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大帝师》 分卷阅读1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1 《[红楼]贾大帝师》作者:细鱼 文案: 人生在世,全靠忽悠。 从声名狼藉到名扬天下, 贾大帝师教你一步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内容标签: 红楼梦 甜文 古典名著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贾赦 ┃ 配角:宁荣二府 ┃ 其它:人 第1章 阳春三月,细细缕缕的柳絮随着清风吹入千家万户,风中微凉,前些日子连着下了数日的大雨,这日可算放晴了,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人的身上,晒得人心痒痒的,如同细小的蚂蚁攀爬着。 贾琏斜着眼睛偷摸摸地觑了一眼手持着《抱朴子》的贾赦,见他心神都在那《抱朴子》上,心下松了口气,视线朝门外看去,手中的毛笔也停了下来,描红了一炷香时分,他早就厌倦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虽说近着马鹏,但屋子里鎏金异兽纹铜炉里烧着沉香,轻而不媚的香气让人精神一振。这会子时候,正是午觉时分,若是往常,小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喧闹声早就传到这里来了,但这几个月,大老爷的一番整顿下,丫鬟们一个个都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生怕触了大老爷的霉头。 眼见得小厮兴哥儿的脸出现在院子门口,贾琏面露喜色,恨不得把手上的毛笔一丢,拔腿就往院子外跑去。 但他不敢。 以往贾琏都是和珠大哥由荣国府延请来的西塾白明智学习,白明智是上一届落地举人,学识才华自是不差,贾珠跟着他学习了几年,学业大有长进,但贾琏因着张氏去世,无人管教的缘故,再加上孩童心性未定,在学习上颇为马虎,日子久了,白明智自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已经过了府试的贾珠身上,对贾琏则是马虎了事。 前几日,贾赦不知为何抽查了贾琏的功课,《三字经》《千字文》《笠翁对韵》这些开蒙的书,贾琏已经会背了,但是背得磕磕绊绊,而他练得大字,贾赦一看却是脸都黑了。 贾琏当时吓得腿都软了,两股颤颤,以为自己又要挨一顿打了。 不曾想,贾赦却是没打他,只是让他以后不必去学堂,他亲自教导。 贾琏起初吓了一跳,后来缓过神来,却是松快了许多,他爹他还不了解吗?不消数日,定然会不耐烦地把他打发走。 但是琏二爷这回儿确实想错了。 贾赦并没有打算只是抓几日功课就放松的想法,还打算长期进行下去,不管怎么说,贾琏也是他儿子,身为大晋朝状元爷、太子少傅的儿子,要是功课学成这个样子,贾赦的脸不知道要往何处摆。 白皙的手持着古籍的手指动了下,贾赦露出恍若隔世的神色。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穿越了,他原来是21世纪一个普通的刚出校园的学子,出了车祸死后竟是重生在大晋朝一愚儿身上,贾赦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人,他功利、自私,甚至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这些他都不否认,凭借着先人的才华,贾赦连中六元,声名远扬,发明出来的各种法子更是让世人赞叹不已,但是当时大晋朝已病入膏肓,民为国死,贾赦亦然,只可惜国家命数已尽,纵使那火铳研究处了个模样,也来不及了。国破当日,贾赦于家中,朝着皇宫方向三拜之后,自尽而亡。 谁料,一转眼,却是在这一等将军贾赦的身上苏醒了。 红楼梦,梦得是一场空梦。 贾赦对这本书记忆颇深,他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想到这荣国府最后的结局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他就坐不住了,先是不做声色地调查荣国府府内的情况,这原身在府中的情况着实糟糕,爹死了娘不疼,就连本该他住得荣禧堂也被二弟一家给占了,在外的名声也是一片狼藉。 如果可以,贾赦很想踹了这荣国府不管,撂挑子走人,但是已经有过一世经历的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不说别的,如果他想离开,那么他得有路引,不然就是流民,流民是什么,就是野草,是个人都能欺负,莫说官吏,就是那些山大王见了,杀了也是白杀。如果他想分家单干,可以是可以,但是贾母必定是要跟随长子的,孝字当头,就是贾赦想说个不字,也得被人用唾沫淹死,而贾母必定是偏心二儿子贾政,日后贾政出什么事,还不得帮忙。 不管如何,事在人为。贾赦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看似心神落在《抱朴子》上,实则却是在盘算着该怎么重操大权。 一等将军,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他手上没有实权的现实。 视线慢慢收了回来,贾赦斜飞入鬓的剑眉一挑,凤眼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 “琏儿。”一声不轻不重的呼唤,却是惊得贾琏身体一抖。 “爹,”贾琏忙抓起毛笔,脆声应道。 他心虚地不敢抬头去看贾赦,要说贾赦貌丑那是不可能的,史太君是当年京城出了名的美人,而贾代善更是被圣人赞为颇肖其父,强强联合,贾赦的容貌当称得上郎艳独绝,若不是以往气质过于猥琐,绝对称得上一个美男子,饶是如此,贾赦的容貌还是为他吸引来了一位贤妻—张氏。以当年张家的权势,嫁给贾赦也称得上是下嫁了。 “你的字练得如何了?”贾赦放下手中的《抱朴子》,他身穿一件玄色暗纹锦袍,腰间仅挂着个玉坠子,29岁的年纪,已近而立之年,却是容貌俊美似少年。 贾琏心虚地停了笔,把毛笔搁置在笔架上,让开身子。 瞧了一眼宣纸上贾琏的大字,贾赦心里轻笑了一声,这字…… 眼瞧着贾赦将宣纸拿起,似乎在细细打量着大字,贾琏心里起了盼头,难不成爹觉得自己的字写得不错。 “爹,您觉得孩儿的字如何呢?” “不错。”贾赦敛起笑意,淡淡道。 “真的!”贾琏喜不自胜,到底是孩子心性,被一夸就高兴了。 “若是画符的话,琏儿算是有几分天赋。”冷下脸,贾赦说道,他的手指指着大字上的“为”字,贾琏顺着他的手指瞧去,只见那下面一点儿却是浓成了一团墨,他的脸瞬间就红了。 “练字,不止练得是书法,更练的是心神,是耐心、细心和恒心。”贾赦冷声道,“若是要应付功课,那何必浪费时间!” 贾琏面红耳赤之余,不免心有不甘,嘟囔了一句,“爹的字也不怎么样。” “呵,”贾赦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随手取了一张宣纸,细长如葱的手指拿起毛笔,在砚台中沾了沾墨水,笔走龙蛇。 “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力透纸背,潇洒的风骨、豁达的气度从字中隐约可见,由字观人,观得是书写者的性格。 贾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2 琏瞠目结舌,他的字练得虽不怎么好看,但也能看出好歹来,毕竟他们描红时临摹的都是些名人的佳作,要分辨好坏还是不难的。 贾赦写的是草书,草书当中又分为章草、今草、狂草之分,素有“存字之梗概,损隶之规矩,纵任奔逸,赴速急就”的特点。狂草连绵不绝,气势如虹,为让贾琏能看懂,贾赦写得是章草,字字独立,虽依然有狂放不羁的气势,但不难看懂。 贾琏瞧着这字,眼里满是歆羡,看得是心服口服,当下偃旗息鼓,不敢多说什么。 打一棍子再给一颗糖,贾赦看在眼里,嘴角勾起笑意,“如若你好生用功,找些时日,为父教你如何写这草书。” “真的?”贾琏心生喜意,这草书气势如虹,与馆阁体南辕北辙,练得人委实不多,练好的人就更不多了。 贾赦点了下头,“自然。” “孩儿必定好好用功。”贾琏瞧了一眼贾赦写得字,拍着胸脯保证道。 二人正说话间,却见绯玉打起帘子,回话道:“老爷,老太太那边让您过去一趟,说是姑苏林家让人送了信来。” 第2章 “好,好,敏儿总算是怀上了。”刚踏进荣庆堂,贾赦就听到贾母带着兴奋的声音。 略微思索了片刻,贾赦想起了这贾母口中的敏儿是谁来着,林黛玉之母——贾敏,荣国府的嫡女。 因着原文当中常用的春秋笔法,贾赦也不确定这胎怀的到底是不是林黛玉。 “可不是,老太太,您可得派几个得力的婆子过去帮忙才是。”王氏坐在下首,陪笑着说道。 但从她勉强的笑容看来,可见她的高兴不是真的。 “给大老爷请安。”众人见着贾赦来了,连忙恭敬行礼。 王氏也不例外。 待众人行了礼,贾赦才给贾母行礼。 既然无法置偏心偏到没天理的贾母不理,贾赦绝对不会给其他人留下说口舌的把柄。但是该贾赦的他还是要讨回来。 贾母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让贾赦起了身,把手中的信纸递给旁边伺候的流苏,“拿去给大老爷看看。” 信是从姑苏来的,算着行程,也该是半个月前写的,贾赦打量着手中的信纸,端庄清雅的馆阁体,一看知是林如海的手笔。 林如海在信中主要是来报喜,贾敏怀上了,夫妻俩七八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喜讯,为怕意外,三个月后才来报喜。 贾赦看着心中的内容,再联系王氏刚才的话,心中隐隐有个主意,这贾敏有喜,荣国府本就该送些人手、东西过去贺喜,这是惯例,送得东西越多,就说明婆家对这闺女越重视,也就是给贾敏撑腰,让姑爷不要在女儿怀孕期间冷落了妻子,而贾母对这唯一的嫡女更是爱若珍宝,自然会多送些东西去。 贾赦不是对那些东西起了心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是打算借机带贾琏到外面行走一番。 这并不是突然起意。 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贾琏心性好动,这是缺点,但这也是优点,贾赦可不打算培养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继承人出来,外出磨练正是个大好机会。 更何况,贾赦眼神从王氏身上溜过,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孩儿有一主意。”贾赦朗声说道,“既然老太太打算遣人送些东西过去,孩儿愿意走这一遭。” 贾母心里戈登了一下,别是瞧上了敏儿的东西吧,这老大向来让做点儿事情都推三阻四的,可别真打的这个主意。 王氏眼神嘲弄地看了贾赦一眼。 像是看透了贾母的担忧一般,贾赦接着说道:“孩儿是想趁机带琏儿出去走一走,趁机见识一下扬州的风土人情也好。另外,还请老太太另写一封信函,将所带何物列写其上,好让妹妹到时可以查清。” 这倒是个好主意,贾母虽说不信贾赦这番鬼话,什么带琏儿,八成是他自己心野了,要出去玩。 沉思了片刻,贾母正要开口,就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还有丫鬟行礼的声音。 贾赦心知肯定是贾政来了。 果不其然,贾政带着贾珠一前一后进来了。 见到贾赦在这里,贾政似乎很是惊讶,但又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大哥。” 贾赦点了下头,算是回礼了。 贾政却好像有话要说,瞥了贾母一眼,对贾赦道:“听闻琏儿已经三日没去学堂了,可是病了?” 微挑起眉,贾赦嘴角泛起一丝森寒的笑意,这贾琏有没有生病,贾政难不成会不知道?这话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来到这里数个月,贾赦早就发现这贾政可不像是个老实人,至少对他这大哥是一点儿也不老实。 占了袭爵的长子才能住的荣禧堂,一住就是十数年,再加上时不时看似循循善诱,实则挖坑点火的行为,怎么看,都不是个老实人干的出来的事情。 “怎么回事?”贾母对贾琏还是很疼爱的,贾琏生得粉雕玉琢,七岁年纪,嘴甜得很,常把贾母哄得开心得心肝宝贝一顿叫,听到贾琏可能病了,贾母瞬间就不悦了。 “老太太,琏儿好着呢,不信的话,打发个丫鬟去叫他来。”贾赦笑道。 贾母倒不至于以为贾赦在扯谎,只皱了下眉,却是没有多说了。 “那琏儿怎么这几日都不去上学了?”王氏像是好奇一般问道。 贾赦捧起手中的菊瓣翡翠茶盅,略拂了拂,笑道:“这事说来也不值一提。” “怎么就不值一提?”贾政皱着眉头,不赞同地看着贾赦,“琏儿正是开蒙的时候,这时候不好好读书,难不成要当个纨绔不成?” 贾赦啜了一口茶,雨前龙井的清香盈满口腔。 “是啊,琏儿这孩子顽皮是顽皮了点儿,但是也不能由着他不让他学习。”王氏说道,她心里得意极了,荣国府现在就两个男丁,她的贾珠可是白先生挂在嘴边夸个不停,而长房的贾琏谁不知道是个只爱斗蛐蛐的废物。 “是我不让他去的。”贾赦轻描淡写地说道。 “什么!”贾母震怒地拍了下桌子,手指颤抖着指着贾赦,“你这孽子,你不学好也就算了,琏儿学不学关你何事?” 贾珠看着贾母生气了,心里一慌,嘴唇蠕动了下,但这里没有他说话的地方。 “老太太,我看还是去把琏儿叫来吧。”王氏叹息了一声,端庄大方地说道。 只要把贾琏叫来,问清楚这几日在做什么,到时候,贾赦的形象就更加不堪了。 王氏眼里掠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嘲笑。 第3章 贾母怒其不争地瞪了贾赦一眼,朝旁边的大丫鬟流苏点了下头。 贾珠心里暗暗替贾赦担忧不已,在他看来,贾赦这次虽然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白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3 先生也着实有过错,但是弟子不言师过,他也只能替贾赦干着急。 看到贾珠的神色,贾赦若有所思,将手中的菊瓣翡翠茶盅放下,这贾政和王氏二人心性不怎么样,却是歹竹生好笋,贾珠的性格是极好的,君子如玉,端正有方,府里的丫鬟下人谁不喜欢贾珠,为人大方,心怀宽广。 只是贾珠的身体不怎么好,这倒不是天生的,贾珠聪明,聪明得有限,他今年已经十四岁,过几个月就可以下场考试了,不管是来自白明智的压力,还是来自贾政、王氏、贾母的压力,贾珠比往常更加刻苦,头悬梁、锥刺股,精神可嘉,但是却对身体无益。 尤其是王氏总是去找什么偏方,给他补脑补身子,是药三分毒,日子久了,再好的身体也得跨。 贾赦看得明白,但是王氏、贾政、贾母却是看不透。 他们只瞧见了贾珠日益进步的学识,据说这阵子八股文做得已经很不错了,破题、承题都可圈可点。 荣国府名列四王八公,自贾代善仙逝后,渐渐地走了末路,贾母等人急切需要一个人来扬眉吐气。这个人就是贾珠。 据说,元春过不久也要送入宫中去候选秀女了。 环环相扣,前朝后宫两把抓,如果真能成,荣国府少不得要起死回生,但是,贾赦垂下眼眸,四王八公过于嚣张了,不管是这在位的圣人,还是下一位圣人,都不会容许的。 眼下朝廷内外看似海晏河清,自打十数年前坏事的义忠亲王老千岁一案过去后,各个皇子也都隐藏起自己的小心思,可谓一片风平浪静。 但是老圣人已经是耳顺之年了,指不定哪一日就要入土,这些年来心思变化叵测,没有人拿得准他的心思,但可以肯定老圣人绝对不会希望看到四王八公又起来了。 “见过老太太、太太、老爷、二老爷。”贾琏一头雾水地被找了过来,恭顺地行了礼,偷偷觑了一脸从容的贾赦一眼。 “琏儿,你过来。”贾母拍拍乌木七屏卷书式扶手椅的椅把,朝贾琏和蔼地招呼道。 贾琏乖顺地走到贾母跟前,糯声糯气地喊道:“老太太。” “琏儿,祖母问你,这几日你怎么不去上学了?”贾母放柔了声音问道。 贾琏年幼,但毕竟是在荣国府里长大的,对一些争斗也心知肚明,他心知这事必定是二房捅到老太太跟前的,有心替父亲说话,但却知道此时说谎只是无益的,老太太虽说不管内院中馈了,但是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岂会不知。 “回老太太,这几日孙儿虽然没有去上学,但每日也是跟着老爷学习。”贾琏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有反驳,又道明了原委。 贾赦嘴角上扬,这小娃子脑瓜子还挺机灵的。 “胡闹!”贾政皱眉喝道,“你不去跟着白先生学习,反倒跟着大哥学习,像什么样?” 贾赦能懂些什么,他当初读书的时候就读的不怎么样,袭爵后更是胡天胡地,整日里浸在温柔乡当中,教子,他配吗?! “二弟说的这是什么话?”贾赦冷下脸,回讽道:“难不成我教导我儿子还能有错吗?” 贾政读书不行,嘴巴却是不饶人,占着道德高地,明目张胆地呵斥道:“大哥,我这不是为琏儿着想吗?琏儿现在正是开蒙的关键时候,若是底子打不好,日后怎么学制艺?” 要不说读书人骂人就是拐弯抹角,贾政的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是却是在暗暗嘲讽贾赦不学无术,耽误子弟。要是不仔细琢磨,还真以为他是一片好心。 贾母点头,“你弟弟说得在理,家里请了个西塾,没道理不去上学,反倒让老子教的道理。” 王氏附和道:“老太太说的是,咱们这样的人家,父辈学识怎样不拘,横竖请的起名师来,况且白先生学识是有目共睹的,往后还是让琏儿去上学方是正道。” 其实,贾琏心中也是赞同二房的观点,倒不是因为他爱学,恰巧是因为他不爱学,他跟着老爷这几日,每日都被拘着学习、练字,可是跟着白先生,白先生可不管他,他爱玩就玩,爱怎样就怎样,自在极了。 贾赦的视线漫不经心地从众人脸色扫过,最后视线落在欲言又止的贾珠身上。 “白先生的学问固然是好。”贾赦垂下眼睑,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着桌子,而后嘴角扯开一丝讥笑,“只是不会教学生罢了。”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一般,所有人脸色一变,贾赦这是在指责白明智不会教! “你胡说什么?”贾母怒眉而视,慈祥和蔼的面容此时充满怒气,那白明智可是她拉下老脸,托了关系才延请来的,举人是那么好请的吗?读书人清高,要想请到有学识的可不容易。 贾政也是一脸怒容,贾政向来敬重读书人,白明智有学问自然得到他的敬重,至于白明智对贾琏的忽视,在他看来,不算什么,毕竟得到重视的是他的儿子贾珠。 “孩儿并非胡说。”贾赦敛眉,“数日前,孩儿考教过琏儿的功课,开蒙的几本书背得不忍直视,至于练得大字更是不堪入目,如若白先生真会教,怎会教得这般?” 贾琏面红耳赤,羞恼地低下头来。 “真有此事?”贾母怀疑地看了贾琏一眼,贾琏的功课学得如何,贾母很少得知,王氏平日只和她说起贾珠的进步,对于贾琏甚少提及。 贾赦瞥了贾琏一眼,方才这话是不得不提,但是却是不能落了贾琏的面子,孩子虽小,但是谁不要脸皮。 “琏儿生性并不愚笨,只是略微贪玩了些,但是白先生素来不管束,任其玩耍,老太太也是过来人,七八岁的孩童哪有不贪玩的,要让他学习,让他上进,得有长辈师长约束着,”贾赦见贾母赞同地点头,便接着说道:“说起来,这事也有我的一份责任,若不是我对琏儿挂记得少,也不至于近日才发现。” 贾母已经信了三分,贾赦深谙说话的艺术,若是他一味指责白明智不会教、偏心眼,贾母定然不会相信,但是若是给自己加上几分责任,以退为进,贾母则会信上些许。 “母亲!”贾政见贾母似乎信了贾赦的话,连忙开口。 这白先生可不能赶走,要是赶走了,去哪找个先生来教贾珠。 贾政不能明着指责贾赦胡说八道,因为他知道这事怕是真的,但也不能坐视不理。 王氏这时候就发挥作用了。 王氏笑了笑,一副和善的模样,“这事怕是大老爷误会了,这白先生教书都是一视同仁的,老太太瞧瞧珠儿的功课便可知了,自打先生来了,珠儿的功课可是长进了不少,要说他不会教,恐怕传出去人家要说我们荣国府刻薄白先生了。” 贾母微微颔首,贾珠的进步有目共睹,实在不能昧着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4 良心否认白明智的功劳。 这事,难不成又是老大在胡诌了? 第4章 贾赦心里冷笑了一声,王氏果真伶牙俐齿,他倒不觉得王氏比王熙凤差多少去,能把本该由长房把持的权利紧攥在手中,怎么也不是个和善人。 “母亲,珠儿的进步这是有目共睹,但是琏儿与珠儿可不同。”贾赦早就预料到王氏等人定当会反驳,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轻缓灵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来得是两个姑娘,前一个是贾元春,相貌柔美,行止落落大方,她手中牵着的正是贾迎春,迎春不过三岁年纪,走起路来却是稳稳当当的,年岁虽小,却也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一一行了礼后,贾元春笑着说道:“老太太,妹妹一醒就吵嚷着要见老太太,我呀,是怎么劝都劝不听,这不,才带着妹妹过来。” 因着长房没有人主持中馈,迎春之母又早早就撒手人寰了,这几年,迎春都是由贾母养着,元春住得院子离贾母的院子也近,平日里多半是元春在照料着迎春。 “是吗?”贾母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朝迎春招了招手,贾母就喜欢这些白净漂亮的女孩儿,迎春虽是妾生女,但性子乖巧,倒也颇得贾母眼缘。 由着元春牵着,迎春走到了贾母跟前。 贾赦不免多看了迎春几眼,见迎春被养得粉雕玉琢,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之前是起过把迎春带回长房养的意思,但是顾虑到世人所重视的五不取,这五不取分别是逆家子不取,乱家子不取,世有刑人不取,世有恶疾不取,丧妇长子不取。迎春正是这第五条,她身为庶女,已经处于劣势,再加上张氏已去,除非贾赦续弦,否则迎春的婚配怕是难,但也有特殊情况,这一条规则无非是怕女子在家无长辈教养,德行出了问题,而荣国府正好有贾母这个一品诰命镇着,由她教导正好能堵住世人口舌。 元春的眼波在厅内众人的脸上滑过,若有所思地抿唇,笑道:“老太太,这会子是怎么了?怎么大老爷、老爷都不说话?孙女看着心都怕了。” 贾母笑了笑,没有接话,元春固然讨喜,但是这事是家里长辈的事,她不会任由元春插手。 “老大,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贾母的气势非同凡响,毕竟是一品诰命夫人,从重孙媳妇熬成了老太君,哪里是个好糊弄的人。贾赦虽然向来混不吝,但是没有五成把握是不会随便作死的。 贾赦对贾母气势转变一点儿也不吃惊,站起身,“既然母亲这般说了,孩儿也不隐瞒了。” 王氏心里生出几分怒气,心有不甘,这贾琏自己读书不认真,还要怪白先生不成,不行,不能让贾赦把白先生赶走了。 她却是想错了,贾赦压根就没打算赶走白明智,白明智偏心不假,才华却是实打实的,贾珠是个可造就的,他还不至于小心眼到毁人前程,而且这一招一出,自己少不得要背个刻薄读书人的黑锅。贾赦才不干这赔本的买卖,但要他任由贾琏接着被忽视,那是不可能的。 “这事说来也是笔糊涂账,”贾赦笑了下,说道:“琏儿和珠儿虽都是同一个先生所教,但毕竟珠儿功课学得早,基础扎实,况且明年珠儿就要下场考试了,白先生自然多花了些心神在珠儿身上,这无可厚非,但是这一来二去,琏儿的功课自然就落下了,母亲也知道,这孩子向来贪玩,白先生一时疏忽,琏儿的功课就学得松散,日积月累之下,白先生自然是更加重视学得好又认真的珠儿,对琏儿少不得就要忽视了。” 贾赦说得有条有理,分外清晰,元春的眼神一闪,大伯难不成是要赶走白先生?不成,这对哥哥的学业怕是会造成影响,她刚要开口,却见贾赦似乎有所察觉,朝她扫了一眼。 “那你想怎么样?”贾母沉默了片刻,她已经相信了贾赦的话,因为这情况容易查证,只要去找小厮过来一问就知晓,贾赦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母亲,白先生不能辞退!”贾政连忙阻止道。 “母亲,孩儿只是想亲自教导琏儿。” 贾政和贾赦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贾政登时脸色就变了,青紫着脸看向贾赦,贾赦则是一脸无辜的表情。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辞退白明智。 王氏眼皮跳了下,瞬间反应过来,眼神中带有几分忿恨地看向贾赦,这贾赦刚才是在给他们挖坑! 贾政这话和贾赦的话一对比,高下立判,一个是只顾及自己利益,不顾及侄儿的学业,另一个“委曲求全”,堪称得上有大度量,要是这两人没有同时开口,还没那么尴尬,偏巧又是同时说出来,贾政的脸面要往何处摆放? 贾珠口中发苦,却是说不得道不得,元春却是皱了下眉,她心思聪慧,立即就反应过来,忙帮着贾政打圆场,“老爷只是一时爱子心切罢了,哥哥明年就要下场考试,保不定就能考上,光耀门楣,这关头没有白先生帮忙,怎能行?故而一时说了急话。” 贾母脸上的神情松动了下,她心里也不愿意辞退白先生,但是贾赦怎么也得给个交代。 流苏见状,朝一旁端着茶盘的丫鬟招了下手,接过茶盏凑上跟前,低声说道:“老太太不如随了大老爷的心愿。” 她的话说得很快,贾母立即就反应过来了。 接过茶盏,喝了口六安瓜片,贾母抬起眼眸,“老大,你也别说什么由你教导的胡话,正好这回得送些东西到姑苏你妹婿家去,我保不得拉下老脸,请他帮琏儿请位名师。” 成了!贾赦眼中浮现出笑意,他想要带贾琏一同去姑苏,这才是这回真正的目的,至于延请名师,若是真能请到,自然好,如若请不到,贾赦也有办法找到一个不逊色于白明智的先生来。 不提白明智得知了今日之事是如何又羞又愧,寻思着来给贾赦道歉和道谢,道歉则是因为他确确实实疏忽了贾琏,道谢则是感谢贾赦的大度量,没有计较,读书人最重视的就是名声,圣人有三立,立德立言立行,白明智一时大意犯得正是立行这一条,倘若宣扬出去,名声有碍,日后想在官场立足怕是艰难,贾赦这一举动可比贾政送得多少礼物都来得贴心。 这边,贾琏得知了贾赦要带他去姑苏林家,喜得手舞足蹈。 见着贾琏这么开心,贾赦嘴角勾起,心里起了个坏念头,“不过,我也不是白带你去的。” 贾琏心里一跳,眼睛湿漉漉地看向贾赦,试图通过卖萌来给自己加分。 贾赦可不吃这一套。 他伸出右手,取出《孝经》来,翻了翻,“在出发前,把这本书背到三才章,我就带你去。”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5 贾琏瞬间脸就拉长了,这可真是亲爹! “怎么?嫌少?”贾赦微挑眉。 “不,不。”贾琏连忙把那本《孝经》抱在怀里,生怕贾赦又给他增加任务。 贾赦笑着摇了摇头,但又很快收敛了笑意,沉声道:“今日在老太太那里,为父虽然批评了你不少缺点,但这些也确实是事实,读书要趁早,你天资聪颖,如果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定然不会输给你珠哥哥。”贾赦心知贾琏心中本就有愧,故而趁热打铁,有道是立长志,好于常立志。 贾琏低下头,羞愧地说道:“孩儿知晓了。” 贾赦心知宽慰了些许,贾琏确实聪明,若是从小教导,日后建功立业不成问题,至于他身边的那些小鬼,贾赦有心用他们来给贾琏上一堂课。 第5章 “这几日琏二爷都在干什么?”荣国府偏角处,一婆子正压低了声音询问着眼前的小厮。 那小厮嘿嘿一笑,眼睛从婆子袖口的荷包滑过。 婆子心里暗啐了一口,把荷包里的银两都倒了出来,塞到小厮手里。 “琏二爷这几日都在背着什么《孝经》呢。”拿了银子,小厮立马就老实了,一边把银子塞到腰侧的荷包里,一边说道。 婆子皱了下眉,“不是说在练大字吗?” “上午背,下午练。”小厮说道。 “兴哥儿,你可别扯谎,可是你没用心去做事。”婆子拧着眉头,叉着腰,不悦地打量着兴哥儿。 “哪能啊,周姐姐,太太让我办的事,我什么时候推脱过?只是这次琏二爷是下定了决心,小的只是个奴才,怎么也劝不过。”兴哥儿露出委屈的表情,往常他拿着蛐蛐,贾琏哪回不是主动就把书丢下,可是自打换到老爷院子里去学习,他哪有胆子在大老爷面前造次。 “呵,烂泥也想上墙了。”周瑞家的嘲讽地说道,“你这小子可别耍滑头,老老实实照着太太的事情去办,这东西你拿着,这几日务必要下在饭菜里。” 她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纸包递了过去。 兴哥儿脸色煞白地接过纸包来,嘴唇蠕动了下,他往常只不过做些引诱琏二爷玩耍的事情罢了,这下、下药…… “怎么?拿了太太那么多银子,你以为就只做那点儿事情。”周瑞家的眼睛一瞪,柳眉倒竖。 兴哥儿的手都在发抖,求饶似的看向周瑞家的,“周姐姐,这要是被发现,小的可就得被打死了。” 周瑞家了拢了下发髻,嘴唇一撇,“你慌个什么劲,不过是包泻药,临要出发前,给琏二爷下点儿,不让他去扬州罢了,真以为太太是什么狠心肠的人啊。” 兴哥儿吐了口气,若是泻药,那倒还好,他把纸包郑重地放在怀里,瞧了下四下无人,“周姐姐,那我先回去了。” 周瑞家的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 待看到兴哥儿回去后,周瑞家的才回到王氏院子里回话。 王夫人手持着佛珠,双眼微合,一派和蔼温和的模样。 周瑞家的打起帘子,见着丫鬟婆子们都在外间,就走快几步,到了王夫人身旁,低声道:“太太,已经办好了。” 王夫人睁开眼睛,微微点了下头。贾琏要上进,那是她绝对不允许的事情,荣国府这一辈的爵位由贾赦袭了,对老爷已经是极不公平了,她不想她的珠儿、宝玉日后也是如此! 这日,四月初八,已过了清明节,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出远门的好时候。 贾琏手中捧着《孝经》,有了去扬州这个奖励在前头,他这些日子算是拼了小命学习了,没几日,脸蛋都有些瘦了。 贾赦正逗着小包子贾琮,一旁的乳母、丫鬟们额头上满是冷汗,贾赦却仿佛不曾见到一般。 贾琏觑了个空,打量着那自作孽不可活的乳母,这事说来委实气人,贾琮今儿个和宝玉只比宝玉小了三个月,尚未满一岁,那乳母掂量着他横竖还不会说话,平日里伺候也是敷衍着,今日早晨,贾赦不声不响去看了贾琮,却是发现房间里只剩下这个一个小豆丁在床上扑腾,险些就掉下了床。 贾琮倒是个不认生的孩子,握着贾赦的手指,把玩着不放。 “怎么都哑了?说不出话吗?”贾赦摸了一把贾琮头上细碎的乌发,冷笑了一声,说道。 “老、老爷。”乳母秦嬷嬷被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平时嚣张跋扈的气势不知跑哪里去了,“奴婢今日身子不爽,这才一时没有照料到少爷。” “是吗?”贾赦淡淡地说道,他斜着眼睛看了其他人一眼,“那么其他人呢,也是身子不爽快?” 他话语里的嘲讽是众人都听得到的。 没有人敢应他。 “既然没有回答,那么老爷就当你们身体真的不适,”贾赦眼角泛起笑意,随后立即黑了脸,“来人,把这些丫鬟婆子都拉出去,找人牙子过来,统统都卖了。” 贾赦可不会对这些仗着主子不懂事就肆意妄为的奴才有耐心,今日是他看到了,往日他看不到的地方,指不定这小包子受了多少摧残。 “呀呀。”小包子贾琮已经转移了注意力,由贾赦的手指转移到他的耳朵,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贾琏心里暗想,这贾琮胆子可够大,怪不得人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老爷!奴婢再也不敢了。”秦嬷嬷哭得涕泪四流,连连扇了自己几巴掌。 “不敢,我看你的胆子是一点儿也不小,糊弄主子,怠慢职责,这一桩桩,一件件,可是老爷我冤枉你的?”贾赦拍了下桌子,话语中带着瘆人的寒意。 秦嬷嬷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贾赦的眼神从秦嬷嬷身后跪着的数人身上掠过,落在一个面色稍微好些、略显从容的奴婢身上,他的手指一点,“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起初一怔,待意识到大老爷叫的是她的时候,连忙回话:“回老爷的话,奴婢叫燕儿,是孙嬷嬷的孙女。” 贾赦颔首,这丫鬟倒是机灵,知道该怎么回话,他早已将原身的记忆整理得差不多了,略微思索了下,想出了那孙嬷嬷是谁,说起来,这孙嬷嬷和贾赦倒也有一番渊源,她原是贾赦祖母手下的二等丫鬟,后来由贾赦做主,嫁给了府里的一个大管事,算算时间,要是有孙女,也差不多该是这个岁数了。 “你上前来。”贾赦道,他偏过头,看向对面正聚精会神看着的贾琏,两人视线一对接,贾琏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糟糕!被发现走神了。 他忙低下头,装作认真的模样,心里暗暗祈祷,贾赦不要叫他。 但正如每个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被先生抽到的学子一样,贾琏成功地引起了贾赦的注意。 “过来。”贾赦朝他招了下手。 贾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12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12 在把手尾都处理完毕后,转眼间就到了贾赦父子去姑苏的时候了。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荣国府就热闹起来了,搬抬箱子的搬抬箱子、喂马装车的喂马装车,来来往往的下人们个个忙得脚不沾地。 王氏早已起了身,前往荣禧堂去。 她在门口就听到了贾赦的声音,顿了顿,才由着丫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贾母正和贾赦说着话,抬眼一看王氏来了,便停了下来。 王氏不动声色地行了礼,请了安。 贾赦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既然之前已经撕破了脸,那就没必要虚以逶迤了。 王夫人暗暗咬牙,忍下这口气来。 “原来是太太来了,怪不得宝玉吵嚷着要出来呢。”元春怀里抱着个约莫一岁大的孩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迎春,满脸笑容,看着就可亲。 若不是之前元春那番话,贾琏这会儿怕是还把元春当作可敬可亲的姐姐呢。 看到宝玉,贾母的面色好看很多,从元春怀里抱过宝玉来,仔仔细细地把他的衣裳整理好,而后才问道:“宝玉可吃了” 李嬷嬷忙道:“已经喂过奶了。” 贾母这才点头,看着怀里笑嘻嘻的宝玉,心里对王氏的不悦少了些许,元春看在眼里,眼波流转,笑道:“老太太偏心,只问宝玉,不问我。” 贾母被她逗笑了,拉过元春的手,“好,那你可吃了?” “孙女还没吃呢,就等着来蹭老太太的好吃的,迎春妹妹也来了。”元春撒着娇。 贾母点点头,“好,老太太就让你蹭这一回,只是你拿什么来给老太太当回礼?” 贾赦懒得去理会元春的撒娇卖萌,朝牵着迎春的丫鬟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他仔细打量了迎春小团子一番,今日天气稍冷,丫鬟给她穿了件领口袖边都带有兔毛的耦合色小袄,小脸粉嫩嫩的,格外可爱。 贾赦没忍住轻轻掐了一把迎春脸上的婴儿肥,手感贼好。 迎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在贾赦收回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捂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 等等,她该不会要哭了吧?贾赦心中有个不详的预感。 数秒后,一声哭声响彻了荣禧堂。 第13章 临上车时,贾琏还是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 原来看似什么都不怕的大老爷竟然怕他那迎春妹妹哭,方才在荣禧堂那模样,贾琏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要笑。 贾赦合上扇子,扇坠子晃了晃,暗含威胁地笑道:“琏儿,可是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没有,没什么。”贾琏极力忍住笑意,他爹可不是什么大度量的人,那白先生至今可没搞明白自己吃的亏是谁给的呢。 “那就好。”贾赦笑道。 贾琏忽然感到背后有一阵寒意,连忙收敛了心思,掏出书本,装作认真的模样。 “琏儿。”贾赦倏然唤道。 贾琏压根就没把书看进去,听到这声,抬起头来。 贾赦似笑非笑地用扇柄指了指贾琏手中的书,“倒了。” “诶!”贾琏手忙脚乱地把书调过方向来,面红耳赤之余,再次感慨爹的小心眼,不就是偷笑了一回吗?也太计较了。 贾赦阖上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在面颊上留下一层阴影,灯下看美人,那是越看越朦胧,贾琏再次感慨了老爹的好相貌,真不愧是他爹,随他。 就在贾琏一阵胡思乱想,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时候。 贾赦却是在思量着朝堂上最近的风起云涌,圣人膝下只得两个皇子,一个是甄妃所生的三皇子,另一个是皇后所生的六皇子,这二位的年岁也大了,就算他们心里不急,底下的手下也要着急了。 四王八公站队不明显,而荣国府却是好像和甄家有旧,贾赦思量着,他要往上升迁,保不齐要富贵险中求。而姑苏这一趟正是他下的第一步棋子。 贾赦从未把荣国府内那些争斗放在眼里,跟朝堂当中的风云诡谲相比,王氏、老二的手段不值一提,这二房是他留着给贾琏的磨刀石,等这次回来,就是二房清算之日了。 马车粼粼,青石板道路上不知几时出现了另外一辆马车。 贾琏鲜少出门,不由好奇地掀开帘子,朝外望去,正好看见那辆马车上另外一个年岁与他差不多的少年从窗口露出脸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点头示意了下,又别过头去。 此时已经是辰时一刻,街道两侧处处都是来往的小贩,贩夫走卒、摩肩接踵,贾琏看得目不转睛,在留意到某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时,忍不住喊道:“爹,糖葫芦。” 无独有偶,对面那马车的少年也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贾赦睁开眼,视线从贾琏身上游移到对面马车上的少年,碰巧与他身后的男子对视上了。 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贾赦道:“让赵二去买就是了。” 赵二是贾琏的小厮,在外头听到这句话,已经下了马小跑着去了。 在京城中不可纵马,因此马车的速度几乎是龟速前进,足以让赵二赶回来。 而对面,那少年却是扁着嘴,把帘子拉上了。 贾赦隐约听得蛀牙、牙痛之类的话,不禁莞尔一笑。 出了京城,要赶时间就得走水路,贾琏一开始还兴致勃勃,打算垂钓煮茶,没几日,就厌烦了。 “爹,”贾琏有气无力地喊道。 “什么事。”贾赦手中执着一本《周易》,有一搭没一搭地应道。 “孩儿好无聊。”贾琏凑近了贾赦跟前,他这每日的功课已经做完了,闲得发慌。 “哦。”贾赦敷衍地应道。 见贾赦仍专注在《周易》上,贾琏扁了下嘴,脑海里突然有个想法,“爹,您能算命看相测字吗?” 他这想法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这些天,他爹看得都是这些东西,贾琏本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书,结果一看,险些就晕了过去,这些书可比《孝经》来得复杂多了。 “能。”贾赦漫不经心地答道。 “真能?”贾琏睁大了眼睛,一脸兴奋,这他爹如果真会这些,自己学个一招半式,以后岂不是分分钟就能够封侯拜相,像那明朝的刘伯温一样。 “嗯。”贾赦道。 “那爹你等等。”贾琏跑出船舱,拉了在煮水的赵三往里面跑,这赵二、赵三是对兄弟,贾琏正好挑了这二人当自己的小厮。 赵三一头雾水,站在贾赦面前,两只手都不知往哪儿放好。 “爹,您给赵三瞧瞧,好不好?”贾琏谄笑着给贾赦捏了捏肩膀。 贾赦抬眼瞥了赵三一眼,“父母早亡、有一兄弟” 赵三连连点头,敬佩地看着贾赦。 贾琏正要拍马屁,一想,不对啊,这些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13 “爹——”贾琏被贾赦弄得气不得哭不得。 “好吧,”贾赦合上书,“不逗你了。赵三,你说个字来。” 这兄弟俩还都是睁眼瞎,只能让他们说字了。 第14章 赵三绞尽脑汁想了想,才从嘴里蹦出个土字来。 贾琏立即把视线转移到他爹身上,好奇的心里好像有猫在抓一样。 与此同时,隔着数米距离的另一艘船上,正说着话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凝神听着。 穿着青色长衫的家丁见状,便静了下来。 “这土字好,”贾赦似乎全无察觉到有人在听一般,取了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个土字,这自古测字的莫非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方法,一是拆,二是造,拆是把字拆开,造则是把字稍微添加一些,变成另一个字,看上去玄乎其玄,道破了就只是个小把戏罢了。 听得这字好,赵三喜不自胜,露出个憨厚的笑容来。 “首先,你家代代为农,这土字说明你为人忠厚,不忘本。其次,这土字拆开一看,正是十和一相加,也就是你的岁数,最后土字反过来,也就是个干字,说明你最近所做的事情能干。”贾赦说道。 赵三连连点头,眼神惊叹不已。 贾琏好奇地追问:“那爹,你能不能从这个字看出我当初为什么挑赵三?” 贾赦不急不慢地说道:“这个不难,你看这土字是两横一竖,说明是二人合作,上下齐心。你当初挑选赵三,就是因为他们兄弟俩一个忠厚,一个机灵,相辅相成。” 贾琏张大了嘴巴,这个他可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爹,您真会啊。”贾琏端过一杯茶,递到贾赦面前,“那您给我测个字吧?” 贾赦喝了茶,才道:“行,你写吧。” 贾琏想了想,提笔写了个“信”字,随口道:“孩儿想要问这次前去是否顺利?” 他虽然没有混迹过世道,但偶尔也从小厮们口中得知一些外头的事来,因此才不像赵三一样愣头青,说了字之后啥也没说,也不说要问什么。 “这信字,从人从言,礼记也有言,民不求其所欲而得之谓之信,也就是说没有过分的欲望则能够实现可谓信,由此观之,此次前去必然顺利。”贾赦笑着说道。 贾琏眼睛一亮,“那若是孩儿要测敏姑姑所怀的是男胎还是女胎?” 贾赦轻笑,手指指着信字点了点,却是没有道破。 这一边,穿着玄色锦缎长袍的男子微微笑了笑,身旁的少年满是好奇地竖耳听着,却是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大人。”家丁低声唤道。 “陈四,我问你,你可曾听闻过一鸣惊人的典故?”男子语带深意地问道,传闻中不学无术的荣国府大老爷竟然不声不响有了这本事,若这事传扬出去,定然要惊掉不少人的眼球。 陈四颔首,立即反应过来,“属下去查探一番?” 贾赦若只是个纨绔,自然不会影响到他们即将要做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只怕这位只是藏得比较深,指不定就会影响到他们要办的事,更何况他还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妻兄。 “不必,打草惊蛇反倒不好。”男人沉吟了片刻后说道。 贾琏看着手中的字,怎么琢磨都琢磨不透,待要去问他爹,却见着贾赦脸上带上一丝令人胆颤心惊的笑容,后脑勺顿时起了一股凉意,默默地把纸卷了卷。 自这日后,船只顺风顺水,原本十日的行程却是缩短到六日,岸上,林府早就派了管事、婆子、小厮们前来,七八辆马车排开,可见林如海这女婿对贾家的敬重。 林管事正叮嘱着下人们等会儿务必要殷勤以待,他是伺候林如海长大的老人,对那大内兄也曾见过一二面,虽然下不言上过,但是那老爷那大内兄的为人处事实在让人说不出好来。 这次也不知怎的,竟然是这大内兄前来。 “林管事,似乎是舅老爷他们来了。”旁边的小厮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一艘华丽的船靠了岸。 林管事收回心神,定睛一瞧,可不正是,忙引着众人迎了上去。 不管这大内兄行事如何,他们林府都得好好相待。 人生只爱扬州住,夹岸垂杨春气薰。自摘园花闲打扮,池边绿映水红裙。 扬州美名自古已有,贾赦一行人一路看来,着实是名不虚传,十里春风送暖,两侧商贩夹道,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胡人出入其中。 “那处可是晋商会馆?”贾赦所指的那处正是那山西商人出资建立的一处宅邸,朱墙黛瓦,飞檐走廊,气势恢宏,只见出入的莫不是着锦衣缎的大商人。 林管事点头道是。 他对那晋商会馆并不陌生,晋商指的是山西的商人,天下盐业晋商占据十分之八,官府分发的盐引大多在晋商手上,可以说盐业几乎是晋商说了算,也不是没有人不动心,但是晋商自本朝建国以来就霸占了这一聚宝盆,背后的靠山向来都很棘手,没有人愿意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下得罪了他们。林如海任扬州巡盐御史不到二年,也知道晋商轻易碰不得。 这时,一辆四角悬挂着金铃的马车正好在会馆前面停了下来。 贾赦留意到那会馆门口方才一直面不改色的大商人们个个都挤出了一张笑容,迎了上去。 林管事知情识趣地介绍道:“那是陈家人,序齿第二,名唤陈绍,陈家是晋商会首。” 他只稍稍介绍了一番,没有提及这陈家在扬州可谓是一手遮天。 甚至有人道:“宁可得罪扬州知府,也不可得罪陈家。” 第15章 贾赦点了下头,没有再多问,街道上人多,马车走得自然就慢。 等走到晋商会馆门前,却是突然听得一阵吵闹的声响,有人喊道:“抓小偷!” 声音很嘹亮,却是一下子就消失了,好像被什么掐断了似的。 贾琏打起帘子,朝外看去,只见那会馆门口的门子大多露出一脸慌乱的神色,连着方才那些大商人也都是一副惊慌的模样。 贾赦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去,那陈绍显然被惊得不轻,脸上掠过不悦的神色,撩了袍子,怒气冲冲地往里走去。 那会馆的门却仍是敞开着,看热闹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不一时,马车就走不了了。 “下去瞧瞧。”贾赦从马车上下来,林管事嘴唇蠕动了下,迟疑地跟了上去。 贾琏身子小,一下子就拉着贾赦挤到了前面。 那些大商人的家仆正赶人离开呢。 “没什么好瞧的,都赶紧走。” 晋商势力大,家仆们也是狗仗人势,当下时就把一个老翁推倒在地,那老翁倒不是来凑热闹的,瞧着模样是想往外走去。 贾赦皱了下眉,走过去,搭手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14 将老翁扶了起来。 眼见得人越来也多,贾赦偏过头朝那会馆看了一眼,隔着影壁,那里头的情形也难以看得真切。 “先回去。”贾赦说道,又问那老翁道:“老翁可能行走?” 老翁点头如捣蒜,感激不已。 林管事对贾赦稍微有所改观,笑道:“老爷可真是个善人。” 贾赦笑了下,没有多说,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老翁步履蹒跚地离开,眼睛微微眯了眯。 这边,林府,林如海这日正休沐在家和贾敏闲聊着,他们好不容易得了个孩子,林如海最近都把心思放在了贾敏身上,夫妻俩本就和煦的感情更加深厚了。 “老爷,贾府的大舅爷已经到了。”小丫鬟上来通报道。 林如海起身,正要出去相迎,贾敏握住了他的手,她那大哥她还不清楚,就是个混不吝的,也不知道这回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但总不能让他丢了贾府的颜面,“老爷,等会儿要是我兄长有哪些说的不对的,您多担待些。” 林如海安抚地拍了拍贾敏的手背,笑道:“大内兄昔日也不是不曾见过,敏儿你多虑了。” 贾敏欲言又止,那是在旧太子没死之前,这太子死了后,张家垮台,张氏也缠绵病榻,京城里贾赦那些传言,贾母偶尔写信也会告知一二。 想了想,贾敏还是咽下了话,左右再混不吝,这待人处事还是能看的吧。 林府是书香世家,虽然说只承袭了四代,但是毕竟底蕴深厚,小桥流水、碧瓦朱墙、抄手游廊、处处无不是精雕细琢之态,又兼高屋建瓴之式。 下人丫鬟行走之间也是悄然无声。 贾赦心里暗暗赞叹不已,他这妹夫林如海手段确实不赖,放眼瞧去,可比那看似荣华富贵的荣国府好多了。 林如海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贾赦正襟危坐,端的一副好相貌,比之昔日更胜许多。 二人少不得客套了一番,林如海本也不打算多聊,但是聊着聊着,却是呼觉得酒逢知己千杯少,林如海是探花出身,学识自然不在花下,但他平时就喜欢研究一些老庄,不曾想,大内兄竟是无论什么都接的上话。 贾敏在内院里等着林如海归来,等来等去,都过了一个时辰了,却还是没见到林如海的人影。 打发了丫鬟到前头去看,才知道林如海和贾赦聊得兴起,已经在前头治了酒席招待大内兄了。 贾敏是好气又好笑,贾赦是个怎样的人,她还不清楚吗?要说是二哥贾政,她还能相信,可贾赦自小就是个不爱读书的,别说翻书了,就是话本也不爱瞧,能和林如海聊得来才是怪事咧。 不过,既然老爷给了他们荣国府面子,贾敏自然不会去拆穿,命下人们把东西都归置到了已经打扫好的院子里,才唤了贾母送来的嬷嬷过来。 贾母这回送的嬷嬷是钱嬷嬷,她和赖嬷嬷一样都是贾母的心腹,擅长做药膳调理身子,如果不是贾敏,贾母是不会轻易把钱嬷嬷送来的。 贾敏自然认识钱嬷嬷,笑着让小丫鬟搬了张凳子让钱嬷嬷坐下,才开口问起家里的事情来,贾母在信里面写得不多,无非是让她保养好身体,养好这一胎,至于前阵子发生的那些事,一概没提。 钱嬷嬷倒是没想太多,见贾敏问了,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末了,钱嬷嬷还感慨道:“往日只当大老爷是个纸老虎,没想到竟然也有今日,太太,你是不知道,当时二太太脸都青了。” 贾敏嘴角眉梢都是笑意,该!那王氏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药,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钱嬷嬷见贾敏非但没有恼怒,还脸带笑意,心知自己这话是说对了,贾敏当初待字闺中的时候就和王氏不对付,这回她来林家,只有讨好了贾敏才能过得上好日子。 “那母亲是怎么处置的?”贾敏追问道,难得听到王氏的糗事,当然要好好听一番。 钱嬷嬷接着说道:“周瑞家的媳妇,太太可还记得?” 贾敏点头,那是王氏身旁有头有脸的管事婆子。 “被拉到官衙里扒了裤子打,之后一家老小都被赶出去了。”钱嬷嬷说道这里,心里也有几分惧怕。 贾敏不以为然,这谋害子嗣,不管在哪个府里,都是头等罪名,周瑞家的媳妇那是活该。 “看来,大哥的变化可真不可小觑。”贾敏沉吟着说道。 钱嬷嬷赞同地点头,“可不是,现在阖府谁都不敢在大老爷面前耍什么手段,生怕落了个跟周瑞家的媳妇一样的下场。” 贾敏眼神闪烁了下,这手段是大哥的想法还是其他人的想法? 杀鸡儆猴,敲山震虎!环环相扣,可不像是她大哥想得出来的。 第16章 不管贾敏如何想,贾赦在林府住下来的几天却是表现得出乎贾敏的意料。 不是说不好,而是太好了! 贾母之前在家书里面可是没少念叨,贾赦是怎么拈花惹草,今日去青楼楚馆喝花酒,明日就和狐朋狗友到戏园子捧角去,哪一日都是不干正事的。 但这几日,贾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据伺候的丫鬟说,他整日就在督促她那侄儿琏儿读书练字,闲暇时就手捧着一本《周易》,再不然就是和林如海手谈。 比起这扬州的纨绔子弟,贾赦正经得跟个圣人似的。 对府上的丫鬟,也是目不斜视。 贾敏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只觉得自己这大哥怎么看都看不透。 这日下午,贾敏听得贾赦带着贾琏出了门,才松了口气,总算是正常了。 她拿着帕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随口问道:“大哥去哪里了?” 小丫鬟爽利地回答道:“说是带琏少爷去体察民情。” 贾敏的手顿住了,表情瞬间扭曲了片刻,她这大哥究竟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陈久,你们家可是世代都在林府里伺候?”闲散得走在道上,贾赦边看着街道两侧的商贩,边随口问道。这要逛扬州还得找个熟悉的人来带路,贾赦退却了林管事挑的下人,自己点了个人出来逛。 陈久摇头:“回大老爷,奴才是老爷在扬州采买的下人。” “哦。”贾赦笑着点头,“那你对扬州应该是比较熟悉,这样,我们想去买些东西,你就在前面带路吧。” 贾琏偷摸摸地瞥了贾赦一眼,心里头好奇得跟猫爪子在挠着似的,他以他那本没背完的《孝经》发誓,他爹肯定在谋划着什么,而且肯定是一件大事。 上次,他爹这种态度的时候,那秦嬷嬷就被绑了起来,兴哥儿和周瑞家的媳妇就被送到衙门去了,大房的下人们几乎来了次彻底的大换血。 现在,他爹到底是在想什么? 贾琏心痒痒得很,恨不得跑到他爹脑子里去,看看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8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18 ,却也是挣了一笔家业,买了个盐引,打算以后就做盐业这行,不想,家父心思灵敏,却是偶然发现了这陈家和其他晋商贩卖私盐之事,家父向来是个正直的人,翌日就打算告知官府,谁知道当夜我们家中竟然有强贼闯了进来,我和弟弟二人侥幸逃脱,为报父仇,才来扬州……”陈久哽咽着说道,此等深仇大恨,日日夜夜压在他们兄弟二人身上,每每午夜梦回,忆及家里的惨状,都是一番痛彻心扉。 陈恒也是泪流满面,紧紧咬着下唇,不愿哭出声来。 贾琏眼眶微红,心里头对这二人既是同情,又是愤慨,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爹,我们能不能帮他们?” 陈久听得此话,瞬间抬起头来期盼地看向贾赦,他虽然不知道这位到底是谁,但是从刚才的事情看来,贾赦显然不是陈家那一边的。 陈恒也盼许地看向贾赦。 贾赦没有说话,反倒是问道:“你可知道陈家势力有多大?” 这一话像一盆冷水一样迎头泼向了陈久、陈恒。 陈久的身体麻木了,他僵硬地扯开一个笑容:“自然,陈家的势力在扬州、山西都是一手遮天,所结交的官员更是多如牛毛。” “那你可做好了准备?”贾赦又问道。 陈久怔怔地点了下头,数秒后,他才反应过来,眼睛忽然一亮,“大人!” 贾赦露出个笑容,“硕鼠硕鼠,无食我黍!这盐利的利润之大,不可小觑,陈家背后必定还有更大的靠山。但是此种举动必定使国库亏空,在下身为朝廷官员,势必不能放之任之。” 第20章 陈久鼻子一酸,他们之前不是没有尝试去找其他官员求助过,但是只要稍微透出一点儿风声,对方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毒蛇一样,好几次,他们两兄弟差点儿就没命了。 这件事除却牵涉到人命,更严重的是涉及到私盐,贩卖私盐自古有之,但凡盐商或多或少都会卖点儿私盐,上面也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但是陈家是晋商会首,这贩卖私盐恐怕不止陈家一家,还有其他晋商也牵涉其中,这其中牵涉的势力、人脉、银钱非同小可,就算是左相等一品官员也未必敢插手。 他们兄弟俩是打听到这任巡盐御史林大人为官两袖清风、正直不阿,才想着混入林家下人当中,找林如海伸冤,正好当日贾赦等人刚刚上岸路过会馆,而陈久行迹败露,被发现后,趁机混入贾家的下人当中,那贾家人只当他是林家人,林家人则把他当作是贾家人,到如今都还没被发现。 若不是今日这一番遭遇,再加上之前贾赦出手相助之恩,他们是断然不敢向贾赦道出这番事情。 “既然如此,那你们可有找到什么东西?”贾赦听到兄弟俩兵分两路去探了那扬州知府和晋商会馆,就立即想到了这点儿。 陈久摇了摇头,“那日我乔装打扮混入晋商会馆,本以为能寻摸出点儿线索,没想到里面实在守备森严,我刚走到一处书房,就被发现了,那里头竟然有人潜伏着,我一时不察就暴露了,不得已只好赶紧逃走。” “我倒是偷听到了一些。”陈恒敛眉,严肃地说道:“那扬州甄知府府上倒不像晋商会馆戒备得那么森严,我照着哥哥嘱咐的,躲在书房里头,足足藏了三日,这才偷听到一些东西。” 陈久、贾赦等人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扬州知府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提到了最近京城派了官员暗查,让要那些衙役们平时都注意留意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而且他们还说要把账本藏好!”陈恒提到这里,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官员暗查?账本?贾赦垂下眼眸,凤羽似的睫毛在眼皮底下打上一层阴影,看来,他果然猜对了!前些日子,圣人在朝堂中发落了新进户部侍郎秦见深,责令他停职思过。当时他就隐隐猜到了许是盐业出现了问题,毕竟大安朝的国税里盐业占了一半,户部出问题,多半问题就在盐业上。 如果他没猜错,那被发落的户部侍郎秦见深这会儿绝对不会在京城,而是在扬州! 看来,这件事情越来越棘手了,贾赦嘴角微微勾起,富贵险中求,这一趟浑水他也来试试水吧。 “爹,你真要帮他们二人吗?”待将陈久、陈恒二人打发走后,贾琏迫不及待地问道,他年岁虽小,却也知道好歹,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好插手。 贾赦磨着磨,一点点墨水晕染开来,云淡风轻地说道:“自然。” 他若是不插手这件事,何必跑扬州这一趟。 “那我们用不用告诉姑丈?”贾琏问道。 贾赦轻笑了一声,告诉是该告诉,不过,什么时候告诉,这是个问题。 云门客栈天字号房内。 一家丁手中提着大包小包跟着个小少年进了天字号房。 那小少年手上拿着串糖葫芦,迈着步朝窗沿旁的俊美男子走去,“爹,我们回来了。” 秦见深微微点了下头,接过家丁手上的纸包,将褐色带子一拉,露出里面细白洁莹的东西来。 仔细一瞧,那纸包内的东西正是盐粒。 “爹,还有这个呢。”秦少安从袖子里取出另一包纸包来,同样打开来后,放在桌子上,“这是何家盐铺的盐。” 家丁点亮了油灯拿了过来,灯光下,两包纸包的盐粒都是一样的细腻、一样的洁白。 “这已经是第几家了?”秦见深捻弄着手中的盐粒,虽说这天底下的盐大多差不多,但在行家眼里,那还是有差别的,各地水土不同,所产出的盐更是有些不同,况且盐井、盐池不一,那盐的粗细就更加不同,这几日下来,他们却是发现有不少盐铺的盐都是一模一样的。 “第五家了。”家丁回道。 秦见深的眼里晦暗莫测,接连数家都是一样,看来这背后肯定有人在带头,不然不会这么巧合。 家丁像是想到了什么,嘴唇蠕动了下,“大人,小人还发现了件事。” “什么事?”秦见深抚去了手上的盐粒,随口问道。 “之前我们在路上遇到的荣国府那位,今日也去了陈家盐铺。”家丁道。 秦见深的动作顿住了,白如玉的手指在灯光下显得越发白玉无瑕,“哦…他去那干嘛?” “说是带着孩子了解民情。” 秦见深另有深意地说道:“那可真是巧了。” “是,大人,那位大老爷在路上还和贺涵贺捕头起了争执,当场给那贺捕头一顿没脸。”家丁之前混在人群中,早已将贾赦和贺涵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心里直道痛快! “那贺捕头有勇无谋,碰了个钉子也算是他的福气了。”秦见深冷笑着说道,都道这池浅王八多,这扬州里可真是有不少王八。 家丁已经对自家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19 老爷的毒舌习以为常了,这还是他老爷留了分寸,往常在朝堂上,他加老爷一张嘴,那是能把户部尚书、左相等人气得跳脚的人。 偏生圣人就吃这一套,否则也不会把这任务交给他老爷来办。 “对了,小九到了没?”秦见深突然问道。 家丁点头,“已经到了,小九回话说,一切都按着大人计划得进行着。” 第21章 “大哥,这几日都在做什么?”花厅中,水榭旁,贾敏笑着和贾赦说着话,似乎对贾赦近日来的举动全然无知一般。 徐徐凉风吹来,贾敏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贾赦,算起来,她们兄妹也足足有八年未见了,他怎么就好像一点儿也都没变,依旧是剑眉斜飞入鬓、桃花眼潋滟其华、一副潇洒风流的好相貌,反观自己,却是老了许多。 贾赦:“无非是教着琏儿读书练字罢了。” 他的视线从贾敏的面容扫过,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咦? “怎么了?”贾敏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误以为是脸上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贾赦收回了视线,“没什么,只不过觉得岁月恍惚罢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娇憨的模样,没曾想,现在已经都要当娘亲了。” 贾敏听到这话,嘴角不由露出了甜蜜的笑容,手掌抚着自己的肚皮,要说嫁得好,她在她们那一辈里算是头一个的,林如海既有家世,又有才华,夫妻俩琴瑟和鸣,多少人羡慕不来,只是她多年无所出,难免落人口舌,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总算是怀上了。 “太太,该喝药了。”钱嬷嬷带着几个小丫鬟走了过来。 小丫鬟把一碗褐色带着苦味的药汤摆在了贾敏面前。 “这是什么药?”贾赦似乎好奇一般,瞧了那药汤一眼。 贾敏拿起白瓷勺,在汤药里搅了搅,道:“这是保胎药。” “能否让我闻一下?”贾赦突然问道。 白瓷勺跌落在碗里,贾敏错愕地抬起头看向贾赦,张了张嘴。 “这倒不是不行。”贾敏回过神,遮掩神色一般,把汤药往前递了下,她发觉她越来越看不透贾赦了,无论是他这几日的举止,还是今日的种种举动,都好像谜一般,难以看清。 贾赦只是稍微闻了下,心里突然隐约猜到了什么。 “恩侯兄。”林如海的声音突然传来,贾赦像是被惊到了一般,手腕一抖,将汤药打翻了。 贾赦站起身,擦拭着手背,林如海忙上前走了几步,“都是我不好,可有烫着?” “无事,只是妹妹的汤药洒了,怕是得重新去煎一副药。”贾赦的眼睛从地上那一滩褐色的汤药扫过,似乎有些歉意。 贾敏站起身笑道:“不妨事,倒是大哥,可有烫着了?” 贾赦笑着摇了下头。 林如海看了贾赦一眼,欲言又止,贾敏识趣地说道:“既然老爷找大哥有事,妾身先回房去了。” 待贾敏走后,林如海挥退了一干丫鬟下人,才蠕动着嘴唇,说道:“前几日的事,让大内兄看笑话了。” 他的话一出,贾赦才想起前几日发生的那件事,笑道:“不值当什么,只不过是恶犬仗势欺人罢了。” 林如海苦笑,那贺涵可不就是仗势欺人的恶犬,大内兄骂得对极了,“那恶犬在扬州也算是横行已久,没想到竟然连我也不放在眼里,还累得恩侯兄受了委屈。” 他这话若是传出去,那贺涵定然要气炸了,这谁受委屈了!那贾赦牙尖嘴利,一顿抢白说得他落荒而逃,这还是委屈! “你这么说,就是见外了。”贾赦不赞同了,“你我二家既然结为姻亲,那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断没有连累的说法。” 良言一句三冬暖,贾赦这句话可以说是让林如海彻底对他改观了。 林如海释然一笑,“恩侯兄说的是,是我着相了。” “说起来,贺涵背后可是扬州知府甄大人?”贾赦似乎随口一般问道。 林如海不疑有他,“正是,若不是背靠着甄家,贺涵一个捕头岂能在扬州城内为非作歹,只可惜我在任时间不长,就算有意对他下手,也不得不顾虑甄知府。” 要说那贺涵有多难对付,那也不尽然,林如海有十七八种方法足够料理他,但是投鼠忌器,贺涵是甄知府手下第一能将,甄家地位可不一般,圣人几次南巡都是甄家接待,而甄妃更是诞下了三皇子徒进,甄家交好的贵戚更是无数,所以扬州内就算有人看不惯贺涵,也得给甄知府三分薄面。 贾赦听得林如海语气中对那贺涵、甄知府似乎诸多不喜,心里稍稍定了些许,如果林如海没有牵涉到贩卖私盐这件事,那么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下手,但是,这件事还得再试探一下。 “听你这么说来,那甄知府似乎是个不辨是非的人。”贾赦好奇一般问道。 林如海:“岂止不辨是非,这扬州内有一首歌是这样编排的:甄知府,睁眼瞎;贺捕头,瞎睁眼;陈家人,没良心;官和商,贼一家。” 能为非作歹到百姓编了歌来骂,那足可见行事有多不得民心。 贾赦见林如海能毫无顾忌地和自己说起这事来,心里彻底放了心,一双幽如深潭的眼睛泛起了丝丝涟漪,要查私盐,绝对不能绕开林如海,况且,林如海也是自己的妹夫,不是外人。 但是,这件事可不能这样直接说出来,要怎么告知林如海,才能够达到最好的效果。 贾赦瞟了地上那滩汤药一眼,“有件事,我想和你提一下。” 林如海怔了一下,见贾赦面容严肃,心知定然不是小事情,正了正神色,“恩侯兄有何事?” “方才我发现妹妹的脸色似乎有些青白,恰好丫鬟端上了汤药,我虽然对药理不是很精通,但是内人缠绵病榻时,也略通了一二,知晓一些隐私手段,而那汤药似乎有些问题……”贾赦低声说道,他的声音如四月之清泉,冷冽中透着些许寒意。 林如海睁大了眼睛,手指有些发白,这种事贾赦是不会说大话的,那么贾敏的汤药恐怕是真的出了问题,他们盼了这孩子多少年了,竟然有人敢对孩子下手!他回想到刚才贾赦的举动,心里既是感激,又是后怕,“恩侯兄,我、我真是不知说……” “敏儿也是我妹妹,这种话说了生分,只是那人能在汤药里动手脚,怕不是那么好查的,”贾赦道:“这件事暂且也不要告诉妹妹,她怀孕在身,要是受了惊,恐怕反倒如了他人的意,只能由你暗暗去查。” 林如海点头,眼神中掠过令人心惊的杀意,敢对敏儿和孩子下手,不管是谁,都得给他留下命来! 第22章 然而,这件事,林如海是越查越惊心,他起先查到香榭院的柳姨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20 娘,那下药的人正是柳姨娘院里丫鬟的弟弟,足有理由是柳姨娘对贾敏怀里的孩子动手,但是林如海毕竟细心,并没有就此停手,反而继续查下去,果然,查出问题来了,柳姨娘素来嚣张跋扈,对丫鬟们虽然不敢多加苛刻,但是平时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那丫鬟和柳姨娘主仆并不一心,反倒是和莱芜院的赵姨娘交好。 赵姨娘的庶子去年因病死了,乍看起来,似乎很有理由对敏儿下手,而且当初那庶子死的时候,不少人都风言是贾敏动的手,但是赵姨娘这个人,林如海是清楚的,她是林母之前伺候的丫鬟,胆小怕事,而且那庶子本来就是不足月生的,打小身体就弱,赵姨娘虽然哭过一回,但也知道不是贾敏动的手,没理由为这事报复贾敏。 林如海查到这里,心里隐约有个想法,这恐怕不是单纯的内院争斗了,他和敏儿琴瑟和鸣,若不是因为数年无所出,林母也不会逼着他抬举姨娘,那些姨娘们心里明白,跟贾敏争,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显然有人在故意布局,先是对贾敏下药,而后为了提防自己的面目被发现,就把线索故意引到了柳姨娘、赵姨娘他们身上。 这样一来,林如海就是发现了,也会以为是姨娘们的手段。 只可惜,那人漏算了一点儿,那就是赵姨娘压根就没有动机、魄力去做这件事情。 到底是什么人? 林如海微合着眼睛,竟然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内宅妇人。 一灯如豆,摇曳的烛火下,林如海的面容晦暗莫测,他蓦然想起了贾赦来,敏儿曾经说过,大内兄昔日是不学无术之人,就连母亲也是厌憎的,但是这些日子看来,大内兄压根和不学无术没有关系,若他是不学无术之人,那全天下的学子都该是睁眼瞎了,一个对易经、老庄、四书五经等都有研究的人,甚至有时候提出来的观点,就连他这个探花,都折服不已,这样的一个人之前为什么要伪装成那样,而现在,又是为什么暴露出来? 昏暗的书房内,传来林如海极低的声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内兄好大的气魄……” 睡梦中,贾赦翻了个身,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老爷昨儿个怎么睡在书房了?”贾敏拿起茶盅输了漱口,忍不住问道,这些日来,林如海都是到她院子里来,贾敏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受用的,冷不丁昨日竟是没来,不免心里起了疑惑。 林如海出着神,他昨夜想了一夜,总算是想明白了,敏儿和他夫妻感情深,这是好事,但在有心人眼里,却是掣肘他的把柄,试想一下,如果敏儿出了事,自己必然无法把精力放在公务上,这个时候正好是有心人做事的时机了。 “老爷、老爷。”贾敏心里泛着嘀咕,这林如海还从未脸色这么难看过,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林如海回过神来,勉强露出个笑容,不管对方正在谋划什么,都别想好过,大内兄说得对,这件事敏儿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她担心,影响了身体。 “没什么,只不过想起有些公务还未做罢了。”林如海夹了一筷子甲鱼肉到贾敏碗里,“都说酸儿辣女,你这口味倒是不偏不倚,也不知是个大胖小子,还是个闺女?” 贾敏抿唇笑了笑,林如海既然不说,她也不会去多问,“小子也好,闺女也罢,妾身只盼着这胎能给林家延续香火。” 林如海眼神如水,指节握得发白,对那下手的人越发充满恨意。 好在大内兄提醒得早,敏儿体内的毒素不深,这些日子也慢慢地调养过来了。 用罢早膳,林如海打发去请贾赦的下人来回话了,贾赦似乎在忙着什么,说过会儿就会到书房来见他。 林如海点了下头,打发走了下人,他前脚刚转身踏进书房,脚步却是顿住了。 自屏风后走出了一个人影。 轰然间,林如海什么都明白了,他的脸色瞬间白了。 一个月前,林如海曾听闻过他的同科秦见深也就是现任的户部侍郎秦侍郎大人因言获罪,被圣人责令在家闭门思过,林如海当时听了并没有细想,现在看到秦见深出现在他的书房内,种种前因串连在一起,他就算再糊涂也该明白了。 秦见深朝林如海拱了拱手,“圣人所吩咐的事情从严从紧,见深不得不冒昧前来,还请如海兄莫要计较。” 林如海收敛了心神,做了个手势,请秦见深坐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见深来见他,他该高兴才是,要是他来了,却没有来见他,林如海这才真的是麻烦了。 秦见深偏过头,朝身后的家丁微微颔首,家丁自袖口中取出七八包纸包,一一打开来,里面都是洁白的盐粒。 “国库亏空,圣人责令我到扬州来彻查,这不查不知道,偌大的扬州城内的盐铺,竟然七八家都是在贩卖私盐,而这些人当中,则以陈家最有嫌疑!” 陈家!林如海对这答案一点儿也不惊奇,他是巡盐御史,每年盐政上交给国库的税收大概也清楚,不过七八万两税银,而上交的官盐数目更是令人侧目,但是各地却从未传出闹盐荒的事情来。 “林大人,这事你觉得该怎么办?”秦见深敛眉,轻叩着檀木桌。 第23章 林如海心里稍稍放了心,秦见深这么问,可见圣人还是信任他的,否则大可以让秦见深自行查出证据,再将他这巡盐御史撤掉,岂不是更好? “我认为当务之急是该……”林如海刚开口,话未说完,就听得门外传来丫鬟传话的声音。 他蓦然想起自己之前叫了人去请贾赦来,脸色不由一变。 没等他反应,秦见深已经体贴地说道:“林大人先去招呼客人便是了,我是不请自来,没理由耽误林大人的事。” 林如海犹豫了下,点了头,转身走出屏风。 他打量了屏风一番,确认确实无法从这里看到后面才松了口气。 不过,事先原本打算询问贾赦的主意却是得考虑一下,大内兄掺和这件事,未必是件好事。 因着这个想法,林如海在和贾赦谈话的时候不免有些心不在焉,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贾赦的视线仿佛不经意一般从屏风上一扫而过,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秦见深微微眯起眼睛。 “说起来,有件事,不知道妹夫知不知道?”贾赦用手指抵着额头,苦恼一般说道。 林如海隐约猜到了他要说的话,心里突然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其实,贾赦之前提点他贾敏药里被人动了手脚的时候,他就开始模模糊糊地猜到贾赦可能对这件事有所了解。 果然。秦见深勾起唇角,几次三番的相遇并非是偶然,这个大老爷和他是同一个目的。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7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27 只是封了个女官罢了,说着好听,其实也就是稍微有点儿品级的宫女。 二房和贾母这次可算是空欢喜一场了。 朝服闷热,贾赦有点儿不耐烦,但是,既然来都来了,看一下他们等会儿的表情也是值回票价了。 第30章 “老太太,等会儿那天使到了,咱们可得多封些银钱,日后大姑娘在宫里头指不定就能用上这人。”王夫人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该怎么说了,当下见所有人都到齐,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贾母嗯了一声,没有道破王夫人的小心思,元春被选上了自然是好事,这笔钱公中出也就出了。 贾政摸着须冉点头道,“姑娘进了宫,确实是不比在家,这天使必然是宫中得宠的公公,恐怕没个几千两是难以收买的。” 出来报消息既是件好事,也是件油水充足的事情,非宫里头得宠的公公,是捞不到这个差事的。贾政、王夫人不愧是夫妻,想到一块去了。 贾赦端起釉下彩茶盏,面色古怪地扫了贾政夫妻一眼。 他倒不是心疼钱,只是觉得好笑罢了,这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这两夫妻就算计起来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一门心思地花着公中的钱。 “老大,你可是有什么意见?”贾母心里正高兴着,一扭头就看到贾赦古怪的神色,心里头瞬间就不喜了,这大好的日子,摆脸给谁看。 贾赦顿了下,正要开口。 王夫人却是抢白道:“大姑娘进了宫是阖府的喜事,大哥怎么会有意见?老太太,您怕是误会了。” “……”沉默了半晌,贾赦没想到啊,没想到王氏现在竟然有长进了,竟然还会这招扣帽子,他轻笑了一声,“是,确实是阖府的喜事。” 王夫人得意洋洋地觑了他一眼,这老大倒也不傻,知道元春进了宫,日后他自然也能沾上点儿好处,只是可惜了,前番周瑞家的事情她还记着,老大要想沾光,门都没有,这会儿就算是给她十、八万两银子,也别想改变她的主意。 贾政眼中暗含鄙夷地看了贾赦一眼,淡淡道:“姑娘虽说进了宫,但是咱们府上断断不能拖她的后腿,这家风也该整肃一番了。” 贾赦点头应是。 说吧,多说一点儿,等会儿打脸的时候就越加疼,他原本还只是打着看热闹的心情罢了,这会儿却是真心实意地打算好好欣赏一番这二房等会儿精彩的表情。 流苏等丫鬟偷偷地递了个眼神,看来这大房还是立不起来的,元春大姑娘进了宫,二房的地位可就不一般了,大老爷就算再有手段那又怎样? 荣庆堂内各个主子在候着,而府内的其他下人们也都在等着好消息。 “我原先还以为这大老爷怕是真要起来了,现在看来,还是二老爷、二太太那边儿厉害。”厨房内,做菜的婆子边嗑着瓜子边说道。 “可不是,这大姑娘可是个好造化的,搁在我们乡下那里,大姑娘就是那天上下凡的仙女,福气大着呢。”旁边的婆子们附和着说道。 “现在大老爷指不定多后悔着呢。”小丫鬟凑着趣说道。 …… 类似的谈话在阖府里几乎都差不多。 所有人都觉得这大老爷这回怕是要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上次大老爷可是给大姑娘好一顿没脸,又把周瑞一家赶了出去,把二房得罪的死死的,大姑娘的好消息一来,大老爷可就倒霉了。 迎春听着外头丫鬟婆子的话,也没了玩耍的心思,把手上的拨浪鼓放下,她对爹爹的记忆不深,但是谁是真心对她好,小孩子心里敞亮,明白得很,这会儿听到爹爹怕是有麻烦,小姑娘不免担心起来。 贾琏心里头不是不担心,但是他知道贾赦必然有本事能处理好这件事情,安抚地拍了下迎春小姑娘的头,“没事,爹爹能处理好的。” 迎春点了下头,乖巧的模样像贾琏前些日子在扬州看到的兔子。 贾琏顿时生出了身为哥哥的责任感,拉着迎春小姑娘的手,走到外头,把那说闲话的丫鬟婆子斥责了一顿。 “来了,来了。”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跑得满头大汗钻进了荣庆堂,“小的看见那天使朝着咱们府上这边来了。” “好!”贾母喜不自胜,拍了下扶手,从椅子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元春那孩子果然是有大造化的! 王夫人听得这消息,喜极而泣,泪珠儿扑簌簌地流着,“大姐儿争气。老太太,咱们赶紧把银票备好。” 贾母点头,吩咐流苏去账房取了钱来。 贾政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喜意,但是他的眉梢眼角都充满了自得的神色,得意洋洋地扫了贾赦一眼,似乎是在炫耀一般。 贾赦心中冷笑,这贾政真不愧是假正经,满口子仁义道德,一嘴的之乎者也,却丝毫不觉得靠女儿有什么可耻的,要真有本事,就别把自家闺女送进去。 天使就要来的消息一下子在府内传开了,丫鬟小厮们一个个喜气洋洋,这大姑娘进了宫,对府上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们这些下人也能沾沾福气,得些赏银。 这其中最高兴的下人就属侍琴的爹娘了,大姑娘进宫当妃子,可不得带几个信得过的丫鬟,他们侍琴打小陪着姑娘,怎么也不可能被丢下。 侍琴的爹娘喜得合不拢嘴,竟然舍得拿出那玫瑰露来请那些婆子们喝。 那玫瑰露固然珍稀,但是姑娘就要跟大姑娘进宫了,以后还有什么喝不着。 那天使一路策马狂奔,到了荣国府门口的时候,正要让人进去通报一声,却见得那些门子们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大门敞开着,迎着他进去。 这荣国府消息这么灵通?那天使心中疑惑,面上不露声色,他干爹来之前可说了,让他对那一等将军贾赦恭敬些。他干爹说的一向没错。 “老太太、二老爷、二太太、大老爷,天使已经到了。”小厮忙不迭地跑进来传话。 贾母深吸了口气,流苏待要搀扶她走出去,却被挥退了,“不用,老婆子今日腿脚好着,这等好日子,我自己走出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了门口。 那天使见着一行人走来了,眼尖认得里头有二个男子,他虽然没见过贾赦,但听说贾赦似乎是个浪荡子弟,因此便把贾政当作是贾赦了,毕竟,两人的颜值差距实在太大了…… 贾政自认是儒雅之人,可姨娘、通房一点儿也不少,隔三岔五还和清客们上花楼喝花酒,美其名曰——吟诗作对,至于做到哪里去了,只有他自己知晓了,而且还蓄须紧跟潮流,反倒看上去比步入养生状态的贾赦老了许多。 第31章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着一等将军贾恩侯入宫面见。”天使手上并没有圣旨,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28 只是口谕罢了,毕竟皇帝要见贾赦只不过是临时起意的事情罢了。 “臣……”贾政等人正要叩谢皇恩,脸上的笑容都掩藏不住了, 却猛地听到这句话,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贾大人, 圣人催得紧,烦请您走一趟吧。”天使见着众人奇怪的表情, 心里头泛着嘀咕, 对着贾政说道。 贾政简直要吐血, 贾赦笑了笑,起身道:“公公, 在下才是贾恩侯,那位是舍弟。” 天使怔住了,在两人的面容上扫了一圈, 尴尬地说道:“是我的不是,那贾大人咱们走吧。” 贾赦点了下头, 冲着一脸呆滞的众人笑了笑,接过流苏手上的银票,塞给了天使,“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 天使的余光打量了那银票一眼,笑容更加真切了,这贾大人长得好看不说,出手还大方, 是个实诚人。 “慢着。”贾母在王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大喜过后又是失落,贾母未免有些站不起身,“这位公公,圣人让我这不懂事的老大进宫,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事?” 贾政定下心神,虽然不是元春的好消息,但是老大进宫也是件稀奇事,总得问个明白,免得他惹了祸事累了荣国府。 那天使眉头一皱,这老太君怎么说这话?看来这贾恩侯怕是不得这老太君的欢心,“老太君不必多心,不是什么坏事。”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耐烦地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圣人还等着,贾大人请吧。” 贾母等人的疑惑都被堵在了肚子里,眼睁睁地看着贾赦骑着马和那天使朝宫中去了。 王夫人手中的帕子几乎都快揉碎了,“大哥去见圣人,可千万别是因为惹出什么祸事来。”若是之前,王夫人必定希望贾赦能被圣人斥责一通,最好是把爵位夺了,给老爷,但是现在时机不对,元春选秀女,如果贾赦惹出什么祸来,怕是要殃及到元春。 贾母啐了一口,“别瞎说。” 话刚说完,就听得小厮来报“天使到了。” 贾母等人寻思着这回肯定是了,连忙迎了出去。 一家子喜气洋洋。 不过,等听到这天使说出元春只不过是被点了个凤藻宫尚书后,脸瞬间就变了。 贾母还强撑着,让流苏给了些银钱给那天使。 那天使掂量着流苏给的细碎的银子,脸色臭得可以,扭头就走,好你个荣国府,他可算是记住了! “不应该啊。”王夫人听到元春连个答应都没选上,脚软得几乎站不起来,满脸惶然,“姑娘可是在正月初一生的,也算过命,是个大富大贵的,怎么会选上这小小的宫女?” “你胡说什么!”贾母虽然也失落,但是好歹强撑着,见王氏说出这句话,连忙怒斥道。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王氏这句话若传出去,大姑娘受了连累不说,连着他们家也要吃挂落。 王氏此时哪顾得了贾母,她满心满意地期待着元春能够得了恩宠,带着她们一家子飞黄腾达,结果竟是个宫女,那宫女是什么,就是奴才,就算是在皇宫里伺候,那也是奴才,怎么比得上常在贵人。 “一定是大哥连累了姑娘!”王氏突然仰起头说道,“以姑娘的才学,怎么会只是个宫女?我好好的一个姑娘,自小娇宠着,怎么能进宫当奴才!” 贾政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是赞同王氏的说法。 贾母叹了一声,“孽障!真是孽障!”好好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就这么被老大给搅和了! “大姑娘回来了!”门外一顶小轿子已经到了门口,元春几乎是哭着从轿子里出来的。 侍琴一路扶着她进来。 王氏、元春母女相见,不免又是痛哭了一番。 贾母皱了下眉,瞥了一眼大门外看热闹的行人,笃了下手杖,“到里面去,别在这儿让人家看笑话。” 元春忍住泪水,随着贾母一行人回到荣庆堂,一入内,便忍不住放声大哭。 王氏拍着元春的后背,脸上也满是泪水。 “老爷、太太、老太太,元春不孝,没能够为我们荣国府争光。”元春啼哭着,将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她全然没提自己在宫中得罪了六皇子母妃荣妃的事情。 王夫人拿了帕子给她擦着眼泪,“好孩子,这事不怪你,都怪你大伯。” 元春哭泣的动作停住了,抬起头,一双美目中掠过一丝困惑,但很快,她把这丝困惑遮掩住了,快得几乎没人发觉,她埋在王夫人的怀里,只是不住地哭着。 贾母只当元春默认了这件事情,气得一拍桌子,“那孽障要是回来,我一定要请家法好好教训他一顿。” 皇宫内。 贾赦跟着小吴公公,也就是引他进来的那天使,一路走到圣人治理政务的明德宫。 贾赦毫无意外自己会在这里遇到秦见深,在路上他已经猜出来了,无缘无故,圣人是不会召见他的,而唯一的原因就出在他扬州一行。 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后,在听到一声平身,贾赦从容站了起来。 要说上辈子,他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多天都是在皇宫里度过的,压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乱了手脚。 秦见深看了他一眼,对他的反应丝毫不感到奇怪,要是贾赦表现得大惊小怪,秦见深才要觉得奇怪了。 “你是荣国公的嫡长子?”圣人看着贾赦那张熟悉的脸,陷入了回忆。 “回陛下,臣正是。”贾赦利落地答道。 圣人的手倚着侧脸,打量着贾赦,倒是和他爹一样——一副好相貌,“我记得你是袭了你爹的爵位?” 贾赦道:“托陛下的福,臣现而今是一等将军。” 圣人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这次秦侍郎奉了朕的圣旨,到扬州查访私盐一事,林如海虽然有过,但也酸将功补过了,反倒是你,这次出力颇多。” 贾赦尚未摸准这皇帝老头的性格,便实事求是地说道:“臣也只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听秦侍郎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圣人在椅子上坐正了身体,“朕倒是没见过,不如你把那账簿重默一遍。” 秦见深双瞳幽深,沉默地看了圣人一眼。 在贾赦没注意到的时候,那圣人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笔墨纸砚都已经伺候好。 贾赦倒是想得开,他知道那账簿有朝廷上不少官员的隐私,但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他之前已经默写了两本,再多写一本也是一样,圣人要杀他,无需让他再写。 想定主意,贾赦冷静地落笔。 秦见深一言不发在一旁磨墨。 待把账簿重新默完,已经是黄昏时分,金红色的夕阳透过窗缝洒在寂静的宫殿。 圣人翻看了一眼账簿,这贾恩侯还算是老实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29 ,也罢。 “你父亲当年也是国之栋梁,虎父无犬子,这样,你去户部,先任个郎中。”圣人淡淡地说道。 户部郎中,正五品,对于现在的贾赦来说,无疑是从天而降一个满是馅料的馅饼。要知道,现如今,那些正儿八经科举考上的大多都得熬个十几二十几年才能爬到五品官这个地位,而一辈子当个九品芝麻官的更是比比皆是。 贾赦脸上刻意露出一丝喜色,上位者多喜欢容易控制的,这个时候要是还是喜怒不形于色,那才是给自己找麻烦。 “恭喜贾大人,不,应该说是贾郎中了。”小吴公公对这位新上任的户部郎中还是颇有好感,毕竟这位出手大方,还好看。 贾赦笑了下,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递给了小吴公公。 小吴公公更是欢喜了,“贾郎中,您放心,等会儿我必定把圣旨念得响响亮亮,好叫你们府上都欢喜一番。” 贾赦脸上似笑非笑,道了声谢。 这欢喜的恐怕人不多,不过横竖他高兴就行了。 第32章 “老太太、二老爷、二太太, 大老爷和那天使回来了。”被派去查看的小厮奔跑着进了荣庆堂, 贾母拄着手杖,连道了数声好,语气中却是带着怒气的。 王夫人擦着眼泪, 扶起哭得软在她怀里的元春,“好孩子, 别哭了,老太太定然会给你讨个公道。” 元春已经隐隐猜出了王夫人口中的事情, 八成是贾赦又跟上回一样惹了祸, 闹到圣人面前去了, 她虽然心虚,但却不敢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左右大伯平日里也经常惹事,多一件少一件也差不多。 贾政带着怒气走在贾母后面,他往日对这大哥是诸多忍让, 今日他坏了大姑娘的好事,定然不能轻易就这么算了。 “二爷, 二爷!”赵三急匆匆地跑进了房内,“不好了,二爷,府里人都说大老爷惹出事了,还连累了大姑娘当不了妃子,现在老太太他们已经要去找大老爷的麻烦。” “什么?”贾琏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太大竟是把手旁的茶盏都打翻了。 赵三喘着粗气, 手指朝外指去,“就在咱们大门那里。” 贾琏顾不得换衣服,直接小跑着朝大门跑去。 “老太太,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贾赦明知他们早已派人查看,却故意多问了这么一句。 贾母哼了一声,偏过头朝那天使问道,“这位公公,不知我这不肖子到底惹出什么祸端来,还请公公明示。” 小吴公公之前已经见识过贾母的偏心,他也是同样的苦命人,要不然也不会被送到宫中,阴阳怪气地说道:“老太君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贾郎中要还是不肖子弟,这满京城怕是没几个好的了。” 贾母等人一愣,贾政的耳朵一动,等等,贾郎中,这是在叫贾赦? 郎中可是个正五品,贾政在员外郎这个从五品呆了有七八年了,连挪都没挪过,这个老大怎么可能会是郎中呢? 元春怔住了,泪眼朦胧的眼珠子底下是澎湃汹涌的不安,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难不成这大老爷这回不是惹事?而是立功不成?那自己方才…… 元春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两腿一软,竟然险些摔倒在地上。 侍琴低呼了一声,忙搀扶住她。 王氏顾不得细想这小吴公公说得话,惊呼着让丫鬟去倒了杯热热的参茶来。 小吴公公见多了宫中的隐私,对这荣国府的闹剧并不感到稀奇,只是不免多瞧了元春一眼。 “公公,到底犬子是发生了什么事?”贾母总算是定下心神,冷静地问道。 小吴公公把袖中的圣旨取了出来。 众人连忙跪下。 那小吴公公果然说到做到,这不到一百字的圣旨被念得抑扬顿挫,声音响亮之余还清脆着,贾琏走到这儿听得他的话,心里头的担忧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满心的欢喜和骄傲。 “老太君,咱家可真替您高兴。”小吴公公装作不知道方才的闹剧一般,笑眯眯地说道。 贾母仍然处在震惊当中没回过神来,方才这天使说了什么,老大这次在扬州立了大功,圣人提拔他当了户部郎中,正五品的官,这莫不是做梦吧? 贾政脸色灰白,眼睛里的怨毒和嫉妒几乎浓郁到快要流出来。 “公公,是不是宣错了?”王氏难以置信,这贾赦怎么可能会这么好运?怎么可能比她老爷的官位还要高!不,肯定是宣错了! 元春也期盼地看向小吴公公,虽然她心知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但是她只能希望这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确确实实发生了,不然她该怎么见人?自己得罪了容妃成了宫女,还把责任推到大伯身上,这事情传出去,她的名声可就彻底坏了。 “胡说什么!”那小吴公公还没发话,贾母已经开口怒斥了王氏,在府里怎么闹是一回事,在宫里人面前闹,是怕不够丢脸吗?! 王氏满心不服,小吴公公冷笑了一声,“这位宜人说话倒是有趣,咱家可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等事。” 这句话是赤裸裸的嘲讽了,宣错圣旨,那是掉脑袋的事。 王氏被羞辱得满脸通红。 “行了,咱家宫中还有事,贾郎中好生歇息吧。”小吴公公弹了下拂尘,朝贾赦点了下头后离去。 “爹!”贾琏一下子朝贾赦扑了过去,险些没把贾赦撞倒,他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贾赦身上,眼巴巴地看着贾赦手中的圣旨,这可是圣旨啊!寻常人一辈子都听都没听过。 贾赦:“好了,你先下去,挂在我身上像什么样。” 他话是这样说着,却是全无嗔怪的意思。 “老大,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一回到荣庆堂,贾母就迫不及待地发问,她的眼睛从贾赦手上的圣旨转了一圈,那圣旨上说得含糊,贾母当时心里虽然有疑惑,但也不能当着那天使的面发问。 贾赦把圣旨搁在桌上,慢悠悠地端起一杯茶盏,在众人焦急如焚的视线下啜了一口,“母亲着急什么,儿子横竖就在这里,也跑不了。” 贾母之前的作为已经把贾赦打算孝顺她的想法磨灭了,现在贾赦对贾母只打算面上应付得过就行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贾政抓住了贾赦的话柄,怒气冲冲地说道。 贾赦心知,贾政这会儿必然是既气又妒,他这从五品员外郎干了这么多年,虽然官位不高,却一直以此把自己当作荣国府正儿八经的主人,这会儿突然间贾赦的官比他高,而且户部郎中可是个肥差,他那个工部员外郎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贾政怎么能不心态失衡? “老二,”贾赦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知道这次进宫,圣人除了给我户部郎中这个官职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7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37 贾赦微微抬起下巴,讥嘲地看着马道婆。 马道婆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老爷的命格……” 尤氏在一旁看着,渐渐地明白过来,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马道婆一眼,看来,这马道婆说的八字再合不过,是骗人的,只不过,这件事不知道是老太太拿的主意还是王氏拿的主意? “不必说了。”贾母看着现在,哪里还不明白,铁青着脸,嘴唇发紫,“我这老大的命格是属火的!” 一下子,谜底瞬间解开了。玄学这些东西固然神秘,但是普通人也都知道五行相克的道理——水克火。 马道婆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捂着脸哭泣道:“老太太,是老身算错了八字,险些误了大老爷的好姻缘。” 她倒是脸皮厚,直接认下自己算错,这个罪名可比故意撮合轻得多。 贾赦冷笑了一声:“学艺不精,害人害己,今日是算错了我的姻缘,改日若是算错了其他人的,岂不是要害了其他人,也罢,我是个心慈的,今日便帮你这个忙,打今儿起,我就将今日这事说给各家姻亲知晓,好叫他们免得步了我的后程,也算是替你行善积德。” 马道婆的脸瞬间白了,这要是真传出去,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往后谁家还会请她去? 这可不止是三千两的买卖,她一年到头光香油钱就少说万两银子了。 马道婆不由朝王氏看去,她可是为王氏出的头,王氏可不能坐视不管。 王夫人低下头,手捧着茶盏,拨弄着上面的茶渣,她也不明白,这老大怎么就算出了邢家姑娘的命格? “马道婆,你看我弟媳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她指使你干得不成?”贾赦撩了下眼皮,嘲弄一般地说道。 王氏心里本就心虚,被贾赦道破后,更是险些打翻了手上的茶盏。 贾赦已经不耐烦和王氏虚与委蛇下去,站起身,拱手道:“这件事,母亲看来也该看破了,母亲是好意,但是好心做坏事,自古以来多得是,孩儿孤身一人也习惯了,续弦之事不劳母亲费心,孩儿自有打算。” 贾母的脸色灰白了下来,她分明是有心想拉拢回贾赦,偏生被王氏这个眼皮子浅的算计了,害得她也被牵连了,想到这里,贾母恶狠狠地剜了王氏一眼。 “至于弟媳,我本不该多嘴,但是弟媳的手未免也太长了,竟然管到我院子的事来。”贾赦的话直接将王氏的脸皮扯了下来。 王夫人的脸色涨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我倒要劝劝弟媳一句,在管别人家事之前,先管好自身吧。”贾赦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贾琏连忙跟上。 贾赦父子已经离开,贾母面色不虞,尤氏连忙识趣地找了借口,先行离开了! “跪下!”贾母喝道,原本好好的如意算盘全被王氏给毁了,这王氏简直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愚不可及! 王氏委屈地在堂上跪下,还犟着嘴,“老太太,我真不知道此事。” 贾母怒不可遏,拿起手旁的茶盏朝王氏砸去,王氏避之不及,被砸得额头上破了个角,发髻也被茶水浸湿了。 “到了现在,你还想瞒谁?”贾母指着王氏怒骂道:“你还当老大是以前那般好糊弄吗?这样的把戏,露出来给谁看?” 王氏咬着下唇,不出声。 贾母此时后悔不已,她当初怎么就给政儿挑了这么个愚妇,“打今儿个起,你把对牌交出来,好好闭门思过,不准外出。” 第39章 “老太太!”王氏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声音凄厉, 她的对牌要是被收了,这以后还怎么在家里立足?更何况,元春在宫里头到处打点都需要一大把银子, 没了公中的钱,元春可怎么办? “你不必再说。”贾母倦怠地依靠在椅子上, 流苏上前轻柔地给她按着额间,“往后你好自为之!” 王氏还要再说什么, 贾母已经挥了挥手, 示意她退下。 至于马道婆, 她早已见事不好,溜走了。 王夫人回到院子里, 想了又想,气得把屋子里的所有摆设都给砸了。 陈嬷嬷听得里头噼里啪啦的脆响,后背都发麻了, 等到听到王夫人传唤,进去一看, 遍地狼藉,,没一处是下脚的地方。 “太太,您何必动怒呢?这伤的是自己的身体。”陈嬷嬷端了一杯热茶递给王夫人,眼神示意着丫鬟们赶紧收拾。 王夫人的脸色苍白得跟纸一般,她能不气吗?她掌着中馈,府上一干事务自然是她来管理, 库房的钱财也是她说了算,王夫人借着库房的钱财放了例子钱,发了一笔横财,而这往后,这笔横财就要断了,叫王夫人如何能甘心? “太太。”贾珠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王夫人手上的动作一顿,珠哥儿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王夫人朝陈嬷嬷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出来先拖住贾珠,把自己收拾好后,才去见了贾珠。 “太太。”贾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担忧地看着王夫人,在书房里听到王氏被老太太斥责,夺了对牌后,贾珠就担心不已,把书本丢下,赶紧过来。 “你怎么来了?”王夫人勉强笑道:“这个月可就要下场科考了,这几日复习得如何了?” 贾珠见王氏显然不欲提起被夺了掌管中馈的事情,心里叹息了一声,“太太,孩儿复习得差不多,白先生也说,这几日可以再看看,只是要养好精神,太太,我听说了。” 他为了维护王氏的颜面,没把那件事说出来,但是王氏一听焉能不明白。 “这件事你别管,好好读你的书,母亲自会处理。”王氏神色不自在地说道。 贾珠哀求道:“太太,老太太既然重新掌管中馈,太太便只管享清福便是了,孩儿日后必定会孝顺太太,太太何须去争那些呢?” 王氏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向来都是瞒着贾珠,但是贾珠怎么会看不透?他心里明白,昔日是他们家对不住大伯,现在该还的还了,也算了了一段恩怨,王氏再争夺下去,岂能有好果子吃?大伯那样的人,谁能猜得透他在想什么?就好比今日,母亲和马道婆联手,那又如何,还不是被大伯三言两语化解后,羞辱了一顿。 “你不懂!”王氏拧着眉头说道,同样是贾家人,大伯袭爵了,等老太太一死,这往后荣国府都是他的,他们二房顶多能分到一成,而且大伯早就和他们二房关系不和,那一成能有多少值钱的?她现在不争,等老太太死了,一家老小被赶出去,还能争什么? 贾珠见王氏完全听不进去,也只能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只希望自己考上了秀才,日后慢慢地把母亲的心思拉回来。 荣国府今日发生的事情,没几日就传扬出去了。 街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38 头巷尾的小孩甚至都编了歌唱着,马道婆可算是彻底出了名了,那些不认识的人家也知道京城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专门替人做“好”姻缘,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马道婆本还想着去化香油钱,却是被连着数家都赶了出来,吃了个闭门羹,还有那等嫉恨如愁的,还在地上重重地啐了一口。 而王氏身为弟媳却插手大伯的婚事,这传言当中虽然没有明白地点出来,但是谁都不是瞎子,脑子一转,自然就想明白了。 王陈氏却是被王氏给害苦了,虽然传言当中没有明说,但是那些夫人们哪个不是人精,她带着女儿参加了几次宴会,都被人用鄙夷的神色打量了一番,她的女儿更是哭着回家,那宴席上没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和她说话,就算有,也是来埋汰她的。 而那邢家长女得知了这件事后,更是不顾名声,到王府来讨个公道。 当初王陈氏哄得她心甘情愿把八字写了来,又许诺必定能让她嫁入侯府,结果一转身,却是让她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叫她怎么能不恨!说来这事这邢家姑娘自己也有点儿责任,这传言当中并没有说出她的身份来,是她之前得了王陈氏的允诺,得意洋洋地传扬得亲戚都知晓了。她又是个不会做人的,平时没少得罪亲戚,这回儿被人逮着把柄了自然被人好生嘲笑。 王陈氏苦不堪言,把这一桩桩事情都怪罪在王氏身上,写了信告诉王子腾,让他定夺。 这些事情,贾赦都没有去理会,他正在京城里四处逛着,这玻璃已经制成了数批,可以开始卖,这铺面的位置很关键,他自己和贾琏手上的铺子都有用处,不能用,只能再另行采买。 “老爷,后头有人跟着咱们。”驾着马车的林达压低了声音说道,他是贾赦祖母留下来的旧人,前些日子,贾赦才把他提拔到院子里,负责出行等事。 贾赦闭着眼睛,靠着马车休息,“带着他们绕一圈,看看是谁。” 林达应了一声,手中的鞭子一抽,马蹄哒哒,很快就把后面的人给甩开了。 “奇怪,分明看到他们进了这巷子。”车夫睁着眼睛四处看着,但是这巷子也就这么宽敞,一眼看过去啥都看完了。 “你个没用的奴才。”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张小豆眼圆脸从帘子后露了出来。 原来是他。 第40章 陈旭冉正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四处搜寻了一番, 那马车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连点儿痕迹都没看到。 该死! 陈旭冉叫骂了一声,重重地跺了跺脚, 好似要将那可恨的贾赦踩在脚底下。 要说陈旭冉和贾赦的恩怨,那可以说是从十几岁时候说起, 同样是纨绔子弟,陈旭冉被他爹右相陈恒之三天一顿打, 五天一顿抽, 而贾赦却是由祖母护着, 要星星绝对不会给月亮。陈旭冉在那个时候就看贾赦不顺眼了,再到后来, 因为一些小事闹了起来,彼此就彻底成了死对头,原身贾赦也是因为在路上遇见陈旭冉, 被他家的马车撞到,伤了头, 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才变成了现在的贾赦。 “少爷,那贾恩侯怕是不在这儿,咱们到别处看看。”家仆小心翼翼地说道。 陈旭冉不甘心,眼神在巷子里重新看了一遍,确认着实看不到贾恩侯那家伙,才忿忿地上了马车。 待马车离开后,“吱呀”一声, 一户人家开了门,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林达取出块碎银子塞给了那帮忙藏匿他们的老翁,见贾赦若有所思地看着陈旭冉离去的方向,低声问道:“老爷,那人可是老爷认识的人?” 贾赦点了下头,这陈旭冉无缘无故地跟踪他干什么? 不过很快,贾赦就知道了陈旭冉的意图了。 贾赦这些天连着找了几家铺面,地段好,价格也合适,本来都谈得差不多了,一转身的功夫就被买下来了。 “贾大人,听说您最近在买铺面啊,这么巧,我也刚好是。”陈旭冉得意洋洋地走到贾赦旁边,他就等着看贾赦气急败坏的神色。 “哦,是吗?”贾赦淡淡地整理着公文,“还真是巧了。” “是啊,不过我听说贾大人到现在都没找到合适的,我倒是买了好几个,用不用我给你匀一个?”陈旭冉就不信贾赦真不生气,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不必了,京城这么大,要买个铺面还不容易,我就是担心陈大人的事情要是右相得知了,怕是陈大人又要遭殃了。”贾赦说完这句话,陈旭冉的脸色就变了,这陈旭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爹,他爹右相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偏偏虎父犬子,生了陈旭冉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如果不是陈老夫人护着,陈旭冉早就被他爹揍死了。 恶狠狠地瞪了贾赦一眼,陈旭冉哼了一声,看似从容实则有些落荒而逃。 其他官员们早已习惯这二人时不时的针锋相对,哦不,应该说是陈旭冉单方面的挑衅,然后被贾郎中三言两语化解。 “贾郎中,侍郎大人问你公文可整理好了?若是好了,则送上去呈给他看。”一小吏走过来问道。 贾赦站起身,微微颔首,拿起桌子上的公文。 近日来,户部在忙扬州私盐的事情,当地盐商的家财已经送到京城来,这笔钱财巨大,要点清楚并不容易。 秦见深仔细地看着贾赦整理好的公文,心想道:户部的事情不比其他部分,繁琐复杂,稍微粗心一点都会出麻烦,恩侯却是适应得极好。 “恩侯,你觉得这次扬州盐商的家财大概有多少?”沉吟了片刻,秦见深问道。 贾赦估摸了下,“大概是三百万两。” “三百万两……”秦见深皱了下眉头,这笔银钱还不够,只可惜圣人现在还没有动甄家的意思,不然,把甄家抄了,大概也能凑个一百万两出来。 贾赦心知这笔银钱肯定是不够的,但是也没法子,甄妃现在还当宠,三皇子在圣人殿前跪了一天一夜,力证甄家是清白的,甄老夫人又亲自上京来大义灭亲,与甄郝断绝关系,她是当今圣人的乳母,圣人最后只把那甄郝流放千里,对于甄家则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但是三百万两如何能够填补国库,何况还有数月就要发军饷了,近些年来北方蛮子频频骚扰边境,军饷是拖不得的。 怀揣着心思,贾赦正要离开,却听到秦见深突然问道:“恩侯,听说你最近在找铺面?” 贾赦怔了一下,这秦侍郎怎么知道这事? 秦见深咳了一声,解释一般说道:“你别误会,只是那陈员外郎闹的太不像话,我也凑巧听到罢了。” 贾赦总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道:“下官确实是在找铺面,有劳侍郎大人费心了。” “不妨事,我手上正好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39 有个铺面,刚好空着,就在石子街那里,你若是有意,倒也可以匀给你。”秦见深语气淡淡地说道,他的眼睛看着公文,似乎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贾赦想了想,石子街那里他也去过,那个地段繁华,哪有空着的铺面,不过,既然秦见深这么说了,总归是好意,便道了谢。 秦见深倒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早上刚做完决定,下午就让人把地契给了贾赦。 贾赦哭笑不得,怎么这卖铺面的人比他这买铺面的人还来的着急,心想,这秦见深果然是君子之德,自己扬州一行中也有自己的私心,偏生他却记着自己的功劳,处处不忘相帮,户部水深,他才来的时候,陈旭冉和他的一帮走狗没少给他挖坑,虽然都是些馊主意,但是苍蝇多了,总是遭人烦,秦见深却是毫不客气地当面给了陈旭冉没脸,丝毫不畏惧他父亲右相。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贾赦是有恩必报的人,心下就盘算着该怎么还秦见深的恩情。 不过,现在,也是时候给那陈旭冉一点儿颜色看看,免得他以为自己怕了他似的。 贾赦唤来了林达,小声地在他耳旁嘱咐了几句,林达眼里露出喜意,点头如捣蒜,“老爷,您放心,小的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阿嚏——”陈旭冉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少爷,那贾恩侯出来了。”家丁见着贾赦从荣国府出来,连忙提醒道。 “好,我们跟上,让你贾恩侯装什么大气,我就不信你真不生气。”陈旭冉摩拳擦掌。 第41章 “什么, 三千两!”陈旭冉的眼睛瞪大了, 几乎要掉出来,这家破铺面还要三千两,别是讹诈吧! 掌柜的脸色带着笑, 一双三角眼滴溜溜转着,“是啊, 老爷,咱们这铺面就卖三千两银子, 前头那位老爷说了, 现在就去取银票来。” 陈旭冉打量着铺面, 地板上破了个洞不说,这墙角上还挂着蛛丝呢, 若不是这里的地段还算不错,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个问题。 “那人真要买吗?”陈旭冉虽然想膈应贾赦,但是花三千两银子买这地方, 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是啊,那老爷说了, 最近都买不到合适的铺面,叫我一定给他留着。”掌柜的摩擦着手掌,“他还说了,若是这价钱不合适,还可以再谈。” 再谈?陈旭冉眼睛一亮,如果这贾赦当真要买这铺面的话,那这铺面买下来还是划算的, 三千两买下,到时候拿这铺面倒手卖给贾赦,既可以气他,又可以大赚一笔。 “行吧,我买下了。”陈旭冉肉疼地从袖子中取出一沓银票来,这可是他的私房钱。 掌柜的像是怕他反悔一般,连忙把地契拿了出来,又各自按了手印。 看着到手的地契,陈旭冉哼了一声,横刀立马地在椅子上坐下,就等着贾赦回来。 陈旭冉从申时一直等到戌时,都等不到贾赦拿银票回来,心里嘀咕了一句,这贾赦也忒穷了,三千两银票就攒不到吗他想了想,还真有这可能,荣国府贾母偏心二房的事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少爷、少爷,那贾赦现在在春风楼!”被派去留意贾赦行踪的家仆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陈旭冉一听这个消息,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他去春风楼!” 春风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一碟普通的拍黄瓜都能卖出三两银子的价钱,陈旭冉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就是没想到就在他饿着肚子在这铺面等贾赦的时候,那家伙竟然在春风楼吃晚膳! 陈旭冉气得脸都红了,上了马车直奔春风楼去。贾赦这家伙,居然耍他! 陈旭冉脑子难得灵光了一次,这次确实是贾赦挖的坑,三千两买铺面,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客官,您里面请。”春风楼的店小二眼见着客人从马车上下来了,连忙迎了上去,谁知那从马车上下来的客人竟然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噔噔噔踩着楼梯上了二楼雅间。 “客官……”小二连忙追了上去,春风楼二楼上的客人可都是些达官贵族,若是惹出什么事来,他可担待不起。 “贾恩侯,你给我出……”陈旭冉的话说到一半却好像被人打断了似的,他瞠目结舌地站在门口,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爹!” 陈恒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陈旭冉一眼,陈旭冉像是 的小白菜似的,委屈地低下头。 “贾郎中,我这犬子被我纵惯了,你多包涵。”陈恒之偏过头来对贾赦说道。 贾赦还没说什么,秦见深却是淡淡地说道:“陈员外郎的行事确实是莽撞,不说别的,贾郎中身为他的上司,直呼其名,岂有这样的道理?” 陈恒之的脸色有些难看,秦见深果然不好说话,他瞪了陈旭冉一眼,“还不给贾郎中道歉?” 陈旭冉委屈的不行,“爹,分明是贾恩、贾郎中先坑了儿子。” 贾赦似笑非笑地说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陈员外郎不妨说出来,若是本官做的,本官一力承当。” 陈旭冉不疑有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采买铺面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恒之的脸色变了又变,一阵青一阵白,随后怒气十足地拍了下桌子,“闭嘴!” “爹!”陈旭冉委屈地喊道。 要不是这瓜娃子是他独生子,陈恒之恨不得把他打死,人家分明挖了坑给你跳,怎么会留下手笔!现在说出来也只能是让贾恩侯得意罢了。 深吸了口气,陈恒之转过身,“秦侍郎、贾郎中,本官家中还有些事,今日便不再奉陪,下次由本官做东,请诸位到府上用宴。” “咕咕咕”陈旭冉的肚子传出了声响来。 在这寂静无声的时刻,显得格外清晰。 陈恒之老脸一红,拉着陈旭冉下了楼,第七百五十一次后悔生了这么个儿子! 待陈恒之和陈旭冉走了后,贾赦再也忍不住笑意,秦见深也是一脸的忍俊不禁,“陈员外郎和陈相爷父子俩着实是天壤之别。” 贾赦笑着说道:“若不是亲眼见到,我定然不会相信陈相爷这样的人竟然会有陈旭冉这样的儿子。” 秦见深:“错了,陈员外郎必定是陈相爷的儿子,如若不然,陈员外郎怎会活到现在?”言下之意,这要不是亲生的,早就被打死了。 贾赦诧异于他的毒舌,但也颇感赞同。 “跪下!”一回到右相府,陈恒之就再也忍不住怒气。 陈旭冉满腹委屈,但是在他爹的怒气下,还是老老实实地跪好了。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别去招惹贾恩侯!”陈恒之气得手都发抖了,今日他本来是打算趁机试探贾恩侯和秦见深,结果全被这瓜娃子搅了局,这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6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46 ,偏生让王子腾吃下了这馅饼。 王子腾摸着胡须一笑:“贾兄太谦虚了,我虽不在京城,却也知道贾兄所做的不少事情,不说扬州那事,就说那异宝阁,便不是寻常人的手笔。” 原来是冲着这来。贾赦心里明了了,慢慢地摸出一枚黑子,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王兄的消息倒是灵通。”异宝阁日进斗金,贾赦早就知道迟早会有人觊觎,因此对异宝阁属于自己这件事从未隐瞒过,京城势力错综复杂,一个没有后台的聚宝盆迟早会被人抢了,贾赦在做出暴露自己身份的决定的时候就知道迟早会有人来找他,但是他没有想到,先来找他的居然会是才来不久的王子腾。 “却也不是我消息灵通。”王子腾下了一枚白子挡住了贾赦的去路,他的棋风大开大合,颇有大将之风,“这事乃是恭亲王告知我的,不然我也不知此事。” 恭亲王?!贾赦捻着黑子的手指微微顿了下,眼神若有所思地从王子腾的脸上扫过,怪不得王子腾能半路杀出来,原来是倒向六皇子那边儿了。 “贾兄那异宝阁树大招风,若是能有六皇子做靠山,日后自然无人敢觊觎。”王子腾笑着看着贾赦,他是成竹在胸了,贾赦已经把三皇子得罪死了,圣人现在也只有三皇子、六皇子,他只能选择倒向六皇子,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王子腾看了一眼棋盘,大势已定,贾赦输定了! 贾赦瞧出了王子腾略带得意的神色,忽然勾唇一笑,手中的黑子落地:“王兄,你输了。” 他的黑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上,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棋局,原本颓丧的局势一下子转向,贾赦以半子获胜。 王子腾瞥了一眼棋局,心中虽然诧异,但是却也不至于输不起一局棋:“那贾兄的意下如何?” “恭亲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异宝阁不过是小本生意,用恭亲王来为这小生意操心,在下过意不去。”贾赦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恭亲王传言中可是个礼贤下士、风流倜傥的人物,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要想占便宜也不是这么个占法,半点儿东西不出,就想坐收利益,无非是看他彻底得罪死了三皇子,落井下石罢了。 王子腾皱紧了眉头:“你可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他本来对这件事只觉得是十拿九稳,手到擒来,谁知道贾恩侯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当然,王大人醉了,我可没醉。”在商言商,贾赦的称呼已然变了,原先他还算是把王子腾当作姻亲,现在既然谈得是这牵涉到利益的事,自然是要变了称呼的。 王子腾为官多年,显然听得出贾赦话里头的意思,他冷笑着看着贾赦:“贾郎中怕是不知道吧?你之前扬州的事已经得罪死了三皇子,三皇子虽然近日来被圣人冷落,但是他好歹是圣人的儿子,父子俩岂有隔夜仇?今日你拒了六皇子,往后三皇子出手对付你,怕是没人敢为你出头了。” 贾赦的手指轻轻地捻起棋盘上的旗子,一颗颗放入其盒子里,“是吗?不见得吧。” 他仰起头来看向王子腾,脸上似笑非笑。 第48章 王子腾跟着贾赦离开的时候, 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这一扭头出来,却是黑着个脸,活像人家欠了他十万八万。 史家两兄弟交换了个眼神, 彼此都是一副解气的模样,他们史家世代都是武将, 到这一代,风调雨顺, 北方蛮子虽然时不时来打草谷, 但是却从未真正兴兵过, 边关那边是南安郡王和陈家把守着,他们史家以前还能插手, 但是现在边关那边他们史家已经伸不进去了。这好不容易京营节度使的位置空出来了,为此他们没少花钱,谁知道竟然被王子腾横插一脚, 夺走了。 “大舅兄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再多留一会儿吧。”贾政连忙出口挽留王子腾。 王子腾刚被贾赦拂了面子,正是气头上, 哪有心情在荣国府久坐,若不是这贾政是他妹夫,早就拂袖而去,沉着声音说道:“不了,府里还有事。” 他去的匆匆,众人连劝都来不及劝。 贾珍手中拿着酒杯,低声对一旁的薛腾说道:“这王子腾也太横了, 他是京营节度使,可这里的好歹都是亲戚,摆什么架子。” 薛腾无奈地摸了下鼻子,这贾珍也太傻了,贾政是王子腾的妹夫,自己也是啊,他这话自己怎么应? 贾珍等不到薛腾的回应,一抬头看见薛腾无奈又好笑的表情,瞬间明白过来,干笑着说道:“薛、薛姨丈。” 秦见深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着王子腾远去的方向,眼神中晦暗莫测。 贾赦拒绝了六皇子这件事就像一片落叶一般落在京城这片汪洋大海,只是泛起了一点点涟漪,但是看似平静的大海底下却是暗潮涌动。 扬州抄出来的银钱已经点清了,一共是三百七十万两银子。 这笔银子看似庞大,但是仍然不够填补国库的亏空。众人心知肚明那私盐所获绝对不止此数,但是圣人没有提起这件事,聪明的就该学着装瞎装聋。 但是就算是瞎子,就算是聋子,国库欠缺一大笔银子也是个事实。 今日早朝,这件事又重新被提了起来。 凑巧的是,今日,那因病在家修养的户部尚书徐广闻竟然也上朝了。 左相柳知恩、右相陈恒之以及恭亲王等人俱都瞥了他一眼,这老狐狸一向是无利不起早,前些日子扬州的事牵扯太大,他就“病”了,现在扬州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他就好了,要说奸诈,满朝就属他最奸诈了。 “咳咳。”徐广闻似乎毫无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手挡在嘴唇面前咳了数声。 “徐爱卿身体可大好了?”皇帝微挑起眉头,看着底下的老狐狸。 徐广闻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谢陛下关系,微臣身体已经无恙了。” “是吗?”皇帝单手撑着下巴,这老狐狸总是能躲就躲,这回绝对不能让他躲了去:“既然如此,爱卿身为户部尚书,这件事,你觉得该怎么办?” 皇帝在户部尚书上重重地发音,提醒这老狐狸他现在的官职。 柳知恩、陈恒之虽然心知这老狐狸恐怕又是要用借口能躲就躲,能避就避,但是能看到老狐狸吃瘪也是一大幸事。 “微臣正要说此事。”徐广闻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笑呵呵地说道。 皇帝等人脸上的笑容都凝滞住了,这、这老狐狸竟然有一天会主动揽事上身?!莫不是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见深眼观鼻鼻观心,他自上朝后就是这样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法让他动容。 “好,你说。”皇帝起了兴趣了,这老狐狸千年不开口,他倒是要听听他要说什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47 么。 “陛下,微臣近日来翻查以往的账册,却是发现了一件事。”徐广闻笑眯眯地说道:“这事若是处理得当,那国库亏空的事情就可迎刃而解了。” 听到这话,恭亲王徒逢眉眼间掠过一丝笑意,人都说这老狐狸难伺候,但是在钱财面前,哪有人会不动心。 秦见深眉头一皱,心里头有种不详的预感,抬头看了徐广闻。 “哦,什么事?”皇帝意味深长地问道,他隐约猜到了这老狐狸要说什么了,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这出手够毒辣。 “陛下,这事说起来也不是我的功劳。”徐广闻懒洋洋地拉长了声音说道。 恭亲王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徐广闻朝他露出了赞许的表情:“恭亲王提醒微臣,有不少权贵皇亲还欠着国库的银子呢。”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大殿内倏然就安静了下来。 恭亲王脸色阴晴不定,眼神先是惊慌、恼怒而后是惊惧,他的本意是借徐广闻的口道出这件事,徐广闻却是把他也拉下水。 这可恶的老狐狸!!! 裕亲王幸灾乐祸地瞥了恭亲王一眼,满眼都是赤裸裸的嘲讽,这六弟真是被那些读书人吹捧傻了,老狐狸之所以是老狐狸,就是因为他够狡猾啊。 原本徐广闻说出这事,必定会得罪了那权贵皇亲,但是他却说这事有徒逢的功劳,这下好了,人家要恨,就连带着徒逢一起恨,而且徒逢事后还不能对徐广闻怎样,不然别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 裕亲王多日来胸中的气闷瞬间平息了。 这人倒霉的时候看到别人比他倒霉,心情就会好很多。 “父皇,”事已至此,恭亲王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他屈膝跪在地上:“儿臣只不过是想替父王分忧。” 恭亲王徒逢领的是礼部,他这番举动算是插手户部了,若是圣人多心,足可以将他治罪。 皇帝沉默了半晌,挥了挥手,“行了,起来吧。” 裕亲王心中嗤笑了一声,眼神一转,朝左相柳知恩递了个眼神。 柳知恩从列中出来,上前一步:“陛下,恭亲王所言的事若是不虚,则可以缓解国库亏空之急。” 皇帝哪里不知,但是这银钱借的容易,要讨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不然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个着落。 “是啊,陛下。”右相陈恒之本不欲插手此事,但是六皇子已经牵扯进这件事了,如果他不出手,六皇子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边关的军饷拖不得,这事是早处理早好。” 皇帝眯了下眼睛,若是吴训看到,定然会知道此时圣人已经生气了。 “那你们觉得谁来处理这件事好?”皇帝的话语里带着寒意,一个个就知道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真到遇了事,没一个能用得上,他的视线不知不觉落在了秦见深如松柏般的身姿上,若是…… 不,不行。他猛地收回心神。 柳知恩和陈恒之都听出了皇帝话里头的怒气,两个人精都知情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微臣有二人可荐。”徐广闻却是若无其事地说道,他又冲着徒逢笑眯眯地点了下头。 徒逢脸上的表情几乎都扭曲了,这徐广闻该不会…… 果不其然,徐广闻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说道:“这二人也是恭亲王的功劳。”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再次坚定了一个看法:这老狐狸是万万惹不得的。 恭亲王徒逢用他血一般的教训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姜还是老的辣,以及老狐狸还是老狐狸。 皇帝的嘴角抽搐了下,无奈地摆了下手:“行了,别卖关子了,说吧。” “是。”徐广闻见好就收,拱手道:“微臣所荐二人分别是户部侍郎秦侍郎和户部郎中贾郎中。” 皇帝拧着眉头,“秦侍郎倒还说得过去,这贾郎中进户部不过一个月左右吧。” 而且,他可依稀记得这荣国府好像也是借了一笔银子。 “是。”徐广闻笑呵呵地说道。 秦见深面无表情地盯着徐广闻,他的视线若能够化成刀子,这徐广闻背后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这件事可不是儿戏,秦侍郎年岁也轻,你可别胡闹。”皇帝思索了片刻说道。 这件事做得好果然是立下功劳,但是代价可忒大,这借钱时候是孙子,还钱时候是大爷,要想从权贵皇亲手中挖出银子来,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当年京城地龙大动,不少权贵家里都塌了,故去的太上皇便让国库借银钱给这些权贵,但是隔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几个还的。 徐广闻笑着说道:“微臣向来不敢拿国朝大事胡闹,不过,恭亲王既然举荐了这二人,必定有他的道理。” 恭亲王徒逢恨不得能有条地缝好让自己钻进去,今日他算是记住了,本以为这徐广闻和秦见深不和,自己可借刀杀人,谁知道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是惹得一身骚了。 裕亲王徒进不着痕迹地留意着徒逢的表情,这件事看来是真的,这可就怪了,这六弟举荐秦见深还能理解,秦见深一向油盐不进,又三番四次坏了他们的好事,六弟要害他不难理解,可是为什么要带上贾恩侯呢?难不成…… 第49章 “那逢儿说说吧。”皇帝眼皮一抬, 淡淡说道。 徒逢的头压得极低, 心里悔恨不已,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找那老狐狸徐广闻, “儿臣只是见前番扬州一事,贾郎中和秦侍郎应对得当, 此事也不难,便想着由他们二人去办便是了。” 徒进虽然不喜徒逢, 但是贾赦把他得罪狠了, 这次便是报复的好时机:“父皇, 六弟素来有知人善任之美名,想来他举荐的必定不错。” 徒逢眼里露出几分怒气, 垂在身侧的手掌握紧了又松开,这老三倒是毒辣,借他的手对付贾赦, 还打算把他牵连进去,贾赦和秦见深二人是他举荐的, 若是办得好,他也落不了什么美名,毕竟是人都知道,自己是趁机报复他们,但若是办不好,自己恐怕却是要被连带着吃挂落。 柳知恩笑容可掬地说道:“裕亲王所言极是,老臣也这般认同。” 身为裕亲王一派的其他官员也随声附和。 徒逢脸色是黑了又黑, 秦见深敛着眉头,步出行列:“陛下,微臣想,不如唤贾郎中来,贾郎中到底入户部不久,此事交与他去办,恐怕不妥当。” 他对这件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事情倒是无所谓,他素来就是不畏惧得罪权贵的性子,那些权贵见了他,就算心里再怎么怒气冲天,也得好声好气地唤一声:“秦侍郎。” 众人都知道二十来岁的户部侍郎,除非干出了什么抄家灭族的大事来,否则左相或者右相的位置迟早有一日是他的,而且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48 圣人一向又对秦侍郎诸多包容,把他得罪狠了,倒霉的反而是自家。 “也好,去传贾郎中来。”皇帝微微颔首,小吴公公得令立即前去户部衙门。 “阿嚏——”贾赦的笔停了下来,宣纸上已经滴落了一团墨渍,他不知怎地有些心神不宁。 陈旭冉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嘴里哼着小曲,翻看着手上的账簿,时不时带着讥笑瞥了贾赦一眼。 “贾郎中可在?”小吴公公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陈旭冉一见到他,眼睛瞬间就亮得跟灯泡似的,站了起来,迎了过去:“小吴公公怎么来了?” 小吴公公对陈旭冉并不陌生,好声好气地和他打了招呼,看见一旁的贾赦,眼睛一亮:“贾郎中快随咱家走,陛下召见你。” 其他人都朝这边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若是没错,现下还是早朝时分,圣人传召贾恩侯是有什么事? 陈旭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笑容,罕见地热情地对贾赦说道:“贾郎中,陛下召见,耽搁不得,你快去吧。” 贾赦负手在身后,眼神从陈旭冉脸上的笑容滑过,落在小吴公公身上,扬手道:“麻烦小吴公公带路。” 小吴公公上次对贾赦的印象还是蛮深刻的,一路上快步走着,边提点着贾赦今日在朝堂上的事情,他心里对贾赦格外同情,这贾赦上回已经得罪了裕亲王,不知怎地还恶了恭亲王,满朝文武除了个秦侍郎帮他说话外,其他人都是袖手旁观等着看热闹。 听完小吴公公的话,贾赦脸上的表情不变,这讨债这种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不过,恰好他手上正好有一法子可用得上,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人怕是最后都笑不出来,但是,秦见深为什么帮他说话? 心里揣着个疑惑,贾赦眉眼间便有些凝肃了,小吴公公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这事其实也不难化解,贾郎中等会儿切莫顾惜颜面,这功劳是烫手山芋,摸不得碰不得,倒不如大大方方认了自己能力有限,圣人大度,不会计较的。” 贾赦莞尔一笑,朝小吴公公拱了下手:“多谢小吴公公提点。” 小吴公公脸上一红,忙道:“咱家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此话出了我口,入了你耳,切莫再让第三人知晓。” 贾赦醒得,这小吴公公说这话已经是得罪了裕亲王和恭亲王,若是传出去,他就算是吴总管的干儿子,吴总管也护不住他。 “陈大人,你可知晓贾郎中被圣人召见是为了何事?”贾赦走后,户部衙门里的其他官员都忍不住问陈旭冉,有的人是出于关心,有的人则是出于嫉妒。 陈旭冉扫了众人一眼,搭起二郎腿,拿起紫砂壶啜了一口:“还能是什么事?贾恩侯得罪了不少人,现下是他的报应来了。” 陈旭冉的喜气简直浓郁到溢出来了,之前被贾恩侯设套坑了的怒气总算是消了,他贾恩侯再厉害,得罪裕亲王、恭亲王,还能有活路不成? 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一眼,琢磨着陈旭冉这话,听起来贾郎中似乎是要倒霉了。 贾赦缓缓步入大殿,步伐不急不躁,金黄色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顾盼神飞的眉眼俊美不似凡人,气度更是惊人。 众人晃了下神,连着皇帝也看呆了片刻,待收回神来,众人不禁将视线落在秦见深身上,若论颜值,这朝堂上也就秦见深这昔日的状元郎能和贾赦相提并论了。 贾赦走到殿中,躬身一拜,“微臣给陛下请安。”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免礼,而后才道:“贾郎中,你可知道朕传唤你所为何事?” “方才在路上小吴公公已经告知微臣了。”贾赦的声音轻缓沉着,如环佩相击,鸾凤初鸣,清冽中带着些微沙哑。 “那你觉得恭亲王的意见如何?”皇帝微微眯起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贾赦,这件事若是个聪明的,就知道碰不得,如果是旁人,皇帝定然不会多问,想也知道答案,但是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这贾恩侯会给所有人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贾赦身上。 恭亲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似是讥讽,似是解脱。 裕亲王仍是一副笑脸,眼神当中却是毫无笑意,他看着脚底下的汉白玉地面,就算那贾恩侯拒了这次,下次、下下次,难不成他都能躲得过不成? 秦见深眉眼间泛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忧愁,他定定地看着贾赦,心里头一片空白,他既希望他能够如他所愿地拒绝,但不知为何,却又有些不想他拒绝。这两种矛盾的想法在他脑海中翻腾着。 时间静静地流逝,大殿内静得连众人的呼吸声都清楚可闻。 皇帝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小吴公公在心里为贾赦捏了一把冷汗。 就在陈恒之打算开口的时候,贾赦道:“微臣愿和秦侍郎共同为陛下处理此事。” 他的话不长,甚至可以称得上直接了当,却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秦见深的拳头握紧,眼里既是喜悦,又是对自己那晦暗不堪的心思的愧疚,这般如君子一般的人,自己岂可抱着那样的心思…… 裕亲王满脸笑意,笑得满脸都是褶子,“贾郎中果然高义。” “微臣只不过做臣子该做的事,当不上裕亲王的赞誉。”贾赦飞快地瞅了裕亲王一眼,而后眼神从恭亲王看似温文尔雅的脸上滑过,最后落在秦见深身上。 徐广闻捻着胡须,仿佛没有察觉到这期间的气氛变化一般,笑着抚掌道:“这下好了,有了贾郎中和秦侍郎二人,这国库亏空的银钱总算能解决了,恭亲王,你该放心了。” 恭亲王哑口无言,只好装聋作哑,全当徐广闻在放屁。 “好了,”皇帝深深地看了贾恩侯一眼,“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二人去办,限期一个月内完成。” 秦见深和贾赦齐声道是。 这一场风波看似刚刚平息,但是朝堂里的老狐狸们却知道真正的风波才刚刚酝酿,讨还各府欠银的事情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然也不至于至今数十年都没有个着落。 各家权贵皇亲关系错综复杂,若是其他的事情,还可能各自为政,但是涉及到利益,而且是数万两银子,数十万两银子,没人会傻到跟钱过不去,贾赦、秦见深就算能说动其他人还钱,那第一个交钱的反而还会遭到其他家的记恨。 散了早朝,文武百官或三五成群一起走,或孑然一人离开。 贾赦追上了步伐匆匆的秦见深,秦见深神色别扭地站住了。 贾赦看着秦见深的神色,模模糊糊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的瞳孔里先是一惊,而后却是掠过一丝笑意,原来如此,怪不得。 “秦侍郎走的这么急,下官险些就追不上了。”贾赦的嘴角翘起,笑容中带着难以察觉的狡黠。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53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53 然很好奇秦见深心目中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他见多了人家把他当豺狼猛兽,便是在上辈子,也是怕他惧他的人多,冷不丁居然有人把他当成了朵盛世白莲花,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是蛮有趣的。 咳了一声,贾赦手握着拳头,隐瞒住唇角的笑意,“秦侍郎莫不是忘了,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十八本账簿固然繁杂,但是只要他扫一眼,一一记在脑海里,再从脑海里提取出来,压根不用费多长时间。 刘主事惊讶地看着贾赦,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往常也只是听闻过,没曾想,贾郎中竟有这本事。 秦见深缓了缓,才想起这事来,他的耳根微红,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是我记性不好,一时忘了。” 记性不好?! 刘主事的表情瞬间就没绷住,当年在学院的时候倒背如流的那个秦见深一定是他记错了吧?连夫子都自愧不如的秦见深说自己记性不好? 赵四朝他咧了咧嘴,总算有一人能陪着他受惊吓了! 他对他家老爷的另一半要求不高,他家老爷喜欢就好,不过,现在还没定下来,他家老爷向来是个果断的性子,没想到遇到这种儿女私情竟然这么磨磨蹭蹭,昨日他还险些不小心在小少爷面前说漏了嘴,如果这两人不成的话,那他赵四的脸岂不是要被打肿了。 “无妨。”贾赦说道。 刘主事默默地把一本账簿打开,贾赦笑了下,接过手来,哗啦啦,一本足有一指节厚的账簿不到一息时间就看完了。 贾赦把账簿合上,刘主事愣了愣,茫然地看向贾赦:“贾郎中,这就完了?” “当然,不然呢?”贾赦挑起眉头,难不成还要他捧着账簿摇头晃脑念个一遍吗? 刘主事难以相信这么短的时间贾赦真能背下来,仿若瞧出了他的心思,贾赦拿起笔架上的毛笔,就着墨水,笔走龙蛇一般飞快地在宣纸上把那账簿里哪家何日欠了银钱,又欠了多少,在第几页罗列了下来。 刘主事边看着他写边翻阅着账簿,嘴巴越张越大,竟、竟然都对了,而且就连页码也是分毫无差。 “你、你……”刘主事看着贾赦的眼神简直是在发光,没想到啊,这传闻中的过目不忘竟然是真的,要是他有这本事,当初就不至于考上个二甲而已了。 “我很棒,我知道。”贾赦笑眯眯地说道。 第53章 刘主事摸了下鼻子, 沉默了, 得,这位也不是个脸皮薄的主。 秦见深抬起手来遮掩住笑意,但是他眼里的笑意却是明晃晃, 遮也遮掩不住的。 十八本账簿,花了贾赦一刻钟时间记住, 随后他又拿起笔一一把各家亏欠的银钱记了下来。 秦见深、刘主事等人则负责进行校对,毕竟这回打交道的可是各个权贵世家, 难缠得很, 就是多了一文钱, 人家也要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日头已渐渐西落,一抹残红留在天际, 嫣红色的晚霞将天空染就了几分艳色。 户部衙门里。 数盏油灯亮着,将室内映得灯火通明。 陈旭冉等人到了时辰,便也陆陆续续散衙了。 “唉呀, 咱们这秦侍郎和贾郎中倒也真是努力,怨不得人家能挣这个功劳。” “老金, 你若是想要,我帮你和贾郎中说一声。” “可…可别了,我们这门户小,撑不起这功劳。” 陈旭冉眼里掠过一丝嘲讽的笑意,接过下人手中的马鞭,这贾恩侯眼瞧着就要倒大霉,今日他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史家十五万两, 南安郡王府十万两,北静王府八万两……”刘主事念着抄记下来的数额,眉头越皱越深,这各家欠的可真不是小数目,最少的王家也要三万两银子,这还是圣人宽厚,免了数年来的利息,不然,若是按着民间的九出十三归,恐怕到现在这些钱早已成了天文数额了。但是现在,这些银钱也足够他们头疼的了。 “拢共一百二十万两。”刘主事的脸色有些青了,这欠的总共是十六家,有不少现在还盛宠正隆,硬是硬不得,软又是肯定讨不回银子来。 “这么多?”秦见深皱了下眉头,如果是这么大一笔银子,就难怪那老狐狸出手了,圣人给他们一个月的期限,那是因为下个月十五就得把军饷发到边关去,军饷迟了,那军闹可不是好玩的。而且这秋季转眼就到,若是再碰上北方蛮子打草谷,那就更麻烦。 “是。”刘主事悻悻然地说道:“这还是免了利息的。” 贾赦看着纸上罗列下来的各家,倒是机缘巧合,这十六家里就有七八家是荣国府的世交。 秦见深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子,神色复杂难测:“今日先到这里,我现在进宫去面见圣人,你们先回去吧。” “下官正好也有事想求见圣人,侍郎可否捎我一程?”贾赦仰起头来笑道。 “元春姑娘,你们府上大老爷进宫来了。”史公公偷偷摸摸地寻了个借口把贾元春叫了出来,元春双眼一亮,大伯进宫了?!这对她来说可是件好事! “劳烦公公费心了。”贾元春自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塞在了史公公手上,史公公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后,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是一点儿小忙罢了,姑娘忙吧,我先走了。” 贾元春言笑晏晏地看着史公公走远,待史公公的身影已经看不见后,她才收敛起笑意,平日里温和的面容此时带着几分冷凝,昨日她收到母亲送来的信后,这才知晓这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大伯父显然不知为何得罪了恭亲王,接下了跟各家权贵讨还银钱的事。 元春昨夜彻夜都不曾阖上眼睛,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了恭亲王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知好色,则慕少艾,她正是青春芳华的时候,本是抱着直上青云路的念头进了宫,被荣妃这阵子这般磋磨,非但没歇了心思,反倒是起了熊熊的野心,圣人年岁已高,走他那条路是行不通的,而恭亲王近日来风头正盛,后宅又关系简单,况且又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元春不得不动心。 深吸了口气,元春揉了揉手中的帕子,今日的事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 “你们二人怎么来了?”皇帝手捧着茶盅,微垂着眼皮打量着底下一前一后站在的二人,这京城里最近和传言,这满朝文武只有这秦侍郎和贾郎中二人是最好颜色的,现在仔细打量,果然如此,不过皇帝到底偏心,总觉得秦见深比贾恩侯多了几分稳重。 吴训垂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伺候着,心里嘀咕道,这圣人从昨日就在等着秦侍郎进宫,现在却偏偏问这话。 “微臣等人已经将各家所欠银钱整理出来,请陛下过目。”秦见深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殿前伺候的公公上前接过了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54 册子,检验了一番后才递交到皇帝手中。 皇帝心里一咯噔,他让二人负责此事哪里真有打算让他们接手这烫手山芋,无非是想趁机压压秦见深的性子,让他知晓这为人处事锋芒毕露不是好事,收收性子罢了,如若不然,等他百年归去,这登上皇位的哪个能容他?! 看着手中的册子,皇帝眼神幽深,既是欣慰也是无奈,子孙太能干了,也不知是祸是福。 “行了,册子我看了。”皇帝将册子搁在了桌子上,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还有什么事?” “陛下,臣有一法子可让各府归还所欠银钱,只是需要陛下帮点儿小忙。”贾赦的笑容当中带着几分狡黠,皇帝见了也不气恼,反倒起了兴趣:“什么忙?” 吴训惊疑地偷偷打量着贾赦,这贾恩侯倒也是个心思聪颖的,陛下身居高位,寻常官员在他面前多半是颤颤兢兢,生怕一个行差踏错,惹怒了陛下,却不知道陛下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惊惧不已的样子,不然徐广闻那老狐狸怎么会在朝堂上如鱼得水?可这个秘密甚少有人知道,这贾恩侯才见着陛下几次,就摸得这么透彻? “微臣手下有一异宝阁,专卖那玻璃茶具等器皿,其中所获利润不菲。”贾赦并没有长期把着制作玻璃这门手艺,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在一个月后才开始打算用加盟的形式来招揽合作伙伴,但是没想到树大招风,他的异宝阁居然被恭亲王瞧上眼了,而且对方心眼还格外小,空手套白狼不成就设套坑他,只可惜…… 皇帝抬了抬眼皮,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秦见深像是明白了他的意图,额头微微皱起,似是有些不悦。 “微臣想着,若是要让各家直接归还银钱怕是艰难,但若是诱之以利,则方便得多。”贾赦淡淡地说道,神情没有半点儿心疼。 皇帝捧着茶盅的手停住了,若有所思地看着贾赦,那异宝阁他也有所听闻,一套茶具价值数千两,利润更是惊人,若是贾赦把着这技术不放,皇帝也不会去和他争利,毕竟这天下都是他的,他还不至于对这点儿银钱起了贪心,反倒是老六,实在是心眼小。但是眼下,贾恩侯居然拿这技术出来,不说别的,就这魄力就比其他人强得多! 吴训心里倒吸了了口凉气,乖乖!这大老爷出手可真大方!吴训也得了底下的公公孝敬,手头上也有一套玻璃茶具。 “你想朕怎么帮你?”皇帝划弄了下茶盖,饶有兴趣地问道。 贾赦轻笑一声,“陛下风姿潇洒,若是那玻璃茶具得蒙陛下一用,必定能平添光彩。” 他的言下之意是想让皇帝给那玻璃茶具当个代言人,这年头,皇室就是最好的代言人,但凡任何东西被皇室一用,用不着多久就能风靡京城,再从京城席卷到全国。 皇帝忍不住笑了,这贾恩侯倒真是个有趣的,也罢,有他陪着见深办这事,两个都是心思灵巧的,想来这桩子事情说不定还能真有个眉目。 “你贾恩侯也够大胆的,让朕给你出面。”皇帝面上不带任何表情地说道。 吴训听了,便知道这贾恩侯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这贾郎中可真是个奇人,句句都说到了圣人的心眼处,这般体察上意,往后造化指不定大着呢。 “微臣替天下百姓谢过陛下!”贾赦单膝跪下,低垂下头。 有了圣人为他们出面,这事就算是成了二成了。 出了大殿,贾赦步伐不急不慢,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秦见深安静得过头了,他停下脚步,视线从四周围守卫的侍卫、太监身上滑过,低声问道:“秦侍郎是怎么了 ?” 秦见深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贾赦,许久后,才道:“恩侯何苦拿自己的利益去填补此事?” 上次买铺面就是千万般艰难,荣国府那位老太君对他也是不咸不淡,那异宝阁所挣得钱再多,也才刚开不久,指不定连成本都还没收回呢。 贾赦心中一软,虽然他知道这事本就是迟早的事,但是有人这么为他着想,总归是件好事,他待要开口,却见得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走来。 迎面走来的正是匆匆赶来的贾元春。 贾赦对这大侄女没什么感情,便微皱了下眉头,打算和秦见深出了宫再好好细说。 “大伯父!”贾元春见到贾赦分明瞧见了她却还是无动于衷地朝宫外走去,心里暗恨之余,咬了咬牙出声喊住了贾赦。 第54章 秦见深迟疑地看了贾赦一眼, 荣国府大房和二房的矛盾他是知道的, 贾元春这个宫女无缘无故找恩侯,怕是打着什么主意。 “见深兄不如先到春风楼去,我等会儿过去找你。”贾赦看了一眼满脸急色的贾元春, 贾元春的那一声已经有不少人朝他们这边儿看过来了,若是不管不顾走了, 传出去怕是要说他这贾恩侯对子孙不慈了。 秦见深点了下头,恩侯处理户部的那些人都绰绰有余, 对付一个侄女, 自然不在话下, 是他过虑了。 “大伯父。”贾元春微微喘着气,为了赶上贾恩侯, 贾元春是好不容易抽了空小跑过来的,而且还得避着嬷嬷们的视线。 贾赦打量了贾元春一番,跟在府上相比起来, 似乎是清瘦多了,也是, 在府里,贾元春是老太太、二太太的心肝,贾政对这个大日子出声的嫡女也是寄予厚望,阖府谁都巴结着她,元春在府里干得最重的活大概也就是给贾母锤锤腿了,而且还是用得美人锤,现在进了宫, 却是宫里头身份最低的宫女,这差距,一时半会儿估计她是受不了的。 “什么事?”贾赦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那些竖起耳朵来偷听的人听见。 不知怎地,对上贾赦,贾元春心里头总有点儿发虚,上次她那件事也不知道大伯父知不知情。 贾元春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心神,强撑着一口气,今日她不想上也得上,大伯父得罪了恭亲王,自己在玉芳宫中本就艰难,如是荣妃想起自己和大伯父的关系,指不定又要怎么刁难她?还不如干脆利落地搏一把。 “侄女想问问大伯父为何应下讨回银钱的事?”拿定了主意后,贾元春的话就没那么难说出来,她仰起头,一双剪水美眸直直地看着贾赦。 “就是这事?”贾赦勾起唇角,贾元春在这里问这句话是想撕扯开他们的关系?这倒是有趣了! “正是,侄女虽然愚钝,但也知道量力而行的道理,大伯父这般举动恐怕是牵连了我们荣国府。”贾元春掷地有声地说道。 徒逢站住了脚步,示意要上前制止元春的公公留步,双手负在身后,嘴角噙着一抹笑容看着贾元春那边儿。 天色虽然已经渐渐晚了,但宫灯早已掌起,灯下看美人,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55 别有一番滋味。尤其是那美人仗义执言,丝毫不惧的模样,更是比起寻常女子多出了几分英气。 贾元春没料到徒逢会撞到这个场景,但是现下显然对她更有利,她自己有意把话传到荣妃耳中,总是要多费几番周折,由恭亲王提起的话,则方便许多,而且,这也是她在恭亲王面前露面的好机会! 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贾元春眼中的光熠熠生辉,“还请大伯父为侄女解释一番?否则侄女恐怕无法接受大伯父的所作所为!” 她仰起头来,露出精致优美的下颌线条,碎玉步摇在风中微微摇晃,美得惊人。 贾赦琢磨着贾元春这把戏,再联系身后那视线,哪里不明白贾元春打的是什么算盘,他这侄女倒聪明,日后指不定真有造化!但是现在,他眉眼间漾出几分冷意,踩他上位,想都别想! “我为什么要给你解释!”贾赦冷冷地打量了贾元春一番,那眼神如冰霜一般,贾元春身子一颤,硬着头皮正要说话。 贾赦却不由分说,接着说道:“论身份,我是朝廷官员,正五品,你是一宫女,无品级,我不必和你解释!论辈分,我是你大伯,是你的长辈,我可从来没听说过长辈做事需要给晚辈一个交代的道理,侄女怕是猪油蒙了脑子,糊涂了吧!” 他的这番话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四周围守卫的侍卫们听完后都憋不住笑意,肩膀颤抖着,一抖一抖的,显然是将贾赦的话全都听进去了。 不过,贾郎中说的也有道理,一个宫女,让朝廷命官给她解释,多大脸?!更遑论她还是晚辈! 贾元春脸上羞愤难耐,手中的帕子几乎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她没想到贾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这么不给她脸面。 看着贾元春泫然欲泣的模样,贾赦冷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侄女想搏那破天富贵,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那命?!” 贾元春脸色煞白,一双眼睛泛红,他、他是什么意思! 贾赦扫了已经朝这儿走来的徒逢,拂了下袖子,从容而去。 贾元春望着贾赦远去的身影,指甲几乎深深地掐入掌心,好你个贾恩侯!今日这仇我迟早会报! “姑娘没事吧?”徒逢已经走了过来,殷勤地问道。 贾元春低垂着头,露出一抹洁白无瑕的脖颈,呐呐地带着哭腔,他贾恩侯看不起她是吧?迟早有一日自己定然要让他后悔说出今日的话来。 “可有出了什么事?”秦见深翻开一个茶杯,给贾赦斟了一杯茶。 “雨前龙井吗?”贾赦没有回答,反倒略带惊讶地问道。 “是。”秦见深不恼反笑,“是,你的鼻子却是灵。” 连茶盖都没掀起,就能闻出来。 贾赦莞尔一笑,“灵什么,我喜好喝这茶,自然是闻得出来,若换成了其他,或者大红袍、六安瓜片,你就算摆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 秦见深笑了笑,贾赦既然不愿提起刚才在宫中发生的事情,想来大概是荣国府的一些糟心事,自己多问了反而不好。不过,贾元春吗?一个宫女,就该尽宫女的本分。 “太太,那魏紫简直就是个据了嘴的葫芦,半晌说不出个话来,奴婢叫了其他丫鬟把她打发走,都让她别了回来。”陈嬷嬷满脸大汗,谁知道贾赦打发来的丫鬟竟然是这样一个性子,油盐不进,就知道跟着王夫人,其他地方哪儿也不去。 王夫人暗暗咬牙,气得指甲都崩了一个:“你们是死的不成?支走一个丫鬟有那么难吗?” 陈嬷嬷心里叫苦不迭,支走一个丫鬟是不难,但是这个丫鬟是大老爷派来的,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大老爷就要来问罪,王夫人上次还遭了贾母的呵斥,谁敢冒着得罪大老爷的风险去动那丫鬟,投鼠忌器,自然没办法把那丫鬟调走。 “二太太,老太太那边儿打发我来问问银票可筹备好了?”流苏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烈日炎炎,虽说一路从廊下走来,但是免不得出了一身细汗。 王氏脸色一黑,这老太太也是,一天催一回,难不成怕她把银子卷了跑不成? “二太太,我们怎么办?”陈嬷嬷无意识的盯着王氏手中的对牌看,库房的东西是动不得,那么只能是王氏拿自己的体己来填补了,不然这件事闹出来,王氏往年贪墨公中银钱的事也会被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王氏几乎没揉碎手中的帕子,自打老大从江南回来之后,他们二房就没有顺心过,那老大简直就是天生来克他们家的。 “二太太,可得想着我们珠大爷、宝二爷和大姑娘。”陈嬷嬷见王氏想左了,忙不迭地出声提醒道,她是攀附王氏才有现在的地位,王氏若是倒了,她也讨不了好。 “罢、罢,拿我的嫁妆去当,到时候手中阔绰了再赎回来。”王氏咬牙道,忍一时风平浪静,先将这二十万两筹出来,以后掌着这对牌,还怕捞不回本吗? 陈嬷嬷嘴角松快了些许,怕王氏瞧见,忙岔开话题:“流苏姑娘还在外头候着,我这就去请她进来。” 外头,烈日底下,流苏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了陈嬷嬷亲自迎了出来,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 “流苏姑娘,坐吧。”王氏笑道。 时近深夜,南安郡王府上。 “哥几位也都不是生人,我也就坦白说了。”南安郡王世子坐在上首,对着众人拱了拱手,“那贾恩侯和秦见深二人这几日虽然没有上门来找,但是这件事是迟早的事,咱们各家可得同气连枝,不可妄动。” 南安郡王世子年已三十多,却仍是不学无术,平时喝花酒包戏子,什么都干,京城里的纨绔子弟里他隐隐为首,毕竟人家不行,他爹行,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耍起刀来还是虎虎生威,边关那边还是老郡王镇着,那些蛮子才不至于作乱。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莫不都应和了几句,谁家都不会嫌银子多,更何况还是那么大一笔钱,贾恩侯和秦见深是奉旨讨还银钱又如何,法不责众,只要他们都不出,最后这事还是不了了之。 看着众人都一一附和了,南安郡王世子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意,捧起玻璃酒杯,“本世子在这里先敬诸位一杯。”这次他办好了这件事,裕亲王必定能对他另眼相待。 众人齐齐拿起酒杯,一模一样的玻璃酒杯在烛火下越发晶莹透彻,酒杯中淡褐色的竹叶青微微晃着,泛着一丝丝涟漪,正如这即将掀起来的海面上的风波。 第55章 贾恩侯、秦见深二人负责讨还银钱的事情没几日就在京城里传开了, 对此, 不少人私底下议论纷纷个不停,甚至坊间还对此事开赌了。 “来了,压不能完成的1赔1.5!” “陈老八, 1赔1.5也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9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59 嬷嬷连忙跟上。 贾赦捧起茶盅,看着里面的茶叶沉沉浮浮,脸上似笑非笑。 贾母和贾赦的这起争端,很快就在荣国府传开了。 东院内。 王夫人阴沉许久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抚掌笑道:“这老大得罪了老太太,连这唯一的法子都没了,我倒要瞧瞧,老大能得意多久!” 陈嬷嬷笑着给王夫人捏着腿,“可不是,大老爷不知好歹,二太太,咱们就等着瞧热闹就是了。” 王夫人点了下头,但是想起贾赦居然大方地把异宝阁给了迎春当嫁妆就是一阵肉疼,这异宝阁要是能充入公中,她有十几种法子能把这异宝阁挪到她名下来,这次为了那二十万两银子,她可是把她嫁妆里不少值钱的铺子、头面给当了,这才换来了这些银钱。 “陈嬷嬷,那利钱还有几日就可收回来了?”王夫人的手指轻轻地揉着太阳穴,突然问道。 陈嬷嬷在心里默默数了下时间,“还有十四日呢。” 王夫人颔首,十四日,只是比往常发放月例晚了七日,算不上什么。 “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史家,史鼎和史鼐二兄弟在书房内,二人面色俱是肃然。 史鼐摸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事是薛腾悄悄派人告诉我,理应不假。” 他曾出手帮过薛腾一回,薛腾这人是重义气的,在这件事上作假的可能性不高。 “那兄长,我们?”史鼎面上露出喜意,和其他收到消息的人相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借他们亏欠国库银钱的事情和贾赦做交易。异宝阁日进斗金,他们史家早已有所意动,但是碍于姻亲关系,一直没有出手试探。 “可以一试。”史鼐眯起眼睛,史家现在不比之前,少不得得多谋划条挣钱的来路,至于和南安郡王世子等人的约定,在金钱面前,这种口头上的约定简直脆弱到如琉璃一般。 南安郡王府内。 严禄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老太妃朝身边的丫鬟示意了下,那丫鬟手捧着一匣子银票走到严禄面前。 “这里头是我们欠国库的十万两,还有十万两,你自己看着应变,如果能一次性买下那造玻璃的法子,就买下来,如果不能,那么和贾赦合伙也不是件坏事。”老太妃慢慢说道。 严禄接过匣子,郑重地点了下头:“祖母放心,孙儿知晓的。” 诸如此类的情况在其他府内也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南安郡王世子他们的约定,贾赦不是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点儿,在赤裸裸的利益面前,就算是亲人,也会互相背叛,更何况他们这群各怀鬼胎的人呢。资本论中曾说过有200%的利润,资本家们会藐视法律;有300%的利润,那么资本家们便会践踏世间的一切! 在数千倍的利润面前,他们的约定实在太脆弱了。 “十万两。” “二十五万两。” “三十五万两。” …… “总共一百一十七万两。”刘主事张大了嘴巴,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的一沓银票,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后,他转过头对赵四说道:“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赵四板着脸,伸出手掐了他一下。 “啊!!!!”刘主事捂着胳膊,尖叫着从赵四旁边跳开,“你掐我干嘛?” “让你知道这已经醒了,不是在做梦。”赵四一本正经地说道,他绝对不是报复刘主事上回嘲笑他一杯倒的酒量。 “是不是做梦我自己不知道吗?”刘主事揉搓着被掐的那处,小声抱怨道,这些日子,他每天晚上担忧得觉都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梦见自己被赶出户部,这简直是个噩梦,等等!刘主事反应过来,会痛也就是意味着这不是梦了! 刘主事的下巴几乎都要掉到地上了,天哪,他们已经讨回了一百一十七万两银子了。 “剩下三万两是哪家的?”刘主事撸起袖子来,既然贾郎中和秦侍郎已经讨回了这么多,剩下三万两就他来吧。 贾赦挑起眉头,坏笑着说道:“京营节度使王大人家的。” 京营节度使?刘主事默默地把袖子放了下去,他们读书人,讲究的是能用嘴巴解决的事情,就绝对不动手。 “他们家留着吧。”秦见深说道,总得有人被杀鸡儆猴。 “那就留着。”贾赦笑笑着说道,似乎不知道在这所有人都还了的情况下,没还银钱的王家会是什么下场一般。 恭亲王府上。 徒逢正和幕僚们闲谈着,说着说着,就提到了贾赦和秦见深的事来。 有一幕僚深知徒逢恶了那贾恩侯,故意贬低他说道:“王爷,现在已经十五日了,那贾恩侯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想来这回必定要遭了。” 徒逢眉眼间带着疏朗的笑意,瞥了王子腾一眼,“何先生怎么能这么说?本王当初好意举荐他们二人,贾郎中也自告奋勇,若是完不成父皇给他们二人的任务,本王也是惋惜的。” 王子腾为官多年早已成精,当下附和道:“贾郎中好大喜功,这次受了教训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还得多谢王爷才是。”他是在借这话表明心意,他们王家和贾家虽然是姻亲,但却没有出手相助。 徒逢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王子腾果然是知情识趣的。 次日早朝。 随着众人三呼万岁后,皇帝的视线在裕亲王、恭亲王等人脸上蜻蜓点水一般掠过,淡淡地喊了一声:“平身吧。” 众人齐声道谢,直起了身子。 循例,裕亲王、恭亲王二人是站在前列,此时二人却不知为何,视线总是若有似无地朝身后瞥去,就连左相、右相等人也是如此。 吴训也罕见地朝殿后多扫了数眼。 在队列末尾站着的正是户部郎中贾恩侯。 本朝规定四品以上的官员才能上早朝,这贾恩侯的出现简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是皇帝没有说什么,其他人也不能说这不对。 仿佛对落在自己身上那千千万万道视线毫无察觉一般,贾赦眼观鼻鼻观心,肃手站在那里,颜面上无动于衷。 他来干什么?众人心里几乎都起了这个疑惑。 恭亲王收回落在贾赦身上的视线,嘴角掠过一丝嘲讽的笑意,贾恩侯来的缘故有什么难猜的,无非是见事不好,想跟父皇求情罢了。 裕亲王显然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和左相柳知恩递了个眼神,宜将剩勇追穷寇,等会儿必定要让那贾恩侯和秦见深吃个苦头! 徐广闻仍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众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皇帝懒懒地说道,他年岁已近六十了,体力比之以前更是虚弱许多,若不是两个儿子没一个成器,也不必撑到现在。 右相陈恒之正要出列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60 ,却听得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微臣有本要奏。”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众人此时都恨不得扭过头去瞧瞧贾赦是什么神情。 秦见深也出列,“微臣也有本要奏。” 裕亲王眼睛顿时一亮,这回如果能把秦见深也坑一把,那无疑是意外之喜了,秦见深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以往可没少给他添麻烦,偏偏父皇对他又诸多包容,徒进早就看到秦见深不顺眼了。 “哦,是什么事?”皇帝瞧见了裕亲王的神色,心里是百般无奈。 贾赦手持着笏板,低着头,“乃是向各家权贵讨回银钱的事。” 众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甭管是哪派的,这会儿都等着瞧贾赦和秦见深二人的笑话。 王子腾心里冷笑了一声,早知道有今日,当初贾赦老老实实地献上那造玻璃的法子,不就好了,就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模样来。 “臣要说的也正是此事。”秦见深说道。 “是这事啊,”皇帝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手指敲了敲扶手:“好像还剩十四日吧?” “回陛下,正是还剩十四日。”吴训恭声说道,他听到了干儿子的回话后,就在贾赦他们二人身上压了一万两,虽然说他心里也泛着嘀咕,但是这机遇难得,犹豫不得。 “那你们二人是办好此事了?”皇帝问道。 “回陛下,尚未。”贾赦淡定地说道。 裕亲王嗤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此时的殿内却足够响亮,清晰。 恭亲王眼珠一转,从列中出来,温声道:“这事本就棘手,何况贾郎中府内还另有要事要忙,尚未办成此时也情有可原。” 这句话明面上听着像是在帮着贾赦说话,其实却是把他往深渊里踩,府内有要事忙,家事比国事大,皇帝能容你? 裕亲王冷笑了一声,老六果然还是那副恶心人的模样,不过,这回他这话说得倒是挺合他的心思。 “可有此事?”皇帝皱起眉头,喝问道。 贾赦的嘴角撇了撇,都说圣人仁慈宽厚,但是现在看来圣人的演技着实不差,他们的一举一动,他就不信圣人一点儿也不知晓。 “回陛下,恭亲王所言为虚,微臣二人近来来已经讨回了各家亏欠国库的银钱,总计一百一十七万两。”秦见深自袖子中取出匣子来,抬到额头的高度。 吴训亲自下来接了匣子,检查了一通后才呈递给皇帝。 众人还没从秦见深的那句话反应过来,就接着听到贾赦的话:“到今为止,还有一家尚未归还银钱。” 王子腾心里咯噔了一下,手心满是冷汗,这各家不是都说好了,都不还吗?怎么就只剩下他们王家还没还,这可糟了,各府都还了,他们王家没还,就是活生生一个靶子。 王子腾的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水,心里头七上八下,拳头攥紧了。 裕亲王、恭亲王等人都愣住了,怎么?贾恩侯和秦见深这二人不是来请罪的,而是来邀功的? 其他人也几乎都呆滞住了,京城里不是传着各家都联手了吗?怎么现在就还钱还的只剩下一家了?有那心思深沉的已经若有所思地看向王子腾了。 第58章 王子腾深谙这事自己若是先告罪, 那还好, 等圣人一问,他们才真得惨了,他从行列中迈出步来, 正要开口,贾赦听得身后的声响, 唇角一撇,拱手道:“陛下, 那尚未还的正是王节度使王大人家。” 柳知恩怜悯又不屑地瞥了王子腾一眼, 估计今日最倒霉的就是王子腾了, 就差半步,罪行可是天壤之别。 其他人偷偷打量着僵住了的王子腾, 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 裕亲王眼珠子一转,贾恩侯、秦见深二人这回坑不到也就算了, 这王子腾是老六的人,不趁机坑一把对不住自个儿。 “父皇, 想来王节度使必定是府上手头不宽松吧,这才拿不出钱来还国库。”裕亲王还未开口,恭亲王已经开口替王子腾打圆场了。 “府上手头不宽松?”裕亲王眯着眼睛,眼底是一抹森寒的恶意:“王节度使腰间配着的玉佩也就少说五千两,怎么手头不宽松?倒是能用得起这上好的羊脂白玉。” 恭亲王拉下了脸,“三哥这话难不成是要让王节度使把玉佩等祖传之物变卖了不成?父皇向来仁慈,怎会允许有此种事情发生。” “六弟说笑了, 要说手头不宽松,各府也都差不多,怎么别人能还,就王大人还不了?是对贾郎中、秦侍郎有意见?还是不愿意还?”裕亲王寸步不让,眼神恶狠狠地剜了王子腾一眼,王子腾可别以为抢了个京营节度使的位置,傍上老六,就能够平安无事。 恭亲王道:“三哥何苦这样针对王大人,不过数万两银子罢了。” 柳知恩突然插嘴说道:“恭亲王和王大人关系倒是不差,居然知道王大人欠国库的是数万两银子。” 他沉默了这么久,这一开口说出的就是这么要命的话来,一下子,整个大殿内众人恨不得都把自己的耳朵堵上,装作没听到他刚才这句话。 朝廷内分成了三派,一派是左相为首的裕亲王一派,一派是右相为首的恭亲王一派,还有一派则是徐广闻、秦见深这些两不相靠,只听圣人的,但是结党隐私是一回事,圣人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这暴露出来,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恭亲王脸色先是一白,而后故作镇定地说道:“本王不过随口一说,柳相多虑了。” 柳知恩唔了一声,“是老臣多思了。” 王子腾只觉得后背上几乎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躬身道:“回陛下,此事是微臣不对,微臣回去这就去筹钱,再亲自送到贾大人手中。” 说出这句话,王子腾心里怄气得几乎吐出血来,但是他不还不行!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当初就把钱还了就是,也不至于现在如此丢脸! 王子腾只觉得这么多年出的丑都没有今天这般来得难堪。 “那下官先谢过王节度使了,说来,王节度使应该知道我们府上该怎么走吧。”贾赦忽然一笑,王子腾以为这么便宜就能够了结此事吗?他太天真了,“毕竟我们二家可是姻亲。” 这句话的效果堪比之前柳知恩那句话。 知道王家和贾家关心的官员并不多,此时听到贾赦这话,众人看王子腾的表情就很复杂了,若是政敌,这般对待贾恩侯也不算什么,可是身为姻亲,用这种态度,小伎俩去给贾恩侯添麻烦,那就太下作了,这结亲结亲,结的是亲戚,可不是仇敌。 王子腾感受着落在他身上那些或嘲笑或鄙夷的眼神,心里几乎滴血。 好你个贾赦,你给我记着! “行了,行了,这事就这么了了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61 。”皇帝有些疲倦了,挥了挥手,示意吴训取出圣旨来。 柳知恩打眼一看,那圣旨是黑犀牛角轴,心里不由突地一跳,这可是二品才需要用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户部郎中贾恩侯克勤克俭,顾全大局,舍利济国,才德如玉,故擢升为户部侍郎。” 众人尚未从这话反应过来,吴训又拿出了另一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户部侍郎秦见深为官数载,正直不屈,其德如松,其行似竹,为民谋利,故擢升为户部尚书。” 陈恒之眼皮一跳,二十多岁的从二品、正二品?!圣人对这二人未免也太偏袒了。 “陛下,这……”柳知恩在裕亲王的示意,站出行列来,秦见深和贾恩侯这二人是砸不扁的铜豌豆,他们二人占了户部这二个职位,日后想往户部伸手就难了。 “不必多言!”皇帝挥了下手,“这事就这么定了,这件事贾卿和秦卿功不可没,尤其是贾卿,不计较个人之利,将那造玻璃的法子拿出来与各府交易,擢升他为户部侍郎理所应当。” 拿出造玻璃的法子?!众人惊讶地朝贾赦看去,怪不得他们二人能这么快就收回银钱,原来是如此。 恭亲王心里既是解气又是气恼,解气的是这贾赦当初不肯分他利益,现在还不是一样,得吃哑巴亏,气恼的是贾赦宁肯吃哑巴亏,也不肯向他服软。 可秦见深是户部尚书了,那徐广闻呢? 众人闭上了嘴巴,视线却若有似无地朝徐广闻身上瞟去,徐广闻这老狐狸这回难不成真栽了不成? “礼部尚书数日前已经向朕告老归乡,徐卿正好接任礼部尚书之职。”皇帝的话音刚落,众人的心顿时一跳,这一桩桩、一件件,显而易见,圣人对他们的举止很是不满,这才借着今日贾赦、秦见深二人的左迁来敲打他们。 裕亲王和恭亲王立即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当儿子的总该知道老子什么时候惹不得。 恭亲王不着痕迹地撇了下嘴唇,心里暗暗叫苦,原来那礼部尚书是个万事不理,又是个好好先生,礼部几乎是他说了算,但是徐广闻那老狐狸看上去虽然也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但是心眼可不少。况且他的门生也不少。 徐广闻似乎察觉到了恭亲王的视线一般,朝他那边儿拱了拱手。 散了早朝,众人神色匆匆地往殿外走去。 秦见深和贾赦有意地落后了半步,缀在后面。 徐广闻慢慢地走在后面,见着前面二人相谈甚好,眼神闪了闪,嘴角仍然挂着狐狸一般的笑容。 裕亲王是带着满脸的怒气回到裕亲王府的,这次借机虽然落了老六的面子,但是贾恩侯那家伙确实凭着这次的功劳升到了从二品,叫他怎么能不气恼!贾恩侯、秦见深上次扬州一案断了他每年数十万两的收入,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若不是怕直接雇凶杀人过于明显,徒进恨不得出个十万两悬赏贾恩侯的人头! “王爷。”穿着青衣短打的男子放下手上的茶盏,连忙迎了上来。 裕亲王打眼一瞧,是负责赌坊的陈老八,他的脑海里滑过一个念头,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那念头就消失不见了,“来找本王有什么事?” 今儿个可不是赌坊送钱的日子。 陈老八满脸愁色,小心翼翼地觑了裕亲王一眼,“王爷,这讨回银钱的事是不是了了?”陈老八是听闻到贾恩侯和秦见深二人真讨回了银钱的消息匆忙赶来的。 裕亲王眼睛突然一亮,这贾恩侯二人虽然可恶,但是好赖这回他们也算是赚翻了,庄家通杀! “嗯,已经出来了,那贾恩侯舍得割肉,出了笔血让各家还了银钱。”裕亲王此时满脸都是喜悦,别的不说了,钱最重要,他二舅舅出了事,甄家也不再敢冒险给他送钱来,这回可得好好发一笔了。 陈老八脸色一下子灰了下来,眼睛暗淡无光,心里悔得恨不得给自己扇几巴掌,他眨巴了下眼睛,颤抖着嘴唇说道:“爷,那贾恩侯可真讨回了银钱了?” 裕亲王沉浸在即将到手的巨额银钱的喜悦之中,毫无察觉陈老八的异样,满京城的人都压得是他们拿不回,这回可不是他发财!“那是当然,那贾恩侯还好命的升了官。” 陈老八腿一软,啪嚓一下摔地上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喃喃道:“那、那我们怎么赔?” “什么怎么赔?”徒进总算发现陈老八的异样,见陈老八骇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骤然变了,阴沉如水地问道:“你起来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陈老八不敢再瞒下去,一五一十地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徒进脸色变了又变,重重地一脚踹在了陈老八胸口,陈老八被踢得飞出了半丈,嘴角不住地流血,用袖子擦了擦,低着头,颤抖着说道:“爷,咱们是赔还是不赔?” 徒进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叫人听得后背都起了鸡皮疙瘩,恶狠狠地抬起身旁的椅子一摔,“赔!” 满京城谁不知道这次赌局是他在背后操纵,不赔,闹到父皇那里,自己岂不是更麻烦?! 贾恩侯,好你个贾恩侯!本王迟早会让你把钱给我吐出来! 第59章 “干爹, 咱们这回赚了这么多钱, 可得好好谢谢贾大人。”小吴公公点着手心中的银票,两眼几乎发着光,那裕亲王也识趣, 刚出宫没多久就打发人把钱送来给他。 吴训是借着圣人午休的时辰出来的,听了干儿子这话, 是既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的额头, “行了, 你个小财迷, 这钱你攒起来,以后在外头买个大宅子, 也好方便出宫的时候住。” 小吴公公连忙把银票塞入荷包里,他刚把银票塞好,就瞧见荣妃娘娘带着宫女、太监们一路朝着乾清宫而来, 荣妃娘娘身后跟着的正是那有过一面之缘的荣国府二房的大姑娘,叫元春来着, 前些日子还和贾侍郎在宫门附近闹出一件事来。 小吴公公眼珠子一转,低声地和吴训说出自己的主意。 吴训瞥了小吴公公一眼,“就这馊主意?” 小吴公公委屈地扁了下嘴,“干爹,我觉得这主意不错啊。” 吴训哼了一声,拂尘一扫,示意小吴公公瞧着。 “给荣妃娘娘请安, 荣妃娘娘万福金安。”吴训熟稔地给荣妃行礼。 荣妃淡笑着看着他行完礼后才笑道:“免礼,吴公公,本宫是来给陛下送参汤的。” 吴训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用不大不小却不会传到殿内的声音说道:“荣妃娘娘来得不巧,陛下刚刚午歇,咱家万万不敢惊扰了陛下。” 荣妃愣了下,圣人向来很少午歇,今儿个怎么…… 她脑海里转过千百个念头,面上却丝毫不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8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68 的人满眼都充满激动,悉悉索索的谈话声不绝于耳。 “你说,这回谁能赢?” “我是想着贾侍郎能赢,可是听说贾侍郎的儿子学识确实不怎么地。” “不然吧,我瞧着贾侍郎的儿子怪聪明的。” “那我就等着贾大人的三万两了。”陈旭冉听得四周的言谈,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心里那一丝不安也渐渐散去。他压根就没必要担心,这回贾赦输定了! “慢着!”刘求知捻着胡须,从人群中迈步走了出来,“老朽正好就在此处,择日不如撞日,陈大人留步。” 第63章 “刘老先生!”一旁有学子认出了刘求知的身份, 惊呼出声。 刘求知冲那学子点了下头, 默认了他的身份。 陈旭冉怔了一下,连忙拱手作揖:“学生见过刘老先生。” 愣住的贾琏忙回过神来,有模有样地行礼。 贾赦没想到, 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心里头转过千百个念头,面上不动声色地行了礼。 刘求知摆了摆手, “起来吧, 我方才已经把这事了解得差不多了, 贾侍郎、陈大人,这事索性就现在解决了吧, 也免得事情越传越不像样。” 他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旁人莫不点头称是,这刘老先生不愧是大儒, 这般行为、这般举止,简直叫人心中折服。 只有刘修远自己心里知道, 分明是他爹自己性子急罢了。 贾赦和贾琏对视了一眼,贾琏心里虽说还是有些紧张,但是还是强作镇定地点了下头,他的手心里满是汗水,贾赦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道:“我信你。” 贾琏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个笑容来, 身为男子汉就应当像他爹一样,无论遇到何事,都不轻言放弃,“既是如此,那就劳烦刘老先生了。” 刘求知心里暗暗赞许,一个人能否成才,除却才华以外,这心性也不可或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性,刘求知心里突然有些痒痒,这样的徒弟若是不收入门下,日后岂不是要悔断了肠子。 庙祝在里头听到刘老先生来的消息,已经迎了出来。 刘求知冲那庙祝点了下头,和蔼地说道:“徐世兄许久未见,今日也烦请徐世兄做个见证了。” 那庙祝点了下头。 四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哎,这里是在干什么?”有那才来不久的好奇地张望着问道。 “刚来吧,刘老先生要在这孔夫子庙前考核贾侍郎的儿子。” “什么?莫不是我听错了,那贾侍郎的儿子不是听说连《三字经》都还不会背吗?”显然现在这传言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了。 “嗨,胡说什么!” “都别说了,安静地瞧便是了。”有心善的忍不住打断他们的话,那贾侍郎的儿子就算不能拜入刘老先生门下,那也不应该取笑人家,只是现在,在这孔夫人庙前的少说有百来人,到时候,结果一出,不消半日,这事就能传到京郊去,唉,也不知如何是好。 陈旭冉越听身心越舒畅,恨不得叫这些人说大声一点儿,最好是嚷得全京城都知道,那些狐朋好友们脸上也都是挂着嘲笑的笑容,勾肩搭背,时不时发出一声大声的笑声来,笑声中充满了讥嘲和恶意。 刘求知在心里暗暗摇头,这陈恒之的儿子还真是不像话,好在当初没收下陈恒之的孙子,这上梁不正下梁歪,陈恒之的孙子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世兄可准备好了?”庙祝开口问道。 刘求知颔首,他被称为大儒可不是没有缘由的,若不是要给贾琏一些准备时间,他连准备都不必准备,就可以直接出题。 贾琏也点了下头,表示自己也准备好了。 “那刘世兄请出题吧。”庙祝说道,威严的视线自四周一扫,四周围立即安静了下来,众人都紧张地盯着刘求知。 刘求知摸着胡须,沉吟了片刻,有了,他道:“道可离乎?何解?” 庙祝听了这题,心里暗暗点头,这回答问题固然不易,出题也不易。刘求知这题出得正好,难度中等偏上,恰恰显出了他的 那些学子一个个交头接耳,四书五经总共9本书,这要背熟已经不易,而要像刘求知这题,就得从这九本书中找出这句话的出处,在从中找出原因,这题实在不能说容易。 “刘兄,可想出来了?” “还没,陈兄呢?” “我也没。” 陈旭冉的嘴角已经漾出了笑意,他悠哉悠哉,扇动着扇子,连这些学子都没想出来,这贾琏第一题看来就要失败了。 “学生想出来了。”贾琏突然说道。 齐刷刷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贾琏身上。 贾琏握紧了拳头,表情绷得紧紧的。 “哦,那你说。”刘求知本来也做好了贾琏可能要想段时间的准备,但没想到,贾琏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出答案来,不由期待起贾琏的回答了。 贾琏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学生的答案是不可离。” “那何解呢?”刘求知问道。 “先生这话乃是出自《中庸》,学生说的可对?” “正是。” 一旁的学子们眼前忽然一亮,可不就是出自《中庸》。 陈旭冉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中庸》中有一句‘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此话的意思是讲——道,是片刻都不能够离开的,若是离开了,便不是道。故而学生认为道不可离。”贾琏眼里闪着光芒,越说越激动。 刘求知捻着胡须,满脸笑容,赞许地点了下头,“答的不错,徐世兄觉得呢?” 庙祝也笑着颔首,这题固然不难,但是对于贾琏这等年纪来说,能够条理清晰地答出来,而且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短的时间内,委实不易。 陈旭冉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嗤笑了一声:“看来,贾侍郎您的儿子运气可真不错。” 贾赦等人尚未开口说话,刘求知瞥了他一眼,不悦地说道:“那陈大人不如来一题?” 陈旭冉被刘求知的话噎住了,半晌才硬着嘴巴说道:“今日是贾侍郎的儿子要拜师,又不是在下要拜师。” “哦,那你就就别废话。”刘求知很不给面子地说道。 众人抑制不住笑意,俱都是肩膀耸动着,低头偷笑。 刘老先生真是文人风骨!这话说得棒极了! 那些学子们也一个个激动得脸都红了,何为儒生,这便是儒生!不为权贵折腰!才不负大儒之名! 刘求知给陈旭冉一顿没脸后,转过头来,看向贾琏的表情要多温和就有多温和,如果之前他收到纸条的时候,心里头是有三分打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69 算想要收贾琏为徒,现在已经有七分了。 贾赦含笑看着刘求知,心里感慨万千,没想到这刘老先生竟然是这么有趣的人,琏儿拜在他门下,看来是拜对了。 “可曾学过破题?”刘求知想了想,温和地问道。 贾琏点了下头,“家父略教过一二。” 刘求知思索了片刻,道:“君子如欲化民成俗,记曰:蛾子时术之。” 一言既出,四周俱都安静了下来。 那些学子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惊诧地看向刘求知,这题前一句不难,君子如欲化民成俗,是出自《礼经》,后一句话也不难,也是出自《礼经》,这二句话偏偏却不是在同一章中,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后半句应该是其必由学乎!而蛾子时术之的前半句则是此大学之道也。这两句凑在一起,却分明就是截搭题中的有情搭。 自前朝以来,这历朝历代的考试莫不都是从《四书五经》中取题,日子久了,题目来来来回回也就那些,故而有人发明出了截搭题这类丧心病狂的题目,将那些不在同一章节甚至不在同一本书中的两句话一搭,就成了一道新题目了。 “这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围观的人中有人好奇地问道。 “别吵,安静些。” “徐兄,这题若是你如何破题?”学子当中有人忍不住问道,这破题看似容易,三两句话就解决,但是实则却是千难万难,正是应了那句老话:“万事开头难。”破题要破好,要做到八字:“浑括清醒,精确不移。”既不能够道出题目中的字眼,又要不漏题,而且字数也局限在短短十来个字中,可比其他承题之类的难多了。 那被唤作徐兄的约莫是众人当中才学最高的,这时也是皱着眉头,敲着额头,苦恼地摇了摇头。当学子的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截搭题,偏生近些年来考的多半也是截搭题,不是一时半会儿想得出来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周围细细碎碎的说话声越来越多,贾琏的额头上冒出汗来,日头也渐渐移到了正中。 陈旭冉心里大为快慰,之前被刘求知那番话激出来的不悦也消散了些,这破题哪是这么容易的,尤其是这截搭题,连那些学子都答不出来,贾琏能答得出来才有鬼了! 看来,今日贾赦父子是必定要大大出丑了! 陈旭冉恨不得去买串鞭炮,来庆贺一番。 “看来,那公子这题是答不出来了。” “真是可惜,方才我还觉得这小公子说不定还真能拜入刘老先生门下,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唉呀,都少说几句吧。” 第64章 贾琏低垂着头, 冥思苦想, 君子欲化民成俗,讲的是教育,而记曰:蛾子时术之讲的是学习, 这两句话都是讲得同一件事,该如何破题呢 “贾小公子, 时辰也差不多了,可想出来了?”陈旭冉双手抱胸, 冷嘲热讽地看着贾琏。 刘求知不悦地挑起眉头, 下巴翘起:“陈大人话怎么这么多, 就不能安静会儿?” 陈旭冉脸色有些尴尬,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别紧张, 慢慢来。”贾赦轻轻地拍了下贾琏的肩膀,今日这题无论能不能答出来,对贾琏都无疑是很好的一节课。 贾琏点了点头, 脑海中突然有了点儿思绪,在心里推敲了片刻后才说道:“学生想出来了, 只是不知道好不好,老先生莫怪。” 学子中有不少人听到这话,俱都难以置信地把视线落在贾琏身上。这题可不容易,他们很多人到现在都还没摸到头绪,这贾侍郎的儿子竟然想出来了。 方才被唤作徐兄的学子眼睛倏然一亮,既是惊讶,又是期待地看着贾琏。 “赫, 让让,让我听听这小少爷的答案是什么?” “别挤了,就算挤进去,你一卖菜的能听得懂吗?” “听不懂,我瞧瞧也好。” “那你说。”刘求知道。 到了这个时候,贾琏反倒格外的平静,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学生以这二句破题——贤者化民,使蛾成垤。” 学子中众人俱都安静下来,琢磨着贾琏这破题的二句,这破题有不少规矩,首先是要避讳,孔子是要被称为圣人,而孔子的学生等则可以被称为贤者,因此贾琏前半句破题并没有问题,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而后半句就不同了,蛾子时术之,意思是说蚂蚁时时学习叼泥,最终才建成了垤,也就是蚂蚁堆成的小土包,这二者连在一起,无异于用了比的手法,颇有可取之处。 “好,这题破得好!”刘求知眼睛里闪着光芒,以贾琏这般年纪,能破题破城这样,已经实属难得了。 贾赦也暗暗点头,琏儿这题破得着实颇有趣味。 众学子们也都低声赞叹着,小小年纪就能破题破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究竟是谁传贾侍郎的儿子学识不行的,如果连他都不行,那么他们这些学子岂不是无颜见父老了! 外头围观的众人虽然不甚明白贾琏破题好在哪里,但是瞧见了刘老先生和众学子们的神情,个个心里也都明白过来,这贾琏这题应该是答得不错,不由低声赞叹不已。 这样的效果并不出乎贾赦的意料,贾赦之前没有出手制止京中的传言,除却要锻炼贾琏的心性外,还有一个缘故,就是要拉低众人心中对贾琏的期盼值,如果之前没有这样的传闻,那么现在众人就算欣赏贾琏的答案,却也不会惊讶到哪里去,唯有当他们都觉得贾琏不行的时候,这个时候才能用贾琏的表现来让众人大跌眼界,就好比弹簧一样,压到最低端的时候,弹力是最大的。 陈旭冉神色掠过一丝慌乱,这贾琏竟然真答出来了! 狐朋狗友们面面相觑了一眼,有手头紧的早就溜走了,其他人见状也都偷偷摸摸地想要离开,毕竟一万两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摸着胡须,刘求知笑着对庙祝问道:“徐世兄,你觉得我这徒弟的答案如何?” 庙祝闻弦知雅意,有些欣羡地瞥了贾琏一眼,这学生这回可真是祖上积德了,拜入刘老先生门下,往后的成就不可小觑,他笑盈盈地说道:“自然是好。” 贾琏激动得握紧了拳头,迫不及待地看向贾赦,贾赦笑着冲他点了下头。 “还愣着干什么?”贾赦轻轻地推了贾琏一下。 贾琏立即反应过来,朝前迈了一步,躬身喊道:“老师!” “诶!”刘求知应得毫不客气,一张老脸笑得满是褶子,伸手扶起了贾琏。 陈旭冉站在一旁,浑身不自在,好似油锅上的蚂蚁似的,恨不得扭头就走。 贾赦瞧见了他的神色,却没有半点儿同情,这杀人者人恒杀之,坑人者自然也是人恒坑之,他和陈旭冉的矛盾也不是一天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70 两天的,这回给陈旭冉留面子,人家也未必领情。 “陈大人,现在形势已定了,陈大人的银子呢?”贾赦的扇子抵着下巴,一双桃花眼里满是促狭中带着寒气的笑意。 陈旭冉脸色变了又变,活像开了染坊似的,拂袖:“我难不成还会赖了你的钱不成?区区一万两银子!” “哦,”贾赦拉长了尾音,见着陈旭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郁,伸手摊开:“那陈大人的银子呢?” 陈旭冉没想到贾赦这么不给他面子,当下时脸黑得几乎能滴墨了,一扭头,只见方才还围在他旁边的狐朋狗友们跑得只剩二三个,而这二三个人也都避开了陈旭冉的视线。 陈旭冉的拳头握紧,满腔都是怒气,忿忿地转头对贾赦说道:“明日我拿了银票给你便是了。” 贾赦无可无不可,从袖子里取出三张一万两的银票递给庙祝,那庙祝只觉得这手头上的三张银票虽然如纸一般轻薄,但也重得很,一双眼睛闪了闪,躬身对贾赦长作了个揖:“老夫在这里先谢过贾侍郎。” 贾赦连忙扶起庙祝,“老先生这般却是折煞我了,这钱老先生拿着,若是遇到那些手头一时不松快的读书人便接济一二,是我劳烦老先生才是。” 庙祝听了之后,心里感慨万千,对这名满京城的贾侍郎越发赞赏。 四周围看着的人有些眼眶都红了,尤其是那些寒门学子,这年头读书不便宜,笔墨纸砚,每一样都是烧钱的,再加上一些不得不参加的应酬,供出一个读书人出来能把一个小户人家都掏空了,贾赦这般举止怎么能不叫这些学子们触动! “贾侍郎真大善人也!我等学子在这里谢过贾侍郎!”学子中不知有谁高声喊道,其余人也齐声应合。 一时间,朗朗声音,震动云霄。 那些围观的人也都随声齐喊。 贾赦是有想过借这三万两邀买人心,但他没想到这些学子竟会做到这个地步,一时间有些错愕,心里头百般滋味交集。他在这原身身上醒来不过数月,见过无耻的小人,也见到这些可爱的人。 刘求知笑呵呵地拍了拍贾赦的肩膀,对看似束手无策的贾赦说道:“你就安心受着吧。” 贾赦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点了下头。 陈旭冉是狼狈的回到家里的,他身后像是有恶鬼在追着一般,额头上满是细汗,陈老夫人心疼地拿着帕子给他擦汗,“乖孙,你怎么跑得满头是汗?” 陈旭冉一想起方才众人瞧着他那鄙夷的眼神,就觉得浑身难受,贾赦是大大方方地拿了三万两出来,他虽然不愿意,但也没想着赖账,偏生身上只有几十两而已。 贾赦还大方地让他回家拿银票,日后把这银票交给庙祝便是。 这一句,更衬得他好像真不愿意给钱似的。 “贾恩侯!”陈旭冉一手夺过丫鬟递过来的冰镇酸梅汤,一饮而尽后恨恨地说道:“今日之耻,我迟早会报复回来!” 陈老夫人一听,哪里还不晓得这回又是那贾恩侯惹出来的事,心疼不已,痛骂了贾赦几句,连带着贾母也被骂了好几句。 荣庆堂,贾母从榻上惊坐了起来,“你说的是什么话?琏儿拜入刘老先生门下了!” “是,老太太。”流苏瞥了一眼四周的丫鬟,低声说道。 贾母把厅下伺候的丫鬟打发出去,留着流苏和赖嬷嬷在里面,流苏上前了一步,把那些小厮们打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其实这事也用不着打听,贾赦、贾琏父子二人今日在那孔夫子庙前发生的事已经传得满京城都知道了,就连那贩夫走卒也都知晓那前不久传闻中学识不行的贾琏分明是满腹文章,已经成了刘大儒的弟子。 当然,这满腹文章是夸大了的说法,但也可见众人对贾琏才学的认可,尤其是孔夫子庙前围着的那群学子们,更是为了帮贾琏洗刷之前那些谣言,将这事告知了亲朋好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得众人皆知。 后来,竟传出了一句话:“生子当如贾二爷。”当然,这是后话了。 贾母神色不定,撑着额头,这大房今年真是走了运道了!贾赦屡立功劳也就罢了,就连那琏儿也拜入刘老先生门下,这大房果真是要崛起了! “老太太,我们……”流苏唤道。 贾母摆了摆手,“这事不要再提起了。”她此时万分庆幸,自己之前没有亲自出手,而是借了王氏的手,否则现在肯定是下不了台了。 流苏顺遂地应了声是,眼神闪烁不定。 第65章 “哐——”一声重物砸碎的声响从屋子里传来, 瞥见丫鬟们静若寒蝉的模样, 贾珠心里暗暗苦笑了一声,朝正屋走去。 “太太,大爷来了。”陈嬷嬷忙提醒盛怒当中的王氏。 王夫人忍下怒气, 扫了地上一眼,陈嬷嬷识趣地和其他丫鬟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起来。 “太太。”贾珠步入屋内, 眼角的视线从地上被砸碎的花瓶滑过,满眼都是无可奈何。 王夫人笑着拉过贾珠的手坐下, 打发了丫鬟去端茶来, 才道:“这会子是刚下学吗?” 贾珠点了下头:“白先生今夜和同窗聚会, 早了半个时辰下学。” 王夫人颔首,她就想这平日也不是这个时辰下学, 原来是白明智有事,“那也好,趁这时间, 你也休息休息吧,我这就让小厨房去做你爱吃的菜。” 贾珠应了下来。 而白明智这厢正和同窗在春风楼一楼, 他的同窗不少,此时满当当坐了两桌子。 这文人大多要么跟刘求知一样是暗骚的,要么就是明骚的。闲坐在一块,除了说些近日来新作的诗,就是聊着一些京城里近日来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谁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今日在那孔圣人庙前发生的事。 虽然说文人相轻,但是贾琏年纪毕竟小, 而且他爹的名声又不错,拜的也是当朝大儒刘求知老先生,故而这些人对他是赞扬的多,贬斥的少。 白明智在一旁听得,只觉得怪不自在的,如坐针毡一般,正低头喝着闷酒。 忽然有人说道:“白世兄不是正在荣国府里当西塾吗?可曾教过那贾侍郎的儿子?” 白明智没料到自己会被点中名字,抬起头来,众人俱都瞧着他,他很是不自在,不知道摇头好,还是点头好,只好支支吾吾地说自己教的是荣国府的贾大爷,前不久才中了秀才。 众人都不是傻的,一见白明智脸色不对头就知道这里头大概有些文章了,笑呵呵地别开了话题,心里却都想道,秀才算什么,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秀才功名还不足以放在眼里,那贾琏拜入了刘老先生门下,又一朝扬名,往后造化可大着呢。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6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76 来只乌鸦从天际飞过。 小巷子里时不时传出几声闷哼声和痛呼声。 “呜呜呜……” 陈旭冉拼命挣扎着,他的嘴巴里塞着一张纸,那墨水的味道齁得很,混杂着纸张的味道,简直令人作呕。他的小厮也被绑着,嘴里也同样堵上了。 翻看着从陈旭冉手上找出来的供纸,贾赦眼底是无边的寒意,拿公中的钱放印子钱,用荣国府的名声来儿戏,王氏这回真是胆子大了! “林达。”贾赦唤道。 林达从出神中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老爷。” 他万万没想到大老爷说动手就动手,连一丝给对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连他都来不及出手帮忙,那一主一仆就都被撂倒在地上了。那身手简直利落到让人惊艳。 “把这二人的脚绑上。”贾赦淡淡说道。 陈旭冉瞪大了眼珠子,几乎没把眼珠子瞪得掉下来。他恨恨地看着贾赦,几乎恨不得能生淡了他的肉。 林达从马车上取出绳子,牢牢实实地把二人的脚绑了起来。 贾赦弯下身子,嘴角翘起,伸手轻轻拍了下陈旭冉的肩膀,“陈员外郎,下次再有我们荣国府的什么证据,欢迎再来这里等我。” 陈旭冉几乎没气死,他的眼睛冒着怒火! 贾赦这个伪君子!这个小人! 他身为户部侍郎,竟然动手打人! 陈旭冉气得别过头,他的视线从巷子口不知几时出现的身影上滑过,瞳孔忽然猛地一亮,嘴里拼命地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来。 贾赦若有察觉一般,朝着陈旭冉看向的放心看去。 待他看清楚站在巷子口的人是谁后,他的双眸掠过一丝惊诧、一丝不安。 而后这些惊诧和不安都化成了从容。 “见深。”他唤道。 声音如同以往一般平静。 他不知道秦见深在这里多久,也不知道他对这件事到底了解多少。 秦见深沉默地站在巷口,说来很奇怪,看到这种事,以往的他就算不会怎么动容,也起码会对贾赦的行为感到有些许的不悦,但是现在,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心里并没有这种情绪。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要不要杀了陈旭冉灭口。 这件事在他脑海中出现的非常的迅速,以至于当贾赦唤他的时候,秦见深都想好要把这个锅丢给谁背了,左相一行人和右相向来不对付,把陈旭冉的死丢到左相他们身上,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了。 秦见深背着光,英俊的面容一半隐藏在阴影里,他的眉眼显得越发清冷。 陈旭冉疯狂地朝着秦见深方向挪去,看到贾赦刚才做的那些事,秦见深怎么也该看破他的真面目了!他虽然不喜秦见深,但是现在生死关头,只要秦见深愿意出手帮他,他绝对会把过去的事情都一笔勾销。 贾赦抬起脚,将陈旭冉往后踹了一下,朝着秦见深走去。 秦见深站在原地,眼神闪了闪,正要开口说话。 贾赦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你看到了多少?” “全部。”秦见深在半路上担心陈旭冉找人埋伏恩侯,所以就折返了回来。 “那你有什么感想?”贾赦问出这句话,袖子底下,一双手握得紧紧的。 秦见深歪了下头,深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会痛吗?” 贾赦愣了下,耸耸肩,“你是问我还是问他?” 秦见深低下头,看向贾赦的手,“你的手会痛吗?” 陈旭冉简直要疯了,他被打得鼻青眼肿,结果秦见深居然问那罪魁祸首手会痛吗?他秦见深的良心不会痛吗?! 第69章 贾赦忽然笑了, 拳头舒展开, 骨节分明的手指,纤细修长,上面看不出半点儿伤痕。 秦见深心里松了口气, 道:“这种粗活交给下人做就是了。” 贾赦从善如流点了下头,“下次我注意。” 陈旭冉几乎被气得吐血!秦见深和贾恩侯这二人果然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现在也不早了, 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秦见深道。 贾赦摆了摆手, “不必了, 把他们二人丢在这里, 吹吹风,受受教训也就够了。”更夫很快就会开始打更, 到时候自然会帮这两个倒霉蛋解开绳子。 他本意可不是想杀了陈旭冉,毕竟现在他没打算和陈恒之直接对上,他打了陈旭冉, 陈恒之就算心里再气,也是有限的, 但是杀了陈旭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秦见深和他心有灵犀,立即就想明白他的想法,点了下头,“也好。”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巷子。 陈四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屈膝蹲在马车上望风,见到他家老爷和贾大人出来了, 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老爷。”陈四叫了一声。 秦见深点了下头,转过身面向贾赦,心里有些犹豫,他有些话想说,但却不知该说什么。 贾赦笑了笑,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祝君今夜好梦。” 看着他的笑容,秦见深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清寒的眉眼如同沐浴着春风,“你也是。” 皎洁如雪的月光洒满了一地,马车在青石板路上行驶的急快,马车内,贾赦的脸阴沉似水,手中捏着那几张供纸。 林达在深夜里打了个寒蝉,心里想道,这府里今夜怕是又要不太平了。 荣国府,东院内。 王夫人尚未入睡,她在核算着这个月收回来的利钱,她的那些嫁妆当了后到现在都还没赎回来,要是时间长了,活当也得变成死当了。 陈嬷嬷给她捏着背,视线有意无意地从王夫人手上的账册滑过。 “唉。”王夫人叹息了一声,撒手把账册丢到一边,扶额。 这印子钱放出去容易,收回来可不容易,若不是靠着荣国府的名声,威逼利诱,这个月的利钱怕是到现在还没能收齐。 “太太,底下的丫鬟都在问这个月的月钱怎么还没发?”陈嬷嬷小声说道。 王夫人眉头一跳,猛地转过头来:“老太太可知道这事了?” 陈嬷嬷摇了摇头,“没,我都找了借口打发走了,说这几日就发下去。” 王夫人心里的石头落地,眉眼舒展开,但又很快皱起,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子多赚些钱才是。 不如多放些印子钱? “这、这些都是真的?!”贾母直起身子,满眼都是血丝。 贾赦啧了一声,“白纸黑字,还能有假?我也问过丫鬟了,这阵子,咱们府上的月钱一个月比一个月发的晚,如果不是把钱拿去放印子钱,月钱怎么会迟发?” 贾母嘴唇颤抖着,放印子钱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王氏居然瞒着她不声不响地做了!这要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77 是真传出去,毁的是贾家百年的名声! 想到这里,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贾母眉目间俱都是怒气,她的眼神从流苏身上滑到赖嬷嬷身上,“给我跪下!”月钱晚发这种事,她到现在才知道,这其中流苏、赖嬷嬷这些人必定没少出力帮着隐瞒。 流苏早已吓出了一声冷汗,听到这话,慌不迭地跪下磕头。 赖嬷嬷的腿一软,到底见多了世面,不至于像流苏那样慌乱。 “这件事,你们两个知不知情?”贾母睨着二人的神色,只觉得肺腑里有一股火气在往上冒,嘴唇也气得发抖。 “老太太,奴婢知道府里的月钱是晚发了,但是并没想到二太太居然做出这种事来!”赖嬷嬷急忙开口,老太太现在正在气头上,若是不解释清楚,到时候老太太金口一开,把他们赖家赶出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是,奴婢也不知情,姐妹们是有说起这事,但是我也和赖嬷嬷一样,没多想。”流苏立即反应过来,一双美目满含着泪水,哭哭答答地说道。 贾母深深地看着二人,指甲已经掐入了掌心,留下数来个深深的指甲印,她深吸了口气,“你们真不知情?”流苏和赖嬷嬷这二人都是她最得力最信任的心腹,如果连她们二人都被王氏收买了,那她身边还有人可信? 贾母不愿相信这事。 赖嬷嬷仰起头来,老泪纵横,“老太太,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怎么会做那种事?” 赖嬷嬷的这话,让贾母的脸色好看了些,赖嬷嬷是她的陪嫁,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了,从不曾背叛过她,这回这件事说不定和她真没关系。 但是。 贾母瞟了流苏一眼,在她那如花般的容颜脸上扫过,这丫头却是不能信了。 “好,你去叫二老爷和二太太过来。”贾母冷着声音说道。 赖嬷嬷劫后余生,道了声是,快步走了出去。 她前脚刚踏出房门,一阵凉风吹来,却是让她冷不丁打了个颤栗,她这才发觉自己身后的衣裳几乎湿透了。 二太太这回怕是真要倒大霉了。 收敛了思绪,赖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她边飞快地朝着东院赶去,一边庆幸自己之前不曾倒向王夫人那边儿,不然现在恐怕死的就是自己了。 至于被留在房里的流苏,赖嬷嬷垂下眼眸,指不定,打明儿起,这荣国府就会少了一个流苏姑娘了。 “太太,赖嬷嬷来了。”丫鬟在外头传话。 王氏吓了一跳,和陈嬷嬷对视了一眼,三更半夜,赖嬷嬷怎么来了? 王氏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摸着胸口,站起身,朝陈嬷嬷使了个眼神,待她把桌上的账册收了起来后,才说道:“请她进来。” 赖嬷嬷是低着头走进来了,往常她见人就自带三分笑,这回脸上却是隐隐带着肃色。 “老太太,请二太太到荣庆堂去一趟。”赖嬷嬷行了礼后说道。 王氏心里一紧,嘴唇发干,那种不详的预感在瞧见赖嬷嬷异常的神色后越发严重,她的右眼皮跳个不停,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陈嬷嬷识趣地问道。 赖嬷嬷扫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老太太催的紧,二太太去了便知道了。” 王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勉强挤出个笑容来。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荣庆堂。 贾赦手中捧着粉彩琉璃茶盅,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茶盖,贾母手中捏着那几张供纸,脸色阴沉得可怕。 “二老爷、二太太来了。”赖嬷嬷去得快,回来得也快,率先走了一步,打起帘子,让贾政夫妻俩步入。 贾政夫妻俩给贾母行了礼。 贾母淡淡地说了句:“起来吧,老二,你坐下。” 却没有提起让王氏坐下的事。 贾政狐疑地扫了王氏一眼,王氏嘴里发苦,仍强笑着。 贾母将几张纸往桌子上一拍,眼神如刀一般扫向王氏,“老二媳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王氏眼皮一跳,干巴巴地说道:“老太太,您这说得是什么话啊?媳妇怎么听不懂?” “你不懂!”贾母直直地盯着王氏,仿佛要把她虚伪的面目拆穿一般,“是不懂,还是装不懂?” 王氏脸色一阵发白,老太太难不成知道她放印子钱这事了? 不应该啊,她这事都是瞒着府里做的,除了几个心腹,压根没有人知道这事! 贾政眉头皱起,虽然不喜王氏,但是王氏毕竟是他妻子,于情于理,都该维护她,而且,他瞥了一眼一副置身事外的贾赦,这里还有老大在,他可不想让老大看他们二房的笑话。 贾赦抬起眼,正好撞上了贾政的眼神,他嘲讽地勾唇笑了下,二房的笑话还不少吗? 贾政眼里窜起怒火,憋着气,对贾母说道:“老太太,您消消气,要是王氏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您说她几句便是了,何必大动肝火?伤了自己的身体。” 若是往常,贾母听到这话,定然会给贾政几分面子,但是现在,贾母垂下眼眸,满眼都是对贾政的失望,“老二,你知道你媳妇做了什么吗?” 贾政愣了愣,贾母的语气不对头,他拧着眉头,扫了王氏一眼,都说娶妻娶贤,王氏这妻子当得实在不称职!远远比不上玉柔。 “王氏愚钝,做错了事也是常有的事,老太太您多包涵些。”贾政蠕动了嘴唇,犹豫了片刻后说道,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顾及到王子腾,他都得给王氏说话。 “包涵!包涵!”贾母忍不下怒气了,她直起身,手指着王氏,“再包涵下去,我们贾家百年的名色都得毁在这个毒妇手上!” 王氏倒吸了口凉气,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贾政错愕,看了贾母一眼,又看了王氏一眼,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王氏难不成真惹出乱子来了? 第70章 要说贾母这些年最后悔的事情, 莫过于看低了老大和让老二娶了王氏这么一个愚妇。 王家调教出的好闺女, 竟然胆敢拿着荣国府的帖子在外面放印子钱! 这事虽然不犯法,但是却是件没阴德的事情。 王氏此时额头上满是汗水,她的嘴唇发白, 两手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贾母抄起手旁的茶盏, 朝王氏砸了过去,放冷了的茶水泼了王氏一面, 王氏却躲也不敢躲, 擦也不敢擦。 “老太太, 到底出了什么事?”贾政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不是出了大事, 贾母定然不会轻易对王氏出手。 贾母将几张供纸往桌上一拍,“你媳妇做的丑事,我没脸说, 你自己看!” 贾政眉眼间掠过几丝郁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78 色,他拿起桌子上的几张纸来, 打眼一瞧,顿时间三魂飞了七魄,脸色倏然间由晴转阴,手指颤抖着。 “老太太,这事当真是真的?”贾政第一个念头是质疑这事的真假,他不想相信这事是王氏干的。 贾母冷着脸,看向王氏的眼神充满了嫌恶, “这上面白纸黑字,还有手印,丫鬟们也说了,这阵子的月钱是越来越晚发,你说是真是假?” 贾政的脸色变了又变,王氏低着头,手指攥着帕子,指节因着用力而发白,“老太太,我……” “啪——”的一声脆响。 守在外头的赖嬷嬷听到里头的声响,心扑通跳了一下。 王氏偏着头,满眼的不可置信,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右脸,指腹刚触碰到脸颊,就是一阵刺痛,“你、你打我?”她放印子钱、做那么多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们二房?贾政居然打她! 贾政负手站在王氏面前,脸上溢满了嫌恶,“毒妇!放印子钱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你竟然也敢插手!”贾政一向自诩是儒士,最看重的就是颜面,如果今日这事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仕林当中行走? “你说我是毒妇?”王氏仰起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她嫁到荣国府这么多年,做得那么多事,哪一件不是为了他贾政?贾政结交读书人、养清客、交际应酬、给上司送礼,哪一件事不要钱?如果不是她筹划,贾政哪能够毫无后顾之忧的花钱! “连放印子钱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不是毒妇是什么?”贾政看着王氏的眼神就像看着恶心的东西似的。 王氏只觉得心如刀绞,她捂着脸,后退了半步,“好你个贾存周!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当我愿意放印子钱吗?我何曾不想什么也不必做,当个贵夫人,你贾存周没本事,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员外郎,要不是为了我们二房,我用得着做这些事吗?” “你!”贾政怒不可遏地瞪向王氏,脸上一阵燥热,“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是你胡说才是!谁不知道你假正经的美名,当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养了外室吗?!”王氏泣不成声,字字含血。 贾政被王氏这般毫不顾忌地把面子扯下来,顿时更是怒火中烧,伸出手待要教训王氏。 他高扬起的手却是被拦住了。 “你干什么?”贾政转过身,对上一脸冷漠的贾赦,瞬间有些弱气了。 贾赦冷冷地甩开他的手,“打女人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做的事情。” 贾政神色阴晴不定,悻悻然收回手。 “好了,这场闹剧也该收场了。”贾母一锤定音,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里此时尽是疲倦,兴许是老了,也兴许是她确实是错了,在方才的时候,贾母回顾起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老脸不免有些愧意,或许她不该管下去了。 王氏哭泣着,瘫倒在地上,听到贾母这话,身子就是一抖,她猛然回过神来,那种不详的预感像无底的深渊一般把她吞噬进去,整个人不断地下沉、下沉…… 不、不行! 要是她出事了,大姑娘怎么办?珠儿、宝玉怎么办? “老太太,媳妇知错了!”王氏膝行到贾母跟前,哭得鼻涕眼泪一直流。 贾母垂下眼眸,瞧见贾母的眼神,王氏的心倏然间就凉了。 王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她做的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如果传扬出去,被御史弹劾,荣国府就是那架在架子上烤的羊,不死也得重伤。 现在,证据虽然在荣国府手上,但是只要有心,未必不能找到其他的人证物证来。 而她的下场,要么是“重病去世”,要么是被送回王家。 不管是前一个下场还是后一个下场,她都死无葬身之地。 “老太太,您不能这样对我。”王氏醒悟过来,瑟缩地往后躲了躲,“我大哥可是京营节度使!” 贾母心更凉了,在这个时候,王氏竟然还敢拿王子腾来威胁她,她笃了下手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满眼都是见不到底的寒意:“既然如此,就请王大人来说说吧,他们王家教出来的好姑娘!” 王氏瞬间睁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贾母,她的嘴唇咬得几乎出血,神色变化万千。 王子腾夫妻是满头雾水来的,若不是荣国府来的人手上拿着荣国府的帖子,王子腾必定要以为贾母是疯了,大半夜的,火急火燎的让人来请他们过府。不知道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了。 可当王子腾到了荣庆堂,撞上被人从被窝里喊起的贾珍时,他敏锐地意识到恐怕出大事了! 贾珍虽然是小辈,但是却是贾家的族长,除非有大事,一般是不会也不必让他出现的。 朝王子腾拱了拱手,贾珍心里泛起了嘀咕,荣国府今年也够热闹的,今儿个不知又出了什么事了? 等到他迈进屋里,瞧见瘫软在地上的王氏,一脸怒色的贾政,以及眼观鼻鼻观心的在一旁坐着的贾赦时,心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八成是二房又搞事,结果反而被大老爷教训了一顿。 这二房也真是的,这大老爷要是他亲哥,他能乐得放三天三夜的鞭炮来庆祝,有这么个金大腿,自己就算再没用,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也是唾手可及的。也就二房拎不清,硬把亲哥得罪死了。 王陈氏瞧见王氏的惨状,心里虽然幸灾乐祸,但是明面上的功夫却是做得滴水不漏,不用王子腾开口,已经亲自走上去,搀扶起这个能作妖的小姑子。 扶着王氏在椅子上落座,又拿帕子给王氏擦了擦脸上的茶水,王陈氏可谓做得很周全了。 只是,如果她知道王氏做了什么事的话,王陈氏一定会后悔自己现在的举止。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王子腾拉下脸,语气生冷地责问道,“我妹妹就算做了什么错事,也是荣国府的媳妇,老太太何必这么大动肝火?” 王子腾说完这句话,冷冷地扫了贾赦一眼。在他想来,这回这件事八成又是贾赦引起的。 贾赦对此只是勾唇一笑,懒得开口。 贾母丝毫不沭,这件事是他们贾家占理,就算真的对簿公堂,道理也在他们这边儿,“王大人言重了,老太太可不敢有这么个儿媳妇?” 一言落地,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了。 众人表情瞬间都变了。 王氏是难以置信。 王陈氏、王子腾是错愕和怒气。 贾政是松了口气。 而贾珍则是彻头彻尾的迷茫,这王氏究竟惹出了什么祸事,竟然要闹的被休。 这休妻可不是件小事,尤其是高门大户,本来结亲是亲家,这休妻,两家人从此以后就是死对头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被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82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82 秦见深不可能只知道前半截事,却不知道后半截事,他这是在警告自己?! 柳知恩抬起头来,正好撞上了秦见深冰寒的视线,他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秦见深这手段可真够毒辣!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陈恒之敏锐地察觉到柳知恩和秦见深之间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事情,这大管家纵马伤人,柳知恩顶多被责备几句罢了。没道理,他会露出这种神色。 但是,究竟哪里不对? 沉默了半晌,柳知恩咬牙,“确实和本官有关系。” 到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 “既然如此,依着柳大人看来,该怎么定责?”贾赦在刹那的困惑后,立即反应过来,这事,他也知道。 裕亲王徒进的嘴角下沉,额头皱起,狐疑地打量着柳知恩。 柳知恩硬着头皮说道:“治家不严,虽非大过,但亦有错,臣愿意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罚俸半年! 这算什么劳什子惩罚? 满朝文武中,有哪个是真靠这俸禄养活一家老小的? 柳知恩若是受这样的责罚,那贾赦也必然是一样的,都是同样的错,一视同仁才是正理! 殿内顿时哗然,细细碎碎的声响在四周围响起。 落在柳知恩身上的眼神如同刀割一般。 柳知恩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般,脸上满是汗水。 “微臣愿意和柳大人一般,罚俸半年。”贾赦就坡下驴,从善如流。 陈恒之等人脸色骤变。 王子腾的脸色几乎铁青了,拳头握得紧紧的,青筋暴起。 吴大总管的下巴几乎要掉在地上了。 这局势变得也太快了! 他的眼神不经意地从坐在龙椅上的圣人脸上扫过,看到圣人脸上的笑容后,瞬间就沉默了。 得,他算明白了,今儿个这几位爷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还巴巴地给贾侍郎刷了一回名声。 荣国府放印子钱不假,但是贾侍郎这次大义灭亲,又主动提出以工代济的事来,这老百姓肯定会念他的好,至于放印子钱,那是王氏干的事! 下了早朝,众人还有些恍惚。 徐广闻笑呵呵地朝众人拱了拱手,率先走出去。 徒进、徒逢兄弟俩二脸懵逼,今日这大好局面,怎么最后那贾恩侯就出点儿血就了结了? 陈恒之更是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他这回可不止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简直是彻底丢盔弃甲了! 但要说最气的还是柳知恩,偏生他又不敢多说什么,心里头琢磨不定秦见深对于那档子事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是既气又惧。 “爹,”等了半日的陈旭冉一见着他爹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他的官职不够上早朝的,在这里一直等着,却迟迟都等不到,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陈恒之闷不做声,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回家。” 陈旭冉愣了,迟疑地朝着来人的方向看去,“爹,咱们不是……” “别说了!”陈恒之强忍着怒气,额头上青筋暴起,今天这事几乎把他气得吐血! 陈旭冉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但从他爹的态度也隐约琢磨出了些什么,他的眼神朝下了早朝的百官看去,视线落在正并行走着的贾赦和秦见深二人身上。 察觉到他的视线,贾赦朝他看了一眼,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陈旭冉先是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气得差点儿就蹦起来!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当下撸起袖子就要朝贾赦冲过去。 陈恒之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你疯了不成?这里是皇宫!” “爹,贾恩侯实在不是人!”陈旭冉气得手都发抖了,要论气人,贾恩侯绝对是天下头一份。 “哟,陈相爷、陈员外郎这是在做什么?”偏偏贾赦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在陈恒之父子之间转了一圈,而后露出个笑容。 陈恒之压着陈旭冉的手,瞥了他一眼,“没什么。” 他拉着陈旭冉往宫外走去。 陈旭冉气得浑身发抖,身后传来的笑声几乎把他的理智压碎了。 “元春姑娘。”穿着一身藕荷色牡丹纹宫装的贾元春站住了脚步,朝声源处看去,她手中捧着从御花园剪下来的花儿,预备要把这些花送往玉芳宫。 “史公公。”贾元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史公公朝假山处怒了怒下巴,元春会意,四处环视了一圈,确认无人后才跟着他走到假山后。 淙淙流水环绕着假山,飘零的花瓣浮在流水上,打着转,随着流水而去。 自打上次回家后,贾元春就甚少接到家里的消息,前日前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恭亲王到玉芳宫的时候,是带着一脸怒容,元春隐约听得其中好像提及到她那大伯。 元春心里头七上八下,整夜都无法入睡,昨日一早,便托了史公公去打听。 “史公公。”贾元春喘着气。 史公公不知为何,眼神却是躲闪着,他想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元春的母亲王氏因为放印子钱被休了,他到荣国府去,本想又可以大赚一笔,但结果却是空手而归,然后他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贾元春怕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史公公这样想道,但是他又隐约觉得凭着贾元春的手段,恐怕迟早有一日也会爬上高位。毕竟这元春姑娘向来舍得花钱收买人心。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史公公想到这里,罕见地放软了语气:“元春姑娘,有个坏消息,我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贾元春心里戈登了一下,嘴唇有些发抖,她勉强露出些许笑意:“公公说便是了。” 史公公同情又怜悯地瞧了她一眼,“姑娘的母亲被贵府休了。” “休了?”刹那间,贾元春的脑海一片空白,她似乎不明白这休了是什么意思,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正是。”史公公一想到那贾王氏被休的原因,突然间又觉得这贾王氏没那么可怜了,放印子钱,九出十三归,不知害了多少人家家破人亡,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 “不可能!”贾元春手上的新剪的花掉落了一地,她摇摇头,仿佛这样就可以否认这个事实。 “我不信!”贾元春低声说道:“母亲为荣国府生儿育女,就算她得罪了大伯,老太太也不会让大伯逼着将母亲休了,父亲也绝不会答应此事。” 史公公面色有些古怪,据他听说,这逼着休妻的好像是荣国府那老太太,而且那二老爷也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姑娘还不知道吧。”史公公清了清嗓子,“姑娘的母亲放印子钱的事被发现了,像这等事……” 他说道这里,自觉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贾元春的瞳孔猛地收缩,脸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83 色惨白,放印子钱!这怎么可能! 史公公摇了摇头,“元春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以后还能不能从贾元春身上拿到钱还是一回事,现在他还是先去做自己的事吧。 呆滞了半晌,贾元春才回过神来,失魂落魄地回到玉芳宫。 其他宫女也或多或少知道了些事情,见了她这副模样,心里暗暗啐了一口,这贾元春平日里装得多贤淑慧良,没想到,她母亲竟然是那样一个人,有其母必有其女,贾元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第74章 “数目都核实过了吗?”秦见深翻看着手上的册子, 随口一般问道。 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总算是把军饷的事情彻底解决了,冬服的数目也差不多了。 贾赦颔首,“都核实过了。” 秦见深点了下头, 合上手上的册子,脸上露出了些喜色。 而在此时。 乾清宫内, 圣人脸上却是带着惊怒的神色。 “你说什么?!”圣人仿佛没听懂刚才那话一般。 但这是不可能的。吴训知道这一点儿,然而他也希望此时跪在殿下说话的那人方才说错了话。 “陛下, 边关起了瘟疫, 已有数百名士兵出现高烧不退的现象, 城镇内亦是如此。”跪倒在地上的陈昇低垂着头,硬着头皮说道。 瘟疫! 怎么会起瘟疫! 圣人的手从扶手上滑落, 他只感到脑海中嗡嗡一片,四周围好像有千百个人在吵吵嚷嚷着,瞬时间天旋地转。 “陛下!”一声惊呼突然响起。 我是怎么了?圣人困惑地想道。 但他很快就解决了这个困惑——他晕过去了。 “还差一点儿小东西。”贾赦手中握着一只细狼毫, 在桌子上平铺开数来张宣纸,上面画着七七八八个细小的图案。 这些细细小小的图案分割开来, 没人看得出这是什么。 可若是把他们拼凑起来,却是能成为一支火铳。 “想起来了。”贾赦低声说道,他在宣纸上画下最后一个零部件。 所有的零件、方法都已经写出来了,现在缺的是铁匠。 这可不怎么好办。世袭的铁匠多半都在边关那边,要想制造出一批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的火铳,仅靠着城里那些铁匠可不够。 “老爷,宫里来人了。”林达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贾赦怔住了, 把狼毫笔搁在笔架上。 发生什么事了? 宫里来的人正是老熟人——小吴公公。 瞧见贾赦出来了,小吴公公顿时松了口气,“贾侍郎,快随咱家进宫,圣上要见你。” 贾赦一头雾水,但是从小吴公公的神色也看出十有八、九有大事发生,否则这个时候,小吴公公是不会这么狼狈的出现在这里。 而当贾赦在宫门口遇上秦见深的时候,二人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粉墙碧瓦,夏日的暑气还未散去,蝉鸣声声。 大殿内却是阴凉得很。 贾赦、秦见深二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圣上挥了挥手,“平身,赐座。” 不知怎地,贾赦有种感觉,坐在上面的那人视线在打量着他,这不是错觉,他想。 沉默了半晌,强撑着身体的圣人开口了:“户部的数额清点清楚了?” 秦见深道了声是。 圣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他的嘴唇蠕动着,心里头在犹豫,这件事交给他们二人,妥当吗? 边关起了瘟疫,如果处理不好,被蛮子趁虚而入,到时候天下势必又会兵荒马乱,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能处理好这件事的人不多,能信任的人就更少。 他知道自己已经老了,也是时候立下储君,以备后患,但是裕亲王和恭亲王这二人都不能让他真正地信任,裕亲王自小就是心思深沉的,甄家和盐商勾结上供的银钱不知去向,想想也知道,这笔钱定然会用在一些他不愿意看到的地方,而恭亲王看似温恭检良,但是却容不得人。 这二人无论谁上位,剩下的那人都必死无疑。 而在这过程中势必会引起腥风血雨。他老了,早就没有当日那般杀伐果断了,当初太子死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想到那太子,看着底下低着头的秦见深,圣人的眼神流露出哀伤。 吴总管也不由得有些感慨,造化弄人,圣人当初但凡再谨慎些,今日何须如此苦恼。但是帝王无错,也只能说秦见深命不好。 “边关起了瘟疫。”圣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仿佛一道惊雷在殿内二人耳旁炸开。 贾赦、秦见深脸色瞬间变了,瘟疫!这可是件大事! “怎么会起瘟疫?”贾赦下意识地问道,这眼下才是秋初,瘟疫一般都是在春夏之际爆发,这瘟疫的时间不对头,叫他不得不多想。 秦见深沉吟着说道:“这消息可传出来了?” 圣人心里对二人的反应很是赞许,发生此等事情,第一要紧的是先控制好局面,他摆摆手,“此事尚未传出,京城还无人知晓。” 秦见深心里松了口气,这件事若传出来,定然会引起民心大乱,到时候就如同火上浇油,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如果在这瘟疫的事传到京城前,先处理好,也不至于引起民乱。 “至于为何会起瘟疫?”圣人的脸上露出几分怒色,“那探子来报,此事尚未查找到源头,边关一带的大夫不比京城,些许头疼脑热,还能医治,这瘟疫,他们是束手无策。” 贾赦了然,这古代不比后世,寻常人家但凡有些好东西都是藏着掖着,好比那些药方,这些都是治病救人的,但是却大多藏在一些世家手上。 世人趋利,这本无可厚非,只是难免令人叹息。 “我已经打算派些御医随你们二人前去。”圣人下定了决心,这件事现在也只能交给他们二人去办,他们二人是户部官吏,派二人去理所当然,也不至于让人怀疑,而且这二人向来行事聪慧,料想到了边关定能给随机应变。 贾赦、秦见深二人自然不会拒绝此事。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安如果起了动荡,那将殃及的是百姓。 见秦见深二人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圣人反倒有些不自在,闭上眼睛深思了许久,才缓缓道:“这次去边关,指不定会碰上不少麻烦。朕赐你二人尚方宝剑,若遇到意外,你们二人代朕行事便是。” 吴公公心里大惊,眼皮颤抖了下,这等权限…… 他的神色惊疑不定,像是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句话。 反倒是秦见深、贾赦二人面色如常。 贾赦上辈子倒是不曾遇到瘟疫这事,不过,他向来看东西都是过目不忘,倒是记得一些治理瘟疫的办法。 但凡瘟疫这种突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84 发性大规模爆发式疾病,要么是从空气传播,要么是从病源上传播,甭管是哪种方式,首先就得先备好口罩、酒精这些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陈旭冉拎起一块四四方方左右各有一条带子的布料,满是疑惑地打量着手上的玩意儿。 “陈大人,这是贾大人命人制作出来的新玩意儿,说是边关天寒地冻,用来带在脸上保暖的,名字叫口罩。”旁边一官员说道。 “保暖?就这玩意?”陈旭冉嗤笑了一声,抖了抖手中轻飘飘的布料,“你瞧这玩意,风一吹就飞,能保暖才怪了。” 那官员赔着笑,“这下官就不知道了,贾大人那么一说,下官也那么一听。” 陈旭冉把手上的口罩随手丢在桌上,看来这贾恩侯除了运气好,没什么了不起的,用军饷做这东西,十有八九肯定是借机捞钱。 不过,也好,陈旭冉嘴角掠过嘲讽的笑意,现在他可学聪明了,贾恩侯要怎么做由着他去,到时候,他把这些证据一搜罗,往陛下面前一递,贾恩侯就死定了。 “打听到什么消息?”裕亲王府内,徒进瞧见从外头走进来的严禄,连忙起身问道。 严禄摇了摇头,心里头有些不安,他爹在边关向来每月都会给他发一次家书,但是这个月的家书却迟迟未到。 徒进捏着手指,皱着眉头:“父皇让秦见深、贾恩侯二人护送军饷和一干物资去边关,这件事,我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头。” “王爷,难不成是……”严禄想到了徒进往边关送的那些钱,徒进在城外养了一批多是从边关那里重金买来的精兵,又偷偷摸摸地买了一些兵器私藏着。 徒进也想到了这点儿,但是眼下他们什么都不清楚,若是轻举妄动,反而要出乱子,徒逢那家伙虽然也和他一样,怀揣着不轨的心思,但是谁也暂时不想当第一个出头的。 “也不一定就是这事。”徒进咬着牙,自我安慰地说道。 他手心里却满是汗水,如果真是这事,那…… “王爷,荣国府那边儿什么消息都没传来。”小厮低声地在徒逢耳旁说道。 徒逢捻着黑子的手指顿住了,“贾政是怎么说的?” “他说贾恩侯院里的人都撬不开嘴,打听不到。”小厮道。 “废物!”徒逢几乎把手上的黑子捏碎了,一张俊脸阴沉如水,“跟他说,若是再探听不到消息,往后就安心当他个员外郎!” “是。”小厮应道。 第75章 金秋九月。 边关的城墙外, 放眼望去是碧绿无垠的草原。 风吹草低现牛羊。 眼瞧着到了丰收的季节, 这年头又没有什么大旱大涝,守城的士兵、将士该高兴才是。 但是此时,边关内气氛却是格外压抑。 南安郡王严老将军严承恩已经下令下去, 将那些发热的士兵集中到一个兵营当中,又把边关内所有的大夫都集中在一起琢磨该如何医治这突发的瘟疫。 可是疫情并没有好转。 发热的人越来越多, 建立起来集中处理的兵营也是一个接一个。 城里头已经有人偷偷要跑了,若不是南安郡王手段果断, 第一时间勒令下去, 将那些暗自偷逃的人处死, 现如今城里已经空了。 陈家陈迹在此时也是难得的和南安郡王配合默契。 但是,形势并没有好转。 是人就会怕死, 如果疫情再不得到控制的话,就算南安郡王和陈迹联手,不说平民老百姓, 就是那些士兵也要跑。 “这次来的人是谁?”南安郡王严承恩大阔步走到营帐里面,他蓄着一把胡子, 气宇轩昂,不怒自威,在军中很有威信。 身后紧跟着进入其中的是副将陈迹。 边关这边儿的消息除了陈昇之外都没法递到京城里,这二人在前半生互相斗得你死我活,到了这生死关头,却不得不合作。 陈迹道:“户部尚书秦见深和侍郎贾恩侯。” “怎么是这二人?”严承恩皱起眉头,一双铜铃大的眼珠瞪起。 秦见深也就算了, 确实是个人才,那贾恩侯什么时候成了户部侍郎?这倒是件稀罕事。严承恩和荣国公贾代善也算是老相识了,对于贾赦也算是有些了解,不过是个富贵闲人,叫他当个虚职也还行,这次这么大的事叫他来,岂不是儿戏? 陈迹也有些困惑,但是他向来谨慎:“圣人既然让他们二人来,想来这二人也必定有过人的本事。”除却要避人耳目外,能让他们二人来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严承恩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这倒是实话。 “二位大人,京城来的几位大人已经到了城门口了。”探子报道。 严承恩和陈迹互相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说曹操,曹操到,昨日才收到消息,这些人在虎山镇,没想到今日竟然赶到了。看来,这些人的效率不低。 “怎么打算?”严承恩站起身,身上的盔甲发出铿锵的声响来,他左腰处系着一把弯刀,刀鞘上有些黑红的痕迹,那是战场厮杀留下来的,日积月累,已经去不掉。 陈迹:“走一步算一步。” 严承恩嘬了下牙花子,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横竖那两个小娃娃也奈何不了他,只是若是有那两个人的消息,就更好了。 徒进和徒逢那边儿一直以来都不曾把有关秦见深和贾赦的事情传到边关来,一来是从没想到会发生瘟疫这种事,贾赦他们二人会和严承恩他们打交道,二来是他们和贾赦交手都是落在下风,这种事瞒都来不及,怎么会说出来。 阴差阳错,就造成了严承恩和陈迹现在棘手的局面。 “怎么样?”贾赦低声问着一旁骑在马背上的秦见深。 秦见深微微皱着眉头,“这轮班的次数太少,士兵大多面带愁色,恐怕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糟糕。” 贾赦并不意外,这在外的将士报喜不报忧的情况多得是,来之前他已经想好最坏的打算了,现在这种情况倒也还算可以接受。 “他们来了。”秦见深扬起鞭梢往不远处出现的一行人说道。 贾赦勒住缰绳,眼神顺着秦见深鞭梢的方向看去。 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打头的相貌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估计就是南安郡王严承恩,身后跟着的男子样貌约莫三十出头,则应该是陈迹了。 严承恩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一路卷起沙土无数。 “吁——”严承恩抓紧缰绳,骏马高抬起马蹄,昂首嘶声。马上严承恩却稳如泰山,一双浑浊中带着精明的眼睛飞快地打量了贾赦和秦见深二人一番。 紧随其后的众人也都齐刷刷勒住缰绳,一时间,马声嘶嘶。 好一个惊堂彩! 贾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85 赦嘴角翘起,含笑看向来人,眼睛连眨都不带眨一下。 “二位就是从京城来的秦尚书和贾侍郎吧。”严承恩一边打着哈哈说道,一边不着痕迹地留意着贾赦等人的神色。 要想知道一个人的性格,最快速的方式莫过于看他们在这种突发状态下是如何应对的。 严承恩在边关多年,人老成精,早就摸透了一招应对朝廷大臣的方法,他这举动,顶多算是莽撞,就算想治罪,也找不到治罪的由头。 “正是。”秦见深不喜不怒,淡淡点了下头,他的视线云淡风轻地从严承恩众人身上掠过,“想不到严老将军是老当益壮,骑技了得。” 严承恩摸着胡须,呵呵一笑,“秦尚书说笑了。” 这二人神色不变,看来不是什么容易应付的货色。 “严老将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请二位大人移步到营帐去吧。”陈迹笑眯眯地说道,一副和气的模样。 严承恩道:“也是,是我一时急糊涂了,二位大人一路风雨兼程,想来必然在路上没能休息好,二位大人先随我等去营帐歇息吧。” 贾赦、秦见深二人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营帐是设在城外,为的是那蛮子一有风吹草动,就可立即整顿士兵,前去迎敌。 贾赦二人带来的军饷之物俱都由严承恩命人带去归置,严承恩对那军饷倒是不怎么稀罕,瞧见随行的几个太医,反倒是眼睛一亮,殷勤地拉着几个太医说话。 贾赦见此,心里暗暗点了下头,看来这回不必担心这严老将军拖后腿,就他这态度,足可见他是有诚心想要解决此次的瘟疫。 这是件好事,至少他们或许不用空出手来对付内部人。 陈迹早早就安排了食宿,贾赦二人洗漱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二人住的营帐正好紧邻着。 “大人,这是我们这边儿的特色羊杂汤,将军说了,二位大人先垫垫肚子,晚上再设宴款待二位大人。”一士兵手上托着个盘子,走了进来。 贾赦打眼一瞧,那盘子上有两碗满得几乎溢出来的热汤,碗口约莫有个脸那么大,不像京城那边儿,他心里明白,这边关将士终日演练,饭量自然比旁人大,碗大些也是正常的事。 秦见深挥退了士兵,他也不急着吃,“刚才那严承恩他们的态度,你怎么看” 摸了摸下巴,贾赦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南安郡王是裕亲王的人,陈迹是恭亲王的人,这二人本该是死对头,但是从刚才的情况看来,这两人的关系不像是针尖对麦芒,这可以看出两点。” 秦见深嘴角忍不住漫开笑意,“哪两点?” “第一点,这二人不是蠢货。”贾赦笑道。 “第二点呢?”秦见深问。 贾赦撑着下巴,“第二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秦见深点头:“和我想的一样。” “那你打算我们第一步要怎么走?”贾赦问道。 秦见深摇了摇头,“这第一步不是我们走,是他们先走。” “这二人看来是硬茬子。”严承恩的眉头皱紧,身旁的幕僚白峰说道:“将军,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严承恩摆摆手:“不可能,我不会看错,那二人这次来虽然是冲着治理瘟疫的事情来,但是如果被他们发现有关那件事的蛛丝马迹,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那我们?”白峰做了个割喉的动作,他的意思当然不是现在动手,而是等二人回去的路上动手。 严承恩抿紧了唇,“见机行事,这些日子派些人跟着他们,别让他们发现了,如果真发生那种情况,”他的眼里现出了杀意:“蛮子现在是打草谷的时候,一不小心杀了些人也是常有的事。” 白峰了然。 “陈将军,我们今晚该怎么应对那二人?”陈迹的营帐内,恭亲王徒逢一派的几个将领收到消息,都来到陈迹这里。 陈迹自幼熟读经书,如果不是命运弄人,他这会儿应该是在京城,而不是在这边关,但是他确实有过人的本事。徒逢安插在边关的亲细是以他为首。 “按兵不动,先看看情况。”陈迹摸着下巴,寻思着说道。他和严承恩想到一块儿去了,大家的手脚都不干净,那二人说是来查瘟疫,但就怕这二人太过聪明,找到些东西来,到时候就麻烦了。枪打出头鸟,这出头的八成没啥好果子吃。 第76章 常言道:“ 宴无好宴。” 今夜是明摆着的鸿门宴, 且疫情又尚未转好, 当夜的酒宴便也只不过摆了些酒,弄了些菜罢了。 严承恩将在座的众将领一一介绍了一番,这边关重地, 将领大多都是粗人,见着秦见深、贾赦二人年纪轻轻, 心里不免就有些轻慢了。 陈迹看在眼里,却故意不插手, 他倒要借此机会, 瞧瞧这二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能够让圣人将这二人派来边关。 “贾侍郎年轻有为啊。”一个满脸紫红的将士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手上提着一坛子酒, 阴阳怪气地说道:“今儿个老夫能认识贾侍郎,也算是有缘分,来, 咱俩走一回。” 他喝令了一声,让士兵捧起一坛子酒来。 四周围众人虽然都和旁人喝着酒, 但是视线却都若有似无地留意着贾赦那边儿。 贾赦似乎毫无察觉,笑着站起身,“钱副将说笑了,我也不过是侥幸罢了,不比钱副将为国立功,兢兢业业,这酒该是我敬你。” 他接过士兵手上的酒, 利落地拍开了上面的封纸,痛喝了一口。 “好!”钱副将喝彩道,没想到这京城来的文官居然这么爽快,他提起酒坛,大大喝了口酒。 好个屁!陈迹额头青筋跳了下,这老钱果真是个莽汉,人家讽刺他,都没听出来,还当人家是在夸他呢! 其余人面面相觑了一眼,有脑子灵活的也反应过来了,可不是,这贾侍郎反应可真够快的,老钱从军三十载了,一直只能说是没大错,也没什么大过,因着资历深,才得了个副将,他这句话是在嘲讽老钱,这老钱还真把他的话当真了,只能说他心里很没点儿数。 不过,他愿意和老钱走一遭,也算是向他们释放出善意了。 “行了,老钱,你酒喝多了。”有人唱红脸,便有人唱白脸,没一会儿,就有人上去把那钱副将拉了下来。 严老将军笑呵呵地摸着胡须说道:“贾侍郎,别怪罪,这钱副将向来就喜好和你们这些读书人打交道,老夫也敬你一杯。” 来了。 贾赦微微一笑,朝秦见深递了个眼神,秦见深会意。这酒宴上自然逃不过敬酒,他们事先已经料到了今夜是躲不开被人敬酒的命。 果不其然,待严老将军开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91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91 着那封信,许久后,脸上露出了残忍的杀意:“老头子在那位置上也坐了太久了,也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了。” 幕僚道了声是,又道:“那王爷是想让恭亲王知道这事?” “对,老六肯定不甘心,到时候起兵造反,本王御前救驾,却迟了一步,只好杀了老六来告父皇在天之灵,天下人非但不会说本王残忍,还会称赞本王大义灭亲。”徒进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幕僚立即明白了:“是啊,恭亲王目无尊长,欺师灭祖,世人得而杀之,我等乃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王爷,属下有个好主意,这事不若借了贾恩侯的弟弟贾存周的手,那贾存周和恭亲王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如果能借了他的手,那咱们也能洗脱干系。”幕僚眼珠一转,很快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来。 徒进笑道:“好,就这么办,到时候贾存周一家被抄家,贾恩侯他们也逃脱不了干系。” 这等一石二鸟之计,既可以杀了碍眼的老六,又可以将那贾恩侯宰了,简直是大快人心。 ----- “这信当真是从你兄长那里收到的?”徒逢手中攥紧了信纸,脸上阴沉如水。 贾政连连点头:“下官不敢隐瞒,这字迹确实是我兄长所写。” “好啊,贾恩侯可真够机警,居然拿本王向老三投诚!”徒逢几乎把手上的信纸揉碎了,陈迹那个没用的家伙,居然败露了,好在这家伙还不蠢,知道托人给他送信,不然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励。 刚收到陈迹的信时,徒逢还有些不信,但是看到手上这封贾赦让贾琏转交的信,他心里已经深信不疑了。 深吸了口气,徒逢静静地看着贾政。 贾政背后几乎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可以,他也想向徒进那边儿投诚,但是元春和他已经死死地绑在了徒逢这艘船上,徒逢要是倒了,他也没有好下场。 “岳丈不必惊慌。”徒逢倏然露出了个笑容来。 贾政颤抖着说道:“王、王爷,下官……” “这件事,本王领了岳丈的恩情了。”徒逢说道,“只是这件事牵扯太大,岳丈可别到处乱说才好。” “是,下官知道了。”贾政低下头说道。 荣国府东院。 贾政低着头步入书房内,书房里头一妙龄女子正低着头磨砚,红袖添香正是文人所喜闻乐见的场面,而此时此刻,贾政却毫无心情。 “老爷,回来了。”女子仰起头来,巧笑倩兮,她是前个月一顶小轿子抬进府里来的,贾母现在已经懒得去理会这些事了。 贾政看见女子,脸上才稍微有些笑意,“这些事,你交给下人做就是了。” “老爷的书房是重地,怎么能交给下人?再说,做这些事也是我愿意的。”玉柔浅笑着说道。 贾政拍了拍她的手背,想到那封信,却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老爷?”玉柔眨了下眼睛,温柔地说道,“玉柔虽然不才,但也想为老爷分忧。” 贾政抿了抿唇,低声道:“有件事,我不知道怎么办好,你素来有才女之称,不若帮我想想。” 这种事关系到整个荣国府的性命,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好。 玉柔眼里掠过一丝暗光,淡笑道:“为老爷分忧,是我的荣幸。” ----- “蠢货。”贾赦嗤笑了一声,把手中的纸条放在烛火下点燃。 约莫一指长的纸条上隐约可见“寿诞”二字,妖蓝色的烛火将纸条吞噬入内,只留下灰黑色的灰烬。 “他们打算在圣上寿诞那日动手。”贾赦转过身对秦见深说道。 秦见深嗯了一声,“寿诞那日,宫中来往的人诸多,我也猜到他们会在这日动手,只是怕他们到时候会对京城里的官员下手,牵连到你们府上的人。” 贾赦沉思了一会儿,“徐老狐狸那边儿怎么样了?” “他已经联系上了一些当年我爹留下来的后手了。”秦见深道。 “我们府上的人不多,刘老爷子那边儿人也不多,我已经打算委托陈久、陈恒兄弟保护他们了。”贾赦想了想,徒逢、徒进动手那日,京中必然大乱,届时由陈久、陈恒兄弟手下的人将琏儿他们带走,如果不幸,他们失败了,那么他们也好逃离。 秦见深点头。 山雨欲来风满楼。 贾赦、秦见深的回京就好像拉开了一场大戏的帷幕。 有些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京城中近日来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就连那些地痞小流氓这些日子也甚少出现在街头上,一时间京城的风气倒是好了许多。 “等等,把马车停下。”城门口,一个守城门的士兵喝住了正要往城内而去的马车。 他正要上前去查看,却被旁边的另一个士兵拉住了。 “瞎了你的狗眼了,这是许大人府上的马车,拦什么拦。”那士兵对那愣头青喝骂了一句,转过身对那马车上陪着笑说道:“您走吧,这些小的不懂事。” 马车上的马夫朝那人拱了拱手,手上的马鞭一抖,发出一破空声,扬长而去。 翌日,有人在城里的一口井里发现那士兵的尸体,据说是溺水而死,但那井早已干涸了数年了,那士兵的家人闹了几回,后来就再也没有人看到他们。 “动作都小点儿。”大管家叉着腰站在门口。 一个个箱子被抬入恭亲王府内,从那些抬箱子的家丁头上的汗水可以看出,那些箱子里装得东西都沉着呢。 徒逢从马车上下来,那大管家连忙上前去迎接。 主仆一前一后朝着府内而去。 “东西都到齐了?”徒逢压低了声音问道,双手背在身后,眼里满是血丝。 大管家点了下头,低声回话:“王爷,都在库房里。” “好。”徒逢道,“派人看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是。”大管家也知道厉害,这些日子都是他亲自盯着。 徒逢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老三那边儿,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裕亲王似乎最近看上了清香楼的一个花魁,下了朝,多半就是往那里去,我们派人去查过,确实是如此。”大管家想了想,道。 徒逢勾了勾唇角,眼里掠过一丝嘲讽,近日来心里的慌乱似乎有所安定下来,父皇虽然没找他去问话,但是这些日子父皇对他的态度却是一反常态,显然贾赦、陈迹的信所说的是真的。 “别掉以轻心,多盯着。”徒逢到底谨慎,徒进荒唐是荒唐,但是也是个城府深的,现在这种时候,他决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奴才知道。”大管家温顺地答道。 “人都打点好了?”徒进靠在紫檀木椅上,神色慵懒,身旁一容貌极其艳丽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92 的女子正温柔地给他倒着茶。 王子腾点头,“王爷,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到时候王爷一放信号,我等就一举将恭亲王拿下。” 徒进嘴角翘起,眼里是几乎浓郁得溢出来的野心,“老六最近也挺忙的,你们这阵子多磨练磨练,本王往后靠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听出了徒进话里头的意味,王子腾忍不住激动地应声道:“是,下官必定会约束好一帮手下,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徒进笑了笑,接过女子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眼里精光毕露! 第81章 “混帐东西!” 吴总管身子一抖, 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水来。 秦见深垂手站在殿下, 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圣人喘着粗气,脸色涨得通红,“这两个逆子还真当我是死了不成!” 吴总管不敢作声, 要说这事,还是这位爷起的头, 当初下决定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儿个这么一遭了,兄弟相杀, 长幼无序, 这难不成圣上没料到吗?不过是没想到那二位还真不客气了罢了。 “现在那二人手下分别有什么人可调查清楚了?”圣上平复了心情后, 开口问道。 秦见深淡淡地回道:“已经调查清楚了。” 他从袖子中取出一小册子,吴总管上前去接了。 按例他本该检查一下这册子, 以防这册子被人动了手脚,但他知道这册子此时就是烫手山芋,除了秦见深、圣上, 谁看了都得倒霉。 圣上翻看着手中的册子,越看他的脸色越铁青, 最后,当他把上面所列出来的人名记住后,他的脸色几乎阴沉如水。 没想到啊,这两个逆子竟然收买了这么多大臣! 他可还没死呢!这两个逆子就这么急不可耐了!连那些大臣也是一个个狼子野心!从龙之功是吧?他倒要看看,哪一个有这本事?! 出了宫门,已经是酉时一刻了。 天际边滚滚乌云压城而来,一阵秋风吹来, 地上的落叶在风中回旋,最后悄然落地。 “要下大雨了。”秦见深突然说道。 吴总管抬头看了下天际,附和着说道:“可不是,不过这雨再大,也淋不到大人您身上。” 秦见深倏然露出了个笑容,他朝吴总管点了下头,“吴公公留步吧,这些日子您也辛苦了。” “不辛苦,照顾陛下是奴才的福气。”吴总管笑了下。 目送着秦见深离去,吴总管才慢慢回转过身体,他的脚步不急不慢,每一步都好像丈量过似的,都是一般匀称。 “啪嗒”一点轻微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随后淅淅沥沥的雨倾盆而下。 吴总管的脚步突然停住了,他仰起头,摊开手心,囔囔自语道:“也是时候该下雨了。” 九月三十,是当今圣上的寿诞。 这日早晨,天刚蒙蒙亮,走街窜巷的货郎小贩早已开始沿街贩卖,因着今日是圣人寿诞,各部各司都放假休沐,京城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息,比之腊月都当仁不让。 “爹,您今晚一定得去吗?”贾琏咬着牙,一双眼睛通红。 贾赦摩挲着他的发顶,“我不能不去。”无论是为了秦见深,还是为了他们一家,今晚他都得去。 “可是……”贾琏握住贾赦的手,他只觉得这半年来的日子美好得像一场梦,现在,梦就要醒了。 “没有可是,辅真,你已经长大了,如果这回有什么不测,妹妹和弟弟就只能由你照顾。”贾赦心里虽然有七分把握,但是事情没有尘埃落地之前,谁也不知道最后胜利的人会是谁。 贾琏咬着下唇,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帘不住地往下落,他想说他想和他一起去,但是迎春妹妹、琮儿弟弟都需要他,如果自己执着下去,反倒是让爹不放心。 “我已经安排好了,陈久、陈恒兄弟是信得过的,这里有一把火铳,该怎么用,爹也告诉过你的,遇到意外,别怕。”贾赦将一个盒子放在贾琏手中,他现在只庆幸自己之前对贾琏诸多锻炼,不然真是出了意外,以贾琏自己如何撑起一家来。 “孩儿知晓。”贾琏吸了吸鼻子,男子汉大丈夫,到了这时候岂能退缩,“爹,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妹妹和弟弟。” 贾赦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琏儿确实是长大了。 “别哭哭嗒嗒了,你就当作是带弟弟妹妹去外面玩几天,等你们回来,爹说不定就封侯拜相了。”贾赦故意调侃着说道。 贾琏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相信爹爹。” 东院。 贾政在书房中不住地来回踱着步,他有野心,但却毫无担当,更没有那胆子,近来的事情完全是脱离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但是他压根就没有胆子对恭亲王说不,不说元春已经和恭亲王有过肌肤之亲了,就是他自己也怕万一恭亲王真成了,自己就要遭殃。 眼下今晚就是结果出来的时候了,贾政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事已至此,老爷不如放宽了心。”玉柔手中捧着一壶酒,嘴角噙着一抹笑容走了进来。 贾政幽幽叹了口气,“我怎么能放得下心来?” 这件事如果成了,他自此后就飞黄腾达,如果不成,往后这荣国府指不定就会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有件事,玉柔一直忘了和老爷说了。”玉柔笑着倒了杯酒递到贾政手里。 贾政心里正慌乱着,将酒一饮而尽后,随口问道:“什么事?” 玉柔取回了他手中的杯子,“大老爷托我向你问个好。” 贾政怔住了,瞳孔突然猛地收缩,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为时已晚,一阵如潮水般袭来的睡意汹涌而至,将他的意识拍散了。 玉柔笑着将酒壶搁在一旁,柔声道:“二老爷,真是对不住了,今晚,您可不能出现。” 贾政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数步,倒在椅子上,眼皮几乎抬不起来。 玉柔拍了拍手掌,一个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贾政几乎是强撑着认出那个人的模样——林达。 他要张嘴说话,但是气力却一下子消失了。 “王爷,贾员外郎府上来信了,说是身子不舒服,今夜去不了。”大管家一脸急色地跑到已经换上礼服的恭亲王徒逢身旁。 徒逢嘴角扯开一个嘲讽的笑容,“不必理他,这个没用的东西,能撑到现在,本王已经很惊讶了。” 等他登上帝位,第一件事就是先腾出手来料理贾家,无论是贾恩侯,还是贾存周,届时都得死! “是。和总管派人送了话来,一切准备妥当了。”大管家温顺地说道。 徒逢听了这话,手下意识地捏住了扇柄,冷笑了一声:“好。” 当夜。 贾赦换上一身官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93 服,临走之前,他去见了贾母一面。 贾母近日来已生惫懒之意,不理府内事务,见到他来,也只不过轻轻点了下头,“坐吧。” 新提拔上来的丫鬟鸳鸯捧了杯热茶上来。 贾赦接过茶,也不喝,只是捧在手心里。 “京城怕是要乱了吧?”贾母喝了口茶后,幽幽说道。 贾赦知道这事八成是瞒不过贾母的,便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贾母闭上眼睛,在这个时候,她心里有诸多感受,后悔、懊恼、失落,种种感受糅杂在一起,分不出到底是悲还是哀,“你去吧,荣国府有我在,乱不了。” 贾赦站起身,朝贾母拱了拱手,“老太太经历的事多,儿子自然不会小觑了老太太,这件事就麻烦老太太了。” 贾母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贾赦不言不语任由她打量。 “如果当初……”贾母忍不住开口,她后悔了,是真后悔了! 贾赦忽然笑了,“老太太,人生哪有当初。” 贾母只觉得心头一阵胀痛,叫她说不出话来。 是,人生哪有当初!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心痛,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从一开始,她就押错宝了。 “我得去宫里了,老太太保重。”贾赦朝贾母鞠了一躬,转身而去。 烛光下,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贾母喟然长叹,而后手拄着拐杖,猛地站了起来,“鸳鸯,去把各个管事、婆子、丫鬟、小厮通通给我叫来。” 今夜,注定是一场不眠夜。 王府府邸。 王陈氏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把一把匕首递给王子腾,她的眼里满是担忧,“老爷,……” 王子腾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裕亲王准备充足,手下能人异士众多,更兼有一批神兵利器,这次绝不可能会输,王子腾此时心里是激动。 别院内。 王氏透过窗户看着院子中的灯火,她突然放声大笑,“贾恩侯,今夜你注定要输得一败涂地!” 不管是裕亲王胜了还是恭亲王胜了,贾恩侯都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一想到这里,王氏就再也忍不住笑意。 她的一辈子都被贾恩侯毁了,现在报应来了! 一辆辆马车、一抬抬轿子陆陆续续到了宫门口。 朱红色的宫墙内,灯火辉映,亮如白日。 “哒哒哒”小巷中,马蹄声不住地响起。 仿佛战火燃烧前吹响的号角。 第82章 子时一刻, 宫中处处张灯结彩, 灯火辉映,来来往往的宫人脸上都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今日是圣人的寿诞, 每个宫人都额外有赏银。临近出宫年纪的宫人还能得到特赦被放出宫和家人团聚,因此众人莫不都欢心喜气地做事。 寿宴设在御花园。 此时虽说是秋季了, 但是御花园内百花齐放,沄沄花香升腾, 伴随着点点烛火, 直叫人如同置身在天府之上, 不知今夕何夕。 案几上摆着几个冷盘,瓜果和酒壶。 百官早早就来了。 众人谈笑着, 互相作揖行礼,脸上的笑意却是迷迷蒙蒙的,看不到底。 “老六, 我敬你一杯。”裕亲王手中拿着一个酒杯,带着笑意走到恭亲王身旁来。 恭亲王徒逢笑着站了起身, “三哥,该是我敬你才对。” 就算是在这今日这时候,二人表面上的功夫都做得叫人挑不出刺来。 “好,就冲你这么一句话,咱们今夜不醉不归!”徒进哈哈大笑着拍了下徒逢的肩膀,兄弟间的气氛和谐友好,简直叫人怀疑起之前那些针锋相对的情况都是他们的幻觉。 “莫怪人家都说这政客都是天生的演员。”贾赦在心里感慨道, 就这兄弟俩的演技,拼一个奥斯卡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他的位置临近秦见深,就在秦见深的下首,论理,这不合规矩,但是宫里头这么安排,其他官员就算有意见也只能憋着。 “贾侍郎,秦尚书怎么还没来?”柳知恩喝了口玉露白后,笑眯眯地朝贾赦偏过头来。 一旁的人都竖起耳朵来。 贾赦笑着摊开手:“柳相爷问我这话,我可就纳闷了,秦尚书的事,我怎能知道呢?” 柳知恩笑着道是,心里却嘀咕,这谁不知道秦见深和贾赦二人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秦见深迟迟不来,贾赦能不知道才有鬼了! 只希望,秦见深不来是好事,让今晚这事能顺顺利利的。 “贾侍郎,来,下官敬你一杯。”甭管是左相一派的还是右相一派的,此时都打定了主意,先把贾赦灌醉了,等会儿少一个人添乱。 贾赦来者不拒,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正好他也想找个机会先离开一会儿,醉酒这就是个很好的由头。 “唉呀,贾侍郎怎么酒力这么差?这才几杯。”一个小官笑着朝众人说道。 徒进、徒逢朝贾赦望了一眼,见他果真一脸醉意,心里不自觉松了口气。 不管他们承不承认,贾赦和秦见深这二人在他们心里算是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如果今晚的事没有他们在这儿碍手碍脚,那么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既然贾侍郎醉了,那不如扶他下去休息吧。”徒进像是才发觉一般,惊讶地说道,他仿佛随手指了一个身旁伺候的太监,“公公把这贾侍郎送下去解解酒吧,免得等会儿父皇看到了生气。” 王子腾望了被太监搀扶起来几乎醉成了一滩泥的贾赦,嘴角浮出一抹冷笑,烂泥终归扶不上墙,今夜过后,他要和贾赦算一笔总账! 贾赦害得他王家没了名声,害得他妹妹没了婆家,这一笔笔账,也到了该讨回来的时候了。 “贾侍郎这边走。”公公搀着贾赦,是深一步浅一步地往深宫里走去。 那公公若有似无地打量了贾赦一番,见他真醉死了,脸上也没了笑意,扶着他就往那偏僻无人处走去,裕亲王对这贾侍郎记恨已久,今夜他杀了贾侍郎,也算是立了件大功了。 “公公,这是去哪儿?”贾赦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茫茫然四下环顾了一圈。 那公公吓了一跳,陪着笑道:“贾侍郎,奴婢送你去解酒去。” “是吗?”贾赦直起身子,“可我怎么觉得这不是去太医院的路?” 那公公脸色一变,颤抖着嘴唇道:“你没醉?” 这眼神、这表情,哪里是醉酒的人的模样? “今儿个这么一出好戏,我要是醉了,哪能亲自上场?”贾赦道,他的眼睛一片冷清,环视了下四周一圈。 树影婆娑,更兼有一口古井,井旁有那青苔遍布,真真是杀人弃尸的好地方。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8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98 他那副傻样,就忍不住想笑,索性也不遮掩,放声大笑。 秦见深看着他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殿门外,吴公公仰头看了看天,小吴公公好奇地朝里面望了一眼,被他敲了个板栗,“小鬼头,这有什么好看的?” “师傅,我就瞧一眼。” “瞧你个头,给我去端碗茶来。” …… 天宝元年,帝徒见深登基,史料记载帝徒见深年幼流失民间,于十数岁重返京城,连中三元,同科举子莫不赞其萧萧簌簌,颇有魏晋君子之风,其身世亦颇为传奇,后世史学家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认为其是当时圣人的私生子,假借已去太子幼子之名分,但此猜测实乃无根之谈,不值一提;更多的学者则认为其身份确实无疑,只是夺位的手段不似史书中所记载的那般名正言顺。 然而,其在位期间,大安原本内忧外患,经其治理,数年内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有人曾认为其杀伐过重,连年征伐,若不是有当时帝师、亦是当时的左相贾赦支持,国库早已空虚,但是没有人能否认他的功远远大于过。 除此之外,值得称奇的是,帝徒见深在位期间,后宫空虚,从不曾纳入一人,百官亦从不曾上书,这让他与左相贾赦之间的传闻越发风风扬扬。 有史学家曾称若是能找到帝徒见深的坟墓,便能验证此事,因为传言当中这二人生同衾,死同穴。 只可惜,至今尚无人发现这二人的坟墓。 “找到了,找到了。”一声欢呼声传来。 众人齐齐围了过去,中间的人手中拿着罗盘,眼睛满是兴奋地指着底下的一个洞口,“这里头就是那徒见深的坟墓!” 这个消息很快就上了各大新闻、频道的头条。 没几日,国家的专门人员很快就接手了发现坟墓的地方。 让人惊喜的是,这里头的各色陪葬之物确确实实是那个朝代的,而且每件东西都价值连城,夜明珠、汝窑瓷等等,看得人目接不暇。 直到众人看到了那个棺椁。 金丝楠木的棺椁外面刻着龙凤,栩栩如生,外面涂着的金箔历经岁月却丝毫没有损坏。 众人摒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取出工具将棺椁打开,今日说不定就是将那个历史谜题解开的时日。 棺椁特别大,大的不同寻常,但是众人却不以为然,毕竟这里头指不定就是装得两个人的。 然而,棺椁打开后,里面却是一个木人。 木人的形状有些奇怪,左手握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右手的中指竖起。 众人面面相觑,咽了下口水,这中指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吧? “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有一人指着木人左手说道。 队伍里有人戴上了手套,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那是一张纸条,历经了岁月,却出奇的还没被风化,上面写的字,是繁体草书,队伍中的人一字字地念了出来:“挖你老子的坟,活腻了吧!” “爹,你们那坟里面不如把这张纸条塞进去吧。”贾琮眨巴着眼睛,说道。 贾赦瞥了一眼,忍俊不禁,“行,就塞这张纸条。” 第86章 无责任番外之娱乐圈 《武定大安》要开拍的事情在娱乐圈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这部戏题材取自大安朝最著名的皇帝徒见深, 历史上对他的探讨一直都是如火如荼。 而民间对于他和左相贾赦的感情更是向来都充满好奇。 故而,这部戏尚未开拍就已经火了。 从不起眼的一百零八线,到娱乐圈的影帝影后,都卯足了劲儿盯着这档戏码, 谁都知道,这出戏只要不出大问题,必然能轻轻松松拿个奖项,靠着这部戏吃一辈子的老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说大爷,我求求你,明儿个就要面试了,您能否上点儿心?”经纪人a在贾赦身旁转悠着, “您总不能觉得您和左相同名同姓还同字, 就一定能够面得上,对吧?咱做人要脚踏实地。” 贾赦手上拿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刷着微博, 看到死对头秦见深的黑料后,默默地点了个赞后才放下手机说道:“哥,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但是谁会嫌准备太多。”经纪人a也知道贾赦确实很靠谱, 说话向来是有一说一, 但凡哪次他说能上就一定能上, 可是这部戏不一样,可以说圈里头几乎所有的演员都想削尖脑袋往里面挤。 经纪人a刚说完话,手机就响了。 他利落地接听了电话, 随着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脸色瞬间铁青了,挂断了电话后,气不打一处来地吼道:“你又‘手滑’了!” 贾赦故作恍然大悟地低头看了下手机,抬起头一脸无辜地说道:“忘记换小号了。” 经纪人a几乎要被气炸,但又无可奈何,这位爷脸好看,演技也棒,为人处事老道,跟圈里任何人都说得来,偏偏就是和秦见深两人水火不容。 但又偏偏,他们两个的cp粉数量多得吓人! 所以,当经纪人a收到消息,这回《武定大安》的双男主都定下,徒见深由秦见深来演绎,而贾赦也接下了左相贾赦的戏份后,他是悲喜交加。 “你千万别和人家杠上!” “也不要给人家脸色看。” “不行,我不放心,我陪你入组吧。” 贾赦捂着耳朵,“哥,我跟你保证,我就算讨厌秦见深,我也在背后偷偷点赞,绝对不当面给他脸色看。” 经纪人a捂着小心肝,在背后偷偷点赞也不是什么好行为啊! 算了,最近多去寺庙里拜,捐点儿香油钱,保佑这次能够平安无事地拍完戏。 近半年的时间眨眼就过。 经纪人a瞥了一眼从剧组后回来就一直拿着手机不知道和谁聊天的贾赦,想到他这半年一直忍着和秦见深演了半年的戏,也没闹出什么双方大打出手的戏码来,对他沉迷手机这种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武定大安》确实如同所有人预料的一般,一开播立即就火了。 收视率直接破9,造成了万人空巷的局面。 就算是里面一个小小的侍女,也一跃成了二线女星。 而两个主角秦见深、贾赦更是火的一塌糊涂。 vogue、bazzar等时尚杂志纷纷递出了邀请,而国内外的奢侈品牌子也丝毫没了架子,他们二人的身价是一升再升。 随着电视剧的播出,秦见深和贾赦这二人素日的互动也被挖了出来。 很多人发现不同于电视剧里这二人的心有灵犀,这二人在现实当中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 贾赦多次手滑点赞了秦见深的黑料。 秦见深在节目上带着笑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红楼]贾大帝师 作者:细鱼 分卷阅读99 怼了贾赦少说有七八次。 “双s粉看到这些会不会哭出来啊?昨晚撸了一遍我大深深的节目,好腹黑啊!偷笑!” “双s粉表示,楼上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相爱相杀!” “楼上+1,双s粉可逆不可拆!” “不管,我站大深深是攻!” 任凭外界对他们的讨论如火如荼的进行,贾赦、秦见深二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应,双s粉惊奇的发现最近贾赦都没有再手滑了!这简直是对他们成吨的伤害! 所以,在得知星辉奖颁奖典礼上,这二人会出现的时候,所有的粉丝都喜大普奔。 “终于能看到二人同台了,我已经准备好狗粮了!” “呜呜呜,买不到颁奖典礼的票,哭唧唧。” “楼上不哭,到时候我直播给你看。” 经纪人b发现,最近秦见深似乎沉迷上手机了,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提起了心,这位爷一向都是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难得接了下地气确实是件好事,但是他玩手机在玩什么呢? “别玩手机了,大哥,车子都快到了。”经纪人a推了推贾赦的肩膀,说道。 他真不明白,手机有什么好玩的,这位整天抱着手机,不知道还以为是刚从深山老林出来的。 “行了。”贾赦把短信发了出去,随手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经纪人a拉开车子,底下无数的长枪短炮,快门声不住响起。 不知是偶然,还是故意,秦见深的车子也是同时到的。 这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是否是经纪人a的错觉,他怎么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息有点儿不对劲了呢? 经纪人b也有这种感觉。 等到他们在位置上落座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两个死对头竟然聊起天来了,而且居然他还插不进去话。 在看着直播的粉丝看到这个镜头,几乎都尖叫出声了! 这浓浓的cp感,双s粉表示这两人果然有猫腻! 等到最佳男主角念出提名的时候,经纪人a和b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最佳男主角一拿到手,以后的星途就能够更加宽敞了,就算是到国外拍戏,也一样是一线。 众人屏息凝气,等待着主持人念出提名来:“入围最佳男主角的男演员有《武定大安》的秦见深,贾赦,和《风华正茂》的男主角徐明……” 经纪人a和b对视了一眼,笑了笑,眼睛却充满火花! 反观秦见深、贾赦二人却只是仰起头看着屏幕对方,秦见深不知道说了什么,贾赦偏转头,认真得听着。 “啊啊啊啊!这两人绝对有猫腻!唯粉表示现在跳阵营还来得及吗?我要站我大深深是攻!” “明明是我大赦赦才是攻,腹黑毒舌攻!” “楼上+身份证号码!” “别吵了,主持人要念出谁是最佳男主角了!” “本届星辉奖最佳男主角是……”主持人故意吊众人胃口,卡住这里,视线朝贾赦、秦见深二人的方向看去。 画面也切到了贾赦和秦见深二人身上。 “秦见深!”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就听得粉丝们的一阵欢呼声。 秦见深愣了愣,抿了下唇角,贾赦笑着拥抱了他一下,“恭喜。” 秦见深走上台,接过话筒。 主持人打趣地问道:“见深,你拿到最佳男主有没有什么获奖感言想要说?” 秦见深嗯了一声,视线看向贾赦,“这次能够获得这个奖项,我想感谢他,没有他我不可能拿到这个奖项,我想对他说:你很好。” 几乎直白的告白将在场人都镇住了。 看着直播的粉丝也都炸了! “wow!老夫的少女心!在一起!在一起!” “最美的告白是你很好!啊啊,双s粉一本满足!” 主持人愣住了,朝导演那边儿看去,见导演没有什么表示,便按照台本接着说:“其实呢,今晚还有一个特别环节,我们的最佳男主这届是双黄蛋,也就是说,同时获得最佳男主的还有贾赦!” 这峰回路转的,简直叫人恨不得脱下鞋子给主持人来一下。 贾赦笑着站起身,他的身材挺拔,此时追光灯打在他身上,越发显得面容如玉,风流俊美。 主持人笑着打趣了他的名字后,笑道:“那你有没有什么获奖感言呢?” 贾赦看了秦见深一眼。 “楼上+1。” 分卷阅读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