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 分卷阅读1 疾驰 作者:假大骗子 分卷阅读1 《疾驰》 作者:假大骗子 文案 陈到遇见潘诗的那一天 做过的事情已经不能改变 她以为自己看见了命运的终点 然而潘诗成为她命运中最后一个变数 —— 命运疾驰不停 每时都有人被它抛弃 永远挣扎 即使毫无意义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到,潘诗 ┃ 配角: ┃ 其它: ☆、第 1 章 六月末梅雨季,上海粘稠的空气令人窒息。 这一天没有下雨,但无处不在的潮湿水汽穿透衣裳附着皮肤,甩也甩不去,叫人仍然感觉着在被梅雨季节强行地侵犯,从心底泛起恶心的感觉。 老旧的地下停车场里闷热难言,弥漫着奇怪的气味,常年不散。 这个停车场只有一层,地面上是个烂尾楼。墙皮片片剥落,结着霉斑,每个柱子四角都有数不清的磕碰痕迹。停在这里的不会是什么好车,磕了碰了车主也都不会心疼,便宜的停车费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一辆早该报废的破车从坡道开下来。 车顶和前盖生锈,老式车玻璃,开过的时候玻璃颤动发出噪音。这辆车经过收费室,转了个弯朝停车场深处去,最后停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停住以后,一个短发女人打开车门,把停车票塞进口袋,下来锁车。 这个人有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十分瘦,穿着黑色的短袖和洗旧了膝盖处泛白的深蓝色牛仔长裤,露出的手臂上看得见肌肉线条,双手皮肤有些粗糙,有许多徒手操作留下的小伤疤。在她的左边眉尾也有一道陈年的疤。 她今天心情很好,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一身轻松,稳步朝出口走。 停车场的出入口是同一个,车开下来,人走上去。收费室在出入口旁边,门关着,朝着停车场的一面墙上开了两道窗户,里面只有一个人,坐在其中一扇推拉窗户旁边。 隐约的音乐声透过关闭着的窗户还是泄露出来,似是一首女声粤语歌。 短发女人走过收费室时听见了,脚步一慢,朝窗户里看了一眼。 面对台式电脑坐着个戴口罩的年轻女孩,长头发盘在脑后,低头看书露出一段白净的脖颈。她穿着白色的长袖上衣,因为穿得太久了有种灰蒙蒙的感觉,袖口布料失去弹性宽松地耷拉在桌面上。 她手里捧着一本书,旁边扣着一个套着蓝色塑胶手机壳的手机,侧面还摆了一台摇头的小风扇对着她吹。那同样不复弹性的领口在风扇转过来的时候会轻轻地荡几下,不会彻底吹开。 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转头向上看来。 口罩遮住了鼻子往下的部分。她有个小巧的鼻子,不算太挺拔,眼睛不大不小,略似凤眼,末梢上翘但形状稍圆,眉毛是温柔的弯眉,边缘修得很整齐。 短发女人对上她疑问的目光,心里一动,手撑着大腿,弯身靠近了窗户。收费室里的女孩是左脸对着窗,短发女人这时靠近了才发现她右眼的眼尾上有颗小小的黑痣。 她笑了下,右手敲了敲窗户。 女孩犹豫了下,像又觉得这人没什么危险,从里面拨开月牙锁拉开窗户问:“有事吗?” 她说话时口罩随着下巴而动,声音捂在里面,带点江南的细软口音。 “认识一下吗?我看你挺有缘。”短发女人说,“我叫陈到,到来的到。” 女孩很意外,想了两秒,拉下口罩露出下半张脸,态度柔和带着几分好奇:“我叫潘诗。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物流公司的,过两条街那家‘速驰’你知道吗?” “知道。”潘诗没什么戒心地笑了笑,拿起手机加了陈到的微信。 晚上八点潘诗下班,走到家附近就听见“稀里哗啦”搓麻将的声响,混合着潘妈妈的尖嗓:“你真不该打那张七饼!” 潘诗家这一片都是上世纪的老房子,建得非常密集,住在这里的人互相都很熟悉,到了夏天总有很多人在楼下有限的空地搓麻将,灯亮到半夜。 她从旁边走过说了句:“妈,我回来了。” 她挑起的眼尾遗传于潘妈妈。听见这声招呼,潘妈妈斜着眼睛睨她:“讲话声音那么小,谁听得见?这么多阿姨在这里你不知道叫的?生你真是讨债来的,什么都做不成。去去,不要在这里碍我眼睛。” 潘诗“嗯”一声,说:“阿姨们再见。” 她走进楼的时候听见其他人劝潘妈妈,而潘妈妈抱怨着潘诗性格一点不像她,当初只生一个多好。 潘诗家住在二楼,有三个狭小的房间,潘诗直到十九岁才搬出她和哥哥潘凯同住的那间,单独住了最小的屋子。 潘凯在刑警队工作,今天加班还没回来。这一片的青年里工作比潘凯好的没几个,在潘妈妈嘴里,那几个工作不错的气质都不行,不如潘凯远了。 潘诗知道潘妈妈没有好脸色的原因,上次的相亲又没成,潘妈妈嫌她不会说话,不够热情,没按自己交代的做,才让男方看不上她。从二十一岁起,到今年二十四岁,潘诗不记得自己相过多少次亲,好像如果不能快点嫁出去,她就是这个家里的罪人。 陡然拔高的嗓音穿过窗户传来:“是呀,我家凯凯的女朋友特别懂事,这个周末又要来看我,上次她买给我的阿胶还没吃完呢!结婚呀?明年就结,凯凯跟我保证过了,明年一定结婚。” 手机震了一下,陈到问她今晚有没有空。 潘诗:有空。 出门的时候潘妈妈皱眉问:“大晚上去哪啊?” 潘诗说:“同学约我吃夜宵。” 潘妈妈嗤笑:“又是女同学吧?你那些男同学都死绝了?没结婚的你不知道联系人家?” 忽然间潘诗不知怎么想的,脱口而出:“是男同学。” 潘妈妈一怔,脸色缓和了:“快去快去,回来同我讲一讲是什么人。”又急忙喊住她,“不是有长裙吗?换了裙子去。” 潘诗心里后悔自己说谎,闷头上楼换了一条长裙。 当年高考的时候她双腿烫伤住院,家里因为供潘凯上学过得很紧巴,潘妈妈就没再让她复读。其实她的成绩不错,几次模考成绩都在二本线上下,但她没有机会知道自己如果参加了那场考试,是不是有机会到外地上学。 从出生到现在她还没有离开过上海。无数人怀着梦想涌入这座城市,可她只想逃离潮湿的弄堂,去哪里都好。 陈到请她喝“一点点”奶茶。 奶茶很甜,潘诗知道这个牌子曾经造成过轰动般的排队盛景,如今只有两三个人站在绿色的招牌下等待,脸上也没有兴奋的表情。 陈到问:“你觉得好喝吗?” 潘诗想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6 疾驰 作者:假大骗子 分卷阅读6 到对潘诗说:“明天我不来了。” “啊?”潘诗惊讶,“你有别的事吗?” “我想到处走走,不在这附近,可能有一天会出上海。” “你的工作呢?” “辞了。” 潘诗一时胸口窒闷,她胡思乱想了很多。陈到的意思是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吗?难道,难道是今天她抱她那一下,让陈到想要离她远点?还是说陈到介意她的腿?原本对她有意思,因为这双丑陋的腿就果断地放弃了吗? 一瞬间心底滋生许多怨怼。 陈到见她沉默,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心情也不由黯然,说道:“如果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说完这话,陈到忽然再度陷入到空茫的情绪之中。她不该有这个想法。不能。 “早点认识我怎么样?”潘诗赌气反问,强迫陈到沿着这条线想下去。 如果早点认识。 她还会觉得人生没意思吗? 陈到越发迷惘。 “如果早点认识你。”只有半句,嘴巴说不下去。 而想法不受控制,如果早点认识潘诗,她会喜欢潘诗吗?会追求潘诗吗?她们有机会在一起吗? 在一起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生活安定了,她还会想见不知在何处的妈妈吗?要给潘诗买好看的包和衣服,还有化妆品,为了这些,她会换工作吗?再学门手艺,一个月多赚两三千,换辆车,攒首付,要过几十年她们才能供得起一套房子?老了没有后代,小病在家吃药,大病上医院,她们两个能撑到八十岁,还是九十岁? 眼前好像能看见两个老太太佝偻着,拄着拐杖一颤一颤地走路。 想的都是现实悲哀,心里只顾生出欢喜。 眼泪从脸颊边坠落,陈到惊觉自己哭了。 回忆过去的时候她没有哭,现在她居然哭了。 她看着手中抹掉的水痕,脑中有一阵瓮瓮的、轰隆隆的巨响震开。 如果。 不在于这个词后面跟着什么,是喜是悲,这个词已经是残忍。 因为她没有未来,没有任何一种如果。 那些迷茫的情绪是在天空堆积越来越多的乌云,如果这两个字是劈裂雨云的闪电巨雷,泪水是透明的雨,正在烧熔一般灼痛不已的心脏是红色的雨。这场雨下完的时候,后悔是等在乌云雷雨背后的晴空。 陈到停止了脚步。 潘诗转身看着怔立不动的陈到,她心情低沉,没有发现陈到的异样。 那个问题陈到没有回答,那就算了吧,她得不到回答的又不止这一个问题。 这天的离别仪式,是一场窒闷的沉默。 潘诗上楼回房间,潘凯的屋门开着,潘妈妈声音很尖:“真的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太可怕了,死的是什么人找到了吗?” 潘凯:“没有线索,等找到其他部分……” 两个人都没有看从门口走过的潘诗。 她关了房门,坐在床边出神,看着露在裙子外的膝盖上的疤。 第九天,潘诗照常上班。 她合拢雨伞侧着身子甩了两下,今天的雨也许一整天都不会停了。 没有车子进出的时候潘诗总是发呆,她有些看不清自己。她对陈到这个人抱了怎样的期待呢?陈到喜欢女人,可她不喜欢。她应该不喜欢吧?潘诗想了很久,突然清醒,这是不现实的,潘妈妈不会允许她和女人在一起。 想这么多,陈到可能根本不喜欢她呢。人都走了,她还在想什么? 她想嗤笑自己一声,但心情十分难受,连嗤笑也发不出来。 晚上,雨果然没停,下得比早晨出来时更大了。 人行道地砖有些不平,她低头小心避开水洼,鞋底还是会偶尔踩出“啪嚓”的水声,让雨水溅在裤腿上。她心情更恶劣了。 到家时她仍板着脸,先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回到房间。连续这些天出门,今天无所事事待在家里,哪里都觉得不对,不习惯。 书看不进去,手机没意思,躺着也忍不住翻来翻去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潘诗折腾半个小时,委屈又生气地坐起来,眼睛都红了,瞪着床边窄窄的老式两门衣柜。 双手拉开就看到昨天挂起来的淡蓝色雪纺裙,潘诗伸手取下。新衣服应该洗过再穿的,但她不敢晾出这条裙子,而且她应该没有机会穿它,只能关起房间试给自己看。 她站在镜子前,双手拎起裙摆轻轻转了一圈。这做工精细,这面料丝滑,这裙子多么仙气。仍有些不满足,她搭配一双白色高跟鞋,取来陈到送她的米白色小包背在身上,包包很轻,她放个手机在里面,感觉便更实在了。她微微笑了起来,幻想假如双腿的疤痕不存在,她将这身搭配穿出去会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屋门突然被推开,同时传来一句质问:“你今天怎么不出去见人?” 霎时潘诗脸色转白,想要躲藏,可是房间无比狭小,一览无遗,根本没有地方让她躲开潘妈妈的视线。她僵硬地站着,双臂垂下似乎想要遮住身体,无助得很。 眼前打扮陌生的潘诗令潘妈妈愣了一下。她视线下移,看到双膝疤痕的瞬间,空白的表情染上厌恶,细细的眉毛狠拧。 “妈妈……”潘诗喃喃叫了一声,求饶一般,但是只有口型,没能发出声音。 潘妈妈没有听见。 她眼里闪过厉色,站在门口说道:“这是什么时候买的?你穿成这样准备去哪?快把它脱掉!这是你能穿的衣服吗?你知不知道你的腿多难看?如果让人看到了谁还会娶你?你是不是想故意恶心别人,一辈子赖在这个家里,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这样想,我说到做到,二十五岁没嫁出去你就滚!” 潘诗眼睛中的哀求被这疾言厉色的喝问一声声打碎,化成红色的雾气。 “妈妈。”她终于发出了声音。 她有好多话想问,却只感到自己的舌头好像变成碎肉堵住了嗓子,喉中挤出一声呜咽,在眼泪落下之前撞开潘妈妈奔出了家。 潘妈妈“哎呀!”一声大叫抓住了门框,差点摔倒。她回过神追出几步,恨得大喊:“出去别回来了!” 回应她的是一楼大门“砰”的一声巨响。 潘妈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满脸煞气,回到潘诗的房间想把她的东西都丢掉,眼睛一扫,这房间里干净整齐,不见什么杂物。她打开衣柜连着衣架拽出几件衣服泄愤地丢在地上,在抓出一条杏色连衣裙时手顿了顿。 她一手拿着衣架,一手托起裙子看了看。然后她朝门口望了一眼,来到镜子前面,把裙子贴近身体,比在自己身上,拉了拉裙腰,发现自己的腰还能穿上这条裙子。随即,她长着许多皱纹的脸上也浮起了与潘诗方才相似的笑容,幻想时光回溯,年轻的自己穿上这条裙子的模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疾驰 作者:假大骗子 分卷阅读7 样。 ☆、第 4 章 小雨还在下着。 泪水和雨水很快布满了潘诗的脸,此刻她只觉得痛苦无边,没有力气思考,只管奔跑,别人惊奇地看她她也毫无感觉。 我做错了什么? 我们是仇人吗? 难道当初不是你推了我? 为什么今天承受痛苦的人是我! 她心中充满了愤懑与不平,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情绪,这些情绪仿佛要撑炸了她,让她想要嘶吼大叫,去质疑、去发泄!阴雨中传出呜呜哭声,这是她能发出最大的声音。 毫无章法奔跑到力竭的时候,她气喘吁吁地停住,全身都湿透了。举目四望,她来过这个地方,和陈到。 干涸的泪水又流了出来。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潘诗看着地面雨水溅起路灯的光,心中寂冷,默默垂泪。 忽然她想到什么,急切地把在奔跑时甩到背后的小包拉回身前,打开来,里面果然躺着一个手机!她破涕为笑,拿起手机,有一瞬难以捕捉的犹豫,拨出了陈到的号码。 “嘟……” 一鼓作气。 “嘟……” 再而衰。 “嘟……喂?” 潘诗深吸气,哑着嗓子问:“你在哪里?” “我还在上海。” “你来带我走吧。” 潘诗八点下班,陈到多等了半个小时,八点半才从停车场开出那辆破旧的车。 她彻彻底底地没有了方向,没有了目标,没有了要做的事。 于是在上海市区顶雨乱转,随心所欲地开,拥堵畅通都没所谓,经过加油站顺便加满了油。这几年的存款,现金留在出租屋作为补偿,卡里的在网上随便选了个公益项目捐出去,手机还有几千块,随便走走逛逛花出去,就结束了。 接到电话,她立刻掉头去找潘诗,昨夜焚尽多余心思,现在黑灰废墟中竟又燃起一个光点。 接到人的时候已经十点钟。潘诗的头发湿漉漉还在滴水,她没有伞,只能站在树下稍微挡一挡。 雪纺裙子湿得紧贴着身体曲线,没了飘逸的感觉。 陈到想问的话在看到她通红的眼圈后吞了回去。 “去哪?”陈到仔细地望着她。 “你要去哪?”潘诗说,“去哪都好,带我走吧。” 陈到笑了一下:“我去的地方你不能去。” 潘诗想了想,眼神蓦地坚决起来:“那就离开上海,我从来没有去过别的城市,苏州、杭州、南京,还有什么城市?哪里都行,只要离开这里。” “好。”陈到松开刹车,转动方向盘,“那就随便走,直到你想停下。” 潘诗兴奋得脸颊潮红,注视着前方,陈到每一次转弯她都惊奇。笼罩全城的雨水中,这辆旧车就是她最后的保护伞,雨水砸落在车顶的声音那么清脆好听,让她的灵魂随之击鼓应和,迅速填满豪情。 今天她说话异常多,声音富有感情,整个人仿似燃烧起来,双眼湛亮。 经过便利店,陈到停车下去买了两瓶水。潘诗从高一说到高三,正口渴,喝了几口水不再接着讲高三下学期,看向前面问:“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上高速。” “好。”潘诗笑着,不再说话,专注地看着外面。夜雨阻碍视线,但她仍然看得很开心。 “你也没有去过别的城市吧?”潘诗问。 “没有。” “你不害怕吗?” 陈到转头看了她一眼:“害怕什么?你害怕?” “我当然不怕。”潘诗又笑起来,跳过高三那年夏天,讲第一份工作,从领导同事讲到遇见的顾客。 “有一个女顾客,每天在我的收银台结账,同我聊天,问我手机号码,我就觉得有点奇怪,猜她是不是想让我帮她打折,我们是没有这个权利的呀,我就搞不懂她想做什么。后来她请我吃饭,说她想和我做朋友,我还以为遇到一个好心的姐姐。” 陈到明白了:“她想追你?” 潘诗笑着说:“讲真话,她表白以前,我没想到她对我是那种意思。” “你答应了吗?” “没有啊。但是她说不谈对象没有关系,做朋友也好的,我们就还是联系着,一直到我换工作没有时间出来玩,有时间又总要相亲,就不见面了。” 陈到心里某种感情在冲撞。她咬住牙关,决不给它出口的机会。 车子驶向高速入口,陈到向潘诗确认:“要上高速了。你决定好了要和我走吗?” 潘诗望着夜雨中不知通向哪里的公路,点了下头:“我要和你走。” 陈到的手攥紧方向盘,力气大得手指都要嵌入其中。这原本是一条结局之路,但潘诗的存在推远了那个结局。陈到不容许自己思考,这样她才能自欺欺人,仿佛她真的能带潘诗走。 “走吧。”陈到想,走到哪里算哪里。 夜晚风雨凄凄,使得本就单调的两旁景色蒙上一层阴暗难辨的颜色。 潘诗不论再激动,扒着窗户看二十分钟后也逐渐失去新鲜感,扭回有些发酸的脖子看前方。 高速公路平直地铺入黑夜,潘诗有些沉醉地望着前车橘红色的尾灯。 或许是天气原因,这段路上车极少,除了她们和前方一辆,只偶尔会有车子从侧边超过去,潘诗的目光便会被发动机轰鸣声吸引,看着不同的车碾着雨水冲出,越来越远,再被雨幕遮蔽了身影。 陈到间或转头看她一眼,待看到她脸上或惊奇或沉醉的神情,内心感到满足。 “跑车!”潘诗突然兴奋。 陈到侧眼一看,是辆明黄色的跑车,风驰电掣般经过她们,超越前车,很快失去踪迹。 “太快了!像闪电一样。”潘诗赞叹,又问陈到,“我们离开上海了吗?” “应该快了,过下个收费站就到昆山了。”陈到答。 “昆山。”潘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慢慢看到一片明灿灿的光亮,是夜晚的收费站。 陈到减速开过去交过路费,潘诗忍不住左右打量,又看着挡车杆。挡车杆缓慢升起,陈到松开刹车,稳稳地开过去。 整个过程如同一个圆点徐徐接近上海的边界线。 然后脱离。 离开了! 这座城市。事实上她只生活在其中偏僻一角。埋怨与疼痛也仅仅是寥寥几人造成。她无力改变手边的现实,只好往更高更大的地方怨恨。受制于经历与眼界,她所能探触到的最大的假想敌,就是这座城市。 离开这里,仿佛就挣脱了一切痛楚的根源。 “我们在朝什么方向走?”潘诗向往着崭新的天地。 “苏州。” “过了苏州呢?” “无锡。”一切是临时起意,陈到没有查过地图,只凭着模糊的印象猜测。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疾驰 作者:假大骗子 分卷阅读8 “还能更远吗?” 陈到:“常州?南京?” “会经过杭州吗?” 陈到想了想:“走这条路不行,杭州在南边,我们在往北走。你想去杭州?” 潘诗一哽,她只想要逃跑,没有想过终点,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这条路是没有终点的。杭州是什么样子?她一点也不了解,忽地有点胆怯:“不去,就往北吧。” 没有充电器,潘诗不敢一直看手机,她开启节电模式,把手机收进包里。 雨势大了,车顶的声音密集没有间隙,有些像昨天晚上她们躲过的那场雷阵雨。潘诗抱怨一句:“到处都在下雨。” “你讨厌下雨?” “我讨厌梅雨季。”潘诗说,“我讨厌发霉的味道。我的房间见不到光,一到梅雨季就容易发霉。” 起初搬进那个房间,她不是不喜悦的,一扇属于自己的门,关上就有了只属于自己的空间。可是习惯以后,被忽视的弊病都摆在眼前。旧木板床翻身时吱呀作响,老衣柜好几处发黑腐蚀,到了梅雨季,门窗柜床全都散发着一股难言的味道,待在里面好像自己的身体也在缓慢地腐烂。 尽管房间不如意,也是她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潘妈妈腾出那个房间给她住的时候非常不情不愿,如果她表现出嫌弃,后果将是她卷铺盖睡在过道。 现在提起那个房间,鼻腔似乎又填充了那股霉味,她不觉得讨厌,却生出点想念。 “想什么?”陈到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没,没有想。”潘诗回过神,目光仍然没有焦点,遥遥望进雨中。 陈到不知道她为什么发愣,只能联想到她晚上站在路上淋雨的一幕,问:“今天出了什么事?” 霉味散开,耳边隐约传来尖声谩骂,潘诗情绪陡然低落,车外的暴雨下进了心里,她看着膝盖说:“我的腿有多难看?如果别人看到了,会愿意娶我吗?” 陈到眼神黯然,回答:“不难看,会的。” 潘诗后知后觉失言,难为情地说:“不好意思。” “没关系。”陈到也觉得雨落进了心里。 车里有些闷,潘诗安静了片刻,道:“可以开快点吗?” 踩油门的脚慢慢压下,这提议正中陈到的心。 暴雨如注,破车疾驰。 车轮如急箭般削碎地面积水,“哧哧”声响不绝于耳,仿若碾碎大地,碾碎幻化的仇者身躯,碾碎渺小的她们的无能为力。无比快意! 潘诗安静地沉浸在模糊的臆想里,睁大的眼中开始落泪,她抽动鼻翼,感到自己在这大雨里一往无前,再也没有畏惧。她想要呼风唤雨的力量,她想发出自己的声音,而在她说话的时候,再也没有谁反对,命运也不可以! 命运,对了,是命运! 潘诗突然发现了真正的敌人。不是上海这座城市,而是无形又残忍的命运! 使她卑弱可怜,使她无所凭依,穷困不得自由,碌碌不具意义。 潘诗的手轻颤着抚摸自己的凹凸不平的伤疤,满脸空洞,无声流泪。在她的幻觉中,她的神魂随着疾驰的车起飞,命运被隔绝在外,被她甩在身后,再也没有伤害她的机会。 陈到也在幻想。 她清醒地知道那些永远不会实现,却抵不住这种甜美奢侈的诱惑。 无视公路上方“雨天路滑,限速80km/h”的红字,陈到将车速提到一百二,听到破旧的车发出不堪承受的嗡鸣声,就像一个无路可投的自己承载不了幻想的未来。 潘诗说,你来带我走吧。 潘诗说,去哪都好,带我走吧。 要怎么告诉你,我带不走你,因为我已经毁灭了自己。 那一天亲眼看着鲜血迸溅,汩汩流淌,陈到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干净。 母亲留下她的理由——身体里脏污的一半血脉,随着那个人断绝生机得到了净化。她没有了父亲。 谁在上海见到了她,多嘴告诉这个男人,让他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向她要钱,辱骂她和她逃跑的妈妈,掐住她的脖子,把她的头撞到冰箱上? 当手中的水果刀没入他的腹部,这个问题变得无关紧要。 他面部扭曲,还瞪着眼睛。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被反抗吧?不论是妈妈,还是她,都只能逃跑,妹妹没有跑掉,于是被埋在了地下。 第二刀在颈部。妹妹尸体脖子上的淤痕就在这里。 动脉里赤红的血液飙出,染红她的眼瞳。看着他痛苦抽搐咽气,陈到没有丝毫恐惧,但这不是他应得的结局。丧失生命的身体只是肉块和骨骼而已,她冷静地将尸体拖到卫生间,换用菜刀,斩断头颅,然后手臂,内脏,躯体,腿,脚。 八个黑色垃圾袋,八个抛尸地点,死无全尸,到了地下也要继续受苦,这才是他的结局! 杀人分尸:死刑。 她的人生结束了,但她没什么好后悔,一命换一命。 世上没有什么值得留恋。这一生始终笼罩在父亲的阴影下,小时候动辄挨打,妈妈逃跑后,被打得更狠了,身上青青紫紫没有全好的时候,跑到县城打工被抓回去两次,导致一份工不敢做太长,到了上海也时刻担心被认出,再被抓回去。二十几年,都不如最后这几天来得轻松快活。 谁能想到? 一念之差,敲了那扇玻璃。 “认识一下吗?” 不该认识。 不该开始。 这样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曾有过未来,她曾经有机会过上此刻正在幻想的生活,也不会在幻想消散以后,尝到后悔的滋味。 这条路没有希望。 这条路只有绝望。 又经过一个收费站,雨下得小了些。 潘诗自言自语:“我们去哪里呢?” 陈到没有应声,逐渐提速至一百二,与前一段路同样。 潘诗说:“开慢一点吧,这样有点危险。”她有一点害怕。 陈到减速到一百。 过了一会儿,潘诗说:“再慢一点吧?我看到牌子写限速八十。” 陈到减速到八十。 潘诗不再要求。 耐不住长久的沉默,潘诗问:“你想过去哪里吗?” 陈到:“没有。” 潘诗发觉了陈到态度的冷淡,有些不安,问:“你本来是想自驾游吗?行李带着吗?”她回头看见后座只有一个背包。 “我没有行李。”陈到说,“你想去哪里,我就送你到哪里,如果你想回去,无论走了多远,我一定送你回去。” 潘诗觉得今天的陈到非常奇怪。不对,是从刚才开始变得奇怪。 “你心情不好吗?” “不,我只是后悔。” “后悔……接我?” 陈到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下说:“不是,和你有这一段路, 分卷阅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