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找儿子的》 分卷阅读1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 《我是来找儿子的》作者:绿窗的雾 文案: 山神南子慕一头雾水地给侯爷生了小孩,昏迷之际被终南山上的老虎精给叼了回去。 侯爷府照顾世子的奶娘们:“侯爷,小世子不喝我们的奶。” “侯爷,小世子发脾气把床踢塌了……” 南子慕:“我是来找儿子的。” 侯爷(星星眼):“把孩子他爹也带走吧。” 南子慕:“……” 注意: 1攻有个妻子,不过攻明确跟她表明过自己喜欢男人,一辈子都不会爱她。但她骗侯爷说自己不在意,只想要后位(就是契约式婚姻) 2架空历史,男女性都可生养,逻辑还是有的,然经不起仔细推敲。 3外表冷漠的少女心温柔攻×外表温吞内心狂躁的美人受,双洁he,甜宠1v1 内容标签: 生子 灵异神怪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子慕(阿喜),李景(李行之) ┃ 配角:小山鬼,老虎精…… ┃ 其它:哑巴奶爹 第1章 栽了 “侯爷,那位哥儿就在里边。”管家忠伯略一倾身,半伸手指向前边有些破败的院子。 那塌了一小角的篱墙往上,有一棵长出框来的梧桐,枝干挺拔,金黄如盖。风一刮过,便是一地落叶萧索。 这里一看就是许久没人住了,李行之的脑海里甚至没有关于这里的印象,他提着暗红色的食盒,在院子门口站住了:“怎么让他住这里?我们侯爷府至于穷酸成这样吗?” 忠伯回答道:“夫人说是这位哥儿刚来的那段日子里闹着要自尽,但凡屋里有匕首、剪子类的利器,他就握着闹,听说还弄伤了几个下人。后来夫人让人把他屋里的利器拾掇干净了,他又砸了茶壶、碗盘,还要闹,夫人无奈之下只好把他送到这来了。” 他始终是略低着头的,摆出一副谦卑之态:“这屋子里只一床一桌……” “荒唐。”李行之面无表情地说道,“侯爷府的待客之道被狗吃了?” 他沉吟片刻,又道:“何况是我们对不起人家……他闹的那么大,怎的也不知会我一声?” 忠伯连忙俯首,解释道:“前些日子您在九河一带赈灾,夫人说不好为了这点小事把您叫回来……” “李忠。”李行之正色道。 “是。”他轻飘飘这么一句,却叫忠伯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家侯爷惯是喜怒无常,你也猜不透他笑里是藏刀了还是没藏。 “其他下人可以盲从,但你不能糊涂,夫人的话,都在你自己的想法之后,懂吗?” 李行之丢下这么一句,就踏进了那间庭院,忠伯在后面诺诺说是,接着道,“侯爷,无事吩咐的话,奴才就先退下了。” 李行之朝他一摆手,意思是让他走。他在那棵梧桐树下一却步,随手操起一旁快秃了的一只扫把柄,轻轻松松一挥,扫下了一阵落叶。 李行之眼尖,刚刚一晃眼见到的绿色确非是他看走眼,而是千真万确的嫩芽。 只见那梧桐树枝上,又抽了新芽,嫩绿嫩绿的一小茬,还不只是一处。 怪事……李行之在心里暗叹道,如今是阴历九月,正值深秋,这梧桐树莫不是成了精?临近冬天还要发芽…… 然而怪哉虽是要叹的,却也没让这位侯爷多想,李行之打小不信鬼神,只当这树是抽了疯,接着踱步到木门前。 那木门被锁上了,李行之怕一脚踹进去会吓到里边那位,况且叫他见了自己的真容也不好,到时候闹起来李行之觉得自己可能招架不住。 他在屋子周围绕了一圈,找到一处一尺来宽的矩形洞口,这间屋子没有窗户,仅有这处人为破开的洞口可透光。 李行之在那里站定,挡住了这把光源。 里边突然就有了动静,李行之瞥见了一块月白色的布料,料想是那人过来了,和他仅一墙之隔地相对而立。 唔……看这衣服的位置,应该是腰以下的,这哥儿显然不矮。 “在这里……”李行之收住了无意义的客套,在这种破地方住着,怎么可能会好?他说:“我是来给你送饭的。” 里边的人听见了,缓缓地伸出一只手,那手指细白细白的,当真是指如削葱根,比女儿家的还要好看。 李行之愣了几秒,直到那手掌在他眼前不耐烦地晃了晃,李行之才把食盒打开了。 那矩形洞口太小,一次只能传进去一道菜,李行之心里有点堵,一边传菜一边道:“委屈你了,待会我让他们给你换间干净屋子。” 里边的南子慕是真委屈,人话他是能听懂大半,可自己却不会说。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费点时间跟着红玉他们一起学人话了。 说来真的很心酸,南子慕在终南山上当山神也当的好好的,就那么一天去人间转转,吃喝玩乐了一整天,讨了个酩酊大醉,路都不会好好走了。 突然就被巷子里冲出来的两个凡人人带走了,南子慕浑然不怕,觉得他们区区凡物,还能将自己如何? “上边说是随便找个乡野间长的能看的哥儿,可你说那些乡下哥儿一个个嗓门极大,上次我一个人去,好险没被他喊聋,回来后还耳鸣了好些天。” 另一人应道:“这个似乎是个哑巴,方才跟了他那么久,也没听他开口说过话?” “应该是了,方才我还想着要不要将他打晕了带走,没想到他连喊都不喊。” 南子慕在黑布后翻了个大白眼,心说神仙说话你们如何听得懂? 他被蒙了眼拴在柱子上,只听见他们在那抱怨并商讨,他想走是极其容易,捏个诀便好。只是此时脑子醉得不清不楚,虽说终南山才形成时他便生了灵智,千秋万载中,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 被绑着的南子慕也一点没怂,只是觉得好玩。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绕着南子慕转了一圈,说:“唔……身材倒是不错,你方才瞅见他脸长什么样了吗?” “就是丑,也来不及换了,那边已经在催了,说是那位爷又要走了。”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人带着个花里胡哨的铜假面,万一待会摘下来,将那位爷吓的不……” “这不就是了,先瞧瞧货色。”中年男人倒了杯上好的鹿胎酒,接着从怀里摸出一包春/药,小心翼翼地调进酒里,结果手一抖,不小心下多了,他猥琐地一笑,“不知道那位爷能不能招架得住。” 面具是南子慕在路摊上好奇买的,罩在脸上并不怎么舒服。 男子先是将他黑布解开来,又把面具一打开,提着个灯笼往南子慕的脸上照,他的脸上露出既惊又喜的表情,忙唤另一中年男子过来:“快来看,是个美人。” 中年男子端着酒走过来。 南子慕既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2 是神仙,模样怎么也不会差,迷离的桃花眼和灯火下宛若渡了层薄釉的唇,因酒意上头而泛红的脸颊和耳根,叫人移不开眼睛。 “侯爷好福气。”中年男人半调侃道,“这模样看起来比他那夫人还要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男子打断了,他一皱眉:“别胡说,当心些,上边说这事要是被传出去了,咱们都别想活。” 南子慕的神色始终是淡漠的,太镇定了,反而叫这两人有些害怕,中年男子也皱眉:“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不会是个傻子吧?别是被吓傻了。” “期限快要到了,管他傻是不傻的,交不出人我俩都得完蛋,快把酒给他喝了。” 中年男子把酒递到南子慕的唇边,刚想说几句狠话逼他喝下去,不曾想这美人嗅了嗅这杯中的酒,像是挣扎了一会儿,接着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又朝着中年男人眨了眨眼,意思是还要喝。 “……”中年男人有点口干舌燥,有感而发道,“八成真是个傻子。” 他慢慢抬起酒杯,笑着看南子慕把一整杯酒都喝干净。 南子慕不傻,也闻的出来这酒里有东西,奈何这酒比他在酒馆里喝的那几坛都要香,反正山神百毒不侵,顶多毒发的时候痛上那么一两下,没什么大毛病。 这么想着,他怀着大无畏的精神就把酒喝的一滴不剩了。 喝完一杯的南子慕又向中年男子眨了眨眼,男子忍俊不禁道:“怎么,还想喝?” 南子慕点了点头。 “好好好,我们带你个能喝到很多这种酒的地方,怎么样?”中年男子问。 南子慕又点了点头,就这么傻乎乎跟着他们走了,见他根本没有想跑的意思,两人把他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了,仅留着一根布条栓着他的手,牵着他往前走。 其中一男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贴在中年男子耳边道:“万一他是扮猪吃老虎……” “不至于,真是老虎,我们两个大男人还治不服他?” 三人转眼就到了侯爷府,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侯爷的睡房。南子慕被他们两人按坐在床上,中年男人哄骗他道:“哥儿坐,待会就有人来给你送酒了。” 南子慕这会才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了,原本酒意上头只是脑袋晕乎乎,如今四肢竟都酥软了,坐都有些坐不住。 他想要站起来,可惜腰一软又倒回了床上。 迷迷糊糊直接听见中年男人那越飘越远的声音:“这神药可是当今圣上赐的,说是就算是九天上的神仙也得着道,一次下去就能怀……” “你小声些,不要命了?”另一男子提醒道。 “有什么好怕的,瞧给你吓的。走,我们领了赏钱回家抱媳妇去。” 屋里的南子慕心跳的飞快,对他们口中的“神药”有个了大致的猜测,他现在不止口干舌燥,姿态还有些控制不住的淫/乱,在床上滚了几圈后就翻不动了。 想着捏诀飞回终南山去吧,当下脑子一团浆糊,又死活想不起来仙诀是什么。 第2章 小蓁 不多时,房门“嘎吱”一声,外头有人走了进来,席卷着春季乍暖还寒的冷意袭来,南子慕浑身发热,被这一阵风吹得通体舒畅,然而房门很快被关上了。 南子慕勉强撑起身子,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形越来越近,在屋内仅存的一盏小蜡烛旁站了一瞬,那唯一的光源便叫他吹灭了。 南子慕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模样,视线便被铺天盖地的黑暗给吞没。 李行之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玉质酒杯,仰头将美酒混着药物饮尽。片刻后酒杯被他随手一丢,惊慌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呻/吟,一只冰凉冰凉的手开始在南子慕身上摸索着。 南子慕听见他几不可闻的开场白是:“对不住了。” 许是此时药性正盛,身上这人似乎对南子慕有着无尽的吸引力,他情难自已地去贴近,再贴近,恨不得将那人一整个抱起来,才能缓解身上的燥热。 等到那男人的身体也渐渐热起来后,南子慕就不太乐意了,将刚刚还贴在他胸膛上降温的脸给挪开,推了他几把以示不满。 可惜越推,这距离越是近。 南子慕被他吻得舒服了,只能哼哼两声表示欢喜,想要把这个人踢出去的想法也殁了。 于是芙蓉帐暖,春宵一夜。 第二天南子慕才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这里。他倒是不怕黑,就是这咯人骨头的床,还不如他终南山中的山洞好睡。 回过神来的南子慕气得跳脚,痛悔之余有愤怒。 当今天帝善解仙意,看多了人仙相恋,碍着上有天条,每对都要上演一场虐恋情深。天帝看不下去了,就改了这一天条,说是——但凡人仙交合,仙者堕为凡人,其神格法力皆赐予后代。 让他们有情人终能白头偕老。 这一天条出来,诸多神仙都不敢继续再浪了,毕竟好容易成了仙,谁想和凡人一般生老病死? 南子慕此刻身上神格还在,只是法力被封了,他一个好吃懒做的山鬼,平常除了玩就是睡,丢了法力,那就是半点本事也没有,和凡人无异了。 一日三餐都有人按时送来,在那个可透光的矩形洞口,送饭的那位的声音雌雄难辨,每次都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吃饭了。” 寒冬腊月,南子慕瞥见他得手上满是冻疮,他接过盘子,看了眼盘子里的菜,边缘处被炒到焦黑,他尝了一小口,差点要吐回去。 那菜里是半点调味都不曾加过,和他在酒楼里吃到的山珍海味大相径庭。 南子慕看着没什么脾气,性子温吞,但其实特别容易生气。更何况自己莫名其妙上当,被人睡了,法力尽失不说,还要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关就关了,连好吃的也不给! 他把送进来的盘子又从矩形洞口丢了出去,盘子应声而碎,里边的菜自然也洒落一地。 外边的小蓁痛惜地拿起扫把,扯着嗓子骂道:“不吃就不吃,你摔了做什么,都被关起来了还这么作。” 处理干净后,他把脸挪到那个洞口,想看看里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借着漏进来的光,勉强能看清楚里边的摆设,他“啧”了一声,语气略带刻薄道:“喂,你这伙食可比我要好多了,你要是不吃,以后我帮你吃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侯爷已经走了,这回怕是又要半年才能回来,你不学乖点,在那之前就得饿死。” 南子慕缓缓靠近洞口,蹲下来,让外边那人可以看见他。 小蓁的呼吸停了一秒,不自觉得瞪大眼睛,一开始是被他突然出现的脸吓了一跳,而后就是惊讶于南子慕的样貌。 南子慕的眼角有一点朱砂红,虽然被关着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3 ,脸上丝毫没有憔悴之色,肤白胜雪,红唇贝齿,眉眼生得不刚不柔,叫人一眼见了惊艳之余又觉着十分舒服—— 就像一只软绵绵又没什么攻击性的漂亮小动物。 “你……”小蓁的嘴唇很薄,语气仍然改不了刻薄,“难怪被夫人关在这里,长成这般……不过他们都说是你勾引侯爷,才被关在这里的,我看倒不像。” 南子慕朝他比了比手势,他不会说话,也不懂得手语,只能瞎比划。 小蓁蹲下来仔细看他,好容易才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让我救你出去?” 南子慕点了点头,虽然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的少年瘦瘦小小,皮肤焉黄焉黄的,像是地里一株营养不良的秧苗,被风一刮就能被带跑。 然而至少还算是个活物,南子慕现在这个处境,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自然是一点机会都不能放过。 小蓁意料之中的觉得他傻:“我可救不了你,你这边盘子收不回去,我还要挨骂呢,哪有功夫管你?” 他突然问:“你怎么不说话?是个哑巴不成?” 南子慕没有什么可反驳的,就算有,他也说不出口,只好忍辱负重地点点头。 “那真可怜,唉,我得回去干活了,盘子没洗完就没饭吃了。喂,你自个保重。” 这天晚上还是小蓁来送饭,天暗下来,南子慕虽然看不清楚东西,但还能分辨出小蓁的声音,他先是递进来两颗小蜡烛和一个火折,然后特意压低了嗓门道:“你那里边什么都没有,饭总不能摸瞎吃,这是他们让我处理掉的就剩一小茬的蜡烛,我没舍得丢,应该还能用。” 南子慕打了火折,把蜡烛给点亮了,小蓁才开始一样一样地往里边传食物:“今天是大年,府里清一色都是好菜,所以你的伙食也不错,可不许再倒了。” 那双传菜的手,除了不久前看见的冻疮,干瘦的手腕上还多了几块淤青。 没人乐意干给南子慕送饭的活,没有赏钱不说,回去之后,好菜也都叫其他下人给抢食光了。于是这份工作便被推到了最好欺负的小蓁身上。 小蓁在心里把这些人骂的狗血淋头,却还是得乖乖送饭。 这回给南子慕的餐盒里有两个大鸡腿,他路上没忍住,又觉得自个委屈,因为要送饭而吃不上一年中最好的这顿饭了。想着南子慕比他还好欺负,于是偷偷吃了一只鸡腿。 小蓁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总觉得自己做的龌蹉事会被南子慕觉察,现在有点心虚,就仔细注意着南子慕打开餐盒后的反应。 南子慕本体还是神,吃不吃都饿不死,但是平常还是会馋。他听见小蓁在外边搓着手发抖,觉着这个小小的人挺可怜的,于是将饭菜又递了出去。 外边的小蓁没接,他继续操着他那把公鸭嗓:“这都几天了,你再不吃,饿死了可没人给你收尸。” 南子慕的手腕不动,依旧把菜卡在那里。 小蓁道:“这么好的菜了你还要嫌弃不成?看你那样子应该家境不差,怎的会想到要来勾引我们侯爷,他对夫人都冷冰冰的……” 南子慕将碟子收回来,抓了只鸡腿递出去,小蓁讶异:“你……你这是做什么?” 好半响南子慕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你。” 小蓁每次来都会自言自语的讲话,南子慕现在也能念出他常说的几个字了。 “我?”小蓁瞪大了眼睛,“给我的?不对……你不是哑巴吗?” “我。”南子慕生硬地开口,他就学会了几个字,再多也不会说了。 小蓁惊喜道:“你不是哑巴……那就是不懂得说我们这里的话,你不是本地人吗?”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兴奋,可能是一开始内心里就觉着,南子慕这么好看的人,不该是个哑巴。 南子慕拿着鸡腿的手晃了晃,示意他拿走,小蓁犹豫片刻,还是经受不住诱惑,接过了那只鸡腿。 起先他还不敢吃,纠结地问南子慕:“你真的不吃吗?这可是肉啊。” 南子慕摇头,把所有的饭菜都递出去给他。 小蓁狼吞虎咽起来,恨不得连那根鸡腿的骨头也咬碎了吞进肚子里,吃完后他打了个饱嗝,感动的眼泪花花。平时干活再怎么努力,都只能吃个半饱,上一次吃饭吃到打嗝是什么时候? 小蓁想不起来。 “你是个好人。”小蓁说,“不过你难道不饿吗?” 三天滴水未进的南子慕摇了摇头,他不饿,就是馋得慌。南子慕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几片没用完的金叶子,忙找出来递出去给小蓁。 小蓁借着幽暗的灯火,把那几片东西往眼前一凑,又是一惊:“金……金叶子,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而且给我干什么,我救不了你的,你看我,像是能撞开拿扇门的人吗?” 他连忙把那数片金叶子往洞里丢去。 南子慕急了,蹦出两个字:“我……吃。” “你吃金叶子?”小蓁狐疑地看向他。 第3章 诊脉 “……”南子慕听的懂的语言多了,上到洪荒神兽,下至蝼蚁蜉蝣,会说的话倒不多,完全学会的只有天上他们用的那套语言。 不过不会鸟语也无妨,不过施个法的事就能无障碍沟通。 如今他面对这么个小小人类,却束手无措,还是平生第一次为自己过去的不学无术而深恶痛绝。 他摇了摇头,指了指已经空掉的餐盒,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小蓁还算聪明,半响就猜出来了:“你是指让我用你的金叶子给你买吃的?” 南子慕点头。 小蓁说:“可我没有机会出府啊……诶还是有个办法的。” 南子慕伸出一只手,干脆把自己的一整个荷包都丢给小蓁,然后将另一个蜡烛点了,小蓁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将荷包和金叶子一起放在蜡烛旁看。 幽暗的灯光下,金叶子熠熠生辉,那只荷包,也是小蓁碰都没碰过的布料,触感丝滑、纹理精致,有云状暗纹,一致是用金线锁边,上边的图案都不乏宝石点缀。 “你……你是什么来头,你爹是富商吗?富得流油的那种?”小蓁手上都不敢有大动作,生怕把荷包弄坏了,“家中如此富庶……你的亲人想必也在拼命找你,你怎的会被关到这里来?” 南子慕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既没偷也没抢,酒也是那两个人贩子自个给他喂的,就算那天晚上……那也是被人睡了,怎么说都不存在亏欠别人的地方,自己实在是比窦娥还冤。 南“窦娥”一撇眉,要是他法力尚存,定叫这正月飞……呸毒日高挂,烤死这些坏东西。 仔细想想也是自己傻,南子慕拍了拍腿,痛悔过后还是很愤怒。 “你当真去勾引我们侯爷了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4 ?我们侯爷平常对人冷冰冰的,连夫人那里都极少去,你算是勾引错人了。”小蓁把金叶子往荷包里塞,塞好之后自己手中仅留下了一片,接着他把荷包还给了南子慕,并道,“不需要这么多,一片就够你吃的了。” “没。”南子慕说,明明是他们家那什么侯爷强卖,非要用勾引二字的话,那倒不如说是侯爷勾引的他。 小蓁不依不挠:“没勾引,那他们怎么把你关在这里?” 他怎么知道,他也很无辜啊。南子慕被他问的有些烦了,就不理人了。 —— 第二天南子慕的饭菜显然就好多了,虽然还算不上是什么山珍海味,但精致的点心是有一些,荤菜也是有的。 “好吃不?”小蓁咽了口口水,把身子贴在墙上。 南子慕咬了一口桃花酥,觉着不错,便也递了一块出去给小蓁。小蓁把他的手按了回去道:“你自个吃,我吃过了,你不是三日不曾进食了吗?再不吃点,你要饿死了,夫人也是要将我打死的。” 南子慕锲而不舍地把桃花酥又递了出去:“吃。” 这位山神的心眼总是忽大忽小,但对于善意,还是能感知到的。别人对他好,他也对人家好,他就这么个小孩子的性情。 “你、吃。”他又重复了一遍。 小蓁转身站起来,把脸对着矩形洞口,语气颇为兴奋:“你会说两个字的话了,真聪明。” 南子慕把桃花酥顶在他嘴边,小蓁只好张口把它整个咬进嘴里,然后含糊不清道:“好……唔吃。” 南子慕眼尖地看见他眼角有挫伤,左脸连着整颗耳朵都是通红通红的,有一个不是很明显的巴掌印。他指了指小蓁的脸,露出疑惑的表情。 小蓁笑了笑,语气相当的无所谓:“没什么,活没干好就被打了,很正常的事。芳娘最近手气不好,从赌场回来要么拎个人骂,要么逮个人打。” “打。”南子慕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那道红痕就在小蓁自己也不知情的情况下淡了许多。 小蓁兀自一哂:“打她?” 南子慕点头。小蓁道:“她是主管忠伯的妻子,不开心了我们这些下人能好过吗?我打她?梦里想想就好了,现实里你就是借我一百个胆我都不敢动她。” 南子慕皱了皱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过今天小蓁送来的食物虽好,却不像是买的,因为什么都是零零碎碎的一点。 南子慕看破不说破,吃饱了就躺床上睡,一睡就不省人事。 小蓁提着空了的食盒回去,又拉开袖子看了眼手臂上被抽出来的一条血痕,痛感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原本是想拿那片金叶子送给府里的厨娘,厨娘人挺善良的,来到府上是为了自己那个还在上学堂的儿子,要想读书,纸墨费钱书也费钱。这位厨娘一年到头忙活,家里却还是一贫如洗。 小蓁就想让厨娘出府买菜时,替他捎点好吃的,给南子慕。结果却刚好叫芳娘看见了,抢了他那片金叶子不说,还污他是偷了自己的钱财,好一顿毒打才罢休。 厨娘名叫芸娘,大抵是瞧着他可怜,问完他前因后果后,就偷偷从这天要给府中主人送过去的菜里扣下一点边边角角,送与小蓁。 小蓁自然感激不尽,抱着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就来了。 他还怕让南子慕看出来,问他一片金叶子怎么才换来这么点东西。小屁孩不知道哪来的自尊心,总觉得让南子慕知道自己连这种事都干不好,实在丢人的很。 不过还好南子慕什么都没问。 又过了些日子,南子慕发现自己也不馋了,不管小蓁提的是什么东西来,他都一点胃口也没有。 没胃口就算了,还经常恶心,想吐。 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夫人曾经带着一个大夫来过,只让他把手伸出去。南子慕不曾听过他们的声音,最近心情也越来越差,把他们递进来似乎是要哄自己开心的水果连着盘子一起摔了出去。 恰巧还弄脏那位妇人的裙角。 “没事吧,夫人?什么贱东西,给你吃好的还这种态度,弄伤了我们夫人我看你……”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响起。 被她叫做夫人的程姚瑛倒是很冷静,笑盈盈地朝丫头一摆手,然后缓缓蹲下来,盯着那洞里看。 南子慕不肯露脸,这些人给他的感觉就都不像是好人,相比之下他更想见到好几天都不曾来了的小蓁。 夫人模样生的不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大概是按着三庭五眼的模子长的,举止娴雅,落落大方,端庄二字在她身上倒要比容貌出彩的多。 程姚瑛说:“把手伸出来给大夫瞧瞧,如若……如若你听话,就放你出这屋子。” 南子慕不信,坐在床上不吭声。 “以后还想再吃饭吗?”程姚瑛语气依旧不急不缓,脸上还是笑盈盈的,“要是饿死的话,侯爷也只会知道是你闹绝食,把自个给作死的。” 饿不死的南子慕浑然不惧她这点威胁,倒是从旁边绕着慢慢靠近那个洞口,靠在那个洞口盘,连个衣服角都不露。他说:“小、蓁。” “小蓁?”程姚瑛皱眉,“是谁?” 一旁的丫头春燕上前,犹疑不定道:“夫人,好像是我们府里的一个下人,往日都是他给他送的饭。” 程姚瑛道:“这么说是不信我们,要那个下人来了才放心?” 南子慕坦然:“是。”小蓁有几天没来了,送饭的变成了一个丫头,把菜传进来就走,过半个时辰还会来收盘子,但是一句话都不乐意和自己说。 “好笑。”程姚瑛说,“春燕,把那位小蓁给我叫过来。” 春燕应了一句是,便一路小跑着去找小蓁了。 夫人起身,继续发问:“那两个人牙子不是说,这位哥儿是个哑巴么?怎的会说话了?” 她疑心重,人牙子回家的路上就已经被杀了,现在如何骗来这位哥儿的前因后果都已经无从知晓了。 但她觉得这两个人牙子也没胆量骗自己,所以这位哥儿是装的?不会……那也不应该在这时候突然露出马脚。 夫人沉声问:“你有什么目的?” 并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拉进一个阴谋论的南子慕非常无奈,他开口重复了那两个字:“目的?” 他想问的是——你们他娘的才是到底有什么目的? 双方僵持良久,没再对话。 背着药箱的大夫看上去是一把年纪了,他是程姚瑛母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前半辈子都在程府,替程家人看病,后来程姚瑛出嫁,他一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便成了陪嫁品里的一样老古董。 程姚瑛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他就明白了。程大夫开口问:“哥儿,近些日子可有恶心想吐的症状?以及时不时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7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7 。临产的日子想来也快近了,专门接生男产夫的大夫可寻好了?” “不曾。”程姚瑛道,“近来娘生了场大病,姚瑛放心不下,只好时时在旁候着,府中上下也需姚瑛照看,就把这里的事给忘了……是姚瑛疏忽了。” “无妨,倒是辛苦你了。”李行之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臂的位置,只是碰到衣袖,未及手臂,“方才我说的那些……” 程姚瑛立刻接道:“姚瑛知道了,这些事会尽快吩咐下人去操办。娘那边还需认陪着,姚瑛就先过去了——侯爷别让皇上等急了,早去早回,娘这么长时间不曾见你……” “知道了。”李行之说。 他一早回来就去看过这个家书中据说病到快归西的娘,面色红润不说,他不打招呼就回来,还刚好撞见太子妃在那就着奶茶吃糕点,边吃还边在那里逗鹦鹉。 光看背影就知道她健朗的不行。 李行之咳了几声,太子妃一回头,差点把手里的糕点吓掉了,忙把糕点往盘中一丢,佯装虚弱道:“行之你可终于回来了,娘的头好痛。” 然后气若游丝地吩咐下人:“将这些东西拿下去吧,本宫没胃口。” “孩儿很倒胃口吗?”李行之要笑不笑地盯着太子妃,“我没来的时候,您胃口倒挺好的。” “……”太子妃一时哑然。 李行之继续说:“一把年纪了你就不能懂事些?灾民才刚刚安顿好,后续工作还有一堆,您倒好,在我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封写成遗书的家书把我骗回来。” 太子妃理不直气也壮:“什么叫一把年纪,你什么语气,这是一个儿子对母亲的态度吗?再说了,你一去大半年,连封家书都吝啬写,娘没日没夜的为你担惊受怕,就怕你和你那死鬼老爹一样……” 可能是后边这句“死鬼老爹”戳中了她自个的痛处,她忽然就一脸悲伤,坐回椅子上,委屈道:“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太婆,在家里也不受儿子待见。宏熤啊,你怎么就不把我一起带走呢?宏熤啊……” “得,服了您了。”李行之道,“是儿子不孝,儿子错了。您继续——该吃吃该喝喝,我去看看您未来孙子。” 太子妃拦住他,说:“你别去,我听姚瑛说他乃一介乡野粗人,一开始闹自尽,把送进去的饭菜都丢出去了,还把几个下人都弄伤了。” 李行之笑笑说:“娘,我好歹是上过战场的,他就算当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也伤不了我。” “晚些再回来陪您,告辞。” “欸……”太子妃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李行之片刻就溜没影了,她叹了口气道,“这个小王八蛋。” 李行之早知道太子妃和程姚瑛是合伙把自己骗回来的,但他看破却不戳破,朝宋辞一扬手道:“走,让皇爷爷等急了可不好。” 程姚瑛在原地呆立了片刻,旁边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春燕紧张道:“夫人……” “去收拾间干净屋子,我记得府里倒有个僻静园子,最西边的……” “是初霁园,条件倒是不错,只是偏的很,许久没人居住,肯定要一段时间打扫。”春燕说道。 女人步子不比男人,再加上她们是刻意不紧不慢的逗留,李行之那两人已经走没影了。 程姚瑛抚了抚发髻上的石榴石镀金步摇,这是她寻常不会带的首饰。只是几年前,她才与李行之成亲不久,李行之外出归来,给她和太子妃都带了礼物。 李行之惯会逢场作戏,在众人面前也不至于对她太冷淡了,从礼物里挑出这把步摇替她带上。 随之莞尔:“夫人正值妙龄,适合带些活泼些的颜色。” 李行之笑道:“夫人倒是瑰姿艳逸,甚好。” 李行之少年时就满嘴跑马车,偏偏又难以辨别他是真心实意,还是虚与委蛇。 程姚瑛虽说自幼便被家人当贵人养着,时时警醒她要做人上人,不可被情爱蒙蔽。然少女毕竟有少女情怀,京城里才子不少,但最扎眼的还是太子爷的嫡长子。 时人称:“顾盼烨然、气节不凡。” 又道:“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注] 这么一个人,怎么叫人不心动,何况他还是自己的正牌丈夫。尽管没有夫妻之实,李行之……也说过不爱她,可是万一呢?程姚瑛想,心动不就是来的莫名其妙的吗? 她红着脸,说:“谢侯爷。” 春燕见她许久未说话,于是又轻声唤了一句:“夫人?” 程姚瑛回过神来,看起来有点失落,她道:“活着我这样,也确实窝囊。” 今个她戴了李行之夸赞过的发饰,又穿了一身亮眼衣裳,虽然塞了一个假肚子,但始终一眼能看她身材的匀称,连妆容都比以往细致,可李行之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夫人怎么这样说?您容貌端庄,聪颖大气,将全府上下安顿的妥妥贴贴的。”春燕狗腿道,“侯爷只是忙,为人冷淡些,但对夫人您肯定是有感情的。” 程姚瑛神色复杂的一笑:“但愿吧。” 第6章 生子 下人们将久不住人的初霁园略略打扫了一番,看起来能住人就成了。可惜还没来得及换个干净地方住的南子慕这回又睡了一天一夜,结果半夜被阵痛闹醒。 他冷汗直冒,因着从前都在守山,天帝也没吩咐他要干什么正经事,南子慕没受过伤,所以还从未感觉到如此强烈的痛感。 不过阵痛断断续续,他这时候大喊大叫,也不会有人能听见。 南子慕从前听终南山上的妖怪们聊过八卦,说是无论凡间男子或九天之上的男性神仙,生子都是一道槛。 听说就是那月老,分娩的时候也磨了好些天。 女人分娩已经足够凶险,男人更胜一筹,需得动刀见血,把孩子从肚子里取出来才可。 救命! 南子慕一边痛的蜷在床上,一边也下不了这个决心,把孩子拿出来才能结束,那要怎么办?他自个动手吗? 害怕归害怕,痛极了,南子慕也就下了决心。早死早超生,他现在还没变凡人,只要不是把自己劈成两半,那就还救的回来。 南子慕起身,前几天李行之来给他送饭的时候,并没有把盘子收走,他摸着黑,将桌上的碟子往下一摔,然后摸到一块形状不错的碎片。 他倚在床前,把自己的肚子摸了几十遍,感受一下孩子的大致位置。接着咬咬牙,心一横,在腹部划了一道口子。 南子慕咬住嘴唇,继续划。 南子慕不是大夫,不懂接生,但好歹也非常人,他即使没了法力,也依旧是山的精魄凝结而成的神灵。能使枯木逢春,也能治愈生灵肉身或灵魂的损伤。 他能清晰得感知到肚子里那个小东西的位置,也能感受到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8 他迫切想要出来的欲/望。南子慕想起月老怀上的时候,三年才要临盆。 和凡人不一样的是,他们神仙母体灵气旺盛,孩子都不怎么愿意那么快出来的。 一般都要个三年五载。然而他肚子里这个才八月出头,就是按着凡人的规律,也是个早产儿。 那便只有一种解释——他的灵气不够,甚至快要衰竭了,这也意味着,他马上就要成为一个完全的凡人了。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鼻腔,南子慕还在庆幸这会天没亮,要不他看见自己划出来的大口子,怕是能直接吓昏厥过去。 从古至今,死在终南山上的人不少,埋在上边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南子慕见过血腥的场面多了去了,别人被剁成一摊烂肉,也吓不着他,可是自己身上的伤,那就不一样了。 天边翻起了鱼肚白,一声响亮的啼哭破开黎明,这个小生命就这样在南子慕痛苦的喘息中诞生。 南子慕的整张脸都是苍白的,也没有气力去看看这个裹着鲜血的孩子长的如何,他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揣着最后一口气把孩子裹进了被单里,自己则在床下晕厥过去。 半个时辰后,天已经大亮了。 太子妃到后半夜就睡不着了,一闭上眼都是婴孩的啼哭,于是把自己的贴身侍女生生拉起来攀谈。说是指不定是自己的孙儿要出世了,特意来她梦里告诉她。 “自从那哥儿怀孕以来,也没去看过他一眼。”太子妃叹了口气,“只是终究不能留他,见他我也不好意思。” 丫头奉上一壶茶给她,宽慰道:“夫人不是说他具有攻击性吗?不去见他又不是娘娘的错,能给侯爷生孩子,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太子妃呷了一口茶,然后缓缓起身:“趁着这会还早,没什么人,我们去见见他,肚子应该也挺大了……你知道他住哪吗?”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丫鬟摇了摇头,然后机灵道,“但是厨房总有给他送饭的,去问问就知道了。” 她像是又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不过夫人定然会把他藏的比较偏,娘娘果真要去看他?” “去是要去的,但也不能空手去。”太子妃打开首饰盒,从里边拿了只羊脂玉镯子,接着问碧桃,“送这个当见面礼如何?” 碧桃回答:“自然是好的,太子妃亲自送的礼物,这羊脂玉镯又是这般好的成色,谁会不喜欢。” 太子妃被这伶俐的丫头夸的通体舒畅,接着偷偷摸摸地走到厨房。 太子妃自己不敢去问,恐怕别人起疑,下人们只知道府里关了一个人,却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被关起来的,各种版本的解释都有,但还没人猜到代孕上边去的。 碧桃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提着餐盒的小蓁,自从上次大病了一场后,下人们见夫人吩咐大夫给他瞧病,喝都又都是名贵药材,这才对小蓁有所改观,认为他是夫人器重的人,于是寻常就不怎么敢欺负他了。 现在的小蓁脸蛋圆了些,短短几个月,不但长了肉,还长了个,看起来终于有了个少年的样。 “娘娘,他说的那个地方,奴婢也不会走。恰巧他也要去给那哥儿送饭,所以干脆和他同行。” 太子妃盯着小蓁看了几眼,小蓁知道她的顾虑,于是小声解释道:“小蓁知道的,娘娘尽管放心,娘娘只是晨起去四处走走,散步。对吗?” “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太子妃用眼神示意他可以开始带路了,“走吧。” 路途确实有些遥远,太子妃干巴巴地走着,觉得有点乏味,于是和小蓁攀谈了起来。 她问:“一直都是你给他送饭吗?” 小蓁点头说是。 太子妃又问:“不是说他十分野蛮吗?你这么个小身子骨,不怕他伤你?” “啊?”小蓁有点迷惑,“娘娘是从哪听说他野蛮的?唔……他脾气有时候不是很好,刚来的几天会把传进去的菜摔出来。不过后来就不会了,他对我也很温柔呀,若不是他向夫人求情请大夫给我治病,我早就没命了。” 这个下人说的和程姚瑛有些出入,太子妃没有刨根问底,话锋一转,继续问:“他……样貌如何?” 都说生子肖母,若他这胎是个男孩,他又生的丑,孩子不像他家行之……太子妃有点慌。 小蓁回想了一下南子慕的相貌,后来几个月他都不露脸,小蓁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晰了,但还记得那是看一眼,心跳都会不由自主一滞的美。 “娘娘,奴才没读过书,也不大会形容。他长的……像神仙……娘娘一会自己看了就明白了。” 长得像神仙?太子妃和碧桃面面相觑,互相心照不宣——这下人定是没见过世面。 太子妃轻飘飘的对着碧桃说道:“若他为行之生下孩子,碧桃,你就按着行之所说,在外头给他置一间宅子,每月送些银两,别亏待了人家。” 说完她叹了一口气,程姚瑛的性子她是清楚的,事事都要做绝,很可能把这个哥儿灭口,毕竟死人不会说话。 李行之又时常不在,她这里能护着便护着些。 太子妃信佛,自从太子走后,对这些神佛就更加依赖了。佛曰:“果报还自受。”她就怕这因果报应在李行之身上。 孩子是给他们行之生的,若是太苛待人家了,良心也过不去。 离那院子还不太远的时候,小蓁突然一转身,疑惑道:“有婴孩的哭声。” 太子妃年纪毕竟大了,一开始没听清,但再走近后,只听碧桃道:“娘娘,我也听见了,是小孩的哭声。” 三人对视几眼,连忙一路小跑到那院子里,哭声倒是很洪亮,声声入耳。 “这门怎么打开?”太子妃着急地在门口转,从那个矩形洞口往里看,又看的不太清晰,但也能闻到从里边传出来的淡淡的血腥味。她转身去叫小蓁,“那谁,快去把行之找来,不要惊动了除了夫人和侯爷以外的其他人。” 小蓁正撒腿要跑,却又被太子妃叫住了:“等等,记得告诉夫人,同她说:孩子可以出生了。记住了吗?万万不要惊动第三人。” “奴才知道。” 太子妃朝他一摆手:“快去快去。” 说完她转身盯着那个矩形洞口,紧张得有点发抖,里边在哭的那个,想必就是她的孙子,哭声如此洪亮,定是个健康的宝宝。 紧张还是盖不过喜悦,她朝着里边喊了一句:“那哥儿,你还好吗?” 回答她的只有哭声。 太子妃莫名心焦,这屋里什么也没有,那哥儿是如何生的孩子,莫不是……自个将肚子……她不太敢想象。听着里边孩子的哭声,更是怎么都不安。 可惜她和碧桃,两个女人。这里又没有额外的工具,要破开门是不可能的。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9 她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又回来,试图哄里边的小孩:“别哭了别哭了,祖母的乖宝宝,歇会歇会。” 可惜哭声还是不绝于耳。 太子妃没想到程姚瑛竟会把人关在这里,连府里给下人住的地方都不及,她吃惊之余也有胆寒,反正换她对这么个孕夫,是万万狠不下心来的。 第7章 梧桐 还没把李行之等来,那颗梧桐树突然倒下,肉眼可见的尘埃四起,巨大的声响让在场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碧桃忙上前搀扶住太子妃,抬手拂去周身灰尘,太子妃用丝帕掩着鼻,紧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说完她又透过矩形洞口朝里瞧:“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我的乖孙,越哭越大声了……” 李行之拎着并没有胖多少的小蓁一路赶来,翻过横在门口的梧桐树。见儿子终于来了,太子妃忙道:“快,快把门弄开。” 他一脚将门踢开了,太子妃比他还急切,将手帕往袖子里一塞,朝着哭声跑过去。 碧桃在后边愣了愣,太子妃平日里一向不爱动,她还不知道太子妃还能有这么健步如飞的时候。 屋里并不是太亮,但还是看的见被裹在被子里的那个小东西的,他身上的血已经干涸,凝结成块。四肢仿若藕节,看起来比一般得新生儿要强壮一些。 太子妃翻开被子,看了眼这婴儿的下半身,实在难掩喜色:“是个男娃,行之,你快过来看看,是个男娃,长的多漂亮啊。你看这五官,和你小时候真像。” “……”李行之凑过去看了一眼,这小孩脸上脏兮兮的,血迹混着眼泪,哪里能看出像谁。他往四周看了看,除了地上一摊似乎渗入地板的血迹,和破碎的沾血的瓷片,再没有第二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小蓁从进来开始,就在这个根本无处可躲人的地方找了半天,李行之跟着他走到院子外边:“你在找他?” 小蓁点了点头,房前屋后地寻找:“怎么可能不见呢,我们来的时候门都是封的好好的……” 要想从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跑掉,以李行之的认知来看,是不大可能的。就算是他本人,也会留下破门后的痕迹。 况且那哥儿才生下孩子,能撑着一口气等他们来算是不错了,哪里还能跑。 “这树又是怎么回事?”李行之问和太子妃一起出来的碧桃。 碧桃回答:“奴婢也不知道,方才奴婢和太子妃就在那个矩形洞口处观望着,那树轰然一声就倒下了。” 孩子还是哭闹的厉害,太子妃听着都觉得心痛。 总不能让这小孩哭着回去,那样一来,全府都知道这孩子来历不明了。李行之到太子妃跟前,把孩子接了过来:“我来试试。” 那孩子被他晃了几圈,过了一会儿竟真的不怎么哭了,只是还抽抽搭搭的。 太子妃欣喜道:“果然,亲爹抱着就不哭了。” 李行之看向小蓁:“一直给他送饭的都是你?可有与他说过话?他寻常有什么不一样的举动吗?” 小蓁如实回答:“是,除奴才病了的那些天和侯爷你送过一次之外,他的三餐都是奴才负责的。话……也是说过的,不过后几个月他都不怎么爱搭理奴才,况且他似乎是外地人,不懂我们这里的话,但不是哑巴,会学着说几个字。” “不寻常的举动的话……”小蓁想了想道,“也有,就是他一睡能睡四天四夜,在这四天里,滴水不进,人却还好好的。” 李行之听完后默然。 一路上轻微的颠簸,把他怀里的婴儿给颠困了,就保持着吮吸手指的动作睡了过去。 他抱着小孩,轻车熟路地在府里迅速穿行,最后从偏门进到程姚瑛的卧室里。从外边就可以听见这位夫人的惨叫了,李行之在心里夸了夸她演的和真的似的。 接着他把孩子递到程姚瑛的贴身丫鬟春燕手上,就又从偏门溜走了。 李行之走到厨房门口,芳娘喜笑颜开地迎上来,朝他行了个礼:“恭喜侯爷,夫人可是生了?” “兴许吧。”李行之朝厨房里边看了看,问:“你们这的那个小孩呢?” “您说的是小蓁吗?他现下在厨房里烧火,侯爷是来找他的?” 李行之从荷包里摸出几两银子丢给她,既然他名义上的夫人诞下一子,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的,起码阔气点打赏,还能装出自己挺开心的样子。 “嗯,把他叫出来。” “谢谢侯爷。”芳娘顿时笑得更灿烂了,“夫人定能为侯爷顺顺利利产下一个男孩,将来和侯爷一般文武双全。” 李行之不屑于敛去眼底的不耐烦,芳娘看了他一眼,不敢再继续奉承了,忙一路小跑进去叫小蓁。 她一把抓住小蓁的手臂,把他拉了起来,然后招来正在往水缸里添水的福贵:“福贵,过来看着柴火。” 然后低头对小蓁阴阳怪气道:“侯爷要找你,快去快回,别让主子等的不耐烦了。” 小蓁迟疑了一瞬,把两只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接着跑到李行之跟前,斟词酌句道:“侯爷,您找我?” “嗯,到缘溪亭坐坐。” 缘溪亭就在这附近,旁有芙蕖满池,只是因着正值深秋,荷花多少是败了些,倒没有盛夏时开的那般壮观了。 侯爷才落座,便有下人端上了茶点,顺带讨个彩头:“恭喜侯爷,方才夫人诞下了个大胖小子,真是好福气。” 李行之随手丢给他几两银子,接着看向小蓁,不动声色地一挑眉,五指并拢指了指小蓁面前的茶:“别客气,喝吧。” “谢谢侯爷。”小蓁微微低头,小心翼翼地捧过茶杯,喝了一小口就放了回去。 他不太敢直视主子的眼睛,只好半垂着脑袋,斟词酌句问:“侯爷,找奴才有什么事吗?” 李行之把手撑在石桌上,先笑了一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一些:“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听你说说那位哥儿。你方才说——这位哥儿四天滴水未进,这都没事?” “没事。”小蓁如实回答,“第一次的时候把奴才吓坏了,不敢耽搁,把夫人和程大夫请去了,可是程大夫给他号过脉后说没有异常。” 这是什么怪事? 李行之皱了皱眉,又道:“前几天我给他送饭的时候,发现门前那棵梧桐,抽了绿芽。” 小蓁还算伶俐,马上就听出了这话里的古怪之处:“这个奴才倒是内注意过,只是那树确是不寻常的,那哥儿刚来的时候,那树已经枯了,春天到了也不见它抽芽。后来过了一阵……那梧桐树竟如枯木逢春一般,再度抽出嫩芽。” “奴才觉得有些奇怪,便去看了看,发现那梧桐树下的白蚁巢都迁移走了,竟是看不见一只了。” “当真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2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2 名?是京城人吗?怎么从前都没见过你?” 南子慕胡乱给他比了几个手势,料想他也看不懂手语,但只要能说明自己是哑巴就好了。 “你是哑巴?”杨晨惊讶道。 南子慕点了点头,想尽快结束这场非常没有意思的闲聊。 可惜杨晨惯不会看人脸色,一张嘴就停不下来:“你丈夫一定很疼你吧,长的这么好看。” “你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孩子是让家人带吗?怎么有时间来应召奶爹?” …… 南子慕实在不想理他,于是干脆装成个聋哑人,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见。 队伍渐渐开始变短,很快就轮到了南子慕前面那个妇女,那妇女在芳娘给她搜身的时候,就偷偷摸了一两银子,塞在芳娘手里,芳娘自然是照收不误。 “娘子请,不过我们小世子脾气不好,若是不得他喜欢,我们做下人的也没有办法。”芳娘道。 妇女一点头,说了声:“明白。”,便就站到了里边。 南子慕犹犹豫豫地上前,是管家来搜的他的身,确定他身上没带什么利器后,管家又问他姓名。 南子慕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不会说话。 忠伯明白了:“你是个哑巴?那你认的字吗?可以写出来。” 不但不会说人话,还是个大文盲的南子慕绝望地摇头。忠伯沉吟片刻,没有登记的话这侯爷府是万万进不去的,可是眼前这个哥儿生的这般好看,没准会讨小世子喜欢…… 就算不讨小世子喜欢,也满足太子妃说的夹带点私货,侯爷可能看上的条件。 南子慕抬手指了指门口对联上的一个字,忠伯转头看了看,是个“喜”字,于是提笔问:“就叫你阿喜吧,听着也喜庆。” 南子慕点头,忠伯又问家住在哪,南子慕用两只手搭了个尖顶,忠伯半猜着问:“是山吗?” 南子慕又点头。 “离我们这最近的山,是……终南山,你住在终南山上?” 南子慕再点头。忠伯就放他进去了,全部人都登记完后,忠伯又领着一众人到了小世子住的地方,还隔着大老远就能听见小世子的哭声。 队伍里开始议论纷纷。 “小世子果然非同常人,哭声简直惊天动地,我家儿子都不及他一半能嚎。” “听起来哭的怪凶的,我突然很紧张。” …… 队伍里的人一个个进门,然后一个个哭丧着脸出来了,期间惨叫声不断。出来的要么是被咬了,要么就是被挠了。 作为小世子亲爹的南子慕都开始有点慌了,这小屁孩若是不认他怎么办?南子慕想着,若是他连我都不认,就让王大虎来,直接把他叼回去。 轮到南子慕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落日余晖和落叶一同洒落在南子慕的脚下,后边站着两排被小世子嫌弃的奶妈和奶爹,目送着南子慕进入这个“刑场”。 南子慕英勇无畏地抱起摇篮里的小世子,小世子眼睛滴溜转,刚躺在他怀里就想抓他的头发,南子慕心说小兔崽子,连爹都不认了。 接着背对着众人,恶狠狠的瞪了这小孩一眼。 小世子又是一声嚎啕,太子妃失望道:“这个也不行……” 结果南子慕一扯衣服,来了招强行喂奶,把小世子即将愈演愈烈的哭声怼成了轻微的呜咽。 太子妃和几个下人急忙上前,呵斥道:“你要对世子做什么?” 再定睛一看,小世子正乖乖躺在他怀里喝奶,并且急切地吮吸着,像是从出生饿到现在的一只小饿鬼。 南子慕觉得这样被大家注视着有些诡异,虽说小世子身上的被子和脑袋挡住了他的隐私/处,可是毕竟还是露着大半个膀子的。 太子妃和这几个守了世子十多个日夜的下人差点感动的要哭出来,太子妃摸了摸小孙子的脑袋,欣慰道:“可算是找到个合适的奶爹了,你叫什么名?” “娘娘,他是个哑巴。”忠伯解释道,“名叫阿喜。” “好,以后阿喜就专门负责喂养小世子了。”太子妃被碧桃搀着,神色有些憔悴。 管家连忙上前劝说:“娘娘,现下小世子也不哭了,您也这么多天都没有休息好,快回去好好休息一晚,别把身子累坏了才好。” 碧桃也趁机道:“是啊娘娘,再熬夜这白发可又要多了。” “好好好,乖孙,祖母明个再来看你。”太子妃说完让碧桃拿来了一锭金子,随手赏给了南子慕,接着嘱咐道,“阿喜啊,你可得用心照顾小世子,知道了吗?” 南子慕点了点头。 太子妃继续说:“我家乖孙是早产儿,身子弱的很,你可不能出半点差错,晚上被子都得给他捂严实了,知道吗?” “……” 在场的下人都知晓这位小世子的破坏力和极顽强的生命力,出生不到十天都能把木制摇篮给踢塌乐,这他妈叫身子弱? 太子妃絮叨完了,又将小世子摇篮里的被子和小枕头整理好,这才舍得走。 南子慕给小世子喂饱了奶,就把一脸餍足的小孩塞进了摇篮里,然后并不温柔地摇起了摇篮。 一旁的下人没见过摇摇篮摇的这么激烈的,这动作和打仗似的,可是小世子偏偏又睡的极香,叫他们这些人心里质疑,但确也无话可说。 门外那批来应召的,忠伯也没有全部赶走,留下了几个看起来能干的,伺候小世子自然不能就那么可怜巴巴的几个人。 以及,也留下几个能看的。 这个年代,虽说男性也能生子,但总归不是潮流,一般人家不会娶男人为正妻,顶多纳几个男妾玩玩,妾室又是随时可以买卖的。 太子妃就想,说不定李行之就好这一口,到时候看上哪个,那些人家也是上赶着把自家男妾送到侯爷床上的。 忠伯勉强挑了几个模样不错的留下,先带他们到隔壁专门给奶爹住的房间,又让这里管事的——侯爷的奶妈,教导他们规矩和礼仪。 南子慕正哄着孩子,程姚瑛的贴身侍女春燕就来了,毕竟演戏要演彻底,如今程姚瑛正在坐月子,自然不能出来抛头露面。 方才又听说有个哥儿能将小世子哄的服服帖帖的,人又好生漂亮,就忙让春燕过来瞧瞧。 “你就是那个奶爹?”春燕挑着眉,把南子慕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饶是她还没到的时候就对这个奶爹有偏见,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好看,一眼扫过去,身材也是毫不逊色于他们夫人的。 南子慕手上的动作停了,坐在木椅上,没什么表情的一抬眼,看向春燕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屑。 春燕作为侯爷夫人身边最受宠的丫头,向来被人讨好奉承惯了,还不曾见过几次敢用这种态度对她的下人。她上前几步道: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3 “伺候主子,竟然敢坐着,你这像什么话?” 南子慕一点没怂,只静静的看着她。 “你……” 旁边的一个下人上前,解释道:“春燕姐姐你莫要生气,这阿喜是个哑巴。” “哑巴?”春燕皱了皱眉,又和南子慕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对这个新晋奶爹束手无策,只好愤愤然走了回去。 第10章 阿喜 “回来了,见到那哥儿了吗?”程姚瑛才沐浴完,身后有一个丫鬟在轻手轻脚地给她梳头。 程姚瑛一抬手,让这个丫鬟退下了。 等到门关上了,春燕才咬牙切齿的回答道:“见到了,那哥儿好生骄横,见到奴婢,竟还拿眼睛瞪奴婢。” 程姚瑛听见她的语气,就知道这位哥儿怕不是温顺的那一型了,她不紧不慢地说:“哦?他长相如何?” “长相……倒是惊艳。”春燕不敢对程姚瑛说谎,但还是要添油加醋道,“不可谓不好看,但奴婢怎么看都是一副狐狸精样。” 程姚瑛额角一跳,春燕这小丫头向来刻薄又苛刻,就没夸过几个人好看,但这回却用了“惊艳”二字,想来这位哥儿定不只几分姿色。 原本那奶妈奶爹都是她亲自选的,都是她的人,这样局面无论如何都好把控。 但却万万没想到这小世子如此任性,把她选定的人都吓跑了一大半不说,还选了一个外来的不知底细的奶爹。 春燕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补充道:“夫人,还有一件事奴婢觉得很奇怪,刚刚照顾小世子的下人同奴婢说,那位哥儿是个哑巴……” “哑巴?”程姚瑛的神色倏然一变——那位代孕的哥儿也是个哑巴。 而且他是想要除掉那哥儿,以绝后患的,但太子妃和那小蓁却说破开门,里边只有小世子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呢? 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那间小的可怜的屋子里消失?就算之前和南子慕交涉都是她们的幻觉,那小世子总是真实存在的吧? 如今却来了位唯二能哄的好小世子的奶爹,还是个哑巴,实在是惹人怀疑。 “娘娘是怎么想的?”春燕自然而然地走到程姚瑛身后,替她梳起了头,“他若真是那哥儿……” 程姚瑛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她嫁到侯爷府已有四年了,如今也不过桃李年华,这张脸已然脱了当初的稚嫩,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在。 可惜花是开的正盛,这院子的主人却不愿意多看她两眼。 “侯爷此次回来,踏进过我这院子几次?” 春燕手上的动作停了,小声答道:“夫人……” 程姚瑛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她为了李行之能顺利继承皇位,假孕了八个月,现在又要装模作样的坐月子,一个月都不能出去。如今沐个浴都要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府里的下人发现。 她轻笑了一声,然后自问自答道:“他来过两次,一次是把世子送来,连我的卧房都不曾进;一次是世子出生,他不得不来做个样子。” 李行之听着来来往往下人与产婆的恭喜,只是笑着打赏,也握住过她的手,说了句“辛苦你了。” 可是程姚瑛看的出来,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一触即分,连笑也是不带温度的。 只有见他抱着孩子的时候,哄孩子的神态不是虚情假意。 程姚瑛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笃定地同这个男人说,自己不在乎他爱不爱自己,婚姻也只是各取所需。 可感情终究还是在漫长的岁月中变调,程姚瑛面上可以装的很冷静,但还是发疯似得想要得到李行之的一点爱,哪怕……只是那双手可以握着自己再多一秒。 “夫人……您别这样,侯爷他只是忙。”春燕牵强地解释道。 “再等等。” 春燕:“夫人说什么?” 程姚瑛脸上的不甘顿时一扫而空,又变回了那个端庄大方的侯爷夫人:“等到小世子断了奶,无论他是不是那个哥儿,既然已经消失的人,就让他永远消失吧。” 琢玉楼的东稍间。 小世子彻底睡熟后,南子慕觉得肚子饿的有些胃疼,他现在应该是实打实的凡人,但毕竟没有一日三餐按时吃的经验,这几天除了红玉给他灌下去的药材,是半点东西都没进。 见一旁的下人们也开始打起了盹,南子慕小心翼翼地离开了东稍房,凭着感觉在这琢玉楼里瞎逛。他下到一楼,循着香味摸索到了厨房。 厨房里依旧亮着灯,一个样貌挺水灵的妇女正在煮面,见到悄没声息走进来的南子慕,一时间吓了一跳。 “这位……公子,怎么会到这里来?”妇女见他相貌不凡,一举一动都能算是文雅,就以为他是侯爷的哪位门下客,误入此院。 南子慕往前几步,站到那年轻妇女身边,盯着锅里的面条看了几眼,又望向妇女。 这距离实在太近了,妇女红着脸退开几步,这府里除了侯爷,她还从未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人,和侯爷冷冽的俊朗不同,这人一抬眸,眼珠子里汪着的是一夜星海,温柔的不可思议。 “你……你做什么?” “我、饿。”南子慕眨巴眨巴眼睛,又看向锅里的面条。 妇女吐出一口气,把锅里的面条盛了起来,用个大碟子将面条一盖,留下眼巴巴的南子慕在旁边盯着那碗面条,差点要丢了神仙的尊严,开始流口水了。 妇女说:“我再帮公子下一碗吧,那碗是侯爷的,他这几天晚上回来,都会来这里照顾小世子。” 南子慕矜持的一点头,然后束起了两根手指:“两、个。” “怎么会饿成这样?”妇女哭笑不得,“好好好,两碗。” 她一边煮面,一边和南子慕搭话:“公子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怎么会到这里来,还是公子是来找侯爷的?” 南子慕拉了条椅子坐下,等面吃,没有回答妇女。 妇女又继续道:“这里住的都是一些奶妈和哥儿,还有一个小世子,公子吃完就赶紧回去吧,被其他人看到了可不太好。” 过了一会儿,妇女端上了一大海碗的面条,上面还铺着两颗金黄金黄的煎鸡蛋。 南子慕一开始还注意点形象,后来就直接放开了吃,爽滑热乎的面条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南子慕简直要感动得眼泪花花。 当个凡人其实也不错,知道冷知道饿,于是暖和和饱腹感到身上的时候,也觉得格外幸福。 妇女瞧着他这吃相,觉得很是喜庆,如果不是这人长了张好看的脸,这么吃东西,可就是灾难了。她解了围裙,问南子慕:“您是谁家的公子?最近刚来的吧?” 南子慕摇了摇头,面吃完了就喝汤。 “公子吃饱了吗?不够的话锅里还有。”妇女觉得他特像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4 自家的小孩,一个眼神让人心都化了,母爱泛滥的在他手里又塞了一个肉包子。 “不用……”南子慕把那个还温着的肉包递回去,他也不是多能吃,一大海碗的面条下去,胃都要撑裂了,他摸了摸肚子,解释道:“饱了。” 妇女把他的手又按了回去,微笑着道:“看你年纪不大,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你一会走回去就饿了,路上就可以拿着吃了。” 说完她拿了个纸袋过来装肉包。 南子慕不好意思说自己与天地同岁,洪荒时期就不长身体了。那妇人热情,他也只好接了那纸袋,郁闷地往楼上走。 过长廊的时候,南子慕听到了几声脚步声,借着月光隐隐看见有个人影在前边。那人似乎注意到的身后的动静,倏然一回头,南子慕吓的做贼心虚地将肉包往领子里一塞。 那人的剑已然出窍三分,他声音不大,却沉沉的钻进南子慕的耳朵:“是谁?” “阿……喜。”南子慕情急之下急中生智,想起了忠伯给他起的名字。 阿喜?这是哪条道上的,李行之完全没有印象。他没收剑,一步步向后边这个人走去,南子慕还记得他的声音,是那位侯爷,也是自己儿子的……父亲。 “没听说过,你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李行之轻而易举地把他擒住了,手掌贴在他的脖颈上。 这侯爷府里的人哪来那么多阴谋论?个个都问他目的,南子慕不太高兴,试图掰开李行之搭在他脖颈上的手,结果是意料之中的,他根本掰不动。 这时候东稍房里的小世子突然又哭起来,由于声音实在是惊天动地,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叫人忽略。南子慕撒腿想跑过去,结果被李行之一把扯住:“你想去哪?” “他、哭了。”南子慕回头盯着他的眼睛道,吐词虽然有点生涩,但咬字还算清晰。 这外边倒也不是一片漆黑,今晚这月色明朗,借着月光李行之能迷蒙的看见他的脸。正所谓色令智昏,李行之也不能免俗,这就被美人带着往东稍房那边跑了。 不过他的手依旧擒住了南子慕的要害,另一只手也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 南子慕刚钻进去半个身子,里边候着的几个奶妈奶爹忙就向他招手:“阿喜,你去哪……侯爷!” 第11章 包子 一群人衣衫不整的,可还要战战兢兢地上前行礼,李行之一头雾水,看了看被自己当刺客拽着的南子慕,问:“他是谁?” 领头的奶妈徐娘回答道:“他是今天才召来的奶爹阿喜,只这位哥儿能哄的服小世子,是奴婢疏忽了,没有提前告知侯爷。” 李行之的两只手都松了松,尴尬道:“抱歉。” 摇篮里的小世子一看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南子慕从人群里挤出来,到摇篮边,将小世子半拎了出来,抱在怀里摇了摇。 “欸……你。”李行之总觉得婴儿脆弱,抱他的时候都不敢用劲,一直是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一般轻拿轻放。 不曾料到南子慕这么粗暴地将他儿子拽进怀里,但这小孩竟真的不哭了! 这样也行的吗?侯爷一时觉得自己前些天的悉心呵护都喂了狗。 “你们都退下吧。”考虑到被这么多人盯着喂奶应该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李行之让这些没什么用的奶妈奶爹先离开。 一群披头散发的下人求之不得,立马溜了。 南子慕将木床上的帐子放了下来,将自己完全遮住了,才开始喂奶。他拉开衣服,方才囫囵塞进怀里的纸袋突然滚落在地,里边的包子在地上惊慌失措地打了两个滚,最后落到了侯爷前方三尺处。 “那个……”南子慕突然拉开帘子,李行之的视线从肉包上移开,又对上南子慕的眼睛,愣了愣,没说出话来。 那视线又自然地滑落在南子慕露出的一块肩膀上,南子慕倒是不遮掩,既然他被称呼为侯爷,也就意味着他就是怀里这个孩子的父亲。 睡都睡过了,给他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南子慕是不在乎,但李行之倒是秉持着“非礼勿视”的礼节,没敢多看,就将视线移开了。 李行之弯腰,用纸袋将包子捏了起来,搁到一旁的木桌上,规规矩矩的同南子慕离了八尺的距离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李行之兀自倒了一杯茶,声音不大不小。 已经回答过一遍的南子慕有点不耐烦道:“阿喜。” 要不是怕自己孤儿寡男的回终南山会被人笑话,南子慕抱着儿子一刻都不想留,马上就走人。 再说这侯爷也不丑,人也不怎么讨厌,倒是可以一起偷回去…… “阿喜。”李行之把这个名字轻轻复述了一遍,复又笑道,“倒是喜庆。” “侯爷。”方才南子慕在厨房遇见的那位妇女端着一碗面,恭恭敬敬地摆到侯爷面前的桌上,“已经吃了好几天的面了,明天的宵夜要换个口味吗?” “不必换。”李行之道。 “是。”妇女一抬眼,扫见正在喂奶的南子慕,当下吃了一大惊,小声嘀咕道,“那……那位公子是?” 李行之瞥见她的表情,随口一答:“他是新来的奶爹,怎么,你认识?” 妇女摇头:“奴婢不认识,只是方才在厨房里见过,还以为是您的哪位门下客呢,怪不得饿成这样……” 南子慕合上衣领,抱着小孩假咳了几声,试图提醒妇女闭嘴。可惜妇女会没会意他不知道,李行之却好奇道:“什么?” 妇女把方才所发生的复述了一遍,可能是为了暗吹一下自己的手艺好,她特意将南子慕的食量夸大其词了不少。 李行之听完淡淡一笑,对着南子慕问:“可是侯爷府亏待你了,饿成这样?” “你别,瞎说!”南子慕急起来有点结巴,“我没有……” “那刚刚的包子可能是从世子衣服里滚出来的吧。”李行之很刻意地抿开笑意,眉毛微微挑着。 南子慕从他的语气里吧咂到了一点调戏的意味,于是干脆一脸认真的回答道:“是。” 完全看不出他在撒谎。 妇女憋着笑,默默退下了。 笑过之后,李行之的表情复又冷淡下来,咬了一口浸过了面汁的煎蛋,咽下去后又开口:“你不是京城人吧?” 他听南子慕说话,听着总觉得生涩。 “我住,山上。”南子慕慢吞吞道,“不,太,会说,你们,的话。” 李行之质疑地一挑眉:“哦?山上,是终南山?你是从没下过山,还是一个人住,终南山也总不至于和我们这的话有多大偏差,毕竟离的这般近。” 南子慕看的出他在怀疑自己,却仍保持着这个语速:“下过,一次山。一个人住。” “唔…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7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7 注意些,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春燕:“夫人教训的是。” 程姚瑛又看向跪下地上的哥儿,不紧不慢道:“我对这位奶爹的身份尚且存疑,你可有那份衷心,替我查验一番?” “奴才……奴才对夫人,忠心耿耿!夫人尽管吩咐。” 第13章 沐浴 南子慕不识凡间字,却默的出一整套梵文经书,倒也不是他过目不忘,只是因为千秋万载以来惹他生气的人太多,若非当场爆发,他就只能回去抄佛经解气,通常是要抄完一整套,才足够消解怒气。 抄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会默了。 不过变成人后,他的心思却比以前还要浮躁得多,在折成半尺的纸上写了不过一半,就成了胡乱涂画的圈圈点点。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南子慕沉在乏困中,突然被吓到,于是猛得一抬头,看见了仆役打扮的王大虎。 王大虎没看他,提着两大桶水缓缓走过。 南子慕看了一眼熟睡的小世子,又看向候在一边的一位哥儿,轻声道:“我出恭,你看着。” “好。”那哥儿轻手轻脚地走到小世子的摇篮边站着,南子慕才走开没几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把突然又将南子慕给叫住了,“阿喜,忠伯不是说……你是哑巴么?” 南子慕不厌其烦的给他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不太会说京城话,虽然语速很慢,但逻辑还算清晰,到底是把这哥儿给说服了。 完事后南子慕装出腹痛的样子,脚下一抹油,溜了。 在水缸旁边站了许久的王大虎迟迟没等到南子慕来,差点要再提着桶走一趟。 南子慕斯斯文文地朝他走来,王大虎看的着急,在确定这里没有其他人后,捏了个诀瞬移过来抓住他的手臂,两人同时隐入了结界当中。 “你儿子找到了吗?”王大虎问。 南子慕:“找到了。” 王大虎沉吟片刻,又道:“那我和红玉明晚就行动,我带你,她带你儿子。这个府邸的构造不算复杂,今个晚上我和红玉选好逃跑路径,应该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不行。”南子慕断然道,“孩子他爹也要一并带走,我不想被凤凰那只小红鸡笑话。” 这事要是被凤凰知道了,那整个天庭就都知道了,定然都要笑话他傻——失了神格还成了寡夫。 王大虎闭了闭眼,没好气道:“带两个人已足够麻烦,再带位侯爷。我就算嘴大,一次还能叼的来两吗?” 南子慕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再不济背上一个,嘴里一个,化作兽形带他们走是方便,但是目标太大,保不齐就倒霉催得遇上一个游猎的仙门道人,到时候也麻烦。 “我好歹给你取了名,也算是你的半个父亲,‘百善孝为先’,做虎不能这么忘恩负义,懂吗?” 王大虎的眼皮一抽,愤然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来应召的时候其他下人还笑我,说怎么给取了这么个棒槌名!” “那是他们没见识,王——具有王者气派,其他妖怪见了你都得俯首称臣,大虎——意味着俯瞰一切的霸气,哪棒槌了,尽听人胡说。” 南子慕一脸认真的胡诌道。 “得。” 南子慕思忖片刻,正色道:“我认真的,孩子和孩子他爹都得带回去,如果可以的话……这院里的那个小厨娘手艺不错……” 王大虎怕他又一时起意,打断他:“行,就两个人,不许再多了。” “好。” 收了结界,南子慕又悠哉悠哉地走了回去。小世子从方才南子慕走开不久前,就开始哭闹,现在嚎的可谓是肝肠寸断。 南子慕倒不怎么宝贝他,一把把他从摇篮里捞出来塞进怀里,留着山神血的婴孩天生皮实,不能和普通婴孩一般娇惯着。 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下人们都没了影子。南子慕被特批可在这里吃饭,避免小世子突然醒来,没人能哄。 小世子虽然小,但长的挺壮,南子慕抱着他颠了半天,也没能把他哄睡着,后者睁着溜圆的黑眼睛,和南子慕面面相觑。 只要南子慕一坐下来,小孩就开始装模作样的“嘤”两声,让他站起来晃。 南子慕一开始秉着父爱,并没用生气,只是来回折腾了几次,肚子又饿的慌,于是生气地把孩子往摇篮里一搁:“反了你了,还不睡?” 小孩又作势要哭,南子慕不甚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小孩立刻就住了嘴,委屈的汪着泪。 南子慕摇起了摇篮,语气一点也不温柔,他说:“睡觉。” 小孩乖乖闭上了眼睛,半刻钟后小世子已经睡熟,小厨娘提着食盒走进来,轻手轻脚地在木桌上摆好了菜。 南子慕从摇篮边站起来,在看清桌前那人后,愣了一愣,又连忙招手让她过来:“红玉,你快过来看看我儿子。” “真是你儿子?”红玉把食盒放下,过来盯着小世子看了好几眼。 南子慕兴奋的问:“是不是和我长的一模一样?” 红玉皱着眉头,看看小世子,又看看南子慕,没看出什么来,最后在南子慕期待的目光下,只好道:“阿,挺像的。一个鼻子两只眼,长的都差不多。” 她接着小声道:“大虎刚刚和我简要说过了,今晚我们就开始计划路线。” 说完她幻出一颗朱砂红色的珠子,用红线绕在南子慕的手上,叮嘱道:“大虎那个玉佩用起来太费事了,你若是遇到什么变故,就把这珠子给扯断,它一落地我就能马上赶到。” 南子慕还从没被这些妖怪如此照顾过,想当年他凤凰毛都敢拔,幼时还抓着龙爪,骑龙头取乐。 如今竟要一个不过百年修为的妖怪照顾着了。 然又没法硬气的不接受,他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红玉走后,他吃了两碗饭,下人们把餐盘撤下来之后,他觉着无聊,又开始在纸上涂涂画画,墨汁甩到了手上及袖口,南子慕就漫不经心地往衣服上一抹,没多久就将自己的衣服擦成了一副抽象画。 傍晚时一个哥儿走进来,看见满身墨水的南子慕,忍住没笑,接着规规矩矩道:“按照这里的规矩,你作为世子唯一的奶爹,应每天沐浴。” “请随我来。”那哥儿在前边带路,将他带到了一间房前,开了门道:“衣服热水都已经准备好了,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你动作尽量快些。” “哦。” 南子慕拖拖拉拉地走进去,在外边那哥儿下一就把门关上了。 他满不在乎地绕过屏风,在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浴桶前还看见了两位哥儿,他才一进来,那两个哥儿就上来试图为他解衣服。 怎么他又不是主子,洗个照还需要两个下人伺候着吗? 南子慕拉开他们的手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8 ,警惕道:“不需要,我自己来。” “那怎么行呢,太子妃娘娘让我们一定要把您当主子伺候着。”那哥儿固执地要继续脱他的衣服,“请哥儿让我们为你宽衣。” “走开。”南子慕朝他们吼了一声。 吼完他试图朝外走:“那我不洗了。” 那两哥儿对视一眼,只好妥协道:“那……你自己来脱吧,我们在旁候着就是。” 南子慕怀疑地扫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你们不能,走吗?为什么,要候着?” “这……这是太子妃娘娘的吩咐,我们要是擅离职守,哥儿知道我们也不太好答复娘娘。” 得,一直用太子妃来压他,这事铁定有诈。南子慕不动声色地摸了摸手腕上带着的那颗小红珠,开口道:“这样吗?你们去,屏风后面,候着就好。” “可……” “太子妃又没,千里眼,怎么能看见你们,候没候着?你们只要,在这里屋子里,不出去,不就好了。”南子慕抬眼,敛起纯良无害的目光,用意不明地盯着他们。 两哥儿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退到了屏风外边。 南子慕开始宽衣,也时刻警惕着那两个哥儿。他将琥珀玉佩搁在自己伸手就能拿到的椅子上,手腕上那颗红珠子也没取下来。 他整个人都没入水中,在水里吐着泡泡。 半刻钟后。 那两个哥儿突然又钻进来,南子慕吓了一跳,差点就将手腕上的红绳给扯断了。 其中一个哥儿惊呼:“你这是做什么?” 南子慕幽幽地从水里钻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你们进来,干什么?” 那厚厚的一层红白花瓣盖在水面上,那两个哥儿只看的清他锁骨以上的地方。 “自然是伺候哥儿沐浴。” “啧。”南子慕抹开脸上的水,又撩了一把头发,他原本就不和这些哥儿一般瘦弱,若不是因为奶爹的身份让他门先入为主,南子慕怎么也不会被人叫做哥儿。 那两个哥儿终究敌不过这湿漉漉的美色,也脸红心跳了一把。 南子慕不悦道:“出去,我不需要,你们伺候。” “那可不行,这是娘娘吩咐过的。”说完他们上前就要替南子慕洗身子。 南子慕眼见着他们的手在自己身上轻柔地抚摸着,还是觉得一阵恶心,一怒之下撩起一把花瓣水砸到他们身上:“我说了,我自己来,滚开!” 明明挺有气势的一句话,被他这断句结巴出了喜感。 那两个哥儿十分有毅力,这时候还不走。南子慕心说你们不走,我自己走,于是断然起身,拿起白布将自己整个裹住,擦干。 那两个哥儿呆了呆,南子慕出水的时候他们看的真真切切,那小腹平滑,别说是伤口,就连条疤都没有。 第14章 记仇 南子慕飞快地穿上衣服,看也不看那两个奇奇怪怪的哥儿,头也不回地走出门,然后扯断了手腕上的红绳。 红玉化成一只巴掌大的杂毛兔子,南子慕一俯身,红玉就跃上他的手心。 南子慕几不可闻的吩咐道:“等屋子里,那两人出来,你就跟上。” 红玉用前腿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然后从南子慕的手中一跃而下,还没落地就没了影子。 他回到东稍间,小世子睡的沉,酣然的样子倒是可爱。南子慕难以自控地去戳了戳他的脸颊,心中的烦躁稍稍疏解了一些。 那两个哥儿看着眼生,似乎并不是隔壁房里的。 约莫着半个时辰后,红玉又提着食盒来了,下人们同样去用晚膳了,现下这屋子里只有南子慕及小世子、还有红玉三人。 “怎么样?”南子慕问。 红玉捏了个诀,轻飘飘地把门给带上了。然后又施了法术,将自己方才的所见所闻一一再现出来。 画面里是那两个哥儿,偷偷摸摸地从一处院子的后门钻了进去,其中一个在门前谨慎的喊了句:“夫人。” 片刻后那门被打开,两个哥儿走了进去。 程姚瑛正在里边惬意地喝着茶,看见两人后面无表情地问:“叫你俩办的事,怎么样了?” 那个新来的奶爹既得小世子欢心,又是个哑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程姚瑛不信,于是吩咐这两人去查验。 若他是那位代孕的哥儿,眼下他生产不过十多天,就算糊上一大把名贵药材,现在伤疤铁定也不能好,是万不能见水的。 若是普通的奶爹,自然也不会有还没出月子就敢来应召的,小腹上的疤痕至少都已经拆线结痂了。 敢没出月子不要命来侯爷府的,就是程姚瑛眼里不怀好心之人,不处理掉她实在寝食难安。 “回夫人,那哥儿不好对付,小的拿出太子妃的头衔吓唬他,他也不让我们近身……不过最后他从水中出来的时候,小的……小的看见他的小腹上什么痕迹也没有!” 程姚瑛闪过了一丝惊讶:“这怎么可能?没生过孩子,如何做奶爹。” 那哥儿垂着眼回答:“这……奴才也不知。” “那你呢?你也看见了?”程姚瑛看向另一个哥儿,那哥儿看起来比另一个内向许多,不爱说话。 “是,奴才也看见了,清清楚楚,阿喜的小腹上,确实连一道浅疤都没有。” “怪了。”春燕站在程姚瑛的旁边,怀疑着开口,“这哥儿没生过孩子,那哪来的奶水?听说小世子昨个和今个,可都是他给喂奶照顾着的。” 程姚瑛眼底闪过一丝阴翳,继而轻轻弯了弯嘴角,吩咐春燕道:“春燕,给他们点赏钱——再把太子妃娘娘请过来一趟。” 南子慕今个是性子温吞的南子慕,在看完这段画面后也没有要发火的迹象。红玉拿起筷子,夹了一大把南子慕不喜欢的青菜塞进嘴里:“你打算怎么办?” “唔……什么时候有空了,整她一整。”南子慕没什么胃口,在一桌食物旁边作画,时而皱眉,时而苦想。 等到红玉将带来的饭菜一扫而空后,南子慕才堪堪将他的大作画成了一半。红玉凑过来看了几眼,佯装要吐,讽刺道:“大人画的真好,人不像人猪不像猪的,真是神仙画画呢。” “嗯,你还不算是,‘兔目寸光’。”南子慕没在意她的语气,只捡了好听的听,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认为自己画的确实不错。 “……”红玉悄没声息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开始收拾起了眼前的碟子,她一边整理一边道,“不得不说,这侯爷府做的菜就是好吃,特别是那肉炒的……太香了,我都不想回终南山了。” “嗯,这倒是。”南子慕专心画着画,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扫了眼桌上荡然一空的菜碟子,悚然道,“你把肉也全吃完了?” 南子慕吓的都不结巴了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9 。 “是啊……怎么了?”红玉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南子慕不好意思道:“晨起那小厨娘,来问过我,要吃什么。我说想吃炒兔肉和……” 红玉大惊失色,别过脸去干呕了几声,没能吐出东西来,她瞪圆了眼睛惊呼:“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没,没让你吃。”南子慕没忍住笑了几声,重复了一遍方才红玉说的话,“‘特别是那肉炒的,太香了’,你自己,不也说好吃?” “是怪好吃的……”红玉还是觉得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为了不让自己有太大的负罪感,红玉果断甩锅,指着南子慕悲痛道,“你怎么能吃兔子,你太恶毒了!” 南子慕乐了,实话实说道:“刚刚那盘兔肉,我可一口都没吃。” “……” 红玉离开后,南子慕打了个哈欠,画完最后一副人像后,滚进了被子里。 可能是因为动作太大,把摇篮里的小世子给惊动了,小世子迷离地眨了眨眼,又吮了半刻钟的手指,而后可能是发现没人理会他,顿时又大哭起来。 南子慕还没睡熟,艰难地从被窝里又爬了出来,一摸小世子的尿布,发现手感和重量都不大对,于是到隔壁房间求助一奶妈过来给他换了尿布。 那奶妈给小世子换尿布的时候,南子慕就躲得远远的,虽说这孩子是从他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但他还是没什么勇气去看自家小孩的排泄物…… 南子慕这货是有洁癖,不过仅是对他人的洁癖。自己睡的山洞可以脏乱成猪窝,可要让他看见红玉和王大虎的窝,还是会十分看不惯。 简单来说就是——严于对人,宽于待己。 等到小世子换上新尿布了,南子慕才慢吞吞地过去将他抱起来,背对着那奶妈偷偷亲了小孩一口以示安慰。 困意还是很浓,奶妈走后南子慕就偷懒地把孩子抱到床上,半倚着床头,一边喂奶一边睡。 结果小世子趴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南子慕睡着睡着滑下去,一大一小两人就这么紧贴着——睡成了猪。 李行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他原想着回自己的卧房,但心里仍记挂着琢玉楼这边,还是决定走过来看看。 东稍间里昏暗的很,只在房间的角落点上了两盏蜡烛,焦黑的烛芯耷拉下脑袋,火苗又小了些。 这间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太子妃吩咐过这门平时都不必关,怕小世子在里边出什么意外,隔壁间的人不能及时进去。 李行之在门口站定,想着南子慕在里边,还是礼貌性地敲了敲门。 统共敲了三次都无人应答,李行之怕把小世子吵醒,没敢直接喊,于是只轻飘飘地打开门,假咳了两声。 他走到角落,轻车熟路地拿起蜡烛,将多余的烛油倒在烛台上,然后将耷拉下来的烛芯剪断,接着端着蜡烛走到床前。 李行之眯着眼,端详了一下这两个的睡姿,小世子侧着脑袋,两只小手握成了拳头,表情是和南子慕脸上如出一辙的酣眠的甜蜜。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现这一大一小之所以看上去像,不仅仅是因为神态,而是这眉眼之间,就有许多相似之处。 这俩倒是有缘,李行之抿开笑意,拿着手里这一段蜡烛,转而就想要把蜡烛放回去,途中用余光瞄到了这屋里的木桌,发现上边好似堆着些杂乱的宣纸。 他又后退几步,把蜡烛搁到了木桌上,坐下来看宣纸上的东西——盖在上边的是写了一半的、字迹也还算工整的梵文,后半张不知为何,全然是圈圈点点和鬼画符,还有一处被墨浸透了,还破了一个小洞。 只看这张纸,就足以感受到书写者的浮躁。 把这张纸掀开,下边是几张背景不大干净的肖像画,想来是墨迹还未干,就又将另一张叠上去了的缘故。 李行之盯着那第一副画看了许久,两弯眉一对芝麻眼,一颗巨大的猪鼻子以及嘴角向下的嘴巴。而且副肖像画的脑袋上还被打了个勾。他艰难的从这……姑且算是人的怀里的一颗金元宝上,辨认出这画的是自己。 啧,还挺记仇。 他继续往下翻,后边那张画只涂出了一张脸,画的比前一张稍微好些,从头发上富丽堂皇的……大概是头饰上可以辨认出,这是太子妃。 不同于李行之的那张,她的脑袋旁边还多了许多木箱,李行之想着可能是宋辞与他说的,太子妃送给阿喜的东西。 同样的,太子妃的脑袋上也有一个大勾。 接下来这张肖像,一眼看上去像是一位变异的母夜叉,大饼脸加一脸颊的麻子,腊肠鼻和一口獠牙的血盆大口——这人的脑袋上是一个巨大的叉。 这是谁?李行之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捉摸了半天,南子慕那边突然翻了个身,李行之额上青筋一跳,害怕他把自己儿子给压着了,连忙起身过去。 好在小世子只是从他身上掉下来了,在床边摇摇欲坠。 李行之把小孩抱起来,推了推南子慕的肩膀,没动静。他突然福至心灵,故意使坏地捏住了南子慕的鼻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南子慕还是没什么反应,就在李行之有些慌张,打算松开手的之后,南子慕突然开始了挣扎。 李行之吓得收回了手:“……” 南子慕挣扎了一番,惊恐地睁开眼,方才他梦到长大了的小世子趁他睡觉之时,一屁股坐在他脑袋脸上,似有千斤重,他怎么挪也挪不开。 他喘了好几口气,这才幽怨地看向李行之。 “方才你差点要将小世子压死了,我才用这种方法叫你醒来。”李行之脸不红心不跳的为自己的幼稚行为辩解。 还没等南子慕缓过神来,李行之只手拿起桌上那张画,伸到南子慕面前,问:“这画的是谁?” 南子慕心说傻逼这都猜不出来,但好歹给了这位他计划中未来的压寨夫君一点面子,只是没好气道:“你夫人。” 第15章 天子(捉虫) “……”侯爷愣了一愣,问:“她可是对你做什么了?” 南子慕只懒懒地一抬眼,起身把小孩从李行之的怀里接了过来,语气里夹了点故作高深的成分在:“侯爷的夫人,侯爷都不知道,那阿喜怎么会知道。” “嗯?” 南子慕刻意把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的,他知道侯爷是聪明人,对所有人都存着戒备的心思,他不敢表现得太聪明,又不能装的太蠢。 他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侯爷一眼,然后认真道:“她是坏人。” “怎么说?”李行之倒是很有耐心,打算听一下这位奶爹的倾诉。 “……”南子慕还是犯困,懒的倾诉,而且他也没有证据能指控程姚瑛含沙射影的行为。 他打了个哈欠,理直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2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22 什么大的反应,还是用寻常的语气道:“问过大夫没有,说不定阿喜的体质不一般……” 听到她这种语气,程姚瑛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面上还是端庄的滴水不漏:“姚瑛特意询问过大夫,他说是曾有听闻过这种病症,不过他并没有见过,医书上也没有记载……” “唔……或许是他体质特别,身上并不会留疤痕,本宫倒是见过,被划伤愈合后不留疤的人。” “娘娘说的也有道理,只是程大夫说——若是哥儿分娩,那伤口绝不会小,不留疤是不可能的,只是有些人的疤痕是浅些。” 程姚瑛淡淡地补充道:“不知那两位哥儿说的是真是假,说是阿喜的小腹上连一条浅淡的白痕都没有。” 还没等太子妃开口,春燕又道:“娘娘,夫人,那其中一位哥儿是奴婢的表亲,脾性内向温和,为人诚实,奴婢敢担保他不会说谎。” 太子妃听这主仆两人一唱一和 ,心里明白是程姚瑛眼中容不下阿喜了。她斟酌再三,假装没听懂道:“你们的意思是?” “姚瑛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这样不明底细又奇怪的奶爹留在世子身边,姚瑛心里实在没底。”程姚瑛平铺直述道。 “……”太子妃左右为难,说:“可世子只喝他的奶,若是此时将他赶走,那世子怎么办?对了——你可有去查过他的身世?” 程姚瑛其实早已经找人去查过他的底细了,但那些去的人通通都无功而返,说是终南山上根本没有人家认识“阿喜”这么一号人物。她说:“还不曾,姚瑛找娘娘过来,就是想请您做定夺。” 她若是一说自己已经查过了,就表现的太明显了,倒不如让太子妃自己去查证,到时候也不会觉得是自己冤枉了阿喜。 太子妃想了想道:“我回去后马上叫人去查,若是他真的谎报住处,隐瞒身份,本宫定不会让他继续留在府中。” “还是娘娘有办法。” 太子妃收回思绪,南子慕操着平时的语调语速,半点也不紧张:“生过一个,不过不在家里。” 他在你怀里呢,南子慕心说。 “不在家里?”太子妃瞧见他略带无奈的表情,以为是他生的小孩被送走了,顿时有些心疼,“你的家人呢,孩子的父亲呢?” 南子慕实话实说,懒的编谎话:“我没有家人,孩子他爹……我这回下山就是来找,孩子他爹的,只是他不认识我了,还把你送我的金元宝给拿走了。” 太子妃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这王八蛋也太过分了,你说说他住哪,本宫替你去教训他,这天杀的狗娘养的东西……” 最后一句她是嘀咕着说出来的,旁边的下人可能听不太清楚,但南子慕听的很真切。 “……”南子慕想笑又不敢笑,太子妃这一骂把李行之和她自己都给骂进去了。 可惜她本人并不知道,还在抱不平,见南子慕不说话,又安慰他道:“你别怕,和本宫说说,本宫会帮你的。” 第17章 撮合 南子慕连忙摆了摆手道:“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算了算了,我不要那颗金元宝了。” 他没缺钱过,对人间这些金银珠宝暂时还不感兴趣,对这颗金元宝的印象尤其深,还是因为李行之把他叫醒,还嘲讽他是猪。 太子妃听他这么说,心里南子慕的形象又傻了一圈,觉得这哥儿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被渣男抛弃,还傻乎乎为渣男遮掩的小可怜。不过太子妃听到他这种境遇,心里反而有些高兴,自己的儿子总不会比一个渣男差,看来他俩是有这个缘分了。 “你啊,人是漂亮乖巧,就是傻了些。”太子妃笑着说,心想傻些也好,傻些就不会天天耍心计,到时候和程姚瑛不知要怎么明争暗斗,“不过这样单纯也好,行之他性子沉闷,有你这样活泼些的人陪着是最好的。” 说完她朝左右看了看,碧桃方才就已经将除徐娘外的下人都请了出去,主要还是担心这里有程姚瑛的眼线。 从前侯爷没有对哪个人特殊过,程姚瑛自己一个人是作不什么了妖,所以太子妃对她的印象一直很好。只是她是怎么对生下小世子的那位哥儿的,太子妃如今仍心有余悸。 那间屋子,除了程姚瑛手上有一把钥匙之外,其他人都打不开那扇门,而那哥儿生完孩子总不可能自己消失,唯一可让太子妃本人信服的说法——就是程姚瑛在她过去之前,就已经把那哥儿给处理掉了。 更让太子妃胆寒的是——她的乖孙被一个人丢在那屋子里,若不是她发现的早…… 所以昨晚程姚瑛同他说起阿喜的可疑之处时,太子妃始终不是太相信,反而为他这么一个外人做辩护。 太子妃抱久了强壮的小欢喜,手臂也开始发酸了,又看见怀里的小欢喜吮着手指,亮晶晶的泪眼始终往南子慕的方向看着。太子妃把小孩递了回去,有些惊讶道:“本宫怎么看着欢喜长的和阿喜有几分相似。” 碧桃站在太子妃的身后,开口道:“是有几分相似,您瞧他们的脸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俩也是有缘分。”太子妃的话锋一转,终于提起了昨天的事,“阿喜啊,本宫听这儿的两个哥儿说,他们在你沐浴的时候看见……你腹部一点疤痕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南子慕昨天就把谎话编好了,现下从容答道:“唔……终南山有一种草药,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就能使伤口迅速恢复。我用了半月有余,就连疤痕都不见了。” “这般神奇?”太子妃惊道:“你从前为何不多挖些卖给药铺,不用多久就能在京城置一处宅子了。” 南子慕的语速死活快不了,好在太子妃并不是性急之人,保持着下一秒就能成佛的耐心,听他胡诌道:“不好找,也少见,轻易挖不到。” 太子妃派出去的人今晚就能回来,她胸有成竹地说:“阿喜,你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到行之的院子里去住。” 若今晚她查到终南山上确有此人,那她定会撮合李行之和阿喜;若是阿喜撒了谎,那她也绝不会心软。 “?”南子慕挺惊讶。 “行之每天晚上都这样两头跑也辛苦,孩子也要和父亲多待在一起,以后感情才会好。”太子妃说的眉飞色舞,“他那里的空房还多着呢,你就住他隔壁间,诶碧瑶,你先去通知一下侯爷院子里的下人……” 太子妃此举正合南子慕的心意 ,既然一时半刻还不能将李行之带回去,那便摸就一手感情牌。南子慕对自己的样貌和人格魅力还算自信,觉得自己一开局手上就有一对“金将”,再加上一手好牌,稍做努力就是躺赢。 然而高兴归高兴,表面上还是该矜持一下的,南子慕假做腼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23 腆,说:“不太好吧,只有我一个人吗?” 话是这么说的,然南子慕脸上的笑容却掩不住,他是刻意如此,毕竟没有哪个母亲会想见到一个——因为亲近她儿子而愁眉苦脸的人。 “自然是只你一个,行之他不爱热闹,去的人太多,他定然要恼。”太子妃安慰他道,“你也不必担心一个人看不过来小世子,行之那有个不大的小孩叫小蓁,虽说是小孩,但非常能干,有什么事你吩咐他便好。” 小蓁?南子慕记性不大好,这么多年都没法把终南山上的妖怪给认全,不过也是因为山神的岁月太过漫长,他方才认全一批妖怪,一觉醒来见到的也许就已经是他们的子孙了。 好在南子慕不是个多愁善感之人,这种事多经历几次后,他就不会去记它们的名字了,免得它们老死,他还要徒增伤感。 当然,这其中除了红玉和王大虎,不笨又不烦人,还有成仙的潜质,算是可塑之才。 “哦。”南子慕回应。 徐娘站到他身后,只手轻轻搭上南子慕的肩膀,催促道:“还不快谢谢娘娘,没规没矩的。” “无妨。”太子妃好说话道,“别拿这些条条框框拘着他,私下里就随意些,在外人面前不失礼便是。” 她这话的意思是,该学的规矩还是得学,只是私下里不必那么认真罢了。南子慕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带一个孩子已经足够麻烦,还要他学府里的规矩。 然而身在侯爷府,他又不是爷,只能咽下这一口气,不情不愿的说了句:“谢娘娘。” 这天晚上,太子妃收到的消息是,终南山上确有此人,无亲无故,一人独居着。 “阿喜,这是太子妃娘娘命奴婢们送来的丝绸布帛。” “这是太子妃娘娘命奴才送来的几张狐裘,娘娘说眼下已经入冬,将这几件狐裘做成披风,或是夹在被衾里做里衬,就算是隆冬,也能暖和一夜。” 南子慕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窝在被子中拿小欢喜幌子,抱着他假装在喂奶,这样就不必下床谢恩了。 第一是他本身就懒,二是近来大幅度降温,南子慕直接把小欢喜放在床上睡,免得他一哭就又要钻出被子。 南子慕不是傻子,昨天听完程姚瑛的那段话,当即就编好了来龙去脉,又让红玉大半夜赶回去,吩咐几个道行高些的妖怪伪装成居民,逼他们将关于阿喜的身世状况背的滚瓜烂熟…… 他随意扒拉了一张还是半成品的狐裘出来,铺在床铺上,又往炭盆里添了些新炭,然后继续睡自己的觉。 —— 第二天一大早,太子妃令好些个下人过来,兴师动众地要接他道侯爷院子里去。太子妃可能怕自己今后夹在程姚瑛和阿喜之间里外不是人,这回也是让下人打着李行之的名号来的,反正李行之前天就走了,现在也不可能飞过两个县回来质问她。 南子慕抱着小欢喜出去的时候,春燕就施施然端上了一小木盒的金银首饰,阴阳怪气道:“这是我们夫人送你的,都是些贵重物品,并不大适合你,卖了也够你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了。” 简言之,这么好的东西送你是可惜了,你可不配带。 南子慕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地一抬眼,目光略略扫过春燕面前的空气,视线甚至都没聚焦,他随口道:“送到侯爷那边去吧。” “你……”春燕觉得他是恃宠而骄,故意让自己想起侯爷喜欢他,春燕没好气道,“侯爷还没给你个名分,都一样是下人,你以为自己多是个东西?” 南子慕懒得搭理她,用看智障的眼神盯着春燕,接着讪笑道:“你看我现在有手接吗?” 春燕看着他怀里的小世子,一时哑然。等到南子慕走远了些,她才不爽的骂道:“狐媚东西,等世子断奶了,就是我们夫人带了,现在靠着小世子来勾引侯爷,以后看你该如何,恶心!” “……”南子慕的听力甚好,春燕又说得并不小声,他不厌其烦地折回去,对着春燕嘲道,“丑东西,有人想找你回去做媳妇吗?” “自然是有的!”春燕道。 南子慕兀自一哂:“呵,那他可真是,打着灯笼上厕所。” 春燕一开始没听明白,后来从南子慕白转九折的脑回路里理解出了他的意思。 打着灯笼上茅厕——照(找)屎。 回过神来的春燕气的跳脚,却也找不到什么词能让她有勇气再追上去骂的,只能愤愤然离开。 第18章 橘猫 南子慕跟着好几个帮他抬行李的下人走到侯爷的院子前,下人们只是把箱子搬进去,就悄没声息地走了。 这院子里怪冷清的,院门口连个牌匾都不挂,不像府里的其他院子,多少取个雅致的名。 他继续往里走,这里的陈设也不比琢玉楼精致,依旧是雅俗共赏的风格,只是一眼看过去让人觉得很舒服,其他特别之处是再也没有了。 南子慕的嘴角勾了勾,看来李行之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这府里的吃穿用度都实属节省,但太子妃随口赏给他的东西却都价值连城。 李行之,还是有那个野心的吧。 “哥儿……奴才怠慢了,收拾房间收拾久了些,一时忘了时辰。”小蓁一路小跑过来,喘成了一个破风箱,然而话还是说的很流畅。 那哥儿原本是背对着他,在那端详着大门,他这一发声,南子慕就缓缓地转了个身。 他眼角的那颗朱砂痣还在,依旧是这般第一眼温柔第二眼淡漠的眉眼,小蓁的鼻子有些发酸,整个人呆在原地。 直到南子慕淡淡唤了声:“小蓁。” 小蓁这才回过神来,实在是大喜过望,他把大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回来盯着南子慕上上下下瞧了好几转眼:“你……还活着?” 昨晚碧桃过来和他说有个哥儿要带着世子过来住,小蓁还小小的期待了一下,又小小的紧张了一把,侯爷和宋辞都不在的时候,这院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若是这新来的哥儿好相处,那他或许还能找到个说话的伴。 没想到这个阿喜,竟是他…… “我为何要死?”南子慕跟着他往里走。 小蓁又侧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一万个问题,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问,他又道:“我还以为……以为你被夫人处理掉了,是她没杀你,只是把你放了吗?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南子慕低声回答道:“她只是没来的及而已,是别人救的我。我的儿子还在这,怎么可能不回来。” 一口气回答了这么多问题,南子慕倒是还没有要开始不耐烦的迹象。 “怎么救的?你们有钥匙吗?太子妃娘娘和我一起去找你的时候——小世子在里边哭,门还锁着,进去后却没能找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24 到你。” “唔……我也不知道,许是他撬开了门,我醒来就不在那里了。”南子慕回答说。 小蓁替他开了门,等南子慕跨步进去后,他再问:“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把孩子抢回去,躲着一个人带。太子妃娘娘说是侯爷让你过来住的……侯爷一般不喜欢让别人住在这里,他愿意让你住进来,难道是……想纳你做妾?” 南子慕很无奈:“我为何要委身做妾?”他不嫌弃李行之就好了,李行之哪来那么大的脸让自己放下身段做小?南子慕心里如是想。 小蓁在南子慕面前就撑起了小大人的架子,侃侃道:“夫人还在呢,她是当朝宰相的小女儿,又是宰相夫人所嫡出。侯爷就算欢喜你,也没有理由把她休了。就算她犯了什么错,侯爷也不会去得罪当朝丞相。” 害怕得罪权贵而妥协的人,南子慕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不会喜欢。 “他若是这样的人。”南子慕有些好笑,冷哼了一声道,“那和他在一块也没意思。” 小蓁像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一般,小声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侯爷条件这么好,能做他的小妾,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福气。” 南子慕心想可能因为自己是山里来的,故而不能理解他们京城人的想法,他有些不悦:“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一个想害死我的女人共侍一夫,这就是你所谓的福气?我是长的奇丑无比还是穷困潦倒了?犯得着上赶着将自己贱卖吗?” 虽然南子慕的语速奇慢,但小蓁还是耐心的听他一字一句地说完了,然后觉得他胡说八道的确实有点道理。不过这个问题终止了,小蓁却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去:“那你打算怎么办?” “看着办。”南子慕敷衍了事,懒得再答。 中午时,红玉又送了一桌子好菜来,趁着小蓁也去吃饭的空档,她低下头,俯身在南子慕耳边说:“昨晚是我们打草惊蛇了,你那位压寨夫君在府里增了十几个护卫,日夜更替着值班,现在更不好走了,你现如今还要带上那位侯爷么?” “废话。”南子慕说,“我的神格就白折了?” 红玉沉吟片刻,道:“你把他带回去了,你的神格就能回来了吗?不如早些回去,跟着我和大虎一块修炼,说不定还能捞个小仙当当。” 南子慕面无表情道:“从头开始修炼?你还不如让我立刻就去死。” “……” 南子慕想了想,又道:“他既是神祇,那我就等他功德圆满,回去和天帝解释一番,我也算是和神仙生的孩子,天帝下的咒纯属误伤,就让天帝那老头把神格法力都归还于我……” 红玉一翻白眼,打断他道:“若他一回天上,将你忘了,升天不认人了,那怎么办?你又不知道他是哪位仙君。” “还有凤凰呢,他说不定……” “他说不定过个几百年才下来找你嗑牙打屁,而你那时候都烂成骨头了。”红玉没好气道,“从前你是山神,我不敢说你,凡事不要那么想当然,要是诸事都像你想的那般顺利,你还会沦落的今天这个地步吗?” 南子慕:…… “那就烂成骨头吧,重新修炼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重新修炼。” 红玉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没救了。” 小蓁吃饭依旧是改不了狼吞虎咽的习惯,三两下就把饭菜给扒拉干净了,完事后就站在南子慕的门前敲了敲门,问:“阿喜,去喂鱼吗?” “去。”南子慕应道,然后把小欢喜放进摇篮里,虽然并没有征得红玉的同意,但在南子慕眼里,一只兔子并没有人权,他快速道:“替我看着他。” 红玉还没来的及拒绝,南子慕已经脚下一抹油,溜了。她倒是可以用法术把他拉回来,只是好歹“大人,大人”的叫了这么多年,纵然他现在失去了法力,但红玉依旧不敢冒犯,这种感情就像是孩子对严父的敬畏,一时片刻很难改过来。 李行之的院子里有一方池塘,塘中养了一群锦鲤,南子慕学着小蓁的样子撒下一小把饲料,鱼群密匝匝地围过来,南子慕看着他们,发了一会呆。 在小蓁看来,他那微蹙的眉头,深邃的眼神,看上去很像是在思考什么人生至理。小蓁小心翼翼地问:“你在想什么?” “嗯……我在想。”南子慕倚在栏杆上,一脸认真道,“锦鲤能吃吗?” 厨房这几天还没做过鱼,他看着那群活泼好动的锦鲤,突然就……馋了。 “……”果然不俗的皮相会误导人的眼睛。 小蓁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吃是可以吃的,不过锦鲤象征着好运,吃了会倒霉的。” “唔。”南子慕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然后偏头问小蓁,“你会烤鱼吗?” “……”小蓁一时啼笑皆非,“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把侯爷的锦鲤吃完了,他回来我该如何给他交待?” 南子慕似乎在认真的想对策,片刻后有模有样地点了个头:“不如我现在去养只猫,到时候嫁祸给它,李景总不能对一只小猫咪怎么样。” 小蓁简直没耳听,嘴上却还要应付:“很有道理哦,你去养一只罢。” 于是当天晚上小蓁送热水去南子慕房间的时候,就在炭盆旁边看见了摊成一块饼的橘猫,它睡在一个大篮子里,篮子里又铺着一层软垫。小猫的四只蹄子略略向上抬着,舒服地眯着眼。 小蓁新奇地上前挠了挠它的下巴,抬头问南子慕:“我还以为你就说说而已,这是从哪里找来的?” 这只猫是南子慕一时兴起,让王大虎去抓的,他把猫抱回来的时候南子慕就后悔了,这猫显然就是一只未开智的畜牲,也不知道在哪里能吃成这个体型。南子慕一脸嫌弃道:“怎么找一只这么肥的?” 王大虎回答道:“大街上捡的。这货懒的要命,我原本幻了几只老鼠,想将它不知不觉地引进府里,没想到放了一堆老鼠在它面前慢悠悠走过,它居然都懒的抬掌。每天就在过路妇人的脚下滚圈,讨东西吃——不觉得和你特别像吗?” 南子慕不高兴了:“哪像?它明明胖的和猪一样!” “你看。”王大虎重重摇了摇小猫睡的编织筐,把它给吵醒了,它先是迷瞪了几秒的眼,然后不知道哪来的脾气,一团橘色的毛球就朝着王大虎扑了过去,试图要挠他的脸。王大虎躲开了,然后揶揄道:“简直一模一样。” “王大虎,你收拾收拾去世得了!”南子慕凶巴巴地盯着他看,“你现在长的和春燕一模一样。” 王大虎因为怕被李行之给揪出来,于是下手打晕了府里的一个家丁,将他送到了终南山上,让妖怪们看着,然后幻成他的脸。 由于这张脸实在平庸,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7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27 是不大可能做出伤害皇子的事情来的。 只是凡事都有限度,老皇帝只希望自己的儿子们今后别做出什么伤天理罔伦常的事情来。 这时候的侯爷府依然是安安静静,李行之是急匆匆回来的,因而也没来得及通知府里。 李行之不从大门走,行云流水地翻墙爬了进去,只怕惊扰出府里太子妃给他备着的莺莺燕燕出来迎接。 李行之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自个的院子,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不对劲——明明是大冬天,他的院子里却“鸟语菜花香”的。 丝瓜藤已经爬到了一人高,各种新鲜蔬菜应有尽有,院子里还晾着被切片的鱼干,树下栓着一只爪子上有伤的鹰。 好在李行之心态好,只是被院子里的情景给吓到了,还没有当场被气死。 “小蓁。”李行之喊了句,片刻后小蓁和宋辞两人到了李行之的跟前。 小蓁诚惶诚恐地低着脑袋:“侯爷……侯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的院子怎么被弄成这样了,这是要本侯返璞归真?”李行之问。 小蓁犹疑不定:“是……” “是我。”南子慕打开房门走出来,接着不好意思的笑笑,“侯爷别生气,是我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觉得这院子实在太冷清了,才擅自改了改,侯爷觉不觉得——现在这个院子里生机勃勃,人站在这里都觉得自己活泼有朝气了?” “……”李行之克制住自己想抽他的欲望,走到池塘附近,发现塘里的锦鲤已经没剩几只了,他扭头,朝着那边站着的三个人问,“锦鲤去哪了?” 南子慕指了指地上晒的鱼干,几不可闻道:“在……在这呢。” 李行之:…… —— 当天晚上,李行之照例去看小欢喜,可惜小欢喜刚喝完奶,已经和炭盆旁那只肥猫一起睡着了。 李行之盯着地上蜷着的月巴瞧了好几眼,无奈地问:“我要不要再写首《归园田居》送你?” 李行之虽然平常喜怒不形于色,但这回南子慕是看的出他生气了的。南子慕为了挽救一下自己在侯爷心里的印象,于是软腻腻地开口说:“不用不用。侯爷别生气了,阿喜再买一群锦鲤还你就是了。” “买一群?你可知那些锦鲤要多少银子?” 南子慕懒洋洋的拖着长音道:“我有的是钱。” “有钱还来当奶爹,你是谁的奸细?”李行之原本坐在木椅上,现在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南子慕的床前,低声问。 南子慕不作答。 李行之按住他的肩膀,倾身贴近,耐着性子问:“是谁给你的胆子,私自住在我的院子里的?” 李行之凶起来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南子慕没被侯爷欺过来的压迫感给吓到,手指搭上了李行之按在他肩上的手:“你娘给的。” “……”李行之一愣,差点以为南子慕是在骂他。 “是太子妃娘娘让我带着你儿子住进来的,她说孩子尚小,和父亲多待在一块比较好。你每天回来的晚,她不舍得你两头跑。”南子慕干巴巴地说。 沉吟了片刻,李行之在心里大不敬的骂了他那个没个正形的娘几句,还是纳闷道:“你这般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就这么来我院子里住,是和那些哥儿一样,想做我的妾吗?我……” 还没等李行之说完“我不吃这一套”,南子慕就截口打断道:“谁想当你的妾了?” “……” 南子慕翻了个小白眼,认真的一字一顿道:“我这个人很有野心,要的是侯爷你一整个人。” 李行之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出了几声气音,搭住他肩膀的手略微松了松,笑道:“那你的野心还真大。” 南子慕见李行之不把自己说的当回事,有些愤怒,冰凉的手指轻轻扣住了李行之的手腕,撑起身子飞快地在侯爷眼睛下边啄了一小口,然后道:“我是认真的。” 侯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紧张地收回了手,退开几步站定,整个人活像多长了三百多根骨头,连嘴皮子都不活络了。隔了有一会他才含混道:“不知羞耻。” 李行之的腿脚很知羞耻的有点不受控制,差点在南子慕的眼前走成了顺拐。 他走出门,钻进寒夜里,刚刚奔腾起来的血液被凉风一浸,激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外头正下着大雪。 “侯爷。”南子慕扒拉了一件狐裘出来,走到李行之身后,笨手笨脚地给他披上了披风:“路上小心。” 李行之只穿着一件单衣,虽是习武之人,但也耐不住这刺骨的寒意。他呵出一口白气,觉得心口被一阵暖风卷过,但片刻即逝。 第21章 虫子 李行之拢了拢并不合身的狐裘,走了两步后并没有听见关门声,心里就以为南子慕还在目送着他离开。他一时没忍住回了头,然后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身后的门虚掩着,想是南子慕进去时忘记关了。 李行之又折了回来,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开口道:“明天记得把锦鲤悉数还给我的池塘。” 南子慕还没走上床,回头嘀咕了一句:“小气鬼,我都亲你一口了……” 李行之把门带上,南子慕的声音就听不见了,他走到半途,发现自己的嘴角仍微微扬着,压都压不下去。 他紧张又纳闷地想——可是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人,他为什么偏偏就对这一个……无法再保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南子慕躺在床上,觉得李行之这个人其实还挺可爱的。他翻了个身,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想——我可能是个天才,一撩侯爷就把他羞跑了,我真厉害。 是日。 李行之看见南子慕就绕道走,南子慕则觉得自己昨天旗开得胜,这会还想乘胜追击一把,早点把李行之骗到手,到时候逼他向天帝给自己讨个公道。 小蓁以为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矛盾,于是偷偷将南子慕拉倒角落里问:“你和侯爷怎么了?是不是你把他的锦鲤都钓光了他怪你?” “唔……不好说,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南子慕自负道,“他干嘛躲着我?我长的这么好看,站在这里就让他的院子蓬荜生辉了,他还嫌弃我不成。” “……”小蓁突然发觉,南子慕这人还是当个哑巴比较好。 “不如……你可以告诉他,你就是小世子的……” 南子慕截口打断他,手指贴在嘴唇上,接着一嘘声,低声道:“李景他疑虑多多,若直接和他坦白,之前是事情不能给他捋明白了,他脑子里肯定又有一窝蜂的阴谋论了。” “这样以后追他可就难了。” “你怎么直呼侯爷的大名?”小蓁一向对主子恭敬,哪怕是在背后,也不敢说府里哪位贵人的闲话。所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28 以下人直呼侯爷大名这种事,小蓁光是从南子慕嘴里听见,就觉得怕的要命。 小蓁顿了顿,发现自己漏掉了一个更重要的点,他惊道:“你在追侯爷?” 老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南子慕是在讨债的呢! 侯爷今个为了躲他,都破天荒地跑到太子妃那里去陪她唠嗑了。 “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南子慕郁闷的想——我可能应该当众亲在他的嘴唇上。 侯爷躲了他个把月,突然扪心自问:“这是我的府邸,凭什么要本侯躲躲藏藏的?”然自家儿子还离不开阿喜,徒然把他和小欢喜分开,只怕小欢喜又要哭死。 李行之最近没什么事要干,朝议过后就在府中待着了,可惜去哪都有南子慕如影随形,烦人的程度比李行之眼中的宋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辞看他每天愁眉不展的,幸灾乐祸道:“哈哈李景你也有今天。” 说完他看向抱着小欢喜假装不经意地经过的南子慕,这样的美人就算丢到美人堆里,也是出类拔萃的一个。他不解地问李行之:“这么好看的哥儿,你躲个什么劲啊?” “……”李行之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他郁闷地想——是啊,我躲什么?我又不吃亏。可是一看到南子慕,他就想起那天晚上那个一触即分的吻。 宋辞看他沉默良久,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见南子慕在不远处,在柔和的阳光中,朝这里遥遥一笑,笑得侯爷脸上的皮肤差点要被涌上来的血液给烧穿。 “李景,你脸红什么……哎。”宋辞风手臂突然被重重掐了一把,只见李行之背对着花园,轻轻一嘘声:“你别这么大声,还嫌不够丢人吗?” 宋辞揶揄道:“那是你丢人——是不是你孤家寡人太久了,现在才这么纯情。你之前拒绝一堆哥儿,眼睛眨都不眨的气魄哪去了?” “被狗吃了。”李行之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脚。 “哎。”宋辞差点被绊倒,鬼嚎了一声后把南子慕都给招过来了。 李行之跨步离开,还不忘撂下一句:“被你吃了。” 宋辞在原地跺了跺脚,笑骂道:“李景!”然后又轻声补充了一句:“狗儿子。”声音微乎其微,只有方才站到他身后的南子慕能听见。 南子慕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恼羞成怒呗。”宋辞并不正经地笑道。 “怎么就羞了?”南子慕抓重点抓的可准。 宋辞但笑不语。 —— 等到最后一场冬雪融尽,转眼已是春季,侯爷的后花园里草长莺飞,绿盈盈的藤条在侯爷的脑袋顶上结了一张稀疏的网,李行之的心情和头顶上这张网一样纠结复杂。 李行之呷了一口茶,看见对面的宋辞一派悠闲的样子,心里就很不满:“给你闲的,朝廷还照例给你们这些人发放俸禄,你们对的起赋税的百姓吗?” “你不也闲着?”宋辞白了他一眼。 李行之叹了口气:“最近风平浪静的……真是,该太平的时候不太平不该太平的时候又如此安定。”说着他举起了手中的茶,灌下去几大口。 “侯爷。”南子慕提了一个食盒,语气轻快道。 李行之被一口茶呛到,咳了几声后回头。南子慕今个身上穿的是新裁的衣裳,通身月白。李行之眼神好,还注意到他身上淡金色的暗纹,又有白玉做扣,李行之的视线持续上移——还有,不比衣裳逊色的肌肤以及乌黑的头发。 明眸……善睐,李行之对上他的眼睛。 宋辞在石桌底下勾了他一觉,假咳了几声示意。 李行之忙收回视线,面无表情道:“有事吗?欢喜现在谁看着?” “红玉在陪他玩呢。”南子慕身旁还跟着小蓁,两人上前将食盒打开,一样一样地摆好,片刻后这个小亭子里飘溢起了饭菜的香气。南子慕说:“最近院子里的蔬菜长势喜人,我摘了些新鲜的下来,给侯爷做了菜。” 李行之用略带怀疑的眼神盯着面前的菜,虽然摆盘缺失了一点美感,但闻起来还是不错的,他问:“你亲自做的?” 南子慕骄傲地点了点头:“跟着芸娘学了几天就会了,简单的很,侯爷不尝一口吗?” 就他这个期待的小眼神,李行之实在没法拒绝,于是他就在这三人灼灼的目光中,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放进嘴里。 “好吃吗?”南子慕方才自己已经吃过一盘,自我感觉很不错,所以现在极有信心。 “唔……”李行之抬眼,赞许道:“不错。” 南子慕受到太子妃娘娘的精心□□,说是——想抓住男人的心,还得先抓住他的胃。虽然南子慕一开始觉得她是在放屁,但后来自个去厨房试了试水,才发现做菜其实挺好玩,于是就坚持了这么几天。 南子慕让小蓁给了宋辞一双筷子,慷慨道:“宋公子也一起吃吧。” 小蓁不敢用正眼瞧宋辞,递筷子的时候他们的手指相触,小蓁的耳根顿时红的要滴血。李行之自己这里还“剪不断,理还乱”着,这会还笑话到别人身上了。 他幸灾乐祸地看向宋辞,道:“宋狗啊宋狗。” 宋辞不解,李行之不知道开心个什么劲,总觉得自己是寻找到了一个同病相怜的人,好像近些日子以来他的郁闷就可以被疏解了。 李行之扒拉两口饭,问南子慕和小蓁:“你俩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 南子慕试菜不是只试一小口,觉得好吃了,就要吃到腻为止,小蓁在旁边待着,也被喂了好几盘的菜,现在两人的腰带都要绑不住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谢侯爷好意,但我和小蓁已经在厨房吃过了。”南子慕十分乖巧道,“两位爷享用便好。” 李行之和宋辞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菜里卖的是什么药,南子慕这货他们好歹认识了这么多月,平时都跟只不受控的小野兽似的,今天是“野兽”大变活人,突然的识贤知礼让知情者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行之被他直勾勾地盯着,顿觉如芒在背,就想着早点吃完早点溜。 “唉,行之!”宋辞突然叫唤了一声。 “干嘛一惊一乍的?”李行之手中的筷子松了松,一筷子青菜掉到了米饭上边。 宋辞再惊呼一声:“菜里有虫!” “……”李行之低头,看向自己的碗,只见白米饭上躺着一只小指粗细的青虫,正安详地蜷在几根青菜叶里,李行之刚刚差一点囫囵把它塞进了嘴里。 他幽幽偏头,严肃地看向南子慕:“阿喜!” 南子慕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道:“是这样的,因为这些菜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个虫子也是跟着它一起长大的,我舍不得丢,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29 就一起炒了。” 简言之——我是凭自己本事养大的虫子,所以要和青菜一视同仁。 宋辞听完他的解释,抱着肚子就笑了起来。李行之有些头疼,他发现这人是在一本正经的和他说的这话,这会听到宋辞笑他,露出了一副委屈又无奈的表情。 李行之方才涌上来的怒气荡然一空,不过他并没有同情心,反而忍俊不禁地弯了弯眼角。 第22章 只要 程姚瑛才出月子的时候就来过一回,而且挑了个大清早来,南子慕起不来床,因而春燕在门口大喊大叫了半天,也没能把他叫起来开门。 实际上南子慕也并没有那么好的睡眠,只是听到了春燕的声音,生理性厌恶了一把,于是宁愿捂住欢喜的耳朵,也不愿意出去看见那两个女人。 程姚瑛转头就去和太子妃告状,她对着太子妃诉了半天苦,然而太子妃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太子妃这个人是直肠子,觉得一个人好的时候,对方无论做什么,她看了也浑身舒坦;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只觉得他浑身都是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而南子慕如今是前者,程姚瑛却是后者。 太子妃沉吟片刻道:“他若是不让你进去,这确实是过分了些。但像欢喜这个年纪的小孩晚上爱哭,平常也闹腾,他要照顾孩子,早上一时起不来也情有可原。” “……”程姚瑛没想到一个月不见,太子妃对她的态度就来了场大转弯,她试探道:“那世子总不能一直在他那待着,我虽是名义上的母亲,但总不和小世子在一起,到时候他也不亲我。况且我一个做母亲的,不和他在一起也说不过去。” “如今世子他还未断奶,离了阿喜定要闹,现在要让你带也不可能。”太子妃顿了顿,说道,“带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要将世子放在自己院子里养,到时候吵得你日夜都不能休息,那时候你就烦他了——再说,府邸上上下下全靠你打点着,你不能把自己给累垮了呀。” 太子妃这意思很明显,让她先不要将小世子带回去,也不必去侯爷的院子里去看他。 程姚瑛锲而不舍:“那总不能是他一直照顾着吧……” “那就等世子断奶了,你再接他到你那去住。”太子妃思忖片刻,又怕她气不过去找南子慕的麻烦,于是又补充道,“阿喜他,是个单纯的孩子,你也不必担心他,他再如何也只能是个妾,没人动的了你侯爷夫人的位置。” “姚瑛知道。”程姚瑛不带情绪地说。 太子妃性情是个多变的,程姚瑛此时表现的这么懂事,她又觉得自己的话说过了。她顿了顿道:“你知道我们行之的脾气,他也不是没有和你说过,他的心思不可能放在女人身上。不过,只要你不犯大错,相敬如宾未必不失为一种长久的感情。” 程姚瑛点头:“娘娘说的对。” 可惜才过了个把月,程姚瑛又坐不住了,这府里已经有许多下人在背后偷偷议论她了,先是说他对孩子漠不关心,不配做一个母亲,后又传闻说世子并非她程姚瑛亲生,所以她才这么不待见这位世子。 程姚瑛忍无可忍,只好又前去找南子慕。这回她盛妆打扮了一番,下人们包括太子妃娘娘都夸赞过阿喜的相貌,程姚瑛做为侯爷府的主母,自然是不甘心在这上边败下风的。 这回她特意挑了饭点来,刚好碰见正在吃饭的南子慕,南子慕一看见他,顿时就没了胃口。 “大胆,见到夫人还不起来行礼?”春燕呵斥道。 南子慕不满地翻了翻眼皮:“夫人?来做什么?” 程姚瑛把春燕往身后拉了拉,现在南子慕正得太子妃的心,叫一介下人顶撞了他,他若告到太子妃那里去,春燕定然落不了好。 她语气还算好,脑袋朝着里边探了探说:“我自然是来看我儿子的。” “你儿子?”南子慕轻笑了一声继而将筷子往瓷碗上一搁,“夫人真好意思,欢喜可跟您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疯了吗?”程姚瑛平静的面容有些崩了,“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承晏他不是我的孩子,又是谁的?” 南子慕拿腔拿调道:“夫人自己心里清楚,我劝你老实本分些。”若不是王大虎来的早,他现在真的可能就是一堆白骨了。纵然这一条命是被捞回来了,但南子慕没那么宽容。 他心眼小,没让程姚瑛偿命是因为自己意在抢人家的丈夫,尽管她和侯爷是名不副实,但毕竟不是要做什么理直气壮的事,所以就干脆留着这个仇,然后心安理得地追侯爷。 “你……”程姚瑛狐疑地看他一眼,问:“你是谁?” “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将我关在连窗户都没有的逼仄屋子里,每天给我送难以下咽的饭菜,养我这么一个替你生孩子的工具。” 程姚瑛悚然一惊,手心里沁出一层汗。 “我是谁?”南子慕也不和她打哑迷了,然后兀自一哂,“夫人觉得我会是谁?” 他把小欢喜抱起来,南子慕要比程姚瑛高出半个脑袋,此时他一点一点逼近,程姚瑛感觉到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是由内而外的,程姚瑛一时竟生出了要臣服于他的念头。 南子慕看着小欢喜开口道:“李承晏这小孩长的这么好看,到底是哪个美人的孩子呀?” “……”果然压迫感都是自己的错觉,程姚瑛如是想。 “李承宴,就是我的孩子,无论是名义上……”程姚瑛平静地说,气势也不逊于南子慕,“你让承宴跟着你一个男妾都不如的父亲,他今后半点前程也无。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懂得如何取舍……” 南子慕截口打断她:“我不是聪明人,也不要他能有什么前途。他是我的孩子,今后他做官也好,种田也罢,前途是他自己选择的,何须托荫于你?” 对于什么套路都不吃的南子慕,程姚瑛实在是无从下口。 南子慕也疲于应付她,对于不想看见的人自然是能少见一眼就少见一眼,多待在一起一秒钟都觉得膈应。 “侯爷知道吗?你就是那个哥儿……” “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他。”南子慕淡淡道,“我……唔……”南子慕突然被人从背后捂住嘴巴,春燕在他挣扎之际,上前将他手里的小孩先抱了去,放回了摇篮中。 程姚瑛心跳得飞快,这回这事实在是过于冒险,成与不成都会遭人怀疑,但程姚瑛的眼里容不得钉子。 且不说她今日已经告知太子妃自己要去寺庙上香,现如今马车都已经在半途了,到时候南子慕就算是死了,那也和她没关系;况且到时候就算有人怀疑自己——又能对她程姚瑛怎么样呢?她还有娘家撑腰,只要……只要…… 南子慕眼疾手快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2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32 试探道:“怎么会没有意思,你找一个你喜欢的妖怪,和她一块修,也就没有那么寂寞了。” 王大虎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程姚瑛落了一次水,受了不小的惊吓,别说是再来找南子慕的麻烦,就是平常,都不怎么能看见她了。 她刚出事后没多久,消息传进她母亲的耳里,这位一品诰命夫人就不请自来了。 “我的乖女儿,你这是怎么了?”这位诰命夫人年纪不小,但穿着打扮却很花哨,繁杂的首饰把头发挡的严严实实,饶是春燕见过她许多次,这回再见面,还是疑心她的脖子会不会被这繁重的头饰给压折了。 “母亲,您怎么来了?”程姚瑛自落水一事后,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她成天卧病在床,连头发也不曾梳,不施粉黛的脸上平铺着显而易见的病容。 李凤蓉坐到她的床前,吊着嗓子道:“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还不来,那什么时候该来?” 她顿了顿,又道:“你在信中说,失足落水,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掉到塘里去?” 春燕小声嘀咕道:“还不是因为那阿喜……” “春燕,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程姚瑛佯装发怒。 李凤蓉拍了拍她的手,看向春燕:“你别什么事都对我藏着掖着,春燕,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有人欺负我们姚瑛了?” 春燕添油加醋地将阿喜丑化了一番,然后避重就轻,说夫人派去的一个下人反水,回来将她和程姚瑛推下了水。 程姚瑛猛咳了几声,病恹恹道:“是姚瑛妇人心肠了,只是他不让姚瑛看承晏,姚瑛实在受不了,就想让人去把孩子抱回来我看看,谁知道……” 说完她又咳了起来。 “你没错,这种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李凤蓉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愤怒道:“真有这样的事?这个叫阿喜的也太张狂了,李景和太子妃也容得他这般放肆?” 春燕忙道:“现下阿喜正得宠,一面将太子妃哄的服服帖帖的,一面又勾引着侯爷。这狐媚子心机深沉,指不定心里想要的是夫人世子妃的位置呢……” “岂有此理!”李凤蓉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被欺负成这样,她怒火中烧,依旧是吊着那副尖嗓子,“我们程家的嫡女,怎能他一个下贱东西欺负?” “春燕,走。”李凤蓉说,“我们去会会他。” 太子妃那边刚接到消息,李凤蓉已经风风火火地踏进了侯爷的院子。李行之今天不在,南子慕就抱着欢喜和红玉在院子里晒太阳。 “我瞧着欢喜似乎又长大了些。”红玉瞧着在南子慕怀里咧着嘴笑的小欢喜,嘴里已经长了四小颗白牙。她惊喜道,“他这个牙齿长的好像兔子呀。” “放屁。”南子慕捏了捏自个儿子的脸颊,和揉面团一样在手里撮扁又揉圆,“我的儿子怎么会像兔子……怎么好像有人争吵的声音?” “夫人……您不能进去,这儿是侯爷的院子,没有他的吩咐……”小蓁拦着她道。 春燕一把将他扯开,小蓁踉跄了几步,差点要摔倒在地。春燕小声呵斥道:“你个狗奴才,你可知道这位贵人是谁?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也敢拦?” 小蓁一路小跑着追在李凤蓉身后:“可是侯爷……侯爷他吩咐过,不管来的是谁,都不能……” “那个叫阿喜的在哪里?让他给我滚出来。”李风蓉正在气头上,小蓁的声音让她更加心烦,她停下脚步,回头怒道:“还有这狗奴才,拉下去,掌嘴!” 她身边跟着的那位贴身丫鬟眼疾手快,立马就抓住了小蓁的手臂,要将他往外边拉。 “慢着。”南子慕的声音飘然而落,他寻常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但一对上这种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人,就格外的正经。 他的背挺的直直的,面色沉下来,就成了那个每次天庭赴宴都万分敷衍,不苟言笑的山神。 还没等李凤蓉开口,南子慕就继续道:“这是哪里来的大妈,头上跟套了个花圈似的。” “你……岂有此理!”从来没人敢和她这么说过话,李凤蓉气到跳脚,“半点规矩也没有,来人,将他们二人一同拉去掌嘴,没打烂不准停。” 南子慕也不怂,算是和她杠上了,转头向那几个男侍从,也提高了些音量:“别听这个臭女人的话,你们把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大娘给我轰出去!” 侯爷院子里的下人不多,平常都住在附近,也极少在这里露面,今个是闻声赶来的。 但这位妇人他们从前没见过,另一边却是小世子的奶爹,他们自然是要向着南子慕的。 几个侍从围上来,春燕立即道:“你们知道这位夫人是谁吗?真是不要命了,她可是世子妃的亲娘,一品的诰命夫人,对夫人不敬,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侍从们左右为难,这位夫人看起来确实贵气十足,可南子慕脸上的表情也不容置疑,他们实在不知该相信谁。 “好啊你个贱东西,勾引侯爷欺负我们姚瑛还不算,还欺负到本夫人头上来了,你快将我的外孙还我,不然我要你好看。” 李凤蓉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这李承晏是她的亲外孙,所以理直气壮。 “谁是你外孙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葬礼上扎的纸狗才是你外孙,你这只老母狗。”南子慕站的笔直,出口的话却没有一句好听的。 小蓁在一旁站着,听的心惊肉跳,连带着后背出了一排的冷汗,他满脑子都是纠缠不清的——怎么办?以他这个下人的认知,南子慕胆敢这般辱骂诰命夫人,下场是不可能好了。 他在一边为南子慕的脑袋干着急,南子慕却丝毫没有悔改之意,指着李凤蓉的鼻子,什么话都敢骂出口。 李凤蓉虽说脾气火爆了些,但好歹还是圈在府里读着女四书[注]长大的女性,嘴上骂来骂去也就那几句话,比不得南子慕无厘头的气势。 他俩虽没有大打出手,但这事闹的是真的凶,太子妃赶来的时候 这两位已经骂的口干舌燥,下人端茶送水来,给他们润了润喉咙,还能再骂上几个时辰。 李行之闻讯,谢绝了皇帝要留他用午膳的好意,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一回来就看见自家的大堂里坐了不少人,太子妃及李凤蓉坐在他面前,而程姚瑛则病怏怏地倚在下一排的椅子上。 “阿喜,你给我跪下。”太子妃不再像平常那般好说话了,她严肃地呵斥道。 南子慕漠然不动。 “大胆。”李行之走进门,轻轻拍了拍南子慕的后背,示意他服个软,他低声道,“快跪下。” 说完他看向李凤蓉,和和气气道:“夫人不必和他置气,阿喜乃一介乡野粗人,没学过这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33 些礼节。” 李凤蓉截口道:“乡野粗人?哪个乡野粗人会长成这般狐媚样,别是侯爷你金屋藏娇,刻意偏袒他。” 李行之脸色微沉,学着她的语气反击:“我听闻夫人不顾下人阻拦,闯进了本侯的院子里,还要打本侯的人——别是夫人你先强词夺理,刻意造次。” “你……”李凤蓉气的都要坐不住。 太子妃呵斥了一声:“李景,你怎么也不懂礼了!” “夫人可以随意假设,我自然也可以。”李行之瞥向南子慕,“阿喜,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李行之对自己认可的人向来是会不自觉地偏袒的,他不会让跟随自己的人受委屈。 太子妃头痛欲裂,站起身一个箭步就到了李景跟前,责备道:“程夫人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我从前教你的东西都抛之脑后了?” 说完她转头,问李凤蓉:“程夫人,你和他说说,方才都发生了什么事。” 李凤蓉以丝帕掩面,假装拭泪:“方才我到侯爷院子里去,是想去看看我的外孙子,本夫人做为他的外祖母,想看看他抱抱他不为过吧?哪曾想这个阿喜如此刁蛮,不但不给我看承晏,张口就骂我,骂的话还不堪入耳。” 太子妃看向南子慕,询问道:“阿喜,程夫人可有说错?” 南子慕猜到这个李凤蓉大抵是不知道小欢喜的身世的,这儿人又不少,他若此刻再道出“小欢喜并非程姚瑛亲生”这一类话,定会给李行之扯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方才确实是南子慕先开口骂人的,他无话可说,这会只能沉默。 “刚刚不还伶牙俐齿的吗?现在怎么不会说话了。”太子妃背对着李凤蓉,对着南子慕使了使眼色,“还不快点跪下,给程夫人赔礼道歉。” 李行之握住了南子慕的脑袋,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算我求你了,跪下给她道个歉,这事就算过了……” 南子慕咬着牙,这双腿死活就是弯不下来。 南子慕:“我连天帝都不拜,何需跪她……” 李行之突然一脚踢在他的膝盖后边,南子慕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李行之,却被李行之一只手掌又给按了回去。 “阿喜他不懂事,还请程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计较,明日行之会亲自到程府去,给您赔礼道歉。”李行之压着南子慕的脑袋,一字一句道。 李凤蓉这人锱铢必较,若今日不能给她一个说法,明日她就能腆着脸闹到皇帝那里去,到时候就是他李行之,也保不住阿喜这条命。 红玉被两个下人压住肩膀,看见侯爷此举差点就要冲上去,但南子慕始终没说话,她也不好贸然行动。 李凤蓉得理不饶人,愤愤道:“跪一跪这事就能过去了吗?那今后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冒犯本夫人了……” 李行之截口道:“那您还想如何,要本侯也跪下给你赔礼道歉么?” “我可当不起侯爷这个礼。”李凤蓉说,“但古往今来,下人犯事,都得用家规惩治,侯爷说是也不是?” 程姚瑛难掩病容,此时还是嗓音沙哑地发话:“母亲,阿喜也不是有意的,他一直是这般脾气,对谁都是一样,一时改不过来也正常……” 她这话乍听起来是在替阿喜求情,其实意在说明阿喜一直以来都是这般无礼。 被她这么一挑拨,李行之和太子妃就不知该如何下口替南子慕求情了。 第25章 走了 太子妃沉吟片刻, 还是开口道:“唔……虽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但现如今承晏他还并未断奶,一直也都是阿喜照顾着。若二十大板落下去, 不死也得折了半条命, 到时候只怕承晏没人照顾……” 李凤蓉不依不挠:“我们姚瑛是承晏的亲娘,孩子让亲生母亲来带不是更好?若是你们怕姚瑛第一胎, 没有经验, 那我就将他接到我们程府里养着。” “程夫人你有所不知, 承晏这孩子阿, 只要行之和阿喜抱, 也不肯喝其他奶妈奶爹的奶,这事你也应该有所耳闻。”太子妃继续辩驳,“若是贸然让姚瑛接去带,到时候只怕闹的她觉都不能睡了。” 太子妃与她你一言我一语了快半刻钟,说的口干舌燥,然这李凤蓉还是不满意,继续咄咄逼人道:“说到底娘娘就是不想惩治这个下人,那本夫人受的气都白受了不成?” 李行之挑了挑眉:“他虽说是来应召奶爹的, 但每个月的月例他都没有取走, 也并没有同我们府邸签过什么卖身契, 用家法处置他, 显然是不通情理。” “那侯爷打算怎么解决?”李凤蓉吵也吵了,闹也闹了,现在终于是乏了, 声音也小了些。 门外跑进来一个家丁,通知道:“侯爷,丞相来了。” 丞相刚从皇宫里出来,就被李行之的人带了过来,一路上听着家丁复述,也将事情了解了大半。 这事在他看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女人家和哥儿吵吵嘴,况且侯爷和太子妃都亲自开口替他求情了,他程靖没理由,也不敢不给他们一个面子。 “太子妃娘娘万安。”程靖等而下之,分别给太子妃和李行之作了一辑。 李行之不紧不慢道:“如今这阿喜跪也跪了,程夫人还不满意,那就让丞相说说,该怎么罚才合您夫人的心意。” 丞相赔笑道:“她是女人家家,侯爷不必放在心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好。” 他朝着李凤蓉招了招手道:“还不快点跟我回去,在这现眼。” 在丈夫面前的李凤蓉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收敛起了风风火火的脾气,起身挽起丞相的手,轻声道:“怎么凤蓉被欺负了,你也不帮我说句公道话?” “人家跪也跪了,咱们再咄咄逼人,就是强词夺理了。”程靖按住她的手说,“回家。” 程姚瑛这就要起身去送,李凤蓉摆了摆手让她别动:“你身子弱,就不必来送了。” 程姚瑛还是站起了身子,和李行之心照不宣地跟出去送走这一对夫妻。 侯爷府门口,李凤蓉拉住了程姚瑛的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看这小脸瘦的……” “母亲不必担心姚瑛,姚瑛会照顾好自己的。”她牵强地勾了勾嘴角。 李凤蓉把头转向李行之,略带警告道:“侯爷,我们姚瑛秀外慧中,心地善良,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自己说,你作为丈夫,照顾好她是你的职责。” 李行之默然不应。 “走吧走吧,哪那么多话呢。”程靖拉着李凤蓉上了马车。 两人转头往里边走去,李行之面无表情道:“夫人还在病中,不待在房里好好休息,出来也不怕受凉。” 程姚瑛知道他话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34 里有话,是在教训自己不好好在自个院子里待着,出来没事找事。 她抿了抿嘴道:“母亲她不是姚瑛喊来的,今天闹这么大,姚瑛完全没有想到。要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姚瑛定会拦着母亲,不让她去看承晏的。” “哦?”李行之说,“可是久病病傻了?你可是个聪明人,程夫人的脾性你也再了解不过,‘完全没想到’,这话是不是说的有点水分?” “侯爷……姚瑛真的不是故意的。”程姚瑛一抬头,瞥见李行之戏谑的眼神,心里顿时一凉。 李行之面沉似水:“你原先答应过我什么来着?” 程姚瑛答:“嫁给侯爷后,要老实本分,孝敬太子妃,不插足侯爷的私事,也不要……” “不要对本侯抱有任何妄想。”李行之没看她,只淡淡道:“都是利益关系,我也不会喜欢你,你不要太真情实感了,到时候受伤的是你自己。” 他这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可程姚瑛的心里到底是存着一丝幻想。她虽然分不清自己爱不爱李行之这个人,但女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丈夫? 她一开始只想当这个名不副实的世子妃,当上后就又想要丈夫的爱了。 人嘛,欲望总是无止境的。 李行之心里挂念着阿喜,扬长而去后立马就回到了大堂,一屋子的人竟然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太子妃还在堂上坐着。 “阿喜这孩子性子倔强,方才就是拼着这条命,也依旧不屈服于任何人。”太子妃神色复杂道,“我原以为有这样生性活泼的人在你身边,你平常也能多笑笑。” 她顿了顿,又道:“不曾想他是一只小野猫,侯爷府圈不住的。” 李行之低声问:“所以,阿喜呢?” 太子妃说:“他走了,我已经让人将承晏到抱到姚瑛的院子里去了,毕竟承晏名义上是她的孩子,这样府里的人才不会说闲话。” 她原本心里团了一堆的大道理,要和阿喜说,结果这人没让她来的及絮叨,抢在她前头就敞明了说自己要离开。 “去哪了?”李行之的心情有点复杂。 太子妃以为李行之是舍不得,要将他找回来,忙道:“你也清楚,皇上有意让你坐那张龙椅。你若是当真喜欢他,还是放他走罢……凭他这般闹腾的性子,恐怕今后到了宫里,不但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还可能会连累你。” 说了这么多,太子妃就是怕阿喜继续留在李行之身边,会给他平添麻烦。 李行之叹了口气,重复问道:“他去哪了?” “唔……我不知道,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去收拾东西了。”太子妃还没说完,李行之就已经跨步走了出去,她喊了一声:“行之!” 李行之脚下没停。 太子妃方才那段话让他有些恼怒,他七窍生烟地想——如果我真喜欢他,为什么要放他走,闹腾就闹腾,我就这么废物,护不住他吗? 他这莫名其妙的愤怒,不知是对太子妃轻看自己的不满,还是对于阿喜的……李行之分辨不清,还是默认了前者。 李行之走的飞快,心想照他这个速度回去,阿喜应该还没收拾好东西。 阿喜的房门虚掩着,李行之将门一把推开,却没见到一个人影,只有那只大肥猫被抱走了,其余的东西南子慕一样都没带上。 李行之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失落,他想:不是声势浩大地说要本侯一整个人吗?这才过了多久,连白旗都还未举,就偃旗息鼓了。 连那个吻都是假的吗?表白也是……李行之吐出一口气,他心说:“他也没有向我袒露过心意。” 阿喜这个人对什么都饶有兴趣,但通常对一件事的热情不会超过七天。李行之将门带上了,失落地想:说不定他就是一时兴起,觉得逗本侯很好玩。 所以连那个吻都是虚情假意的吗? 想到这里李行之又徒然内疚起来,莫不是因为自己长久也不给个回应,今天又踢了他一脚,逼他跪下,他对本侯心寒了? 那怎么办? 集市的一条小吃街。 一只肥硕的橘猫正慢条斯理地朝前走着,时不时还要停下来舔一舔身上的毛。 后边的南子慕神态与它如出一辙,颐指气使地让红玉和王大虎去给他买东西。 这些东西南子慕几乎都没吃过,所以一口气每样都买了一个,也只是为了尝尝鲜,吃过几口就不吃了,剩下的还得红玉和王大虎解决。 “大人,您打算什么时候回终南山?小欢喜还在那女人手上,要不我现在就去将他带出来?”红玉问。 “不着急。”南子慕满不在乎道:“再让他闹一会,气死那女人,反正她也不敢对欢喜下手。我们欢喜越哭越强壮,没关系。” 红玉和王大虎对视一眼,心里纷纷叹了一句:亲爹…… 南子慕此时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方才李行之那一脚踢的他整个人都懵了。他从睁眼开始就是神明,哪怕是神鸟凤凰,唯只一次喝醉了才敢大不敬地搂他的腰。 李行之是第一个敢踹他的人,南子慕当时怒火中烧,完全不想再和他待在一起了。 于是才和太子妃请辞。 “那儿卖的是什么?”南子慕眯着眼看那个摊子。 红玉:“好像在卖糖人……” 片刻后南子慕手上多了一串写着“傻狗”两个大字的糖人,打算回去领孩子的时候,顺便送给李行之。 南子慕走的有些累了,打算这就回侯爷府收拾东西,结果突然瞧见前边有处戏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南子慕玩心大起,片刻后钻进来往的人群中,不见了。 红玉和王大虎顾着手上提的东西和姿态悠闲的肥猫,只恨自己没再长只眼,再时刻盯着南子慕。南子慕如今是凡人,平时又不爱往身上揩任何带香味的东西,现下往人堆里一钻,就算王大虎的鼻子再灵,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 南子慕不走寻常路,跟着人堆走又太挤,于是走了一半他改了个方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却是在戏台后边了。 戏台后边有换衣服的有背台本的,也有不少化妆和吊嗓子的。 南子慕绕过一排脂粉味奇重的梳妆台,正欲再往里走,却突然被一个男人拉住了。 “这位爷,座席在外边,这儿是后台,不能随意进入。” 南子慕回头看见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长的一脸和气,但横陈着肥肉的脸上并没有胖出富贵的感觉来,反倒有些中年油腻的猥琐感。 那男人看清他的脸后,愣了愣,问道:“你是……有人介绍你来的吗?” 这戏院背后的老板昨个才与他说过,要送一个极品来他们这学戏,说不定就是这个。 他想了想道:“我不是管这个的,你先在这站会,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7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37 才会看李行之看的这么顺眼。 “你是那哥儿?!”李行之顿时明白了, 所以自家小孩只听他的话……可又怎么会呢? 小欢喜还是个婴儿, 总不至于神到认得出自己的亲爹是谁吧, 难道真有父子连心这种扯淡的说法? 以及——如果阿喜就是当时那个哥儿, 那他为什么会在生下欢喜后突然消失?现在回来,是要把欢喜带走吗?为什么…… 短时间里,李行之无法把他对南子慕已知的信息条分缕析,每一个问题都通向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答案。 而李行之不信,不信这世上有怪力乱神。 这边的气氛僵持着,而程姚瑛的院子里倒热闹了。 太子妃连同一堆奶妈奶爹都在场,然却完全哄不好这小孩,小欢喜又哭又闹, 谁抱都不要。 “还是我来试试吧, 毕竟以后承晏就让姚瑛来带了, 多抱抱他应该就好了, 现在只是突然换了个环境,他大抵不适应吧。”程姚瑛从床上起来的时候,略施了些粉黛, 至少气色看起来没那么差了。 太子妃看不得自家孙子难过,看到他这么个闹法,都要心疼坏了,万分懊悔当时就那么让阿喜走了。但事到如今,也只好什么法子都试试了。她叹了口气,说道:“也对,姚瑛你抱着试试吧。” 程姚瑛面带微笑,接过小欢喜,小欢喜要比同龄的小孩沉一些,而且闹起来是手脚并用的闹。程姚瑛没有带小孩的经验,接过来的时候险些将小孩摔到地上。 太子妃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没被吓死。她尽量波澜不惊地说道:“要不然还是我来吧,你身子还没大好,欢喜又闹的厉害……” “没事,姚瑛跟奶妈学过了。”程姚瑛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刚要调整一下姿势,小欢喜大抵是觉得她带的那对金镶翡翠的小耳坠漂亮,忽然抬起爪子就抓住了程姚瑛的右耳环。 程姚瑛惊呼一声,下人们连忙上来要掰开小欢喜的手,可小欢喜就是抵死了不松手,看见围上来的一脸惊恐样,天真地笑了起来。 “别弄伤了小欢喜,你们小心些,不要毛手毛脚的。”太子妃忍不住道。 随着程姚瑛一声痛呼,她的耳垂撕裂开,鲜血飞溅,甚至撒到了小欢喜的脸上,小孩紧紧抓着她的那只耳环,嚎啕大哭起来。 下人赶紧上前去接过小世子,又摇又哄。 太子妃避开视线,不敢直视程姚瑛的耳朵,她吩咐下人道:“还傻站着做什么?把夫人带回房里去,快把程大夫给请来。” 吩咐完下人,她又对着程姚瑛说:“欢喜他还是婴儿,这也是无心之失,你不要放在心上。” 程姚瑛捂着耳朵,已经笑不出来了,听到太子妃这么说,也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程姚瑛的卧房内。 “夫人这是怎么了?”程大夫急急忙忙赶来,现下喘的有些厉害,他破风箱似的说道,“将手拿开,让老夫看看。” 程姚瑛将捂着耳朵的手挪开了,程大夫心中一惊,一边打开药箱一边问:“这是怎么伤的?老夫只带了止血的药草,这伤可不小,得叫医馆里的其他大夫缝合,老夫年老眼拙,是完不成这精细活了。” 程姚瑛可能是疼狠了,红着眼将手边的茶杯往地上一掷,吓的春燕连忙去将门给带上了,她惶恐道:“夫人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再说太子妃娘娘还在外边呢……” 程大夫连忙看向一个家仆:“快去济德医馆,把那个最好的大夫叫来,要同他说明一下情况……让他莫要忘了带麻药和缝合工具来。” “是。”那家仆匆匆应下,飞快地跑了出去。 “果然孩子随爹,他爹有多恶心,孩子就有多讨厌。”春燕愤愤道,“好不容易将他赶走了,他儿子又是这副德性。” 程姚瑛心里更多的是对太子妃对她的态度的心寒,她不敢说的太大声,不然会牵扯到伤口,所以只能气若游丝道:“没想到我小心翼翼地伺候太子妃这么多年,到头来她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她那小孙子要比我重要百倍。” 程大夫忙陪着笑脸凑过去:“婆婆毕竟是婆婆,哪有丞相和丞相夫人疼夫人呢,他俩才是夫人的至亲,夫人不必为别人的态度介怀。” “对了,我娘……我娘她怎么样了?方才我听人来报信说她被马车撞了,伤势如何,有没有大碍?”程姚瑛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和众下人一起哄李承晏,不能及时脱身,怕太子妃觉得她对李承晏这孩子不够上心。 “这个老夫暂时还不清楚……” 程姚瑛双目赤红地看着他:“你快替我回去看看,记得同我母亲说,姚瑛处理好了这里的事,就会回去看她的。” “老夫明白。”程大夫收了药箱,也急急忙忙地朝外走去。 程姚瑛有点头疼,那李承晏的哭声实在太大声了,声声入耳,她就是躲在自个的屋子里,关了门,也还是能听到他的嚎叫。她眉头紧锁,没什么气力道:“什么破小孩,那个叫阿喜的怎么不把他一起带走!” 春燕附和道:“就是——不过那哥儿真走了吗?保不齐什么时候要再回来,又在我们侯爷府作妖。” “你不提醒我还忘了,这个叫阿喜的住在哪?他还活着我就隔应,现在他人也不在府内了,对他动手也不用遮遮掩掩,叫人去把他处理掉吧。”程姚瑛按着太阳穴,表情有些乏困,“只是这李承晏是没用了,他不和我亲,到时候若立他为太子,也于我没有好处。” “那夫人打算怎么办?” 程姚瑛表情是一向的平定:“小孩子活不过一岁不是很正常的吗?” 说完她低低地笑了声,不和她亲的李承晏活着,于她决计是没好处的,当今之计,只能是自己生一个了。 春燕有些懵了,愣了半天才道:“奴婢知道了。” 红玉隐了身,不紧不慢地在程姚瑛的院子里穿梭,她绕过一群正在哄小世子的太子妃和下人,径直来到了程姚瑛的房间,面无表情地穿门而入。 这两个是要一起打,还是一个一个来?红玉摸了摸下巴,思忖片刻,只听那耳朵上缠着白色纱布的程姚瑛咬了咬发白的唇,吩咐一边的春燕道:“我实在受不了这血腥味,你去吩咐他们烧些热水,我要沐浴。” 春燕犹豫道:“可是夫人,那大夫刚刚说过……伤口结痂之前都不能碰水吗?” “我小心些就是了。”程姚瑛说,“快些去,别这么啰嗦。” “是。”春燕转身走出去。 那就一个一个收拾吧,红玉心想,接着尾随着春燕到了厨房。春燕吩咐完下人烧水抬到程姚瑛的房里去,又转身走了出去。 红玉一挑眉。 堪堪跟在她身侧。 等到四下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38 无人,红玉轻轻扣住她的肩膀,春燕吓得一激灵,可惜一声尖叫被红玉的手掌堵回了嗓子里。红玉没给她挣扎的时间,几乎在一瞬间,将她拖到了程姚瑛院里的池塘旁。 下人们此时大多都在前院,还被小欢喜弄的团团转,程姚瑛也待在房里,所以这里基本不会有人经过。 红玉扯着她的头发,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程姚瑛的贴身丫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下手狠了些,不留余地地将她打了一顿后,又将她随手丢进池塘里。 在池塘边蹲了一小会,没见到她浮上来。红玉拨了拨池塘里的水,面无表情道:“呀,闯祸了。” 如果让南子慕知道她把人给杀了,一定会骂她的吧?还会吓唬她说,自己总有一天会被一把天雷劈成烤兔子。 虽然不是唬自己的,但红玉却并不是特别在意。成仙之后,要了却凡间八苦,可人世凡尘,即便她只是一只畜牲,没了这些,冷冷清清的当神,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折回到程姚瑛的卧房外边,幻成了春燕的样子,然后推门走了进去,假装喘着气。 程姚瑛整个人泡在水里,看清来人是她之后,便问:“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通知下人烧水吗?怎么水都搬来了,你才回来。” “方才路过池塘的时候被小石块绊了一跤,衣裙摔脏了,所以回去换了一身衣服。”红玉说,“是奴婢的失职,让春燕来伺候夫人洗澡吧。” “好。”程姚瑛刚刚回答完,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几乎是悚然一惊,“你……” 去厨房根本不必绕过池塘,程姚瑛沐浴的时候也不喜欢让人伺候 着,每次都只让春燕站在她身侧候着,这些对于服侍了她这么多年的春燕,该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那么,眼前这个春燕,是谁? 第28章 救命 “怎么了夫人?”红玉微笑地走过去, 程姚瑛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不能动了,只剩下眼珠子和嘴皮还活络。 红玉的双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揉了揉她的肩膀, 然后用指尖划过她的胸口, 不带情绪道:“夫人您说,人怎么可以坏成这样呢?是不是你的心和我们不是同一个色的?” “我们大人不和您计较, 您就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红玉“啧”了一声, 嫌弃道, “您怎么抖的这般厉害, 是不是水凉了?” 说完她又施了一次法, 叫她连抖都不能再抖了。 程姚瑛惊悚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谁派你来的?想要做什么?” 红玉饶有兴趣地拨抚着木桶中的花瓣,凑在她耳边戏谑道:“夫人到底是有多少仇家啊,这还要猜的吗?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来杀你的。” “你是……那个阿喜派来的?”程姚瑛红着眼,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惊不起木桶中半点涟漪,“你……救命!来人呐!” 她突然尖锐地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 红玉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她喊到几乎脱力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您也太看不起我了。” 程姚瑛从未如此失措过,她心里张惶地想:这人既能化作春燕的样子, 又能让自己一动不能动, 定不会是普通人。 那是什么?鬼还是妖? “春燕, 你把春燕弄到哪里去了?”她问, 试图用转移话题来拖延时间。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在池塘边摔了一跤。” 她轻笑,从怀里摸出一个棕色药瓶。 程姚瑛的心里徒然一凉,在池塘边摔了一跤, 这话一语双关,所以春燕很大可能已经摔进池塘里淹死了。既然她没有放过春燕,那对自己……自然也不会手软。 程姚瑛紧张道:“你要做什么?” “这是化骨水,一小瓶倒下去,先从你的皮肤开始,层层融化你的血肉,然后再是骨头,最后你什么都不会剩下,就这般人间蒸发了。”红玉一边阴阳怪调地说,一边将一整个药瓶都倒了过来。 “不要!”程姚瑛喊到失声,吓到痛哭起来,“放了我,我错了,我给阿喜道歉,放了我……” 红玉面不改色地继续将药倒入水中:“如果觉得抱歉的话,赴死请罪不是更有诚意?” 程姚瑛觉得自己全身的皮肤都烧了起来,药水借着热水的温度,密密麻麻地在她身上啃噬着。程姚瑛先是感受到烧灼的痛感,接着浑身都开始麻痒难耐。 红玉盯着她,直到程姚瑛的面部表情扭曲成一种怪异的绝望。 人倒是没死,只是吓晕了过去。 “哪能让你死的这么痛快呢。”红玉背过身去,后边的木桶里开始陆陆续续地漫出毛发,她没回头去看,只径直消失在房门前一尺处。 ———— 李行之懵了片刻,脑子已经清醒过来了:“所以你是回来……” “找儿子的。”南子慕接上,“一开始挺喜欢你的,就想将你一起带走,可是侯爷,你府里的人都太坏了。你也让我很生气。” “我不知道……” “我知道。”南子慕之前什么都没有告诉李行之——比如他是欢喜的亲爹,是谪仙。 可惜这些他要是打一开始就告诉李行之,李行之不但不会信,更不会留他这么个怎么看都像是骗子的人在府里。 况且,就算南子慕告诉他,他那位端庄的夫人不是好东西。南子慕在侯爷府毕竟还是一个下人,虽然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点存在感,但他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下人,把这段至少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婚姻打翻。 这些南子慕都能理解,只是气还是要气的。 李行之扪心自问,心虚之余他解释道:“可你不是自己也愿意的吗?我嘱咐过程姚瑛和我娘,要好好待……” 说到一半他顿住了,说找来的这个哥儿心甘情愿的是太子妃,说会好好照顾那哥儿的程姚瑛,却把人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屋子里。 她们美名其曰为自己好,但确也是对他李行之没有害处。可是……伤害的是其他人。 “谁和你说我是心甘情愿的?” 南子慕昧着良心反问:“你长的又不是多好看?” “再说你是瞎吗?她怎么待我的你不知道?”南子慕看了王大虎一眼,王大虎就整个将他从地板上拎了起来,李行之站直身子后就不再受制,但拉着南子慕的手还是松了松。 李行之微微低了头,道:“是我对不住你。” 他对这些事确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觉得程姚瑛不至于做的太出格,只要不损害他的利益的话,李行之懒的伸那么长的手。 但是这回,他莫名还挺懊悔的,懊悔之余,还有些心疼。 “你既然是欢喜的亲爹……也是由于我的疏忽,让你被程姚瑛折磨了大半年,我会补偿你,你想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39 要什么?只要不违背仁义道德,我都允你。” 南子慕微微挑了一双桃花眼,要笑不笑道:“当真?” 李行之:“当真。” “我要你将怀孕的程姚瑛也关到那个屋子里去,不准她死,关足至她临盆,然后丢给她一块瓷片,让她自己把肚子划开,将孩子取出来。”南子慕说,“不让她也经历一遍,那可太不公平了。” “侯爷您说,是也不是?” 李行之犹豫道:“可前提是仁义道德……” “那是你的仁义道德,侯爷的夫人可没把这四个字放在心上。”南子慕面无表情地说,“我差点就被她害死了,报仇还要管什么仁义道德吗?” “大人,我把小欢喜带回来了。”红玉怀里的小世子还在抽泣,她将孩子抱到南子慕的眼前,南子慕看了他一眼,小欢喜就乖乖地将自己的脸在红玉的衣襟上蹭了几下。 南子慕这才伸手将他接过去。 红玉看向自己领子上的鼻涕和眼泪,张了张嘴,气的愣是没能说出话来。 王大虎没忍住笑了几声。 “个小白眼狼,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抱回来的……”红玉轻轻拍了拍欢喜的屁股泄愤。 南子慕哭笑不得道:“你怎么和一个孩子计较,他还什么都不懂呢。” 红玉白了他一眼:“你放屁。” 南子慕没理会后边那个站成柱子的李行之,沉吟片刻后,正色道:“怎么了去这么久?不是就让你打程姚瑛一顿,然后再把生毛水抹她身上吗?” “侯爷!”院子门口有下人大喊:“侯爷,夫人出事了!春燕姐被人杀害,丢在池塘中,您快去看看吧!” “红玉!”南子慕惊道,“你把人给杀了?” 红玉没什么大表情,只轻描淡写道:“唔……失手而已,让她死的便宜了。” “……”李行之依旧一脸懵,出了屋子问那位跑进来的家仆,“怎么回事?” 家仆道:“方才夫人院里的一位丫头照点去喂鱼,撒鱼食的时候发现那池塘有些不对劲,就俯下身子去看了一看,结果就发现了死在池塘里的春燕……” 李行之顿了顿,问:“那程姚瑛呢,她出什么事了?” “夫人她……她,您还是自己去看吧,奴才……奴才实在形容不来。” 李行之没急着走,反而折回去对南子慕道:“你先别走,等等我,回来我们再商量,好吗?” “千万……”他补充道,“我很快就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南子慕看向红玉,不高兴道,“你也跟上。” 南子慕一路上一言不发,红玉没忍住用余光瞄他,那张脸黑的吓人。红玉受不了他这样,忙捧就一张“知错就改”的脸,希望南子慕能从宽处理:“我知错了,下次保证不会……” 南子慕一偏头:“还有下次?这次你就被劈熟了,还能有下次?” 他被这一口莫名其妙的怒气堵的喉咙发紧。 红玉和王大虎都是他看着长大了,连着灵智都是他一一开的。用“视如己出”这个词有点恶心了,但在南子慕的心里,是着实将他们当做亲人来看待的。 红玉和王大虎不似他这般懈怠,该修炼的时间绝不休息,不该修炼的时间也不会像他一样用来打瞌睡。 就因为替他杀了人,这么努力才得来的近千年修为,就要功亏一篑了吗? 他南子慕的仙体、神力,都是一睁开眼就有的,所以他是神时候不怎么在意,丟了神格也并没有太难过。只当是天地为罚他千秋万载以来的懒惰,将这些收回去了。 可是红玉呢? 她又凭什么? “那个叫春燕的你能不能救?”南子慕出乎意料地冷静,“要杀也是我来杀,你动什么手?这样——你将她救活,我自己动手,好不好?” 他半哄着开口。 红玉撅了撅嘴:“没法救,她都死透了。” 第29章 蛊虫 “你不用太在意啦, 我也活了这么多年了,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红玉无所谓道。 南子慕看了红玉一眼,低声道:“从前还是畜牲的时候死了自然没什么, 同世间生灵一般轮回转世, 倒也不错——但雷劫是一样的吗?” “躲过去了成仙,躲不过去就是灰飞烟灭, 这还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刻意又走慢了些, 再落下李行之一截。 红玉默然。 李行之突然转身, 似乎是在等他们跟上。南子慕思忖片刻, 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跟了上去。 红玉和王大虎也跟了上去,只是同南子慕比肩之时,若有若无地听到了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 南子慕心说:“我不会让你灰飞烟灭的。” 说完他走上前去,李行之尴尬地问道:“是我步子太大了么?” 方才李行之知道南子慕是刻意压着嗓子说话,于是识相地走的快了些,假装自己没在顾着他们。 不过侯爷对人这点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偷听这种跌份的事,他暂时还不大想去践行。 南子慕没回答他, 侯爷只好尴尬地闭上嘴。路至半途, 南子慕眼皮没抬, 只不咸不淡地问道:“侯爷, 想要这江山吗?” “……”李行之不想撒谎,于是直抒胸臆道,“为什么这么问?普天之下, 又有多少人不想坐拥这天下?” “本侯,自然也不能免俗。” “前些日子我偶然听到,宋辞与你讨论的——一个私自制造武器的小作坊。”南子慕道,“说是被搜查到的时候,私藏的兵器已经荡然一空,一直是下落不明。” 李行之挺惊讶,他和宋辞就在院子里随口一提,南子慕居然分毫不差地记下来了。他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 南子慕眯起眼睛:“我若说我发现那批武器藏在哪了呢?” “!”李行之对公事还挺执着,“真的?藏在哪里?” 这作坊虽然不大,但谁知道偷偷办了多久,又有多少兵器从其中流出?若有歹人将这些兵器指向民众或朝廷,后果难以想象。 “既然能瞒下侯爷和大理寺少卿,半点作案痕迹都不曾留下,那定然不会是什么善茬。”南子慕淡淡地说,“昨日我经过一个戏院,好奇就进去转了转,然后发现,他们用的道具,是真家伙。” 李行之沉吟片刻道:“近来京城来往的戏班子很多,来来往往……我竟从不曾从这方面来想过。那戏班子在哪?” 南子慕凉凉扫他一眼:“侯爷也说京城这戏班子不只一家,也未必只这一家做小动作,您一堆人马冲过去,不是打草惊蛇吗?到时候其他共犯收拾收拾全跑了,您既找不到藏兵器的地点,也抓不住幕后的人。” “这倒是,是我急躁了。”李行之有些讨好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2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42 们开口说话,于是李行之权衡利弊,没追究。 然那个被买通的产婆也是如此,回去路上便一命呜呼。 李行之承认自己自私,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命看的太轻,所以懒得插手,甚至不以为意。 “你……你都知道。”程姚瑛突然原本还在抽泣着,这会改成了低低的嗤笑。 不知是笑他李行之,还是在笑自己。 “所以呢?侯爷无凭无据,还能将姚瑛送官吗?” 一边的下人都默默退了出去。主子的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所以这会没人想留,就连程大夫,都灰溜溜地退下了。 “本侯是不能。”李行之冷冷地看着她,吐出的气息如刀,一下一下地在程姚瑛的脸颊上刮着,又割动骨血,“虽不能治你杀人之罪,但你伤害阿喜,还差点危及他腹中本侯的骨血,是为心狠手辣,嫉妒无量,按七出之条,本侯有理由休了你。” 程姚瑛整个人僵了一下,木然道:“这些事你从前不追究,现在才追讨,你不是要替那些死人讨回公道,你就是想以此为名休了我。” 说完她看向南子慕,脑中逻辑混乱:“好,好,侯爷此举当真顶好,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新欢,将我一个旧爱……弃之如履。” 侯爷挑眉,诚然道:“你算哪门子的旧爱?” 太子妃方才一直旁听着,没开口说话,这会听到李行之有休了程姚瑛的意思,这就不得不开口了。她跨步走到侯爷的面前,劝道:“行之,婚姻可不是儿戏,一纸休书的分量有多重,你……” 李行之截口打断她:“我和她本就没有夫妻缘分,既然她自己品行不端,恶毒善妒,这段无意义的婚姻还是早些断干净了好。” 第31章 离开 “本宫不许, 姚瑛可是皇上赐婚,咱们侯爷府明媒正娶进来的媳妇,怎能说休就休?”太子妃徐徐叹道, “你莫要一时糊涂, 现在是一时气上心头,到时候休了定要后悔。” 李行之失笑道:“后悔?” 我娶了她才后悔。 欢喜近些日子又长胖了不少, 南子慕有点手酸。他抬手又拉了拉欢喜的襁褓, 把他整个脑袋都包住了。 南子慕打了个含泪的哈欠, 偏头向李行之懒懒道:“别唠了, 快点解决。” “休书, 侯爷暂时是写不出来的,多费口舌反而浪费时间。” 是了,他李行之要想这个皇位来的更顺利些,就不能在此时闹出休妻这么一档子事。 这婚事他皇爷爷满意的不得了,若是李行之在他选择继位人的档口上将程姚瑛休了,恐怕皇帝不会高兴,皇位也就悬了。 太子妃道:“行之,三思啊。” 李行之沉吟片刻, 面沉似水, 放大音量道:“来人。” 外边立刻就有两个家仆小跑着进来, 俯身听令。 “先将夫人带到休蝉院去, 没有本侯的命令,不准她出院子半步。”李行之刚说完,南子慕就接上, “门都锁严实了,三餐只能从那个洞口送。” 说完他看向侯爷,态度冷淡地问:“侯爷觉得呢?” 下人们也看向李行之,李行之摆了摆手,抬眸:“允他。” 南子慕转而看向程姚瑛,如愿以偿地从她脸上看到了颇为精彩的表情,然报复的快意和新奇感转瞬即逝。 他心想——被伤害的是我自己,就算伤害自己的人全都死光了,那也是别人的命,多少别人的命都赔不起他的委屈。 “行之……”太子妃上前阻拦,“你不要冲动。” 下人们拉程姚瑛的手渐渐停了下来,李行之眉头微蹙,说:“本侯的话不管用了吗?拉下去。” 下人们诺诺连声,终于敢动手了。 红玉开始和南子慕扯皮:“一报还一报,我是不信有什么因果报应的——‘天道好轮回,善恶到头几时报’?侯爷罚的不错,既然她敢做,那就要敢当。” 南子慕掀了掀眼皮,同红玉附耳道:“是啊,你也知道一报还一报。” 他这话说的拿腔拿调,阴阳怪气。红玉没话说了,就只好住嘴。 “得。”南子慕轻嗤一声,“阿喜告辞了。” 李行之拦住他,声音短促:“先别走。” 太子妃方才顾着程姚瑛,现在又听南子慕要走,实在是顾此失彼,应接不暇。不过李行之既然开了口,自己再怎么替程姚瑛求情,也是没用的。 她权衡利弊,还是折选了南子慕这边,问道:“怎么要走?”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你既是欢喜的亲爹,先前侯爷府对你那般……实在是我们不对,若你肯留下来,侯爷府定不会薄待了你。且我们行之……他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对你却是有意的。” 南子慕嘴角一翘:“奴才惶恐。” 他这句奴才叫意味深长,笑的也耐人寻味。 “娘,”李行之没来由的失落,太子妃嘴上没停,继续道,“什么惶恐不惶恐的,只要你点个头,行之巴不得将你收为妾室。我们行之,从没有沾花惹草的习惯,虽然对这些儿女□□迟钝了些,但对待喜欢的人,定然会是极体贴上心的……” 南子慕眉宇一扬,挑起他那双桃花眼:“不必了,他巴不巴得要纳妾我不知道,但我是巴不得离他远些。 ” “走了。” “等等。”李行之转身,跨步走在他身侧,斟词酌句道:“若我想见欢喜,该去哪里找你们?” 李行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用亲生儿子做幌,虽然这幌参真半假,扯不清楚。 “若你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养虫子的话,那么……”南子慕立起眉头,始终想不起来几个时辰前自己去的那个戏院叫什么,“你就来那什么戏院。” “什么戏院?” “就是戏院嘛。” 李行之沉吟片刻,道:“叫什么名?京城的戏院不少,你指的是哪一家?” “不可说。佛曰:不可说。”南子慕不可能承认自己将戏院名字给忘了,于是只能故作高深道:“侯爷得自己去寻,能不能寻到,就看缘分了。” 李行之:“……” 南子慕行到半途,李行之还是跟条大木梆子似的横在他身边,南子慕瞧着他心烦,怕他还要跟着自己一路,便把欢喜送到他手上:“你是舍不得欢喜吗?再给你抱一会儿就是。” “不是……我。”李行之愣了愣。 “不想抱吗?那还回来。” 李行之连连摇头,小心翼翼地抱着欢喜道:“唔……在外边用钱的地方该是很多,不如我让账房给你拿几百两……” “不用。”可惜南子慕不知道几百两的分量,还觉得侯爷小气。 李行之继续絮叨道:“你当真要去那个戏院么?外面的屋子不知干不干净,私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43 用的东西千万要置办新的,被子不要懒得套,不行——叫小蓁和你一起去。” “侯爷。”南子慕说,“套被子这么简单的事……” 他还真不会。 南子慕脑子一转,接上:“这么简单的事红玉怎么可能不会,你不用担心了。” 李行之闭了半刻的嘴,又开始絮叨:“欢喜的辅食他想必已经吃惯了,再换了不好;他这个年纪长的快,我再让下人去定制几套衣服来。那个幕后之人既有谋反之心,定然是极度危险的,我让宋辞混进去,和你们也好有个照应……” 南子慕这会真烦了,被李行之唠到觉得耳边和心里“嗡嗡嗡”的都是大苍蝇:“行了侯爷,我不会亏待我儿子的,你烦死了。” 所以最后南子慕还是带了一身的累赘,旁边又多了两个人,李行之这才让他出侯府。 临行时,李行之依依不舍地将怀中的欢喜还给了南子慕,怅然道:“我不能送你们了,那戏院中定然有人认得我,到时候反而平添麻烦。” 宋辞朝他晃了晃手:“回去吧,老父亲。” 走至这条路尽处,红玉拉了拉南子慕的衣袖,小声道:“李景还站在那……” 南子慕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位被民间谣言传的冷冰冰的侯爷,在候府门口站成了一块“老爹石”。再加差两行老爹泪,那画面定然会更生动些,南子慕想。 宋辞是个极好相处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不说话的时候浑身上下就绕着浓浓的书卷气,看上去不像习武之人,说是书生反而更贴切些。 他斯斯文文道:“我跟着侯爷太久,想来认识我的人也不少,不过我那有几副人/皮/面/具,待我回去挑一副来。” “宋公子,不必麻烦了。”红玉假装打开包袱,借包袱遮挡,在手里幻出了一张类似与面皮的东西,丢给宋辞,“宋公子带上试试合适不合适?” “这……”一张白面皮,又没洞又没孔的,带上岂不要将自己蒙死? 红玉举步上前,拿起那张面皮就贴到了宋辞的脸上,轻轻揉了一把,那张面皮和宋辞的脸完美贴合,让他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从温润如玉直接跳到了糙大汉。 “公子要不要看看?”红玉又从包袱里顺手抄出了一面铜镜。 宋辞接过铜镜,细细打量了这张脸千千万万遍,最后是王大虎按了按他的肩膀,不耐烦道:“怎么看都是长这模样了,再看久些脸上还能生出朵花来吗?” 宋辞将铜镜移开,哭丧着脸道:“花是长不出来,但是胡子是老长了。” 只见他一张黝黑的糙汉脸上,还生着杂草一般的胡子。 “能给张好看点的脸吗?”宋辞看着这张脸,自己都害怕。 好说歹说,红玉才又给他揉了另一张脸出来,皮相不错,比他自己原来的那张脸有过之而无不及,笑起来的时候眼睛还有点冒桃花的意思。 “不行,这张脸太出众了。”宋辞又追上了红玉,絮絮叨叨地奉承道,“美人,大美人,再给揉一张脸行吗?” 南子慕注意到小蓁的眼睛时刻跟着宋辞转,不一会就耳垂见红,每多看他一眼,那脸颊就更红一分。 南子慕展笑,调侃他道:“小蓁,可是衣裳穿的厚了?怎的脸这般红?” 他顺着小蓁的视线看过去,又刻意附到小蓁的耳边:“这是在看谁啊,看的如此入迷?” “大大……大人,你莫要调笑小蓁。”他小声说。 因为红玉和王大虎天天对着南子慕大人大人的喊,小蓁由于奴耳濡目染,后来就也跟着改了口。 他越是慌张,南子慕就越是好笑。他轻声道:“你也十三四了,别家有想做哥儿的,待到你这么大,都已经嫁人了。” 小蓁诚然道:“大人,小蓁今年十五……” “哦十五,你也没与我说过。” 小蓁:“……” “您一个多月前才给小蓁过的生辰,您自己下厨做的菜,那时您就问过小蓁的年纪,还说‘这么大了啊?’” 南子慕:“……” 完全没有印象。 第32章 戏院 就南子慕这一行整的和举家搬迁一般的小队伍, 实在太引人注目了。所以出了这个巷口,到大街上,红玉三个连人带妖, 全部隐到了暗处, 时刻盯着南子慕那乱晃的脑袋。 “红玉,让那个小孩跟着大人能行吗?”王大虎立起眉头, 那什么戏院的事, 他听南子慕说了一些, 只觉得无比凶险, 南子慕去的时候又带了一个婴孩, 一个下人,怎么想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红玉淡淡然翻眼:“你要相信我们大人,他傻人有傻福,还有我们三个盯着,能出什么事?” “也是。” “……”宋辞听他们一口一个大人,想来南子慕该是他们的主子,结果发现这两位人前人后,嘴上对南子慕都不客气。他悄声问:“你们对你们大人……都这么不客气?” 王大虎和红玉对视一眼, 红玉笑:“他心情好的时候我们调侃两句他不会在意, 心情不好的时候惹了他, 就会把我们吊起来。” “吊起来?”这哥儿这么强悍的吗?宋辞咋舌:“在下有幸与你们大人相处了几个月, 私以为他性情温和,不怎么爱生气……” “唔……那是现在,以前哪有人敢惹他。”王大虎说, 说完他兀自一哂,“定是他从前坏事做尽,现在遭报应了,遇上你们侯爷。” “不是我多嘴,你们侯爷什么玩意?我们大人长的这般好看,还是山……山上最受欢迎的吉祥物,就让他给糟蹋了。”红玉刚刚才骂完南子慕,这会又无意识地开始吹,“这就是我们大人脾气好,要是搁我身上,我能把他手刃了!” 王大虎同红玉碰了碰拳,表示苟同。 这怎么又把李行之拉出来鞭尸了?宋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站队,十分后悔自己提了这一茬,最后还是乖乖闭嘴,看紧南子慕要紧。 南子慕那边完全没有自己是要去送人头的危机感,还仔细地给小欢喜挑了一堆玩具。 这会子人们刚用完晚饭,戏院门口又是人山人海,不少人摇着扇子进进出出。 南子慕没犹豫,举步踏进这个园子,然后朝后台走去。 “哎,那位爷,这里是后台,无关人员不许入内。”还是早上那位油腻的中年男子,对着南子慕的后背就开始喊。 南子慕不紧不慢地回了个头,中年男子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是你?不是说明早才来的吗?” 南子慕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徐徐道:“我刚出这戏院子的门,就被那老爷逮到了,结果才抓我回去不久,他正房夫人就闹着要和离,说不是我走就是她走,老爷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44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我赶出来了。” “这是?”中年男人扫了眼他怀里的的婴孩和小蓁,“我们这可只允了你一个来,再说你不是说在京城并无亲戚,怎么这会又拖家带口的来?” 南子慕神色稍动:“之前是我隐瞒了你们,我在那府里,实在抗不过那色咪/咪的老爷,与他欢好过几次,便有了这孩子。之前没与你们说,是怕你们知道了我有个孩子,不肯收我。” 红玉几人暗中观察,王大虎和宋辞听得面红耳臊,心说:“他怎么什么都敢编,一点也不害臊!” “哦?那这个小屁孩呢?”中年男子明显质疑了片刻,但还是打算听他说完。 “这是我在老爷府里的时候,他指给我的一个贴身家仆,我心想我若是走了,老爷的正房定然也不会待见他,于是就向老爷求情,将他一并带走了。” 红玉轻拍了一下王大虎的肩膀,两人目光相接,便各自懂了对方的意思。 南子慕随口胡诌的,还得红玉去圆,就算京城没有这户人家,红玉也能给他无中生有一个。 王大虎同她附耳道:“早些回来。” “知道了。”红玉几不可闻地回道。 中年男子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你这情况这么特殊,一时半会我也没办法断定你的去留,这事我还得去问问我们老板。” 南子慕虚与委蛇道:“我怎么看大哥都是个好人,你替我在老板面前多说几句好话,行吗?” 说完他从荷包里找出李行之硬给他塞的银子,按到了中年男子手里:“您是菩萨心肠。” “客气了。”中年男子露出一张油腻的笑容,“咱们也是收月钱给人打工的,说不上几句话。但你放心,能帮的地方大哥我是肯定会帮你的。” “大哥先让人安排个房间让你落脚,然后大哥去找老板商量商量你的事,你觉得如何?” 南子慕憨憨地笑了笑:“好,谢谢大哥。” 南子慕被这戏园子里的学徒带到一个房间,那学徒一路上没开口说过话,只将他带到地方,就冷漠地走了。 “呕。”南子慕咬了一口自己忘记送出去的“傻狗”糖人压了压惊,蹙着眉头道,“那男的笑起来太他娘丑了,油腻死了。” 他才吐槽完,王大虎便凭空出现在他眼前,谨慎问道:“怎么样?” 一边的小蓁惊得合不拢嘴,差点要两眼一黑昏过去,王大虎伸手扶了他一把,南子慕则道:“别激动,一会再和你解释。” “他没那么傻,怀疑我们是必然的。只是不知他们的老板智商如何,若是小心谨慎之人,恐怕我们就得另想办法了。” 王大虎沉吟片刻,还是道出了心里的疑问:“你不是说要离开李景吗?这会又要替他查幕后之人?” 王大虎觉得南子慕的脑子是被驴踢了,才傻的这么纯粹。 他才刚刚说完,却又想起了南子慕方才问红玉——凤凰那蛊虫之事,瞬间他就明白了过来,他喃喃:“你是想……” “嗯。”南子慕颔首。 王大虎轻叹了口气。 门突然被一把推开,两个男人扫了一眼这间屋子,只看见了一婴孩,一小孩和一位哥儿。 其中一位年轻人,就是南子慕中午时见到的那位,想来就是这里的老板,他跨步进来,在圆桌旁坐下,不紧不慢地坐下:“你的事,我都听牛贵说了。你说的那户人家——那老爷姓甚名谁?我打小就在京城,你说出来,我不可能不认识。” “……”南子慕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圆谎。正在他紧张之际,突然有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头,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红玉。” 南子慕定下心神,假装皱眉思索:“唔……我不识字,也不知他叫什么名,平常在府里都是老爷老爷的叫。” 他顿了顿,按照红玉的说辞开始编:“不过老爷好像是姓周,才搬来京城不久,我听人说他从前是江南那里的富商。” “才搬来京城不久?”老板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试探道,“姓周的老爷,京城里倒是有十几户人家,不知你说的是哪一户?” 南子慕的表情并没有出错,依旧抱紧自己“乡下傻子”的人设不放手:“我又不认识京城这些人,哪里说的清楚?” 说完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用意并不晦涩,大概意思就是:你要是怀疑,自己不会去查查吗? 老板“啧”了一声说:“脾气还挺大。” “牛贵,去查。查查到底有没有这一号人。” “是。”牛贵退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老板问,“是哪里人?” 南子慕殷殷道:“我原名叫王大虎,进老爷府里后,他们都唤我阿喜。” 红玉继续说:“河南周口。” 南子慕有模有样道:“家乡在河南周口那一带的山村里,我们村……还不算是村,只有寥寥几户人家,周围的村庄都离的远,所以就这几乎人家相互照应着。” “哦,我叫林纪文。”林纪文淡淡一笑,“你也不要觉得我苛刻,只是想来我们园子里学戏的不少,也曾有几位偷师学艺之后就跑了,也办了戏园子与我们抢生意。” “你懂的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嗯……?那蛇是毒蛇吗?一朝被蛇咬,一朝不就被毒死了吗?”南子慕不知道这是句俗语,于是和林纪文辩驳了起来。 “……”林纪文心想,若说眼前这位是谁派来的奸细,那这智商也忒低了吧?或许他是在扮猪吃老虎?他敛了敛神,笑道:“哈哈,哥儿可真有趣。” 南子慕:“我没在开玩笑。” 他又问了一句:“那蛇是毒蛇吗?” 林纪文:扮猪吃老虎?这他妈看上去就是只真猪! 藏在床底下的宋辞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突然就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心惊肉跳。这声音,以及说话方式,都和只比他大一岁的那位亲哥一模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偷窥了一眼,发现他们的样貌是大相径庭,完全找不出相似之处。宋辞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却又噎了回去,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内心复杂。 如若这位林纪文同他一样,也带了一副面具呢?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个角,便被宋辞否决了,他心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是他。 他们一家子都好吃懒做,连官都不愿意当,每天浑浑噩噩过日子,怎么可能做出谋反之事? 第33章 奇才[捉虫] 林纪文在这屋里久坐, 南子慕也不虚,指挥着小蓁开始拆被套,又从戏园子里拉了两位学徒来帮他打扫房间。 林纪文实在看不下去了, 脸上起了雾, 似有不满道:“你使唤自己带来的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7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47 刎乌江,以谢天下!’” 他决绝地将剑横在脖子上,遂自刎。 这回演的是《霸王别姬》,这是昨天小蓁收拾房间的时候找出来的台本,南子慕想着先热热身,于是就让红玉念给他听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南子慕想学,用心记,他就能过目不忘,过耳也不忘。 全场噤声,片刻后大部分学徒都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其余的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酸,还是随大流不情不愿地开始鼓掌。 “好!”老师傅被他惊艳的一颗老心脏要受不了了,连连惊叹道,“一秒入戏,你果真是奇才,奇才……只是基本功还有些不扎实,角色的情感还没琢磨明白。不过没事,我只要教你几日,你便直接可上台做花旦了。” 有些人一辈子都爬不到的位子,南子慕才入门就踩在别人的终点上。 所以说人嘛,从出生开始就输了,王大虎心想,人生从来不公平,有人一睁眼是凡人,有人一睁眼就是神,怎么可能放在一起比较? 第34章 剪水 一旁的牛贵没跟着他们一起起哄, 只提醒道:“阿喜,拜师学艺,有拜师学艺的规矩, 你必须要给赵师傅敬茶, 敬了茶,才算是他名正言顺的学徒。” “哦。”南子慕懒洋洋地将那把道具剑丢回去, 然后端起一旁学徒捧着的碟子里的一盏茶, 茶的温度刚刚好, 不烫手。 “师傅, 喝茶。”他站没站像地将这盏茶向赵师傅递去, 敷衍至极。 牛贵小声呵斥道:“你怎么什么规矩也没有,剪水,你给他示范一下。” 剪水是最近才上位的小花旦,模样不错,年纪不大,也极有天赋。这里的学徒,要论认真,那还真没人能比得过他剪水。 他只是来练习, 也是浓妆艳抹。不知道要多早起, 才能化了一脸全戏妆过来。 “是。”剪水盈盈道。 说完他下跪、端茶、敬茶一气呵成, 规矩得不能再规矩。 “你看, 这才叫敬茶,你那动作和表情,活像是赐茶。”牛贵说道, “不是牛大哥针对你,这里的学徒都是这么过来的,就你一个不守规矩,以后还怎么服众?” 南子慕慢吞吞挑眼:“给人下跪是不可能的,你们要逼我,我就回我们村去。” 他这话说出了一点喜感,却难掩眉宇间的不容质疑。 啧,还是个硬骨头。牛贵心说,随即道:“不给人下跪,给神才下跪吗?你的膝下是真有黄金还是什么?” “罢了罢了。”赵师傅呷了一口方才南子慕递过去的茶,缓声道,“你以后的艺名,就叫——惊鸿,如何?” 南子慕摆了摆手:“随意。” 小蓁远远地朝他们跑了过来,南子慕脚下一抹油,撂下一句:“我儿子醒了,告辞。” 然后就这么……随意地跑回去了。 哄完孩子后南子慕又被催过来,赵师傅从没碰到过这种一教就会的,当下兴奋劲一起来,愣是拉着南子慕教了他一天,就连南子慕回去哄孩子,他也要跟在他旁边唠叨不停。 所以一天下来南子慕就把该学的和不该学的,都学了个精通。 牛贵虽然不是戏子,但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对这方面至少不是一窍不通,况且就是看赵师傅和诸学徒的反应,也知道这个阿喜的天赋异禀。 他忙去同林纪文禀告了此事,林纪文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玩世不恭的尖刻:“一天就把别人半辈子的学完了,很有意思。别是从小苦练,到我们这里演小白。牛贵,你平常要盯他紧些。” “是。”牛贵颔首,“赵师傅说他已经比自己还要厉害,问能否过几天就让他上台表演?” “这还需要问吗?既然能上台,就让他上台。”林纪文眼神明亮,“一跃飞升成名角,我们戏园子定能名声大噪,我很期待看到那一天。” 今日起雾,回南天。 麻雀压过树梢,又一跃而起,惊落了几滴折着月光的露珠。 南子慕被赵师傅拉着狂练了一整天,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酥了,这会正恹恹拖着脚步往自个的房间走去。 他的房间离戏台不远,遥遥就能听到戏台下掌声雷动。 是曲终散场。 南子慕正要推门进去,余光却扫见一团粉色的影子,他一偏头,看见的是一个穿着戏服的背影,就在他后边,还跟着个穿着宝蓝色锦袍的男子,背略驼,看上去不像是青年。 南子慕悄没声息地跟了上去,王大虎紧随其后,同他附耳道:“怎么不回去休息?” “等等。”南子慕几不可闻地答道。 他轻飘飘地跟上,两只眼睛也没放松,紧紧凝视着那个粉色背影。就在那两人过转角的时候,那粉色背影略略回头,朝南子慕勾了勾嘴角。 南子慕随即就追了上去,可惜就这须臾不到十步的时间与距离,那两个人就消失在了这个转角处。 离转角不过五步的距离,是一个挂着山水画的死角。 “不见了?”王大虎轻声说,“怎么可能,难不成他们也不是人?” “是人,我看见他的脸了,是早晨那个叫剪水的,长的很有辨识度,我不会认错。 ”南子慕舔了舔干到起皮的嘴唇,“你上去看看有没有机关。” 王大虎上前,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那块死角,南子慕则在一旁给他放风。还没等王大虎摸出个所以然来,南子慕就退进来,低声提醒道:“有人来了。” “先回去。”王大虎后退几步,扣住南子慕的腰,然后带着他瞬间就回到了小欢喜待着的房间中。 “怎么样?找到机关在哪里没有?”南子慕刚一落地,就急促地询问道。 王大虎压低声音回答道:“没有,机关不在墙外,而在墙内。” “怎么说?” “那墙并不是完全密封的,有一个小小的圆洞,我方才特意隐了形去看,那洞里有一只人眼,墙只能从里边打开,大人懂吧?”王大虎接着道,“而且这面墙,用的是被黑狗血泡了一天一夜的砖块,墙面涂层里掺了朱砂,我进不去。” 南子慕默然,黑狗血和朱砂,是用来对付鬼怪妖邪的,道行浅的小鬼甚至只要一贴近,这堵墙就能将他们炙成重伤,若想硬闯进去,当场就能魂飞魄散。 红玉问:“黑狗血和朱砂不防人,他们干嘛多此一举?” 神出鬼没的宋辞一身小二的打扮,悄没声息地端着饭菜走到南子慕的门口,红玉和王大虎在他推门前就隐了形。他面无表情进来,然后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南子慕。 宋辞走后,南子慕打开食盒,看见一张纸条,内容很简洁,但是南子慕还是看不懂。 红玉摸起那张纸条,轻声给南子慕翻译道:“他说自己方才给台下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48 客人送果盘的时候,听到其中一人指着台上的一个戏子问‘春宵一夜,要价几何?’牛贵答:‘费银五两方得。’” “这里还做那档子生意吗?” 南子慕没个正经,揶揄道:“这要价也太高了,醉春流的花魁也就这个要价。” “你之前成天地往哪钻呢,青/楼那种风月之所,你也往里边挤?”王大虎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道,“你没碰那里的姑娘和哥儿吧?都是千人骑的货色,你一个山神……” “我哪有那么好的胃口。”南子慕截口打断他,“我就去转了转而已。” 红玉正色道:“既然大人说这个要价跟花魁不相上下,那么,能舍得花大价钱买戏子一夜的,定然不是普通人。” “至少不穷。”南子慕总结道,“醉春流的小/倌花样已经够多了,若说这位爷是为了泄/欲才来这里的,那未免有些牵强。” 王大虎说:“指不定那杯点到的戏子还是个雏,所以贵些,也是有可能的。” 南子慕断然道:“不会,宋辞的纸条上没写。这位爷如此熟练的样子,定然不只来过这一次,若是今天这位戏子的价格比他从前睡的高,他不会不问,牛贵也不会不开口解释。可是照宋辞所书,他们就像是达成了某种奇妙的共识,问价开价,一拍即合。” “这的确不合常理。”红玉点头,认同南子慕的说法。 “所以这些人,定不是只来这里春宵一夜那么简单。”南子慕喝了几口王大虎递过来的茶,润了润唇和喉咙,“方才我喝大虎看见的,穿着宝蓝色衣裳的那位爷,穿的虽是私服,但看的出来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布料做的。” “唔……我看的比大人要清晰些,他身上那套衣裳,像极了宋公子和大人之前在侯爷府穿的衣裳的材质。” 南子慕思忖片刻,眨眼道:“太子妃寻常闲着无聊,喜欢给侯爷院子里的人定新衣裳,说是想让侯爷院子里的气氛再活泼些——她用的都是皇室专供的料子。” 红玉神色颇为轻快:“那也就是说……来的嫖客里有皇室中人。” “未必。”南子慕勉强笑了一下,“听说那老皇帝一开心,也喜欢赐这些皇室专用的东西给官员及官员家属。”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困乏,晃动的烛火在他眼里有点模糊。 王大虎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贴心道:“大人是累了吗?我给你铺好床,你赶紧去休息,明个早晨还要早起呢。” 南子慕起身,行云流水地钻进了王大虎铺开的被子里,然后露出一个脑袋和一只手,抓住了王大虎的手腕:“真是我的贴心大棉被,我让小欢喜亲你一口做奖励。” “……”王大虎看了看吮着手指,流了一下巴口水的小欢喜,委婉拒绝了南子慕的好意,“不……不用了,他也困了,别折腾小孩了。” 等到红玉和王大虎走后,小蓁在南子慕的床边打了一个地铺,然后趴在他床边好奇地问:“大人,你……你真是神仙啊?” “现在不是了。”南子慕轻描淡写地答道。 第35章 圈养 什么叫现在不是了?小蓁还想继续追问, 今个红玉故事只给他讲到一半,他怎么哀求她都不肯再继续,只看着自己急得心痒痒的样子“咯咯”直笑。 但是南子慕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想是懒着那么久, 突然才开始努力的缘故。 小蓁只好咽下抓心挠肝似的好奇,躺进被子里睡觉。可惜心里记挂着事, 一闭眼脑子就自动开始编撰红玉口中故事的后续, 一编就编出了十几种可能性。 “停脑!”小蓁心说, 然后辗转反侧。 这没心肝的红玉, 就爱折磨人! 这时候, 窗子又被人轻轻扣动。这回窗子没锁,李行之纵身一跃,羽毛落地似的悄无声息。 他见房间里灭到只剩一盏蜡烛,而那矮烛又是将要燃尽了的,便猜到南子慕他们已经睡着。 躺在地上的小蓁两手一撑,要从被窝里出来,给他行礼。 李行之怕动静太大,会吵到南子慕和小欢喜休息, 于是连忙摆手, 让小蓁不必多礼。 小蓁虽然意会, 但还是不敢躺下, 嘴皮子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侯爷悄没声息地走到床边,由于小蓁在地上横着, 他没办法贴近床沿。小蓁见状又要爬起来,想给侯爷掀一块地方落脚。 李行之抬手将他按了回去,用气音道:“不必,我在这站一会就好了。” 他隔着一个横着的小蓁看欢喜,欢喜的脸蛋依旧圆鼓鼓的,仔细看还圈着红晕,李行之多看几眼,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戳化了。 他的目光跨过去,跳到了南子慕的脸上,这人不高兴的时候嘴角会向下扯,看过去会很凶。今天南子慕估计没做什么好梦,眉头微蹙,嘴角向下。 然后突然在一片寂静中抽风,骂了一句梦话:“砍死你这只老母狗!” “……”李行之憋笑。 小蓁眼见着他憋红了一张脸,然后吐出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后看着南子慕的脸,又略略低头,抿开笑意。 他就站在那里,不言语,直到那盏矮烛燃尽,熄灭。 李行之转身在圆木桌上放了一个半透明的琉璃罐子,然后又跟只羽毛似得,无声无息地飘走了。 小蓁又被他放的这罐东西吊足了胃口,然而主子的东西不能随意动,这条规矩挡在了他和仅离他两步之隔的罐子上。 “这是侯爷留给大人或是小世子的,我不能偷看。” “可是大人和小欢喜都睡着了,侯爷也走了,我就看一眼,没人会知道的……” 小蓁就在这两股意识之间徘徊挣扎,最后挣扎着挣扎着就睡着了。 南子慕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这回他醒的比牛贵来的早,但架不住还是困,又眯了一小会,也仅仅只是一小会的功夫,小蓁就已经端着热水进来,喊他起床了。 小蓁才将门刚一关上,红玉又滚下来,幻做人形,然后亲力亲为地将床上的南子慕给提了起来,接着给他套衣服,用湿布糊脸,一气呵成。 “明天想吃什么?”王大虎照常把早晨往桌上一搁,然后道,“今天是蟹黄汤包和绿豆银耳汤。” “唔,随意。”南子慕吸了一口汤包里的汁液,揉了揉眉心道,“大虎,你把动作放慢,教我你学的那几套武功。” 王大虎和红玉学的武功及法术,都是南子慕从天上坑蒙拐骗来的仙籍,虽然难学了些,但只要一得要领,学起来就事半功倍,武力值和内力简直成倍增长,和作弊似的。 “开窍了?”王大虎欣慰地看向他道。 南子慕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道:“现在我都是凡人了,难免遇到不可知的意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49 外,你们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在我身边,我得会自救。” 王大虎的红玉慈祥地冲他微笑,一副“我家懒儿子终于长大了”的样子,红玉假装拭泪道:“望子成龙,大人你终于要长鳞片了。” “做作,你给我闭嘴。”南子慕不时要戳一戳她的痛处,“欸,某兔还是赶紧为自己准备盘子和调料吧,还能死的好吃些。” 红玉轻轻踢了一脚南子慕坐的椅子,泄愤。 “看好了,动作有点难,你仔细些看。”王大虎一边缓缓演示,一边解释道,“这是第一式,叫什么玩意来着,哎这个不重要……” 第一遍,王大虎演示的极慢,并细细讲解,生怕南子慕漏掉哪个细节;第二遍他动作稍快了些,但还是不忘在困难处多费功夫;第二遍他气息连贯,出剑收剑丝毫不拖泥带水,从头至尾半点声息都不曾有,剑却已回鞘。 “看懂了吗?我寻常惯用法术,剑法尚且不精,所以不敌李景,你比我和红玉都有天赋,若是用心,不日就可以比这些凡人都要厉害。” 他这段话的设想太理想化了,因为前提是南子慕能有那个毅力坚持下来。 南子慕吃完包子,起身,抄起王大虎手里幻出的那把木剑,负剑而立。 然后他不紧不慢地将王大虎方才每一分每一毫的动作都重现了一遍,王大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只是你才开始练习,手腕没有力度,运剑软绵绵的,不好看。” “这套剑法练几天能成?”南子慕把木剑丢回去,微喘道,“累死了。” “几天能成?大人你是不是在说笑?这可是仙籍上的剑法,我和红玉都练了小三十年,才学到最后一式,你现在还是凡人,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学成?” 南子慕扫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旋即抽出了王大虎腰间佩剑。 三尺青锋,锋芒毕现。 “第一式。”南子慕一边说一边运剑,这动作像是王大虎方才给他演示的那一式,却又不尽然,他手中的剑快速移动,在对方的眼里快出了残影。 刚中显柔,宛若游龙,叫王大虎无处闪躲。 这招式才使了一半,南子慕突然又换了一种剑法,来来回回反复切换杂糅,把王大虎逗得晕头转向。 王大虎不敢用木剑去抵挡,只怕木剑断裂弄出太大声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赤手空拳去抵挡,可惜肉体妖胎终究不敌南子慕那用闹着玩似的剑法运着的利剑,所以片刻后那把剑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南子慕轻狂地笑笑:“你现在觉得,我几天能学成?” “你用的剑法,不是我教你的吧?”王大虎皱眉道,“那是什么奇怪的剑法,我从未见过。” “唔……我不知道,有李景和宋辞的,从前在侯爷府看见过他们练剑。还有凤凰,那几颗星星,还有……”他脑子里一堆记忆碎片,由于平时对什么都不认真,所以什么都只能记得一些。 红玉疑惑道:“那几颗星星是谁?” 南子慕:“什么什么星君,还有什么紫微星,不都是星宿吗?叫星星多简洁,非要取个复杂的名。” 旁边三人:“……” 房门突然被扣响,南子慕听见一把娇滴滴的嗓子,在门外道:“惊鸿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南子慕只觉得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红玉和王大虎却早已没了影子。他摸了摸手臂,安抚一下冒出的鸡皮疙瘩,然后道:“进来吧。” 来人是剪水,依旧是穿红着绿,光彩夺目。他提着一个妆盒,盈盈朝着南子慕走来,未语先笑。 剪水身上衣裳上都染香,不知是抹了香膏还是涂了香露。南子慕不喜欢这种人工调制的香料,闻了总觉得头晕还焦躁。 南子慕忍住烦躁,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有事吗?” “是师傅让我过来的,他说你学的已经很好,要我教教你怎么画戏妆。”剪水打开妆盒,将红白油彩混在一起,调出了一个嫩肤色,“哥哥涂过面膏了吗?” 那是什么玩意……南子慕不解地看向剪水。 剪水解释道:“就是寻常洗完脸后抹的油膏,免的面部太干燥。夏季不用,冬季也会用的。” “我没用过。”南子慕心说自己活了千秋万载都没见过那种东西,就是红玉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南子慕也没见她用过这些玩意。 剪水一开始以为他在说笑,尔后转头扫了眼这个房间的梳妆台,上边除了一个大脸盆以外,确乎是什么也没有! 作为一个生过孩子的哥儿,他居然能活的这么糙? “哥哥在脸上什么也不用?”剪水缓缓眯起眼,近距离打量着南子慕。 “为什么要用?我长的这么好看。”南子慕捏了捏自己光滑白皙的脸颊,自负道,“一把年纪了皮肤还这么好,长的也这么迷人,真是对不住了。” “……”剪水原以为他是一朵清高的小白花,没料到他会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自负轻狂的妖艳贱货! 虽然……人家说的话是事实。但剪水习惯了和这里的戏子们虚与委蛇,一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南子慕这种人相处。 剪水目光在他脸上略微停顿,南子慕这张脸,未施粉黛,已是蛾眉皓齿,面若冠玉;离远些看,又觉得他远离红尘,往他脸上揩这些凡事俗物,是为亵渎。 “无妨,哥哥用我的罢。”剪水轻柔地在他脸上揩上面油,又轻轻推开。 南子慕按耐住想把他的嘴给黏上的烦躁,诚然问道:“别叫我哥哥,没人和你说过,你这种腔调怪恶心人的吗?” 他原想委婉些,但山神大人从前没对人委婉过,所以现在自然也做不到。 剪水哑然,确实没人这么直接地同他说过。 剪水不说话,南子慕就乖乖地让他上妆,只在剪水给他吊眉的时候皱了皱眉,其他时候都安静的一言不发。 天知道他是忍着多大的毅力,才没在剪水那薰人的香气贴过来之前跳开。 剪水作为一个风月老手,一眼就看出了他这种人是最难引诱的。看似温和近人,其实本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自己的刻意撩拨,对这个人竟半点都不起作用。 “你闭上眼,我要给你画眼线。”剪水轻声说,人已经轻车熟路地跨坐到了他的腿上。 南子慕蓦的睁眼,要将他甩开,剪水忙按住他的肩膀,短促地哄道:“你不要激动,我站着给你画容易失手,这样面对面才更好画些。” “是吗?”南子慕慢吞吞抬眼,语气不怎么和善,“那你快点。” “好。”剪水第一次勾引人勾引得这么胆战心惊,他自诩是风月高手,从第一次开始,便没有失手过。寻常男子一开始还能装装假正经,后来一个个都被迷的要缴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2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52 “我会怕她, 笑话。” 他装模作样地凑过去, 搂住南子慕的腰,微乎其微的酒气混杂了温热的吐息打在南子慕的脖颈间:“你住在哪?我真是想你想狠了, 不如我们去你房间叙叙旧?” 南子慕只觉得自己被他宽厚的手掌往那边一带, 整个人又贴着李行之再近了些。碍于那双藏在暗中的眼, 南子慕只得赔笑:“老爷你就别打趣我了, 要是让夫人知道……” “别提那个母夜叉, 扫兴。我们走。”李行之搂住他腰的手在冒着冷汗,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他给惹毛了。 两人一路暧昧至极地走回房间,到了南子慕的房间门口,南子慕从容地环住了李行之的脖颈,李行之凑过去要亲吻他的唇,就在两人的嘴唇快要碰上的时候,木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南子慕将他一把推开,李行之也还算从容不迫地凑到一脸惊愕的小蓁耳边压低声音道:“出去看着, 别让人靠近。” 接着他就将小蓁赶了出去, 声音里带着猴急的低哑:“你怎么在这屋子里?快出去, 出去溜达溜达几圈。” 他声音说大不大, 说小却也不小,不远处的牛贵听得是清清楚楚。只见小蓁被“周老爷”从里边一脸嫌弃地推了出去,接着门又被重重合上。 小蓁虽然尚且还不清楚状况, 但还是照那位“周老爷”的吩咐,乖乖在门外立着,一动也不敢动。 牛贵原还想上前去偷听,可这会他们门前有小蓁这根棒槌死死立着,他也不敢上前,只好和小蓁两人一明一暗地干等着。 南子慕落座,闭上眼,又捏了捏鼻梁,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红玉每天都会给他送来宋辞写的他所知的消息,虽然字迹潦草了些,但这并不妨碍李行之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事。 就宋辞信中提及“周老爷”的那天,他就找上门去,换上人/皮/面具,也替代了这位周老爷的位置。 “我已经来这里听了两天戏了,想着混在一众客人里,总会有所得。”李行之实在放不下他那颗操碎的心。在府里待着,简直没一刻内心是平静过的,他道:“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 南子慕回以他一个不动声色的白眼,他这一次带了三人两妖,孤军奋战个屁! 南子慕:“然后呢,你有所得了吗?” 李行之答:“唔……两天都来了几个芝麻小官,我不太认得,但宋辞那货说见过。我为了能和他们说上话,就花钱买了一个官位。” “哦?” 李行之微微摇了摇头:“我没动用任何关系,怕打草惊蛇。” 侯爷这回伪装成暴发户,最大所感就是——原来现在买官都这么好买了,等了结了这些事,就好好处理一番那些卖官的王八蛋。 南子慕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嘴角:“你今天上来找我,就是打草惊蛇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周老爷。” 为什么呢?李行之两手手指交扣,看向南子慕的眼神里带了些许柔情与暧昧。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情难自禁。 他想说:我情难自禁。 可惜这位侯爷从小在儒学礼教和拐弯抹角的人际交往中长大,说不出太抒情的话。再加上李行之脸皮薄,所以羞于表白,又难以启齿。 南子慕漫不经心地戳着琉璃瓶里的虫子,李行之沉默半响,然后道:“我听说这个戏园子还兼职风月交易,我怕你上当受骗,这些男人几句花言巧语哄你开心,到时候他们半点责任也不用负……” “侯爷在说自己吗?”南子慕莞尔,反问。 李行之:“……” 他避重就轻道:“我是想,常用这老爷的身份来找你,好叫他们知道你已经名花有主,不要来招惹你,这些人为了利益,恐怕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你寻常要注意些……不要吃他们给的东西。” “名花有主?”南子慕内心有点复杂,所以李行之故意演这么一出,是怕戏院子里的人打他的主意,让他去接客? 李行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他们这样以为。” 床那边的小欢喜突然发出了声音,咿咿呀呀地唤了几声,南子慕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忙走过去看小欢喜。 小欢喜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了,最近天气转热,南子慕把他的衣服扒了干净,只剩下单薄的两层,好让他可以在床上自己爬。 红玉又给床边设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任他在里边怎么爬都不会掉下去。 “吃什么呢?”南子慕伸出手来,小声训斥道,“我和你说过布老虎可以吃吗?拿过来。” 小欢喜的眼泪说来就来,下一秒就眼里泪光闪闪地将布老虎放到了南子慕的手里。南子慕看着布老虎上边的一摊口水,嫌弃道:“错了没?” 小欢喜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以后还敢不敢了?” 小欢喜更加委屈地摇了摇脑袋,摇出了一颗鼻涕泡来。南子慕接过李行之递过来的手帕,一边给欢喜擦鼻涕一边无奈道:“我的儿子怎么会流鼻涕呢?神仙的孩子怎么会流这么丑的鼻涕?” 欢喜连忙吸了吸鼻涕,试图掩盖自己刚刚冒出了一个鼻涕泡的事实,生怕南子慕要嫌弃他。 把自己捣腾干净后,小欢喜朝着南子慕飞快地爬了过去,闪着星星眼要抱抱。 南子慕两手拖住他的腋下,扶着他让他站了起来,接着哄道:“爹数五声,你要是能立着不倒,爹就抱你。” 李行之忍不住开口道:“他还不满六个月,哪里能听得懂?” “在肚子里不是都待了八月了,加起来不是也有一岁多了,怎么还听不懂人话?又不是猪。”南子慕转而问小欢喜,“欢喜能听懂爹爹在说什么吗?” 欢喜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南子慕继续问:“哪个是你聪明英俊的爹爹?” 欢喜抬手,丝毫没有犹豫就指向了南子慕。南子慕摸了摸他的脑袋,再问:“谁是又丑又讨厌的傻狗?” 这里没有别人,小欢喜敏锐地嗅到了南子慕和李行之之间并不和和谐的气息,于是他果断站到了南子慕这边,抬手指了指李行之。 “真乖,叫声爹来给我听听。”南子慕让小欢喜直视自己,循循善诱,“来,跟着我说,爹~” 小欢喜:“碟~叠~” 李行之:…… 还真他妈的听得懂! “可是他才不到半岁……”侯爷小时候已经算是这届皇子中最聪明的一个了,快到一岁的时候会叫“娘”,就已经被下人和民间百姓吹的天花乱坠。就小欢喜这种不到六个月,就会爬还会喊“爹”的小孩,要传出去,那岂不是都要被神化了? 南子慕骄傲道:“有什么奇怪的?他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53 可是我的儿子。” 说完他松开手,开始数数:“一……” 小欢喜摇摇晃晃地在床上站着,虽然看起来摇摇欲坠,但终究还是撑住了,没倒下。 李行之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来要去接他,然而小欢喜下一秒又自己站稳,他只得尴尬地将手收了回去。 “站稳了。”南子慕说,“四。” “五。”南子慕话音未落,小欢喜就心满意足地摔进了南子慕的怀里。 李行之依然不放心:“就算他天资聪颖,小孩的骨头尚未发育完全,还是软的,不可多站。况且……六个月就让他学步,会不会太揠苗助长了?” 南子慕:“什么揠苗助长,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大的时候都会飞了,欢喜是早产儿,所以才会落下他们一截。” 李行之:什么玩意……? 这位别人家的孩子可比太子妃当年唬他的别人家的孩子要厉害多了。 “谁家孩子这么大的时候会飞……?”李行之一脸的“你不要拿我当傻子”的表情,觉得南子慕定是看了太多胡编乱造的话本,才会说出这种话。 他怕南子慕对小欢喜失望,于是斟词酌句地替儿子解释道:“那个……子慕,欢喜他应该不会飞,你……是不是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了?” 南子慕摇头:“我又不识字,欢喜现在不大可能飞了,成年后我再教他。” “……”该怎么委婉地告诉南子慕,他们的孩子一辈子都飞不起来,侯爷思忖片刻,还是怕南子慕伤心,于是只好附和道,“嗯,到时候再说。” “对了。”南子慕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向李行之,“你单只知道这里兼职做风月交易,还有没有听说过,这里的出售对象中有十四以下的孩子?” 李行之一愣:“幼童?” 因为男性的不比女性发育的快,官府规定无论对方是否自愿,都不允许和十四以下的男孩发生关系,否则就算是强/奸。 第38章 答复 李行之没听说过, 当即有点震惊。 最近几年发生过最大的事就是水患,外邦是规规矩矩年年朝贡,完全没有要进犯中原的意思;老百姓们小日子也都过的不错, 还算老实本分;官员们每日启上的奏本,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有位居高位者都在高喊着太平盛世,而李行之作为其中一员, 居然也被这种气氛所蒙蔽。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太平盛世下也会有暗流涌动, 哪怕是“夜不闭户, 路不拾遗”的唐代, 路边也依旧会有冻死骨。 “我没听说过, 只知道这里不是什么正经戏院。”李行之沉吟片刻,又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南子慕将剪水的话简要地和李行之复述了一遍,然后道:“不过要说他是林纪文那边派来诈我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我才来这两天,就算剪水想唬我走,也不会傻到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除非他脑子让绿矾给融了。” “唔……”李行之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 这个剪水的话不可信——但又不可不信, 那些学徒的事我会尽量趁早查清楚,如若真像他所说的那般,我会想办法安排好那些孩子的。” 一旦南子慕成功查到幕后之人, 找到兵器的藏匿地点,这整个戏院定然会吹灯拔蜡,到时候这些数量众多得小孩的去处就成了一个难题。 所以从现在开始着手,才是明智之举。 南子慕懒洋洋地抱着欢喜,倚在床头久了,又有些乏困:“你不回去吗?你进来也有小半个时辰了,现在出去也不会丢脸。” 这是一条意味深长的逐客令,“周老爷”出去晚了难免被怀疑,出去早了又会被嘲笑那玩意没用,现在这个点,不早不晚刚刚好。 “我马上就走。”李行之伸手摸了摸欢喜的脑袋,“你们待着这里……终归是不大安全,若是有什么变故,千万不要硬撑着,没查到真相不要紧,回侯爷府,我定不会亏待你们。” 南子慕低着头,皮笑肉不笑抬眼:“多谢侯爷关心,但是侯爷,是什么样的不亏待呢?收我做男妾?” 李行之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南子慕一旦阴阳怪气起来,句句都是送命题:“我记得你说过不愿意,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你若是愿意回来,就还做府里的小主子,没人可以欺负了你去。” 南子慕对这个条件并不心动,他无论在凡间还是回终南山,想当一个主子都不是什么难事,反正他终南山上有的是钱。 他低笑一声,不语。 “那你……记着我说的话,有什么自己和宋辞他们也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要来找我。”李行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还算服帖,“我虽然不能通天彻地,然要护住你和欢喜,还是不难的。” 说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 剪水睡了快一个时辰,只觉得头痛的很,刚一抬眼,就看见了坐在他床边的林纪文。 “醒了?”林纪文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这个点不在吊嗓,还在床上。” “……”剪水按了按太阳穴,还是觉得头痛欲裂。他方才还在南子慕的屋子里,现在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 梳妆台上的妆盒摆的很自然,一副没有被动过的样子。 林纪文:“我听牛贵说,你方才去了惊鸿的屋子,在里边待了很久,我一过来就发现你在睡觉,可是累坏了?” 他这话故意说的拿腔拿调,阴阳怪气的。 剪水坐直了身子,想和他说一下方才在南子慕那里发生的事:“我……” 说不出来?! “怎么了?”林纪文立起眉头,“你到底和惊鸿说了什么?” 剪水昨个才和他因为新来的惊鸿而吵架,他要求林纪文将南子慕赶走,林纪文不肯,所以剪水就不理他了。 剪水挣扎了几次,依旧没能将那几句话说出来,于是只好作罢,破罐子破摔道,“你觉得我会和他说什么?” “你又把我们这里的事给抖出去了?”林纪文有些恼火,剪水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第一次那刚来的小孩去报了官,他花了几百两才将事情摆平。 “是又怎样?”剪水道,“你舍不得他走吗?” 林纪文捏起手掌,人还没站起来,手却已经扬了过去,重重落在剪水那张红白的脸上:“你也太任性了!我几时对他有过那种意思?留他下来是为了我们的戏园,你却满脑子都是龌蹉心思。” 剪水原本就精神不济,如今被他这没轻没重的一巴掌盖上来,抽的他眼前一黑,三魂像是飞了一魂出去。 “那你现在和我说说该怎么办?他有什么反应?有说要报官吗?”林纪文像一个被抽动的陀螺,在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54 房间内走来走去,完全停不下来。 剪水嘴里噙着血,头微抬,又垂眼,盯着这样的林纪文突然嗤笑起来:“你也会这么害怕?反应……他的反应么,自然是觉得义愤填膺,要去揭发你了。老板,不如你现在携着家当跑掉,免得亲眼看着这个戏园子吹灯拔蜡。” 林纪文拎起他的领子,复又将他丢到床上,剪水的背部狠狠撞上床架,又牵扯动他方才在南子慕那里所受的伤,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喜欢我吗?”这是一声几不可闻的询问。 “你还要连累我多少次?”林纪文避而不答,反问,“你要逼死我吗?” 这个问题剪水每天都要问上自己一次,总是迫切地要在自己这里寻求一个答案,哪怕自己一遍又一遍地答复他:“喜欢。”他却还是不满足,为了证明林纪文所回答的,甚至无所不用其极。 譬如像今日这样。 剪水答:“我只是想听一个答案。” 然而这回林纪文没有给他答复。 不远处的桂花香漏进了南子慕未关紧的窗,萦绕过他的指尖和鼻梁。 南子慕蹙着眉头,正在看一本蓝皮封面的书。 “大人!”一只红眼兔子不知道从哪里跳了下来,一蹦又蹦到了南子慕的床上,在看清他手中拿着的书后,惊道,“千字文?” “吓我一跳,你小声些,欢喜才刚睡着。”南子慕手中的书松了松,另一只手去揉那只兔子为数不多的毛,“事情办得怎么样?” 红玉怕被他揉秃,于是连忙又跳将下去,化成人形,答道:“我给他下了‘不可言’,对咱们不利的事,他就是写也不能写出来。” “嗯。” “大人,你刚刚是在学字吗?是不是我眼花了?”红玉揶揄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们家大人怎么都会读书认字了?” 南子慕白了她一眼:“入乡随俗,免得被人看做文盲。” 红玉心说:搞的好像你并不是一样。但面上还要迎合鼓励道:“我们大人天资聪颖,学几个字肯定不成问题。” 南子慕突然问:“那位剪水几时会醒?” “我不知道,刚刚下手没考虑轻重……不过我并没有下太重的手,现在想来他应该已经醒了。” “唔……”南子慕沉吟片刻,说道,“若是他和这里的老板有勾结,那一会或是老板或是牛贵,一定会来找我。”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旋即有人不重不轻地敲了敲门:“惊鸿,你在房里吗?” “喏,亲自来了。” 红玉一拍他肩膀,一句“神了”卷着她整个人,瞬间就没了影子。 南子慕起身,将门打开来,佯装惊讶道:“呦,老板怎么来了?” 林纪文正想踏进去,却又被南子慕推了出去,南子慕朝他微微一笑:“我儿子在里边睡觉,劳烦老板出去谈。” “行。”林纪文领着他往一个包厢里走去,桌上有果盘和满壶热茶,从窗口往下望,还可望到戏台,想来是应该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方一落坐,林纪文尴尬地看向嗑起瓜子的南子慕,然后轻咳一声,正色道:“方才剪水是不是去过你房间,又和你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南子慕眨了眨眼,笑容明亮,却不作答。 “他是个疯子,这些话你不要信……” 南子慕截口打断他,问:“贵园会让一个疯子上台扮花旦吗?惊鸿虽是乡下来的,可也不至于会这么傻。” 林纪文听他直白,自己也不再试探了,直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怎么做?惊鸿是从乡下来的,好容易找到这么个地方肯收留我和我儿子,我自然不希望这里出事。良心和温饱孰轻孰重,惊鸿还是能区别的。”南子慕一脸坦然,“只希望老板能将剪水管好一些,免得我还没当上花旦,这园子就散了。” 林纪文略略舒展开了眉角,脸色也好了一些:“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的,这事也不必再多说了,你是聪明人——今晚我就让牛贵安排你上台表演,你做好心理准备,不要怯场。” 他原是不想这么快让南子慕露面的,还想着前期先做好噱头,吊足那些权贵的胃口,然后再将南子慕送上他们的床。然而今日事发突然,他不得不先将南子慕和这个戏园绑在一起,才不至于让自己失去对整个大局的控制。 “好,惊鸿会让老板满意的。” 第39章 惊鸿 刚来的那一天晚上, 他就让王大虎去查看了一番,发现那一箱箱兵器,都早已被转移。 起初南子慕还想不明白, 林纪文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能把东西转移到哪里去?直到后来他发现墙后的那个密室。 越早登台,意味着离他的目标更近些。南子慕已经在心里规划好了一条明晰的路线, 只待实施了。 好戏即将登台……南子慕站在窗口, 望向戏台, 扣住手指, 随之莞尔。 听说了南子慕要上台, 赵师傅激动的不得了,拉着他的手硬是指导了半天。 “我年轻时,也成过一时的角,不过红不过多久,就被别人取代了。”赵师傅絮絮叨叨地说,“我以为我已经够刻苦,却不想这世上比我有天赋的人更刻苦。” “而如今青黄更迭,枯荣明灭, 当初那群为了一个花旦明争暗斗的戏子, 死的死, 老的老, 终归是一把黄土一把灰。你若能盛极一时,很好;若是能长久不衰,更好。然这种事情, 都与运气和缘分纠缠不清,你若是这一次不能出头,也不要伤心。” 南子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却又不忍心赶他走,只好装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偷偷放空。 赵师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将自己平生的经验吐的干干净净,完事后他叹道:“你的妆有些花了,还得再画一次。我原想着要亲自给你上妆的,只是师傅也不得不服老,这笔啊,是握不动了。不如我叫剪水过来帮你,他有这方面的经验。” 南子慕一想到剪水,就浑身难受,连忙摆手婉拒:“不必了,剪水今早上才来教过我,我大抵已经学会了。” “他早上来找过你?”赵师傅神色复杂,“也难得他费心了——你自己真的可以吗?” 自己能不能行南子慕不能肯定,但他肯定自己暂时不想再让剪水来了。想到这里南子慕点了点头,笃定道:“我觉得没问题。” 然事实证明,他这句“没问题”说的太早了。 剪水当时给他吊眉,揩粉之时,他都睁着眼看铜镜,凭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和赵师傅在一旁的倾情指导,很容易就上手了。可是剪水给他画眼线时,他却是闭着眼的。 那时心里又别扭着,所以并没有记下来,况且就算记下来了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8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58 士来设了阵, 里三层外三层的, 没什么东西可以溜的进来。” 南子慕装无知, 又问了句:“哦……那傀又是什么东西?” 平阳侯颇有些自得地同他解释,完了又拉着南子慕急切道:“美人,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们快些进去吧。” “……”南子慕被他牵着的那只手里出了点汗,感觉自己的手掌上是贴了一只臭□□。 “你别紧张。”平阳侯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安慰道,“我有分寸的,第一次自然会对你温柔些,你别太害怕,害怕了就不好玩了。” “我不紧张。”南子慕捏了捏另一边拳头,心说:第一次我也会对你温柔些。 “不紧张就好。”平阳侯说完带着他走进了另一扇门,南子慕略微扫了一眼那门的构造,心想这阵法还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 里头的烛台是一水的红色琉璃,盏盏都透着红色的光,给整个房间都点染上淫/靡的气氛,再加上墙上满挂着的各种……不可描述的器具,这个房间真是,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很糟糕。 南子慕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于是饶有兴趣地参观起了墙上挂着的器具。 平阳侯以为他喜欢,于是色咪咪道:“你喜欢玩这些道具吗?喜欢的话咱们可以一样一样试。” “好啊。”南子慕笑容明亮,轻轻捏住了平阳侯要摸他胸口的手。 平阳侯自动将这个动作翻译为邀请,旋即迫不及待地将南子慕扑倒在软床上,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耳垂上,柔软的舌尖划过南子慕的脖颈。 南子慕不屑地勾起嘴角,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 ———— 王大虎心急如焚地闯进了南子慕的房间,把床上已经化成原型,准备睡觉的红玉拽了起来:“醒醒,别睡了。” 红玉第二天这个点被吵醒,显然十分不爽,但还是迷瞪着眼爬了起来:“怎么了?” 王大虎忙把刚刚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同红玉说了一遍,这实在要比一盆兜头的冷水要刺激的多,红玉还没听完,整个半醒的人被吓的强行精神抖擞了起来。 “那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俩又进不去。”红玉跨步走来走去,没留意一脚踢到了床脚,疼的她直跳脚。 王大虎:“……我不知道,你快点想想办法,总不能让大人一个人和那个恶心的男人待在里边,太危险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会发生什么事,其实他们都心照不宣。 “不行,我再去试试,不行就把门硬撞开。”就算毁了这身修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南子慕被那个男人…… 红玉连忙拦住他,急促道:“你疯了,不要命了?这几天大人他学功夫学的挺勤的,你不是说都快赶上你了,你先不要着急,大人他没那么容易被欺负。” 她稳下心神,冷静道:“我们先去找侯爷,我们进不去那门,他可以。” 王大虎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他并不喜欢李景,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无所谓这种个人情绪了:“走。” 一语方落,两妖飞也似地奔去了侯爷府。 小蓁暂时还没听懂,只能在一边紧张地捏欢喜的布老虎,望着两妖突然消失的位置,摸不着头脑:发生什么事了? 两妖去了侯爷府,又被下人告知李景不在,这才又折去了周府,一推门他们就看见了正倚在床上看书的李行之。 “你还有心思看书?”王大虎气不打一处来。 李行之将手里并没有读进几句的书放下了,一头雾水地问:“啊?” 红玉压低声音道:“我们大人出事了。” 就这么一句话,李行之立刻就从床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下身来,然后以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将衣服穿好,接着还不忘往自己脸上糊了张人/皮/面具,最后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他出了什么事?” 王大虎第二次简明扼要地同他解释了一番,李行之心口一紧,先是皱了皱眉,然后仿佛身后有一个破坏力极强的洪水在追赶,两妖才一刻没留意,这人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哎——”红玉还想说我们俩带你一程会更快。 “算了,让他跑,反正这里离戏园子不远,他又会轻功。”王大虎还是压不下自己这点小情绪,仿佛只要李行之多累一点,他就能更开心一点。 李行之“白虹贯日”似的冲进戏院,险些被戏院门口那条不高不低的门槛给绊倒,狂奔的过程中他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想不太起来王大虎方才和他说了什么—— 他只记得,南子慕在那间内室里,有危险。有危险! 戏院楼上。 “把你们这最好看的戏子叫出来,爷我今天洒钱。”李行之开始装起了酒疯,他这张脸蜡黄中泛着点青,演什么都恰到好处。 说完他洒了一把银票,学徒们纷纷上来狂抢。 牛贵见状,脸上堆着笑脸贴上来:“爷,里边请。” 说完他对着抢银票的学徒们怒喝了一声:“刚刚这位老爷扬了多少钱,我可看的清清楚楚,一会交到我手里的时候要是少了……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爷,您跟着小人走。”牛贵脸色切换的贼快,开始领着李行之往前边走,又同一学徒附耳,“你快让他们好好准备准备,贵客要来了。” 李行之假装没听到,方才进来的时候他随手从台下醉醺醺的看客手里抢了一杯酒,倒在自己身上,旋即又抓起一坛酒猛灌好几口。 现下他身上还有块淡淡的酒痕,然而旁人闻起来,只觉得他酒气熏天,当真是醉的不能再醉了。 “要你们这里最好看的。”李行之大着舌头道,“我要那个……惊鸿。” 牛贵虚与委蛇道:“惊鸿已经被别的爷领走了,不过我们这里的可人儿不少,老爷你如此阔气俊朗,小人定然会找个绝世美人陪你。” “我只要惊鸿。”李行之目光游离,声音却笃定,“把我的惊鸿给我。” 牛贵知道南子慕和这位周老爷的那档子事,于是无奈道:“倒不是小人不想让惊鸿来见您,只是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惊鸿现在想必已经在和那位爷翻云覆雨了,我们也不好去打扰人家……” “你他娘说什么——”李行之听到这里,眼睛没来由的一红,接着一拳就朝着牛贵挥舞了过去,牛贵被打翻在地,门牙断了一颗,随之啐出一口带着白牙的鲜血。 牛贵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觉得嘴角连着下巴都火辣辣的疼,他心里一惊,才发现这个其貌不扬的“周老爷”并不好惹。 “还不快把这位爷带到里边。”牛贵瞪了旁边的小学徒一眼,“跟着我这么久了还没点眼力见。” 学徒连忙诚惶诚恐地将李行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59 之往一个房间里推,这房间的两边站满了高矮不一的戏子,有的仍穿着戏服,脸上还有两颗红脸蛋;还有穿着常服的,却也是浓妆艳抹。 两排哥儿见李行之进来,齐齐朝他鞠了一躬。 李行之扫了眼他们姿态不一的撩人动作,黑沉着脸不说话,只觉得自己是误入了盘丝洞。 他耽搁了几秒钟,感觉浑身的气血都涌了上来,心脏依旧狂跳得厉害。他心说不行,不能再磨蹭了。 他装出一脸的急不可耐,随便从里边拉了一个哥儿出来。牛贵松了一口气,问:“爷就在外边还是——去内室?里边现下也有几位爷,您要是喜欢清净的话,也可在外边。” “我不喜欢清净。你,给我带路。”李行之对着那位学徒道,说完他拉着那位哥儿就往前走。 “是。”学徒不紧不慢地在前边带路。 李行之急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一脚踹在这位学徒的屁股上。当然,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干了,只不过没用狠劲,他烦躁道:“你他娘的给我快些,没吃饱饭吗?” “是……是。”学徒欲哭无泪,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开始带路。 这大概是这位侯爷骂娘骂的最多的一天了,他拉着那位不知名戏子的手臂,脑子在百忙之中抽空想:我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还迁怒于无辜之人了? “爷,爷,这位爷,你走慢些,若冰要跟不上了。”若冰娇喘连连,拉住李行之道。 李行之嫌他多事,却又不能将他丢了,否则通往内室的那面墙打不开。 想到这里他一手拎起若冰,继而转头看向学徒,吩咐道:“你给我用跑的,有多快跑多快。” 客人的要求千奇百怪,学徒照吩咐行事,并不过问缘由。 他在前面跑,李行之就拎着一脸惊骇的若冰在后边跑。 “爷……”这位老爷别是个疯子吧?若冰心想,我现在装死还来的吗? 第42章 妻子 那墙门刚一打开, 李行之将若冰放到了地上,脚下却没停,发疯似地往里头跑。 “爷, 你等等若冰啊!”若冰跺了跺脚, 把自己丢在这,这叫什么事? 然而若冰仔细一想, 发现不大对劲, 周老爷那速度, 想来不比奈何桥上赶着去投胎的鬼魂要逊色几分。 惊鸿和周老爷的那档子事早就成了他们之间茶余饭后的八卦笑谈, 若冰一想他方才那猴急的样子, 越想越奇怪—— “周老爷不会是要去抢惊鸿的吧?”若冰心说,即刻又想起牛贵说惊鸿选的那位爷不是普通官员,“坏了。” 李行之一间一间地找过去,每次推门而入都需要巨大的勇气,然而现下的情况却不容得他犹疑,一次次落空的希望,累积在他的心口,压的他几乎肝肠寸断。 他定了定神, 踹开了下一扇门, 人站在门口望不到里边, 但是李行之已经听到了里边的动静。这回他走的不快, 试图在短时间内把心情平复下来,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如果说他下一秒看到的是一个……万分狼狈的南子慕,李行之想都不敢想, 他怕自己会更狼狈。 “我该说些什么,要怎么安慰他他才能接受,我可以……抱抱他吗?” 可惜这个纠结的问题并没有可实现性。 只见平阳侯被固定在墙上,四肢被捆出了一个高难度动作,嘴里还被塞满了各种形状的道具,使他只能发出“呜”的音调。 南子慕不知道走进来的是谁,对于未知,自然是要即兴演出。他抓住了平阳侯裸/露的大腿,上边遍布着南子慕方才狠狠抽上去的鞭痕,然而不知内情的人,只觉得他腿上是道道情欲的痕迹。 “原来爷喜欢这么玩。”他微笑着贴近平阳侯,错位一吻。 李行之顿时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他半点没犹豫,冲过去拉开南子慕,对着墙上的平阳侯就是一个行云流水的飞踹。 平阳侯原本就已经被南子慕折腾的脱力,李行之这不留余地的一踹,当即踹断了他两根肋骨,平阳侯嘴角溢出一串鲜血,终于是昏了过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刚抽完平阳侯一顿销魂小皮鞭的南子慕脸不红气不喘地问,“你没事进来做什么?不怕惹人怀疑?” 说完他朝外望了望,没发现有人跟进来。于是又用手中皮鞭托起了平阳侯的下巴,然后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唔……他真晕了。” 李行之闭了闭眼,没说话。 南子慕眯起眼盯着平阳侯的嘴,不大高兴道:“侯爷你赔,我原本想趁他还清醒着的时候,拔掉他舌头的,现在好了,不知道他还要睡上多久。” “你为何要拔他的舌头?”看到南子慕还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李行之总算找回了一点理智。 南子慕放下小皮鞭,郁闷道:“他舔了我的脖子,还死活不说和林纪文做了什么交易,我就拔他的舌头吓唬他。” 舔了他的脖子……李行之冷着脸又给昏过去的平阳侯补了一脚。 南子慕:“……你火气干嘛这么大?把他打死了可不值当。” 李行之没回答他这个问题。 “那你没事吧?”李行之的心神稍定,他现在这副模样冲进来,也不知道头发乱不乱,所以下意识地低眉,避开了南子慕的目光。 他的视线下移,才发现南子慕另一只手的指尖正在向下滴血,与红色的烛光杂糅在一起,给人带来的视觉效果就更加触目惊心。 李行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神色一下子严肃了下来,他仔仔细细地查看着南子慕手掌上的那道伤口,刀子划的很深,血肉都往外翻着。 “……” 南子慕被他这么一扯,牵到了已经有点麻木的伤口,他吃痛地将手抽回去,小声骂道:“你他娘的干什么……” 下一秒他忽然就被圈进了一个混着酒气的怀抱,可能是饮了酒,又跑了这么一段路,李行之的体温很高,南子慕第一反应就是——他的怀抱怎么这么灼人? 李行之眼角浮起轻微的红痕,只是被周围的红光所遮掩,并不易察觉。南子慕重重推了他一把,差点挣脱,李行之随即把他圈的更紧。 “哎呀爷,你这是做什么?”牛贵操起一副哭丧用的嗓子,迎到平阳侯的身边,“老天,周老爷,你可知你打了谁吗?” 李行之终于将南子慕松开,王大虎和红玉也随之赶了进来,红玉顺着李行之胸口的血手印,又看向了南子慕的手,当即吓了一跳:“大人,你的手……” 南子慕皱了皱眉,疑惑红玉和王大虎为什么现形于人前,还是说——在这个内室里使不了法力吗? 他继而摆了摆手道:“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南子慕。”李行之的眼神黯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60 了黯,“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南子慕对他这种兴师问罪的态度十分不满,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李行之:“关你什么事?我自己开心往上划的还不行吗?” 李行之的眉头皱的死紧,浑身血气莫名其妙地冲到了头顶,激出了一个没来由的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一个人进来有多冒险? 知不知道人命很脆弱,平阳侯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又知不知道我当时肝肠寸断的心情? “知道什么?” 李行之声调提了起来:“知道他不怀好意,是要和你行那事?!” 南子慕坦然反问,李行之的声音有多大他的声音就有多大:“你当我是猪吗?我就乐意和他上/床了,又关侯爷您什么事?” “走,你跟我回去。”李行之不想和他理论,干脆斩钉截铁道,“把欢喜也带上,以后你什么都不必做,这些事情我自己来解决。” 南子慕甩开了他的手,冷笑道:“回去,回哪里去?侯爷府吗?回去领了侯爷的施舍,当一个‘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李景的妾吗?侯爷,别人稀罕我可不稀罕,这个位子比廉价的戏子也金贵不了多少!” 南子慕这一番话,落在李行之的耳朵里即是羞辱,他堂堂侯爷的妾室比不上一个戏子? 荒唐!李行之差点要脱口而出,说:那我以后都不管你了,随你怎么折腾自己,把命都给浪没了我也不会管你! 不过此话还没来得及爬上喉咙口,就被侯爷强行压下。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心思稍定。 李行之没有计较他那一番言论,只是方才的气急还没能找到一个台阶下,所以语气仍然不太好:“谁又稀罕你当我的妾了?” 南子慕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李行之又笃定道:“我只想你做我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 南子慕:…… 众人:……! 众人众妖惊恐地看向李行之,特别是牛贵和若冰——都快被这两人的对话绕晕了。以及这庞大的信息量,真可谓是一句一吃惊。 倒是王大虎率先上前,将李行之给拉开了:“别再拿你那一套花言巧语来骗我们大人……” 但凡长了耳朵,就都心知肚明,王大虎这话实在是冤枉李行之了,方才他那话说的极其认真,连南子慕都被他灼热的目光烫了一下,烫的他头皮发麻。 李行之总以为自己足够淡定,许是不胜酒力,吐出那一番话后,他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在轻微地发抖。 南子慕在尴尬的气氛里没什么情绪地问:“可你还有正室,程姚瑛就不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吗?” “我可以将她休了。”李行之淡然道,皇帝和太子妃定然不会允许,然而他也并没有想好万全之策。可是侯爷自小规矩惯了,偶尔也想任性一回,哪怕只放肆这么一回。 南子慕无言以对,红玉适时打断道:“先别煽情了,大人你的血都快流干了。” 王大虎把李行之往旁边一挤,然后一把将南子慕抱起来,瞬间就没了影子。 李行之虽然惊讶,但还没有到失态的地步。然旁边的牛贵和若冰已经没忍住叫出了声来,面对着朝他们步履而来的红玉,瞳孔中写满了惊悚:“你你你……你是神仙还是妖怪?” 牛贵一向欺软怕硬,这会腿一软,就跪倒在地:“女……女神仙,饶了我们吧,是惊鸿他自己愿意跟这位爷的,和小人没有关系啊。” 红玉充耳不闻,一掌解决一个,随即抓耗子似的拎起这两只“晕耗子”,转向李行之:“侯爷,剩下的那位交给你了。” 李行之茫然地一点头,费了一番劲也没能解开平阳侯身上系着的毫无逻辑的红麻绳,于是干脆捡起被丢在地上的那把染血的长剑,没轻没重地往平阳侯身上划了几刀,解开绳子的同时,也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皮外伤。 接着他抓起这位平阳侯的两只手臂,面无表情地将他往外拖,方才李行之在看台下抢人酒喝的时候,宋辞就已经注意到了他,现在人就在内室附近静静候着。 李行之脑子乱成了一锅粥,这会看见宋辞,忙将手里的人甩手丢给他,飞快道:“这位是平阳侯,你给我看好了。内室里边的看守已经被我解决掉了,现在门没关上,你顺便带人进去搜查一番。 ” 原本照南子慕的意思,是要循循然将幕后之人揪出来,可是出了这么一事,李行之是万不肯再让南子慕独自在此涉险了。 去他娘的循循然,李行之又拨了昏迷不醒的平阳侯一脚,心说还是严刑拷打来的实在。 “侯爷去哪?” 李行之加快了步子,沉声道:“我去看看子慕,他受伤了。” 虽然他才和南子慕发了一场无名火,但方才“再也不管他”的想法也只不过是心里想想,李行之庆幸自己并未将那几句智障话说出口,要不然现在再去找他,那就实在是太打脸了。 第43章 心碎[捉虫] 李行之站在南子慕门前思量了一会, 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了下来,这玩意现在带着也没什么用,还平白让自己丑了一圈。 侯爷愁肠百结地抬起手来, 犹豫半响, 还是敲了敲门:“子慕。” 那木门栓自动拉开,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将门缓缓推动, 李行之先前一口一个不信神佛, 不信鬼怪, 如今却不得不信。 不过侯爷满脑门官司, 暂时还不太想去考虑此事。 李行之举步走进去, 欢喜正在床上爬来爬去,若是停下来久了,南子慕就要皱眉,欢喜一见南子慕皱眉,就怂的翻起来继续爬。 南子慕摸了摸他的后背,语重心长道:“谁让你吃的这么胖,走都走不动。” 李行之此时已经在不远处站了片刻,然而这屋子里并没有人理他, 于是他也就只能这么尴尬地站着。南子慕一开口, 他终于有机会接话, 于是忙帮欢喜解释道:“欢喜还是小孩, 对他也不要太苛刻了——况且能吃是福,我们欢喜这不是胖,是强壮。” 小欢喜似乎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绕床爬行的过程中还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南子慕的目光原本就放在他身上,他这么点小动作,自然也逃不出南子慕的眼睛。 下一秒小欢喜的屁股就被掐了一下:“小兔崽子,你指指你哪不胖?还强壮,走路都不会走。” “你不要动怒了,他才六个月大……”李行之说完即刻就想到南子慕先前同他说的“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都会飞了。 倘若南子慕并非凡人,他对小欢喜这么严厉,那就不奇怪了…… “你……”李行之方才走来的路上已经打好了草稿,结果一见南子慕,除了一个音节,竟什么声也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4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64 :“不必了,要给大人喝的药还是我亲自经手的好。” 李行之无奈:“我害谁都不会害他的。” 红玉翻了个白眼:“那可未必,你已经害我们大人丢了神格,还被关在那个猪圈都不如的屋子里快一年,该害的不都已经害了——就算侯爷现在对我们大人是真心实意的,然许仙不也在白娘子的酒里下了许多雄黄吗?” “……神格?是什么东西?”李行之也搬了一条小木椅,既然南子慕不乐意搭理他,那他就先从红玉入手,“子慕……他是妖还是仙?” 红玉捏起盖子看了看,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唬弄他道:“我们大人是一只水獭精,神格就是天上给修为高的妖怪留的一个头衔,没了神格的妖怪就像是没了侯爷位子的你,懂吗?” 李行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为什么是水獭精,我觉得……他不太像。” “那你觉得我们大人是什么妖怪?”红玉不那么困了,饶有兴趣地等着李行之的答案。 李行之一愣,他还未曾思考过南子慕的身份,仅仅就是他的名字,就让李行之魂牵梦萦,哪还有心思去思考其他的什么。 “唔……他长的那么白,不会是兔子吧?也不像,兔子温顺,子慕他难道是白熊……还有白孔雀,也不对,白孔雀是雌性……” 他在那里自问自答了半天,红玉一开始听着只觉得好笑,而后有些烦了,于是道:“谁与你说兔子性子温顺的,一看你就没养过兔子,再说——又不是所有兔子的毛都是白色的。” 李行之若有所思地点头:“唔……所以说子慕是兔子精?” “嗯。”红玉舔了舔嘴唇道,“我们大人最喜欢吃小白菜和红薯了,还有萝卜干。” “这样吗?”李行之之前偶有几次看见南子慕吃饭,都会把萝卜丝拨到一边,烤红薯似乎挺对他胃口,至于小白菜,他平常是碰都不愿意碰一口的,“可是我看他平常都不太爱吃你说的这三样东西……” 红玉胡诌道:“那是因为他太喜欢吃了,吃着吃着就腻味了,要是能给他变着花样用这些材料做些新菜,他定然会开心的。况且我们兔子吃多了胡萝卜,会现出原型,所以大人平常才不太敢吃胡萝卜吧。” “……”李行之怀疑地挑了挑眉,“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红玉说完就跑进了厨房,找出一根胡萝卜,削去了皮,然后啃了好几口,头上就开始缓缓地冒出了一对兔耳。 李行之迟疑了一下,彬彬有礼地问:“我可以摸一摸你的耳朵吗?总感觉,不太真实……” 红玉一个没皮没脸的,自然没其他兔子那种不让人摸耳朵的操守,为了骗到李行之,她非常敬业地将耳朵伸了过去。 “冒犯了……”李行之轻轻拨弄了一下她的耳朵,确乎是真的,长在人脑袋上的兔耳朵!摸上去甚至还有温热的触感。 “是货真价实的兔耳吧?” 李行之显然有点窘迫,他低声问:“那……那你们大人也有这么对耳朵吗?” 红玉继续编:“那是当然,我们还有尾巴呢,侯爷要不要看看?” “这就不麻烦了。”尾巴长在什么位置,侯爷还是知道的,秉承着“非礼勿视”的传统,就算再好奇,李景也不好意思看人家姑娘的……屁股。 原来南子慕是只兔子精,李行之光靠想象,就已经被脑海中的画面萌得心肝了。 又过了片刻,李行之想起红玉一开始说的神格一事,侯爷的脸色一下子又凝重了下来:“你们妖没了神格,就做不成神仙了吗?” “何止,被剔除神格后不但当不成神了,还会法力尽失,连我们妖怪都不如,只能同你们凡人一般生老病死。” 既然红玉和王大虎都称呼南子慕为“大人”,那就说明他的修为应该在别的妖怪之上,说不定已经快修成仙了,却因为自己散了不知多少年的修为。 李行之内心愧疚地想:难怪他不想理我。 “那我该怎么办?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李行之诚恳地问。 月白色的光线透过薄薄的云层,落在李行之的肩头和眼睫上,侯爷脸上已经全然没了惯常的冷淡和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只是认真的、无比认真地盯着红玉看。 红玉甚至怀疑,如果自己哄骗他:补救的办法就是你这条命,李行之也能双手奉上。 “我不知道,再说你一个凡人又能怎么补救?”红玉虽然没撒谎骗他,但语气仍然刻薄,“侯爷还是想想该怎么争得皇位罢。” 第46章 兔精 从来没有人指着侯爷的鼻尖告诉他, 这事你没办法。一出生就天资过人的李行之自小也没受过什么挫,看书的时候过目不忘;就连练剑都比普通人要容易得多;第一次上战场就大捷;除了银矿失窃一事,在查案和赈灾上李行之也没有失过手。 久而久之, 他觉得他李行之没有什么做不到。就连追求南子慕, 侯爷觉得,就算他现在对自己还不动心, 但只要自己穷追不舍, 死缠烂打也能缠出一个结果来。 可是神仙和妖怪的事, 离他一介凡夫太远了, 人道之事他侯爷只要尽力, 都尚有希望,还可道一句“事在人为”。可这偌大的天地呢?他李行之奈何不了,哪怕有“欲上青天览明月”的豪情壮志又如何?侯爷就算贵为侯爷,也上不了青天揽不了月。 这些道理归根结底不过一个词——无能为力。 他李行之无能为力。 “你也别想不开,事已至此,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红玉看他渐渐僵硬的表情,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于是劝道, “我们大人很好哄的, 只要你真心对他好, 他心里都会明白的。” 李行之站起身, 然后将木椅又搬回了原处,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语气里似乎带了点失落:“我没有想不开, 只是觉得很抱歉——他先前若是山间精怪,大抵是极快活的,我们硬生生将他逼进人世凡尘……”真挺不是东西的。 红玉默然,面无表情地盯着李行之看。 李行之沉默半响,终于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现在感伤都已经没有用了,倒不如做些实际有意义的补偿。 “侯爷,你怎么在这,我找你半天了。”宋辞平铺直述道,“那间内室我让人仔细翻过了,确乎是搜出了小二十箱的兵器,只不过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发现了。” “平阳侯呢?” 宋辞:“我将他关在这院子里的暗室之中,对了侯爷——戏院子里的那些孩子怎么办?林纪文一走,他们全部都乱了套了。” “你问问他们想自己想做什么?反正林纪文连他们的卖身契都没留下来,没有卖身契,那他们就是自由身,想走的你就给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65 他们点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你就安排他们到正经戏院里边去。” 宋辞颔首。 是日,太阳早在公鸡停止打鸣前就已经徐徐升起,晨光熹微,微风裹挟着稍凉的日光落在树梢枝头。 南子慕在戏院里待了半月,也习惯了早起,这会已经拎着贪睡的小欢喜起来了。在硬生生被红玉灌了两大碗药后,南子慕也没胃口吃早饭了,右手伤了练剑不能练,写字也不能写,于是南子慕只好坐在院子里读起了书。 小欢喜也没闲着,为了讨南子慕开心,就扶着这院子里一切可扶的东西,在南子慕周围一晃一晃地学步。 南子慕看了有一会书,觉得今个自己有些浮躁,盯着书上那些规规整整的小楷看得久了,一个个汉字就变得妖娆起来,差点要“夺纸而出”。 “欢喜,过来。”南子慕朝小欢喜晃了晃手,“阿爹给你擦擦汗。” 听到他这么说,欢喜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过去。 小欢喜被南子慕逼着练了这么多天,即使自己走,也能走的挺稳当的了。然而自己若是不表现出辛苦的样子,南子慕就不会注意到他,欢喜权衡利弊,觉得还是当个笨拙的小孩更好。 “走路还没走稳当,怎么就开始跑了,你小心些,摔在这里可不是摔在床上,会受伤的。”南子慕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带手帕,只好就着衣服袖子给欢喜擦汗。 “子慕。”李行之将手中食盒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然后拿出了一碗辅食,“这是给欢喜的。” 说完他接着又摆出了好几盘菜:“这是我让厨房做的——粉蒸胡萝卜丝、胡萝卜土豆丝饼、胡萝卜鸡蛋饼……” 南子慕原本就没什么胃口,这会看到清一色的胡萝卜,头都大了。他不甚满意地“啧”了一声:“你把我当兔子吗?” 李行之心说:难道不是吗? “你不是兔子精吗?” “你几时见过我吃过胡萝卜了?”南子慕顿了顿,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朝房间里边喊了一声,“红玉,你给我滚出来。” 红玉昨晚长出来的耳朵还未收回去,待她走到南子慕身侧,长耳朵就突然遭遇了一次“惨绝兔寰”的攻击——南子慕揪住她的耳朵就是狠命一掐,疼得她一滴眼泪差点要滚出来。 南子慕:“把耳朵给我收回去,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论不成体统,南子慕绝对是诸仙中的佼佼者。红玉眼泪花花地将一对耳朵按了回去,然后揉了揉耳朵收回去的那处头皮,继而大大咧咧地坐在南子慕的旁边:“过誉了,论不成体统,红玉怎么也比不上大人您。” 说完她嗅到了食物的香味,朦胧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了,她若无其事地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块胡萝卜土豆丝饼就塞进了嘴里,然后含糊不清道,“唔……好吃,大人您也吃阿,凉了就不好吃了。” 南子慕伸出左手按了按她的脑袋,沉着脸问:“你都和李景说什么了?” “是我问她的,你别怪她。其实就算你现出原形也没关系,兔子也很可爱的,你就放心吃吧。”李行之的眼神里略有期待。 这都什么跟什么玩意?南子慕扯起了红玉的脸蛋:“杂毛兔,我劝你如实招了。” 南子慕没留神,现在才发现桌上的一个碟子已经空了,吃得差不多饱的红玉继续演道:“大人,我们不都是兔子精吗?” 南子慕顿时明白了,红玉这货就是想骗吃骗喝,诓李行之给他送吃的,其实还是为了自个的肚子。 “红玉,你说我该不该让大虎拔了你的两颗门牙?” 在瞥见南子慕的冷笑后,红玉只觉得浑身突然一个颤栗,南子慕可不是什么嘴硬心软的人,惯常待人都是嘴硬心硬,大虎又十分听他的话,再不服软红玉怕自己这两颗大门牙恐怕真的要保不住。 “大人饶命。”红玉识时务者为俊杰,连忙狗腿道,“红玉以后再也不敢了,这回只是一时嘴馋,大人你大人有大量,越好看的人越大方,大人一定会饶过我的吧?” “行之。”太子妃由两个丫鬟搀扶着进来。 有半个月没见到孙子的太子妃听到他们回来的消息之后,愣是从病榻上爬了起来。太子妃的身体从来硬朗,所以这回一病也病的格外厉害。 李行之站在原地,没争当孝子。按照常理,他应该跑过去无意义地搭把手,然后将太子妃从离这里没几步路远的地方搀过来。不用说这是多此一举,就说他们亲母子之间,也并不存在那么多的虚礼。 “都回来啦?”太子妃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欢喜怎么都会走路了?过来让祖母看看你,过来,快过来,本宫的心肝。” 欢喜仍站在南子慕旁边,没有动作,太子妃的手上拿了个精致的拨浪鼓,轻轻摇晃着:“这个送你玩好不好?” 小欢喜觑了眼南子慕的神色,李行之给南子慕倒了一盏花茶,南子慕懒洋洋地端了起来,淡淡然同欢喜说:“去吧。” 小欢喜这才怯生生地走到了太子妃的面前。太子妃虽然因病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然而只要出了自己的院子,发髻梳的还是和规矩的高,欢喜看见她为遮掩病容而擦的正红色的口脂,就有点害怕。 “怎么了欢喜,不认识祖母了?”太子妃讲手中的拨浪鼓递给小欢喜,欢喜牢牢抓住了木手柄,冲着太子妃笑了一笑。 太子妃欣喜之际,依然觉得诧异:“这真是神了,怎么我们欢喜出门一趟,回来都会走路了,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他如今才半岁,这古往今来,谁家小孩半岁就会走路。” 李行之有些骄傲道:“我们欢喜还会说话了。” “真的?”太子妃略显憔悴的眼一下子灵动起来,她看向欢喜,兴奋地问,“叫祖母,欢喜叫本宫一声祖母好不好?叫完祖母就给你吃点心。” 碧桃手里端着一个黑色盘子,里边是一个个小小的特制点心,太子妃特意让厨房做的,没放什么口味重的调料,小孩也能吃。 见小欢喜犹豫,碧桃连忙蹲下来先给欢喜喂了一口糕点,欢喜心里记着南子慕说的“不能吃陌生人给的食物”,但又实在禁受不住食物的诱惑,他一边拼命摇头,一边不自觉地又将脑袋凑了过去。 碧桃:“世子,叫娘娘一声祖母,这些可都是你的了……” 太子妃知道这不好勉强,于是只好失落地打断碧桃:“罢了,欢喜就算不叫,本宫也舍不得不给他吃。说话的事情不好勉强,他到底还是个小孩。” “欢喜,叫祖母。”南子慕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放温了的花茶,并不很在意道。 欢喜在说话这上边仍然还有些吃力,他的嘴唇一开一合,用稚嫩的童音道:“猪……母,猪母,猪母!”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66 太子妃:…… 她哭笑不得地摸了摸欢喜的脑袋:“好好好……好孩子。” 第47章 屠兔 “阿喜……欢喜他爹, 既然回来了就别再走了。”太子妃的声音里带出几分虚弱,她拿着手帕掩住口鼻,轻咳了两声, “欢喜这事, 确是我们对不住你,本宫想了想, 既然你不愿意做小, 那就让行之明媒正娶你进门, 当个平妻, 和姚瑛平起平坐, 如何?” 先不论南子慕连小户人家出生的都算不上,又是个男子,让他做李行之的平妻,原本就已经很荒唐,而且对程姚瑛是明面上的折辱,最后定然还要得罪丞相一家子。然而太子妃思来想去,除了这么做,也不知该怎么样才哄南子慕开心。 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南子慕知道她是怕自己又要带着欢喜走, 所以想拿这一个身份来绑住他。 还没等南子慕回答, 李行之先道:“唔……娘说的有道理, 若你愿意做我的妻子, 那欢喜也可以有个名正言顺的阿爹了,不然他只能挂在程姚瑛名下。再者说,你成了我的夫人, 也再没人能欺负了你去。” 南子慕漫不经心地一抬眼,李行之继续哄道:“做平妻还是太委屈你了,若是你愿意的话,本侯就将程姚瑛休了,只要你一个妻子。” “行之!”太子妃小声训斥道,“婚姻不是儿戏,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岂是你说休就休的?” 李行之淡淡看了她一眼:“娘,程姚瑛什么人你应该清楚,若非子慕坚强,那当时休蝉院里就是一尸两命了,欢喜能平平安安地出生……已经是我的运气了。” 太子妃今个过来,除了来看孙子,还想劝劝李行之,将关了快半个月的程姚瑛放出来,毕竟南子慕和欢喜回来了,他也会好说话一些。只是太子妃没想到,他居然还存着将程姚瑛休掉的心思! “你说的娘何尝不明白,只是如今欢喜和子慕不都还好好的吗?你一封休书将程姚瑛休了,这让我们侯爷府怎么给丞相府一个交代?又怎么给赐婚的皇上一个交代?你就不怕你皇爷爷对你失望吗?”太子妃迭声问道。 李行之不温不火地反问道:“那我就不需要给子慕和欢喜一个交代了吗?” 太子妃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李景之前还没个钟意的人的时候,脑子清楚的很。现在喜欢上了南子慕,连脑子都不要了。 “李景你……” 还没等太子妃对侯爷的智商发表什么意见,一直默不作声的南子慕就抢白道:“休妻我看是不必了。” “子慕说的对。”太子妃冲着李行之得意一笑,南子慕的形象一下子在她心中蹿到了两丈八,“你看看人家子慕多懂事。” 南子慕如太子妃所愿,端出了一副知书达礼的表情,接着用贬损的语气道:“平妻的事还是免了吧,这普天之下多少俊男美女想爬我们侯爷的床,子慕身份卑微,实在配不上侯爷您,也请您另觅良缘吧。” 太子妃:…… 面对南子慕的冷嘲热讽,李行之显然已经失落惯了,这会一秒钟就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接着他嗓子有些发痒地干咳了一声:“不说这些了,欢喜还没吃早饭呢。” 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了小欢喜身上,小孩趁着他们都在说话,没人关注他的空档里,把太子妃带来的那一盒点心都吃完了。大概是糕点太干了,狼吞虎咽后的欢喜似乎噎着了,脸色铁青地使劲拍自己的胸脯,试图把塞住的糕点给咽下去。 “快给他喝点水!”太子妃首先惊道。 下人们急急忙忙地倒水给欢喜灌了下去,南子慕则无动于衷地坐在石椅上,没心没肺地看着欢喜那张眼泪花花的包子脸笑。 李行之沉吟片刻,问:“你不担心欢喜吗?食物若是塞住气管,引发气道梗阻,是能要人命的。” 南子慕笑的可欢:“什么无稽之谈,你说的那是能要人命,又不能要了欢喜的命,你把他放在火上烤他都未必会死……” “……”李行之连忙打岔道,“好好好,你也快些用早饭吧,凉的吃下去对胃也不好。” 幸好南子慕说话声音不大,下人们和太子妃又忙着照顾小欢喜,都没听清南子慕说的话。 “你让我吃什么,就吃这些吗?”南子慕一脸嫌弃地扫了眼面前各式各样的胡萝卜制品,“侯爷这是想变相虐待我吗?” 吃得很欢的红玉:“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胡萝卜多……” 南子慕截口道:“你别说话,上赶着吃/屎的兔子没资格开口。” 红玉:…… 没天理了,居然说人间极品美味的胡萝卜是屎!红玉十分想打人,然而对象却是南子慕,她敢怒不敢言,只好作罢,继续气闷地吃桌上的粉蒸胡萝卜丝。 被一个兔子精随口胡诌的话给骗到,侯爷觉得自己的脸都快丢没了,于是他也不再提及,只找补道:“唔……那我再去让厨房做顿新的,你喜欢吃什么?” 南子慕摆了摆手道:“不必麻烦了,我才喝了两大碗药,现在打嗝都是那个味道,实在没什么胃口。” 李行之不厌其烦:“好歹吃点吧,不如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小点心?” “我说了不用了。”南子慕烦躁道,没想到侯爷这张冷漠的脸上,还装了一张这么能唠叨的嘴,他突然有点后悔回来了。 “吃点甜的指不定能将药味压下去,你……” 南子慕有点好笑:“宝贝儿,你能滚去干点正经事吗?把你叨逼叨逼叨的时间拿去想想那个戏园子的线索,现在龙椅都给你坐热了。” 李行之和太子妃:…… 太子妃冲着李行之挤眉弄眼了半天,李行之勉强看懂了她的意思,大意就是——他怎么什么都敢说? 即使知道南子慕的那句宝贝儿不过一句阴阳怪气的调戏,李行之还是很没出息地被这个称呼撩的心花怒放了片刻。 “娘,你就先回去罢,我和子慕还有些正经事要谈。” 太子妃点了点头,临走时又道:“既然欢喜已经会说话了,不如早些请个先生来,教他学字,我们欢喜这般聪明,到时候不到一岁就会写字,这简直比书上记载的神童还要神童,这样本宫在皇家的那些女眷中,肯定倍有面子。” 南子慕喂欢喜吃了一口米汤,徐徐道:“欢喜现在还太小,固然他是娘娘口中的神童,请个夫子来家中,面对面严苛地教他读书,也极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欢喜生性好玩,可府中也没有与他同龄的孩子,没有朋友也怪可怜的,倒不如将他送到学堂里去,免得长大了成了内向的孩子。” 坦白讲南子慕想让欢喜和别的孩子一样去上学堂,还有一点原因是——太子妃和李行之都太宠孩子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9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69 循然让他不自觉地说出真相。 虽然过程漫长了一些,不过这种审讯方式屡试不爽。 “侯爷。”宋辞匆匆忙忙跑来,立在门口,“出事了。” 李行之“嘘”了一声道:“你小声些,欢喜还在睡觉。怎么了?” 宋辞:“方才我和小蓁去给平阳侯送饭,结果进了暗室,发现……平阳侯已经毒发身亡了。” “什么?”南子慕和李行之异口同声。 欢喜被蚊子咬的难受,所以睡的不深,这会被他们一声惊呼给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抓了抓手臂上的蚊子包:“阿爹,抱……” 虽然小欢喜不怎么怕水,但小孩子落水,难免惊吓,他那时呛了几口水,又滚了几颗眼泪,现在只想趁着南子慕心疼他的余温,再撒会娇。 “不行,热死了。”南子慕把剩下的糕点推到小欢喜面前,一边穿鞋一边道:“你乖乖在床上待一会,阿爹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陪你。” 精致宝宝欢喜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条帕子,擦了擦方才睡午觉流出的口水,接着他乖巧地点了点头,还不忘谈条件:“阿爹,回来,就抱。” “嗯。”南子慕敷衍应下,旋即和李行之一起赶去了暗室。 “确定是中毒导致的死亡吗?”南子慕就的语速极快,半点没有方才那般慵懒的样子,“红玉,你去看看。” 红玉蹲下来翻动了一下平阳侯的眼皮,又捏了捏他的嘴,继而再拿出一根施了法的银针向他喉口刺去,再拿出来之时,银针呈黑灰色。 “确是中毒至死,银针颜色不算黑,说明毒是不久前下的,所以还没有深入骨肉。” 李行之拧着眉头道:“他进这里之前,浑身都被扒光了,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次,不可能携带凶器和□□。” 宋辞问:“我曾听说过,许多死士都将□□藏在牙齿后,被活捉后就将□□咬破自尽。” 李行之看傻逼似地白了他一眼:“你是说这货把□□藏嘴里藏了快半个月?什么□□这么厉害,含嘴里半个月都没事?” “不止如此,若他想要自尽,理因半月之前就不会苟活,为什么偏偏熬到这时候才自尽?好没道理。”南子慕平静地叙述道,“况且,我私以为,就平阳侯这个怂包,自尽之事他做不出来。” 李行之接口道:“的确,平阳侯不是不畏死之人。他迟迟不说实话,只能说明他犯下的罪行太大,大到说出来也是死路一条,然而不说出来还能在暗室中苟活一段时间。这样一个人……应该没有服毒自尽的胆量。” 第49章 亲亲 南子慕意味深长地和李行之对视一眼, 彼此心照不宣。 “如今平阳侯死了,侯爷在那个戏院子里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任何线索。”南子慕遗憾地扫了眼地上的平阳侯,“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 就全都前功尽弃了……” 宋辞倏然插嘴:“侯爷和南公子不觉得奇怪吗?牛贵、剪水以及平阳侯都是被毒死的。现在又正是平阳侯心理防线快要被击垮的时候, 怎么他就偏巧死在这个时候?知道侯爷府这个‘半月必杀’的人并不多,有机会下手的人, 就更少了。” “哦?”李行之挑了挑眉, “你是指, 我们侯爷府有内鬼?” “对。” 南子慕不咸不淡地说道:“若说内鬼, 还是宋公子你的嫌疑最大, 你既清楚审讯的流程,也有太多可以名正言顺接近平阳侯的借口了。这点我想宋公子你心里应该也清楚。” “不错,的确是我最有机会动手脚,侯爷尽管怀疑我不忠,但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你们想想看,为什么林纪文跑路跑的那么及时?证人牛贵和剪水为何又死的那般顺利,一个接一个的,若没有一双手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那位幕后人运气就真的是太好了。” 李行之稍做思忖, 道:“你说的这些本侯都想过, 只是……” 南子慕接上:“只是这回侯爷办事都是偷摸着办的, 没有告诉过什么人,会知道内情的也就我、侯爷、红玉、大虎、宋公子以及小蓁。” 要从这里边挑一个内奸出来,简直太难了。 四人讨论来讨论去, 最终也没能讨论出一个结果。南子慕一个当爹的,自己肚子饿了才突然想到要给欢喜喂点心,于是连忙撤了回去。 南子慕都走了,李行之自然也没心情留在这,随口吩咐宋辞和红玉将人埋了,就跟上了南子慕的步子。 “侯爷心里的内鬼是谁?”走到一半南子慕突然问。 李行之沉吟片刻,接着道:“唔……若论嫌疑,自然是宋辞的嫌疑最大,但本侯和他情似兄弟,怎么也轮不到他来背叛我。再说他是个聪明人,就算他就是内鬼,也不会这么傻,让自己第一个被怀疑。” 南子慕:“那好,若侯爷脑子没进水的话,想来不会做出杀害平阳侯这种不利己的事;去戏院的事还是我和侯爷提的,所以再排除掉我。然后大虎和红玉,他两位如侯爷所想,都是妖,跟了我近千年了,和这些凡人不可能勾结在一起。” “……”李行之悚然一惊,“这么说,你的年纪在一千岁以上?” “奇怪么?我自己都算不清楚我活了多久。”南子慕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醒来的日常是逗逗山间灵物,唯二的娱乐活动是去天庭赴宴,再贬损一下凤凰那只鸟。所以他对时间的概念并不是很清晰,短一些的时间还能摸出一个大概,然而时间一长,他就记不太清日子了。 侯爷努力敛去自己那一脸惊愕,假笑道:“唔……不奇怪吧。” 说完他正色:“按你说的一共是有六人,如今已有四人被排除在外。” “那便只剩下宋辞和小蓁了。” 李行之:“小蓁从小在侯爷府长大,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再说他平常又软弱又不聪明,若说是他和谁勾结,实在有点牵强。” 他顿了顿,又道:“宋辞嫌疑最大,却没有动机,若以你们妖怪的寿命折下来,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比你和他们俩的短多少。” 南子慕摇着他那把大蒲扇,系在手柄上的浅绿色流苏和雕成莲蓬模样的白玉就颤动起来,他毫不忌讳道:“这么说,侯爷是不想怀疑任何一个人?” “也不是,只是本侯暂时还不想妄下定论。”李行之先他一步打开了门,欢喜还在床上乖乖坐着,看见南子慕回来了,就慌忙把刚刚不慎掉落在床上的糕点渣一屁股压在了下边。 南子慕眼尖,远远就瞥见了小欢喜脸上慌张的神色。他摇着扇子,微笑着朝床上的欢喜走了过去。 “欢喜刚刚都乖乖待在床上么?”南子慕坐下,又偏头喊外边的王大虎,“大虎,再添些冰块来。” 李行之无奈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70 地笑笑:“你省点用,侯爷府地窖中的冰块都快给你用没了,到时候咱们都得去池中避暑。” 南子慕一挑眉:“你们侯爷府这么穷的吗?” “这不是钱的事,只是夏日炎热,这冰块原本就难得……” “哦,原来侯爷嫌弃我和欢喜浪费。”南子慕拿腔拿调地说,“想想我们终南山上的山洞,冬暖夏凉,冰块多的用不完,看来我和欢喜还是回山上去吧。” 侯爷意识到生死就在这一瞬,自己要是回答的让南子慕不满意,那他就真凉了。李行之先是惯常一笑,然后不紧不慢道:“怎么会?本侯已经花高价买下了这周边百姓家中的冰窖,若是这些你都用完了,本侯就去皇宫中给你要御用的冰块,总不会让你热着。” 南子慕戏谑的表情淡开,李行之略松了一口气,心说好险。好在他急中生智,才能在电光火石之间扭转了局面。 他转而向欢喜,欢喜眨着大眼睛看他,因为屁股下边压着罪证,欢喜显得十分不安,汗水略略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李行之见状,就拿着用凉水打湿的棉布,上前来给欢喜擦脸。 欢喜被南子慕“慈祥”的笑容盯得胆战心惊,刚被擦拭过的额头又冒出了一排冷汗,李行之给他擦完手后,欢喜紧接着不自然道:“谢谢阿父。” 李行之:这小孩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他摸了摸欢喜的脑袋,欣慰道:“我们欢喜长大了,懂礼貌了——只是跟阿父不必这么客气,知道吗?” “欢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阿爹真开心,来,过来让阿爹抱抱你。” 欢喜听到他说要抱自己,当下成了金鱼脑,将屁股下还有“罪证”的事抛之脑后,然后一脸幸福地朝着南子慕扑了过去。 南子慕眉头微蹙,结结实实将他抱住了:“你怎么又重了?壮得跟米袋似的。” 小欢喜快活地在南子慕的额头上小鸡啄米似地亲了一口,站在一边的李行之无奈地拉了拉嘴角——他也想亲!可惜还是怕把南子慕给惹毛了,于是只能忍着。 “你屁股上沾的是什么呀,欢喜?”南子慕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小欢喜的屁股。 欢喜浑身软绵绵的肥肉不由自主地一颤,心说:完蛋了。 不过南子慕没有像欢喜想象中那般发大火,只是把脑袋埋在欢喜身上,接着嗅了嗅他身上的奶香味。 欢喜现在已经断了奶,但毕竟年纪还小,晚上起夜不给奶喝就会抽抽嗒嗒的抹眼泪,南子慕知道了,就让红玉牵了头牛来,让她每天处理好后定点送来。 “子慕。”李行之说,“你这是做什么?” 南子慕:“吸会我儿子。” 他顺便捏了捏欢喜的屁股,欢喜一脸被蹂/躏的委屈巴巴,南子慕看得忍俊不禁:“欢喜比月巴好玩哈哈,月巴都不让我捏它屁股。” 欢喜:…… 李行之:…… 欢喜以为南子慕突然的亲昵是他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毕竟他这位一到夏天,就容易暴躁的阿爹入夏以来就没温柔过几次。 “阿爹,欢喜错了。”他眨巴眨巴带着小水珠的睫毛,撒娇道。 “我平时待你有那么凶吗?一点凉糕渣而已,待会让小蓁将床单换洗了就是。”南子慕继续捏他的屁股玩。 欢喜松了一口气,在小孩心里,大错误和小错误的边界还很模糊。他只以为惹南子慕生气了,那自己就是犯了大错,而摔进池塘里,南子慕不但没对他发火,还对他温柔了片刻,那摔进池塘里就是成功之举。 “你和阿爹说说,今天干的最不对的事是什么?” 欢喜脸上挂上一张“我知错,我一定改”的乖孩子表情,嗫嚅道:“把糕掉,阿爹床,上。” 他说的不是很流畅,但南子慕能听得懂。 “不是这个。”南子慕正色道,“是你贪玩,没留意掉到池塘里的事。这原本不是什么危险的事,皆因你胆小——你看你最后不是自己浮起来了,你应该会水才对。” 南子慕以己度人,他自己像欢喜这么大的时候,去东海找龙王唠嗑都没问题,所以觉得欢喜也没问题。 “欢喜,不会。”小欢喜瘪了瘪嘴。 “你会。”南子慕笃定,“明个就让侯爷带你去学。” 李行之:“你不去吗?” 南子慕依旧懒洋洋地摇着扇子:“不去,日头这般毒辣,我不想被日光碰到。你们去河边消暑,也不必担心我,我一个人在家用冰块就好了。” “……” 说完南子慕找出了一本翻的有些旧了的《千字文》,他徐徐然打开了第一页,然后指给欢喜看:“再过几月,你就该上学去了,你比其他孩子小了不止一点点,只怕到时候学不进去。阿爹想了想,决定先教你学字,一天就学五个,学会一个阿爹就亲你一口,怎么样。” 小欢喜点头如捣蒜,继而得意地看了李行之一眼。 “……” 李行之:这小混蛋挑衅谁呢? 第50章 吃醋[捉虫] 夏蝉几经迭唱, 秋季咬住了夏天的尾巴,将最后一抹夏季的影子都吞吃入腹。 宋辞略一俯身,捡起了李行之桌子上揉烂的纸团, 将纸团敞平后他幸灾惹祸地一笑, 揶揄道:“哎呦呦,‘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侯爷就天天默《山鬼》来聊以自/慰吗?” “找抽呢是吧?”最近南子慕睡的时间更长了, 他实在摸不透南子慕睡觉的规律, 每次去找他, 门都是紧闭着的。 明明是近在眼前的人,却不可望也不可即,侯爷每天抓心挠肝地想念,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了“寤寐思服”的滋味。 李行之伏案至五更,把读的烂熟的十大兵书反反复复又翻了好几遍,却依然没有困意,一合眼脑子里想的都是南子慕,恨不能将他屋顶的瓦片揭开, 只远远看他一眼, 也好过如今这般心痒。 “我从前对诗中所叙的情爱嗤之以鼻, 也不信那些胡乱编造的话本中的与子偕老。”李行之顿了顿, 又道,“我还觉得自己不可能沦落到单相思,更不会信怪力乱神。” 可是如今, 他从前所有坚定的以为,一个又一个的坍塌。他所以为不可能的,却全都令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 宋辞乐了:“啧,现在打脸了吧,所以话不要说太早。对了,你做的那把折扇呢?送给他了没有?” “……还没。”李行之打开一个细长的精致木盒,里边是一把红酸枝做的手工扇子,这是侯爷亲手做的,不知花费了几个日夜,又做毁了几只扇骨。 红酸枝是顶好的红酸枝,扇面是李行之亲手画的画,以及亲笔提的字。整把折扇,从扇面到扇身,无一处不精细,李行之怕南子慕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71 不满意,还在上边镶了几颗红宝石。 木是不是好木,南子慕肯定是看不出来的,但宝石亮亮闪闪的,本质上就是土包子的南子慕,总觉得花了大价钱的东西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只要他不瞎,就能看出来李行之对这把折扇的良苦用心。 可惜这把用心良苦的扇子硬生生在这个盒子里从盛夏待到秋凉,一是没机会送出去,二是由于侯爷纠结,怕南子慕不喜欢。 除了吃食,李行之给南子慕送的小玩意他一概都弃之如履,看起来对自己送的这些东西一点不不感兴趣。 于是李行之就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能将这把折扇若无其事地拿出来,然后顺理成章地送给南子慕。 然而南子慕不给他以这个机会。 “侯爷,你的意中人来了,赶紧捋捋头发。”宋辞小声提醒道。 李行之连忙踱步到一旁的铜镜前,粗略打量了一番,总的来说还算得体。他的心跳得飞快,心想:怎么本侯打扮的妥妥贴贴的时候看不到南子慕他人,稍微邋遢一些的时候他还亲自来了? “侯爷,宋公子。”南子慕将两个精致的食盒往李行之的书案上,然后打了一个困乏的哈欠,懒洋洋道,“这是做给你们的点心。” 听到“你们”这两个字,李行之大失所望,但还要保持微笑:“你最近怎么总在睡觉?是不是不舒服,不如本侯叫个大夫来……” 南子慕截口打断:“阿,不用,春困秋乏嘛,现在天气转凉,能天天躺在床上真是太好了。” “宋公子可真是好福气。”李行之转身背对着南子慕,阴阳怪气地对宋辞说。 平白遭到侯爷一剜眼的宋辞无话可说,只好沉默。 南子慕指了指其中的一个颜色较浅一些的食盒,解释道:“这个是给宋公子的,另一个是给侯爷的,你们不要拿错了。” 说完南子慕转身就走了,一点也没有要逗留的意思。 李行之不紧不慢地走到书案前,和宋辞一同掀起了食盒盖子——只见宋辞的那份里,是一小个一小个精致的豆沙包,模样皆为兔子的形状,看起来非常之可爱。 然而侯爷的这份,就显得十分不尽如人意了。 里边的七八只兔子融成了一张饼,想来一开始和另一盒捏的是一种兔子,只是可能在蒸煮过程中出了一点问题…… “怎么你那盒那么好看?”李行之没好气道,“你是不是趁本侯不在的时候,跑到子慕面前去搔首弄姿了?!” 怎么送一盒豆沙包都区别对待?侯爷开始酝酿怒气,脑海里一瞬间已经把“关于虐杀宋辞的一百种方法”都给过了一遍。 宋辞看见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当即怂了,忙道:“我哪敢阿,一定是误会,说不定南公子是指错了……这份好的才是给你的。” “唔……你说的对。”侯爷被这把没来由的妒火烧的有点上头,稍稍冷静下来后,就将自己那副豆沙包和宋辞的调换了一下,接着道,“吃吧。” “那就不辜负南公子他的好意了。”宋辞没用早膳,而且从来不挑食,只要不是难吃出一个境界,什么食物宋辞都能嚼吧嚼吧吞下去。于是他找了个蒲团坐着,开始掰盒中的包饼的结合体吃。 “唔,还不错,挺好吃的。” 李行之假笑,阴阳怪气道:“宋辞阿。” 宋辞:“嗯?” “你觉不觉得你最近打扮的太花哨了?头上没事带个玉簪做什么?唔……玉佩也收起来,一个大男人,带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李行之现在对宋辞带着一千斤的偏见,恨不得说他全身上下每根毛发都不合规矩。 “还有,又不出门你洗什么头?穿粗布麻衣就可以了,那么好的衣服给你穿是糟蹋了。把心思多放点在家国百姓身上,别老搞幺蛾子。” “……”我做什么了我,宋辞无奈地想。 “侯爷是要我打扮成乞丐,你才能满意么?” 李行之不置可否,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后又开始叨叨:“狼吞虎咽的,成何体统?” 宋辞一时啼笑皆非:“这么酸的吗?侯爷,你姓醋吧。” 南子慕走到半路,突然想起一件事,犹豫片刻后,还是折了回去。 “喏,你的宝贝又回来了。”宋辞小轻声道。 “方才忘了说了,明个欢喜就要去上学了,新衣裳和文房四宝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子妃都事无巨细地准备好了。”南子慕随意地往侯爷的椅子上一坐,老大爷似地微微摊开四肢,“然后明天是你送他去,还是我送?” 李行之稍稍弯了弯眼角,温和道:“欢喜年纪还小,第一天上学堂指不定会哭。况且秋季班刚刚开书,明天一般人家的小孩定然都是父母一起陪同而来。也不好让别家小孩觉得我们欢喜不一样……所以还是我们一起陪他去罢。” “嗯,好。”南子慕依旧没骨头似地坐着,“我先和侯爷声明一点,到时候欢喜若是哭了,你可千万别心软。” “慈父出败儿”,南子慕觉得李行之很有那个潜质——这人被欢喜闹生气时也就冷着脸,别说是动手,就是骂一句都舍不得,所以欢喜根本不怕他,还知道犯错了就抱李行之的大腿。 李行之斩钉截铁:“我有分寸,不会心软。” 南子慕坐在铺着毛毯的软椅上休息了一会,才站起来打算回去,他刚一站起来,就瞥见了李行之面前的食盒,他疑惑道:“你们俩是不是拿错了?” 侯爷继续斩钉截铁:“没有吧。” “做的精致的那份是小蓁捏给宋公子的,那孩子害羞,托我送过来,又让我不许说是他做的。”南子慕道,“另一份是我想着侯爷一个孤家寡人,只能看着宋公子吃太可怜了,于是也跟着小蓁做了一份,唔……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就成那样了,不过还能吃。” 虽然真实情况是——小蓁捏包子,南子慕觉得好玩,于是也学着捏了一推,结果他做的那些根本不能看。秉着不浪费食物的优良品质,他自己不想吃,于是就打算一起送过去送给侯爷。 李行之的表情活像当场被人喂了一口屎:“……” 宋辞拍了拍侯爷的肩膀,从憋着笑,到抱着肚子笑,根本停不下来。 “阿,看来侯爷嫌弃我做的包子。”南子慕能猜出一个大概,他装模作样道,“所以侯爷把我辛辛苦苦做的包子随手丢给宋公子了。” “我不是,我没有。”侯爷欲哭无泪。 南子慕前脚刚一走,李行之就扭头对向宋辞,怒道:“你给我吐出来!” 宋辞用袖子摸了摸掉出来的眼泪:“你怎么越来越幼稚了,都吃进去了,怎么还能给你全须全尾地吐出来?再说,这是侯爷自己乐意和我换的,刚我要拒绝你,你肯定也要掐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4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74 眼泪已经觉得丢脸,敢像这位小男孩这般嚎啕的还没有出现。 欢喜原本就在憋着眼泪,这会心情被另一男孩的哭声所影响,嘴角越发耷拉下去,总体过程分为——忍住眼泪、完全忍不住 、算了,不忍了。紧接着欢喜“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小欢喜飙着泪,又转身跑回来,一头扎进李景的怀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往李景身上蹭,声音支离破碎:“你们,住(就)是,不要我了。” 李行之抬眼,抿着嘴看向南子慕。南子慕恨铁不成钢道:“侯爷忘了自己昨个说过什么了吗?” 侯爷昨天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有分寸,不会心软。然而现在的心情难以名状,李景只想说去他妈的分寸。 李景无奈:“他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再说欢喜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才不过两岁,第一次上学堂,别家年纪翻三倍的孩子都会忍不住哭,更别说是我们家的小欢喜了。” 最后两人还是妥协了,李行之将欢喜脸上的眼泪擦干,因为欢喜情况特殊,于是夫子也同意了他们留下陪同这第一天。 小欢喜比其他孩子要聪明,寻常是一点就通,可惜今天心不在焉的,听课听到一半,常常要回头看一眼南子慕和李行之还在不在。 一节课毕,课间时间学生可以自学,也可以去外边透透气,玩耍一番,不过界限是鸿鹄书院,要是越界,就算逃课;若是逃课,被抓回来就要被夫子用戒尺打手心。 南子慕给欢喜喂了几口蜂蜜水,狡黠一笑:“欢喜阿,我们三个人玩捉迷藏好不好呀?” “好!”欢喜傻乎乎地点头。 南子慕从没主动要和他玩过,今天这么温柔,又特别关注自己,小欢喜受宠若惊,自然想也不想地一口答应下来。 “那欢喜就站在这里,闭上眼睛数五十下,然后阿父和阿爹就藏好啦,欢喜也就可以来捉我们了。”南子慕的语调带着十足的蛊惑性。 欢喜叩头如捣蒜:“好哒。” 李景知道他想做什么,虽然他们一直留在这里也是耽误欢喜,然而他一看到小欢喜那张天真单纯的脸,就不忍心欺骗。 南子慕拉了拉侯爷的手臂:“还愣着干嘛?” 他俩一边后退,南子慕一边温柔问道:“欢喜好好闭上眼睛了吗?” “欢喜闭好啦,没有偷看。”欢喜用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挡住眼睛,袖子滑落,露出一小截藕节似的小胳膊。 李行之压下自己一颗老父亲的心,忍住没过去替儿子拉一拉袖子。 两人做贼似的,脚下一抹油,飞快溜了。 小欢喜仍傻傻站在原地,兴奋地数着数:“一、二……十……” 十之后是怎么数的来着? 算了,就数五十个十就是五十了罢?欢喜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显然十分佩服,然而数到后边欢喜突然发现了一件更为严重的事,自己都数不到五十,又怎么数的出五十个十? 简单的算术成功地将欢喜绕晕,他在原地掰着手指算了半天,还是没能算出个头绪来。 “算了,阿爹和阿父应该躲好了。”欢喜干脆放弃,开始欢快地找他的阿爹和阿父。 而他的两位亲爹现在正走在下山的路上,看起来好不惬意。 今个原没有下雨,然下山路上却水汽氤氲,两道的青松翠柏完全没有要凋零的势头,只有浓浓的雾气在空气中缭绕,远一些的地方便看不清了。 李行之整了整衣襟,发现自己的衣裳有渐渐潮湿的苗头。 ‘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承晏是个聪明孩子。”李行之上山路上光顾着在马车里偷看南子慕,只有小欢喜注意到了车窗外的景色。 南子慕神色不动,心想:这还用你说? 他这样想着,脚下踩着的一推落叶发出沙沙声响。南子慕心思一动,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倏然道:“坏了。” “怎么了?” 南子慕扶额:“我忘了欢喜数不出十以外的数了。” 欢喜在府中的算术是红玉教的,南子慕一看到算盘就头疼,不是不想学,而是当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还没等李行之开口,南子慕自己先松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我们欢喜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只要数五十个十就是五十了。” “?”聪明个鬼哦。 李行之尴尬问道:“欢喜的算术是你教的吗?” “不是。”南子慕说,“我听到算盘那个木珠子碰在一起的声音就觉得脑壳疼。” “那就好。”李行之几不可闻道。 南子慕平时惯会装聋作哑,只有在这种时候耳朵才最敏锐,他朝着侯爷一挑眉:“你什么意思?” 李行之忍俊不禁,憋着笑给他解释道:“五个十才是五十,五十个十是五百。” “侯爷你好歹还是读过书的人呢,五十就是五十个十,所以才叫五十。”南子慕斩钉截铁地回道。 侯爷实在摸不清南子慕的脑回路,听他解释了一番自己差点也乱了。李行之犹豫了一秒,然后反问道:“那你说说,五个十又是多少?” 自诩聪明的南子慕在算术这方面宛如智障,李行之这个问题一下子就将他问懵了,但南子慕依然觉得自己的逻辑没有错,他理不直气也壮道:“我怎么知道,反正五十就是五十个十就对了。” 李行之一时啼笑皆非,这时候和南子慕讲道理完全没用,于是侯爷只能顺着他道:“好好好。” 只要欢喜不这么蠢就好了,李行之心想,他的南子慕就不必对数字的概念太清晰了,反正怎么样他李行之都喜欢。 “唔,我累死了。宋公子到底去哪了?”南子慕一大早起来,连早膳都没来的及用,下山的路那么长,偏偏宋辞又连人带马车都消失了。 始作俑者李行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他这人经常抽风,说不定是忍不住驾车下山去买吃的去了,本侯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下山的路虽长,但好在还有台阶,不算难行,再说这秋来景色雅致,咱们就当做是踏秋了。” 就在昨晚,宋辞给侯爷出了一个主意,说是自己送他们过去,到时候他们一进书院,他驾马车立刻掉头下山,到时候李景就可伺机同南子慕多处片刻,秋景美人皆可赏。 侯爷心花怒放地应允,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觉。 “踏秋?”这对于恨不得天天摊平装咸鱼的南子慕来说,简直是噩梦般的词。 “唔……若你怕累的话,我可以背你下山。”李景一脸的难为情,心里却在暗爽。 南子慕想起下边一圈又一圈环山的道路,绝望地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还是自己走罢。” “那好,你慢些,多留意脚下。”李行之也并没有怎么失望,能和南子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75 慕单独待在一起这么久,已经是侯爷做梦都会笑醒的事了。 沿途景色朦胧而有诗意,正如李行之看向南子慕的目光,总是含情。南子慕突然偏头看向他,侯爷犹如被捉奸,目光慌忙躲闪。 南子慕似笑非笑:“侯爷你慌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 李行之忙转移话题,他急中生智道:“对了,你是……什么妖怪?红玉姑娘之前说你们都是兔子精,后来又证实是她唬弄我的。” “谁是妖怪,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魔鬼怪。”南子慕迭声道。 侯爷微愣:“那你是……” 南子慕:“你也说过我的名字出自——‘子慕予兮善窈窕’,侯爷怎的还猜不出来吗?” “你是……山鬼么?”李行之突然觉得之前的怪事一连串地通了,所以说南子慕被迫住在休蝉院里的时候,那屋前梧桐,枯木逢春,在深秋抽芽;也怪不得小欢喜才出生那会力大无比,一脚能将结实的木床给踹踏了。 原来他是神仙。 南子慕不置可否。 李行之自言自语道:“这个我有所耳闻,山鬼也可称山神,乃山之灵。不过据古书上记载,山神乃是女性……” “胡扯,就我所知道的昆仑、太白、岱山以及峨眉几位山神,皆为男子。你们古书上记载的是哪位?瞎他妈乱写。” “……”李行之干咳几声,“我们凡人毕竟没见过活的神,所以凭想象瞎写也正常。”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既是神仙,又怎么会……”又怎么会被凡人拐骗,又肯委身于他一个凡人身下? 南子慕不好意思解释来龙去脉,毕竟往事不堪回首,把自己上当受骗的过程列出来,简直是等着李景笑他傻。于是南子慕轻描淡写道:“自然是因为侯爷长的太好看,我见了一眼就挪不动脚了。” 李行之一听就知道南子慕是拿他寻开心,然而侯爷一对上南子慕就显得特别没出息,他的耳垂微红,有点窘迫:“你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你要是不想说,那我们就不提这事了。” 侯爷低垂着眼,看向脚底下的落叶,轻声问:“唔……山神是不是都不会法术?你那时候,被程姚瑛关起来,为什么不施法逃脱?” “人神交合本就触犯天条,更何况当初那两个人牙子不知给我喂了什么酒,让侯爷一发即中,我就有了欢喜。”南子慕耸了耸肩,淡淡然道,“天帝有令,人神若孕育出了后代,无论是神格或法力,一律会被取缔。” 李行之的心揪了起来:“所以你那时不是不想跑?” 南子慕慢条斯理地点头,然后继续将后边的故事平铺直述地说完。即便将所有痛苦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南子慕也感觉不到什么愤怒,神色反而平淡。 听他一字一句说完的李行之心都快要碎成渣了,因为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做法,害得南子慕受了这么多苦。 他怀着欢喜,被关在那种都不适合畜牲住的地方不说,吃食上还要被苛待。最后甚至亲手……将他们的孩子从肚子里刨了出来。 如若南子慕运气再差一点,现在自己就见不到他了。 李行之心痛的要命,是觉得自己呼吸都要被擒住了的心疼。南子慕看见他快要拧成麻花的眉心,揶揄道:“你至于吗?都过去这么久了……” “过不去。”李行之突然拉住了南子慕的手,继而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侯爷红着眼道,“凭什么你差点死了,她还活的好好的?” 南子慕的脑袋被侯爷宽厚的手掌紧按在他的胸膛上,于是乎他被迫听到李行之平稳而有力的心跳。还没等南子慕开口说话,只听李行之又低声道:“我也有错,我是旁观者,是给她递刀子的帮凶……你……” “好好好你有错,你是帮凶,但我不在乎,我原谅你了行不行?”南子慕怕他愧疚着愧疚着,就要多愁善感好一会。他的肚子已经有些饿了,并不想因为要听侯爷没完没了的道歉,而误了饭点。 “不行。”侯爷诚然答道。 南子慕:“……” 那他还想怎么样! 第53章 变故 这在南子慕心里本就不是什么难以抒怀的大事, 而侯爷却抒怀不了,他顺手拍了拍李行之的胸膛,反而还要去安慰他道:“真的没什么关系。” 李行之欲言又止。 只听南子慕又接着道:“反正他们所做的事, 都会在阴间案卷里被记上一笔, 像你夫人那般恶毒的,永生永世都会被困于无间地狱, 超生不得, 求灭不能。” 难怪说自己没关系……李行之搂住他的手松了松, 虽说侯爷并不以为自己有什么天大的能耐, 但他以为自己再不济, 也能护他喜欢之人周全。 没想到他李景就是废物,一开始便就护不住了。 “好了侯爷,你这般伤春悲秋,难不成还要我来哄哄你?”南子慕挣开他已经没再用劲的双臂,退开一步道,“当务之急,是赶紧下山。侯爷不饿,我可饿了。” 李行之的眉头稍稍舒展, 方才一瞬间想回去将程姚瑛杀死的念头淡了些。他根基不稳, 皇位也才只沾了半边屁股, 若是这时候将程姚瑛杀了, 那可就不是得不得的到皇位的问题了。 丞相手上虽无兵权,但毕竟为相多年,朋党众多, 甚至可说的上是权倾朝野。 只要程姚瑛一死,丞相痛心之际,丞相那一党派必定会倒戈,辅其他皇子上位,到时候侯爷肯定落不着好。 李行之收回思绪,敛去目中杀意,柔声道:“再等等,等到一个恰当的时机,本侯一定不会让程姚瑛好过。” “……”南子慕无语地盯着侯爷,可是他的肚子不能等阿。 “唔……”看见南子慕这种表情,李行之捏了捏钱袋,确定自己带了足量的银子,然后问:“不如我们下山后,就去这附近的酒楼凑合一顿罢。我记着山下有一名叫惠崇楼的酒楼,菜色丰富,味道也不错——你要去吗?” 南子慕:“看到我的头在捣蒜了吗?” 李行之哑然失笑。 南子慕一想到只要一下山就能吃到饭,脚下便能生风似的,和李行之齐肩跨步“蹭蹭蹭”地往下坡走。 因为今个鸿鹄书院开书,所以山下的惠崇楼比以往还要热闹,队伍直接排出门外好几丈远。 “这得排到什么时候阿?”南子慕瘪嘴,“我饿死了。” “没事,跟我来。”李行之牵住他的手腕,拉着他绕过队伍,又穿过人满为患的餐桌,来到柜台前。 掌柜收钱收到手软,百忙之中抽空扫了李行之一眼,侯爷来过这酒楼几次,不过他还没智障到向全天下昭告自己是侯爷,所以掌柜的只觉得他面熟,却不知道他的身份。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76 “两位爷有预订吗?没有预订的话烦请出门排队等待。” 李行之报了宋辞的名字,即刻便有一小二出来,领他们去了楼上的雅间。侯爷不差钱地丢给他一锭银子,吩咐道:“让厨房动作快些。” 小二谄媚一笑,恭维地点头:“谢谢爷,爷出手真阔气,小的会优先上爷这儿的菜的,还请爷耐心等等。” 李行之晃了晃手,让他退下。片刻后方才那个收了钱的小二就陆陆续续地开始往他们桌上上菜了。 南子慕虽然饿极,但他原就没有狼吞虎咽的习惯,所以一顿饭,吃的还挺慢。 “侯爷怎么不吃?”南子慕问完,就爽快地闷了一碗酒。 “别喝太多了。”李行之提醒道,他心里是想着欢喜,所以没什么食欲,“我想到欢喜现在,可能会因为找不到我们而大哭,我心里就难受。” 南子慕作为一个没什么良心的爹,听到侯爷这么说,心里还是小小地愧疚了一下。他沉吟片刻,然后道:“待会我们去给他买点玩具和小零食,他那小没心没肺的,给几颗甜枣肯定就会将今日的事给忘干净的。” 李“小没心没肺”在找了侯爷和南子慕快半个时辰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他回到原来的地方,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这时候站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的小胖子杨星亮抹了把泪,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欢喜身边,安慰这个比自己还矮了一小截的小孩道:“你别找了,我刚刚看见你的两个爹爹已经从门口溜走了。” 虽然猜到可能是这个结果,欢喜还是忍不住,抽抽嗒嗒地开始掉眼泪。小胖子没料到自以为的安慰反而起了反作用,当下也不记得悲伤了,他连忙说:“别哭别哭,这样会让其他同窗看笑话的。” 小胖子全然忘记了方才在大殿前大呼小叫的是谁,开始在比他还小的欢喜面前装起了坚强:“你看我都不哭了,你叫什么名字?” 欢喜抽出自己干净的小帕子,用它擦了擦脸,然后道:“我叫李承晏,阿父和阿爹都叫我欢喜。” “那我也叫你欢喜罢,我叫杨星亮。”小胖子的眼神明亮,嗓音开朗,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关于“自己是胖子”的小众优越感,“因为你也是小胖子,我也是胖子,所以我们肯定能做一对好兄弟。” “……”欢喜忧心忡忡地看向自己身上的小肥肉,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要减肥了。 不过忧心归忧心,欢喜没有拒绝这位小胖子的好意,他乖巧地点了点头,应道:“好。” “不过……怎样才算是好兄弟?”欢喜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疑惑道。 杨星亮抖了抖脸上的肥肉,神气道:“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好兄弟就是——你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我要是腿酸了,你就要给我捶腿;我要是肩膀酸了,你就要给我捏肩。以后你喊我一声亮哥,我也会罩着你,懂了吗?” 欢喜听他“哗啦啦”吐完了一大段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脑袋,然后大声喊道:“亮哥。” “诶,你真聪明。”杨星亮有模有样地拍了拍欢喜的肩膀,心想这蠢货怎么这么好忽悠。 “可以用午膳了,各位小少爷都快些过来排队。”门生的声音从大殿的方向传了过来。 刚刚还哭的抽抽嗒嗒的两只小胖子,一听到“午膳”这个词,当即灵活地朝大殿方向跑去,论反应和速度,谁也不比谁逊色。 用午膳的时候欢喜和那位刚认识的杨星亮面对面坐着,两个人的饭量足足是其他小孩的两倍。 “再来一碗米饭。”两人异口同声。 欢喜和杨星亮对视一眼,两人之间莫名升起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 第二碗饭吃到一半,欢喜想起了刚刚自己在哭,至于为什么要哭,间歇性金鱼脑的欢喜死活想不起来了。他郁闷地抓起大鸡腿,心说:算了,大鸡腿真好吃。 晚上只侯爷和宋辞两个人来接欢喜,欢喜已经坐在大殿台阶上巴巴地等了有一会了,眼睁睁看着其他同窗一个个的都被接走,又眼睁睁看着红日滑下山峰,才终于在渐渐消失的暮色尽头看见了一个李行之。 “阿父!”小欢喜一路小跑过去,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他这位阿父,内心里也充盈着浓浓的感动。 欢喜一下子扑到李行之的怀里,委屈巴巴道:“别的小朋友都被接回家了,就剩我一个了。”他还以为南子慕和李行之不要他了呢。 李景缓缓蹲下,将他抱了起来,继而在欢喜那张白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抱歉道:“阿父对不起,适才你阿爹赖在床上不肯起,我费了好些功夫也没能把他叫醒,所以耽搁了会,让欢喜久等了。” 欢喜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巴巴地向停在外边的马车上张望:“那阿爹来了吗?” “没有。”李行之遗憾道,“他一睡死,就雷打不动的,红玉姑娘拿了个锣鼓进去都没用,还被他骂出去了……” “阿爹就是这样。”欢喜一幅习以为常的样子,被李行之塞进马车后,他又叽叽喳喳道,“阿父我和你说,夫子今天下午夸我了。” 李行之温柔地笑笑,然后不紧不慢地问:“他夸你什么了?” 欢喜:“夫子说我:虽然长成一块馒头,但是脑袋瓜却是这届学生中最聪明的。” 侯爷失笑道:“这么厉害呀,那欢喜喜不喜欢夫子和其他同窗呢?” “喜欢。”说完欢喜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撅着嘴道,“不过欢喜的脸被捏痛了——夫子讲课讲到一半,时常要下来捏我的脸——还有其他同窗,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也要来捏;还有午睡时,有一个小朋友偷偷亲了欢喜一口……” “什么?”李行之听到这里简直忍不住想拔刀,外边的宋辞探进来一个脑袋,笑道,“侯爷息怒,都是小孩子而已。” 侯爷没理会他,继续拔高声调问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 欢喜冥思苦想了一会,记不清那孩子的脸了,他怕李行之发火,于是连忙摆手道:“我记不得了,不过他说是因为欢喜可爱,也只是和阿父方才一般的一口……” “那怎么能一样?”李行之差点要咆哮道,“明天我去和你们夫子说说,就算都是小孩,也不能随便亲。” 宋辞在外边开口:“都是两个小屁孩而已,欢喜才两岁,人家小孩也不过七八岁,只当是欢喜可爱,亲了个小弟弟罢了,侯爷干嘛这般较真?” 李行之揣着一颗“两岁儿子不幸早恋”的感伤的心,拿起腰间佩剑狠命戳了戳外边宋辞的脑袋,接着没好气道:“你再多嘴一句。”我就戳死你。 侯爷的怒气顺利传达到了宋辞的身上,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宋辞只得乖乖闭嘴。 欢喜拿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80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80 李行之忙问:“欢喜怎么了?” “他从屋子里出去了。”南子慕倏然起身,李行之连忙也站起来,跟着南子慕朝他卧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欢喜!”屋子里的床上果然空空荡荡,连床单被褥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南子慕难得有这种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感觉,神情有那么一瞬的松动,侯爷连忙扣住了他的手,安慰道:“说不定只是起夜……” “夜壶都搁在房间里,他起夜去哪里?”南子慕还算冷静道,“先去这附近找一找,珠子才亮了不久,他应该没走远。” 第56章 甜枣 “好。”侯爷递给南子慕一个灯笼, “一起找。” “分头找。”南子慕默然地接过灯笼,朝着黑暗处一路小跑去。 李行之自然知道分开找的效率更高,然而让南子慕一个人, 他又着实不放心, 于是转头吩咐也跟过来的宋辞去另一个方向找找,而自己则朝着南子慕的方向跟了过去。 王大虎比较野, 寻常不爱在床上睡, 能往高处爬就决计不会睡在低矮的地方, 所以他现在大概还在哪棵高树上, 或是哪间屋子的房顶上睡觉。 而红玉一开始喜欢化成原型, 然后团在南子慕的床尾睡,结果惨遭南子慕无意识地踢下床好几次后,红玉是死也不想再上南子慕的床了,所以现在连她也不知道在哪里支了个窝打盹呢。 然尽管这两只妖怪不在屋子里,却也不会跑出这间院子,以红玉和王大虎鼻子的敏感程度,若有歹人进来,又将欢喜带走, 他们不大可能会发现不了。 难不成他们也遇害了? 南子慕的心随着脚下的步伐一同奔忙起来, 冷风兜头撞在他的额头和鼻尖上, 因为只穿了一件单衣的缘故, 所以南子慕全身都冰凉起来。 身上是冷的,脑子却是热的。 “阿爹……”小欢喜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里衣,站在不远处心虚地朝南子慕小声喊道。 南子慕的步伐略略一顿, 旋即朝着欢喜就跑了过去,他面无表情地蹲下来,然后将小欢喜紧紧抱住了。 原先他心里只顾着找欢喜,没有觉察到秋夜霜寒露重的凉意,如今脑子不再发热,四周冷气就顿时侵蚀进他的皮肤。 侯爷不知道一向懒洋洋的南子慕跑起来还能有这速度,也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追上他。李行之忙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南子慕裹上。 南子慕又漠然地将他的外套扒拉下来,裹到了欢喜的身上。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南子慕抱了他没一会,又猛然松开,冷着脸问道。 “我……我。”小欢喜紧紧地捏住了南子慕裹在他身上的宽大的外袍。 南子慕虽然平时对他冷淡,然而顶天了也就是面无表情,欢喜徒然看见他摆出这么一张臭脸,害怕得根本不敢说话。 南子慕几乎是冲他咆哮道:“你什么?说话都说不清楚,我白教你了?” 李行之将手掌轻轻搭在南子慕的肩膀上,第一次在这两人间当起了和事佬:“唔……欢喜还小,你别吓着他了。” “说话。”南子慕没什么表情地盯着欢喜黑的发亮的眼,“为什么大晚上自己跑出来?” 小欢喜眼里有泪水打转,却迟迟没有滑落,他侧身抬起手臂,指了指不远处的床单被褥,南子慕和李行之的视线随之落在了上边。 侯爷眉头微蹙,轻轻掀开了小欢喜身上裹着的外袍,又摸了一把他光溜溜的大腿。 “果然。”李行之忍俊不禁道。 南子慕不耐烦道:“果然什么?李承晏,你是哑巴了不是?要你阿父帮你翻译你的手语吗?” 没有人教过山神,该怎么教育孩子,他听说男孩不能宠,所以寻常就对他偏冷淡些;他又听说小孩不能打,所以无论欢喜怎么瞎闹他也不会下手,当然,开玩笑的那种捏脸捏屁股不算。 打是从没打过,真枪实弹地骂也没骂过几次,像这会这种表情的声音都一样凶的还是第一次。 “阿爹,对不起。”欢喜憋的好好的眼泪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便不争气地滚落了下来,“我把被子给弄湿了。” 他语无伦次地继续道:“我梦见自己跑着找厕所,最后阿爹将我抱到茅房,然后……我以为,我以为是真的,醒来才发现,呜……” “我怕阿爹生气,所以就把被子拆了,想把它拖到井边去洗一洗,可是……”拖到半路欢喜突然醒盹,发现即便自己有那个能耐将被褥洗干净,可南子慕一回来,还是会发现被子不见了。 李行之已经开始憋着笑了,南子慕酝酿了一会情绪,直接笑出来恐怕会毁了他方才严肃的气势,于是之后起身,在黑暗中背对着欢喜抖了一会儿。 然后他沉着冷静地回了头,干咳了几声后道:“咳……所以你只是尿床了?” 才赶过来的宋辞和红玉恰好只听见了南子慕的这句话,没心没肺本人的红玉毫不顾忌小欢喜的面子,才站定就开始大笑,并声情并茂道:“我还当出什么大事了,原来是小世子尿床了。” 这只兔子精偏生了一副公鸭嗓,寻常说话还好,一但拿腔拿调起来,音量就不自觉地拔高。 小欢喜原本就脸红心虚,被红玉这么大声地挑明,顿时就哭出了声来。 南子慕将欢喜抱起来,顺带丢给红玉一脚:“快闭嘴吧你,我怕欢喜晚上梦到一群鸭子在他耳边叫。” “你这是迁怒。”红玉很好展示了什么叫做一人当百之聒噪,“大半夜把我从窝里拎出来,我一句话都没说就跑过来了,大人你也不说句谢谢就算了,还打我。” 南子慕烦躁道:“宝贝儿,还做梦呢是吧,滚回你的草窝去。” 两人又莫名其妙地对骂了一会儿,李行之又在他俩之间当起了和事佬,无奈收到双方统一战线的冷嘲热讽。好在侯爷性子好,不想与他们计较。 两人骂累了,李行之就和宋辞一人一边,将双方都送回了房间。 “那我就先走了。”李行之在南子慕的门前站了几秒,然后才依依不舍道。 南子慕腾出一只手,将他拽了进来:“先帮我套一下被子,我不太会……” 小蓁现下可能已经睡熟了,而且他的房间离这也比较远,南子慕不太想去打扰他。 “不是。”李行之轻声道,“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马上就回来。你若是等不及的话,可以先去找小蓁……” 南子慕没松手,只懒洋洋地看着他:“侯爷要找宋辞是吗?他现在应该已经被红玉敲晕了。” 李行之道:“唔……你怎么知道……再说你方才同红玉,并没有……”说到这里侯爷闭了嘴,他俩方才骂的敌我不分,到高潮阶段,甚至带出了几句不明所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81 以的类似于方言的话。 南子慕松了手,先将裹着李行之袍子的欢喜往床上一塞,又拿了个小毛毯给他凑合着一盖,这才开口道:“不然侯爷以为我大晚上没事和红玉吵什么架?” 李行之心说,这明明很符合你的作风。 “宋辞毕竟是宋以理的儿子,就算他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但血浓于水,难保他不会反水。”南子慕说完还要讥讽李行之一番,“是不是你们皇家人的脑子都是长来吃喝拉撒用的?等侯爷现在再去处理宋辞的话,只怕人都已经跑没影了,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 侯爷自知自己在宋辞这件事上还是心软了,所以无话可说,只得默然。 过了片刻后,南子慕从箱子里翻出了被褥,堆在床上摆弄了半天,就连装好一个枕头都让南子慕折腾出一身汗来。 “还是我来吧。”侯爷盯了一会后发现,南子慕不是不太会铺床,而是压根不会。 南子慕把另一个枕头丟给了他:“那就麻烦侯爷了。” 南子慕倚在一旁的椅子上,喝了几口已经凉掉的茶:“所以侯爷打算拿宋公子怎么办?” 李行之正色:“平阳侯的死,和他也有理不清的干系,而二皇子之死,宋以理也洗不白。将他继续留在身边,实在危险。” “然而他打小便跟着我,清楚我的底细,况且……朝中武官少说有三分之一都是买官买的,又剔除另三分之一名不副实的官二代,真正有用的又不知道随了哪家党派……” 没有宋辞的话,李行之可用的人有少之又少,宋辞虽然年轻,却也算是那群窝囊废里数一数二的人才了。 侯爷方才不避开宋辞,也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在他的观察下,宋辞像是有点犹豫又有点纠结。 反正不像是什么同党。 于是侯爷打算护犊子地将他五花大绑关起来,关到他不再具有危险性为止。 结果南子慕已经先他一步了。 “所以说你们皇家人的脑袋都长来吃喝拉撒了,非要等到朝中党羽勾结成蜘蛛网的时候才开始擦亮你们的眼吗?” “唔……我可能,做不了一个好皇帝。”李行之最近才发现,比起这锦绣河山,他更沉溺于一人一家,臣民的万岁高呼,比不上南子慕轻唤一声他的名字。 虽然南子慕喊他的时候从来没摘掉过那一个侯爷觉得很多余的姓。 南子慕搬着椅子挪过去,忍不住对着侯爷的后背揍了他一拳,没使劲,但李行之还是有点被砸懵了。 南子慕像个教训小孩的父亲,严肃道:“疯求了你,有没有点志气?说你几句傻你就不干了,你撒手不干了,还怎么回天上,回不了天上,你还怎么实现承诺?又不是小孩了,还要我哄哄你吗?” 李行之被他骂的莫名有点委屈,好在南子慕打一棒子又给一颗甜枣,他继而轻轻捏住了李行之的手腕,不甚温柔道:“李行之,你振作一点,如果你能顺利渡劫,实现承诺,那说不定咱俩还有可能。” 南子慕真开口哄了。侯爷的心一颤,觉得自己收到的不只是一颗甜枣,而是成千上万颗,多到要将他整个人都埋了,甜到侯爷觉得自己是被拎到蜜罐里去滚了一圈。 他说‘还有可能’,四舍五入就是喜欢自己。侯爷满足于自己的臆想,还差点笑出了声。 第57章 亲嘴 李行之心里欢喜, 面上却不能随心所欲,他颇为冷静地铺好了床,接着把光着屁股的欢喜往被子里一塞, 取回了他的外袍。 侯爷不甚友好地看了小欢喜一眼, 小欢喜现在心里正憋屈,被他这么一盯, 忙将脑袋也扎进了被子里。 “先别睡, 阿爹给你穿个底裤, 又不是夏季, 光腚睡不合适。”南子慕起身, 要去给欢喜找裤子。 和南子慕睡四季都不适合光腚,毕竟他都能将对方不动声色地踹出被子。 李行之打了个不轻不重地喷嚏,接着又轻咳了几声,等到南子慕的视线成功被他吸引过去,侯爷才做作地将外袍搭在小臂上,叹了个一波三折的气,南子慕还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唱起来了! 李行之意识到自己的表演过了火,于是连忙正色, 往回找补道:“唔……我走了。” 南子慕朝他晃了晃手:“不送。” 侯爷刻意拖拖拉拉地挪了半天, 愣是没挪出南子慕的房间。 替欢喜穿裤子穿到一半的山神终于忍不住了, 他大步走过去, 问:“请问侯爷这是间歇性残废还是天生脑残?” “……”李行之盯着他映着葳蕤灯火的眼,鬼迷心窍地回答,“唔……都是吧。” 南子慕拿他没办法, 只好扒拉出侯爷手臂上挂着的外袍,并不温柔地替他穿上了,给侯爷系扣子的时候南子慕很认真,侯爷看他就看的更认真。 李行之的目光如有实质,在最短的时间里绕过了南子慕漂亮的指尖和脸,最后停留在他微微张开的唇上。 “我可以亲你一口吗?”侯爷不要脸道,“就一口。” 南子慕冲他一挑眉,似笑非笑道:“侯爷要不要去和红玉讨论一下,做梦的好处……唔。” 李行之的视线根本无法从他唇上移开,从前那个在侯爷人生中糊住他脑子的——那个写的大大的“理智”,被不知名的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不自觉地想要去触碰那团柔软的东西,即便柔软的主人可能会暴揍他一顿。 可当你脑子里就只剩这一个念头的时候,脑子就自动放弃了理智。 我朝思暮想的人就在我眼前,既然我忍不住,那我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亲下去呢?李行之如是想。 侯爷不但这么想,还这么做了,秉着一颗豁出去的心,李行之还在他的下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南子慕的左手被他不动声色地扣住,李行之继而又不紧不慢地舔过他才被咬过一口的下唇。 南子慕一开始被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吻给亲懵了,片刻后他的意识和四肢复苏,终于在李行之身上重重推了一把。 但是没能推开。 “你想死吗?”南子慕抽出另一只手,强行将被侯爷扣住的那只手解救出来。 小欢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被子里钻出了一个小脑袋,晶亮的黑眼珠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俩。南子慕斜眼看过去,恼羞成怒道:“看什么?快滚去睡觉。” 欢喜鼓起两腮,将脑袋蒙住,继续当只鹌鹑。 “你要点脸行不行?让你亲了吗?”南子慕眉头微蹙,像只被惹毛的小野兽。 他发现李行之就属于那种给点火花都灿烂的人,对他稍稍温柔一些,他就能给你蹬鼻子上脸了! 侯爷的笑里带着歉意,像个犯错的小孩: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82 “不好意思,实在没忍住。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南子慕当他放屁,一股脑地将侯爷往门外推去:“你还敢有下次……” 下一秒他俩之间就多了一扇不薄不厚的木门,侯爷在门外呆立了片刻,突然无声地笑了。南子慕平时要么不说话,要么开口对自己就是冷嘲热讽兼阴阳怪气,今天自己如此冒犯……他发现南子慕的话里愤怒不足,也没有表现出对自己的厌恶。 李行之用叠起来的折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手掌,心想今个真是大获全胜,不但得知了南子慕并不讨厌他,还收获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亲密接触。 侯爷心花怒放地往自己的卧房走去,脚步轻快,好在他的住处并不远,要不然这轻快的脚步迟早要发展成旋转跳跃。 屋里的南子慕淡然地坐在木桌旁,继续喝他那杯已经凉掉了的茶。他的下唇似乎被咬破了,被李行之舌头蹭过的一线冒着麻痒的暧昧。 山神不得不承认,方才李行之沉稳而温柔的气息欺过来的时候,他的脑子钝了一秒,接着心里涌起了一种千秋万载以来都不曾有过的——少年般的情怀,李行之衣襟上淡得几乎觉察不出的木质香气,席卷过他内心平静无波的湖面,刮起一阵转瞬即逝的大风。 至此仍震荡不休。 南子慕被自己奇怪的想法吓了一跳,接着烦躁地将空了的茶杯往桌上一推。 他又没经历过什么少年时期,又哪来的死而复生的少年情怀? 最后山神自己总结出一个答案:情怀都是扯他妈的蛋,我这心跳加速纯属被气的。 秋意伴着雾气渐趋渐浓,日头吝啬地洒下混着凉意的阳光。 李行之一晚上都没睡好,方才起来洗了把脸,就见小蓁急急忙忙地跑进他的房间,不停喘气道:“侯爷,丞相和丞相夫人来了,现在人都在大厅那边呢。”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而应在侯爷身上的则是:一日之霉在于晨。 “一早就和扫把星犯冲。”李行之轻易将头发梳好,接着嘱咐小蓁道,“一会子慕要是起来,让他别往大厅那儿去,免得让李凤蓉那个老妖婆找茬。” “是。” “唔……还有,最近外边挺乱的,你让子慕别带欢喜去书院了,想吃外头的东西,就让其他下人跑腿。” 小蓁颔首说是。 李行之:“还有……” 小蓁连忙打断他:“小蓁明白,要顺着大人的意思,尽量别让他发火;还要偷偷去大人房间,看看他有没有盖好被子;无论大人起的多晚,都要叮嘱他吃早饭;若是今天大人心情烦躁,就把欢喜带去其他地方玩,以免大人迁怒小孩。” “还有,别让他碰酒。”侯爷想想昨天在酒楼,要不是他多次絮叨阻止,南子慕恐怕还能喝几大缸。 虽说山神大人喝醉了也不发酒疯,但是人能睡得死沉,被捅一刀估计也醒不了的那种,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然而现在局势动荡,睡成猪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小蓁诺诺连声,完事后又催促李行之:“侯爷,丞相他们来了好一会了,太子妃娘娘大病初愈,恐怕一个人也应付不来……” 李行之这才正了正衣襟,向着大厅方向走去。 “侯爷阿,你可总算来了。”丞相从座椅上起身,又被李行之单手压了下去,“丞相不必多礼。” 侯爷自顾自地拉了条椅子来,与他们面对面坐着:“丞相怎么来的这么早,出什么大事了?” 丞相满脸的横肉微微扭动了起来,皱眉道:“侯爷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昨晚二皇子逼宫失败后,他带来的军队直奔皇宫,在路上被宋辰宋将军截下,宋将军真是人才,不过一晚的时间,那些三教九流混成的军队就纷纷归顺。” “这里说句实话,我□□如今的军队实力真的太弱了,好在边境不再有冲突,要不然若匈奴来犯,我们恐怕是悬。” 是了,这个看似风平浪静的时代,底下其实是暗波汹涌。几年来官员们粉饰太平,匈奴也不曾进犯,不过恰好应了孟子的那一句——“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 国恒亡。 这皇帝他可以不当,但是这个腐朽的时代,他无论如何也要托起来。 李行之呷了一口茶:“宋辰,可是宋以理的第三子?” “是他。他们家除了宋辞,也就这位宋将军还有几把刷子了,只是不知道……”丞相的两只细长的眼里闪着精明的光,“不知道是否能为我□□所用。” “哦?丞相这话怎么说?”侯爷饶有兴趣地挑眉。 丞相似笑非笑道:“昨晚侯爷也看见了,宋以理那个老家伙装了怎么多年的猪,终于露出破绽了。” 李行之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 宋以理既然能装猪装这么多年,没有理由突然在此时露出马脚。不过老百姓们想不到他们这么深,只会觉着宋家父子救驾有功。可是即便如此又如何? 他宋以理想好什么谋反的万全之策了?要说意图逼宫,扶二皇子上位,他连这位二皇子都杀了;要说他狼子野心,想让这天下姓宋,这位尚书大人有什么底气? 别说皇上还活着,就是诸位王爷,一个个都正值壮年。他宋以理就算是坐上了皇位,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不仅朝中大臣和军中将士不会服,天下的老百姓们更不会服。 不过侯爷并不打算和这个随时有可能倒戈的丞相说太多,两人推杯换盏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坐在丞相旁边的李凤蓉终于道出了他们此行来的目的:“怎么我们都到了这么久了,姚瑛还不出来?” 自从李凤蓉的腿被马车压过之后,丞相府请了一堆所谓的神医,什么药材值钱,就将什么药材往她腿上糊,可是千斤散尽,却依然救不回这一条腿。 李凤蓉还是成了个瘸子。 这之后她再不轻易出门,这回来侯爷府,纯粹是听到了程姚瑛被虐待的传闻,气得她夜不能寐,所以才拉着丞相来探探情况。 第58章 争气 坐在上头的太子妃突然不温不火地一抿嘴, 解释道:“姚瑛她近来身体不适,像是得了什么怪病,躲起来都不愿意让咱们瞧。本宫前些日子也抱病在床, 倒是将这茬给忘了, 没来得及通知丞相府……” “生了什么怪病?既然如此严重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李凤蓉嗓音忒大,在偌大的大厅里一开口, 都能听见回声, “这事也能疏忽, 我看侯爷府是没把咱们姚瑛当人看!” 李行之心烦意乱地看向李凤蓉:“丞相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此来就是来指摘太子妃, 然后责备本侯的吗?” 李凤蓉没好气道:“我哪敢阿, 但丑话说在前头,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5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85 “我很忙”:“你看我有那么闲吗?我还有多少觉没睡你知道吗?” 山神理直气壮,说的好像睡觉是正经事,并且这件所谓“正经事”让他每天忙到心力交瘁似的。 “好吧。”小欢喜失落地垂下头。 李行之提着刚刚做好的早点举步走进来,将食盒往木桌上一搁,还是和平常如出一辙的温柔语气:“今天厨房做的是笼糊和豆皮饺,本侯吃了一个,笼糊外皮粘软,馅心调味和鲜度都刚刚好;豆皮饺蘸着陈醋来吃,香的要命。你们趁热吃——刚才出什么事了?远远听的还挺热闹。” 南子慕父子俩一齐咽了口口水,顿时忘了刚刚的纠纷,飞速夹了好几筷子的饺子和笼糊。 百忙之中南子慕答道:“唔……还不是李承晏这个小王八蛋,躲在床底下不愿意去上学。” 李行之喜闻乐见,慢悠悠落座:“其实……学堂也不必这么急着上的,最近外头不安定,我以为还是让欢喜过段时间再去上学比较好。” 欢喜在心里暗自给李行之竖起了大拇指,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心几秒,他的阿爹就幽幽然开口:“那怎么行,现在停课不上,是助长了他的惰性,到时候他若死活不想念书,这锅侯爷你也得背一半。” “外头有无数双眼睛盯在本侯身上,欢喜自然也能分‘一杯羹’,让他呆在鸿鹄书院里读书,还是有些不安全……” 南子慕截口道:“鸿鹄书院里都是官家子弟,所雇护卫也不少,你再多派几名暗卫过去——再者说,侯爷所谓‘外头的眼睛’,不过指的就是朝中大臣,他们的孩子也在鸿鹄书院中读书,就算他们想做些什么,碍着有自家小孩在,定然也会投鼠忌器。”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你儿子被捅个几刀也死不了,他强壮的很,侯爷就放心吧。” 李行之无言以对,只能屈服:“嗯,欢喜,早点带上在路上吃,阿父送你去上学堂。” 欢喜有生以来没这么期望自己是根被风一吹就倒的、病怏怏的小黄草过,这样南子慕说不定还能考虑一下让他放个长假。 这该死的强壮! “哒哒”的马蹄渐驱渐远,欢喜失魂落魄的走进学堂,看见了前边那位比他表现的还失魂落魄的小胖子杨星亮,欢喜加快了脚步走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膀,算是打招呼。 “你也被逼来了?”杨星亮用他那双明亮非常的眼看向欢喜,想从他身上找到点感同身受的慰藉,“我怎么装死都没用,还是被我娘那个虎姑婆给打活了……然后我假装自己走去学堂,结果我娘居然在后边跟着……” 欢喜长吁短叹道:“你要这么说,那我阿爹就是虎姑父,我躲在床底下,他就让大虎叔叔把床给拆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杨星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神经兮兮地凑到了欢喜的耳边,像个被悬赏通缉,顶着天大的危险还不想放弃传教的邪教徒:“欢喜,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 “我娘从小就和我说,我是东街巷口旁的箱子里捡来的,我……我开始还不信,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杨星亮苦恼道,“哪个母亲会逼自己的亲生孩子进‘牢狱’呢?这个虎姑婆平常打我几顿都是家常便饭,我算是明白了,就因为我是捡来的,所以她现在生了个亲生儿子,就要将我一步步折磨迫害至死!” “你最好问问你阿爹,你是不是亲生的,我最近已经打算离家出走,去找我的亲生母亲了。你要也不是,咱俩刚好可以搭个伴。” 杨星亮佯装成熟,不过佯装的并不到位。虽说他学起大人说话,还算有模有样。然而仔细听起来,还是有点语无伦次,但蒙蒙欢喜,显然已经足够了。 欢喜想了想南子慕寻常对他的冷淡,又想起了他今天晨起时的可怕,心里顿时就涌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难过,他想——我可能也不是阿爹亲生的。 这天晚上,刚洗完脚的小欢喜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带着最后一丝希翼问半眯着眼的南子慕:“阿爹,我是你生的吗?” “当然。” 小欢喜的眼神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只听南子慕半梦半醒地继续道:“当然不是,你是我在东街巷口捡的。” 欢喜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了下来,果然……他的阿父和阿爹都不胖,家里只有自己是小胖子,所以自己也不是亲生的。 东街巷口?看来自己说不定和杨星亮是亲兄弟。欢喜幡然醒悟,悲痛地一拍大腿,难怪他俩都胖! 第60章 心跳 翌日, 小欢喜没有挣扎,连赖床都没有赖,他顺从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甚至自己穿好了衣服, 继而坐上马车,绝尘而去。 欢喜愁眉苦脸了一上午, 连夫子都忍不住过来问他是不是牙疼, 欢喜无悲无喜地摇了摇头, 没说话。 他寻常爱笑, 从哪里都能找到乐趣, 经常是上课上到一半,突然就笑得直抽抽。昨天还因为夫子的一句口误:“光pǐe(捧)着书念是不对的。” 欢喜整整笑了半个时辰,最后被夫子赶到门口去罚站了。 今个欢喜不但不笑了,连话也没说几句,和他坐的稍近些的,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可是过去问他的时候,他又强打着精神一笑,说自己没事。 既然他不乐意说, 那这些同窗也就不乐意管了, 毕竟他们也才认识两天, 能记得学堂里有这么个人, 就已经很难得了,怎么还会有兴趣去刨根问底? “你今天怎么了?”杨星亮拖着屁股下的蒲团,挪到了欢喜的旁边, 轻声问。 小欢喜沉痛道:“咱俩可能是兄弟。” 杨星亮听完欢喜的叙述,心中顿时感慨万千,一大一小两个胖子差点要相拥而泣了。他在干净的宣纸上圈出了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点,接着严肃道:“弟弟,到时候我们就在这个巷尾的榕树下碰面,然后一起去东街。” 欢喜愣道:“什么?” 杨星亮先是三纸无驴地同欢喜说了一堆话,然而始终没说到重点上。欢喜一直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杨星亮见状又问:“那你家住在哪啊?” “侯爷府。” 杨星亮好像很懂地点了点头:“侯爷府……唔,好像离我家也不远,那到时候我去找你?” 欢喜:“我……我们就自己走了,阿爹他们会不会担心阿?到时候被抓回去,就死定了……我阿爹会打死我的。” “哎呦我的好弟弟,你还一口一个阿爹呢,咱们的亲娘或亲阿爹就在东街巷口等着我们呢。再说你又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担心你呢?” 欢喜思忖片刻,然后语重心长道:“这些我知道,只是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86 ……只是还是有点舍不得阿爹和阿父,他们不逼我去上学堂的时候,还是很好的。再说,我们还是存些零食下来,有备无患。” “嗯,有点道理。”杨星亮佯装成熟,“多存点零食也好,到时候带去在路上吃,很好——那我们再等多久走?” “看看吧。”欢喜牙疼地做下了决定,“至少过完中秋。” 一晃过了小半个月,李行之每天都在朝中和那些各怀鬼胎的官员们打太极,一下朝还要去哄南子慕开心,傍晚时依然不厌其烦地去接欢喜下课,但侯爷对此甘之如饴,并且能从这种连轴转的生活里品尝出满满的幸福感。 “今个是什么日子?”南子慕揉了揉太阳穴,“怎么一大早就开始放炮仗,吵死人了。” 红玉替他和李行之都满上了一盏茶,用贬损的语气道:“今个是中秋。而且现在已经不早了,再过几刻钟就可以用午膳了。” 侯爷拿起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酥皮月饼,递到南子慕的嘴边:“你尝尝,这是今早上宫里赏的。” “唔……”南子慕咬下了不大不小的一口,皓齿与苹果红色的嘴唇相互衬映,侯爷盯着看了几秒,心里有些发紧。 “好吃吗?” 南子慕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好吃。” 李行之尝试了几次,还是没能成功移开视线,他讷讷道:“今晚宫中有一场中秋晚宴,我和太子妃都不能缺席,所以你和欢喜是要跟我们一起,还是留在家里?” 南子慕和侯爷相处的日子不短,知道这人一旦给他两个选项的时候,都喜欢将所自己期望的那个选项放在前面,一旦自己选了前者,侯爷就会很开心。 “虽然我们府里做的菜不差,但到底还是比不上御膳房。”李行之继续诱导南子慕,“大概会有鸡皮鲟龙、酥炸鲫鱼、凤尾大裙翅、烧乳猪和如意鸡……” 南子慕的意识里并没有过这些人间节日的概念与意义,但当李行之用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山神还是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前者。 侯爷的嘴角即刻上扬,而后又硬生生扯成了一个稳重而规矩的笑:“好。” 皇宫中张灯结彩,炮仗和烟花燃出了失火的假象,跳动的浮光在南子慕的眉目上流连,最后映在了李行之的瞳孔里。 李行之情难自禁地勾住南子慕的手指,见他没有明显的拒绝,这才又腆着脸继续往上,将南子慕的手牵在手中。 南子慕略略偏头,露出一个近乎是纵容的表情,无奈道:“侯爷占我便宜。” “唔……你哪便宜了?”李行之紧了紧他的手,“你是我倾尽万贯家财都值当的倾生所向。” 还是令他鬼迷心窍的神魂颠倒,是他偷藏起的幽寒的锁事中唯一的……绵软。 山神的头微低,瞥向李行之的眼神是惆怅的,但到底他的心是软的,于是尽量拨动那只被李行之紧紧攥住的手,在侯爷的手心里不轻不重地挠了挠痒,算做回应。 其实这回带南子慕来,主要还是因为侯爷听不得别人关于南子慕的流言蜚语,所以他这回想光明正大地将南子慕带到皇宫去溜一圈,他也就算是皇上都承认的人了,以后那些嘴碎的女人多少会忌惮些。 李行之盯着落在地上的树影幢幢,暗自做决定——若自己能当上皇帝,就封南子慕为帝后,胆敢议论帝后的人,全部游街斩首;若自己当不成,那他除了南子慕和欢喜以及自己的母亲,其他就什么也不要了,反正自己腆着脸去终南山上求收留,南子慕这个嘴硬心软的肯定不会赶他走。 若是……南子慕有幸找回神格,成了神仙后就不理他了。侯爷也想好了,那自己就去无间地狱,下几趟油锅,再上几趟刀山,赎罪。 只要南子慕还愿意像现在这样牵着自己的手就好。 做完这些决定后,侯爷自嘲地笑了笑,颇有点甜蜜地在心里骂自己:看看你都贱成什么样了? 侯爷一家人落座后,有不少妃嫔带着自家皇子,以及王爷王妃等人过来同李行之和太子妃唠嗑。当然,主要目的还是见一见传说中那位貌若谪仙的南子慕。 不过,所有企图接近南子慕的,无论男女,都被侯爷用极其阴毒的眼神和态度赶走了,除了和李行之原本就比较熟识的几位皇子,其他人看见李行之这张脸,就不敢久留,并且屡试不爽。 当然,向来看不懂人脸色的十七皇子是个例外,他摇摇晃晃地举着酒杯走来,强行在南子慕的酒杯上碰了一下,大着舌头道:“大侄子,怎么越长越清秀了,眉眼还奔着女人的样子去了……” 南子慕冷冷地抬头,侯爷不等他起身,已经替南子慕按了一把十七皇子的头,醉酒的人原本就重心不稳,被他这么一按,好险没坐到地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谁是你大侄子?”李行之脱口而出。 十七皇子晃了晃脑袋,认真比对了眼前这位和席中那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突然咧开嘴角就大笑起来,接着指向李行之:“哈哈哈哈是你,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抢着要做别人的侄子!你,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十七皇子很快被李行之连掐带踢地赶了回去。 老十七这货是皇帝的最后一个儿子,只堪堪比李行之大了一天,但这个不正经的,寻常就喜欢叫李行之“大侄子”,占他便宜。 不过也正因为该皇子这种放荡不羁的活法,所以他还是一众皇子和侯爷玩的最好的一个。 “那位美人是你的小情人吧,我记得侄媳长的可没有这般惊艳,那一抬眸。啧,那种冷淡和不屑,却覆盖不住那种,啧,你懂吧,带着雾气和水汽的顾盼生姿,雾气是距离,水汽是怜惜……” 李行之锤了一锤十七皇子的脊梁骨,痛得他条件反射地站直了,侯爷笑骂道:“驴头不对马嘴,你给我闭嘴。” 侯爷回席的时候,瞥见台上有两位官家的小姐,一位抱着琵琶,另一位翩翩起舞。少女毕竟是少女,她们身上独特的青涩和含苞待放的生机,是很难在其他年龄段的人身上看见的。 而南子慕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看,李行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最终落在了弹琵琶的那女子身上,女子悠悠然唱起了曲,黏软的唱腔如同沁人心脾的芳香,丝丝入扣。 侯爷悄没声息地落座,沉默良久。 南子慕用那把侯爷送他的扇子轻轻敲击着手掌,李行之寻常一坐到到他身边就叽叽喳喳个不止,很少有像今天这么安静的时候。山神善解人意地回头问:“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没有。” “真没有?” 李行之摇头:“没事。” 南子慕懒得刨根问底,他懒洋洋地举起酒杯:“那便没有吧。” “……”侯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92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92 ,但李行之觉得尴尬的时候,就不自觉地会用这些客套话打破沉默。 “我们这次过来,是想和宋公子谈一些事。”南子慕开门见山,将李行之方才与他所说的话和宋辞又简述了一遍。 听完匈奴送来的字条后,宋辞显然也十分吃惊,他抬头问:“查到了吗?另一个雇主是谁?” 南子慕不温不火道:“没有, 行之才抓到那位中间人后, 他就吞毒自尽了。不过宋公子这般紧张, 可是对这位雇主的身份有什么看法?” 宋辞诚然道:“南公子就不必和在下拐着弯绕了, 他的身份我能猜到,那你们定然也不会不知道。” 说完他转而向李行之,直挺挺地跪下, 给侯爷叩了三个响头。 李行之俯身作势要拉他:“你做什么?快起来。” “宋辞有愧于侯爷。”宋辞拨开他的手,目光灼灼,“我知道侯爷想问,但碍于多年情分,不好开口。诚如侯爷和南公子所想,那时在戏院,确是我通知林纪文,让他快走的。你们也知道了,他就是我三哥,宋辰。” 他思忖片刻,又道:“乃至平阳侯,也是我下的手,侯爷——所以说,您不必因为将我关在这里而愧疚,就算侯爷一剑将我捅死,我也不委屈。” 李行之的脸色最终还是冷了下来,他声气低沉道:“你倒坦然,怎么也不为自己辩解辩解?” “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无论什么理由,最终的结果都已经是背叛侯爷了。” 侯爷居高临下道:“那能麻烦宋公子给本侯讲一讲前因后果吗?” 宋辞垂眸,没去看李行之的眼睛:“南公子第一天到戏院的时候,我藏在他床底下,当时听见林纪文,林老板说话,就隐隐有些怀疑了。” 后来他忍不住偷偷溜进林纪文的房间,找到了一些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宋辞心慌意乱,刚想带着证据离开,转头却撞上了宋辰。 宋辰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仿佛能看见他面具后的那张脸:“是小辞吧?” 宋辞没说话,他和其他的兄没什么往来,但眼前这位是和他同父同母的手足,再就是宋辰任将军,所以他俩多有接触,感情甚好。 “你们想做什么?”宋辞挑眉,“私藏兵器,监听诸臣,这是要谋权篡位么?” “小辞知道的真多,是李景派你来的?”宋辰的眼神犀利,“他都知道了?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宋辞难以想象,这种他以为荒诞的事会让他的亲人给做了:“咱们家有什么能耐,别犯糊涂了,这可是离经叛道的事情,你们这不是胡闹吗?” 宋辰逼视着他的眼:“那小辞想怎么样,最好让侯爷来将我们一锅端了,私藏兵器是大罪,只要他李景愿意搜查,想要找出我们宋家图谋不轨的证据可一点也不难,谋反要诛九族的,你自己不想活了,可别拉我们一家都去死。” “哥,你也读过书,先生没教你要将道义二字铭记于心吗?” 宋辰失笑:“道义是道义,你还真信世上有真龙天子这么一说吗?谁能坐稳这一位置,谁能允老百姓一个河清海晏,这个龙椅就谁都能坐。” 他顿了顿,又道:“你觉得李景那小孩就能当一个好皇帝么?你跟着他那么久,不会不知道,他这个人太过仁义,虽不可否定他的能力和才干,但敢坐龙椅的人,人要狠,心得脏,可你们侯爷不是。” “宋辰,我警告你,也请你传话给宋以理。若你们继续觊觎这皇位,我们定当势不两立,侯爷他虽然仁义,但对图谋不轨的人,也决计不会手软。” 宋辰登时提高了分贝:“你尽管去和李景说,不看到我们一家被满门抄斩你肯定不乐意。枉费娘生你养你,你当真以为自己有什么魅力,能让太子府养你长大吗?他们还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如今翅膀硬了就要将我们一脚蹬开,我真是错看你这个小白眼狼了。” “我要是替你们打掩护,欺瞒侯爷,那才是真白眼狼!”宋辞目眦尽裂,“这个天下侯爷他乐意揽入怀中,我就替他出一分力;就算他不要,那天下也绝不该姓宋。” 简而言之——我永远忠于他。 宋辰气急:“你以为尚书府被满门抄斩了,你宋辞就能独善其身吗?” 宋辞无畏道:“那又如何,不过掉一颗脑袋的事。” 两人吵了半天,见谁也没法说服谁,于是只好休战。 宋辰又狠不下心来杀了这个亲弟,把他关起来又反而会引起李行之的怀疑,宋辰的脑子一转,突然道:“其实父亲他也没什么把握,你知道他这个人吧,惯常是好吃懒做,这种麻烦事简直能要了他的命。这事其实还是二皇子怂恿的,他不知道和咱爹说了什么……” “父亲他是好吃懒做,但总不是猪。”宋辞冷声道,“造反这么大的事,是别人怂恿一句,就可妄下决定的吗?” 宋辰:“我承认我们一开始就有这个野心,但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能狠心送我们宋家去死吗?” 是啊,他能恨得下心送自己所有的亲人去死吗?哪怕自己也在赴死之列,但送生身父母和兄弟姐妹上刑场这种事,宋辞一时间真的难以想象。 想到这里他将方才揣在怀里的证据往桌上一搁:“只有这一次。” 可亲情与大义,泾渭分明,不能混淆。 “哥知道,哥会尽量劝父亲收手的。”宋辰虚伪地套话道,“李景他现在人也在我们戏院里么?” 宋辞吐出一口气:“不在,但是他最近已经开始打算将你们戏院斩草除根了,你若是有心悔过,就赶快走;你和父亲若是死性不改,那也别怪我无情。”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这个晚上,侯爷大晚上冲进戏院,宋辞跑去告知了宋辰,宋辰跑路。 “我始终没法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坦荡。”宋辞对李行之说,“那毕竟是我的亲人。” 李行之微微点了点头:“我能理解,但不能接受。” “后来平阳侯被活捉,宋辰和我父亲私下了求了我许多次,他们见我无动于衷,就告知了我娘,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说是要死给我看。”宋辞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我就又服了一次软。” 宋辞:“所以我发现自己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反而松了一口气。事不过三,再背叛侯爷,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但送我们宋家人下地狱,我也实在下不了那个手。” 所以他并不觉得这里的日子难熬,随之即来的,其实是犹如解脱般的庆幸。 李行之不知道该怎么说,宋辞选择了保护他的家人,于情是没有错,可若是选择道义,于理也没错。 所以无论他怎么选择,都会留下骂名。 世间安得双全法? “行吧。”李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93 行之面沉似水,“既然你这么选了,那咱俩以后也……” 宋辞截口道:“我想了快半月了,我救宋家两次,已经和他们两清了,从此宋家兴亡,与我再无瓜葛。” 说完他无奈地笑了笑:“我也不是急于将自己摘出去,若最后宋家落个满门抄斩,我自然不会苟活。” “侯爷请听我说,二皇子造反确是宋以理怂恿,他原是想借二皇子之事,再花钱雇人散播于自己有利的言论,在民间立信,愚昧的百姓道听途说,只会以为他宋以理是忠臣。” 南子慕接道:“所有他之前都是借二皇子的手养兵,到时候再让宋辰劝服二皇子的军队,使之归顺于宋辰麾下。” “嗯。”宋辞说,“我没有听太清楚,只依稀记着几个名字,兵部的陈少扬和林昀逊,工部就不用说了,还请侯爷小心这些人。” “没有听清?” 宋辞:“上次我娘上吊的时候我回尚书府,趁着我娘睡着的时候,我就溜进了宋以理的院子里,偷听到了一些话,不过由于离的比较远,听得不怎么清晰。” 王大虎突然悄没声息地走进来,波澜不惊道:“侯爷可以去捉奸了。” 唯一不明真相的宋辞顿时悚然一惊:“?” 然而侯爷却比王大虎还要波澜不惊,只淡淡道:“嗯,知道了。” 就算王大虎不说,李行之也猜到了程姚瑛会下什么药,所以半点也不惊讶。 当衣衫不整的程姚瑛和十七皇子被下人们拉扯着拖到院子里的时候,侯爷和南子慕只是淡淡然看了程姚瑛一眼。 程姚瑛从未觉得李行之的目光如此刺眼过。方才压在她身上的人徒然变了个模样,随之而来的,是李行之的声音,和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骤然倒塌了,剩下的仅有……近乎奔溃的绝望。 第65章 快跑 “混账东西!”龙榻上的老皇帝气得将手边的描金瓷碗连同才喝了一半的药往十七皇子身上砸去。 老十七也不躲, 堪堪受了这一砸。他寻常皮惯了,小时候没少挨打,大了以后皮厚了, 也没人打他了, 每天还觉得皮痒。 他死气沉沉道:“孩儿知错了,但本皇子也是受害者, 先不论什么道德伦理, 就她那张脸我看着都能倒个半年的胃口。” 老皇帝感觉自己要真和十七较起劲来, 能被他活活气吐血。 他咆哮道:“你知错了?你这哪里像是知错了的样子?那可是你的侄媳, 你怎么下的了手?!” “她给我下药。”老十七露出一张万分委屈的受害者的脸, “我那时根本认不清她是谁,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清醒后才发现是这个女人。” 李行之面色淡然,适时补充:“那药原是要给我下的,只是不小心让十七叔误打误撞地给喝了……” 说完李行之还生动形象地表演了一个欲言又止。 “行之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老皇帝强迫自己压低了嗓子,尽量冷静道,“但说无妨,你皇爷爷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会为你做主。” 李行之顺坡爬地, 一脸沉痛地将程姚瑛从前的罪行又罗列了一遍。其实无论这些事被不被抖出来, 程姚瑛都死定了, 他们皇家要颜面, 又舍不得重罚皇子。为保全皇家的颜面,程姚瑛必死无疑。 然而侯爷确乎是利用了十七皇子。把程姚瑛的罪行抖出来,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 再就是让皇帝看清这个女人,最后就不会怎么罚十七皇子了。 “荒唐!”旁边有太监上前,替老皇帝将枕头垫高了些,以便他可以倚靠着枕头坐起来,怒目对向了程姚瑛,“侯爷府怎容得一个荡妇如此作妖?朕真是错看你了,才会将你许给行之!” 程姚瑛仍旧是愣愣的,直到她的父母亲都赶来皇宫。李凤蓉当即跪地,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哭着道:“皇上,皇上饶了我们姚瑛吧,她不是这种女人,定然是有人陷害她……” 十七皇子倏然开口,冷嘲热讽道:“哟,谁能逼你的女儿给本皇子下药呢?那可能也是有人拿刀架在程姚瑛的脖子上,逼她做坏事逼她杀人的吧?” 李凤蓉哑然,她寻常性子泼辣,可在其他地方无理取闹一下就算了,但现在这可是在御前,李凤蓉实在不敢在皇帝面前失仪,于是只能迭声问程姚瑛:“姚瑛,你和皇上解释一下,你有苦衷的对不对,是不是那个叫南子慕的陷害你?” “……”程姚瑛自嘲地笑了笑。 她原想李行之喝完雪梨汤后,觉得不舒服就会回房休息,或是到院子里的水缸前洗脸,这时候她再让雇佣的两个高手,将意识迷离的侯爷带走。 然而整个侯爷府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李行之换了一遍血,招收新的家丁都要经过层层审核,最终还要由侯爷亲自把关,避免从前那种什么猫猫狗狗都能混进侯爷府的状况。 就算哪个功夫高的能悄没声息地溜进到府里,不多时也会被无处不在的暗卫抓住。 所以程姚瑛只能亲身上阵,拼这最后一次。 哪怕从此往后,李行之恶心她厌恶她,只要能在这府里留有一席之地;只要能有个李景的孩子;只要她不被赶回丞相府,程姚瑛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她……最后能保留的,卑劣的体面。 可是如今,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李凤蓉摇了摇她的肩膀,急道:“你说话阿,有娘和你爹在呢,到底是谁害的你?” “没人害我,我自找的。”程姚瑛不想辩驳。 老皇帝长吁了一口气:“好歹是大家闺秀,居然犯下这般恶毒的错误。程姚瑛,你可知罪?” 程姚瑛颔首:“姚瑛知罪,但我没有错,我没有做过任何错事。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的人,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侯爷,为了皇家体面,我……” “荒唐。”老皇帝按着太阳穴,吩咐大太监道,“死不改悔。既然她说她所做的事都是为了皇家,那你去找个地方让她自行了断了,别声张,让她最后一次也能维护皇家的体面罢。” 李凤蓉跪倒在地,惊慌失措道:“皇上!” 老皇帝:“朕意已决,你们退下罢。” 丞相按住了李凤蓉的肩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带走,他心里也难受,但痛苦都是一时的,他不可能像李凤蓉一般大哭大闹。等到程姚瑛彻底没了影子,丞相才将李凤蓉从地上拉了起来:“回去吧。” 李凤蓉放声大哭,一口气没提上来,又被丞相这么没轻没重地一拽,当即就晕厥了过去。 丞相将她抱起来,露出一张牵强难看的笑脸:“皇上,小女的遗体……” “待会朕会让人送到丞相府。”老皇帝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94 口气略松,“丞相是个知情知趣的人,此事事关皇家和丞相府的颜面,朕相信你会解决好的。” 丞相:“微臣明白,姚瑛她这样,都怪微臣和夫人没教育好她,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两人你来我往,客套了好几句,最后终于聊不下去了,只好结束。 丞相一走,老皇帝就将李行之招了过去,语重心长道:“行之阿,朕知道你不喜欢程姚瑛,然她如今唉……她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唔……你那位,承晏他爹,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生,朕查不出底细,你莫要用情太深了。” “他是个很好的人。”李行之温柔地笑笑,“行之原以为这世上,没有值得我付出真心的人。可是如今我以为,他值得。” 皇帝:“你喜欢他可以,然而最后母仪天下的不可能是这样一个无根无蒂的人,你明白吗?” 李行之盯着老皇帝混浊的眼,目光如炬:“我明白,所以我最后也不可能是坐拥这万里江山的人。” “混账!”老皇帝瞪了他一眼,“你一向最让朕放心,如今怎么会说出这种糊涂话?别人想要这皇位朕都不见得乐意给,怎么到你这了,你还要给朕表演一个不屑一顾?” “不是不屑,行之惶恐。”李行之道,“我的心太小了,只能装的下一人一家,天下、百姓、朝堂、后宫,都不是我想待的地方。行之也不想,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的人,还要委屈他同别人共侍一夫。” 李行之后退几步,跪地作揖:“行之不合适,也不想辜负了皇爷爷的期望。” “男儿之志理应在国在河山,你是朕最看好的孩子,自然担的起千秋大业。”老皇帝正色道,“如今你也脱身不能了,这皇位你是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你可知自己这样,辜负的不是朕,而是天下百姓。” 是了,假若那纸条上说写属实,那这人间,定然不日便会有一场浩劫。 如果没有人能力挽狂澜,千千万万双眼都会放在他李行之身上。 李行之默然。 皇帝嗓子有点痒地干咳了几声,给台阶道:“再说吧,关于你感情上的问题,朕就不多说了。但还是希望你回去能自己好好想一想……” “报!”一士兵火急火燎地在殿外站定,“匈奴商人和我天朝百姓在边境起了冲突,匈奴军队以此为借口,现在正打算进军中原,请皇上下达指示!” 该士兵的话音刚落,又有一个侯爷府的下人在殿外大喊:“侯爷不好了,鸿鹄书院传来消息,小世子不见了!” “什么?”李行之和皇帝异口同声。 怎么麻烦事都能成堆成堆地叠加?李行之起身,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骂娘,可惜苦于在御前,不能失态,只能见这一口气生生咽下。 燃烧的火气压得他心口有些发紧。 老皇帝扶额:“传令下去,让宋辰将军带兵抵御匈奴。行之,现在外头太乱,先将承晏找到才是当务之急,你先回去罢。” 李行之颔首,末了又补了一句:“宋辰将军年纪太轻,恐怕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茹毛饮血的匈奴士兵,可不像二皇子那些三教九流聚成的军队那般好差遣。” 他这段话是想提醒皇帝,不可轻信宋辰,若他和匈奴勾结,那后果不堪设想。 “朕心里有数,会让经验丰富的郑林郑将军和他一块去的。” 郑林不在宋辞所列的名单里,李行之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飞快地回到了侯爷府。 夏荷尽碎,苍穹正灰。 一高一矮的两个小胖子在四通八达的巷子里迷了路,欢喜的那双圆眼里始终闪着警惕的光:“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久了,还没有找到巷口,不如咱俩还是先回去吧?” “都走了这么远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杨星亮不好意思地说,“关键是你记得怎么回去吗?” 欢喜扭头看了看身后一眼望不到底的巷子,向下扯了扯嘴角:“我不记得了……” 杨星亮:“是吧,我也不记得了……” “可是,”欢喜凑到杨星亮的耳边,小声道,“可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杨星亮四处张望了一番,随后他挠了挠头:“怎么可能,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后方拐角处和前方胡同口上方,突然飞跃出几个人来,一时间刀光剑影。 欢喜连忙拉着杨星亮退到墙根,可惜还没来得及蹲下,欢喜连人带书箱都被人一把提起。 欢喜慌忙之下疯狂挣扎,大喊大叫道:“救命阿,有人要抢我的小点心!” 他的书箱里都是小半个月以来,忍痛割爱攒下来的糖果和不易变质的饼干,要是这个被抢走了就等于要了欢喜的命。 由于欢喜太重,书箱的绳带难以承受,片刻后“撕拉”一声就断裂开,欢喜摔到了地上,然而意志使他强撑着爬起来,第一反应是跳起来抱住自己的宝贝书箱,凶狠地瞪了那人一眼:“把小点心还给我!” “……” 正在和不明身份的人血拼的暗卫百忙之中往这边看了一眼,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道:“快跑!” 第66章 爱意 “子慕, 怎么样?”李行之远远喊道。 南子慕冷着一张脸,旁边还跟着王大虎和红玉两人。见李行之跑近了,他才回答道:“方才那个暗卫小张, 跑来通知我, 说是欢喜从学堂里溜走了。” “喏,还留下了这么一封信。”他将一沓厚厚的纸递给了李行之。 侯爷稍微扫了几眼, 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只见这些纸上画的都是满当当的他们一家三口。 最后一张白纸上, 欢喜还留下了这么一段写的歪歪扭扭的话:对不起, 我永远爱你们, 阿多(爹)阿父,我走了,去找我的亲生父母了,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像你们一样爱我,但是像我这么不耳总明的孩子,继续待在家里,会被阿父阿多讨厌的。我最后的遗产放在阿多的枕头底下。 然而欢喜可能还觉得不够,不知道从哪里又抄来了一句——青山不改, 绿水长流。 李行之皱了皱眉:“什么玩意?他就这么由着欢喜走了?” “侯爷忘了吗, 你自己嘱咐暗卫们不要被欢喜发现的。但另一个小李跟着欢喜去了, 并在沿途做了记号。”南子慕冲不远处驾着马车过来的暗卫招了招手, “小张,你快些过来。” 王大虎提醒道:“马车跑的太慢了,还是由我和红玉直接送大人过去罢。” 南子慕:“嗯, 小张你先下来,马车就让其他下人牵回去。” 片刻后一席黑衣的暗卫单膝跪地,无奈道:“南公子,我是小李。” 南子慕尴尬的笑笑:“阿,可能是记反了。那现在跟着欢喜的是小张吧?”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8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98 前,一个步骤不落,认认真真又给太子妃瞧了一遍。另人失望的是,这大夫也摇了摇脑袋道:“他说的不错,还请姑娘另觅良医罢。” 这时候,李行之带着几位提着药箱的太医急匆匆地赶了进来,他下意识地没敢去看太子妃,而是将视线先放到了南子慕的身上,他哑着嗓子问:“我娘……她怎么样了?” “不太好。”南子慕诚然道,“你先别着急,让太医们先给太子妃瞧瞧。” “嗯。”李行之不自觉地抓住了南子慕的手,以寻求一些心理安慰。 太医们不忙不乱,动作迅速。几乎是一个接一个地上前号脉,每退下一个,南子慕就问:“怎么样了?” 太医答复的也几乎如出一辙:“情况不太乐观,娘娘之前可有旧疾?” “有,我爹死的时候她哭晕过去过一次,大夫说是心疾,前不久又有过心衰的迹象。”李行之面无表情地回道。 “那就是了,娘娘是心疾发作,所以出门的时候才会被门槛绊倒,现在她脑子里又淤了些血,只怕是不行了。”太医垂着脑袋道,“不过就算没有这一摔,娘娘也已经时日无多了。她最近病发的次数肯定多了,娘娘自己不可能没觉察到。” 李行之鼻子一酸,最近太子妃确实经常和他提起,自己那里难受这里难受的,可侯爷以为她又在撒谎,只是为了要蒙自己过去陪她唠嗑。 而侯爷又是一个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小没良心,所以一直没对太子妃说的话上心。 感觉到李行之的异常后,南子慕反扣住他的手,安慰道:“让红玉给太子妃瞧瞧吧,她的医术也不差。” 说完南子慕又屏退了众人,等房门被关上之后,南子慕才轻声道:“红玉,你有把握吗?” “我医术也不精,寻常不过瞎捣鼓一些耍人的玩意。”红玉皱眉道,“上次能把濒死的大人救回来,全靠运气,况且大人那会灵力还未散尽,我和大虎各剜去了几十年的修为,才把大人从鬼门关扯回来的。” 南子慕:“那上次的仙丹,还有吗?你有带来吗?” “那仙丹大部份都喂给兔子试药了,还剩下的又用来救了几个被猎户打伤的才开了灵智的妖精和大人。现在我身上只有小半颗了,还是上次帮大人愈合伤口剩下的,对心疾恐怕没什么功效。” “那也只能试试了。”南子慕看向李行之。 李行之欲言又止,他其实想问问红玉能不能再费几十年的功力,来救救太子妃,他可以用任何东西做交换。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又幼稚又荒唐,且不论红玉凭什么耗费几十年修为帮自己。她一个妖怪,要什么没有,自己一个凡人,又能用什么东西作为交换? 再说,红玉和王大虎都或多或少对他有敌意,让他们耗费心力救自己的娘,简直是异想天开。 南子慕看破不说破,假装无意地给侯爷解释道:“我那时有灵力撑着,不算严重。可太子妃已然病入膏肓,抽修为有限度,多了就要动用妖丹,可是妖丹并不是像你们人间话本里边所说的那般,想给谁就给谁的——妖丹一旦离开妖怪的身体,立刻就会失活,强行安入人体,只会让他爆体而亡,甚至引来天雷。” “嗯。”李行之颔首。 “红玉,把那颗剩下的仙丹喂给太子妃罢。”南子慕晃了晃李行之的手,“你先松开,我去给你倒杯茶来。” 李行之置若罔闻,还是将南子慕的手抓的紧紧的。 南子慕捧出了有限的耐心:“行之,乖。我去给你倒杯茶缓缓。” 侯爷的手终于松了松,南子慕才得以到木桌旁去倒一杯茶水,他小心翼翼地将茶杯端过去,递给了李行之。 李行之一直沉着脸,接过茶杯后也没有要喝的反应,他低声道:“我不渴,你喝吧。” 南子慕的视线扫过侯爷有些起皮的嘴唇,李行之今天几乎一整天都在东奔西跑,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南子慕心疼他,于是又拿过了侯爷手里的茶杯。 “……”冰凉的触感碰在了李行之的下嘴唇上,侯爷一抬眼,对上南子慕温柔的眼睛。 “我都亲自喂你了,你给我个面子。”南子慕将按在他唇上的茶杯又往上抬了抬。 李行之在南子慕这,还从没有过这种待遇,毕竟山神连喂自个的儿子吃个饭都嫌烦。然而侯爷现在实在是开心不起来,也只能苦笑着乖乖饮下那一杯茶水。 太子妃服下丹药以后,手指和眉头都会时不时地抽动几下,大约半柱香以后,太子妃终于睁开了眼睛。 李行之大喜过望,上前道:“母亲……你怎么样了?” 红玉漠然地立在旁边提醒道:“这虽然是仙丹,但药不对症,顶多吊她一口气在,坚持不了多久的,但已经足够她交代完遗言了。” 李行之的眼神很快又黯淡下来,太子妃一言不发,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李行之看,最后又情难自禁地掉出了大把眼泪来。 她一边哭一边笑,几不可闻道:“你别难过,娘已经知足了,能看见我们行之找到喜欢的人,又抱上了比谁都要有出息的孙子,娘知足了。” 李行之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攥着太子妃的手。 太子妃咬了咬嘴唇,开始有点难以呼吸,然而眼神却出乎意料的明亮,李行之能猜到,这大抵就是回光返照。 “娘刚刚摔昏了以后,看见你爹了,那死老头,哭着推我走,让我回去。他说……他说他在下头早就另娶了三妻四妾,美的不行。他还说他不想要我了,让我赶紧滚回去……” “可把娘给气的,这回我非得下去治治他,看……看我不手撕了这混蛋。” 李行之抿着嘴唇,愣是没开口说话。 太子妃看了看南子慕,又看向了李行之:“娘知道错了,不该听信程姚瑛的话,把子慕骗来给你生孩子。但你们俩现在能……能好好地在一起……” 她的意思开始模糊,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后面的话是呢喃着过去的,即便是在她床头的李行之,也没能听清楚,只隐约捕捉到:和你父亲结为连理、喜欢、心满意足之类的。 太子妃年少时过的顺风顺水,家境富裕,又身为嫡女。在豆蔻之年遇见了李行之他爹李宏熤,两人情投意合,又门当户对,于是喜结连理。 出生在这样的高门大户,还能嫁给一个自己欢喜又欢喜自己的人,实在是人生之大幸。 太子宠她爱她,唯她的话是从。后来她又生下了李景,李宏熤见她怀孕辛苦,就不许她再生了。 唯一的儿子李行之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他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和所爱之人。 她没有什么好留恋了,这辈子她求仁得仁,没受过苦,也终于没有留下什么遗憾。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99 太子妃就在这没有眼泪也没有哭喊的屋子里溘然长逝了,李行之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起身,嘴唇动了动,但到底是没能说出话来。 他想说,我以后就没有父母了。 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矫情,他也不想把悲恸的情绪扒开,展现给南子慕。 “行之?” “嗯。”李行之怔怔的,平静地对南子慕说,“我没事,我知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态,不必太过感伤,逝者已逝,我会节哀。” 他一下子把南子慕要开口安慰他的话全安慰回去给南子慕了,以至于南子慕不知道现在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了。 侯爷镇定自若地推开门,有条不紊地吩咐:“忠伯,你吩咐他们去购置葬礼要用的东西,棺椁和寿衣一类的东西要定最好的,加急,最好一天之内能送来;我娘信佛,你多请些诵经的和尚来,给她多念几天,还有……” 南子慕就站在李行之身后,他私心希望侯爷现在能大哭一场,哪怕只是发泄悲痛的大吼大叫,南子慕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揪心。 有时候,冷静并不是好事。不良情绪疏解不了,就会不断累积,情绪不断叠加,到最后要面临的,会是崩溃。 第69章 发火 李行之一面要操办丧礼, 一面要顾及前线消息,时不时还要和朝中大臣与皇子们唇枪舌战一番。 在这七天里,南子慕大部分时间都陪着李行之, 侯爷时常是五更伏案, 他就舍弃睡眠大半夜端着宵夜过来陪他。 然而他第一次陪侯爷不要命,第二次侯爷就在戌时装睡, 然后大半夜继续爬起来伏案。 可惜第三天南子慕看着他依然不好的脸色, 顿时心里就明白了, 咬牙切齿地说今个自己会在他房间看他睡到天明。 李行之甜蜜地苦笑出一声气音, 他舒展了眉头眼角, 露出一个近乎无奈的表情:“那今晚我去你那吧,欢喜昨天下学堂的时候说,想听我给他讲故事。” “唔……也行。” 于是这天晚上侯爷准时到了,接着搬了条椅子坐到南子慕床前,温柔道:“想听什么?” 欢喜怕鬼怕的要死,还酷爱听怪力乱神之事。巧的是南子慕别的故事不知道多少,关于鬼神的事,却几乎是张口就来。 而且还说的绘声绘色, 小欢喜深受荼毒, 经常被吓的半夜瞪着圆眼不敢睡觉。 “不可怕的就好了。”欢喜哭丧着脸, “最近有好多秃驴在念经, 阿爹又天天吓我,我晚上都不敢闭眼……” “秃驴?”李行之愣了愣,随之莞尔, 揉了揉欢喜的头发后看向南子慕,“你一个神仙怎么也这样称呼这些秃……和尚。” 侯爷在得知南子慕的身份之前,一直都不相信这世上存在神佛,这些大不敬得称呼一旦叫习惯了,还真有点改不了口。 南子慕只手托着脸颊,侧身躺着看他:“神仙和佛修又没什么关系,再说这些僧人八百年都修不成一个,大多高僧还是从无色天上下来普度众生的。其他老秃驴就会替人诵经祈福,超度超度没有怨气的鬼魂,其实诵不诵经都一样,怎么你就是不舍这人间,听他们念叨两句就看开了?” 人要是都能这般大彻大悟,那佛祖还哪能张口就‘人生有八苦’?这八苦是刻在人类灵魂上,带到地下,再带到轮回之中的。 红玉推门进来,在桌上放下了两碗银耳羹,然后接口道:“这些老秃驴里还不乏心肠歹毒的,一口一个阿弥陀佛,又一手一个无辜的妖精,我还见过一个抓了黄鼠狼精,逼它给寺庙招来香火的住持,最后遭反噬,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欢喜睁大了眼睛,然后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接着又滚了一小圈,砸进了南子慕的怀里。 南子慕闷哼一声,不乐意道:“李承晏你重死了。” “我……我害怕。”欢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堪堪只剩双眼睛还露在外边,“我要听阿父讲!” 他越是害怕,侯爷就越想吓他,然而李行之对待欢喜还是很慈爱的,为避免欢喜晚上又不敢睡,侯爷搜肠刮肚地想自己听过看过的有趣的事。 “你们最近有在读诗吗?” “有!”小欢喜骄傲道,“他们到现在才学完千字文呢,但是欢喜已经学过了,所以夫子就让欢喜先去背背诗。” 南子慕沉重地点了点头,为摆脱自己文盲的不利地位,他最近也跟着欢喜一块学诗,不过他能目不忘,半个时辰背下十几二十首诗不是问题,所以南子慕一天最多也只肯花一半柱香的时间在这上边。 李行之笑道:“那你知道苏东坡吗?” “不是苏东皮吗?阿爹教我的。”欢喜天真地问。 李行之失笑:“对对对你阿爹那个是正解——有一年东皮先生被贬官至海南,海南不是有越王头[注]么,东皮先生吃完越王头,就将其敲成两半,然后头顶着壳到处晃悠,接着他还将壳寄回去给了他儿子。而且他给他儿子寄回去的信也大多都是什么:牡蛎真好吃,牡蛎太好吃了!” “哈哈还有呢?”南子慕饶有兴趣地问。 侯爷:“还有那首《定风波》,‘一蓑烟雨任平生’豁达吧?‘也无风雨也无晴’豪放吧?然其实是苏老先生徒遇野雨,看着别人狼狈躲雨,东皮先生却十分坦然,他缓步徐行,并发出:‘谁怕?微冷。’之感慨,然而他回去后躺床上就发烧了。” “哈哈这老头真可爱。” 欢喜全然不懂他阿爹的笑点在哪里,只觉得李行之这故事无聊,于是没多久就蒙在被子里睡着了。南子慕本来就易困,笑了没一会也迷瞪着眼睡过去了。 李行之沉默地在他们床前坐了良久,侯爷看向他们的眼神永远是温和的,也只有处在这种环境下,李行之的无奈和痛苦才可以被压制住。 可惜最终他还是要回去,一个人面对着成山的奏折,任由烦躁在心里疯长。 老皇帝的病情反复,时好时坏,所以这些奏章就都砸到了他的侯爷府。李行之虽然心里烦躁,但是责任压在身上,亦不敢不殚精竭虑。 灯火如豆,在案前熬了几个时辰的李行之又听见了打更的声音,他觉得眼前有些模糊,眼珠子干涩,一串哈欠就打出了一颗眼泪来。 而那光影交叠的尽头,钻进来一个南子慕。 南子慕身上裹着浅葱色的披风,只手提着一个食盒,周身裹挟着寒意而来,他将食盒放在了李行之的案上,接着打了个含泪的哈欠:“你怎么把我也哄睡着了?” 李行之起身去给他拿软垫:“我是心疼你又要陪我一起熬夜,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没关系,再过一个多时辰就天亮了。”南子慕打开食盒,将一大碗阳春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00 面从里头端了出来,瓷碗有些烫手,他慌忙将这碗面放下,接着用手指捏着耳朵。 “怎么了?”侯爷拿着软垫跑过来,倏地攥住了南子慕的手腕,“烫着了?” 南子慕摇头:“没事没事。” 李行之颇为心疼地吹了吹南子慕的手指头,接着正色道:“以后这些烫手的东西放着我来,我不用你伺候我。” “这不是伺候。”南子慕凝视着他良久,“喜欢侯爷所以才愿意为侯爷做这些事,这是爱的细枝末节之处。” 侯爷权当他放屁,捏了捏他的手后道:“我不要你在这种地方表达,你只要好好接受我的爱就够了。所有有危险的、不好的、痛苦的,都不应该是你的东西。” 他会竭尽全力把他以为最好的、最温柔的,全部赠与南子慕。至于他自己,如何都不重要。 南子慕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下来了:“混账东西。” “……”侯爷愕然,“嗯?” “不是我的东西,你都要帮我挡下吗?你不宝贝你自己,可是我宝贝。小兔崽子,哪学来的让自己卑贱到尘埃里的姿态?”南子慕愤怒道,“我当做宝贝的东西这样自贬身价,宝贝儿,你说你算不算是拿着我的真心去喂狗?” 侯爷怔住了,片刻后他疑惑道:“喂你?” 南子慕笑骂道:“你信不信我他妈明个就甩了你这龟孙!” “我不是你的宝贝吗?”李行之反唇相讥,“刚刚还说你宝贝我的。” 南子慕轻轻拨了他一脚,没好气道:“现在不宝贝了。” 说完南子慕将那碗阳春面往李行之面前移了移:“趁热吃,我亲自煮的,你不喝到一滴汤都不剩,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李行之着实没什么胃口,但南子慕做的东西,就算有十碗八碗,侯爷也能幸福地嚼吧嚼吧全部吃下去。 侯爷咬断了一口面,冲着南子慕笑了一笑:“神仙下面果然不同凡响,汤底是排骨汤吗?” “嗯,我戌时就让芸娘熬了茶树菇排骨汤,原想着一熬好就端来给你的,结果居然不小心睡着了,刚刚起来的时候去厨房,发现肉都泡烂了,所以改煮了面条。”南子慕目不转睛地盯着侯爷看,“李行之。” “嗯?” 南子慕说话一直是懒洋洋的,但不同以往的是,这回他的表情很认真:“你,还好吗?” 这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意外地将李行之自以为坚韧的心,撕开了一道裂口,痛苦和郁闷一丝一缕地倾泄出来,李行之突然感觉到一种不着边际的、荒诞的难过。 “我没事。”李行之放下筷子,“你别问了好不好?” “和我也不能说吗?”南子慕欺过去,把下巴卡在李行之的胸膛上,逼他和自己对视,“为什么要憋在心里?” 李行之不喜欢南子慕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这种和教训欢喜如出一辙的质问的口吻,让侯爷觉得南子慕是把自己当做了一个不堪一击的小孩。 他避开南子慕的眼睛,语气生硬:“我没有,憋在心里。” “撒谎。”南子慕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侯爷不要觉得丢人,你可以大哭一场,也可以冲我发泄,但不要憋在心里行不行?” “我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冲你发泄?”李行之道,“我又不是小孩……” 南子慕:“你就是小孩。” 侯爷冷冷地将南子慕推开了,他的心情很糟糕,克制而内敛的灵魂一旦对上南子慕,就输的一塌糊涂。 但也正因为如此,李行之被激出了一种类似于逆反心理的情绪,他就想和南子慕叫板,就想用咄咄逼人来反击他的咄咄逼人。 “我难不难过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世上从不存在感同身受,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你也不要以己度人,人终有一死,我已经看淡了。”李行之沉声道。 侯爷一说完就后悔了,他不敢去看南子慕的眼睛,他沉重的语气不是对着南子慕发泄的,而是字字句句砸在了自己的心上。 我怎么能冲他发火?李行之懊恼地想。 第70章 渡劫 气氛诡异地僵持着, 南子慕不开口,李行之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台阶下。 最后李行之垂眸,有气无力地问道:“抱歉, 我是不是太凶了?” 他始终不想撕开皮囊, 把自己软弱的一面掰开给南子慕看。 “没事。”南子慕坐回了软垫上,和侯爷并排着坐, 他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道, “我也着急了。” “我没经历过侯爷的痛苦, 所以不侃侃让你勇敢, 我就安静陪侯爷坐一会, 侯爷会不会好受些?” 李行之心里高耸的城墙顷刻就倒塌了,肆虐的情绪无法控制地左冲右撞,激的侯爷眼角酸涩,此时南子慕恰好将身体挪向他,李行之没忍住,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南子慕能看见侯爷的肩膀微微耸动着,他闭了闭眼,轻如羽毛拨弄而过地拍着李行之的背。 如今时局动荡, 人人自危。这时候大臣百姓都想起来了, 还有他这么个小侯爷。行, 你从前最受皇上的宠爱, 你不是内定的下一任君主吗? 既然如此,现在匈奴军队、朝中奸细,都交于你一人摆平。 人人都要他李行之给个准信, 要他想个万全之策,人人都在盯着他看。 所以就是太子妃突然走了,李行之也不敢放任自己的情绪,他需要冷静、再冷静。然而命运还是按着他一个跟头一个跟头的摔,却没人可以扶他一把。 李行之几不可闻道:“我娘没了。” 南子慕:“还有我和欢喜呢。” 侯爷埋在他的颈窝里缓了缓,等心情没那么难受了才将脑袋挪开,他道:“匈奴军队来势汹汹,天气一直在转凉,我方军队并没有携带御寒的衣物,所以这一战必须速战速决。” “因为路途太过遥远,他们去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粮草,押送过去的粮草几次被劫烧。宋以理的势力范围太广了,即便我让人全天候监视着他,他不敢亲自动手,却也有人替他下手。” 南子慕皱了皱眉:“匈奴军队大概有多少人?咱们这里又出了多少兵?” 李行之脱口而出:“据郑林郑将军送回来的密信上所说——不到十万人。由于在大漠上,咱们的军队不及匈奴军队游刃有余,所以皇上派遣了三十万兵前去。” “那咱们这还剩多少兵力?” 侯爷:“不到三十万……而且至少还有三分之一是被宋以理控制着的……” 南子慕沉声:“凉了。” “这时候但凡匈奴军队玩的是调虎离山,宋以理再里应外合,凭这区区二十万不到的兵力?咱们还是等死吧。” “……”李行之焦心道,“这个我不是没想过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5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05 ,连眼睛也不敢抬,正当他们以为老皇帝会大发雷霆的时候,他的神色却纹丝不动,语气依然沉稳:“六合之内,普天之下,谁不是朕的子民?既然是朕的子民,就没有不向朕俯首的道理。” 可惜南子慕还真不在什么六合之内,他将欢喜揽进怀里,不紧不慢道:“谁是你的子民了?” 南子慕心说你少来倒贴我。 “我原以为皇上九五之尊,宽厚仁义,不拘于这些虚无的玩意,没想到你也喜欢按着别人的脑袋让他下跪?”南子慕不紧不慢,“下跪不是臣服,未必心甘情愿,至少我给你作揖的时候心里想的不是怎么把江山从你的手里坑过来。” “哦?”老皇帝不怒反笑,“怎么说?” 一小宫女端着描金木盘步履而来,冲着皇上福了一福,又低着脑袋将茶水端到了旁边的茶桌上。 老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那盏茶一眼,然后生硬地将方才的话音一转:“你们俩都坐罢,这应该是果茶,承晏也能喝。” 南子慕看向那盏茶,突然嗤笑了一声,接着悠悠然落座:“看来皇上未必真如传闻中那般疼李行之。” “何以见得?”老皇帝被他吊足了胃口,“你说说。” “皇上一开始给行之赐婚,就没考虑过他的感受。他不是没和你坦白过自己的想法,然而皇上觉得六合之内,就没有你不能控制的人。”南子慕顿了顿,又道,“无论是夫人,还是皇位,都是你硬塞给他的。你对朝野党孽不管不顾,溺于太平盛世的假象中,现在还要逼着行之来扶起这个千疮百孔的朝代。” “如今匈奴进军中原,你又无法撂倒已经在朝野中盘根错节的内奸。而这些所有的,都落到了行之的肩膀上,现在皇上还要听信谣言,呵。”南子慕兀自一哂,“妖怪、谣言,都只是一个幌子,皇上心里明白,面上却不明白,你也乐意的很,能够借此将我除去。” “毕竟这回李行之他突然违背了你的意旨,不好好和大户人家的女儿结姻,却和非传统主流的男人在一起。也毕竟皇上以为,母仪天下的不能是男子,皇上觉得这是丢了你们李家的脸。” 老皇帝怔了怔,随即咧开嘴笑了:“我还以为行之只是耽于你这皮相,不料你还是个伶牙俐齿的哥儿——那盏茶已经凉了,换盏其他的茶水来罢。” 殿外。 小蓁百无聊赖地站在门框边,有人好奇地过来与他搭话,他就装聋作哑。南子慕让他什么都不要乱碰,他就直挺挺地站着,保证连衣袖都不接触到门框。 不多时,方才刚刚进去的那位小宫女又退了出来,愁眉苦脸地和小蓁抱怨道:“唉,主子们不满意,又让我去换盏茶来。” 小蓁在唇前竖起了食指,好心提醒她道:“不要妄议主子,这还是皇宫呢,小心惹来杀生之祸。” 那宫女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接着刻意装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凑过去和小蓁搭话:“诶我知道了,不过你在这站的不累吗?不如喝口果茶解解渴罢,反正这盏茶主子也不要了,倒了又浪费……” “不……不行。”小蓁连连摇头,哪怕跟着南子慕这个好相处的主子久了,他也不敢逾矩,主子的东西就是拿去喂猫猫狗狗,他们做下人的,也决计是不敢肆意吃掉的,“这不合规矩,让人知道了的话,我们两都会有麻烦的。” 宫女皱了皱眉:“你这人怎么这样胆小?现在这里四下无人,你偷喝几口又不会有人知道。” 小蓁确实渴了,然而他只干巴巴地咽了口口水,仍然笃定:“规矩是规矩,你想喝就自己喝吧。” 那宫女见小蓁固执,气的咬了咬牙,若是她完不成任务,宋以理不但不会圆了她出宫嫁人的梦,还有可能会将她杀了灭口。 怎么办? 她突然灵机一动,假装离去,却在走到小蓁身后的时候止住了脚步,然后悄没声息地取下发上尖细的簪子,旋即莽撞地朝着小蓁冲了过去。 一瞬间,皮肤被撕破的声音、茶闷哼一声再落地、宫女做作的惊呼。 随之是那宫女不停地抱歉:“对不住,真对不住了,我刚刚发现我的手帕掉了,想跑回去找找来着,结果一不小心……对不起。” “没事没事。”小蓁手腕上被划出的那道伤口上,在第一时间又被浇上了温热的果茶,现在痛的厉害,“你手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阿。”宫女心虚道,手心不断地在冒汗,“可能是我衣服上,有什么东西吧?怎么会划成这样……” 看到小蓁手腕上不深不浅的伤口后,这宫女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几个太监,小公公们围了过来,指责道:“怎么毛手毛脚的,要是惊扰了圣上,你们有十条命都不够陪的,快收拾收拾退下。” 领头的那个太监看小蓁身上湿了一片,于是道:“你不是宫里的吧?但这样站这也有失体面,快随小安子去换身衣裳……呀你的眼睛!” 只见小蓁的瞳孔飞速变红,很快成了一双冒红光的眸子,随即他的耳朵开始变尖,两只手臂也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绒毛。 几个太监连带那个宫女都失声尖叫,殿外一瞬间尽是鬼哭狼嚎,一声声“救命!”和“妖怪!”此起彼伏。这回再不惊动里头的老皇帝是不可能了。 一头雾水的小蓁很快被御林军拿下,他惊悚地看着自己手背上长得越来越快的毛,迅速聚集,最后连成了油光水滑的狐狸皮。 在场的所有人都用着或恐惧、或鄙夷的目光看向自己,小蓁又惊又恐,只能腿软地蹲到地上发抖。 “阿阿阿……” “我不是,我不是妖怪……” “呜……” 老皇帝招了一个小太监进去,问道:“外头出什么事了?怎么闹哄哄的?” 小太监惊恐地描绘了一遍小蓁突然的变化,由于事发突然,这小太监又胆小,所以复述的内容不免有些夸大其词的成分在里头,使之听起来更为惊悚。 “不可能。”南子慕这会就很难再心平气和地和老皇帝说话了,他的语气显然要比先前急促。 老皇帝额角一跳:“将他压进来。” 小太监:“那妖怪模样太可怕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妖法,将他贸然带进来,只怕会对圣上有危险……” “还要朕再说一遍吗?” “是。”小太监连忙颔首,飞快地跑了出去。 被御林军中两个大块头一人一只手臂拎着的小蓁一直在哭着解释:“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大人……” 当南子慕看清小蓁的模样后,也着实是吃了一惊,他几乎来不及思考,老皇帝就冷声道:“现在你所谓朕的幌子,却是确有其事了。” “小蓁,你刚刚都做了什么?”南子慕飞快地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06 问道。 小蓁抹了一把眼泪:“我……有一个宫女!她一直劝我喝了皇上和大人都不喝的果茶,我拒绝了,她就突然从后头冲过来,不知道用什么划破了我的手腕……” 说完小蓁举起了受伤的那只手臂,然而伤口已经全然被生长出来的毛发盖住了。 “没了,可是刚刚还是有的。”小蓁激动道,“她还把茶水洒到我的伤口上边了!” 老皇帝一阵沉默,那领头的太监见状忙道:“皇上,不可轻信他的妖言妖语阿。” 老皇帝:“那你所说的那个宫女呢,她现在在哪?” 小蓁的目光在后边的人群中逡巡了半天,却没有发现那个宫女的身影。 太监:“皇上,奴才看他就是在撒谎。宫里现在乱哄哄的,全都在议论这个妖怪,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还请皇上三思。” “他们怎么说?”老皇帝揉了揉太阳穴。 “他们说……妖怪需得烧死,要不然就算关起来,他也能在皇宫中作恶的。” 老皇帝看了南子慕一眼,莫名不爽他那种永远倨傲的神色,他知道小蓁这事肯定另有隐情,但深究下去麻烦透顶,而且—— 他想看看南子慕能不能淡定到尾。 “传朕的命令,将这个妖怪拉到乱葬岗去,架起来烧死。” “住手!”南子慕气急,“你的脑子呢,狗皇帝?” “混账东西,你骂朕什么?”老皇帝骤然变色,领首的太监见风使舵:“既然下人是妖怪,那主子自然也不会干净,虽然这话不该让奴才来说,但小世子若是人妖结合伤天害理的存在……” 老皇帝有些乏了,他眯起眼睛问:“那你说他们俩该怎么处置?” “依奴才看,近来瘟疫盛行,传染性又极强,不如将他们送去染了瘟疫的宫人居住之所,到时候只要看他们染没染上,就能看出他们是人是妖了。” 第74章 人性 “那如果真染上了怎么办?”老皇帝反问, “那可是朕第一个曾孙,你这提议好不像话。” 领头太监不自觉打了个寒噤,慌忙跪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奴才糊涂, 奴才是瞧着这妖怪心慌, 一时……一时才口不择言的。” 老皇帝不理他,偏过头去看那群道士, 问:“你们哪位是清风掌门?” 一位身着青衣的老者从人群中间缓缓走出来, 然后又给老皇帝行了个大礼, 他的修为虽已达到大乘之上, 然而却始终达不到渡劫的那个界点, 所以体貌时时都在衰老着。 清风道长虽然叫这个名,人却世故,如果没有皇帝的银子,只怕他们整个门派的弟子就真要饮清风去了。所以表面上的礼仪,他还是做到位了的。 “皇上找老道有何吩咐?” “快请起。”老皇帝面色凝重,“道长已经是大乘,心如明镜般通达,你看看我这位曾孙和他爹, 是人非人?” 昨个晚上宋以理带了大笔的银两造访他清风门, 要他无论南子慕是什么东西, 都要坚称他为妖。可惜清风虽然敛财, 但心里仍有所谓道义,于是清风百般推脱,最后也没有接受宋以理的钱财。 清风先扫了欢喜一眼, 然后又看向南子慕:“哎,怪矣。” 接着他上前去,将手掌附于欢喜的脑袋上方,突然间,殿外的枯枝落叶都被一阵狂风席卷进来,玉质的屏风不知被什么力量所击,倏然开裂,发出凄惨的呻/吟。 清风连忙收回手,方才温和的脸色变的很难看。 “怎么样?”老皇帝也被吓了一跳。 道长沉吟片刻,心想这小毛孩怎么会有这么汹涌的力量,得亏已经被人封住了,要不然就他方才那一试探,定然瞬间就会被掀飞出去。 “怎么了?”老皇帝又问。 “贫道在他们身上,并没有发现妖气,然而他们,也确实非人。”清风诚然道,“恕贫道能力不足,看不出他们是什么,然小世子体内存有一股巨大的、贫道也无法想象的力量。如果不是这力量已经被压制,它就很有可能肆意横行,只怕能毁了我朝一半江山。” 老皇帝皱了皱眉,人也不是人,妖也不是妖,那他们还能是什么东西? 只听那清风道长又道:“人身上有三把阳火,然这位公子的双肩和头顶,却是连一星半点的火苗都没有。哪怕是极阴之体,这三把火也只是会比常人弱。而且,贫道修到这个程度,一般凡人的天资和灵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而这位公子身上,却是一片空白。” 那跪在地上的领头太监将额头磕到了地砖上:“奴才冒死再说一句,人怎么可能没有三把阳火,人没有阳火不就变成鬼了吗?清风道长看不清他的天资和灵力,也可能是因为他根本不是人!” 这太监确实机灵,懂得见缝插针地撩拨皇帝,字字句句都意在逼死南子慕。 清风道长此时也不言语,无论是宋以理,还是南子慕,他都没有想要多管闲事的意思,只要将老皇帝所问的问题如实说出来就算是完成任务了,他认为自己没必要为南子慕辩护。 虽然南子慕应该也不是那太监所说的鬼。 老皇帝方才饮下的药物开始起效用,他觉得自己变得十分之烦躁,甚至还隐隐有些幻像在脑海里飞驰而过,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着一声皇帝听不懂的咒语。 他的思维不自觉地跟着咒语而去,最后他暴躁地一拍床,命令道:“得了,将他们俩关进景阳宫,没事的话就能证实他们是鬼怪了。” 奴才们只会遵圣意行事,在现场的道士只有清风一个人看出了老皇帝是被控制了,才会说出用瘟疫证鬼怪这种荒唐话。然而秉承着不想多管闲事的态度,他只是抿了抿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反正人命虽然关天,但又不关他清风的事。 这时候哭闹无用,坦白自己是谪仙?不,没人会相信,甚至还会污蔑他的话都是妖言妖语。 那怎么办? 南子慕的脑子还没冷静下来,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还能心平气和,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当御林军们朝他围过来的时候,南子慕还是反抗了。 然而寡不敌众,虽然他敲掉了其中一个大高个的一颗牙,又打青了另一个的两只眼,但是最后还是摆脱不了被押进冷宫的命运。 该冷宫从前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住的,十几年前她鬼迷心窍害死了其他妃子的龙种,于是就被幽禁在此,因为这里偏僻,离皇上住的地方又远,所以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冷宫,有什么犯了大错的妃子就都往这里丢。 然而那些被幽禁的妃子一个又一个死去,终于所剩无几。而近来刚好瘟疫横行,又没有可治愈的良药,所以那些得了瘟疫的人就被安置在这里等死了。 欢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07 喜抬头看见那扇发霉的木门,梁上还挂着一张越织越大的蛛网,网上吊下来一只不大,却也说不上小的蜘蛛。他刚刚一直不敢吭声,因为小孩尚且稚嫩的感观也能够意识到,当时的气氛紧张,他怕自己一开口会给他的阿爹添麻烦。 他不自觉地往南子慕的怀里躲了躲,咬牙小声道:“阿爹,我害怕……” “请吧,南公子。”那小太监还是去侯爷府请他们的那张脸,自始自终,连表情都没变过。 南子慕抵抗不能,只能被两个御林军押着肩膀走进去。 那太监殷勤地给押着南子慕的那两个御林军蒙上了面纱,自己则从袖子里找出一块丝帕,捂住了口鼻。 被紧锁着的木门方一被打开,里边的人便纷纷都遮住了徒然射进去的光线,木门里头还有一扇栅栏门,两个御林军将南子慕和欢喜推进去后,就飞快地关上了门。 那太监笑了一笑,随即吊着嗓子道:“各位,进去的那位公子和小孩,他们可没有染病呢。诸位可以和他们俩多亲近亲近——南公子,您就好好享受吧。” 木门随即被关上,偌大的屋子只剩下墙顶上一个四方形的小小铁窗可以透光。 南子慕四下扫顾,发现这里边竟然有十几号人,有的已经病到起不来了,有的还能坐着,然而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看。 南子慕和欢喜的衣着不凡,这些宫人又都是因为家里无权无势,为生活所迫才进宫谋生的,如今被自家主子丢弃在这里,心里难免有不甘。 被病痛折磨久了,这把不甘还会转化成怨恨,怨恨所有使唤过或没使唤过他们的主子,甚至怨恨那些能好好站在阳光底下的人。 凭什么在这里等死的是自己?凭什么在外头吃喝玩乐的是他们?所以凭什么眼前这两个人还活的好好的,而他们却在这里苟延残喘? 人群逐渐骚动起来,已经有两个精神状态还没有太差的太监站了起来,随之所有还有气力站起来的宫女和太监,都朝着南子慕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们是必死无疑,所以能拉一个下水,就拉一个下水。 南子慕把欢喜往角落里一塞,然后悲悯地看着这些病怏怏的人。 人性阿,啧。 这些烂秧子和御林军们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哪怕他们数量也不少,然南子慕一手一个,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已经将他们收拾好丢到最西边了。 南子慕退开几步,冷声道:“都给我好好待着别乱动,要是再敢往我们这边走,你们也好不用再等死了,我也普度一下众生,直接送你们上西天。” 众人噤若寒蝉,或躺或倒在原地不敢动。南子慕背过身去,在离小欢喜几步远的地方将外衣脱了,然后把自己的两只手在那衣服上抹了一把,旋即将衣服往旁边一丢。 打斗过程中南子慕已经足够小心,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让那些人蹭上,甚至还染上了他们吐出来的血。 他有些疲乏地坐到了东边铁窗下,冲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欢喜晃了晃手,面无表情道:“过来。” 抽抽搭搭的小欢喜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南子慕身上蹭着。 南子慕知道这小孩这回是真害怕了,这里不但可视度低,而且还有难闻的异味,染病的宫人脸色很不好看。关键是他的肩头方才被一个太监用椅子腿敲了一下,声音挺大,就是那一瞬间,欢喜终于止不住泪开始哭了。 “阿爹,阿爹……”欢喜往他肩头蹭了蹭。 南子慕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欢喜顿时哭得更厉害了,泣不成声地问:“阿爹你是不是要死了?呜……我不要阿爹死……” 南子慕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屁股:“闭嘴,别咒你爹行不行?” 欢喜哭着道:“阿父呢,阿父去哪了?他怎么不来救我们呢?” 南子慕按了按他的脑袋:“李承晏你能给我安静些吗?吵死了。” 欢喜继续抽抽搭搭地哭。 南子慕看了他一眼,终究没舍得再骂这小孩。 晚上,冷宫里静的吓人。 欢喜哭累了,就靠着南子慕的手臂睡着了。南子慕不像欢喜,处在这种境况里实在是合不上眼,所以只能坐在原地胡思乱想。 李承晏这小崽子算是半人半仙之体,百毒不侵,遑论这区区瘟疫。 可是南子慕不一样,秋夜雨寒,暗房阴冷,大风穿过铁窗,扫到南子慕的身上,他原本就怕冷,这会身上只着一件单衣,南子慕只觉得手脚冰凉,后背又是刺骨的凉意。 他想——红玉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回到终南山,而且就算回去了,想从这么多道士里救出自己和欢喜,也太不容易了,再说王大虎还忙着要准备渡劫…… 还有小蓁……小蓁根本就是个无辜的凡人,那狗皇帝会不会真让人将他烧死? 南子慕将脑袋埋进了双膝间。他想到了李行之,心里不自觉地涌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难过,他的李行之还在送粮路上,自己要是抗不下去了…… 李景那不稳重的小狼崽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南子慕不想看见他痛苦,更怕侯爷失魂落魄地说要陪他一起去死。 唉,愁人。 第75章 心肝 这夜南子慕身上凉的吓人, 而小蓁身上却烧的灼热,他胆小又没用,唯有奴性和忠心二字深刻进骨髓。 所以即便他被折腾得死去活来, 最后甚至被绑在热铜柱上被活活烧死, 他失声痛哭却始终没有被屈打成招。 血肉焦糊的味道充斥在小蓁周身,剧烈的痛苦使他都抽不出心思去想, 这是自己的血肉。要不然就按他寻常那种怂态, 肯定第一时间就吐了。 大人既然是神仙, 会让我下辈子……投个好胎的吧?小蓁的意识不断游离, 但他也还算幸运, 炮烙之刑才开始不久,他就痛晕了过去。 之后的痛苦,全部和着烟尘融进了空气里。 刑场上的黑烟缕缕不绝,朝露在枝头上凝成了白霜,枝桠伸向远处的群山,冷风摇曳着柔软的枝干,树枝藤蔓都仿若与那面的崇山峻岭产生了忧伤的共鸣。 红玉扶着山洞凹凸不平的墙面,皱着眉头啐出一口血沫, 摆脱那两个道士耗费了她太多精力。不过好在南子慕走的时侯就已经开启了终南山的结界, 除这里的原住民可进出外, 其他人根本进不来。 “红玉, 你怎么回来了?”王大虎感知到有妖进来,所以连忙从山洞里边跑了出来,“是大人赶你回来的?还是说你也要渡劫了?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红玉表情凝重, 哑声道:“不是我……是大人他,大人他被人陷害,现在应该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什么?!”王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14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14 他颤身道:“大人你看的见我?” “嗯,你慢些说话,我听不到你的声音,只能对着口型猜。”南子慕不紧不慢道,“七天后地府会有人来收你,所以趁着这几天,你想去什么地方,想见什么人,都赶紧的。” 小蓁轻轻点头。 南子慕说完突然沉默了半响,然后才压低了声音问:“疼吗?” 小蓁怔了怔,然后重重摇了摇脑袋:“我忘了。” “是我连累了你。” “不对,要是没有大人,小蓁一早就死在时疫上了。也是托了大人的福,我才有幸被侯爷收去做下人,大人对小蓁……真的很好很好,伺候大人的时候,小蓁都觉得自己不是奴才了。”小蓁费力地朝南子慕做口型。 “阿,好。”南子慕实在没怎么看懂,于是便转移了话题继续道:“我和冥界那位判官和阎王爷颇有私交,你到时候就说你与终南山山神南子慕是好友,他们会给你开个后门,叫你不必受刑法,直接投个好胎的。”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那俩傻逼玩意听到我本名后还不信——你就喊阎王小土狗,那是他做人的时候的乳名。到时候他肯定会勃然大怒,不过你别怕,这货外强中干,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到时侯阴兵们还是会恭恭敬敬领你走后门去。” 小蓁没想到自己一介下人能让南子慕这般上心,他不知所措地给南子慕跪下,接着磕了整整三个头:“谢大人。” 李行之虽然看不见小蓁,但听到南子慕这么说,还是觉得有点不妥:“不是,让小蓁在他的下属面前暴露他……那乳名,万一阎王他老人家不高兴,死要面子……” “他敢?”南子慕笑得阴阳怪气,“我第一次被送到无色天上反省的时候,他还在他娘怀里喝奶呢。放心,阎王护着他那狗头还来不及呢。” 说来他和这代阎王渊源还颇深,小土狗他爹娘一直定居在终南山上,小土狗出生的时候山神才刚睡下三年多,小阎王精力旺盛,天天哭闹不休,这就把南子慕给吵醒了。 南子慕起床气可重,就算出来发现他们一家三口都是凡人,也不手软。山神直接将小土狗掳走,丢在山洞里的石床上饿了他一宿,最后小孩终于没力气再哭了,他才将孩子又送了回去。 虽然山神没害人,但此番行为实在是过激了,天庭上那些老头开了一场大会,统共又分为两派,一派指责南子慕的行为既幼稚又不道德,一派又说被吵醒确实很痛苦,作为神仙怎么能吃的下这个哑巴亏? 两方争执不下,最后天帝就出来做了和事佬:“诸位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子慕毕竟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来,就罚他去无色天上诵经反省,也让如来治治他那暴脾气。” 下边还在叽叽咕咕。 天帝正色道:“就这样吧,诸位赶紧散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搞的和天塌了似的。” 不过他们天上是挺无聊的,屁大点事都能轰动整个天庭,就南子慕和凤凰两个死对头,三天两头闹一次,简直就是天上那些老神仙们日常中百般聊赖的消遣。 “……”侯爷愣了一愣,“天界小霸王呢?怎么之前被我欺负了你也不生气,就你这暴脾气还不得把我们侯爷府给烧了。” 南子慕怂了怂肩:“那是你们运气好,这之前我一直是无色天上的常客,你让如来和他座下弟子天天什么心经金刚经的给你超度个几十年试试,保证侯爷一下来看到豺狼虎豹都觉得它们和蔼可亲。” “再说那时我法力尽失,又被程姚瑛关了快一年……”他那时有想过报复程姚瑛来着的,但又实在不好让红玉和王大虎那两妖背个因果,他自己想杀,却也苦于没那能力。 而如今已经时过境迁,他已经不太想再去翻动那些积了尘埃的记忆了。南子慕环住了侯爷的腰,嘴甜道:“都怪侯爷生得这般俊俏,叫本山神失了智,都不想揍你们了呢。” 李行之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化了,他头重脚轻道:“哄我呢?” 身上还发着热呢,他还能这么不正经,侯爷实在是哭笑不得。 小蓁在一旁看的尴尬,但也不好偷偷溜走。南子慕突然想起这还站着个魂灵,于是轻咳了一声道:“你快走罢,耽搁一会你就少见你的宋辞几眼,到时候可别后悔。” “嗯……大人,你没事吧?”小蓁结结巴巴道,“我看见你身体外边有一圈黑气……” “没事。”南子慕笃定道,“我这不是没凡人那三把阳火吗?好歹是做过神仙的人,和别人没点不一样能成吗?”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 李行之眉头微蹙:“什么阳火?” 南子慕暗暗庆幸侯爷看不见小蓁,要不李行之还真能就这团黑气,请一群和尚来府里给南子慕驱个三天邪。 “神仙和鬼魂说话,凡人不许插嘴。” “……” 小蓁伸手碰了碰那团黑气,那些黑气松散开来,但很快又聚集回南子慕的身上,他张口欲再说些什么,然而却被南子慕截口打断:“你别碰我,怪冷的。” 既然大人自己都说没事了,小蓁也不好再问,他凝视着两人看了很久,然后垂下了眼道:“大人保重,我下辈子……下辈子也想投生到大人的终南山上,和红玉姐和大虎哥一样,做大人的妖怪。” 其实挺可笑的吧,被当做妖怪误烧死的人,下辈子却想投胎去做妖怪。 但是小蓁只要一想起他在刑场上,围观的那些民众恶毒的眼神,他就觉得不如投胎做个畜牲更好了。 “行了,”南子慕说,“快走罢,就算你用飘的,也不能一下就飘到大漠阿,别到时候没见到宋辞最后一眼,就被阴兵拉地下去了。” “嗯嗯。” 那天晚上,小蓁离开了。到今天晨起,小蓁都再没回来过。 他下葬的时候侯爷问:“他回来了吗?” “唔……不曾。”南子慕精神又不好了,趴在李行之的背上昏昏欲睡,“可能是舍不得宋辞,所以没来的及回来吧。” “可宋辞又看不见他,那怎么办?” 南子慕知道侯爷是想到了自己,他一时哑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只好将脸贴在李行之的背上,几不可闻道:“困了。” 侯爷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他紧张道:“只是困了?有没有哪里难受?” 南子慕摇了摇头。 他不说,但李行之知道,染了这种瘟疫的人,一开始是头痛,后来是浑身上下都痛。南子慕难不难受,侯爷只要一看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就知道了。 他发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侯爷心疼到都快要麻木了。但如果真麻木了也好,可惜侯爷做不到。 “我们先回去喝药好不好?今个我让人去买了新的果脯,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15 我已经尝过了,比之前的要甜。”李行之眼前一片朦胧,好在南子慕看不到,他笑着说,“今天不要再把药吐出来了好不好?” 南子慕没回答,想来是又昏睡过去了。 侯爷握住了南子慕垂下来的手,试探性地去摸他的脉搏。还好……还会跳,李行之舒了一口气的同时,片刻后又心疼地盖住了南子慕的手背,呢喃道:“你啊,痛成这样还能睡着。” 等到南子慕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了,红玉幻的马车外形与普通马车无异,但里头却足足有两架木床拼起来那般大小,那马跑起来也稳当得很。 南子慕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的,口干到几乎张不开嘴,他发不出声音,于是只好烦躁地抓了一把旁边的毯子。 才眯眼没一会的侯爷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他抓住了南子慕的手,问:“怎么了?” 问完侯爷又将另一只手贴上了南子慕的额头。得,热的都可以煎鸡蛋了。 李行之小心翼翼地给南子慕喂了几口水,南子慕艰难地咽了下去,但很快又将喂进去的大部分的水都呕了出来。 “南子慕……子慕!咽不下去吗?”他朝外喊了一声,“红玉,你快进来看看。” 侯爷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整个人仿若掉进了冰窟。他拿起旁边的毛毯,把南子慕吐出来的水仔仔细细地都擦干。 第80章 死了 红玉一把拉开帘子, 挪动膝盖跪到南子慕身边,然后抬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脑袋,惊道:“这温度能把人烧傻了。” “……”李行之紧了紧南子慕的手, 又用打湿了的软布搭在南子慕的额头上, “我刚刚给他喂的水,他都吐出来了。” “没办法, 他吃不下饭, 药也不能乱喝……”红玉有点手慢脚乱, “我去给你拿个小一点的勺, 你一小口一小口给他喂点水, 能喝多少喝多少。唔……我再去打点水来,给大人擦擦身子,总不能让他就这样滚烫着。” “嗯。” 南子慕的眼睛始终半睁着,他感觉到李行之在他眼角颤抖地落下一吻,然后轻声喃喃:“留下来,再陪陪我,好不好?” 南子慕难受地眨了眨眼:“嗯。” 我尽力。 李行之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给南子慕喂水,山神很努力地吞咽, 这会终于是没将白水呕出来。侯爷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轻声问:“饿吗?我给你喂些粥。” 南子慕摇了摇头, 无论吃的是什么, 一落进肚子里他就开始反胃。山神不想自己再吐个一身狼狈,再说那么辛苦地咽下去,最后一口气再吐出来, 不但折腾了侯爷,也折腾了自己,所以南子慕就干脆不吃了。 侯爷一边怕他饿着,一方面又担心南子慕好容易吃下去后,复又吐出来,那样只会让他更难受。 这也不行,那也不对,于是就只能什么都不做,干耗着。 “抱。”南子慕的声音虽然微乎其微,但李行之还是听见了。 李行之给他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让南子慕能靠在自己怀里。这时候侯爷才惊觉,原来南子慕这些日子竟瘦了这么多,虽说他先前也不胖,但至少摸上去不是一把硌手的骨头。 红玉给他宽衣擦身子时,李行之发现南子慕身上,无论是锁骨、肋骨、还是背部的蝴蝶骨,都成了锋利的线条,这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形销骨立。 “他还有多久?”李行之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红玉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那如若……如若他真去投胎转世了,我真的还有可能将他……” “我不知道,侯爷。这事谁也没经历过,谁能肯定?” 侯爷略略低头,吻了口南子慕带薄汗的额角,他想过好多次,如果能免去南子慕的痛苦,那么哪怕他的伤痛,以百倍千倍报应在侯爷身上,他也甘之如饴。 “子慕阿……”李行之喃喃。 窗外呼啸的风雪倏然砸进车帘,将侯爷几不可闻的声音卷成支离破碎的白毛雪,复又撞进风里—— 南子慕的高烧迟迟没有要偃旗息鼓的征兆,侯爷这回是真的夜不能寐了。 军队临近函谷关的时候,李行之没忍住打了个小盹,夜半却被一双冰冷的手蹭醒了。 李行之的目光飘落到那只手上,是南子慕正在用手指触碰着他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侯爷握住他的手,惊讶道:“手怎么这么凉?你的烧退了?” “怎么了?”红玉拉开车帘爬进来,捏了个诀使车厢里燃起点点萤火,“烧退了?” “嗯。”南子慕的眼睛明亮非常,他将脑袋贴到侯爷的胸膛上,然后说,“我要走了,侯爷。” “……”李行之登时红了眼睛,他小声训斥道,“不准胡说!现在不还好好的……退烧了说不定马上就要好了……” 南子慕定定看着他:“可是我真的要走了。” 李行之咬紧了牙关,他骗不了自己,南子慕这两天烧的这么严重,吃什么都吐,最后连白水也咽不下去了。 昨个晚上他一边呼吸一边呕血,那场面可谓是触目惊心。 所以现下他和红玉心照不宣,南子慕这不是好转了,而是回光返照;他的话也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离开了。 “不行,我不许。”侯爷红着眼道,“我的嫁妆呢?你说过要铺就红妆十里,再搬个终南山来娶我的。这么大人了,怎么能撒谎?” 南子慕静静地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侯爷……” 萤火落在李行之的肩头,将他的脸照的晦暗不明,这一句话侯爷带了哭腔:“我还没做好再也不见的准备呢……”你怎么就要走了? 他所可以倚仗的父母,都已经阖然长逝;他当心肝一样疼的人……好容易揽进怀里的情爱,如今也要烟消云散了。 剩下的,不过都是要倚仗他而活的百姓。 这回,侯爷真的孤立无援了。 “抱歉。”南子慕闭上了眼睛,他真的很累了,他也知道李行之心里的痛苦不比他身上的痛要轻。 可是他真的撑不住了,肉体凡胎,这还真不是你有毅力就可以熬下去的。 “李行之,如果我死了,那虫子就对你不管用了。”南子慕嘴角含着笑,几不可闻道,“不过我猜你也会实现承诺的……” “说不定呢,说不定你一走我就变心了,我……”李行之突然抱紧了怀里的南子慕,他一时哑然,竟只能沉默地掉眼泪。 南子慕有点喘不过来气,他看不得李行之哭,但颠来倒去安慰的话就那么几句,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的安慰,在侯爷身上自然也是白搭。 所以南子慕只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侯爷,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一起带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16 走。 “大人。”红玉通红着眼,一字一顿道,“我会把那些害你的人一个一个揪出来……” “别……”南子慕一激动,又吐出一口鲜红,“你……你是想气死我吗?” 红玉气结:“凭什么……” “不凭什么。”南子慕痛苦地宁着眉头,“那些人……留给侯爷收拾,你别管,乖一点,好不好?” “行之,李行之,你也等这天下太平了,再记恨他们,好不好?” 一人一妖都乖顺地点了个头。 李行之将他按进怀里,低声哄道:“别说话了,别说话了……” 车厢里约莫着安静了十几秒,静的两人都能听见南子慕痛苦的喘息和自己抑制不住的哭声。 南子慕蜷在侯爷怀里,轻声:“我已经闭好眼睛了,要侯爷给我讲故事才能睡。” 侯爷一时间泣不成声。 他磕磕巴巴道:“苏老头的故事都讲完了,咱们来说说李太白罢……” 李行之不知道南子慕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只知道,待自己带着哭腔将故事说完的时候,南子慕已经蜷在他怀里没了鼻息。 南子慕的生命止步于此,然而侯爷还没法停下。 他抱着南子慕沉默了好几个时辰,终于熬到天明。侯爷眼底的红色已经褪去,眼神凝成了和外头一般无二的冰天雪地。李行之面无表情地吩咐红玉:“你先别把这事告诉欢喜,这小孩要是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闹。” 红玉颔首。 “还有,别私自去报仇。子慕……他说的对,现在先不要意气用事,本侯不会放过他们的。”李行之轻描淡写道,“宋以理么,把他千刀万剐了都不足惜。” “侯爷!”外头有将士高喊,“前头就是函谷关了。” 李行之拉开车帘,飞雪遥遥自空中飘落,极目四望,整个天地似乎都被白色的肃杀所荡清,曲折的道路尽头,是函谷关。 这里,有可能是他的魂归之地,也有可能是他力挽狂澜的地方。 ———— 南子慕漫无目的地在满天飞雪里走了半天,他穿的单薄,但很奇怪,他居然一点也不感觉冷。 他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前面的马车跑的太快,南子慕追了几步,没赶上,于是就懒得跑了。 山神在原地兜兜转转,他总觉得前面有什么自己非常重要的东西,但是又实在想不起是什么。 风雪终于停了,有些日子没出现的太阳终于跳出了云层,高挂在天空之中。 南子慕觉得自己的暴露在外的皮肤被晒的有点痛,这时候他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死了。 魂魄不能在阳光下久待,但南子慕极目远眺,居然找不到一处藏身之地。 他正茫然着,突然听到前边嘈杂的声响,南子慕的听觉变得十分敏锐,他依稀听到前边有军队在击鼓的声音。 南子慕循着声音走过去,发现这是一波匈奴军队在击鼓振士气,而城墙之上,立着一位身披铠甲的将军。 那将军长的可真好看阿,除了下巴上冒出来的一截突兀的胡茬,把他的五官拆分开来,每一个都让人觉得善心悦目。 山神的心里一动,汹涌的记忆翻江倒海一般朝他压了过来,他的灵魂终于回寰,他无奈而克制地盯住城墙上的那个人,叫了一声:“李行之。” 可惜现在他们阴阳两隔,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李行之的回应。 南子慕偏头,看见那大批军队的周围,都围着一圈厚厚的黑气,那黑气中似乎还有着一双双眼,他才和其中一双眼凝视了没多久,那些黑气竟逐渐化成了人形,那些阴兵全部阴恻恻地朝自己看了过来。 “山神大人。”一个临头的阴兵带着一片黑乎乎的阴兵拱手给他作揖。 “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嗯……大人你……死了?”那阴兵头子和判官关系甚好,所以自然也认得偶尔会来地府转悠几圈的南子慕,“大人快先和我下去,再被日光晒下去,您的魂体就麻烦了。” 南子慕回头又看了李行之一眼,然后跟着那阴兵走了。 第81章 谛听 南子慕一路畅通无阻, 二座桥旁的拦路狗和屈死鬼碍着阴兵头子在这里,全都低眉顺眼,不敢造次。 这位阴兵单名一个戾, 然而本人戾气不大, 话却不少,就这一段不长不短的路, 南子慕都快要被他叨逼晕了。 “我真没想到会碰到大人您, 函谷关那地方很快就要死一群人了, 我就领了他们一起等着抓魂灵去。”戾始终保持着比南子慕少走半步的距离。 “唔……死多少人, 都死了谁?” 戾挠了挠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 大人要是感兴趣,可以去向判官大人要来生死簿。” “所以大人您是怎么回事……一点灵力都不剩了,觉魂也不在……三魂七魄不全,就算去投胎了也是个呆子。”戾说到这里,突然恭恭敬敬地弯腰抬手,“里头就是阎王殿了,大人请吧。” 阎王此时正在审一负心汉,那负心汉杀妻弃子, 这会到了地底下, 还死活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死不改悔, 我看不如就送你去十八层地狱各走一遭……哎, 娘亲阿,大人您怎么来了?”阎王赔笑道,“不知您大驾光临, 有失远迎。” 说完他严肃地瞪了那负心汉一眼,吩咐殿旁小鬼道:“将他拉下去,先将他的舌头拔个万八千遍,再领回来让他说实话。” 那负心汉一脸惊恐,但还没发出声音,就被几个小鬼捂住嘴巴带了下去。 黑白无常两尊搬来一条椅子,要请南子慕坐。山神扫了他们一眼,径直却走到了阎王身边:“不用麻烦了,我和阎王挤一挤就好了。” 阎王体格壮硕,那阎王椅又就那么大一条,南子慕强行挤进来后,阎王爷只觉得憋屈的不行,却又不敢表示不满。 “其实我现在神力尽失,阎王爷想把我吊起来打着玩,我也毫无反抗之力呢。”南子慕轻描淡写道。 阎王冷汗直冒,凡间有一女子下来的时候,因生死簿上被记了一笔妄图弑神的罪名,所以阎王挺好奇,就将她的生平翻了一遍,借他的眼睛看见了南子慕。 阎王对这位山神有心理阴影,所以哪怕是他失了神格,阎王爷看见他的时候还是怂。毕竟谁知道南子慕以后还能不能领回神格,要是自己趁神之危……阎王爷想想南子慕那张阴恻恻的脸,全身肥肉都要抖三抖。 不过南子慕其实没阎王爷幻想中的这么可怕,只是这山神乃是阎王爷童年的噩梦,所以臆想被夸大化了。 而且山神也就是一开始脾气不好,后来下来溜达都不闹事,就看看热闹,阎王爷这么多年没被他欺负,说起来还怪想念的。 “和你商量件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20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20 根不按套路来,若不是恰逢冬季,他们条件所限,我胡军队被灭,只是时间问题。” 宋以理很沉得住气,他继续不紧不慢道:“别慌,不用多久了。他李景又不是神,表面上看着风光,此刻应该已是强弩之末。” “哦?”使者一挑眉,“何以见得?” “函谷关易守难攻,然而就这么循循然打下去,不仅天/朝军队吃不消,粮草也供应不上。而你们这里就不一样了,粮草和装备都由我来提供,而我又已经截断了李景那里的粮草供应,他只能向附近村民们借,时间一久,村民肯定不乐意,所以即便函谷关易守,这场战争他也不能拖。” “况且。”宋以理冷笑了一声,“他那小哥儿已经病死了,他连慰籍都没有了。你说,一个人要是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一时片刻缓不过来,不就会不由自主地往自甘堕落里跳吗?” 使者听完觉得有理,于是便随着宋以理一起笑。 南子慕信手扯住了宋以理保养的很好的头发,宋以理吓了一跳,冷声道:“是谁?剪水!” 宋以理往后头望了望,没看见人。 剪水一直就侍立在一旁,看到此情此景,也显然是吓了一跳,他匆忙上前,却在宋以理头发上边摸了一把空,他急促道:“我也看不见他!” “尚书大人。”南子慕现出真身,直接抓着宋以理的头发将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接着阴恻恻地看着他笑,“我家侯爷要是有您一半聪明就好了。” 剪水冲上来,结果直接被南子慕周身围绕的灵力给弹开了。 哪怕是到大成期的修士,也绝没有让傀一接近就被弹开的道理。宋以理惊讶之余开始止不住地恐惧,他大喊大叫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子慕,你好了没?”凤凰不耐烦地走进来,“刚被一群无知人类围观,还有拜我许愿能生个大胖小子的,神经病。” 南子慕把宋以理和那使者往他那里一丢,然后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剪水:“他两个随你玩,别弄死了就好,唔……至于那个傀,这种东西超度也超度不成,你看着办吧。” 南子慕说完就离开了,留下凤凰一头雾水,片刻后想明白了就有点愤怒,心说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被南子慕随意差遣了? 雪后初霁,冬日拨开云雾,落下带着凉意的日光,将整个染了血的世界照得分外明晰。 南子慕小心翼翼地走进李行之的房间,只见侯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连战袍都未褪下。下巴上冒出了一小节胡茬使得侯爷看起来多了几分血性。 山神的视线漫过侯爷置于手边的三尺青峰、冰冷的铁甲,这些赋予了似乎永远温和的侯爷,一种不容亲近的气场。 南子慕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紧皱的眉心,他就在天上待了一时片刻,人间却过了小半个月。来的路上南子慕还担心,侯爷会不会走火入魔,将他腐烂发臭的尸身带在身边,好在并没有。 山神挺骄傲,骄傲他并没有被任何人所打败。 南子慕的指尖才不过堪堪触到侯爷的眉间,他就警惕地睁开了眼,南子慕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手。 只见李行之的目光徐徐然穿过他,落在南子慕后头的虚空里,南子慕这才记起自己方才为了不惊动那些士兵,是隐了形走进来的。 李行之正襟危坐在床上,然后将手指轻轻搭在自己的眉心,方才的触感似真似幻,侯爷第一反应是南子慕……南子慕回来看他了。 可是他的头七早就过了,再说……即便是南子慕,灵体状态也是碰不到自己的吧。 想到这里侯爷自嘲地笑了笑,人嘛,一闭上眼就喜欢痴心妄想,可是……说好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怎么自己就从来没梦见过南子慕? 哪怕……哪怕就让他静静地看一眼,一眼就好。 小欢喜从旁边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小家伙没人管,不知道在哪滚了一身的灰,又用脏手抹过脸,在圆脸上留下了几个黑灰色的印子。 小孩的个拔高了一点,人也瘦了些,但却依然没有脱去婴儿肥。欢喜手里抱着月巴,做贼似的钻了进来。 他把这里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却依然没能发现南子慕的半点影子。 “怎么弄成这样?”李行之起身,朝着欢喜走了过去。 小欢喜不敢看他,下意识地退开好几步。李行之和红玉始终对南子慕的下落语焉不详,小孩儿虽然对生死没有什么概念,然而也能从他们的态度里吧咂出一点生死离别的味道。 李行之那段时间不乐意看见他,于是欢喜现在也莫名记恨他,小孩幼稚的心,总觉得南子慕的失踪和李行之有什么关系。 可惜侯爷把温柔的灵魂都剔除出来给南子慕了,余下的就只有一个严肃的灵魂。他连自己都劝慰不了,又要怎么去哄一个小孩? 第84章 星火 南子慕一直默不作声地立在一旁, 然后温柔地看向了父子俩。从前欢喜就比较黏他,唔……李行之也比较黏他,所以两父子并没有怎么单独相处过, 不过在南子慕面前的时候, 这两人倒是挺和谐的。 山神想看看,这两父子私下里是怎么相处的。 小欢喜背着月巴, 酝酿了片刻, 然后突然道:“我不要你, 我要阿爹, 你把我的阿爹藏起来了, 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阿爹……” 李行之眼底流淌过波诡云谲的景象,显然这小孩的稚语点中了他的伤心事,不过这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侯爷很快将这点“不妙”压制住。 他半跪下来,身上的铁甲发出“咔咔”的声响,出乎意料的是,侯爷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把将欢喜和猫都抱了起来。 小孩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自己需要做点无谓的挣扎, 李行之徒手就将他和月巴分开来, 接着将月巴往猫窝里一丢, 抱着欢喜就往里头走。 “我不要你, 我要阿爹……”小欢喜软声道,“我要阿爹……” 小欢喜把“阿爹”两字念叨了十句后,声音里就带了哭腔。 李行之往一个木桶里灌了整桶的热水, 接着将欢喜扒光了往里头一浸,他不甚温柔地替小孩擦去了脸颊上那两颗将落未落的泪珠子,安慰他道:“唔……等到春来,等到化雪融冰,你阿爹就回来了。” “真的?”小欢喜其实很好哄,只是南子慕走后,李行之就没怎么顾及过小孩的心情,所以欢喜也就不和他亲了。 “可是守城门的叔叔和我说,让我不要再找了,我的阿爹已经死了……”欢喜整个人都浸在水里,暖得他两块脸蛋红彤彤的,“阿父,人死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了?” 侯爷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唬你的,你阿爹只是有事出了远门,等到开春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21 就会回来的。你别趁他不在调皮捣蛋,不然他回来铁定要揍你。” 欢喜红着眼:“可我宁愿阿爹现在回来揍我。” 他对南子慕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南子慕生病卧床的那一段,所以李行之那句用来哄小孩的“出远门了” ,小欢喜可不怎么信。 但阿父看起来也很难过,欢喜不想再追问,他阿父天天提着刀在外边和人打架,一天只能睡上一个多时辰,欢喜不希望他的阿父因为自己变得更累。 外头隐隐有擂鼓声传了进来,一个将士来报:“启禀侯爷,又有一波匈奴军队前来攻城,这回来的数量是上一次的好几倍,看来匈奴那边已经等不及了……” 李行之抓起了那只利剑,唤了红玉进来,吩咐她道:“你将他随意在水里捞一遍,然后看着他,让他读书,不准再出去野了,也不准靠近城门。” 侯爷说完就一刻不留地转身离开,接着有条不紊地翻身上马,目光落在远处,眼神渐渐变得冷漠起来。 南子慕刚刚原是没想好以什么方式出现,怕自己若是突然出现,会把这两父子吓个半死。然而他才刚拾掇好心情,打算现形给两父子一个惊喜,李行之却被迫去上了战场。 “大人?”红玉和南子慕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他的气息和气场再熟悉不过,她有点不敢相信,所以讷讷问,“是你吗?” “嗯。”南子慕缓步上前,抬手蹭了蹭她的脑袋。 红玉没回头,心里一瞬间五味杂陈,着实控制不住自己发达的泪腺,一时间泣不成声。 “阿爹!”欢喜激动地从木桶里站了起来,南子慕走过去将他按回水中,“别动,小心着凉了。来,阿爹给你洗澡。” 红玉抹了一把泪,觉得自己这么哭委实有些丢脸,但她又实在没法心平气和地对待这个久别重逢的亲人,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红玉依旧操着从前和南子慕惯用的贬损的语气:“我还以为你死透了呢,就这小半个月天天给你折金元宝,烧纸钱,现在看来都白烧了。” “阿,这样吗?有劳你了。”南子慕整了整衣襟,又撸起袖子,坐在木桶旁边给欢喜洗起了澡。 红玉欲言又止,她很好奇南子慕怎么就作为山神回来了:“大人你……” “嗯?” “唉,算了,一会再说。”红玉盯着南子慕看了好几眼,随后又不确定地上去捏了一把南子慕的肩膀,心里这才有了个底,她道,“我先去让他们准备好酒菜,给大人接风洗尘。” 她这话正得南子慕的心,山神冲她晃了晃手后道:“去吧去吧。” 夕阳西下,夜色渐深。 李行之浴血归来,他的腰上被划了一刀,但由于时间紧迫,所以只用纱布胡乱缠了几圈,鲜血浸透了纱布,接着缓慢地自纱布上聚成血珠,然后滴落。 不过侯爷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李行之胃里空空,然而却并没有多少食欲。 他将长剑往门口一搁,接着道:“红玉,我不是说过不必做这么多菜吗?就给欢喜做些……” 李行之一偏头,惊愕的神态正撞进南子慕的眼睛。 侯爷整个人徒然僵住,成了一座泥塑木雕,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南子慕放下手里刚炒好的菜,慢悠悠地走过去,给了李行之一个经久的拥抱,他柔声道:“刚刚你上上战场去了,我怕影响你正事,就没有出现。” 李行之失了魂似地将下巴卡在南子慕的肩膀上,山神伸出手,轻轻地在他背上拍了几下,旋即一路往上,只手捧住侯爷的后脑勺,他轻声哄道:“我回来了,侯爷。” 李行之的意识这才重新复苏,南子慕听见他低声的呜咽,于是又在他冰凉的铁甲上拍了几下:“好啦侯爷,赶紧换身衣服吃晚饭吧,好几盘菜都是我亲自下厨炒的呢。” “所以大人你是怎么又活过来的?我寻思说你可能都去投胎了,还有王大虎,大虎还赶在你头七前回来过一趟,都快哭死了都。吃完这顿饭我得赶紧过去通知他……”红玉嘀咕道。 “这事嘛,实在是——”南子慕顿了顿,又道,“实在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南子慕一边给侯爷解战袍,一边简要地同他们复述了一遍自己找回神格的经过,最后总结了一下,感慨道:“唉,我要早知道死了就能找回神格,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平白难受了那么久。” 李行之静静听他说完,然后将人紧紧搂进怀里,就不肯撒手了。 他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南子慕突然将手搭在侯爷的伤口上,李行之吃痛地拧起了眉头,伤口先是麻痒难耐,接着一阵剧痛自伤口处钻入又钻出,最后南子慕将手掌一收,侯爷一低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结痂愈合。 “其实可以直接让它恢复如初的,但提前了那个过程,侯爷就要承受叠加起来的痛苦。”南子慕用指腹温柔地在李行之的伤口上摩挲而过,“不过这样也不影响,让它自然脱落兴许更好些。” 从红玉那个视角看过去,就是南子慕臭不要脸地把手伸进李行之的衣服里,然后暧昧地与他调情。 “你俩注意点,这里还有无知少女和懵懂稚子呢。”红玉翻了个白眼,“快过来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无知少女?”南子慕失笑,“你在说谁?一千岁的兔子精没资格装嫩。” 红玉气不过,反唇相讥道:“那你和侯爷还是‘一树梨花压海棠[注]’呢。” 南子慕一脸委屈,偏头去看李行之:“侯爷,她嘲我是梨花,侯爷觉得我是梨花吗?” “她胡诌的,你怎么说也得是朵海棠。”李行之义正言辞,完全不心虚,“咱们吃饭,她才是梨花。” “哇。”红玉愤愤然给欢喜又喂了一口饭,“欢喜咱们可千万得学好,长大后也千万别像他们那两个——狗男男!”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晚饭后。 房间里是一片漆黑,李行之轻手轻脚地摸到床边,一只膝盖才刚刚碰到床边,脖子就被一双冰凉的手勾住了,侯爷惊了一下,四下火光四起,炸成了连续而绮丽的星火。 “好看吗?”南子慕撑起身子,在李行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宝贝儿。” “好看。” 李行之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对南子慕的记忆还停留在他死在自己怀里的那个景象,但荒谬的妄想突然成为现实,侯爷欢喜之余,还感受到了一种没来由的恐慌。 南子慕的眼珠子像一颗浑然天成的黑曜石,倒映着流淌不息的灯火,像是一角破碎的星空。 侯爷盯着这双眼睛看久了,总以为自己会溺死在里头。 “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22 侯爷指的是灯火还是我?”南子慕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李行之:“你。” 第85章 开心 说完李行之俯下身, 落下了饱含深情的一吻。 一吻终了,两人沉默地对望了片刻,最后是李行之率先别开了视线。这么一直看, 侯爷倒不是觉着尴尬, 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就这样?”南子慕很轻地一挑眉,“侯爷对我就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李行之哑然, 心说怎么可能没有?不过他那时才和南子慕确立了关系, 又逢人生之跌宕, 再到南子慕病重, 他根本没机会实施任何计划, 那些不轨的念头才刚刚冒出头来,就会被侯爷坚决地又打了回去。 南子慕掐了一把李行之的脸,问:“在想什么呢?从刚刚开始眼神就飘忽不定。” “太不真实了。”侯爷侧身躺下,然后将他整个人都抱住,然后自嘲地一笑,“就算抱着你,我都怀疑我是不是看到幻觉了。” “没事。”南子慕将手掌贴在李行之的脸上,然后把玩着侯爷泛红的耳朵, 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打在他的下巴上, 山神的语气很轻, 很轻, “咱们睡一觉证实一下侯爷看见的不是幻觉。” 李行之:…… 南子慕都这么说了,他若是还能忍住,那还是人吗? 可惜两人都没做好什么准备, 最后手慢脚乱地折腾了半天,南子慕抓着李行之被揉皱的衣襟,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你之前不是挺能的吗?” “……”那天他们俩都饮了太子留下的那所谓“神酒”,南子慕显得很配合,侯爷也大无畏。然而今天李行之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南子慕一皱眉他就怂了。 南子慕才刚回来,好容易捡回这条命,他哪里能舍得看见南子慕不舒服。 南子慕叹了一口气:“真服了你了,侯爷就不难受么?” 李行之觉得有些难堪,但依然盯着南子慕的眼睛:“我再试试?” “别,您还是歇着吧。” 片刻后。 侯爷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烧了起来,但还是分神去顾及南子慕,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不行就……” “你闭嘴行不行?”南子慕截口打断道。 “阿……好。” 翌日清晨,雪总算是停了,但天气还是很冷。 李行之给熟睡的南子慕又盖上了一件狐裘,山神在被窝了“哼”了几声,软绵绵地拉住了侯爷伸过来要摸他脸的手:“快把我拉起来,我再睡下去就叫不醒了。” 说完这一整句话,南子慕的眼睛也没有睁开过一下,侯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抿开了嘴角的一抹笑意,但眼角依然挂着淡淡的柔情。 李行之老妈子似的去抱了衣裳过来,照顾小孩似得在床上给迷瞪着眼的南子慕穿衣服。 南子慕其实是可以自己幻一身干净衣服出来的,但侯爷的所为显然对他很受用,于是山神也不吭声,让李行之将他扶起来又放下去。 “我天……大人。”红玉端了一大脸盆的水进来,“连欢喜现在都不要别人这么给穿衣服了。” “有什么问题吗?”南子慕声音里有很重的鼻音,“我家行之他乐在其中——宝贝儿,开不开心?” 李行之温柔地笑了笑:“嗯。” 红玉将脸盆重重往桌上一搁:“苍天不长眼,怎么能让你个祸害找回神格,这回是真的祸害遗千年了。” 南子慕漫不经心地回答:“何止,我还要活个千万年呢。” 两人洗漱完后,凤凰带着一看就被折腾得不清的那两人来了,他冲南子慕抱怨道:“凡人真是不好玩,我把他俩当成你打,有个差点就死了,还费了我半粒仙丹才将他救回来。” “滚。”南子慕打了个含泪的哈欠,然后道:“唔……侯爷,宋以理已经在这了,你怎么看?” “你有什么想法?” “这老头狡猾的很,尚书府内的暗卫围得密不透风,能下这么大功夫保护自己的,尚书大人想是做贼心虚了。”南子慕不动声色地摸抚着侯爷手掌上的茧,“叛国谋权,杀人如麻,我没有冤枉您吧?” 宋以理跪在地上,全身都被束缚着,只有眼珠子还活络,他恶狠狠地盯着南子慕看,出言不逊:“就算你把我和使臣杀死,那些匈奴军队也不会半途而废,他们会和天/朝拼个你死我活,哪怕两败俱伤。” “哦?”南子慕轻蔑地一挑眉,“我能轻而易举把你个老狐狸抓了,这点四肢发达的匈奴军队我搞不定?” “凤凰,你幻个那使臣的模样与我看看,身上要带点伤,别太齐整。” 凤凰照做。 宋以理一脸惊诧,有对凤凰突然变幻的,也有对“凤凰”这个称谓的,他有些结巴:“凤……凤凰?” 他看向南子慕:“你是……神仙……” 南子慕勾了勾嘴角,答非所问:“尚书您说,您是喜欢染上瘟疫病死呢?还是更乐意被当成妖怪烧死呀?” 宋以理愣住了。 只听南子慕继续道:“阿,还是都让您体验一下吧,否则您也觉得不太痛快罢?” “你……” 南子慕:“将他们拉下去,让将士们好生招待着,别让他死了。” 侯爷抬手就招了几个士兵进来,那几个士兵都有过审讯犯人的经验,懂得虐待人的分寸。 等他们两个被拎下去后,南子慕不紧不慢地对凤凰说:“你就假扮匈奴使者,待会假装负伤逃到他们匈奴军队之中,告诉他们宋以理反水,天朝其实还有数以万计的军队,已经将他们包围住了,而自己也差点被宋以理所杀,九险一生才逃了出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李行之开口道:“胡人虽然是野蛮之辈,但他们的可汗却未必会轻信,到时候若他们不信,咱们去哪找军队?” “纠结这个干嘛,我捏个诀就能给你幻出一堆。” 凤凰截口道:“你这么用法术帮他……是不是不太好?” 南子慕脱口问:“天上规矩谁定的?” “天帝。” “那你说那老头能拿我怎么样?”南子慕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他敢说一个不字我放欢喜闹死他。” 凤凰:“……” 早饭后,计划开始施行。 侯爷不免有些焦虑,一是担心出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二是害怕南子慕用法术帮自己,他会有什么问题。 毕竟昨天李行之才体验了一把意料之外的幸福,今天又被告知自己不用再打仗了,在城里坐享其成就好。 免费的午餐让他心慌意乱,所以侯爷心里并不踏实。 “子慕,你用法术帮我真的没事吗?”侯爷忍不住问。 南子慕百无聊赖地撸了把月巴的毛:“阿,只要不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6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26 “欢喜去上学了?” 今天晨起,宋辞一抬头, 发现天上飘过去两个人, 他就打了个招呼道:“早阿。” “早。”两人齐齐回道。 “今个欢喜休假吗?”宋辞只见到他们两人, 于是问。 南子慕和李行之一齐看向后边, 发现后边的云朵上空无一物,他俩面面相觑,想是刚刚谈论今天要去哪玩, 讨论得太激烈,而且因为欢喜快迟到了,他俩的速度有点快,所以欢喜是什么时候滚下去的,他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你儿子掉了你居然一点没知觉?”南子慕质问李行之。 李行之反唇相讥:“你一个做阿爹的不也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 于是乎,两人就这般一边吵嘴,一边回去寻找掉落在丛林中的小欢喜。 片刻后,宋辞又见着了这一家人,小欢喜灰头土脸地站在他们中间,然后以南子慕为首,并不客气地进了他和小蓁的屋子。 “借个地,我给欢喜洗个澡。”南子慕说,“反正迟到是肯定迟到了,不着急这一时。” 都是朋友,借个地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更别提这房子还是南子慕给他们幻的。宋辞带着小蓁,好奇地站在木桶旁边看一脸委屈浸在水里的欢喜。 “欢喜从那么高的地摔下去,没事吧?” 南子慕轻描淡写道:“没事,就是人太重,砸进土里了。” 说完他又气愤道:“这小兔崽子觉得飞下去挺好玩,所以掉下去的时候都没吭声,害得我和李行之都没发现。” 宋辞一时啼笑皆非,心说你们一家心都比天大,也是难得的奇葩。 这会他们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南子慕轻轻捏起宋辞手中的小刺猬,然后把它翻倒在地上,接着在小蓁柔软的肚皮上一顿挠。 小蓁怕痒,不停挥舞着四肢想自救,然而一时半会,居然翻不过来。于是它只好看向宋辞,朝他求救。 宋辞在旁边,好声好气劝道:“你别欺负他了,小蓁还没吃饭呢。” “这小孩,太不争气了,都让他走后门了,居然还变成只刺猬。”南子慕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叹道,“也不好好修炼,要到猴年马月你才能化形?” 其实化形这种小事,南子慕大可以捏个诀,送它点灵力。但山神的灵力毕竟还是山神的,不是日积月累起来的修为不扎实,根基不稳的话,以后的修炼会更难。 修为迟迟没有长进的话,他的寿命也会同普通刺猬一般,最多不过十年就要寿终正寝了。 宋辞轻轻叹出一口气:“其实它能不能化形我都无所谓,小蓁还在这就好了。” 无论是以什么形态,只要活着就已经是大幸。 小刺猬用四只蹄子抱住了南子慕的手,发出老头一般的叫声,表示自己以后会好好努力的,请他大发慈悲饶过自己的肚皮。 可惜南子慕其实对他什么时候能化形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想找借口玩弄一下这只小刺猬的肚皮。所以山神手上的动作不停,只是抬头同李行之说:“那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唔……已经在京城置好了一处宅子,家具和那些瓶瓶罐罐,我觉得还是留着我们一起去置办比较好。” 宋辞不明所以:“你们这是?” 南子慕说:“终南山离鸿鹄书院有点远,欢喜又和那的孩子玩熟了,说什么也不肯换去其他书院,所以我和行之打算搬到京城去……” 李行之接口:“演一对寻常夫夫。” “嗯。”南子慕淡淡道,“主要是在山里活久了有点腻,我们住的那地方与世隔绝,再待下去我怕我们俩都得成野人。” 李行之再接口解释道:“他的意思是——到城里去有的皮,他还有地方吃喝玩乐。” “就你有嘴,一整天叭叭的。”南子慕瞪了他一眼,“今晚你跟欢喜睡去,少来烦我。” 李行之连忙上前搂住他哄:“那不行,没你我怎么睡得着?” 南子慕冷笑:“这样哦?” “嗯嗯。” “那今晚欢喜睡中间,一家三口一起睡才温馨嘛。” 李行之:“……” 去他娘的温馨。 番外二 “李行之!”南子慕叉着腰冲进布庄,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躲在这里偷情!” 李行之和红玉一脸懵。 红玉:“大人……”她只是遵南子慕的吩咐,陪李行之来买布的。 南子慕跨步上前,一把将红玉推开,恶狠狠道:“你这个骚/蹄子,居然勾引我丈夫,亏我平常都将你视做亲妹妹,你说我可曾亏待于你,谁家做丫鬟的能有你穿的这么好?” “子慕……”李行之脸黑的能滴墨了,“别闹了。” “你别叫我的名字。”南子慕演得可入戏,眼泪说来就来,“可怜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要目睹自己的父亲和别的女人偷情,我苦命的孩子阿……”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无一不对李行之和红玉两人指指点点。 “这也太不像话了,丈夫怀孕,他却和别的女人乱搞……”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这哥儿长的这般绝色,他居然还在外头沾花惹草。” “这有什么的,西街那有一户人家,三儿挺着肚子上门,那正室忍气吞声,最后居然被三儿设计陷害,直接就让她丈夫休了,你们说惨不惨?” ………… 李行之现在的心情实在是一言难尽,南子慕寻求刺激和新鲜感的方式越来越出人意料,这回还这么棘手…… 可惜李行之宝贝南子慕宝贝的不行,于是只能乖乖配合他这出戏。他走到南子慕面前,猛得将他抱住:“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不要乱想。” “那她是这么回事?我乱想?她就活生生站在你旁边,你说我乱想?”南子慕情绪激动道,“想当初你还是个穷小子,我不要一分彩礼钱,却带着一堆嫁妆嫁到你家。你现在就是这么对我的?” 李行之:“我真的没有,这回叫她出来,只是为了给你做几身新衣裳,你不是一直嫌我品味不行吗?我想着让她来选几身布料,你兴许会满意。” 南子慕这场大戏还没演完,但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自己瞎玩也不好让李行之最后太难堪,于是只得作罢,他问:“真的?” “真的,我不喜欢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最后这场闹剧终于圆满收场,南子慕感到神清气爽,一口气吃了五大串糖葫芦。 李行之牵住他的手,无奈问道:“好玩吗?” “好玩。”南子慕指了指旁边的小摊,“我还想吃糖炒栗子。” “好,我去买。”李行之提着荷包就过去了。 红玉盯着南子慕看了好一会,叹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我是来找儿子的 作者:绿窗的雾 分卷阅读127 了又叹:“也就李行之那瞎眼的能看上你,一天天的,不搞点事出来全身都痒是不是?” 南子慕一脸的高深莫测:“你不明白。感情总需要新鲜感和刺激,只有让每一天都是未知,对方才会……” “别,心肝,你这几天都快吓死我了。”提着两袋糖炒栗子回来的李行之打断他道,“我这几天做噩梦,回回都被你的‘未知’给吓醒。” “那你觉得不好玩吗?” 李行之起昨天晚上南子慕扮演的他的情妇,半夜三更钻进他被子里与他“偷情”…… 刺激是真刺激,至于好玩……说实话也真的挺好玩的。 南子慕:“我看见你眼睛里写着好玩两个字了。” 李行之:“嗯,好玩。” 番外三 “老头。”鬓发斑白的南子慕询问道,“你喜欢哪个棺材?” 同样是满头白发的李行之扫过棺材铺里摆着的那几口成品,似乎不太满意,于是他问店主:“我都不是很喜欢,能定制吗?” “能能能,从原料到形状,你们都可以自行选择。”老板说完,又好奇地问,“请问二位怎么是自己来的?” 来关顾棺材铺的一般都是年轻人,为了安葬自己的父母,才来定棺材的。像这样一对老夫夫相互搀扶着来的,实在不多见。 南子慕很爱演,听完店主的话,很快就摆出了一张悲伤的脸:“我们只有一个孩子,那孩子实在不孝,有了家室以后就搬了出去,再也不理我们了。”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店主叹道,“到这把年纪了居然要自己来定棺材……” 李行之笑:“孩子怎样都不重要,只要我们还有彼此就好,对吧子慕?” 南子慕:“嗯。” 加急的棺材几天后就被棺材铺的人抬进了他们的宅子,南子慕十分兴奋,立刻变成了老头的模样躺进去,声音很沙哑:“那边那个俊老头子,我已经躺好了,你进不进来?” “来了。”李行之放下手中修剪花草的剪刀,很配合地躺在了南子慕的身侧。 两人才刚刚躺好,旁边的棺材盖就一下子飞了起来,将两人严严实实地盖在了里边。 一片漆黑中,南子慕抓住了李行之的手,认真道:“我觉得凡人最让人羡慕的事,就是他们的寿命很短,短到最后还有机会和自己所爱之人一起躺进棺材。” 李行之接道:“可我觉得神仙也让人羡慕,他们的寿命很长,长到我可以爱你很久,很久。” 南子慕吻了一口李行之的侧脸,垂下了眼睫,又开始演他的垂暮老人,他说:“老头,昨天我读到一首诗。” “嗯……”李行之问,“什么诗?” 南子慕轻声念:“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李行之笑着接道:“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明明是首悲情的诗,两人却不约而同的觉得很浪漫。 黑暗中两个“老头”对视,忽然就一齐笑出声来。 “百岁之后,归于一棺。” 这就已经足够圆满了。 分卷阅读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