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早早早》 分卷阅读4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4 过了两个路口,那种熟悉的拉扯感猛然袭来,她还来不及刹车呢,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辆车的驾驶座里,最可怕的是,这辆车还在行驶中! —————— 快递员把车停在奕国大排档门口,手里拿着个快递信封进去吆喝了句:“冯奕国!冯奕国你的快递!出来签收一下!” 正在颠勺的冯奕国可没办法腾出手收快递,叫了女儿几声,才发现她还没下班,于是叫了一旁切墩的学徒,“二毛!去一下!” 二毛甩了甩手上的水,忙不迭冲出去替师傅签了,又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跑回去,“干爸,是电视台寄来的!” 冯奕国忙得屁股冒烟,根本不当回事,吼道:“青椒切了没有?在哪儿?哎哟,叫你切丁,不是切丝,你尽添乱!” 说话时,又进来一波客人,二毛也顾不上快递了,赶紧重新撸起袖子备料去。 火光热气间,冯奕国抬眼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今儿个小早并没说加班,按平时也该到店帮忙了。 —————— 踩刹车!得踩刹车!冯牧早顾不得研究为什么怪事再次发生,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她低下头去看脚下,好在自动挡的车子只有两个脚踏,油门旁边那个肯定是刹车。她飞快地一踩,整个人向前一倾,安全带发挥了作用,及时勒住了她的上半身,整辆车有惊无险地停了下来。 她死死踩住刹车,动也不敢动一下,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方向盘上。后面陆续有车不耐烦地按喇叭催她,与其说她置若罔闻,不如说她根本没意识到人家催的是她。 怎么办啊? 震动的声音不知打哪儿传来,冯牧早大脑依旧放空着,本能地寻找震动的来源,瞥见放在后座的bv公文包。她定睛一瞧,那么远,可能够不着,但还是试着伸手去够,没想到一下子就碰着了。 也罢,身体的主人手臂比她长。 手机屏幕上闪动着冯牧早的号码,对方兴师问罪来了。 “喂,单老师?你……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电话里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熟悉的是自己听了二十来年的声线,陌生的是语气,“你拿着的是我的手机。” 冯牧早仍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身份转换,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没事?”尾音上扬的疑问句。 冯牧早心里好感动,忙说:“我没事的,谢谢。” “我问的是车。” 冯牧早嘴角抽了抽,心头温暖的小泡被现实无情扎破,叭一声恢复了理智。她抬眼看了看,说:“目测交警还有半分钟赶到并将你的车包围。” “我马上过去,请你不要有其他举动。”他的“请你”两个字说得格外切齿。 冯牧早应了一声,刚要挂电话,就听他补充了一句:“也不要说话。” “为什么不能说话啊?” 他挂了电话。 说真的,冯牧早内心是崩溃的,同一天里,自己跟单鹰意识、身体对调两次,放在以前,打死自己也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怪事。她最近没去过什么古怪的地方,怎么就像被下降头一样? “先生?”交警过来敲车窗。 冯牧早手忙脚乱地捣鼓好一阵子,才把车窗降下来,全然忘记单鹰对她的提醒,“对不起哦警察同志,我不是故意的。” “这位先生,是车子坏了吗?能不能往路边靠一靠,先让后面的车过去?现在是下班高峰期。” “呃……”冯牧早脑筋转了转,捂住胸口,“车子没坏,是我感觉很不舒服,哎哟,好想吐啊,实在开不了车。” 娘里娘气的语调,让阳刚威猛的二位交警大汉心生嫌弃,一个交警说:“麻烦下车,我帮您把车子移走。” “好啊。”冯牧早借坡下驴,有了交警在一旁壮胆,她试着慢慢放开刹车。恰好现在的车子普遍具有速度降为零就不需要踩住刹车或者拉上手刹的功能,趁车子一动不动,她赶紧开门下去。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欺骗警察,故意捂着肚子假装很痛苦。 当战地记者时面对枪林弹雨也面不改色的单鹰被迫骑着小电动赶到时,恰好看见被冯牧早占领身体的“自己”风情万种地倚在车旁向交警挥手道别,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再次拉响崩溃的警笛。 第4章 好看的皮囊你玩不起(三) 单鹰一言不发停好电动车,走到冯牧早跟前,不得不抬头看她——她现在比自己高一个脑袋有余。 两个人对于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处境,都束手无策,沉默地对视着,大眼瞪小眼,这恐怕也是他俩第一次以其他视角看自己的样子。最后是冯牧早发现对面站着的“自己”刘海很乱,忍不住伸出手去捋了一下。 单鹰别开头,皱着眉问,“真不知情?” 冯牧早伸出三根手指发誓,“真不知情,否则天打雷劈。” “不要在变成我的时候发毒誓。” “哦。” 单鹰心有仍有怀疑,但现在也不得不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 交警又来了,不过,换了另外一拨,手里拿着罚单。冯牧早发现,刚才那两个交警非常阴险,停车的地方根本不在允许停车的黄线范围内! “走。”单鹰朝车子快步走去。 “你开走吧,不用送了,我骑自己的车回去。”冯牧早垂着头,心想一会儿回家时怎么跟爸爸解释早上出去还是一个闺女晚上回来硬生生变成一个儿子。 单鹰伸手拦住她,“我家的门指纹开锁。” 冯牧早大吃一惊,然后想到更加恐怖的事,比如洗澡、上厕所等等。 她承认自己对单鹰有几分花痴,但一下子这么“亲密”的接触,有些不能承受啊。 “再不走,罚单来了。” “哦哦,来了。”她赶紧跟上,跑没几步,前方的“自己”忽然停下来,她差点儿没把他抱个满怀。 他轻抬下巴斜睨她,“你走路能不能不这么娘?” “好吧。”她认真考虑一下,迈开八字脚,唱戏似的摇头晃脑地跟在他身后走,自己觉得非常man,实则活像半身不遂。 单鹰似乎已经放弃了人生的希望。 坐进驾驶座,他轻车熟路地发动车子,发现自己的脚根本够不着油门时,他扶额,偏头看了坐在副驾驶的她一眼,好像在说她的腿短。 调整了座椅和方向盘,他熟练地调头开上主干道。 “明天如果还无法恢复,你到深度调查部报到。”他说。 冯牧早偏头看着他,容纳不一样灵魂的“自己”竟多了几分事业型御姐的高冷气质,嗓音也比以前沉了几度,于是,她善意地提醒:“不是‘我’去报到,是单老师‘你’来报到。” 她鸠占鹊巢,十分得意,单鹰则一脸被狗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5 啃了似的郁闷。 二人并不熟,寥寥数语之后再无话题,且单鹰也无意跟她多说,车里死一般安静。车子开上犹如六道轮回般复杂的立交桥,转得冯牧早头晕眼花,快下桥时,碰上临检。 “驾照。”单鹰出声提醒。 冯牧早眨了眨眼,“我没驾照。” “没带?” “我根本没学过开车。” 单鹰用力握了握方向盘,才克制住内心奔腾的情绪。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开车很简单,踩油门就是走,刹车就是停,方向盘就像你电动车的把手,左转就是往左,右转就是往右。记住了?” 冯牧早其实根本没怎么注意听,“记住了。” “好,我们换个位置。” “哦……哈?!” 他瞥她一眼,眼神凌厉,“你是青·蛙吗,‘哦哈’是什么意思?” 冯牧早望着“自己”,竟有些自恋着迷,原来自己变成高冷御姐后,是这么漂亮的? “还不过来?或者,你迫切地想蹲几天拘留所?” 冯牧早怂了,“我要是真坐到那里开起车来,才是真的无证驾驶!” “此一时彼一时。”矮也有好处,娇小灵活,说话间,他已一步跨到后座坐下。 冯牧早满心无奈地坐到了驾驶座,在毫无科目二科目三经历的前提下,龟速往前移动车子。 后座的他淡定地当着临时驾校教练,给她做心理建设以及路考辅导: “正常点,不要像贼一样。这是‘你的’车。” 无照且是第一次上路,冯牧早带着一丝绝望,踩一次油门,车子挪动几米就吓得马上踩刹车,如此反复。 “你开的是旋转木马?”单鹰操控着冯牧早的身体和嗓音,彻底变身高冷毒舌驾校教练。 “我……唉!” “一直往旁边靠做什么?” 看着左右前后满满当当的车,冯牧早吓都吓死了,紧张地满身大汗,不断干吼:“这边有车!好多车!” “桥墩上没车,你开桥墩上去。” “那……那我慢点开吧。” “我扛着汽车走,都比你现在的速度快。” “啊!!那个出租车一直靠过来!他想干嘛!!” “加塞。” 冯牧早急红了眼,“那我怎么办?我要不要踩油门堵住他让他不敢过来?” “在你开上坦克之前,请永远别有这种念头。” “哇!兰博基尼!那儿有一辆兰博基尼!单老师你知道吗?我以前中过兰博基尼10元抵用券!” 单鹰发出一声可以称之为“冷笑”的音节,“恭喜你。” 有惊无险地开了一阵,冯牧早些许放松,“这条路豪车真多哎,那儿还有一辆宾利,我上次跟汪姐去采一个车展看过,是700万的那种。” 单鹰淡淡问,“在哪?” “喏——”冯牧早伸手往右前方一指。 他抬眼,他的车头都快挨着人家宾利的保险杠了! “给我离它远点!!” 好不容易捱过了前方的临检,单鹰把驾照和行驶证放回原处,叫冯牧早靠边停了,重回驾驶座,一路开回家。 站在单鹰家门口,冯牧早东张西望的,见他背对着自己在门锁上输了一串密码,然后指了一下指纹读取区,叫她按一下。她听话地伸出拇指,像借高利贷画押一样重重按下去,门“咔”一下解锁。 单鹰没有进去,而是弯腰在门锁上捣鼓着什么,冯牧早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他正在录入她的指纹,看来他的忧患意识也蛮强的。 “就不怕我到你家偷东西?” 他扬扬唇角,“你连兰博基尼抵用券都不屑使用,怎么看得上我家那点小东西。” 冯牧早本来就不是个嘴上机灵的人,遇到单大神这样段位的人更加显得词穷。她挠挠头,像个二愣子,转身就要回去,没走几步,又一脸难耐地回头。 “单老师,我……想上厕所。”忍了很久了。 单鹰脸色一变。 “不,应该说——是‘你’想上厕所。”冯牧早十分尴尬。 “不准。” “这对身体不好吧。” 单鹰别开头,思想斗争异常激烈。这真棘手,比当年在乌干达边境一觉醒来发现窗外机枪扫射一片夹带炮火隆隆还棘手。 见他这副表情,冯牧早打了退堂鼓,杵在门口进退两难。她确实迷恋单鹰的“美色”,但还没有过非分之想,这个挑战对她来说太过刺激,她甚至想,自己愿意把互换的机会让给春沁,成人之美岂不快哉? 电梯门缓缓开启,住同一个楼层的高中教师吴丹缓步走出,打了个招呼,“小单回来了?” 冯牧早没反应过来,无动于衷,而单鹰反应过快,颔首,“吴老师。” “这位是……”见一位姑娘出现在单鹰身边并礼貌地同自己打招呼,吴丹眼睛一亮,中年女人的八卦魂顿时苏醒。 单鹰顿悟,僵着脸说:“我是……单老师的同事。” “哦——”吴丹带着洞悉一切的笑容,慢慢踱回了家。 “我看我还是回家吧。”冯牧早哭丧着脸说。 “回家能解决什么问题?” 冯牧早灵机一动,“不如这样,你家有没有围巾、口罩什么的,我把眼睛蒙上。其他的……交给你,怎么样?” 单鹰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古代皇帝恐怕都没有这种待遇。”说罢,还倒了杯水,示威似的喝。 人有三急,冯牧早急得跺了踱脚,嘀咕一声“憋死你得了,反正不是我的身体!” 这句话被单鹰听去了大半,为了自己着想,他起身洗手,她都不介意,他一个男人介意什么? 擦干手上的水珠,丢了条干净的毛巾给冯牧早,他眉一挑,像即将上手术台的大夫,“来。” 冯牧早一爪子把毛巾捂在脸上,脸颊红得几乎要冒出血来,跌跌撞撞跟着单鹰去洗手间。 单鹰汗颜地站在自己的身体旁边,一切恍然如梦,他居然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帮自己宽衣解带。 冯牧早缩着肩膀和两腿站着,活像待宰的猪。 “张开一点。” 她微微把腿分开了一些。 单鹰伸手,飞快地解开皮带扣,正要往下拉拉链,冯牧早大叫一声“停!!” “嗯?” “你让我缓一缓嘛……”她蒙着脸,含糊不清地哀求道。 经过两次互换身体的历练,单鹰越来越能接受自己的声带发出娘炮的声音了。 大约过了三十秒,冯牧早深吸一口气,“继续。” “嘶啦——”拉链应声而下。 冯牧早眼前白光一闪,下一秒,她正站在单鹰的斜对面,一手按着他的腰侧,另一手还捏着拉链头,她大骇,好在单鹰反应比她迅速很多,拉上拉链扣上皮带,不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6 过两秒的事。 冯牧早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单鹰闭了闭眼,定一下神,转身走了出去。 冯牧早手脚并用爬起来,冲出大门。 自进门后就一直躲在猫眼后面观察外头情景的吴丹“啧啧”了两声,对自己老公说:“啊呀,年轻人,不好太急的呀……看把人家女孩子吓的,唉!” 她老公是附近学院的教授,相当不屑地说:“好了,不要再看了!小单哪里是那种人?” “可不一定哦……”吴丹带着迷之微笑,慢悠悠去厨房做饭。 从单鹰家莽撞地逃出来,冯牧早再回到店里,饥肠辘辘不说,还因为太迟回家也不来个电话而被老爸训了一顿。 冯牧早有苦难言,扒拉着剩饭,拿起手机发条微博。 @明天早起要放牛:男神的身体,一般人真玩不起。 一会儿后,好友焦糖回复:你快醒醒。 第5章 好看的皮囊你玩不起(四) 今天生意不错,外头外卖小弟的电动车停了走,走了停,直到十点半,冯奕国才能闲下来泡点茶喝,顺便拆开电视台寄来的快递。 一张粉红色的邀请函。 奕国大排档: 现诚邀贵店参加威市广电综合频道《民间厨神争霸》综艺节目拍摄,拍摄日期:1月16日16:30。如确定参加,请准备贵店简介、招牌菜品说明及参加人员名单,于1月3日前寄送至威市广电集团综合频道,逾期视为放弃。另:参与本节目拍摄无需交纳任何费用。 真诚期待您的回复。联系人:潘洋 联系电话:xxxxxxx 冯牧早和二毛都很雀跃,在他俩的鼓动下,冯奕国点头同意,“还有一个月呢,时间挺充裕,你们俩把那些材料准备好,厨艺方面,我没什么可准备的。” 当晚,冯牧早祈祷着睡一觉起来一切都能恢复成原样,可是在梦里,经常出现的那两个长相十分猥琐的白胡子神仙一左一右站在床边摸着下巴像在研究什么,嘴里说着什么“修正程序”“电磁场”“充电”之类的,忽然又冲她奸笑,问她爽不爽,吓得她大吼一声醒来,浑身香汗淋漓。 接下来几天,身体意识互换的事也没再发生过,她提着的心放松下来,心想,人类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可能总会出现几次无法破解的事,否则,金字塔的建造之谜、无处可寻的秦始皇陵、赵匡胤临终前的烛影斧声,就失去神秘的魅力了。 春沁这几天似找到了追求单鹰的新方法,她从网上学了许多早餐的菜谱,每天捧着一个盛着色香味俱全早点的精美餐盒,早早来到报社,放在单鹰办公桌上,但一个小时后就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 早就听说过“不信抬头看,单鹰理过谁”的调侃,她仍不沮丧。 周一,部里要开早会,冯牧早也就比平时早二十分钟到报社烧开水好泡茶。电梯由f2升至f1时停了一下,单鹰走进来,目光在她脸上定了定,她赶紧叫了句“单老师”。 见他面无表情地颔首后再无开口的意思,冯牧早识趣地往角落里靠了靠,前几天发生的事被这二人选择性从记忆中删除了。 不过,冯牧早心里倒有几分小失落。 升至1楼,历来早到的春沁进来了,打扮入时,妆容精致干练,见单鹰在,眼睛明显一亮。 “单老师,早。”春沁大方地打招呼,静了几秒,她问,“前些天听说深度调查部缺人,需要挪实习生过去,我这边跟单老师毛遂自荐一下,希望您考虑考虑。” 虽然冯牧早把自己当成一个透明人,但还是能感到单鹰的目光往她这边扫了一眼。 他俩没换,深度调查部自然不缺人了。 “对了,单老师也请给我一个表现厨艺的机会。”春沁是个行动派,把装着爱心早点饭盒的手提袋捧着伸到单鹰跟前。 “谢谢。”单鹰微笑,眼中却没多少笑意,更没有要去接的意思。 这态势,连冯牧早都觉得尴尬。 7楼到了,难以攻破单鹰坚固城池的春沁只能走出电梯,小透明冯牧早也一溜烟跟出去,低着头走在她身后。 汪姐今天也来得很早,别看她是五岁孩子的妈,因身材娇小又是娃娃脸,看起来甚至比冯牧早她们还显小。见春沁的爱心早餐又惨遭退货,向来热心肠的她忍不住说:“妹子~投其所好才是追男神的制胜法宝。” “早餐每个人都要吃的,难道单老师没这习惯?”春沁不解。 汪姐欲言又止,最后压低声音说:“我也是听来的,单鹰他……没有味觉。” “哈?”冯牧早和春沁同时倒吸一口气。 “我也是道听途说。”汪姐摇摇头,“个人觉得,你可以换个其他办法。” 没有味觉——这也太可怜了!拥有厨师老爸的冯牧早心里泛起深深的同情。 —————— 夜色下,单鹰的车自远而近,驶入文化艺术街地下停车场,段久先一步到,在“elope”里点了一打科罗娜等他。 “elope”是小资范儿很足的一个静吧,每晚10点以后都有相当不错的驻唱歌手献声。 “这里!”见着单鹰的身影,段久抬手使劲挥了挥。 段久与单鹰同届,读的是播本,贫嘴又好动,从帝都一路辗转到威市广电,现在是综艺节目主持。两人交集并不多,但念在同校毕业,且以前在台里时对何遇非常关照,单鹰到威市后偶尔也与他碰碰头。这回邀单鹰酒吧小聚,除例行吐槽工作外,还有个事要求他。 先斟满一杯酒,再丢一片青柠进去,“这玩意儿加点柠檬还挺顺口,不信你试试。” “对我来说都一样。”单鹰一饮而尽。 “唉!瞧我这脑子。我以为你瞧那么多次心理医生,看好了呢。”段久一拍脑门,“今天开会时他们嫌往期《民间厨神争霸》的评委油腻又老气横秋,想选几个不同领域、具有偶像气质的人,我一时嘴快推荐了你。” 单鹰扬了扬唇角,“《民间厨神争霸》是一档时事政治节目?” “当然不是啊。” “所以,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答应?更何况……我现在也不适合出现在电视节目里,对将来的暗访不利。” “说到暗访,我听说jd化工前阵子大批裁员,他们这几年一直在找‘内奸’,而且也一直没放弃从你口中逼问出爆料者是谁。” jd化工是一家具备污染物处置资质的企业,许多企业因为处理费极为昂贵,走上了非法处置污染物的邪路。jd化工利用自己的处置资质背地里做起非法处置中介的生意,与一些垃圾清运公司勾结,层层转包有害废料外运处理,几年前被单鹰曝光后表面上有所收敛,其实却以更加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7 隐蔽的方式卷土重来,多处倾倒点的土壤和水质受到严重污染。 最初倾倒点附近某镇几个村的许多村民患上怪病,却苦于找不到源头、得不到赔偿,他们找到当初曝光jd化工的单鹰反应情况,单鹰表面上毫无动静,实则持续跟进着这条线索。他从不向任何人透露爆料人“老k”的身份,在整个链条没有彻底摸清之前,单鹰按兵不动,老k也继续蛰伏。 听完段久的话,单鹰扬扬唇角,“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缺德事干多了,总会露出马脚,他们又怎么一口咬定当年有人给我爆料?” “就算有,你也不会说的。”段久挑眉看他。 “我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记者。”单鹰坦荡地与他对视,“我有底线。” “你觉得jd化工会死心吗?当年何遇被捕后,他们大做文章,到处散布谣言,说你背信弃义、吝啬钱财,导致了她的殉职。”段久微微叹一口气,想起何遇和同事迟楠鹤出发y国前闲聊,都说回来后不当驻外记者了,想安定下来结婚。 然后,那次前去y国的何遇与迟楠鹤都不幸遇难。 再然后,单鹰来到了何遇的家乡威市,而且似乎准备一辈子一个人留在这里。 驻场歌手低沉沙哑的嗓音传来,唱的歌竟然十分应景。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像着 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段久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里,发了会儿呆,回神后马上转移话题,顺便再争取一下:“给你弄个假名也行啊,尽量不剪正面镜头,真不去?” 单鹰握住半个青柠,用力一挤压,酸涩的汁水缓缓流进一个空杯子里,他亦是一饮而尽,脸上毫无异色,“我当美食节目的评委,是不是对参赛者太不公平?我根据什么评价好坏,看谁长得比较聪明?” 段久光是看着,都觉得牙酸,不禁揉揉腮帮,“他们听说我跟你挺熟,特别高兴,我也对三个制片夸下海口,说你一准儿答应。现在黄了,唉!” 单鹰笑笑,再将酒杯斟满,“你,自罚三杯。” “我吹一瓶得咧。”段久又喝了几轮,有些嗨了,更加嘴无遮拦,“恕我直言,你一天没从何遇与三千万的那个圈儿里出来,你就一天找不回味觉。” 单鹰默了几秒,抬眼,眼睫清俊,眸光幽远,“二者有关系?” “别自欺欺人。” “四年。” “是啊,何遇都走了四年了。你看开点,又不是你的错,你一个人,又相隔万里,怎么救得了她?再说,你就算凑齐了三千万,又能怎么样?这不是公平交易,那伙人是诚信标兵还是咋的?” 许是淡如白开水的酒太好入口,不知不觉喝下许多,加上往事不堪,单鹰眼中褪去平日的理智犀利,多了几分柔和与感性。 驻场歌手抱着一个造型别致的鼓站到了麦克风后,“现在,给大家唱一首民谣,《小宝贝》,希望能唤起大家内心的温柔。” 鼓点响起,歌手轻快的嗓音破空传来—— 期待着你的回来我的小宝贝 期待着你的拥抱我的小宝贝 多么想牵着你的手 躺在那小山坡 静静的听你诉说你幸福的往事…… 他曾经是有过为了何遇终身不娶的念头,可经过几年的平复,已然看淡。人生就是自高原发源的一汪水,沿路有其余江河并流、汇入,使你变得丰富又沧桑,你蜿蜒过山川丘陵,总不能一成不变,有支流从你身上流逝,就有清泉自不知名处注入,最后,自己也要汇入江河湖海。 今晚,在单鹰微醺的梦里,满是何遇大学暑假在丽江旅游时的片段,她编着纳西族的彩辫,也坐在一个鼓后面,一边打着鼓点一边哼着这首歌。他想走近,不知怎么的,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他被炸上了天,撞在一个什么东西上,却不疼,救护车的呼啸声、手术设备冰冷的碰撞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刻板的女声说道,“伤员丧失生命体征,肾上腺素推注。18:47分,伤员抢救无效死亡”……他又听到何遇在叫他,他睁开眼要回应,何遇却忽然变成了冯牧早,最后,所有的事物都不见了,只有一片蒙蒙的灰。 —————— jd化工夜半灯火依旧通明。 明莉抓起沉重的水晶烟灰缸就向儿子黄兴环扔去,料他一定会躲,掷得特别用力,黄兴环真的躲开后,烟灰缸把墙砸出了一个小坑,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单鹰的嘴多难撬,这么多年我们也见识到了,但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他就是黄兴星的棋子!我就不信他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不是黄兴星爆的料,他怎么能把你查得那么彻底?!你搞出来的烂摊子,自己收拾不了,把我也拖下水。就你捅出的这个娄子,足以让那个没娘的把你ko了!” 黄兴环沉静地挨骂,不回辩一句。明莉嘴里的那个“没娘的”,是他的弟弟黄兴星。明莉是黄文雄的结发妻,谁知黄文雄外头找了个小的,竟然生下黄兴星,那小的短命,一次旅游丧命,黄兴星就以干儿子的身份进了家门。 “兴星一直都在上沪的分公司那边,这里的事,他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明莉依然怒不可遏,“他在我们家呆了也有十几二十年了吧?这里难道就没他的耳目?他不会亲自跟单鹰联系的,一定在我们这儿安插了内鬼。企业大批裁员的消息我已经通过段久告诉单鹰了,听说他稳如泰山,这说明什么?裁掉的那些人里没有内鬼,他非常淡定!” 这时,黄兴环才抬眼,慢慢地说:“妈,单鹰不急,恰说明内鬼在我们集团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上,一时半会儿裁不掉,而且有机会接触到我们那几项业务的动态。这么一想,无非就是行政部、财务部和市场部那几个人。” “不用你说我也能想到。”明莉瞪了他一眼,脸色铁青,“单鹰身边,就一个段久能帮我们盯着他,可他不是个爱和人走得很近的,段久能掌握的消息太少。要不是我们手里有叶望葳这个筹码,段久也不会帮我们。我听说几个得病的该死村民去找过单鹰,想得到他的帮助,却一直没有下文。这两年我想试试他到底还有没有暗地关注我们,故意找人爆了几个企业的料给他,他居然不为所动,连问都没多问一句——这个单鹰到底在想什么,手里到底握着我们多少东西?他跟黄兴星,说不定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所以,他根本看不上那点小料,我真怕他暗暗顺着那些村民的料挖下去……唉!一想到这个,我睡都睡不着。我、你爸,还有你,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真希望你爸能懂得这个道理。”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8 “单鹰现在在威市做得有声有色,说不定,对我们根本就不感兴趣。又或许,何遇的事让他学乖了,知道什么可以碰,什么不能。”黄兴环眼神阴翳。 “不要轻易提那个名字!”明莉虎着脸。 黄兴环沉默几秒,“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做几条线,派不同的人跟,确保他们谁也不知道其他人的单子往哪儿走,看哪条线上吸引了单鹰派来的人,就知道谁是内鬼。只要揪出内鬼,就知道内鬼到底是单纯姓单,还是也姓黄。”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你去办吧。”明莉摆摆手,疲惫地闭目养神,眼角已经有了明显的鱼尾纹。她年纪大了,争风吃醋是小年轻才干的事情,她不在乎丈夫过往的情史,但自己在这个家族的地位和应得的财产份额,她是一分也不会让的。 第6章 好看的皮囊你玩不起(五) 再醒来时已是早晨,单鹰起身,猛地一怔,这周遭布置分明不是他家,再一看披散双肩的长发,明白过来,多日不曾出现的互换,又毫无预兆地来了。 他掀开嫩黄色的绒被,打开卧室门,迎面遇上正在刷牙的冯奕国。 “你多大的人了?衣服穿好再出来,像什么样子!”冯奕国不满地说,牙膏泡沫乱喷。 单鹰低头一看,胸前肉呼呼两坨,还有两点凸起,十分尴尬,马上退了回去,在床边的靠背椅上找到冯牧早昨晚脱下的毛衣和家居棉服外套穿上,再出去时,冯奕国已经洗漱好了,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使唤女儿—— “难得啊,周末从没见你起这么早过。我出去买菜,你到文印店帮我把横幅拿回来挂店里去,让走过路过的人都知道咱们要上电视了。” “您是她……我爸?”单鹰试探着问,无奈他现在顶着冯牧早的脸,这个表情让“她”看起来智商堪忧。 冯奕国呆住了,还伸手去摸摸“女儿”的额头,确定没发烧,“别添乱,滚滚滚~”他挥挥手,“我再不去菜场,好鱼好肉都给人挑走了。” 单鹰转身回房,在枕头旁找到冯牧早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给自己。 没接。 拨了三个,都无人接听。 —————— 冯奕国说得没错,一周只轮休一天的冯牧早不睡到十点不罢休,此时正梦见自己在游戏里养的青蛙儿子寄了一张从没见过的明信片回来,高兴得要命,但忽然感觉有点冷,且下腹什么东西硌得慌,不由得有点转醒,伸手想把那玩意拿开。 一拨,好像没拨掉,又一拨,还硌在原处,她恼火了,准备把那玩意狠狠扯掉的时候—— “摸够了没有?” 天降一个熟悉的女声,冯牧早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脸出现在床边,还披头散发,配合着房内暗暗的光线,活像鬼片一样。 “啊——”她大叫一声,发觉自己发出的声音是单鹰的。 她呆了一下,看看左右,只见被子被变成冯牧早的单鹰掀开一边,自己正“大”字型躺在床上,右手还很不和谐地放在了自己……哦不,是他的那个不能描述的部位上。 这触感——下一声假惺惺的惊叫出口之前,冯牧早颇为认真地体会了1.5秒。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一觉醒来,我变成了一个大丁丁女孩”。 冯牧早被迫蒙着眼睛换衣服,他则站一旁监督。不得不说,对面那个“单鹰”捂着胸口、夹着腿的样子娘到了极致,单鹰觉得,多看几次这样的“自己”,三观将被彻底扭曲。 冯牧早嘴里叨叨着:“这可怎么办,中午还得去店里帮忙……对了,我还要去拿横幅,下个月我跟我爸要上电视了。” 说起上电视,她和冯奕国两位小老百姓都显得很兴奋。 “什么节目?”单鹰推开衣帽间的隔门,带着冯牧早进去。 她得意地卖关子,“你猜?” 这父女俩能上什么节目?单鹰几乎没有思考—— “《动物世界》。” 冯牧早小牙一咬,“单老师你……” “《今日说法》。” “不对!” “《撒贝宁时间》。” 冯牧早泄了气,私下揣摩道,单鹰换到她的身体里去的时候八成心里有情绪,看她也格外不顺眼,干脆一改平日里的不苟言笑,放飞自我一个劲儿怼她来泄愤,如果跟他交换的是超级巨星或者世界首富,他可能就平心静气面对现实了,就像她现在一样。 他找出今天要穿的衣裤,一件件按顺序排好,回头见她还梗在那里,就给了个台阶,“正确答案是什么?” 她有气无力地公布:“《民间厨神争霸》。” “哦。”即便差点被甄选为此节目的评委之一,他依旧反应平平。 冯牧早换好单鹰挑的衣服,站在镜子前,不禁被眼前扑面而来的英俊之气给惊住。再看看一旁的“冯牧早”,她大吃一惊,叫道:“你……你穿的什么?” 现在才发现,他在她的家居棉服外直接套了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就出来了,远远看去就像一只企鹅。 他阴冷地斜睨她,“这么说,你希望我按照自己的习惯,先洗个澡,再换上你平日出门的全套装备过来叫你起床?” 冯牧早半张着嘴,被他这句话堵得无话可说,只能双手合十,“谢谢你的正直。” 因身体互换,单鹰不得不跟着冯牧早去往文印店拿横幅,又以冯牧早的身份去大排档。 “那就是我家的店。”冯牧早站在街对面,指着前方说。 单鹰顺着她指的方向,辨认了好一会儿,眉头不禁压了一下,“卖国大排档——这种反动的字号,工商局允许注册?” “奕国!”冯牧早纠正。 到了店里,冯牧早却不知要以什么身份进去,她想了半天,忽然清清嗓子,“老板,我是文印店帮忙挂横幅的。” “来了来了。”冯奕国跑出来,“挂店门口。” “哇!帅哥你谁啊?以前都没见过……” “你穿西装来挂横幅哦?好讲究!” “要不要我帮忙扶着梯子?” 阿珍等人像蜜蜂见了花一样围过去,冯牧早欲言又止,只能叹口气,任肥太和阿珍把自己扶上梯子还借机在帅哥的屁股上揩了油,只有小光稍微矜持些,不敢这么放肆。 单鹰站在店外五米处,冷眼旁观两个半老徐娘对自己的身体上下其手,心里有多少只草泥马狂奔而过,开始怀疑明家父女俩开的到底是不是正经的饮食店。 冯牧早把横幅挂好后,他抬眼看了看—— 热烈祝贺奕国大排档参加《民间厨神争霸》取得圆满成功! 语病多多不说,小市民的嘚瑟气一览无余。 “谢谢啊……”见前来帮忙挂横幅的“小工”从梯子上下来,冯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9 奕国掏出烟盒就要递烟。 “不用了,我……我先走了。”冯牧早心里满是“相见不相识”的苦楚,默默转身离去。见单鹰也打算走人,赶紧叫住,“单老师,你去哪?” “我下午有个会。” “今天……不是放假吗?” “深度调查部周五轮休,希望你尽快适应一下。” “咦?我为什么要适应?” “以防万一,你还是到调查部来。” 那不是每天都会见到他了?冯牧早心里小小雀跃了一下,更多的担忧却翻涌上来。讲真,调查记者这行当是很危险的,她能应付吗?况且,还可能时不时就跟他来个乾坤大挪移,怕就怕,被他曝光的不良分子要报复的是他,受罪的是自己。 “可你顶着我的脸,怎么去给他们开会啊?”她忧伤地望着他。 “小早!别看人家长得帅就拼命搭讪!”二毛在店门口扯着嗓子喊,“干爸叫你帮忙打包!” 冯牧早一看表,十一点多了,午间食客和外卖的高峰期来了。 身体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冯牧早斗胆开口道:“要不这样,我替你去开会,你……” “想都别想。”单鹰瞬间黑脸,“我不允许你用这么娘的语气和动作跟他们说话。” “大家都说深度调查部气氛太严肃了,偶尔换个风格不是也挺好的么?” 他冷笑,“你想上一次《撒贝宁时间》吗?” 跟单鹰交锋次数不多,冯牧早还有点不适应他的节奏,“又不是综艺,我去能上哪个角色?” “所有警察和法医都围着你转的那个角色。” 冯牧早听懂了,这是以命威胁啊!她扁了扁嘴,“那怎么办?” 单鹰瞥她一眼,“替我开会,所有出口的话按我教你的说。走。” “等等!” “还有什么问题?” “你能不能换一套衣服?”她指着黑色羽绒服——那是几年前的老款了,且有那么点中性风,被她塞在衣橱最里头,结果单鹰用他强大的直男审美直接给翻出来套上就出门。 单鹰想了想,同意了。 冯牧早掩人耳目带着单鹰去了自己家,想到还没吃午饭,就打包两份盒饭一并拎上去。 衣橱里翻了一会儿,她找出条丝巾,玩捉迷藏似的把单鹰的眼睛蒙住,先脱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再给自己的身体换上所有该穿的衣服。 偏偏,他们换衣服的地方正对冯牧早的全身镜,她无意中往那边一瞟,倒吸一口气——镜子里的场景分明是,冯牧早被蒙着眼睛,单鹰西装笔挺站在她身边,一件一件把她衣服脱掉。 这跟看三.级.片有什么区别?况且,女主角还是自己!简直不要太香.艳! 她不淡定了。 “你穿不穿?”许是遭遇了太久的停顿,单鹰不满地问。 “穿!”冯牧早爆红了脸,一下子扣上内衣的搭扣,“那个……单老师,你弯腰一下。” “为什么?” “整理整理。” “穿好了还有什么好整理的?” “单老师,你不懂……”冯牧早不知怎么跟他解释女人的内衣不是穿上去就行的。 反正是她的身体,她想什么弄就怎么弄,单鹰也不再过问。 见单鹰稍弯腰下去,冯牧早站在他身后调整了一下,他忽然发出一声轻笑,说了句“原来如此”。 冯牧早很尴尬,不禁又看了镜子一眼,里头的场面简直不堪入目了。 穿好其他衣物后,单鹰扯掉挡住眼睛的丝巾,许是嫌她手脚太慢,一边穿外套一边不悦地瞥她。 忽然,他望见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异状,严厉地指着问:“你刚刚想了些什么?” “嗯?”冯牧早呆愣愣顺着他指的放方向往下一看,只见腹部以下出现一个非常非常明显的凸起,好似撑起的帐篷。她失神了几秒,大丁丁女孩真不是盖的…… “单老师,著名的诗人泰戈尔曾经曰过——遇见另一个自己,有些瞬间无法把握。”她尬辩道。 单鹰以冷笑进行无情地嘲讽。 “吃饭吧吃饭吧……”冯牧早一边往客厅逃窜一边悲伤地想,换回去后,单鹰估计理都不想理她了…… 单鹰来到客厅,见她已拆了一份外卖狼吞虎咽,想到自己自得知何遇死讯后就尝不出任何味道,不禁问:“吃得下?” “很好吃啊。”冯牧早不敢看他,只能埋头苦干。 单鹰坐在她对面,陷入沉思。医院的检查显示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使用他身体的冯牧早能尝出味道,看来医生推测的没错,他味觉的丧失是心理因素。 一开始,他确实看过许多次心理医生,近两年放弃了。他觉得,如果味觉是何遇离去时从他身上带走的东西,那么他甘愿用味觉予她陪葬。 “单老师,你吃啊。”冯牧早吃了大半,才想起招呼他来。 单鹰拆了餐具,掀开餐盒的盖子。这几年,他吃什么都犹如嚼蜡,喝什么都像白开水,淡而无味,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有的人吃饭是为了活着”。 随意吃了一口,依旧淡而无味。 他唇角轻轻扬了一扬,自嘲的笑意中泛着细若蚕丝的苦涩。 许是想起汪姐说单鹰没有味觉的八卦,冯牧早偷偷抬眼看了看他。他修养很好,一份廉价的外卖也吃得优雅,看不出到底尝不尝得到味道。 “需要辣酱吗?”她试探地问。 单鹰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既然没有味觉,当然来者不拒,“随便。” 她跳起来,从冰箱拿了那罐自己从来不敢尝试的辣酱出来——那是冯奕国用国内辣度最高的辣椒炒制的变态辣酱,用他的话说就是:辣得可以避孕。 她慷慨地舀了一大勺给他,撒了个小谎,“微辣,我平时都拌饭吃。” 单鹰不疑有他,用筷子挑了一些入口。 冯牧早瞪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过了几秒后,他察觉到她不怀好意的目光,幽幽回望。没有味觉不代表没有痛觉,喉间隐隐的痛感让他有所顿悟——这辣酱绝不是“微辣”的水平。 见他有所发觉却毫无反应的样子,冯牧早心想,汪姐的八卦八成是真的,他确实没有味觉。 第7章 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一) 命运对单鹰是慈爱的,不舍得坑他一次又一次。下一秒,冯牧早忽然感觉到口腔中爆裂的辣度,而单鹰神形归位,瞬间舒爽。 辣酱以核聚变的威力扩散至整个口腔,又一路向下烧至食道、胃部,所过之处如密密的针扎过每个细胞,到处是味觉神经和痛感神经的哀嚎。 “救命……”冯牧早像被熊熊大火吞噬的枯柴,艰难地伸出右手扒住桌子,吐着舌头直翻白眼。 “这就是你所谓的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10 ‘微辣’?”单鹰幸灾乐祸地看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她被辣得涕泪横流一事采取了袖手旁观的态度。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冲进厨房狂灌冷水,可辣味一时难除,她干脆打开冰箱往嘴里塞了个冰块。 单鹰始终沉默欣赏。 十分钟后,冯牧早眼睛红红嘴唇红红地走出来,看来刚才经历了一番地狱般的痛苦。“单老师……换回来了,那我还要跟你去开会吗?” “你说呢?” “不需要。” “答对了。” “那我去深度调查部的事……” “照旧。”刚才冯牧早那一番胡吃海塞,单鹰已没有再进食的欲望,他站起来,“明天我会正式向仇主编提这件事。” 冯牧早抬头望着他,一时又陷入单方面的迷恋中。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响起,是二毛的夺命call,“小早早,刚听吃饭的客人说,附近医大附属医院有人绝食身亡了,干爸说你再不来帮忙,他也要绝食!” “绝食好啊,他也能减减肥。”她叹一口气,与单鹰一同出门,又在楼下分别往不同的方向去。 她来不及深思自己与单鹰的互换是好是坏,原本只能默默仰望的人忽然以这种形式跟自己产生了交集,她的心如同六月的天,一半是阳光充盈的欣喜,一半是淅沥梅雨的羞怯。 也许门外的横幅起了广告的作用,今天生意格外好,中午忙到三点多才得空,五点就又开始备战晚高峰,十一点还有一桌客人在侃天侃地。 “听说了吗?现在的医院啊……就算儿子不孝不出医疗费,也不能放任病人不管,把一个老人家给活活饿死啊!” “那你还要医院怎么做?好吃好喝的供养着,把人伺候到一百岁?” “医者仁心,怎么的也不能看着人家就这么死了吧?” “我要是老人的儿子,找几个专业医闹,闹死医生去!” 一旁擦桌子的冯牧早忍不住说:“医生也挺辛苦的,怎么就又要弄死医生了?” “嘿嘿,小丫头,你是不懂啊!在的医院和医生,黑得很!”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酒气冲冲的反驳。 十一点半,这几个醉醺醺的客人才互相搀扶着离开。 “累死了……”冯奕国虽然平日里满嘴跑火车,却因多年身上挑着生活的重担,甚少在女儿面前喊累,今天这么说出口,看来是真累了,要不怎么严冬天气还能满头大汗。 冯牧早在后厨洗那些锅碗瓢盆,也是一脑门汗。 “早早,你手机响了。” 冯牧早脱下塑胶手套过去,几分期待地看向屏幕。她直觉以为会是单鹰,然而看到的却是好友焦糖的名字,又几分丧气——她到底为何以为单鹰没事会找她聊天? 莫名其妙的互换,她并没有成功引起他的注意,而是成功让他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喂,干嘛?” 焦糖烦躁的声音响起:“哎呀我快被严刻儒那神经病烦死了!” 焦糖大她两三岁,广告设计从业者,在职场浸淫两年,心智远比她成熟,但遇上可怕的甲方还是忍不住崩溃。虽从来没见过严刻儒,但她从焦糖的口中大概知道了这男人令人发指的变态属性。严刻儒就是传说中的“处.女座甲方”,方案修改十二遍后打回第一稿的那种甲方,每次出场都自带“我要一个七彩发光的黑色,我要一个多种元素都有的简洁风格”弹幕的那种甲方。 焦糖吐槽了严刻儒十大罪状后,又说:“明天下午,我要把最新的方案拿给他看,顺便请他到你家店里吃个晚饭,拜托冯叔拿出他最拿手的几个大菜,还有,你一定要在场陪我,不然我怕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会操起刀砍他。” “我们店太小,求你换个容易施展你身手的地儿吧。” “我不管,就上你们家去!”她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天,冯牧早醒来后欣喜地发现自己还是自己,到报社时听汪姐说单鹰已经在社会新闻部主编室和他们仇菡晓主编商谈一刻钟有余。 “单主编要抽一个实习生过去。”刚进去送茶水的小韩共享偷听到的内容。 春沁一听,整个人洋溢一股难以掩饰的兴奋。 汪姐悄悄对冯牧早说:“我们这儿5个实习生,单鹰再怎么挑,也挑不到春沁。” 虽然冯牧早心知肚明单鹰挑的人一定是自己,可还是假装懵懂地问:“为什么啊,你们不都说春沁跑现场最积极、稿件质量也最高吗?” 话刚出口,她觉得自己阴险又虚伪。 “他明知春沁对他有意思,又摆明了不接受,现在如果主动把春沁调过去,不是给自己找事么?” 主编室的门开了,仇菡晓第一个出来,单鹰随后,烟灰色高领毛衣外套一件军装风墨蓝色呢子大衣,几分禁欲系色彩。他薄唇轻抿,目光飞快扫过众人,在冯牧早身上多停了一秒,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仇菡晓招招手,让几个实习记者都聚过来,她推了推黑框眼镜,秀眉一挑,“深度调查部可是一个锻炼人的好地方啊,单主编现在愿意给各位一个机会,谁想试试?” “我!”春沁果然第一个举手。 单鹰淡淡抬眼瞟过冯牧早的脸,她硬着头皮举了下手,“我……也想去。” 春沁和汪姐都诧异地看了看她。 其他三个实习生见已有两人当了出头鸟,便十分机灵地低头沉默,毕竟去的名额只有一个,剩下的还是要以仇菡晓马首是瞻,不好显得身在曹营心在汉。 春沁会抢先,仇菡晓等人倒是早能预料,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一向闷头做事、没什么存在感的冯牧早会半路杀出来当程咬金。 单鹰等待了一会儿,见没人再自荐,就干净利落地点了冯牧早的名字。 早就预料到单鹰不会选春沁的汪姐笑而不语。 “单老师,为什么?”春沁上前一步,“最经常加班的是我,来得最早的是我,实习生中稿件质量最高的是我。是小冯有什么独特优点,还是您……不敢选我?” 大家都沉默着,心里跟明镜似的。春沁确实积极又优秀,但好当出头鸟的性子不但不适合在深度调查部工作,还很容易因为太爱表现令同事不满。 “深度调查部大部分工作都以线索收集和暗访为基础,太过出色的外表容易引起无关人士的关注和相关人士的警觉,加上我部平日气氛沉闷,你这样的人才还是应该出现在能够发挥才能的岗位上。” 单鹰软剑剔肉,拒绝得不伤春沁自尊。 但是,冯牧早一听却不高兴了,敢情我是一个“没有出色外表、天生小透明且闷了吧唧”的人?正暗自嘀咕着,眼前人影一晃,自己在众目睽睽下又跟单鹰调了一圈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11 。 发觉这一现象的单鹰重重清了清嗓子,示意混到他身体里去的冯牧早不要乱开口。 只是,心里不平衡的冯牧早自动忽略了他的警示,刻意压低声音,不让大家发现语调的异状,“小冯她……优点还是很多的。”她顿了一下,环顾四周,除了蜗居她身体内的单鹰瞬间黑脸外,其他人都没察觉到这个单鹰根本不是本人,见状,她更加肆无忌惮—— “比如,善良、勤奋、有毅力,性格开朗,危急关头沉得住气,适应力特别强,而且……” “单老师——”单鹰哪会容她再这么胡诌下去,出声打断,“您真是过奖了,我根本没您说得这么好。其实,我本人不但脑子不太清醒,情商也低得可怕,相信您一定是部里人手严重不足且实在别无选择了,才勉强挑的我。” 冯牧早暗暗咬牙,较上劲了,“不不不——小冯我不准你这么说,谁都有优缺点,就拿我单鹰来说,虽然有着好看的皮囊,可我的灵魂一点也不有趣,一点点小小的变故和打击都难以平静接受,且心眼窄小锱铢必较。” “我有时做蠢事说蠢话还不自知,莫名其妙。” “我说话从来不考虑别人的心理感受,刀子嘴刀子心。” “我永远不知什么叫适可而止。” “我也不懂什么叫给人一个台阶下。” “哎呀——单主编真是太谦虚了!”仇菡晓举手喊停,他们再这么自我贬低下去,就会陷入非常尴尬的局面了,她微笑一下,打着圆场,“单主编今天给大家上了一堂生动的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实践课啊……小冯,你也别自谦了,单主编对你的表扬很中肯。春沁起点很高,能力很强,刚才单主编就提出想让她去了,是我舍不得放她走,硬把她留着的。你也不要气馁,我看你还是很有进步空间的!去了调查部更要好好跟他们学学务实和分析,听懂了吗?” “听懂了,我一定好好跟单老师学。”单鹰用冯牧早的脸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 风波过后,大家也就各忙各的去了。春沁尽管受了许多表扬和肯定,心里实在不甘,见单鹰走出社会新闻部的大办公室,她一下子站起来跟了上去,想继续争取一下,哪知,单鹰的身影刚没入拐角处,冯牧早的声音就从那边传来—— “谁给你的胆子说那些话?” 春沁一愣,不禁停了下来,又出去好奇,悄悄靠近,在拐角处蹲下,偷偷探个头看——只见单鹰靠着墙站着,低着头,冯牧早倒是盛气凌人,仰头瞪着他。 “好,下次我绝对不说了。”冯牧早现在也意识到刚才太冲动,认错十分诚恳,但在偷窥者春沁眼里,是单鹰用软趴趴的语气在哄着对面的冯牧早! 他俩……春沁心里仿佛正经历一场大地.震,她瞪大双眼,又看见冯牧早上前一步,抬手捏住单鹰的下巴,压低声音说——“别忘了你这个身体是我的,说话做事给我留点分寸。”然后单鹰居然抬手摸了摸冯牧早的脑袋,“你用这张脸凶起来的样子真的非常女王,我很喜欢!” 单鹰的身体——已经是冯牧早的了?!春沁捂住嘴,心狂跳不止,眼泪盈满眼眶,心里咒骂冯牧早一千遍,咬牙逃回办公室。 拐角处,单鹰一把推开冯牧早,“尽快上来报到。” “小冯,你快跟着我上去报到吧。”冯牧早笑眯眯地说。 单鹰再次黑脸。 第8章 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二) 电梯到了9楼,门缓缓开启的同时,二人调了回来。冯牧早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但单鹰阴翳地一瞥后,她又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 单鹰调她来深度调查部,压根不是为了培养她成为部里的砥柱中流,只不过是放在眼皮底下安心。可来都来了,总不好混吃等死,颇具野草精神的冯牧早也就决心扎根下来,顺便试试能不能撩上单鹰。 深度调查部正式编制的记者共15人,3个实习记者,冯牧早的加入,让这个数字变成了4。 编制内资历最浅的是去年才研究生毕业的谢茂竹,26岁,是个大众脸的宅男,善于伪装,不久前揭秘酒店小卡片的稿子就由他装扮成嫖客潜入得来。 谢茂竹带着冯牧早跟所有同事都打了个招呼,介绍了一番深度调查部的工作流程。 “我们经常开选题会,咬定一个线索就像刷副本一样,派出一组记者组团打boss,互相配合着跟踪、调查最后写成稿子。当然,线索有的是天上掉下来的,比如有人爆料、举报,有的得自己去挖掘,不放过生活中一些小细节。做这个免不了得罪一些有权有势的人,所以低调和演技都非常关键。最完美的调查是——你把他们扒个干干净净,他们还不知道原来你是‘卧底’。” “听起来像《无间道》。”冯牧早推推眼镜,心怀敬畏。 谢茂竹吹牛起来,“还有人扬言花20万买我人头呢!” 她果然吓得脸色一白。 “不过你是来实习的,也没证,如果考上编制,还不一定在我们部。出生入死的事交给我们,你呢,多看看、多学学,可以试着做些不痛不痒的练练手。”谢茂竹挺会体贴新人,很快打消了她的畏惧。 他带着她来到一台电脑前,“这是这几年我们出过的稿子,邮箱里是我们近期接到的爆料,你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启发。单总说,下午开个选题会。” 沉默几秒,他又偷偷提醒道,“副主编艾亚庭向来对单主编不满,他资历老,却没当上主编,心理不平衡,说单主编是‘关系户’。其实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关系户,前任总编的亲戚,刺头一个。你一旁看着就好,别多说话。” “明白了。” 冯牧早环顾四周,部里气氛确实挺沉闷,见大家都挺忙的,也就不敢再添乱,乖乖坐在电脑前翻看着。 给深度调查部爆料还挺有意思,比民生新闻里什么小区停水多日、宠物狗咬人劲爆得多。比如,某女人大代表与某公司高层保持多年婚外恋的爆料,简直就是一部小黄文;某打工仔自曝遭到女上司长达两年的性.骚扰,看完非常涨姿势;当然还有一些匪夷所思的食品安全问题,什么某火锅店回收客人吃剩的牛油啦,某法国料理店的蜗牛其实是大田螺啦,也不知是真是假。 一个匿名的爆料引起了冯牧早的注意,说昨天医大附属医院一位老年人饥饿至死,一方面因为自家两个儿子不支付医药费和护理费,另一方面因为医院拒绝治疗且不管不顾。爆料人表示,要对这家医院的医德和老人儿子们的不孝加以谴责,来引起社会的反思。 这事虽远不如其他爆料来得吸引眼球,但昨天恰好听二毛提过、客人们议论过,加上医大附属离她家很近,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12 冯牧早挺关注。 下午开选题会的时候,部里的人都到齐了,气氛依旧沉闷,也根本没人想去挖女人大代表婚外恋和男打工仔被性.骚扰的内幕。 “2015年新《消费者权益保护法》颁布后,对消费欺诈的赔偿有了新规定。近两年,一批专业‘打假人士’异军突起,利用这个条款和法律解释,狠狠捞了一大笔。最近我得到一个线索,一个‘打假团’到威市开展活动,我觉得这个很有采写的价值。三方面意义,一,普及消法,二,鞭策商家,三,也尽量能遏制住这种打着正义的旗号自己发家致富的现象。”第一个发言的是卓正平,40岁,高高瘦瘦,极短的小平头,比单鹰看上去还严肃,许多稿子都由他跟单鹰共同撰稿,行文极简,能三十个字说完的事绝对不多写半个标点。 单鹰坐在椭圆会议桌尽头,双手交握平放在桌上,静默地听完,当机立断,“需要几个人配合?” “四个。” 他随即点了三个记者和一个实习记者的名字,一句废话没有,快节奏作风。 秦修三十来岁,斯文白净的长相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至少小了十岁,“以一组帅哥厨师团照片在微博爆红、一开业就引发排号热潮的网红私房菜‘点绛唇’最近顾客投诉很频繁,有人说他们利用微博转发抽奖骗粉蹭人气,还有网友发帖说他们是非法食品添加剂集大成者,他们一怒之下就把发帖的网友告上法庭,刚刚受理。威市明年要创建全国食品安全示范城市,我们可以趁机探访一下。” 单鹰也觉得这个题材可做,适时提醒道:“食品安全口说无凭,既然‘点绛唇’餐饮公司连一个网友都不放过,我们要发布相关报道一定要有专业的检测机构报告做支撑,暗访调查阶段也要全程记录。” 冯牧早坐在离单鹰最远的一个位置上,巴巴望着他,始终带着些小透明对大神的仰慕和敬畏,要不是身体莫名其妙地会互换,她可能永远难以得到他的“特殊照顾”,甚至也见不到他不遗余力讽刺打击她的样子,关键是,她被怼得还挺爽,也不知是对仰慕之人的纵容还是隐藏抖m的体质。 许书端,部里唯一一个女记者,短卷发,肤色极白,戴一副无框眼镜,眼中精光睿睿,令人不敢轻视。“荣宝斋和地球拍卖行最近拍出去的三幅明清书法家作品中的两幅被专业人士鉴定为现代仿品,而三幅作品的委托拍卖人为同一个。有人爆料,这个人近几年频繁委托广州、上海和威市的小型拍卖行帮他拍卖艺术品,取得拍卖证书,然后请人回购,再以高出几倍的价格转卖他人。这背后恐怕猫腻不小。” “从既定事实入手,先就事论事,再深挖几个他经常合作的小型拍卖行为他拍卖并颁发证书的内幕,看看其中还有没有别的事,比如假艺术品的来源、是否长期私下交易来逃避税费等。做一个系列报道。”单鹰冷静地布置着,“艺术品买卖行业的水很深,我们对艺术品没有鉴赏力,分辨不出真假优劣,暗访时很容易露馅,建议你找一个专业人士当顾问和介绍人,互相照应一下。” 冯牧早听得入神,感觉他们的每个选题都是一场刀光剑影的硬仗,一般人还真不是从何入手,也不敢深入其中挖掘真相。 轮到艾亚庭发言时,他冷笑一声,“我的选题自己定了,人我自己挑,就这样。” 冯牧早想起谢茂竹的提醒,心想,单鹰要应付这种人,也是不易。 “什么选题?”单鹰冷眼看他,气氛忽然有点肃杀。 “福洋小区9.21火灾后续调查和家属现状。”艾亚庭没好气地答。 “后续调查可以,家属现状免了。” “为什么?” “福洋小区9.21火灾烧了2户,共死亡3人,两个孩子,一个大人。2户人家幸存家属3人,一个是失去两个孩子的单亲母亲以及一对失去丈夫、父亲的母女。”单鹰对事件细节如数家珍,进而问:“他们有可能欢天喜地迎接今后的生活?他们能从火灾的阴影中走出来?既然不能,他们的现状为什么要报道?” 艾亚庭声音大了起来:“作为灾难事件的后续,幸存家属的情况怎么可能不报道?这是媒体惯例!” “地震后迫不及待拍摄失去亲人的灾民痛哭流涕的场面、烈士殉职后死缠烂打追着家属诉说感想、凶案发生后挖掘凶手所谓悲惨的经历来为他博取同情——把最不该展现的痛苦展现给人看,吃人血馒头,就是你所谓的‘媒体惯例’?” 艾亚庭黑着脸,“你不能因为自己不喜欢,就不让报道。你是媒体人,就得服从惯例!” 此话一出,全体骇然。 单鹰脸色如常,“记者无法跟受害人家属感同身受,就不能将别人的伤疤再撕开给众人看,这是我的‘惯例’和底线。” 选题会进入尾声,各自近期的任务差不多都已经确定下来,气氛也稍微变得轻松了一些。卓正平抿了口茶,问:“今天我们部里又来新人了,不自我介绍一下?” 冯牧早警醒起来,一番自报家门,最后谦虚地说:“特别想跟大家多学点东西,也希望各位老师多多指导。” 她话音刚落,艾亚庭就出题考她:“指导谈不上,我们部里需要一双发现大新闻的眼睛,你试着报个选题试试。” 她一紧张,不禁看向单鹰,他抬眼看了过来,恰好跟她对视,却没有要帮她的意思,看来也是想试一试她的眼光。 “呃——这个。”无奈,她举起平板电脑,“老人被医院活活饿死的新闻。” 谢茂竹探头一看,“昨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威市聚焦’微博发了一条报道,说这个老人本来就病得挺严重的,现在网友的矛头普遍指向他两个儿子,毕竟是他们不出钱给父亲治疗。” 艾亚庭一脸不屑,“家长里短的父子关系、婆媳关系,我们又不是居委会。” 单鹰看向屏幕,粗读了一遍‘威市聚焦’发布的新闻稿,觉得漏洞百出,许多细节经不起推敲。 许书端优雅地扶了扶眼镜,“我看原事件就像个谣言。” 冯牧早想起昨天客人的议论,说:“我也觉得像个谣言,因为,如果老人的儿子真是这种不顾父亲死活的自私混蛋,那父亲在医院去世后,完全可以纠集一帮人搞医闹,讹一点是一点。” 卓正平对这类事件经验丰富,中肯地说:“‘活活饿死’很有可能是好事者博取眼球的谣言,饿死的过程是很长的,医院完全可以采取一些手段阻止这种结果的发生。单从求医手续上看,不付钱就不给于更多治疗,医院没什么大错,从院方入手没有突破点。一般记者都会选择从老人儿子那边入手,但这不是深度调查部要关注的事件,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13 可能放在民生类新闻比较合适。” 艾亚庭呵呵一声,说:“果然是民生小记啊,还是没从社会新闻部那儿回过神来。” “无妨。”单鹰抬了抬手示意此话题结束,看向冯牧早,“找到证据辟谣也是一个记者调查能力的表现。你觉得可以深究,就试着找出真相。这里,没有人会要求你一定要成为一个调查记者,既然是实习,就学好实习记者该学的东西。” “好。” 单鹰提醒道,“速度要快。辟谣也好,进一步报道也好,都不是居委会入户调解,可以慢慢磨。” “我们深度调查部也管辟谣的事了,不如直接并入社会新闻部?”艾亚庭斜睨单鹰,又借机挑事。 “本人也是从实习记者、民生小记一路走来。对她,艾副主编何不多一点宽容?”单鹰看着艾亚庭微笑,眼中却是森森。 艾亚庭被他这么一句话堵回来,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单总,谁要带她?”谢茂竹手下还没有实习记者,想多一个人帮自己干活的心理犹如司马昭之心。 单鹰一时未答,慢慢靠在椅背上,左手抬起轻撑着下巴,环顾一圈,眼中挣扎多过思考。 半晌,他说:“这次的初稿拟完,先给我看。” 实习记者第一篇初稿都是练笔,先由单鹰品评,再分配老师,这是部里的一贯做法,大家不觉有何不妥,也就不甚在意。 一散会,冯牧早抱起笔记本和电脑就往外冲,干劲十足,单鹰坐在原位,望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淡淡一笑。目前,站在专业角度的他并不认为冯牧早有什么惊人的潜力,对她的要求也颇为简单,就是做一些线索整理、初稿撰写等普通实习记者都能做的事。 第9章 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三) 坐电梯从9楼下到f2停车场的这一点点时间里,冯牧早浏览了一下“威市聚焦”发布的新闻,文下网友评论果然呈现一边倒局面。 威市聚焦:近日,两男子互相推诿,只肯交付100元医药费,导致癌症老父被医院拒收,走廊上活活被饿死,临走之前艰难说出遗愿:我想吃个馒头。医生称,我们已经尽力。子不孝,谁之过?【新闻链接】 @hyugyugh:养儿不如养条狗系列,强烈建议大家把准备生养二胎的钱拿来养一只狗,至少你倒下的时候它会去叫警察! @忘情埃菲尔:这盛世,如你所愿。呵呵哒。 @小鱼幽幽:这是故意杀人罪吧,有没有警察管一管这种医院和这种儿子?政府呢?又哪去了?@威市公安局@威市中级人民法院 @风吹么么哒:这新闻看着真避孕。 @koo 回复@风吹么么哒:裁判请不要抢答! 不过,一片骂声中,还是夹杂几个其他声音的。 @小乔澳大利亚代购:看着有些不可思议,坐等反转。 @胖胖立志要有好工作:身为大v,发这种谣言不怕被追责吗?两个叔叔人非常好,我就是那位爷爷的邻居,爷爷会去世也不是因为他们不孝!能不能调查清楚再发言?你这样会害死好人的! @hyugyugh回复@胖胖立志要有好工作:假扮知情人蹭什么热点?祝你也生俩那样的儿子光宗耀祖! 跨上小电动,冯牧早先给医大附属医院打个电话。 医院工作人员听她介绍了身份,然后抱歉地说:“您也是记者?对不起,没有院领导的同意,医生们不会接受记者采访的。建议您直接找到当事人家属了解一下。” “当事人家属得知老人去世,闹起来了吗?”冯牧早问。 “没有。” “是不是还有其他记者来问过?” “加上您,来了有五六拨,都是打听这个事。病人的病情和家属具体信息我们是对外保密的,您如果想问这些,很抱歉,无能为力。” 冯牧早点点头,给那个id是“胖胖立志要有好工作”的网友发了一条私信,接着骑着小电动到报社所在写字楼的门口干等着,看到不远处卖天津煎饼的小摊,嘴馋,买了一个啃。 网友回复时间不定,她知道不能被动等待,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十五分钟后回复没来,她就先去医院找去世老人病房周围的病人和家属问一问情况,打听一下老人的住处。 单鹰端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站在落地窗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写字楼外的栅栏门,进而看到一边吃煎饼一边傻坐在电动车上的冯牧早。 一会儿后,冯牧早得到两条回复: “你真的是《每日头条报》的记者?我是那位老人的邻居,可以接受你的采访,也可以带你去见一见老人的儿女和妻子。” “前提是,你得是一个有良心的记者,跟那些只会夸大事实、断章取义的人不一样。” 冯牧早忽然想起单鹰在培训时说的那番话——“舆论监督是一名记者的权力,也是使命。它是可以是凶器,也可以是武器,可以是矛,也可以是盾。” 冯牧早怕她不信任自己,拍了工作证传上去,“你放心吧,我要是个爱哗众取宠的记者,直接转发他们的新闻不就得了。” “好,我在龙华区高新北路加油站这边等你。” “yes!”她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煎饼全塞进嘴里,跨上小电动,像骑上一匹奔驰的骏马,哒哒哒从单鹰的视线中远去消失。 单鹰摇了摇头,坐回自己的位子。 —————— 黄兴环敲开明莉办公室的门,她正跟几个来访的股东太太谈天说地。他耐心等她们聊尽兴,才锁上门,把几个文件夹平摊在明莉办公桌上。 “这回,我们同时走四单,联系和保障工作我私下分配给四个人做,告诉他们近期只走一单,要保密。” 虚挂着财务总监一职的明莉草草看了几个单子的数量和抽成,重点放在他选择的几个跟单之人上,要知道,跟单对象就是怀疑的对象,“行政部经理薛仁天、财务副主管牛晓枫、林汉民,怎么还有总裁特助老柯?老柯是你爸多少年的兄弟,他总不可能被黄兴星或者单鹰给‘策反’吧?” 黄兴环摇摇头,“我们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们做单子的时候,经手的或者大概知道内情的就那么些人,不一个个试过去,怎么能知道他们是人是鬼?说真的,除了我,他们那些人您一个都不要太过信任。” 明莉想了想,最终点点头,抬眼问,“你爸知道吗?” “他哪里管那么多,只要能找到向单鹰爆料的人,他高兴还来不及。” —————— 根据网友所指的居住地,冯牧早赶到威市郊区的一处旧小区里。让她惊奇的是,这位取名为“胖胖立志要有好工作”的姑娘非常地瘦,目测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14 比她高5厘米,体重可能只有80几斤。 她暗下决心,回头就把自己的网名改成“早起的肥牛有草吃”。 “胖胖是我的小名。”姑娘自我介绍一番,马上就为老人的儿子打抱不平,“那些记者根本不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他俩拿不出医药费是事实,但拿不出不代表不愿意拿啊!洪大爷一共三个儿女的,大女儿在外地,经济条件比较好,大部分医药费是她承担走了,大儿子受过工伤,一直就没有正式工作,小儿子听说40多岁……是个智障,别说工作能力,连自理生活能力都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跳过这些事不说,专门说两个儿子不交医疗费。” 胖胖一边说,一边带冯牧早往老人家里走。现在他们家正操办丧事,子女都到齐了,很明显可以看出两个儿子身上的不足之处。 冯牧早暗暗吃惊,不禁问:“恐怕洪大爷也并非像网上说的是什么‘活活饿死’吧?” “洪大爷得的是癌,晚期,其实半个月前已经进入最后的期限了。”胖胖回答,“这个病到最后,就算你想吃东西,也是吃不进去的,连吊瓶都挂不了,还吃什么东西?我听说,他确实好几天没吃过一粒米。不过,网上那种说法也太歹毒了,洪大爷会去世,不是因为饿,而是因为病入膏肓。吃与不吃都是一样的结果。” 胖胖一边说,一边带着冯牧早往洪大爷家楼下走去。 “待会儿你也别告诉他们,我是记者。”冯牧早有时也挺机灵的,适时提醒道。 “为什么?”胖胖犹疑道。 “他们正是悲伤之时,而且又被一些不负责任的媒体写成那个样子,肯定对记者有强烈的抵触和憎恨。”她解释道,“我就过去祭拜祭拜老人,跟家属们随便聊几句吧。” “嗯,也好。” 前来帮忙和祭拜的人络绎不绝,胖胖和冯牧早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时不时有前来看望家属的亲友们提起网上的新闻,不可思议同时都对撰稿的记者非常不满,甚至私下说出“用别人的不幸做文章,不得好死”的诅咒。 从往来亲友的议论中,冯牧早才得知,老人得的是淋巴癌晚期,早就知道父亲病情的大女儿洪桂凤怕年迈的母亲伤心,也怕给两个生活困难的弟弟增加负担,一直瞒着家里人,说父亲只是扁桃腺发炎,因为年纪大的缘故,不太好治疗。最后,实在瞒不下去,才说了实情。父亲弥留之际,表示不愿意再住院,非要出院回家,然而还没来得及办手续,就撒手人寰。 洪大爷的妻子刘奶奶被老姐妹们团围住,大伙儿你递纸巾我擦眼泪的,纷纷尽自己最大温情去安慰老人。刘奶奶纵使早有思想准备,这会子也难免伤心欲绝,可对于子女的尽力,她也颇感欣慰,手里捏着洪桂凤前几天才肯拿出来的真实病历和几张病危通知书,不住地摸着上头洪大爷的姓名,絮絮叨叨念着他好好走,在那边等她之类。 冯牧早挤进去,蹲在刘奶奶身边给她递纸巾,瞄着病历本上的字,确实在一年前就已经被诊断为非霍奇金大b细胞淋巴癌三期。 “大姐啊……你不该瞒着我和老三。”儿子洪桂全哽咽道,十个手指都被迫截掉的他用肉球一样的右手抹着眼泪,看上去,直到父亲临走前几天,他才知道父亲的真实病情。那一百元的医药费就是他交的,虽然,洪桂凤一直不让他出一分钱,可他说,父亲都要走了,他做儿子的如果一分钱都没出过,就太不孝了。 小儿子洪桂立轻度智障,呆坐在大姐身边,给大姐抹眼泪,嘴里哇啦哇啦说着只有至亲才明白的话。 冯牧早在一旁听着,心里难过极了。老人生命的最后几天里确实是饿着的,儿子确实只交了一百元医药费,医院也确实不再收治老人——那些断章取义的人写得没有错,但他们只想着用这些表面的东西博眼球、引导舆论,却不深究这其中的人间真情。 这时,整理老人遗物的亲属忽然捧着一个信封出来,说老人去世前写了一封信放在衣柜的抽屉里,竟是一封遗书。 刘奶奶和三个子女一起捧过来看,边看边哭。 原来,洪大爷并不是一直蒙在鼓里的,一直治不好的“扁桃腺发炎”让他这个老知识分子产生些许怀疑,变暗地里查阅许多病情相关的资料,约莫知晓自己得的是什么样的重病。他隐约感到自己的病是无论花多少钱都治不好的,想给子女省一点钱,每次住院要不就闹着要出院,要不就偷偷把该吃的药倒掉一半,这等于把自己在世的日子一再缩短。在信里,他对一家人表示歉意,说自己年岁已大,不想再拖累子女,希望大女儿和大儿子照顾好生活难以自理的小儿子。 冯牧早有些受不得这样的真相,躲到一边偷偷抹着眼泪,心中气愤又感动,气愤的是没有底线的某些记者,感动的是这一家人的互相牺牲和体谅。 进而,想到几乎没有参与过自己成长过程的妈妈,一直不能理解,她当时是如何下的决心,再也不回头。她小时候爱看《小蝌蚪找妈妈》《小龙人》和《小蜜蜂》,她喜欢的节目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找妈妈。她想那个已经忘记长相的妈妈,也恨。好在,冯奕国怕后妈对女儿不好,怎么也不肯再找。冯牧早这么想来,自己也是受到过来自父亲的关爱和体谅的,心里多少也能宽慰。 她向洪桂凤表明来意,说自己是看到网上的新闻写得太离谱,特地过来了解真实情况并为她两个弟弟洗脱“不孝子”罪名的。原以为洪桂凤会有所反弹,却不知她特别通情达理。 “只是没想到我们家的事会传得这么沸沸扬扬,你说的什么微博我不太会用,不知道网友是如何评价的,但认识我们的人都了解我们是什么样的人,至于别人怎么说、怎么想,我觉得不是很在意,他们就是新鲜一阵,没有人会真正长久关注我们的。昨天我也陆续接到一些电话,他们是从微信公众号里看到的……我弟弟的电话号码,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知道的,有的骂得很难听,我们正想着,等爸爸的丧事办完,去报警。” “我可以把真实的情况写出来告诉那些有误会的人吗?” 洪桂凤想了很久,抬眼看了看两个弟弟,尤其是呆坐着不知所措的洪桂立,点了点头。 “……就是希望你能把我两个弟弟不是不孝子这件事说明清楚。” 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打断她俩的谈话。冯牧早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单鹰的名字。 如果没记错,这是单鹰第一次在没有互换的情况下、以他自己的身份给她打电话。 冯牧早紧张得揉揉鼻尖,用力清了清嗓子,才接起。 “今天的版面留一个三百字的空间给你,有没有问题?”单鹰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15 在电话里的声音就像午夜电台男主播在你耳边的磁性低语。 冯牧早看一眼时钟,计算着离组稿结束还剩多少时间,大致说了一下自己了解到的情况,然后说:“我缺一个医院医生的采访。” “什么角度?” “患者真实病情的角度。” “从医院在此事件中对病人家属要求的尊重入手。确诊时预计几个月生命,通过家属配合和心理激励,最后坚持了几个月——我可以帮你协调。” “真的?”冯牧早眼睛一亮。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关系网?” 她嘿嘿干笑两声,“不敢不敢,我马上赶去医院。” 说罢,冯牧早谢过胖胖,又骑着小电驴吭哧吭哧到医院。不得不说,单鹰的效率也蛮高,很快就为她找到洪大爷当时的主治医生,病人从确诊到离世过程中的一切都得到了证实。 “今晚我们6点到。”回报社路上,冯牧早接到焦糖的信息,她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道:“忙起来差点儿把这事给忘了!”看来,她得赶紧回去把稿子写完,以便赶回去给焦糖壮胆,应对严刻儒那个麻烦的“甲方”。 第10章 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四) 一小时后,稿件完成,题为《“活活饿死”老人实为癌症病逝:揭秘“不孝子”事件背后的人间大爱》。 细读两遍,冯牧早在报社的审稿系统上选择单鹰的id,点了“发送”。离6点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可以说很紧迫。过了十分钟,oa返回一条消息,竟是“您的稿件已过审”。 开门大吉啊……冯牧早腰板都挺直了,关上电脑打算遛回家。刚走出大办公室的门,就听主编室的推拉门“哗啦”一声开启,单鹰站在门口,把她逮个正着。 他上下打量她一遍,“你这是准备出门采后续?” “后续?”她傻眼,“已经水落石出了。” 他一脸“我没听错吗”的表情,眉心微蹙,不怒自威。 冯牧早有些慌,忍不住解释道:“医生和邻居都证实老人不是饥饿至死,这条稿子足以反转之前那条泼脏水的新闻,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后续可以报道。家属们正在办丧事,一再打扰他们……” “你今天的稿子写得确实不错。”他一手揣进裤子口袋里,一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眼睫微垂,眼眸黝黑深沉,像来自云端的俯视,话锋一转,道:“但如果止步于此,仅是一篇普通的社会民生新闻,上不了深度调查的版面。癌症病人去世,根本成为不了一则新闻,为何如此普通的一件事,会被人炒作至此?刚才,我问过威市聚焦微博的编辑,他说底下小编只是转发了一个叫做‘深度头条’公众号的文章,没想到反响这么大。” 冯牧早拿出手机一搜,发现这个“深度头条”公众号头像用的竟是他们报社的社标,乍一看还以为是每日头条报深度调查版的公众号呢。 “该不该深挖?”单鹰挑眉问。 “深挖!必须深挖!”冯牧早忙不迭点头,一边往电梯口小碎步移动一边说,“明天……明天我一定挖他个底朝天!” 加班狂魔单鹰故意往前跨一步,挡住她的去路,“你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必须走。” “我要……”冯牧早差点把后半句“陪朋友吃饭给她壮胆”说出口,好在及时打住,眼珠转了转,说:“我要去相亲!” 这个答案倒是让单鹰安静下来。 冯牧早深深觉得,这个理由很强势,强势得他都无fuck说。“单老师,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麻烦你让一下。” “你今年贵庚?” 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她咬牙道——“我快30了。” “原来如此。”他也不知是不是真相信了,点点头,“以你这个智商,高三不复读个七八年,怎么考得上传媒大学。” 冯牧早忍辱负重,低眉顺眼地问:“那……我就先走了?” 他还是不让路,带着一丝即将戳穿她谎言的残忍笑意,“真去相亲?” “当然,我总不能在你一棵树上吊死吧。”冯牧早急于回去,一时嘴快。 单鹰盯住她,眉尖一挑,眼中多了几分深究。 “我的意思是……不能因为我到了你的部门,就安于当个单身狗小记者,人生除了工作,还有爱情呀!我怎么的也要为将来的幸福考虑考虑。”她只能继续圆谎:“真的!介绍人和男方约我6点,现在5点半了。” 他盯着她足足五秒,见她没有丝毫松口的模样,就往旁边让了一步。 “谢谢单老师!”冯牧早一个箭步冲向电梯,听到背后单鹰的声音又幽幽传来—— “介绍人跟男方家到底多大的血海深仇?” 她当没听见,闷头扎进电梯里。 相亲,哼哼。单鹰脸上情绪不明,转身离开。 冯牧早一路狂飙回到奕国大排档,焦糖已经到了,手里捧着新做好的方案,坐立不安地等着甲方的到来。 “你放心吧,我爸把他多年不用的雕冬瓜神技都使出来了,虽然不能跟米其林媲美,可绝对按照最高标准招待你们,你看——留的位子都是靠窗的。”冯牧早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一会儿可得帮帮我啊。”焦糖可怜兮兮地说。 “……好啊。”虽然不知自己除了给她壮胆之外还能起什么作用,她还是满口应下来。 等待贵客期间,她百无聊赖刷着微博,只见每日头条报官方微博率先发布她写的这条稿子,一时间,网友们又炸开锅,说什么的都有。 @大海啊你都是水:反转来了!一些记者太没底线,就算要博关注也别拿残疾人做文章啊!老人的两个儿子也是可怜人,大家就别再跟风骂他们了。 @jioooo:忽悠~接着忽悠~活活把老人给饿死,这么快就洗白白?看来花的银子不少。 @我等风来你等我来回复@jioooo:心理怎么这么阴暗?你觉得饿就吃点药再出来吠。 @胖胖立志要有好工作:谢谢每日头条报的美女记者! 冯牧早一会儿被键盘侠气得冒烟一会儿又被理智网友的评论感动得眼泪哗哗。 六点的钟声敲响,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大排档门口,一个黑影从后座出来,走至灯光下,才看清样子。高大、桀骜,一张令大部分女性都为之疯狂的俊颜,活脱脱一个从霸道总裁爱上我小说中走出来的男人。 “挺帅的嘛。”冯牧早瞪大眼睛说。 “不要被外表骗了,他非常恐怖。”焦糖吓得抖如筛糠,活像一个即将被坏地主强占的小丫鬟,电话中扬言要拔剑火拼的气势不知哪儿去了。 严刻儒几步走近,等在门口当迎宾员的焦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他冷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16 哼一声,“焦小姐,我以为十遍方案不过后,你会拿出点诚意来。” 就是嫌弃这里档次低。 “严总,我的方案就像这个大排档一样,虽然大众家常,但有口味有水平且不讲那些花里胡哨的噱头。”焦糖露出服务式的微笑,点头哈腰把严刻儒引到位子上坐下,示意冯牧早,可以上菜。 厨房火力全开,十分钟内,三道镇店大菜已出——冯牧早笑眯眯地端上桌,细声细语捏着嗓子介绍道:“避风塘炒蟹、茶香掌中宝、水煮鱼片,请慢用。” 严刻儒一点反应没有,甚至还流露出“也不过如此”的表情,筷子都懒得拿,翻开焦糖新做好的方案。 “别、别走!”焦糖一把拉住好友的衣角,压低声音说,“陪我坐着吧,我一个人面对他,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方案不过他还会打你不成?” “还不如打我呢。” 冯牧早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play……” 严刻儒低头看方案,虽没抬眼,却好像眼观六路一样,说了句:“交头接耳的,是在商量给我打几折吗?” “没有没有……嘿嘿嘿。”焦糖一屁股坐下,冯牧早也被她拉着坐在旁边的位置上。 就在冯牧早的屁股挨着椅子的那一刻,眼前景物一晃,严刻儒和店里熟悉的摆设瞬间换成一个冷冰冰、蓝莹莹的电脑屏幕。 “我的老天爷!!”冯牧早一拍桌子站起来,总裁椅被巨大的冲力弹向后方,撞上书柜的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许是主编室甚少发出这样的怪声,加班理线索的谢茂竹和秦修赶紧从办公室跑过来,推开门问:“单总,发生什么事了?” 冯牧早半张着嘴,最后手忙脚乱地站稳,胡乱用鼠标点了一处标题,指着屏幕道:“这个——写得实在太好了!我看得热血沸腾!” 听闻如此高的赞誉从向来严格的单鹰口中说出,谢茂竹好奇心和求知欲大增,绕到桌子后面一看,表情瞬间变得莫测起来——只见,刚刚打开的网页上赫然几行大字: 美艳寡妇重金求子! 征寻异地健康男子,圆我母亲梦。 检查没有问题,现付定金5万,成功产子,筹金500万! “呵呵,这……”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含糊敷衍一二。 冯牧早根本顾不上看屏幕,心里想的是——完蛋,单鹰跑到我那边去了,被揭穿谎言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真以为我在相亲!! 想到这里,冯牧早撒腿就跑。 “我觉得……单总有点怪怪的。”谢茂竹迟疑地说。 秦修望着屏幕上的标题,也十分汗颜。 —————— 单鹰对于这种忽然的身份转换已经脱敏,上一秒还在浏览网站,下一秒就坐在香气四溢的餐桌前,身边紧挨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女人,对面则坐着个一身黑西装的年轻男人。 “严总,这是我的小姐妹,也是这家大排档的二当家,冯牧早。”焦糖不知身边的小姐妹已不是“自己人”,尽量分散这严刻儒对方案的注意力,“这位是hg集团分管市场和企业宣传的副总裁严刻儒。” 冯牧早还真的在相亲?单鹰眼中浮起微妙的笑意,暂不动神色地坐着。 严刻儒的注意力根本没有被冯牧早这只小透明给分散,皱着眉头十分认真地看方案,看的焦糖心里发毛,不禁再次努力道:“她很厉害的,现在是每日头条报的记者,没准以后有机会能采访到您,给您做个宣传呢。” 听了这句话,严刻儒才微微抬一抬眼,从方案中抽身,随口一问:“哪一版?” 见对方不冷不热的模样,单鹰想起冯牧早下午那急迫赶回来相亲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冷笑,“深度调查。” 严刻儒把方案放在一边,“每日头条报其他版面平平,就深度调查一版可圈可点。现在的调查记者越来越少,全国在册的也就一百多人,主编单鹰敢于硬碰硬,这几年做了几个狠题材,黑料全盘曝光,触及一些人的利益,难得的是,现在还安然无恙。我个人是很敬佩的,此人善于钻研,也善于自保。” 隔行如隔山,单鹰不便多透露,其实调查记者也并非会将拿到的“好料”全盘曝光,面上的只有百分之七八十,剩下两三成用于自保。 “深度调查部的原则是基于事实、还原真相,我个人的想法是,既要捅出些事,也要确保自身无事。” 严刻儒有了点兴趣,焦糖赶紧给他倒杯酒,他已经完全将方案一事抛在一边,“在我看来,‘捅出些事’和‘自身无事’似乎不能两全?” 第11章 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五) “不该出负-面-新-闻的时候,不要‘顶风作案’;题材互相变换,松紧有度。比如3.15前夕曝光一些侵害消费者权益的所谓‘行业潜规则’、项目征迁时期曝光违章搭建、抢建乱象,环保日前后紧盯企业排污治污猫腻,一个贪官落马,就可以大胆跟进,对他堕落的过程加以探访还原,引发警醒——这是社会舆论的需求,同时,避免撞维-稳的枪口。” 听完,严刻儒微微点了点头,“看来,调查记者并不是一群勇于扑火的飞蛾,身上多多少少穿了件‘防护服’。” 单鹰的唇角向上扬了扬,“我经常提醒他们,要做勇士,不要做烈士。” 这个比喻精准而幽默,严刻儒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小记者,有几分意思。 见严刻儒与“冯牧早”一来一往竟聊起来,焦糖心里大惊,没想到好友才去深度调查部一天,就能领悟这么深刻的道理,活像一个在这圈子里浸淫好几年的老油条。 见一桌子美味无人问津,挑个空,焦糖招呼着,“严总,您也吃点东西啊……” 说着,就要为他布菜。他抬抬手,拒绝的意思明显,“我自己来。” “您请,您请……”焦糖赔笑,十分谄媚。 冯奕国的手艺不错,严刻儒尝了几口,露出满意的神情。焦糖些许欣慰,讨好地说:“电视声音有点吵,要不我关了,咱们好安静地吃个饭?” “不必,我听听新闻。”严刻儒道。 电视里播放的恰好是国际新闻,单鹰想起自己在中东和刚果(金)、乌干达一带短暂的战地记者生涯以及那次据说几乎致命的重伤,眼中布染上几分往事幽远。没经历过战争的人,即使通过镜头看到苦难,不过是隔岸观火。 “你也吃啊。”焦糖用胳膊肘动了动好友的腰侧,“自己家,客气什么?” 单鹰面无表情,随便挑几根青菜,不带任何希望地送入口中。 淡而无味。 主播平稳的嗓音在周遭觥筹交错中显得时断时续,隐隐约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17 约:“y国局势再次陷入混乱……刻塞武装和萨利武装发生了剧烈的冲突,萨利总统被刻塞武装击毙……国家陷入混乱状态,有可能爆发更大规模的动荡、战乱甚至是人道主义灾难……” y国——单鹰的注意力从味觉上转移,y国持续多年的内战直接导致何遇的丧生,他怎会熟视无睹? 严刻儒跟所有男人一样,对国际政治与军事兴趣浓厚,既然不再看方案,就随意提了个话题,也无所谓对面两个女性是否能听懂——“y国这个国家乱得很,几股反政府力量实际上都跟外部国家有直接的联系,都有各自的靠山。国家如此,集团、企业和一些部门也一样。” 在适应随时身份变换之后,单鹰也能坦然用冯牧早的身份处事,但也不至于刻意去扮演她。他与对面的严刻儒都是男人,但又不太熟识,这类关系的男人之间所能说的话题除各自的工作,就是军事政治,而谈政治,本来就是单鹰的拿手好戏,更何况,他对y国的关注更多的带着感情色彩。 “y国总统所代表的这一派,以前跟所有周边国家关系都不错,尤其是s国,刻塞武装也是受s国庇护的,即便总统本人一开始跟刻塞武装不对盘,碍着s国,也就不得不跟刻塞武装搅在一块儿。”单鹰微微抬头望着电视屏幕,眼中是旁人难以察觉的哀意,y国内战爆发的第一年,两名记者不幸殉职,其中一人就是何遇。 严刻儒一下子来了兴趣,一方面是惊异于眼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姑娘居然接得上这个话题,另一方面也想试探她是真懂还是装x,“y国南部的反政府武装闹得最凶,加上受到s国和一些周边国家的支持,势力最大,毫无人道精神,我国两次大规模撤侨,正是考虑到那个区域时不时就可能爆发的冲突和危险。最近,y国受到多国联军的空袭,你怎么看?” “这主要是近几年他们内部力量有所分化,不久前居然用巡-航-导-弹打了f国的核设施。所以f国集结包括s国在内的五个国家,对y国进行空袭。几年内战中,反政府军最不该跟s国翻脸,听说此次空袭大部分军事力量来自s国,f国纯粹打击报复,而s国才是多国联军的主心骨。”单鹰冷静回答。 说话间,严刻儒和焦糖都带着一丝惊异望着“冯牧早”,焦糖想不到这个整天泡豆瓣看明星八卦的吃瓜少女居然也知道y国内乱势力分布,而严刻儒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记者分析起算不上国际热点的y国形势居然这么头头是道,看她的目光里不禁多了几分认真,继而发现眼前这人挺耐看,虽不是第一眼美女,但额头那红艳艳的朱砂痣越看越风致,配合着微微上扬的眼角,竟有几分诗画古韵。 真正的冯牧早紧赶慢赶,远远就透过落地窗看见对坐着的三人,原以为店里已经血染成河,但现在见他们的表情都很平和,稍稍放心下来,站在路灯柱子后面,探头探脑观察着。 一阵冷风吹过,冯牧早缩缩脖子,才想起今早天气预报说今年最强寒流来袭,而自己出来的太急,竟然把单鹰的大衣落在办公室里。 席间,严刻儒淡笑,“会喝酒吗?” 焦糖一喜,赶紧倒一杯酒给好友,“快替我敬严总一杯酒。” 单鹰举杯,一饮而尽。 “豪爽。”严刻儒目光灼灼。 焦糖心中感动好友的付出,忙说:“她酒量小,诚意大,严总手下留情哦。”说罢,倒一杯酒去敬他。 严刻儒一口干尽,目光还留在“冯牧早”身上,几分意犹未尽,“我倒是觉得,你的朋友酒量不错。”说着,亲自给“冯牧早”倒酒。 焦糖搂住好友的胳膊,低声说:“我对付他就好,你那酒量就别喝了……” 虽然用的是冯牧早的身份,可单鹰仍不喜与女性有过多的身体接触,且他也不是个扭捏躲酒的男人,抽出手来,又与严刻儒往来了几杯。 焦糖和躲在外头不便现身的冯牧早看得心里直打鼓。 世界政坛风云变幻,二人又对几个热点国际问题交换看法,单鹰鞭辟入里,看问题的角度也很新颖,甚至知道许多新闻中没有提到的消息,严刻儒眼中欣赏更甚,心情变得很好,甚至在焦糖试探着问方案是否需要再完善的时候说了一句“我看可以,你们自己把握”。 那就是通过了!焦糖心花怒放,一方面庆幸自己半个多月的加班没有白费,另一方面庆幸以后就不用再直面严刻儒这个挑剔的甲方了。但她毕竟是个直觉敏锐的女子,同时也发现严刻儒看冯牧早的目光与刚进来时不太一样,欣赏、好奇又带着些着迷的笑意。 这还是她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不明所以的冯牧早在外头看了老半天,全然不知单鹰替她把这出“相亲”给假戏真做,他用自己的学识、经验和睿智成功引起“霸道总裁”严刻儒的注意! 只能说,命运真会玩。 酒足饭饱,严刻儒起身准备离去,先对焦糖颔首表示肯定,然后微笑着对“冯牧早”伸出右手,“冯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单鹰抬头看他,显然从他的目光中看出别样深意,身为男人,另一个男人向自己投来这种目光,他本能地抗拒,就没伸手,只扯出个不能成为笑容的表情,再淡淡来一句客套—— “慢走。” 握手要求扑个空,严刻儒微怔,焦糖赶紧握住好友的肩膀,故意摇晃几下,打着马虎眼,“哎呀,她有点醉了,站都站不稳……严总要不您先回去,我把她带进去休息一下,就不送您了。” “没事吧,嗯?”严刻儒看住“冯牧早”。 远远看着的冯牧早早就冻得受不了,像个苍蝇似的一边搓着手一边呼哧呼哧喘气,嘴里叨叨着“快换回去快换回去”,也不知是碰巧还是神神叨叨起了作用,呼地一下,她成功调回真身。 还没来得及适应,她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脚下像踩着浮木一样上上下下怎么也站不稳,踉跄着往前跌了几步,又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住。 她挣扎着抬头,还没看清扶着她的是谁,双眼一黑,醉死过去。 单鹰的“几杯酒”根本不足以让他有醉意,可对于“一杯倒”的冯牧早来说,可要了卿命~ “我就叫你别喝那么多……”见好友扑倒在严刻儒怀里的,焦糖傻眼。 冯奕国和二毛听见响动都跑过来,和焦糖一起又拉又拖把冯牧早扛到里间。冯奕国非常紧张,脸都给吓白了,大喊着她的名字——“早早!!早早!!” 冯牧早咿咿呀呀地应几声,醉态十足。 “下次不准再喝酒!”冯奕国又气又无奈。 “神助攻啊,小早~”焦糖怀里抱着终于通过验收的方案,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18 摸摸冯牧早的脸蛋。一会儿,她掏出信用卡走向收银台,“叔叔,多少钱?” “不用啦。”冯奕国摆摆手。 “这可不行,之前咱们说好了不能免单。” “你请的那位大老板刚刚付过了,还直接给个整数,不让找钱。”冯奕国捡了个小便宜,却不像平时那么开心。焦糖回去之后,他放心不下就又去看看冯牧早,摸摸女儿的脑袋,不禁掏出手机查看账户余额,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唉……不知道下次维护是什么时候,那时钱够不够呢……爸爸要是个大款就好了,能一步到位,多好……” 寒夜里,独自站在街对面的单鹰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车钥匙、手机全部都被冯牧早忘在报社,不得不先坐计程车回到办公室。这也就罢了,要关电脑的时候,看到屏幕上莫名其妙出现的“美.艳.寡妇重金求子”的广告,脸色越来越黑。 此时,坐在奔驰轿车宽敞后座的严刻儒掏出手机,打开每日头条报官网,恰好看到官方微博刚刚更新的那则新闻,撰稿人为“实习记者冯牧早”。他唇边浮现一道浅浅的笑纹,半眯着眼,凝视着那三个字,回忆着今晚饭局时她带着自信神采,侃侃而谈且言之有物的模样,眼底温柔涌动。 “严总,今晚您心情似乎不错,是焦小姐这回的方案做得非常合您心意吗?”红灯停车,司机谨慎开口。 “方案依旧不尽如人意,不过,这不是关键。”严刻儒摁灭手机屏幕,转头望着窗外霓灯朦胧,“关键是,我心情的确不错。” 第12章 你这是大愚若智(一) 冯牧早被手机闹钟吵醒,头疼得几乎炸裂。一时间,她根本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什么事,睁大双眼仰面躺了好久,才依稀回忆起来。焦糖不知什么时候给她发了条信息,说“严刻儒好像对你印象颇好,我不知该祝贺你还是该同情你。祝你好梦。” 对严刻儒基本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冯牧早抽抽嘴角,不敢想象单鹰昨晚是如何帮自己“相亲”的。 强打精神,她来到报社,电梯里不幸碰到春沁,好不尴尬。春沁刻意站到离她最远的角落,带着鄙夷和敌意,上下扫视她一遍,露出一个满是奚落的撇嘴,丢了句“备胎”给她,到达楼层后重重踩着地板出去。 什么备胎?冯牧早听得一头雾水,对情敌难道不应该用“碧池”一类的词汇吗? 想起昨天单鹰叫她继续追踪那个叫做“深度头条”公众号的事,就搜索一番,先关注它。你别说,这个公众号还做得挺忧国忧民,但大部分文章都是把网媒、纸媒的一些报道或者其他文章七拼八凑而来,可能是为了迎合不同人群的口味,一部分文章标题很“朋友圈”,一部分很文艺小资,既有“不转不是中国人”,又有“十句话让你读懂村上春树”。 “相亲的感觉怎么样?”单鹰的声音自身后忽然响起,冯牧早手机没拿稳差点掉到地上去。 及时向焦糖了解昨晚事情经过的冯牧早庆幸撒谎没被单鹰戳穿。 “真是棒棒哒。”她站起来,“也不知我昨天到底说了些啥撩人的话、做了啥风情万种的动作,向来以挑剔著称的对方竟然对‘我’印象不错。” 单鹰半垂眼睫,掩去眼中微微的促狭,“恭喜你,还珠格格。” 还珠格格?冯牧早一脸问号。 她领悟能力太差,他却没进一步解释的意思,转身走了。老半天,冯牧早才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说:“居然讽刺我是个冒充的?明明是你冒充我乱勾引人!就算昨晚我是还珠格格,也是被容嬷嬷附身的格格!” 昨晚虽不是真的相亲,然而冯牧早想到单鹰非但没搞破坏,还给严刻儒留下良好的印象,不禁有点小失望和小郁闷。即便单鹰是棵高不可攀的大树,她还是有点想吊上去的,人总要有点追求,没准就追上了呢? 她百无聊赖,打开手机,看到自己关注的一个情感博主“拉芙小君”发了条“你我本无缘分,全靠奇迹强撑”,觉得挺符合自己目前的状态,就转发了,设置为仅自己可见。 小情绪过后,冯牧早继续看“深度头条”公众号,发现他们每篇文章的阅读量平均都破5万,今天早上才新发的一篇文章,阅读量已达8千。除了盗用其他媒体或者记者的新闻稿外,冯牧早看不出这公众号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 现在网上的新闻类帖子,大多就是你抄我,我抄你,只有真出事了,证明是造谣,才会被追究谁是第一个发布消息的人。冯牧早翻到公众号前天刊登的关于老人活活饿死在医院的文章,阅读量达21万,底下还有些不明真相的网友追评,对老人的家属进行满带脏字的谩骂。 正冥思苦想着,秦修和谢茂竹叫了她一声。 秦修开门见山,“昨天我采访了几个反应‘点绛唇’食品安全问题的网友,收集了一些资料,过几天准备去探个店。部里其他人恐怕不合适,小谢和你是生面孔,明年跟我一起去吧。” 冯牧早乐呵呵答应下来,又觉得有些不对,不禁问:“为什么是‘明年’?” “今天都31号了,一看你就没谈恋爱。”谢茂竹翻个白眼,“情侣们今天都忙着跨年,你却连日期都不记得。” “哎呀,我说怎么我爸一大早买好多菜,原来能预见到今晚生意好啊……对了,我们为什么不今晚就去点绛唇蹭个热闹?” 谢茂竹打开排号app给她看,“号早就预约光了,还是等明年吧。” “不光是吃饭,有机会还得收集收集线索,我看到网上有他们招聘服务员的通告,这是个好机会,最好能打入他们后厨。”谢茂竹好气又好笑,“‘点绛唇’可不是吃素的,动不动就告人诽谤声誉,基本每隔两三天就在美食公众号上打广告,微博弄个有奖转发,网上还有很多他们的水军,我们可得小心点。” 广告……冯牧早再次点开“深度头条”公众号,发现每篇文章底下都跟着好几个广告,有微整形的、看不孕不育的、卖面膜的,购物返利的,小额借贷的,颜色艳俗,很容易被人忽略。一排广告最下面,还有一行五颜六色的字—— 加入我们,分享每日头条,轻轻松松赚大钱! 冯牧早激动了,狠狠地点击进去,力气大得好像要把屏幕戳破。 按照页面显示的二维码,她扫一扫加了一个id叫创旭科技营销顾问的人,打声招呼,等着对方回复,可还没说上话呢,对方就把自己拉黑了。再加,对方怎么都不通过。 冯牧早郁闷着,环顾一圈,最终屁颠屁颠去敲主编办公室的门。所谓不懂就要问,被怼也值得,再者,有机会同单鹰说话要说,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说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19 。 “请进。” “单老师,我遇到个问题。”冯牧早正经正经再正经,板着脸把自己被拉黑的过程说了。 “你跟他都说什么了?”单鹰挑高一道眉,眼中似笑非笑,看上去根本不在意她能否挖出什么大新闻,语气中逗她的意味更浓一些,“相亲能用的话题,暗访不能用。” “我什么都没说呀……”她两手一摊,非常无辜。 单鹰起身,手臂一伸,抽出她的手机翻看了一下,然后带着几分无语还给她,“我第一次见到有人用一个朋友圈写满‘我是记者’的微信号去钓鱼。” “啊!”冯牧早后知后觉,当惯民生小记,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是记者,以便提供各种线索让她采来赚稿分,傻子随便看看她的朋友圈都知道她是干嘛的。 “养个小号,以后用得着。”单鹰将目光移回电脑屏幕。 “单老师……” “又有什么问题?”目不斜视。 她低着头,看看部里别的人,个个贼精贼精,再看看自己,唉!“通过这件事,你是不是发现我挺蠢的?” 单鹰瞅她一眼,答非所问,“其实,你长得挺聪明的。” “哦!”冯牧早受宠若惊,“那我就先出……” “但你总能用残酷的现实教育我——人不可貌相。” 这一记勾拳,把冯牧早打击得垂头丧气。 “别气馁,你大愚若智的资质很能迷惑人,没准能另辟蹊径成为一员猛将。”他好心安慰。 冯牧早一边走回大办公室,一边品咂着他的话,总觉得那个啥“大愚若智”不光字面意思不太好听,连读起来都挺不对劲。 她并非没有小号,坐定后登陆,还加刚才那个“创旭科技营销顾问”,可迟迟没有回应。她扫了公众号其他文章下面的二维码,终于成功加了一个叫做“创旭科技销售总监”的人。 这个总监先问她的来意,得知她看了广告想加入赚钱行列,说,一会儿拉她进一个大群,只要转发他发到群里的深度头条公众号文章,一篇就能赚7分钱,被人点击阅读一次1分钱,别人通过你的转发再转发,你还能获得3分钱提成。同时,需要下一个名叫“算了”的app,授权于微信相关联,以便于统计每个人的转发次数。 接着,就叫她交钱。 “我一分钱就没赚着,怎么还要交钱?”她问。 总监告诉她,现在交的不叫钱,叫储备金,而且也不是交给他,而是打进“算了”app里头,除了她本人,谁也不能动这笔储备金,以后不想做,就退回本人。 “交多少钱?” “300。”总监飞快地回复,“你放心,只要你多多转发,基本一个月就能赚回押金,每多拉1个人一起转发提成1块钱,从第二个月开始就能成倍收钱。这是邀请码——7867599。” 许是想起那句“大愚若智”,冯牧早故作天真地问:“读你们的文章又不用交费,为什么转发反而有钱赚,不亏吗?” “底下那些广告方会提供宣传推广费用的。” “现在网上的骗子太多,我要看看你的工作证才行。” “你还挺警觉。”说着,这个总监拍了张名片给她看,上头写着“创旭科技销售总监林闽汉”。 冯牧早下载“算了”app,填入邀请码,真充了三百块进去,然后被林闽汉拉入一个叫做“每日头条分享no.12群”群里,群里人还不少,她去个洗手间回来,群就被加满了。 不一会儿,林闽汉转发一大堆文章进来,大家纷纷开始转发。冯牧早试着一连转发五条,再看看“算了”app,“今日入账”一栏里居然真的有“0.35元”,再看“储备金”一栏,显示“300.00元”。 这时,林汉民在群里说,为避免转发过多引起他人不满,一天封顶只能赚到10元,多转也没用,要想多赚,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拉人进来一起转。抽成和转发赚到的钱是分开计算的,每满100元可提现一次。 看来,这就是个通过转发带着广告的文章赚取宣传费用的组织,而公众号其实就是营销广告号。冯牧早一下子就看出他们的伎俩,觉得挺没意思,也没什么东西可写,就马上想退押金。 这时,app 却提示—— “对不起,储备金已经入账,请至少试用90日后再申请退款。” 三个月后才能退?!冯牧早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拜托微信小号里的一个朋友转发她刚刚发上去的几篇文章,再一看app,“今日入账”一栏仍旧是0.35元。 她问林闽汉:“我的几个朋友刚刚从我朋友圈里帮着转发了几条,可为什么我没有抽成啊?” 一会儿,林闽汉反问:“你的朋友加群了吗?下app了吗?没有你的邀请码,没交储备金,app是不会帮你计算转发量的。” 也就是说,光被人转发没用,要把人家拉进来交300块储备金才能赚1块钱的抽成,你要想赚回来,要拉300个人进来,为app贡献出9万块的储备金。 怎么看着那么像传销? 冯牧早有个预感,交储备金容易,退回来难。 第13章 你这是大愚若智(二) 傻傻地等上三个月,看看储备金要不要得回来?这个办法太笨,被单鹰知道,说不定会怒将她踢出深度调查部。 她上网搜索出创旭科技公司的黄页,发现他们的办公地点在魔都,经营范围相当高端,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承接微信转发广告业务的公司。重新登录app商城,她找到“算了”app的基本信息,开发商并不是创旭科技公司,而是;feihu,明显是个人名。 一时难有突破,冯牧早点开深度头条公众号,账号主体是圣多斯广告代理公司。上网一查,这个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王飞虎,从读音上看,与app的开发商恰好重合。 圣多斯广告代理公司成立于年初,地址居然就在离威市五十公里的开发区那边,一座综合楼的二楼。 冯牧早第一次写调查类的稿子,拼劲很足且毫无经验和章法,有线索就跟进,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骑着电动去地铁站,转两趟地铁外加一班公交,最后打个摩的到他们公司楼下,鬼鬼祟祟蹲到天黑,基本一无所获,只能垂头丧气地原路返回。 回到报社,电动车电量告急,她只能充会儿电再走。天冷,加上一天没怎么正经吃饭,她饥肠辘辘,走路也飘飘然。许是跨年夜,大家早早就回去了。她走进漆黑一片的大办公室,走廊尽头忽透出些光来,只见单鹰从主编室走出,看上去刚刚下班,正在锁门,背影高大,更衬劲瘦挺拔。转身,抬眼一望她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20 的方向,眸间清俊冷秀。 见她风尘仆仆的,他眼中情绪不明。 见到他还在,好像冰冷寒夜里给留着的一盏暖灯,疲倦的冯牧早心里挺高兴,心思一起,不禁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等我呢,单老师?” 单鹰脚步一顿,望着她疲倦但清亮的双眼,心忽然软了几分,一笑,手微微抬了抬,“站着别动,我找把尺子。” “干嘛?” “量量你的脸皮有多厚。” 她开大办公室的灯,一边往格子间走一边笑,回望他,眼睛亮晶晶的。“薄得很,像狗不理包子一样。” “据我所知,狗不理最出名的是褶子数量。”他停在大办公室门口。 冯牧早摸摸自己的脸,光滑得很,哪有褶子,反驳:“大家吃包子都吃馅儿,谁吃褶子啊。” “你是个什么馅儿的包子?” “满汉全席馅儿的。” “跟五仁月饼一样吗?” “你尝——”毕竟对他爱慕之中还存着几分敬畏,冯牧早不敢后面“尝尝就知道了”说出口,硬生生咽下几个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叹口气。 他没继续穷追猛打,转而问:“跑线索才回?” “嗯,什么重要的都没查到。”冯牧早耸耸肩,简单把自己发现的东西说了一遍。 “所以,你在没有任何进展的情况下直奔他们公司?我真该庆幸那时我们没有互换。”单鹰依靠在格子间的隔栏上,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眉心,这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小透明似乎让他很头疼,“你像偷窥狂一样蹲在他们楼下,发现什么?” 冯牧早十分认真地回答,“我看到一个外卖员送了几份快餐,故意撞他一下,撕掉贴在塑料袋上的外卖单。发现——他们叫了8份外卖。” “然后?” “3份加量红烧肉套餐,3份加量炸鸡腿套餐,还有两份普通糖醋鱼套餐——这很能说明问题。” 单鹰默了几秒,虚心求教:“什么问题?” “他们很可能有8个员工,其中,3个喜欢吃红烧肉,3个喜欢炸鸡腿,还有两个……” “两个爱吃糖醋鱼。”他一本正经接着说。 她点点头,又高深地摸摸下巴,“8个人里有两个女的。” “你怎么知道?” “下午4点多的时候又来一个外卖的,送了两杯奶茶,加至少半杯的珍珠。” 他一副不忍听下去的模样,竖起两根手指,“吃货与饭桶,你自己选一个。” “吃货。” “另一个怎么不选?” 冯牧早得意地说,“我爸说,长得好看的叫吃货,不好看的叫饭桶。” 单鹰无言以对,转身往外走。行至门口,回头见她还坐在原位,“怎么还不走?” “我车子没电,充一会儿。” “我以为吃货的车子烧的是米,没想到要需要电?” 冯牧早一脸“我说不过你”的挫败,抬手挥了挥以示再见。 “需要多久?” “半小时差不多。” 他垂眼看下表,“这么说你要等到明年才能回去。” 冯牧早愣了一下,也看看表,乐了,还有一刻钟就跨年,“我怕三十晚上的祝福太多,怕初一的鞭炮太响,提前祝单老师新年快乐!” 他望着她,唇角微微向上扬一扬,转身,“走。” “你要送我?”她一喜,从椅子上一下子蹦起来。 “不要就算了。”他已经走出去。 “要要要要要!”冯牧早高兴地追上去。 他没有停下等她的意思,脚步丝毫没有放缓,反而比平时还快一些,“你什么品种的,叫的声音这么特别?” 冯牧早当没听见,下到停车场,直奔单鹰的车。他叫住她,眼中几分捉弄人的促狭,“我只送你下楼,没说送你回家。” 冯牧早本就在乎他的一言一语,加上停车场灯光昏暗,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还真相信了,一怔,尴尬地“哦”一声就要重回电梯。 见她调皮间带着几分憨厚,单鹰眼中染上轻笑雾色,“回来。” 冯牧早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手脚并用爬上副驾驶,上路没一会儿,她肚子发出的“咕咕”声盖过广播里庆祝新年的歌曲声。 她按一下腹部,胃部的叫嚣平息了一阵。 没过几分钟,胃部好似雇了一队唢呐手,把咕咕声吹奏得风生水起。 单鹰偏头瞥她一眼,她赔笑,更加用力按住腹部,谁知胃部被这么一压,发出更加古怪的叽叽咕咕声以示抗议。 “我——”她才说了一个字,视角就换到驾驶座上。 “啊——”她大叫一声,手不禁抖一下,整辆车打个小拐,还好马路上车不多。 “靠边。”身边清冷御姐音响起——单鹰对这种无法摸清规律的身份转换,心里仍是抵触,但已经非常习惯。 冯牧早小心再小心,和单鹰换了位置。屁股刚挨着座椅,就听他发出一声类似疑问的单词,只见他抬手在额上靠一下,然后说:“你在发烧,自己不知道?” 她瞪着眼睛,“不会吧?” “先去医院。” “哎——”冯牧早摆摆手,“我就是东北风喝多了,哪犯得着去医院啊?” 有着绝对控制权的单鹰非常强势,“现在是我说了算。” “我的身体我清楚。”冯牧早坚持道,“我一受凉就发点小烧,睡一觉就好。你……送我回去吧。” 单鹰双手握着方向盘,却没有动作,“回哪里?” 冯牧早犯了难。 “要不……你让‘我’先吃点东西。”她指一下肚子。 对于单鹰来说,能别吃一顿就别吃一顿,这下,拒绝得非常干脆——“你有病在身,不宜吃东西。” 冯牧早垂头,见他重新发动车子,也就作罢。 “你有空去考个驾照。”明明拥有多年驾龄却变成无照驾驶的单鹰提出个要求。 “好啦。”冯牧早敷衍着,一看路线不对,忙问:“这是我回家的路吗?” “是。” “不对啊,我家往那边。” “但是‘单鹰家’往这边。” “那我——” “你现在是单鹰。”他无心多谈,直接将军。 “这这这——不好吧?”冯牧早双手捂着胸口,显得非常害怕。 “你不要怕。放任你使用的我身体过一个晚上,怕的人是我。”对换身体后的他,语气中总是隐藏着一股防备和不满。 冯牧早哼一声,“……把我说得像个穷凶极恶的女流氓。我还不放心你呢!” 路上的车越来越少,他赞同地说:“很好。既然我们都不放心,不如互相监督。” “那为什么非得去你那儿被你监督?” “也可以去你那儿,如果你父亲不介意你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21 带着男人回家的话。”他踩刹车,放慢速度,前方刚好有个可以调头的标志,“考虑好了吗?” 冯牧早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进,不要停。” 新年的钟声在此刻敲响,远方隐约传来欢呼声,不知是哪家组织跨年活动的夜店飘出来的,显得缥缈非常。 车子驶入车库,进电梯时居然又碰到单鹰的邻居吴丹一家人,他们像是刚刚赶时髦从外头跨年回来。吴丹老师见了单鹰和冯牧早,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小单,这么晚才回?”说着,还暗暗拉了拉她老公的袖子,示意他看。 冯牧早与她并不熟识,只能尴尬地回以微笑,这一下子就被吴丹认为是“害羞的沉默”,她特别给年轻人面子,不再多问,只是眼中浮动着两个大八卦。 单鹰将吴丹的动作尽收眼底,但也无法多解释。 目送两位年轻人进门,吴丹低声笑了一下,对她老公说,“这下子你信了吧?小单谈了恋爱,越来越像普通男人了。” 她老公一脸无语,“什么普通男人?” “之前太不食人间烟火啦……”吴丹笑。 她老公却还是不怎么热衷邻居的八卦,摆摆手,先进了屋。 第14章 你这是大愚若智(三) 冯牧早进屋后一直纠结今晚怎么洗澡、怎么睡之类的,心不在焉的,不是碰掉空调遥控器就是撞到沙发脚,最后疼得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嗷嗷叫。 单鹰习惯性地将双手揣在裤子口袋里,居高临下俯视她,“他们已经误会我们的关系,请你别再搞出这么大动静。” 冯牧早无奈地扶着沙发站起来,要来自己的手机,打开通讯录后又捧着给他,“单老师,麻烦你给我爸打个电话,说我通宵加班,明天再回去。” 他轻车熟路找出医药箱,拆开几颗感冒药和退热散,就是没去接手机,“我不擅长扮演你。” 说白了,还是抵触。 “行,那我打。”冯牧早赌气,假装拨了电话,粗声粗气地说:“喂?冯奕国吗?你女儿现在在老子手里,想要她活命,拿一百万……” “住口!”他忽然出声打断,脸色骤厉,眼中竟是压抑着的怒火,好似上弓的箭、入膛的子弹,蓄势待发。 冯牧早第一次被“自己”吓了一跳,指着手机,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打出去……” “……y国内战全面爆发,我国两名记者被困反政府军营地……中国驻y国大使馆克服种种困难,全力组织侨民撤离……考虑要安全问题,请中国公民近期内不要前往y国……” “密切关注被y国反政府军扣押记者的生命安全……目前,y国反政府军提出巨额赎金要求……” “经证实,被y国反政府军扣押的记者迟楠鹤、何遇不幸去世……对反政府军藐视国际法、藐视人权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过往一幕幕,电影片段似的在单鹰脑海中飞驰。 他背过身去,似在自我调整。半晌,恢复常态,坐在单人沙发上,并未对刚才的情绪做出解释,脸色依旧肃杀。 冯牧早有些惴惴,不知刚才哪里惹他不高兴,继而开始胡思乱想,比如,他恢复原状后就叫她滚出深度调查部,又比如,他不再理她。 对她来说,本就靠奇迹强撑的缘分,维持起来太过艰难。 他抬眼看她,她像做错事,抿着嘴看地板,心里更是慌乱如麻。 “抱歉。” “对不起啊……” 二人同时开口向对方道歉。 冯牧早有点欣喜,情绪过于大起大落,几乎湿润了眼眶。她以前不懂,为什么一些姑娘会为了喜欢的人又哭又笑,又吵又闹,当自己对单鹰从单纯的跟风花痴到偷偷的喜欢后,也总算能体会到这种女儿心事。 还是单鹰打破了僵局,给冯奕国打了电话,挂断后见她还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看,就伸出一枚橄榄枝:“冰箱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冯牧早忙站起来去找冰箱,在里头找到鸡蛋、火腿和速食面。就冰箱内部的干净程度和食材的贫乏程度推测,单鹰也是个不在家开伙的。 毕竟是照顾自己的身体,她很有干劲地洗了锅碗瓢盆,捣鼓了半个小时弄出一碗鸡蛋面。端上桌,她做一个中华小当家的招牌手势,隆重推出自己的作品——“满汉全席面!” 话说回来,这几年单鹰吃东西全靠硬吞,心理医生说他能在没有味觉的情况下坚持这么久没抑郁全靠奇迹。自从与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冯牧早莫名其妙交换身体后,单鹰认为世界上什么奇迹都有存在的可能。 这碗面,他当然也不抱任何希望,吃下去完全因为用药说明上写着:饭后服用。 ——咸的。 单鹰因为这个味道的出现,而微微一怔。 令他震惊的不光是忽然尝到的咸味,还有这碗面它—— 不光长得难看,而且超级难吃。 他把筷子放在一边,别过头去。 “烫到了么?”冯牧早紧张兮兮的。 许是要试探自己的味觉,单鹰捡起筷子重新吃一口,面的味道依旧能尝出来,而且依旧难吃得足以斗破苍穹。 他费劲地咽下,比以往咽下无味食物还要艰难,“你,真的是厨师的女儿?” 这话说的,好像老鼠的儿子就非得会打洞似的。 这下子轮到冯牧早呆若木鸡,“你……不是没有味觉吗?” “这不代表你能不计后果的使用调味料。” “你到底能不能尝出味道?!” “现在,能。” 她倒吸一口凉气——她才不会告诉他,这次的面条已经代表了她最高的烹饪水准,换做平时,她能做出比这碗面难吃十倍的食材大杂烩,还不保证全熟。 他已经够幸运了。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恢复味觉后的欣喜和感恩,“之前没有味觉可能是因为我吃到的食物不够难吃。” “以毒攻毒。”冯牧早狡辩着,“你看,这不是能尝到味道吗?” 单鹰自己找了个听起来毫无瑕疵的理由:“应该说,身体对自己主人的手艺产生共鸣。” “要不,重做一碗?” “就份量而言,你应该把冰箱里所有食材都用光了。” 冯牧早才想起来,抓抓后脑勺道:“好像是吧。” “我真希望你亲自试一试。”单鹰强调了“亲自”,无奈地重新拿起筷子,好像遭受酷刑一般吃了小半碗,每一口的味道都比上一口古怪,难吃得颇具层次性,有一种在地狱十八层里穿梭畅游的悲剧感。 看他吃得这么勉强,冯牧早平生第一次涌起跟爸爸学习做菜的冲动。多年以后,她与焦糖聊起自己当年为了单鹰下苦功夫学烹饪的情景,仍旧半是甜蜜半是忧伤。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22 泡好感冒冲剂,又拆两颗小药丸出来,冯牧早玩心又起,娇声叫:“大郎~吃药了~” 无比娘的语气让身体的正主儿单鹰狠狠地捏了捏拳头,平息了一会儿,他怼回去:“王婆,你认错人了。” 一会儿,单鹰量量体温,37度5,算是低烧。 “毫无目的的蹲点只会浪费时间,你不是警察,不需要抓他们现行。” 冯牧早反问:“不蹲点怎么知道他们平时在干什么?” “继续蹲点你只会知道他们最爱叫哪一家的外卖。”他的话总让她无法反驳。 “那怎么办?” “你需要技术支持。”他一语道破,“这个事件的关键点在于资金的流向和app真正的功能。”看了眼钟,快两点了,“明天再说。” “‘我’还没洗澡呢……” 他望着她,忽然解开大衣的一个口子,“也是。我就不客气了。” “睡觉!马上睡觉!”冯牧早跳起来,头也不回地找卧室,最后被他拎到客房睡沙发床。 冯牧早指一下脸,“你怎么能让自己睡客房呢?” 单鹰也指着脸,“我怎么能让你睡客房呢?” “不客气的,咱俩谁跟谁!”她好想睡在单鹰的床上哦,怎么的也要再争取一下。 他轻笑一声,仿佛识破了她心里的小九九,“你倒是跟我说说,咱俩是谁跟谁?” 最后三个字,字正腔圆的,音咬得非常重,虽有戏谑,但划清界限的意味挺明显。何遇去世后,他更加下意识于同女性保持距离,除非遇到冯牧早这种对他来说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人。 冯牧早几分尴尬,笑着掩饰过去,“我们现在这样,也算姐妹嘛。” “嗯?”他盯住她。 “兄弟。”她认输。 这个答案,他勉强接受。 她心里在流泪,好好一场暗恋,硬是和男神成了兄弟。 一天的奔波确实把冯牧早累坏,尽管现在她处在单鹰的身体里,可一沾枕头就坠入梦乡。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回来,她一睁眼,天刚蒙蒙亮,自己正睡在主卧的大床上,周遭是不属于自家床铺的淡淡檀香,还夹杂着一丝自然的草木气息。 摸了摸额头,已没那么热了。 她左右翻身,把被子紧紧卷在身上,如同野猪跳进泥潭,扭来扭去撒欢儿,好像单鹰从身后抱住她似的,这种臆想让她的双颊爆红起来,一个劲儿窃笑,自己都感觉像个变态。 单鹰是真君子,即便独处睡觉,也只不过脱了外套和外裤,一丝不该暴露的地方都没见光。但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他对她一点邪念和欲.望都没有,果真像外界说的那样刀枪不入,一块难啃的骨头。 冯牧早还挺不甘。 他没有邪念,她有! 不敢光明正大,只能偷偷摸摸有。 披件外套,她悄摸摸下地,借着窗户外透进来的微光,摸索着去了客房。 单鹰还没醒,双目紧闭,睡颜如同桑德罗画笔下婴儿时期的森林之神,安详俊美。 这画面,冯牧早不禁想起余光中先生的一个诗句: 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她屏息溜过去,蹲在沙发床边,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一个小说里,女主趁男主睡觉时竟数清他两边睫毛的根数,那得有多爱!她双手捂着口鼻,怕呼吸声吵醒单鹰,不自觉也开始效仿小说。 数了不到二十根,小近视眼就放弃了,心里有个新的、大逆不道的念头。 她凑上前,近到可以感觉到他呼吸间温热的气息,他的唇,镀着淡淡的白光。 我偷偷亲他一下,就一下——她想。 下一秒,她的唇挨上单鹰的,干燥,但温热柔软。 体内所有的血液由此沸腾,点燃每个躁动的细胞,心跳得比蜂鸟煽动翅膀的频率还快,一下一下剧烈撞击着胸腔,也把更多的鲜血挤入四肢,她全身轻颤,却完全不敢呼吸。 她赶紧退回来,不过半秒的放肆,却堪比白素贞在雷峰塔修行20年。 单鹰毫无动静,呼吸依旧匀称。 冯牧早像得逞的小偷,捂着嘴一路小跑出去,到了外面才敢喘气,脸与脖子都红彤彤的,不知是憋气憋的,还是臊的。 刚才到底亲到没有?她用冰凉的手捧着自己的脸降温,不断自我怀疑。她蜷着腿半卧在沙发上,心似跳跃的小鹿,却无人可倾诉,只得发条私密微博乐呵乐呵。 @明天早起要放牛:单鹰的唇比想象得要热,还挺软乎,哦呵呵呵【奸笑】下次还亲。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七点一刻的时候,她听见来自客房的脚步声。 她做贼心虚,赶紧跑进洗手间,听了半天的动静,似毫无异状,才轻轻打开门。 “啊!”她被站在门口的人影吓得倒退一步。 单鹰交抱手臂与她对视,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浮动,几秒后,微微一挑眉,“亲自上厕所?” 冯牧早放下心来,嘿嘿敷衍地傻笑,绕过他走开。 第15章 中年狐狸(一) “冯牧早。” 她想被施了定身咒语,僵了一下,故作镇定地转身,“单老师,有事吗?” 他半倚在身侧墙面上,姿势放松,眼神却似鹰锐利,“你干了什么好事,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冯牧早心机不深,羞臊得差点就要道歉,可因心存一丝侥幸,话到半路就止住了。如果他当时就发现的话,不可能现在才来兴师问罪。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顶住! “你提醒我一下,我做的好事太多,不知你说的哪一件。”皮球,踢回单鹰那里。 他没回答,只是目光一直没离开她的脸。 冯牧早死不认输,勇敢地与他对视,显得非常坦然。 时间,在二人针尖对麦芒的对视中一分一秒逝如斯夫。 “你在我床上很不老实。” 听了这句话,她一个没绷住,“噗”地一声泄了气,“咱俩兄弟一场,你说这个前至少考虑一下我的理解能力。” 单鹰用下巴指一下主卧。 顺着看过去,被子像咸菜一样卷得乱糟糟,有一半还垂在地上。 她像离弦的箭一般冲进去,五分钟内把他的床整理得像从来不曾有人睡过。回身,她诚恳地说:“下次在你床上我一定老老实实。” “最好别有下次。”他有种一句话让全文就此完结的能力。 冯牧早点头不止,像正在找虫子的啄木鸟。 单鹰像是有话未说,默了几秒,终是没再开口。 洗漱完毕,单鹰说要带她去个能获得技术支持的地方,她也就再次爬上了副驾驶。目的地未到,接到焦糖的电话。 焦糖也不说前因后果,直接就是一句:“他管我问你的电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23 话哎……” 冯牧早当然一头雾水,“谁啊?” “严刻儒。” 跟严刻儒基本没说过话的冯牧早瞄了眼一旁的单鹰,下意识道:“……别给他。” “他公司要开年会,想请我跟你一起去。” “你自己去吧,我跟他又没有业务往来。”冯牧早挂了电话之后,忽然黯然地想,原来对一个人没感觉,才会一再拒绝。 “撇开他挑剔的性格不说,他其实还蛮帅的哎,你就不想来一出霸道总裁爱上我?听我的,去吧,打扮得美美的,来个闷骚女吊丝的逆袭。” “谁是闷骚女吊丝?!你才是!”听见这样的形容词,冯牧早怒了,质问得太过咬牙切齿,以至于脸颊碰到了免提,下一秒,焦糖的笑声公放出来—— “哈哈哈——你不闷骚吗?你以前偶遇一次外校那个你暗恋的学长,就在桌子腿上偷偷刻一道。还有,那篇以他和你为主角的第一人称玛丽苏小说呢?里头你们都生三个孩子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哈哈哈!!!” 单鹰发出一声类似“呵呵”的音节,冯牧早羞愤地拼命把免提按掉。 “到了。”单鹰停车,出声打断她俩毫无营养的对话。 下车之后,冯牧早望着他的背影,万念俱灰地想,我该怎么恢复自己正直的形象? 他带冯牧早来的是威市一家软件开发行业龙头级别的科技公司,里头随便一个程序员都足以搞定她调查所需的技术支持。 “没有单打独斗的调查记者,我们需要结识各行各业的人。”单鹰一边带她往里走,一边说,“要深入调查一个事件、一个行业,就要先了解这个行业,面上的,潜规则的,写出来的东西才能透过现象直达本质。” 冯牧早受教地点头,抬头看他,他的目光也正好与她交汇,又很快移开。他似乎不打算教她更多的东西,只是稍微点拨一下。 与一个公司高层模样的男子寒暄一会儿后,他俩被带到了两个程序员面前,男子介绍说,这位是小连,这位是小章。冯牧早一看,有点晕,这两人穿着同款格子衬衫、圆领毛衣,带着黑框眼镜,不仔细辨认,根本分不出来。 单鹰简单介绍一下来意,他俩点点头,说这种计算转发数量app的源代码并不难找到,有心人只要稍加修改就能篡改做出新的东西,“算了”的源代码未公布,只能用已注册的客户号进行测试。说着,就噼里啪啦地操作起来,数字与字母交替成行跳动。隔行如隔山,冯牧早只能呆呆地坐在一旁看。 半晌,小连推了一下眼镜,“好,可以测试了。” 冯牧早向程序员投去崇拜的眼神,倒是把那两个人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简单地解释道:“现在可以模拟任何时间、金额下的操作。” 单鹰用眼神示意冯牧早上场,见她一脸懵逼,提醒道:“想知道储备金能不能提取,不需要等三个月,现在就可以。” 他话音刚落,小连就把她的储备金保存时间设定成已满三个月,点“提现”,让冯牧早吃惊的是,300块真的回到了网银里。“难道仅仅是扣着三个月的储备金不动,存在银行里赚利息,这才能赚多少?根本负担不起他们叫的外卖啊!”她忍不住嘀咕起来。 在她迷惑不解时,单鹰冷静地交代:“重新充值,充值时间设置为已满四个月,把账号的转发回报金额设定为400,然后提现。” 小连啪啪啪几下,“算了”储备金显示300元,转发所得400元。她才明白,单鹰所说的“技术支持”的性价比是那么高,比她毫无目的地蹲守三个月还方便快捷,要不怎么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呢? 这时,屏幕上跳出一个对话框,提示“每次提现超过100元,需缴纳15%的手续费,是否继续?” 这不是流氓吗?冯牧早眉头一皱。 单鹰说:“否。改为提现100元。” “提现成功!” “继续提现,每次100。” 第三次提现100成功后,第四次时app开始耍赖了,多次提示“系统繁忙,请稍后重试”,要不就干脆闪退。 单鹰找到了门道,“提现储备金。” 小连键入命令后,app提示有了新版本,要更新之后才可以使用,一更新,所有关于金额的数据全部清零。 冯牧早算是明白了,“不管你通过微信转发累积了多少钱,提现一旦超过储备金,app要不装死,要不提示更新,不更新不能继续用,更新了你剩下的钱也找不回来?” 小章点头,“可以这么说。所谓的储备金300元是个虚拟数字,如果你一次都不转发,三个月后要退300完全没问题,但只要转发产生收益了,每次支取的100元,其实就是你自己的储备金,而你转发所赚的宣传费,一分不会给你。假设你转发赚300,加上之前交的300储备金,其实是600,而这个程序只会把300还你,另外300被他们空手套白狼。” 小连补充道:“你交300,他们还给你300,加上app数据清零,就算报警,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被骗300?就算警察相信你被骗了300,上当的网友遍布全国各地,单个案件涉案金额太少,能不能立案我就不知道了。有些人觉得为了几百块去报警太麻烦,想着‘反正我交的押金都退了’,就这么息事宁人。” “一个群100个人,等于交3万,假设每个人每天都积极转发,业绩也是3万,他们退掉3万,一个月就能白赚3万啊。”冯牧早看了看自己所加入的群名,显然是第12个群,即便只有一半的人在兢兢业业转发赚钱,他们一个月也能纯赚将近20万,且不排除他们后面还建立了多少个群。 “当然,你还有个方法可以多赚点钱。”小章又操作了一番给她看,“你拉一个下线赚的1块钱,他们还是会实打实给你的,假设你要用拉下线赚满100元,就要拉100个人,本金300加提成100,你一个月后仅仅拿到400,他们赚3万。一点也不亏。” “这也太好赚了!怪不得吃完外卖还要叫加两份珍珠的奶茶喝!”冯牧早忿忿不平,不禁嚷起来。 单鹰扶额,带着一丝苦笑,“所以你对他们不满的原因其实是加两份珍珠?” 冯牧早正色道:“不,应该说——我心中的正义不允许他们用不义之财去买加两份珍珠的奶茶。” 他听罢,脸上遍布“我不该带你来这儿”弹幕。 “对了……”冯牧早没留意到单鹰的表情,忽然冒出一个问题,“为什么储备金要设定为三个月才能退还?反正都是骗钱,干脆设定为一年嘛,12个群,保守估计储备金36万,看着那么多钱心里也高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24 兴啊。” 这个好似插科打诨的提问倒是提醒了单鹰,他免了继续测试,直截了当地问:“这个app和他们的管理后台还有什么猫腻?” “‘算了’除了计算授权微信号的转发条数外,还计算上传的文章,登载一篇得到10块。这项收入是没有限制的,只要被发布,马上能领到钱。”小连翻了一下公众号过去的文章,新闻稿也好、心里鸡汤也好,没有一篇文章注明原作者,很多都是复制黏贴而来,只要识字,就能枉顾著作权把别人的作品剽窃而来,赚取超低稿费。 “他们很有可能还有几个写手群,写几篇敷衍了事的文章,底下添加几个广告。”单鹰推测,“通常广告方都会以广告转发量、阅读量来付款,一篇文章给他们带来的收益远远超过10元。” “看着复制黏贴一下、转发一下都就轻松赚钱,可实际上自己是廉价劳动力啊。”冯牧早对这种榨取他人劳动价值的做法非常震惊,“比旧社会资本家还黑!” “炮制老人在医院活活被饿死新闻的写手也只不过是他们中的一员。只不过,一不小心成了热门,顺带扯出这个团伙。”单鹰看向冯牧早,唇边一道淡淡笑纹,“干得不错。” 冯牧早受了夸奖,激动得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找到一台电脑开始写稿,揭露这个吸“劳动人民”血的团伙。 “单老师,我们这就回报社吧!” 这时,两个程序员似乎又有新发现,“他们除了‘算了’,还开发了另外一个app——零贷。深度头条公众号背后的圣多斯广告代理公司跟零贷金融服务公司都是同一伙人搞起来的。” “零贷……”冯牧早搜索一番,念着他们的广告语——“100~5000元超小额借贷,提供身份证清晰照片就可以签约放款,欢迎广大有志青年来询。” “有志青年,说白了不就是学生党吗?”小连不屑地“啧”了一声,“这些人赚钱的方法太多了……” 冯牧早摸摸下巴,“不知道有多少人通过零贷借了钱,如果能拿到他们其中几人的个人信息就好了。” 小连说:“得入侵他们的电脑系统。” “你们办得到吗?”她的眼睛亮晶晶。 两位程序员有些为难地赔笑,“可以是可以,但……” 单鹰是个明白人,“违法。” 冯牧早恍然,赶紧摇摇手,“那就不麻烦了。” 第16章 中年狐狸(二) 单鹰客套几句,带着冯牧早离开科技公司,车上,冯牧早灵光一现,“‘算了’到底能骗多久的钱,他们也不确定,会不会把钱投入到零贷继续钱生钱呢?” 单鹰这种老江湖,不像她把这事想得这么单纯,“就算是小额借贷,也需要资金链支撑,不是一个月骗个几十万就能应付的,况且没有直接证据显示‘算了’的得利汇入了零贷。我们现在仅仅了解‘算了’的运作手法,调查记者不能预设立场,必须客观。” “好吧……”有点急功近利的冯牧早一下子委顿下来,“那回去还写不写?” “稿子不急,以免打草惊蛇,我感觉还有深挖的价值。先在网上找几个‘算了’的受害人,采访他们受骗的经过。”单鹰当机立断,“现在小额借贷平台太多,零贷只是其中一个,得慢慢琢磨,最好也能找到几个通过它借过钱的。” “就像你说的,借贷平台那么多,我到哪里找像零贷借过钱的啊……” “到app下载区的评论里,找那些打差评或者大篇抱怨的,有的人用的id可能恰好是一些社交、聊天工具的id,一百个差评里能找到一两个,算你幸运。” “如果还找不到呢?”冯牧早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求知欲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杠精。 “发几个钓鱼帖,直接问网友,有没有人向零贷借过钱,感觉怎么样,靠不靠谱——自然有鱼上钩。” “这真是一场持久战!”冯牧早感叹。 持久战——单鹰想起自己几年前年轻气盛,与一个资深调查记者一起报道了jd化工集团违规异地倾倒有害废品。但是,jd化工利用明里暗里的关系将此事损失减到最小,据老k后来提供的信息,他们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他虽已到威市,仍不断收集这方面的信息,待各方面条件成熟再报道。非常漫长,也非常危险。当年,何遇与同事在y国被劫持,反政府军提出要400多万美金的赎金,jd化工竟然恬不知耻、火上浇油,说只要单鹰说出爆料人,就赞助他一些钱,这种类似于一命换一命的缺德事,单鹰当然不肯。何遇殉职后,jd化工就放出因单鹰吝啬钱财,不肯支付赎金导致反政府军撕票的消息。 “为了一篇稿子,连续追踪好几年的大有人在。”单鹰淡淡一句,带过多少调查记者曾经历或正在经历的血雨腥风。 冯牧早嘴上不说什么,心中却是一惊,深感这一行不好干,自己还得咬牙坚持,先挺过实习关,考个编制再说。 “这段时间你不要单独行动,尤其不要再去圣多斯广告代理公司门口蹲点。那伙人目前在搞什么勾当还不明了,不要以为他们点几个普通的外卖就是无害的普通人。为了钱,许多普通人都可以变得丧心病狂。” 冯牧早想起谢茂竹他们要混进点绛唇私房菜当服务员的事,就自作聪明道:“不瞒你说,一开始我还想找找他们有没有招聘启事,混进去当个小助理,我们教授说过一句话,叫——不是你的新闻深度不够,而是你离得太远。” 单鹰听完,沉默了好久,遇到红灯停车的时候,才转头正视她,表情冷厉:“听着,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 冯牧早的心被他这句话说得一颤一颤的,差点停止了跳动,“你是怕我单枪匹马的出什么事吗?” 他忽然扬起了唇角,扯开一个挺残酷的笑,“你出事不要紧,要紧的是——当那一伙壮汉对你行不轨之事时,我们恰好对调,你说,可不可怕?” “过程对我来说并不可怕,后果很可怕。” 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斜睨她,“如果没对调呢?” 冯牧早打了个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壮汉,没准是几个瘦猴呢?” “你的意思是6个瘦猴一起上,你招架得住?”他一哂,上下打量一番她的小身板儿,叹口气,“他们干的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我就不相信公司内外不装几个摄像头,你去蹲点一次,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三番两次去,你且试试。” “不试了,不试了……“冯牧早点头如捣蒜。 绿灯亮起,单鹰最后瞄了一眼她那熊样,转移目光正视前方,轻踩油门,终有点不放心,提醒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25 道:“下次蹲点也好,暗访也好,记得乔装。你不能保证被曝光的人马上坐牢,但至少得保证他们想打击报复时认不出哪个是暗访的记者。” 冯牧早心里很感动,赶紧拍马屁:“单老师,你心思真是缜密,不敢想象你成为一个犯罪分子,是多么难对付的一只老狐狸。” “为什么心思缜密就非得成为一个犯罪分子,我难道就不能是个正面人物?”单鹰还从未听过这样的夸奖方式,不禁反问,“还有,‘狐狸’前面为什么加一个‘老’字?” 冯牧早很认真地斟酌了一下用词,“那……中年狐狸?” 他眉一抬,“你自己是什么?” “小狐狸。”她使劲眨眨眼,把自己的睫毛想象成芭蕉扇,扇呀扇。 “我们不是同龄人吗?” 冯牧早被他这一句给说懵了,“我们怎么可能……”她在人事部那里偷瞄过他的简历,他比她大7岁。 “都是快三十的人,跟我装什么小狐狸呢?”他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之前的谎言,“一起迎接中年生活吧。” 冯牧早捂住脸,心里有一万个掏出身份证摔他眼前的念头,可迟迟没有出手。 单鹰见她那吃瘪的样子,觉得非常有趣,“冯中年,你怎么了?” “不准给我起外号!” “好的,冯大姐。” 冯牧早不顾一切跟他杠上了,“单大叔!” “冯奶奶。” “单老公!!” 此言一出,二人同时愣住。 有时啊,人的口误恰是人内心真言。 “单公公……”她赔笑纠正。 单鹰默了几秒,眼色不明,不知有没有听出她口误里的真实内心活动,过了一会儿,才说:“公公太难听,叫爷爷吧。” “你大爷!”她没有上当。 见自己斗嘴斗到这么尴尬的境地,冯牧早也挺不好意思的,同时有点羞愧。自己对他的喜欢不像春沁,表达得浓烈直接,他或许几分猜中,又因为她没有明说,不好自作多情拒绝。单鹰越是这样,她越不打算直说,只要窗户纸没捅破,她还可以在他面前毫无芥蒂地蹦跶。 综上,她并不是小狐狸,而是个猴儿。 接下来几天,她到处寻找向零贷借过钱的人,你还别说,还真找到了两个。这两人都是学生,一时还不上钱,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这边欠一点,那边欠一点,所以对所有小额借贷app都恨之入骨,在所有借过钱的app底下都发布过□□,冯牧早一时看不出零贷在其中起到什么推波助澜的作用,只能继续寻找借款人。另一方面,她还找到了好几个微信转发骗局的受害人,他们都表示,自己每天转发的文章太多,朋友圈被好多亲朋好友屏蔽,也很不好意思,在当初交的300块全额返还后,就没再继续,不觉得受骗,压根儿没想过报警。 参加民间厨神争霸的日子越来越近,对点缀不怎么讲究的冯奕国也开始构思摆盘了,还特地猫在电视前看了好多集的《舌尖上的中国》,像是要博众家之长。 冯牧早跟秦修去点绛唇吃了一次饭,听说谢茂竹已经成功应聘成为点绛唇的服务员,现在正潜伏着收集线索,而秦修则根据谢茂竹传出来的一些图片去寻找生产厂家。 冯牧早习惯性地拍了每个菜的特写发微博,“网红店打卡。帅哥厨师团没见着,环境和摆盘都很漂亮,但东西像拿调料包做的,吃完后口还很渴,比我家差多啦!” 她回来跟冯奕国说,其实那家网红店的东西并没有多好吃,冯奕国一边掌勺,热火热油地炒菜,一边说:“那么大一个盘子,就放一小口菜,旁边杂七杂八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够谁塞牙缝呢?”说着,一大盘干炒海鲜面出锅,热腾腾的装满一整盘,他吩咐冯牧早赶紧给客人端出去,下一秒又一瘸一拐去水池边洗锅,好继续炒下一盘菜,脸被油烟熏得通红。 冯牧早上菜回来就站在爸爸旁边看他炒菜,倒是把她爸爸搞得很惊喜,“想学炒菜?” “有点想。”她双手背在身后,巴巴地看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但我怎么就学不会做菜呢?” 学徒二毛感到了一阵危机,“烹饪这种东西是讲究天分的,就阿早这个资质,没烧了厨房就不错了。干爸,你可千万不要教她。” 冯奕国呵呵笑,“干这行累得很,阿早当记者蛮好,以后结婚了,小两口要吃饭就来店里吃,我也不指望阿早能成为个大厨。” 冯牧早欲言又止,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春沁给单鹰送了一个月的早餐都没成功让他吃一口,自己就算一身烹饪绝技,也得看单鹰愿不愿意赏脸,更何况,自己第一次迫不得已展示厨艺,给他留下了“还不如没有味觉”的坏印象。 第17章 中年狐狸(三) 转眼,就到了民间厨神争霸录制的日子,几个没上过电视的小老百姓紧张得要命,冯奕国接受赛前采访的时候舌头都在打抖,像刚吞了一斤花椒似的,录了好几遍才过。 冯牧早看到对手的名字,大大吃惊了一把。 餐饮新势力点绛唇私房菜vs小炒老字号奕国大排档 点绛唇确实是餐饮新势力,可她家奕国大排档可不是什么火爆的小炒店,属于任何时候来都有空位的那种。这会不会是一场翻身仗?她还挺期待。 比赛规则是,90分钟内双方制作鱼类、肉类、蔬菜类各一道菜品与一道甜品,7个评委品评,按色香味来打分,每个评委手中30分,去掉最高低分后取平均分定输赢。 这难不倒冯奕国,大排档最重要的就是出菜快,二毛负责备料,冯牧早摆盘,他则开足了火力加工食材。 录制正式开始后,主持人段久穿梭在料理台间,问问这个,尝尝那个,时而煽动一下现场气氛。 正在包芋泥卷的冯牧早被采访到时还有点羞涩,胡乱敷衍两句就低头做事。观众席里他们的“亲友团”并不多,来的都是平日里无所事事的街坊邻居大妈或者经常来店里聚餐的几个不受老板、领导重视的郁闷中年男子。反观点绛唇的观众阵容就出彩很多,清一色的年轻男女,衣着时尚,有人还举着“最帅厨师团”的led灯牌,冯牧早阴暗地想,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人是花钱雇来的。 只听一声锣响,段久举手示意双方停止,“比赛时间到——我们来看看双方都完成了什么样的作品呢?” 点绛唇的帅哥主厨一副混血儿的长相,才接过话筒,观众席就一片尖叫。他微微一笑,十分有经验地看向镜头:“我们制作了荷塘月色、大吉大利和火树银花不夜天三道菜品和一道名为‘原来你也在这里’的甜品献给各位……” 观众席又是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26 一片欢呼声,即使他们中很多人并不知道这几道菜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冯牧早则通过现场镜头特写看了个明白,荷塘月色就是酸菜鱼,大吉大利是一鸡两吃,一半烤一半白灼,火树银花不夜天是凉拌非洲冰草,原来你也在这里是椰汁芋圆西米露,几道菜沿袭他们一贯的精致作风,即一个大盘子里装一小勺的食物。 段久很配合地等他们消停下来,才带着职业的微笑走到奕国大排档一侧,“奕国大排档呈上的三道菜品分别是——” 冯奕国做的几道菜中,第一道跟点绛唇撞了,也是酸菜鱼,其余两个分别是酱肘子、杂菇煲,甜品是芋泥卷。菜品名字差距太大,一个像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前后一对比,有着浓浓的滑稽感。不但如此,他就像是慈爱的长辈一样,每个盘子里都装得满满,生怕评委吃不饱似的。 他刚要开口,一心想打翻身仗、让自家大排档生意好起来的冯牧早灵机一动抢着说:“我们做的是你是酸菜我是鱼、跟我‘肘’吧、艺术细菌,甜品一道芋来芋好,提前给各位拜个早年,祝大家新的一年里越来越好!” 观众席先是静默,而后有几个稀稀拉拉的掌声,接着掌声多了起来,倒也和刚才不相上下。 在开拍前就就拿到他们菜品名字的段久一愣,随后不禁乐了,心想,这姑娘求生欲挺强的啊。 在评委试吃的时候,段久也按照惯例让他们互相尝一尝对方的作品。冯牧早尝了一口那所谓的荷塘月色,发觉酸中带甜,鱼肉无骨同时竟然非常软嫩,一点腥味也没有,再仔细一品,原来他们用的鱼是龙利鱼柳,而非传统酸菜鱼会选择的草鱼或者黑鱼。好吃是好吃,但总有点投机取巧的意味。冯奕国怕也发现了,笑而不语,他选择的黑鱼是现场现杀的,从新鲜度和口感而言,他自觉远胜冰鲜龙利鱼。 但评委打分结果却没他想得那么好,奕国大排档以微小的差距输掉了比赛。 尽管从现场观众的反应上看,点绛唇会胜利并不意外,可冯牧早却觉得很不甘心,可也只能无奈地站在料理台后,陪冯奕国一起假装大度地为对手鼓掌。 拍摄暂告一段落,还有下一场要拍,所以一部分观众离场,另一部分观众还留在原位,主持人一旁补妆,摄像师们走来走去调整着机位。 冯牧早看出冯奕国的失落,这父女俩其实都抱着翻身仗的念头而来,她敢说,刚才录制头尾加起来那两多小时是爸爸平淡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刻,他一定无数次幻想自己取得胜利时要如何诉说自己多年的不易。 “干得不错,冯师傅。”补妆结束等着下一场拍摄的段久缓步走来,“有次宵夜我吃过你们家的外卖,椒盐皮皮虾,绝了。” “谢谢。”冯奕国只当他是好心的安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比赛的结果不必太放在心上,说白了也是一次宣传。”段久意味深长地说,然后微笑地欠身离开。 冯奕国不知有没有听出段久话中的意思,忙不迭招呼着,“阿早,这些芋泥卷也不好带回去,你装起来带报社去分给同事吃吧,就说是你的一点心意。” 冯牧早看看表,按报社同事的加班频率,现在带过去还有好多人能吃上。 于是,她提着三盒的芋泥卷去报社,电梯里遇到社会新闻部的汪姐,给她一盒,听她说了个八卦——春沁拿到了他们学校的一个推荐名额,明天就要到《新新快报》上班。 “优秀毕业生能直接获得推荐的名额,实习期拿满稿分就直接转正,连考试都不用。”汪姐自己从大学开始就在每日头条报实习,毕业后又实习两年多才考上,所以语气中有几分羡慕,“春沁自身条件太好,家里有钱,学习又好,除了情场不怎么得意,职场上还挺顺的。” “遇到的是单老师,谁都那么顺利呢?”冯牧早有感而发。 “哈哈,你也发现了?”汪姐捂嘴笑,“你可是他钦点去部里的,有了春沁这个前车之鉴,自己得把握住,花痴就花痴,可别来真的,单鹰他是不可能……哎,到了,下回再说,谢谢你的点心哦。” 电梯门开了又合,汪姐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冯牧早话听了一半,心里痒痒得很。 深度新闻部的气氛比楼下肃穆得多,大家见了点心,很克制地拿一两个尝尝,也就各自干自己的活儿了。冯牧早犹豫再三,去敲了主编室的门。 想来自己利用比赛的便利,悄摸摸多包了那么多芋泥卷,不就为了这个人么。 “请进。” “单老师,我比赛回来了!”她探进个头,一扫比赛失败的阴霾,欢快地说。 听见她的声音,单鹰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手头一篇揭秘名牌原单厂家黑幕的稿子正在进行时,只见他白衬衫,黑西装,冷帅精英模样,言简意赅地问: “比赛结果。” 冯牧早的笑开始变得很尴尬,“……输了。” 他垂下眼睫,掩去几分笑意,“意料之中。” “为什么?”她趴在门框上,皱着眉问。 他的目光移回屏幕,“当你找我请假说要亲自上阵帮忙时,结果已经可以预见。” 这不就是在嘲讽她低劣的厨艺么?冯牧早大叹口气,“对了……比赛时多做了一些芋泥卷,单老师要不要……” 单鹰的眼中没有一丝对食物的渴望,“不必。原因我不重复了。” 冯牧早压低声音,“我做的,你说不定可以尝到味道的。” “上次能尝到味道纯粹是因为我不在这里。”他随意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冯牧早还想再争取一下,“可……” 单鹰抬眼看了看她,目光中没有了刚才的纵容,她似乎打扰到他的工作。 她赔笑,赶紧替他拉上门,呆呆站在门口,心里比输掉比赛还失落十倍,似乎可以感受到春沁当时的挫败,又或者是发现在单鹰眼里,即便他们之间有不可思议的奇异现象,她跟春沁仍然是一样的,没什么特别,丝毫不领情。 比赛时拼命包芋泥卷的那点小心思,白费了。晚饭都没吃,巴巴地送过来,白费了。就好像小时候老师教什么是写信、回信,她以为只要写信就会有回信,就给妈妈写了很多很多信,可一封回信都没有,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妈妈在哪里,只在信封上写“妈妈收”,恐怕从来没有真正寄出去过。 她成长经历里缺失的那部分,总被一些类似的事情唤起,引发一阵绵长的忧思。她的期盼,对妈妈也好,对单鹰也好,都没得到过回应。就像她每年对着生日蛋糕或者生日蛋糕的代替品许下的那些愿望,懂事前希望妈妈赶紧回来的,懂事后希望人生变得如何好的,都好比石头落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27 进大海,空有一阵小浪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的,心情一直很低落,直到高中同桌苏鑫打来电话,才回过神。苏鑫说她要嫁给吴韬闻了,日子选在31号,让冯牧早参加婚宴。她一边答应着,一边说恭喜。 据她所知,苏鑫从初中开始就暗恋大她两届的吴韬闻,后来追随他考去了帝都,展开漫漫追夫之路,没想到,大学最后一年,居然彻底拿下男神。 都说女追男,隔成纱。冯牧早觉得,单鹰是一座珠穆朗玛,就算隔着纱,你都不一定敢攀登,勉强登上山腰,见着一路横尸,又怎么敢前行。 挂了电话,她见还剩最后一盒芋泥卷没有人吃,只能又带回家去。 下了公车,还没走到店门口,就看到一辆奔驰很霸道地停在正门口,严刻儒从后座下来,转身,恰好看见她。 冯牧早第一反应是……这个麻烦又恐怖的甲方又到我们店里来干嘛? 第18章 中年狐狸(四) 严刻儒个子很高,加上一袭灰黑色呢子长外套,站在冯牧早面前,挡住了大部分暖黄的灯光。连续加班几天,俊颜有掩盖不住的疲态,眸间还是神采奕奕,依稀可见犀利的英气。 “严总,晚上好啊。您请——”来者是客,冯牧早习惯性把人往店里带,他抬手压了压,像是说自己没打算进去。 “年底工作忙?” “还可以。”因心里对他有几分忌惮,冯牧早向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些距离。 严刻儒虽觉得这次她跟上次席间表现得不太一样,却没深想,转身从车内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精致的年会邀请函,“冯记者电话中不肯赏脸,我亲自来请。” 冯牧早受宠若惊,只能接过,“严总您这……我真是很不好意思,只是觉得自己这边跟您公司也没什么业务往来,更别说合作了,去参加年会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邀请你仅代表我个人,不代表公司,还希望冯小姐赏脸,到时候我会派司机到这里接你。”严刻儒松了松领带,平日里的冷峻俱收,眼底难得温和,“你的学识和谈吐,我本人很欣赏,有机会再深聊。” 听他这么说,冯牧早只能干瞪眼,不知该怎么告诉他,他欣赏的人其实是单鹰。 “严总,谢谢你。”他上车后,冯牧早才趋前一步,点头哈腰地是说谢,然后捧着仅剩的一盒芋泥卷,“那个……这是我自己做的,您不嫌弃的话,当个宵夜吧。” 严刻儒接过,眼中划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微笑。 冯牧早草草看了一眼邀请函,年会场地设在市郊的微山庄园,选址非常高大上,一般老百姓还真消费不起。小市民冯牧早有些心动,但一看日期,31号,跟苏鑫的婚礼撞了,只能割舍一方,思来想去,当然还是给好友捧场比较重要,到时候再跟严刻儒说声抱歉吧。 “阿早回来了?”肥太一边熟练地收拾桌子一边打招呼,今天比赛的输赢并没有影响这几个服务员,她们一贯的风火热情,时而还跟熟客调笑几句,店里气氛依旧温馨家常。 冯牧早答应着,把邀请函塞进包里,帮忙擦起桌子来。这边,客人喊着再要一件啤酒,那边,客人说汤凉了要再热热,大家应接不暇,似乎再也没时间去想下午的比赛到底有没有猫腻。好不容易冯牧早逮着空儿喝了杯水,见手机上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宵夜味道不错,胜过米其林三星。” 冯牧早一怔,继而噗嗤一笑,想起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生活虽然一地鸡毛,但仍然要高歌猛进。 —————— 钟楼整点音乐声隐隐传来,钟响过十声,单鹰放在手边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瞥一眼屏幕,是个网络电话,长长的一串来显,应该是老k,接起,但不先开口,这是他们的默契。 老k沉沉地清了清嗓子,压着嗓子说:“您好先生,这里是环球理财咨询公司,有两支股票想推荐给您。” “我只做基金。” 确认对方确实是单鹰后,老k向来不多说一句废话,“这边路线摸清楚了,接了单,马上委托‘特达’垃圾清运公司,10吨左右的垃圾,往南,到j省柑市葛乡,接头人是在葛乡承包清扫保洁业务的一个叫周强的,运到了地雕村,还没开始卸货,就被村民发现了,集体反抗,差点打起来。他们发现村民要报警,临时改变计划,现在估计还没卸。” 单鹰的食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大脑飞快运转着,神色严肃冷厉,“地雕村的村民的反抗情绪这么强烈,可见不是第一次受害,早就有所察觉和提防。j省大部分是山地丘陵,经济不算特别发达,未开发的深山野林比较多,葛乡一定是jd集团近两年处理有害废品的一个‘据点’。但你说的周强,倒是一个生面孔,之前他们走的线路,很少动用这样的‘个体户’。” 老k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也是偷偷打着电话,“这次单独接一个单,有些古怪,我就绕着打听了一下,发现其实不止一个,具体几个单同时走,我实在不太清楚。是不是他们对我有所怀疑了?按理说不会的,唉!或许你可以派个人到葛乡实地查一查。” “特达清运公司是jd的老合作伙伴,只是一个承运方,追着承运方没多大意义。葛乡这一单被村民一闹,可以说完全暴露了,他们应该不会在当地继续倾倒掩埋。”单鹰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一停,“而且,我怀疑这根本就是个局。” “一个局?什么意思?” “第一,葛乡明明是他们的外运处理有害废料的据点之一,却找了个之前没有合作过的生面孔;第二,几个单子同时进行,另外几单你居然根本不知情,恐怕,负责那几单的也不知道你这边的情况,不信你可以试试。我怀疑这几个单子都是在钓鱼,钓我,也钓你。” 那边的老k被他这一席话,惊得背后一片冷汗。 “我不会派人去葛乡。这单子无论成功与否,你都不用在意,照他们说的办就是。想试试这是不是个局也简单,你如果打听出另外几个单子的下落,我可以派个人去假意探探,他们将会错杀一人。不过这么一来,他们会发现我仍在暗处盯着。” “好,我听你的,能不能探出另外几单的下落,我不是很有把握。对了……”老k停顿一下,“这几年集团都会往一个国外的账户里汇钱,说是外聘的顾问,可谁都说不出那个顾问是谁、到底负责哪个项目。他们汇款的时候不太情愿,不像是对待顾问的态度。我不知道这个信息重不重要。” “他们不可能把废料往国外运。但所有异常的现象背后都有被掩盖的真相,适当时候再留意一下。” 关掉电脑时,单鹰瞄了一眼时钟,已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28 接近11点,走到窗边远远眺望,电信大楼的霓虹灯交替变幻各种图案,时而是运动的人影,时而是展翅高飞的信鸽,威市日报社所在的双子塔一明一暗间歇亮着红色的信号灯,苍穹之下,夜景繁华却寂寥。 关灯出门,路过大办公室,虚掩的门内透出明黄色的灯光,还有一阵悉悉索索像老鼠啃桌角似的声音传出。 她……还没走? 单鹰脚步一顿,轻轻推开门,调侃的话都要出口了,办公室里那人转身,却不是冯牧早。 自己为什么会自觉以为里头的人一定是她?单鹰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又很快找到了答案——大抵就是最近一段时期,她太多次强行进入他的视线,养成了他的思维惯性。 “嗨,好久不见。”谢茂竹捧着那盒同事们吃剩的芋泥卷,一嘴的酥皮,一说话,酥皮噼里啪啦掉。他打入了点绛唇当服务员,看这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是进展不错。 单鹰把外套搭在格子间的隔栏上,半倚在一张办公桌旁,交叠的双腿又长又直,“今天怎么有空跑回来?” “他们参加什么比赛,事先做通了评委的工作,大获全胜,全员提早一小时下班。等节目播出的时候,他们肯定要造势一番。不打入内部不知道,之前他们搞的那个什么微博转发抽奖送爱马仕、送夏奈尔,都是假的。”谢茂竹絮絮叨叨讲了好多,大概内容就是点绛唇私房菜根本没有他们对外宣传得那么有良心,后厨猫腻很多,一般不让外人进去。至于网友说的食品安全问题,他还没查出有价值的证据。 单鹰脑中忽然想起冯牧早说她家大排档输了时的强颜欢笑,说不定对手就是点绛唇。只见他轻轻揉了揉眉心,“不急,快春节了,我们不给喜庆气氛添堵。你再跟一阵,有猛料的话,节后在上。” “明白。”许是太饿,谢茂竹一个人几乎把芋泥卷全吃光了,剩最后两个时才想起单鹰,略尴尬又很没诚意地问:“来一个尝尝?” 部里大家都知道单鹰没有味觉,却没想到他居然伸手拿了一个。谢茂竹半张着嘴,眼睁睁看着一向对美食没半点兴趣的单鹰在非用餐时间把食物往嘴里送。 与此同时,单鹰发现自己居然能尝出味道。 ——酥皮已软,里头的馅料早变得冷冰冰,但丝毫不影响它本身的芋香和恰到好处的甜。奶油完美地与槟榔芋混合,芋泥原有的粗糙感在蜂蜜的调和下变得柔滑细致,外皮的脆和内陷的软滑相得益彰,一口下去,你似乎能窥见制作者为了生存而特意刚强起来的外表和休憩间隙坦露出的暖软的心。 这些,可能狼吞虎咽的谢茂竹尝不出来。 但单鹰竟然能。 是的,他能尝到它的味道。甜与香,丝丝分明,这是马蹄踏过花海扬起的一片香尘,是清溪边浣纱少女抿唇时颊边的小小梨涡,是转山转水转佛塔途中顿悟的拈花一笑。 由她制作的食物,哪怕只有一个环节,都能让他的味觉复苏。她如此平凡,却总带来奇迹。 然而下午忙于工作的自己,面对比赛失利本就满心失落的冯牧早时,拒绝得太过不近人情。 “这个是……”谢茂竹一句话未问出口,只见单鹰飞快转身离开。 打烊时间到,冯家父女简单收拾一下店里,就要关店回家。冯牧早按下卷帘门的开关,待帘子将到地面,蹲下去锁好才拍了拍手站起来。见冯奕国搬来梯子要爬上去摘横幅,她赶忙过去,“还是我来吧。” 解开一侧,父女俩又吭哧吭哧扛着梯子去另一侧。冯牧早一时大意没站稳,脚一滑,从梯子上摔下来,即将屁股开花的时候,腰侧被人有力地一揽,摇晃几下站稳。 “多亏有你啊爸爸。”她松一口气,却见冯奕国一脸惊魂未定站在对面,诧异转头看身后,方才接住自己的居然是单鹰。 即便他的是手已经移开,她还是爆红了脸,好在夜太黑,不太明显。 第19章 三千一晚(一) “还不到拜年的时候,你叫‘爸爸’,我也给不了压岁钱。”单鹰一脸无奈,接住她的一刹那他想,就算点绛唇不使手段,有她在,奕国大排档赢的可能性也极小。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她意外之余几分惊喜。 单鹰脸色未明,淡淡地答:“路过。” “你——不是文印店的那个谁么?”冯奕国一手扯着横幅,一副捍卫权益的模样,“我们付过钱了,及时摘下来,你们也不能拿走。” “爸爸,他不是啦。”冯牧早赶紧拉了一下老爸的衣角。 单鹰也不多解释,长腿一抬,跨上了梯子,又用下巴指了指下面,“扶好。” 冯牧早并非不晓得他的意思,只是现在满眼都是他英挺的身姿,下一秒就像要拖住敌人前进的步伐一般抱住了单鹰的腿,深深体现出什么叫身体比脑袋更诚实。 跟她想象得一样,坚硬紧实,充满男性的力量感。 单鹰后悔了,他就不该来!他凭什么会认为这个学生时代就写小说幻想跟别的男人生三个孩子的女人会因为比赛失利而痛不欲生、一蹶不振?! “你想把我拽下去?” “没……” “还不放手?” 冯牧早举手投降。 好在单鹰还算有始有终,抬手把另一侧横幅拆开,卷好了还给冯奕国。 捧着些许褪色的大红布条,冯奕国有些恍然,忽然想起前妻临走时说的那些话,大抵就是他一事无成,做什么都不会成功,跟着他,人生一点希望都没有之类。他好不容易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就这样随着被摘下的条幅,落幕了。 冯牧早挽住他的胳膊,“虽然我们输了,可我还是觉得,爸爸做的菜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唉,没关系,输也好,赢也好,都一样。”冯奕国强撑苦笑,对他来说,生活一直如此,从未改变。 单鹰敏感地觉察到冯家“母亲”这一角色的缺位。 冯牧早推了推眼镜,转过头,真诚地对单鹰说:“真是谢谢啊。你知道吗?今天对手是点绛唇。主持人问我在哪里工作,我怕惹麻烦,都没敢说是实习记者,只说自己是大学在读生,连专业都没说。” 单鹰望着镜片后她那双颇有几分风致的眼睛,扬扬唇角,“这么说,我该好好表扬你。” “快,我都等不及了。” “晚安。”他抬手扬了扬,算作告别。 冯牧早愣了一下,还有点失望。 冯奕国跨上电动车,待女儿坐好后才八卦地说:“洗剪吹叫老师,给人化妆的叫老师,现在连文印店的打工仔都流行被叫做‘老师’了?” “他不是文印店的啦。”冯牧早捂住脸,郁闷地解释道。 当晚,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29 冯牧早的私密微博又多了一条。 @明天早起要放牛:那我就等你表扬我喽。 接下来的日子,冯牧早除了给别的记者打打下手、整理整理资料,自己也不忘手里那条微信转发骗局的线,找到了好几个受骗的网友,基本掌握了那个团伙牟利的手段,他们到各大论坛发所谓的招工帖,号称不用坐班,兼职就可以月入三千,吸引了第一批受骗者,基本都是正忙着找工作的学生或者家庭妇女,这批人加入的是扣扣群。只要有人在群里提出质疑,他们就有托儿说app更新产生的数据清空只因为手机型号不同,还有一些托儿冒出来现身说法,晒自己的月收入,来激励大家多多拉下线,多多转发,如果质疑声多了,群就会被解散。 微信群是近几个月的新手段,人少、私密、好控制。如此说来,他们手上并非只有十几个群那么简单,他们骗到手的钱,也远远不止几十万。 冯牧早请一个受骗网友把自己拉进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扣扣群里,群里已经没多少人发言了,但群空间里的帖子还在,上头有好多小额借贷的广告,其中一个就是零贷。奇怪的是,在零贷app底下留□□的人即便通过他们的id找到社交信息,他们也不愿搭理她。 冯牧早只能再从零贷广告入手,看到有人在底下刷了好多条评论,大概意思是,一个借贷app的钱还不上,他可以介绍你去利息更低的零贷app借钱,还给头一个你还不上钱的app,或者帮你还信用卡,放款迅速,且不看你个人的负债情况。 这分明就是个无底洞。 冯牧早到处打听,采访了一个向一些小额借贷app借过钱的大学生,这人说,她借钱的app号称周息只有本金的0.88%,但每笔借你的钱都要扣手续费,借1000块,要200的手续费,实际你拿到手才800块,一周后你没还,利滚利,滚上几个月就能过万。 冯牧早装成这个无知大学生,尝试着加了发广告之人的号,没想到,这个网名为“无声夜歌”的人很快就通过了验证。 “借款还是还款?”无声夜歌主动打着招呼。 冯牧早:还款。 无声夜歌:你借了多少? 冯牧早:之前在借了一千,实际到账800块,约定一周后还,可是我现在还不上。怎么一下子变成欠那么多钱了?呜呜呜呜…… 无声夜歌:现在你要还多少? 冯牧早:5000多了。 无声夜歌:准备怎么还? 冯牧早:我一个穷学生,也不容易,那么多钱我真一时半会儿还不上,再说,我还欠信用卡的钱呢。我只能再借点钱。 无声夜歌:零贷可以一次性都帮你还掉,而且头一周的利息是0,如果你期限内能还,手续费也是0。 冯牧早:哇,太好了!那接下来的利息怎么算? 无声夜歌:周息0.66%,手续费为还款额的10%。 冯牧早:我马上去申请。谢谢。 不过就是个推销的,唉。冯牧早刚要下线,无声夜歌又发来一条信息—— “你先加个零贷客户群咨询了解吧,以后你要借钱或者还钱,也可以跟其他人互通有无。” 冯牧早不知他说的互通有无是什么意思,就先按他给的号码,加了一个群,群管理员马上私聊了她,问她是不是要申请借款。 冯牧早:我想借五千块。 管理员:我是零贷的客服经理,请您提供一下身份证和亲笔写的借条,我这边验证通过后,会发给您验证码,您再去app申请。一小时内就到账。 冯牧早把一张ps过的身份证照片和手写借条传给了他。 管理员:您提供的信息没有通过验证。 冯牧早:是我拍得不清楚吗?我再拍一下。 管理员迟迟不回复,冯牧早只好又去找无声夜歌。 冯牧早:管理员说我的证件和借条验证不过,我明明拍得很清楚!是不是我借五千太多? 无声夜歌:发给我看看。 冯牧早:【图片】 无声夜歌:你把衣服全脱干净,拿着证件和借条自拍。保证一次通过。 冯牧早:??? 无声夜歌:5000确实是零贷能借款的上限,而且你是有一定负债的,对我们有风险,所以要求也比较严格,请你理解一下。 冯牧早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裸贷吗? 冯牧早:只要你们能借我钱,自拍我无所谓。但这么做安全不安全,我怕照片泄露,有人用来勒索我。 无声夜歌:勒索是犯法的,我们一个正规公司,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们有专门的档案系统,客户资料都是绝密,随随便便就泄露,客户早就报警抓我们了。 冯牧早:……一定要脱啊? 无声夜歌:你再考虑看看,我们前7天是0利息和0手续费的,相当于免去一期的利息,这种优势别的app不具备。 冯牧早暂时没再接话,见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跟踪调查有了一些突破性进展,心里几分欣喜与得意。下午茶时间恰好看到单鹰在休息室泡咖啡,就过去讲了自己了解到的新情况,还把聊天记录给他看。 单鹰握着她的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滑动着,眉心习惯性轻蹙。冯牧早趴在一侧的小吧台上,微仰着头,一手托腮,不加掩饰地盯着他的侧脸看,越看越觉得他好看,连整齐有型的鬓角、连平整的衬衫领子、连修得干干净净的指甲都是那么精致英俊。 对身边这样的凝视,他不知是习以为常还是不以为意,看完最后一句,才微微侧了侧脸,斜睨着她,眼中几分促狭,“零贷的验证码是决定性的证据,但要获得验证码,必须提供那种自拍。你舍得自己吗?” 冯牧早心里早有打算,打开手机相册,“喏,我找了一张美女图片,打算请人ps一下,假装是我本人,反正我给的身份证也是ps的。” “ps照片我赞成。”单鹰端着咖啡杯,瞥一眼屏幕上身材火辣的美女,退开一步,上下打量她一遍,“但为什么用美女照片来假装自己?” “美女借钱可能容易些。俗话说得好,好看的皮囊三千一晚。” 这种奇怪的论断让单鹰汗颜,顺着她说:“你认为自己不值三千?” “也不是啦,我跟这位美女在很多方面一模一样。”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个回答令单鹰挑高了眉尖,“恕我眼拙,除了性别,其他哪个地方一模一样,我实在看不出来。” 她严肃地说:“染色体数目完全相同。” 单鹰理智的神经一再受到挑衅,只能受教地点点头,“我真诚地建议,你还是照零贷客服的要求自拍一张。因为,这位美女虽然在染色体数目上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30 跟你一模一样,但你有着其他碾压性的优势,她不配当你的替身。” “我有优势吗?”冯牧早原地转了两圈。 “皮厚多了。”他用小匙搅着咖啡,摇摇头走开。 她冲他的背影扮个鬼脸,谁知他忽然转身,目睹她狰狞的一面。她假装牙疼,摸摸脸颊。 心知肚明单鹰不多计较,说:“我要出差几天,在图片处理方面需要帮助,可以再去找上次那两个程序员。” 她比了个ok的手势,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单鹰无奈回身,也不知自己现在为什么不但不觉得这个成天给他添麻烦的实习生烦,甚至对她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还挺有耐心。 第20章 三千一晚(二) 黄兴环上次派出的几笔单子没有一个被单鹰或者其他记者盯上,他疑惑同时,又有深深的危机感,不知是单鹰识破了他的抛砖引玉之计,还是公司里那个内鬼隐藏在更深的角落,这种“我在明敌在暗”的感觉非常糟糕。 “有个纸媒界的会议要在帝都开,单鹰的名字也在邀请对象的名单里。”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这条消息从天而降。 他独自盘算许久,想出个计策,叫人办了张手机号码卡,又要来具体会议议程,眼中闪动阴险的光。 —————— 单鹰出差的日子,冯牧早觉得特别无聊,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只能默默地发几条仅自己可见的碎碎念。 @明天早起要放牛:单老师出差的第一天,不想他。 @明天早起要放牛:单老师出差的第二天,不想他。 @明天早起要放牛:单老师出差的第三天,坚持不想他。 之前派出的各组调查记者都有不同程度的收获,冯牧早觉得自己也不能太怠慢,找人ps一张不雅自拍照传给了零贷的客服,获得了验证码,登陆零贷时,系统弹出一条颇具威胁性的提示: 请按照我司借款协议履行还款责任,逾期拒不还款的,本司将启动追债程序,后果自负! 冯牧早挺怂,不敢真借那么多钱,小打小闹借了500,扔在那儿等待后续,其余时间就猫在扣扣群里潜水看他们聊天,发现一些人会在群里叫嚷着还不起钱之类的,但很快就没有声音了,不知是不是又找到了其他借钱的app。 转眼到了苏鑫办婚宴的日子,冯牧早向副主编艾亚庭请假,提早两小时下班回家洗澡洗头,认真化起妆来。 说是婚宴,实际上也是一场高中同学会,历来同学会的主题不就是“你们看老子过得有多好”? 画完妆,冯牧早自己颇为满意,心血来潮自拍一张贴在朋友圈上,不一会儿收到几个点赞和评论。当她看到单鹰留言的提示后,激动得心都要蹦出来,点开一看,哭笑不得。 他在她的照片下@博物杂志。 可惜,朋友圈里哪有博物杂志啊,他的潜台词分明是“拜托专家来鉴定一下这个生物是什么东西。” 离婚礼开宴时间只剩45分钟了,她赶忙脱掉临时套上的毛绒睡袍,正要换上前不久新买的一身衣服,忽然只觉得眼前一花,心里大叫不好已经来不及,家中熟悉的场景变成一个巨大的会场,前方一个桌牌,写着“每日头条报单鹰”。 我的老天爷!我在换衣服啊!!她心里大骇,四下翻找手机准备给那头打电话,可就在这节骨眼上,会议主持人说:“好的,感谢《时事新周刊》彭主编的精彩发言。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出《每日头条报》深度调查版主编单鹰——” 屋漏又逢连夜雨! 冯牧早见手边有一份很多字的稿件,抓过来一看,是单鹰提前准备好的发言稿,她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下,攥着薄薄几张纸,好像攥着救命稻草一般站起来,走向发言席。 一时半会变不回去,也无法联系单鹰,她都不敢想象现在与自己对调的单鹰是个什么状况,只能赶鸭子上架,将错就错帮他念一念稿子,心里流泪又流血。 是的,单鹰发现自己一瞬间穿越时间空间到了冯牧早体内时不禁错愕,尤其一抬眼看到穿衣镜中的少女身体,竟有半秒失神。 飞快移开目光背过身去,他才见搭在椅背上不知是刚脱下还是正要穿上的几件衣物,微叹口气,拎起来分辨清楚正反,套在身上。 又是涂脂抹粉又是换衣服的,这姑娘要去哪? 难道又去相亲? 手机响起,一串陌生号码。 单鹰接起,电话中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冯小姐您好,微山庄园路途太远,我是来接您的司机小胡,请问您什么地方上车方便呢?” 也罢一时半会儿无法确定各归各位的时间,只能按照各自原本的打算继续生活。 单鹰到约定地点上车后,才接到冯牧早的电话。 “稿子我念完了,台下人真多,好在没有出大错。那个……”电话另一头的冯牧早很是纠结,一方面觉得丢脸,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求他帮自己去一下苏鑫的婚宴,“能不能麻烦你勉为其难帮我……” “我知道,刚上车。”单鹰淡淡回应。 她一时情急,忙问:“穿了衣服吗?” “你猜。”这是要逗她。 “我猜没有。” “答对了,半小时内你就能上威市热搜。高兴吗?” 冯牧早简直高兴得要唱起歌来,“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呀真高兴。” “单鹰同志——”他提醒道,“请你自重。” “哦。”冯牧早想,他大概是看到了自己放在书桌上的婚礼请帖。 会议结束,她跟着前头的一群人慢慢走出会场。一路上,不少人跟他打招呼,都说是什么老同事,她一个都不认识,只能笑着敷衍过去。 茶话会上,冯牧早怕露馅,吃了几口就要逃回房间去,谁知又遇上了单鹰的老熟人。 “小单,好久不见。怎么样,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吧?”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亲热地拍了拍“单鹰”的肩膀,看上去跟他关系挺铁,身上一股酒气。 啥?单鹰以前生过什么大病吗?怎么一上来就问这个?冯牧早只得又用微笑攻势来缓解自己的尴尬,有一句没一句跟他聊了两句,刚想告别,就听那人说: “味觉还不行?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在某些事情上死心眼,我们可是听说你个人问题一直都没动静,唉!说真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哥劝你一句,威市再呆下去对你没有好处,那是何遇的家,不是你的。何遇肯定不希望你这样!又是没味觉,又是一个人留在威市不走!何苦呢?!” 何遇。 冯牧早直觉这是个女人的名字,而且还是个对单鹰很重要的女人。 许是看出了“单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31 鹰”脸色有变,中年男人摆摆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哥几个有空再聚聚……” 冯牧早好不容易离开会场,却因为窥得了单鹰的一点小秘密,一颗心像石头掉进水里,一个劲儿下沉。直觉告诉她,春沁一样的狂蜂浪蝶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个让单鹰留在威市不走的“何遇”。 何遇是谁?单鹰的味觉丧失难道跟何遇有关?这人到底在威市还是在帝都?她究竟是单鹰苦追不得的白玫瑰,还是当爱已成往事的心头刺? 冯牧早心中那座难以攀登的珠穆朗玛似乎又因此升高了一千米。 —————— 微山庄园纯中式的建筑楼群随着距离的拉近,如渐渐出水的芙蓉般映入眼帘。夕阳已西沉,天色将暗不暗时,最显复古建筑的韵味,燕尾檐角挂着的几个旧铜铃随着晚风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犹如珍珠落入玉盘,流水泻于八方,让人徒增几分对旧时光的感怀。 严刻儒一袭三件式黑色西装,颀长英挺,立在大厅中央,见自己邀请的客人已到,笑意敛于眼底,目光随之专注起来,抬手在额角一碰,将自己对冯牧早的关注默然呈上。 单鹰抬眼淡淡一扫,惯性回以颔首。 “你不是不来吗~”焦糖远远见了“冯牧早”下车,高兴地奔过去,挽住好友的胳膊。 女性身体总是软香,单鹰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由她带着往里走。 严刻儒迎来送往的,应接不暇,但还是抽出空儿跟“冯牧早”说了句:“不用拘束,玩得尽兴。晚一些有焰火表演,我带你……”他顿了一下,马上又接下去说:“……你们去看。” “呃……我就不去看了,一会儿还得回公司加班改图。”焦糖识趣地说。 这种识趣太过明显,严刻儒显然不吃她这一套,下巴微抬,自嘲地问了句,“怎么,你还能再遇上比我还挑剔的甲方?” “严总说笑呢,您的挑剔是对我们团队的鞭策。”焦糖违心地笑。 严刻儒伸手比了个“请”,示意她们俩先进去。 晚宴时,台上展现企业文化的表演和穿插的游戏、抽奖活动让台下气氛高.潮迭起,焦糖看得高兴,抽到一台冰淇淋机的时候简直要飞起来。再看单鹰,反应平平,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走个形式,甚至连张抽奖券都没去领。他依稀猜出冯牧早来这儿是受谁之约,唇边始终挂着一丝释然又意味不明的笑,眸间些许冷意。 见好友兴趣缺缺,焦糖凑过去,神秘地问:“说吧,你那位‘单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单鹰挑眉,反问:“哪位单老师?” “你自己发的,还问我?”焦糖找出冯牧早的微博,念道:“单老师出差的第三天,坚持不想他——你不想他,干嘛写出来?我看你是想死他了吧!” 好嘛,冯牧早大概还不知道当时自己一时疏忽,这条微博忘了设置“仅自己可见”! 单鹰望着屏幕,一行小字让少女心事暴露无遗。他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心里不禁暗自冷嘲:冯牧早,我出差不过几天,你就答应相亲对象的邀请,确实一点不想我。 焦糖还在巴巴地等答案,这会儿期待地瞪着眼睛抿唇看着好友,见“她”紧抿着唇,脸色出奇严肃,急了,用手肘一个劲儿捅人家腰侧,“说呀,你跟我还保密不成?” 半晌,单鹰开口,半真半假地说:“单老师是我的良师益友,人生的指路灯,我一直把他当做父亲一样尊敬,心中时常响起他的谆谆教诲。” “扑哧——”焦糖憋着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第21章 三千一晚(三) 远在千里之外、正急急往酒店客房走的冯牧早忽然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尖,赶紧刷卡进房,瘫在沙发椅上,呆呆出了好久的神,直到手机短信声响起,才眨眨眼,坐直身子。 陌生号码——“这次的会议你是否参加?如果也在帝都,见一面吗?” 冯牧早心里一慌,不知怎么地就笃定对方是何遇。她有点沮丧,原本八字就没一撇,现在连笔和纸都好像被人夺走了,连写的机会都没有。 不多时他俩换回来之后,单鹰看见短信,一定会勾起旧情,毅然不顾一切去与何遇相会,成就一番“除了你其他人都是将就”的爱情神话!想到这里,她的心跌到了谷底,本来就不太有自信的她决定忍痛放弃这段暗恋,让单鹰去寻找他的真爱!她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冲出去将房间里的灯全部开了,举着手机嘟着嘴自拍了一张,又键入几个字,大义凛然按下“发送”。 “单老师,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别谢我,其实我心里挺难过。”冯牧早望着月亮,自言自语地说。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城市另一个角落,正与美女模特共进晚餐的黄兴环听见另一台手机发出的短信铃声,掏出来一看是单鹰发来的,激动得好像国足再次打入世界杯似的,一拍桌子,“可把你等来了!” 这动静大得整层的客人都投来责备的目光,黄兴环不管不顾,点开就看—— “谁啊,瞧你高兴的。”对面的美女酸溜溜地问,顺手就抽走他的手机,一看,愣住了,下一秒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绿,一把握住装满红酒的高脚杯,怒道:“黄兴环!没想到你好这一口!呸!”说着,杯子一扬,泼他一头一脸,拿起自己的爱马仕小包扭头转身就走。 黄兴环一头雾水,捡起手机一看,单鹰嘟着嘴目光迷离的自拍照下还附带三个字——“么么哒!” 他浑身鸡皮疙瘩起立跳舞,脸部肌肉抽搐着,这张可怕的自拍照犹如照妖镜一般,把他一腔的阴谋诡计彻底打乱。他颤抖着爬起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姓单的,你……你这个变态!!” 此话一出,身在帝都,魂却远在威市的单鹰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寒气,他左右看看,似乎并无异处,但总觉得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 焦糖一边看节目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点心,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冯牧早”悄悄离开座位。 单鹰来到一个稍安静些的地儿,拨了通电话。 “单老师……”冯牧早刚刚忍痛割爱促成了“一番姻缘”,此时没精打采,沉浸在失恋的悲痛感中。 “在做什么?”电话里,单鹰的嗓音像俯在她耳边的低喃。 “没什么,为了纪念这段不需要花钱就得到的帝都之旅,送了一个小礼物给你,希望你能笑纳。”她自嘲地说。 单鹰听不出她话中深意,以为她在逛街,默了一会儿,说:“不必破费,早点回去。” 冯牧早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径自看看表,丧丧地说:“我包里的红包麻烦你拿给新娘,随便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32 祝她早生贵子。很羡慕她,能嫁给自己追了好久的学长,我就没那么……” 单鹰越听越不对,“哪来的新娘?” “哎?”冯牧早愣住了。 两人都沉默着。 “你在哪里啊?”冯牧早失声问。 “微山庄园。” “呃……哈?!” “请不要用我的声带发出青蛙的声音。” 他第二次说自己发出的疑问词像青蛙叫了!冯牧早气不过,不禁纠正:“青蛙叫声不是‘哈’,而是‘咕咕咕呱’。” “你学得真像。” 说不过他,冯牧早欲哭无泪,“请你马上离开,不然我……我要洗澡了!” “你敢。” “你真的去错地方了,其实我是要……”冯牧早没解释几个字,电话就断了。 她哀嚎着在床上滚来滚去,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了极点,一时心里不平衡,恶向胆边生,冲进浴室疯狂撕扯着身上的衣服。 “哼!单鹰!我真洗澡了!” 西装外套,脱掉!领带,扯掉!扣子,解开!皮带…… 这皮带怎么解? 冯牧早扒扯了许久,放弃了,捂着脸蹲在地上。一会儿,她又重新振作起来——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回去,不如趁此机会…… 虽得知自己来错了地方,单鹰还是将错就错坐回原位,在吵杂的音乐声中闭目养神。 晚宴和表演在主持人开出一等奖后圆满结束,单鹰抬眼慵懒地看了看时钟,计算着他们这次灵魂交换的时长。焦糖拽着“冯牧早”打算偷偷溜走,却被严刻儒逮个正着。 “跟人约球,缺个女搭档。”严刻儒的理由冠冕堂皇。 “什么球还需要‘女’搭档?”单鹰扬起一边唇角,始终以局外人的身份旁观严刻儒的示好。 “网球。”严刻儒觉得今天的冯牧早与送宵夜的那次比,眼中多了几分洞悉世事的倨傲,表情神态与上次那憨纯的样子完全不同,也不知为什么,或许这就是“女人善变”?即便如此,他仍没有自乱阵脚,“如果你们能帮我赢,我就亲自当司机,把二位送回家。” “输了呢,今晚就留在这里么?”焦糖嘴快,紧张地问。 “输了就罚你们坐公司大巴回去,大概10点半发车,还有一个半小时。怎么样?” 这话说的,也就是横竖一时走不了,最后都得坐车回去。 “我不会打网球啊。”焦糖看了看“冯牧早”,知道好友也不会,就小声跟“她”说:“随便打两局,肯定很快就会输了走人。” “我做你对手的搭档。”单鹰出差几天都没机会锻炼身体,想着趁此机会活动一下也行,于是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暗藏大开杀戒的战书。 “我们倒成了对手?”严刻儒微微一哂,最后同意了。 单鹰与其他几人坐电瓶车去了网球场,几番热身之后,厮杀开始。 焦糖目瞪口呆地看着明明从来没打过网球的“冯牧早”在场上用极标准的姿势奔跑、接球、扣杀,几次把严刻儒和搭档杀得措手不及。 单鹰却不太满意这种束手束脚的状态,第一,身高不够,力道太小,不足以跟男性对抗,第二,冯牧早今天穿的衣服和鞋子都不适合打球,第三,胸前两坨跑跳时实在累赘,总有种动作大一点就会掉下去的心理负担。 综上,变成女人真他妈操蛋。 “你厉害哎,什么时候学的网球?”休息的时候,焦糖不禁点赞。 “大学。”单鹰活动活动筋骨,冯牧早这副缺乏锻炼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么激烈的运动,肌肉已经开始酸软,小腿还有抽筋的趋势,这一切都在提醒他,一会儿再上场时得悠着点。 “精彩。”严刻儒递过来一瓶水,眼中几分探究几分惊艳。 眼前男人略带倾慕的目光令单鹰不太舒服,他终究还是个纯纯的直男。或许在直男的世界里,不分伯仲的球技不过是男人间血与汗的较量,犯不着因此暧昧的惺惺相惜。 无奈,他现在是小女子“冯牧早”。 你来我往的网球比试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双方打成平手,单鹰用毛巾擦着额头上不断下淌的汗,给冯牧早去了一条信息。 “你该锻炼身体了。” 但这消息犹如石沉大海,对方半天没回。单鹰想到冯牧早那条来不及“隐身”的微博,忽然有一种“她该不会真的在洗澡”的担忧。 “砰!”远方的天空忽然一亮,烟花爆裂声随之传来。 焰火开始了,一颗接一颗腾空而起,在一片黑暗中爆发出五颜六色的光点,随着排列的不同和散开方向的不同,变化出各种模样。 “喜欢吗?”严刻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单鹰的身后,低声问。 单鹰十分淡定,像是大人围观孩子们的过家家。曾几何时自己也为何遇放过焰火,这一招并不新奇,但确实很能哄女孩开心。 “哄女人的玩意。” “呵,说得你自己好像不是女人。”严刻儒不禁轻叹,他有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近,有时又觉得远。 单鹰半眯着眼,抬眼看住他,“我像吗?” 他扶额,“不是像不像的问题,你本来就是。” 单鹰笑而不语,眺望着远方忽明忽暗的天空,脑中浮现的都是何遇当年看焰火时又惊又喜的样子,欢快得像一只找到樱桃树的小梅花鹿。她个子不高,人又纤细娇小,眼中却总隐藏着大大的力量,看焰火时也是,看他时也是,就是不知走之前,是不是也是。 在一颗赤目的焰火之后,他眼前一黑,微山庄园空旷的运动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半躺在单人沙发上、衣衫凌乱的自己——外套领带掉在地上,衬衫扣子全开,电视综艺节目嘻嘻哈哈的声音不断,周遭好几个黑色餐盒,里头是各种麻辣小龙虾、卤鸡爪卤鸭脖之类的残骸,手边许多烤串,床头柜上还放着半瓶的冰可乐。 显而易见,他在南方的运动场上为她减着肥膘,她在北方点着外卖暴饮暴食替他弥补味觉缺憾。 单鹰缓缓站起身,无语地望着自己这副打扮,无法想象自己的身体在过去的三四小时里都经历了什么,尤其看到一堆烤串里竟然还有吃了一半的羊腰子和疑似某某鞭的物体,理智线不堪重负即将崩断。 这还不算完,一条来自10086的短信发来,“尊敬的客户您好,截止今天您已使用短信1条,为节省您的短信费用,建议……” 他多久没发过短信了,何来1条? 继而他查看了一下发信箱,点开最上面一条——匆匆岁月在这一刻静止了,世界变得悄无声息,只有脑中理智神经一根一根被冯牧早拽断的声音。 不知打哪儿传来断断续续的音乐声,仔细一听,竟是周杰伦的一首老歌—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33 — “断了的弦\再怎么连\我的感觉你一定不懂……” 这丫头恐怕不是想死他,而是想他死。 第22章 三千一晚(四) 与单鹰不同,冯牧早仗着“反正吃下去后肉也不长我身上”的心态放飞自我胡吃海塞到一半忽然换回去后,只记得一朵烟花在眼前四绽放开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形状和颜色,竟然啥也不知道了。 原来,对单鹰来说的“热身运动”对缺乏锻炼的她来说犹如毫无准备就狂奔二十里,体力阈值超过极限,在回魂的一瞬间,体力透支身体启动应急措施——累晕了。 再醒来时,自己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大床的左侧,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四周一片清幽的檀香味。她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全身酸疼不已,像被十几个大汉暴打几小时一般,尤其双腿,动一下牵连着所有肌肉都疼得要命。无奈近视眼看不清楚,只模模糊糊发现自己全身衣服都搭在不远处的一张太师椅扶手上,再往自己身上一模,发觉自己仅穿了件浴袍,腰间的带子松垮垮系着,随便一碰就能掉。 她大骇,惊恐地发现右侧明显有人睡过,只不过那人可能已经起床了。 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哦不,单鹰昨晚跟谁睡了?! 一声轻笑,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从浴室方向传来,“你醒了?” 看了太多相关电视剧和言情小说的冯牧早脑袋“嗡”地一下,抓紧被子捂在胸口,脸色惨白,脑中只有无数个问号与感叹号。不过几秒时间,想了许许多多可怕的后续—— 怀孕与流产。 裸.照与勒索。 艾滋病。 她忽然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恐慌和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严刻儒从浴室走出,倒是穿戴整齐英挺,本是微笑着看她的,见她眼眶通红,还一直掉泪,先是一怔,继而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 一见是他,冯牧早感觉至少裸.照勒索和艾滋病可以排除,但心里也不见得多好受。她含泪摇摇头,心里满是绝望,一身的酸疼和自己所处的环境时刻提醒她昨晚可能发生的那些不可控的事。 原来言情小说里霸道总裁会把女主角弄得第二天下不来床都是真的! 糟糕的是,自己根本无法回想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跟单鹰换回来的,如果昨晚上阵的是毫无意识的自己也就罢了,若是清醒时的单鹰…… 冯牧早的胡思乱想又上升到了新的层面——单鹰他该不会喜欢的是男人吧?! 此时严刻儒根本不知道冯牧早心中的惊涛骇浪,前趋一步,又问:“不舒服吗?” 被言情小说毒害至深的冯牧早根本不敢回答他这个“充满霸道总裁不可描述的宠溺”的问题,回答“不舒服”吧,严刻儒说不定就来一句“那我就重新让你舒服一下”,回答“舒服”呢,他指不定就说“要不要再跟我舒服一次?”。 羞耻啊……冯牧早被子一拉,掩住自己涨成红色的脸。 “你醒啦?”一个熟悉的女声,是焦糖! 冯牧早捂住嘴,简直无法抑制住心中的震撼——难不成焦糖为讨甲方欢心,昨晚竟拉着她一起跟严刻儒…… 她看向严刻儒的目光充满不和谐的敬畏。 “你怎么回事啊?之前还好好的,忽然就晕了,吃多了撑的?”焦糖从套房客厅方向走过来,语气中满是责备,“我昨晚回不了家不说,还像个老妈子一样照顾你一夜。” 冯牧早听懂她的意思后,忽然有几分惊喜,怯怯指着身边的位置,“你……昨晚睡在这儿?” 焦糖上去就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是我,你还希望是谁啊?!” “真是你啊!”冯牧早像见到失散多年的亲姐姐,简直要欢呼。 “你有病啊!” 严刻儒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人,忽然有点明白冯牧早刚才的眼泪和呆滞——这女人一睁眼见到的是他,该不会以为昨晚被他办了吧。 昨天打网球时那么凶悍,一早起来又冒着傻气——她怎么那么可爱。他这么想着,眼神都不自觉温和起来。 一场虚惊之后,冯牧早彻底放下心来,见严刻儒径自出去了,拉着焦糖问:“昨晚到底怎么搞的?我今天起来浑身疼得像从十八层楼梯上滚下去一样。”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什么时候背着大家偷偷学了网球,打得还挺像模像样的。”焦糖一边把她的衣服扔给她,一边叨叨,“哎,我发现自己还真不太了解你,又或者说你最近有时候还挺出乎我意料的,也怪不得严刻儒……” 提起这个名字,她压低了声音,坐在床沿接着说:“他对你特别不一样。昨天你忽然晕过去后,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你就是累了。他呢,执意留你在这儿休息,还把公司给他订的套房让给我们。我查了……一晚要3000块钱呢,你睡得倒是香,我都舍不得睡。” 冯牧早环顾四周,花鸟屏风、檀木四柱床、雕花的窗棂,无一处不精致,好看的皮囊果然要三千一晚。无暇欣赏美景,她在肌肉酸疼的状态下吃力地穿着衣服,别说抬手了,呼吸一下肋间都疼的慌。 “我要是跟你说,昨晚跟你们打网球的不是我,你信不信?” 焦糖倒抽一口气,好像很冷似的摸摸上臂,“别说冷笑话。” 冯牧早叹一口气,还在怀念昨晚未吃完的夜宵,进而想到——不知单鹰换回去后有没有跟何遇见面,他们是不是在自己的推波助澜下终成眷属。 她翻出自己的手机,忽见三个来自单鹰的未接来电和微信里头一张他传过来的照片—— 他拍的是她没吃完的烤羊腰子,附上一句话:“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 她一愣,手机忽然又震动起来。她接起,一句“喂”都没说,单鹰严厉的声音传来—— “冯牧早,不敢接我的电话?” 不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的她一脸二愣子的神情,“单老师,你昨晚用力太猛,我晕倒了,睡到现在才起来。”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 单鹰沉默几秒,“吃饱就睡,你的生活猪一样美好。” 冯牧早被他这么一训,有些蔫了。 “为什么回陌生人的信息?”他开始兴师问罪。 轮到她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那对我来说是陌生人,对你……可能不是。” “你怎么知道?” 冯牧早抓抓后脑勺,强颜欢笑,“呵呵,谁没点故事呢?有时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就差一个敢把话说出口的人。” 他与发短信那人联系上了吗?他们是否冰释前嫌,单鹰是否重获旧爱? 冯牧早太过年轻,涉世未深,总以为世上的事像她想象得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34 么。”单鹰沉声,看来这件事触到了他的逆鳞,不再是一两句毒舌的调侃所能混过去的,“我必须提醒你,我是我,你是你,尽管有时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些意外情况,但请你不要代替我干涉或者搅和我生活中任何一件事。听懂了吗?” 这话很重,冯牧早只觉得当头一盆冷水,万箭穿心而过,努力平静了很久,才闷闷应了一句“懂了”,眼眶却有点湿湿的热。 回想昨日,自己可不就是多管闲事么,人家哪需要她操心?再反省一番,自己仗着和单鹰偶尔交换一下灵魂,就有点蹬鼻子上脸了,她把单鹰当成自己人,他一直把界限划得明明白白,就像他刚才说的,“我是我,你是你”。 呵,连“世上只有妈妈好”的妈妈都能不要她,还指望一个没血缘关系、没感情基础的人把她放在心上么? 她成长经历中的所有不愉快忽明忽暗地涌动上升,骨子里的自卑与敏感又跳出来作祟,像风雨欲来前的乌云,从一个点扩散到整篇天空,几乎压垮她努力抱住的正能量。 冯牧早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喜欢单鹰,至今天总算梦醒,认清现实差距。 也罢。 @明天早起要放牛:暗恋真苦,我不来了。还是等着别人来追我好了。 单鹰挂了电话,兀自也是一阵漫长的沉默。昨晚那个短信明显有人假装老k要钓他出来见面,冯牧早这么一皮,估计把对方搞得摸不着头脑,计划全乱,所以没再回复。老k确实知道他来了帝都,也透露过想见一面的意思,好在联系他的不是老k本人,否则也是惊险。 这是他暗地跟进的线,确实不想让冯牧早这种胸无城府的新人参与进来,一来麻烦,二来危险。 他与老k,暂时不宜面谈。 —————— jd公司春节前最后一次的员工大会在一片掌声中圆满结束,明莉轻瞟一眼说说笑笑一起走出会议室的黄文雄和黄兴星,鼻孔喷出一口愤懑的气,回到办公室仍忿忿不平。 “你太大意了,用这种刚启用的陌生号码给单鹰发信息要求见面。”明莉看完儿子手机里的信息,对那张出乎意料的自拍倒不是很惊异,“虽然他用这种方式对你进行羞辱有点异于常人,但我觉得这恰是他有所防范的表现。他跟内鬼的联系方式绝对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有什么暗号或者暗语之类。就算他出来见你,你要怎么做?” 黄兴环有些沮丧,泄愤似的拔出手机卡扔进垃圾桶,“我本来想把他约到我一个朋友开的相声小场里头,再以私人赠票的方式把有内鬼嫌疑的几个人也弄那儿去,到时候就看单鹰往谁那里走,谁就是内鬼。如果单鹰用另外一个渠道联系了内鬼,得知自己被试探,铁定不会出现,那又正巧说明我们公司内部真的有这么个鬼!” “现在一切又回到原点,我们不但不知道谁是内鬼,连内鬼在不在我们公司都不确定。”明莉白了他一眼。 “我们想揪出内鬼不就是为了防单鹰么,那不如换个思路,在他没对我们开刀以前,先对他开刀。”黄兴环冷笑。 “我们已经处在风口浪尖了,你再去报复单鹰,只不过多给他一个把柄罢了。” “妈,他当初曝光我们,是因为手里确实有料。我们现在只要找出他的黑料,不就能把他搞臭吗?他臭掉之后,写的新闻还有几个人信?” 明莉轻哼一句,声音低了好几度,“他有黑料吗?你别再揪着当年何遇死掉的事做文章了,屁股我们都没完全擦干净,叶望葳现在还没毕业,所以只要给她生活费就能让她保持沉默。你小心别刺激单鹰,他翻出什么旧账来。” “咱不碰何遇的事,找找别的。”黄兴环也有几分忌惮,摆摆手说。 第23章 三千一晚(五) 单鹰出差归来,深度调查部依旧忙碌严肃。冯牧早除了礼节性地打招呼外,埋头做事,彻底变回一只小透明,存在感越来越低。她低落的状态,单鹰早就有所察觉,一有眼神接触,她就像见了洪水猛兽一样躲避开来,连偶尔碰巧即将搭乘一部电梯上下楼,都要佯装有事,调头就走。甚至,她还向秦修表达过自己能力不够,想回社会新闻部的想法。 单鹰有时想,自己电话里的那番话是不是太重了,她不是处事老道的人精,毕竟一个还没从象牙塔走出来的大四学生,天真、幼稚、冲动、不计后果,不就是他们这个年纪的标签吗?但是,天真幼稚不是犯错误的理由,多次的纵容只会让她以为社会和职场可以随便行事。 理虽是这个理,然而冯牧早这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让单鹰心里总有几分烦躁和不悦。 冯牧早状态虽低落,毕竟工作还得继续干。她上次在零贷借了500块,故意逾期,还款时除了手续费之外居然还有什么“审核费”、“中介费”等七七八八的,算到最后居然得还720块。 她把相关页面截图保存,没再选择与群管理员或者“无声夜歌”私聊,而是直接像别人一样在群里喊了一句—— “倾家荡产了!向别的平台借了点钱好不容易还了一个,一周后又要还另一个钱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消息发出去十分钟,除了一堆人发类似“摸头”“抱抱”的表情包外,没什么有价值的回复。 又几分钟过去,冯牧早陆续收到一条来自“无声夜歌”的私聊信息和两条来自群成员加好友的请求。 无声夜歌:我可以再推荐几个利息更低的平台给你,但这些利息低的平台要求各不相同,有的还要面试的,怎么样? 加好友的请求则来自“jio”和“阿炳”的网友。 冯牧早先通过验证,再回复无声夜歌:我现在拆东墙补西墙,越借越多,快死了啊! 无声夜歌:其实也并非没有其他办法,如果你能拍一组比较清晰的特写自拍,可以抵一些钱,不会欠那么多。 冯牧早:什么特写自拍? 无声夜歌:【图片】【图片】【图片】 冯牧早一看那图,眼睛都直了,什么特写自拍,分明就是不可描述部位的特写和一些不堪入目的姿势,在她看来简直丑陋无比、恶心至极。她忍着心理上的不适,将聊天记录一一截图保存,生怕漏掉一句话。 冯牧早:不用露脸吗? 无声夜歌:不需要,一方面也是保护你的隐私,另一方面,看这些东西时谁还在乎脸? 冯牧早:这些照片要给谁看? 无声夜歌:这你就别管了。只要你能拍,就能抵几百块钱,拍得越多,你欠的钱就越少。 冯牧早:很划算啊,比我东拼西凑到处借钱好多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无声夜歌:【微笑表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35 情】 冯牧早:我拍好了发给你? 无声夜歌:你联系群管理员,就说你要用特写自拍抵扣一些欠款,他负责接收照片。 冯牧早:能抵扣多少钱? 无声夜歌:那就得看你怎么拍了,一般一次抵扣个三五百不成问题。 冯牧早:太好了!!【鼓掌表情】 另一边,她点开jio和阿炳的对话框。 jio:妹子,欠多少钱,哥帮你啊。 冯牧早:哥你是雷锋么。 jio:当然不是,就问问你愿不愿意陪哥逍遥一次,行就继续聊,不行你拉黑我。 冯牧早:我欠一千多快呢。 jio:一千多确实有点多了,我一次给你两百,怎么样? 冯牧早:对了哥,你加这个群不是也为了借钱吗?你都背着债了,还怎么一次给我两百?别我陪你玩了,不给钱啊。 jio:谁说加这个群的都是借钱的?你们女的才借呢,我们男的都是进来互助还钱的。 冯牧早:互助还钱什么意思? jio:就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 jio:你到底来不来啊?不来我找别人了。 冯牧早:二百太少了。 jio:不少了,我进群就交一百块中介费了,开房也要钱,我也不富裕。 阿炳:小姐你好,我是互助还钱中介阿炳,可以介绍你最实惠的互助渠道。 冯牧早:我欠了好几万,被追债的逼得快死了。只要有人提出互助,我都可以的。 阿炳:我这边渠道非常多,需求量也很大,你发几张自拍过来,很快我就能给你客户。 冯牧早:【图片】 阿炳:爽快。我这边的介绍费是一次互助150块,能确保每次互助都能帮你还款500块以上。 冯牧早觉得自己发现了大新闻,手指在键盘上啪啪啪打得飞快。 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悠着点,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这事你用一个号干不了,至少还需要一两个男号配合。” 她一惊,下意识站起来转身看去,只见单鹰站在她座位后面,不知旁观她“聊骚”多久了。 她有点尴尬,声音很小,“单老师,早上好啊……” “中午了,还早上好?”单鹰半垂下眼睫,望着她低得不能再低的头,地上有金子需要她捡吗? 冯牧早飞快瞄了眼时间,十二点一刻。她关了显示器,抓起自己的包抱在怀里,“那我下楼吃个午饭再回来,再见!” 说着,一溜烟跑了,像屁股后头有狗追似的。 她那句“单老师出差的第三天,坚持不想他”浮现在他眼前,令他更感胸口阴闷。他眉头紧锁,抬眼冷观她匆忙的脚步,好一会儿后才转身回办公室。 冯牧早独自坐在一家拉面店里,咬着筷子一边等面一边发呆,忽见挂在墙上的电视里正好播放她家奕国大排档参赛的《民间厨神争霸》,为了节目效果,冯奕国赛前赛中的为数不多的豪言壮语被完整地剪辑出来,几乎承担了这期节目的一半笑点。 望着自己和爸爸滑稽的“v”手势合影,冯牧早觉得可笑又可悲,小老百姓自以为能打个翻身仗,最后不过是替他人做嫁衣。她和爸爸两条咸鱼,就真的没有翻身的一天吗? “哈哈,瘸子还这么自信啊,人家比的是厨艺,又不是惨。”身后一个痞痞的嗓音,充满嘲笑意味。 话音刚落,冯牧早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大脑,忽然爆发了,拍案而起,大吼:“没读过书吗?学不会尊重?!你知道别人经历过什么样的事?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吃多了撑的对别人评头论足?你自己长了几条腿,说别人是瘸子?!” 那男人被劈头盖脸这么一骂,一时间懵了,辨认半天,马上用恶毒来维护着自己的尊严:“你不就是瘸子的女儿么?怎么,嘴长在我身上,我说两句怎么了?瘸子就是瘸子,还怕人说?怕人说干嘛出风头上电视?” 小店里的客人都纷纷看过来,有人掏出手机拍,还有几个怕事的站起来就想走。 冯牧早不服输,讽刺道:“我们好歹上过电视,你只会坐在这里当杠精!你行你上啊!” 那男人噌一下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仗着自己比她高壮,双目圆瞪,凶得不得了,骂得声嘶力竭:“谁不知道你们就是拿了钱去演戏的!牛逼吹到天上去,最后故意输给那什么网红店点绛唇!我猜你们最后还会来个煽情自白,什么残疾的人生多艰难,什么身残志坚供女儿上学多伟大!ok,我是杠精,你们瘸腿父女俩就是戏精!炒作!蹭热点!欺骗观众死全家!” “啪!”冯牧早一个巴掌抽过去。 “我x你妈的x——”男人一个拳头挥过来—— 忽然灵魂互换,单鹰还未作出反应,自己不知怎么的竟然四脚朝天倒在地上,一个凶神恶煞的高壮男人正咬牙切齿一手按着他另一手握成拳头朝他猛打,周遭尖叫声、劝架声不断,还有人高喊要报警。 ?! 第一拳的痛感之后,冯牧早就以单鹰的身份坐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可心情却无法安静。她心中极度悲伤愤慨,撑着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满脑子冯奕国这些年来的不易。 一次,她小学某天放学时下雨,冯奕国带着伞来接她,经常欺负她几个男同学围着他嘻嘻哈哈叫他“瘸子”,还大声叫她“小瘸子!你家大瘸子来接你啦”。她躲在角落,迟迟不敢出去,冯奕国明明看见了她,却带着黯然,驻留原地不动,那压抑着悲伤和失望的眼神,她一辈子难忘。 还有一次,初中的她存了很久的零花钱,打电话去某电视购物频道,买了一疗程号称能让瘫痪的人站起来、类风湿的人跳起来的神奇膏药。她以为这膏药能把爸爸的腿治好来着,然而冯奕国接过时先是很生气,操起扫把就要打她,追了几步却蹲下来,抱着她闷闷地流泪了。 她最反感的就是别人叫她爸爸“瘸子”,她觉得,爸爸虽然走路一瘸一拐,可比许多走路平稳的人更值得依靠啊! 情绪汹涌,她甚至无法顾及换过去的单鹰有没有挨揍,只是不停地哭,哭得心肝儿都疼。 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好不容易平复,半躺在总裁椅上望着天花板。她刚才无暇去想,为什么别人会叫她小瘸子,认真一回忆,不良少年们欺负自己的时候似乎都叫她小瘸子,而自己的腿脚明明挺健康。或许,他们是因为她爸爸,才这么叫的她。 许久之后,主编室的门被人推开,单鹰版本的“冯牧早”走进来,颧骨处一块红肿青痕。 冯牧早一见“自己”,忍不住又开始掉眼泪,不断抽泣,双眼连着鼻尖都一片通红,泪痕遍布。单鹰几乎认不出那是自己的脸,他原先以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36 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哭成这副样子。 单鹰拉开抽屉,拿出一包湿纸巾,拆开给她,“是去吃饭的,还是去打架的?” 冯牧早抽泣一下,没答也没接。 “下次去打架之前,至少知会我一声。”单鹰耐心地抽出一张,再次伸手递给她。 冯牧早接过,捂在眼睛上,还在抽抽,肩膀一耸一耸的,看来是真伤心。半晌,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他,沙哑地开口: “你……被人揍了多久?” 第24章 三千一晚(六)+入v通知 听了这话,单鹰都快被气笑了。 “你希望我被揍多久?” 冯牧早搓搓手,丧气地又陷入沉默。想来,他应该不是那种会站在那儿被人揍的人物。 一沓钞票出现在单鹰手里,厚厚一叠,目测怎么也有好几千。 “嗯?”冯牧早来了精神,眼睛都放着光。钱能使人振奋,任何时候。 “你挨揍的赔偿。” 冯牧早接过来粗粗算一遍,3000元整。 “你到底让我被人揍成什么样,能赔三千?!”她大吃一惊,不禁站起来围着自己的身体转好几圈,整个脑袋摸一遍,捏捏胳膊又揉揉膝盖,最后不死心地伸手按在胸部上使劲捏了几下。 虽然她的身体她做主,单鹰仍很不舒服地推开她的爪子,午休时间结束,同事们随时都有可能进来,万一被谁看见了,他百口莫辩。 “克制一点。” 冯牧早却理解成另外一个意思,下意识加紧双腿,手往下一捂,以为自己又像上次一样起什么不该有的生理反应。 单鹰的理智线再次饱受折磨,“冯牧早,你是不是对我的人品和审美有什么误解?” 她不捂下面,换捂着脸。几秒后,手指一移,眼睛从指缝里露出来,“你还没告诉我,这三千块到底怎么来的呢?” 单鹰抬手点了点脸上的青紫痕迹,“打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那人不像是会赔钱的,我记得抽他一巴掌后他就火了,一拳把我干倒在地,完了扑上来还想接着揍我……” 他飞快地接话:“没揍成。” 他翻身把那个野蛮人反制在地上,一动都不让动,直到警察到来。周围的顾客都作证,甚至有视频为证,他对姑娘的父亲出言不逊被抽一耳光,愤起挥拳把姑娘打倒。单鹰顺势提出要验伤并到法院起诉。这时,野蛮人软了,开始痛哭流涕想大事化小,原来他三十好几一直无业的他刚托关系进了一家不错的企业,还在试用期,如果这时候被进派出所,工作铁定丢。 冯牧早听他简略说完经过,目瞪口呆,“所以,你就开价了?” 他颔首,云淡风轻。 “这是勒索!” “警察在场。”他纠正,“这叫协商。” 冯牧早又啪啪点了一遍钱,小市民爱占小便宜的性子来了,有些遗憾地说:“这么看来,三千还太便宜那个混蛋了!他都任你开价了,怎么不多要一点?” 单鹰挑眉,“我记得某人一直信奉一句格言叫‘好看的皮囊三千一晚’,可真正跟人谈价格时二百就答应下来,现在又嫌三千太少?” “二百……唉!我那是钓鱼!是乔装调查!”冯牧早简直炸毛。 见她被自己几句话给逗怒,单鹰觉得很满意,愈发觉得自己的手里掌握着一支撩猫棒,而她就是那只猫。刚才有件事没告诉她,“打架”事件的前因后果都被在场几个不懂事的毛头学生拍下来传网上搞噱头,被他几番“肖像权”“侵犯个人隐私”的法律普及和警告后,吓得把刚刚发布的视频撤了,删除手机内原件之前,还传一份到他指定的邮箱。 冯牧早气了一场,看着厚厚一叠钞票,最终平静下来,心里头也没那么悲伤失落了。憋半天,说:“谢谢你。” 他不领情,“要谢我,来点实际的。” 她抿唇想想,抽两张红票子出来,见他没接,又忍痛割爱似的又抽了三张出来。 单鹰算是明白了,她果然对自己的人品存在重大误解。 “帮我吃个午饭。”他直白地说。 冯牧早一怔,点点头,又指着他问:“我自己还没吃呢。” “等换回去时,你再亲自吃一遍。”他残忍地说。 冯牧早忽然脑洞大开,期待地说:“单老师,如果我俩每次吃饭的时候就换一下,我帮你吃完了再换回来,这样我每顿就能吃两顿的东西,却还能保持吃一顿饭的身材,简直不能再棒。” 这主意不错,单鹰非常有诚意地说:“祝你梦想成真。” “那个……上次我不该用你的手机乱给人回信息,对不起。”冯牧早趁热打铁,诚心诚意地道歉,又试探道,“我以为是你哪位老朋友要约你出去聚会,怕回复慢了,人家以为你薄情寡义。” 说罢,她小心地抬眼观察他的表情,见人家一脸“此事已翻篇”的从容,猜想道,那天发短信来的或许根本不是传说中的何遇吧。 “下次发生互换时,你发现我正在打电话或者回信息,无论缓急,立刻停止。事后我再与对方解释。”为避免她听到或者知道诸如jd化工爆料者之类的秘密,他提醒道。 冯牧早点头如捣蒜,表情认真得很,临了还带着胆怯和希冀,小心地抬眼看一看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讨好着大人。 她的表情楚楚可怜,可用的毕竟是单鹰的身体,单鹰还是不太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但想到前阵子她的沮丧和躲避,心蓦地又是一软。他清了清嗓子,些许掩饰意味。最近,她太能干扰他的情绪了。 冯牧早以单鹰的身份再次去了那家拉面店,心情好了许多,滋遛滋遛吸着面条,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否极泰来,吃完没多久,他俩换了回来,她又以自己的身份跑出去吃了另外一家店的炸鸡盖饭。 “生活真美好啊……”她捧着脸一样大的鸡排啃的咯吱咯吱响,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多日消沉的情绪似乎就这样飞到九霄云外。 下班路上,她一摸口袋,忽然“啊”地叫了一声——拿到三千块钱时她正处在单鹰的状态,所以一叠钞票塞进的其实是单鹰的裤子口袋! 回到家,她犹豫着要不要发消息委婉地向单鹰讨,却见支付宝提示:收到转账3000元。 这些日子被强按下去的单恋又噌噌冒出头来,对单鹰的喜欢太难以克制,她有些飘然,又故作镇定,然而还是忍不住矫情地发一条所有人可见但其实是想让单鹰看见的朋友圈。 冯牧早:哟哟,支付宝忽然收到一笔巨款。 帮着冯奕国忙今天的晚餐,约莫10点多,她闲下来时迫不及待点开回复,一看单鹰并没有回,有些怅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37 然,自嘲地摇摇头。 要打烊时,她又点开回复,他的回复如同一股清流,提神又醒脑—— 单鹰:很好,相信在新公开的裸贷视频里一定有你的精彩表演。 她给他发了一个掩面哭泣的表情,又说:“我感觉自己跟进的是一个大新闻,可你上次说要表扬我,一直都没开口啊。” “我认为奖金更实在些。” 冯牧早看着支付宝里多出来的三千块,不禁噗嗤笑了。 一会儿后,他又回了句:晚安。 冯牧早随后整个晚上都挺乐呵的。她并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单鹰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已经一一牵动着她的各种情绪,本想抽身,却越陷越深。 @明天早起要放牛:就让我继续喜欢你吧,直到我不喜欢你的那天再停止。 此时的单鹰正在跑步机上做晚间锻炼,设定的是快走的速度。置物台上放着的ipad播放着他之前从来没有收看过的一期综艺,正是奕国大排档参加的那期《民间厨神争霸》。 冯牧早寥寥无几的几个特写让一丝笑纹浮现在单鹰唇边,他看到她笨手笨脚帮忙的龊态,看到她垂死挣扎的“改菜名”,看到她原本自信满满后来又不得不祝贺对手时的尬笑。他无奈地摇摇头,打开个人邮箱,将她为什么会跟一个无赖壮汉打起来的经过看了一遍。 单鹰原本轻松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专注。 原来她身上也有一种坚硬的力量。 —————— 春节长假来临,奕国大排档除了除夕和初一休息外,若没有特殊情况,全年无休,春节更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放假的学生和回来探亲打工仔正愁没有地方聚会。《民间厨神争霸》的失利对生意的影响并不大,他们本来做的大部分就是熟客。小炒忙不过来,冯奕国准备了火锅,打烊时间从十二点延迟到凌晨两点。 大年三十晚上,冯牧早收到严刻儒的红包,她手快地点开,里头居然是88.88元。平白无故拿人将近一百块,她有点坐立不安,赶紧回个66.66元的红包回去,他居然一直不点。 霸道总裁怎么都这样视金钱如粪土啊…… 严刻儒约她出去,她以手头还有稿子要写为借口推掉,她深知,人家严刻儒喜欢的并非是她本人,而是……嘿嘿嘿。 她在经常来店里吃饭的一位叔叔那里报个驾照班,人家走后门安排她插队考科目一,她天天捧着题目背个不停。冯奕国说,就算她考过驾照,他也没车可以给她开。她笑,神秘地说:“老爸,我考驾照没准是为了开宝马奔驰呢?” “你爸爸这辈子买不起宝马奔驰,看看你将来能不能像电视上那样嫁个有钱人,让他买个豪车给你。”冯奕国也是纯纯的小市民一个,女儿大学毕业证书都没拿到,就开始给她灌输不正确的择偶观。 除了背考题外,冯牧早还一直跟着零贷的那条线。她发现,这个借贷平台除了像其他平台一样用高额的所谓“中介费”“手续费”来变相收取高利贷外,还暗地里诱骗和逼迫还不起钱的无知学生,做一些非法交易。 比如,她请人收集一些群管理员说的那种“特写自拍”传过去,没过多久就被告知因为照片太少且质量(其实就是尺度)不够,仅能抵扣300块。为此,她特地加了群里头一个经常抱怨还不上钱的女生。 这个女生告诉冯牧早,管理员收了那些照片会转手卖给一些需要会员费的不法网站,赚个差价,说白了,平台一点也不亏。女生劝她,照片能卖出多少钱都是管理员们信口开河,也许卖了500,骗你只有200,再骗公司卖了400,那么100块管理员自己就赚走了,还是互助还款最方便。 女生说,自己为做微整形,借了5000块,利滚利的还不上,各个平台加起来一共欠5万多了。她最近两个月经过中介,开始互助还款,已经还了一半。她听说冯牧早也做互助还款,还教她个秘诀。 “你身边哪个需要钱的,女的,可以介绍他们到平台借钱,进一步介绍他们互助还款,你还能抽点钱呢。男的,要是朋友多,群多,也可以做一下微信转发中介。” 一直不确定微信转发骗局和零贷的关系,听了这话,冯牧早几分惊喜,马上追问下去。 原来,微信转发群的群主都是临时的,为的就是拉下线吸金抽成,换了一批又一批,群也使建立一个骗完了就解散一个。无论微信转发也好,零贷客户群也好,都充斥着各种所谓中介,微信转发诈骗中介、借贷平台中介、虚假药品中介、整形中介、皮条中介……冯牧早假装成无知少女、男人和中介,用此招加了不少人,还约见几个受害女生,掌握了更多的资料。他们通过微信转发骗局引诱人到零贷或者其他高额利息借贷平台借钱,在一步步把急于还钱的受骗者引入深渊,卖客户信息、卖非法图片,最后卖受骗者的身体——一条黑色利益链渐渐浮出水面。 第25章 是男人就坚持100秒(一) 新年新气象。 冯牧早停好电动车, 还特地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年前去整了个新发型,在美发师andy老师的建议下染了个木莓棕,被许多姑姑和婶婶辈的夸奖, 说显白又洋气。她几乎是踩着单鹰的上班时间来的, 女为悦己者容,一点没错。 如她所愿, 走廊里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单鹰。 “新年好啊, 单老师。”她故作矜持地微微一笑。 单鹰颔首, 一时没移开目光, 上下打量她一遍,说:“发型很漂亮。” 他毫不吝啬的夸奖让被他怼惯了的冯牧早瞪大双眼,一时都不知道什么回答才好。 这时, 只听他不疾不徐说了下一句:“这么逼真,哪里买的?” “不是假发啦!”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冯牧早瞬间反弹,揪起几缕头发使劲拽了两下,“你看!” 他的眼中染上几分笑意。 冯牧早把自己整理好的头发弄得毛躁躁后, 叹一口气,指着他手里的咖啡杯问:“泡咖啡去?” “你也来一杯?”他似乎要顺手帮她也泡上一杯的样子。 “不敢不敢。”冯牧早摇摇头,好奇地问出了自己一直很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你喝咖啡跟喝白开水有什么不同?” “咖啡能提神。” “也是。”冯牧早一时口快地说, “这就是所谓的‘器官不行,某些功能还在’。” 这话听着别扭,单鹰斜睨她,“嗯?” 她吐个舌头, 伸出讨好的双手:“我帮你泡一杯‘真正的咖啡’吧!” 五分钟后,她端着杯咖啡往主编室走,半路遇到艾亚庭。他带着意味不明的假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38 笑,双手插在裤兜里,“小冯,作为一个资深媒体人,我可能要说点你不爱听的。如果你能沉下去挖新闻、写稿子,比拍马屁献媚实际得多。” 冯牧早心一沉,表面上还是赔笑。 艾亚庭更来劲了,“流水的主编铁打的兵,年轻人更应该把心思放在正道上。” “好的好的……”她点头再点头,见他尽兴地走了,才微叹口气把咖啡端进去。 单鹰抿了一口,很好,不出所料,他能尝到它的味道。这味道…… “怎么样?”一旁的她歪着头问。 单鹰笑,“我很多年没喝过中药了。谢谢你。” 冯牧早尬笑着挠挠头。 “假发不适宜长时间佩戴。”又是一击。 “是真发!”她急了,低着头像一颗出膛的小炮弹一般凑过去,“不信你扯一下……” 许是动作太猛,她一下子失去平衡,扑倒在他身上,脑袋不知道撞到他什么位置,双手乱抓,双膝也砰一下跪在地上。回神后一抬眼,自己跪在他跟前,双手一左一右攥着人家的裤子。 他低头望着她,眼神幽深,慢慢把手按在她发顶。冯牧早的脸红得简直要冒血,甚至出现幻觉,仿佛看到他下一秒就会像某国爱情动作片里的男主角那样……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只听他沉声道:“爱妃平身。” 冯牧早心中不和谐的画面被这一句给打破,她忙不迭答应着,赶紧就要起来。 “单总——”卓正平的声音飘进来,随后他的人也径直走了进来。 这可不好!单鹰把冯牧早的头往下一按,她乖乖地缩起身子蹲在办公桌后,因为害怕被发现,她像个树袋熊一样抱着他的小腿找寻安全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好在卓正平走到办公桌前就停下了,拿着送审的职业打假团稿子要跟单鹰探讨些什么。单鹰也是聪明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来从另外一侧绕着走出去,跟卓正平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 冯牧早狂跳的心平复下来,捂着脸欲哭无泪,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出了大丑,又蹲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整理整理头发,装模作样抽了一叠白纸抱在怀里假装送文件,走出主编室。 回到座位,单鹰那句“爱妃平身”却循环在脑中播放,她头上好几个问号,一直纠结揣摩“爱妃”这个词,到底是他随口而出还是别有深意? 其实,帮她打马虎眼的单鹰与卓正平讨论完稿子的事,满脑子都是她抬起头时惊恐看着自己的模样,眼眸更娇,淡粉微启的唇更润,眉心的朱砂痣更红,活脱脱一副坠落凡间的小菩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将她深深看入眼里。 随后的例会上,冯牧早完全不敢看单鹰,只听他说,她那篇稿子要赶紧出。 她将收集到的证据理了理,把王飞虎团伙利用小额借贷平台和微信群实施违法中介的情况一一摆开,写了篇初稿送审,然后被告知,稿子经过单鹰的核实和修改,要出调查专版特刊。 《每日头条报》节后一周内连续刊登三篇记者调查大稿,反响巨大。第一篇,就是冯牧早跟进的《医院饿死老人谣言后续:微信转发骗局背后的高息裸贷平台吸金巨坑》;第二篇,是卓正平主笔的《探秘:利用法律“武器”,年入百万的职业打假团》;第三篇,是秦修、谢茂竹等人共同撰写的《撑起私房菜点绛唇网红之路的那些“独家秘方”们》,几张菜品图片取自冯牧早的微博,因此她的名字也署在了上头。 王飞虎团伙被一举捣毁,其中,受骗人群遍布全国,年龄呈两极分化,微信转发受骗者多是接触智能手机不久的中老年人,零贷客户则多为学生群体,最小的居然才15岁。在公安部门的进一步侦查下,与他们勾结在一起的几个高利贷集团和非法网站也一并浮出水面,涉案金额巨大,涉案人员也遍布各省。各媒体记者蜂拥而至,抢着报道后续。 除了执法部门外,反应最迅速的就是点绛唇餐饮集团,在刊发第二天就一纸诉状将报纸告上法庭,说报纸为了炒作和增加阅读量,纵容调查记者诽谤他们公司的名誉,要求赔偿经济损失、名誉损失费等上千万元,还邀请了其他报社的记者和一些网媒对此事大肆渲染,大诉冤屈同时炒热“无良记者造谣泼脏水”话题。 而秦修和谢茂竹早就把暗访时收集到的一些决定性证据作为举报线索交给了市场监督管理局,立案后,才刊发了报道。 原来,点绛唇的“独家秘方”不是别的,竟然是磨成粉混在一些固定菜肴调料包里的罂粟壳。谢茂竹假扮服务员,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这些装在瓶瓶罐罐里的调料包一一分清楚,并带走一些请专业机构做检测。跟添加罂粟壳比,点绛唇的其他黑料,比如有害色素、增稠剂、虚假抽奖、夸大宣传、买通综艺评委等等,都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了。不过,因为与点绛唇一起上过综艺节目,输掉比赛的奕国大排档反而在这波热点中成了一个小热点,许多好事群众居然跑到大排档里探店,各有各的说法,这几天的营业额噌噌上涨。 见情况不利,点绛唇的公关团队又生毒计,开始炒热威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对食品安全监管不力的话题,带起影响政府公信力的节奏,引得一些容易受蛊惑和挑拨的键盘侠开始攻击政府,质疑食药局、工商局和质监局合并为市场监督管理局这一改革措施的正确性。这恰中了点绛唇的圈套,他们就是希望受到波及的政府出面压下这件事。 威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官方微博作出回应:我局受理点绛唇餐饮集团违反《食品安全法》一案是在报道刊发之前,不存在巡查监管不力的现象。现该案已按照相关法律规定移交公安部门处理,记者有权对该案进程进行采访和报道。 公安立案侦后,因还没有定性,点绛唇继续在网上带节奏,买了大量水军,让网友一时分不清该站在哪一边,支持和反对的言论泾渭分明,还有一小部分中立,持观望态度,等着反剧情转。 因为手握关键证据,《每日头条报》丝毫不惧怕点绛唇无赖式的撒泼,由他们掀起的讨论热潮恰好给了报纸新一轮的关注度。 “拜读你最近的两篇大作,受益匪浅。”——严刻儒不忘向冯牧早表达自己的关注。 她只能敷衍回复道:“都不是我的功劳,呵呵。” 部门例会上,单鹰依旧熟练冷静地布置着工作,安排各组记者去向。 “既然没有暴露身份,你们就继续跟点绛唇的后续。根据国内同类事件善后方法推断,他们很有可能找一个替罪羊,或者对我部记者,尤其是负责撰稿记者进行打击报复。” “3.15快到了,点绛唇事件让食品安全和消费者权益又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39 成了热点。现在市面上一波又一波的‘网红店’到底含金量多少,其中炒作的成分多,还是货真价实的成分多?我部要在3.15当天出一期特刊,挖掘‘制造网红店’的潜规则。” 艾亚庭照例找茬,“新闻应该有深意和新意,总是跟风写大家都会去报道的,这不就是随波逐流?我觉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应该要去干一票大的,把自己的名气扬起来。” 冯牧早偷看了一眼几个年纪比他小的记者,他们都一副当耳边风的样子。单鹰多次强调过,调查记者一定低调,不要想着一个大新闻扬名立万,名声反而是调查记者所累,想必他自己最有感触。 例会的尾声,他忽然话锋一转,“在这里,我要表扬我部实习记者冯牧早,她从一则谣言中发现线索,并顺藤摸瓜揭穿一个团伙利用借贷平台从事不法中介的骗局。虽然调查时间拉得比较长,但作为调查初试,这个成绩,我个人觉得十分满意。” 表扬来得这么忽然,坐在后排角落里的冯牧早颇为惊异,不好意思地埋着头。 单鹰移开目光,“我部接收的线索和爆料很多,希望各位多加甄别和思考,以深入调查、揭露社会不良现象为出发点,不要以猎奇、伪科学吸引读者,时刻记住身为一名记者的人性和底线。” 散会后,冯牧早等大家都出去了,冲着单鹰一抱拳表示感谢,因为上次的“爱妃平身”事件对她冲击力太大,她不敢多做表示,匆匆转身跑开。 倒是单鹰,一路望着她飞奔而出的背影,兀自笑着摇摇头。这家伙,有时候胆子挺肥,有时候又这么小家子气。不知是不是因互换身体而被迫相处时间久了,他觉得冯牧早中二气质之余,竟还有几分娇憨可爱,说白了就是一股二萌气质,一开始对她那种排斥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少,现在已微乎其微。 冯牧早的微博里,又转发了一条“拉芙小君”的新句子——“你走过的路,都是繁花。你吻过的风,都是蜜酒。” “你最近咋这么矫情!”焦糖忍不住吐槽。 冯牧早想,我不是矫情,是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虽然心里觉得自己拿下男神的概率几乎是0,可是总有那么一些走狗屎运的侥幸,毕竟现在只有自己能换到单鹰身体里去。 第26章 是男人就坚持100秒(二) 黄兴环才出机场, 就看到点绛唇餐饮公司少东杜翔的车。他左右看看,拉开门进去。“杜总这么清闲,亲自来接我?” “我最近确实很清闲, 就等着清明的时候给单鹰上坟。”杜翔臭着脸说, 递上一根烟,刚要给他点上, 就听他打趣道:“这烟里没加其他料吧?”杜翔哭笑不得,干脆不理他。 车子渐渐驶离机场, 眼前的景色开阔起来。黄兴环径自点了烟, 深深地吸了一口。“怎么样了?” “别提了, 我们太低估那些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他们到底是怎么掌握那些事的?来源、供应方、物证、采访……一一俱全,就好像亲眼看到似的!”杜翔最近焦头烂额, 公安那边一立案,社会舆论开始呈现一边倒,买多少水军都没用,他们能耐再大, 也不能买通各大网站删帖禁评。 “你们威市的店里绝对有问题,去查!不把苍蝇找出来,你们还有太平的一天?”黄兴环一口咬定, “另外,哥们我这边帮你搞到一个小料,就看你敢不敢炒。” “什么?” “你们在威市的店不是上过一个什么厨艺节目吗?对手是一个三流大排档。”黄兴环叼着烟,翘着二郎腿, 半眯着眼故作神秘道,“那个瘸腿老板的女儿,你去打听打听,哼哼,《每日头条报》深度调查部的实习记者。节目播出的时候,有人看到这个女记者殴打一个嘲笑她家大排档的顾客,后来不了了之。你们最不应该的,就是炒作太急,早知道她是单鹰那边的人,就该让她爸爸赢,输一次又怎么样?好了,人家利用职务之便,直接搞你。” 杜翔听着这个报纸的名字就脑仁疼,“真的?!” “我这边认识一个从他们报社跳槽到《新新快报》的记者,她告诉我,这个叫冯牧早的实习记者记者无缘无故被单鹰调去深度调查部,这个记者不简单啊……她是单鹰的那个。” 杜翔烟都忘了抽,“哪个?” “怎么说呢?男女关系吧。” “女朋友?可我听说单鹰的女朋友死多少年了都……” “这个不好乱说,没有证据能证实到底是女朋友还是别的什么,但此事可是有人亲眼所见。现在搞企业做点生意的、当个小官背景不够硬的,谁爱得罪记者?但单鹰这种人,搞掉一个是一个。你们要反扑,就炒这个料。” 乍一听,杜翔还有几分高兴,可转念一想,略带疑虑地说:“手头没什么铁证,恐怕没有人愿意帮我们炒这个料……” 黄兴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直接打出两张牌,“我推荐你两个人,一个是《新新快报》的女记者春沁,一个是单鹰手下的副主编艾亚庭。劝你一句,这事你一定要亲力亲为,不要交给底下人。” 杜翔沉默几秒,脸色稍微有些缓和,哈哈苦笑了两声,拍拍黄兴环的肩膀,“黄总从来没到过威市,却对威市媒体却还挺熟悉啊……” 黄兴环挑眉,恶毒地说:“都是单鹰笔下曾经的亡魂,不互相帮衬着,哪有机会给他上坟呢?” 杜翔几分心有余悸,“我们可不如jd化工这么财大气粗,这一关能不能挺过去,黄总有什么经验,可别吝啬分享啊。” “我们也被他盯着,公司内部还有个不知道在哪儿的不□□,泥菩萨过江,是自身难保!” “你们暗地里排查有效果吗?” “有个屁效果。”烟气随着那个“屁”字从黄兴环的鼻孔里喷出来,“最近我们又摊上点事儿,倒霉!运气不好,差点闹出人命,好在还可以拿钱摆平……” 和黄兴环会面后,杜翔马上亲自联系了艾亚庭和春沁二人,让他意外的是,春沁很快答应了见面,而艾亚庭一听他的来意,就拒绝了。 “我不是请您公开与单鹰作对,您只要提供点信息就行。您的资历远胜于他,而他年纪轻轻却站在那个位置,背后肯定有点不为人知的内幕或者潜规则。” “你可能不太清楚我老艾的为人,我向来都是公开与单鹰作对。那小子到底怎么站到主编位置上去的,我很不解,也很不服,他再怎么强调记者的底线和人性,都阻止不了我讨厌他。”电话里,艾亚庭的语气跟平日里怼人时一样盛气凌人,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但是,你们叫我背后玩阴的,哼哼,找错人了。” 说罢,电话被挂断。 “卧槽!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40 这深度调查部到底都他妈是一些什么人啊!!”杜翔百思不得其解,气得骂娘又摔烟头。 —————— 陆续下了两周的雨,天气在三月底的某个周末难得放晴,万里碧空不说,气温也飙升了十几度,让人有一种一夜入夏的错觉。清澈的阳光温和地洒在每一片湿润的草叶上,空气中洋溢着万物复苏的清香,街边几棵木棉不知何时开遍红花,远远看去就像一片片日落火烧云。在这样的春日盛景下,每日头条报计划了好久的拓展训练活动也终于得以成行。 冯牧早五点就被冯奕国拽起来包春卷,现在坐在大巴上昏昏欲睡,好几次差点睡死过去。因最近刚好在学科目二,梦里都是教练“方向盘打死!”的吼声,梦话都喃喃念着倒库口诀。 “注意,下一个项目侧方位停车。” 冯牧早猛地一激灵,整个人被这句话炸醒,伸手就要去抓方向盘,脚还试图去踩刹车——空的,啥都没有。她眨眨眼,只见单鹰站在她座位旁,一脸无语地望着她,她身边坐着的梁晶晶憋着笑好久了。 又被他摆了一道。 “醒了就下车。”单鹰说着,往前走去。 大巴停靠在龙珠山户外基地停车场,冯牧早下车后一个个发春卷,一大包一会儿就发完了,大家都夸味道不错,连汪姐带来的拉布拉多宠物狗庆庆都馋得直叫唤,她就很大方地也给它一个。 拓展训练的第一个项目就是“翻山越岭”,考验的是大家的体能和团队合作,龙珠山虽然海拔不高,可从这一面上山,登顶后从另一面下山,加上中途的种种障碍,一趟也得两三个小时。大家信心满满,步履矫健地陆续上山,连庆庆都显得很兴奋,始终在人群中来回跑,一点不带累的,一会儿就跟它的主人汪姐一起冲到了最前面。 平时懒于锻炼身体的冯牧早看着心里发憷,硬着头皮跟着大家沿着用小彩旗标明方向的山路往上走,过了两个需要手脚并用才能爬过去的坎。 “你是部里最年轻的,可别拖后腿。”艾亚庭从她身边经过,又是一句言语鞭策。 面对艾亚庭,她永远像个捧哏,握拳表态道:“好嘞!” 好不容易走到半山腰,她坐下来一边喝水一边扇扇子,脸热得红扑扑的。 单鹰立在上一级台阶上,俯视她。以他的体力,明明可以走在最前面,可偏偏动不动留意一下爬山爬得比八十老太还艰难的她,几次她摇摇欲坠,又惊险地站稳。单鹰告诉自己,这是因为怕她咕噜咕噜滚下山时跟自己来个互换。 庆庆从他身边呲溜而过,摇着尾巴又想找冯牧早要东西吃。他一哂,忽然打趣道:“狗都下山了,你还没上去。” “你不也……”冯牧早才开口说了几个字,眼前的景物就晃了又晃,一会儿,来个乾坤大挪移,视觉从仰视单鹰变成了俯视自己。 她见怪不怪地叹一口,浑身疲累消失不见,竟充满了元气,不禁做个超人变身的动作,振臂高呼。 单鹰刚换过来,对冯牧早那副疲软的躯体还不太适应,好在他能以意志强撑,往上登几级台阶,并不感觉十分吃力。倒是冯牧早,现在身高腿长,精力也足,几步就追上来,一脸惊恐地说:“单老师,你能不能悠着点?我可不想像上次那样,第二天都起不了床。” 单鹰发出一个可以称之为“冷笑”的音节,挑眼看她,“我就是要你第二天起不了床。” 冯牧早很生气,一握拳,“那我也不客气了!”说着,她忽然弯腰一使劲把“自己”横抱起来。 在此刻之前,单鹰恐怕从未有过这种被人公主抱的机会,一秒的惊异之后,恢复漠然,斜睨她一眼,“一百多斤的人,别开这种玩笑。请放开你自己。” “就不放。我想抱多久……抱多久。”即便力气比之前大许多,冯牧早发现双臂间的重量还是挺沉的,要不是咬牙撑着,要就让“自己”摔个四脚朝天。 “按照你的体重和我的体力测算,你现在坚持不过15秒。” 冯牧早仗着自己目前的身高和气力优势,有些飘飘然,“单老师对自己太不自信。” “不是‘我’不自信,是‘你’太自重。”他微笑。 她眉一横,双臂已经开始颤抖,“是男人就坚持100秒!” 单鹰乐得享受,甚至掏出冯牧早的手机,打开秒表,“预备,开始。” 事实证明,即便掌握了单鹰的体能,冯牧早也只能坚持15秒。 单鹰轻快地落地,现竖起大拇指,然后方向一转,指尖朝着地板,“还好你不是男人。” “哼!”冯牧早再次气喘如牛,却不甘心地撒腿就往山上冲,像百米冲刺一样,前方陆续响起“单主编很有干劲啊”“单老师真棒”的夸奖声。 下来追庆庆的汪姐一招手,“早早!你快点啊!” 早早……乍一听这个称呼,单鹰忽然耳边回响起那首每个人都会唱的儿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早早。”单鹰默念一句,简单两个字,心神却是一动,像是有人拿着柳枝在湖面一搅,碧波便荡漾开去。 品咂一阵,单鹰甩甩头。我为什么要想这个? 他并没有受到冯牧早和他人催促声的影响,保持匀速往上攀登,快到山顶时,发现“自己”又远远地坐在台阶上,表情还挺痛苦。几个实习女记者围着,看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他加快速度登上去,只见冯牧早版“单鹰”抱着膝盖,小腿内侧扎着一个绿色的刺球。这种核桃一样大、硬刺尖利且带着小小倒钩的刺球在威市野外很常见,现在正是硕果期,据说是一种原生在南美的入侵物种,传播种子的方式就是扎在动物身上让它们带着走,最后掉在哪儿算哪儿。它长得像苍耳,却比苍耳威力大得多,谁碰扎谁,一度还有个外号叫“一粒入魂”。 第27章 是男人就坚持100秒(三) “疼死我了!”冯牧早不管不顾地一句痛呼, 单鹰连阻止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单老师,拿这个挑掉就好了。”梁晶晶捡了个分叉的树枝递过去,大家似乎还没有发现这个“单鹰”跟平时有什么不同。 冯牧早用树枝戳着刺球使劲往旁边一挑, 然后再次“嗷”一声痛呼出来。刺球整个被她从右腿挑到了左腿内侧, 再次扎进皮肤。 站在人群后的单鹰简直要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梁晶晶急了,“您要往外挑。” 冯牧早急急又操起树枝, 叉住刺球死命一挑,刺球高高地弹起来, 吧唧一下掉在她头上, 她又爆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头一个劲儿乱甩。扎人好几次刺球被她甩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41 下来,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直接往下扎在两腿之间, 挂在裆下,她许是太紧张,下意识双腿一夹—— 然后就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一粒入魂”。 目睹一切的单鹰,脸已经全黑了。他该庆幸, 刺球这种植物没有毒,被扎之后除了疼,并不会有其他症状。更该庆幸, 刚才她夹紧双腿的时候他俩没有换回去! 几番混战,终于把刺球拨得远远的冯牧早像具尸体一样半躺在台阶上,心想,为什么自己总能在互换身体后把事情搞得鸡飞狗跳。 原地休息了几分钟, 冯牧早恢复过来,登顶之后下山,二人还没有换回来。她趁人不注意,偷偷找到正在洗手的单鹰,正要开口说什么,他抢先问了,“还好吗?” “还行还行,感觉并不是很累。” “我问你不是你的感觉,是‘它’的感觉。”他用下巴指了一下自己身体的双腿之间。 “这……”冯牧早忽然奋力上下跳了好几下,落地后扭了扭屁股,来了几个可以算作劈叉的动作,站起来后像个电动马达一样抖着胯。这一连串令人目瞪口呆的中二怪异动作后,她得出一个结论—— “我能感受到它没事儿,你放心吧!” 单鹰一脸生无可恋。 午饭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着下午拓展训练的重头戏,同时也是龙珠山户外基地的特色项目“模拟绝地求生”,基地仿造“绝地求生大逃杀”游戏,开辟了一块还原游戏场景的区域,还添置了相关设备,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让前来做拓展训练的团队体验身历其境的感觉。 因操作技术不行,对网游丝毫不感兴趣的冯牧早只顾着埋头吃饭,早上一趟翻山越岭,即便有单鹰的体能护体,她还是觉得累,因此吃得格外卖力。 几个知道单鹰没有味觉的记者看到“他”这个劲儿,纷纷疑惑地交换目光。 汪姐用胳膊肘动了动“冯牧早”,“你们单主编恢复味觉了?” 单鹰抬眼看了看冯牧早,她显然饿猛了,吃起东西来丝毫不顾及现在的身份。 另一边的梁晶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早早,你怎么吃这么点儿?该不会在减肥吧?” “是该减肥了。”单鹰答。 耳朵尖的冯牧早听见了,从饭碗里抬起头,清了清嗓子,老毛病又犯了,好事多嘴大婶一般的口吻:“……小冯,你一点都不胖,这样挺好。” 单鹰阴翳地瞪了她一眼,她赶紧闭嘴。单鹰见她半天不动筷子,又想起她因自己一个电话而消沉半个月的事,现在自己竟然很在乎她因自己一两句话产生的情绪。 他开口道,“单主编,您吃饱了?” “没有,但还是决定要绝食一下。” 单鹰明白了,这丫头是在抗议。 周围几十双眼睛,单鹰也不跟她多掰扯,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误会。待大家吃得差不多了,站起来要走时,他俩忽然换了回来。 大家只见,刚才还食不下咽的冯牧早忽然跑回桌子旁,抓起仅剩的两个肉包就张大嘴巴开啃,本就觊觎肉包很久的庆庆急得汪汪大叫,汪姐和梁晶晶莫名其妙同时,不禁噗嗤大笑。 饭后大家自由活动一个小时,啃完包子的冯牧早溜回大巴打算打个盹,到车附近时发现单鹰靠在一侧门边喝水。微仰起的脸庞硬朗间不失精致,下颚线条到了凸出喉结处一个小小的性感起伏,随着喝水的动作,那一点起伏一上一下移动着。冯牧早有些呆愣地站在车门台阶上,巴巴地看着他,人家穿的明明是很普通的烟灰色长t恤和深色运动裤,她越看越能看出一种勾.引意味,于是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你来做什么?”他目不斜视,却好像脑后长了双眼睛。 “午睡。”她为了显得自己不是个贪睡的猪精,进一步解释道,“早上起得太早,一上午其实精神状态不太好。” 他点点头,“你神经方面确实可以看出一些异常。” 冯牧早一撇嘴,“我说的是‘精神’不是‘神经’!” 他将喝空的水瓶放进回收袋里,抬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你不上来跟我一起睡么?”话刚出口,冯牧早就悔恨得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他没转身,但脚步稍微一顿,还是很淡定的样子,略偏头回答:“不必,我可能坚持不了100秒。” 冯牧早捂脸上车,一闭眼就睡过去,直到梁晶晶跑进来叫她才睡眼惺忪地起来。 基地的项目负责人简单介绍了模拟绝地求生的规则和注意事项,基本就是实战cs和大逃杀的结合版,不过不是以个人为单位,而是以抽彩虹签定下的小组为单位进行竞争,两小时内,哪个组剩下的人最多就算赢。 冯牧早抽到了绿色的签,跟社长赵林泰、汪姐、艾亚庭还有竞技体育部的三个男实习记者分在一组,领到一排绿色的子弹。汪姐偷偷跟冯牧早说:“没人敢打赵社长,我们组最坏也能剩一个人下来。更何况咱们还有庆庆~” “我也会努力‘活着’的!”套上“作战服”,冯牧早心里早有对策,坐着电瓶车在指定区域下车后,活像一只过街老鼠,东躲西藏。 前方几声稀疏的“啪啪”枪响,看来其他几组已经找到武器和战壕,开战了。 在她看来,这游戏很难,也很简单。难就在于在“枪林弹雨”中,你得活着;简单在于,你活着就行了,不管用什么办法。用什么方法取得最后的胜利,大多跟你的性格有关。有些人主动出击,以“杀戮”来谋求生存,有些人蛰伏暗处,等待外界混战完毕,自己渔翁得利。 冯牧早无疑就是后者。 小学时受到不良学生的言语奚落和身体暴力,她渐渐找到躲避他们的好办法,一下课就找个“秘密基地”躲起来,快上课了再出现,他们找不到自己,也就只能作罢。 躲藏和掩饰,给予年少的她巨大的安全感,这种心理靠山一直伴随她至今,贯穿她的一生。任何人在童年时遭遇到的创伤都是伴随一世的。只是自己不知道。 她一路缓慢移动,一路找地方躲,有时还走神看看手机。实习记者群里消息都炸了,女实习记者们玩笑似的打了个赌,不比谁站到最后,而比谁先“打死”单鹰。 艾比利思:话说单老师一定会对打死他的人印象深刻。 半夏: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秦淮名记:不信抬头看,单鹰理过谁。 半夏:听说单老师有过女朋友,不过…… 艾比利思:肯定分手了! 半夏:去世了。 冯牧早看到这里,心里七上八下,半是悲哀,半是侥幸。单鹰的女朋友,大抵就是上次那位大哥提到的“何遇”。怪不得,单鹰如此难攻!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42 在她碎碎念之时,群里已换了话题。 厉害了我的word:被他打死也挺幸福的,至少在那一刻,他的目光透过瞄准镜对准你一人。 地球不是方方的:楼上的,听说他刚捡了个□□,他打死咱们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瞄准。 艾比利思:【表情:哭泣】我们统计一下自己的战斗力如何,先把单老师打死再说。 地球不是方方的:对对对,先打死再说! 艾比利思:冲啊!!【表情图片:岳云鹏“打死你个龟孙”】 看到这里,冯牧早不禁笑喷。 明天早起要放牛:你们爱单老师的方法好独特。 艾比利思:哇,单老师的跟班来了。 地球不是方方的:哈哈哈哈!小早,让我们带着你欺师灭祖去,打一场爱的歼灭战。 冯牧早觉察到脚步声,赶紧趴在地上,从草木的缝隙中看到前方有个人捡到一把□□。等对方走了,她才点开最新一条聊天记录,半开玩笑地回复: “我还是用自己的方法去爱单老师吧,哈哈哈。” 有人过来了,似乎还发现了她,她的心怦怦跳,正准备闭着眼睛等死,就见庆庆跑过来,她一颗心才放下,跟着庆庆走,发现汪姐的帽子上沾到颜料,看来已“阵亡”。 “这给你——我为了捡它,反而被打死。”汪姐哭笑不得地给她一个平底锅,这是唯一一个被设定为可以挡子弹的武器。 冯牧早做个抱拳的姿势,怀抱平底锅就跑。 她找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把平底锅戴在头上,就又趴下了。掏出手机一看,群里又刷了五十几条聊天信息,再一看,单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所有聊天记录的第二位,而自己居然跟他有对话—— 单鹰:为防止互换时措手不及,请不要去奇怪的地方。谢谢。 明天早起要放牛:我还是用自己的方法去爱单老师吧,哈哈哈。 ?! 冯牧早惊得手机吧嗒一下掉在地上——敢情刚才要回群消息,点击的却是刚发新消息来的单鹰。 老天爷啊,你干嘛这般三番两次捉弄我一无辜女子哇!她使劲戳屏幕想撤回消息,无奈发出去太久,撤回无望。 她翻个身,半张着嘴仰面躺着,像一只快被晒干的青蛙。想起群里秦淮名记那句“不信抬头看,单鹰理过谁”和春沁猛追时遇到的尴尬场面,她不禁为自己的将来担心。 单鹰会不会因此怀疑互换身体是她使的什么邪术?会不会换一种刀枪不入的冷硬态度对待她?会不会…… 忽然,有几分小聪明的她想到一个听上去很合理的解释。 第28章 主编大人是戏精本精(一) 冯牧早重新振作起来, 翻身匍匐几步又趴好,余光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树干上有个黑黑的东西,推推眼镜再看, 是一把看上去很不错的枪。 我只有个平底锅, 自身难保,毛爷爷说了, 枪杆子底下出政权——她这么想着,像个虫子一样朝那棵树蠕动而去。 所幸这四周好像没什么人, 她快到那棵树时就猛地爬起来, 本着“天下武功, 唯快不破”的原则,饿虎扑食一般凶狠地抓住枪管,正要把它从树上扯下来据为己有的时候, 只听“砰”的一声,枪口/射出一个蓝色的粉包,挨着她的身体擦过去,“噗”一下斜斜打在地上。 枪后头有人! “啊!!!!”冯牧早吓得大叫一声, 心跳犹如法拉利的速度一般嗖嗖地加快,全然忘记平底锅不是武器,下意识操起平底锅就朝树干后头拍苍蝇似的一通乱砸。 没动静了。 冯牧早双手紧紧握着平底锅把手, 保持只要有人跳出来就给对方一下的警觉,绕到树后面一看,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一身迷彩打扮的单鹰被她打晕在地,整场活动里最受欢迎的“武器”awm掉在一边。 她凭着一个平底锅, 就真的实现了“打死单老师”的目标。 “单老师!!”她推了推他。 他没动。 发错信息又打错人,冯牧早心里一个劲儿惨叫,自己活像一个出了丑就干脆杀人灭口的坏蛋。 “单鹰!!”她用力推了推他的身子,见他还没反应,脸都吓白了,伸手试探他还有没有呼吸。 “我的天啊呼吸都没了!!”她腿一软,坐倒在地,满脑子都是自己带着手铐脚镣走向刑场的画面。深呼吸几下,她些许冷静,愈发觉得单鹰这种属性的男人不可能传奇一生就终结在一个平底锅上。毕竟看了不少探案剧,她将手指靠在他的颈旁,虽不知道颈动脉的具体位置,但大致还是能感到里头一跳一跳的搏动。 装死。 “既然没有呼吸了,我就来个人工呼吸吧!”她故意大声说,等着下一秒他醒来对自己各种冷嘲热讽。 他还是一副走得很安详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跪趴在他身旁,伸手握住他的下巴,心想,这家伙皮肤看着好,摸上去却能感受到胡茬冒尖时的小粗糙,这便是他精致中的一丝男人味。 “单老师,你再不醒我可真对你下手了。”在明知他是清醒的情况下,就冯牧早那老鼠胆子,不敢来真的。 他似乎更她杠上了,一动不动,所谓“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单鹰,有你的快递。” “啊!有蛇!!” “劫色了!” “戏精!起来啦!” 俊颜在前,四下无人,冯牧早内心很煎熬,可她太害怕太过主动的自己变成第二个春沁。她重重叹一口气,捡起一旁的awm,左右摆弄了一番,手指扣紧扳机,“给你3秒钟,再不起来我就射了。” 他用继续装死挑衅着她的耐性。 冯牧早端起沉重的枪,正要把单鹰就地正法,就听“啪”地一声,自己的胸口结结实实中了一枪,不禁一屁股坐在地上,蓝色的粉末升腾起来,呛得她咳了好几下。 “你没死啊!”见到他手里用来偷袭的手/枪,“阵亡”的她气急败环地吼。 单鹰捡起她掉落的枪,斜端在身前,如电影里的特种兵一样高大英俊。见她还不起来,瞥了她一眼,眉尖一挑,“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说着,声音低沉许多,“你——不是爱我吗?” 冯牧早咳嗽得更加严重了。 单鹰望着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意,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说:“既然如此,不如我们……” “单老师!关于这个——”她根本没听到他的下半句话,只顾着自己奋力爬起来,争取使自己看起来无比正经,“我一定要解释一下!!” 单鹰不得不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 冯牧早重重咽下一口唾沫,“我呢,躲躲藏藏的,手机拿不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43 稳,也看不太清楚屏幕。那个字——本应该是‘打’,可我少按了一个声母d,加上输入法自动联想,就写成了‘爱’。其实,本来的意思是——我想在这场游戏中,先把单老师打倒出局。”她非常诚恳地说,最后还抱拳道,“骚扰到你了,对不起。” 天知道单鹰刚收到那条消息当时是怎么个反应——没有排斥,没有轻视,更没有一丝困扰,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何遇丧生后,他多年的裹足不前,之前的所有小暧昧,不足以让他立刻正视自己的内心。直到这个“爱”字从冯牧早的消息中跳出来,他才猛然又欣然地接受。就好比对了许久的高考试卷答案,终于在某一天查到了最终分数,这个分数虽不能说特别好,但可以上心仪的大学。可这会儿都打算填志愿了,大学忽然说——不打算招生。 漏了一个声母——她给了一个这样的解释。 是吗? 单鹰没有问。 冯牧早等半天,也没听他开口,不禁试探地“嗯?”一声。 他却狠狠地又给她一枪。 “一枪就代表死了!干嘛又打我?!”冯牧早拍拍腹部新沾上去的一片蓝粉。 单鹰表情不善,从怀里掏出一个手/雷,一副这里即使不是真的战场,也很想把她炸成碎片的模样。 冯牧早吓死了,手/雷里的粉末没有队伍之分,通通都是红色,他若冲着自己扔,待会儿自己会变成一个“大红人”。情急之下,她又操起平底锅,一边护住脸,一边找地方躲。 “你就只会躲?”单鹰一句双关,问她,也问自己。 “我这种从小挨揍惯了的,不躲,等着被你们这些坏人打啊?”冯牧早根本没听出他的意思,只顾着找东西挡住自己,一时口快说了真话。 单鹰作罢,本来掏出手/雷就是吓一吓她,看她东躲西藏的样子不但没以往那么有趣,心里反而几分不是滋味。 他并不是想欺负她,只是听说她少打一个声母,真假各有50%的可能,他却苦于无法求证。 刚才,他都准备向她迈出一步了。 微叹口气,他问:“谁?” “多了去了。”冯牧早的声音低下去,“我没有妈妈,好像他们谁都有权力打我骂我,就像你刚才那样追着追着我打。不过你只是吓我,他们是真打,也不知哪来的优越感。不提也罢,都过去了。我就是觉得自己一直挺怂。嘿嘿。” 他默几秒,绕到她跟前,伸手,“子弹。” “什么?” “你的子弹。” “我们不同一个队的。” “拿来。” 冯牧早抬眼看他一会儿,在腰间的弹匣里一摸,递给他一整排。 他卸下手/枪里的子弹,装上她给的,然后塞进她手里。 冯牧早一愣,“……干嘛?”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你叫我打你啊?” 他点头。 冯牧早摇摇头,“我都被你打死了,现在弄死你有什么用?” “你来不来?”他用另一把awm对准她。 “好好好,你站着别动。”冯牧早虽然一头雾水,可既然他的要求那么强烈,只好顺着他,谁叫她打错字是假,爱他是真呢? 单鹰也是豁达,扔了枪,闭上双眼做投降状。 她一时激动,结巴着问:“打……打你几炮都可以么?”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邪恶?单鹰睁开眼,“随便,算我还你。” 冯牧早看看自己迷彩服上两处蓝粉印子,抬手啪啪给了他两枪,全部贴着他的发顶而过,人家一头整齐利落的短发,一半成了绿色,远远看去,犹如一朵绿云罩顶,不太吉利。 “这叫‘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儿绿’!”她噗嗤笑了,以为他这回真要扔手/雷了,可他并没有,抬手拍拍一脑门绿灰,没事儿人一样。 这回,她倒有点儿搞不懂他了。 既已阵亡,他席地而坐,从满是口袋的作战服里掏出两小瓶水,扔了一瓶给她。 冯牧早卸下防备,故意说:“我不喝水,要喝奶茶,加了半杯珍珠的那种!” 他轻哼一声,“你就是奶茶喝多了,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见他怼人的威力还在,冯牧早耸耸肩,在另一处坐下了,眼珠转转,“什么牌的矿泉水啊,盖子这么紧?” 单鹰微微抬一抬眼,看出她根本没有使劲。这种女人撒娇的小把戏,骗不过他。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抬手,直接给她拧开。 她笑嘻嘻喝了一口,像喝蜜一样,眼中尽是甜甜甜。之前单鹰没发现,她笑开了竟有两个小小的酒窝,随着他看她的目光越来越专注,在她身上发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更要命的是,他想吻一下她颊边的小酒窝。 心念一动,之后就难以抑制。 “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单鹰清了清嗓子,虚望着远处,“家里,只有你跟你父亲两人?” “嗯,我妈就和我爸很早就离婚了。但我实在不记得他们有争吵或者别的什么前兆,好像忽然间我就得接受他们离婚的事实似的。可能是我年纪小,忘记了吧。”冯牧早说起这些事,已然很淡定,“一开始,我爸说她只是去出差,后来瞒不住了,说她觉得这种生活不是她想要的,要去追求啥梦想。我爸说了,她其实不是那种身怀绝技的人,哪来什么伟大的梦想非得抛下一切?看到电视上那些妈妈为了孩子又是忍辱负重又是舍身护子啥的,我挺想不通,我并不需要我妈对我多好、牺牲多大,但怎么她连留下来陪我长大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她忽然有些动情,“小时候我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一时很恨她,他们越是打我,我越会想,‘妈妈,你知不知道我在学校里被人这样对待?你会不会心疼我?’……我爸对我很好,我记得他扶着我走路、喂我吃饭、教我写字的一些事,可他总说他记性不好,不记得了,大概是害羞?要不是因为还有他,我指不定在哪儿喝西北风。我现在想不起我妈的样子了,也没什么这辈子再见她一面的指望,再说谁知道她在哪?过得怎么样?梦想实现了吗?反正,家里的照片也被我爸扔了、撕了,我根本不记得她长得什么模样,就算她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认识她,她可能也不认识我,我有爸爸就可以了。哎呀,我……是不是太啰嗦了?唉!” 单鹰想起她在拉面店里因为别人说她爸爸是瘸子而冲出去打架时的眼神,人不经历一些苦伤,又怎么会有忽然的坚毅和无畏的勇气? 他偏过头望着她,眼底一抹温和涌动。目光,不自觉落在她的唇上,还没定两秒,她就捂着脸嘀嘀咕咕碎碎念些什么,他一哂,收回了些暧昧的心神。 刚才有那么一秒,他又有想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44 吻她的冲动。 喜欢的种子一旦萌芽,即使不需要雨露滋润,也能顷刻间长成参天大树。 第29章 主编大人是戏精本精(二) 两小时的“混战”后, 结束的警笛声悠悠拉响。查看战况,还真被汪姐说中了,他们绿队只有一个人“存活”, 就是社长赵林泰。单鹰率领的蓝队剩3人, 是存活率最高的一队。 清点人数时,冯牧早听见身边几个实习记者的窃窃私语。 “你们看单老师……” “他‘死’了, 居然是被人爆头!” “绿色的子弹——是绿队的人干的。” “谁呀,这么牛?!” “赵社长吧……要不就是艾副主编, 绿队那几个人也就只有他俩看着能这么干, 一个是报社老大, 一个看单老师不顺眼,泄愤呢。” 冯牧早做贼心虚地揉揉鼻尖,低下了头。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今天忽然觉得单鹰对她有些许不一样,为什么会有这一丁点的改变,她却不敢深思,怕会错意。 今天的两个大项目都挺挑战体能, 大家都有了疲态,按计划,晚上将留宿龙珠山酒店, 明天上午的eap课程结束后再返回市区。晚餐前,谢茂竹看着赵林泰搬出的几瓶洋酒和两箱葡萄酒,不禁悄悄玩笑道:“不醉不归之夜啊……还好我早有准备。” 说着,掏出一小盒写满外文的药片。 “伟哥?”秦修问。 “去你的。”谢茂竹推了他一下。 社长赵林泰是出了名的酒桶子, 无奈家里老婆管得严,今天逮着这样的机会还不大干一场?报社好几个酒量不错的,都很得他的器重。谢茂竹个人能力很强,但酒量很浅,新来的时候被他们试过酒,38°的白酒一口闷,五分钟后就不省人事,从此得名“三八倒”。遇到有酒的饭局,他能躲就躲,这种躲不掉的,总得想点办法。 谢茂竹自己先吞下一个,慷慨地到处推销,“进口解酒药,号称起效半小时就能让你清醒得能保家卫国。秦修,给你。卓老师,有福同享。许姐,有备无患。单总,来一发?” 单鹰笑,也拿了一颗。 谢茂竹料想得没错,晚宴刚刚开始,服务生就将醒酒器里的红酒倒出来,再一一给大家斟上。赵林泰擅长白酒,端起精致的一口杯,几轮鼓动和激情演讲,有人还未吃东西就已先干三杯。 冯牧早等实习记者围坐一桌,都远离“战场”,远观硝烟。单鹰坐在赵林泰那一桌,背对着她,除了偶尔起立与人碰杯外,基本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动作,与旁人交谈的声音也不像其他人那么大。但酒桌上的话题每每被引到他身上,他就不得不接受一堆人的敬酒,看着喝了不少。 又一轮起哄,叫实习生们都去向各自的老师和部门主编敬酒,轮到深度调查部,冯牧早和其他几个男实习记者端着杯子过去。 艾亚庭喝高了,站起来粗着嗓门说:“要说老师,我们每个人你们平日里不都口口声声叫老师?可别平时老师老师叫得起劲,敬起酒来,都不认了!” 大家哄笑起来。 艾亚庭大手一挥,“嘿!你们作为咱们部的实习记者,要带头!一个一个敬过去,一人一杯!这才是‘尊师重道’。” 冯牧早咂舌,这么个喝法,还没敬完自己就先吐了。 单鹰起身,语气淡淡,“男的留下,女的回去。” 冯牧早得令,撒腿就跑。 “哎——你这是歧视女性。”艾亚庭大步流星走出来拦住她,回头大着舌头又滔滔不绝地跟单鹰说,“现在讲究男女平等,尤其讲女权,为什么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不能做?不能区别对待!你把女的赶回去了,她们就没有表现自己的机会了,这是机会的不均等,小心人家一条微博发出去,你被网民围攻哦!” 单鹰不动声色地飞快瞥冯牧早一眼,又转头正视艾亚庭,“战场与酒桌,女人拥有说‘不’的权力。” 艾亚庭抬杠道:“凡是青史留名的可大多都是女将军啊,酒国红颜更是……” “哎呀小早酒量很差的,艾副主编可饶了她吧。”汪姐站起来打圆场。 艾亚庭觉得脸上无光,不依不饶道:“别人可以不敬,咱们单鹰主编你怎么能不敬呢?这样,既然单鹰主编是女权卫士,为了表示诚意,你喝一杯,让单鹰主编喝三杯,怎么样?” 大家都看出来了,艾亚庭借着酒兴又在挑事。 “酒量深浅不同,喝不出意思。”单鹰挥挥手,再次示意冯牧早回去,四两拨千斤地讽刺艾亚庭,“一会儿我灌倒了她,除了艾副主编刚才提到的‘歧视女性’罪名,又落下个逼女人喝酒的坏名声。” 赵林泰笑道:“喝酒就图个尽兴,实在不会喝,我们也不勉强。” 不光是冯牧早,所有根本谈不上酒量的实习记者们都如释重负。 晚宴进入尾声,大厅里烟味、酒味混杂,冯牧早虽是见惯了客人们喝高了放浪形骸的模样,可习惯于敬而远之。她没喝多少,但因为酒量有限,脸红彤彤的不说,还有些晕乎乎。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她溜到外头透气,冰冷的山风一吹,立马神清气爽。 正要回去,碰上许是透气许是躲酒的单鹰。和平时不同,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身上酒气甚浓。冯牧早一愣,下意识扶住他的胳膊,“单老师,你……还行吧?” “你哪位?” 醉了。冯牧早翻了个白眼。 对付醉酒人士,她经验丰富,基本只要能把他们搀扶到车里或者家里,后续就交给天意;吐得特别厉害的,直接叫救护车拉走。“我扶你上去吧,别再跟他们喝了。” 扶着他走进电梯,见他既不说话又不乱动,冯牧早作出判断,单鹰是个酒后既没攻击性也没表演欲的,到了房间,往床上一扔,就等第二天睡醒,酒品出色。 “你房卡呢?”到了报社预定的楼层,她问。 “不知道。” 冯牧早见他脑子不清醒,自己喝了点酒胆子也大了,奸笑着说:“找不到卡,就带你到我房间去。那时,会发生点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证哦。” 他看着她,特别无害的样子,“好。” “……你真是醉了。”她抬头与他对视,觉得他醉了之后的目光特别温顺暖和,自己差点要溺死在他的双眸里。她像个太监一样弓着腰,让他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保持平衡,在走廊尽头的沙发坐下后,她从他口袋里翻出一张房卡。 “住几号呀?” 单鹰闭上眼睛,像是秒睡。 冯牧早无奈,只能凭着记忆和房间分配规律去数。 单鹰抬眼往那儿瞥一下,唇边溢出些笑意。白天装死,晚上装醉,谁说单鹰没有表演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45 欲? 不得不说,谢茂竹的进口解酒药非常有效,他现在因为酒精作用,身体沉重,酒兴仍在,但意识还算清醒,只是没能像平时一样克制,看她的目光少了许多掩饰。 “滴滴——”短暂的旋律过后,门应声开启。 冯牧早半拖半拽,把单鹰弄进房间,往大床上一推,他“噗”一声倒在床中央,她则累得坐在地上直喘,“单老师看着瘦,份量还挺沉,论斤卖很有优势啊。” 身后半天没回话,她扭头一看,他好像睡死了。 冯牧早双手叉腰站起来,咬牙道:“酒品好得令人发指!好歹我也是一女的,你怎么就不像别的男人那样酒后乱性一下?” 她叹一口气,像猪拱白菜一样用身子把他拱到一侧,拉起被子盖好,关灯正要离开,又几分舍不得,就开了一盏小夜灯,跪在床边撑着下巴盯着看。昏暗的灯光下,单鹰更显俊朗,清醒时的所有冷硬,都变得那么柔和。 冯牧早有一种“这一刻,单鹰为我独有”的感觉。 她伸手轻抚他的额头,感受他眉骨至鼻梁的起伏,进而又是他轻阖的双眼,指尖刚触到他的眼角,那浓密的长睫就轻轻颤了一颤。 她心中的爱意如同涓涓细流,在独处的这一小段时光里慢慢发酵升腾。情之所至,她不禁表白道:“单鹰……我喜欢你。” 说着,明知他听不见,还是涨红了脸。换做平时,她只敢对电视里的明星这么说。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单鹰和电视明星一样,都是遥远的星星,看着近,摸不着。 手机的震动声把她吓了一跳,原来是汪姐和梁晶晶喊她一块儿去木桶浴。 “我……上个厕所,就来,就来!” 她转头望着单鹰,伸手推了他几下,确认他是不是怎么弄都不会醒。故技重施,凑过去在人家唇上吧唧一下,不解恨似的,又贴上去狠狠亲了一下,心狂跳得几乎蹦出胸膛。 冯牧早的胆量只到这里。 伸手去床头柜上的屏幕上一点,灯全灭了,她摸摸单鹰的头,“晚安。” 她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还没跨出两步,手腕忽然被人重重地握住了。“啊!”她吓得大叫一声,整个人被拉着向后倒在床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个温暖的重物压在了她的身上,一个吻随之而来。 她心中惊诧无比,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识地躲闪和挣扎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屋里没有别人,吻她的是单鹰!霸道、凶狠、放肆,跟她的偷吻全然不同。滚烫的双唇,雄性动物掠夺一切的野心,成年人的吻,几乎抽空周遭的氧气。 冯牧早心里带着无数的问号和感叹号,羞怯地接受着单鹰的索吻,她的顺从让他的力道放轻,吻也变得格外温柔轻软。黑暗给了他们一寸甜蜜,冯牧早几乎吻出泪来,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任由心率一路攀升。 第30章 主编大人是戏精本精(三) “……单老师?” 一个漫长的吻结束, 冯牧早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可他就这么抱着她沉默着,身体的重量和热度让她忍不住说:“你快压死我了!” 他还是没有动静。 冯牧早拍拍他的脸, 气得大叫:“你到底醒没醒啊!!”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推开一些, 从他身下钻出来,“啪”一下打开屋里所有的灯。 忽然的光亮令他有所不适, 抬手挡了一下眼睛,翻了个身, 抱着被子, 一副睡得很舒服的样子。 敢情刚才他在梦游?! “醒醒!”冯牧早心中惊涛骇浪, 用力摇了他几下,他毫无反应,好像雷劈下来都不会醒。 冯牧早丧气地坐起来, 有种发现自己买的体育彩票号码中了头奖结果这期开奖的其实是双色球的糟心感。要不是亲眼看着他喝了不少酒,她真会以为他又在装醉。 她气呼呼地关灯离开,到门口时还非常不满地冲他吼了一句:“你应该庆幸我冯牧早是个正人君子,换做别人, 怕你晚节不保!醉死你,哼!!” 什么正人君子,就是怂呗。换做《谁说大象不会跳舞》里的林浩然, 这会儿都奸到第三轮了。(单鹰:谢谢作者没让我当那部小说的男主角……之一。) 门“咔”地一声关上。黑暗中,单鹰扬了扬唇角。 @明天早起要放牛:酒后乱性一下子,日了狗的一辈子。 木桶浴泡了十几分钟,不断回想刚才那事的她, 脸又红又热,起来后看到焦糖回复了她的微博,问她:“就你这酒量,跟谁酒后乱性了?” 冯牧早不知从何说起,干脆不回。一会儿,焦糖又找她私聊:“我看过一个情感达人的吐槽,说所有的酒后乱性都是借口,仗着喝了酒就做些早就想做的事,因为真醉了的话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哪还能乱性?” 看了这个,冯牧早不禁对单鹰刚才的状态又产生了一些怀疑。 “你喝醉过吗?”冯牧早问她。 “没有。”焦糖说,“但我见过死醉死醉的人,就是死人,你把他扔海里去他都不挣扎的那种。” “可我见过的醉汉一个个都挺精神的,有人喋喋不休,有人动手动脚,有人哭,有人吐。”冯牧早说了一下自己的经验之谈。 “所以你今天到底有没有酒后乱性?”焦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没有!”冯牧早斩钉截铁地告诉她。 “那你发什么微博?矫情!”她一副被人欺骗感情的忿恨,下线画图去了。 冯牧早挠挠头,心里非常憋屈。想了半天,又犯怂了,微博一删,倒头睡觉。 早上出门时在电梯口里跟单鹰偶遇,发现人家一身单薄的黑色运动服,显得身高腿长,神采奕奕,丝毫没有宿醉的影子。几个实习记者都跟他打招呼,冯牧早也挥手一笑,“单老师,早啊。” “早。”他微笑颔首,情绪滴水不漏,目光连一个短暂的停留都没有。 “昨晚都没看到单老师啊,本来还想约您一起游泳呢。”身高两米的体育版实习记者大斌说。 “喝多了,连晚宴什么时候结束都不知道。”单鹰戴上运动腕表,神色如常,“看来下次遇到海量的赵社长,大家都得悠着点。” “单老师去跑步么?”冯牧早问。 “一起?”单鹰望着她,眼神依旧看不出别的意味。 “不了,我怕一会儿吃不下饭。”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跑完你会吃得更多。” 冯牧早嘿嘿笑着敷衍过去,鉴于自己昨晚情不自禁说了句“我喜欢你”,还是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饭罢,她拿瓶酸奶边走边喝,在自助餐厅门口,单鹰晨跑回来,她点个头,他却叫住她。 “冯牧早,过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46 来一下。” 她呼吸一窒,紧张地跟着他走。他很坦然,闲庭信步的,坐在一张小方桌后头,用下巴指一下对面的座位。 冯牧早环视一圈,为难地坐下。 “是时候该再找个线索跟进,写出一篇比高利贷中介更有深度的调查稿。不必拘泥于本市甚至本省,除非你有其他非蹲在威市的要紧事。”他一边说,一边低头倒牛奶。 她半张着嘴,一脸惊愕,迟迟没有接话。 “嗯?”他眉头一紧。 “啊,哦哦……”她忙不迭回答,“我以为你要说……” 单鹰一脸莫名,“说什么?” 冯牧早笃定他昨晚真醉得像只死猪!算了,自己也算白占他便宜,算来还赚了。“呃……我以为你要批评我不爱运动,没想到是催我写稿子。” 他忽然看住她,“话说回来,昨晚谁扶我回去的?” “我啊。”她一时没注意,说了实话。 他一脸怀疑,“你扶得动?” “你一开始……还能走呢。”她不敢与他对视,低头玩吸管。 “后来呢?” “后来我就扶你回房间睡了呀。”冯牧早眼波一转。 单鹰装出很困惑的样子,“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 她两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 他忽然很有深意地笑起来,眉一挑,“没有其他,嗯?” 又来了……冯牧早想起自己上回偷亲他之后,他也这样各种套话,每次都搞得她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发觉。 “单老师,你觉得自己的人品和酒品怎么样?”她很认真地问。 “100秒尚可以坚持。” 冯牧早简直要吐出血来,“早知道我昨晚再留一会儿,看你100秒后会变成什么妖。” 他看住她,“你昨晚确实走得很急。” “怎么看出来的?” “被子也不帮我盖上?” “我盖了啊!”她快口反驳,忽又想起,他翻身把自己压在床上亲的时候,被子就顺道儿被掀一边去了,“……是你自己睡相差,还踢被子!” “那是我误会你了。”他说得颇为遗憾。 冯牧早得寸进尺,“快道歉。” “对不起。” “谢谢我。” “我为什么要谢你?” “我把你安全送回房间了啊。” “我早就以实际行动谢过你了。” 冯牧早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什么?” “催稿,逼你多赚稿分。” 她舒一口气。 单鹰看着她那愣愣的样子,冒出个想捏她脸的念头,又压下了。昨晚是酒劲作用也是感情激励,现在是不是该挑明? 他清清嗓子,“另外,我们……” “你放心!回去我就找选题去!”冯牧早激情满满的的一握拳,再次把单鹰试图拉近关系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单鹰无奈地移开目光。 冯牧早不知道自己又失去了一次马上与男神执手的机会,好心好意地做了个三明治给他后才走。 他望着她轻快的背影,微叹一口气,却低头又笑。 9点eap课程开始,心理讲师妙语连珠地讲一个个团队合作小案例,引导大家做几个建立信任的小游戏,课堂气氛很活跃。不知为什么,课上到一半,谢茂竹和秦修两个人坐立不安,不一会儿就退场了。 课程结束,冯牧早被谢茂竹拉到外头,秦修把某著名论坛的本省分论坛热帖转给她。加粗的黑体标题——《网红私房菜倒台谁获益?草根大排档的崛起之路令人探究》 看着自家奕国大排档熟悉的门面,冯牧早傻眼。 帖子描写了奕国大排档开办至今的营业情况,还做了一张客流量对比图,让人一眼就看出他们的生意在这半年大幅提高,还图文并茂地把冯牧早实习的《每日头条报》和大排档联系起来。第一张图是冯牧早跟一个男人(即秦修)去点绛唇私房菜吃饭的监控截图;第二张是她那天发的微博“网红店打卡。帅哥厨师团没见着,环境和摆盘都很漂亮,但东西像拿调料包做的,吃完后口还很渴,比我家差多啦!”;第三张是冯家父女俩参加《民间厨王争霸》的照片;第四张是她转发点绛唇食品安全问题并点赞的截图;第五张是她在拉面店里掌掴一男子的监控截图。虽然每张图片的脸和社交账号名字都打了马赛克,可有心人只要找一下《民间厨王争霸》的录像,就能知道冯牧早是哪位。更过分的是,底下有人挖出综艺节目的主持人段久是《每日头条报》主编的校友兼朋友,间接把矛头对准了单鹰。 发帖者号称采访了不少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个被冯牧早扇了一巴掌的男子,他不禁大肆叫屈,还不承认自己骂过冯奕国是瘸子,只说自己是因为说了句大排档都用地沟油炒菜,就被一个女的暴打,并添油加醋地说打他的人是做贼心虚。一位网友还写道:大排档的老板冯某号称自己一家人都在店里吃饭,食品安全绝对放心,可他自己几年前被诊断出得了胃癌,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家的饭菜有关? 在帖子绘声绘色的描述下,一对经营大排档父女俩利用媒体,处心积虑炒作自己、增加关注度和营业额的故事很容易被人脑补出来。同时,此帖子一出,许多人对冯牧早所在的《每日头条报》报道点绛唇食品安全事件产生怀疑,大批类似是水军的账号大呼“反转了!”“原来两边都不干净,狗咬狗”,还有人反应迅速地写出长文来探讨记者是否该利用新闻宣传去发泄个人恩怨。 冯牧早瞪着眼睛,急火攻心,都快把屏幕给抠破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写呢?我爸什么时候……得过癌症?!” 二毛的电话这时候进来,扯着嗓子喊:“不好了!早早姐!今天有客人把干爸打了!说我们不要脸!店也乱七八糟!” “我爸呢!!”冯牧早看了帖子本就焦急难过,现在又出了这事,眼泪哗啦就涌出来,哭叫着,“我爸怎么样了!!” 第31章 天上掉下个男朋友(一) “出什么事了?”听见声音, 大家纷纷走出来。汪姐和梁晶晶、米娜几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又是递纸巾又是倒水,一个劲儿照顾着。单鹰分开人群上前, 目光在哭成泪人的冯牧早脸上定了几秒, 秦修马上把帖子转发给他。 “你爸怎么样了?!”谢茂竹见冯牧早哭着挂了电话,赶紧冲上前问。 她摇摇头, 抽泣一下,哑着嗓子说:“没有大事, 就是被闹事的客人推了一下, 腰给闪了……” 闪了腰与胃癌比, 确实是小事,冯牧早仍一个劲儿掉眼泪,并不是因为矫情。她能力有限, 又不像别人可独当一面,22岁的姑娘,吃过生活的苦,却没经历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47 过社会风浪, 出了这样的事,还得知爸爸可能曾得过癌,一时拿不出主意, 不知道怎么办,怂得只能哭一哭。 这则帖子在外人看来像两家饭店的撕逼,在冯家父女看来,却是在他们的伤口上再撒几把盐。 “没事了……谢谢你们……”冯牧早平静下来, 见自己刚才成为了大家的焦点,一向做小透明的她还有点惭愧。 “洗白文,毫无水准。多大点事啊,就知道哭?”艾亚庭嘴上还是不饶人,心里却明白上次那个打给自己的神秘电话背后站着的利益方,自己要是答应了,这帖子里头的是非恐怕更多。他吐了口痰,不屑道:“狗急乱咬人,这么多年我见多了。热不过三天,你只要能憋住气,没多久大家就都忘了。” “妈的,这点绛唇也太卑鄙了!逮着个实习的小姑娘欺负个没完!曝光主笔是我,有本事冲我们在编记者来!”秦修横眉道。 单鹰抬手往下压了压,大家本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与安慰,现在就都安静下来。“表面上,帖子针对的是一家饭店,实际上打压的是深度调查版的威信和客观的形象。点绛唇洗不白,发帖者的责任也避不了。各位稍安勿躁,我会处理。” 冯牧早些许放下心来,但因为爸爸被打,店被闹,心口仿佛始终压着一块大石头,总是闷闷不乐。集体坐大巴回报社的时候,她请求在中途下车,坐上一辆直达自家附近的公车。 单鹰透过车窗望着她急匆匆的背影,眼中迸出几分护崽子的冷光。这种时候还裹足不前,就不是个男人了! “爸爸!”冯牧早火急火燎冲进家门,她爸爸正半躺在床上抽烟,一旁打盹的二毛惊得跳起来。 “多大点事啊,躺几天就好了……”冯奕国满不在乎地说。他“行走江湖”这么些年,还碰见过醉汉抢煤气罐要点烟的,帖子的事他不知道,只当有人又被酒灌坏了脑子。 冯牧早一言难尽,咬着牙问:“你是不是……以前有什么事瞒着我?” 冯奕国“啊”一声,脸色剧变,说话都结巴,“什、什、什么……你说……什么?” 她也不管那么多,直接问:“我听说你……得什么胃癌,是不是真的?” 听了这个,冯奕国倒是松口气,满不在乎地说:“哪个……谁这么多嘴?陈年烂谷子,也要拿出来说?” “是真的?”冯牧早嘴一扁就哭。 “唉!我说你……早早啊,不哭。”他心疼了,想哄一下,刚起身,腰就酸麻得毫无力气,根本起不来。“过去啦……爸爸早就好了,不然还能这样子跟你说话?” 冯牧早抬眼看他,眼泪哗啦啦就滚下来。 冯奕国抬手给她抹一下眼泪,疼得龇牙咧嘴。“哭什么?真是难看!”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的。女儿知道是仅仅是这件小事,还好还好,她知道的不是那件事——那件这么多年他用所有精力和积蓄苦苦维持的那件事。 离婚后,冯奕国从没出去旅游过,每天都在店里忙活着,不忙活的时候,就构思新菜肴。早七八年前,冯奕国看到一个3000块钱的帝都五日团,犹豫了好久,为了省钱,还是放弃了。他说等自己退休了,一定要去看看故宫和长城,可哪天是“退休日”,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要拼命存钱。别人都问,老冯,你怎么干这么久的饭店,还没钱买车换房?他未必连个车都买不起,可真不能买啊。他要留着钱,那是他家早早续命的东西啊!自己总不可能七八十岁还颠得动勺,那时候就得吃老本了。他被查出胃癌是真的,所幸是早期,只不过那时女儿刚上大学,他做了手术,没有告诉女儿,因为深知底子还算不错,恢复得也还可以,至今没有让女儿发现做过胃大部切除。 “爸爸多怕死的人啊,咳嗽一下都要去挂专家号,哪年没去体检?”冯奕国一边叫二毛去拿毛巾,一边安慰着,“可就真幸亏爸爸按时体检了,一发现毛病马上去看,专家跟我说,来得早,动个手术把不好的给切了就没事。这不,我这两年复查,啥事没有!就是血压有点高,哈哈……” “那你干嘛不告诉我!”冯牧早哭得一抽一抽。 “告诉你干嘛?学不上了回来颠勺?!”冯奕国白她一眼,声音大了起来,“哪个混蛋多嘴告诉你的?阿珍还是肥太?!等我腰好了,猪大肠甩他们一脸!” 厨师连报复的方式都是这么特别。 “叮咚。” “嗯?谁!”二毛放下毛巾就去开门。 一个似曾相识的高个子帅哥站在防盗门外,黑色的运动套装劲瘦利落,似有些风尘仆仆。“你是……哦!你是那个——彩印店的……”说着,他回头扯着嗓子喊:“干爸!上回你做横幅的钱给人结了没?彩印店的小弟来了!” “早结了!怎么又来!”冯奕国吼道。 二毛抱歉地笑了一下,就准备关门,只听那帅哥又说:“我找冯牧早。” “呃……”二毛犹豫了,这时冯牧早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单老师,你、你怎么来了?” 单鹰语气不同于平时,低柔婉转,“我看看你。” “……哦。”冯牧早有点受宠若惊,赶紧用毛巾擦了把脸,毛碎碎的额发湿润润的都粘在额角,毛孩子似的。她把门全部打开,发现他竟然还带了礼盒装的水果。“啊……怎么这么客气,这里你又不是第一次来。” “怎么样?”单鹰这句,明显问的不是她爸爸闪了腰的事。 冯牧早也听出来了,就说:“已经好了。” “冷静了?” “谁?” “你。” “嗯。”她点头,“走一步算一步吧,就像你说的,其实我们店就是个幌子,人家真正要对付的也不会是我。” 他垂眼凝住她,“即便要对付我,也不能拿你开涮,懂吗?” 她苦笑,“这话应该跟发帖的那人说。” “哎哎哎——”冯奕国在里头叫,“钱我早付过了!不信让你们老板去查账!一百来块的东西,不要这样子嘛……” 冯牧早见单鹰往里走,忙不迭跟上去,“爸爸,他不是……” 单鹰在卧室门口站定,“我是冯牧早的男朋友,见她心情不好,过来看看。” 冯牧早如同被闪电击中,双腿一麻,差点没跪了,这……这是唱得哪出戏?她目瞪口呆地扶着门框站着,伸手扯了一下单鹰的衣服,他的手却飞快地往后一伸,把她的手握住了,而且,没有放开的意思。 等等……她用力眨眨眼,晃晃头,搞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做梦。她有种预感,自己一会儿后就会忽然醒来,发现自己是在大巴上打盹,晚宴后的偷吻是梦,帖子是梦,单鹰的来访也是梦。 冯奕国咳嗽的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48 声音打断了冯牧早的思路,只见他摆了摆手,非常严肃地说:“我女儿可是z大的学生,将来是要当记者的。你就是个彩印店的打工仔,上没上过大学?不行的,我不同意。” “他不是彩印店的小工啦!”冯牧早解释道,又摇了摇单鹰的手臂,“单老师,你……” 他微微一笑,并不改口。 “他的意思是……男性朋友。”冯牧早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男朋友。”他沉声纠正。 冯牧早这儿正乱着呢,见他不分场合地戏弄她,心里有些闷火,顾不得其他,顺势就拉着单鹰往外头走。 冯奕国搞不清楚状况,和二毛面面相觑着,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啥滋味都有。第一次听说女儿有男朋友,他更多的还是担忧。 冯牧早一脸哀怨与不满,“单老师,你在耍我吗?” “冯牧早,你在耍我吗?”他反问。 “我哪敢?” 他忽然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皱眉望着她,“你都亲了我两次了,现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和他预料得一样,她果然防御性地想往后退,好在他已牢牢控制住她,她移动不了半步。“我……我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他轻哼,“那要问你自己。” 冯牧早浑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冲,好像一个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考生在写完所有考卷后被监考老师叫过去回看自己的作弊视频一样。她的耳朵、脸和脖子全部红了,像被从头至脚淋了一身红颜料,窘迫得嗓子都发哑,声音小得好像蚊子叫,“你……都知道啊?”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睡成死猪。” 这个理由非常合理,毫无瑕疵。 “那你怎么不说?!”冯牧早恼羞成怒。 “我记得自己至少给过你两次机会。而你,打死不认。”他把责任直接推到她身上。 “我怎么知道你醒着?” “你这套逻辑跟很多犯罪分子一模一样。” 在犯罪边缘游走的冯牧早倒吸一口冷气,转念一想,他既然知道,还两次纵容,并且采取了一次主动,说明他……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紧张地抬眼望着他,发现他正深深地回望着自己,带着许多的感情色彩。 第32章 天上掉下个男朋友(二) 他刚才说了, 他是冯牧早的男朋友。 冯牧早不禁用极其不标准的闽南语唱起一首此时出现在脑海中的歌曲——“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有时起有时落……” 单鹰果然没听懂歌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我发财啦!!!”冯牧早忽然跳起来, 如同范进中举一样高举着双手大叫, “我的天啊!单鹰!被我!拿下了!我到底做了什么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啊!单老师——你——你打我!你打我一下!!” “你有这种爱好?”他挑眉,双手却背在身后。 “你不打疼我, 我怎么知道这一切是真的假的啊!”冯牧早大喊,憋不住, 喜极而泣, 扑到单鹰怀里大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呜呜呜……我怎么可能轮得到这样的好事……呜呜!!你——别说追了,我连喜欢都不敢告诉你!你那么难搞,我怕你看不起我!我真的没有努力让你喜欢我的!可你怎么就让我不劳而获……你别骗我!呜呜!!你不能用这个耍我!呜呜……我看看旁边有没有摄像头……” 她疑神疑鬼地推开单鹰, 四处张望着,就怕旁边忽然冲出几个举着摄影机的人,说什么这是节目的安排之类……直到单鹰拉着她,又把她抱进怀里, 她才又哇哇大哭起来,嘴里依旧叨叨着,说难以置信, 说害怕,语无伦次说了很多很多—— “单老师,你太好了,你那么优秀, 谁喜欢你,都是热脸贴冷屁股,碰一鼻子灰。我不敢!我不敢想象……像中彩票一样!太丢人了,我不想这么失态的,我现在太丑了……呜呜……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整理一下再去找你?……呜呜……怎么可能?太忽然啦!” “早早……”他早就想这么叫了。 “哎!”冯牧早听着这个昵称,心都要化了,忍不住也以叠字叫他——“鹰鹰!” 两个音节一出口,两个人都觉得一阵尴尬,冯牧早甚至能听见乌鸦一边呱呱叫一边从头顶飞过去的音效——单鹰的气质与气场,实在不适合这样的昵称。 “呃……果然还是‘单老师’顺口些……” 好在,他现在对她有更多宽容和耐心,带着笑意低头看她羞怯的模样,那褪去红潮却还浸染着粉色的耳垂如月季的花瓣,漾着少女的娇艳。 门口动静太大,冯奕国和二毛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最后冯奕国忍不住问:“那个小伙子……他到底是不是彩印店的?”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啊!我知道了!”二毛忽然眼睛一亮,“他不是小工!是彩印店的老板!” “怪不得他送横幅来的时候还开车,原来是彩印店的老板啊……”冯奕国恍然大悟,可又陷入纠结,“唉!其实我希望早早能找一个收入稳定点的、拿工资的,有五险一金的那种,别像我一样守着个店。” 二毛却不这么想,“彩印店可赚钱了,您是不知道他们利润有多高!” “真的么?” “呃……我也是猜的。” “臭小子!敢诳老子!”冯奕国骂道。 外头,冯牧早哭够了,觉得自己把一年的眼泪都流在了今天,紧紧拉着单鹰的手,深怕他跑了似的。 “哭完了?” “嗯嗯。” 单鹰扬起了巴掌,“那么,我就按你说的,动手了?” “来!”冯牧早闭上眼睛,心里有个旖旎的念头,觉得按照电视剧里演的,一会儿落下来的肯定不是巴掌,而是一个吻。然而,她等了半天都没动静,睁开眼睛一瞧,单鹰不见了! “人呢?!”她大叫,人家却早走了。要不是客厅里水果礼盒还在,她真以为自己做白日梦!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单鹰不声不响地走也就罢了,居然拍了一张她闭着眼睛嘟着嘴的丑照传给她,照片里的她像一只濒死的金鱼,眼圈、鼻子红通通的,还有泪痕若干道,这样的她,求吻失败完全在情理之中。 “所以你究竟是着了什么魔,居然被我给斩获了?”她不禁自言自语道。 跟爸爸解释清楚单鹰的身份,冯牧早就去了店里。冯奕国担忧更甚,父母爱其子,必为之深远,他已经开始想早早结婚后的生活,进而想又想到她的晚年,自己肯定是不能陪她那么久,她未来的丈夫能接受她那段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经历吗?那个男人能像他一样拼尽全力留住她吗…… 冯牧早收拾好后买了饭菜回来,迫不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49 及待跟焦糖说:“你一定想不到天上掉了什么馅饼给我!” “人肉馅饼?” “去你的!我暗恋的男神今天找我来了,说他要当我的男朋友。”冯牧早一边打字,一边颤抖,感觉自己现在是只捉到了大肥羊的狼,眼睛都变绿了。 “???” “别说你了,我的心里也充满问号。” “是你以前微博里提到的单老师吗?” “你怎么知道?!”冯牧早觉得,怎么别人总在不经意间得知她的小秘密?她翻着自己的微博,才发现以前一时粗心,没有设为仅自己可见的那条“单老师出差的第三天,坚持不想他”,正羞臊呢,焦糖反问:“我上次在严总公司的年会上不是问过你吗?你忘啦?” 冯牧早顿悟,原来自己的心思单鹰很早就发现了。 “可那回你明明跟我说,你把单老师当做爸爸一样尊敬。” 爸爸?冯牧早的嘴角抽了抽。 “你答应没有?”焦糖八卦地追问。 冯牧早这会儿正高兴呢,一股脑儿把压抑许久的真情实感说出口:“当然,我就差没跪舔他了,这时候还矜持什么?要不是我家里遇上点事,当下我就把他办了!” 好在焦糖很了解她,“你也就嘴上说说。” 冯牧早这会儿正绿着眼睛编辑一条打算让所有人都可见的朋友圈:“告别单身狗。” 焦糖下一句话点醒了她:“初恋,瞧把你美的。悠着点儿,冷静冷静。现在既然在他手下实习,可千万别让报社的人知道。” 冯牧早一愣,“影响不好,对吧?” “你想啊,如果报社另外一个女生跟你的单老师好上了,成天各种秀恩爱么么哒,你们希不希望他俩赶紧分?” “我天天画圈圈诅咒他们!”冯牧早咬牙切齿回复,已表现出了极强的占有欲。 冷静!她这么告诉自己,为了中和自己内心的激动和必须低调的矛盾,她换了一个句子发朋友圈: 明天早起要放牛:淡定!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以后的苟且。 此言一出,同事们鼓励她振作的声音一堆,恐怕除了焦糖,根本没有人知道背后的含义。 与悠闲的她不同,单鹰从她家离开后就回到报社,先保存好帖子内容涉嫌造谣并造成个人名誉损失的证据,再联系律师,准备先对城市分论坛和发帖人进行起诉。既然点绛唇这么喜欢告别人,那么他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点绛唇尝一尝被人追究侵权责任并公开道歉的滋味。 不知不觉,夜幕已降,他习惯性起身泡了杯咖啡,因还有些其他资料要收集,所以目测今天难以在11点前下班。等水烧开的空当,太久没当别人的男朋友的他,总算有了一点恋爱中的自觉,给冯牧早去了电话。 “在做什么?” “弄毕业设计呢。”电话里有噼噼啪啪的键盘敲击声,“我想先混个本科文凭,找到工作之后再考个研究生,在职或者全日制再说吧。” “快三十了,读书不累吗?” 冯牧早又一次体会到了撒谎带来的后果,“你才快三十了呢。” “我确实快三十了。”他轻笑,自己明明是很讨厌工作时分心闲聊的人,此时却耐着性子跟她胡扯,并且能体会到一丝乐趣。 恋爱果然是生活中的玫瑰。 “其实我才22,你老牛吃嫩草。” “我都还没吃到,哪知道你嫩不嫩。” 冯牧早捏住鼻子,被他几句话撩到鼻腔一热,就差没流鼻血。她是万万想不到,单鹰高禁欲系的背后还有这样的一面,要不怎么说男人之所以正经是因为还没有遇见可以耍流氓的人。 “你又在做什么?” “喝咖啡。”单鹰用小匙子搅了搅,热气升腾,带着浓郁的黑咖啡苦香。他抿了一小口,表情停滞了一秒。 “早早。” 冯牧早的心又一次被他叫化了,“嗯?” “我的味觉,恢复了。” “真的么!” 单鹰亦陷入沉思,何遇离世,他的味觉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冯牧早莫名其妙地出现,打乱他的生活,在一次次鸡飞狗跳的互换中,他的味觉随着对冯牧早的情感慢慢恢复,到今日二人正式携手,就全回归了。 简而言之,奇迹出现的频率有点高。 “本该高兴的,但我还有点遗憾——原本只有我做的食物才有让你恢复味觉的功能,现在,我的‘特权’就这么消失了!” 单鹰想起那碗不堪回首的面,“我十分感谢命运的及时安排。” “哼!亏我还向我爸偷师呢。” “在我眼中,你的可爱绝不在厨艺上。所以,请你放弃修炼这个技能。”这不是撒糖,这是保命! 那头的黑暗料理公主却甜红了脸。 手机提示声响,单鹰看了看来电,疑似老k,“我接个电话。晚安,早早。” 冯牧早鼓起勇气,来一句:“没有晚安吻吗?” 单鹰唇角往上勾,“等哪天晚上我俩呆在一起再说。” 她脸烫得都能煎蛋。 第33章 天上掉下个男朋友(三) 对暗号似的开头, 果然是老k。确认电话另一头是单鹰本人后,老k马上说:“集团出了点事情,压着, 外头没有人知道。是这样的, 他们前不久接一单,一个石化公司清洗设备的废碱液, 连夜拉到h省l市郊外一处下水道排放,结果下水道里不知哪位同行先倒了什么东西, 站旁边的两个临时聘请的工人都倒了……” 单鹰思忖几秒, 终是释然, “那种废碱液的主要成分是硫氢化钠和硫化钠,h省l市电镀企业最多,需要用盐酸, 所以偷偷排放的可能是废酸液。碱液遇酸液,反应出的气体会要人命。” “可不就是要人命么!”老k非常欣赏单鹰的机敏和睿智,“这回他们干得太不专业了,直接着了同行的道儿。” “工人怎么样?” “最严重的一个工人杨炳南肺水肿脑水肿, 足足躺了有半个月才醒,说是精神还是智力方面留下了后遗症。家属闹,又是拉横幅又是扬言要把人抬到公司楼下, 反正就是要赔偿。” 单鹰抿一口咖啡,微烫,焦苦,细品下还有一丝酸涩。他清清嗓子, 问:“赔多少?” “50万。” “太少。” “是太少……他们以流动资金不够为理由,暂时先打了50万过去,算是第一期的医疗费吧。不过,钱肯定还会再来要。” “杨炳南是哪里人?” “h省丰县的。” 这个线索很重要,单鹰抓到了一个“药引子”,“联系方式?” 老k报了一串手机号和一个家庭地址,看来也知道杨炳南在指证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50 jd集团做非法勾当方面的重要性。 “对了,上次我跟你提的,公司每年都会转一笔钱给国外顾问的事……我查过了,其实是两笔钱。并不是以公司名义转的,其中一笔走的是私账,分两次转,每次转5万美元,共10万,收款方是黄兴环在a国的账户。还有一笔比较古怪,是通过西联汇款到a国的一所大学——巴克利州立大学,汇款日期都在开学前后,像是学费。留学是很正常的事,何必遮遮掩掩?这些钱都不像是转给顾问的,我觉得,顾问就是个对外的托词。这两笔账挺神秘的,他们不通过财务,都是黄兴环自己操办,我也是在一次公司网络出故障时,无意中在门外听他向明莉抱怨什么向顾问分笔汇款很麻烦之类,才知道有这么回事。”老k停顿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单鹰,他们向a国汇款的时间跟你离开帝都去往威市的时间重合了。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单鹰眉头一蹙,有种什么东西被撕开一角的预感。 “正因为在a国的‘顾问’用的是黄兴环的账户,所以我实在没办法查出这顾问到底是谁,或者是什么组织,是不是留学生。”老k把大学全称发了过来,“我也试过套他们的话,不过,黄总一家人对此都讳莫如深。我想,绝非转移非法收入或者供谁留学那么简单。” “你处在企业内部,调查能力有限。不必纠结,交给我。”单鹰说。 “对了,你联系中毒工人的时候小心着点,转出去的50万是由我经手……可以说,公司里知道具体数额的人不多。”老k担忧地说。 “我有分寸。”单鹰答,沉默几秒,又说,“老k,其实你不妨再信任我一些。” 那边也安静了一阵,“……什么意思?” 单鹰对老k的身份早有猜测,甚至能察觉到老k面对他时也采取了一些掩饰手段,但对方既然不愿明说,他也不多追问,“没别的意思,希望我们互相信任。” “当然。”老k很快回答,随后就挂了电话。 单鹰又拨通了几个电话,忙活了一阵,一看挂钟,果然已超过11点半,而半小时前,冯牧早还发了句“晚安”过来,现在可能已经睡了。单鹰想,毕竟有女朋友的人了,以后下班得早点。 —————— 第二天一大早,冯牧早和二毛就上菜场买完一天的食材。冯奕国在家养伤,二毛自然成了店里的掌勺,野心颇大,趁师傅不在,准备试验新菜品。 到报社后,冯牧早被指派了一大堆事情,好不容易做完了,又得赶回店里帮忙。社长要去沪市开会,非拉着单鹰,单鹰只得跟他一起去,连当面告别的机会都没有,本要召开的选题会,也只能顺延至他出差回来。 这几天下来,冯牧早累的够呛,平日里没感觉,如今她爸爸不坐阵,奕国大排档仿佛没了主心骨,二毛的厨艺和速度无法跟冯奕国相比,加上负面帖子的影响,店里生意比以前差了不止一点。 “我说早早姐,你就别凑热闹要炒菜了,把你做的东西端给客人吃,人家要打315投诉的。”新菜品失败,二毛忙得飞起,仍止不住吐槽。 “我学做菜,又不是为了做给客人吃。”冯牧早反驳。 “哎哟哎哟,不得了,贤妻良母了……”二毛嘴里说着,用手指在脸上画了几下,“人家买账不买账呢?” “我才不管。”冯牧早还挺倔。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只看过几本言情小说,没被社会的洪流冲刷,没谈过几次恋爱,想法都非常单纯。喜欢一个人,就是无条件对他好,不计回报地付出,没羞没臊地只想跟那个人结婚生子直到埋在一起。不受伤也罢,受伤过,恐怕以后再不能这样全身心、毫无保留地喜欢一个人了。 晚上,冯奕国看着几天的流水,苦恼得连烟都抽不下去了。按他们这么搞,这个月怕就要赔本了。这么一想,气得大骂了二毛一顿,同时又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的手艺后继无人,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他的早早可怎么办哟。 “老爸,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我做菜怎么就那么难吃呢?”冯牧早不知爸爸多年的心事,这会儿只在苦恼这个。 冯奕国对女儿是无限宽容,并不以为意,“你不需要学,你想吃多久的饭爸爸就给你做多久的饭。” “那我还真成饭桶了。”冯牧早噗嗤一下笑了,忽然为爸爸这句话感到暖心,“可是老爸,我还是想学炒菜。” “等爸爸好了就教你,先从切墩儿开始吧。” “太慢了,有没有速成的?一周之内就能学会的?”冯牧早瞪大眼睛问。 冯奕国眼角抽了抽,慢慢伸出一只手,“请你优雅地从我这儿滚出去。” 冯牧早朋友圈一发:“我想跟爸爸学习烹饪,他却叫我滚出去。还有比我更悲惨的人吗?” 这句话,回复最快的居然是单鹰——“听爸爸的话。” 冯牧早气歪了嘴,私戳他问:“我有那么差劲吗?难道你不幻想着下班回来我做好一桌子菜漂亮地出现在你面前?!” 他再次对她的厨艺表示了极大的藐视:“我选择不下班。” “等着,我要证明我自己!” “请你不要让我一辈子不敢回威市。” “话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望见屏幕上这句话,远在他乡的单鹰眼色沉了沉。别说,离开这几天,还挺挂念这姑娘,那种护犊子的心态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生怕她又被谁欺负了,什么时候又被打击得眼泪汪汪了……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放弃烹饪梦想那一天。” 冯牧早彻底被打击蔫了,张开爪子,看看手指上新增的两个创可贴和三个热油烫起来的小泡,重重叹一口气。 不过几天时间,造谣帖子的热度渐渐下降,该删除的都给删除了,发帖人的ip地址和注册邮箱也被查了出来,基本可以断定是春沁。 单鹰虽不在威市,但已联系律师发出律师函。网站迫于压力,道歉声明已出,春沁却迟迟不道歉,她和背后的点绛唇公司似乎已经做好了在法庭上死缠烂打的准备。 在单鹰的几次交涉下,《新新快报》选择了和《每日头条报》站在统一战线上,决定春沁的试用期延长到官司结束,如果官司结束时间超过《劳动法》规定的试用期上限,就打算先请春沁离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汪姐他们听说了春沁居然是帖子的作者,都非常惊讶,汪姐刻薄地说:“从咱们报社回去了,反咬咱们一口,这样的记者谁敢要?再说,这种造谣的本事,怎么配‘记者’二字?” 冯牧早见过春沁狂追单鹰的样子,对她的动机倒是几分理解,只是想不到,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51 在职场上占尽优势的她会选择最愚蠢的方式来给自己的职业人生画上这么大的污点。通过这次事件,她也感受到了单鹰对外的强势和对她的关爱,一时间觉得除了爸爸之外,居然还有一个男人能这么可靠。 古人说,“色令智昏”,一点不假,她自己这阵子不也是脑袋热得厉害,满腔亢奋,久久沉浸在拿下男神的喜悦中。但如果男神转投他人怀抱,自己恐怕也不敢如此打击报复。 冯奕国休息了十天,总算回到店里,大排档一切又回到了正轨。熟客们渐渐多了起来,偶尔还有几个看过帖子的小年轻过来探店,让他们意外的是,奕国大排档的菜品非但不像帖子里说得那么差,反而还有几分熟悉的家常味道,竟让他们黑转粉了。大排档的危机,在时间的冲刷下,有惊无险地度过。 冯奕国忙归忙,心里还挺高兴的。他跟大家说,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冯牧早在掌勺上分担不了什么,只能给爸爸端茶递水的,顺便嘱咐他,再忙也别忘了吃药,临了,还被他说“别忘了吃药”听着别扭。 第34章 天上掉下个男朋友(四) 天朗气清, 惠风和畅。 这天,冯牧早正忙着整理选题呢,单鹰发了消息给她, 说上飞机了, 下午回报社。听他这么说,她居然有点小紧张。 下午两点一过, 只听——“早早,来接我。” 接到这条语音后, 冯牧早不知怎么地心跳得飞快, 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捏着嗓子问:“你在哪儿呢?” “楼下。” 冯牧早做贼似的溜下楼,左顾右盼却不见他,“没看见呀, 你在哪座楼下?” “航站楼。” 又被耍了……冯牧早翻个白眼,转身刚要回去,就见他站在不远处,笑着看她, 眼神中分明有一丝戏谑。 她揉揉鼻尖,故作淡定地走过去,克服了心里的羞怯, 一本正经地说:“刚下飞机就到报社来,单老师很热爱工作嘛。” 他双手抱胸,挑眉问:“我才刚回来,你就到楼下等我, 冯小姐很热爱我吗?” 冯牧早眼珠转转,扭头就走,走出两步忽然回头大声说:“把那个‘热’字去掉!” 单鹰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柔光浮动,几步上前拉住她,屈指在她鼻尖一刮,拉住她的手一用力,像是要在这里给她个抱抱。 冯牧早急了,伸出食指比了个“嘘”,“报社楼下呢,注意影响。” 单鹰不放手,看来他一点在不在意公开关系,“谁叫你勾我?” “别!秀恩爱死得快,我不想咱俩那么早完蛋。”冯牧早是个没心眼的,一下子把实话说了,期盼地看着他。 他冷笑一声,把小行李箱往旁边一推,忽然抱起她,让她双脚离地,吓得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她稳住身子后,左右看看,鸵鸟一样赶紧双手捂住脸,像一个被警察抓了现行的失足妇女。 单鹰饶有兴趣地望着她羞成淡红色的耳廓,小巧可爱,像个金元宝,背着阳光,甚至能窥见上头细软的小绒毛,像一只耷拉耳朵撒娇的猫,无限娇美。 她现在真是……什么都好看。 “你快放我下来呀!我喘不上气。”她急得叫。 他双臂却一紧,“怎么就喘不上气?” 她移开双手,满脸红潮,嗔怪地说:“高反,缺氧。” 单鹰更坏了,“人工呼吸了解一下?” “你……你敢!” 单鹰见她真是吓得够戗,就不再都她,一松手,她顺利“着陆”,像后头有野狗追似的撒腿就跑。 回到格子间,冯牧早脸上红热未褪,咬着下唇低着头,心里甜蜜一阵阵涌出,竟然双腿都发软,单鹰挤占了她大部分脑容量,快把她的智商挤出去了。她像一片荒草,他仅仅点燃了一小根,熊熊大火便将她全部包围,而她,甘之如饴! 既然主编回来了,深度调查部之前顺延的选题会马上进行,一分钟都不浪费。 冯牧早心里纵使有一千句“你们看见没,坐在主编位置上那个人是我男朋友啊”,这会儿也还老老实实和其他实习记者一起坐在最远端。 会开到一半,冯牧早忙着记录其他记者的选题和大纲时,单鹰忽然来了条信息—— “你怎么都不看我?” 她一愣,下意识抬头望过去,他斜睨着她,似乎在抗议自己没跟他做眼神的交流。她推了推眼镜,尴尬地眨眨眼,心想,他不是最工作狂的吗?这种场合难道不应该认真向前辈们取经?! 冯牧早故意盯着他足足十秒,他才颇为满意地微微一颔首,附带一个旁人难以察觉的微笑。 啧啧,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重新拿起笔,还没写几个字,视觉一变,自己坐在了小会议室中间。习惯了忽来的灵魂互换,她已能很淡定地绷着脸保持面无表情。 变成冯牧早的单鹰僵了一会儿,也淡定地替她记录着,空闲下来时,还随手翻了翻她的笔记本,发现扉页日历上一些日期被她画了个“s”,且越往后越密集,当密集到一定程度时,她就不再做记号了。 他拍了一张传给正一脸严肃假扮他的冯牧早,附带一个问号。 她非常坦诚,回复道:“从我来实习后,每次偶遇你就在日期上做个小记号,但我调来部里之后天天都能见到你,做记号就没多大意思,索性不画了。” “我不记得自己之前偶遇你那么多次。” 冯牧早心里“呵呵”两声,控诉道:“要不是我们忽然互换了,你会注意到我?!” 可能因为现在换到冯牧早身体里去的缘故,单鹰完全把选题会抛在了脑后,拿着她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击着,问她:“为什么用‘s’作记号?” 冯牧早没他那么轻松,一边要敷衍又故作高深地点评几句别人的选题,一边又要回他的信息:“你姓的声母啊!” “‘单’的声母是‘sh’。” 平翘舌不分的冯牧早白了他一眼,羞愤了,憋足了气,严肃喝道:“冯牧早,开会时间不要玩手机!” 单鹰抬起眼睫,很配合地站起来认罚,“单老师,对不起,我不该一直捧着手机不放。实在是因为自己对汉字声母的掌握程度好比没上过学,经常犯‘打错声母’的错误,以致于回个信息速度慢,还请见谅。” 冯牧早被他啪啪打脸,吃了哑巴亏。不过,她现在一点都不在意让单鹰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就算被他发现那个“打错声母”的谎言也不碍着啥。因为她不能说太多话,选题会进行得比以前快,眼看几个前辈都报完了选题,轮到她自己时,她用眼神示意单鹰,选题在手机的记事本里。 单鹰打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52 开记事本,只见命名为“新选题”的文件夹下几行字,说的竟然是h省l市的不明气体中毒事件,冯牧早还特别备注上:来源网络家属维权帖,后帖子莫名其妙被删除,家属账号不再做任何回复。 小姑娘不碰则已,一碰就是这么大的。 他关掉记事本,“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找到选题。” 冯牧早一愣,心里疑惑,难道自己的选题不好?她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会议室远端的“冯牧早”。 单鹰看出了她的心思,进一步解释道:“我找到的一些选题不适宜在这个时期做,而且线索来源不够清晰,采访难度大,所以,我能不能跟着其他老师做,或者单老师指派其他任务给我?” 迷妹冯牧早对单鹰极其信任,现在更是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他话音刚落,她就点了点头。 散会后,冯牧早只能先去主编室坐着,一会儿,单鹰也走了进来,两人面面相觑。 冯牧早打破沉默,还有些不死心,“我的选题真的不行?你上次说,不必拘泥于威市,我好不容易找了这个。” “不行。”单鹰斩钉截铁地说,“换个选题。” “我一时哪儿找去啊……”她叹道。 “我这儿有一个。”单鹰狐狸一样半眯着眼,“但是给选题是有条件的。” “说来听听?” 他果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亲我一口。” 这对冯牧早来说并不是难事,但问题是现在……她上下打量他一遍,就像每天早上照镜子一样。 “对着自己的脸,我实在下不去口。”说罢,她又抬手戳了一下脸,“再说,我现在是个男的,你想象一下,你被自己双胞胎兄弟亲一口,不觉得别扭吗?”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单鹰好像也对这样的事接受无能,摆了摆手作罢,从记者站报上来的后备选题里挑了一个选题给她,事发地正好也在h省。 冯牧早接过一看,线索大致内容是,一对老夫妻的女儿在外地意外身亡,他俩处理完后事,就带着女儿的骨灰盒坐火车卧铺回家。谁知,第二天一早,母亲的发现装着骨灰盒的旅行包不翼而飞。正要找乘警,发现旅行包在列车员那儿。列车员说,一个中年妇女下车前没看清楚,以为包是自己的,提了就走后发现不对,又不知道是谁的,就交了了他。女儿的骨灰失而复得,不幸中的万幸。但那位父亲却总是说,自己直觉找回来的并不是女儿的骨灰,非要找到错拿旅行包的妇人讨个说法,总是去派出所报案。因此,很多人以为他是痛失爱女精神出了问题。当地记者小梦在报道完这个事件后也找了一些新闻链接,近十年确实出现过好几次骨灰盒被人拿走又还回来,结果里头什么都没有的事,另外,还出现过少女遭拐卖后被杀,尸体在一个旧坟里发现的案件,调查的结果都是一些愚昧之人要“配阴婚”。原来,“阴婚”在当地仍存在着。 冯牧早看完,不禁说,“我以为现在科技进步了,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早就没了呢,居然还有?” “正是因为科技进步,一些封建迷信从地上转入地下,甚至很可能形成一条秘密的产业链。既然h省的‘阴婚’露出冰山一角,说不定通过调查,能把这条产业链连根拔起。” 冯牧早有所启发,自言自语道:“那就从骨灰盒失窃切入……” 单鹰稍作点拨,“你的任务是配合h省记者站的同事,共同完成这次事件的调查。这篇稿子最后不一定会由你撰写,也不一定刊登在深度调查版面,但作为一个实习记者,异地采访与合作调查也是一项应该熟练掌握的技能。” 冯牧早沉默半晌,“世界上真有‘灵魂’这东西吗?如果有,那些所谓迷信也不能叫迷信;如果没有,那我俩换来换去的,又怎么解释?” 这句话,还真让单鹰无法回答。 冯牧早懊恼地捶着胸口,“哎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呀!”捶了两下发现手感不错,不老实地拉起衬衫下摆就往里头摸,单鹰及时制止住她邪恶的手,“老实点。” 她怒道:“我自己摸自己,怎么啦?” 听了这句话,单鹰有些顿悟的样子,“也是。” 冯牧早来劲儿了,一个劲儿推他,“冯牧早,你先回家吧。我日理万机的,非常忙,要加班到明天早上,请你不要打扰我工作。”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您了。”单鹰哪里怕她那一点小把戏,往外走的同时,扬起右手,“祝我们各自有个美好的夜晚。” “请等一等,美丽的冯牧早小姐。”冯牧早几步上前,张开双手拦住他,“我忽然想起自己也没什么工作必须加班完成,不如,我送你回家?” 单鹰微笑,“驾照考过了吗?” “呃……排队等着路考。” “那就不麻烦单老师了。”他转身。 “我错了!”冯牧早赶紧整理整理衣服,原地转个圈,“您看这样成吗?我们一起走吧,我请你吃饭,互相监督,直到换回来。” “没那个必要。”单鹰耸耸肩,一副已经完全放开了的样子,“我不介意,你随意。” 冯牧早倒吸一口凉气,“你之前捍卫身体的决心呢?” 单鹰踮起脚尖,伏在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冯牧早耳边,伸出食指点了点胸膛位置,刻意压低了声音,“这身体,今后随你享用。” 这等撩人之语,冯牧早的心如同配置上法拉利的发动机,突突突忽然跳得飞快,几乎要蹦出来满屋子乱窜。 @明天早起要放牛:别只顾着说,你倒是教教我要怎么享用啊←_← 第35章 天上掉下个男朋友(五) 恋爱要谈, 工作也得努力。冯牧早第二天就联系了h省记者站报道这个新闻的记者小梦,重新问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小梦说的跟线索中提到的八.九不离十, 还提供了后续——老夫妻俩为了骨灰盒的事, 都闹翻了。 “男的当时打开包一看就坚持认为盒子里不是他女儿(骨灰)……女的嫁过两次,她女儿是跟前夫生的, 说白了这个男的不是(死者的)亲生父亲。我采访过夫妻俩的熟人和邻居,都反应男的不是蛮横的人, 平日里很好相处, 就是有点斤斤计较, 但对妻子和继女还算不错。现在,阴宅(墓地)什么都亲戚们都帮忙选好了,男的就是不让下葬, 女的天天哭,天天跟男的吵架。但男的非说拿错旅行包的妇女骗了他,要报警,女的老家几个亲戚也开始不理解了。” 冯牧早记录了半天, 抿抿唇,“我冒昧地问一下哦,你们那儿有阴婚的风俗吗?” 小梦回答:“解放前挺多的, 现在……偶尔听说,但我没亲眼见过。听上一辈的老人们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53 说,阴婚大多两家人你情我愿,虽说是封建迷信、落后风俗, 可法律上对这个的管理一片空白,政府只能加大移风易俗的宣传,让你知道这个行为不科学、有弊端,但没没法实施惩罚。不过如果上升到偷尸体、骨灰,那就是违法了。” 冯牧早静心下来思考,觉得这个事件匪夷所思之处挺多的。首先就是被人错拿走的骨灰盒,明明里头的骨灰还在,为什么并非死者亲生父亲的男人当时连开都没开就坚信不是“原版”?难不成还有人爱好调包这玩意?再者,俗话说死者为大,为什么他在这种时候要闹腾起来,不怕以后落人话柄?最后,那错包的中年妇女也有些古怪,拿错了放回原位也罢,为何费心交给列车员? 这么一想,里头的道道还挺多,应该找到当事人问个清楚才是。 冯牧早联系当事人钱中继、张淑夫妻俩,张淑以操办丧事为由,不接受采访,钱中继则一改之前的说法,说自己是因为情绪激动作出不理智的行为,现在已然恢复,并准备安排继女下葬的事。 事件到此似乎告一段落,可真相仅仅如此吗? 小梦帮忙打听之后告诉冯牧早,夫妻俩依旧吵架,现在换做张淑不让女儿下葬了。 这天,冯牧早与单鹰一起去看电影。排队取票时说,自己打算这几天去h省出差一趟。 他答应得很干脆,“一起。” 他早就打算去h省探一探杨炳南,选一个h省的线索,也便于为自己这趟行程打个掩护。 冯牧早坏笑,“你已经到了这么离不开我的地步了?” 单鹰挑眉看她,在她以为又要被怼的时候忽然说:“我本来就没想过离开你。” 冯牧早的小心脏又是一阵蹦跶,忍不住说:“单鹰,我真想亲你!” 她话音刚落,单鹰先凑近,一手搭在她颈后,拉近了,唇随之落下。温热、干燥,带着一丝麻酥感,从唇扩散至全身。 “想了就做。”他嘲笑她的执行力,抵在她唇边,嗓音充满磁性与诱惑,“下次,可别再落后。” 众目睽睽,冯牧早感觉到好几道目光朝自己这儿射来,颇为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下,取到票之前都不敢抬头。 电影未开场前,冯牧早一边吃爆米花一边问:“你去h省也有事做吧?” “不是什么大事,顺便与你搭个伙。”单鹰没有明说,他对jd化工的调查也遇到了瓶颈。 原来,在a国的熟人nick帮单鹰查到了一些情况,明莉和黄兴环母子俩在巴克利州有两处房产,分别是一套度假别墅和一套公寓,据周围邻居说,别墅平日里无人居住,倒是位于华人聚集区的公寓经常有个年轻女子进进出出,这名女子不怎么多跟邻居交谈,交往的都是一些a国本地人,似乎很想脱离华人的圈子,融入本土去,大家只知道她姓叶,在巴克利州立大学读书。nick又到巴克利州立大学查了一下,知道了她的全名—— 叶望葳——单鹰多少次默念这个名字,都不曾有过印象。 老k也对此人一无所知,这个名字从来没出现在jd化工任何一个人的口中。记者的调查与警方的调查手段不能相比,叶望葳更多的个人资料一时半会儿难以铺开深查。明莉和黄兴环母子俩向国外汇款的线索到这里断了,似乎跟他们的违法生意毫无关系。 这条路一时行不通,单鹰打个迂回战,以一起调查“阴婚”风俗为名,去一趟h省。 新上映的电影是一部带有奇幻元素的悬疑片,主角少年忽然拥有预见未来和回到过去的超能力,觉得自己可以像超级英雄一样拯救世界了。可当他真的在预见灾难、穿越过去想要拯救别人性命的时候,一连几次都没有成功,他非常痛苦并且自我怀疑,最后发现这一切都是自己车祸后深度昏迷时的梦,悟出人还是要顺应规则、珍惜当下的道理。 “如果我去年能预见今年的事,我打从见你第一眼起就疯狂追你。”冯牧早压低声音对单鹰说,“如果你有这种超能力,会做什么?” “换我追你。” “我哪需要你追啊,勾勾手指,我爬也要爬过去。”冯牧早激动地拉住他的手表决心。 “骗你的。”单鹰故意泼了她一头冷水,她却像个虔诚的追星族,拉着他的手不放,“不管你追不追我,我都原地不动。” 他笑着摇摇头,这个之前只敢偷偷吻他的小丫头,现在倒是毫不掩饰地表达着爱意,影院观众席明明昏暗,他却能在她的眼中看出点点星光闪烁。 一会儿,她不知想起什么,默了几秒,“如果,你也能回到过去,你会不会想要改变什么事、什么人?” 单鹰偏头望了她一眼,她忽然摇摇手,急急地说:“我也是魔怔了,总想这些有的没的。” 单鹰皱皱眉头,刚才他脑中跳出了何遇的名字,他又想起了何遇去世后盘桓在他心里许久的一句话——她要是不去y国就好了。 她要是不去y国,就没有劫持,没有殉职,当然,可能也没有冯牧早。 电影的后半部分,单鹰半点没看进去。他当时年轻气盛,听说反政府军索要赎金的下一秒就把自己名下的房产挂出去卖,谁劝都不听,即便自己清楚得不得了,即使凑足了几千万,也送不到那伙狂徒手里。他脑中没有什么政治和大局,他只想救何遇,也毫无理智地认为钱真的能救她。 片尾字幕出现时,他才好像从过去穿越回到现在。 没有人能回到过去,何遇既然已成过去,纵然很多遗憾,也只能让她过去。身处和平盛世,他只希望类似的悲剧不要再上演。 观众们陆续退场,最后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 “走哇。”冯牧早站起来,见他坐着不动,就伸出手去,眼中多了几分她以前不曾有过的深意。她一时兴起问了那句试探的话,刚出口就后悔得半死,好像故意要去踩单鹰心里的雷一样。她也不知要试探什么,正是因为现在自己向他敞开了心扉,才盼望二人之间纯粹得没有任何杂质。 她太珍惜现在的一切了。 单鹰握住她的手,刚站起来就被冯牧早按回座位上,接着,润软的双唇贴上,在他唇上重重啄了一下,离开些,额头顶着他的,带着点娇气说:“我听你的,想了就做,这次赢你了吧?” “不够。”他双臂收紧,把她圈在自己怀里,迎上她的唇。 也不知这个热吻持续了多久,下一场的观众开始入场,冯牧早红着脸,拉着单鹰往外走,心中释然,不管过去如何,现在和将来,单鹰都是她的。 最近大排档生意不错,冯牧早赶回店里帮忙,惊喜地发现焦糖一家人也在,桌上都已“光盘”。 “焦叔叔、阿姨,你们来了?菜够不够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54 ?”她飞奔过去,欣喜地打招呼。 “你不是约会吗,9点就回来?”一见她,焦糖就戏谑地挤挤眼,“是你太没魅力,还是单主编要赶下一场啊?” 冯牧早白了她一眼,“你说我啥时候回来算是有魅力?” “明早9点。” 她臊得挥手赶人,“走走走,我们店要打烊了。” “你家现在生意太好,连我都是排队到七点半才吃上的。”焦糖拉着她坐下,由衷地为这父女俩因祸得福、否极泰来的运势感到高兴,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别擦那么多腮红,跟猴子屁股似的!” 她疑惑地用手抹脸,“我哪有时间涂那玩意儿,每天就擦个bb霜就出门的。” “哇哦,那就是你气色变好了哦。”焦糖羡慕地说,“初恋啊,就是这么滋养人。” 冯牧早当时就被她说得又不好意思了,推了她一下。但又絮絮叨叨地把自己与单鹰最近的发展说给她听,语气中都透着一种迷妹拿下偶像的幸福感。 “别把自己降得太低了,你跟他是平等的。”焦糖拍着她的肩膀提醒道,“感觉你完全被他吃得死死的,他指东,你不敢打西,都快没自我了。” 冯牧早浑然不觉,“我哪有?” 焦糖叹了一口气,“你有想过底线吗?” “啥底线?” “就算谈恋爱,也有底线啊……比如,他做出什么事,是绝对不可原谅的,是一定不能继续谈下去的?” 冯牧早惊了一下,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乍被焦糖这么一问,她脑中只有一句话——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单鹰肯跟我在一起就好。 焦糖苦笑,但念在人家初恋总是单纯美好,不忍心说太多,假装不经意地转移了话题—— “我呀,假装不经意把你有男人了的好消息透露给严总,他好像怅然若失,紧接着就开始虐我们了。”焦糖伸出两根手指,习惯性开始吐槽,“20次,一周内我们的方案又修改了20次,每次他都能有新见解、挑出新毛病。我偷偷整理了他的意见发在豆瓣上,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我更新的甲方语录……” 第36章 天上掉下个男朋友(六) 焦糖分享着自己创作的甲方语录时, 冯奕国端着一盘千层酥风风火火地过来,“老焦,来!送你们尝尝!阿早回来了?” “爸, 你晚饭吃了没?” “啊, 你一说,我忽然想起来——还没有!”冯奕国大笑, 生意火起来后,他虽然比以前累了三倍不止, 可情绪高涨多了, 看晚间新闻的时候还哼歌, “怪不得我刚才怎么感觉头重脚轻,原来是饿的,哈哈!” “那还不赶紧去吃!”冯牧早哭笑不得, 推着冯奕国去后厨,硬是装了一碗饭塞给他。他擦把脸,捡了几根菜,大口大口往嘴里扒拉, 脸上还是笑的——如果生意能这么一直好下去,存钱就多起来啦,自己也不用成天提心吊胆想着万一存款不够了, 他的早早怎么办。自己一两顿不吃倒不要命,万一存款不够了,那可真要早早的命喽! 肥太拿着点菜单进来吆喝道:“29号炒小螺、香辣皮皮虾、椒盐猪手、芋头酥一份打包带走——” “得嘞!”二毛高声回应,拿起小筐就开始配菜, 冯牧早也赶紧帮忙打下手。 冯奕国手中的饭碗一撂,一手拿起大勺,一手握拳暗道:“加油,早早爸!” “爸爸,你今天的降压药吃了没啊?” “等下再说啦。” 冯牧早无奈地又叫了他几声,他只顾颠勺,压根儿没放在心里。 —————— 最近,黄兴环又勾搭上一个美艳的平面模特,又是陪她逛街又是给她买奢侈品,捧了她半个月后,人家终于愿意泡完夜店后与他一同体验别墅的按摩浴缸。这会儿他开了昂贵的红酒,就等着人家宽衣解带跟他洗鸳鸯浴了。 身材曼妙的美模刚入水,黄兴环已迫不及待扑了上去,在几声娇笑声中,即将得逞,却被手机的铃声叫停。箭在弦上,他本不想理会,余光瞥见来电人姓名,脸色变了变,好像被打了一阵镇定剂,放缓了行动。 包条浴巾出水,他走到落地窗边接起电话,只听叶望葳带着点不满情绪说:“黄总,有人来查我了,你知道吗?” “谁?” “不知道,好像是巴克利州本土人。男的,听说看上去三十来岁。” 黄兴环压低了声音,“给你的钱,我全部亲自做,用的也是私人账户,怎么可能被人盯上?是不是你自己太高调了,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我只想安安静静混个文凭,怎么可能高调行事?再说,你每年给我的区区10万美元,供得起高调的生活吗?”叶望葳哼了一声,“如果是我反应过度,就罢了,如果那人是单鹰派来的……黄总,你想象一下,后果多严重?” “少唬我,没凭没据为什么说是单鹰的人?也许是你的小情人段久派去监视你的呢?” “黄总,他有那个能耐,也不需要当你们的眼线了。” “你是不是想加价?” 叶望葳冷笑两声,声音忽然尖利起来,“黄兴环,不是所有事都能用钱摆平的!你怕单鹰查出来,我他妈更怕!我后悔当初答应了你们!是你跟我保证,楠鹤绝不会有事!可现在呢?!楠鹤跟那个什么何遇一起没了!” “你现在还想着迟楠鹤吗?” “我不会忘了他是为什么死的!” “国内有个苦苦等你回国的段久,就别想着前男友了。他一生气,跟单鹰摊个牌,你觉得谁完蛋?” “我预感单鹰迟早会查出来……” “你这么害怕,就去自首。”黄兴环一脸厌恶,叶望葳是他一直没擦干净的屁股,而且,双方共同知晓的秘密也制约着双方的行动,他们不得不每年支付她的学费和生活费,而她则保守这个秘密。 电话里响起叶望葳疯了似的叫骂声,黄兴环不耐烦地挂了电话,颓然靠在窗边。单鹰犹如有毒的藤蔓,在不知不觉中爬满了墙壁四周,而他竟然不知道藤蔓的根系究竟从哪里发源和渗透。他心中焦虑如同一波波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黄总~水太热,人家胸口都发胀了~”美模搔首弄姿趴在按摩浴缸边沿,雾气升腾中,妆竟然一点不花。 黄兴环强打精神,回到浴缸里,正要再战,明莉的电话都进来了。他忍不住使劲一拍水,大吼一句“操!”,水花溅了美模一头一脸,她的脸色明显黑了下来,黄兴环起身接电话时,她已经拿起浴巾擦起身子来。 明莉强忍怒意的嗓音传来,“兴环,你爸居然不止兴星一个私生子!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份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55 dna检测报告,按照里头婴儿的出生年份推断,这个男孩今年只有11岁。” 黄兴环见惯了爸爸的花天酒地,自己又多几个弟弟妹妹的消息对他来说根本不比刚才那通电话来得吓人。他佯装愤怒安慰几句,挂电话转身一看,美模早就甩门离开。 ;a fuight! —————— 飞往h省省会的航班降落后,冯牧早与单鹰乘坐机场大巴到了市区。到酒店后,她得知单鹰只订了一间房,低头找身份证时脸又涨得通红。闺蜜焦糖评价她是个闷骚又爱过嘴瘾的姑娘,一点没错,纵然早就幻想过扑倒单鹰的场景,可机会真的来了,她又有点怂。 毕竟自己是来出差的,怎么搞得像度蜜月? 走在前头的单鹰显得从容又自然,刷卡进房后,先把她搂过来,在她唇上吻了一口,十足的情人风范,然后就在小行李箱里翻翻找找。冯牧早背着手站他身后伸着脖子看,对他即将要掏出来的东西既害怕又期盼。她忽然想起之前焦糖说的那些关于“底线”的话以及“他指东,你不敢打西”。现在,她自己没有底线,却害怕碰到单鹰的底线,比起他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事,自己更担忧的是自己一个什么行为惹得他不高兴。 患得患失——冯牧早恋爱后,真心体会到了这个词的含义。以前,想着单鹰反正也不会喜欢自己,所以反而能本我展现,现在嘛……说实话,她都感觉自己已经失真了。或许,随着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自己又会变回去吧~ 无奈,他的肩膀挡住了她一部分视线,她只能听到塑料包装摩擦的声音。她的心一提,倒吸一口气,紧张地问:“那个——你、你……我要不要先洗个澡?!” “你如果觉得有必要的话。”他头也不回地说。 冯牧早点头如捣蒜,龙卷风一样冲进浴室。 洗得非常仔细。 同时,又对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最后,仅用浴巾包着身子,拳头攥得紧紧的,紧咬牙关,推门走了出去。 单鹰下意识回头看她,先是一愣,随后摘下墨镜,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站着,大眼瞪小眼。 冯牧早双眼瞪得老大,一头雾水看着“全副武装”的他——帽子、墨镜、口罩,没有任何显著特征的黑色外套和工装裤,往人群中一站,若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基本认不出这人是谁。再一看行李箱上的塑料包装,明显是一次性口罩的包装袋。 看来是我想多了……冯牧早无地自容,退回去“嘭”一下锁上门,蹲在地上抓自己两鬓的头发。 正准备下楼坐车去丰县的单鹰此时不禁扶额,结合她先前支支吾吾说要洗澡的样子,似乎后知后觉悟出刚才那一幕背后的深意。 冯牧早正穿衣服呢,门外响起单鹰的声音:“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 “那是幻觉!”她羞愧地大喊。 “是幻觉,还是我这个工作狂不解风情?”本已打算乔装出门的单鹰语气中带着洞悉的笑意。 “不知道!”她继续当缩头乌龟。 他靠在门框上,屈指敲了敲门。“早早,刚才没看清楚,你再出来一遍。” 门里头传来冯牧早粗着嗓门的嚎唱——“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魑魅魍魉怎么那就这么多!嘿!俺老孙去也!” 看来,她是准备用抓铁有痕一般的歌声,来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一会儿后,她穿戴整齐、神清气爽从浴室走出来,选择性失忆,一本正经地谈论着天气,“都说‘没过端午、棉衣要捂’,可没想到这几天这么热呢,害我出一身汗。洗个澡,清爽多了。” “热吗?”他也学她,一本正经。 冯牧早硬着头皮强撑:“热!” “我的感觉与你相反。”他低头看看双腿,“原本想出门,可现在双腿被冻住,想走却走不动。” “你是饿了吧!”冯牧早假装没听懂。 他一手按在自己腹部,“饿。”进而居然往下一移,直接按在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前方,“很饿。” 她撑不下去了,双手合十算是求饶,“大白天的,原谅我的刚才的午夜小剧场……” “怪我。”单鹰无奈地看看手表,今天去往丰县的最后一趟班车还有45分钟就要发车,再不走,今晚就到不了丰县。 “你要赶去外地办事?” 他点头,重新戴上墨镜,往门口走了两步,不放心地回身嘱咐,“我大概离开两三天左右,你出门采访注意安全。在此期间如果互换,无论你眼前是谁,都不要再开口,找个理由走开。” “要是我眼前有个大美女呢?” 单鹰勾起唇角,“帮我抱住她,绝不要放走。” “哼!”冯牧早瞪了他一眼,最终忍不住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去干嘛,可你自己也注意安全啊。” “放心。”单鹰拉开门,“午夜小剧场还没上映,我不能这么早谢幕。” “你快走吧!”冯牧早被他气笑了,一把推他出去,用力关上门。不过几秒,他的电话打进来,“我忘记带手机,开门。” 她一时没发现破绽,真又把门打开了,他探身进来,在她脸颊重重一捏,说了句“这智商”后转身就走。她一脸懵逼站在门口,嘴里还喊了句——“哎!你不要手机了?” 回房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他要是真忘带手机,刚才拿什么给她打电话? 恋爱后,我真的变傻了——她无哭无泪。 第37章 真抄还是假抄(一) 第二天, 冯牧早起了大早,推开门来到外头的小院里,一边梳头一边呼吸着清晨的空气。庭院里, 春日的鲜花处处怒放, 这头是一树的粉白,那头是满枝的橙黄。翠绿与新绿的草叶带着点点朝露, 映衬着百花斗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和花香交织的清味, 在早间温淡的阳光下, 令人心旷神怡。 来到约定的地点, 冯牧早见到了每日头条报h省记者站的小梦,一口一个小梦姐叫着。省会离钱中继、张淑所在的村仍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合作采访也需要默契, 他俩杂七杂八聊了一堆,熟络起来。 也不知谁起的头,小梦说起了单鹰:“我们学校名人挺多……单鹰大我一届,在校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了。胆子大, 敢硬碰硬,当初在西非驻点,成了战地记者, 忽然一个消息,说他不幸殉职,不知道引起多大轰动。后来才知道,这是因为通信故障引起的误会, 他只是被火炮击伤,没挂掉。” 冯牧早眨眨眼,“单老师从来没跟我们说过。” “也许这就叫‘英雄不提当年勇’。”小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56 梦耸耸肩,“后来听说,他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继续到别国驻点,加上他爸妈说什么都不让他出去了,他也就转行报社。” 冯牧早依稀想起自己那次与单鹰灵魂交换后,人家跟他打招呼第一句就是什么“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估计说的就是这事。 “何遇和迟楠鹤就没他那么幸运了。”小梦叹一口气,“单鹰和何遇,原来多好的一对儿啊……听说何遇是为了帮楠鹤向女朋友求婚还是什么,两人误入反政府军控制区。楠鹤师兄的女朋友跟我是同一届的,毕业后联系不多,她后来怎么样了,很久也没个消息。命这种东西,真的太残忍了。怎么说呢?就是……希望世界和平吧。” 冯牧早咬着下唇听完,百度了一下何遇的名字,果然出现了当年的新闻,也看到了何遇的几张生活照。那是一个身材娇小,长得却很大气的女子,眉宇间一股淡淡英气,眼神居然与单鹰有那么点神似。她甚至可以想见,单鹰听到噩耗时的模样,没来由一阵心酸,又最终在汽车的颠簸中平复。 小梦不知她内心的纠结,八卦地问:“你们单主编现在有女朋友了没?” 她嗓子里好像卡了个鹌鹑蛋,“呃……不太清楚,应该……有吧,又或者没有。” “他不像是心理那么脆弱的人,怎么可能一直接受不了现实呢?” 冯牧早重重点点头——是啊,现实如此,姑且继续前行吧。 两人商量了一下采访计划,也预设了将会遇到的几个困难,冯牧早在提纲里补充了好几点,本想传给单鹰看看,又及时打住。 到达钱中继、张淑所住的镇村,小梦问了几个老乡,得知张淑最终迫不住压力,答应将女儿下葬。她带着冯牧早去了一片坟地,一看那座新坟,两人对视一眼,都心知肚明。 原来,死者并非独自下葬,而是跟一名男子一起立碑,碑上分明写着“妻”与“夫”。 小梦告诉冯牧早,死者生前没结过婚。 “最后,还就是阴婚。”冯牧早摇头道,“虽说孤零零的确实蛮可怜的,但强行给人拉一个老婆或者老公,好像也有点儿……违背人家本心。” “历来‘死亡’都让人难以接受。从古到今,皇帝们修炼长生不老之术、花大量人力物力去修建墓穴,都是因为相信身死魂不灭,在另外一个世界重生什么的。人死哪能复生?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幻想。” “我倒是觉得,灵魂或许是有的,但随着人的过世,灵魂也一并没了。”冯牧早脑中灵光一闪,“张淑一会儿同意女儿下葬,一会儿又阻止下葬,会不会也跟要配阴婚有关呢?小梦姐,我们去村里了解了解吧,再问问那夫妻俩现在接不接受采访。唉,家里刚出了这样的事,就算不接受采访,也可以理解。但我们要挖掘背后的产业链,就不得不以这次事件为切入点。” “咦?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有点像单鹰?不愧是他手下的实习记者!”小梦忍不住说。 沿着蜿蜒的小路,二人来到了死者家中。可以看出,这家人的经济条件一般,瓦房虽大但里头家具不多,电器也是老旧款式,冰箱的电线还有绝缘胶布修补的痕迹。院子里的鸡鸭随意走动着,圆锥形的鸡笼此时向上翻开,水泥地上一圈陈年的褐色鸡屎印,一个簸箕里还收集着干掉的鸡屎用来当肥料。几棵大芥菜横倒在水池旁,张淑正忙着清洗,她身边放着几个空的食用油桶,看样子她正准备腌制咸菜。 钱继中的态度跟之前截然相反,躲躲闪闪,要不就强行转移话题,要不就假装听不懂普通话,怎么也不肯说起配阴婚的事。每当张淑想开口说点什么,他又是瞪眼又是使唤她去干别的活,害得她只能抹着眼泪走开。 采访打不开局面,又不能追着刚刚经历过丧女之痛的张淑一直问个不停,冯牧早心里有些愤懑。她发现,钱继中有个亲生儿子,现在还在上高一,张淑没了女儿,似乎对未来也没了期望,对他特别忌惮的样子。 二人假意离开,先采访了几个邻居。这回,邻居对钱继中的评价跟第一次有了些许不同。 一个大妈说,张淑的女儿没了,原本她二婚前说要留给女儿的老宅和地没人继承,同时也失去了女儿的经济资助,后半生只能靠钱继中和他儿子,所以不得不以这些东西作交换。 另一个大婶说,钱继中不顾张淑的反对,给她女儿配了阴婚,表明这个继女是“嫁出去的女儿”,免去了村里风俗中那些逢某些日子祭拜逝者的仪式,是“过河拆桥”。 还有个大叔告诉她们,钱继中有次醉了,说漏了嘴,居然一边喊着火车上偷骨灰盒那妇女的名字一边骂脏话,听发音像是“蔡某新”“做无本生意”之类,说明他与那个妇女是认识的。 两人按照村民指的方向,去张淑种菜的地方守着,果然,傍晚时分,她挑着两桶水晃晃悠悠而来,表情麻木、眼神空洞。说来,她也是个苦命的妇女,年纪轻轻守寡,碍于乡里人传统的道德观,一个人抚养女儿长大,近几年才跟鳏夫钱继中结合,又遭遇白发人送黑发人。 见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两个记者,她先是想躲,后来终是伤心地颓然坐下。 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的艰辛,冯牧早虽然没有体验过,却也从冯奕国身上看过不少。她陪张淑坐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张阿姨,我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我爸为了我,也是拼尽了全力养家糊口。有时候我觉得,他是我的依靠,后来我才知道,我和我爸,是互相依靠,我也是他的依靠啊。我非常理解您现在的感受,我们不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并没有想在您女儿被配阴婚的事情上大做文章,把你的‘家务事’写出来给外人看。这里头的是非经过,您如果愿意说,就请说一说,不愿意,我们绝不勉强。我们想知道的是,您是否同意这门‘阴婚’?到底是谁出的这个主意、谁找来了另外一个人共同下葬?” 这番话让张淑打消了心里的排斥和犹疑,带着绝望和悲伤,一边哭一边说出丢骨灰盒的真相。原来,他们带回女儿骨灰的同时,也一并带回了一个据说因病去世的一个年轻男人的骨灰。这件事,钱继中并没有跟她商量,直接订下了这门“亲事”。 听说,去世的男人先天就有病,从小就是个药罐子,熬到二十来岁,走了,家里人伤心之余也是如释重负,通过订下阴婚,还能得到一笔钱,就答应把骨灰送给女方家一并安葬。谁知临了人家母亲蔡香新舍不得,反悔了,一路追过来,盗走了儿子的骨灰盒,没来得及马上退钱,因此钱中继才一直大吵大闹说蔡香新是骗子、小偷。 蔡香新没留钱中继的联系方式,辗转通过中介打听了许久才问出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57 来,最后把钱退了回来。这就是为什么事发几天后钱中继又改口说继女的骨灰没有调换的原因。 冯牧早和小梦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原来真的有阴婚中介”的眼神。 张淑接着说道,钱退回来后,她坚持要尽快让女儿入土为安,但钱继中为人非常迷信,笃信坟墓里若只埋一个人,死者魂魄就不安这一套,又托中介物色了一个。她又哭又闹,可他还是给她女儿配了阴婚,这回的对象是个邻县五十多岁的老光棍。 张淑并没有对阴婚陋俗表现出深恶痛绝的样子,她表现出不满的最大原因是女儿阴婚对象是个这样的人,且丈夫并没有让她在此过程中说上话。她没有工作,生活来源就靠种些菜拿到镇里去卖,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没了,下半生无人养老,只能寄希望于钱中继和他儿子,无声地妥协了。 无论古代、现今,一些女性的悲剧,绝不只因社会的压迫和命运的残酷。不幸、不争,加上困在意识的牢笼里,似乎从来没有以一个“人”的身份正视自己,更何况去正视别的女性。 “老钱也是经人介绍认识了中介,他手机里有(中介的)号码,我有机会抄出来给你们。”张淑说,关于阴婚中介更多的信息她就不知道了,只晓得中介提供的“货源”几乎各地都有,像相亲一样,给你一些挑选,明码标价,双方达成一致了,这事就算定下,先交钱,后取货。 在她看来,这桩阴婚仅仅是“不值这么个价”。 第38章 真抄还是假抄(二) 回程途中, 小梦拍了拍冯牧早的肩膀,“‘共情交谈’运用得不错,你相同的经历打动了张淑, 引起她的好感, 她才敞开说出来。” “她其实蛮可怜的……而且我觉得她还想跟我们说些什么,但又憋着没说。”冯牧早现在心里还像被一双手揪着, 声音有些暗哑。她以前读鲁迅先生的小说,一直不能真正理解什么叫“哀其不幸, 怒其不争”, 今日采访过张淑, 竟能跟鲁迅先生产生共鸣。 “记者当久了你就知道了,没有最可怜,只有更可怜。不幸总是集中在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身上接连爆发, 而永远没有否极泰来的一天。”小梦深有感触地说,“我实习的时候,曾经采过个新闻,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 在一场液化气爆炸事故中全身75%烧伤,整个人只有头和两只脚是好的,其他地方被烧伤后的皮肤……你知道像什么吗?像烤鸭的皮。她动一下都疼, 但每天不得不隔十几分钟冲一次冷水,否则全身皮肤就像无数根小针在刺一般疼。她一边哭一边接受的采访,没有什么大众盼望的坚强,只有绝望。她妈妈早就丧失劳动能力了, 爸爸一次意外中瘫痪,弟弟还在念书,结果家里遇上地震,弟弟没了,房子塌了。她出来打工,本来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但……治疗费用30万,她1万都难凑,不治,就是死。现在离我实习那会儿,也过了五六年,我都不敢去问后续,那个姑娘怎么样了、还活着吗,我不敢知道。我当时就想,怎么所有不幸都冲着一个人来?” 冯牧早听得心里更加难受,想想自己,其实已算过得够好,却经常因为缺失母爱而忿忿不平,因为还有爸爸可以依靠,时常不思进取、得过且过,总是等着天上掉馅饼。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靠自己去承担一部分生活的重任。 成长经历与她截然不同的小梦没有这样的共鸣,只是接着说:“还是该好好珍惜现在的一切,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她话音刚落,载客的中巴忽然一个急转弯,整车人几乎被甩出座位,都吓了一跳,只听司机叫骂声起:“我x你个xx,好好的急刹车!” 冯牧早惊魂未定,瞪大双眼茫然地跟小梦对视着,小梦捂着嘴,后悔着自己刚才不该乱说话。 回神后,冯牧早双手合十,默念“珍惜当下”一百遍。 晚一些时候,张淑把阴婚中介魏信杰的联系方式发了过来,说钱中继称呼他为“阿杰”。采访的初步成果达成。 另一边,单鹰在丰县的暗访秘密铺开,jd化工给的区区50万根本封不住杨炳南家人的嘴,他们已经将这次事故视为长期饭票,逢人就诉苦,毫无戒心地把事情经过、地点和jd化工派来谈判之人的姓名都一股脑儿说给假扮居委会入户走访的单鹰听,而他随身装备的针孔摄像机将这一切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听“居委会工作人员”单鹰说,达到贫困标准的家庭可以申请困难补助,但要有失去经济来源的证据和以前的收入证明时,杨炳南的妻子拿出了病历和记账本,账本上写着每次帮忙倾倒废料的地点和所得金额,一长串的企业名字和运输个体户,把jd化工在h省的合作对象完全暴露。 就拿令杨炳南中毒的这次偷排活动来说,正常的处理费用为3000元/吨,直接参与运输和偷排的商户和工人分别得利100元/吨和50元/吨。据老k提供的信息,jd化工向外收取的处理费为2000元/吨,扣除其他成本和抽成,也就是说,每走一次“货”,jd化工的牟利至少在1500元/吨以上。 有次可以推算出,除企业合法盈利外,单靠非法处理废料这一项,他们一伙人一年的违法所得就近千万。 —————— 晚上,冯牧早风尘仆仆回到酒店,想着洗个澡就整理整理这两天的采访笔记,路过大厅,余光瞥见站在热带鱼缸边的背影几分眼熟,定睛一看,几分惊讶几分惊喜走过去,“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单鹰转身,先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才移回目光,赞许意味明显地说:“知道我明天回来,你今晚还能‘独自’在10点之前回酒店,是个好孩子。” 敢情她是个趁男朋友不在就带男人回来过夜的混蛋么?冯牧早白了他一眼,“会踩着点儿回来时因为我叫了个帅哥大保健服务,刚好10点到位。” “这么巧?”他举着手机摇了摇,“我刚接了一单,也是10点到位。难不成是你?” 她一脸被坑了似的,手指假意在屏幕上啪啪乱点,“那我要退货了。”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拉她过来,凑在她耳边说:“老板,我来都来了,你这时候退货,叫我以后在行业里怎么混?” 冯牧早被撩得心里小鹿乱撞,嘴上还在死撑,“淘宝到货7天内都可以退,我碰都没碰,怎么不能退货?” 他沉声问:“你没碰过吗?” 她心中的小鹿都快蹦出来了,见前台的服务员一个劲儿往这儿看,就挣开他往电梯跑,进去后半天不见他进来,又探头去看,“你怎么还不过来?” “你不是要退货?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58 ”单鹰双手插在裤子荷包里,“我在等下家。” “讨厌!快过来!” 他耸耸肩,一边往电梯走一边说:“一会儿退货,一会儿又取消退货,现在的客人……真难伺候。” “再难伺候也得宠着呀,谁叫你接了我的单?”对于他提早赶回来这件事,冯牧早其实挺高兴,电梯上升时就粘了上去,笑弯的眼中除了欣然就是一如既往的迷恋。 他伸手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搂紧,贴在她额上说:“既然不退货,待会儿就好好享受‘服务’。” “什么服务都可以?”她挑眉窃笑。 “任你享用。” 冯牧早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喏,这是我这两天写得乱七八糟的采访笔记,你帮我整理好。” 单鹰接过,微笑地望着她,不说答应,也不拒绝。 进了房门,冯牧早勾着头摆弄着锁链,他一把扯过她,将她抵在门口,困在他双臂之间,深深地望着她。她有些不敢对视,眼神乱飘,“……还没锁门呢。” “整理个笔记而已,锁门做什么?”他笑着问。 “那你倒是整理去啊。”冯牧早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 他放开她,故意模仿上次她的举动,“整理笔记这么重大的事,我要不要先洗个澡?” “快进去吧你!”冯牧早使劲推他进浴室。 十分钟后,他走出来,仅在腰部以下围了条浴巾,不知是不是故意,松垮垮的,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他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路过冯牧早身边,拉开椅子坐下,翻开她的笔记本,真的一笔一划开始替她抄写起来。 她半张着嘴,眼睛都直了,“你真抄啊……” “依你看——”他眼皮也不抬一下,反问道,“我是该真抄还是假抄?” 冯牧早听这话觉得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认真再一品咂——这家伙普通话明明很标准,刚才却故意把“抄”说成平舌音!那不就变成了……?! 她脸一下子红得几乎成个猴屁股。 “早早。” “嗯?” “你再磨磨蹭蹭,一会儿连抄笔记都压不住我的时候,你连下床的时间都没有。”他说得十分平静,笔下的字也个个工整。 “不至于吧,你不是从来坚持不了100秒吗?” 单鹰将手中的笔重重一扔,冯牧早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浴室。 水花哗啦哗啦洒在身上的时候,她有些期待和愉快地想,让今晚的爱来得更猛烈些吧! 洗好后,她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偷瞄一眼,那家伙居然还在抄笔记,认真严谨的样子就像正在考试的学生,专注得她都不敢打扰。 “咳咳。”她试着咳嗽一声。 他偏头瞥一眼,“你的采访计划做得不够周密,涉及面窄,浮于表面。当地阴婚风俗什么时候兴起?人们对阴婚的看法如何?认同度怎么样?有关部门移风易俗的进展情况如何?是否对这种陋俗有过科普宣传?这些你们全部没在提纲中体现,你的采访内容也未提及。” “呃……”冯牧早被他这么一通批评,愣住了,“我……” “你没有跳出社会新闻的路子,还是只在事件本身做文章。”单鹰又翻了几页,搁笔,“算了,我不该拿一个成熟调查记者的标准去要求你。你过来,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冯牧早赶紧跑过去,发现那页根本没有字,发现上当已来不及,他抱起她扔在了床上,饿狼似的迈步而来。 “混蛋啊你!居然假装指导提纲把我骗过去!”她还没反抗几句,他已擒住她的双手,往两侧一压,半跪在床上,低头俯视她。 “我确实是在指导你的采访提纲,但此刻我决定教你点别的东西……” 她本想装生气,却忍不住噗嗤笑了,软软又骂了一句,他就俯身吻住了她。 “抄了半天你的字,现在该抄你了。” 冯牧早眯了眯眼睛,已无法品味平舌翘舌音节的变换,微微轻喘着说:“……欢迎来搞。” 月黑风高,良辰美景,二人拥抱翻滚了几下,吻热,身体更是火热。可没一会儿,二人同时停下,对视着,忽然背过身去叹一口气。 互换了。 第39章 真抄还是假抄(三) 两人各自平复了十几秒, 不得不接受这至今最不合时宜的互换,回头对望一眼,都干笑几声, 之后又无语。单鹰捡起方才滑落的浴巾, 习惯性围在腰间,冯牧早看着别扭, 叫住他:“能别让我这么豪放吗?你见过哪个女的只遮下半身的?” 单鹰往下一看,冯牧早手脚并用地扑在他身后, 双手死死蒙住他的眼睛。 “你顶着我了。” 冯牧早移开一些, 但又马上像个公车骚扰狂一样贴上去, 还非常邪恶地蹭来蹭去。 “好玩吗?”他问。 “咱们现在还有别的可玩吗?”她万念俱灰地说。 “我不喜欢跟男人玩这种游戏。”钢铁直男如是说。 她指出:“你现在是个女的,而且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他懒洋洋地解开浴巾, 直接套上她的睡衣,看来已然兴致全无。 冯牧早却意犹未尽,一个馊主意冒出来,“不如咱么将错就错, 就这么办了吧,关上灯,不要在乎谁男谁女。” “你出去。”他一脸抵死不从。 她现在占据身高、体重和力气的优势, 像猪八戒见了嫦娥一样双眼放光,张开手臂大呼,“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 单鹰上下打量她一遍,“拜你之赐, 我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么猥琐的一面。” 冯牧早邪魅狂狷地大笑,还沉浸在自己设定的角色中,“给爷笑一个嘛。” 单鹰虚望窗外,幽幽地说:“你最好祈祷一会儿别又忽然换回来。” 她撇撇嘴,“依我判断,才没那么快呢。”话音刚落,二人各归各位,她目瞪口呆,只听单鹰发出一声轻笑,说:“妞,你倒是给爷笑一个?” “这次也太快了吧!”冯牧早大叫。 单鹰转向她,一副重新组织好进攻力量的模样,她却因为刚才的交换风波迟迟没能重新适应身份的转变,一个劲儿躲。他倒是耐心,极尽温柔,吻过之处,点点暧昧好似细雨春风。 “单鹰……”冯牧早半眯着眼,像微醺渴睡,“我爱你,我真的爱死你了!” “真爱死我了?” “嗯!” 单鹰狠狠吻住她,正要以雷霆之势攻入敌营,下一秒,自己居然又一次变成了敌营主帅。 “啊——”冯牧早见状捂脸大叫,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角色转换。 “退后。”单鹰一脸郁闷地吩咐。 她像只乌龟往后爬到床下,趴在床边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59 ,一脸生无可恋,“这回,什么时候能换回去?” 单鹰表示无可奈何。 好奇宝宝再次发问:“你会不会因此落下什么心理障碍?” “难说。” “为什么灵魂互换就偏偏出现在我们俩身上?”冯牧早披着被子,诚心诚意跟他探讨着,“按理说,来报社实习之前,我们根本没见过面,也不可能一起经历什么被雷劈、被蜘蛛咬或者遇上神仙之类的事。而且,你也不是唯一一个我暗恋过的人啊,怎么当年我就没跟他互换一下?” “听起来,你颇为遗憾。” “没有没有。”她摇头加摆手,“其实我想说的是,暗恋你的人很多,怎么她们没跟你互换?” “或许,她们还没有达到‘爱死我’的境界。” 冯牧早真后悔自己意乱情迷之时说出来那一番真话!“我没说过!” “你说了。” “我弄错了声母。” “你跟小学语文老师之间有什么仇恨?” …… 就这样,两人共度的第一个夜晚,实现了传说中的“盖着被子纯聊天”。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单鹰转醒,只觉得香软在侧,偏头一看,冯牧早面向他侧睡着,一头长发铺散在白色的枕头上,红唇微张,均匀地呼吸着,浓黑而密的睫毛微微上翘,时不时轻颤一下,像蝴蝶的振翅,又像仕女的黑羽扇。眉心一颗朱砂,为清纯睡颜增添一抹艳气。他凝视着她的睡颜,有些入神,伸出手去,将她拥入怀里,像呵护一件珍宝一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女性身体的幽香萦绕鼻间,但此时他对她暂没有欲念,只有满满的怜爱。 一会儿后,她发出几声不情愿的轻哼,翻来覆去好几下,这儿挠挠,那儿挠挠,迷蒙地睁开眼,含糊不清地嘀咕着:“唔……换回来了……早上了?” 单鹰把她抱回来,再次搂紧。 冯牧早的脸靠在他胸口,顺势也搂着他,想起昨晚,不禁发笑,笑得肩膀一个劲儿抖动,最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们……我们真是太搞笑了!哪有我们这样的?两次……两次半途而废。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每次都……” 他捂住她的嘴。 “哎呀,不说不说。”她其实也不愿意再发生这种事。 —————— 小梦一早到记者站签到,见单鹰和彭站长在会客室谈笑风生,简直目瞪口呆,拉住冯牧早问:“你们单主编怎么跑这儿来了?难道咱们在采的稿子是深度调查的年度大稿?!” “别紧张,听说他只是出差路过。”冯牧早敷衍道,“顺便对我们的采访大纲提了点建议,我修改好了,回头补采一些内容。” “那就好……”小梦松一口气,拉过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胖子,“介绍一下,这是阿宝。我俩的声音、形象都不适合做这次暗访,阿宝过来帮忙。” “你好啊!”阿宝一开口,果然声如洪钟,阳气满满。 小梦简单介绍一番她们初步探查的结果,说:“法律上对‘阴婚’并没有明确规定,但有个禁止买卖尸体的法规,他们从事这方面的中介肯定算违法,但因为通常配阴婚的两家你情我愿,迷信思想重,根本认识不到这是违法,从来没人报警,因此中介的警惕性应该不会很高。” 三人商量了一下,阿宝用手机给魏信杰拨了个电话,对方很快接了,他操着本地方言,“是阿杰么?……我长叶县的,家里头有点事情,张婶儿给了我你的电话,叫我来找你。” 魏信杰警惕性确实不高,有生意就做,显得很熟练,用的却是普通话,“你这边是男是女,什么时候要,是要土的呢,还是新的?” “啥意思?” “是问你要土葬还是新葬,如果土葬,比较难找,毕竟现在都提倡火化了,如果要新葬,我这边好弄,价格低一些。”魏信杰很耐心地解释。 阿宝将计就计,“我们老家有个山头,风水很好,咱家这位兄弟是要土葬的。” “土葬啊……”魏信杰喃喃重复一句,看来这个确实不容易。 “多少钱无所谓,主要是不让兄弟走得孤单。你说是不是……”阿宝装出哽咽声。 “你要真心想要,先交一千块钱定金排个号,有了我马上通知你。” 阿宝跟他讨价还价一番,得知土葬尸源难找,且一般为了运输方便会采取就近“调配”,所以能找来纯粹是运气,要价5万元。如果只要求骨灰盒同葬,一人仅需5千。阿宝推说太贵,还惹恼了魏信杰,他说,做这种生意不容易,找谁都是一个价,还说,如果不通过他介绍就近尸源,到网上去找,价格翻好几倍。听阿宝支支吾吾的,魏信杰又争取道:“土葬确实不好弄,对我们来说也有风险,如果你心里有合适的人选,我们可以负责帮你弄来,收个劳务费意思意思就好。” “我兄弟倒是喜欢范冰冰,你给弄来不。”阿宝觉得匪夷所思。 魏信杰误会了他的意思,立刻换了个语气,“您别生气啊,我的意思是,您如果知道就近哪里有土葬的姑娘,我们能帮你去撮合,或者,不撮合直接运来也行!” 阿宝捂住手机,用口型对小梦她俩说:“他要用偷的。”然后又回头说:“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兄弟年轻的时候特喜欢一姑娘,结果她短命病死了,就埋在后山。可这都是七八年前的事儿了,能成吗?” 魏信杰显得很高兴,“别说是几年前的坟了,你兄弟喜欢汉朝公主,只要我知道在那儿,铁定扒出来给他。” “就因为是几年前的坟了,现在不都提倡火化吗,不知道他们家那坟还在不在,没准儿响应政策,只剩个骨灰盒了呢。” 魏信杰似乎业务繁忙,没工夫跟他多聊,“一句话,您兄弟要配个土葬还是其他?如果他真那么喜欢那姑娘,不管她什么个状态,您交了定金我们就给您弄来。”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们能偷土葬的棺材,也能偷骨灰盒。 “我去打听打听,再联系你。”阿宝说罢就挂了。 三人分头行动,按照单鹰增补的采访内容,四处奔走。当地文明办和公安局觉得记者的这个选题角度非常好,有助于他们的宣传,派出了两个便衣跟他们一起走访,顺便取证。便衣说,既然有人利用这种落后风俗从事中介行为,就一定要取缔。 冯牧早一天跑下来,收获颇多。忍不住发了个朋友圈:有点爱上当记者了,一层层抽丝剥茧的感觉像福尔摩斯一样! 报社的同事们都纷纷点赞,她老爸冯奕国居然也有空回她一句:“出门在外,注意身体。” 一排回复中,只有单鹰鹤立鸡群:“当记者是谁?” 她看得直乐,又见小梦发来一个地址:“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60 小早,站长请客,单主编也在。你在哪儿?一起过来吧!” 第40章 真抄还是假抄(四) 冯牧早赶到的时候, 一桌子菜都上好了,彭站长开了一瓶茅台,满屋子酒香醉人。他们给留的位子恰在单鹰旁边,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 低调地坐下,听其他人时而高谈阔论中美贸易战, 时而畅谈体育赛事,时而互相吹捧。 “小单, 我们这边吃的东西偏咸, 不知吃不吃得来?”彭站长相当热情。 “很好。” “我先前听说一个趣事, 说你没有味觉,今天一看,纯粹谣言。”他举杯, 喝得满脸通红。 单鹰微笑,不作解释,只在桌下轻轻握住冯牧早的手。她抬眼看他,他侧颜英挺, 目光虽未时常与她接触,也能从他掌心的热度间感受到他的关注。 “单主编,下个月我们母校百年校庆, 你会去吧?”小梦撑着下巴笑道,“你都可以算是跟几位老前辈并驾齐驱的‘杰出校友’,邀请函早到了吧。” 单鹰笑而不语,对这种大型集会他兴趣缺缺, 更无心跟昔日同窗攀比今日状态。 在座的另一个校友说:“说来我也好久没回学校了……听说东区图书馆后面建了校史馆,迟楠鹤和何遇也在馆内的荣誉厅里,校庆活动也包括了校史馆的揭牌仪式。单主编,我个人觉得啊,你和望葳都应该到位。” 冯牧早本就因这个话题而感到心闷,又发觉单鹰的手在听到那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忽然松开了,就更加憋闷。 “我和谁?”单鹰问。 “哦,叶望葳,迟楠鹤当时的女朋友。”小梦解释道,然后给刚才提校史馆的同事使个眼色,暗示他不该在单鹰面前提起何遇。 这个发现让单鹰内心惊骇。 冯牧早心情低落,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筷子随便在碗里扒拉。恋爱中的姑娘心思敏感,她能感觉到,自从他们提起校史馆,提起何遇,单鹰就不在状态了,心思重重的样子,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像大水漫上胸口,压得心口沉闷。 此时的单鹰,其实只在想一个问题——叶望葳除了是已故记者迟楠鹤的女友,她与黄兴环或jd化工是什么样的关系?是机缘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他曝光jd化工非法处理有害废料、何遇与迟楠鹤遭y国反政府军劫持杀害、他来到威市、jd化工资助叶望葳留学……这样的时间链让人不得不怀疑何遇与迟楠鹤的殉职并非只是因为y国战局混乱那么简单。 “小冯是哪里毕业的?”彭站长尽着地主之谊,酒桌上不冷落任何一个人。 “z大的,还没毕业呢。”冯牧早强打精神笑着地回答。 彭站长亲切地问:“一看你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就是学习很用功的学生,有没有男朋友啊?” 单鹰看向冯牧早,只见她笑笑,说:“没有。” 他淡淡抬一抬眉,猜中她的小情绪,当即发难,“没有吗?” 冯牧早假惺惺捂住嘴,“单老师一直以为我有男朋友的?”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追你。”他再出狠招。 大家趁着酒兴,纷纷起哄,冯牧早脸都涨红了,“你再逗我,我可就当真了?” 单鹰移开目光,半闭着眼隐藏几分戏谑,解围道:“不逗你了。万一被女朋友知道,又生气。” “啊哈哈哈!小单原来也是个怕老婆的!”彭主站长大笑道。 小梦举杯,诚心诚意地说:“单主编,恭喜了。人总是要向前走,祝你苦尽甘来,越来越好!” 酒足饭饱,醉醺醺的彭主编拉着单鹰要进行下一个节目,他谢绝,“晚上冷落了女朋友,再不回去好好赔罪,后果将非常严重。” 冯牧早在人群后翻个白眼,但心头倒是没那么闷了。 “单主编在哪里下榻?我送你过去。”一个没喝酒的女同事开车过来。 “我跟小冯……” “住一个酒店。”冯牧早赶紧冲到最前面大声说。 “对,住同一个地方。”单鹰微笑。 二人坐上同事的顺风车,冯牧早一路上不怎么敢多跟单鹰说话,倒是开车的女同事话挺多,还很八卦,打听道:“单主编既然都已经被女朋友管得死死的了,什么时候打算办喜事啊?” 冯牧早心里“咯噔”一下,头埋得更低。 单鹰微微抬一抬眉,“听她的。” “单主编对外这么强势,没想到在家里还挺宠老婆,真是羡慕死人喽。”女同事夸道,又说:“小冯,你可看好了,以后找男朋友就要找你们单主编这样的。” “嘿嘿……”冯牧早笑着敷衍过去,却见单鹰转头微笑看住她,“小冯,是不是对我相见恨晚?” “有点。”她叹一口气,故作遗憾地说:“要是单老师是我的男朋友,我一定忠贞不渝、全心全意,就算全世界的帅哥排队等着我,我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对她这番甜言蜜语,单鹰很受用,“可惜,我对我家里那位也是忠贞不渝、全心全意,即便小冯对我相见恨晚,我也只能假装没听到。” 冯牧早抱拳,“所以单老师——你和‘你家那位’一定要和和美美、百年好合!” 到了酒店,二人谢过同事,电梯门一合上,冯牧早就迫不及待地道歉:“单鹰,对不起。” 明明刚才有个瞬间,自己是烦闷又委屈的,可她不敢在单鹰面前使小性子,更不敢真的同他闹起别扭来。过分珍惜一个人,反而让你对他有所畏惧。 “为什么道歉?” 她难以启齿,咬了咬下唇,十分为难。 “你都知道了。”单鹰何等聪明,从刚才提到校史馆开始,冯牧早的表情就不太对。 电梯里一时静得可怕,二人都在等对方开口。冯牧早心里恐惧更甚,怕他忽然说,她不够好,代替不了何遇。 “对不起……”冯牧早只能再次开口道歉,除此之外,她不知该如何表明自己的心。 “傻瓜。”单鹰搂过她,“都过去了,还吃什么醋呢?” “我没有吃醋……”自己真的不如何遇,甚至连大胆承认自己是单鹰现在的女朋友都不敢,怕人说不配,说她高攀。 单鹰轻笑,“也是,你或许连醋与酱油都分不清楚,哪里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见气氛轻松起来,冯牧早也舒了口气,“你不觉得我……无理取闹?” 他颇为遗憾地说:“我想好了一大堆哄你的办法,谁知你竟然没给我发挥的余地。” 冯牧早一愣,虽也在微博、豆瓣上看过不少女生用作事儿来试探男友,但她可不敢作,就怕一作二作把单鹰搞烦了,作没了,哭都来不及。她对单鹰的珍惜,包含着她从小以来对爱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61 的渴望和对失去的恐惧,像沙漠中的旅行者找到一片巨大的绿洲,无论如何也不愿远离一步。 没谈过恋爱的宝宝好奇发问,“我如果生气了,即便是无理取闹,你也真会哄我?” “乐在其中。” 她挑眉,心里冒出好多粉红色的幸福泡泡。“你到底想了什么哄人的办法,指导指导我呀?” 单鹰吻住她,“指导谈不上,我们互相学习一下……” —————— “单主编呢?”小梦见冯牧早一个人从酒店出来,“我带你们去吃特色小吃。” 冯牧早揉揉眼睛,哈欠连天。 昨晚,她与单鹰的关系更近了一层,她来不及佩服他的体力,就沉沉睡去。她又梦见那两个猥琐的大爷围着她嘿嘿直笑,说着什么“为了避免负面情绪过盛导致程序错乱,要不就删去这段不好的记忆”之类的话,她被吓醒后就一直迷迷糊糊的。只记得,单鹰早起离开之前,在她额上烙下一吻。 单鹰临时订了一张机票,并没有告诉她去哪儿、做什么,她隐约觉得他暗地在调查什么,正因为如此,她既不多问,也不多向人说。 “单老师说他还有事,好像一大早就走了。” 阴婚中介的调查有了新进展,魏信杰许是觉得阿宝是个大客户,竟然很认真地帮他物色,也算“业界良心”,他还不知道,自己和背后的团队已经进入了警方和记者的视线。 对阴婚中介的后续调查因为有了警方的介入,变得顺风顺水,不到三天,他们已经查出魏信杰一伙人的“商品来源”和组织形式。他们这个团伙在每个迷信思想较重的地区都有一个“代理”,竟然已经存在十几年之久,甚至还有“父子相传”的现象。比如这个魏信杰,他是h省的总代理,他手下还有3个代理,专门在全省风俗落后的地区拉客户。因为大多配阴婚的都出于家属自愿,且他们服务“到位”,价格“公道”,且开辟了“相亲”模式,没有人举报过他们,要不是蔡香新偷回骨灰惹怒了钱中继,中介这事儿根本不会浮出水面。 团伙与当地一些从事丧事一条龙服务的人互相勾结,介绍阴婚的同时,骗取死者个人信息用来搞“相亲”,达成一致也罢,若遇见“一头热”,就直接采用调包、偷窃的形式把死者骨灰盒交给卖方配阴婚,十分隐秘且野蛮,许多家属至今不知道亲人的骨灰盒根本不在墓地里,自己每次祭拜的只不过是一座空坟。 眼看阴婚中介团伙就要被一锅端,冯牧早也买好了回威市的机票,明天就动身。就在这时,她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接起一问,竟是张淑。 “你是上次来的那个女记者小冯吗?我有一些关于我女儿的事,想让你们记者曝光一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冯牧早脸色一凛——她上次就觉得,张淑还有事儿没说。 第41章 半个猪头(一) 邺市。 迟楠鹤来自书香门第, 他父母都是埋头在实验室搞科研的老师,本来就属于老来得子,前几年晚年丧子, 让他俩的身体大不如前。好在家境本就不错, 请了个保姆照顾着,生活不至于太艰难。 单鹰观察了好几天, 今天才提着两袋水果上门,“我是楠鹤以前的同事, 正好出差路过, 拐进来看看二老。” “快请进!快请进!”迟母赶紧将他迎进来, 步履微颤,“年轻人,怎么称呼?” “我姓李, 您叫我小李就好。” 时过境迁,两位老人仍掩不住伤心神色。同样战地记者出身,虽然姓是假的,可是类似的经历让单鹰丝毫不露怯, 回忆起在战乱国家的一段艰苦的工作生活,让两位老人更加相信他是迟楠鹤的老同事。 “这么说,你也受过伤?”迟父给单鹰倒茶。 “在医院里躺了很久。” “唉, 都不容易啊……”迟母感叹道,“如果楠鹤不想着向那女孩求婚,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单鹰假装很熟络地点点头,“我听说叶望葳去留学了。” “啊, 你知道她……”迟父有点惊异,“楠鹤走后,她一次都没来看过我们,原来是按原计划留学去了……” 迟母显露出不满的神情,“楠鹤很喜欢她,甚至答应出钱送她去留学,并且负担她所有的生活开支。我跟他爸劝过,至少先结婚,定下来,再出国留学,好歹保险一点。他不听啊……唉!着了魔一样,有求必应。” “在我们看来,叶望葳当时二十出头,年纪小,不太懂事。”迟父含蓄地评价道。 迟母接过话头,“有天楠鹤打电话回来,说拜托我们为他准备一枚钻戒,他第二天要向叶望葳求婚。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急,不能从y国回来再说?他说,叶望葳表示自己喜欢阿尔赛宫遗址,要他在那里向她求婚。” 熟悉y国内战形势的单鹰脱口而出,“阿尔赛宫遗址是反政府军占领区!政府军与反政府军在那片区域发生过多次交火,当时,阿尔赛宫遗址毁于一旦,不再是游客曾经拍照时的那个模样。” “是的,非常危险的一个区域。”迟父长长叹一口气,“当时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任由他去了。” 单鹰心中起疑,迟楠鹤身为记者,连这些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即便他没有,何遇也应该加以劝阻。 “叶望葳要求楠鹤一定要在阿尔赛宫遗址拍下求婚视频传给她,还指定要一个女同事帮他拍。”迟母说,“楠鹤真的昏了头,才会让那个同事帮忙录像,因此还连累了那个女同事。” 单鹰神色俱厉,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叶望葳要求何遇帮助拍摄迟楠鹤阿尔赛宫遗址求婚的视频,接着,迟楠鹤与何遇被反政府军劫持勒索,jd化工以赞助赎金为条件逼问老k的身份,迟楠鹤与何遇殉职,叶望葳出国留学,jd化工开始负担她的学费与生活费…… 战地记者本就充满未知危险,单鹰原本没有深究何遇殉职有没有人为的因素,没想到在调查jd化工时冒出来的一个叶望葳,居然把何遇的死与jd化工联系起来,她很可能是因为自己曝光了jd化工才遭此毒手。 看来,他得去申请a国的签证了。 —————— “我女儿……是自杀的。”电话中,张淑艰难地告诉冯牧早,“我想求你们曝光她那个没人性的男朋友,一定是他害的我女儿想不开!” 冯牧早一听,心头暗暗叹口气,虽然她也想帮张淑一把,但每天为情走上绝路的人那么多,记者不可能将他们遇到的感情问题一一曝光,再说,男女感情问题也并非深度调查版会刊登的内容。 “张阿姨,抱歉啊,其实……”冯牧早刚要婉拒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62 她的要求,她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冯牧早改变了主意——“那个混蛋拉着我女儿去上课,给她洗脑,害我女儿信他信得要死,每天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呜呜呜!” “上课?” “我以前听女儿说过,一个培训班,她自从去听课之后就变得古古怪怪的,本来好好一个姑娘,好像就变成……成天说丧气话。”张淑一边哭一边说,“我就是没想到她会走上那一步……” 张淑说,女儿小阳在外地读中专,那边调查完小阳的死因,确认不是他杀后就把一些遗物交给她了,包括小阳的手机,但是她不会用这种手机,更别提那些app,所以想把小阳的手机交给记者,拜托记者查一查女儿的男朋友到底蛊惑她去上什么培训班,女儿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而走上不归路的。 什么培训班,居然像个邪教?冯牧早他们之前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阴婚中介身上,并未探究死者生前的经历,也不知道死者所谓“意外身故”还有这样的内情。 世界万物,变幻无穷。上回自己澄清造谣帖,牵出一个利用微信转发和小额借贷从事非法中介活动的团伙,这次调查阴婚事件,竟然也能发现别的隐情。与小梦坐在去往张淑家的班车上,冯牧早愈发觉得当记者是一件充满乐趣的事,不亚于当私家侦探。 她这种自我陶醉并没有持续多久,与张淑见面没多久,她俩就被一伙人围住。冯牧早吓一大跳,和小梦紧紧贴在一起,诧异地环顾一圈。 那伙人凶神恶煞,都是三大五粗的壮汉,有人手里提着手腕粗细的树枝,还有人拿着柴刀。 “多管什么闲事?吃饱撑着没事做?” “外乡人,跑过来对咱们说三道四,现在可好,坟都要被人挖开了!” 原来,随着阴婚中介团伙被取缔,有些家属辗转打听出遗失的骨灰盒下落,自发跑来掘坟,且因为心怀不满和仇恨,几乎是报复性破坏,和当地人起了冲突。当地人一方面理亏,另一方面也觉得被阴婚中介坑了,情绪激动找不到发泄口,就把气撒在两个手无寸铁的女记者身上。 再看张淑,竟像是早就知道她俩会被村民围攻似的,缩在人群后面,眼神闪烁。难道,叫他们来拿手机是假,帮助村民引记者过来才是真?! “快报警!”冯牧早低声叫道,恐惧同时,对这般丑陋的人性失望又愤慨,她刚体会到记者的乐趣,就被残酷的现实狠狠上了一课。 小梦的手机被村民抢走,一个村民狠狠抽了她的腿一下,她吃痛,跪在地上捂着小腿。 “我儿子的媳妇没了!打死你!烧了嫁给我儿子!”一个黑大汉指着冯牧早大吼。 不知此人是气话还是真有此意,冯牧早脸色煞白。你永远不要用自己的意识去理解别人根深蒂固的意识,她怎么也想不通,阴婚明明是一种陋习,为什么有人这么坚信并坚持。 黑大汉一巴掌拍过来,冯牧早被扇得踉跄好几步,脑子嗡嗡响,跌坐在地上时,又“嗡”地一声,眼前的场景忽然换成两位哽咽的老夫妻,不禁眨眨眼,好嘛,挨揍的关键时刻,她与单鹰又来了个互换。 想起单鹰的叮嘱,她赶紧站起来,“我……我要赶去机场,就不多留了,二位保重身体。我得走了。” “谢谢你来看我们,小李。”迟父迟母站起来,往前送着,“以后到邺市来,一定过来吃个饭!” 这里是邺市?单鹰跑这么远做什么?冯牧早赔笑着出门,却不知单鹰现在怎么样了,打了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只能先找了个小店坐着,回想自己被村民围攻的场景与张淑畏缩在人群后的样子,又是气愤又是担心。不禁想起狄更斯在《双城记》中写道的一段话:这是一个光明的季节,这是一个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 另一边,忽然换到冯牧早身体里的单鹰猛然面对一大帮气势汹汹的村民,疑惑同时又几分无奈——冯牧早挑起来的“战争”,上战场的为什么都是他? 他飞快起身,直接掀翻那个抬腿正要踹的黑大汉。 “怎么回事?”他问一脸痛苦的小梦。 小梦误会了“冯牧早”的这个问句的意思,“我们快跑吧……啊!!” 单鹰眼见又一个大汉挥着木棍往小梦脑门而去,伸手一挡,反手夺过木棍,把那人一猛子抽得往旁边一歪。 冯牧早力道不够,换做他本人,不会让对方站得住。他们的反抗让村民更加激愤,身量和体力的差距让单鹰有了危机感,为了避免忽然又互换回去,他暂不探究事发原因,当务之急,必须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打死你们!”之前被掀翻的黑大汉站了起来,单鹰抓起一把沙土甩向他们,在他们揉眼睛时拽起小梦就跑。 村里的小路错综复杂,万一拐进死胡同就麻烦了,单鹰一边拽着小梦狂奔,一边高声喊道:“拉番鸭的货车翻了!捡一只是一只!快!!!” 外头纷乱的脚步声和货车翻了的叫喊声让各院子里的人丢下手中的活计,全部往外冲去。无疑,他们跑的方向就是村道的方向。单鹰看准了,跟着人群跑,一伙大汉边追边叫骂,被其他人误以为是一起去抓鸭子的,跑得更加争先恐后。混乱的局面阻碍了他们追击记者的步伐,尘土飞扬中,他们甚至看不清哪个背影才是要报复的对象,咬牙奋力又追了一阵,最后只能不甘心地停下。 第42章 半个猪头(二) 二人沿着村道跑了好一阵, 见后头赶上的人越来越少,恰好一路进城的小巴晃晃悠悠而来,二人上车坐定, 才放下心来。 “小早, 你太机智了,多亏有你!”小梦挨了一下的小腿青紫一片, 高高地肿起一道。单鹰才感觉左脸胀疼,抬手一摸, 第一次有了归位之后回头揍人的冲动。 手机响起来, 单鹰拿起一看, 来电者是张淑。 “拒接!还想骗我们回去挨揍!”小梦气得半死。 张淑战战兢兢地道着歉,说钱中继和她接待记者一事被大家知道了,她是被逼无奈才答应他们约她俩过来, 可她说的关于女儿小阳的事一点不假,求她们曝光。 单鹰全程冷漠脸听完,用公式化的语气报上每日头条报总部的地址,让张淑把相关线索与证据快递送达, 说罢,就挂了电话。 小梦伸手摸了一下“冯牧早”的脸,“看看你的脸, 五指印都出来了。这种墙头草,你还理她干嘛!” “尊重一下冯……”单鹰顿了顿,“我自己的选择。” 到县城换乘的时候,单鹰往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63 冯牧早很快接起了。 “腿没被打断吧?” 单鹰一肚子压抑的怒火,听到这句话也不知该气该笑。气她不长记性、毫无戒心,笑她每每要挨揍之前,都能以这种非常人的方法避开。其实若她真挨揍,他为她承受也未尝不可,只是伤害的终究是她自己的身体。 他微叹口气,“恭喜你成功达成被六个壮汉合围的成就。” 冯牧早听他这么说,知道他肯定安然无恙,便问:“所以你在医院还是派出所?” 他故意为难道:“你觉得凭我的实力,应该身在哪里?” 她厚着脸皮说:“冯小姐这么个美人,该不会被大汉们扛走当老婆了?” 他唇角往上一勾,“我能允许别人跟我抢老婆?” 冯牧早克制不住傻笑,忽然吧唧一下换了回去,只觉得左脸硬邦邦的,一模,肿了,不禁大叫一声,“我怎么肿成半个猪头了?!” “现在冯小姐还觉得自己是个美人吗?”电话里,归位的单鹰嗓音低沉而有磁性。 小梦拿着两瓶冰可乐而来,给冯牧早一瓶,让她冰敷一下左脸。冯牧早谢过,顺便问单鹰:“单老师,那张淑女儿的事,我跟还是不跟?” 单鹰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h省,“先回威市再说。” 订完回威市的机票,单鹰破天荒主动联系上老k,将叶望葳、迟楠鹤的关系与迟老夫妻提供的情况说了一遍,老k大吃一惊,“两位记者在y国殉职是非常严重的事件,纯粹因为y国反政府军丧心病狂、罔顾形势也就罢了,但如果有阴谋的存在,叶望葳也好,jd公司也好,必定被钉在耻辱柱上啊!” “目前没有直接证据显示叶望葳受到jd公司的教唆,故意诱使二位记者进入反政府军控制区。”单鹰黑眸沉沉,“除非,直接与叶望葳面对面。” “打草惊蛇。”老k坦言,沉默一会儿,又问:“单鹰,知道这个,你挺难过的,是吗?” “最难过的时期已经过了。何遇殉职如果只是jd公司报复我的一个手段,那么,只能算一笔旧账和私人恩怨,现在不是揭开的时候。jd公司倾倒有害垃圾,污染当地土壤与水源,让村民患病、丧失劳动能力甚至只能慢慢等死,才是我要曝光的重点。只有找到证据,才能让村民获得赔偿,维持生计,否则,遇难的无辜生命又岂止何遇一个?” 老k很是感慨:“你是真心利用职业做善事的人,跟某些只会颠倒黑白和骗取关注度的记者完全不一样,跟你比,一直躲在背后的我很惭愧!” 许是觉得老k 对自己的赞誉过高,单鹰道:“不提这个。我已经掌握了jd公司在h省的合作客户与运输企业名单。” 老k一喜,“真的?那太好了! “他们干的这些违法勾当,都由财务总监明莉和黄兴环出面联系与接洽,老总黄文雄究竟是不是幕后主使?” “据我观察,黄文雄可能知道老婆儿子在做的生意,但因为这几年身体大不如前,加上精力有限,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没有亲自参与。” —————— 黑大汉的一巴掌威力巨大,冯牧早睡了一觉起来不但没消肿,还肿得更高,回到威市差点连冯奕国都认不出她来。看着镜子中半边脸肿得高高的样子,她欲哭无泪。 她请了一天假,窝在家里,得知单鹰回来了,装聋作哑的,不敢见他。 “下来。” 收到他的信息,冯牧早暗搓搓跑到窗边一看,他的车果然停在下面。“不要,我现在太丑了。” 他下了车,靠在车门边,颀长英俊气质丝毫不减,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给我一个锻炼心理素质的机会。” 冯牧早犹豫许久,哭丧着脸下去,低头走到他身后,小声叫了他一下。 “抬头。” 她反而把头埋得更低。 单鹰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嗓音无比温柔,“我看看我的早早变成什么样了……” 冯牧早心儿颤颤,慢慢抬起头。 他一副憋不住笑的样子,别过头去。 她受到了打击,嘶吼道:“你不是要看吗?!” “还是不看了。” 冯牧早翻个白眼,推开他的手,转身就要回家。 “站住,跟我走。” 她站住了,却没回头,“我这个样子能去哪儿啊?” 他眼中藏着戏谑,“去我家你看怎么样?” 她果然大骇,捂住脸,“你不会这么……饥不择食吧?!” “不仅饥不择食,而且急不可耐。”他上前拉住她的手往车里拽。 冯牧早不情不愿的,又不敢拒绝,只能闷坐副驾驶。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开的方向与他家根本是南辕北辙。 “这不是你家的方向啊。” “你不会这么急不可耐吧?”他反将一军,把车开进了最近的医院。 “原来是带我来这儿啊。”她恍然。 “你好像颇为失望?” 她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饥不择食——”他重复着她对他的评价,指了指自己,“在你眼里,我单鹰就是这种人,嗯?” 冯牧早挠挠后脑勺,乖乖跟他进去挂号。一查,原来脸肿不完全是被扇巴掌的缘故,更多是过敏。黑大汉之前不知摸了什么,竟然是她的过敏源。 吃下药,凉凉的药膏抹了半边脸,她一边拢头发一边苦恼地说:“出来太急,我忘记带扎头发的皮筋了。” 单鹰挑眉,“我皮带借你?” 冯牧早往下看了一眼,“好啊。” “自己动手。” 大庭广众的,她可不敢,只能用手抓着头发,不让发丝跑脸上去沾到药膏,“你能给点诚恳的建议吗?” “说你爱我,我就告诉你。” “你爱我。” 单鹰微笑地望着她。 她败下阵,揉揉鼻尖,“我……我爱你。” “哦。” “你倒是告诉我呀!” 他凑近,认真地说:“——头发剃光就不会贴脸上了。” “哼!”冯牧早很愤怒,只能哼一声表达不满。但想到这人一下飞机就赶过来送自己去看医生,心里又挺甜的。他虽然总爱嘴上捉弄她,可也隐藏着无数的温暖。 他送她回家,她百无聊赖地半躺在副驾驶刷微博,一会儿,饶有兴趣地拿着“拉芙小君”发的测试男友帖兴奋地问他:“你喜欢猫还是狗?” “我喜欢人。” “哎呀我是说动物!” 他逻辑严密,“人也是动物。” “不跟你玩了。”她像被浇了一头冷水。 “狗。” “喜欢狗啊……”她好像很为难的样子,“那你觉得我是小奶狗、小狼狗还是……” 他正色道:“我不觉得你是只狗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64 。” “我本来就不是狗!”她崩溃道,“要不你换做喜欢猫吧,我比较好问你。” “行,听你的。”他顺从地说,“我喜欢猫。” “那你——” “你不是要吻我吗?” “是‘问’!不是‘吻’!!” 他一脸丧失兴趣的模样。 冯牧早却来劲儿了,“小奶猫、小野猫、肥橘猫——你觉得我是哪种呀?” “床上还是床下?” 她一副“我不想跟你说话了”的表情。 他也不急,继续开车,倒是冯牧早急了,他怎么跟“拉芙小君”帖子里的那些被测试的男朋友一点都不一样呢?她伸手捅捅他,“说呀,什么猫……” 他微偏头看她一眼,“你别碰我,我怕猪。” 测试彻底失败,冯牧早安静地迎风流泪,祈祷着脸赶紧消肿。 晚上在店里帮忙,冯奕国得知她是因为过敏才肿成猪头的,问:“你是不是碰到漆树了?” “我漆树过敏吗?”冯牧早对自己的过敏源毫不知情。 冯奕国欲言又止,想了半天,丢了一句“你妈就漆树过敏”就进厨房忙活了。 原来爸爸还记得妈妈的一些事啊。冯牧早叹口气。 十一点多稍微清闲些,她看实习记者群里消息炸了锅,翻到前面一看,原来是从不发朋友圈的单鹰居然发了一条“喜欢小野奶猫”,大家纷纷讨论,他究竟是谈恋爱了,还是被盗号了。 小野奶猫?这是什么鬼? 冯牧早在群里说:“看这个姓似乎是个日本人。” 如此清奇的理解带歪了群里的画风,立刻有人回复:“最近有没有姓‘小野’的日本爱情动作片女星?” 冯牧早忍着笑,给单鹰发了条消息: “你被盗号了吗?刚刚发的朋友圈宛若智障。” 想了一会儿,又发一句:“去掉‘宛若’。” “明知故问。”他回了一句。 冯牧早忍不住傻乐。 第43章 君子好逑(一) 几天后, 张淑真的寄来了小阳的手机。 脸上早就消肿的冯牧早怀着几分好奇,按照张淑提供的密码开机,顺利打开了自动登录的几个聊天软件。其中, 一个叫做志铭的男生与小阳联系最频繁, 看聊天记录,他正是张淑口中的“女儿的男朋友”。 让她意外的是, 志铭与小阳相识不过三个月,从认识的第一个月起, 他就邀小阳一起去上一个“好逑培训班”, 说是通过学习国学, 来提升情商和自信的,“好逑”二字,正是取自《诗经》“君子好逑”一句。小阳处在恋爱中可能看不出来, 冯牧早这个局外人越看越觉得这个志铭就是个“课托”。 也正是从去上好逑培训班开始,开朗的小阳言语谈吐变得有些阴翳,而且开始不断地否定自己。从聊天记录中可以清楚地看出,志铭和小阳原本平等的恋爱关系变成了一高一低, 志铭渐渐开始对小阳颐指气使、吹毛求疵,而小阳不但不生气,反而打心底认同他这种做法。 比如这段: 志铭:你今天怎么穿成那样, 还戴框架眼镜? 小阳:……不好看吗?我觉得还可以。 志铭:我很后悔约你去见我那些朋友,你让我有些拿不出手。 小阳:我去配个隐形眼镜吧!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穿着? 志铭:【图片】(性.感女明星) 小阳:怎么可能穿得跟她一样呢?那都是化妆造型加ps的。 志铭:所以你要减肥啊,要去买衣服啊。 小阳:好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买了,每次买回来你都说不好看。 志铭:你品味不行。 小阳:我多看看穿搭达人。 志铭的肆无忌惮和小阳的迁就显而易见。 到聊天记录的最后几页, 小阳发现了志铭脚踏两只船,刚揭穿他,他就强硬地要求分手,小阳反过来卑微地一直哀求他,他不但无动于衷,最后直接将小阳拉黑。仅仅一小时后,小阳就做出了轻生的行为,她觉得,用这种方式就能让志铭“记住”她。 尽管新闻中为爱轻生的人并不少见,可冯牧早还是看得揪心,她试着上网搜索志铭的id,发现一个博客,目测就是志铭自己写的。他不但不因为小阳为他轻生而愧疚,反而大肆炫耀,甚至说“前女友为我而轻生,我是不是太有魅力了?”可怕的是,帖子下聚集了一堆为他点赞的人,还有人叫他传授“秘诀”。 而志铭给出的回答,就是让他们多提升自己为人处事的情商和魅力,还给了一个广告页面,正是好逑培训班。 冯牧早觉得,这个好逑培训班绝对不是什么“通过学习国学,来提升情商和自信”的正经地方。 她进入好逑培训班的广告页面,发现有在线试听,分为“男性魅力”和“女性修养”两门课,她随便点开“女性修养”,视频时长20分钟。 只见一个端庄的中年女人坐在讲台后,先带着大家欣赏古诗词中描写女性仪态、美貌的句子,一一解读古人的审美品位,又简单地说了几个古代女人的小故事,有狐媚惑主的苏妲己、忠心护主的小红娘还有一个相夫教子一辈子最后人人称赞的无名氏。女讲师说,现代社会虽然跟古代完全不同,但女性的美好品质是代代相传的,女性应该努力提升自己,才能吸引优秀男性的目光,自己不优秀,每天空想别人来爱你、尊重你,都是白日做梦。 视频播放完毕,冯牧早不但不觉得女讲师有什么反人伦的言论,反而觉得她说得很对。 点开“男性魅力”试听视频,讲师是个西装笔挺、长相周正的男人,开篇就大谈尊重女性、了解女性,并且教大家如何根据个人特点,树立自己的标签,还旁征博引了古代文学和外国电影中一些经典的男性人物举例子,比如《西游记》中的猪八戒、《傲慢与偏见》中的达西先生,《泰坦尼克号》中的杰克等等,分析他们的人设和取得女性欢心的原因,进而引出第一次同女□□谈要注意什么、第一次约会要注意什么等等话题,比如礼貌、个人卫生和暖心小动作等等。 看完之后,冯牧早并不觉得他们在传播什么歪门邪道。 一查课程报价,“男性魅力”分为青铜、白银和黄金三个级别,收费600、1000和2000,“女性修养”格外便宜,且没有定级,四节提升课,才500块。许多购买课程的男女都表示,在培训班里认识了现在的恋人,感觉找到真爱了。 冯牧早试着联系这些留评的人,发现有人不理她,也有人回答得非常官方,根本不像跟普通人对话的语气。 她转而联系几个小阳的同学,她们之中有好几个被小阳拉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65 去一起听课,有人嫌贵没去,有人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只听了一两节课。其中一个女生告诉冯牧早,第一节的内容前半段确实跟网络试听差不多,但后面就有些奇怪的思想进来了。 “什么奇怪思想?” “好像是说这个社会不公平,很多资源都被有钱有势的人占了,他们的起点就是大多数人的终点。所以我们应该从传统文化中寻找心灵的慰藉,懂得放弃啦、奉献啦、谦让啦、不争啦什么的,还要孝顺父母、爱惜兄弟,把家族的荣辱当做头等大事。” “这听起来并不是很逆天。” “主要是她分享的事例让我感觉不太舒服吧。” “什么事例?” “一个年轻女的守寡一辈子,抚养孩子、照顾公婆,谁劝她再嫁她就破口大骂。还有一个女的被轻薄了,激烈反抗导致罪犯把她灭口,讲师把她俩捧得像神仙下凡。” 冯牧早想,这个论点无疑把传统文化中的糟粕拿来宣传,但不足以把人忽悠得连命都不要了,应该还有什么其他的。 “做这个选题?”例会上,单鹰抬眼看看她,眼神分明写着“上次肿成半个猪头还没学乖”?他很少将个人情感置于工作中,但冯牧早被村民追打一事似乎真的将他惹毛了,他似乎不太想让她沾和张淑有关的事。 艾亚庭照例冷笑着讽刺道:“你弄的这些个选题啊……没有一篇可以搞成深度调查稿,建议你还是趁最近的实习调整,回社会新闻部吧。” “我还是那句话,没有一个调查记者是天生的,而且小冯并不是非要成为调查记者不可。况且,这个选题来自于她从阴婚中介事件中发现的新线索,想进一步跟下去的心理,可以理解。”单鹰马上出来圆场,“作为一个实习记者,她只需要实践新闻稿的采写,至于写出来的东西到底刊登于社会版还是深度调查版,我个人不是很在意。” “单大主编太偏袒小冯了哦……”艾亚庭讪笑着说。 单鹰忽然沉默,让会议桌旁的每个人都是一凛,看看他,又看看艾亚庭,也只能跟着沉默。 “要不……我还是跟着其他老师做吧。”冯牧早赶紧说。 单鹰没有看她,而是忽然将目光集中在艾亚庭身上,“我就是偏袒她。” 简单粗暴,让喜欢抬杠的艾亚庭无话可说。 谢茂竹摆摆手,“唉,小冯就一实习记者,我们就是提供平台让她多学习的嘛。” 艾亚庭酸溜溜地看着天花板说:“可别好的不学,尽学坏喽。” 冯牧早暗自叹口气,就报个选题而已,搞这么大的腥风血雨。虽然单鹰那句话引人遐想,可部里头居然没人认为他会真的对她产生情愫,散会后就各自忙各自的了。 她忍不住向他吐槽,“你看上去就是个刀枪不入、铁石心肠的男人,他们都不觉得你会拥有人类的感情。” “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把你当人类?”他反击。 “是我看起来没有魅力吧。” 聊天页面忽然提示转账,她点开,500块。 她发了个问号,然后说:“如果这是你侮辱我人格的方式,那——请你继续侮辱我!” “赞助你上好逑培训班,提升一下女性魅力。” 正聊着呢,谢茂竹屁颠屁颠过来,“小冯,我手头那个邪典文化入侵各大视频网站的稿子告一段落,单总叫我带你一起写这条稿子。你例会上说的培训班广告我看了,我俩可以来个双线调查,怎么样?” 冯牧早点头如捣蒜,她发挥从小耳濡目染爸爸在菜场买菜时讨价还价的特长,通过小阳的同学七打听八打听,只花了150块钱,请别人录下除第一节课外其他三节课的音频。 谢茂竹另辟蹊径,直接应聘当好球培训班的讲师。 两人各有进展,冯牧早挺高兴,一看时钟,将近八点,肚子咕咕响。她跟单鹰说,他赞助的“学费”还剩350,要请他吃个饭。 “请我吃饭,兜里的钱够吗?”他一笑。 “米其林咱就不想了,我请你去撸豪华串串。”见他要去开车,她一把拦住了,“在一个小巷子里,你那车进不去。” “所以?”单鹰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欢快地说:“骑我的小电动吧!” 他默默比了个“请”的手势。 冯牧早推着电动车出来,冲他招招手,“来!上来!” 他拎着她的领子把她赶下车,“我不相信你的驾驶技术。”她无奈地耸耸肩,坐在后座,又欢快地抱住他的腰,“驾!” 他握住她的手,微微偏过头,“贴我这么近,不想让我好好骑车了?” “你就这么没有定力啊?”说着,她搂得更紧。 他的嘴角浮现笑纹一道,“不想有。” 冯牧早无限娇羞,伸着脑袋想要亲他一下,却因为一时失去平衡直接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望着她,“你用这种方式对我进行邀请?” “哎哟我的老腰!!”冯牧早哎哎大叫。 单鹰只得下车,把她抱回后座,“我忽然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羊腰子、羊鞭一类的东西了,到底是吃啥补啥。” “那是点给你吃的!” 他挑眉看她,“我需要吗?” 冯牧早假装没听见。 第44章 君子好逑(二) 皓月当空, 下班高峰期已过,小电动噗噗骑得飞快,即将入夏的天气, 早晚还很凉爽, 冯牧早吹着晚风,靠着单鹰的背, 闻着四处的饭菜香气,觉得美好生活不过如此, 真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 在她的指引下, 单鹰把车停在一个烟火气旺盛的烧烤大排档门口, 店里零零散散拼了五六桌,夜宵时段还没到,这会儿来不愁上菜慢。 冯牧早像只樱桃树下的小鹿, 雀跃地点了一大堆东西,还叫了半打啤酒。见识过她酒量的单鹰一看,问:“你今晚是不想让我回家,还是自己不想回家?” “总要学会当一个社会人嘛。”她不好意思地说。 一会儿, 她点的东西就陆续上了,孜然与白芝麻均匀铺撒,油亮焦香, 引得人食指大动。她拿起一串鸡翅中,眸子黑亮黑亮的,眉心的朱砂痣愈发鲜红,感慨道:“我呢, 其实没吃过什么高档餐厅,大排档里混大的,口味也跟大排档菜一样,可能真到了米其林,也吃不出人家好在哪里。单鹰,你一定不常吃这些东西吧?” 单鹰报以礼貌的微笑。 冯牧早尴尬地跟着笑,然后极力推荐着:“这个最好吃……你尝尝!烤虾来了!烤虾是这里的招牌,每桌必点。以前我手里没多少零花钱,偶尔跟同学来一趟,只敢点两只吃,但也非常满足了。” “既然如此,这虾就一人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66 一半。”他握住一小把竹签子,指着十几只焦香四溢的烤虾说,“上半身给你,下半身给我。” 冯牧早傻眼,但跟他在一起也有段日子了,知道他又在逗她,就假装抓狂地说:“不行,我要下半身!!” “动物都用上半身思考,你正好借此机会提升一下思考能力。”说着,他真的把每只烤虾都拆成两半,虾头都堆在了冯牧早前面,虾身子都放在自己眼前的一次性碟子中。 换做以前,冯牧早早就炸毛了,现在她也不急,像只松鼠一样啃着烤玉米,顺便观察他的动作。 他戴上一次性手套剥虾壳,剥完了的虾肉放在一边。 冯牧早望着他,心中的欢喜与感动几乎满溢,无论何时,只要她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他就还是那副令她爱慕的样子。 临了,他把剥好的虾肉又串成一串,放在她碟子里。 冯奕国和单鹰,是冯牧早生命里两盏温暖的灯,她带着对命运的感激,虔诚地端起碟子。 “谢谢你。”她深深看着他,三个字里包含着许多情意。 下一秒,她猝不及防地变成单鹰。 单鹰抬眼,带着一抹坏笑,“我就不客气了。” “那是你剥给我吃的!”冯牧早欲哭无泪。 “没错,是你剥给我吃的。”他刻意加重了“你”字的发音,享受灵魂互换带来的福利。 “苍天啊……”冯牧早仰天大叹。 这还没完,单鹰忽然起身又点了几串羊腰子回来,在服务小妹把烤羊腰子送过来时,微笑嘱咐道:“多吃点,吃啥补啥。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冯牧早万念俱灰地看着那服务小妹悄摸摸用眼睛瞥了一下假冒的“冯牧早”,一副觉得她别有用心的暧昧表情。 “要吃你自己吃!我才不替你吃呢!”她把羊腰子扔向对面,气急败坏。 他为她斟酒,“前阵子还替我吃得起劲,现在怎么这么谦让?”说着,他拿起自己剥的虾肉,吃得优雅从容。 冯牧早眼珠转转,忽然高声说:“你说得对啊!我确实需要羊腰子好好补一补,不然真的觉得力不从心。”随即,抓起两串腰子狼吞虎咽,吃相别提多难看。 周围人听了这话,忍不住都回头看“单鹰”,还有人窃笑起来。 单鹰笑而不语,继续淡定着。 冯牧早见自己的虾肉已经被单鹰吃了大半,心理失衡,自暴自弃站起来,“我再去点几串x鞭吃!” 单鹰这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总有换回来的时候。那时,你或许得为自己吃下去的东西好好负一负责。” 冯牧早感觉一阵寒流从脚底升起,老实坐下了,悲愤地吃着剩下的烤串,安静得像一只鹌鹑。 渐渐,桌上只剩竹签子一堆,冯牧早点的半打啤酒几乎都由单鹰喝了,她自己一瓶都喝不完。她伸着懒腰站起来,正要喊结账,一晃,回到自己身体里。 酒量的变化让人体内的酒精作用忽然冲上脑袋,她一歪,靠在单鹰怀里,只听他轻笑一声,说:“负责任的时候到了。” “我要回家!!”她大喊。 脑子清醒得很的单鹰点了点头,“既然你跟我回家的要求这么迫切,我只能从命。” 说着,竟直接横抱起她就往大马路上走。 晕乎乎的冯牧早挣扎着问:“你这回就不嫌我重了?” “可能是刚才补品吃得多。”他笑,“该在实践中检验一下。” 原来觉得互换灵魂还挺好玩的冯牧早,现在感觉到了这种异状的深深恶意。 —————— 冯牧早打着哈欠进了电梯,碰见汪姐和梁晶晶几个人,她们说今晚要去奕国大排档聚餐,拜托她订个包厢。大排档现在生意爆好,她几乎每晚帮忙到一点多才回家睡觉,店里人手不足,冯奕国再没时间悠哉地看午夜新闻,他又聘请了一个帮厨和一个服务小妹,才勉强可以应付。 毕业设计和答辩顺利通过,前几天,冯牧早回z大参加了毕业典礼,正式走出了象牙塔,成为一名“社会人”。起点比他们高的春沁就没那么幸运了,听说,她被报社解聘,故意抹黑老东家的消息传开,她在威市的传媒界已经无法立足,除非放弃本专业的职位,另寻去处。埋头苦干的冯牧早却不同,报社的转正考试就在这两个月,她累积的稿分已经达到要求,考上的希望挺大。 家庭、爱情、事业,一切都那么顺利,冯牧早天天心情都挺好。 她拜托别人录下的后三节“女性修养”课程到手,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只听第二节课上,女讲师举例无数,层层递进,从封建社会女性服从男性、服从家庭、牺牲自己的“美好品质”入手,引申出“伟大女性的标准是看她能为了家庭牺牲多少”这个论点,强调女性不应该有自己的个性、思想和理想,应该视家庭为第一位,成全丈夫和孩子,为他们奉献一切,才是一个好女人。女讲师带领大家回忆各自的母亲如何抚养儿女长大,唤起大家对母亲的感激和尊敬,接着马上又举了好多个现代社会的女性舍身救子、毅然与丈夫离婚独自抚养残疾孩子的例子,进一步加深“伟大女性应该舍弃一切、承担所有家庭责任”的论调,最后抛出女性身而卑微,却能用高尚的品质提升自己的价值这一终极“奥义”。她的言论乍一听并不极端,却用母爱攻势和一个个例子温柔地给人洗脑,如果完全跟着她的思路走,最后肯定被带进去。 正是因为冯牧早没有体会过母爱,所以听众感情碰撞最激烈的“回忆母亲”阶段,对她丝毫不起作用。 第三节课,女讲师表面上教大家“全面认识自己” 实则一节毁灭自信课。她通过放大部分女性的一些缺点,比如感性、敏感、感情用事、体质不好,来支撑她“女性完全不如男性”的观点。她提问了好几个女生,问她们自身的优势在哪里,再一一反驳和贬低,顺带借着社会上歧视女性和女性就业压力等现象,和世界女性政要普遍没有结婚或者家庭不幸等,将女性在社会上的价值贬得一文不值,认为女性爬得越高就会摔得越惨,甚至连出生都是一种错误,因为一个女孩“不仅不能为家庭带来劳动力,反而连累父母倒贴许多家财”。 听这节课的时候,冯牧早只觉得心头压着块大石头,女讲师时而煽情时而激昂的语调很容易让听众产生共情,尤其讲师咄咄逼人地质问一个女生“你的优势在哪里”时,她细数自己的优势,竟发现找不出一个特别突出的,自己既不能帮爸爸支撑生意,又不能赚大钱改变家境。这堂课无疑是可怕的,它能让前去听课的女生陷入自我怀疑和否定的状态。 第四节课的主题是正确婚恋观,实际上是教授女性依附男性去改变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67 人生,男性仿佛成了女性的救世主,女人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女讲师列举了所谓身边一些朋友的婚恋情况,比如一个出身普通的朋友通过嫁了富豪而平步青云,一个出身小康家庭的朋友因为嫁了穷男人生活质量急转直下最后竟然因为“没做好月子”得绝症不幸去世。她一再强调,爱情不能当饭吃,男人不会爱你一辈子,所以“对付男人也要讲策略”。她提供的“攻略”,大多都是叫女性要迎合男人,百依百顺,像保姆一样在生活上照顾男人,在工作上支持男人,最好能放弃工作,像日本和韩国的家庭主妇那样,把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当成职业。男人一旦有异心,就要“利用男人的同情心”,卖惨来赢得男人的关注和怜惜,“男人不疼惜你,是因为你不够弱、不够惨”。 连着几节课听下来,冯牧早头昏脑涨,很容易受人影响的她即便知道这些课程不简单,仍然感觉心情低落,甚至有种“我这么差劲,万一以后单鹰遇到优秀的女性就不要我了怎么办”的危机感。 她尚且如此,坚持把四节课都听完的无知少女,不知道会多沮丧且惶恐。也怪不得小阳会用那么卑微的态度去面对男友,甚至因为男友要分手而走上绝路。 好逑培训班开设这门课的意义何在?难道仅仅为了区区500块的培训费吗?一些公务员考试保过班的价格已经2万起价了,不比传播糟粕有回报?你培训过的人将来当上市长也说不定啊! 第45章 君子好逑(三) 冯牧早正疑惑时, 谢茂竹出差归来,上完讲师培训课的他,带着一脸奚落和恨铁不成钢的苦笑。 “‘男性魅力’上的都是些什么内容, 难不成也是把糟粕中的大男子主义拿出来宣传吧?”她好奇问。 “挺复杂的, 你听我慢慢说。”谢茂竹倒了杯茶,二郎腿一架, 开始滔滔不绝。 “说是提升男性魅力,其实就是教你怎么找女朋友……更确切一点, 就是玩弄女性。” 跟“女性修养”摧毁女人自信相反, “男性魅力”课程的讲师用一种传销式的洗脑帮助前来听课的男学生建立自信, 通过鼓吹男性在历史发展和社会进步中起到的作用,使学生坚信只要听完课就能将自己的魅力提升到一种新的层次。讲师以“人际交往秘诀”为借口,教学生们如何通过摆阔、夸大家世让女性觉得自己是个权贵人士, 再通过一些动作、语言上的小细节暗示女性自己虽然追求者众多但只对她青睐有加,使女性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同时,增加女性的危机感。 谢茂竹拿出自己的笔记,念道:“先不必急着树立人设, 要通过闲聊了解女的家庭情况和性格,不能直接问车问房,显得刻意且会令女性反感。比如:通过问女性有没有用得比较习惯的精华液来知晓她处在什么样的消费水平(先熟悉各品牌的价格定位)。对于家境富裕的女性, 可以示弱,引起同情,再暗示自己努力,引起好感;对于家境一般的女性, 就要树立办事能力强、有钱且不吝为她砸钱的人设。” “为什么问精华液啊?”冯牧早一脸求知。 谢茂竹马上现学现卖,“你用那什么精华液吗?” “不用。” “为什么?” “我年轻,不需要。” “我看有些女的18岁就用sk啥啥了。”谢茂竹拆穿她。 她只能坦诚地说,“我用不起呗。” “所以,你的消费水平就是——”谢茂竹往下比了比,“对付你这种姑娘,就得装大款。” “是大款就能降服一切姑娘了?”冯牧早忽然窃笑,“怎么的也要长得像单老师一样。” 谢茂竹瞟见单鹰路过,故意大声说:“你的意思是,如果一个长得像单总的帅哥追你,你就拜倒在人家西装裤下?” “不不不,光长得像也不顶用。”冯牧早十分坚定地说,“如果单老师亲自追我,我二话不说立刻拜倒。” “冯牧早。”单鹰站在大办公室门口叫她。 “哈?”她惊讶地回头。 “来,我追你。”他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跟前,“你拜给我看看。” 她当起了缩头乌龟,还白了谢茂竹一眼。 单鹰走后,谢茂竹动动冯牧早,“单总对你真不一般,以前他哪里会跟女的开这种玩笑?” “那我就等着他来追我喽?”她眼睛亮亮。 “算了,你还是别妄想吧。” 冯牧早又白了他一眼,回归正题,“2000块的课就听这些?” “这是600块的课程。每个讲师的教案基本都是一样的,什么事例、怎么分析、如何诡辩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班里头还有‘课托’。要想知道怎么让女性喜欢你,讲师和托儿会忽悠你加入更贵的班。” 1000块的培训里,讲师通过教授一些欲擒故纵、共情的套路让女性对自己产生好感甚至喜爱之情,达到在最短时间内让女性跟从自己的目的。这是,他们会抛出“生米煮成熟饭”的理论,告诉你各种试探女性是否愿意与你发生关系的办法,并教你如何针对不同女性的各种性格,半强迫或者半诱惑式的同她们发生关系,将“一个男人的魅力是看他与多少女性发生过关系”的观点灌输给你。 “这也太恶心了!”冯牧早像吞了个苍蝇,“怎么还有人会花钱去学这个?!” “你还别说,学生可多了。”谢茂竹摇摇头,“目测都是一些不务正业还没钱没势的渣男预备役。” “1000块的课都这么渣了,2000块到底会教你什么可怕的法术?催眠?配药?御剑?黑魔法?”她有些愣愣地问。 “2000块的课并不会教你什么其他的新东西,主要就是多了‘实践’的机会。” “怎么实践?” “你忘了‘女性修养’课了?” 冯牧早一时无法将两门课联系在一起,眨着眼,一脸呆萌。 “女性修养课的听众,就是男性魅力课的实践对象。去上女性修养课并且坚持听完四节没中途放弃的,都被洗脑得差不多了。不要小看洗脑的作用,她们满脑子都是什么‘我要嫁入豪门相夫教子’的思想,前十几年书都白读了。遇上从男性魅力班顺利毕业的男人,更是被忽悠得晕头转向。通过上女性修养课,她们确实很快有了追求者、找到了‘男朋友’,可她们都不知道,自己就是一块案板上的肉,来找她们的是一群狼。” 她捂住嘴,双眼瞪得圆圆。 “只要你加入2000块的培训班,课程学完就安排你参加与女性修养培训班一起举行的联谊会,而女性修养培训班的女孩子完全不知道联谊会的参加者是男性魅力培训班的人,讲师会忽悠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68 她们,是和什么企业联盟一起搞的什么活动。”谢茂竹把偷拍的照片和视频给她看,“这种培训班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每次的名字还都不一样,好逑、格物、拉芙、信之……都是换汤不换药,讲师流动性也大,套路是一致的。这就是为什么女性课程的价格便宜,男性的贵,因为女的去了是被洗脑的,就是一群猎物,男的去是可以得到实际的‘好处’。他们打着宣讲传统文化的名,歪曲老祖宗的本意,培养一群混蛋,互相比较谁玩弄的女人多,谁值了那2000块的票价。” 冯牧早简直气得手不出话,“办这种培训班的意义在哪里呢?摆明了是坑人!” “赚钱、卖书。书卖得很火,原价,不打折。它背后是一个工作室,听说老板是个女的。”谢茂竹从包里掏出两本书,“他们卖的书只有一个作者:拉芙小君——就是那个老板。我看着挺眼熟……” 冯牧早倒吸一口气,“是她?我还关注她呢!觉得她写得蛮有意思……我的天啊,取关取关!” 谢茂竹竖起食指在太阳穴边转了转,分明在担忧她的智商,“你关注她不如关注我们单总,他怼你的哪句话不如那个什么拉芙小君来得令人醍醐灌顶?” “他最近倒是很少怼我了。”冯牧早眯着眼笑,“他还说偏袒我。” “好像……有这么回事。” “你说……他是不是爱上我了?” 谢茂竹翻了个白眼,顺着她说:“他刚才不是说要追你吗?我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冯牧早自动忽略这句话,“这个拉芙小君什么来头?是不是心理变态啊,自己就是一女的,还开这种培训班来教男人怎么玩弄女性?” “贼喊捉贼的人多了去。” “这成语好像不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吧?” 谢茂竹尴尬一笑,“本来我想把拉芙小君的真身查出来,可她都是花钱委托一些组织培训的团队在做这些事的,教案和书都她提供,躲在幕后,我很难见到她。” “那这篇报道我们还出吗?” “当然出,单总同意你的选题,就是让你赶紧写出来。我们再补充采访几个拉芙小君搞的那些类似培训班的‘受害者’或者‘受益者’,再试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她本人。”谢茂竹说,“单总向来不喜欢人挖掘这类人做坏事是出于什么‘情有可原’的历史原因,对拉芙小君的后续调查就交给‘有关部门’算了。” “她组织一个培训班,也不能算犯什么罪,会被处理吗?”冯牧早担忧地问。 “但她以培训班的名义组织什么联谊,让男的不择手段去欺骗女性,其中还可能发生一些性骚扰、胁迫发生关系等事件,就逃不过制裁了。” 他们试着联系拉芙小君,但她的微博和公众号似乎也托人营运着,始终没有做出有实际内容的回复,只是不断地发培训广告和书籍链接。 几天后,单鹰登陆oa,看到谢茂竹和冯牧早提交的稿子《伪国学培训班揭秘:男人的战场,女人的火坑,“情感大师”的摇钱树》,稍作修改后就通过审核。 “最后一段谁写的?” 谢茂竹指着冯牧早。 单鹰抬眼看她,眼中带着只有她读得懂的温和,“你念一遍。” 冯牧早像忽然被老师叫起来念作文的学生,还紧张了一下,然后才小心地念:“记者提醒,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绝不可能体现在人性的压抑和自强精神的摒弃,女性更应该提高甄别力和判断力,不等不靠,自立自强,不依附权贵,不放弃坚守,用努力和能力实现在社会上的价值。” 他颔首,“写得不错。” 她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自己做不到这一段里写的内容,感觉自己挺依赖家人和……”她看他一眼,“……和朋友,离一个自立自强的职业女性还差十万八千里。惭愧。” 谢茂竹安慰她道:“你才几岁啊,人总是慢慢成长的。” 单鹰接过话头,“你有没有想过,被你依赖对家人和‘朋友’来说,也许是件很幸福的事?” 冯牧早眨眨眼,望着他好一会儿,最终抿唇一笑。 @明天早起要放牛:能依赖你,真幸福。 第46章 被忘却的往事(一) 冯牧早推着购物车在超市生鲜区逛来逛去, 她偷空跟爸爸学了几个新菜,嚷嚷着轮休时要给单鹰露一手,怕他不从, 就干脆先买好食材再杀去他家, 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当然, 也有可能是惊吓。 单鹰混不知情,以为她会在家里睡到中午才出门, 他正整理着手头掌握的jd化工的违法资料, 证据链和逻辑线还算完整, 只要找到专家鉴定出患病村民所在的地区土壤、水源污染物和jd化工偷排的废料成分和倾倒、污染时间一致,就能把他们的恶行扒得一干二净。 手机铃声响起,他一看, 来电者是nick。 “老兄,给你提个醒。你让我留意的叶小姐有新动态。她的邻居告诉我,前几天她跟一个黑头发的男人吵得很凶,这几天有搬离公寓的迹象。他们吵架的意思似乎是, 她毕业在即,却不想那么快回国,男的说可以不定居在威市, 她还在犹豫。无论如何,她要搬走了,如果你再不来的话,我就不知道她会搬到哪儿去。” “黑头发的男人——是这个吗?”他将黄兴环的照片通过邮箱发给nick。 “不, 这个才是——”nick很快回复道,并发来一张邻居门口的摄像头拍到的模糊照片。“怎么样,这个人你认识吗?” 看到照片,单鹰脸色一变,随即想起昨晚的小酌。 “elope”依旧小资散漫,这次的驻唱歌手拥有一副烟嗓,翻唱起adele的《hello》别有一番风味。这回单鹰先到,段久姗姗来迟,他已径自喝完两瓶。 “你约的我,自己却迟到。”单鹰开了一瓶啤酒给他,示意他吹瓶。 “哥们之前约你好几次,你都说没空,该吹瓶的人是你。”段久坐在高脚凳上,“你怎么忙得连喝酒的时间都没有?满世界出差?” 单鹰还未开口,段久就接着说,“我听人说你去了趟帝都,还说你味觉恢复了,真的假的?” “真的。”单鹰扬扬手,侍应生把他之前点的鸡尾酒端上来,四小杯一字排开,“人生百态,尝尝。” “什么讲究?” “酸甜苦辣,看你运气。” “有趣。”段久挑了两杯,各尝一口,摇摇头,“人生百态,我怎么偏偏挑了苦与辣……” 留给单鹰的两杯,自然就是酸与甜。 段久像是有心事,沉默了很久,“……我又想换地儿呆了。” “去哪?” “还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69 不知道。”他虚望着桌面,“你呢,怎么样,想不想回帝都?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威市吧。” 单鹰眉眼染笑,“我还没呆够。” 段久给他倒酒,“话说回来,你要是真回帝都,多少人该怕了?首当其冲的就是jd化工。” “没做亏心事,怕我做什么?” “万一他们还在做亏心事呢?” 单鹰淡定地把玩着酒杯,丝毫不入套的样子,“你有什么料要爆?” 段久尴尬地笑笑,“我能向你爆的料都是某某明星耍大牌、某某小鲜肉用增高鞋垫,你爱听吗?” “说来听听。” “去你的!” ——nick提供的照片中,那个和叶望葳拉拉扯扯的男人正是段久。 回想起段久每次约他出来小酌,酒喝到一定量后,都有意无意提到jd化工、提到当年的爆料人,像是好奇又像套话,单鹰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单鹰起身从抽屉里找出护照,a国的签证已经办好,“我近期会秘密去一趟巴克利州,麻烦用你的身份帮我租一辆车。” “没问题。” 门忽然被人打开,他警觉地抬头一看,只见冯牧早提着购物袋进来,见了他,做个鬼脸。 单鹰的表情有所缓和,将护照放进公文包隔层里,走上前结果一大袋东西,问:“独守空房就起那么早?” 冯牧早余光瞥见那小本本,一时没深想那是何物,只说:“我分明是怕你独守空房才早早过来陪你。” 他眼中笑意渐浓,一字一顿重复着她的话:“早早过来陪我。” 她笑起来,跟着他走进厨房,只见他打开袋子,看着里头的东西,故意客套地说:“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她马上纠正:“那不是给你的礼物,是我待会儿要用的。” 单鹰依次从袋里掏出茄子、黄瓜、胡萝卜、玉米等物,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回头看她,“你要怎么用?” 冯牧早先是莫名其妙地愣了一会儿,忽然满脸通红地捶他好几下,“我爸说瓜果把皮削了就没农残,吃了更健康!” 他夸张地重重点了点头。 “我要做一个宇宙麻辣大乱炖。”她一手叉腰,一手举着一包麻辣调味料,骄傲地宣布。 他一脸视死如归,“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选择我为受害者……” 冯牧早不爽地把他推出厨房,自己一个人在里头捣鼓着。不知忙乎多久,她气喘吁吁地跑出去,瘫在沙发上,像大病初醒的人一样要水喝。 单鹰贴心地给她倒了杯温水,直接把她抱起来坐自己腿上,嗓音低沉,“怎么累成这样,你那些‘东西’挨个儿用好了?” 冯牧早只顾喝水,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单鹰疑惑一下,自己分明没有听见锅碗瓢盆与热锅热油的碰撞声。他走到厨房一看,她带来的食材仅仅被切好了、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根本还没进入“炖”的环节。 “备料太累!”冯牧早跑过来哭诉,“我的手指被螃蟹夹了,还被刀柄磨起泡!” “放弃你成为厨艺大师的梦想吧。”他解开她的围裙。 冯牧早像是被深深打击到似的,沮丧地说,“烧锅开水,中午吃火锅算了。” “我来。”他忽然把围裙穿在自己身上。 “你……你会?!”她大吃一惊。 “之前没有味觉不代表我不会下厨。”他摆摆手,示意她走开,然后熟练地开火热油。 冯牧早带着好奇和不甘,眼睁睁看着他毫不费力地用她切好的食材们在一个小时内弄出了五菜一汤,而且还色香味俱全。她每样尝了一口,忽然觉得,自己的厨艺梦想真的应该彻底放弃。 “你好厉害啊……”她捧着脸,星星眼望着他。他怎么这么优秀呢,自己都快分不清对他到底是爱还是崇拜了。 单鹰不为所动,把剩下没用的食材放进冰箱,“你买的东西太多,一两顿怕是吃不完。所以我建议你留到把它们全部消灭再走。” 冯牧早狂扒米饭,含糊不清地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最好别回去,省得我‘独守空房’。”他在她跟前坐定。 “如果你每天都做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一万个同意。” “会开条件了?” “太好吃啦!你是不是会什么魔法!”她抬头与他对视,像婴儿望着自己母亲般虔诚与爱恋,满心的喜爱都写在眼睛里,毫无保留,他就像她生命里最亮最亮的一颗星星。 单鹰看着她那吃相,不禁笑着摇摇头。拿过一只蒸好的螃蟹,帮她剥蟹肉,不一会儿剥了满满一碟,浇了勺姜醋,放在她面前。 “哎呀……你自己吃呀。”冯牧早不好意思地说。 “它不是夹你的手么?我帮你报仇。” 她忽然抬杠道:“我买了两只螃蟹呢,你认得哪只夹我?” 他几乎没有思考,“母的这只。” “为什么?” “嫉妒你美。” “服气。”她伸出大拇指。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过几天我要出差一趟,那边信号不好,可能不能及时回复,你不要介意。” “没事儿。”被哄得非常开心的冯牧早豁达道。 单鹰想,这姑娘太懂事了,等曝光完jd化工的不法勾当,再好好跟她解释自己多次“不可告人”的出差到底查些什么,然后,请个年假陪她去一趟她想去的地方,当做送她的毕业礼物。 —————— 叶望葳把该打包的个人物件都打包好,她联系的搬家公司一会儿就到。忽然,她瞥见一张很早之前自己遗失的照片躺在桌子底下,许是收拾东西的时候从哪里掉出来的。她捡起,摸着上头迟楠鹤的笑颜,微微叹一口气。所谓一步错,步步错,说的就是她吧。 好在自己学业有成,好在自己还年轻貌美。 偏偏这时,段久打电话来,旧事重提,问她回国后要在哪个城市定居。她失去了楠鹤,又一个人在国外,寂寞时通过网络结识了段久,他经常飞来这里看她,可她一次都不敢回国,毕业后去哪里,他俩已经为此吵了不少回。 段久对她很认真,她却过不去那道坎儿。 她不想回国,甚至,有种永远不回去的念头。 为此,她联系黄兴环,要求他为她在a国谋个职位,但没有告诉段久。黄兴环借此把每年的生活补助金降至5万美元,她咬牙同意后,面试了他提供的一家公司职位,顺利通过。 今天,她就要搬到那个城市的公寓去。 手机响了一声,原来是推送新闻。她本不很在意,随便瞥了眼标题,倒抽一口气—— 《y国一名亚洲女人质疑为被宣告遇难的我国记者何遇》。 “叮咚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70 。”搬家公司的工人到了。 “来了!”她按捺住狂跳的心,应了一声,没看可视门铃就直接打开门,然后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语,僵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呼吸。 站在门口的并不是什么搬家工人,而是她虽没有亲眼见过、却将长相牢牢记在脑中的——单鹰。 第47章 被忘却的往事(二) 晚上六点, 奕国大排档客流高峰期,门口长长的队伍时刻提醒着路人,这里生意多火爆。冯牧早下班回来, 火急火燎冲进店里帮忙, 肥太忙里偷闲,一边给客人上菜一边扯着嗓门打趣:“阿早今天又没去约会啊——” “我也没天天去约会好吧!”她提着两壶菊花茶给客人送去, 娇羞的辩解马上被店里人声鼎沸淹没。单鹰出差两天了,自上飞机前来了个消息后就再没声儿, 她知道调查记者暗访时的危险和谨慎, 所以不再联系他, 省得给他添麻烦。 “服务员!再要一件啤酒!”“来了!” “5号桌椒盐皮皮虾加一份!”“收到!” “小妹!我们还有三个人要来,帮我们添三副碗筷和凳子!”“马上!” 冯牧早忙得飞起,心里头却是高兴的, 如果家里生意一直这么好,以后就不愁奔小康。爸爸说,再做一阵子,今年冬天就把旁边那个门面也租下来, 再多请几个帮厨和服务员。 忙到九点多,冯牧早才得空吃个晚饭,她趴在收银台后吃着店里的简餐, 却想着单鹰上回做的几道家常小菜。两日不见,挺想他,她幻想着以后跟他的美好生活,都能傻乐得忘记吃饭。 “冯牧早!”二毛大吼的声音自后厨传来, 他到店里当学徒以来,从未这样叫过她。 “干嘛!”冯牧早扔了筷子,跑进后厨,只见二毛和帮厨一人一边扶着瘫倒的冯奕国,脸色惊恐。“爸爸!!”她大叫,“我爸怎么了?” “不知道,炒菜炒得好好的,忽然叫了我一声,我一看,他扶着灶台,站不稳,一下子……”二毛急得满头大汗,腾出手来掐冯奕国的人中,但怎么也掐不醒。 冯牧早一下子没了主意,急得跳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嘴里下意识喊着“爸爸”,脸色死白。最后,还是赶进后厨的肥太等人张罗着打了120。 冯奕国昏迷不醒,等待救护车的几分钟里,冯牧早哭得没了人形,后厨乱成一团。十分钟后,救护车呼啸而至,医护人员冲进店里,“不要哭了!你是患者家属是吧?患者什么症状?以往病史你清楚不清楚?” 冯牧早抽泣着,艰难地把冯奕国曾患胃癌和体检显示血压偏高的情况告诉医生。 “血压高,有没有吃药控制?” “有……但我爸爸很忙……有时……有时没吃。” 医生现场对冯奕国进行一番抢救,但效果并不理想,“结合患者以往病史和临床表现,怀疑突发性脑溢血。这里条件不行,马上送急诊。” 冯牧早双腿发软,几次摔倒在地,浑浑噩噩被大家推着进了救护车,双手发抖地用力攥着冯奕国的小指头,瞪着眼睛泪流成河,心中惊惧万分,嘴里不断喊着“爸爸”,一阵阵的窒息感让她哇一声吐出来。 救护车到达附近医院,医护人员争分夺秒推着担架车去做急诊脑部ct,冯牧早被拦在外头,瘫倒在地放声大哭。她一个人呆在白色的墙壁前,却只能看见一片黑,她仿佛掉进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洞里,急速下沉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一会儿,二毛和店里的服务员全来了,看见狼狈坐在地上大哭的冯牧早,他们也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医院确诊冯奕国是突发性脑溢血,出血部位位于脑干,情况不容乐观。 冯牧早已然哭到没有眼泪,张着嘴,像脱水的金鱼,瘫在走廊的长椅上,绝望地虚望前方,仿佛刑场上等待刽子手的囚犯。 午夜十二点多,医生说冯奕国仍处在昏迷状态,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冯牧早忽然大哭着跪在医生面前,情绪激动地拼命求他:“求求你救救我爸!!我只有爸爸了!!只有爸爸了!!求你救救他!我不能没有爸爸!!” 众人劝开冯牧早,见惯生离死别的医生只是拍拍她的肩,说“我们会尽力”。冯牧早跪在地上,半个身子靠在墙上,喃喃地说:“我爸没了,我也不活了……” “别说傻话,老冯会没事的。”阿珍不忍地说。 等待奇迹的一分一秒对外头的一群人来说都像一辈子那么长,冯牧早终于体会什么是“想把心掏出来给人”,她无数次想冲进去问医生爸爸的病情,想跟他们说一说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的这些年,想再次恳切地求他们救一救辛苦的爸爸。 漫漫长夜过去,太阳照常升起。二毛帮着打电话去报社替她请假,陪她一起守在走廊。冯牧早一夜没睡,却丝毫不觉得困倦,反而始终精神饱满,怕错过医生任何一个反馈。她不断祈祷,不断掐自己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境,可一切都是徒劳。 医生仍然没有带来好消息,只告诉冯牧早,冯奕国叫了一句“阿早”,然后不断重复着一个类似“钱”的音节。 大家都不明白,“钱”到底包含什么深意,会让冯奕国在这种情况下还念念不忘。 二毛跑回店里拿来了冯牧早的手机,“小早姐,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吧,你一个人撑着,怎么受得了。” 冯牧早望着手机,恍若隔世,爸爸出事前还想着单鹰,可昨晚在走廊里等待一夜,从未想起过他来。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现在,谁能比爸爸重要呢?单鹰不是医生,来了又如何? 沉默半天,她仅仅只给单鹰发了一条消息——“我爸爸突发脑溢血,现在医院抢救。希望他能好。” 回复信息半天没来,冯牧早也不在乎那么多了,无望地等待着医生的反馈。 “吃点东西吧。”二毛拎着豆浆馒头进来。 “我不饿。”冯牧早推开了,她不但不饿,胃里还堵着慌。 临近中午,医生说冯奕国脑内出血基本控制住,但颅内高压没有改善,继发脑疝,仍处在危险期。二毛带着肥太和阿珍去下面吃饭,冯牧早呆滞地坐着,久久一言不发,昨晚到现在,米水未进。走廊一头传来脚步声,艾亚庭、谢茂竹、秦修、汪姐和梁晶晶来了,纷纷询问冯奕国的情况。冯牧早绷不住,又哭出声来。 “没事的没事的!你爸爸一定没事的!”汪姐笃定地说,“医生就喜欢吓唬人,你不要什么都听他们的。” 梁晶晶赶紧说:“是啊,我一朋友的爸爸也这样,住了几天院就好了。” 连平时总挑刺的艾亚庭都出声安慰道:“年纪大了总有各种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71 病,我血压、血糖都高。” 秦修拍拍裤子口袋,“钱够不够?有事说一声,我先给你垫上。” “还有我!”谢茂竹举手。 冯牧早使劲点着头,却连句谢字都难以说出口。她的心情太低落了,像在死亡边缘挣扎。 “你们单主编呢?”汪姐问谢茂竹,“毕竟是部里的实习记者,也该来看一看。” “他……可能去f国了。”谢茂竹叹口气。 冯牧早往他那儿看了一眼,并没有心情多问。 “真去啦?”汪姐惊讶道。 谢茂竹说:“他前脚刚请假说要离开几天,后脚新闻就称y国反政府军投降,人质里发现一个疑似何遇的亚洲女子,家属亲友前去辨认。” 冯牧早大骇,“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谢茂竹随口道。 冯牧早忽然想起那天单鹰收进公文包里的类似护照一般的小本子和临走前说不能及时回信息的“预防针”。她打开新闻,发现谢茂竹说的那则消息就发生在单鹰临走当天。新闻说,对峙期间,反政府军为了勒索赎金,抓了不少人质,软禁在控制区内,且人质数量未知。几年的内战打下来,反政府军头领换了又换,内部势力也十分复杂,加上y国局势动荡,沟通不畅,可能有误报人质伤亡的情况发生。这次疑似我国“已遇难”记者何遇的人质出现,是一大喜事。y国政府将解救的人质们送往国内形势和平的邻国f国治疗,何遇的家属和亲友代表得到消息后已紧急赶往f国辨认和做dna检测。 冯牧早关了新闻,神色反而平静。 单鹰的选择,她现在已无所谓也没有力气作出反应。她可以没有单鹰,但是不能没有爸爸。她甚至想,如果爸爸平安的代价是她失去单鹰,那么她一万个愿意,她真诚地祝愿何遇平安归来,当做自己的一个善举,只要爸爸能够醒来! 二毛带了份盒饭回来,低声细语地劝道:“姐,吃点东西吧,喏,糖醋鸡排饭,你不最爱吃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冯牧早又绷不住了,一边回想她偷吃客人的炸鸡排,冯奕国一拐一瘸拿着炒勺追着她打的模样,一边狂掉眼泪。 一个医生忽然向这里走来,大家都满怀希望和紧张地站起来,冯牧早也赶紧起身,脚下虚浮无力,可还是硬撑着站好。 “哪几位是病人家属?” “我!” “我!” “我!” 大家都喊道。 医生微叹口气,使劲抿抿唇,然后说:“进去见最后一面吧……” 冯牧早只感觉当头挨了一棒,打得她魂飞魄散,一个踉跄,不知被谁扶住了,只觉得浑身气力被抽空,也忽然不认得任何人,像一具行尸走肉,被几个人半扶半拽往里头走。 冯奕国像睡着了似的,直挺挺躺着,一张白色被套盖至胸口,几个护士正在拆仪器。 “爸……爸爸呀!!!!!!”冯牧早声嘶力竭地大喊,已经忘记了哭泣,只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绝望,此刻的痛楚,深可见骨,整个世界都好像因为冯奕国的去世而瞬间崩塌。 几个人扶不住她,她一下子摔倒在地,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向冯奕国爬去,碰到了,抱着他再无生气的身体,嘶哑干嚎,却流不出一滴泪。 原来,经历最最深切的痛苦,是根本哭不出来的。 只能站在外头的汪姐等人都悲伤地沉默着,忽然又听里头一阵杂乱的响声,随后,面容憔悴的冯牧早躺在担架床上被推出来。二毛说,她悲伤过度晕倒了。 第48章 被忘却的往事(三) 在单鹰手里的一系列证据和何遇可能生还的新闻面前, 叶望葳心理防线崩溃,哭着把当年自己年轻不懂事,被黄兴环买通, 以拍摄求婚视频为借口, 引诱迟楠鹤带着何遇到反政府军控制区的事说出来。 “当时他只告诉我,在y国有个认识的华商能够与反政府军一个头目联系上, 他的目的是绑架何遇,迫使你说出爆料人的姓名。但后来事情闹大了, 他改口说那熟人趁乱回国, 什么消息都传递不上。楠鹤就这样……”叶望葳双手插.进头发里, 畏缩地坐在床角,“其实我没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你能不能别盯着我?何遇不是还活着吗?求你放我一马,好不好!” “何遇……”单鹰双眼一瞪, 像是走在平稳道路上的行者一脚踏进滑沙,“她还活着?” “你不知道吗?”叶望葳赶紧把新闻推送给他看,还试图翻译给他听。单鹰哪里需要她的翻译,一目十行看完了, 只觉得背脊阵阵发凉,整个人像沉进冰窟里。 叶望葳本就以为他来完全是为了探查何遇遭绑架的真相,见他神情有异, 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单记者……看在何遇平安无事的份上,能不能……放我一马?我可以去给她道歉,你们打我骂我都可以, 要赔偿也可以……” 单鹰甩上门,调头就走。不过几级阶梯,像看不见边界的无头路,他心乱如麻,命运弄人,他感受太深。 新闻里的一字一句,深深刻在他脑海中。什么叫“疑似何遇”?如果是她,被关押了这么些年,她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他又该如何面对冯牧早?如果不是她,就意味着何遇是真的遇难了,连一丝奇迹都没有……单鹰,你到底希望“是她”,还是“不是她”?他靠在墙上,不断质问自己。 nick见他下楼,却迟迟不上车,有些担忧地下车走过去。“嘿,兄弟,你没事吧?” 单鹰回神,才想起要关掉微型摄像机。 继而想到,国内新闻应该早就报道了。不关心国际政治的冯牧早,是否看到新闻?她会怎么想? nick将车开到一家餐馆,单鹰连上wifi,跳出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冯牧早那条“我爸爸突发脑溢血,现在医院抢救。希望他能好。” 原来命运根本不给人喘息和纠结的机会,它在一瞬间把所有事压在你头上,逼着你马上做出抉择。 nick端着两杯冰可可和一大份肉排薯条,哼着歌儿过来,还没坐下,单鹰就忽然站起来说:“麻烦送我去机场,我要改签机票,马上回去。” nick耸耸肩,一摊手,“哦不,你错过了巴克利州最美味的肉排。” —————— 二毛忙得焦头烂额,一边是干爸的丧事,一边是昏迷不醒的冯牧早。好在冯奕国的亲戚和冯牧早的好友焦糖听说噩耗后陆续赶来医院帮忙,他才能得空回家洗个澡。 焦糖没想到,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闺蜜现在居然躺在重症监护室,听说还出现呼吸骤停的症状,现在离不开呼吸机。 “她只是伤心过度加上体力不支晕倒,这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72 么会这么严重呢?!”她不断问着每一个目睹冯牧早这两天煎熬的人,也不停问着医生,可连医生都无法回答冯牧早为何如此。 “她这样的情况,我们也第一次碰到,我们将对她进行进一步的检查。”主治医师马少立说,“我们调取她以往的病历,发现她十几年前,大概7岁时曾遇到车祸,脑部受到剧烈撞击,脑干反射全部消失,后来奇迹苏醒。这次我们对她的大脑进行扫描,发现扫描设备受到强烈干扰,无法成像。” “什么反射?”焦糖问,“是……植物人吗?” “不是植物人,而是脑死亡。”马少立解释道,“就等于死了。” 焦糖听得一头雾水,“你是说她出过车祸,死而复生?不对啊,出车祸的是她爸,她爸还因此伤了腿。就因为这样,她妈妈才抛弃她父女俩走掉的。” “她与她的父亲一起出的车祸,她父亲没她伤得厉害。这么久远的病历,怎么可能造假?”马少立说,“我曾经听教授说过,脑死亡患者奇迹苏醒并且恢复得跟正常人一样,目前为止全世界只有两例,碰巧都在我国。一个是她,另一个是一个男战地记者,在乌干达边境被……” “她在那里头——”二毛的声音传来,之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单鹰快步而来,近了,一路小跑,隔着玻璃望着带着呼吸机的冯牧早,脸上表情犹如冰封,握紧的拳头上,可见手背青筋浮现。 他下飞机后给冯牧早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能接通,只能转而打店里的电话,一个服务员告诉他,冯奕国病逝了,冯牧早昏迷不醒。 到了医院,他又得知,冯牧早命悬一线。 他出国找证据头尾不过三天,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居然都赶在这几天内一起爆发,让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何遇的生死,冯牧早的生死,好像失衡天平两端的砝码,都摇摇欲坠。 他无法权衡,无法思考,只能遵循身体的本能,强撑着走到这里。 “你怎么……才来?”焦糖双眼含泪,低声喃喃道,忽然怒视他,大吼:“他们说你去y国找前女友了,对不对!!渣男!伪君子!你是不是人啊!你知道早早这两天经历了什么吗!!你——” “小姐,你安静点。”马少立扬扬手,又指了一下icu的标志。 “滚出去,你不配来看她。”焦糖强压怒火压低声音说,“去找你的旧情人吧,祝你们百年好合!” “我没去y国。”单鹰沉着脸,转头问医生:“我只想知道,她为什么躺在里面。” 焦糖明显不信,她已经从二毛和冯牧早的同事等人口中听说了新闻里那个“何遇”与单鹰的关系,再结合一下他出国的日期,更加笃信他背叛了冯牧早。 于是,她咄咄逼人起来:“你没去y国,那你这两天去哪儿了?去干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联系不上你?敢说吗?” 所有事碰撞在一起的结果就是,单鹰究竟去哪里、做什么,他根本不能说。 二毛站在一边,虽没像焦糖一样激动,语气中也对单鹰充满失望与不满。“干爸在抢救的时候,小早姐联系你,你一声不吭。我不知道是怎么样重要的事,能让你对干爸的病不闻不问。还有,小早姐的同事都不知道你跟她在一起的事,你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焦糖一听,更加来气,“她把你当一生挚爱,你把她当备胎!人的心怎么能这么坏呢?为什么躺在里头是不是你?!” 马少立听出个大概,也不想再搅和,“我要进去看看,你们不要再大呼小叫。” 焦糖担忧地又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转身一副十分恶心的样子,冲单鹰说:“你还是滚吧,她醒来也不会想看见你!” 见单鹰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伸手推他,“你滚!!滚啊!” “冷静点。”单鹰制住她的手,“我在那边等着,有事叫我。” “你——”焦糖气得眼泪直掉,二毛拉住她,“糖姐,你再大声骂他,护士会让你走的。” 焦糖咬牙瞪着单鹰,见他走到离她最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气得跺跺脚,又没法再发作,只能将担忧和怨气写在朋友圈里: “闺蜜父亲忽然去世,她也不知为什么正在抢救中,为她祈福!另外祝她的渣男友和他的前女友百年好合!” 因为时差与乘机,单鹰几乎两天两夜没合眼,一坐下,只感觉身心疲惫。没坐多久,只听走廊那头焦糖嘲讽的声音又响起:“我说怎么火急火燎赶来医院呢,原来巴巴地跑到y国见到的并不是前女友,就夹着尾巴跑回来捡备胎。” 单鹰找到因心绪混乱而一直没拿出来过的手机,最新新闻称,经过dna检测,从y国解救回来的亚洲女人质并非何遇,因该女子面目全非且神志失常,她的身份还在进一步确认中。 这也就是说,他去a国的日期与何遇家属去y国的日期撞了,他回国日期与dna检测结果出来的日子也撞了,现在百口莫辩、无可奈何。 焦糖见单鹰长时间一言不发,认为他是做贼心虚,更加怒不可遏,不断在心里诅咒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冯牧早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二毛给外头等待的冯家亲友带了咖啡,但还是没能抵挡困意。凌晨三点多,二毛和焦糖都歪在长椅上睡着了。单鹰起身,站在玻璃外头远远望着冯牧早,脑中又响起一个刻板的女声“伤员丧失生命体征,肾上腺素推注。18:47分,伤员抢救无效死亡”…… 和初出茅庐时不同,他早已学会控制情绪和表情,孤高的性子更不屑回应他人对自己的误解,焦急与担忧全埋在心里,只化为目光的关注。如果还有奇迹,他希望现在就与她灵魂互换,让她站到外头来。 马少立走出来,看一眼熟睡的其他人,转向单鹰,“病人情况很不好,你们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 单鹰的心口忽然一抽。 这时,冯牧早的心电图又变成了直线,马少立飞快地回去抢救。 单鹰想不通,冯牧早为何忽然就生命垂危。 第49章 被忘却的往事(四) “你说什么?!单鹰他找到你了!!”黄兴环半夜接到这个电话, 差点滚下床。 “他知道了你们给我转账和交学费的事!”叶望葳哭诉道,“你们公司到底多少他的眼线?连这个都能查到!” 黄兴环手脚冰凉,喃喃着, “完了完了……他一定掌握了什么重大证据, 不然怎么可能直接暴露在我们面前……” “我看他非常自信,等着吧, 这几天新闻就要出来了。”叶望葳挂了电话,反而觉得无比轻松。她若无其事地收拾新公寓, 把迟楠鹤的照片夹在以前的日记本里。对他, 她一直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73 有愧, 现在,终于是解脱了。 与他不同,黄兴环连夜赶到公司, 准备应付即将袭来的狂风暴雨。 —————— 走廊上安静得可怕,单鹰回身见睡成一片的冯家亲友,即便心乱如麻,还是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上前推了推二毛, 二毛竟然毫无动静,睡得死死,一副打雷都劈不醒的模样。他又推了下方才叫骂得最凶的焦糖, 只见她也睡得死沉。 他捡起地上的塑料咖啡杯,打开盖子闻了一下。 “还有人没睡着……”转角边一个苍老的声音,“你的药不靠谱啊……” 单鹰扔下杯子,正要快步过去, 只见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转角楼梯那儿缓步走过来,他俩一高一矮,就像《鹿鼎记》里的胖头陀和瘦头陀,长相猥琐不说,看着还油腻腻的,一点不像好人。只见其中一人摆摆手,指了一下单鹰,闲适地说:“他睡没睡着都一样,迟早得知道。” “你们是什么人?”单鹰表情紧绷。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老二,他叫王铁柱。”高个子李老二忽然摆了一个超人起飞的造型,矮个子王铁柱则摆了个奥特曼打怪兽的姿势,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来自——疯狂科学家联盟!” 单鹰定定看了他们三秒,掏出手机按下一组号码,“……六院吗?我在医大附属医院发现两个……” 威市六院,即威市精神病医院。 李老二赶紧抢下他的手机,“早知道你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这种态度,当初我们才不救你!” 单鹰眼神凌厉,忽然迸发出骇人的杀气。百事交集,他心情本来就不好,全身都是引线,一点就爆,更何况李老二和王铁柱这两个看起来明显不太正常的人还满口胡言乱语。 “我们并没有删除你的记忆,你总该记得自己当初在乌干达边境受了多严重的伤吧?那次你被宣告死亡,又奇迹复活,你真以为是自己命大?”王铁柱微笑着,小眼睛看着贱兮兮。 单鹰记得自己受重伤的事,但他无暇顾及这些,也不想深究这二人究竟是不是神经病,担忧地望了一眼抢救室的灯,伸手示意李老二把手机还来。 “不给你。”他把双手背在身后。 单鹰目光乍冷,一手扯过李老二的领子,另一手握紧成拳抡圆了就要揍人—— “里头抢救那个姑娘,跟你一样是几年前就死了的人,你俩都是我们的试验品,或许这就是你们时不时意识对调的原因吧。” 单鹰一怔,拳头松了。 王铁柱很满意他这惊讶得说不出话的样子,笑得抓耳挠腮活像只猕猴,“你要是识时务,告诉那些医生,放弃抢救。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他们救不了她。” “你们能救?”他眉头一蹙,扯着李老二的领子还没放手。 “我们也不一定能救。”王铁柱耸耸肩。 单鹰额头青筋浮现。 “是这样滴——”李老二几乎被他给勒死,赶紧解释道:“这个冯牧早呢,十几年前跟她爸爸一起出了车祸,伤得别提多重,就算放在现在,医生也回天无力。我们疯狂科学家联盟恰好研制出‘初代智能芯片’,它可以帮助患者实现脑干功能终止的逆转性恢复,重组各项大脑功能。这么跟你说吧,就是全球当时仅仅一份的‘起死回生大奖’,但也不能耽搁太久,不然救回来也是植物人。她爸爸老冯破罐子破摔,答应让她当我们的活体实验品。因为是初代芯片,维护起来还是挺麻烦的,充电啦、修正升级程序啦,费用不菲。这么多年赚的钱啊,全用在给冯牧早维护芯片上了,不信你去翻他的存折,相信里头不会超过10万块。初代芯片是有瑕疵的,装进去头几年,冯牧早不太适应,运动、说话都不协调,在学校经常被人笑话欺负,但这段十分不愉快的记忆,我们帮她删除了,至于她还记得多少……我们不清楚。” 这听起来匪夷所思,换做平时,六院的电话单鹰打定了,可现在——抢救中的冯牧早、睡死一地的冯家亲友、意识对调的秘密,让他耐着性子听下去。 感觉到脖颈间的力道放松些的李老二接着说:“你就幸运多了,出事的时候我们刚好研制出了二代芯片,你父母跟老冯是一样的心态,死马当活马医,你也成为我们的活体试验品2号。你脑子里那块芯片比较高端,续航时间长、自动更新升级,也省钱,最重要的是,不需要适应期,所以装进去后你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我父母从来没跟我提过。” 王铁柱呵呵一笑,“这种起死回生的芯片全球就两枚,他俩当然得按我们要求的那样,对任何人保密。否则,引发什么政要党首、土豪、黑社会的争抢,就凭你和你爸妈,斗得过谁?” “既然研发成功,为什么不大规模生产?” “我们的科学家联盟,不是医用设备公司。既然研发出来,就证明‘大脑功能逆转恢复’命题为真,干嘛还要大规模生产?”王铁柱回答,“生老病死,各有规律。逆天而行,是要遭报应的。” 单鹰仿佛在梦中,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都那么不真切,“就因为我与冯牧早都安装了这种芯片,所以,我们才会发生意识对调的情况?” “谁知道你俩会遇上。”李老二耸耸肩,“芯片是有感应的。初代芯片不稳定,碰到你的二代芯片,就像爸爸见到儿子、大熊猫见到小熊猫、苹果4见到苹果9、小霸王见到psp、武藤兰见到小泽……” 单鹰抬手叫停,“不用再作比喻,我明白。” 李老二笑,“总之,初代芯片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跟二代芯片进行灵魂的交流。” 单鹰直接切入重点,“她到底怎么了?是身体的问题,还是芯片的问题?” 王铁柱为难地说:“身体和芯片都出了问题……” “什么意思?” “初代芯片毕竟装在她脑子里,也会受到情绪的影响,尤其,那么大的情绪波动,耗光了芯片的电量,估计也引发了程序的错乱。”王铁柱说,“我们一接到芯片发出的报警电波就赶来了,照目前这个情况看,她确实危在旦夕。” “现在该怎么做?”单鹰出奇的冷静,“需要多少钱?” “事已至此,不是钱的问题。”李老二叹口气,“二代研制出来后,初代芯片就该淘汰了。今天我们来,就是为了……” 李老二和王铁柱对望一眼,说:“见初代芯片活体实验品最后一面,然后,取下芯片回去销毁。” 刚燃起的一丁点儿希望被这句话硬生生剪断,单鹰喉间翻涌起一阵血味腥甜,这感觉,跟当初得知何遇被捕、开启谈判、遇难时一模一样。他忽然沉默下来,目无焦距望着前方地板,瓷砖光洁,但都是苍白的死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74 色。 “单老师出差的第三天,坚持不想他。” “单鹰……我喜欢你。” “我才刚回来,你就到楼下等我,冯小姐很热爱我吗?”“把那个‘热’字去掉!” “单鹰,我爱你,我真的爱死你了!”“真爱死我了?”“嗯!” 抢救室又进去两个年纪稍长的医生,看来冯牧早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初代芯片还不到报废的程度,是吗?”单鹰忽然问。 王铁柱点点头,“离报废期还远着呢,但现在程序错乱,取出来也得重启才能修复。二代芯片已经研发成功,初代还有什么用?” “那是一条命!” “这条命十几年前就没了。”李老二认真地说,指了指他,“当然,你也一样。取出芯片之后,你也不算活人。” “对换。” 王铁柱和李老二都没听清楚,“……什么?” “我的二代芯片给她。”单鹰坚定地望着两位看上去神神经经的老头,“初代芯片既然还不到报废期,换给我。” 二人目瞪口呆,李老二还上前摸了一下单鹰的额头,确定他脑子没烧坏,“别怪我们没提醒你,二代芯片换给她确实可以救她,但系统不稳定的初代芯片换给你,你就相当于半个死人,懂吗?” 王铁柱进一步解释说,“你会经历跟冯牧早小时候一样的一段恢复过程,先是植物人,不知道多久才能动,长久的肢体不协调,器官功能恢复快慢也不一定……如果我没记错,她7岁换的芯片,直到12岁才能正常走路,儿童的恢复能力快,成人可就不一定了。再说,初代芯片用了那么多年,这次还因为程序错乱重启,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不确定的后果,你能承受?” 单鹰好像没有将他们的话听进去,再次担忧地望了一眼抢救室,里头在争分夺秒,外头的他又何尝不是。 “她换二代芯片后,需要多久的恢复期?” 王铁柱愣了一下,“二代芯片没有恢复期,她身体并没受伤,所以装好之后下地就能行动自如。” “跟以前一样?” “当然。” 单鹰默了几秒,“所以,你们觉得我还会有什么顾虑?” 王铁柱、李老二两人面面相觑,看上去并不愿意来一次这样的冒险。 单鹰盯着他们好一会儿,抿了抿唇,微微低下头,“……我求你们。” 他们还是很犹豫,迟迟没有松口。 忽然,抢救室的灯灭了,马少立带着遗憾的神情出来,“我们尽力了。但很遗憾。” 委婉又直白。 “换芯片需要多久!”下一秒,单鹰不由分说再次扯住李老二的领子。 “半小时就够了。”李老二挣扎着说。 “走!”单鹰一手一个拽着他俩,马少立刚要阻止,只听单鹰说,“请给我们半小时与她告别的时间。” 马少立愣了一下,想到冯奕国和冯牧早先后抢救无效去世,家属进去无非就是哭天抢地,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也就放他们去了。 第50章 命运以痛吻我(一) 焦糖几个人睡到第二天一大早才起来, 呆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拉住一个护士问:“冯牧早怎么样了!!” 护士笑着说:“放心吧, 抢救回来了, 现在恢复得很好,转到普通病房去了。” 大家松一口气, 焦糖忍不住眼泪直掉,最后干脆嚎啕大哭, 二毛好不容易才劝住她。二毛环顾一圈, 又问那护士:“昨天很晚才到的那个男的哪儿去了?” “你说那个高高的帅哥吗?”护士露出几分鄙薄, “我听说,昨天患者差点抢救不回来,你们都睡着了, 马医生就告诉他要做好心理准备,他进去看了一眼就走了,好像没再过来看过。唉,我们在医院见惯了, 这人啊,不到关键时刻,是看不出心的。” 焦糖听完, 心凉了大半,叹口气,去洗手间抹把脸,又快步赶去普通病房。让她没想到的是, 昨晚濒临死亡的冯牧早现在居然自己坐在病床上,除了双眼红肿和精神萎靡外,看不出其他不健康的地方。二毛早到一步,正劝她吃点儿稀饭。 “阿早!”焦糖扑过去,把她一把搂紧,千言万语都只陷于互相的沉默。 冯牧早从二毛口中听说单鹰来过却又在她生命垂危时不告而别的事,心中只剩下无尽的苍凉。她不死心地给他打了个电话,发现他已关机。他除了坐飞机,是从来不关机的。她想,或许在他心里,何遇才是值得用一辈子守护的人,否则,他怎么会不惜欺骗她也出国找那个不知是不是何遇的人质。又或许,他终于弄明白自己不喜欢她,在她病危之时,放弃了她。 如果没放弃,又为何她醒来,他都不来看一眼。 不过三两天,冯牧早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冯奕国病逝,被单鹰抛弃,生命中两棵以为长青的大树,顷刻之间全部倒塌,她再找不出比现在更艰难的时刻。 她拥有的,全部没了。 她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希望,也都没了。 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冯牧早一愣,忽然带着点希冀看去,进来的却是许久未出现的严刻儒。他风尘仆仆,发丝些许凌乱,但仍清俊异常,高大的身影进入病房,让本来就不宽敞的房间显得更加拥挤。 冯牧早忽然冷笑,移开目光。 他不会来了。 “严总,你不是在东北出差吗?”焦糖吃惊地说。 “我看了你的朋友圈,临时决定回来看看。”严刻儒看向面若死灰的冯牧早,轻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冯牧早忽然用被子蒙住头,失声痛哭。焦糖刚想上前劝,严刻儒扯一下她的衣角,摇摇头。她抿抿唇,站住了。 马少立带着几个护士和实习医生进来查房,硬是掀开被子,抽了几张纸巾给冯牧早,“奇迹啊,姑娘,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明明抢救失败又活过来的人。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想想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挺过去,会没事的。” 可惜,冯牧早什么都听不进去,心中只想着——如果昨晚死了该多好。 一系列的身体检查显示冯牧早现在非常健康,留院观察了一晚就获准出院。她不再哭之后,变得沉默寡言,犹如一具行尸走肉,心头总有一块巨石压着,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报社放了她一周的假,让她处理父亲的丧事。她听同事说,单鹰忽然辞职了,之后再联系不上,也不知去了哪里。去了哪里——可能就是躲着她吧。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在别的大报纸头版出现,继续当他的首席记者,身边也会继续围绕一批女粉丝。 听说,报社领导联系上单鹰的父母,二老说单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75 鹰并没有失联或者失踪,只有一些必须辞职的私事,请领导们理解。 这么一来,冯牧早的心更加像是被压路机狠狠碾过。 让冯牧早没想到的是,严刻儒也请了一周的假,帮她操办冯奕国的丧事,又或者可以说,父亲的丧事完全由他置办着。很难想象一个大企业的副总居然会为了她和她父亲忙得团团转,在初夏的高温中汗流浃背地挑选一块好墓地,谨慎地选出几个位置让她定夺。 他没有像焦糖和二毛一样孜孜不倦开导她,而是独当一面地帮奕国大排档处理着后续经营的一些问题,比如租金结算、厨师聘请和经营战略。但是,冯奕国去世后,大家士气低落,且其他厨师也做不出原来的味道,原本火爆的生意一落千丈。 奕国大排档终究没开下去,不得不停业了。店面转租给一个做麻辣烫的老板,一些外地慕名而来的游客跟着导航找到了位置,却失望地离开。 冯牧早在痛苦中挣扎了两个多月,才走出“希望赶紧死去”的心理阴影。这两个多月里,她时不时拨打一下单鹰的手机,但从来得到的都是关机的回复,她时刻盼望着再次灵魂互换,想看看单鹰究竟在哪里,问问他为什么这么残忍,可灵魂互换这种异状随着单鹰的不告而别,再没出现过。她夜晚无法入眠,但只要睡着,就会梦到和单鹰在一起时的场景。 她太痛苦了,私密的微博发了一条又一条,每条都像搁浅的鲸鱼,祈求着一丝生机。 @明天早起要放牛:爸爸,我好想你。我从没想过,你会离开我。我一个人,怎么办?我怕死了,真的怕死了,长长的路,我没有可以牵手的人了。 @明天早起要放牛:我知道我很差劲,可你为什么要让我得而复失。你当初不要答应我,不要给我希望,我不会这么难过。我以为你喜欢我。一切都是我以为。 @明天早起要放牛:我摔得真的好惨,我喘不过气,快要疯了。时间能不能倒退?能不能快进?我不想活在现在,真的不想。 要命的是,她丧失了味觉,跟当初的单鹰一样,吃什么都犹如嚼蜡,体重狂掉十几斤,原本的鹅蛋脸变成几分骨感的瓜子脸,以前要收腹才能扣上的牛仔裤,现在穿着还有点大。 艾亚庭如愿成了深度调查部的主编,她则申请调回社会新闻部,拼命跑线索赚稿分。在等待报社招考的日子里,冯牧早靠着冯奕国银行卡里留下的一些钱精打细算地生活着。她发现父亲的所有存款仅10万元,一时有点不解,最后没深想,只以为虽然每天的流水多,但利润可能并不高。 冯牧早的那篇《伪国学培训班揭秘:男人的战场,女人的火坑,“情感大师”的摇钱树》登载后,引起了有关部门高度重视,“拉芙小君”的社交账号被封号,官网被关闭,分散各地的小培训班一个个被取缔。这篇稿子也被每日头条报评定为“当月好稿”,她获得1000块的奖金。 她望着自己在稿子最后写的那段话——“记者提醒,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绝不可能体现在人性的压抑和自强精神的摒弃,女性更应该提高甄别力和判断力,不等不靠,自立自强,不依附权贵,不放弃坚守,用努力和能力实现在社会上的价值”,只觉得万分讽刺。她想,爸爸真的很辛苦,是自己太不中用、太依赖人,帮不了他什么,才让他如此劳累。子欲养而亲不待,她摔得够惨,终于想靠自己的能力和努力立足时,爸爸却看不到了。 —————— 黄兴环每天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网看各大网站的新闻,今天,他又急切地看了一遍要闻提要,都没看到关于他们公司的半点消息。他搓搓脸,半躺在总裁椅上。 他以为,单鹰敢在叶望葳面前现身,有关报道很快就会出来,可干等了几个月,一点动静都没有,后来才知道,单鹰居然辞职了。他问父母,是不是采取了什么别的手段,比如请了哪个重量级人物给报社施压等,可父母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他打听了很久,最后得知单鹰几个月前从医大附属被人抬走,好像得了什么重病。他又惊又喜,甚至预感单鹰应该不久于人世。最近,他还是没有听说单鹰在哪里供职的消息,心想,没准儿人家已经病死了呢? —————— 九月中旬,冯牧早如愿考上报社正式编制,成为社会新闻部正式记者,终于有了一份相对稳定的收入。 焦糖听说后,约她下班出来吃饭庆祝,她过去后才发现严刻儒也在。严刻儒是司马昭之心,冯牧早却假装看不见,焦糖见冯牧早根本没动几下筷子,问:“这家新开的黔菜馆,你吃不惯?” “不会啊,很好吃。”冯牧早推了推眼镜。 焦糖望着愈加清瘦的好友,眼神黯了黯。严刻儒去买单时,她又说:“严总对你挺好的。” 冯牧早眼底波澜不惊,犹如一潭死水。 “你才22岁,可别为了一个渣男不再接受别的男人啊。”焦糖深吸一口气,小心地劝道,“护士那天说,不碰到点儿事,看不出人心。那个渣男都还没确认你的生死呢,被我狠狠骂了一顿,就马上躲得远远的,还不是怕你万一怎么样了,将来要照顾你啊?严总呢,一听说你出事,直奔机场就回来了,这几个月,忙前忙后的,真的很关心你。” 听人提到单鹰,冯牧早心里还是有点刀剐般的疼。不甘、难过、憎恨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带动着她所有负面情绪一张一张倒下,最后溃不成军。 她深深呼吸几口,克制住悲怆和绝望。 焦糖又说,“他那么挑剔、毒舌的男人在你面前既不损你也从没一丝不耐烦,明知道你放不下前男友,还耐心地等你。早跟你说了,他挺喜欢你。” “我也早跟你说了,他喜欢的不一定是真的我。” “不知道你这话到底啥意思……” “我记者证还没考。”冯牧早刻意岔开话题,不再接她的话茬。 焦糖无奈,撑着下巴望着她清瘦的脸,“……阿早,你变了好多。” “是吗?”她淡淡一笑,眉心朱砂痣更加艳红。 “其实……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 “习惯就好。” 不过几个月,冯牧早确实觉得自己长大、成熟好多,也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也可能是因为她心里有些东西已经死了。 第51章 命运以痛吻我(二) 饭后, 焦糖说最近上映一部巨搞笑的电影,请他们一起去看,冯牧早没有拒绝, 严刻儒自然也奉陪到底。等待电影开场的时候, 冯牧早去了趟洗手间,焦糖轻叹口气, “严总,电影在您看来可能挺弱智的, 多担待, 我想哄她开心。她……唉!冯叔叔去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76 世后, 她变了许多,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一直如此吗?”严刻儒说着,把饮料和爆米花递给她, “时而单纯,时而又冷漠疏离,眼神里带着点形容不出的厉气。” “哈?”焦糖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冯牧早会给他这样的印象。 这部搞笑口碑很高的电影确实让全场的人都笑翻了, 连严刻儒都时不时露出忍俊不禁的微笑,焦糖看看冯牧早,她面无表情, 好像在看一部严肃的战争纪录片。焦糖伸出手去,握紧了好友的手,她倒像是安慰似的,反捏了捏焦糖的手指, 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她确实没什么大事,只是很难再感到快乐而已。 —————— 单植坚下车,助理接过公文包,他松松领带,独自走进疗养中心。年近六十,他不可避免地微微发福,但身材依旧挺拔。走进病房,只见妻子徐秋容拿着一支笔,如二十几年前刚做母亲时一样耐心地引导儿子用手握住笔身。 早年儿子大难不死,脑中植入一枚神秘智能芯片,几个月前,他们忽然得知芯片出了点问题,儿子得重新进行复建才能恢复肢体技能。儿子是死而复生的人,夫妻俩一直觉得,只要他还活着,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今天怎么样?”单植坚将手搭在妻子肩上问。 “他按我说的去握笔,但是一直碰不到,可能方向感还是不行。”徐秋容紧紧握住单鹰无力的手,“植坚,他现在跟婴儿一样,我们好像又体验了一遍抚养孩子的过程。” 单植坚望着病床上人偶一样的单鹰,表情中多了几分苦涩。 徐秋容已经退休,天天都在疗养中心陪护单鹰,单植坚工作依旧忙碌,但只要有空也来陪儿子。就像徐秋容说的,夫妻俩又经历了一遍抚养孩子的过程,为单鹰取得的一点小进步而欣喜。比如,儿子今天能握住笔了,能用食指敲击键盘来表达心中所想了,能翻身了,腿能一左一右交替动了…… 不知不觉一年多过去,原本只能终日躺在床上的单鹰可以自己坐起身来,虽手脚仍旧不太协调,但也能独自坐在轮椅上去复建。 复建的日子非常艰辛,因为他难以控制自己的动作,皮肉总会被健身器材磨出血痕,摔倒是家常便饭,膝盖、手肘青一块紫一块,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引导复建的工作人员告诉徐秋容,单鹰有次在慢速跑台上滑到,说了一句“原来你以前是这么过来的”。 身为母亲,徐秋容敏感些,她一直觉得,自从单鹰手脚都能动之后,就多了几分心事,每天握着手机,好像总想打电话,可又迟迟没拨出完整的号码。 有时,她看到他在屏幕上打字,消息发出去后时不时掏出来看一看,却好像从来没得到过回复。每当这时,他都显得特别落寞,机械式的继续做着复建的运动,停下来时,把手搭在仍不能协调运动的双腿上出神。 —————— 时光飞逝,一切好似变了,又好似没变。 飞机降落在阳市机场,一身干练职业装的冯牧早从容走下飞机,熟练地将长卷发绾成个髻子盘在脑后,等待取行李时去一旁补了个口红,收好化妆镜出来,行李恰好转到她面前。 “美女,去市区吗,要不要一起?”飞机上就蠢蠢欲动的男人赶紧跟上去搭讪。 冯牧早微微一笑,眼中却毫无温度,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男人叹口气,好奇地顺着那轻盈曼妙的身姿望过去,只见她上了一辆贴着“x省记者站”的轿车。 “小冯,辛苦了。”x省记者站副站长林来客套道,“咱们顺路吃个便饭,然后马上去米县。” 冯牧早颔首,“您安排。” 昨日中午,米县发生一起歹徒沿路持刀砍杀群众事件,因当时正值下班、放学高峰期,造成6人死亡、10人不同程度受伤的悲剧。歹徒于两小时后被警方抓获,初步交代的犯罪动机是小时候受到欺负,想报复社会。 “我看了一下你的采访大纲,你将重点放在了几个受害者身上。”林来跟她闲聊,“媒体记者把公安局和县医院围堵得水泄不通,要了解罪犯的真实动机和心理,倒是没几个记者去跑受害者工作单位、学校那边。” “罪犯再惨痛的人生经历也不足以成为伤害无辜人员的理由,过分挖掘罪犯的犯罪动机只会让一些有着同样变态心理的人纷纷效仿,用别人的血来抒发自己所谓的‘冤屈’。”冯牧早微垂眼睫,轻轻将几缕掉下的发丝勾在耳后,与罪犯的动机相比,她想让更多人了解被害人原有多么美好的年华和多么光明的前途,但却莫名其妙断送在一个人渣手里,以免一些圣母脑残光顾着同情受了一点小挫折的罪犯,忘记真正的悲剧主角到底是谁。 “你年纪轻轻,做事还挺有原则。”林来赞赏道,“听说你实习的时候是单鹰主编带着的,真是名师出高徒。” 冯牧早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唇角轻扬,“我只是恰巧在单主编的部门工作过几个月,还来不及向他学习什么,不敢说是他的‘高徒’。” 林来根本不清楚她与单鹰有过怎样的瓜葛,只是哈哈一笑,“哎呀,小冯自学成才,长江后浪推前浪!” 她的微笑仍在,只是眼中多了一丝自嘲与讽刺的意味。 两年多了,她已经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不惮与任何人谈论过去,甚至谈论单鹰。只是,她不再为他写那些悲伤的私密微博,也不再轻易想起他给她的甜蜜和痛楚,他就真的好像一个仅仅存在过的普通同事。在她多次给他发消息没有得到回复后,她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但就在前几个月,他破天荒地用短信联系了她,之后又偶尔会发消息过来,内容无非那些,什么他并没有去y国,他有迫不得已必须离开的理由,等等。 接到消息的时候,冯牧早心情很糟糕。她认为,他去没去y国并不重要。在自己生命垂危之时,一个在乎她的人不可能有别的什么必须离开的理由。说真的,那时连几个平时不怎么走动的亲戚都能彻夜等待她平安的消息,为什么单鹰来看了一眼就能撇下她走? 她一直不肯相信他是这么绝情的人,也曾经想过他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比如被报复性追杀或者跨省追捕,直到后来听报社领导说,单鹰平安无事,只是另谋高就了。 她可以相信他没有去y国,同时也相信他当时并没想过与她长久。 所以,他的那些短信,她一个都没有回复,为了使自己的心情不再受他影响,直接将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无父无母、孑然一身的她孤独又独立,不再渴望任何所谓的依靠,坚强得好比百毒不侵。她甚至学会了修水管和电路,外出采访到凌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77 晨一点回家,能一手一箱牛奶一手十斤水果拎着上五楼,还能背着几十斤旧书到楼下卖掉。她早考过了记者证,明查、暗访都很积极,玩命一样跑新闻,天赋不够,勤奋来凑,她的稿件质量不是最高,但数量最多。稿分不仅是她立足的基础,更是她赚钱的基础。 有一年大年三十,焦糖送饺子过来,见她一个人在家煮泡面,忽然抱住她哭着说:“早早,你变了,可我真心疼你!” 冯牧早心生悲凉,但没有哭,因为她没有后路。 也正因为没有后路,所以她更不惧前行。这几年,她采写的某视频红人偷拍女性隐私、某众筹发起人挥霍慈善款事件、某物业公司偷划业主车逼交电梯空调费事件等,在社会上引起一定反响,也险些遭到报复。最近,她还跟进了一个线索,一个叫做杨炳南的工人去世,家属居然说他的死同jd化工有关。她如果没记错,当年她本想在例会上提及这个线索,单鹰压下了,让她去采写阴婚中介。 一起考进报社的梁晶晶问她,你去暗访那些事情,不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她倒是云淡风轻。 人会怕是因为还有牵挂、害怕失去和变故。可她连以前以为绝不会和不能失去的爸爸和单鹰都失去了,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对了,还有味觉。 她在糟糕的厨艺一丝一毫未进步的情况下,几乎天天自己做饭吃,没有味觉让她吃得很少,大家都以为她有什么塑身秘方。 你看,她连美食的诱惑得能抵挡,还有什么可怕的? 在米县采访了两天,冯牧早赶回酒店写稿子,一推门,只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近,隐隐能闻见柔软的香气。她揭开一看,原来这是个鲜花礼盒。 她联系前台,问酒店为何有这么梦幻的服务。 “冯小姐,鲜花盒子是一位姓严的先生让我们打扫完放进去的。他说,如果您收到了,给他一个电话。” 冯牧早不禁一笑,抚摸着鲜花娇艳的花瓣。 她没想到严刻儒能坚持这么久,在她曾托焦糖表明自己对他没有感觉的情况下。去年就已嫁为人妇的焦糖多次劝她去接受严刻儒的感情,可她每每想到严刻儒对她产生好感完全因为当时是单鹰换到了她身体里,就总觉得怪怪的。 她还是给严刻儒打了个电话。 “花收到了?”严刻儒的嗓音低沉磁性。 “也不是节日或者谁的生日,忽然收到花,吓我一跳。” “不只有花,你再找找。” 冯牧早往下探了探,鲜花底下真有东西,像是一个小盒子。她一愣,脑中冒出一句话——不会是钻戒吧? 她有些犹豫,问他,“还有什么?” “自己看。” 她揭开盖子,忽然松一口气。 没有戒指,是个粉色的马卡龙。 她尝了一口,本该腻死人的味道,只不过化为无味但柔滑的口感而已。“谢谢你。” “开门。” 第52章 命运以痛吻我(三) “嗯?” “我在门口等你很久了。不要让人以为我是什么特殊服务人员。” “你不像。” “怎么说?” “你长了一张被人服务的脸。” 他无奈轻笑。 冯牧早一手还捏着马卡龙, 另一手拉动门锁。 他果然站在她面前,黑色polo衫、深色长裤,一派男人的英挺。 “你怎么来了?” “出差路过。”很糟糕的理由, 听说他去日本谈技术合作了, 威市到日本明明是往东走,居然还能路过位于西边的米县。 “吃过了吗?” “嗯?”冯牧早扬扬手里的马卡龙, “在吃。” “我是说晚饭。你对吃饭太不上心。”他无奈地摇摇头,拉起她的手, “走。” “哪儿去?” “找地方喂饱你。”他回头看她, 眼中意味明显。 米县的特色是铁锅炖肉, 食客围坐在一口大灶台边,锅里炖煮的羊肉、排骨或者土鸡香气四溢。跟其他桌比,只有冯牧早和严刻儒两人的这桌显得冷清些, 老板给的菜量极大,这种豪爽劲,颇像当年的奕国大排档。 米县当地的酒叫“闯府”,度数不高, 二人一边吃一边喝。冯牧早这几年酒量渐长,虽然食而无味,但跟严刻儒说起这几天自己采访的内容, 也不知不觉喝到微醺。 冯牧早想着写稿,吃完要回酒店。刚到电梯口,“啪”一下灯全灭,前台说了句“哎呀停电了”, 就打电话叫人开备用电源。 冯牧早的房间在四楼,她改走楼梯,严刻儒折回来陪她上楼,两人开着手机电筒,慢慢走在闷热的楼道里。穿着高跟鞋的她踩空一步,所幸他马上扶住了,手掌顺着她的胳膊移到她手上,紧紧握住。她能感到他手掌薄茧微微粗糙的触感,天热,他的手心更热。她下意识往回收了下,他却没让她抽出手,坚定又带着些许霸道。 三楼与四楼的交接处,严刻儒用力一扯,另一只手环在了她的腰上。昏暗的微光下,她抬头看见他正深深望着自己,那是男人沉浸在情感中的目光,她似曾相识。 他摁灭了手机灯光,轻托起她的下巴。 冯牧早迟疑了一秒,正要挣开,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伴随镜头交替般的闪白,眼前突然一亮,但随即就从一个扶手边重重摔下,瞪着双眼,望着周遭陌生的一切—— 正在复建的单鹰也同样经历了这样的场景互换,从明亮的器材室忽然来到黑暗的空间里,一双有力的手臂正环抱着自己,唇上又忽然覆上另一双柔软又火热的唇。 ??? 单鹰飞快地别开头,谁知对方竟然一手掌住他后脑勺,往前一步把他压在背后的墙上,更加霸道地亲吻着他的唇,酒气混合着男士香水的麝香,充斥着逼仄的空间。 他意识到,自芯片交换后就不曾出现的灵魂互换再次重启了。又进一步意识到,冯牧早正在被男人亲吻,而与她断了联系的他根本不知道,她是主动还是被动,是欣然还是排斥。 该死的是,现在被吻的人是他。 他凶狠地推开对面的男人,那一刻,楼道灯忽然亮起,他看清了对方。 严刻儒。 白光一闪,他又回到了复建区。 冯牧早归位后有些呆滞,努力回忆自己换到单鹰身体里去看到的一切,那是一间像健身房一样的地方,但有许多五颜六色的大球,还有拐杖、轮椅,墙上贴着一个什么“康复训练室使用规定”。她当时想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明明想抓着扶手起身,可手竟然不听使唤,怎么也抓不到。 那种感觉很糟糕,但又好像自己曾经历过。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78 单鹰为什么在康复训练室?一时间,冯牧早脑子乱成一团,心也跳得极快,恍惚不已。 严刻儒见她这副表情,眼神一黯,“抱歉……” “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太舒服。”冯牧早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抢先说,“可能是酒喝多了,有点儿飘。谢谢你送我上来。” 他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早点儿睡。晚安。” 冯牧早回到房间,思绪仍是凌乱。她抓起手机,有些颤抖地按下一组牢牢默记心中却总想忘记的数字,即将拨出前,又删去了。 一个被列入黑名单的男人,就别再试图联系。 …… “单先生……”复建师见单鹰摔倒后一直坐着不动,赶紧小跑过来,“你没事吧?” 徐秋容听见响动,也推开门,和复建师一起把单鹰扶起坐在轮椅上。 单鹰脑海中全是刚才短短十秒所发生的事。 在他的努力下,身体恢复比冯牧早当年快得多,现在,他时而能走几步,时而仍不太协调。两个古怪的科学家来过两次,帮他调整芯片的程序,告诉他,冯牧早恨死他了,问他,值不值得,后不后悔,要不要他们去告诉她真相。 “她如果不相信你们,你们免不了进一次威市六院,如果相信你们……保不齐闹着换回来。”单鹰说,“算了。” 李铁柱说:“你的每段爱情,怎么都这么惨烈。” “爱情真是科学研究最大的阻碍啊……”李老二叹道,“怪不得咱们联盟里没人结过婚,不然,死的死,残的残,还哪来的精力搞科研?” 今天,大部分出行得依靠轮椅和拐杖的单鹰亲眼看见冯牧早终于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复建师帮徐秋容将单鹰扶上车子后座,徐秋容开车载他回家。“发生什么事了?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没事。”单鹰敷衍道,望向窗外,试着将手伸进口袋,三次不成功后,终于掏出手机——空空如也,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他艰难地控制着手指,拨号,却依旧提示忙音。 他想,自己应该还在黑名单里面,再过不久,即便自己向她解释离开的原因,她也不再相信,何况自己根本没打算说。 她爱上别人了。 而他,是否只剩下……祝她幸福? 他忽然又想起那句话——你的每段爱情,怎么都这么惨烈。 —————— “我们是守法的企业,不但按时交纳所得税,还经常参加慈善活动献爱心。”总裁特助柯清让一脸从容,微笑着回答冯牧早的提问。 “曾经贵公司爆出违规处理废料的丑闻,在此之后,一些村民多次到有关部门反应‘处理废料’的后遗症是让他们患上怪病,还有一个叫做杨炳南的工人……” 柯清让打断冯牧早的问题,“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早年公司有一些临时工借我们处理废料的资质私下揽活,最后被记者曝光,给我们企业的声誉带来很恶劣的影响,直到现在还有人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出来要挟我们。冯记者说的什么村民,我从来没听说过,他们为什么一口咬定自己的病是哪个企业造成的?”他顿了一顿,又说,“至于杨炳南……我可以让人跟你解释一下——” 他用内线电话将一男一女叫进来。女的约莫五十岁,一身职业装,男的年轻些,也是正装打扮。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财务副主管牛晓枫、林汉民,这是《每日头条报》记者冯牧早。冯记者今天采访的是我们企业被传违规处理废料的事,其中有个叫做杨炳南的,说我们给了什么封口费,关于这个,你们跟她解释一下。” 林汉民好似回忆了一会儿,林汉民说:“我不记得这件事。” 冯牧早望向牛晓枫,只见她与自己对视了很久,最后绷着脸公式化地回答:“杨炳南是我们在h省走的一笔业务中聘请的临时工,他求财心切,不知道用货车拉了什么别的东西,没有按照原定路线走,结果出了车祸……” “不是车祸。”冯牧早纠正道,“病历显示,他系硫化氢中毒。” 牛晓枫抿了抿唇,“他到底是中毒还是车祸,我们当时无法预估。虽然,他耽误了我们的货品原定到达时间,公司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垫付了一些医疗费用和误工费,他的家属却死缠烂打。”说着,她拿出那个月的财务报表,指着支付医疗费一项给冯牧早看,“他们找媒体申诉,只不过想多讹我公司的钱,希望冯记者了解清楚再来采访,不要当别人的枪。” 冯牧早看着那份看似天衣无缝的支出单据,深吸一口气,眉头紧皱——jd化工果然咬得死紧,她暗自跟这条线索好几个月,今天明着采访居然还是问不出东西。 见冯牧早离开,柯清让先跟黄兴环汇报这次采访的内容和应对,然后对牛晓枫、林汉民说:“这些记者真是烦人,黄总说,这个女记者以前是单鹰手下的实习生,是不是单鹰派来探路的还不清楚,得找个人吓唬吓唬她,让她知难而退。” “老柯,这……我认为不妥。”牛晓枫摇摇头,“记者就希望被采访对象作出过激行为来增加新闻卖点,我们可不能先招惹他们,就算对方是个年轻女记者也不能掉以轻心。” 林汉民是个怕事的,十分赞同地说:“以不变应万变,那些记者巴不得我们搞出事情让他们写,我们不要自投罗网。” 柯清让想想,最终点点头。 回办公室途中,林汉民说:“牛姐,没想到记者敢直接到公司采访……单鹰搞我们那次,直到报道出来,人都没到公司来一趟。” “你别说了,我的腿到现在还是软的。”牛晓枫扪着胸口,呼吸都好像不舒畅。林汉民回办公室后,她站在窗边向外张望,确定冯牧早已经离开,才绷着脸走回去。 第53章 曾经的你(一) 单鹰在跑步机上汗流浃背, 他现在已经能正常行走,但跑起来还是要命。父母早就不再每天接送,他能自己乘坐地铁回家。复建师说, 他恢复得特别好, 再过个把月,可不必再来复建中心。 徐秋容问过他, 打算到哪里发展,看着像是很希望他留在家乡的样子。知子莫若母, 徐秋容总觉得虽然儿子不说, 但心里似乎还对威市的一些人或者一些事放心不下。 帝都、上沪和鹏市的广电集团和新兴网媒都向他伸出橄榄枝。徐秋容听说后, 问他,是否还要回威市。当时,他摇摇头, 表示不再去威市了。 自上次灵魂互换又过了将近半年,冯牧早没有任何表示,他也依旧在黑名单之列。他离开威市三年多了,她可能早就有了自己的新生活, 他再回去,又算什么呢? 他回到家,冲了个凉出来,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79 恰好看见手机屏幕上网络电话那复杂的号码一直闪动。 对暗号似的的开头,是许久不联系的老k。 “单鹰,最近身体怎么样?”单鹰没有告诉老k自己离职的真相,只说生了一场危重疾病, 不得不辞职治疗。老k不疑有他,偶尔联系时也只关注他的“病情”,不再提供jd化工的违法证据。 “好多了。” “既然如此,我直话直说。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冯牧早,听说她是你曾经的实习生。这个记者最近在查公司异地倾倒废料的事,最近居然上门采访,差点遭到报复。我希望你阻止她,让她不要碰这个事,我……不认为她有这个能力介入,她太年轻,根本不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 冯牧早居然跟进jd化工的线索,单鹰很意外。但正因为她没能查出东西,反而处在安全线里。“我马上会到别处就职。你放心,我一上任马上将以前查到的东西全盘托出,在此之前,你先做好辞职的准备。至于冯牧早,没有内应,她查不出任何东西,dj公司如果连这样一个明着来采访记者都要打击报复,是不是太草木皆兵?” 听他没有要阻止冯牧早的意思,老k迟疑一下,“……我不怕别的记者,如果是其他人,不管来明的来暗的,我都无所谓。但是冯牧早要来,不可以。我不允许她碰这件事。” “你以前从未跟我提过这种要求。为什么?”单鹰发现一丝古怪,“你认识她?还是……与她有什么其他关系?” 老k沉沉叹一口气,“其实,她……” 单鹰眉一挑,眼中露出些许惊讶。 —————— 冯牧早把昨晚买好的三明治和一杯牛奶一起放进微波炉,草草吃个早餐就要出门。 在jd化工的采访受阻,她准备跑几个经常与jd化工合作的运输企业,看看能不能窥得一些他们异地倾倒废料的证据。为此,她做了不少功课,事先还踩了点。 她锁门下楼,余光瞥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下意识定睛看去,蓦地一愣。 离别和重逢总是那么忽然,站在那里的人居然是三年不曾出现的单鹰。 她几乎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同时飞快打量他一遍。他没那么变,可以说,一如当年般英俊挺拔,一身墨黑西装,短发利落干净,肤色较以前白了些,居然更显年轻。 是他对不起我,我没必要怕他——她对自己说,然后移开目光,转身就走。 “冯牧早。”他叫住她。 “哟,这不是单主编吗?”她转身,换了一副热络但虚假的微笑,“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好久不见,不知现在在哪儿高就?” 单鹰久久望着她,并未开口回应她毫无诚意的寒暄。她瘦了许多,身材纤细起来,戴了隐形眼镜,精致的淡妆使她原本充满书生气的眉眼变得些许妩媚,眉心那点朱砂就成了点睛之笔。几年历练,她的眼中褪去初出象牙塔的青涩,多几分沉稳和老练,看向他时虽含着笑,却还有那么一丝掩饰不住的讽刺和质问。 冯牧早勾起一道嘲讽的冷笑,“单主编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飞快地表明来意:“jd化工是一盘大棋,你一个人下不好。他们干的什么勾当,我心里有底,希望你暂缓介入或者退出,不要成为他们反扑的对象。” 冯牧早一听,心中怒火忽起,用力抿了抿唇,压下想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的冲动。他的心是石头吗?他为什么不问问这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不解释一下当初的离开?她在他心里就是一个任他愚弄的傻子吗?高兴了逗一下,不高兴转身就走。再出现时,一切过去闭口不谈,上来就指责她抢了他的头条?她自嘲一笑,又说:“我说呢,单主编怎么会大驾光临,原来有这层目的。但是,论文选题尚且不是只能一个人写,为什么线索只能您一个人跟?我想问,以前您是否也经常千里迢迢跑到别的记者那边,恬不知耻地要求别人不能介入,所谓首席记者——就是这么来的?” “早早,你对我有误解,但请你认真考虑我的建议。”何遇是前车之鉴,单鹰只希望冯牧早不要受到牵连,更何况还有老k殷切的请求。 “我对你有什么误解?”冯牧早眼色一厉,话语中火/药味渐浓,“单鹰,是我对你有误解,还是你对我有误解?我为什么要对你言听计从?你是不是以为我还跟以前一样愚蠢,分不清人心好坏?” 她这种反应早在单鹰的预料之中,她恨死他了。 冯牧早紧咬牙关,当年她那样卑微地渴求他能给她一个解释,那样挣扎地写下绝望的文字,那样爱他到不能自拔,想想都可耻又可怜。 …… 坐在格子间里,冯牧早的心还抑制不住地狂跳,整个人焦虑不安,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早上他们不欢而散的场景一遍遍回放,恨意如同涨潮时的海浪,拍击着她如岩石一样冷硬的心。 他为什么要出现?她早就不需要他了。 “你怎么了?脸色很差。”汪姐路过,好奇地问。 冯牧早摇摇头,“早餐没吃饱,低血糖。” “喏!”汪姐从抽屉里抓了几颗巧克力糖出来,剥了一颗塞进她嘴里。 含着这块没有味道的软糯物体,冯牧早苦笑。 “哎,你们听说了吗?”梁晶晶提着几个包子进来,显然没顾得上吃早饭,“单主编回来了!” “什么叫‘回来了’?”尽管早上刚见过面,冯牧早还是惊讶得几乎失声。 “听说他现在是帝都《要闻报》驻我省记者站的站长。”梁晶晶耸耸肩,“可惜没回咱们报社,这就是——好马不吃回头草。” “好一个‘好马不吃回头草’。”冯牧早勾起一边唇角,起身道:“汪姐,谢谢你的糖,我好多了。” 大家都各自有事要忙,叮嘱几句也就散了。 冯牧早按原计划去了与jd合作过的一家货运企业,没想到在里头碰到了小学同学杜凌飞,如果没记错,这个男同学以前总带头欺负她,后来他转学到外地,她还松了口气。不过现在都长大成熟,也就既往不咎。 “我差点认不出你。”杜凌飞给她倒杯茶,不好意思地说,“你真的变了好多,腿也好了,还变成大美女。” “腿?”冯牧早不禁揉揉膝盖,“我这不一直挺好的吗……” 杜凌飞叹口气,“唉,我们那时真不懂事,见你走路不太方便就叫你小瘸子,现在想起来真是太不像话了。其实,你遭遇了那么严重的车祸,大难不死,作为同学,应该帮助你才是……” “等等……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没出过车祸,是我爸,他还因此伤了腿。”冯牧早打断他的话。 杜凌飞也是一怔,“你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80 因此休学一年,再来学校时走路一瘸一拐的,手也握不住笔——难道你都不记得?” 冯牧早心中升起一阵疑云,她记得自己被人叫过小瘸子,但完全没想到是因为自己出车祸、走路不正常的缘故。她小学毕业后与同学几乎不再联系,杜凌飞还是她长大后遇上的第一个小学同学。 她采访完后把这件事说给焦糖听,没想到焦糖竟然说:“你在抢救的时候,医生也提过你小时候和冯叔叔一起遭遇车祸的事,还说你的情况比冯叔叔严重,什么‘死而复生’。我也不信来着……当时一切都太乱了,我也没多求证。” “天啊,如果我真的出了车祸,我爸为什么不说?我怎么又完全不记得!”冯牧早忽然觉得,自己的过去变成了一部悬疑电影。 “可能你脑子被撞坏了,失忆。”焦糖猜测,“别想那么多,只要你现在活蹦乱跳的就行。” 冯牧早心中惴惴不安,这件事别人不提也就罢了,为什么爸爸从来没跟自己说过?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她去采了另外一个线索,快傍晚时才回到报社,正要把下午的内容整理成新闻稿,就见大家都围在电脑前看电子报,有人啧啧赞道:“不愧是单主编啊,一上任就干了一票大的……”继而又有人说:“这不是小冯在跟的线索吗,被他捷足先登啦?” 冯牧早走过去,只见《要闻报》头版巨大的标题醒目——《怪病背后的生态灾难:20家企业卷入偷排废料利益链始末(一)》。 第54章 曾经的你(二) 她顾不得其他, 挤上前通读一遍,单鹰将jd化工如何以废料处理资质为幌子,利用网约货车, 勾结陆路、水路运输和垃圾处理企业异地排污, 使s省最大的湖泊区域水源遭遇巨大污染的过程全盘托出,其中还牵扯了运输工人中毒事件、报复记者事件, 涉及5个省14个市,不但如此, 他还分析城市公共服务外包机制和环保监管追责的漏洞, 指出当今这种违法行为的取证难、鉴定难和追究难现状, 呼吁有关部门建立跨部门、跨区域的执法联动。 占了整整一个版面的深度调查大稿,将赚取废料处理差价的团伙剖析得淋漓尽致。看样子,还有一篇后续, 这真的如他所说,是“一副大棋”,绝不是他一个人蛰伏几天就能调查出来的。这几篇稿子一出,她了解到的那些个皮毛再无报道的必要。 他重新出现的第一篇新闻稿就狠狠踩了她一脚, 冯牧早对他的恨意又增加几分。他是不是从来就没打算照顾她的感受? 失魂落魄回到办公桌前,屁股还没挨着椅面,冯牧早眼前一花, 忽然来到一个雾气腾腾的地方,手搭在冷热水阀上,像是刚把花洒关掉。她大骇,往下一看, 意识到自己跟刚沐浴完的单鹰又来了个灵魂互换!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毕竟又不是没看过。这家伙,身材还是这么硬朗,肌肉分布匀称又充满男人味。以往一些不和谐的画面忽然浮现,她有点羞臊,扯过浴巾胡乱擦着身上的水,穿好衣裤。不知怎么的,她总感觉关节有点涩涩的,像生锈的机械接口,往前走几步还挺硌得慌。 总觉得这状态很熟悉,像是曾经体验过。 来到浴室门口,她发现门边靠着一支黑色手杖,不知道是谁的。环顾四周,这儿并不是单鹰的家,倒像是什么健身会所。 “你在那边恢复得不错,就是下肢力气还有待加强。我估计再两三个月,你走路就彻底没问题了。你真是医学史上的奇迹……”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中年男人走过来,提醒道,“对了,别忘了手杖。” 冯牧早眉头一皱,迟疑一秒,走回去拿起手杖,虽然走路不至于摇摇晃晃,但是她确实能感觉到关节间的生涩和麻木。 单鹰出什么事了?她有些不安,甚至有种他有大事瞒着她的忧心感。可又转念一想,他出什么事都是报应,她有什么好揪心的。 她找到单鹰放在柜子里的公文包,用他的手机拨打自己的号码,发现没通。她都忘了,他还在黑名单里。自作孽啊……她扶额,颓然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会儿后,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早早”。 见了这熟悉的昵称,她心口一收。 “喂。你哪儿也不许去、什么都不许做,就在那儿等着。”冯牧早这冷漠语气,还真有几分像单鹰本人。 “衣服穿上了吗?”他的语气倒是轻松。 冯牧早想起过去一次互换,她刚好准备换衣服出门,那时,自己也这么问过单鹰。 “没穿!”她怒道。说完就后悔了,之前以为自己挺淡定了,怎么一碰到单鹰就炸毛。 “随你便。”他笑笑,挂了电话。 冯牧早坐立不安,他现在拿着她的手机,她怕他看见自己曾经写的那些绝望卑微的私密微博。她心烦意乱,手指在单鹰手机上点来点去,一会儿看看来电记录,一会儿翻翻通讯录,“个人收藏”里一共三个人,父母和她。最后,她鬼使神差地去看他的相册,他竟然还保留着以前的合照和她美化后的自拍,连她做的那些难以入口的菜肴照片都未删去。 当然,他的相册里还有很多照片,冯牧早发现一些关于jd化工违法行为的私账图片和企业名单复印件等等,数量之多让人咋舌,他早在几年前就开始收集证据了。她意识到他俩还在一起时,他暗暗调查的内容可能就是jd化工。 从他的手机里,她又找出两段音频,时间竟是冯奕国发病去世那两天。他录的是一个女人的自白,诉说jd化工是怎么高价请她设计害得何遇命丧他国。那女人提到“没想到你找到巴克利州来”,这足以证明那两三天他真的没背着她去找何遇,而是为了求证jd化工报复记者,去了a国的巴克利州。 想到过去人生中最黑暗的几天,冯牧早有些难过,又有些释怀,可仍不能理解他为何抛下抢救室中的自己不告而别。 正想着,走廊响起脚步声,“冯牧早”信步而来。 冯牧早收敛了情绪,冷着脸问:“不是让你别乱跑吗?” 单鹰斜睨她,像捉奸一样,“严刻儒说要到报社楼下等你,我没兴趣再次替你赴约。” “你怎么能这样呢?”本就打算推掉邀约的冯牧早装出很急的样子,故意大声说,“你替我给他打个电话!说我要赶个稿子,今天没办法跟他见面,明天请他吃饭赔罪!” 他别开头,无动于衷。 “你快点呀!”她催促道,暗暗观察着他的表情,满意地看到他脸上的酸意。她冷哼一声,挑眉道:“我认为,你现在无权干涉我的自由和人际交往……” 他忽然看住她,眼神凌厉中又带着一丝困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81 兽的挣扎,“是人际交往,还是交往?” “你管不着。”她一把抢过自己的手机,给严刻儒发消息说“我还在外头采访,改日再约”。一会儿,他回:“别又偷懒不吃饭。我会监督的。” 单鹰瞥了一眼她的屏幕,脸色又是一沉。 刚才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过,“呵,小单,还没回去?这位美女是你女朋友?” “不是!”冯牧早赶紧撇清。 不明所以的中年男人笑笑,拍拍“单鹰”的肩膀,“不是就快追啊。” 冯牧早撇撇嘴,忽然发现身边的单鹰安静得有点可怕。她瞥他一眼,见他沉默地坐着,下垂的眼睫流露出不知名的情绪——反正不太高兴。身体没换回来,她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心中的不甘和恨意又浮了上来,咬咬牙,说:“单鹰,我们谈一谈吧。” 他偏头看她,等她再开口。 “我知道你没去y国,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抢救的时候,你来看了一眼就走了,我醒来后怎么联系你,你都不回复?” 为了救你啊,傻丫头。单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再次选择了隐瞒,“没有原因,我也没什么可解释。” 冯牧早“噌”一下站起来,心口好似被他又捅了几刀,肩膀微微颤抖着,“所以你我都心知肚明,当年你抛弃了我,现在就别演什么深情游戏!”说着,她将他的手机狠狠掷向他,他竟然没躲,手机砸在眼角,又掉落在地。 冯牧早握拳,又是一阵后悔——她砸的是自己的脸啊! 她转身就走,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单鹰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走,沉痛地闭上双眼。他既然选择不告诉她真相,就得面对必须失去她的现实。明明想好了各自开启新生活,一见到她,却还是舍不得。 “啊!!”那边传来一声怪叫。 单鹰回神,下意识拿起手杖赶过去,只见冯牧早四仰八叉摔在两层楼梯之间的平台上,半天没爬起来——她适应不了单鹰现在不怎么协调的肢体,没有手杖的支撑,下楼梯时一下子就滚了下去。 冯牧早浑身疼得几乎哭出来,但想到这是单鹰的身体,心理又平衡了。只是,爬起来之后,她不得不握着手杖,一步步慢慢下楼,几次想开口问一旁虚扶着她的单鹰怎么受的伤,但又忍住了。 “怎么还不换回来……”冯牧早嘟囔着,无奈带着单鹰一起回家,一路上,两人像初识那会儿一样各自沉默,气氛死寂。 单鹰很久没到冯牧早家来了,这儿虽说收拾得井井有条,却没以前那么有人情味,电视机上一张父女俩合照显得几分温馨,却又充满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伤。 冯牧早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幸福的,先后两个男人爱她至深,为了延续她的生命几乎倾尽所有,且至今绝口不提自己的付出。 她带着点儿期待煮了碗面,一尝,失望地发现即便换到单鹰身体里,自己还是没有味觉。她郁闷地把碗往单鹰面前一推,“吃了它,帮我填饱肚子。” 单鹰也仅仅尝了一口,就放下筷子。 “早早,你一点儿都没有变。” 冯牧早没好气地问:“干嘛?” 这还用说吗?这碗面的难吃程度与以往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快吃了它!”她凶恶道,同时惊觉换到她身体里的单鹰竟然能尝出味道——这种状态,跟几年前失去味觉的单鹰出其一致。 他假装没听见,可恨。 “快吃!”她瞪眼,活脱脱母老虎的口吻。 单鹰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最后重新拿起筷子,艰难地吃面。这碗面不是普通的面,面条本身半生不熟、西红柿酸涩、没泡发的香菇好似干柴暂且不说,面汤味道怪得令人发指,每吃一口都好似红军长征般艰难困苦。 “咚、咚、咚。”有人敲门。 “来了!”冯牧早忘记自己处在谁的身体里,转身随手开门。 “单鹰”出现在冯牧早家里,门外的严刻儒忽然一愣,上下打量着“他”。冯牧早见到严刻儒脸上骤变的表情,心里大喊不好,几乎可以想见接下来家里会是怎样一副鸡飞狗跳的画面。 第55章 曾经的你(三) 冯牧早还来不及想出个借口,严刻儒一拳上来,她的腮帮重重挨了一下,整个人再次摔了个四仰八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疼得龇牙咧嘴。 单鹰几步赶过来,刚要俯身扶她,就被严刻儒一把拉住。他有点心疼地抚上“她”淤青的眼角,关切地问:“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单鹰瞥了冯牧早一眼,“没做什么,就是逼我吃她下的面。” “流氓!”严刻儒也不知是不是漏听了一个“的”字,勃然大怒,揪起“单鹰”的领子又要动手,处在单鹰身体里的冯牧早吓得大叫:“别打!别打!有话好好说!” 严刻儒根本听不进去,挥拳就打。 单鹰握住他的手腕往下一拉,“严刻儒,不准再动手。打‘他’就是打我,明白吗?” “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严刻儒皱眉问,表情充满不解。 领子还被他揪着,冯牧早眼珠转转,心想也对,其实严刻儒揍的是单鹰的身体,她没什么损失。所以,她忽然很高兴地说:“严刻儒,你快打我!往死里打!你今天要是不打,你就不是个男人。” “不行。”单鹰伸手挡在他们之间,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挨揍,但忍受疼痛的是冯牧早,他不可能视而不见。但是,冯牧早一把将他推得老远,“你走开!” 这种动作在严刻儒眼里,就是“单鹰”对冯牧早使用暴力,更加怒不可遏,扑上去冲着“单鹰”就是一顿暴揍。冯牧早本来就等着挨打,挨了几拳后就受不了地瘫倒在地,即便如此,她还是高喊着: “打我!快!用力!揍我!” 单鹰算是明白了,这丫头憋着气,就是想让人揍他。 “严刻儒!快揍我!这里!往这里打!啊——疼死我了!舒服!快!再打我几下!”冯牧早干脆“大”字型躺着,任他对自己拳打脚踢,虽然浑身如同炮击,可还是不停鼓励着他。 见“单鹰”这样,严刻儒觉得自己好像满足了他什么欲望似的,反而停了下来,咬牙骂了句: “变态!” “舒服了?”单鹰冷眼问躺在地上的冯牧早。 何止舒服,她觉得都要吐血了…… 严刻儒用脚尖轻轻踹她一下,“不管你到这儿来有什么天大的理由,现在马上滚出去!” 冯牧早心里在流泪——这是我家,我要滚到哪里去啊……她挣扎着翻身,本来行动就不怎么利落,加上被暴揍一顿,站起来无比艰难,刚爬起来又摔下去,反复两次后,严刻儒脸色一厉——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82 “你是故意的吗?” “相信我,真不是。”冯牧早气喘吁吁地说。 “刻儒,别管‘他’了。”单鹰回身端起只吃了几口的面条,“这是‘我’刚刚做的,你来得正好,快吃了它。” “喂!你……”冯牧早气结。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严刻儒一眼瞪过去,接过那碗面,微笑地吃了一口,笑容就冻结了。 “好吃吗?”单鹰问。 “小早,你在外跑了一天新闻,吃这个太简陋了。”严刻儒巧妙地敷衍过去,碗筷一放,“我带你去最近评价很高的‘禅隐分子料理’。” 冯牧早感觉自己的厨艺受到了双重羞辱,挣扎地走过去端起碗,“你们不吃,我吃!”反正没有味觉,她囫囵吞着面,没吃几口碗就被严刻儒夺走,他再次揪起她的衣领,把她扔出去,她倒退几步,一下子撞在墙上,又摔下地。 “单鹰,你最好马上滚出去,否则,我会揍你到小早叫救护车为止。” 严刻儒警告完,好像下了什么必死的决心似的,转头对“冯牧早”说:“小早,既然这是你做的面,我肯定捧场到底。”说着,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大口吃面,不一会儿,就吃得满头冷汗。 单鹰挑衅似的看了看冯牧早,转身进厨房重新下一碗面条,一会儿后,房间里香气扑鼻。冯牧早忽然想起,他的厨艺其实挺不错。 他把面端出来的时候,严刻儒把上一碗吃得见底。 “这一碗……好像跟我吃的不太一样。” 单鹰笑笑,“当然,这是人类的食物。” 冯牧早狠狠白了他一眼,也就在这时,她换了回去。她一喜,不禁看向单鹰。只见他乍一换回身体后还有些不适应这浑身的疼痛,眉头狠狠一皱,双唇随之抿紧。她移开目光,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大抵觉得多留无益,一言不发,拿上靠在门边的手杖转身出门。 虽然自己挺痛恨他的,可心里总有几分不是滋味。冯牧早呆了一会儿,上前要把门带上,在门即将合上的一刹那,她从门缝里望见单鹰慢慢下楼的背影,心好似被针尖刺了一下,微麻的痛感瞬间扩散到了指尖,让她不禁握紧拳头。 她回想起自己暗恋他的日子,想起他表白时自己如同范进中举似的癫狂,想起还在一起时他对自己的呵护,以及从沉沉黑暗中醒来后,焦糖告诉自己他来看了一眼就走了时的绝望和不解。 她曾疯狂翻看他俩的合照,又把所有关于他的东西统统删除。她跑了好多新闻,平平淡淡走过金婚的也有,风风雨雨最后不堪重负而分别的也有,即便有相似的经历,她也无法解开心结。在他面前,她怎么总是这么滑稽可笑又无聊怯懦! 不经意间,她眼底滚落两滴泪。 走到两层阶梯之间的平台处,单鹰忽然回头看了她家一眼。冯牧早做贼心虚一样赶紧将门“砰”一下关上,快步走进洗手间,擦干眼泪平静好一会儿才出去。只见严刻儒倚在桌旁,深深望着她,仿佛洞悉她的心事。 “对不起。”她低声说。 “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严刻儒轻轻摇摇头,“你还年轻,你根本不知道人的生命中会有多少过客。有些人走了,就一去不回,有些还是会回来的。可你们都不一样了,更何况,你不可能原谅他的。否则我揍他的时候,你就不会视而不见。” 她摇摇头,一会儿,又使劲点点头。 “你累了,好好休息。”他说,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冯牧早心不在焉点点头,他忽然拥她入怀。她一惊,身子一下子僵直,像一只忽然掉进滚水里的虾。 他很快放手,摸摸她的发顶,开门离去。 冯牧早松懈下来,颓然坐在椅子上,半天才把目光移到那碗已经凉了并几乎糊成面疙瘩的面条。她拿起筷子扒拉一口,双眼微微一瞪。 居然很好吃。更重要的是她的味觉诈尸了。 这种情景不就跟几年前的单鹰一模一样? 冯牧早内心更加混乱,却还是像抓着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奋力扒拉着面条,久违的味觉让她胃口大开,一会儿就吃光一碗,她端着碗跳起来奔到厨房,只见锅台干干净净,煮面的小锅里头一滴汤都不剩。 混蛋,也不多煮一点! —————— 明莉冷峻地垂眼翻看着黄兴环提供的《要闻报》,“合作企业、网约货车、倾倒地点、几笔金额较大的生意……这些就算天天蹲在我办公室门口都不可能得到的内幕,单鹰为什么会知道?他消失了那么久,为什么一出现就拿我们开刀?” “那个叫做冯牧早的记者前些天才刚刚来过,她明明没有查出什么关键的。”黄兴环说,“她以前不是在单鹰手下干过吗?” “单鹰离开《每日头条》很久了,说不定这两人之间没有消息来源的交集。内鬼……还是内鬼干的。”明莉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参与我们的生意,又清楚资金的走向,还颇得我们的信任。” “现在我觉得除了我俩,其他那几个人都是内鬼,联合起来害我们母子俩吧!”黄兴环赌气地说,但他这句话似乎一下子点醒明莉。 “我们之前总是把单鹰当做最难对付的人,却没有想过内鬼帮助他到底能得到什么利益。现在我明白了,就像你说的,‘他’要在事件曝光后靠着爆料人的身份减轻责任,更要扳倒我们俩。” 黄兴环不解地望着她。 “百密一疏啊……”明莉苦笑。 “妈,到底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爸除了黄兴星,还有一个私生子,才十几岁?但你爸至今不肯承认,打死不告诉我他出轨的对象。”明莉勾了勾唇角,“你想,黄兴星其实该有的都有,又被你爸承认了,多好。那个私生子就不一样了,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允许你爸再认一个儿子回来。所以,他的妈妈该多急多恨啊!我俩倒了,直接受益人不就是她和她儿子吗?” “内鬼是牛晓枫?!”之前捋出来参与生意并熟知财务情况的人中只有这一个女的,而且论年龄,她有一个十几岁孩子一点不奇怪。 “单鹰文中提到那几笔大生意的具体数额,也只有财务这边经办才接触得到。不是她,还会是谁?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几个人背叛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明莉冷笑,“她现在年纪不轻,但年轻时应该颇有几分姿色。但她不了解你爸爸,就算我俩倒了,她也还是个见不得人的小表子!” “我弄死她去!”黄兴环大怒,站起来就要往外冲,明莉叫住他,“她既然暴露了,我们就可以加以利用。她是单鹰的枪,也可以是我们的子弹。” 第56章 爱的后遗症(一) 《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83 要闻报》《怪病背后的生态灾难:20家企业卷入偷排废料利益链始末(下)》正在排版中,却收到jd化工报案宣称单鹰和《要闻报》损害商业信誉的消息。业内议论颇多,有人发帖说“又一名调查记者被跨省追捕,可能面临牢狱之灾”,还有人写了一篇《调查记者都去哪儿了》的长文,揭示许多调查记者的生存现状,更统计出现在国内在册的调查记者只有一百多人这样令人震惊和失望的数据。 jd化工发表申明,表示终于找到单鹰安插在公司内部的“老k”,老k向警方坦白,单鹰为了“搞一个大新闻来提升名气”,假意帮患病村民维权,指使她做假账、摆拍所谓违法照片和视频,编造事实污蔑jd化工和其他企业从事违法生意,私下已和带头闹事的村民和几个工人达成协议——jd化工一旦迫于压力赔钱或者垫付高额治疗费用,他和老k就从中抽成。受牵连的其他企业纷纷响应,甚至有一家运输企业跳出来作证,说两年前单鹰曾以此威胁他们,他们想到“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就给了单鹰20万现金。老k还提供了自己的银行账号,说单鹰为了买通自己,这么多年陆陆续续向这个账号存入多笔现金。 冯牧早也看到了网上的各种议论,原以为得知单鹰摊上大事后自己会很欣慰,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反而有种糟心感。她也接触过患病的村民们,他们至今没有获得赔偿,更从未提过上一个关注和帮助他们的记者单鹰提出过什么抽成或者好处费。她也看到过单鹰手机里那些关键证据的备份,jd化工真的凭一个什么老k就能洗白吗? 她一直感觉单鹰对金钱和名气并没有那么高的渴望,不至于铤而走险做这种卑鄙的事。更何况,他知道跟踪jd化工违法行为的危险性,也提醒过她不要轻易碰这个线索,或许,他能预见今天的一切?然而,一想到自己生命垂危时他不声不响弃自己而去,她又有些迷茫。 现在的他已和自己毫无关联,冯牧早告诉自己要当一个聋子和瞎子。 一天,梁晶晶采访回来,拉冯牧早跟自己一起吃午饭的时候神神秘秘地说:“我刚碰到《要闻报》记者站的人了,他说单主编被警察带走,一直都没消息。” “你相信……他是那种人吗?”冯牧早心不在焉地翻着菜单,问。 她义正言辞地说,“怎么可能呢?他那么帅!” 冯牧早扶额,只听梁晶晶清了清嗓子,摆摆手,“开玩笑的啦……他以前连续曝光那么多社会阴暗面,如果登报之前他都要讹人家钱,那当时机会多之又多,干嘛就费尽心思逮着jd化工一家坑?20万……啧啧,什么鬼?当初hk市一家报社想挖他过去,年薪开了一百来万他都没去,他会为了讹人家20万去做假新闻?” “是啊……”冯牧早虚望着窗外,低声说。 “说真的,如果单主编被抓起来坐牢,我真的对这个职业、这个社会没有信心了。”梁晶晶正色道。 “其实……”冯牧早还没说完,梁晶晶就忽然“唰”一下消失,眼前换成三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她惊讶地张张嘴,又赶紧左右看看,意识到自己正以单鹰的身份面对警察的询问。 只听一个瘦长脸女警说:“早几年的汇款者不能判定是你,也不能判定不是你,既然你说你能证明这三年自己没有能力和机会给老k汇款,那么我们马上核实。” 冯牧早抿抿唇,只能点点头。 旁边一个圆脸男警察拨通一组号码,“喂,你好,请问是不是s市疗养中心?好,请龚波医生接一下电话。……龚医生你好,我们这里是威市公安局。想向你核实一下,单鹰近三年的身体状况。” 冯牧早疑惑一下,什么叫近三年的身体状况?这跟他是否买通别人搞假新闻有关吗? “你们好,我是单鹰这几年康复治疗的主治医。是这样的,他刚到我们这儿来的时候基本可以说是一个植物人的状态……” 冯牧早大吃一惊,心高高地提了起来,瞪大双眼,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龚波医生接着说:“他身上没有其他外伤,与真正的植物人还是有区别的,主要是大脑功能区异常,具体医学的问题我就不多解释。他是……三年前6月28号被他的父母亲友送过来的,此后一年多没有任何行动能力,智力没有受到影响,但是所有动作都要从头学起,表现出的状态就是肢体极度不协调。他的父母一直陪着他做复建,也就近一年才能站起来。据我所知,他目前走路还行,要恢复正常人的跑跳功能可能还要一年。” 怎么会这样呢?冯牧早心里有一万个问号。三年前6月28日,正是她被抢救回来苏醒的当天,为何单鹰在那天成了植物人?焦糖明明告诉她,他到医院后被他们骂了一顿,之后就不见了。冯牧早忽然可以理解为什么自己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他都置之不理,原来是根本无法动弹。 圆脸男警察问:“这三年中,他有没有外出?去外地之类?” “不可能的,前期动都不能动,住在我们这里,护士天天看着他。三年里没有去过外地,更别说去你们威市。他自己也提出,除父母外不见任何人。” 警察挂了电话,说:“那些个企业是什么回事?说什么两年前送了20万现金……” “警察同志,jd化工这是污蔑。”冯牧早心里很乱,但现在只能为单鹰申辩道,“其实不只他……不只我一个记者关注jd化工干的那些事,还有其他记者也收集了证据。”她把自己网盘提供给警察,“这名记者收集的东西可能不如我多,可对我的报道也是一个佐证和支撑。你们还可以去调查一下h省一个叫杨炳南的工人,他虽然已经病逝,可他的死和几年前帮jd化工拉废料有关。你们去查一查他家人的账户,看看是不是接受过jd化工的大笔转账。” 一个黑脸警察疑惑地问:“你说的这个杨炳南,刚才不是说过一遍吗?” 冯牧早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怕你们忘记,再提醒你们一次。” 女警说:“你提交的证据我们也会一一核查,如果不存在造假,那有问题的就是那些企业了。我们会按照归属地移交给当地警方。单记者,你写的报道我们早就看过,顺便问一句,真有‘老k’这个人吗?” 这句话问住了冯牧早,她沉思一下,“对不起,无可奉告。” 警察们点点头,“我们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你可以走了。” 冯牧早起身,跟着他们走出办公室。站在公安局门口,她有些失神,呆呆地望着马路上的人来人往,愈发觉得单鹰消失的这几年绝对不简单,甚至他当初的不告而别好像也不能仅仅用“抛弃她”来解释。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84 忽然间,梁晶晶又出现在她眼前,看桌上的几个空盘,午餐明显进入尾声。梁晶晶不满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还总是打电话,一个都没接通。” “刚才你们……呃……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冯牧早试探着问。 她大大咧咧地说,“哦,你正跟我分享的那些关于你暗恋单主编的事,还真是好笑啊!你居然趁他在扩展训练酒会喝醉那回偷偷亲他……还好单主编不知道,不然打死你都会。” 冯牧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早知道刚才我就主动自首,让你百口莫辩蹲几天大牢! 跟同事告别后,她找到《要闻报》记者站的地址,打个车过去,走出电梯,站在玻璃门外却有些踌躇。里头一个年轻男人路过,脸上朝气蓬勃,隔着门问她要找谁。 “单鹰在吗?” “你哪里的?” “每日头条。” 年轻男人有些防备地说:“既然都是同行,就别一个个的蹚浑水,这时候来采访是不是有点落井下石?” 吃了闭门羹,冯牧早明白了,八成有不少记者来过。“我不是来采访的。” “那你来干嘛?” 这句话倒是问住了她。她来干嘛?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现在是不是很重要呢? 她来不及想出个答案,电梯的门开启,随后单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早早。” 冯牧早飞快转身,再见他恍若隔世。她上下打量他一遍,只见他右手握着手杖,但没有撑地板,他走平路时似乎比较顺当。她想起刚才电话里那个医生说,他曾经像个植物人一样躺了一年。 “进来。”他很平静地掏出工作牌放在感应器上,“滴”一声,玻璃门往两边移动开来。 “单总……”刚才那个年轻男人赶紧提醒道,“这可是个记者!” 单鹰脚步一顿,忽然往旁边移了一步,比个“请”的手势,“美女,这边请。” 眼中戏谑,一如当年。 冯牧早白了他一眼。 年轻男人不解地搔搔头。 单鹰的办公室一贯的性冷淡风,没有任何扎眼的颜色,却给人一种宁静感。冯牧早环视一圈,坐在烟灰色沙发上,沉默许久,问:“你对jd化工的调查真的没有一点个人原因?” “你不就是因为不相信他们的指责才来的吗?”单鹰脱了西装外套,身材挺拔劲瘦,他拉开窗帘,停顿一下,忽然掀眸看住她,唇角噙着笑意,“总不能是因为想我、非得见见我不可。” 冯牧早被他一句话激得倒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他们栽赃陷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有没有老k这个人?如果没有,jd化工这是引火烧身,如果有……他既然跳出来咬你,就说明他身份暴露,外加自己也不是什么立场坚定的正义之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与这种人合作。” 第57章 爱的后遗症(二) jd化工能说出“老k”二字,正说明老k已经暴露。但即便如此,她并非为求自保而胡乱咬人,而是仍用jd化工逼她编造的谎言向他传递消息,把所有的漏洞都集中在他养病的这三年,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警察稍微一查,就知道jd化工的指控都是杜撰。 如若不是老k提出让单鹰前来阻止冯牧早调查jd化工,早就决意退出她平静生活的他不会再到威市来。只能说,冥冥之中,各有各的一番苦心。 “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单鹰的目光冷了下去。 “单鹰!”冯牧早站起来,气得脸颊涨红,“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把我当外人了。 “所以你问我这些,是因为关心我。”他总结道。 关心你个毛线!冯牧早咬咬牙,抓起自己的包往门口走——以后再不来找他了,管他死活呢!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在她即将碰到门把的时候。她想抽回手,他用力一拉,逼得她回身,然后直接把她压在门后,重重吻了下去。 这个忽如其来的吻让冯牧早心跳慢了好几拍,随后激烈地跳动起来。她记得他的唇,他的步骤和他的温度,但以前他从未如此强势地吻过她,竟像是惩罚她似的,让她的双唇感受到啃噬般的火辣和微疼。 他想要回她,十分想。可现在他吻的似乎是严刻儒的女朋友。 她剧烈挣扎着,喉间溢出含糊的咒骂,最后终于推开他,手背捂着下唇,愤怒地抬眼瞪他。 他站在那儿,坦然地跟她对视。灵魂互换前,他正引导警察去问龚波,证明自己不可能到威市给老k汇款。显然,她听到了,否则刚才不会上上下下打量他的腿和手臂,好像在确认什么。 “你来找我,更想听的是我对龚波那些话的解释。” “有什么话你不能跟我说开?”她质问,“你觉得我这几年遭受的打击还少吗?有什么秘密和真相是我接受不了的?” “没有秘密和真相,只不过我也生了一场重病,当时的状况并不比你好,不得不放弃所有的一切,包括你。”单鹰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自己都不相信这个理由,何况是我。”冯牧早失望地说,她只不过想寻求个合理的说法,哪怕他说自己移情别恋,见她生死不明就趁早拜拜。 她并没有想过,自己这样的执着可能也正是因为爱的后遗症吧。 沟通再次不欢而散,冯牧早站在公交站旁,太阳明明不烈,却感觉头晕目眩。双唇似乎有些肿,她无奈地用手蹭了蹭,本应该感觉愤怒,不知怎么的,心里居然窃喜。 天啊,我到底在兴奋什么……她倍感郁闷。 忽然,脸颊边感觉到一丝寒意,一转头,脸贴上一个冰凉还带着水汽的东西,定睛一看,单鹰拿着一听冰可乐,故意捉弄她。 她抢过来,“我要回去了,你又下来干嘛?” “我能让你一个人回去?” “随你便。”她丢下一句话,不客气地喝起来,只当喝冰矿泉水了。 单鹰瞄一眼站牌,“87路快到了。” “有三路车都可以到我家附近。” “87路停的站少,而且快。” 她将信将疑,刚好87路车到了,她一下子跨上车,他拉住扶手,也走上去。 车上人不少,经过两三站,简直变成沙丁鱼罐头。冯牧早一直背对着单鹰站着,渐渐,他贴她越来越近,双手一左一右撑在栏杆上,似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 其实87路没什么别的优势,就是挤,特别挤。 隔着衣物布料,冯牧早还能感觉到他胸腹的体温,像带着魔法的小蛇,灵巧地穿透她的皮肤。 她发现了他推荐87路的小九九,转头说:“你现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85 在就像那种公交色.情狂。” 他微微一笑,“我双手都放在上面,哪来的色.情?” “转过身去!” 他试着动了动,却寸步难移,周围的乘客好像一堵堵人墙,连一丝风都漏不过去似的。 “你是故意的。” “人太多。我动不了。” “骗人,你就是故意的。” “你转身给我看看?” 冯牧早屏息艰难地转了个身,公车司机恰好踩个刹车,车上的人都随之晃了晃,挤得更加紧实。她被身边的乘客死死挤在单鹰怀里,他一手握着扶手,另一手圈住她的身子,她想转回去,身边的一个大妈就不满道:“别挤别挤!跟条蛆似的!” 她重重叹一口气,惊觉自己又上他的当,“阴险。” 单鹰低头望着她臊成桃红色的耳朵,沉声说:“这是历史与人民群众的推动。” 冯牧早不理他,然而一股暧昧却始终盘旋在她心头,让她喜也不是,怒也不是,只想回去一觉睡死,不想其他。 片刻的美人在怀,到站后单鹰也下车,目送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知道,那个心结不解,她永远不会回头,再说,她已经选择了严刻儒。他到记者站是过渡,《要闻报》给他提供的职位其实是帝都总部社会版面的主编。 —————— 因为单鹰手中的证据丰富又真实,《要闻报》顶住压力,《怪病背后的生态灾难:20家企业卷入偷排废料利益链始末(下)》登出。违法企业名单、杨炳南中毒事件始末、废料倾倒地村民的怪病,甚至迟楠鹤、何遇y国殉职的导火线都一一叙述开来,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在国内引起巨大震动。 公安机关正式介入,对以jd化工为首的违法企业展开调查,明莉、黄兴环以及参与此生意的几个人先后被带走。作为知情人,单鹰也再次来到公安部门,向警察说明化名“老k”的牛晓枫在曝光jd化工中起到的重要作用。 公安部门经过了解,牛晓枫并未实际参与jd化工的违法生意,而是利用职务之便将违法证据提供给单鹰,又在明莉、黄兴环的胁迫下诬告记者侵犯商业信誉,与这母子俩并非同伙。 冯牧早翻看着事件后续,唏嘘不已。长达5年多的秘密调查,单鹰也真沉得住气。网上有人评价说,他身上一直都有一名正直记者的道德,又有人性的光辉,跟一些喜欢吃人血馒头和为搞大新闻丧失底线的记者完全不同。她发现,别的撇开不谈,自己与他还是有挺大一段差距,也不知还要在这个行业历练多久,才能与曾经的他比肩。 前男友如此优秀,她压力也挺大啊。 下班时在电梯里碰到谢茂竹和秦修,他们深度调查部今晚不加班,要出去聚餐,还邀请了原主编单鹰,谢茂竹说偶遇也是缘分,硬拉着她一起去。她下意识礼貌地拒绝,谢茂竹说:“我们总编本想再次挖角,单主编说他还是决定回帝都。我们猜想,重病一场,可能他对威市的执念解开了。这次是聚餐,也是欢送。” “他……”冯牧早一愣,心里好像被大锤子砸了一下。 她浑浑噩噩跟着他们去到聚餐的地方,一身运动休闲打扮的单鹰走进来时,大家都热情地打着招呼,只有她板着脸,连敷衍的“你好”都不愿意说。 她知道他这一走,再来威市的可能性就极小,本来他会到这儿来就不是因为深爱这座城市。 他没出现的时候,她根本不在乎他的去留。现在,总有几分失落,因为他既然选择去帝都,就等于告诉她,他真的不打算解释、不打算挽回。可笑,她竟然以为他的出现单纯为了挽回,他哪有这么儿女情长? 她闷闷地吃着,听他们在那儿忆往昔峥嵘岁月。她一直低着头,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更多的是不愿意与他有什么眼神接触。她听到有人问他,“单主编好歹在威市呆了那么些年,难道真的没有遇上喜欢的小姐姐吗?” 他玩转着酒杯,“有。” 他们来了兴致,“谁呀?我们认不认识?” 冯牧早等了半天,发现大家都沉默了,一抬头,才发现他看着自己,大家顺着他的目光也纷纷看着她,表情各异。谢茂竹并没当真,要死不死地打趣道:“单总出手太晚,人家小冯的男朋友每天都开着大奔在楼下等她。” “他……他又拿我开涮,你们别起哄。”冯牧早又低下头说。 “我看单总很认真地想横刀夺爱啊。”“小冯,表态一下嘛,你愿不愿意放弃大奔?”“你们这就不对了,该问单总愿不愿意留在威市吧!”“单主编这个玩笑开大了。” 话题在大家继续起哄一阵后翻篇,冯牧早刚舒一口气,就见单鹰接了个电话,然后说要提前离开。 他走之后,冯牧早彻底没了兴趣,那空落落的感觉,就好像肉夹馍没有肉、大海没有鱼、乒乓球比赛没有中国队一般。她心不在焉又坐了一会儿,最终也找了个借口离席。 心情真是差到极点。 冯牧早坐在回家的公车上,随着车子的晃动昏昏欲睡,不多时,眼前一黑,真的好像睡过去,却又被刺目的白光惊醒。她睁眼一看,只见自己来到一个清新简约风格咖啡馆,对面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座椅上还有一个灰色纪梵希女包。 她脑子“嗡”一下。 无疑,她取代匆匆离席的单鹰,来到他与女性约会的地方。 她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不多时,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自远而近,她飞快转头一看,竟是jd集团的牛晓枫。 不知为什么,见到这位年龄足以当单鹰母亲的女人,她的心忽然放下了。 “你到最后都没有向媒体透露我的身份。”牛晓枫坐下,端起咖啡小抿一口,“你是个有勇气也有底线记者,你不用跟我说谢谢,跟你相比,我卑陋得很。” 冯牧早明白了,她就是传说中的老k! 第58章 爱的后遗症(三) “虽然我每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都用变声器,可你应该早就发现我是个女的了,毕竟男人讲话的语气跟女人终究不同。”牛晓枫笑笑,接着说,“我确实想利用记者扳倒明莉他们,可最后我什么也没得到。文雄叫我跟我儿子去国外……” 搞了半天,原来老k不是什么正义之士,而是jd化工董事长黄文雄的二奶,她想利用单鹰干掉原配,谁知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冯牧早心里刚泛起的尊敬被牛晓枫的身份抹杀得一干二净,只剩两声冷笑。 “单鹰,不知你有没有从早早口中听说过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特别自私自利的女人? 冯牧早一头雾水,这个陌生的女人为什么叫自己“早早”?于是她试探着问:“冯牧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86 早她……为什么要对我提起你?” 牛晓枫挑眉,点点头,“是啊,为什么要提起我呢?在她的印象中,根本没有‘妈妈’这一角色。现在,奕国也去世了,她一个人……对她来说,我可能早就死了。你知道那天我看到她不远万里跑到我们公司采访时,我多吃惊。她没有认出我,我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拜托你去阻止她,一方面我怕她遭到明莉的报复,另一方面,我也怕她查到我竟然是她的妈妈。” 冯牧早怔怔盯着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成拳头,指甲都抠进了肉里。牛晓枫一席话,如同惊天炮火把她的小世界炸得四分五裂,她不由得想起爸爸丢掉相册时的眼泪和自己写给妈妈的那些没有地址的信。 手机震动起来,她瞥一眼屏幕上“早早”的来电显示,没接。 她慢慢把手放在桌面上,凑近了打量牛晓枫。这个女人确实跟自己几分像,清瘦,皮肤光滑但双鬓仍有几丝银发。眉心一点朱砂痣,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样。她几乎要忘记自己现在正扮演着单鹰,十分想掀掉桌子。 “但我跟奕国离婚很久很久了,而且我实在没想到早早还能站起来。你知道吗,那次车祸后,她已经被宣布不治,居然又活了,但成天躺在床上,不能动不能说话,就像现在说的‘植物人’。想到自己一辈子要耗在她和冯奕国身上,我就浑身发抖。”牛晓枫因为马上要出国,似乎把单鹰当成最后的倾诉者,然而她根本不会想到,正对自己的正是自己不愿面对的女儿。 “当年你离开我……冯奕国之后,去了哪里?有没有想过回去看看?” “去了上沪。在那里,我认识黄文雄,他给我很多承诺,于是我努力生了孩子,可他却没办法兑现他曾说的那些话,只安排我去帝都,进入jd化工。他说,只要不让明莉知道,钱什么的,可以满足我。我拿了他的钱,确实过得比以前好多了。”牛晓枫坦诚地说,“我没想过回到威市看奕国他们,这是我离开后第一次回来,你相信吗?我要新生活,就必须跟那父女俩断得一干二净,我要是有一丝留恋,我绝不会有好日子。直到现在,我不得不去国外生活,我还这么认为。你刚才跟我说,希望我跟早早见一面,但是,我不会跟她见面的,我想,她也不想见我。” “她当然不想!”冯牧早激动地说,她想说更多刻薄的话来刺激牛晓枫,痛斥这个贪图富贵之人的卑劣,可一腔怒意居然弄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牛晓枫有些惊异地看了看一脸怒意的“单鹰”, “我去一下洗手间!”冯牧早“噌”一下站起来,逃难似的走开,闷头冲进洗手间,坐在马桶上,抓挠着两鬓的头发。小时候车祸之谜未解,又来了一个从天而降的亲妈!更没想到的是,单鹰居然早就知道老k是她妈妈。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她?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她一看,是一组陌生号码。“喂。” “小单啊,你充电维护时限快到了,自己把握一下。”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你谁啊?”冯牧早莫名其妙,语气不自觉有些不耐烦。 “我王铁柱啊……啊!你!!唉!”对方好像意识到什么,一下子挂了电话。 什么王铁柱李铁柱的……冯牧早心情差得很,正要出去,忽然脑子里“咯噔”一下,想起自己经常做的梦——白胡子神仙王铁柱和李老二。她长个心眼,默记下那组号码,手刚碰到把手,就“吧嗒”一下回到公车里,并且听见语音播报声——终点站到了…… 她摇摇头,发觉单鹰坐过站了,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还有比现在更倒霉的吗?一会儿后,她发现——有,这班车是末班车。 单鹰并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他归位后,发现自己坐在马桶盖上,有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警察同志,那个变态.色.狼还在里头,我刚发现他鬼鬼祟祟冲进我们女厕所,躲在这间里……” “咚咚。”敲门声传来,“里头有人吗?” 单鹰心想不好,八成冯牧早见了亲生母亲后心情复杂,跑进来调整情绪,但出于习惯走到女厕来。 “他真的在里头,我还听见他在里面打电话。”另一个女声说。 单鹰开门,门外站着两个中年妇女以及一个女警察。 “先生,请跟我走一趟。”虽被迎面而来的帅气扑了一脸,女警还是公事公办地说。 事情似乎变得很严重。 冯牧早回到家中已将近十一点,她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脑中好像装了一个蜂窝进去似的,一直嗡嗡叫个不停。她打开好久不写的私密微博,把最近让她感到困惑的三件事一一写上去。 @明天早起要放牛:他要去帝都了。 @明天早起要放牛:老k居然是抛弃我的妈妈。 @明天早起要放牛:我出过严重的车祸,醒来后成了植物人。 忽然,她指尖一顿。 奇怪,为什么在别人记忆中她小时候的症状跟这几年的单鹰惊人的一致?先是植物人状态,然后慢慢学习控制手脚、走路不协调…… 单鹰一直不肯说她晕倒被抢救那两天他究竟为什么离开,难道跟自己有关? 她不敢想下去。 “你充电维护时限快到了……”电话中,王铁柱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忽然蹦出来,她隐隐记得什么充电之类的词语,在梦里也曾出现过。 她怀着一丝激动和紧张,按照记忆中的号码拨了过去—— “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她瘫软下来,把脸埋进枕头里。 “叮咚。” 她从浅眠中惊醒,这么晚,谁会来?冯牧早跳下床,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门外那位是单鹰。她咬着下唇,强装淡定,猫眼里一瞧,果然是他! 她的心狂跳起来,越来越按捺不住奔腾的欣喜。她真瞧不起自己,明明告诉自己一万遍我恨单鹰,可随着他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好像又变成以前那个小迷妹。 她板着脸开了门,“你来干嘛?” “刚从派出所出来,散散心。”他收起手杖,抬眼看她,“不请我进去坐坐?” “我都已经睡觉了。”她婉拒道。 “哦。”他一脸释然,“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说着,转身要走。 “我一个人睡!”冯牧早叫道,很想告诉他,自己并没跟严刻儒交往。 他回头,忽然笑了。 冯牧早又板起脸,“你来找我,有事吗?” “有。” 她好像很纠结似的,“那……那你进来说。” 他在沙发上坐下,“我解释一下老k的事。” “她都告诉我了。”冯牧早搬个椅子坐在他对面,两人像谈判似的。她鄙夷地说,“我知道她是我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87 妈,而且还当黄文雄的情.妇,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后悔抛下我跟我爸!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你去jd化工采访之后。”他把老k请求自己阻止她调查的事说了一遍。 亲妈的良心发现没能打动冯牧早,她发现自己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也就是说,你本来没打算回威市,已经要去帝都上任了,因为她拜托你,才勉为其难到威市来。” 原来他已经不打算跟她再见了。 “好了,通过你的解释,事情的始末我一清二楚。现在你可以走了。”她打着官腔,直接下逐客令。 单鹰起身,右手轻轻搭在手杖把手上,兀自沉默一会儿,“你真的不能原谅我?” “什么?” “你病危时,我却没等你醒来的事,你不能当做没发生过?”他知道她不能,但是还想再挣扎一下。 “那我也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 “我爱你。” 冯牧早双眼一瞪,眼底急速湿润起来,心里有一百只猫在抓挠,几乎喘不上气,只能紧紧握拳稳住自己。 “你如果真的爱我,就不会走。无论那时,还是现在。”她咬牙道,“你决定去帝都。” “你没有留我。”他走到门口,“只要你开口,我……” “走吧!威市小庙容不下大佛!”她狠心道。 “……” 冯牧早深呼吸着,克制着自己的眼泪。 他忽然把她拉进怀里,深深地望着她。她躲闪着他的目光,最后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敢和决绝,终于抬头与他对视。 她沉溺进他的目光里,压抑许久的残情悉数浮上心头。她痛苦地闭上眼,他以吻安慰,而她没能狠心推拒。 这一吻里,有数不清的爱恨。她的,和他的。 第59章 爱的后遗症(四) “别心软,真的。”焦糖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劝冯牧早,“他以前万般好,现在一身迷,都抵消不了他在你病重的时候跑掉这件事。我以前误会他去找前女友而臭骂他,是我不对,但他可以同甘不能共苦这种脾性,太让我瞧不起。人能不生病吗?假设你八十来岁病倒了,他拍屁股走人,留你一人在医院,你后悔都来不及!” “那时我不还有儿女孙子么?”冯牧早撑着下巴,把冰淇淋往焦糖跟前推了推,示意她多吃点。 她“哈”地怪叫一声,“我说冯牧早,你疯了吗?还想着帮他生孩子?!他都打算去帝都再创事业新高峰了,你居然还那么傻气?” “我不是要表达这个意思!”冯牧早白她一眼。 “我真替严总不值,说真的,他比那个什么单鹰好多了。有钱,工作忙是忙了点,应酬也多,至少不必出生入死的,对你好,肯定不会在你生病的时候丢下你。” 这话焦糖不知道跟她说几遍了,她耳朵都快长茧。 “你跟单鹰不可能在一起的。”焦糖正色道,“趁早收心,别他撩你一下你就又巴巴地贴上去。你长大了,不是非他不可。” 冯牧早无奈地点点头,许是当记者当出了职业习惯,什么迷没有破解,就一直梗在那儿,好似脸上的青春痘,总想抠掉。 她带着微渺的希望,又打了几次王铁柱的电话,可每次都提示关机。 一天晚上,她赶稿到深夜才回家,看到单鹰发了个消息过来:“我明晚九点的飞机。” 明晚九点的飞机,那又怎么样呢?她想起焦糖前几天说的那句“你长大了,不是非他不可”。她键入“一路顺风”,然后把“顺风”二字删掉,换成“平安”回过去。 她不会叫他留下,因为他最初来威市不是因为她,也不会去送他,因为相送只不过多一段不欢而散的记忆罢了。 一觉醒来,她发现今天恰是爸爸的生日。真讽刺啊,爸爸去世的那天,单鹰也走了,爸爸生日这天,单鹰再次要走。她去超市买了糯米粉和干桂花,在家搓了一上午汤圆,中午自己随便煮一碗囫囵吃下,下午又细心煮一碗,放了红糖和干桂花,就像冯奕国以前煮给她吃的那样,打包好,买一束花,坐车去很远很远的墓园。 出了清明前后,墓园都安安静静的。冯牧早捧着花往上走,想到可能已经出国的牛晓枫、今晚就要去帝都的单鹰,觉得自己比前几年还孤独。 爸妈也好、单鹰也好,为什么没有人愿意为她留一留呢? “爸,我又来看你啦。你知道前阵子我见着谁了么?”她盘腿坐在墓前,一边摆祭品一边叨叨着说最近的事,“……我是以单鹰的身份跟她见面的,她一点也不想见我,也不知道真是因为狠心,还是因为害怕。单鹰今晚也要走了,他说得很好听,意思是我叫他留下他就留下,可我过不去那坎儿。说实话,当晚躺在里头的人是他,打死我也不会走,就算他变成植物人,我也不会不要他。可他那时一下子就放弃我了,就像我妈当时一样。我不能原谅他,不能。” 叨叨很久,她也累了,收拾东西正要走,就听远远有人在叫“王铁柱你这老不死的!等我一下!”。她一激灵,心跳得飞快,有种走狗屎运的预感。手伸进包里一翻,准确抽出一支记者必备的小录音笔,熟练地开机、调试并把它藏在墓碑后面,自己远远跑开躲起来。 冯牧早躲了半小时,听见脚步声远去,才蹑手蹑脚出来。 回去的车上,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包,好像里头有一百万现金似的,连旁边的大妈都忍不住提醒她:“姑娘,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出门还是别揣那么多钱比较好。” 她苦笑。 叫王铁柱的人很多,也不知是不是她梦中和电话中的那位,只等回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听一听。 眼看快到家附近,偏偏这时她接到线索,“gr高速入口附近发生严重车祸,多人伤亡!梁晶晶、冯牧早你俩马上到位!” 冯牧早只得转车,马上赶往事发地。 她最怕跑这种事故现场,画面引人强烈不适不说,看到赶来的家属悲痛欲绝的样子,她经常忍不住哭着采访。这采访跑下来,她感觉自己身心也遭到重创,虚脱着回家,习惯性地忽略掉晚餐。 拿出录音笔,她戴上耳机,打起十二分精神,屏息仔细听着,比高考时英语听力还认真几分。 只听那个被叫做“王铁柱”的老头说:“李老二,我叫你不要来,你非要跟,一会儿累死了可直接埋喽。” 李老二尽管气喘吁吁,还是回嘴道:“要死也是你先死,别忘了,你比我还大一岁呢。” “你放屁,到了我们这种年纪,还在乎大一岁小一岁?” …… 冯牧早听了二十分钟,两老头都在争论“是不是谁年纪大谁就先死”这个话题,无聊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88 透顶。她按暂停,摘下耳机,看了眼时钟,6点半,单鹰应该要去机场了。 她继续往下听,王铁柱说:“还别说,咱们这两个老东西倒是长命百岁,老冯,啧啧,五十来岁就走了,真是可惜可惜。冯牧早这个小丫头碌碌无为,运气却不错,前有老冯,后有单鹰,一个个的拼命救她,要不是他们,她死两次了都。” 冯牧早一听,心想果然有猛料,干脆把音量调至最大,同时祈祷千万不要在这时灵魂互换。 但事与愿违,她刚刚祈祷完,就嗖一下换到单鹰身体里。 “我抄!!!”她忍不住大骂一声,一拳狠狠砸在眼前的茶几上,痛得嗷嗷叫。单鹰换过去,发现她在听录音,一定删得1kb都不剩! 她环视一圈,发现这里并不是他几年前住的套房,而是一套小公寓。她又急又气,在单鹰家客厅来回踱步,不知自己现在要替他出门还是赖着不走。就在这时,门铃一响。她心烦意乱,顾不得其他,上去就把门打开。 梦中经常出现的俩老头站在门口,可不就是王铁柱和李老二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单鹰一定没想到,冯牧早换过来后,又跟疯狂科学家来了个面对面。 他俩像是跟单鹰很熟似的,大摇大摆进来,自己到冰箱那儿掏出饮料水果一堆,开派对一样。 冯牧早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努力维持单鹰的形态,把他俩让进家门。她清清嗓,为了防止一会儿换回去,所以得抓紧时间套话。 “你俩怎么这么晚才来?” “哦,我们去看看老冯,叙叙旧。”李老二剥着柚子皮,说,“你呀,辛辛苦苦跑过来,毛都没捞着一根,跟老冯一样是个死心眼,大脑芯片的事,我看你也是一辈子不会让冯牧早知道。” 冯牧早假装淡定,坐在一侧沙发上,“我很想让她知道,只不过,想不出要怎么开口。” “有什么好想的!”李老二哈哈大笑,“直接跟那丫头说,你我曾经都死过一次,现在脑子就靠个芯片维持,老子我为了救你,把自己的先进芯片换给你,自己装了个破芯片!” 这个真相比冯牧早想象得要难理解得多,虽然互换灵魂已经够玄幻,可她脑洞还没开到那种程度。要不是看两个怪老头都跟单鹰很熟,她一定以为自己遇见神经病。她想了又想,不知怎么接话,怕他们发现破绽。 还好这两个老头子顾着又吃又喝,没注意看她的表情。 “冯牧早因为她抢救的时候我走掉的事,一直不原谅我。我即使按你们说的跟她解释,她会相信?” “你管她信不信,她死了两次,一次他爸爸花光所有积蓄救的,一次你救的,不信也得信。”王铁柱一边吃香蕉一边说,嘴里塞得满满,“你本来好好的,救了她,第二天变成个植物人,还不让我们告诉你爸妈。亏得我一辈子没结婚,不然生出你这种儿子,气都给气死。” 李老二总算剥好柚子,又被酸得直皱眉,本来就遍布皱纹的脸挤成一团,“什么叫‘植物人’?你身为科学家,说话不严谨,那叫——‘类植物人’。当年要不是你答应老冯要删去冯牧早康复过程的记忆,她就能记得自己出过车祸。” 冯牧早有些明白过来,他们的意思是爸爸、单鹰都知道什么芯片的事,但合伙瞒着她。而且,单鹰还把高级的芯片换给她,自己变成类植物人。 我的老天爷! 她想尖叫。 这就是单鹰执意隐瞒的真相,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用这么惨烈的代价换回她的生命,花了三年多,仅仅重新恢复走路的能力。 “那芯片……”她刚开口又赶紧打住,单鹰会用一枚旧芯片,意味着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三枚能够起死回生的芯片。进而想到,他们一再的灵魂互换,可能也是芯片的作用。 两个科学家吃得满桌子狼藉,又把冰箱里所有的饮料全部搜刮走,大摇大摆地离开。 门一关,冯牧早靠在门后,眼泪哗啦一下流出来。爸爸走后,她再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她看看钟,抽泣着奔出门去。 她要去找单鹰,求他留下来。 狂奔出楼道,她才发现自己走得太急,别说钱了,手机、钥匙统统没带。 关键时刻掉链子! 懊恼时,身子晃一晃,她又回到自己身体里,抓起录音笔一看,果然被单鹰删得一干二净。 她抓起手机,给单鹰狂打电话,打了三个他都没接,她才想起单鹰在他家楼下而手机在家里的事。不过这样一来,他就不可能去机场了。她摇摇头,哭笑不得。 她跑到楼下,坐车横跨大半个威市,赶往单鹰家。 楼下没人。 他去哪儿了?冯牧早一腔的话要说,却找不到他。 他没手机、没钥匙也没带一分钱,能去哪儿呢?反正,飞机他是赶不上了,也好。 她坐在花圃边上干等着,简直望眼欲穿,老半天也不见他的身影。 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来电。 “喂?” “是我。” “单鹰!”她像发现通缉犯的警察一样大叫一声,“你在哪里!哪来的手机!” “问你邻居借的。开门。” “我……我现在在你家门口!!”她再次哭笑不得,一会儿后,又赶紧说:“你不要去帝都!千万别去!不准改签!还有……你就在那儿等我,我……我马上回去!” 他当然得等你,计程车还没付钱呢。 第60章 爱的后遗症(五) 她再次横跨大半个威市到小区门口时都9点了,一下车,她就像百米冲刺一般冲回家,上楼时更是三步并作两步。来不及开楼道灯,扑上去就抱住门口那高高的身影:“单鹰!你——” “你谁啊!!”被她抱住那人发出惊骇的声音。 她赶紧放手,顺带按一下灯开关,发觉自己刚才抱的是个高高的陌生男人。单鹰从上一级露台上慢慢走下来,“钱,找她要。” 冯牧早愣愣地付了车费,看向单鹰。 昏黄的灯光下,他瘦削英挺,依旧印象中她爱的模样,而她终于可以卸下所有冷硬的伪装,像以前一样毫无保留地对他敞开心扉。 爸妈相继以不同方式离她而去,只剩单鹰,用全世界最特别的方式陪伴着她。 “你不要走,行吗?”她满心羞愧,却还是上前拉住他的手。 他用力回握,“我早就说过,只要你留我。” 她扑上去抱住他。 “你都知道了。”他在她耳边低声说。 冯牧早哭了,一个劲儿点头,又一个劲儿摇头,“换回来,单鹰……我们把那个什么芯片换回来,我用旧的,你用新的。好不好!” “不好。”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89 “单鹰!” “幼稚。”他安慰性地拍抚着她的背部,哄孩子似的。 “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很后悔很自责!”冯牧早坚持道,“你跟那两个科学家说一说,我们再换一换。” 单鹰早就料定她会这样,所以一直不肯告诉她实情。他伸出手,转移着话题,“借我你的手机,我把飞机票退了。” 冯牧早眨眨眼,“飞机都飞走了,你还能退票?” “明天的飞机。”他用一种看弱智的表情看她。 “不是今天吗?” 他翻出信息,指着“0:10”的发信时间。 冯牧早拍一下脑门,她没注意时间,惯性以为只要在天黑的时候说“明天”,指的就是天亮之后。 单鹰把她弄错登机时间、把他的所有物件都锁家里的事捋一遍,心想:看来装什么芯片跟拥有什么智商一点关系都没有…… 机票顺利退掉,他挑挑眉,“现在,我无家可归、身无分文,你说怎么办?” “我帮你联系开锁匠!”冯牧早热情地说,“以前有个经常来店里吃饭的叔叔,他就是开锁……” 单鹰吻住她,“开什么锁。快点开门。” …… 生物钟促使冯牧早在第二天早晨7点照常苏醒,与以往不同的是,另一侧枕边有了男士沐浴露淡淡的麝香味道。她光着脚啪啪啪小跑到厨房,单鹰背对着她,正在往两个杯子里分装豆浆。 她伸出双臂从后面抱住他,歪头看看碗盘里丰富的早点,不禁傻眼,“你这么能干?” 他没回头,嗓音低沉撩人,“你指昨晚,还是现在?” 冯牧早从头臊到脚,扭头跑开。洗漱后神清气爽地走出来,他已将早点端到餐桌上。她坐在对面,双手捧着脸盯着他看,好像第一次听他讲新闻题材挖掘课那样,虔诚又带着点痴迷。 他既是她心头的朱砂痣,也是她心墙上怎么也洗不掉的蚊子血。 单鹰抬眸,忽然重重捏了捏她的脸,她不好意思地一笑,而后又真诚地说:“单鹰,很对不起。我之前……” 他不接这个话茬,兀自端起杯子,“磨磨蹭蹭的,是要我喂你吗?” “你喂我。” 他慢条斯理剥蛋壳,看得出指关节仍有些涩意,然后把蛋黄完整地取出,“张嘴。” 冯牧早倒吸一口气,这么多年,这家伙居然还记得自己最讨厌吃蛋黄,更何况是这样独吞一整个。“我不吃!” 他摇摇头,“难伺候。” 她闷闷不乐地低头吃早餐,尽管发现自己味觉恢复,也毫无惊喜感,心里一直琢磨如何把芯片换回来的事。单鹰一看她那张脸,就知道她的心事,于是将两枚芯片的不同之处与两位疯狂科学家联盟成员神出鬼没的特性跟她细细解释一遍,打消她试图换芯片的念头。 她充满愧意,自己一直记恨他在自己最危重的时候消失,可事实上,在他最艰难的这几年里,是她没陪在他身边。她想,如果有机会,还是想偷偷请求两位科学家帮忙调换芯片。 “我觉得你不能装着个低端的芯片,太亏。” “某人装备最高端的芯片,但是依然算错我乘机的日期。”他不以为然,“我很适应现在的自己,再说,你刚才亲口夸我能干。” 冯牧早哭笑不得,“难道你已经堕落得需要获得我的肯定才能笑对人生?” 他笑,“我无家可归、身无分文且失去工作,当然得仰仗冯记者。” “想仰仗我?我的要求可是很高很高的。” “什么要求?” “白天洗衣做饭,晚上按摩陪/睡,还不许喊累。” 他谦虚地问:“是洗衣做饭不许喊累,还是按摩陪/睡不许喊累?” 冯牧早挑眉,“单老师觉得呢?” 他几乎没有思考,像谈大生意似的,用一种严肃正经的神情说:“洗衣做饭我不喊累,还是按摩陪/睡你不喊累。” 冯牧早一嘴豆浆差点没喷出来,揉揉鼻尖,赶紧背上包出门。坐在拥挤的地铁上,她回忆起前几年骑着小电动蜿蜒穿梭四十多分钟小路去上班的自己,奔波着也幸福着。这几年她也奔波,但心里毫无幸福。不过,今日一觉醒来,竟有种兵荒马乱过去,太平盛世到来的安详感。 —————— 春节轮休三天的冯牧早目瞪口呆地看着单鹰在一天之内全款买了辆车又买了套房,不禁有些胆寒,他这是认认真真要在威市扎根的架势。 “按揭不好吗,或者,别买这么好的车?”她指着短信提示的银行卡余额,触目惊心的个位数,比她的存款还少。 单鹰郑重地拍拍她肩膀,“以后,我真的得靠你养了。” 虽然感觉压力山大,她还是信心满满地点点头。 她仍未放弃换芯片,一直想等王铁柱或者李老二再次出现,可他俩跟人间蒸发似的,号码已成空号。她知道维护旧芯片要花很多钱,想起单鹰卡里的余额,又是害怕又是担忧。 离交房还有几个月,单鹰暂时搬过来与她同住。她发现,单鹰晚上老出门,十一二点回来是家常便饭。明知他不是那种有闲心走邪路的人,她还是有点担心。有天,她试探地问:“你该不会为了赚钱,下班后出去开嘀嘀打车?” “我像是急着用钱的人?”他不会告诉她,自己刚定下一个钻戒,另外,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 “你不像,可事实是——你没钱了呀!卡内余额8元!”冯牧早急得抓乱头发。 “那是上两个月的余额。” “这么说,这个月……”冯牧早疑惑地想,他春节后才入职,薪水不可能提前发放。 “现在卡上余额是6元。” 她捂住胸口,感到一阵窒息。 “对了,你为什么以为……”单鹰扬一下唇角,“我只有一张储蓄卡?” 她放心下来,“那就好。” “所有卡加起来,总余额2778元。” 冯牧早瞬间好似霜打的茄子。 “走,带你去个地方。”他晃晃车钥匙。 她无精打采跟过去,不过,他开车走的路线让她十分熟悉,自己来来回回走了十几年,闭着眼睛都知道哪儿有个翘起的水泥板,哪儿有个歪脖子树。 当单鹰把车停在奕国大排档原址门口时,冯牧早的眼泪哗啦一下就留下来。并不因为这是冯奕国奋斗十几年的地方,更是因为这里在陆陆续续换了好多个经营主后,居然又变成了——奕国大排档。 “进去看看。” 冯牧早捂着嘴,抽泣着下车,见这里被装修一新且看着生意非常好,不禁一边哭一边扯着单鹰的袖子,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老店重新开张呀,真是太好了。说是原老板的女儿、女婿和唯一学徒开的。”几个大学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晚安早早早 作者:桃桃一轮 分卷阅读90 生模样的女生一边看微信公众号一边往里走,“转发集50个赞还送芋泥卷,快快快!” 冯牧早快步走进去,见肥太、阿珍和小光忙碌的身影,仿佛回到过去,已经长成大小伙子的二毛在后厨带着好几个年轻厨师,也忙得不亦乐乎。 “哎哟,这不是我们老板和老板娘么!”肥太一见他们,就笑眯眯迎上来,几年不见,她更胖了。 冯牧早在她们叽叽喳喳的寒暄中,才知道单鹰直接盘下这个店面,这些日子都在忙着监督装修,并找到原店员们和二毛,又聘请几个手艺好的新厨师,将奕国大排档重新开起来,送给她当做纪念。这一项,才是真正让他把卡内余额变成2778元的原因。 单鹰的手握住兜里装钻戒的小盒,“早早,你……” 频道互变—— 变成单鹰的冯牧早压根儿没注意到口袋里的东西,抽泣两下,“哇”一声大哭起来,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一大跳。 早就知道单鹰今天要求婚的几个人都一脸懵逼,原以为冯牧早会感动得泣不成声,怎么原本好好的“单鹰”却忽然鬼上身一般放声大哭? 浪漫的求婚眼看已黄,单鹰无奈地望着哭得一抽一抽的“自己”,只能伸手搂住她的肩膀,默默从口袋里取出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围观的大家面面相觑,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求婚——男的还没表白自己哭得稀里哗啦,女的自己摸出戒指戴上表示同意。 这是求婚,还是逼婚? 现在的年轻人,真让人搞不懂啊! 分卷阅读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