而后道:“你母亲是军.妓,这事若是被他人发现,你父亲也会被贬官,甚至还会连累整个家族。” 他当时心凉似落雪,以为他跟母亲永远得不到承认了,可后来那老者又道:“不过,既是蒋家的血脉,现在虽不能入你父亲这一脉族谱,待入了旁支,再再个由头过继过来吧。” 老者的话,让母亲喜极而泣。 随后战事一起,入谱之事耽搁,接着赤禹一战,蒋氏被灭族,他跟母亲,永远没有机会了。 而后母亲在瘟疫中不甘逝去,他往南逃,最后活了下来。 沈代禾睨了一眼下首,“候爷手持金券上朝既不是为了那二人,哀家倒是好奇,你如此作为是为了何事?” 陶一明被陡然的一声问话打断思绪,他的心突然有些不安,敛了神色看着下首。 徐显沉吟片刻,从怀里取出一叠信件,捧放在金券上,沉道:“臣手中这些信件皆是近十三年来我朝中某位大臣与胡国往来的书信,恳请陛下,太后娘娘重审十五年前,英国公通敌叛国一案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9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69 。” 他的话,似一颗石子,狠狠掷入湖中,溅起了水花。 众臣惊讶,十五年前,英国公通敌叛国,灭九族,三百多人口,斩于市,那场面血腥非常。 沈代禾猛然站起身,景隆帝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只觉得这殿内,似有一股暗火,在燃烧。 “母……母后。”景隆帝有些结舌。 沈代禾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缓缓落座。 “徐侯爷,哀家没听错吧?”她不确信问了一声,“你说要陛下和哀家重审十五年前英国公通敌叛国一案?” “是。”徐显抬头,看着陶一明,“恳请陛下和太后娘娘重审十五年前英国公通敌叛国一案。” “臣手里的信件可以有力的指证,通敌叛国的是当朝信国公。” 他的话落,众臣哗然,殿内的朝臣,纷纷看着他。 “徐候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殿内有人问。 “这十五年前的案子,早就证据确凿,你如今再翻出来,是觉得先帝枉杀无辜吗?”成治怒道,“你现在不仅指控先帝,还把污蔑信国公,你意欲何为?” “就是啊,英国公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当时来往的信件过了三司之手,你这么一说,那岂不是打整个朝堂的脸吗?”有人附和着成治。 “他就是倚老卖老……” “……” “臣手中的信件还请太后娘娘过目。”徐显口中慢道,视线依旧落在陶一明身上。 陶一明脸色煞白,耳中嗡嗡嘶鸣,他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直到沈代禾的一声轻咳才缓了神。 他迈了步,脚下似栓了铅,沉重非常,他没想到,自己一直猜不到他们的目的,竟然是为蒋家。 他走到徐显面前,看着他捧的金券上面放了一叠泛黄的信件,他伸着有些哆嗦的手取下,缓步返回。 “太后娘娘,要奴婢念吗?”陶一明敛了神色,将手中的东西双手奉上。 沈代禾看了他一眼,接过东西,“不必了,哀家自己看。” 徐显看着上首,开口道:“臣奉上的信件中,有信国公之长子沈立奎私人盖印,当中不少也有信国公的私印,信的内容有谈互市、赋税等各方面,俨然已经把暨洲当成诸侯国与胡国往来。” 他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高祖后期三国恶交,高祖已严令我朝与两国往来,而在赤禹一战后,这类不应该出现的密函代表着什么,老夫想在朝的各位应当知道意味着什么。” “徐侯爷突然拿出一叠信件要指控国公爷,只怕太儿戏了吧?”有人开口。 陶一明寻声看过去,他微蹙眉,是沈家的人。 “你们君心叵测这些年,可谓辛苦啊。”那人继续道。 “太后娘娘。”还有朝臣上前,“臣以为,此事关系信国公,理应找其询问。” 沈代禾垂首看着手里的东西,神色微变,这些信白纸黑字上的朱红私印,不少还是父亲和哥哥的。 十五年前的通敌叛国到底是谁她不想去计较,可这些信件,正如徐显所说的那样,俨然已经吧暨洲当成一个诸侯国。 国公府跟胡国买马,又克扣军饷,存大量私银,最终的目的,还不是为了她手里的江山吗? 兜兜转转,最后她跟小皇帝,才是他们口中垂涎已久的鲜肉。 沈代禾咬牙,紧紧捏着手中的信笺。 朝臣又有人上前解释,“太后娘娘,那种信件随便找个人仿照即可得到,不可当真。” “臣看宣武侯爷为了自己的私益污蔑他人,罪不容赦,理应抓起来……” “……” 成治看着不少众臣已开口,会心一笑,“太后娘娘,前几日国公爷进宫后便不见人影,不知他被宫里何事被耽搁?” “是啊,太后娘娘,宣武侯爷如此污蔑,理应宣国公爷觐见……” “够了……”沈代禾神色一怒,手狠狠拍着凤座,这朝臣中一遍都是国公府下的门生,父亲几日不见,他们几人便借着由头质问自己,“这信件真伪哀家自然会派人查询。” 徐显袍子一翻,双膝跪下,沉声再道:“臣恳请太后娘娘重审英国公通敌叛国一案。” 他的声音,苍老却不失威严,似战场的号角,在殿内长鸣。 “此案当初过审过于匆忙,且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若此今重审,必发现有端倪。” 沈代禾淡淡看着他,“徐侯爷带着金券上朝,是以自己全族人的性命担保此案会是冤案吗?” 徐显抬头,看向二人,“是,所以臣,恳请太后娘娘重审此案。” 殿内有了一时的安静,气氛有些诡异。 朝臣看着徐显,面露惋惜,徐显不过跟英国公交情好一些罢了,如今要摊上全族人的性命去担保一个成定局的案子。 再者,他现在指控的是皇亲国戚,就算真的有什么,那沈太后必然也为自己的家族开脱,他的这做法实在不理智。 陶一明缓缓舒着了气,看着刘岩松,微微颔首。 刘岩松意会,随即附和,“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声声附议,喧语似浪拍,连声不绝。 沈代禾看着殿内下跪的一排朝臣,冷然道:“众卿家皆是附议,看样子哀家还必须得应下了。” 她的语气,带着风暴。 “哀家也附议。”一声嘶哑苍白之声在身后而起。 朝臣回头,殿门口,一道如枯羸弱的身子由宫女扶站而立。 沈代禾紧紧蹙眉,她怎么被放出来了?她敛了神色,慢声道:“母后,现在是早朝,儿臣一会下了朝,自然会去给您请安。” 老妇由宫女扶着迈步进了大殿,她冷笑看着上首的那个女人,“孝康皇太后,哀家也附议重审英国公通敌叛国一案。” 殿内朝臣涌乱,太皇太后已经好几个月不见踪影,宫内的消息据说是患病无法面见,怎么今日看着不像那么一回事。 沈代禾看着她缓步停下,道:“母后,这金銮殿您不该来,儿臣让人送您回寝殿歇息。” 老妇冷嗤一声,看着上首,“先帝的病,本不应该到如此地步,是你命太医用药拖延,哀家几次要换人诊断,都被你拒在门外。” “来人,把太皇太后请回寝宫。”沈代禾凛然看着她。 殿外候着的内侍和宫女纷纷迈步进殿走近老妇,几人伸着手,一边将她往外带。 老妇一怒,手一甩,愤然指着上首道:“沈代禾,废太子一案不过是你们信国公一族铲除异己的手段,而先帝就是你杀的,林葛弋因为发现了你们的秘密,而后成了你们的替死鬼。” “你贵为一国之母,却伙同国公府加害前太子,又杀了先帝,你现在还想把这朱家的江山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70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70 拱手相让,今日哀家就以先帝之名,废了你这孝康皇太后的名号。” 第127章 对决1 她的声音凄厉, 似弥留之际最后的挣扎,众臣哗然,神色皆是惊愕。 “禁卫军何在?”沈代禾起身一声呵斥, “把太皇太后请回寝宫。” 她的话落, 殿外一声声响动,片刻, 身着铠甲的一行禁军涌入殿内。 “太后娘娘。”徐显蹙眉,“您对太皇太后这做法不妥。” 沈代禾冷冷的盯着徐显, 指着道:“他出言不逊, 对哀家不敬, 把他也拉下去。” 老妇看着禁军上前,冷然一笑,“沈代禾, 你就是把哀家关到死,哀家也不会放过你!” 那些禁军微微一怔,看着陶一明。 “没听到太后娘娘的话吗?”陶一明颔首缓道,“把二人带下去。” 徐显心底沉沉的叹了气, 看着陶一明,而后带着金券跟着禁军出了内殿。 事发不过柱香时间,朝臣有些还未反应。 “这……这怎么回事?” “太皇太后她……” “别说话, 小心你的命……” “……” 陶一明重重的咳了几声,殿内立即安静。 沈代落了座,微笑的看着下首的朝臣,“众卿家对哀家方才的做法可还有异议?” 片刻后, 成治道:“臣无异议。” 而后他身后附和之声而起,陶一明看着沈代禾,低声道:“奴婢先过去看看那二人是什么情况。” 沈代禾点头,方才被关的那人莫名其妙的被放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去吧。” 陶一明扫了一眼众人,而后从一边走出殿内,转身去不远的偏殿。 偏殿前,有禁军戎守,他抬眸问:“方才是谁助太皇太后出了寝宫?” “禀公公,属下并未见到有人。”禁军回道。 陶一明缓缓点头,迈了沉沉的步子走进后殿,后殿里,有禁军押着徐显站在稍间,他挥了挥手,那些禁军看了一眼,就直接退出去。 他看着老者手中的金券,笑了笑,“免死金券,可够不了那么多人用。” “徐候爷为蒋家就要赔上全族人的命,是不是太过鲁莽了些?” 徐显看着他绝艳的脸,心中不是滋味,从面上看他并不像蒋家的人,那么他应该随了他母亲。 他微叹,“陶公公也觉得老夫鲁莽了吗?老夫以为,只有你不会如此想。” 陶一明微怔,“候爷真会开玩笑,我与众人,没什么不同。” 徐显怅然一叹,“罢了,是老夫想多了。”他顿了顿,“不知公公此番前来,是想表明什么?” 陶一明微垂首,“候爷冒如此大险进宫,只怕是还另有动作吧?” 徐显安静的看着他,“这皇宫内外,要么是信国公的部署,要么是太后娘娘的部署,公公还担心什么? 陶一明笑了笑,“候爷说的也是,这皇城四万禁军,这京内兵马司兵力,京郊的营兵随时候命,你们那点小动作,就算是攻破了这皇城,后面也会落个死字。” “为了蒋家,你们这样做当真值得吗?”他质问他。 徐显淡然看着他,“为了蒋家,公公加害废太子,杀了李吉和先帝,又害得林葛弋一房葬生,你的手沾了这么多血,也值得吗?” 饶是早就知道了对方已经看破了自己的身份,可当听到他说出这话的时候,陶一明还是有些寒颤。 他冷笑,“作为太子,他有这种下场有什么奇怪,成者王败者寇,是他运气太差。” “那些跟随他的人,既然下了赌注,结果输赢不早就应该做准备了吗?” “那么李吉呢?” 陶一明呼吸微微一滞,李吉之死,并非他所愿,可他的发现,迟早自己要被揭穿,所以自己也只能对不起他。 他的沉默,徐显看在眼里,“那么林葛弋呢?” “林葛弋难道不该死吗?”陶一明愤然盯着他,“若不是当初他应下跟陈府的亲事,她的女儿又怎么走了自缢这条路?” 陶一明的愤怒,徐显有些吃惊,他不知道,林葛弋的女儿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他微微阖目,只觉得心有些凉,“那么林氏一房呢,也该死吗?” “这与我无关。”陶一明缓道,“是信国公要他们死,那就只能死了。” 他顿了会,往后吩咐一声,“把候爷带去牢房,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听到吩咐,有两名禁军直接进殿,走到二人面前,“候爷请。” 徐显无奈的摇头,看着他,“孩子,你回头吧,别再让那些无辜的血沾染自己的手,否则这蒋家的罪,就要洗不清了。” 他的语气,带着悲痛,还有几分惋惜。 陶一明看着他身影渐离渐远,心如巨浪翻滚,他抬了手,正如老者所说,这双手已经沾了无辜者的血,他回不了头了。 心头微动,他走进偏殿书房,在书案后伸手一按,本是书架的墙却倏地打开,露出一条暗道,他迈步进里,身后的墙缓缓合起。 陶一明顺着暗道往里走,不多时,就到了一处小的小寝殿。 小寝殿当中,有个十字架,架中绑着一人,那人身上的衣衫褴褛,血迹斑斑。 那人的旁边,桌子上还搁置着不少带血的刑具。 “主子。”候在一边的两个小内侍,朝来人喊了一声。 陶一明微微颔首,手一伸,一边的小内侍递上鞭子,他开口:“把他给我弄醒。” 小内侍点头,拎起地上的一桶水,直接波了过去,哗的一声,水全泼在那人身上。 陈仲海只觉得头痛欲裂,全身似被人千刀过剜,他止不住的颤栗,几欲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嘴被棉布堵得透不过气。 他慢慢睁眼,迷蒙的视线里,他渐渐看清了那人。 “很惊讶是吗??”陶一明看着他瞪大的双目,“你觉得你跟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如此对你是吗?” 陈仲海点头如捣蒜,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也不明白陶一明为何对自己用私刑。 陶一明冷冷的盯着他,挥动的手里鞭子,狠狠甩了过去,“你这种人,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 陈仲海嘴里呜呜的发声,这鞭子,过了油,抽在身上,疼痛万分。 “你这种人,就应该千刀万剐。”陶一明又狠狠抽了几下,“但为了你能有个全尸死在阿媛面前,我只能放弃手刃你的想法。” 阿媛?林绣媛?陈仲海错愕,这个死了七年的女人,怎么又跟一个阉人扯上了关系,可如雨的鞭子狠狠的抽在身上,他顾不得冥想。 他拼命的摇头,祈求那人停手。 “痛吗?”陶一明又朝他甩了鞭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1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71 子,“阿媛当初的痛,比你更甚……” 他的狠戾,他的疯狂,在此刻愈发澎湃,他手中的动作反复,直到那人晕了过去。 “把他弄醒。”陶一明又一声吩咐。 内侍看着陈仲海血淋的身,有几息犹豫。 “弄醒他。”陶一明一声呵斥,“这种人留在世上,只会造就更多的悲剧,他死不足惜,” 内侍点头,又朝他狠狠泼了水。 眼前视线有些模糊,陈仲海努力的抬头,他的意识,有些散涣。 待再想清楚自己的处境时,他绝望了。 “陶公公……”有个内侍从暗道里急色匆匆走到陶一明身边,抬首低语。 陶一明面色惊变,徐萧年挥兵攻城了,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早朝,他竟然如此大胆。 他甩掉手中的鞭子,问:“可有人出宫了?” “暂时还没有。”内侍回道。 陶一明脸色隐晦不明,他紧握着手,吩咐内侍,“一会若是有人奉太后娘娘之命出宫,让禁军全部拦截下来。” “这……”内侍疑惑,徐萧年的人突然攻城,虽然皇城内有禁军,可若京内的兵力从外夹击,将他们堵在皇城外,那不是更好吗?怎么现在就要拦截出城报信之人? “快去吧。”陶一明缓道,“告诉韩章,死守皇城就好。” 内侍点头疾步退出去。 陶一明回身看着陈仲海,冷冷一笑,“要结束了,大家都要结束了。” 他笑着吩咐原来边上的内侍,“你们带着他去林绣媛的茔地,林绣媛怎么死就让他怎么死。” 他的话,如五雷轰顶,陈仲海胯间一湿,一股热流而下。 陶一明要杀死自己,为了林绣媛…… 这种被人告知死亡的恐惧,流向四肢百骸,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是自己对不起那个女人。 可是有什么用,他的嘴巴被堵住了,他求不了情,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陶一明缓步离开。 陶一明听着身后那人支吾的叫喊,他挣扎时铁链发出的声响,也变得悦耳。 阿媛的仇要报,信国公要死,蒋家的案子也要翻,这一切都如期而至。 他没有遗憾了。 偏殿外,禁军步步声响萦绕在宫内,不过一个早朝时间,感觉就是天壤之别。 陶一明回了金銮殿,殿内朝臣还在,他们几乎都是文人,只会纸上谈兵,从未真正见过战争场面,故而神色很惊恐。 他上前,吩咐内侍和宫女带走景隆帝,而后缓步走到沈代禾身边。 “太后娘娘,您要不避一避?”他低声问道。 第128章 对决2 他的话落, 沈代禾阴沉的脸色稍霁,笑道:“哀家从未怕过,徐萧年自不量力, 如此逼宫, 他徐家生生世世要被后人钉在耻辱柱上唾骂。” 陶一明垂眸,方才太皇太后的那一番话, 足以成为徐萧年攻城的理由,只要那个老妇死了, 那么这个理由将变得不正顺。 但他犹豫了, 若是徐萧年攻城的理由没了, 那么蒋家的案子落在沈禾手里,将会遥遥无期。 他的心微沉,在女人身边低语, “我说过,我会与你共同承担。” 他的话有些奇怪,沈代禾不以为意,她淡笑起身, 早朝还未散去,便得知徐萧年攻城的消息,方才她已经遣人拿了兵符出宫, 里外夹击,他必死无疑。 “诸位大臣,方才的案子可还在再议?”她笑问下首有些慌乱的群臣。 眼下,宫城内隐隐传来厮杀的声音, 估摸着已经攻城在即,而上首那位,却不紧不慢还想着刚才早朝说的事,这心是有多大? “太后娘娘,这徐萧年这般作为,咱们理应做更多准备。”朝臣中有人提醒道。 “乱臣贼子,只怕他们破釜沉舟,如此一来,太后娘娘您看是否需要避一避?” “是啊,这金銮殿目标太明显,不如移驾吧……” “太后娘娘,请保重凤体……” 几人的话,透着不安,他们往日里的沉稳,还有那气派的官威在此时消失殆尽,沈代禾看着这些朝臣,有些想笑。 陶一明看着下首微乱的朝臣,“诸位大人,惶恐是没用的,有禁军在,还怕治服不了几个乱臣贼子吗?” 沈代禾笑着对朝臣道:“诸位大人早早上朝,方才又过唇舌之战,想必此地一定也是辛苦。”她顿了顿,“不如就移步偏殿,在这宫里用膳罢了。” 众臣听后,心中缓松了一口气,按理现在还未攻宫城,就应该想办法散朝回府,太后如此一举,莫非是想拿他们其中一些人当人质?毕竟朝臣中有不少意属候府。 沈代禾下了玉阶行到殿外,朝臣跟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全部移去了偏殿。 “把徐显带来,一会让他们祖孙说上几句贴心的话。”沈代禾吩咐候在偏殿外的禁军。 禁军颔首,直接转身离去。 宫城里,依稀听见嘶喊声,禁军步步戎守,将殿外的空地站就,镇守着正殿。 偏殿里,朝臣稳了神色,有个疾步而来的禁军走到殿前,对沈代禾道:“禀太后娘娘,逆贼全力在攻西安门。” 闻声,朝臣纷纷低语。 皇城和宫城分别都有六门,皇城正南为洪天门,西安门在西,离京都西门近,出了京都城门便有山道,一般人进出并不热闹,故而这里兵力相对比较弱,徐萧年选择此门进攻,说明早前就看准了此特点。 韩章早前得了陶一明吩咐,便直接道:“守皇门,候京郊的营兵进京。” “太后娘娘,此处风大,您回寝宫休息吧。”他对沈代禾道,“有臣以及兵部几位大人在,出不了乱子。” 沈代禾颔首,皇城和宫城内现在皆有禁军戎守,她并不担心。 “陶公公留步。”韩章叫住即将离去的陶一明,“在下有一事向您讨教。” 陶一明闻声,吩咐宫女内侍先候沈代禾离去,而后转身跟着韩章去了拐角。 “韩章有一处不明,还望公公指教。”韩章开门见山。 陶一明看着殿前黑压的一片人头,淡道:“那你说。” 韩章看着他神色有些随意,不免皱眉,“太后娘娘派人出宫,您为何叫人拦截,且皇城内的这些禁军,为何只守不攻?” “以我们的兵力,徐萧年根本没有胜算的把握,为什么您要如此?是太后娘娘另外有安排?” 陶一明看着他,微微一笑,“韩将军知道咱家为何进宫五年就能有今天的地步吗?” 韩章一愣,他说的这话跟今天的安排有关吗? “因为咱家做事,从不问原由。”陶一明笑了笑,指着上头,“不管如何,天塌了,自然有主子顶着。” 韩章心头一颤,他觉得这话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2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72 根本不靠谱,到时候徐萧年攻进皇城,外人只会道他韩章守城不利,哪里还会想着他的主子是哪个? “你是觉得咱家做不了你主子吗?” 愣怔的功夫,只听那人再道一声,他忙缓过神,解释道:“在下并非此意。” “那就好。”陶一明笑着拍了拍他的臂膀,而后缓步离开。 皇城内,沉闷的撞击声缭绕,韩章眉梢直跳,总觉得今日有些诡异。 “将军……” 一声叫喊,韩章回头,就见两个禁军押着徐显从殿廊而来。 徐显面色淡然,不惊不慌的看着他笑了笑,“年轻人,好久不见了。” 韩章皱眉,耳边听着刀枪剑戟相戎声响,缓道:“侯爷,在朝为官,理当忠君,世子年轻气盛做错了事,一会还请您多劝劝他。” 徐显看着他,“徐家屹立近百年,忠的永远是朱家君王。” 他的话落,韩章脸色微白,欲要开口,轰隆一声,似是城门被撞开,紧接着兵卒的高昂呐喊,愈发响亮。 “什么回事?”他顾不得在一边徐显,下了丹樨,“快去看看。”而后又吩咐一声,“去禀太后娘娘,让她先撤出宫城。” 皇城内,没有箭矢横飞,没有鲜血成河,两两对峙,目光如炬。 徐萧年骑着战马,身着铠甲,上头缀满了铜片,烈日下泛出潋滟的光,他那如苍鹰般的眼,漆黑凌厉。 他的身后,是一排排魁梧的兵卒,他们面色阴沉,眼里闪着亮光,似在觅食。 徐萧年眼眸横扫挡在自己前面的禁军,开口呼道:“孝康皇太后陷害前太子,弑杀先帝,助外戚夺取朱家江山,我等奉太皇太后口谕,出兵讨伐。”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划破长空,似有杀戮卷席。 “因被欺瞒而不知情者,若现在放下兵器,不再助纣,太皇太后自会网开一面。” 他的话落,禁军面面相觑,看着前面那人迈步而进,节节后退。 他们事先得了吩咐,只守不攻。 徐萧年看着一行人后退,振臂高喊,“挡我进者,杀……” 身后的兵卒随之高呼,“杀……” “杀……” “杀……” 齐声的高呼,点燃了他们的热血,烈日下,似有烟火弥漫。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事!刚才被吩咐去探情况的禁军看着此前情景,惦着脚急色匆匆的回去报信。 “他这是谬言,哀家何时要助国公府夺取这朱家的江山!”金銮偏殿前,沈代满眸戾气怒吼,她看向偏殿里,质问:“京郊的营兵为何不见动静?” “区区几个贼人,你们竟然让他们毫发无损的攻进了皇城。” 韩章闻言,惊愕的看着陶一明,沈太后这话,跟陶一明的吩咐有异,可他看着陶一明闭言的模样,似乎并不想解释。 陶一明凛然回视着他。 “莫非出城的人,有什么意外?”众臣聚在偏殿门口,有人试图解说。 “他们这是再为自己逼宫找借口……”众臣终于反应过来,回应着刚才沈代禾那一番话。 “太后娘娘,绝对不能容忍这帮逆贼……”他们指着徐显,满腔的愤火,“杀了他……” 沈代禾冷冷扫了一眼众臣,回头狠戾道:“韩章,哀家命你即刻取徐萧年项上人头。” “臣,尊旨。”韩章看着陶一明,缓缓道出三字。 沈代禾狠狠咬牙,看着韩章下了玉阶,“逆臣贼子,都得死。” 言罢,嗖的一声,她拔出一边禁军手中的剑,架在徐显肩上,“徐家逼宫造反,今日哀家先以你的血来开这条血路。” 她说着直接挥剑刺去。 陡然的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太后娘娘,您这样不妥。” “陶一明?”沈代禾看着他不解,“你这是干什么?” “太后娘娘,人不能杀。”陶一明缓道,他的话带着几分有些虚无。 “为什么?”沈代禾怒道,“他徐家造反,难道哀家还不能杀了这逆臣?” 陶一明璀璨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愧疚,他的沉默,似乎已经回答。 “你……背叛哀家?”沈代禾质问,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不可思议。 “不……”她摇头,有那么一刻时间,她的胸口好似被人剜了心一般的疼痛。 “你,给我松手。” “太后娘娘。”陶一明开口,“他们口中的那些罪,不应该您来承担。” 沈代禾看着他,“箭在弦上,你现在跟哀家说这些?以无名的借口就挥兵入宫,到底是谁的罪?” “奴婢说过,会跟您承担所有。”陶一明沉道,“这一切都是国公府的逼迫……” 成治见沈代禾有些犹豫,迈步从偏殿里面出来,“太后娘娘,陶公公这话分明是要替徐家开罪。” “陶一明,你到底在干什么?”沈代禾凝眉,“你给我松手。” 成治眼睛转了转,“太后娘娘,您还看不出来吗,从头到尾,陶一明就不忠于您……” “你给哀家闭嘴,废物东西,你以为你那点心思哀家看不出来吗?”沈代禾冷斥一声。 第129章 终章1 成治看着她怒色满眸, 俨然不敢再开口。 陶一明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太后娘娘,这一剑, 您不能动, 徐萧年挥兵入宫,是因为先帝和废太子的死, 可这一切都是信国公的安排,您被他们欺瞒所以并不知情。” 他试图把所有的罪都往沈谦身上推, 这样一来, 就算徐萧年攻城, 她最多废后,也不会落个死。 “你信口雌黄,你跟徐家是一伙的。”偏殿里, 又有朝臣走到丹樨上,“你们里外应合,徐萧年才这么快就攻破了皇城。” 那人话落,成治心头一喜, 接着附和,“如今徐萧年攻城,陶公公却着急为他们开脱, 是笃定了他们攻城一定会成功吗?” “陶公公为何会如此笃定?难道不是因为参与了计划吗?” 沈代禾盯着陶一明,阴冷的眸子带着血丝。 “太后娘娘,奴婢绝无此意……”陶一明试图解释。 “好,那你松手!”沈代禾看着他节骨微现的手, “你松手,我就信你。” 陶一明呼吸微滞,他的手缓缓松开,沈代禾淡笑,手中的剑猛然一提,朝徐显刺去。 此时,长空中,倏然一支箭朝几人方向而来。 “小心……”陶一明朝沈代禾一声喊,揽过她的肩将自己挡在她面前。 噗的一声,长箭深深没入他后背,箭羽在微颤,似穿透了心肺。 陶一明只觉得喉间一甜,嘴里一股腥味,而后有一抹朱红溢出嘴角。 “陶一明……”沈代禾看着他嘴角鲜血惊叫。 嘚嘚的马蹄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3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73 声近,众人一看,就见徐萧年手持着□□踏着马蹄而来,方才那一箭,是从他身上的□□发出。 他的身后,是韩章在追逐。 “太后娘娘,请移驾。”韩章高喊,“逆臣胡进,挟持太皇太后打开宫门……” 成治闻言,立刻从押着徐显的禁军手中夺了剑,欲要朝徐显刺去,噗通一声,他被陶一明猛然的一脚踹摔在地。 “陶一明,果然是你……”成治从地上爬起,“你挑拨太后和国公府的矛盾,如今为徐显这个逆贼忤逆太后娘娘……” “杀……” 还未待他说完,一声嘶杀便传来,众人看过去,黑压的人头,迅速转移开来。 看着样子,这些逆賊似乎全部涌入宫城。 “孝康皇太后陷害前太子,弑杀先帝,助外戚夺取朱家江山,我等奉太皇太后口谕,出兵讨伐。”徐萧年看着眼前众将高喊,“放下手中兵器,你等还是我大康的良将。” 似乎还未开战,他们就已经攻进宫城,这禁军就如此废物。 众臣心里惶恐,立刻喊道:“太后娘娘,快,快移驾……” 玉阶上的禁军护着众臣后退,一行人往后移步。 “陶一明,你,你怎么样?”沈氏禾看着眼前的男人缓缓倒下,她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快走……”陶一明弱声道,“先帝和废太子二事,都是国公府指示奴婢动手,太后娘娘您,您不知情……” “不……”沈代禾眸中噙着泪,她知道他说这话是为了保住自己,可若是他死了,她独活有什么意义? “擒住他。”韩章手持□□,指着徐萧年怒吼。 徐萧年勒着缰绳,原地打转,看着涌在身后的兵,“弟兄们,生死存亡一战,框扶我大康正室血统……” 对峙的士兵喝的一声,举抢上前奋战。 古城内,疯狂的嘶吼,刀剑刺入躯体,鲜血汩汩而流,空气开始弥漫的腥血味道,死亡的惨叫,不绝于耳。 “孩子……”徐显看着陶一明几番挣扎起身,不忍叫了一句,元安能这么快攻入皇城,他就知道是他要回头了。 “太后娘娘您快走……”有内侍扶着沈代禾起身,“刀剑无眼,再不走一会要伤到人了。” “快,快……”沈代禾抱着抱一明,她往日的高贵与凛然,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七月的天,还有些炎热,可她的心在沉坠,冷如寒霜。 “快宣太医。” “太后娘娘,公公会没事的,您快走吧。”一边的内侍劝道。 “我负了你。”陶一明看着她,唇角一抹笑,心给了别人,就只有这条命了,“这条命给……你。” “放肆,你给哀家闭嘴。” 陶一明笑了笑,看着内侍,朝他伸了手,内侍搭了手过来,他艰难的扶着内侍的手,缓缓起身。 他正了着摇晃的身子,望着有些迷蒙的前方大喊,“徐萧年,这……这一切,都是国公府指使咱……咱家做的……” 他这一声喊,用尽了力气。 “是咱家……背主,受国公爷指使,弑杀……先帝……” 徐显痛心阖目,他这一声宣示,亦是放弃了蒋氏身份,与国公府共事,背负着永世的骂名。 他的凄厉,俨然盖过了靠近殿前方正在厮杀二人的嘶吼。 韩章一愣,徐萧年一个后空翻腾,朝他胸前给了一脚,他瞬时倒退,身子差点站不住。 陶一明的眸子里,雾气蒙蒙,似连绵细雨过后的山涧,有烟雾缭绕。 他似站在云端里,有些飘忽,雾气迷蒙中,他看到林绣媛拨开云雾缓步而来。 “郎君,你怎么来了?”林绣媛笑靥如花,“既然来了,就不要回去了……” “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 陶一明唇角笑了笑,他的声音气若游丝,缓缓唤出,他的身子一软,缓缓倒下。 “陶一明……” ~*~*~*~*~*~*~*~*~*~ 景隆元年七月十日,信国公沈谦结党营私,为铲除异己陷害前废太子,为中饱私囊克扣军饷,为谋权通敌叛国,其罪容诛,灭三族,其六族之后不得入仕为官。 其党羽丈六十,流三千里,遇赦不赦,子孙三代不得入仕。 一场争夺,一场厮杀,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陈满芝得到确定的消息,是四天以后,案子极速告破,太皇太后昭告天下,平英国公蒋氏,李吉以及林家之罪,而胡进被封了兴宁候。 七月的下旬,有一点凉,那一场战役,似下了一场毛毛雨,惊心不动魄,京城繁华还在依旧。 “他终究还是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在世。”臻娘觉得很是惋惜。 陶一明死了,在被判罪之前就死了,最后不知道被谁带走,他并没有被鞭尸。 平案之后,李林二人被杜陵从牢里带至陈府养伤,陈满芝本想多问一些那天的事,可杜陵神色看似很匆忙,她便不好言语。 “不知道也好,终究父子不能相认。”她缓道。 林敏夕之前就觉得芸娘很像一个人,现在看着陈满芝,突然觉得她们二人很是相似,尤其是眼睛,眸深而湛蓝,而芸娘的那个孩子,跟陈满芝也有几分像,或者应该说,像姑母多一些。 思及此处,她蹙眉问:“姑父找到了吗?” 陈满芝微怔,陈仲海的失踪,已过去五天,能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可却无果,“暂时还没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她看着林敏夕欲要起身,忙道:“你别乱动,一会伤口裂开了。” 李林二人,在击鼓鸣冤那天,被杖刑,如今二人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报官了吗?”臻娘问。 陈满芝思虑一瞬,眼下新朝在更迭,朝堂上也在整顿,官府定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这些事。 “没有,官府只怕没时间管这点小事了。”她缓道。 “也是。”臻娘点头,“不过失踪这么久,又不见绑匪提着要钱,怕是……” 她的话,点到为止。 她的猜想,陈满芝也想过,可死也是要见尸才下定论,“我让人再找找吧。” “他可是有什么特别的仇家?”臻娘看着陈满芝问。 “特别的仇家?”陈满芝思凝,除了官场,生意上,按说特别的仇家…… 难道是陶一明? 陶一明对林绣媛有情,他蛰伏如此之久,肯定是对陈仲海的作为有所了解,如此一来,林绣媛的死他应该早就知情,若是他劫走陈仲海也不是不可能,可眼下他已经死了,那么陈仲海…… “快去告诉二夫人,让她安排几个护院去母亲的茔地附近找找看。”陈满芝立刻吩咐一边的丫鬟。 眼下沈氏还未醒,汤药也灌不进去,身后事也就是这两天的事,若是陈仲海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4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74 也遭遇不测,对陈府来说并不是好事。 “好久没见到宇哥儿了。”见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闷,臻娘便转移了话题。 芸娘的儿子,取名成柯宇,前几天被接走,如今在宣武候府上。 “怕是以后,再没机会看了。”她的语气有些落寞,宣武侯府,她怕是进不了了,纵然李家的罪已平,可她在红袖馆的这两年过往,却是抹不掉了。 “怎么会呢。”陈满芝安慰道,“待你伤养好了,徐世子也会安排你们再见面。” “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臻娘莞尔一笑,“不如让人去打听打听?” 陈满芝垂眸,那天过程如何她并不清楚,这几日,除了杜陵偶尔传递平安的消息外,但对那天的情况并没有多说,她现在有点想见到他,问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受伤。 “你跟世子爷要好,不如你替我们去看看吧。”臻娘再道。 第130章 终章2 陈满芝微怔, 臻娘对徐萧年有情她知道,如今听这一番话,再看臻娘满面笑意, 似乎已经释怀。 她有些心动, 这几日,外头有些乱, 几人都不敢出门,故而她也没有打算去过候府。 陈满芝看向林敏夕, 就见她微笑颔首, 顿了顿, “眼下时辰已晚,来回怕是不够时间,明日再去吧。” 那二人笑着点头。 翌日一早, 裴氏便安排了人去林氏的茔地,外院里,她看着陈满芝整装要出门。 眼下,沈氏咽气在即, 指不定她这前脚出门,后脚沈氏就跟着去了,她想了想上前提醒, “四娘,这府里事多,你快去快回。” 陈满芝心知她的顾虑,虽然自己不想为沈氏守灵, 可若沈氏突然去了,她自然少不了要忙。 “婶母放心,我去一趟候府,很快就回来。”她道。 裴氏点了点头,“现在京中还不安稳,让几个护院跟着你一起去。” 陈满芝颔首,跟她辞别,出了府门。 京内街道,两边还驻守着一些兵卒,路上的行人依旧,并没有被前几日的阴霾纷扰。 如今,景隆帝还在位,沈代禾也依旧还是皇太后,只是掌权的,陈满芝不知道是谁。 时值巳时,马车行到了候府,陈满芝下了马车,念平忙去府门道了情况。 门上的仆人认得二人,忙殷勤笑道:“二位娘子里面请,我们家世子最近都在家呢。” “多谢大哥。”念平笑着跟那门仆道谢。 “慢住。” 一道女声而起。 陈满芝二人看过去,就见外院里,徐湘琦腰肢袅娜款款而来。 “怎么随随便便把外人就放进来?”徐湘琦冷眼盯着门仆一声呵斥。 门仆微怔,解释道:“八娘子,这是陈府四娘,不,不是外人。” “陈府四娘?”徐湘琦打量着陈满芝,眸子里迸出狐狸一样狡黠的光,“宣武侯府的女眷并不认识她。” “她是来找世子的。”门仆又补充一句。 陈满芝颔首,“我来找世子爷,想探望上次贵府接走的那个孩子。” “男女大防,陈四娘没学过吗?”徐湘琦轻蔑笑道,“你若是要拜访,不是应该要找家母吗?怎么一开口就要找我哥?” 她言语中的轻佻显然,陈满芝微微蹙眉,她两次来候府,一次被徐萧年劫持而来,而另外一次也是匆忙而来,这个问题她并未留意, “徐娘子说的是,是我疏忽了。”她歉笑,“那么劳烦通报一声,有事拜见徐夫人。” 徐湘琦笑了笑,“我母亲不在,你请回吧,下次想见,麻烦请递拜贴。” “宣武侯府不是那菜档口,不是你提个篮子就随便进得了。” 她的话落,那门仆神色微变,八娘子的话若是让世子爷听见了,指不定要怎么发脾气。 念平闻言气的直颤,徐萧年闯陈府倒比进那菜档口还要顺溜,她欲要开口,却被陈满芝阻拦。 陈满芝笑了笑,徐湘琦对自己的厌恶,多半是因为高亦琳,她应该是觉得因为自己插足,才导致徐萧年和高亦琳的关系恶化。 “徐娘子言之有理,不过遗憾的是,我没去过菜档口,倒是候府来了两次,每次进门都很容易。”她淡道,“既然徐夫人不在家,那么我改日再来吧。” 言罢,她直接下了青阶。 念平心里冷哼一声,跟在她身后。 过了半响,徐湘琦才反应她刚才话里的意思,她气的直跳脚,那个女人,竟然暗讽候府连菜档口都不如,简直岂有此理。 她看着那主仆二人已经上了马车,咬牙吩咐门仆,“若是陈府下次寄来拜贴,不准递给我哥,听到没有!” 门仆垂首,连连应声,他看着徐湘琦一脸怒色的离去,心里惦了惦,而后转身,悄然去了蘅黎院。 蘅黎院正房,徐萧年还躺在床上,前几日一战,他腹部受了箭伤。 门仆进了正屋,跟他道明情况。 “你说什么?”徐萧年猛然从床上起身,他的动作太大,引得伤口有些疼痛。 “她现在人呢?”他捂着伤口撕咧着嘴问门仆。 “陈……陈娘子回去了。”门仆磕巴道。 从外刚进门的袁斌看着他欲要起身,忙按住他道:“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去陈府。”徐萧年慢道。 袁斌不明白什么情况,忙劝说:“你伤口未好,这样去岂不是让她担心?” 徐萧年皱眉,乱战中的那一箭入得太深,他这几日都在养伤,虽然杜陵有传递平安的信息去给陈府,可方才湘琦那一番搅乱,他觉得这次非去陈府不可。 “现在不去,以后就解释不清了。”他顿了顿,“你从外面进来有看见湘琦?” 袁斌摇头,“娘子应该在自己的院子吧。” 徐萧年扶着床缓缓起身,“杜陵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袁斌取了绸缎袍子递给他,“陈仲海也还没见下落。” 徐萧年接过袍子穿上,“今天再不见人影,就多加几个兄弟一起找。” 言罢,他直接出了房门。 如今,朝堂之事逐渐清朗,他终于腾出时间来处理自己与高亦琳之间的事。 思及此处,他微加快脚下速度,不多时,就进了徐湘琦的院子。 清脆的笑声传来,听着屋内的人心情似乎不错。 “瞧她那小门小户的样子,也想觍着脸进这候府的大门,真是不知羞。”徐湘琦看着一屋子的贵女笑道。 陈府四娘的事,几个贵女都有些好奇,当中有人便道:“她不是跟伯府结亲了吗?怎么又退了?” 徐湘琦噗嗤一声,“还能有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跟男人不清不楚,伯府能容忍她,那真是瞎了。” “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5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75 真有这回事?”有人问,声音带着疑惑。 “那是自然,这是陈雁瑶之前亲口说的。”徐湘琦回道,她看着一边高亦琳,扬首轻问:“表姐,她是那样说的吧。” 高亦琳淡笑不语。 身着粉衣的贵女垂首思虑,倏然抬头,“据说她还会医术,那你哥会不会被她下了药?” 高亦琳闻言,神色微变,她捏了捏指尖,欲要开口,就见门口有个身影显立。 “表哥……”她慌乱起身,“你怎么来了?” 她的话落,众人望着门口。 徐湘琦心头一惊,她不知道徐萧年什么时候进的院子,方才几人的对话还不知道被他听去多少。 “哥,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微哆嗦着唇道。 徐萧年走进屋内,看着正厅围坐的几个贵女,吩咐一边的丫鬟:“将几位娘子送至府门外,该日再请她们过府一叙。” 徐湘琦看着他面色玄如铁,就知道事情不妙,“哥,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有空才聚到一……” “闭嘴。”徐萧年抿唇冷道。 那几个贵女看着情景有些不对劲,忙起身辞别离开。 徐萧年看着几人离开,缓了面色,“你们两个,跟我去母亲院里。” 高亦琳微怔,不明白他此举何意,但见他神色已缓,便不在再多想。 徐母见到三人同时到来,有些惊讶。 徐萧年落座,直接开口道:“母亲,湘琦已是议亲之年,是时候该找婆家了。” 三人同时愣怔,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一番话。 徐湘琦年方十三,按理说确是应该要考虑这问题,可她并不想那么快嫁人,她立刻道:“哥,你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拉着我们来说这个?” 徐母还未回神,就听他再道:“方世源方将军之二子,年不过十八,现还未娶亲,儿子看过了,他性子温善,很适合湘琦。” “哥,你在搞什么鬼?”徐湘琦气急,那方世源不就是姜夫人的哥哥吗?他们一家子都在暨洲,几年才回一次京城,她才不要去那种贫瘠之地。 “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人了?” 徐母终于反应过来,忙道:“你妹妹还小,再说满京城的人家,你怎么相中远在暨洲的方家?” “那暨洲是苦寒之地,不是个好地方。” 高亦琳蹙眉,总觉得他莫名其妙的一番动作有些不对劲。 “我不嫁。”徐湘琦冷冷道,“再说我的亲事,母亲都还没有发话,你凭什么插手。” 徐萧年起身,冷然看着她,“你的亲事若不想我插手,那么以后我的事你少给我添乱。” 他目露凶色,神情恼怒。 徐湘琦倏地恍然,府门口的事那门仆一定是去告密了,还有方才他站在门口,想必她们几个贵女之间的对话也听了个遍,现在他满眸怒火的说这话是在为那个女人出气吗? “我……我什么时候给你添乱了。”她有些结舌。 “有没有你最清楚。”徐萧年视线扫过她,“以后你若再私自对她不敬,我还可以把你嫁得更远。” 他的态度,高亦琳觉得心有点寒,她没想到徐萧年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对待自己的妹妹。 她忍着闷气,慢道:“表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湘琦,她是你亲妹妹。” “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徐母看着神色凛然的二人,眉头一皱,忙安抚道:“有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第131章 终章3 徐萧年转脸看着自己的母亲, “与伯府的亲事,我想明言跟母亲说一说,我对亦琳并无男女之情, 以后母亲也不用再去跟姑母商讨关于我跟亦琳的事。” “还有, 劳烦母亲准备一下,去陈府提亲的事。” 高亦琳脸色煞白, 他的话,似一把剑, 狠狠的刺痛她的心。 “不, 我不允许你娶她。”徐湘琦跳了起来,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你非她不可?” 伤口的疼痛让徐萧年紧皱眉,他忍声道:“在我的眼里,她什么都好, 你最好别再给我添乱。” 徐湘琦看着他黑着脸,又想起上次他捏着自己的手腕的那个力度,忙闭口,心里憋着闷气。 徐母心头却微喜, 她的儿子马上就年过二十了,眼看着同龄的人儿子都满屋子跑了,而他却对亲事闭口不言, 现在他终于开窍,想着要成亲了。 可转眼看到高亦琳眸中蓄满泪,心里却又是一紧,这可怎么办。 徐萧年看着高亦琳, 缓道:“我今日拉着你过来,就是表明我始终把你当妹妹。” “我非你良缘,所以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误了自己的终身之事。” 他的话说得很直白,高亦琳神情木木,面如死灰,心口好似被丝线紧紧缠绕,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徐湘琦看着高亦琳,心有不忍,直接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萧年沉吟片刻,缓道:“意思是,我不会娶她。” 高亦琳双肩无力脱垂,如果早前还抱有一丝幻想,那么现在他说的这话,生生灭了她的希望,她眸子泪光盈盈,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徐母看着她欲要落泪,忙上前搂着她道:“你表哥是生病烧坏了脑子,他的话你别当真啊。” “母亲,我没有开玩笑。”徐萧年沉声道,“在别人未出现之前,我亦是如此。” “我对亦琳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高亦琳哇的一声,哭着跑了出去,徐母忙吩咐徐湘琦跟出去,又看一眼自己的儿子,惊道:“你……你怎么回事,怎么脸色这么白?” “我没事。”徐萧年扶着桌又缓缓坐下,“伤口似乎……裂开了。” “你着的什么急啊。”徐母心疼道,吩咐一边的小厮,“快去叫大夫。” “母亲,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徐萧年道,“跟伯府的亲事,我希望您态度强硬一些。” “我不希望我的亲事,再生一些事非。”他再强调。 徐母看着他,也不知道陈府哪个女孩子,让他儿子这么心念,她转念又一想,心头酸溜溜的,生儿子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徐萧年由小厮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想起门仆所说的事,对袁斌道:“备马,我们现在去陈府。” “可你的伤……” “不打紧,让马车走慢一些就是。” 袁斌应声,两人直接出了院子,到了外院门口,就看到高亦琳红着眼正坐马车离去。 二人跟外院套了马车,直接驾车去陈府。 陈府门前,有些寂寥,徐萧年心头突然一跳,感觉有些不对劲。 袁斌直接上前敲门说明来意,门上的婆子看着二人,直接将其请去了芳庭院。 屋内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6 医女惊谋 作者:夏挽歌 分卷阅读176 ,杜凌正跟陈满芝说着眼下情况,看到出现的二人,有些惊讶,他刚发现陈仲海的尸体,他们后脚就跟来了,莫非还叫了其他兄弟去找? “爷,你们怎么来了?” 徐萧年挑眉,问:“府中是有事?” “家中有人过世了。”陈满芝淡道,“不过不发丧。” 沈氏刚咽气,后脚杜陵跟几个护卫回禀发现了陈仲海的尸身,最后老夫人应声,二人之死皆不发丧。 “陈少卿已经找到了,不过……”杜凌看着陈满芝欲言又止,陈仲海的尸体被吊在林绣媛茔地附近近五天,发现时,那场面真是一场噩梦。 陈满芝看着屋内几人,道:“家父的尸身也才刚被发现。” 徐萧年看着杜陵,只见他点头。 “他遇难了,尸身我们还没有带回。”杜陵道,陈仲海全身是伤,一看便是被人逼迫自缢,他转眼问陈满芝:“不知是否要报案?” “不用了。”陈满芝微微垂眸,“杀他的人,估计已经死了。” 徐萧年看着她面色微沉,他知道陈仲海是如何对待她的母亲,所以理解她的做法,再者如果真如她所说,杀他的人已死,报案有何用? 他朝杜陵二人使了眼色,那二人意会,直接出了房门。 当下,府里的下人都去正院忙着陈仲海和沈氏的身后事,杜陵和袁斌退去后,芳庭院就只剩下屋内二人。 进了七月下旬,日光不再炎烈,空气中似有秋意弥漫。 陈满芝看着徐萧年脸色有些泛白,便猜问:“你受了伤?” 徐萧年低声应下,没有否认。 陈满芝蹙眉,她就觉得这几日他有些反常,若是不出事,他事后肯定会来找自己。 “伤哪呢?”她仔细打量着他轻问。 “不碍事,盛大夫已经看过了。” 盛大夫医术精湛,陈满芝自是放心,她请他入座,很随意的问了一句:“朝堂的事,都理清楚了吗?” 她对愿意做饭的男人,有莫名好好感,自上次二人独处后,二人之间的对话也没那么拘束。 徐萧年嗯的一声低沉,“都好了,孝康皇太后自请去守皇陵了。”他添着唇,继续道:“陛下还小,太皇太后身子不适,徐家的责任很大。” 他的意思很明显,徐家现在就要扮演着摄政王的角色。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现在要很忙吗?”陈满芝眨了眨眼。 “没有。”徐萧年立刻否认,他唇角微弯,就算再忙,他跟她之间的事也得放在首位,“我知道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不合理,可我不想被其他事情耽搁了。” 陈满芝笑了笑,看着他一副正色的模样,就道:“你是想解释上午的事吗?” 徐萧年一怔,点了点头,“你不要把湘琦说的话放在心上,来之前我已经跟她说清楚,她以后若是再那样对你,我会收拾她。” “倒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陈满芝抿唇一笑,“她的无心之过,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徐萧年沉眸定色看着她,“其实我今日本意想过来跟你说提亲一事的,可眼下情况,我倒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他的话落,陈满芝被呛了一口,“你要提亲?” 她瞠目,自己跟徐萧年的关系,不过是比之前亲密了一点,他就想着要提亲,这也太快了。 徐萧年点头,他面色不改,眸色脉脉直视她,“是,我觉得你也不小了,再等个一年就可以成亲了。” 陈满芝看着他那股认真劲,有点憨厚,她忍不住打趣,“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成亲了?” 徐萧年愣怔,继而微笑,“是你上次亲口答应我了,簪子你也收了,我已经当真了。” 陈满芝想起上次在马车里的情况,没想到,他真记上了。 徐萧年看着她垂首,明光下,她粉润的耳垂好似一把淡火,在心口上燃烧,他忙垂眼,压下心里的蠢蠢欲动的欲望。 “我知道眼下陈府的情况,不适合说这个。”他轻道,“可我想要一个答案。” 陈满芝抬眸看着他,盈盈目光闪烁,似在期待。 徐萧年面色微灼,他起身走到她边上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柔荑,“我想与你有个白首之约,你可愿意?” 他言语间的温柔,似水在淌洋,悄然涌过心头,白首之约,红叶之盟,是古人常求婚时候说的话,陈满芝突然觉得,这个看似粗糙的汉子,其实一点也不粗,甚是有些滑舌。 徐萧年从怀里取出一支镯子套在她手腕上,“这是我祖母在世时,留给下一任世子夫人的定礼,现在我把它交与你。” 玉镯翠而绿,满是灵韵。 “这个太贵重了吧?”陈满芝轻道,“你就如此赠予我,你的母亲,你的家族难道没有说什么吗?” 陈府于宣武侯府来说,门不当户不对,她觉得,候府定然不会应下这门亲事。 徐萧年握着她的手,触及的柔软,让他心头悸动,“我的家族,我说了算。” “我只要你一句话,愿意与否?” 陈满芝垂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淡淡应了一句,“我现在不能回答你。” 徐萧年身子一僵,脸色微白,“为什么?难道我那么不甘,让你不敢托付终身?” “还是因为陈府的丧事?”他起身继续问,双亲过世,她需要守孝,“没关系的,我愿意等,哪怕再过三年五年,我都愿意。” “都不是。”陈满芝起身,“因为现在你我都不够了解彼此。” 徐萧年紧绷的面色微缓,他顿了顿,“你守孝三年,足够我们有时间来互相了解了吧?” 陈满芝笑了笑,上前挽着他的手,“那么,让我们先谈一场恋爱吧。” 恋爱是什么?徐萧年心头微怔,他看着她带笑的脸,继而大喜,“你说的,什么都好。”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日光透过窗柩将碎芒洒在青砖上,屋内影影卓卓,宛如一副画沙。 独特,又神秘。 ——全文完—— 分卷阅读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