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间》 分卷阅读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 ====================================================================== 《云水间(gl)》风若清扬 文案 【咏云水】 白发扁舟杳然去。 叹天下, 无人会凭栏意。 水穷处,云起时, 云水本共依。 望眼欲穿, 但与君相惜。 三生修得良缘续, 哪畏劈山斩浪急。 看遍那,枝节连理,花开并蒂, 徒羡鸳鸯嬉戏。 桃红柳绿,秋风春雨, 其中滋味休与人提。 莫道情苦揉肠断, 此中自有痴儿女。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乔装改扮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晨潇,水心悠 ┃ 配角:水之涣,霍横扬,慕容婉 ┃ 其它:江湖儿行,gl ====================================================================== 楔子 第1章 行宫夜生变 永康五年秋,月黑风高,长夜未央。已是过了子时,洛阳行宫内却是灯火通明。 本朝都城,本在长安,可单看这东都洛阳的行宫,就不得不叫人啧啧称奇。此处与都城大异,若说长安皇宫是大气磅礴,皇家风范,这里面是柔情似水,小桥人家。处处透着脂粉风月,纸醉金迷。哪怕是一抹看似普通的垂柳,细细赏来,也看得出是工匠们匠心独运设计而出,错落间和谐天成,别有风致。 当今圣上,正是这大燕国开国之君,名讳唤作薛文彬。皇帝马上得天下,南征北战长达十年之久,才得统一四海,囊括八荒,坐稳皇帝宝座。他深知天下来之不易,是以采取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之策。本朝立国不过短短五年,却是政通人和,海晏河清,百姓们安居乐业,处处欣欣向荣,大有太平盛世之象。这皇帝虽定都长安,但却好像对这洛阳行宫有着特殊的眷恋,每年必有几个月,来行宫小住。 寒露已过,冷意渐浓。入夜之后,秋风飒飒一吹,虽不至于寒彻骨髓,也叫人忍不得打个寒战。金吾卫各个铠甲锦衣,虎背熊腰,齐齐按着腰中佩刀,雄赳赳气昂昂的巡视着周围的一切,眼中透出精芒,散发出摄人的威力。 便在这当口儿,一个小内侍,手持一盏灯笼,急急忙忙的往勤政殿跑去。兴许他是有什么急事禀报,脚下生风,耳边秋风呼呼作响,只刮得他脸面生疼,却也顾不上了。他跑得急,灯笼一晃一晃的,什么也瞧不清楚,当下脚下一不留神,也不知踩到一个什么硬物,登时一个趔趄,身子向前倒去。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本能的叫了“哎呦妈唉”一声,等他回过神来,已是双膝双手齐齐落地,一阵痛感从膝盖直钻入浑身。 小内侍还没来得及骂一句,便听得身侧一阵幸灾乐祸的哄笑。他抬起头来,尖声喝道:“哪个孙子笑的?给你爷爷滚过来,磕三十个响头再说!” 原来那发笑的人正是巡夜的金吾卫。其中一个看似头目的人道:“小喜子,你这急急忙忙的,是要赶着回家娶媳妇儿吗?哈哈……媳妇儿都没有,就可先自称爷爷啦?哦,我倒忘了,便是有了媳妇儿,最多也只能看看摸摸,却不可……哈哈哈哈……”他说到这里越发得意,纵声大笑起来。 那唤作小喜子的内侍听了这话,勃然大怒,站起身子,一手掐腰,一手伸出兰花指骂道:“放你娘的狗屁!爷爷的事,可比娶媳妇儿急上千倍万倍!要是有个耽搁,你们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得!连上你老婆儿子,孙子的孙子,一并斩了去!” 为首的金吾卫偏生是个好事之徒,听了小喜子这么一说,登时来了兴致,上前去将小喜子指头往下一撇,笑道:“喜公公,您有什么事儿?说来大伙听听嘛!” 小喜子皮笑肉不笑,缩回手指在衣服上磨蹭了好久,一脸鄙夷的道:“哟,王将军现在口怎么这么甜?哼……” 王将军也就随口一问,见小喜子还真摆上了架子,心道:“你跟老子横什么横?不过是个没种的太监……”他一念未完,耳边忽传来一阵金戈相交之声。 行宫御苑内本是十分寂静,此时又是深夜,这声音在此刻显得更是突兀铿锵,叫人听得鼓膜发溃,好不舒服。殊不知这一声巨响,便如巨石投湖,激起千层浪涛,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这里众人只是一怔,心刚提起来,还没来得及放回肚子里,那声音便又此起彼伏,伴着风声唳唳作响,不一会儿便听得勤政殿传来宫女惊慌失措,四散开来的声音道:“不好了,有刺客,有刺客,要行刺皇上!” 王将军身经百战,心知大事不妙,“哗”的一声拔出腰下宝剑,喝道:“兄弟们,随我来!”金吾卫听得号令,身形丝毫不滞,朝勤政殿跑去。说来奇怪,这些人奔走起来,各个形如鬼魅,竟是悄无声息,踏云乘雾一般,只见得眼前一晃,眨眼间已是“飞”出数丈之外。 ***** 这厢小喜子听了这“行刺”二字,便如坠落冰火窖中,忽冷忽热,不是滋味,只打颤想道:“完了完了,刺客……刺客……莫不是就是这封飞鸽传书来的信?这……这……前几年都要过几天的,怎么今年这么快?万岁爷,万岁爷……您可千万饶了小喜子这一回!”他想到这里,再也不敢停留一刻,跟着众人朝勤政殿奔去。 小喜子一跌一幢,奔入殿中,只见得前面里一层外一层,围得满是侍卫禁军,各个宝刀在手,刀刃闪着星光,却没有一个上前动手。小喜子个头儿不高,而那些侍卫却各个人高马大,他矮子看戏一样站在后面,只听得众侍卫叫道:“皇上,您小心!” “你……你们少废话!给……朕退下!”圈内传来这气喘吁吁的一声。 小喜子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只听得圈内的声音,早已是惊得合不拢嘴了。 粗重的喘息声伴着“叮叮当当”的利器相交之声,小喜子听得真切,那喘息声正是当今皇上的,而那“刺客”,竟似化在了殿中的空气一般,甚至一点呼吸声也没有。 小喜子实在是急得厉害,便往地上一爬,借着众侍卫两腿之间的缝隙,才看得到大殿上情形。原来那刺客是一个使剑的黑衣蒙面人。这黑衣与众不同之处,就在袖子。一般夜行衣为了行事方便,都是袖口紧砸,这人的衣袖却是飘飘垂地,广袖长挥,如一片黑云,随着他的身子时卷时舒。那黑衣人只露出一双眼睛,饶是如此,竟还是看得出他明目似闪电,射出缕缕幽光,蹦出冰刀冷箭,叫人不敢正视。 那人身材瘦小,轻灵如燕,在大殿之上绕来绕去,好似白鹭仙鹤,彩云中翩然起舞,美焕绝伦。不一会儿,就如有无数个黑衣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 刺客一般,围着皇帝。皇帝剑法凌厉,善走偏锋,去势风疾,于攻守之间,凝重沉稳,又不失灵动,自有排山倒海的王者霸气。只是他纵然剑法翻天覆地,却根本打不到那黑衣刺客半分,甚至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皇帝碰不住刺客的衣角,那黑衣人却是游刃有余,来去自如,仿佛猫戏弄耗子一般,瞧得皇帝出剑多了,似有些不耐烦,便只是出手随意一挑,皇帝的宝剑几欲脱手。就在这当口儿,那黑衣人又是轻轻一按,皇帝只觉虎口处如泰山压顶,登时半边身子一阵酥麻,火辣辣的痛热难当,剑却似长在了手上连着肉一样,想脱也脱不得了。 这个中滋味,只有两个当事人才得知晓,旁观人根本看不清楚两人身法,更不晓得其中猫腻,均想皇帝虽然不能取胜,但也总不至于落败吧。两人斗得剑气横生,风云变色,金吾卫根本抵挡不住这真气,只觉胸口憋闷,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忍不住的往后退。他们这一退,却差一点踩到趴在地上的小喜子。也亏得小喜子机灵,翻身打几个了滚,避过风头,又挺身往前一挤,站到了最前面。只是他这一站不要紧,只看得两人几眼,便觉头昏眼花,眼前景物晃晃悠悠,摇摇欲坠的。他哪还敢再多看,连忙掉过头去,闭上了眼睛,可仍觉剑锋刺脸,索性又是往地上一趴,蜷缩在一处,退了出去。 那皇帝斗得虽酣,心思确实不差,忖道:“此人武功,远在我之上。嗯,我这功夫是她嫡传的,难怪与此人的剑法颇有相通之处。是了是了,肯定是师父派来的人!这是第五个了!可为何这次来,连个话也不捎?倒叫我应付不过来了!”高手临敌,岂容多想?稍有松懈,剑法就大暴纰漏,破绽百出,更何况这皇帝心思百转,更是无心迎敌了。那刺客也瞧得他剑势已乱,只轻轻的笑了一声,说道:“陛下,小心了……”说着扬起左手衣袖一挥,卷走了皇帝手中长剑,之后又借势送出,口中喝了一声“着”,只听“轰”的一声,那柄剑竟是尽数没在皇帝身后的柱子内,只剩剑柄露在外面。 这衣袖本是丝绸所制,轻柔软绵,不料这人仅凭袖一挥,就能剑入石柱,若无精湛内功,殊能如此?在场之人无不骇然。皇帝暗叫一声“惭愧”,心道:“他是无心伤我,显示本领罢了。他若要杀我,只怕我早已一剑穿心了!” 黑衣人落定身形,与皇帝迎面而立,距离不过半尺。众人定睛一看,黑衣人长剑压根儿没有出鞘。众人捉住这个空挡,大喝道:“护驾护驾!将这刺客拿下!”说着已是有无数刀光,向黑衣人刺来。 “放肆!谁再迈一步,朕剁了他的脚!” 众人吃了一惊,下令的人正是当今圣上。又听得皇帝不耐烦的下命令道:“退下退下!” 众人依言退后,一时无人敢动。只有那黑衣人若无旁人的嘻嘻一笑,揭开脸上的面纱,双手一拱,行了个礼道:“小女子拜见皇上!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皇上赎罪!” 恍如春花初绽,秋月乍明。她揭开面纱的一刹那,满座皆惊。不论皇帝侍卫,太监宫女,各个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黑衣人,有几个定力差的,已是双目前突,口水也淌了出来。 这里的侍卫中,不乏功夫行家。看得这黑衣人施展一手“衣袖夺剑入柱”的绝妙功夫,有此修为,至少也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却不料,竟是这么个惊艳绝伦的女子。但若单单是个美女,也就罢了,天下美丽的女子何其多也?更何况这是皇宫大内,美女更是多如过江之鲫,恒河沙数,众人早已是阅尽天下美色,审美疲劳了。但这黑衣女子,不但美,而且媚。但她的媚,似一条长藤,缠缠绵绵,交织在人心间,搅得人心痒难当,不能自己,当真是勾魂摄魄,只消看她一眼,有几个能心如止水的?甚至那些宫女,平日里争鲜斗艳,看了这女子,除了惊艳与自惭形秽,竟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嫉妒之心。 那皇帝细细端详过去,但见那黑衣女子不过二十岁上下,眉梢含笑,玉魄冰肌,身材窈窕,水柳细腰。那双眼睛,尤其是风情万种,媚态百生,她什么也没做,却已尽态极妍。皇帝只是与她对视一眼,已是略有些局促,强自镇定心神笑道:“不想这次师父派来的高手,却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快快起来,不必多礼!” 黑衣女子脸上始终挂着微笑,随意拂了拂衣袖,也是婀娜多姿,道:“呵,我本以为当今皇上是个小老头儿。看来,你还真是年少有为!” 第2章 祖孙促膝谈 这名黑衣女子这话说的是一点不错。皇帝从起兵到现在,足足有十五个年头了。但他从小熟读兵书,于对垒韬略,排兵布阵更是运用自如。早在十六岁的时候,就跟随前朝一员唤作滕鹏飞的大将南征北讨,后来他羽翼渐丰,重权在握,便反了滕鹏飞,自立门户,几年间纵横天下,走马江山。所以此时掌控天下生杀予夺大权的他,不过三十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他人本就倜傥,气宇轩昂,再加上明袍玉带,花团锦簇,更是风姿特秀,玉树临风,端的光彩照人,也怪不得那黑衣女子夸他了。 然而他此时已是一国之君,嫔妃宫女,对他不是阿谀奉承,就是畏畏缩缩,却哪有像这个女子一样口无遮拦,又热情真挚的称赞自己。更何况这夸他的女子又是这般天下少有妖娆动人的尤物。他听了这话,虽然是略一吃惊,却又马上热血上涌,说不出的畅快。 这要是搁在平时,有人敢对当今圣上出言不逊,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飞扑过去,将他按倒了。可此时,哪还有半个人出面?不论男女或是太监,只恨不得爹娘再多生两双眼睛,能把这黑衣女子瞧个够。 黑衣女子嬉笑依旧,媚眼向众人一瞟,只对皇帝笑道:“皇上师兄,你的剑法可是没有我的好哦!嗯,定是你操劳国事,疏于练习了!不过你放心,师父不会责怪你的。哦,还有,这是她叫我给你带的书信!” 那皇帝看她看得两眼发直,直到她递书信,才蓦地回过神来,却不伸手去接,正了正衣冠,背过手去摸了摸被她震得剧痛的虎口,“咳咳”的干咳了两声,退后几步,在殿内龙椅上坐定,指着众人大声喝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心思全在黑衣女子身上,魂魄都被她勾了去,哪有一个回应他。皇帝虎目一瞪,单手在案几上一拍。他怒火攻心,不自觉间内力迸发,伴着一声巨响,木屑横飞,烟尘四起,又吼道:“你们发什么呆?脑袋不想要了?还不快滚?” 满殿沉寂,除了偶尔有人“咕咚咕咚”吞口水的声音。依旧没人理他…… “呵呵,皇上师兄,你的命令不管用呢……”黑衣女子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 漫不经心的一笑,如春日阳光,消融冰雪,孵化万物。众人竟似中了邪一般,异口同声的跟着那女子憨笑两声,过了这么许久,连眼睛也不舍得眨一下。 皇帝亦是心神荡漾,狂跳不已,被黑衣女子这一笑,登时火气尽消,只轻声道:“这……” 黑衣女子溜溜的一个转身,放开媚声道:“诸位大哥、小妹,还请赏小女子个脸,听了我皇上师兄的话,回去吧。” 她此言一发,登时呼声如雷。仿佛殿外有金玉一般,众人一涌而出,不消半刻,殿内登时只剩三人。皇帝、黑衣女子还有一个趴在地上的小喜子。 皇帝无奈的一笑,刚要说话,却看见小喜子还趴在地上,厉声喝道:“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那小喜子登时回过神来,不住的磕头,有如捣蒜,口中念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的通报不及时,叫皇上受惊了……饶命饶命……这是飞鸽传书来的书信,请皇上过目。” 皇帝心中登时了如明镜,接过信来,只是看到信笺旁一朵小小的兰花,更是眉开眼笑道:“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小喜子如获大赦,连起身也忘了,连滚带爬的出了勤政殿。 黑衣女子心中却是大惑,心道:“怎么这个小太监竟似个没事人似的?难道我的勾魂术对他没用?当真奇了,他是什么高手?年纪轻轻竟能运功抵抗。忒的厉害。嗯,看来皇上手下真是高手如云。”其实小喜子哪会什么内功,只怕是连架都没有打过。只是他在殿内又是闭目,又是捂耳,根本看不见那黑衣女子的容颜,也听不得她说话声音。黑衣女子“勾魂术”虽然厉害,但却尽靠声、目传功,那小喜子心中被恐惧压着,竟是眼不能视,耳不能闻,自然逃过一劫。 “哈哈,原来这次师父派来的是水门的弟子?嗯,好,很好。姑娘尊姓大名?” 皇帝读罢书信,出口询问,打断黑衣女子的思绪。她回过神来,笑答道:“我叫水一方。皇上……” 皇帝嘿嘿一笑,摆手说道:“你我本是同门,现在四下无人,你便叫我师兄就是。其余四门的弟子,也是这么称呼我的。”这皇帝乃是开国之主,他虽通文墨,骨子里却是豪迈放荡之人。每日案牍劳形,如山公文,已是叫他伤神,再加上开国功臣不是他长辈,便是称兄道弟的交情,他私下里很是随便,也不甚重礼,没什么皇帝架子,对他“师父”派来的人,更是亲近,是以自称“我”而不用“朕”。 他略微一顿,口中念叨着“水一方”这名字半晌,似是在玩味,又似在琢磨,沉声道:“好一个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呵呵,果真伊人!……对了,水姑娘,我若是没猜错,你的剑法,是小叶……哦,是叶小姐教的吧?” 水一方一愣,随即笑道:“师兄好眼力。这正是小叶姨教的。” 那皇帝听得“小叶”二字,冷不丁的身子一颤,眼中目光竟是有些落寞,深深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叶小姐,她可还好么?” 水一方被他一问,竟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片刻,答道:“好哇,师父和诸位阿姨,行医四方,很是逍遥自在。哦,对了,师兄,信你还没看呢!”说着又递上刚刚那封书信。 皇帝微一诧异,道:“信小喜子刚才不是给我了么?怎么还有?” 水一方笑道:“你手中的信,是师父写的。这封,却是小叶姨写的。要我交给你呢。” 皇帝听了这话,眼中精光乍现,上前一步,几乎是抢过水一方手中的书信,刚想要拆,又好像有些不舍得,拿在手中端详片刻,但见信封上半字没有,于是又在灯火之下照了照,抚摸了良久,却将书信小心翼翼的放在衣袖中,对水一方道:“水师妹,今日你也累了,先行歇着吧。明日再见其他四部弟子也不迟。” 水一方笑道:“客随主便。任由师兄安排吧。” 皇帝颔首一笑,摆了摆手。水一方会意退下。 众太监宫女刚才被皇帝呵斥一番,此时没有皇帝召唤,谁敢冒险进去?偌大的勤政殿,登时只剩皇帝一人。他独自徘徊片刻,终于忍不住将那封珍藏在衣袖里的书信拿出来,轻手轻脚的把信笺拆开,登时一阵墨香扑鼻,待眼细观,乃是写得一丝不苟的蝇头小楷,字体娟秀,清丽脱俗,显是出于一名女子之手。皇帝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心道:“小叶子姐姐,信写的很认真嘛!” 他刚想往下读,却忽地被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不由得双眉紧蹙,正欲发作,却听得有人通报道:“太皇太后驾到!” 皇帝听了,忙收拾心情,出殿迎上来。但见那太皇太后五旬开外,头上略有银丝,但保养甚好,仍是风韵犹存。皇帝打了个揖,恭恭敬敬得喊道:“皇祖母,孙儿给您行礼了。” 那太皇太后淡淡地扶起皇帝道:“彬儿,本宫听说今晚有刺客入宫?可有此事?” 皇帝将太皇太后搀进殿中道:“是哪个不更事的奴才?深更半夜的,这点事也惊动皇祖母?等孙儿查明,定要重罚他。” 两人边说边进了正殿。太皇太后正襟危坐道:“这是何等大事,底下的人若不报我,才是失职。这刺客,究竟怎么回事?” 皇帝屏退左右,笑答道:“哪是刺客,是师父……啊,是姑姑派来的弟子。” 太皇太后登时欢喜道:“兰儿?是兰儿的人?这次可来信了吗?” 皇帝笑眯眯的将小喜子带来的书信递给太皇太后。那信不长,太皇太后却是反复看了半晌,才展颜笑道:“兰儿的日子,过得倒是逍遥。” 皇帝颔首道:“姑姑云游四方,好不快活。看这信上说,现在大理呢。孙儿以前也劝姑姑来京,或者来洛阳行宫也可——按说,这行宫就是为姑姑建的。可她就是不愿意。可不是,宫里跟着大好河山一比,可真是太憋了。” 太皇太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怔怔地想了良久,又道:“皇帝,你可知道你姑姑为何每次来信都会送来一个武功高手吗?” 皇帝答道:“姑姑怕我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派他们来帮我。五年了,每年一个。她在信中说的明白,她手下弟子,分为五门,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各门弟子,或刚或柔,或刀或剑,各有所长,威力无穷。今天水姑娘来了,五行各门刚好凑齐。孙儿也见识了她的……嗯,水袖功和剑法呢。”他本来是想说她的媚功勾魂术,但又觉在长辈面前说这个不合适,便临时改了口。 好在太皇太后也不甚在意,兀自说道:“现在五行门虽齐,但你可参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7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 的事。正文时间线是宣和年间,距离薛文彬做皇帝时候已经过了百余年。 第4章 借问谁家媛 烈日如炽,烤的大地都要焦烂了。道路上腾起的滚滚热浪,冒着白烟,晃得人影都模糊了起来。这大热天的,路上倒是安静,怕是连蝉儿都嫌热,懒得开口了。 在官道上,远远走来两人一马来。那在马上的人身着一件浅色绸缎长袍,热风一吹轻轻撩起,乃是上等的蚕丝质罗衫,袖口文饰月色滚花,做工精良考究,非是一般百姓人家买得起的。但这长袍好像很不合身,那人虽然是骑坐在马上,袍子还是短出了一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倒有些不伦不类了。 那人穿懒洋洋的抹了把汗,少气无力得道:“小二,拿水来拿水来!这鬼天气!跟个蒸笼一样的。” 另一个牵马的人递过手中的水壶道:“小姐,要不然咱们回去算了。要万一老爷发现了……” 云晨潇抱着水壶喝了小半壶,舒了一口气,说道:“没事没事,都出来,岂有回去之理?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儿书堂的先生们都走完了。” 小二知云晨潇言出必践,只得继续前行。 两人又走了片刻,忽然一阵凉风吹来,天气也阴凉了起来。云晨潇精神一振,举目看去,原来这条路背靠一座山麓,这山虽然不是拔地而起的雄伟高耸,但于层峦叠嶂中暗含风致,婉约隽永,亭亭玉立的俏立在背后,好像解人暑意,乖巧的遮住了太阳,送来山间习习清风。 云晨潇喜道:“嗯,到了到了。” 小二道:“书堂就在这座山里,不用着急。小姐,山路不好走,小心些。” 云晨潇含笑点头,小二牵着马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这座山坡颇是陡峭,夏季多雨,山间林密,遮蔽天日,路上湿湿滑滑的,小二虽然走得小心,还是磕磕碰碰的打了几个趔趄。云晨潇直叫他小心。 小二听得云晨潇唤他,扭过头去笑道:“小姐坐好便是了,小二皮厚骨头硬,摔一两下也没事的,就是……” 云晨潇本是笑脸盈盈的看着小二,忽然间好像有一个小黑点从山顶上冲下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小黑点也越来越大。云晨潇心中纳闷,也没听进去小二后面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黑点。慢慢的,云晨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睛挣得老大,皱了一下眉头,继而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指着从山上冲下来的“黑点”道:“小二,小二……赶紧避开呀!” 小二一怔,转身一看,不由得吃了一大惊。那哪是个黑点啊,明明是一个带着黑色斗笠的黑衣人,骑了一匹骏马,从山上飞驰而下。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要知这山路狭窄崎岖,九转八弯,云晨潇上山已是大大的不易,何况下山?而且那人乃是挥鞭策马,疾驰而下,当真快如惊雷闪电,转瞬间,“嘚嘚嘚”的马蹄声已然就在耳侧,再不避开,只怕那人一个不留神,两马撞在一起,以他冲力之大,非要人仰马翻,头破血流不可。 小二何曾遇到过这种险情,急得满头大汗,用力拍打着马头,颤声喝道:“走……走啊……你这死马,快避啊!” 云晨潇初时也是一怔,但她心思转得快,行动也快,眼见坐下的马儿丝毫没有反应,当机立断,也不顾地上是不是泥水满地,将身子一矮,提气跳起,滚在一旁的杂草中。 自高祖皇帝以来,大燕国历经数代帝王,建国已有百余年。大燕马上得江山,尚武之风渐胜。平头百姓也都会个三拳两脚的。燕国民风开化,于女子三从四德的说教较少。女子的社会地位不似前朝那样低微,民间女子读书识字的也不在少数。云晨潇虽是官宦小姐,但却出身武官世家,云政亭军务闲时也会指点一下她骑射之术。虽然是些小把戏,却也健身强体,不似那些弱不禁风的千金。是以她这一躲,只是身子略感疼痛,也没什么大碍。 云晨潇刚刚躲过,那一人一马就飞奔了过来,近在眼前。云晨潇精于算学,甚至可说是醉心痴迷,她此时不觉疼痛,脑子一转,反倒是掐指心算起来,念道:“从我看见他算起,起码也有五个弯子,他到我这里,不消得半刻,那这马的速度……”她算到这里,早已是惊讶的痴痴呆住。需知山路依山势盘旋上升,不比平地,就算看的人近在咫尺,要绕过山峦,至少也要有数十里的路程。但那一人一马竟似腾云驾雾一般,霎时间已到山脚。 云晨潇惊魂初定,定睛看去,但见那人斗笠遮脸,完全看不清楚容貌,□□那匹骏马,竟比平时的马儿高出一个头来,即便如此,那人骑在马上,却丝毫显不出那马儿高大,只有觉得人太高,马儿配不上他。 云晨潇不知为何,竟有些瞧不起他,心道:“哼,仗着人高马大,便横冲直闯,撞了人怎么办?”她想到此处,不由得放声叫道:“这位兄台,你这般骑马的方式,也忒霸道,就不怕伤了人吗?” 那高个子“咦”的一声,显然一惊,瞥了云晨潇一眼,速度丝毫不减,只是放声大笑道:“哈哈,老子既然能这么骑得,便有十足的把握撞不到人,要你多事?” 云晨潇本来就对他不满,听了他这狂妄自大的语气,当下火冒三丈道:“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你横行霸道,难道还不许人管了嘛?简直岂有此理!” 说话间,高个子已然到了云晨潇身边,云晨潇忽然感觉周遭奇热,竟似有一团火靠近自己,头发眉毛都要燃烧起来一样。她暗自一惊,正欲开口叫小二,便听得那高个子笑道:“哈哈,妹子,好胆识。可是你要管,你管得来吗?” 云晨潇明目一瞪,还未反应过来,忽觉头顶热风如浪,席卷而来,抬头一看,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那高个子仗着马儿向下奔跑的速度,猛然抽鞭,双腿用力一夹,口中喝了一声“起”,拉起缰绳,连人带马竟然凌空跃起,那马儿似生了翅膀一般,从云晨潇头顶越过,又飞出数丈,嘶鸣一声,平平稳稳的落在地上,高个子回头看了一眼瞠目结舌的云晨潇,笑道:“妹子,你这份侠气是好的,霍某佩服!后会有期!”说罢长鞭一挥,催马奔走。 小二本来是在一旁愣愣出神,此时见了他家小姐受辱于人,也不知从哪迸发出一股子勇气,伸开双手拦在高个子面前放声道:“恶贼,你欺负我家小姐,我……你不许走!”他勇气虽大,可毕竟忌惮对方神威,说话时舌头一硬,颤颤抖抖的说出这句话来,心中怦怦直跳,再也说不出下面的了。 高个子淡淡一笑,自语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 道:“今日跟我作对的人不少嘛。霍某有事在身,恕不奉陪啦!”说罢也不管前面是否有人拦路,只是加速奔去,小二跟他不过几丈远,他这一加速,小二岂有不伤之理?云晨潇急得开口喝道:“恶贼,你敢伤人性命,本姑娘……” 高个子不等她话说完,已是俯身趴下,单手一伸,在小二背心一抓,竟似抓一只小猫似的将小二抓起,顺手举过头顶,向后一抛,小二只觉眼前景物一花,齐齐后退,耳边伴着“嗖嗖”的风声,好似飞了起来一样。 那高个子笑道:“妹子,管好你的人,这样在路上,一个不小心,伤了可不好。” 云晨潇大惊,小二被他这么一抛,万幸万幸,也要摔个骨折的。她当下撒腿向小二跑去,正欲伸手却接,却还是晚了一步,小二已然落地。 云晨潇扶起小二大叫道:“恶贼,站住!站住!”再看时,那一人一马又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慢慢消失在茫茫大道,然而那高个子的笑声却仿佛环绕在耳侧,久久不去。 云晨潇却也顾不得细究原因,轻声问道:“小二,摔着哪里了?” 小二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地,战战兢兢的活动了一下身子,竟毫无疼痛的感觉,复又在原地蹦蹦跳跳,笑道:“小姐,我没事,我没事啊!刚才那个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我感觉是被人轻轻一提,又轻轻放下,自己竟然飞起来一样。” 云晨潇一颗心这才落定,冷静下来想道:“刚才那人,不但骑术一流,看来功夫也是不错的,嗯,说不定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客呢?”又转念想起,自己无端的被这高个子叫了“妹子”,吃了亏不说,难道自己女扮男装,竟是一点儿也掩不过人耳目吗?虽然是两年前的衣服,现在穿小了点,但也不至于一眼就被人看穿吧?怪了,总听小三、小六他们说起江湖中的女侠,好多不都是女扮男装行侠仗义的吗?就像那个名震江湖朝野的薛女侠,好不威风啊!怎么我一下就露馅儿? 她思索许久,不禁开口问道:“小二,我这样,不像个男子吗?” 小二一愣,打量了云晨潇一会儿,才笑道:“小姐,这个……不是不像,而是,而是这世上哪有像您这样好看的男子啊?难怪人家怀疑啦!” 云晨潇冷汗一冒,笑道:“你这油腔滑调的,莫不是小七教你的?罢了罢了,赶紧走吧。为了那傻大个儿,可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闲话不说,两人拾级而上,云晨潇刚欲开口说话,耳边却又响起一声马儿的嘶鸣声,接着便是马蹄踏地之声,密如暴雨砸地,一刻不滞的向两人接近过来。 小二惊道:“怎么又来一个?小姐,赶紧躲开吧!” 两人这下有了经验,早早地躲到了一旁,不消半刻,果然又见一人一马,急如星火得冲了下来。 云晨潇心中好奇,不由得朝来人看去。但见那人青衫翠裙,衣袂飘飘,体态轻盈,似弱柳临风,摇曳不定,显然是一个女子。她扬鞭娇叱,声音宛如清泉流水,马儿应鞭舒蹄,踏处激起的污泥,遥遥飞出,也似流风回雪,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这人不是斗笠遮脸,而是面纱半遮面,面纱有时被风带起,那下面绝美的容颜若隐若现,更是平添几分神秘的美感。 云晨潇初时还不觉得怎样,当那女子慢慢靠近时,才察觉出,身边竟是越来越凉爽了,就好像泡在泉水中,浑身上下都沐浴着冰清玉洁水汽,享受着天地日月的精华。云晨潇蓦地头脑一晃,竟有羽化成仙的感觉,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只是这想法只是在她脑中一划而过,不留一丝痕迹,等她要去找时,却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云晨潇神游万里痴痴迷迷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啊呀”一声。云晨潇回过神来,四下一看,刚才那女子不知何时竟是跌坐到了地上,那匹马儿横倒在一侧,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云晨潇本不是多事之人,况且今天另有要事在身,哪容她再耽搁?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何时已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那女子身旁。刚一靠近,一股无名的清香伴着一股凉爽的激流就迎面而来,吹入心田,荡人神智。 那女子见云晨潇走近,本能的豁然跳起,厉声问道:“你是何人?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云晨潇料她跌下马来,必定脚腕受伤,见她跳起,心也跟着怦然一跳,竟是情不自禁的“哎呦”一声叫出口来,忙问道:“姑娘,小心。你脚腕不疼么?” 那女子当场愣住。过了许久才忍不住嘻嘻一笑,说道:“你这人真怪。怎么我摔跤的人没有叫疼,你这旁观的人却叫疼了呢?” 云晨潇那声“哎呦”出口,就觉大大不妥,被那女子一问,更是涨得颜面通红,说道:“那个……我是见你摔倒了,以为你脚疼,就……就替你叫了出来。” 那女子笑道:“是么?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摔疼了呢?” 云晨潇平日里伶牙俐齿,此时她在腹中搜刮许久,却是一句合适的话也找不出来。那女子也不再搭理她,俯身在那匹倒地的马肚子上一摸,自言自语道:“好一个烈火张天照云海!霍师兄的烈焰飞火掌又精进不少。”她说罢四下一瞄,看见一个小厮拉着一匹马傻傻的站在那里,眼咕噜一转,轻声道:“小哥,那匹马是你的吗?” 云晨潇愕然一愣,道:“小哥?啊……对对,是我,我是小哥哈。那匹马啊,是我的,怎么了?”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没什么,小哥刚才说我脚受伤了呀,所以就不能走路了。哎,我的马儿又死了,可怎么办好呢?” 云晨潇惑道:“是啊,确实麻烦了。可我又不是大夫,怎么办?要不,要不我给你进荆州城找个大夫去?你只需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那女子本来是要云晨潇主动将马给她,不料云晨潇竟是会错了意。她暗自摇摇头,心道:“关键时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追霍师兄要紧!”当下身子一转,脚下似有一片轻云将她盾地拖起,升上空中。 云晨潇跟着她爹,平日里武士将军也见过不少,轻功也见识过。但却没见过似这般柔美飘逸的,就好似白日飞升一样,她只看得眼睛也没眨一下,就觉青光一闪,那女子变戏法似的落身马背上。 云晨潇正欲开口,那女子早已“驾”的一声,跑到云晨潇前面,朗声说道:“多谢小哥借马之恩!若有机会,在下必定登门道谢。” 云晨潇急忙追出几步,想开口,却见眼前一白,一张面纱从天上飘悠悠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9 的落下。云晨潇伸手抓去,刚好拿住,低眉仔细看来,原来正是刚才那女子遮面的面纱呢,似乎还留着淡淡的她的气息与唇印,云晨潇不自觉的就是心头一热,想道:“兴许是她骑马太快了,被风吹落的吧。我一匹马儿换你面纱一片,也算是平了吧。” 云晨潇呆呆想了半天,猛然抬高声音道:“你……”话刚出口,早已是不见人影,空留暗香,她叹了一口气,又不甘心的低头小声念叨道:“你,叫什么名字啊?还登门道谢呢,你知道我家在哪吗?” 小二随后跑来道:“小姐,刚才我一个不留神,马就被那人给骑走了,这……” 云晨潇摆摆手道:“没事没事的。不怪你。”说着将面纱轻轻折起,放入怀中,也伏下身去,学着刚才那女子的样子摸了摸马肚子,陡然间,手似伸到煮沸的油锅里一般,生疼难忍。 云晨潇赶忙缩手,低头看时,手心火红的一块,已是脱了几层皮。云晨潇心中大骇,口中喃喃道:“烈火张天照云海?烈焰飞火掌?霍师兄?” 小二在她身后看得不清,问道:“小姐,怎么了?你说什么呢?” 云晨潇连忙笑着道:“什么也没说,小二,咱们赶紧上书堂吧!” 小二哪知其中详情,见云晨潇走在前面,三步化作两步的追了上去。云晨潇暗自揉着被灼伤的手心,想道:“霍师兄?师兄?那她肯定是个走江湖的侠女了?一个师兄,一个师妹,御剑江湖,策马红尘,端的羡煞旁人。嗯,这江湖中果然藏龙卧虎。”她正想着,忽然一股焦烂烤肉的味道扑鼻而来,不一会儿味道越来越浓,云晨潇回头看去,只见刚刚倒下的那匹骏马浑身上下火光四射,焚烧殆尽,甚至连骨头都没留下来。 轻描淡写的一掌,竟然有如此威力?白日见鬼了不成?不对,不是鬼,难道是仙?火神?那那个师妹呢?冰神?云晨潇心头大异道:今天遇到这俩人,一个叫我“妹子”,一个叫我“小哥”,却都是这般奇人异士。她追他干什么?她惹他生气了?他为什打她的马?她的脚真的没受伤么?无数个问号萦绕着云晨潇,她再也不敢回头去看,直愣愣的向山上走去。 第5章 山中小学堂 云晨潇、小二两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山腰上的学堂,却见这小小的学堂,竟然里里外外,布满了行装各异的人们,有的是粗衣麻布的农夫,有的是绫罗绸缎的员外,有的还似衙门差役,形形色色,来来往往,但都不离学堂丈外,人人目光炯炯,不约而同的盯着学堂里面。 云晨潇心下纳闷道:“今日之事,当真怪也。这小学堂平日里除了几个老夫子和学生,哪里会有这么多人来?难道是因为品恒书院招纳士子的缘故?”她怀着疑惑,漫步迈入书堂,前脚刚进,便觉有无数双灼热的眼光射向自己,其中肃杀萧然之气渐重,眼光似箭,要把自己当成箭靶子给射穿了一样。云晨潇不觉芒刺在背,侧目看去,只见一个相貌粗豪农民打扮的汉子,精芒中略带杀气,左手撑着腰间,右手紧紧按着,云晨潇眼尖,看清楚他腰间藏的乃是一把玄铁宝刀,已然拔出寸尺,迎着阳光,熠熠闪光,照的云晨潇急忙眯起眼睛。在那汉子旁边一人,是个精瘦的老头,那老头按着汉子的肩膀,表情凝重,眉头微缩,轻轻的摇摇头,似乎示意他暂时不要动手。过了良久,才隐隐听到“哐当”一声,那汉子按刀入鞘,眼睛却不离云晨潇半分。云晨潇的心随着他的宝刀入鞘也是一惊,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心头寒意渐重,再也不敢逗留片刻,一溜烟儿的进了书堂。 那书堂之内,倒也还似平时一般,树木参差盖天,鸟语花香入云。鹅卵石小道盘盘折折,似通向一个未知的区域。山间青岚微风,朝露晚霞,一切浑然天成,幽静僻雅,隐隐还能听到潺潺泉声,阵阵松涛,倒不失为一个读书深山的好地方。 云晨潇松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心,摸了摸怀中的试卷,轻声问小二道:“在哪里考试?” 小二二话不说,带着云晨潇左一拐,右一拐的。云晨潇偶尔也来这书堂听课习文,虽然不说熟悉,但绝对谈不上陌生啊。可此时跟在小二身后,竟是如坠烟雾,只觉周遭景物陌生异常,以前竟从来没有来过。按说品恒书院来荆州取士,本应在这书堂正殿,光明正大的考试,怎么会在这么人迹罕至的小偏房呢?真是大大的有悖常理。云晨潇不由得想起书堂外面森然的景象,大觉不妥,猛然拉住小二的衣襟道:“慢着!小二,你带我来的是什么地方?怎么以前从来也没有来过?” 小二回过头来笑道:“要说我也糊涂呢。他们这次考试招来的,都是咱们荆州城最最有名的士子,而且是在一间极其秘密的偏房。天幸,小的认识其中一个士子,我和小一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软硬兼施,还……呵呵,说出来小姐莫要嗔怪,还拿老爷的官威威胁与他,他才勉强答应让我们扮成书童,给我们写卷子投出来。所以小姐你见到的卷子,都是皱皱巴巴的,也是这个缘故。” 小二知云晨潇平日里极其厌恶别人仗势欺人。云家祖上曾随高祖南征北讨,立下赫赫战功,乃是位高权重的开国元勋。传到云政亭这一代,家世才日渐衰微,不复祖上光彩,饶是如此,还是官居二品总兵,把守荆州门户。荆州乃是军事重镇,地理位置险要,今圣上派云政亭把守,还足见其人地位之高。也正是因为如此,云家的奴才,仗着主子势利,难免倨傲些,偏生云晨潇最恶这口儿,所以小二说时,先讨了个饶。 云晨潇此时也不及细细追究,心中还是觉得疑点甚多,却又似隔着窗户纸,点也点不破,雾里看花一般,理不出个头绪,便也作罢,老老实实的跟着小二,绕了几个弯儿,穿过一排又一排青砖红瓦的房子,的才在一处老房前停了下来。 小二指着这房子道:“小姐,便是这里了!” 这里杂草从生,高入人膝,树木枝枝杈杈杂乱伸张,似是张牙舞爪的魔兽舞动着爪子,房子墙砖脱漏,泥瓦不全,年久失修,放佛一阵狂风大作,便会刮倒似的。墙壁被雨水冲刷成煞白的颜色,看上去有点刺眼。远处,依稀还有几个凹凸不平的乱坟头,坟头上卧着几只乌鸦,瓜瓜乱叫,笼罩着几缕青烟,越发显得诡异奇耸,也不知是不是阳间之人来祭奠亡魂的。 盛夏之时,这里竟显出荒凉落寞的景象,云晨潇看得不禁皱了皱眉头,她刚向前走了一步,脚尖似乎碰到一个异物,她俯身拨开杂草一看,原来是一副牌匾。云晨潇好奇心起,蹲下去伸手一摸,所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2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2 思道:“殿下说的是,说的是。” 宁王“嗯”了一声,捻了捻飘飘长须,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在云晨潇眼中看来,他的一举一动,都似世人楷模风范一般,冠绝天下,无懈可击,心道:“若世间男子,都似这宁王殿下一般,那便好了。只可惜,从来都是痴心女子负心汉,哎,落得个涕泪涟涟,孤独终老。”她想到这里不禁又是一怔道:“我怎么这么想呢?谁知道这宁王是不是也是个负心男子呢?我怎可只看外表,就妄下结论?孟夫子说,食色,性也。果然,世人只道男子好美色,岂不知女子也是一般的心思?”云晨潇没事就喜欢瞎琢磨,这下连孟夫子都想到了。 宁王沉默片刻,心中早已转了几个轮回,无数个想法冒出。看着云晨潇一副神游于外的模样,不由得笑道:“云丫头,你说说,你为何要来参加这品恒书院的纳士考试?” 云晨潇沉吟一下,刚要开口,却忽然觉得身旁寒光一凛,不用看,也知道是云政亭泠泠的目光投来。云晨潇又一犹豫,宁王心思一转,微笑道:“丫头,你只管实话实说,一切自有本王给你做主。” 云晨潇有了宁王做后盾,登时胸中中气十足,也不管云政亭如何瞪她,便说道:“回禀殿下,民女参试,并无他意,只是想看看我学到了何种程度。有道是坐井观天,民女虽然愚钝,却也不愿做那孤陋寡闻的井底之蛙,只见井口一片云,不见广袤无垠的天地。” 宁王击扇一声喝彩,说道:“不错,说的好。云帅,虎父无犬女呀。”说罢也不等云政亭回话,也不看他面上渐渐发青的脸色,兀自笑道:“那,你今日,看到广袤的天地了吗?” 云晨潇沉思片刻,笑道:“民女……呵呵,只不过是从一口小井,换到一口大一点的井中了。” 宁王此刻也是微微一愣,云政亭却再也隐忍不得,出口喝道:“逆女!休得放肆!”云晨潇轻咬下唇,抬起眼皮,看到云政亭勃然大怒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难道读书这事,在爹爹看来,真的这么重要?云政亭粗重的喘息声云晨潇听得一清二楚,他那紧握的拳头,捏的骨头咔咔作响,在寂静的屋内清晰可闻。他全身微微的颤抖着,衣襟微摆。云晨潇蓦地一惊,心道:“不对,不对,爹爹不是在生气,而是,而是在……害怕?”当“害怕”两个字跳入她脑中时,她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害怕?爹爹怎么会害怕呢?从小,爹爹在她心中就像一个所向披靡的战神,就像一棵遮风避雨的大树。她虽然未曾经历过战事,可也能从老一辈人那里听说,爹爹是如何神勇英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令敌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她甚至可以想象爹爹驰骋沙场,挥刀破城的英姿。血流浮杵,白骨堆山,爹爹何曾怕过?为何现在,面对一个风流儒雅,谦谦君子的宁王,他倒怕了?又或者,不是因为宁王?那,又是为什么呢? 云晨潇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由得替云政亭担心起来。 宁王不做声色,在郑渊耳边低声几句,那郑渊抽身而去。不一会儿,拿着几分卷子进来。宁王看了几张,喜道:“丫头,你这卷子,答得不错。是你自己写的?” 云晨潇兀自发愣,并不答话。宁王咳了一声,又道:“何谓学也?子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平天下而治其国……” 云晨潇陡然一惊,打断道:“是我的文!” 宁王侧目道:“嗯,文笔纵横恣意,立意高远,欠的是用字之斟酌,但,绝对是篇难得的上乘佳作。” 云晨潇默不作声,宁王又道:“名师固然难得,但学子资质天资,亦是难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圣人在世,要他教一批平庸之才,只怕也是对牛弹琴,朽木终不可雕。本王这次微服北上荆州,云帅,所为何事,你可明白?” 云政亭定神答道:“下官愚钝。” 宁王似乎不是要云政亭答案,几乎是接着上面的话,大义凛然道:“我朝选材,不拘一格,唯才是举。本王此番北上荆州,为的便是为天下选有用之材,为圣上分劳国之忧。自古文武才略出众者,便为辅佐,岂可尽由科举?”他言至此处,微微一顿,对云晨潇笑道:“云丫头,品恒书院,可算得上是天下一流的书院。一流的书院,要的正是你这样一流的学子。不知这品恒书院,能否给你一个广阔的天空,让你这飞鸟振翅遨游?” 云晨潇会的宁王此番话中深意,当下心跳加速,眼中似一泓秋水,闪着点点鳞波,小心问道:“殿下是要民女去品恒书院?” 宁王喜道:“不错!” “王爷,不可!”云政亭陡然打断宁王,低头拱手道:“殿下,万万不可。潇儿她,一个女子,怎能够去书院读书?什么为国选材,就更谈不上了。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宁王撇嘴一笑,道:“我说了,不拘一格,唯才是举。我大燕大国风范,自有容人雅量。女子读书,有何不可?便是登堂入室,庙堂为官,也不是什么罕事。想当年水一方水大人,巾帼英雄,女中豪杰,还不是桃花马,红缨枪,冲锋陷阵,战功赫赫,与你云家先辈同朝为官?” 云政亭不觉额上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来,说道:“王爷英明。只是,小女蠢笨,怎能跟水大人相比?此事还是大大不妥,王爷……” 宁王折扇一挥,打断云政亭道:“云帅勿需多言,本王主意已定。云丫头,你先回去吧,三日之后,自会有人唤你。与我一同启程,前往江浙,不得有误。钟豹,送云小姐回府。” 云晨潇还欲再说什么,那钟豹便在她身后一推,道:“云小姐,请……” 他嘴上说“请”,行动中却是毫无敬意。云晨潇忽然有种被胁迫的感觉,皱眉推开钟豹,愤然一甩手道:“我自己会走!”说罢又瞧了父亲一眼,低声道:“爹爹,我等你回去!”说到这里心中一乱,再也不多看一眼,提起衣摆,仿佛一只彩蝶,翩然而去。 ************************************************************************** 云晨潇回到家中,真是坐立不安,也不知宁王究竟要干什么,云政亭为何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小七见云晨潇回来时灰头土脸,袍子上满是泥土,又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不禁问道:“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云晨潇“哦”了一声,却不说话。小七无奈,捧着手中的衣服道:“小姐,瞧你那样子,要不要沐浴一下,换换衣服?”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3 云晨潇点点头,猛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那片面纱道:“小七,去把这面纱洗洗。记得小心,洗干净些。洗完给我送过来。” 小七接过去一看,乃是一方女子的蒙面纱巾,她心细如针,对云晨潇更是如此。见得云晨潇如此上心,微微一怔,轻声问道:“这物,小姐自何得来的?” 云晨潇此时心中烦闷,不愿细说,只秀目一瞪,厉声喝道:“叫你去便去嘛!问那么多干什么?” 云晨潇平日里和颜悦色,极少发火,重话更是少说,此时却这般严厉,小七顿觉心中委屈异常,想道:“难道就为一个面纱发火么?原来摔坏了多贵重的古董,也没见你皱一下眉头的。”想到这里鼻子一酸,眼泪直在眼眶打转,险些落下。她怕云晨潇瞧见了疑心,赶忙转过身去,急匆匆的便要跑来。 云晨潇茫茫然的忽然想到那翠衣女子的英姿,不由得淡淡一笑,喊道:“小七小七!慢着,你回来!” 小七一愣,脚步倏然停下,心中却是阵阵窃喜,犹如鹿撞,吸了吸鼻子,敛起将落的眼泪,转过身来微微说道:“小姐还要吩咐什么?” 云晨潇走到小七面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七儿,你去忙你的吧。把面纱给我,我自己去洗便是了。” 小七还未从喜悦中醒来,身子一僵,就好像从九霄云外一下打入十八层地狱一般,眼中光芒尽失,空洞无神的看着云晨潇,一言不发。云晨潇拿过面纱,小心折起,伸手在小七面前晃了晃道:“七儿,怎么了?哼哼,不相信我会洗吗?这次便洗给你看。七儿,去准备热水呀,愣着干嘛?” 小七心中乱七八糟的,只是莫名的难受,酸浪翻腾。眼睛慢慢从云晨潇脸上移开,低声答了句“是”,慢慢的出了云晨潇闺房。 云晨潇梳洗完毕,正欲休息一下,便有小二跑来禀告道:“小姐,老爷回来了!在大厅里等着你呢,要你赶紧过去,快点呀!” 云晨潇颔首道:“知道了,这就去。对了,小二,爹爹脸色怎样?” 小二哭丧着脸道:“小姐,老爷这次可是真的发火了!从书堂回来,一句话也没有。我从未见过老爷那副神色。总之,小姐,一切小心应付呀。” 云晨潇连忙向大厅走去。小二不放心,便也要跟上,却不料身后小七一把拉住他衣衫道:“二哥哥,别走,我有些话要问。” 小二急道:“七妹妹,这节骨眼儿,你就别添乱了!小姐还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关呢!” 小七一听,不由得担心道:“小姐怎么了?” 小二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小七已是吓得六神无主,念道:“怎么这么莽撞?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小二也跟着念了两遍,又要跟过去,小七这又问道:“等等,小二,小姐路上,还遇到什么人了?那……那面纱是哪里来的?” 小二道:“面纱?什么面纱?不过小姐路上,确实还遇到两个怪人呢,一个是个人高马大的大汉,另一个却是个美若天仙的小姐……” 小七心头一沉,竟似预见到了什么一样,喃喃道:“美若天仙的小姐?美若天仙的小姐?要来的终是要来,只怕是……” 云晨潇快步走入大厅中,只见云政亭气呼呼的坐在逍遥椅上,脸色甚是难看,在他旁边,站着一个年轻少妇,颇有几分姿色,端着一盏茶,低着头怜爱的看着云政亭。 云晨潇见了这情景,便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这年轻妇人,便是云政亭的续妻,娘家姓李。云政亭的发妻,也就是云晨潇的亲娘死后两年,云政亭便续了弦。本来也是嘛,云政亭正值壮年,续弦也是常事。可他却偏要这李姓女子扶正,名分是妻而不是妾。李氏进门之后,甚守规矩,不越雷池,对云晨潇也是关爱有加,视如己出。当时云晨潇年纪尚幼,也不知道这些事情,与这二娘感情还不错,可慢慢大了,也懂了人事,觉得父亲对母亲薄情寡义,不到两年便又娶妻,还与亡母平起平坐的名分,这样两人才慢慢有了隔阂。再加上云晨潇年纪大了,也不经常与李氏来往,互不理睬,于是隔阂才越来越深。 云政亭见云晨潇进来,豁然起身,走到云晨潇身边,二话不说,“啪”的一声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打的云晨潇眼冒金星,晕晕眩眩,几乎要倒了过去。可她心中满是不服气,也不叫疼,也不回避,只是睁着一双倔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云政亭,毫无惧意。 云政亭看着云晨潇肿起的通红的脸颊,心中也略有些后悔下手太重,可又见她不屈不挠的眼神,更是激得他怒从胸中生,厉声喝道:“逆女,你还不知错?给我跪下!” 云晨潇眉头一皱,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道:“我是爹爹的女儿,爹爹打我耳光,女儿不敢反抗,爹爹要我跪下,我就跪下,爹爹不叫我起,我也决计不敢起来。可是,女儿只有一句话,我没错。” 云政亭听了云晨潇前半句话,气已是消了一大半,却忽然又听云晨潇不但不悔改,居然连错都不认,当下从鼻子中哼的一声,血脉膨胀,眉须皆张,伸出掌去,眼见第二个耳光就要落在云晨潇脸上。便在此时,那李氏跑过来拦下云政亭,也是跪倒在地求道:“老爷息怒!小姐年纪轻,犯些错也在所难免呀。老爷,手下留情。” 云晨潇心神一凛,冷冷得道:“你不必在这里充好人。” 李氏一怔,偏过头去满眼柔意的看了云晨潇一眼,轻声道:“潇儿,你就给你爹认个错吧。” 云晨潇把头一扬,愤然道:“不就是读书吗?何错之有?何罪之有?就为一个劳什子祖宗家法?忒也可笑!” 云政亭当真是怒不可遏,只气得牙齿打颤,浑身颤抖,抬足就向云晨潇踹去。云晨潇凛然大义,愤慨激昂,却也不避。李氏瞧他父女俩跟仇人一般,当时连想都来不及想,闪电般合身扑了过去。云政亭陡然一惊,想要收脚回去,但他一脚抬起,去势极急,如何收的回来?当下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到李氏胸口。只听李氏“啊”的一声娇呼,便没了声响。 云晨潇愕然一愣,见那李氏已然双手按胸,紧闭着双眼,倒在地上。云晨潇急忙伸手扶她起来,叫道:“二娘,您……没事吧?”语气中满是愧疚和焦急。 李氏缓缓的睁开眼睛,虽然胸口闷闷的疼,有些喘不过起来,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轻柔的抚着云晨潇的秀发道:“潇儿,你就低个头,不行吗?” 云政亭这一脚下去,开始时是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4 木然,这时才回过神来,俯身将李氏抱起,心疼道:“小薇,你感觉怎么样?踹到你胸口了?没事,没事,我这就给你请大夫去!”说罢抱起那李薇,便向内屋冲去。 云晨潇担心李薇情况,足下一点,便要起身跟上去,云政亭倏然转身喝道:“潇儿,你呆在这里。等下,我还有话跟你说。” 云晨潇不再逆拂父亲意思,当下又端端正正的跪在地板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云晨潇要去品恒书院读书的,会遇到心上人了。 下章会说一下云家的来历 是跟芷兰有关的。 第7章 弹指百年间 小七焦急的陪跪在云晨潇身边,给她喝水,扶她起身,一概被她拒绝。也不知跪了多久,才见云政亭从后屋缓缓踱步出来。 云晨潇当下挺直腰杆叫道:“爹,二娘怎么样了?” 云政亭挑眉瞥了一眼云晨潇道:“亏你还有这心思。她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你一直跪在这里?” 云晨潇听得李薇没事,才松了一气,却不再答话。小七在一旁插嘴道:“小姐跪了快两个时辰了,滴水未进呀。老爷,您……” “小七!”云晨潇出口打断她。 小七心中一揪,撅嘴痴望着云晨潇。 云政亭微微的点了点头,道:“潇儿,你随我来。” 父女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云家祠堂中。云家家规甚严,族内妇女小孩,都不得擅自入祠堂内。云晨潇小时候曾经来过一次,拜祭亡母,此后就再也没有来过,现下不由得满腹狐疑的问道:“爹,为何带我到这里来?” “为何?”云政亭微微一顿,眼光深邃的注视着远方,沉声道:“潇儿,你不是蔑视什么祖宗家法吗?那就要跟云家的列祖列宗说,不来祠堂,你还想到哪里?” 云晨潇张口刚要说话,云政亭已是双膝跪下,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云晨潇随着云政亭跪下,也磕了头。云政亭道:“去上柱香吧。” 云晨潇捻起一炷香来,挥手散了散香烟气,上前插入香炉中。忽此时,陡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抬起头来,盯着那最高处的灵位看了许久,心结百转千回,却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云政亭在一旁道:“潇儿,奇怪吗?为什么我们云家的祠堂,最高处供奉的,却是一个薛姓灵位?” 云晨潇仔细看了看那灵位,但见上书“先师祖薛氏讳芷兰之位”。她摇头道:“女儿不知。可是薛姓乃是我朝皇姓,难道……” 云政亭舒了一口气,缓缓道:“潇儿,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也是你该知道的时候了。这事,还要追溯道高祖皇帝永康三年……” 云晨潇心中亮光一闪,忽道:“永康三年?爹爹,我在荆山书堂的那个屋子外,曾经看到一个匾额,是藏书阁的匾额。上面写的,也是永康三年呢。” 云政亭微笑道:“不错。当年,就是在那里,你太爷爷,遇到了咱们家的大恩人。” 云晨潇插嘴道:“便是这位薛女侠吗?” 云政亭点头道:“不错。当年你太爷爷还只是个十来岁的顽童,自幼父母双亡,他无以为继,只好讨饭为生。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你太爷爷那一年忽然身染重疾,全身乏力。他又没有朋友,也没有吃的喝的,就只有在山里活活等死啊。 “就在他万念俱焚的情况下,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云晨潇闭起眼来,痴痴得道:“女子的声音……女子的声音……”说着说着,似乎那幅画面就在眼前,那女子的声音就在耳边,放佛自己就是当事人,亲身经历了当时的场景一般…… “咦,芷兰,你看前面是个人吧?”说话的是一个美貌绝伦,翩翩而飞的粉衣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年纪,眉目如画,体态婀娜。其时正值初春,山上桃花片片,扶风摇曳,灼灼其华,这粉衣女子在桃花从中一站,当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煞是好看。 在她身旁,一个白衣女子,牵着她的手,柔声劝说道:“哪有人啊?肯定是你眼花了吧?我们在这里这么久了,还是快点走吧,若焉她们还在荆州城内等着我们呢。也不知雪莹可找到那东西了。哎,那东西若然不在荆山,就怕是小叶子记错了。按说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该呀……”她眉宇清逸,白衣飘飘,不染微尘,长发一扬,宛如御风而行的天人。 粉衣女子白了她一眼道:“切!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的,我脑子都糊涂了,亏你一个个都记得这么清楚。”她眉目清亮,似笑非笑的,大有戏弄之意。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略有些无奈,又带怜意的道:“说什么呢怡萱,好,好嘛,怕了你了,去看看便是。” 粉衣女子嫣然一笑,百花失色。两人手拉着手翩然而去,果然,在身草丛中,有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小小的身子被杂草覆盖着,若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到呢。 那唤作怡萱的粉衣女子“呀”的一声,伏下身去摸了摸那小男孩的额头,回首唤道:“芷兰,他额头好烫啊。” 芷兰早也蹲下身子,拉起男孩的手摸了摸脉相道:“体内虚寒,怕是肠胃染疾,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怡萱急道:“那该怎么办呀?” 芷兰从容的道:“只是病发突然,没什么大碍的。只要温中散寒,补益脾胃,吃些参苓白术散就好了。嗯,这样吧,把这小子带下山去,到了荆州城,先找个客栈住下,也可以给他好好调理一下。瞧他这骨瘦如柴的样子,也知没吃过几顿饱饭呢。” 怡萱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芷兰伸手抚了抚孩童的胸口,从广袖中拿出一颗药丸给那孩童吃了,然后负起那孩子,与怡萱并肩而行。 还没到山下,芷兰背上的孩童已是悠悠醒来。那孩童冷不防的被人背在背上,不由得一惊,挣扎起来。芷兰早已感到背后骚动,微笑道:“好小子,别乱动,背你下去治病。” 那孩童犹自发愣,朝旁边一看,见一个粉衣女子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略一出神,开口问道:“我是死了么?你们是天上的仙人?” 怡萱扑哧一笑道:“你若死了,现在该在黄泉路上呢!那我们就是黑白无常。”说着嘻嘻的扮了个鬼脸。 那孩童这才咧嘴一笑,却仍是痴痴的心道:“若然不是神仙,那你们是谁呢?” “潇儿,如何?潇儿……” 云晨潇神游万里,魂不附体,只觉自己就身在那桃红柳绿之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5 间,那两个女子的笑貌就在眼前,可不就是天上神仙吗?而那句“潇儿”,放佛九天之外的浩浩之音。她下意识的答了一声,才觉得这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幻影中的花花绿绿渐去,她陡然睁开眼来,朦朦胧胧中,看见父亲一脸慈祥的站在眼前。这种神色,在父亲脸上,真是少见啊!云晨潇不由得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的不是幻影,猛然惊道:“爹爹……这……我刚才看到的是……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云政亭微微一笑,道:“你看到的,既不是真实的,也不是梦境。那是幻境。只是镜花水月的幻境。是封藏了百年的幻境。” 云晨潇摸了摸额头,迷迷糊糊地说道:“爹爹,你是说,那白衣女子,粉衣女子,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那个小孩,是……是太爷爷?可是……为什么我会身临其境的看到百年之前的情景?” 云政亭道:“你问的这些,正是后事。听我慢慢道来。薛女侠把你太爷爷救下。当时,薛女侠江湖中侠名远播,提起薛浩然,虽然是褒贬不一,但不论哪派,都是敬佩了得。她嫌名号累赘,便改名薛芷兰,与她的几位……嗯,几位好朋友归隐江湖,从此不问世事,足迹遍及大江南北,施悬壶济世之功德。这日来到荆山,也是偶尔救了你太爷爷。” 云晨潇惑道:“这跟幻境有何关系?” 云政亭并不回答她,继续道:“你太爷爷病好了,却还是无处可去。薛女侠瞧他可怜,便将他带在身边,在荆州住了下来。当时天下初定,民智未开。薛女侠治病救人之余,便在荆山之上,自己出钱,办了一个小书堂。不但治百姓身体之疾病,更是教化万民,潜移默化……” 云晨潇拍手一喜,双目顾盼神飞,清朗如月,恍然笑道:“是了是了!原来书堂竟是薛女侠办的。难怪那书堂后面荒草匾额上写的是‘永康三年’,可那‘林’字,又是何意?可是薛女侠姓林的朋友?啊,定是那位粉衣女子了。爹爹可知?” 云政亭微微一咳,道:“薛女侠的朋友,你太爷爷不说,我怎么知道?潇儿,莫要插嘴,你还要不要听下文?” 云晨潇一捂嘴巴,眨眨眼睛,唯唯诺诺的缩起脑袋来,不再言语,云政亭轻叹一声,说道:“当时你太爷爷仰慕薛女侠武艺,便非要拜师学艺。而那时,薛女侠已经收了五个徒弟,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五个徒弟分居一位,各守一方,正好符合五行之数,不可再加。可是薛女侠见你太爷爷筋脉奇佳,骨骼清奇,颇有习武天赋,当下便传了你太爷爷一套功夫。后来你太爷爷仅凭这一套功夫,纵横南北,为高祖皇帝立下赫赫战功。” 云晨潇大奇道:“一套?就只有一套,太爷爷便这么厉害?” 云政亭冷笑道:“你莫以为这一套好学。现在,就是有人会的这半套功夫,边就是顶尖儿的行家了。当时,薛女侠传给你太爷爷的是‘北斗八卦剑阵’。这套功夫,乃是寓剑招万千奥妙变化于北斗星阵之中,把剑气之凌厉流畅,飘逸潇洒化解到八卦阵之内。所以,一人使这剑法,便如变化莫测的阵法一样,威力无穷,万人莫敌。学会这套剑阵之法,不但是武功剑术上大有长进,而且更是通晓天人之变,掌握万物之灵,兵法阵术,自然了得。因此,你太爷爷才对领兵打仗一事颇为精通,我们云家,便也世代为武官。我刚才使用的幻境之术,是迷惑你的心智,叫你生出错觉,以为身临其境,其实只是这阵法中的雕虫小技而已。” 云晨潇此时,是想说话也说不上了。她于武学之道是一窍不通,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像小时候听神话故事一样,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问道:“那后来呢?” 云政亭接着道:“薛女侠在荆州逗留了两年。两年之后,便要动身南去,好像是去云南大理,哎,总之,是要走了。当时你太爷爷的剑阵才刚刚起步,薛女侠就把这剑阵之法尽数写出,传与了你太爷爷。她临走时嘱咐,这剑阵之术变幻莫测,非有极高悟性之人不能驾驭。若是盲目练习,被虚拟幻境所迷,极有可能走火入魔。所以不可将精髓之术传给后人。爹爹刚才用的小伎俩,只是你爷爷的一点皮毛,更不要说你太爷爷了。薛女侠还叫你太爷爷不要声张,万万不可对人说起这剑阵之术是她教的。” 云晨潇心道:“哦,爹爹不叫我读书,多半是因为这个?其实是不让我们学师祖留下的绝世武功?可也未免因噎废食。”她便也只是想想,不敢说出来,又道:“不让声张,这又是为何?” 云政亭摸了摸满脸的胡茬,道:“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潇儿,你刚才也说了,薛是我朝皇姓。可你知道,薛女侠与我朝高祖皇帝,有何渊源吗?”云政亭像是自问自答道:“她是我朝高祖皇帝的亲姑姑,而且,她来荆州府,是为了寻一样东西……” 云晨潇不由得心跳加速道:“寻什么东西?” 云政亭踱了几步,道:“寻——传国玉玺!” 云晨潇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声来,心悸神摇,后退了几步惊道:“传……传国玉玺?” 云政亭点点头:“不错。相传,传国玉玺,取材于春秋时的和氏璧。这和氏璧本来是楚国所有,后来流落到赵国……” 云晨潇插嘴道:“这个我知道的。史书上说的详细。当时秦国觊觎赵国宝物,许以十五城换这和氏璧,后来又言而无信,反倒是蔺相如不辱使命,完璧归赵。” 云政亭又沉下脸来道:“你这书读的不错嘛。” 云晨潇一时间未反应过来,讪讪笑道:“爹爹过奖,读书之事……” “哼,”云政亭鼻中哼了一声道:“不知轻重的丫头,等一下你自然明白,你现在是个什么处境,看你还笑得出来?” 云晨潇吐了吐舌头,又听云政亭道:“秦王嬴政统一天下后,雕成传国玉玺,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此后江山易主,几度沉浮。这传国玉玺也是几经转手,其中细节,自不必说。直到后唐废帝李从珂被契丹击败,手持玉玺登楼自焚,传国玉玺至此下落不明。不料前朝时,忽又有传言道那传国玉玺,其实是埋在一处隐蔽的山中,而这山形地貌,藏宝的具体方位,均记载在一本《金刚经》上。世代相传,得玉玺者,便可名正言顺,号令群雄夺得天下。于是,江湖中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历经变迁,这本《金刚经》才辗转落到薛女侠手中。 ” 云晨潇听到这里,嘻嘻一笑道:“这便好了。落在好人手中,皆大欢喜了。薛女侠武功盖世,定是无人抢得过她了。” 云政亭摇头道:“事情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6 没那么简单。我刚刚跟你说的,也是我从你爷爷那里听来的。从来只有云家子弟知晓。薛女侠不愿你太爷爷与外人说起,怕也是给你太爷爷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至于后来的事,世人知道的便少之又少了。有人说,薛女侠用那《金刚经》,去换她一位极为重要的朋友了,经书落到前朝丞相周立文手中,随周立文一死,便也下落不明。又有说,那经书其实一直在薛女侠手中,随着薛女侠一同消失在浩荡的江湖乱世之中,还有人说,薛女侠视名利为粪土,不屑为天下王,便将经书传给她侄子,也就是我朝高祖皇帝,自己浪迹天涯,逍遥快活去了。” 云晨潇颔首道:“那到底哪种说法是真的?薛女侠呢?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别说我,就是你太爷爷也不知道。只是那时候,薛女侠将自己手下五行门的五位高足,全部都派到高祖皇帝身边,当时盛传,薛女侠就怕我大燕初定,纷乱扰扰,才派人去守住这天下至宝的。总之,众说纷纭,也不知真相究竟如何了。哎,俗话说,守业更比创业难,当真一点不错。同有外敌之时,大家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可一旦局势稳定,便各怀心事,人心不齐,也忘了当年的同舟共济了。” 云晨潇脑子一转,愣道:“难道……难道宫中有变?” 云政亭道:“正是。局势稳定之后,那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同门师兄妹间,竟起了隔阂,都各怀鬼胎,觊觎那绝世珍宝。刚开始是暗中争斗,后来愈演愈烈,终于祸起萧墙,硝烟突起。你太爷爷,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崭露头角了。想那五行各门,各有所长,相生相克,又都是深化绝技,一时间如何平定?这仗几乎打了十年之久,虽然以朝廷得胜告终,然而经此一战,朝廷也是元气大伤,导致了现在诸王割据,天子不尊,朝廷衰微的局面。 “此后数十年间,各藩王势力此消彼长,时强时若。到了今日,才渐见分晓。江南江浙、福建、江西等地,乃是宁王殿下的势力范围,而巴蜀、贵州等西边广阔领土,则是安王殿下的封土,山东、河南一带,是定王殿下天下。而当朝天子真正之管辖的土地,不过陕西、山西及东北几省而已了。” 云晨潇忽道:“可是爹爹,你还没说荆州呢。荆州湖广一带,是受谁的控制?” 云政亭嘿嘿一笑,道:“傻丫头,痴人说梦,还未醒过来呢。荆州府关系南北门户,进可攻,退可守,为世代兵家必争之地。而今,唯独我们湖广一带,既无藩王坐镇,天子也顾及不到。宁王、安王、定王,哪个不想收归己有?三王之中,宁王有江南富庶之地,财力最强,但兵力微弱。想我湖广兵多将广,粮草齐备,哼,你以为宁王不辞千里来荆州,真是来选士子了?他是来探我的底细的。可是,潇儿啊,你真给我出了个大难题了。宁王亲自下令叫你去品恒书院,他哪是好心,是叫你去作人质的啊!你这丫头,真是闯祸的好材料。这下若是爹爹不叫你去,便是公然抗旨,给宁王留下个口实,以后便难与他和平相处了;但若是去了,又会处处受制于人,哎……潇儿,薛女侠对我云家恩重如山,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论哪个藩王,都是薛女侠后裔,这个,爹爹实在是为难的很啊。” 云晨潇秀眉微颦,朗声道:“爹爹错了。这天下,只有一个朝廷,不论哪个藩王,都是朝廷的大臣,爹爹您也是朝廷大臣,当然是为了天子,为了朝廷了。” 云政亭哑然失笑道:“哈哈,潇儿说的不错。可是,身不由己呀,你还小,不懂得这世事艰险,宦海沉浮,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哎,今日,怕是跟你说的太多了……罢了罢了,你回去歇着,叫老父好好想想,怎么给宁王一个托辞吧……可他虎视眈眈,又岂可轻易罢休?” 云晨潇沉吟片刻,无意间看见父亲深刻的皱纹,忽觉得他苍老了许多,再也不复当年光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她不禁心中一荡,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陡觉胆气横生,似乎冥冥之中,她的路自有天定,早已由不得自己了。当下说道:“爹爹,不用想了。宁王殿下一番好意,女儿怎能辜负?我又怎会让爹爹为难?爹爹放心,女儿这就收拾行装,随宁王南下江浙。” 云政亭大惊失色,凝视着女儿那毅然决然的脸颊,到嘴边的话竟是说不出口,只在心中想道:“潇儿,真的是大了,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书院读书,才是云晨潇故事的开始。。。。 情窦初开 第8章 柔情向谁诉 次日,云晨潇便叮嘱小七收拾行囊。小七不明就里,反复询问,云晨潇这才支支吾吾道:“七儿,我是……我是跟宁王去品恒书院读书,七儿……” 小七本来漫不经心的收拾东西,听了云晨潇这话,却忽地双手一松,手中的物件随即落地,但她却毫无知觉,眼中充满了恐惧。云晨潇瞧得疑心,拾起地上的物件放到桌上,拉小七坐到床上问道:“七儿,你怎么了?我是去读书,又不是去阴曹地府,你干嘛这么紧张……” “小姐再莫说了!”小七尖声打断云晨潇的话,言语中已略见哽咽之音,焦急的反手拉住云晨潇的胳膊问道:“小姐,你是跟宁王去的?那,老爷,老爷就不阻拦吗?” 小七话语奇怪,想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丫鬟一个,怎么会知道宁王底细?云晨潇却是不防,但听出她声音的异样,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读书又不是坏事。七儿,你都多大人了,还哭鼻子?这样吧,你也收拾一下东西,跟我一起去吧。去读书,身边总也要有个人伺候吧。想那宁王殿下,也不会这么小气的。” 小七“呀”的一声,先是低着头,慢慢的,才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晨潇,云晨潇本以为她会欣喜若狂,美滋滋的去收拾东西,不料小七脸上只稍纵即逝的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喜悦之情后,便再也寻不见了。又过一会儿,她那清丽的眼中晶莹剔透,似有泪花闪动。 云晨潇愕然愣住,也不知小七怎么的了,连忙哄道:“小七,你是不想去吧?好好,不去算了。我又怎么会勉强你?哎,我只想着自己快活,却忽略你的感受了。” 小七猛地摇头,泪水已然夺眶而出。云晨潇按着她的肩膀急道:“那你是为什么?” 小七拭了拭泪水道:“小七想去,一千个想去,一万个想去。小七就想永远伺候小姐。可是,小七又不能去。我……我真的不能去……”她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底到了极点道:“要是我真的只是小七,那就好了。只是小七,就只是小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7 姐的小七,再也不是别的了。” 云晨潇听得不大清楚,糊里糊涂道:“你不是小七,那还能是谁?” 小七略一整理愁容,定神道:“没……没什么。小七随口说的。”她说着慌手慌脚的整理着东西,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然而,心为情所困,也不知是激动还是伤心,连手都是颤抖的。 云晨潇颦眉看着小七娇小的身影,隐隐觉得此事略有蹊跷,一把紧紧拉住小七的手问道:“不对!小七,你肯定有事瞒着我的,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还是,有人威胁你,不许你跟着我去?还是,小七你另有苦衷?” 小七的泪水再一次忍不住涌出,咬的嘴唇发紫,几乎要咬出血来,却仍是倔强的摇摇头,一言不发。 云晨潇柔声道:“七儿,你我情同姐妹,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你放心,不管是谁威胁你,自有我给你做主。可是,小七,你有什么苦衷,你倒是说呀!你这么一言不发的,叫我怎么帮你?” 小七颤声道:“小姐,没人威胁我。只是,小七真的是不能去。小姐,你到了江南,说不定,会遇到你更想见的人。只是……只是小姐记住,万事小心谨慎,无论对谁,不可全抛一片心呀。” 云晨潇越听越奇,只觉坠入层层谜团之中,不但父亲,就连这贴身的小丫鬟,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浑不是平日里简简单单的样子。 云晨潇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小七这才微微一笑,红着脸极不自然的将手从云晨潇紧握的手中抽出来。云晨潇轻叹了一口气,正色道:“小七,你不愿说的事,我便不勉强。你哪天想跟我说再说吧。不过小七,你也记住,不论你有什么难处,至少还有我帮你。” 小七一时无言以对,欲言又止的愣愣钉在原处。 云晨潇摸了摸小七额头,微笑道:“怎么?欢喜傻了吗?” 小七嘤的一声,一头扑入云晨潇怀中,紧抱住她道:“小七若是做了大错事,小姐会原谅吗?” 云晨潇嘻嘻一笑,道:“不会。” 小七的心顿时似被硬生生的撕开一道大口一般,冷风猛灌,疼痛欲绝,眼前一黑,几欲栽倒。云晨潇瞧见小七竟是这么在乎自己随口一句话,忙回手搂住小七解释道:“是不会原谅你。因为你无论做什么错事,我都不会怪你的,压根儿就不用原谅。天大的错也不怪你。再说了,你会犯什么错?无非是摔了几个瓶子,碎了几个碗什么的。” 小七胸口一热,抬头来颤声问道:“小姐当真?” 云晨潇扬眉正色道:“你还不信?骗你是小狗!”她脸上神色坚定,却又带了些狡黠。 小七芳心可可,扑通乱跳,但又无限欢喜,脸上红晕一现,满足的道:“那,那便好了。” 云晨潇感到小七心跳加速,脸上发烫,也不疑有他,只当是小七是被吓着了,以至于脸红心跳的,当下抱着小七拍了怕她的背道:“那胆小样儿吧,赶紧承认,是不是将爹爹的古董花瓶摔了?要我去给你说个情?” 小七“嗯?”的一声,也不言语,只将发烫的脸埋在云晨潇怀中,再也不想抬起来了。 三日之限转眼已过。这日,云晨潇刚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小二便慌慌张张的跑来道:“小姐,好像是来迎你的人来了!老爷叫你去呢。” 云晨潇打趣道:“来迎我的?迎亲的吗?呵呵……” 小二挠挠后脑勺,尴尬起来。 云晨潇也不在意,拉起小七道:“七儿,走,你送我一程再说。不然一个人太闷了。” 小七却缩起来窘道:“小姐,我就不去了……我……不能……” 云晨潇本来是满心期待,但见小七这般勉强,火热的心登时犹如冰敷,一凉到底,熠熠的神采陡然消失,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失望道:“那……算了。七儿,以后我不在家,你自己可要照料好自己。”说罢又看了小七一眼,慢慢离去。 小七看着云晨潇的背影越来越远,忍了好久,只觉心中纠葛缠绵,万般情意,不吐不快,忽地放声叫道:“小姐……小姐!”这一喊,不觉间双眼已是泪水模糊。 云晨潇心中一跳,却再也没有回头,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只是莫名的觉得,心头有点乱。小七似乎还在叫,但终于没有勇气追上去。那声音也越来越微弱,不论喊声还是抽泣声,都随风逝去了。 大厅内,宁王束发玉冠,月白蟒袍,腰际淡色镶龙锦带,足蹬玄色浅靴,中间正坐,闲适逸态,意气风发,一手捧着一盏茶,慢慢的品着。身旁左右站的两人,正是云晨潇在荆山书堂见的那一文一武。云政亭一身官袍笔挺,右方下座,表情凝重,低头看着地板。 云晨潇一诧,没想到宁王会亲自过来,而且身着正装,看似很正式的样子。她漫步上前,行叩拜大礼道:“民女云晨潇,见过宁王殿下,殿下千岁……” 宁王陡然放下茶杯来,笑道:“贤侄女,何必跟本王客气?平身赐座。” 云晨潇也不推让,站起身来,在云政亭下手处坐下。 宁王点点头道:“好,云丫头也来了,本王是不虚此行啊!云帅,我把你女儿带走,你不会心里对本王不满吧?” 云政亭额上冷汗一冒,忙道:“下官不敢,潇儿能得王爷赏识,是她的福分,下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满?” 宁王哈哈大笑道:“云帅,真是深藏不露啊!只怕是心口不一吧?”他略微一顿,又道:“哎?云帅,云夫人哪去了?本王听说,云夫人李氏,闺名儿唤作小薇,可是一位大美人儿啊,云帅你金屋藏娇,哈哈,也不叫本王看看吗?” 云政亭全身一震,心中暗惊道:“这宁王忒的神通广大,怎么连小薇的闺名都知道?如此看来,我的一举一动,可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呀!”他想到这里,已是汗湿衣衫,起身拱手小心答道:“贱内昨日染疾,身子不适,请王爷恕践内不敬之罪。” 宁王淡然一笑道:“只怕不是身子染疾,是受了人一脚吧?哎,也不知是谁这么大胆子!替本王向云夫人问个安。就说本王说的,谁胆敢在云帅府上撒野……”他说着走到云政亭身侧,轻轻拍了拍云政亭肩膀,一字一顿的低声道:“本王定不饶他!” 云政亭头皮发麻,连连答道:“是,是……” 宁王点点头道:“知道就好!云帅,本王这就启程了。荆州门户,还要靠云帅好生把守才是!”说罢早也踏步出去。 云政亭见宁王走远,狂跳的心才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8 渐渐定了下来,道:“潇儿,你……” 刚才那一幕,云晨潇早已是看得一清二楚,当下坚定得道:“爹爹放心,女儿应付得来!爹爹,保重!”说罢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急步跟上宁王。就这么自信满满,不卑不亢的,出了云家大院,出了荆州城门,出了湖广地界,出了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家乡,踏上了一条风雨不归之路。 ****************************************************************************** 舟车交替,行了差不多十日,云晨潇一人独自一辆马车,浑浑噩噩,就只吃吃睡睡,也不管外面如何。有时宁王也会来跟云晨潇聊几句,云晨潇此时对这位风采照人的宁王,仍是仰慕,仍是欣赏,但再也不是单单的小女子的心思,对他的仰慕与欣赏中,夹杂着些许揣摩与研究,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本事,最主要的,是他有什么缺点,有什么短处。可是十天过去了,宁王似乎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的人物,云晨潇绞尽脑汁,也没发现他什么弱点。非但如此,宁王身边的人,也似一个个无底的深洞,透着几分不凡。云晨潇心思缜密,观察入微,仍是一无所获。好在她倒也不是要刻意发现什么,就是纯粹的好奇。后来发现无功,便也不再执着,只是每日推演算术,自己出题自己解,尽得算学中的精妙,倒也自在。 这日,云晨潇正低头做题入神,忽然马车猛然刹车,她随车子往前一顷,前额刚好碰到车内茶座。 云晨潇吃痛,不由得大皱起眉,掀开帘子问道:“干什么呢?” 那车夫跳将下来,正要说话,却见钟豹走了过来。他连忙放下马鞭,作揖道:“钟大人!” 钟豹也不正眼瞧他,径直向云晨潇看去。云晨潇认出钟豹就是那日推她的人,对他没有半分好感,再加上她此时微有怒气,便放下帘子来,不去理钟豹 钟豹在车外朗声道:“云小姐,现在已经到了杭州城了。王爷叫你歇息一下,明日收拾行装,跟着慕容先生前往雁荡山品恒书院。” 云晨潇没好气的答应了一声。钟豹见云晨潇如此目中无人,心中颇为不服道:“你这丫头,还来劲了吗?王爷也不过是一时尝鲜,等玩腻了,还不知你这小丫头魂归何处呢。”当下愤愤离去。 当天,云晨潇被安排在宁王府附近的一家豪华客栈住下。与其说这是个客栈,倒不如说是宁王府的专事招待住所。宁王喜好结交天下朋友,颇得人心。而王府雷池重地,闲人不得进。宁王就买断附近几处大客栈,无论来人是谁,只要有本领,皆可入住,费用由宁王府承担。不少江湖亡命之徒,惹上官司的,或被仇人追杀的,仗着几分本领,皆投靠宁王羽下。官府自然不敢再为难,就是那些江湖中人,多半也是受过宁王恩惠,拿人的手短,只要人在宁王府地界,无人敢动手,这似乎已成了一条江湖铁律。 云晨潇进入客栈,眼观六路,早已看出有不少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她好奇的东张西望,忽听身后那人木然说道:“云小姐,你最好不要去招惹这些人,不然,可没有好果子吃的。” 云晨潇回头一看,正是那日看她卷子的慕容先生。这慕容先生单名一个光字,是品恒书院的山长,除此之外,云晨潇对他一无所知,此时听他出言提醒自己,便笑道:“多谢慕容先生提醒。” 慕容光哼了一声,形如槁木,面无表情的带着云晨潇前行。云晨潇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心道:“这老头儿,又是一个怪人!难道宁王身边就没有一个正常的人吗?”她此念未觉,那慕容光忽然回头,一双死鱼眼盯着云晨潇森然说道:“云小姐,老夫怪则怪矣,你可不能对宁王殿下不敬!” 云晨潇吃了一大惊,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呢?你究竟……” “哈哈哈哈,慕容师叔,看你这样子,枯木神功,可是又有长进呀!侄子佩服的紧呢!” 这声音从众人头顶传出,云晨潇大为好奇,抬眼望去,找了半天,只见最高的房梁上坐着一个人,那声音,似乎就是此人所发。 慕容光脸上稍一动容,说道:“哦,原来是霍师侄,怎么,你也来投靠宁王殿下了?” 房梁上那人又是纵声一笑,说道:“霍某纵然不堪,却还没到投靠他人,做他人门下犬的地步。师叔就是师叔,境界比侄儿确实高多了!” 慕容光心头微微一怒,但转念一想,遂笑道:“霍横扬,那你来这宁王地界,总不是来喝酒的吧?难道是,哦,是了是了,你们火门,特立独行,气焰嚣张。是不是水门的师侄女们,看着不顺眼,找你们火门的麻烦来了?” 房梁上的人这次却不再说话,云晨潇只觉眼前红光一闪,也不知那人怎么变身,就已到了身前。云晨潇定睛一看,但见这人高大威猛,浓眉鹰目,鼻挺口方,相貌粗狂,脸色泛红,身后背着一口大刀,像一座山一样,矗立在眼前。 云晨潇一见他,登时认出了出来,喜道:“大个子!是你呀!” 霍横扬本来不防慕容光身旁的人,此时云晨潇一喊,他才注目看去,认了一会儿,随即笑道:“妹子,好呀?咦,我只道你男装淡雅潇洒,换了女装又是这般清丽脱俗,一下子没认出来呢。你怎么跟着老木头混到一处去了?不好,不好了!” 云晨潇一下哪及细说,心神一动,问道:“大个子,那日骑马追你的姑娘呢?” 霍横扬听了,登时大窘,本来就泛红的脸色更是罩上一层青紫,冷冷的道:“那日是哪日?哪有什么姑娘?” 云晨潇急道:“你怎么不记得了?那位姑娘貌若天仙,一身青衣,还叫你师兄呢。” 云晨潇不问还好,她这一问,慕容光得意的看着霍横扬,嘲讽道:“果然,不幸被我言中了?那日这丫头在荆州拿出那片面纱,我就猜得差不多了。横扬,好好跟师叔说说,你得罪哪个师妹了?哎,水火素来不容,你们两门,总少不得争斗呀。要不要你师叔从中调和一下?” 霍横扬愤然挥袖道:“呸,就你也配?我虽对付不得水门的丫头片子们,对付你却是绰绰有余。你再乱说,惹得老子生气,老子一掌烧了你这烂木头!”说罢迈出几步,又猛然回首道:“妹子,这老木头不是什么好货色。妹子还是赶紧走吧。”说着伸手在桌子上一拍,喝道:“酒保,上酒上酒!” 云晨潇听得他们说话,心中想道:“水门、火门、木门?难道……难道他们就是薛女侠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9 的传人吗?那……” 不及细想,只觉周遭一阵爽风拂面,暗香浮动,卷的云晨潇衣袂轻扬。伴着这阵清风,便听得一个女声道:“霍师兄,大英雄,为了避难,却到了宁王这里吗?” 那声音娇而不媚,清灵灵的甚是悦耳。云晨潇一听,登时杂念全绝,只有一个心思道:“是她?她来了?”想到这里,却没来由的阵阵紧张,手心渗出细汗来。 第9章 水天共一色 白光闪动,星星点点,犹如冰雪初降。清风微鼓,热气分流,似在熊熊火焰中横劈出一道冰峰,夹着些许水汽,分不清哪是天,那是地,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向人逼来。 霍横扬倏然起身,一个起落已是立在众人最前面,双手平摊,左右交叉,运指如飞,快如疾风。云晨潇只觉眼前千手千影摇动,顷刻间白光尽收入霍横扬双掌,他双掌一上一下,前后来回运作,放佛抱着一个洁白无瑕的大雪团一般,说是雪团,又比雪团晶莹许多,倒是一个通体半透明的水晶珠子。又过一会儿,霍横扬浑身一抖,双掌运气,陡然送出,那水晶雪团登时化作一道晶亮的长光,破空而出,似一把绚丽灿烂的利剑,折射着射入酒楼里的七色阳光,朝客栈门口凌厉的射出,这冰剑刚出门口,顷刻间便在火辣辣的太阳下熔化成一滩清水。 “好,师兄的火力竟能化解这残冰飘雪。”那悦耳的声音再次飞出。云晨潇听得心神激荡,跂足翘首望去,却始终不见人影,端的是心急如焚。 霍横头微皱,说道:“水师妹,且不说这里是宁王地盘,你这残冰飘雪何等威力,在这等人丁密集之处施展,就不怕误伤人吗?你我两门恩怨,又何必牵连无辜?” “哼,师兄倒是会充好人!”此声刚落,但见门口烟雾缭绕,异香叠叠,犹如仙境,就在这青岚薄雾中,有一片浮云,飘飘然入客栈中。云晨潇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当下用力在自己手背上猛地掐了一下,疼痛钻心,方知不是错觉,当下睁大了眼睛瞧去。敢情这不是一团云,而是无数白色丝锦绸缎,罩得其中的人,虽看不大清楚白绸之内的人,却听得她的声音道:“水门神通,岂止一技?霍师兄,师妹还想请教呢!”她说话间,白绸已是飘然送出,直击霍横扬门面。那白绸虽然柔软,但丝丝相扣,环环相接,白绸内的女子将体内真气灌入白绸千丝万缕之内,犹如一道钢丝大网,虽然不似刀剑锋利,却当真有切冰斩玉之能。疏而不漏,涵盖八方,无所不包,眼看那白绸越来越密,光圈在霍横扬身侧收缩,就要将他围在白绸之中。 霍横扬识得厉害,双脚蹬地,浮身越到客栈二楼,腰间用力一摔,背后那宝刀通人性一样,应力而出,他右手轻举,接住宝刀,挡在身前,小臂发力,那刀身笼罩上一层火红色,火光闪耀,逼得白绸圈子扩大,他口中冷笑道:“师妹,水门水袖功当真出神入化了!” 那女子娇喝道:“识得厉害便好,交出东西!” 霍横扬干笑一声道:“厉害又怎样?莫以为我火门就怕了你了。师妹,你本领还未到家,只知五行相生相克,难道就不知五行更有相乘相悔之理?” 那女子轻蔑的一笑,道:“少废话!看你能逃过我这天网?”当下运起神功,那白绸随力舞动,纵横交错,弯出优美的弧线,来如流水潺潺,去如寒风骤起,霎时间如青云蔽日,白虹掠天,白光久久不觉,似要永远停在半空中。 众人只觉屋内猛然一暗,冷气袭人。云晨潇极目望去,只见两人腾云驾雾一般,一红一白,相织相交,再迎着日光缤纷斑斓,真有彩带横卧枕碧波之美感。而那白绸尤为神奇,日光落在绸上,竟不往下直射,而是直接反射出去,犹如一面镜子,射出万丈光芒。 再看霍横扬,宝刀在手,虎目一瞪,叱咤横披,似猛虎下山,雄浑磅礴。这一刀劈出,隐隐间便如旭日东升,火光咋现,霹雳作响。屋内是又热又亮,映得众人脸上红光焕发。那女子见对方来势汹涌,初时以攻为守,想要用白绸缠住宝刀,化他的火力,不料霍横扬刀法着实了得,内力强劲,前后相辅,滔滔不绝。那女子修为尚浅,只得收回白绸,身子一旋,避其锋芒,防着周身,再伺机进攻。 云晨潇看得眼花缭乱,又觉周身忽冷忽热,她虽不懂武艺,但也知他二人一冷一热的对决,冷的时候便是那女子占了上风,热的时候就是霍横扬火力更胜一筹。就这么冷热交替,谁也不多一会儿,谁也不少一会儿。云晨潇看得心头时紧时松,七上八下的,却然听得身边慕容光道:“想知道他们谁赢谁输吗?” 云晨潇一时看得出神,竟而忘了身边还有一人。慕容光一语惊醒梦中人,云晨潇一拍脑袋说道:“对呀!慕容先生,刚刚大个子叫你师叔,你的武功定然在他之上,以你之见,他们胜负如何?” 慕容光看着二人,捻了捻胡须,漫不经心的说道:“霍横扬刚才说的不错,五行相悔。” 云晨潇猛地打了个激灵,心道:“五行相悔?是了,他们一个是火,一个是水。若按五行相克之理,本来是水克火,那大个子是必输无疑。但是万事皆有变数,相悔一说,则是反克之意。虽然水克火,但若水气太弱,火气太重,则火可生土,土一生,必然克水。如此一来,水不但不能克火,反而会被火所克。”她想通这节,不由得心头一沉,大叫一声道:“哎呀,不好,那姑娘要输的!小心呐!” 云晨潇此言刚落,周身便是一热,犹如火燎,持续不绝,显然是霍横扬占了上风。 慕容光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笑意,颔首道:“你这丫头,武功虽然不济,见识倒是不赖。” 云晨潇侧过脸去,正欲回话,忽然腿下一寒,定睛看去,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白绸,紧紧缠着自己。她丝毫不会武功,也不知如何闪躲,只“哇呀”一声大叫,倏然间脑袋膨胀的有两个大,眼前景物尽是花花绿绿的模糊,只是她自己瞧不见自己的身子如一个螺旋一般,滴溜溜的向客栈门外飞去。待到反应过来,自己已然被慕容光接住了身子,平平稳稳的放在地上。 云晨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险转的头重脚轻,刚被慕容光放下,登时胸口憋闷,不分东西南北,悠悠的原地转了个圈儿,腿上似踩着棉花一般,往前一顷,只“哐”的一声,又结结实实的撞到门框上,额上顿显出一道红印。她这一撞,倒是清醒不少,张着嘴巴久久合不上去。 那女子“呸”了一声道:“谁叫你多嘴的?谁说的本姑娘会输?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0 ” 原来刚才云晨潇心急口快,喊了出来,这女子已然落了下风,本应无力回手,但一来霍横扬本不愿伤她,出手点到为止,颇为小心。二来这女子实在聪明的紧,眼看自己将被霍横扬制住,灵机一动,只将全身精力汇集到小指,忽然一挑,抽出一条细丝带,向云晨潇攻来。须知绸缎每一丝都含有她内劲,当真是水无常形,手法运用自如,伸缩有致。此时她将内力聚在一丝之上,犹如将一道波澜横射出去。这样一来解了自己心头之恨,二来又扰乱霍横扬注意力,只要他稍有大意,这女子便可凭借这一丝白绸反攻回去,大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这女子输而不乱,是以想出此法实是一箭双雕的妙计。 云晨潇回过神来,方知是这女子挥绸打的自己,她一时怒气冲天,心道:“我好心提醒你,却换来这一抽?是何道理?我云晨潇是好欺负的吗?”当下大声喝道:“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女子登时气得满脸通红,顾不得风度不风度的,也是放声喝道:“谁叫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 云晨潇柳眉一抬,嬉皮笑脸的唱了个诺,说道:“好哇,我狗拿耗子,那你就是耗子咯?” 那女子一听,肺都要炸开一般,她两人一人一句,云晨潇自比吕洞宾,她却自说自己是耗子了!想到这里咬牙切齿说道:“你……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霍横扬本在全神贯注的提防这女子反攻,这时听她二人对骂,却不由得哈哈一声笑了出来。 云晨潇满脸从容道:“姑娘说得不错。在下不才,确实吐不出象牙,难道姑娘会吐?那不妨当场一试,也叫在下开开眼界!” 那女子此时已是全身颤抖,美目中杀气森然,却是冷冷一笑,道:“好,本姑娘这就送你去阎王爷那里看!”说罢抢身过去,也不知她如何动作,已是逼近云晨潇门面。 云晨潇斗嘴吵架还可以,若论到动手,只怕这女子一根头发丝,也能穿破她喉咙管。云晨潇心中大骇,心知无法躲闪,索性双目一闭,一动不动。 那女子早已料到云晨潇不会武功,当下喜不胜收,白绸已至。她本在气头上,是一心一意要躲云晨潇性命,但忽然间近了,瞧清了云晨潇容貌身形,却只觉眼前一亮,又没来由的心头一软,犹豫了起来:毕竟萍水相逢一个人,若因为几句口角,便说杀就杀,岂不大违侠义之道? 她这一犹豫,出手自然是一滞,慢了半拍。慕容光、霍横扬已是一左一右,同时挡在云晨潇身旁。慕容光趁那女子犹豫之际,伸出瘦如枯木的手,一把拉下她的白绸攥在手中道:“好侄女,可切莫伤了这位云小姐!” 霍横扬向后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云晨潇,嘿嘿一笑道:“妹子,没吓着吧?” 那女子本已想要收手,却见这两人同时护着云晨潇,又是疑惑,又是燃起一把怒气道:“慕容师伯!你为何也护着这气人的丫头?” 慕容光道:“你是心悠吧?嗯,这位云小姐,是宁王殿下请来的贵客。小悠呀,看师伯的薄面,算了算了哈!” 那心悠“哼”的一声道:“那她骂我,师伯怎么不为我做主?”说罢眼咕噜一转,微笑着对云晨潇讽刺道:“你这算不算狗仗人势?嘻嘻……” 云晨潇被霍横扬高大的身躯挡的什么也看不到,却能想象到水心悠那盛气凌人的样子,不由得怒道:“是你先打我的!别赖账,要算的话就从头算!慕容先生,先把她抽成陀螺再说,要她也尝尝‘金星当头万树花’的滋味!” 心悠跌足嗔道:“你……你……混账!霍师兄,你先让开,等我收拾了她,我们俩再了断!” 霍横扬却仍是一丝不动道:“师妹,我可不能看你随便杀人呀!” 云晨潇此时却是豪气陡生,拉了一把霍横扬,往前大迈一步,昂首挺胸立在那女子面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嘿嘿,你这是狗急跳墙啦呀?好,本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需旁人插手!”说着一道凌厉的目光向那女子射去。她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但见这女子形若惊鸿翩然起,面如无暇羊脂玉,眉似柳叶,目如朗月,撅嘴瞅着自己,脸上罩着一层薄薄的红晕,似含嗔又像撒娇,万般风情,似颦还笑,叫人怒也不是,喜也不是,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情愫。但于娇媚中,又自有三分天生的英气,三分凌人的傲骨,妙手丹青也难描画,单这孤高清冷的气质,又岂是一般庸脂俗粉比得的?但叫云晨潇惊的,却不是她的绝伦美貌。云晨潇蓦地一愣,心中兴致大减,痴痴的失望道:“你……你不是她?” 水心悠愤然道:“什么是她不是她的?你拿命来!”说罢双掌已然推出。 云晨潇茫茫然,只心道:“不是她,不是她?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感觉是她呢?这感觉好奇怪……”她就这么失魂落魄的想着,放佛高僧入定一般,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竟是浑然不觉。 慕容光虽然白绸在手,却不出手,似早已参透二人心思,胸有成竹的冷眼旁观着。而霍横扬却已然大惊,正欲抢身掠过,却见心悠只是虚晃一掌,力气到云晨潇身边时,已是尽数泄尽。只是在她肩头轻轻一拍,犹如彩蝶落花,清风拂柳,不经意间掠起云晨潇几缕青丝。 水心悠乜斜的瞅着恍恍惚惚的云晨潇,还以为她是被自己气势所迫,吓得没了主意,泠然一笑道:“我不跟不会武功的人动手,省得人家说我欺负你!” 慕容光点头道:“不错,这才是为人之道。小悠,你初出江湖,为人处事,须得宽宏大量才是。” 水心悠一改刚才的不恭之色,老老实实的答了声“是”,又瞄了一眼霍横扬,傲然道:“霍师兄,既然这里是宁王的地界,不便动手。师妹在杭州城外等你。想来霍师兄,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霍横扬锁起浓眉道:“师妹,这其间定有误会。大家师出同源,我们火门,又怎么会去偷水门的宝物?” 水心悠淡淡的道:“丢失宝物之时霍师兄正好在场,而且黑衣蒙面,难道是巧合吗?误会也罢,恩怨也好,我奉师命,只管追回宝物,其他一概不论。” 霍横扬正欲开口,门口一个人气喘吁吁的道:“师姐!可找到你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青衫绿裙的女子,清秀动人,温婉轻盈,叫人观之忘俗,她一双不谙世故水汪汪的大眼睛,只盯着水心悠,道:“师姐,你怎么不等等我?” 云晨潇见了这女子,不由得心中狂跳,颤抖的伸手摸了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1 摸怀中的面纱,心道:“不错,那日见的,却是这位姑娘。”虽然那日她轻纱遮面,但这双水汪汪能说会道的眼睛,云晨潇却是记得一清二楚,想要说话,却又不知从何开口了。 水心悠见了青衫女子, 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道:“阿涣,不是叫你等我的吗?怎么跑来了?” 青衫女子也是一笑,粉面皓齿,露出两个可人的小酒窝道:“师姐走了快两个时辰了,我有些不放心,就追过来了。”说罢走到慕容光身旁,盈盈一拜道:“水门弟子水之涣,见过师伯。慕容师伯好!” 慕容光颔首搀扶起青衫女子道:“好侄女不必多礼。” 青衫女子缓缓起身,又走到霍横扬身边,低头执手行了个平辈礼,但依旧恭恭敬敬的道:“霍师兄好,这些日子被我们追赶的也累了吧?难为你了。” 霍横扬深知这位水之涣小师妹温柔善良的性子,又看了一眼傲气十足的水心悠,哭笑不得的一摆手,道:“不累不累,谢小师妹记挂着!” 云晨潇听了那青衣女子的话,却是忍不住扑哧一笑,当下乐不可支,心道:“大个子不是她们的敌人么?怎地也这么客气?” 水之涣听得云晨潇笑声,脸一红,走到云晨潇身边怯生生得道:“这位小姐,难道我哪里做的不合礼数,惹你笑话吗?但请小姐不吝赐教。” 这次倒是云晨潇脸上一红,支吾道:“这个……不是的……” “涣儿,你别理她!这人是个……嘿嘿,是个疯子。”水心悠说着早也把水之涣拉了回来。 水之涣满是疑惑的看了云晨潇一眼,只见她衣冠不整,头发凌乱,额头红红的一块,当下对水心悠的话信了七八分,说道:“疯子吗?师姐,那她岂不是很可怜?啊,对了,慕容师伯,我听家师说,木门深得师祖医道真传,有妙手回春之术。不如,你给这位小姐看看,能不能把她这疯病治好?” 慕容光愕然一呆,无奈道:“这……这……” 云晨潇看着得意洋洋的水心悠,勃然大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本是好心提醒你,要不是看在……哼,你这叫狼心狗肺!” 水心悠这次见了云晨潇先动怒,不由得心头微微一喜,却不理会云晨潇,只对水之涣笑道:“阿涣,师姐跟你说哦,我今天干了平生最痛快的一件事,那便是痛打落水狗,那疯狗乱咬人,我便略施小计,教训了她一下!呵呵……” 云晨潇气得牙痒痒,刚欲反驳,却听那水之涣摇头柔声道:“师姐,小狗落水,本就够可怜的啦,你怎舍得打它呀?哎……” 水心悠自得的一笑,颔首道:“阿涣说得不错,不错。大不了下次见了她,咱们绕道走嘛!”又转身对霍横扬道:“霍师兄,杭州城外,师妹候着你!”说罢拉起水之涣的衣袖道:“好了,阿涣,此间事了了,师姐带你去城内玩玩!” 云晨潇听得水之涣要走,急忙追出几步道:“水姑娘,请留步!” 她这一喊,两位“水姑娘”同时回头。云晨潇瞪了水心悠一眼,水心悠知道她不是叫自己,愤愤的别过脸去,不去踩她。水之涣却对她淡淡一笑道:“小姐还有话要说?” 云晨潇看见这女子笑容,如沐春风,心头的怒气登时化为乌有,回报的一笑道:“姑娘,这面纱是不是你的?”说罢拿出那面纱来。 水之涣一呆,若有所思道:“啊?这面纱怎么在你那?这面纱是……是……” 云晨潇双手托着面纱,等着水之涣回复,却不料眼前白光一晃,她再往手中看去,哪还有面纱,就只见水心悠手握面纱,嗔目怒视着自己道:“坏东西,你哪来的我的面纱?莫不是偷的?” 云晨潇愤然道:“哪有你什么事?把面纱还给我!”说着纵身伸手,便上前去抢。可水心悠身法变换高明,只轻描淡写的一闪避开,道:“这本就是本姑娘之物,凭什么给你?” 云晨潇自知武功不及,只有干瞪眼的份。水之涣见二人争执不下,忙跑过来道:“这位小姐,面纱确实是师姐的呢。只是我替师姐拿着,却不知何时丢了。是小姐捡到的吗?好了,这才是物归原主的大喜事。” 云晨潇一滞,看着水之涣问道:“是么?” “真的啦!”水之涣用力的点点头道,仿佛越用力,云晨潇便越会相信,又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失主?” 云晨潇不好意思的低了头道:“其实,其实我就是……你还记得在荆州,你借了一匹马么?” 水之涣这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欢喜道:“你就是……呵呵,我说呢,总觉得似曾相识,小哥?哦,原来你是个女子!那日的事,多谢姐姐啦……”说罢又是行了个礼。 云晨潇大剌剌的挥手笑道:“一点小事,何足挂齿?嗯,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云晨潇这边也学着江湖中人的口吻,说出这两句话来,却是气势不足,学得有些不伦不类,水之涣听了,捂着嘴脆生生的笑出声来。水心悠在一旁也是一笑,道:“学人说话,不知羞呀,这就叫……画虎不成反类犬哟……” 云晨潇斜眼瞪了水心悠一眼,扮了个鬼脸撇嘴道:“你这死丫头,存心跟我过不去吗?嘿,我便不与你争辩。君子不辩自清。” 水心悠嘻嘻一笑,道:“好好,你是女中君子,行了吧?”说罢拉起水之涣,两人似乘着云气,不一会儿飘然而去了。 云晨潇怅然若失的回到店内,慕容光瞥了她一眼道:“云小姐,赶紧进房间休息吧,明天一早赶路。” 云晨潇应了一声,看见霍横扬正在一旁喝酒,忙凑上去道:“大个子,大个子,刚才那两个人,怎么都是你师妹吗?” 霍横扬也不斟酒,直接抱住酒缸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道:“嗯,不错。水门的丫头片子,当真是跟我过不去。真是的……”他说罢一手拎着两大坛子酒,另一只手则不停的拿酒往嘴里猛灌,踉踉跄跄的走出客栈去了。 云晨潇看着他的背影,没来由的心中一酸,想道:“看来他们真是薛女侠的传人了?哎,却是这般窝里斗,也不知薛女侠见了,会怎样的伤心呢!” 第10章 足踏雁荡山 一望无际的官道,似是直通天边。正值夏日,草木茂盛,娇花鲜艳欲滴,路边偶尔有几间简陋的茅屋,那“茶”字旗在风中飘荡,透着无尽古意。 云晨潇与慕容光一起,车出了杭州城,一路往南走。初时还有许多随从,可越是往南,随从就越来越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2 少,后来就只剩一个车夫,连一个小厮都不见了。慕容光倒是也不避嫌,与云晨潇同乘一车。其间云晨潇多次询问五行门中的恩怨,慕容光却是闭口无言,只字不提。 云晨潇后来索性也是一言不发,只管自娱自乐,做题打发时间,或是在纸上打出纵横十九道的棋盘,自己与自己下棋。慕容光见她自己下棋,也能兴致盎然,心中虽是好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这日云晨潇托腮苦思冥想,只拿着毛笔在纸上写来写去的,可是写完随即便投出车窗外,如此来回几次,便郁郁不乐,全不是平日里精神焕发的样子。 慕容光微感疑惑,眯眼看着云晨潇,从鼻子哼了一声,问道:“云小姐,在干什么呢?” 云晨潇正聚精会神,随口答着,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我在想唐僧一行《大衍历》的大衍术,虽然可以推算星相位置经度,昼夜时刻,但终有瑕疵,不够精密……” 慕容光所在的木门,当年受薛女侠费心□□,习天地之变,五行八卦之术,只因木性可曲可直,枝条发达,生发力强,催生万物。所以木门传人,对于医学、算学均有颇深造诣。那《大衍历》立法依据《易》象大衍之数,慕容光自然是烂熟于心,此时听得云晨潇谈起天文算学,颇是讶然道:“那是不错的,天体运动,本就快慢不一,各行其道,大衍术却只能有二插之法,自然不能进一步精确。” 云晨潇于算学向来是一人钻研,倒不是因为她读书不得自由,就算是得了自由,也鲜有人知这深奥的算学之道。云晨潇蓦地听了慕容光的话,犹如俞伯牙遇钟子期,大有知音难觅之感,她眼睛放光,身子前倾,兴奋的说道:“是了,先生,后来郭守敬郭先生在《授时历》中,又进一步推演出‘平、定、立’三差,这三次内插法,可就精密多了。” 慕容光微微一笑,道:“不错,此法为招差数。郭老推出这一术,实是功不可没。依此法,大可推演星辰运行速度及太阳黄道的精确经度,乃是天文历法中绝大进步。” 云晨潇颔首道:“先生说的不错。在下疑惑的,便是这三次内插之上,可还能四次内插、五次内插。还有,既然有四元术,可否解出五元、六元、或者更高的元次呢?甚至,是否可解出无穷的元数方程?哎,我智力有限,才疏学浅,却是思索不出。先生可否指点一二?” 慕容光一愣,心道:“这小丫头,想人之未想,心思缜密,精于算学,果真不简单。”他虽这么想着,却仍是冷冷的道:“要解高元方程,也不是什么难事。待你到了书院,我再慢慢给你道来。” 云晨潇一听,登时热血沸腾,大喜过望道:“先生……您当真?” 慕容光点点头,又道:“我看你闲来无事,自己下棋,倒也无聊。不如,我们来玩射覆如何?” 这“射覆”之术,古来有之。射意为猜,覆,即是覆盖之物。说白了,就是一人藏东西,另一人来猜覆下之物。这游戏,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精通易理者,只需占上一卦,便十有九中,若是不通易经者,便无迹可寻,往往乱猜一气,想这世上可藏之物何其多也,那猜中的机会是微乎其微了。这便是所谓的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云晨潇不愁游戏,就是发愁没人跟自己玩。只是平日里慕容光冷冷冰冰,她碍于面子,也不开口,此时听了慕容光自己送上门来,自然求之不得,欢天喜地的答应了。于是慕容光先压东西,云晨潇闭目不视,过得片刻,慕容光拍拍手道:“好了,你且猜猜,这盒子下面是何物?” 云晨潇斜眼看去,随即掏出一枚铜钱,占了一卦,一看之下,乃是个下坤上巽的“观”卦,她微微一笑,说道:“此卦为观,上风下地,风拂大地,乃是德教遍施,人心顺服归从之意。” 慕容光微微一点头,又道:“莫要说废话,且猜东西。” 云晨潇道:“猜物更是简单了。此卦不需变爻,直依卦辞:盥而不荐,有孚顒若。盥,便是祭祀时香酒泼地,又有坤卦,坤为地,地生土,土为细末状,那想来是香料之类的东西了。” 慕容光笑道:“算你猜对了吧。”当下揭开覆在那事物上的盒盖子,云晨潇一看,果然是一小抹香料。当下自然无限欢喜。 如此来回几次,慕容光所覆之物越来越难猜,单凭卦辞,亦难解释。须得依象、数、理缜密推断,如此一来,云晨潇倒是猜错了不少。但无论云晨潇所覆何物,慕容光总能毫无纰漏的猜出,云晨潇偏不信邪,故意出刁难的点子,又是问颜色,又是问材质的,但慕容光猜无不中,就跟生了一双透视眼一般。 云晨潇心中已是佩服之极,忽然想到那日慕容光轻易的窥探出自己的心思,不由得奇道:“先生,难不成您真有火眼金睛吗?不但能看透所覆之物,甚至连人的心思也可看出来?” 慕容光悠然的拈了拈胡须,道:“不是火眼金睛,但只要是物,就必有所依之法,人心也不例外,自有察言观色的识人之术。丫头,这天下学问,不论是天文数术,八卦五行,尽是博大精深,永无止境,你可要虚心学习才是。” 云晨潇颔首道:“先生说的不错。所以……我要到书院去读书,先生,您以后,可要多指点我。” 这几日同车而行,慕容光虽然冷淡,但学问见识之博广,已叫云晨潇不知不觉间,对他有了几分师长的敬意。 慕容光未答话,而是起身跳下马车。云晨潇也坐的乏了,随着他下了车去。她刚一下车,便觉眼前一亮,仰头望去,苍茫暮色中隐着层峦叠嶂的青山,壁立千仞,直插云霄。远处似有依山而建的屋子,雾傍山间,溪绕屋檐,那屋子似是建在云彩之上的玉宇琼楼一般,叫人无限遐想,那空中楼阁中,是否有九天仙子?那暮霭沉沉中,是否藏着洪荒时代的奇珍异宝? 云晨潇没来由的心头一爽,笑赞道:“好一个岩高白云屯!我梦中好像来过呢!呵呵,是我喜欢的地方!” 慕容光颔首道:“那敢情好。这里便是雁荡山了。品恒书院,就在前方。山路陡峭难走,咱们须得安步当车了。山间清苦,云小姐养尊处优惯了,还需多适应,不可娇气。” 云晨潇恭敬的作揖道:“先生的话,弟子牢记了。” 慕容光一愣,心道:“你这丫头,倒是灵活,我没称是你师父,你倒先自称起弟子来了,呵呵,叫我不好推辞。”他虽知云晨潇耍的小心眼儿,却也喜欢云晨潇资质天赋。这几日他与云晨潇讨论天文数学,玩射覆之戏,也是有意试一试云晨潇秉性如何,于是便不说破,默默走在前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3 面。 云晨潇揣摩出慕容光的心思,也是乐呵呵的跟了上去。 雁荡山位于浙江乐清境内,以“灵奇”闻名天下,素有“东南第一山”之称,因“冈顶有湖,芦苇丛生;结草为荡,秋雁宿之”而得名。云晨潇漫步山中,各种奇峰怪石,云海奔腾,无不尽收眼底。云晨潇自幼荆州长大,不曾出过远门,此番入山,抑制不住满心的兴奋之情,徜徉于大自然之中,胸中大宽,说不出的快活自在。 慕容光看得云晨潇欢喜,也不知怎地,竟是一改往日沉默寡言之情,主动说道:“云小姐,你看这里景致如何?” 云晨潇猜出慕容光又是考教自己,便笑道:“我曾读过前人书说‘雁荡自奇,不附五岳;龙湫所注,别为一川’。可是这灵奇一景,于书中哪能读得出?只有身临其境,才可尽得山中箴言,不过,弟子也只能会意于心,先生叫我说,我又说不出了。” 慕容光赞赏的点了点头,笑道:“欲穷雁荡之胜,非飞仙不能啊!”说着伸手一指,道:“书院到了。” 云晨潇一看,果然,眼前也不知何时,早已有一座房子立在眼前。那宅子虽然不是很气派,却自有一股森森古意扑面而来,耳边响起丝竹管弦之声,似有琴音,还夹着笛声,云晨潇侧耳听去,只觉琴声婉转,笛声悠扬,奏着不知名的曲子,配合在一处,犹如天籁之声,叫人乏意尽去。置身其内,云晨潇就已感到那股浓浓的书香,她嗜书如命,闻到这书香,早已是喜笑颜开,恨不得马上飞入其中了。 慕容光瞧着云晨潇道:“学子们在习乐呢。别看了,以后你也要学的。现在只是先让你记住书院在哪,以后你好过来。嗯,现在,先不要进去,随我来。” 云晨潇愕然道:“不进去?那我去哪里?” 慕容光边走边道:“自然是去你住的敌方。” 云晨潇依言跟上,却仍是迷惑道:“我还有单独住的地方?难道是宁王安排的?是了,我现在是人质而不是个普通学子,宁王自然是要看紧我了。” 两人绕着山路走了大半个时辰,云晨潇早已是累得满头大汗,双腿似灌了铅一般,再也抬不动了,再看前面遥遥领先的慕容光,却依旧是龙行虎步,潇洒超然。云晨潇双手按膝,弯腰喘着粗气,暗自惭愧道:“看他年纪,都快顶上我三倍了,亏我还是将门之女,脚力却不能胜他……”她想到“将门之女”,忽然倔强的脾气一冒,伸手抹了抹汗水,银牙一咬,抬起重逾千斤的双腿跟了上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见飘渺的白云间有一座瓦房。慕容光回头瞧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云晨潇,笑道:“就是这里了。” 云晨潇右手搭在额头上一望,说道:“先…先生,我以后就要住在这里呀?这里到书院,这么远的路程,我要走一个多时辰呢!不要累的半死呀?” 慕容光不置可否的道:“那我不管,总之,以后你乖乖住这里就是了!” 云晨潇纵是满心的不情愿,却也不得发作。抬步走进屋内,也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一屁股坐在离门最近的椅子上,靠着椅背喘气。 便在此时,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娉婷女子来,年方二八,双髻未脱,长得眉清目秀,亭亭玉立,莲步碎碎,双手捧着一壶茶,见了慕容光,脸上红光一泛,欢喜道:“爹爹,您回来了!” 云晨潇虽是少气无力的歪在椅子上,鼻子却尖。这时闻见一阵动人的茶香,抬眼一看,见那女子手中的茶水,咽了一口口水,双手勉强撑起身子站起来,蹒跚的走到那女子身边道:“小姐,叫我吃口茶吧。” 那女子本没注意在椅子里歪着的云晨潇,就觉面前突然冒出一个衣冠不整的女子来,不由得心头一奇,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往后退了几步,警备的看着云晨潇。 云晨潇口中燥渴难当,当下也不管那女子愿意不愿意,一把抢过那壶茶水,对着壶嘴咕咚几口,鲸吞牛饮一般,连着茶叶也尽数倒入口中,犹自不觉。 那女子手中的茶水是紫砂细壶泡出来的的山间新茶,香气怡人,甘甜可口,虽不是什么名品,但也是她费尽心思精心泡制,又是采集经年雨水,又是采茶煮茶的,本欲趁着夕阳,沐浴着山间精气,细细品来,不料被云晨潇就这么一口喝完,连茶叶都不留,当下心头大怒,却见她是个陌生人,不好直接朝她发火,只一皱眉,跑到慕容光身旁拉着他衣袖嗔道:“爹,你看她……” 慕容光挥手道:“婉儿,这位是荆州总兵云政亭云大人的千金,不得无礼……” 云晨潇一壶茶水入肚,只觉舌底生津,甘冽提神,真有两腋习习清风生之爽感,燥热之气也随之去了七八分,当下嫣然一笑道:“我叫云晨潇,谢谢你的茶。” 那女子却只是白了她一眼,将头一扬,心里兀自怒气未消,道:“又是一个官宦小姐,哼,都是这般不知礼数,目中无人。” 慕容光见得那女子这幅样子,不禁微怒道:“婉儿……” 那女子似是颇为忌惮慕容光,听得他语气有变,只得不情愿得道:“云小姐客气了,我叫慕容婉。”她虽嘴里说着“客气”,却是很不客气的愣着云晨潇。 云晨潇本不是小气之人,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紫砂壶小心翼翼的放到茶几上,端端正正的垂手立在一旁,也不再去坐。 慕容光正了正衣冠,说道:“云小姐,你也累了,在这儿休息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去你的房间。”说罢又转头对慕容婉道:“婉儿,你随我来,我有些事跟你说。” 慕容婉唯唯诺诺的跟在慕容光身后,却听云晨潇忽然叫道:“慕容小姐,请等等!” 慕容婉娥眉一挑,问道:“云小姐有何指教?” 云晨潇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道:“那个,能否劳烦小姐,再沏一杯茶来。我实在是口渴的紧。刚才只顾解渴,没来得及细细品尝。” 云晨潇是在家尊贵惯了,也不觉得怎样,慕容婉一听,却是心里老大不爽的,心道:“你来我家,还这么厚着脸皮叫我伺候你?一壶不够,居然还要?”当下没好气的道:“你渴了,不会自己去呀?我是你的丫鬟吗?” 一句话把云晨潇堵得哑口无言,脸上腾地一热,低眉局促的摆弄着衣带,道:“是了是了,在下冒犯!小姐请便。” 慕容婉蓦地一愣,瞥了云晨潇一眼,身子一闪,随着慕容光施施然的步入□□去了。 云晨潇等两人走远,才又倒在椅子内,忍着口渴与劳累,心道:“哎,要是小七在就好了,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4 一杯冰镇酸梅汤,再来个揉肩捶背什么的,便真是人间极乐事了!”想到此处又不禁道:“出来快半个月了,也不知爹爹可好?小七现在,该在干什么呢?”她兀自想着,竟觉眼皮越来越重,脑子也是慢慢空了出来,身子轻飘飘的。也许真是累了,不一会儿,再也没有一点意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说一句,不是np的。。。呵呵 第11章 假戏注真情 茫茫白雪间,天地一色,万径无人踪。然而就在这雪白的世界中,竟然还有人比雪更白,比冰更冷。云晨潇只见得那人背影,一身白衣,翩然踏雪而去,松雪无痕,似白狐灵动的奔走在高山大川,又像仙鹤逍遥遨游于天地宇宙,而到后来,竟是轻如鸿毛,随风摇曳飘荡。云晨潇只觉心神荡漾,情不自禁,想要追过去,可身下的雪却越积越厚,盖过脚踝,深过膝盖,高出胸前,甚至都可以把她淹没了。云晨潇急了,扯开喉咙放声大叫,似是在叫那白衣人名字,叫了好久好久,终于,那白衣人听见了,她听见了。于是乎,驻足,立定,茫然,迟疑,回头…… 她回头了!云晨潇这样兴奋的想着,可就在她回头的一霎那,眼前景象尽消,空空荡荡,不是白,而是空,没有天,没有地,什么也没有…… 云晨潇大骇,整个人像是从空中坠落一般,“啊”的一声叫出声来,猛地打了个寒战,却见自己仍然半躺在椅子中,眼前赫然是一个古宅。云晨潇深吸了一口气,才知道这是个怪梦。她痴痴颠颠,似还未醒透,茫然道:“雪……还有白衣人?我叫她名字了,可是,是什么名字呢?” “云小姐……” 云晨潇遁声看去,却是慕容婉俏生生的立在厅门处。云晨潇不由得有些慌乱,理了理鬓间乱发,急忙起身道:“慕容小姐……” 慕容婉走近,略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云晨潇,说道:“雁荡山冬暖夏凉,现在已是傍晚,暑气早已消了,你就那么热吗?” 云晨潇一愣,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摸,尽是汗水。这时一阵山风吹来,云晨潇才感到身上一寒,却原来是衣衫也被汗水湿透,云晨潇微微一笑,说道:“我自幼便怕热,不稀奇。” 慕容婉不再接她话,又道:“跟我来吧,我领你去你房间。” 云晨潇应了一声,跟在慕容婉身后,瞧着她的背影心道:“也不知慕容先生对她说了什么,她对我好似不是那么不满了,饶是如此,却还是不亲近呀。”想到以后还要与她久处,更该搞好关系,云晨潇便主动搭话道:“慕容小姐,芳龄几何?” 慕容婉头也不回,冷冷的道:“干什么?” 云晨潇打了个哈哈,说道:“问问也不行吗?你若是不说,我便在心中随意猜测了哈……嗯,二十?” 慕容婉仍不理会。云晨潇心中早已笑翻,嘴上却认认真真的说道:“啊,是我猜的不对吗?是了,那就二十五?三十……哦,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原来你都三十了啊?我还以为你二十九了呢……” “去你的!”慕容婉倏然转过身子来,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但凡女子,总喜欢别人说自己年轻貌美,何况慕容婉正值芳龄花季,平日里又自负美貌,听得云晨潇胡乱造次,岂有不怒之理?当下满眼怒色,恨恨的看着云晨潇道:“我十六!你在敢瞎猜,管你是谁,别怪我不客气!” 云晨潇一听,歇也不待歇的接口便道:“婉儿妹妹好!我十七!”眼中尽是得意笑意,放佛大一岁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慕容婉啐了她一口道:“谁是你妹妹?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害臊?” 云晨潇仍是嬉笑道:“那我可不管。我认你是妹妹便是了,至于你想怎么叫我都行,反正你叫我‘云小姐’也是个‘姐’嘛,依我看,还不如把前面那两个‘云小’去了,也省点力气,妹妹,你说是吗?” 慕容婉愤然道:“你说去我就去吗?哼,我偏要叫你‘云小’,怎么样?” 云晨潇一本正经得道:“婉儿妹妹,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厉害厉害!” 慕容婉愕然一愣,虽见云晨潇一脸认真,却已认定她不安什么好心,便厉声道:“你的小名,我怎的知道?” 云晨潇道:“其实小时候我就叫云潇的,只是后来爹爹说云家子弟,不论男女,要按辈分起名。我们这一辈,说来也怪,须得俩字。第一个字得是含火,第二字要得带水。按说是水火不容,可非要放到一个人的名字中。嘿嘿,我是早上生的,索性就在中间加了个‘晨’字,日字头,比火更热呢!所以,才有现在的名字。刚才妹妹随口一唤,就叫到我的小名,咱们岂不是有缘吗?哈哈,如此甚好,你叫我小名儿,这样也显得亲切!” 云晨潇滔滔不绝讲起自己名字由来,虽是为了套近乎,说的却是实话。慕容婉初时漫不经心,听到后来,竟是有些感兴趣来,忍不住问道:“那‘潇’字呢?何解?” 她这话一出口,便觉不妥,刚才自己还避之唯恐不及,现在却死乞白赖的主动开口询问人家名号由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么?想到这里,羞得脸上一红,不由得有些窘迫起来,又怕云晨潇看见,当下加快了脚步疾走起来。 云晨潇却是浑然不觉,见慕容婉走快,便也追上去随口说道:“潇字嘛,就是风姿潇洒之意。” 慕容婉悄然一笑,道:“你也风姿潇洒?” 云晨潇实是信口胡诌,看得慕容婉笑了出来,心中暗自庆幸,说道:“嗯,是的,还有啊,‘潇’是指水深且清。我自幼畏热,便取这深水之意,只怕是要一辈子泡在水里才好呢。”云晨潇无意间说到这里,竟是蓦地胸口一热,心底深处什么东西似被触动了一下,脑中却又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梦中的白衣人的背影来,痴痴的想道:“水?水?在水中一辈子吗?” 慕容婉哪知云晨潇心中所想,听得她半天不说话,心头微有些迷茫,回头一看,云晨潇双目直视前方,愣愣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月色初照,星辉微明,一切都是有些朦朦胧胧的,沾着点诗意的美。云晨潇头戴星月,身披清辉,袖盈流风,脚踏落红,正信步走来。她本就玉颜丰润,俊爽飘逸,此时暗含心事,眉宇间又略带愁绪,越发显得卓然不群,气度非凡。 慕容婉看得一呆,默想道:“嘿,不是她胡说八道,这么一看,倒是颇配得上‘风姿潇洒’这四个字。” 两人各怀心思,都不说话,只有脚步声细细碎碎,清晰可闻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5 。这座宅子看上去平平无奇,里面倒是别有洞天,两人七绕八绕的,约莫走了半炷香的功夫,慕容婉才停下来,指着一间房间道:“便是这里了,你以后就住这儿。” 云晨潇抢着走进一看,屋内陈设虽然简单,却是一尘不染,收拾的利利索索,一样不多,一样也不少。云晨潇看见那张大床,深呼了一口气,张开双臂往床上一倒,说道:“床……哎呀,真是好东西!” 慕容婉心中偷偷一笑,骂道:“没出息……” 云晨潇坐起身来瞪着眼道:“没出息吗?好,你若有出息,就一辈子别上床!” 慕容婉心知斗嘴不是她的对手,当下便不多言,将屋内蜡烛点燃,道:“今天就先这样吧,我爹说了,叫你明早辰时到书院去。” 云晨潇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倒床就睡。慕容婉转身正要理理东西,不料身后云晨潇“啊”的一声大叫,叫声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慕容婉大惊,转身一跃,身形轻盈,立在云晨潇床头急道:“你……怎么了?” 云晨潇此时早已坐的笔直,紧拉住慕容婉的衣袖道:“婉儿妹妹,你说先生叫我辰时去书院,你……没听错吧?” 慕容婉惑道:“是呀。哎,你刚才到底叫什么?别净说些不关痛痒的话!” 云晨潇只把慕容婉的衣袖攥的更紧,颤声道:“不关痛痒?妹妹,那可是辰时啊!去书院还要一个时辰,那我不是卯时就要起来?天都没亮呢,公鸡打鸣也没那么早呀!” 慕容婉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你就是怕这个呀?” “嗯……”云晨潇点头道:“怕呀!我肯定起不来的。” 慕容婉正色道:“这可不行,爹爹说了,就得照办,总之,你自己想办法啦!” 云晨潇低头叹了一口气,道:“办法就是,我迟到,让先生骂我!” 慕容婉见得云晨潇垂头丧气的心烦此事,脱口而出道:“笨啊,大不了我来叫你,有那么为难吗?” 云晨潇一听,登时大喜道:“太好了!好妹妹,就等你这句话了!”说着脸上红光跃动,手舞足蹈,看那样子,只恨不得一把将慕容婉抱进怀里来。 慕容婉瞧她兴奋的样子,不觉莞尔道:“好了,去吃饭吧。爹爹都等急了呢。” 云晨潇单手支颐,想了一会儿道:“我不去吃饭了。趁着还早,多睡一会儿,不然肯定睡不够的!” 慕容婉无奈道:“你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这可不是你们云家大府宅,又是夜宵又是甜点的。你现在不去吃饭,可没人来给你送啊。半夜饿了别找我!” 云晨潇又权衡片刻,点头道:“好,去吃饭。古人说民以食为天,可没说过‘民以睡为天’! 嗯,吃饭去!”说着似是想通了天大的道理一般,欢天喜地的出了门去。 慕容婉在她背后,连连摇头,心道:“这人,究竟是说她聪明好呢,还是说傻好呢?难不成就好像爹爹说的,但凡聪明之人,心中总有最痴颠的地方,往往容易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却也不知这人哪里最痴呢?” ***************** 鸡鸣数声,天边鱼肚微白。山间晨曦蔼蔼,白雾蒙蒙。在曲曲折折的山道上,缓缓走来两人。细细看去,只见一人淡黄色短裙及膝,袖子也干练的挽了上了去,青丝披肩,无风自飘。她手中捧着一个食盒,轻快的走在前面。身后的另一人青衫长袍,头戴逍遥巾,虽然衣着朴素,仍是气韵潇洒,神态从容,她满脸倦意,又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绕是如此,举手投足仍是掩不住清贵高雅之气。 “哎……”那长袍人叹了一声,打了个哈欠道:“起这么早,又要走山路,真是的,何苦呢?婉儿妹妹,你还做了饭,起得更早吧?” 慕容婉道:“早习惯了,你呀,以后也会习惯的。” 云晨潇道:“是,不过我习惯之前,还要劳烦妹妹每日去叫我起床呢!” 慕容婉想起今日叫云晨潇起床的情景,不由得一笑,道:“我可是怕了你了,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赖床的人!我今天早上……就差揪着你的耳朵把你揪起来了。” 云晨潇讪讪一笑道:“妹妹以后不用客气,我要实在不起,你就揪我耳朵,或者掀我被子,反正怎么样都不怪你!” 慕容婉也是一笑,道:“我可不敢,你千金之躯,万一哪下得罪了你,我可担待不起呀!” 云晨潇摇头道:“妹妹取笑我了。” 山路虽然难走,但两人有说有笑,云晨潇也不似昨日那般劳累。一个时辰的山路,竟似半个时辰就走完了一样。 云晨潇此时衣着打扮,与品恒书院一般的男学子无异,只是她刚一进门,便不时有人投来异样目光,指指点点的,嘴里面念念有词。云晨潇直挠头,却百思不得其解。再看一旁的慕容婉,却是眉梢含笑,面色桃红,有些骄傲满足,又略有娇羞之态,这么一来,更是妩媚动人,清纯可爱,指点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云晨潇这才渐渐明白,原来人家看的是慕容婉,只是在看慕容婉的同时,亦有不少人对自己投来或羡慕,或鄙夷或愤慨的眼光。云晨潇登时大悟道:“敢情这群学子,是把我当成婉儿妹妹的情郎了?哎,婉儿妹妹也忒的风流,惹下这么多情债!有点意思了!”她本来就蔑视礼法,性子颇为叛逆,只是在家碍于父亲权威,总是有些忌惮,但现在自己远在浙江,云政亭也是鞭长莫及,那还管得?云晨潇这时便如笼中小鸟,重返自然,大胆起来,越想越好玩,干脆来了个将计就计,伸出手去,一把拉起慕容婉的手握在手中。 慕容婉被云晨潇一拉,初时一怔,下意识的想要挣开。云晨潇嘻嘻一笑,却将她的手握的更紧。慕容婉心里大慌,砰砰乱跳,别过脸去,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云晨潇。 云晨潇干咳一声,只将眼咕噜一转,悄悄指指旁人,又冲她挤眉弄眼的。慕容婉也不是笨人,登时会意,心中暗骂道:“这人,原来是这幅坏心思,端的可恶……”她虽这么想着,手上却不再挣扎,任由着云晨潇拉着自己的手去。又走了一会儿,慕容婉竟是心头微微一甜,她心思还未反应过来,脚上却已放慢了速度,只盼俩人走的越慢越好。 云晨潇见慕容婉也不生气,甚至还有些配合,更是玩性大起,胆子也大了起来,到得人多之地,便故意停下,漫不经心的替慕容婉打理打理衣衫,或是掠掠她额前的乱发。她强忍住不笑,动作温柔至极,眼中亦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6 是充满了怜爱宠溺之意,其实心中早已是嘻嘻哈哈,乐的天翻地覆了。 慕容婉愣愣的出神,望着神采奕奕的云晨潇,心头似细丝柔柔的扫过,轻轻拨动着心弦,当真是慌乱中有几分窃喜,埋怨中又留露着些许眷恋。一时间恍恍惚惚,也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竟有些假戏真做起来。旁人眼光或凌厉或愤怒,她都浑然不觉,眼中只有云晨潇的一举一动,当真是神思不属了。 云晨潇则恰好相反,虽然看着慕容婉,其实是不甚在意的,却甚是注意旁人的目光,眼角余光滴溜溜的瞧得有些人几乎眼中要喷出火来,当下喜不胜收,觉得这些人真是傻得可爱。于是再也隐忍不住,拉起慕容婉撒腿就跑。慕容婉整个心思全在云晨潇身上,见她跑,虽不知是何原因,却义无反顾的跟着她跑了起来。 云晨潇专拣人少的地方钻,终于躲到一处无人的屋子后面,才松了慕容婉的手,抱着肚子“哈哈哈”的放声大笑起来。 慕容婉还未知觉,懵懵懂懂的红着脸道:“你……你笑什么?” 云晨潇哪知慕容婉心意,只是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笑了出来,颤声道:“婉妹妹……你别说话……容我再笑会儿……这些人,竟是当真了,把我当成你的情郎了……哈哈……” 云晨潇的话犹如一盆冷水迎头一泼,慕容婉这才如梦初醒的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是啊,都当真了呢……” 云晨潇兀自笑了半晌,却见慕容婉神色泠然,不喜反忧,顿时心中咯噔一下,只道是她不乐意自己这么做,当下一敛笑容,愧疚道:“婉儿妹妹,我当真忒的胡闹,竟拿你的名节开玩笑了。哎呀,该死该死!不过你放心,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的。啊,不如这样,这书院的学子当中,你有心仪之人吗?反正将来他们都是我的同窗,我给你们拉个红线如何?” 慕容婉一整心思,自嘲道:“当真?嘿,我竟是糊涂了。莫不是被她风采所摄,竟然也忘了她是个女儿身吗?糊涂糊涂……”想到这里才勉强定住心神,说道:“胡说什么呢。辰时马上就到,赶紧去找爹爹吧。”说着也不再看云晨潇,走在前面。 云晨潇斜眼看着慕容婉,撇着嘴想道:“小丫头,还欲说还休的?嘿嘿,定是有了意中人了!好,容我摸清楚你的心思,定把你的如意郎君送到你家里!”她想到这里更是踌躇满志,快步跟上慕容婉去了。 第12章 联中藏暗语 云晨潇坐在书院内,恍恍惚惚的看着窗外景色,阳光有些柔和,百鸟齐鸣,她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原来在家的时候,总盼着冲出樊篱,自由自在的逍遥快活,现在出来了,却又想起家里的好,念念不忘起来。 “哎,快看快看,那是不是婉儿来了?” “婉儿?真的是婉儿呀?” 屋内一阵骚动,云晨潇抬眼一看,居高临下的老学究不知何时早已没了踪迹。再顺着众学子的目光看去,慕容婉果然娉婷婀娜,朝这边走来。 这本是一堂“礼”课。儒家教学,以“六艺”为主。六艺者,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礼居六艺之尊,乃礼节教育,其实就是道德教化。儒家重视德育,强调以德教民,所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正是古往今来无数大儒们梦寐以求的境界。云晨潇熟读典籍,却对儒家那些“克己复礼”的东西最为厌倦,对三纲五常之类的更是深恶痛绝。是以这礼课她压根儿就没听,梦游太虚去了。此时见众人骚动,方知是课间休息,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众人为慕容婉倾倒狂热的样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班上的人竟是一个不剩,尽数跑了出去。云晨潇正自纳闷,忽听得屋外响起一片排山倒海的叫声,直叫人耳膜发溃,只听他们整齐划一的念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这首诗的乃是《诗经》中的名篇,写的是痴情的君子对心爱之人爱慕追求,对那姑娘的一往情深表现的淋漓尽致。只是这篇诗文本来柔美清丽,韵味十足,却被这群情窦初开的学子们扯着喉咙叫喊出来,丝毫听不出原诗的意味深长,情意绵绵。就像是脸红脖子粗的莽撞大汉,故作忸态,捏着嗓子咿咿呀呀的唱着“多情自古伤离别”,直叫人觉得不伦不类,啼笑皆非。 云晨潇也是头一次见这景儿,嘻嘻的笑了两声,正欲出门细看,却忽听得身后似乎也有人冷冷的笑了一下。 云晨潇好奇的回过头去,却见一人华服锦袍,头戴珠璎宝饰,显得雍容华贵,他面如冠玉,剑眉凤眼,正吊儿郎当的翘着个二郎腿,满脸笑意的看着云晨潇。他身边另有一个人,则是粗布麻衣,将头低埋在胸前,云晨潇也看不清他容貌,但只看他衣服,想来乃是家境颇为贫寒了。 云晨潇虽生在富贵人家,却极看不惯仗势欺人之人,看见那布衣男子低头不语,想来是被那华服公子出言讽刺,不由得心头微怒,朗声道:“不知公子因何发笑?晨潇还想请教一二!” 那华服公子微微一笑,缓缓起身,走到云晨潇面前打了个揖,说道:“云公子,啊不,晨潇兄,在下左崇临,适才自晨潇兄进门开始,在下就一直打量晨潇兄。哎,枉我自命倜傥潇洒,见了晨潇兄,才真是自惭形秽呀。今日左某才知道,什么叫是真名士自风流。惭愧,惭愧!” 云晨潇不料这人竟是这般谦恭有礼,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云晨潇听得他恭维自己,颇有几分受用,当下拱手道:“左公子抬举了。在下愧不敢当。” 左崇临摆手道:“云兄不敢当,那天下谁人敢当?” 云晨潇心道:“嘿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嗯,小七说了,逢人便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果然至理名言。”她心中玲珑拐弯,嘴上也不再说话,又走到那布衣男子身旁道:“不知这位仁兄怎么称呼?” 那布衣男子不防云晨潇会过来问自己,猛地一惊,抬起头来。云晨潇这才看得仔细,这人浓眉大眼,皮肤黝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淳朴真诚之意,不像个读书的文士,倒像个乡间耕田把犁的农夫。但也正是他身上这股乡土气息,叫云晨潇眼前一亮,只觉这人质朴之情,倒远胜那左崇临的浮华之气。 那布衣男子瞧了云晨潇一会儿,不由得面上一热,又低下头去,也站起身来小声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9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9 的小石子。她心知是有人故意与她作对,当下穿起鞋袜,挺直了腰杆道:“胆小鬼!敢做不敢当?给我滚出来!” “哈呀,你敢骂我胆小鬼?你若是胆子大,跟着我来!”窗外无尽的黑暗中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响起,伴着夜风飒飒,怪鸟嘶鸣,叫人有些毛骨悚然。然而云晨潇海口已夸,只得硬着头皮道:“去就去,谁怕你?”当下推开房门,心中早已有了主意,正要放声大叫,忽然一只大手伸来,满是泥土的混杂之味与油垢之气,还有些鱼腥狐臊,总之难闻之极,将她嘴巴捂得紧紧的。 云晨潇闻见这气息,几乎岔了气,兀自挣扎不休,只听那人狰狞的笑道:“妈的,你这丫头鬼的很!幸亏老子早有防备。” 云晨潇心中大奇道:“这人是谁?忒的奇怪!”她念头未绝,那人又道:“丫头,其实你叫了也没用。当今这世上,老子怕谁?嘿嘿,除非你能把薛浩然给出来。那也算你帮了老子的忙。” 那人言下甚是得意,伸手在云晨潇身上一点,云晨潇哪还能动弹半分,叫也叫不出口,甚至泪水都流不出来。她只觉身子一轻,似被那人轻轻提起,眼前景物一花,整个人随着那怪人,凌空飞了起来。黑夜茫茫,云晨潇也不辩方向,整个人晕头转向,仿佛天地倒置一般,胃里滚滚翻腾的,若不是全身要穴被制,早也呕了出来。 那怪人带着云晨潇飞了片刻,便停了下来,来到一处空旷之地,抬手将云晨潇往地上一扔,云晨潇便觉周身血液立马畅通无阻,双手也能活动了。她这一喜未完,却已破口大骂道:“死老怪,臭老怪,不得好死……” 她骂了几句,陡然怔住,瞪着迷茫的眼睛看了那怪人一会儿,连忙改口道:“怪物,头发长就了不起吗?你那是三千烦恼丝,恼死你,缠死你,对对,你将来就被自己的头发缠死才好!”原来那怪人头发是长的出奇,仿佛新娘子的嫁衣,垂在地上,拖出足足五六尺来。脸上亦是眉须纠颤,在一起,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死结,杂乱不清,几乎将他五官尽数遮挡住,瞧不清楚容貌。 云晨潇兀自嘟囔几句,已是没了力气,瘫软在地上。那怪人走近她,又是恶臭扑鼻,甚至还有些死尸腐烂的味道。云晨潇不由得心里一怵,想道:“这人难不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是,他本来就是个死人?不然怎会有此神通?”想到这里,骇意袭来,痴痴的往后退了几步。 那怪人也不伸手阻拦,往地上一坐,抓了了抓头发,说道:“丫头,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你!” 云晨潇早已是没了气势,颤声问道:“那……那你抓我来干什么?总不是,总不是欣赏夜景吧?” 那怪人又是一抓头,敢情是头发里跳蚤虱子太多,给痒的。然后又道:“夜景?是,看夜景看夜景!夜景在哪?在哪?” 云晨潇瞧他模样,似有些疯癫,壮了壮胆道:“夜景……在你头顶啊。你看不到啊?” 那怪人听了这话,倏然起身,大喝道:“夜景!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我看见你了!”说罢抬起双掌,“呔”的一声大喝朝空中推出。云晨潇忽觉头顶似有千斤巨石压着,叫她脖子也直不起来。过了半天,却是无甚声响,云晨潇隐隐觉得空中似有物体坠落,心中好奇,偏又抬不起头来,又过一会儿,只听“轰”的一声,云晨潇身下的大地一震,她身子晃晃悠悠,坐都坐不稳,一个翻身,躺了过去。等她站起身来,定睛看去,也不知何时,地上早已多了一个大窟窿。那怪人走了过去,伸手从窟窿里拎出一只秃鹫来,笑呵呵的问道:“丫头,这就是你说的夜景?我咋觉得不好看呐?有甚欣赏之处?” 云晨潇一听,更是确定这怪人非疯即颠,心中惧意也消了七八分,只是秃鹫翱翔天际,这怪人不但听觉敏锐异常,能准确判断秃鹫位置,而且双掌一推,竟是将这等飞禽打着。这倒好说,只是这秃鹫浑身上下无一处伤痕,却已是闭气,才叫云晨潇大为惊奇,她将门出身,猜出这人可能是内功高手,心中丝毫不敢怠慢,打了个哈哈,说道:“这夜景也分美丑的嘛,你没打到好看的,所以不算厉害!” 那怪人纵声一啸,说道:“嘿,你说老子不厉害?我不厉害谁厉害?薛浩然吗?他妈的,你叫她滚出来,跟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云晨潇“咦”的一声,心道:“怎地这人口口声声叫薛大侠的名号?莫不是他跟薛女侠有过节?看来他对薛女侠颇为忌惮,却不可让他知道薛女侠不在此处,不然我命休矣!”她想到这里又是一奇道:“妈呀,薛女侠若是在世,也要一百五十来岁了,那这怪老头儿……”她怪计百出,想到这里已是有了主意,微微一笑,说道:“老怪,薛大侠跟我说了,就你这点三脚猫功夫,欺负小孩儿还行,要跟她打,还得再练一百年呢!” 那怪人一听,双目膨胀,勃然大怒道:“姓薛的就会吹牛!你叫她过来,比划比划才知道!” 云晨潇颔首道:“叫薛大侠过来也成,得先让我看看你功夫怎样,若是好了,我才叫她来。” 那怪人森然一笑,道:“好,你要看什么功夫,说!” 云晨潇灵机一动,道:“咱俩比比,就比轻功如何?” 那怪人轻哼一声道:“成,你划出个道儿来吧。” 云晨潇笑道:“好说,你比我跑得快便算你赢!” 那怪人大笑一声,伴着个“好”字,身子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那话音尚在耳边,人却早已一溜烟儿的没了踪迹。 云晨潇“切”的一声,心道:“到底还是个傻啦吧唧的疯子。”当下一刻不敢逗留,朝着那人跑的反方向跑了开来。刚跑几步,又不由得心惊道:“这可不好了,山里的路我可不认识,怎么回去?”但想到迷路,还是那怪人更可怖,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辨东西南北,撒腿就跑。只是她体力有限,跑了一会儿,便觉双腿发软,汗湿重衣,弯着身子喘起粗气来。 “丫头,你怎么才到这儿?” “哎呀!”云晨潇大叫一声,跳将起来,只见那怪人就在自己面前,正傻傻的看着自己,云晨潇只得敷衍道:“你……你这么快?” 那怪老头憨憨的一笑,道:“嗯,我围着山绕了一个圈儿了,你呢?这是第几圈?” 云晨潇只觉自己魂都飞了,想道:就算是神仙,在这片刻间绕个圈子,也是匪夷所思,更何况是这怪人?但看他神情,也不似说谎,当下更是骇然。殊不知这圈子有大小之分,云晨潇聪明一世,只是不知道此时两人已在雁荡山主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0 峰灵峰的山顶上,越到山顶山峰越尖利,所以这一圈自然是小得多。不然任是这怪人轻功再强,也不可能须臾之间打一个来回。 云晨潇却一时间没有想通,只是一计不成,又生二计,说道:“呸,你才一圈,也值得炫耀?我这都第二圈了!你的功夫还是不行,薛大侠不愿见你!” 那怪老头大惊道:“你是第二圈?好好,那你轻功肯定不赖。既然如此,我便不找薛浩然也成,就你了!来来,咱俩比划比划!”说罢架子一扎,就要朝云晨潇攻来。 云晨潇心中一揪,想道:“莫说一掌,这怪人一指头压下来,我只怕是骨头都要碎了!”她心念急转,还未来得及说话,那怪人则是一声怪叫,愤然道:“丫头,你不会武功,哼,不会武功,想和我动手?你也配?” 云晨潇一呆,向那怪人看去,但见他通身黑乎乎的,只有那一双眼睛雪亮闪闪,泛出道道精光,在黑暗中尤为醒目。那怪人哼了一声道:“你是谁?谁把你带到这里的?” 云晨潇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委屈道:“是……是你要跟我动手,我又不是九命猫儿,够跟你动手的?还有啊,深更半夜的,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喜欢到处乱窜?” 那怪人沉吟片刻,轻声道:“那这么说,是我带你来的?” 云晨潇用力的点头,心中却甚是疑惑:“难道这人的疯病是装的?可他也没必要装啊。难不成……难不成他是时好时坏?妈呀,完了完了,若是这样,我还怎么骗他?” “丫头”老怪叫了一声,说道:“你是何人?家住何处?” 云晨潇胡诌了个名字,那怪人似是不太在意又问道:“今年是何年?” 云晨潇更是愣在原地,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问这问题,但又不敢多嘴,如实说了,不料那人却是厉声怒吼道:“谁问你年号?我问的是甲子年数!老子哪知道这是他娘的第几代皇帝!” 云晨潇仗着自己聪明,从来都是欺负别人,却哪里受过这气,只觉一辈子都不曾这么窝囊受气过,心中暗骂道:“死老头,等你犯疯病的时候,瞧我不玩死你?”嘴上却是老老实实的答了出来。 那怪人点了点头,似是在想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丫头,你也不要跟我耍心机。你是我从薛浩然住处那里找来的,对不对?” 云晨潇心道:“好女不吃眼前亏,反正他疯时什么也记不起来,但说无妨。”便道:“是不是薛大侠的住处我不知道,但却是薛大侠徒弟的住处。” 那老怪颔首道:“不错不错,我想起来了。当年,薛浩然收了五个徒弟,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嘿嘿,她想的倒是好。那你呢?是她徒孙?还是徒孙的徒孙?” 云晨潇自然不会自报家门,只笑道:“我跟薛大侠毫无瓜葛,只是品恒书院的学生。” 老怪又问道:“那薛浩然呢?” “我怎么知道……” “嗯?” “啊,老前辈,我真的不知道呀!”云晨潇见硬的不行,只好给他来软的:“你问的人都是百年前的大人物,我才十七,哪会晓得哟?前辈,您就大恩大德,放我一马,不成吗?”怪人笑道:“好,放你简单,不过,你要帮我办件事。” 云晨潇瞬间转过数十个念头,却均是无用,只得暗叹一口气,想道:“我可不是一言九鼎的君子,大不了答应你不去做便是!”想到这里便爽爽快快的答应了那怪人。 怪人叮嘱完这事,倏然伸手,在云晨潇身上点了几下,云晨潇瞪大眼睛惑道:“老头儿,你点我作甚?” 怪人道:“你这丫头太滑头,我怕你不安心办事,封了你奇经八脉。嘿嘿,我这封穴的手法自成一家,相互克制,你也不用找高人来解,就算是武功绝顶,也解不开,只有越搞越糟。不过,这封穴之术,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其中滋味,你就慢慢体味吧。 云晨潇瞥了他一眼,满脸的倔强。 那怪人笑道:“丫头,你莫害怕。只要你帮我办成了这事,我自然给你解穴。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我去原地方找你。若你不在或是没办好事,嘿嘿,这奇经八脉可不是白点的,定然叫你生不如死!”说罢飘然而去。 云晨潇愕然道:“喂,我怎么回去呀?你倒是给我送回去呀!” 只听的那人声音道:“此去往南走,自然可回去。”这声音一起,林中百鸟乱飞,山岳震荡。 云晨潇愣道:“我怕你到时候又犯傻发疯,不来找我,那我跟谁哭去?”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辨清方向,朝南走去。 说来奇怪,云晨潇此番下山,竟是脚步轻盈,矫健有力,而且走了许久,仍是精神充沛,抖擞依然,毫不觉得累。云晨潇暗自揣摩道:“定是老怪做的手脚。好,我且试他一试!”于是深吸一口气,迈开大步子跑了起来。 她这一跑,只觉清风拂面,万物后撤,低头一看,双脚竟是离地半尺,悬浮起来。身子轻若无质,飘荡凌空,随风飞扬。云晨潇心头大喜,正欲再发力,却觉胸口一滞,从小腹聚起一股冷气,充溢云晨潇四肢百骸,直冲天灵盖,当真是冷到骨头里。云晨潇赶紧落在地上,盘腿坐下一动不动。那股冷气犹然不断,只是去势稍缓,冲到脾位处时,脾内似乎生出一股尘土喧嚣之气,如扬起的尘沙千丈,遮天蔽日,几乎掩的她透不过气来。然而那冷气一遇这土气,便不再上冲,挣扎了片刻,便与这股土气融合在一起,老老实实的平静下来。 云晨潇不料体内竟生出如此变化,也不敢再强行跑动,放缓脚步走着,只是丹田之中隐有五股气息,牵动五脏六腑,来回循环流动,自己稍一用力,便会牵动其中一股气流,这气流立刻直冲脑门,或冷或热,或重或轻,叫人难受之极。 不出一个时辰,她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内,天尚未亮,云晨潇躺在床上,想着今晚自己的奇遇,几疑梦境,但床头的石子又赫然在目,不由得她不信。她翻来覆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屋外窸窸窣窣,似有人动静。云晨潇早已是睡意全无,当下开门,循声而去,却见是慕容婉在厨房生火做饭。 云晨潇在门口呆立片刻,说道:“婉儿妹妹,这么早就起来了?” 慕容婉全神贯注的做饭,不防云晨潇就在身后,被她唬了一跳,嗔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躲在人家背后吓人吗?” 云晨潇笑了笑,道:“胆子就是吓出来的,我以后还要多吓吓你呢。”说罢掳起袖子来道:“我来帮帮你吧。”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1 慕容婉白了她一眼道:“云家大小姐下厨,真是笑话哩!你就省省吧!哎,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云晨潇仍是手中不停,随意摆弄着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说道:“嗨,就是想来帮帮妹妹你,瞧你起那么早,我心里过意不去呢。” 慕容婉只觉心口一甜,低下头去不再言语。云晨潇忽地又道:“婉儿妹妹,这栋宅子以前是不是薛大侠住的地方。” 慕容婉听得云晨潇问这个,也不疑有他,如实答道:“我倒是听爹爹说过,芷兰祖师在雁荡山云游多时,这房子,多半就是她的住所吧。” 云晨潇蓦地一惊,又道:“那薛大侠呢?她人呢?” 慕容婉想了一会儿,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芷兰师祖已经销声匿迹好久了。自打我记事开始,便只是听说她的事迹,可从未见过她。哎,算来,都是百年以前的事了,芷兰师祖也该不在人世了。” 慕容婉虽说着话,手上却是不停张罗。此时饭已做好,看着出神的云晨潇笑道:“你又不是江湖中人,怎么也爱问这么多?对了,你怎么知道芷兰师祖的事?” 云晨潇愣想道:“那怪人好像对薛大侠很不满的样子,他们肯定有过节。嗯,还是不要跟婉儿说了,不要把她也给拖累进来。” “喂,还不走吗?再不走,去书院的时间可就不够了!”看到云晨潇魂不守舍的样子,慕容婉略觉有些疑惑,上前拉了拉云晨潇的衣摆。 云晨潇回过神来,秀眉一锁,正色说道:“婉儿,今天不去书院了。你陪我下山,我有些事要拜托你。不过,你须得答应我,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要插话,也不要问我为什么。行么?” 慕容婉极少见云晨潇神色严肃的样子,正想问原因,却见云晨潇一摇头,做了个收声的手势道:“从现在开始,就不要问为什么。婉儿,行么?” 慕容婉明知道这样做是大大不妥,随意逃学,父亲责罚不说,还不许问为什么,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可她看着云晨潇满脸恳求的样子,也不知怎么的就心口一热,根本不忍心拒绝,脱口说道:“好,咱们这就下山。” 云晨潇朝她深深鞠了个躬道:“多谢妹妹!” 二人不再多言,慕容婉轻车熟路,走在前面,云晨潇紧随其后,看着慕容婉窈窕的身影,心中打定了主意,默默发誓道:“此行若有凶险,又岂能连累婉儿妹妹?嗯,我拼了性命,也要护得婉儿妹妹周全。”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小悠、小涣归来。。。 第14章 寻宝乐清城 “你说的乐清西城墙,便是这里了。”慕容婉说着指了指前面荒废的残垣断壁,又问道:“前几年战火纷乱,乐清西城经此劫难,已是废墟一片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云晨潇笑而不答,眺目望去,此时日正东升,朝霞似火,映红天际,远处黄鹂鸣唱,雄鸡报晓,透着勃勃生机。在阳光的映衬下,这一处废墟也显出几分生气来。云晨潇一蹦一跳的绕过残砖废瓦,来到一棵大槐树下。这槐树枝繁叶茂,一耸擎天,直入云端,树干足有三人合抱粗,可见已是历经沧桑,年岁已久。 云晨潇满意的舒了一口气,笑道:“这里果然有一棵槐树,他倒是没有骗我。” 慕容婉奇道:“谁?谁没有骗你?” 云晨潇伸手刮了刮慕容婉的鼻子道:“说了不许问我为什么的!你只管看着就是。” 慕容婉登时笑靥生花,玉颜里透出隐隐红晕,低声痴语道:“那我不问就是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云晨潇抿了抿嘴,神色肃然的站在树下,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向北走了九步,随后双目微闭,掐着一算,又向东南走了两步,忽地皱眉摇了摇头,复又退回原地,摸了摸鼻尖,象在思索什么,却忽地一拍脑门子,大笑几声,冲慕容婉神秘的招了招手。慕容婉好奇的迎上去,却是不明就里。 云晨潇也不说话,只顾低头盯着慕容婉的纤柳楚腰,目不转睛的看了半晌,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来。慕容婉早已是羞得双颊通红,神态窘然,后退一步颤声道:“你……你……” 云晨潇嘻嘻一笑,抬起脸来道:“妹妹,解开腰带来。” 慕容婉错愕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云晨潇,一时间头脑空白,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云晨潇却仍是脸上堆笑道:“妹妹,快解快解,我有大用!哎呀,一会儿晚了,就不好辨方向了。” 慕容婉低声羞嗔道:“你……你要这个做什么?” 云晨潇见她将头埋得老低老低的,恨不得钻进土里,心中暗自好笑,有意逗她一逗,于是便弯下腰去斜着脑袋,与她双目一接,只见她眼中默默有情,长长的睫毛似两把小扇子,扑闪扑闪的,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脸上更是艳若桃李,娇艳欲滴,不可方物。 云晨潇不由得一呆,现在自己与她眉眼相对,鼻尖可触,她脸上散发出来的热气尽数扑到云晨潇脸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弄得云晨潇也不由得脸上一热,又有些痒痒的,她不再随意乱动,笑容僵在脸上,也不知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慕容婉见她那嬉皮笑脸的样子,陡然一怔,心几乎要从胸中跳了出来,只觉云晨潇的明亮清爽的目光似一汪碧水,流入自己心里,只这目光,就管教她的心不再属于自己,跟随着那目光的主人的喜怒哀乐起伏跌宕。慕容婉想到这里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背过身去,按住狂跳的心口,不敢再看云晨潇半眼。 云晨潇挺腰活动了活动筋骨,心道:“这丫头,面皮也忒薄了。倒不似个仗剑行侠的江湖儿女。”当下整了整脸色,正容道:“哎,出来前可说好了的呀,你不许问为什么!你也答应了的!” 慕容婉急道:“那你……” 云晨潇洒然一笑,故作深沉的沉吟一声,说道:“咳,我又没叫你把衣服脱光。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嘿嘿,就借你腰带一用,再无他意!你若是不好意思解,那……哈哈,我来帮你解吧?”说着作势就要伸手过去。 慕容婉只觉身子一热,提气一跃,愤然道:“你……大坏蛋!” 云晨潇摆手一笑道:“嗨,傻丫头,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呀?好了好了,跟你说,你的腰带是不是杭州澄琳坊的特制腰带?” 慕容婉低头往自己腰间一看,颔首道:“不错,是爹爹在杭州特意给我带的。” 云晨潇道:“是呀!澄琳坊是全国丝锦绸缎之最,天下闻名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6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6 好吧?” 水之涣摇头道:“没事。这金戈肃杀乃是金门内力所致,金水本无生克,所以我以我内力抵御,还勉强撑得过去。但是慕容师姐所属木门,只怕不太好过。” 云晨潇一惊,心道:“金克木,看来这金戈肃杀正是婉儿内力的克星。”想着低头看了一眼慕容婉,但见她面色苍白,少气无力的靠着自己,满身的憔悴。云晨潇轻叹了一口气,用力握了握慕容婉的手。 水之涣又道:“可是姐姐,为什么你也听了这肃杀之音,你却没事呢?也不知你所练得是哪一门功夫?” 云晨潇讪笑道:“我哪会什么功夫呀?不过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奇怪。起初我感觉很难受,可后来,忽然从心口发出一股滚烫的热气,后来就好好的,再听那声音,也没什么不适之感了。” 水之涣一听,“咦”的一声,看了看云晨潇道:“从心口?滚烫的热气?难道姐姐你修的是火门内功。不错,火门正是金门的克星。” 云晨潇不想也知道定是那老怪给自己点穴搞得,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索性不再想,随着那店小二曲曲折折的走了一会儿,忽地闻见一股浓浓的脂粉味伴着强烈四溢的酒香,耳边似乎隐隐还有些莺莺燕燕的笑声,有男有女,更往里面走,那声音和气味就越大,云晨潇听得清楚,那些男女欢笑之声咿咿呀呀的,放荡恣意,甚是香艳销魂。云晨潇心中也明白了个□□分,当下脸上一红,叫道:“小哥,你……这第三关又是什么?” “哼,臭小狗,都来了这地方,还有脸问人家第三关是什么?” 正在这时,忽从前方屏风后传来一声女子嗔怒之声,可丝毫不影响这声音的清丽柔美。虽然明知她是在骂自己,云晨潇却毫不在意轻轻一笑,提声道:“嘿,我还以为就我来了这地方呢!却原来……嘻嘻,小悠儿,我们是同道中人呢。” 水之涣早已是喜形于色,喊道:“师姐!” 水心悠冷笑一声,从前方款款而来,白衣长襟,广袖仙佩,端的洒然风逸,飘飘不群。众人看得俱是一呆,那女子衣冠胜雪,长发如瀑,随意的绑着,撒在雪衣之上,更是黑白分明,任性洒脱,仿佛九天仙子谪凡尘,不带一丝凡世俗气。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如空谷幽兰,孤芳自赏,笑傲红尘,又如一剪寒梅,断冰裁雪,旷世独立,孑然一身。云晨潇心旌动荡,想道:“这般情景,梦耶?” 水心悠走近几人,水之涣先迎了上去道:“师姐,你去哪里了?急死我啦!” 水心悠拍拍水之涣肩膀道:“急什么?你师姐我能有什么事?” 水之涣呵呵一笑,水心悠一双明眸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看着云晨潇,厉声问道:“臭小狗,定是你把我师妹拐进来的,是不是?” 云晨潇忙定住心神,摇摇折扇道:“这个,小悠儿别说话恁难听。不是拐的。是你师妹哭着闹着,非要见识见识青楼,我没办法,就带她来咯……啊哈,不想在这里碰到你了,正好。早说嘛,她师姐在这里,就不用我费劲了。不过,我倒是忘了问一句,小悠儿,你在这章台烟柳之地,是客,还是主啊?” 水心悠冷哼了一声,道:“哈,却不知阁下是客是主啊?” 云晨潇笑道:“区区在下,匆匆过客而已。” 水心悠心中暗骂道:“好个小滑头,撇的倒干净。”当下微微一笑道:“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一人点’自称‘客’的。” 水之涣、慕容婉二人俱是一怔,心道:“一人点?这是何意?”还未及思索,云晨潇已是怒道:“一人是大,再加一点为犬!母老虎,你又骂我狗?” 水心悠巧笑倩兮,眼弯如新月,玉颜泛起彤云笑道:“小狗儿很聪明的嘛!” 云晨潇气得脸色铁青,怒极反笑道:“好好,好你个……哼,哼哼……”她话到嘴边,迎上水心悠那如一泓春水的眼睛,却心中一乱,骂不出口来,只化作几声“哼哼”。 水心悠见她急得这副样子,心中略有些得意道:“嘿嘿,小狗儿,这是你自找的呀,怪不得我。”当下又义正严词道:“废话少说,小狗儿,你既是来闯关的,却又为何作弊?” 云晨潇暗骂水心悠多事,却仍是仰首理直气壮的道:“我哪里作弊了?” 水心悠笑语盈盈道:“哦?不是么?有句老话叫狗掀门帘子,全凭一张嘴。你这小狗儿呀,就嘴皮子厉害些,却没什么本事的。第一关是这位慕容婉师妹帮你过的,第二关,是我师妹帮你过的。你就不会自己凭本事过一关吗?” 云晨潇只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也不知怎地,竟是伤神多于气愤。见得水心悠此时的笑容,听得她略带嘲讽的话语,云晨潇心中想道:哎,我怎么被这个死丫头耻笑呢,怎么能被她瞧不起呢?她心中隐隐觉得,在水心悠面前丢脸,就是大大不妥,但至于如何不妥,为何不妥,她却不知道,也不愿深究。当下双拳紧握,正要答话,却听身边响起一个微弱但决绝的声音道:“心悠师姐,不是的,我是……我是自愿帮小云的,其实凭她本事,也未必不能过的。” 云晨潇一愣,看了看脸色有些泛白的慕容婉,轻声唤道:“婉儿妹妹……” 水心悠柳叶眉一蹙,脸色微变,沉吟片刻。水之涣忽地插口道:“是啊师姐,我也是愿意帮云姐姐的。而且,云姐姐内力修为决不在我之下,要不然也抵挡不住金门的金戈肃杀呀。” 水心悠拉住水之涣道:“阿涣,别为这小狗儿说好话!”当下朗声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第三关,不许旁人帮你,你敢闯吗?” 云晨潇笑道:“这有何难?不过承蒙小悠儿你错爱,在下既非骡子,也不是马,不用你溜。” 水心悠噗嗤一笑,道:“是了是了,你不是骡子不是马,却是小狗儿。”说着上前拉拉云晨潇的衣袖道:“乖狗儿,还不赶紧进去吗?是要我牵吗?” 云晨潇铁甩开她的手怒道:“我若是狗儿,你就是猪狗不如!” 水心悠仍是笑呵呵的,装作没听见,不加理会,云晨潇无法,快步走在前面。水心悠看着云晨潇气呼呼的样子,心中早已笑翻,想道:“小狗儿,乖狗儿,呵呵……第三关没人帮你,恐怕你是要输的咯。” 作者有话要说: 闲了 来更文 呵呵... 第16章 相望波心荡 云晨潇当先走在前面,往屏风后面一拐,却是一个小过道,蜿蜒曲折,云晨潇心中略有些纳闷,水心悠却不知何时已是跟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7 在她身后笑道:“怎么,小狗儿胆怯了?其实第三关真的很难过,你也不必勉强的。” 云晨潇“切”的一声道:“我才没有呢。区区五关,就想困得住我吗?”说着已是大踏步走去,水心悠在她身后不住偷笑,弄得水之涣也是一头雾水,轻声问道:“师姐,第三关是什么?” 水心悠听得水之涣发问,连忙收敛笑容,拿出师姐的威严一脸严肃得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问那么多干什么?都怪那小狗,把你也带了进来。等一下可记好了,不许乱跑,也不许乱问。乖乖待在我身旁,听到没?” 水之涣唱了个诺,紧随水心悠身后。水心悠轻咳了一声,又看了看前边的慕容婉,小声道:“这位便是慕容光师伯的爱女慕容婉师妹吧?你怎么也跟小狗…啊,跟云晨潇在一起,也来凑热闹?” 慕容婉行了个礼道:“心悠师姐。我跟她来,我是……”她话到嘴边突然一滞,却不知如何答话,只因此次前来,她也不知云晨潇究竟意欲何为,只是这么心血来潮的,硬着头皮就跟来了。 水心悠轻哼了一声道:“怕不是慕容师伯的命令吧?师妹你私自下山,就不怕师伯怪罪?再说了,万一这姓云的要干什么坏事,你也做她帮凶不成?又或许,她做了坏事嫁祸到你头上,到时候你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慕容婉身子一震,冷笑道:“下山不下山的是我的自由,爹爹要罚,我也自当领受。其余的,只怕心悠师姐多虑了。”说罢看了看云晨潇走在前面的背影,拱手对水心悠道:“心悠师姐慢走,师妹先行一步。” “唉唉……”水心悠抢在慕容婉身前道:“师妹别慌着走,好歹咱们也是师出同门,师姐有句话提醒你,你务必牢记。”水心悠停顿了一下,才道:“待会儿那云晨潇不论做什么,你可千万不要靠近她,切记切记!” 慕容婉心存疑惑,忖道:“你这话怎么说?若是小云被人围攻或是身犯险境,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可又看到水心悠一脸肃然之色,也不再反驳,低声应了个“是”,便快步追上云晨潇去了。 云晨潇早听见她们几人在身后嘀嘀咕咕,却又不好意思驻足倾听,见得慕容婉过来,嘻嘻一笑道:“妹妹,你那老虎师姐跟你嘱咐什么了?是不是教训你一顿,不让你跟我在一处?” 慕容婉嫣然一笑,却不答她,反问道:“看来第三关可没那么简单的。你有几成把握?” 云晨潇拿着折扇不停的敲打手心,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道:“哼哼,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还能难得住我吗?放心放心了。” 慕容婉瞧她样子,笑着自言自语道:“有一句话心悠师姐说的是不错的。” 云晨潇愕然,故意提高声音,半侧过身子嚷嚷道:“妹妹,你做了叛徒?她哪句话说的不错了?”说着有意无意的把目光逗留在身后一箭之地的水心悠脸上,但见她也正好也看了过来,二人目光一交,一个是惊疑不定,心机深沉,一个却是冰清玉洁,朗然不惧。虽然都是一般的冷气袭人,却不知怎地,这两股冰冷冷的目光一遇,也不知是怒是羞,却登时炽热起来,几乎要蹦出火花,擦出闪光。 云晨潇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道:“这丫头,忒的厉害了,小心应付才是。”她心中这样想着,却忘了移开目光,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水心悠,只是慢慢的,目光中的疑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却是三分惊艳,三分好奇,三分温柔,却还有一分,是说也说不上来,道也道不清楚,那一丝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的奇异古怪的感觉,就这么麻麻痒痒的在心头一窜,似是烟花忽地爆炸开来,叫云晨潇一下子心头大乱,一阵鹿撞,先迷糊了起来。 水心悠亦是心头一凛,忖道:“好个臭小狗,又耍花样!哼,你瞪着我看,我就不敢瞪回来吗?”想罢抬眼理直气壮的回敬过去,却忽见云晨潇目光有异,当下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好也这么两两相望,并不躲闪,竟是出了神。 慕容婉见得她二人奇奇怪怪的,猛地推了推云晨潇道:“谁是叛徒?你乱想什么,还不快走?” 云晨潇“呀”的一声回过神来,长舒一口气,不自觉的摸了摸胸口,心跳竟是比平常快了好几倍,不由得忖道:“好,一个怪老头,在我身上乱点穴,搅得我不得安宁,还有一个水心悠,更厉害。蛊惑人心,说的多半便是这个了!说不定又是水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乱神之术,幸亏我定力高深,没入她的道儿……”她也不管自己猜测是否正确,就是认定是水心悠的摄魄乱神之术作怪。 “师姐……” 这边水之涣也喊了一声,水心悠却是兀自未觉,痴痴而立,一动不动。水之涣一叫不成,再唤第二声,水心悠却仍不搭理。水之涣这才急了,顺着水心悠的目光看去,却是云晨潇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用力晃着水心悠肩膀道:“师姐,师姐……醒醒啊你!” 水心悠却茫茫然的回过头来道:“阿涣,你晃我作甚?” 水之涣急道:“师姐你看云姐姐那么入神,都……” “胡说!”水之涣急忙打断她,有些慌乱的瞥了一眼云晨潇那方,见她并未回头,心想应该是没有听到,这才放心下来,板起脸孔道:“阿涣,不许胡说!我是……我是想看看那姓云的怀的什么坏心思,哪是入神?” 水之涣呵呵一笑,道:“原来如此,师姐,你是在琢磨人家的心思啊?” “你……”水心悠急得额头冒汗,却被这个平日里傻里傻气的师妹噎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她这一急,原本就有几分泛红的玉颜此时便如一块红布敷在脸上,兼有火热滚烫之气荡开,心中更是乱成了一锅糊涂粥。 其实水之涣心思单纯,本是说者无意,却不想自己一句话引得师姐如此过火的反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人正自尴尬,却见云晨潇从前面一个小门里面钻出脑袋,不耐烦的嚷道:“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进来?我可没工夫等你们!” 水心悠一腔莫名火气正无处宣泄,听得云晨潇催促的声音,当下一个扭身,欺到云晨潇身边,不分青红皂白,将云晨潇胳膊往后一拧怒道:“臭小狗,多话多话!臭小狗臭小狗……你……你再敢多话,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云晨潇胳膊被她一扭,哪里招架得住,痛的呲牙咧嘴,却仍是不肯低头,咬牙逞强道:“你别…啊,别敢说不敢做,到时候你……哎呀哎呀唉唉啊……”云晨潇话未说完,水心悠已是手上加劲,云晨潇痛的只剩叫“哎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8 呀”的份,那还再会乱说一句话?水心悠颇为得意笑道:“臭小狗,认输吗?认输就给我道个歉,我立马放你。” 云晨潇乱叫一通,额头上渗出汗来。水心悠瞅见云晨潇痛苦神情,心头没来由的一软,这才松了手道:“你叫‘哎呀’就算求饶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下不为例啊!”说罢正欲迈步走开,却又忽地将云晨潇的手用力一攥,指着她鼻子低声道:“还有,臭小狗,以后不许乱看我!不然……”说罢将手一举,恨恨的瞪了云晨潇一眼。 云晨潇一得自由,立刻嘴硬道:“去,你自作多情!我才没看你呢!” 水心悠厉声道:“那你刚才在干什么?” 云晨潇冷冷一笑,凑上前去拿扇子敲了一下水心悠的脑袋道:“明明是小悠儿你看我。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嘿嘿,以后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不用偷偷摸摸的。哎,你也不用脸红,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吗?”说罢哈哈一笑,揉着胳膊走去。 水心悠登时双拳紧握,一阵悔意涌上心头道:“臭小狗,死小狗!我就该再用力些,叫你这臭小狗痛上十天半个月的才解恨!” 云晨潇几人坐定后,那店小二道:“几位,可以啊开始第三关了吗?” 云晨潇颔首,店小二道:“那不知客官喜欢哪一样棋?” 云晨潇笑道:“说到棋,我便没有不会下的,你们这里有什么棋,我就下什么棋。怎么,这也算是一关?” 云晨潇是有意在水心悠面前夸口一番,水心悠不禁嗤之以鼻。店小二答道:“不错。第三关是下棋,不过没有全下的道理。象棋围棋,六博双陆,还请客官选一个。” 云晨潇喜道:“不错不错,果真一应俱全。那就打双陆吧。象棋围棋太费脑子。” 店小二谦恭道:“客官稍候……”于是转身而去。 不一会儿,传来阵阵窸窸窣窣之声,一个个穿戴妖娆,胭脂浓抹的艳媚女子鱼贯而入。她们个个面容姣好,体态婀娜,有的手包琵琶,有的横膝五弦,有的手捧金樽,有的柔荑执壶,都围着云晨潇几人所坐的桌子旁站定,笑靥生花的看着中间几人。这倒是叫云晨潇吃了一惊,她起身一看,后面更有不少女子拥入,如长蛇阵一般,竟是没个头了。云晨潇随便拦下几个问话,那些女子却都是笑而不答。这房间本来甚是宽敞,现在却是立满了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当真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尽在其中了。 云晨潇尴尬的坐了回去,拉拉慕容婉低声道:“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皇帝选秀吗?” 慕容婉也困惑的摇了摇头。云晨潇又不由得看了看水心悠,见她仍是一副气定神闲,怡然自得的样子,衣裙翩翩,青丝飘飘,那般的孑然而立,孤高冷艳,白衣夹杂在五颜六色之中,更是凄美动人,与众不同,于万千群芳之中自有一段天生丽质的清逸风流,叫云晨潇又是一阵迷乱。 水心悠何等机敏,早已感到云晨潇投来的目光,但觉这目光并无恶意,便也没有理会,只是这次却再也不敢跟她对视了。 等人到的差不多了,又有一个五十来岁的文士模样的人进了屋内。那文士眉眼安然,看着平和可亲。他身后左右各立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左手边的受托一副双陆棋盘,右手边的拿着双陆棋子。云晨潇见了左边那个,颇有些欢喜,似是黑暗中突见了一丝光明,放声叫道:“柳姑娘!” 左边那女子正是第一关时上茶的那女子柳如眉。她对云晨潇微微点头一笑,当作答话,随后目光飘移起来,似在寻找什么。云晨潇粲然一笑,拍拍慕容婉,朝她使了个眼色。慕容婉起身一看,恍然而悟,对柳如眉打了个揖。柳如眉这次却没有回礼,而是低下头去,不做声了。 那文士哪知这几人其中猫腻,衣袖一挥,走进屋来。所有的脂粉都闪开,给他让出一条道来。那文士走到云晨潇等人面前,问道:“是谁要过关打双陆的?” 云晨潇当仁不让的跨出一步道:“是在下。” 文士打量她一番,点了点头,吩咐道:“如眉,放下棋盘吧。”说着当先坐下,伸手一指对面的椅子道:“小棋友,你也坐呀。” 云晨潇含笑坐下,那拿棋子的女子随即在两人右手边放好棋子。云晨潇一看那棋盘,乃是上好的大理石所制,又顺手捏了捏棋子,入手爽滑,透着一股清冷之气,拿在手中丝丝凉意涌上心头。 云晨潇赞道:“好棋。” 文士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云晨潇手持二骰晃了几下,道:“不才先掷骰子了?” “唉,慢着慢着。”文士笑呵呵得挥了挥手道:“小棋友,你身边这么多红颜美女,你就这样下棋,岂不辜负了这天赐的良机啊?” 云晨潇抬眼一望,果然是姹紫嫣红,春光满室,照得她头都有些晕晕的,口齿也不太伶俐起来,道:“那……那你又有什么说法?” 文士笑道:“公子看来也是风流倜傥之人,可知艳赌一说?” 云晨潇呆呆的放下骰子愕然道:“这怎么说?” 文士看了云晨潇一眼却不答话,下令道:“奏乐。” 那些妖艳女子低声应了一声,转轴拨弦,清音萌发。云晨潇听着曲子,只觉身心一畅,却还是不知道这其中奥秘。但那文士不说,她却也不愿再问,只隐隐觉得,这样就好,渐渐地,听着这曼妙的音乐,如入无人之境。 这厢边,水心悠拉着水之涣冷眼旁观着,看见云晨潇沉迷陶醉的样子,心道:“这小狗果然不堪一击。已被这靡靡之音所迷了。” 慕容婉怔怔的看着云晨潇,忽然衣摆被人一拉。她回过头去,只见那柳如眉站在她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慕容婉知她有话要说,悄声道:“柳姑娘,怎么了?” 柳如眉看了看棋桌旁的文士,小心翼翼道:“公子,你和你的这位朋友,为何一定要过了这五关呢?你们既然认识那白衣女子,直接叫她领你们进去见老板,不是更快吗?” 慕容婉展颜一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这位朋友天生爱挑战的性子,再说了,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的才知道。” 柳如眉看了看场上,颇有些担忧道:“就不知结果如何了。” 两人话未说完,却见那文士摸了摸胸前美髯,道:“这个艳赌,其实好说的很。咱们不是打双陆吗?只要对方的棋子进我方这边来了,那我方质人须得脱一件衣服,就这么简单,如何?” 云晨潇一怔,不由得看了看那文士身旁过多如江之鲫的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4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1 失望。那说话之人是个又矮又胖的矮东瓜,白面无须,满脸的横肉把五官挤压得甚小,不足五尺的身子,罩在宽大的锦袍之中,走起路来球也似的滚着。左手肥硕无比的掌中陷了俩玉石球,转来转去的。 云晨潇看的眉头大皱,慕容婉也是一脸的嫌弃之色。水之涣却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道:“大胖子,哈哈……” 她此言一处,屋内除了与她同行的几人,各个瞪大了眼睛瞧着她。水之涣眨巴眨巴眼睛,大感茫然。水心悠却是一凛,拍了下水之涣的手背轻声责骂道:“阿涣,别乱讲话!” 那唤作老严的文士狠狠的瞪了水之涣一眼,连忙点头哈腰的对那矮胖子笑道:“老板,您怎么亲自来了?” 云晨潇听那文士称呼他老板,更是心中惊奇,这个其貌不扬的矮胖子居然就是这悬疑重重的清雅轩的老板,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当下不禁想起那句“人不可貌相”的老话。 那胖子对文士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到水心悠身上,满脸笑意的道:“师侄女,你怎么还没走呢?哎呀,耽误了你去寻霍横扬师侄,丢了宝物,你可如何向我水灵师姐交代?到时候可别说师叔我不帮你呀!” 水心悠皮笑肉不笑的道:“劳烦金师叔挂心,侄女应付得来。只是不知金大老板派出去的人手够么?霍师兄可不太好对付呢。” 矮胖子一双小眼溜溜的盯了水心悠半晌,笑道:“好侄女好侄女,越发厉害了!你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啊?嗯,是个顶好的生意人!老金我可是佩服佩服!”笑罢才又看了看水心悠周围的人,成竹在胸的道:“这位便是水门的小师妹水之涣吧?嘿嘿,你说的不错,老金我就是个大胖子!” 水之涣只觉这人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对他呵呵一笑,道:“你就是……金门的金廉师叔?” 那胖子乐道:“唉,好丫头,答对了!一会儿师叔奖励你!” 水之涣咧嘴一笑,登时对这金廉师叔多出几分好感来。 金廉转目看了看慕容婉,正色道:“若是我没有猜错,你这小丫头,便是慕容光那老狐狸的女儿吧?” 慕容婉听这人称呼父亲“老狐狸”,心里总是不大舒服,但碍于礼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打了个哈哈,道:“金师叔好。” 金廉撇了撇嘴道:“慕容老狐狸可是狡猾呢。我们同在乐清,这么多年来可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他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女儿找到了金胖子这里来了,可不要把我这清雅轩给掀了呢!所以啊,丫头,你还是趁早回去的好!” 慕容婉听了这话略有怒意,正欲开口辩解,却听云晨潇呵呵一笑道:“金老板,你可别喧宾夺主了。今日是在下来过关的,你要套近乎拉关系也等打发了我再说嘛!” 金廉侧目向云晨潇看去,不禁微微动容,忖道:“这慕容丫头竟是跟着她一起来的?嘿,倒也难怪了。”当下拱手道:“哪里哪里。这位朋友过了我清雅轩的前三关,定然是厉害的紧啊!” 云晨潇笑道:“都是我运气好。不过还要请教老板,后两关是什么?” 金廉慢悠悠的坐到椅子上,抹了抹额上的汗珠道:“实不相瞒啊,这第三关没人过去过,所以,金某倒也从来没有想过后面两关的内容。唉,小朋友,你是要难为我吗?” 云晨潇淡定一笑道:“不是在下为难你,怕是金老板你为难在下吧?” 金廉搔了搔首,大喇喇的一笑道:“好好!咱们谁也不要为难谁。这么着,老金生平有三好,好赌好酒,还有一好,今日咱们大可玩玩,你若猜中,不论什么麻烦,就算你是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老金也会帮你摆平。” 云晨潇听他口气,轻哼一声,很是不屑,幽幽的道:“不知是什么?” 金廉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用指头在酒中蘸了蘸,在桌子上写下“射虎”二字。云晨潇嘴角一扬,长吐了口气,心中一松道:“好嘛!这金老板,净挑我在行的玩,那我就陪你耍耍!”当下朗声道:“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水之涣却看的糊里糊涂,悄声问道:“师姐,云姐姐要和金师叔上山去比赛打老虎吗?” 水心悠双眼直视前方,机械的摇了摇头答道:“此射虎非彼射虎。他们说的是猜谜的意思。虽然由飞将军李广射虎的故事引申而来的,却跟打老虎没什么关系的。” 金廉颔首道:“师侄女说得不错。既然是我考你,我便先出一个。”说着顿了一顿,双目一闭,摇头晃脑的缓缓念道:“待月西厢一寺空,张生普救去求兵。崔莺未提佳期事,恼恨红娘不做工。猜一个字,怎样,小朋友?” 金廉话音刚落,众人还未及细想一下,云晨潇便是嘻嘻一笑道:“好说好说。谜底在下已经猜出来了!” 金廉颇为诧异道:“这么快你就猜出来了?那好,你说说,这是个什么字?” 云晨潇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也拿指头蘸了酒水在桌上将那字写了出来。水心悠看着云晨潇自信满满的背影,不禁心中不服气道:“笨蛋小狗,就会吹牛,料你也猜不中的!”她虽这样想着,却仍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侧过身去,想看看云晨潇究竟猜的是什么字。 这边慕容婉亦是心神不宁的看着云晨潇,只盼她聪明机灵,一猜即中的好。那柳如眉不知何时立到慕容婉身边,小心问道:“公子,你说你这位朋友能猜中吗?” 慕容婉回头看了柳如眉一眼,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安静下来,也不再担心,而是微微一笑,近乎痴迷的看着云晨潇,笃定道:“呵呵,她聪慧伶俐,这等字谜游戏,本来不在话下的。” 柳如眉含笑点头。慕容婉话音刚落,就听金廉一拍桌子,撑腹大笑道:“好!果然被你一下猜中了!又快又准,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五行门齐,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铁盒中究竟是何秘密?云晨潇能否脱险? 水心悠该如何取舍…… 下卷:山雨欲来。 山雨欲来 第18章 射虎对冤家 慕容婉听了金廉的话蓦的一呆,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与柳如眉对望一眼,冲她点了点头,两人心照不宣。 水心悠本来是不以为然的,抱着姑妄看之的态度。却听金廉这么一说,忙探头过去,要看看云晨潇究竟在桌上写的什么字。但此时屋内温度较高,云晨潇蘸酒写过的字片刻就干了,水心悠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云晨潇见水心悠凑过身来,嘻嘻一笑,敲了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2 敲她肩膀道:“唉,这可是我猜出来的,你可不许看。有本事自己猜去!” 水心悠撇嘴不忿道:“奇技淫巧,旁门左道,你以为很了不起吗?” 云晨潇星目一瞪,还未开口,金廉便轻哼一声,颇有些不悦道:“小悠丫头,射虎本就是考人应变反映能力,练习智力之术,怎能算是旁门左道呢?你猜不出来便罢了。小朋友,跟她说说你的答案。” 云晨潇得意的冲水心悠眨眨眼睛,笑道:“这谜底嘛……”她说着一顿,调笑的看着水心悠,却卖起了关子道:“待月西厢一寺空,寺空只剩一个‘彳 ’,普救去求兵,救字去了求字,剩一个反文。崔莺不提佳期事,崔字去了佳字,剩一个山字,红娘不做工,红字去了工,剩一个‘糸’,哈哈,小悠儿,你说,这是个啥字儿吗?”(红字的繁体为“紅”) 水心悠瞪了云晨潇一眼,心道:“臭屁狗,这次算你机灵。哼,你明明已把字说出来了,却叫我猜,我才不去凑你这热闹,给你添花挂彩呢!”当下两眼看天花板,一派悠闲从容之色,却不回答云晨潇。 “啊……这是个‘徽’字!对不对?”水之涣少年心性,不似水心悠心思机警缜密,哪想那么许多,听了云晨潇的提示,便已脱口而出。 云晨潇双掌一击,笑道:“对啦对啦!水姑娘好聪明!嗯,咳咳……”云晨潇斜眼看着水心悠,轻声道:“比你师姐聪明多啦!” 水之涣脸上一红,摇头道:“你可才是真聪明呢。我是听了你的提示才知道的。还有师姐,她也很聪明的。不是她猜不中字,是她不愿说出口罢了。习武时再复杂厉害的招式,她都一学就会。师父常常称赞她呢……”她说到这里略一出神,拽着衣袖不停的摆弄,噘起嘴小声嘟囔道:“不像我,才是个笨蛋哩。师父老骂我不长进。我常想,我要有师姐一半资质便也好了,起码不惹师父生气……” 云晨潇看她神色大有没落之感,随口道:“哦?是么?怎么我瞧着……嘿嘿,你可比你师姐聪明多了。比如这字,你就猜中了不是?”她说话声音极大,面上是安慰水之涣,实际上却是奚落水心悠了。 水心悠听了这话,脸上热浪翻滚,白一阵红一阵,说不出是恼怒,是羞愧,还是其他的,股股恨意似决堤潮水涌上心头。她倒不是气水之涣妄言乱语,气只气云晨潇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狗,她气焰嚣张也就罢了,竟然还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从小到大,不论学文习武,刺绣做工,无人不称赞水心悠聪慧伶俐,敏捷机智。今日却几次三番被云晨潇出口讽刺,玩弄于股掌之间,是可忍孰不可忍!水心悠虽不是名门大家的小姐,但幼时有父母宠爱,上山习武后仗着自己天资过人,又有师父溺着。万事自是一帆风顺,就难免恃才傲物,为人高傲孤僻些,不大合群。但她的师姐师妹对她虽有腹诽,纵有嫉妒,却也不敢有丝毫轻视不敬。这等被人冷嘲热讽的滋味当真是生平头一遭。当下心头急转过千百个念头,将云晨潇在心中骂了个狗血喷头,体无完肤,恨恨的看着云晨潇春风满面的样子,心中暗下决心道:“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小狗儿,你且等着。有一天你落到我手里,咱们新仇旧恨一并算!”想罢才觉心中闷气稍松,泠泠然对金廉道:“金师叔,这第四关也忒容易了些。你既好猜谜,那咱们不妨多玩几次,决个高下。” 水心悠这下投其所好,金廉听了自然求之不得,乐呵呵道:“师侄女这话我喜欢!好好,那我再出一个,师侄女你也一并来猜。” 水心悠微笑点头。云晨潇冷笑一声,心道:“你是要跟我斗啊?好,就叫你输的心服口服!” 云晨潇心念未绝,便听金廉道:“我这儿就再说一个西厢的谜。你们听好了,谜面是:莺莺红娘去上香, 香头插在案几上, 远看好似张秀才, 近看却是一和尚。 ” 云晨潇听罢哈哈一笑,正要接口,水心悠早已破口而出道:“秃!是个秃字!香头为‘禾’,‘禾’在几上为秃,可不就是光头和尚吗?” 金廉听罢击掌大笑。水心悠心中恶气一出,自是扬扬得意,不住的朝云晨潇挤眉弄眼的扮鬼脸。那活灵活现的样子叫云晨潇气不打一出来,愤愤的道:“神气什么?我也猜出来了!” 水心悠笑道:“谁叫你没我答得快?你不是爱笑吗?真不知道你乐个什么劲儿。不过也好,你且去笑吧。嘻嘻……活该!” 这次轮到云晨潇脸上挂不住了,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涨的酱猪肝也似,将双拳捏得卡卡作响,沉声道:“再来再来!” 慕容婉、水之涣早已看出云、水二人不大对劲,但她二人一个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一个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如此倔强好胜的心性,便是二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况且慕容婉对云晨潇脉脉含情,不忍逆拂其心意,水之涣对水心悠言听计从,马首是瞻,这两人哪里有上前劝阻的意思?只得眼巴巴的看着火气冲天的云、水二人,哭笑不得,只愿她们不要斗到兴起,掀了这清雅轩才好。 只这片刻间,云、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来来回回猜了几十个谜语。时而水心悠慢上一拍,时而云晨潇落败下风,但来回来去,二人卯足了劲,谁也不肯认输,几十个回合下来斗了个平分秋色,不相上下。金廉腹中谜语虽多,却也有个穷尽的时候,但看着这对垒的二人情绪亢奋,气冲斗牛,竟是愈战愈勇,愈勇愈战,不禁暗叫苦也,又纳闷道:“怪了怪了,这后生不是来求我办事的,怎么跟着悠丫头耗上了?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当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胖硕的身躯憋出一层层汗来。 两人又猜得片刻,金廉已是穷尽智力,喘着粗气道:“两位,稍安毋躁稍安毋躁,待我想想,想想再出……” 水心悠轻哼一声,道:“金师叔你且歇着,哼,云小狗,我这儿有一字,你且猜猜。”说罢沉吟片刻,念道:“一人卧着一人站,背后藏刀把人瞒,整整呆了一个月,做事谁也看不见。” 云晨潇皱眉思量间,水心悠却嫣然一笑,道:“不用急,乖狗儿,这字就在你身上呢!” 云晨潇拍案而起,大声道:“是个偷字?你……你又骂我?” 水心悠开颜大笑道:“你可不是个偷儿吗?哈哈!” “偷偷偷,偷你个头啊!”云晨潇怒极,跳将起来,口不择言开口就骂,但见水心悠舌头一吐,巧笑倩兮,毫不在意。云晨潇努力压住怒气,道:“哎呀,我的小悠儿啊,别看你现在笑得欢,将来啊,哼哼,穷的买纸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3 糊窗户,坐在家里等丈夫,丈夫出门三年整,寄来书信一字无。唉,可惜了咱们小悠儿此等如花美眷啊,只落得个独守空闺无人问!” 水心悠蓦地神色一凛,霎时间面上如罩寒霜,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云晨潇正在气头上,也不防水心悠面色有异,笑呵呵的道:“什么?我叫你猜谜呢!我刚才说得顺口溜,且猜三味药材名。” 水心悠愣在原地,将头压得极低,身子似有些轻微的颤抖,半天不说一句话来。云晨潇微感诧异,心道:“这本不是什么难题,她怎么了?”于是想要凑近看看,但只移了半步,却又停住,心道:“她爱怎样怎样,关我鸟事!” 又过了片刻,水心悠才缓缓抬起头来,面无表情,不喜不悲,低沉着声音道:“这三味药材是防风、当归、白芷。” 云晨潇并未在意她的答案,却是愣愣的看着水心悠。刚才的话,似乎是触动了她什么伤心往事,叫这女子黯然萧疏,柔肠百结。云晨潇看着水心悠伤神苦楚的神色,心头似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微有些疼,还有些异样的嫉妒,不由得想道:“难道真被我说中了?这世上还有能叫这谪居尘世的仙子动了凡心的人?但却不知是哪个负心薄幸的大恶棍,大混蛋,惹得她如此伤心?……她……不对啊,她跟我年纪相仿,又怎会有此等情爱之苦?小悠儿,你究竟怎么了?” 然而水心悠历事较多,城府颇深,片刻之间已将那黯然之色尽数收起,一副肃然的表情,若无其事的挺身而立。只是在眉梢眼角,那丝丝的哀愁却随着她心头的黯淡挥之不去,久久停留。但就是水心悠那瞬间的伤神,那似雾的薄愁,也叫云晨潇心乱如麻,无法平静。一时间云晨潇心头忽得生起一个怪异的念头,只是这念头太过怪异,如电光火石一闪而过,云晨潇随即摇摇头,定住心神,强迫自己不再瞎想下去。 金廉歇息片刻,才道:“这样吧,最后一题,你们谁也不要抢了。写在纸上,同时给我。谁答对谁就赢。可好?” 云、水二人各怀心事,也不似刚才那般斗志昂然,只是略微点点头。金廉哪知她们的小小心思,却也不太在意,唤人取来纸笔分发给二人,说道:“谜面是‘入入入’三字,打一句唐诗。你们各自写答案吧。” 云晨潇思索一会儿,便掭了掭毛笔,刚欲提笔就书,却忽觉背上一麻,之后便整个人毫无知觉,就这么半弓着腰,单手掷笔,半点也动弹不得。这时却听慕容婉伴着一阵震动大喝一声,怒道:“心悠师姐,你干什么?” 云晨潇也想知道水心悠要耍什么花枪,但苦于穴道被制,浑身麻痹,没法动弹,只得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水心悠冷笑一声道:“干什么?云小狗事多,我点了她的穴道,教她老实点呗。” 慕容婉登时怒发冲冠,死死盯住她道:“心悠师姐,你……”话到嘴边却没出口,而是越到云晨潇身前,聚力于指,在她身上奇经八脉几处要穴点了几下。殊不知五行门所习功力各有所长,点穴更是一门大功夫,筋气脉络各处关节错综杂乱,五行门各擅一方,点穴之法大为不同。慕容婉以木门内功试图疏通水门内功所制之穴,无异于缘木求鱼,自然是南辕北辙。但她心急之下哪里念及此处,见得云晨潇仍是纹丝未动,而且脸上神色似乎又痛苦了几分,当下急得语无伦次道:“小云,你……你……心悠师姐,师姐……” 水心悠也不理会慕容婉,不慌不忙的拈起毛笔,刷刷几下写下一句诗来,递给金廉道:“金师叔,答案是诗仙太白《月下独酌》中的一句‘对影成三人’。” 金廉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小悠丫头,猜中了!” 慕容婉又乱又急,慌道:“不成,心悠师姐你……这游戏本是斗智,你以武力取胜,胜之不武,算犯规!” 水心悠笑了笑,淡淡道:“金师叔定的规矩里面,可没有说猜谜之前不许打架斗殴的吧?呵呵,这又怎么能算犯规呢?” 慕容婉本来辩才就不及水心悠,再加上此时心中慌乱,只被水心悠堵的哑口无言,俏脸泛红,胸口起伏,气得直跺脚。柳如眉看在眼中,心里颇有些疑惑,但她老于世故,当下只是齿贝轻咬,缄默不语。 “哼,她是不错,只可惜呀,武功不到家,制不住她的对手,想耍赖没耍成!哈哈……” 慕容婉、水心悠俱是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晨潇。金廉亦是心神一凛,想道:“悠丫头资质奇佳,功夫已然颇有眉目,是个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但这后生深藏不露,居然没被她封住穴位?难道我竟看走眼了?真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水心悠连连摇头,念道:“不可能,不可能,这臭小狗……” 她心念未绝,却听得“扑通”一声,定睛看去,云晨潇半躺在地上,面如死灰,嘴唇白的骇人,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渗出。水心悠吃了一惊,情急之下再顾不得许多,合身扑上前去,忧心忡忡的颤声道:“小狗儿……你怎么的了?” 慕容婉满眼恨意,愤然道:“你做的好事,还要问怎么了?” 水心悠微微怔住,心中似被千斤巨石坠着,一沉到底,说不出的难受,也不再嘴硬,细声道:“我并未下重手,竟而……啊,难道是刚才的‘怯雨羞云’?可是……” 云晨潇枕在慕容婉怀中,吃力的的摇了摇头,艰难的说道:“悠……不……不关你的事。婉儿,你把……你把我怀里的铁盒交给金老板,就说,就说……”她话未讲完,只觉身子内冷若冰敷,热如火燎,万箭穿心,百毒齐发,身上如有千万龙蛇鼠蚁不住噬血吞肉,胸口憋闷窒息,呼吸不畅,一时间竟难受的失去了知觉,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慕容婉唤了她几声,却见她毫无反应,登时心中凉了半截,怔在原地。水心悠却镇定许多,探手在云晨潇怀中一摸,果见一个铁盒,当下喜出望外,随即递与金廉急道:“金师叔,你快看看这铁盒,是不是里面有救她的良药?” 金廉接过盒子,细一端详,心中大动,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颤声道:“这是……这是失传多年的镜虚铁盒!”说罢颤手拂了拂那铁盒表面,笃定道:“不会错,不会错。果真是……镜虚铁盒!” 水心悠、水之涣、慕容婉俱是大惊失色。人人心中都闪过那句江湖上古老相传的俗语:天下无敌仗长剑,莫教长剑逢镜虚。 第19章 海上白衣仙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4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晨潇幽幽醒来。她这一昏迷,竟似永无止境一般,沦陷在漫漫无边的黑暗之中,这陡然入眼的光明,倒叫云晨潇极不适应。 她就这么半眯半闭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景物。模模糊糊的觉得这似是在一艘船上,身下摇摇晃晃的,还能听到海浪的声音。是了是了,绝对是在船上,可是,为什么会在船上呢?云晨潇猛地打了个激灵,心道:“啊呀!不对呀,我该在清雅轩才是!那铁盒……”她伸手入怀,只觉怀中空无一物,却哪里还有铁盒的影子?不禁大骇。须知这铁盒关系着她自家生命安危,那怪老头限她三日之后把铁盒里面的东西交给他,如若不然,她身上的被那怪老头所制的奇怪穴道发作起来,当真是生不如死! 云晨潇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黯然伤神起来。她本是个豁达乐观之人,平日里偶尔也会念及生死,但只觉人生苦短,自当及时行乐,秉烛夜游,不求名利富贵,只求问心无愧。或寄情山水,放浪形骸,或一杯浊酒,谈笑人生。有丝竹管弦之乐,漫卷诗书之情,也就足够了。生死本天命,半分勉强不得。但当她真真切切的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时,又不由得从心底害怕起来。人这一生,无论飞黄腾达还是碌碌无为,任你是王公贵族,还是贫民乞丐,生命,总是最值得留恋的啊。 云晨潇愣愣想了片刻,慢慢觉得精力有所恢复,当下舒展了一下筋骨,翻身下床,挨着船舱边缘走到舱门口来,挑目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环抱双膝,正坐在临风船头遥望大海。当是时,海天相接,蔚蓝一片,万里无极。海风吹起她广袖长佩的衣裙,飘飘洒洒,灵动遄飞,似是自由翱翔天际的沙鸥,旷爽不群。又如天外飞仙,乘着云气碧涛,袅袅飘来,那海中的波浪是她踏过的足迹,那天边的浮云是她乘过的銮驾,风为她送行,雨为她止步。涛声阵阵,水声隆隆,都在为她赞颂歌唱?海鱼为她欢腾起舞,天鸟为她雀跃幽鸣。这仙子,却仍是这般遗世独立,孤芳自赏。世间万物,不过一瞬。来来往往,我自从容。 云晨潇看的痴了又醒,醒了又痴,最后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痴着,只觉这一刻,若是能永远留住,那便最好了。 ****************************************************************************** “咳咳”云晨潇大病初愈,身子总是虚弱,被这海风一吹,有些支持不住,忍不得咳嗽了几声。 水心悠耳力极佳,听得这动静,急忙起身回头,正见云晨潇倚着舱门,看向这边。也不知偷偷的站在那里多久了呢?她就这么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吗?水心悠也不知怎地,突然脸上一红,一个起落跃到云晨潇身边轻声道:“你几时醒的?怎么不多躺会儿?” 云晨潇本来心中有千百个疑惑:我怎么会在船上?我怎么跟你在一起?婉儿呢?铁盒呢?清雅轩呢?你的小师妹呢?这是哪里?你要干什么?我究竟是怎么了?……她本来打算水心悠过来,就问她,可是倏然间迎上水心悠关切的眼神,听着她柔声细语的话语,心中似是塞了一团棉花,软绵绵的,几乎都要融化了。嘴里更似含着玉液琼浆,不得开口,仿佛一开口,这东西就消失了一般。当下只是呆呆的看着水心悠,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水心悠轻轻一笑,道:“总不是病糊涂了吧?这么聪明的小狗儿,傻了真是可惜呢!” 云晨潇“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生病受伤的缘故,竟有些神志不清,仍是没回过神来,眼中略有些诧异,看着水心悠,心中暗叹道:若要知足今足矣,以为未足何时足?就这么看着她,我便很满足了。 水心悠噗哧一笑,玉手在云晨潇面前晃了晃道:“乖狗儿,还不赶紧进去?傻了吧唧的站在这风口多久了?没病也吹出病来了。”说着拉起云晨潇的手,将她拖入舱内。之后又把云晨潇按在床上,低头皱了皱眉,嗔道:“傻狗儿,你的鞋子穿反啦!” 云晨潇以一愣,忙低头看去,当下大窘,喃喃道:“那个……刚才没力气,就随便一踏,也没理会。呵呵……”说罢干笑几声,脸色通红。 水心悠看云晨潇尴尬窘迫,无地自容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一刮,咯咯大笑,乐道:“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穿鞋,不知羞呀……” 云晨潇挠了挠头,却不再言语。水心悠玉指过出,冰凉如水,温润爽滑,饶是如此,云晨潇亦觉脸上热的出奇,特别是被水心悠刮过的地方,似是岩浆迸发,要裂开燃烧一般。 水心悠见她脸色红润,也不疑有他,只当是云晨潇脸皮薄,面子上挂不住,于是便不再揶揄她,伴着她坐在床上,问道:“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你为何会在这里?” 云晨潇侧脸看了水心悠一眼道:“你若不愿说,我问也是白问。你若要说,我不问你也会说。就比如现在,你是不是要说了?” 水心悠白了云晨潇一眼,娇嗔道:“哼,臭小狗,就会自作聪明!你不问我便不说,偏要急死你!看你问不问!”水心悠此言一处,随即便有些后悔起来:为何要这样跟臭小狗说话?反倒是像求着她问似的,又像……又像撒娇一般。我就该不理会她的!想到这里心中大是后悔,“嘤”的一声轻哼,撅起嘴巴,竟是自己跟自己赌起气来。 云晨潇淡淡一笑,心道:“嘿,也不知是谁着急呢?”想罢饶有兴致的看着水心悠赌气的样子,笑而不语。 水心悠何不知云晨潇在看她,只是她心中大不自在,也不敢与她对视。两人僵持片刻,水心悠却再也忍不住,伸手在云晨潇眼睛上一捂,狠狠的道:“臭小狗,你再看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云晨潇心中叫苦,却嘴硬道:“死丫头,我就偏要看你,偏要看!”说罢将水心悠的手一掰,睁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水心悠,似要把她塞进眼中一般。 水心悠当真是又羞又怒,恨不得一个耳光抽过去,叫着不知天高地厚的癞皮狗眼冒金星。但终究念及云晨潇伤势未稳,只得按下怒火道:“不跟你说这些没用的!死狗,你到底问不问我?” 云晨潇得意一笑,道:“不问不问就不问!你爱说就说,不说拉倒。反正在这海上,有你小悠儿陪着我斗嘴解乏,倒也快活自在。”说罢将身子一侧,歪在床上道:“嗯,还有这么个大床,小悠儿你对我真是好呢!”说着有意无意的向水心悠那边挤了挤。 水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5 心悠本来就只坐在床沿上,被云晨潇这一挤,那还有容她的地方?当下愤然起身,狠狠的盯着云晨潇,正思量对策间,却忽然心念一动,冷笑道:“死小狗,你是在这里潇洒自在了,就不问问你的朋友吗?” 云晨潇听了这话,笑容僵在脸上,豁然起身道:“是了!婉儿妹妹呢?她在哪?她没什么事吧?” 水心悠见得此计奏效,心头颇为得意,笑道:“哟,现在知道担心了?你不是不问我吗?你不是很厉害很惬意吗?” 云晨潇被水心悠挑的火气也渐渐上来,微怒道:“你瞧我不顺眼,折腾我,取笑我便罢了。可为何要拿婉儿妹妹开刀?她怎么说也是你同门师妹,你就那么狠心吗?” 水心悠听了这话,无名火气大胜,心道:“我拿她怎样了?你这臭小狗,死小狗,臭死小狗!自己找不到你的婉儿妹妹,却又赖我!”当下心头大是莫名的委屈,激动得脸色通红,尖声道:“你胡说!我水心悠做事光明磊落,岂容得你诋毁?死小狗,你就在这海上过一辈子吧!我才不理你呢!”说罢一跺脚,扭头便走。 云晨潇蓦地一呆,看着水心悠的身影,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原本只是想激激那丫头,消消她嚣张的气焰,也说不定就能套出婉儿妹妹的下落。却不料那丫头这么大的反应,竟然负气而去。云晨潇撇了撇嘴,十指交叉,愣愣的犹豫了半天,终究拗不过水心悠,穿起鞋子推门而出。 这一出船舱,云晨潇才发现这船可不小,但看起来也不像普通渔船,却似人家专门出海乘坐的大客船一般。设施齐备,一应俱全,也不知水心悠何处得来的。云晨潇拖着虚弱的身子找了半天,总算在甲板的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那抹深埋心中的白衣。 “小悠儿生气啦?”云晨潇挨着水心悠坐下,轻声问道。 水心悠抬眼一看是云晨潇,急忙又低下头去,转过身子道:“你……你来干什么?” 云晨潇陪笑道:“来……嗯,来看风景,不小心就看见你了。这船好大,人却极少。好不容易看见个人,就想跟她说话。” 水心悠将头埋在胸前道:“胡说!分明是特意来找我的,不然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犄角旮旯看风景?” 云晨潇秀眉一颦,心道:“这丫头忒的精灵,什么也瞒不过她,真难对付。”当下悻悻的道:“我喜欢在犄角旮旯看风景,别有一番风味呢。” 水心悠见她死不承认,却也无奈,偷偷瞄了她一眼,只见她目视远方,眼梢含愁,似有心事,不由得忖道:“她定是在担心慕容师妹了……”当下只觉心头一酸,道:“你婉儿妹妹没事,现在只怕已经回雁荡山了。” 云晨潇一惊,喜忧参半道:“当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心悠见云晨潇欣喜的神色,更是笃定刚才心中所想,越发黯然道:“你昏迷不久,慕容光师伯就来了。金、木两门素有积怨,向来不合。慕容师伯与金师叔话不投机,便动起手来。后来你婉儿妹妹自然是跟她爹爹回去咯。” 云晨潇愣愣的点了点头,心道:“这便好了。婉儿妹妹没事就好。不然我定要自责一辈子的。” 水心悠见她出神,推了她一下道:“傻小狗,只记得你婉儿妹妹。为何不问问你自己的处境?” 云晨潇忙道:“是呀!那我呢?怎么跟你在一起?” 水心悠淡淡一笑,道:“这便是我的计策了。我趁金、木两门两虎相争之时,盗了镜虚铁盒,顺便把你也带了出来。咱们这是在东海之上,一路北去,走海路回长白山。” 云晨潇知她说得轻松,其实定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又想着此去长白山,风波险恶,就算自己福大命大,那该死的禁制穴道不发作,也难保不会客死他乡,做人家的刀下鬼,不知何时能返乡了,想到这里更是忧心一片。 水心悠见云晨潇发呆,以为她不清楚,便又补充道:“我说的就是你怀里的铁盒子啊!你还不知道吧,这镜虚铁盒是江湖中不世出的宝贝。人们都说,得了铁盒,便可纵横天下无敌手呢。唉,只可惜,这铁盒机关重重,复杂机密,几百年来,能打开这镜虚铁盒的人寥寥无几,更无人知道里面究竟是何宝物。所以这铁盒至今仍是一个谜团。” 云晨潇也没料到这个平平无奇的盒子竟是个这么个宝贝,当下也起了好奇心问道:“那就一点儿眉目也没有?” 水心悠笑道:“自然是有些眉目的。单据我所知,看过这盒子里面的,至少有两人。” 云晨潇听得兴起,接口问道:“啊?哪两人?” 水心悠说到此处,眼中突然泛出一股崇敬钦佩之情道:“其实是她们二人共同打开的。一位是我们五行门的开创人芷兰师祖,另一位,便是我们水门的师尊,叶莞翎叶师尊。” 云晨潇不由得忖道:“又是薛大侠?哦,是了是了,那怪老头与薛大侠的恩怨,也定与这铁盒有关。” 水心悠也不管云晨潇有何反应,继续道:“你不在江湖,也许不知道我芷兰师祖的名号,她无论武功智慧,都是数一数二的。还有叶师尊,是她一手□□出我们水门的。叶师尊精通剑术,与芷兰师祖一套天地玄黄剑法,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叫无数江湖中人闻风丧胆。”说到此处,水心悠眼中崇拜之情更胜,憧憬着先人风姿,不禁有些痴迷。 云晨潇暗自点头,心道:“薛大侠我是知道的。只是,叶师尊却没听爹爹提起过。难道是薛大侠的朋友吗?” 水心悠又道:“我也是听师父偶尔提起过才知道的。芷兰师祖聪慧过人,精通医术易理,叶师尊博闻强识,过目不忘。她二人一起研究,才终于解开了这镜虚铁盒的千古之谜。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在芷兰师祖和叶师尊的笔记遗稿中,竟没有关于这镜虚铁盒的只字片语。所以这里的秘密,谁也不得而知了。” 云晨潇讪讪一笑道:“先辈前人能开的铁盒子,难道我们就不成吗?我们也来试试,说不定就被我们给打开了呢。”云晨潇天生不服输的性子,想着路途遥远,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试开这铁盒,倒也是个乐子。当下竟也忘了性命之虞,起了挑战之心。 水心悠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把你也捉来了。你这小狗武功不行,脑袋还是管用的。你刚说这船上没人,那是当然,知道这宝物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可是现在镜虚铁盒重现江湖,定又是一场风波。你我二人谁也逃不掉。金、木两门发现铁盒被我偷来,定然全力追赶。剩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6 下的火、土两门闻风也必来抢夺。还有其他江湖门派,也是高手如云,当真是防不胜防。所以我和阿涣兵分两路,掩敌耳目。她走陆路,我走海路。唉,阿涣性子善良敦厚,没有防人之心,只盼诸位师叔伯不要为难她才好的。” 云晨潇忙安慰道:“水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必担心。哦对了,不是要找你霍师兄吗?怎么不用追了?” 水心悠道:“他知道了这镜虚铁盒在我这儿,自然会来找我,我又何必费事?”说到这里略一沉吟,问道:“好了,这下你都知道了?该我问你了!你要如实回答,不许骗我!” 云晨潇还未来得及开口,水心悠便道:“镜虚铁盒你从何处得来?” 云晨潇想到自己体内也不知被那怪老头动了什么手脚,生命垂危,朝不保夕,说不定就在这茫茫大海丢了性命。当下也无所顾忌,把自己从被怪老头捉住到寻找铁盒再到清雅轩闯关之事,一五一十的对水心悠说了。 水心悠听她说完,笑道:“原来是这样的。可那怪老头是谁?他为何不自己去拿铁盒?他若是芷兰师祖的对头,那我也该知道的才是啊!” 云晨潇毫不在意的的道:“你一个后生小辈,哪里会知道那么多?” 水心悠点了点头道:“也是。等回去问问师父就行了。哦,你说那老头跟你说了个口诀?是什么?” 云晨潇道:“那不过是寻铁盒的口诀,跟开铁盒没有关系的。”她本不愿多说,但看到水心悠期待的眼神,只得如实道:“那是‘金木水火,旭日东升。虫占凤巢,物不知数。外圭内圆,中心藏物’。” 水心悠听罢大皱眉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狗屁不通嘛!” 云晨潇嘿嘿一笑,道:“也许这是你芷兰师祖留下的哑谜呢,你敢说她狗屁不通?” 水心悠吐了吐舌头,道:“那你怎么说?” 云晨潇道:“其实这也是字谜而已。第一句金木水火,少了土,就是欠土,便是个‘坎’字,坎在八卦中属水,在北方。旭日东升,这个简单,是个‘九’字。虫占凤巢,是个‘风’(風)字,风为巽,在东南。至于物不知数,是《孙子算经》中一道算术题,答案是二十三。外圭内圆,就是说根据前两条线路的具体走向和长度,围成一个圭田形状,而那铁盒,就在圭田的内圆圆心之处了。我便是根据这个,测量长度,又算出圭田内圆,破土取盒的。” 水心悠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呀。小狗儿,我真是没看错你。这次带你来是带对了呢!呵呵。” 云晨潇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脸道:“那……那你还生气吗?” 水心悠登时立起身来,笑道:“生气?我好好的,何时生气了?” 云晨潇不忿道:“就刚才,你还夺门而去呢!害得我病怏怏的来找你。” 水心悠得意的一笑,道:“乖狗儿,你总算承认了!刚才还死皮赖脸的说来看风景?” 云晨潇脸上一红,跳将起来,正要辩解,却突然一阵晕眩,教她站立不稳,晃晃悠悠,几欲跌倒。 水心悠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搀扶住,焦急道:“你又犯病了?小狗儿,你可别吓我呀!” 云晨潇按着太阳穴,摆了摆头道:“敢情是蹲的太久了,猛地站起来,头有点晕。不碍事的。” 水心悠听了这话,忙将手一撒,背过身子暗骂了一句“臭小狗”,不再理她。 云晨潇何等机灵,早看出水心悠心急之下真情流露,不觉心头大喜道:“她还是在意我的。”但又转念一想道:“唉,她定是为了那镜虚铁盒才会如此。要不然我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想到这里又自艾自怨起来。 “哎呀!不好不好!我知道那怪老头有什么阴谋了!” 过了片刻,水心悠突然大叫起来,云晨潇不明就里道:“你知道什么了?” 水心悠急道:“小狗儿,他是自己猜不出那几句口诀的玄机,便叫你去拿。他知道金门精通精密机关之术,所以叫你找金师叔开铁盒。那怪老头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不好了不好了!他定然暗中监视着你,说不定现在就在船上呢!” 云晨潇听了这话亦觉有理,忽此时,陡然听得一阵狂傲放荡的笑声,直冲云霄,那气势竟而压过了大海的波涛汹涌,胜过了海风的呼啸肆虐,在广袤无垠的海天之间荡荡盘桓。 云晨潇这一惊非同小可,下意识的将水心悠往自己怀里一拉,放声道:“怪老头,我知道是你,出来吧!” 水心悠心神一凛,暗自运功,右手早将长袖迭起,摆好进攻之势,左手暗捏住几个梅花钉,下定决心,不论来人是谁,只管先下手为强,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水心悠念头未绝,背后忽得一凉。她想也不想,娇喝一声,纵身跃起,将云晨潇推在一旁,看准来人方位,运起内劲,借着风势,右手长袖送出,向身后那人缠去。与此同时,左手轻扬,梅花钉如密雨一般飘落,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于耳。那人灰袍闪动,几乎化作一道光芒,也看不清楚他身形,更不知那梅花钉几个打在他身上,几个落在船甲板上。 第20章 情存两心间 云晨潇深知这怪老头武功之高,简直是深不见底。水心悠纵然也不弱,但终究无法跟那老头抗衡,当下心中又急又慌,倒是比在场上的水心悠更紧张了数倍。 只这片刻间,水心悠早已是合身而上,舞动衣袖,忽刚忽柔,时长时短,与那灰衣老怪斗了起来。那老怪倒是悠闲自得,总能轻描淡写的架开水心悠来势汹汹的进攻,谈笑着对云晨潇道:“好丫头,铁盒找到啦?哈哈,好乖乖!” 云晨潇眉头一皱,厉声道:“老怪物,你要敢动小悠儿一根头发丝,我立刻就把那破烂铁盒丢进海里去!” 怪老头哈哈一笑道:“好娃儿,你不必诓我。铁盒在这丫头身上,你要扔铁盒,除非把这丫头也扔进去,嘿嘿,你舍得吗?” 云晨潇一愣,心道:“这死老头,何时变得聪明了?”计谋不成,心中颇为着急,关切的向水心悠看去。但见水心悠长袖纵风,僵的笔直,犹如一道白剑,生出道道寒芒,凌厉的向怪老头胸口要害刺去。 那怪老头怪叫一声,一手护住前胸,一手忽拳忽掌,纷至沓来,与水心悠的白袖斗的不可开交。水心悠长袖如波涛涌出,来去无影,伸缩自如。那怪老头便如长鲸吸水,吞吐天地,正好化解水心悠汹涌的攻势。水心悠招架不住,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8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8 ,其实五行真气留在你体内也无甚害处。危难时刻,也能救你性命。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定期给你加注一道真气,保持五行制约平衡,你自然性命无忧,安度晚年。” 云晨潇听了这话大骂道:“死老头儿休得胡说!这样一来,我万事都要听你的话,岂不就成了你的奴隶了么?你都这么老了,要是哪天乘鹤西去,我岂不是也一命呜呼了?不妥不妥!” 那怪老头眉头一皱,怫然不悦道:“你放屁!谁死了老子也死不了!嘿嘿,告诉你吧,老子才是真长寿呢,要不然也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这小娃娃说话。你说现在薛浩然何在?明空和尚何在?当年名震一方,一手遮天的青莲教大教主谭承道何在?哼,还有那屁娃娃薛文彬,当了皇帝,又如何?万岁万岁万万岁?哈哈哈,还不是一丘黄土?看看到头来是谁万岁?” 云晨潇听得他的笑声,没来由的心中一阵发毛,打了个哆嗦。水心悠悄声道:“这老头当真古怪的很。说的都是百年前的江湖人物。居然还有我朝高祖皇帝,难不成他真是百岁有余?” 云晨潇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大概吧。事到如今,咱们只好走一步是一步,见机行事了。”说罢给水心悠使了个眼色。水心悠心中也早已了然,心道:“臭小狗,居然跟我想到一起去了。”于是朗声道:“老前辈,你要那镜虚铁盒,晚辈现在就可以给你,只求你信守承诺,我们此去长白山,您一路上不要再为难我们才是。” 怪老头忙不迭的点点头道:“好说好说!拿来拿来!” 水心悠略一沉吟,从怀中拿出镜虚铁盒,掷给那怪老头。怪老头接在手中,小心翼翼的看了又看,才欢喜道:“好好,果然是镜虚,果然是!老天终究待我不薄!哈哈哈……” 云晨潇不愿再听那怪老头笑声,拉起水心悠便要离开。只是水心悠刚才损耗内力,走的极慢。云晨潇关切的看她一眼道:“你没事吧?” 水心悠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内力损耗太大。回舱调理一下就行了。” 云晨潇只得扶住她慢慢前行,埋怨道:“你呀,没那金刚钻就别拦瓷细活。分明力气不够,却还非要使什么‘楼头飞雪’,这下好了,没打着人家,自己反倒这个样子。看你以后还逞能?” 水心悠怒道:“我若不使出上乘功夫,被那老头伤了怎么办?你这大笨狗,又不会武功的。还是就会耍耍嘴皮子,关键时刻全都没用。” 云晨潇笑道:“好,你厉害。可不是还把铁盒给了那老家伙?” 水心悠眉头一皱,向后看了看,确定那老头听不到她们说话了,才抬起手来朝云晨潇脑袋上一敲道:“还不是为了你这死狗!” 云晨潇嘿嘿一笑道:“不错不错。那老头跟我刚好相反,武功高,却笨的要死。料他也打不开铁盒,到时候还要来求我们。嘿嘿,只要他有求于我,我就有办法反败为胜。这才不枉小悠儿你费劲救我呢。” 水心悠白了她一眼,却不知怎么的,本来忐忑不安的心情,竟因为云晨潇的谈笑风声渐渐平定了下来。云晨潇心中亦是有喜有忧,到底能不能拿回铁盒,说到底她也没把握。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水心悠也与那老头相差太远,仅凭计谋,能取胜么?但她又怎能在这关键时刻说丧气话?当下只是插科打诨,逗逗水心悠开心,种种烦心的事,还是留在晚上自己一个人想吧。 ************************************************************************* 月华如洗,夜已深沉。涛声依旧,海风呼啸。云晨潇生平第一次见到海。第一次出海,竟然便是这么个奇遇。她痴痴想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在床上闭目打坐的水心悠。从回来到现在,有四五个时辰了,她就这么一直坐在这里,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她坐了多久,云晨潇就看了多久,面对如此冰清玉洁的仙子,这般的天生丽质,绝世容貌,永远也看不厌。冰肌不受铅华污,无论何时,哪怕她最狼狈的时候,在云晨潇看来也是纯净如雪,高贵清华。那怪老头果然守信,没来骚扰她们。估计现在正在研究那镜虚铁盒的奥妙呢。 “呼……” 一声轻松的轻呼声传来。云晨潇喜出望外,起身坐到水心悠身边道:“好了没?” 水心悠缓缓的睁开眼睛来,松散了松散筋骨道:“没事了。我身上随身带了玉壶散,是调息补气的良药。现在差不多了。” 云晨潇放心的一笑,道:“那就好。对了,你饿了么?起来吃点东西吧。” 水心悠莞尔道:“饿了啊。你去给我找点吃的来。” 云晨潇乐呵呵的点点头,起身刚一起身就发觉不对,尴尬的转过脸来道:“那个……小悠儿,吃的东西在哪呢?” 水心悠扑哧一笑道:“我看是你饿了,自己找不到东西吃才推说给我吃的。” 云晨潇不好意思的皱了皱眉,想要反驳几句,叵耐肚子实在饿得厉害,在那边“咕咕”直叫呢。 水心悠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都昏迷了两天两夜呢,没吃东西,自然是饿得慌了。”当下起身,就要去寻食物。云晨潇瞧她体力尚未恢复,怎忍心让她劳累,于是问清楚食物仓储之地,自己寻去了。 这船料来是长途海运之船,有专门的粮水仓。云晨潇按水心悠指点找到粮仓,但见这里虽大,食物淡水却没有多少。云晨潇随手拿了些干粮,正要出门,又想道:“小悠儿身子虚弱,干吃这些东西怎么行?还是要吃点热乎的才好。”她来时经过了一个船舱似是厨房,于是下定决心,取了些大米拿到厨房。幸好厨房设施齐备,应有尽有。只是云晨潇大家小姐一个,哪里接触过这等锅碗瓢盆之事?当下仔细回忆在家时小七煮饭的工序,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累得满头大汗,总算做了一锅自以为还可以的稀饭,端到水心悠的船舱内。 云晨潇放好稀饭,转身一看,水心悠不知何时又倒在床上睡着了。云晨潇见她呼吸匀称,想来是睡了有一会儿了,定是等的太久,支持不住睡着了。 云晨潇暗骂自己没用,踱步到水心悠身边,一时间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只得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水心悠出神。 “不想她睡觉时也这么好看?”云晨潇痴痴想着,又见水心悠时而不时的颦眉翻身,似是很痛苦的样子。“也不知这丫头有什么心事呢。虽然见她总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可心里定然是有什么苦楚的……”她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9 想到这里不觉一惊,道:“啊……对了,那日猜谜的时候,她那神色……难道真是有谁伤过她的心吗?有人辜负了她?小悠儿这样的人物,谁伤她的心,真是大大的混蛋!若要我知道,我肯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唉,可是,我算她什么人呢……” 云晨潇就这么神游万里的呆立良久,水心悠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睁眼,就见云晨潇双目炯炯的看着自己,也不知打的什么鬼心思。水心悠豁然起身,似喜还嗔的道:“臭小狗,你又偷看我?” 云晨潇这才回过神来,与水心悠眉眼相对,近在咫尺,猛然间身子一僵,心中狂跳,面如火烧,结结巴巴的颤声道:“小悠儿……我,我想……” 水心悠总觉得这小狗似有些不对劲,问道:“你想干什么?” 云晨潇低着头,心似都要跳出来一样,银牙一咬,心头一横,猛然张开双臂,将水心悠搂在怀中。 水心悠吃了一惊,倏然间身如火燎,慌乱间竟是忘了挣扎,只红着脸问道:“你干……干什么?” 云晨潇一不做二不休,双臂一缩,将水心悠紧紧搂住,怀抱软玉温香,却不言语,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水心悠这下羞愧难当,挣扎了起来道:“臭小狗,放开我!” 若在平时,便是十个云晨潇只怕也困不住她,但此时水心悠内力耗损,虽然吃了调理良药,却也身子虚的很。再加上此时云晨潇过度紧张,生出的力气竟比平时大了数倍不止,两人这一下此消彼长,水心悠一时间竟是挣扎不开。 云晨潇感觉到水心悠挣扎,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小悠儿,别乱动。我……我就想抱抱你哩。你若再挣扎,我就……”她顿了顿,稳住心神小声道:“你若再挣扎,我可就要亲你啦……” 第21章 笑指天星斗 水心悠听了这话,先是一呆,随即也不知是羞是怒,嗔道:“臭小狗,你疯了?”但她嘴上虽然强硬,却再没有挣扎。 云晨潇见水心悠不再乱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松了松手臂,不再将她搂的那么紧,但却还是拥着水心悠。淡香入鼻,水心悠柔若无骨的身子偎依在云晨潇怀中,云晨潇竟是大气也不敢喘,仿佛一丝一毫的骚乱便是对这仙子的亵渎。两人僵持了片刻,云晨潇才道:“我才没疯呢。就是忽然想抱抱你,要是……”她原本想说:“要是能这么抱你一辈子多好啊。”可是且不说这话水心悠听了会是个怎么的瞠目结舌或是怒发冲冠的样子,就连云晨潇自己也心头大感茫然,突突的直打鼓,心道:“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海风透过舱门吹进来,像是不小心溜进来的少女,撞上这相伴相拥的二人,突然不好意思的害羞起来,只在二人发稍轻轻拂动一下,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慢慢地,水心悠心底不知何时涌出一股甜蜜的满足,竟还有些依恋。水心悠心也跳的更快了,想道:“我不反抗便罢了,为何还会有这感觉?难不成我喜欢被她抱着么?”她痴痴的想了一会儿,竟是面红耳赤,热血沸腾,□□暗生,浑身筋骨似要融化了一般。她不由自主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臂,正准备环在云晨潇腰身,云晨潇却忽得将水心悠一松,轻轻推开,跟着迅速起身,看也不看水心悠一眼,以最快的速度转身端起那碗稀饭,将脑袋深埋胸前,高举着饭碗颤声道:“你……吃饭吧……” 水心悠盯着云晨潇,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云晨潇早已将那碗稀饭强制性的塞到水心悠手中,急道:“快吃快吃,吃完叫我,我来收碗。”说罢头也不回的推开舱门,匆忙间也忘了顺手关门,就这么落荒而去,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一般。 水心悠愣愣的看着云晨潇的背影出了会儿神,这才看了看手中的稀饭,自言自语的笑道:“嘿,你云大小姐也会煮饭吗?倒真是希奇了。”当下端起碗来,却发现连个羹勺都没有。水心悠笑骂了一声“傻狗儿”,轻轻吹了吹表面的热气,吃了一口。 这一吃,水心悠更是哑然失笑。敢情这稀饭半生不熟,软的软硬的硬,有的竟然还是糊了的。水心悠心道:“这小狗当真高手。居然有不熟的,还有糊了的,嘻嘻,这不真是该夸她还是该骂她,这种手艺也敢拿出来丢人?”她想着又喝了一口,脑中浮现出云晨潇为了这碗稀饭忙里忙外,笨手笨脚的样子,说不定还摔了几个碗呢!水心悠嘴角一弯,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若是云晨潇瞧见了,只怕又要愣愣的发起呆来。 水心悠就这么吃一口想一会儿,慢慢的,稀饭由开始的难以下咽,到后来勉强能吃,再到后来竟是越吃越好吃,越吃越有味儿,似乎她吃的不是一碗稀饭,而是云晨潇一片心意,那炽热滚烫的心意,那夹杂着酸甜苦辣的味道,都融入这一碗半生不熟的稀饭中了?也许只有水心悠才品的出这稀饭的别样风味,才尝得出这稀饭的五味俱全。那云小狗究竟在稀饭里加了什么佐料,叫水心悠吃的这么津津有味,吃的这么柔情百转,吃的这么荡气回肠。世上的珍馐佳肴,却不及这小狗儿的一碗稀饭了吗?水心悠自嘲的笑了笑,不知不觉中,伴着多少柔情蜜意,一碗稀饭已是被她吃了个底朝天。 夜幕笼罩下的大海,比白天更加神秘,也更加肆虐。海浪翻腾,似一座座小山丘连绵起伏。远处,也不知是天边的孤星还是航海的渔船,忽闪忽闪的,格外显眼。云晨潇凭栏而立,带着咸味的海风扑面而来,涌起的浪花打湿了她的头发,打湿了她的衣衫,但她毫不知觉,只是痴痴的想着。心中翻来覆去,念的都是水心悠的名字,脑中来来回回,出现的都是水心悠的倩影。“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念着那丫头呢?这究竟是何情愫?”云晨潇问了自己无数遍,可依旧没有答案。她拂了拂胸口,刚才的软玉温香,似乎还在怀中,那柔软的感觉,那清淡的体香,久久萦绕在云晨潇周围,挥之不去。 良久良久,云晨潇轻叹了一口气,想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正要回舱,却忽听身后一人笑道:“原来小狗儿又来吹风了?” 云晨潇想也不想便知是谁,一时间又是紧张又是害羞,又想逃避又很期待,身子转了一半,又硬生生的转了回去,齿贝轻咬,乱七八糟的冒出一句道:“嗯?嗯……” 水心悠嫣然一笑,与云晨潇并肩而立道:“那碗稀饭我吃完了。你刚才说得好好的,要来收碗,却自己跑来吹风,又害得我自己去放。你说该不该罚?” 云晨潇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0 猛地醒悟过来,“哎呀”一声,歉意的笑道:“竟真个给忘了。对不住对不住。确实该罚,怎个罚法,全凭水大侠吩咐。” 水心悠偷偷一笑,又连忙义正严词地道:“那就罚你以后都给我做饭吧。” 云晨潇一听这话,喜上眉梢:“真的?那这么说,我做的稀饭还行了?嘿嘿,我还以为……还以为不好吃,你会骂我笨哩……” 水心悠噗哧一笑,却没再接话。两人凭栏许久,水心悠忽然指着前面的光亮道:“唉,小狗儿,你说那是什么?” 云晨潇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笑了笑道:“傻悠儿,不知道了吧?那是眨眼的星星啊。” 水心悠噘嘴道:“胡扯!星星该在天上,怎么会在海里?” 云晨潇笑道:“那月亮还在天上呢。嘿,你若想要,我也能把月亮给骗下来送给你啊。” 水心悠轻哼一声道:“呸,小把戏而已。无非拿一盆水来,把月亮的倒影给印出来而已,哄小孩儿玩的,谁还不会啊?” 云晨潇挠了挠头道:“小悠儿果真聪明呢。不过,你也不要小瞧这些,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也未尝不可的,关键是有这份心意。”她说着举头望了望天,似乎海上的天更近,云更低,月更明,星更亮。云晨潇拉着水心悠席地而坐,眼睛看着苍穹道:“你知道天上的星星叫什么名字吗?小时候娘拉着我出来,总是指给我看。”她说着伸手一指北方天空,道:“你瞧,那是北斗七星,那个最亮的是北极星。认星先从北斗来,你要认出这个,才能认后面的。” 水心悠微笑的看着天边的星星,却不言语。云晨潇笑着又指了指东南西北四方道:“四方分别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这四兽各守一方,分司七宿,总共二十八个星宿……” “那牛郎星和织女星呢?”水心悠眨了眨眼睛饶有兴致的问道。 云晨潇笑着指了指道:“喏,就是那个咯……” 水心悠痴痴的看了半晌,轻吟道:“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脉脉不得语……”吟罢深深的看了云晨潇一眼,轻轻的将头枕在云晨潇肩上,闭起眼睛,似是在想心事。 云晨潇心中一动,拂了拂水心悠的如丝秀发,轻声道:“小悠儿,别坐这里了。入夜风凉,你身子又虚,还是回去歇着吧。” 水心悠蓦地拉紧云晨潇的手臂道:“不,我热得慌,再坐会儿。”她说着一顿,缓缓松手,抬眼看着云晨潇,双手抱膝泠然道:“你若怕冷,就先回去,我一个人坐也成。” 云晨潇笑了笑,挪了挪身子与水心悠紧紧靠在一起道:“靠近点暖和。” 水心悠心头一热,这才放心的又枕回去,口中轻轻哼起了小调。她声音悦耳动听,温婉清脆如水,灵动优雅似风,便是黄莺百灵也不及。云晨潇只觉如梦如痴,心神俱醉。听得水心悠唱道:“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她反反复复的吟唱着这一曲小调,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云晨潇微觉有异,忙扭头看去,只见水心悠不知何时,明眸模糊,脸上竟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滴。它缓缓的从脸颊滑过,在下颚停了好久,才依依不舍的落下。难道这泪滴也知佳人苦,泪滴亦恋红颜容? 云晨潇心中一痛,替水心悠拭去泪水,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在怀中,怜惜的柔声道:“小悠儿,怎么了?你怎地哭了?刚才还好好的。” 水心悠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想起了点事。好了,现在没事了,没事了。” 云晨潇忽得心中一阵酸苦,几乎要裂开,想道:“她定是在为那人伤心了,定是!她心里想着别人呢……”当下气血上冲,双拳紧握,却轻声道:“小悠儿,是不是有谁伤你的心了?你跟我说说行么?唉,你这个样子,叫人看了越发的心疼啊!” 水心悠淡淡地道:“跟你说了也没用的。这些事,我一个人烦就够了,何苦再拉上你?再说了,我都习惯了。” 云晨潇将水心悠放开,盯着她绝美的容颜,却有些慌道:“小悠儿,你……你是不是……” 水心悠见她紧张无措又支吾的,登时破涕而笑道:“傻小狗,谁叫你心疼啦?分明是自找苦吃。” 云晨潇看着那盈盈仙子欲喜还嗔,似笑非笑的样子,心似海浪翻滚,滔滔不绝。仿佛只愿随着她,哪怕她心中早有所属,哪怕她为别人伤心流泪,自己就这么守望着她,能陪着她,终究也是好的。 水心悠见她垂头丧气的不答话,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坐好,让我靠会儿。” 云晨潇如奉圣旨,忙挺身坐的笔直。水心悠嘻嘻一笑,软绵绵的倚靠着云晨潇道:“你这小狗儿啊,究竟是机灵呢,还是笨蛋呢?有时候比猴子还精,有时候又傻乎乎的……” 云晨潇辩解道:“我那是大智若愚呢。” 水心悠不再说话,默默的坐着摆弄着白衣。云晨潇直愣愣的看着水心悠,喃喃道:“小悠儿,其实……其是我还是想……” 水心悠扭过头来,见她脸色通红,神态忸怩,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澈见底的眸子里浮出调笑之意道:“傻狗儿,其实什么?是不是又打什么坏心思?” 云晨潇被她看穿心事,当下更是窘迫尴尬,咽了口口水颤声道:“那个,我……”话未说完,水心悠却早已凑了过来,玉唇在她脸颊上淡淡一吻,随后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其实啊,你做的稀饭真的不好喝呢……”说罢轻轻一笑,灵巧的跃身起来,跑到离云晨潇十步之遥的地方,顺着海风唤道:“傻狗儿,我走了。你也快回去吧!”说罢似一阵清风盈盈而去。 人走了么?不,她留在这里了。永远留在云晨潇心中。云晨潇在黑暗中茕茕孑立,但心中却恰似阳光普照,暖意融融。 ****************************************************************************** 船一直向北行使,又走了四五天。这四五天来,那怪老头一直神神秘秘的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钻研那镜虚铁盒的奥妙。云晨潇冷眼旁观,见他眉头大皱,闷闷不乐的,就知道他是打不开盒子,于是心中暗自高兴道:“死老怪,你就慢慢磨吧,以后有你求我的时候。” 然而,水心悠告诉她的一个消息,却叫她不安起来启航匆忙,准备的淡水不多,船上的淡水仅可供几日之需。路途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3 地。只是水心悠不知,若再多走几步,云晨潇怕便要崩溃了。此时虽然停住,但她体内那几股气流仍是余劲未消,又没处发泄,更是撞击争斗的厉害,仿佛五脏都挪了个位置似的。她此时哪还有空顾及来者是谁,只是一手悄悄的扶住水心悠,拼命的压制体内异动,身上却早已被汗水湿透。 水心悠也察觉出云晨潇的异样,心中甚是焦急,握紧了她的手,定了定神思,向后微微一笑道:“后面的朋友,何不出来相见?” 只听得树后一个人哈哈一笑,现出身来。水心悠定睛看去,只见一男一女两人,俱是玄衣佩剑,发冠高束,看起来精明干练。那男的高高瘦瘦,见得水心悠,拱手打了个揖道:“这位夫人好身手啊!在下佩服。” 水心悠施礼道:“不敢。还未请教阁下的万儿?那条道儿上混的?” 玄衣男子笑道:“夫人不需跟我说黑话,我只是奉我家老爷命令,请尊夫妇到我府上一坐。我家老爷喜欢结交天下豪杰,还请您务必给这个面子。” 水心悠问道:“你家老爷是谁?我等岂敢冒昧打扰?” 玄衣男子打了个哈哈道:“我家老爷说了,夫人若是想知道一个叫水之涣的女子的下落,尽可来府一叙,若是没有兴趣,不来也罢。” 水心悠听了这话岂有不急之理?但她绝工心计,万事谨慎,心中虽乱,面上却仍是一派从容道:“好说好说。既然是你家老爷诚心相邀,我等岂有不去之理?只是……” 她话未说完,却见那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子神色突变,有些诧异还有些好奇的指着自己身后道:“大哥,你看那人好奇怪!脸上花花绿绿的!” 水心悠吃了一惊,急忙转头看去,真是哭笑不得。原来云晨潇奋起全力抗衡五行真气,只累得大汗淋漓。水心悠原本看她面色太过白净,怕他女扮男装不像,便在她脸上略涂抹了些深色颜料。却不料云晨潇这一出汗,那颜料随汗水化开,一片一片的。云晨潇情急之下哪知这么许多,随手一擦额头,更将汗水连带颜料一并抹去。但好在她此时体内真气已勉强平息下来,不是那么痛苦了。却见水心悠复杂的看着自己,眼中像是想笑,又是恼火的,当下不知所措道:“怎……怎么了?” 这边那玄衣男子见了此等情景亦是大感诧异,但他离云晨潇尚有一段距离,却也没想到是她脸上涂了颜料,只道是她练的什么邪门古怪功夫,便悄声对那玄衣女子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休得少见多怪,得罪了客人。” 玄衣女子讨了个没趣,脸上一红,低下头去不再说话。玄衣男子朗声道:“这位夫人,刚才舍妹无意冒犯尊夫,还请您大人大量,别怪她小孩子脾气。” 水心悠听了暗自好笑道:“她看起来也就跟我差不多,还大人大量呢?倒是你,老是夫人夫人的叫,仔细我将来找你算帐!” 玄衣男子却哪知水心悠心思,当下在前开路。云晨潇听得那人误将两人认作夫妻,心中又是得意又是好笑,附在水心悠身边轻声叫道:“我可是你‘尊夫’呢,嘻嘻……娘子,娘子,娘子……” 水心悠白了云晨潇一眼,但她顾忌玄衣人功力颇深,也不想横生事端,只伸手在云晨潇背后一拧,云晨潇痛得“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前方那两个玄衣人一起转头来看,云晨潇突然哈哈一笑,握住水心悠的手大声道:“娘子啊,这路不好走,你可多小心些呢,刚刚崴了脚不是……” 两个玄衣人也不疑有他,只管走路。水心悠气得又是跺脚又是撇嘴,心中却还有些丝丝的甜蜜,趁二人不防,把云晨潇脸上颜料涂了均匀。云晨潇更是乐的心里开了花,只恨不得仰天大笑几声,刚才的些许烦闷也是一扫而光。 四人一路走去,来到一个庄园前。但见这庄园名曰“三才山庄”,匾额上笔迹清秀隽永,婉约灵动,园子也是小巧别致,隐藏在青山绿水之间,仿佛镶嵌在织锦上的明珠,处处透着一股小家碧玉的淡静与无争。 云晨潇笑了笑道:“倒是个雅地。名字取得也大气,就不知这庄园的主人……嘿嘿……” 那两玄衣人听她说话皮里阳秋的,俱是心头微愠。那女子毕竟年纪小些,心中藏不住事,又加上刚才因为云晨潇被兄长呵斥一番,恼道:“我们庄主也是个雅人,是个大善人。哼,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愿来的话现在就请走。这儿也多不了你们两位。” 云晨潇一笑置之,也不理会。玄衣男子领着几人进得院内,道:“我们老爷吩咐了,请两位先到后院歇息。晚饭后自会与二位相见。” 水心悠暗道:“这庄主倒是会卖关子,却不知是何来头?唉,我当时真是糊涂,怎么会让阿涣独自上路呢?也不知阿涣究竟怎样了。” 此时天色已晚,安排好二人歇息之所后,已到掌灯时分,便有丫鬟送来晚膳。但见这些晚膳颇为丰盛,而且俱用银碗所盛,水心悠见了也是不禁莞尔。 这倒也不是为了显富,只因银的结构特殊,一般毒物遇银变黑,是以江湖中人总以一根银针来试毒。这庄主主人为表示食物内无毒,便直接用银碗来盛饭,倒也坦荡。 两人用过晚膳,却迟迟不见那庄主出现。云晨潇心中颇不耐烦,正要说话,却被水心悠拉坐在椅子上。云晨潇微感诧异,只见水心悠冲她摇了摇头,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写道:“慎言。属垣有耳!” 云晨潇知水心悠耳力过人,当下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言语。又过了片刻,忽得呵呵一笑,直直的瞅着水心悠,心思不住的转着。 水心悠隐隐觉得这小狗儿又在动歪脑筋,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惊觉腰间一热,紧跟着身子竟被云晨潇横抱了起来。水心悠登时心跳加速,道:“你……” “娘子啊!”云晨潇不等水心悠话说完,早已是开口大叫,声音压过水心悠十倍不止,叫完之后又是嘻嘻一笑,随手熄了烛灯道:“娘子,你腿脚不灵便,我抱你上床就是了。唉,何苦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水心悠当真是又羞又恼,看着云晨潇嬉皮笑脸的样子,心中竟似拧了几捆麻绳,乱乱糟糟的。云晨潇将水心悠轻放在床的内侧,自己一个翻身,也顺势躺了下来,将床边帘子一放,猛地一扭头,见水心悠就这么盯着自己,当下浑身一热,犹如针扎,耳根子都是烫的,当下忙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收声的姿势,老老实实平躺着。 果然,过得片刻,隐隐听到屋外有零零碎碎的动静。水心悠侧耳听去,笑道:“人走了!” 云晨潇这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4 才长舒一口气,道:“可算走了,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嘿嘿,还算他们有些脸面,不来偷听人家夫妻床上的私房话……” 水心悠啐了一声,红着脸道:“死小狗,亏你想得出来此等方法。” 云晨潇枕着自己的胳膊,打趣道:“嗨,娘子大人,你该叫我相公的!刚才不是还叫‘云郎’的吗?多亲热啊,呵呵,怎么不叫了?你若再叫我小狗,那我就小狗给你看,真咬你了呢!” 水心悠咯咯一笑,道:“你若敢咬,我就把你踹下床去!” 云晨潇微微一愣,朝水心悠扮了个鬼脸道:“罢了,现在形式对我不利,我就暂且不咬,放你一马,留到以后去。”她缓了片刻,岔开话题道:“不过那依你看来,这是些什么人啊?还有那个山羊胡,看起来就讨厌!” 水心悠道:“这些人,我现在也没猜出来历。那个山羊胡我倒是认得。他是……他是五行门土门的门主名叫鲁伯安。算起来也是我的一个师叔呢。” 云晨潇对这鲁伯安实在没什么好感,随口问道:“很厉害吗?” 水心悠“嗯”的一声道:“土门的神通是最绝的。他们有一种转练嗅觉的功夫,可能鲁师叔就是凭这个认出我来的。当时为了掩饰,我也只得叫你云郎,叫他怀疑一下也好。还有啊,俗话说‘上天入地’,土门的盾地术便是……” “哦!”云晨潇随即接口道:“就像彻地鼠韩彰那样的,能盾地而走?嘿嘿,却也没什么了不起。他若是彻地鼠,我就是御猫展昭,专门逮耗子!” 水心悠翻了个身,一手支着下巴趴在床上,一手捏了捏云晨潇的鼻子笑道:“我就说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果然不错。鲁师叔哪得罪你了?” 云晨潇笑着打开水心悠的手道:“我这儿说正事儿呢,你别闹!唉……” “嘘!”水心悠柔荑忽得在云晨潇嘴上一捂,满脸的紧张。云晨潇心神一凛,亦是浑身警觉,侧耳听去,好像屋外有打斗之声。而且这声音由远及近,云晨潇听得也越来越清,好像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鲁小子,有种你别跑!” 另一个声音随即响起道:“嘿嘿,我的好师兄啊,你说的那个水丫头,我真不知道在哪啊!更别说什么铁盒子了!” 云晨潇心头一震,只因这两个人的声音她都认得出来。那“鲁小子”自然就是在城门碰到的那个山羊胡鲁伯安,至于另一个,则是五行门木门门主慕容光。 听得这二人打斗,云晨潇第一反应便是:这下宁王怕是真的来了。定王、宁王齐聚海州,难不成都是为了镜虚铁盒?仅仅为了一个镜虚铁盒么?还是…… 几度秋凉 第23章 狭路陡相逢 云晨潇念头未绝,只听得门外又是一阵激烈的打斗之声。水心悠悄声道:“只怕鲁师叔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兴许鲁师叔跟这三才庄的庄主是一路的。” 云晨潇微微颔首想道:“是那山羊胡用阿涣来引我们上钩的。本来想在这山庄将小悠儿制住,不想慕容先生也正好赶到。一个逼问小悠儿下落,另一个坚决不说,所以打了起来。哎呀,不好,我们冒然进入山庄,找不到阿涣事小,被困住可就事大了!他们认定小悠儿拿了镜虚铁盒,定然全力围攻,要想办法脱身才是!”她想来想去,却是苦无良策。又过的片刻,细眉微蹙,将水心悠轻轻一推,忽得坐起身来。水心悠吃了一惊,拍了拍云晨潇的后背嗔道:“死小狗,你找死啊?让他们发现了我们在这儿,可有好果子吃么?” 云晨潇强力定住心神,谈笑道:“唉唉,打住啊!什么叫我们?又没我什么事的。一来铁盒早已不再我这里,人尽皆知。这二来嘛,你我不过泛泛之交,我何必为了你冒险?我现在就出去找慕容先生。嘿嘿,想来宁王爷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你……”水心悠一听这话,犹如晴空炸雷,顿时心中苦的发疼,瞠目结舌,“你、你”的半天,却觉舌头僵硬,说不出一句话来。云晨潇说得句句在理,不错,人家何必为了一个泛泛之交冒险?人家本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何必搀合到这打打杀杀的江湖中来?可水心悠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难过,越是安慰自己,就越是心如刀割。怔怔的愣了半晌,却忽得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但她性子毕竟刚烈,强忍住眼眶的泪水道:“你……说得不错。其实开始就是我把你挟持过来的。你若现在要走,我……我决不拦你。” 饶是水心悠极力隐忍,说完这两句话,也是眼圈儿一红,落下热泪来。幸而屋内烛火已熄,便是面面相对的两个人,也难看清对方脸上表情变化。是以水心悠虽然落泪,却紧紧咬住下嘴唇默不作声,双手握住自己的衣角,几乎搓烂掉了。 云晨潇心中一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吸了吸鼻子。水心悠此时哪还有心情顾及屋外是你赢还是我输,只是默默的倾听着云晨潇的一举一动。听到她舒气,心中又是一揪道:“她松了口气了。是啊,从此以后生活平静,又能与她的婉儿妹妹朝夕相处,万千宠爱在一身,可不就是该高兴么?” 云晨潇干咳了几声,缓缓的道:“好歹咱俩相识一场。我奉劝你一句话,不要管劳什子铁盒了。尽快找到阿涣,你们赶紧回长白山吧。” 水心悠浑身如罩冰霜,从里寒到外,她冷冷一笑,道:“多谢云大小姐记挂着。只是今后我做什么,也用不得你来操心。” 云晨潇蓦地浑身一颤,伸了伸手,那仙子近在咫尺,就坐在自己对面,可又像隔了千山万水一般,远在天涯。“唉……”云晨潇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把手缩了回来道:“那……水姑娘,多保重,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心中默默念道:“日月星辰,皇天厚土,还有所有的佛祖菩萨,保佑我们有期有期有期!要是我再也见不到小悠儿了,我把你们的庙全都拆啦!我绝对说到做到!” 水心悠却一动不动的半瘫在床上,只在心中念道:“她叫我水姑娘,她叫我水姑娘……”就这么一遍一遍,一遍一遍…… 云晨潇硬下心肠,心中暗叫了一句“傻悠儿”,便不再看她,起身而去。水心悠倏然惊觉,正要跟着她下床,却忽得身子一僵,就这么愣在原地,一时间万念俱焚,心如死灰。 ********************************************************************** 云晨潇整好衣冠,开门出去,此时月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5 上中天,光华彻亮。她迎着月光四下张望,却看不到打斗的人影。云晨潇心中暗奇道:“咦,怪了!为何在屋里听得他们打斗,出来了又没有了?他们人呢?”她心中虽然疑惑,却没有再回头,而是硬着头皮径直往庄园走去。她这一走,才知道这三才山庄大大的有来头。走了许久,不但刚才休息的屋子找不到了,而且来时明明看到的一幢幢房子也没了踪影。周遭全是一些耸立的假山水榭,还有些星罗棋布的岩石,郁郁密密的荆棘。怪石嶙峋,趁着月色倒映出黑乎乎的影子,似是狰狞厉鬼,叫人不寒而栗。 云晨潇心中暗自发毛道:“坏了,是不是刚才我对小悠儿说了重话,老天跟我过不去呢?傻悠儿,你可千万别怪我,最好也不要当真……啊,不了,傻悠儿你还是当真吧。要不然我这戏就没法演了呢……” “哎哟!”云晨潇一想到水心悠,神游万里,也没注意到脚下的路,扑通一声,竟是一脚踩到一个水池中去。好在那水池也不深,云晨潇只是湿了裤腿,她俯下身去,正准备拧拧水,腰间却忽得被一个硬物重重一顶。云晨潇吃了一惊,直起身子便要回头,身后却传来一声女声喝道:“老实点,别动!” 云晨潇听那声音有几分熟悉,细细想了片刻,这才嘻嘻一笑道:“啊,是那位黑衣服的丫头吧?是我啊,你怎么不认识了?” 云晨潇身后那人正是今日领她们来的玄衣女子。那女子俏脸肃然,森森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不老实!说,你来干什么了?” 云晨潇战战兢兢的转过身子,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拨了拨玄衣女子的青光宝剑。那女子一愣,立刻全身戒备,将剑身一抖,甩开云晨潇的手,厉声道:“贼子,你干吗?” 云晨潇笑道:“哦,你怪凶啊?呵呵,我不干嘛,看看你的剑呗。还以为你拿把木剑来耍呢,不想竟是真的?呵呵,好丫头,有胆色!那个跟你一起的小子呢?” 玄衣女子怒道:“少废话!赶紧说,你来地庄干什么?” 云晨潇面上春风满面,心中暗忖道:“地庄?这不是三才庄么?哦,是了是了,天地人为三才,所以这山庄也分为三个小庄?定是如此了!”于是面不改色道:“我还要问你呢!你们庄主把我们请来,怎么迟迟不见人影?这也是待客之道?” 玄衣女子不屑的“切”了一声道:“我们庄主日理万机,要见的人太多了。你们两个无名小辈,且等着吧!哼,你少耍花枪,说,你到底来干什么?” 云晨潇心中暗叹道:“这丫头却是个认死理儿的,还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逗逗她也好!”当下冲她嘻嘻一笑,满脸狡邪的道:“我找茅厕呢。不知怎地就到这里了。怎么,姑娘也是来出恭的?” 那玄衣女子一听这话,登时火冒三丈,脸色通红,大骂一声“无礼!”提起剑来直至云晨潇咽喉,云晨潇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向后闪去。那玄衣女子也是一时气急,出剑甚是凌厉。也亏的云晨潇反应迅速机灵,才勉强躲过。但她这一后撤,脚下倏然一滑,也没个着力点,竟然是空的。她脑子还未反应过来,便又是“扑通”一声,整个人摔倒在那水池中。 此时虽还是夏天,但入夜已是有些凉意。那池水虽不至于寒彻刺骨,却也凉飕飕的侵肌。云晨潇急忙站起身来爬到岸上,已是浑身湿透,落汤鸡似的立在地上,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滴水。 那玄衣女子见得云晨潇如此狼狈,扑哧一笑道:“好!天意呀。这是罚你对我不敬呢。”当下将宝剑抱在怀中,幸灾乐祸的看着云晨潇。 云晨潇本来是满腔的怒火,要大骂一通,却听得那女子说“天意”二字,蓦地一呆,心道:“果然天意啊,是小悠儿罚我呢。唉,罚吧罚吧,只要将来小悠儿不怪我,就是把我淹死也成啊!”当下便不再反驳,只是自顾自的拧着水。 玄衣女子见她不发怒也不辩驳,反而一奇,讥笑道:“如何?这下还要找茅厕吗?” 云晨潇叹了一口气,正色道:“在下实在无意冒犯姑娘,还请见谅。实不相瞒,我跟我娘子吵架,被她撵出来了。我也不知方向,就这么乱走一通,走走停停的就到这里来了。还望姑娘行个方便,把我带回去,成么?” 玄衣女子咯咯一笑道:“你回去你娘子不要继续赶你出来么?” 云晨潇故作怅然的叹道:“大不了我脸皮厚点,给她赔不是。低声下气,端茶倒水的好生伺候她呗。” 云晨潇此时虽然是在做戏,说这些话却是发自内心,真情真意,绝无矫揉造作之情。那玄衣女子也是微一动容,心道:“也难得这人一片心意呀……”当下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云晨潇一愣,那女子回头道:“发什么呆,不去见你娘子了?” 云晨潇这才喜出望外的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几步,那玄衣女子忽然回头道:“你……你可跟紧点,这里景物随时会变,你一个差池,可能就走不出来了。”云晨潇点了点头,心中却颇是不以为然。那女子似乎还是不放心,将手中长剑拔出剑鞘,又将剑鞘一端递与云晨潇道:“你拉着这边,千万不要松手。” 云晨潇心道:“事不少!我一个大活人,还真跟丢了你不成?”但她心中虽然不服,却老老实实的抓住剑鞘,跟着那女子走去。事实证明,云晨潇如果不握住那剑鞘,是绝对会跟丢了的。 这庄园实在是古怪的紧,似乎每走一步,身后的事物就是一变。仿佛那些东西都是活物一般。玄衣女子左脚刚刚迈起,云晨潇就得赶紧跟上,不然等到她左脚落地,眼前事物必起变化。或者突然脚下多出一个小池塘,或者突然眼前矗立起一座假山,饶是云晨潇拉着剑鞘,也是跟丢了好几次。 片刻下来,云晨潇再也不敢小窥这“三才山庄”,寸步不离的紧跟着那玄衣女子。玄衣女子似是知她心思,瞥了她一眼笑道:“我没骗你吧?这迷阵多变,你若不拉紧剑鞘,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哭鼻子呢?” 云晨潇陪了个笑道:“姑娘说得不错。只是为何这山庄这么多机关,神神秘密的?你们庄主是干什的?” 玄衣女子嗔道:“你这人就是话多。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云晨潇见套不出话来,便也不再多嘴。走了一会儿,果见自己与水心悠所住屋子立在眼前。云晨潇欣然一笑,对那玄衣女子做了个揖道:“多谢姑娘帮衬着!姑娘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尽可来找我。在下姓云,叫……”她忽得想到现在自己是自身难保,还说不定能不能平安过了这一关呢,就叫人家来找自己,岂不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6 是笑话?于是讪讪一笑,道:“言尽至此吧。告辞!” ********************************************************************** 云晨潇刚走出数步,那玄衣女子忽然放声大喝道:“什么人?你们干什么呢!” 云晨潇一呆,转身看去,只见两道黑影,你来我往打得正热闹。云晨潇一见大喜,急急忙忙的冲上前去叫道:“慕容先生,别打了!是我啊!” 那两道黑影正是慕容光和鲁伯安。两人此时打斗正酣,哪有空理会旁人?兀自你拳我掌,毫无松懈。那玄衣女子见他二人毫无停止之势,娇喝一声道:“三才山庄,轮不到你们撒野!”说罢挽了个剑花御起长剑,如驾着一道青光,破空而起,刷刷刷的朝二人攻去。 那玄衣女子年纪虽轻,武功却是不弱,在两大高手之间来回穿梭,长剑灵动,直至敌人要害,招式辛辣老练,柔中带刚,井然有序。 慕容光本来是全力应付鲁伯安,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当下腾出一只手来,摊开五指,宛如龙爪,朝那玄衣女子攻去。 玄衣女子举剑挡开,身子一转,两手一交,换成左手持剑,避开慕容光掌力,剑走偏锋,却向他小腹要害刺来。 鲁伯安本来已斗的十分吃力,有这玄衣女子加入,自是乐得拣了个大便宜。他本来无心打斗,岂可放过这绝好的开溜的机会,当下身子一缩,急运神通便要盾地溜走。 那慕容光乃是当世好手,玄衣女子一剑安能轻易将他制住?慕容光只是嘿嘿一笑,点头赞道:“好,这是昆仑派的点苍剑法!凌厉有余,稳重不足!”说罢双足一跃,在半空中画了个优美的圆弧,叫那玄衣女子长剑扑空。慕容光眼见时机已到,一手探出,便要去夺玄衣女子的宝剑。 那玄衣女子被她叫出招数,心里一慌,只觉慕容光掌风四溢,来势如山,将自己团团围住,突然间呼吸困难,长剑几乎都拿捏不稳。但她心思不差,撇了鲁伯安一眼,随即镇定下来,将身子一矮,整个人趴在地上滚了起来。慕容光掌风包罗万象,涵盖四方,唯独地下没法顾忌到。当下也是一怔,但他临敌无数,经验丰富,霎那间已然明白那女子心计。但却仍不松手,双脚落地,推出一掌朝玄衣女子后背破绽攻来。 说时迟那时快,玄衣女子身子一落地,随即便向鲁伯安滚去。鲁伯安不料玄衣女子会忽得滚向自己,匆忙间不及撤力防备,还没来的出手,那玄衣女子长剑已然刺出。鲁伯安猝不及防,纵身跳开,但那长剑吞吐自如,甚是灵敏,不容他开溜,转眼间霍然吐出,制住他咽喉。但鲁伯安身为土门门主,又岂是等闲之辈?眼看自己反攻不成,慕容光亦是全力进攻,当下灵机一动,运气内劲,背过身子,放手一搏,提起双掌向慕容光攻去。慕容光此时全力进攻,背后早已是破绽大露,毫无防备,鲁伯安一袭即中。 一时间,三人俱是一愣,谁都没有出手。只因这三人相互牵制,围成一个圆圈。慕容光制住玄衣女子,玄衣女子制住鲁伯安,鲁伯安反过来又制住慕容光,人人有破绽落在敌方手中,竟是无一人敢动。 三人僵持片刻,鲁伯安突然大喝一声道:“慕容师兄,你杀了这小丫头,我便不打你。” 慕容光冷笑道:“鲁小子,你当我是傻子吗?你若趁我杀这小丫头的时候反攻于我,我岂有机会抵挡?” 鲁伯安怒道:“老狐狸,那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慕容光笑道:“你会打我,这小姑娘就不会打你吗?哼,小姑娘,你一剑杀了这小子,我就放了你!” 鲁伯安狡猾的一笑道:“你杀了我,就永远别想见水丫头,永远也找不到镜虚铁盒!哈哈哈……” 那玄衣女子却早已是不耐烦道:“你们两个,别吵了!大家一起数一二三,一起收手如何?” 其余两人齐齐点头,却是各怀心思。三人都是极为谨慎之人,对对方又是极不信任,生怕自己若是先撤,便没有力量牵制对方,难保性命。是以数过“一二三”之后,仍是纹丝未动,没有一人撒手。局面再一次僵持住。 便在此时,云晨潇笑呵呵的从旁边的矮林中跳了出来,拍着手笑道:“啧啧,好,精彩精彩!有句话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果然一点不错呢!” 三人忽见云晨潇出来,俱是一怔。原来云晨潇见三人打斗的厉害,自己又没有武功,搀合不得,便躲了起来避风头。三人俱是全心全意投入战斗,没人注意她。云晨潇此时扮了男装,又贴了胡子,慕容光没认出来,微感奇怪,心道:“这人是谁?好面熟啊!” 鲁伯安自然认得她就是与水心悠一起来的“云郎”,当下眉头一皱,忖道:“她跟水丫头一伙儿的!若是水丫头她趁人之危,逼我交出宝物,却如何是好?” 两人或猜忌,或担忧,各怀鬼胎,只有玄衣女子见了云晨潇,却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喜上眉梢甜甜的叫了一句:“云大哥!” 云晨潇亦是一笑,心想:“你叫的好顺溜啊!嘿嘿,我可不是你什么‘大哥’。不过这便宜嘛,不占白不占。”当下柔声答应道:“唉!好妹子,叫我作甚?” 玄衣女子喜道:“你刚才说了,有什么难处来找你,现在便有大难处了!云大哥……” 云晨潇笑着打断她道:“你叫的那么亲,是叫我帮你对付你身后那个老头吧?” 玄衣女子忙不迭的点头,心中尽是得意。云晨潇也不答复她,又看了看慕容光,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道:“慕容先生,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云晨潇啊!” 慕容光早已觉得此人有几分眼熟,云晨潇这么一说,他登时醒悟道:“哈哈,潇儿,是你啊?来的正好,你帮我拖住这山羊胡,你这次私自下山,我绝对不予追究。” 玄衣女子哪料他们二人乃是老相识,蓦地一呆,眼中一阵黯然。云晨潇仍是笑嘻嘻的摆了摆手,道:“你们一个是我刚认的妹子,一个是我恩重如山的老师,嗯,两个都不能辜负了。这样吧,慕容先生你松了手,放了这位姑娘,然后跟她联手对付这山羊胡,岂不是一举两得,大快人心?”她也不知为何,就是看着这鲁伯安不顺眼。 鲁伯安暗叫苦也,如此一来,自己可是插翅难飞了。他正苦恼间,却听见一个女子淡淡一笑,清泠泠的道:“哦,鲁师叔,侄女来迟了,没看见好戏啊!” 云晨潇乍一听这声音,便是呼吸一滞,脸上躁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7 热,心中惴惴不安起来。霎时间空气中飘来淡淡幽香,只见一个长发白衣女子,怡然而立,仪态万方的往这边走来。 第24章 际会齐五行 白衣女子款款而来,云晨潇不知是喜是忧,只耷拉着脑袋,也看不清楚神色。鲁伯安冷冷一笑,道:“好侄女,来得好!这不,你慕容师伯正找你呢。” 慕容光笑道:“鲁师弟啊,你这话可怎么说的?难道你不想找悠丫头。好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鲁师弟,你我一同收手,如何?” 鲁伯安心中暗骂道:“你个老狐狸,见这肥羊羔来了,便要与我联手么?哼,且看是谁笑到最后!”当下应承道:“慕容师兄说得不错,当务之急是捉了悠丫头,拿了铁盒!好,就听你的,一同撤手!” “且慢!”两个声音一同发出。僵持的三人都是一惊,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何故。云晨潇看了水心悠一眼,水心悠也正好朝这边看来。两人目光一接,却都有些不自在,急忙各自移开。云晨潇轻叹一声,却没理她,双手比划着,沉声对慕容光道:“慕容先生,你要找的镜虚铁盒,可是一个这么大,四四方方,上面印着许多花纹的盒子?” 瞧见慕容光面露怀疑之色,云晨潇微微一笑,道:“慕容先生是五行门木门门主,这位鲁大叔也是土门门主,想必两位都应该知道铁盒的密语吧?金木水火,旭……” “唉!够了!”慕容光怕云晨潇再说下去,这里又有外人,恐泄漏了机密,急忙出口打断她。但他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心想这丫头何时知道这么多了?莫不是婉儿告诉她的?想到这里眉头紧皱,脸色难看。 云晨潇一动心思,便已明白慕容光所想,淡淡的道:“慕容先生多虑了。与婉儿妹妹无关。所有的这些,都是我从一个稀奇古怪的老头那里听说的。而且,也是我从乐清城找到了铁盒。哦,对了,我还是跟婉儿妹妹一起去的,后来又去了清雅轩,所有这些,想必慕容先生已从婉儿妹妹那里得知了吧?” 慕容光颔首道:“婉儿跟我说了。你不必废话,我已知道了,不用说,你是想跟我求个情,叫我恕你私自下山之罪?哈哈,好说好说。你被悠丫头挟持,这我也是知道的……” 慕容光自顾自的说着这些,水心悠已是在一旁冷笑了。 “错!”云晨潇忽得一声大喝道:“慕容先生错了!”她看到慕容光与鲁伯安脸上有些诧异的目光,顿了顿道:“我何时被小……呵呵,我何时被水姑娘挟持了?慕容先生有所不知,那日我见您与金老板打斗的厉害,没空顾及这姓水的丫头,她又鬼鬼祟祟的,我就怀疑她对那铁盒子有窃心。但我自知武功不及,当时假意昏迷,就是为了探清楚这姓水的丫头虚实。嘿嘿,果然不出我所料,她趁两位前辈鏖战之时,盗走了铁盒。不过,这丫头贪心不足,自忖仅凭一己之力,难以打开铁盒,便把在下也带了来,如此一来,却正好中了我的计策……” 云晨潇一口气说到这里,又顿了顿,不由自主的向水心悠看去。只见水心悠玉颜萧索,桀骜孤高,冷冰冰的瞟着自己,只是嘴角微微一翘,有一些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这让云晨潇为之痴迷,为之癫狂的笑容啊!她是在讥笑云晨潇,还是在自我嘲讽呢?她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云晨潇,这下没有回避,似乎也没有情绪,就这么看着,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事物一般,眼中透着无情的冰冷与洞察万物的睿智。 云晨潇忍住剧痛,心中这说浓不浓,说淡不淡的怪异的感觉,总叫她不舒服。她紧紧的攥了攥双手,吞了口口水继续道:“慕容先生,你不是要找铁盒子么?水丫头呆呆傻傻的,又怎能守住铁盒?我略施小计,便将盒子从她手上骗了过来。那铁盒眼下在我这里……” “哈哈……”云晨潇话音刚落,便听得水心悠森然一笑,平平静静的道:“荒谬。你简直一派胡言。” 云晨潇眉头一皱,大喝道:“你……”她这一急,面色也有些微微泛红起来道:“你,水姑娘,你说我一派胡言,可有什么证据么?” 水心悠脸上微笑不减,缓缓走到云晨潇身边,云晨潇却蓦地一惊,跳了开来。水心悠此时的微笑,她可是敬谢不敏的。 那僵持的三人早已撒了手,齐刷刷的看着云、水二人,各有疑惑。光、鲁二人自不必说,是疑惑铁盒子,那玄衣女子却是疑惑她们二人的关系道:“这白衣服的女子,便是云大哥的娘子吗?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好看?早上见她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唉,定是云大哥怕别人对云大嫂有所企图,故意易容的。云大嫂真真天仙一般的人物,难怪云大哥对她如此上心了。要换作是我,便是叫我给她当奴婢丫鬟,能服侍她也是好的了。只是她二人何以吵架呢?唉,云大哥若是对不住云大嫂,便不是好人了!对,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呢!要不然也不会调笑轻薄我……” 她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居然就莫明其妙的认定水心悠是好人,若是云晨潇惹了她,那云晨潇定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她这想法说来怪诞,其实仔细想想也并非毫无道理。虽然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但外表终究是衡量人的一个极大的标准。尤其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对对方的印象尽数来自外表。玄衣女子初见水心悠时,不识庐山真面目,也没有特别的感觉。此时见了水心悠这等逸世容姿,端的是倾倒众生。那玄衣女子自然也是“众生”之列,于是凭空多出许多好感来。 水心悠却哪里顾及那三人所想,只是慢悠悠的答道:“你要证据?哼,你要证据,那还不容易?证据就是,铁盒在我这里!” 云晨潇在心中将“傻悠儿、笨悠儿”骂了千遍万遍也不止,口中却镇定道:“哦?大家都空手无凭,这下好了!哈哈……慕容师伯,还有这个鲁大叔,你们乐意信谁,就抓谁好了。呵呵,反正我是无所谓啊!一个破烂铁盒,你们爱谁谁。” 鲁、光二人听得这话,俱是一怔。慕容光心道:“这可不太好办。本来只有悠丫头一个,我与鲁小子联手逼她交出铁盒,我再夺不迟。可又凭空多出一个云丫头来,我若两个一起抓,鲁小子必然过来夺人。本来鲁小子就够棘手的了,再加上个悠丫头,却是更难对付。若是将云丫头留给鲁小子,万一铁盒真在她手中,那我不是亏大了?而且平白无故跟水门结个梁子,何苦呢?”慕容光这一番心思,鲁伯安自然是与他如出一辙,是以两人来回权衡,却迟迟不动手。 云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8 晨潇早把二人心思摸的一清二楚,在一旁乐翻了,心想:“你们两个老狐狸,相互不信任吧?嘿嘿,分赃不均呐!唉,难题,难题……若是他们知道铁盒既不在我这儿,又不在傻悠儿那里,岂不是要当场气死?” 她悠哉悠哉的神游一番,忽然觉得水心悠目光如剑,寒气逼人,正射向自己,她猛地一惊,正要出言讥讽一番,倏然间身子一滞,全身血脉似被尘封凝固一般,涸然而止,不再流动。她这一惊非同小可,还没来得及抬眼,耳边传来鲁伯安的声音道:“慕容师兄,你不是想把她们两个独吞了吧?嘿嘿,我先来捉一个再……哎呀?” 鲁伯安话未说完,却忽觉真气一阵异动,在体内来回翻腾。他早已看出云晨潇不会什么武功,便专挑软柿子捏,只是随意出手,扣住她手腕列缺、阳池二穴,也没使出多少内力。然而就在他刚刚扣住云晨潇二穴之时,他体内真气仿佛倏然间活力四射,急急的向外涌出,而且不偏不倚,正是涌向云晨潇列缺、阳池二穴。 鲁伯安大惊失色,当下气运丹田,浊气下冲,想要稳住真力翻涌之势。然而他这一运内力,非但没能稳住内力流逝,反而推波助澜一般,滋长了真气汹涌去势,潺潺不断的涌向云晨潇穴位处。鲁伯安心中尽是骇然,吓得是脸色惨白。但他体内内力出涌似是发自自动,人力控制不得,此时想要撒手,却是难如登天。现在的他仿佛沼泽中的人一般,不挣扎,便是活活等死,挣扎了,只会死的更快。 云晨潇哪知其故,只是觉得体内那潜在的五行真气又蠢蠢欲动了。但是这次五行真气发作不同以往,只是脾位处那一股子尘埃般的土气,似乎最强,大大胜过其余四种,其余四种想要克制它,却无力下手,那脾处的土气独占鳌头,势如破竹,似化生水谷精微,充肺强力之劲,充斥着云晨潇四肢百骸,一股难以言喻的舒泰惬意之感袭来,云晨潇不由得仰天大叫一声,以发泄体内充盈的气息。但只是霎那间,云晨潇体内忽得另起变化,身子越来越空虚,犹如无质,但体内疼、麻、痒、酸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如受极刑,苦不堪言。云晨潇早已辨别不出什么了,仿佛麻木了一般。这忽然极乐,忽然极苦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当真是妙感难书了。 那列缺穴属手太阴经络穴,乃是八脉交会穴之一,通于任脉,总任一身之阴经。而脾刚好属于十二经脉中阴经。鲁伯安内力涌入云晨潇列缺穴,正好盈余她体内脾的土气真气,而且阴阳调和,相生不克,不予冲突,是以云晨潇会有舒泰畅快之感,实是有土门内力充盈的原因。但阳池穴则是三焦经原穴,外力涌入则胀涨散开,化为阳热之气。这股阳气则正好与刚才的那股阴气冲突,两股气流一遇,各自削减。五行其余四股真气则趁势而起,相生相克,相互滋生,便是亘古绵长,永无止境。 只是当场鲁、云二人哪有功夫思考这些?水心悠本已与慕容光打斗起来,却忽得听得云晨潇大叫一声,还只道是鲁伯安施以酷刑,逼问云晨潇镜虚铁盒的下落。不由得心中一急,抽了个空档躲过慕容光的攻势,朗声道:“鲁师叔,你为难一个不会武功的小辈,算得什么好汉?那镜虚铁盒便在我这里,你有本事来取便是。” 鲁伯安此时才真的是有苦说不得,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水心悠瞥见鲁伯安毫无撒手之意,当下又急又怒,长袖急运,化为惊鸿,架开慕容光攻势。慕容光为人极是小心,见得水心悠长袖过来,并不急于进攻,而是严守周身。 水心悠拣了个空档,身子向后一撤,急急忙忙的向云、鲁二人奔来。其时二人神色古怪,水心悠兰心蕙质,若是仔细看看,必知此事蹊跷。但她一心一意,只要救得云晨潇就行,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来不及揣摩那么许多,情急之下拉起云晨潇另一只手腕,急道:“你还不快走?” 水心悠“走”字刚说完,便是怔怔愣在原地,无法动弹了。身体中水门真气亦是此起彼伏,向云晨潇冲涌而去。水心悠心中的惊骇实不在刚才鲁伯安之下,但此时她却来不及细想,慕容光已是全力攻来。但他们三人犹如雕塑耸立,却无一个有力反抗。 本来慕容光亦是谨慎之人,他三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他也该警觉才是。然而此时云、水二人俱在眼前,镜虚铁盒便唾手可得,得了铁盒便可纵横天下无敌,此种诱惑,慕容光实是毫无抵抗能力。他心中已然被到手的胜利冲昏头脑,想也不想可能存在的隐患,欢喜的大笑道:“哈哈……悠丫头,潇儿,你们两个一并随我来吧!”当下双臂伸开,如雄鹰展翅,十指紧扣,分别抓住云、水二人肩膀处的琵琶骨。 琵琶骨是人体最脆弱的部分,一般习武之人,哪怕全身真气护体,金钢铁打,琵琶骨处也最难保护。慕容光本来扣住二人琵琶骨,是大大明智之举。可他错就错在,扣住二人琵琶骨的同时,又下意识的制住二人琵琶骨上的曲垣穴。须知点穴之法乃是一门大学问,但凡习武之人,从小便要学认穴之术,穴位认熟,方可练习指力点穴。慕容光师承大家,认穴之道侵淫已久,点穴功夫更是炉火纯青。打斗之时,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将对方穴道制住。但就是他这不经意的一个下意识动作,立刻叫他如临山崩,体内真气受了召唤一样,不住的流了出去。 此时云晨潇体内痛苦之感已是越来越少,快感则不住的增加。体内那水、木、土三股真气,越流越急,越流越快,在她手足三阴经和手足三阳经的十二经脉中来回运转,三气竟无排斥,而且会自动汇合,继而流入任、督二脉,再运转一个小周天后,充斥四肢,然后化作无限精力,聚于丹田之内。此一次循环刚完,便又有新的一轮循环开始。这真气流转过程,云晨潇真是享尽极乐,无限喜悦,当真是从未领会过的快感。 但事有正反,物有两极。云晨潇在这过程中有多愉悦,其余三人就有多痛苦。万物皆有本源,但云晨潇这样借吸蚀内力,练精化气,运转自己体内五行真气,大反常理,天道有罚,被吸之人自然痛苦异常。云晨潇心思敏锐,片刻之后便已注意到水心悠神色黯然之极,面如金纸,唇色惨白,当下心神一凛,想道:“小悠儿如此痛苦,却不知何故?唉,我现下喜乐到了极点,自然要与小悠儿一并分享才是!”她想到这里,便提气催动丹田内聚集颇丰的五行真气,再经十二脉流动后,注入水心悠体内。 其实云晨潇未练过内功心法,本应不会运气、摧力这一些动作。但不知怎地,便如鱼生来就会游泳一样,她仿佛天生就会,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9 就如伸手抬腿一般自然而然。这倒不是因为云晨潇悟性奇高,只因她吃过五行真气发作之苦,被逼得无路可退,在与其进行斗争中,机缘巧合的学会了驾驭体气之法。 且说水心悠得了云晨潇真气相助,精神猛地一震,全身血脉畅通之至,顺着云晨潇度入的内力,沿着奇经八脉来回流转。自己虽有内力流出,但更有新鲜的真气涌入。如此吐故纳新,却正好应了真气游走规律。本来虚弱的内力经过运转越来越强,再源源不断的与云晨潇度来的真气交换,如此一来,水心悠的不适之感早已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则是与云晨潇毫无二致的畅快之感。两人感同身受,亦步亦趋,仿佛化为一体,同融一炉,其中丝丝甜蜜和难以表达的情愫,顺着真气运作亦是成倍翻涨,如饮甘泉烈酒,绝佳风味,欲说还休。 本来一般人练习真气内功,内气先是在任、督二脉运行一个小周天,即所谓化精为气。然后再沿十二正经运行一个大周天,即练气化神。但此时云、水二人相互扶持,你注我给,来回流动,这五行真气便如翻了倍的运行一般,当真是事半功倍。不但云晨潇凭空增长了精深雄厚内力,水心悠内力也是平步青云,比之原来提升了数倍不止。 只是云、水二人你来我往,循环往复的不亦乐乎,可苦了白白输送真气的鲁伯安与慕容光。他二人便如冤大头一般,有出无进,有借无还,身心俱是倍受煎熬,几近崩溃边缘。 ***************************************************************************** 这其中原因云晨潇是一概不知,但觉这过程极乐无比,便只管享受。但水心悠内功心法了然于胸,又见鲁、光二人神色,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想道:“这是吸噬真气的功法?两位师叔伯毕竟是我五行门同门,若是将他们真气尽数吸去,可是大大不好了!”她想到此处,忙凝神运功,封住体内真气流动。云晨潇往水心悠体内送气时忽然一滞,竟是推不过去,心中颇感奇怪。 水心悠瞄准云晨潇运作内力受阻的时机,提了一口气,猛地抓住云晨潇的后背心,向前面掷去。云晨潇毫无防备,啊的一声大叫,心中苦道:“我的小悠儿啊,你这样把我扔出去,我不要磕个头破血流啊?” 她此念刚绝,但见眼前白衣飘过,水心悠早已抽身出来,将云晨潇稳稳的一接,云晨潇开口唤道:“小悠儿,你……”却又不知后面该说什么。 水心悠蓦地凛然一笑道:“我倒忘了,云大小姐如今神功盖世,哪要我来帮忙呢?”当下将手一甩,立在一旁。 云晨潇吃了个闭门羹,心中老不是滋味的,却又不好说什么,心想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于是心中也平静下来,往慕容光那里一看,但见他们两个瘫痪了一般,浑身无力的坐在地上,不住的喘着粗气,脸色白的骇人。 云晨潇一见大奇,拉了拉水心悠的衣袖道:“他二人怎地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啊?” 水心悠瞅也不瞅云晨潇一眼,挣开衣袖,走到光、鲁二人面前,伸手摸了摸二人脉象,不由得大皱眉头。 云晨潇跟在水心悠身后,见她如此作为,唬了一跳,急忙伸手将水心悠往身边一拉,关切的道:“傻悠儿,你干什么?被他们捉了怎么办?” 云晨潇此时又急又怕,不自觉的用了大力。水心悠哪有防备,被云晨潇一拉,竟是站立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云晨潇瞪大了眼睛,心道:“我轻轻一拉,小悠儿怎么就站不稳了?”但她好奇事小,关心事大,急急忙忙的扶起水心悠道:“对不住对不住,你怎么不站稳些?” 水心悠白了她一眼,看样子是不愿多说话了。云晨潇叹了口气道:“你还生我气呢!唉,应该应该。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快走吧!等他们二人休息好了,又要捉你了。”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水心悠就走。 水心悠听到这里却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将云晨潇拉回原地。云晨潇当真莫明其妙道:“你笑啥?赶紧走啊!不打算要小命了?莫不是真的傻了?” 水心悠嗔怒道:“你才是天字号第一傻狗呢!你听我的,不许走!乖乖呆在这里,要不然我一辈子也不原谅你!”说罢转过身去,往慕容光两人身边走去,走了一半又回过头来,看着云晨潇愣愣发呆的样子,似笑非笑的轻声道:“你不来看看你慕容先生的情况吗?他可是你婉儿妹妹的老爹啊!你不怕她将来怨你吗?” 云晨潇心中奇怪道:“慕容先生怎地了?又关婉儿妹妹什么事?她为何要怨我?”心中虽这么想着,却哪敢违拗水心悠的意思,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此时慕容光已然恢复体力,正在盘腿打坐,调聚真气。而鲁伯安内力被吸噬的最多,体内早已所剩无几,连打坐的必要都没有了,就这么软软的瘫在地上,忽见的云晨潇过来,心中陡然一阵悲苦怆然,猛地大叫一声,跳将起来,张牙舞爪的朝云晨潇打来,口中大叫道:“你他妈的小王八蛋,还我内力来!” 云晨潇吃了一惊,急急向后闪躲。鲁伯安内力虽失,但功夫招式犹在,这一扑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是攻中有守,精妙严密之极。云晨潇却看的不甚明白,心道:“鲁伯安也是当世好手了,为何这一招如此拙劣?出手这么慢不说,他下盘不稳,分明是个最大的破绽,我若趁机矮下身子拌他一下,他岂不是要吃个狗啃屎?” 她想到这里觉得有趣之极,当下将身子一矮,随后伸出脚去轻轻一拌。云晨潇此时内力精进,虽然不懂如何运用武功招式伤人,但眼力却是一流。下盘不稳正是鲁伯安这一招最大的弱点所在。他就算有内力在身,如临高手也需仔细守好下盘,更何况现在是体内无质?云晨潇只是这轻轻一拌(当然是她自己所认为的“轻轻”),鲁伯安身子便如一个撒了气的气球一般朝夜空中飞去。 “呀?”云晨潇大叫一声道:“鲁大叔,你要跑么?” 水心悠在一旁看的是哭笑不得,嗔了一声:“臭小狗!”便起身上去,接住鲁伯安,将他安放在地,安慰道:“鲁师叔,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这种事……” “悠丫头,你说的轻松,你失了内力来试试?”在一旁打坐的慕容光这才徐徐的站起身来,死死盯住水心悠,心中早已是怒火冲天。但他不似鲁伯安那般鲁莽,深知以自己现下功力,要进攻她们任何一个都是以卵击石,当下强忍住怒火没有发作。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0 水心悠心中略有愧意,垂手而立,恭敬的道:“是,师伯教训的是。” 云晨潇听得他们三言两语的,却也明白了几分,心道:“我气力陡增,难道是我吸噬了他们二人的内力之故?啊,是了是了,所以刚才小悠儿说婉儿妹妹会怪我?”当下悄声问道:“慕容先生,您……您还好吧?” 慕容光一怔,愣了片刻,微微一笑道:“好,我调理一番,也差不多了。只是鲁小子,唉,鲁小子就难说了!” 云晨潇察言观色,但见慕容光神色萧疏黯淡,眼中怒火冲天,也在心中淡淡一笑道:“慕容先生向来谨慎,只怕是不愿我知道他内功损耗的底细啊?嘿嘿,看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却在这里故作深沉?也罢也罢,反正是你自己说没关系的,到时候婉儿妹妹问起来,我也好交代。”想到这里心中一松,哈哈哈的笑出声来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慕容先生,我还想问一句啊,你现在还要什么镜虚铁盒子吗?” 慕容光顿时一呆,支支吾吾半天,却没答她。云晨潇森然一笑道:“你若是要呢,我立马双手奉上!如何?你想不想要?敢不敢要?能不能要?” 慕容光心中恼恨道:“好,姓云的死丫头,今日我落在你手里,算我倒霉。哼,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叫你吃不完兜着走!你等着!”他心中已然怒极,脸上却笑呵呵的道:“唉,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还要那东西干什么?潇儿你若是觉得好玩,自可拿去嘛!” 鲁伯安在一旁听了,心中骂道:“老狐狸,说不定得了铁盒,我们就能恢复内力,你干吗不要啊?”可他又不敢明说,只急得满头冒汗。 云晨潇问完这话,又战战兢兢的看了水心悠一眼,小声道:“那,小悠儿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这说话低声下气的语气与刚才的正气凛然判若两人。 水心悠轻哼一声道:“你说呢?” 云晨潇只觉眼前这女子缜密如丝,心细如尘,自己当真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当下抓了抓脑袋,垂首立在水心悠一旁道:“我哪能作主哩?全听水大侠吩咐。” 水心悠笑了笑,正要问话,忽得一人哈哈一笑,道:“贵客!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 云、水二人举目看去,只见前方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这群人各个手持火把,看是家丁打扮。这群人中间,却是一个身着员外服,头戴儒生帽的男子。这男子看来五旬上下,中等身材,衣冠整洁,风度翩翩,笑眯眯的看着云、水二人。在他身后,另有几个贴身随从,与其他家丁打扮不同,俱是玄衣束发,手中持剑。其中一男一女就是白日里云晨潇所见的男女。 云晨潇暗忖道:“怕是这个玄衣丫头去报的信儿。这老头看来,就是三才庄的庄主了?” 那庄主走近几人,眼神犀利的扫过众人脸庞,抱拳对云晨潇道:“这位便是孟瑶口中的云大哥吧?幸会幸会!在下三才山庄庄主齐开南。” 云晨潇含笑看了一眼那个叫做孟瑶的玄衣女子,随即拱手道:“不敢。在下云晨潇。” 齐开南朗声一笑,道:“我听你们刚才说什么镜虚铁盒?呵呵,我倒是……” “齐庄主!”水心悠毫没礼貌的打断他道:“齐庄主引我们来时,说你知道阿涣的下落,现在她人呢?总要有个交代吧?” 齐开南见这娇娇怯怯的白衣女子出言不逊,暗暗吃了一惊。却也没放在心上,打了个哈哈,继续对云晨潇道:“云兄弟……” “停!”云晨潇大喝一声,凛然道:“齐庄主,我娘子问你话呢,你为何不答?”说罢笑嘻嘻的瞅着水心悠道:“一切依我娘子的就是!” 齐开南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毕竟处世圆滑,道:“这……云夫人说笑了。不知你说的那个阿涣姑娘,是不是叫做水之涣的?” 水心悠狠狠的白了云晨潇一眼,才点头道:“不错,正是她。怎么样了?” 齐开南笑了笑道:“那位姑娘前几日确实是在我们三才庄住过。当时她说她被仇家堵截,万般无奈之下才潜入我三才山庄。不瞒云夫人说,我这人平时里喜欢做点善事,帮帮人。我见那姑娘孤身一人怪可怜的,便收留了她。后来一问才知,她还有一个师姐。我就想帮她找到师姐,又不好满大街的张榜贴告示,就让孟瑶和孟瑞在海州城寻访一番,这不,今日就刚好撞到云兄弟与尊夫人,就请你们来了。” 水心悠心道:“看来慕容师伯和鲁师叔是来找阿涣的,而我也恰在此处。却不知金师叔和霍师兄可也在附近?”当下问道:“那我师妹呢?” 齐开南叹了一口气道:“水姑娘早走了啊。好像是仇家找上了她,她不愿连累我。唉,水姑娘真是好人啊。” 水心悠一听急道:“走了?那她……来追他的人,是不是一个是胖子,一个是个大个子呢?” 齐开南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水姑娘走的匆忙,也没交代什么。只说……唉,嘿嘿……” 水心悠已然焦头烂额,那齐开南又是欲言又止的,真叫人好不窝火!她正欲再问,云晨潇却忽得拉住她,给她使了个眼色,又对齐开南道:“齐庄主,既然阿涣现在不在你这里,那我等就不叨扰了。后会有期!”说罢拉了水心悠就走。水心悠还没明白过来,云晨潇早已拉她跑出数丈开外。 云晨潇放腿跑开,便欣喜道:“哈啊,有了内力果然不一样。足下似腾云一般。”当下展开刚刚学会的步法,一股脑儿的奔起来。本来云晨潇内功初成,只觉全身上下筋骨欲涨,真气充盈,四肢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正欲发泄,这一奔跑,当真是畅快淋漓。忍不住纵声长呼,真如虎啸龙吟一般,周山回荡。也不知跑了多久,水心悠忽道:“行了!你还没完了?” 云晨潇蓦地一呆,歉意的看着水心悠道:“我……” 水心悠爱理不理的站在一旁,举目看去,但见这里树丛林立,草木茂盛,料是个少有人烟的森林,当下没好气的道:“你领的好路。钻到树窝里面了。” 云晨潇嘻嘻一笑道:“我随便走的,不想就到这里来了。我看那个叫孟瑶的黑衣服丫头功夫应该不差,你放心,追得来的。” 水心悠找了一处干净的草堆坐下道:“你就知道那个齐庄主一定会派人追过来?” 云晨潇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伴着水心悠坐下道:“那姓齐的看来对那镜虚铁盒也有野心,就是利用阿涣来引你的。阿涣那孩子心思单纯,怕是不小心说漏了嘴的。看样子姓齐的是不想当着那么多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3 天就叫你见识见识你金爷爷的厉害!”说罢冷哼一声,从腰中拿出平平无奇的金铃来。 云晨潇呵呵一笑道:“老金,你这是耍什么把戏?” “小狗儿……”水心悠的声音又一次透过耳朵传入心中,“这是金门的伏魔金铃,你不要强用内力,小心些。实在打不过就跑……” 云晨潇微微一笑,那金廉已然跃到门面前。云晨潇哪会什么武功招式,看见金廉就在眼前,想也不想,照准他的肥嘟嘟的脸上就是一拳。 金廉吃了一惊,闪躲不及,忙探出左手,向云晨潇推出一掌。这一掌在旁人看来,已是快若闪电掠天,旋风呼啸,还看不清楚他如何出招,便已毙命掌下。 但云晨潇却不然。她见对方掌力逼来,便不逞强进攻,身子急忙向后一仰,一个后空翻,轻轻巧巧的避过一掌。 只这一招过后,金廉已是大惊失色,心道:“这姓云的速度之快,简直平时未见。她怎么在这几天内学得这么精妙的功夫?哈哈,定是学的那镜虚铁盒内的功夫!”想到这里心痒难耐,更无半分怀疑,运起神通,如抛暗器一般,将那金铃抛了出去。 云晨潇也是吃惊道:“我的天,这老金真真是个胖子,出手也忒慢了。他也不想想,这样慢慢吞吞的,怎么能打到人呢?”就在她左右琢磨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云晨潇记得水心悠嘱咐,敛起心神,小心应付。 那金铃声音越来越大,似一只金色的蝴蝶一样,绕着云晨潇身边不断的飞舞,而且速度也越来越快。这金铃本来是乱人心智,噬人内力。受控者若是强运内力,金音传耳,必然气息失衡,来回冲撞不迭,不死即伤。但云晨潇所习之法正好是这金铃克星,她只若无其事的看着金铃,听着响声,要不是水心悠叮嘱过她小心些,只怕她现在早已坐在地上休息起来了。 “呔!”金廉大叫一声,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金色□□,挽了个枪花,对准云晨潇上身要穴冲刺过来。金廉身子虽胖,但此时□□在手,忽直忽弯,忽紧忽松,忽长忽短,灵巧撺动,飘逸无俦。一把□□在他手中舞动得枪风四溢,满天席卷,恍如生出无数枪头一般,挟夹风雷之猛势,卷起满地尘埃落叶,随枪而起,尽数朝云晨潇攻来。此时旁人已然看不清楚云晨潇身处何位,只见沙尘飘荡,沙尘中似有九道犀利的电光金芒,浑如霹雳,四射开来。 水心悠“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这是金门的九龙吐珠!小狗儿你小心!”说罢翻身而起,挥出长袖,以袖为剑,便要上前。倏然间眼前红光一闪,霍横扬笑吟吟的拦下水心悠道:“师妹,你赶紧交出镜虚铁盒,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水心悠嗔怒道:“霍师兄你枉自称英雄,竟然是非不分,黑白不辨。难道金师叔的野心你真的看不出来?” 霍横扬眉头不展,沉声道:“师妹,你不拿铁盒,休怪师兄无情!如今这里一片森林,正好供我取火之用,师妹,天时地利你全不占,还是就此收手吧。” 水心悠娇叱一声道:“天时地利,不如人和!”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霍横扬全力攻去。霍横扬一声大喝,抽出背后大刀,迎了上去。 五行各门,须借自然之力,神功才可发挥到极致。木、水、火、土,都是自然界极其普通的事物,无论何地都好找到。然而金却极其难找,是以金廉随身携带不少金属事物作为兵器,金铃、金枪就是其中威力最大的几件之一。 且说云晨潇见金廉金枪逼来,凝神闪躲,不敢有丝毫懈怠。金廉已然是使枪的顶尖好手,枪花抖的繁杂凌乱,虚实不定,恍如满天云雾,遮天蔽日,叫人眼花缭乱。□□蜿蜒如灵蛇出动,游移不定,枪头或伸或缩,快逾追风。 但这位云晨潇偏偏是个外行,不懂那么许多。当下就不管枪花如何变幻,只管看他枪尖指向何方。这枪法再怎么厉害,终究只有一只枪,一个枪尖。她这一看之下,心中已经了然。这枪法虽然精妙之极,亦虚亦实,千变万化,但却有一个极大的破绽,那便是用力不均,枪力不平衡。金廉虽然能同时挽出九朵枪花,即“九龙吐珠”,但这九龙中也是有长有短,有强有弱。其实这在别人看来,也不能算是致命的缺点。五根指头伸出来还各有长短,何况武功?能同时挽出九朵枪花,速度之快,内力之精,放眼天下,修为到此种境界者已屈指可数。既然如此,能对付这九龙吐珠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了。 金廉若是遇上其他高手,使出这招九龙吐珠则是必胜无疑。然而他今天运气不好,正好遇上神功初成的云晨潇。云晨潇别的不会,就只是目力绝佳,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她瞅准金廉九龙中最弱的一龙,便伸出右掌,轻轻的搭在金廉枪头上。 金廉吃了一惊,忙撤枪回防。但他这一撤,云晨潇右掌紧附枪身,像是生在了枪上一般,随着他向后撤去。金廉哪里甘心,仰天大喝,运气浑身内力,刷刷刷三枪,一刻不滞的刺向云晨潇上身膻中、鸠尾、巨阙三处要穴刺去。 金廉这三枪去势凌厉之极,劲力威猛,一来是想摆脱云晨潇右掌所制,二来亦是一招致命的猛攻之法。然而这三枪下去,枪上刚猛浑厚的内力,忽如石沉大海一般,在云晨潇身上消弭的了无踪迹,非但如此,更有无穷内力顺着金枪,涌入云晨潇体内。此时金廉内力以金属为媒,更是大大加速了内力的畅通运行。云晨潇的身子就像磁铁一般,把金廉的内力吸了个一干二净。 这边霍横扬与水心悠亦是斗得不可开交。水火相克,本来水心悠的阴柔内力,正好是霍横扬刚猛一路的克星。然而霍横扬功力深厚,烈焰飞火掌掌风沉稳厚重,如泰山压顶,火焰熊熊。他掌力所到之处,枯木燃烧,野草着火,成燎原之势,足见其精深内力。大刀过处,火色映天,犹如白昼。劲力亦是劈山裂海,揭天掀地,百鸟仓皇,嘶鸣而飞,万兽震荡,龙吟虎啸,直叫风云为之变色。 水心悠也不示弱。两臂齐舞,双管齐下,白袖犹如两道寒光长剑,划破夜空。但长袖柔软灵动,无孔不入,又是长剑所不及的。但见两袖一左一右,一攻一守,攻者潇洒飘逸,气韵绵长,守者滴水不漏,严密谨慎。两人你拳我掌,片刻间,四人已是置身一片火海之中了。 水心悠见得如此,心中颇为焦急,纵声唤道:“云小狗,你赶紧走啊!不然一会儿火势蔓延,烧到你了!” 云晨潇此时对体内真气流动的变化已渐渐清楚,亦能稍加控制。当下应了水心悠一声,转头对金廉道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4 :“老金,我娘子叫我呢,咱俩今天就玩到这里了。以后你若愿意,咱们再比划不迟!”说罢急收内力,将金廉推开在一旁,拍了拍手上尘土,便往水心悠打斗的方向跑去。 金廉心中骇然惊奇,急忙调息内力,不在话下。 且说云晨潇追上水心悠与霍横扬,见他们动手,自己也不知怎么去帮,当下大叫道:“大个子,你别打了!你烧这么多树木,简直是造孽啊!” 霍横扬哪管那么多,犹自运起烈焰飞火,双掌袭来。云晨潇喝了一声道:“会放火了不起?我来接你一掌!”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迎上霍横扬掌风。其实云晨潇若是硬拼掌力,自然消耗极大。但她深知自己天赋异禀,体内稀奇古怪的,能吸噬真气。她名义上是接了这一掌,其实是急运神功,将霍横扬的巨大掌力在片刻间吸入自家体内,化为己力。 霍横扬哪知其中奥妙,但他本不愿与云晨潇为难,当下双手往后一背,收起掌力大声笑道:“好妹子,居然有此神通?” 云晨潇呵呵一笑,摆了摆手正要答话,却忽觉得背后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她急忙转身看去,却没有人影。要知她此时的速度,已然是神速。这一转身,霍横扬只是觉得眼前一花,眨眼的功夫,云晨潇早已立定了。 云晨潇心头大感诧异,已猜出几分来,便也顾不得回答霍横扬,放声大喊道:“怪老头,是不是你?你快出来!” “嘿嘿,小丫头,你学机灵了!武功也精进啦!嗯,老子这穴道没白点,你吸噬了几人的内力啦?”一个灰袍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谁也没看清楚他是怎么来的。 云晨潇正色道:“老头,这个大个子正找铁盒呢。好了,现在你来了,你们两个当事人解决便是!我跟小悠儿先走一步啦!”说罢扯了水心悠的手,撒腿便要走。 那怪老头哈哈一笑,道:“好娃儿,你走得了么?” 他话音刚落,云晨潇体内真气登时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翻腾,伴着全身痉挛,端的痛不欲生,难受的她在地上直打滚。 那怪老头这才微微一笑,道:“还走不走?” 说来奇怪,突然间云晨潇便毫无异样感觉,平静如初。只是她此时哪还敢跑,只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不动,只渭然长叹一声,心道:“这老头儿,究竟是人是鬼啊?” ×××× (接上文) ×××× 霍横扬见了这景儿也是一呆,抱拳提声问道:“敢问这位前辈尊姓大名?” 那怪老头不屑的瞥了霍横扬一眼,却不直接回答他,而是向水心悠问道:“那个白衣服丫头,这小子是五行门的吧?我若没猜错,便是属火的吧?” 水心悠微微的点了点头道:“老前辈说得不错。他是我火门师兄,叫做……” “唉!”那怪老头大手一挥道:“不必说叫什么!老子也没必要知道。”说罢又看看云晨潇,道:“丫头,你随我来,那个铁盒子老子怎么也打不开,你来帮我。” 云晨潇一听之下已然大喜,故意放大了声音道:“老头儿,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那个镜虚铁盒怎么地啦?” 那怪老头白眉一皱,怒道:“你耍什么花样?我告诉你,你若是开不了盒子,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晨潇纵声一笑,向霍横扬道:“大个子,你可听明白啦?那盒子可真的在这老头身上!以后莫要再为难小悠儿了,也别再冤枉她。你是她师兄哩,不应该护着你师妹吗?嗯?怎么净欺负她?” 霍横扬抓了抓脑袋心道:“我这师妹不为难我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哪敢欺负她啊?”他还未想完,那怪老头已是不耐烦道:“妈的,废话多!云丫头,跟我走!”说罢伸手在云晨潇后背一抓,便要将她提起来。 云晨潇吓了一跳,但她此时内力精深,反应灵敏,早已不是几天前的云晨潇了,岂可让这老头轻易得手?当下身子向左一倾,正好避过怪老头这一抓。 怪老头“咦”的一声,显然也有些出乎意料,便也不再捉她,而是颦眉问道:“云丫头,你老实说,你吸噬了何人内力?怎地功夫如此突飞猛进?” 云晨潇“嗯”的应了一声,双眼看天,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道:“吸了好多啊!老头别急,容我算算!”当下晃着脑袋,掰着指头,认认真真的数道:“一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 水心悠在一旁看的忍俊不禁,心道:“这人,都这当儿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云晨潇似是察觉到水心悠眼神有异,当下偷偷一笑,口中继续数着数字,暗自里却运起传音大法,对水心悠道:“这老头太傻,不骗白不骗!等会儿咱们趁机溜了便是!” 水心悠听见云晨潇隔空传音,心中大奇。她自然不是奇怪云晨潇要耍骗这怪老头,却是奇怪云晨潇竟然无师自通,就会了这传音大法。此等奇才,当真少有。但更令她惊奇的,则是她可以一心二用,分神运气。按说一般习武之人,若是长于刚猛之路,必然短于阴柔之气,若是刀剑枪法精深,拳脚功夫则是弱项。这便是因为人心有限,要完成一件事业,必须一心一意,不可有偏差。如若心有杂念,分心二用,必然不会成事。所以如果一个人既会刚强猛进的纯阳内力,又有阴柔轻灵的纯阴内力,此人必是天才中的奇才。所谓天才,是会分心之术,一心多用,却又并行不悖,有条不紊。所谓奇才,是此人必须有所奇遇,或得高手指点,或得武林秘笈,同时掌握纯阴纯阳两种内力。 然而世间此等人物本来就凤毛麟角,再加上有神奇际遇的,更是少之又少。一般人若是强行练习阴阳并存的内力,必然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当年武学奇才薛芷兰隐退归山之后,参透天人之变,穷尽半生精力,于自然界水、火、土、金、木五行中悟出无上心法,再配合少林佛门宝典《易筋经》与道家老庄无为逍遥的自然之术,终于习得五行真气,有此等盖世神通,已堪称一代宗师。但她本人亦知这五行真气威力越大,危害就越大,若是所受非人,五行紊乱,阴阳失调,必然酿成大难。所以她当时考虑再三,慎之又慎,才将这五行真气一分为五,也将自己的五个徒弟分成五门,叫他们分别研习这五行真气的一种,造成了现在五行鼎立的局面。饶是如此,单习五行真气中的一种,五门已然纵横难敌,若是一人习得所有五行心法,真不知是何等光景了。 水心悠惊奇的,正是云晨潇的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5 天资与奇遇。不想这天下的好事,竟叫这整日嘻嘻哈哈,顽皮惫懒的臭小狗一人占了去。水心悠一时又是气结又是羡慕,看着云晨潇摇头晃脑的滑稽样子,真真喜怒交加,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这臭小狗几口解解闷气。 其实那怪老头所怀疑的,与水心悠相去不远。他听得云晨潇天南地北乱扯一通,微微动怒道:“闭嘴!你老实说,是不是吸噬了五行门的真气?” 云晨潇打了个哈哈,装傻笑嘻嘻道:“啥是五行门?是五道门么?嘿嘿,这我倒是走过,唉,别说五道,五百道也有啦!” 那怪老头再无心与她说笑下去,一把拉起云晨潇右手。云晨潇大吃一惊,用尽全力想要挣脱。怪老头笑道:“你别忘了,刚才你真气发作时的痛苦!” 云晨潇想起五行倒置的滋味,顿时吓得一身冷汗,心道:“罢了,我不吃这眼前亏,你乐意拉就拉吧,我又不少块肉。”于是也不再反抗。 那怪老头把了把云晨潇的脉象,凝神思索良久,脸上时而愤怒,时而欢喜,变化极快,到了最后,只见他满脸肌肉扭曲,已看不出表情。 水心悠看的心惊肉跳,急道:“老前辈,你……你先放了云小狗再说啊!您……” 云晨潇则是大喜过望,隔空传音道:“哎呀,我的傻悠儿,你别喊了!这老头说不定是要犯疯病啦!哈哈,你记住我一句话,老头一疯,万事皆通啊!” 水心悠蓦地一呆,兀自揣摩起来。怪老头忽然大笑起来,那笑声尖锐刺耳,众人皆是胸口一滞,呼吸不畅。云晨潇离他最近,自然受害最大。若是她此时没有神功护体,只怕心肺都要被这老头雄厚深厚的内力震碎了。 过了好久,这老头方才止了笑声,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云晨潇,似是在把玩一件宝物。霍横扬趁机跃到水心悠身边道:“水师妹,我信你了!这老头是何来历?还请师妹明示,咱们以后也好夺回宝物。” 水心悠眼睛始终不离云晨潇半分,只随口答道:“他的来历我也不知。但他好像跟芷兰师祖有些渊源。”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线索水心悠故意没说,那就是这老头还很有可能与水门师尊叶莞翎交好。 霍横扬微微颔首,正要说话,却听得那怪老头似是自言自语的道:“哈哈,薛浩然呀薛浩然,你一身奇功,却无人继承。现在好不容易有人继承,却是个将死之人,哈哈,最有意思的是,你这继承人的生死,完全掌控在我手中!好,太好了!薛浩然,我跟你斗了半辈子,现在总算分出个胜负来啦!哼,到底还是我赢了!” 在场的三人都是听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霍横扬仔细回忆,却记不清楚师祖的对头中何时有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 水心悠虽然也迷惑,但她更担心的却是现在云晨潇的生死。为什么那怪老头说云晨潇的生死掌握在他的手中? 云晨潇认定那怪老头已然发疯,大喝一声道:“呸!老怪物,你大言不惭,好不要脸!你怎么赢了?” 怪老头微笑道:“因为你呀云丫头,嘿嘿,开始我在你体内注入了五道真气,封住你心、肺、肝、肾、脾五脏,只要你滥用这真气,五行克制必然发作。然而机缘巧合,五行相生,你无意间吸取了五行门的真气,自然冲破了我给你封的禁忌。但你却不知,你体内真气越是充盈,我对你的控制也就越强大。只因你真气的母体是我给你注入的那五道。嘿嘿,你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云晨潇听了这话,猛地打了个寒战,突然一改常态,满脸平静的沉声冷笑道:“哼哼,我云晨潇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被人管着。老怪,你要控制我?休想!我要么把你杀了,要么自杀,你也别指望能控制我。” 那老怪森然一笑道:“好丫头,我倒是看看,你怎么杀我?” 云晨潇满身凛然正气,眼中精光乍现,仰头昂然道:“只要你一天不杀我,我就多一天杀你的机会!” “好好好!”那老怪叫好几声,倏然松手,将云晨潇平平的抛了出去,击掌朗声笑道:“好丫头!多少年了,都没人敢动老子一个汗毛!这么活着真他娘的没意思!你有胆识!老子不杀你,你有什么招儿,尽管使出来吧!老子接着。” 云晨潇一得自由,随即又恢复嬉皮笑脸的道:“老头,你听过‘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句话吗?” 那老怪眉头一皱,大喝道:“小猴儿精,你又耍花枪?别跟我来这套!” 云晨潇微笑道:“嗨,料你也不懂。不跟你玩文绉绉的啦!但我可不喜欢舞刀弄枪的,伤了和气不好!嘿嘿,咱们斗智,不斗力。如何?你敢不敢玩?” 此时水心悠、霍横扬早已迎了上去,与云晨潇并排而立。水心悠本来担心的神色,碰上云晨潇胸有成竹的笑脸,登时消失无踪。当下紧紧握住云晨潇的右手侧目看去,眼中尽是信任与柔情。 老怪抓了抓头道:“嘿,老子有什么不敢的?你尽管说来!” 云晨潇半闭起眼睛,不紧不慢的道:“咱们就比一比,谁先打开那镜虚铁盒。怎样?” 那老怪沉吟片刻,答道:“行啊,我就跟你比一比!” 云晨潇大拇指一伸道:“好,爽快!这么着,赢了,铁盒归我。输了,我归你,怎样?” 一语未了,水心悠大吃一惊,攥紧着云晨潇的胳膊,轻声唤道:“小狗儿,你要作甚?万一输了怎么办?” 云晨潇睁开清澈明亮的眼眸,怜惜的看着水心悠,嘴角浮出一丝迷人的笑意,缓缓答道:“因为我们小悠儿想要那个盒子,我就帮她讨回来。就做这个而已呀。” 她说的那么理所当然,那么轻描淡写,可她却是在拿自己下赌注啊!水心悠猛然怔住,看了云晨潇良久良久,只是不自觉间,已是眼泪模糊,心道:“你为何对我这么好?为何?为何?” 那老怪笑道:“嗯,这个交易公平!就依你这么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年三十,过来更一点,还没写完,先发了,呵呵~~ 大家新年快乐~~^_^ 第26章 相伴行路乐 那老怪话刚说完,转身便走。云晨潇一呆,急忙跟上。水心悠亦是分毫不滞,追了上去。霍横扬却是犹豫了良久,叹了口气,转身去寻金廉去了。 三人走了十多里地,天色已渐渐起亮,东方天空鱼肚微白。怪老头忽然转身叱道:“你俩小鬼,跟着我干什么?哪凉快上哪去!”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6 云晨潇嘻嘻一笑道:“嘿,就这里凉快!老头,咱们说好了比赛的,你一声不吭的走了,我怎么开盒子?你是要逃跑了不成?那也算你输哦!” 那老怪瞥了一眼云晨潇道:“怎么开盒子是你的事,你自己想办法就行了。给不给你看这盒子是我的事。你再跟一百年我也不给你看。哈哈……” 水心悠一听这话便急了,说道:“前辈,你不给我们看盒子,我们要怎么开?那这场赌局岂不是……”她说到此处略为一顿,又笑了笑道:“前辈,这么耗着,您不是也开不开盒子,得不到盒中之物吗?” 那老头微微颔首道:“嗯,白衣小丫头说得在理!” 水心悠心中大喜,只是这喜悦之情还未尽数发泄出来,那老头便是一盆冷水浇了过来言道:“这样,五日期限。嗯,现在太阳刚出来,这一日也算上去!五日内云丫头若是打不开铁盒,便是输了,就不能再拖!” 水心悠追问道:“那您要是也没打开呢?怎么说?” “那我不管,总之就以五日为限,云丫头,你说如何?”怪老头眼角含笑,尽是得意之色。 “行啊!”云晨潇大剌剌的整了整衣服,笑道:“五日就五日,全听您老人家的。” “不行!”水心悠急得大叫道:“老前辈你这不是耍赖吗?” 怪老头朗声大笑几声,快步走在前面。云晨潇跟在后面,口中哼着小调,欣赏着这青山绿水,湖光山色,随手采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拿在手中把玩一会儿,又对水心悠道:“唉,小悠儿,你说这是个什么花嘛?我看着像野菊花哩,好看不?”说着便把“野菊花”举到水心悠面前。 水心悠此时哪有心情赏花,不耐烦的将云晨潇推到一旁道:“去,去,大笨狗,就你有着采花的好心情?” 云晨潇咧嘴一笑道:“好,你叫我去的啊!我可真走了!”说着一蹦三跳的走开,水心悠再抬眼看时,竟是没了人影,当下小声嘀咕的骂道:“大笨狗,仔细摔着你!” “唉!”云晨潇的声音突然在水心悠背后响起,水心悠倏然转身,云晨潇趁其不备,在她鼻子上一刮,轻笑道:“小悠儿你可不仗义!背后说人坏话!” 水心悠脸上一红,忙掉过身子道:“哼,说便说了,你能怎地?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啊!” “嗯!水大侠说得太对啦!”云晨潇击掌三下,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口中恭维之词层出不穷。 水心悠白了她一眼,夺过云晨潇手中的花儿,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只觉这花儿清香淡雅,叫人心旷神怡,当下微微一笑,问道:“不是去采花吗?怎么又跟上了?” 云晨潇却正色道:“不是采花,是去采野花!” 水心悠边走边道:“有何不同吗?” 云晨潇撇了撇嘴道:“采花采花,总觉得跟采花贼似的。至于采野花嘛,野花既然是野花,便无人看管。这样就不叫‘贼’了,听着舒服些。” 水心悠早已俯身采了一把的野花,听了这话只噗哧一笑,将手中的花儿尽数扔掷在云晨潇怀中道:“臭道理一堆一堆的!” 云晨潇笑意盈盈的摊开双手,十指如飞,将那些花儿一片不落的拿捏在手中,随后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将头在水心悠腿上一枕,半躺在草地上,抬眼看着她道:“山无重数周遭碧,花不知名分外娇。呵呵,良辰美景啊!小悠儿,你想什么呢?” 水心悠看了云晨潇一眼,单手支颐,轻叹了一口气道:“想你能不能平安度过难关。小狗儿,我……” “唉,小狗儿在此!”云晨潇见水心悠又是欲言又止的,急忙答了一声,霍然坐起身来,晃着水心悠的肩膀道:“你怎地啦?说嘛说嘛!” 水心悠撅起嘴来道:“是我一开始就不该把你带出来的。我若不把你带出来,你就安安生生的在品恒书院读书了。又清静又自在,多好啊。哪像现在,睡都睡不安稳。” “哪里的话?”云晨潇打断她道:“跟你在一起我才睡得最安稳呢!我告诉你,以后都要靠着你睡,抱着你睡,不然我铁定睡不着了……” 水心悠娇嗔一声,想要伸手去打云晨潇,但终究犹豫片刻,放下手去,兀自垂头不语。 云晨潇瞪了瞪眼睛,抓起水心悠的手来捶在自己心口上,之后却不松手,拉着水心悠道:“你不知道,其实我在书院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在那里可不是自由之身,我是人质呀。” 水心悠一呆,反过来按住云晨潇的手道:“人质?为何?” 云晨潇当下把宁王威胁云政亭,叫自己去读书的事跟水心悠说了个大概,又道:“我最讨厌被人管着了。所以你把我带出来,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现在的生活,才是我想过的日子呢!” 水心悠似信非信,但终究含笑点了点头,痴痴的想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愿意信你。唉,我是怎么了,情愿被人诓骗吗?我变傻了吗?当真邪门!” 云晨潇见她发呆,又怕她胡猜乱想,当下将她拉了起来道:“休息够了,赶紧追那死老头去!他跑了不要紧,要把盒子留下来。” 水心悠忽然醒悟到什么,说道:“小狗儿,我不要什么镜虚铁盒了。咱们跑吧。天下之大,难道那老怪还能追到天涯海角不成?” 云晨潇听了这话,心中如痴如醉,念道:“这便是私奔吗?嘿嘿,还天涯海角,这傻悠儿……”口中依然严肃的道:“不成。这铁盒干系甚大。说不定还和朝廷有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说了,我被那怪老头真气控制着,总要想办法解除才行。就算他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他的!” 水心悠微微颔首道:“那你有办法啦?” 云晨潇神秘的一笑,这个那个的半天,唧唧歪歪的却不答她。 *********************************************************************** 此后几日,那怪老头走走停停,时而坐下饮酒,时而跑去遛马。似是对比赛毫不在意。云晨潇亦是潇洒安然,与水心悠一道,徜徉在大好河山之间,颇有些留连忘返的感觉,心中竟隐隐盼着这比赛进行的越久越好,最好久到没有尽头。 转眼两日已过。莫说开铁盒,云晨潇连铁盒的面都没见着。水心悠已是有些担心起来,云晨潇却仍是一副我自从容的气人样子。那怪老头似是有计划,此行不去别方,转往北走。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7 这三人身负绝世神通,走路自然不在话下。只这两日光景,已从江苏的海州走到了山东登州府。 一来此处,云晨潇便兴致勃勃,拉着水心悠四处溜达。不因别的,只因登州有一座仙山,即蓬莱仙山。世代相传,在蔚蓝一片的渤海海域,有一座专门居住神仙的仙岛,其上玉树琼枝,虚无缭纱,乃是货真价实的仙境。然而千万年来,无一人真正找到这蓬莱仙山所在。此时云晨潇信步游来,寻寻觅觅,看那架势,大有出海寻山之意。 但那怪老头却显然没有这意思。他只在客栈休息片刻,便又急急赶路。云晨潇大骂这老头没风情,不懂云游之乐,但却也无可奈何,出海寻仙的计划只得搁浅。 三人一路循着官道走来。此时虽已立秋,但暑气仍然未退。这日正值中午,骄阳似火。三人一前两后,运起轻功,脚步似飞,似是雷驰电掣,御风而行。水心悠心中已然大奇道:“这老头当真多事!现在大白天的,施展这般技艺绝学,若是给人看见,说不得又有麻烦。” 殊不知这老头要的便是麻烦。若是有人寻衅滋事那便最好,能耽误一天是一天。五日一过,他自然是不胜而胜。到时候再叫云晨潇帮忙开盒,一举两得。 云、水二人何等机灵,早已料到这老头所想,但迫于无奈,也只得跟上。 好在这一路上无甚武林人士。几人走了一路,也没碰上什么可疑人物。那老怪奸计不成,似是有些失望,到了日落时分,便向城郊山地走去。 云、水二人犹豫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的举步跟上。那老怪一进山林,便不再乱走,只是席地而坐,生了一堆篝火,安安生生的打起盹来。 云晨潇松了一口气,在离怪老头十丈之外的地方安营扎寨。云晨潇腹中饥饿,便拿石子捉野兔。此时云晨潇眼力如炬,即使在黑夜中,也能明辨万物,犹如白昼。再加上体内功力,打起兔子来自然是轻而易举。 水心悠也没闲着,将野兔洗干净,插上棍子烤了起来。过得片刻,肉香四溢,云晨潇早已是赞不绝口,不等兔肉完全烤熟,就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抓。水心悠见她来抓,便不依不饶的打开她的手。云晨潇只是奸笑,趁水心悠不备,又在来袭。水心悠眼明手快,当下长袖一挥,缠住云晨潇双手。云晨潇轻哼一声,翻起手腕,挣脱了水心悠的衣袖,之后分毫不饶,变拳为抓,便要去拽水心悠衣袖。 水心悠袖中暗藏乾坤,岂是轻易被拽过去的?当下只是嘻嘻一笑,小臂一收,衣袖倏然缩回。云晨潇一抓不成,口中言道:“好悠儿,你倒厉害?欺负我啊?”她口中虽松,手上却不松,将手臂一伸,直指水心悠手腕处。 水心悠暗叹道:“好个小狗儿,好大的掌力啊!”想到这里一跃而起,后退一步,脚下不丁不八,垂手而立,笑吟吟的看着云晨潇。 云晨潇一见心头大喜,也跟着站了起来,向前一步跨到水心悠面前,乐呵呵的伸出双手。水心悠也不看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几乎与此同时,双掌突然架起,将云晨潇双手的攻势卸去,跟着身子一晃,长袖如弹簧一般赫然递出。 云晨潇“哇”的一声大叫,急转身子向后一跳,整个人如飞镖借风,平飞出去,忽左忽右的来回闪躲,动作矫健敏捷,潇洒利落,如一道流星滑过天际。但水心悠的长袖似是无边无涯,灵活异常,竟像长在云晨潇身上一样,与云晨潇形影相随,过处带起丝丝凉风与阵阵清香,如春蚕吐茧一般,将云晨潇团团围住。 云晨潇见这般躲着总不是个办法,便将心一横,立定身子不再闪躲。这下水心悠却是一奇,动作也是一滞。云晨潇一见机会来啦,抽空换上一副笑脸,瞅准水心悠白袖一抓,顺藤摸瓜的向水心悠飘来。 水心悠猛地拉住衣袖,抵住云晨潇嗔道:“死小狗你耍赖?信不信我把你包成粽子下锅?” 云晨潇乐道:“你刚才也耍赖了!你勾引我来着!咱俩一对一,谁也不欠谁的!”说着双手用力,将水心悠往自己怀中拉来。 水心悠气得满脸通红,当下抖出内功,急转衣袖,层层包裹,果然向云晨潇包来。云晨潇吃了一惊,心想这丫头还给我来真的啊?当下心中有气,只死死拽住水心悠长袖,给她来了个死不松手。 这么一来水心悠却又是被动起来。捆吧,自己衣袖受制,不好动手,不捆吧,这云小狗着实气人。但终是感情占了上风,便也不管云晨潇拉住的左手衣袖,只挥起右手的衣袖捆住云晨潇。 云晨潇冷笑道:“好,你会捆,我就不会了么?”于是收起怜香惜玉之心,动起手来,拉住水心悠自己的衣袖,也将水心悠捆了个严严实实。 如此一来二去的,两人你来我往,各自想着捆住对方,却没防备自己的处境。等二人大功告成,相视一看,俱是皱皱眉头,再往自家身上一看,则是哑然失笑。现下两人近在咫尺,鼻尖相对,身子却都是五花大绑,丝毫动弹不得。敢情这两条衣袖,将她二人紧紧绑在一起。 两人对着笑了良久,水心悠突然嗔怒道:“姓云的,你是翅膀硬了,敢跟我作对了,是么?” 云晨潇瞪大了眼睛道:“不是不是!我就算没功夫,也敢欺负你呢!我这人天生豹子胆。就比如现在,小悠儿,你就在我面前呢。嘿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叫我亲亲你吧?” 水心悠脸上通红,从里到外犹如火烧。当下抬起脚来,照准云晨潇脚面就是一踩。云晨潇痛得哇哇直叫,但这位偏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水心悠若是扭扭捏捏的半推半就,她还会尴尬一下,害羞一下。但扭扭捏捏又岂是水大侠的作风? 云晨潇深吸一口气,深深的看了水心悠一眼,便把眼睛一闭,把脸凑了过去,心中便如十几个大鼓嗵嗵直敲。 扑面而来的缕缕清香带着几分热气,叫云晨潇的脸上倏然升温。四下无声,云晨潇一滞,猛地睁开眼睛,但见水心悠面容通红,娇花欲语,双眼紧闭,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两张长长的睫毛不住的颤抖着。 云晨潇忍不住嘿的一笑,再没半分后退,吻住佳人朱唇。那温暖的带着香甜的味道,叫两人两人都是一颤,心中那份深藏已久的莫名情愫,在这一吻中变得那么汹涌澎湃,敲打着二人火热跳动的心灵。这般炙热的强烈的感觉,几乎要融化掉她们。但二人脑中却都是一片空白,因为没有思考的空间,脑中尽是温馨与甜蜜。 直到一股烧焦的味道浓到呛鼻子,云晨潇才意犹未尽的移开双唇,皱了皱鼻子,趴在水心悠肩膀上道:“小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8 悠儿,咱们的兔子糊了!完了,这下没的吃了,我饿啊!” 水心悠将肩膀一耸,说道:“解开带子,再捉不就是了?兔子还能跑了不成?” 云晨潇笑道:“不成,不许解!一解开你就跑了,我又追不上你,那就太亏啦。好吧,我不要兔子了。我就要你就行了……” “嘿嘿,真的不要兔子啦?”便在此时,黑暗中出现一道灰色的身影,提着两只兔子站在火堆旁,正向这边瞅来。 “老头!你来作甚?”云晨潇愤愤的看着那怪老头,恨不得骂他个狗血淋头,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 那老头朗声一笑,将兔子一扔,慢吞吞的坐下道:“我找你们俩陪我喝酒来了!一个人喝没意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两个小鬼,过来坐!”说罢随手拾起一个树枝,在两人身侧一挑,抽出捆住二人的带子。 云晨潇一呆,水心悠却前她一步迎上去道:“好,陪老人家喝酒嘛,好说好说!”说着把两只兔子烤上,回头跟云晨潇使了个眼色道:“臭小狗,还不快过来?” 云晨潇虽不太情愿怪老头来破坏气氛,却见水心悠似是兴致高昂,只得悻悻的坐了过去。 那怪老头分给二人一人一坛酒,道:“咱们不是冤家不聚头。老子先干为敬!”说着单手举起坛子咕咚咕咚几口。 水心悠怡然一笑道:“那晚辈就不客气了!”说着也抱起酒坛,大饮一口。 云晨潇看的直皱眉,夺过水心悠的酒坛道:“老头疯,你也跟着一起疯吗?喝那么多?不许再喝了!” 水心悠轻轻一笑,复又抢过酒坛,紧紧抱在怀中,指着云晨潇道:“臭小狗,你一点也不爽快!休得罗唆,这酒你也要喝!” 她此时痛饮烈酒,面色酡红,嫣然一笑,转盼间万花羞落,端的美艳不可方物。云晨潇心中一动,朗声道:“什么了不起的?喝就喝!”于是拨开酒塞,灌入腹中一口。但她是雷声大,雨点小,看似喝得鲸吞牛饮,其实只是嘬了一口,却又故意将酒撒出许多,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饶是如此,那酒刚入喉咙,云晨潇只觉烧刀割喉,要不是之前水心悠一番话,她早也吐了出来。 水心悠慧眼如炬,焉能不知?当下看着云晨潇辣的吐舌头的样子,乐得咯咯直笑。那老怪也是仰天一啸,道:“好,老子好久没有这般痛快过了。今夜,咱们不是敌人,只是酒友!白衣丫头,你果真洒脱性子!再来!”说罢又是一大口。 水心悠陪饮一口,眼骨碌一转,笑道:“老前辈,既然是朋友,那可否借你镜虚铁盒一观?过了今夜,即刻奉还!” 云晨潇肃然一凛,水心悠已然握住她的右手,在她手心只写两字——机会。 第27章 九宫璇玑图 那怪老头看着两人许久,之后哈哈一笑道:“好,白衣丫头,你这为人处世,豁达飒然,聪明伶俐,颇有乃师之风。叫老子看了喜欢!” 水心悠愕然一愣,问道:“老前辈识得家师?” 那怪老头吟吟一笑,又猛饮一口道:“我不认识你师父,却认识你师祖。好,我且问你,你这水袖剑法,师承何人?” 水心悠心道:“这老怪今日吃了酒,莫不是要痛说前史?那便好了!知道了他的来历,以后也好对付!”想到这里忙呵呵一笑道:“若说水袖剑法来历师承,共有两人。一位是我五行门师祖薛芷兰,另一位则是芷兰师祖的挚交叶莞翎叶师尊。这套剑法本名天地玄黄剑法,本来是两人合用,如此刚柔并济,长短互补,则威力无穷。后来我水门第二代师祖水一方水师祖,将这套剑法融汇贯通,合揉在一起,一人齐舞双剑。后来再经历代师祖不断改进,便弃剑用袖,以增加其飘逸灵动的特性,这水袖剑法才慢慢演变过来。” 云晨潇听得水心悠说得兴起,忙去拉她衣袖,水心悠却是满不在乎的咧嘴一笑。那怪老头点点头道:“嗯,你这丫头倒是诚实,没说假话。殊不知把这套剑法合二为一固然很好,但却徒增其练习难度。非悟性资质极高之人不能驾驭。白衣丫头,你也不必谦虚。这水袖剑法,水门上下,怕只有你窥得门路吧?刚才我说你大有乃师之风,便说的是你叶师尊了。”他说到此处略微一顿,徐徐起身,双手背后,双目微闭,似是陷入沉思中轻声道:“想当年你叶师尊与那薛浩然双剑合璧,端的是鬼神起敬,天地仓皇。我与薛浩然虽为对手,但那天晚上,见识了此等精妙绝伦的剑术,我也忍不住击节赞叹啊。唉,只可惜小姐她执迷不悟,终究,唉……” 云晨潇懵懵懂懂,不甚明白。水心悠却是心中狂跳,颤声问道:“老前辈,您……您叫叶师尊‘小姐’?您究竟是……难道,难道……” 老怪叹了口气,回过身来道:“罢了罢了,先不说这个。”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又道:“白衣丫头,那你可知这天地玄黄剑法从何而来?” 水心悠定神思索,略有些茫然道:“我零零碎碎的翻阅芷兰师祖与叶师尊的笔记,里面似乎提到过。说这剑法乃是一位前辈高人穷尽毕生精力所创,初时叫做‘玄黄剑’。这位前辈高人与叶师尊有师徒之缘,便把这剑法传与叶师尊。后来叶师尊又与芷兰师祖一起研习改进,才有了当日的天地玄黄剑法。” 那老怪哈哈一笑,拍拍屁股坐了下来,双腿一盘,脑袋一仰,样子颇为得意。此时兔子刚好烤熟。他双手过去一抓就是一只,也不顾烫手,撕了一块后腿肉塞入口中,就着一口酒下了肚。云晨潇此时倒是忘了饥饿,全神贯注的听着老头与水心悠一问一答。看到老头吃肉,这才想起祭五脏庙来,忙将另一只兔子拿下。将兔肉撕成一片片一片的,自己留了一半,将另一半递给水心悠。水心悠却也不顾什么淑女风范,雅观与否,直接下手拿起兔肉大口吃了起来。若是吃的太猛噎住,就拿酒咽下。当真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云晨潇看的朗然一笑,直在一旁叫“慢点”。 三人酒足饭饱,云晨潇忍不住插口问道:“老头,你究竟是想说什么?扯了这么半天了都?” 老怪回过眼神,看着云晨潇笑道:“好,云丫头,现在说你。你资质悟性都是一流,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你小事聪明,大事却糊涂。若论耍小聪明,搞小阴谋,那没人是你的对手。但这终究不是什么帷幄韬略。充其量,只是个小军师,却永远作不了将军。哼,就算你身怀天下第一的武功,也作不成天下第一的人物。你呀,表面心胸开阔,万事乐观,其实若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7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1 心悠微笑点点头。云晨潇笑道:“好,你先说,看我们俩想的一样不一样?” 水心悠却道:“不,咱们各自写出来,然后交换地方看,省得你耍赖。” 云晨潇无奈答应。两人分别写下心中所想,之后交换位置。这一看之下,云晨潇大腿一拍,欢喜道:“对呀!小悠儿,你与我想到一起去了!” 两人相对一笑,莫逆于心。原来这二人一人写的是“璇玑图”,另一人写的却是“苏若兰”。 作者有话要说: 按:文中所说数字符号即阿拉伯数字。实为古印度人所创,后经阿拉伯人传播至欧洲。故误称其“阿拉伯数字”。约十三、十四世纪传入我国。 文中所记之事为本人杜撰,年代亦不可考,其时阿拉伯数字尚未传入,古书云云乃本人臆造,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博君一笑耳…… 欲话姻缘 第28章 惟愿双宿飞 说起这璇玑图来,则另有一段外史。璇玑图乃是前秦才女苏蕙所作。苏蕙字若兰,陈留县令苏道质的三女儿。若兰自幼姿容美艳,聪明伶俐,更是知书识理,精通诗文。后嫁与前秦安南将军窦滔,两人婚后相敬如宾,感情甚笃。然则好景不长,那窦滔喜新厌旧,娶得宠姬赵阳台。赵阳台非但容貌娇媚,更擅歌舞,甚是得宠。若兰心有苦楚,终日郁郁寡欢,吟诗作对,聊以消遣。 后来窦滔调任襄阳,欲携若兰同往。若兰因赵阳台专宠,心中不平,拒与同去。窦滔便携赵阳台去襄阳赴任,却留苏若兰独守空闺。自丈夫去后,若兰寂寞难耐,相思成疾,便借助诗文来表达这刻骨铭心的思念之情,经巧妙构思作出诗文,又将诗文织在锦缎上,遂做成织锦回文的《璇玑图》。周朝女皇帝武则天甚爱若兰才气,专为《织锦回文记》,其中言道璇玑图“五彩相宣,莹心耀目,纵横八寸,题诗二百余首,计八百余言,纵横反复皆成文章,其文点画无缺,才情之妙,超古迈今”。意思是这副《璇玑图》五彩相间,缤纷绚丽。长宽八寸,共计八百四十一字,纵横反复都成章句,里面藏着无数首各种体裁的诗,诗意多为倾诉她的思念之情。此等绝世才情,当真古今难觅。 若兰做好这副《璇玑图》后,命人送往襄阳窦滔手中。旁人见了这图,都不知其中深意,唯有窦滔细细看来,读出了妻子的一片深情。他当即准备车马,遣人接若兰来襄阳。自此夫妻团圆,相亲相爱。而若兰也因《璇玑图》名垂史册,流芳万年。 此时云晨潇与水心悠竟是不约而同的想起这璇玑图来。若是这镜虚铁盒上的方块文字也如那璇玑图一般,须得排列成正读反读,横读竖读,斜读向读都成文章的顺序来,端的是煞费苦心的一件事。《璇玑图》成后,多少才子骚人,费劲心血,想要完全读懂尚且不能,何况再模仿此法,另辟新作?饶是云、水二人惊才艳羡,长袖善舞,要一时半刻做成这玄妙深邃的回文璇玑图来,却也是大大的难题。更何况此时后有追兵,时间紧迫。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那怪老头说了天亮来取铁盒,哪容二人多想一刻?是以二人虽然想到依《璇玑图》之理来拼对镜虚铁盒上的文字,但苦于时间紧促,仍是愁眉不展,长吁短叹。 然而水心悠开盒心切,又是锲而不舍的性子,当下紧握机会,盯着铁盒,细细钻研。每有所悟,便悉数记下,按一定顺序轻旋铁盒。水心悠本来心思敏锐,人也机灵,兼之熟读典籍,胸有丘壑,这盒上虽然有些字生僻艰涩,水心悠却也平心待之,不骄不躁,果然人如其名,如一潭沉碧如镜的湖水,平静缓和,波澜不惊。 云晨潇此时却再也静不下心来,站起身子,搓着双手围着水心悠来回打转,几次想要开口说话,但看见水心悠专心致志的样子,又不忍心打扰,便极力忍着。但越是如此,她心中就越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如火燎,身如针扎,再也安生不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晨光熹微,山间岚气渐散。云晨潇挑眉一望,东边旭日已然升出一个弧形来。她此时再也忍不得,蹲下身子叫道:“小悠儿,别摆弄盒子了,咱们没时间了。” 水心悠一门心思推演文字变幻,竟是有些痴痴迷迷,听得云晨潇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轻轻的笑了笑,便又低下头去。 云晨潇暗叹道:“又是一个入了魔的。这样可不行,需要想个办法才是!”她低头看着那镜虚铁盒良久,却没想到什么,当下抓耳挠腮,好不烦恼,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往地上一按,却不料手下一软,又有稠又有稀的东西抹了一手。云晨潇低头一看,胃里登时一阵翻腾,隔夜饭都差点呕里出来。敢情也不知哪里来的一团泥巴还是狗屎,臭烘烘的糊在手上。 云晨潇当下破口大骂道:“呀个呸的,真是倒霉到家了!喝口水都能呛着!”说着愤愤的把手上的泥巴搓下来,扬起手来正要抛了,却忽得灵机一动,脑中精光乍现,看看手上的泥巴,又看看地上的泥巴,终于呵呵的干笑了两声,也不顾手上肮脏,纵身一跃跳到水心悠身旁,伸手往她腕上一扣道:“小悠儿,别看了,我有办法啦!快……” 想是水心悠研究镜虚铁盒渐入佳境,正自入神,被云晨潇这么一拉,却也不抬头,怫然不悦的应声道:“做什么?” 云晨潇妙计在心,当下喜不胜收,也不管水心悠是何态度,只用力把水心悠连身拽了起来,又夺过她手中的镜虚铁盒来,笑呵呵的看着她。 水心悠哪知其故,见得云晨潇二话不说就抢了铁盒,已有些不高兴,正欲斥责她几句,却忽见自己洁白无尘的衣袖上生生多了十根黑乎乎的手指头印子,也不知云晨潇刚才摸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带着一股臊臭难闻之味,真是说不出的恶心。 水心悠天性好洁,一袭白衣如雪,似是永不沾尘,盾避铅华,秀逸飘洒无俦。此时却被云晨潇弄得肮脏不说,还臭气熏天的,叫她如何不火?她此时已然气极,只觉浑身都在发抖,牙关咬的咔咔作响,杏目圆瞪,美眸含火,口中却没讲出一句话来。可这沉默的火气却比骂人打架时的霹雳火气更胜十倍,端的是“无声胜有声”了。 然而云晨潇因想到好法子,心中愉悦之极,哪里顾及水心悠感受?当下仍是笑呵呵的拉起水心悠的手道:“好悠儿,我有办法了。我跟你说啊,咱们……” “放开我!”水心悠不等云晨潇说完,便倏然甩手,之后想也不想,手臂一挥,长袖借力弹出,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直击云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2 晨潇胸口,将云晨潇向后推去。 水心悠这一推虽然无意伤她,但毕竟是盛怒之下,出手有失分寸,难免重些,再加上云晨潇毫无防备,水心悠这一推,便是一头壮牛也要踉跄几步,何况是人?云晨潇吃不住这一击,只觉胸口一阵疼痛,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弯儿,脚下一虚,下盘大松,竟是被水心悠平平的推了出去。 云晨潇心中大惊,但她反应神速,在身子飞出之际,急运内力,气沉双腿,使出个千斤坠的功夫稳住下盘,定住身形,之后身子向后一倾,蹒跚的扎在地上,虚浮几步,方才站定,却也顾不得胸口疼痛,一个飞身凑到水心悠身边,略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道:“小悠儿,你怎地啦?那里不对劲儿吗?还是你入了魔了?” 水心悠因刚才下手颇重,心中早已后悔莫及,迎上一步,关怀的看着云晨潇,正寻摸着如何开口。却听得云晨潇先人后己,竟不顾自家痛楚,先问起她的情绪来,不禁心中乐得开了花,怒气也消了七八分。只是水心悠在师门一向争强好胜,再加上她天资过人,自然能者多劳,事事占得鳌头。如此一来,她便养成爽朗刚毅的性子,在人前亦是七分骄傲,三分刚烈,极少显出温柔的一面。纵是在师父面前,也是挺拔不屈,万事自有主张,从不依靠他人。今日猛地被云晨潇这样一关心,却忽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怔怔的立在原地,芳心可可,千般柔情,万般缠绵,萦绕不绝,如漫步云端,爱意充盈。口中却干涩发干,不知如何表达。若是叫她说几句温柔软语,或是撒娇发嗲,真是大大有违本性,当下急得耳根通红,跌足嗔道:“哎呀不怎么,就是忽然想揍你啦!你别再问了。” 云晨潇听得这话,秀眉轻挑,咯咯一笑,一本正经的道:“好好,你什么时候想揍我就揍,我绝无怨言。只是你出手之前要先跟我打个招呼,叫我有个准备才行呢。”说罢便不再看水心悠,掂量了掂量那镜虚铁盒,然后放在身侧,蹲下身子,将地上的泥巴捏了起来,在手里搓来搓去,又在地上按了几下,最后捏成一个方正的盒子形状的泥团,之后回首对水心悠一笑,说道:“小悠儿,你知道我的办法了吧?” 水心悠“嗯?”的一声,似有些茫然。她刚才只顾着看云晨潇身影,也见她来回搓捏泥巴,可她竟什么也没想,脑中只有云晨潇的一颦一笑,就这么慢慢的占据在脑海中,忽得冒出一个念头道:“这人的音容笑貌,是要在我心里留一辈了吧?”此时忽听得云晨潇发问,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偷偷的笑了笑,伴着云晨潇蹲下,看了看她手中的方形泥团,心中虽有主意,却不知怎地不愿说出。她本是事事出头的性子,此时却甘居后位,只想和云晨潇一同分享她的喜乐,而不愿占先。当下便微笑道:“哦?你有什么好主意?” 云晨潇含笑的撇了撇嘴道:“别人都说你聪明,我看你呀,笨的要死了!都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么?”说罢一手拿起泥团,一手捧着镜虚铁盒,将两件事物对接在一起,轻轻这么一按,然后递在水心悠面前道:“看见了没?就这么着,把铁盒上六个面上的文字都印到泥团的六个面上来。这么一来,咱们就不用担心老头来拿盒子了!一样可以破解开盒的法诀。”她边说边印,那镜虚铁盒上的文字本来就是凸出来的,印在泥团上也甚是清晰。 水心悠巧笑嫣然,看着云晨潇道:“果然是好办法呢。” 云晨潇嘻嘻一笑,伸了手去想要去刮水心悠的鼻子,但见得手上泥污不堪,不觉歉意微笑,忙缩了回去,站起身来将那泥团好好收了起来。 说来也巧,云晨潇刚做好这个泥制的镜虚铁盒,那怪老头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出现在二人身前,摊出一双大掌道:“好丫头,铁盒呢?” 云晨潇手中拿着那镜虚铁盒在老怪眼前一晃,笑道:“这铁盒我们已经开了第一层了,现在要白白的送给你,岂不是叫你拣了个大便宜?” 那老怪谅来是没想到云、水二人一夜之间就能开了第一层铁盒,当下又惊又喜,大笑道:“两个好娃儿,这铁盒,居然被你们给开开了?快快拿来!” 云晨潇摇摇头道:“那可不成。我既然已经开了一层,就该算我赢了一半,你给我解了一半的五行真气制约,我才能把盒子给你!” 那老怪朗声一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你还跟我玩这套?”他“套”字字音刚落,身影已然逼近云晨潇门面。云晨潇凝神备战,目光犀利,胜过鹰隼,已然瞧到那老怪身子左侧一个莫大的破绽,当下身子一矮,抄了个空档,在那老怪身子旁钻了出去,又立在那老怪身后。她这一系列动作如光影穿梭,一个来去连影子都不留,只眨眼的功夫,身形已是换了个位置,这当儿正稳稳的站在老怪身后,便如从来都没动过一下一样。 老怪吃了一惊,心中暗道:“这丫头速度好快啊?我若不用真气制住她,也不知能不能将她擒获?”他念及此处,好胜心徒然升起,于是也不用真气克制云晨潇筋脉流转,只灰影一晃,腾身而起,双腿齐踢攻下云晨潇下盘,手上使出龙爪功,劲力刚猛,出手果断,排山倒海的再向云晨潇抓来。 云晨潇不懂得如何拆招,却见老怪这一抓甚是凌厉,而且乍一看去,全身攻守有度,寓守于攻,刚中带柔,一套动作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竟无破绽可循。云晨潇自功成之后,目力非凡,但凡武功招式,总有破绽露出,她便可凭此短处克敌制胜,却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突,背后冷汗涔涔冒出,身子一僵,正不知如何招架之际,忽得眼前白绸舞动,秀发飞扬,犹如天降仙子,临风而立,正是水心悠俏生生的挡在云晨潇身前。 那老怪见水心悠过来,收了拳脚轻蔑一笑道:“白衣丫头,手下败将,还敢再来?” 水心悠正色道:“老前辈既与我水门叶师尊大有渊源,还望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不要动手的好。若是动手,拳脚无眼,未免伤了和气,晚辈也不好向叶师尊交待。” 水心悠这话说的当真目空尊长,枉自托大,连云晨潇都暗捏了一把汗。那老怪心中火气更胜,怒极反笑,冷哼一声道:“嘿嘿,好,我且看看你怎么个伤和气法?”当下容情不下手,下手不容情,长啸一声,如一条翻江倒海的巨龙,一双肉掌搅得周天横风四起,枯木乱飞,向水心悠咆哮而来。 水心悠处变不惊,引起衣袖,抖出长绸,在老怪身前划过一个半圆,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绵绵之力,接住这老怪的一掌,轻轻的化去了他刚猛力道,所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3 用正是水门阴柔之极的内力“若水神功”。这“若水神功”力道虽然看似绵软无力,实则是蓄势留后,以图后制。别的内功都是越到后来体气越弱,“若水神功”则恰恰相反,是越来越强。每增一份力道,就如上游之水又积一份,如此一来,功力越积越厚,似水势越抬越高,霍然爆发,如浩江奔腾,一泻千里,端的是威力无穷。 那老怪于水门功夫了如指掌,见得水心悠抖出此等上乘功夫,呵呵一笑,侧过身子,快速绕到水心悠身后避开袖力,与此同时飞起一脚,踢向水心悠后背心。破解这“若水神功”最好的办法便是以快打慢,趁对方内力尚未运足之时,来一个先发制人,破去对方后发之力。老怪深谙此道,专拣水心悠空防之处进攻。 云晨潇见得如此,岂能坐视不管?当下大喝一声,握起双拳攻下怪老头。那怪老头亦是当世顶尖的人物,双足踢出去攻水心悠背心,双手却能同时空出来去接云晨潇这一拳。云晨潇内功虽深,却不会武功动作。这一拳横空打出,既无变化,又无套路后招,更没有攻守互换的精妙,仅凭一股摧山破地的雄浑巨力。 那老怪暗赞一声,整个人身子直蹦,在空中一字排开,双掌推出,甫一出手,就立即变幻方位,仿佛生出千手一般。云晨潇纵然眼力过人,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全力应对。与此同时,那老怪双腿亦是不闲,或直或弯,阵阵腿力如波涛一般涌向水心悠,他似是背后张眼,招招精妙,直踢水心悠周身要害部位,拦下水心悠,叫她不得上前相助云晨潇,水心悠自己也是叠遇险招。这老怪以一敌二,仍是丝毫不落下风。 正值这危机时刻,却见水心悠不慌不忙,一改刚才迅猛攻势,纤腰曼拧,向后一纵,双腿却向前一绕,慢慢踢出,那老怪暗吃一惊,向左避去。霎那间,也不见水心悠如何变幻动作,已然双臂微张,凌空飞来,身子柔若无骨,宛如灵蛇,在空中随意的绕转。动作亦是温柔之极,体态轻盈,若飞琼妙舞,云燕掠空。 那怪老头“咦”的一声,又避了一招,却不还手,似是有意看一看水心悠功夫门路。但他这一避,恰给云晨潇一个绝佳的进攻机会。云晨潇一个眼尖,急跨一步,正要出手,那老怪忽然怪叫一声道:“且慢!” 云晨潇于打架一事毫无经验,听对方一叫,自家便是一呆,出手随之一滞。水心悠却是少年子弟老江湖,平日里刀剑不离身,打斗亦是家常便饭,老怪这话如东风过耳,与她毫无影响。 那老怪抽得这空档,将拳脚一敛,皱了皱眉道:“白衣丫头,你这功夫可不是水门的功夫吧?若我老人家没看走眼,这该是木门的‘藤叶曼绕’,怎么你水门的也会了?” 水心悠见这怪老头先收了拳脚,却也不好意思再动手,微微一笑道:“五行门本为一体,我们五门上下齐心,同舟共济。慕容师伯传侄女一些功夫,却有什么不妥吗?” 这话说出去莫说是那老怪不信,连云晨潇也是心中纳闷道:“慕容先生何时教给小悠儿功夫了?怎地他们见面还跟仇人一样?”那老怪听了这话,却是沉吟不语,看那表情很是不以为然。 水心悠猜出那老怪心思,笑道:“老前辈莫要不信,别说木门的‘藤叶曼绕’,就是火门的‘烈焰飞火’,金门的‘铁马金戈’,土门的‘二分尘土’,晚辈都略知一二,前辈若是不信,大可过来考教指点,晚辈定虚心请教。” 那老怪眯眼沉思片刻,尖声道:“嘿嘿,这么说,你竟是兼学五门之长了?你……竟然也学会了‘浩然正气’?” 水心悠笑而不语,似是默认。那老怪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什么指点不指点的,我老人家此番前来,只为这镜虚铁盒,不为其他!”说罢身子向前一飞,似是雕翎出弓,急跃而起,冲向云晨潇。 云晨潇吃了一惊,举手一架,那老怪双手如钩,已然扣住云晨潇手腕。便在此刻,云晨潇体内真气似是被人控制操纵一般,乖乖的安生了下去,任是云晨潇费力用功,也是无济于事。 老怪咯咯一笑道:“我的儿,听话些!现在五日之约只剩两日了,你们好自为之吧。”说着甫然而去。等云晨潇回过神来,怀中的镜虚铁盒早已没了踪影。 水心悠疾步迎上,搀起云晨潇道:“你没事吧?” 云晨潇却不答她,在怀中搜索半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没事没事。那个泥盒子还在,没被压坏了。唉,还好还好,有惊无险。” 水心悠嗔怪的白她一眼,道:“既然有了这泥盒子,何必费这么大功夫与那老怪周旋?直接把铁盒给他嘛。害得……害得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云晨潇笑道:“这老怪心思细腻,若不装得像一点,这么轻易的便把盒子给他,他定然起疑。” 水心悠小嘴一撅道:“臭小狗,以后可不许这样冒险了。万事还是性命要紧。你这小狗的命啊,可是重的很呢!” 云晨潇听罢忙俯身一拜,道:“谢水女侠看的起!在下谨记在心。” 水心悠悠然一笑,迈步走在前面。 ************************************************************************** 这几日云、水二人虽然相携而行,乐在其中,但心中毕竟担心镜虚铁盒之事,总有个疙瘩,再加上那老头怪计百出,叫人不得不防。两人枕戈待旦,总是难以尽兴。此时虽然凶险未除,但毕竟已向成功迈出一大步,两人又都是乐知天命的性子,自是不胜欢喜。经过这一晚,却是轻松不少。 却说两人且行且乐,走了片刻,忽听得前方哗啦啦的,似是潺潺流水之声。两人循声而去,顺着山路走了三四里地,果见前方一条瀑布似一条白龙从山顶飞流直下,激涌澎湃。瀑布四周各有大山围伴,似是一个天然的屏障,只在前方开了一条蜿蜒小路,路上杂草丛生,高过膝盖,想是人迹罕至。 瀑布下面则是一个圆形水潭,瀑布冲击下来,溅起沥沥水柱,迎着阳光折射出七彩光芒,甚是好看。这水潭方圆十丈,五六尺深,水色清凉,清澈见底。潭中零零碎碎散落着一些碎石子和一些带花纹的圆石头,偶尔游过几条小鱼,穿梭其中,更增这小潭秀色。周山绿树葱葱,修竹隐隐,深翠欲滴,逼人眼目。山风一起,潭水陡生涟漪,绿树临风摇曳,沙沙作响。而或百鸟幽鸣,争相歌唱。山顶更是云蒸霞蔚,烟斜雾横,蔚为大观,爽人心脾。 面对如此美景,云、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8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8 江头风波恶 云晨潇脑中思索片刻,还未及转头去看,那人已然纵身一跃,跳到云晨潇面前,微笑的拱手作了个长揖道:“云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云晨潇定睛看去,只见那人身材高大,铠甲锦衣,好生威猛,手里抱着一把刀,正笑呵呵的看着云晨潇,眼中既无敬意,也无友意,却是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云晨潇见了这人,亦是凛然一笑,并不还礼道:“钟大人怎么也来登州了?” 慕容婉在一旁微感诧异道:“小云,你也认得钟大人?” 云晨潇笑道:“我从荆州府一路到杭州,都是钟大人照料的,我岂能不认得?”说着略微一顿,又向那人道:“既然钟大人都来了,那敢问一句,宁王殿下是不是也……” 那钟大人微微一笑,却不答她,转对慕容婉道:“侄女,我与云小姐有几句话说,还请侄女行个方便。” 慕容婉有些迟疑的看了云晨潇一眼,忽觉钟豹双目凛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慕容婉心里一寒,应了一声,不敢再违逆。云晨潇见得慕容婉似是有些怕这个钟大人,当下握了握她的手,笑了笑道:“婉儿妹妹,你去一边等我吧,我一会儿去找你,咱们一并去见诸位门主。” 慕容婉心中稍定,微笑颔首,向那钟大人行了个礼,翩然而去。 原来这“钟大人”正是宁王的贴身侍卫钟豹。宁王北上荆州的时候,身边贴身随从只有两人,一人是木门门主,品恒书院的山长慕容光,另一个就是这个钟豹。他与慕容光在宁王面前分庭抗礼,不分伯仲,慕容婉自然有些惧怕他的。当时云晨潇毫无武功,也吃过钟豹的亏,再加上钟豹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样子,就叫云晨潇看着不舒服,自然更没什么好感。但云晨潇心中虽然不满,嘴上又怎能说出。况且这钟豹既能作为宁王的贴身侍卫,与慕容光分立宁王左右,足见其人武功不低,大不可轻敌,云晨潇面儿上便也只是客客气气的回应着。 钟豹待慕容婉走远,朗声一笑道:“云大小姐,你是不是问得太多了?嘿嘿,不过王爷对您还真是挺上心的,慕容光先生说您被人挟持,下落不明。王爷一听,就特意差我来瞧瞧呢。现在看来,云小姐您毫发无伤,风采依旧,果真是可喜可贺呀。王爷知道了,也定然欢喜。” 云晨潇不屑的一笑,轻轻道:“区区一届草民,宁王殿下还如此劳师动众的把钟大人都派来了,晨潇真是万分荣幸啊。” 钟豹哼了一声说道:“哪里哪里。王爷体恤百姓,我这作部下的,自该效劳才是。再说了,云小姐乃是云政亭云总兵的爱媛千金,自然是不得有半分差池,不然云帅那边,也不太好交代啊。” 云晨潇听到钟豹提起父亲,不觉心头一紧,几乎脱口而出,想问问父亲近况。但话到嘴边,又觉不妥,生生止住。钟豹瞧她神色,似是猜到□□分,笑了笑道:“啊,说起云帅,钟某倒是记起一件事情来,他最近,唉……” 云晨潇此时哪还再忍得住,张口问道:“我爹他怎么啦?” 钟豹眺了云晨潇一眼,弯了弯嘴角道:“云帅劳苦功高,军功赫赫,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只是最近云帅手下部将,似是有几个不太听话,在荆州府附近结党营私,收敛了不少钱财军马。本来这只是云帅部下的事,云帅光明磊落,定然毫不知情。但当今圣上……”他说到此处微微停顿,眼睛看了看四周,附在云晨潇身侧低声道:“当今圣上赏罚分明,秋毫必断。云帅又是镇守军事要隘重镇的大将,圣上难免盯得紧些。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在圣上一句话啊!” 云晨潇虽然聪明伶俐,但于朝堂宦途之事却是从未接触过,一概不知。其实此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云晨潇心思缜密,稍一分析其中厉害关系,便亦可猜得□□分。但这当事人偏偏是自己生身父亲。所谓关心则乱,云晨潇此时已然方寸大乱,正无计之时,听钟豹这么一说,立即接口问道:“钟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个大法?又是怎么个小法?” 钟豹诡异的眨眨眼睛,缓缓地道:“这个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朝中大臣有人站出来力保云帅,澄清事实,讲明其中是非曲直,圣上圣明,自然明白。云家上下一门忠烈,开国有功,这小过与大功一比,犹如萤火之于日月,当然是不值一提了。到时候圣上无非治他一个治军不严之罪,克扣几个月的俸禄做做样子,也就罢了。” 云晨潇听到这里,不觉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色也有所缓解道:“那么,大呢?此事怎么个大法?” 钟豹抿了抿唇边浓密漆黑的虬髯,意味深长得道:“至于这个大罪过嘛……云小姐,你可知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上面若想要处置一个人,罪名莫须有啊!” 云晨潇猛地打了个激灵,紧握双拳定住心神,颤声道:“此话怎讲?” 钟豹继续道:“这大罪名就是,云帅指使部将,招兵买马,囤积粮草,居心叵测,意图……”他微微一笑,一字一顿的道:“意图谋反啊!” 云晨潇虽然也意料到是此等罪名,但此时听了钟豹说出来,还是觉得不寒而栗,冷汗已然湿透后背。钟豹又道:“云小姐,这可是个满门抄斩的大罪名啊,谁也不敢乱扣这个帽子。别说云帅只是个外姓将军,就是皇上的族内同胞兄弟,扣上此等大罪也难逃劫难呀。” 云晨潇倒吸一口气,慢慢定下心来,闭目思索片刻,钟豹正欲再说,云晨潇却将手一挥,勉强笑了笑道:“钟大人说这话,我凭什么相信?再说了,你我并我深交,你怎么那么好心,跟我说这么多话来?你到底安的什么心,直接说出来吧,不需绕弯子了。” 那钟豹听了,先是瞠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好!果然虎父无犬…呵呵,无犬女。云小姐机敏过人,临危不乱,大有乃父之风啊,钟某佩服。那好,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云帅情形,危如垒蛋,是好是坏,全在云小姐你。云小姐,王爷知道您行走江湖这些日子以来,无意间得了个镜虚铁盒。呵呵,只要云小姐将铁盒奉给宁王殿下,殿下立即递本上奏,力保云帅。以宁王殿下在朝中地位实力,定然护得云帅周全。云小姐若是爱惜铁盒,不愿交出,那也没关系。王爷也是递本上奏。不过这道折子,却是弹劾云帅包藏祸心,图谋不轨的折子,这折子递上去,后果,云小姐是可想而知的吧?现在两份奏章均已拟好,至于要递哪个,就等您云大小姐一句话了!” 云晨潇心中一凉,她深知宁王的实力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9 ,如今天子式微,宁王统领江南富饶之地,财力应属诸王第一,人脉关系亦是遍布朝野。若是这弹劾的折子一上奏,那些御史大臣必定是云集响应。这谋反罪大于天,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而但现下最要紧的是,那镜虚铁盒根本不在云晨潇身上。云晨潇是有心无力,心已凉了半截,叹了口气道:“钟大人,不瞒您说,那个镜虚铁盒不在我身上。宁王殿下可能是误听了谣言,还请……” “谣言?”钟豹反问一句道:“这是慕容先生亲口所说,还能有假?非但慕容先生,五行门其余几门,也是众口一词,矛头直指云小姐你呀。总不能他们都说谎,唯独你一个人说实话吧?” 云晨潇眉头大皱,刚要辩解,钟豹又笑道:“不过也没关系。云小姐神通盖世,天下无双,钟某也早有耳闻了。就算铁盒真的暂时不在你手上,将铁盒夺过来,去救你父亲,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好了,王爷那已经定下了,下个月初进京面圣,啧啧,这还有不到十天的功夫,云小姐,你可好自为之吧!钟某告辞了。”说罢转身,大笑着扬长而去。 ************************************************************* 云晨潇恍如元神出窍,一人愣愣立在原地,半晌没动静。慕容婉心下担心,过来寻她,见钟豹已去,这才放心的跑了过来道:“小云,你怎地了?脸色怎么如此苍白?”说着又见云晨潇脸上尽是汗珠,唬了一跳,忙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为她拭去。 云晨潇被她一碰,猛地回过神来,这才觉察出身边多了个人来,当下深吸了几口气,摆摆手挪了几步,别过脸去说道:“没怎么,没怎么……” 慕容婉知她是有事不说,却也无奈。她跟云晨潇虽然交往时日不多,但却已深知其人性格行事。云晨潇万事乐观,不屈不挠,行事更是八面玲珑,奇计巧思,仿佛世间之事,只要她想做,就都不在话下,永远是自信满满的样子。但这次她却是如此失魂,料来应该是件天大的难办的事情。她想到这里,忙快步追上云晨潇,不住追问。但云晨潇只是婉言搪塞,并不说明。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中,已是到了前院的大厅堂。慕容婉举目看去,只见三才山庄的庄主齐开南独居堂前首座,捻须垂眉,神色肃然。其下五行门木、金、土三门门主,按长幼尊卑而坐,依次是慕容光、金廉、鲁伯安。柳如眉端端正正的站在金廉身后,也正往门口看来。再往下便是火门的霍横扬,最后端坐着的正是那白衣仙子水心悠,一派淡定之色,美眸顾盼,熠熠有光,似笑非笑的瞧着两人。只因霍、水两人是晚辈,是以坐了末座。而在水心悠身后,赫然也站立着一人。这人翠衣青衫,秀丽脱俗,婉约清纯,看起来年纪尚幼。见得云晨潇进来,早已是喜上眉梢,眯起眼睛,粉嘟嘟的脸蛋上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正是水门的小师妹水之涣。若不是碍于众位师叔伯前辈在场,水之涣怕是早已冲了上去,拉着云晨潇姐姐长姐姐短起来了。 但云晨潇此时恍恍惚惚,心中阴霾黯淡,见了水之涣,只是意兴索然的淡淡一笑,点点头当作招呼,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慕容婉却是头一次见五行门如此长幼有序的坐在一堂。自打她记事起,这五个门派便是你争我夺,今日还是朋友,明天就成了敌人,三句话不合便动手,何曾如此太平过?慕容婉只觉今日之事,处处透着几分怪异诡奇,似是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她正低头沉思间,慕容光冷冰冰的声音想响起道:“婉儿,愣着干什么?过来站我身后来。” 慕容婉答应着,低声对云晨潇道:“你自己可要小心。” 云晨潇也不抬眼,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慕容婉悄然叹了一口气,这才离去。慕容婉声音虽小,但水心悠内力精深,耳聪目明,又离得最近,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当下不乐意的哼哼了一声,心道:“云小狗才不稀得你关心呢,你说了也是白说。待会儿劝你老爹小心些才是。”她不知云晨潇是担心父亲,见她心不在焉的,还当是她懒得理会慕容婉,又觉心中颇为得意欢喜。 这时,那首座的齐开南齐庄主干咳了几声,走下座位拱手笑道:“云小姐,唉,咱们又见面了!你还记得老夫吧?当日在江苏海州,老夫还叫你‘云兄弟’来着。嘿嘿,不想您竟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士,老夫倒是走眼了!” 云晨潇自进了这大堂,除了低头看地板想心事,就是去看水心悠。此时齐开南与她说话,她才蓦地回过头来淡淡道:“齐庄主,我记得你。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 齐开南朗声一笑道:“哦?你没想到?我却想到了呀。嘿嘿,云小姐,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他说罢看了看在座的几位,笑道:“那几位贵客且坐吧,齐某就不耽误各位的正事了。诸位若是有事,可以随时唤我。齐某愿意效劳。” 慕容光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抱拳道:“齐大庄主哪里话?我等叨扰贵宝地,已是惶恐之至,万分过意不去。齐庄主再客气,我等就住不下了!” 水心悠听慕容光说话的语气,不觉一惊,心道:“慕容师伯身分尊贵,又是宁王心腹之臣,怎地今天说话如此低声下气?就算客气,也过了头儿啊。这齐开南到底是个什么厉害角色?当日海州之时,他二人也见过面的,那时候还不认识。这才几天光景,就如此熟稔了?不知其中有何猫腻?”她本就对齐开南的身份有所怀疑,想到这一层,疑虑更重。 齐开南推门而去,慕容光又坐回原位。云晨潇瞥了众人一眼,但觉在座的大部分对她不坏好意,目露凶光,忽得生出一股悲苦怆然之情来:“我好端端的,没招谁没惹谁,安分守己,怎地他们都讨厌我?我当真这么罪大恶极吗?现在倒好,把爹爹也连累了。都是那劳什子铁盒惹得祸!哪天若是真叫我得了铁盒,我定然把那玩意儿丢到大海里,叫它永远不得出世,不能再来害人!” 云晨潇正自出神,慕容光开口唤道:“潇儿,潇儿……” 云晨潇蓦地“唉”了一声,道:“慕容先生,您有什么事?” 慕容光眼睛扫过金廉与鲁伯安,又看了看霍横扬,慢条斯理地道:“我们五行门今天找你来,有两件事。两位师弟,还有横扬师侄,心悠侄女,那我就说了。” 鲁伯安捋了捋山羊胡道:“慕容师兄,这里你辈份最高,还推辞什么,说吧。” 金廉亦是憨憨一笑,轻轻的用茶杯盖子扫了扫茶叶,押了一口茶道: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0 “今天人到齐了,也好说个清楚。胖子我毫无异议。” 慕容光颔首道:“好好。潇儿,你听好了,这两件事,都是与你有关的。这第一,是你无意间吸噬了我们三个的内力。这个……” 云晨潇一听这话,忙答道:“诸位前辈,若是单为此事,那便好说了。那日在下无意冒犯,还请各位见谅。我本不是江湖中人,要了这通天内力也没什么用,你们若是有办法取走内力,那尽管拿去,我绝无怨言。” “你放屁!”云晨潇话音刚落,鲁伯安立马一拍桌子,跳了起来指着她道:“你以为人人都会吸噬内力吗?你那是邪门歪道的功夫,我们才懒得吸呢……” 慕容光眉头一皱,喝道:“鲁师弟,不得放肆!” 鲁伯安愤愤的看了云晨潇一眼,强压住心中火气,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慕容光叹了一口气,和颜悦色的对云晨潇道:“潇儿,你我毕竟有些师徒情谊,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好了好了,这内力的事,咱们暂且不提,说第二件。” 慕容婉听得慕容光说不再提真气之事,大有既往不究的意味,心下不胜欢喜。水之涣这些日子来踽踽独行,也是齐开南不断派人,多方打探才觅得下落,与众人汇合。此时却是迷迷糊糊的问道:“师姐,什么真气呢?” 水心悠向云晨潇那边努努嘴道:“你抽空去问她咯。”说着瞪了云晨潇一眼,心中愤愤的想道:“你却这般好说话,人家还没说要呢,你就要给。笨蛋笨蛋笨蛋!大笨狗,没了功夫,你被他们整死了也别指望本姑娘救你!”想到这里双手一环,将头一仰,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云晨潇瞄了水心悠一眼,见她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心道:“小悠儿定然是气我太软弱了。唉,可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总不能霸着不给吧?她若实在想让我练功,那我将来再为了她练就是了。” 此时人人心有所思,寂静无声,掉根针都听得见。慕容光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这第二件事,潇儿,镜虚铁盒是你取出来的,你说句实话,那个铁盒,现在究竟何处?” 慕容光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各人心中俱是心浪逐高。只有水之涣少不更事,是毫不在意,微笑的瞧着众人。 云晨潇沉默片刻,笑了笑道:“怎么都问我那个盒子的事?不瞒诸位,刚才宁王殿下手下的侍卫钟豹已经找过我了。这个,慕容先生应该知道吧?” 慕容光纵然是老谋深算,也没料到云晨潇突然搬出宁王来,蓦地一呆,有些吞吐道:“这个,我……宁王殿下有他的安排,我,我也……” 云晨潇笑了笑道:“慕容先生,我也问你一句话成么?” 慕容光无措的“啊”了一声,云晨潇不等他开口,便接口问道:“慕容先生,你既是五行门木门门主,又是当朝宁王殿下座下心腹。人人都知镜虚铁盒威力无穷,神力通天,那您要拿铁盒,究竟是为了五行门发扬光大,还是为了宁王殿下,哼,还是为了宁王殿下他一统江山?” 云晨潇话音刚落,众人中登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人人将目光转而投到慕容光身上。水心悠却是暗自一笑,心中美滋滋的想道:“好你个小狗儿,先礼后兵,原来是有后招?我倒没有看错你。” 云晨潇轻巧机智地将话锋一转,登时反客为主,慕容光转而成了众矢之的,众人议论之声不绝于耳。云晨潇忙趁乱凑到水心悠身边,拉了拉她的手轻轻道:“小悠儿,我现下有要紧事。马上就要去找那怪老头要铁盒,你陪不陪我去?” 水心悠一愣,道:“眼下这事也很要紧啊。”说到这里随即笑了笑,摇了摇她的手柔声道:“好狗儿,就一会儿,现在正是好机会呢。等这事一了,你去哪我都跟你去!” 云晨潇只觉心头一颤,倏然间周遭奇冷,当下鼻子一酸,竟要落下泪来。水心悠心念门派争斗,也没留心云晨潇心情变化。云晨潇强忍住泪水,痴痴的立在水心悠身边,千言万语,难与人说。 水心悠见其余几门争执不下,潇洒的一个纵身,跳到大堂中央道:“刚才云小狗说得不错,慕容师伯虽然在五行门中辈份最高,却投靠朝廷,又岂能为我等之首?” 霍横扬听得此言,上前一步道:“心悠师妹,那你的意思呢?” 水心悠淡然一笑,道:“我五行门自芷兰师祖开创以来,历经百余年,却总是四分五裂,人心不齐,这么着,怎么能成大事?我的意思是,咱们推选出一个总盟主来,统帅五行各门。到时候,五行齐备,天下无敌,何愁大事不成?” 金廉听罢朗声一笑,站起身子道:“悠丫头,好主意!其实我也早有这个意思。咱们总这样窝里斗,不团结,怎么行?咱们大家师出同门,本应齐心才是。” 鲁伯安一听便是一声冷哼道:“哟,金师兄,你野心不小呀?是不是想做这盟主之位?哼,痴心妄想,我土门第一个不服你!” 金廉愤然起身,正要反唇相讥,水心悠却猛地轻喝一声道:“两位师叔先别吵了!刚才还说要上下齐心,现在便打架吗?” 在场众人一听这话,俱是心头一凛,只隐约的觉得,水心悠年纪虽轻,但行事果断,机敏聪颖,更难得的是她竟不怒而威,隐有将帅之才。众人想到这里,已然大惊。霍横扬抹了抹冷汗,喝道:“师妹,诸位长辈在此,岂容得你造次?” 水心悠长袖一挥,肃然道:“我要说的也是这个。既然推选盟主,这人定要德才兼备,才可服众。这德嘛,慕容师伯,嘿嘿,你投靠宁王,若是你做了盟主,保不定要领着我们五行门作朝廷的走狗了,这可不大好吧?” 慕容光听了这话,额上青筋暴起,瞪大眼睛指着水心悠,口中却只“你……你”说不出话来。慕容婉忙上前搀住父亲,左拳紧握,双目含火的盯着水心悠。慕容光平日里一副谦冲淡然的模样,万事不萦于心。此时却被水心悠气成这样,鲁、金二人幸灾乐祸之余,也不禁佩服起水心悠的手段来。 水心悠双手后背,并不理会慕容光,又看了看金、鲁二人。这二人被她一看,也不知怎地,竟然心中发毛,低了头去。水心悠嫣然一笑,道:“两位师叔,为何低着头啊?难道你们也知你们不具帅才么?是了是了,你二人德性虽有,却无才能。” 两人一听这话,齐齐抬起头来,愤然怒视水心悠。水心悠眨眨眼睛,道:“两位师叔别急,这话怎么说呢?你们被云小狗吸噬了内力,武功等于废了一大半。你们若是做了盟主,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1 其余几门岂能服气呢?” 两人一听,脸色齐变,俱是骇然。水心悠轻声一笑,又对久久没有做声的霍横扬道:“如此看来,霍师兄倒是最好的人选了。” 金廉冷冷一笑,道:“霍横扬还是个晚辈,你要他做盟主?有人服气吗?” 水心悠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啊,金师叔说得极是!火门师伯去世得早,现在火门辈份最高的,也就是霍横扬师兄了。唉,可惜了,火门也不行。那这么说来,就剩我水门了?” 金廉这才意识到自己着了水心悠的道儿,当下肥脸紫红,悔恨不已。鲁伯安此时几乎跳将了起来道:“悠丫头,你也忒的阴险了!好,说了半天,竟是你想当盟主吗?” 水心悠不紧不慢道:“唉鲁师叔错了。心悠才疏学浅,又是晚辈,岂可担此重任?自然是我师父,水门的门主水灵来做这个盟主。” 慕容光一听,哈哈一笑道:“那好,你去长白山,叫你师父下山来比试,她若赢了,我们便心服口服。” 水心悠也是一笑对之,缓缓道:“木、土、金三位长辈的功夫已然废了,还要再与我师父比吗?至于火门嘛,兵对兵,将对将,霍师兄是我同辈,自然是我二人比划比划。若是我赢了,那我师父自然是勿庸置疑的盟主。” 水心悠有意树威,是以最后一句运足内力,缓缓吐出,声音虽然婉转,却是掷地有声,气逾千钧,叫人听来不敢违逆。 鲁伯安吞了一口口水,定了定神道:“好,横杨,你去跟悠丫头比。你火门的烈焰飞火刚猛浑厚,难道还打不过一个小悠儿?” 水心悠拍了拍手,悠扬地扎了个进招的姿势道:“好说,霍师兄,请了。师妹领教你的高招。” 霍横扬深锁浓眉,沉吟片刻,看着水心悠怡然俏立,衣袂飘飘的英姿,摇摇头道:“罢了,心悠师妹,我火门服你。咱们不比也罢。你水门袖剑飞吟,若水神功,正是我火门的克星。你我以前也斗过,为兄只是略胜半筹。如今师妹武功突飞猛进,修为定然在我之上。比一比又如何,还是输。师妹你雄心勃勃,气度超然。这份胆色英气,叫为兄的佩服,我是真心服你。”说罢向水心悠作了个揖,洒然而去。 水心悠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霍横扬高大磊落的背影,恍惚有些出神。在场其余三人则俱是忿忿不平的正欲离去,水心悠却展颜一笑道:“诸位师叔伯,请留步!侄女给你们陪个不是!” 慕容光森然一笑,道:“你既然赢了,又何必假惺惺的做好人?黑脸儿白脸儿全让你一个人做够了!悠丫头,你也欺人太甚了!” 水心悠并不在意,忙道:“师伯,刚才选派盟主,侄女于公,自然不得讲半分情面。但是你们毕竟是我的长辈,侄女怎敢对诸位不尊?我叫你们留步,只是想告诉你们,其实你们被吸噬的内力,不是没有办法恢复的。” 三人一听,都是眼前一亮,鲁伯安最是性急,凑了上去正要问个清楚,却见水之涣急匆匆的从门口跑进来叫道:“师姐,云姐姐她走了!” 水心悠心中一沉,怔怔的坐回椅子上。她刚才不战而屈人之兵获胜的莫大喜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从容,竟被这“走了”二字冲得一丝不剩,蓦地黯淡下来。 第31章 规统定三章 水心悠身子半倚着椅子靠背,定了定神,心想道:“却不知这小狗儿有什么要紧的事,竟然片刻的功夫也等不得。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刚想到这里,又不禁微微有些气恼道:“任他什么事。总不至于一声不吭的就走呀。连个招呼也不打,她难道不知我会担心?哎,罢了罢了,她爱上哪去便上哪,关我什么事!”她虽然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自我宽慰了一会儿,但终究心中失落索然,不觉恍恍的出起神来。 “师姐!”水之涣见得水心悠失魂落魄的样子,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轻唤了一声。水心悠收拾情绪应了一声,水之涣接着道:“师姐,云姐姐临走的时候叫我给你一样东西,说你可能有用。” 水心悠接口问道:“她会有什么好东西留下?”虽这么说着,心中还是期待万分,目不转睛的盯着水之涣。 水之涣慢条斯理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递给水心悠。水心悠忙举手接过,背过身去正要打开,方觉身边鲁伯安几人眼睛放光,齐刷刷的看着自己手中事物,眼神中无不露出好奇贪恋之色。 水心悠何等心智,当下微微一笑,心中了然道:“这几人果然是贪心不足,认定镜虚铁盒在云小狗那里。以为此时包裹中的定然是那东西呢。我若是不当着他们的面拆开,倒显得我们做贼心虚了。”她想到此处,转过身来,正对着众人,大大方方的道:“诸位师叔伯,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若是怀疑,侄女尽可当着各位拆开包裹来,以释诸位心中疑虑。” 慕容光呵呵一笑,伸手捋了捋颚下白须,默然不语。金廉干咳了几声,笑道:“不是我们不信你呀,悠丫头,这镜虚铁盒大有来头,跟我门师祖和朝廷都大有渊源。更关系我五行门前途命运,我等也不得不谨慎才行。悠丫头,你可得理解才是。” 水心悠咯咯一笑,道:“大家都是老相识了,说话干嘛这么拐弯抹角?拆就拆。”说着将包裹往茶几上一放,利索的拆开了绳结,众人如有神引,“噌”的一声尽数凑了上去,瞪大了眼睛朝那包袱里面看去。 “哎呀,怎么……” “唉……” 叹气之声不绝于耳,纵然那几人心中极力隐忍,但看到那包袱中的事物,仍是禁不住摇了摇头一声唏嘘。敢情那包袱里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个泥捏的方形泥块,上面纵横交错的印着一些指甲盖大小的反向的文字,除此之外毫无异处。另一样则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笺,信封上写着“悠儿亲启”的字样,墨迹淋漓未干,笔迹清婉流畅,秀逸潇洒,水心悠慧眼如炬,一看便认出是云晨潇的笔迹。 这两件事物旁人看来并无甚稀奇,水心悠却是看得心儿乱跳。这泥块子上的文字正是当晚两人苦心钻研,开了镜虚铁盒第一层之后,印出的第二层盒子表面上的文字。众人只知镜虚铁盒最外的表层是什么样子,但对其里面却是一无所知,是以此时也没人怀疑这泥团子。倒是那封“悠儿亲启”的信笺,引起众人一阵猜疑。 鲁伯安略一沉吟,说道:“悠丫头,看来这封信是个关键。你若是真坦荡,不妨当着众人把信拆开读一遍,那我木门对你,绝对是口服心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2 更服呀。” 水心悠柳眉一皱,拿起那信紧捏在手中,口中却淡淡的道:“这是云小狗写给我的私信,我为何要当着你们的面拆开?” 鲁伯安尖声一笑,道:“嘿嘿,如此看来,你是心虚了?我想也是的。多出我们这几个人来,总不及你一个人得了宝贝的好。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五行门,到头来还不是叫我们白白出力气,好处全让你水门占全?” 水心悠冷笑一声,正欲辩解,却见慕容光单手一挥,拦下鲁伯安说道:“鲁师弟,此言差矣。这信也确实是悠丫头的私信,你我又有什么权力去看?” 鲁伯安一听这话,心中已然气愤至极,心想这慕容老贼莫不是糊涂了?现下特殊时期,他还偏向着悠丫头?他心念未绝,慕容光又道:“悠丫头,既然如此,你看你的信吧。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就不打搅你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水心悠将那信笺往怀中放好,随后微微一笑道:“慕容师伯为何去得这么急?难道不想知道如何恢复功力吗?” 慕容光凛然道:“哦?悠丫头,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水心悠轻舒了一口气,缓缓道:“这个嘛,那日云小狗无意间吸噬了慕容师伯和鲁师叔的内力,我刚好上去援手,无意间……无意间也有些许内力流入我体内,叫我内力修为突飞猛进……” “哼哼,悠丫头,看来那姓云的小丫头对你可是特别关照啊?”鲁伯安诈笑一声,冷冷的道:“怎地我们内力都被她吸了去,你却不减反增?原来是云丫头又还到你那里去了呢?你们俩这一吸一用,配合的可真是珠联璧合,天衣无缝啊!” 水心悠眉心紧蹙,心中寻思道:“这鲁师叔平日里最喜欢斤斤计较,哪怕是一点小事也耿耿于怀,睚眦必报。更何况是吸噬内力,废了他武功这等的大事?但这厮头脑却又最是简单,只要叫他内力恢复,我再略施手段稍加控制,不愁他不听话。还有金师叔,无非是商人本性,利字当头。我跟他做这笔买卖,只要保证他有利可图,也定可为我所用。至于慕容师伯,却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不论武功心智,都是三人之首。他虽不像鲁师叔这般言行急切,心中却早就有了主意。他又是宁王党羽,牵涉朝廷方面,身份特殊,怕是最难对付的一个了。但当务之急,却是先收买人心才是。若是五行各门人心涣散,貌合神离,我还不是徒劳无功?”一念及此,水心悠展眉微笑道:“鲁师叔,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当日我与她……与云晨潇同修此法,气脉相通,使得我俩功力都大得提升。后来我想了想,便有了这个主意。” 金廉倒吸一口气,挪了几步上前道:“小悠儿,你的意思是,同修?” 水心悠微笑颔首道:“金师叔说的不错。正是同修,五行同修,互补内力。我们五行各门内力真气的秉性,暗含世间水金木火土几种事物。而这几种事物,相生相克,循环往复,如此一来,万事万物才得新陈代谢,生生不息。既然自然界如此,那五行真气运行,定然也符合这个道理。我想芷兰师祖创立门派的最初意图,倒也是利用五行之理叫我们大家互相团结扶持。只不过我们五行门总是明争暗斗,非但荒废了这修习内力的好方法,也辜负了师祖的一片期望。” 慕容光听到这里,微微动容道:“悠丫头,你这个说法,却也有些道理。只不过,你就这么肯定,以同修之法,便可恢复我等苦练了几十年的功力,这……嘿嘿,恐怕有点异想天开吧?” 水心悠柳眉一挑,说道:“开始我也不确定。但那日我与她双手互抵,心意相通。当时只觉身子轻盈,采天地之灵气,吸万物之精华。体内真气便自动的流过十二正经,流转一个小周天后,再入任、督二脉,运转一个大周天,此时体内真气已然凭空增长两倍有余。然后我们两个真气互换,各自打通对方体内经络,再行流转,如此一来,又在刚才基础上增加两倍……” 水心悠话未说完,金廉已然双目炯炯放光,眉飞色舞道:“悠丫头,好主意!这便如做生意赚银子一般,两人合作,赚得的利润却比各自做各自的大得多。这样利滚利,再滚利,一本万利,越滚越大,永无止境啊!” 鲁伯安虽然鲁莽,见识却在。见得金廉商人性子发作,不由得嗤之以鼻道:“说的倒是简单。永无止境?哼,你就不怕走火入魔,把你这臭皮囊给撑暴了?同修之法,向来诡异,其中奥妙,非亲身经历不能言明,贸然行事,只怕误入魔道。还是慎重的好。” 慕容光点点头道:“鲁师弟说的不错。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武学一道,讲究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它不比经商,可以一夜暴富,梅花香自苦寒来,须得勤学苦练,方可渐臻佳境,继而登峰造极。古往今来,多少武林前辈,苦心孤诣,想要寻得一条武学修习之终南捷径,却都是无功而返。最后落得个悲惨下场。再说了,同修之法,须得二人摒除异念,心神合一,切不可有一丝骚动,万一神思不属,定会被同修之力反噬,非入魔不可。悠丫头,此法大大的冒险。人命关天,岂可儿戏?” 金廉本来兴致冲冲,跃跃欲试。听得慕容光这么一说,犹如受了当头一棒,好不失望,低着头不言语。水心悠却并不着急,眼光柔和,气定神闲的道:“慕容师伯果然是前辈高人,见识奇高,侄女佩服。此法固然急功近利,但只要把握好度,也无不可。依我说,要遵照此法练习,必有三点要求。只要做到这三点,金师叔所说的一本万利的买卖,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水心悠说到此处微微一顿,看了看三人,俱是眼中放光,迫不及待的样子,这才敛容正色道:“这第一,便是同修之人必须互相信任,同进同退,不得有害人之心。只因同修之时,五人必须双掌互抵,门户大开,且体内真气周流如风驰水泻,无暇自保。只消其中一人存有异心,趁虚而入借机害人,那这同修五人必定走火入魔,玉石俱焚!所以,五行各门必须同心协力,才可度过难关。” 慕容光听罢水心悠所言,默默点头,心中暗忖道:“悠丫头此法既要恢复我们体内真气,又要五行门互相团结。如此一来,她倒是软硬兼施,恩威并重了。哼,确实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且不论成功与否,倒也为难她用心良苦了。” 水心悠见得几人面露喜色,对自己的防备也渐渐松弛了下来,心知他们已被自己说动了几分。当下神韵恬静,缓缓道:“第二,就是切忌贪多。刚才金师叔说这生意一本万利是不错,但永无止境却是不可能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3 。世间万物皆有其生灭的过程,俱是从小到大,由弱至强。真气亦是如此,这同修之法,大抵就是促进真气生长壮大的法子,可叫这内力一日千里的提升。但天行有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亘古不变。若贪心不足,纵容同修内力膨胀,必然反受其累,要么内力泄尽,白忙一场,要么走火入魔,性命堪忧。” 水心悠此言一出,众人神色严肃,无不点头称是,心中都暗自佩服起水心悠武学见识来。水心悠所述第二点,正是这同修之法的最大障碍所在。试想武功在一日之间突飞猛进,增长神速,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乃是梦寐以求的境界。犹如从天而降的百万黄金,刚好被你捡到,任是谁都会欣喜若狂,如痴如醉。然而欲壑难填,万古皆然。当你有了第一笔黄金,你便会想第二笔、第三笔、以至无穷尽。这贪念固然给人不断进步的动力,但事有双面,若永不知足,听任其滋长,必然反受其害。同修时,若是双方一味追求武功增长,周而复始的来回运转互补真气,共生内力,总有身子承受不住的时候。一口饭吃得太多了还会噎着,何况这高深精妙,玄奥厚重的内力?如此一来,内力超过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便如泰山压身,为气所伤,不但不会提升内力,反而会殚精竭虑,以致真气流走紊乱,血液倒流,五脏六腑受损,甚至筋脉震裂,咽气身亡。 其实纵然水心悠见识卓然,是百年一遇的武学沆才,但受年纪经验所限,这等道理一时半刻本也是悟不出来的。只因她与云晨潇亲身经历一番,如人饮水,才窥得个中冷暖。 水心悠与云晨潇同修之时,一则是吸噬别人内力为我所用,不至于损耗自身精气,二则两人察觉有异,及时而退,因此未酿成大错。若是当时她二人心中稍有贪念,现下也不会好端端的活在世上。只是两人那时懵懵懂懂,心智未开,只知这同修过程奇异瑰丽,哪知这其中凶险?还是水心悠事后留心揣摩,仔细研究,才得出今日这第二点结论。这般身入虎穴得来的教训,端的句句金科玉律,字字至理名言。但即便如此,也须得有天生的武学兴趣与悟性慧根才可入道。若是她也像云晨潇那般,来时只管享受,过后懒得去想,就压根别提总结经验这码事了。但众人却不知其故,只觉水心悠年纪轻轻的,便能说出这一番字字珠玑的道理来,无不刮目相看。 水心悠待得几人反应过来,又道:“还有第三点,就是……” “就是什么?”鲁伯安此时已是心痒难耐,一刻不滞的问道:“小悠儿有话就说,不用绕弯子!” 水心悠凛然正色道:“第三,就是同修之时,各位师叔伯需要听我调遣。我说停便停,说进才可进,不可有一分违拗。不然大家性命不保。” 鲁伯安听罢恍然一笑,道:“好说好说。小悠儿,就凭你这一番见解,我姓鲁的对你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好,便按你说的做就是!” 水心悠开颜一笑,欠身对鲁伯安行了个礼道:“侄女先谢过鲁师叔了。” 金廉其实早已动心,见得鲁伯安业已同意,当下一拍大腿道:“好!这样的生意若是还不做,那就是傻子。悠丫头,我依你!” 水心悠再行施礼谢过。慕容光一人呆立片刻,与水心悠目光一接,但觉她双目澄澈,炯炯有神,神采飞扬的脸上透着一股年少的轻狂与自信。慕容光不觉心头一颤道:“好哇,现在五行门可就差我木门了,悠丫头,你这一招着实高明,是逼得我入伙呀!”只这刹那间,他在心中闪过百个念头,但无一可用,只得无奈的摇摇头,朗声道:“好吧,同修之法,未尝不可,且试一试吧。” 慕容光一锤定音,其余两人均是长舒一口气。鲁伯安急道:“那,大家都同意了。把横扬叫过来,咱们赶紧的呀。” 水心悠摇摇头轻声道:“不,明天再说。现在先去休息吧。我另有要事。” “这……”鲁伯安正欲反驳,慕容光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讥讽道:“鲁师弟,现在悠丫头是咱们的主心骨,刚说了要听她的,你倒忘了?”说罢愤愤的看了水心悠一眼,大摇大摆的走了。 金、鲁二人心中忐忑良久,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有什么办法?终究只是轻叹一声,起身离去。片刻间,熙熙攘攘的大厅只剩水心悠与水之涣两人。 水之涣见那些人走远,抬了抬眼皮,看着水心悠问道:“师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师叔伯们的武功全没了?现在他们都要听你的话了吗?” 水心悠目视远方,若有所思,不答反问道:“不是叫你去问云小狗吗?” 水之涣听得“云小狗”三字,越发迷茫道:“是呀,我就是去问云姐姐这事的。可她却也不跟我说,只是急匆匆的要走,似是有什么急事的。我不依她,就一直追出去……” 水心悠听到这里陡然一呆,瞥了水之涣一眼问道:“你还追她了?那她……那她还是……” 水之涣点头,天真无邪的欣然笑道:“是呀,我追她呢。不过呀,她轻功好的紧呢,像腾云驾雾似的。我追她不上,被她甩在后面老远的,真真气死个人呢。我不服气,就一直站在后面叫她。叫了她好久啊,我喉咙都有些哑了,她就是不理。我便叫不动了,正要掉头,她却又赶回来了,交给我那样东西后,就又走了。哎,师姐,你说云姐姐究竟怎么了?” 水心悠默默的看着水之涣,微笑不语,温柔的理了理水之涣额前乱发,然后拿出那封信来,小心翼翼的拆开来,将那信纸摊在手上细细读来。 水之涣亦知这信乃是云晨潇写给水心悠的私信,便没有去看,只在一旁望着水心悠看信的样子。只见她柳眉颦蹙,俏脸含愁,怔怔的对着信出神良久。水之涣心有疑惑,再加上对那信的内容好奇,当下凑了过去,定睛一看,但见那信不过薄薄的一张纸,写着一首名为《唐河传》小令,上云: 隔水,望伊。雪衣旋起,湛灵绝逸。飞吟袖剑落轻纱。奇葩,风流清英发。巧笑嫣然倩影去,偶相遇,天尊第几女?妙歌传,婉转,问仙,为谁谪尘缘? 这首小令之后,另有一段文字曰:“东海泛航之时再遇佳人,蒙卿不弃,同舟共行。潇心有所感,戏作之词耳。常恐卿嗤笑,未敢呈贡卿前,窃藏□□而已。今别矣,天高地迥,山长水阔,咫尺相违,亦不知重逢在何日。潇无以为赠,遂效古人,临别之际寄此小令并铁盒模具一块,托令师妹转赠于卿,聊表情思。珍重,勿念。拙友云晨潇顿首。”这段文字颜色鲜亮明艳,墨迹湿润,显然是后来新加上的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4 。其中有几处不连贯的断笔,想是云晨潇写信时内心汹涌起伏,提笔不定所致。再看那信笺,乃是顶好的薛涛笺,薄如蝉翼,青素带香,边上镶花装饰,甚是淡雅柔丽,看着赏心悦目。水心悠一时心中雪亮,这镶花正是当日二人携手同游时,采的不知名的野花。不想云晨潇甚是有心,非但没扔,反而拿来做信笺的装饰。那花采摘已久,花瓣已有些枯萎,虽然如此,花朵颜色鲜艳如初,香气袭人,依稀还是当日娇艳欲滴的样子。看得出,云晨潇对这花是精心呵护了一番的。 水心悠想到这里,不觉泪光点点,萦绕双眸,两人相伴同游之景浮现心头,越发清晰。这才分别一会儿,水心悠竟是深深的思念起那亦庄亦谐的云小狗来。一时间情网交织,乱如麻团,痴痴的想道:“她临走时说她有急事去找那怪老头,是了,她定是去找怪老头了!哎,她怎地平时看着机灵,一到事儿上这么糊涂!我这么辛辛苦苦统一五门,还不是想要帮她找出那破解体内五行真气制约的办法。就算不行,大家一起行动也比你一个人去冒险的好啊!真是个傻子……”只是无论水心悠是怎样巧妙的心思,云晨潇这一去,都不得而知了。 水心悠芳心操劳,长叹了一口气,随即向水之涣问明云晨潇去向,急运轻功,素衣随风,洒然而去。水之涣紧随其后追出几步,但早已是望尘莫及,只是痴痴的望着水心悠衣袂飘举飞扬的背影,一如刚刚望着云晨潇一般出神,心头几分落寞,几分仰慕,甚至几分凄怆。至于为何凄怆,她自己却也答不上来。水之涣年少单纯,涉世不深,加之生于武学门派,自幼习武,脑中净如白纸,更没有什么世俗观念,礼教束缚,她虽不确定她们究竟是什么感情,但却隐隐觉得,若是这两人在一起,真是一道绝美独特的风景,也只有这两人,才配得起对方的超然逸才吧。这两个人啊,一样的绝世风华,一样的奇计巧思,一样的武功卓绝,一样的心细如尘。但只是这般若即若离,又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愫与暧昧,正如三月春风,淡淡掠过,吹面不觉,却又复苏万物,盎然生春。风绕杨柳,看似轻拂微动,漫不经心,其实却是抵死缠绵,不死不休。这一阵春风,就这般愀然吹过心头镜湖,留下丝丝涟漪荡漾。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各位留言支持,还有桂圆的长评 ^^ 在下学业繁重,不能经常上网,影响更新速度了~~~~啊,但愿别影响质量了才好…… 还望各位多提意见呐 第32章 人间行路难 残阳如血,天穹染赤。世间所有的事物都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红绸,泛出不同于往日的异样光彩。忽地一阵骤风起,吹得酒旗声声作响,撕扬欲裂。那旗杆也有些支持不住,频频垂腰,像是在挽留那即将随风飘逝的旗子,抑或是哀求,是对这狂风的屈服。 这是登州城郊的一个小茶棚,只用四根粗木棍子支持起一个顶子,连四壁都没有。棚子下面是五六张大小不一的木桌,油漆已尽数脱落,斑驳不堪。有的桌子腿下垫着几块扁平的石头以保持平衡,桌面坑坑洼洼的藏着年复一年积留下来的灰尘。此时已值中秋,四周树木飘零,光秃秃的摇曳着,落叶随着尘土,时起时落的迎面吹来,飘入食客的茶碗中,不一会儿就泛起一层薄尘。然而那些汉子兀自不觉,大口的喝着已经泡的几乎没有颜色的茶水,大声道:“嗨,今年风调雨顺的,眼看是个好收成!谢天谢地了!” 另一个灰衣汉子一抹脖子,将那茶水一饮而尽后笑道:“嘿嘿,不仅要谢天地,更是要谢谢咱们王爷。要不是咱们王爷爱民如子,轻徭薄赋,咱们就算有了好收成,也不够交租上税的呀!” “对对对!”刚刚说话那汉子急忙附和道:“可不是嘛!咱们算赶上好时候了!唉,对了,你们可听说了,咱们王爷最近奉旨进京,却不知皇上招咱们王爷去为的什么?” 这汉子此言一出,立刻引得其余几桌上的人齐齐凑了过去,似是对这事十分上心,纷纷道:“我可是也听说了。王爷此去,不会有什么凶险吧?” “哼,咱们王爷手握天下重兵权,谁敢对咱们王爷无礼?” “不错不错!就是当今圣上,也别想动咱们王爷一根汗毛!” “嘿嘿,说句不怕杀头的话,要是皇上敢动什么心思,我就跟咱们王爷一起反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却都是一愣,一时间无人敢再接下去。起这话头的是个小个子男子,刚才一时义愤填膺的说出这句口不择言的话来,这当儿自己也后怕起来。众人正自沉默,忽有一人一拍桌子,朗声喝道:“男子汉大丈夫,说了便说了,有什么不敢认的?我老雷今日就在此说句话,我这辈子,从来就只认咱们王爷是主子,哼,那娃娃皇帝算个屁!” 这老雷似乎是这几个人中的头目,虎目一瞪,颇有威严。他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叫人听来神智为之一夺。其余几个汉子更无迟疑,肆无忌惮的附和着,更有胆大的,已是振臂高呼起来。 此时已是黄昏,小茶棚里没什么客人。那掌柜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汉,肩上搭了条黑呼呼的毛巾,摸着额头上的汗珠,正在收拾茶碗,听得这几人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来,登时一愣,颤颤巍巍的上前劝道:“各位爷,消停会儿吧!这太平盛世的,放什么厥词?要说也回家说去,莫要在我这里说!” 那自称“老雷”的汉子瞥了店家一眼,笑道:“张大爷,这话怎地说了?我们在这里吃茶,难道不算你的客人?你这可是给我们下逐客令了?” 那张大爷木然道:“你若是喝茶,我求之不得,可瞧瞧你刚才说的话,那可是句句够杀头的罪!这要是官府治下罪来,我老头子可不也得赔进去?” 那老雷对这张大爷似有些不耐烦,又听得他口气不善,当下浓眉一皱,握紧了拳头正要说话,却听邻座一个声音清灵灵的响起道:“嘿嘿,来咯来咯,官府的抓人来咯,赶紧跑呀!” 那老雷一伙儿人本就心虚,刚才也是凭着一时热血上涌才出语无状,此时热乎劲儿过去,听了这话俱是大惊失色,登时慌了手脚,一溜烟儿的四窜开来,更有甚者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那邻座的人见得他们如此不堪一击,不由得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甚是清脆婉转。那老雷听得那笑声,才反应过来,定了定神,指着那人咒骂道:“哪来的狗杂种来你雷爷爷这里扯谎?活得不耐烦了?” 那客人衣着光鲜,水袖长衫,打扮的甚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5 是儒雅。只是他把头压得低低的,却看不清楚面貌。他喝了一口桌上的残茶,仍是不紧不慢的道:“大爷,来给我加点茶,这茶都凉了。” 张老汉看着僵持的两人,一时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那人见张老汉不动,又是嘿嘿一笑道:“嗨,不做生意了?” 张老汉这才反应过来,跑过去劝解道:“这位小哥儿,我看你文文弱弱的,管不起这闲事的。这姓雷的也算是村上的一霸了,没人敢惹的……” 张老汉话未说完,老雷早已是一个箭步冲上去,右手伸出,一把抓住张老汉的后背心。只听那张老汉闷哼一声,老雷则是厉声大喝,左手臂膀一弯,同时抬起,胳膊肘眼看就要朝张老汉胸口顶去。 这老雷人高马大,胸前肌肉黝黑结实,甚是彪悍。常人受了他这一顶,定然也是胸口窒闷好久,何况是这垂垂老矣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眼看这一肘下去,非得送命不可。 倏然间,那老雷却忽地觉得双臂一麻,似是骨头都要断了。他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整个人就动弹不得了。老雷心中一惊,定睛看去,只见那客人端端正正的坐在原位,素手执壶,正在倒茶。张老汉则惊魂未定的立在他身旁,双手扶着桌面,弓着腰不停的喘着粗气,眼睛则是目不转睛的的盯着那客人,脸上亦是疑云满布。 老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也曾跟不少江湖上一些自称“大侠”的人打过交道。这轻身点穴的功夫,虽然难练,却也无甚稀奇,若是有个十几年的修为再加上悟性好些,蜻蜓点水草上飞之类的轻功还是极有可能练成的。所以,叫老雷瞠目结舌的,不是这功夫本身,是这人出神入化的速度。便如这狂风一般,起于九天之上,飘飘凌云,能瞬间扫过方圆几十里。但这人轻功又不同于肆虐的狂风,因为狂风固然神速,却仍然有形有质,吹过脸颊,吹过草地,都有知觉。但这人的轻功却真是如鬼如魅,瞬息万变几乎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没人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动作的,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将张老汉从老雷紧箍如铁的巨掌中夺了过去,而在夺人的同时,他居然还悠哉游哉的“顺便”去将隔了四张桌子上的茶壶拿了过来倒茶喝,真个是如流霞依水,垂露奔星般洒然骏驰。而这一切,只在一眨眼的功夫,真真是一眨眼的功夫。 老雷此时是被点了穴道,说不出话来。其实就算他行动自如一切正常,见了眼前这一幕,也会惊得一动不动,定如磐石的。老雷心中暗想道:“乖乖,今日算是真真的长了见识了。等会儿定要好好拜会拜会这位老前辈,叫他无论如何传我几招啊!” 且说那客人端起茶碗,慢吞吞的喝了几口,清了清嗓子道:“喂,你是叫老雷吧?” 老雷蓦地一呆,心中纳闷道:“怎地这高人说话毫无威严?声音又这般脆嫩?倒像个娘们儿……啊,不对不对,万万不可唐突了前辈!”他这般想着,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替他的“前辈”出气。那客人见他不说话,只是咕噜噜的转眼珠,沉吟片刻,猛然间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道:“哦,是了,我刚才封了你的穴道呢。你也说不出来话了!好好,我这就给你解开,你可不许再对这老大爷无礼了!” 那人“了”字音未落,老雷已是活动自如了,但仍是不见那人到底是怎么解穴的。老雷一得自由,竟是双膝一曲,跪倒在地,恭敬的磕了个头道:“前辈在上,受我雷震一拜。” 那客人爱理不理的摆弄着茶碗,心想道:“嘿嘿,我怎么忽地就成你前辈了?给你做前辈,我不得成老怪物了?”他想到“老怪物”这三字,不禁心中黯然一愣,一片失意没落,当下长叹了口气,目视远方飞扬的沙尘,良久不语。 原来这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晨潇。那日钟豹传来消息说她父亲云政亭宦途有变,岌岌可危。她爱父心切,心神不宁。水心悠又忙于五行门门派争斗,一时无暇顾及到云晨潇内心苦楚。 云晨潇本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却惟独对水心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耿耿于怀,甚是介意。尤其是她对自己的态度,更是叫云晨潇行也思,坐也想,吃饭睡觉都念念不忘。然而水心悠这一下出言拒绝,虽是短短的几个字,便叫她心如刀绞,不是个滋味儿,不由得心中忿忿不平道:“难道我就不如你一个五行门?难道我云家一家的性命还没有你一个五行门的分合重要?”想到这里更是委屈异常,心中直冒苦水。然而云晨潇自认识水心悠以来,虽然面上爱与她斗嘴争风,吵吵闹闹的,其实心中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谦让着她,宠溺着她,分毫不想对她有个违拗,只想叫她开开心心的,仿佛水心悠快乐就是她云晨潇快乐,甚至比她自己快乐的时候还幸福。她自己也纳闷,哪怕为了水心悠做一些违背自己初衷意愿的事也是甘心的。 因此水心悠此时一拒绝她,更是叫她心入谷底,冷彻筋骨,黯然到了极点。但饶是如此,云晨潇还是不愿对水心悠发脾气,只是自己心中又难受,当下便一走了之,想将所有的烦心事抛到脑后去。 其实她这一去,本希望水心悠追出来。只要有个台阶下便是好的,她云晨潇也不是固执之人。不料事不遂人意,追出来的不是水心悠,却是她小师妹水之涣。云晨潇一时间心如死灰,便也不管水之涣在后面如何唤她,她只管奔走,也不理会。但跑了一段,终究心中不忍,再加上水之涣锲而不舍的追她,她也便停了下来,写了封信叫水之涣带回去,这才觉得心里轻松了些,只管去寻那怪老头了。 然而天下之大,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平日里只是那怪老头来找云晨潇,现在主客互换,云晨潇却不知怎么找那怪老头了。她四下打听,却无半分音讯。如此过了三日,云晨潇也是越发着急,心中又挂念家人,便想先回荆州一趟,见了父亲再说,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或者,能见见宁王也是好的。于是便一路快行,黄昏时候走到这城郊,口干舌燥的,便停在这茶棚喝口茶,却刚好碰到这闲事,一半是好奇,一半也是起了侠义之心,这才出手相助。 “前辈……”老雷见得她心不在焉的,便又唤了一声,却仍是笔笔直直的跪在地上,没挪半分。 云晨潇这才回过神来,忙抬起头来道:“哎呀,快起来,你若再跪,我可就折寿哩!” 老雷听得“前辈”下了命令,这才恭敬的起身,向那“前辈”一看,不觉大吃一惊道:“你……你……” 云晨潇笑了笑道:“哈哈,我不是前辈,你也不用叫我前辈。我姓云,你就叫我小云吧。” 老雷诚惶诚恐的摇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6 头道:“云公子,这怎么好?” 云晨潇摇摇头笑道:“不对不对,我也不是‘云公子’,这身行头也是我新买来遮人耳目的。罢了,不说这个了,你且问你,你们王爷是谁?” 老雷此时对这“云公子”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本以为有这高深内功的人,不到花甲也要过半百,这一看之下却是个年纪轻轻的俊美年轻公子。此人不过十七八岁年纪,武功便到此等境界,假以时日,还不天下第一?当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我们王爷便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定王殿下啊!” 云晨潇眉头微颦,又道:“那你可知定王殿下此去京城,所为何事?” 老雷眼中精芒一闪,说道:“这本是朝廷大事,我们平头老百姓怎知道?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既然是云公子问,我就如实说了。现在传言不少,说是……” “唉,且慢!”云晨潇忽地一挥手,看了看身旁一直呆立不做声,一脸恐慌的张老汉,在怀中摸出几锭银子放在桌上柔声道:“老大爷,麻烦你了,我们这就走了,不给你添乱。这银子你拿去看个病养个老什么的,也别太操心了。”当下又对老雷使了个眼色。老雷会意,两人同时起身而去。 那张老汉看着桌上的银子,又看看云晨潇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心中一热,眼角微有些湿润。 两人走了一程,云晨潇四顾无人,才点了点头。老雷接口道:“有传言说,王爷上京是要商议要事。是荆州总兵云大人结党营私,意图不轨之事。俺们私下瞎琢磨,就想为王爷效力,心想这也许是个大好的机会,便也就口无遮拦的这么一说。” 云晨潇心中一笑,果然被自己猜中了。皇上不但招了宁王,还招了定王,说不定其他王爷也都去了。果然真是为了爹爹这件事,又或许,这只是个引子,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面。她颔首道:“那这么说,定王殿下深得民心了?” 老雷憨憨的笑了笑,满怀敬意的道:“那可不,我们王爷不但骁勇善战,而且爱民如子,不瞒云公子说,我们雷家也跟着王爷打过仗呢。真真是个大将之才,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做我们的王爷,更配得……嘿嘿……” 老雷后面的话没说完,但云晨潇已然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他的意思是,这样的人才该是坐拥天下的九五之尊。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言明。云晨潇问完这些问题,又摸了些银子递给老雷道:“多谢你跟我说这么多,这些银子你且拿着吧。”说罢一刻不滞,抬腿就走。 老雷想要的却不是这些银子,当下追出几步放声叫道:“云公子,云公子,好歹教我一招半式的呀……”但云晨潇何等速度,飘轻裾,翳长袖,如鸿鹄高飞,一举千里,转眼睛已消失在残阳之中,再无踪迹。 此后数日,云晨潇是马不停蹄的向荆州方向赶去。她体内真气原本充溢,又是借的别人的真气反哺自己,这运功一跑,自然是要催动五行内力。天载地覆,五行相生,大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势头。云晨潇此时也知这五行真气的奥妙,便只管发足狂奔,不停的运用。俗话说熟能生巧,武功更是如此。经过这一段横绝四海,跋山涉水的奔跑锤炼,云晨潇体内真气增长奇速,阳者如火,至大至刚,阴者若水,滋润灵柔。早已不可与以前同日而语。然而云晨潇内力虽强,却还是仅限于轻功方面,至于与人打斗之时如何进攻,如何防守,怎么拆招,怎么克敌,她还是一无所知,只是仗着自己速度极快,眼力奇佳取胜而已。 这日中午,已是到了河南汝宁府。云晨潇跑了一阵,忽觉得腹中饥饿,便寻了城里一家酒楼进去。这汝宁府地处中原,倒也算是富贵繁华,城内高楼林立,大道纵横。云晨潇虽然不在意自己官宦小姐的身份,但毕竟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享福惯了,不自觉的便进了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家。 那酒保见云晨潇衣冠楚楚,清华贵雅,当下殷勤的招待。云晨潇便随意的叫他上几样店里的拿手菜来。不料那酒保看云晨潇是个出手阔绰之人,便前前后后的上了十几样菜来,有荤有素,有菜有汤,俱是珍羞佳肴。云晨潇向来大手大脚惯了,也不在意,当下每样吃了一小口,但觉味道鲜美爽口,便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酒足饭饱后,那小二屁颠屁颠的来招呼,云晨潇道:“不必忙了,我这就走了。你这里饭菜味道不错嘛,多少钱?” 酒保陪笑道:“得公子一夸可是不易。您这顿饭前后十五两银子,我把零头都给您去了的。” 云晨潇微笑的点点头,往钱袋里一摸,但袋中空空如也,竟只剩下几钱的零碎银子。云晨潇这一惊非同小可,心道:“怪呀怪呀!怎么没钱了?我的钱呢?难道被人偷了?”云晨潇出门时,云政亭曾给了她不少全国通兑的银票,此后云晨潇不是在品恒书院就是跟水心悠在一起,吃穿都不用自己出钱,银子自然也多的是。但是这一路下来,云晨潇出手大方,她又是个不知柴米贵养尊处优的小姐,不知计划花钱,路上见了要饭的,觉得可怜,便是一锭银子掷出去,却当真是“挥银如土”了。她又不愿委屈自己,不论衣食住,都是选最好的。她本是生平第一次自己出远门,见了新奇的东西,只要卖家敢说出口,她就敢拿银子出手。只这几天下来,数百两的银子竟是被云晨潇用光了。 但此时云晨潇倒也无暇追究银子到底花去哪里了,关键是这顿饭钱可怎么付呢?云晨潇窘了半天,涨得一张盈盈素靥似火通红,哭丧着脸嗫嚅道:“那个……酒保大哥,你看能不能赊个账……” 云晨潇话未说完,那酒保立马拉下脸来道:“嘿嘿,原来是吃霸王餐的?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云晨潇自知理亏,也不发作,只是笑呵呵的道:“大哥,这样吧,我给你压个东西在这儿,抵了这酒钱吧。” 酒保想了想,这才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扬着脑袋伸出手去,趾高气昂的,哪里还有刚才点头哈腰的嘴脸?云晨潇心叹这世态炎凉,却也无法,当下从行囊中拿出一个翡翠晶莹的翠绿镯子来。这镯子通身透亮,没有一丝杂色,熠熠发光甚是好看。据卖家说是上好的孔雀翡翠石精细打磨而成,花了云晨潇整整三十两银子,此时拿出来抵着一餐饭,也算他赚大了。 不料那酒保接过来一看,便一脸鄙夷的道:“我说,你就拿这个破玩意儿抵赖?嘿嘿,这是个假镯子,顶多三钱银子!” 云晨潇一听这还了得,自己花了三十两的镯子,竟然被砍了两个零,一下贬到三钱?当下难以置信的夺过镯子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7 来,细细端详,心想这一路上,还不知买了多少残货赝品呢。那酒保哪里肯罢休,又见得云晨潇柔柔弱弱的样子,当下双手一张,拦在云晨潇面前。 云晨潇本没想到诉诸武力,被这酒保一拦,才心想:“哎呀妈呀,看来我这一路可是吃了大亏了!那咱们就有亏同吃吧,十几两银子的事而已,大不了以后我再来还你。”她也不管这理由成不成立,就认定了它有理,当下脚底打滑,就准备开溜。 正在这时,便有人在一旁冷冷的笑了笑,开口道:“哎,小酒保,你好大的胆子哟!这人你也敢拦?” 那酒保愕然愣住,向那人一看,却是一男一女黑衣束发的两人。那男的仍在低头喝酒,女的面容姣好,脸色红润,正笑呵呵的向这边看着。 酒保一看是个弱质女流,当下尖声喝道:“今天找茬的人真不少呢!嘿嘿,你又有什么本事?” 那黑衣女子瞥了酒保一眼,站起身来走到酒保身旁不屑道:“我不跟你这小酒保说话,叫你们掌柜的来。就说三才山庄齐庄主的人来了。” 那酒保不知所以,还要多言,黑衣女子嘴角轻扬,右手一抬,在酒保手腕上轻描淡写的一抓道:“你去是不去?” 酒保早已痛的哭爹喊娘,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黑衣女子手一松,他便连滚带爬的下了楼去。须臾间,那酒家老板急匆匆的冲了上来,伸手抹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见了黑衣女子,二话不说,便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着头失声道:“不知贵客驾到,小的有失远迎,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黑衣女子挑眉看了那老板一眼道:“去拿三百两银票送过来。快些!” 那老板唯唯诺诺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姑娘还有何吩咐?” 黑衣女子森然道:“没了,走吧!” 那老板得了令,倏然起身离去,不一会儿功夫,便拿了五百两银票来送到黑衣女子手上,满脸曲意奉承之态。 云晨潇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时才凑近了开口道:“嚯,果然是三才山庄呢。好大的派头!我算开了眼界了。” 黑衣女子撇着嘴白了云晨潇一眼,将那五百两银票随手塞给她道:“云小姐不必说风凉话。我也是奉庄主之命,还请云小姐屈尊过府一叙。” 云晨潇正好缺钱,这雪中送炭的东西她倒是来者不拒的收了,又嬉皮笑脸的道:“好妹子,你可是叫我‘大哥’哩,现下怎地如此生疏了?” 原来这黑衣女子正是三才山庄的孟瑶。那黑衣男子自然是她哥哥孟瑞。孟瑶听了云晨潇的话冷哼一声道:“那日是我走眼了。还望云小姐莫要嗔怪孟瑶有眼无珠。” 云晨潇自出走以来,无时无刻不惦念水心悠,此时见得三才山庄的人来,故意不走,就是想打听一下水心悠的消息。聊胜于无吧,心想见不到人,听听她的消息总是好的。于是也不管孟瑶冷淡的态度,仍是笑脸盈盈的道:“哎,说什么怪不怪的倒是见外了。那日是我不对,不过我只认你是妹子就是。那个……嘻嘻,你‘云大嫂’怎么样了?” 孟瑶一听云晨潇提起水心悠来,先是一愣,随后更有无名火气不打一处来,啐了一口道:“呸,什么‘云大嫂’!水姑娘怎样仙子般冰清玉洁的人物,岂容你出言玷污?她好好的呢。五行门门主恢复内力,全赖水姑娘锦囊妙计。水姑娘如今独当一面,呼风唤雨好不威风呢。” 云晨潇听罢忙接口道:“你是说,她真的统一五行门了?那便好了,她果然力挽狂澜,算无遗策。这下,她该很满意了吧?”虽这么说着,心里却多少有些不自在。 便在此时,一直在后面喝酒的孟瑞起身上前道:“瑶儿,别净说废话!”又转头对云晨潇道:“云小姐,齐庄主吩咐过了,请您过去一趟,商量些事情,说是跟您家人有关的。” “家人?”云晨潇回忆这几日的见闻,忽地心中一亮,澄如冰雪,说道:“你的意思是,齐庄主他与定……” 孟瑞重重地点点头打断她道:“云小姐绝顶聪明,想来知道我们庄主的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情节有点慢了 下几章推的快一点。。。 归去来兮 第33章 乡关何处是 “云小姐,老夫恭候多时了!”云晨潇与孟瑞、孟瑶兄妹二人前脚刚踏进一座宅院的房门,那三才山庄的庄主齐开南就早已正襟危坐在椅子内。见得云晨潇等人过来,急忙起身上前拱手。 云晨潇一路上思绪飞扬,想道:“这齐开南偏偏这个时候找我,定也是为了我爹爹。只不过,他既非朝廷官员,本不应插手此事。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某个藩王的幕僚党羽。而现在看来,齐开南主要势力范围遍及鲁、豫二省,极有可能就是这战功赫赫的定王手下。”云晨潇想透了这一层,早已是成竹在胸,微微一笑,施施然的还了一礼道:“齐庄主好。不知你找我来,有什么指教啊?” 齐开南朗声道:“不敢不敢,我姓齐的不过一介草民,哪有资格跟云小姐谈指教二字?实是我家主子想要见见故人之女,所以才叫我邀云小姐来,也算叙叙旧吧。” 云晨潇故作惊奇的“呀”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睛敷衍道:“却不知这故人是谁?” 齐开南端详了云晨潇片刻,心道:“这丫头倒是心有丘壑却不显山露水。”当下朝孟瑞和孟瑶摆了摆手。兄妹两人会意,齐齐退了出去。只是孟瑶临走之时,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来,回眸看了云晨潇一眼,但碍于齐开南在场,只得将话咽下,狠狠的瞪着云晨潇。 云晨潇察觉出来异样,朝孟瑶看去。孟瑶没想到云晨潇敏如鹰隼,两人对视一眼,孟瑶却不自觉的想到水心悠道:“水姑娘那些日失魂落魄的,都是因为这人,只要跟水姑娘作对的人,绝对不是好人。嗨,这人油腔滑调,诡计多端,真真是个大坏蛋……”想到这更是怒火中烧,娥眉颦蹙,对云晨潇有几分不满,全写在脸上了。 云晨潇则不明所以。她素来与人为善,也爱与人打打闹闹的,却不甚在意,只是乐呵呵的朝孟瑶扮了个鬼脸,模样甚是滑稽。孟瑶本来一肚子消沉愤慨之意,忽见得云晨潇嘻嘻哈哈的样子,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深深望了云晨潇几眼,但觉此人亲切可爱,虽然有时口无遮拦的,但绝不是罪大恶极之人。想到这里,又不觉有些茫然的心道:“哎,也许不该怪她。但却也不知她两人到底怎么了?”她第一次见水心悠时,只觉此人如清水芙蓉,秀美无双,姿容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8 风度冠绝天下,叫人眼前一亮,心神魂魄为之一夺,就这么痴痴的觉得,只要与水心悠作对的人,就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孟瑶出神良久,竟是这么呆呆的立住,一动不动。亏得孟瑞及时发现妹妹的异常,伸手将她拖了出来道:“瑶儿,你在那发什么呆呢?庄主的命令都没听见吗?” 孟瑶懵懵懂懂的道:“没什么。哥,你说殿下找她去做什么?还有,殿下为什么忽然想起拉拢宁王了?还特意安排那慕容光住在咱们三才山庄,王爷究竟要干什么?” 孟瑞皱眉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瑶儿,这些事咱们可说不来。咱们只管为殿下卖命就是,其他的,还是少管为妙。”他说到这里,看了妹妹一眼,似有些担心,喉结耸动了几下,却是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话道:“你,别跟她们走得太近了。特别是那位水姑娘,她不是个一般的人物。” 孟瑶一呆,蓦地心头一热,思绪飘游万里。再抬眼看时,孟瑞早已没不知去向。 ****************************************************************** 话分两头。这里齐开南领着云晨潇穿回廊,过花圃,越绿地,踏青苔。这院子极大,两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许久,尚未到底。云晨潇不禁问道:“齐庄主,这里曲径通幽,花木林立,倒像是个迷宫呢。唉,也不知是什么人物,堂堂齐庄主也要如此礼让呢?莫不是……嘿嘿……玉荷一点露珠去,此人来头不小啊。” 齐开南心神一凛,“玉荷去露珠”正是一个“王”字,遂陪笑道:“呵呵,云小姐果然是聪明之人,你猜得不错,正是定王殿下要见你。” 云晨潇虽然心中早已猜出是定王薛延广要见自己,但此时这话从齐开南口中说出来,她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跳不由得加速起来。 这位定王殿下,不同于宁王,却是父亲云政亭经常提起的一个人物。云家祖上虽然是随着高祖皇帝薛文彬南征北战,效忠朝廷,但到云政亭这一辈时,天子式微,各地方官僚为求自保,纷纷投入藩王帐下。然而云政亭食君俸禄,为君分忧的思想根深蒂固,因此独扛大旗,坚持效忠天子,辟出荆州一块,用以接应朝廷兵力不足,可谓是用心良苦。虽然如此,这些藩王中,云政亭与定王薛延广却最交好。两人早年曾一起东征西讨,同吃同帐,形影不离亲如兄弟。云政亭也是着实佩服薛延广帅才,是以与他亲近,纯属英雄惺惺相惜的情分。 但这都是先皇在世时候的事了。现而今的皇帝,乃是个刚满弱冠的少年天子。这皇帝血气方刚,雄心勃勃,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立下宏志,要一洗大燕藩王割据,支离破碎的局面,加强集权,重振朝纲。他倒也颇擅御人之道,身边有不少谋臣勇士为他出谋划策,出生入死。也正是凭着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量与锋芒毕露的锐气,这少年天子刚刚即位不到两年,就下了不少加强集权的命令。钱多的敛税,兵重的收权,虽然都是些细枝末节,尚不足动摇藩王雄厚的实力,却都来势汹汹,矛头直指众藩王。 云政亭久经宦场,看出这天子励精图治,似有撤藩的意图,要有一番大作为。为事更是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半步。这一年来,他极少交际,更与几位藩王故意疏远,孑然独立,卓尔不群。那本来与定王薛延广的几分交情,也因此事变得淡薄了许多。 但即便云政亭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他千防万算,终究还是百密一疏,竟没料到祸起萧墙,在手下部将那里出了乱子。其实按说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糟就糟在它发生在这个多事之秋。皇帝正愁没人开刀呢,你这时候刚好把脖子伸过去,他不砍你砍谁?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又是云政亭这样功高震主的老将军,这杀一儆百的效用自是不言而喻。 云晨潇得知此事后,当时懵了,但事后想想,总觉得这事大有蹊跷。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到这个特殊的时候来?而且父亲向来为官刚正清廉,不媚上,不纵下,赏罚有度,恩威并重。手下部将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对他是言听计从,大家亲如手足,并无门派争执,又何来这结党之说?如此种种,倒像是有人故意陷害的一样。这陷害之人,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云晨潇心中虽暗暗有数,但这结论着实胆大包天,云晨潇只是自己想想,哪敢说出来?此时要见定王,云晨潇却是从小到大听过他不少事迹,竟觉得有些亲切。好歹定王与云政亭交情颇厚,云政亭这次能不能平安渡过难关,说不定全赖这位王爷了。云晨潇一念及此,这才抖擞精神,迈步走去。 说话间,齐开南已然停下。云晨潇定睛一看,这一处房屋旁大树参天,远离前厅,正坐园子的中心,却甚是幽静隐蔽。房屋外立着几个要跨大刀的壮汉,见了齐开南过来,齐齐一拱手,操着洪亮的声音道:“齐先生!” 云晨潇见得这些人傲而不倨,恭而不卑,朗朗然林立,暗赞道:“不错,定王殿下练兵有方,果然是铁骨铮铮好男儿。” 齐开南抱拳回礼道:“王将军,千岁殿下可在屋内?” 那王将军答道:“殿下刚刚出去到花园散心了,还请齐先生稍等片刻。” 齐开南点了点头,低眉垂眼,矗立无语。云晨潇则闲暇无事,举目四望,但见眼前树木萧疏,落英缤纷,她凝神片刻,又不由得想起心底深处的人儿来,也不知这一别,何日才能重逢,又觉万物萧条,秋风瑟瑟,微有些寒意,登时有感而发悲从中来,痴痴的想道:“天冷了,那傻悠儿知不知道加衣服呢,她会不会冷呢?”想到这里,触目生情,俯身捡起一片落叶,轻吟道:“云渺渺,水茫茫,故人归路向何方?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好!配上这萧瑟之景,更显得词中凄怆索然之意啊!” 云晨潇刚刚吟完,就听得有一个浑厚的声音伴着一声喝彩的掌声响起。云晨潇耳力极佳,现下沉迷于心头相思,竟没注意到有人来。 那人说罢哈哈一笑,走上前几步道:“女娃儿,你就是云政亭的闺女?” 云晨潇肃然一凛,回头看去,但见这人身高八尺,挺拔英伟,剑眉入鬓,虎目炯炯,端的威风凛凛,气魄摄人。此时正轻捻髭须,面带微笑的看着云晨潇。 云晨潇见得此人,只觉一股英雄慷慨之气扑面而来,叫人不敢逼视,她不自觉的低了头,忽觉得此人相貌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像谁,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9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93 当天晚上,云晨潇潜入荆州大牢,终于得见父亲一面。云政亭乍见爱女,英雄泪纵横。云晨潇亦是情不自已,父女两人秉烛夜谈。云晨潇长话短说,当说到定王薛延广援手相助一段之时,云政亭突然叹道:“王爷他,竟还这么抬举我?唉……我云政亭一生为国为君,自问光明磊落,却落得个如此下场。到头来,还要王爷来保我,哎,真是惭愧惭愧……”言下颇有凄凉伤感之意。 云政亭这黯然萧索的样子,云晨潇倒是破天荒头一次见,宽慰之余不由得暗自怪讶一番。过会儿又从那狱卒身上找出开锁的钥匙,交给云政亭,说道:“爹爹若是想要出来散步,自可以开锁出来,想吃什么东西,也只管跟狱卒说。我都跟他们交代过了,你就把他们当成你手下的兵就行了。” 云政亭听得哭笑不得。云晨潇见得父亲脸庞笑意,大感宽慰。她深知父亲刚直倔强的脾气秉性。自己虽然有十二分的把握能救父出狱,但父亲绝对不会答应。再来又平白无故背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反而显得心虚。好在云政亭只是收监候审,官爵未去,加之他名声在外,这监牢里也没人敢为难他。 ****************************************************** 此后数日,云晨潇是翘首以盼,等着皇上的洗冤圣旨下来,却是音信全无。云晨潇大感失望,惶惶不可终日。这天傍晚时分,她用过晚膳,心中烦闷,便在荆州城外乱逛。盼着身着黄衣的御史快马加鞭的赶来传旨。然而左等右等,却连人影也无。云晨潇长吁短叹的信步走了一会儿,不自觉中,已然月上中天,清辉满地。 云晨潇念及小七尚在客栈,怕她出事,便起身回赶。忽地,小腿上热乎乎的,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云晨潇本不在意,继续走路,然而那东西好像跟着她来一样,悉悉索索的。云晨潇微感奇怪,低头一看,不由得喜上眉梢,俯身将那事物抱了起来,摸着它的脑袋道:“小家伙,你老跟着我干啥?” 原来那“小家伙”正是一条小狗。这小狗通身黑色,不掺一丝杂毛,皮毛似被人特意梳洗打理过,干净整齐,略带幽香。颈上还有个银项圈,借着月色亮亮闪光。它此时正卧在云晨潇怀里,“呼呼”的喘着气,舌头不住的舔着云晨潇的手背,把云晨潇弄得痒痒的。 云晨潇越看越喜欢,竟有些爱不释手,摸着它的圆滚滚的脑袋微笑道:“小黑呀,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主人呢?” 但那小黑哪里听得懂云晨潇说话,只是滴溜溜的转眼睛,不住的晃着狗头,弄得项圈叮当作响。云晨潇欢喜的将它举过头顶,笑道:“好好,小悠儿也叫我小狗儿呢。咱俩可是有缘的。你主人不要你我要你。”说着抱住小黑,迈步往城内走去。 孰料此时,突生奇变。云晨潇刚走几步,忽觉脑后生风,凌厉如刀,刮得青丝散乱,耳根生疼。云晨潇还未掉头,紧接着就是一股寒流闪电般奇袭而至。这股力量至阴至柔,犹如来自九幽地狱,森然凛冽,却又博大奥深,徐徐不断。云晨潇背后如冰霜附身,寒彻骨髓。 但云晨潇又岂是等闲之辈?寒流甫到,云晨潇便是纵身一跃,足下使出九宫步,前后左右,涵盖八法,步法诡异,变化无常,便在这立锥之地,也得机灵旋动,敏锐灵活。那寒流虽强,却短于变化,一时间也打她不到。云晨潇此时足下虽然用功,手却未动,仍是牢牢的抱着小黑,丝毫未松。 这时,就听得身后一个清泠的声音“咦”的一声,似是微感诧异,又过片刻,那发声人收起阴寒真气,沉吟道:“九宫步!你是谁?怎么会九宫步?” 云晨潇仍是不回头,笑了笑道:“我为什么就该不会?” 那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这是班门弄斧,自不量力!” 云晨潇一听,不觉起了好胜之心,回敬道:“是吗?那倒要领教领教阁下高招!”说罢将小黑暂时搁在一旁草堆中,倏然转身,窜到那人身侧,正欲偷袭,不料那人嘿然一笑,足下不动,只身子向左一斜,云晨潇一扑而空,连那人衣角都没碰到。 那人却不再还手了,只是冷笑道:“还要来吗?” 云晨潇心中哪里服气,朗然道:“那是自然!”说罢身形陡变,冲天而起,眼亮如星,提起双掌,向那人头顶拍去。 云晨潇这次居高临下,是俯冲之力,借势而为,甚是强大。那人也不由得赞道:“好深厚的内力啊!” 云晨潇却不理会,眼看掌力将至,那人双手后背,肩膀微耸,不紧不慢的在脚下画了个半圆。云晨潇不明所以,略一迟疑,那人竟然已经避开掌风,站在一丈之外了。 云晨潇这一掌本是虚晃一招,没有真正想打到这人,是徒添声势罢了,她当时琢磨着,若是真不小心把他打伤了,还要带他去找大夫,咱可没这闲工夫。却不料这人步法如此精纯娴熟,竟能缩地成寸,轻而易举的避了过去。 云晨潇眼力非凡,凭借一双妙目看出他使的也是“九宫步”中的步法,只是这招精妙无双,变化多端,生于九宫,却变通大乘。一步未完,便即改变,第二步走到半途,又再改变,复杂深邃,融会贯通,穷究天人之变寓于步法中,此等功夫,云晨潇是想也没想过的。 “怎么样?小朋友,你服不服?”那人问道。 云晨潇眼咕噜一转,昂首道:“步法厉害又如何?你乱打人,还有道理了吗?哼,我懒得跟你计较。”说着迅速抱起小黑,便要溜走。打不过就跑,这是云晨潇的一贯法则,而且百试不爽。 那人冷冷道:“你拿了我的东西,还想走?” 云晨潇一呆,低头看去,那小黑黑漆漆的眼睛也正看着自己,模样甚是委屈可怜。云晨潇为了这条素不相识的小狗,突然起了侠义之心,皱眉道:“你欺负小黑了?它才不愿跟你走呢。我不能给你。你若是要抢,我就跟你打架,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那人“哦”的一声,堵在云晨潇面前,衣袍无风而鼓,却不再动手。 两人正僵持着,忽听远处一人叫道:“师父,黑子找到了?” 那人尚未回头,小黑便是“汪”的一声,从云晨潇怀中跳了下去,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奔那声音的主人而去。 然而,有人比它更快。云晨潇大步流星的飞出,走到离这声音一丈开外的敌方,定睛看去,只见那人清华素雅,衣袂翩翩,月光冷冷的洒在她身上,便如披上一层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94 单纱一般,朦胧而美丽。 云晨潇一时竟是呆住了,用极轻极细的声音唤道:“是小悠儿吧?”像是怕语调一高,惊醒了美梦一般。都说春梦了无痕,若这真是一场虚梦,那云晨潇宁愿就此长睡不醒。 佳人亭亭玉立,凝眸不语。相看不厌,万般情意,袅袅缠绕住二人,叫时间为之驻足,星辰为之执灯。 “汪汪……”小黑此时方才跑了过来,见到水心悠,高兴的纵身跃起,一头便要钻到水心悠怀中。 “慢着!小黑!” 云晨潇突然大喝一声,小黑哪里理会,继续前越。云晨潇一急,气贯全身,直冲向前,心道:“我才跟小悠儿见面,我还没抱她呢,岂能先便宜了你这死小狗?等我俩温存完了再来管你。” 那小黑似是受过特殊的训练,一纵一跳,尾巴一翘,都有板有眼,矫健胜猿,灵敏过猴。但云晨潇后发先至,双臂一收,躲过小黑的反扑,已然把水心悠强行裹在怀中,登时心中一暖,刚一开口,却带着些许哭腔道:“小悠儿,我想你了……” 话没说完,云晨潇忽觉胸前有一毛绒绒的东西动来动去,很不老实。当下眼睛瞪得大大的,诧异的看着水心悠。 水心悠回过手来将她轻轻一推,云晨潇却赖着脸皮不松开。水心悠娇呼一声,似嗔还喜地道:“你这大狗,压着人家小狗了……” 云晨潇这才朝怀中一看,可不是嘛,那小黑正探着脑袋,“呜呜”直叫,极力的往上蹭。只因云、水两人抱的太紧,它还没拱出来呢。 云晨潇哑然失笑,将小黑拎出来道:“它怎么进来的?我明明比它快啊!” 水心悠咯咯一笑,道:“你不知道了吧,黑子也会‘九宫步’的啊!而且可比你这大狗强多了!” 第35章 月华照初人 云晨潇听了这话,脸上尽是愕然,心想道:“一只狗能厉害到哪去?还能跟我相提并论?”但她此时忽见了这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只觉心中欢喜洋溢,几乎要炸开,哪里还顾得上这小黑?当下又是开怀一笑,扶着水心悠肩头柔声问道:“你这些日子都到哪里去了?” 水心悠见了云晨潇,又是欣喜无限,却又带着几丝惘然。她这几日寻寻觅觅,两条腿几乎为她走断,一双眼睛只为再见一眼这薄情寡义轻言离别的云小狗。现下真的见了,却觉悲喜交加,柔肠百结,也不知是怨是恨,竟比没见的时候还要难过百倍。这依依脉脉的柔情,细如青丝,渺如烟波,真是惆怅清幽,难言难喻。当下只娇躯一震,望着云晨潇春光满面的玉容,不觉痴痴一呆,抑制住心中起伏,淡淡的道:“我去哪里,又关你何事?倒是你……你又去了哪里?抛下我一个人……我……我最讨厌的便是等人,你又这般……” 话未说完,已是螓首默垂,眼眶湿润,口中哽咽呜咽,竟再说不出话来。云晨潇本来欢喜万分,只恨不得长啸几声或是狂奔一阵以发泄心中喜悦,不料水心悠忽地垂泪不语,种种情愫,似有还无,就这般痴怨幽柔,婉约怜人,真如一泓秋水一般,清风一吹便是皱波乍起,涟漪百生。云晨潇从未见过水心悠这般娇柔无助,只觉心尖儿一颤,登时如万针齐刺,当真是撕心裂肺,生不如死。就只是看着水心悠这般难过,一时间竟是痴了,平日里的伶牙俐齿,舌绽莲花,都到了爪哇国去了,哪还有半分挥洒自如,谈笑风生的神采,只留一个痴痴呆呆的傻狗儿,呆若木鸡垂首不语。 过得片刻,水心悠情绪才稍加平静下来。拭了拭腮边泪痕,抬眼向云晨潇一看,不觉吃了一惊,但见云晨潇两眼空洞无神,怔怔的看着自己,两行清泪如断线的雨珠,涟涟不绝,可云晨潇竟似灵魂出窍一般,毫无知觉。 水心悠心中一慌,拉起云晨潇的双手唤道:“小狗儿,你怎么啦?” 云晨潇茫茫然的回过神来道:“我?我没怎么啊!小悠儿……” 水心悠揉揉鼻子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为云晨潇轻拭泪水道:“没怎么为何流泪?还是我欺负你不成?” 云晨潇眼睛一瞪,虽不明所以,但见水心悠语调已是颇为缓和,这才放下心来,一手牵过水心悠擦泪的手紧紧握住,一手则往自己脸上一抹,登时手心湿润,泪水沾衣,不觉奇道:“唉?我怎的哭了?我都不知道的……就刚才,见你哭了,我心里就好难过啊,跟要死了一样……” 水心悠听得这话,心中一甜,好不受用。云晨潇这平实质朴的一句大实话,竟比无数甜言蜜语要管用的多。若是有情怎不哭?须知情到浓时,欢喜流泪,皆是自然而为,根本半分控制不得。云晨潇被水心悠感染,如同亲身所受,两人同心同气,犹如一体。水心悠一哭,云晨潇心潮汹涌,黯然失神,竟是不知不觉间也泪如决堤。 见得水心悠愁云尽消,云晨潇也舒眉笑道:“小悠儿,你这般笑着多好啊,以后可千万别再哭了。你一哭,我就跟受了极刑一样。” 水心悠俏脸一红,晕如朝霞,光鲜摄人,啐了一口道:“死小狗,现下你倒会说好话了?” 云晨潇依旧笑道:“周幽烽火戏诸侯,玄宗万里寻荔枝,都只为博佳人一笑耳。我说两句话算啥?我云晨潇要是说两句话就能叫你展颜开怀,那我就是把嘴皮子磨破,把舌头说断了,也要叫你高兴才是。” 水心悠心中早已如步云端,似一柱极浓的蜂蜜慢慢融化,当真是一甜到心,但又不愿失了矜持洒然的淑女风度,白白表现出来,便只是轻哼一声,昂首抱胸,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云晨潇深知水心悠桀骜孤高的性子,见她如此反应,心知她已是原谅了自己,又见她虽极力掩饰,但情不自禁,嘴角又悄然浮现出几分盈盈笑意来,美目顾盼,秋波暗涌,端的旷逸无俦,被清华皓爽的月光一照,更显得灵动可人,楚楚俏丽。云晨潇此时哪还把持的住,当下将水心悠往怀中一拦,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要死了要死了,小悠儿,你真是要迷死人了。”单是眼前这位云小姐对她就这般沉溺痴狂,若这容姿被其他人看了去,也不知该有多少人趋之若鹜,拜倒在她皑白雪裙之下,又有多少人为之销魂断肠,相思成疾了。 水心悠被云晨潇一抱,“嘤”的一声娇呼,忽觉得无比的踏实平静,仿佛这一个爱人的怀抱,便可冲淡血腥的厮杀,化尽江湖的恩怨。刹那间,数日的无尽相思忽然涌上心头,心神一荡,抬手回抱住云晨潇,柔声道:“呆子,你这些日子到底去哪了?出了什么事了?我也想你呢……” 云晨潇胸口一热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95 ,血如沸水,又将水心悠抱得紧了些。软玉温香在怀,如兰香气萦鼻,云晨潇一阵意乱情迷,双唇贴在她欺玉塞雪的玉颈上来回摩梭,汲取着水心悠独有的淡香,口中喘着热气,喃喃道:“那日……那日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辞而别的。小悠儿……以后……以后咱们就再也别分开了……” 水心悠此时恍若梦境,魂入九霄,欲意大胜,春心飘发。但觉身子燥热如干柴烈火,随时会迸发燃烧。又心荡神移,身软如棉,欲退还就,只任由云晨潇施为。一时间空气倏然升温,两人俱是香汗淋漓,心似蚁钻,情意缠绵如气如雾,萦绕不绝,挥之不去。 但云晨潇哪里经历过这云雨之事。只是偶尔听人疯言疯语的提起过只言片语,却一则年少,二则无意,也不曾放在心上。此时□□撩身,含情带怯,只朦朦胧胧的,伸出手来便要去宽衣解带。但她手刚一松开,却忽地怀中一空,水心悠却不知何时纵身出去,站在离她半尺的地方,按着兀自起伏的胸口,不胜娇羞的深深的低着头,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云晨潇吞了口口水,唤了一声“小悠儿”,又合身跳过去,便在此时,就听得一人嘿嘿一笑,低声软语道:“嘿嘿,悠儿,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云晨潇吃了一惊,刚才她二人只顾亲近,哪里注意身边还有人?云晨潇循声看去,不觉冷汗涔涔,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这人正是刚才与云晨潇打斗的人。只是刚才情势紧急,性命悬于一线,云晨潇未及看清楚她的面目。此时两人对面而立,云晨潇才瞧得真切。只是她瞧不清楚倒还罢了,这一看之下,便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悸,想道:“这个水门,好生了得!莫不是天下的奇女子都集中在她们水门中了?先是阿涣清纯秀丽,温婉可人,再是这人艳若桃李,风情万种,一个个都是这般倾国倾城,风韵天成?”想到这里,又不自觉的看了看水心悠,念道:“但是……嘿嘿,无论怎样,还是小悠儿最好看。不知怎地,我就看她好,别人谁也及不上她半分的。”芸芸众生,沧海巫山,虽千万人,解我心者,唯卿而已。一生为伊惆怅多,情不自禁奈天何?莫言花谢人难久,红粉朱颜不凋色。云晨潇一念至此,舒然一笑,心中无比祥和泰然。 那人是个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眉如含黛,眼横秋波,体态袅娜风流,双峰饱满挺立,玉腿修长,怀中抱着小黑,不住的抚摸着它的圆脑袋。此时这小黑倒是极为听话的卧在她怀中一动不动,这一点缀,更显这女子明眸皓齿,云鬓雾寰。非但如此,她浑身上下更透着一股妩媚与娇羞,妖姿艳质,极尽勾魂摄魄之能事,就这么打量着云晨潇,眼中似有些惊讶诧异,却更多的是些许温柔与感怀,像是想起了久远的往事一般。 云晨潇也不知为何,忽地心口一紧,浑身紧绷,额上细汗渗出,心跳加速,竟似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像被这女子牵着走一样,自己甚至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已经落入对方的陷阱之中。 “师父……”水心悠低唤了一声,莲莲碎步走到那妩媚女子身旁,却依旧低着头,不知是因为羞赧还是害怕。 云晨潇听得水心悠叫那人“师父”,猛地惊醒过来,当下大吃一惊,惑道:“师父?你是小悠儿的师父?可是……” 那妩媚女子敛色微笑,婉声道:“哦?可是什么?你是说我不配做小悠的师父?” 这女子说话如软语轻歌,又带风骚放浪,叫人听在耳中,荡在心里。云晨潇定住心神,再不往那女子身上看一眼,只低头答道:“是呀,你还这么年轻,怎么配当小悠儿的师父?作她师姐还差不多哩。” 妩媚女子看了水心悠一眼,将她拉近身旁,拂了拂她凌乱的如瀑秀发,叹了口气柔声道:“悠儿,你没跟她说我们水门的两大镇门绝技?” 水心悠抬眼看了看云晨潇,咬咬嘴唇,迟疑了一下,方才答道:“我……没有说。” “哦,是吗?”那女子恍然一笑,缓缓的道:“难怪她不知。既然如此,她怎么会‘九宫步’呢?这可是我水门密而不传的绝技啊。悠儿呀,这你总不该瞒我吧?” 水心悠尚未答话,云晨潇忙抢答道:“是我偷学的,不关小悠儿的事。你可别怪她!”随后又小声嘟囔道:“若是小悠儿愿意教我,我才不会这么不堪一击呢。” 那女子摇摇头,笑着道:“罢了罢了,我也没说要责怪你们呀。哎,年轻人啊,总是这般冲动的。”说着深深的看了云晨潇一眼,拍拍她的肩膀道:“啧啧,你这小东西呀,一副机灵相,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记得以后跟人动手,莫要这般轻狂。须知天外有天,不可大意。” 云晨潇见这人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顶多称她一声“大姐”,却被她无故的叫了个“小东西”,心里不大服气,但转念一想,既然水心悠叫她“师父”,便也勉强算个长辈。谁的账她云晨潇都可以不买,唯独水心悠不成。想到此处,才略略平了平心气儿,唱了个喏道:“是了。谨遵前辈教诲。” 那女子听罢,面色更加丰润,略带酡红,如一朵盛开的牡丹,美艳不可方物,伸手在云晨潇额上轻轻一弹,又掩口一笑道:“哟哟,你这小东西,倒是乖巧。现下听话了?不与我打斗了?” 云晨潇见得她这般媚态,皱了皱眉,越发不解。这人既然是水心悠师父,那就该是水门门主才对。身为一门之主,指掌本门规章法度,本该端庄威严,肃然严厉才是,怎地她却总是一副扭捏娇妖之态?这么一来,哪还像堂堂掌门,倒是个十足的勾栏里的鲜花,章台中的细柳,虽不给人庸俗之感,但也绝不会产生半分敬重之意。云晨潇身为女儿身,竟也一阵脸红心悸,足见这女子魅力之大。但云晨潇除了对水心悠无计可施,甘拜下风外,对其他人可还是自有一套办法的。所谓“遇文王,谈礼遇,逢桀纣,动干戈”,逢人说话这点立身处世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既见这女子为老不尊,口无遮拦,当下嘻嘻一笑,抱拳欠身道:“前辈有命,我哪敢不从?前辈这般美貌绝伦的人物,便是老天下雨也不舍得淋您的,狂风漫卷也不会吹您,我又岂敢造次,唐突圣人,与天为敌?” 她说完这话,自己也觉得浑身一阵酥麻,泛起阵阵寒意,当下吐了吐舌头,朝水心悠看去。只见水心悠似笑非笑,也正往这边瞧来,眼中暗含深意,却无半分嗔怪之情,倒似些许赞许之意。 云晨潇何等聪慧,又是咧嘴一笑道:“前辈,在下是小悠儿最最要好的朋友。你既然是她师父,那也是我的前辈。刚才我多有冒犯,还望前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8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98 越来越小,眼看就要将那人长剑卷起。 但那黑衣人甚是聪明,见水心悠旋转衣袖,他也跟着抖动长剑,随水心悠衣袖来回飞舞。水心悠好胜之心也被这人挑得越来越盛,当下使劲浑身解数,将那衣袖舞得如虹似霞,滴水不漏,时舒时卷,飘飘若仙。那黑衣人也不示弱,手腕翻转,动若灵蛇,快如脱兔,长剑夹在水心悠白袖之中,不快一步,也不慢一步,就这么配合着水心悠,一时间剑光霍霍,袖影纵横,如一朵白云中夹杂着些许星光,煞是好看。这两人一个翩若惊鸿,一个矫若游龙,倒不似打架动手,却似舞蹈一般。 水灵却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暗自惊道:“这黑衣人好身手。剑法似掺杂武当的太极剑,又有少林的达摩剑法,却又似是非是,既有峨眉之阴柔,又有昆仑之钢劲,端的是博采众长,各为己用,难得是又能另立门户,自成一家。也不知他是何人门下?” 两人这般快速旋转了百余下有余,水心悠体力有限,已渐感不支,再也提速不起来。反观那黑衣人,却仍是游刃有余,指东打西,后力无穷。水心悠心中一急,想道:“他欺负我是个女子,力气不够,故意要让我体力不支的时候再进攻?当真可恶!”想到这里忽而变招,定住手腕,不再转动衣袖,而是凝神不动,如一尊仙子的塑像。 那黑衣人一见水心悠定身,嘿嘿一笑,也急忙停住转剑。但他却不是凝神不动,而是手腕一翻,催动长剑,迅速变招,平平向前刺去,直指水心悠心口。 这一剑刺出,剑力奇耸孤骁,锋芒凌厉,正中对方要害,真乃夺命的杀招!云晨潇本来在一旁旁观,她知水心悠性子耿介倔强,万事自有主张,动手时定不喜欢别人帮忙。兼之初时两人旗鼓相当,水心悠未露败像,云晨潇便也没有出手。孰料这人忽然出此杀招,痛下杀手,却是云晨潇始料未及。 说时迟那时快,云晨潇长啸一声,蹂身而起,越到那黑衣人头顶,脚下乱踢,手掌直劈下去,势如摧山,砸向那人天灵盖。 云晨潇这一招虽然冲撞鲁莽,却是救水心悠围魏救赵的绝佳方法。这黑人若要保命,要么撤剑回防,抵挡云晨潇凶猛的进攻,要么侧身回避,如此一来剑锋必然偏差,水心悠也有机会反攻。 那黑人似是脑后生双目,知云晨潇蓄势攻来,凛然一笑道:“嘿嘿,以多欺少吗?好不要脸!” 云晨潇哪还顾得说话,眼睛死死盯着那黑衣人,双掌眼看就要劈下。倏然间,眼前一枚飞刀嗖的一声飞过,又快又准,刀尖直点云晨潇胸前膻中穴,一招致命。云晨潇一咬牙,竟然不去防守,更不顾自身安慰,也不管那飞刀是不是能夺了她的性命,身形不变,心无旁骛的继续进攻,但求能解了水心悠燃眉之急。但就这刹那间,那飞刀忽而一个旋转,掉过头来,刀柄向前直冲向云晨潇。云晨潇前胸倏然便是一麻,全身血脉仿佛一瞬间冰封凝固了一般,身形跟着便是一滞,竟然动弹不得! 云晨潇这一惊非同小可,用尽全力,想要重开穴道,确是不能,她眦目欲裂,一时间心如死灰,念道:“完了,小悠儿挡不住那一剑了!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便也不活了!” 电光火石之间,那黑衣人长剑剑尖如长蛇吐信,已然指向水心悠。云晨潇不忍眼观,索性闭起眼睛来。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看着一件完美的事物慢慢毁灭,更痛苦的是,完美的事物是你心中至爱。 “哎呀,好聪明的姑娘!”那黑衣人一声惊呼,随后便是哈哈大笑起来。 云晨潇心中疑惑不已,却又不敢睁眼。又过片刻,却听得一个女声喘着气,缓缓的说道:“不敢,承让了!” 这声音清越灌耳,犹如幽幽天籁,云晨潇猛地睁开眼睛,一看之下,不由得惊喜交加。但见水心悠的长袖如蚕丝一般,将那黑人的宝剑层层卷住,阻止了黑衣人的进一步进攻。但那黑人着实不弱,手中握着宝剑,没有倒退半分,仍是笑吟吟的。水心悠此时内力虽不说登峰造极,却也到了神气兼备,收发由心的地步。一般武林中人也不是她的敌手,这黑人却也不知究竟是谁,竟这般了得。 黑衣人朗声一笑,五指一抓,猛地抽出宝剑,笑了笑道:“好厉害的水袖功啊!不用说,这位定是水门的后起之秀水心悠水姑娘了吧?” 水心悠兀自气喘不停,定了定声音道:“我就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的?” 黑衣人道:“水姑娘你雄才大略,一统五行门,这事迹早已在江湖上传开。在下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说着又抱拳向水灵作了个长揖道:“那想必这位,是水门门主水灵水前辈了?刚才在下性命险些不保,多谢水前辈出手相救!” 他此言一出,云晨潇与水心悠俱是一愣。却听水灵不紧不慢的道:“你这话就言重了。我不过看不过两个小孩儿联手打你一个罢了。再说了,悠儿她胸有成竹,自是不用别人插手的。哎,这云儿这孩子不懂事,你可别见怪呵……” 云晨潇眉头一皱,心中犯起嘀咕。水心悠闪身到她面前,瞧她样子知是被封了穴道,伸手便要去解,却不料这点穴的手法甚是异常,她竟是解不开,急得向水灵看去。 水灵见状笑了笑道:“悠儿,我早跟你说过,武林中点穴的手法千奇百怪,解穴的套路也是不拘一格。你难道只会水门的解穴法?” 水心悠低低的应了一声,这次却不是以双指解穴,而是一手放在云晨潇小腹,一手在她背后推拿片刻。云晨潇只觉体内一阵舒泰之感,暖烘烘的似三月春光。胸中闷气也随之一畅。她穴道刚解,便大声叫道:“水门主,竟然是你封了我的穴道!难道你要看着小悠儿送死吗?”说着将水心悠往背后一拉,指着水灵道:“幸好小悠儿没事,她若是出事了,我先杀了这黑衣服的傻瓜,再找你算账!” 水灵饶有兴致的看着云晨潇怒发冲冠的样子,只觉她无论眉眼动作,甚至发火的样子都那么熟悉,突然忆起往昔种种,不禁百感交集,又嫣然一笑道:“好孩子,乖云儿,若是你来找我寻仇,我可是欢迎的紧呢……” 这话其实只是水灵一句戏言,云晨潇听来却是存心挑逗,添油加醋,更是火上三分,跌足大喝道:“呸,好不要脸!要不是看在你是小悠儿师父的面子上,我早就,早就……”话未说完,嘴巴已被水心悠的玉掌牢牢堵住,只得在那里哼哼作响。 水灵却不生气,只是淡淡道:“是你自己没看出悠儿的套路。”说着顿了顿,道:“水袖剑法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99 比之普通剑法,最大的优点就是灵巧敏锐。俗话说水无常势,乃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运用到剑法上,自然也是飘逸多变。刚才悠儿不再挥袖,乃是诱敌虚招,引得这黑衣壮士出招才是真。锦袖飘若无质,自然不能说停就停。然而这位壮士却是上了当,以为悠儿要另变新招,便想先发制人,前于悠儿变招。嘿嘿,悠儿这时候再杀个回马枪来,将他长剑卷起了。”说罢媚眼横斜,瞄了黑衣人一眼笑道:“武学一道,原与兵法相通,所谓兵不厌诈正是此理。壮士,小女子说的对吗?” 那黑衣人被水灵这一看,不由得心中大动,愣了许久,竟是涨得满脸通红,手心渗汗,心道:“这女子好美,若是能与她……”刚想到此处,又心念急转,默念几句口诀,守住灵台那一丝空灵。这黑人修习的内力乃是玄门正宗的正罡之术,运气相抵,这才勉强把持住,然而心中犹是惊魂不定道:“水门的媚心术果然名不虚传,差点儿就着了她的道儿。”方才整理心绪,答道:“不错。水门主见识卓绝,正是如此!”虽然答话,却不敢再与水灵对视一眼。 水灵这话明里是评价这场比武的得失,暗中却实是在指点云晨潇武学见地。水心悠听得是一清二楚,心中暗自欢喜道:“师父对小狗儿这么上心,莫不是有意传授她武艺?哈哈,这便好了,小狗儿内力已然浑厚无涯,再加上师父稍加点播,假以时日,定然是万人莫敌的高手!” 偏生云晨潇不领这份情,仍是忿忿不平道:“此言差矣!我看刚才是胜负未分呢。若是这位黑衣大哥不弃剑大笑,而是运足真气,与小悠儿对抗呢?他俩内力看来不分伯仲,顶多打个平手。哼,这位黑衣大哥是不是忽然心软了啊?怜香惜玉起来?打架都输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莫名其妙……” 那黑衣人听了云晨潇的话,笑了笑道:“好哇,你们两个一个是孔明在世,一个是子牙重生吗?不错不错,我当时的确心软了,不愿再斗。这位水姑娘非但天生丽质,风华绝代,功夫也的确出神入化,智慧又高,我就算是输了,也是心服口服,毫无怨言的。” 云晨潇心头本来就有七分火气,这一听岂有不恼之理?当下牙关紧咬,眉头深锁,喝了一声道:“别说了别说了!你不是来找我的吗?咱俩再打!” 黑衣人黑纱蒙脸,也看不清他表情变化,只平声道:“不用比啦。你打不过我的,而且东西也不在你这里。我跟你打架也没用。”说罢昂首挺胸,样子颇为自负。 云晨潇轻哼一声,现下已然明了这人来意,思索片刻道:“既然如此,那你走吧。后会无期了!”说着拉起水心悠就往客栈里去。 黑衣人转过身来,双手后背,踱了几步道:“好,是你说的后会无期!哎,云小姐,你是不是有个小丫头叫小七的?也不知她现在何处啊?” 云晨潇心头一颤,脸色突变,松了水心悠的手疾步奔上客栈,眨眼功夫便下了楼来,红着一双眼睛厉声喝道:“你把她怎么样了?” 黑衣人森然一笑,却不理她,从容吟道:“几年无事傍江湖,醉倒黄公旧酒垆。觉后不知明月上,满身花影倩人扶。” 刚吟完诗,水灵恍然笑道:“哎呀,我早该猜出来是你的。这江湖的后起之秀中,只有谢公子有这般绝妙的身法与剑术啊!” 那被唤作“谢公子”的黑衣人愕然一愣,随即笑了笑道:“水门主过奖了!在下不愿生事,便不以真面目示人,不料还是被水门主瞧出来了?惭愧惭愧!”说罢伸手将脸上的面纱除去,迎着月光,露出一张俊朗神秀,笑容可掬的脸来。 第37章 夜半私语时 云晨潇心急如焚,恍恍若失。她心中早已视小七为亲人,此时云晨潇家庭突遭变故,父亲锒铛入狱,前途未卜,就只剩小七一个亲人能陪伴在她左右,宽慰她,服侍她,与她相依为命,那是何等弥足珍贵的感情呀。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缕光明,虽然微不足道,却足以照亮孤独前行的人们。此时她理智已是失了两分,哪还顾得上什么“谢公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便要生擒那谢公子。 谢公子倒是不慌不忙,也不闪躲,任由云晨潇紧紧扣着自己的命门,仍是笑吟吟的道:“嘿嘿,趁人不备,要挟人质,岂是我谢子良的作风?你也忒小看我了!” 云晨潇牙齿咬得咔咔作响,脸色涨得火红,忍不住浑身颤抖,再没说出一句话来,只仍是牢牢握住那谢子良,眼中炽热不减,几欲燃烧。水心悠在一旁拉住云晨潇的手臂,低语柔声安慰着,忽听了谢子良这话,抬眼看了一眼谢子良,长叹一口气道:“小狗儿,你先放手吧。他说的不错,谢公子,他是不会做这等勾当的。” 云晨潇本已有几分清醒,听了水心悠的话,不知怎地无名火突起,重重的哼了一声,甩开水心悠的手冷冷的道:“哦?你这么信任他?好哇,那小七呢?难不成是她自己跑了?” 水心悠被云晨潇这一甩,心中蓦地一凉,仿佛被云晨潇冰冷的语气狠狠的激了一下一样,许久回不过神来。她低头愣了片刻,叵耐实在不忍心,仍是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来看着云晨潇,复又挽住她的手腕道:“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说这事可能另有蹊跷,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若冤枉了好人,总是不好……” 水心悠话未说完,云晨潇又是一声冷笑,心中好不痛快:“这姓谢的今晚才见面,怎地小悠儿就这般相信他?这人真讨厌,老是色迷迷的看着小悠儿,再看我就把他眼睛挖出来……啊,难道……”忽然间,一个念头从云晨潇心中急转而过,叫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身上却惊得渗出汗来:“小悠儿这般信他,莫非,莫非他就是那个叫小悠儿伤心的人?他就是那个叫小悠儿一而再,再而三流泪的人?他就是小悠儿永远也放不下的人?” 云晨潇颓然而立,痴痴的向谢子良看去。只见这人身材颀长,玉树临风,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确实是个英俊不凡的翩翩佳公子。云晨潇心中这想法忽一笃定,却又胆怯起来。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他日遇上这叫水心悠伤心流泪的负心人,定要好好揍他一顿,或是骂他几句,也好为水心悠解解气。但此时,这个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却再也提不起这勇气了,甚至,连正视他一眼都不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小悠儿总要离开我了,她要走了。” 水心悠见得云晨潇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心头一紧,还道她是为小七的事情担心伤神。一想到这个云晨潇的这贴身小丫鬟,水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00 心悠也泛起酸意,不自在起来:“不过一个丫鬟而已,你便这么在意了?那为何你当初就不顾一切的就抛下我一个人?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牵挂?还位这事三番两次的对我冷语相加,爱理不理的!这丫鬟比我还重要吗?”她本是冷傲性子,想到这里,索性一跺脚,也不去安慰云晨潇,俯身将小黑抱了起来,默默退到水灵身边去,却终究狠不下心来,眼睛东瞟西瞟,终于还是落到了云晨潇身上。只见她垂头丧气,没有一点精神的样子,心中忽然一软,柔情突然就占了上风,叹道:“哎,你这冤家,叫人恼也不是,爱也不是……”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这位冤家心中更是苦不堪言,欲哭无泪了。 水灵许久没言语,只是望着这三个年轻人。水灵是情场老手,深谙风月之道,这察言观色的功夫也最是在行。爱徒的心思,她自然是瞧得一清二楚,刚才云晨潇说话时酸气冲天的语气,她也是听得明明白白。这两人是你有情我有意,却又各自误会着对方。易挑锦妇机中字,难解玉人心下事,只怕这玉人的心思,比起那镜虚铁盒来,更是难解难懂,难琢难磨了。水灵微微一笑,似是有意而为,并不把这窗户纸捅破,而是话锋一转,对那谢子良道:“谢公子少年成名,誉满江湖,小女子可是一向佩服的紧呢。早听说‘乌衣郎’谢子良风度翩翩,俊美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说着眼波一横,忽地噗嗤一笑,摆了摆纤纤素手道:“哎,真是比传说中的还要俊上十倍百倍呢!” 谢子良本来是看着云晨潇下一步的动作,被水灵这话一说,不由得红了脸,心又不安分的骚动起来,嗫嚅着道:“水门主……你过奖了。我哪有……你,你才是……”他说着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坚定道:“水门主你闭月羞花之容,才是在下仅见。我……” 水灵淡淡的一笑,上前走了几步,谢子良只觉眼前一花,鼻中奇香,心中暗道:“世间竟有如此尤物!若是我能跟她在一起,哪怕一天,哦,不,一个时辰,我就是死了也甘愿……” 水灵却是一脸不在意的看着谢子良。这样的表情,她见的太多了太多。这世上的人,谁能对她视而不见?谁能说她不美?诚然,水心悠是很美,美得惊天动地,美的无以复加。她超脱凡尘,惊世骇俗,冰清玉洁,清雅如仙。但世俗凡人,食尽人间烟火,又有几个能读懂仙界的那份旷爽与灵逸?乘云气,御飞龙的长袖独舞,吸清风,饮霜露的浩游四海,如孤芳自赏的幽兰,如清冷朗月中的嫦娥仙子,凡夫俗子,只能瞻仰膜拜,却无缘攀摹狎近。她再怎么美也还只是个未谙世事的小姑娘,纯洁空灵,怎比得上水灵不经意的浅颦轻笑,都如一根丝线一般挑动着别人的心弦,牵动着他人的魂魄?这样的妖姬美艳,春色撩人,更散发着一股成熟性感的无限风华,晒风弄月,风流无边。然而,再美又如何呢?谁道女为悦己者容?殊不知,女更为己悦者容。若是己悦者非悦己者,便是这绝世容颜又怎样?还是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空空辜负了无数良辰美景,似水流年。 水灵自嘲的笑了笑,心中又浮现出那人的身影来,灯火阑珊处的她,带着几分萧索的意味道:“哦?是么?哎,老了老了,不似年轻的时候了呀……”这虽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却似有勾魂摄魄的魔力一般,引得谢子良险些就脱口而出更放肆的话来。然而水灵却适可而止的轻咳了几声,正色叫道:“谢公子……” “啊!”谢子良惊呼一声,猛然抬眼看去,晃了晃脑袋,眼神迷迷糊糊的,竟似刚睡醒一般。水心悠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谢公子,大梦初醒吗?” 谢子良心头猛地打了个激灵道:“好厉害的媚心术!刚才我的思想竟然被她控制了?世间竟有如此险恶的功夫,真是危险!”一念及此,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道:“水门主,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这媚心术果然了得!在下不才,甘拜下风!” 水灵轻笑道:“谢公子谬赞了。雕虫小技而已,岂可跟江左谢家累世公卿,高门士族相比?世人谓之‘生不用封尚书郎,但愿一识谢子良’,可不正说的便是谢公子你吗?” 谢子良朗声一笑,瞬间又恢复了那潇洒自若,淡定从容的神态,拱手谦声道:“不敢当不敢当,那都是别人瞎说的,我哪有这么大本事……不过,今日在下倒是有幸结识各位,乃是谢某的福气。水门主,水姑娘,还有……呵呵,云小姐,不知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到客栈里一叙呢?” 云晨潇此时七魂已是走了六魂,只隐隐约约的听到谢子良叫了自己,其余的则一概不知,更没听到“有幸结识”的话。她下意识的向他看去,只见他彬彬有礼的立在客栈门口,点头示意,似是要请自己进去。水灵早已是踏进门槛,水心悠也紧随其后进了去。云晨潇心中一揪,想到水心悠马上就要离她而去,只觉能再与她相处一刻也是好的。当下急忙转身,随着水心悠进了客栈。 客栈里的人跑的跑,怕的怕,那还有一人出来?谢子良亲自去提了两壶酒来,斟满四杯,举起酒杯道:“不才谢子良,先干为敬,几位请自便。”说罢将头一扬,一杯烈酒下肚。 水灵拖起酒杯笑道:“谢公子倒的酒,就是里面有□□我也喝。”便也是一饮而尽。 两人推杯换盏,互相恭维。转眼已是半壶酒下肚。但水心悠与云晨潇各有心事,却是滴酒未沾。水灵斜着眼看了水心悠一眼,笑了笑道:“悠儿,你平日酒量最好,今日怎地这般矜持?来来,端起酒杯来,替为师敬谢公子一杯。”说着已将一杯酒递给水心悠。 水心悠不大情愿的底叫了声“师父”,也不知她意欲何为。虽说谢家乃是江南名士,门第显赫,却也不用这般卑躬屈膝吧?然而师命难违,水心悠见水灵神色肃然,便勉为其难的接过酒杯来,缓缓的站起身子,举起酒杯来刚要说话,云晨潇却蓦地跳将起来,夺过水心悠手中的酒杯道:“你敬他干什么?不许敬!” 水心悠一愣,不住的打量着云晨潇。云晨潇此话一出,便觉得有些不妥。敬酒是人家师父的意思,自己算老几,凭什么阻止她?但话已出口,岂有收回之理?云晨潇硬着头皮支吾道:“我……等我问完他话,你再敬不迟……” 水心悠一见云晨潇发窘,不知怎地心里一松,险些笑出声来。云晨潇却不敢再看她,而是向谢子良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见到小七了?她在哪?” 谢子良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道:“云小姐不必着急。这事还要慢慢道来。刚才在下试探云小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6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06 也是官场老手,深谙察言观色之道,猜出谢子良无非是想拉拢一下云政亭,故而作此姿态。他却也不道破,唯唯诺诺的开了狱门,叮嘱了狱卒几句,又与云政亭一番寒暄,便推脱公务缠身,识相而去。 云政亭见得谢子良,自不免又是嘘寒问暖之类的官场套话。云晨潇早已是听得耳朵生茧,却是四处打量起这牢房来。这监牢本是肃杀阴潮之地,但云政亭被关的地方却是锦绣罗帐,流苏垂地,狱房内床榻、案几、紫砂、文房四宝等事物一应俱全,想来是荆州知府得知圣意之后特意安排。云晨潇不禁莞尔一笑,心道:“爹爹这牢坐的可是比我在外面还逍遥呢。”这次已是她第二次探监,但她这次知父亲已无危险,可平安出狱,心情轻松愉悦,与上次自是完全不同。 却说云政亭出狱后三日,圣旨即到。给云政亭定的罪是“治军不严”的失察之罪,官位不变,只是克扣了一年俸禄。这是小事,本不必细说。然一日后却另有一道圣旨下来,说云政亭虽然不知情,但手下诸将却多有包庇同谋之嫌,罪无可恕。于是据情节轻重,调任的调任,降职的降职,更有甚者,发配充军,终身不返。空缺出来的官位,自有朝廷另派亲信将领来补接。如此一来,荆州兵力尽数收尽朝廷掌控之中。云政亭帐下无可遣之将,手中无可调之兵,只是空空保住了个七省总兵的头衔,兵权却被新来的将领瓜分一空。这自然是那少年天子安抚人心,一举两得的法子。须知云政亭戎马一生,曾立下汗马功劳,若是老来不得善终,难免令朝中老臣寒心,是以少年天子保住云政亭官衔,给他做个老来无事的“封疆大吏”。既借此风波架空了他的兵权,又让朝中元老安了心。 云政亭身历宦海沉浮,如何不知圣意?但他以前每日早出晚归,操练兵将,此时忽然闲来下来,心中终究难以割舍,失落万分,终日郁郁寡欢。这日晚间用过晚膳,云政亭不知何处来的兴致,竟叫了云晨潇去对弈。云晨潇这几日正琢磨着与父亲说了水心悠的事,却见他不悦,一直没找到机会。此时得了这对弈的良机,更无推诿,乐呵呵的便去了。 云政亭平日军务繁忙,对云晨潇更是声色严厉,不苟言笑。父女两人平日极少交流,这般分桌对弈,更是第一次,云晨潇就难免拘谨,额上渗出细汗来。然而云政亭却是一改往日作风,和颜悦色。加之父女天性,血浓于水,不一会儿,两人已是谈笑风生。云晨潇棋艺本就不差,这一旦放开手来,有时竟是奇兵突起,把云政亭杀了个措手不及。但云政亭心思缜密,终能严守己阵,然后再试图进攻。虽不似云晨潇计谋百出,攻其不备,但谨慎无遗,沉重扎实,却也不落下风。待到夜深人静,三更已过,一局方终。终局算子,两人却是平棋。 云政亭叫人收了棋盘,捻须颔首,笑道:“潇儿,你跟谁学的下棋?” 云晨潇轻轻的一抿嘴,挑挑修眉,自信满满道:“下棋何须跟别人学?我看过些棋谱,便自己琢磨。平日没事时,也自己跟自己下,不过也忒没意思了。要早知道爹爹也喜欢围棋,我便天天来找您了!” 云政亭将手中茶杯一放,哈哈大笑道:“若是那样,为父可是欢迎啊!只怕你可没空来陪我这老头子了。” 云晨潇见父亲竟有三分不信的神色,起身急道:“爹爹不信?莫说这黑白子,就是象棋、双陆、六博,就没有我不会的。爹爹若不信,可以来试试。” 云政亭笑了笑道:“为父的如何不信?我女儿何等聪明,全荆州士子都做不出来的算学题,你不都轻而易举的拿下吗?只是潇儿你呀,却有点小聪明了。嘿,你以为你自己私下里读书,为父的不知吗?不过看你嗜书如命,为父不愿你为难罢了,哎……”云政亭言到此处,忽然一声长叹,云晨潇知他或许有话要说,只得将水心悠的事暂且搁下,垂手听云政亭继续道:“潇儿,你既然读书万卷,那为父问问你,你最欣赏的人物是谁?” 云晨潇陡然一愣,没料到云政亭忽然有此一问,想了想,似有深意地道:“女儿最欣赏的,是竹林七贤放浪形骸的风度。嵇叔夜临终一曲《广陵散》千古绝响,刘伶醉酒死后埋,何等疏放,阮步兵驾车穷途,长歌当哭。无一不是真性情的表现。是以女儿虽在闺阁中,却甚是欣赏魏晋藐视俗流的风度。” 云政亭略一沉吟,低声道:“倒是符合你这叛逆的性子。为父却欣赏苏轼……” 云晨潇眼睛一亮,几乎跳了起来欢喜道:“女儿也欣赏,不但欣赏,而且喜欢……” 云政亭拧眉一摆手,道:“不一样。潇儿,你欣赏的是乐观豁达,烟雨平生的苏东坡。为父欣赏的却是一个简单的父亲的苏轼。‘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潇儿,你不必公卿,爹爹只要你平安啊。” 云晨潇忽然明白过来,原来父亲绕了这么久,还是是要说此事,当下往地上一跪,耷拉着脑袋沉声道:“女儿违反祖训,望父亲责罚。” 云政亭摇摇头将云晨潇扶起来道:“潇儿,为父哪里是要怪你?”他顿了顿,眼中忽然显出一种少有的温柔与缠绵,缓缓道:“你娘亲死的早,就给我留下了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虽有兄长,却惟独你最像我。我虽然面上对你严厉,其实是愿你能好好的一辈子啊!潇儿,我跟你说这些,无非是叫你明白为父的苦心。你若是个男儿,或许我还有犹豫,但你既然为女子,我就不用再担心了……” 云晨潇见父亲眼中的柔情渐渐变成一股萧索黯淡之意,不觉心头一寒,轻声道:“爹爹,如今圣恩浩荡,爹爹不必多虑。” 云政亭微微苦笑道:“是呀,圣恩浩荡。要不然,我们云家上下,怕是就此丢了脑袋了。可我就不明白了,如今皇上派来的将领,不知兵事,又无实战经验,无非是读了几本兵书的黄毛小子而已,若真是打起仗来,各藩王兵强马壮,只怕朝廷……哎,皇上他终究是太年轻呢,还是太……” 云晨潇眉头一皱,思量一会儿道:“爹爹,我虽不知兵事,却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制约平衡。现在天下各个势力相差无几,各有所顾及,战事暂时还不会出吧。且就算是动乱,不过只是藩王内乱,天下还是姓薛的天下,与爹爹何干?皇上既然收了爹爹的兵权,就是有意叫爹爹退出朝政,颐养天年吧。” 云政亭哈哈一笑道:“你这话虽说到点子上,却也歪了不少啊。罢了,国事复杂,不说这个了。潇儿,你终究只是我女儿,无需卷入这般的斗争来。爹将来给你寻一户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07 平常的世家子弟,盼你平安幸福的渡了这一生,爹爹就满意了。” 云晨潇本就无心政事,刚才也只是随声附和几句,听得父亲松了口,当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爹爹请恕女儿荒唐,女儿心中早有中意之人了。女儿也只愿同她共此一生,再无旁人可替。” 云政亭一听,大为错愕,愣了半天,终于脸上浮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道:“好哇,女大不中留,你这丫头倒是急得很呢。这般倒也像你的性子。哈,也好,不用为父操心了。那……”他说到此处,似有些为难的吞吐道:“潇儿……这个,你这意中人是谁?哪家的子弟?哦,人品才学如何?相貌呢?他对你……” 云晨潇听了父亲口气,不禁心中暖热,眼中一酸,险些掉下泪来。这个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的英雄将军,问起女儿的亲事来,也只不过是个寻常的老父亲,絮絮叨叨的关心着这些琐碎小事。 云晨潇抬起头来,忽觉云政亭的浓密的胡须,竟有些花白了。她心中大恸,攥紧了衣摆,声音已是有些苦涩,颤声道:“爹爹,她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但却是女儿最爱之人。她现下就在荆州府,爹爹若想见,我明天就唤她过来……如何?” 那“如何”二字,声若细纹,几不可闻,一如云晨潇的心,没有一点把握。 云政亭只道女儿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心中欢喜,哪里注意到云晨潇语气异常,当下爽朗的哈哈一笑道:“好!明日就叫他来!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非凡人物,能把我女儿迷的神魂颠倒的。不过……”他略一沉吟,颔首笃定道:“潇儿瞧上的,爹爹自然没话说。你们两情相悦,爹爹就再欢喜不过了。” 云晨潇此时再也忍不住胸中此起彼伏的热浪,眼中朦胧泫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女儿谢爹爹……成全!” 云政亭摆摆手,脸上还留着欣喜的笑容。这般豪俊明朗的笑容,自母亲去后,有多久没出现过了?云晨潇复杂的望着父亲,眉头再也没有舒展开。 第40章 生涯尽几回 秋风萧瑟今又是。灰蒙蒙的天空,透着一股阴暗肃杀之气。荆州总兵府大门紧扣,双卧的石狮圆目大张,在秋风中越发昂然耸立,威风凛凛。 一切如常。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寻常的话,那便是这死一般的寂静了。云府上下,出了奇的安静,连聒噪的八哥都住了口,仿佛了解主人的心思一般。 云府外厅内赫然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风度逍遥,气宇卓然的云家小姐云晨潇,在她身侧的则是身着雪色白衣的旷爽翩然的女子。这女子目色朗然,凛凛而立,自有一段不输人的神韵风骨。两人并肩而立,目光中透出默契的坚定与信任,齐齐望着堂上的两个人。 主座上的男子高冠厚靴,箭袖长袍,笔挺的坐在首座,紧紧的锁着浓眉,注视着白衣女子。那如鹰隼一般犀利的眼神,似乎想要把她看穿看透。堂下这个女孩儿,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叫他早已坚如磐石的心再也安定不下来了。她与她,真像,那样的仙姿玉颜,那样的超凡脱俗,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十八年前,那些年轻的,纯净的美好的日子,清灵灵明快的阳光,还有她婉转悠扬的歌声,现在还犹在耳侧,绵绵不绝……蓦地,一道电流忽然划过云政亭的心间,顷刻间化作掣天劈地的霹雳,又似夹着狂风暴雨,击打着这位拼杀沙场的将军。一转眼,十几年的光阴过了。春风能一次又一次的吹绿那如画如诗的江南岸,能拂醒沉睡一冬的万紫千红,能带他梦回少年烟雨鞍马尘,却始终不能染回白髭须,不能抚平额上的皱纹。 而在云政亭左侧坐着的,是云政亭的现任夫人李薇。云家罹难之时,李薇也没能免了牢狱之灾,在狱中陪云政亭度过了数月的不见天日的日子。此时的她也略显的有些憔悴清减,但眉间却依旧是那副端庄慈爱的柔情,默默的看着堂下的两个孩子,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水心悠有些茫然的立着,云政亭那杂乱犀利又略带期待的眼神,忽地叫她心中一乱,像有某种天生的感应一般,血液也为之一沸,有些不自在起来。但她却不愿去深究云政亭的目光是否另有深意,而是下意识的向云晨潇看去。云晨潇解她心意,微笑的朝她点点头,扣住她的右手。很奇妙的,本来略有些心慌与紧张的水心悠,被云晨潇一握,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自她手中源源不断传来的暖人的温度,似是不住的提醒着她:不要担心,我就在你身边。 “潇儿,”是李薇先开了口:“你身旁这位小姐是谁?不准备跟我和你爹引见一下吗?” 云晨潇昂首一笑,毫无顾忌的迎上李薇关切和询问的眼光,眉宇间早已换上那副不屑一顾的惫懒样,慢条斯理的道:“我当然要介绍。不过,只要爹爹知道就可以了,你知不知道,我不在意的。”这家伙的柔情蜜意,似是只在对着水心悠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对他人,她只有这副调笑散漫的轻浮态度。 李薇脸色毫不变化,依旧是笑容可掬的,只是口气淡淡的道:“哦?潇儿大了,私事也不想让我知道了?哎,那便罢了吧……” 饶是她极力掩饰,言语之外仍是带出来几分忿念与伤感出来。云晨潇听得心中一紧,忽有些不好受起来。李薇自从来了云家,确实不曾亏待过云晨潇,甚至对她的怜爱与呵护超过了她的亲生子女。这一点云晨潇不是不知道。她的温柔善良,不似母亲那般慈爱亲昵,也没有长辈的尊敬与矜持,更多的则是像姐姐一般的宠溺与爱护。然而,人长大了,心也会变的,再不似幼时那般天真无邪。小时候再怎么依赖她,再怎么亲近她,终究不是自己的母亲,她们之间,始终缺乏着一条靠血脉才能维系的纽带。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任李薇再怎么努力,这固执纵性的云晨潇,终不愿彻底的敞开心扉去接受她。李薇轻轻叹了一口气,绵软无力的靠在椅背上。 云晨潇嘟了嘟嘴,犹豫了半晌,才轻轻的唤了一声“二娘”,却依旧是轻佻萧然的语气道:“其实这事儿,二娘也需参与的。潇儿先跟你讨个饶呵,还望二娘海涵,刚才我一时性急了,你可别……” “怎么会呢!”李薇似是受到什么鼓励的一样,整个人登时容光满面,精神头一下被云晨潇一句“二娘”提了起来,笑道:“你这孩子呀,可好少跟我这般说话了……” 云晨潇深呼了一口气,懒得再与她纠缠不清,干咳了一声,见父亲仍是失神之色,又不禁暗淡下来。云政亭似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默默的收回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08 眼神,沉声道:“潇儿啊,你也该……” “爹爹!” 云晨潇不等父亲一句话说完,已是拉着水心悠跪下,定声道:“她叫水心悠,就是女儿今生至爱之人。女儿别无他求,惟愿父亲成全。” 云政亭心中早已是迷乱之极,一手拿了茶杯,听得云晨潇话音落了,犹未反应过来,轻嘬了一口茶,缓缓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这孩子是谁?” “老爷……”李薇的声音传来,略带了些颤抖,看着云晨潇的眼睛也渐渐失了光彩,连连朝她使眼色。 云晨潇定定神,往前挪了几步,又一次道:“爹,你女儿我爱的人就是她,水心悠,她与我一样,也是个女子。爹,女儿不孝,求你成全。你说过的……” “孽障!” 雷霆之怒终于爆发出来。云政亭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额上的青筋暴涨凸出,不住的跳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裂开。 “爹……”云晨潇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刚要发话,云政亭却是生生打断她,高大伟岸的身躯颤抖着,指着云晨潇怒极反笑道:“呵呵,好你个云晨潇啊,我的好女儿!可把你老爹我唬得团团转呢。行,你真行……原来你说的所谓的今生至爱,就是这个白衣丫头?你……哈哈,哈哈哈……你可真不愧是我云家的好子孙啊!” 云政亭平日治军严格,火气自然是大的。云晨潇见得父亲发火也是不少,或是揪起人一顿板子,或是气得手打脚踹,但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云晨潇心下骇然,跳起身来上前,想要扶住云政亭。只是云晨潇手刚触到父亲衣袍,云政亭便是提手一甩,一个耳光已然上脸。 云晨潇脸颊似被火烧,登时肿起一大片。 李薇见状要拦,云晨潇却一声大喝道:“你别管我。这是我和我爹的事!” 云政亭铁青的脸色又浮现出一抹笑意,点点头道:“好女儿,你可真长进!” 云晨潇咬了咬牙,倔强的眼睛瞪得老大,却没有半分的后退。 此时,听背后一个声音温婉却坚定的道:“云大人,潇儿她便是长进了,您不高兴吗?” 云晨潇蓦然回首,哑着声音轻声道:“悠儿,你别添乱!” 云政亭合上眼睛,不愿再多看水心悠一眼,仿佛再看一眼,就会叫他的意志崩溃。沉默许久,他用尽全力压住胸中燃烧的火焰与热情,换上冷冰冰的语气道:“我不管你是谁。还不赶紧给我滚?” 果然是号令三军,指挥万马的将军气魄,虽然声音低沉,却有叫人不可抗拒的生杀予夺的千钧之力。任是谁,听见这号令都会悬起心来惟命是从。可是,她水心悠偏不。她豁然起身,低低的笑了一声道:“云大人能管得她一时,能管得了一世吗?” 云政亭整个人在这瞬间一怔,竟有些慌了手脚,认真的审视着这个傲然孤高的白衣女子。 水心悠施施然的走近云晨潇,轻轻的将她扶起,抬起手来摸了摸她肿起的脸颊,柔声道:“疼么?” 云晨潇笑了笑,叵耐脸颊肿的厉害,笑到一半生生的给憋了回去,疼得“嘶嘶”倒吸冷气。 水心悠嗔怪的看着她,凛然不惧的在云晨潇红肿的地方落下一个轻吻,继而环住她的脖颈道:“呆子,又是我害你受苦了。” 近在咫尺,鼻息可闻的亲近,情意缠绵的呢语,云晨潇不禁错愕。当着父亲的面,当着继母的面,还有府上这些来来往往的下人,水心悠,这个性情的女子何等的坚毅从容。云晨潇心头一热,再不犹豫,含泪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紧紧拉住水心悠昂首道:“爹爹,女儿今生,誓要与水心悠共度。还望爹爹恕女儿不孝!”说罢扯了水心悠便要离开。 云政亭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不但是吃惊云晨潇惊世骇俗的情感,更是吃惊水心悠的胆大包天。这样坚定的眼神,这样执着的信念,竟真的和那人毫无二致。云政亭正思索间,却听一人高声喝道:“悠儿!” 这声音婉转悠扬,似从苍穹九天之外飘渺而来,传人云政亭耳中,叫他一下子愣在远处,身子如泥塑一般,半分动弹不得,脑中却是思绪飞扬,波涛汹涌。 余人齐齐循声看去,一个风姿艳绝的女子,长袖广带,身形翩跹,正莲步聘婷的朝屋内走来。 水心悠见了这人,略微一惊,有些踌躇的迎了上去,微笑道:“师父……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那女子拍了拍水心悠的肩膀道:“傻丫头,你在荆州,除了和她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地方可去?哎,你这么不听话,叫为师如何放心得下啊?” 水心悠听了这话,柳眉轻颦,一副不情愿的表情道:“师父为何就不叫徒弟跟小狗儿在一块儿?师父做事向来最讲道理,但这次却是不明不白的,叫徒儿怎么服气?” 话音刚落,云政亭则是抢先一步越到水灵面前,直愣愣的看了她半晌,唇上的胡须动了动,却没讲出一句话来。 水灵轻叹了一声,将水心悠拉到身后护得严严的,苦笑一声道:“云大人,小徒不肖,给您添麻烦了。小女子这就告辞。”说罢再不看云政亭一眼,广袖一拽,转身便走。 云政亭颤抖的伸出手来想要拦下她,动作刚做一半,却僵持在半空中。云晨潇更是满腹狐疑,踏步上前,正要说话,却听云政亭喝道:“潇儿,休得放肆,回来!”说罢缓缓的立在水灵面前,盯着她看了良久,才勉强笑了笑道:“十几年未见,二妹还是这般年轻漂亮,我却是个糟老头子了。” 水灵抬眼不屑的扫了云政亭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冷冷的道:“云大人若是没别的事,小女子就先……” “二妹!”云政亭重重的叫了一声,鼻孔喘着粗气道:“二妹,当年的事,我也是无奈的。当时形势逼人,我……” “云大人言重了!水灵一介草民,哪有资格跟您这封疆大吏谈什么当年?”水灵这次再不回避,眼神似一把尖刀,刺向云政亭,中有怨恨,又有旧情,双拳却不自觉的早已攥的紧紧的。 云政亭被她看得心中一虚,退后了一步,定了定神道:“二妹,当年我跟澄儿她有一个女儿,是不是……” “云政亭,你还有脸提师妹?”水灵大喝一声,眼圈儿倏然一红,声音因激动,也略有些变了音。那“澄儿”二字,似一根导火线,彻底燃烧了水灵心中压抑已久的忿恨与幽怨。 “澄儿?”云晨潇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似有些印象,却又回忆不起哪里听过。水心悠却是记得一清二楚,拽了拽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1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11 片面之词!” 云晨潇此时压根顾不上水灵对父亲的不敬言语,只因那“片面之词”,忽然燃烧起云晨潇的希望来。她拉起还沉浸在幸福中的水心悠,侧耳听着水灵讲那久远,又历历在目的故事…… 百年前。 大燕国开国皇帝薛文彬刚刚驾崩。然而尸骨未寒之际,朝野上下便是一场轩然大波。不为别的,只因深藏宫中的传国玉玺竟然不翼而飞。这传国玉玺乃是不世出的宝物,当年江湖中人为了争夺此物,闹得浩劫连连,血雨腥风。后来此物被□□皇帝的姑姑,五行门师祖薛芷兰薛女侠得来,辗转献给了□□皇帝。□□皇帝全凭此物名正言顺的号令天下。此时四海初定,人心不稳,这玉玺一丢,若是落在江湖民间反贼手中,自不免天下大乱,若是落在居心叵测的奸臣手中,亦是倒反朝廷,忤逆天子。当时的太子尚且年幼,大权尽数掌握在五个辅臣手中。这五个辅臣正是薛芷兰派在□□皇帝薛文彬身边,把守朝纲的五个徒弟。这五个徒弟各属五行一门,或精于治国,或通于战术,或长于武功,或强于机关方术,各有所长,且情如手足,配合默契,共同辅佐薛文彬治理天下,倒也是律政刑清,四海升平。 谁也没有料到,这传国玉玺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无踪。五人商量许久,还是决定秘而不宣,暗中调查此事。五行门中,木门精于天文算术,金门精于机关设计,土门精于风水堪舆。于是五大辅臣便派木、金、土三门中最得力的弟子,明察暗访的追寻传国玉玺的下落。但毕竟玉玺事关重大,单凭五人之力又略显单薄,于是五大辅臣又招来几位亲信的藩王,四海之内共同寻访。 然而天地之大,这样找一个玉玺无异于大海捞针。一年一年的过去了,传国玉玺还是下落全无,但那五大辅臣却由翩翩少年变成了垂垂老矣的龙钟老人。后来,这五大辅臣相继含恨离去。五大辅臣去世之后,各藩王又相继崛起,分地割土,称霸一方,虎视眈眈的觊觎着皇帝的宝座,大有问鼎中原之势。而这些藩王中,亦有不少知道这传国玉玺的秘密,更是不愿错过天赐的良机,挖地三尺的追查。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在位的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那五大辅臣的弟子也早已没有了前辈先人高官厚禄的灼灼风彩,又远离朝廷庙堂,回归了江湖扁舟。然而,一代又一代的五行门弟子,心中都有一个坚定信念:找到传国玉玺!但找玉玺的初衷,早已是不知不觉的改变了。这事谁也没有提起,但人人心中自有一杆秤。如此多娇的江山,如此慷慨的天下,哪个热血男儿不愿为之驰骋拼杀?哪怕是马革裹尸,横死沙场,也不枉来这世间走过一遭!于是,兄弟阋墙,明争暗斗,裹着明枪暗箭蹋至而来。五行门再也不是那个团结如一的五行门了。 而此时,五行水门一枝独秀的窜出了两个出类拔萃的年轻后辈。大一点的是师姐,名字唤作水灵,小一点的是师妹,叫做水源澄。两人初出江湖,却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且武功极高,美名远播,江湖人称“灵澄美侠”。自古以来有“大侠”、“女侠”、“少侠”诸多称谓,却从未有“美侠”之称。而这两人,也着实配得上这“美侠”二字。但凡见过她们的人,无不被其惊艳的风姿所倾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销声匿迹多年的传国玉玺也终于有了下落。江湖盛传“得镜虚则获玉玺,获玉玺则拥天下!”一时间,群雄并起,只为那天竺传来的珍宝“镜虚铁盒”。而这“镜虚铁盒”,百年来只有两人窥得各中机巧,那便是通天奇才薛芷兰与水门的师尊叶菀翎。但当时薛、叶两人早已溘然长逝,于是矛头自然直指水门的诸弟子。“灵澄美侠”不免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时值战乱,江湖中人多半也要依附于朝廷藩王势力才得立足。五行门也不例外。而水门向来矜持自重,只愿归服当朝天子,不愿服顺藩王。而蜀中天府之国,物产丰饶,扼守长江天堑,地形险要,乃兵家必争之地。蜀中唐门,是川蜀一带最大的江湖组织,旗下网罗了不少奇人义士,颇有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势头。朝廷有意招安,便差遣同是江湖中人的五行水门前去招降。而这次去的,正是那“灵澄美侠”二人…… “师父,我知道了!”水心悠听水灵讲到此处,忽然一跃而起笑道:“您与源澄师叔,便是当年的‘灵澄美侠’!你们去蜀中唐门,便遇上了云小狗的娘亲是么?她娘亲,就是蜀中人啊!” 水灵粲然一笑,颔首道:“不错,就是那时候,认识了清影和云…云政亭!” 云晨潇心念一动,微微敛眉,但没言语。水灵瞧得真切,问道:“机灵鬼,你想到了什么?” 云晨潇抬起头来,恭声道:“我外公是当时的兵部尚书,朝廷大员。水门主怎么可能在去招降唐门的时候认识我娘呢?难道我娘跟唐门有什么瓜葛?” 水灵轻哼了一声,似有些骄傲的道:“我说了我了解你娘比你多。你只知道你娘是兵部尚书的千金小姐,却不知她也是唐门掌门唐千秋的闭门弟子吧?我大燕素来崇武,名门闺秀也多有习武之人。那林家小姐自幼便是筋骨奇佳的习武奇才,本人又爱舞刀弄枪的。你外公林老爷出仕之前,也素喜与江湖中人往来。林老爷一来是宠溺女儿,二来也想叫女儿习艺防身,便将林小姐寄养在蜀中唐门,成了唐千秋老前辈的闭门小弟子。唐老前辈亦喜林小姐聪明好学,不顾门户之见倾囊相授,林小姐得了唐老前辈真传,乃是唐门年轻一代中的翘楚。” 云晨潇哪知母亲原来竟还是蜀中唐门的高足,听了水灵的话后几乎惊得合不拢嘴。水心悠不忘在一旁哂笑道:“哟,难怪云大小姐武功卓绝,资质奇佳,原来是得了母亲的真传呢。蜀中唐门有三绝,一是暗器,二是施毒,三是机关。第一绝暗器,就是讲究快准狠,倒是和你的轻功是一路的呢。” 云晨潇此时心情也不似起初那般阴郁,笑了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在我娘肚子里的时候,我娘就开始教我武功了?我在我娘肚子里练马步踢腿,我娘还真受苦呢。” 水心悠被她揶揄一句,气得直跺脚,却也无法反驳,当下撇嘴瞪了她一眼,继续听水灵道:“当年,就是在那山美水美的人间仙境,遇到了清影。多好啊,鸟语花香,雨丝风片,那样的日子,真是叫人怀念……” 水灵的脸上忽然显出一抹红晕,似一朵璀璨的晚霞,照在她本就玉颜光鲜的脸上,愈发显得娇媚动人,不可方物。 云、水两人对望一眼,同时明白过来了什么。那蜀国仙山的云烟缥缈似乎就在眼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12 前,依稀有两个绝世佳人携手同游,徜徉漫步。秀衫笑靥,烟草飞蝶中乘兴不归,浅斟低回。又仿佛,芙蓉帐暖,鸳鸯被温,佳人遮语回轻扇,含羞下绣纬…… 云晨潇忽地大喝一声道:“我娘她,她跟你……那,我爹呢?你既然喜欢我娘,为什么我娘后来又嫁给了我爹了?” “你爹?”水灵冷笑一声道:“云政亭简直猪狗不如,他不仅害了师妹,也害了你娘。你还要提他?” 云晨潇满腔怒火,颤抖着身子,眦目欲裂像一头发疯的小兽,虎啸龙吟的咆哮道:“你住嘴!我爹他一生光明磊落,正气浩然,岂容你肆意诋毁?你定是记恨我爹抢了我娘,定是!” 水灵凛然一笑,媚态横生的瞅了云晨潇一眼道:“是,我是记恨你那猪狗不如的爹爹。我不但为了清影,为了澄儿,我更为了悠儿!你去问问他,他自问对得起这些人吗?但凡有一丁点儿人性,他就不会做出抛妻弃女这样十恶不赦的事来!可他呢?哼,哼哼……他是把师妹往绝路上逼啊!” 云晨潇只觉周遭凄冷无比,心中寒意也越来越重。父亲,她一向奉为神明的偶像,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小悠儿,真的是他抛弃的女儿? 水灵的声音如魔咒一般再次响起:“那时,云政亭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参军。随同我们水门一同赴蜀。这个小人,一路上不怀好意的跟我和师妹献殷勤。我当时也是昏了头了,居然跟他结拜,唤他一声‘大哥’。澄儿师妹她年纪小,又是情窦初开。经不住云政亭的甜言蜜语,竟真个就……” “那……”云晨潇沉吟片刻,低声辩道:“澄儿阿姨动了真情又如何?难道我爹爹还配不上她?”她此言一出,忽觉不妥至极。如此一来,云政亭与水源澄一对神仙眷侣,那将至母亲于何处? “我水门弟子婚恋自由,长辈们向来不愿干涉。只是如此一来,师妹却再也没有机会来当这个掌门了。” “那……那是为何?”云晨潇接口问道。 “水门弟子虽不必拘束,但掌门却有要求,必须是清白的处子之身。这倒不是什么世俗偏见,只是习武之用,此事暂且不提。云政亭那厮,还真是有点将帅之才。我们离了蜀中之后,他由一个小小的士兵,一年内迅速内升任副将,也曾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深得当时的兵部尚书,也就是你外公林老爷子的赏识。以至于,嘿嘿,以至于林老爷子竟有了将女儿许配给他的意思……” “师父!”水心悠陡然起身,抿着嘴唇,脸色略显发白,轻声道:“师父,我不愿听这个故事了,你别说了。它是你编出来的,这跟我,跟小狗儿,都没关系的,不是么,不是么?”聪明如水心悠,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但这过于残酷的现实,她却不愿去面对,甚至希望它真的仅仅是一个故事。 云晨潇深情的看了水心悠一眼,似是下了天大的决心,毅然决然的将水心悠牢牢地抱住,轻声道:“小悠儿,咱们,咱们别管……”话到嘴边,却如何也讲不出来了。 水心悠一时心似刀绞,连思考的力气都没了,只软软的伏在云晨潇怀中,任由泪水决堤涌出。 水灵惨然长笑,似夜枭幽鸣,群魔放歌,在这肆虐的冷风中,听起来竟有些骇人。 水心悠大叫一声,捂住双耳,紧紧贴在云晨潇胸前。水灵走过去,轻手轻脚的拂了拂水心悠鬓间乱发,柔声道:“云政亭,他可真是个非凡的人物,借了澄儿师妹和清影两个弱女子,一手遮天,翻云覆雨。你们,不想知道你们父亲高明的手段吗?” 第42章 是妾断肠时 暴雨初歇,屋檐上存积的雨滴如碎石一般纷纷落下,重重的砸在青石板的地上,溅起一连串的小水珠。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雨后的泥土的气息和一股化不开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哀鸿遍野,十室九空,这是一个战乱的年代。 年轻的云政亭双手后背,矗立在门口,岿然不动。他定然不知,此时他的背影有多么的英武挺拔,直叫他身后的女子再也移不开眼睛。 云政亭下意识的皱了皱鼻子,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股甜甜的血腥味,叫他精神无比的振奋,叫他全身血管膨胀,激情四溢。这血腥味给他带来的快感,远比在床上征服一个女人更让他兴奋。也许,他的机会真的来了。他渴望战争,因为只有在战争中,他才能挥洒自如,做回真正的自己。 他是一个从七品的小官,一直在军中默默无闻,平凡的像每一个平凡的士兵。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云政亭是当今威武大将军云承光的小儿子,是云承光最不得志的小儿子。 云氏先祖,乃是大燕的开国功臣,当年深得□□皇帝薛文彬的器重。据说云家有一门秘传绝学“北斗八卦剑阵”,这剑阵融合天星变幻与八卦推演,又糅杂千奇百怪的剑法绝学,乃是以一敌万的兵法剑阵。当年云氏先人就是凭借此剑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然而,这剑阵向来只能传给族中资质最佳,悟性奇高,而且心智刚强的一个人。只因为越强的武功兵法,就越需要有坚忍不拔毅力的人方可驾驭,如若不然,后患无穷。这剑阵传到云承光这里,一直没有再往下传。只因云家后辈中,实在缺乏这样的人才。 云政亭的生身母亲是云承光正室夫人的粗使丫头。那丫头相貌平平,甚至有些难看。然而云承光依旧让她怀上了孩子,生下了云政亭。云政亭出生不久,他母亲就死了。云承光一直看不起这个小儿子,甚至有时候会忘了,在云家大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还有一个小儿子。这个小儿子已经日渐长大,如他一般的英气勃勃,俊朗不凡。 云政亭小的时候,他也同他的哥哥们一样,练习骑马射箭,刀枪剑戟。他的箭每次都能正中箭靶红心。当他兴高采烈的回头看着父亲,想要得到一个赞许的微笑的时候,他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因为父亲从来不会去注意到他,在父亲眼中,永远只有大哥二哥。有时候大哥的箭脱了靶,而自己的箭中了靶心的时候,父亲还会不自觉的皱皱眉头,脸上显出厌烦的神色。或许是怪他抢了大哥的风头吧?是呀,他是一个连妾都不是的粗使丫头的儿子,是一个野种。后来,云政亭不再去争取什么,因为他知道,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他在心底深深的自卑,继而自闭,再后来,终于离开了生活十八年的云家大院。他参了军,不到一年的功夫,就崭露头角,赢得了上司的好感,提拔他做了官,虽然是个从七品,但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一次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13 偶然的赶赴蜀中的机会,他认识了水源澄和水灵。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姑娘。她们像苍穹中火热的太阳,照得他睁不开眼睛,然而,他还是想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一睹这太阳的灼人的风姿。他对一切美好的事物有一种天生的占有欲,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失去的太多了,他太想弥补一下自己了。他想,若是能娶到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子衣锦回家,父亲、兄长,会是怎样一种羡慕与嫉妒的眼光啊!他渴望这样的眼光,甚至超过了渴望那两位美女本身。 终于,他成功了。那个叫水源澄的女子,很快就喜欢上了他。他年少有为,英俊威武,最重要的是,他会讨她欢心。这对于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恐怕都是难以拒绝的。水源澄虽然是水门中千人宠,万人爱的非凡人物,却也不能免俗。她爱他,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爱得无怨无悔。而师姐水灵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小伙子。但水源澄情到浓时,哪里理会得了师姐的感受? 为了云政亭,水源澄放弃了水门,放弃了修炼她的绝世武功,放弃了疼爱她的师父、师姐妹们。她只愿意与这男子共度一生,别的再无所求了。她甚至连云政亭的家世都不愿多问。反正今生认定的人,他姓甚名谁,他父母兄弟如何,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于是,漂泊与等待的生活开始了。云政亭身在军中,又恰逢乱世,夫妻聚少离多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水源澄谅解他的每一次离去,也就等于心甘情愿的独守空闺,直到她有了身孕,云政亭这才回家看她。然而,刚在家了两天,他就待不住了。水源澄含笑的注视着他高大的背影,这个男人,心中有鸿鹄一样远大的志向,又岂是她一个小女子牵绊得了的? “云郎……”水源澄轻轻唤了他一声,将脸颊贴在云政亭背后,悄声道:“是不是又在烦心军中事务?” 云政亭蓦地回过身来,将他的娇妻搂在怀中道:“澄儿,你也知现在恰逢乱世,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我本想好好出去闯荡一番,可是,哎……你却恰恰这时候有了身孕,叫我怎么放心的下啊?” 水源澄微微一笑,拂了拂她略微隆起的肚子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要成就你的事业,尽管去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她说着一顿,用更小更温柔的声音道:“我们的孩子也会!他一定会为有这样一个英雄的父亲感到自豪的。” 云政亭呵呵笑了笑。他的妻子,永远是把他放在第一位的。他知道水源澄会谅解他,一如知道自己一定会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一般。 果不其然。云政亭投身定王薛延广帐下短短一年,就有一个从七品参军升任了正五品的副将。薛延广很是看好这位将才,便将他推荐到兵部尚书林大人那里。林大人素以爱才称著,自然不会放走云政亭这匹千里马。而笼络人心最好的手段,莫过于以姻缘维系。林大人秀名远播的爱女林清影,至今仍是待字闺中,尚无良缘。林老爷多次旁敲侧击,想把女儿许配给云政亭,以结秦晋之好。 起初,云政亭也不愿意,觉得对水源澄有所亏欠。然而,当他见了林清影摇曳生姿,飘逸灵动的身影之后,云政亭便彻底的将这个想法抛到脑后了。林清影比水源澄,有更可靠的家世背景,有更雄厚的朝廷势力。而且,林清影的姿貌才学,也未必就在水源澄之下,这样美好的事物,当真是却之不恭啊!于是,在定王薛延广保媒之下,云政亭又有了一位夫人。新婚之夜,凤冠下的林清影是泪流满面,不见一丝欢喜,她的眼中,是那么决绝的眼神。但是云政亭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得到了林清影和她身后的兵部尚书的势力。甚至连她没有在喜帕上留下落红,他也不甚在意。他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自己都先有了水源澄,又何必勉强林清影非得是处子之身呢?也是偶然的一次机会,他才知道林清影的第一次,是给了一个女人,是水源澄的师姐水灵。云政亭只是笑笑,心想:真是有缘份呢,这也算作是对水源澄的一种特殊补偿吧?但他不认为自己逆来顺受的新夫人会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那样悖理的情愫,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在有了云政亭这么优秀出色的丈夫之后,林清影,应该不会再奢求什么了吧? 也是在这一年内,水源澄生下了一个女儿。这女儿可爱极了,粉粉的脸蛋常常带着笑意,嫩嫩的小手,总是在空中挥舞不停,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半刻也安生不下来。水源澄将对云政亭所有的爱意和思念都寄托在这个女儿身上。云政亭偶尔也会回来看看她们母女,却总是行色匆匆。她知道他忙,她不愿拉他的后腿,不愿影响他成就他的万年功业。她要做的,是等待丈夫,是抚育幼女。 转眼三年过去了,云政亭有了又有了女儿,是林清影为她生的。这让他时而不时的会想起水源澄的女儿来。那孩子,也该有三岁了吧,应该会跑了,也会叫“爹爹”了吧?想起这些,云政亭的心竟有些隐隐作痛起来。于是,他越发宠溺他的身边的这个女儿。 但生活总是那么不平静。有一天,一队人高马大的士兵闯进了水源澄住的村子。那时,三岁的小悠儿淘气,从大人的腿缝中钻到人群前,要去看大马。 那马上的人物气宇轩昂,玉冠束带,蟒袍加身,一看就是个非凡的人物。这小女孩突然出现在他马前,叫他微微一惊。他急忙勒马,但那马儿似乎不太听话,抬起蹄子放声嘶鸣,眼见马蹄就要踏上那小女孩儿的一刹那,一道青色迷离的眩光在他面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一缕醉人的幽香。他像是着了魔一般心中一阵荡漾,举鼻深嗅。 “小女惊了大人的驾,还请大人赎罪!” 清美悠扬的声音传来,更是叫他一阵意乱情迷。他睁开眼睛,注视着面前的这位青衣女子。不施粉黛,不抹水粉,简衣碎裙,木簪荆钗。那样的简洁大方,却比他见过的所有的女子都要清雅高贵。他自问平生风流,阅尽人间美色无数,却不料,世间还有这般秀逸飘然之人。那自然流动的楚楚风韵,叫人观之忘俗。什么烟花秀色,平康佳丽,与她一比,简直是庸脂俗粉,败柳残花。 水源澄似是意识到这马上的男子炙热渴求的目光,只悄悄的抱起女儿的退了回去,当真是来如流水去如风,不知何处归来去何方。 那马上的男子目送她的背影远去,方才回过神来,略一招手,便有随从迎了上去道:“殿下有何吩咐?” 男子沉吟片刻,才道:“去查查刚才那位小娘子。” 随从在心中一笑,已然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拔步就走。那男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14 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切不可惊扰了她!有什么差池,提头来见!” 这位“殿下”不是别人,正是镇守江南的宁王薛延康。这位宁王生性风流,穿梭于百花丛中,乃是个郎君领袖,浪子班头,对水源澄这样的绝代美色,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几天后,下人带来消息,那美妇是定王殿下帐下一员虎将,云政亭的夫人。薛延康听得这消息,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云政亭的名字,他也略有耳闻,而且他更清楚,云政亭的夫人,乃是兵部尚书的千金林清影。至于这个水源澄……薛延康惯于风月之事,早已是猜得一清二楚。但薛延康不急,他一直在等着机会。两年后,机会终于来了。云政亭领兵出战,征讨江南匪帮。自然是需要镇守江南的王爷薛延康的鼎力相助。 于是,一天傍晚,薛延康招了云政亭过来“商议军务”,两人彻夜不眠。第二日,云政亭红着眼睛走出帐来,递给信使一份书信。不日信到了水源澄手上。水源澄展笺一看,不由得清泪纵横。信中言道: 源澄源澄,一别经年,思卿愈切矣!结缡未久,战乱突起,中原板荡。吾与卿天涯海角,各在一方。人言夫妻同体,奈何肢体相离,手足永隔!万世之悲,其若此乎? 嗟乎天命不可测而人事诚难料。吾虽身陷匪帮,历尽酷刑,亦可尽忠事国,虽死犹欢。然每念夫人上养孤老,下育幼子,把犁田间,织锦漏屋,莫不涕泪纵横,心如刀割。吾将死之人,何忍夫人独受此苦?今余杭宁王殿下,圣明贤德,勤王师,平祸乱,重肃刑典,再立国法,实乃大燕中兴再造之臣也。夫人若投奔殿下帐中,或可暂避战祸,安度余生。吾之幼女,可并至王府,殿下仁厚,定善养之。 呜呼,吾命不久矣。执笔而书,肝肠寸断,欲言万语而难吐。书未毕,笺已湿。想吾平生指挥千军若定,与夫人书数字,则方寸大乱,语无伦次矣。若得夫人安逸,吾魂游四极,可以无憾矣! 源澄源澄,书尽而情不可终。政亭绝笔。 信发出后,一连五日,没有水源澄的消息。云政亭只道水源澄识破计谋,心中喜忧参半。所喜者,水源澄免了这番祸事,所忧者,得罪了宁王殿下,恐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待到第六日,营外忽传有一戎装貌美女子,欲求见宁王殿下。 薛延康大喜过望,出帐去迎。云政亭听得这消息,心中也是一轻,连日来的石头终于搁下了。水源澄,终究还是来了,也好,省得他左右为难了。宁王乃是少有的惜花之雅士,她跟了宁王殿下,锦衣玉食,玉宇琼楼,却也没什么不好的。 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这么顺利。他们只记得水源澄是云政亭的女人,是水心悠的母亲,是一个温婉痴情的女子,却忘了,水源澄更是五行水门的弟子,是身怀绝世武功的“灵澄美侠”。这五日来,水源澄凭借一己之力,找遍了匪帮的大小营帐,闹得整个江南匪帮沸沸扬扬,人心不安。都道天上派了仙子来惩罚他们作恶太多了。 然而,没有云政亭的下落。水源澄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她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但又无可奈何。云政亭,是她唯一痴恋的情郎啊。终于,她踏入了宁王薛延康的帐内。 薛延康悄悄的吞了口口水,无论是温柔淡雅的水源澄,还是云雷郁勃的水源澄,都是这样的摄人心魄。 “云郎呢?定是你这恶贼把他捉了起来!”水源澄怒目而视,利剑一般的向薛延康身上刺去。 薛延康只觉水源澄就算是在骂自己,也被骂得痛快淋漓,舒心惬意。他哈哈大笑,并不回答水源澄,而是一副轻佻的口气道:“澄儿,我堂堂大燕国的亲王,难道还比不上他云政亭一介武夫吗?本王自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我不在乎你跟过其他的男人,澄儿,只要你肯随我,我封你作我的王妃,我给你金银珠宝,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水源澄淡定一笑,轻声道:“不要脸的混蛋,难道拆散人家恩爱夫妻,就是你这堂堂王爷要做的事?” 薛延康一愣,皱了皱眉,但仍是笑呵呵的道:“恩爱夫妻?你是说你和云政亭吗?澄儿,你还不知道吧?云政亭他的夫人,叫林清影,是当今兵部尚书的千金,可不是你水源澄啊!而且,云大人他现下就在我帐内,要不要把他叫出来跟你当面说个清楚?”他说罢挥挥手,忽又一拍脑袋的恍然大悟一般道:“对了对了,还有那封绝笔信!乃是本王亲自润色,云大人执笔录书,澄儿你意下如何?写的可还过得去?” 水源澄紧闭着双目,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浑身都在不住的颤抖着。她朝思暮想,左等右等,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吗?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伤心,是因为失望,那是对人生彻底的绝望!她笑了,依旧是那样的横波流转,秀雅如兰,给这杀气腾腾的军队中平添了一股柔谧之气。 薛延康出神的看着这女子。据说,五行水门的高徒,就是有一种倾倒众生的媚丽妖娆,若水之柔,若水之澈,若水之善,若水之情。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缓缓的,水源澄口中唱出一曲歌来,那歌声一唱三叹,委婉迂回,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酸苦凄凉之意。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嫋嫋,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好一个‘男儿重义气,何用刀钱为’!”薛延康拍手大赞道:“澄儿,只怪你遇人不淑。那样负心薄幸之人,你跟他何用?若是你真心爱我,便是拿天下来跟我换,我都不愿啊!澄儿,不如……” “不如?”水源澄蓦地回过头来,哈哈大笑的打断薛延康,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忽然间,她笑声一滞,从袖口拿出一把闪亮的匕首来。薛延康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然而,那把匕首并不是朝向薛延康,却是向水源澄自己的脸上划去。 薛延康陡然惊醒过来,飞身过去伸手拦下,却为时已晚,水源澄吹弹可破的面颊上,赫然留下了一条深及至骨的伤疤。那伤疤自脸颊到下颚,如一条醒目的又狰狞的红色蠕虫,不停的爬动。水源澄又是一笑,牵动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来,越发的清晰可怖,笑容也显得诡异怪讶。 “现在呢?千岁殿下,您还要我作你的王妃吗?您还愿意拿江山来换我吗?”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15 薛延康的眉头皱的更深,双眼瞪得大大的,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多么完美的一件艺术品,就这样生生毁了。薛延康不住的摇头叹息,沉吟了半晌,咬咬牙朗声道:“云大人,你有贤妻如此,夫复何求啊?罢了,本王不强人所难,水小姐,你请自便吧。”他撂下这句话后,惋惜的回视了水源澄一眼,悻悻离去。 云政亭,这个驰骋沙场的肝胆英雄,此时终于从屏风后出现了。依旧是那样的英武挺拔,气势夺人。他缓缓走近水源澄,将她搀扶起来,叹道:“澄儿,你这又是何苦呢?宁王殿下他既然倾心于你,你就从了他……” 水源澄,她心中仅存的一点生机之火,被云政亭这句话完全的熄灭了。五日来的奔波血斗,已然耗费了她毕生功力。而这残酷的现实,更是叫她心如死灰,对世间再无半分留恋。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心已死,徒留躯体何用? “云郎云郎,我水源澄这辈子做的最大错事,便是爱上你。而你这一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你从来不懂爱为何物!可悲,可叹啊!” 话音落时,亦是这朵出尘脱俗的莲花凋谢之时。一口污血自水源澄口中吐出,尽数喷溅在云政亭脸上。那股血腥,一如沙场上厮杀时的味道…… 两年后,战乱平息,天下重新归于平静。云政亭因在战场上的赫赫战功,官拜正二品的八省总兵,手握重兵权,常驻荆州,也算是继承了祖业。此时云承光也早已将云家那世代相传的“北斗八卦剑阵”传与了这个当年最不起眼的小儿子。但是,奠定这二品大员的官位基础的,除了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莫大功劳外,还有一件,那便是剿灭蜀中严密的江湖组织,巩固朝廷政权。而这次一举成功,莫不“得力”于云政亭的另一位夫人——林清影。 作者有话要说: 插的一小段,亦可独立成篇,与小云小悠联系不是很大…… 第43章 月林散清影 清影是个聪明的女孩儿。 这是林清影的长辈们对她众口一词的评语。诚然,林清影很聪明。任何书籍,哪怕是佶屈聱牙的周诰殷盘,只要她肯认真的读过一遍,都能过目不忘。也许正是因为这智慧的光芒太过刺目耀眼了,以至于他人对她的性格则视而不见。其实,她不光是聪明的女孩儿,她更是倔强的女孩儿,是骄傲的女孩儿,是好胜心强的女孩儿。她从小就崇拜英雄,崇拜一切强大的人物。她喜欢舞刀弄枪,因为那样,她也可以变得强大。她要别人叫她林清影而不是兵部尚书林大人的千金小姐。于是,在她的苦苦央求下,林老爷终于同意了把她送到了蜀中最厉害的门派唐门中。 唐门是江湖中的一个谜一样的组织。唐门弟子向来低调,但唐门的名声却因这份保守的低调蒙上了一层不为人知的神秘色彩。蜀中唐家堡,是个江湖的禁区,没有人敢擅自独闯,因为去过唐家堡的人都有去无还。 唐门其实是个大家族,素以暗器、用毒和机关著称。这三绝,向来只传与唐门本姓弟子,从不外传。这承袭了数百上千年神话般的规矩,却被林清影打破了。她的天纵奇才,叫唐门掌门唐千秋不由自主的想要培养她。因为很大程度上说,一个江湖成名人士的后半生,全都依赖在弟子身上。若是一身武功绝学没有人继承,便如一个大家族断了烟火一般,是很悲哀的事情。另一方面,若是这样的奇才落入他人之手,日后成为唐门的敌人,则是更难以收拾的局面。 林清影一天天的长大,她的武功也一天天的变强。可是更显著的,是她秀逸绝美,天下无双的容貌。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人们终于在称赞她聪明的同时,又由衷的加上了“美丽”二字。然而,林清影并不满意。她看重的不是智慧,更不是美貌,而是能力。一统江山的能力,倾倒众生的能力,或是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能力。总之,她不喜欢旁人在她头上指指点点的,除非那人是她真心钦佩景仰的。于是,她暗自下决心,将来她的爱人,定要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一个襟怀坦荡的伟丈夫。退一万步讲,林清影或许还可以忍受自己默默无闻,却不允许她丈夫平凡,不允许她丈夫龌龊。 清影没有等来她梦寐以求的伟丈夫,却等来了号称“灵澄美侠”的水灵。她觉得好奇,更在心底深处有些钦佩起来。是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美侠”二字啊,是有着怎样的胸襟和气魄的奇女子,才能在须眉男儿高手如云的江湖中脱颖而出啊!于是在“灵澄美侠”来到唐门的时候,她故意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的观察。 这一看之下,林清影却失望起来:美则美矣,却没有她想象中的豪爽侠气。但她不甘心就此罢休。在一个素月清照的晚上,林清影施展上乘轻功,潜入“灵澄美侠”水灵的卧房。两人打了个照面,水灵一下子就认出了这美丽的女子是林清影——兵部尚书的千金小姐。她当时吃了一惊,还未来得及开口,林清影便不容分说的抛掷出唐门的绝密暗器“丝雨如愁”。 所谓“丝雨如愁”,是说这暗器之多、之密,便如一丝一丝的细雨一般,沾衣即湿,绝无虚发。又如缠绵不绝的缕缕哀愁,疏而不漏的将整个人围绕,半分也挣脱不得,只能任其吞噬。武林中无数的成名高手,没有能躲得过这“丝雨如愁”的必杀技。此时的林清影早已得了唐千秋的真传,这抛掷暗器的手法和速度,已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然而水灵却还能面对林清影从容的一笑,迅速晃动的身影,如一缕青烟,飘忽不定,一一躲过这无边的丝雨,避过无尽的哀愁,而后痴痴一笑,右手长袖夹杂着一股阴柔绵长的内力奋力一甩,说道:“林大小姐,这里一共是三百九十九枚银针,请你仔细点一点!” 那声音很是悦耳动听,好像在说着甜蜜呢喃的情话,叫林清影心中微微一动,竟有些发呆。而话音刚落,那无数的银针似被遥控一样,忽然调转攻势,尽数向林清影飞来。 林清影反应真快。见得银针飞来,竟不去左右闪躲,而是身子一腾空,脚底踏着这细微如发的银针,整个人挂在高高的房梁上,而后双臂将身子向前一送,如荡秋千一般,优雅的借着这股力量轻巧的向水灵怀中飞去。 水灵疑惑的“咦”了一声,站定身形一动不动,要看看林清影究竟耍什么花招。但见林清影脸上挂着淡淡嘲弄的笑意,忽然身子滴流打旋儿,一个偏转,如一只受惊了的小猫一般,倏然钻入水灵身后。 水灵猛然意识到林清影的“诡计”,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那暗器既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8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18 林清影是掌门唐千秋的爱徒,自幼便在唐门长大,与唐千秋情同父女。经年不见,唐千秋对这小徒弟也甚是挂念。此时乍得爱徒归来的消息,自然喜出望外。他又见云政亭少年英雄,仪表堂堂,更觉欣慰欢喜。当晚,唐千秋大摆宴席,唐门弟子尽数入座,为林清影接风。 席间,云政亭起身举杯,朗声道:“诸位既是内子的师兄弟,便是我云政亭的兄弟。来来,各位兄弟一起干了这杯酒!” 唐门中的弟子多与林清影交好,这个面子自然是给的。于是觥筹交错,痛饮纵歌。酒酣耳热之际,众人脑中忽而一个昏沉,竟是一个挨一个的晕了过去。林清影也觉渐渐头重,脑中意识也越发模糊。在她昏倒之际,只看见云政亭嘴角的那丝笑意。 等到林清影悠悠醒来,但觉口干舌燥,头痛欲裂,放眼一看,却已是置身云府内。她问了管家云政亭的下落,管家一脸景仰的道:“老爷现下只怕在收拾残局呢。蜀中那群乌合之众,没了唐门这个领头羊,还不是一盘散沙?” 林清影猛然一怔,心中了然。林清影唐门出身,于用毒一道深有造诣。她平日无事,自己也经常独辟蹊径的钻研毒道,有时亦会写出配方来,叫下人上山采摘草药。云政亭对此事也甚是留心,悄无声息的收集了林清影的不少配方,然后拿给医官鉴别。自古医毒相通,那医官也是妙手回春的良医,每每对这配方赞叹不已,然后详细告知云政亭这□□的药性与威力,云政亭也默默记在心里。也是机缘巧合,刚好遇上唐门这档子事,云政亭便利用了唐门对林清影的信任,将□□洒在唐门弟子的饮食之中。有道是善泳者溺于水,唐门一向以用毒称著,不想最后竟也败在这□□之下。 林清影想通了这一层,只是微微一声苦笑。云政亭心机之深,手段之高,真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终究是不了解她的丈夫的。 半月后云政亭凯旋而归,征袍也没来得及换,便冲到林清影房内,沉声道:“唐门再难成气候,是夫人的首功啊!” 林清影看也不看云政亭一眼,淡淡的道:“我师父他们呢?” 云政亭深吸了一口气道:“唐掌门他……哎,唐掌门一代豪杰,为了保全唐门弟子,宁愿自废武功,交出了唐门所有秘笈,并保证唐门从此不会有任何妄动。” “自废武功,交出秘笈?”林清影冷笑一声,逼视着云政亭道:“你若是光明正大的与唐门决战,无论胜负,我都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你为何要利用我,用这么卑鄙下作的手段,你……” “夫人此言差矣!”云政亭粗暴的打断林清影,厉声道:“英雄不是穷兵黩武去逞匹夫之勇,有计谋不用而硬拼硬强的,那是笨蛋!夫人不想想,唐门弟子各个身怀绝技,且唐家堡机关重重。我若不用阴谋手段,只怕损兵折将也难拿下。我军中子弟也是人生父母养,我又岂能看着他们白白牺牲?”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稍缓道:“夫人若是怪我也是应该,但政亭自问不愧良心。与千百战士的性命相比,政亭只好伤了夫人一人的感情了。”说罢将怀中的包裹放在林清影屋内,撩袍而去。 林清影望着云政亭的背影,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伤痛滋味。云政亭,到底不是她梦想中磊落坦荡的大丈夫。虽然他有他的理由,但她也有她的固执。林清影缓缓的打开那包裹定睛看去,却原来是唐门三绝的不世秘笈。她一下怔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兀自出起神来。 天下终于恢复了太平,云政亭也不用再东征西讨的出战了。云家在荆州一住就是三年,云政亭也渐渐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女儿云晨潇也一天天长大。而林清影,却在这太平恬静的生活中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云政亭却也不去寻,他知道,林清影不是水源澄,她从来没有属于过他。既然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何必去强求呢?她本是孤高翱翔的凤凰,哪会甘心久居牢笼? 云政亭下令府内所有知情的人不许声张此事,只说夫人突染急病,不幸过世。夫人生前思念故乡,便将夫人尸骨连夜运回了蜀中。 但是,林清影究竟去了哪里呢?也许是真的回了蜀中,与绿水青山相伴,也许是隐姓埋名,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也许,她跟本就没有离开过,只是欣慰地看着女儿的成长,微笑地看着长白山上的皑皑白雪,注视着那遗世独立的背影呢? 作者有话要说: 如上,给林清影写个外篇…… 情何以堪 第44章 相煎何太急 夜色已深。天与地不再分明,到处漆黑的一片,远远望去,天地如墨,分不清哪是眼前,哪是尽涯,只有黑暗的永夜,吞噬了世间的一切。忽然间,只见头顶乌黑的天空忽然划过一条苍龙也似的精光闪电,照的世间犹如白昼。借着这闪电的亮光看去,才知道这里是个罕有人至的荒山小道,远处的荒山在这苍龙的隐射下,犹如一个个青面獠牙的乱舞魔兽,山上的高树迎着狂风呼呼作响,更像那怪兽发出的尖利无伦的嘶嚎,叫人听来心里不由得一颤。过了良久良久,才又听到“轰隆”的一声闷雷,苍天都仿佛被这雷震得撕裂了一道口子,倾盆的大雨便顺着这裂口接踵而至,如汹涌狂奔的海啸,一泻千里,所到之处尽成汪洋。 便在这滂沱的雨中,远远有一个白衣人提剑狂奔。那白衣人速度奇快,转瞬即至。忽又有一道闪电劈下,才看清那白衣人容貌。这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五官秀逸绝伦,当真称得上是造化之钟,天公之爱,仿佛将天下女子所有的钟灵昳丽,百媚千娇都完美的汇集在她一人身上。然而此时这白衣女子似是受了什么莫大的痛心打击,娥眉紧蹙,一双妙目中满是晶莹剔透的泪水。只是她紧紧的咬着下唇,极力隐忍,不让泪水流出。唇间已然有血丝顺着她赛雪欺霜的肌肤缓缓滑下,但片刻间就被雨水冲淡。虽然如此,却仍能从她含泪的双眼和满脸坚毅的表情之中,看出她心中愤愤不平的情绪和坚定无比的信念。她此时浑身上下无一干处,惟独那柄宝剑却是滴水不沾。只因她奔跑速度太快,雨水打在剑身上,随即向后弹落,不留一丝湿气。电光一闪之际,那宝剑反射出刺目耀眼的光芒,似要与闪电一争高低。七彩剑穂颜色鲜艳,在风雨中笔直挺立,便如这姑娘的不屈傲骨一般。 “小悠儿,你要去哪里?等等我嘛!” 这白衣女子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这人甚是急促,大步流星的几个起落,想要追上前面的女子,只是那白衣女子速度委实太快,后面这人追了好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19 久,仍是差了一大截。这人没办法,只好在她身后大吼了一声。这人内力甚是丰厚,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她这一喉竟能压过刚才的响雷,直震得百兽仓皇,天星欲坠,世人听了无不变色,仿佛青山都下意识的退避三舍,生怕给这人的声音劈碎了一般。 那前面的白衣女子听了这力拔山兮的声音,猛地娇躯一震,热血为之一涌,心神为之一夺。但她只是瞬间微微一愣,马上就回过神来,浑似没听见这虎啸龙吟的巨吼一般,兀自发足狂奔。只不过那眼中的泪水更胜,如满溢的无数珍珠,再也收不回来,奔跑时尽数洒在了身后,伴着无边的雨滴,一起落在大地上,也不知滋润了哪一株草木,浇灌了哪一束野花。 后来这人内力虽精,却好似不会什么轻功口诀步法,只是毫无章法的乱跑一通,身形笨拙疏漏,实在是比不得那白衣女子的步法精湛,体态轻盈,空有一身绝世内力,却不知如何使用。就因这一停一吼,只落得更加靠后了。眼见白衣女子渐行渐远,便要没在黑夜中,她心头更是急如火烧,当下跂足四下一望,忽然心生一计,当即走到路边,向下看去。只见那路下壁立千仞,是个陡峭的悬崖。崖上杂草重生,乱石分布,但却直通山脚,不似这山路盘山而建绕老绕去的,倒是一条下山的捷径。 这人见得如此,也没丝毫犹豫,顺手摸了一条长藤条,拿在手中抖了抖,将其一端绑在附近一棵大树根部,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拍了拍藤条,口中喃喃的自言自语道:“藤条藤条啊,我云晨潇的小命,还要多仰仗你老兄了!”说罢也不顾峭壁危险,也不顾藤条柔翠,只将身子一轻,整个人急速向下坠去。 只过了一会儿,云晨潇便觉腰间一紧,想来是藤条用尽了。云晨潇便再在拿山间藤条接上,再一步步的下落。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云晨潇只觉自己手脚劲力无穷,好似真如壁虎一般,与这山壁有着天然的契合默契。且这一坠下来,体内真气似有感应,能自行化解了这番下坠的无俦重力,重新收回体内任督二脉,化为补旧生新的内力。也是云晨潇艺高人胆大,又担心水心悠安危,如此下放了十来丈后,向下一看,仍是不可见底,照这样的法子下去,只怕水心悠早就冲过去了。云晨潇眉头一皱,心中发起狠来,不耐烦的解开了藤条,双腿一曲,径直向下跳去。这一跳只觉耳边生风,那雨滴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浑身的血脉全往脑门涌去,几欲淤血发昏。云晨潇大骇,急忙用手扯住山间杂草或是石块,以免直摔山下。说来也怪,云晨潇的双手双足竟似真个有黏性一般,能紧紧的扣住山峰,保持身子平衡。这般几次下来,云晨潇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下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有时竟能一跃数十丈,再平安落地。云晨潇觉这法子好,只管拿来用,也不去多想。其实这正是她体内土门内力起了作用。五行之中,土有厚德载物之性,生化藏纳之能,是以土门内力厚重博大,最是脚踏实地,沉郁稳重。轻身功夫也与别的门派不同,是从大地而走,借大地之无穷力量生化内功,繁息气力。而土门的绝学盾地之术,更是土门内力上升到了与大地合二为一,精气共化的出神入化之境界,端的是上天入地,妙到毫颠。云晨潇此时所学尚浅,更不懂得调息运功,只是情急之下自然而生,虽不能到浮游六虚,出入幽具的地步,应付这陡峭的山壁却也是绰绰有余了。 不出片刻功夫,云晨潇已然下了峰来,她甫一站定,就瞅见那白衣女子自山路奔来,两人便刚好打个正着。 云晨潇心神一凛,此时见了这白衣女子,不知怎地忽有些忐忑起来。她压住心中的异样,拦在路中间正色道:“小悠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的紧,当真生受你了!可是,你能否听我一句话?” 那白衣持剑的女子正是水心悠。此时突然见到云晨潇从天而降,急急坠下,心头暗暗一惊,生怕她有个闪失,刚要舍身去接,又瞥见她竟然平平稳稳的落地,这才放了心来定睛看去,但见她掌心都满是烂泥,十个指头的手指甲都略有脱落,掌中更是鲜血长流,连雨水都冲不开了。那原本神采飞扬,温雅神秀的一张脸上全是污点杂草,腰上兀自系着一根烂藤条,不住的喘着气,想来是为了追她,费了不少气力。 水心悠心中一软,本想上前将她扶起好好照料一番,但心念急转间,猛地打了个激灵,甩过头去道:“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若是为了你那禽兽不如的爹爹,我打死也不要听一个字的!”她说这话时,已是双目紧闭,不多看云晨潇一眼。 云晨潇听得水心悠语调冷漠,一腔热血已是冷了一半。她伸手将脸上的杂草抹去,颤声道:“他……他好歹也是你爹……你不能……” “你住口!”这句话刚好触动水心悠心底深处的隐痛,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她厉声大喝道:“我宁愿我爹爹死了!对,他死了。云政亭,他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我爹?”说着抬起眼睛,死死的盯着云晨潇,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让开。我今天就要把云政亭的狗头取下来,给我娘报仇!不,不,不光云政亭,还有那个逼我娘的狗王爷,他们统统不得好死!” 云晨潇听得心中一寒,上前几步,水心悠忽然将宝剑伸出,对准云晨潇的喉头,却柔声细语的道:“小狗儿,你知道这把宝剑叫什么吗?” 云晨潇丝毫不惧,微笑着摇了摇头,又向前走了几步。水心悠竟不撤剑,那剑尖已是抵住云晨潇的喉咙。甫一接近宝剑,云晨潇便觉一阵飘渺无形的剑气袭来,她心中忖道:“好一把把威严森寒的利器!”两人各有所念,一时间僵持在原处。 水心悠轻声一笑道:“这把剑是当年叶师尊的随身宝剑,叫做‘幽冥剑’,你知道为什么吗?” 云晨潇亦是一笑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却知道,小悠儿你平时从不用剑,今天却把宝剑都拔了出来,足见你气到何种程度了。”她说到这里缓缓一顿,深吸了一口气道:“小悠儿,爹爹当年是对不起澄儿阿姨。可是血脉相连,他毕竟是你的生身父亲,你就放得下这骨肉亲情吗?” “哈哈……”水心悠轻蔑的笑了一声,沉声道:“生我者母亲,养我者师父,关他云政亭何事?小狗儿,你可又在废话了!我说了不要听的!” 云晨潇听得水心悠口气软了下来,心中一喜,低眉看了看这阴森森的宝剑,伸出手去想要把这剑拨开。 孰料水心悠娇喝一声:“别动!”忽然手腕一抖,分毫没有退让,快逾流星的抖出一朵七彩剑花。也不知水心悠用的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20 什么高明手法,那剑花一环套一环,层层相扣,错落有致,共分七色,绚丽异常,在黑夜中煞是醒目。只是她到底念及云晨潇安危,故意将剑尖偏了半寸,险险的从云晨潇脸颊一闪而过,只划得云晨潇半边身子都是火辣辣的,待她低头看时,身上衣衫已是被这无形的剑气划得七零八落,手臂上一道道的红印触目惊心。她见得如此,似有些不相信的看了水心悠一眼,低声道:“你……竟要伤我吗?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水心悠干净利索的一招完毕,剑未垂下,亦不前进,仍是抵住云晨潇喉头要害,只是她悲痛酸楚,持剑的右手已是微微颤抖,剑尖在云晨潇鄂下不住的摇晃,便如吐着长信的蟒蛇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将眼前的事物吞入腹中。 “这便是幽冥剑!‘幽冥剑出四极慌,不染鲜血不回鞘!’”水心悠此时的语调已是低沉到了极点,也冷到了极点,真如把持冥界的判官一般,是那么的阴沉忧郁,又是那么的气势夺人,她一声冷笑道:“我今日背水一战,连剑鞘都扔了,是没人拦的下我的。从今天起,我这三尺幽冥剑,只求为天下受欺负的女子讨回一个公道,不斩尽天下负心薄幸之人,誓不回鞘!” 云晨潇胸口一热,脱口而出道:“好,好一个为天下女子讨回公道!可是,你能杀了我爹,能杀了宁王,你能杀尽所有的人么?小悠儿,你这个讨法,是要看着他们家破人亡吗?是要看着人家妻离子散吗?若是这样,你自己的罪孽不是更重了么?世道便是如此,岂是你杀几个人能改变的了的?” 水心悠哈哈一笑道:“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休得啰嗦了,你今日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说罢一声娇喝,御起长剑,直冲云晨潇身前,只点到她胸口未曾深入,便已是撤剑回手。饶是如此,也已寒光大胜,剑气四溢。这幽冥剑果然是剑中极品,自有一股寒气冰风自剑身源源不断的涌出,将周遭的雨滴尽数凝结成冰,如一枚枚事先预备好的暗器一般,灵巧乖张的向云晨潇弹了出去。 云晨潇识得厉害,不敢硬接,又更无他法,只得侧身闪过。水心悠借着这空挡,身子一轻,足下生风,绕过云晨潇,径直向荆州云家大院走去。 云晨潇此时方知水心悠无意伤她,刚才不过是卖弄她卓越的剑法,好叫自己知难而退。云晨潇想通此节,不由得嘿嘿一笑,心中也畅快许多,心想:“好,小悠儿,只要你还有所顾忌,我就不能看你乱开杀戒。”只她思索这片刻,也是急急追上。 荆州云家此时已是大门紧锁,因为下了大雨,门口连灯笼也没有挂。水心悠抑制住心头悲愤与眼中热泪,提气纵声道:“云政亭那贼子,出来受死!” 她这声灌注真气,虽然声音不大,却能直入人耳,云家上下各个听得一清二楚。不出片刻功夫,便听得府内悉悉索索,众人打着纸伞,持着灯笼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见是个美貌少女,都是一怔,面面相觑的不知如何是好。 其中一个年岁颇大的似是管家,见得水心悠,轻声问道:“你是……你是小姐白日里带来的朋友?哼哼,不知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水心悠睥睨一笑,道:“我不与你废话。我只要见云政亭那狗贼。你去传话,我给他半炷香功夫,若是他不出来,我便进去找他!” 那管家白日里见得水心悠与云晨潇行为颇为暧昧,又听她语气毫不友善,只道她是因为云政亭阻碍此事心中不爽才来故意找茬。当下轻哼一声道:“凭你这黄毛丫头,老爷岂是你说见就见的?来人哪,把她给我撵出去!” 众家丁得令,纷纷围了上来。但一来见水心悠姿颜冠绝,不忍下手,二来见她虎视眈眈的,自有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慷慨气概,一时间竟是无人上前。 那管家平日里骄横惯了的,见得如此,指着众人破口大骂道:“一群废物,一个小娘贼也拿不下吗?” 水心悠听得这话,肩头微微一耸。众人只见她手臂暴张,形如鬼魅,天边精光一划而过,幽冥剑已是抵住那管家的胸口,又听她道:“本姑娘的话你没听到?还不去通报?” 那管家也是随着云政亭战场拼杀出来的,什么场面没见过?此时虽被水心悠制住要害,仍是临阵不乱道:“哼,你这淫亵丧乱的女子,竟去勾引我家小姐,你好不要脸!你还想要见老爷,痴心妄想吧!今日只要有我在,你这贼子就休想踏入我云府半步!” 大概这管家平日少拜了神仙,刚好撞到水心悠枪口上。水心悠也是吃软不吃硬的,听罢这话吃吃一笑道:“好,你不去通报,我便送你去通报。也叫云政亭看看,他的硬气管家是何模样!”当下再无保留,长剑一抬,只听那管家“啊”的一声惨叫,手中纸伞被他抛在地上,左手已是垂软的耷拉下来,右手附在左手的手腕处,鲜血顺着指缝往外渗出,看来已是被水心悠挑断了手筋,这只左手算是就此废了。 众家丁只道水心悠貌美如花,哪知她出手如此狠毒?当下众人节节后退,再没有一人敢上前拦去。 水心悠仰天一笑,厉声道:“兀那老贼,你是第一个祭我幽冥剑的人。我看你还嘴硬?” 老管家亦是哈哈一笑,朗声道:“老子带兵横行塞外,如何栽在你一个小娘们儿手中?你这□□你要杀便杀,老子若是求个软,算不得好汉!” 水心悠眼中寒气一闪,道:“既然如此,休怪本姑娘剑下无情!”那个“情”字刚出口,长剑已然到了管家门面。那管家行伍出身,随云政亭沙场打拼半生,也算得一名宿将,只是刚才疏于防备,才被水心悠一招制住,此时见得宝剑过来,竟不去闪躲,长啸一声,提起醋钵也似的拳头,便向水心悠天灵盖砸去。 水心悠不意这人如此硬气,竟使出这等战场拼命的招数来,不得不回防一招,一时间长剑竟是一偏,从管家肩膀闪了过去,只擦得他肩膀血流汩汩。但水心悠何等修为,刹那间已然将头一侧,避过他的拳头,同时伸出左掌,照那管家脸上便是一耳光。 水心悠此时心中闷气郁勃,正无处发泄,这一掌足足运了五成的功力,叫那那管家如何吃得起?当下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那管家脸颊由红到青,青色一下,登时渗出血来。连嘴里的牙齿都被水心悠打的所剩无几了。只是他大为硬气,虽然已是痛到极点,犹然挺直了身子,张口将那落下的牙齿“噗”的一声带血吐出,一字一字道:“直…娘,娘…贼,老,老子……” 他此时牙齿脱落,脸颊又痛,那还能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水心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23 安,高高兴兴的,你说好么?” 水心悠身心如受着万山压顶一般□□摧残,在不住的颤抖,却是紧紧的抱住云晨潇,丝毫不松手。云晨潇隐隐觉得这话中大有深意,像是交待她什么,似是两人以后再也不得相见。但她此时只求能满足水心悠每一个愿望,当下更不假思索的答道:“好,我都听你的,我都答应你。” 水心悠喟然叹道:“你呀你,刚说了答应,又这样!你不要听我的,你只要听你自己的,明白吗?” 云晨潇许久不答。水心悠脸上的泪水被雨冲淡了又流,流下了又冲,好似一辈子的泪水全都在今晚涌了出来。即便是水做的风骨,也有流尽的那一天啊!她极力的保持着声音的平淡恬静,幽幽的道:“呆子,你在意我是你姐姐吗?” 云晨潇闻言大惊,啊的一声脱口而出,挣扎着想要退开几步,好要看清楚水心悠脸上的表情,但水心悠却死死的抱住她道:“你别管我啊,你只要听你自己的就好了。” 云晨潇将满是泪水的脸面埋在水心悠胸前,抑制不住的苦笑一声,良久不语。 饶是水心悠已看破一切,万事不挂怀,千情不萦心,此时还是忍不得心中一痛。呀,就算没有这许多恩恩怨怨,她们,终究还是要分开的啊! “小悠儿……”云晨潇唤了她一声道:“你真不该问我这个。我若是在意什么姊妹关系,我今天会去找你吗?小悠儿,只要你别……” “好了好了……”水心悠笑了笑打断道:“我明白了。我问你,只不过想知道,要是咱们没有云政亭这个十恶不赦的爹爹……”她说到此处微微一顿,轻声道:“要是咱们的父亲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是个小作坊的老板,是个惟利是图的商人,是个名不转经转的剑客,那该多好啊,那样,我的小狗儿就不会不要我了,我的小狗儿就不会跟我翻脸了,是么?” 云晨潇听得这话,酝酿已久的一腔热情哪还把持得住,当下热血上冲,刚要发作,却觉水心悠的双臂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后背,用天下最温柔最多情的声音道:“别动,今晚你只需回答我便是,算是帮我了一个心愿,好么?” 云晨潇也不知为何,听了这话,骚动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嗯”了一声,只任由水心悠抱住自己,服服帖帖的一动不动。 水心悠满意的点点头道:“我只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可不许嫌我烦呐。”说着吃吃一笑,颤声道:“小狗儿,你可是真心爱我呀?一辈子都爱我吗?” 云晨潇大叫一声,斩钉截铁道:“小悠儿,我前世爱你不够,今生才会再遇见你,再来爱你,今生还不够啊,那咱们还有来世,再来世!生生世世,我云晨潇都爱你。” “轰隆”! 一道霹雳应声而起,划破长空,巨型的闪电如银河落地。它究竟是在附和还是在抗议?还是老天也终于被这惊世骇俗的感情震撼,终于开眼了? 雷声隆隆,还在隐隐作响。水心悠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在云晨潇唇上深深一吻,松开紧紧搂着云晨潇的手臂道:“你刚才说做个了断,那咱们便做个了断!从现在起,我便只是你的杀父仇人!” 不等云晨潇反应过来,水心悠已是揉身而起,直冲云晨潇身后的云政亭,凭着体内玄门正宗的一口真气,竟赫然逗留在半空中,大喝一声道:“云政亭,你可知我水心悠为何杀你?” 须知轻功全靠一口真气酝酿后瞬间骤发,才可运用自如,水心悠能将真气聚而不发,含而不吐的汇聚在体内而凝身半空,端的是无数武林高手梦寐以求的炉火纯青的境界,而能在凝气时再开口说话同时保持真力不外泄,更是对大大的不易。放眼武林能有如此修为之人直是凤毛麟角,若不是水心悠凭借精纯的内力与超强坚韧的心智,哪会做到这样? 云政亭心知水心悠武功卓绝,要取自己的性命如探囊取物,却还能萧然一笑道:“你是恨我害死了你母亲水源澄。这是我云政亭此生头件悔事,你若要杀,自管过来便是!” 水心悠蔑然一笑,道:“念你尚有几分悔意,给你留个全尸!”说罢身如鹰隼,幽冥剑直直的握在手中,对准云政亭周身要害猛冲而下。水心悠真是容情不下手,下手不容请,这下出剑,只攻不守,孤注一掷,是以这招虽然是最简单的直刺剑法,却凝聚了她毕生功力,一招抵过千招万招急速降至,如天网一般滴水不漏的将云政亭团团围住,任你上下前后,都躲不过这致命一击,端的是威力无穷,厚积重发。 云晨潇在一旁见得父亲性命危在旦夕,不假思索,腾身而起,齐眉棍已然向水心悠攻去。水心悠此时全力进攻,后背是她最大的破绽。云晨潇慧眼如炬,焉能不知?她心下发狠,运起全身的无俦内力,使出围魏救赵这一招,想逼得水心悠撤剑回防,她便钻了这个空挡将父亲救下。 云晨潇这招果然有效,水心悠察觉背后有人攻来,只森然一笑,身子不及转过去,只挥臂一斩,幽冥剑寒芒陡转,已然倒转方向,夹持着风雷郁郁之气,想要挡住云晨潇那一棍。只是这下水心悠速度虽快,云晨潇齐眉棍先发制人,早已落至她身旁,水心悠无论如何都慢了一拍,早已是失了先机,处处受制于人。 眼看这一棍便要落下,云晨潇瞥见水心悠似笑非笑的脸,心中蓦地一软,面对自己深爱之人,却哪里忍心下手。 刹那间,水心悠嘴边闪出一个稍纵即逝的微笑,云晨潇心中一荡,刚才二人海誓山盟如在耳侧,柔情蜜意尚存心间,便要放下齐眉棍上前劝解,忽然眼前一花,耳边飕飕作响,正是无数暗器从水心悠左手衣袖中飞出。 云晨潇清啸一声,急舞棍子挡开暗器。然而那暗器细如急雨,简直无孔不入,云晨潇齐眉棍再快,也终有抵挡不到的。猛地肩膀、胸口、小腹几处要害一阵阵刺痛,果然是那银针已然破肌而入,鲜血迅速化开,染得云晨潇淡蓝色的衣衫尽是刺眼的血色。好在水心悠暗器上没有喂毒,不然云晨潇此时哪还有命在? 水心悠一招得手,绝不恋战,而是身形一侧,幽冥剑又向云政亭刺来。云政亭刚才一番话虽说得慷慨从容,但生死关头,求生欲终究还是占了上风。他眼疾手快,瞅准水心悠长剑刺向他的胸口,当下大喝一声,腰间发力,身子向后一仰,只等双手沾地,当下身借手力,一个空翻,已然避开四五尺远。天幸这位将军勤于武艺未曾疏懒,此时方捡了一条小命回来。但水心悠剑气实在太过凌厉,长剑激荡处,只挂的云政亭胸口衣衫尽毁,精猛扎实的肌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24 肉上一道深愈二寸的伤口,自喉咙下直至小腹,险险的划过心脏要害。 云政亭甫一站定,便觉胸口剧痛,他低头一看自己险些被开膛破肚,只觉心惊胆裂,纵然他在沙场久历生死,此时也忍不住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睁着一双惶恐的眼睛看着水心悠。他发簪也早已脱落,头发湿嗒嗒的贴在脸上,再配上那焦恐的眼神,模样好不狼狈。 但只是这须臾功夫,却为云政亭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那厢云晨潇避过暗器,不顾检视自身伤口,已然飞身挡在云政亭面前。间不容发之际,水心悠娇喝一声,捏了个剑诀,举剑再攻。 云晨潇眉头深锁,一手将云政亭往后一推,另一手齐眉棍斜斜挥出,却不去接剑招,只是缓缓的点向水心悠膻中穴。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招,却叫水心悠蓦地一惊,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只得伸腿一踢,将云晨潇齐眉棍踢偏了一寸,思忖道:“她眼力果然了得,居然一下便能看出这招的破绽?算好了我下招定要挺身前进,膻中穴便是命门!” 水心悠所念一点不错。云晨潇人本聪颖无比,又阴错阳差的汇聚了五行各门的真气,更是身心奇敏,天下无双,好似能预料到你的招式。如此一来,云晨潇虽不会一招半式,但总能以智力取胜,制敌先机,万事不出预料,与她动手,焉有不败之理? 但水心悠何等心机,岂会轻易言败?她将内力逼至剑尖,又再拔剑来攻。但这次她招式变换迅雷不及掩耳,一招未毕,即刻去变,且变化无端,并不依据剑谱出招,而是杂糅各家所长,真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更难得的,是水心悠于武学一道天生的悟性与慧根。她出剑有水门的天地玄黄剑法,有少林的达摩剑法,好似还有武当的太极剑法,峨眉的玉女剑法,昆仑的降龙剑法。各个门派剑法千差万别,刚柔迥异,她却能融会贯通,去其形式,领会个中精髓,然后化为己用,丝毫不见斧凿痕迹,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舒畅自然,一气呵成,招式大开大阖,用之不竭。这便如学习书法的道理一般,刚开始是模仿一家,有了一定成绩后再集百家所长,只有模仿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后,才能自立门户,尽情挥洒。有的人穷尽一生,也只能到模仿的境界,已算是个中翘楚了。水心悠年纪轻轻,却已是打破藩篱,渐臻化境,独辟蹊径的走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来,真是千百年难遇的武学沆才。 水心悠剑术精湛,开天辟地;云晨潇洞察万物,先知先觉。两人一个气势恢宏,剑芒万道,一个却是小心翼翼,一招克敌。如此斗了百来回合,竟是不分轩轾。本来云晨潇也不愿分什么胜负,只求水心悠撤手,便也不再着急,耐心应对。水心悠却是报仇心切,心道:“这么纠缠下去,要到何时?”当下向云晨潇瞅了一眼,银牙一咬,紧紧的捏住剑柄下定决心道:“事到如今,只好赌一把了!小狗儿,你说我会赢吗?你愿意我赢吗?” 这正应了那首晏几道的《少年游》: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纵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这番同! 第46章 幽冥魔障生 滂沱的大雨毫无歇势,稀里哗啦一股脑儿的往下倾来。永夜无边,天昏地暗。荆州云府所有的家丁,全部站在习武场上,任凭大雨浇淋,仍是直愣愣的瞧着那场中央的几人,眼睛也不眨一下。好在那习武场甚是宽敞,此时场上人数虽多,却也不嫌拥挤。 “刷刷……” 一阵阵凌厉无比的剑气袭来,直割得众人脸颊生疼。剑气到处,众人急忙闪开,不约而同的念道:“幸好这剑的主人不是朝我进攻,不然我小命哪里还在?”然而此念方绝,便只听“啊”的异口同声的呼叫,站在这些人对面的家丁,竟在一瞬间七歪八扭的倒了下去,更不知是死是活。 场上一片死寂,除了哗哗的雨声外,更无一丝杂响。那剑便如融化在潮湿的空气中一般,幻化成缭绕的气息,悄无声迹的出没,端的是杀人于无形!场上的气氛本就肃杀凝重,现下更是寂寥沉默,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年纪稍幼的家丁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开口问道。 “老天哪,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了,第一次见这等怪事!”在他身边的另一个年龄稍大的家丁深吸一口气,似是要稳住心神,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了口道:“我早年也在江湖上混过,自问见过些世面,却从未见过剑法如此精妙之人!你只觉她剑锋是朝你刺来,剑气却能偏到一旁,就算你心智奇高,感觉出她剑气方向,却还抵不过她纵横八方,包罗万象的剑芒,似这般声东击西,敲山震虎的绝世神功,真是万人莫敌啊!” 这边老家丁兀自滔滔不绝,那小家丁只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看着场上五颜六色,交错相织的剑芒,忽然眼睛一花,脑子一片晕眩,痴痴道:“万人莫敌,那咱家老爷小姐敌得过吗?” 那个年纪大的家丁看着场上的风云变色龙虎斗,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忽然间只觉一个事物环抱着自己的大腿,正从上到下一寸一寸的向下滑去。 那家丁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伸腿一踢,足用了七八分的力道。这人早年行走江湖,有些武功底子,下盘功夫也颇为扎实,不料这一踢那事物竟是纹丝不动。那人这才低头看去,只见刚才与自己说话的小家丁正死死的攀着自己的小腿肚,面部依稀还是刚才说话时的表情,只是人已然昏迷了过去。 这家丁心下一奇,将那小家丁扶了起来,战战兢兢的探手在他鼻孔一试,不觉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软到在地。他抬眼望去,但见云府上下,百来个家丁除了自己外,居然都横七竖八的歪倒在练武场上,无一幸免!他们脸上或平静或惊骇,或惊艳或愤怒,全都保持着这样的表情倒了下去。 这家丁心中大骇,不自觉的发起抖来,心道:“这白衣姑娘居然这么厉害?这剑法,这剑法居然能让旁观者心迷至此,忒也古怪,莫不是,莫不是,什么邪魔歪道,妖女,妖女……”他刚想完这些,便是眼前一黑,也已不省人事了。 却说是谁剑法如此了得,只凭一把青锋宝剑,舞出无数七彩剑花,夺人耳目,迷人心智,惑人精神,乱人方寸,睥睨天下无往而不胜?又是谁内力如此精湛,能变幻出千幻剑气精芒,叫人难以判断,防不胜防?那家丁临倒之前言道白衣姑娘,一个小姑娘,竟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25 有一剑在手,万夫莫当的慷慨气概?一个小姑娘,竟有剑指当朝战功赫赫,连皇帝也不敢轻易乱动的二品大员的胆识?不错!天下高手虽多,能有这等修为之人,除水门弟子水心悠外,不作第二人想。 水心悠现在用的剑法着实了得,唤作“千幻万影剑法”,正如老家丁所言,此剑法玄幻莫测,变化诡异,你看得出她剑锋所指,料得到她剑气所终,却防不住她瞬息万变的剑芒的变化。而更奇妙处,便在这这柄“幽冥剑”本身了。千幻万影剑法虽然厉害,但若是用一般的宝剑使出,顶多算是个上乘剑法,对付一般江湖高手人尚可,但若要与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一较高下,尚有些捉襟见肘。然而千幻剑法配上幽冥宝剑,恰如浮云掩苍龙,飙风衬猛虎,才更显叱咤风云生的气势。 这幽冥剑来头不小,乃是上古相传的“七星龙渊”,据说是铸剑大师欧冶子取天地间精华汇聚的铁英所铸。据载此剑“华如芙蓉始出;抓烂如列星之行;光浑浑如水之溢于溏;断崖崖如琐石;才焕焕如冰释”。刺剑舞动之时,自有无数七尺七色光芒萦绕剑身,缤纷绚丽蔚为壮观。这剑芒非但好看,更是断玉斩钢,削铁如泥,暗含霸气十足的无穷内劲威力,所以称其为“七星龙渊”。此等神兵利器,便是一个丝毫不会武功之人拿在手中亦足以称雄称霸,傲世武林,更何况再佐之精妙深邃的千幻万影剑法?名剑风流,锋芒入云端,浩气斩虹霓,料来也该当如此了。 只是此剑虽妙,却是不饮鲜血不回鞘的嗜血傲性。加之这剑历史悠久,渊源极深,更有一股玄而又玄的疯狂魔力。要么将宝剑的锋芒敛起,紧扣剑鞘,否则宝剑一出,必然是血流浮杵,白骨堆山。当年一代武学宗师薛芷兰云游四方时偶得此剑,认为它杀气太重,乃是个不祥之物,便想将其弃之深海或是埋之荒山,叫其永世不得翻身。然而那水门尊主叶菀翎却是个剑痴,见得此等千金难得的宝物,岂有轻易放手之理?在那叶菀翎“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的手段之下,薛芷兰也只好委曲求全从了她。只是薛芷兰心念此剑震慑天地的魔力,便寻了天下有名的打铁师傅,叫他连夜打造了个又厚又大,重达二十斤的大剑盒,然后以浓热无比的铁浆将那盒口牢牢封住,将其改名为“幽冥剑”。幽冥者,地狱也,取这名字,无非是暗示叶菀翎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得开启此剑。此剑一开,杀戮必起,人间幽冥乍现,只怕群魔重生,天地间不得安宁了。所谓“幽冥剑出四极慌”正是此意。 叶菀翎本来不甚在意,但见薛芷兰说话语气如此慎重,便也不好违逆。只乖乖的收起这“幽冥剑”来。然而好奇心重的她,无论如何也耐不起寂寞。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拔剑出鞘,聊以解乏。她随手挥剑斩去,但见这剑锋芒闪烁,大有破空裂海之能。这宝物玄秘神奇至此,叶菀翎心中大喜,便自顾自的练起剑法来。哪知这剑上似有魔力,不但能蛊惑对手心智,更能左右持剑人的情绪。叶菀翎挥舞一阵,心头恶念陡生,手上杀气也越来越重,见得活物便有要杀要砍的冲动,如走火入魔一般。好在此时薛芷兰及时发现,以至刚至大、至阴至柔两种浑浑无涯的玄门内力将这幽冥剑的邪气镇住,才止住了叶菀翎心魔。也是薛芷兰当时武功已入化境,早已勘破天人之变,穷究古今之势,才得以手臂轻伤制住幽冥剑的嗜血之性,将它重归剑鞘。然而,这只是迎合了那句“不饮鲜血不回鞘”,更有一句骇人听闻之言,那便是“幽冥剑出四极慌”!在幽冥剑拔出的那一刹那,仿佛是地狱之门的轰然大开,大祸已然酿成。 果不其然。此后数年间,先是高祖皇帝薛文彬重病驾崩,再是传国玉玺不翼而飞,随之而来的,更是诸侯王纷争不断,起兵中原。天下生灵涂炭,十室九空。本来太平的人间,忽然变成了修罗场,妻离子散,骨肉分离,惨不忍睹。这内战持续了数十年之久,不知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直到近年来才渐渐平息。然而诸侯王各自雄厚的根本依然没有动摇。南有宁王薛延康,东有定王薛延广,西南又有安王薛延庆。三王虎视眈眈,将天子近畿之地为了个水泄不通,各有问鼎中原之势。北方关外又有外族铁骑日益壮大,亦是不胜纷扰。当此内忧外患之时,幽冥剑再次开启,究竟主何吉凶?究竟天下运势如何?这百十年来的大燕国,究竟何去何从? 这些问题,要问天下苍生的主人吗?不,只需问幽冥剑的主人!要想天下太平,要问问这幽冥剑答不答应,要问问这幽冥剑的主人答不答应!然而,幽冥剑的新主人呐,她现下心中想的只有报仇啊,只有杀人啊! 杀,杀,杀! 天赐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对,杀死那个害死了自己母亲的人,将其碎尸万段!杀尽天下可杀之人,天下尽是可杀之人!幽冥剑,在它的新主人的手中,蓄势已久的魔力终于爆发出来了!薛芷兰,她能镇得住叶菀翎,只因为叶菀翎当时心中并无杀念,完全受了幽冥剑的控制才走火入魔。可是如今的水心悠呢?剑魔易破,心魔难灭。心魔已生,无人能制。杀念心中起,杀气剑身生!人剑合一,我即剑魔,功力岂止增加两倍?便是关公在世,武穆重生,怕是也震慑不住这惊天地泣鬼神的魔力了! ***************************************************** “这……这……小……悠儿,还是你吗?” 云晨潇嗫嚅着,颤抖着看着倒在地上众家丁的尸体。一股恐惧之意油然而生,她怕了眼前这个水心悠。不,这哪里还是水心悠啊?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啊!云晨潇身子冷得已如冰块一般,只是僵硬的定在那里,牙齿忍不住打着颤,双手仍然紧紧握住齐眉棍,仿佛那是茫茫大海中的一株救命草。 “挡我者死,你让开……” 水心悠轻喝了一声,声音便犹如从九幽地狱传来一般,叫人毛骨悚然。 “不,不……”云晨潇固执的挡在那人面前,也不知哪里来的胆气,发疯的咆哮道:“你不是小悠儿了,你不是了!我不许你杀爹爹,不许你一错再错!”她说到此处,忽然昂起头来,逼视水心悠。许久,那汹涌的怒火与惧意终于消退,她喃喃道:“你把那邪物扔了!把它扔了!小悠儿,你随我走吧,走吧,我不要爹爹了……我求你了!” 若是在两天前云晨潇说了这话,水心悠会毫不犹豫的放下一切,随她风雨无归,浪迹天涯。江湖虽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8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28 袅青烟。她吹了吹枪口的烟气,立时便是一股火药味扑面而来,熏得她直皱鼻子。 此时火器尚不普及,只有朝廷禁卫军和防守边关的驻军方可以配备,平常百姓家里就算黄金白银堆积如山,也不一定能弄来一把。看这□□主人玩枪的技术颇为娴熟,若非生在皇亲国戚的帝王之家,便是钟鸣鼎食军帅豪门了。 这□□如此难见,那小丫头眼见它的大显威风,也怪不得这般亢奋了。 “小姐,你不过来看看你的猎物啊?又在那想什么呢?”小丫头又说话了,这次却是鼓着嘴,嗲声嗲气的,又似哀求又似埋怨,其中蕴含的情意也只有她自己说的明白了。 初夏清晨的凉风拂面而来,吹得人神清气爽,精神大振。那持枪之人身长玉立,穿宝蓝轻纱长衫,圆领箭袖,腰缠束带,脚蹬玄色短靴,满头青丝用个玉冠绾住,想来是为了出行打猎方便,这才束发穿了男装,真有翩翩公子的气质。可那两侧鬓发有几丝不听话的垂了下来,要叫她不胜其烦的伸手来拂,但恰是这一拂,更显得这人潇洒旷逸的气度,平添了几分女儿秀色。她摊开修长的五指挡在眼前,眯起眼凝视着和煦的阳光,多好的天气啊! 那人看了旭日许久,竟不觉得眼睛不适。这太阳虽然耀眼夺目,却也奈何不得她。过了一会儿,才看着小丫头淡淡一笑,漆黑的眸子晶莹剔透,澄澈湛明,仿佛直逼人内心,窥破你心底深处的秘密。似水透明,如光锐利,任是谁见了这对眸子,都不会自觉的偏过头去避其锋芒。但那小丫头却不知是何方神圣,见了这对璀璨明眸,竟然避也不避不逃,硬生生的接了下来。然而能真正接的下这眼光的,普天之下能有几人?瞧,不出片刻功夫,那小丫头脸上如罩红云,一颗心如要跳出胸膛一般,终于她再也接不起这人的“招数”,恋恋不舍的偏过眼神来。但那脸红心跳的感觉再也挥之不去,看来这功夫后劲大,小丫头是中毒颇深,不可自拔了。 那人却还不知自己有此等“明目神功”,只将秀眉一皱,缓缓走上前去,看了看地上的猎物,摇摇头道:“这□□射程不过百来米啊,看来还有待改进。走走,回府去。” 只丢下这么一句话,这人便拂袖而去了,看也不看小丫头一眼,可怜了她这副眼波才动被人猜的娇羞模样,却是无人赞赏了。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此时名花倾国都有了,唯独少了多情的君王,只有个不解风情的小姐…… 那小丫头不大情愿的撅起了嘴巴嘟囔道:“小姐啊小姐,你鼓捣了三个月了,好容易鼓捣出这么一个打鸟的好东西,还待怎样?难不成你还想进神机营吗?” 神机营正是朝廷特设机构来研究□□大炮的,由御林军直接统领,拱卫京师重地,说来也是皇帝直辖的天子勤王军了。这小丫头虽然只是个婢子,却是身在军功侯爵之家,对朝廷掌故也知之甚详。 那小姐也回头不理她,径自边走边说道:“什么怎样?我云晨潇既然做了,定要做的最好。这□□能打死小麻雀,也能打死高飞的雄鹰吗?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嘛。要打麻雀,去拿弹弓好了,要这□□何用?” 这蓝衣人正是云晨潇。这日闲来无事,她便取了自己研制数月的□□来试,谁知却只打死了个麻雀。虽说准头够了,威力却还弱了些。云晨潇又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自然是大不满意了。 她这边兀自说了半晌,却不听小丫头答话,这才微感奇怪,回头看去,只见那小丫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直瞪着自己,看样子是跟自己怄气呢。也难怪了,三个月来自己足不出户,倒也可怜了小七整日里在房中陪着,可别闷坏了这小丫头。 云晨潇想起这几个月来自己对小七不苟言笑,也有些过意不去,当下赔笑道:“小七,你还不走?杵在那里等天上掉馅儿饼吗?” 那小七还是不答话,只双手环胸,两眼一闭,看来是要耗到底了。 云晨潇这下可迷糊了,只得退了回来,伸手在小七面前晃了晃□□道:“小七,七儿,阿七,七妹妹,嗯,七仙女,七大小姐呵……”她将那“七大小姐”四个字拖得老长,跟着敛衽施礼,竟真的朝小七一拜。 那小七本也无心动怒,只想叫云晨潇跟自己说话解解闷。她见得此招奏效,嫣然一笑,上前挽住云晨潇的手臂道:“我可受不起哩!小姐,咱们这就回去吧?老爷夫人都等着呢。” 云晨潇哈哈一笑道:“成,打道回府!”说罢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忽然一个眼尖,看得前头草丛中似有什么事物晃动。她偷偷莞尔,托起□□,瞄了个准儿,又是“啪”的一声响,那草丛里的东西登时不再动了。 小七本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听得枪响,吓了一跳,忙加紧脚步,躲到云晨潇身后道:“怎么了?怎么又开枪?有恶人?” 云晨潇朝小七挤了个笑,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别乱动,自己却深入草丛中。此地草高林密,又是夏天,那杂草足足高过人头,云晨潇人一进去,便立刻没了踪影。 小七在外面等了好久,还不见她家小姐出来,便等不及了,开口大叫,就是没人理她。虽然是大白天,可没了云晨潇,她一个人在这山高林密的地方,听得远处不知名的东西嗷嗷直叫,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眼前穷山恶水的,说不定就会从密林中蹦出一个手持匕首的蒙面强盗来。刚才那明艳柔丽的山中小景,立刻变作了萧索肃杀的虎狼之地,小七身在其中,有股说不出的恐慌,不过一会儿已是眼泪汪汪。好熟悉的情景啊,好像恶梦里的情景一样,小姐,她就这么忽然的消失了,丢下自己永远不理了。 “小姐,你在哪啊?你别吓我!” 小七既害怕又担心,颤着声音叫了几声,便要随着进入密林。不管怎样,她都要跟云晨潇在一起,只要在一起便是好的,想到这儿,好像又安下心来…… 不料正在此时,身后一人伸手在她脑袋上一敲,笑吟吟得唱道:“小七小七,哭哭啼啼,要问为啥,想吃野鸡!说,是也不是,你个馋丫头!” 眼前那人眼若明星,双目炯炯,正看着小七发笑,手中晃晃悠悠的,正是一只大个儿花野鸡,看来正是那枪声下的战利品了。那歌是她现时来编,呜哩哇喇的没个正调,但在小七听来却是天籁之音了。 “你吓死我了!”小丫头这下见了心中所念之人,可欢喜了,虽然嘴上埋怨着,脸上却早已绽出鲜花,更是毫不犹豫,纵身入怀,一把将云晨潇抱着,又是哭又是笑,眼泪鼻涕尽数抹在她身上,却还不肯松手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29 。 云晨潇轻声叹了口气,回手揽住小七的纤腰,将她抱离身侧道:“嘿嘿,哭个啥?看你那胆小样儿。来,这个赏你!”说着将那把□□递给小七道:“以后谁要欺负你了,就用这东西敲他的脑袋,听见没?我可不许别人欺负你。” 小七有些迷茫的接过来道:“可是,小姐你这么厉害,谁敢欺负我?我,我不要这东西,黑乎乎的怪吓人的,我只要你……我,我…陪着你……” 云晨潇“咦?”的一声道:“不要?这可是多少人想要的东西啊!再说了,我再厉害,你也不能跟我一辈子啊!你也二十五六了吧?哎,也怪我整日里瞎忙,没能给你物色个好郎君,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小七,你若有意中人,就赶紧来跟我说,我替你做主便是。再过些日子,我就要走了呢,我要……”她吞吞吐吐说到此处,忽而眼中闪动出异样的光彩,说不上是悲怆还是感慨,幽幽道:“嗨,说实话,我哪里厉害了?呵呵,这么久了,我想想那夜,我……心里就害怕,我害怕啊!小七,你说我这一去,我能找到那东西吗?能叫她回心转意吗?” 又是这样的神色,又是这样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小七清楚,她又在想“她”了!小七又是嫉恨又是心疼,为什么,为什么整整十年过去了,她还没忘了她?小七惶恐不安的拽着云晨潇的手,覆上自己的面颊,柔声道“小姐,你别想那晚,你别再去想她啊!来,咱们回家去,小七陪着你读书写字,陪着你做□□!我不嫁人,永远陪着你……” 云晨潇如梦初醒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小七跟着自己,也有近二十年了吧?很小很小的时候,管家带了一个小丫头,本来是要送到厨房帮工的,却刚好被云晨潇碰到。那小丫头甚是机灵,当时就挣脱了管家,躲在漂亮的小姐身后,任那管家如何拉扯,就是不出去,仿佛认定了这小主子一般。小姐见这丫头聪明,倒也喜欢。没的说,自己瞧上的人,还能有错么?当下伸手拉着这小丫头,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卧房。这一带啊,就是二十年。当年的小姐丫鬟都长大了,二十年转瞬间,人都变了,不复幼年的童真,不复少年的轻狂,但那份情谊岂会轻易退色? 云晨潇苦笑一声道:“好,回家去吧。” *************************************** 浙江,杭州。 普天下锦绣乡,寰海内风流地。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而这繁华大都的眼睛,那自然是大名鼎鼎的西子湖。 白居易说“最忆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于是,留下了白堤。苏东坡说“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又留下了苏堤。一代代大文豪们来过。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苏小小的多情也留在了杭州,名妓们来过。奇祸陷风波,南宋山河才半壁;精忠贯日月,西湖俎豆足千秋。十二道金牌再加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敌过了难逾撼山的岳家军,名将们来过又走,只剩下“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南宋帝王将相,偏安江南,歌舞升平,他们不但来过,而且醉生梦死过。昔年曾见此湖图,不信人间有此湖,今日打从湖上过,画工还欠费功夫。连东瀛人都来过,这湖的名声可见一斑了。那现在是谁在呢?镇守大燕国江南鱼米之乡的,享受西湖无限风光的,正是当年那个玉树临风的少年英才,是如今德高望重的权臣亲王。 万顷波中,一叶扁舟轻帆卷,水如青丝带,山如碧玉簪,那小舟在玉簪丝带中穿梭良久,终于停靠在岸边。 “欲说当年,望湖楼下,水与云宽窄。醉中休问,断肠桃叶消息。”舟中一个长髯美男子手中端着一杯茶盏,独自吟唱。看他年过半百,轻裘缓带,形容潇洒,举手投足尽是华贵风流的大家气派。 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各有一人。左手边那人身材魁梧,黑脸虬髯,腰间佩刀,模样凶狠,瘟神也似。右边之人却是一袭白袍,锦带当风,气度颇为儒雅。只是这人面无表情,叫人看着冷漠异常。两人此时一同向北方眺望,看来是在等着什么人了。 不过片刻,便有一人背着个包袱,骑马飞奔过来。那人速度好快,才刚看见他的影子,只这一眨眼就到面前来了。 “来啦!”那黑衣汉子见得人来,当下叫了出来,纵身跃出。本来这船甚是平稳,给他这一跃,登时左右摇摆起来,直摇得船上那雅士也直捻须摇头。 马上那人翻身下来,跪拜在地,伸手解下身后的包袱举过头顶道:“大人,荆州快报!” 黑衣汉子接过来,摆了摆手。那人立即会意,一刻不滞的骑马离去。 “嘿,好重的玩意儿!”黑衣汉子掂量了掂量手里的东西,复又跳上船来道:“殿下,荆州的东西!” 雅士微微颔首道:“打开来吧。” 黑衣汉子奉命开启,只见其内一个信封,另有一个长头木柄的东西。 “好家伙!这是□□啊!”黑衣汉子掩饰不住兴奋神色,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眯着眼睛瞄准了半天,叫道:“我在王爷身边三十多年了,也没有一把这玩意儿。那小丫头片子倒好,也不知从何得来的?真真羡煞人也。” 雅士却对这□□不甚在意,而是看着手中的信对那白衣谋士道:“是荆州云家传来的密信。慕容先生,你也来瞧瞧吧。”说罢只将双手拢在衣袖中,闭起眼睛来靠在船上,似在享受名茗余香,样子甚为悠闲。 那慕容先生毕恭毕敬的接信来看,说道:“王爷,她这是怎么啦?十年来什么动静也没有,又是观天象,又是测地皮,如今又造上□□了?难不成她想用□□把那幽冥剑给炸了?” 雅士听罢哈哈一笑道:“这云家小姐岂是省油的灯?哼,天文地理,鸟铳火药,都不过幌子而已。云老头儿却也是的,由着她胡闹啊!哎,也不知她那北斗八卦剑阵练得如何了?可还够得上跟水大人一较高下否?”说着从黑衣汉子手中拿过□□,掂量着看了一番,复又扔回去笑道:“钟豹,把这玩意儿送还回去!七丫头好容易得了她家小姐一份赏,咱们哪能夺人所爱呢?” 那唤作钟豹的黑衣汉子听了这话,嘴上答了个“是”,却是浓眉大皱,鼻中不停的喘着气,哼哼哈哈的犯嘀咕,却又不好反驳什么,看来是心中不大甘愿。 白衣慕容先生舒了口气道:“王爷,属下还是不明白。您说水心悠她,既然手持幽冥魔剑,本该是魔性大发的。怎地十年过去了,她非但不造反,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30 倒帮起那皇帝来了?还有那姓云的,以她的性子和对水心悠的感情,怎会隐忍十年不发?莫不是她已经找到玉玺,克制了幽冥剑的魔性,控制了水心悠,所以才会有恃无恐了?” 那雅士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道:“慕容先生啊,她二人,一个天生反骨,一个赤胆忠心呐。这俩人碰到一起,怎么会没有好戏呢?人说十年磨一剑,这幽冥剑上古神物,岂同凡品?区区十年算得了什么?先生啊先生,本王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儿呢?且等着吧,看这姓云的阵势,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呢。”说罢站起身来,拍拍慕容先生的肩膀道:“哦,对了,五行门那里怎么样?” 雅士一提此事,慕容先生忽地就是神色一凛,看来颇为萧索道:“水心悠当年授气传功,实有再造五门之功。五行真气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自打十年前水灵师妹退隐之后,五行门上下命数武功,尽数掌握在水心悠手中。我那些师弟师侄,自然也听她使唤,如今也都给皇帝封了官位,正为朝廷办事呢。” 雅士听罢击掌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水心悠果然是领袖大才,本王没看错她。五行门各擅所长,遗落草莽实在可惜,若肯为国效力,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看这五行一心,相忍为国的态势,大有我朝□□皇帝时五辅大臣辅国的盛世之风啊。哈哈,好一个水大门主哇,国有此女,大燕之幸啊!看来我大燕中兴有望,中兴有望!慕容先生,我若是没有记错,你该是当今礼部左侍郎兼集贤院大学士吧?三品顶戴,官居辅臣,草诏令,批奏章,啧啧啧,这可是宰相之权啊!你这也是沾了你们水大门主的光啊!不错不错,当了大官了,也不用憋在品恒书院那小地方了。京城繁华啊,好好干,好歹你是我宁王府出来的人,可莫叫旁人笑话!嗯?” 只听这最后的一声“嗯”的鼻音拖得老长,先顿后扬,其中是大有学问,把个慕容先生听得身上一阵寒栗,忙跪下叩首道:“王爷英明,属下向来忠心王爷您,莫说属下只是区区三品侍郎,就是拜相封侯,属下也不敢违逆王爷一二啊!” “唉,慕容先生言重了。无论是本王还是皇上,还是这满朝大臣,咱们不都是为了大燕国吗?”那雅士捻须微笑,搀扶起慕容先生不温不火地道:“先生快快起来,本王如何受得了您这一拜啊?” 慕容先生已是汗湿重衣,缓缓的站起身来。 雅士颔首道:“来来,先生现在远在京城,与本王难得一聚。小王请先生共饮一杯,这可是咱们极品的西湖龙井呢。”说罢举鼻深嗅,笑道:“哈呀,时候到了呀,到了啊!来,这茶,可要好好品了!” 第48章 后浪推前浪 七月酷暑,小客栈内人声鼎沸。倒不是因为人多而沸,却是被这高温给害的。客栈内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喝茶的客人,嘴里吧嗒吧嗒嚼着花生米,口中不住的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有时骂得厉害了,给花生米呛到,“咳咳”的不住叫唤,咳完之后就着凉茶继续骂,直把老天爷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上了。 店里的伙计全都懒洋洋的倚在门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城东王家的媳妇儿偷汉子,城西李家的闺女找情人,说到兴起处,都是提起衣袍忽闪忽闪的扇着,汗水却还是不住的往下流,有的便干脆将上衣除去,打着赤膊乱叫。 “嘿,你说怪是不怪?怎地我们热得要死要活,那小子却一点汗也不出?他妈的,他的皮是什么做的?难道比我们的透气?要不要扒了他的衣服瞅瞅?”一个店小二不忿的看着那柜台里轻摇算盘珠子的账房先生,嘴里骂骂咧咧的。 众伙计一起朝柜台内看去,只见那账房先生依旧是一袭青衫儒装,冠带整齐,皮肤却比女子还要细腻白嫩,手里虽是摇着折扇,却更像是一种高雅的姿态而不是纳凉,好似浑不知这是大夏天一样。 “铁牛,又是你这臭小子放屁啊!”一个原本在打盹儿的店小二被这句话吵醒了,伸脚在那铁牛屁股上一踹,瞪大眼睛朝那账房先生猛看,偷偷的吞了口口水道:“人家白面书生一个,八成是个落第秀才,哪像你们这么粗鲁?”说着回过头来瞥了一眼众伙计,登时大怒道:“你们居然还有打赤膊的?给我把衣服穿起来啦!娘的,你身上那黑乎乎的赘肉好看吗?还有你,你那皮包骨头的饿死鬼样儿,吓跑了客人可没人给你工钱了!到时候真把你变成饿死鬼!” 说话这人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生得虎背熊腰,浓眉大眼,唇边蓄着杂草般凌乱短胡须,看起来是个头头,正将那些伙计们挨个数落。只那些伙计热得厉害,哪里听得,撇了撇嘴,胡乱将衣服搭在肩上,便也算是穿上了。 铁牛本也是光着膀子,听得这话登时接口道:“是了是了,人家是白面书生落第秀才,俺们就是黑脸儿无常破落户。我说老房啊,你丫是不是看人家小孩儿生得细品嫩肉,老毛病又犯了?嘿,我可告诉你,这兔儿爷可不是好惹的,他上面可有人呢!” “操,你爹才是兔儿爷呢!铁牛你个老杂种,再胡说,仔细我扒了你的皮,叫你凉快到底!”那老房听得这话,登时跳了起来,指着那铁牛就是破口大骂。 铁牛听得他骂,也不还口,吃吃一笑道:“老房啊老房,跟你说吧,咱们宁先生可是老板亲自带来的人物,连掌柜的都要让他三分呢。我是给你提个醒儿,别得罪了人还不知道为什么呢!”说罢拍拍那老房的肩膀,扣着鼻孔大摇大摆的去了。 那老房被他气得脸色铁青,头顶几乎冒出气来,正要冲到后院去找那铁牛算账,却忽听得身旁一人缓缓地道:“房大哥,你们说什么呢?” “啊!”那老房听了这声音,登时大叫一声,不自觉的脸上泛红,支吾了起来。好在他脸色黝黑如墨,脸再怎么红也瞧不出来。一旁的小伙计们只在一旁不住的挤眉弄眼的掩口咳嗽,好似一瞬间全伤了风。 “是宁先生啊,没…没说什么!您怎么不在柜台歇着,跑这儿来了?” 那位账房宁先生哈哈一笑,右手一挥,将那折扇打开轻摇,却不答话。老房偷眼看去,只见他面如美玉,唇红齿白,五官甚是俊秀。他越看越觉得燥热,只得将眼一偏,又见了他的修长干净的五指,这一看之下又是一阵意乱情迷,忙又再改变视线,这下却是见了宁先生的扇子。那扇子较一般折扇较大,扇面上画了一朵花,粉红绿叶,婷婷而立,煞是显眼,旁边还提有一首七言绝句。那老房虽不识得那画的好坏,却也知宁先生看中的,定非凡品。当下大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31 拇指一伸,大拍马屁道:“啧啧,宁先生,您还真是多才多艺啊!这牡丹画的可真是惟妙惟肖啊!” 宁先生本是微微莞尔,听得这话来“咦”的一声,当下将扇子翻过来睁大眼睛细看一番,挠挠头笑道:“房大哥,你也喜爱丹青术啊?宁某真是失敬失敬了!” 老房本来还不太好意思,听了这鼓励话,登时来了劲,只将腰杆一挺,清清嗓子昂首道:“那是自然!这……不就是蛋清吗?我老房做鸡蛋那可是一绝啊!烹饪煮炸样样拿手!嘿嘿,没想到宁先生这么有学问的人,也爱做鸡蛋?不过您可真挑食儿,只要蛋清不要蛋白?这样,宁先生要有空,自管来我房间找我,你放心,蛋白我包了,蛋清全留给你!嘻嘻,保管叫你吃个够……”那老房是不说则已,一说惊人,竟是越来越大胆,将手一伸,便要去拉扯宁先生那玉葱也似的玉指。 那宁账房眼睛一瞟,溜溜的打个转儿,便也不甚在意,就在老房伸手那一刹那,伸出折扇在老房肩膀上轻轻一点道:“据宁某看来,这扇面上,画的好像是朵莲花吧?房大哥,您的‘蛋清’啊,还是留给自己吃吧,宁某消受不起啊!”说罢哈哈大笑,抖了抖身上一尘不染的儒装扬长而去。 “老房,老房?人家宁先生都走了啊,你还愣着干啥?闻味儿呢?那咋也不见你鼻子动啊?” 许久,那老房竟然还是直愣愣的立在原地,汗都滴到张大的嘴巴里了,也不去理会,一旁的伙计瞧着奇怪,伸手在老房眼前晃晃,正纳闷间,忽听一个又高又尖的声音叫道:“兀那小二,还做不做生意?过来伺候啊!” 众人循声看去,见那靠窗户的桌上坐了三个人,瞧他们衣衫湿透,各个背着个大大的行李包,又是提刀又是佩剑的,看来是远行赶路的武林人士。 此时大燕民风尚武,家家都常备刀剑防身。江湖中有真本事的豪杰颇受朝廷重用,路上时时冒出个把子武林人士,众人也不觉奇怪。 那伙计见得生意来了,也顾不上那老房能不能动,急忙迎上去点头哈腰道:“来了来了!客官有啥吩咐?” 其中一个瘦高的男子皱皱眉道:“先给我两杯清茶解解渴吧。” 那小二一听这人只要清茶,不由得一阵鄙夷,不甘心的问了一句:“不要别的了?” “小兄弟,我们是临时歇歇脚,就要几杯茶水,还请你行个方便。”这次发话的却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中等身材,略有些臃肿,须发尽数被汗水染湿贴在脸上,边说话边擦着汗水。 那伙计瞧他说的恭敬,也赔了个笑脸道:“大爷,咱们店里有规矩,客人来了,定要消费够三两银子才成。您……您这几杯清茶,可是远远不够啊。要不,我给你上点点心之类的东西?您看,凑也得凑到三两不是?” 那一行三人面面相觑,愣了片刻,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冷哼一声,将手中长剑往桌上重重一摔道:“你放……放……” “我芳芳?”那伙计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却仍是笑呵呵的道:“客官,我不叫芳芳啊。您……这是想芳芳姑娘了?成成,她就在城南,我这就给你找去。嘿嘿,不收您多,五两银子跑路费。”说罢油乎乎的双手已然摊到那汉子面前。 “五……五两?疯……疯……” 那伙计听他这么一说,一拍大腿大喜道:“要不爷怎么比我多拿把剑呢?就是有见识!凤姑娘您也认识?好好,我这就去请她,十两银子,全襄阳府的最低价了!” “操!” 别的话结巴,这个字却说得可毫不含糊,干脆利索的给蹦了出来的。这大汉说完甚是痛快的舒了一口气,怒目圆瞪的看着伙计。 那伙计听得明白,当下一脸不悦道:“客官,咱们说得好好的,你干啥骂人?” “嘿嘿……还说得好好的?我师兄老早就骂你了。你个蠢货!”那一旁高瘦的男子接口道:“一开始说你放屁,后来是说你疯子!” 大夏天的本来火气就大,其容得如此煽风点火?那伙计此时也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不顾对方是否武林好手,大吼一声道:“他妈的,我的地盘你还骂我来了?房大哥,砸场子的来了!房大哥!” 可怜他那房大哥仍是口水汗水齐流的立在原处,哪里动弹得了半分?其余的人遇上这事是避之唯恐不及,只会凑在一旁看热闹,哪会上前帮忙?那伙计见没人上来,这才有些胆怯起来,只骂骂咧咧的退了回去,拍拍老房道:“房大哥,房大哥!” “哈,臭小子,就嘴皮子厉害吗?”那高瘦男子不住的冷嘲热讽,只听得那口吃的大汉在一旁手舞足蹈连连点头,只恨不得那张利嘴长在自己脸上。 “小华子住口了。你看那人,有点不对劲!”先前的老者忽然开口,指了指老房道:“那人像是被点了穴道,小心点,别撞上朝廷的人了,你先去看看。” 那瘦高的小华子点点头,提起桌边的长剑越了过去,只把那伙计吓得屁滚尿流。小华子得意的一笑,更不多言,只伸手在老房胸口穴道点了几下,那老房见得有人过来解救自己,只欢喜的眼咕噜直转。 然而小华子点了几下,忽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向后一跳,“啊”的一声叫道:“师叔,师叔!这是,这点穴的手段,是那宁……宁!” 那老者听得小华子说话也不利索起来,将眉头一皱道:“小华子你也结巴了?什么宁不宁的?快说!” 小华子惊得口齿不灵光,只得将师叔拉扯过来。老者正要探手去试,忽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陈老头儿,甭看了,这人就是我点的,有本事你去解开啊?” 老者听闻此言,心下一凛,举目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长袍,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年,斜倚着桌子,手握折扇,双手环胸,笑眯眯地正往这边瞧来。 “好小子,又是你?” 那美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账房宁先生。只见他缓缓的迎上去道:“正是宁某!陈老头儿,好久不见了,你高越师侄的口吃毛病可好了吗?呵呵……” “少,少……废话!看……看招!” 宁账房定睛看去,这次出招的却是那个口吃的高越。这高越口齿虽不灵光,出剑却是又准又快,毫不拖拉,但见他脚步依八卦方位,手中长剑犹如一道白练,未到气先至,大有名家风范。 宁账房却不慌不忙的笑道:“高越啊高越,你自己大舌头结巴也就算了,难不成还叫天下人都哑了不成?忒霸道了!我偏要说,你待怎样?”就在这谈笑之间,手中折扇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32 已然挥出护住门面。 高越见他只守不攻,哈哈一笑,当下手腕一抖,聚力在剑,便朝宁先生扇面刺去。这高越是名门高徒,剑法内力自然不会弱,这一剑刺出,只怕宁先生非但扇子要破,只怕那白净俊美的面相也要破了。站立一旁的小华子看得此等大好形势,大叫了声“好”,那老者也是捻须颔首,神色间颇为赞赏。 “啊呀!” “嘿嘿……” 两个声音同时传出。这倒没有出人意料,可错就错在这俩声音出错了地方。众人定睛看时,却见宁账房一手挥着折扇,一手提着一把长剑,正在闭目养神。反观高越,却是连连摇头,难以置信的瞅着对手手中的折扇,不住的揉搓着自己的虎口。 原来刚刚这千钧一发之际,宁账房只是简单的拿扇子挡住高越的长剑,随后五指一拢,竟借着折扇的合力将高越的长剑夺了过来。这手功夫一露,在场之人无不啧啧称奇。宁账房单手夺白刃,手上劲力功夫一流自不消说,但这折扇更是大有学问。这扇子的扇面非纸非绢,乃是上好的“金丝甲”编制而成。金丝甲是南洋小岛上的一种大蜘蛛吐的丝所制,丝丝相扣,柔韧结实,实有刀枪不入之能。只是这金丝甲贵为海外贡品,向来只存在皇宫大内,为皇亲国戚做贴身护甲所用,民间难得一见,却不知这宁账房从何得来。 “嘻嘻……”那宁账房一招制敌,自是乐不可支道:“陈老头儿,你们华山派在武林中也算说得上话的,怎么教出来的徒弟如此不济?哎,亏我师父还千方百计的要你们投靠朝廷,真是太抬举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了!” 这位宁账房年纪虽小,说话却是毫不客气。那陈老先生也是名声在外的江湖元老,如何经得起他这一激?只见他额上青筋暴起,手指关节咔咔作响,也是气得不轻,大吼一声道:“臭小子,华山派陈放勇,这就领教你的高招!”说罢纵身一跃,剑不出鞘已然送出。然剑到中途,那剑鞘如有感应,应力而出,辅助御敌。如此剑、鞘同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仿佛双剑来攻,威力陡增,真气顺着两物泉涌而泄,内力竟如排山倒海般大举来袭。 那宁账房虽然嘴上逞强,却也知这陈放勇出身名门,剑法高超,绝非泛泛之辈,当下收了轻视之心,大喝一声,挥舞折扇全力应敌。 这下两人一个怒火中烧,一个志在扬威,甫一交手,便是用上十成十的功力,威力自然不可与平时切磋喂招同日而语。只这十几招下来,这小客栈已然桌椅残缺,狼藉一片了,若是这两人再斗几招,只怕把这客栈拆了都有可能了。但这生死关头,枪打出头鸟,众伙计一个个躲得八丈远,哪敢上前劝架?只心中盼他们其中一个被对方踢出客栈,免了这场灾祸才好。却可怜了个老房独立客栈中央,成了个活靶子,两个人的挡箭牌。 四下除了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外一片安静,忽然“嘎吱”一声,客栈的门开了,来人前脚刚刚迈进来,登时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缩回后脚拍拍胸口,自言自语道:“好家伙,打架啊?”说着竟不离去,而是上前一步心道:“嗯,这样的好戏可别错过咯!”想到这里提气一叫道:“伙计,看茶!我要住店!” 这人此言一出,不光旁观者心中一凛,打斗的两人也是神情为之一夺。这句话声音不大,却是清清楚楚的送入众人耳中,叫人回肠荡气。众人不约而同想道:“此人随口说话,竟有如此效果,好深厚的内力啊!” 这客栈众人各有心事,见得来了个高手,自是人人有想法。那宁账房心道:“好一个狮子吼啊,他是少林和尚?罢了罢了,不论是谁,想办法带回去为师父效力才是正经!她见了此等高手,肯定高兴。哎,师父没说过讨厌秃头吧?不过那也没关系,头发可以再长的嘛!嘻嘻……” 那陈放勇却想道:“啊呀,至刚至大,罡正浩然之气,定是武当纯阳功!是武当道长来了!好好,这下有武当高手助阵,看你朝廷还能把武当也灭了不成?”这武当派只屈居少林之下,乃是江湖第二大门派,门徒广布,势力极大,所以陈放勇才有此一想。 店小二却哪里管你是少林高僧还是武当真人,只盼这高手能将这砸场子的俩人揪出去,那就绝对是古道热肠的大侠了。 众人各怀心事,胡思乱想一番,都觉欢喜异常,于是打斗的住了手,躲闪的探了头,旁观的扭了脸,骂人的住了口,齐刷刷地朝那来人看去。 一片寂静。只见这人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却是个弯腰驼背,衣衫褴褛的小老头儿。来人本来兴高采烈的要看打斗,孰料自己这一吆喝,竟把人人都给镇住了,当下一个错愕,还道自己闯了大祸,忙拱手赔礼道:“对不住对不住,搅了诸位打架的兴致,你们继续啊,我先告辞了。”说罢脚下开溜慌忙离去,走得急了,还拌了个石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前辈留步!” 刹那间,客栈内飞出两道身影,一个是宁账房,另一个自然是华山陈放勇。两人都盼着这老头儿能成为自己强援,岂会轻易放手?当下一人扯老头儿右臂,一人拉老头左手,各自不肯让步,于是拳脚上见真章,又兀自动起手来,险些将这老头儿撕成两半去。 “哎哟,好,又打起来啦!你们打着,我看着就行了,不必扯着我!”那老头笑呵呵的说笑着,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宁、陈二人只觉手上一滑,眼前一花,那人已然退出四五丈之外了。两人同时一惊,此等功法速度,当真是世所罕见,看来今日是遇到世外高人了。 那宁账房年幼聪明,脑子也转得快,见得此等神功,电光火石之间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道:“这等锁骨功法,莫不是我五行木门的‘木春藤’?看他这把年纪,当和慕容师伯祖同辈,却为何从来没听师父和师伯祖提起过?难道是个不世出的高人?当真奇也怪哉!”想着想着,又情不自禁的朝那老头儿看去,想要探个究竟。 恰好那老头儿也正含笑瞧来,两人目光一接,宁账房忽地身子一颤,竟觉得那目光亮得有些刺眼。他掉过头来揉揉眼睛,待要再细看过去,却猛然惊醒过来,深深一个吐纳定下心来道:“呀呀,好一双澄澈粲然的明目!这哪里是个老头儿,分明是个年轻人啊!” ************************************ 长安重游侠,洛阳富财雄。大燕京城,正是古都长安。 大燕开国□□皇帝薛文彬文治武功都是盛极一时,此后历代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33 帝王莫不效法先人,励志做个文武兼修的明君。是以大燕不同于前朝历代重文轻武的治国之道,而是文物并举,不薄文人重武人。若是能文韬武略,那更是求之不得。 唐代王维有诗云“长安少年游侠客,夜上戍楼看太白”。如今朝廷崇武,更是不少游侠才俊汇聚长安,自给京城带来几分别样的生气。 长安一片明月洒洒而落,照在城东郊一处深宅大院之内。这院子虽然不大,却是极为雅致,庭院深深,曲径通幽,合理利用了每一寸空间,于峰回路转间别具一格。时值盛夏,院内竹影摇曳生姿,池内莲花映月怒放,屋里透出几缕温馨的灯光来,想来是主人又在秉烛夜读了。 月色朦胧中,远处似有一点灯光在移动,走得近了才看明白,原来是个手持灯笼的女子款款而来。只见她立在园中,看着那亮灯的屋子发了会儿呆,这才轻手轻脚的叩了三下门道:“师姐,睡了没?” “哦,是阿涣呐?进来吧。” 婉转优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那阿涣不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立马推开门来,将手中灯笼随手一扔,跑上前去扯住那屋内人的衣袖笑道:“师姐,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支会我一声?” 那“师姐”嫣然一笑,点了点阿涣的脑门,灯光下瞅着阿涣道:“你呀,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阿涣嘻嘻一笑,粉嘟嘟的脸上显出一个小小的酒窝,摇着她师姐的手道:“是呀,我要是都成老太婆了,师姐不是老老太婆了?所以我永远就是个小孩儿,师姐才年轻啊!” 那“师姐”听了这话噗嗤一笑道:“死丫头,早知道这样,就不把咱们水门的驻颜术传给你了,看你怎么办!” 阿涣这边忙吐吐舌头道:“嘿,那我就做个老顽童啊!也是一样的,反正我就不想长大!以前有师父,现在有师姐,你们都是一流的大人物,我小阿涣就做个白吃白喝的老顽童就行。” “嗯?”师姐故作俨然的道:“便跟雨凡一般的小孩子吗?哦,我还忘了问你,怎么不见雨凡的人影啊?” “哼,你那徒弟……”阿涣背过脸去摆摆手道:“我这小师叔人微言轻,可管不了!三天两头儿便往外跑,八成是有相好的了吧?” “是么?”那师姐笑道:“这孩子,回来可得好好问问呢。” 两师姐妹说笑间,忽然一阵“汪汪”的犬吠声传来,一只小黑狗正自摇晃着尾巴,眼巴巴的瞅着那师姐。 “哟,师姐,你的心肝宝贝来了呢……”阿涣仰天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你这死小狗,倒是机灵,知道你主人回来了呢。赶紧过去香一个,师姐赏你骨头吃呵!” 那师姐眉梢含笑,也懒得理会阿涣疯言疯语,只俯身将那小黑狗抱了起来,理着它柔顺发亮的皮毛,柔声道:“云小黑,吃东西了吗?饿吗?我不在睡得好吗?有没有谁欺负你?” 那阿涣在一旁见得师姐兀自对着那“云小黑”喋喋不休,只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泛起涩来。这府院里能缺衣能少粮,就是缺不得小黑狗。十年来,狗也换了几只了,可名字却这么延续了下来。别人不知道主子的心思,阿涣却明白。云小黑,云小黑,可全在这一个“云”字上啊…… 水心悠。现而今,能这么直呼她名讳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了。文渊阁大学士,内阁首辅大臣,官加太师太保的水心悠水阁揆大人,开国以来最为位高权重的女子。然而史无前例的水大人,呼风唤雨的水阁揆,当她对着“云小黑”的时候,也会有这样伤神黯然的神色啊。连天子都不能事事如意,何况她水大人呢? 阿涣抬起头来,看着师姐那遗世独立,飘飘欲仙的白衣长裙,不知不觉间,眼睛已有些模糊了。她吸吸鼻子,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第49章 多年远尘意 却说那宁账房见得老头儿眼神澄澈雪亮,不觉好奇心大起,当下也不打斗,径直朝那老头儿去了。却搞得陈放勇莫名其妙叫嚣道:“喂,姓宁的,想跑吗?你怕了我们华山派了?” 宁账房冷笑一声,更不答话,走到老人身旁,躬身一拜,谦声道:“在下姓宁,双名雨凡,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老头儿回过眼神来细细打量一番眼前的美貌少年,然后笑道:“宁雨凡吗?是谁?没听说过。” 看那宁账房刚刚折扇一挥,出手潇洒利落,谈笑间攻克强敌,该是个厉害高傲的角色,可此时他听了这话竟没在意,呵呵一笑道:“前辈世外高人,不认得小子也是应该。嘿,在下是谁不重要,关键是前辈是谁呀。” 老头儿听了这话也是莞尔道:“哦?小朋友此言差矣。我就是个路人,看见你们打架觉得有趣,这才驻足观看,谁知却扰了你们的雅兴。现在你们既然不打了,那老朽就告辞了!”说罢双足一点,转身便要离去。 “前辈留步!”宁账房身子一矮,也不知用了什么身法,竟已立在老头儿面前,看他不跳跃,不奔跑,只是借着一股柔韧的腰力晃动身形,宛如白鹤掠阵,真的是灵巧之至,再加上他人本漂亮俊美,此时临风而立,衣袂飘举,更显爽逸风流。那华山派的陈放勇、小华子本是他的对手死敌,见得此人这等倜傥风度,心中也是暗暗折服,只那结巴高越却仍是咬牙切齿,眦目欲裂,想来不是宁账房欠了他不少银子,便是抢了他的心上人了。 老头儿也是微微动容,讶然一笑道:“嚯嚯,好厉害的身法,小朋友软骨功夫练得不错啊。” 宁雨凡见得旁人艳羡赞叹,却也不脸红,更不去谦虚,只轻摇折扇道:“前辈呀,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朗声道:“前辈,我想叫你跟我一起回京城,去见我师父。” “哈哈……” “哈哈……” 这笑声自宁雨凡两旁应声而起,一声自然是那神秘老头儿,另一声却是华山陈放勇。 宁雨凡本来是面带微笑的对这老头儿,乍一听这笑声,竟不由得脸上一红,嘟着嘴本想反驳几句,却又怕把老前辈给得罪了,只得将那话硬生生的吞进肚子去,掉过头来厉声喝道:“陈放勇,有什么好笑的?再笑把你舌头□□!”说罢再来看那老头儿,却不敢再去与他对视,只是扬着脑袋道:“雨凡愚钝,不知前辈因何发笑?” 老头儿这里兀自咯咯的咧着嘴,见得这孩子倔强又有些难堪的表情,心道:“这孩子,别人夸他他不脸红,别人一笑他他就变了色儿,想来平日里是个养尊处优的人物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6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36 的朝老头儿腰间左右分别一束,探出脑袋在老头儿耳边笑道:“前辈,你刚才打得我走不动了,背背我吧?哈哈……我替师父谢谢你啦!” 那老头武功虽高,却少与人打斗,临敌经验少的可怜,更何况碰到宁雨凡这个奇计百出的小魔星,那是只有暗暗叫苦的份。 宁雨凡却早已摸透了老头儿的心思,知道关键时候只要搬出师父大人,那绝对是老头儿的致命伤,比天王老子玉皇大帝还管用,当真百试不爽。想到这里越发得意忘形,攀着老头儿肩膀将身子往上掂了掂,挥扇在那老头儿背上一敲道:“马儿快快跑,前面有青草!” 那“马儿”只哭笑不得的立在原地不动弹。宁雨凡嗔道:“喂,老马前辈,怎么不听话啊?”言罢又是往他背上一拍,这一拍却觉他背上硬邦邦的,像个凸出来大石块一般,用手一晃又是七零八碎的,便道:“马前辈,你衣服里背的什么?拿出来来瞧瞧呀。” 老头听了这话,似有些不悦道:“小丫头,这可是大庭广众的,你就不能检点些?你师父平时便是这般教你的?” 宁雨凡哈哈一笑道:“师父可不跟我说这个,她呀,平日里好威风的……哎,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小什么?” “小丫头。”老头儿微微莞尔,伸出手去将宁雨凡拉下来道:“小丫头啊,可不就是你吗?” 宁雨凡心中一凛,朝那老头儿看去,只见他一双炯炯有神的明目正瞧着自己,那道目光说不出的亲切耀眼,如有粘性一般,引着宁雨凡不由得上前一步,与那老头儿咫尺而立。那老头儿这次却不再往后回避,只是看着他笑,眼中既是关怀,又是无奈,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宁雨凡紧咬下唇,但见那老头儿眸子里俏丽着一个美貌少年,那少年风度翩翩,此时却又低头垂目,不胜娇羞,一股扭捏窘然的小女儿之态油然而生,不是宁雨凡本人是谁?宁雨凡看着老头儿眼眸中自己的影子,一时间脑子一白,竟是痴了,也不知究竟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那老头儿。 啊!影子没啦!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睛也没啦!宁雨凡心中一阵茫然失落,凝神来看,这才知是那老头儿眨了眨眼睛。她呼了口气,定定神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小丫头,而不是小子啊?” 老头儿轻叹一声道:“别人不知道水门的规矩,我还不知道吗?水乃天下至柔之物,水门亦是如此,啥时候收过男徒啊?” 宁雨凡脸上一红,心道:“今日可遇到大行家了,栽得不轻,把戏全穿帮了。” 老头儿见她发窘,也不去踩她,径自要离去。宁雨凡见他又要走,急得连拉带拽,尖声道:“不,你不许走!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谁啊?你既然认得我师父,为何不跟我一起回去?还有,你还会木门的‘木春藤’,你也该认得慕容光慕容师伯祖吧?还有婉姨,你也认识婉姨吧?” “婉姨?”老头儿微一动容,过了良久道:“你婉姨就是……” “慕容婉啊!”宁雨凡忙不迭接口道:“就是我那漂亮的慕容婉小师叔啊,我都叫她婉姨的,马前辈,你认识她吧?” “马前辈”想起往事,嘴角不觉浮现出一丝微笑来。十年光阴可真是不短啊,当年的“婉儿妹妹”,如今也成了“婉姨”了,当年水灵的爱徒小悠儿,如今也有了爱徒了,大家都变了吗?那自己呢?还是那个心里只有小悠儿的云小狗吗? “马前辈”干笑几声道:“小朋友,你‘婉姨’她……她还好吗?” “好,好得一塌糊涂!” “马前辈”刚含笑点了点头,那宁雨凡却又不忘补上一句道:“她孩子都会划拳喝酒啦呢!” “哎呀?她……她孩子?她跟谁的孩子?她何时成亲的?我怎么不知道……”此话甫一出口,便立即觉得不妥,想自己遁世了十年了,人家是嫁老公生孩子,还是守着旧情孤独终老,关这局外人什么事呢? 见得那“马前辈”又是心不在焉的一脸恍然,宁雨凡自悔失言,又道:“唉,你还蛮关心她的嘛!跟你说着玩呢,你还当真了?婉姨她啊,她现在还是一个人呢。前几年,好多达官显贵的公子来向她提亲的,可不知怎地,她就是不允。慕容师伯祖也是怜爱女儿,倒也没有勉强她。慢慢的提亲的人也少了。婉姨跟师父师叔也不太来往的,我跟柳姨就经常去陪她解闷。” “哦。”马前辈这次却是不见悲喜,又道:“柳姨,便是柳如眉吧?她也好?” “好。”宁雨凡答道:“为何单单不问我师父是好是坏?” 一针见血,戳到了那“老马前辈”的痛处。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啊!十年往事休追忆,风流已自非畴昔。岁月虚掷流,壮心蹉跎去。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怕那雨雪霏霏,所以不敢面对,暂且檐下避雨,只得掩耳盗铃,权做一痴人吧,痴人说梦,梦里繁华过尽,情意依旧。毕竟,难得糊涂啊。 第50章 论荆淮奏疏 太和殿,亦称金銮殿,乃是皇帝早朝接见群臣的殿阁。历朝历代,坐北朝南的龙椅上的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殿下的臣工走了一批又一批,唯独留下了这太和殿的雕龙画凤,和一个个传承下来的官位。 君王高高坐庙堂,指掌天下苍生,操控人间百姓。然与他论政的,也不过几个内阁辅臣。辅臣之下,乃是六部尚书、御史大臣、大理寺卿、都察院使、大鸿胪,大司马等,六部尚书之下,是左右侍郎,侍郎之下,又有郎中,此后依次员外、主事。这只是京官,若要到了地方,又有总督、巡抚、知府、县令等郡守。然而朝廷鉴于唐朝安史之乱,为防郡守专权反叛,又设监司、巡按、节制、通判等官分司其职权,可谓不胜其烦。说来也是,天下九州,亿万百姓,偌大一个国家,却只有一个皇帝独揽大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也难怪他总是要分宰相的权,分辅臣的权,甚至分知县的权了。分了他们的权,自然也就集中了自己的权。 那么,群臣就没有首领了吗?非也!自古权臣之首者,宰相也。宰相为秦始皇设立官职,上拟奏章,下令群臣,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相权强,君权弱,秦相李斯最后落得个车裂下场,不可不谓惨也。于是以后历代帝王又将宰相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是为左、右二相或参知政事。又有所谓“三公九卿”制,三公者,太傅、太师、太保,九卿即六部尚书、都御使、大理寺卿。 大燕□□皇帝薛文彬开国以来,功臣颇多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37 。薛文彬便废了宰相之位,改设内阁辅政,分别由文渊阁大学士、中极殿大学士、集贤院大学士等五大学士组阁,有代言拟旨之责。大学士主持阁务者为阁揆首辅,其下次辅、群辅。向来首辅者加官“三公”或兼任尚书。谁能做官做到这个位置,那已是身着蟒袍,位极人臣的超品大员了。 大燕开国以来,虽□□时期有内阁五辅臣当朝,但那五人也是平起平坐,官位是难分轩轾,自然也没有那么多太师、太傅来封给他们,了不起便兼个尚书头衔,或是赐予爵位。然而天下侯爵者何其多也?且爵位世袭,你后代即便是酒囊饭袋之辈,凭着老子的功劳也可以混个侯爷来过过瘾耍耍威风。但那太师却不一样了,它是一种荣耀,一种辉煌。得了这个头衔,说明皇帝器重你,信任你,对你另眼相看。只因为,物以稀为贵。满朝文武中,太师,只有一个。位置越尊,越是摆设。便如天上明月星辰一般,看着璀璨耀眼,就是拿不到手。所以太师之位,向来悬空。但如今不同了,大燕国开国百年来,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位太师——也是第一位女太师。 *********************************************** “陛下有旨,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殿上立着个白面无须的老公公,手中拂尘一甩,尖锐的声音传来,在金碧辉煌的太和殿内久久回荡。不用问,这位老公公,自然是孙大总管。这位孙大总管六岁入宫,侍奉过祖孙三朝皇帝,好容易混到个总管太监的位置,已是六十来岁。大总管刚进宫的时候,处处被人欺负,就因为这个“孙”姓,谁见了都是“小孙子、小孙子”的乱叫一通,可苦了孙大总管,走哪都低了人家两辈儿。可也没办法,熬吧。当时的仁宗皇帝年幼,皇太后垂帘听政,自然是倚重外戚。皇太后的娘家人,什么国丈国舅满天飞,独揽朝中大权,可谓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小孙子就想,等咱们皇帝长大了,亲政了,就是咱们这些宫人宦官抬头的时候了。想的倒是不错,可惜晚了一步。宦官们专权那会儿,小孙子还是小孙子,是个御膳房的掌司小太监,连个品级也无。年岁匆匆,三十年过,仁宗驾崩,肃宗即位,小孙子也成了孙公公,总算有了个从五品官衔。好嘛,继续熬吧。等熬到老公公的时候,可就比那些诰命夫人的老公还要神气了。二十年荏苒,肃宗撒手西去,将这大燕国托付给了自己二十二岁的大儿子薛靖。于是朝告天地神灵,祖宗灵位,薛靖即位登基,改年号为宣和,薛靖即为大燕国的少年天子,宣宗皇帝。 宣和十年,孙公公熬死了硕果仅存的一位前辈太监,总算爬到了总管太监的职位,本以为宣宗皇帝总算要重用宦官内侍,自己可以咸鱼翻身了。然而,宣宗皇帝却是别出机杼,既不重用外戚,也不偏信宦官,他重组内阁,倚重权臣。 自古明君必有良臣辅之。商汤有伊尹,周文王有姜尚,周武王有周公,齐桓公有管仲,越王勾践有范蠡。宣宗皇帝少有壮志,深知要肃清宇内,安定八方,不但需要明君,更需要能臣,君臣一心,方可天下大治。于是,在他的圣旨里,破天荒的封了大燕国的第一位权臣太师——水心悠。 孙总管话音落了好久了,太和殿内仍是一片沉寂。群臣躬身谦卑,手持玉笏,无人发言递本,只将眼皮微微抬起,打量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人,仿佛是等着她发话。众人心中一般心思,只要太师大人不说话,咱们就是哑巴,太师大人奏本,咱们就是跟屁虫。总之一句话,一切向太师看齐,保证万无一失。 站在群臣前面的太师大人,太显眼了,叫人不得不看她,就连殿上的皇帝也不例外。早朝官员,除进京述职的特例外,都是三品以上大员,清一色的深红补服官袍,黑色乌纱帽,不同的只有胸前的补图纹饰。文官绣禽,以示文明,武官绣兽,以示威武。文官自一品至三品分别为仙鹤、锦鸡、孔雀。然而唯独这位太师大人,她上朝时从来不着官服,总是一袭白衣胜雪,傲立太和殿中,仿佛高挂苍穹的明月,只与繁星为伍,只属于冰壶瑶界,不入人间俗流。 按说官居太师者,该着八蟒四爪蟒袍。蟒,即为小龙。自古九五为尊,皇帝的龙袍是九龙五爪,太师的蟒袍只比皇帝龙袍上的绣龙少了一个爪子,不仔细看也瞧不出来。着此衣裳,可谓光宗耀祖,尊贵之至。然而太师大人偏不稀罕,每日依旧白袍及地,羽化若仙,遗世独立于朝堂之上。这纯洁无暇的白色,竟比皇帝的明黄龙袍还要耀眼夺目。她我行我素几乎到了放肆的地步,礼部上奏过,御史弹劾过,宣宗皇帝也怒过,可太师大人向来只有一句话:“圣上若是看不惯,臣自可辞官回家,永不复任。” 宣宗皇帝是个爱才惜才之人,对太师大人更是恩宠有加,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殿下那一抹与众不同的亮色,也好,那么显眼,叫宣宗一眼就能看到她。水爱卿,宣宗喜欢这么称呼太师大人。据说“爱卿”一词本是西晋时期“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的妻子妻对他的昵称,王妻言道:“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意思是说,我亲你爱你,所以才称你为卿,我若不称你为卿,谁该称你为卿呢?后来不知怎地,“爱卿”却成了皇帝对臣下的称呼,一直沿用至今。然而宣宗皇帝吝啬的很,他的“爱卿”从来只有“水爱卿”一人,其他的都不是。卿则卿已,却配不得“爱”这个字。 “臣有本。” 朝堂上无数目光向那声音的发出者看去。龙椅上的宣宗皇帝竟是下意识的弯了弯嘴角道:“呈上来。” 孙总管手捧金盘翻身下殿,太师大人双手奉上奏折。孙总管笑眯眯的瞅着太师大人,可她却不正眼瞧他一眼。 孙总管讨了个没趣,只得吞了口吐沫,毕恭毕敬的呈上奏折。 “臣有本……” “臣有本……” “臣亦有本……” “……” 声音此起彼伏响彻大殿,满朝百官这下全有本了。宣宗本在翻阅太师大人的奏折,听得下面哗声一片,怫然不悦道:“怎么水爱卿一有本,你们就都有了?” 这下下面又安静了。宣宗皇帝将手中太师大人的奏折向一旁一扔道:“退朝!”起身而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对着空空如也的龙椅山呼万岁,只见那太和殿里里外外跪倒一片,全是一样高低,同一颜色,那场面好不壮观。 每逢这时,那孙总管就有些得意,仿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38 佛群臣跪的是自己一样。他照本宣科的遣散了众臣,这才缓缓从小侧门赶出来,正好越到纷纷退朝的臣子,三五成群,熙熙攘攘的聚在一起,想来是在揣测太师大人上了什么折子了。 “慕容大人,您与水首辅相熟,想必知道个中内情吧?” “是啊是啊,慕容大人,您就透漏点吧,好让下官有个心理准备啊!” 这边十来个群臣围着那“慕容大人”,七嘴八舌的聒噪不停。那慕容大人面无表情道:“水大人向来特立独行,诸位又不是不知。何苦来为难我?” 众臣听了这话哪里肯依,正吵得热闹,只听背后一人轻咳一声,冷笑道:“慕容师叔,回来了?侄儿还没来得及拜会呢。” 那慕容大人抬眼看去,只见来人身材魁梧,相貌英武,一身官服穿的笔挺,唇边蓄着短须,好生威仪气派,正是兵部尚书霍横扬到了。他还未来得及答应,群臣便是一拥而上道:“霍尚书,您可算来了!您说说,水首辅究竟上的什么折子啊?” 霍横扬哈哈一笑道:“霍某区区一个兵部尚书,还未入阁,你们怎么问起我来了?哎,你们看,那是谁来了?” 群臣顺着霍横扬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人身材肥胖臃肿,官服下一折一折的肥肉上下晃动,正慢吞吞的向这边走来。众人见了这胖子,竟如疯狗扑食一般,齐齐聚了上去道:“金大学士!我的大救星啊!水首辅她,她……”言到最后,竟已带了些许哭腔,想来真是给首辅大人的奏折给吓怕了。 来人正是中极殿大学士,工部侍郎金廉。这人不似慕容光冷漠倨傲,也不似霍横扬爽直豪爽,只微微一笑道:“诸君不必多言了,无非是想知道水首辅的折子内容吗?嘿嘿,这还不好说,到我府上吃杯茶便是。” 众臣一听这话,登时脸色微变,面面相觑。这位金廉金大学士平生爱财,这“吃茶”二字可是大有文章,只怕众臣这一去,杯茶千金,一年的俸禄又要打水漂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舍得出血的咬咬牙跟着去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要万一得罪了水首辅,以后还怎么在官场上混啊? 金廉这一去,大臣们也都走得差不多了。那慕容光和霍横扬为保耳根清净,也早趁着众人离去的时候溜之大吉了。便在此时,那飘然出尘的白衣女子才从殿中缓步而出,面带自信,眉宇间一片从容淡定。滞留之人哪敢多言,各自低头垂首,凝立不动,如同雕塑一般。 “水大人留步,留步了!” 白衣女子脚步一停,那孙总管已追上她道:“水大人,皇上叫您过去呢。” 水大人颔首道:“知道了。公公请前面道路吧。” 孙总管唱了个喏,走在前面,心中却不住犯嘀咕:自己当上大内总管也有两年了,可这两年来却与首辅大人说话不上十句,叫他有心巴结也不成。孙总管年过花甲,自幼长在宫中,耳濡目染,阅人无数,不知见过多少达官显贵,皇亲国戚。有爱财的,有好色的,有揽权的,有附庸风雅的,有收集古董的,形形色色,可总有个爱好,有了爱好,便有了弱点,只要抓住那人弱点,投其所好,必定可操控此人。可这位水首辅,却好似什么爱好也没有,无论何时都是这样一副恬静从容,与皇帝不亲不远,与朝臣若即若离,叫人看不清猜不透。无欲无求,所以无恃无恐,这样的人,便是永远不会倒的人。 孙总管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养心殿。殿外的小太监见了来人,立即转身禀告,向来这位首辅也是养心殿的“熟客”了。 “哦?爱卿来了?快快进来。”殿内传来宣宗皇帝的声音。 水首辅掖了掖衣角,趋步入殿,躬身行礼。宣宗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见得来人,抬头一笑道:“爱卿何必多礼?来来,给朕念份奏折。” 水首辅昂首立定,宣宗皇帝招招手示意她过去。水首辅上前道:“圣上要我念什么奏折?” 宣宗吩咐小太监搬了椅子过来,放在自己一侧。水首辅倒也不忌讳,裣衽端坐。宣宗将一份奏折从桌底掏出来道:“便是这份《论荆淮奏疏》。” 水首辅一听这话,先是一奇,随后忍不住莞尔一笑道:“皇上,您要我念自己的折子?” “怎么,不行吗?”宣宗难得见首辅大人发笑,亦觉欢喜道:“爱卿要违抗圣命?那可是要杀头的啊!” 水首辅也不接奏折,言道:“不必念来,这份奏折在臣心中,皇上要听,臣背诵出来便是。” 宣宗脸上微笑不减,却不急着听奏,而是转口道:“爱卿啊,你上份奏折事小,可苦了诸位臣工咯。来来,你来看看,他们都奏了什么了。” 想是水首辅亦觉好奇,当下起身过去,立在宣宗身边,低头看来,只见桌面上摊了几分奏折,有吏部尚书的《论百官行赏表》,户部尚书的《乞开恩科奏议》,兵部尚书的《论兵制事宜状》,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其下更有贺寿表、推荐信,弹劾书,端的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好似天下一夜间突然大乱了一般。水首辅看得眼花缭乱,又大觉有趣,便一一细眼来瞧,只见其中一份乃是工部右侍郎鲁伯安的折子,名为《乞修缮皇陵札子》。 水首辅心中笑道:“呀,连鲁师叔也上奏了?难得难得,看来我这祸事惹得真不小呢。”原来这鲁伯安不学无术,文学甚差,从未递过奏折,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水首辅哪肯放过这等好机会,当下伸手捞起那份奏折来读,只看到一半,便忍不得掩口失笑道:“哎呀,这可不好了……皇陵外有野狗出没?竟然还在那里安家了?皇上,这可是真的?那可得重视了!” 宣宗皇帝正目不转睛的瞧着水爱卿出神,忽地见她嫣然一笑,不由得心神一摇,接口哑声道:“不错,是要重视了。” 水首辅微微一奇,这才抬眼看去,只见两人近在咫尺,身子几乎挨在了一起。当今万民表率的万岁爷正与自己眉眼相对,鼻息可闻,那眼中闪烁出来的炙热竟是如此强烈。水首辅心下一惊,忙退后一步道:“皇上恕罪,臣有僭了!” 宣宗一时竟未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伸手一捞,但觉手中空空,身边玉人早已越了出去。他一阵失望的轻叹一声,坐回龙椅,将眼睛一闭,轻声道:“爱卿啊,来背背你的折子听吧。朕想听听你的声音。” 水首辅看着座位中的皇帝,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想自己入朝十载,一步步坐上首辅太师的位置,可不全仰仗了这位天子吗?可是扪心自问,水首辅真不是个合格的臣子。她不忠、不孝、不爱民、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39 不尊礼、不守规矩,她只为自己办事,这位皇帝,也只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在她眼中,皇帝只是薛靖,他不穿龙袍,没有权势,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或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薛靖虽贵为天子,却也没能免俗。 “水爱卿,怎么了?有何难处?”穿龙袍的薛靖发话了,这般眷眷温柔的语气,哪是皇帝对臣下的口吻? 水首辅摄起心神道:“没有,那臣这就背了?” 宣宗颔首,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道:“坐着,别累着。” 水首辅依言坐下,轻启朱唇诵道:“臣闻无襄则无淮,无淮则江南唾手可得矣。南北之分,由上流而下江,其事必成。故襄荆上流为东南重地,必然之势也。 “伏惟□□皇帝聪明神武,谋深虑远,由襄阳以南,江州以西,水陆纵横,沃土千里之地属之荆州,资货屯聚江南,而兵甲留守襄荆,各置一帅居之,则诸郡同心,荆淮一体,使国家有金汤万里之固,实天下社稷之幸矣。 “而今忠武侯,平反大都督,征讨大元帅,兼襄荆八省总兵,主管湖广路军府主事云公政亭,贤良崇德,用兵若神,实乃王佐之臣,中兴之将也。以云公驻守襄荆上流之重地,手拥重兵,威震宇内,则北无有夷狄敢犯,南可使蛮荆难侵,天下安矣。 “恭惟先皇仁爱广德,慈孝怀柔,以下流富庶之地封之宁王。宁王夙兴夜寐,殚精竭虑苦治江南,先平寇,后减赋,百姓莫不称道。使天下赋税、米粮出江南者十之四五,故人曰‘苏湖熟,天下足’,非妄言也。南民恭颂千岁,独厚宁王,亦陛下之远德广播也。 “陛下有此二良臣辅之,何愁社稷不安?百姓幸甚,国家幸甚!臣偶有管见,区区微言,惟陛下宽听。取进止。” 水首辅诵完奏章,垂首等着皇帝批示。宣宗皇帝此时方才起身道:“好一个讽百谏一的《论荆淮奏疏》。爱卿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要朕借云政亭之手来——削藩!” 水首辅只淡淡的道:“皇上圣明。臣只赞扬两位功臣,绝无他意。” 宣宗笑骂道:“爱卿啊,你做官的本事可越来越足了。朕累了,你也跪安吧。” *********************************************** 俗话说“朝中无人莫做官”,又言道“伴君如伴虎”,唯独水心悠不以为然。瞧她在群臣面前不怒而威,在皇帝面前游刃有余,真真是个异数了。 “师姐,回来啦?” 小师妹水之涣见得师姐回府,迎上去笑道:“怎地人家都回来那么早,你回来这么晚呀?” 水心悠拍拍水之涣的脑袋道:“谁叫你师姐我是‘首辅’呢?可比不得他们清闲嘛!” 水之涣撅嘴道:“首辅首辅,还不如首富来的痛快!” 水心悠怡然一笑,转开话题道:“师叔伯们来了吧?” “都在□□侯着呢,一个不差。师姐,你也忒的料事如神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水之涣眨眨眼睛惑道。 水心悠故作俨然道:“我若没有几分仙气,早就完蛋了呢。行了阿涣,你别管这些事了。赶紧去喂小黑吃东西了,你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它也该饿了。哦?”说着将水之涣推出园子,随手将门一关,竟把她锁在前厅了。 水之涣被师姐推出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当下悻悻的转身去,只见那“云小黑”正在自己脚下,摇着尾巴舔着自己的纤足,一脸痴迷模样。 水之涣没好气的踢了云小黑一下道:“臭小狗,你老婆又欺负我了。今天罚你不许吃骨头了!跟我喝稀饭去!”说着拎起云小黑,气嘟嘟走开。那云小黑却不懂人话,也不知小主人生什么气,兀自哼哼哈哈,只往水之涣怀中一钻,伸了个懒腰睡去了。 第51章 天下一局棋 今早晴空一片,万里无云。上朝时凉风送爽,也不觉得热。可到了现在,却是日上中天,火辣辣的烤着大地。那热气忽如有人指使一般,朝人们猛扑过来,叫人喘不过起来。 斗室之内陈设简单,只放着一张桌子、五把椅子,和一柄高悬的宝剑。那宝剑足有五六尺长,鞘极为繁琐厚重,如一个大匣子一般,将宝剑缠绕其中。室内窗户尽数封闭,即使大白天也没有阳光射进来,安静幽深如古墓一般。室内唯一一个发光的物体,便是这柄上古奇剑! 那是幽蓝色的光芒,时强时若,但总是那么闪闪发光,如梦如幻,如雾如影,蠢蠢欲动的煞是好看。但好看归好看,却不可多看,多看哪怕一眼,必有大祸。这蓝光太过幽静诡异,如同通往地狱之门的鬼火一般,舞动着,狰狞着,肆虐着,掩盖了世间一切罪恶,指引着人们到地狱深渊去……一般人看到它时,早已是吓得屁滚尿流了,可也有胆子大的,他想再看下去,甚至想拿在手中把玩,想仗剑行侠,倚剑白云天,那是何等英雄了得啊!若是世间真有此等英雄,那便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宝剑听话的很,他不再是幽灵,不再是鬼火,而是你的仆人,你最好的朋友,因为,他会无条件的忠诚你,永无休止的满足你一切愿望。天下万事,皆可一剑当之! 室内站着五个人,其中白衣女子站在四人之前,却是双手后背,背对众人,微微仰着头,正是在看那柄古剑。古剑如有感应,剑芒愈发强烈,仿佛是在向着主人诉说什么。白衣女子全身受着剑光笼罩,淡蓝色的光晕泼洒在她绝代的容颜上,连眸子也显出了幽蓝的异色,显得既庄严又圣洁,又有隐隐一丝诡异的邪气。那其余四人似是极为尊敬这位白衣女子,只是默然垂首,无一人发言。 良久,那白衣女子发话道:“慕容师伯。” “在!”一个苍老平静的声音想起。那人面如枯槁,面部皮肤尽数皱在一起,真是老到了极点,加之他说话没有起落,一平到底,如同行将就木的将死之人一般。 “好,师伯请坐。”白衣女子依旧不回头,继续道:“金师叔。” 没人答应。 白衣女子“嗯?”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 “启禀门主”,终于有声音回答了,而且是个细腻婉转的女声道:“我们老板忙着应对那些大臣,恐怕今天过不来了。这才特意潜如眉过来,请门主谅解。” “呵呵……”白衣女子轻轻一笑,竟叫人觉得水气袭来,浑身一阵清爽惬意,如同置身小溪清流旁一般。她回过身来,蓝光和诡异尽数消失,仿佛室内一下子明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40 快了起来,顿时春光普照,惠风和畅。她脸上挂着恬美的微笑道:“柳妹妹,你现在可是金师叔的左膀右臂了呢。金师叔徒弟虽多,却没见过他重视哪一个如重视你一般的,看来他是有意传你衣钵了。好,金师叔也是为咱们办事的,咱们就多担待些。有劳柳妹妹,你去坐金师叔的椅子吧。” 那位柳姑娘躬身谢过,坐在刚才那位慕容先生的下手位置。看来这位“金师叔”也是地位极高的人,只在那慕容先生之下。 “鲁师叔,鲁师叔呀,人呢……”白衣女子这次却是略带调侃的柔声叫着“鲁师叔”,不似前番那么僵硬正经。 “来啦来啦,甭叫了!俺在这儿呢。” 白衣女子抬眼瞧去,见一个山羊胡的小个子男人双手拢在袖中,不住的抖着腿,吊儿郎当的站在一旁,被人这么一唤,正跂足翘首的往这边看来。说来也怪,这人明明冠盖华贵,身着锦绣,可就是说不出的土气冒出,仿佛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叫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糟蹋了这套好衣服。 那“鲁牛粪”提步上前,吸吸鼻子道:“悠丫头,你搞什么鬼名堂?没事儿上什么奏折?搞得老子也跟着你奏了一份,丫丫个呸的,写得我手酸了半个月呢。你个死丫头,是不是想叫你师叔出丑呢?” 白衣女子听了这话噗嗤一笑,上前拉住“鲁牛粪”道:“小师叔,我又没叫你上折子啊,是你自己要上的,可怪不上我。哎,不过,你说那事是真的吗?皇陵旁这又野狗安家啊?” “鲁牛粪”吃了一惊道:“妈呀,你咋知道我的折子呢?嘿嘿……又是小皇帝叫你去瞧的?啧啧,首辅首辅,就是跟俺们这些芝麻小官不一样啊!小皇帝可真是看重你这位‘水爱卿’啊!哎,可就别看到后宫去,那可就,嘻嘻……” 原来这白衣女子正是当朝首辅水心悠。水心悠听她话中有刺,不悦地将搀挽着鲁伯安的手一撒,将他推到椅子上嗔道:“师叔说话收敛些。这里虽是内庭,却也怕属垣有耳。” “嘿,你小悠儿武功天下第一,我怕什么!” “鲁师叔!” 这一下声色俱厉,可不比刚才那般娇声娇气的“鲁师叔呀”。鲁伯安吓了一跳,这才缓缓道:“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不过,小悠儿,师叔还有个正经事儿求你,你给招呼个呗。” 这鲁伯安武功虽强,却是凡是大而化之,毫无心机。却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时刻保持一颗童心,对水心悠一如既往的大胆放肆,时不时的调侃揶揄几句,又或是以“师叔”的身份倚老卖老,不如其余几人恭敬顺从。但水心悠却似与这位小师叔最亲近一般,听得他出言相求,缓了脸色道:“师叔有什么事?” 鲁伯安咳了几声道:“那个……皇陵外野狗是不错。可这也有原因的。你师叔我闲来无事,去考察陵墓风水,喜欢在那…那个,出……那个什么恭,所以,所以……”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虽然不好听,却是这么个理儿。这“鲁牛粪”虽然贵为工部侍郎,却仍是这副无赖性子。水心悠只得哭笑不得地推托说此事稍后再议,两人纠缠半天才算将这“牛粪事件”暂时给了了,水心悠这才又叫道:“霍师兄呢……” 这位水首辅叫人的手段真是天下一绝了。叫那位“慕容师伯”是字正腔圆,波澜不惊,叫“金师叔”是劲力充沛,气势压人,称呼“鲁师叔”又如自家孩子叫叔叔一般娇憨可爱,叫这位“霍师兄”,却是轻声轻语,慢慢吞吞,一字一字宛如刻入人心一般。 霍横扬答应一声,抖开官袍拱手行礼道:“门主!” 水心悠见他官袍未换,想来是来得急了,笑了笑道:“师兄,大家都是自己人,咱俩又是平辈,何必多礼呢?就算按国礼来算,我虽忝居首辅之位,你却也是从一品的兵部尚书,与我不差毫几。师兄,你可不太随和啊,这叫师妹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我摆什么首辅的架子吗?” 那霍横扬是五行门中年轻一辈翘楚,虽未入阁赐爵,却已是官居兵部之首,操控天下武官,比着几位师叔的“侍郎”官位尚且高出一个品级来,足见水心悠对其器重程度。那霍横扬如何不知此情,只他生性豪爽洒脱,不屑这些品级官位,只道:“门主言重了。礼多人不怪,总不会错的。” 水心悠笑了笑,招呼霍横扬坐下,这才道:“诸位,我今天上的折子是《论荆淮奏疏》。呵呵,其实意思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云政亭镇守荆州,手握重兵,会谋反。宁王爷坐镇江南,控制国家粮食税赋,会叛逆。我想将这两人一举拿下,各位,意下如何啊?” 言简意赅,一语中的。在座众人心中大惊,正不知高低时,只听水心悠继续道:“一个功高盖主,一个富可敌国。你们说说,他俩会不会反呢?” 其他人不敢说话,唯独鲁伯安不以为然。只见他跷起二郎腿,掂着脚尖悠哉游哉道:“反不反的,只要管坐江山的正主儿去想,咱们想这些干嘛?小悠儿,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水心悠笑道:“师叔,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食君俸禄,自该为君分忧啊。怎可说这话呢?可小心我再参你一本哟!” 那鲁伯安心中还忌惮着“牛粪事件”,一听水心悠要再来参他,只唯唯诺诺,随声附和,哪还敢再说一个“不”字?水心悠狡黠地一笑,又道:“慕容师伯也说说,你说……嘿,你说宁王殿下吧。他是什么意思,他,会反吗?” 那慕容光身子一震,心中大惊道:“怎地这丫头偏偏来问我,莫不是知道什么?还要小心些才是!”当下只道:“门主,这宁王他要不要反,我怎么知道呢?不过依老夫看,那云政亭可就难说了。” 水心悠颔首道:“我想起师伯原来是宁王殿下的幕僚,还做过品恒书院的山长,侄女才有此一问,哎,师叔也不知道,那可没人猜得透这位王爷千岁的心思了……”说着微微一顿,眼睛瞄去,只见一个俏丽可人的女子正低头沉思,又笑道:“柳姑娘呢,你怎么看?” 柳如眉起身道:“门主明鉴。小女子能有什么见识,不过跟着门主罢了。门主说他们反,他们就要反,说他们不反,他们就是忠臣。” 水心悠哈哈一笑道:“好妹妹,这可不是你做生意啊,别太精明了……罢了罢了,霍师兄,你怎么看?” 霍横扬浓眉一皱,沉吟片刻道:“门主高见。如今藩王势力雄厚,想要反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依我看,不止有江南宁王一支,鲁豫间的定王也是虎视眈眈,实力不容小窥。而且兵部两侍郎与定王交往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41 过甚,恐怕有所图谋,此事还需我再查查。至于……至于那云政亭,不是十年前就被夺了兵权了吗?他现在空居武官之首,没有兵权还不是白搭?门主怎么还担心他反?” “兵权?”水心悠摇头微笑道:“霍师兄啊,正是因为被夺了兵权,所以才要反啊!我翻过十年前刑部和兵部关于云政亭被削兵权的卷宗,大都闪烁其词,语焉不详,看来是有人做过手脚的。那云政亭好歹也是个人物,受了莫大的冤枉,心里怎么服气呢?再说了,权被夺了,就不能再夺回来了吗?都十年了……你我远在京师,怎么知道他在荆州是否招兵买马?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此人不可不防!” “可是……”霍横扬挺起身子道:“门主既然断定他要反,还要他起兵讨贼,就不怕他与宁王狼狈为奸?到时两大势力汇合,朝廷再想铲除,可就是难上加难了啊!” 水心悠神秘的一笑道:“哎呀,我说师兄啊,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敢断定云政亭会反呢?我也是怀疑而已。此次兵行险招,便以削藩为名,来试试云政亭的忠心嘛。一切尽在朝廷掌握中,师兄啊,这个我自有分寸,你就不用担心了。”说罢微微一顿,又朗声道:“明日上朝,诸位只管跟着我的意思上奏便是,其余的,一概莫论。” 座下四人各怀心思,齐声答了声“是”后便躬身退下,独留水心悠一人昂然而立。过了片刻,水心悠才叹口气道:“他们走了,你出来吧。” 此言方落,房梁上骤然一人飘然而下,立在水心悠身旁。但见那人身着夜行衣,脸上黑纱蒙脸,只露出一双丹凤眼来,细细的打量着水心悠。 “我刚才跟他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水心悠故意避开他的眼神,坐在椅子上捧起一盏茶道:“你怎么看?” 黑衣人思索片刻道:“嘿,首辅大人可不是为了朝廷吧?你这招是借刀杀人还是坐山观虎斗?反正是要把那两个老家伙给除了的。” 水心悠喝了口茶莞尔道:“正是如此。” 黑衣人仰天打了个哈哈,转开话题道:“水首辅也不赏我杯茶喝?太抠门了吧?”说罢自斟自饮的喝起茶水来,倒没把自己当外人。 “唔,好茶啊!真香!”黑纱下的人仿佛笑了笑道:“可别怪我没提醒首辅大人,你这计策中,少了个重要的人物。你没把这个人算计上,可真是大大的失误了。到时候若是功亏一篑,岂不可惜?” 水心悠本是笑吟吟品茶,听得此言手中的茶盏忽然一晃,茶水险些溅到身上。那黑人大笑道:“看来首辅大人没把这人给忘了!想来是有什么高招了?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水心悠低着头盯着手中残茶,努力定下心神,叵奈身子犹如万箭齐穿,只觉一阵撕心裂肺之痛由内而外,四散传来,一波强似一波,击得她身子阵阵痉挛。那高悬的古剑如有感应,在匣子中忿忿不平,直震得剑鞘来回晃动,似想要破鞘而出,劈天裂地。剑身光芒大盛,呈现七彩颜色,如一道彩虹般照得室内旖旎奇幻,宛如幻境。 那黑衣人轻叹口气,仰头凝视着那柄古剑道:“幽冥龙渊剑,七光之炫。看来真是根植于心,深入骨髓。人剑合一,天下无敌,绝非妄言。只可惜,只可惜啊……”那黑衣人似是洞察万物的神灵一般,俨然道:“情之一字,终难逃脱。水首辅,你说是吗?” 水首辅此时正凝神运功,没工夫搭理这黑衣人。黑衣人只将凤眼瞪大,盯着水首辅猛看,还不忘顺便占个便宜来就一口香茶,美女香茗,舒心惬意,这下可被黑衣人占全了,也难怪他这么乐呵。 不过水心悠可就没有他这么逍遥了。这幽冥剑天下灵物,稍有异动便会反噬主人。这切肤之痛除非亲自体味,否则难以形容。然而水心悠天纵奇才,十年来倒也被幽冥剑逼着磨炼出不小的本事。但见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头顶泥洹宫、百会穴处白烟袅袅,想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到了要紧的境界,霎时间一股清虚之气撒遍全身玄关,这才稍稍抑制住那反噬之苦,缓缓舒了口气。 “啧啧,水门主好功夫,竟然能以罡正玄气压制住幽冥剑的邪幻之气?哎哟,只怕是承了五行门薛祖师的真传了啊!佩服佩服!”那黑衣人阴阳怪气的,也不知搞什么名堂。 水心悠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休说闲话!你知道的,我从不打无把握的仗,此次我只求一举得胜,绝不给自己留后路。” 黑衣人听罢拍手笑道:“果然漂亮!那你……” 水心悠踱步到茶几前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云家的人,我太了解了。就算天下人都反了,云政亭也会是留下来护驾的那一个。他可是咱们大燕国最大的忠臣了。借他的手裁制宁王,再好不过。” 黑衣人颔首道:“云侯爷为国为民,确是一代忠良。叫他领兵,朝廷定无后顾之忧。那……”黑衣人一顿,又道:“云家子弟大多不足为惧,只那一人……水门主,你可也算计好她了?” 水心悠心神一凛,目视远方,过了良久才笑道:“她跟她爹可不一样。她不管忠君,却只管——” “什么?”黑衣人知到了关键时刻,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 “爱父啊……”水心悠苦笑一声道:“她可真是爱煞了她老爹,为了她爹,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 “那……”黑衣人似是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追问道:“那既然如此,她应该帮助她爹来助朝廷削藩了?你的意思是,她暂时不会跟你作对了?” “嘁……”水心悠冷哼了一声道:“她虽然爱父,却不是个傻子。难道会不知道朝廷的用意?他云政亭忠君爱国,只可惜,咱们大当家的可不这么想。十年前要不是宁王、定王力保那厮,只怕大当家的早就把他宰了呢。她……她如何不知圣意?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平了藩王,下一个就轮到云政亭自己了!她若再帮着她爹平藩,不是把她爹那把老骨头往火坑里推么?” 这位“大当家”的手上握有全天下人的生杀予夺大权,自然是当今圣上宣宗皇帝薛靖无疑,而那个“她”,则除了云小狗云晨潇外,不作第二人想。 这下黑衣人又有些糊涂了:“那她不帮朝廷,难不成要帮宁王?” 水心悠瞥了黑衣人一眼,心中暗骂道:“蠢材!云小狗若是如你这般傻,也不用出来混了。”然则面上却端起当朝一品大员的架子,语重心长道:“嘿嘿,这可不对了呢。帮着宁王,必定要与云政亭作对,她这个大孝女,怎么会逆拂爹爹的意思呢?要万一云大帅不是战死沙场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42 ,却是被自己的好女儿活活气死的,那可就有辱他云政亭的一世英名了。” 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可真难为住黑衣人了。水心悠见他榆木疙瘩一块,当下轻叹一声,斜眼看去,只见桌上放着一盘棋盘。水心悠微微一笑,拖起棋盘,又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刃来,随手往地上一插,然后抛出棋盘去。那棋盘不偏不倚,重心刚刚好落在那匕首的手柄上,便如天然生上去的一般牢固。这下非但要求手上功夫一流,更需判断重心准确,方可保持棋盘不落,水心悠这般举重若轻的功夫,直看得黑衣人瞠目结舌。 水心悠指着桌上几个杯子道:“若要在这棋盘上再放三个杯子,要如何才能使棋盘不倒?” “这个……”那黑人抓耳挠腮道:“怕要好好算计一番了,我算学一般,对这个可不在行。” 水心悠舒然一笑道:“其实简单的很,只需两个字——平衡!”言语刚落,手中三个杯子已然抛出,几乎同时落在那棋盘上,那棋盘虽然受力,却似钉在了匕首上一般,竟是一动不动。 黑衣人定睛看去,更觉大骇,原来那杯中竟还盛着茶水,当此际,那茶水竟如镜面一般平静。三个杯子分毫不差地分立棋盘重心周围,围成一个方正的圭田形(按:即正三角形)。黑衣人就算再笨十倍,便也知道了其中道理。只要这三个杯子组成的圭形重心与棋盘重心重合,自然能保持棋盘不倒。但凡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杯中既已盛水,自然轻重不一,重心本就难掌握。你即便算准重心,也难将这杯子安稳的放上棋盘,即便能放上棋盘,却也不能三个同时进行,就算你手足并用,将三个杯子同时放上,却要做到令棋盘纹丝不动,更是难上加难了,若无高深心机和通天的手段,焉能如此作为?那黑衣人吞了口唾沫,暗自赞叹道:“难怪这丫头能位居首辅,官拜太师,看来可不是陪皇帝睡觉能陪得出来的。” 水心悠哪知他心中这般龌龊心思,依旧面带春风道:“其实只要看准杯子下落的位置,然后再推算重心,使其二心重合,也不需非要这般方正的圭形。只是这样好看些。好了,现如今我再问你,若是这其中一个杯子往前挪一下,这棋盘会怎么样?” 黑衣人大笑道:“嘿,这还用说,当然要倒了!” 水心悠颔首道:“不错。现如今天下就是一盘棋,这三个杯子就是这棋中最重要的三枚棋子。现在,其中一枚棋子想要吞了另一枚棋子,棋盘如何不倒,天下如何不乱?” 这下黑衣人总算明白过来了,当下指着三个茶杯道:“这个是今上,那个是宁王,那另外一个,自然是定王了吧?可云政亭呢?还有西南的安王?首辅大人可别忘了。” 水心悠笑道:“这云政亭,便如这个杯中水一般,他是皇上的忠臣呢,自然不会独立一家。至于西南的安王,其势还不足以摆到这三足鼎立的棋局上来。现今朝廷要借云政亭的兵权势力来除宁王。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倘若宁王真要谋反,那自然天下大乱。若是朝廷成功除了宁王,那你说,下一个是谁?” 黑衣人沉吟片刻道:“云政亭自己吧?” 水心悠摇头道:“物苦不知足,得陇又望蜀啊!要我说,下一个必是定王!至于云政亭这个大大的功臣,要么死于沙场,要么待到新一个太平盛世到来的时候赐死了。好了,现在就这么个形式,你若是云…咳,你若是她,你将如何?” 那黑衣今日在水心悠面前开口必错,再无心应答,只道:“听听水首辅的高见!” 水心悠道:“两条路。其一,顺着皇上的意思,帮助云政亭讨伐宁王,到时候天下一乱,自可重整山河,肃清域内。如此一来,她可就是这盘棋的大赢家了。” 那黑衣人打了个寒战,不意水心悠小小的一份《论荆淮奏疏》,竟会牵连如此广大。黑衣人正自吃惊,又听水心悠道:“可以她孝顺爹爹的好性子,怎会陷父亲与不忠不义之地?所以啊,她是断断不会走这条弑君篡位的路子的。” “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嘛,便又与算学有关了。那便是,再找出这圭形的重心,保持着天下三分的态势,只有平衡了,才不会有偏颇。大家互相制约,谁也动不了谁,谁也吃不了谁,天下依旧太平。” “平衡……”那黑衣人喃喃自语,盯着棋盘上的三个杯子,只觉眼花缭乱,继而心烦意乱,将手一挥道:“我把这杯子摔了,看他如何平衡!”说罢猛然推开其中一个杯子,眼看那棋盘就要坍塌,水心悠却不紧不慢地伸出玉指,在棋盘某个部位轻轻一点道:“看到了吗?就这样,又平衡了。” “啊!”黑衣人大叫一声,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定王!云晨潇肯定会襄助定王!” 水心悠微笑颔首,抹了一把额头香汗,心道:“总算开窍了,不枉我忙活一场。”又道:“罢了,先不说这个,我叫你打听雨凡的下落,如何?找到那丫头了吗?” 黑衣人笑道:“找人这事,还用你说。你那小徒弟去寻华山派的晦气,可惹了不少麻烦。她如今人在襄阳,却不知为何,老跟一个老头儿混在一块儿。” 水心悠微微一奇道:“老头儿?什么样的老头儿?” 黑衣人道:“老头儿不就老头儿嘛,还能有什么样的?难不成还是个风华绝代的帅老头儿?” 水心悠只噗嗤一笑道:“呵,说的也是,总不至于是三头六臂的老怪物。罢了,雨凡还小,由她去吧。宁王那边呢?又有什么动静?” 黑衣人打个哈欠道:“宁王爷前几天见了慕容先生,倒也没什么紧要的。只是,好似从荆州运过来一把□□,后来又给运了回去,有些蹊跷。” 水心悠这下大概放了心,坐下身子道:“行了,我都知道了,你也回去歇着吧。以后来我府上小心些,切莫让人瞧见了。若有个闪失,你可要自求多福,我也保不了你。” 黑衣人颔首道:“放心,我理会得!”说罢正要出门,却又折回来道:“还有一事,据荆州探子来报,说云晨潇她,她前几日连夜离开荆州府,然后便不知所踪了,这……” 水心悠“咦”的一声,低语道:“她是要出山了吧。”说罢又抬起头来,看着那柄奇玄诡异的幽冥剑呢喃,“幽冥剑,传国玉玺,北斗剑阵,呵,呵……可真有的一番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看官,急不得急不得…………距离产生美,小云小水还得再等会儿 貌似废话多起来了,可又不得不说~~~~ 哎,又快要开打了~~~~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43 梦醒时分 第52章 秀才遇到兵 “阿嚏!” “哎呀,前辈,你热伤风啊?要紧吗?” “去,你才热伤风呢,我这是……阿嚏!” 宁雨凡见那老头儿逞强的模样,哈哈大笑道:“前辈,您要是伤风了,咱们就找个地方歇歇嘛!我给你找大夫去!你是师父的贵宾,可别出了什么乱子呢!”说着已然凑上前去,伸手探了探前辈的额头奇道:“咦,不热啊,难不成是鼻炎……”于是又盯着老头儿鼻子猛瞧,也不知小脑袋瓜里打的什么主意。 老头儿生气了,皱着眉头甩开宁雨凡道:“说了没伤风,肯定是有人在背地里说我坏话了。这大清早的,是谁这么无聊?唉唉,又来了……阿……嚏!” 一记更惊爆的喷嚏声传来,犹如苍龙怒吼,也把小雨凡吓了一跳,急急跃开道:“说话就说话嘛!干嘛打那么响的喷嚏?你克制些嘛!还有,你就不能把人往好处想吗?说不定是那人想你了呢,你就知道人家是说你坏话?” 老头恶狠狠的白了宁雨凡一眼,正欲说话,忽地鼻尖一痒,又是一个喷嚏呼之欲出。 宁雨凡见得老头儿这个张嘴吸鼻扬脑袋的姿势,已然料定这位前辈下一步的动作,急忙掩面狂奔,生怕鼻涕溅到自己干净的衣衫上。 那老头儿哈哈一笑,心道:“千算万算,还是这招管用。一个喷嚏就能吓跑这丫头,早知道就早打了。哎,也不知是谁这么好心,大清早的来想我啊?嗯,爹爹现在可能刚起,难不成是小七?啊,出来这么多天了,也该写封信回去问候一下了。”老头儿这般想着,只自顾自的往前走,少了宁雨凡那累赘,仿佛脚步也轻便了许多,便此时,忽听背后一人轻声道:“前辈,喷嚏打完了?那就好那就好,咱们下一步去哪?” 老头儿本来在那里得意洋洋的筹划下一步计划,却被这忽然蹦出的小精灵搞得手足无措,如见到怪物一般大叫一声,伸出双手覆在脸上,无奈道:“我说小家伙,你到底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快回去找你家大人吧,不然她会担心的。” 宁雨凡嘻嘻一笑道:“好哇,我这就去找师父。我现在好想她呢。那咱们这就走吧!”说罢上前一步,拽着老头儿就往西北方向走。 老头儿一头雾水道:“唉唉,我是要你自己回去。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办呢。再说了……”老头儿微微一顿,缓缓道:“再说,你师父也不一定想见到我呀。” “你没去试试,怎么知道我师父不想见你呢?”宁雨凡并不松手,不甘心地回过头来,一不小心,竟又撞上了那老头儿深邃澄湛的眼眸。宁雨凡心中一悸,下意识的,便又要在那双大而有神的眸子中寻找自己的影子,可这次却未能如她所愿,那双眼睛眺望着远方,根本没往自己这边看来。 宁雨凡好奇了起来。那双眼睛如一潭深池,暗藏汹涌波涛的激情,望也望不到底。里面饱含的是什么东西?好像满怀心事,郁郁不欢,又像在回忆着幸福的时光,历历在目。在希翼着什么,又在害怕着什么?好复杂啊,叫小雨凡摸不着头脑,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间灵台明光一闪,竟脱口而出道:“啊呀,师父,师父!” 不错,小雨凡想起来了,这样的眼神,只有在师父眼中看到过。每当师父独自一人的时候,她也总是这般眺望蓝天,心事重重的样子。小雨凡不理解师父究竟是在看什么,于是,她也学着师父的样子,仰头看天。很蓝很蓝,很静谧,很高远,很清澈。可是,真的有那么好看吗?宁雨凡不甘心,她很执着的看着蓝天,白天就看着天上的片片白云,晚上就盯着天边的闪亮繁星,雨天就看从天而降的蒙蒙细雨。可是,她始终不明白,究竟师父眼中的白云、繁星、细雨,和自己看到的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呢?难道师父真是天上的仙子,她是在想家了?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直到此时此刻,看到那人的眼眸,看到那人的神色,宁雨凡才顿悟了一般。原来蓝天,竟与那人的眼睛如此神似,同样的清澈,同样的悠远,同样的深谧。那飘渺的白云就是眼中蕴藉款款的柔情,那闪烁的繁星就是眼里难以言喻的愁绪。原来眼前这人,竟和师父也如此相似。啊哈,难怪,难怪才认识一天,就总是有种亲切感,好像在他面前可以无休止的放肆,可以没来由的耍脾气,他都不会生气,似曾相识,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反正就是这种乱糟糟的感觉。 不知怎地,宁雨凡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知是因为师父抑或是其他,她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使劲的晃着老头儿的双手叫道:“前辈,前辈,你跟我回去,你跟我回去啊!我师父……不,我,求你了,好不好?我求你了……啊?” 老头儿茫然回过神来,看着那副稚嫩天真,又充满真诚热情的脸庞,仿佛自己的小妹妹在哀求着向自己要糖果一般,忍心拒绝吗? “前辈,你答应了?”宁雨凡兴奋的发现,老头儿回头了。前辈温柔的看着她,她又在那双明眸中看到了自己,哎呀,怎么是一副可怜兮兮受气包的样子?好像还挤出了几滴眼泪呢。那个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宁雨凡哪去了? 但现在受气包宁雨凡也顾不得那些了,在这人面前跌了面子就跌了吧,反正也不是外人,重要的是这人肯和自己一起回去了。宁雨凡想到这里呵呵一笑,收起眼泪道:“那好,走吧走吧!一刻也不要耽搁了。前辈,我得一直拉着你呢,省得你半路变卦了!哦,对了,前辈你叫什么名字啊?嗯,见了我师父可不要紧张啊。哦,到时候你就住我房间的隔壁好了,还有小师叔,把小师叔赶走……嘻嘻,她会不会骂我……” 老头儿听她胡言乱语起来,愕然道:“谁,谁……答应你去京城了?我可没有。你松手,我要走了。” 宁雨凡本是一脸兴奋的拉着老头往西北走去,听了这话,便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她身子一晃,手也不自觉的从老头手臂上滑了下来。 老头儿乜斜着眼睛看着她道:“你……你快走吧。还有,别跟你师父说见过我。” 小雨凡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低着头不说话了。老头儿叹了口气,也不知她听到了没有。哎,罢了,说就说罢,反正小悠儿也不会想到我的吧?他这么想着,回头看了一眼小雨凡,托了托背上的包裹,转瞬即逝间,便已没了影子。 宁雨凡这次却没有追上去。几番诚心相邀,几番都被人家拒之门外,任是谁都会负气而去,何况是心比天高的宁雨凡?她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44 师父可是水心悠啊,是当朝太师。宁雨凡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朝廷命官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却不想这一介布衣如何这么不识抬举?她愣愣的呆了一会儿,心中发起狠来道:“了不起吗?不去就不去,我就不信,找不到比你更厉害的了!” 想到此处,忽然心中一惊。一开始想要带那人回去,仅仅因为他武功高强,后来却是因为他与五行门有莫大的联系,后来又因为他认识师父,再后来……好多原因啊,可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好像上面那些都不是。宁雨凡心中解不开那个疙瘩。她知道,师父想见那人,那人也相见师父,可是她们只见究竟有什么阻碍呢? 宁雨凡就这么漫无目的往西北方向走去。她现在好想见到师父,想在她怀里大哭一通啊。咦,前面那是什么?一个小黑影,好像,好像是那位前辈啊!宁雨凡心中大喜若狂,急急忙忙的冲上前去。忽此时,突然从天而降一张大网,仿佛捕鱼一般将宁雨凡紧紧的拢在里面,直勒得她手足紧并,半分动弹不得。 宁雨凡心中一骇,知是遇到敌手了,想要探手入怀去拿折扇,奈何这绳网之上满布倒钩利刺,根根嵌在肉里,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疼痛,不出片刻功夫,宁雨凡身上已是血迹斑斑了。 “哈哈,宁大侠,英雄一世啊,不想小阴沟里翻船了?哈哈哈哈……”一阵阵狰狞的笑声传来,说不出的□□逆耳。 但宁雨凡毕竟名门高徒,遇此情况惊而不乱,皱眉道:“不知是那条路上的好汉?宁某何事得罪了诸位?” 那人走上前去,在宁雨凡脸上轻轻拍了几下道:“怎么,宁大侠行侠仗义太多,不记得了?那好,我提醒您一下,汉中府,山贼……” “啊!是你们?哼,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我也敢抓?你就不怕我师父……” “哈哈哈哈……你师父?你他妈的祖宗来了咱们也不怕!我告诉你,咱们不理会官府,就算你老子是当今皇帝,我也照抢不误!” 那宁雨凡现下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这群山贼哪管你是权倾当朝首辅太师的爱徒,只论你是仇家。原来宁雨凡在汉中时,曾越到山贼作乱。宁雨凡年少侠气,血气方刚,当下便掏出师父的令牌来,在当地调了数千兵马,上山剿匪。结果倒是大快人心,只是有个别山贼逃脱。宁雨凡当时也不在意。孰料“人生何处不相逢”,却在襄阳府遇到这群“故交”了。 宁雨凡心念急转,不住的挣扎着身子,可却越动越无力一样。那贼人大笑道:“宁大侠,咱们也是有手段的人。你猜猜,咱们在这‘缚仙索’上擦了什么药?” 宁雨凡一听这话,恍然大悟道:“难怪以我内力竟然挣不开这小小的绳索,却原来是这群人在绳索上擦了□□,绳索一破皮肉,□□自然侵入肌肤。”果不其然,不出片刻功夫,宁雨凡只觉头晕眼花,浑身已无半分力气。 只在这将晕未晕间,宁雨凡心中竟然隐隐生出一丝希望,而且是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炽热。那位前辈,定然知道自己出事了吧?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宁雨凡这般笃定的想着,隐隐约约间,仿佛听到有人说话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几位施主留步……” 宁雨凡努力的眯起眼睛看去,只见一位小和尚口宣佛法,双手合十缓缓而来。小和尚袈裟破,鞋子破,浑身上下除了那锃亮的光头,无一出彩的地方,然而宁雨凡一见此人,只觉一阵暖意涌上心头,她什么也不用顾虑了,什么也不用担心了,只因为那人来了。不论那人是老头儿,还是小和尚,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宁雨凡知道,那就是自己期盼的人来了,只因为,那双遮也遮不住,藏也藏不起来的璀璨眸子。 ******************************************************* “前辈,前辈……” 宁雨凡在睡梦中惊起,“噌”的一声坐起身子来。环顾四周,竟是在一座小山洞中。这山洞甚是隐蔽,地上却是干燥温暖,想来是有人用火烤过。宁雨凡这一坐起来,忽觉上身一阵凉嗖嗖的,好像不太对劲。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上身□□,入眼的满是伤口。宁雨凡见了这伤口,自己心中先是一揪,细眼看来,伤口上全都细致的涂好了药膏。 宁雨凡心中一喜,大叫道:“前辈,你在哪啊?快出来吧?” 宁雨凡叫了几声没人答应,又着了急,正欲起身找人,却听一个声音传来道:“先把衣服穿上,不是叫我给你穿吧?” 宁雨凡“呀”的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瞬时间如有火烧,立时捧起衣服,乱七八糟的穿了起来。她刚穿好衣服一抬眼,便见一人背对着自己立在洞门口。 宁雨凡一时间也忘了羞赧,跑上前去一把搂住那人道:“前辈,你可别乱跑了。” 那人轻叹口气道:“我倒是想跑来着,全给你这孩子给搅了。”说着不住轻声一笑道:“小悠儿她,怎地收了你这么个徒弟?忒没眼光了。” 那宁雨凡本来嘻嘻哈哈的,一听这话脸色便沉了下来,怫然不悦道:“住嘴!不许你讲我师父的坏话!仔细我收拾你!” “哟?”那人呵呵一笑,转过身来道:“对你师父还挺尊重的啊?” “那当然!我师父是天下最漂亮,最厉害,最慈善,最,最……” “最”字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宁雨凡看着眼前那张清爽秀逸的脸庞,心脏扑扑直跳,“啊”的一声后撤一步道:“前辈,你又易容了?怎地,怎地……” “嘁!”那人似乎不悦的哼了一声道:“不识庐山真面目了吧?这才是我的真身呢,什么老头儿啊,小和尚了,都是装出来骗人的。” 宁雨凡将信将疑的伸出手去,在那人脸上捏了几下,后又大胆的搓了半晌,这才知道她并未带什么面具,看来这次真是真身了。 “嘿嘿,信了吧?”那人笑了笑,敲了敲宁雨凡的脑门道:“这易容术也是我最近才发现的,还挺好玩的,丫头,你要不要试试?” 宁雨凡眯着眼睛紧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那人又笑了笑道:“你怎么了?吓着你了?老前辈忽然变成个大姐姐了……哦,不,你还是叫我前辈吧,我跟你师父啊,婉姨啊她们是一辈的。前辈,哈,还是这个称呼听起来过瘾。不然,你叫我师父也行啊!” “我……”宁雨凡嗫嚅了一句道:“是你给我擦的药?” “嗯。”那人眼神游移的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45 打量着洞中的情形道:“这个洞也是我收拾的呢。哎,你怎么跟那群强盗结怨的?他们干啥难为你?” 宁雨凡本是含羞垂首,心思不属,一听这话,登时来了劲道:“那你把他们都杀了吗?那群坏人!前辈,你可得给我报仇啊!” “报仇?”前辈挠了挠头道:“我干嘛杀他们?我给他们了一大笔银子,这才把你赎救了出来,那,他们还附带赠送了你伤口的解药呢,要不然你哪好那么快?”说着将手一摊,一瓶解药出现在宁雨凡面前。 宁雨凡几乎给这前辈气炸了,伸手将解药打翻,怒道:“你干嘛不杀了他们?他们是坏人啊,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你这么做是放虎归山,助纣为虐!” “胡说!你小孩子家懂什么?”前辈好像也发火了,厉声道:“杀人杀人,杀人就能天下太平?他们做强盗也是被逼无奈,若是有好好的营生,谁愿去做这舔刀口的生意?我给他们钱,给他们讲道理,也是希望他们能改邪归正。你这孩子,看似是行侠仗义,实则是匹夫之勇,非但救不了人,反而会害了人!以后休要这般鲁莽!” 宁雨凡听了这话,不知怎地竟是鼻子一酸,心中揪的难受。师父平日里虽说也对自己严厉,自己却也是嬉皮笑脸的,任凭师父责骂,不想今日被这人骂了几句,竟然想要掉眼泪了。她暗骂自己没用,故意提高了声音试图压住哭腔道:“你这是妇人之仁!他们只会杀更多的人,抢更多的钱!” 那人愕然一愣,看着宁雨凡良久,眼中似有精光闪动,但最终暗了下来道:“果然,果然是小悠儿教出来的徒弟,大有乃师之风啊。”说着微微一笑,颔首道:“也是,若不是这副倔脾气,硬手段,便也不是小悠儿了……” 宁雨凡赌气的掉过头去,自将泪水悄悄抹去。那人倒也不再生气,坐过去道:“丫头,你刚刚不是说要我去京城吗?我想了想,反正我去哪都一样,不如就把你送到京城吧。” “送我?”宁雨凡本来打算不搭理她好久的,可听了这话却不由道:“那你自己呢?” 那人道:“我现在要去找一个怪老头儿,问他要一样东西。送你去京城的路上也好沿途打听。然后呢,然后我再去找你师父。” “怪老头儿?”宁雨凡登时破涕而笑道:“眼前不就有一个,你还要找谁去?” 那人哈哈一笑道:“是啊。我这老头儿演的还行吧?”说着又装起气喘吁吁的样子来。 宁雨凡将她一推道:“三分形似,却无一分神似。我跟你说哦,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假扮的了!还装?” “啊?真的?”那人似是失望到了极点,蹲下身子心道:“一眼就被看穿了?本来还想化个装偷偷去瞧小悠儿一眼什么的,看来是没希望啦……小丫头都能发现,何况是她那精灵鬼?” “前辈,你怎的了?不高兴啊?” “没,没什么……那你说,我哪里不像了?” “嗯……”宁雨凡颤抖着伸出手去,轻轻覆在那人眼上低声道:“这里,这里最不像了。太亮了,炯炯有神的,哪有老人家的眼睛这样的?” “哈哈,说的是说的是!我倒把这个忘了……”那人突然大笑起来道:“小丫头,可塑之才啊!你师父果然是慧眼独具,挑你当徒弟!” 宁雨凡听这人说话三句不离“你师父”,当下更是笃定要将此人带回师父身边的想法,却又不自觉的叹口气黯然道:“前辈,你在做什么呢?” 那人兀自摆弄着包裹,头也不抬道:“来来,小徒弟,你也来看看,这里面好东西可多呢,给你玩玩。” 宁雨凡依言过去,但见那包袱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各式各样的镜子、面具、盒子、管子的,还有一包一包的好似面粉的东西。宁雨凡心中好奇,伸手去拿,那人却拦下她道:“唉唉,乖乖哟,这个可动不得!这是火药,弄不好爆炸了的。” 宁雨凡一听忙缩了手,又见一个透明的杯子甚是稀奇,便拿在手中把玩起来。那人一看,嘻嘻笑道:“好眼光啊。这辈子叫‘蝴蝶杯’,可好玩了。” 宁雨凡见她得意的样子,当下嗤笑道:“这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个透明的杯子罢了,我家多了去了。” 那人微笑摇头道:“你在这杯子里面斟了水,杯子里就有一只蝴蝶翩翩飞舞呢,你信不信?” 宁雨凡一听大奇,拿着杯子翻来覆去,不见有什么蝴蝶,哪里肯信。那人也不理会她,只将一杯水倒入杯中。宁雨凡瞪大眼睛一看,果然那杯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振翅欲飞的彩蝶,好像在杯中翩然起舞。宁雨凡高兴得拍手大笑道:“真有彩蝶?你刚才捉进去的的?还是你会变戏法?” 那人莞尔一笑道:“这便是蝴蝶杯的神奇。其实说穿了,也不过是拿了个多面镜子,将蝴蝶的影子投影到杯中罢了。”说着指着蝴蝶杯的底座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一个游丝,一颗珠子?这是干什么的?” 那人笑道:“游丝一受震动,彩蝶便会跟着震动,所以会觉得彩蝶在飞。至于珠子嘛,便是一个镜子,杯中斟满水后,水与珠子便组合成了一个多面放大镜,所以就看到彩蝶飞舞了。只不过不斟水的时候,那只蝴蝶在镜子的焦点以外,你视线看不到而已。” 那宁雨凡只半懂不懂的点点头,只见那包裹中真如一个宝盒一般,当下玩玩这个,瞅瞅那个,大觉有趣,真是乐不胜收。 两人在洞中休息一会儿,那人又道:“丫头,上路了。我得赶紧把你送回去才安心。” 宁雨凡点了点头,悄悄的将那蝴蝶杯攥在手中,不住抚摸着,欲言又止的轻声道:“那个……前辈,这个蝴蝶杯送给我了,好不好?” 那人慨然一笑道:“行,你想要就给你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 宁雨凡脸上一红,大觉欢喜,又道:“前辈,你到底叫什么啊?我不能总这么前辈前辈的叫吧?” “我……”那人犹豫了片刻,才道:“我姓云,叫……” “云小黑!”宁雨凡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就是云小黑!哈哈,小黑,咱们上路吧!”说着活蹦乱跳的跑出洞去。 那人却不知宁雨凡为何一提“云小黑”就如此兴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小黑,我很黑吗?难不成是面具带久了给影响的?呀呀,那可就大大不好了,要多多改进一下!不过话说回来,这师徒俩都喜欢给别人取绰号的吗?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后若有机会,可得好好说说小悠儿了。哎,却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46 不知她肯听我的吗?小悠儿啊,我带着你徒弟去找你了呢……”这般痴痴想着,便跟上宁雨凡,一路北上去了。 第53章 江湖秋水多 夏日炎炎,何以消暑?莫过于栖身山野之间,开襟坐霄汉,挥手拂云烟,长歌长啸,岂不乐哉?而或泛舟五湖,手持一卷《周易》,或鸣琴,或煮茗,或对弈,或小酌,亦是雅事一庄。最不济的,也要躲在阴凉的小阁楼里,手里捧一碗冰镇酸梅汤来喝。但无论如何,都不是现在这幅情形——冒着火辣辣的大太阳赶路。这倒也还罢了,最让人气闷的是,旁边还有一个聒噪不已的冒失鬼,比蝉儿的话还多,时不时的来给你捣个蛋撒个娇什么的,偏生这又是别人的孩子,打骂不得,轻重不得,若给她家的大人知道了,还指不定有什么祸事呢,就只有生生忍受的份了。 云晨潇只觉脑袋都要炸开了,混混沌沌的顶着太阳蔫蔫地走在后面。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会脑子一热,决定送这丫头回长安。就算她是小悠儿的徒弟,也犯不着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啊! “哎……”云晨潇长叹一声,看着前面干劲十足的宁雨凡道:“歇歇歇歇,老人家累了。”说着已然躲在树下的阴凉坐下,兀自处纳起凉来。 “啊?小黑累了啊?”宁雨凡忙从前面返回来柔声道:“哪累了?我给你捏捏肩,要不锤锤腿……” “唉唉,不用不用!”云晨潇见那宁雨凡就要合身扑来,忙将身子一侧,直直地站起身子道:“你也歇歇,不用忙……嘿嘿,不用理我了。” 宁雨凡一听背过身去,撅嘴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云晨潇哈哈一笑道:“哟,我可没把小雨凡的好心当成……啊,那什么啊!是你自己承认的?哈哈……” 宁雨凡也算是伶牙俐齿的,偏生对云晨潇云前辈无奈何。只气得她热血上冲,两眼发起火来。 云晨潇嘻嘻笑道:“看来小悠儿是没把她斗嘴的绝招传给你啊?嘿,没关系没关系,当年连你师父也斗不过我的。别的我不敢说,斗嘴绝我对是天下第一。你放心,这个我来教你,你就是我天下第一的徒弟,宁、雨、凡啦!” 宁雨凡白了云晨潇一眼道:“我师父才是天下第一的。你敢跟她比?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小心我告你的状!” 云晨潇脸色一变,微微道:“不错,我是再也不要跟她斗的。”说着瞥着宁雨凡道:“小家伙儿我警告你,你也不许惹你师父生气!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宁雨凡轻哼一声心道:“我才不惹师父生气呢。我就惹你……”可这话却哪里敢说出口,只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可怜模样。 云晨潇从无教育小孩儿的经验,自也不知宁雨凡小小年纪,其实是个“口蜜腹剑”的坏家伙,还道她是真听话了,只微笑颔首以示嘉许,然后站起身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管状的圆筒子,轻轻一拉,便已伸长五尺左右,将一端放在眼睛上,往远方看去。 那宁雨凡好奇心重,见了稀奇东西,便又要抢来看。云晨潇也任由她去。但见那宁雨凡像模像样的也将长筒子放在眼上,刚看了一眼,便只觉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的景物尽数吸入眼前,历历在目,分毫不爽,宁雨凡大声惊呼道:“呀呀,千里眼呢!小黑,你是大神仙?” 云晨潇咯咯一笑道:“叫它千里眼也行,其实我把这个东西叫做‘窥天镜’。” “窥天镜?”宁雨凡像是上瘾了一般,扬起脑袋,将那长筒子对准天空望去,只见得白白的一团如棉花一般,仿佛便是那触不可及的苍天呢!宁雨凡大喜,刚伸手便要去摸,云晨潇却一把夺下那“窥天镜”道:“小心些,别看太阳光,仔细伤了眼睛。来让我瞧瞧伤着没……” 宁雨凡见宝贝被云晨潇抢去了,急得原地蹦了起来吆喝道:“还我窥天镜!还我窥天镜!让我再瞅瞅!云前辈,云大前辈,大云前辈……”说着又是不依不饶的扭着身子晃着云晨潇的手臂,头直往她怀里钻去。 云晨潇笑道:“我话还没说完呢。凸镜和凹镜排成一条线便能把远处的事物聚光投影到眼前。我造出这东西本来,是要观测天体群星的,可后来又发现它视程有限,用来看远方事物最合适不过,所以就改名叫‘望远镜’了。你看……”说着亲自拿着那“望远镜”放在宁雨凡眼前,指着远处道:“看看咱们下一步要去哪了?” 宁雨凡抓住云晨潇的手,正了正望远镜道:“我看看啊,那上面写的是——南阳界!咱们要到南阳府了?” 云晨潇颔首道:“是啊,咱们进了河南境内呢。丫头,我来河南有些事要办,你可不许给我惹乱子啊。” 宁雨凡一听不悦道:“你说特意送我回京城的,怎么又要办自己的事?” 云晨潇无奈道:“顺便顺便嘛!小家伙儿,可不许这么霸道啊!要不然啊,要不然可就没人要你了……” “我师父要我!”宁雨凡不忿的道:“我要一辈子跟着师父呢。” 云晨潇大惊道:“一辈子?那可不成!不成不成!”心中暗自嘀咕道:“你跟着小悠儿一辈子,那我去哪?得赶紧给你找个婆家管住你才是!” 那宁雨凡见云晨潇一脸紧张,偷偷一笑,未语脸先红,扭捏了半晌低声道:“那,云前辈,我跟你就是了。你去哪我就去哪,好不好?” 云晨潇深吸一口气,只觉再与宁雨凡啰嗦下去,自己总有一天会疯掉。当下一言不发的收起望远镜,自顾自的上路去了。可怜那宁雨凡仍站在原地,不胜娇羞地等着云前辈的回答,过了好久才察觉有异,抬头一看,云前辈早就没影子了,当下大叫一声,发足追去。 ************************************************************** 南阳乃是淮河以北第一重镇,处于河南、湖广两省交界,与襄阳、樊城隔淮相望,互为犄角。亦是南北交通枢纽,行人北上、南下的必经之地。南阳城内一条白水穿城而过,河岸夹道缤纷,绿树成荫,茂林香草,蔚为壮观。诗仙太白曾吟“岛屿佳境色,江天涵清虚”,白水素月,清泠泉声,也是南阳城著名的景致之一。夏日黄昏,便有不少文人雅士或是青年男女,轻裘缓带,彩衣长裙,或策马堤岸,或画舫戏水,或信步漫游,徜徉与这水天之间,领略南阳白水的独特风情神韵。 然而偏偏有不解风情来瞎掺和的。但见那边一老头儿弯腰驼背,靡靡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5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51 柳如眉也来不及多想,忙跳上围墙,伸手将摇摇欲坠的婉儿拖住,紧接着双臂一收,将她搂在怀中,两人稳稳地落在墙外地上。 而与此同时,墙内那瓦砾坠地之声哗啦啦的响起。侍郎府家丁俱是大惊,人人抄起扫把木棍大喊“抓贼”,只把婉儿与柳如眉逗得哈哈大笑,又不得不落荒而逃。 柳如眉好不容易能与婉儿如此毫无顾及的亲近,当下并不松手,直搂着她的腰快步疾奔。这两个大姑娘相拥互抱,于大街上狂奔的场面实在罕见,自然引来不少街坊侧目。婉儿惊得花容失色,挣扎道:“你放手啊,我自己走……” 此言刚落,便听一个街坊惊叫道:“呀,那不是礼部侍郎慕容大学士家的千金吗?这是怎么了?被人拐了吗?快报官呐!” 婉儿听得此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得拿衣袖掩面,缩在柳如眉怀中急道:“被人认出来啦!大事不好,快走快走!” 柳如眉嘻嘻一笑,只将婉儿紧紧攥在手臂中,心道:“若真就此把你拐了就好了,罢了,就豁出去了……” 那婉儿犹然不知自己已然“身处险境”,懵懵懂懂中,好像柳如眉把自己放下,然后身下便是一阵颠簸,耳边还伴着马儿的嘶鸣声。 婉儿忙睁眼去看,只见自己正孤身坐在马车车厢之中,那柳如眉却没了影子。婉儿大急,忙掀开车帘叫道:“车夫,送我回去!” 那车夫却不理她,兀自催马扬鞭,口中吆喝个不停。 婉儿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正要奋身跳车而下,却见那车夫回首笑道:“婉儿坐好了,咱们要出长安城了。” 婉儿听得这声音耳熟,忙止了眼泪定睛看去,敢情这车夫不是旁人,正是那柳如眉柳姐姐。原来刚才婉儿被街坊认出来,柳如眉为掩人耳目,便将外衣脱了罩在婉儿头上。好歹保住了慕容大小姐的面子,至于自己是不是被人当作“采花蜜蜂”之类,或是一不小心春光外泄给街上人占了便宜,却也懒得去理会了。只要有怀中的婉儿,这世间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婉儿刚刚急中生乱,也没认出脱了外衣的柳如眉。此时忽见故人,只觉惊喜交加,真是说不出的满足高兴,那开始的一些担忧后悔,竟也随之渐渐淡去了。 婉儿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拾起手边柳如眉的外衣轻轻给她披上,而后呆呆的蹲在“柳车夫”身后,看着不住后退的景物和那高翔天际的为她送行的“老相识”鸟儿,顿时只觉天大地大,宇宙无穷,胸襟为之一开,心儿为之驰往。 多少年了,她从未如现在这般轻松惬意过,仿佛身心也随着这鸟儿自由地飞翔起来,往着浩瀚的苍穹,无尽的天涯飞去,脑子里也只有这一个念头道:“我出来了,我出来了啊!”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胸中压抑已久的情绪,纵声大笑起来。 柳如眉在前面听得婉儿这样肆无忌惮的爽朗笑声,真的好似抛开了一切,也放下了一切一般。登时,她心中不再有不甘,也不再有迷茫。能听到这样的笑声,柳如眉已经知足了。就这样带着婉儿,浪迹天涯,策马红尘吧。至于要不要到什么地方,要不要见什么人,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先把小云、小悠那俩讨厌的家伙放一放,呵呵~~~ ———————————————————————————————————— 文中“到咸阳”那一段是化用《汉宫秋》第三折,原文如下: 【梅花酒】呀!俺向着这回野悲凉:草已添黄,兔早迎霜;犬褪得毛苍,人搠起缨枪;马负着行装,车运着粮,打猎起围场。他、他、他伤心辞汉主,我、我、我携手上河梁。他部从入穷荒,我銮舆返咸阳。返咸阳,过宫墙;过宫墙,绕回廊;绕回廊,近椒房;近椒房,月昏黄;月昏黄,夜生凉;夜生凉,泣寒螀;泣寒螀,绿纱窗;绿纱窗,不量思。 【收江南】呀!不思量除是铁心肠。铁心肠也愁泪滴千行。美人图今夜挂昭阳,我那里从养,便是我高烧银烛照红妆。 一直很喜欢这一段唱词,在这里便拿来借用了一下啦~~~~可唐突了马致远老前辈呀…… 第55章 人生不相见 “驾,驾!” 洛阳城外的官道上传来几声催马的呼喊声,并着“嘚嘚”马蹄声与吱吱呀呀的车厢摇晃声一起前进,不一会儿只觉热风扑面,那辆马车已经到了眼前。 那驾车的是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身着一袭淡薄轻纱浅黄色长裙,腰间斜插一根晶莹翠绿的长箫,双脚悠闲地在车下晃来晃去,看上去极为优雅风流。只是她头戴一顶遮阳大草帽,非但将她面容尽数遮住,更与那长裙翠箫格格不入,当真是大煞风景。 但那女子却也丝毫不觉不妥,一手持着马鞭,另一手紧拉缰绳,口中乱叫一气。马儿吃痛,前蹄离地,一声高亢剧烈的嘶鸣,惊得林间鸟雀骤起,四散高翔,四蹄边荡起的滚滚黄土烟尘,好似刚刚破茧而出的小精灵,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蹦跳狂舞。 那女子停稳马车,急急跳下车来,掀开车帘子朝车厢内看去,一动不动地出神了许久,这才舒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手帕轻拭额头细汗,自言自语道:“这般大热天的,马儿又不听话,亏你还能睡得那么安稳?”说罢喟然长叹一声,自顾自收了手帕,朝树荫下的一块大石头走去。 “大爷,您醒醒,醒醒!”那黄衣女子走近树荫,轻声唤道。 石头上的老头儿许是睡得熟了,并未开眼,依旧双手拢在袖中,耷拉个脑袋兀自打盹儿,下颚的也胡子随着那悠长的呼吸声规律地一上一下,叫人有上去拽一下的冲动。 黄衣女子无奈的一笑,抬眼向四周打量去。只见此处丛林茂密,遮天蔽日,也不知洛阳城离此究竟还有多远。又见这老头儿身边竖着一面大旗,上写着“天上神仙到人间,算命只需五文钱”。这人粗布麻衣,形容邋遢,看来是个骗人钱财的江湖术士。 又过了一会儿,那声“大爷”再度响起,细细一听,甚是清脆悦耳。只那老头儿迷迷糊糊,哪里理会这是天籁还是噪声,只觉好似有人用力地摇晃着自己,感觉上还挺着急的。 那老头儿竟如老僧入定,随着那女子摇晃的手来回晃动了几下,傻呵呵的笑了一声,而后呢喃的一句“嗯?”,便又偏过头去打起呼噜来。 “真是出门不利,难道是个聋子不成?”黄衣女子气哼哼地轻念了一句,挥挥衣袖便要离去,刚走两步,却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道:“喂喂,谁是聋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52 子?好端端的莫要咒人喏!” “咦?”黄衣女子一声惊呼,急忙转身去看,却不见身后有人,刚刚那石头上熟睡的老头儿也不知去向。她心中奇怪,缓缓的回过身子,仍是低头凝神沉思,愣愣地朝前方走去,刚走一步,便觉眼下一道黑影倏然快至,而后纹丝不动,凛凛直立面前。 那黄衣女子自认武功不差,当下定心凝神,却觉眼前事物没有半分气息活力,不似人间活物。她从未遇到过此等怪物,当下心头一惊,更不答话,右手迅速抽出腰间长箫,按箫而起,柳腰一拧,提气快攻,头也不抬地瞄准眼前黑影的方向刺去。 这一招速度奇快,如浮光掠影,倏忽而过,汇聚全身力量于转瞬即逝之间,爆发力极强,正是攻敌不备的奇招,乃是黄衣女子平生得意手段。电光火石间,那长箫勃勃作响,似有云雷之气汇聚,时而发出尖锐刺耳的金石之声,无数火星蹦发闪出,如闪如电,不可名状。只听“呼呼沙沙”数声,飘飘而下的无数树叶,均被那黄衣女子强烈的无形气力分成零零碎碎的齑粉散落大地。 “嘿嘿,是金门的内力呢?好俊的功夫啊!可为啥一见面就动手?”那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却是响在头顶。那黄衣女子忙抬眼看去,却又不见人形,只有个黑影如鹰隼般掠过上空,转瞬而逝。 黄衣女子这才知道自己遇上了高人,心下骇道:“听这人说话中气十足,刚才那一招竟然没有伤他半分?”想到这里更觉这老头儿形如鬼魅,不由得身上渗出一身冷汗来。 片刻后,那黄衣女子回过神来再看那黑影时,却再也找不到了。她忽而意识到马车上还睡着一人,当下“啊”的一声尖叫,御起轻功,直奔马车。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刚才那麻衣老头儿已然举着那面算命的大旗,抓耳挠腮地站在马车前面,正踌躇徘徊着。 “老头儿,你别乱来!有什么事冲着我便是!”黄衣女子人还未到,声音已然传来。 算命老头眉头一皱,拿着衣袖扇着风言道:“哎,这位姑娘,有话好说嘛!别老是动手的好不好?这些天我打架打得烦死了!” “少废话!你快快离开那马车,不然我……”黄衣女子话到一半,却硬生生地卡住。想那老头儿武功高强,自己难敌万一,还有什么好威胁的?当下恨恨地盯着那老头儿,心中暗自盘算,只等他前进一步,自己就算拼上性命不要,也定要护得车内人儿的周全。 她抱定这般决绝之心,反而轻松了许多,微微一笑向前挪了一步,提起双掌正待要运功发招,孰料那算命老头儿呵呵一笑,迅速向后退了五六步道:“成成,离开就离开嘛!只要不动手,万事好商量。姑娘刚才叫我,不知有何要事,非要扰人清梦?” 那黄衣女子本来是做好了生死搏斗的准备,却没料到这老头儿如此听话,倒叫她吃了一惊。若不是刚才亲眼见识过这人超妙绝伦的身法,她定以为这是个畏畏缩缩的平庸之辈呢。 算命老头儿见了那黄衣女子低头不语,也不疑有他,自作聪明的嘻嘻一笑道:“行了行了,我明白了。你也是那小丫头搬来的救兵吧?小丫头人呢?我就是在等她呢。” “救兵?”黄衣女子愕然道:“你说什么?什么小丫头?” 算命老头儿笑眯眯道:“别装了。你,你也是水太师手下的人吧?” “啊呀!”黄衣女子脱口而出道:“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的?难道,难道水门主她已经到了?” 那算命老头儿听得“水门主到了”几个字,登时脸色大变,慌道:“什么?她,她也来啦?难不成是宁雨凡那丫头去叫的?不对不对啊,南阳城那晚打斗,离今日不过三四天,雨凡怎么有时间去叫小悠儿呢?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老头儿思绪一片混乱,黄衣女子亦是心惊胆战道:“莫非水门主知道婉儿私自来找云晨潇,特意派人拦截?别的还好说,若是水大门主吃起飞醋来,那婉儿不是吃不完兜着走了?不成不成,定要想法子逃过这关才行。” 两人各怀心事,正惴惴不安之际,那马车车帘子内突然探出一个脑袋问道:“柳姐姐,怎么不走啦?遇到谁啦?”说着眼咕噜一转,往那算命老头儿看去。这一看之下,竟不自觉地心中一揪,好似心弦被什么人拨动了一下似的,跳速极快。她伸手抚着心口,喃喃道:“这位,这位老人家,您……我俩……在哪见过?” 老头儿本在垂头沉思,再加上那车上女子声音极小,他也没有理会。倒是那黄衣女子一见她探出头来,急忙冲过去大叫道:“婉儿,你做什么?快些坐回去啊!”便硬生生地将那婉儿往马车内塞。 这黄衣女子又惊又怕,连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算命老头儿这次自然听得明白,低声沉吟道:“婉儿,婉儿?难道是婉儿妹妹吗?”一念及此,如受电击,恍然大悟般回头看去,只见那马车已然调转车头,急急向反方向奔走离开。 这算命老头儿似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不顾一切抬足就追。只见他身影一晃,也不知用了什么高明的身法,就地转了个圆圈,但转瞬之间,却已然立在马前,好似用了什么□□术一般。 那黄衣女子一惊,也没料到这老头速度竟然一快至斯,迅逾风雷,当真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然而眼前情形也容不得她多想,只得扬鞭策马,猛冲向前,只求避开一时风险。 那马儿被鞭子一抽,如同发疯一般,借着下坡之力急冲不止,任何人撞上也要粉身碎骨。那老头儿却毫不在意地一笑,纵身一跃,拔地而起四五丈高,一下子便没了身影。 黄衣女子不疑有他,只管猛抽马鞭。只她扬起马鞭正要向下挥打之时,却怎么也动不了了。黄衣女子看也不看,自知是那老头儿背后拉住了鞭子,当下一松马鞭,头也不回地飞起一脚就向老头儿踹去。 马车空间狭小,不易施展身法,再高明的手段也要大打折扣。那老头儿将身子一矮,泥鳅般敏捷地溜到那黄衣女子的旁边,抢过她手中缰绳,“吁”了一声勒住惊马,说道:“姑娘请留步,我有些事想请教!” 那黄衣女子哪里理他,一个翻身便要入车棚,老头儿轻哼一声,拉住那黄衣女子的手腕道:“别跑了,我……哎呀,怎么,是你?柳如眉……柳姑娘?” 那黄衣女子眉头一皱,大为不悦。原来刚才前冲速度太快,扬起的大风将她头顶草帽吹得没了影踪,这下两人面面相对,自然被人认出。 那柳如眉也是临乱不惊,既已被对方扣住双手命门,便也不再挣扎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53 ,笑了笑道:“没想到水门主手下卧虎藏龙,还有这等好手?柳如眉今日败在阁下手上,毫无怨言。只任凭门主处置便是。” 老头儿被柳如眉这番话弄得莫名其妙,松开她道:“你说什么呢?我才不是小……呃,不是水大人手下呢。我是云……晕头转向的呢。”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心道:“云晨潇啊云晨潇,你见了这些旧相识要干什么呢?你辛辛苦苦易容出来,不就是不相见她们吗?哎,还是先别让婉儿妹妹知道是我了吧。可看她们样子又好像把我错认成小悠儿手下的人啦?怎的小悠儿又要对婉儿妹妹不利吗?这都什么事儿啊?我要不要管管饿?不如来个将计就计,跟着她们,也好暗中保护呢。啊,说不定还能打听出宁雨凡那小孩儿的下落?”总之诸多借口,连云晨潇自己也不知道跟着她们究竟要干什么,只莫名的一股冲动,觉此计甚妙,当下哈哈一笑道:“柳姑娘,你可知道,这下水大人可是生了大气了呢。你们背着她干了什么坏事,快从实招来。” “啊?心悠师姐真的生气啦?” 不知何时,那慕容婉又将头伸了出来,眨眨眼睛,盯着云晨潇道:“老,老人家,我还是觉得您眼熟,您……” “婉儿,你怎么还在车上?我刚才不是叫你逃掉的吗?”柳如眉一见慕容婉出来,火气“噌”的一声就上来了。 “柳姐姐,你别生气,我……”慕容婉鬼使神差的又看了那“老人家”一眼,像是要寻求什么慰藉一般,这才低了头,攥紧了衣摆道:“我只是觉得这位老人家不是坏人,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呢?慕容婉也说不上来了。就是那么一瞬间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是坐在这个老人家身边,心中忽的就踏实了下来,好似自己寻寻觅觅了这么许久,为的就是这个,踏破铁鞋无觅处,而现在,就被自己这么不经意的寻找到了。慕容婉想到这里自嘲般的一笑,心道:“莫不是想她想疯了吗?怎么觉得这老人家跟她这么像呢?啊呀,难不成这老人家是她爹爹吗?”想到这里又觉不好意思起来,忙将帘子放下,红了脸悻悻坐回车内。 那柳如眉哪知慕容婉胡思乱想,见得她神色有异,便要转身跟进。云晨潇眼疾手快,趁她转身背后大露破绽之际,双手齐上,运指如飞地在柳如眉背后几处要穴点了几下。 柳如眉大惊,抽出长箫便要反击。只她刚一提真气,便觉丹田内一阵痉挛异动,自己明明白白的感知到丹田的内力如一道涓涓细流一般,自然而然地汇入一股不知名的汪洋大海之中。那大海般的内力至深至大,无际无涯,包容了一切,也收服了一切,自己的内力在这大海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柳如眉又骇又怒,厉声喝道:“老头儿,你用了什么恶毒手法?快还我内力来!” 云晨潇正色道:“柳姑娘,你别急,那个……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在你丹田处打入了一股我的内力而已。五行内力最是公平,大压小,强胜弱。我这股强势内力自然就能控制你的了。你放心,等过几天,我自然给你解开,对你没有坏处的。”说罢呵呵一笑,兀自停好了马车,也随慕容婉钻入车棚中。那柳如眉虽然心中恼火,但现下受制于人,也不容她不低头,只得见机行事了。当下轻叹一声,也入了车棚。 三人各自坐定。那云晨潇十年未见慕容婉,此时乍见,只是望着她猛瞧,心中想道:“怎地这么久过去了,婉儿妹妹也没怎么变呢?哦,不对,好像是清减了些,嗯,是的,也憔悴了些……定是整天呆在家里当大小姐当的……啊,对了,听雨凡小丫头说她还没成亲啊?这么多年都没遇到中意的?难不成是为这事烦心呢?我记得在书院的时候喜欢婉儿妹妹的不是成群结队的吗?哎,还是婉儿妹妹眼光太高?今后得空可得劝劝她,误了终身大事多不好啊……” “喂,老头儿,你干嘛总是色迷迷地盯着婉儿?” 柳如眉再一次发怒,霍然起身,张开双臂整个人挡在慕容婉面前。云晨潇这才回过神来,干咳几声打趣道:“这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虽然是个糟老头子,见到美女就不兴多看几眼?”后又挥挥手道:“来来,柳姑娘你先让开,我有话问婉儿小姐……” 云晨潇这话便如一把柴火,烧得柳如眉火气更旺。她啐了一口道:“就你也配叫婉儿?” 云晨潇并不答话,只将身子一侧,借着缝隙看去,见那慕容婉满脸通红地低着头,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心想道:“婉儿妹妹还是这么喜欢红脸啊……”想到这里念及以前种种,又不尽感慨万千,出起神来。 “老,老人家……”不知为何,被这“老头儿”澄亮清澈的目光注视着,慕容婉心中不禁扑扑直跳,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啊,啊……”云晨潇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笑道:“婉儿小姐,冒犯冒犯!我,哦,不对,是水门主。水门主她,叫我问问你们,为啥私自跑出来?” 慕容婉定下心神,求救般扯扯柳如眉的衣袖道:“柳姐姐,他问话呢,咱们,要不要说?” 柳如眉忿忿不平地瞪了云晨潇一眼,遂将脑袋一扬,双手环胸,一副宁死不招的模样。慕容婉见得如此,只得道:“老人家,你只管跟心悠师姐说,这次擅自外出,全是我慕容婉一人的主意,跟柳姐姐没半点关系的。求师姐别责怪柳姐姐才是。” “胡说!明明是我的主意!老头儿,你听好了,是我把慕容小姐拐带出来了,这可是长安城百姓都看到的,不信你去问!” “柳姐姐,你干什么说谎?老人家,是我,是我为了帮她,才求柳姐姐……” “婉儿!” “哎哎,打住打住!”云晨潇打断两人的争执道:“帮她?那个‘她’是谁?讲清楚,”说着邪邪地看了慕容婉一眼奸笑道:“嗯,要不然,我就说是柳姑娘的主谋了!水门主的脾气你们也知道,嘻嘻,婉儿小姐,你可想好要不要说哟!” 云晨潇算准了慕容婉心软又没什么心机,自己这么一说,慕容婉肯定把实情全盘托出。果不其然,慕容婉一听此言,急得眼圈儿一红,急忙道:“我是为了帮……帮云,云晨潇。心悠师姐要来拿镜虚铁盒,所以我才逃出来报信的……” 这下柳如眉是拦也拦不住了,只在那里暗骂这死老头儿诡计多端。 云晨潇听了这话,心中登时一阵酸楚悲苦,颤声道:“你,你是说……水门主她要来河南拿那镜虚铁盒?是……是么?” “是啊,老人家你不知道?” “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54 我……”云晨潇吞了口唾沫,吸吸鼻子,不知该说什么好,慕容婉却只微微一笑道:“心悠师姐才智超然,手下更是能人辈出。老人家,您不用沮丧,心悠师姐若是知道您有这等本事,肯定会重用您的。” 云晨潇万没料到慕容婉竟安慰起这“老人家”来了,当下哭笑不得地点点头道:“那……两位姑娘现在打算到何处?可是要到这洛阳城?” “咦?真是奇也怪哉!”柳如眉插口道:“明明是你把我们俘虏来的,怎么反倒问我们去哪?” 云晨潇心神一凛,只觉这柳如眉心思细腻,不似慕容婉那样好骗,今后行事定要谨慎,不然可要露了马脚。于是嘻嘻一笑道:“好,就进洛阳城!” ******************************************************************** 三人进得城内,云晨潇便四处找人打听一个叫“知味轩”的酒楼。好在那酒楼在洛阳甚是知名,倒也没费多大力气。 “哟,两位小姐,您里面请!”那店小二见得慕容婉与柳如眉下得车来,一改刚才倨傲不恭的神色,忙向前迎去,将云晨潇晾在一旁。想来云晨潇作老头儿打扮,又是一身粗布麻衣,店小二将她当成车把式也说不定了。 云晨潇倒也无所谓,安顿好慕容婉二人,随后便叫道:“小二,叫你们老板过来。” 那小二只给两位小姐面子,便去叫了老板过来。老板一过来,也是给两位小姐请安攀谈。云晨潇上去搭话,那老板也是无暇理会。云晨潇无奈,只得拿出宁雨凡临走时交给她的令牌道:“我说老板啊,你认识这块令牌吗?” 那老板抽空斜了一眼令牌,笑道:“认得认得,这是宁大小姐的令牌……啊?”老板这才回过神来,定睛看去,只见那令牌四四方方,上面篆书“兵部职方司主事”,正是平日宁雨凡常带在身上的兵部令牌。 洛阳为大燕东都,城内冠盖荟萃,达官显贵比比皆是,多如牛毛。这正六品的兵部职方司主事本也算不得什么大官,然而这知味轩老板一见这令牌,立马毕恭毕敬颤声道:“您,您莫非就是大小姐口中的小黑前辈?冒犯冒犯!” 云晨潇听得那“小黑前辈”,只觉身上犯寒,却又不好否认,只勉强笑了笑道:“那小丫头现在在哪呢?她没事吧?” 那老板打个哈哈道:“小黑前辈您这是什么话?咱们宁大小姐是太师大人的爱徒,天下谁敢动她一根汗毛,定然……” “那我动她三根汗毛,却又如何?” 那老板话未说完,便有一个洪亮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众人一惊,齐齐望去,只见门口立着几个彪形大汉,为首的正是那日南阳城内,云晨潇见过的神威镖局总镖师“冲天龙”陆卫鸿。旁边还立着一个衣冠不整的少年。那少年容貌俊美,身材修长,此时被人五花大绑,嘴上还堵了一块破布,只在那里哼哼呀呀,忽见的云晨潇几人立在店内,眼睛突然放起光来,不住的挣扎。 这边慕容婉见了情景,心下大急,放声叫道:“雨凡!”便要冲上去,却被柳如眉拦住。 那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宁雨凡。此时见了这许多熟人,不觉大喜。朝慕容婉与柳如眉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并无大碍,然后眼巴巴地朝云晨潇看了一眼,似是有话要说,奈何口舌不便,只得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把那“小黑前辈”细细瞧来,心中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云晨潇早已气得火冒三丈,怒声道:“你们怎么捉住她啦?快快放人!你们好不要脸,不是答应我放过雨凡的吗?言而无信!” 那陆卫鸿仰天大笑道:“我是答应你,如果你打赢我我就放这丫头一马,结果呢,你那晚打赢我了吗?” 云晨潇眉关紧锁,说道:“打赢你还不是轻而易举?若不是那老怪物从中作梗……”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怪笑声传来。云晨潇顿觉体内真气激荡,来回冲撞不已,当下心头一凛,已然知道那人物一来,喝道:“老怪物,出来吧!别躲躲藏藏的。” “哈哈哈哈,我的好孩儿,怎么,还要打么?不急不急,等人来齐了再说!” 这声音似厉鬼夜哭,苍老嘶哑,不辨男女,听来便如锯齿磨耳,钝刀割肉,难受至极。几人中慕容婉功力最弱,只听得她额头冒汗,几欲昏厥。云晨潇心知此番定有一场恶战,当下将慕容婉扶起,单手相抵,给她输了数道真气,然后对柳如眉道:“柳姑娘,我的一个死对头来了,你带着婉儿先出去避一避,我稍后……” “不,我不走!”慕容婉不等云晨潇一句话说完,上前一步,反手抓住她的胳膊,沉声道:“无论如何,我这次都不会走的!你撵我我也不走!” 云晨潇见慕容婉一改往日温柔恭顺神色,竟忽然变得如此坚定执着,也不知发生何事。但这紧要关头,她也无暇顾及,只得颔首道:“那好吧,柳姑娘,一切拜托你了。你只要因势利导,把你的内力输入我的真气当中,待到双力汇合,我刚刚点你那穴道自然不攻自破。” 柳如眉答应一声,转目去看慕容婉。只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瞅着那算命的老头,双眸晶莹闪动,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依恋与爱慕,相思与眷恋,竟是如此充盈丰满。柳如眉身子一震,了然轻笑一声,登时心如石压,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边云晨潇却兀自不知还有婉儿妹妹这一双妙目注视着自己,只是凝神聚气,侧耳细听,一会儿觉得那老怪气息诡异,身在房上,一会儿又觉他潜入地下,当真四面八方,无孔不入。便在此时,又听得那老怪道:“想走?谁也走不了!人多才热闹呢。嘿嘿,还有人要来呢。快快看,是谁来了……” 众人俱是一惊,全都盯着门口,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人物。然而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动静,众人揉揉眼睛,正准备移目之际,忽然一抹亮色出现。众人几乎叫出声来,只见一青衣女子一蹦一跳,乐呵呵地入了酒楼。 那青衣女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圆脸大眼,一笑起来便有一个醉人的小酒窝,很是可爱。这女子刚一进门,便觉得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大不自在起来,将眉尖一敛,朝那老板喝道:“小吴子,愣着作甚,快去准备上上房啊!” “阿……涣……阿涣小姐,您,您怎么也来啦?那,那……水,水……”那吴老板见得这女子,只将双膝一软,已然跪倒在地。 这女子嘻嘻一笑,搀扶起那吴老板低声道:“快去啦快去啦,一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55 会儿师姐就要到了呢。”说罢朝四周一望,猛见那宁雨凡被人挟持,登时脸色惨白,双唇失色,失声大叫道:“小凡?!小凡你怎么被人绑了?好大的胆子!”当下破空而起,与那些大汉拳脚相加,自不免又是一阵骚动。 “阿涣?哈哈,今日是什么日子,怎的熟人都来齐了?”云晨潇微笑着,并不上前援手,看着水之涣悠然潇洒的打斗背影,不由得浮出一丝微笑,心中念道:“嘿,阿涣也长大了,比以前更漂亮了呢。”堪堪想到此处,徒然想起一件天大的事,大骇道:“阿涣也来了?那,那岂不是小悠儿也来啦?天呐,我该咋办?咋办呐?”当下哪里管什么怪老头什么宁雨凡,只想溜之大吉,避得一时是一时。只是她刚一挪步,双腿都不自觉的打起哆嗦来,又软又酸,竟而不听使唤,半分移不开了。 云晨潇急得满头大汗,只瘫软在凳子上喘着粗气。渐渐的,脑子里意识也不清楚了,想跑又跑不了,想面对又没胆量,又害怕又期待,紧张又兴奋,正无措之际,一股清爽的水气袭人而来,夏日的燥热也为之一驱,众人只觉全身舒畅凉快,被这莫名的气势所镇,打斗的全都住了手。唯独那云晨潇身子越来越燥热,背后犹如万针扎身,心中如置鼎炉烈火,正烧得不可开交。 “阿涣,房子准备好了吗?” “魔音”灌耳,云晨潇四肢百骸巨震无比,当下脑子热浪狂涌,心知今日是逃不掉了,又或许根本就是自己特意找上门来的呢?不晓得,她此时只晓得,听到这朝思暮想的久违的声音,她险些便哭了出来,却哪里还敢再往门口看上半眼?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只往面前的桌子上一趴,又故技重施,拿出掩耳盗铃的本事,装起睡来。或许这样的相逢真的只是了无痕迹的梦靥呢。睡吧睡吧,睡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云晨潇泰然舒了一口气,忽觉得这办法绝妙极了,咱小悠儿可是当朝极品太师,该不会像南阳白河上那老太太似的不顾形象,对个睡觉的老头儿死缠烂打吧? 与此同时,知味轩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又过了许久,才听得那“魔音”又一次响起道:“哎呀,大家都在啊?”盈盈一笑,环顾四周,而后娇声笑道:“吴老板,沏杯茶呀。” 说罢款款落座,却不偏不倚,有意无意地坐在了云晨潇正对面。两人此时共坐一桌,鼻息可闻,只可怜了那云晨潇,忙收敛心神,连寒毛也不敢乱动一下。怎奈心中激情波涛如决堤潮水般阵阵袭来,委实难以控制。 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绷紧了浑身的肌肉,闭紧了湿润的眼睛,聚气、吐纳、凝神、周流五行……能做的这位云小姐全都做了,可那狂烈的心跳还是将她的外衣震得起起伏伏,几乎可以把面前的桌子给震碎了。去,这该死的桌子,若是没有它,便可以与小悠儿亲亲近近地坐着呢!可以不顾一切的抱她,吻她,汲取她玉洁的肌肤上的淡淡的芳香,至于什么姐妹,什么情仇,云晨潇才不愿多想呢。但是那样的话……不不,不能。还是这样隔着吧,只要隔着就好,哪怕只是这样一张木桌。咫尺之隔,却是天涯之距…… 不一会儿吴老板上了茶来,放在桌上,那茶壶茶杯竟是随着云晨潇的心跳频率,叮叮当当晃动不已。来人见得如此,只微微一笑,押了一口茶柔声道:“老伯伯,睡得真香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接上章,是柳、慕容逃出长安之后的事,可能有点乱 那南阳夜战、宁雨凡被捉的一段后面会补叙…… 出于让俩主角尽早见面的目的,稍微改了一下文章布局的说。。。 第56章 大梦谁先觉 云晨潇听闻此言,不觉舒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她叫我‘老伯伯’,看来是没认出我来。可是,可是她怎么能叫我‘老伯伯’呢?她怎么能认不出我来呢?她可是我的小悠儿啊!哎……”当下有喜有悲,只管自怨自艾,自怜自爱,好不矛盾。 水心悠却只看这“老伯”一眼,便不再理会,转而招呼水之涣过来,又向那陆卫鸿道:“陆大侠,你捉了我徒弟,想要干什么呢?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还是把她放了吧。教育徒弟这事,我还理会得,还犯不着您这样一个外人费心。” 那陆卫鸿冷哼一声,抹了一把额上豆大的汗珠,正要答话,水心悠却蔑然一笑,半分也不再搭理他,微颔螓首,身子向前一倾,轻轻揩着桌子笑道:“婉儿师妹呀,你怎么也在这里?还有柳姑娘,你们难道是来东都游玩的?怎么来之前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害得慕容师伯他老人家担心了好一阵子呢。” 慕容婉原本还勉强站定着,听得父亲情况,不禁一阵懊恼,忙追问道:“那,爹爹人呢?” 水心悠道:“师伯他不在洛阳,此番行动是朝廷密旨,我虽是五行门门主,却更是朝廷官员。自当万事以国家朝廷为重。慕容师伯贵为当朝礼部侍郎,自然有他的政务要做,我怎好麻烦他老人家呢?不过,婉儿师妹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快马加急给师伯送信报平安去。”说罢只给那吴老板递了个眼神。吴老板也是聪明人,撒腿便去了。 慕容婉见得如此,总算放下一桩心事来。只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念及心中那人来,又是一声长叹,好想问问师姐找到那人没有,可又不知如何开口,情不自禁地又朝那熟睡的老人家瞧了瞧。只见那老人家后背一起一伏,看来呼吸匀畅,睡梦正酣呢。慕容婉心下惑道:“这人当真不是她吗?若真是她,见了心悠师姐哪还能如此酣睡?可为何我瞧着这么眼熟?而且刚刚,刚刚他扶我起来,为我送那一股真气……这般熟悉的感觉怎么会错呢?” 那水心悠见何等机灵,见得慕容婉目光有异,总是停在这老伯伯身上,不觉微感诧异,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得大皱眉头,心中忖道:“是了是了,我说呢,怎么刚一进门就觉得不太对劲,心里头老是别扭着,果然问题出在这人身上呢。屋内其余几人气息或急或缓,内力或强或弱,我通通都能察觉,唯独此人,仿佛没有呼吸一般。难不成他练成龟吸大法,能闭气绝息,内蕴真气,不致敌人发觉?不料此间竟有如此高手,看来此行凶险,不得不防啊!”于是也有意无意地朝那算命老伯看去。 看了一会儿,水心悠心头徒生一股亲切感,嘴角不觉露出一丝微笑来,心道:“此人衣衫虽破,却自有一股清贵崇华之尊;头发虽白,却更显仙风道骨之气;他虽然趴着,腰背却是挺直,想来定是个精神矍铄之人。哦,说不得是哪里隐居的世外高人?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56 ”想到这里不觉好奇心起,裣衽起身,莲莲碎步,便向那老伯伯走去。 便在水心悠移步的一瞬间,慕容婉“呀”的一声惊呼,心道:“心悠师姐要去找她麻烦了!不好不好,小云,哦不,老人家,算了算了,先不管你是谁了,你快醒醒啊……”当下身如满弓,蓄势待发,只等水心悠再靠近一步,便要上前援手。 那边被绑着的宁雨凡本来心中大为不忿,但见得师父朝云前辈靠近,又不由得兴奋道:“师父呀师父,你快去看看那个怪人呐!她其实不是老头儿,她是你的老朋友,她叫云晨潇啊!师父,你认得她吗?你们以前很熟吗?她很在乎你呢,师父,您也在乎她吗?您也会一天像她好几百遍吗?” 仅仅这一刹那,宁雨凡心中已然闪过无数念头,她自己也不晓得,为何对这怪人如此关注?她盼着师父认出那人来,盼着盼着,却又打心眼儿里莫名的怕着怕着,盼的是故友相认团圆,却又怕个什么劲儿呢?怕云前辈跟师父相认了,就再也不记得她小雨凡了,云前辈那么在乎师父,那么看重师父……又或许是近乡情怯吧,看到期待已久的画面,又总要下意识的闭起眼睛。她想揪着云前辈的耳朵把她叫醒,大声跟她说:“看,我师父来找你了,你不是想她吗?你不是念她吗?现在可以见她了呢!你欢喜吗?呵呵,若是云前辈欢喜,那雨凡也欢喜得紧呢!”可是,她又强烈地想拦在师父的面前,大哭大闹也好,撒娇耍赖也罢,那样,师父肯定会搂着自己好生安慰一番,会教训那些坏人,那说不定,她就忘了去看那位老前辈呢!师父永远不会知道老前辈就是云晨潇,小雨凡就可以永远跟着云前辈了。因为她是水心悠的徒弟啊,云前辈会不理会小雨凡,可她不会不理会水心悠的徒弟! 然而现在,宁雨凡除了叹口气和瞪大眼睛外,她什么也做不了。能做什么的,只有那两位当事人。 云晨潇早已惊得浑身发抖起来。她不再从容,不再迷茫。这不是梦,是真的!躲了十年,避了十年,该来的,总还是要来了。那股淡香入鼻,不如桂花馥郁,稍逊兰花优雅,略输梅花独傲,但是却是那般刻骨铭心,深入骨髓。就算再隔上七个十年,八个十年,云晨潇眼花了,耳聋了,腿瘸了,手断了,但只消她还活着,她就能一下子就辨认出这股清香来。这就是她的小悠儿啊,独一无二,天下无双的小悠儿!她就在云晨潇的血液里,在她骨头里,早已是她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这份情割不断,舍不得。哪怕死了,尸体腐烂在泥土里,骨灰洒落在天地间,那包含着深情的腐尸骨灰,却还是滋润着泥土生出新花,飘落在风中再绿嫩柳,永世纠葛,了无休止…… 云晨潇的袖口湿了一大片,也不知是汗是泪。近了一步,又近了一步,第三步,第四步……云晨潇小心地数着,她已经推算到准确得不能再准确了。小悠儿此时距离她,有一尺七寸五分四厘四毫。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距离啊?云晨潇测量火器的时候,一分一毫都能细微分析,秋毫不差。而此时,她再聪明十倍百倍,也疲于应付了。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近到一伸手,就能拥抱住佳人,远到再惊天动地的呼唤,小悠儿也听不到。两人之间分明有一道沟壑。那沟壑是谁挖掘的,如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不要跨过去。谁谓河广,一苇渡之!这沟壑不大,草芥不盛,覆杯则溢,就仅仅是那一尺七寸五分四厘四毫,却难倒了这两位顶尖高手。水心悠就在这个的位置豁然停步了。毫无原因的,骇然胆怯油然而生。云、水二人一个止步,一个不前,好似时间也静止了,空气也凝固了。究竟,谁也没有勇气跨越那个不深不浅的沟壑。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而现在的两人,就连挽起裤管渡河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此情不渝,说什么地老天荒?云晨潇眼圈儿红了,心儿热了,脑子乱了……笨蛋小狗,你当来人是谁呢?那是她啊,是水心悠啊!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厮守终身的人啊!你忘了当初的誓言了吗?你不记得那时的约定了吗?记得小悠儿说过,她最讨厌的就是等待了。她是那个你刚刚离开几天,就迫不及待的追到荆州府的水心悠啊!那样漫无目的的等待,如同横无际涯的黑暗,不知黎明何时到来,笼罩着的,是怎样的无助和绝望啊!可是现在呢,云晨潇啊云晨潇,你就叫她苦苦等了十年,叫她在绝望中度过了十年!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又有谁能耐住大好青春韶华流逝,苦苦等得十年呢? 云晨潇,何苦呢?你这辈子,究竟是要为自己活的。挑了这么久的担子,该放放了。就随着自己的心意,你爱谁,就去找谁吧,其他的,不要管,也不必管了!云晨潇下定了决心,她要水心悠,她不能再错过这次的机会啦!无论是风雨交加,还是雨过天晴,两人一起去面对吧!双手相挽,总胜过独木苦支。 “傻悠儿,别看了,就是我啊!我是云小狗啊,我来找你了……”话在心里打转,堪堪要出口成语之际,耳侧却同时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阴阳怪气,尖锐刺耳压过了云晨潇的呢喃低语,说道“天下无敌仗长剑,莫教长剑逢镜虚!哈哈哈哈,白衣丫头总算来了……幽冥长剑,镜虚铁盒,双宝齐至啊!” “传音入密,是那老怪的耳语!”云晨潇灵台乍灵,也是担心众人安危,急忙抬眼去看。只见知味轩门口颤巍巍的立着一个老妪正打量着众人。那老妪双鬓斑白,手持拐杖,一见云晨潇抬头,忙蹒跚上前,迅速拉住云晨潇手腕道:“你个死老头子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云晨潇大惊,猝不及防间哪里有机会逃脱,只张大了嘴吧,讲不出一个字来。敢情这老妪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南阳城外,白水河上纠缠不清的老太太。 “嘿嘿,我的好娃儿,这下可明白了?” “死老头子,你个挨千刀的哟,丢下我不管了哟……” 传音之声与这口语同时响起,云晨潇苦笑一声,霎时间明白了一切。 云晨潇现在五行循环往复,周济无穷,单就内力而言,已入化境,天下罕逢敌手。能这般轻轻松松的就扣住她手腕命脉的,除了这怪老头儿外不做第二人想。只是那日白河上云晨潇疲于应付那“老妪”的纠缠,竟忽略了“老妪”出神入化的擒拿手和高超的易容术。后来与那陆卫鸿过招之时,云晨潇内力莫名受到牵制,未能发挥出原有的十分之一,那场比武自然是应对不暇,辛苦异常。云晨潇也已感觉出那老怪物就在附近,可就是寻他不到。 宁雨凡见得如此,心中着急,但她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60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60 缓拆招,要引云晨潇使出真本事。然那云晨潇如小儿乱舞一般,简简单单地出剑,慢慢吞吞地刺出,只急得老怪满头大汗,心道:“莫非这北斗八卦剑阵已然化繁为简,到了三才合一的境界?只要随便出招,便都暗合天意,非人力所能逆反?”当下越想越多,越来越束手束脚,如履薄冰。只被云晨潇逼得阵脚大乱。 你道那云晨潇真的到了如此高明的境界?非也!那云晨潇平日最烦习武练剑,哪会有什么高明剑招?她真的只是胡乱挥舞树枝,有时还险些打到自己,其实已是狼狈不堪。她只心想道:“死老怪,你快过来啊,你过来打我啊!”此念方绝,便只听那老怪一声轻啸,斜身避过云晨潇的树枝,腾空而起,剑尖送出,向云晨潇手腕削落。 云晨潇大喜,正要做个提枝格挡的样子,不料右手一松,树枝已被老怪挑了去。云晨潇此时是既不进攻也不防守,双眼一闭,只等那老怪“长剑”刺向胸口。 “如何,丫头,你输了!哈哈哈哈……” 云晨潇听得这笑声,才缓缓睁开眼来,只见老怪的树枝尖直直地刺着自己的胸口,这若是实战,只怕云晨潇是小命不保了。 “啊,这若是真剑,我岂不是死了?”云晨潇笑道。 “嘿,莫说是真剑,便是这树枝,我要你性命,也非难事!” “是是!”云晨潇陪笑着,走近老怪。老怪回过身来,正要搭话,不料那云晨潇左掌猛然一挥,竟有几片零零碎碎的树叶,随风飘落在老怪身上。老怪理理头上树叶,大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玩了,你快想办法去拿剑。” 云晨潇本来还唯唯诺诺的,此时却双手环胸,撇嘴道:“唉,莫说反话!怪老头儿,是你输了。快把镜虚铁盒拿来吧。” 老怪一听,大怒道:“满口胡言!你明明已经死了,还说什么你赢?” 云晨潇只笑道:“不错,这若是实战,我必死无疑。但这是比武!比武,您老就是输了!”说着走上前去,为老怪拭去肩上的枝叶道:“招不在多,有用就行。您看,这是刚才你给我那根树枝上的枝叶啊。比剑时我悄悄藏在左手里呢,刚才撒在您身上了。您说了,只要树枝碰着你的身子,便算你输。所以啊,您也别狡辩了……” “你爷爷的死小鬼!你敢耍老子?那我刚刚已经刺伤你的胸口了,为何不能先算我赢呢?” 云晨潇哈哈一笑道:“你自己定的规矩,却来问我?你只说了如何算你输,却没说怎样算你赢啊!再说了,您也没规定弃剑比赛结束啊!别废话了老怪物,快拿盒子来!” 江湖中人最讲信义,向来一诺千金。若非如此,那老怪早就用上内力一下制服云晨潇了,哪用如此费力?这比赛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老怪大骂一声,正要思量对策,却听一人道:“你确定那老头儿往这边走了?” 云晨潇一听这声音,三魂先惊飞了两个,心道:“不好,是阿涣的声音,小悠儿定在附近!我得先溜了再说!”然而甫一动腿,老怪已然紧紧抓住她,笑道:“好哇,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一物降一物,我治不住你,难道还没人管得了你了?”当下哈哈一笑,正要高声招呼水心悠等人过来,云晨潇却急急跳起,捂住老怪的嘴巴道:“老前辈,大神仙,你别叫,刚才算我输了还不行吗?” 那老怪轻声道:“此话当真?” 云晨潇急中生乱,只求避得一时风头,哪里还有空理会其他?当下点头犹如捣蒜。 老怪大喜道:“哈哈哈,如此说来,那你是答应去帮我拿幽冥剑了!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什……什么?”云晨潇还未反应过来,那老怪已然大叫道:“白衣丫头,你不是要镜虚铁盒吗?老夫就在这里,快来拿呀!” 云晨潇吓得心都裂了,奈何被那老怪紧拉着胳膊,想要壮士断腕又没那勇气,只得将身子向后转去,尽量不与那些人正面接触。 脚步声已然入耳,看来来者人数不在少数。那老怪呵呵一笑,悄声道:“好丫头,有劳你了!我等着你!”话音刚落,人却已没了踪影。 云晨潇又惊又骇,却也没空理会原因,只此时没人拉她后腿了,当下撒丫子就跑,又听得身后那人喝道:“兀那老头儿,你还想跑?站住!” 云晨潇心中叫苦道:“阿涣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正苦着脸往前冲呢,忽的眼前人影一闪,黄衣长裙,另有一人风姿楚楚,不胜娇羞地痴痴而立,正是那柳如眉与慕容婉。 云晨潇惊得大叫一声,急忙停步,向四周一看,但见十来个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将自己为了个水泄不通,各个来势汹汹,好不嚣张。便此时,又听得那水之涣在背后气喘吁吁道:“老人家,你跑什么呢?咱们又不吃了你。”正说着,但见前面的慕容婉已然先她一步,朝那“老人家”飞速冲了上去。 水之涣不禁掩口低笑,自语道:“慕容师姐这下好心急啊,罢了,这个功劳让给她了。”于是放慢脚步,缓缓走近慕容婉时,但见她只拉着“老人家”,身子软软地靠在“老人家”怀中,却已是泪流满面了。 水之涣见状,登时大怒道:“老人家,抓你是我们不对,可您,您怎么欺负我婉儿师姐?”正要出手相救,却听那“老人家”苦苦一笑,轻声道:“阿涣啊,这些年了,你可好吗……” 那水之涣听了这话,更是摸不着头脑,当下又羞又恼道:“你这老人家好不正经,为何唤我小名?”说着搬过那人肩头来,正要语重心长地小惩大诫一番,胳膊却僵直地停在那人肩上,再说不出话来。 两人此时面面相对,云晨潇一手抚着慕容婉,一手拍了拍水之涣的脑袋道:“怎么,不认识啦?” 水之涣被这突如其来的相逢惊得傻了一般,被云晨潇一拍脑袋,登时只觉灵台一明,搭在云晨潇肩膀上的手用力一回,紧紧搂住她颤声道:“云姐姐,云姐姐,真的是你啊!你可回来啦!” 云晨潇轻拍水之涣后背,柔声道:“嗯,是我啊,是我。阿涣,你师姐呢……” 水之涣本在抽泣,听得“师姐”二字,大叫道:“对了对了,师姐在知味轩呢,她只教我们来追人,自己却不来,我还纳闷呢,却原来,原来要追的人是你!”又将云晨潇死死扣住道:“云姐姐,这下可不许跑了,老老实实跟我见师姐去!她,她……”“她”了半天,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云晨潇心道:“小悠儿心高气傲,真是分毫未变。她已知道那老头儿是我伪装的,却只教阿涣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61 来追,摆明了是要我自愿回去嘛!嘁,当官了了不起吗?摆什么臭架子?我云晨潇才不吃你那一套呢。”又思索良久,终于软下心来,叹口气道:“罢了罢了,为了不叫阿涣为难,我便给你一个面子。不过,水心悠你可给我记着,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想了这么久,脚步却已不知不觉地跟了上去,朝那知味轩大踏步迈进了。 只走得片刻,忽然一人从一旁的树林中钻出来,疯子也似地将云晨潇一把抱住,说道:“吓,云前辈!我总算能抱住您啦!” 水之涣一见这人,又气乎乎地道:“小凡莫淘气!快松开了!” 那小凡哪里肯听,趴在云晨潇肩头,对水之涣扮个鬼脸道:“那小师叔刚才都抱了她,为何我抱不得?” 这小师叔果然是没地位啊!水之涣讨个没趣,心中叫苦,白了宁雨凡一眼,没了言语。 云晨潇不看也知道这人是那宁雨凡宁大小姐无疑,只任由她去,也不理会。 堪堪此时,众人眼前白影甫动,羽化若仙。来人冰姿玉颜,亭亭袅袅,卓然立于众人之前,自是与众不同,惟我独尊。 水之涣一见这人,忙招手叫道:“师姐师姐!你也来了哦?不是说头疼不来了吗?” 水心悠只满脸通红地昂首而立,不言不语,无声无息,一双妙目清澈水灵,如闪泪光,却只把云晨潇来看。 云晨潇一时如被开水烫到,一把推开宁雨凡,之后也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姿势,就这么愣在了那里。 果然是本朝头号重臣,水心悠不开口,无人敢说话。 过了良久,云晨潇背后的衣服已完全湿透。她咽了一口吐沫,润了润发火的喉咙,下定决心正要开口,却听水心悠轻哼一声道:“云大小姐好大的架子啊,要这么多人来请?还非得左拥右抱的?” 云晨潇一惊,顺着水心悠的目光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左右手腕上各有一只柔荑。原来刚刚水之涣为防止自己逃跑,拉了一只胳膊;而自己为防止慕容婉摔倒,用另一只胳膊拉了她。不想却惹得水大人嫉妒起来。 众人红脸的红脸,发呆的发呆,害怕的害怕,如碰针毡地撒了手。水心悠不再言语,径自走在前面。那些人摄于水大人威严,全都跟了上来。只那云晨潇呆呆傻傻,不知进前。 水心悠见她不动,悄悄停住脚步,等人都走完了,才轻声嗔道:“云小狗,你还不走?莫非也要我拉着你吗?”撂下这句话便又离开。 云晨潇只觉心神荡漾,受宠若惊地应了一声,刚刚的气势早也跑到九霄云外去了,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两人默默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云晨潇贪婪地瞧着水心悠的背影,心中虽然忐忑,却被一股巨大的喜悦之情充溢着,如痴如醉,难以言表。 第58章 悦君君不知 平日里云晨潇闲来无事,便想象着与水心悠重逢的场景,心道:“若是遇上她,我该咋办?是猛然出现在她面前,微笑地的招招手呢,还是悄悄地躲在她背后,吓她一跳?或是双手后背,大摇大摆的走路,权当没看见?哎,还是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上去,抱住她狂吻一番呢……” 这无数个见面的场景,害得云晨潇是绞尽脑汁,心力憔悴,谁知真的见了,却是如此平静淡然。或是压抑地太久了,一下子爆发不出来。适应了黑暗的人,看见阳光时,竟有些害怕和回避。这都走了二三里地了,那云晨潇还不曾说过一句话呢!但这又不是真的平静淡然,蕴藏在平静下面的,是愈演愈烈的狂风骤雨波涛汹涌。云晨潇心中的石头越来越重,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不行了不行了,真的忍不了啦!若再不冲上去跟小悠儿叙叙旧的话,云晨潇此命休矣!她终于鼓起吃奶的劲儿,冲到水心悠背后,先是伸出胳膊来,算好倾斜比例,选准最佳落点,比划着做了个拥抱的姿势,自我陶醉片刻,刚要开口说话…… “你这……” 白衣仙子恰在此时掉过身子来,却只见得那云小狗伸手张口,表情诡异,似是有所企图,却又不知她意欲何为。 “咦,莫非她生病了?”水心悠先是一呆,细细打量她一番,但见那人目光炯然,面色熠熠,不像是生病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碰碰自己的,温度也正常啊,哦,稍微不太正常的是,脸有点红得过火了…… 云晨潇如老僧入定一般,保持着奇怪的姿势站立着,连脸上那如痴如醉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更换,越发多了几分傻气。 “你怎么啦?”水心悠显然比云小狗镇定得多,只愣了片刻,便说出话来。微微颦眉,走上前去,将云小狗伸出的业已僵硬的双臂按了下去,嗔道:“大笨狗,被人点穴了吗?” 话一出口,水心悠心中猛然一震,放在云晨潇胳膊上的双手迅速移开,通红着脸扭过身子去,跑出几步,却又忍不住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自己真可笑,原来以前设定的一切一切,跟现实比起来,都是那么的软弱无力,那么不堪一击。从分开那一刻就想,完蛋了,我惹得小狗儿这么生气,以后没脸见她了,就算见了她,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呢?要用什么样的语气态度呢?我是该恨她,还是该爱她?抑或是不爱不恨,形同陌路呢?那她要是记恨我怎么办?她要是不理我,又要怎么办?想破了头皮也决定不下来,为难死了。哪知今日见了,竟还是这般自然而然地与她说话,自然而然地与她接触,根本没有思考,没有顾忌,那么熟悉,那么流畅,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如同是白天困了,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儿,一睁开双眼,那云小狗就坐在身边,乐呵呵的看着自己呢。 想着想着,笑着笑着,刚开始是掩口轻笑,后来竟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心,笑得弯了腰,笑得流了泪。 云晨潇追了过去,立在水心悠面前,莫名其妙地跟着她傻笑两声,才说道:“我说,你笑个什么事儿?跟我也说说吧。” 呼呼,第一句话总算出口了……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句,便会有第二句。云晨潇拍拍心口,舒了一口气,又道:“小悠儿,我,我……” “你,你……你什么你?”水心悠早已止了笑声,直起腰来,逼视着云晨潇。 “我……哎……”伶牙俐齿变成了期期艾艾,舔舔嘴唇,摸摸后脑,支吾了半晌,道:“刚刚阿涣是要把我押回去呢,你可别误会啊!” 水心悠面无表情走在前面道:“误会?我误会什么啦?你要做什么事自管去做,何时问过我误不误会?”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62 云晨潇听得这话中颇有几分不悦,忙追上去道:“不不,看来你还是误会了,真的不是那样的……” “不是那样是哪样?”水心悠似笑非笑道:“婉儿妹妹温婉柔弱,一见到那只小狗,只管泪流满面去了,自然要你云大小姐来搀扶帮衬。阿涣天真无邪,见了云小狗一时激动,冲上前去拥抱拥抱,这也不足为过。小雨凡与云前辈一路同行这么久,云前辈对她无微不至,几次救她脱险,她生出些不太寻常的情愫也是人之常情,云大小姐,你要说的可是这些吗?” “我……”云晨潇万没料到水心悠看得如此明澈,不禁伸手拉住水心悠,大急道:“好哇,小悠儿,你刚刚躲在哪里偷看呢?不然怎地如此清楚?” 水心悠本是得意洋洋地说着,一听此言,倏然间面色一变,登时不自在起来,低头沉吟良久,啐了一口道:“谁爱偷看你?瞎说!”于是便要继续前行,谁知那云晨潇却死死拉着她,如霜打的茄子般耷拉个脑袋,立在原处不动了。 水心悠见得如此,心中猛地咯噔一下,只得退回去道:“怎地又不走了?” 云晨潇抬起头来,一脸落寞沮丧道:“小悠儿,我总觉得心里闷得难受……你,你还记得吗?十年前那……” “别说了!”水心悠忽然打断云晨潇道:“莫提往事了,莫提,莫提……”语调低沉,语气萧索。她缓缓地回过头来,刚走出两步,手腕上却忽然一紧。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浑身上下已被一股温热眷柔的气息包围着,呵护着,早已落入云晨潇怀中。 水心悠“嘤”的一声轻呼,丝毫没犹豫,回过手来回抱住云晨潇。迟来了十年的拥抱,今日总算补上了。云晨潇念昨日,想今朝,一幕幕齐上心头,一时百感交集,举起头来,望着悠远无涯的湛蓝的天空,长叹长啸,回音震得山林万木摇落,一时间落英缤纷,树影婆娑…… ******************************************************** 云水两人回到知味轩时,比众人整整晚了一个时辰。见了两人回来,宁雨凡率先蹦出去,凑上去一把拉着水心悠道:“师父,你俩去哪了?” 两人脸上一红,沉默一会儿,水心悠拉着宁雨凡坐定,岔开话题道:“你刚刚脱险,怎么也不休息一下?真是个泼猴的性子。” 宁雨凡嘻嘻一笑,为水心悠斟了一杯茶,递过去道:“有师父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说着偷偷摸摸地瞄了云晨潇一眼,但见她立在门口,东张西望的,却不落座。 宁雨凡没好气的暗骂一句,拿了盘子里一个花生米,瞄准了方向便向云晨潇脑袋砸去。那云晨潇躲闪“幻影游手”尚且游刃有余,何况一个小小的花生米?当下连眼睛也看,伸手在上空一弹,花生米登时改变方位,直朝宁雨凡飞来。 宁雨凡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急得从座位上跳了出来,一溜烟儿躲在水心悠怀中叫道:“师父,那云小黑欺负我!” 那花生米如有灵性,如断了线的风筝应音而落,云晨潇纵身上前,捏住那颗花生米来,顺势送入口中,边嚼边说道:“哎哎,你师徒俩说什么悄悄话呢?也叫我听听呗。”说着又下手抓了两颗花生米来,一手一个,一颗照例扔入口中,另一颗却在桌子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向宁雨凡去。 云晨潇正幸灾乐祸地等着宁雨凡大叫,熟料大腿上一阵钻心疼痛猛然袭来,低头一看,正是一颗花生米。那花生米受力颇大,已然碎成齑粉,散落下来。云晨潇拍案而起,愤然大叫道:“谁暗算我?” 话音刚落,一道犀利的寒光便向云晨潇射来。云晨潇自知是水太师瞧来,登时如泄气的皮球般落在座上。便此时,慕容婉与水之涣正从楼上下来,听得云晨潇那一声惊呼,纷纷过来察看详情。水之涣嚷嚷着捉拿凶手,慕容婉更是仔细询问伤势,关切之情不胜言表。 云晨潇是哑巴吃黄连,只在那里打晃子应付,心想道:“好你个小悠儿,竟然为了你那徒弟拿花生米砸我?”越想越委屈,只端起茶盏来,一口一口猛灌发泄。 水心悠在一旁见得云晨潇犯嘀咕,微微一笑,悄悄伸手,在云晨潇大腿痛处轻揉几下。那云晨潇口中茶水还没来得及吞下,这突如其来的美人恩叫她如何消受?当下“噗”的一声,连茶叶带茶水,成喷射状尽数吐了出去。 可巧,云晨潇面前坐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侍郎千金,名动公卿的慕容婉慕容小姐。慕容大小姐哪里来得及躲闪,甚至是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对面而坐的云晨潇,也根本没有想过要躲闪。这一口茶水喷来,慕容婉水滴满面,更有几片茶叶夹杂在额前发梢,真是狼狈至极了。 云晨潇见状大惊,起身扑上前去,手忙脚乱的又是为慕容婉擦脸,又是给她捏茶叶的,口中还不住赔礼道:“婉儿妹妹,对不住对不住!我刚刚……”我刚刚被小悠儿暗算偷袭了,一不小心喷了你一身,要怪你怪她去! 可如今水太座在上,含情脉脉的看着云小狗,云小狗哪敢说出这话,当下只敷衍说自己被虫子咬了,一紧张就松了口。 那罪魁祸首水心悠也不敢笑得太过放肆,只在一旁掩口偷笑,憋得满脸通红,热出一头汗来。水之涣在旁见了,愕然道:“师姐,你脸红什么?热吗?要不我也给你喷点茶水降降暑?” 水之涣话一出,众人全朝水心悠看来。水门主顿时威严扫地,只敛神沉声道:“云小狗,还不去给婉儿师妹洗洗脸,换换衣服?这样湿哒哒,一会儿要着凉的。” 云晨潇恨得咬牙切齿,死瞪了水心悠一眼。水心悠那里却笑得纯洁无辜。这个水心悠,白脸全让她一个人唱尽了!云晨潇啊云晨潇,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算是载到水心悠手上了。当下再没言语,愤愤地拉着慕容婉,上楼上换衣服去了。 却说这“喷茶事件”,罪魁祸首是水心悠,替死鬼是云晨潇,最无辜的当属慕容小姐,最迷茫的是水之涣宁雨凡,然而最生气的,却是那柳如眉了。自从云晨潇出现后,慕容婉的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刚刚喷茶的时候,慕容婉非但不生气,且隐隐的好像还有些窃喜。听得水心悠要云晨潇去给慕容婉换衣服,慕容婉更是险些高兴地笑出声来。看着云晨潇拉着慕容婉的身影,那柳如眉只恨不得把云晨潇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方可解了这心头之恨啊。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63 “小云,不碍事的,我自己去换就行了,你,你……”慕容婉那里红着脸低着头,怯生生地说道。 “真气死我啦!”云晨潇对婉儿妹妹的细声低语置若罔闻,兀自生水心悠的气。又不由得手上加了几分力气。 “哎呀!”慕容婉娇呼一声。云晨潇这才回过神来,但见慕容婉一脸痛苦地看着自己紧握的手。 “啊,我刚才一时大意,好妹妹,没弄疼你吧?”云晨潇慌慌张张的松了手,哭丧着脸又是搓又是揉的,更暗骂自己没用,竟然三番两次冒犯了婉儿妹妹。若是被慕容先生知道了,说不定会把自己剁了吃呢! 慕容婉见得云晨潇自责,忙上前一步,拉着云晨潇道:“不碍事的,我哪有那么娇弱?咱们走吧。” 云晨潇少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放慢了脚步来。那慕容婉只觉能如此挨近的和心上人在一起,便是无限的满足,当下双手挽着云晨潇的胳膊,随着云晨潇亦步亦趋。 “唉,婉儿妹妹,你当时就知道那个算命老头儿是我假扮的吗?”云晨潇忽然问道。 慕容婉莞尔一笑道:“嗯,我也不知道我知不知道,反正,就是感觉你这老人家怪怪的。” 云晨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笑道:“我就是那怪老头儿,你当时居然连跑都不跑,若真是坏人,你可就完蛋了!若不是有柳姑娘一路上保护你,我看你啊,早就被买到什么穷乡僻野了呢。以后自己可要小心呐。” 慕容婉听得云晨潇关心自己,越发欢喜,柔声道:“是啊,柳姐姐对我可好了呢。她平日里还教我茶道音律呢……哎对了,我现在会弹琴了呢。哪日有空,弹给你听,好不好?” 云晨潇微微一笑,颔首道:“好好,我必定洗耳恭听。只是……” 慕容婉一顿,道:“只是什么?” “婉儿妹妹你整日里与琴茶为伴,就没想过终身大事吗?我听雨凡说,你还没有意中人的吧?”云晨潇眼咕噜一转,乐道:“嘿嘿,当年那些品恒书院的学子们,有多少爱慕着妹妹你的啊,可就没一个入得了咱们婉儿小姐的法眼的?我记得有个叫……哎,人呢?”云晨潇自顾自地说了一大通,身边却早已没了人影。她回头去寻,只见慕容婉呆呆地立在那里,正目无焦距地看着远方。 云晨潇心中一奇,倒了回去正要说话,忽听得楼下宁雨凡大叫道:“云前辈,婉姨,怎么换个衣服也那么慢?师父说还有要事商议呢!” 云晨潇在心中火道:“催什么催,还不是你那师父闯的祸,现在又嫌我们慢……”嘴上却答道:“来了来了,马上下去。”说罢拉起慕容婉道:“婉儿妹妹,快些快些,小悠儿等急了呢……” 慕容婉若有所失的愣了一下,缓缓地抽出手来,摇摇头轻声道:“既然心悠师姐催促,你就先去吧。我换了衣服,这就下去。” 云晨潇看她一眼,拍怕她肩膀嘱咐道:“那也行,你可快些,不然那丫头又要发脾气了,真是的……”言罢飞也似地奔下楼梯。 慕容婉蓦然回首,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晨潇下楼的背影,悲从中来,却又悲极反笑,轻声吟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那发自内心的悲苦之情,似一汪泉水,随着这清韵娇柔的声音一泄坠地,刹那间,满屋的凄楚悲凉,如雾如烟,似有还无,萦萦绕绕,挥之不绝。那温婉的女子,双手按住心口,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儿,独立此处,意远情长,与楼下的笑语盈盈嘻哈打闹,如隔天地。 那一直默默躲在一旁的柳如眉听闻此言,猛然间身子一僵,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一字一顿,一唱三叹地幽幽吟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呵,君不知……”歌未毕,泪已涌,万语千言,化作愁肠倾。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更文时间还真的是一点规律也没有的,什么时候写完就什么时候发 俩人见个面不容易,先甜蜜一阵子再说吧。。。 第59章 复得返自然 云晨潇飞也似的奔到楼下,却见水门三人正在饮茶说笑,这才放慢脚步,问道:“有什么要紧的事?” 水心悠抬头看了看,奇道:“怎么就你一人?慕容师妹呢?” 云晨潇钻入座位,只管拿了水心悠的茶杯,喝了一口道:“婉儿,她换衣服呢,我就先下来了,刚刚雨凡不是催我们的嘛。我怕你等急了。”说罢又替水心悠将茶杯斟满,递了过去。 水心悠接过茶杯,微微一笑道:“我是催你们二人一起,怎地你丢下人家就自己单独跑了?哎,好没义气啊,婉儿妹妹该伤心了吧?” “嘟!”云晨潇轻喝一声,白了水心悠一眼道:“婉儿妹妹不是那样小气的人。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小悠儿你净瞎说,等会儿婉儿妹妹下来我自己问她去!” 水心悠只是摇头不语,自顾自喝茶。那宁雨凡却瞪着一双大眼睛,将云、水二人细细来瞅,嘴里还嘀嘀咕咕的。水之涣见她发痴,拍了拍她脑袋道:“小凡,你念叨什么呢?什么云前辈和师父,师父和云前辈的?别是发烧了吧?” 宁雨凡本来心情不佳,再加上水之涣来捣乱,只气得她将头一甩,架过水之涣胳膊,霍然起身怒声道:“小师叔,你别老拍我的头行不行?” 水之涣不知宁雨凡因何发火,跟着她起身道:“小凡,这可是在你师父面前呢,你可别太放肆了。我是你长辈,拍拍你的头是关爱你呢!有何不可?啊,你倒说说,有何不可?”说罢伸出手去,又要去拍。 那宁雨凡年龄虽小,身高却不低,足足比水之涣高出半个头来。水之涣虽然纵身抬手,却囿于方位空间,也不太容易进攻。宁雨凡仗着自己身高优势,大刺刺地侧身避过。水之涣一打落空,但人家好歹是师叔,又岂肯轻易认栽?当下一皱眉头,双手齐出,抓起桌上两杯茶水,哗的一声泼了出去。 水之涣招式不狠辣,但动作却轻灵敏捷兼之方位准确,颇得水门真传。宁雨凡躲过这一杯,却躲不过那一杯,索性也不闪躲,那两杯茶水是尽数上身。水之涣见状一惊,上前推着宁雨凡向前一送,叫道:“哎呀小凡,你傻了?!为何不躲?好歹还能免一杯水的罪。”说着嘻嘻一笑,替宁雨凡整整衣襟,道:“罢了罢了,看你这么乖,也算我这作师叔的教训过你了。以后可记着,不许对你小师叔不敬哈!”说罢乐呵呵地坐回座位,这刚一坐下,又觉得不太对劲,忙向水心悠道:“师姐,管教你徒弟呢,不碍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64 事吧?” 水心悠点点水之涣的脑门,嗔道:“有你这么管教的吗?”正要再说几句,宁雨凡却是悻悻转身,道:“师父,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水心悠微笑颔首道:“罢了,你先去吧,吃饭的时候再叫你。” 宁雨凡裣衽行礼,应声而去。水之涣不明所以,心道:“怎地我就拿水泼了她一下,就这么大气性?这孩子怎么地啦?”又沉吟片刻,始终不太明白,低语道:“师姐,小凡她,她到底……” 水心悠冷哼一声,瞥着云晨潇道:“那还不是要问旁边这位云大小姐嘛?我们小凡一直都好好的,怎么跟你呆在一起这几天,就成这样了?” 云晨潇听闻此言,越发委屈,辩解道:“怎地那孩子的事也要赖我?我招她惹她啦?小悠儿,你,你……”戟手指着水心悠,气得再也讲不出一句话来。 水心悠却只管怡然自得地品茗,嘴角不自觉露出几分奸诈诡异的笑意。云晨潇看的心里头发毛,忖道:“啧啧,小悠儿又有什么坏心眼儿啦?我可得提防着些……” 正胡思乱想着,慕容婉已是换好衣服下了楼来,与众人打过招呼,云晨潇笑道:“怎么样,我说婉儿妹妹没事的,哦?”说着朝慕容婉挤眉弄眼的一笑。慕容婉是满腹苦水往肚里吞,却也没有赘语,亦是一笑报之。 云晨潇点点头,凑到慕容婉耳边,以手遮嘴,轻声道:“刚才小悠儿还说你会生气呢,我看呐……哎呀,婉儿妹妹,你眼圈儿怎么这么红?真哭啦?”本来是在人家耳边的喃喃细语,谁知最后一句那云小狗如同被人踩到尾巴一般,突然大叫了起来。 她这一叫,只把慕容婉震得耳膜发溃,更是羞得耳根子都是红的。慕容婉只拉着云晨潇衣摆,轻轻朝她脚上一踩。 云晨潇这才识相住口,无奈看了水心悠一眼,只见她朝自己举杯微笑,以茶代酒敬了自己一杯,全然一副胜利者姿态。 云晨潇撅嘴皱眉,也只得端起杯子来饮了个精光,心中犹然纳闷道:“婉儿妹妹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啊,肯定是另有隐情!” 说话间柳如眉入座。云晨潇也不知为何,不自觉地朝柳如眉看去。但见柳如眉两鬓前额头发略湿,袖口也沾着些水迹,看来是刚刚洗过脸。饶是如此,还是没有遮住那微红的眼圈儿。云晨潇是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心念急转,忽然明白了似的,自笑道:“我真是糊涂到家了。柳姑娘与婉儿一早相识,且这十年来朝夕相处,若论感情,自然不在我与小悠儿之下。嘿嘿,谁道婉儿妹妹没有意中人,纯粹瞎掰!”想到这里如释重负的哈哈一笑,忽然拍拍柳如眉的肩膀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搞得众人莫名其妙,云晨潇却只是瞧着慕容婉与柳如眉呵呵直笑,再无二言。 水心悠见得云晨潇一副不开窍的样子,还在那里自命不凡,只恨不得揍她一顿。当下又悄悄掷出一枚花生以示警告。云晨潇坦然接受袭击,只当是水心悠在耍性子,忙凑身过去,将水之涣挤到别处,自己一屁股坐在水心悠身边,将那盘花生米捧在怀中,笑道:“莫浪费粮食嘛!我坐近些,你要打就直接下手吧。” 水心悠下得狠手,朝云晨潇腿上用力一掐。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云晨潇暗自叫苦,却听水心悠若无其事地沉声道:“火、土二门弟子何在?” 话音刚落,便有两人应声而至。云晨潇抬眼看去,只见一人挺拔魁梧,一人身材矮小,均口呼“门主”,同时单膝下跪,抱拳行礼。云晨潇愕然,长吸一口气来,细细审视身边的“水门主”,艳羡道:“五行门主,御赐太师,首辅阁揆。小悠儿本事真高。也只得如此,方可展示她通天之才吧。” 那边水之涣似是摸透云晨潇心思,轻声道:“这算什么,你哪日去瞧瞧咱师姐上朝,或是去文渊阁瞧瞧臣子议政,你才知道啥叫威风呢。” 云晨潇听得这话,却忽地想起父亲来,统帅三军,谈笑克敌,若论气宇威风,谁又能与八省总兵忠武侯云政亭相比?一个文臣,一个武将,国之栋梁啊。云家先祖见此门祚昌隆,文武中兴,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啊!云晨潇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火、木二门弟子立后,水心悠又道:“本座教大家都来,也是叫大家都有个见证。十年来,除了我水门之外,其余四门,恐怕都以为那传世之宝镜虚铁盒在我身上吧?” 众人听得这话,俱是心头一凛,各个低头闭嘴,如丧考妣。唯那火门弟子言道:“门主所言有理,这镜虚铁盒关系我五行门,乃至天下大计,马虎不得。还请门主明示。” 水心悠颔首道:“说的不错。呵呵,其实那镜虚铁盒究竟何处,也只有我身边这位云大小姐最清楚。”说着看了云晨潇一眼,似是要云晨潇说话。 云晨潇也不隐晦,直言道:“那镜虚铁盒其实是在一个怪老头儿身上……”当下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将那铁盒来龙去脉说了一番。待她说完,水心悠一杯清茶奉上,又道:“各位同门,你们都是五行门年轻一代的翘楚,将来都是要继承师父事业的。有些私人原因,可能你们的师父对本座颇有微词,这也是在所难免。本座能力有限,但既然在五行门门主这个位置上一天,就要为五行门负一天的责任。今日叫各位来,只是跟大家分享一物。”说罢从广袖中掏出一物,放在八仙桌的正中央。 众人心中好奇,定睛看去,只见是个方方正正的泥塑方块,上面划分成无数小格,格中字迹依稀可见。众人正自不解,云晨潇却已失声叫道:“镜……镜虚铁盒?!小悠儿你还留着呢?” 众人闻言大惊,哪知这个毫不起眼的泥巴团子就是镜虚铁盒?各个凑了过去,只恨不得将眼睛贴在泥巴上,那土门弟子更是拿出口袋里的放大镜来细细观察。 慕容婉本不在意什么铁盒不铁盒,但见云晨潇也是看着那个泥巴两眼发直,于是轻声问道:“小云,那个铁盒,不是你在乐清城挖出来的啊,怎地说那是镜虚铁盒?” 云晨潇闻言微笑,正要解释,水心悠却道:“慕容师妹所言极是,这个泥巴不是镜虚铁盒,只是个泥塑模型而已。十年来,关于镜虚铁盒的物品,本座也只此一件了。” 云晨潇见水心悠一副深沉老成的样子,与平日使性撒娇时判若两人,心中暗自好笑,插嘴道:“是啊,当年我与小悠儿一面躲避那老怪追捕,一面又要开这个破盒子。哪知那盒子如被下咒一般,怎么也开不开,所以小悠儿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将盒子上的字迹印到泥上,以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5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65 便将来研究。” 众人点头称是,水心悠抬眼看着云晨潇,但见她双目朗朗,灿若晨星,正朝自己微笑。水心悠正要澄明事实,云晨潇早已紧紧握住她的一只手来,轻声道:“水大门主,我可是你最忠诚的门徒了,还论什么你我……” 水心悠心中登时如阳光普照,她满足的叹了口气,也反手握住云晨潇,两人十指相扣,水心悠又道:“这铁盒上的字迹我已反反复复看了许多次,可无论横读纵读,就是不通。也许这些文字本来就没什么意义?总之一切,还是等找到那老头儿,拿到镜虚铁盒之后再说吧。至于这个泥塑模型,各位同门若有意研读,自可拿去,只是千万不要弄坏了……” 水之涣在一旁恍然大悟道:“难怪师姐平日总爱拿着这个泥巴把玩,原来其中还有这段曲折。” 其余众人均知水门主才智神慧,连水门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些凡夫俗子自是对这泥盒敬而远之。唯独那柳如眉停在那里细细打量,时而托腮沉思,时而皱眉搔首。水心悠劝她拿回屋子细看,她又连连摇头。 ***************************************************************** 东都洛阳地处中原繁华之地,夜市酒楼,茶肆赌场无一不全。大燕开国皇帝薛文彬对洛阳钟爱有加,每年都会在行宫小住数月。更是放宽洛阳夜禁时辰,三更以后方禁止外出。是以东都的热闹程度,倒是比长安更甚。 当晚晚饭过后,五行各门各有所乐。水之涣自是个万事好奇的主儿,死拖硬拽地找人陪着出去逛夜市。她自知是找不得云、水二人,免得扰了人家重逢的叙旧的情致,便另寻他人。开始是去找慕容婉,慕容婉推脱身子不适,她又去找宁雨凡。偏生这宁雨凡也在烦恼,哪里理她。水之涣无奈,只得去拉柳如眉。柳如眉知道慕容婉心中不豫,也想借机跟她一起出去散散心,当下与水之涣商议,一个去叫慕容婉,一个去叫宁雨凡。慕容婉面皮薄,经不起人家三言两语相劝,便勉强去了。这四人平日里也打闹惯了,宁雨凡也不好扫大家的兴,便也跟着,只当凑数。 时值盛夏,草木繁茂,百花斗艳。晚风轻拂,夜幕低垂,繁星闪烁,皓月当空,自是别有一番和谐静谧的风味。四人顺着洛河河堤走去,只见花市灯火交相呼应,照得有如白昼,倒是有些上元灯会的模样。然那慕容婉见得乐景,却更触发心中哀情,只是郁郁闷闷,强颜欢笑。柳如眉看在眼中,忧在心里,自也长吁短叹,难以尽兴。宁雨凡倒是少年心性,颇为旷达,心中虽有些许情绪,却来得快去得也快,对此良夜美景,倒也能放开心怀,拟图一乐。最开心的当属水之涣了。她为人天真娇憨,又是个糊涂性子,什么情爱忧闷,单恋苦恼,跟她是丝毫不占。只管今朝有酒今朝醉,倒真是万事无忧,嘻嘻哈哈地痛快了一晚。 转眼二更已过,四人准备打道回府,谁知水之涣肚子忽的咕咕直叫,其余三人均是会心一笑。当下找了个买馄饨的地摊,柳如眉当先上前,找了个空桌坐下,招呼店家道:“店家,四碗馄饨,一碗多要辣椒,一碗多放些醋,一碗不要葱花……” 四人食性不同,每次出来吃饭柳如眉都要细细叮嘱,谁知这次话还没说完,慕容婉只将她一拉,急急转身,半羞半赧道:“姐姐,快走,咱们换地方吃。” 柳如眉心中疑惑还没开口,那水之涣却一屁股坐下道:“别跑了,就在这里了,我饿死了都!”说着又道:“店家,你倒是出来招呼客人啊……” 叫了半天仍是无人应答,水之涣耐不住腹中饥饿,径直走上前去,拉起那店家的衣袖便要说话。 正此时,那店家动作极快,单手掩住水之涣的嘴巴,直给她使眼色。水之涣见得此人,心已是放下一大半来,正要点头,又见那炉灶下面露出一张被煤炭熏得黑乎乎的脸来,嗔怒道:“死小狗,这柴火到底怎么了?怎么生不起来火?你倒是来看看呀……” 众人只觉这声音甚是耳熟,忙探头来看。只见那炉灶旁一人头发凌乱,白衣染尘,虽有些狼狈,却难遮掩那份天生丽质。正像那天女下凡之后,沾上了人间烟火之气,高贵清逸之余,却更多了一份淳朴敦厚的可爱。 四人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敢情这人正是水心悠水大人。想那水心悠平日里好洁成癖,白衣上莫说沾尘,连只苍蝇都甭想飞上去,再加上冷艳孤高,总是一副舍我其谁的尊贵样子。今天是托了云小狗的福,才能见得水大首辅这番萧疏懒散模样,真是此生无憾了。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当真是笑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尴尬极了。倒还是云晨潇机灵,跑过来打圆场道:“几位客官快请坐,馄饨这就来,这就来了!”说罢招呼众人就坐,拉起愣愣出神的水心悠,从案板上拿出一盆水来帮她洗脸去了。 那慕容婉见了云晨潇,自料到水心悠定然也在,本不愿与她们正面碰面。然而此时此刻,却也跑不了了,只得依言坐下。 只那水之涣高声问道:“师姐,你们不去花前月下,怎么跑这里卖起馄饨来了?啊,莫不是你以后不当官了,要与云姐姐以此为生吗?” 一句话只把众人逗得微笑莞尔。云晨潇哈哈一笑,道:“阿涣说得不错哩,等会儿你们尝尝这云氏馄饨味道如何了。” 水心悠一听这话,怫然不悦,凑在云晨潇耳边嗔道:“为何偏偏是云氏馄饨?” 云晨潇搔首敛眉,心道:“便是你也该姓云的啊,说这是云氏馄饨最恰当不过了。”但嘴上却陪笑道:“不对不对,自然该叫‘水家馄饨’才妥!借问馄饨何处有,牧童遥指水家村。” 水心悠噗哧一笑,道:“就你诡计多,罢了,本太师赐名,就叫‘云水馄饨’好了。” 云晨潇闻言大喜,呵呵一笑,忍不住朝水心悠脸颊上一个轻吻。说话间锅中水已沸腾,云晨潇忙将馄饨下锅,蹲下身子添了添柴火,水心悠帮忙放入佐料,又转身拿出六个大碗来。云晨潇微笑嘉许,水心悠抬袖为云晨潇拭去汗水柴灰。两人耳鬓厮磨,说笑一阵,馄饨的清香已屡屡出锅,轻嗅可闻。云晨潇揭开锅盖,小心翼翼地盛出,水心悠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口中不停嘱咐着“小心烫着”之类的话语。 水汽笼罩着云、水二人,趁着黑暗天布上的点点繁星和远处花市的盏盏残灯,越发显得这场面温馨幸福,仿佛远离尘世的世外桃源一般,恬静安详。一切就绪,云、水二人倒真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6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66 似店家老板一样,一一端过去,携手并肩,恭声道:“云水馄饨,来来,大家一起尝尝……” 大家有说有笑,兴致勃勃地吃了一口,味道却还真是不怎么样。但这主人家盛情一片,更何况两人将来还指望以此为生呢,怎好扫了人家雅兴?当下都是直伸大拇指,赞不绝口,只把云、水二人乐得合不拢嘴,直说要再下两锅。众人大骇,这才大眼对小眼,扒着碗中数不清的馄饨,止住此起彼伏的称赞之声。 众人又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宁雨凡问道:“云前辈,师父,你们,你们怎么忽然要卖馄饨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云、水二人相视一笑,云晨潇道:“这个嘛,纯属一时大意,却想不到我们手艺真这么好,哈哈,看来以后不愁饿死了!”说罢大口吃了一个馄饨,烧得她直哈气吐舌,两手挥舞如同小鸡拍翅。水心悠边埋怨着,塞给她一杯凉水。 云晨潇漱漱口,这才缓缓道来。 第60章 镜虚之镜虚 却说那云晨潇与水心悠久别初逢,心中积郁之情,大有石可碎,天可裂的惊天动地的气概,怎地不去青山绿水间温存缱绻,你侬我侬的执手诉衷肠,却跑到这穷乡僻野的鬼地方卖起馄饨来了?原来这晚两人在客栈待腻了,便要出来走走,刚巧碰到此地一处馄饨摊子。二人闻得清香,忍不得坐下一品。两人说说笑笑,一碗馄饨如同惯了蜜糖一般,吃在口中,甜在心里,更是粘住牙齿,黏住喉咙,足足吃到人家收摊。谁知到了结账之时,才发现出来的匆忙,忘了带银两。云晨潇本说要回去拿来,水心悠哪里肯费事,只将随身携带的一枚翡翠珠子给予摊主,当作馄饨钱。 那珠子浑圆透亮,翠□□滴,夜晚更是显得幽色深邃,良玉生烟,自是价值不菲。只把云晨潇看得心疼不已,埋怨水心悠出手太过大方。水心悠只说那是她拿来当暗器使得,更是把个云晨潇惊得瞠目结舌道:“好家伙,小悠儿这般用钱法,只怕给她个国家也不够她练半年暗器的了。就说还是不动刀枪的好,既危险又伤财!以后须得好生规劝规劝。” 那摊主却哪里理会许多,得了珠子便连声叩谢,欢天喜地的连馄饨摊子也不要,口中唤着“小翠、媳妇儿”之类的话,一溜烟儿就跑走,留下个油乎乎的馄饨摊子给了云水二人。 水太师今晚心情甚佳,见得这里食材器皿一应俱全,忽的来了兴致,要亲手做碗馄饨给云大小姐吃。云大小姐自然求之不得,于是两人便动起手来。谁知火还没点好,慕容婉四人便已到了。云晨潇知水心悠好颜面,本想掩饰过去,哪料还是露了馅。 众人听罢均是莞尔。慕容婉心中不豫,却装作若无其事道:“真没想到心悠师姐还有这兴致啊?看来心悠师姐对小云真是不一般啊……” 水之涣此时口中含着馄饨,卷着舌头呼着热气嘟囔道:“是啊师姐,难得你下厨啊!怎么都不说做顿饭给师妹我尝尝呢?” 那好事的宁雨凡一听这话,自也忙凑到水心悠身边,叽叽喳喳个没完。 水心悠平日威严尊贵,万事心中自有丘壑,旁人谁也说笑不得半分。然偏偏一沾上云晨潇便是敏于心,拙于口,只脸上一红,薄怒轻嗔,骂了一句“死丫头,仔细我收拾你”,却发起窘来。 云晨潇见得她们三个揶揄一个,指着众人,忙出来圆场道:“你们四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我们就出来玩耍了吗?哼,哼哼,我们可是有重大发现啊!” 众人本自说笑,但听得云晨潇神秘兮兮的口气,同时探出头去。宁雨凡最是胆大好奇,一把抓起云晨潇的手臂道:“呀?有什么稀奇事儿?云前辈快说快说!” 此时非但宁雨凡疑惑,其余几人也是茫然不解,看着云、水二人,静候解语。那云晨潇最喜卖关子,见得众人期待万分的模样,笑了笑道:“我说各位,你们知道镜虚铁盒为啥叫镜虚铁盒吗?” 众人本是打算听云、水二人风流韵事,谁知那云狗子说话驴头不对马嘴,关键时刻又提什么盒子,真是大煞风景。几人均是岔了一口气,或撅嘴,或叹息,或怒目,对云晨潇大有埋怨之色。水之涣垂头丧气道:“有钱难买人家乐意啊!人家愿意这么叫,你管它呢?” 唯那柳如眉依旧微笑道:“我倒是听说,镜虚铁盒乃是从天竺传来中土的宝物,那这‘镜虚’二字,莫非也与佛经有关吗?” 云晨潇哈哈一笑,看了水心悠一眼,水心悠拍手赞道:“五行金门精通机关巧算之术,想来对这镜虚铁盒也颇有研究。那姑娘可知这‘镜虚’二字语出何典?有何掌故?” “这……”柳如眉面露难色道:“在下于释道所知甚少,还望门主明示。” 水心悠摆手笑道:“柳姑娘琴茶双绝,当世无双,不必过谦了。其实本座也不晓得这‘镜虚’是不是佛家典籍术语,只是,这镜虚铁盒一辈辈传承下来,一直就叫镜虚铁盒,自然而然的,我也没有多想原因。倒是今天,亏了云小狗一言提醒,倒是叫我茅塞顿开……”说着款款温情,望向云晨潇。 云晨潇会意,接口道:“嗯,这个所谓镜,大概就是镜子的意思,而镜花水月之物,皆是过眼幻影,自然是虚无景象。所以叫做‘镜虚’,那……” “废话废话,一大通废话!”云晨潇一言未毕,宁雨凡却不耐烦地打断道:“云前辈,你能不能直奔重点?” 云晨潇不紧不慢道:“重点?这就是重点。既然这盒子主人叫它‘镜虚’,那就是说,这盒子其实不过是镜中之花,是虚无缥缈之物,根本要之无用!” 在座其余四人听得这话,心中俱是大惊。饶是那慕容婉对这镜虚铁盒毫不关心,此时亦忍不住插口道:“那如此说来,百年来这盒子惹来的无数江湖纷争,其实都毫无意义的徒劳,这盒子,只是个……是个废物?” 慕容婉此言正中各人心中所想。水心悠微微一笑道:“那,也不尽然。既然有‘镜虚’,便该有‘物实’。若无‘物实’,又何来‘镜虚’幻影?所以揭开这秘密的关键,便在于找到这个‘物实’。若是一味钻研这虚晃的铁盒,只怕是于事无补的。” 众人听得这话,都是一阵沉默。云晨潇又道:“不瞒各位,其实这镜虚铁盒,我与小悠儿曾经打开过一层。那一层根据河图数理之术,倒也容易。只是这大盒子套小盒子,开了一层又一层,就如同……”说着突然站起身来,正色道:“各位都照过铜镜吧?不知你们有没有试过,坐在铜镜面前,手中拿另外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7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67 一面镜子,照着铜镜中的景象,会出现什么情况?” 四人闻言心神一震,默默思考片刻,柳如眉缓缓道:“若是照云小姐说得做的话,两面镜子交相呼应,便会层层叠叠,永无休止的照着镜中虚像。” 云晨潇一拍大腿,颔首道:“对啊,正是如此!这样的话,就是镜中人在照镜子,而他照的镜子里面的人,还是在照镜子,如此一环一环,一道一道,好似出现叠影幻境一般。我想这镜虚铁盒,说不定就是用此镜中人照镜的原理,来迷惑视线,以致层层相叠,叫人永远也走不到头。” 宁雨凡在一旁比比划划,静思许久,这才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我明白了!那,到底该怎么开盒才不会被镜像迷惑?” 云晨潇呵呵一笑,道:“还是小悠儿的那句话,找出‘物实’来破‘镜虚’。” 众人本来兴致勃勃,一听这话,却都垂了脑袋。想来这镜像铁盒本已幻影重重,破无可破,现在又要找什么物实,岂不更是难上加难?当下几人又勉强吃了几口馄饨,没精打采的往知味轩返回。 ****************************************************************** 路上,云晨潇正与众人说笑着,猛然间任督二脉一阵虚胀,紧接着一股五行内力由丹田流出,充溢四肢百骸。云晨潇忙运气遏制,哪知这股力量如有神引,来去自如,完全由不得她控制半分。 云晨潇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五行真气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能这般引得真气骚动异常的,定是内力极高极纯之人。除了那怪老头外还能有谁?云晨潇临危不乱,心知这老怪就在附近,此番前来也是为那幽冥魔剑,当对其他人无害,当下为求平安,趁那老怪还未现身,轻声吩咐道:“柳姑娘,麻烦你带着婉儿妹妹,从东边回去。阿涣,你带着雨凡,从西边走。快去!”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云晨潇便伸手拉起水心悠,运足力气,朝南边飞也似的奔去。 大约走了五六里地,云晨潇感觉体内真气不再激荡,以为逃脱了那老怪魔掌,这才停了脚步道:“小悠儿,我刚刚……” “嘘!”水心悠左手捂着云晨潇嘴巴,右手食指放在自己唇间道:“别说话,有敌人在附近……”说着挽着云晨潇纵身一跃,跳到附近深密的草丛中。 云晨潇见得水心悠煞有介事,附在她耳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有敌人?是谁?” 水心悠柳眉微颦,略有些颤抖地握紧云晨潇手臂道:“不是我知道,而是幽冥剑,幽冥剑有感应……有敌人……” 云晨潇微微愕然道:“幽冥剑有感应你怎么知道?莫非你随身带着呢?可我怎么没看见?” “嘿嘿,小傻瓜,所谓剑在心中,你没听过‘人剑合一’吗?哼,你老爹怎么教你的?”一个苍老且嘶哑的声音阴森森地在云晨潇背后响起。 “人剑合一?”云晨潇应了一声,正要答话,却忽然觉后脑勺一凉,劲风飒然忽至,背后这人声音不太对劲,明明就是,明明就是那老怪物! 云晨潇“啊”的一声大叫,不及转身,用力将水心悠往远处一推道:“小悠儿你快……” 那“走”字还未出口,老怪目如闪电,单手如钳,已朝云晨潇琵琶骨扣来。云晨潇不等老怪抓住自己肩头,已然向后跳出。 水心悠娇喝一声,引袖便来相助。云晨潇心知老怪武功高强,此番又对幽冥剑志在必得,水心悠怕是凶多吉少。云晨潇一念及此,将心一横,却也不再闪躲,提起双掌,夹杂风雷之势同时劈下,便要与老怪周旋,以赢得水心悠逃跑时间。 老怪反手一挥,呵呵笑道:“娃儿,莫自不量力,现在可不是比武过招了!”这说话之际,云晨潇双掌已然迎上。老怪单掌拍出,与云晨潇双掌堪堪接触那一霎那,云晨潇只觉老怪手上似有一股无穷的粘力,将自己紧紧吸附在他手掌上面,再也前进不得半分。 云晨潇大骇,力灌双臂,想要收回手掌,却也不能,无奈之下,只得硬起头皮,奋力一搏。那老怪冷哼一声,倏然间,云晨潇全身力气登时化为乌有。要知一物降一物,这老怪内力正是云晨潇真气的克星,云晨潇这下可真是撞枪口上了。这巨大的力道一撤,云晨潇身子登时失去平衡,脚下一个趔趄跌倒,门面朝下,摔了个狗肯屎。 老怪见状哈哈大笑道:“我的儿,快起来,不用给你老子行大礼啦!” 云晨潇气得脸色惨白,抬起头来正要回敬几句,却忽见水心悠自上而下,手中持一软带,正向老怪腰间缠绕,高声喝道:“老前辈,有话好说,休得伤人!” 老怪却连眼睛也不抬,道:“好哇,水门的小丫头也来凑热闹了?倒叫我瞅瞅你功夫长进了没有!”说着双足一转,身子如轻燕掠阵,平飞出一丈远来。 水心悠居高临下,大有优势,手上不敢有半分松懈,两条软带在她手中宛如玉龙腾渊,盘旋飞舞,上下左右前后,四面八方到处都是软带的影子,只吹得四周空气飒飒作响,狂飙突进,那软带便如春蚕吐丝一般,将那老怪包围在软带之内。 然那老怪身手也真是敏捷,身影忽飘忽闪,奇诡莫测,转瞬间早已变换千百个方位,软带一时间也只得将他围住,却没办法再向内缩,奈何不得他半分。 云晨潇此时想要上前援手,但只见水心悠软带飘动,如一堵围墙般将里面的情形尽数围住,云晨潇竟不知从何处下手,愣了一会儿,茫然无措,竟不顾情形危急,如痴如醉地欣赏起水心悠天女织锦般的绝妙身段来。然而她哪里知道,水心悠此时双手挥舞软带,内力耗费极大,早已是累的满头大汗了。 正在僵持时刻,老怪却突然回过身子来,与水心悠正面而立。水心悠也不理会他,左手抽出一条软带,直攻老怪门面咽喉。老怪立起身来,不图自救,反取攻势,掌心向外,朝上翻出,只等软带近身,立即弓起十指,便要伸手去捉。 水心悠冷笑一声,带尖一偏,指东打西,自偏旁刺出,掠过老怪鬓间白发,说道:“好一招‘踏地擎天’!只是不知前辈抓不抓得住晚辈的澄江白练!” 老怪也不答话,爆喝一声,施展绝学,双手如藤条般猛长,左右开弓,旋转如轮,紧紧缠住水心悠的软带。只那软带刚一入手,便是一番彻骨的寒意沿着手掌,透过手少阴心经向尺侧、胸心传去,登时五脏六腑如坠冰窖,苦寒欲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8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68 裂。老怪察觉不对,却是收手已迟,只得自闭经脉,防止冷气蔓延,又大吼道:“好个了不得的丫头,小小年纪,居然能赋气于物?” 水心悠拉紧软带,勉强答话道:“前辈与我并无冤仇,我出手也是迫不得已。前辈你……” 水心悠话语未完,手中软带一股既阴且寒的凌厉内力滚滚而至。水心悠暗叫不好,原来那老怪故意诱得水心悠开口说话,引得她内力分散。那老怪本就内力精湛,趁着水心悠松懈之际,吐纳催功,趁虚而入,压过了水心悠那股突如其来的水门内力。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论比武打架,就定要分出个胜负来。水心悠本就是争强好胜的性子,更是容不得别人欺瞒小窥,这老怪此时真真是犯了太师大人的大忌了。 水心悠当下并不撤力,而是敛眉提气,化精凝神,掌心生出一股寒烈郁勃之气,与那老怪耗了起来。 那老怪历经数朝,年岁过百,更是痴武习武一生,单就内力精纯雄厚而言,普天之下无人出其右。这番比武若是水心悠与他直接以内力拳脚对决,这老怪一掌过去,水心悠招架不住,不死也要重伤了。然而老怪内力虽然精深,爆发威力虽然巨大,却失在“持久”二字。再深厚的内力,也经不起你没日没夜的损耗。那水心悠却是大不相同,她内力虽然不及老怪高深,却因五行同修,坎离调和。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而金能再生水。如此循环往复,大有永无消解之势。所以此番比拼,只要水心悠拖得老怪一时半刻,胜算就多了三五毫厘。然而那老怪此时内力正值春秋鼎盛,滚滚寒意如东海掀浪,如泰山压顶,如兵临城下,如万失齐发,却叫水心悠如何挺得过去?顷刻间,水心悠已然面唇皆白,双膝酸软,大有不支之势。 便此时,云晨潇早已汗湿重衣,心惊肉跳。要知比拼内力,危险极大,除非有内力高过场上二人的高手方可从中调和,如若不然,非但就不得人,反而会被两人内力齐伤。云晨潇五行内力虽强,却也没有把握就一定压得过水心悠,更何况是那高深莫测的老怪?再没半分犹豫,云晨潇紧握双拳大叫道:“老怪物,你快放了小悠儿,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什么剑啊,盒子啊,全给你!” 老怪闻言,只看了她一眼,并未答话,手上却不松,脑门上也已渗出豆大的汗珠。云晨潇大急,哭喊道:“你姥姥的大怪物,快放手啊!你要是敢伤了小悠儿,我拿幽冥剑把你剁成肉酱!” 须臾后,那老怪铁青着脸,憋得一口真气,“啊”的一声长叫,运足全身所剩力气,双臂用力向后一缩,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水心悠软带撕裂,震成无数碎片翩然落下,两人被强势的内力所逼,如离弦的箭一般齐齐向后飞出。“轰隆”一声,那老怪撞得背后一棵参天大树拦腰截断,复又重重摔在地上,已是人事不省。 云晨潇健步如飞,纵身上前,伸臂将水心悠接住,卸去她身上力道,将她倚靠在怀中道:“小悠儿,你……你没事吧?” 小悠儿张了张嘴,勉强一笑,一句话未出口,鲜血却是喷了出来。云晨潇举袖为她拭去,起身将他抱起,急道:“这……小悠儿,咱们现在去找大夫,快……” “别……别……别走……”水心悠躺在云晨潇怀中,双手紧紧攥住她胸前的衣襟,断断续续道:“赶紧趁现在……那老怪受了伤,去……去将镜虚铁盒抢过来,以绝后患……” 云晨潇双眉倒立,柔声安慰道:“傻悠儿,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个?不行,我看你内伤不轻,我得先跟你治伤,其他的事儿,等你好了再说!”说罢找了出干燥松软的草地,将水心悠放下,双掌抵着她背心,调导体内五行真气,为她治起伤来。 霎时间,一股中正平和,浑浑无涯的内力自水心悠手足三阳经导入,水心悠体内固有的五行真气有此强援,自然损盈补亏,相与摩荡,各自归位后,又再循环相生,同时回应云晨潇所补给的内力。如此有来有去,反复几次,两人便已渐入佳境。再加上有上次同修的经验,此番互补互助更是轻车熟路,无往而不利。双人同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求的便是这合二为一的境界,要的便是这心心相印的默契,端的是——你我是天地,方寸即乾坤。万物皆虚晃,唯有两心存。 第61章 猛虎愤精魂 过得片刻,水心悠渐觉体力有所恢复,云晨潇亦是精神大振。五行真气在二人体内周流不已,运行一个小周天后渐入佳境,却忽地周遭树叶微颤,耳边隐隐有风声呼啸。远处更兼时而不时的几声恶狼长吼,划破僻静的夜空。此时天色将明未明,气温似暖还寒,云水二人身处荒野,漆黑如墨的夜色内了无人声,只有群兽为伍,百鸟相伴,不免有几分萧索孤楚之意。 云晨潇功力未损,听觉犹明,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忖道:“那老怪也不知伤得怎样,若他此时来攻,我们可要如何应付?”她这厢意念未绝,忽觉一阵浓烈膻腥的寒风凛凛忽窜,阴森冷峭,入人心骨,中人欲呕。附近一处密林内一阵鸟兽长鸣,继而百鸟腾空,错落八方,直冲苍穹。那脚下的落叶受着风力摇摧,盘旋上升,将云水二人围在里内,来回打转,真也是说不出的诡异。云晨潇心中一奇,睁开眼来想要看个清楚,熟料她刚一睁眼,一阵狂风又至,直吹得苍月入云,星光暗淡,地面飞沙走石,扬尘落土,俨若惊涛骇浪,直扑向云晨潇脸面,大有覆雨翻云之浩势。 云晨潇急忙低头去躲,却不知怎的,霎时毛骨悚然,本能地打了个寒战道:“这阵风好不寻常,莫不是又有什么强人高手出没?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得想个办法避一避才是。”想着眯起眼睛来,但见对面的水心悠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柳眉颦蹙,朱唇微张,俏脸时红时白,衣衫无风自鼓,汗水打湿了她额前鬓边碎发,顺着青丝缓缓滑下,想是到了聚气吐纳的时刻。 云晨潇见得如此,心中一动,又寻思道:“现而今乃是同修的关键时刻,若是此时骤然停止运功,前功尽弃不说,还有可能走火入魔,重则性命不保。说不得,便是妖魔鬼怪来了,我云晨潇也得护得小悠儿周全,万不得有半分闪失!”云晨潇如此这般地想了一阵,稍有分心,那五行真气便有感知,运行略有阻滞。云晨潇忙凛起心神,全力运功。 自那一阵阴风过后,许久没有什么动静。连远处的狼吼都没了声音。云晨潇暗自长舒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自嘲地笑自己多心。便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9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69 在此时,只见得眼前草影婆娑,树枝晃动,那乱从背后忽然响起“嗷”的一声霹雳巨响,直震得云晨潇浑身发软,肝胆欲裂,腰板一软,半瘫在地上,汗水湿了全身。正不知高低间,却听水心悠声若细纹,少气无力道:“是,是……大……” “大?”云晨潇的声音早已是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道:“大……什么?莫非是……哇呀!”一语未了,云晨潇大叫一声,瞪大了双眼,竟也忘了逃跑,忘了自救,僵直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自古“云从龙,风从虎”,这荒山野岭,密林深丛,忽然飞出一只吊睛花斑猛虎来。拖着一条长长的虎尾,愣愣立在云水二人面前,却是货真价实的“虎头虎脑”了。那大虫想是吃饱了,并不急于上前进攻,只老老实实地立在原地打着转儿,盯着云晨潇。 云晨潇只与那畜生对视一眼,便觉它两盏灯笼也似的巨目中似顿时生出万道寒芒,那说蓝不蓝,说绿不绿的晶体,透出的致人死命的杀气与天生凶残的野性,却是任何一个武功高手都难及一二。 那大虫饶有兴致地看了云晨潇半会儿,但见那东西既不逃跑也不进攻,兴许也是略感奇怪,又是一声咆哮地晃了晃脑袋,伸出血红的长舌舔了舔鼻尖,似是在说:“好嘛,你不进攻,我就先下手为强啦!”于是前爪往地上一按,合身朝云晨潇扑去。 可怜那云晨潇自幼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又是个千金小姐,虽不至于娇生惯养,却也是呵护备至,连大点的狗都不曾靠近,更莫说这百兽之王的猛兽。在这强敌面前,云晨潇便是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哪里还知用武功打它,霎时间全身冰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此命休矣!” 那大虫却哪管你是侯门千金还是布衣百姓,只管吃饱了了事。它将身子伸直,扑在空中足有三尺来高,丈半余长,一座小山也似,张着一张血盆大口,露着满嘴横生寒光的参差獠牙,喷出那满嘴膻腥血气,朝那可怜的云小狗咽喉命脉撕咬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一条人命就要葬送虎口,只听得一人一声娇喝,站在大虫背后。俗话说“老虎屁股摸不得”,那人却仗着身法高明,偏偏往大虫屁股上打去。那大虫灵性十足,敏锐异常,察觉背后有人偷袭,前扑之势不减,只将虎腰一拧,避过那人进攻,又奋力将那尾巴横扫出去,直如一根钢枪铁棍,软似一条倒钩银鞭,时上时下,忽左忽右,扫的呼呼生威,乱石四散,打在一旁的树干上发出“噗噗”的响声。 那大虫背后之人灵巧避开,趁着那大虫身子向下落去,却还没接触到云晨潇的一霎那,单手一挥,紧接着便是一道白光铺天盖地,倏忽而至,那白绸如一张天罗地网,迅雷不及掩耳地盖向大虫。 这白绸下落速度极快,那大虫又忙于扑食猎物,躲闪不及,已被那白绸罩住虎头。大虫捕食全靠嗅觉灵命,眼光锐利,这下白绸一罩,等于废了那大虫两样宝贝。大虫也是被那人惹急了,又是一声震天咆哮,前爪挥出,裂帛之声响起,那白绸已被大虫撕破了。这大虫被人惹火了,眦目欲裂,咆哮狂吼,霎时间风云变色,百兽恐惶。 便在大虫与白绸纠缠之际,那虎背后之人迅速绕到前面,一把抓起呆若木鸡的云晨潇,颤声叫道:“快闪!” 云晨潇“啊”的一声大叫,定睛看去,正是水心悠面如死灰地半卧在自己面前。云晨潇猛然回过神来,更不敢多看那大虫一眼,横抱起业已虚脱的水心悠,拔腿就跑。 这云晨潇打架功夫一般,逃跑水平却是一流。当下足下如引流风,如驾祥云,一溜烟儿没了踪影。 两人跑出足足十多里地,云晨潇这才战战兢兢地回头去看,不觉眼界大开,心头一轻,长舒了一口气,顿时双膝瘫软,跪倒在地,大喘粗气起来。原来不知不觉中,早已是夜清月坠,晨光熹微。云晨潇逃跑时慌不择路,竟是一路向西去了,这下一回头,恰见远处冈陵起伏,草木行列,遮着初生的红日,像是在极力挽留,红光如抱琵琶,半露不露。然而日月经天,江河行地,谁得留驻时光?那刚露头的一点已是光芒大盛,底气十足。过了片刻,太阳彻底生出,半边天都被染成血红之色,如火如荼,暖意十足,普照大地,灿然可爱。 那云晨潇素有些痴傻,此时见得此景,竟脱口而出道:“若使旭日可以揽而不落兮,吾欲赠天涯之佳人。此时若有纸笔,当泼墨绘图,方不辜负此等美景。” “吓,你个胆小鬼,却在这里欣赏起日出来了?”怀中佳人嘤声轻呼,云晨潇低头一看,也不只是旭日的缘故还是其他,水心悠脸上红光微现,似喜还嗔,正仰头瞧着自己的傻样子呢。阎王殿里走一圈,云晨潇忽有劫后余生之感,如同又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当下也不管人家伤势如何,揽手将她抱入怀中,自责道:“小悠儿,我也忒没用了,你不要紧吧?” 水心悠俯在云晨潇怀中嘿嘿一笑,轻声道:“你是小狗,如何敌得过那大老虎?其实关键时若不是你腿脚灵便,以我现在功力,也决计打不死那猛兽呢。” 云晨潇听闻此言,如梦初醒道:“那你现在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水心悠勉强一笑,道:“五行同修要求甚多,如若半途而废,多半会前功尽弃。刚才你我互送真气恰到关键时刻,却碰上那该死的畜生。我现下性命倒无大碍,只是体内真气不足,功力不及原来四成。” 云晨潇微微颔首,为水心悠把把脉,道:“只要性命无碍便好,那什么功力的,大不了咱们以后找个清静安全的地方再行调整。现在还是赶紧回知味轩,与婉儿她们汇合吧?” 水心悠沉吟片刻,却皱眉道:“小狗儿,此事不太对劲啊。” 云晨潇愕然道:“何事?难不成你哪里不舒服?” 水心悠站起身来,摇摇头道:“倒不是我,是那大虫……” “大……大虫?”云晨潇心有余悸,已是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干笑一声颤声道:“那东西我还是头一次见呢,有啥不对?” 水心悠想了一会儿,道:“洛阳地处中原,虽历经朝代更迭战乱,但人口始终稠密,就算是附近山野,农家猎户也不少,按说不该有大虫出没。最奇怪的,便是那大虫攻击的时候不对。大虫奔跑速度有限,都是伏击猛扑,攻敌不备。可刚才那大虫却是徘徊许久,才向你扑咬。这完全不是它的作风啊。” 云晨潇回想那大虫凶猛残暴模样,只觉不寒而栗道:“兴许是它吃饱了,想逗我玩儿呢……” 水心悠见她心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70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70 惊胆战的样子,不觉莞尔道:“你只知人怕虎,其实虎更怕人。不到万不得已,它是不会选择吃人的。除非你主动攻击,或者它……”水心悠顿了顿,道:“它受人豢养,由人差遣。这么说来,难道是?”话到一半却淡眉一皱,缄口不语,托腮沉思起来。 “呀?”云晨潇大惊道:“养虎为患呐,世上还有这种人?” 水心悠拍了拍云晨潇的脑袋道:“当然,万物皆有灵性,自然有人训虎为生。我不是也养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狗吗?却也不知将来会不会反咬我一口呢?” 云晨潇哈哈一笑,正要答话,却听得远处亦有两声笑声响起。云晨潇心头一颤,大骂道:“老妖精,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说话间,眼前灰影乍现,那老怪笑道:“哈哈,老子不愿死,阎王爷也不敢要了老子的命。怎样,伤势如何了?给你两条路选,其一,乖乖跟我回去,把镜虚铁盒给我开开,再把幽冥剑献出来,老子饶你小命。要不然,你就硬拼吧,打赢我是你的本事!” 云晨潇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正要答话,水心悠却伸手将她扯住,她深知这老怪乃云晨潇绝命克星,云晨潇若硬与他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云晨潇自知水心悠心中所想,只朝她眨眨眼睛粲然一笑,又对那老怪道:“行,老前辈,咱们也不跟你闹了。那盒子本来就是你指示我去寻的,也是物归原主了。咱好人做到底,帮你开盒子还不成吗?” 那老怪嘿嘿一笑,道:“料你也没个胆量与我斗。”说话间出手如梭,封了云晨潇周身要穴,道:“俩丫头,你们跟我来。” 三人穿山越岭,一路前行,自不在话下。约摸走了一个来时辰,那老怪指指面前一个山洞道:“走吧,就在这里面。” 云晨潇见那洞中漆黑一片,潮湿阴冷,抱怨道:“老人家,您也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要住这种地方?咱们去投宿不好吗?” 那老怪闻言大笑道:“好丫头,算你孝顺。可你却不知,这山洞墓穴,幕天席地,才是老人家最好的安身之所呢。若真叫我正儿八经地去住客栈,倒是不太习惯了。休得多言,快进去吧。”说罢大刺刺地走近那山洞。 云晨潇“嘁”了一声,心中骂了一句“怪物”,便挽起水心悠的手,缓步入洞。 倒是水心悠听闻此言,好似想起了什么,轻声道:“老前辈,您认识我们薛祖师的吧?水门叶师尊,想必前辈也定熟识?薛祖师有一本秘传宝典,前辈知道吗?” 虽是轻声呢喃,那老怪却如闻惊雷,猛然回头,眯着眼睛瞧了水心悠半晌,直到云晨潇实在气不过去,挡在水心悠面前,那老怪才收了眼光,幽幽道:“嘿,百年前的事了,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说罢再没回头,径直入洞。 水心悠挑眉一笑,似有心得,握了握云晨潇,携手同入。那云晨潇却是如坠迷雾,茫茫然的若有所失,心道:“小悠儿怎么忽的跟这老怪物如此亲近?套什么近乎儿啊?莫不是她有什么好计谋了?” 进得洞内,却不似云晨潇所料的那样阴暗潮湿,散发出一股火烟味儿,想来是那老怪用火烤过,除了湿气。那老怪摸出火折子点上柴火,指着地上两处干草垛道:“你俩坐吧。” 云晨潇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水心悠却不忙落身,而是问道:“老前辈为何不坐?” 那老怪怒道:“你这丫头好不耐烦,老子就喜欢坐着湿地,不行吗?”说着气呼呼地往洞口的地上重重一坐,溅起的水花还险些打到脸上。 水心悠莞尔一笑,伴着云晨潇坐下道:“那老前辈还真是费心了,特意为我们准备了这草垛子。” “咦?特意准备?老怪,你这么好心?”云晨潇摸摸干草,笑嘻嘻道:“小悠儿不说,还真是没发现呢,那谢谢你咯……” 老怪竟有些尴尬地回过身去大吼道:“他奶奶的,谁特意准备了?这儿本来就有的!”将怀中的东西往云水二人面前一抛,厉声大气道:“白衣丫头你再多嘴,小心老子把你的舌头出来!废话少说,快开盒子!” 水心悠瞧着那老怪的背影,笑道:“嘿嘿,只怕老前辈您舍不得哟……” 那老怪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水心悠一眼。那水心悠却早已全神贯注在镜虚铁盒上,对老怪凌厉愤怒的目光视而不见。倒是一旁的云晨潇心中好不舒服,霍然起身,顶着老怪目光回敬过去,咬牙切齿道:“老家伙,难不成你想打小悠儿的主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你!” 那老怪气得胸口几乎炸开,暴怒道:“我□□姥姥的!这丫头片子给我作曾曾孙女我都嫌她太嫩。也只有你这小鬼看重她!”说罢拂袖一摆,不再理会云水二人,独自个儿坐在洞口,竟再没一句言语,真似个看门的大神了。 云晨潇叹了口气,盘膝坐下,但见那镜虚铁盒竟与上次所见毫无差别,甚至连可以旋转的小方块文字都不曾移动过,不觉哑然失笑道:“这老怪真是笨蛋到家了,竟然不知移动小方块?” 水心悠将目光移到云晨潇脸上,皱了皱鼻子道:“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谁是笨蛋啊,可真还不一定呢!”将盒子递给云晨潇道:“你不是知道什么镜中幻境吗?机关术数我不在行,你来吧。” 云晨潇咧嘴一笑道:“遵命,老婆大人!”当下对着那盒子抠来抠去,钻研起来。 水心悠听得那末尾四字,不自觉脸上一阵潮红。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云小狗几乎脱口而出,想来心思是由来已久了。水心悠看着那人毫无心机玩弄铁盒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突然有一种安心舒泰的感觉。先战老怪,再挫猛虎,连夜打斗,饶是铜头铁臂,也要支撑不住了,何况水心悠一娇俏秀媚的女子?只不过凭着心中一点信念神气坚持到现在。然而此时倚靠着心上人,精神陡然一松,积蓄已久的倦意登时上涌。于是躺在云晨潇腿上,闭着眼睛低声道:“我睡一会儿,有什么问题叫我!” 云晨潇轻轻答应一声,水心悠翻了个身,已然梦会周公去了。 剩下的时间,云晨潇摆弄一刻铁盒,便会有十刻时间在看着水心悠发痴。半个时辰不到,云晨潇实在按捺不住心中不忿,寻思道:“凭什么你睡觉,我干事儿?真是的,要睡一起睡,要忙一起忙嘛!”想到这里心安理得地将铁盒扔在一旁,轻手轻脚地将水心悠从自己腿上托起,然后如蛇穿行地刚躺下身子,还没找好最佳睡姿,那水心悠便腻歪一声,径直钻入云晨潇怀中,呼吸均匀,鼾声微起了。 云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71 晨潇苦笑一声,见水心悠睡得香甜,不忍唤醒,只得撑起腰肢,双臂环绕,将水心悠抱了个满怀。虽然姿势不大舒服,然而软玉温香在怀,云晨潇再无他求,也不知身处何境,今夕何夕,悠然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来了 刚才登陆的时候好几次都没登上,这吓得我一身汗啊 决定今天人品一下 来冒个泡,证明我还活着,而且惦记着这坑。。。 让大家等这么久 真是不好意思 很真诚的道歉!我现在在这个地方自己又没有电脑 上网还得跑网吧 所以又得让想看文的朋友失望了 前一段时间在家的时候很闲 但是没灵感 现在好不容易想码字了 又没有物质条件 很无奈啊。。。我现在在做论文和准备答辩,暑假的时候应该会有空的 再次声明 这文我会写完 至于时间 我只能说尽快 尽快了 亲爱的各位看官,看到我这些废话时,想骂就骂吧。。。⊙﹏⊙ 往事如风 第62章 北邙山上土 “俩混蛋小东西,起来起来!他妈的,老子要你们来开盒子,可不是叫你们在这儿睡大觉啦!”那老怪对着酣睡的云水二人一阵爆喝。 云晨潇发癔症般悠悠醒来,忽一睁眼,只见一个眉须皆白,满脸褶子的大怪物蹲在自己面前,鼻尖可触,恶臭袭来。她刚被大老虎吓到,现下又冒出这等怪物,几乎惊的顺势晕了过去。当下一个鲤鱼打挺立起身来,双手一挥,刚立了个门户,霎时间只听“噗通”一声,紧接着便是“哎哟哎哟”的□□。原来水心悠正缩在云小狗怀里睡得香甜,那云小狗却突然耍赖起身,害得水心悠脑袋直接着地,磕了个晕头转向,许久不抬起头来。 云晨潇见状先是一愣,继而一惊,忙上前扶起水心悠道:“小悠儿你……哎哟!” 话未说完,□□声又起。这下轮到水心悠“施暴”了。虽说小悠儿功力只恢复了四成,然而这一拳实打实得捶在云小狗的脑袋上,可也着实不轻。 云晨潇却哪敢还手,只是捂着头上瞬间肿起的大包,探头过去陪笑道:“成了吧?您还要拍不?” 水心悠轻哼一声,亦是扶着脑袋,轻声细语道:“疼……” “嗯,疼死个人咧。捶你一拳试试,看你疼不疼?”云晨潇满脸委屈,心中却乐,想来水心悠是后悔刚才下手太重,这才柔声安慰。 谁知这下却是云小狗会错了意,人家小悠儿摸着自己的脑袋说疼,那意思分明是:“刚才你磕疼我了,过来给揉揉。”谁知云小狗自不量力,以为小悠儿是关心自己,当下伸脑袋过去,实指望小悠儿青笋玉指,柔荑素手能揉揉伤处,心里好歹也舒坦些。哪料脑袋还没伸出,小悠儿素手登时变魔掌,又是一记老拳朝云晨潇胸口拍去。 幸好云晨潇这下有了准备,向旁侧身躲过一劫,却又不明就里,满脸无辜地大惑道:“小悠儿,你啥意思啊?我又惹你啦?” 水心悠只觉此时的云小狗简直笨成了云小猪,当下止不住的怒火蹭蹭上窜,娇声喝道:“你给我过来揉揉头!” 水太座发威,云小狗从命。当下缓缓地挪了过去,轻手轻脚地揉着水心悠疼处,心中犹然不甘道:“想要我揉还发这么大脾气,惹恼了我我还不干了哩……”想到这里不由得手上一重,水心悠何等的机灵,感觉云晨潇不情不愿的,一道寒光射出,拍着云晨潇的手微笑道:“云大小姐,没人勉强你的哦……” 口蜜腹剑李林甫,笑里藏刀陆伯言,却都不及当今太师水心悠对付云小狗高明了。那云小狗深谙此道,哪敢造次,当下又是甜言蜜语油嘴滑舌一通,只差跪倒在地,山呼万岁了。水心悠听得心中好笑,但得情人如此称赞夸奖,也着实受用,便不反驳,却是那老怪在一旁早已气得七窍冒烟,此时再也隐忍不得,大怒道:“你们卿卿我我也找个老子瞧不见的地方成么?妈的,在我的地盘还这么放肆,你们找死啊?” 两人这才意识到山洞之中尚有第三人在。云晨潇皱眉指着那老怪鼻子道:“你个老怪物,若不是你来吓我,小悠儿会摔倒吗?罪魁祸首就是你!” 那老怪也无心与云晨潇争辩,将眼神越过她道:“二位这么悠哉游哉,看来镜虚铁盒是打开了?” 云晨潇这才晃悟过来,不由得一阵冷汗直冒,摸摸索索寻着早已被她抛的远远的铁盒笑道:“啊呀,老前辈,你看你看,我刚才一时睡着了……” “不用摸了,铁盒在我这里呢……这玩意儿……真的那么难,哎,哎,竟把你们两位嫡传后人给……嘿嘿,”老怪掂掂手中的盒子,把玩许久,眼神游移,时开时阖,一张老脸上颇见犹豫求索之色,瞧着越发古怪。云晨潇冷笑一声,正想揶揄两句,却被水心悠暗地里拦了下来。 云晨潇心中纳闷,水心悠只淡然一笑,将握着她的手一紧。便此时,那老怪下定决心般大手一挥,定声道:“你俩小东西,随我来吧!” 云晨潇不知那老怪又耍什么诡计,自是百般不屑。然水心悠听得这话,却是眼睛一亮,上前一步道:“前辈,您要带我们去哪?” 但那老怪耳聋也似,理也不理水太师,昂首阔步向前走去。水心悠略一沉吟,那老怪身影已走出数里开外。他身后扬起的沙尘伴着一股热风扑面而来。此时早是时近黄昏,日已偏西,但那强光不减,斜射下老怪远去的身影入侵水中,随波而起,又迅速消失,虚晃不已,犹如梦幻。水心悠心中一凛,再无徘徊,心道:“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说不得,得跟他走一趟了。”念罢朝云晨潇一望,却也仅仅是一望,停也没多停一下,便展开水门绝学太清虚步,随那老怪去也。 却不知为何,云晨潇被水心悠那一眼看得有点发怵。她巴不得那老怪物走得越远越好,谁知小悠儿竟随那老怪去了。她虽不情愿,却是神不随心,也早已是在水心悠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已然坚定跟上了。 ***************************************************** 这三人俱是轻功卓绝,一前两后,虽是缓步慢行,却也一日千里无难。但却不知是因为夏天气闷或是其他,三人均是沉默无语。老怪只管走路,水心悠只管垂头冥思,云晨潇只管冥思水心悠在冥思什么,气氛越发疑闷。 转眼又翻过数个山头,太阳终于散尽了余晖,月亮悄然爬上了树梢。难得一阵清风徐来,伴着那老怪阴阳怪气的声音:“你们俩可听过‘生在苏杭,葬在北邙’这句俗语?” 老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2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72 怪话未说完,水心悠已是忍不住“呀”的一声轻叫,登时停了前进的脚步。 云晨潇见得水心悠似有不悦,不由得大皱眉头道:“这是什么破话,为何要葬在北邙?难道它地下有金子不成?” “北邙山头少闲土,净是洛阳人旧墓。旧墓人家归葬多,堆着黄金无买处。” “哦,唐人王建的诗。”云晨潇猛然回首,却见得水心悠双目紧闭,慢慢地吟出这首诗来,又道“洛阳九朝古都,北邙更是龙脉所聚,风水圣地,旧墓甚多也不足为奇。” 那老怪微微颔首,又道:“大燕建国,国都是为长安。长安长安,长治久安也。既如此,却何劳另设一东都洛阳?岂不劳民伤财,多此一举?” 水心悠听得此言,只觉心头一堵,她熟读五行门师门典籍,自知东都由来实则只为一人,正思量着该如何回答,却听云晨潇接口道:“这个我晓得。咱们高祖皇上有心效法唐制,东西二都,同荣共昌。” 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大唐风华,波及天下。唐朝有东西二都,是为洛阳长安,后世子孙因袭唐制,也是自然。然那老怪微微一笑,颇是不以为然。 云晨潇一猜不中,却不气馁,忙道:“若非如此,那定是高祖皇帝喜欢洛阳城。他便要定都,却又奈何?” 老怪哈哈一笑,道:“洛阳洛阳,虎落平阳!哈哈,是啊,便是那姓薛的小子喜欢这里。” 那老怪称本朝开国皇帝为“那小子”,实则是大大的不敬。然云晨潇不明所以,正全力思索东都由来。只是水心悠听得眉头微皱,心中不爽,正要言语,那老怪脚步却戛然而止,抬手一指,道:“二位瞧!” 云水二人朝着老怪所指方向看去,但见前方一座单独山头,形状说方不方,说圆不圆,好似是两边高,中间低,模样甚是奇特。那山头上一座不太显眼的土坟歪歪斜斜的立着,在这个距离刚好可以看到。然奇怪的是,那山头除此土坟外再无一冢。这北邙既为风水宝地,抢着入葬者自然多如牛毛,看其他山丘坟冢密集如雨,却不知这小小坟墓有甚特别,可以独占鳌头。 “看出什么门道么?” 水心悠细细盯着那坟冢瞧了又瞧,道:“前辈,这……如此远距离观察,如何看得清楚?须得走近些,再……” “哈哈,”那老怪未等水心悠讲完,哄然大笑道:“丫头啊,你聪明一世,怎的现在犯糊涂呀?没听人说,高屋建瓴吗?” “高屋建瓴?” “不错,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啊!”老怪微笑捻须,道:“咱们现在就正在北邙的最高峰上!” 云晨潇听着二人对话,只觉如坠雾乡。然此人性喜山水,最爱流连美景。她此时站在这邙山最高峰上,举目游怀,畅心随性,虽然四周阴风阵阵,森然幽深,又伴着无数阴坟野冢,她也不觉不妥。正自享受间,却觉眼前忽然有一黄光闪过。那黄光似惊雷,如闪电,似乎还带着吭吟高歌,既陌生又熟悉,如同从混沌洪荒之世它就存在,却又好似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它快逾风雷,上通天,下彻地,纵横呼啸,所向披靡,不知何终何起,就这么一瞬而过,好似突然就钻入了云晨潇的心里! “啊!”云晨潇一声惊叫,忙闭上了眼睛,她怕极了这事物! 那一声尖叫划破了繁星满布的夜空。风更狂,吹着山上茂木密林,扫过一座座坟头,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如泣如诉,似笑还哭,好似坟主七嘴八舌的诉说着自己曾经辉煌光荣的一生,说不出的诡异。纵使云晨潇紧闭双目,但那事物却已然盘亘在它脑中,就这么一个模糊又清晰的记忆,竟如面目狰狞的阴魂梦靥一般,挥之不去了。陡然间,云晨潇哈哈一笑,如中邪一般,竟而晕了过去。 水心悠察觉云晨潇的异样,一把扶过她,正手足无措间,那老怪却伸手一拦,只掐了掐云晨潇的人中,为她度入一股中正平和之力,笑了笑轻声道:“你不必担心,她看到了,那事物,她看到了!” 水心悠心头诧异,当真说不出的别扭,又隐隐有些恐惧,向云晨潇身边靠了靠,颤声问道:“那事物?那……那是什么?”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云丫头无意此间恩怨,看了个明白,你却过于执着这段曲折,所以看不清楚。”老怪悠然起身,右手食指伸出,顺着洛阳北邙山山势起伏,如同描画它的轮廓一般,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渐渐,那轮廓清晰起来,终于,苍穹变色,大地仓惶,万壑归一,苍山起舞。水心悠此时再也隐忍不得,破口大叫道:“龙!这便是,便是龙……龙啊!” 太逼真了。那北邙连绵盘亘的山峰起伏,在老怪的指点下,竟忽然有了生命一般,在天地间活跃飞腾起来。且这生命不是他物,正是千古帝王梦寐以求的神物——龙! 老怪颔首道:“不错!此时你再看那土坟……” 那水心悠蕙质兰心,此时既已看出龙脉所在,便微笑道:“那土坟便是龙首所在,而我们现在所处为邙山最高,正是龙脊。” 老怪笑道:“丫头,脚踩龙脊,恐怕对天神不敬啊!你,不怕?” 水心悠一双美目顾盼生辉,白衣随风摇摆,在黑夜中如灿珠璀日,叫人不敢逼视。她生生瞧着那龙首所在,透出少有的坚毅决绝,却仍是细声叹道:“怕……确实怕。但事已至此,早已无法回头。若是必须,莫说龙脊,便是龙头也需踩得,龙筋也要拔得!” 饶是那老怪阅人无数,惯看生死,听得此言,也是微微一凛,道:“丫头,好胆识啊!” 水心悠回首对老怪微微一笑,当做回答。 那老怪见得水心悠绝世笑言,亦是心头一震,不觉痴道:“人说‘一啼千古愁,一笑万年春’,竟不料这世间当真有此女子……” 水心悠却哪知老怪心中所想,只悄然俯身,一双冷玉纤手抚过云晨潇散落的发丝,停了许久,终禁不住两颗热泪滚下,动了动嘴,似是说了什么,然而,终不可闻…… 那老怪只盯着水心悠,也无言语。过得片刻,才听得水心悠缓缓道:“老前辈,到现在,您还不肯透漏您的身份吗?” “身份?”老怪微微一怔,朝水心悠看去,只见她脸上尚挂着泪痕,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任是铁石心肠也不由得让人心生怜惜。老怪笑道:“丫头你聪明绝顶,现在也该猜的差不多了吧。”说罢看看云晨潇,又道:“只是这痴儿……等她醒来,你俩一并随我去那里,我跟你们说个究竟。”他缓缓起身,望着那龙脉之首的坟头,轻声道:“还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73 有,你想要的东西,也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偶还是在卖关子。。。不过不急不急,慢慢来 哎~~~现在码字手真是生疏得很啊。。。文中有不流畅的地方还望见谅,理解啊。。。 第63章 锋芒未曾试 鸡鸣数声,但天色依旧天灰蒙蒙的,看不出一点要天亮的意思。洛阳城知味轩的一间雅舍内,却是灯火通明,映出三个女子的影子,其中两人坐在椅子上,一个趴在桌上睡觉,另一个却双手托腮,眼睛随着另一人在不停地晃来晃去。 “婉姨,你都晃了大半夜了。”那个坐着的托腮者打了个哈欠,随即眼里蹦出一行泪花,看她这情形,想来是一夜未眠。她有些无奈地擦了擦泪水眨眨眼道:“柳姨已经去找师父和云前辈她们了,你坐下等会儿,要不然,你也趴着睡会儿?”说着又去看了看那个睡得正香的人,挑挑眉毛,禁不住撇了撇嘴,轻声自语道:“我这小师叔还真是无忧无虑啊。” 慕容婉只是下意识的“嗯”了一声,道:“你说,她不会有事吧?”似是无心求人回答,脚下步伐依旧不停。 “她?婉姨你说谁?是,”宁雨凡接口答话,却略一迟疑,道:“是云前辈……还是柳……” 话音未落,一人推门而入。那门声一响,本在神会周公的水之涣“噌”的一声站得笔直,顶着额头上的一片大红印叫道:“师姐?云姐姐?”等她定定神,揉了迷蒙的睡眼,看清进门之人是一身风尘的柳如眉,这才轻轻“哎”了一声,坐下去迷迷糊糊问道:“柳姐姐,可有我师姐她们的下落了?” 那慕容婉早也一把上前,抓住柳如眉的衣袖急道:“怎么样?找……找到她们了?”声音已是有些颤抖。 柳如眉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坐下去饮了口茶,道:“人没找着……” “啊?那……” “婉儿你先别急,”柳如眉看着慕容婉,继续道:“人虽没找着,但我在山上一处发现了打斗的痕迹,看起来颇为激烈,地上有血,想来是有人受伤。而且……”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白巾,上面还有点点血渍。 乍见此物,水之涣与宁雨凡对视一眼,均是一惊,宁雨凡抢先一步拿在手中,仔细看过后递给水之涣,道:“是师父的白衣。” 水之涣接过白绸,一看之下,险些哭了出来道:“师姐,师姐她……不可能啊……”水之涣自幼与师父师姐共处一处,她师父水灵乃横绝一时的江湖女侠,师姐更是叱咤风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朝重臣,水之涣根本不用自己动手,一切一切早已被师姐打点好了,她自己又是这无忧无虑的性格,每天嘻嘻哈哈的没一点烦恼,好不快活。这下突然没了依靠,主心骨都被人夺了去,急得连话也说不出了。 相比之下,倒是宁雨凡常在江湖走动,阅历也多些,颇为冷静地握了握水之涣的手,慢慢安慰道:“小师叔先别急。师父她武功高强,怎会轻易负伤?再说了,还有云前辈在呢。她俩人加在一起,便是天下第一,有谁伤得了?这血,需是敌人的也说不得。”说着又详细询问了柳如眉当时的看到状况,暗自沉吟片刻,道:“师父此次是奉旨出巡,现下洛阳城外布有重兵,随时听候调遣。若真是有个万一,也好应对。”说罢又向水之涣道:“师父的虎符,小师叔你可知在哪?” 水之涣听得宁雨凡唤她,忙敛神道:“哦,有,师姐的虎符并不随身携带,我待会儿去取来便是。” 宁雨凡年龄虽小,却得水心悠悉心栽培,做事极有主见,颇有乃师之风,当下微微一笑,道:“那就没什么啦。不过,调兵之事非同小可,且此次出巡,是皇上钦点的御林军随行。事关重大,非得有师父和霍师叔两人的虎符方可调得动。所以,现在咱们还是先查好情况的好,不宜轻举妄动。”于是便吩咐五行门众弟子,于洛阳城外搜寻云水二人下落。 慕容婉本是记挂云晨潇的安危,但此时见得水心悠有事,也不觉担心,她更知云水二人犹如一体,水心悠若是出事,云晨潇定也好不到哪去,便也坐不住,跟着出去找人。柳如眉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自然也随了出来。一时间,知味轩内只剩宁雨凡与水之涣二人,然此时水之涣却没有半分睡意,也在房间里打起转转来。 宁雨凡见得水之涣紧张如此,却忍不住抿嘴轻声笑了起来,水之涣闻声色变,朝着宁雨凡脑门就是一记栗暴,怒道:“都什么时候啦,你还笑得出来?” 宁雨凡无辜的摸摸脑门,却依然把一张笑脸凑到水之涣眼前,略带玩味的道:“小小小师叔,你就不能轻点啊?我这不是没见过你着急的样子嘛,还挺好玩的。” 水之涣知道她这个师叔向来没什么地位,只赏了宁雨凡一个白眼,伸手将她那张夸张的笑脸推到一边,却无奈心中总也安不下来。 宁雨凡坐回椅子,翘着腿抿了一口茶水道:“诶,甭担心了,没准儿现在师父跟小云前辈正躲在哪逍遥快活呢,哪要咱们操心啊?要不然,咱们打个赌吧,我赌师父和小云前辈两日之内必定回来,怎样?” “赌赌赌,你就知道赌!”水之涣口气虽怒,但见得宁雨凡如此轻松悠闲,还有工夫插科打诨,心中的不安倒也是一缓,瞥了宁雨凡一眼,皱皱眉头道:“坐没个坐像,还什么诶诶诶的,没大没小,叫我师叔。” 宁雨凡只笑吟吟的喝茶,顺便替水之涣也倒了一杯,却全然没把小师叔的话听进耳中。 *********************************************************** 一阵异乎寻常的奇寒冷气袭来,云晨潇不禁打了个寒战。她本迷迷糊糊,被这冷气一冲,灵台也有一丝清醒。但却依然觉得眼皮重重的似有千斤,便也懒得去睁,准备再次昏睡过去,却又觉得脑门上一双柔荑附上,随后又是一股清淡幽雅的暗香入鼻,蚕丝薄袖掠过眼角眉梢,薄如蝉翼,若有若无,有一些凉意,伴着一声轻轻的叹息,如流水般逝去。 这股清香云晨潇甚是熟悉,那声叹息更是叫她心中一暖,于是也不由得闭着眼睛咧咧嘴,虽不知现下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周遭环境如何,便觉得莫名安心,轻唤道:“小悠儿,咱们这是在哪呢?” 许是她刚才惊吓过度,声音过于微弱,许久没人反应。云晨潇这才哼哼唧唧的扭了扭身子,还没来得及睁眼,便觉全身上下被人拼命摇晃,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双手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4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74 附上身来,从头到脚不住的揉搓。 云晨潇此时神智已渐渐清楚,察觉到身处之地酷寒奇冷,彷佛是一个大冰窖,心道:“小悠儿不知我早已醒来,定是怕我冻僵了才帮我活动身子呢。”想到此处刚要睁眼叫人,又不觉念道:“哎呀,难得我能享受水太师的服务,还是别叫了,再舒服一会儿再说。”于是摄住心神,却是不住的得意,偷偷眯起眼来向水心悠看去。 那冰窖虽然寒冷,但水心悠五行内力相催,体内火气正旺,脸色不见苍白,反而比平日更加色泽红润。她此时正全心为云晨潇活动下身,无暇他顾。云晨潇见得如此,更是放肆的撑起身子睁大了眼睛,看着水心悠,一袭白衣衬上一张红脸和如瀑黑发,颜色怎么就那么突出呢。云晨潇乐呵呵的瞧着,乍一遇上那认真的神情和温柔的目光,竟再也挪不开眼去。 水心悠给云晨潇揉搓完双腿,二话不说,就去拖云晨潇的鞋子。那云晨潇平日里最怕痒,水心悠一脱她鞋,她心下便猜中了三分,但却贪图小悠儿为自己的“特殊服务”不肯叫出声来,直到五根玉指触到她的脚心,才忙缩回脚去,忍不住大叫道:“唉唉唉,痒痒,痒痒……” 那冰窖里本是酷寒之地,除了云水二人绝无生物。一派安静,被云晨潇这么一叫,顿时回音四起,那“痒痒”足足响彻了十遍不已。水心悠猛地一惊,吓得手楞在半空,半惊半喜道:“你醒了?” 云晨潇盘腿坐起,笑嘻嘻的看着水心悠却不答话。水心悠看她表情便知她是得了便宜又卖乖,撇撇嘴道:“何时醒的?怎么醒了也不说话?还害我费半天劲。” 云晨潇用双手撑地,慢吞吞地把身子挪过去,靠着水心悠,撞撞她肩膀,一脸诚恳地道:“小悠儿,真想不到您不但武功高,按摩的功夫也是一流哇。你再给我揉揉呗……” 水心悠恨不得一掌拍了这得寸进尺的臭小狗,却仍笑呵呵的应承道:“你还想要啊?来来,过来过来。” 那云晨潇平日机灵,只到了水心悠这儿便要笨上七八分。竟也没看出水心悠的笑里藏刀,屁颠屁颠的把身子往水心悠身上一靠,与此同时,一阵阵“咯咯咯”的惨烈的叫声响彻云霄。水心悠双手放在云晨潇腋下,凑过脸去轻问道:“臭小狗,你还要吗?” 云晨潇哭丧着一张脸,喘着粗气恼道:“你,你是欺负我现在身子虚弱,等我好了,还指不定谁求谁呢,你等着……” 话未说完,水心悠本已停下的双手又游动起来,云晨潇再不嘴硬,大声叫道:“好……好……唉唉……停,停……小,小悠儿,求饶,求饶……我……” 这下换作水心悠咯咯笑了起来,听到云晨潇的求饶声才松了手道:“罢了罢了,不逗你了,看把你急得。” 不料水心悠刚一松手,云晨潇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扑过去,双手一张就要把水心悠拦在怀中。那水心悠见得此势,只将身子一矮,云晨潇一抱扑空,低头一看,但见水心悠半躺着笑得正灿烂,便乘机直接把整个身子压了上去,一张笑脸紧贴着水心悠道:“看你还往哪跑。” 水心悠被云晨潇压在身下,正欲抽身,但此时与云晨潇近在咫尺,鼻尖可触,本已红润的脸上立马上了颜色,急忙推开云晨潇的肩膀,将头一偏,嗫嚅道:“谁跑了……” 云晨潇笑着在水心悠侧脸上轻轻一啄,在她耳边沉声道:“不跑了,也不许跑了。都不跑了……” 水心悠心中一动,但见云晨潇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又有万般柔情,不觉一窒。她刚动了动嘴想要说点什么,云晨潇却似怕了一般,直起身子拉水心悠站了起来,又忙将她拥入怀中道:“傻悠儿,别老躺着了,这地上跟冰块一样的,冻坏了可怎么办。”说到这儿才想起来,自己来了这大半天了,却忙着欣赏佳人,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呢。 水心悠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在云晨潇怀中,就如阳光洒在身上一般温暖舒适,虽似这冰窖般的寒冷,抑或是其他,都全然不用在意,只要有她在了便好,于是不自觉的浮上一抹浅笑,道:“这儿,便是北邙龙脉之下,是酷寒之地。” “龙脉?”云晨潇脑中顿时闪出那道通天彻地的黄光,不禁打个寒战,大骇道:“龙?莫非我看到的就是这条龙脉?那,小悠儿,咱们来这里干嘛?那个怪老头儿呢?” “龙脉龙脉,自然是有与龙有联系的事物。来这里,自然是找那个东西。至于其他,待会儿你自然会知道的。” 云晨潇听得迷迷糊糊,自她与水心悠重逢,她便暗下决心,不论水心悠要做什么,她都依了她,顺着她,她不想再错过。她想,都十年过去了,便是以往有那么多恩怨,也该放下了。何况,又有什么恩怨呢?大不了小悠儿一辈子不认云政亭作父亲,只要不打打杀杀的,那便是好的。可现在,云晨潇实在不明白水心悠到底还想要什么,到底什么东西非要不可呢?她看不透她,她不明白,小悠儿一身的锋芒和决意,究竟是要指向谁。一念至此,云晨潇心中不禁生出一些凄凉来。 正在云晨潇胡思乱想之际,那冰窖的地板轰然而裂,下面一片漆黑,深不见底。云晨潇本能的往后一退,却听得下面一个比这冰窖更冷上十倍的声音道:“下来吧。” 云晨潇只觉头皮发麻,拽了水心悠便要掉头。水心悠却反手将她一拉,柔声唤道:“小狗儿,往哪去?”说罢竟松了云晨潇的手,径自往那黑暗中走去,她决绝地脚步奇快,瞬间被吞噬在黑暗之中。 云晨潇又急又怕,一溜烟地跟了上去,黑暗中,二话不说握着水心悠的手。水心悠回头一笑,百媚千娇。但只她俩手指碰触,眉眼相对那一瞬间,那扇通往上层世界的门也立刻关闭,再无半点光线射入。云晨潇的心随着脚步一点一点的向下移动,如同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除了手掌中传递出来的温度,周身竟无半点感知,脑中唯一停留的,便是刚刚水心悠那一笑,刹那芳华,却在此时永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个好日子,好日子呀好日子。 上来发一章,至于下一章。。。呃。。。挠头 第64章 端倪之初现 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觉得一直在向下,向下。云晨潇深吸口气,捏了捏有些麻木的右手,叫道:“小悠儿,你还好吗?” “嗯?”水心悠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人却明明近在咫尺。 “真没想到,龙脉之下已是地下,却不知这地下之下,又会是什么地方。”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9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79 欢喜,忙叩首阔声道:“臣,通政司参议贾兴,叩见皇上!” “贾卿识人有度,举荐有功,特擢为从二品礼部左侍郎,专司封后事宜。” 薛文彬踌躇满志,将为自己的帝王生涯写上更浓墨重彩的一笔,至于叶菀翎的意愿,他不是没考虑过。叶菀翎虽对薛芷兰有情,但已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只怕当时也是年轻气盛,一时意气,像她们这样的不伦之恋,能有什么结果?况且他薛文彬以帝王至尊,深情如此,二十多年不改初衷,加封叶菀翎国母之位,这是何等荣耀,她一个薛芷兰算什么?只要群臣附和,那封后必定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幸好有贾兴这样的机灵人,薛文彬倒也不用费什么事,早有铺天盖地的奏折以马车运入勤政殿,言必称贤嫔之德,可昭日月,仿佛是天降的皇后。对此,薛文彬乐见其成。这样的奏折越多,小叶子的封后之路便越顺利。 然而,恰恰是薛文彬最忽视的叶菀翎,让这本来顺利的封后之路变得格外艰难。 作者有话要说: 又回来了。。。大家记得端午节吃粽子呀! 第67章 一怒为红颜 凤冠霞帔,明黄服饰,这是仅次于皇帝的服制。叶菀翎伸手触摸着那些细密的针线,竟略觉得有些扎手。 皇后,叶皇后。今后,怕是没人能直呼她的名字,甚至没人能记得她的名字。其实,何止她的名字?她的爱恨,她的情绪,她的一切,都将以“皇后”这个称呼所取代。想想都觉得可笑,皇后?谁稀罕?哪怕是万人之上又如何?若是以前的她,定会把这凤冠霞帔抛进河里,大笑一番。她有爱人,有朋友,那沉重的名号与头衔,怎抵得过爱人的一句轻声问候? 然而今天,她却要穿起这厌人的服饰,成为后宫中的一个傀儡。 纵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叶菀翎还是端坐镜前,任由宫女为她梳妆打扮。封后前,叶菀翎给皇帝提了三个要求。 第一,不入史书,不作起居注,不许朝臣妄议。皇帝好奇追问缘由,叶菀翎道:“前朝旧人,曾受妃号。再入宫廷,恐惹非议。”皇帝听后哈哈一笑道:“不想小叶子姐姐还在乎这些虚名。也罢,反正你这皇后是我薛文彬的,你爱怎样便怎么,不想青史留名,我便叫史官抹了你的名讳,匿了你的生平罢了。” 第二,每月初一、十五,定要故人团圆,是以这两日总是天大的事,她叶菀翎也绝不参与。这第二条皇帝听后勃然大怒,立即驳回。只是叶菀翎态度坚决,若是皇帝不答应这第二条,别说是皇后,就连皇宫,她叶菀翎亦不愿多留。叶菀翎所说的故人自然是薛芷兰,皇帝如何不知。这薛芷兰如今囚禁在东都洛阳密殿之中,皇帝找人用药石针灸迷了她的心智。这药每半月一副,需得喝够三年,才能使人彻底呆傻,忘却前尘。如今三年已过,那往日名震天下的女侠薛芷兰,如今不过空有一副皮囊而已。饶是如此,皇帝依旧对这位姑姑师父不甚放心。毕竟她曾经心智武功都太过摄人,是以现在虽然解了部分封卫,薛芷兰仍是被禁足洛阳密殿之内,活动范围亦是有限。 本以为过了这么些时日,叶菀翎的情早也淡了,不成想在封后时闹出这么一手。皇帝大怒之余,却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对曾经的情人。他知道,最初让叶菀翎留在皇宫的原因就是薛芷兰。他利用薛、叶二人的感情,钳制叶菀翎,让她去不得。他以为日子一长,什么都可以改变,他薛文彬九五之尊,天下宿主,加之对叶菀翎用情至深,她怎会不懂感恩,又怎会不念情谊?如今封后之事万事俱备,若是临时取消叫他颜面何存? 为了皇家威仪,亦是为了他二十年来的痴情不必错付,斟酌半日后,皇帝还是做了妥协。每月两次频率过高,且出入宫禁手续繁琐,改为每月十五,皇后可与故人相聚叙话,但必须于当日子时前遣送出宫,不得有误。反正薛芷兰已然是有气无神的空皮囊,每月见一次又有何妨? 第三,封后后一切照旧,仍不料理后宫诸事。有了前两条的对比,这最后一条虽无理,皇帝亦欣然应允。 于是,封后大典照常。那日普天同庆,热闹非凡,天地似乎都被装点成了喜庆的红色,人人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汇成一片片汪洋,就连薛芷兰所在的东都洛阳密殿也沾了喜气。平日一声不吭的薛芷兰竟少见地主动走出室内,向正在挂灯笼的宫人问道:“是何喜事?” 那宫人许是第一次见薛芷兰开口说话,惊得险些从梯子上摔下,忙答道:“回大人,是当今圣上大婚的封后大典。” 薛芷兰口中似有所语,但那声音已细不可闻。 一切按部就班。叶菀翎这皇后做得清闲,既可袖手后宫诸事,亦免了晨昏定省,逍遥亦如从前。只是一些必要的大典,必须由皇后亲自出席的时候,她才会偶尔应付一下。但是,任何重要的典礼都不及每月十五重要,这是她唯一见她的机会。然而那人竟如呆傻一般,与她说话多半是十句有九句不应,说起往事,亦是毫无反应。叶菀翎试过几次,已知道薛芷兰武功尽失,如今仍能苟活于世,已经是皇帝仁慈网开一面了。 但叶菀翎不打算放弃。当初那个威震天下的薛浩然,那个与自己并肩作战的薛浩然,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薛浩然,那个自己爱得不可自拔的薛浩然,她要把她找回来。 相聚时日有限,叶菀翎必须细细谋划。而皇帝似乎早将曾有盖世之功的姑姑遗忘。皇后虽言语不多,但亦是温婉贤淑。只是每每皇帝忆起儿时之事,那时的叶菀翎不是这样的。张扬中透着蛮横,聪慧中带着顽皮,似乎那时的小叶子姐姐如流淌的小溪,活泼而灵动,如今的叶皇后沉静内敛,似是风平浪静的海面,没有半分波澜。 风平浪静的表面往往掩饰着更大的风起云涌。永康三十年,皇帝五十大寿。这四海承平的天下就是皇帝的寿宴。位于东都的明堂竣工在即。无数天下奇珍、人间至宝都汇集在此,只为一人寿。 万寿节至,帝后同游东都,携手至明堂。叶皇后为了给皇帝庆生,精心准备了羽衣舞。那一刻,叶皇后立于明堂最顶端,婀娜起舞,真如惊鸿蹁跹,游龙在渊。正当皇帝注目观赏时,一把大火却突然而至。 本该四方来贺的万寿节,却因一把大火更加“热闹红火”。那火照亮了东都的夜空,足足烧了三天三夜,那烟火气经久不散。所有的宝物付之一炬,同时消失的,还有皇后叶菀翎和东都要犯薛芷兰。皇帝震怒,不惜派兵搜查,势要查出要犯,然而,这两人却似人间蒸发一般,毫无踪迹。 匆匆又是五年,皇帝的精力体力都大不如前,每每气虚咳血,竟有了不虞之症。按说皇帝行伍出身,武功卓绝,龙体一向安康,只是从叶皇后走后,皇帝的身体就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80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80 一日坏过一日。这病来得突然,病状不复杂但却药石不灵,太医院一众杏林高手都束手无策,也有几个大胆的太医推测是毒物所致,但又无法可解。来势汹汹的病症很快就蚕食了皇帝的身体,以致皇帝驾崩之时,还未属意太子人选。 于是坊间盛传,皇帝谋害亲族,罪孽过重,天上的神仙看不过去,提早了结了性命。因太子未立,传国玉玺又失传,皇帝留下了一大堆烂账。朝堂之上又是几番明争暗斗,各地的藩王亦蠢蠢欲动,本来海晏河清的大燕国经此一乱,竟也有了些末世之像。好在太宗、仁宗皇帝还算勤政爱民,朝中亦有不少旨在治世富国的贤臣,这才保全了薛家的天下,只是那中兴之梦,似乎更加遥不可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整理一下时间线。薛文彬是为太 祖皇帝,年号永康,在位35年。 薛文彬死后内乱五年,皇位更迭频繁,皆无庙号,不记。 太宗在位十一年 仁宗在位三十年 肃宗在位二十年 宣宗,即当今天子薛靖,年号宣和,云、水二人的事是宣和年间的事。正文时间线是宣和十年。 之前文章里部分线拉得太长了,我都搞晕了。。。 重出江湖 第68章 英雄见白头 英雄见白头 “这么说来,当年明堂这把火,是我叶师尊为了救芷兰师祖,使下的一个计谋。她蛰伏太祖皇帝身边,也是为了营救芷兰师祖。但是,现在这规模宏大的地下墓室又是从何而来?你又是何人?”水心悠喃喃低语,似是在问那黑衣人,却不正眼瞧他,敛眉低目,神思不属。然那云晨潇瞧得真切,水心悠一双妙目充盈着水汽,透着萧索的悲戚之意。 “水门主说得不错。当年叶皇后才智通天,用一把大火掩盖了真相。她和薛芷兰女侠是如何逃脱恢恢天网,一路又如何波折,我是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大火过后三个月,叶皇后,哦,此时该唤她叶菀翎吧,叶菀翎和薛芷兰并其他几位朋友找到我,让我帮她们一个忙。”那黑衣人轻抚胡须,忆起往事,也是颇多感慨。 “何事?”云水二人几乎是同时问出口。 “下葬。” “下葬?” “不错,正是下葬。彼时,太祖皇帝正布了天罗地网,要缉拿二人归案。风口浪尖之际,薛、叶二人找到我,竟说已在洛阳找好安身之处。这洛阳北邙虽隔绝人世,倒也是山清水秀、养生享福的极乐之地。加之叶菀翎那些年苦心经营,也攒了不少金银珠宝,丰腴度日自然不是难事。但只有一事,就是她们的身后事。 “我一开始并不明白,她们的身后事,为何要托付给我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也是后来才知道,薛、叶并那几位朋友,应是……应是彼此相伴一生之人。薛芷兰与皇帝闹成这样,她们于这世上既无后嗣,又无亲戚。虽前世赫赫辉煌,也不免晚景寥落。若她们几人都在还好,然而岁月悠长,总有故人离世,而最后一位离世的故人,恐怕……”那黑衣人说到这里,竟也不免哽咽。 “我本京都一介草民,与薛、叶二人扯不上半分关系。但当年薛芷兰诸人纵横江湖,快意恩仇,又有悲天悯人的慈悲情怀。我儿时父亲早亡,寡母一人将我拉扯大。我13岁那年,母亲染疾,垂危之际,是薛芷兰妙手回春。她后来见我孤儿寡母无依靠,又打通关节,为我制造世家官牒,进入禁军,成为京城一名禁军校尉。不想几年后,我职位变动,调动至东都洛阳密殿,看押要犯。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这要犯,竟然是薛芷兰薛女侠。” 美人迟暮,英雄白头。真相的面纱缓缓揭开,弥天大火、生死厮杀,竟都抵不过岁月之手。想起叶师尊、薛师祖晚景凄凉,水心悠心下更是犹如刀割。云晨潇知她心中所想,轻握了她的手道:“薛师祖并那几位女侠,也算是得了善终。只是朱颜辞镜花辞树,任是如何惊才艳羡之人,亦是逃脱不得,小悠儿你也不必太过伤心。” 水心悠昂首落下两行清泪,摄了心神道:“你说的是。不知后事如何?还望前辈告知。” “□□皇帝驾崩后,那几位女侠也相继辞世。太宗朝承平年间,这北邙古墓便只剩薛、叶二人独守了。当时我每月来送一次生活日用之品,承平十一年,薛女侠突然叫我来得勤些。我问她缘由,她说……她说自己大限将至,要及早准备,且叫我别走漏风声,不让叶菀翎知道。承平十一年冬月初四,薛女侠溘然长逝。次日,叶菀翎将我叫来,将她与薛女侠多年的养身之法、内功心法等书写成册,并让我带去长白山顶水门。” “我快马加鞭,跑死了几匹快马,半个月后回到北邙古墓,却怎么也找不到叶菀翎。费尽周折,我终于在墓室最底下的石棺内,看到了叶菀翎。她一袭白衣,犹如生时。此时,墓室所有主人都已归位,我按照薛女侠当日指示,盖上棺盖。此后,我便守在这里,静待薛女侠的传人。” “静待传人?难道我薛师祖还有遗训?”水心悠道。 “她说,短则数载,长则数十载,会有人来寻你。许是机缘巧合,许是缘分天定,届时,你且告诉这人所有真相,并将宝物赠与她吧。这乱世纷纷,终需有人去终结。”黑衣人说罢转身,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将墙壁上的机关旋转了几下,拿出一个不甚起眼的黑匣子,交与水心悠手中道:“我知坊间定然有许多关于此物的传言,不外乎境虚铁盒、幽冥剑。其实那境虚铁盒不过薛女侠从域外得的一件玩意儿,那盒子本无甚新意,无非是机关套叠的益智游戏。至于幽冥剑,那是却是上古神器,但与玉玺也没什么瓜葛。当时薛女侠有意将三件宝物并称,也是为了混淆视听。我听说后来竟有人将境虚铁盒当做寻宝图来争抢,也是可笑可谈。” 那匣子并不甚重,然而水心悠此时捧在手上,却觉得力所不承,几乎脱手而出。幸而云晨潇眼疾手快,妥妥将那匣子拿住,笑道:“水大人莫非嫌重?” 水心悠嗔怪地看了云晨潇一眼,正色道:“天下江山尽入我手,焉能不重?” 云晨潇星目一闪,似有一丝失望的神情闪过,随机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道:“这传国玉玺,于水太师而言自然是重于千斤,与我而言,却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水心悠知那云小狗又在犯傻,并不理她,轻手轻脚地将匣子打开,里面果然放着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但见那玉玺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一角以金补之,似有残缺,但瑕不掩瑜,那玉玺乃和氏璧所铸,温润清贵之气逼人,叫人移不得眼睛。 黑衣人沉声道:“你这竖子,口出狂言。此物吸天地之精气,日月之精华,乃天下至刚之物,正好解水门主幽冥剑反噬之苦。” 云晨潇听得此言,忖道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81 ,这人竟能看出小悠儿为幽冥剑反噬,也是不简单,果然薛前辈真真神人也,就连身边的人也带着几分仙气。于是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敬意,微微一笑道:“前辈莫在意,我是说笑。若这宝物真能帮小悠儿一二,我云晨潇定要对着它拜上一拜呢。” 黑衣人长叹一声,眯眼沉吟良久,才道:“薛女侠遗训,我已尽数做到。如今,也是到了放下断龙石,彻底封锁这墓室的时候了。” “等等!”水心悠叫道“前辈,我,可否到石棺一看……我自小便在水门,薛师祖和叶师尊就算是我的长辈,今日晚辈误闯禁地,已是唐突,若是不去祭拜一二,叫我内心如何安宁。”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薛叶二人泉下有知,不会与你计较的。”说罢环顾四周,又觉依依不舍,摇摇头道:“也罢。你和这姓云的姑娘,也算是嫡传后人。且做晚辈,去看看吧。只一点,勿扰了清净。” 当下,黑衣人带着云水二人,继续朝古墓深处走去。又不知向下走了多久,黑衣人才将身上的火折子取出,叫云水二人点了。但见这安放棺淳的石室不过十米见方,室内并不像上面几层那般珠光宝气,只是简单放着五副石棺,除此以外再无别的陈设。 那云晨潇不知故事,但见这五副石棺,不由得心中大奇,趁水心悠虔诚祭拜之时,偷眼瞄去,只见这五副石棺大小无差,若非石棺上有灵位,云晨潇怕是要认错了。她自中间看去,只见上书“故女侠薛芷兰浩然之位”。向左右看去,分别是叶菀翎、楚怡萱、苏若焉、谭雪莹,也并无称谓头衔,一概以“女侠”呼之。 “薛师祖生前欠下不少风流债,身后亦是颇多美女为伴。”云晨潇念及此处,却不禁感慨,纵生前丰功伟绩,一世之雄,亦不免一抔黄土掩风流,也不知自己晚年是个什么景象。到时候,小悠儿还会陪着自己吗?或是孤独终老? 云晨潇正神思不属间,水心悠已祭拜完毕。那黑衣人将二人送至墓穴出口,缓缓道:“薛女侠生前曾说,希望在有缘人拿到玉玺之后,将这古墓封印。她生前过得聒噪,希望死后得清静。” 水心悠微微颔首道:“既然是师祖的意思,我们照做就是。”说罢回首看了一眼这墓室,纵有千般不舍,也是师命难违。 她与云晨潇堪堪退出墓室几步,却听得身后轰然巨响,回头时,却见那黑衣人已将断龙石放下,墓室入口处已承受不住压力,轰然塌陷。那墓穴本就隐蔽至极,这断龙石一放下,更是将这墓穴彻底封死,外人再看不出半分痕迹,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前辈!你不出来吗?”云晨潇叫道。 墓室传来一阵阵凄冷的笑声,那黑衣人道:“我守了这里几十年,如今正可寿终正寝。薛女侠那边,也需一个看门跑腿之人。”他顿了顿,又道:“传国玉玺,天下至宝,见之祥瑞。太祖皇帝功高盖世,然过矜杀伐,猜忌贤臣,终非明主。薛女侠其实早知是错,只是迫于亲情,不愿改正而已。得此宝物后,还愿水门主以天下苍生为念,物尽其用,方不负薛女侠拳拳爱民之心。” 水心悠听得此言,复又掂量了一下手中黑匣的,只觉那宝物沉重无比。抬眼去,但见夜色如墨,星如点漆,一旁的云小狗竟难得地没有说话,只悄悄地将她轻揽入怀,柔声问道:“还记得那年在船上,我教你看星宿吗?” 那时二人情窦初开,水心悠不是什么水门主更不是什么水太师,虽也前途未卜,但二人也乐得逍遥自在。“十年前,你是云小狗,十年后,你还是。十年前,我是水心悠,十年后,却……” 云晨潇不待水心悠话音落地,在水心悠唇上一点,笑道:“十年后,你却也还是水心悠,是我云小狗一人的,小悠儿。” 四目相对,水心悠抿嘴一笑,竟猛然心头一松,多年压在心头肩上的担子蓦然轻了不少,就连手中的黑匣也没了之前的分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是2018年,此文开坑的时间差不多是2008年。文中写云水一别十年,我又何尝不是断更十年? 不填坑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惭愧得很。所以不管有没有人在看,我都会坚持更完,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少年笔墨,如今看来多有不堪。前文有很多章节节奏太慢,心理描写过于繁琐,我也注意到了,只是当时估计是受什么影响吧,觉得描写心理活动很过瘾,如今看来是本文一大病。但当时的心境如此,所以我只会小修一些错别字和bug,不会大动。 第69章 风正一帆悬 风正一帆悬 万山横月,夜幕沉沉。云水二人身处北邙古墓群,也不知当下是何时辰,只得在山林里胡乱休息一会儿,再做打算。 “傻小狗?” 夜静得出奇,似乎连虫鸟走兽也进入了梦乡。水心悠躺在云晨潇为她铺的干草垛上,辗转反侧,思绪凌乱,怎么也睡不着。咋闻薛、叶等人故事,水心悠悲戚中带着愤怒,既觉得惋惜又替她们不值,但细想之下,几人虽历经艰辛,但也算得了善终,隐居避世,不受世俗纷扰,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只是师祖师尊们,把这天下至宝丢给了自己。说是宝物,又何尝不是烫手的山芋?她水心悠不仅是水门门主,五行门掌门,更是朝廷亲封的一品大员,内阁首辅,保护传国玉玺责无旁贷。只是……她只要一看到云晨潇,心就不由得溜了神,就想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只求无官一身轻地与那人游山玩水,再不去理会这些杂尘。 “在呢!水大人有何吩咐?”其实云晨潇也没睡着,她的心虽不似水心悠一样凌乱,但也是思绪难平。其实水心悠说得没错,两人十年未见,云晨潇纵有变化,无非心智成熟了些,内力醇厚了些,然身份地位,与十年前并无二致。她水心悠就不同了,十年前,她幽冥剑傍身,一剑笑傲凌九州,把个荆州总兵府搅得鸡犬不宁,以致后来朝廷震惊,参与此事才算了结。十年来,水心悠锋芒毕露,重整五行门,竟将五行门经营得有声有色,几乎复制了薛芷兰鼎盛时五门同辅的盛世。那其余四门门主皆身处要津,水心悠自己更是蟒袍加身,位极人臣。她与她,距离似乎更远了。 只恨人心不似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十年前,是不掺杂一丝丝杂质的少年情谊,如今,江湖庙堂,各方势力,上辈恩怨,已将二人的天真烂漫消磨殆尽。即使彼时满脸娇憨的二人曾许下海誓山盟的诺言,那诺言,如今还作数吗? 其实云水二人都明白,她们是回不去的。少年时那段快意恩仇蜜里调油的时光,只能是午夜梦回时的回忆。即使如今二人谈笑依旧,朝夕相对,那些隔阂,有岂是说没就没了的?只是此时刚刚重逢的两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之中,都不愿重提往事。而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4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84 怎么过的?还有,我和小凡路上听人说你们被一个老头劫持,是怎么回事嘛?” 云晨潇拉着水之涣坐下,娓娓道来。原来那日水心悠发了飞鸽传书之后,两人便启程返回长安。这一路二人低调行事,倒也安逸,眼见马上要入城,云水二人放松了警戒,却不想在这官道茶棚,遇到了自己的老对头——怪老头。 这怪老头素日行为怪诞,云晨潇早已见怪不怪,只是今日,他手中拿着一坛老酒,口中念念叨叨,来回来去只有一句:“浩然已去,世无英雄!” “前辈!你我三人痴缠半生,也算缘分,不如今日就做个了断吧!”水心悠心知这人已处于疯癫的边缘,索性把话挑明。 那怪老头看了水心悠一眼,又看看云晨潇,笑道:“像,你们……真像。” “像什么?”云晨潇问道。 “哈哈哈哈……”那老头并不答话,只一味大笑道:“老子当年横行江湖,统领兵部,也算一方高手,我师父滕贤成更是痴迷武学的一代宗师,就连当朝丞相周立文的千金也曾拜入门下,与我同门学艺,平辈相称。老子何时把什么人放在眼里过?直到,哼哼,直到那日在青楼中,遇到那个姓薛的家伙!” 云晨潇听的这话云里雾里,不甚明白,但那水心悠对于这些江湖秘辛却知之甚详,接口道:“当年我叶师尊隐姓埋名,曾拜入当时一位高人门下,想来那人就是你师父滕贤成,而你,就是我叶师尊的师兄,前朝兵部侍郎腾鹏飞?” 那怪老头也不知听到水心悠说话没有,大喝了一口老酒,仍旧自言自语道:“那年我与师妹联手,险些就要赢了这姓薛的小子,只怪师妹一时心软,竟手下留情。此后我与她交锋数十次,竟无一次赢得她,我……我视她为平生劲敌,做梦都想赢了她,于是夜以继日,苦练内功。却不料,不料那小子竟然是个女儿身……哈哈哈哈,你们说可笑不可笑,我的敌人,我一生要赢了的人,竟然是个女人!她是个女人倒也罢了,竟然师妹……我师妹她,放着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当,竟与她暗通款曲,情投意合!?你说,你们说,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那怪老头谈及往事,忽然思维愈发清晰。怕是这些往事早已成为他抹不掉的深刻记忆了。他也不在意她们搭话与否,自顾自道:“后来,她与她侄子一道起兵造反,我便又多了许多与她对战的机会。只可惜……” “只可惜你屡战屡败,不仅武功不及,排兵布阵也不是薛大侠的对手,所以你才对她恨之入骨,是不是?”云晨潇道。 “是!我恨她!”那老头突然发狂一般看了云晨潇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红得骇人,犹如一头困兽,云晨潇心中不禁一凛,正要御气防备,却不料那老头的眼神突然转柔,悠悠道:“却也不完全是!我对她……是又恨又爱,恨她处处比我强,恨她处处胜过我,恨她可以得到师妹的真心……却,却也爱她经纬天下,气吞宇内。想那日最后一次与她阵前对垒,她挟剑惊风,横槊凌云,那气概胜过世间任何男儿!我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竟然可以成此丰功伟业!所以,我竟也慢慢地理解了师妹为何会对这姓薛的情有独钟了。可我,还是不服!后来,薛浩然和她侄子翻天覆地,建立了新朝。只是自此以后,她竟突然失了消息,彻底退隐江湖。我几次三番寻她不见,就觉这世上没了对手,没了朋友,竟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直到后来江湖传言,她手握镜虚铁盒,只要找到铁盒,就能找到传国玉玺。哈哈哈,我想那玉玺如此宝贝,她必定随身携带,找到玉玺,也就找到薛浩然啦。” 云晨潇这才慢慢明白。原来那日老头叫她去寻宝,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老头不是寻宝,实是寻人。只是这老头实在年纪太大了,以至于后来他神志不清,记忆紊乱,仅凭着对武学的痴迷和对薛浩然的一点执念,支撑到现在,已是不易。只怕当时二人进得薛浩然墓室之内时,这怪老头也潜入其中。只是他武功深不可测,以云、水武功之强,亦是毫无察觉。想到这里,云晨潇突然觉得这老头既可怜又可怕,着实令人头疼得很。 “前辈既然已经知道我薛师祖和叶师尊已经作古,不知今后有何打算?”水心悠问道。 “打算?浩然已去,世无英雄!丫头,平心而论,你,你俩打得过我吗?” 水心悠思忖片刻,答道:“若论心思机巧,我二人任何一个都胜你千倍百倍。但若是硬碰硬比武,我二人实在不是你的对手。”其实水心悠这话虽略有奉承之嫌,却也大体不错。她与云晨潇二人的内功均是取巧得来,并不是实打实自己练就的,根基不稳,总是楼高万丈,遇到滕鹏飞这样的高手,也有倾塌之患。 “是啊!不敌!你二人如今已是年青一代的顶尖了,若是你们都打不过我,这世上,还有谁是我的敌手?” “无敌,无敌岂不是更好?” “哈哈!无敌?世有曹孟德,故有刘玄德、孙仲谋与之抗衡;有诸葛卧龙,故有周公瑾、司马仲达与之周旋。如今之世,竟无一人配与我为敌!是我不逢时,我不逢时啊!”那老怪兀自将手中的酒坛一抛,仰天长啸一声,也不知用了什么身法,早已奔出数丈之外,倏忽已不见人影,却留下声音道:“姓云的丫头,我与你,有传气受功之义,你纵使受我掣肘,又何尝不是受我之恩呢?你不肯唤我一声师父也罢,反正,我与叶菀翎师妹乃是同根同源,你与这水门,亦可算渊源深厚了。此后行走江湖,莫要辱没了师门才是!” 那声音初时震耳发聩,后来却越来越小,最后几句如怨如诉,几不可闻。云晨潇不觉心中一悲,向水心悠道:“滕前辈,莫不是……” 水心悠望着那怪老头远去的方向,摇头道:“不是他不逢时,是他们的时代已然过去了。前朝已亡。我大燕已悠悠百年了。不论是他的敌人、朋友、师门,都已尽数作古。他之前糊里糊涂,倒还好嘻哈度日,如今大梦初醒,怕是要不久于人世了。” “哎!”云晨潇总觉心中似有万语千言,却实在说不出一句感慨的话,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水心悠知她心中所感,抚了抚她的鬓道:“世事无常,感慨往日不如把握今朝。如今,我们还有许多大事要做。你这傻狗儿,莫要在这里伤春悲秋了。” 这几日,云晨潇经历了太多生死,此时竟然觉得生死随化,万境幻灭,只有眼前这白衣仙子是真实的。她猛然鼻中一酸,将水心悠牢牢抱住,缓声道:“传国玉玺、大燕中兴……这些事都离我太远了,我想也不曾想过。我们这一生,已经耽误十年了。小悠儿,我只求能与你双宿双飞,像……像薛师祖那样,找一处风景秀丽之地共度余生罢了。” 水心悠知云晨潇虽对自己情根深种,却极少说这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5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85 些甜言蜜语,如今说出这些,定然是真情流露而发。水心悠心中大为感动,柔声安慰道:“傻狗儿,我们现在不就在一起吗?待此间事了,我们再一起纵马江湖,归隐田园。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71章 暮云堂议事 太师府花园里,云晨潇和水之涣聊得起劲,暮云堂内却是另一番情景。时值盛夏,屋外燥热难耐,暮云堂内放置着四块大冰块,俨然一室清凉。这屋子并非正堂,也不朝南,却挑高出半层。室外竹影潇潇,梧桐高耸,相映成趣,阻挡了四季的阳光,却并不湿潮,乃是避暑的圣地。 暮云堂并不甚大,正厅迎面挂着一柄宝剑。那宝剑常年泛着诡异的幽光,像是幽冥之眼,要吞没这世间的一切。再加上这屋内常年不见阳光,愈发多了几分阴寒之气。 五行门土门门主鲁伯安最是不爱这个鬼地方,每次来都是他嚷嚷着先回去,但这次,他竟然难得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口,像是入定一般。其余慕容光、金廉、霍横扬、柳如眉、宁雨凡几人眼神不断流转,也不知交流些什么,这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如今,就是这么个情况。几位,有何感想,但说无妨。”见许久无人说话,水心悠只得给自己圆圆场。 “这么说来……皇上,究竟还是按照你之前的《上荆淮奏疏》所言,执意削藩咯?”慕容光见无人说话,便先开口。他是五行门中除了水心悠之外最有权威之人,此时开口,也正合适。 “不错!我早说过,藩王之患不除,朝廷难以清净。且如今……”水心悠扫视众人一眼,缓缓道:“如今传国玉玺在我们手中,号令天下名正言顺,正是削藩的最佳时机。我今早面圣时,皇上亦是下定了削藩的决心。且此次削藩,就从江南宁王下手!霍师兄!” “霍某在此!” 水心悠颔首道:“如今兵权虎符,你我一人一半。一会儿我叫雨凡将我那一半给你。京城禁军、署卫、府兵都由你调配。至于地方兵马……皇上有意复荆州总兵云正亭之兵权,授天下兵马大将军之职,统领地方募兵,起兵讨逆。当然,这招,是不得已之事。若是宁王、定王能乖乖交出赋税、兵权,我们大可不动干戈,将这场战事消弭于无形。” “自古上兵伐谋,下兵攻城。若是能不动干戈,自然是最好的。”慕容光捻须笑道:“却不知悠儿你,有什么攻心之计,可化解这场战事?” 水心悠深知慕容光与宁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不肯透漏半分消息,微笑道:“侄女愚钝,暂无计谋。大不了……大不了就来个鱼死网破。” 那慕容光最是狡猾,周旋于水心悠和宁王之间如鱼得水,此时自然不愿引火烧身,思忖片刻,已有了计谋,忙道:“若要强攻,朝廷必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是,战争难免伤及无辜,我大燕在你水首辅的管辖下才初现中兴之象,这一动干戈,虽不至于动摇国本,但总是劳民伤财之事。依我看,如今悠儿你喜获至宝,正是天命所归。你何不顺势而为,借此东风,派一调停之说客,调和三方势力,叫宁王、定位交出赋税兵权,不动一兵一卒,还天下一个太平?只是此人,需与朝廷和诸王都有交情,能周旋于三方,又需孔明之才,能舌战群儒,陈述利弊,又需云长之勇,能单刀赴会,从容出入虎穴。如此,方可保四方无虞。” 水心悠知道慕容光为了避免与宁王一战,才有此一说,但这种说法也并非毫无道理,她水心悠也不是穷兵黩武之人。只是慕容光这么一说,她就大致猜出这老狐狸是想把那人推向风口浪尖,却又不明言,当真是老奸巨猾。水心悠慢悠悠地道:“如果有人能以一己之力,破了藩王的十万雄兵,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只是普天之下,不知哪里有这样神通广大之人。” 慕容光看此事有戏,不由得喜上眉梢道:“此人……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我们的老相识了。只是……只是不知这艰巨又危险的任务,悠儿你,舍不舍得了……” 水心悠沉吟半晌,内心颇为犹豫。慕容光此计是利己利人利民之计,若是那人真能办成此事,自然是最好。只是一来,此行凶险异常,宁王、定王都是称霸一方之主,实力不容小觑,若是那人有个三长两短,是她水心悠最不愿看到的;二来,水心悠本来有心借削藩之举削弱云政亭的兵权,让他们二虎相斗,她坐收渔翁之利。但若按慕容光之计行事,便解了云政亭之围。一向杀伐决断、果敢爽毅的水太师轻叹一声,一时间也乱了分寸。暮云堂出奇地安静,只剩外面聒噪的蝉儿唱个不停。 “师兄!别卖关子,快说这人是谁?”鲁伯安本是胸无点墨之人,对削藩之事也不甚上心,只是听闻世间还有此奇才,也不由得起了好奇心。 慕容光把这烫手的山芋找到个接手人,不禁在心里为自己的妙计叫了一声好,笑道:“师弟莫急,我来与你慢慢道来。第一,此人要与宁王、定王有良好的关系。她……嘿嘿,她曾凭借过人之才,得宁王殿下赏识,带到品恒书院悉心栽培,她父亲又曾是定王殿下帐下大将,定王殿下对此人亦是赞赏有加。第二,此人要对朝廷对今上忠心不二,誓死效忠。这个嘛,她虽与圣上无甚交集,却……”他故意一顿,瞥了瞥上座的闭目沉思的水心悠,笑道:“嘿嘿,她与咱们水大人交情深厚,非同一般。我相信,只要首辅大人一句话,此人便是刀山火海亦如履平地,万死不辞,所以这一点,你我无须担心。最后,此人必须有勇有谋,智勇双全,方可不辱使命,全身而退。嗯,以我对她的了解,此人聪明有余,武功不凡,最近几年,恐怕是又得高人悉心指点,功力只怕早已在诸位之上了。” 鲁伯安听慕容光说得头头是道,连连点头道:“师兄言之有理!我看你说这人简直比小悠儿还厉害,但这人到底是谁,我怎么没猜出来啊!” 慕容光哈哈一笑,道:“只怕这暮云堂上,只有师弟不知道此人是谁了!” 那鲁伯安听了这话不由得皱起眉头来,怒道:“小悠儿,你来给你师叔我评评理,你说他……” “慕容师伯!”水心悠蓦然打断鲁伯安的话,厉声道:“师伯此计甚是凶险,我还需再思虑一二,目前暂不做定夺。关键是,还需要看她本人意见,若是……” “小悠儿!”暮云堂大门缓启,燥热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一地斑驳,投入到久不见光的暮云堂内,将幽冥剑的玄幻之光尽数掩盖。 轰然而入的一股股热气扑面而来,暮云堂内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朝来人看去。只见她月白色的长衫,玄色短靴,面含春风,星目奕奕,满头青丝简单地用一枚簪子绾住,略显凌乱又不失风度。就是这布衣裙钗,极为简单的穿着,却有股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6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86 神采飞扬的感觉。 那人缓步向水心悠走去,走近,与水心悠并肩而立,执起水心悠素手,用最平淡却又最坚定的声音说道:“若是慕容先生刚才说的那人是我……那我……” “云晨潇!”水心悠突然打断云晨潇,厉声道:“和谈之事,改日再议!我……我怎可叫你为我犯险!我宁愿自己披甲带兵,去平了这藩王之乱!” 云晨潇望着水心悠的眼睛,微笑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再说,我这,也不完全是为了小悠儿你啊!你现在贵为内阁首辅,你的事,又何尝不是朝廷的事,何尝不是天下百姓的事?” “你胡说!你……你何曾在意过这江湖,何曾在意过这天下?你在意的,不过是……”水心悠少年成名,身居高位,早已宠辱不惊,众人何曾见过她如此心神不定,不由得一个个屏住了呼吸,耷拉着脑袋,生怕自己一个小错就有了灭顶之灾。慕容光更是恨不得转身就跑,他这主意直把云晨潇推向火坑,只怕水心悠现在把他五马分尸的心都有了。 只有云晨潇云淡风轻,微笑的目光始终不离水心悠半分,答道:“是啊,我何曾在意过这些,我在意的,不过只有悠儿你一人。但若你心怀天下苍生,我云晨潇又岂能袖手旁观?你若要做天下苍生背后的人,我就做你背后的人。天下,有你水大人,而你,有我!” 水心悠再忍不住,早已泪如雨下。众人哪还敢有半句多言,纷纷退了出来。暮云堂内,只剩云水二人。云晨潇长舒一口气,将水心悠揽入怀中,柔声道:“小悠儿你杀伐决断,何曾这么犹豫过?除非,你不信我云晨潇有这样的能力。哼,好歹我也曾和水大人学艺多时,是时候出去历练一番!小悠儿你只管放心,等我凯旋而归啊!” 水心悠一拳下去,娇嗔道:“臭小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笑!你又不是不知那宁王定王,哪个是好相与的?若是他们发起狠来,你岂是他们的对手?” 云晨潇为水心悠拭掉泪痕,笑道:“这不还有你水大人这么强大的后盾吗?有你坐镇,他们敢动我试试?打不死他们!” 水心悠轻笑一声道:“臭小狗死性不改,油嘴滑舌!” 云晨潇见水心悠好不容易放下警戒来,继续道:“我们小悠儿还是笑起来最好看。所以,我以后还是多多说笑点好。” 过了半晌,云晨潇才道:“小悠儿,说正事!削藩之事,非我不可。慕容光虽然有私心,但此事于我们也并无损害,且又可消弭一场战事,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小悠儿你别犹豫了,且叫我去试试吧。成功了,我助你一臂之力,就算失败,以我的能力,你还不信我能全身而退?” 水心悠沉思片刻,并不出声。云晨潇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她大半,忙继续道:“你若不放心,大可叫阿涣和小凡和我一道前往。阿涣虽然单纯,但天下尽知她是你水大人的师妹,不看僧面看佛面,几位王爷应该也不会为难她。至于小凡……她足智多谋、计划周全,简直就是你的翻版,有她在,我便多几成把握。” “哎哟,云大小姐深谋远虑啊!那除了她俩呢?”水心悠追问道。 “呃……除了她俩……我想想啊,要不,我把大个子也带上?他虽是匹夫之勇,但功夫好啊!那烈焰飞火掌天下无双!呃,还有柳姑娘,她跟着金老板生意场上纵横捭阖,人脉颇广,或许派得上用场?” “恩,云大小姐此言有理。是了,还有你婉儿妹妹,她那么柔柔弱弱,情根深种,一颗心全在某人身上,不可丢下不管!还有你身边那个丫头,叫……叫什么来着,带着带着,这一路上没个人伺候我们云大小姐可怎么行呢!哦,对了,还有……” 云晨潇这才听出水心悠话里奚落之意,自悔食言,忙道:“诶诶,不必不必!都……都不不必带了!我一个人去就是了!” “臭小狗,算你识相!本太师告诉你,此行,只有一人与你同去,除此之外,你再别做他想!” “一人?难不成是……”云晨潇伸出手来,颤颤巍巍地向水心悠指去。 “怎么!”水心悠一把将云晨潇的手打开,嗔道:“我不够格?不如你婉儿妹妹温婉贤淑,不如阿涣面子大,不如小凡足智多谋,还是不如霍大个子武功超群?” 那云晨潇直如傻了一般,心道这小悠儿今儿是吃了多少飞醋,又吃了多少□□啊!忙柔声赔笑道:“自然强过他们十倍百倍!有你在,我是十足的把握了!只是,你如今官居高位,圣上事事仰仗你这首辅阁揆,你这一走……” “这个你放心,我自然理会得。你只说,这趟差事,由我陪你,你是乐意呢,还是……” 云晨潇早已乐得合不拢嘴:“当然是乐意,开心!有你陪着,我就是刀山火海,也甘之如饴啊!” 水心悠白了她一眼,道:“臭小狗,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三天后启程!” 云晨潇哈哈一笑,拱手颔腰,向水心悠作了个长揖道:“一切听凭水大人差遣!我云晨潇唯水大人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 月辉如水。长安城早已过了宵禁时刻,却有一人身着黑衣,奔走于长安城内,片刻功夫,已到了皇宫正阳门外。门外把守的侍卫眼睛冒着精光,正要将那人拦下,却见那黑衣人掏出腰中令牌。那些侍卫看清令牌,不敢有片刻耽误,齐齐让出通道,让那黑衣人入城而去。 “这么说,水爱卿,是铁了心要和那云晨潇一同前往了?”龙椅上,宣宗皇帝薛靖斜靠着,坐得并不端正,却自有一股皇家威仪,叫人不敢逼视。 “正是如此!水大人已打点好了一切,估计明朝早朝,就会向圣上禀告此事。”黑衣人道。 “如此……”皇帝沉吟片刻,像是自言自语道:“也好。早听闻这云晨潇心思机巧,武功卓绝,不在水爱卿之下。如今二人能同时为朝廷所用,是朕之幸,更是天下百姓之幸。若是二人能合力促成削藩之事,朕,定大肆封赏。” “皇上所言极是!只是……小臣有一事……小臣……” “许平!你身为宫里的禁军统领,有何事这么支支吾吾?但说无妨!” “是!皇上!”那叫许平的黑衣人摄住心神,思量片刻道:“皇上叫臣私下与水大人联系,臣虽愚钝,却也能猜出一二。水大人一心为国,确是国之栋梁,臣心中佩服之至。只是……只是,如今那传国玉玺在水大人手中,她,她可并未将这宝物奉与皇上啊!此番削藩,水大人又集兵权于一身,若是削藩成功……臣……臣担心水大人权势过大,难免会生出不臣之心,到那时局面混乱,皇上可就不好控制了!” “哗啦”一声,皇帝早已将手中水杯摔掷于地,颤声:“许平放肆!放肆!” “皇上息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9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91 心悠送至宣宗皇帝身旁,因此宣宗皇帝对他颇为赏识,这些年来连升几级,镇守荆楚大地。只是谢子良乃治世之文臣,实非乱世之武将。他只盼朝廷能派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来解了荆州之围。他更知道,如今朝中说一不二掌握实权的,实是座上这位白衣女子。当年水心悠如何仇恨云政亭,如何想至他于死地,谢子良是一清二楚。如今云晨潇竟然要他把苦心经营的荆楚之兵尽数交付给云政亭,这不是开玩笑吗?她就不怕激起太师大人的怒火? 思虑再三,谢子良还是觉得兹事体大,不敢随意应承,便打了个太极道:“钦差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不如等下官斟酌一二,再修书一封……” “谢大人!云侯爷满门忠烈,一心为国人尽皆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莫不是舍不得手中之权?” 水太师忽然发话,把谢子良问得一愣,忙答道:“下官岂敢?下官手中之权,乃是民赋君授,下官岂敢擅专?” “如此,便好。”水心悠颔首道:“刚才钦差所言,句句珠玑,甚合我心。本座也会上奏圣上,言明此事。” 谢子良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得合不拢嘴,心道:“此二人一唱一和,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口中却应承道:“下官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开船。。。云水cp可逆不可拆! 云水不是小年轻,我也不是小年轻了。行文总有力不从心之感,各位多担待!遁走。。。 第74章 心事本无凭 “难道你真要恢复云政亭的兵权?据我所知,他这些年,可不似那云……云钦差说得那么安分啊!” 荆州知府大院,分为前后两院。前院乃是知府升堂办事的衙门,后院则是知府的私宅。谢子良世家出身,处处要求情调雅致,当年他官居荆州知府时,曾对这后院大动土木。在他的修缮下,这荆州知府后院聚石环水,也有了几分江南园林的风致。 此时云晨潇已只身前往云政亭处。水心悠对云政亭芥蒂已深,根本不愿与其谋面,便在这荆州知府后院等候。谢子良见水心悠一言不发地出神,便忍不住再开口道:“云政亭私募府兵,如今已有千人之众。而且这些兵士都是十七八岁的热血少年,不是父母双亡,就是举目无亲,大抵无家室之累。说白了,他们赤条条了无牵挂,完全为云政亭卖命,就是云政亭豢养的一批死士。云政亭这些年打得什么主意,你心里可否明白?还有,那云……那钦差大人又有何打算,你可知道?”也不知为何,这谢子良每每提及云晨潇,总有些支支吾吾的不自然。 “子良,我看你这些锦鲤养得不错。等闲了,你给我弄些鱼苗来。或许是我那池子太小了,总觉得他们不大自由。”水心悠并不甚在意谢子良所言,她饶有兴致地取了些鱼食轻轻抛出,便引得许多鱼儿前来争食,水心悠微微一笑,又道:“出游从容,是鱼乐也。想来京城虽大,却总不及外面的海阔天空,鱼儿也不觉快乐。” 谢子良听出水心悠话中似有深意,但却不愿细细琢磨,急道:“水大人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喂鱼!十年来,云政亭的情况,我可是分毫不差地汇报给你了,现在到了关键时刻,你怎的又不急了?” “谢谢你,子良。”水心悠拍拍粘在手上的鱼食,漫不经心地道:“金陵谢家累世公卿,你满腹经纶又有治国之策,乃是宰辅之才,本该有更好的前程,却难为你十年来屈居湖广,为我盯着云政亭。你放心,等皇上平定了诸王之乱,我一定……” 水心悠话音一顿,却恰好迎上谢子良带着询问又有些炙热的眼神。水心悠忽然一阵烦闷,再不想与他纠缠下去。谢子良看出水心悠不耐烦的情绪,只得黯然道:“不论身居何职,都是为你,为朝廷办事,我哪有半分怨言。我只是想提醒你……” “云政亭豢养死士,不过是被那夜吓怕了。你放心吧,他虽然有种种不堪,但对朝廷还是忠心的。当初夺他兵权,无非是要羞辱他一番。此次与藩王对战,我和云儿并无十足取胜的把握。你把兵权还给他也好,省得今后若真要阵前对垒,你倒被架上那危险的位置。按我计划,本来也有意让云政亭上阵,一则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本该不拘一格,二则他一生征战,让他死在沙场,也算死得其所,我对云儿也好有个交代吧。” 谢子良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向皇上上奏。还有……”谢子良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云政亭那些死士,其实还有一个作用,是……是为云晨潇练剑阵所用。” “剑阵?难道是……”水心悠波平如镜的心突然一紧“难道真如我所料?” “不错,正是当年薛大侠亲授给云家先祖的,北斗八卦剑阵。据说此阵威力无穷,可当十万精兵。她有此绝技傍身,何愁大事不成?但我劝你,还是小心。人心隔肚皮,你们纵使情谊深厚,然十年,足以令许多事情改变。那云晨潇对你,也未必就十分的坦然。不然,她为何隐瞒此事?” 水心悠瞥了一眼谢子良,不愿再与他多啰嗦一句,起身便走。然走了几步,突又停住,似是自言自语,但谢子良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我信她。莫说十年,便是三十年四十年一辈子,我依然信她。” ******** 荆州总兵府。云政亭与云晨潇相对而坐,沉默无言。 云晨潇仔细瞧了瞧父亲,只是数月未见,父亲仿佛又苍老了几分。那夜与水心悠一番打斗,云政亭面上毫无变化,但云晨潇清楚,他内心是何等波澜起伏。那日之后,云政亭就突然把云晨潇叫入密室,亲手将云家祖传的北斗八卦剑阵的剑谱交到云晨潇手中。 “我云政亭自知资质平庸。这本剑谱由你爷爷传给我,我从未看过一眼。如今,我将它传给你。我知道,你如今武功深厚,可你纵使天下第一又如何?丈夫当学万人敌,一书一剑将何为?只怕以后,这北斗八卦剑阵,与你大有裨益。” 云晨潇忆起十年前父亲所言,恍若隔世。自那日起,她苦习剑谱,反复推演。这剑阵变幻无穷,可分可合。与其说是剑阵,毋宁说是兵法谋略和内功心法的合集,分则可御千军万马,攻城略地,无往而不胜;合则集一人之力,如铁甲护身,周旋敌军中,虽千万人吾往矣。云晨潇十年苦修,如今已颇有心得。只是她起初不知道这剑阵究竟有何作用,她一个无权无势无野心的官家小姐,机缘巧合地浪荡江湖,学了上乘武功已是传奇,她父亲竟然还要她学兵法?只是后来见到水心悠,知她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志,又鬼使神差地得了传国玉玺,方觉一切似乎冥冥之中,早有天定。这北斗八卦剑阵,岂不是协助小悠儿一统天下最好的武器吗?只是……云晨潇想到这里,隐 分卷阅读191 分卷阅读192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92 隐觉得有些头痛,她内心是厌倦了这些勾心斗角的,不论是血溅朝堂还是马革裹尸,亦或是那传国玉玺,黎民百姓,她都厌了。她只求和小悠儿安安稳稳地相恋相伴,就那么难啊…… “潇儿,这次回来,打算在家呆多久?”云政亭看着神游物外的女儿,沉声问道。 “爹!”云晨潇叫了一声,就觉得鼻子微微泛酸,眼泪要夺眶而出。她此生最亏欠的,怕就是自己的父亲了,她与水心悠既是同父异母的姊妹,又是相恋相爱的情人,这样的关系在旁人看来,早已是□□不孝之极了。 “女儿回家,是有事相求。”她低着头极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来,始终不敢再看云政亭一眼。 “哈哈……”不想云政亭却是爽朗一笑,抚了抚胡须道:“你我父女一场,何来‘求’这一说?叫为父猜一猜罢!嗯……我潇儿一向阔达洒脱,能让你这么为难却还要开口的,恐怕,是那个丫头的事儿吧?” “爹爹!”云晨潇蓦然抬首,迎上的云政亭慈父的笑容。记忆中,云政亭是严父,对云晨潇虽骨子里宠爱到了极点,面子上却不苟言笑。今日这样的笑容,让云晨潇恍然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她对父亲表明心迹,表示此生所爱,只是那白衣仙子。而此时,又是为了水心悠……想到这里,云晨潇心里一松,跪在地上向云政亭磕了三个响头,才道:“女儿不孝!今日有三件事相求爹爹。一是求爹将府中三千护院军交由女儿调配。” “这三千护院军本就是为你练习剑阵所用,自然一切由你调配。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是希望爹爹上奏皇上,准由女儿承袭忠武侯之爵位,爹爹您辞官致仕,颐养天年,并且……并且举荐女儿为征讨大元帅,兼荆襄八省总兵,湖广军府主事。” 云政亭听罢大惊道:“潇儿这是何意?虽说我大燕民风开化,女子亦可在朝为官,可她们大多是清贵文官,平日只舞文弄墨而已。你若有意仕途,为父我大可找人为你举荐,或是参加恩科,你却为何要接为父这烂摊子。你也知如今朝廷局势,我荆楚之地,就是剑锋刀刃,人人避之不及,你却硬要往前冲?此事不妥!” 云晨潇苦笑道:“爹,你当年传我剑谱兵法,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吗?” “那是让你自保,不是叫你送死!”云政亭已有些恼羞成怒。 “第三件事……”云晨潇朗然无惧,一字一句道:“战事凶险,生死难料。但无论生死,我都要与小悠儿在一起。你们上辈恩怨如何,我已无心理会,我这第三件,只是求爹爹成全。” 云政亭怒极反笑:“果然还是此事。” “是!”云晨潇对上云政亭复杂的眼神:“其实爹爹成全与否,孩儿都会与她一起。求您成全,只是求个心安。爹爹……就当这辈子没生过我这个不孝女吧!您与小悠儿积怨已深,她又是嫉恶如仇之人,想叫她原谅您,恐怕这辈子也不成了。我只求平定藩王之乱后,与悠儿远走高飞,再不问此间种种。” 云政亭喘着粗气,双手紧握道:“便是这三件?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 “好!好……你给我一夜时间,明早,明早我给你答复!” ******************** 为了等云政亭给的答复,云晨潇当晚也没有回去。躺在熟悉的床铺上,回忆起与水心悠相逢后的种种,云晨潇只觉得如坠云端,心中甜蜜之感充塞,一颗心扑通扑通地,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也不知悠儿在干什么,这会儿休息了没有?怎的才分别几个时辰,我就害了相思病吗?哎……小悠儿啊,也不知这一次,我们的运气有没有这么好了。”又想起父亲模糊的态度,不觉多了几分伤感。 “小姐!睡了吗?” 一阵叩门声打断云晨潇的思绪。“险些将小七这丫头忘了!”云晨潇暗骂自己糊涂,当下霍然起身,披起衣袍,打开门闩,但见小七捧着一碗银耳莲子羹和几个云晨潇平日里爱吃的甜点,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外。见云晨潇出来,不自觉得就露出了笑容,简直比那甜点还要甜上几分了。 “小姐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小七一声?这趟出门办事,可还顺利?”说着便不请自入,放下羹汤糕点,为云晨潇整理起床铺来,边整理边抱怨道:“小姐,你这一路风尘,应该先让小七来伺候您沐浴更衣啊,怎的直接就回卧房睡觉了?”听那语气,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半个主人了。 云晨潇倚着门框,看小七忙里忙外,“七儿,别忙了,我只住一天,明日就走了。” “走?”小七背着云晨潇的蛾眉紧蹙,却故作轻松道:“这次又要去哪里?去多久?和谁一起?” “天涯海角,归来无期。” 小七猛然转过身来,脸上早已眼泪成行,红着眼问道:“小姐这是又要丢下小七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我从小一处长大,名为主仆,实则我把你当我的亲妹妹来看待。你放心,我走之后,你愿继续留在云家也好,想恢复自由之身也好,或是,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心愿……”小七一阵冷笑道:“若说心愿,我倒真有一个。” 云晨潇早就觉得小七这丫头近年来越发古怪,行事说话也叫人琢磨不透。她只道她女儿家心思,如今年岁已大,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只是她与小七情同姐妹,不愿草草了事,只盼能为她寻一位情投意合的良配,是以此事拖延至今。如今听她说自己有心愿未了,猜来便是终身大事了,于是喜道:“何事?说来听听,我也好为你做主。” “小姐当真能为我做主?” 云晨潇看着小七脸上泪痕未干,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便将她按在椅子上,拿起手帕为她拭拭泪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放心,你的事,我自然说了算的,旁人谁也不能左右。” 见云晨潇款款柔情,小七心下一阵感动,朝云晨潇膝下一跪,将头埋在云晨潇腿上抽泣道:“小七的心愿,就是能常伴小姐左右,终身不嫁!” “这……”云晨潇顿时无措道:“别的事还好说,这事,却……” “这事,却万万不可!” 月华如水,更显得白衣如雪,不沾纤尘。云晨潇眼前一亮,喜道:“小悠儿!你怎么来了?” 水心悠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冷眼看着二人道:“哼!我自然有我来的道理。只是你们这样,却又是何道理!” 水心悠薄怒轻嗔的样子,云晨潇最是无奈,当下只得柔声劝道:“小悠儿你别乱吃飞醋了。小七是我的贴身丫鬟,自幼与我相伴,所以……” “所以早就对你倾心相许,暗定终身了?” “小悠儿你这是哪里话,小七只是……”云晨潇只急得满头是汗,刚要解释,却听得小七不卑不亢道:“没错!我家小姐博文广识,待人又好。我就是对她倾心相许,又如 分卷阅读192 分卷阅读19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93 何!” “小七你……你胡说什么!”云晨潇解释的话刚到喉咙还未说出,却被小七硬生生地堵了回去,只眨巴着眼睛,痴痴地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第75章 鸿雁传信使 “哦?这小丫头倒是敢作敢当啊!”水心悠缓缓走到云晨潇和小七面前,面上虽带着微笑,但却叫云晨潇心里发虚:“小七她只是……” 水心悠白了一眼云晨潇,嗔道:“只是什么?我看这丫头敢爱敢恨,可比某些缩头小狗强多了!” “诶,小悠儿你可又乱骂人了,我哪里就缩头小狗了?我……” 水心悠一道寒光如电,森然向云晨潇射来。云晨潇被她一瞪,气势登时就软了三分,拂袖为水心悠扫了扫座椅拉她坐下,又将刚才小七拿来孝敬她的甜点奉上,一脸谄媚的歪笑道:“悠儿尝尝,这是我最爱的凤梨酥!我家厨娘手艺一绝,仅此一家绝无分店哦!”却在心中腹诽道:“嘁!好你个水大人,就知道以势压人欺负我!” 话说水心悠良夜无事,便在后院闲游,但见月华清贵,光满如昼,竟是泛起相思来。她知云晨潇志在诗书山水算学发明,却最为厌倦朝堂之事。此番回乡,本就是做了她极其为难的事,水心悠于心不忍。再加上二人这数月朝夕相伴,蜜里调油一般不曾分别片刻。此夜分别,便显得格外不适应。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想来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于是水心悠便也顾不上尴尬害羞,踏月乘风地来到云晨潇闺房外,本想执手诉衷肠,一解相思之苦,却不料撞上小七这一幕,但觉芳心可可,顿时落空,便真动了些怒气。但此时见云晨潇体贴温存,也知那小七落花有意,云晨潇却流水无情。于是气也消了几分,拿起凤梨酥尝了一口,果然甜而不腻,味道独特,那气性便也全消了,只是心中不忿道:“臭小狗欠下这许多情债,却都要我来善后,真是叫人头疼!以后还是得看得紧些,省得她又惹下什么桃花来,叫我猝不及防。”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云晨潇嬉皮笑脸地一边说着话,一边冲着小七挥手使眼色,示意她赶快退下。 小七机警聪慧,如何不知云晨潇之意。只得在心里轻叹一声,堪堪将要退出,却听水心悠唤道:“小丫头,别走。反正今夜无事,我们把话说清楚吧。” 云晨潇却急得跳脚道:“怎么无事!哪里无事!我们还有要紧事啊!悠儿你忘了?我们每晚都要……额,都要与你运功疗伤啊!” “运功疗伤,也不急于一时。”水心悠缓缓地舒了口气,好整以暇地整整衣冠,拍拍身旁的座椅道:“估计此事说来话长了,坐下说?” 小七昂然肃立,冷声道:“水大人面前,奴婢哪敢造次?还是站着吧。” 水心悠微微一笑道:“也好,随你。”声音一顿,又对云晨潇道:“那你呢?要不要坐下听呢?” 说来也怪,这水心悠与小七说话,全是是一副冰冷无情的腔调,对着云晨潇,那声音也未改变,但又不自觉地流露出款款暧昧柔情,呢喃软语如撒娇一般,云晨潇心中暗道:“小悠儿定是对我下了迷魂药了!”却腿上一软,不知何时已伴着水心悠坐下了。 “我常听云儿提起你,小七,对吧?你自幼来到云府,是云儿的贴身侍婢。你与你家小姐自小一处长大,她……”水心悠说着看了云晨潇一眼,道:“她又是那副性子,你对她生出一二情愫,实属正常。只是……只是我们俩,十年前就情投意合,从此眼中心中再无她人的位置。所以,她是断不能把你留在身边。” “我又不求名分!”小七倔强地抬起头来,声音似乎也颤抖了:“我本就哪有什么名分呢!那些痴心妄想的绮念,我早就断了。只是,小姐饮食起居一向由我负责,她出行凶险,我也只求能照顾她一二,再无他求!” “哦?你家小姐只说要出远门,可你怎说她此行凶险?” “我……”小七被水心悠问得一愣,也不疑有他,只道:“我是猜的……反正小姐只要与你一处,总没什么好事!从……”她怯生生地望了云晨潇一眼,嗫嚅道:“从那天她带回你那方锦帕开始,我就知道,她此生再无宁日。” 云晨潇知道小七说的锦帕是水心悠遗失,阴差阳错被她到的锦帕。算起来,这锦帕也算是二人的定情之物。云晨潇忆起往事,不由得嘴角轻轻上挑,目光也变得格外温柔:“多少年的旧事了,也亏你记得清楚。” 水心悠按按太阳穴,知道有云晨潇在,她是审不出任何结果的,只得努努嘴道:“云儿,我有些渴了,你去帮我倒些茶水来。” 云晨潇一阵愕然,瞧瞧水心悠的神色萧疏,看不出悲喜,又瞧瞧小七泫然欲泣,欲说还休,颇有几分为难道:“悠儿,你看在我的份儿上,就……” “你去还是不去?难不成我会把你这俊丫鬟吃了不成?” 云晨潇知道水心悠是故意将她支开,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得从命出门。她本想趴在门口偷听一阵,又觉此行径实非君子所为,只得作罢。见此时天色尚早,悠儿又不让她进屋,她只得起身去了李薇房中。李薇这些年待她也算不错,虽然已为云政亭诞下儿女,但对云晨潇始终视如己出。云晨潇想此番远行,理应道别才是。 水心悠待云晨潇走后,又细细审视了小七一番,道:“刚才云儿在此,好多话我不愿挑明。你们既自幼一起长大,你应该了解她的脾气秉性。她待人宽和真诚,亦极易信任旁人,意气相投便推心置腹视为知己。虽如今世道险恶,人心叵测,云儿却仍保持一颗不染杂尘的童心,这点多难能可贵啊!”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云晨潇走后,小七的柔弱似乎减了几分,对着水心悠,竟生隐隐出几分凌厉的锋芒来。 但那水心悠何等人物,视她这几分锋芒如无物,仍旧淡定自若地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宁王殿下消息灵通,对朝廷、江湖各派动向了如指掌,这得力于他苦心培养多年,遍布各大州郡的‘鸿雁信使’。据说,‘鸿雁信使’多年轻貌美的女子,这些女子或大隐于朝廷、后宅,或小隐于青楼、酒巷,总之无处不在、无所不知,其势力之大,或许连朝廷的锦衣郎也不遑多让。而宁王殿下煞费苦心,安插在云家的唯一一位‘鸿雁信使’,就是你吧?” “哈哈……”小七苦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 “我故意支开你家小姐,就是不愿她只道此事真相。她待你如亲人,你怎忍心背叛她。她若知道真相,该是何等伤心……” “背叛?”小七死死盯着水心悠,尖声道:“我是宁王的人,又是云家的丫头,我对谁算是忠诚,对谁又算背叛?况且这些年,我并未做过半分伤害小姐的事,我只是……” “死不悔改!”水心悠勃然大怒拂袖而起 分卷阅读193 分卷阅读200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00 潇见那大夫甚是狼狈,看得皱眉,不知水心悠弄什么玄虚。只见水心悠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巷子。这巷子本就狭小拥挤,又堆满了杂物,更是仅容一人可过。云晨潇此时已然明白水心悠不仅用心良苦,且心思细腻,不由得满腹柔情,心道:“悠儿刀子嘴豆腐心,这幅好心肠真是天下第一。” 正想着,三人已来到一处大杂院中。那院子里更是凌乱狼藉,水心悠叹了口气,抬声问道:“龚家大哥可在房中?” 连问了三声,才有一个妇人蹑手蹑脚地伸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道:“谁找我们当家的?” 那妇人三十多岁年纪,眉目疏淡,愁容满面。水心悠识得这妇人便是白天被胡木殴打的鸡贩的妻子,便笑道:“嫂子你好,我们是过路客商。因不忿白天之事,特向邻居打听了您家地址,来看看龚大哥。”见那妇人半信半疑,忙指指身边的大夫道:“这是给龚大哥瞧病的大夫,快让我们进去吧。” 妇人乍经风波,已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但她见云、水风姿高雅气质脱俗,如神仙一般的人物,警惕心也就松了几分,又一听有大夫,更是欣喜,忙请了三人进屋去。那屋子本也不大,靠南处摆了一张床,中间一张桌子并三四把椅子,另有几本四书五经之类的书籍,除此之外别无长物。一男子正在床上呻/吟,正是那被殴打的龚岩无疑。另有一个女孩儿,约摸十来岁年纪,正捧着药碗坐在床边抹泪,不住地唤着“爹爹”,想来是那龚岩的女儿了。 三人一进去,这小屋便更显拥挤。那大夫细细诊治一番道:“看这伤势,那下手之人出手不轻啊!所幸并未伤及筋骨内脏,鄙人开几副内服外敷的药,不出一月也就好了。” 妇人听得大夫这么一说,拍拍胸口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水心悠颔首,递给那大夫一锭银子道:“这一个月还得麻烦您多跑几趟,抓药煎药送药的事儿,都交给你了,不得有半分差池!” 大夫得的银子,足足够他半年诊费。他直道今晚是撞了财神爷,欢喜异常,拍了胸脯说一切包在他身上。自此之后更是尽心打点照料,直到龚岩痊愈不提。 且说这边大夫走后,妇人安顿龚岩歇下,拉着女儿,对着云水二人叩首三拜,道:“两位大恩大德,民妇无以为报,请受民妇三拜!二位恩人日后有何差遣,我与龚岩,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水心悠听这妇人出口不凡,不似普通民妇,忙将她母女二人搀扶起来,问道:“这本是我等分内之事,大嫂您言重了。只是,胡木仗着王府势力,竟敢如此草菅人命,都没人管吗?剑阁县的父母官呢?” 妇人擦擦眼泪,道:“恩人不是四川人吧?如今岂止剑阁县,整个四川,哪里不是这样?安王爷把持四川权柄数十年,王府内臣,各个气焰嚣张。那些朝廷命官,只有巴结攀附的份儿,又哪会跟他们作对?” 云晨潇听她二人闲聊,忽想起那周越口中的“洛大人”,便插嘴问道:“难道就没有伸张正义的官员吗?我听人说,川军宣抚使洛大人为官清正,颇有官望……” “咳咳……秀莲!你别……别乱说话!”云晨潇话音未落,那本在床上休息的龚岩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就要坐起。妇人忙起身过去,为他铺好被褥,柔声劝道:“三哥,你就好好休息吧!我看两位恩人深藏不露,说不定真的能帮你洗刷冤屈……” “是啊!爹爹。”此时一直在一旁的小女孩儿突然发话道:“这两位姐姐,像是天上的仙女,肯定神通广大!” 云晨潇听那女孩儿童言无忌,不由得心情大好,指了指水心悠打趣道:“看到没,那个穿白衣服的姐姐才是瑶池仙子,我是仙女的小跟班,打杂的。” 那小女孩儿明眸闪动,瞧着水心悠嘻嘻一笑,道:“仙女姐姐好看,仙女跟班姐姐也好看啊!”众人听了均是一笑。 看得屋内气氛有所缓和,那唤作“秀莲”的妇人又道:“恩人说的洛大人,可是宣和五年的探花郎,洛风洛大人?” 云晨潇心神一凛,忙不迭地点头,心道:“洛风,好熟悉的名字!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妇人道:“洛大人确实是为数不多肯为民做主的好官。说起来,我和三哥这辈子也是走运,遇到这么多好人。” 原来这秀莲本家姓李,原是成都一家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也不知怎的,竟爱上了龚岩这个穷小子,并与之私定终身。李老爷知道后,怒龚岩勾引女儿,便用计栽赃,买通师爷衙役,冤枉龚岩偷窃家财。 那县丞亦是糊涂断案,并未细究,便将龚岩投入大牢。幸好当时洛风因公事偶经成都,遇到县丞申案。他见此案疑点颇多,便留了心,调查之后,才知龚岩冤枉。只是当时洛风既非高官要员,也非当地县令,并无断案之权,只得找了个机会,私自释放了龚岩,并承诺日后若得高升,一定为龚岩清除案底,还他一个清白。这李秀莲也是一往情深,当夜便收拾行李,与龚岩私奔了。 偷盗本是小案子,几年过后,李家人寻不见女儿,便也无人追究了。只是龚岩依旧是戴罪潜逃之身。他本是读书人,且已中了乡试,是个名副其实的贡生,却因这莫须有的案底不能继续赶考,只能做些贩夫走卒的营生。每每想起,总郁郁寡欢。 “洛风贵人多忘事,我却记得。秀莲姐你放心,我定叫人销了龚大哥的案底,还他清白。”水心悠说罢将屋内窗户打开,清风徐来,吹散一屋浊气。水心悠深吸一口气,定声道:“这四川的天太暗,如今也该变变了!” 李秀莲见水心悠年纪轻轻,又是一个女子,言谈间却如此倨傲狂妄,丝毫不把安王放在眼里,便耐心劝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四川各方势力庞杂,有安王独揽大权,还有像洛大人这样的朝廷官员暗中发力。不仅如此,还有不少江湖势力和门派争斗,那峨眉派,青城派的武林高手,也是称雄一方,无人敢惹的。我看姑娘你年纪轻轻,可千万别趟这样浑水。” 水心悠听了浑不在意地微微一笑,但那眉目间郁勃云雷之怒涌动,如雪拥蓝关,说不出的摄人心魄,气势压人。李秀莲看得心惊,忖道:“这姑娘定非凡人!” 从大杂院出来,云晨潇一路无话,似是若有所思。快走到客栈时,云晨潇突然大叫一声,之后又是哈哈大笑不止,如痴如癫。 水心悠见状奇道:“云儿你这是发什么酒疯呢?” 云晨潇尤是大笑不止,也不顾是否身处闹市,张臂将水心悠一抱道:“悠儿,我想到攻蜀之策啦!” 水心悠莫名其妙地瞧着云晨潇,听她解释道:“此番攻蜀,成败只在洛风一人。我总觉这名字耳熟,适才想了一路,终于想起来了。这洛风洛大人,就是十年前我在品恒书院读书时的同窗。没想到他如今任职川军宣抚使,且管辖 分卷阅读200 分卷阅读20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01 着剑门关这军事重镇。若有此人暗中襄助,何愁四川不破?” “可是……”水心悠一听品恒书院,心中不安道:“那书院乃是宁王为栽培自己的党羽所创。你就不怕洛风是宁王的人?” 云晨潇哈哈一笑,道:“悠儿,洛风此人颇有风骨,我觉得他应该是心向系朝廷的,不然也不会放着好好的宁王幕僚不当,跑去参加礼部春闱,还被发配到那穷乡僻壤去做县令。再说了,他就算真是宁王的人又如何?我们坐山观虎斗,尽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妙?” “可是,我怕到头来是与虎谋皮,反而不妙……”水心悠仍颇为担心。 云晨潇神秘地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我知道洛风的软肋。策反之事,不说十拿九稳,也有七八成的把握,而且……”云晨潇拉着水心悠的手,柔声安慰道:“有我在,你只管放心。凡事我做你的急先锋,为你扫除一切障碍。我的悠儿,就只管鲜衣怒马,安定天下吧!” “你这大笨狗……”水心悠心中熨帖感动,千言万语,只汇成这一句娇羞的轻嗔,却又有缱绻千般,柔情万种。 “傻悠儿……”云晨潇伸手在她鼻间一刮,附耳道:“此夜良辰美景,我们……可别辜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惨淡经营啊。。。坚持吧! 第80章 只身入敌营 天高云淡,北雁南飞,又是一年秋意正浓。成都城东的一处军营中,角声阵阵,兵戎肃杀。洛风一身戎装,鹤立于点将台上,望着下面正在训练的兵丁入神。 兵丁人数不多,却各个精神抖擞,队列规整,动作一致,“哈!哈!”的呵斥之声冲震云霄。他们正在练习最基础的刺刀冲杀,虽然动作简单,但都专心致志,仿佛对面就是敌人。 洛风满意地按了按腰间佩剑,抬眼望了一眼无垠的天空。不知何处一阵木樨花香不经意地飘入鼻中,端的沁人心脾,他心中痴想道:“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我洛风天子门生,堂堂探花,这握笔之手,如今竟掌握着数万蜀军,想来也是可笑。”想到此处,不觉动了文人心性,正待效仿先贤,横槊赋诗,却被一名士卒打断道:“洛大人,有人求见!” 洛风被扰了诗性,不由得有些烦闷,带了几分不悦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今日我亲自带兵训练,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那士卒见长官不悦,唯唯诺诺的正要退下,却又听洛风吩咐道:“罢了,来都来了。是何人求见?” “回大人,是剑门关驻守,录事参军周越周大人。” 听是周越,洛风心中一沉,忖道:“这几日安王派人到剑门关督军,周越这时候来,莫非剑门关出了大事?”想到这层,忙叫人请了周越入营,自己则三步并作两步下了点将台,快步朝驻军营帐走去。 营帐中,洛风一甩披风,朝主帅座位上一坐,也不寒暄,径直问道:“周参军这么着急赶来,莫非剑门关出了什么乱子?” “剑门关倒是无事……只是有个人,自称是您书院同窗,下官特意带她来见您……”周越说着,指了指背后之人,又低下头去,似乎对那人颇为忌惮。 洛风这才注意到周越身后还有一人。他本想训斥周越一顿:想那剑门关何等要塞,守城之将岂能擅离职守?但转念一想,周越本不是轻浮之人,他此时带人来,莫非这人真有古怪?当下定睛看去,但见得那人身材颀长,略有几分清瘦,一袭普通的裙钗穿在她身上却依旧显得风姿潇洒,卓尔不群。只是那人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处处透着几分神秘的气场。洛风在脑中搜刮许久,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认识这样一个人物,竟然还称曾与自己有同窗之谊?品恒书院向来都招收男学子,何时出过这样一个女娇娥?莫非…… 洛风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姑娘是何方神圣?来此处有何贵干?” “拣尽寒枝不肯栖,枫落吴江冷。小弟暮云春树,思君久矣。洛兄竟是半分记不得小弟了?亏得你我还曾互赠手书为念。” 那人说罢抬起头来。洛风但见她眉目隽秀,萧肃清举,正袖手而笑地看着自己。洛风只觉脑中“嗡”的一声,惊道:“你……你是……云,云?公子?” 云晨潇见洛风反应这么大,倒叫她颇为意外,便拱手作揖道:“多年不见,洛兄无恙否?在下云晨潇,这厢有礼了!” “哎呀!”洛风大叫一声,既惊且喜,慌乱得手足都不知如何安放,语无伦次道:“云公子,你怎么来这儿了?来来,坐坐!啊,不对,你……哎呀!我真是有眼无珠,你竟然是女儿身!” 云晨潇抿嘴一笑,与洛风大略说了一些当年女扮男装读书之事。洛风听后大为惊奇,感叹道:“我早知云兄弟你非池中之物,不想你的经历竟如此传奇!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看来天下有眼无珠之人,竟不止我一个啊!”此时洛风虽已知云晨潇女子身份,却依旧“云兄弟”的叫,怕是一时改不了口了。 云晨潇倒也不以为意,笑道:“我也没想到,当年动辄脸红,木讷淳朴的少年郎,如今竟成了统领三军的将军。” 洛风嘿嘿一笑,脸上又是一红,道:“云兄弟你又取笑我了。” 两人闲话一阵,洛风便向云晨潇打探来意。云晨潇推说游学蜀中,路过剑阁,偶听周越谈及洛风,便起了剡溪雪访的雅兴。 洛风见她语焉不详,哪里肯信。只是云晨潇与他颇有几分君子之交。洛风出身贫寒,少年品恒书院读书时常受人轻贱,只有云晨潇对他青眼有加。他虽嘴上不说,心下却大为感激。如今故人来访,却之不恭。洛风当下便给云晨潇单独安排了一个军帐,又派自己的贴身侍卫照顾她日常安全,倒也关怀备至,不在话下。 平日里,云晨潇除了与洛风周旋,便是在兵营乱逛。此处距离成都府不过十几里路程,应是拱卫成都的军事驻地。只是这驻地兵士不多,只有千人之众,想来川军驻地,应不止一处。她又见洛风御下严苛,令行禁止,士兵各个训练有素,单兵战斗力也不弱,大有以一敌十的勇猛,已在心中对洛风治军多了几分赞赏。如此又过了五六日,洛风突然邀大帐一聚,叙叙旧情。云晨潇料得洛风是憋不住了,便轻裘缓带,轻松赴宴。 云晨潇自幼嗜辣,到了四川更是食指大动。只是平日水心悠怕她肝火太旺,饮食上有所节制。这几日云晨潇身在军营,没了水心悠的督促,又镇日无事,少不得贪吃几口,数日下来竟是丰腴了几分。今天这场宴席,更是好酒好肉,云晨潇便只管大快朵颐,与洛风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洛风却哪有云晨潇的心胸与雅兴。酒过三巡,便放下酒盏,清清嗓子道:“云兄弟,你这次来,准备待多久啊?” 云晨潇吃兴正酣,听得洛风发问, 分卷阅读201 分卷阅读202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02 忙弃了那辣子鸡,抿抿嘴道:“后主言‘此间乐,不思蜀’,真痴人哉!我来蜀中数月,只觉此间山河秀丽,物产丰饶,民风淳朴。更难得有这么多美食珍馐,当真令人垂涎三尺,欲罢不能啊。哎,若是无事,我定要长居此处,遍访蜀中仙山,饱览四川美景。” 洛风见她所答非所问,有些着急道:“蜀中确有不少名山大川,那峨眉、青城更是秀冠天下。云兄弟若是有意,我派几个信得过的士卒陪你一起,一来保你安全,二来也略尽地主之谊。” “哎哟!”云晨潇撇嘴,敬了洛风一杯道:“洛兄是嫌云某叨扰久了?有送客之意了?” 洛风被云晨潇说中心事,索性直话直说道:“若是洛某无官在身,一定陪云兄弟你踏遍蜀中。只是……如今这情况你也见了,军营不比寻常地方,你又……你虽性子卓逸洒脱,但毕竟是女儿身,久居此处,着实不妥。” 云晨潇心中略一盘算,已有了主意,便故作玄虚地点点头道:“洛兄所言极是。好好,那我这便收拾行李,准备告辞。”说罢竟真起身离席,刚走两步,便听洛风唤道:“慢走慢走!洛某还有……还有一事,想向云兄弟打听。” 云晨潇偷偷一笑,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面上却不置可否,显得颇不耐烦。 洛风下榻离席,站在云晨潇面前,低声道:“当年,你与慕容山长之女慕容婉交好。我等都把你当成了她的……情郎,却不想是场假凤虚凰的闹剧。我……我想知道慕容姑娘现下……” 那洛风吞吐半天,尚抓不到重点,云晨潇急道:“洛兄你是要问慕容姑娘的近况?你至今未娶,皆是因为对慕容姑娘念念不忘?哎,你男子汉大丈夫,遇到儿女情长之事却如此扭捏,难怪当年婉儿妹妹没看上你!” 洛风被云晨潇数落一番,呆若木鸡地道:“当年在书院,仰慕慕容姑娘的学子多如牛毛,我洛风何德何能,只远远望一眼便知足了。何况……”他看了一眼云晨潇,怨怼道:“这不是以为她已心有所属。大丈夫光明磊落,又岂可横刀夺爱?” 云晨潇想起慕容婉一生痴情错付,也着实可怜,颇悔当年作弄之事:若不是我少年胡闹,以婉儿妹妹温婉可人的性格,定已觅得佳偶,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了。 两人各怀心事,感叹一番,云晨潇才道:“据我所知,婉儿妹妹如今身在京师,常伴慕容山长左右,至今尚未婚嫁。” 听得尚未婚嫁四字,洛风的眸子顿时焕发异彩,云晨潇心下了然,继续道:“洛兄可知慕容山长近况?如今慕容山长官居礼部春官,位列朝廷四辅,乃是肱股重臣。” 洛风此时心情大好,捻须笑道:“慕容山长学富五车,王佐之才。在下忝列门墙,实有愧焉。当年我际遇蹭蹬,久居下僚。慕容先生以礼部左侍之尊,为我迂回奔走,谋得军中要职,扭转我一生际运,真是我命中贵人。只可惜这些年来我辗转蜀中,未及踏足进京,当面致谢。” 云晨潇颔首道:“洛兄乃饮水思源的君子,我云晨潇又何必做那遮遮掩掩的小人。实不相瞒,我此番蜀中之行,正是受慕容先生所托,求洛兄一件事!” 洛风听了,心中便带了几分警惕,不动声色道:“何事?” “大事!驱遣万象,搏击云天的大事!”云晨潇动容道:“如今天下割据,诸王各自为政,百姓苦不堪言。今上奋发有为,意欲革新除弊,以安天下。圣上天资英纵,知天下之大势,正在四川。洛兄你食君之俸,自该忠君之事。” 洛风被云晨潇说得满腹狐疑。云晨潇见他冥顽不灵,心道:“请将不如激将。看来这洛风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便又说道:“我看洛兄镇日排兵布阵,所为何事?难道要替安王爷镇守四川吗?还是只图一身之安,而置黎民百姓于不顾?若是如此,我云晨潇这便告辞,再不多言半句!” 洛风一听,果然愤愤然道:“洛某虽不才,却也知我等儒生毕生所求,不过‘修齐治平’四字。云兄弟若说我为一己之安,那真是小瞧我了。只是,你刚才也说诸侯割据,尾大不掉。我怕朝廷有心无力啊。若是妄动兵戈,到头来受苦的还是百姓。且四川凭借天险,易守难攻。我等只要镇守一方,保川民太平,也算功德一件了。” 云晨潇听他言下似有松动,便更多了三四成的把握。她将洛风往地图前一拉,侃侃而谈道:“洛兄此时竟然还妄思闭境息民,真大谬矣!四川乃进取之地,而非坐守之城也。如今朝廷雄踞三秦要塞、荆楚沃土,若加以四川而争衡天下,则上之足以王,次之足以霸。汉高出巴蜀而定天下,武侯六北伐而不遑安。此皆人杰之为也。宁王、定王之流,割据一方,或凭膏腴之富,或夸兵戈之强,自以为得之,而跃跃欲一试天下,实榆枋井蛙之见,岂可与鲲鹏争雄哉?” “今云某孟浪言之:天下之势,在四川,四川之势,在洛兄!当此四方多故之秋,洛兄何不砺兵秣马,顺势而为,助我主削藩之大计,成封侯之功,勒金石之名。否则,苟延岁月、行尸走肉而已。若未有朝廷大军压境,洛兄据其险塞,或可幸免而无虞。若御宸震怒,剑指四川,洛兄恃其险而坐守之,则必至于亡!洛兄慨然以天下为任,当知云某绝非危言耸听!” 云晨潇此番言论掷地有声,力逾千钧。洛风凝神注视云晨潇良久,才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云兄弟所言,字字珠玑,洛某受教!” 云晨潇见洛风似已被自己说动,大喜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洛兄果然聪颖!” “只是……”洛风满腹狐疑地看着云晨潇道:“你说,你是受慕容大人之命前来?” 云晨潇知洛风乃是知恩图报之人,故拿了慕容光的名号来做文章。此时被追问,索性继续扯谎道:“自然!” “既然如此,云兄弟你可有慕容大人的手书或是移文?非是洛某不信你。此事关乎天下气运,你空口无凭,若是慕容大人怪罪下来……我总该慎重些才是。” 云晨潇心头一跳,暗自悔道:“只怪我来时匆忙,没有伪造一份慕容光的移文。”想到此处,她突然灵光乍现,哈哈一笑道:“我虽无手书移文,却有慕容先生亲赠信物,洛兄见了,定不疑我!”于是便从怀中掏出那日慕容婉送行时赠送的锦囊来,心道:“婉儿妹妹说这是救命的锦囊,想来内里别有乾坤。我只管拿出来,纵然锦囊中没有妙计,但好歹也是慕容家的东西,说不定能让洛风信任几分。” 洛风接过锦囊,但见那锦囊乃是上等绸缎缝制而成,锦囊下方针脚细密,绣了一朵流云,丝线与其他不同,似是有人后来刻意绣上。洛风乜斜看了云晨潇一眼,问道:“慕容大人给你的锦囊?” 慕容婉当时赠送锦囊时,只嘱咐云晨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云晨潇自接过锦囊后,也从 分卷阅读202 分卷阅读205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05 产,性命堪忧?” “不怕!” “你的赌注是?” “峨眉派!我峨眉派全派上下,愿追随水大人左右。” 水心悠见这姑娘忽然发疯似的激动起来,深感莫名,问道:“我刚才那番话,并非以退为进,实在是真心相劝。你我萍水相逢,你又何苦抛家舍业入这赌局?” “因为……”褚玉曦粲然一笑,面若桃李:“姐姐博学,莫不闻‘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我信姐姐,便愿拿我峨眉派入这赌局。赢了,博一世之名;便是输了,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水心悠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颇感无奈,又问道:“若是赌赢了,你要什么?” 褚玉曦笑意更浓,一双眼睛几乎弯成一道月牙:“姐姐不妨猜猜。” 水心悠瞧她神情,摇摇头道:“不猜也罢。我怕我给不起,也怕你要不起。”说罢又朝身后的峨眉金顶看了一眼,道:“赌局已成。但你的赌注还未到位。等到位了,再来找我谈收成吧。”说罢便御起轻功,飘然而去。 褚玉曦见她话不说完便要离去,忙追了几步,却早已不见水心悠的倩影。“好俊的轻功!不对,明明是御风而行的仙子。”褚玉曦痴想片刻,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翡翠指环来,拿在手中把玩许久,自语道:“师父,徒儿僭越了。望您老人家在天之灵,保佑徒儿成此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分开各自牛逼,合体天下无敌。嗯,目前云、水就是这样的状态。。。 第82章 征战几人回 云晨潇见锦囊中的密函上书的八个大字,心中大惊道:“好个慕容老儿,要置我于死地!我只当他孔明在世,说什么救命锦囊,却原来是催命鬼符!”她虽惊诧于慕容光的阴鸷狠毒,却也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何不辞辛苦,叫慕容婉送自己这么一个锦囊?难道他算准了云晨潇会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之下打开这锦囊吗?若这锦囊是云晨潇自己拆了,慕容光此计岂不落空? 但此情形下,不容云晨潇细想,十几名兵卒已刀斧相向,欲将她擒下。云晨潇何等手段,当下驭起内力,聚气于指,十指分花拂柳般轻轻一弹,十数名兵卒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如排山倒海,朝门面袭来,却又不及避闪,便只有呆呆等死的份儿。电光火石之间,云晨潇双手微微一敛,十指又是一收,便又将众人面前泰山压顶般的力道轻松卸去,朗声道:“洛兄,凭这十几个人,想要拿我,怕也是难。” 众士卒经此一变,才知云晨潇身负绝技,一时间无一人敢再上前。洛风冷笑道:“十数年不见,云兄弟竟已修得如此神通,着实可喜可贺!但我就不信,你一双肉掌,能敌得过我这千军万马。” “虽不中,亦不远矣。要说起来,我云晨潇别的本事没有,逃命的本领倒是一流。洛兄若不信,咱们不妨一试,看时你的铁骑跑得快,还是我跑得快?”云晨潇刚才有意卖弄,此时又将长袍一撩,反剪双手亭亭玉立,竟是丝毫不把这千军万马放在心上。 洛风见她如此托大,不怒反笑道:“难怪你敢只身入营,原来早已想好退路。只是你也当真胆大疏狂,真欺我账下无人吗?”说罢击掌长啸,众人但见一袭灰影,如鸿鹄展翅,不知何时已落入账内,与洛风并肩而立。 那灰影速度奇快,众人目力不及,云晨潇却看得一清二楚。那人灰衣极大,似披风又似蓑衣,尽数将其周身遮掩,批发面具,连容貌也瞧不清楚。洛风似对那人十分敬重,见他来了,迎上去恭声道:“唐先生。” 那唤作唐先生的灰衣人颔首示意,转向云晨潇道:“你便是荆州总兵云政亭的女儿,云晨潇?”声音含混,不辨男女,似是有意伪装。 云晨潇见唐先生故弄玄虚,不觉轻蔑一笑道:“不错。不过,我爹爹如今已升任镇国公大将军了。” “哈哈哈哈……”唐先生似是听到了天底下最最可笑的笑话一般,讥讽道:“他云政亭一个鸡鸣狗盗的奸佞小人,竟也升了镇国公?有他镇国,国危矣!可见如今天子乃真鼠目寸光的黄口小儿。云晨潇你竟然要我四川天府之国,千里沃土归降朝廷,岂不可笑?” 云晨潇听闻此言,怒不可遏,戟手骂道:“放肆!放肆!你一介布衣竟敢妄议朝臣,毁谤天子!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她虽平日油嘴滑舌,但终究自矜身份,骂不出什么市井脏话来。 唐先生却不再说话,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目露凶光,饶有兴致地看着云晨潇,像是一头暗中观察猎物的猛虎。 云晨潇朗然不惧,与他对视片刻。那人眼角中忽然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云晨潇但觉浑身一寒,转身便要离去。唐先生低声向洛风道:“动手吧,时候差不多了。” 洛风颔首,挥手命道:“给我拿下!” 那十几名兵卒听得命令,齐齐举起长矛,将云晨潇合围。慑于云晨潇武功,他们拼尽全身力气,抄起最厉害的杀招,尽数攻向云晨潇要害,竟是要拼命将她置于死地。 云晨潇见他们个个杀气腾腾,怒道:“我刚才下手容情,你们却不识抬举。”当下扎起马步,待要运功,却觉丹田处空空如也,稍一用力,小腹便如刀割般生疼。 自云晨潇习得五行真气以来,除了遇到真气鼻祖怪老头腾鹏飞时催发不动内力,其余时候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须知云晨潇武功全凭五行真气相生相荡,周流六虚。她本不在意外在招式变化,只凭借过人的眼力识得对方招式的破绽,然后一招制敌。但此时内力不济,云晨潇没有外家功夫的底子,哪还有胜算,怕是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了。想到此处,云晨潇只得忍着小腹剧痛,拼尽仅存的一股内力,将身子一矮,躲过要害处兵卒的长矛。堪堪保住性命,但小腿、腹背、胸口等难避其锋锐,已然鲜血淋漓。云晨潇不禁大骇道:“姓唐的你这小人!你竟然给我食物里下毒!这下作的手段亏你使得出!” 唐先生不以为意地笑道:“下毒是真,下作未必。我唐门三绝,暗器、用毒、机关。云小姐可要挨个儿尝尝?” “唐……唐门?蜀中唐门?!”云晨潇此时已由怒转惊,大呼道:“唐先生,难道你是……唐门的人?” 那唐先生冷哼一声,漠然道:“当年你老爹用卑鄙手段,大伤我唐门元气。唐千秋掌门被迫交出秘籍,自废武功,唐门弟子亦七零八落,各自飘零……没想到吧,十年后,云政亭的女儿居然落入我唐门手中。天道好轮回啊!” 那唐门奇毒乃是天下一绝,端的厉害。本来以云晨潇功力,应能勉力支撑,逃出军营。但她席间孟浪忘形,不知忌口,毒物摄入过多。那毒性此时已然侵入云晨潇四肢百骸,她但觉眼皮发沉,四肢也酥麻僵硬,渐渐不听使唤。就在即将失去意识那一刹那,云晨潇模模糊糊,从口 分卷阅读205 分卷阅读206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06 中蹦出几个字来:“娘……我娘……林……” ****** 剧烈的头痛让云晨潇醒来后感到一阵晕眩。她想伸手揉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被绳索紧紧地缚着,根本动弹不得,略一挣扎,便牵扯身上的伤口,更是痛苦不堪。云晨潇气运丹田,吐纳一番,但觉真气如蛇行蚁聚,流火暗萤,虽力量尚微,但已能稍稍引入筋脉,凝神生息。五行真气如天地万物相生,只要一丝不绝,便可百川归海。想来唐门奇毒虽然厉害,却也不能逆天而为。想到此处,云晨潇松了一口气,便也不再动弹,只管呼吸吐纳,引流入海。 正当她运气至关键时刻,门外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有两人进入帐内。云晨潇忙闭目侧耳,假寐诱敌。一人走到云晨潇身边,摸了摸云晨潇右手脉象,吓得云晨潇忙敛神屏气,却把眼睛眯出一道小缝,朝那人把脉的手上看去。 十指修长,指节嶙峋,肤色白皙,泠然如玉,是一双美手。那人指肚清凉,轻附在云晨潇手腕经脉处,片刻后离开。云晨潇心下念道:“看这手应该是个女子。但却不知这人是谁。” “唐先生,云晨潇怎么样了?”却是洛风的声音。云晨潇心下更惊:“原来唐先生是女子?嘿嘿,看来这洛风这次又瞎眼了。” 却听唐先生冷笑一声道:“并无大碍,只是昏睡未醒。本来我这‘噬魂散’药力有限,只能压制她内力周流须臾。却不料这人贪吃贪杯,竟然昏睡这么久。”言下颇为得意。云晨潇不禁腹诽道:“嘁!要不是看那酒菜味道尚可,我才不会多吃一口。” 洛风似是听到云晨潇腹语,接口笑道:“那还不是唐先生厨艺了得。没想到唐先生不仅精于医道、用毒,还深通厨艺。自从唐先生入我帐下以来,我军中兄弟可真是大饱口福了啊。唐先生真奇人异士,洛某佩服!” 唐先生并不答话,只轻轻“哼”了一声。看来洛风将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只得干咳两声,顾左右而言他。云晨潇已在心中笑得打跌,面上却不敢动弹半分。 两人沉默片刻,唐先生又问道:“不知洛将军将如何处理此人?” “这个……”洛风沉吟片刻,道:“慕容大人早有密令,‘格杀勿论,以绝后患’。我今日不过找个由头将她擒住而已。但……”洛风说到此处,似乎颇为犹豫:“我今日听了云晨潇一番话,竟是甚有道理。自古恃险而守,以至于亡的事例不计其数。如今安王昏聩,其署官内臣各个鱼肉乡里,视人命如草芥,民心已失,毙亡乃迟早之事。若朝廷王师南下,恐怕四川真的难保了。慕容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洛风万死难报。可若叫我以数万川军为陪葬,我又于心何忍。是以云晨潇此人,我既不能杀之,亦不愿纵之。杀之,是报私恩而结怨于朝廷。纵之,则又失信师友,纵虎归山。如何处置,的确叫我颇感为难。不知唐先生有何高见?” “这个嘛……”唐先生在帐中来回踱步道:“朝廷用兵,车马钱粮、大军调度之事甚是繁琐。等大军开拔,达到前线也要数月。洛将军大可不必急于一时。静观其变,再定是战是降不迟。至于此人嘛……将军若是为难,不如将她交给我吧。我那里正好缺个药罐子……” “你要拿她试药?” “此人筋骨奇佳,放着岂不浪费?” “这……会不会有性命之忧?她武功极强,你确定你能制住她?” “性命无碍,只是会有些皮肉之苦。洛将军放心便是。” “唐先生”说罢,又走到云晨潇面前,玉指夹住云晨潇下颚,强行喂入她口中一粒药丸。云晨潇偷偷将那药丸藏在舌头底下,趁二人不防,吐入手中,心思急转道:“洛风已有降意,此事便成了一半。我此时离去容易,只是功亏一篑,岂不可惜?我若稍稍施压,他便可归顺朝廷,也好解了悠儿之困。还有这‘唐先生’……她既是唐门的人,定和我娘颇有渊源。爹爹说我娘并未过世,也不知此人是否知道娘亲的下落。”想到此处,便在心中打定主意:装疯卖傻,留在军帐,打探打探消息再说。 “你刚才又给她吃了什么?”洛风的声音已渐行渐远,看来二人已然离去。 “自然是疗伤的药。她现在浑身上下尽是伤痕,我可不要一个扶死携伤的破药罐子……”“唐先生”道。 “那……”洛风突然大叫起来:“你就不怕她伤好了,便要逃走?” “她?逃走?”唐先生忽然大笑,高声道:“她若想逃走,早就走了……” “唐先生,你……你是说她……” 笑渐不闻声渐悄,那二人已然走远。云晨潇此时内力已恢复了四五成,双臂用力一撑,将那绳索挣脱开,伸掌望着手中乌黑发亮的药丸,一把塞入口中咽下,撅噘嘴道:“好你个唐先生,你早就知道我醒了,故意说这话来!哼,你们且给我等着,看我怎么让你唐门心服口服地归顺朝廷。” 作者有话要说: 集齐福将,小云和小悠就可以召唤神龙啦。。。 第83章 情思贮锦囊 自古药毒医理相通。唐门奇毒天下无贰,药石之功更是当世难匹。虽说不至起死回生,枯骨生肉,却也能药到病除,着手成春。云晨潇自服食了唐先生给的丹药后,静心打坐,呼吸吐纳,不出几日,身上的伤口已尽数结痂,内力亦恢复了十之八九。洛风倒也仗义,每日好吃好喝,照顾周到。云晨潇自打消了出逃之意后,反倒轻松。只是洛风怕她四处乱跑闹事,限了她的自由,云晨潇亦无可无不可。镇日无事,练功之余,便是思念自家那位白衣仙子。一月之期转眼已到,云晨潇便在心中打定主意,来个敲山震虎,软硬兼施一下,也好叫洛风见识国朝威仪。 这天夜里,军中报时的更鼓已敲过两下。云晨潇收拾停当,正要潜入粮草营中大作为一番,那灰衣唐先生却闲庭信步,先入了云晨潇帐中,笑问道:“云小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看来伤已大好了。” “哎哟,这不是唐……先生吗?承蒙关照,在下已然痊愈。”云晨潇故意将那“唐”字拖得老长,一声“先生”叫得阴阳怪气。 唐先生也不以为忤,颔首道:“嗯,药罐子养好了。这便随我来吧。”说罢伸手朝云晨潇手腕处一搭,便要拉她出帐。 云晨潇此时神功在身,分毫不惧,左手手腕一翻,避过唐先生这一抓,右手掌风犀利,已不由分说地向唐先生攻去。 云晨潇这招来势汹汹,不留后手,唐先生猝不及防,难免狼狈地一躲。但见云晨潇不再有后招,唐先生挥袖一格,将双足一点反客为主,腾空跃起丈余,喝了一声“中!” 夜色中,无数白光如流星经天,划破长空,破风之声贯耳。云晨潇细看时,那白光登时化作一道道来势凌厉的银针,裹挟风霜,密而不漏,尽数向云晨 分卷阅读206 分卷阅读207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07 潇砸去。这招乃是唐门暗器绝招“丝雨如愁”。当年以水心悠的师父水灵武功之高,尚且招架不住林清影的“丝雨如愁”,可见这暗器的厉害。 不料云晨潇见那银针袭来,还能从容一笑,形如鬼魅,登时似化作一道霹雳闪电,兔起鹘落间,已然淡然落定,施施然地立在唐先生面前道:“唐门暗器果然厉害,我已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还是没能尽数躲过。”说罢张开双手,将那近百枚银针尽数奉上,又抬起双臂,努努嘴道:“左臂受了六针,右臂受了两针。喂,你这针上没喂毒吧?” 唐先生一怔,接过云晨潇手中银针,又见云晨潇双臂迟迟不肯放下,又无奈地帮她将身上的八枚银针拔掉,恼道:“天下竟有人能躲得过‘丝雨如愁’。算你厉害,也是我功夫不到家,若能再快几分,便能叫你多挨几针。” 云晨潇拱手谢过,道:“我练的便是以快打快的功夫。天下能以暗器伤着我的,怕也只有你们唐门了。” 云晨潇此话本是恭维之意,但唐先生听来却觉她卖弄有余,冷哼一声并不答话。云晨潇不以为意地笑道:“唐先生……不对,我应该唤你唐姑娘吧。实不相瞒,我与唐门颇有渊源,我娘姓林,曾是唐门掌门唐千秋老前辈的座下弟子。唐姑娘,你可识得?” “姓林?不认识!我唐门武功向来不外传,掌门师祖何时收过异姓徒弟?你这人,吹牛前也不打草稿?”唐先生被云晨潇说中女儿身份,便也不再掩饰,恢复了真声。她声音如拽玉碎冰,甚是清脆婉转,又唤唐千秋作“师祖”,想来年纪尚幼。当年林清影拜师学艺,虽并未刻意隐瞒,但也没有大肆渲染。后来唐门凋敝,弟子散尽,故这些小辈不识林清影也是正常。 想到此处,云晨潇只得哀叹一声。又看了一眼唐姑娘,见她竟没有要走的意思,想到今夜自己还要火烧连营,不由得有几分心急,便催促道:“唐门奇毒我尝了,你这暗器我也试了。唐姑娘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回自然是要回的。但你是我的药罐子,我是来带你回唐门试药的。你老爹当年多行不义之事,害我唐门凋零,如今捉你回去,也算父债女偿了。”唐姑娘道。 云晨潇呵呵一笑道:“要带我回唐门?凭什么?你是能抓到我,还是打得过我?” “就凭……”唐姑娘慢条斯理地道:“凭你中了我唐晓涵的独门奇毒。你若没有解药,只怕不出三个时辰,便要毒发身亡了。”见云晨潇满脸的不以为然,唐晓涵精致的面具下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你若不信,大可试试。将你的真气自膻中穴引出,经任督二脉流转一个小周天。完成之后,是否觉得头顶百会穴似是要炸锅一般?” 云晨潇哪里肯信,当下按照唐晓涵所说验证一番,果然百会穴如被刀割剑斩,百蚁附行一般,又痛又痒,说不出的难受。唐晓涵兴奋道:“如何?我没骗你吧?这还只是初期症状,若你不坚持服用解药,症状一日重过一日,一开始是头顶,然后是脖子、胸口、四肢、全身……哎,简直惨不忍睹,惨绝人寰,我都不忍心说了。” “你!”云晨潇指着唐晓涵,怒道:“我不过凭空多吃你几口饭菜,竟然……竟然……你这魔女!” 唐晓涵听云晨潇唤她“魔女”,点点头道:“魔女,这个名号我喜欢。正好我初出江湖,尚无诨号。以后我就叫‘九天魔女’了。药罐子,你说如何?” 云晨潇此时头疼不已,却哪有心思应付这“九天魔女”唐晓涵。唐晓涵见她神色痛苦,越发开心道:“饭中之毒是药引,那给你救命治伤的药丸才真是虎狼之正药。它既能让你快速愈合,又能叫你痛不欲生。我管这味毒叫‘醉生梦死’。药罐子,只要你答应跟我回唐家堡,我保证,每天按时给你解药,可保你终身平安,如何?” 云晨潇此时生不如死,只得敷衍道:“好好,我答应你,你……你先给我解药再说。” 唐晓涵嘻嘻一笑,抬手喂入云晨潇口中一粒药丸,道:“料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那药丸果然奇效,云晨潇服后,片刻便不再痛苦,非但如此,竟还有中飘飘欲仙的快感,甚是舒畅。 唐晓涵满意地一笑,道:“走吧,药罐子,咱们这就启程。” 云晨潇哪里肯去,只得拖延道:“那个……我……我来此间,还有大事未了,暂时不能跟你去……” “好哇,你竟然敢违逆我!”唐晓涵话音不落,就朝袖口一摸,又要使出她的独门暗器了。云晨潇这次有了经验,见她要出暗器,只比她更快一步,便要阻止她动作。唐晓涵用毒虽狠,暗器虽快,武功根底却差着云晨潇一大截,云晨潇此时与她贴身而立,她根本没有出暗器的机会。唐晓涵心中一恼,也不管自己武功是否能敌,只奋起全力,运掌如飞,向云晨潇攻去。 云晨潇不愿与她动手,双足站定,反剪双手,左右闪避,动作轻松潇洒。十余招后,唐晓涵已相形见绌,体力也渐渐不支,但她却十分耐心,只不徐不疾地喂招。云晨潇看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办法,当下足尖一点,展开水门绝学“九宫步”,足踏坎离,腰肢一软,已然偷到了唐晓涵身后,唐晓涵不及转身,云晨潇朝她灰袍衣袖一扯,哗啦一声,唐晓涵灰衣撕裂,衣中所藏的暗器也尽数散落。 唐晓涵不料云晨潇突然将她伪装的外衣扯开,当下大窘,厉声吼道:“你干什么?”柳叶眉几乎拧作一团。 云晨潇本意是想把她身上的暗器夺下,却不料出此状况,也是一愣,忙捡起散了一地的金刀、银针、飞梭、金钱镖等暗器,双手捧到唐晓涵面前道:“唐姑娘,对不住……不过,你这衣服着实大了些,太不合身,你若不嫌弃,我这里还有几身干净的衣服,你……先凑合穿着?” 云晨潇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竟惹得唐晓涵“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到伤心处,索性席地而坐,将面具一摘,埋头嚎啕大哭不已。 夜已深沉,帐外一片寂静,唐晓涵的哭声越发显得震耳发聩。云晨潇忙蹲下劝道:“唐姑娘,你在军营大帐哭哭啼啼,一会儿巡查的将士们听见了,你‘唐先生’的身份岂不暴露?” 云晨潇苦口相劝良久,唐晓涵充耳不闻,仍是头也不抬,哭个不停。云晨潇此时不得不感慨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十几年来行走江湖,净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人物。如今还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鸡不生蛋的军营来劝降招安。也不知自己与小悠儿何时才能了无牵挂地浪迹天涯,自己的娘亲不知还是否在世,父亲还命悬一线,引颈翘首盼着自己凯旋归来……想到此处,也觉伤心,便哭丧着脸道:“唐姑娘,你……你哭得我也想哭了……”说着说着,真个掉下眼泪来。 于是,寂静的军帐中,两个女子此起彼伏啜泣的哭声如怨如诉,飘入众将士耳中 分卷阅读207 分卷阅读210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10 间房间,供她日常休息。那房屋本是驻城军官的馆驿,日常所需一应皆缺,甚是简陋,但水心悠天性好洁,纵是临时落脚之地,亦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 水心悠此时携了云晨潇入得室内,却发现这里实在是太冷清整洁了些,连个正经座椅都没有,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床榻和一个木柜并一张桌子。水心悠只得拉她坐在床榻边,叠手屈膝一福,盈盈笑道:“斯是陋室。小云将军多担待。要不,让周参军给你接风去?”说罢一双妙目黏在云晨潇身上,再未移开。 云晨潇含笑将水心悠朝床帷一拉,接口道:“惟卿德馨,何陋之有?但愿今后你我之陋室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行,只有佳人在侧,红袖添香。” 水心悠就势挨着云晨潇坐下,将头往她膝上一枕。她此时并未盘发髻,只是极简单地用一根翡翠玉簪束住。云晨潇伸手拔去那根发簪,水心悠青丝顷刻如瀑布挂垂,柔顺地散落在云晨潇手臂、膝盖,亦流淌在她心上。云晨潇极温柔又有些贪恋地抚摸着水心悠丝滑的发丝,半晌无语。 许是许久没享受过如此岁月静好的时光了,水心悠心无杂念地将矜持娇纵的气场和城府锋芒收敛殆尽,温顺得像一只等待主人投食的小猫。云晨潇的手如三月春风,和煦温暖地抚过水心悠的脸颊、脖颈,又无孔不入地钻入衣袂之下,轻拢慢捻,不徐不疾,缓缓撩拨着佳人肌肤心弦。水心悠此刻放下连日来的操劳心神,靠在爱人怀中,只觉放松安心,竟被这融融春风熏得有些昏昏欲睡。云晨潇见她要进入梦乡,轻轻一笑,捻起一撮发丝,在她脖颈间不安分地扫了两下,道:“悠儿别睡。你听,马蹄声更近了,他们马上到了。” 水心悠朝云晨潇手背上轻轻一拍,迷迷糊糊地道:“那不是洛风派来受招的镇南军特使吗?急什么,让他们侯着吧。”见云晨潇指上犹绕着她的发丝,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便又向云晨潇身侧拱了拱,仰面娇嗔道:“小云将军今夜是打算死守床帷,闭不应战了?两军对垒,便是一场在所难免的恶战。小云将军可做好攻守之备了?可莫临阵脱逃了。”那本就秀绝的眼角眉梢,在绵绵爱意的晕染下更显风情万种,百媚千娇。 云晨潇听得水心悠话中深意,低应一声,翻身将水心悠挪入床榻内,自己则合身躺下,从背后将水心悠搂住,脸颊紧贴在她发丝散落的颈窝上,沉醉于水心悠的气息之中,呆呆地厮磨良久。水心悠被她弄得酥痒难耐,欲/火焚身,索性楚腰一拧,奋而起身,居高临下地将云晨潇制在身/下。 云晨潇好整以暇,双臂枕于头下,仰视着眼睛似要喷火的水心悠,虔诚而炙热,如奉神祇,如望高山。她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双唇,满意又调皮地笑道:“水大人好厉害。罢了,今夜我只做先锋,负责诱敌搦战,攻城略地的大手笔,还是交给水大人吧!” 水心悠轻佻地勾了勾云晨潇的下巴,笑道:“小云将军一路奔波,自该好好休息。此等劳心费神之事,就交由小女子效劳吧……” 话未说完,手指挑起云晨潇的中衣,刚脱至锁骨下,眼中却突然闯入一道道鲜红色的血印,似要将双目灼伤。水心悠大惊,抬手将云晨潇外衣中衣一并除去,却见她原本光洁如玉的躯体上赫然躺着数道伤痕,血痂深刻,可知当初受伤颇深。水心悠伸手轻触,只觉那血痂硬得硌手。她心中一疼,俯身将脸贴在那深入骨肉的伤口处,皱眉问道:“还疼吗?何人如此大胆?” 云晨潇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正要答话,却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打断。门外一人大着胆急声喊道:“水大人,云将军……镇南军使臣求见。说……说是十万火急的事,请两位大人务必移驾!”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水心悠还未从云晨潇受伤的悲情中反应过来,便又有人如此大胆,来打扰二人的雅兴,当下恼羞成怒正欲发作,却被云晨潇拦下道:“是洛风派的镇南军特使,但却不一定是来归顺的,可能是来擒我的。他们没有擅入营帐,已是给了十分的面子了。” 水心悠玉体一僵,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兵符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即使再不忍心,终究还是扰了佳人清梦,负了如斯良夜。那缠绵悱恻的梦中,是否是两人长相厮守,相伴一生的最终结局?云晨潇长叹一声,顿时后悔起来,就应该这么抱着悠儿,一梦天荒,就该与她抵死缠绵,誓不罢休。她略带歉意地吻了吻水心悠莹澈的双眼和微锁的峨眉,柔声道:“那虎符是我盗来的。不过你放心,即使洛风此时不降,日后也定不会与朝廷为敌。” 漆黑如墨的黑夜中,两人衣衫尽除,毫无阻隔的紧紧相拥在一起,如层云叠嶂,亦如双溪互融,四目相对,鼻息可闻,似已将对方嵌入体内。水心悠双瞳剪水,云晨潇目若岩电。相拥相顾良久,水心悠仔细帮云晨潇穿好衣服,整好襟带道:“无妨。君安便好。” ***** 少倾,云晨潇和水心悠执手相携而出,立于众人面前。唐晓涵青衣娉婷,正在屋内打转,见得云晨潇出现,忙上前一步道:“可算追上你了,药罐子。”又略带疑惑地看了一眼水心悠,斜眼瞥见二人紧握的双手,悄声问道:“这位仙子……想必就是……” 云晨潇知唐晓涵素来口无遮拦爱乱讲话,更知水心悠今晚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撒,她生怕二人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正要封了唐晓涵的哑穴,她却抢先一步开口道:“是你的娘子?” 众人闻声哑然,室内足有一刻钟的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带着或疑惑,或鄙夷,或惊讶,或艳羡的眼神,尽数向云、水二人投来。云晨潇只觉头皮发麻,轻咬下唇说不出一个字来。水心悠却飒然一笑,并不回答,反诘道:“这个小姑娘倒是有点意思。只是……你为何不说小云将军是我娘子呢?” 水心悠将声音控制在只有她们三人能听到的程度。唐晓涵捂着嘴,瞪大了眼睛,拖着长腔“哦……”了一声,满脸坏笑地指着云晨潇连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表情神色甚是轻浮放荡。 云晨潇瞧她一副欠揍的样子,恨不得将她一脚踢飞,却见水心悠掩口轻笑,似是心情大好,也只得将踢飞唐晓涵的想法作罢。 “咳咳,唐先生……洛大人的手书密令,还在您那!”那屋内数十名镇南军特使被她三人无缘晾在那里,觉得颇为尴尬,便开口提醒道。 唐晓涵颔首正色道:“药罐子,你夜闯洛主帅大帐,盗了他的兵符印绶。洛大人发觉后大怒,派我等一路追来。”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道:“洛大人说了,叫我当着水大人、小云将军、周参军和诸位特使的面当众宣读。” “仆四川宣抚使洛风谨拜水太师大人足下 分卷阅读210 分卷阅读21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11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今诸王割据,荼毒黎民,国事板荡,纷扰久矣。有识之士,腹内如置炭火,难有一日之安。太师大人为百官表率,有安内攘外之志,保民定邦之才,此朝廷之幸,百姓之福哉。某虽不敏,亦知一饭不敢忘君恩,北望王师年复年。今有小云将军聪敏果敢,孤身赴营招某归巢。然某为私恩小惠所惑,先臣而后君,先义而后忠,是为怯死灭名,背时弃利之蠢行,今悔之切矣!古有信陵君窃符救赵,鲁仲连矢射聊城。小云将军今之义举,岂非无忌重生,仲连在世哉?某闻之,规小节者不能成荣名,恶小耻者不能立大功。故愿太师大人从善如流,弃狷忿之节,定累世之功……” “够了!”水心悠挥手打断唐晓涵,冷冷地道:“洛风这是愿意归降,却又怕我与他记仇。他进士出身,却写这么一封不伦不类的信函来,着实可笑。” 那与唐晓涵同行的镇南军使节此时方开口道:“洛大人其实早有归附朝廷之意。只是一来中枢日理万机,一时难以顾及我们这穷乡僻壤,二来慕容大人态度向来模棱两可,也叫我家大人为难。” 水心悠听他提起慕容光,斥道:“慕容大人是洛风座主,洛风自然唯命是从,却不知为何洛风突然态度明朗起来,要接受朝廷收编?” “这……”使节期期艾艾道:“这等细节,我们哪里知晓。恐怕水大人还需问问小云将军了。总之……洛大人如今诚意归顺,还望水大人您不计前嫌,共谋大计。” 水心悠想起云晨潇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只恨不得将洛风这厮杀之而后快。哪知云晨潇在一旁扯扯水心悠衣袖,轻声道:“其中原委,我待会儿为你细细道来。洛风归降,乃朝廷大事,悠儿可别逞一时之愤。” 水心悠如何不知此事利害关系,少不得衔恨吞声,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便拂袖而去。云晨潇忙命周越安排了几位镇南军使节歇下,明日一早再回成都复命,又与那唐晓涵周旋一番,再去见水心悠时,已过了三更天了。 “我便不信,他们若不用阴损的招数,能伤到你分毫?”见云晨潇回来,水心悠便不由分说地问道。 云晨潇知水心悠心中不平,便好言安慰一番,将唐晓涵施毒,洛风伤她之事一语带过,只挑重要的与她说来:那夜云晨潇想到那五色锦囊是慕容婉亲手所绣,其中应该另有玄机。她轻功卓然,潜入洛风营帐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便趁着夜色将锦囊盗出,打算细细研究一番。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偷盗锦囊时,云晨潇还发现了洛风的虎符印绶。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两件洛风视若至宝的物件全都盗出。 那锦囊里的玄机其实破解起来并不困难。慕容婉无意间发现慕容光写与洛风的密信,言云晨潇或许要到蜀中,此人口蜜腹剑,暗怀鬼胎,应尽早除掉,以绝后患云云。 慕容婉阅后大惊,正不知如何破解时,慕容光竟叫慕容婉去给云晨潇送这锦囊,并叮嘱她务必送到,因为这锦囊或可于关键时刻救云晨潇一命。慕容婉百思不得其解:父亲既然授意洛风除掉云晨潇,为何又赠她一个救命锦囊?父亲究竟是何用意?她悄悄打开锦囊,却见其中除了一张空字条外,便再无他物。思虑良久,她终于想到一个折中之策——她连夜赶制了另外一个绣有流云纹饰的锦囊,于锦囊的夹层中暗藏丝绢手书。然这手书,并非写给云晨潇的,而是给洛风的。她知洛风当年对她有意,后来洛风折桂后曾来府中拜会父亲,他二人亦曾有过几次匆匆谋面。料来那洛风品行端正,光明磊落,此招虽然冒险,但或可奏奇效。 云晨潇当晚拿到锦囊后,很快就发现了那封书信,只有寥寥几句:洛风,我是慕容婉。你若还念当年同窗之谊,就别为难她。望你行君子事,解人之难,婉感激顿首。刚刚看完书信,恰逢洛风发现失窃,策马来追,云晨潇只得将那锦囊并慕容婉手书还给洛风,自己则施展轻功,带着虎符印绶连夜奔逃至剑门关,与水心悠会和。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小云小悠太累了,下章下下章放假,玩去。。。 第86章 误入花深处 “我当时想,不论招降成与不成,我总要回来见你。所以……”云晨潇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自己的推测一股脑跟水心悠说了个清楚明白,又道:“我当时走得匆忙,不知婉儿妹妹那封只有十来个字的劝降信究竟对洛风有没有用,以为那些镇南军特使是来擒我归案的。如今看来,洛风肯归降,婉儿妹妹厥功至伟。洛风手中掌握着数万镇南军将士,他肯为朝廷效劳,料来那安王昏聩庸碌,已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水心悠听云晨潇讲述,心中已明白了大半,见此时云晨潇又有推功避嫌的心思,笑道:“你也不必过谦。婉儿那封信不过是洛风就坡下驴的台阶而已。他本是朝廷命官,自诩高洁却屡屡不受重用,报国无门。你去劝降时针砭时弊,历陈厉害,他早已心动。所顾忌者,无非与慕容光的座主门生之谊。如今看到慕容光爱女的书信,也算对自己的老座主有个交代吧。只是……我还有两个问题没想明白。” 云晨潇呲牙一笑,凑到水心悠面前道:“正好,我来帮悠儿解解?” 水心悠白了她一眼,转口道:“好呀。这第一个问题嘛,婉儿为何不听她父亲命令,私写给洛风一封劝降信?第二,那个唐先生又是何许人物?她为何对你穷追不舍?” “你……”云晨潇本已宽衣解带,坐在榻上,听水心悠又打趣她,霍然起身,险些将头撞上床棱,她也不以为意,怒嗔道:“婉儿的事,分别那日的官道上我已跟她说得清楚,你却还……”说到此处又不觉气馁了几分,复又坐下,晃晃水心悠的手嗫嚅道:“你这飞醋吃了十来年,如今也该翻篇儿了吧?” 水心悠杏目圆瞪,戟手指着云晨潇鼻子,云晨潇却笑呵呵地又将她的手握住,继续道:“至于那小唐……”她本不愿将自己中毒的事告诉水心悠,一来怕她忧心,二来她亦觉得自己这毒并算不得什么大事,更不愿将唐门秘辛及生母诸事牵扯出来,便敷衍道:“她具体是何师承来历,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她所习之术甚繁,医药烹饪、奇门遁甲无所不知,又有武功傍身,是洛风的参谋军师。只是那洛风一向眼拙,不知她是木兰乔装,所以才一直留在军营。” 水心悠仍是满腹狐疑道:“果真如此?可……” 仍有许多疑问未解。慕容光的锦囊绝非这么简单,却究竟有何深意?云晨潇如何受伤?唐晓涵是何方神圣?她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可不容水心悠细想细责,云晨潇已欺身上来,用她软糯的双唇贴上她的。水心悠口不能言,只轻哼一声,予取予求。那熟悉的味道此时似乎还携了边塞 分卷阅读211 分卷阅读212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12 爽飒的秋风,扫过水心悠唇齿,向更深入的秘境探索去,略带几分霸道的侵略,却是温吞儒雅的云晨潇平时少有的。 绵长而炽热的深吻,点燃了因琐事而打断的激情。云晨潇将水心悠凌乱散落在额上的几根乱发拨到耳后,吻过她软玉温香的鼻间眉上,停留在她耳畔、颈间、锁骨,一步步向下滑去。夹着潮气花香的温热似一簇跳燥不安的火种,点燃了翠峰的一丝星火,瞬间成燎原之势。水心悠呼吸已愈发急促,身体热如火烧,汪洋恣意的欲望随着云晨潇的撩拨一触即发。 “云晨潇……唉……” 带着几分渴求的情/欲,水心悠半哑的喉咙中发出了一声迷离的轻吟,不似她平时那般清婉,却是云晨潇此生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念出,竟会如此撩人心弦。 “刚才我让水大人攻城略地,您却迟迟不肯出兵。无妨,如今我已养精蓄锐,随时可以冲锋陷阵……”云晨潇低眉含笑,看着水心悠在身/下,如一朵最妖艳最绚烂的鲜花,任君采撷。 “你……” 罢了,任他东风压倒西风,任他朝堂颠倒乾坤,任他江湖风起云涌,任他藩王波云诡谲吧。水心悠此时亦是如痴如醉,心中被一股莫名之物充塞,郁郁勃然,愤愤而发,身体却如被人掏空一般,空乏其身,乱其所为。 浅尝辄止的浮光掠影已变成了因势利导的分花拂柳。幽深蜿蜒的百花深处,春水初生,春林初盛,一切美好而幽静。枕席间,伴随着水心悠的娇喘啸吟,云晨潇缘溪而行,攀壁而上,俯仰承欢,纵情恣意,兴起而行,兴尽而返。比之舟中,别有一番滋味光景。待采得百花成蜜后,云晨潇亦如“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武陵人,误入藕花深处,迷失在一片桃花源中,与仙子共醉,不知何时月落,何时日升。 **** 次日醒来,已过辰时。云晨潇眯起朦胧的睡眼,只见一缕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室内。一入秋,蜀中便是秋雨绵绵,至多也不过是无雨的阴天,何时见过朗朗晴日? 此时云晨潇见了太阳,兴奋地披衣而起,连罗袜也不曾着,便赤脚下地,将窗户推开。秋日阳光不温不燥,平铺直叙地照在云晨潇周身。云晨潇兴奋道:“悠儿,别睡了,起来看看,出太阳啦!”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伴着珠翠环佩从背后响起,一人清音笑道:“蜀犬吠日’说的便是你这云小狗吧!” 云晨潇愕然转身,但见水心悠不知何时已经亭亭玉立地捧着汤匙,立于门口。她身着月白色烟水百花裙裾,外罩一层桃粉色流云纹沙袍,柔绢拽地,罗袜生尘,腰间随意系着一条丝绦宫带,愈发显得身材高挑,娉婷婀娜。头发也不再简单一簪,而是细细打理起来,高盘一个飞仙髻,斜插碧玉步摇,低垂着几丝鬓发齐肩。一双明目,两道弯眉,丝丝浅笑,道道秋波,向云晨潇看来。 云晨潇心中如炸开了的烟花,只觉目眩神摇,几乎要惊起长嗟了。水心悠平日贯穿白衣,不施脂粉,已是人间绝色,今日略一打扮,仿佛邻家少女,少了孤高清冷的仙气,多了几分媚艳楚楚的人间烟火。云晨潇且看且叹道:“悠儿这样打扮……好美!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如今看来,谪仙也有失误时。若要访仙问道,去寻仙子,只往我云晨潇闺房内来寻便是。” 水心悠伸手在云晨潇鼻子上一刮,笑靥如花道:“好不要脸的云小狗,你这是自夸貌比天仙了?” 云晨潇见美人微笑,亦是心情大好,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云晨潇闺房中,有只小狗,有位佳人。这小狗嘛,平庸无奇不足道也。佳人却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我想了想,谪仙之句有误,还是苏、辛二公最知我心,一语道破。” “何语?”水心悠心中虽已猜到,但被云晨潇这么恭维一番,亦是舒泰愉悦,便也由着这小狗卖弄。 “自然是稼轩的‘玉环飞燕皆尘土1’。四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喻俗气;洛神惊鸿游龙,秋菊春松之赋缥缈,都不如眼前我悠儿冰肌玉骨,生动明媚。坡仙亦是知心人,一句‘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2’也是深得我心。除此之外,我才疏学浅,竟再想不来好诗句了。娘子,莫怪!”说罢已打了一个深揖,朝水心悠盈盈拜倒。 水心悠被云晨潇说得面上微红,啐了一口道:“谁是你娘子?”手上已将云晨潇扶起,见她兀自赤脚而立,便将她拉在榻上坐下,递给她一碗热粥,低声道:“看来,你昨晚并未尽全力,要不怎么还有精力在这儿指点诗文,菲薄古人?” 云晨潇一口粥已将送入口中,听了水心悠的话,急于辩白,便一股脑将一勺热粥尽数吞下,哈着热气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今晚你来大战几百回合试试……我保证你明天……” “明天怎样?” 见水心悠眼波流转,掩口轻笑,云晨潇皱皱鼻子“哼”了一声,把余下那几个字吞入肚中,只道:“你只管试试便知……”又用手指指自己口中,撒娇道:“还笑!你看,这里被你的粥烫伤了!” 水心悠看时,果见云晨潇舌尖已被烫出两个晶莹剔透的水泡来。便连忙起身为她捧了一杯凉水,一边埋怨她抢食,一边喂她喝水漱口道:“这水泡确实不小,含些清热泻火的药吧。”顿了顿,又将那茶盏一放,正色道:“自今日起,不准食辣。戒个七八日,由我监督。” 云晨潇看水心悠一脸正经,不觉失笑道:“悠儿当真?任何辣的都不能碰?” 水心悠指指她的嘴巴道:“还嫌不够是不是?” “那……我面前这颗小辣椒秀色可餐,不知吃不吃得?” 云晨潇满脸调笑地看着水心悠,水心悠愣了半晌,方反应过来她是在拿自己开涮,登时绯红了脸,想到昨夜被云晨潇占尽先机也就罢了,今早还屡次被她出言调戏,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下恼道:“好你个云小狗,看来真是舌头烫的不够厉害,我看你能逞口舌之快到几时!”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出处:辛弃疾《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原文如下: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恨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迷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楼,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文中引句用其字面本意,为水心悠风华绝代,显得杨玉环、赵飞燕等古代美女如尘土一般微不足道。 2出处:苏轼《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也》。原文: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独。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也知造物有深 分卷阅读212 分卷阅读215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15 就是解药。每日一粒,用开水服下,不出十日,奇毒便解。” 那药丸漆黑无味,其貌不扬。水心悠摊手接过道:“如今云帅致仕挂印,坐镇后方。小云将军一枝独秀,乃陛下钦封的湖广都指挥使、昭勇将军,代掌湖广军事。想必她军中空缺之位甚多,唐姑娘何不委身小云将军麾下?将来军行龙庭,协理乾坤,唐姑娘必能建树奇功。” “悠儿,你把她给我?”云晨潇在一旁听她二人打了许久的哑谜,正不解时,却听水心悠将唐晓涵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了自己,心中一揪,只觉此事大大不妥。 “好!如此安排,甚是合理。”唐晓涵似乎对水心悠的安排格外满意,忍不住击掌而笑。 “好好好。”在一旁久不开口的李秀莲此时喜道:“我家三哥被水大人安排在洛大人那里,做个治粟都尉,以武职入仕,也不算埋没他。如今唐姑娘也入了小云将军的营下,却不知小云将军许给唐姑娘什么职位?” 云晨潇甚是不耐,只是不愿当众拂了水心悠的面子,敷衍道:“如今我云府护院军和楚军正在交接混编,诸事混乱不堪,军中职位多有重叠。等我回去整肃楚军,再与唐姑娘细论不迟。” 唐晓涵毫不在意地挥挥手道:“无妨无妨。能跟在水大人与小云将军左右,我已是很满足了。来来,我再敬二位长官一杯……” **** 用过午膳,水心悠本要午休,却被云晨潇纠缠不已,非要问清楚她与唐晓涵的阴谋。“我总觉得你们有事瞒我。”云晨潇皱眉道。 水心悠笑着捧起云晨潇无辜的小脸,揉揉她紧锁的眉心道:“我替你讨回解药,你不谢我,反而在这儿审我?世上哪有这道理?” 云晨潇抓过水心悠的双手,反将她按在床上道:“你见过这么审人的?快说,你们究竟搞什么鬼?不然我就动私刑了……”说着已伸手到水心悠腋下,便要去挠她痒痒。 水心悠最是招架不住这招,云晨潇手还没到,她已连连讨饶道:“小云将军留情容禀。” 云晨潇故作严肃地撩起袍子,盘腿往床上一坐,正色道:“且放你一马,说罢!” 水心悠见云晨潇一脸正经,又忍不住起了玩笑之心,攀上云晨潇肩头,娇声道:“哪有什么阴谋。我就是看那唐姑娘烹饪一绝,你又不改饕餮之性,索性将她放在你身边,照顾你饮食嘛。” 见她没个正形,云晨潇又作势挠去,水心悠忙止住她道:“荆楚大军多是云政亭和谢子良的旧部。虽说上阵父子兵,但也难免他们心怀异志。那谢家军和你云家军,只怕龃龉更多,若是云……若是你爹在,凭借他的威望勋功,或许还能压得住阵。可你初出茅庐,又无军功,且为女子,仅凭父荫执掌数万大军,我怕众军士不服你管束。所以,你还是应该多安插些自己的人手。唐晓涵虽顽劣,却极有见识,多谋善断,是个不错的谋士。她又是唐门掌门之徒,留她在你营中,唐门也应该会有所顾忌……”说罢一脸幽怨地看着云晨潇,低眉敛目道:“桩桩件件,还不都是为了你?” “哼,一派胡言!分明……”云晨潇话到一半,却突然咽下,眼中亦笼罩了冥冥薄雾,澹澹水汽。那心中原本朦胧模糊的梦魇,此时突然清晰地可怕。她想闪躲,却不自觉的有一股凉气从心中蔓延开来,刹那间已寒遍周身,如置严冬——人心叵测。她本不愿用这个词。流水西东,终解相逢;行云无定,犹能入梦。面对水心悠,她愿用赤子之心,至诚至真相待,但有时人心薄于云水,太难琢磨。人心的恶意,更是不可揣测,不可言说。 云晨潇知道水心悠仇恨云政亭害母,亦知唐晓涵仇恨云政亭灭门。她不愿二人私下会面,原因正是在此。云政亭与水源澄、与林清影、与唐门的恩怨,她一清二楚。以如今二人心智武功,若有谋划,云政亭哪有半分转圜余地?水心悠顾忌云晨潇爱父之心,怕她伤心,自然不愿自己动手。这招借刀杀人,将唐晓涵放在自己军营中,仿佛在云政亭身边埋下一颗隐雷,可随时调遣触发。云晨潇心中暗叹:父亲是楚军的心骨旌旗,她却欲除之而后快。难道她不怕军事哗变吗?不怕东山倾颓吗?不怕天下大乱吗?只为了一个云政亭,值得吗?还是说,她早已棋高一筹,想好万全之策,将国仇家恨,毕其功于一役?如果这样的话,自己是否也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呢? 电光火石之间,云晨潇脑中已闪过无数念头,但水心悠却一如既往,自始至终,以略带微笑的目光凝视着云晨潇。那目光平静温柔已极,不掺半分杂质,不带半分躲闪。云晨潇长叹一声,拥她入怀,轻声道:“是我多虑。但愿是我多虑,一定是我多虑!” 水心悠回报以相同的力度,亦拥着她道:“当心思虑过度,伤神伤身,更加伤心。” 云晨潇颔首,嘴角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水心悠早已红透的耳垂如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动人心旌,云晨潇一口含住道:“有悠儿替我思虑,我便可高枕无忧。” *** 几日后,便有中书谕令,紫泥封之,下达至成都镇南军驻处。与此同时,水心悠亦接到加盖皇帝私印的黄麻密信。让水心悠颇感意外的是,皇帝并没有令兵部左右侍郎领镇南军都督的虚衔,而是令兵部右侍郎杨世成兼镇南军都督,即日起率督军、先锋、校尉十数军官及钦兵五百,携虎符、印绶、冬衣、甲胄及一应赏赐,自京城出发,前往蜀中交接。 这位新任的蜀军领袖,兵部右侍郎杨世成,水心悠倒是从霍横扬口中听说过。据说此人进士出身,居刑部司门主事时便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得罪过不少权贵,是个宁折不弯的性格。后来历任兵部职方司主事、吏部考功司员外郎,兵部郎中,累迁兵部右侍郎,是霍横扬的左膀右臂。看来此番行动,皇帝是听了霍横扬的举荐才重用此人。洛风与杨世成,一个是慕容光门生,一个是霍横扬属下,都是骁勇之人,能当大任。上阵时同仇敌忾,阵下又能互相牵制,不至于某方势力做大。 京城二十六卫拱卫京师,是天子直接统辖的军队。除去屯垦卫、驻守卫、金吾卫等,天子能调动的戍军卫也不过数千人。此次皇帝又从京兵二十六卫中抽调五百钦兵入蜀,阵仗之大,可谓国朝少有,足见北宸对镇南军的重视。 第89章 三分天下计 此番朝廷军事大动作,自然惊动了久居蜀中的安王爷薛延庆。薛延庆月前已接到了朝廷敕令。皇帝语气不善,于敕令中劈头盖脸地申饬了藩王罔顾国法的种种作为,而后责令藩王整顿王府,约束属官,不得干预地方政令,不得插手地方军事,不得横征暴敛云云。 薛延庆接到敕令后惶惶不可终日,当夜就拟好表文,自称死罪,并愿接受敕令,交付一切权柄 分卷阅读215 分卷阅读216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16 。只是那薛延庆如今已年过古稀,耕山钓湖不问世事多年。如今王府中掌权的,乃是薛延庆的嫡长子薛竣。 这位世子爷平日斗鸡走狗,寻花问柳,一派纨绔作风。接到朝廷诏令后也不管不顾,且私自将父亲的谢罪表留中,转身问向身边的王府长史道:“南边的宁王,东边的安王,可上了谢罪表?” 王府长史洪惠已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乃是王府中侍奉两朝的老臣。此时他拱手恭声道:“据臣所知,二位王爷自收到陛下敕令以来,并无动作,也没听说他们上表谢罪。” “父王终究年纪大了,竟为这点风吹草动坐立不安。”薛竣握着手中的谢罪表笑道:“拿去吧。” 洪惠接过,问道:“是烧了还是……” “放肆!洪惠你是越发会当差了!”薛竣作色斥道:“父王的手书,你也敢私自焚毁?束之高阁罢。” 洪惠点头称是,薛竣又吩咐道:“虽不能草木皆兵,却也不得不防他风声鹤唳。我看朝廷此次不像虚张声势,怕是要动真格了。前几日竟派了兵部侍郎杨世成来接管镇南军。那洛风一向以朝廷命官自居,不与我们合作,此番更是投靠了中枢。如此一来,就等于将四川门户拱手让人了。洪长史,我们王府可用兵丁,共有多少?” 洪惠道:“回世子爷,我们兵丁满打满算不过万余,且还有不少是老弱病残。朝廷若要动武,怕是……” “怕什么?”薛竣斥道:“唇亡齿寒。朝廷若先对四川动武,下一个便是他宁王、定王。届时我那两位叔叔岂有不动之理?二叔兵强马壮,四叔富可敌国,我便不信,他们会让薛……哼,会让皇上成功撤藩。” “可是世子爷,四川毕竟不是二位王爷的属地。若他们真置之不理,四川岂不成了俎上鱼肉?不如早做打算……” 薛竣见洪惠语焉不详,烦道:“你也是王府旧人了,有何意见,不妨直说。” 洪惠这才道:“依臣浅见,不如先将王爷的谢罪表呈上,一来向朝廷表示忠心,令其放松警戒,二来也为世子爷争取时间,联络宁、定二位王爷。与此同时,世子爷您要尽快与二位王爷去函,历陈蜀中之要塞地位,以求自保。只要有一王愿意援手,我们便有了与中枢分庭抗礼之力。” 他顿了顿,长舒一口气,跪地叩首道:“臣今日所说,句句死罪,先向世子爷求个饶。” 薛竣知话到此时,方渐入佳境,遂笑笑亲手将洪惠搀扶起至椅子上,摊手示意他继续。洪惠也不谦让,坐下道:“如今天下四分。陛下占其一,宁王占其一,定王占其一,其余则荆楚云政亭、咱们西南安王爷、天下闲散的江湖帮派势力共分其一。陛下乃天子,自然是想天下归一,然臣不敢说宁、定二王不存问鼎之心。据臣所知,陛下已加封荆楚云政亭上柱国镇国公,享衮冕九旒之尊,这摆明了是要争取荆楚这一方势力。再者……世子爷可知如今谁为群臣之首?” 薛竣听罢,不以为然地摆手笑道:“听说是一个叫水心悠的女子。我这个皇帝兄弟可是昏了头了,居然放任牝鸡司晨,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世子爷大谬矣!”洪惠突然起身,正色道:“此人庙堂江湖皆有手段。她已将中原武林的帮派势力收归朝廷,手下一众奇人异士,其中不乏北少林、南武当的行家里手。且荆楚云家,似乎也与她过从甚密。臣听闻,她近日已深入蜀中腹地,我猜此次收编镇南军,就是她在幕后操控。若她已掌握楚军、蜀军,则当真是权势熏天、一时独步,那我刚才所说之话,便不作数了。” 薛竣颇感意外地皱眉问道:“哪句话不作数?” 洪惠缓缓伸出右手,在薛竣面前翻了翻道:“天下四分之论,不作数。” “难不成她水心悠也算得上一方诸侯,要五分天下吗?”薛竣蔑然一笑道。 洪惠摇摇头道:“世子爷您太小看她了。若她掌握楚军、蜀军,则天下三分矣。宁王一分,定王一分,水首辅一分。” 薛竣闻言大骇,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洪惠道:“你是说,水心悠她有反心?她敢动我薛家的天下?大胆!放肆!” 洪惠笑了笑,将双手拢在袖中道:“她有无不臣之心,现在还不好说,只是世子爷刚才说什么?牝鸡司晨?您若是知道这位极人臣的水首辅是什么身份的话,肯定后悔刚才的话。” 薛竣素日耽于声色,于朝廷之事所知甚少,今晚听洪惠一言,如醍醐灌顶一般茅塞顿开,迫不及待道:“她是什么人?” 洪惠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一字一顿道:“先皇姑的五行弟子,叶皇后的嫡传后人。” 薛竣已然惊骇到了极点,张着嘴呆了半晌,才道:“水……水门?皇帝难道不知她身份吗?怎敢……” “怎么不敢?自古疑人不用,陛下这是效仿高/祖皇帝五凤齐飞的盛世啊!再说了,陛下自有陛下的帝王术,将来兔死狗烹,而或改朝换代,谁能说得准。左右不过一个‘赌’字!”洪惠双目放光,朗声道:“如今局势颇为微妙,你是押注在宁、定二位王爷身上,还是押注在今上和水首辅身上?” 薛竣颤声道:“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无他,成王败寇耳。” 薛竣这才意识到此乃生死攸关的大事。他平日虽然荒唐,却是个外厉内荏的人,此时已然两股战战,心生退意,思忖许久道:“此局不入也罢。我且做我的安稳世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何苦非要抛家舍业?” 洪惠叹息一声,正要相劝,一人却在屋外喝道:“蠢材!箭在弦上,由得你回头?” 薛竣茫然后顾,见自己苍老的父亲赫然立于阶前。薛竣忙伸手去扶,薛延庆却愤然将他的手丢开,径自步入屋内。薛竣愣神片刻,总觉得父亲今日似乎不太寻常,细细思量许久,才意识到:他素不离手的拐杖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 时光荏苒,转眼已近中秋。云水二人已在蜀地盘桓多日,如今镇南军大势已定,洛风业已归顺,杨世成也于近日入蜀,顺利交接了镇南军事宜。玉露凋零,万物萧森之时,水心悠已起了归心。只是云晨潇尚有心愿未了,终日闷闷。 这日水心悠安排好了四川诸事,与云晨潇信马由缰而行。水心悠望着蜿蜒蜀道,悠悠旆旌道:“蜀中风景宜人,若是时间充裕,真当好好游历一番。” 云晨潇喟然叹道:“蜀中仙山,峨眉为首。悠儿你好歹已到过峨眉金顶,所谓曾经沧海,也算不虚此行了。” 水心悠笑道:“你若想去,我们往峨眉绕一绕也无不可。正好那峨眉小剑仙褚玉曦是我小友,上次还说要给我做向导。” 云晨潇按辔缓步,摸着白马的鬃毛,若无其事地道:“比之峨眉,我却有一处更想去的地方……” 水心悠知她憋了数日,现在终于肯吐口,不觉莞尔道:“你想去哪?我陪着你便是。” 云晨潇起 分卷阅读216 分卷阅读217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17 身问道:“当真?悠儿你不是急着回京师吗?你离京已久,也该回去坐镇指挥了。” “能有什么事比你云小狗的事更急?”水心悠说着已轻踢马腹,纵马前行道:“回去收拾一下,这就启程吧。还有,得带着唐姑娘一道。否则唐家堡机关重重,我们只怕有去无回。” 云晨潇愕然,赶紧策马追上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唐家堡?” 水心悠拿马鞭指了指云晨潇笑道:“你这点心思我再看不透,就白认识你这十几年了。” “你竟然都知道……”云晨潇低下头,沉默片刻,复又抬头道:“那你可知我去唐家堡所为何事?” 水心悠摇头道:“你为亲者讳,我自然不会多问。”说着握住云晨潇执辔之手,道:“此去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一切顺其自然吧。” *** 渝州城外的深山中,群峰竞秀,断岸千尺,秋色已皴染大地,苍茫芒一片枯黄萧索。苍穹广袤,千山万壑屹立无言,只闻虎啸猿啼,鹤唳九皋。在朔风凛凛,满山枯枝的映衬下,唐家堡更多出几分庄严与神秘的色彩。唐家堡作为蜀中最神秘的组织唐门的大本营,向来少有外人踏足。那唐家堡的正大门常年紧闭,铁铸的门枢已有了斑斑锈色,残阳下泛出诡异的光芒。 物是人非事事休。如今的唐门弟子,已鲜有人记得二十多年前那场惨淡的斗争。其实说是斗争,却兵不血刃。那时,亦是这带着锈斑的铁门,在时任掌门唐千秋的命令下轰然洞开。亦是秋日,那抹残阳落在唐千秋的脸上,照耀了他发自肺腑的笑容。那日,他最爱的徒弟,前兵部尚书的千金林清影,带着她的丈夫——当朝最杰出的少年将军云政亭前来看望师父。这铁门锈斑,见证了唐门的辉煌,满载了唐门的荣光,亦冷眼旁观了唐门的衰败。林清影回归之日,就是唐门灭顶之时。云政亭用唐门的毒/药,毒倒了唐门的弟子,毒倒了蜀中名门,也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二十多年后,唐家堡十余丈的铁门,伴随着一声悠扬顿挫的“启”字,再次翕然开启。云晨潇与水心悠银袍鹄立,襟带当风。云晨潇紧紧握着双手,遥望着巍峨如山的大门,望着枕河漱流,碧瓦飞甍的唐家堡。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像是带人进入了另一扇世界。此处有老宅深院,亦有古巷长街,如风烟氤氲的江南小镇,秋色都为之一空。云晨潇心中痴想道:“这就是母亲从小生活的地方,这就是母亲的唐家堡……” 唐晓涵脱兔一般,不知何时已自曲径通幽的院道中越出,跳至云、水二人面前笑道:“不知是小云将军面子大,还是水大人名号响,我只向师父提了二位名字,师父就允了你们进堡。”说着指指大门:“这大门可不是轻易谁都能开的,就连我平时出入也是走一旁侧门而已。” 说话间,已有两个身着剑袖短褐的唐门弟子迎上来,拱手向唐晓涵打揖道:“师姐,掌门命我等带二位贵客偏堂休息。” 唐晓涵摆摆手道:“你俩忙去吧,我给她们带路。” 那唐门弟子为难道:“掌门唤了师姐去,想是另有要事吩咐。二位贵客由我们带路便是。” 唐晓涵皱眉道:“师父就爱卖关子,能有什么要事!”虽抱怨着,却不敢耽误半分,已朝后院走去,临走又不忘嘱咐云、水二人道:“你俩跟紧他们,唐家堡到处都是机关,你们千万别走丢了。等会儿我去找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吃粽子去 结局卷:客星御座 第90章 渐与骨肉近 素以机关机巧著称的唐家堡,外人甚少踏足,即使偶有一二闯禁者,也是有去无回。所以这唐家堡究竟有何玄机,布局如何精妙,江湖中无人得知。此时云晨潇与水心悠在两个唐门弟子的带领下,徜徉漫步,只觉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小桥流水的风致不减江南小镇,有农夫把锄犁地,有农妇蚕织裁衣,有孩童竹马青梅,有老人倚杖柴扉。这些人似乎相互熟稔,耳畔不时传来他们的欢声笑语,亦有人识得那两位唐门弟子,言笑晏晏地过来招呼道:“幺儿,哪里寻来的两个俊娃娃?”那唐门弟子只是微笑点头,也不答话。行至下一村落,则又有相熟之人或插科打诨,或以鸡黍相邀,皆被那两个弟子婉言谢绝。 时近傍晚,月色初上。袅袅炊烟笼罩下的唐家堡如同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一般,静谧、安定。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蜿蜒幽深,似乎永不到头。虽是人迹罕至的唐门秘境,但因着母亲的缘故,云晨潇却觉得与此地神交已久,颇有一见如故的亲切感。 水心悠则与她全然不同,她眼中的唐家堡又是另一番光景。此时天色微蒙,月笼寒烟,神秘气息更重。远处时隐时现的灯火,望之则近,就之愈远,像是邪魅鬼火,神游周身。青石路幽深逼仄,不知通向何方。古老的庭院飞甍翼然,似要破空而起。白瓦青砖以死灰色的天空和青黛色的远山为背景,蔼蔼暮云沉沦压抑,勾勒出一幅清冷幽冥之态,不似人间。水心悠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往云晨潇身边靠了靠。云晨潇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与她十指紧扣。 四人两前两后,在这青石路上走了许久。那两位唐门弟子忽然停下,戟手指指前处,恭声道:“贵客,前面就是掌门私邸。贵客稍候。” 二人举目四望,但见小路尽头,是一处稍大点的宅子。门头不大,门槛不高,看似平平无奇,水心悠却惊道:“这宅子修得真大胆。” 云晨潇端望片刻,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惑道:“有何大胆之处?我怎么没看出来?” 水心悠拉拉她衣袖,悄声道:“这宅子正对大路,煞气冲天,主人也不怕晦气?” 云晨潇恍然笑道:“悠儿何时研究这堪舆学说了?这阳宅阴宅之说太过缥缈,不信则无吧。” 两人的对话被另一个引路的唐门弟子无意中听到,嘿嘿一笑道:“这位贵客有所不知。这宅子前朝时原是出过几条人命,是人们口中的‘凶宅’,又常有闹鬼的传言,是以唐家堡无人敢住。后来掌门师祖觉着此处宅子荒着可惜,又看它夏日阴凉异常,便叫人收拾了出来,做消暑之用。也是掌门师祖罡气浩然,这宅子此后便再无公案了。后来师父接任掌门之后,性喜清净,便将此处作为他闭关修炼的所在,十日倒有七八日都躲在此地清修了。” 水心悠在一旁只听得毛骨悚然,嘀咕道:“这掌门也是心大,清修不选个山清水秀的洞天福地也就罢了,来这死过人的宅子修个什么鬼?” 云晨潇正要答话,却见那前去扣门传话的弟子已躬身返回,走到二人身边道:“掌门请二位贵客进去。”犹豫片刻,又道:“凡入掌门私邸者,必先搜身。二位贵客……” “且慢!”唐晓涵鬼魅似的钻出来道:“她二 分卷阅读217 分卷阅读221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21 将宗牒与信函小心翼翼地放入囊中,郑重道:“姑娘放心吧!潇儿小姐是将军的嫡亲骨肉,他岂不念舐犊之情?我受姑娘大恩,亦愿效犬马之劳,视小姐如己出。如违此誓,天打雷劈,身首异处!” 林清影眼中亦含了薄雾,痴痴朝唐家堡的方向鞠了一躬,便朝着北边飘然而去了。 *** 往事如烟,烟消云散。今人只睹得些吉光片羽,却再难窥其全貌。云晨潇苦思良久,终究不得其法。她此来蜀中,一是为了水心悠的天下大计,再就是为了了却这一心愿。此时心愿落空,少不得暗暗伤神。水心悠只得温言安慰道:“你二娘这些年待你不薄,许是当年你娘的托付呢?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想来你娘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吧。” 云晨潇只得无奈点头。此行无果,二人便打算自长江顺流而下,走水路直抵荆州。唐仲平一心重振唐门,并不想与朝廷为敌。且云晨潇为故人之女,又与其母神似。当年林清影在唐门可谓万千宠爱于一身,唐仲平此时爱屋及乌,少不得取辖投井,殷勤留客。盛情难却,云晨潇便又盘桓几日,但见得唐家堡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派祥和安逸的景象,又不免动了归隐之思。水心悠便打趣道:“李义山言‘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你却倒好,还未成儒家‘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便学做庄生曳尾而行的乌龟了?” 云晨潇撇嘴道:“我何时求过不朽?只是一向有子陵之志罢了。” 水心悠笑道:“我看你不是羡慕子陵桐庐隐居,而是羡慕他‘客星犯御座’吧?” 云晨潇“哼”了一声道:“我才不稀罕犯他。除非……”她见四下无人,才附耳低声道:“除非那‘御座’是你!” 水心悠脸上早挂起意味深长的笑意,不置可否地捂了云晨潇的嘴巴道:“云儿别胡说。” *** 二人又在唐家堡逗留数日,便起身东去。唐仲平自知道唐晓涵投靠水心悠以来,喜忧参半。所喜者,徒弟学有所成,已能独当一面;所忧者,中枢式微,利剑悬顶,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唐门既站在朝廷这边,又怎能于乱世中独善其身?不过转念一想,时势造英雄,若想唐门煊赫,恐怕也是要放手一搏的,便也由着唐晓涵去了。 三人同舟,自渝州顺长江而下。三峡多壮观之景。江水连山,重岩叠嶂,巫山十二峰如梦如影,立于林寒雾浓的两岸,峭壁森严,峰高限日。江上更是险滩环生,白浪滔天。 三人中只有云晨潇自幼生活在鱼米之乡,水性尚可,一路颇多欢笑。水心悠不习水路漂泊,早已晕头转向,靠着云晨潇说不出半句话来。只可怜了唐晓涵,虽亦是心惊胆寒,无奈孤身一人,茕茕孑立,只得抱着桅杆,望着滔滔江水,在心中将面前这出双入对的小情侣骂了个狗血淋头。 三人到得滟滪堆时,天色已晚,险滩若隐若现。大石如鼎,三足而立,又如白牛回首,兀立江心。江风肆虐,直吹得波浪滔天,水雾蒸腾,漩涡飞转,地动山摇。纵然云晨潇水性颇佳,见此汹滩恶水,也为之胆寒,抱紧了水心悠,向船家问道:“如此险滩,我们这小船得过吗?” 那船家颇有经验,笑道:“滟滪堆天下奇险,岂是儿戏?今日这风还算小的,若是遇到恶天,雷鸣十里不绝,才真是有去无回了。” 云晨潇颔首道:“早闻‘滟滪回澜’,今日一见,果然鬼斧神工!” 船家笑而不答,如酣寝浪花之中,游刃有余地摆弄着船桨,犹兀自唱道:“滟滪大如象,瞿塘不可上。滟滪大如牛,瞿塘不可留。滟滪大如马,瞿塘不可下。滟滪大如袱,瞿塘不可触。滟滪大如龟,瞿塘不可窥。滟滪大如鳖,瞿塘行舟绝。” 三人听得船夫歌声,忧心更重。正不知高低间,一阵巨浪拍过,打得小舟摇动,几乎倾覆。众人顾不得衣裳尽湿,尽数往高处爬去。云晨潇情急之下,将水心悠往背上一背,正要运功腾空而起,那船夫却突然大叫道:“诸位莫慌!已经过了险滩了。” 话音刚落,那小舟又摇晃数下,终于趋于平稳。云晨潇长舒一口气,方将水心悠放了下来,替她将湿漉漉的头发略整理一下,关切道:“没事吧?” 水心悠已晕得面无血色,摇摇头道:“云儿,你又救我一次。” 云晨潇见她们所带衣物尽数湿透,只得运起火门内功心法,替水心悠将衣物烘干。又见唐晓涵在一旁瑟瑟发抖,形容可怜,又免不得操劳一番。熟料那人却不领情,将云晨潇往对面一推,指着她们恼道:“谁要你管我!你们自是成双成对,就我一人顾影自怜!你们等着,我唐晓涵一年内必然寻得伴侣,也来让你们羡慕羡慕。” 一句话惹得云、水二人哈哈大笑。行舟苦乐,一时尝尽。船夫亦笑道:“过了滟滪堆,你们也算渡了一波生死劫了。经此风雨患难,更显真情难得啊!” 云晨潇与水心悠握手而立,相视一笑。过了险滩后,便是顺风顺舟。三峡水路顺流而下,素有“朝发白帝,暮到江陵”之说。三人舟行虽不快速至此,倒也颇为顺遂,两日后便抵达江陵。在城内整顿修整半日,便快马加鞭,前往荆州府,与谢子良等会合,共商回京削藩之事。 第93章 问鼎竞雄图 三人到了荆州,已过掌灯时分。水心悠安置好唐晓涵,又向云晨潇告了假,只道有朝廷机密要事与谢子良协商。云晨潇颇感寂寞,竟有些失宠之感。所幸她天性乐观,在心中自解道:悠儿不是一般妇孺,她既为国之栋梁,就不免宵衣旰食,案牍劳形,自己这小妇人一般的心思,当真要不得。想到这里便又稍稍释怀。 闲来无事,云晨潇便在中庭乘风闲步。刚刚到庭中,便听得一个男子略微高声道:“大人既不愿意重蹈芷兰师祖覆辙,那烹狗藏弓之鉴想来亦不必我多费唇舌。只是,大人你既动了问鼎之心,她又怎能置身事外?” 云晨潇听出这是谢子良的声音,不免好奇。她本无心做那属垣小人,奈何他们的对话内容太过震撼。她知水心悠青云之志,如今传国玉玺在手,又得了蜀、楚二地的兵权,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是足以和麟趾龙种的宗藩抗衡的一方诸侯。如今天下分崩离析,她不是没有疑心过水心悠有改朝换代的心思,也曾数次试探,但都未曾得到水心悠明确的答复。此时听闻“问鼎之心”四字,便小心翼翼地侧耳听去。 屋内是半晌的沉默。就在云晨潇怀疑自己恍惚幻听的时候,水心悠的声音方缓缓响起:“此事机密凶险异常,且会有太多见不得光的龌龊事。她赤子之心,何其珍贵。我不希望她涉入过深。” “可她已经涉入了!如今世人皆知云水一党,楚蜀结盟,权势熏天。大人还指望她能全身而退? 分卷阅读221 分卷阅读222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22 某说句大不敬的话:此事若成,她分茅裂土,王侯将相;此事若败,她诛灭九族,死无全尸!”谢子良的声音起伏跌宕,显是情绪激动:“你们入蜀数月,好不容易将蜀军收拾服帖。然如今蜀军主帅,只有杨世成是咱们的人。洛风虽然明面上也投靠了朝廷,可他毕竟曾是慕容光的门生,又和小云将军是同窗。慕容光老奸巨猾,向来首鼠两端不易控制。若要尽数掌控蜀军,恐怕还需小云将军从中周旋。若是此时生变故,你们岂不功亏一篑?” 水心悠沉声道:“四川那边,你不用担心。我知洛风是真心想为百姓做事的。杨世成耿直干练,洛风治军有方,二人携手,可保蜀军无虞。我临行前曾授意杨世成向安王施压,根据线报来看,安王薛延庆已向天子上书,称接受训斥,交出赋税兵权,安心做他的闲散宗室。且峨眉派褚玉曦夺权成功,如今已是掌门。我已命她将峨眉弟子编入蜀军,她也领了军中人事的职务,便于从一些中下层的将领中慢慢培植自己人。” “可是!”谢子良急急地打断她道:“纵然大人你可掌握蜀军,那么楚军呢?云老将军虽已致仕,但余威尚在,有他坐镇,楚军方可成军。十年前皇上令我掌管楚军,但只要老将军在,我就永远不可能是主帅。虽然我已培植不少我方势力,但那只是九牛一毛。楚军真正的主心骨,还是云老将军。”他顿了顿,换了副语重心长的语气道:“大人不妨仔细想想,云老将军仕历两朝,应对如今天下大局洞若观火。他这次上书致仕,为的什么?是真要颐养天年,还是以退为进?他此时急流勇退,却把小云将军推到风口浪尖,水大人以为他是何用意?” 水心悠心思急转,一时难以冷静。她一直以为是云晨潇为了协助她,才积极促成此事。可现在想想,若是没有云政亭的默认许可,云晨潇如何能拿到楚军兵权?云政亭莫不是有意让云晨潇来协助自己?不,这不可能!且不说云政亭与自己的十几年的恩怨未清,他忠君不二,又岂能坐视女儿率领部曲背叛朝廷,助她称帝,落得个贰臣骂名? 见水心悠半晌无语,谢子良又道:“且不论老侯爷是如何打算。现而今,他是把军中权柄尽数交给了小云将军,还为她向皇上要了官爵,可谓名正言顺。那云家护院军的长官,多是云老将军旧部。这些人日日与小云将军一道练习北斗八卦剑阵,与她自然亲厚。大人,你若有志天下,必须将楚军牢牢抓在手中。若要抓住楚军,小云将军怎么可能不入雷池?” “子良,你说的不错。”水心悠踱步道:“江上行舟,岂不沾衣?只是你我已破釜沉舟,小云还有回头是岸的机会。我如今行的是‘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功业,号令天下自然师出有名。云儿自可横刀立马,纵横驰骋,亦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我若发动政变,以致江山易色,那便是大逆不道,要背千古骂名的——以她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 云晨潇此时在中庭听了这话,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再也听不到他们下面讨论了些什么,痴痴地移开脚步,心思烦乱复杂。 *** 三日后,水心悠便要动身赴京。京中这些结党营私,勾心斗角的龌龊事,她最是厌烦,却又不得不做。如今宗藩实力割据,朝堂也非铁板一块,她虽已苦心经营多年,但仍有诸多细节尚待推敲。她需要助手,需要策士,需要陪伴,却又将最好的人选云晨潇剔除在外。虽知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她但求能于浊世中为云晨潇保持一颗剔透的赤子之心。 临行前夜,缱绻温存。水心悠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眼见东方将白,耳听鸡鸣数声,才下定决心,翻身凑到云晨潇耳边道:“这次回京,云儿你就不必跟我一起了。”她说到此处,低下头脸,复又小声道:“你如今为军中主帅,岂能擅离职守?楚军诸事,还需仰仗你。” 水心悠说完,便静待云晨潇的答复。本以为会是一场狂风暴雨,她独自回京,留她一人留守荆州,以那人痴性,她会乐意?却不料,云晨潇只是平静地笑道:“好,我理会得。” 云晨潇不等水心悠吃惊地开口询问,便披衣下床,从柜中拿出一本名册递给水心悠。水心悠略翻了几页,但见那上面不是京中要员,便是地方显贵,有些人正是水心悠极力争取的。云晨潇在这当口儿,递给她这些名册作甚? 似是看到水心悠心中疑惑,云晨潇伴她坐下,柔声道:“这些年云家虽韬光养晦,但毕竟根基尚在。名册上的人,多半是云家世交。爹爹虽不是钻营之人,但人情往来倒也从不疏忽。” 水心悠如何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这分明是在为自己争取朝臣支持。她忙将名册往云晨潇怀中一推,正色道:“不可!这是你们家几代经营,我岂能毁之一旦?” 云晨潇抿嘴轻笑道:“什么你们家的如此见外?你我本是一体,这是我们家……爹爹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份名单的寓意你如何不明白?再说了,你怎知就是毁之一旦而不是涅槃重生?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说着捏了捏水心悠的鼻子道:“放心,有我。” 本是简单四个字,不知怎的,水心悠却蓦得鼻子一酸,掉下泪来。云晨潇见她莫名哭泣,忙将她一搂道:“你是要成大事之人,对着别人是如何地杀伐决断,又是如何的铁石心肠,偏又在我这里故作楚楚可怜的小儿女姿态?”说着又将双手一举,原地转了个圈,笑道:“水大人且看。我如今已身无长物,就连压箱底的世交名册也给了你,还有什么可以压榨的地方?水大人尽管取去!” 水心悠知云晨潇有意作弄,一手拽了云晨潇的衣领,将她拉至面前,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故意换上一副清冷的语气道:“你这小狗,全身上下,一须一尾都是我的,何须压榨?” 云晨潇撇嘴一笑,替她擦去泪痕道:“是你的,我是你的,都是你的,永远,永远都是你的。” 水心悠今夜情绪起伏难定,听了这话,又是眼中噙泪,落珠如雨。云晨潇吻上她的双睫道:“悠儿莫哭。你既选了这最难的一条路,我便陪你助你到底。我云晨潇一世,所求恣意放荡,但却总事与愿违,受世俗牵绊太多。我如今想明白了——我最大的意愿,就是与你一道,荣华富贵也罢,布衣贫民也罢。所以只要是你的决定,我便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你这笨蛋!大笨蛋……”虽嘴上骂着,却将面前的人牢牢抱紧。 云晨潇轻轻拍着水心悠的脊背,慢悠悠的道:“我是笨啊,总是就没有自己的主张,一味跟着你胡闹罢了。少年时,跟着你混迹江湖,如今又跟着你纵横庙堂,今后还会跟着你南征北讨。不论怎样,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有一点……”她松开怀中之人,定定看着她的眼睛道:“悠儿,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分卷阅读222 分卷阅读223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23 ” 水心悠见云晨潇突然正色,便也慎重地点点头。 “若你得天下,我可否终身布衣不仕?” “邦无道则隐。云儿你这是……定要做那不召之臣,与我作对么?”水心悠心下一阵黯然。虽然这也是她最希望看到的情况,但由云晨潇亲口说出来,她心中依然不是滋味:云晨潇既然主动提出成事之后隐退,是否也意味着,她并不认同自己的做法?古来权臣篡位,即使得了天下,也要遭后世唾骂。 云晨潇却笑道:“盛世才出隐士。若真有那一天,但求客星犯御座。”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做那大隐于朝的隐士。”水心悠握了云晨潇的手,展颜一笑道:“那么,请小云将军务必再耐烦我十年光阴。十年内,我自当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届时……”她略微一顿,敛衽向云晨潇施了一礼笑道:“我自当为你马首是瞻,寄意琴棋书画,纵情山水江湖。执子之手,白头不离。” 云晨潇颔首道:“好,口说无凭,拉钩为定。”说罢将水心悠的小指勾住。水心悠却反手与她十指相扣,定声道:“十年江湖夜雨,十年铁马金戈,此生亦足矣。此后世间,再无将军权臣。” 作者有话要说: 心累。。。下章进入快进模式 第94章 云水见闻录 预警一下!!! 这章是文言文,但比较浅显,应该可以读懂。作者文笔有限,只能写到这个地步,大家凑合看吧。 写了这么多章忽然发现我太啰嗦了,怕再写下去自己都没耐心了,索性假托子虚先生之口,作此《云水见闻录》,也算是完结了。坑了这么久,我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结尾。。。 再次预警,文言文,慎入!(会有番外。小可爱们,后会有期!) *** 宣和十四年冬,水心悠自荆州返京。云晨潇戎装铠甲,率部曲千人,置酒堞楼,为之壮行。时值岁末,朔风凛凛。云、水并肩逆风私语多时,温酒次十余,尤未尽兴也。 宣和十五年元月十五,京中灯会繁华,金吾不禁。夜花千树,星陨如雨,鱼龙璀璨,达旦通宵。心悠于太师府遍请京中权贵,华盖蔽月,煊赫不减宫宴。席间,宾客尽欢,独心悠郁郁焉。或问之,不答,唯饮酒耳。中夜,宾客尽散,唯其妹之涣及素日故交慕容婉、柳如眉、宁雨凡等在侧。心悠倦欲眠,之涣向解人意,阻之曰:“姊何急去?今夜欢宴,普天同庆,姊独向隅。妹愚钝,不敢问其故。但有一舞,精妙绝伦,邀姊同赏,或可宽解一二。若不见此人此舞,恐我姊悔之肠青!” 少倾,隐约一人鹤裳羽衣,手持三尺青锋,乘月御风,飘然若仙。其妙舞扬扬,淋漓顿挫,来如雷霆,罢如江海,观者无不动色。心悠虽尽览天下奇观,亦壮之曰:“卿非公孙佳人转世哉?”及近,乃知舞剑之人为小云将军尔。 时宣宗有裁撤宗藩之图,赖心悠、晨潇及慕容光大学士、霍横扬尚书、谢子良大夫、洛风将军、杨世成侍郎等成事。帝恩宠心悠最深,以军政要令委之。心悠亦不负帝望,亲点晨潇为镇西大都督,洛风、杨世成为左右将军,于十五年春驻军十万于剑门关,欲伐蜀。时蜀中安王薛延庆于诸王中最弱,求宁王延康、定王延广援兵。晨潇察其意,遣褚玉曦为左先锋,唐晓涵为右先锋,各率精兵五千,于道中围截夹击,大败二王援军,缴获降将万余。晨潇又于成都城下点兵操练,昼见旌旗,夜闻征鼓。未几,安王惧,洞开城门,伏地称臣,并移钱粮、赋税、军政要权于晨潇。是日,成都民额手相庆,载歌载舞迎王师入城,如临节年。晨潇惑而问之,答曰:“早闻云将军治军严明,于百姓秋毫无犯。我成都民盼将军久矣。” 晨潇治蜀二年,一扫蜀中浊气,清明廉洁,劝农兴学,民心向之。又辟龚岩为掌书记,唐仲平、周越等为参谋从事,皆俊才也。当时论者以为有识人之能。后南征宁王,成都百姓出城十里相送,所赠衣帛、干粮、银钱等不计其数。其得民心若此。 宣和十六年初,安王薛延庆薨。世子薛竣领王府长史洪惠,以治丧为幌,藏甲兵、军械于府内,欲行反事。临发,惠惧,密告于晨潇,事遂败。晨潇上书尽数竣罪,帝念血脉之情,不忍杀之,贬黜南疆,未行而卒。 初,蜀、楚军中将帅以为晨潇蒙父荫入伍,且为女子,多不服者。及其定南楚、收西蜀、征江浙,神机妙算,屡建奇功,待下宽和,赏罚分明,属将无不归心悦服,奉之若神。更兼其风姿萧肃,常着银甲,骑白驹,驰骋沙场,所向无敌。远而望之,如玉山耸立,故军中呼为“玉山长城”。晨潇初不为意,后呼之者愈众,名动天下。心悠于京师闻之,去书责曰:“卿在军中,切勿饮酒。否则醉也,玉山将崩,长城自毁,为之奈何?”晨潇投书大笑曰:“我入太师彀中矣!”遂不复饮。 十七年秋,宁王薛延康移檄州郡,以心悠“悖道逆理,败法乱纪,以致天下板荡,水深火热”为由,起兵叛乱。心悠见檄文,不怒反笑曰:“老狸终露尾矣!”乃命晨潇屯兵十万于安庆府,褚玉曦、唐晓涵为先锋,操练水军于芜湖,以图一战。晨潇率部筹谋勘察,上奏书曰:“江南鱼米之乡,赋税丰厚。宁王经营十数载,兵多将广,城高池深,宜智取而不宜强攻,宜缓兵而不宜急取也。且山东定王举棋不定,若朝廷贸然兴兵,恐腹背受敌,有不利焉。”乃求宣宗手诏,并自请为天使,劝降延广,上许之。 延广与晨潇有旧,素推重之。及至,益亲善,终日逶迤斗鸡走狗之事,而不与言兵。晨潇劝之曰:“我朝自大行皇帝以来,天下纷乱,诸侯割据,然其势力均衡,故未大变也。今上奋发有为,整合连纵,北有京畿、关中,南控荆楚、西蜀,来势汹汹,气贯长虹,有并吞诸侯,一统天下之势。江浙弹丸之地,既无可据之险,又无可退之路,更无可用之将。其所多者,唯金银珠丸耳。纵宁王有天下之富,亦不足惧兮。大王试想,今上仁厚,薛竣叛乱谋逆,罪何重也?不过贬黜南疆耳。若宁王得势,以其乖劣小人之性,大王必见制于人。极不过一侯印,从不过十数人,车不过数乘,岂与大王今日同哉?侄女不讳与大王明言:已有破军之策。今万事俱备,所欠者,大王之东风耳。”乃秘告之破宁良策。延广闻而笑曰:“将军言极是也。我素知将军神武高才,更胜乃父。”事遂成。 时褚玉曦为先锋,练军芜湖,为大军水上前线。宁王欲试晨潇虚实,佯遣信使携函,乘舟至芜湖,实为刺探。值江上东风乍起,舟行颠簸,玉曦军中多关中子弟,不习水性,呕吐不止,状多狼狈。使臣回,俱表所见。宁王疑曰:“小子多诈,或为诱我之计也。”遂遣水军五千为先锋 分卷阅读223 分卷阅读226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26 的钱箱,恋恋不舍地把最后几锭银子揣入怀中,心道:“本来钱就不多了,悠儿又买了这宅子,平时花钱又没个分寸……哎,吃了这顿,少不得还得去趟京城,找晓涵和玉曦她们打打秋风了……” 第96章 小聚京城 京城中,地位显赫的官员都集中在城东的一条大街上。这条街青砖铺地,可容四驾马车齐驱,甚是宽阔,京城百姓都管这里叫“王府大街”。王府大街上,两处官邸的大门巍峨,且紧紧挨着,连雕花斗拱都一模一样,区别只是大门的牌匾——一个是唐府,一个是褚宅。 京城百姓向来最爱打听些皇宫秘史、高官艳闻之类的东西。而这两个府邸的主人——唐晓涵和褚玉曦,正是当今皇帝最信任的两位高官。唐晓涵为鸾台首辅,草诏拟制,上传下达;褚玉曦为吏部天官,统领六部,总揆百官。京中百姓盛传,这两人多有龃龉,早在云晨潇将军帐下时就有心争个高下,回京后更是互不相服,有时即使在御前也不收敛。唐府、褚府修建时,曾争相攀比,你起一层楼,我就盖两栋阁,你盖一亩园,我就修两亩地。最后,还是当今皇上下谕旨,才修到一处,且规模一致,不分轩轾,颇有调和之意。 此时天已擦黑,两府大门紧闭,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一个唐府小厮却鬼头鬼脑地自矮墙的狗洞中探出脑袋,咕噜着眼睛瞅了半天,才爬起身子,溜到狗洞后的后门,用钥匙将后门打开,急急地从唐府留到了褚宅——原来,这两处府邸只有一墙之隔,且留了能随时出入的后门。却不知这两位大人看似不和的背后,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唐家小厮来到褚府,轻车熟路地绕到后院书房,正要去敲门,一人喝道:“阿毛放肆!褚大人正在温书,切莫打扰!” 阿毛却急道:“要事要事!有贵客来唐大人府中,唐大人要我速速来请褚大人过府一叙!” 褚府小厮听了,方知是大事,忙去扣门。谁知拍了半天无人应答。阿毛急了,直接破门而入,却见屋内灯火通明,却早已没了人影。 *** 此时的褚玉曦正站在唐府正堂,一脸兴奋地问道:“陛下,将军……你们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座上之人一个清雅潇逸,一个风姿楚楚,正是已经退隐的云晨潇和水心悠。水心悠见了褚玉曦,笑道:“几年不见,玉曦妹妹越发标致了。如今我与云儿已避世,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叫我姐姐吧……” 褚玉曦犹豫片刻,这才上前携了水心悠的手道:“姐姐,你叫妹妹好想。”又恼道:“你和将军回京,怎么不先去我那,反而……”说着瞥了一眼正碰杯喝茶的唐晓涵,压低声音道:“反而先到了姓唐的这里?” “喂喂喂,褚玉曦!我唐晓涵自问并没有得罪过你吧?你何苦总是咄咄逼人……”唐晓涵放下茶盏,正要争辩几句,奈何褚玉曦目光如刀,向她丢来,唐晓涵只得住了口,讪讪道:“罢了罢了,今日看在两位姐姐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 云晨潇指着二人,向水心悠笑道:“悠儿你看,她俩还是老样子。以前行军时,她们就总爱拌嘴,但到了冲锋陷阵时,却不含糊,各个奋勇。你说,这俩是不是一对冤家……” 唐、褚二人不忿地对视一眼,便再无对话。见气氛颇为尴尬,云晨潇心想事不宜迟,便向二人表明了来意——借钱。用她的话说,她和水心悠在洛阳时虽然有积蓄,但当时溜得匆忙,并未多带。如今在江南买了宅子,又要赡养水灵和林清影两尊大佛,钱财只出不进,颇为吃紧。 唐、褚听罢,纷纷劝道:“你们当隐士是好当的吗?你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命,哪里知道‘带月荷锄归’的艰辛?我劝你们还是耕种几亩良田,或者做个小生意,总之,得有个安身立命之本。”又道自己官俸有限,一时手头也无闲钱。 云晨潇听了,顿时拉下脸来,腹诽道:“如今薛澍当了皇帝,这么扣吗?连官员的俸禄也不肯多发?不是说风调雨顺,国库充盈吗?刚才也不见她们口径一致,如今倒像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她们不借,我们自去找别人!难道还借不来银子了?”当下拉了水心悠就要走。 唐晓涵见她气呼呼的,忙追出来道:“这么晚了,你们也无处可去。不如在我府上住上一夜,明天再去办事不迟啊!” 云晨潇一想也是,她和水心悠此时出去,还得花钱住客栈,又是一笔开销,便道:“也行!叫上小褚,今夜咱们四人得喝上几杯!” *** 于是四人摆席月下。云晨潇不胜酒力,饮少辄醉,早已歪倒在水心悠怀中,沉沉睡去。唐晓涵怕她伤风,便去室内取裳。褚玉曦趁四下无人,又为水心悠斟酒一杯,道:“姐姐,你还记得当年你去峨眉山,你我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水心悠知她有话要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当然记得。当时我们尚有一赌局,玉曦妹妹可是要说这个?” 褚玉曦见她快人快语,喜道:“姐姐果然睿智!当时我以峨眉全派性命入了姐姐的大赌局。如今到了姐姐兑现赌约的时候了。” 水心悠笑道:“可是我已非天下之主了。”她看着怀中熟睡的云晨潇,轻轻掠着她的鬓发道:“你也看到了,我和云儿如今捉襟见肘,连度日之银都要找你们佘借。我实在不知,还有什么可以酬谢玉曦妹妹。” “姐姐……”褚玉曦霍然起身,竟撩袍向水心悠行叩拜大礼,改口道:“陛下!陛下英明决断,气吞山河,乃一代圣君。如今您和将军隐居山野,牛衣对泣,这当真是您想要的生活吗?臣可是记得,当时与陛下指点江山,陛下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英姿!今夜,臣斗胆一问:陛下真的甘心吗?不后悔吗?” 水心悠追忆往事,亦是颇多感慨:“是啊,何等意气风发。”她看了褚玉曦一眼,微笑道:“你如今倒颇有几分我当年的影子。” “陛下!臣……臣……姐姐!您才是我心中的天下之主!只有您才受得起我褚玉曦一跪!”褚玉曦心中五味杂陈,一时语竭。 水心悠将她缓缓搀扶起来,柔声道:“玉曦,有野心不是坏事,我当年也与你一样。权力、争斗、权谋、天下……这些太有诱惑力。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会和当年一样,去追逐,去索要。” “这么说您……陛下!”褚玉曦眼中顿时泛起精光道:“如今朝中大臣多是我和晓涵好友,禁军亦在我的掌控之中。陛下若要复位,易如反掌耳!” “玉曦,你听我说完。你刚才问我退位后悔不后悔?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只有经历过这些,才知道什么最珍贵。我年轻时,不理解芷兰师祖为何放弃到手的皇位不要,而选择携美游历,以至晚景凄凉。所以我锲而不舍,一定要臣服天下,一定要自己掌握最 分卷阅读226 分卷阅读227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27 高权力,不至于重蹈师祖覆辙。然而繁华落尽,始见真淳。权力、江山、皇位,这些固然刺激,却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跟她一比,皆不过尔尔。”水心悠此时目光温柔已极,如一汪春水,缓缓泄入云晨潇眉间心上。她抚着云晨潇眉眼,轻声道:“我和云儿闯荡江湖,戎马倥偬半生,历经多少血雨腥风。现在想想,我最开心的时刻,都是和她一起的时候。我比芷兰师祖拥有过更多,所以珍惜更多。你现在要我复位,要我再次卷入权力的漩涡?一个小小的皇位,怎能和她相提并论?” 褚玉曦急道:“我知陛下与将军情深似海。可是陛下复位,依然可以和将军一起啊!将军她定能理解……” 水心悠不徐不疾地笑道:“不错,她能理解。她不仅能理解,还能支持。莫说如今我复位易如反掌,即便是难如登天,她亦会赴汤蹈火助我。只是,那并非是她初心。年轻时,我只顾自己理想志向,已让她为我付出太多,也委屈太多。如今又怎可强人所难,耽误她后半生清闲?而且……我觉得我们现在挺好的。虽清贫,但快乐。” 褚玉曦还欲再劝。水心悠“嘘”了一声道:“别把云儿吵醒了……玉曦妹妹,我如今已无能力兑现当日赌约,只好以酒赔罪了。”说着又给褚玉曦斟满佳酿。褚玉曦知她心如磐石,多说无益,只得将那杯中物一饮而尽道:“这么大的赌约,一杯薄酒岂能作数?容我再想想,日后再向姐姐索要。” 水心悠见她颇为执着,无奈道:“妹妹听我一句: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恰此时,唐晓涵手持锦被而来,一条盖在云晨潇身上,一条递给水心悠,一条则丢给褚玉曦,撇嘴道:“褚大人莫贪杯着了凉。否则明日早朝圣上问起,我可不替你担待。” 褚玉曦冷哼一声,又灌了一杯酒道:“要你管?事多!” 唐晓涵坐下将酒壶倒满,向水心悠道:“这酒是我唐门秘制,水姐姐,您也悠着点吧!玉曦喝这么多,恐怕明日是上不了朝了。” “上不了……便不去!向薛澍,告个假……她,她还敢不准?”褚玉曦嘴里呜呜啦啦,已不成体统,人也醉得东倒西歪。唐晓涵只得将她扶起,强行灌下几颗醒酒丸,又向水心悠告了罪,将褚玉曦背至屋内。 水心悠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笑了笑,复又低下头来,痴痴端详起怀中之人。片刻后,才觉酒劲上来,竟也入了梦乡。 可惜了院内清光皓月,竟无人欣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婉儿的番外,然就就考虑结文了 第97章 相逢一笑 来京城一趟,找到自己的老下属,居然没借到银子?是唐晓涵和褚玉曦这俩丫头真的没钱啊,还是自己面子不够大?就算她云晨潇面子不够大,水心悠的面子也不够大吗?不管怎么说,她可曾经是你们至高无上的皇帝啊! 云晨潇自从唐府出来,就不住向水心悠抱怨,骂这俩丫头没良心。水心悠安静地等她骂完,问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我还就不信啦!以我云晨潇的名号,还借不来几百两银子!”说着又朝水心悠挤眉弄眼道:“小雨凡和阿涣此时可在京中?我想……” “不!你不许想!”云晨潇话音未落,就被水心悠打断道:“你可别打我徒弟和师妹的主意!雨凡现在是水门门主,肩上担子多重啊!阿涣又是个不管事的,只知道花钱哪里能去挣钱,全靠雨凡一人支撑。再说了,她们现下不在京城,回长白山避暑去啦!”水心悠没好气地道。 “我就知道你护短,本来也没敢打她俩的主意……”云晨潇讪讪地道。 见她耷拉个脑袋没精打采的样子,水心悠方抿嘴一笑,挽起她的胳膊,悄声道:“云儿,若说咱们这些旧友中最有钱的,恐怕就是你婉儿妹妹了吧?” “她?!你别开玩笑了……”云晨潇听了“婉儿妹妹”这几个字,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水心悠继续笑道:“我哪里开玩笑嘛!你想想,慕容师伯过世后,他那大宅子和平生积蓄,可都留给他的宝贝女儿了吧。再加上柳如眉那个生意经,当真是得了金廉金师叔的真传。她在户部时,算账算得那叫一个精啊……若说别人没钱,我信。可若说她们没钱,打死我也不信!” “诶,娘子言之有理啊!那我们就去找柳姑娘借去,为何要找婉儿妹妹?” “呆小狗!”水心悠娇嗔一声道:“那柳如眉视你如洪水猛兽,她肯借你才怪!能请得动柳姑娘的,怕也只有婉儿了。再说了……”水心悠妙目流转,眼波盈盈地笑道:“云儿你和她自当年官道一别,怕是再没有见过面吧?你就不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我……”云晨潇自觉此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慕容婉,自然希望她余生顺遂。自当年一别,二人确实再未谋面,只是偶尔从别人口中得知慕容婉终身未嫁。纵然是慕容光的葬礼,云晨潇也找借口推脱了,为的就是避免尴尬。念及往事,云晨潇感伤之余,忽然想起一个久久藏在心中的疑惑——当日她去蜀中时随身携带的慕容婉赠送的锦囊,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慕容光真的要置他于死地,还是另有隐情? “去吧!”水心悠敛了玩笑神色,替云晨潇整整衣襟道:“我知道你对她是刻意回避,那就说明你仍有牵挂。既然有牵挂,何不去看看?负重而行,何若甩掉包袱?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便是。” 带着几许疑惑,有略有几分忐忑,云晨潇在水心悠的催促下,站在了慕容家门前。 *** 当年门庭若市的慕容府,早已不复昔时光景。琉璃金瓦和朱漆大门已略带斑驳,门环上的灰尘亦赫然在目。云晨潇鼓足勇气,敲响了门扉。不一会儿,便有一个清脆的声音自门内问道:“来者何人?” 云晨潇不知屋内情况,便如实相告道:“我……来寻慕容婉姑娘。” 那声音颇不耐烦道:“我自然知道你的来意。所以我只问你是何人,我好通报!” “你只说是一位姓云的故人便是。”云晨潇无奈道。 少倾,大门缓缓开启。云晨潇看清开门的是个年纪四五岁的女孩儿,总角稚嫩,生得粉嘟嘟的,甚是可爱。云晨潇不觉失笑道:“小姑娘,你还没门栓高吧?怎么开的门呢?” “少见多怪!有种武功叫轻功你知道吗?”小女孩儿一脸不屑的瞧了云晨潇一眼,才向前引路。那慕容府极大,小女孩儿又走得极慢,云晨潇只得耐心地跟着。刚走出一箭之地,女孩儿突然回头问道:“你和我娘有何恩怨?为何我一提你的名字,我娘的琴音都弹走调了?” “你娘?你娘是……” “你不是要找慕容婉吗?她就是我娘啊!” 云晨潇大吃一惊,正要开口询问,却见一人莲莲碎步,自屋内缓缓走出,朝小女孩儿招招手 分卷阅读227 分卷阅读228 云水间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28 道:“果儿!快过来!” 远山含黛,眉目依旧。岁月似乎对慕容婉也格外优厚,并未留下过多的痕迹。与昔年不同的,只是那及腰长发已挽成发髻,作少妇打扮了。 未见时的疑惑与忐忑,只在重逢的一瞬间化为乌有,原本不安的心竟突然平静了下来。不知何时,二人脸上已挂起了熟悉的微笑,就像久别重逢的朋友。 “你女儿?”良久的沉默后,云晨潇开口问道。 慕容婉低下头来,抚了抚小女孩儿的头发道:“她父母去的早,我看她可怜,便领养了。如今倒是淘气得很。”虽嘴上抱怨着,目光里却满是宠溺慈爱。 云晨潇会心一笑道:“淘气倒也不是坏事,只是你这为娘的可得多操心了。” 说罢便是四目相对,再无言语。似乎是觉得两人对话无聊,亦或是此时两人散发的气场有些怪异,那唤作果儿的小女孩儿将慕容婉的裙袍一牵,撒娇道:“娘,这人不好!她一来,你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娘,我们去找柳姑姑玩好不好嘛?” 云晨潇颇为尴尬地低了头。慕容婉面上一红,板起脸来作色道:“果儿不得无礼!你自己去玩,娘还要陪客人。还有,今天不许打扰你柳姑姑,听到没有?” 果儿虽然淘气,但明显更怕慕容婉生气,便乖乖地跑去后院玩耍了。慕容婉这才将云晨潇请入室内。那室内陈设简单,不过一古琴,一茶台,一书架,数把椅子。云晨潇坐定,慕容婉为她沏了一杯茶放置面前道:“明前新茶,尝尝?” 云晨潇满腹心事,哪有闲心品茗,一时饮尽。慕容婉见她喝完,又优雅地续上一杯道:“味道如何?” “喝得太快,不知。”云晨潇如实答道。 慕容婉一时没忍住,掩口笑道:“小云你还和从前一样,饮茶向来是牛饮。只可惜我这好茶了。” 云晨潇想起她们于雁荡山初次相逢的情景,亦笑道:“谁让你每次奉茶都恰逢其时呢。我口渴难耐,便只顾解渴,不顾其他了。” 一来二去,两人才慢慢放松。闲谈中,云晨潇才知慕容光当年位高权重,却仍与宁王暗通款曲,被水心悠察觉。水心悠费尽周折,将朝中宁王党羽清除干净。后来宁王兵败山倒,慕容光亦已辞官,再难有什么大动作。次年,慕容光含恨而逝。慕容婉本欲变卖家产,返回浙江,却被柳如眉拦下。其实她在浙江也无亲友,既然柳如眉诚意相留,她便也没有拒绝。谁知这一留便是十几年。 云晨潇听了,颔首道:“妹妹这几年过得倒逍遥。” 慕容婉笑道:“逍遥什么,不过焚琴煮鹤,苟活而已。怎及你和心悠师姐?出世便轰轰烈烈,气壮山河;避世则放浪形骸,潇洒红尘。你们才是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吧。小妹无福,没有小云你的聪明才智,也没有心悠师姐的雄才伟略,只求平平安安,将果儿养大,便再无所求了。” 云晨潇听慕容婉说话口气,倒真像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心想这样也好,寡淡闲散的生活也适合慕容婉的性子。她本想追问锦囊的秘密,但见慕容婉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却也不愿再提。 喝了两盏茶汤,云晨潇正要起身告辞,柳如眉却一脸喜气地抱了果儿进来道:“云将军归京,这么大的事我竟然是从果儿口中得知的,你说该不该罚!” 慕容婉闻言,眉头已皱了起来。果儿见慕容婉神色严厉,早吓得躲在柳如眉怀中不敢抬头。柳如眉护着她坐下,向慕容婉道:“你别怪果儿。是我自己来寻你,恰好碰到了她,才知道云将军也来了。” 慕容婉嗔道:“你少哄我。今日月底盘账,你哪有一刻清闲?定是这猴儿去寻的你!也就是你,一天到晚地护着她,由着她胡闹!哪日她闯了弥天大祸,你也护着她?”虽抱怨着,也是一杯清茶奉上。 柳如眉听她教训,也不反驳,乖乖地捧了茶,只抿了一小口,便笑道:“还是云将军面子大呀。我来婉儿这里,她可从没有这样的好茶招待我!” 慕容婉听了,作势将那剩余的茶汤朝柳如眉一泼,红了脸恼道:“你喝我的还少了?” 果儿忽的从柳如眉怀中跳将出来,展臂护着她道:“娘,你不许欺负柳姑姑!”说着又将云晨潇往旁边一推,气恼道:“你快走,你快走!娘和柳姑姑要说悄悄话啦!” 一时云晨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搞了个大红脸。她平生塞北江南,什么厉害的人物没见过,什么凶险的场面没应对过,此时却被一个小女孩儿搞得手足无措。慕容婉见了,一边喝斥自己女儿,一边向云晨潇赔罪。但云晨潇只觉得芒刺在背,见她三人有说有笑,十分欢洽,自己如同局外人一般,没坐多久便起身告辞了。 慕容婉见她要走,忙去相送。柳如眉却将她一拦,道:“婉儿你看着果果,我去送送云将军。” ***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恨你吗?”慕容府院内,柳如眉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来。云晨潇知她所说乃是自己拒绝慕容婉心意那日,便低了头,叹口气不作一言。 “你把婉儿伤得那么深。那时,她人虽活着,心却如同死了一般。”柳如眉闭上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那些前尘往事尽数忘掉。 “她那时送你的锦囊,冒了多大的危险你知道吗?那锦囊本是慕容光杀你的利剑。锦囊中藏了一封求情信。那封信,只有泡在盐水中才能显出字来。而这事,只有宁王知道。慕容光当时洞悉世局,知道要取天下,必先定四川,所以早已和洛风商议定,只要你一去,就格杀勿论。如果你在洛风面前拿出锦囊,他必杀你。但如果你在宁王面前拿出锦囊,那就说明你道行尚浅,根本不可能改变乱世。慕容光成则救你一命,卖个人情,不成也没损失。可婉儿当时哪里知道她爹爹的九曲心思,为着救你,偷偷将锦囊换了。若不是当时洛风认出锦囊,你又搬出婉儿的名号去招降他,哪有那么快拿下蜀中?” 云晨潇至此方知当时状况。柳如眉又道:“我当时日日陪着婉儿,开解她,逗她开心。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她略略恢复了些精神,你却又领了镇西大将军,带兵出征去了。那时婉儿日日盯着邸报,生怕错过关于你的任何消息。你胜,她欢天喜地,你败,她寝食难安……后来,你终于顶着万丈荣光,凯旋而归,却……却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一眼。我猜,也许从那时候起,她才对你彻底死心吧。” “这些……若非你说,我竟都不知道……” “你?”柳如眉斜她一眼,道:“你只顾着南征北战,只顾着水心悠的安危和天下,哪里会去注意婉儿对你的付出?罢了罢了,如今婉儿都放下了,我又提这些往事干什么!说起来,若非你当日铁石心肠,婉儿又怎能破茧重生?所以,我当时虽恨你令她伤心,如今却要谢谢你。” 云晨潇苦笑道:“是我耽误婉儿妹妹半生幸福,哪 分卷阅读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