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美人误我》 分卷阅读1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 《重生之美人误我》作者:耿遥 文案: 傅行勋多了个妹妹,身娇体弱。 从此,征伐沙场、攻无不克的武毅侯,终于有了缴械投降的那一天。 * 上辈子,阮幼梨沉迷傅行勋的美色无法自拔,最后在庙会上为睹美男之风采……惨死在众多疯狂女子的脚下。 再世为人,阮幼梨决定——视美色为粪土,好好做人! 可是!她怎么就成了傅行勋的妹妹?! 整日都面对着美色.诱惑的阮幼梨(叉腰昂首):绝不向美色势力低头! 傅行勋:你把头扬这么高…… 该不会是想让他——纡尊亲她吧。 那就……亲吧。 反正又不是亲的:) 担忧自己会对傅行勋把持不住的阮幼梨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傅行勋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为她,率百万铁骑踏河山,葬奸佞宵小于剑下,提枪纵马,披荆斩棘,扫尽一切阻碍。 虽万死,亦无惧。 高能预警——女主真重生!真重生!重生!生!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乐府神弦曲《白石郎曲》 本文又名《全国首帅是我哥》、《向盛世美颜低头》、《美人脚下死》等等等等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重生 长安有傅氏,傅氏有元郎。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阮幼梨身为傅氏元郎傅行勋的资深拥趸者,一如其他女子般,只要打探到了有关于他的消息,就如狂蜂浪蝶般向他涌去。 而前些日子,她花了大价钱,得知了傅行勋今日的行踪。 元郎!会前来今日的庙会! 她就要和她的元郎来一场绝世邂逅了! 想象一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阮幼梨就心如擂鼓,激动地难以自已。 坐在车厢里平复了好几次呼吸,她才终于有勇气去掀起垂在车前的幨帷。 垂在两侧的流苏琳琅被带起一阵颤动,泠泠作响,让她的整颗心都不由得颤了颤。 虽然知道这世间爱她元郎的有许多,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 阮幼梨扶着婢女的手,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 她看着眼前的一片人山人海,既是兴奋,又是惆怅。 人这样多,也不知能不能见到她的元郎? 她柳眉微蹙,叠手胸前,做西子捧心状,矜持地往人海中行去。 长安城中的畅销书《书中自有金龟婿》有言:“西子捧心,愈增其妍,颦眉娇态,使人折腰。” 据说,这本书卷是一位贵夫人所写,卷中种种,皆是她在婚前应对自家夫君的方式方法。 就是靠着这些方式方法,那位贵妇人才终于抱得金龟婿而归。 阮幼梨身为作者的忠实追随者,自是将书中条条奉为圭臬。 然而因为傅行勋的会出现的消息像是长了腿一般,引得众多女子蜂拥而至,因此庙会里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不多时,阮幼梨便在人海中与婢女走散,被旁人推搡来去。 熙熙攘攘中,她寸步难行,行动也是困顿万分。 路隘人稠,摩肩接踵,难免会有碰撞,她这样养在深闺里面的娇弱小娘子,何曾在这种地方停留过。 因此在她没有设防的那一刻,她措不及防地被人推搡了一把,猛然摔倒在地。 然而还没待她站起身来,就有无数只着履的脚踩踏下来,碾压在她的身上…… “元郎当真会来吗?” “那是自然!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从武毅侯府的下人手中买来的消息!” …… 花枝招展的小娘子们交头接耳,谁都不甘示弱,一个劲儿地往前挤,她们将倒在地上的阮幼梨视作无物,无情地从她身上踏过。 当然,也有女子心善,在人群中呼了一声“有人摔倒了”,可人声鼎沸,那一声低呼就如同坠入湖中的水滴,须臾便消弭无踪。 感受着密密麻麻的钝痛,阮幼梨的脑海中回响起临行时,阿娘对她的那句嘱咐。 “阿沅,美色误人啊。” 阮幼梨挣扎着,内心绝望到了极致。 没错!美色误人啊! 若能重来,她绝不向美色低头! 全身上下都是碎裂般的疼,抽丝剥茧地抽掉她所有的力气,使得她面色发白、冷汗涔涔。 “好疼……”她终是受不住,从喉间溢出一句痛苦的呻.吟。 听到她这声若有似无的痛呼,服侍在她床前的婢女忙是凑上前来,关切唤道:“小娘子,小娘子……” 阮幼梨游离的神思尚未归位,耳畔的声音忽远忽近,她眼睫微颤,总算在婢女的呼声中缓缓睁开了眼。 因为初初苏醒的缘故,她缓了好一阵才终于看清眼前的境况。 服侍在她身边的婢女并不多,故而她还是都认识的。 可是眼前的这人,她着实眼生。 阮幼梨下意识地以为,先前的婢女失责,都被爹娘辞退了。 “你……”出口的声音带了几分暗哑,她清咳了几声,才问出了声:“叫什么名字?” 婢女低眉顺眼地怯怯回答:“婢子名和玉。” 阮幼梨轻轻颔首,表示知晓了,而后又侧了侧身,继续阖眼假寐。 真是万幸,她居然还能活下来。 和玉看着她翻身背对自己,心里有那么几分的犹豫。 小娘子是自己的主子,她自不可轻易惊扰,可…… 和玉转眼瞅了瞅一旁放着的白瓷药碗,在心底默默轻叹。 “小娘子,先起来喝药罢。”到最后,她怯怯出声道。 阮幼梨本就没睡,听了她的话,乖乖地坐起身,任她一勺一勺地将苦涩的药水喂入自己的口中。 身子是自己的,可不能轻贱了。 浓烈的苦味在她的喉间蔓延开来,激得她的神思又清醒了几分。 看着她将这一碗药悉数饮下,和玉的嘴角禁不住弯了弯。 “这个时辰,郎君也该下朝归来了。”和玉接过她手中的白瓷碗,道。 闻言,阮幼梨不由一怔,掀眸看她:“郎君?” 她哪儿来的在朝的阿兄? 想到这点,阮幼梨的脑中一阵刺疼,脑海里闪过零星的画面。 素白的灵幡随风而动,冥币漫卷,风声里夹杂着中年夫妻的暗暗低泣,凄婉悲恸。 她眉头微蹙,恍然记起一个事实。 她……确实是死了。 死在那人山人海中。 所以…… “我现在是谁?”阮幼梨猛然抬首,惊愕问道。 和玉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惊住,迟疑问道:“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我问你话呢!”一时间,阮幼梨的心里想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2 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想要从她的口中得到回答。 和玉见她如此激动,不免有些讷讷。 恍然间,她又想起了小娘子在先前所遭受的种种。 恐怕……是伤到脑子了。 待郎君回来,可得将此事好生与他说道。 和玉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温顺地低垂了眉眼,如实答道:“娘子是武毅侯的亲妹妹。” 听到武毅侯三个字,阮幼梨浑身一震。 她覆手胸前,心底的欣悦仿若浪潮般一波接一波地涌了上来,差点没激动得心跳骤停。 武毅侯,就是她的元郎啊! 她居然附身还魂,成了她元郎的妹妹,和他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近水楼台先得月,甚好甚好。 虽然这实在匪夷所思。 阮幼梨的嘴角愈翘愈高,若不是有心压制,她怕是要跳起来手舞足蹈一番,以表内心的惊喜之情了。 和玉看不透自己主子的这种种情绪波动,又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小娘子先歇息着,婢子就先去让人请大夫,让他来瞧瞧娘子在前些日子里受得伤。” “什么伤?”阮幼梨一愣,转首看她。 “就是……小娘子先前上山拜佛,在归来途中,马车从崖上坠下,才受了这么重的伤的。”和玉拧了秀眉,担忧看她。 和玉将这前后交代清楚后,阮幼梨才终于搞清了当下的情形。 她这是回到了两年前,附到了武毅侯之妹的身上。 因为对傅行勋的在意,她当初可是把他的情况摸得通透,家中至亲,府上奴仆,皆了如指掌。 而他的这个妹妹,阮幼梨也花了不少的精力时间去打探。 姓傅名清沅,自幼体弱多病,养在世外,也因此,性情和顺温婉。 可惜的是,在她回长安不久,就遭到了一场马车翻坠的意外。 傅清沅本就身娇体弱,哪怕是被救回了侯府,靠着名贵药材吊了几天命,到最后还是撒手人寰。 阮幼梨的心颤了颤,方才的那些笑意也彻底消弭无踪。 她轻颤着声音,问了和玉当下的日子,而后与傅清沅逝世的时间对比了一下,登时脸色苍白。 当下已是五月初七,而傅清沅……五月十七逝世。 还有十日,傅清沅就丧命了。 所以,她这是附到了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 所以,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就为了让她与傅行勋亲近这最后几天吗? 阮幼梨感慨万分,伸手擦了把不存在的泪水,险些就涕泗横流了。 既如此,那她就不能辜负了老天。 她得在这最后的几日里,好生亲近亲近她的元郎。 这样想着,阮幼梨的心里舒坦了许多。 和玉方才说,傅行勋就快下朝归来探她,所以她得在他来之前,好好整饬一下仪容。 “和玉,大夫等一下再请,你先去为我准备梳洗罢。” 主子吩咐下来了,和玉自然没有反驳的道理,她恭敬地诺了一声,就先躬身退了下去。 待她再次归来的时候,手上正端了一盆清亮的温水,呈在铜盆之内,好似一面镜子,模模糊糊地映出了阮幼梨堪堪低垂下去的容颜。 “啊——!” 伴随她尖叫的,是铜盆被挥倒在地的刺耳声响。 和玉被她吓得不轻,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哪里开罪于她了,忙是伏身在地,连声请罪:“奴婢失责,未探得水温合适与否,就将其呈予娘子,求娘子恕罪!” 可阮幼梨并没有回应她,她将双手覆在胖乎乎地脸颊上,表情甚是惊恐。 大齐并非以胖为美,而是身型纤瘦最妙。 但是!傅清沅她……竟然是个胖子! 还是个胖的连五官都快看不出来的!丑的! 因为傅清沅的身体和性子,她鲜少出门,故而阮幼梨在前世,从未见过她的真颜。 她还想着,元郎之妹,再不济也该小家碧玉清丽若初绽梨花罢! 可哪能想到,她竟然!会是这样又胖又丑! 她阮幼梨上辈子虽不是什么沉鱼落雁的绝色之姿,但好歹也是眉眼精致、面容秀丽的佳人啊! 如今成了这样一个胖子,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阮幼梨崩溃了,下一刻就掀开了被子,摇晃着胖乎乎的身子,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和玉见状,心下一慌,也连忙追了上去。 因为并不是自己的身体,阮幼梨也暂未适应这样的体型,再加上大病初愈,她也没甚体力,所以这一路跑出去,基本上是跑三步跌一次,险些没摔的个鼻青脸肿。 跟在她身后的和玉见她这样一路磕磕碰碰,心里七上八下的,险些没被她一次又一次的轰然倒地惊得心悸。 若这样的情形让侯爷瞧见了,她怕是要被轰出府去的。 和玉想到了这点,心里更慌了。 正当她准备上前扶起阮幼梨的时候,一个修逸颀长的身影隐现在常青藤蔓的交错空隙间。 年轻的男子掠枝分花而来,踱步渐近。 雨过天晴色的绉纱云纹澜袍如同潺潺流水般拂动那一处藤蔓,而后扫过石板铺就的地面,停在了伏在地上的阮幼梨身前。 一双玄黑底色暗绣祥云纹的靴子入了阮幼梨的眼。 这让她不由得一愣,而后顺着那一角衣袂,缓缓抬起了头。 正值暮春,天光明媚,斜斜地擦过他的身,给他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朦胧光影,逆着光,他的面容在阮幼梨的眼底显得模糊不清,好似画中人初初入世一般,未染半点凡尘。 白玉冠束发,衣饰齐整,眼帘下的点墨清瞳微垂,目光便似轻羽般翩翩然落在她的身上。 悠远清宁,当真是如名士般的出尘。 阮幼梨伏在地面上,突然又想起了她的金科玉律。 是以她又猛然抬起小胖手,做西子捧心状,心跳急促,差点没窒息过去。 元郎…… 啊不! “阿兄!” 第2章 孽缘 傅行勋其人,素来有名士之风,待人亲和如春风拂面般。 而她如今成了他的妹妹,那春风对她应当更和煦温暖罢。 这般想着,阮幼梨的心中甚是感慨欣慰。 她兰花指轻捏,就伸了手出去,作势让他拉自己起来。 想象中,傅行勋会轻柔地接过她的手,肌肤相贴间,她还能触到掌心的干燥温暖。 就着他的手站起身来后,他噙笑刮了刮她的鼻子,责备中是掩不住的宠溺:“怎的这般不小心?” 当真美好! 阮幼梨微阖了眼,沉迷于美好想象中的她忍不住又翘了翘捏起的兰花指,期待着事态的发展。 然而…… “你……”傅行勋居高临下地站在她的身前,眉头紧蹙,眼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3 中是丝毫不掩的嫌弃之情。 他顿了顿,薄唇翕动,将剩下的话犹疑道出:“该减肥了。” 霎时间,春风化作了冰棱,狠狠地扎在了阮幼梨的心口上。 这是她能选择的吗…… 阮幼梨在心底默默低泣,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她着实低估了傅清沅的体型,她还没能直起身来,就又因为不能控制的体重,跌倒下去,在地面上狠狠地打了个滚。 本就是大伤未愈,体力不支,她这样折腾了一阵,更是提不上气来,放弃地趴在地上气喘吁吁。 最后,还是身后的和玉看不过去,上前将身宽体胖的她费力抚起。 阮幼梨腿软地靠在身子单薄的和玉身上,使得和玉也禁不住颤颤巍巍起来。 《书中自有金龟婿》第四条:“唇瓣微蹙,声作莺啼娇柔,西子捧心,楚楚可人。” 阮幼梨做西子捧心状,蹙眉嘟嘴,委屈地看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被她卡着,娇糯得令人头皮发麻。 “阿兄,你刚刚……怎么就不扶人家一下啊?” 傅行勋看着她这样做作又矫情的样子,忍不住生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长眉微蹙。 他面上无波,分外平静地说道:“太重,拉不起来。” 阮幼梨捂着胸口,感觉又被冰棱刺了一下。 这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阮幼梨缓了好一阵,才将这归于兄妹的相处模式不同外人。 可能……他们两兄妹,就是这样的互怼日常罢? 然而她可舍不得去出口伤他,依旧如方才的那样矫揉造作,捏着嗓子娇娇弱弱道:“阿沅一定会节食瘦下来的,阿兄不要嫌弃阿沅好不好?” 傅清沅的乳名,倒是与她的相同。 所以阮幼梨这样说下来,得心应手。 “哦。”傅行勋的反应异常冷漠,而后便受不了地广袖一拂,欲折身离去。 可临到离去时,他却又徐徐回首,目光似轻羽般落在她的身上。 逆着光,他的眸子更如黑曜石般,漆黑幽深,漂亮得令阮幼梨的心也颤了颤。 “好好减肥,别分心。” 说完,便再不留恋,折身离去。 阮幼梨木讷立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怎么……还是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阮幼梨震惊得有些神思恍惚。 她就着和玉搀扶她的手,一步一步摇回了房间。 因为大伤未愈,身子薄弱,再加上折腾了这么久,阮幼梨一时间也有些吃不消,回到寝房后,便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是许久。 她辗转反侧,做了好多光怪陆离的梦,悉数都是她尚在阮家的种种。 她梦见了娘的掩面低泣,梦见了爹的悲恸叹息。 梦里,还有她自己……陈放在棺材里面的尸体。 身着雪白的寿衣,双手叠放在小腹,紧阖双眼,一身的累累伤痕。 等到阮幼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的午时了。 初初苏醒的她尚未恢复神思,她看着眼前的种种,又忆起梦中的所有,一时间,恍若隔世。 好像她已经不太记得……前世发生的那些事情了。 阮幼梨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里还是有那么几分清明。 毕竟她是阮家娘子时,活得太过惬意潇洒,以至于没留下什么有意义的回忆。 唯一清楚的,怕也只有纠缠傅行勋的种种了。 阮幼梨辗转侧身,一阵惆怅。 她不明白……上天让她重来一次的意义何在? 扳着手指算算,她在这世间残喘的时间,也只有最后的九日了。 时间这么短,既不能成大事,那就只有继续做上辈子没做完的事情了。 她要继续!纠缠傅行勋! 哪怕不能成为他的恋人,也要成为他心中最不能磨灭的那人! 将死之人阮幼梨紧紧捏拳,做出了这个伟大的决定,甚觉自豪。 正此时,和玉也端来了她的药。 阮幼梨闻见那苦涩的味道,便禁不住拧了眉。 “和玉,这药还得用多久啊?”她微微抬手掩了鼻,惆怅问道。 和玉将黑乎乎地药水呈到了她的眼前,回答:“大夫说,得用到小娘子恢复的时候。” 所以……这是要她喝到弥留之际吗? 阮幼梨想到了这点,心中愈发惆怅,对眼前的药也愈发抗拒了起来。 盛药的碗是上好的白瓷碗,洁白圆滑,流溢着盈盈的润光,好似白玉所打磨,盛着那黑乎乎的药水,愈显得那药卖相难看、难以入口。 阮幼梨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她摇了摇头,出手拒绝:“以后别给我端这药上来了,我不喝了。” 反正都是要死的,还不如死的舒服一点。 一天到晚喝这苦涩的药,还不是不能把黑白无常给驱走。 她又何必要受这份苦呢? 和玉一听,不免有些慌乱:“可是小娘子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啊,小娘子若喝了这药,早日康复,也能少受些罪;若是不喝,在往后,您还不是得受这病痛折磨。” 阮幼梨向来固执,做了决定就没有轻易反悔的道理。 她坚决摆首,出口的简单三字表了心意:“撤了罢。” 和玉没有顶撞主子的胆,也不好再劝说什么,只得犹疑地端起托盘,一步一回头地带着药离开。 接下来的两三日,和玉照常将药呈上,都被阮幼梨吩咐撤下,和玉无奈,只得照做。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阮幼梨总觉得,她不喝那药过后,反倒是没那么难受了,身子也爽利了许多。 大抵是……回光返照了罢。 阮幼梨在心底默默地叹息了一声,为自己的红颜薄命惆怅不已。 活了两辈子,都是个短命鬼。 她并手放在胸口处,做西子捧心状,对身后的和玉怅惘言语:“和玉,也不知我还能看这旖旎景色多久,所以趁着如今时光正好,你陪我到院中走走罢。” 顺便,再与她的元郎来一次偶然的相遇。 不,那是主要目的。 阮幼梨想想那美好的偶遇,就觉得内心如那三春绿江般,随风漾开波澜层层。 和玉陪阮幼梨在院中踱着小碎步,秀眉紧蹙,锁了一缕轻愁。 然而阮幼梨一心只想找到傅行勋的身影,对她的这细微反应并未看在眼里。 她矜持优雅地行在一片姹紫嫣红中,那挪动的小步子、行动的姿态,和名门闺秀所差无几。 要她爹娘见着了她这般模样,定当欣慰异常,恐怕都是老泪纵横了。 可阮幼梨在这院子里来来往往走了好几遭,也没能见到傅行勋的半点影子。 这不免让她一阵失落,连继续装腔作势的心思都没有了。 “小娘子走了这么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4 久,可累了?”和玉心细,看出了她的失神,不由出声问道。 阮幼梨轻轻颔首,发出一声叹息:“是有点,那我们就先回去罢。” 和玉应了声“诺”,便托着她的手,引她往回走。 绕过回旋的曲廊,他们在一处山石堆砌的假山前遇见了一个人。 正值韶华的年轻女子,鹅黄色的齐胸襦裙外罩着蜀绣彤色大衫,裙摆绣以绚烂绽放的缠枝蔷薇,簇拥成一团一团的,愈发衬得她肤光如雪,颜若朝华。 是傅行勋的母亲。 当然,是继母,过世老侯爷的续弦——萧筠。 阮幼梨在前世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印象……倒是蛮深的。 她抽了抽嘴角,不甘不愿地上前向她行了个礼:“夫人。” 萧筠下颌微抬,示意她免礼。 她垂眸整了整挽在臂弯的半臂,冷嗤道:“听说你这几日倒是率性的紧,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药都不肯吃了。” 因为在上辈子阮幼梨与她有过一点节分,所以阮幼梨现下对她没甚好感,可碍于如今的身份,只得规规矩矩地回了她的话:“劳夫人费心了,儿不吃药也是有儿的道理。” 闻言,萧筠手上的动作禁不住一顿,连唇角的笑意也瞬时凝滞。 阮幼梨低垂着眼眸,错失了她这些细微的反应。 发觉她再未言语,阮幼梨也不欲与她多相处,下一刻便接着道:“阿沅身上的这伤尚未痊愈,现下也乏了,若夫人无事,那我就先回屋了。” 萧筠没有应允也没有阻拦。 阮幼梨将她的沉默认为成了无声的准许,只微微颔首,随后领着和玉离开。 她掀起了碧纱橱上垂坠而下的珠帘,撞出一阵悦耳的泠泠之声,绕过黑檀绣木樨的丝帛屏风,复又躺回了她的雕花软塌上。 因为身体和体型的缘故,她总是这样易觉疲惫。 阮幼梨平躺在软塌上,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问候在她床前的和玉:“我怎么就这么胖呢?” “也都怪那大夫开的药,竟有这么大的副作用,让小娘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回想起傅清沅以往的那般模样,和玉也禁不住感慨。 闻言,阮幼梨一阵激越,猛然从榻上弹了起来,睖睁了一双杏眸看她。 那直勾勾的热切目光,惊了和玉一大跳。 “你是说傅清沅我以前还是很美的对不对?”阮幼梨语速极快地问道。 和玉缓了好一阵子,才从她的话中提取出她的问题来。 “……是。”她回答得期期艾艾。 “那有我以前的画像吗?”阮幼梨目光里的热切更甚,直让和玉招架不住。 和玉点了点头,便准备转身去为她寻找,可她将将转过身去,就被猛然出现在眼里的人惊得差点仰身摔了下去。 她忙是稳住了脚步,俯身行礼:“见过侯爷。” 而大喇喇趿坐在榻上的阮幼梨也登时两眼放光,而后抑扬顿挫地呼出了声:“阿兄!你怎么到现在才来看阿沅啊!阿沅在这里等你都等得快成秋日蔫去的花了!” 听了她这番感情丰沛的诉衷肠,傅行勋的眉峰不由得抖了抖,险些就没能控制得住自己撒手走了。 但他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故而还是单手托稳了手中的托盘,没带丝毫抖动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想象一下有理嗲里嗲气的声音,作者君娇弱的虎躯一震~! 脑残粉!真可怕!!! 第3章 差错 “你该吃药了。”傅行勋一手弯肘托盆,一手端起搁置腹前,踱步向她靠近。 直到他走近,居高临下地立在她的身前,阮幼梨才猛然反应过来,赶紧正了自己的仪态,并腿合膝端坐起来。 她眨巴着眼睛装可怜,小.嘴一嘟,又开始用她那甜糯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磨他:“阿沅一点都不想吃呢!阿兄能不能将就阿沅一下呀!但是呢!如果阿兄真要阿沅喝的话,那阿沅……一定要阿兄喂我才行哦!” 说到最后,她像是眼皮抽搐似的,眨个不停。 此为《书中自有金龟婿》第三条:“睫若蝶翼颤动,微之媚眼如丝、明眸善睐,将百媚横生,迷人心窍。” 傅行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 他阖了眼,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终于又转首过去,对上她抽搐的眼,心里又是一阵折身离去的冲动。 “你……”他伸出去的手指颤了颤,到底是嫌弃得连指她一下都不愿,“能不能正常一点?” 阮幼梨脑袋一歪,继续她那番做派:“阿沅一直都是这样子呢!阿兄要阿沅怎么样呢!” 这一次,连和玉都快撑不住了,浑身一个激灵,打得她差点腿软摔倒。 傅行勋惊异于自己留下来这么久的耐力,他磨了磨后槽牙,恶声恶气道:“把嘴张开!” “阿沅很乖的呢!阿兄说什么阿沅都会听的呢!”说着,她当真乖巧地如他所言,闭眼张嘴:“啊——” 傅行勋深吸了一口气,“辣手摧花”这四个字被他运用地活灵活现。 他直接扳住了阮幼梨的下颌,而后一掌拍起手中的托盘,在托盘和药碗落下时,敏捷迅速地伸手,夺过了药碗。 托盘落在地面发出刺耳声响时,阮幼梨也被猛然灌入口喉的苦涩药水呛得险些呼吸不过来。 她错愕地擦去从嘴角流溢出来的药水,而后不停地轻拍着胸口,咳得眼中泪光盈盈。 而她雪白的下颔处,也因他方才的紧扣而留下了一点红痕。 “真乖。”傅行勋愉悦地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和玉,终于勾了嘴角,向她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的相貌本就出众,如今笑起来,更是夺了世间光华的耀目。 眼中碎光流转,唇畔弧度恰好,些微的笑意将他的面容点缀得愈发生动清隽,好看得一塌糊涂。 阮幼梨抬首见着他这般模样,又差点窒息。 这世间……怎么能有这样好看的人啊! 傅行勋给她喂了药,心情大好,对她此刻的赤.裸直视毫无反应。 他抽了白绢擦拭去指尖沾染的乌黑药水,沉声道:“以后好好吃药,别任性。” “哦。” 才不要呢。 她还是等他来给自己灌药罢! 下颌还能碰到他的指尖,甚好甚好。 傅行勋全然不知她内心所想,见她笑得一副傻样,啧啧两声,便折身离去了。 他本就是听了傅清沅身边侍女所言,才踏足过来的。 傅清沅……决不能出事。 至少,不能在他的手里出事。 傅行勋又用拇指摩挲过方才沾染药水的那处指尖,终于再提了脚,阔步离去。 他的离去带动了珠帘,泛起的泠泠之声就像是阮幼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5 梨心中的悸动。 她做西子捧心状,忍不住阖眼长吐了一口气。 能碰到元郎的小手,极好极好。 好得让她立马死去都愿意! 正当她沉迷于方才那美滋滋的肌肤相触时,和玉却忽然提起了正事。 “小娘子还要看那画像么?” 阮幼梨愣了愣,而后一口应下:“要!” 和玉也是个手脚伶俐的,很快就将那画像翻了出来。 画轴一点一点地展开在阮幼梨的面前,而她心底的惊异,也如藤蔓般一点一点地生长,缠绕在她的心头。 画中的女子叠手小腹前,姿态优雅得体,肩若削成,腰若纨素,如同柔婉翠柳般,纤细绰约。 远山眉如黛,桃花眼似水,琼鼻樱唇,凝脂堆雪。 盈盈浅笑间,端的是雅致婉约、清灵透彻。 这分明……就是前世她的模样。 只是,她更张扬、更肆意,没有傅清沅的半点婉约。 阮幼梨愣怔得良久未能言语,她嘴唇轻颤,抬首看身前的和玉,因心底的不可置信而声音轻颤:“这当真是先前的……我?” 和玉对上她睖睁的眼,心中生了几分感慨。 小娘子当真不能接受自己一下子变这么胖的事实,都不敢相信自己先前所有的倾城之姿了。 她忍不住喟叹出声:“是的,不过小娘子切莫担忧,待小娘子病愈之后,相貌也定能恢复如初的。” 阮幼梨着实不能接受这件事。 她分明和傅清沅无亲无故,又怎生……长得这样相似? 心中忧虑过甚,阮幼梨很快又倦了起来。 她挥挥手,示意和玉退下,而后又卧在榻上,不安稳地眠去。 又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像是真实的过往,又像是她臆想的种种,一点也不真实。 梦里,她肆意飞扬,策马疾行,笑意明媚胜过三春暖光。 “驾——!”她扬鞭甩在马臀上,任耳畔的风声愈发猛烈。 马蹄声嘚嘚,扬起飞尘一片,乱了人眼。 山间人烟稀少,所以她就更没了什么顾忌,扬鞭驰骋。 就是因为这样,意外发生的时候,她才是那样束手无策,没有一丝的防备和挽回的余地。 山间的路七弯八拐,尤其是在拐角处,完全看不见另一边的任何情景。 她驾着马,飞驰般地从山的另一边冲了过去。 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迎面而来的一路马车根本是措手不及。 “小娘子小心——”驾车的马夫声嘶力竭地提醒车内的人,眼疾手快地拉紧了缰绳,可那骏马却因此受惊,躁动不安,而后扬了蹄子飞驰起来,也向阮幼梨的那马撞去。 “吁——”阮幼梨勒紧了缰绳,想要将身下的骏马控制住,可她到底无力转圜。 临到最后关头,她双眸睖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马向自己撞了过来。 身下的骏马扬了前蹄长鸣一声,便将她从背上摔了下来,而另一边的那路马车也是同样的境况,被受惊的马拽下了山坡,滚下了山坡。 阮幼梨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她就看着自己同那马车从山上滚了下去,被荆棘锐石刺破体肤,最后伤痕累累地停在了山脚的平地上。 这件意外是她造成的,她绝不能对那一行人袖手旁观。 然而她颤动了一下指尖,却再没有力气起身去察看他们的情形。 最后,她是拖着极近麻木的身躯,一下一下艰难爬到马车前的。 马车已然侧翻在地,轿帘自然地垂落下来,显露出里边的情形。 车里面,是两个昏迷不醒的女子,一人绮罗绫缎加身,一人衣衫素净布料较为粗糙。看样子,应当是一主一仆。 两个人此时皆没了意识,东倒西歪地躺在车内。 “小娘子……你们醒醒……”阮幼梨几乎用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去拉扯离自己较近之人的衣摆,试图将她们唤醒。 毫无意识的富家千金随她的力缓缓侧过身,凌乱青丝掩映下,肤如凝脂,隐隐约约露出发丝的那一方下颔小巧秀丽。 鬼使神差般的,阮幼梨伸出了手,缓缓地撩起了她的黑发。 而那个富家千金的面容,也一点点显露在她的眼前。 一时间,阮幼梨愣怔在原地,心中澎湃起了惊诧的惊涛巨浪,一下又一下地冲击在她的心头,让她暂失了神思。 这个人……居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有路过的村民好心救起了她们,将她们从车里拖了出来。 而闻讯翻来的阮家和傅家,竟阴差阳错地认错了人。 阮家带走了傅清沅,傅家……带走了她。 原来,这一切都是这样发生的。 阮幼梨从梦中缓缓睁开了眼,不免有些神思涣散,讷讷地不知所言。 这件意外,在她的前世也发生过。 只是与这次不同的是,她和傅清沅在前世并未被认错。 她仍旧回阮家当她的阮家千金,傅清沅也仍是武毅侯之妹。 服侍在她身边的和玉许是外出有事,屋内竟见不到她的踪迹。 但阮幼梨也没那个心思去叫她。 她自个儿掀开了锦被,拖着庞大的身躯笨拙地从床榻上下来,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菱镜前,坐在绣墩上细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她缓缓抬起手,放在肉呼呼的脸颊上,惆怅且迷茫。 这眉眼,还是能看出自己当初的影子来的。 原来,她不是附身到了傅清沅的身上,而是回到了两年前的那场意外,阴差阳错地成了傅清沅。 她还是她自己,她还是阮幼梨。 这副身子是她自己的,也许……她并不会像傅清沅那般,早早地成红颜枯骨。 想到了这一点,阮幼梨登时就觉得开心多了,连唇角都勾起了掩不住的笑意。 真好,她还能继续活着。 去做前世做不了的事情,去了前世剩下来的遗憾。 “和玉——” 一时间,阮幼梨竟紧张得有些难以自已,下意识地出声去唤和玉,然而她唤了好几声,都没能得到和玉的回应。 最后,还是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前来将事情原委说给她听的:“小娘子,和玉姐她出府买药去了。” 阮幼梨闻言,只轻轻颔首,而后垂眸看着眼前这个姿态卑微的小女孩,笑:“那你带我去找她罢。” 在这屋子里待久了,着实让她闷得慌。 阮幼梨平日里虽与她的大丫鬟和玉相处较多,但对于她的这两个小丫鬟,还是略知一二的。 眼前的这人,便是其中之一的绮云。 可绮云却并没有照她的吩咐引她出去,而是猛然跪倒在她的身前,颤颤巍巍地说道:“小、小娘子恕罪!和玉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6 姐说了……娘子现在,身子虚弱,不宜外出,所以还希望娘子能留在屋里,莫要四处走动!” 她这番话听着没有什么大问题,可这过激的反应,让阮幼梨蓦然紧蹙了眉头。 她身边的这个和玉……怕是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对对不对!有理就是重生对不对! 可把我牛逼坏了,叉会儿腰先!口亨! 冷得瑟瑟发抖的耿.三千.遥急需小可爱温暖的怀抱(哭唧唧) 第4章 共苦 阮幼梨不是傻子,不可能连这些反常都察觉不到。 先前与和玉相处的时候,她就总觉得和玉这人有着让她说不出来的怪异。 而如今面对眼前匍匐地面、瑟瑟发抖的绮云,阮幼梨的心里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清明。 和玉有事瞒着她。 她此番独自出府,并叮咛绮云看着她,恐怕……是要做什么决不能让她阮幼梨知晓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甚至就有可能关于她自己。 联系到上辈子傅清沅早逝的事情,阮幼梨的不由得紧蹙了眉头。 “起来。”她沉下了声音,唇畔的笑意也彻底消弭,肃整的模样让绮云愈发惊惶。“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她口中的“她”,自然指的和玉。 闻言,绮云的身子抖得是愈发厉害,连回答她的声音,都沾染上了轻颤:“婢子……婢子不知!” 阮幼梨见她这般模样,眉间的褶子愈深,却不知再如何对应她了。 顿了好一阵子,她才终于言语:“起来罢。” 这个时候,绮云也平静了不少,听她的话乖巧地站了起来,端正地立在她的跟前,眉眼低垂,一副任她吩咐的模样。 阮幼梨深吸一口气,问:“和玉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一般都在哪儿?” 绮云又是猛然跪倒在地,膝盖落地的扑通一声扰得阮幼梨心烦。 她不耐地拧了长眉,无奈叹息:“让你回我问题就好好回,别动不动就这样跪着。” 绮云几乎将脑门都磕在了地面,她肩膀微微颤抖,怯怯道:“婢子……婢子不知。” “说。”阮幼梨后退半步,坐回了绣墩,沉声道。 她到底也是名门出声,这些架子都不会摆的话还怎么当主子? 她这一声说得分外有分量,让匍匐在地的绮云更是抖个不停。 “婢子……婢子常、常看见她与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香岚在一起。”因为内心的惊惶,绮云连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说得期期艾艾。 闻言,阮幼梨稍稍一愣,心底登时如明镜般清明了。 果然,傅清沅的死,并非是顺应天意。 而是因为有萧筠的插手。 恍然间,阮幼梨又回想起了许久之前与萧筠的一面之缘。 那个时候,萧筠还尚未嫁给老侯爷,同她一样痴恋于傅行勋。 于是在老侯爷的一场宴会上,她们狭路相逢。 萧筠这个人,嫉妒心极强,为了达到目的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当初在傅家家宴上,阮幼梨不过是死皮赖脸才碰到傅行勋的衣角,萧筠看在眼里心生嫉恨,竟然为她设了一场局,险些让她惨死。 首先,她假借傅行勋之名,派自己的丫鬟将她引到了水榭之上。 阮幼梨那时候被欣喜冲昏了头脑,还真以为傅行勋就那样看上自己了,而后傻乎乎地独自前往。 到了湖上的水榭,阮幼梨看见素不相识的萧筠,让意识到自己上了当。 她倒退了半步,死死地盯着她,眼里满是防备:“你是谁?” 闻言,萧筠轻笑一声,带了几分嗤笑的意味。 她回答:“未来的傅夫人。” 萧筠出身于兰陵萧氏,系当今宰相的旁支家族。 宰相权力滔天,在这朝堂与天下翻云覆雨亦无不可。 而萧筠身为萧家的人,有这样的口气和态度,倒不是什么令人新奇的。 可那时,阮幼梨就是没认清她的身份。 她也忍不住嗤她一声:“呵,你怕是脑子出问题了才做这样不切实际的白日梦罢!不过,我倒认识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专治你这种脑子残缺的。要不要……我帮你引荐一下?” 萧筠心高气傲,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闻言,她抬臂伸指,指着她的鼻尖。 “你、你……”竟是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阮幼梨见她吃瘪,心情大好,正欲折身离开的时候,不远处的岸上却响起了一阵躁动喧哗。 也是在此刻,萧筠扑到了她身前的栏杆处。 电光火石间,阮幼梨明白了她的用意。 萧筠竟是要给她扣一顶黑锅。 让她成为推她下水的歹毒之人。 阮幼梨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便将她拉离了栏杆,回到了亭心。 可萧筠却没那么容易束手就擒,不断地挣扎着。 “噗通——”裙摆在空中漾开蝶翼般的弧度,猛然在湖面绽开一朵巨大的水花。 到最后,阮幼梨竟是被萧筠一把挥到了湖中。 刹那间,冰凉刺骨的湖水毫无缝隙地涌入了她的口鼻,丝丝密密地堵住了她全部的呼吸。 阮幼梨的水性本就不好,再加上时值冬日,衣衫厚重,浸了水的衣衫如绳索般束住了她的手脚,让她动弹不得。 湖水冰寒沁骨,更是一点点麻痹了她的感官。 哪怕是时隔多年的今日,阮幼梨回想起那时的境况,还是忍不住要打一个寒颤,心中一阵后怕。 她真的……差一点就死在那初冬的湖中了。 虽然她因此躲过了萧筠扣上来的一口黑锅,可也险失性命。 那个时候,两人都尚是十三四岁的豆蔻年华,可萧筠却已有了那样的歹毒心思。 而到了如今,想必是变本加厉了。 一时间,阮幼梨为上辈子红颜薄命的傅清沅感到了一丝惋惜。 当然,更为她的元郎感到痛心。 竟然碰上这么个歹毒的继母。 阮幼梨做西子捧心状,心底感慨万千。 真是可怜她的元郎,要与这样的女子同处屋檐下了。 不过萧筠这人也着实奇怪,说要成为傅夫人就果然成了傅夫人。 嫁不了元郎,当他后娘也是好的。 知道了这些细末的事情,阮幼梨也将这事情的前前后后猜到了个七八分。 想必萧筠是买通了和玉,让和玉在傅清沅的药中下毒,才让她变成这个模样,才让她在最后撒手人寰的。 阮幼梨在心里不住感慨。 女人又何必为难女人啊。 傅清沅再不济也算得上她萧筠的半个女儿啊。 耳畔陷入了一片沉寂,绮云也试探地抬起脑袋,偷偷打探她的情况。 可阮幼梨就那样静默地坐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7 在菱镜前,单手托腮,秀眉微蹙,似陷入了一阵沉思。 因为她的体型较以往胖了许多,她面部轮廓的线条也柔和了不少。 绮云出神地看着她沉静的侧颜,竟觉得她如今的这般模样,也是极好看的。 虽说的确是胖了点,可……怎么说呢,反正就是极可人的。 就在绮云胡思乱想时,阮幼梨猛然站起了身,着实骇了她一跳。 绮云忙磕在了光滑可鉴的坚硬地面上,再不敢抬首。 阮幼梨低头看着匍匐在自己跟前、缩成一团的小人,忍不住肩膀一耸,叹息:“起来罢,谁叫你这样动辄跪拜的?” 绮云仍旧趴着,瓮声瓮气地答了她的话:“嬷嬷说了,但凡主子生气,都得这样。” 这个解释让阮幼梨陷入了一阵沉思。 原来她……看起来这么凶神恶煞么? 她明明还是个如花似玉温婉可人的美貌少女好不好?! 阮幼梨不免有些气闷。 等到和玉外出归来,见着的便是这样的一副情景。 阮幼梨单手托腮,面色不虞,而她身前的绮云则是诚惶诚恐地跪拜在地上。 和玉下意识地以为是绮云犯事,忙上前呵斥了她几句:“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懂事,还不快退下?!还想留在这里惹小娘子心烦吗?” 听了她的话,绮云不由瑟缩了一下,忙是起身,亟亟退出了房间。 一时间,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绮云是掀帘离开的,她将悬挂的珠帘带起一阵颤动,琳琅相击,清越作响,更衬得这屋内沉寂得令人发慌。 阮幼梨长眉一挑,静默地侧眸看她。 和玉对上她点漆般的眼瞳,心里咯噔一声,莫名感到了一丝惊惶。 “小娘子……”她心虚地垂下了眼眸,底气不足地唤道。 “你究竟是谁的人?”阮幼梨也懒得旁敲侧击,直接发问,让和玉措手不及,噗通一声猛然伏地。 “小娘子恕罪!”和玉不敢直视她,一直低垂脑袋,做出一副卑躬屈膝的奴颜之姿。“婢子、婢子不该受贿,给娘子下药,让娘子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阮幼梨起初还惊讶于她这么快的坦白,可听到后面,她彻底紧锁了眉。 “你再说一遍?” 和玉的肩膀微微颤抖,似是在低声啜泣,而她出口的声音,也确实染上了几分哽咽的轻颤:“婢子的阿娘身患重疾,但奈何家中困苦,着实拿不出那一笔看病开药的钱,所以……所以婢子才听了夫人的话,给娘子下药,让娘子……变得像这样……身躯庞大,不复以往貌美,让夫人成为这府中……最美的女子。” 阮幼梨听得一愣一愣的。 感情萧筠买通和玉陷害于她竟是这么个荒唐的理由? 只为毁去她的容颜,让萧筠成为这侯府头牌? 啊不对,侯府一枝独艳? 还有!她不过只是胖了一点,哪里是身躯庞大了?! 阮幼梨缓了好一阵子,才将心底的那一阵震惊和一团怒火压了下去。 “起来罢。” “婢子不敢。”和玉还是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仍旧匍匐在地。 刚好,阮幼梨也不想这么早原谅她,任她继续跪着。 时间如流沙般逝去,很快就到了用膳的时间。 阮幼梨也不着急传膳,而是先吩咐她去将自己平日里用的药呈上来。 黑乎乎的药水盛在白瓷碗内,气味苦涩。 阮幼梨伸手端起,凑到唇前,然而她还没能碰到边沿,就又拿开,递到了和玉的跟前。 和玉不解,抬眼看她。 却见阮幼梨勾了勾唇角,笑道:“你我是主仆,就要和我共苦,喝吧。” 闻言,和玉眼睫低垂,再不敢看她。 “婢子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不敢奢求小娘子的原谅,更不敢继续奢求小娘子的信任。”说完这番话,她便伸手接过,将那一碗苦涩的药水一饮而尽。 阮幼梨扯了白绢,缓缓地凑近她,动作轻柔地为她擦去唇边沾染的药水,沉默着没有言语。 “但小娘子放心,婢子今日便去夫人那里请罪了,从今往后……再不为夫人办事。”和玉对她的反应态度愈发惊惶,轻颤着声音如是道。 她在说话的空隙间悄悄抬眼,打探阮幼梨的反应,可阮幼梨却像是油水不进,面上一直是波澜不惊。 这让和玉的心里发慌起来。 这怎么……和夫人预料的不太一样? 第5章 装死 在那日的花苑相会时,萧筠就察觉到了不对。 因为那时,阮幼梨竟对她说,她不吃药有她的道理。 从那时起,萧筠就有了几分提防之心。 她以为自己的计划败露,于是她便让和玉在傅行勋的面前“无意”提起傅清沅不吃药一事,让傅行勋插手此事,以此试探。 并且她也提前做了准备,演了这样一场戏,试图掩去她的真实目的。 因此才有了和玉的“坦率直言、愧疚忏悔”。 傅清沅此人性情过于温和,说难听点,就是性子软弱,不是那种愿意陷入纠纷的人。 再加上萧筠的身份摆在那里,所以她们早早预料的结果是傅清沅忍气吞声,默默地揭过这件事。 可如今,和玉面对着毫无反应的阮幼梨,着实摸不清她的想法和态度。 她不知道……小娘子会不会像夫人所说的那样轻易饶过她。 可她又转眼想想夫人先前所说的话,心底悬起的那块石头又定了定。 “这种对她没有任何意义的小伎俩,她一定不会放在心上。况且……倘若她真的迁怒于你,这不还有我吗?” 阮幼梨为她擦拭干净嘴角的药水后,便直起了身,定定地看她,道:“我暂且信你一回。不过,以后呈上来的药,我是一点也不会用,你自己全喝了。” 顿了顿,她垂眸将弄脏的白绢折起,扔在了一旁,继续说道:“还有……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半步,哪怕是夜里。明白了吗?” 和玉不敢出言反对,乖顺地点点头,应道:“是。” 接下来的几日,阮幼梨果然没有动过那药一下,都是让和玉替她饮下。 因为没了药物的作用,阮幼梨的身子反倒是好得更快了。 而和玉……没有任何的变化。 估摸着前世傅清沅逝世的日子要到了,阮幼梨也没再耽搁,开始了她的“精湛”演技。 她泪盈于睫,拉着绮云的袖角,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泪水,不断吸气,佯作哽咽地说道:“绮云啊,我……我没有多少时日了,你赶紧去唤我阿兄前来,我、我有遗言与他说。” 绮云看着“虚弱”得面色红润的阮幼梨,不由为她浮夸的演技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8 颤了颤。 “……诺。”良久,她才终于回过神来,应下了她的吩咐。 绮云的演技可比阮幼梨好多了,她急冲冲的跑到傅行勋的屋内,说得那是一个情真意切、令人震动落泪:“郎君,小娘子她……她快撑不住了。”说着,她擦了一把真实的泪水,带着鼻音哽咽言语:“郎君……郎君快去看看她罢!” 傅行勋一时间竟被她的演技蒙蔽,信以为真,忙是撇下了随从,连朝服都没换,就亟亟赶到了阮幼梨的院内。 可踏进屋看到若无其事吃糕点的阮幼梨,他登时黑了脸。 阮幼梨没个正经的坐姿,大喇喇地趿坐在床榻上,正拿了一块剔透呈淡粉色的樱桃毕罗准备往嘴里塞。 见他突然进来,惊愕得连下颔都忘了收,大张了嘴看他。 “傅清沅。”这简简单单的三字,傅行勋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吐出的。 阮幼梨闻声,忙是糕点一扔,躺回了榻上,装出一副病弱的模样。 “阿兄,你终于……终于来看阿沅了吗?”她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看他。 傅行勋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轻轻一抬臂,遣退了屋内侯着的那几名仆从。 “说罢,什么事?”傅行勋可不信她这是无缘无故地装病,引他前来。 阮幼梨没料到傅行勋是这般单刀直入,一时间也装不下去了,掀了被子坐起身来。 不过比起方才,她的动作收敛了许多,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床榻上。 “我要死了。”她将手撑在膝盖上,前倾了脑袋看他,如是道。 傅行勋一愣,打探着她当前这幅精神气十足的模样,抿紧了唇线。 这是拿他当傻子? 而阮幼梨也被他的突然严肃惊得反应过来:“啊不,我要装死了。” 傅行勋又是一愣。 什么? 阮幼梨清咳了一声,向他凑了凑,神情庄肃地说道:“府里有人要杀我。” 随后,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这几日所发生的种种悉数告知了他。 傅行勋向来对这后宅之事漠不关心。 一来这府中女眷稀少,二来他也不是有那闲工夫的人。 因此听她这样说下去,傅行勋眉间的褶子也越来越深。 “那个和玉,现下如何了?”沉思良久,他才徐徐抬首,幽黑的眼瞳望进了她的眼。 一时间,阮幼梨好似陷进了沉沉的深潭,再也不出来了。 她做西子捧心状,对上他的眼,目光迷离。 傅行勋见她这般像傻子的神情,没有来的一阵嫌弃。 “傅清沅,傅清沅?” 唤了她好几声,阮幼梨才终于回过神来,脸颊薄红,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闪着他的目光。 “你……你刚说什么?”她眨了眨眼,无辜问道。 傅行勋平缓了一下呼吸,头一次这么好脾气地给她解释:“我问,和玉怎样了?” 他居然在自己的面前关心别的女子? 阮幼梨没好气地回答道:“快死了。” 她就知道萧筠的目的不会如和玉所说的那么简单,所以才不敢继续用送来的药,而是让和玉替她饮下。 如今,日子渐久,那药中的毒性也渐渐地发了。 和玉的体型倒是没什么变化,身子却一天比一天虚弱了起来。 直到如今,已然意识渐失,整日昏睡沉沉。 “带我去看看。”傅行勋道。 阮幼梨皱了皱鼻子,不情不愿地起身,为他引路。 垂在碧纱橱上的珠帘被她层层掀起,露出了躺在里屋的那人。 听到他们进来的动静,和玉艰难地起了身,欲向他们行礼。 可她的脚方落地,还没能站稳就摔倒在地,扑到了傅行勋的鞋履跟前。 傅行勋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阮幼梨注意到这个细节,心中暗喜。 她还担忧,傅行勋会大发好心,怜香惜玉地将她扶起呢。 阮幼梨心情大好地亲自扶起和玉。 和玉诚惶诚恐地向她道谢:“多谢小娘子,贱奴卑微,承受不起。” 阮幼梨倒没说什么,将她扶到了床榻边,让她坐在边沿与他们相对。 傅行勋微微眯了眼眸,无声地打探她的情形。 面色苍白,憔悴不堪,唇畔泛黑,眼底发青。 当真是中毒的迹象。 傅行勋不由得紧抿了唇线,冷凝了眼神看向身侧的阮幼梨,问:“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责备,让阮幼梨莫名感动。 元郎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啊! 阮幼梨下意识地做西子捧心状,又开始了她那一副做派,捏着嗓子装腔作势:“阿沅也是怕自己捕风捉影,让阿兄平白担忧啊!” 傅行勋自诩刀枪不入软硬不吃,但面对着阮幼梨的这般做派,金甲银盔也得裂开一条缝。 他抽了抽嘴角,良久方才从后槽牙磨出一句话来:“给她找个大夫看看。” 顿了顿,他又侧眸看她,道:“也让大夫看看你。” 尤其是脑子。 阮幼梨感动得一塌糊涂,紧紧看着他的眼眸里都快泛起了泪光。 傅行勋被她的眼神激的头皮发麻,啧了一声,嫌弃地拂袖离去。 怪他在傅清沅归来之前没有好好了解一下她,没想到她竟是这么个性子。 着实……矫情。 说好的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呢? 傅行勋无奈摇头,在心底一阵暗叹。 在回别院的路上,他一直在沉思对策,却与不期然与萧筠相遇。 傅行勋抬眼看见了她,就没打算与她多言语。 他对她视而不见,沉默着绕到花坛的另一条小道上去了。 可萧筠偏不依不饶地唤住了他:“侯爷。”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近,傅行勋不由得闭了闭眼。 女人可真是麻烦。 “有何贵干?”他微微侧身,却并不与她直面,只斜眄着她,连声音也是不轻不淡的漠然。 “我见你从阿沅的院里出来,就想向你问一下她如今的境况。”萧筠浅浅笑道,看着他的眼神仿佛是晶亮亮的。 傅行勋依旧漠然回应:“要想知道的话……自己看去。” 说罢,便再不做停留,决然地拂袖离去。 萧筠看着他逐渐远去的颀长背影,唇畔的笑意散尽,化作了一抹怅然。 回到了别院,傅行勋依旧眉头紧锁。 萧筠虽然是他爹的续弦,他名义上的继母,可他从未对她多加关注,向来以礼相待。 虽然多年前他就对她的劣性有所了然,可他着实没有想到,萧筠竟是这样一个心肠歹毒之人。 尽管傅清沅与他并非同胞,他对她也无半分好感,可她的身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9 份之重,却是连他都动弹不得的。 萧筠倒是不知者无畏,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向她下手。 傅行勋紧闭了双眼,指尖一下接一下地点在自己的额角,静默沉思着。 不消片刻,他缓缓睁开了眼,心中有了对策。 没过几日,便有流言在侯府四起,说是傅清沅死了。 “我亲口听小娘子院中的丫鬟说的,小娘子在榻上躺了好几天,连气都没了。” “也是,这都好几日没见到过小娘子的踪影了。” “可……小娘子若真的是归天了,侯爷怎么没半点反应啊?” “也从没见郎君关切过她呀!你们知道吗?当年的夫人,就是因为生小娘子才难产死的,小娘子害死了郎君的亲娘,郎君能不怨恨吗?” “但小娘子好歹也是郎君的亲妹妹啊!” “外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咱们郎君是什么人吗?” …… 阮幼梨早早地就被傅行勋接应到了他的北苑,一天到晚吊儿郎当地嗑瓜子上树,与这些精彩绝伦的流言完美地失之交臂。 傅行勋当初说给她的意思就是,装死。 于是她便“死”到他的院中了。 也不知道傅行勋这人一天到晚在干什么,阮幼梨在他的院中晃荡了好几日,也没见到他几次。 就算是见到了,那也是匆匆地一瞥,连话都没说上的。 唉。 阮幼梨做西子捧心状,在心底默默感慨。 当真是她的元郎,这般上进这般为国为民,真是极好的一个青年啊! 她的眼光果然很好。 此刻,为国为民的极好青年傅行勋正在延平王的府上品他新进的茶。 刚沏好的茶升腾起缕缕薄雾,朦胧笼罩了他的眉眼。 可将将将茶盏放到唇畔,傅行勋就忍不住愣了愣,又将茶放了回去。 一旁的延平王李成衍对他的如此动作不解,他问:“元策兄可是对此不满?” 元策,是傅行勋的字。 话音方落,傅行勋就没忍住的一个喷嚏。 他手臂微抬,以广袖掩了掩方才的失仪之态。 谁在想他? 还是……谁在编排他? 第6章 收费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傅行勋才从延平王府动身归去。 临行前,李成衍叫住了他:“元策兄,你当真要如此?” 闻言,傅行勋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笃定的笑意。 他道:“对什么样的人,就该用什么样的手段。”顿了顿,他对上李成衍的眼瞳,沉黑的眼底似有暗涌的波涛。 “……这便是我傅家的准则。” 说完,他横掌合一,垂眼低首,隔着门下的那几步玉阶,向立在台基上的李成衍一揖,随后折身离去。 傅行勋向来是驾马出行,故而他牵过随从拉来的骏马,蹬上了脚蹬,行云流水般地骑坐在了马鞍上。 行了很远,他复又回首,看着身后的李成衍。 李成衍并未在他离去后便即刻进府,而是仍旧站在原地,眼睫低垂,任光影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片沉思的小小阴翳。 距离越来越远,李成衍的身影也在他的眼里逐渐缩小,变得模糊不定。 可依旧如修竹般秀逸挺直。 傅行勋紧抿了唇线,也终于收回了视线,直面前方的道路。 回到了武毅侯府后,他再不似方才那样轻松随性,面色冷肃,如巍巍玉山将倾,令人无端生寒、心怀惧意。 下人们对他如此反应的缘由只有一个猜测。 那便是……小娘子当真去了。 如傅行勋所料,在回别院的路上,萧筠又阴魂不散地缠上了他。 因为早就有了预料,所以傅行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眉尾一抬,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 “侯爷。”萧筠不自在地用拇指去抚摸绣在广袖边沿的花饰,唤道。“阿沅她现下如何了?这几日,我总听到府上的人在胡言乱语,说阿沅她……我也去过她的院中的,可那些下人总说受你吩咐,不让任何人从那里进出,还把我也拦在门外。” 没听她絮絮叨叨说完,傅行勋便别开了眼,再不看她。 “不让人进去,自有我的道理,有些事没让你插手你就不必管。” “可我好歹也是阿沅名义上的嫡母,阿沅有事,我又如何不去关心?侯爷不让我去看她我便依言而行,不去顾下人的那些闲言碎语,但是阿沅……”她秀眉紧蹙,做出一副忧心的模样。 见状,傅行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嗤的弧度。 他当真是低估了这个女人。 “去请个道士上府作法罢,这府邸……不安宁。”傅行勋侧眸看她,道。 闻言,萧筠的面上流露出几分惊愕,心里突然有了几分思量。 傅行勋这样对她说,恐怕……是府上新添了怨魂。 这样的话,这几日的种种反常也想得通了。 傅清沅死了,她的那个轩兰苑不干净,所以傅行勋才封锁了轩兰苑,不让外人进出。 如今,事情快瞒不住了,傅行勋才终于向她透露了这分毫。 看着傅行勋的身影渐远,萧筠也逐渐收起了那悲悯的神情,红.唇微勾,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傅行勋的身边,决不能留下与他过于亲密的女人。 哪怕是他的妹妹。 回到别院之后,怨魂阮幼梨正趴在院中的那一棵参天古树上,专心致志地看着枝上的某一样东西。 傅行勋没准备打扰她,稍作停留后便欲提脚离开。 可好巧不巧,原本专心致志的阮幼梨却突然看见了他。 “阿兄!”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带了她特有的矫揉做作,让傅行勋没由来地生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他深吸了口气,纡徐转身,俄而抬首,透过交错的绿叶枝桠看向她。 光影斑驳,流动在他的身上,给他的周身也镀了一层朦胧的光影。 他的面庞显得愈发白皙,好似玉质般无暇剔透。 当真是应了那一句,面如冠玉。 “你要是装死,就给我好好装。”他眉梢微抬,如是道。 阮幼梨眨了眨眼,乖顺地点点头:“好。” 话音落下,便白眼一翻,舌头一吐,松了拉着枝干的手,从树上坠了下去。 想象中,傅行勋会伸手接住她,拥她入怀,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 可是…… “噗通——!”随着一阵落地的重响,阮幼梨也尝到了狠狠坠地的钝痛。 想象太美好,以至于幻灭的痛来得猝不及防。 阮幼梨感觉浑身都碎裂了,她要死不活地趴在地面上,不用装也像死了一样。 傅行勋垂眸看着躺在自己脚前的人,忍不住啧啧两声:“装得还挺好。”说完这近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0 乎赞许的话,他再不停留,折身往屋内行去。 阮幼梨一动不动,心底一阵悲痛。 元郎他……怎么变了? 明明以往的他是那么温文谦逊卓尔不凡的一个翩翩名士啊?! 阮幼梨在阮家没有兄长,也没法进行对比,她百思不得其解,又将这归于兄妹二人不同寻常的相处模式。 等她终于从浑身碎裂的疼痛中缓过神来,她又是精气神倍棒地复活,打算继续去纠缠傅行勋。 然而傅行勋就像是早有预料般,留在门外的侍卫们如铜墙铁壁般,把她给死死拦着,愣是没让她进去半步。 阮幼梨顿时委屈了,嗓子一嚎,就在门外假装大哭了起来:“阿兄,阿沅很疼的!阿兄不但不安慰阿沅,还要把阿沅拒之门外,阿兄怎么可以对阿沅这么狠心?” 她这一番话下来,堪称鬼哭狼嚎,震得门外的侍卫那叫一个耳不忍听。 然而屋内,依旧是沉寂无波。 见状,阮幼梨抹了一把虚假的泪水,不准备放弃,深吸了一口气,又作了阵势准备继续嚎。 正当她张了嘴准备出声时,关在她眼前的那一扇门却猛然被里面的那人拉开。 傅行勋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面色沉肃,一张脸都快黑成碳了。 “给我进来。”他冷冷道。 阮幼梨一听,乐了,忙提了裙摆从侍卫的身前带过了一阵淡雅的清风,屁颠屁颠地跑了进去。 她站在傅行勋的身侧,唇角微扬,眼睫弯弯,怎样都掩不住笑意。 “我让你装的死呢?”他一本正经地问。 阮幼梨也忙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眼睛一闭,猛然倒在地上,当真如他所言,装起了死。 门外的侍卫瞅见了这样一番场景,下巴险些掉在了地上。 傅行勋看着眼前躺着的一具假尸,不由得按住了猛跳的太阳穴,咬牙切齿道:“起来,给我进去。” 傅家的脸都快被她丢尽了。 假尸听到了他的话,立马又复活了,她利落地从地上爬起,跟着他小碎步往屋内挪去。 她这还是……第一次进元郎的屋子呢。 阮幼梨捂住脸颊想着,莫名生了几分羞赧。 傅行勋屋内的装饰一如他人一般,齐整庄肃,细节中都透露出几分不同凡响的淡雅出尘来。 入眼的先是一方白缎绣墨竹的黑檀屏风,再移眼,是一鼎稳放在桌案旁的青釉五足提炉,袅袅的淡薄青烟从其中蒸腾而起,晕开丝丝缕缕淡雅的暗香。 不浓郁,故而分外令人心旷神怡。 天光擦过窗际,翻飞而入,如同碎金般洒落在临窗的那一方小小桌案上,将那桌案上的物什勾勒得分明。 散放的几本书卷,标配的文房四宝。 徽墨乱洒,揉皱的纸团遍地都是,连那寥寥几本书卷,也都是胡乱堆叠在一起的。 一点……也不齐整,乱得像被鸡飞狗跳了一般。 阮幼梨看着那格格不入的一方桌案,莫名生了几分嫌弃。 傅行勋才懒得管她此刻的情绪,让人在自己的对面备了一张小桌子,便伸手指了指,示意她坐过去。 阮幼梨十分乖巧地坐在了他的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阿兄,你还要阿沅装死吗?” 说起装死,傅行勋难免又想起了先前在门口发生的种种,嫌弃得差点拿书卷砸她。 但他这二十一年来的教养也不是白受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住了心底的那阵冲动。 “今天之内,把这本《论语》抄完。”傅行勋将手中的书卷扔到了她面前的桌案上,居高临下地说道。 “哦。”阮幼梨一愣一愣地接过,木讷地点点头。 见她这么乖顺,傅行勋满意地点点头,折身回到了窗前,捡起方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了下去。 阮幼梨的表面功夫做得好,但却是完全没听他的话,拿那本《论语》下手的。 她将书卷立起,而后悄悄从书的后面探出一双善睐明眸来,偷偷打探着他。 傅行勋看书的时候分外专注认真。 逆着光,他侧颜被光影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朦胧光晕,恍若隔世般的谪仙出尘。 长眉习惯性地蹙起,愈显得那双眼眸沉黑深邃。 阮幼梨向来对他的美色没有任何抵抗力,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瞥,她就挪不开眼了。 “我数三下,你还没看够的话,就把书抄两遍。一、二、三……”随着最后一声的落地,他也蓦然抬眼,一眼向她瞥了过来。 倾城的天光晃入他的瞳仁,将他的眼眸映得如剔透琉璃般。 对上他眼眸的那一刹那,阮幼梨又愣了。 “三遍。”傅行勋又不轻不淡地补充道。 起初,阮幼梨还没有缓过神来,面上一片木然。 半晌,她总算想了过来,双眼睖睁,惊叫出声:“为什么?!” “因为我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道。”他解释。 已经数了两次了,所以得再加一遍。 对于这个看脸收“费”的方式,阮幼梨感到手疼。 第7章 装鬼 看美色的时候看得身心愉悦,付出代价抄书的时候……抄得哭爹喊娘。 阮幼梨才抄了几页的《论语》,就觉得一双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她颓废地趴在桌案上,看着眼前这一堆空白纸卷,欲哭无泪。 为什么……有这么多?! 阮幼梨拿起案上的《论语》,往后哗啦哗啦翻着,见迟迟翻不到尾页,她差点就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傅行勋!竟然对她这么狠! 阮幼梨从立起的书卷后露出一双眼眸,怨怼地看着对面的傅行勋,心里又恨又爱。 傅行勋正单手拿书,垂眸看得认真。 天光斜斜地擦过窗际,洋洋洒洒地覆在他的身上,朦胧勾勒出他修逸挺直的俊秀剪影。 他眼睫低垂,在如玉质般的脸颊上落下一片小小的阴翳,好看得一塌糊涂。 可阮幼梨出神地看着,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然而她没能想出答案来,傅行勋就不急不缓地出了声,把她吓得一个激灵。 “嫌两遍不够,还要再加一遍?”他伸手翻过一篇书页,没有抬眼看她,却察觉地打断了她。 阮幼梨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强烈拒绝:“不要!” 说着,她便正襟危坐,提了笔继续抄书,十分认真的样子。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刹那间,阮幼梨的脑海中似有电光火石闪现,让她猛然惊醒。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傅行勋的桌案,又乱了! 阮幼梨悄悄地抬眼,正看见傅行勋紧蹙眉头,揉皱了一页纸,胡乱地扔在了桌面。 一时间,她震惊得愣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1 了。 傅行勋……原来是这样的傅行勋?! 纸团又扔了下来,这一次,它骨碌碌地滚到了阮幼梨地脚边。 阮幼梨一顿一顿地垂眼,在看见脚边的无辜纸团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感觉她的整颗心也像是那纸团被揉搓成一起,有什么崩坏掉了。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患不知人也…… 阮幼梨神思恍惚地看着笔下的这一句,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滋味。 接下来的时间,她再没敢抬头看他,生怕又怎样怎样。 只是她的心到底乱了,写下的字再不复先前端正秀丽的簪花小楷,而是龙飞凤舞成了草书。 等到她终于痛苦又愉快地抄完两遍的时候,窗外已是暮色沉沉。 屋内不知是什么时候点上的灯盏,四下是暖黄的灯光一片。 坐在窗前的傅行勋仍旧维持着方才看书的姿态,背脊挺直,身姿修逸,眼窝处被明明昧昧的烛火留下一片小小阴翳,如同冬日松柏的沉毅认真。 阮幼梨朝他看了看,心里连连暗叹。 果然,又乱了。 这一次,他的桌案乱得更加彻底。 废弃的纸团堆成了一堆小山,徽墨乱洒,在那小山上落下斑驳墨迹,着实衬了那四个字——一塌糊涂! 简直不堪直视,阮幼梨分外嫌弃地捂了眼,怯怯唤道:“阿兄,我抄好了……”因为内心的震惊、身体的疲惫,她也没那心思去装乖巧可爱,捏着嗓子说话。 故而耳畔响起一把清丽若玉碎的声音时,傅行勋有那么一刹那的愣怔。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纡徐抬眼看她,颔首道:“拿过来给我看看。” 阮幼梨想想他那乱七八糟的桌案,心里万分抗拒。 可到底是傅行勋开的口,她着实不知如何拒绝。 因此稍作犹疑后,她落落起身,拿了案上抄得满满当当的纸页,就踩着小碎步向他行去。 临近他桌案的时候,阮幼梨几乎是踮起脚尖而行的,生怕碰到什么。 好不容易找到一片干净的地方落脚,她长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他:“喏。” 傅行勋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她倒是抄得认真,整整齐齐的簪花小楷,和她的大大咧咧相差甚远。 “写的不错。”他象征性地表扬了一下。 阮幼梨一听,乐了,又原形毕露。 “这是阿兄让阿沅做的事情,所以阿沅一定会好好做的呀!阿沅做的这么好,阿兄就没有什么要奖励一下阿沅的吗?”说到最后,她朝他眨了眨眼。 她的眼睫浓长,仿若蝶翼般翩动。 可是……此刻却像是眼睛抽筋了一样。 傅行勋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样,犹疑道:“要我……再奖励你抄一遍?” “不要!”阮幼梨惊吓般的扬声道。“既然阿兄没事那阿沅就先走了!” 她着实怕他再让她抄一遍,因此话音一落,她便如躲瘟疫般地逃走了。 见她落荒而逃,独自留在屋内的傅行勋没忍住地一阵摆首。 本性难移。 走出屋内的阮幼梨望着头顶的一片天,身心愉悦地舒了一口气。 苍穹之上,夜色如泼墨,皎月当空,竟也被那夜色晕染出几分黯淡来,光晕朦胧。 月黑风高夜,最适合搞点什么事情出来了。 刹那间,阮幼梨的心中闪现过一个很妙的想法。 风吹过,阴云渐拢,银辉渐收,这世间在一刹彻底陷入了沉寂的黑暗。 等到皓皓明月再次从阴云后羞赧移出的时候,似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武毅侯府内穿梭而过。 掌灯的侍女察觉到身后的阴风骤起,禁不住背心发凉,生了阵阵惧意。 她打了个寒颤,紧了紧握柄的手,加快了脚步往萧筠的别院而去。 躲在树干之后的阮幼梨悄悄探出一个脑袋,继续跟着她飘荡。 这一路上,她还行的顺利,竟然没被他人发现。 等终于到了萧筠别院的时候,阮幼梨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总算!可以好好报复一下这个恶毒的女人了! 想到萧筠即将被她吓得屁滚尿流的情形,阮幼梨就觉得分外解气。 清沅妹子,我要为你报仇了! 阮幼梨捋了捋宽大的白衣袖,又理了理披散的青丝,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准备上了。 而在此时,萧筠也恰巧带着她的贴身婢女香岚款款而出,莲步轻移,姿态端庄。 阮幼梨一见她们二人的身影,登时就乐了。 “萧筠,你纳命来~”阮幼梨低垂着脑袋,从树后飘荡了出来。 她准备得很充分,也很确保自己的装扮没有一点问题。 毕竟她自己面对着镜子的模样,都要胆寒一阵。 更别说做贼心虚的萧筠了。 但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却残酷。 萧筠只是惊异了那么一阵子,而后就恢复了镇定。 她和香岚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看跳梁小丑般地看着演戏的阮幼梨。 她们的反应让阮幼梨有那么一刹那的心慌。 莫不是……自己被识破了? “傅清沅,害你的人不是我,你找错地方了。”萧筠看着阮幼梨方才飘过的地方,冷静说道。 还狡辩? 阮幼梨在心中冷哼哼一声,又飘了一次。 “胡言乱语!分明就是你买通了和玉,让和玉在我的药中下药,才致使我惨死的!” “所以凶手明明就是和玉,干我何事?”萧筠背脊挺直,答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阮幼梨被她气得牙痒痒,正准备故技重施再来一回的时候,一声大喝惊断了她。 “妖孽哪里跑——!”一个素色道袍的中年男子一手拿着拂尘,一手置于身前,衣袂翩翩,御风而来。 顿时间,阮幼梨的心里有无数句市侩的话要讲。 难怪这么有恃无恐,原来是请了个道士。 阮幼梨到底不是鬼魂,对道士也没甚惧怕的。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道士竟然会是那么一个暴力的人。 阮幼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道士就扬起了拂尘,一下朝她打来。 她没能躲过,生生挨了他这一击,骤起的疼痛使得她眼睛一酸,眸中瞬间就盈了一层薄薄的泪雾。 这样一打,便也知道她还是个实实在在存活的正常人。 然而那道士察觉到了这一点之后,也没准备收手,继续向她攻击。 阮幼梨向来矜贵,从未习过什么武功,所以连一丁点的拳脚功夫都不会,只得一味地躲闪着。 道士见状,愈发变本加厉,很快,阮幼梨的身上就起了一道一道红肿的印子,疼得她眼泪汪汪。 “你个臭道士!你还打?!你信不信我让我阿兄把你打得连你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2 爹娘都不认识!”她一边躲闪着,一边带着哭腔说道。 道士对她的话当做耳旁风,下手个能狠了。 “妖孽!受死吧!” 皎月的清辉流泻,在阮幼梨的眼底闪过了一道冰寒的刀光。 她愣愣地看着道士伸过来的拂尘,神思有那么一刹那的涣散。 那拂尘里面,藏着一把匕首。 原来,无论她是人是鬼,这个道士都不会让她好过。 她是人,就让她变成鬼;她若是鬼,就要让她魂飞魄散。 五月十七,傅清沅病逝。 今日,便是五月十七。 兜兜转转,她都逃不过那个命吗? 阮幼梨下意识地阖上了眼。 可想象中的刺痛却并未袭来,耳畔一道清风拂过,随后,便有撞击的声音响起。 “砰——” 傅行勋来得匆忙,胸膛剧烈地起伏,然而他还未做任何的停歇,就迅速地出击,一把抓住了道士的拂尘,就着拂尘,猛地将他推开。 道士猝不及防,猛然倒地,坠得他没忍住地痛呼一声。 “阿兄!”闻声睁眼的阮幼梨见着眼前的情景,兴奋地大呼了一声。 她没做任何思考就跑到了他的身边,而后伸手挽过他的手腕。 夏日的衣衫轻薄,搭上他臂弯的那只手小小的、软软的,傅行勋似乎还能感受到她手上的暖意。 他有那么一刹那的愣怔,竟没有立即挣开。 “阿兄!你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坏!他居然把我打成了这样!”阮幼梨气得冒火,也没再刻意去捏嗓子。 说着,她便撸起了袖子,露出了皓白手臂上的道道伤痕。 阮幼梨没有夸大其词,她的肤色本就白皙如玉,再加上着了一身白绸的衣裙,更是将她手臂上的伤痕映的绯红异常、惨不忍睹。 伤成这样,她竟也没有疼得嚎啕大哭。 傅行勋情绪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薄唇翕动,正欲开口时,一旁的萧筠打断了他。 “阿沅!你还活着?”萧筠杏眸睖睁,眼底满是惊异。 她提了裙摆缓步行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浴在月色中的阮幼梨,嘴角竟是勾起了一抹欣悦的笑意:“那真是太好了,你居然还活着!” 说着,她便要伸手去挽过阮幼梨,切实地感受一下她的存在。 但是阮幼梨却极度厌恶地避过。 萧筠尴尬地收回了手,又转眼看着傅行勋,问:“侯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8章 无眠 萧筠不是个傻子,轻易地就入了傅行勋和阮幼梨的套。 她对于自己先前的猜测,一直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疑点太多了。 傅清沅死不见尸活不见人,傅行勋的态度又是明昧难测,让她着实怀疑。 所以她才请了这么个道士。 在之前,她就给道士叮嘱过了。 傅清沅若是死了,就让她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 傅清沅若是活着,就让她身首异处,彻底地死去。 如今,萧筠算是看清眼前的境况了。 傅行勋和傅清沅怕是设了这样一场假死的局,要让她自乱阵脚。 但是……这可没那么容易。 萧筠的唇畔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面上依旧维持着惊异、欣喜又不解的神情。 阮幼梨看着她这幅模样,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果然,这女人比她会演多了。 “侯爷不是说阿沅……”萧筠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傅行勋,又将目光从阮幼梨的身上一晃而过,问道。 “我只是说府上添了怨魂,不安宁。”傅行勋置手腹前,答得波澜不惊。 所以,他何曾提起过傅清沅半个字? 那道士也是个人精,看清了眼前的境况,忙是拍拍衣衫上的灰尘起身,躬身行到傅行勋的身旁请罪:“侯爷,贫道有眼不识泰山泰山,冒犯了令妹,可……令妹这身装扮,着实让贫道难以区分啊。” 说得小心又委屈,无形间就把主要的责任推给了阮幼梨。 阮幼梨一时无语,不知如何作答。 她垂眸整了整绫罗广袖上的褶子,口中模糊不清地嘟囔着。 “自己眼神不好连是人是鬼都分不清,还好意思怪我的装扮太逼真……” 傅行勋离她近,自然将她的这番话听得一字不漏。 他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唇角,面上依旧维持着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 “若是连人连鬼都分不清,那你哪里来的勇气冒充降妖除魔的有为道士,甚至还混到了我武毅侯的府上?”傅行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嗤道。 道士被他的话逼得片语难出,支吾着不知如何回应。 “怪我马虎了。”道士不答,萧筠倒主动地开了口。 傅行勋不轻不淡地瞥了她一眼,道:“那就把他赶出去,再找一个。轩兰苑这几日不安宁,阿沅住在那里,缠.绵病榻,这么多的时日过去了也不见好转。我疑心是轩兰苑不干净,才让你去请道长上府,不曾想,你竟是找了个这样的人来?” 萧筠出身显贵,以往也是飞扬跋扈的性子,可是此刻她面对着傅行勋的训斥,却低垂眼睫答不出半句。 良久,她才终于出声:“侯爷息怒,是我考虑不周,我马上就照办。” 话音落下,她便挥手示意,吩咐身后的香岚:“让人把他给我赶出去!竟敢蒙骗到我的头上,简直不知死活!” 道士见萧筠这般决绝,忙是俯身求饶:“夫人,夫人……” 香岚早得了萧筠的暗示,让人把他的嘴给捂上了,以防他向一边的傅行勋和阮幼梨吐露出什么信息来。 傅行勋侧眸看着那被拖远的道士,又转眼看向身旁的阮幼梨,道:“还愣着作甚?走了。” “去哪儿?”她一愣,抬眼看他。 傅行勋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理所当然地垂眼斜眄她。 “自然是跟我回去。” 对!她现在!是住在傅行勋的院中! 阮幼梨浑身一个激灵,下一刻便僵硬着身子,同手同脚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远去的身影,停滞原地的萧筠下意识地收拢了五指,紧握了双拳。 傅行勋……他竟然这么堂而皇之地当着自己的面,让一个女人住到他的院中。 这是第一次,也必须是最后一次。 她决不能允许他的世界再有其他的女人踏足,哪怕是他的妹妹,也绝对不行! 萧筠几乎扭曲了面容,紧握的双拳、紧咬的牙关,都是被她死死压住的恨意。 而另一边,阮幼梨跟在傅行勋的身后,一蹦一蹦的步子分外愉悦。 “我说你……”走在前面的傅行勋蓦然停顿了脚步,让阮幼梨猝不及防地就撞上了他坚实的后背。 “嘶……”阮幼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3 梨捂住鼻尖,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因为这疼意,她清亮的眸子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泪意,愈显得她的眼眸灵动漂亮,好似剔透琉璃。 “你走路就不能看着点儿?”傅行勋也疼,后背疼。 他转过身去看她,心中一阵感叹,天晓得傅清沅变胖之后连攻击力也强了这么多! 要不是顾着形象,他着实想将手绕到背后去,也学她那样用手揉揉受疼的地方。 阮幼梨被他这样一凶,不免有些讷讷,她睁了一双蒙蒙泪眼看他,一时间竟愣得说不出话来。 她这样的一副模样委屈又可怜,倒将傅行勋满心的怨怼给堵上了。 他伸出去指向她的手指几番颤动,终究又收了回去。 “下次小心点儿。”连语气也软了许多。 阮幼梨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 “我就没在你们家见过你这么傻的。”傅行勋忍不住轻声喟叹了一句。 不过话一出,他便愣住了,分外想回到上一刻,将这句话收回。 但阮幼梨是真的傻,竟没将他的这句话听到耳中。 她仍旧垂眸看着自己绣鞋顶端的明润珍珠,眼睫覆下的一片阴翳染上了几分她的委屈怅然。 傅行勋见着她这幅模样,试探地伸手,近乎轻触地碰了碰她肩膀处的衣角。 “走了。” 然而阮幼梨却毫无反应。 傅行勋犹疑了好一阵子,才终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伸手牵过她垂下的广袖一角,在她的身前引她前行。 这下,阮幼梨总算跟上来了。 两人就维持着这么个怪异的姿势,扭扭捏捏回了院中。 一到空旷的院中,傅行勋便忙不迭地松开了她的袖角,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她几步。 “早些回屋歇着罢。”留下这么句话,他再不做停留,折身往自己的屋返回了。 被丢在原地的阮幼梨看着他逐渐湮没在夜色中的身影,登时皱了整张脸。 元郎他已经不是那个她认识的元郎了! 她认识的那个元郎!温柔!体贴!绝对的名士之风! 可是现在…… 阮幼梨做西子捧心状,心痛如绞。 现在的这个元郎,不仅不温柔体贴,还凶她! 想想傅行勋方才凶巴巴的模样,阮幼梨就觉心寒。 她气鼓鼓地跺了跺脚,也转过身去,和傅行勋背道而驰。 “砰——” 沉寂的夜里,两道关门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将这份静谧打破,在凉如水的夜中漾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澜。 阮幼梨回到了屋子,让绮云为她上了药,清凉的膏药敷在伤口上,才缓去了她的些微疼痛。 可敷药过后,她在这个夜晚依旧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她的脑中,挥之不去的都是傅行勋凶她的模样,还有他先前对自己的种种劣迹。 在她还是阮家小娘子的时候,傅行勋于她从来都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流名士,风度娴雅,落落如松。 她对他的印象也从来都是那么两个字——儒雅。 可是她现在认识的傅行勋,哪里和这两个字沾的上边? 阮幼梨一把拉起了锦衾,猛然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一定是!兄妹之间不同寻常的相处模式! 傅行勋只是对身为妹妹的她才这般模样!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啊! 阮幼梨实在说服不了自己,颓靡地埋在锦被里呜咽了一声。 “烦死了……” 道完这一句,她沉静了一会儿。 良久,她又从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再次呜咽。 “睡不着……” 烦死了烦死了! 等到翌日醒来的时候,阮幼梨的眼下染了一圈淡青。 她目瞪口呆地坐在菱镜前,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声惊叫:“啊——!” 傅行勋那个王八蛋! 不行!她怎么能骂人呢?她怎么能骂傅行勋呢? 阮幼梨赶紧将手放在胖乎乎地脸颊上,使劲揉搓了一下,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她在绮云的服侍下整饬好后,才磨磨蹭蹭地去了厅房。 傅行勋早就自顾自地用起早膳了,见她前来,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后,就再没搭理她。 阮幼梨为他的漠视愣了愣,又开始了昨夜的内心戏。 一方强行为他解释,一方又在血泪俱下地控诉他的种种劣迹。 两方还没分出胜负的时候,傅行勋就出声打断了她,过耳的声音若风过竹林、碎玉落盘,悦耳得令前一方大获全胜。 “我给你说件事。” 阮幼梨点点头:“嗯。” 你说? “和玉死了。” 第9章 反击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阮幼梨有那么一刹那的愣怔。 她缓了好一阵子,才徐徐抬首,木讷道:“你说……什么?” “和玉死了。”这一次,傅行勋放下了手中的箸子,正色重复道。 他的神色庄肃,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 这让阮幼梨彻底地从震惊中抽出神思,清醒地认清了这个事实。 因为下药的事,阮幼梨对和玉没甚好感,但和玉毕竟是她到这个地方认识的第一人。 她在这里,也就与和玉最为相熟。 “怎么,为她的死伤心了?”见她这般出神的模样,一旁的傅行勋眉尾一抬,问。 “嗯。”阮幼梨坦诚地点点头,垂下的眼睫掩了一片落寞。 好歹也是和她相处过这么久的人啊。 傅行勋也在她的这声应后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一时间,饭桌上就只剩下了阮幼梨用箸子轻轻击打碗壁的声音,一下一下,清越作响,让傅行勋的心跳莫名就紊乱了几分。 “别……别伤心了。”终于忍受不了这声音的傅行勋犹疑了好一阵,才终于吐出了这么一句近似安慰的话语。 温柔和煦似春风过绿堤。 一瞬间,方才在阮幼梨心里打架的那两个小人彻底分出了胜负。 后方,卒。 前方!大获全胜! 果然,她没有看走眼,她的元郎就是这么温柔、体贴,切切实实的儒雅名士! 阮幼梨登时抬眼,对上了他的视线,一双晶亮明澈的眼仿佛璀璨星辰般,耀着零碎的光。 傅行勋被她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忙别开了眼,错开她的目光。 然而她的目光就像是有实质般,如轻羽扫过他的眉、他的眼,最后顺着他的肌肤,一寸寸往下…… 傅行勋没忍住,唰的一下站起了身。 他紧抿了唇线,僵直着身子道:“随我来罢。” “作甚?”阮幼梨嘴里含着一根箸子,一脸茫然。 “你不是伤心和玉死了吗?”他猛然转首看她,道。 阮幼梨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4 忙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柔柔弱弱地起身,小碎步跟上了他。 因为昨夜的事情,阮幼梨也没有了装死的必要,故而这一路上,她都是大摇大摆地走在傅行勋身边的。 府中众人见她安然无恙,震惊者有之,不解者有之,既震惊又不解者亦有之。 然而阮幼梨始终保持着神秘的微笑,如傅行勋般,沉默着片语未出,负手身后,款步而行。 仿若高岭之花的清冷圣洁。 这段日子,阮幼梨虽是暂居到了傅行勋的院子,但和玉却依旧留在轩兰苑,每日按时服用阮幼梨的药。 药中下了慢性的毒.药,日积月累,原本康健的和玉在这些日子下来,也终于撑不住,撒手人寰。 碧纱橱上的珠帘被缓缓掀起,阮幼梨跟在傅行勋的背后走了进去。 一进屋,铺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沉闷的气息。 阮幼梨一时间竟被这气味闷住,扶着胸口清咳了几声。 “侯爷,小娘子。”屋内早有婢女侯着他们的前来,现下听到了动静,忙是恭敬地到他们的跟前屈膝行礼。 傅行勋颔首,算免了她的礼。 “如何?”他停在厚重的帷幔之前,止步不进,问。 “是今早去的,大夫验了药,道是药里加了乌头。”婢女颔首低眉,毕恭毕敬地答道。 阮幼梨将这番话听得一字不落,登时背后发凉。 差一点点,死的就是她自己了。 想到了这一点,阮幼梨的心里突然间就没那么难受了。 这个药,是和玉亲手送到她的嘴边的。 和玉想用她的命去换她家人的命,可她家人的命就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和玉的死,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阮幼梨忍不住紧闭了眼,长吐了一口气。 还好,她不是傅清沅,没有再踏上那一条绝路。 她活了下来,真正地获得了新生。 “可要进去看看?”傅行勋微微侧首,问她。 阮幼梨睁眼看他,果断地摇摇头:“不要。”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面容扭曲的样子,又不好看,看了之后说不定还会被怨魂缠身,夜长梦多。 傅行勋了解地点点头,伸手撩开了帷幕,独自走了进去。 看着他没在帷幕后的身影,阮幼梨没由来的一阵慌张。 他他他他都不怕的么?! 她下意识地跟着他行了两步,可到底胆怯地停在了帷幕之外。 虽然上辈子做过孤魂野鬼,但自己做是一回事,看别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怎么也不敢去看的! 哪怕里面待着傅行勋! 见她没有跟上来,傅行勋的心里微微一松,眉尾微抬,却再没任何反应。 进了里屋,那股闷人的味道愈发浓重,傅行勋以手掩鼻,缓步行到了床前。 果不其然,和玉没了声息地躺在榻上,苍白的面色微微泛青,嘴唇於紫,的确是中毒而亡的迹象。 傅行勋令身侧的婢女在她的身上搜寻了一番,而后在屋内踱步察看。 良久,婢女停了动作,行到他的身前,躬身一礼:“回侯爷,未发现任何的端倪。” 傅行勋紧抿了唇线,静默地点点头。 他也是,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看来萧筠暂时还没有识破他们的计划。 傅行勋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带着浅淡地笑意掀开帷幕,款步行出。 阮幼梨见他一脸春风的走出,心情复杂。 “你……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她讷讷出声,问。 傅行勋登时收了笑意,眉尾微抬。 “你当时跟进去,不就知道了?” 闻言,阮幼梨对着他你你你了大半天,也没能吐出半句话来。 就不允许优秀的她除了胖之外没点其他的缺陷?! 正当她面色不虞,抱臂胸.前生闷气的时候,身侧的傅行勋却肃整了神色,走出了屋中,站在台基上居高临下,对守在外边的侍卫冷声道:“和玉为小娘子试药身亡,传令下去,严查药的来处,找出这要害小娘子的幕后黑手来!” 他掷地有声,换来手下侍卫的齐齐应和:“是!” 声势震人,让跟出来的阮幼梨也禁不住浑身一震。 这个好!阮幼梨真想为傅行勋拍手称赞。 不仅解释了和玉的死因,还能顺着这个事把萧筠给揪出来。 想想萧筠到时候跪地求饶的模样,阮幼梨就觉得解气。 傅行勋养的不是一群草包,他手下的侍卫顺藤摸瓜,很快就找到了萧筠的院中。 或者,是傅行勋早有准备。 她买通的药房老板是证人,她院中埋着的乌头是证物。 萧筠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阮幼梨站在傅行勋的身旁,叉腰强忍着,生怕下一刻就嘚瑟地仰天大笑。 第10章 梦魇 侍卫在院中翻动的声响很快就将萧筠惊动了出来。 察觉到动静的时候,她正坐在菱镜的绣墩前,对着镜子描眉上妆。 因为突然被惊动,她拿着螺子黛的手禁不住地轻轻一抖,眉尾便被她拉出了一条上扬的长线,而她先前所做的细致功夫,也彻底白费。 “外边出了何事?”见妆容已毁,萧筠烦躁地将螺子黛一摔,问身后的香岚。 香岚也不知,便先退出了屋外,察看了一番。 等她再次回屋的时候,竟是慌慌张张的。 “夫人不好了!侯爷他带了好多人来咱们院里,说是要找欲谋害小娘子的真凶!”香岚是跟着她从萧府来的,难得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萧筠闻言,禁不住娥眉一蹙,喝道:“慌什么慌?” 香岚被她一喝,登时平缓了不少,但出声的轻颤还是没能掩住她内心的慌张:“他们、他们已经找到人证和物证了!” “你说什么?”这一次,萧筠心里也乱了几分,猛然站起了身。 “药房的老板……将我们给出卖了……”香岚低垂了眼睫,犹疑说道,“婢子看见,他站在侯爷的身后。” 萧筠因她的话逐渐紧握了双拳,面色的愠色也再难掩住。 “呵,真当我萧筠好欺负?”她红.唇微扬,冷嗤一声。 话音落下,她便带着香岚出了里屋。 哪怕是到了如今这样危急的时刻,她也没有表现出过分惊惶的姿态,依旧从容不迫,莲步优雅,行动间背脊挺直,满是倨傲的姿态。 见她终于姗姗而来,傅行勋眉尾微抬,出了声:“萧筠,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都指明你是欲施害阿沅的人,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闻言,萧筠轻笑出声:“侯爷怎么说,便是怎样罢。” 这种时候,她的确没有再狡辩的余地。 她的语气中满是无所谓的态度,彻底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5 激怒了阮幼梨。 阮幼梨紧咬后槽牙,恶狠狠地看她。 “你你你别想狡辩!”最后,她没能忍住,从傅行勋的身后跳了出来,一声无足轻重的怒喝。 这样冒冒失失的模样,让傅行勋微蹙了眉头。 他故技重施,牵扯过阮幼梨广袖的边角处,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后,独自上阵。 “清沅是我的妹妹,可是如今,你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加害于她,你这样做,便是要间接地伤我。好,既然你现在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那本侯也绝不会对你手软。但念在你也伴我父亲最后几年的情意上,我暂且饶你一回,从今往后,你便搬到道观里边去吧,一心向道,诚心祈福,为你过往的罪行忏悔。” 傅行勋负手身后,声色洪亮,音质清冷,逆着光的身影修逸挺直,似雪中的落落青松。 阮幼梨登时被他的凌然气势逼得有些发愣。 眼前的萧筠被府中的侍卫团团围住,侍卫在傅行勋的命令下,半是威逼半是胁迫地将她送回了屋里。 那个不可一世的萧家娘子在面对现下的境况,也不得不先低头,一步步踏上台阶,然而纤瘦的背影却依旧挺直。 事情这么快就被解决了,阮幼梨生了几分不可置信的惊异。 “就这么……完了?”她扭头看向身侧的傅行勋,不可思议地问。 傅行勋也垂眸看她,轻轻颔首:“嗯。” 得到了他的回答,阮幼梨的心底仍是有那么几分不安在隐隐躁动。 她感觉,萧筠不像是那种轻易放手的人。 因为心中的忧思,阮幼梨当晚竟梦见了萧筠。 不过不是当下,而是前世。 “那个阮家的娘子可真是惹人讨厌,死不要脸,整日都缠在元郎的身边。”萧筠坐在菱镜前,因为心中的怨愤,她使劲扳动着手中的簪子,险些没将那簪上固牢的绢花和流苏扯拽下来。 她这时还梳着少女的发髻,应当是还没出嫁到武毅侯府的时候。 她身后的丫鬟仍旧是香岚,一边听她说完这席话,香岚一边为她揉捏着肩膀,笑道:“她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斗得过娘子的。如今,娘子在她的身边安插了眼线,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娘子还愁抓不住她的把柄么?” 提起那个眼线,萧筠心中一阵愉悦,她不由得勾了红.唇,笑得绚烂肆意。 “是,阮幼梨她迟早得栽在我的手上。” 而后,画面一转,又到了阮府。 门外的白幡还未能撤完,是她逝后没多久的时候。 阮府一片死寂沉沉,门外的一阵马蹄声凌乱踏过,将这份死寂搅得躁动,带起一阵阵惶惶不安的躁动。 坐在车内的那人缓缓撩起了车帘,步下了马车,他一手托着圣旨,拖长了声音道:“罪臣阮毅光接旨——!” 痛失爱女的阮毅光和阮夫人不解地拜倒在院中,听其旨意。 “罪臣阮毅光,朕曾以义士之礼相待,予高阁之位,赐绝世之珍,然罪者有负朕意,未立功德,却树淫威,贪赃枉法,诬陷忠良,中饱私囊,结党营私,与朝中重臣沆瀣一气,欲动国之根本,是为乱臣。朕心痛之、愤之,特赐连坐。钦此——”长长地拖完最后一个字,传旨的内臣便再不耽搁,手臂一抬一挥,便有无数潜伏在阮府四遭的弓箭手齐齐冒出,弓满箭出。 刹那间,无数的箭镞似密密麻麻的飞禽临于阮府上空,而后飞速没入了阮府上上下下的人的体内。 阮府的婢女仆人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便失力地倒在地上,任鲜血溢出,染了满门。 随着血色的渐浓,阮幼梨的梦境也逐渐失了声失了色。 到最后,她看见的是阿耶阿娘的结局。 阿耶义愤填膺地想要与那内臣理论些什么,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可他方才痛斥几声,就被内臣身侧的侍卫拔刀刺穿了身体。 阿娘见到阿耶的境况,忙是扑了上去,无声地痛哭。 然而迎接她的,依旧是那冰冷锐利的刀刃。 梦的尽头,是阿耶阿娘倒在血泊的尸首。 阮幼梨无声地睁开眼,伸手触到脸颊上的一片冰凉。 她……害死了阿耶和阿娘?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个车,回个家,码个字,更个新,刷个后台…… 妈耶!这这这是发生了什么?!面对评论瑟瑟发抖的耿.慌慌.遥! 啊啊啊啊啊我居然还能收到评论!还一下子这么多!!!(掩面痛苦) 太不容易了,感谢上苍,让我在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再次暴风哭泣!太不容易了!感动! 第11章 落水 阮幼梨在床头呆坐了许久,也未能从那个梦境中抽身出来。 待到颊边的泪水干成道道泪痕,她才有所动作,伸手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而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想让胸口处的那一阵沉闷散去。 是梦啊,是上辈子的事啊。 她现在没有死,况且她这又是回到了两年之前,回到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什么都可以挽回的时候。 直到拍的心口处发疼,阮幼梨的心里才舒坦了那么一丁点。 “小娘子醒了?”和玉已去,她身边的大丫鬟之位便由绮云接替,近身伺候她。 阮幼梨淡淡瞥她一眼,轻轻颔首。 绮云虽没有和玉那般麻利,可比起和玉却认真细致了不少,虽然磨磨蹭蹭了许久,但阮幼梨被她伺候着,却格外舒适。 等她为自己梳好发髻,阮幼梨也从梦境的悲恸中缓和了不少。 她对镜抚鬓,忍不住出口称赞:“绮云,你的手可真巧。” 如今的阮幼梨发福不少,一张脸圆得跟盆似的,但绮云就有那个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她将阮幼梨额角两鬓的碎发松松软软地梳落下来,青丝将阮幼梨的两颊半遮半掩了些许,一眼看去,竟也没那么胖了。 再者,阮幼梨的底子还在那里,脸胖了,但五官依旧出众,瑕不掩瑜,无论远观或是近看,都好似圆滚滚的白玉团子般剔透可人。 被绮云打扮成了这般模样,阮幼梨心里的那些愁闷竟也消散了不少。 她捧过绮云的脸狠狠地揉搓了几下,笑得眉眼弯弯:“真棒!” 绮云听了她的称赞,不好意思地红了双颊,声音怯怯的:“小娘子谬赞了。” 阮幼梨一扫晨起的愁闷,展开双臂,向着天光,伸了个懒腰。 是梦是梦!那都是梦! 就算会发生,那也是在往后,她现在还能去阻止事情的发生! 所以,不必怕,挺直了腰杆去面对一切罢! 初晨的曦光煦暖,将她的愁闷彻底扫空。 秉着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的原则,阮幼梨在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6 早上吃了整整两碗饭。 吃的时候津津有味,可过后就是痛彻心扉了。 “绮云!”阮幼梨摸着胀鼓鼓的肚子,险些哭了出来,“我是不是不能再吃了?” 绮云看着她几近庞大的身型,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 点头了会让小娘子不高兴,摇头了就是说谎,更会令小娘子不虞了。 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绮云你默认了是不是!”阮幼梨忍不住嚎出了声。 绮云愣了,定定地看着她,急的不知如何言语,生怕说错了什么。 “小娘子,婢子、婢子没有……” 阮幼梨本来就存着要逗她的心思,可见她双眸蒙泪,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真是个傻丫头!” 主仆两人笑闹着在后院绕了好几圈,不知不觉间,已是正午暖阳当空。 如今还是初夏,算不得多热,但女孩子总娇弱,不愿遭这日晒。 故而阮幼梨将绮云拉拽到了湖上的水榭。 湖上荷叶田田,一片绿意,偶尔风过,绿意盈盈流动,带来阵阵凉意。 阮幼梨趴在亭边的阑干上,托腮思忖着。 她现在身处武毅侯府,深居简出,对外边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也不知道真正的傅清沅如何了。 没有萧筠的出手加害,她身子再孱弱,也会痊愈的罢。 还有一件事,就是萧筠口中的眼线,安插到她身边监视她的那个眼线。 从昨夜的梦境中,她猜想,阮府的飞来横祸,应是与那个眼线有关的。 然而……那个眼线是谁呢? 阮幼梨紧闭了双眼沉思着,连眉间也因此皱出了几道浅浅的褶子。 可她想了许久,阮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她却只记得阿爹阿娘了。 而其他的人,她连一点浮光掠影的印象都没有。 阮幼梨想得脑仁疼,她不由得狠狠地用拇指压了一下太阳穴,而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怎么连记性也变差了?” 居然连几个人都记不得了,她明明把武毅侯府的种种都记得倒背如流啊。 这令她一阵苦恼。 得不到消息,找不出眼线,该如何是好? 阮幼梨愁眉苦脸地睁了眼,而隔岸的情形,也一丝不落地映入她的眼帘。 沿岸植绿柳,道旁缠绿蔓,交错的深翠之中,隐约有人过时的衣袂翩动、枝叶轻颤。 借着稀稀疏疏的空隙,阮幼梨看清那是两名并肩而行的男子。 一人是石青襕袍的傅行勋,还有一名玄衣男子行在里侧,看不清样貌。 两人皆是闲步于青石小道上,笑意浅浅,相谈甚欢。 为了清另外的那一名男子,阮幼梨扒着栏杆,又向亭外探了几分。 但这样好像并没有什么用,所以她干脆攀上了栏杆,直接站在栏杆上张望。 而那人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纡徐转首,向她这边看来。 阮幼梨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瞥猝不及防,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小娘子小心——” 那人的声音和阮幼梨噗通落水的声音一道响起,可谓是互相呼应。 坠入水中的那一刻,耳畔响起一阵咕噜噜的水声。 恍然间,又将阮幼梨带入了那一年的深冬。 湖水冰寒刺骨,瞬间麻痹了她所有的感官和四肢,让她动弹不得,而口鼻也被流动的水丝丝密密地堵住,令她呼气不得,几欲窒息。 水流似化作了一只无形的手,拖着她沉重的身体,一点点往下沉。 阮幼梨被心中的恐惧支配,无助地扑腾在水面上。 可她越是挣扎,沉得越厉害。 “噗通——”一道入水的声音再次响在耳畔。 阮幼梨于挣扎中睁开眼,正见着那陌生男子划开粼粼波光,向她游来。 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温暖手掌握住了她的手,密实地将她的手包在了掌心。 而后,他就着两人紧握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旁,顺势扣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到了岸上。 溺水后的阮幼梨有那么几分失力恍惚,故而靠近了岸边,她连看都没看清楚,就探出手随便拉拽了一样物什。 一方软软的、凉凉的锦缎衣摆。 “噗通——”武毅侯后院的湖中,在不到一盏茶的短短时间内,发生了第三次重物落水事件。 阮幼梨先在男子的协助下登上了岸。 她一身湿透地趴在岸边,看那男子再去救落水的另一人,一时愣怔得难以言语。 傅行勋被她拖下了水,然而他也是个不会凫水的,一直在水里扑腾。 看着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模样,阮幼梨心中的后方小人满血复活了。 这一次,还没待任何对决,后方小人就将前方小人杀得片甲不留,连尸首都找不着了。 第12章 崩坏 傅行勋!他居然不会凫水?! 不会凫水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喜欢?! 几乎是一瞬间,傅行勋在阮幼梨心中的高贵形象,彻底崩坏了。 绮云在此刻匆匆忙忙地赶来。 阮幼梨缓了好一阵子,才面无表情地接过她送来的披风,姿态优雅地披在了肩上。 眉眼冷艳,瞬间疏离成了一朵高岭之花。 而男子也终于费力地将傅行勋这么个大男人托到了岸上。 阮幼梨瞅都不瞅傅行勋一眼,直接向那陌生男子垂眸屈膝行了个礼:“多谢郎君出手相救。” 暖阳当空,他身上的细碎水滴凝聚,映着天光,似披了星辰般的耀目。 见身前的阮幼梨姿态娴雅,一派大家之风,毫不似傅行勋之前对他所言,男子禁不住无奈地摇头一笑:“小娘子多礼了。” 阮幼梨也在此时直起了身,与他相对而视。 少年人的身板一点也不单薄,被水浸湿的夏日薄衫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将他身形浅浅勾勒。 此刻,他迎向她、逆着光,一双眼瞳愈显清亮明澈,好似两汪碧泉,干净得令人心头一暖。 “看来元策兄对本王所言非实,令妹分明容止优雅,哪像你编排的那般模样?”延平王李成衍向一侧的傅行勋看去,忍不住笑道。 傅行勋缓了缓,淡淡地瞥了阮幼梨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天知道,他是有多怕水。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走到岸边拉她一把,结果她不识好人心,还把他给拉下去了。 他现在看着阮幼梨,就有一种把她推下水的冲动。 阮幼梨也有一种相同的冲动,那种冲动,比他还来得更强烈些。 傅行勋不会凫水的这个事实,彻底把她给打击到了。 那感觉,就像是拜金者信仰了乞丐看颜者信仰了丑八怪,信仰幻灭后,只想把那装成富翁美人的人一阵拳打脚踢,让他遍地找牙。 正当阮幼梨对傅行勋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7 一阵龇牙咧嘴的时候,李成衍又转身过来,惊得她忙是收了表情整了仪态。 这一前一后两种表情,完全就是两个人的模样。 傅行勋将她的变脸看在了眼底,没忍住地啧了一声。 “小娘子先回罢,若是着凉了就不好了。”李成衍出声提醒道。 他不说还好,一开了口,阮幼梨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多谢郎君提醒,那……奴便先回了。”她行礼说完后,就带着身旁的绮云渐行渐远。 直到那抹纤瘦的身影淡在眼底,李成衍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见他这般痴迷,傅行勋出声侃他:“殿下这是看上我妹妹了?” “觉得这女子还挺有意思的。”李成衍这样说道,便也是间接地承认了。“她在水榭上的时候,行为大胆,不像一般的闺阁女子,可到了我们二人的跟前,她又像变了人似的,规规矩矩。这样大的反差,着实有趣。” 对于这样的结果,傅行勋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李成衍,下意识地勾了勾唇角,浅笑起来。 他和傅清沅,本就是天定的姻缘,注定要在往后,相互扶持,并肩作战。 傅行勋原本还想为他们二人的初遇好生安排一番的,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倒合了他的意。 另一边的阮幼梨忙是回房洗了个热水澡,而后换了一身衣裳。 好在初夏微曛,天气转暖,及时换过衣裳后,她暂时还没什么不.良的反应。 收拾好的她坐在窗前的桌案旁,一阵唉声叹气。 她怎么就看上了傅行勋那么个没用的呢? 在她的眼里,不会凫水的人算不上真男人! 倘若她掉进水里了,那人岂不是手忙脚乱地站在岸边看她淹死啊? 经历过一次落水大难的阮幼梨,对男人能不能凫水这事,是分外的看中! 如今,她得知了傅行勋不会凫水这事,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回想起以往对傅行勋的各种痴迷,只想拿块砖磕自己脑门上。 瞎了眼啊瞎了眼! 她阮幼梨在此立誓! 从此若再正视傅行勋一眼,她就瘦一斤肉! 傅行勋形象的崩坏,让阮幼梨重新思考起来自己重活的意义。 她前世活得潇洒肆意,有爹娘疼爱,是阮家真正的掌上明珠。 可那一生她是怎么活的? 就为了人群中的惊鸿一瞥,从此就将只有一面之缘的傅行勋当做自己所有的焦点,再见不得其他。 然后……她错过了后半生的幸福,还就此得罪了萧筠,连累了爹娘。 阮幼梨现在一闭上眼,就能想到梦中倒在血泊的爹娘。 “绮云,”她按着发疼的太阳穴,唤。 听到绮云闻声走近,她才继续出声问道:“萧筠她现在怎样了?” 绮云常与那些嘴碎的嬷嬷打交道,所以对外面的消息倒也灵通。 “回娘子,夫人她并未循侯爷的意去了道观,而是……回到她了的娘家。” 听到这个消息,阮幼梨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毕竟,萧筠也不像是那种轻易低头、轻易放手的人。 只是这一次,希望她不要再将矛头指向阮家了。 阮幼梨向来是个闹腾的性子,可她如今遭受了来自傅行勋的打击,再加上阮家未来的忧心,阮幼梨整个人都是怏怏的,完全提不起精神来。 绮云心细,察觉她的不虞,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小娘子可要去外面走走?” “武毅侯笼统就那么大,来来回回走了这么多次,我闭着眼睛都能在府里绕一圈了。”阮幼梨有气无力地说道。 绮云顿了顿,补充道:“婢子指的是……府外。” 时过这么多日,阮幼梨才想起她还可以出府。 这样后知后觉,她真想为自己找块砖头撞上去。 阮幼梨戴上帷帽,偕绮云一道出了府。 但是,她们的身后还是跟上了几个傅行勋派来的随从。 阮幼梨又不是要做什么亏心事,所以对于他们的跟随,并无反感之意。 酒馆这样的人多嘴杂之地,最易获得消息。 故而阮幼梨兴致缺缺地逛了半条街道后,便借口歇脚,进了长安最大的酒馆。 她没有选择去楼上的雅间,而是寻了处一楼的角落,坐在一旁凝神细听,听了好一会儿,总算提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萧侍郎家的那娘子,可真是绝了,竟然下毒害自己的继女。” “人家是萧家的人,自然有那底气!那萧家娘子就算杀了她那继女,也没人敢去抓她入狱呀!这天下人谁不知道那萧家是一手遮天,比那皇家还要来得气派高傲啊!” 这番话一出,忙有人嘘声劝他:“这位兄弟,要知道祸从口出啊!这长安城里哪里不是萧家的人,你这番话被萧家的人听了,可不得灭九族啊……” “我已经听见了。”正此时,两名锦衣华裳的男子缓缓踱步进来,其中一人眼神冰冷,如同利刃般向说话的那人瞥去,震得那人登时噤了声。 另外一人虽未言语,可眉眼清冷,沉静间自有一股迫人气度。 泼墨澜袍,掐腰玉带,长身玉立,清隽不凡。 只静默地负手站在那里,就足以令人侧目。 “来人,把刚才那个人绑了,带到我面前来。本公子今日,定是要为这些长舌的人,好好修修那舌头!”说话的那人,依旧是先前的那人。 从始至终,玄衣男子都没有说话,只垂眸把玩着拇指上的凝碧扳指。 这道命令一出,满场寂静,而方才那声讨萧家的人,两腿打颤,惊得片语难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想说发,去了医院看牙,打麻药嘴歪了一边,生无可恋。 躺平落泪,明天阔能不更,原谅一个废人遥吧…… 看牙太痛苦了[暴风哭泣!!!] 第13章 泽川 萧家的人,惹不得。 这是阮幼梨在上辈子就知道的一件事。 正如那人所言,如今的大齐,萧相一手遮天,萧氏门生占了半边朝堂,真可谓是翻云覆雨、权势滔天。 还在阮家的时候,阮幼梨见到阿爹下朝归来的模样,常是愁眉苦脸,阿娘究其缘由,阿爹才唉声叹气地告知她朝中种种。 反反复复,都是因为萧家。 圣人是萧相一手教导辅佐出来的,这么多年来都为其蒙蔽,哪怕朝中有人痛斥萧氏门生的种种劣迹,圣人也会在萧相的轻描淡写中浅浅揭过此事。 仗着圣人的恩宠,萧氏一族一家独大,权势滔天,横行长安,就算是皇家,也没他萧家的浩荡蛮横。 朝中也有谏臣联名上书,痛斥萧家的种种罪行,但都被萧相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等到翌日,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8 只有那些谏臣暴毙的消息出来。 由此,朝堂之上人心惶惶,任谁都要对萧相避让三分。 一直以来,圣人都被蒙在鼓里,忠义之士都对此痛心不已,也对萧家恨之入骨。 但是恨也无法,萧家有权有势,满朝都是他家的爪牙,纵有一腔热血,也无计可施。 阮幼梨早就见过萧家人的蛮横暴戾,但如今再切切实实见到萧家的暴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个声讨萧家的人被萧家侍卫拖到那男子的面前,战栗得浑身颤抖。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那人也再不惧怕,直接嗟了他一声。 “萧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恃强凌弱,比畜生还不如!” 他说的气势凌然,全然不将生死放在眼里。 男子伸手,以白绢轻拭那喷溅在脸上的唾沫,冷冷一笑,在他的笑意又收起时,他也终于有所动作,一脚往那人的腹部踹去。 那人受痛,却强忍着只闷哼了一声。 “也就只有你这种无权无势的贱民,才会对身居高位的人满口的不满!”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对他拳打脚踢着,下手毫不留情。 很快,那人的嘴角就溢出了一丝刺目的殷红。 阮幼梨看着眼前的境况,放在膝上的双拳紧握,指节发白。 那人的确是个硬骨头,被打成这样,也没听他痛呼出一声、求饶过一声。 阮幼梨敬佩他的同时,也对这仗势欺人的萧家愈发不满。 就在她忍不住心中愤懑,准备起身去阻止时,那个始终沉默的墨衣男子却开口了。 “阿卓,差不多可以了。”脱口的声音清冷过寒湖的风,虽是悦耳,却太过冰寒。 被唤做阿卓的男子倒也听他的话,当真停下了动作。 “泽川兄,你就这么饶了他?”萧卓依旧对他方才的那番言论怀恨在心,自然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 听到泽川二字,阮幼梨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 萧泽川萧予峥,是萧相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可是帮着萧相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今……他又怎么这么大发慈悲,让人轻易地饶过一个谈论萧家的人? “他心里不服,你打他又有何用?就让他不服去,总归不是我们心中的不快。”萧予峥说得云淡风轻,似是对这么个小人物毫不放在心上。 而后,他负手身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款步往楼上的雅间行去。 行到楼梯的转角处,察觉到萧卓还没跟来,他纡徐回首,清冷的目光淡淡地瞥了过来。 “怎么,还想被这个贱民影响了好心情?” 萧卓闻言一愣,觉得他说的甚是在理,忙牵唇一笑,跟了上去。 萧予峥见状,不急不缓地收回了目光。 似有意似无意,他和阮幼梨探究的眼神撞在了一块儿。 目光相汇的那一瞬间,萧予峥无声地抬了眉,然而却只有那么一刹那,他并没为她做任何的停留,继续提起了衣摆,往楼上行去。 脊背挺直,倒有几分岁寒松柏之姿。 阮幼梨对萧予峥的印象,就只有他人的只言片语,如今亲眼所睹,骤然生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这人……看着倒也不坏。 那挨揍的人躲过了这生死一劫,也没再继续闹腾,长舒了一口气后,便一撅一拐地出了酒馆。 离去之前,有人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地嘱托道:“兄弟,这几日,你还是小心为好,若可行,还是速速带着东西赶紧离开长安罢。” 那人无声点头,眼底满是谢意。 这个插曲过后,阮幼梨也没了继续在这酒楼待下去的欲.望,带了帷帽,起身离去了。 跟在身边的绮云也是个不知事的丫头,历经了方才事情,一直忿忿不平。 “小娘子,那个萧家的公子哥可真是过分!这么仗势欺人!” 阮幼梨在她的脸上揩了一把油,道:“你生气能让他心里不快吗?不能是吧,所以还生个什么气?要相信恶人自有恶报。” 虽然她不知道上辈子萧家的结局,但她猜想着,总归是不好的。 毕竟这么个作恶多端的家族,能有什么好的下场? 可虽然是这么说着,阮幼梨自己的心里却还有那么几分不虞,故而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都是恹恹的。 行动无力,阮幼梨干脆坐上了马车。 “往朱雀大道那边绕道回府。”她掀起车帘,对外边的马夫吩咐道。 朱雀大道那边,是阮府所在的地方。 她想绕道去看看,阮家的境况如何了。 快要到阮府的时候,阮幼梨却突然让马夫停下了车,说车里闷得慌,又想徒步而行了。 周边依旧是熟悉的依依绿柳、白墙黑瓦,一步步地走过去,就仿佛走过她在此历经的过往时光。 还有……这一棵古树。 阮幼梨突然蹲下了脚步,停在了墙外的古树边,伸手轻抚在树皮的皲裂皱纹上,心生了几分感伤。 上辈子,她就是在这里,和阿娘一起等下朝归来的阿爹的。 那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好啊。 可是后来呢? 她不务正业,痴恋那不切实际的皮囊,甚至,还为此丧了命,让阿爹和阿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伤透了心,而到最后,阮家也被她连累,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美色,可真是这世间最为误人的东西。 阮幼梨紧闭了眼,深深吸了口气。 待她再次睁眼时,她也往前迈出了半步,打算继续向前行去,佯作路过察看一下阮府的情况。 可还没行到大门,身后的绮云就亟亟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叫住了她。 “小娘子,不好了!府里出大事了!” 第14章 旧案 听闻消息的阮幼梨连看一眼阮府的情况都没,就随前来报信的人匆忙赶回。 坐在颠簸马车上的阮幼梨,整颗心也始终安定不下来,七上八下的。 她紧拧了秀眉,无声叹息。 还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武毅侯府的事情可真多,弄得她这个外人都慌里慌张的。 但此刻她不回去不行啊! 她的轩兰苑里,居然出了命案! 还不是近期的命案! 想想报信人所说的话,阮幼梨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等她急急忙忙回到武毅侯府时,大门口已然是人满为患,她差点没挤进去。 “让开让开!小娘子回来了!”绮云挤在人潮中,差点喊破了嗓子,才给阮幼梨扒出一条道来。 等阮幼梨挤进去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身上的肉都被刮掉了一层。 “啧啧!没想到啊,老侯爷竟然造了这样的孽,一尸两命啊!” “所以啊,这就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9 可不是嘛,娶了个萧氏女回来,能有什么好的下场!” “萧家的人,能有什么好鸟?!” …… 走了老远,阮幼梨还能听到身后的闲言碎语。 她被扰得心烦,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捂住耳朵往轩兰苑亟亟行去。 到的时候,大理寺的人也在,来来往往的都是仵作捕快。 一眼望去这么多的人,阮幼梨的心里一时没了底,下意识地往四下看去。 很奇怪,这一眼过去,她竟然一下子就看到了傅行勋。 此刻,他负手立在人群之中,眉眼沉静,气度出尘。 阮幼梨扭捏了一下,还是犹犹豫豫地踱着小步子去了他的身边。 很好!胖了一斤! “我要换住处!”阮幼梨咬着后槽牙恨恨道。 傅行勋倒也痛快,猛然一点头,应了:“好。” 毕竟一个出了两条人命的院子,换谁都住不下去。 “侯爷,”大理寺正躬身作揖,道,“这具女尸……怕是有四年光景了,不知四年前,贵府上可有人员失踪?” 傅行勋沉吟半刻,道:“的确有一名女子没了踪迹,是我阿耶的一个侍妾,叫……芸娘。” “不知那位芸娘失踪时芳龄几许?” “二十出头罢。”本就不是什么顶重要的人,傅行勋自然也不会将其放在心上,只是隐约记得有那么个人,姓名这些都很模糊。 办案的大理寺正得知了这些,便先告辞:“还请侯爷多在府中等上几日,陆某定不负所托,尽早为武毅侯府查出真凶。” “那便有劳陆寺正了。”傅行勋拱手向他一揖,道。 陆寺正也向他和旁侧的李成衍、阮幼梨一揖,折身离去。 直到这时,傅行勋才侧过身,向李成衍请罪:“王爷好不容易来府上一遭,竟遇上了这样的事,着实让王爷见笑了。” 李成衍是那种极好相与的性子,只摇头笑笑:“本就是小王鲁莽,惊扰了府上打水的婢女,才让其坠入井下,发现此事的。” 他们谈话间,就将这事情的前前后后说得差不多了。 阮幼梨猜测,他们应当是路过了她的院前,而后惊动了正在井沿打水的婢女,婢女受惊失足,从边沿掉了下去,因为救人,他们也将那具沉在井底的陈尸捞了上来。 这粗略看着,确在情理之中,可阮幼梨细想了一番,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世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恰巧路过,恰巧有婢女打水,而婢女也恰巧掉了下去,打捞的时候,又恰巧将那具尸体捞了上来。 一两个巧合也还说得过去,可这一连串下来,那就不太说得通了。 故而阮幼梨狐疑地侧首,看向了身侧的傅行勋和李成衍。 但二人对上她的目光,却面不改色,镇静得令阮幼梨开始怀疑自我。 虽没从他们的表现中看出端倪,但阮幼梨却还有另一个入手点,那便是那名落水的婢女。 然而她对那名婢女威逼利诱,都套不了任何的线索。 “小娘子,婢子所说的句句属实啊!这世间……哪有用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人啊……婢子、婢子哪愿刻意去跳那井呢?”婢女被她的逼问逼的眼蒙泪意,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 阮幼梨最受不了女子的这般样子,故而她长长地一声叹息后,只得选择放弃这条路。 “该不会让我夜探傅行勋的北苑,听墙角罢……不行不行!好奇心害死猫!我要是去的话我就是猫!”阮幼梨站在原地纠结了许久,最后这般对自己承诺道。 于是到了夜晚…… “喵呜!” 猫可有九条命呢!这次要是死了,不还有八条命的吗? 阮幼梨缩在北苑外的墙角,拍拍胸口,这般安慰自己。 夜巡的侍卫掌灯行过,听着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到远,阮幼梨提起的心又放下。 她瞅了瞅跟前的那根参天古树,心里有了主意。 趁着侍卫远去的空档,阮幼梨连是手脚并用地上了树,而后小心翼翼地踩着探出去的树枝,站上了那一堵矮墙。 好在墙不高,阮幼梨轻轻松松地就跃了下去。 除了屁.股摔得很疼然后没啥大碍。 她将手搭在臀.部,倒抽了一口冷气。 傅行勋可一定要对得起她这一摔啊! 阮幼梨呆愣站在原地,缓了好久才终于抬脚,顺着冗长回廊,一间接一间地找着傅行勋的厢房。 也不知找了多久,终于,她将耳朵贴在一扇门前,听到了里面的一阵响动。 阮幼梨登时激越了起来,忙找了扇窗翻了进去。 翻进去的动作带起了细微的声响,阮幼梨被那声响一惊,急于去按住那晃动的窗户,平稳那声响,而在一时间忽略了身后的动静。 正当阮幼梨为窗户的平稳松了口气时,冷不防却被身后的那人一下子锢住了脖颈。 她下意识地去抓那锢住自己的胳膊,一伸手,就碰到了一方滚烫的体肤。 掌下的手臂肌肉贲张,带着男子特有的刚硬。 阮幼梨意识到了什么,登时就睖睁了眼。 她她她她这是碰到了人家裸.露的手臂! 毕竟是未出阁的少女,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慢慢地就红了脸。 “你是谁?为何半夜闯我房间?”身后的人几乎是紧贴着她的背后,夏日衣衫单薄,那人身上的体温也熨帖了上来,丝丝缕缕地沁入了她的体肤,激起她体内的躁动不安。 阮幼梨的身侧满是成人男子特有的气息,而那气息就像是一张网,密密实实地将她包裹了起来。 她被那气息逼迫,支支吾吾大半天,也没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我我……” 她开口的那一刹那,傅行勋也蓦然反应了过来,忙是撤手,松开了她。 “怎么是你?”他没想到来人会是阮幼梨,故而有那么一丝的惊异和不解。 阮幼梨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暴露,她清咳了几声,而后竖掌放于额前,假装遮住了自己的面容,捏捏扭扭地转过身,与他相对而视。 目光相汇的刹那,两人都有片刻的愣怔。 “啊——!” “啊——!” 武毅侯府的上空,同时响起了两声惊叫。 惊叫声冲天刺耳,将停歇枝上的乌鸦惊得飞起,扑棱着翅膀,飘飘然落下一片轻羽。 第15章 夜会 屋内的两人面面相觑,惊叫过后,齐齐背过了身去。 “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阮幼梨伸手捂着紧闭的眼,一时间竟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露出碎发的两只耳朵,已然红到了耳根,似能滴出血来。 傅行勋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也是说得支支吾吾:“谁、谁让你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20 半夜闯人房间啊?!”这夏日里,本就须日日沐浴,以除白日里的汗意涔涔,他就是再怕水,也不会久日不沐浴。 于他而言,夏日浴后,在房里打赤膊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哪曾想,傅清沅这小妮子,竟会有这样的惊世之举?! 他还以为是谁派来的刺客呢。 一听到他出口的声音,紧闭着眼的阮幼梨,脑海中的画面愈发清晰了。 方才所见的那幅画面,又浮现在了她的脑中。 上身未着寸缕的傅行勋逼在她的眼前,她满眼都是他的胸膛。 初初沐浴起来,他的身上还蒸腾着缕缕热气,混着他的体温,密密实实地逼了上来,将她团团包围,晕红了她的脸颊耳根。 眼前的男人,锁骨精致,肌肉紧实,纹理清晰,胸膛腹间的线条一路流畅下去,到了被中裤松松圈住的一把劲腰。 和平日里身着澜袍的清瘦颀长全然不一,肩宽腰窄,独属男人的坚实硬朗展露无遗。 在暖黄的灯光映照下,他身上的水珠熠熠闪着碎光,愈发衬得他的体肤精致紧实。 只是……他身上交错的道道浅痕,着实吓着她了。 狰狞中透了几分刚毅和精悍,是少年将军征伐沙场、斩杀劲敌所留下的赫赫之迹。 捂着脸的阮幼梨羞涩又震惊,红着脸不说话。 趁她静默的时间,傅行勋忙拉过了一旁的中衣,手忙脚乱地套上。 他整了整衣襟,不自在地清咳出声:“好、好了。” 阮幼梨这下才转给了身,与他直面。 只是,她仍旧低垂脑袋,如玉的耳根发红。 “说罢,偷偷地在半夜潜入我的房间,有何目的?”傅行勋抱臂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虽然穿着随意,但他流露出来的气势,却分外迫人。 阮幼梨没有抬头看他,就隐隐感受到了他探视的目光,使得她浑身不自在。 “我……我……”支吾了大半天,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扬起了眼睫,对上了他的视线。 “阿沅在新的院子住不惯,就特别特别地想念阿兄呢!阿沅一个人好怕好怕,才来找阿兄的呀!”阮幼梨又捏起了嗓子,声音甜糯做作得令人头皮发麻。 傅行勋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了给她一个爆栗的冲动。 他定定地看着她,恶狠狠说道:“说实话!” 他没有做出什么狰狞的神情,但眼神一冷,阮幼梨就被震慑得讷讷。 她嗫嚅道:“人家……人家想阿兄了嘛……” 这次,傅行勋忍不住了,直接伸手,探在她的额头。 阮幼梨吃痛,捂着额头痛呼了一声。 “是为白天的事来的罢?”措不及防地,他一语道破她前来的目的。 阮幼梨一时愣住,没有说话。 见她呆滞的反应,傅行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折身返到案前,提起茶壶,不急不缓地倒了一盏茶。 正当他准备拿起那茶盏浅酌时,冷不防被阮幼梨抢了个先。 阮幼梨方才折腾了那么久,可谓是又累又渴,现在牛饮了一口,顿时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谢谢了。”她展示了一下空空如也的茶盏,放到傅行勋的跟前,咧嘴道。 傅行勋探出去的手有那么一刹那的尴尬,他抽了抽嘴角,竟是一下将茶壶给扔开了。 “……阿兄,”忸怩了好一阵,阮幼梨才这么正儿八经地唤了他一声,“你们是不是在设什么局啊,怎么突然就冒出一桩命案来?” 见他识破,她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口问道。 傅行勋没有说话,只无声地看向手侧。 阮幼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但到最后还是乖巧地给他倒了一盏茶,双手为他呈上。 傅行勋满意地伸手接过。 嗯,孺子可教。 浅酌一口后,他却猛然发觉了不对。 他方才轻含的杯沿边,竟有零星的桃粉胭脂。 傅行勋拿杯的手不由紧了紧,绕在杯壁的指节些微的发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佯作淡定地将茶盏放在了桌案。 然而阮幼梨心心念念的都是她院中的那具陈尸,丝毫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阿兄,你快告诉我嘛。”她不自觉地搭上他的胳膊,牵扯上他的袖角,尾音上扬,不经意带了几分娇糯。 这娇糯不像是她以往佯装出来的那般使人头皮发麻,而是真实自然的悦耳。 傅行勋为此一怔,竟然轻易地原谅了她方才的过失。 “如你所想,是我们一手设的一场局。” “那具女尸当真沉在井底整整四年?”阮幼梨不可思议地问。 傅行勋颔首,应道:“是,不过我也是前些日子才查出来的。因为那芸娘是父亲强取豪夺到府里的,所以……后来她的失踪,众人皆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她逃了出去,并没有想到谋害一事。” 直到阮幼梨险些被萧筠毒害,他才真正地意识到芸娘的失踪之因,恐怕没那么简单。 是以才重新注意到了当年之事,一路盘查,而后演了今日的这一出戏。 接连的两件事情,让傅行勋看清了萧筠的真面目。 他冷冽了眼神,唇线紧抿。 萧家,当真是人才辈出啊。 “对了。”傅行勋突然出声,让同样沉思的阮幼梨不由一愣。 她抬眼看他,眼底满是不解:“怎么了?” “你还不走?”傅行勋正色道。 “……”阮幼梨竟无言以对。 “你当真心中害怕?”见她不言,他又问。 阮幼梨……非常没有骨气的承认了。 这一次,换傅行勋无言以对了。 呵,女人。 傅行勋可没那个怜香惜玉的喜好,直接把她拖拽出了自己的房间,扔在了别院外。 “你冷漠你无情你无理取闹!”阮幼梨站在院外,恨恨地跺了跺脚,气鼓鼓离开。 望着她渐行渐远,将要湮没在沉沉夜色中的身影,傅行勋无声地抬了眉尾。 然而刹那间,阮幼梨又突然转过身来,对他做了个鬼脸,白眼一翻,舌头一吐,竟和那索命的女鬼分毫不差。 傅行勋猝不及防,竟然被她骇住,险些往后仰去,摔个四脚朝天。 幸好他反应够快,一把扶住了身侧的漆柱。 傅!清!沅!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有理和勋哥已经啵啵了,开熏嘛?! 如此胖胖的我!竟然在十五章就让男女主亲亲了233333 (凑表脸) 第16章 前夕 窗外的夜色如泼墨浓郁,一层层地围拢包裹过来,几欲将那一点烛火扑灭。 这一.夜,萧筠无论如何都不敢熄灯。 她瑟缩在床榻上,看那点点跳跃的灯火,整颗心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21 也始终安定不下来。 她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芸娘的尸首还会被找到。 若大理寺当真顺藤摸瓜查到了她的头上……那到时候,侯爷一定会厌她恨她的。 恍然间,似有女人的声音幽幽怨怨地传来,如泣如诉,丝丝缕缕地缠在她的心头,使得她无论怎样都挥散不开。 “萧筠,你还我命来!你还我孩儿命来!” 萧筠猛然从床榻上坐起,睖睁了一双杏眸,惊恐且惶惶。 “不是我!不是我!都是香岚做的,这一切都是香岚做的!”她缩在床榻的最里面,这般怒吼道。 屋外的香岚听到了主子的唤声,忙掀帘而入,关切问她:“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然而她还没能靠近床榻,就被萧筠猛然扔来的靠枕击到面庞,冷不防地跌倒在地。 “都是你!都是你下的手!”萧筠似是疯癫,伸手指她,脱口的声音尖锐且刺耳。 香岚闻言,愣愣地抬首,对上了她涣散的眼神,道:“明明……都是娘子你下的令啊?” “无论是芸姨娘,还是傅小娘子,都是因为娘子不满,才下令让香岚对她们动的手啊……” 恍然间,香岚又想起了芸娘死去的情形。 那个娇柔的女子睖睁了漂亮的杏眸,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对我……”芸娘呕出一口淤血,音色缥缈,好似在下一刻,就会被风彻底吹散。 芸娘的心上人就在城外的护城河边等着她,只要她出去了,就能与她的爱人……白首偕老,共度此生。 可是,这个说要带她出府的人,却给她喂了毒,让她此生……再踏不出这里半步,也让她心里所有的美好想象,皆成浮云。 香岚心生了几分悲悯,却不得不狠下了心,毁尸灭迹。 因为小娘子说了,决不能让芸娘和她的孩子再苟活于世。 小娘子也说了,她才是这侯府的女主人,芸娘,决不能留在世间,污了她的眼。 看着眼前几欲癫狂的萧筠,香岚又对她生了几分怜惜之情。 生于勋贵又如何,目空一切又如何,这样的人,算计人心,犯下了一身的罪孽,终究不会落得好的下场。 香岚跟了萧筠多年,亲眼看着她长于萧家,沁在一潭污水中,将纯真湮灭,只留了满身的毒液,也开始为自己悲悯。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萧筠若是那毒蛇,她便是毒蛇的毒牙,无恶不作。 她的身上,可是背了两条人命,险些……还是三条。 香岚忍不住苦笑出声。 萧筠的动静也惊扰了其他下人,甚至引来了她的父亲,萧立杨。 闻讯赶来的萧立杨见萧筠这般模样,心头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不行。 “筠儿,这是怎么了?”他坐在萧筠的榻前,想要出声安抚她。 见是阿阿耶前来,萧筠也松了口气,带着哭腔扑进了他的怀中。 “阿耶,我好怕。” “阿耶在这儿呢,不怕。”萧立杨伸手轻抚她的发顶,如是道。 可萧筠还是忍不住地浑身颤抖。 “筠儿,相信阿耶,阿耶一定会将这些事情摆平的。”萧立杨说。“阿耶再怎么说,也和武毅侯同级,再者,我也算他的长辈,有这层关系在,他定会顾念些情面的。” 萧立杨一直都晓得萧筠在武毅侯府的所作所为,连她被驱逐到道观的原因也一清二楚。 可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愤之情。 他就只有萧筠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宠着她惯着她由着她,她要做什么,他都毫无理由的支持。 至于芸娘,不过是贱命一条,哪怕死了,也无足轻重。 他就不信,傅行勋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将萧筠逼到绝路,和他萧立杨树下恩怨。 故而翌日下朝后,萧立杨头一次叫住了傅行勋。 “萧侍郎。”回首见到来人,傅行勋拱手一揖。 萧立杨怀抱玉笏,道:“听说贵府上最近不安宁?” 傅行勋闻言一笑,低颌答道:“还不是……拜令嫒所赐。”姿态虽摆得谦卑,但话却说得难听。 听到他出口的那一刹那,萧立杨确实心中恼怒,但他到底浸淫官场多年,自然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因此他愣了愣,不怒反笑:“武毅侯这句玩笑话可开大了!” 傅行勋勾了勾唇角,牵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道:“等过几日,大理寺调查出结果来了,萧侍郎便知我是不是玩笑话了。” 傅行勋逼得太紧,萧立杨不由得肃了神色,冷声道:“不过是一条贱命,侯爷就这般在意?” 闻言,傅行勋侧眸看他,似笑非笑:“我傅家的血脉……岂是侍郎口中的贱命?”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唇畔笑意加深:“傅某不是咄咄相逼之人,若非触到了底线,也不会兵刃相见。” 话音落下,他便转首过去,不再看他。 “萧侍郎,告辞。” 宫殿之下是长长的一道阶梯,傅行勋步步往下,脊背挺直,脚步款款,身后的衣摆拖过阶梯,从容名士之风。 萧立杨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 “萧侍郎。”正此时,一把清冷如玉碎的声音响在身后,让萧立杨忍不住愣了愣。 他转首,正见着一个熟悉的人。 “太常卿。”他颔首一揖,唤。 来人一身绛紫圆领的绫罗官袍,身型颀长,清贵迫人。 萧予峥顺他的目光扫了一眼远去的傅行勋,又侧眸看他,面上波澜不惊的一派平和。 对萧予峥其人,萧立杨是道不出的复杂情绪。 分明是他的后辈,年轻了他十岁有余,不过及冠出头,却比他捷足先登,坐上了三品太常卿的位置。 这让同门而出的萧立杨,心中自是百味陈杂。 “萧侍郎可得好好处理一下……你自己的家事啊。”萧予峥侧眸看他,音色清冷。 一时间,萧立杨有那么一刹那的愣怔,他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还传到了萧予峥的耳中。 念在他是自己上级的份上,萧立杨只得低颌应道:“多谢尚书提醒,我回去了一定好好管制一下那不懂事的小女。” “但愿如此。”天光刺目,萧予峥不由得眯了眯眼眸。 他的眸色本就偏淡,深棕中混杂了几分琥珀色,如今这样微微眯着,更显得一双眼瞳清透深邃,难以揣测。 说完这四个字,萧予峥便再不停留,提脚离去。 与傅行勋如出一辙,他的脊背挺直,颇有几分岁寒松柏之风。 被后辈训斥的萧立杨心里窝着一团火,愤愤地广袖一甩,也缓缓步下了阶梯。 在回府的路上,他心中的那团火彻底被点燃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22 ,甚至……爆开。 “你们都听说了吗……萧侍郎家的那个女儿、武毅侯府的夫人?” “事情闹得这么大,能不知道吗?” “那个萧侍郎可真会养女儿,竟然纵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不是嘛,我早就听大理寺的官员说了,那事十有八.九是那位萧家娘子做出来的!” “……” “不过,我就奇了怪了,那萧家娘子如今也就双十年华,怎么就嫁给了足以当自己父亲的老侯爷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罢!据说,她当年是想嫁给武毅侯家的世子,如今的小侯爷,结果没想到出了差错,爬上了老侯爷的床榻……” 第17章 了结 宫门前一场混战,萧立杨和其他大臣撕扯在一块。 文官相战,与女人扯头发差不多的性质,你一拳我一拳地纠缠成一团。 最后,是萧相赶来,制止这一切的。 “都是在朝重臣,竟然在这宫门前撕扯,成何体统!”萧廷辉怀抱玉笏,冷声呵斥。 众人见他前来,也都散开,为他让出一条道来,将里边已然停战的二人显露出来。 萧立杨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狼狈至极。 萧廷辉微微眯了眼眸,凝神看他,眼底满是探究。 “萧侍郎?” 同是萧家所出,自然有那么一丝一缕的血缘关系,若在私底下,萧立杨还得唤萧廷辉一声舅舅。 萧廷辉五十有余,将近花甲,可依旧精神矍铄,除了鬓角微白,眼下褶子层起,倒让人猜不出他的确切年龄。 四下皆是窃窃私语,议论着萧立杨。 他们的声音如蚊蚁般钻入萧立杨的耳中,让他的心中如火炙烤般煎熬。 然而萧廷辉接下来的话,却更让他痛苦万分:“与其在这里胡搅蛮缠,你还不如早些回府,好生琢磨一下为人处世之道。” 萧廷辉就这般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训斥了他一番。 萧立杨面上虽未流露出什么怨愤之情,可他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连指甲都险些掐进了他的掌心。 “是。”但是,他也只能低垂眼眸,如是应道。 这里的消息还没传到傅行勋的耳边,傅行勋就迎来了造成这事的当事人。 看着门前停的马车,他忍不住扬了眉。 “哦?萧娘子。” 萧筠在门前侯了许久,见他终是驾马而归,登时红了眼眶。 只是她向来好强,绝不愿在他人的面前流露出自己的柔弱,除了……在他的面前。 “侯爷……”她轻颤着声线,唤。 “不知你前来,有何贵干?”傅行勋并不看她,神情清冷,连声音也是淡漠异常。 “侯爷当真要将我逼上绝路吗?”她定定地看着他,眸中泪意朦胧。 这时,他终于侧眸看她,轻轻扬眉,道:“是你自己……选的路。” 话音落下,他便不欲多留,只给下人留了一句话:“送客。”而后折身,提了衣摆,踏上青石阶,往府里行去。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萧筠所有的骄傲都化作了浮云。 “傅行勋——!”她对着他的背影,大叫一声,终引得他的再次回首。 “还有何事?”他并不转身,只眼神淡漠地看着她。 这一次,萧筠终于再忍不住,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你当真如此绝情?” 闻言,傅行勋勾了勾唇角,展露了一丝浅淡的笑意,道:“绝情的从来不是我,是你。若你不起歹心动阿沅,你便不会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可是我……”萧筠定定地看着他,顺着脸颊滑落的泪水汇至下颔,晶亮似珠。“都是为了你啊,我是因为爱你,才会……才会做出这些来啊。” 他们二人本就处在武毅侯府的门前,萧筠的到来又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人山人海的观望中,她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一时间,满场皆是唏嘘。 “这个女人可真是不要脸!” “可不是嘛!竟然觊觎自己的继子!” “你们还不知道啊,这个女人当初就想嫁给小侯爷,可小侯爷不应呐!然后她转眼就爬上了老侯爷的床!” 对于众人的窃窃私语,萧筠全然不理,眼里心里,都仅有不远处的傅行勋一人。 “你的情意,本侯受不起。”傅行勋冷嗤一声,终是不再停留,提步离去。 这一次,无论她怎么唤他,他都没再回头了。 背影决绝得令她心如死灰。 因为今日的这事,萧筠的名声彻底败坏了。 可她已经不在乎了,在她被驱逐出府,在芸娘之事曝光时,她就知道,她永远都回不去了。 因为,这就是傅行勋的目的。 她向来骄傲,可面对傅行勋,她什么都不剩了,只有对他的满心痴念、不住纠缠。 她嫁入侯府的这几年里,她抛却颜面、抛却身份,什么手段都用尽了,可就是引不来他的半点注意。 事到如今,他甚至……还将她逼上了绝路。 萧筠无力地瘫坐在地,神情呆滞,仅有不断下淌的清泪将她的情绪展露无遗。 香岚想将她拉走,可她就像是钉死在原地了,无论如何都挪动不了她半分。 周遭的人来来往往,无不对她指指点点。 真是……不要脸啊。 萧筠在心里重复着路人的言语,唇畔扯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这世间,也仅有傅行勋能伤着她了,他人言语,何以畏惧? 爱上傅行勋,她从未后悔,唯一后悔的,便是当年在下药的时候疏忽了,她没能引傅行勋入局,而是诱错了老侯爷。 木已成舟,她不得不嫁给老侯爷,做她的续弦。 原本她也是可以不用嫁的,只是她想着,嫁到武毅侯府,好歹……也能与他朝夕相处。 萧筠缓缓地闭上眼,任由泪意肆意。 她到底还是回到了萧府,因为萧立杨闻讯赶来了。 见她泪痕交错的模样,萧立杨心如刀绞。 “筠儿,你这是何苦呢?”他用拇指揩去她流落下来的泪水,道。 “阿耶,”萧筠眼睫轻颤,唤,“你说……他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我明明……为他做了那么多。 “我怕芸娘腹中的孩子会威胁到他的世子之位,我便为他亲手除去,我怕爱恋他的那些阮小姐赵小姐李小姐烦扰他,才对她们使绊子的,我也就……在傅清沅一事上是出于私心,是因为……我不想让他对其他的女子上心。” “可是,他为什么就不愿对我动心呢?” 萧筠神思涣散,憔悴得唇色发白。 看着她这样一副模样,萧立杨只恨不得将傅行勋碎尸万段。 他的女儿这么好,可傅行勋那个王八蛋竟这般冷漠无情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23 。 萧立杨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了心底的愤懑不满。 萧筠终于跟着萧立杨离了武毅侯府的门口,回到了萧府。 回到了家中之后,萧筠仍旧是魂不守舍的模样,整日茶饭不思,失魂落魄。 不出三日,大理寺也调查出结果来了。 芸娘的手中牵了一块香岚的手绢,大理寺正顺着这件物证寻到了萧府。 大理寺正浅酌了一口清茶,笑道:“萧侍郎,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块绢子,是出于府上的婢女香岚之手罢。” 萧立杨点头应是,将香岚推了出去。 香岚近乎麻木地应了这桩罪。 因为萧立杨对她说了,她若是顶了这桩罪,他会给她的家人两百两白银,好好安顿她的父母弟妹。 “你为何要害芸娘?”大理寺正看着跪在地上的香岚,冷声问道。 “因为她曾羞辱过我,还令人对我拳打脚踢,我怀恨在心,所以就将她给杀了。”香岚按先前约定好的,将这番话完完全全地道出。 理由充分,大理寺正也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就将香岚认定为了那幕后的真相,缉拿归案。 香岚入狱的那一天,萧筠的身边没了人看管,投缳自缢了。 在呼吸被一丝一缕抽尽前,萧筠仿佛忆起了初见傅行勋的情景。 少年英雄,凯旋进京,驾着骏马,在满城的欢呼之中招摇而过,只唇角一勾,便是倾世风华,乱了她的心。 从此,心中的波澜再未为他平息过。 而停息之时,便是她绝望之迹。 第18章 木樨 得知萧筠投缳自尽的消息时,傅行勋正在水榭上看书。 闻言,他没有一丝的讶异,只略微有些出神。 他一手支在栏杆,一手拿着书卷,可眼神却没分给那书半毫,而是停在了水榭外的一池碧莲。 夏日荷叶田田,风过时,盈盈的一片绿意就好似能流动般,随层层漾开的波澜晃动。 清波之上,一点轻舟徐徐泛来,站在船尾的那人一身薄红襦裙,映着这几天绿意,如那将绽的荷花一般。 “呀呀呀!绮云你轻着点儿,别把我给晃下去了!”阮幼梨整个身子都随着船在摇摇欲坠,这让她着实害怕,忍不住出声道。 绮云心底委屈得很:“小娘子,不是奴婢在撑篙啊……” 然而她的喃喃自语并没有落入阮幼梨的耳中,阮幼梨站稳之后,依旧兴高采烈的伸手采莲。 见她这般欢腾的模样,傅行勋没忍住伸手扶额。 真是……没心没肺的。 被萧筠陷害的时候,她不但没有一丁点的慌张,还思忖着给他演一场戏,好让他相信萧筠的险恶居心。 后来萧筠被逐出武毅侯府,她也没一点表示,一直乐呵呵地过她的小日子,除了为得知真相做了那么一回出格的事。 现在,她竟然直接将那谋害自己的人抛到了脑后,过得这般无忧无虑。 看着她在船上一惊一乍的模样,傅行勋只觉没眼看,默不作声地别开了眸。 萧筠死得其所这事,还是先不告诉她了。 反正,她也不会对这样一个人上心。 有这样性子的人……该过得很是舒畅罢。 天光映在书卷上,略微有些刺目,这让傅行勋微微眯了眼,沉黑的眼底混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等到阮幼梨终于满载而归上岸时,见着的便是他这般拿着书卷出神的模样。 她无声地瞥了他一眼,到底又收回视线,行在前头,带着拎了一大箩筐莲叶的绮云,大摇大摆往她的新厢房回去。 新厢房挺好的,一开门便能迎满目嫣然之景,尤其是在当下的夏日,甚是令人心旷神怡。 阮幼梨令绮云将箩筐里的荷叶晒好后,便仰躺在摇椅上,摇扇阖眼,一派悠闲之态。 然而她的心里却没一丝一毫的闲适,甚至是愁得想哭。 她到底该如何将身份混乱一事道明呢? 如今她胖成这个样子,爹娘定是认不出她的。 而傅行勋也不像是对自家妹子上心的样子,若她就这么坦诚相告,他怕是还会误认为她在胡闹呢! 她将纨扇覆在面上,透过绢质的扇面长吐了一口气。 “绮云。”她瓮声瓮气地唤道。 将将收拾好荷叶的绮云闻声,忙小跑到了她的跟前。 “诶。” 感受到绮云突然靠近带来的微凉,阮幼梨猛然起身,任那纨扇滑落到她的膝上。 “你帮我揉揉罢,我头好痛。” 思虑过甚,着实要不得啊。 绮云乖顺地再应了一声,而后绕到她的背后,将纤细的指搭到了她的太阳穴,轻一下重一下地按揉着,令阮幼梨舒畅地哼哼出声。 “这样小娘子可满意?”绮云下意识地贴到她的耳后,问。 阮幼梨舒服得哼哼:“可满意了呢!” 得到答案的绮云登时笑眯了眼,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被主子夸了的感觉,也可舒服了呢! 夏日的天气燥热,阮幼梨又因为身胖格外地怕热,所以她就伸手,将身后披散的青丝挽成了一团,露出了肩背。 而近日她穿的衣衫背后又格外清透,故而隔着那薄薄的一层,绮云似乎还能见着她光洁白皙的肌肤。 “小娘子……”不经意间将目光落在她后背的绮云轻轻唤道,引得阮幼梨的一声疑问:“嗯?” “你背上,是有一个木樨花的印记么?奴婢看着……很是好看呢!”绮云克制住伸手去触的欲.望,道。 她的体肤如玉质剔透无暇,故而那一点印记就分外显目,就像是悄然绽放的一点殷红,秾艳中又透了几分纯真。 绮云这样一说,让阮幼梨有那么一刹那的愣怔。 “是吗?”她不确认地出声,将手绕到了身后,艰难地摸到了蝴蝶骨的地方,试探问,“是这里吗?” 见她分毫不差地将指尖停留在了那一处,绮云微微讶然:“是。” 一时间,阮幼梨空白的脑海中似有电光火石闪现。 是,她的背后是有这么一点印记。 “这是我们阿沅一出生便有的胎记,木樨花样的,和我们阿沅一般,可美了呢!”恍惚间,阿娘当初的话语又回响在她的脑海。 然而阮幼梨紧蹙了眉,双眼微阖,脑中又浮现起另外的画面。 昏暗的房间内,天光擦过窗际,斜斜飞入,将空中漂浮的微粒都映得纤毫可见。 阿耶立在那一片光影下,逆着光,使得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劳烦您……替小女在她的背后纹一处木樨花样的胎记来。”连声音,都听不太分明,捕捉不到其间的丝缕情绪。 那时的她尚还年幼,趴在软塌上,满面的纯真与不解。 直到……一双陌生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24 的手抚上她的肩背,落下一连串尖锐的疼痛。 阮幼梨的眉梢轻颤,猛然睁开了眼。 这样重要的事情她怎么会忘了呢? 她……不是阮家的女儿啊。 停在背后的指尖微微瑟缩了一下,终是被她收了回去。 见她的情绪陡然一转,笑意全敛,成了一派庄肃模样,绮云的心里着实瘆得慌。 她愣了愣,猛然跪倒在地:“绮云本是无意冒犯,还望娘子恕罪!” 她不知这印记于阮幼梨是何意义,但既然是这样的反应,那想必也不会是好的。 所以绮云下意识地便以为,这是她的逆鳞,触犯不得。 阮幼梨万万没想到绮云竟在她出神的刹那想了这么多,还突然请罪,有那么一刹的茫然。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她轻叹了一声,道。 绮云到底跟了她这么久,自然是分得清她的怒与乐,所以没多犹疑,便顺她的意站起身来,立在一边不敢说话。 阮幼梨单手托腮,心里百味陈杂,思绪乱得搅成了一团。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总是会忘记前世的很多事,明明顶重要的,却没记在心头,偶然提起,那些回忆才会如洪水般破堤涌来。 就如同现下的这件事情一般。 她紧闭了眼,最初得知真相的那些愁闷痛苦,又浮现在了她的心里。 如同细线般,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解不开,又挣不脱。 她不是阮家的女儿,只是阮毅光为了安抚夫人,从外边抱的一个女孩儿。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样?!惊不惊喜!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给诸位讲一件蠢事让诸位乐一乐(佛系抬头) 我,今天,为了好玩,把,手机的,系统字体,设成了英文。 然后,我,设不回去了。 看着满屏的英文,一脸懵逼。 真是惊喜。 为了让我好好学习英语。 (坚强地活下去) 第19章 真假 忧愁于阮幼梨而言,向来都是来得快去得快。 故而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她就从颓靡中抽身出来,有了决定。 阿娘身子病弱,受不得刺激。 故而知晓真相的这么多年,她从未在阿娘的面前揭穿过,一直与阿耶隐瞒着她。 她对阮家,有依赖,有眷恋,更有……感激之情。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就算心知自己不是阮家的女儿,也一直与阿耶阿娘相处得常人家庭无二,和和美美。 甚至都未曾想过要去调查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只是如今……她好像在无意间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阮幼梨伸手接过绮云递来的帷帽,轻轻戴上了发顶,任那垂坠而下的薄白轻纱将她的面容掩映。 她扶上绮云的手,踏步往武毅侯府的大门而行,迈过门槛的时候,一个青衫的中年男子也提衣而来。 面容清癯,发鬓微白,眼神却矍铄异常,似天边的启明星,又似夜里的篝火堆,扑面而来的一阵睿智之感。 当是一名真正的学者名士。 阮幼梨在心底默默感叹道,却与他擦身而过,渐行渐远。 “去朱雀大道。” 她踩上矮墩,踏进了马车,对前边的车夫吩咐道。 车夫得到了命令,扬鞭驾马远行。 一如先前,她又在上次停留的那个地方下车。 夏日的季节,道路两侧的槐树生长得分外茂盛,绿意欲滴,盈盈可人。 阮幼梨踏过一地的流动碎影,终于细数着步子,停在了阮府的门口。 然而她侧眸观望,却登时愣怔在了原地。 为什么……会这样? 仍旧是那个她熟悉的地方,可比起往日,却多了门匾旁悬挂的刺目白幡。 “小娘子为何要往这边走,多不吉利啊……”绮云瑟缩在她的身后,嗫嚅道。 “他们家……是去了哪位?”阮幼梨抬眼看着那鎏金大字的门匾,愣愣问道。 “回娘子,是阮家的小娘子。”绮云如实答道。 “何时去的?”阮幼梨再问,神情呆滞,音色中毫无起伏。 “十九。” “十九……” 比起前世的十七,那便是晚了两日。 如此说来,就算出了这般差错,命运的脚步也阻挡不了。 傅清沅还是去了。 阮幼梨眼睫低垂,到底脚尖一转,从门前而过,没那勇气再踏进阮府的大门。 若命运更改不了,那她怎么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回去? 若她又回了阮府,届时又当是重蹈覆辙,连累得阮家……满门皆没。 她不敢回去了。 她不能回阮府,不能相认,不能再连累阿耶阿娘。 阮幼梨坐上了马车,靠在软垫上,绝望而又迷糊地想着。 马车的车轱辘碾过青石板道,又颠簸摇晃,停到了武毅侯府的门前。 “小娘子,小娘子……”绮云唤了她好几道,才拉回她些微的神思。 阮幼梨眼睫轻颤,终是神情恍惚地侧过眼眸看她:“欸?” “我们到了。”绮云道。 阮幼梨又是愣了愣,顿了半晌才有所动作,掀开车帘,步出了马车。 进了武毅侯府后,她并没有立即往自己的厢房返去,而是在后院转了大半天,最后转角往傅行勋的院子而去。 冒冒失失闯进傅行勋书房的时候,阮幼梨还有那么几分恍惚,根本就没注意到屋内的情形。 鉴于她这已经是第二次这么贸然进屋了,傅行勋眉尾一抬,生了那么几分不虞的同时,心底却再无初次的抵抗了。 “你不知道进门先敲门吗?”他折身面向她,道。 阮幼梨眼睫微扬,对上他的眼神,道:“你不是我阿兄么?” 傅清沅与她面容一致绝非偶然,兴许她们二人本就是同胞所出,是真正的亲姊妹。 既如此,那傅行勋就的确是她的亲哥了。 血浓于水,阮幼梨打算放下新仇旧恨,与他好生相处,相亲相爱了。 闻言,傅行勋很想决然说句不是,但他嘴角微抽,却答出了与他真实想法相悖的话:“嗯……” “其实……我不是你妹……”阮幼梨垂眸理着袖口,犹犹豫豫地说道。 她说得无心,却把傅行勋吓得够呛。 而匿在屏风后的那人,也下意识地紧握了双拳,心中忐忑万分。 若她当真知晓了真相……那布局多年的计划,该如何是好? 傅行勋眼神一凌,眸底沉了几分阴晦之色,若浓墨翻腾,藏了几分危险。 正当他眼睫微垂,神色莫测时,阮幼梨又再次出声:“啊不!其实我不是傅清沅。” 这后边的一句话落到傅行勋的耳中,令他微蹙了眉。 他顿了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25 顿,掀眸看她,眉尾一抬,眼底满是不虞的疑惑。 阮幼梨一直在纠结犹豫之中,如今到了紧要关头,更是内心煎熬,难以抉择。 而傅行勋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坦白的念头彻底收回:“你该不是病傻了罢?”说着,便要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阮幼梨整个人都是愣愣的,一时间竟忘了躲闪,任他的手背贴上了自己微凉的额头。 肌肤相触的刹那,两人的脑中都有那么一瞬的空白。 阮幼梨想的是,她竟然又碰到元郎的小手了! 傅行勋想的是,他居然主动碰了一个女子! 两人无辜地对望了一眼,同时做出了反应。 阮幼梨猛然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傅行勋快如闪电地收手身侧。 而后,再一同发出了一声不自在的清咳。 “我……我先走了。”说着,阮幼梨便折过身去,欲落荒而逃。 面对傅行勋的盛世美颜,她真的怕自己再把持不住,又像疯了一样地迷上他的。 那是她阿兄啊!亲的! 简直禽兽! 傅行勋侧眸过去,抬手覆在了凸起的精致喉结上,清了清嗓子。 他居然碰了傅清沅。 那不是他妹啊!不是! 简直禽兽! 第20章 坦诚 然而阮幼梨决然行到门口后,两人又同时出了声。 阮幼梨回首看他,傅行勋抬眼对上她的视线。 “我……” “你……” “你……” “我……” 鉴于两人着实是太有默契,几番欲言又止后,终究静默了下来,无声对视。 一片沉寂中,阮幼梨也平静了下来,确认了心中的想法。 她和傅清沅都是当事人,身为傅清沅的哥哥,傅行勋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况且,傅行勋若真是她兄长,她血浓于水的亲人,她又何必要将这一切瞒着他? “我……”阮幼梨微微垂下了眼眸,正欲将事情前后告知与他时,傅行勋却猛然出声打断了她。 “你不是阿沅罢。” 一时间,阮幼梨愣怔在了原地,她抬眼看他,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的?” “你方才告诉我的。你说,你不是傅清沅。”傅行勋定定地看着她,如是道。 他分得清什么是戏言什么是真话,虽然在起先,他有那么一丝的疑虑与错愕,但他回想了一番她的反应,却肯定了她的话语。 她没有说笑,她的确不是傅清沅。 哪怕面容相似,神.韵却是怎么也混乱不了的。 她与傅清沅,相差太多了。 “你到底是谁?”傅行勋抬脚,一步步向她逼近,无形间竟有一种迫人之势,令阮幼梨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是大理少卿阮毅光之女,阮幼梨。”她定了定神,才挺直了脊背,与他直面,如是答道。 阮家之女前些日子才香消玉殒,而如今的这个女子却站在他的眼前,声称自己才是阮幼梨。 傅行勋稍一细想,便什么都明了了。 “也就是说……真正的傅清沅在阮家,已然不在人世了?”他道出自己的猜测……或是这事情的真相,眼底似有惊涛骇浪翻腾。 知道让他猛然接受这个事实不易,阮幼梨只心虚地垂下了眼眸,心中满是歉疚。 毕竟……当初是因为她,才出了那么一场意外的。 “对不起……”阮幼梨眼睫微颤,音色里夹杂了几分哽咽。 重来一世,她才懂得生命的珍贵,才懂得在世的不易。 傅清沅的事情……是她这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悲恸。 上一世出意外后,她卧病在床,鲜少出门,所以事后,一直是阿爹在全权处理,因此,她对傅清沅的种种,皆不知情。 但现在,她知道了。 傅清沅的死,不全在萧筠,皆是因为她。 因为她的任意妄为,才出了那么一场意外,才让傅清沅身受重伤,诀别人世。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她说得分外沉重,连傅行勋都察觉到了其中的悲恸。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薄唇翕动,却不知再说些什么。 良久,他才回了三字:“先回罢。” 阮幼梨抬眼看他,而后又低垂了眼眸,折身离开。 迎光远去的身影被光影勾勒,竟显了几分凄凉。 傅行勋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淡去自己的视界,负手身后。 待到她的背影聚成一个小点时,隐在屏风后的那人也缓步踱出。 “沈伯父。”傅行勋察觉到他的渐近,唤。 沈珩停在他的身旁,无声颔首。 “真好,找到了妹妹。”傅行勋的音色里不带一丝的波澜,陈述道,“可也真坏……”他说着,侧眸看他,继续说:“有得必有失。” 沈珩静静地听他言语,始终沉默。 也不知是静默了多久,他终于转首,与傅行勋的目光在半空相汇。 “有得有失,向来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小侯爷当是早就明了于心罢。”沈珩到底年长他许多,哪怕受到当下这般的冲击,他自始至终,都沉稳如山。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竟是逼得傅行勋难以接话。 他愣怔片刻,到底转开眼去,再望向那空旷的门外。 那条青石铺就的蜿蜒小道上,已然没了阮幼梨的身影,虽有盈盈绿意满目、姹紫嫣红点缀,但到底少了几分该有的生气。 天光刺目,刺得他微微眯了眼。 恍然间,他仿佛又忆起了母亲在世时,对他的最后一番话语。 “元郎,莫要去忧心,现在你还小,自有阿爹和阿娘为你去撑那一片天,待你至及冠,成铮铮男儿,那片天才会由你去顶。” “你万万要记得,当下之失,并非……毫无所得。” “当下之失,并非毫无所得。”傅行勋重复着这句话,是说过身旁的沈珩听,亦是说与自己。 闻言,沈珩微微牵了唇角,可眼底却无丝毫的笑意。 “多谢小侯爷劝慰了。阿沅那孩子……本就是这个命,她身娇体弱,又被萧家的人盯上,自然逃不过她的这一劫。” “萧家?”傅行勋从他的话中捕捉到这么一个词,不由愕然。 沈珩轻轻颔首,道:“我已查明,阿沅的马车,早被人动了手脚。可能是萧筠所为,但最怕的,还是阿沅的身份暴露。” “应是前者。”傅行勋沉吟片刻后,说。“萧筠曾欲加害阿沅,她既然对阿沅心中不满,自然就不仅仅是下毒那么一回了。” 再者,傅清沅常年不接触人世,连他都未曾与她谋面几回,难记得她容颜,更何况是他人了。 武毅侯家不受恩宠的病秧子小姐,应当是不会招惹萧家注意的。 考虑到这前前后后,傅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26 行勋才这般笃定言语。 沈珩赞同地点点头,但眉头依旧紧锁。 “惟愿……早日除去那颗毒瘤。” 话音落下的这一刻,两人无声对视,后又别开了眼。 傅行勋缓缓抬起眼,望向头顶的一片湛蓝天空。 如今,他已成铮铮男儿,这片天,该他去顶了。 他们武毅侯府,从一开始便注定,不会逃脱那重任,弃天下于不顾。 在门口送别沈珩后,傅行勋折身欲回,可却与身后猛然冒出的阮幼梨撞了个正着。 傅行勋一时没有设防,竟是险些被她骇住,定了定才稳住了步子。 但阮幼梨却没那么幸运了。 她本就没什么底子,此刻直直撞上了他的胸膛,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往身后仰去。 有那么一刹那,傅行勋是想伸手拉住她的,然而广袖微动,却又被他收回。 于是,他就这么眼睁睁地、无情无义地看着阮幼梨仰翻在地面,摔了个四脚朝天。 第21章 沅芷 对于他方才的犹疑,阮幼梨悉数看在了眼里。 如今,她一振不蹶地躺平在地面,心里悲伤又难过。 完了,他竟然这么记恨自己,连伸手拉她一把都不愿。 狠心的男人。 然而傅行勋却没她那么想得多,只是他突然想起男女授受不清,才放手避开的。 为他这么个冷漠无情的态度,阮幼梨瘫在地面,整颗心都死透了。 她竟然,做了那么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 以至于被人这样嫌弃,既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绝望的负罪人士突然失去了她的梦想,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去世。 傅行勋见她这要死不活的模样,心里百味陈杂。 还好,这不是他亲妹,不然,他会被气死的。 “起来。”傅行勋眼睫微垂,看着要死不活躺在地上的阮幼梨,沉声道。 闻言,阮幼梨模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声,磨磨蹭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蔫头耷脑的,一副要死不活的颓丧模样。 见惯了她平日里闹腾的样子,此刻再见她的颓靡,傅行勋竟有那么一刹那的不适应。 两人就这么相对着,沉默不语。 空气中有那么一刹那凝固般的尴尬。 “阮……阮小娘子?”良久,傅行勋才清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唤她。 阮幼梨闻声抬首,直直地撞进了他的眼,恍然间似坠入了一汪清潭之中,见着了一片璀璨星光。 “阮……阮幼梨。”她定定地看着傅行勋,愣愣出声。 傅行勋轻轻颔首,表示了解了。 “其实,你本名该是沅芷,是清沅的孪生妹妹。” 所以,她的襁褓之中有一块绣着沅的绣帕,所以,她的乳名才叫阿沅。 阮幼梨早就猜测到这个结果,但在他亲口道出这个事实时,心头还是没有来的一阵悸动。 她悄然抬手,覆在了略微抽疼的心口处。 “当年因为一场意外,你与我们失散,彻底没了踪影,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你居然在阴差阳错间……又回来了。”他的尾音很轻,就好似一片轻羽,拂过了她的心间。 一时间,阮幼梨的心里有万般情绪交错,如同一团乱麻般,令她理不清,只得任其越搅越乱,到最后仅剩脑中的一片空白。 “所以……我害了我自己的亲姐姐?”她眼睫低垂,紧锁的眉间是化不开的悲恸与自责。 “什么?”傅行勋有那么一刹那的愣怔,“你这是什么话?” “难道不是因为我,才出了那场意外,令她翻下山崖的吗?”阮幼梨猛然抬首,眸中盈了一层泪意,连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哽咽。 她的眼眸本就清亮,现下染了几分泪意,更是剔透灵动若山间小鹿,楚楚可怜。 傅行勋看着,心底生了几分怜惜,而那几分怜惜控制了他的神思,使得他鬼使神差地伸了手,在她的额上轻弹了一下。 阮幼梨吃痛,捂了额头凝眉看他。 在对上她视线的这一刻,傅行勋登时就后悔了。 他忏悔,他有罪。 他不该这样控制不住自己,不该这样……招惹她。 傅行勋的心跳有那么一刹那的紊乱,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不自在地别开了眼,顿了良久方才开了口:“你是不是蠢啊?非要给自己扣这么大一顶黑帽子。” 这让阮幼梨愈发不解了,眼底满是疑惑:“你什么意思?” “萧筠若要害清沅,又怎会仅那一招?”傅行勋收回了手,眼睫低垂,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她额上微凉的触觉。 那异样的感觉让他不敢收拢手指。 他说的简单,但却异常明晰,几乎是那么一瞬间,阮幼梨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傅清沅的马车被动了手脚,哪怕没有我的出现,他们也会坠入山崖?”她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错愕得音色轻颤。 傅行勋不与她直视,只微微侧眸,无声颔首。 一时间,阮幼梨的脑中空白一片,原本绷起的弦似被崩裂,而后白光绚烂绽开,光影熄后,只剩下了内心的舒畅。 她扯了扯唇角,终是绽开笑靥。 眼眸弯弯,露出一排小小的贝齿,明媚动人。 “啊啊啊!真是太好了!”阮幼梨禁不住欢呼了一声,引来傅行勋的侧眸。 他探究的眼神让阮幼梨的心里又凝重了起来。 好个大头鬼啊……那可是她的亲姐姐。 阮幼梨瞬间又萎了,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言。 见到她这番起起伏伏的剧烈变化,傅行勋表示看不透,只得无声地别开了眼,暗自喟叹。 女人,可真是善变。 得知傅清沅的死与自己无太大关联之后,阮幼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开始不安起来。 如今傅清沅顶的是她阮幼梨的身份,若阮家小娘子逝世,那阮家的命运……会不会也会有不一样的转折? 想到了这一点,阮幼梨的心里是愈发地放不下。 她必须得去阮家看看。 虽然做下了决定,但阮幼梨却并没有立即动身,而是依旧停滞武毅侯府。 如今她的身份不同往昔,又有什么资格回去呢? 静想着,阮幼梨的眉间也拧起了细小的褶子。 “所以你现下当如何?”傅行勋突然问道,打断了她的思路。 阮幼梨微微一怔,而后抬眼看他,道:“可不可以……先不要将我身份之事告知阮家?” 梦里的情景还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她不敢就这样轻易归去,再次给阮家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现下,她还是不要去掺和的好,留在侯府,静观其变。 而得知了她的决定,傅行勋有片刻的诧异。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27 因为,这竟与他心中的想法,出乎意料地一致。 傅清沅和阮幼梨两姐妹的身份本就该隐匿于世,不得与外人道与。若让外人得知傅清沅和阮幼梨的联系,势必会引得外人猜忌,从而给他们的计划带来麻烦。 所以,他们从始至终的决定都是一个——将错就错,草草将此事揭过。 这虽然对不住傅清沅,但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唯有待大事成后,再牵其坟茔葬祠堂,认祖归宗。 故而傅行勋沉吟片刻后,爽快地颔首:“好,不过……你为何要如此决定?” 这让阮幼梨愣住了。 她不敢与他对视,只得垂眸看向露出裙摆的绣鞋。 那绣鞋的鞋尖处,坠了两颗圆润明亮的东海珍珠,珍贵异常,莹润的光辉映到她的眼底,使得她有些恍惚。 “我……与家里闹矛盾了,不太想回去。” 这样蹩脚的理由,竟是让傅行勋半信半疑了几分。 他微蹙了眉头,并没有说些什么,只静默颔首。 “好,我答应你。” 至于往后该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22章 失态 得到了他的应允,阮幼梨唇边的笑意是再也掩饰不住,如春日之花绽放开来。 “谢谢阿兄!”她扬了下颔看他,一双眼眸弯似弦月,清亮透彻。 傅行勋面对她这样娇憨之态,有那么一刹那的愣怔。 “不是……让你减肥吗?” 怎么还是这么胖? 特别是笑起来,连五官都看不清晰了。 后面的这两句话他没有说出来,怕让阮幼梨再次失去梦想,躺平不起。 然而他说出来的那一句话就够了,足以让阮幼梨彻底失去笑容,呆滞原地。 她死死地看着眼前人,差点没控制得住自己大哭出来。 阿兄!绝对是亲生的阿兄! 阮幼梨死死咬着后槽牙,到底心中怄气,转身跑开了。 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傅行勋表示参不透。 他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吧。 用得着这样,一副羞愤欲死、仿若受辱的模样吗? 傅行勋停在她的身后,摇头叹息。 傅行勋的这句话,彻底坚定了阮幼梨瘦下来的决心,而中午的节食,就是她最坚决的表现。 “小娘子,你当真不吃么?”绮云看了看满桌的菜,又看了看眼前一脸决绝的阮幼梨,犹疑问道。 阮幼梨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砰”地一声惊得绮云打了个激灵。 “说不吃就不吃!” 傅行勋嫌她胖,那她……就让他嫌弃去吧! 不过将将落音,阮幼梨就出尔反尔地拿起了箸子,大快朵颐了。 她方才还信誓旦旦地说是不吃,如今就自食自言了。 绮云表示,看不破。 茶饱饭足的午后,令人分外困倦,故而睡意袭来的时候,阮幼梨也没有抗拒,仰首躺在藤椅上,阖眼小寐起来。 午间休憩所做的梦,曰白日梦。 等到阮幼梨从沉沉梦境抽身出来的时候,她只感到身后汗意津津,尤其是那层单薄衣衫,紧贴着后背,分外不适。 故而她蒙眬双眼发了一会儿愣后,就出声吩咐候在一旁的绮云:“绮云,你去替我备些热水来。” 用热水擦拭过身子后,阮幼梨也清醒了不少。 她对着菱镜拍拍自己的脸颊,长长地喟叹了一声。 白日梦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信不得信不得! 这样给自己催眠了好一阵子,她才终于睁眼,直视镜中的自己。 铜镜镶嵌在精致的镜台上,将她的面容映得分外清晰,亦将她眼中的惊惶一丝不落地展现。 恍然间,阮幼梨又忆起了梦中所见。 兵荒马乱中,傅行勋一身甲胄,满身血污,昔日的仪态翩翩尽失,仅剩了悲壮的狼狈。 阮幼梨又使劲捏了捏自己肉嘟嘟的脸颊,骤然升起的疼痛才驱散了心中的那份错愕惶恐。 她不能再注意傅行勋了,竟然都做出了这样的梦。 还有!傅行勋都那样嫌弃她,她凭什么对他上心啊! 回想起晌午时他对她所言的那一句,阮幼梨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得瘦下来,不能让傅行勋这样看不起自己! 然而她虽有那个决心,可却始终没有付出行动来,该吃吃该喝喝,没饿着一刻。 这样颓靡无所事事的日子,终于将阮幼梨磨得焦灼。 捏了捏肚子上那一圈软软的肉,阮幼梨痛定思痛,一定要瘦下来!不然到时候连动都动不了了。 是以她悄悄摸到了傅行勋的北苑,再一次闯进了他的书房。 将将踏进一只脚,阮幼梨接迎来了傅行勋特别的迎接礼——被揉皱的废纸团。 看着那圆滚滚滚到自己脚边的纸团,阮幼梨探出去的脚尖忙瑟缩了一下,而后转弯往另一边行去。 这一路上,她就像是在避开陷阱一般小心翼翼,脚步迟疑,生怕碰到那胡乱扔开的废纸团。 终于,她成功地抵达傅行勋的桌案前。 “阿兄……”后一个字还没从她的口中唤出,她死命避开的纸团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扑到了她的怀中,而后,顺着她的衣衫,坠.落在地。 阮幼梨唇边的笑意瞬间凝固,起先的悄然欣喜也换成了满目的惊异。 “啊——!”下一刻,她惊叫出声,恍然疯癫一般将外衫解开,万般嫌弃地扔在地上。 而原本专心致志行书的傅行勋也终于被她惊吓,笔尖一顿,晕开的浓墨又毁了他的一张宣纸。 耳边的尖叫声震天刺耳,简直不忍灌耳。 傅行勋不由得抬起了手,捂住了耳朵。 呵,疯子。 终于,疯子梨停歇了下来,丢开了那被废纸团玷污的外衫。 她伸手指向傅行勋,愤愤出声:“你你你!” 傅行勋无辜抬了眉峰,道:“我怎么了?” “你就不能讲究一点?”阮幼梨又愤愤地垂下了手,紧握成拳,不忍直视地别开了眼。 “你就不能端庄一点?”傅行勋反问。 他的话让阮幼梨瞬间愣住,想起当前的情景。 哦,她现在是在傅行勋的房里。 所以……她都干了些什么?! 阮幼梨回想起方才的种种,胖脸一红,忙是背过身去,抱臂胸.前,支支吾吾:“我我我……” “你什么你?”傅行勋的声音响在身后,仿若珠落玉盘的悦耳。 “还不是怪你!”然而再悦耳,也不能缓解阮幼梨心中的愤然了。 “干我何事?” “你乱扔纸团!”阮幼梨对他这么个恶习,简直是深恶痛绝。 然而听了她这么一句痛斥,傅行勋却是毫无反应,只冷漠地“哦”了一声。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28 “这是我的房间,我怎么样……用你管吗?” 他说的理直气壮,让原本理不直气也壮的阮幼梨瞬时萎了。 话虽这么说没错,可是…… “你也不该这样吧?”阮幼梨着实无法面对他那凌乱的桌案,故而始终背对着他。 “那你也不该这样吧?”傅行勋再次将话甩给了她。 阮幼梨下意识地接招:“我怎么了?” “随随便便闯进别人的房间。”傅行勋再次理直气壮。 这一次,阮幼梨是理不直气也不壮了。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鞋尖,闷声闷气地不肯言语。 傅行勋气定神闲地收拾了一番桌案,又将那一页毁掉的宣纸揉皱成团,随手扔在地上。 好在阮幼梨没有见着,否则又该鬼哭狼嚎一番了。 阮幼梨就是有这么一个怪脾气,见不得他人邋遢。 尤其是像傅行勋这般随……随性的。 可以说是,完全忍不了! 在心里又将傅行勋嫌弃一番后,身后的人终于再次出声,打破了这一刹那的沉寂。 “说罢,来找我什么事?”傅行勋撩起襕袍,而后负手身后,踱步向她靠近。 阮幼梨虽是背对着他,可到底是有几分察觉的。 他分明离她还有那么一段距离,她似乎就感受到了他独属的气息,从自己的身后逼迫而来,令她不由得绷紧了全身。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有爱互动打卡——滴! 第23章 偶遇 “我、我想出去玩。”阮幼梨紧张得声音断续。 然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哦,”傅行勋依旧冷漠,“那你就出去啊。” 跑来问他作甚? 闻言,阮幼梨有那么一刹那的愣怔,她一顿一顿地回首过去,与他相对而视。 “你是我阿兄,就该带我出去啊。” 这话没毛病,傅行勋沉吟了片刻,颔首应了:“你要去哪儿?” 阮幼梨早就想好了,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答出了话:“猎场。” 傅家世代从武,征战沙场,功勋无数,这骑射之术,自然娴熟异常。 看着阮幼梨拖着笨重的身子爬上马背,傅行勋只觉没眼看。 阮幼梨现下已是不同往日,被浑身赘肉拖累,行动自然也没以往的那般利落。 待她终于手执缰绳脚踩马镫时,已然气喘吁吁。 傅行勋无声扬眉,下一刻便扬鞭策马,于广陌之上肆意驰骋。 阮幼梨见状,忙紧了紧手中的缰绳,也追了上去。 然而胯.下的马实在是没用,驮着她走得一顿一顿的,甚至还踉踉跄跄的。 阮幼梨自我放弃地趴在它的脖颈,长叹出声。 等到阮幼梨驾着马磨磨蹭蹭摇晃到猎场时,傅行勋已然在猎场绕了一大圈,收获满满了。 他一身劲装,跨于马背上,一手执雕弓,一手握缰绳,身后负着箭囊,背脊挺直,下颔微扬,满是少年意气。 阮幼梨要死不活地趴坐在马背上,扬起眼睫看他。 逆着光,他的面部轮廓被零碎的阴影勾勒得愈发明晰,仿佛工笔书墨所绘,从画中而来,无一不精致。 她定定地看着他,神情恍惚。 “你怎么才来?”傅行勋眉尾微抬,薄唇翕动,问。 他的这番话拉回了阮幼梨的神思,她忍不住顿了顿,不自在地别开眼。 以前存留下来的习惯真是可怕,总是不自觉地要将目光焦在他的身上,而后再移不开。 她眼睫低垂,瓮声瓮气道:“绝对不是亲生的阿兄,竟然就把自己的妹妹这样给丢下了。” 她的声音很小,可还是一丝不落地入了傅行勋的耳。 闻言,傅行勋不解地抬了眉尾:“你不会自己追上来吗?” 阮幼梨咬牙切齿地闭了闭眼,一句话都不想答他了。 真是!无可反驳啊! 夏日出猎着实是个不太明智的决定,虽有林间庇荫,但炽热仍旧是从稀疏枝叶间筛落下来,令阮幼梨的心底也燥了起来。 然而傅行勋就像是毫无察觉般,策马疾行,哪怕涔涔汗意自他的额角滑落,汇成流畅下颌处的一滴晶莹,他也没松下过半分。 阮幼梨感觉,他就像是在面对一场战争一般。 眼神敏锐,在风动叶摇之间就能精准地找到猎物的藏匿之所,而后抽箭拉弓,任箭镞携带着凌厉之风直击猎物,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带一丝的停顿与犹豫。 庄肃,谨慎,专注……又迷人。 着实不负他少年将军的名号。 恍然间,阮幼梨又忆起初见他时的情景。 他击败突厥,凯旋返城,领着浩荡将士,于百姓欢呼中招摇而过。 少年将军,没有一丝功成名就后的倨傲,依旧眼睫微弯,嘴角上扬,笑得耀目。 他……也的的确确是边城百姓的,耀目星辰。 阮幼梨捧着下颔,微阖了眼,忍不住在心中长叹。 她上辈子最大的梦想……可是要做傅夫人呢…… 没想到,她竟然是傅小娘子。 唉,世事无常啊。 唉,造化弄人啊。 等她唉声叹气完毕,傅行勋也终于满载而归。 他接过仆从递来的丝绢,抬手擦去额角滑落的汗,一边擦着,一边坐到了阮幼梨的对面。 少年郎清冽的气息夹杂着夏日热气腾腾逼来,令阮幼梨的呼吸一滞,心跳也仿佛顿了一拍。 傅行勋自顾自地倒了一盏凉茶,一饮而尽。 清亮的茶水顺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条滑落,混杂着他身上沁出的丝丝汗意,沿他胸膛的纹理坠入衣衫之内。 阮幼梨一怔,忙别开了眼,脸上晕开了晚霞般的羞赧。 “你让我带你出来,你却在这里闲坐着?”傅行勋抬手揩去下颔的晶莹,定定地看着她,道。 “天、天太热了,不、不想动。”说完这句话,阮幼梨只觉喉间干涩,也学他的模样,端了一盏茶,一饮而尽。 “哦。”傅行勋别开眼,冷漠地吐出这么个字眼。 时有清风徐来,带起枝叶窸窣、凉意阵阵。 夏日的风最是怡人,阮幼梨不由得心旷神怡地展开了双臂。 “元策兄?清沅娘子?”一把清澈悦耳若凤鸣的男声混杂着清风入耳,让阮幼梨一愣,下意识地回首。 只见光影浮动间,李成衍牵着骏马缓步渐近。 “延平王。”傅行勋自然也见着了他,对他微笑颔首。 因为上次落水一事,阮幼梨对他既有印象又有好感,故而身侧扬起的手臂如蝶翼般不停摇摆,召他前来:“这里这里!” 她这幅模样娇俏且天真,李成衍忍不住笑开,当真是令人安顿好马匹,便抬脚向他们的这方桌案踱步靠近,而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29 后大大方方坐到了二人的中间。 “没想到竟会这般碰巧。”看着傅行勋为自己满上一盏凉茶,李成衍颔首致谢。 “家妹顽劣,央我带她前来的,王爷呢?”傅行勋如是道。 闻言,阮幼梨斜眄了他一眼。 方才狩猎狩得最欢的那人是谁来着? “小王也是闲来无事,才前来。”李成衍浅酌了一口凉茶,解释道。 “王爷倒是清闲。”傅行勋伸手掸了一下袖口的灰尘,笑。 李成衍抬眼看他,说:“比起元策兄来,自然闲适得多。听说,元策兄又接了圣明,要去突厥边境一趟?” 听到这里,阮幼梨错愕地看着傅行勋,没忍住插了一句:“你要上战场?” 她这一惊一乍的模样引来傅行勋的一记白眼:“谁说去突厥边境就是要打仗啊?” “也是。”阮幼梨了然地点点头。 只是先前的梦境将她困住,让她的心中着实不安。 “那元策兄何日启程?”李成衍问。 “明日。”傅行勋答。 阮幼梨没想到他会行得这般匆忙,睖睁了眼,微张了嘴。 “怎么这么快?”一旁的李成衍替她问出了心中不解。 “圣命所托,无可奈何。”傅行勋气定神闲地端起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道。 因为得知了傅行勋的将行之事,阮幼梨也不好意思再拧着他留下,推搡着让他离去。 “明日就要启程了,你快回去拾缀一下细软啊。” 傅行勋任她如何推搡,都坚定立在原地,没半分挪动,他对一侧的李成衍道:“既如此,那我便只有先行离去了,只可惜家妹还没玩得尽兴,所以……还请王爷帮忙照看一下她。” 李成衍闻言,笑着对他颔首:“好。” 第24章 真相 直到傅行勋驾马离去许久,阮幼梨望着那扬起的一道轻尘,才明白自己这是被甩了。 呵,说好的兄妹情深、血浓于水呢? 假的!都是假的! 见她这样气闷的模样,李成衍没忍住地轻笑出声:“你兄长这是要撮合你我呢。” “欸?”阮幼梨愣了,定定地看着他,满是不解。 “我并非偶然前来,而是你兄长邀我来的。”李成衍继续解释。“只是,他买通了我的随从,借我随从之口引我来的。” 阮幼梨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而后,她死死咬着后槽牙,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 “哦呵呵。” 傅行勋! 她迟早也会把他卖出去的! 把他卖给一个刁蛮任性肆意胡为的富家千金!然后!她还祝他被那个富家千金迷得团团转!折腾得死去活来! 阮幼梨气得浑身打颤,要是头发也能表达愤怒的话,那她的一头乌发肯定是炸开竖立起来了。 李成衍将她从始至终的模样观察在眼底,忍不住垂眸低嘲:“看样子,清沅小娘子对小王……很是不满啊,竟是如此抗拒。” “欸?”阮幼梨的脑子里面再次一糊,她转首对上他的视线,连连摆首:“王爷切莫胡思乱想啊!” 李成衍脚下步子一移,便向她逼近。 阮幼梨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可还没能与他拉开距离,就被他一把扣住了腰肢。 阮幼梨登时睖睁了双眸,错愕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 “清沅小娘子可得小心些,莫要摔着受伤了。”李成衍低眸浅笑,一派温润君子的翩翩之仪。 他放置于她脊背的手掌紧贴着那薄薄的衣衫,掌心的温度也丝丝缕缕地沁入她的体肤,使得她感到一阵灼热。 阮幼梨忙是挣脱了他,小碎步倒退,与他拉开了距离,姿态间有那么几分的狼狈。 “多、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可是……她那时,明明站的还挺稳的。 李成衍仍旧是看着她笑:“小娘子随我走罢,让小王带你去看看这山间景象,如何?” 阮幼梨讷讷颔首:“哦……好。” 然而这一路,她始终不敢再靠近李成衍半步。 李成衍倒也不介意,踱步而行,似顾着她,人高腿长的青年男子竟是行得步履轻缓。 阮幼梨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这点细节她还是能发觉的,故而相伴前行间,她对李成衍又生了几分好感。 “对了,还要多谢王爷之前的出手相救。”她掀眸看他,噙笑道谢。 “小王与娘子也是有几面之交的人,再者,小娘子又是元策兄的妹妹,我们二人的情分自然比生人多许多罢。既如此,那小娘子就算是小王的朋友,若是朋友,又何必如此生分呢?”李成衍侧眸看她,唇角眼底都是清浅的笑意。 他的笑似有魔力般,阮幼梨看着,竟觉心底舒畅了不少。 “若是朋友,那就更该言谢。”她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避开道路中间凸起的一块石子,道。“朋友之所以是朋友,就是因为两者在不断地相携相助,而恩情铭记,情谊才可深厚。” 闻言,李成衍轻笑出声:“那小娘子便永记于心罢,小王……等着深厚的那一天。” 他这话说得意味不明,阮幼梨一时间竟没能提出他话中的意味来。 她愣了愣,只得干涩地笑笑。 “说起落水救人一事,小王倒想起来两年前的一件事来。”李成衍见她略有些气喘,率先停下了脚步,负手而立。 “何事?”阮幼梨平缓了一下呼吸,抬眸看他,问。 李成衍唇角微弯,笑:“两年前,武毅侯府的一场宴会上,小王也曾救过一个女子。” 两年前,武毅侯府,落水。 这三个关键词让阮幼梨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她眼睫微颤,心底有些触动。 恐怕,李成衍救的那个人,就是她。 “不过,也不能算作是小王救的。” 这样一句话让阮幼梨又是不解了,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神迷惘。 见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李成衍唇畔的笑意愈甚。 “这件事,恐怕你兄长也未曾给你提起过罢。那场宴会上,有个小娘子失足落水,元策兄闻声赶到,首先跳下了水去救她。” “寒冬腊月的时节,衣衫厚重,饶是元策兄水性再好,也不能拖着一个人轻松上岸。所以……他将那小娘子拖到临近岸边时,就再撑不住,沉下了水底。” “而小王,又去充当了那小娘子的救命恩人。” 欸,傅行勋他不是不会凫水吗? 阮幼梨听了他这番描述,脑中就只有这么个疑问。 李成衍的眼眸本就狭长,此刻眯着眼笑,像极了狐狸。 “你在好奇傅行勋会不会凫水一事?” 阮幼梨被他戳中了内心所想,倒也不惊愕,只乖顺地点了点头。 毕竟,她从来都没觉得争权夺利的皇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30 室中人,会是一个草包。 况且,李成衍给她讲这些的用意,恐怕就是为了给她说明此事罢。 然而她却接了他的话:“所以从那以后,我阿兄便惧水不下了?” 她在经历过那件事后,就有一段时间没能从那阴影中脱身出来,更何况是为救她彻底沉下水底的傅行勋呢? 李成衍轻轻颔首:“那件事过后,元策兄就生了一场大病,浑浑噩噩几日,才终于恢复,他康健过后,便再也不敢凫水,甚至可以说是,异常惧水了。”说到最后,他忍不住低眸轻笑。 阮幼梨没有说话,垂眸静默了好一阵子。 原来,傅行勋是因为她……才变得不会凫水的啊。 回想起傅行勋在水中无助扑腾的模样,阮幼梨再笑不出来了,心里百味陈杂。 若是还没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一定会做西子捧心状,感动得一塌糊涂,并抽噎着心疼她的元郎。 然而,阮幼梨现在是他的妹妹了。 心疼是照样心疼,可……怎么还掺杂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异样。 有点像是悸动,但却又比之强烈了那么几分。 阮幼梨心情复杂地回到了侯府。 归去的路上,李成衍看出了她的低迷,所以也并未出声,将她的思绪打断。 直到马车骤然停住,他才终于开了口:“清沅小娘子,武毅侯府到了。” 阮幼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向他颔首道谢,而后便掀开了车帘,小心地步下了马车。 她一路远去,直到进了武毅侯府的大门,也未曾回首过一次。 李成衍望着她的身影,唇畔勾起的弧度犹在,可眼底的笑意却彻底消弭,狭长的双眸带了几分明昧莫测的探视。 阮幼梨神情恍惚地漫步到后院,心中似有一团乱麻相搅,令她难以理清。 到最后,她被那紊乱的思绪搅得心烦,烦躁地踢到了路旁的假山上。 “嘶——” 解脱不成反受疼,阮幼梨的心中是愈发烦躁了。 她呜咽了一声,直接蹲下.身来,将脸埋在了膝间。 远远走来的傅行勋见着她瑟缩成一团的模样,心底生了几分不安。 难不成……李成衍欺负她了? 可李成衍也不像是会对阮幼梨下手的人啊。 是以傅行勋停到她的跟前,有那么一刹那的茫然。 正当他准备垂下身去关怀她一番时,原本安静乖巧的阮幼梨却是猛然起身,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他的下颔。 傅行勋的下颌略显瘦削,阮幼梨的脑门坚实如砖,故而相撞的两人同时痛呼出声。 “嗷嗷嗷!好痛!”阮幼梨捂着自己的脑门,疼得泪意朦胧。 她杏眸睖睁,死死地盯着近在眼前的人,一阵打人的冲动涌上了心头。 而傅行勋也扶着下颔,与她相对而视。 他已经痛的不想说话了。 如果不是有君子之风的约束,他真的是很想对眼前的人动粗。 但是还不待他出声,阮幼梨就一手捂脑门,一手伸出指着他,开始了她的痛斥:“你你你眼睛都长哪儿的啊?没看见我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吗?!” 傅行勋理亏,所以他选择沉默。 对于阮幼梨的话,他全然当做了耳旁风。 他只担心,他的下巴是不是被她给撞歪了。 阮幼梨到底不是市侩之人,嘀嘀咕咕说了两三句后,就停歇了。 见她终于闭嘴,傅行勋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决然地折身,疾行远去。 阮幼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心底升起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念头。 这厮……该不是被她说哭了罢? 站在原地的阮幼梨没有来地打了个寒颤,也转过了身去,僵硬着身子,同手同脚地离去。 她得回去看看,她的脑门被撞凹了没。 第25章 送行 翌日转瞬即至,天刚蒙蒙亮,傅行勋便收拾了细软,欲动身启程。 在听到城内的第一声报晓鼓时,阮幼梨就醒了。 她意识模糊地坐起身来,空白脑中浮现的第一人,便是傅行勋。 他昨日说他,今天就要走了来着…… 窗外的天色已近大亮,一片光影中,景象清晰。 阮幼梨一惊,忙唤了绮云进屋,马虎洗漱后,就亟亟赶到了武毅侯府的门前。 她扶着门沿,累的气喘吁吁。 “阿……阿兄。” 此时的傅行勋已然将一条腿跨上了车辕,骤然听到她的唤声,他下意识地转首向她望去。 目光相汇的刹那,傅行勋竟有些微的怔然。 “你怎么来了?” 阮幼梨似乎从他波澜不惊的音色里捕捉到一丝暗喜。 她抿唇一笑,提了裙摆,跨过门槛向他小跑过去。 初晨的曦光浅浅镀在她的身上,而她也好似披着光影,翩然而至。 终于,她带过一阵清晨的凉意,猛然停在了他的跟前。 傅行勋细嗅着她身上的淡雅暗香,险些没从那怔然中抽身出来。 “我来送你呀!”阮幼梨扬首看他,又是眼睫弯弯、唇角上扬,笑得五官难辨。 傅行勋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没忍住地收了下颌,往后仰了仰。 女孩子怎么能像这样……对一个男子如此亲密呢? 就差那么分毫,她就要贴到他的身上了。 然而,傅行勋的背后是坚硬的车辕,根本无处可退,只得僵直了身子,与她直面。 “听说边境可有不少好东西呢!阿兄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啊!我要好多好多好吃的!”阮幼梨说得两眼发亮,激动得又向他靠了靠。 傅行勋避无可避地任她靠近,硬邦邦地回她:“不带。” “为什么?”听到他残忍无情地拒绝,阮幼梨顿时就萎了,耷拉着肩膀,一副颓丧样。 “你都这么胖了还吃。” 当世并非以胖为美,她若一直这般模样,以后出入皇家,又该如何是好。 阮幼梨哪管他的千般考虑,只一心以为他这是在嫌弃自己,鼻子一皱就又开始了她的做派。 “阿兄怎么可以这样对阿沅呢!阿沅好伤心好难过的!” 她的声音娇且嗲,听得傅行勋浑身的鸡皮疙瘩。 “喂!”傅行勋忍不了了,终于对她下手了。 他曲指一弹,便击在了阮幼梨的额上。 下手的力道不轻,阮幼梨顿时就被疼得痛呼,忙捂着脑袋退开,和他拉远了距离。 她愤愤地看着他,怒了:“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好心来给你送行,你居然对我下这样的毒手!” 傅行勋无所谓地抬了眉尾,唇角微扬:“自作自受。” 他说完这四个字,便再无留恋地折身,攀上了马车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31 。 单手撩起垂在车前的幨帷,他稍稍探出了半个头,垂眼看她。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记得好好减肥,克制饮食、注意活动。” 幨帷随着他的话音一同落下,将他的身影一并隔绝在马车之内。 而阮幼梨被他的话噎住,良久未能开口。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傅行勋的马车远去,恨恨地跺了跺脚。 简直过分! 而傅行勋气定神闲地正襟危坐于车内,神色虽淡然,内心却有暗潮不断翻涌。 不知他离开长安的这段日子,武毅侯府内……会不会出什么事? 武毅侯府战功赫赫,世代功勋,手握重兵,也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想必萧廷辉那老贼,盯他们家许久了罢。 放置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动,一下接一下地轻击在衣衫上。 绫缎的微凉让他的心逐渐沉静下来,他闭了闭眼,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他再次睁眼,是因为车外的一阵响动。 “车外何事?”他问。 驾车的马夫答:“是延平王来送行了。” 下一刻,车前的幨帷就微微颤动,被他伸手撩了起来。 他从车内探出了半个身子,望向了策马前来的李成衍,眉尾一抬。 “好险,差点就追不上了。”李成衍显然是匆匆赶来,连呼吸都未能平定,胸膛微微起伏。“元策兄,你此行一去,千万要小心。” 闻言,傅行勋唇角一勾,笑了:“多谢王爷提醒,我会的。” “我并非是戏言。”李成衍眉头微蹙,神色凝重。“萧立杨要对你下手了。” “哦?”傅行勋的心里清楚,萧立杨因为萧筠一事,定会对他怀恨在心。 以萧立杨那个坐不住的性子,自然不会静默至今。 只是傅行勋万万没有想到,萧立杨竟是要在他去突厥的路上,对他下手。 李成衍缓了缓气息,继续说道:“是探子说的,他说,他亲眼看见萧立杨先后入了萧廷辉和沈家的府邸。” “沈珩?”闻言,傅行勋也不由得微蹙了眉。 “当然不是他,而是他那个好儿子。”李成衍说。 傅行勋勾了勾唇角,笑:“竟是如此。” 似沉吟片刻后,他抬眼看向李成衍,眸色沉沉:“多谢王爷提醒,我离开长安的这段日子,还望你能帮我照看一下阿沅。” 阮幼梨身份特殊,又是女眷,留他一人,他着实不放心。 李成衍郑重地点头:“好,我定会竭尽全力,护住令妹。” “多谢。”傅行勋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一路顺风。”李成衍再道。 傅行勋轻轻颔首,终是手上一松,放下了幨帷。 看着他的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他的视野,李成衍眼睫微垂,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还好追上了,还好说与他听了。 不然届时让人快马加鞭派送,也不一定能送到傅行勋的手中。 萧筠是萧立杨的掌中至宝,此番为傅行勋殒命,他自不会善罢甘休。 恐怕是拼上了身家性命,也会让傅行勋偿还。 倘若傅行勋真被萧立杨所害,那他……就是元气大伤了。 虽然还有沈珩相助,可沈珩从文,手执军权的,还是傅行勋。 为了大业,他决不能让傅行勋出事。 李成衍唇线紧抿,终是牵了手中缰绳,调转马首原路返回。 回去的时候,他特意绕了一大圈,经过了武毅侯府的门前。 好巧不巧,他路过之时,阮幼梨正伸手接过绮云递来的帷帽,准备戴上出门了。 薄纱将她的面容半隐,可李成衍还是窥见了那朦胧之中的一点艳色。 到底傅家所出的女儿,哪怕身型变样,样貌却依旧出众。 只不过,她与傅行勋的相貌倒是相差甚远。 不待李成衍出声唤她,阮幼梨便抬首见着了他,挥手示意:“延平王!” 不同平常女子的矜持娇柔,她总是笑得肆意、活得畅意,就像是夏花般,生动得令人开怀。 李成衍不由得笑了:“傅家小娘子,又见面了。” 两个人年龄相仿,自然较常人好相与得多,见面的次数不过寥寥,阮幼梨就对他毫无芥蒂了。 她提了裙摆向他本来,停在他的马前抬首看他,帷帽的薄纱彻底覆在了她的面容,将她的五官浅浅勾勒出形状来。 “你是故意往这边来的罢!”她倒不忸怩,竟是直接将他揭穿。 李成衍也坦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特意过来……看你的。” 第26章 相约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睫弯弯,逆着光,一双眼眸清亮明澈好似星辰,璀璨耀目。 一时间,阮幼梨被他眼中流溢的光华眩得有些恍惚。 她愣了愣,低垂下眼睫,勾了唇角,干笑道:“延平王……可莫要把玩笑开得这么大……” “谁说是玩笑了?”李成衍跃身下马,停在她的身前,跨步向前,更向她贴近。 男子的浓烈气息忽然间就将她环绕,让阮幼梨愣得道不出只言片语来。 李成衍微微低首,鼻息轻轻拂过她的发顶,激起了她身上的细小战栗。 “我是说真的。” 阮幼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察觉到她的这番动作,李成衍唇边的笑意愈甚:“我过来接你玩。” “欸?”听到这句话,阮幼梨猛然抬首,对上他的眼,下一刻,笑意便若夏花绚烂绽放。“去哪儿?” 她此番出府,本是想去阮府看看的。 可是左思右想了好一阵,也没能找到上门去的借口和说法。 正惆怅时,李成衍便来了。 “你做决定?”李成衍眉尾一抬,弯眸浅笑。 阮幼梨摸了摸自己的下颔,沉吟半晌,而后抬首看他,笑答:“我们去慈恩寺塔罢。” 慈恩寺塔在朱雀街的东边,离阮府不远。 再者,阿娘最是爱去那边上香拜佛了。 此行前去,指不定还会与阿娘不期而遇。 “好,”李成衍答应得爽快,“去过慈恩寺塔后,我们还可以顺道去芙蓉池畔观赏一番。如今正是夏日时节,那一池芙蓉,应当开得正盛,再不去,怕就错过了。” 阮幼梨抿唇一笑,痛快颔首,应了。 两人做了决定,便再未耽误,动身启程。 李成衍高骑骏马,阮幼梨静坐车内,一车一马并齐走过朱雀街,绕过坊间,往慈恩寺塔那边而去。 一路上,阮幼梨都紧攥着膝间的裙摆,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知道阿娘……在“她”逝世后,过得如何? 阿娘最是宠她,想必……很伤心的罢。 她低垂了眼眸,险些就红了眼眶。 在泪意将溢时,颠簸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32 的马车终是碾过青石板道,骤然停下。 阮幼梨忙吸了吸鼻子,收敛了情绪,在绮云的服侍下,掀帘下车。 双脚落地的时候,长身立于骏马前的李成衍也闻声折首,静静地看向她,挑眉一笑。 刹那间,阮幼梨竟是在他的笑意中捕捉到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只是那感觉稍纵即逝,让她捉摸不清,也让她想不分明。 她愣了愣,也牵唇一笑,往他行去。 “王爷倒是清闲得紧,一连两日都在陪我这小女子四处晃荡。”阮幼梨偏首看他,笑得眉眼弯弯。 “不过是朝中的闲散王爷,不管政事,只顾……用尽法子逗得小娘子一笑。”说着,他侧眸对上她的视线,眼中揶揄意味愈浓。 闻言,阮幼梨当真是噗嗤笑出了声:“王爷倒是会开玩笑。” 李成衍并未接她的话,只转眼看向前方的大雁塔,示意:“走罢。” 天光明媚,给孤高耸入云端的塔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辉,愈显神圣不可犯。 塔内塔外人来人往,或是相伴成行的贵门娘子,或是相扶相偎的成双俪人,三五成行,香火甚旺。 阮幼梨鼓腮吐出一口气,终是提了裙摆,迈上台基,跟着李成衍的步子往塔内行去。 入门处,有通天明柱耸立,浮雕精致,精美中透出几分庄肃。 阮幼梨的目光从那边淡淡扫过,而后绕了个弯,又步上了连连的阶梯,往第二层攀去。 塔室内,铜制鎏金的弥勒佛被供奉在一片薄烟朦胧中,庄肃且神圣。 鼻端有缕缕的檀香漂浮,而被烟雾晕染了眉眼的佛祖,也显得分外平和,使得阮幼梨的心里也渐归宁静。 她立在蒲团前,合掌竖手于身前,双眼微阖,便弯膝跪在了蒲团上,虔心祈祷。 如今,她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阿耶和阿娘了。 哪怕萧筠已死,她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梦境里的种种浮现在她的脑海,血色漫卷,动魄惊心。 只希望……萧筠死后,阮家的结局也能有所更改。 不求阮家能家财万贯、位极人臣,只愿余生安稳。 还愿佛祖怜信女的一片诚意,许阮家的平定安宁。 阮幼梨深深地伏下身去,姿态卑微且虔诚。 待她再次直起身来,阖眼祈祷时,李成衍也终是被她的动静引得侧眸。 她的侧颜线条流畅秀美,好似国手丹青所绘,只因为脸庞的微胖,才柔和得有些过分。 这般阖眼的模样,专注……且迷人。 李成衍紧抿了唇线,迫使自己收回视线,落落站起身来。 而这时,阮幼梨也睁开了眼,起身与他相对视。 寺塔这种地方,庄肃且沉重,着实不适合非为信徒的他们多留。 故而两人相对而视,就齐齐折身,准备往外行去。 阮幼梨行得很慢,目光一直在塔室内梭巡。 然而人影幢幢,却始终没有出现她熟悉的那一道。 阮幼梨不由得眼睫低垂,掩了一丝落寞。 李成衍心思缜密,自然将她的种种看在眼里,他唇角一勾,笑:“你是在找什么?” 阮幼梨被他问得一愣,忙做贼心虚地掩饰:“就是觉得这塔内像是修缮过一般,有些陌生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说的坦然,寻不到一丝的破绽。 李成衍见她不愿坦白,垂眸一笑,也不戳穿。 两人并肩而行,缓缓步下阶梯,静默着出了寺塔。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阮幼梨一路上都是神情恍惚的模样。身侧的李成衍有所察觉,忍不住率先出了声,打断她的思绪:“饿了没?” 他这样一提,阮幼梨反倒是有那么几分感觉了。 她伸手抚上小腹,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有点。” “我也饿了。”李成衍说,“昌乐坊那边有一家新开的铺子,店内的师傅手艺不错,一碗馄饨煮的色香味美俱全,可要让我带你去尝尝?” 阮幼梨应和地连连点头。 这里去昌乐坊的路程不远,但两人俱是骄矜了一番,乘了马车前往。 正如李成衍所言,铺子的馄饨美味,引得宾客如云。 两人在车内等了一阵子,才终于等到有空位的时候。 店小二的动作很快,不过须臾,就为他们呈上了两碗热腾腾的馄饨。 阮幼梨将鼻端凑近那蒸腾而起的浅淡雾气,只嗅见一股分外诱人的香味,浓烈得恰到好处,使得人食欲大开。 馄饨盛在白净的瓷碗里,衬着那近乎冰冷的瓷白,显了几分暖色,汤汁上浮了些许葱花,映着剔透的一层薄油,着实是卖相可人。 阮幼梨伸手取下帷帽,递给一旁的绮云,而后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李成衍,终是压制着自我,拿了食箸,矜持地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美食总能使人心情畅快,更何况,馄饨入口的滋味还美好得难以言语。 滑而不腻,汤汁浓郁。 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放下了矜持,大快朵颐起来。 李成衍见她近乎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笑得开怀:“你倒是慢点,当心噎住。” 埋首吃馄饨的阮幼梨倏然抬头,从喉间模糊不清地挤出了一个字眼:“嗯。” 然而话音落下,她依旧是不改分毫,垂下脑袋大口吃着。 李成衍再次从喉间溢出了一声轻笑。 不过他到底是出身皇家,有风度仪态约束,从始至终,都是慢条斯理的,自有一番清贵之仪。 等阮幼梨迅速地喝完碗内的最后一点汤汁,从瓷碗抬首起来,李成衍也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阮幼梨瞥了一眼,忍不住拧了眉:“你觉得不好吃吗,剩这么多?” “美色亦可餐。”李成衍眼中带笑,定定看她。 霎时间,阮幼梨竟微红了双颊。 这人……怎么总爱说这种话逗她? 她都要以为他是个放浪的登徒子了。 阮幼梨鼓了鼓腮,忙从绮云的手中接过帷帽,亟亟戴上,任那垂下的薄纱将自己的面容掩盖。 吃饱喝足,自然就是他们接下来的行程。 步下铺子前的那几阶梯子时,阮幼梨与一人擦肩而过。 当那人的熟悉气息从鼻端缱绻掠过时,她忍不住一愣,下意识地回首,往那人看去。 刹那间,她愣怔在了原地。 第27章 相逢 中年男子单手提起衣摆,一身石青色的圆领八宝纹织金锦袍,奢华又内敛,将他的气度也衬得愈发沉稳持重。 锦衣华服的他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却并没有一丝的格格不入,而是……分外地亲和。 阿耶…… 隔着那覆住面容的一层白纱,阮幼梨定定地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瞬间就红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33 了眼眶。 恍然间,梦中的情景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乱矢将血色漫卷,一地血泊中,阿耶的衣衫被晕染得殷红,他睖睁了双目,眼中满是不甘的愤怒。 此时,阮幼梨在心里分外庆幸,有帷帽的遮掩,才没有让她的情绪彻底外露,将她脆弱的坚强全数击碎。 不经意间,便有两行冰凉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一路蜿蜒,带起一片微凉,汇至下颌。 “阮少卿。”李成衍唤住了阮毅光,对他颔首示意。 其实不用他出声,阮毅光也能见着他。 “延平王。”他向着李成衍拱手一揖,礼节恰到好处。 “小王听闻了令嫒的不幸,还望阮少卿……节哀,莫要忧思过度,伤了身子。”李成衍喟叹出声,字字句句,都带了惋惜。 因为家中独女的逝世,阮毅光确是忧思过度,短短的几日里,竟是清减了不少。平日合身的衣衫此时套在他的身上,竟是空落落的宽松。 对于李成衍的劝慰,他颔首致谢:“多谢王爷的关怀。” 而这时,阮幼梨也终于从莫大的悲恸与感慨中缓出了几分神思,轻微吞咽,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斯人已逝,昼夜不止……阮少卿节哀。” 倏然听到她的声音,阮毅光有那么一刹那的愣怔,他看着眼前陌生的阮幼梨,竟是心生了几分熟悉。 “小娘子是……” “武毅侯家的小娘子。”李成衍为她答了话。 为他的这一句,阮幼梨心生感激。 她的喉咙就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方才的那一番话,就好似抽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才终于道出。 “原来是傅小娘子。”阮毅光轻叹一声,又向她一揖。“多谢。” 熟悉的声音,却是对陌生人的疏离。 阮幼梨闭了闭眼,任泪水在帷帽掩映下肆意。 她神思恍惚,脑中就只有阮毅光对她所说的话,字字句句,回旋不断。 那就像是一双手,将她心头的一处生生掏空,空落得令她难受。 因为心中的悲恸震撼,她脚下的步子虚浮,堪堪倚在绮云的身上,才不至于腿软倒下。 直到上了马车,阮幼梨也不愿撤去帷帽,任脸上的交错泪痕展现在李成衍的面前。 她微微侧颜,掀开一侧的帘子往往看去,天光翻飞而入,透过那一层薄纱,将她的面部线条浅浅勾勒,朦胧又缥缈,落寞又怅然。 这一次,李成衍是真的不明白了。 为何在见过阮毅光后,她会变得如此恍惚? 他好似还从未听闻过,傅清沅与阮家有何纠葛。 沉吟的片刻,马车就已停下,而阮幼梨也在那一阵颠簸中回过神来。 恍惚一阵后,她长吐了一口气,骤然想起了当下的情景。 “不知道那芙蓉池的景象如何?”她伸手撩开幨帷,尾音上扬,不同先前的颓靡,是暗喜的欢悦。 她的转变太过迅速,以至于让李成衍有那么片刻的愣怔:“……应当是极好的罢。”说着,他便随阮幼梨的步子,跃下马车,站稳地面。 芙蓉池畔的人也是极多的,三两成群,生气盎然。 李成衍让人荡了一叶小舟过来,而后与她泛舟池上,观这接天莲叶、缀饰红莲。 摇橹过池面,碧波粼粼泛起,在天光下流转着点点碎光,映到旁侧的荷叶上,愈将那碧色衬得娇嫩欲滴。 阮幼梨嬉闹地将手放入水中,不停拍打着水面,将那晶莹水珠溅洒到莲叶之上,任其滚落成珠,熠熠地闪在天光下,剔透若明珠。 李成衍笑看着她,禁不住唇角扬起,笑得开怀。 “这水可凉了,要不要试试?”阮幼梨偏了脑袋看他,笑意盈盈的眼眸中晃了几丝暖光,透彻清亮,好似上好的水晶。 李成衍被她感染,一时间也放下了自己的身份,学她的样子,将手沉入水中,船动时,手便自水中出,带起一阵微波,溅开一片涟漪。 她说的没错,这水涤荡万物,触感微凉,仿佛连心中愁思,都能悉数濯净。 李成衍唇畔的笑意愈甚,不经意地露出一排白若玉璧的牙,分外畅意。 阮幼梨见他终是放开了自我,也再无顾忌。 她悄无声息地掬了一捧水,趁他没有注意的时候,猛地向他挥去。 李成衍一时不察,猝不及防地被她得逞。 水滴顺他的面庞滑落,带过丝丝微凉,渗入体肤。 他感知着那凉意,看着她无奈笑开。 他的面容本就精致,此刻逆着光,开怀的笑意更是将他的面容晕染得愈发生动,俊美异常,似星辰炫目。 阮幼梨看着,只觉被他那笑意深深感染,唇边的弧度愈深。 “王爷可舒适?”她歪了脑袋看他,笑意盈盈地问。 “你也试试。”话音刚一落下,李成衍便倏然出手,也溅了她一身的水。 阮幼梨被这迎面而来的凉凉清水激得阖眸,却没来得及避开。 她缓了缓,等水滴滑过眼睑,才终于睁眼看他,眼底藏了几分愠怒。 “你怎么这样啊?”虽是责怪着,可尾音上扬,却是掩不住的欣悦。 “师从傅家娘子。”李成衍眉眼带笑,道。 阮幼梨没有说话,鼓了鼓腮,便故技重施。 李成衍也毫不示弱,用同样的招式对她。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在小舟上戏闹起来,飞溅起来的水光剔透明亮,将两人的笑容也映的分外炫目,少年意气。 扁舟划开粼粼波光,带起池内的田田荷叶,风过叶动,笑声散开在这接天芙蕖内。 阮幼梨倒无所谓,毕竟她平日里疯惯了的,没个正行。可李成衍却不一样了,他是皇室贵胄,向来以礼克己,现下却是在她的面前,彻底失了仪。 因此当另一行人摇橹自一片碧色而出,见着和阮幼梨嬉闹成一团的李成衍,不由轻嘲。 “当真是沈家教出来的好皇子,这般风.流无仪。”萧卓站在船尾,抱臂胸.前,道。 李成衍的生母为沈家嫡女,他与沈家,有着割舍不开的关系。 而沈家于萧氏,则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政敌。 萧卓身为萧廷辉的嫡长子,自是与他父亲一般,将沈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揪住李成衍的些微错处,就让他翻不得身。 可他身后的萧予峥却并未搭理他,依旧气定神闲地盘坐案前,用方才采集的荷露煎茶。 升腾而起的淡薄雾气将他的眉眼晕染,朦胧之中显了几分清冷的出尘意味。 “泽川兄,我们可以借着这件事好生弹劾他沈家一番了。”萧卓折首看他,又道。 萧予峥一手拢广袖,一手提茶壶,不慌不忙地沏了两盏茶,却说:“这碧螺春以荷露煎煮,茶汤幽碧,茶香浓郁,入口回味无穷,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34 可要试试?”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萧卓有些气闷,他愤愤行到他的对面,猛然坐下,道:“泽川兄你就不想给他们沈家使点儿绊子?” 萧予峥掀眸,不轻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这有何用?” “沈家可是我们家的政敌啊!”萧卓向他凑了凑,激越道。 第28章 认清 萧予峥执杯浅酌了一口,道:“既是如此,那就该择时而动,而不是鲁莽行事。”放下茶盏的时候,他抬眼看萧卓,目光淡然宁静,是寒湖上的遥远清冷。 萧卓一时语塞,沉闷着没有说话。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船便与李成衍他们拉近了距离,抬眸可见。 阮幼梨背对他们,毫无察觉,直到身前的李成衍渐歇了笑意,复成沉稳庄肃之态,她才终于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去,将目光落在了身后的那叶扁舟上。 “萧尚书,萧司直。”李成衍下颌微收,向他们垂首示意。 萧卓是萧廷辉之子,在朝中也有官职,只是他向来不理政事,就挂了个大理司直的称号罢了。 萧予峥一身圆领暗银云纹袍衫,淡雅的竹青色愈将他的面容衬得白皙,温文儒雅,偏偏如玉。 而他对面的萧卓,玄黑澜袍,上绣暗红云纹,侧眸回望时,显露了几分戾气。 在对上他的眼神时,阮幼梨有那么一刹那的愣怔。 又见面了。 “延平王倒是风.流啊,和美人相约,泛舟湖上。”萧卓冷笑,眼中闪过了几分讥嘲。 李成衍唇角微勾,笑:“小王哪比得萧司直……红颜知己满城?听说,连平康坊的郑都知都对你倾慕不已啊。” 在大齐,官员出入青.楼妓馆并非不可,只是,李成衍这话说得似别有所指,让萧卓瞬时就白了脸。 为他的话,他的情绪有那么一刹那的失控,连脱口的声音,都沾染了愠怒:“你什么意思?!” 直到这时,萧予峥才终于放下手中杯盏,抬眼看他们。 他的眸色偏淡,此刻被天光晃进了眼瞳,更显了几分剔透。 阮幼梨在撞上他目光时,仿佛见着了朗月出天山,清辉熠熠。 “阿卓,不得无礼。”他并没有看萧卓,只这般直视前方,轻喝道。 对于自己的这个表兄,萧卓的心里是又敬又惧,故而闻他出声,心里再是不甘,也只得将心中愤懑先咽回腹中。 他狠狠地瞪了李成衍一眼,却是再未言语。 “还望延平王能恕其失礼,莫要责怪。”两方各在一叶扁舟之上,隔着中间的碧水清波、田田莲叶,萧予峥向李成衍拱手一揖,竟是出声为萧卓道歉。 闻言,李成衍从喉间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不语。 萧予峥却并不为他的无视尴尬,他复又转首,对一侧的阮幼梨略微颔首:“这位便是……武毅侯府的小娘子罢?” 虽是疑问着的,可语气却笃定。 想来这萧予峥也不是什么平庸之辈,若不是心思缜密,提前将她的身份调查分明,便是异于常人的灵敏,不过眼神一转、心念一动,就能将所有猜透。 阮幼梨愣了愣,也向他颔首一揖:“萧尚书。” “听闻小娘子前些日子身子抱恙,如今可安好了?”萧予峥问。 阮幼梨答道:“多谢萧尚书关怀,已然大好。” 就在此时,李成衍突然出声,将他们二人的对话打断:“阿沅,湖上有风,你伤势刚愈,还是不能在这里久待的,我们就先走罢。” “欸?”阮幼梨有些愣怔,而后见他眉间微蹙,似锁了几分不耐,瞬时就明白了。 她轻轻颔首:“吹了这么久的风,确是有些头晕了。” “既如此,那二位便先回罢,告辞。”萧予峥并掌举平,任广袖垂坠而下,道。 他们也回了个礼,便令船夫摇橹,原路返回。 直到他们的身影渐没在田田荷叶中,阮幼梨才终于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人。 然而李成衍却不看她,别开眼眸,似有些气闷。 阮幼梨向他凑了凑,眉眼带笑,道:“你就这样看不惯他们萧家啊?” 李成衍很是坦率地颔首:“萧卓倒还好,性子直,藏不住,我厌烦的是那个萧予峥,分明了淬了毒的匕首,杀人不偿命,可总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着实令人作呕。” “萧予峥……是那样的人吗?”阮幼梨试探问道,心底有些质疑。 李成衍抬眼看她,直直地撞进了她的眼。 他的眼瞳漆黑,仿若黑曜石般的明亮,透出几分干净的澄澈,那是属于少年人的不染世故。 “萧廷辉的刍狗,能是什么好人?”他静静说道。 恍然间,阮幼梨想起了那日在酒馆的一见。 那个时候,萧予峥对那个人的无形相护,始终让她忘却不了。 然而此刻,李成衍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就让她认清了事实。 是啊,无论怎样,萧予峥都是萧廷辉的人,而萧廷辉手下,向来无甚良善之辈。 萧予峥的面上再是如何风度翩然,都掩不住他是萧氏之辈的事实。 他不是萧氏嫡系所出,但萧予峥既能待在萧廷辉的身边,并得其重用,那想来……他的手上也不会干净。 定当是为萧氏之刃,杀尽忠良,踏过森森白骨,沾染淋漓鲜血,才爬上了那个位置,成了萧廷辉的左膀右臂。 回想起萧予峥方才的清雅之态,阮幼梨的心中一片沉重。 萧家……可真是难测。 等李成衍将阮幼梨送回武毅侯府时,天色已然暗沉。 阮幼梨站在府门前的台基之上,冲他弯眸一笑:“多谢延平王今日的相伴,让我……过得很开心。” “也要多谢小娘子的一路相陪,才令小王有这……能铭记一生的一日。”李成衍站在下方,亦笑。 如今,阮幼梨算是习惯他的说话风格了,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王爷这一套,我可不吃,告辞。”说到最后,她学男子的抱拳一拱,折身往府内返去。 看着她蹦跳远去的身影,李成衍禁不住弯了唇角,垂眸笑开。 真是……令人欢喜的女子。 阮幼梨不知道,她进府许久后,李成衍也未离开原地。 一日的游玩让阮幼梨有几分脱力,她进了房内后,便脱了外衫,让绮云备水,准备沐浴。 “痛并快乐的一天!”她泡在浴桶内,舒畅地长吐一口气。 绮云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揉捏肩背。 她的力度恰恰好,舒服得让阮幼梨直哼哼:“绮云,你可真棒!” 说得绮云腼腆一笑,红了脸颊。 沐浴过后,阮幼梨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身心愉悦地倒在了软塌上。 身上的劳累让她很快就入了梦境。 梦里荒野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35 一片,百里之内,寸草不生,只有满目的峭壁巨石,荒凉至极。 苍穹之顶,明月皓皓,铺散开一地清辉。 两侧峭壁的夹道蜿蜒而至,引来一路人马。 四下的廖无人烟更是将他们这一行衬得渺小单薄,不堪一击。 转绕间,似反射出了掩在峭壁上的一点锐利寒光。 几乎是一刹那,漫天箭矢袭来。 这一行人猝不及防 ,纷纷倒地。 听到外边的动静,车内的人忙掀帘而出,执刀相迎。 但这攻势着实凶猛,不过须臾,那手持雁翎刀的男子便负了伤,动作间有了迟滞。 不知过了多久,剑雨停歇,而那一行人也只剩了最后两三个。 他们被执刀逼来的黑衣人团团围住,困顿难出。 刀光剑影,血色飞溅,一场恶战。 阮幼梨猛然从梦中睁开了眼眸,呼吸难平,胸膛不断地起伏。 她坐起了身,背后和额前满是冷汗涔涔。 “傅行勋……” 夜凉如水,她的这一声轻唤如坠开的一层微澜,渐渐散开,却终被淹没。 第29章 幻境 傅行勋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沉寂暮色。 因为视线的模糊,他的听觉在这黑夜里愈发敏锐。 车轱辘碾过碎石,声音颠簸, 马蹄踏过大道,哒哒作响。 还有……若有若无的风声。 “停。”傅行勋微微眯了眼眸, 冷冽了视线,道。 他的声线扬得不高, 可却在这个夜里分外明晰,瞬间就止了车辆的前行。 “侯爷有何吩咐?”停在车外的, 是他的随从封晋, 跟随他多年,身手敏捷,武力高强, 是他的得力干将。 傅行勋抬手,缓缓掀开幨帷,往外看去。 夜色浓重,好似泼墨, 借着朦胧的月光, 他将目光停在两侧的峭壁之上。 那上边黑沉沉的一片, 什么也瞧不清。 傅行勋轻笑一声,道:“继续前行。” 马车颠簸, 又带起了沉寂夜里的一阵躁动。 夜色沉沉中, 只见的那化作黑点的一线, 踽踽独行。 终于, 事故发生了。 剑雨铺天盖地而来,乱矢横流,钉在了马车上,将那些马匹骇得扬踢乱窜。 等到剑雨停歇时,连马匹也安静地倒在了地上。 无数的黑衣人像是潜伏在夜里的幽魂,无声而出,拖在身后的陌刀在地面带起锐利的刺耳声响,渐行渐近。 领首的黑衣人一把掀起车帘,执刀往内击去,可是猛然间,他定在了原地,心里大叫不好。 “撤!”他压着声线下令。 然而才转过身,便被无数的流矢射中了胸膛。 恶战,未至便歇。 无声地看着眼前境况,傅行勋微不可查地抬了眉尾,眼眸中闪过了一丝锐利的杀气。 还好得了李成衍提醒,他才有所准备,布下了这一场局。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封晋。”傅行勋侧眸看向身旁的人,唤。 封晋是他的人,自然明白他的用意。 他犹疑地看看了傅行勋,到底紧抿了唇线垂下眼眸,不敢动作。 “怎么,我下的令,你要违抗?”他说话时的声线无甚起伏,也未夹杂着任何情绪,可就是这样平平淡淡地道出,才让封晋有了几分胆寒。 封晋将手搭在腰侧的雁翎刀刀柄上,五指拢了拢,到底心一横,拔刀刺出。 “嘶——”刀刃没入体肤的声音细小且沉闷,让傅行勋眉头紧蹙,为这疼痛倒抽了一口冷气。 封晋的雁翎刀插在他的胸膛,可尺度和位置却把握得极好,恰恰避开了他的要害。 傅行勋将手搭在刀刃上,而后握着那锋利刀刃,猛然拔出。 刹那间,溢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他伸手拂过伤处,一时间竟难察他手上的血迹是从何而来。 “侯爷!”封晋担忧他的伤势,伸了手要上前扶他,可却被他抬手制止。 “留人收拾残局,走。”傅行勋的面上虽是装得无碍,但微微轻颤的声线到底将他暴露了几分。 封晋也知他的伤势耽误不得,忙是照做。 直到坐上马车,傅行勋才如释重负地长吐一口气,微阖了双眼。 他此番前去突厥,是奉圣人之命,可那萧立杨还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挑这种时机对他下手。 说得轻一点,是不知礼数,妨碍了公务,可要往重了想,那便是逆君谋反,难逃一死的重罪。 傅行勋的唇角勾了勾,轻嘲出声。 然而他笑的时候胸膛起伏,竟是牵扯了伤口,疼得他忙是停了动作,不敢再多想。 鲜血从伤口处丝丝溢出,将他的神思也一点一点地抽离,不觉间,傅行勋竟是在这颠簸马车上浅眠过去。 他这边睡得安稳,另一边的阮幼梨却是辗转难眠。 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欹靠在床榻上,紊乱的呼吸声将她的心跳搅得愈发焦躁。 她将手放在胸.前,使劲压着那处,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越是这样,她的心反倒是越乱。 怎么办? 傅行勋他……该不会真的出事了罢。 阮家的事情未定,如今,她又做了一个这样的不祥之梦。 阮幼梨将脸埋进了两掌之间,肩膀耸动,牙关紧咬,才没让自己崩溃地呜咽出声来。 她不能这样倒下,这一切都是梦,仅仅是梦。 一直这样说服自己,阮幼梨才缓过了些微的神思。 她徐徐抬首,紧咬下唇,眼中的流溢潋滟几番后,终又被她克制地收回。 抱住膝盖的手逐渐收紧,而她的眼神也愈发清明起来。 她得好好想想,该如何是好。 就如此,静坐沉吟了一.夜。 等到翌日天明时,绮云推门而入,见着的便是她这般模样。 因为彻夜未眠,阮幼梨的眼下浮了一丝暗青,披散的青丝凌乱,显得狼狈不堪。 “小娘子这是怎么了?”绮云见状,忙放下了手中的物什,亟亟向她行去,细细打探着她,错愕问道。 她的声音拉回了阮幼梨的些微神思,让她终是回归现实。 阮幼梨愣了愣,终是抬首看她,眼神还有那么一丝的迷茫涣散。 “绮云?”她的声音嘶哑,道得嗫嚅。 绮云连连点头。 阮幼梨又出神了片刻,才对上她的眼神,吩咐道:“先伺候我梳洗罢。” 清水的微凉缓缓淌过她的面颊,激得她的神思又醒了醒。 等到换上衣衫挽好发髻时,她已是彻底地清醒过来。 清明透彻的铜镜镶嵌在雕刻精致的镜台上,将她的面容映得清晰分明。 阮幼梨端坐在绣墩上,伸手拿了一张胭脂纸,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36 压唇轻抿,在唇.瓣上晕染开了一点嫣红。 如此,气色才好了许多。 整饬完毕,她也终于起身,齐胸系着的杏花粉薄透纱长裙也无声垂坠下来,曳地而过。 “去延平王府。” 平日里,也就只有延平王李成衍与傅行勋走得较近了,既是如此,去找李成衍,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30章 平安 可她到的时候,李成衍却并不在府里。 府中下人说, 他是去上朝了。 直到这时, 阮幼梨才忆起李成衍的身份。 再怎么说, 他也是皇室贵胄, 哪怕手无重权,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小娘子可要在此等候?”延平王府的下人如是问道。 阮幼梨浅笑摆首:“多有叨扰,不必了。” 说完,她便折身, 踏上马车, 转头往西市去了。 找不到李成衍,那她今日也要试试,看能不能与阿娘偶遇。 她总得想个法子和阮家搭上联系,找出萧筠口中的那个眼线。 尽管那个眼线可能因为萧筠的退场而不复存在, 但为了阮家的安危, 她必须得思虑周全、步步小心。 可是当她骤然遇上时, 却愕然地不知所措。 人来人往中,阮幼梨一眼就瞥到了那一行熟悉的人。 车夫是那个, 马车是那辆, 随行的丫鬟, 也是再熟悉不过。 是阿娘的车驾。 车壁旁侧的藏蓝绸制帏箔被女子的手缓缓挑起,而匿于其后的那张面容, 也清楚地映到了阮幼梨的眼中。 云鬓轻挽, 除了那一支样式精致的碧玉簪, 发间没有任何的缀饰, 衬着她素净淡雅的妆容,愈显得她面色白皙,映在明亮刺目的天光下,白皙得近乎透明。 她向车外看去,目光淡淡地从这街市扫过,眼见得就要与阮幼梨相对视。 可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刻,阮幼梨却是猛然侧首,拿起了身前小摊上的一本书卷,悄然掩了面容,隔开了她的视线。 车轱辘碾过青石板道的颠簸声响渐渐接近,又渐渐远去,也让她的心潮起伏后,又归于平静。 她这样瞒着阿耶和阿娘,就真的对他们好么? 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悲恸,日渐憔悴,就真的是为他们好? 阮幼梨缓缓撤下眼前书卷,顺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望去。 刹那间,她的眼中涩涩,似有泪意盈于睫。 “小娘子,你怎么了?”再次见到阮幼梨的出神之态,绮云忧心不已,总怕她是出了什么事。 阮幼梨再次被绮云拉回了神思。 她侧眸看她,以书卷掩唇,弯眸笑了笑:“无碍。” 但绮云却又被她竖起的书卷吸引了目光,紧盯着那卷面,断断续续地念出了声:“书中……自有……金、金龟婿?” 落下最后一个字时,绮云猛然抬首,与她相对视。 阮幼梨不由得在她的惊异眼神中愣了。 “这位小娘子可真是有眼光!”摊主在此刻插话,说得激越,“小娘子有所不知,这是城内的一位贵夫人在嫁得意中人后所写,书中种种,全是那位夫人的追婿心得。我见小娘子正值韶龄,想必也是有心上人的罢!若是有心上人,那就该买定这本书了!小店包你看完这本书后,能嫁得如意郎君!” 他滔滔不绝说的这么一大串,渐渐地和几年前她初次到此,听到的那些话重合到了一起。 大齐民风开放,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淑女求君子,亦无不可。 彼时的阮幼梨心悦傅行勋已久,得知这本书的来历后,捧着书卷羞红了脸。 但是此刻,阮幼梨手中拿着这本书,只觉烫手。 傅行勋……可是她的阿兄啊。 先前是不知者无罪,但是现在! 阮幼梨将手中书卷视作了烫手山芋,忙扔回了小摊上。 她的动作利落,面上羞窘得红霞遍染。 摊主见她这般模样,只当她身为女儿家,羞赧了。 女人么,总是口是心非的,越想要就越是抗拒。 所以摊主嘿嘿笑了两声,就拿起了她扔开的那本书,塞到了旁侧绮云的手中。 “替你家小娘子拿着罢!你家娘子定是极其需求的!” 绮云拒也不是接也不是,可那摊主着实热情,她忸怩了半晌,还是扭不过地接住了。 “这才对嘛!你信我,回去定会受赏的!”摊主拍着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地担保。 一旁的阮幼梨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种种,无语凝噎。 绮云见她沉默,只当她是默许了,深深吸了口气,重重颔首:“好!” 话音落下,便利落地掏出了碎银,与那摊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捧着那书卷,绮云兴致冲冲地跑到了阮幼梨的身前,眨巴眼睛看她,活像讨赏求顺毛的邻家大黄。 大黄……是一条狗。 “小娘子你可欢喜?”绮云期待地问。 阮幼梨向来怜香惜玉,只得违背了心意,点点头:“可、可欢喜了呢。” 绮云闻言,心中开怀,险些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市上,手舞足蹈起来。 阮幼梨又在这东市闲逛了许久,才缓去了心中愁闷,准备打道回府。 将将行到武毅侯府的门前,她就瞅到了一辆陌生的车驾。 四方尖顶的柚木马车,外壁的纹饰精美细致,只一眼便知非常人所有。 阮幼梨犹疑了片刻,就听府中下人来报:“延平王在府里候你许久了。” 果不其然。 阮幼梨轻轻颔首,心中思忖道。 她抬脚迈过门槛,踏上大理石铺就的小道,缓缓往正厅步去。 可还没见着房檐,就有一人横臂而出,将她拦在了庭院内。 竹青色的绫罗广袖垂坠而下,天光下,那边沿暗绣的精致纹理愈显清晰。 阮幼梨顺着衣袍望去,正对上一双明澈的眼眸。 “延平王?”她讷讷出声。 李成衍轻轻颔首,收回了手,又置于被白玉带掐住的窄瘦腰间。 “等你许久了。” 阮幼梨一时愣怔,不知如何言语。 “你晌午去府中寻我,是为元策兄罢。”李成衍笃定说道。 阮幼梨适才想起自己心中的烦忧之事,连连颔首:“我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忧心阿兄会出事,可我一介女流,又没有任何的人手,就只得前去叨扰王爷了。” “你我之间,何必见外。”李成衍的神色沉肃,竟没有了平日里的调笑言语。 阮幼梨在他的异样表现中捕捉到几分端倪。 她不由得心中一沉。 傅行勋他……该不会是真的出事了罢…… “元策兄在途径鄜州时,遭人行刺。”李成衍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凝重。 而阮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37 幼梨也在他的注视中,彻底失了神。 “那他……现在如何了?”她定定地看着眼前人,眼眶泛红,泪盈于睫。 李成衍紧抿了唇线,摇头。 没有消息,或是……不可言说。 阮幼梨的心头好似被锐器狠狠一刺,疼得令她难以呼吸。 “这怎么可能呢?他明明……明明连千军万马都不惧啊……” 又怎会伤在区区的一场刺杀上? “阿沅……”李成衍轻声唤道,“元策兄,定不会有事的。” 阮幼梨顿了顿,连连颔首:“对啊,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 接下来的几日里,阮幼梨一直处于惶惶不安中。 终于在第三日,她得到了傅行勋的消息。 “侯爷胸腹重伤,再难前往突厥,圣人怜惜,令他先返长安,治理伤势。” “那他可有大碍?”阮幼梨的心底满是惊异,竟是连探子的话都没去细想。 “侯爷,要回来了。”探子再次重复。 阮幼梨的神思有那么一刹那的出窍。 顿了顿 ,她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而后再不受控制地,扬起了唇角。 他既是要回来,那想必,未有大碍的。 幸好。 真好。 第31章 病症 但是等到傅行勋回来的时候, 阮幼梨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的伤势并非像她想的那般无甚大碍, 而是比她最初想的境况, 还要糟糕上几分。 曾经少年意气、英姿勃发的人, 此时此刻却面色苍白,身形清癯。 扶在封晋的手上, 傅行勋脚下的步子还是有那么几分虚浮。 阮幼梨站在台基上见着这幅情景, 忙提了裙摆, 飞奔似的向他扑去。 “阿兄,”她眉头微蹙, 眼底满是忧思愁闷,“你怎么清减成这般模样了?” 傅行勋抬臂,以广袖掩唇, 清咳了一声, 却并未答话。 阮幼梨又叹:“真想把我的肉分你一点。” 傅行勋被她的话激得停不下来, 连连咳嗽,到最后,连额角都微微泛红,溢了细密汗意。 他按住干涩发疼的胸膛,无声地在心底叹息。 果然, 不是亲生的。 他还以为她会多关心他呢。 根本就是虚情假意。 在他停歇出神的这一刻,虚情假意的阮幼梨却突然踮了脚, 伸手探上了他的额头。 “还发热呢。”她的眉间拧出一道细纹, 锁了几分忧虑。 相触的那一寸体肤柔嫩细腻, 带了几分微凉, 毫无间隙地贴在他滚烫的额头,丝丝沁凉入骨。 不知是不是在病中的缘故,傅行勋竟是忘了避开,定定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愣怔原地。 面若新桃,肤如凝脂,欺霜赛雪,吹弹可破。 凝神注视他的那双眼眸漆黑干净,好似研磨出的上好徽墨,光华莹润。 阮幼梨禁不住喟叹一声,放下手,看向一侧的封晋,道:“赶紧将我阿兄扶进去罢。” 封晋垂眸应诺,便要循她之言,带傅行勋进去。 然而傅行勋脚步一晃,竟晕厥在了府门前。 这一场变故不仅仅是让侍从们慌得手忙脚乱,也让一侧的阮幼梨呼吸一滞,险些缓不过来。 好在武毅侯府养的不是一群废物,很快就将晕死过去的傅行勋挪到了他的北苑,好生安顿,并手脚利落地请来了一个大夫。 阮幼梨本是想进屋去看傅行勋的状况,可守在门外的封晋却是横刀一出,将她拦在了一帘琳琅之外。 “你这是作甚?”她侧眸看他,冷了眼神问。“还不快让开。” “小娘子恕罪。”封晋虽是这般为自己请罪,可他手中横出的刀却没有收回半分,依旧拦住她的去路,让她前进不了半步。“侯爷有令,看诊期间,不允任何人靠近。” 阮幼梨磨了磨后槽牙,将双手叉在腰间,杏眸睖睁地看他:“他都晕死过去了还能给你下令啊!你快给我让开!” 封晋依旧坚守原地:“这是侯爷在清醒时,对属下所言。” 活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阮幼梨气闷,只得背过身去,坐在正厅的梨木扶手椅上,心里并不平静地等着。 她将手放在雕琢精美的扶手边沿上,用指尖轻轻抚过,心底浮起了几分疑虑。 为何……傅行勋会对封晋下那样的命令? 能不能进房探视,全然由大夫断定,可他却像是提前得知了她的用意般,早早地就对封晋做了吩咐,不让她踏入房间半步。 突然间,阮幼梨又回想起了李成衍之前的含糊其辞。 那时她问起傅行勋的境况,他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只言片语的正面应答。 如今想来,更是一处疑点。 结合这种种,阮幼梨总算是想明白了。 他们在隐瞒他,傅行勋的伤,一定是另有隐情,是决不能让她知晓的一个秘密。 既对她如此相瞒,那就应当是至关重要的。 如此想来,这时他们布下的一场局,而傅行勋的重伤,则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能让傅行勋为此付出这莫大的代价呢? 阮幼梨耷拉着肩膀,收手合并,垂首将脸埋在了掌心。 她可是他的妹妹啊,他都要瞒着她。 就因为她流落外边多年,就将她视作外人,毫不信任吗? 阮幼梨越往深处想着,心中便是愈发地烦闷。 也是在此刻,进去看诊的大夫也掀起了帘子,缓步而出。 珠翠相击的清越声响拉回了阮幼梨的神思。 她愣了愣,忙是抬眼,起身往大夫那边亟亟而去。 “大夫,我阿兄他如何了?”阮幼梨定定地看着老大夫,生怕错过他面上细末的神情变化。 老大夫的眼底闪过几分不自在的神色,他顿了顿,道:“侯爷的伤势凶险,错一分便是性命堪忧,但是……他现下的境况也见不得是有多么好,伤势耽搁多日,失血过多,恐怕……会伤及根本。” 他明显是在向她隐瞒些什么,可是阮幼梨的心下担忧,委实分不出太多的神思去细究,他的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所以阮幼梨便直接出了声,问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坦白说明。” 她直直地盯着他,气势迫人。 那是养尊处优多年,蓄出的凌人之势。 老大夫行医多年,也是头一次遇上这般境况。 他听了阮幼梨的逼问,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手一甩,长长地叹了口气。 正当他犹疑不定时,封晋替他解了围。 “你先回去罢。” 封晋是傅行勋的亲随,他的话,从来都是傅行勋的意思,所以府中下人,大都听他所言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38 。 老大夫也不例外,听了他的话之后,竟是忽视了阮幼梨,提了医药箱告辞离去。 脚步亟亟,近乎是落荒而逃。 “你站住——!”阮幼梨对着他的背影呼道,却唤不来的一次回首。 见状,她不由气闷,侧眸看向封晋。 若不是有心压抑着自己,她真怕她会克制不住,出手揍他。 “到底是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她收了常日的嬉笑之态,沉肃问。 封晋垂眸,不去看她,答:“回娘子的话,这也是侯爷的吩咐,不准你逼问太过。” 听了他的这番言语,阮幼梨气得险些吐血。 “傅行勋他是不是有病啊?!”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她瞬间就愣住了。 她还真没说错,傅行勋的确是有病。 病的还不轻。 居然连她要做些什么,都猜测得这样清楚。 这没什么,但要阻止她做事,就很过分了。 第32章 无意 阮幼梨侧眸, 透过那垂坠在碧纱橱上的珠帘, 向内望去,想窥得傅行勋的半分形势。 但毕竟隔得太远, 她连入门处的屏风都见不着。 阮幼梨深深地吸了口气, 而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门口而去。 但是她的手还没能碰上珠帘的微凉, 就被封晋猛然拦住。 “小娘子,得罪了。”再次横刀挡路, 封晋十分自觉地出了声。 “当真不让?”阮幼梨抬眼看他,问。 封晋紧抿了唇线, 没有说话, 默认了。 阮幼梨点点头:“好。” 不让就不让。 她愤愤地折身过去,欲离开此地。 可将将行了几步, 她又突然跃身一跳, 面对那门口。 封晋还以为她是要硬闯,早就做好了准备。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是措手不及、惊愕不已。 “傅行勋你个王八蛋!没心没肺还狗咬吕洞宾连亲妹妹的关心都不屑一顾!”阮幼梨平日便没个正形, 但此时,她是连形都没了。 双手一插, 嗓门一撤, 便像是泼妇骂街一样,震得封晋一愣。 而在屋内晕厥的傅行勋,也禁不住蹙了眉, 拧出眉间的一个“川”字。 他何时对她说过……她是他的亲妹妹了? 说完这番话, 阮幼梨便痛快地一转身, 潇洒地跑开了。 直到她的身影没成他眼中的一个小点,封晋也没能回过神了。 他记得小娘子……性情温和、容止优雅,标准的大家闺秀之风啊。 怎生,就成了这般模样? “封晋。”傅行勋在屋内唤了他好几声,封晋才终于从冷中中抽身出来,忙阔步而进,向他一揖:“侯爷有何吩咐?” 傅行勋欹靠在床沿,衣襟半开,露出两截精致如玉的锁骨,顺着纹理流畅的胸膛往下,是被绷带覆住的一片白。 他的姿态懒散,可出口的声音里却满是沉肃:“按计划行事,记得小心而为,莫要让萧家察出端倪来。” 封晋垂首应诺,便依言行事,转身出了屋。 离开之前,他又嘱咐了门外的两个守卫:“侯爷有令,除非他允准,不能让任何人进出。”顿了顿,他补充道:“尤其是小娘子。” 说完这些,他扶上腰间的陌刀,阔步离去。 独留屋内的傅行勋望着眼前的一片空寂,凝眉陷入了沉思。 他将手搁置于身侧的床沿上,指尖一下接一下地轻击在梨上,敲打出沉闷的细微声响。 不知是过了多久,他总算是停了动作,注意起当下的境况。 “侯爷,该用药了。”婢女的声音透过珠帘,丝丝缕缕地传到他耳畔,有那么几分的不真切。 傅行勋整了整衣襟,才出声应道:“进。” 随后,珠帘被素手挑起,琳琅作响,击碎了这屋内的一片沉寂。 一身碧色襦裙的婢女手捧托盘,踱着小碎步渐近。 只消一眼,傅行勋就把眼前人看透。 “阮……阮幼梨。”他顿了顿,才恍然忆起她的名讳。 这声唤让低眉垂眼、以为自己掩饰的极好的人登时一愣,蓦然抬首,撞进了他的眼中。 阮幼梨气闷,鼓了鼓腮,愤愤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傅行勋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阮幼梨顿了顿,不情不愿照他的意思而行。 傅行勋满意地接过她递来的瓷白药碗,不急不缓地用着。 阮幼梨没那么大的耐心,坐到他的床沿,向他靠了靠,再问:“我掩饰得这么好,你到底怎么看破的?” 然而傅行勋依旧不答,直到那碗药水见底,他才终于吐了口气,侧眸看她,回答道:“衣裳装饰,声音和姿态都掩饰得很好,但你忘记了一样最重要的。” “什么?”阮幼梨着实好奇,不觉间又向他挪近了几分,两人在这一刹那几乎是呼吸相缠,彼此可闻。 她神经粗条,毫无察觉,但傅行勋细嗅她缕缕缠来的淡雅气息,险些乱了心跳。 近在眼前的人,面容精致,肤如暖玉,更胜凝脂,寻不出分毫瑕疵。 顺着她白皙的脖颈往下,隐约可见一点不明显的锁骨,还有,杏粉齐胸覆住的、独属于少女……微微起伏的胸脯。 他忙是别开了眼,定了定神思,才道:“你……你的身形。” 一眼就认出来了。 闻言,阮幼梨鼓了鼓腮,气了。 他这又是要说她胖。 愤怒压制不住,只得化作了行动。 她捏拳往傅行勋的臂膀一击,可没有换来自己的解气,反倒让她内疚起来。 傅行勋有伤在身,哪怕是臂膀受疼,也牵扯到了胸膛处的伤口。 几乎是在她下手的那一刻,傅行勋便苍白了面色,紧抿了唇线闷哼出声。 察觉到他的境况,阮幼梨也睖睁了眼,心中一沉。 “你没事吧?”她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向他凑近几分,问。 少女的馨香再次萦绕鼻前,这一次,比方才更为浓郁清晰,夹带着木樨的淡雅,丝丝缕缕沁入了他的心间,彻底搅乱了他的心跳,激起一阵阵的心波。 傅行勋一愣,忙往后一仰,与她拉开了距离。 他定定地对上她的漆黑眼眸,顿了好一阵才定了心神。 薄唇翕动几番,他才终于出了声:“无……无碍。” 朝中之人当真所言不差,他清心寡欲,不近女色,怕是……会有问题。 他竟然……会被阮幼梨的靠近,搅得心神不宁。 听他这样说,阮幼梨却并未松口气,她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疑心他是被痛坏了脑子,这般神思恍惚。 “唉。”她轻叹出声,喃喃自语道,“果然,重伤伤根本啊。” 闻言,傅行勋一愣,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39 不解地抬眼看她:“什么意思?” “说你脑子也被伤到了!”阮幼梨猛然站起身,亟亟小跑到珠帘后,才对他这般说道。 “你!”傅行勋挺直了背脊,指着她远行的方向,愤愤难言。 然而又是在此时,阮幼梨从珠帘空隙间探出一个脑袋,对他做了个鬼脸。 “下次给你送碗猪脑汤来!以形补形!略略略!” 话音落下,她也是真正地跑开,连跳跃的踽踽跫音都逐渐消弭。 但是她带起的珠帘晃动却仍旧没有停息。 琳琅相击,清越作响,在偌大的寂寂屋内,愈显清晰。 他紊乱的心跳声混杂其间,竟是让他分不清那是愠怒而致,还是……其他缘故。 第33章 仗势 走了老远, 阮幼梨才突然想起她的正事来。 她一把拍向自己的脑门, 狠狠一跺脚。 她刚是要去找傅行勋打探消息的啊! 怎么就给忘了呢? 但是现在她已经走出来了,断没有再返回的道理。 所以阮幼梨只得唉声叹气地先回了屋, 平躺在软塌上, 一蹶不振。 傅行勋实在是太可恶了, 时时刻刻都在说她胖,她必须得瘦下来! 暗暗地在心里做了这么个伟大决定, 阮幼梨一个鲤鱼打挺,直身坐了起来。 前些日子在街市买的那本书还在她的屋里, 绮云十分细致地将其收在了桌案上。 阮幼梨只要一转眸, 就能看到卷面上的那几字簪花小楷。 书中自有金龟婿…… 她记得,那上面好像还有关于美颜塑形的内容。 回想起这一点, 阮幼梨犹疑了一阵, 做贼心虚地向那本书移去,而后趁四下无人,忙伸手翻阅了起来。 约两刻钟后, 她猛然合上了书卷,了然地点点头。 这一次, 阮幼梨是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瘦下来。 所以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她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只斯斯文文地用了一碗粥。 “小娘子不吃了吗?”绮云见她的用量比往日少了许多, 不免心生疑虑。 阮幼梨咽了咽口水, 果断摇头:“不吃了, 撤下罢。” 《书中自有金龟婿》瘦身塑形大法之一:节食少饮。 嗯,她暂时做到了。 《书中自有金龟婿》瘦身塑形大法之二:饭后忌静坐。 所以用过早膳,阮幼梨便拖着绮云,去了院中。 如今已是炎炎夏日,晨曦已起,烈阳当空,升腾起一阵接一阵的热气。 哪怕有绮云为她撑了青绸油伞,投了一方隐蔽,也无济于事。 阮幼梨本就惧热,故而闲步须臾后,便再也受不住,躲到了水榭上的亭子里去。 她执了兰草蝴蝶纹样的缂丝团扇,一下接一下地懒散扇着。 “这天怎么就这么热啊。”阮幼梨耷拉着肩膀,一阵哀声叹气。 绮云停在她的身后,也为她挥扇送凉,道:“小娘子可要奴婢去取冰块来?” 阮幼梨正想点头回应时,却突然顿住,伸了脑袋,定定地望着隔湖的另一端。 绮云下意识地也朝那个方向望去。 只见得波光粼粼的碧湖对面,藏蓝锦缎暗绣云纹澜袍的男子负手而行,穿花拂柳,踱步行过那青石小道。 “延平王?”她轻唤出声,仿佛明白了什么。 难怪小娘子买了那本书,也难怪她甘愿节食。 原来都是为了意中人啊。 绮云在心里为当初所做的决定感到无比自豪。 她可真棒,给忸怩的小娘子买了那本书! 届时待小娘子出嫁,一定会好好赏赐她的! 绮云越想着,心中便是愈发欣悦。 正当她准备顺阮幼梨的心意,出声建议她过去时,阮幼梨却先行一步,提了裙摆往那边奔去了。 看着奔跑在熠熠光影中的阮幼梨,绮云窒息了一阵。 她真不愧是小娘子的贴心小丫鬟,竟然猜的这么准! 这般为郎痴狂,若不是心中有意,又怎会如此呢? 跟着阮幼梨待久了,绮云的身上也带了那么几分矫情味。 她感慨地做西子捧心状,而后对远行的阮幼梨一阵唤道:“小娘子,你等等奴婢啊——” 但阮幼梨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眼里心里,仿佛就只有延平王一人。 终于,她一路狂奔,与李成衍在湖上石桥相遇。 “阿沅?”阮幼梨猛然停住,带来一阵凉风时,李成衍还有一丝愣怔,可待他垂眸看清眼前人时,脱口而出的声音染了几分暗暗的错愕与欣悦。 “你这是作甚?”他不急不缓地从袖中拿出一方锦帕,伸手递给了她。 阮幼梨缓了缓急促的呼吸,才就势接过,抬手擦去额角的涔涔汗意。 “王爷是来看我阿兄的罢?”她掀眸望他,问。 李成衍噙笑颔首:“是,元策兄重伤卧床,我本就该来访探望的。” “我跟你一起罢。”他恰恰解释清楚时,阮幼梨便亟亟出了声。 这让李成衍眼底的笑意是愈深了,他低身垂眸,向她逼近,问:“你为何……非要与我一同前往?莫不是……” 不待他将话说完,阮幼梨就出口打断了他:“你你你可别想多了,我是因为阿兄不让我进他屋才找你的。” “那小王,便佯作信了。”李成衍不急不缓地直起了身,眼中的笑意似光华流溢,映在天光之下,耀目异常。 阮幼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终于赶上前来,立定她身后的绮云轻轻颔首,也佯作信了。 女人啊,最是口是心非了。 是以,阮幼梨便与李成衍并肩而行,往傅行勋的北苑前去。 路上,李成衍问她:“元策伤势如何了?” 阮幼梨摇摇头,叹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先前大夫来看过,说得含糊其辞,我也难以断定阿兄的状况。” 李成衍侧了侧身,不动声色地为她挡去些许阳光,又道:“元策兄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什么大碍。” 阮幼梨耷拉着脑袋,轻叹了一声,没再言语。 武毅侯府并不算是很大,不过须臾,两人便停在了傅行勋的房门前。 又臭又硬的石头封晋依然坚守原地,不让阮幼梨进去半步。 阮幼梨不服了,叉腰怒斥道:“究竟是我是他妹妹还是你是啊?妹妹看望受伤的哥哥,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封晋向她躬身行礼,始终没有说完。 见他沉默,阮幼梨更是来劲了,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把我拦在门外不让我进去不是忠心侍主,而是你太傻了,不懂变通。这普天之下哪有不让亲人相探的道理?你这样对我百般阻拦是枉顾人伦懂不懂……” 阮幼梨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可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40 屋里传来的声音却猛然将她打断。 “封晋,让她进来罢。”男子的声音若风过竹林,穿透珠帘门扉,模糊不定,随风入耳。 阮幼梨登时就乐了,嘴角禁不住地上扬。 “好咧!”不待封晋让她,她便提起了裙摆,绕过臭石头,与停在台基之上等她的李成衍相汇。 李成衍看着如飞蝶般翩然而至的人,亦是嘴角微扬。 “走罢,一起进去。” 阮幼梨点点头,蹦跶着脚下的步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傅行勋的房间。 果然,还是需要仗势进屋。 第34章 隐情 “就这么开心?”侧眸看她眉开眼笑的模样, 李成衍也被她感染,眼睫微弯。 阮幼梨颔首应道:“我阿兄不让我进,我就非要进, 非要闹得他不痛快, 他不痛快, 我就痛快了。” “哦?”她说的得意忘形,眉飞色舞间的言语分毫不落地入了傅行勋的耳。 他抬眼看向掀帘而入的人,冷笑出声。 阮幼梨可不惧他的淫威,哪怕在此刻被他听到自己的编排话语,却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反倒是脸皮极厚地凑到了他的床畔前,嘚瑟一笑, 顿时间, 她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缝。 “阿兄, 我来看你你开心吗?” 看着她标准的阮幼梨式微笑, 傅行勋的确不痛快了。 “开心。”他微微牵起嘴角,极其违背心意地一答。 呵,男人。 阮幼梨给了他一记白眼,并没有为他的口是心非感到遗憾。 就算他这样回答, 她也相信自己的目的达成, 让他不痛快了。 所以,阮幼梨的心里忍不住又痛快了几分。 一旁的李成衍见他们兄妹二人如此相处, 垂眸浅笑:“二位如此, 倒显得小王像是个外人了。” 傅行勋侧眸看他, 道:“王爷何出此言,家妹顽劣,让你见笑了。” 阮幼梨向来看不惯他们二人的这般做派,坐在一旁,再次翻了个白眼。 “阿沅,你以后可得少去泛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如今都与死鱼眼无甚区别了。”然而傅行勋却将她的种种行迹看在了眼里,适时地冷嗤出声。 闻言,阮幼梨不可置信地转眼看他,杏眸睖睁。 “你说谁死鱼眼呢?” 傅行勋低眉浅笑,没有答话。 正是他的这般模样,彻底激起了阮幼梨心中的愠怒。 她惊叫一声,随即便跨上了他的床榻,伸手揪上了他的衣襟,瞬间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她几乎是跨坐在他的身侧,挺俏的鼻尖轻轻触过他的额心,清浅的呼吸拂过了他的发梢,带起一阵轻扬。 然而她丝毫没有意识到两人的姿态暧.昧,反倒是低了下颌,更向他的鼻尖凑近了几分。 傅行勋的鼻端都能嗅到她的鼻息了,可她还是没有任何收敛,揪住他的衣襟一个劲儿地摇晃。 “啊啊啊啊你肯定不是我亲生的阿兄!嫌弃我胖不说!你现在居然还说我是死鱼眼!死鱼眼!” 傅行勋随着她话语间的动作身形微晃,猝不及防地向就她撞去,磕在了她的肩膀。 电光火石间,他微一偏首,唇.瓣就轻轻地擦过一片柔腻似上好丝绒的皮肤,恍惚中还能嗅到属于女子的清雅暗香。 眼底一晃而过的是一截细嫩如白玉的脖颈。 阮幼梨也有一丝的感觉,颈项旁似有一片微凉的轻羽扫过。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去细究,眼前便是一阵天翻地覆。 傅行勋竟是双臂一展,扣住了她的腰肢,而后顺她的腰侧一路上滑,紧箍她的细嫩藕臂,翻身将她锁在了身下。 他的动作很快,阮幼梨腰侧的酥麻劲儿还未散去,就感到眼前一黑,被他用锦被捂住了面目。 紧接着,天翻地转,傅行勋用锦被将她团团裹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以至于旁侧的李成衍都未能反应过来。 阮幼梨被锦被裹成了一条蠕动的毛毛虫,不断挣扎着,愈发加重了蠕动的动作。 她对旁侧的傅行勋龇牙咧嘴,恨得想把他给撕烂。 “你个假阿兄!假的假的假的!”她扯了嗓子,对他一阵嚎。 傅行勋忍不住眉尾一抬,唇畔笑意愈深。 本来,就是假的。 “嗤——”李成衍见证了这所有的过程,他看着眼前的境况,忍不住轻笑摆首。“元策兄,真没料到,你还有这样一面。” 因为方才的剧烈动作,傅行勋的衣襟凌乱散开,露出一片肌肉紧实纹理流畅的胸膛,他伸手拢了拢衣襟,喟叹道:“让王爷见笑了。” 说完,他又转首瞪了一眼仍在挣扎的阮幼梨。 那一眼,气势迫人,竟是让她愣了愣,连动作都乖乖的停了几分。 她对上他的眼,无辜地颤了颤眼睫,骤然噤声。 见她终于乖巧,傅行勋松了口气,又转过去与李成衍相对。 “王爷……”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阮幼梨一声惊叫打断。 “傅行勋!你个骗子!你没有受伤对不对!”阮幼梨在沉默的那一刻,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其间的种种迹象,让她明白了这一点。 在想清楚的这一刻,她骤然出声,奋力地挣扎在锦被之茧。 她还在鬼哭狼嚎着,惊得傅行勋忙是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不许叫。”他沉声低喝,想要以气势震慑住她。 然而此刻的阮幼梨被心中的震惊支配,根本不畏惧他这一套,依旧模糊不清地在他的掌心呜咽着。 “护情熏尼个道偏字!” 李成衍也没料到他们的计划被阮幼梨识破,错愕之余还有那么几分愣怔。 他定定看着被困住的阮幼梨,犹疑片刻,终是出声唤道:“阿……阿沅。” 他只不过是一声轻唤,就让阮幼梨瞬时停息,萎了声势。 “这件事,你能不要宣扬出去吗?”李成衍的声色清和,真若春日的和煦之风,温柔中带了几分干净的澄澈。 阮幼梨顿了顿,而后点头如捣蒜,但不过须臾,她又愣住,摆首若挥刀。 傅行勋不解她用意,只得先松开了她,分外嫌弃地揉向她的发顶,将掌心沾染的口水还到她的发顶。 得到话语自由权的阮幼梨率先喘了口气,而后正色道:“你们要告诉我这是为何,我才答应你。” 李成衍比较好说话,所以阮幼梨只看向了他,对他这般言语。 听了她的条件,李成衍稍稍一愣,然须臾之后,便噙笑颔首:“好,不许食言。” 阮幼梨忙竖掌起誓:“我若将此事宣之于口,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闻言,傅行勋侧眸看她,眉尾一抬,唇畔牵起一抹轻笑:“你是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41 我妹妹,我可舍不得让你天打五雷轰。” 阮幼梨为他的话一愣,不可思议地转首看他。 这么好心的? “所以为了你的小命着想,还是不告诉你了。”傅行勋抱臂胸.前,好整以暇地噙笑看她。 欠揍到了一定的境界。 第35章 兄妹 “呀呀呀呀呀呀!”阮幼梨气得龇牙咧嘴,扭动着蝉蛹般的身子, 往他靠去, 想给他一脚。 然而傅行勋却将她的心中所想轻易察觉, 在她还未出击前, 就先行动作, 展臂一推, 便把好不容易扭过来的阮幼梨给推了进去。 阮幼梨猝不及防, 顺势滚到了床榻的最里边,撞得床榻发出一声剧烈的吱呀声。 “好痛!” 其实隔着一层厚实的锦被,阮幼梨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但为了让傅行勋心里不舒坦, 她表现得很有感觉, 嚎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闻者落泪。 然而傅行勋依旧面无表情, 垂眸看她, 眼底的神色复杂。 真的是假得不能再假了。 “阿沅, 你怎么样?”他是如此反应, 可一旁的李成衍却是显了几分慌乱,想凑近她察看她的境况。 可抬起的手几番伸出又收回, 终究念着男女之别, 垂手身侧。 阮幼梨吸了吸鼻子,开始对李成衍装起了可怜。 “王爷, 你看我阿兄好过分!”说完, 脑袋一点一点的, 费力地在锦被上蹭去不存在的泪水。 因为有锦被的禁锢, 她的动作不太利落,甚至略显笨拙。 这让原本担忧的李成衍禁不住垂眸,嘴角微弯,轻笑出了声:“元策兄,难怪,那么多女子对你趋之若鹜,你的身边也始终没有佳人相伴。这下,我算是明白了。” 傅行勋听了他这番话,眉梢微扬,却没有任何的言语。 他的身边,如今已经有一个阮幼梨在瞎折腾了,何必又再为自己添堵呢? 他如今,就希冀着能早日将阮幼梨给嫁出去,好让他能畅快些。 阮幼梨,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他真不知道,她日后的夫君会被她折腾成怎样? 正无声叹息间,阮幼梨又愤愤出声了:“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以后肯定娶不着夫人的!” 不懂端庄秀雅的女子,以后肯定找不到夫君的。 当着李成衍的面,傅行勋嘴唇翕动,到底没将这句话说给她听。 “元策兄,”李成衍虽是对他言语着,可眼神却始终停留在阮幼梨的身上,他的眼窝天生深邃,这使得他的目光愈发温柔缱绻。“阿沅被困了这么久了,你还是将她松开罢。” 他脱口的声音柔和似三春之风,令阮幼梨心底的一处不由得一软。 她愣愣地抬首,直勾勾地看着李成衍,一双杏眸里似有零碎的星光闪烁,流动着几分对他的感激。 李成衍对上她的眼,只勾了唇角,唇畔的弧度似桃瓣温柔缱绻。 有了李成衍的插手,傅行勋自不会再这般禁锢着她。 他长臂一展,便将阮幼梨捞了过来,用手挑开缚在她身上的锦被。 由于那锦被是一圈一圈将阮幼梨裹起来的,所以解开的时候,方才的情景又重演了一次。 傅行勋牵住锦被的一角,伸手把阮幼梨一推,而后,她又骨碌碌地往床榻里面滚了进去。 “嘶——”只不过,这一次是真疼了。 阮幼梨捂着被撞到的臂膀,倒抽了一口冷气。 “阿沅,可有大碍?”李成衍见她狰狞了面目,忧心问道。 阮幼梨强忍着摆首,答得断断续续:“没……没事。” 然而她真的是疼得想哭了。 她挣扎着爬到傅行勋的旁侧,而后长吐一口气,趴平不动了。 傅行勋不解地抬了眉尾:“你这是作甚?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男女之间,怎能不清不白地共卧一床? 但阮幼梨抬眼看他,反问得理直气壮:“你不是我阿兄吗?” 所以……有何大碍? 傅行勋心底的那一句才不是,始终都出不了口。 他对上阮幼梨微微发红的眼,唇线紧抿,心里百味陈杂。 李成衍见他们兄妹之间如此相处,嘴角的笑意愈深。 “真是羡慕二位的感情甚笃。”尾音落处,竟是染了几分落寞。 他出身皇家,长于贵室,可正是因为站得更高,他承受的,也就更多。 明明是与傅清沅年龄相仿,他却不能有畅快肆意,他只能,时时刻刻都要克己慎独、端正仪态。 毕竟,皇家无情,他那仅有的几个兄弟,根本对他没有任何的情谊可言,反倒是……明争暗斗。 傅行勋心思缜密,自是察觉了他话语中的异常。 他看向李成衍,勾唇一笑:“王爷若是欢喜,那我便将阿沅……让给你,如何?” 他话中的意味明晦不清,似是认真又似是戏言,让阮幼梨和李成衍都有那么一刹的愣怔。 阮幼梨紧盯着傅行勋,龇牙咧嘴。 呵,男人。 呵,假兄长。 但傅行勋却不看她,只注视着李成衍,要将他所有的表现都捕捉在眼底。 然而李成衍愣怔片刻后,却是低眸笑了,他抬眼看他,用他的语气回他:“好。” 意味不明,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阮幼梨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物件般,被他们推来让去。 “呵。”她冷笑出声,终是再未停留,从床榻上站起,气鼓鼓地往外行去了。 她心有愠怒,所以动作间,一点温柔都没有。 尤其是她起身时,半是故意半是有意地踩在了傅行勋的腿上,几乎是一瞬间,他微白了脸色。 阮幼梨将他的表现看的分明,解气地扬了唇角,扬长而去。 离开屋子前,她还将珠帘使劲一扬,震得珠帘不住摇晃,琳琅相击,不住作响。 气鼓鼓地走了老远,阮幼梨才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她居然!又没将傅行勋“受伤”的缘故搞清! 傅行勋怕是故意的,为了不将真相告知与她,才使了这么一计,将她给气走。 她要是现在又返回去问,肯定很没面子的。 阮幼梨恨恨地一跺脚,到底下了决心,要率性离去。 第36章 窥伺 可还没有走出苑内,她又顿了脚步, 面目拧成一团, 脚尖一转,要原路返回。 她可不能就这么轻易中了他的计,让他得逞。 他不让他知道缘由, 她就偏要死缠烂打把真相找出来。 但又如同方才般, 行了一段路程, 她骤然停在了门前, 将初始的那个理由找出来, 不让自己继续前行。 不知道就不知道罢,真相哪有她的面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42 子重要。 如是往返几次, 阮幼梨都快被自己折腾得脱力。 这天本就炎热, 她在烈日下待了这么久, 脑中已然生了几分眩晕。 绮云见她的额角汗意涔涔, 忍不住劝道:“小娘子,不然……我们还是先回罢?” 阮幼梨悲春伤秋地伸手扶额, 做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叹道:“你……” 然而话还没有道完,就被苑外传来的一阵响动打断。 阮幼梨不解地往苑外探去,正见着月白澜袍的一人在众人簇拥下缓步踱来, 衣袂翩动, 似流云而来。 阮幼梨定神看了好一阵, 才认出了那人。 萧予峥。 他来这里作甚? 阮幼梨联想到傅行勋受伤的隐情, 心底瞬间一沉。 武毅侯与沈家是世交, 但沈家又与萧家是政敌。 如此,萧家亦是将武毅侯府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 萧予峥此刻前来,定不是什么好事。 “绮云,你先进去通报一声,给侯爷说……萧尚书来了。”阮幼梨紧盯着那渐近的一抹月白,沉声吩咐身后的绮云。 绮云不懂她的突然沉肃,愣了一愣,颔首应是。 察觉到绮云的脚步渐远,阮幼梨也再不耽搁,提步向萧予峥迎去。 “萧尚书,又见面了。”两人相对停步,阮幼梨向他弯膝作礼,如是道。 萧予峥亦向她一颔首,声色淡然:“听闻武毅侯身负重伤,久治不愈,是以萧某便携了些补品来探,并带了两名御医,前来为武毅侯看诊。”说着,他微微侧眸,看向了立在两侧的男子。 两名男子都是一样的装扮,着了太医院的服饰,一人留着八字胡,面相精明,一人稍显年轻,温润儒雅。 他们见着阮幼梨,向她一礼:“小娘子。” 阮幼梨噙笑颔首,道:“只是,才有大夫为家兄看过诊……” “这两位御医医术高明,定能为武毅侯医治根本。”从始至终,萧予峥都是不冷不淡的神色,连音色,也是平静到清冷。 倒和他本人极为相似。 阮幼梨在心里估摸着时间,猜想傅行勋应当是准备周全了,便再不阻挠,对他们道:“有劳萧尚书了。” “同僚之间,理应如此。”萧予峥的目光悠远安宁,好似凉凉月光般,从她的面上一扫而过。 而后,他便提起衣摆,随阮幼梨往北苑进去。 他们进屋的时候,李成衍还在,傅行勋靠坐于榻上,姿态闲适,没有一丝大敌当前的慌乱。 进屋禀报的绮云忙放轻脚步,悄悄地往阮幼梨的身后避去。 阮幼梨示意地向她微笑颔首,以兹表扬。 见到掀帘而入的萧予峥,李成衍和傅行勋都下意识地向他望去,几乎是同时出声:“萧尚书。” “原来延平王也在。”萧予峥将目光停在一侧的李成衍身上,颔首示意。 李成衍亦隔空向他一揖,行云流水间,尽显清贵之气,寻不到一丝的瑕疵。 傅行勋静静地看着他,牵唇一笑,道:“不知萧尚书前来,有何贵干?” “武毅侯是国之重臣,如今却重伤卧床,为国之大失,为了武毅侯能早日恢复,萧某去太医院委托了两名太医,来为武毅侯看诊。”说着,萧予峥便引出了身后的两名男子。 傅行勋眉尾轻抬,面色平静,无悲无喜,不可捉摸。 “那……便有劳二位了。”停顿了片刻,他才出声,如是道。 得了他的允准,两位太医便再不耽搁,开了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取出物什为他诊断。 阮幼梨在一侧看他们的动作,整颗心都不安地提起。 傅行勋瞒着她,但她对他的伤势心知肚明。 他伤得根本就不重,或是说,不像先前那个大夫所言的那般。 傅行勋造大声势,恐怕,另有所图。 为了掩饰那个目的,他将她也瞒在鼓中。 这虽然让她不满,但她的心里还是将傅行勋的位置放的很重。 毕竟,他现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了。 心里胡思乱想着,她也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指节发白。 李成衍侧眸看到她此刻的境况,不由得一笑。 他的面相俊美,笑起来的时候更似有春桃初绽,潋滟着夺目光华。 阮幼梨对上他含笑的眼,心里也定了几分。 傅行勋安然不动,李成衍亦这般胸有成竹,还能抽出神思来安抚她,想必……他们自有对策。 这样想着,阮幼梨也暗暗地吐了口气。 “侯爷胸腹中刀,伤及经络,再加上舟车劳顿,未得及时的处理,恐怕……会动其根本,遗病日后。”八字胡的中年太医收好了自己的物件,如是答道。 而另外一个则提了笔,凝思细想,最后将书成的纸条递给了傅行勋。 “这是为侯爷开的药,餐后服用,坚持半月,应是能对侯爷的伤势有所益处。” 傅行勋伸手接过,他垂眸瞥了一眼,颔首道:“有劳。”说完,他又是抬首,看向一旁的萧予峥,说:“多谢萧尚书的好意,傅某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说着,萧予峥便落落起身,对他一揖。“还望侯爷能早日痊愈,返朝为国,萧某便不叨扰了,先行告辞。” 傅行勋无声地牵了嘴角,笑:“萧尚书慢走。封晋,送客。” 听到吩咐的封晋忙是进屋,展臂为萧予峥引路:“萧尚书,这边请。” 萧予峥颔首,随他的脚步出了北苑。 他来也淡然,去也闲适,远行的背影就好似流云渐没,归去天边。 一路上,萧予峥都是沉默不言,直到出了武毅侯府,站定在马车之前,才终于出了声:“武毅侯的伤势到底如何?” 稍年轻者躬身作答:“武毅侯的伤确实不假,伤及经络,形势严峻。但他胸腹的伤处,着实微妙,偏差半毫便会丧失性命,想必,是高手所致。” 闻言,萧予峥淡然颔首,道:“这件事,切莫道与他人。” 待得到两人的回应,他才折身,往马车攀去。 萧家的马车背后,有一个显眼的家族纹饰,雕刻在柚木之上,精美绝伦,栩栩如生。 山野孤狼,面目凌厉,窥伺长安,择机而动。 坐在车上,萧予峥微阖了眼眸,静感马车驶过带起的阵阵颠簸。 面色淡宁悠远,无悲无喜,讳莫如深。 第37章 计谋 “阿兄, ”等到萧予峥远行离去后, 阮幼梨抱臂胸前, 侧眸看向趿坐榻上的傅行勋, 扬眉问道。“你这下总该告诉我缘由了罢, 我都帮了你们这么大个忙了。” 傅行勋垂眸, 伸手理了理衣襟,沉默不言。 阮幼梨最见不得他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模样,等了一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43 会儿便生了几分愠怒。 正当她放手身侧,气势汹汹往榻边行去时,李成衍的声音却骤然绊住了她的脚步。 “阿沅, 这是我们应对萧家的一个计谋。”他的声音柔和, 霎时就让阮幼梨的大步流星变成了莲步轻移。 她脚尖微转,便往一侧的李成衍而去,万分端庄地跪坐在了他身侧的坐榻旁。 而后, 她转首看向身侧的人, 用先前的那一套应对起李成衍了, 声音软糯得令人一阵颤栗:“王爷要给阿沅讲你们的谋略吗?” 说完, 她还朝他眨了眨眼, 睫若蝶翼轻颤。 傅行勋将她的种种表现看在眼里, 忍不住扶额, 别看了眼。 真是不忍直视。 还好这不是他傅家的人。 傅行勋对她的这番行为嗤之以鼻, 可李成衍噙笑看着, 却觉她的这般模样是分外地……娇憨可人。 李成衍不由得摆首轻笑:“本来后院女眷不该操心这朝中政事, 但阿沅既然有着心思, 那我便告知与你。”说到这里,他垂下眼睫,有片刻的停顿。 待他再次抬眼对上她期许的目光时,眼底掺杂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阿沅可知如今的萧家?” 阮幼梨点头应道:“萧家权势滔天,胡作非为,扰民之安稳,坏国之根本,是为民之灾害国之毒瘤。” 她说得浅显,然所出的字字句句,皆是他的心中所想。 先前,李成衍一直都以为她是个养尊处优的闺阁女子,不理朝中事,但如今听了她的这番言语,瞬时就对她改观了。 傅清沅,到底是武毅侯府家的人。 哪怕深居闺阁,亦心怀天下。 李成衍下意识地勾了勾唇角,笑了。 “阿沅……说得不错。萧家不仅仅是沈家和武毅侯府的政敌,更是天下百姓痛恨的一族。元策兄此次的受伤,便是为了引萧家入局,让他们自乱阵脚。” 直到这时,傅行勋才终于侧首,向他们看来,黑曜石般的眼眸似墨色沉沉。 “你若知道了中间的种种,那便是淌进了这趟浑水,哪怕这样,你也要插手进来?” 闻言,阮幼梨也侧眸对上他的眼,道:“我既是武毅侯府的人,那就不能对武毅侯置之不顾,再者,你是我的至亲之人,我为何不能帮着你?” 更何况,前世的时候,阮家惨遭连坐,定是与萧家有关的。 她现在还有两年的时间,倘若帮上了傅行勋和李成衍,将萧家除去,那阮家……会不会也能避开那一场无妄之灾? 沉吟之余,阮幼梨的心底又生了几分隐隐不安,使得她蹙了眉头,锁了一缕愁思。 她眼底的忧虑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傅行勋精准捕捉。 他眉峰微抬,却没有即刻将她戳破。 “好,那我告诉你,此番之举,是为了除掉萧廷辉的左膀右臂。”傅行勋对上她的眼,沉声道。 “你们的目标是萧予峥?”阮幼梨将将出了声,就立马将自己的猜测否决,“不对,是驻守北境突厥的……黎柱国,黎明坤罢。” 傅行勋是在去往突厥的途中出的事,那想必,是将矛头指向了萧廷辉身边的得力武将。 欲动猛兽,必先挫其利爪。 傅行勋他们,果然深谙其道。 阮幼梨不由得垂眸浅笑。 之后,傅行勋和李成衍将他们的计划全盘托出。 但阮幼梨独自沉吟了片刻,始终都觉得他们没对自己坦诚。 后来,她去调查了一下黎明坤的底细,心中才有了几分明了。 五年前,突厥来袭,黎明坤领军出征,就是在那一战的凯旋过后,他才被授勋十一转,赐柱国之位,一跃成勋贵。 然,有得者必有失者。 黎明坤是功成名就,但当时的领军元帅却因为叛军通敌之罪,被斩杀于关外,尸骨难寻。 对这件事,阮幼梨也曾有所耳闻。 她起初听闻的时候,甚是惊诧,满心的不敢置信。 毕竟,那位元帅也是功勋赫赫之人,和武毅侯府一般,征伐沙场数十载,算得上铮铮铁骨、国之铁盾。 可怎么说叛国……就叛国了呢? 彼时,她尚还年少,未曾去深想过,但如今她细思了一番,总算明白了这其间的端倪。 黎明坤和萧廷辉算得上是沆瀣一气,一人在沙场,一人在朝堂,互相帮衬,同谋共利。 想必当年的那位元帅,也不过是他们加害的对象、铺路的垫脚石罢了。 想通了这一层,阮幼梨茅塞顿开,欣悦得直蹦跶。 她将书卷放回了架子,但她的手还没离开那扉页,就被一方温暖的指尖按住。 覆上来的那一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掌心和虎口处,因为常年执剑练武的缘故,生了几分粗粝的薄茧。 阮幼梨瞬时愣住,顺着那一截锦缎的广袖,目光寸寸上移。 最后,她看见了半边若工笔所绘的精致面庞。 光影从窗际翻飞而入,明明昧昧地勾勒出他的面部轮廓,眉骨微突,鼻梁挺直,薄唇微抿,更将他下颔的线条修饰得流畅美好。 阮幼梨的呼吸,有那么一刹那的凝滞,她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僵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动。 但傅行勋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姿势,他只看着架上的那本书卷,从阮幼梨的手中顺势拿过。 直到拿在手上翻阅起来,他才稍稍拉开了一下距离。 而方才的那瞬间相触,就好似不曾发生过般,唯有手背残留的些微暖意,让她还有几分恍惚的真切感。 傅行勋阅览书卷的速度极快,哗啦哗啦地翻完之后,他抬眼看她,眉尾一抬,轻笑出声:“你倒是查的仔细。” 他这般若无其事,倒显得阮幼梨有些小题大做、心思敏锐了。 她不自在地别开了眼,往后退了小半步,瓮声瓮气地答道:“谁让你们不给我讲清楚的。” 第38章 污秽 她的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自觉的委屈, 软软的, 撩人心弦。 几乎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傅行勋伸手,弯指探在了她的额心。 阮幼梨吃痛, 忙捂了受疼的那处, 双眼睖睁, 定定地看着他, 龇牙怒道:“你怎么这样啊?” 傅行勋不由一怔, 他拢了拢指尖, 清咳一声以掩尴尬:“据说, 这样能让人的脑子更清明一点。” 不要脸。 阮幼梨龇牙列齿, 着实气不过, 脚尖一踮,便凑他的跟前, 伸手一弹,如出一辙地给了他的额头一击。 傅行勋亦是下意识地捂了额头,定定看她。 阮幼梨抱臂胸.前,分外嘚瑟:“让你的脑子也清明一点。” 傅行勋理不直气不壮,只得抿了唇线, 不敢反驳。 “所以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44 下一步, 你们要怎么做?”阮幼梨掀眸看他, 问。 傅行勋垂手身侧, 指尖有规律地在衣摆处轻点着。 “抛砖引玉, 请君入瓮。”话音落时, 他唇畔微弯,勾起了一抹清浅的弧度。 顿了顿,他又垂眸看向身前,比他矮上好一截的阮幼梨,问:“你说,萧家现在如何了?” 阮幼梨沉吟片刻,答:“只希望萧予峥没有看出端倪来。” “不必担忧,我们早就料到萧家会对我的伤有所怀疑,所以我们早早就有了对策。封晋掌握的力度和角度都是极好,再者,之前的那个老大夫亦有一双妙手,将我的身体调养成了现下这般模样,就算是御医前来,也只会说我伤势极重、险些丧命。”傅行勋胸有成竹,解释间,眉尾一抬,扬了几分笃定之色。 阮幼梨肩膀一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隐生了几分不安。 她叹道:“但愿如此。若萧予峥没有察觉,将你真伤的消息告知萧廷辉,那后面的计划,就能继续实施了。” 远在长安城的另一处的相府中,却是如他们所料,一阵鸡飞狗跳。 “哐——”上好的白瓷茶盏被广袖猛然一扫,坠.落地上,炸开一地瓷片的同时,水花亦是四溅。 “萧立杨!你真是放肆!”萧廷辉怒极攻心,面色赤红,他扬臂指向身前不远处的人,愠怒得连指尖都在轻颤。 萧立杨忍受着他的训斥,垂在身侧的双手逐渐紧握成拳。 待到心中的那一道防线彻底被怒气攻破时,他也终是忍受不住,狠狠地抬眼看他,眼眸发红:“我的筠儿死了!我唯一的女儿死了!萧丞相你告诉我,我怎么忍下去?!” 为他的这一番话,萧廷辉的心中是愈发恼怒,心底的怒气激得他险些站不住,往后倒退了小半步。 “好你个萧立杨!枉我这么多年来念着你兄长的情分对你悉心栽培,可你不仅无所作为,还屡屡坏我计划,你这般任意妄为,就不怕我让你又跌回原处?”萧廷辉说到最后,没忍住咳嗽了几声,而他面上的赤红,更是浓郁了几分。 直到此时,静坐一旁的萧予峥才终于有了反应。 他撩起衣摆,上前扶了他一把。 “萧丞相莫要为了这样的人,伤了身子。” 说完此句,萧予峥又倏然抬眼,望向不远处,气息难平的萧立杨,声色淡淡:“萧侍郎可知,你对武毅侯的报复,不仅不会伤到他,还会让你自己遍体鳞伤,或是尸骨难寻?” 从始至终,他的语气都很平淡,但萧立杨却从那平淡中,捕捉到了几分彻骨的冰寒。 萧立杨为他的话一愣,而后冷笑出声:“呵,萧尚书没有至亲之人,自然不懂这痛失的滋味,倘若失去独女的人是你,你又岂会继续像如今这般气定神闲?!” 萧予峥松开了萧廷辉,抬脚向痛斥的萧立杨缓步行去,一边渐近,一边轻言:“你女儿的那条命,抵得上我萧氏一族的前程吗?你可知道,伤了武毅侯,将萧家的把柄留到武毅侯的手中,后果会是怎样?” “呵,关我何事?你们不是位高权重么?你们不是只手遮天么?小小的一个武毅侯,还能将你们怎样?”说到最后,萧立杨忍不住扬了下颌,对天长笑,好似癫狂。 “小小的一个武毅侯……”萧予峥重复着他的话,道,“自然不会将我们怎样,但是你,就说不定了。” 他的眸色偏淡,映在天光之下,好似琉璃透彻,没有任何的情绪夹杂。 萧立杨对上他的眼眸,忍不住冷嘲出声:“你个卑贱胡姬所生的杂种,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萧立杨!”萧予峥静默着没有言语,可一侧的萧廷辉却是怒喝出声。 他愤愤地向萧立杨走近,伸手指着他的鼻尖,喝道:“你真是顽固不冥!你给我滚回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希望你回去之后,好好反省,莫要再节外生枝,否则,我定不饶你!” 萧立杨怒极而笑:“萧丞相冷血无情,哪懂普通人的至亲之情?你的眼底只有滔天权势,像你这样的人,迟早会众叛亲离、惨淡收场!” 他这下算是明白了,在萧廷辉他们的眼里,他的筠儿根本不值一提,他萧立杨,亦是如此。 他才是血统纯正的萧氏之后,可在萧廷辉的眼里,他竟连一个娼妓之子,都比不上。 萧立杨看着眼前,气得发抖的萧廷辉,笑声从胸腔中溢出。 真是解气啊! 他广袖一拂,终是折身远去。 反正,筠儿是他的此生至亲,可如今,他已经失去他的筠儿了,他没有了人生的目标,又何必要看萧廷辉他们的眼色行事? 阔步走出了丞相府,萧立杨抬首望天。 夏日的苍穹之顶,湛蓝似碧湖,清澈干净。天边有棉絮扯开般的云朵,零散漂浮,更衬得那蓝耀目。 倘若萧家,也能这般干净澄澈,该有多好?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用力到将指甲掐进了掌心。 萧立杨狠狠地咬合了牙,提脚离去,扬起的衣袂翩飞,徒生了几分决然。 出了萧府,他行在坊间,绕到了城西沈府。 “萧侍郎,真是不巧了,我家郎君不在。”将将停在沈府的门前,便有仆人拦住了他,对他如是说道。 “那沈奕丞去哪里了?”萧立杨看着卑躬屈膝于眼前的人,问。 “回萧侍郎,我家郎君同那些公子哥,去郊外打马球了。” 萧立杨无声颔首,静默地转身离开。 他心里明白,这恐怕是沈奕丞搪塞他的一个借口。 沈奕丞这人,说来好笑,分明是沈氏之后,却没沈家的半分风骨。 他与他那顽固不冥的叔父沈珩全然不一,他为了权势利益,什么都愿意去做,但若是无利可图,他便是翻脸不认人。 先前,萧立杨的手里有半分情报,才换来与沈奕丞的合作,联手刺杀傅行勋。 但如今,他们失了手,沈奕丞又对他,避之不见了。 好,既然如此,他便放手一搏,为了他的筠儿,去拼个鱼死网破。 他,绝对不会放过傅行勋。 他要让傅行勋为他的筠儿,血债血还。 第39章 再次 萧立杨的计划很简单, 也很直接,他散尽家财找了杀手, 去刺杀傅行勋。 他连后果都想好了, 大不了鱼死网破,他也落得个死无全尸的结果。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没了筠儿,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日子选在十天后。 傅行勋的伤势有所好转,进宫拜见圣人。 回府途中,杀手伺机而动, 个个身着黑衣, 手执陌刀, 疾步靠近他的车辇,气势汹汹。 傅行勋的人措手不及,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45 几名行在车旁的随从被一刀封喉,没有气息地闷声倒地。 “出了何事?”察觉到这般动静, 傅行勋问道。 他没有掀开帘子,只有声音穿透幨帷,似风过竹林, 渐散在车外。 封晋手起刀落间解决掉一名刺客, 趁空隙间出声答他:“有人刺杀!” 说完,他又专心应对眼前的战况,眼神如鹰隼凌厉,动作间没有一丝的留情。 几乎是以一敌十。 殷红的鲜血四溢, 溅在了车壁之上, 动魄惊心。 刺客见封晋不好对付, 眼神对视间,默契地有了对策。 几名刺客上前将封晋团团困住,而另外的两人则执刀向马车疾步靠近,掀开垂在车前的幨帷,提刀往内刺去。 然而他们的动作却突然顿在半空,而后,陌刀坠地,同他们倒下的声音齐齐响起。 一道沉闷,一道刺耳。 傅行勋冷眼看着倒在脚边的刺客,不急不缓地整了整广袖,藏住袖间的精巧袖箭。 “郎君?”封晋脱离了刺客的包围,忙是执刀上前,察看他的状况。 见他气定神闲端坐的模样,封晋才松了口气。 “好在郎君无碍。” 不然,他就算是万死,也难抵罪。 傅行勋轻轻颔首,问他:“如何了?” 封晋看了看车下的情形,拱手身前,答:“刺客含了毒.药,没有一个活口。” 傅行勋将手放在膝上,指尖有规律地在衣摆上点着,一下接一下。 顿了顿,他抬眼看他,道:“让人过来,将这里收拾一番,好生调查一下这些刺客的底细……记住,不能落下任何微末。” 封晋垂首应是,折身跳下了马车,有条不紊地照他的吩咐行事。 傅行勋则放下了幨帷,坐在车内沉声道:“回府。” 丝毫没为这刺杀生出慌乱,也没为此再多做停留。 阮幼梨还是在后来,从下人的口中得知此事的。 她盘腿坐在婢女之间,一边捻糕点吃,一边听她们活灵活现地将那日之事描述,渐渐地惊异地张大了嘴,愣怔难言。 “那群刺客真的好可怕,就差那么一点,郎君就丧命刀下了!” “可是……郎君不是很厉害的吗?连上阵杀敌都不曾畏惧……”一个年纪稍小的婢女如此嗫嚅道。 小婢女的话音方落,阮幼梨便龇了牙,给了她一个爆栗。 “我阿兄再厉害,受了伤还不是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一个?” 想象一下,刀光血影中,傅行勋面色苍白,瘫坐地面,万分惊恐地面对提刀渐近的刺客,阮幼梨就禁不住一个战栗。 “哐——”后怕之中,她竟是将手中的托盘摔落,任糕点和着碎瓷,乱撒一地。 不行,她得去看看傅行勋死了没? 不对不对!是看看他有没有惊吓过度,然后恢复了没? 阮幼梨才不管地面的一片狼藉,拍拍襦裙上的碎屑,忙提了裙摆,往傅行勋的北苑而去。 留一群婢女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小娘子……怎么就这么走了? 她一路风风火火,奔到了傅行勋的院里。 刚进院时,就有侍卫伸手拦她:“小娘子现在可不能进去啊……” 但阮幼梨一脸不虞地挣开了他们,喝道:“松开!我看我阿兄还要你们同意啊?” 阮幼梨是主子,又执拗得很,侍卫们做了几下假动作,还是放她进了院,留在门口哀声叹气。 没了阻拦的阮幼梨更是跑得像风,连门都没敲,就推门而入:“阿兄,我来瞧瞧你现在……”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呼吸就和话一起,顿时凝滞在了喉间。 呼吸堵在她的喉间,让她慢慢地就涨红了脸,直至最后,都似天边红霞一般,鲜艳欲滴。 这样的情形,她和傅行勋都是面对第二次了,故而比起上次,还是镇定了许多。 阮幼梨一顿一顿地转过身去,而傅行勋盘膝坐在榻上,胸前的衣衫大敞,依旧面不改色。 他侧眸看了看错愕的大夫,道:“继续罢。” 大夫愣了愣,才讷讷颔首,继续为他上药,缠上绷带。 阮幼梨背着他,所以他一直都看不到她热到冒气的状况。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略微平定了神思,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没想到……阿阿阿阿兄在换药,所以才才才冒昧闯了进来……” 对于她的这番话,傅行勋是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没放在心上,他只是垂眸,继续看老大夫为自己处理伤口。 阮幼梨没有得到他的回答,继续结巴:“阿阿阿兄你没事罢……” 傅行勋才不管她能否看到,轻轻地点了一下下颔。 最怕空气一直安静,阮幼梨得不到回复,也不敢回首看他。 直到大夫提着医药箱从她的身侧亟亟行过,掠过一道凉风,她才蹙了眉,恨恨地一磨牙,骤然回过首去。 “阿兄你居然不理我……”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被她说得极有层次,由忿忿不平的强,到声势不足的弱,每一字都有变化,直到最后,已是微不可闻。 傅行勋在她的这一句话中迅速合拢衣襟,掩去裸露的一片胸膛。 可他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阮幼梨的眼,她还是有了那么惊鸿一瞥。 和上一次的情形略为相似,却又不同。 纹理紧实,线条流畅,依旧坚毅硬朗,但是此次,因为重伤的缘故,他的肤色略显白皙,衬着雪色绷带,映着倾城天光,愈显体肤玉质。 中衣宽大,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臂膀,粗略勾勒了胸膛的流畅线条,留出劲腰处的空隙。 傅行勋又披上了外衫,才终于直视道,隐了愠怒,恨恨道:“阮幼梨,你怎么总是这样?” 阮幼梨被他声色中的气势震得一愣,讷讷地出了声,没有一丝底气:“这、这才第二次……而已。” 第40章 默契 “而已?你还想几次?”几乎是在她音落的刹那, 傅行勋便愤愤出了声。 简直过分。 这个世道怎会如此? 男子看了女子之身,便是地痞流.氓,需得对其负责, 娶其过门。 怎么女子看了男子之身, 就这么理直气壮,还说,这才第二次……而已? 阮幼梨被他的话逼得不敢说话,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瓮声瓮气道:“不是说不知者无罪吗……怎么还这么凶人家……” 傅行勋阖眼扶额, 生怕被她给气死。 这是什么道理? 男子也有清白名节的好不好? 傅行勋抱臂胸.前,生了一种莫名的屈辱之感,怪异得令他浑身不适。 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阮幼梨大起胆子悄悄抬眼,打探他的情形,可恰恰就撞进了他的幽深眼眸中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46 。 墨色沉沉, 深邃幽黑, 好似深潭般, 将她搅入其中,难以逃脱。 阮幼梨甚至都没察觉, 慢了半拍的心跳。 “你下次若再要如此……不对, 决不允有下次了。”傅行勋紧紧盯着她, 如是声明道。 换来阮幼梨呆滞到冷漠的一答:“哦。” 两人大眼对小眼, 空气突然安静。 “你……” “我……” 再次出声时, 两人默契到了难以言语的境界。 “你先说。” “你先说!”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你好没好。” 空气再次安静。 “昨日, 阿兄不是被人行刺了吗?”阮幼梨低头看着脚尖,瓮声瓮气地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 “嗯。”傅行勋硬邦邦地颔首应答。 简简单单的一字回答,竟是让阮幼梨产生了误解,认为他是原谅自己了。 她忙是提起裙摆,飞一般地奔到的身侧,扬起下颔,凑到他跟前,笑得眉眼弯弯:“阿兄你不生气了?” 没待傅行勋回答,阮幼梨又死皮赖脸地往他靠近了几分,气都不带喘地接着说道:“你不生气了就好!不然我会好伤心好难过好内疚的!我一伤心一难过一内疚就会消瘦很多变得骨瘦如柴的!阿兄你这么疼阿沅所以一定不会让阿沅瘦那么多的对不对?!” 很奇怪,傅行勋听得都累,可眼前的阮幼梨,却是镇静如常。 他愣了半晌,才出声作答:“不对,你还是瘦一点罢。” 闻言,阮幼梨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我都清减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够瘦吗?” 晨起一杯水,餐后挺直立,白日多步行,睡前勿进食。 她严格按照《书中自有金龟婿》里边的条例而行,坚持了快一个月,连绮云都说她的身形变了许多,怎么傅行勋还说她胖? 阮幼梨伸手捧住鹅蛋脸,用力一按,将脸揉成一团。 就着这个怪异姿势,她口齿不清地说道:“你看你看!哪里还有赘肉?” 她这样,将娇嫩似桃瓣的嘴唇都蹙成了团状,皱成了含苞欲绽的春桃,妍丽中透了几分待人采撷的可人。 傅行勋喉结微动,不自在地别开了眼,讷讷道:“明明还有一点……” 虽然,一点都不显累赘,反倒……娇艳欲滴,楚楚动人。 一点的意思,就是很少罢。 听了他的回答,阮幼梨兴奋得一阵蹦跶。 “我就说!我怎么可能恢复不了我的如花美貌!” 她是真蹦跶着将话道出,音色里带了几分轻颤。 傅行勋看着她的模样,竟觉得心中的那份嫌弃,没先前的那般浓烈的。 天真烂漫,似初升朝阳。 他勾了唇角,浅笑的弧度,竟是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得到。 “你到底有没有事啊?”阮幼梨围绕他转了几个圈圈,想要从他的身上寻出几分端倪来。 傅行勋被她端详得浑身不自在,广袖一拂,便负手身后。 他背脊挺直,答得中气十足:“自然没事。” 小小的几个刺客,还能耐他如何? 他回得笃定,再则,阮幼梨确是没在他的身上,瞧出半分虚弱。 她嗯了一声,颔首出声:“究竟是谁对你下的手?” 傅行勋折身返到坐榻前,盘膝而坐,掀眸看她,反问道:“你说呢?” “萧家?”阮幼梨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这个答案,但联想到先前的萧筠之事,她的心里有了底。 “萧立杨。”声色淡淡,语气笃定。 傅行勋颔首,确定了她的言语:“萧立杨有一夫人,他待夫人若掌中至宝,分外恩宠,但是红颜多薄命,他们二人,成亲不过两三载,那女子便因病去世,留下了独女萧筠。” “萧立杨倒也是至情之人,夫人逝后,未曾再娶,而是将他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萧筠的身上,将萧筠视为至宝。” 他说的是当年旧事,只言片语间,阮幼梨就明晰了其中缘由。 “所以,萧筠才恃宠而骄,成了蛮横无理的性子。所以,萧筠逝后,萧立杨怒不可遏,将缘由归罪于武毅侯府,而后布下两场暗杀,想要除掉你,为萧筠复仇。” 傅行勋听了她的分析,赞赏地点点头:“确是如此,萧立杨鲁莽冲撞,倒是给我们,落下了萧家的把柄。” “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阮幼梨也行到他的身侧,大大咧咧地坐下,而后将手肘放在案上,扬脸看他。 傅行勋侧眸而视,与她相对,唇角轻扬,笑道:“自然是……去抓住那把柄。” 废话。 阮幼梨翻成死鱼眼,愤愤地抓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去。 她明明是想知道,要怎么将萧立杨的事和黎明坤联系起来好不好? 她吃糕点的时候,微微鼓了腮,嘟起嘴的模样着实可人。 这般模样,让傅行勋也对眼前的糕点起了兴趣。 剔透的水晶龙凤糕呈花状环形摆开,绽放在瓷白的盆上,隐隐送来几分甜糯的气息。 傅行勋伸手捻了一块,凑到眼前细细端详。 水晶龙凤糕是由糯米制成,其上龙凤呈祥,纹理清晰,剔透的晶莹中缀上几点枣红,精美得难以下口。 傅行勋再次看了眼旁侧的阮幼梨,才对手中的米糕下了口。 她那般大快朵颐,味道应是不差罢。 果不其然,入口的滋味顺滑细嫩,甜糯松软,香氛漫散,怡口舒心。 阮幼梨见他和自己抢吃食,忙是伸手拿糕点,把自己的嘴里塞得满满的。 “少吃点。”傅行勋见不惯她的这般做派,伸手扒上微凉的盆壁,将瓷盆往他的方向拉了拉。 但动作过后,他又愣住了。 他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和人争这些? 然而阮幼梨已是将他的行为看在眼里,并嗤之以鼻:“豁,幼齿。”因为嘴里满塞糕点,她鄙视得口齿不清。 傅行勋不敢说话,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吃米糕的动作依旧优雅。 外表虽淡定,内心却狂躁。 真是后悔得想掀桌。 第41章 重逢 傅行勋虽是年轻,但好歹也是战功赫赫的武毅侯。 对于他的再遭暗杀, 圣人也上了几分心, 遣人前来, 登门问候。 来是圣人身旁的内臣梁衡。 以显帝之隆恩,梁衡前来, 携了不少滋养补品。 “这是圣人遣奴送来的补品, 还望武毅侯用过后,能泽圣人之恩, 早日康健返朝。”梁衡微微躬身,道。 “傅某有负圣人重托,本该请罪,可却劳烦圣人挂念,还让梁公公行此一遭, 傅某,委实不敢当。”傅行勋坐在榻上, 如是应答。 “武毅侯乃朝中重臣, 不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47 必如此,再者, 这也是奴之本分。”梁衡垂下眼眸, 说。 “先前进宫时, 傅某曾向圣人提了不情之请,想让延平王着手调查鄜州之案, 如今傅某再受刺杀, 难以让人不去揣测, 这是一伙人所为。所以,还劳烦公公替傅某向圣人询问一声,能否让延平王同时调查这两桩事?”傅行勋说道。 梁衡颔首应下:“武毅侯所言,老奴定当如实转告。” 送别了梁衡,傅行勋侧首望向菱窗之外,有刹那的出神。 李成衍心思缜密,办事果决,想必,是不会有何差错的。 他如今担忧的,是时间的问题。 不知道,能不能把握住最佳的时机,实施他们的计划。 正出神想着,他的肩膀冷不防地遭了一击。 “我叫你这么久,你怎么都不理我啊。”阮幼梨与他相隔一案,蔫头耷脑地趴在梨木桌案上,歪头看他,说话倒是中气十足。 当然,力气也一样。 傅行勋缓出一口气,才忍住愤怒的冲动。 他伸手捂住受疼的左臂,愤愤道:“你这是作甚,不知道我是伤患吗?” 阮幼梨一语中的:“可你受伤的明明是右边。” “你打我左臂,难道我的伤口就不会痛了吗?”傅行勋道。 “应该不会罢。”阮幼梨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说得无辜又笃定。 傅行勋不想说话了。 应该是,不想和她说话了。 见他沉默,阮幼梨的心里是愈发烦闷了,她立手托腮,叹道:“噫吁嚱!兄长不理,可怜如梨!” 傅行勋继续沉默。 阮幼梨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得到他的应答,只得脱口道出了心中疑问:“延平王他最近那么忙,都不陪我出去游玩,是不是你让他为你办事去了?” 傅行勋点头。 “是去调查萧立杨?” 傅行勋依旧沉静颔首。 这下,阮幼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她看眼前的傅行勋陷入了沉思,眉头微蹙,心下也明了了几分。 她方才进屋敲了门,他仿若未闻,而后她行到他的跟前一阵乱舞,他也没有注意到,想必,是思虑过甚了罢。 唉,身居高位者,亦有烦忧。 有忧心天下、忧心百姓者。 亦有,祸害天下、欺压百姓者,忧权势富贵。 感叹过后,阮幼梨也不愿再叨扰他,提了裙摆,悄声离去。 一如前来般,傅行勋没有任何的反应。 可蹙眉沉吟的傅行勋,却为鼻端的幽香散去,有所失神。 等到阮幼梨的身影渐远,逐渐难寻,他才往门外望去,目光无所定。 * 既然无李成衍相伴,亦无傅行勋相陪,所以阮幼梨便拖上了绮云,又去了府外。 她们出门前并未用膳,而是到了东西市,寻一间酒楼大快朵颐。 常日里,阮幼梨还是吃的挺少,但如今出了武毅侯府,她却再难克制自己,吃得肚子发胀。 茶饱饭足,她伸手拍了拍微微鼓起的小腹,满足地长叹:“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如此瘫坐,缓了许久,阮幼梨才终于在绮云的搀扶下起身,扶腰往酒楼外行去,活像个有身子的人。 就连绮云看着,都生了几分嫌弃。 但她也不敢直言,只得嗫嚅道:“小娘子,你为何如此?” 阮幼梨挺了挺极近平坦的胸,呼出一口气:“太饱了,只能这样。” 于是这样一路走下去,阮幼梨都被当成了孕妇,得到极好的待遇。 譬如,年幼的少年郎撞上了她,其母追上,忙是呵斥了小儿几声,而后看着显怀的阮幼梨,拉着她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夫人啊,你这怕是有三个月的身孕了罢,这段日子,你可得尤其注意,吃食住行,都有讲究……” 然后围绕着吃食住行,说了好几盏茶的功夫。 阮幼梨为她的热切提醒愣住,干巴巴地笑着,不敢说话。 一旁的绮云见她不言,也不好意思告诉那少妇,自家娘子这是吃撑了。 终于告别那少妇后,阮幼梨长叹一声:“我明明……还待字闺中、尚未婚配呢。” 因这一插曲,她再不敢抚腰挺肚而行,而接下来的一路上,她都是走得极为端庄秀雅,生怕再被误解。 正值午后,烈日炎炎,热气腾腾。 阮幼梨顶着烈阳走了一阵子,疲乏且倦怠,便扶着绮云的手,到附近的一个凉亭静坐休憩。 可方方坐下,随后便有人入亭,对她颔首一笑。 来的是个中年妇人,手挽深碧色半臂,鸭蛋青的罗裙垂坠而下,半隐半现出群下的兰草纹绣鞋履。 碧绿玉簪斜插发髻间,与她素净淡雅的妆容,倒是极为相配。 她看着眼前的阮幼梨,浅浅勾了唇角,温婉中透了几分飘忽不定。 “这可是小娘子的物件?”她摊出一手,将掌心的耳坠呈现于阮幼梨眼前,音色轻柔,随风而散。 阮幼梨隔着那一层薄薄的白纱,却望着眼前人噤声不言。 她感觉,自己的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连呼吸,也不得顺畅。 绮云见她沉默,只得自己上前,从妇人的手中接过那耳坠。 耳坠是由冰种翡翠制成,呈水滴状,精巧细致,映在天光下,莹润剔透。 “多谢夫人了,这确是我家娘子的东西。”绮云深深埋首,向她致谢。 妇人轻笑摆首:“举手之劳。我也是方才在街道上,见娘子与人交谈间不甚落下,才拾起追来的。没想到,竟是追到了此处。”说到尾音处,她眼底的飘忽笑意,似也添了几分实在,透着几分无奈。 阮幼梨看着眼前的妇人,见她憔悴且单薄,心若在火上炙烤,煎熬疼痛得难以忍受。 这是……她的阿娘啊。 那么疼她、宠她、关怀她的阿娘啊…… 第42章 阿娘 阮幼梨鼻前一涩, 便红了眼眶。 好在有帷帽遮挡, 才没显露出她此刻的失态。 “多谢……夫人。”阮幼梨勉强撑着僵硬的腿, 向她行去, 躬身一揖,俯下的弧度极近卑微。 阮夫人为她的这一礼惊住,忙伸手扶她,道:“娘子这是作甚?” 那双纤细的手上依旧带着她熟悉的温暖,透过肘处的单薄衣衫, 丝丝缕缕沁入她的体肤。 与她病时抚上她额头的关切、摸她头顶的怜爱, 如出一辙。 恍然间, 阮幼梨便回想起有关于阿娘的种种。 她现在, 真的是很想很想, 扑到阿娘的怀中,一阵放声嚎啕。 可是她不能。 她现在不能回到阮家, 不能让当年事重演。 这段日子,阮幼梨一直都在派人打探阮家的消息, 可大半个月过来,她仍旧对那个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48 探子的消息一无所知。 有时候她都在想,是不是萧筠之死,会将阮家的结局也改变。 可她赌不起, 阿爹阿娘的性命, 她不能用来冒险。 她要以一己之力, 彻彻底底地改写阮家的结局, 让阿爹阿娘, 再无性命之忧。 但这个过程中,她却不能归去,她怕她在阮家的存在,依旧会让命运重来。 阮幼梨定定地看着眼前人,泪盈于睫,声音轻颤而出:“天气这么热……夫人却为了还我一只耳坠,走这么远。不知夫人可愿赏个脸,吃我一盏茶?” 阮夫人闻言,低眉颔首,清浅一笑:“那便多谢小娘子了。” 去往茶楼的这一路,阮幼梨最初的震撼,也逐渐归于平淡。 只是有好几次,她都险些没控制得住自己,去挽住阮夫人的胳膊。 伸出的手被她绕了一个大圈,而后僵硬地放到头顶,佯作在整理帷帽。 “奴姓傅,名清沅,不知夫人如何称呼?”阮幼梨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 “随夫姓阮。”阮夫人神色淡淡,噙笑应答。 “阮夫人。”阮幼梨看着她,颔首唤道。 她紧张地捏着衣角,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将话接下去。 正犹疑间,她们便到了茶楼。 阮幼梨对阮夫人的喜好了如指掌,所以她转首,对一旁的小二道:“来一壶茶,要谷雨之前的信阳毛尖。” 说完,她又笑意盈盈地看向身前的阮夫人,道:“不知夫人可否喜欢,便擅自做了主。” 阮夫人含笑应道:“没想到小娘子的口味倒与我相似。” 阮幼梨承在桌上,向她凑了凑,佯作惊喜道:“当真如此?” 阮夫人点头,说道:“这信阳毛尖,味道浓郁,饮后回甘,别有一番滋味。只是没想到,小娘子小小年纪,竟是喜欢这般味道。我家里有个小女儿,与你年龄相仿,却对这苦茶,避之不及。”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掩唇一笑,但她的笑意却很快散去,化作了眼底的一片悲恸怅然。 母女连心,阮幼梨自然清楚她的情绪变化是为何。 所以她愣了愣,也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她还记得,阿娘煎茶时,她总是避之不及,还捂住鼻子一脸嫌弃。 “阿娘,这个味道又涩又苦,你怎么就这么爱吃啊?” “七碗受至味,一壶得真趣。你还小,自是不懂这其中所蕴含的种种,等你明了了,你也会爱上这味道的。”阿娘抬手,隔着一层厚厚的帕子,提起那提壶,小心翼翼地将茶水倾倒而出,泛起泠泠之声、淡雅之味。 而袅袅蒸腾的浅淡热气,也逐渐与眼前的情形重合起来。 透过那朦朦胧胧的一层,阮幼梨有些微的恍惚。 “茶好了,小娘子尝尝罢。”说着,阮夫人便将沏好的那一盏茶递至她跟前。 阮幼梨愣了愣,忙是伸手接过,道:“有劳夫人了。” 她伸手揭下帷帽,递给了立在身侧的绮云。 没了帷帽的遮掩,她的面容也清晰地映在了阮夫人眼底。 平顺的远山黛眉,温柔的翦水双瞳,琼鼻凝脂,樱唇透媚。 阮夫人看着眼前的人,愣怔在了原地,不受控制地轻唤出声:“阿……沅。” 闻声,阮幼梨背脊僵直,连捧着茶盏的手,也不住轻颤。 “哐当——”青花瓷的茶盏应声落地,溅起晶亮剔透的一朵水花。 而阮夫人也在这刺耳声响中反应过来。 她颤了颤指尖,心中的钝痛使得她的心跳,也开始紊乱了起来。 她的阿沅,已然不在人世了,阿沅的尸首,都还是她亲手埋葬,所以眼前的人,绝非是她的女儿。 可是…… 阮夫人讷讷抬眸,看着同是愣怔的阮幼梨,心跳一滞。 这世间,为何会有如此相似的人? 阮幼梨忍受着她的探视,没有来的一阵心慌。 如今,她消瘦了不少,当初的面容也逐渐清晰,阿娘……又怎会认不出她? 然而许久之后,阮夫人却镇定了过来。 她挺直了背脊,歉然笑道:“小娘子,实在是对不住了,是我失态。” 阮幼梨愣怔了片刻,扯了扯唇角,讷讷道:“是我失态才对。” 绮云见到了这般状况,忙叫人前来,收拾了残局。 “小娘子可有烫到?”她凑到阮幼梨的跟前,问。 阮幼梨摆首:“没有。”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瞥了一眼阮夫人的情况。 阮夫人愣愣地看着她,似有些出神。 阮幼梨任绮云为自己拭去身上的茶水渣滓,伸出一手,在她的眼前晃悠:“阮夫人,你……在想什么呢?” 听到她的轻唤,阮夫人才回过神来,顿了顿才回她:“只是看着小娘子,想起一位故人。” 阮幼梨知那“故人”指的是自己,不敢轻易地去触碰,怕又引起她的悲恸伤心。 “小娘子的身上湿了?”阮夫人看到她衣裙上的一片水渍,没忍住道,“这样可不好,小娘子还是先回府,换一下衣裳罢。” 绮云也在一旁劝说道:“夫人说得没错,娘子便先回去罢。” 一时间,阮幼梨有些犹疑。 她现在若是走了,不知何时又才能碰见阿娘,与她相汇。 “小娘子的这一壶茶,我记住了,下一次,我还你一场盛宴。”阮夫人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许下了下次相见的承诺。 阮夫人说得虽平静,可她念着绢子的手,却下意识地收拢掐紧,骨节处隐隐发白。 她这样自私,想多看眼前的人一眼,就像……多看她的阿沅一眼。 得到了这句话,阮幼梨微微一怔,而后唇角扬起,眼眸弯弯,盈盈笑开:“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阮夫人轻轻颔首。 她坐在案前,看着阮幼梨逐渐远去的身影,终是再克制不住情绪,红了眼眶。 守在她身后的嬷嬷也忍不住轻叹出声:“这位小娘子和阿沅……真是太像了。” 普天之下,为什么会有这般相似的人呢? 第43章 悸动 回到武毅侯府, 阮幼梨整颗心都是雀跃着的。 她从马车上跃身而下, 而后踮着脚步,欢悦地往府内蹦了进去。 行在后院的傅行勋隔着一坛姹紫嫣红, 见到她的这般模样,不由得勾了唇角。 真像只兔子。 兔子梨蹦蹦跳跳着过来了, 竟是分外乖巧地向他一鞠, 扬声唤道:“阿兄安好!”唤完,又准备继续蹦跳着远去。 傅行勋被她的异常惊得愣怔, 拉住她的衣角,将她拽了跟前。 “你知道萧立杨的事了?” 但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该是这般神情罢? “我见到我阿娘了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49 !”阮幼梨眉眼弯弯地对他一笑,眼眸中流转着莹润碎光。 向他分享过自己的喜悦后,阮幼梨顿了顿,立马又垮了脸, 变成一脸的呆滞。 “萧立杨怎么了?” 傅行勋松开了她,挑了挑眉, 轻笑道:“你说呢?” “该不会……”阮幼梨讷讷地张了嘴, 心中有一个想法不敢确定。 似心有灵犀般,傅行勋颔首,确定了她的猜测:“没错,延平王已经顺藤摸瓜, 查到了他的头上。” “啊?”阮幼梨闻言, 没忍住皱了鼻子, 略显失落, “我还以为他已经被解决了呢。” 她现在最期待的,还是之后的大戏。 “正在路上。”傅行勋伸手,习惯性地在她的额上弹了一下。 唔,手感没有以前好了。 还是胖一点的时候,比较软。 正好,阮幼梨也习惯了他的动作,习惯性地回了他一弹:“来,一起清醒清醒脑子。” 但傅行勋比她高出了蛮多,阮幼梨踮起脚,也不太好碰到他的头。 所以,她就直接伸手,攀上了他的肩头,紧贴着他的身子,费力给了他一击。 她贴过来的时候,傅行勋登时就屏住了呼吸,浑身僵直。 他的胸.前,有一阵柔腻细软的触觉,紧贴着他的胸膛,透过夏日的单薄衣衫,丝丝缕缕地将她身上的温热融入他的肌理。 那点温热激起了细微的战栗,让他的血液也叫嚣了起来,使得他浑身燥热。 好在这相处不过刹那,阮幼梨很快就站了回去。 也是在这一刻,傅行勋才敢小心翼翼地呼吸。 然而她身上的气味,却在那一瞬沾染于他的衣襟,那股幽幽的暗香,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的鼻端,将他的心跳也给搅乱。 他的肩上、他的胸膛,也还残留着那触觉。 细嫩无骨的小手,娇软柔腻的…… 傅行勋的目光忍不住往下一移,停在了她的身上。 今日,她穿的粉.嫩,愈显娇俏。 襦裙被一道杏色的宽长绸带紧系在前胸,飘飘然垂坠而下,将她的袅娜身影掩映。 两只细小精致的锁骨镶嵌在凝脂般的肌肤,在倾城天光下的映照下,白皙得耀目。顺着那白往下,被被半掩的婀娜曲线。 看着倒不大,怎生就那般柔软…… 傅行勋缓缓抬手,抚上了衣襟处。 可突然间,他又回过了神来,激越放下,紧握成拳放于身侧。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傅行勋喉结微动,只觉喉间干燥,堵住了他所有的话,以及,呼吸。 只剩跳动的心,困在他的胸腔,噗通欲出。 “阿兄?”阮幼梨歪了脑袋,想要对上他别开的眼神,“你这是怎么了?还脸红了?” 她突然的出声让傅行勋险些跳了起来。 他忙往后倒退半步,反应激越。 “天、天太热。”支支吾吾,一听就是假的解释。 说完这虚假的话,傅行勋动了动喉结:“我、我先回了。” 看着他极近落荒而逃的身影,阮幼梨砸吧着嘴,叹:“唉,看来,阿兄是操劳过度,脑子出问题了。” 而后,她又长吁短叹了一阵,才转身往自己的厢房而返。 天气燥热,阮幼梨出了不少的汗意,再加上之前被茶水泼了一身,衣衫被水意熨帖在体肤上,分外不适。 所以回到了屋,她便让绮云备了水,打算沐浴。 泡在浴桶里,阮幼梨浑身舒适,长吐出一口气。 不知道,李成衍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 今日虽是见着了阿娘,但阮家的忧患未除,她也始终放不下心中担忧。 阮幼梨虽是阖着眼,可眉头却微微隆起,到底心中不顺。 她这边心有忧虑,傅行勋在另一边,亦是心绪紊乱。 他手执陌刀,于烈阳下的武校场习武。 一招一式,迅猛敏捷,带起阵阵凌厉风声。 他的招式并非花拳绣腿,每一个动作都喷薄出强劲的力量,凌厉且刚毅,携带着征伐沙场的摄人之势。 暖阳的熠熠光芒浅镀在他的身上,用光影勾勒出他的身影。 他的影子投射地面,时而突击,时而撤退,如强劲的风,难以捕捉。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傅行勋终是手腕一转,于半空挽出一朵剑花,收刀背后。 封晋适时地递出一方白绢。 傅行勋伸手接过,用以擦汗。 “回去罢。”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吹开零落散在颊边的一缕青丝。 习武之后,心律不齐,而原先的躁动,也不知是平静下来,还是被掩盖其中。 傅行勋褪.去了衣衫,踏入温水灌满的浴桶。 温热的水细细密密地将他包围,退却他所有的疲惫,也将他的燥热散去。 他扬首靠在沿壁,长吐了一口气。 心跳已然平静,沉闷地响在胸口。 但是傅行勋伸手抚上胸膛,总觉得每一次的律动中,都像是掺杂了什么进去。 他虽是对女子淡漠无情,鲜少做出怜香惜玉之事,可他到底不是不解风情,不懂情之一物。 意识到失态的严重,傅行勋阖眼,眉间的褶子愈深。 这……可不行啊。 无论如何,都不能是她。 或者说,是替代傅清沅身份的阮幼梨。 倘若她就是阮幼梨,纯粹的阮家之女,就算她已有婚约,他也会用尽手段,让她心甘情愿地被他掠至身边。 可偏偏,她不是。 傅行勋手臂微动,抬手覆眼,心中的愁闷成了死结,无从解开,亦难以散去。 不过也还好。 傅行勋倏然睁眼,目光从指缝而出,隐露了几分决然。 这才是初始,扼杀在源头,便无碍。 所以接下来的几日,他都对阮幼梨视之不见,分外冷漠。 阮幼梨对此感到分外不解。 她折身望着傅行勋决然离去的身影,在心底不住长叹。 唉,男人心,海底针。 或者说是三岁一代沟,她和傅行勋有了一条又大半的代沟。 所以她还是去找李成衍玩罢。 顺便还能找他问问,有关萧立杨的事情。 做好了决定,阮幼梨便再不耽搁,拉着绮云,就往府外蹦跶着而去。 第44章 缘分 尚未远离的傅行勋听到她的欢悦脚步声, 徐徐回首,看向逆着天光、她的身影。 就像是一只小兔子般, 每一步都带着一点轻跃, 而后, 一点一点没在远方,散在他的视野。 傅行勋收回了视线,微微垂眸,被浓黑眼睫掩盖的瞳仁,墨色沉沉,琢磨不透。 愣怔出神不过片刻,他便折身,往相反的方向行去,与她背道而驰, 渐行渐远。 阮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50 幼梨在行到门口时,微微侧眸, 却只见到他远行的背影, 背脊挺直,好似落落青松, 满是决然。 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紧咬后槽牙,一阵气闷。 不理她就不理她! 阮幼梨愤愤地一跺脚,就踏过门槛, 阔步离开。 但是她上了马车, 还是没忍住伸手, 掀开幨帷,往外看去,查探傅行勋的情形。 然而入目的,依旧一道颀长挺直的背影。 呵,果然很绝情。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阮幼梨又是一阵气闷,气急败坏地将幨帷给扯了下来。 车夫轻喝一声,便驱赶着马车远去。 车轱辘碾过青石板道,带起阵阵颠簸,起起伏伏,让阮幼梨的一颗心,也开始跳得紊乱。 一路胡思乱想着,他们的马车总算停在了延平王府的门前。 阮幼梨将将掀帘而出,跃身下车,就见到李成衍扬鞭策马,从广陌的另一边驰骋过来。 他来时,扬起一道轻尘,似御风而至。 而后,他紧拉手中缰绳,迫使骏马高扬前蹄,倏然停下。 “阿沅。”他骑坐在骏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为心中喜悦,胸膛剧烈起伏着。 阮幼梨亦扬首看他,笑得眉眼弯弯。 李成衍从马背上跃身而下,然后挥手,令下人将骏马拉走。 “你知道萧立杨的事情了吗?”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行到她的跟前,笑问。 阮幼梨轻轻颔首,顿了顿,又摇头:“不是特别清楚。” 李成衍薄唇翕动,正欲说话,却见阮幼梨竖指唇前,让他噤声。 “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裂开嘴露出了一排玉白的贝齿。“是不是被流放了?” 大齐律令,刺杀重臣勋贵者,散尽家财,流放边疆外,永不得归。 李成衍的弯眸一笑确认了她的猜测,他颔首应道:“明日即启程,由刑部的官员押送。” “机智如我!” 阮幼梨没忍住地一阵乱舞,在原地颤来颠去,一双手来回地举出头顶,衣袂亦随之颤动。 她的这些动作着实入不得眼,滑稽至极。 李成衍看着,摆首轻笑:“先进去罢。” “嗯。”阮幼梨停了动作,深深一点头,便提起裙摆,跟随他的脚步往府内行去。 两个人年龄相仿,皆是二八年华,极好相处。 但若要细究的话,加上上辈子多活的两年,阮幼梨还是要比李成衍大上两岁。 可女子总归是希望一直青春年少,所以阮幼梨异常欣悦地接受了自己尚还十六的这个事。 她伸手捧腮,侧眸看他,问:“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啊?” 闻声,李成衍也转首,对上她的视线。 他笑应:“承德二十七年的冬月十八。” “诶?”阮幼梨眨了眨眼,有一刹那的愣怔。“我、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显然,李成衍也有一丝错愕:“当真?” 阮幼梨连连颔首:“我……听说我出生的那日,雪下得可大了呢。” 阿娘在那日诞下死婴,阿耶在下朝归返的途中,捡到了被遗弃的她。 而就在同一日,皇城里,李成衍出世。 世事,就是这么巧合。 “那可真是巧了。”李成衍看着她,笑意渗入了眼底。 说着,他便令人上前,为她备下了许多可口的茶点。 看着眼前种类繁多的吃食,阮幼梨险些流涎三尺。 她摸了摸唇角,没触到那湿润,才呼出一口气:“你对我可真好,比我阿兄好得太多太多了!要是你是我阿兄就好了!” 不待李成衍回应,她便捋起袖子,露出一截白腻藕臂,伸手捻起一块糕点,往嘴里扔去。 延平王府的厨子手艺高超,简单的藕粉桂花糖糕,都别具风味。 玉质白润,绿意夹心,两相映衬,分外可人。 而入口的滋味,亦是软糯泛甜,香氛入心。 阮幼梨满足地长吐了一口气。 李成衍单肘倚桌,只盈盈噙笑,望着她,始终未曾言语。 等到阮幼梨飨足后,李成衍又带着她去长安西市闲逛了一番。 其实,也不算是李成衍带她前往,而是阮幼梨随意地提了一句:“好久不曾去过西市了,也不知那边可有什么变化?” 李成衍心细,噙笑颔首:“那今日,我便带你去瞧瞧?” 阮幼梨乐得点头如捣蒜。 临行之前,李成衍去换了一身常服。 墨绿色的绣竹袍衫,映得那一截露出的衬领白的耀目,革带掐腰,玉佩垂坠,衬得他温文儒雅、翩翩如玉,贵家子弟的清贵之风。 西市鱼龙混杂,他自然不能招摇前往,引人注目,是以才换上了这一身。 阮幼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瞬间就回想起自家的阿兄。 她家阿兄,不温柔,不体贴,关键是,还不会水。 眼前的人,很温柔,很体贴,关键是,还会凫水。 李成衍和她上辈子认知的傅行勋一模一样,可是,阮幼梨站在他的跟前,对上他的眼眸,心中却少了先前的那种波动。 西市八街九陌,车如流水马如龙。 阮幼梨和李成衍并肩而行,于熙攘人潮中缓步。 街道两边行肆林立,奇珍异宝罗列,繁华似人间梦。 阮幼梨到底是平凡女子,对这些耀目的珍奇玩意没甚抵抗力。 所以到之后,她竟是将李成衍抛在身后,独自去搜罗那些珍奇之物。 后来,还是绮云出声,让她回过神来的:“小娘子还要买吗?” 绮云满怀的红翠首饰,很是委屈。 阮幼梨眨了眨眼,又看向一旁的李成衍,更是愣了。 李成衍的手上也没空着,一边几个盒子。 阮幼梨又眨了眨眼,抿了抿下唇。 她明明……还没走到这西市的一半呢。 然而当今的延平王都在为她提拿物什了,阮幼梨只得在心中一阵长叹。 “那我们……就先回罢……”尾音细弱,还带了几分意犹未尽。 晌午的时候,她轻驾出门,回府的时候,却是满载而归。 看着仆从将她买的物什一件一件搬回府内,阮幼梨躬身向李成衍一揖:“多谢王爷的一路相伴了。” 李成衍噙笑摆首:“只恨……没能生得三头六臂,让小娘子玩得尽兴。” 他的话逗乐了她,阮幼梨忍不住掩唇轻笑,清亮的眼眸弯成了月牙。 傅行勋听闻消息而来,正见到他们的这般模样,低垂了眼睫。 “元策兄。”李成衍正对着他,自然一眼就见他看到,他扬唇一笑,唤。 傅行勋掀眸看来,对他轻轻一颔首:“延平王。” 他们的这般问候,悉数入了阮幼梨的耳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51 。 因为上午的事,阮幼梨对傅行勋心有愤懑,自是不愿对他多加搭理。 故而向李成衍告别之后,她便提起裙摆,步步踏上石阶,擦过他的肩侧,往府内行去。 整个过程中,她都挺直了脊背,高扬了下颔。 绝对的冷艳!绝对的高雅! 然而停在她身后的李成衍见她这般模样,微蹙了眉头。 看来,阿沅果真是累着了。 傅行勋的心中却是另一个想法。 她这又是和鸭子学上了? 和他怄气,也犯不着这样罢。 第45章 矛盾 翌日, 傅行勋又与李成衍于朝堂相汇。 为萧立杨的事,朝中大臣分成两派, 争执不休。 一派为萧立杨求情,一派在痛斥他的种种恶行。 “萧侍郎好歹也是朝中重臣,为国为民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圣人念在萧侍郎以往的苦劳上,就饶他这一次罢!” “萧侍郎胆大包天,谋害朝中重臣。他萧立杨的命是命, 难道武毅侯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驳斥完前者的话,那位大臣又向高居玉阶上的圣人深深一鞠,道:“圣人切不可心生慈悲,让这样的恶人继续留在朝堂, 祸害朝廷之根本啊!” …… 后边又是一阵不息的争执, 圣人坐在龙椅上,伸手按住眉心, 一阵头疼。 “此事……切莫再议。”终于, 他出了声, 让那些争论的大臣瞬时噤声。“萧侍郎刺杀武毅侯一事, 证据确凿,毋庸置疑,按照律法,理应该罚, 革职流放, 已经算是从轻了。” 圣人发了话, 众人也不敢再论,只得齐齐俯身,大呼一声“圣人英明”。 下朝过后,傅行勋和李成衍行在一起,一步步走下那一层阶梯。 “此事,还要延平王相助。”傅行勋的嘴角微扬,眼角眉梢染了几分浅淡的欣悦。 李成衍手捧玉笏,侧眸看他:“元策兄何必言谢?这本就是我们共同的目的。” 悉心部署,除掉萧家。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无声垂眸,看着脚下的路。 将将行到大理石铺就的宫道上,就有一人横臂而出,将他们拦住。 “萧司直?”傅行勋眉梢微抬,唤。 来的人正是萧卓。 他抱臂胸.前,下颔微扬,神情中满是倨傲之色。 “延平王和武毅侯这下可是开心了,又除掉了我们萧家的一员?这真是可喜可贺啊!只是蜉蝣之力……到底难撼我们萧家这棵大树啊!”说完,萧卓没忍住嗤笑出声。 萧卓是萧廷辉之子,张扬肆意,对人倨傲无礼。 李成衍是天潢贵胄,自小习皇室之仪,克恭克顺,不矜不伐。 所以,他向来对萧卓这样的人嗤之以鼻,分外厌恶。 故而他紧抿了唇线,别开视线不去看他。 萧卓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反感,忍不住冷嗤一声:“都说延平王温恭自虚、平易近人,可如今才知,延平王分明是浪蝶游蜂、目中无人啊!” 李成衍原本只想避开他,不与他多言,可萧卓此刻却是咄咄逼人,激起了他心中的不满。 “你!”李成衍猛然侧首,紧紧地盯着他,胸闷气结。 萧卓见目的达到,更是洋洋自得:“果然,我说对了。” 李成衍心中郁结更甚,正欲出声时,身侧的傅行勋却拦住了他。 傅行勋上前行了半步,缓缓逼近萧立杨,勾唇一笑:“若延平王是浪蝶游蜂,那萧司直又是怎样呢?我可是听闻,前些日子,萧司直看中了一名小娘子,求取不得,竟是强取豪夺啊。” 他说得隐晦,但说给了当事人听,又是另外一种意味了。 萧卓自认为那件事做的隐晦,可此刻被眼前的傅行勋一语道破,眯了眼眸,目眦欲裂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傅行勋眉尾一抬,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萧司直,告辞。” 说完,他便瞥李成衍一眼,与他一同,折身离去。 停在原地的萧卓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气得浑身发抖。 可傅行勋却又在此刻悠然地回首,对他长眉轻挑,挑衅一笑。 迎向天光,他面部的轮廓被勾勒得清晰又凌厉,如鹰隼般,带了几分隐隐的攻击性。 萧卓对上他目光,心底的那阵愠怒,彻底被勾了出来。 他紧咬牙关,捏拳往身侧的朱红宫壁砸去。 “阿卓。”伴着那声闷响的,还有男子的清冷声音。 萧卓闻声回望,正见着绯色官袍的萧予峥款步行来。 金带掐出一把劲腰,愈发衬得他器宇轩昂、挺直如松。 “你这是作甚?”萧予峥停在他的跟前,冷眼看他,喝道。 萧卓沉默着不说话,徐徐收回了挥出去的拳,依旧牙关紧咬,脖颈上青筋隐现。 正此时,萧廷辉也赶了过来。 他垂眸,看见萧卓手上的一片斑斑血迹,瞬时拧了眉。 “我就与你泽川兄去商议了一下事情,你就这般虐待自己?” “阿耶,”萧卓抬眼看他,鼻翼翕动,愤愤难平,“武毅侯和延平王着实是太过分了!” “到底是怎么了?”萧廷辉拧了眉,问得急切。 萧卓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却低垂了眼眸,不知如何应答。 这种事情,他又该如何说与父亲和兄长听? 但萧予峥却像是明了了一般,冷声道:“你该不会,又去招惹哪家的小娘子,被他们知晓,并抓住把柄了罢?” 萧卓猛然抬首,望着他,愣怔得难以言语。 他这般反应,便是将萧予峥的猜测默认。 萧廷辉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缓平了胸腔内躁动的气息。 “你个逆子!成日都去做这些低三下四的事,我们萧家,迟早要败在你的手里!”说完,他便广袖一拂,愤愤地行过萧卓的身侧。 萧予峥抬眉,看了一眼愣怔的萧卓,亦是无声离开。 “泽川兄!”萧卓唤出声,却只让他为此停留了片刻。 萧予峥的身形微动,到底毫不犹疑地款步前行,远去在他的视野。 见状,萧卓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跟在他们的身后,沉默不言。 就这样,三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丞相府。 这种事情做得多了,萧卓便也有了经验,回到了府邸,他就噗通一声,顶着烈日炎炎,跪在了庭院正中。 如是过了两个时辰,萧廷辉总算缓了愠怒,松口让他起身进屋。 萧卓起身的时候,险些没能站住。 他身形微晃,才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屋子。 “阿耶。”他眉眼低垂,瓮声瓮气地唤道。 萧廷辉伸手抚上眉心,叹道:“说罢,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萧卓犹疑了好一阵,才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52 支支吾吾地说出口:“儿先前……看中了一个小娘子,那个小娘子……姿色昳丽,儿心生欢喜,便想将她纳为妾侍,可那个小娘子不识好歹,儿好说歹说,也没让她松口半分。”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好一阵,小心翼翼地抬首看他。 “然后……儿便寻了个时机,强要了她……可那个女子,还是不愿做我的人。” 第46章 心动 这种事情,萧卓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故而萧廷辉将眼埋在掌心, 郁结于心, 未曾言语。 屋内静默了好一阵, 萧廷辉才终于出声, 将这份沉寂打破:“倒是刚烈。”而后, 他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萧卓。 又道:“可这为什么就传到了傅行勋和李成衍他们的耳中?” “肯定是那个贱人将消息走漏出去的!”萧卓也气, 恨不得将那女子给碎尸万段。 可他的话音刚落, 萧廷辉便是一个巴掌向他挥来。 “啪!”清脆的声音响在偌大的屋内,分外刺耳。 萧卓下意识地捂住了脸颊,只感到受疼的那一处火.辣辣的一片。 “你还好意思说?我劝你,趁早将那女子解决了,不然, 迟早让你身败名裂!”萧廷辉广袖一拂,便愤愤折身, 又坐回了坐榻。 萧卓喉结滚动, 缓缓地低下头,应道:“……是,那,儿就先退下了。” 萧廷辉伸手扶着额心,轻轻颔首。 得到了他的应允, 萧卓才后退了步子, 往屋外行去。 被萧廷辉扇过的那一边脸颊依旧是发烫地疼, 想必是已然红肿。 萧卓不想让府中下人瞧见他的狼狈模样, 一路上都是捂住脸颊,未曾放下过片刻。 回屋之后,他令仆从为他上了点药,待红肿散去后,才终于起身离开,打算循萧廷辉之话,找到那个女子。 而后,让她在这个世上销声匿迹。 然而他着实是低估了那女子,带着人在长安城寻找了整整一日,他都没能见到那女子的半点影子。 萧卓凝眉想,她是不是贞烈地投缳自缢了? 这个猜测确实与事实相差不远。 只是他没有料想到,在紧急关头,那个女子被人给救下了。 “小娘子你这是作甚?”阮幼梨一边将那女子拉住,一边剧烈喘息着,心中的震撼与错愕始终不能停息。 原本,她是与绮云去慈恩寺上香的,可途径清明渠时,正看到一个女子将白绫扔上枝桠,打死结,欲自缢。 撩起车帘见到这般情形,主仆二人瞬时就愣住了,忙叫车夫赶车前去,而后亟亟下车,用匕首割断白绫,将她给救了下来。 女子闷声倒地,扶着自己的脖颈不断咳嗽,面颊发红。 绮云贴心地伸手,轻抚她的背脊,想帮她顺气。 阮幼梨半蹲在她跟前,长吐了一口气:“人生再不如意,也不该就这样轻易了解啊!” 听到她的这番言语,女子顿了顿,而后掀眸看她。 “你是生在富贵人家的小娘子,自然不懂这人间疾苦。”说完,她侧过眼去,泪盈于睫。 阮幼梨被她的话登时噎住:“我……” 绮云也见她可怜,又给她顺了顺气。 如此沉默了许久,那女子才终于缓了过来,为方才的话歉然道:“对不住了。” 阮幼梨拔起脚前的一根绿草,捏在拇指与食指间,不断旋转着。 她问:“小娘子姓谁名谁,家住何处?我派人寻找你的亲眷罢。” “娘子唤我虞三娘罢。”她微微别开眼,顿了片刻。“至于亲眷,我在这世间,已然没有依靠了。” 阮幼梨陷入了一阵静默。 思虑良久后,她道:“不如,你先跟我回去罢。人生百般不如意,总要过下去的,不然,就枉来这一遭了。” 虞三娘沉寂须臾,讷讷颔首:“那便多谢娘子了。” 为阮幼梨的这个决定,绮云略微有些错愕。 她看看身前的主子,又看了看面容憔悴的虞三娘,到底不敢当着面,将心中的忧虑直接道出。 于是,虞三娘便随同阮幼梨,到了武毅侯。 从朱雀道踽踽行过,虞三娘缓缓掀起了轿边的车帘,往外看去。 只见得广陌之上,萧卓带领着府中下属,四处搜寻着。 虞三娘将目光锁在中间的那人身上,目眦欲裂。 就是这个人,毁了她的所有。 见她看得出神,阮幼梨也生了几分好奇心,她凑上前,顺她的目光往萧卓的方向望去。 正此时,萧卓也向她们的方向看来。 因为有车壁的遮掩,萧卓只看到了探出脑袋的阮幼梨。 两个人相视不过片刻,便同时移开了视线,眼底皆带了不屑与嫌弃。 马车行得不快不慢,但很快就到了武毅侯府的门前。 步下马车看到头顶的门匾时,虞三娘有片刻的愣怔。 “武毅侯府……” 她侧眸看了看身侧的阮幼梨,垂眸沉思。 竟是,这般位高权重的人物么? 那……有缘来到此处,是不是,就能为自己复仇呢? 阮幼梨带回了一个陌生女子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傅行勋的耳中。 但是他没去寻她,她就自己找了上来。 进屋的时候,阮幼梨还有些微的犹豫。 她伸手扒在门沿,小心翼翼地探进来一个脑袋,察看他的情况。 傅行勋抿紧了唇线,瞬间绷直了脊背。 视线再集中不得,他只得放下了手中书卷,出声道:“进来罢。” 得到应允的阮幼梨忙是轻跃着行到他的身前,如坠.落般坐在桌案的另一边,与他相对而视。 但很显然,傅行勋并不想与她相视。 从始至终,他都低垂眼睫,不曾抬眼看她。 “阿兄,”阮幼梨将手肘撑在案上,向他凑了凑,发间的木樨花香又是缕缕缠绕在他的鼻端,挥散不去。“我带回来一个可怜的小娘子,你不介意罢?” 傅行勋被那若有若无的香味搅的心神不宁,又捡起了方才的那书卷,心烦气躁地不停翻阅。 他硬邦邦地回答道:“随你。” “哦。”阮幼梨鼓了鼓腮,看着烦乱的他,到底出声唤了他一句。“阿兄。” 闻声,傅行勋眉尾微抬,依旧将目光锁在书卷上:“嗯?” “你的书……”她说得分外小心翼翼,“拿反了。” 被阮幼梨戳破这个事实,傅行勋有些微的窘迫。 但他的面上依旧是平静如常,甚至还开了口,为自己的错误行为强行解释:“我这是……在寻夹在书页里的物什。” “哦。”阮幼梨冷漠地回答。“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便起了身,欲往屋外行去。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53 可将将停在琳琅珠帘前,身后的一道声音却倏然绊住了她的脚步。 “你……和延平王如何了?” 他知道,这几日里,阮幼梨和李成衍走得极近。 他也是犹疑了许久,才没能控制得住自己,将话问出了口。 闻言,阮幼梨有些愣怔。 她柳眉微蹙,回首向他看来。 “什么如何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两人的目光也终是于半空相汇。 她的眼眸清澈空灵,如山间清泉,林中麋鹿。 一眼,便让傅行勋乱了神思。 他忙是别开了眼,不自在地垂眸,看向执于手中的书卷。 见他话说一半,又陷入了沉默,阮幼梨半知半解地,又折身回来,坐在他的身侧。 她捧着下颔看他,问:“阿兄,你当真希望我能嫁给延平王?” 傅行勋没有看她,只微微颔首,从喉间溢出一字沉闷的“嗯”。 因为,鼻端的暗香丝丝缕缕地缠绕了上来,扰乱了他的呼吸,亦让他难以言语。 “为什么?”她又问。 闻言,傅行勋一愣。 他喉结微动,却沉默着不知如何言语。 因为,她和李成衍的身份。 他们二人的身份,注定了他们此生,必须在一起。 就连生死,亦是牢不可分。 “延平王……”傅行勋将这些真相困于府中,斟酌词句,道,“是个很好的人。” “哦。”阮幼梨依旧很冷漠。“可是,天下的好男儿那么多,我若是不喜他,又该如何?” 不喜他? 捕捉到这三个字眼,傅行勋的心底五味陈杂,有些微的错愕,更多的……是暗暗的欣悦。 他长眉微蹙,徐徐抬眼,与她的视线相对。 “为何?”他问。 “什么为何?”阮幼梨再次为他的话感到不解。 “你为何,不喜他?”他重复道。 “为什么就要喜欢呢?男女之情,本就是上天注定。欢不欢喜,不是由他人说了就能作数的。若真的是两情相悦,哪怕有万般磨难,亦能披荆斩棘,走到一块儿。可如果并非如此,那就算是结成了姻缘,也长久不了,欢喜不得的。”阮幼梨定定地看他,异常庄肃地对他这般言语。 闻言,傅行勋忍不住垂眸低笑,笑意中,染了几分苦涩。 “这种事,哪能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和纯粹。” 若真的是有阻拦,那就算是千军万马、拼尽全力,也冲不破那障碍,走到一起。 这世间,多得是身不由己、情不由衷。 “若有一日,阿兄遇见了心仪的女子,定不会再这般说道的。”说完,她便倏然起身,往屋外行去。 从他身前行过时,有一道微风忽起,夹带着些许清香,吹入他的心扉。 这点暗香,更将他心中的苦涩衬得浓烈。 他扯起嘴角的浅淡弧度,笑得苦涩。 他就是遇见了,才会这般说道。 情之一事,哪能说控制,就能克制的呢? 他……真的动心了。 却也心恸了。 有天堑,将他阻拦在了另一边。 他永远也走不过去。 第47章 拌嘴 虞三娘在武毅侯府待了许久,才渐渐地与阮幼梨交了心。 “我是被丞相之子, 萧卓逼到这个境界的。”虞三娘缓出一口气, 才镇定了情绪, 正视先前发生的种种。 “我本是好人家的女儿, 与我阿耶相依为命, 一道前往长安,卖艺赚钱,每日所得虽是微薄,却足以糊口。那段日子, 尽管过得苦,但我们却格外的自在满足。” “可是后来, 我们不幸遇见了萧卓那个地痞流.氓。” “他见我尚有几分姿色, 就想娶我过门, 我不应, 他……他便强要了我的身子。阿耶见状,想要阻止他, 可却被他的属下……乱棍打死。” “若不是为了安葬我阿耶,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得逞……也不会苟活下来的。” 说完这些, 虞三娘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任泪水如破堤般横流。 听了这其间的种种,阮幼梨轻叹出声, 将怀中的绢子递给了她。 “萧家, 可真是渣滓聚集之地。” 虞三娘接过那绢子, 埋首将泪水拭去,哽咽得难以言语。 阮幼梨伸手抚了抚她的脊背,叹道:“莫要再难受了,如今你到了我们武毅侯府,我们就绝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的。” 闻言,虞三娘一顿,缓缓地抬起发红的眼,不确切地问道:“当真?” 阮幼梨坚定地点了点头,安稳了她的心:“当真。” 得知这些以后,阮幼梨便提了裙摆,亟亟穿过后院的青石小道,跑去寻傅行勋,想让他为虞三娘主持公道。 “阿兄,三娘这么可怜,我们就帮她一把罢?”她怯怯地抬眼,看向对面的傅行勋。 “怎么帮?”傅行勋放下手中书卷,眼睫扬起,对上了她的视线,一双眸子若深潭般沉黑。 “自然是……把萧卓绳之以法啊!萧卓的身上背负着命案,肯定逃不掉的!”阮幼梨很简单,就是想让萧卓为他的恶行,受到他该有的责罚。 但事情却偏离了她的想象。 傅行勋将手搭在黑漆梨木的桌案上,黑与白的鲜明相映,更将他的手衬得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他勾起了唇边的一道浅淡弧度,似是无奈,又像是冷嗤。 “你以为……”傅行勋薄唇翕动,缓缓向她望来,点漆的眼眸里掺了几分冷肃。“萧卓是你我想动,就能动的?”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就动他不得了?”此刻,阮幼梨被心中的愤懑支配,竟是静不下心去思考,他话中的意思。 她直直地盯着他,杏眸睖睁,愠恼得气息紊乱。 一时间,傅行勋静默了。 他只看着眼前人,喉结滚动,道:“平日里,你尚还有几分机灵,可你到底不懂人心险恶,如此就被人轻易鼓动,浮躁难安,心性不定。” 他一边说着,一边撑着桌案起身,踱步向她逼近,直至最后,停在了她的跟前。 傅行勋亦被阮幼梨的此番莽撞激的愠怒,竟没能把握好两人的距离。 直到那股熟悉的木樨清香萦绕鼻端,丝丝缕缕地沁入他的心脾,他才恍然惊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紧抿了唇线,硬邦邦地继续说道:“总之,为虞三娘一家平反,你是别想了。” 为他的这一番话,阮幼梨紧握了身侧的手,低垂了眼睫,不愿看他。 傅行勋知道,她这是为自己的决然愠怒。 他伸手扶眉,缓缓呼出一口气,亦是沉默不言。 终于,阮幼梨在这片刻的沉默中寻回半分神思。 她抬眼瞥了他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54 一眼,到底气不过,折身跑了出去。 她走的时候,带起他身前的一阵微风,其间夹杂的丝丝凉意,渗入他的体肤,让他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真是一个……傻孩子。 傅行勋忍不住低垂眼睫,轻笑出声,无奈且怅然。 好心到犯傻,可就是这般,教他收不回心。 他缓缓抬手,覆在胸膛处。 掌下,是悸动的心,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带着常人不知道的紊乱。 她很是恼他的罢,恼他的无情,恼他的决然,恼他的袖手旁观。 而阮幼梨也确是如他所料般,一直消不了气。 她一生气,就不想在这武毅侯府多待,所以,她拉着虞三娘,让她陪同着自己,去了一趟慈恩寺。 “心诚则灵,我们若去寺庙,向佛祖虔心祈祷,那佛祖,也当会令人相助,许我们一个好结果的。”对于此番出行,阮幼梨如是为三娘解释。 虞三娘神思恍惚地一颔首,沉默地转眼,往车外看去。 阮幼梨的心中亦有郁结,蔫头耷脑地,将整个身子都欹靠在车壁上,没个正形。 傅行勋真过分,竟是连这样一件小事,都不愿相助。 若人人皆是如此,那这世间的公道,又该在何处? 阮幼梨越想着,就愈发丧气,心中对傅行勋的怨,对傅行勋的恼,也更甚了几分。 真是一个无情之人。 她愁闷地将脸庞面向车壁,眼中竟是生了几分涩意。 就这般一路胡乱,马车也终是颠簸行到了慈恩寺。 “小娘子,该下车了。”外边的绮云撩起幨帷的一角,往她探来,提醒道。 阮幼梨愣了愣,肩膀抽了抽,总算将脸离开了车壁。 绮云见到她面容的那一刻,眨眨眼,愣了。 此时的阮幼梨神思恍惚,全然没将她的错愕放在眼里。 她长叹一声,扶着车壁,一步步走了出来。 没曾想,车夫见着她的模样,亦是一怔。 “嗤。”就连虞三娘侧眸看到她的情形,也忍不住掩唇轻笑。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不对。 阮幼梨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娘子的额上……”绮云非常小声地开了口。 惊得阮幼梨忙是将手覆在了额上。 呀!方才她将额头抵在车壁上,一直都没有挪开,肯定红了一大片了。 她咬咬唇,忙出声对身侧的绮云道:“绮云快快快!把我的帷帽拿来!” 绮云后知后觉,忙是将手中的帷帽给她递了去。 感谢帷帽,让她还能行在这世间。 等到轻纱覆面时,阮幼梨长长地吐了口气,心中无比的庆幸。 今日恰好是休沐日,前来上香拜佛的人也比常日多了不少。 阮幼梨和虞三娘候了许久,才终于到她们的轮次,该她们进到塔室,进香拜佛。 室内一片云雾缭绕,弥漫着缕缕檀香。 铜制鎏金的弥勒佛高.耸立在她们的跟前,慈悲且庄肃。 阮幼梨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阖眼,竖手身前,缓缓弯膝,跪在了蒲团上。 还愿,一切顺利。 许下了心中的愿望,她将身子深深地俯了下去,姿态虔诚到卑微。 再次抬起头来时,她掀眸看向了被云雾缭绕的佛祖。 恍然间,她的心底归于了一片平静,先前的那些愤懑与愠怒,也都似这袅袅升腾而起的青烟般,缓缓消弭。 第48章 萧卓 她……好像错怪阿兄了。 萧卓是萧廷辉之子, 有萧廷辉为他撑腰。 就算他犯下了弥天大错, 萧廷辉也会为他开脱。 所以这件事不是他们想想,便能办成的。 阮幼梨将手搭在绮云的手上, 缓缓站起了身来。 她侧眸看向虞三娘,眼中满是悲悯之色。 可当虞三娘转首向她看来时,她又亟亟撇过脑袋去,不敢与她相视。 她不知道,该怎么给三娘说,他们的希望渺茫。 萧家, 可是在这长安城内, 只手遮天啊。 想到了这一层, 阮幼梨的心里有百般滋味夹杂,惆怅且烦闷, 让她缓不过气来。 故而回去的时候, 阮幼梨亦是提不起精神气的模样。 但是途中发生的一事, 却让她彻底亢奋起来, 头不疼了,胸不闷了,还特别想捋起袖子,大干一场。 起先,是马车遭到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靠在车壁的阮幼梨毫无防备,一个不防, 就在车内晃了起来, “咚”地一声撞在后壁。 她捂着受疼的后脑勺, 痛得眼泪泛泛,倒抽冷气。 虞三娘见状,忙扶了她一把。 车内的沉闷声响将外边的绮云也引了进来。 她掀开帘子,亟亟问她:“小娘子可有大碍?” 阮幼梨捂着脑门,实诚地点点头。 可疼了呢! 绮云一愣,又道:“外边……有人生事。” 她的话音刚落,男子的声音就适时响起,证实了他生的事。 “让你们家小娘子出来见我!” 因为隔了一层车壁,那人的声音不太清晰,阮幼梨亦是听得云里雾里。 她微蹙了眉头,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几乎是看清眼前人的一刹那,阮幼梨的所有气息都闷在了胸口,险些燃成了一场熊熊大火,直冲发顶。 “呵,萧相家的小郎君,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惊我车驾,险些让我重伤,可真是谦谦有礼啊!”她说得刻薄,着实让萧卓气恼了那么一阵。 萧卓紧抓了手中缰绳,险些没克制得住自己,将长鞭挥去,扇在她的身上。 但回想起他临行时,阿耶的再三警醒,他终是下颔微动,深吸了口气,才怒极反笑:“武毅侯家的小娘子夺人之妾,就是闺秀所为了?” 听到他的声音与话语,躲在车内的虞三娘紧握了身侧的双手,指节发白,连身子,也不知是惧是怒,始终轻颤。 阮幼梨的眼角余光瞥到她的这般情形,怒意排山倒海地涌上。 “你说她是你的妾,那我请问,你可有以礼聘请?” “呵,”闻言,萧卓冷嗤一声,道,“这是我的家事,干.你这个外人何事?” 此时,虞三娘也再坐不住,倏然起身,掀帘步出,与他相对峙。 见到虞三娘,萧卓眯了眯眼眸,眼底闪过几分雀跃。 “我找了你这么久,你可算是愿意见我了。好,之前是我做得不对,让你生气,逼得你离家出走,可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你总该消气,跟我回去了罢。” 路边有行人走过,渐渐地,就被这里的境况吸引过来。 不明状况者甚至还为萧卓发了声:“小娘子,这么郎君对你这般疼爱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55 上心,你就莫要再闹别扭了,同他回去罢。” 虞三娘听到这周遭的言语,忍不住轻笑出声:“疼爱上心?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夫君!” 早料到她会这般反驳,萧卓挑眉一笑:“怎么就不是了?你我不是已经……指不定,你的腹中,连我的孩子都有了。”说着,他便将目光往下移,停在她的腹部,如有实质般,挑.逗得虞三娘双颊发红。 当然,这并非是羞赧所致,而是被怒气支配。 虞三娘到底是女儿家,不会将那种事情宣于大庭广众下,故而她的双拳紧了又紧,气得双眸发涩,轻颤着身子,却始终不敢发声。 阮幼梨忙是将她护在了身后,扬了下颔对他说道:“你少在这里胡诌,败坏人家的清白名声!” “我哪里是胡诌了,我和她,确是有夫妻之实啊,我可清楚地记得……”萧卓轻轻闭了眼,似在回想那般噬骨销魂的滋味。 他嘴里的话愈发淫.秽,阮幼梨终是气不过,拽了腰间玉坠,向他身下的骏马砸去。 骏马吃疼受惊,扬了马蹄,险些将萧卓给掀翻在地。 好在萧卓自小习练骑射,马术极好,一个翻身,就稳稳地跃了下来,站到地面。 他愤愤地看着阮幼梨,心中的怒意滔天。 “好你个傅清沅!真不愧是傅行勋教的好妹妹!” 他说完这些,便是扬声一喝,将自己的下属悉数引来:“来人啊!这个小娘子蛮横无理,竟是惊走了我的宝马,你们,把她的车给我砸了!” 他的话音一落,他的下属们便行动起来,抽刀砍在了车辕上。 看着惊慌失措的阮幼梨和虞三娘,萧卓忍不住笑出了声:“用小娘子的车抵我的马,不算过罢!” 阮幼梨想去阻挠那些人的动作,就被那彪形大汉一把挥开,险些没能站住。 “萧卓,你欺人太甚!”稳住身形的第一时间,她转首看向萧卓,怒道。 萧卓抱臂胸.前,笑的分外开怀:“明明是你先动手的,是你无礼在先。” 顿了顿,他又将目光移到虞三娘的身上,拧了眉,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三娘,这几日让你受苦了,快来我身边,跟我回去罢!” 他虽是这般说着,可并非是在征求她的意愿,直接上手,将虞三娘拽了过来。 男子的力气本就更胜,虞三娘身子娇弱,被他这一拽,竟是直接扑到到了他的怀中。 萧卓身上的那股气息让她惊惶又作呕,瞬间就勾起了她那些噩梦般的回忆。 虞三娘浑身颤抖,奋力地想要挣开他。 但萧卓的身上全是蛮力,如同枷锁般控住了她的手腕,让她无处施力。 一旁的阮幼梨见状,忙小跑了过来,想帮虞三娘将他摆脱。 然而萧卓是蛮横惯了的主,见她欲来坏事,竟是抬了脚,将她横踢开去。 阮幼梨被他踢中了膝盖,顿时就疼得摔倒在地。 绮云目瞪口呆地见她跌倒,总算反应了过来,亟亟上前,将她扶起。 就着绮云的手,阮幼梨愤愤地看着萧卓,怒喝道:“萧卓你个禽.兽!你放开三娘!” 萧卓将挣扎的虞三娘禁锢怀中,对她不屑一笑:“她是我的女人,这是我们的家事,犯不着你来插手!” 阮幼梨被他激得怒极攻心,她一把挣开了绮云,向他扑去。 “小娘子!”绮云的手上落空,睖睁了双眼,眼睁睁地看她冲到萧卓的身边,却被他一把挥开。 阮幼梨受了挫,却并未气恼,继续上前应对他。 萧卓本就没什么耐性,见她如同倔牛般,一次又一次地来阻拦他,终是忍不住,扬起了手,作势向她挥掌而去。 他几乎是用了全力,空中都被他划出一道疾风。 阮幼梨应那阵骤起的风,下意识地缩了肩膀、闭了眼。 第49章 护短 想象中的剧烈疼痛并没有落在她的脸上。 阮幼梨瑟缩了一下, 终是小心翼翼地抬眼, 看眼前的情况。 “阿……阿兄?”她定定地看着眼前人,错愕得有些愣怔。“你怎么来了?” 傅行勋紧扣着萧卓的手腕, 神色沉肃,目光清冷。 他瞥了一眼阮幼梨,确认她无甚大碍后,才暗自松了口气,专心应对眼前的状况。 他的力道足够大, 大到让萧卓几乎是动弹不得。 萧卓死命挣扎了几下,结果没能挣脱开,反倒让自己的手腕受了疼。 这让他有些恼怒了, 他愤愤抬眼,看向身前的傅行勋,眼中似有怒火腾腾。 “傅行勋,你松开!”他紧咬了牙,恨恨道。 傅行勋闻言, 眉尾一抬, 带起了唇畔的一缕浅淡笑意。 他微不可查地扬了下颔, 应道:“好。” 话音落下,他便依言撒了手。 就在撤手的那一刻,傅行勋伸指并掌, 一把向萧卓推了去。 萧卓猝不及防, 竟是顺他的力道仰翻在地。 看着狼狈到底的萧卓, 傅行勋勾起了唇角, 笑:“对不住了萧司直,这权当是,为方才的事,向家妹赔罪罢。” 此刻,阮幼梨半倚在绮云的身上,讷讷地抬眼,看着身前逆光而立的人。 一时间,她竟是有些愣怔,竟觉得他身后的光芒太过刺目,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说完这句话,傅行勋便侧首过来,对上她的视线。 顿了顿,他问:“没事罢?” 阮幼梨摇摇头,又点点头:“差点就有事了。” 虞三娘见这场意外堪堪避过,提起的心也总算落下。 她亟亟赶到两人的身前,向他们躬身言道:“奴给二位……添麻烦了。” 就在这个空档,萧卓就着随从的搀扶,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看着眼前的几人,怒到无以复加。 “傅行勋,你莫要欺人太甚!”他伸手指着傅行勋,喝道。 然而傅行勋眉尾一扬,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却没有搭理他。 他侧身,将手绕过阮幼梨的身后,堪堪搭在了她的肩上。 “阿沅,我们走。” 阮幼梨为他的动作稍一愣怔。 目光还未从肩上他的手移开,她便被傅行勋揽住,就着他的力步步前行。 他们还未走远,身后的萧卓又是扬声怒道:“你们给我站住!” 阮幼梨下意识地顿了顿脚步。 傅行勋见她突然顿住,也侧眸看她,不解地扬了眉。 阮幼梨与他相对而视,无辜地眨了眨眼。 傅行勋没有言语,搭在她肩上的手缓缓下移,而后放在了她的腰间,将她圈在了臂中。 就在下一刻,她的双脚突然腾了空,身子失重。 阮幼梨猝不及防地被他双手抱起,惊惶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56 这般动作,不仅震惊到了旁侧的虞三娘和绮云,也让他们身后的萧卓彻底地失了神。 然而当事人傅行勋却是平静无波,就着这个姿势,抱她上了马车。 幨帷垂坠而下,遮掩了外边的全数情形。 感受着傅行勋坐在自己身侧,猛然逼来的冷冽气息,阮幼梨瞬间绷直了脊背,正襟危坐,一动不敢动。 他……刚刚是在做些什么啊…… 回想起方才,他的惊世之举,阮幼梨就感到双颊发烫,心底既是羞赧,又是尴尬。 而傅行勋也显然为自己的失态生了几分悔意。 明明……该拉远距离的。 两人你不言我不语,就这般一路沉默,到了武毅侯府。 在下了马车之后,阮幼梨终是忍不住,率先打破了两人的僵局,出声叫住了他:“阿兄,你欠我一个解释。” 傅行勋知道她是指的方才之事,也知道她会如此问道,故而早就有了应对之言:“萧卓叫你站住,你就站住了?你那个样子,岂不是很丢我武毅侯府的脸?” 所以,把她扛走,就是在挽回颜面了。 阮幼梨表示她不信。 对答如流地解释完,傅行勋便不自在地清咳一声,负手身后,抬脚离开。 看着他踱步远去的身影,阮幼梨皱了皱鼻子。 鬼话连篇。 可她虽是这般腹诽着,但先前对他的那些怨愤与不满,也都随着她自己的想通,和方才他的解围,渐消于无形。 经此一事后,萧卓便经常到武毅侯府闹,痛斥阮幼梨夺人所爱、枉顾人伦,要她将虞三娘交还予他。 但还在,他也就进府大闹了那么一次,之后不知是不是被萧廷辉训斥,他收敛了不少。 尽管这样,萧卓却没有彻底消停,让人整日盯着武毅侯府,只要阮幼梨和虞三娘一出门,就前去阻挠,想要强行将虞三娘带走。 一次两次后,阮幼梨和虞三娘也对他的死缠烂打生了几分惧意,再不敢频繁外出。 闷在武毅侯府里边多日,阮幼梨托腮,忍不住对着一池碧荷,长叹出声:“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她都觉得她要在这侯府里边发霉了。 正惆怅间,一声轻笑从她的身后溢来。 阮幼梨一愣,闻声回首,看清来人的那一刹,她唇畔的笑意若夏花绽放。 “延平王,你怎么来了?” 李成衍身着墨绿色的澜袍,腰扣白玉带,这般温润的颜色,愈衬得他儒雅清俊。 “听闻这几日,你都被那萧卓逼得出不了门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行到她的对面,落座于桌案的另一旁。 闻言,阮幼梨忍不住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可不是嘛,都要被他逼疯了。”她将下颔搁在双手之间,耷拉脑袋,有气无力的。 李成衍伸手端起一盏凉茶,浅酌一口,润了润嗓子,才又问她:“那你可想与我一道出去。” 起先,阮幼梨还有那么几分欣悦,可她顿了顿,又像是被抽空了精神气,蔫头耷脑,萎靡不振。 “算了吧,萧卓那个死皮赖脸的,一定又会搅得人心不悦的。先前阿兄为我配了几名侍卫,都被他想着法子支开,让他近了我的身,我现在一看到他,就很想揍他。” 当然,她不被揍就是很好的了。 “你跟着我走,定能让他毫无察觉。”李成衍弯了眼睫,碎光点缀于他的眉眼间,增了几分耀目之色。 阮幼梨侧眸看他,暗喜中,还有那么几分半信半疑的忧虑。 李成衍对上她的眼,笃定地颔首:“我是说真的,要试试吗?” 第50章 黎家 他说得信心满满, 阮幼梨登时就两眼发光,连连颔首:“要要要!” 但阮幼梨着实没有想到, 他想的法子,竟是这般简单。 他让阮幼梨着他的衣衫,以他的身份走出武毅侯府,而他另择途径而出, 与她在府外相汇。 但李成衍的衣裳偏大, 阮幼梨也上身不得。 故而她便支绮云去傅行勋那里,寻了几件他少时的衣服。 着上男儿的澜袍,阮幼梨抬了抬肩膀,负手身后,而后粗嘎这嗓子, 清咳了一声。 李成衍见她这般做派, 没忍住地一阵摇头轻叹。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她变装成李成衍, 坐上他的马车, 一路上,她借着随从的遮掩, 没引起萧卓手下的一丝注意。 阮幼梨掀开窗帘一角,望着远处蹲守的那些人, 嘚瑟地挑了挑眉。 呵, 一群废物。 全然不记得自己前几日, 被这些废物逼得崩溃。 马车缓缓驶过巷道, 绕到了武毅侯府的后院。 阮幼梨起先以为, 李成衍好歹也是从后门出来。 可她在墙边守了半盏茶的功夫,却被头顶的动静惊得抬眼,登时愣怔原地。 “延、延平王?”她抱臂胸.前,错愕之后竟是笑出了声来。“你怎么也学了贼翻墙的那下三滥手段啊?” 李成衍半蹲在墙上,垂眸睨她,笑道:“我这是,舍命陪美人,可美人,却好似不领情啊?” 阮幼梨抿了抿唇边的笑意,却望着他再不言语。 李成衍好歹也是皇室贵胄,如今却为了她做出这般不成体统的事情,她难免有那么几分歉意。 所以哪怕想笑,她也不敢当他的面放声出来。 李成衍见她笑意盈盈,竟觉天光都不抵她的明媚半分。 她的笑感染了他,让他唇畔的弧度愈深。 阮幼梨嘴唇翕动,又道:“你还不……” 话音还没落下,他便是踏风而来,翩然落在了她的跟前。 许是他没控制得好力度,落地的时候,他险些向她撞了去。 电光火石间,李成衍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手绕到了她的身后,堪堪将她圈在了怀中。 阮幼梨被这一变故吓得不轻,顿了良久才缓过神来,呼出一口气。 “你……”她倏然抬眼,向他看去,却正对上他垂眸对上来的目光。 他的身后是耀目天光,而他眸中流转的璀璨碎光,一如天光明亮,又多了份温润。 此刻,他垂眸看她,眼眸眯得狭长,带了几分如狐狸般的狡黠。 阮幼梨看出了他眼中的戏谑意味,咬了后槽牙,才恨恨道:“你整我?” 李成衍撤手松开了她,扬眉笑道:“算是……让你对我的补偿。” 阮幼梨为他的话一愣。 什么补偿? “你方才可是说我,是贼呢。”李成衍无奈摆首,虽是说得委屈,可眼底的笑意却是半点不减。 阮幼梨皱了皱鼻子,哼哼道:“小气。” 李成衍认可的点点头:“那你可要随小气鬼去击鞠?”他侧眸看她,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扬,带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57 了几分桃花的潋滟艳色。 闻言,阮幼梨两眼发光,连连点头,好似捣蒜:“要要要!” 他们去的时候,马球场上已然有不少的人在。 阮幼梨身着男装,自然去不得女子的球场那边。 但她站在原地瞅了一眼男子击鞠的战况,又胆寒得不敢上场。 因为再世为人的缘故,阮幼梨对自己的这条小命极其爱护,故而她眨了眨眼,看向身侧的李成衍,吞咽之后,讷讷道:“我……就不上了,我就在旁边看你们打罢。” 李成衍看出了她眼中的犹疑,蹙了眉头,沉声道:“怪我考虑不周。” 阮幼梨连连摆首:“看你们打也挺好玩的!” 况且,她本就不擅击鞠,就算上了球场,也会被人讥嘲的。 所以在一旁围观,倒是她最好的一个选择。 这是刚建成不久的一个马球场,方方正正,四周皆围矮墙,仅有入门的对面,才设了一排看台。 阮幼梨走到了看台上,寻了一处视线好的地方,落座观看。 因是初建不久,黄土之上的油面分外平滑光亮。 她看着两方的人驾马渐近,对峙中场,竟是生了几分紧张。 李成衍换了一身墨绿色的翻领窄袖袍服,一头青丝高梳成髻,一丝不苟地被黑色幞头包覆。 他手牵缰绳,脚蹬鹿皮靴,驾着骏马而来。 迎着天光,尽显少年意气。 察觉到阮幼梨打探的目光,他侧眸向她看来,嘴角微扬,笑得夺目。 阮幼梨隔空向他挥手,放手唇边,作喇叭状,嘴唇翕动,用口型对他说了一句:加油。 李成衍目力极好,向她笃定而又自信地轻轻颔首。 比赛很快开始,场中的人追随那滚动的彩球策马疾驰了起来。 众人手执月杖,奋勇争先,踏出如惊雷般的凌乱马蹄声。 李成衍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拿着月杖,微微俯身,手臂高扬又落下间,便率先抢到了球,击向了对方的场地。 对手不甘示弱,一直阻挠着他们的前行。 但李成衍的骑术一流,又精于战术,很快就协同同伴,逼到了对手的球门前。 月杖再次高抬,携千钧之力落下,将地上的彩球击起,使其如流星般飞跃入了球门。 见状,阮幼梨惊喜地站了起来。 不顾任何形象地,她圈手嘴边,向李成衍大叫了一声:“延平王威武!” 她的声音穿透了周边的所有欢呼声,落入了李成衍的耳中。 李成衍不由得闻声望来,轻喘间,嘴角微扬,眉眼噙笑。 满是少年意气,似蓬勃朝阳。 阮幼梨也望着他笑,一双明亮的眼眸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可很快的,她眼底唇畔的笑意渐渐消弭,悉数被震惊替代。 因为对手中的一人趁他不防时,竟是对李成衍使了安招。 月杖因其杖头处弯曲成了月牙状,才得了这个名字。 而那人就是利用月杖的这一点,用它勾住了马的一条后退。 骏马失惊,扬踢而起,竟是将李成衍掀翻在地。 但滚在地面的李成衍还未反应过来,那匹骏马就有受惊地往返跑来。 隔在原处的阮幼梨眼睁睁地看着那马匹向李成衍疾驰而去,高扬马蹄,欲向他踏去,不由得睖睁了双眼,抬手覆唇。 而那声惊叫,也到底噎在了喉间,堵住了她所有的气息与声音。 第51章 变故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成衍往侧边一翻, 堪堪避过。 但意外到底来得太快, 让人措不及防, 也让他顾不周全。 马蹄携巨大的力量落下, 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左边小臂。 剧烈疼痛袭来的瞬间, 李成衍似乎听到了清脆的骨裂声。 阮幼梨见状,忙是不顾一切地向他奔来, 扑到了他的身边。 “李成衍,你没事罢?”看着他手臂上沁出的殷红鲜血, 阮幼梨都不敢安慰自己说他无碍。 可李成衍苍白着脸,还是安抚性地对她一笑,无力地摆首, 道:“没有什么大碍的。” 阮幼梨自是不信他的话,艰难地将他扶起后,她睖睁了双眼,瞪向那个高骑马背之上的男子, 怒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无赖?比不上他人, 就使这样的无耻阴招!” 但那个罪魁祸首却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他耸了耸肩膀, 轻薄的目光在阮幼梨的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番, 笑得亦是轻浮:“你个闺阁女子, 懂个什么?” 阮幼梨的身份被他戳破,羞赧之余, 心中的怒意愈甚。 见她不说话, 男子又道:“难不成……你是这个什么王的, 哪位侍妾?” 一时间,阮幼梨顿了顿。 这个人,竟是对李成衍如此不庄重,想必,他的身份着实不简单。 正出神间,李成衍挪了步子,护在了她的身前。 他的左臂受了重伤,鲜血殷殷,在他的袖口汇聚成滴,滴落至他的衣摆,晕染开一片片刺目的殷红。 “黎翰,你莫要胡言乱语、欺人太甚!”李成衍虽是受了伤,气血稍虚,可话中的气势,却是半分未减。 阮幼梨从李成衍的口中得知了那人的姓名,陷入了沉思。 黎翰? 她在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抬头对上了他的眼。 恍然间,阮幼梨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黎翰,柱国黎明坤之子。 萧家的重要人物。 没想到,黎家竟是仗着他们手中的军权,肆意张狂到了这样的境界。 “我胡言乱语欺人太甚?”黎翰重复着他的话,语气中带了几分讥嘲。“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胡言乱语,你又哪只眼睛看到我欺人太甚了?话,可不能乱说,要拿出真凭实据来。” “在场的人,都可以作为证人。”阮幼梨扬声道。 黎翰点点头,随意找了个人,玩世不恭地开口问:“你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他找的那人时李成衍的队友。 猛然被他提问,那人还有一丝愣怔,而后,他道:“你方才,的确……” 话还没有说完,就是一声惊叫。 “啊——” 黎翰竟是扬起了手中月杖,向他狠狠击去。 男子受痛,也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 男子捂住受疼的手臂,痛得在地上直打滚。 “呵,”黎翰从鼻间呵出一声嗤笑,笑,“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给你一句话,从新说一次。” 男子知他的身份,也体会到了他的手段,忙是改了口:“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问完了他,黎翰又举起月杖,用了指了一圈周围的人,笑问:“你们……有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吗?” 众人皆是为他的手段惊住,不敢答话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58 ,亦不敢否认。 阮幼梨没想到他这般无耻,气得呼吸急促,紊乱得令她胸闷。 她欲出去驳斥他的,可身侧的李成衍却伸手拉住了她,拧了眉头摆首。 “少在这里郎情妾意了,赶紧回去救治罢,当心落得个终身残废!”说完这一句,黎翰便紧了手中缰绳,得意地带着他的随从,驾马离去。 行了一段距离后,他侧首回望,又是对他们挑衅一笑。 阮幼梨气到无以复加,却又对他奈何不得。 再加上李成衍的伤势严重,她也顾不得其他,只得先将此刻的怨愤放下。 跟随李成衍前来的,就只有一个贴身的侍卫,还有一个马夫,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医术。 无奈之下,阮幼梨只得先扯下了衣袍一角,先为他草草包扎。 “这附近可有医馆?”阮幼梨问。 随从答:“有倒是有,不过是在城外。” 马球场的位置本就偏僻,医馆设在城外,倒也不是一件令人惊异的事情。 念着李成衍的伤势,一行人便驱马去了城外就医。 大夫为李成衍处理了一下伤口,叹道:“虽是没伤到要害,没折了这胳膊,但往后啊,你这只手还是会留下后遗症,用力不得。” 阮幼梨听了他的话,凝眉不言,面上一派沉重。 等大夫为他包扎好后,她才垂下眼眸,瓮声瓮气地道:“早知道,我该喊你的。” 她若没有喊他,李成衍便不会分神,而那个黎翰,也不会轻易得逞,伤了李成衍。 “傻阿沅。”李成衍用右手揉了揉她的鬓角碎发,笑道,“就算避过了那一次,黎翰也会再想办法对我下手的。” 但阮幼梨却并没有为他的这一番话舒心,仍旧低垂了脑袋,萎靡不振。 大夫又嘱咐了李成衍几句,为他开了几服药。 直到辞别上了马车,阮幼梨还依旧是蔫头耷脑的模样。 坐在她的身侧,李成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问:“还在想?” 阮幼梨沉寂不言,默认了。 李成衍不由得轻叹,道:“傻阿沅,这世间的事,不是你那么一瞬的决定,就能全然改变的,世间所有,都有它既定的轨迹。” 他的这句话,让阮幼梨更是愣了。 世间所有,都有它既定的轨迹。 那命运,就真的改不了吗? 阮幼梨紧了紧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处因她的用力微微发白。 见她出神,李成衍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阮幼梨一惊,才猛然抬眼看他。 “你在想什么?”对上她迷茫的视线,李成衍不由得噙笑问道。 阮幼梨有刹那的恍然,顿了顿,她才嘴唇翕动,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那个黎翰……为何会在长安?” 李成衍回答道:“其实上次,元策兄本是受圣人之命,去突厥边境面见黎明坤,查探他的情况的。但途中因为变故,原先的打算落空,所以圣人便下诏,令黎柱国返京。但黎翰此人风.流浪荡,念长安的繁华,就在途中撇下了他阿耶,先行进了长安。” 阮幼梨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那所以说……黎明坤还未到长安?” 她不确定地侧眸,看向身旁的李成衍,问。 李成衍确认地点点头:“但估摸着时日,就是这几天了。” 阮幼梨陷入了一阵沉思。 马车的车轱辘碾过路上的碎石,颠簸前行。 可是突然间,那阵颠簸猛然停下,让阮幼梨险些失控地往前撞去。 幸好李成衍有所察觉,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才让她免于摔倒。 “车外出了何事?”确认阮幼梨无碍后,他隔着那一层幨帷,扬声问道。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刀剑相击的打斗声。 那尖锐的声响让两人的心里皆是一沉。 阮幼梨忙是掀帘往外边探去。 见到外边的情形,她骤然睖睁了双眼,眼中满是错愕。 果然,他们遭到了刺杀。 不过来者却不是对他们,而是对他们前方的那一路人马。 那行人浩浩荡荡,起码有十辆马车相连而行,看样子,也是富贵人家的出行做派。 这样引人注目,自然也逃不过山贼的窥伺。 而现在,他们就遭到了虎视眈眈的山贼打劫。 很不幸的,因为他们离前边的队伍太近,他们也被牵连其中。 好在李成衍的那个侍卫身手不凡、武功高强,愣是没让那山贼靠近马车半步。 阮幼梨不会武,李成衍又带着伤,肯定不能与他们硬碰硬。 阮幼梨掀起幨帷的一角,透过那点缝隙,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去。 山贼和那些守候的侍卫厮杀成一团,刀光剑影,血色飞溅,空中似有腥味随之散开,令人作呕。 这样近距离地见到这般惨烈战况,阮幼梨还是第一次,她紧拢了手指,心中忐忑万分。 “我们……”她轻颤着音色,心中的担忧还未吐露完全,便被她身侧的李成衍沉静打断。 “我们不会有事的。”李成衍正襟危坐,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而他的音色中,也不带任何的起伏,满是笃信。 说完,他微微侧眸,对她一笑。 阮幼梨也被他所感染,牵了牵嘴角,笑着点头。 车外的打斗声也不知是持续了多久,终于渐渐停歇。 但他们不知战况,也不敢轻易地就出去。 “王爷。”车外的一道清冷男声响起,瞬时就平定了他们忐忑的心。“那伙山贼,已经退了。” 所以,他们现在无碍了。 听闻了消息,阮幼梨瞬时就笑了开来,她与李成衍相视一眼,便再无顾忌地掀开幨帷,探出脑袋往外看去。 果不其然,那伙山贼被杀的片甲不留,横尸广陌,甚为惨烈。 但也并非全数剿灭,还是有那么几个见势不对,落荒而逃,亟亟地从他们的车前跑过。 然而电光火石间,一道箭镞乘凌厉之风,破空而来,直直射入了那个山贼的后背。 山贼受此一击,猛然顿下了脚步,而后身形晃悠,无力倒地。 沉闷的声响回荡耳畔,让阮幼梨有那么一刹那的愣怔。 她顿了顿,缓缓垂眸,正对上山贼那一双瞳仁缩小的眼。 那眼里,带着惊恐,带着绝望,还有……化不开的浓重悲恸。 恍然间,阮幼梨又回想起她被人群踩踏的那时。 全身上下都是碎裂般的疼,可是她却呼不出声,也得不到任何的救助。 只有满心的绝望与悲恸。 活着,真的太不容易了。 阮幼梨顿了顿,终是克制住了心中的暗潮汹涌,佯作平静地将幨帷放下。 李成衍察觉了她的异常,侧眸看她,问:“怎么了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59 ?” 为他的出声,阮幼梨飘散的神思才有一瞬的凝聚。 她愣怔之后,才木讷地摆了摆首,声色薄弱地应他:“没什么的。” 可方才的那般惨景,却始终印在她的脑海,就像是深深地烙在了她的眼底,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开。 李成衍心思缜密,将她的这种种反应都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了几分了然。 久居深闺的女子,何曾见过这样的血腥场景,想必,是被惊吓到了。 猜透了这其间的缘由,李成衍不由得轻呵出一口气,微微侧了身子,便靠在了车壁。 车旁的一方帘子被他缓缓掀开,透入几许天光,不经意地就晃入了他的眼眸。 李成衍不由得为这耀目的天光微微眯了眸子。 方才的那伙山贼,被这一行人杀得一个不留,残存下的,也只有一地的尸体和殷红鲜血。 李成衍的目光沿那一地狼藉远望,正看到尽头的那一道模糊身影。 立于车辕,与他隔空相对。 李成衍虽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还是下意识地勾了勾唇角。 “回府。”他放下了车帘,声调微扬,对车外的马夫如此吩咐道。 郊外的道路不如城中平坦,碾过一地乱石的车轱辘带起阵阵颠簸,一路蔓延,未曾断绝。 他们的这辆马车从那浩浩荡荡的车队旁行过,显得势单力薄、分外渺小。 但是,却一直前行,无畏无惧,从未停下。 从车队的旁侧路过时,一阵风扬起,将车壁的车帘掀开了一个角落,隐现出车内的些微情景。 在见到车内那人的面容时,高高立于车辕的那人不免有些愣怔。 他向那踽踽独行的马车望去,微微眯了眼眸。 原来是……延平王啊。 真是没想到,回长安见到的第一个故人,竟是他。 黎明坤停在原地,忍不住从喉间呵出一声轻笑。 久违了。 等到那辆马车逐渐远去,没在他的眼底,聚成瞧不清的一抹黑点,他才收回了目光,往马车内返去。 幨帷垂下,将他的面容和身形悉数垂下,仅有他的声音穿透了那一层单薄绸缎,回荡了出来:“继续前行。”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带了运筹帷幄的千钧之势。 那是征战沙场多年,领军打仗出来的浑然气度。 得了他的命令,车队又开始前行,蜿蜒在广陌之上,浩浩荡荡,直往长安。 第52章 策略 好在黎家在长安有府邸,回到长安之后, 黎明坤也不是无处可歇。 他到黎府的时候, 黎翰还未归来,迎接他的, 反倒是无亲无故的旁人。 “黎柱国。”清风霁月般的年轻男子,一身月白襕袍,高举手臂过头顶, 任广袖垂坠而下, 遮掩了他的面容。 他向他躬身一鞠,礼数周全,没有半点的失仪。 黎明坤见着那姿态清雅的人,眼中却闪过了几分不屑之色。 不过他却没有将这嫌弃显露在那人的眼前。 他也向他微微垂了首,却始终居于他的上方, 淡淡回应道:“萧尚书。” 萧予峥直起了身,淡然对上了他的目光, 映在天光之下的一双眼眸若琉璃剔透, 令人捉摸不透。 黎明坤对上他的眼, 心底就是一阵不屑。 但此时的萧予峥到底是身居高位, 他好歹也得顾忌着几分, 所以从始至终, 黎明坤都没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半分。 “丞相遣我来此, 恭迎柱国。”萧予峥挺直了背脊, 直面他, 如是道。 黎明坤颔首:“有劳萧尚书来此一遭了。” 他心里明白, 萧予峥前来,绝非是为他接风洗尘这般简单,所以与萧予峥简单交谈之后,二人便并肩入了黎府,密室会谈。 “柱国回长安的途中,可有遇到什么变故?”萧予峥问。 黎明坤回想起长安城外的那伙不成器的毛贼,笑了:“能有什么变故?萧尚书可莫要思虑过甚了,这普天之下敢对我黎明坤下手的人,能有几个?” 他说得狂妄,令萧予峥也微不可查地蹙了眉头。 “黎柱国也切莫掉以轻心,圣人召你回长安,定是别有用意的。” 闻言,黎明坤不由得侧眸看他,眼中的鄙夷之色显露无疑。 他冷笑出声:“我黎明坤镇守突厥多年,功劳苦大,亦无过错,圣人……要对我如何?” 萧予峥听了他的这番话,也不欲再与他多言。 他平复了眉间褶子,落落起身,斜眄他,道:“既然黎柱国胸有成竹,那萧某便不再叨扰了,告辞。” 说完,他又是对他一揖,一如方才般,动作行云流水,连躬身的角度,都恰到好处。 黎明坤看着俯身跟前的人,不屑地瞥过眼去,从喉间溢出一声嗤笑。 这样的嗤笑声对萧予峥来说,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所以他直起了身之后,并未表露出什么不虞之色。 他的面上依旧是无悲无喜,冷静淡漠,若天上明月清冷,似湖上清风凉薄。 言行端肃,沉稳持重。 一点都不像是个不足而立的青年人。 礼毕之后,萧予峥便转过了身去,端手腹前,踱步离去。 这般作态,让黎明坤的心中是愈发不虞。 他摔了手侧的茶盏,冷嗤道:“卑贱娼妓之子,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瓷质的茶盏摔碎在地,只余了残缺凌乱的碎片。 混在水迹中,分外狼藉。 但不过两日,黎明坤就惊觉,那日萧予峥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没有错。 他们的车队之中,丢了一件物什。 还是一件至关重要的物什。 这件物什几乎关系到他们黎家的命运,所以黎明坤负手身后,不安地在房内踱步来回。 “找!都给我出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 他气得发抖,连胸膛都在剧烈起伏,而脱口而出的声音,都几近声嘶力竭。 可是派出去的人没有几十也有几百,都没能带回半点的消息。 黎翰安抚他道:“阿耶,这物什丢了便丢了罢,大不了我们就再买,我们黎家,还缺那点儿钱财么?” 但他的话语却并没有安抚到黎明坤半分,反倒是将他心中的怒火点得愈甚。 “丢了就丢了?”黎明坤侧眸看他,冷冷笑道,阴阳怪气的模样竟是让黎翰也禁不住打了个颤。“你可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从突厥缴获的至宝,世间仅此一件,是要进献给圣人的!” 黎翰仍旧不明他话中的意思,蹙了眉头,道:“那就不能再换一样吗?!” 两人的性子都太过强势专治,所以在黎翰出声的这一刹那,黎明坤就怒上心头,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清亮的响声响彻了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60 偌大的房间,让黎翰的耳畔都有那么一瞬的失聪,嗡嗡作响。 “你个王八羔子!你懂个什么?少在这里自作聪明,赶紧给老子滚!”黎明坤伸手指向门扉,怒喝道。 黎翰捂着受疼的那一边脸颊,一口牙被他磨的咯吱作响。 他沉默着没有言语,下一刻便如风一般,从黎明坤的身侧疾行而过。 见他远行离开,黎明坤才像是脱力般地瘫坐在坐榻上,撑肘案上,捂着眼睛沉默不言。 他气的,是萧予峥先前对他的提醒。 真没想到,有一日,他还会被萧予峥那样的卑贱之人说中。 黎明坤回想起了长安城外的山贼。 可那伙山贼被他悉数除去,宝物又怎么落手他人的呢? 他凝眉想了许久,那相错的恍然一瞥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延平王。 会不会,是那山贼,将物什捎到了延平王的车内? 或者,那山贼就是延平王的人,为的就是偷取他的宝物,让他无法对圣人交差? 想到了这一点,黎明坤的心底反倒是安定了许多。 起码,他如今有点眉头,也有目标了。 当天晚上,他便派人夜探延平王府。 夜色沉沉,似泼墨般,浓的化不开。 而夜中的那一点烛火,摇曳不定,欲熄未灭。 李成衍盘膝坐在案前,秉烛看书。 烛火随风摇曳,明明昧昧地跳跃在他的侧颜,勾勒出他简洁流畅的面部轮廓,沉肃且专注。 专注到,连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都似未察。 可眼前的烛火晃动却轻易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稍稍抬眼,看着那略有些刺目的光,微微眯了眸。 终于,那一行黑衣人暴露了行迹。 李成衍目光一凛,便以手夹起案上的毫笔,将其用作箭矢,向响动的那一方掷去。 有一人受此一击,没忍住地痛呼出声。 其他人见行迹败露,也再不敢多留,欲无功折返。 可李成衍早就有所准备,他们还未踏出屋内,就被如潮水涌入的侍卫堵住。 黑衣人见势不对,惊惶之余,便想着要挟持李成衍,换的脱身。 他们也算是身手不凡的高手,应付李成衍这样负伤的人,绰绰有余。 李成衍见他们向自己返来,竟没有半点的慌乱,单手应对了几招后,便顺从地被他们挟持。 “让开!不然,我杀了你们家主子!”为首的那一人将陌刀横于李成衍的脖颈前,如此要挟道。 他声带恐吓,手中的力道也没有半分的松懈,稍稍一用力,就逼出了李成衍脖颈上的一条红线。 府上的侍卫见主子被胁持,慌乱之余,也没想要放过他们。 直到李成衍对他们下了命令:“放他们离开罢。” 他被黑衣人困于手臂与陌刀间,却是气定神闲的模样,还能抽出神思来,对他们沉声下令。 既然得到了命令,侍卫们也不再阻挠,放任那些黑衣人离开。 在飞身跃上屋脊时,黑衣人也终于将李成衍松开,出手一掌,将他推到了空旷的庭中。 底下有侍卫接应,所以李成衍并未伤着,稳稳地落于里面。 他好整以暇地抬眼,望向夜色深处,那湮没的点点黑影。 知道那黑影彻底消失在了眼底,李成衍才终于收回了目光,低垂眼睫,看上手中的物什。 那是他从黑衣人的身上所得。 白腻若凝脂的玉,上面的图腾精致且繁复,带了几分异族气息。 李成衍微微眯了眼眸,缓缓转动手腕,将玉佩翻了个边。 只见那上边,小篆刻了个“黎”字,背景的花饰中,似乎还夹带了其他的信息。 李成衍阅卷无数,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出那其间的玄机。 原来,是以小篆黎为显,突厥文的黎做饰,相互交错成形。 黎明坤,倒是将他的心思,显露无疑啊。 李成衍不由得勾了唇角,笑意清浅却又意味深长。 翌日天明,他便前往武毅侯府,将他的所得交予了傅行勋。 傅行勋伸手将那玉佩执于手中,仔细端详着,没忍住地笑了。 “这个黎明坤果真是个只懂打杀的莽夫,难为萧廷辉护他这么久了。” 李成衍将手肘撑在案上,稍稍与他拉近了距离,挑眉笑道:“接下来,元策兄打算如何?” 傅行勋从玉佩上移开了目光,抬眼看他,勾了唇角:“自然要抓住这把柄了。” “什么把柄?”一把脆若玉碎的女声先于主人而入,好似清泉般泛着些微甘甜,让商议的两人皆是一愣。 阮幼梨伸手扒住门沿,悄悄探进一个脑袋来,望着他们,眼带不解。 见到是她,傅行勋抬手扶额,不知是头疼还是为了掩饰什么,半掩了眼眸。 “阿沅?”李成衍侧首,对上她清亮的眼眸,话语中带了几分暗暗的欣悦。 阮幼梨提了裙摆,似脱兔般欢悦跳入。 “阿衍。”终于,她停在了二人的跟前,蹲在案边,手肘撑膝,双手捧颊,抬眼望着李成衍甜甜的笑。 听了她的这般称呼,傅行勋和李成衍皆是一愣。 傅行勋撤了手,神色复杂地垂眸看她。 而李成衍则是不掩欢喜地看她,眼睫微弯,笑了。 阮幼梨只是觉得她与李成衍关系已经很好了,延平王延平王地叫来叫去,生分得很,所以才有今日的脱口一唤。 感受到李成衍的欣悦,阮幼梨眼底唇边的笑意愈甚。 “我还以为你欢喜我这般叫你呢!” 李成衍噙笑摆首:“我只是不欢喜你……唤我延平王。” 这让傅行勋有了些微的愣怔。 他原本,还想斥阮幼梨一句不懂规矩的。 欲言的话堵在他的喉间,让他的心口也闷了起来。 “阿兄阿兄!” 正当他微微出神时,袖角的一阵牵动又让他一愣。 阮幼梨扯住他垂下的广袖,万分急迫问道:“什么把柄啊?” 不待傅行勋出声,李成衍便替他作了答:“是黎明坤落下的一个把柄。” 提起黎明坤,阮幼梨便想起了那日所见的黎翰,顿时心有愤愤。 “大概能将他如何?”她问。 “动摇圣人对他的喜爱。”傅行勋的指尖停在那莹润的玉佩上,轻轻摩挲,沉肃应道。 “就这样?”阮幼梨略有些不敢相信。 傅行勋点了点指尖,侧眸看她,眉尾一抬:“你以为,这是小作用?” 他的话引起了阮幼梨的一阵沉吟,半晌,她紧抿了唇,摆首,道:“引起圣人的怀疑,就更能让圣人对他的罪行笃信。” 李成衍点了点头:“就是如此。” “可是……”阮幼梨想到了难以解释的一点,不由得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61 抬眼看他们,凝眉问道,“你们又该如何证明他的罪行?” “证据。”傅行勋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阮幼梨眨了眨眼,脑子里一片混乱。 “什么意思?”她讷讷出声,带着些微的愣怔。 李成衍看着她这般呆愣的模样,只觉分外娇憨,令人心生怜意。 他唇角微扬,笑道:“没错,黎明坤的罪证,我们已经拿到手了。就在元策兄去往突厥边境的那时。” 傅行勋垂眸颔首,接了他的话:“那个时候,我与我的人兵分两路,我在明处,吸引那些人的注意,而我的侍从,一半跟随着我,一半加快了行程,先行去了突厥,暗中搜寻黎明坤的罪证。”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阮幼梨仔细听着他们的话,恍然大悟地问道。 傅行勋轻轻颔首,确认了她的话。 “那接下来,又该如何?”阮幼梨挺直了脊背,摆出一副分外认真的姿态,但她也确是万分专注,生怕错过他们话中的每一条信息。 但并肩而坐的李成衍与傅行勋相对而视后,却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阮幼梨察觉到他们的犹疑,不由得皱了鼻子,摆出了一副无比委屈的模样。 她捏着嗓子咳了咳,又捡回了她的老本行。 “阿兄和阿衍都对阿沅这么狠心吗?连一点点的信息都不愿意告诉阿沅!阿兄和阿衍这样对阿沅,让阿沅好伤心好难过好悲愤好痛苦的,让阿沅的一颗心都像是死去了!阿兄和阿衍就忍心看阿沅心如死灰以泪洗面心如死灰吗?”说着,她抬了数艘比,用广袖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 傅行勋和李成衍都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言惊住,沉默着没有言语。 傅行勋下意识地抬手,覆上了心口处。 那处,像是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搅得他的气息都开始紊乱。 她怎么能……当着李成衍的面,也这样呢? 傅行勋不由得紧抿了唇线,别开眼往窗外看去。 明媚天光擦过窗际,翻飞而入,将空气中的纤毫微尘都映的清晰可见, 他侧眸迎上了这天光,不由得为这耀目微眯了眼。 李成衍却比他淡然了许多,顿了片刻,便是轻笑出声。 他无奈摆首,伸手点向她的额头,笑道:“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呢?” “阿沅也是担心阿衍和阿兄呀!”阮幼梨眨了眨眼,浓黑的眼睫似蝶翼轻颤,当然,颤得有些过头,倒像是得了什么病症似的。 李成衍见状,眼底唇边的笑意是愈深了。 但别开眼去的傅行勋却是将唇线抿得愈紧,近乎绷直的凌厉。 呵,叫阿衍这般顺口,竟是将他这个阿兄都放在了后边。 因为他唇线的紧抿,他下颔的线条也愈显清晰,硬朗中透着流畅。 阮幼梨自然也将眼角余光的情形看得分明,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想去搭理他。 假阿兄还比不上阿衍的半分好,搭理他作甚。 李成衍被她磨得没了性子,无奈摆首后,到底开口向她透露了半分:“明日早朝,我们会向圣人将他的把柄展露,动摇圣人对他的信任,之后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了罢?” 阮幼梨闻言一愣,片刻沉吟后,她抬首对上他的眼,问:“接着,趁热打铁,将他的罪证也一道呈上?” 李成衍不置可否地笑笑,既没出声否认,也没颔首认可。 阮幼梨得不到他确切的回应,不免心生不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想要从他的神色变化中找出什么来。 李成衍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竟是微微红了耳根,别开了眼去。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那阵声音不大,却足以令他们心中生意。 下一刻,李成衍便倏然起身,往门外行去。 而后,是傅行勋。 阮幼梨原本也是向跟上去的,但她从始至终,都是蹲在坐榻前。 蹲了这么久,她的两条腿完全是僵直麻木的,根本动弹不得。 故而将将起身,她便控制不住地往前栽去。 她错愕地伸了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抓住了一件物什,始终不肯放手。 但她的运气着实差了点儿,那件物什太过脆弱了,根本受不得她的体重。 “呲——”布帛碎裂的声音响在耳畔,分外刺耳。 阮幼梨抓着那半截绸缎,狠狠地摔倒在地,始终没让屋内沉寂下来。 “砰——”她栽倒在地,近乎匍匐地摔在傅行勋的身后。 显然,傅行勋也有一刹那的愣怔。 他顿了顿,脚尖缓缓转过,面向了她,而后,眼睫低垂,将地上她的狼狈惨景尽收眼底。 阮幼梨也愣愣地抬眼看他。 目光相汇的刹那,似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中猛然炸开,使得她的脑中陷入一片空白,什么思绪都成了浮云。 第53章 再三 李成衍行在前边, 故而先他们出屋了许久。 踏出房门的那时, 他微微侧眸, 就看到了从屋檐跳下的一只橘猫。 迈着慵懒的步子,悠然行在栏杆上。 李成衍见着,放心的同时, 也欣悦地扬了唇角。 还好,并非是他们的消息走漏。 正当他准备转身而返时,屋内接连的两声巨响,骤然让他顿住了动作。 一声尖锐刺耳, 一声沉重如山。 李成衍闻声,登时就敛了笑意,心中一沉。 这该不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引开他, 从而对元策兄和阿沅下手罢? 想到了这一点,李成衍便再不耽搁, 阔步往屋内行去。 踏过门槛,屋内的情景渐渐地清晰在他的眼底。 “元策兄……”他缓步渐近,在彻底看清的时候, 不由得愣怔在了原地。 只见得阮幼梨匍匐在地, 手上抓着一截布帛, 鼓了腮帮子, 露出一副无辜又可怜的神情。 而她身前的傅行勋, 虽是长身玉立, 却狼狈到了极致。 原本齐整的衣衫, 此刻却分外凌乱不堪。 他左肩的那一方布料,几乎是完全被扯落,露出他的肩胛,而他的胸膛处的流畅纹理,亦被残破的衣襟半遮半掩。 傅行勋垂眸看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脾性极好,哪怕在这种情形下,还能稳立如山。 “这是……出了何事?”李成衍的脑中闪现过无数个猜测,却始终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故而他犹疑片刻后,终是忍不住出了声,开口问当事人。 傅行勋深吸了口气,胸膛处微微起伏,似在极力隐忍。 “你问她。”他回了简简单单的三字,字眼里满是郁愤。 阮幼梨不敢与他对视,忙心虚地低垂了脑袋。 她伏在地面,瓮声瓮气地回答道:“就是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62 ……一场意外嘛。” 李成衍想象不出那意外是如何,也只得与傅行勋一般,陷入沉默。 正此时,从外边匆匆跑来的一个随从,将这片刻的沉寂打破。 “王爷,府里来人了。”那随从停在李成衍的身后不远处,躬身垂眸,禀道。 因为这个缘故,李成衍自不能再多留。 他沉默颔首,而后向眼前的傅行勋和阮幼梨告辞。 “元策兄,阿沅,府中有人来访,还恕小王不能多待,先行告辞。” 傅行勋微微凝眉,心中了然。 他颔首,道:“延平王慢行。” 阮幼梨也趴在地面上,对着他愉快地挥了挥手:“阿衍,改日再来啊!” 送走了李成衍,傅行勋也好应对眼前的情景。 他负手身后,眉尾一抬,好整以暇地垂眸看她。 阮幼梨被他眼神看得头皮发麻,皱了皱鼻子,瓮声瓮气,说得委屈:“阿沅都摔在地上了,阿兄都不拉人家一把吗?” 她现在,是真腿麻,根本站不起来。 傅行勋轻轻呼出一口气,将一边手肘撑在膝上,半蹲在她的身前,直直对上她的眼,目光深邃,似要望进她的眼底。 他的眼眸沉黑,若深潭般的难测,没待傅行勋开口,她便似陷入了那深潭中,抽身不得。 “你故意的罢?”傅行勋挑眉问道。 阮幼梨连连摆手:“才没有呢!我就是腿麻了,站不稳而已……” 她的解释倒也合理。 傅行勋微不可查地低了下颔,终是向她伸出一手。 他的手掌宽厚,五指修长,平摊在她的眼前。 阮幼梨看着,竟是有一刹那的恍然。 她顿了顿,没经过任何思考地,将下颔放在了他的掌心。 傅行勋感受着掌心的温软,有一刹的愣怔。 顿了良久,他才清了清嗓子,讷讷地开口问她:“你……这是作甚?” 阮幼梨长舒一口气,叹道:“脑袋抬累了,歇歇。” 傅行勋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周遭的沉寂,使得他的感官也愈发敏锐了起来。 她不同的温度贴上来,覆在他的掌心,透过了那一寸体肤,丝丝缕缕的沁入了他的血脉,带起他深处的,些微悸动。 傅行勋终是忍不住这异样的感觉,迅速地撤回了手。 在阮幼梨的脑袋不受控制地向下栽去时,他又是动作,将手置于她的腋下,顺势将她给提了起来。 真的,是提。 阮幼梨的脚尖都是将将触地。 她愣愣地眨眼,与他平视,竟是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而傅行勋也是为自己的举动惊异,愣怔片刻后,缓缓地将她放下。 双脚着了地,阮幼梨都还有一些神思恍惚。 她愣愣地抬首,看着面色薄红的傅行勋,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他他!都是这么将人拉起的么?! 傅行勋受不住她的这般直视,不自在地别开了眼,掩唇清咳:“现在腿不麻了?” 骤然被他转移了神思,阮幼梨竟也没顾上去细究方才的事情。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步子,腿上的细密刺痛激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让她不由得连连摇头,长叹出声:“没有。” 傅行勋紧抿了唇线,到底没将那句赶紧走道出口。 “那好,你在这里站着别动。” 容他先去换件衣袍。 话音落下,他便将她撇在了身后,错过她的肩,往里屋行去。 阮幼梨动弹不得,心中又为他的神神秘秘分外好奇。 故而她忍着腿上的微微刺痛,抖动了一下双.腿,待那僵麻之意退散之后,她赶紧挪着小步子,躲到了屏风后。 他该不会是……又在筹谋着什么罢? 她想得复杂,丝毫没将他方才的狼狈之态记在心里。 直到,一件褴褛的外袍从屏风的另一侧搭过来,盖在她的发顶,她才恍然惊醒。 傅行勋的衣袍被她给撕坏了…… 如今,他这是在换衣裳…… 就隔着这一层单薄的屏风。 回想起前两次血痛般的教训,阮幼梨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想要趁他不察时,悄然离开。 然而不知是傅行勋穿着的速度太快,还是她脚下的步子太慢。 她到底还是被傅行勋察觉。 “阮幼梨。” 身后响起的一声轻唤,让阮幼梨瞬时绷直了身子,不敢回应。 傅行勋慵懒地欹靠在屏风上,抱臂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边似染了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你这又是作甚?” 若他记得不错,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不知是得逞,还是未遂。 若是已然得逞…… 傅行勋在心中猜测着这个可能,开始回想自己在更衣时,可有失仪。 “我我我我……”阮幼梨不知如何解释,支支吾吾半晌,也吐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 傅行勋深吸了一口气,始终平复不了气息。 “倘若阿兄无事,我就先走了!”终于,阮幼梨强行解释失败,选择了落荒而逃。 看着她跑远的身影,傅行勋的心里百味陈杂。 她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傅行勋鲜少与女子相处,陷入沉思许久,也想不透她的用意。 突然间,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涌进了他的脑海,让他骤然愣怔在原地。 难不成,阮幼梨……有这样一个癖好? 傅行勋禁不住一阵胆寒。 阮家到底是世家,阮幼梨……也不该这般无赖罢。 但撇除了这个想法,傅行勋也再想不到其他。 一直到夜里辗转反侧,他还是被这个疑问一直困住,脱身不得。 等到翌日天明时,他的眼底晕染了几分暗青。 上朝入殿时,李成衍与他并肩,一同行于悠长宫道上。 察觉了他的萎靡,他禁不住噙笑问道:“元策兄这般模样,可是为那位佳人牵肠挂肚,彻夜难眠啊?” 许是睡眠不足的缘由,傅行勋的神思还有一些恍惚。 他不由得一愣,回想起阮幼梨抬首看他,冲他盈盈带笑的模样。 “没有。”他回得分外笃定,可面上却非常实诚地浮现了些微薄红。 李成衍看透了这一点,唇畔笑意愈深:“元策兄就莫要再隐瞒我了,你就如是告知我,是哪家小娘子,我好为你去牵线搭桥,为你当一次媒人说客。” 他还是头一次瞧见傅行勋的这般模样,故而对他心上的那人,尤感好奇。 傅行勋这次定了定神思,侧眸看他,回答得理直气壮:“说是没有,便是没有。”这倒让李成衍再无法追问下去了。 李成衍噙笑摆首,应和他道:“元策兄说是如何,便是如何罢。” 既然傅行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63 勋不愿如实相告,那他,就只有独自去调查了。 只是,平日里,他还从未瞧见过傅行勋与哪家的小娘子走得近。 李成衍怀抱玉笏,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元策兄莫不是……将那人藏在心底,一直未曾道出,也不敢找那小娘子罢? 李成衍不由得侧眸看他,眼中的笑意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没想到,元策兄竟还有这般情意。 傅行勋忍受着他的注视,仍旧挺直了脊背,佯作出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哪怕心有兵荒马乱,他也要掩饰到底。 于是就维持着这般僵直姿态,他与李成衍并肩行进了大殿。 第54章 猜疑 殿内的窸窣碎语在入殿之后瞬时停歇。 文武百官分列而立, 匍匐于地, 山呼万岁, 声势浩荡。 待到圣人恩准平身时,众多大臣才手执玉笏,挺直站立。 “禀圣人, 臣有事要奏。”黎明坤高举手中玉笏,躬身出列,扬声道。 圣人慵懒地坐在鎏金龙椅上,静默不言地待他将话说完。 “臣奉诏归京, 不料途中遭贼人所劫,遗失了不少的物什。其中,便有臣身边侍卫的令牌。臣担忧那令牌落入有心之人的手上, 栽赃陷害臣。”黎明坤说得不急不缓, 甚至可以说是分外笃信。 话音落下,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从傅行勋与李成衍的身上划过,带了几分讥嘲。 恍然间,他又想起萧廷辉托人给他带来的消息。 傅行勋和李成衍得了他侍卫身上的令牌,要用其大做文章,对他下手。 如今,他先行出列,将这番话道出, 他就不信那乳臭未干的两个小子能将他如何。 越想着, 他唇畔的笑意便是愈深, 笃信中带了几分安然自得。 傅行勋李成衍也没料到他会先出手, 将主动权握在了手中。 两人微微侧眸,相对而视。 若他们接下来将那夜的刺客一事道出,以令牌佐证,那黎明坤也可以堂而皇之地说,是有拾到了他的物什,刻意在栽赃陷害他。 傅行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也执笏行出。 他面对着高阶之上的圣人,微微俯身,道:“禀圣人,臣恰恰拾到了黎柱国的东西。” 说着,他向李成衍的方向望了一眼。 目光相汇的刹那,李成衍的心中也有了几分清明。 是以,他亦行出,与傅行勋并肩而立,继续补充道:“这件物什是前几日府中遇刺,那刺客落于儿手里的。” 话音落下,他广袖微拢,将那莹润的白玉掏出,呈予圣人身边的内侍梁衡。 圣人又从梁衡的手中接过那玉质的令牌,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因为龙椅立在高高的玉阶之上,隔得高且远,故而殿下的众人并看不清圣人的神情变化。 黎明坤见那令牌被呈上,仍旧是稳立如山,心中没有半分的慌乱。 想必圣人,是绝不会将刺杀延平王一事,想到他的头上。 所以他怀抱玉笏,嘴角噙笑,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 “黎柱国,”圣人终于将那令牌放下,递给了身侧候着的梁衡,出声道,“你可瞧仔细了,这是否为你府中之物?” 梁衡捧着玉佩,踱下玉阶,行到了黎明坤的身前,躬身将手中之物呈在他的眼前。 黎明坤只看了一眼,便笃定地说道:“既然那人要栽赃臣,这令牌自然不会是假。” “当真?”圣人闻言,从龙椅上直起了身子,放手膝上,居高临下地隔空看他。 黎明坤再次确定:“是真的。” 在得到他的再次肯定后,圣人忍不住从龙椅上站起,怒喝道:“好你个黎明坤,真是大胆!” 黎明坤惧天子之威,哪怕不解其意,亦是惶恐地噗通跪地。 他匍匐地面,看着那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心中骤然清明。 那枚令牌,该不会是…… 黎明坤瞳仁收缩,整颗心都像是沉入了寒潭之底。 “这令牌上,竟是刻了突厥的纹饰,你倒是给朕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圣人将那令牌狠狠掷在地面,气得浑身发抖,胸膛起伏。“你一直戍守突厥边境,可别用与他们交好的理由来搪塞朕!” 黎明坤脑子一转,忙磕额地面,道:“臣……臣不知陛下所言何意?” “你还给朕装糊涂呢!”圣人广袖一拂,喝道,“方才可是你亲口承认,这是你的物什!” 事到如今,一直沉默于殿中的萧廷辉也终于站不住,出列为黎明坤开脱:“陛下,黎柱国许是没将那令牌看清呢?黎柱国疑心有人偷了他的物件,欲栽赃陷害他,所以才这般笃信,没仔细看那令牌。黎柱国驻守突厥多年,忠心耿耿护我大齐安宁,陛下可莫要因小人陷害,就平白折了柱国这样的忠义之士啊!” 说到最后,萧廷辉也匍匐于地,表现出诚惶诚恐的谦卑之态。 萧廷辉是圣人之师,他的话,圣人向来都听。 故而在他出声后,圣人陷入了一阵沉默,原本的狂躁也逐渐平息。 一旁的傅行勋和李成衍见圣人有所动摇,侧眸互视了一眼。 “陛下,”傅行勋伸臂而出,举平身前,向高站玉阶的至尊深深一鞠,道,“如今突厥蠢蠢欲动,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防。” 所以黎明坤,还是不能轻易放心。 听了他的这般言语,圣人又是一愣。 他在高台之上几番踱步,终是坐回了龙椅,有所决断。 “武毅侯,这件事情全权交予你调查,至于黎柱国,就先行回府罢,为了黎柱国的安危,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还委屈黎柱国在府中待着了。”圣人犹疑了半晌,如是道。 这样子,就是变相地将黎明坤给软禁了起来。 黎明坤不由得眼神一凛,隐露了几分杀气。 但他一直压着内心的万般情绪,平静地俯首下去,脱口的应答与傅行勋的一道响在大殿。 于是这件事情,就在圣人的话语中,平定了下来。 下朝之后,众人走出大殿。 在连绵的白石阶上,傅行勋和李成衍并肩而行,步步踱下。 看着黎明坤愤然而行,衣袂翩飞的背影,两人垂眸低笑。 “元策兄,你觉得他回去之后会怎样?”李成衍微微侧首,看着身旁的傅行勋问道。 “自然是……”傅行勋扬颔望向远处,目光悠远,“大发雷霆一番了。” “难得萧廷辉找了这么个草包。”李成衍不由摆首叹道。 黎明坤纵有赫赫军功在身,但出谋划策全凭军师,脑子也不算精明。 他之所以能在萧廷辉的阵营里,也全是凭运气。 傅行勋侧眸对上他的眼,嘴角微扬:“如今,他将成弃子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64 了。” 闻言,李成衍一愣,脑中有些许的迷茫。 “元策兄何出此言?” 傅行勋别开眼,望向黎明坤和萧廷辉消失的方向,神色淡淡,道:“你难道没有察觉,萧廷辉今日在朝上,并没有极力保他吗?” 得了傅行勋的提醒,李成衍仔细回想了一番,确是察觉了异常之处。 “对,以萧廷辉的身份和地位,圣人不可能不被他劝动,可是……他为何要这般行事呢?” “恐怕,黎明坤是背着萧廷辉在与突厥共事。”傅行勋的心下一片凝重,连话语中,也不经意地带了几分沉肃。 勋贵柱国,有滔天权势,有万贯家财,可他到底图什么,还要与突厥暗通款曲? 回到了武毅侯府,傅行勋依旧是心事重重。 他微蹙了眉头,负手伸手,款步行在后院。 阮幼梨亟亟地从厢房走出,见着的便是他沉思的那般模样。 知道他在想事情的时候向来不会注意外界,所以阮幼梨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直接跳起身来,扒在了他的身上。 她凑到他的耳边,大吼了一声:“阿兄——!” 在她向他靠近时,傅行勋就察觉到了。 只是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她就突然来了这么一招。 傅行勋险些没被她的声音刺破耳膜,错愕之余,失手地将她给一把甩开。 阮幼梨本就没使太大的力,被他这么一甩,竟是被他甩到了地上。 “咚——” 坠地的声音沉闷,阮幼梨仿佛听到了自己骨裂的声音。 她心疼地抱住自己,只想掩面悲泣。 她怎么这么可怜,摊上一个这样的阿兄。 阮幼梨越想越心疼自己,竟是蜷缩地面,不愿起来了。 傅行勋见她又开始躺尸,心底生疚。 他立在原地犹疑了好半晌,才终于挪步到她的身前。 “你……有没有怎样?”傅行勋半蹲下身,垂眸看她,问。 阮幼梨从地上爬了起来,盘膝而坐,别开了脑袋,闷声不语。 傅行勋看着她沉静的侧颜,一时也默了声。 这件事,确是他的过错。 但是,他又该如何开口呢? 傅行勋头一次发觉自己言语无力。 既是如此,那便以行动而言罢。 而一侧的阮幼梨,也在愤懑中抽回了神思,想起了自己的正事。 就在她终于侧首看他,欲出声打破沉默时,冷不防地被抓住了手腕,就力站了起来。 一时间,她竟是猝不及防地扑到了他的怀中,曲着手腕抵住他的胸膛。 阮幼梨就这般骤然向他凑近,傅行勋也为扑面的暗香,有那么一刹的失神。 娇软的身躯紧贴着他,迥异的温度挟带着缕缕木樨清香,透过单薄夏衫,沁入他的体肤,融进他的骨血,漫卷起浑身的战栗。 阮幼梨的手贴在他的胸膛,自然轻易就察觉了他的异常。 “阿兄……”她讷讷地抬眼看他,问,“你的心跳,怎的这么快?” 在她出声的这一刹那,傅行勋的一颗心,都是悬到嗓子眼了。 未经任何思考的,他倒退半步的同时,又出了手,将身前的阮幼梨推开。 阮幼梨一时不察,又于今日摔倒在地。 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惨烈得多,她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抱着后脑勺疼得嗷嗷叫。 傅行勋看着地上的阮幼梨,又不可思议地垂眸,看摊出的手,头一次生了剁手的冲动。 “阿沅,你……”他疾步行到她的身前,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有事!”不待他将话问完,阮幼梨便愤然回声。 她皱了一张脸看他,分外怨愤。 因为这两下的折腾,她的发髻显了几分凌乱。 傅行勋见着,没禁住地伸手,为她理了理那几缕碎发。 然而阮幼梨更是生气了:“你以为我是猫猫狗狗顺两下毛就完事啊!” 为她的话,傅行勋的手顿了顿。 趁他停顿的那一刻,阮幼梨抓过了他的手,将其甩开,瓮声瓮气地说道:“顺毛无效,把手拿开。” 养在闺阁的小娘子,手掌娇软,好似无骨。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傅行勋的心底又升腾起了一阵悸动。 好在,这一次她感受不到,他好似擂鼓的心跳。 阮幼梨缓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将心中的怒意驱散,与他论起正事来。 “阿兄,虞三娘有问题。”她抬眼看他,正色道。 傅行勋平定不了心跳,只从喉间溢出一字回答:“嗯。” 阮幼梨眨了眨眼,略有些愣怔。 她双眸微睖,错愕出声:“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罢?” “也不算。”傅行勋答道,“我也是在今晨的早朝时察觉的。” “诶?”阮幼梨闻言,心中愈发忐忑。“难道……计划失败了?” 傅行勋摆首,道:“没有,黎明坤对我们的计划,亦是一知半解,他做出了错误的猜测与决断,反倒是让计划愈发顺利。”说到最后,他侧眸看她,扬唇一笑,飞扬的自信。 阮幼梨不由为他的笑失神了片刻。 她垂下眼眸,愣了一愣,才又言语:“这样啊……” “虞三娘现下何处?”傅行勋又问。 阮幼梨应道:“在她今晨归来的时候,我便让府中侍卫将她抓了起来,关在了柴房。”顿了顿,她垂下了眼睫,掩下一片怅然,“她明明也是一个可怜人,怎么就这般行事呢?” 虽不求她感怀,但也不该这般,将他们出卖罢。 或者,她从一开始的靠近,都别有用意。 阮幼梨想起初遇的那时,心中一沉。 都怪她,引狼入室,也不知道他们的计划,被虞三娘泄露了多少。 “带我去见见她罢。”傅行勋也沉默了半晌,才又出了声。 阮幼梨颔首应下,便折身过去,在前边为他引路。 “阿兄。”并肩行在林荫小道上,阮幼梨耷拉着脑袋,亦唤得低沉。 傅行勋闻声侧眸,看着她不解挑眉,问:“怎么了?” 阮幼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带虞三娘回来,是不是我做错了啊?” 傅行勋不知道缘由为何,也不敢轻易决断。 他摆首:“救人性命,从来都不会错。” “那那人若是恶人呢?”阮幼梨又问。 她始终都担心,自己一时的善意,会带来无穷的祸患。 “若是恶人,就亲手将他了断。”说到这里,傅行勋侧眸看她,说得果决,“你救了他,那他的命就是你的,你再夺去,便不算过。” 阮幼梨对上他沉肃的眼神,心下也清明了几分。 她扯了扯唇角,终是轻轻颔首。 “嗯。” 但她的心里还是希冀着,虞三娘并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65 非恶人。 起码,不要坏得那么彻底。 她不想那么狠心,亲手将她从鬼门关拉回,又亲手将她送上黄泉路。 第55章 克制 柴房本就不是常人居处, 无人打扫收拾。 因此,当傅行勋和阮幼梨并肩踏入时,被迎面扑来的一阵轻尘呛得咳嗽。 阮幼梨以广袖覆鼻,而后用另一只手将那扬尘往别处挥了挥。 看着那微尘四溢,飘向了自己, 傅行勋没忍住地闭眼。 他有罪, 他得宠着她,还得让着她。 他做的孽,就得他自己偿还。 傅行勋深吸一口气, 想平缓一下心中情绪。 可情绪没能平定下来,反倒是又引来一阵心肺疼。 他捂住心口,没忍住的一阵清咳。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引来了虞三娘的注意。 她在这柴房待了不止三两个时辰,再加上她本就不是什么娇生惯养之人,故而早就习惯了这境遇。 她坐在草垛上,抬眼望向他们, 开口道:“你们该用沾湿的绢子,捂住口鼻再进来的。” 虞三娘这是出于善意的提醒, 让阮幼梨心中的情绪是愈发复杂。 她咬了咬下唇,终是看向安定坐于原处的那人, 问:“三娘, 你当真是萧家的人?” 闻言, 虞三娘冷嗤出声:“你知道的, 萧家是我的仇人。” “那你为何还向他们出卖了我们?”阮幼梨死死盯着她, 不肯放过她面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虞三娘忍不住垂下眼睫,覆下的那一片小小阴翳透着几许无奈、几许悲恸。 顿了良久,她才终于闷声回应:“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萧家出的什么条件?”直到这时,旁侧的傅行勋才终于脱口出声,插进了她们的对话。 虞三娘抬眼看他,表情沉肃且决然:“我的弟弟,我仅剩于世的亲人。” 在她答出缘由时,阮幼梨竟是暗自在心底松了口气。 还好,她不是心甘情愿的。 “不过,”顿了顿,虞三娘又是出声,道,“不过,那并非我的亲生弟弟,那只是萧家用来蒙骗我的一个手段。” “况且,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出卖过你们。” 傅行勋抬了眉尾,唇角微扬,道:“我们为什么要信你?” 虞三娘苦笑出声:“是,我没有证据证明我是清白的,你们也没有相信我的必要。我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解释,就是说明所有的,哪怕那个解释就是真相。” “我信你。”阮幼梨定定地看着她,说道,“你告诉我,我信你。”她又重复一次,看向她的眼神分外坚定,让虞三娘的心中一颤。 傅行勋亦是对她颔首:“说罢。” 虞三娘抿了抿唇线,出声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那日,我在房中看书,突然一支飞镖射入,钉在了梁柱上,那上面,夹带了一张纸条,说是我失散的弟弟在他们的手上,若要保他性命,就独自前往。” “我们虞家,确实有比我年幼的小郎君。他出生的那一年,正逢饥荒动荡,因为意外,他不知所踪,而我们寻找多年,亦无果。” “我得了这难辨真假的消息,还是决定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独身前往。” “我也见到了那个弟弟,他的耳后没有痣,所以我很确定,那是萧家设的一个局。” “但他们以那个孩子的性命要挟,我情急之下,便告诉了他们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 她说得动情,但傅行勋还是从她的话中,寻到了破绽。 “所以,你为何会得知我们的计划?” 虞三娘抬眼看他,答道:“我若是说,只是无意听见,你们会信吗?” 一时间,傅行勋和阮幼梨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都回想起了那一日在房中商议,门外突然的响动。 若是无意,又为何要跑开呢? 她的话中,可信的有几分,不可信的亦有几分。 两人相视一眼,到底做不了决断。 见他们犹疑,虞三娘笑的苦涩:“算了,信与不信,都在你们。”说完,她别开眼,侧首靠在了草垛之上。 剪影单薄,又飘忽落寞。 “三娘,你的事情,我们会去调查,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们绝不会让你踏出侯府半步。过一阵子,你便回你先前的住处罢。”阮幼梨神色复杂地看她,如是道。 可是虞三娘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没有作答,亦没有任何反应。 傅行勋也不愿再搭理她,下意识地抓了阮幼梨的手腕,便要将她带出屋:“走罢。” 这个地方,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起先,阮幼梨还顾着虞三娘,有那么几分犹疑,但傅行勋的力道之大,却是让她停顿不了半分。 故而,她就被傅行勋半拖半拽地拉拢出去。 握在手里的手腕纤细,藕臂般的白皙细腻,一时间,他竟是被那温软锁得撒不开手。 而阮幼梨也没有挣扎,所以他贪恋着这亲昵,也迟迟没有放开。 “阿兄。”骤然间,他被她的轻唤绊住了脚步。 他不解地回首,挑眉看她。 “你说,虞三娘到底有没有骗我们啊?我怕错信了小人,又怕寒了她的心。”阮幼梨眼睫低垂,瓮声瓮气地说道。 “在真相没有出来之前,就往最坏的那一面想,做好准备,但是你想,却不一定要对那人做出行动来,懂了吗?”傅行勋看着她,道。 她的眼睫浓黑,好似细小的蝶翼般轻轻颤动,映于天光之下,潋滟着细碎暗光。 美得动人。 傅行勋出神地看着,觉得那蝶翼像是扫在了他的心上, 他锁住呼吸,内心的悸动是愈发强烈。 他不过是个常人,不可能……克制得住情之一字的。 可不克制,又该如何呢? 傅行勋深吸了一口气,到底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开,任掌心的温软渐渐散却。 然而他的手将将划过她的袖角,她却又伸手,将他拉住。 “阿兄……”她怯怯地牵住他的手,徐徐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我不懂。” 夏日的衣衫单薄,覆在他臂上的柔荑好似无骨,温软柔腻,使人贪恋。 他……到底是个常人啊。 烈阳耀目,熏风和暖,他就任眼前的女子抓住手腕,任心跳紊乱,任万般情绪交杂,心绪难定。 阮幼梨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到底低垂了眼眸,喃喃道:“为什么……人性就这么复杂呢?” 让她费劲了所有的心思,都猜不透。 “那就别去猜了。”傅行勋鲜少见着她这般失神之态,一时生了怜意,不觉伸了手,捋顺她的鬓角碎发。“我陪你,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66 去找真相。” 微醺的天光晃入他的眼瞳,映得他的眼眸,是愈发地漆黑深邃。 阮幼梨失神地对上他的眼,只感觉,整个人都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将所有的神思都迷失在其中。 胸腔下的跳动似有一刹的停滞,阮幼梨眼睫微颤,生了几分慌乱。 她忙是松开了他的手。 感受到腕上的温软渐散,只余下一丝恍惚的感觉,傅行勋心中一滞,心中的情绪是更乱了几分。 阮幼梨不动声色地往后倒退了半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她的动作虽然细微,但傅行勋还是悉数看在了眼底。 他紧抿了唇线,却没有任何的理由向她靠近。 “阿兄,”阮幼梨抿了抿下唇,怯怯地抬眼看他,唤,“那我……便先回去了。” 没等他的回应,她便是提了裙摆,折身往相反的方向跑远。 但是她跑了很远,才惊觉周遭的景致陌生。 阮幼梨骤然停了步子,呆愣在原地。 她竟然……走错方向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阮幼梨不由得拍了一掌自己的脑门,又悻悻地折返。 出乎意料的是,等她再回到原地,傅行勋依旧停留。 “阿……阿兄,你……你怎么还在这儿?”阮幼梨睖睁了双眼,错愕看他,只觉窘迫。 他那么聪明,肯定猜得出她是跑错方向,又悻悻而归罢。 但同样窘迫的,亦有傅行勋。 傅行勋为她的折返愣了愣,而后才清咳出声,不自在地辩解:“我有件物什掉了,回到此处寻找。” 阮幼梨看着他,眨了眨眼,而后再不敢言语,从他的身侧亟亟跑过。 她过去的时候,一阵熏风扬起,夹带着暗暗的木樨香,丝丝缕缕,萦绕在他的鼻端,挥散不开。 傅行勋又为那暗香失了神,愣怔地侧眸,望着她远行的方向,抬手抚上心口,那悸动不停的地方。 都说了,要保持距离。 他为什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呢? 傅行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中愁闷。 天光覆在他的身上,在地面上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影,踽踽落寞。 也不知出神多久,他终是挪动了步子,转身往北苑返去。 现下这个时候,容不得他在这些事上分神。 他要汇聚神思,去应对眼前的这一场大仗。 萧家未除,他便休憩不得。 想到这里,傅行勋终是眉头微蹙,冷凝了眼神,复成沉肃之态。 接下来的日子,他都是早出晚归,尽量与阮幼梨错开。 但不知是真的错开了,还是她不愿来寻他。 整整四五日,两人都未见过半次。 如此,也好。 傅行勋拿起案前案卷,垂眸细看。 案卷上,将黎明坤这几年里和突厥的往来,记录得一清二楚,纵然黎明坤想抵赖,也脱不开罪了。 黎明坤,必死无疑。 既是整理好了所有,翌日朝堂上,傅行勋便向圣人启奏,呈上了黎明坤的那些罪证。 “陛下,这是臣近日调查所得。” 依旧是梁衡接过,为圣人送去。 圣人居于高台之上,神色看不分明。 可哪怕遥隔甚远,殿中的诸位大臣也能感受到圣人那沉抑的怒意。 因为圣人的沉寂愠怒,殿内无人敢出声,一片沉寂。 一时间,落针可闻,压抑得连呼吸都困顿。 终于,圣人在大恼之后,终是发声。 他将那一沓宗卷狠狠掷在地上,喝道:“呵,黎明坤还真是我大齐的好将士啊!戍守这么几年里,竟是背着朕,做了这么多好事!不仅与那突厥蛮夷私下交易来往,还相交甚密!看来,那令牌也确是出自他的府中了!” 圣人怒火攻心,竟是气得浑身轻颤。 满朝文武,皆为帝王之威折服,不敢妄议。 圣人见无人敢言,直接点名了。 “萧丞相。”他不急不缓地出声,唤道,“朕一直都知,你与黎明坤交好,那朕问你,这段时日,你就没有察觉任何的异常?” 萧廷辉闻声,忙诚惶诚恐地出列,拜倒在地。 “臣无能,望陛下责罚。” 萧廷辉到底是圣人的恩师,圣人也只是一时气恼,才会将矛头指向他。 此刻定下心来,圣人也消气了不少。 他坐回龙椅上,扬声道:“萧丞相,平身罢。” 萧廷辉起身之后,瞥了一侧的傅行勋一眼,眼带恨意。 傅行勋自然也有所察觉,满不在乎地侧眸,与他相视,而后,勾了唇角,笑得挑衅又笃定。 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但萧廷辉就算是再对黎明坤如何失望,也不愿就这般轻易将他放弃。 再怎样,黎明坤也是手握重兵的大将,舍了他,无疑是被斩去了一臂。 所以萧廷辉犹疑了半晌,到底出列,为不在场的黎明坤说了一句情:“陛下,此时尚有疑点,可不能轻易断定啊!” 圣人为他的话一愣:“证据确凿,又哪儿来的疑点?” “黎柱国先前曾言,他在回京路上遭劫匪抢夺,遗失了不少重要物什,其中,便有那一枚不知是否为真的令牌。而那幕后之人就借这令牌之事,将刺杀延平王的罪名扣到了他的身上,尽管陛下明察,没让他背上黑锅,但那令牌,却惹出了另外的一场风波。”萧廷辉说着,便侧首看向傅行勋,又缓缓道,“萧某就想问武毅侯一句,这些‘罪证 ’牵扯年代甚远,你是怎么在这短短几日的时间里,将这些悉数找出的?” 圣人仔细听着,心中也生了疑。 他手上的这些信函,连五年之前的都有。 就算傅行勋的能力再强,也不至于,到这种神速的地步罢。 可傅行勋却没有被戳破的半分慌乱。 他坦然出列,俯身作礼,不卑不亢地出声:“回陛下,其实这些,也是臣偶然所得。” “哦?”闻言,圣人的心中是愈发不解。 “也是因为前些日子的劫匪之事,臣才有所察觉的。在丢失物什后,黎柱国并未大张旗鼓地找,反倒是派人暗中查寻。常人在丢失物件后,往往是搞得阵势浩荡,而黎柱国的这般行为,就是证明了这其中的异常。臣生了疑虑,便让人暗中窥视他们的情况,由此顺藤摸瓜,臣才误打误撞地得了这些。”顿了顿,他勾了勾唇角,笑意笃信,“若陛下仍是不信,那,臣可将柱国府中的那人带上来,让他作证。” 圣人轻轻颔首:“带上来罢。” 不多时,那粗布衣衫的人,便被宫中禁卫夹带,踏入了大殿之内。 初见圣威,那人难免惶恐,匍匐地面,身子微颤。 “朕问你,你是谁的人?”圣人问他。 他答:“回陛下,草、草民乃是黎柱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67 国府上的一名侍卫。” “有何证明?” 他便递出了黎府的信件。 “除此之外,草民还与柱国府中的众多将士相识,若陛下还不信,可派人询问。” 由此,圣人才又信了几分。 那人退下之后,圣人又转眼看向傅行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傅行勋微微躬身,道:“柱国遭遇劫匪的那一日,延平王和家妹正巧遇见,劫匪慌乱逃脱时,从黎家车队上劫来的物什,竟是不甚落在了他们的车上。想必,那夜到延平王府中的,也绝非是……什么有心之人罢。” “延平王。”听到此处,圣人不由发声,“可有此事?” 李成衍应道:“确实如此。” 一时间,圣人陷入了沉默,不知是愠怒所致,还是在沉思这其间的种种。 终于,他做出了决断。 “黎明坤到底也是重臣,这件事的断定,还是有待商榷。这样罢,让大理寺和刑部也参与其中,落实调查!” “等事情水落石出,再做决断。” 话音落下,圣人也不再停留,起身走开。 唯有梁衡的一声响彻大殿: “退朝——” 就如此,暂歇今日之事。 第56章 三娘 刑部这边, 是站在延平王这边的人。 且大理寺那边的一个大臣,明面上却是萧廷辉的手下,但根底也是他们的人。 如此,他们更是胜券在握。 商议之时,傅行勋和阮毅光密会了一次。 长安城内的酒楼里, 人来人往, 鱼龙混杂。 傅行勋着了便装,负手身后,踱步上了雅间。 隔着那一面檀木浮雕屏风, 傅行勋姿态娴雅地为自己沏了一盏茶。 潺潺的流水声与他的声音一道响起, 显了几分悠远。 “这世上没有万全之事, 所以,还望你能小心, 护住自己。” 里边的人没有答话。 但傅行勋也没再言语,只伸手端起那茶盏, 浅酌了一口。 待那瓷白的茶盏再次放回漆黑梨木的桌案时, 傅行勋也落落起身, 隔着那屏风一揖。 直至他行了很远,才有一道声音穿透屏风,徐徐传出:“多谢。” 然而傅行勋却已然听不见了。 他提起衣摆, 从那阶梯上徐徐步下。 在他的脚步将将停在酒楼底层时, 却猛然顿住。 他微眯了眼眸, 穿破这往来人影, 望向了门口处, 那好似俪影并肩的二人。 一时间,他的心就像是沉入了深渊,冰寒彻骨。 那两人也发觉了他的存在,向他看来。 起先,阮幼梨亦是未察的,仍旧与身旁的李成衍言笑晏晏。 可突然间,李成衍沉寂了话音,只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 阮幼梨不解,也缓缓抬眼,顺他所见的方向徐徐看去。 在对上那一双黑曜石沉黑的眼眸时,阮幼梨不由得眨了眨眼,心底一阵发虚。 而她的身体也做出了极为怪异的反应。 她竟是悄悄挪了脚下步子,与李成衍拉开了半分距离。 傅行勋将她的种种尽收眼底,眉尾微抬。 呵,还想掩饰什么? 他紧抿了唇线,阔步向他们行去,身后的衣袂翩飞而起,似带了凌厉的风。 “元策兄,”待他行到跟前,李成衍不由得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笑唤,“怎的这么巧,在这里与你撞上了?” 傅行勋挑了眉峰,虽是勾唇笑了,可音色里却染了几分清冷:“我还想……问你们呢。” 说着,他便侧眸看向了一侧的阮幼梨。 阮幼梨被他看得一阵发虚,连连摆手:“我……我就和阿衍出来玩而已,没做坏事的!” 听了她的这般解释,傅行勋不由得紧抿了薄唇。 坏事?那好事是什么? 在心底想着无数种可能,傅行勋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而垂在身侧的手,也逐渐紧握成拳,骨节处微微发白。 李成衍察觉了他的异常,亦出了声:“元策兄,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登时将傅行勋的神思拉回。 他愣了愣,转首看向身前的男子。 俊颜朗目,少年意气。 更重要的是,他将是傅清沅未来的夫君,也必须是。 傅行勋的手指,又是缓缓松开。 他牵强地扯了扯嘴角,道:“无碍,你们……继续玩罢。” 说完,他便错过他们的肩膀,阔步远去。 他哪儿来的资格,去插手他们的事情。 他本就与阮幼梨,无亲无故。 确认走出了他们的视线,傅行勋又于人海中顿住了脚步,五指渐渐收拢,任指尖掐进掌心,带起阵阵锐痛。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清醒半分。 思绪,平稳片刻。 就在他终于缓过神来,欲抬步离开时,却没料身后的一阵牵动,将他所有的动作都给绊住。 “阿兄。”那人站在他的身后,怯怯唤道。 脆生生地若春日莺啭。 傅行勋筑起的心墙,又被这一声轻唤,悉数击溃。 “你该不会生气了罢?”见他没有转身过来,阮幼梨又绕到了他的身前,凑近了看他。 少女的馨香中染了木樨的味道,淡雅且沁心,丝丝缕缕地缠入他的心脾,让他挣开不得。 身侧是人来人往,偶尔有行人碰过他的肩膀衣角,可他却好似未察,仅有眼前的这一人。 “没有。”他硬邦邦地回答道。 他哪儿来的资格生气?又有什么身份生她的气? 他气的,也只有他自己。 把控不住,却又放开不得。 “胡说,”阮幼梨撇了撇嘴,道,“你明明就有!” 他刚刚的眼神,都把她给吓到了。 吓得她忙是撇下李成衍,追来给他顺毛。 傅行勋仍旧紧抿了唇线,没有言语。 “是不是……”阮幼梨在心底做着猜测,“你在生气我和李成衍走那么近啊?” 猝不及防被她戳破了心思,傅行勋的五指收的愈拢,下颌的线条也被崩紧。 如此,愈显得他的轮廓深邃。 这……该如何辩解? 却不料阮幼梨又笑道:“你就别羞赧了,舍不得我就直说,为何还要生这样的闷气啊。我知道,因为我流落在外多年,你对这个妹妹呢,就分外疼惜,想好好补偿我,不想让我那么早嫁出去,所以,就不想我和李成衍走那么近,对不对对不对?”说着,她拉住他的手腕左右晃荡,笑得眉眼弯弯。 为她的猜测,傅行勋微微松了口气。 他松开五指,仍旧别开眼,不看她。 他的这般反应落在阮幼梨的眼中,就成了默认。 这个得知让她的心情大好,善睐明眸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68 都弯成了一条缝。 “那……延平王呢?”傅行勋愣了片刻,终是转首看她,问。 阮幼梨为他的话一愣,而后无辜地眨了眨眼,讷讷道:“我……我把阿衍,一个人抛下了。” 呵,阿衍,还叫那么亲热。 傅行勋又是别开眼,唇线紧抿。 阮幼梨不解他的情绪骤变,蹙了蹙鼻子,心中一阵愁闷。 呵,男人。 真是难哄。 但傅行勋还是同阮幼梨一道回了武毅侯府。 坐在颠簸不定的车内,阮幼梨靠在车壁,深吸了一口气。 前些日子,因为那诡异的情绪,她躲了傅行勋好一阵子。 如今再见,好像……那感觉消散了不少。 阮幼梨伸手覆在心口处,心里一阵欢愉。 “阿兄,”她侧首看他,道,“这几日里,黎明坤的事情如何了?” 傅行勋顿了顿,答:“圣人下令,让大理寺与刑部,协同我彻查。” “所以,圣人还是没有直接判了黎明坤的刑吗?”阮幼梨咬了下唇,眉头微蹙。 “嗯。”傅行勋轻轻颔首,应道。“但是黎明坤,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这一劫。”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侧眸看她,眼神深邃而又明亮,带了笃信的意气。 他勾了唇角,笑:“所以,相信我。” 阮幼梨眼眸弯弯地笑开,连连点头:“我信你。” 少年将军,一腔意气,铁骨铮铮,卓尔不群。 她又怎么不信? 得了她的话,傅行勋唇畔的笑意愈深。 有人这般信他,真好。 回到了府中,两人到底分道扬镳。 傅行勋有公事要办,阮幼梨亦要为虞三娘的事情烦忧。 这几日过去,她也逐渐体会到傅行勋话中的意味,心下放开了不少。 无论三娘有没有做那样的事,她都不能在真相水落石出前,寒了她的心。 踏入虞三娘的房门时,她正在做刺绣。 眼睫低垂,柔荑若抚琴般的轻捻慢挑,绣出精致的花样。 她太过专注,以至于阮幼梨靠近她的身侧,都没能察觉。 阮幼梨低眸看那白绢绽出的木樨,嘴唇翕张,眼中满是惊艳之意。 精致秀雅,栩栩如生,细碎的鹅黄与成片的绿意相映,仿佛都能嗅到那木樨的淡香。 阮幼梨忍不住发出了惊叹之声:“三娘,你的手可真巧!” 虞三娘为她的话一惊,错愕之余,竟是将那针顶刺入了指尖。 几乎是刹那间,她的指尖便冒出了盈盈的殷红血珠。 阮幼梨没料到没变成这样,抓过她的手便含在嘴里,为她吸去那血珠。 “没事罢?”她抬眼看她,问。 虞三娘又为她的这般动作失神片刻,顿了半晌,才静默摆首。 却没有搭理她,复又垂首下去,专注绣那花蕊。 阮幼梨知道她的心里仍有怨怼,故而只得轻叹,自怨地埋下了脑袋,陪她沉默。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身侧总算有了别的动静。 那绣成的绢子摆入了她的眼帘,成簇的木樨绽放,精美绝伦。 阮幼梨惊异地接过,指尖轻颤地抚过那凹凸的纹样,错愕地抬眸看她,问:“送……我的?” 虞三娘轻轻颔首,道:“当是……临别之礼了罢。” 闻言,阮幼梨双眸微睖,不免讷讷。 “三娘……”她看着她,却只脱口一声轻唤。 “这段日子,我也想明白了。”虞三娘低垂下眼眸,将放于膝上的物什逐件收拾整理,音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存活于世,也确实不易,往后的岁月里,我也不会再如以往般轻生了,我会好好活着,哪怕命运多舛,也要将这人间的百般滋味尝遍。” 说到这里,她终是抬眼,向她看来,明亮漆黑的眸子里分外澄澈。 “你们……就放我走罢。” 阮幼梨愣愣地对上她的眼,却不知如何应答。 虞三娘察觉到她的出神,心底也有了几分明了。 她不由苦笑出声:“也是,你们现在,都不信我,都将我当作潜入这里的细作,查明真相前,又怎会放我离开呢?” 顿了顿,她道:“你走吧。” 阮幼梨出声唤她:“三娘……” “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没待她将话道完,虞三娘便将她打断,冷漠地别过眼去。 阮幼梨也知她心中不虞,静默半晌后,到底起了身,向她道别:“那……我就先走了。” 话音落下,她又定在原地犹疑了片刻,才终是徐徐转身,放心不下地一步一回首。 可她将将行到门口处,就为突然前来的傅行勋顿住了脚步。 “阿兄?”看着他身披天光阔步前来,阮幼梨眨了眨眼,有那么几分的错愕与不解。 她亦提了裙摆,踏下阶梯,向他飞奔而去,倏然停在他的身前。 “你怎么也来了?” 傅行勋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屋内瞥去,因为行得匆忙,说话间,气息还有些紊乱:“虞三娘可在里边?” 阮幼梨颔首应答:“在。” 几乎是在得到她回应的刹那,傅行勋便错过她的肩膀,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屋内行去。 虞三娘还以为是阮幼梨折返,拿着手中的绣绢,音色淡淡:“不知小娘子还有何事?” “跟我走。”傅行勋定定地看着她,冷声道。 骤然听到男子的清冷声音,虞三娘的动作于半空一顿。 她循声回望,正看见逆光而立的男子,长身玉立,临风潇然,恍若落落青松般的挺直。 虞三娘眼睫微颤,生了几分恍惚感。 “……去哪儿?”顿了顿,她才出了声。 “京兆尹。”傅行勋眉头微蹙,愈显得他眼窝深邃,无端生了几分桃夭的潋滟多情。 听到这三个字时,虞三娘登时愣怔原地。 而重新踏入门槛的阮幼梨,也在错愕中寻回了几分神思,任暗喜丛生。 “阿兄,你的意思是……三娘的事情,可以解决了?” 她嘴唇翕张,侧眸看向身侧的人,试探问道,音色中是掩不住的雀跃。 然而傅行勋却是紧抿了唇线,并未给她一个确切的回答。 他看向同是错愕的虞三娘,再次出了声:“去……还是不去?” 这一次,虞三娘没再停滞了。 她猛然站起了身,坚定的眼神中藏了几许欣悦。 “去。” 这一趟,傅行勋并未让阮幼梨随行。 “你就在府中待着,哪里也不要去。”傅行勋展出一臂,将她拦在了车前。 阮幼梨掀眸看他,眼中满是不解:“为何?” 傅行勋为她捋过鬓角碎发,只沉下声音道出两字:“听话。” 话音落下,便跃身跨上了马背,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69 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轻喝出声,驾马远去。 阮幼梨望着那轻尘扬起的方向,下意识地想要追去,可却被横出的一把刀鞘突然拦住。 “小娘子,切莫让属下为难。”出声的,正是拦住她的,傅行勋留下的侍卫。 见到这般阵势,阮幼梨心里也明白了。 傅行勋他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她插手这件事,也不让她知晓那其中种种。 阮幼梨停在原地,眼睫微垂,蹙了细眉。 他们到底,是要作甚呢? 第57章 告别 阮幼梨留在武毅侯府, 心中闪过许多的想法, 却始终没有底。 傅行勋如此排斥她前往,那恐怕, 不是什么好事。 阮幼梨越想着, 心中愈发担忧。 她在屋里往返而行, 焦急得不成样。 绮云见着她的这般模样,不免疑惑。 “小娘子……可有什么忧心之事吗?” 阮幼梨为她的声音骤然停住,又亟亟地行到她的身前, 倏然落座于坐榻。 “绮云。”她分外严肃地看着她, 唤。 绮云闻声, 讷讷颔首。 又听她继续说了下去:“快来和我一起祈祷, 事情顺利!” 说着,她便闭了双眸,竖掌下颌,嘴里默默念着。 绮云更是愣了。 但阮幼梨的话她向来都听, 所以呆滞了片刻,她还是学着她的模样, 诚心祈祷了起来。 虽然,她也不知祈祷的是些什么。 主仆二人就这般神神叨叨地,过了一晌午。 阮幼梨在紧张着,傅行勋那边,又何尝不是如此。 车驾终于颠簸行过交错广陌, 停在了京兆府外边。 虞三娘感受到马车的平稳, 缓缓探出红酥手, 将幨帷撩起。 侧眸见到那那座府邸,她的心中有万千情绪交杂。 傅行勋从马背上跃下,抬眼看她,眼神示意。 虞三娘顿了片刻,终于捺住心中的不安与雀跃,踏上车辕,落脚地面。 待她行到身侧,傅行勋抿了抿唇线,沉声道:“这件事,只有两三成的把握,可要继续?” 虞三娘抿出一抹浅笑:“两三成,也是希望。” 如此,表决了她的选择。 傅行勋轻轻颔首,脚下步子一动,便引她往那府邸行去。 今晨,有女子上京兆府伸冤,状告萧相之子萧卓,夺她清白,害她父母。 但萧卓的身份着实是太过贵重,京兆尹也不敢给他定罪,所以就一直将此事压着。 许是萧卓做的恶事太多,陆陆续续又有几户人家站到了那女子的阵后,要让萧卓受到惩罚。 那几户人家里,有被萧卓欺凌的,更甚的,是被萧卓打杀了家中独苗。 虞三娘随傅行勋进到公堂,见到的便是男女老少,掩面啜泣,却仍不忘痛斥萧卓罪行的情景。 “那个萧家郎君,着实过分,我家三郎,不过是阻拦了他非礼良家女子,就被他给……活活打死了!可怜我家三郎,将将加冠不久,尚未成亲,就这样……殒了命……”老妇拿了绢子,不住地去擦那纵横的泪水,却始终都擦不尽。 京兆尹坐在高堂上,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来说去,头疼地闭眼,用指节敲着脑袋。 他轻轻掀起眼皮,又看到踏门而入的虞三娘,眉间蹙起的愁闷是愈发浓重了。 “又是来控诉萧氏郎君的吗……”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双眸惊异地睖睁。 “武……武毅侯,你怎么也来了?”京兆尹忙从高堂上过来,向他一揖。 俯身下去的刹那,他的脑中浮现起无数的想法。 完了完了,都传到武毅侯的耳中了,这件事,怕是不好收手了。 京兆尹长长地暗叹,只觉着自己是在那位置上呆不久了。 傅行勋懒散地掀起眼眸,声色淡淡:“京兆尹只管办你的事,不必管我。” 他虽是这样说着,但京兆尹的心底却是放松过半分。 就像是,整颗心被细长的线吊起,而下边,是见不到底的深渊,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痛苦磨难在等着他。 因为傅行勋的到来,京兆尹也不敢马虎行事。 他挨个询问了各个的情况,问到虞三娘时,她不由一愣,抬眼向一侧的傅行勋望去。 傅行勋对上她的视线,点了下颌,很轻,却是坚定得令她心安。 因此,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陈诉先前的种种。 “萧卓那个畜生,他强占了我的身子,还打死我的阿耶,若京兆尹要证据,城郊外,我阿耶的坟茔,便是。”回想起那段悲惨无光的日子,虞三娘已是平静了许多,但言语间,仍旧带了几分哽咽。 那毕竟是她所经历过的入骨之痛,怎么可能,轻易就淡去? 虞三娘轻颤了眼睫,将所有的悲恸都梗在了喉间。 京兆尹无声叹息,又从她的身前过,继续询问下一个。 如此耗费了好几个时辰,所有的罪状才陈述完毕。 证人、证据都有,要是常人,他早就令人去逮捕了。 可这次不一样啊。 京兆尹揉了揉眉间,只觉那处的褶子,都快皱成了蔫去的瓜。 “京兆尹……”傅行勋浅酌了一口清茶,不急不缓地出了声,“犹豫这么久,是要将这事,草草略过吗?” 傅行勋因是常年待在军营,故而言语间,总是带了那么几分凌厉之势。 京兆尹听了他的询问,背后一阵发凉,连额角,也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意。 “不敢不敢……”他干笑两声,到底狠了狠心,对属下下令:“速去将罪人萧卓缉拿!” 不多时,萧卓便被带了来。 跟随前来的,还有萧廷辉。 京兆府又来了这么两尊大佛,京兆尹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也罢,早日辞官回去,照顾老母也行。 傅行勋懒懒抬眼,与萧廷辉淡淡相视。 目光相汇间,似无形交锋,燃起战火。 很快,萧廷辉就收回了目光,看向身前跪着的一片平民。 他开口道:“你们当真看清楚了,那些事是我小儿所为?” 面对着朝中的滔天权臣,众人皆是沉默。 率先出声的,是虞三娘。 她无畏地抬眼,对上他探视的视线,一字一顿道:“是,的的确确,是他所为。” 萧廷辉稍稍侧身,示意她看向他身后之人,道:“可是他?” 虞三娘往他的身后看去,正见着那让她坠入炼狱的人。 她死死地盯着萧卓,恨恨地吐出一口气:“确是。” 萧廷辉点了点头,又不轻不淡地出声问其他人:“你们,也确定?” 其他人皆被他的气势所摄,定定地点了头。 见到眼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70 前的这般情景,傅行勋的心中生了几分怪异,微微蹙了眉。 萧廷辉颔首,道:“那京兆尹,你就把他抓起来罢。” 京兆尹没料到事情会进展成这样,愣了片刻后,才循了他的命令,道:“来人,将……萧郎君,抓起来。” 话音落下,就有人从角落行出,将萧卓给架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萧卓没有一丝的反抗。 登时,傅行勋眉间的褶子愈深。 他倏然起身,扬声道:“住手!” 萧廷辉向他看来,挑眉道:“武毅侯有何赐教?” 傅行勋踱步向萧卓而去,蹙眉打量着他,而后,又侧眸对上了萧廷辉的眼。 “萧丞相,这当真是你家的郎君?” 萧廷辉不置可否:“这是京兆尹要拿的罪人。” 这次,傅行勋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他冷嗤出声,又看向眼前的这个“萧卓”,似笑非笑。 果然是萧廷辉做得出来的事。 他愤愤拂袖,擦过萧廷辉的肩,阔步往外边行去。 但行到门前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侧了首。 虞三娘察觉,忙起了身,跟上他的步子。 他们的马车一直在外边等着。 但虞三娘却没有先攀上去,而是停在他的身前,抬眼看他,问:“那个萧卓,是假的,对吗?” 傅行勋抿了唇线,静默颔首。 得知这个结果,虞三娘却没有露出丧气的模样来。 她平静地呼出一口气,叹道:“早就该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的。” 以萧廷辉的身份和手段,怎么可能,压不住这种小事? 他们这些草芥之命,本来就入不得他们的眼。 虞三娘顿了顿,到底折身,踏上车辕,进了马车。 那一层幨帷被徐徐放下,遮掩了里边的纤细身影。 傅行勋也在那身影彻底泯于视野时,收回了视线。 垂在身侧的手被他逐渐收拢了五指,紧握成拳。 终有一日,他要让萧家,让萧家所有人,将那过往的种种罪行,悉数认下。 永世不得逃脱。 傅行勋松了拳,终是牵过骏马,跃身驾上。 他轻喝一声,又带起一骑轻尘,原道而返。 而后边的马车,颠簸着,徐徐跟来。 在府内担忧许久的阮幼梨听到他们归来的消息,立马提了裙摆,如风一般往门外奔去。 “阿兄阿兄!”人影还未从门槛踏出,声音就已是传到了他的耳畔。 傅行勋将手中缰绳交给旁侧的随从,抬眼往声源处望去。 阮幼梨火急火燎地跑到他的跟前,险些没能刹出。 她气喘吁吁地抬眼,急切地对上他的眼,问得却是犹疑:“事情……怎么样了?” 傅行勋紧抿了唇线,正欲答话时,车内的虞三娘却是掀帘而出,将他要说的悉数道出:“萧家的手段,哪是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招惹得起的?又哪是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能扳倒的?” 说完,虞三娘勾了勾唇角,唇畔的笑意分外苦涩。 阮幼梨看着,心中明了的同时,也对她愈生怜惜。 “三娘……”她看着虞三娘从车上步下,细声唤道。 虞三娘行到他们的跟前,向他们曲膝一揖。 “这段时日,真是多谢你们了。” “是我们对不住你。”阮幼梨瑟缩着不敢上前,叹道。 虞三娘笑着摆首,抬眼对上傅行勋的视线,道:“不知侯爷,现在可还信我?信我没有背叛你们。但如果你们仍旧对我心存怀疑,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如今看到了结果,委实不愿在这长安多留,所以……你们放我走罢。” 尚在小镇时,她总是听外出而返的人,说长安如何如何。 那里有奇珍异宝,有佳肴珍馐,有绝色美人,有笙歌妙舞。 是堪比仙境的美好。 久而久之,长安城也就成了她梦中的繁华之境,令她无比地向往。 可是当她真正踏入了这里,长安城却成了她惊恐惧怕的炼狱。 虞三娘紧咬了牙关,迫使自己没再深想。 阮幼梨知道他们留不住她,不由侧眸,看向了傅行勋,满心无助。 傅行勋抿了抿薄唇,终是出了声:“好。” 他的回答简单干脆,让另外的阮幼梨和虞三娘皆是一怔。 阮幼梨是错愕,虞三娘是悲喜交集。 “先前的事,”说着,傅行勋并掌平举,深深俯身,竟是向她一揖,“是傅某对不住。” 虞三娘为他的一举怔住,忙回了礼。 “侯爷言重了。” 傅行勋缓缓挺直了背脊,神色沉肃地看她,道:“无妄冤枉了小娘子,不求谅解。” 阮幼梨从他的话中猜出了零碎的信息。 她愣愣地向虞三娘看过去,讷讷道:“三娘先前说的,都是真的?” 傅行勋以沉默,告诉了她答案。 这些日子,他都有派人去调查,最终得到的结果,和虞三娘所言不差。 他们,确实对不住她。 在放心下来的同时,阮幼梨的心中,也升起了浓烈的歉疚。 也学着傅行勋的模样,她向身前的虞三娘深深一鞠:“是我无知,竟还用那般歹毒之心,去揣测你。” 虞三娘噙笑摆首:“都过去了,再去追究,就没有意义了。” 看着阮幼梨缓缓直起身,她又继续道:“我还跟着回来,就是想与你道一声告别,现在,我该走了。这段日子,叨扰了。” 话音落下,她便转身,欲就此离开。 可阮幼梨却骤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袖角,将她的步子绊住。 “你去哪里,我让车夫送你罢。”阮幼梨如是道。 “天涯之大,皆是归处,车夫送不去的,小娘子就不必为我费心了。”说着,她搭上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缓缓脱开。 没了阮幼梨的阻拦,虞三娘行得愈发顺畅。 每一步,都坚定。 她远行的背影纤细,可挺直的背脊却隐隐透着坚韧。 当真是,刚强的女子。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散在她的视野,阮幼梨也没有将视线移开。 “阿兄,”她瓮声瓮气地唤道,“你说,她会去找她的弟弟罢?” “不知。”傅行勋说着,便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侧首望着远处,秀美的轮廓被朦胧天光勾勒得愈发柔和,与她眼神般,悠远得有些恍惚。 阮幼梨又是一阵轻叹,却在此刻猝不及防地转首。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相汇。 她又望进了他的眼底,沉入了深渊。 只是这一次,有天光穿透幽深潭水,暗光缕缕,竟是将他的眼眸,映清晰了几分。 她似乎看到了幽潭深处,被压抑的暗潮汹涌。 第58章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71 夜探 有天光晃入了她的眼瞳, 将她的眼眸映的分外明澈, 剔透又漂亮。 而他的小小倒影,也清晰地呈现在了她的眼中。 傅行勋似乎看到了他的失神、无措, 和茫然。 他忙是别过了眼, 错开她的视线。 可心底的波涛, 却是怎么也停歇不了了。 但阮幼梨却不自觉,又凑了上来。 她逼到他的跟前, 一个劲儿地缠着他。 “阿兄,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她牵住他的衣角, 问。 傅行勋锁住呼吸,不敢言语,生怕一出口,就将内心的所有悸动,都宣之于口。 尽管在傅行勋的话中,阮幼梨确认了阮家的无恙,但这一晚, 她还是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 阮家满门皆没, 仅有殷红的鲜血, 将整个阮府都晕染得刺目。 而血泊之中,是悄无声息的阮毅光和阮夫人。 只是他们身上的鲜血太过浓重,竟是让人分辨不出他们的面容和身形了。 “阿耶……阿娘!” 阮幼梨于梦魇中抽身出来, 冷汗涔涔地醒在沉沉夜色中。 四下一片漆黑, 窗外的几声蛙鸣将屋内的寂静衬得愈发沉闷。 阮幼梨心有余悸地靠坐在床榻上, 不住地大口呼吸着。 心跳如擂鼓,一下接一下地撞击在她的心口,像是要撞破她的肋骨,带着惶恐与惊惧,跳动出来。 阮幼梨害怕地埋首膝间,没忍住地呜咽出声。 梦中的情形分外清晰,清晰得纤毫可见。 而阮幼梨也确实清楚,那是真正发生过的。 可是……她又该怎么办? 阿耶和阿娘,她该怎么救他们? 这件事情,她该怎么去阻止? 又能怎么去阻止呢? 梦中,是因为萧筠,阮家才没了的。 可萧筠已经死了,那究竟还有什么祸害留着呢? 阮幼梨紧紧地环抱住自己,迫使自己去沉思,去想那些她曾遗漏的信息。 萧筠痴恋傅行勋,所以不满她的存在。 她下手害她,却折了自己的性命…… 突然间,阮幼梨睖睁了双眸,脑中有电光火石闪现。 对了,萧筠见过她,也见过傅清沅,那她自然知道,她和傅清沅关系匪浅。 但是前世,萧筠却是在她纠缠傅行勋后,才对她和阮家上心的啊。 阮幼梨虽是清醒着的,可她的思绪却一点也不清明,反倒是如乱麻一般,搅成了一团,让她怎样也理不清。 她紧紧地闭了眼,屏住呼吸,想要定下神思,将其中种种都想清楚。 但是在心底否决了千万种可能,她都找不到再多的蛛丝马迹。 阮家,到底是怎么没的呢? 萧筠的眼线,究竟带出了阮家的什么软肋,才使得阮家满门皆斩的呢? 朝堂政事,她并不清明,所以就算想得再多,也得不出什么结果来。 阮幼梨心知阮家的事情与朝堂有关,如今胡思乱想也没甚用处。 所以她放空了脑子,准备先搁下此事,明日再想。 但她阖上了双眸,脑中乱麻一团,却再难入睡。 黑夜之中,阮幼梨再睁了眼,拥衾而起。 他的这般反应,更是让阮幼梨不解,更认定他是有事。 她踮起脚尖,要去探他的额间。 傅行勋察觉到她的动作,忙是错身避开。 阮幼梨猝不及防,竟是直直栽倒在地。 “啊哟!”她蜷缩地面,痛呼出声。 可傅行勋看着她,却不敢上前一步,更不敢去将她扶起。 因为她的身上有毒,他一沾上,就会彻底失控的毒。 他不敢去碰,更不能去碰。 好在傅行勋也不是一次两次对她这样了,所以阮幼梨怔了片刻,到底磨了后槽牙,很坚强地站了起来。 感谢上苍,让她遇见他。 她现在,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成了摔不怕了! 阮幼梨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拳头紧了又紧,到底忍了下来,没向他挥去。 “阿兄,”她咬牙切齿地唤,“记得找个大夫瞧瞧。” 最好找个庸医,把他治成残废! 愉快地在心底诅咒完毕,阮幼梨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府内行去。 傅行勋在原地看着,只觉她翩飞的衣袂,都被她带的风鼓起,快成欲扬的风筝了。 他愣怔了半晌,到底抬了脚步,也顺她行的路走去。 然而在府中停留不过几刻钟,他又牵了骏马,带着封晋策马离开。 如今,黎明坤的事情尚未解决,他就算休憩,也分不出太多的时间。 只是因为萧卓想要插手这件事,他才分出半日闲暇,设了今晨的这一局,绊了萧卓一脚。 想必因为这件事情 ,萧廷辉也不会轻易放手萧卓,让他参与黎明坤一事中了。 没了萧卓的碍手碍脚,事情才能有更大的把握。 傅行勋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抬眼望着大理寺门前的牌匾,轻吐的气息将额前的几缕青丝扬起。 “事情调查得如何了?”他阔步行于回廊中,眼也不转地问。 大理寺主簿跟在他的身后,因为亟亟的脚步,气息略有些紊乱:“寺正和寺卿还在与刑部的官员商议。” 傅行勋微不可查地轻轻颔首,仍旧是步履如飞地行在回廊。 路程本就不远,不消片刻,他便踏入了议事的房室。 见他前来,原本争执的官员有刹那的愣怔,噤声向他一揖。 傅行勋负责查办此案,所以他在这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他崩了唇线,轻轻颔首,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淡淡扫过:“怎么回事?” 刑部的顾郎中率先言语,告了大理寺一状:“回侯爷,我们想调查五年前,盛振哲将军的事情,可大理寺不肯将当年的卷宗调出来。按理说,刑部与大理寺协同查办此案,就理当互帮互助,可刑部的阮寺卿,却始终不愿将当年的宗卷交出。” 闻言,阮毅光不由蹙眉,道:“大理寺近几年来,经手的案件,大大小小无数,不说成千,那也是堆积如山,顾郎中又让我将五年前的卷宗调出?” 傅行勋侧眸看他,沉声道:“大理寺,难道这点事情也办不到吗?” “侯爷,这件事办起来……”阮毅光的话还未道完,就被傅行勋出声打断:“既然能办,那又为何要推脱,难道大理寺竟是这般无能,连一个卷宗都调不出来?” 傅行勋的话语登时将他噎住。 阮毅光顿了顿,到底循他的意,深深俯身,道:“是。” 应了声,他方才侧首看向旁侧属下,吩咐:“去找罢。” 到底是五年前的案子了,直至傍晚,他们才终于将那卷宗摆放在桌案之上。 因为刑部的插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72 手,卷宗里边的种种破绽到底被悉数查出。 突厥边境,离长安城甚远,所以当年的那件事情,也是被寥寥几笔带过。 可事关朝中重臣的大案,却只写了那么三言两语,任是常人,也能找出漏洞来。 刑部侍郎抚着下巴,沉思道:“看来顾郎中所料不差,盛将军的事情,怕也与那黎明坤脱不开关系。” “我就说,盛将军的那般忠臣,又怎么做出叛国之事来?”结果尚未出来,大理寺的寺正便附和道。 傅行勋紧抿了薄唇,只道出一字:“查。” 到底是征伐战场的人,简单一言,便吐出迫人之势。 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得了他的命令,也不再耽搁,开始翻阅起那卷宗来,细细对照,寻找破绽。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又四处走访,找到当年的那些老将,总算是将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 盛振哲将军,确实是遭人诬陷。 当年通敌的人并非他,而是他身边的黎明坤。 盛振哲察觉了黎明坤的不忠,便欲将他出去。 可没料到黎明坤却先行下手,将脏水泼到了盛振哲的身上。 证据确凿,上报朝廷,圣人见到,雷霆大怒。 这一次,他没再顾忌黎明坤的身份了,直接扔下那一沓卷宗,喝道:“梁衡!” 一直候在他身旁的内侍闻声,忙诚惶诚恐地出列跪拜。 “拟旨!柱国黎明坤,通敌叛国,陷害忠良,即刻革职缉拿,打入大牢!” 得了他的命令,朝中重臣无不屈膝俯身,山呼:“陛下圣明!” 这段日子,傅行勋为黎明坤的事情来回奔波,在事情终是落下帷幕的这一刹,他闭了闭眼,在心中暗叹。 下朝过后,李成衍走到他的身侧,见他疲惫的出神模样,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唤:“元策兄。” 傅行勋闻声侧首,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扬了唇角。 他捏了拳,默契地与李成衍的一击。 两人相视而笑,却未言语,静默地并肩离去。 天光从大殿的门口翻飞而入,少年意气的二人迎光远行,被光影勾勒出来的身形挺直如松,而他们前行的脚步,亦是如磐石坚定。 傅行勋将将踏入武毅侯府,就迎来了狂奔前来的阮幼梨。 消息总是比人腿快,阮幼梨早早就得知了黎明坤获罪的消息。 故而听闻傅行勋回来,她忙是奔了出来,缠着他问东问西。 “阿兄阿兄!”阮幼梨拽着他的袖角,捺不住欣悦地左右摇晃。“你快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啊?黎明坤……真的被我们扳倒了?” 对上她殷切的眼神,傅行勋小心翼翼地挣了一下,却到底逃不开她的拉扯,始终被她牵住。 或者他只是,有心无力。 “哪儿来的你?”傅行勋淡淡地别开眼,佯作淡定地说道。 阮幼梨眨眨眼,有一瞬间的愣怔。 在缓过神来的那一刻,她直接捏拳伸手,击在了他的胸口处。 “明明是你们不愿让我插手!”她鼓了鼓腮,气得磨牙。 傅行勋问她:“让你插手,又有何用?” “我……”阮幼梨蹙眉,想了一阵,却找不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来回答他,“我我我是你妹妹啊!” 听了她的这句话,傅行勋禁不住扬了唇角。 “那这样,你就更不能插手了。” 阮幼梨不解,问:“为什么?” “你既是我……妹妹,那就只需要站在我身后,就够了。傅家的女儿,不必去面临那些风雨。”傅行勋如是道。 阮幼梨默了半晌,答他:“傅家世代从武,征伐沙场,铁骨铮铮,满门忠烈,我既是傅家人,那就更不能,只躲在你们身后。” 傅行勋为她的话一愣,竟是道不出任何话语来。 可是他不想让她,去面临那朝堂之上的腥风血雨。 阮幼梨这样的心性,就不该沾染那些污秽。 但阮幼梨却显然不领他的情。 她不住摆首,道:“我不管,下次的事情,说什么我也要帮你们!” 傅行勋嘴唇翕动,却又被她打断了所有的话语:“不允许反驳!” 傅行勋静默了。 阮幼梨当他默认了,禁不住弯眸笑开,分外开怀。 “那就这样说定了!”她欢愉地伸出一只手,想与他愉快击掌。 可傅行勋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阮幼梨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干笑一声,收拢五指捏成拳,在他的胸膛一击。 触到他心口处的那一刻,傅行勋仿佛感受到心中的那阵凝滞。 顿住了他的心跳,让他呼吸困难。 他费力地稳住气息,微不可查地往后倒退半步。 然而阮幼梨也不是傻子,察觉到这一点后,眼中浮现起几丝不解。 恍然间,傅行勋对她的种种避让,悉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好像……他在躲着她? 阮幼梨讪讪收手,眼睫低垂掩了几分怅然。 若说他是生自己的气,可怎么看着,也不像啊? 阮幼梨悄悄抬眼,打量着他的情形。 玉树临风的青年沐于天光之下,身姿颀长,挺拔如松,侧过去的面部轮廓被细细勾勒,流畅且精致,清俊又硬朗。 但不知是不是天光过甚的缘故,他的耳根染上了几点晚霞的红晕,坠在他的耳垂,好似上好的暖玉。 阮幼梨猜不透,耷拉了脑袋,与他相对无言。 这样的情形也确是尴尬,傅行勋也有些受不住。 他掩唇清咳一声:“日头这么大,就先进去罢。” 阮幼梨轻轻点头,跟上了他的脚步。 午时已至,也到了该用膳的时候,两人又尴尬地坐在了一张桌上。 武毅侯府到底是勋贵一族,膳食丰盛。 然而阮幼梨面对着那一桌珍馐,却难得失了食欲。 她手拿食箸,扒拉了几口饭,小心翼翼地从瓷碗中抬眼,打探傅行勋的情况 。 但傅行勋很是淡定地用膳,举止从容,面上也是波澜不惊的平淡。 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这般模样,让阮幼梨动摇了几分决心。 他到底,有没有在生她的气啊? 有的话,又是在生他的什么气呢? 阮幼梨百思不得其解,鼓起腮帮子吐了一口气。 傅行勋早就察觉了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绷直了背脊,不敢有半分失仪。 终于他绷不住了,侧眸向她看去,在对上她视线的一刹,佯作淡定地出声:“你还要看多久?” 阮幼梨眨眨眼,厚脸皮地答道:“阿兄这般好看,看一年半载也看不够的。” 闻言,傅行勋一愣,耳根处又晕染开嫣红来。 这就让阮幼梨不解了。 她之前也这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73 样夸过阿兄,可那时他不但没有面红耳赤,还赏了她一顿罚。 直到如今,阮幼梨回想起上次的《论语》,她就手疼。 但是…… 她看向眼前的傅行勋,不解蹙眉。 傅行勋不自然地掩唇清咳:“好好吃饭。” “哦。”阮幼梨对他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面上听话地继续扒饭。 吃饱喝足后,她并没有立即回屋午休,反倒是屁颠屁颠跟着傅行勋,去了他的书房。 不顾傅行勋的清冷目光,她脸皮极厚地坐在了他的旁侧,看着他,脸不红心不跳地眨了眨眼。 “阿兄,”她出声轻唤,便将脸向他凑了凑,一副说正事的模样。“我听说,你们这次,是和大理寺一起办事的?” 傅行勋颔首:“对,怎么了?” 阮幼梨鼓了鼓腮,不满地说道:“大理寺卿阮毅光,是我阿耶啊。” 但话出口后,她意识到了不对,又补充道:“虽然不是亲生的,但阮家,好歹也养了我这么多年,于情于理,我都要关心一下啊。” 她说的确实在理,傅行勋说了她想要听的:“阮寺卿身体康健,并无大碍,你大可放心。” 阮幼梨闻言,长吐一口气,道:“阿耶无事就好,但却不知,阿娘的境况如何了。” 傅行勋侧眸看她,道:“过不了几日,便是七夕,届时宫宴,朝中重臣皆会携女眷入席。” 阮幼梨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杏眸睖睁,满斥欣悦。 “到时候你带我进宫,我就能和我阿娘再见了?!” 她的情绪向来不加以掩饰,就这般大喇喇地显露在他的眼前。 那份欣悦将他也给感染,勾起了他唇畔的一缕轻笑:“嗯。” 但愣了一愣,那抹笑意到底散去。 阮幼梨正看着他,盈盈带笑,眼睫弯弯的模样,显露出了那人的几分风韵妍姿。 傅行勋禁不住瞳仁微缩,心底一沉。 而他的情绪也外露了几分——放在膝上的手被他渐收了五指,紧握成拳,分明的骨节在他的使力下,隐隐发白。 不知道,这件事还能瞒多久。 傅行勋冷冽了眼神,任眸中的墨色愈发沉黑。 这可关乎,整个天下的命运。 夏日闷热,故而窗扉大开,任凉风习习穿透窗棂,送来缕缕清亮。 阮幼梨被那沁骨的凉激得几分清醒。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到底起身,往外边行去。 窗外夜色如泼墨,点缀其间的烛火分外缥缈,仿佛风过时,就能彻底隐没。 阮幼梨穿上了外衫,拉开房门,往外边行去。 她的心绪难定,又烦躁不安,所以一路前行,都是漫无目的。 等她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竟是停在了北苑。 穿过汉白玉拱形石门,入目的是狰狞显于夜色的林立怪石。 旁侧古木参天,风过时,枝叶摇晃,窸窣作响。而鹅卵小径上,被稀疏的交错枝桠筛下零碎月光,随风而动,若波光粼粼。 阮幼梨鬼使神差地踏上了那一条小径,往傅行勋的厢房而去。 第59章 惊闻 绕过曲折回廊, 一点烛火穿透沉黑的夜色,晃入了她的眼瞳。 阮幼梨为那烛火一愣。 傅行勋……也还没睡? 她正要提了裙摆,大喇喇往他的厢房而去, 可是恍然间,几道漆黑的人影进了她的视线。 是守在外边的侍卫。 夜里有侍卫守卫亦非不可,但阮幼梨却在平常中看出了几分端倪。 他们每个人,几乎都是严阵以待, 步履轻缓,目光锐利, 来回行在廊间, 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在他们手扶陌刀渐行过来时,阮幼梨竟是下意识地心虚起来,忙躲到了旁侧的灌木间。 趁他们将将过去的空档, 阮幼梨忙猫这身子,绕到了厢房的后边。 房后开的一扇窗棂微开了半边窗扉,将屋内的点点烛火摇晃出来,映在她的侧颜。 阮幼梨将耳朵贴到墙边,想听清里面的动静。 而里面的对话, 也确实清晰不落地入了她的耳。 “沈伯父, 如今, 黎明坤已除, 接下来应对的, 就是萧廷辉一家了。”傅行勋的声音穿透那一层墙壁, 略显模糊。 回答他的声音, 是一道苍老却仍然中气十足的声音:“萧廷辉在朝堂上根深蒂固,偌大的朝堂上,半数是他的人,我们接下来的要迎的这一场战,必是愈发艰辛的。” 傅行勋的面上一片沉肃,他紧抿了唇线,顿了半晌才应声作答:“只是,伯父与萧廷辉……” 沈珩却轻轻摆首,打消了他的顾虑:“我虽与他相交甚笃,但那毕竟是过往的事情了,如今,家国为先,萧家威胁到了李氏王朝,那自然就留不得。” 傅行勋没有立即答话,心中依旧是沉重异常。 “然而,当年布下的网,如今还收得回来吗?”他缓缓抬眼,与沈珩的视线相汇,眸色沉沉。 沈珩亦回望着他,心思复杂地回他:“只要他们二人结了亲,那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就非要让他们在一起吗?”傅行勋蹙了眉头,眉间拧出几道浅浅的褶子。 沈珩颔首:“元策,你难道忘了,我们当初的目的吗——除去萧家,匡扶齐室。为了这个目的,我们两家,皆忍受了骨肉分离之痛,如今,这么多年的痛都过来了,你为何又犹疑起来?” 傅行勋微垂了眼眸,道:“那就不管他们二人,是否两心相悦吗?” 闻言,沈珩不由出声喝他:“元策,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去兼顾那些儿女之情吗?” “我只是替阮幼梨不服。”傅行勋抬眼看他,眼中是毫不退让的坚定之色,“十六年前,你们就舍弃了她,哪怕她归来,你们沈家,也未曾给过她半分温暖。如今,你们又要不顾她的幸福安乐,就要定下她的姻缘,你们,有问过她吗?” 他说出这一番话来,一半是为她,一半……是为他的私心。 他还是想找一找,有没有其他的出路。 有没有……不让她嫁给李成衍的办法。 然而沈珩只当他脑子糊涂了,广袖一拂,才隐忍了怒气道:“姻缘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是我沈家的女儿,侯爷,就不必操这个心了。” “可李成衍,也是我傅家的人,他的事情,也得看我傅家。”傅行勋这是第一次,这般毫无理智。 听了他这番言语,沈珩是愈发愠怒了,他伸手指着他,气的浑身颤抖。 正当他准备发声呵斥傅行勋时,却被门外的一阵窸窣响动堵住了所有的话语。 “谁?”傅行勋是习武之人,自然能将这动静清晰感知,他倏然折首,目光如鹰隼锐利,往声响的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74 方向看去。 而房外守卫的侍从自然也不是白干这差事的,在他出声时,就迅速地提刀折返,将墙角偷听的人给带了进来。 阮幼梨的面上一片呆愣,她在侍卫的挟持下进了屋,眼睫微颤,缥缈的目光在傅行勋和沈珩的身上左右来去,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定点。 “阮幼梨……”在她进屋的那一刻,傅行勋就冷冽的眼神。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人,也同她一般,错愕异常。 她一直都在屋外,那他们说的话,她又听到了几分? 沈珩也意识到了不对,微微吞咽,才定住了神。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又光明正大地与她相汇。 十六年了。 终于,阮幼梨于错愕中抽出几分神思,略微清醒了半分。 她不识沈珩,只下意识地往傅行勋望去,眼中满是失措与茫然。 “阿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究竟是谁?” 在她出声的这一刹那,傅行勋和沈珩的心中皆是一沉。 她果然,全都听到了。 阮幼梨眼睫微颤,因为内心的茫然无措,有浅薄泪光盈于眼睫。 “你们回答我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既然是沈家的人,那我为什么又在傅家,而延平王……延平王又为何成了傅家子?我……我不明白啊。” 然而,傅行勋与沈珩,却无一人答她。 阮幼梨得不到回应,整颗心都像是坠入了深渊,探不到光亮,漆黑沉闷得令她发慌。 她鼻头微酸,便亟亟往傅行勋身侧而去,拉住他的衣角,分外无助:“阿兄,你回答我啊,我是谁……”说着,她又往一侧的沈珩望去,继续问:“他,又是谁?” 窗外的夜色沉沉,好似将将淹没的墨砚,浓黑得化不开,也淡不去。 沈珩紧握了身侧双拳,只垂了眼眸,没有回话。 而傅行勋在错愕之后,也找回了几分神思。 他伸手抚上阮幼梨的肩,凑近她,紧盯她的眼眸,道:“阿沅,你是傅家的人,你是我的妹妹。” 可阮幼梨就轻轻挣开了他,对上他的眼,缓缓摆首,有一行泪水从眼角滑落,衬着她玉质般的面颊,好似细小的一颗明珠。 “不是,我不是。”她否认,又转了视线,看向沈珩,道,“我是沈家的女,而延平王,才是真正的傅家血脉,我和他……交换了身份,我说的,对不对?”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 傅行勋紧抿了薄唇,下颌的线条也被他崩紧,刚毅硬朗。 直到这时,沈珩才终是有所回应。 他颔首应道:“是,确是如此,我们两家,设了一场偷凤换龙的局,其实,你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货真价实的公主。” 自己猜测是一回事,但得到确切的回答,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刻,阮幼梨心中的情绪,已经不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了。 出神了良久,她才终于接受了这样大的信息。 她轻轻点头,了然道:“所以,你们才说,我和延平王,必须结为夫妻,因为这样,才能让李氏的血脉正统,对吗?” 回应她的,是傅行勋和沈珩的静默。 沉默半晌,沈珩掀眸看她,唤,“做出这件叛逆之事,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阮幼梨的心下一片沉寂,她颔首,道,“我知道,萧家掌权,萧皇后在后宫一方独大,那她就不可能让其他后妃留下李氏的血脉。因为这样,皇室才必须要一个非为萧家血脉的皇子。可是沈贵妃的肚子不争气,生下的两个孩子,都是女儿。万般无奈之下,你们才出了这个下策。” 傅行勋知道她的脑子不算愚笨,但也没有料到,她会如今日般聪颖,震惊之余,还能将这其间的种种因由猜出。 傅行勋不由得紧抿唇线,轻轻颔首,算作认可。 阮幼梨吐出一口气,竟是不知如何言语。 她两腿发软,下意识地往后倒退几步,瘫软坐在榻上。 蔫头耷脑,萎靡不振。 沈珩知她是难以在一时接受,愣怔半晌后,到底与傅行勋相视一眼,沉默离去。 “元策,你可得好生劝说她一番。”沈珩往屋内的那道单薄身影望去,忧心道。 不必他说,傅行勋的心里也明白。 他颔首,道:“我会的,时辰不早了,沈伯父就先回罢。” 沈珩点了点下颔,到底随掌灯的婢子,进了暗道,悄然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浓重夜色中,傅行勋才收回了视线,满心沉重。 屋内,阮幼梨坐于榻上,垮着肩膀,眼睫低垂,在明明昧昧的烛光下,被勾勒出浓重的落寞意味。 傅行勋紧抿唇线,提了衣摆,跨过门槛,往她行去。 停在她的身前,他身影的修逸颀长,彻底将她笼在一片阴影里。 阮幼梨眼睫微颤,到底掀了眼眸,向他往来。 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傅行勋有刹那愣怔。 清澈明亮的眼眸,带着一点兔子的红意,染了几分麋鹿的灵动,无措,茫然……又无助。 阮幼梨被方才的事情惊得神思难定,整颗心也像是漂浮在晃荡湖面,浮浮沉沉,分外不安。 她撞入了傅行勋的沉黑眼眸,顿时就像是靠了岸,寻到几分安宁。 下意识地,她伸出手,环过他的一把劲腰,紧紧抱住他,将脑袋靠在他的腰腹间。 就这样,将所有的不安交予他,彻底地……依靠他。 “阿兄……”哪怕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还是忍不住这般唤他,“我好怕。” 身躯相触的那一刻,傅行勋浑身僵直。 可也是在她出声时,他又渐渐放松下来,心底的某一处也像是轻羽拂过,荡开一层柔波。 他伸手,抚在她的发顶,不自觉地压低了声线:“不怕,我在。” 因为他话语间的刻意,音色间夹带了几分暗哑,就像是摩挲过细末砂砾,低沉又惑人。 阮幼梨为他的话,更向他靠近了几分。 她将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衣衫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安心又平静。 傅行勋感受着腰腹间她的轻柔气息,又是紧绷了全身。 她呼出的气息,就像是一片落羽,紧贴着扫在他的体肤,清晰地带起阵阵酥麻。 傅行勋到底是个男子,还是一名精力旺盛的青年。 现下受到这不经意的撩拨,连呼出的气息,都染了几分燥热。 他喉结滚动,想要将她的手挪开,可到底不忍将她惊到,始终强忍着,死死压着心中那躁动。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克制不了那异样的他,忍不住长吐了一口气,想要以此纾解。 然而,作用甚微。 可阮幼梨浑身瘫软无力,脑子里面也是一团乱麻,丝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75 毫没将他的反应察觉。 傅行勋就任她这么抱着,紧绷着身子,僵持着直立,一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环在腰间的两条藕臂终是略微一滑,失了几分力道。 傅行勋一愣,徐徐低首,察看她的情况。 却只见到了她浓黑眼睫下的两片小小阴翳。 她竟是,抱着他,这样睡过去了。 察觉到了这一点,傅行勋不由得勾了唇角,清浅的弧度温柔而又不自察。 他小心地搭上她的手,让她松开自己,而后俯下身,停在她的跟前,细细端倪她。 哪怕是紧阖了眼眸,她的眉头仍是微蹙,锁住几分轻愁。 傅行勋抬手,抚在她的眉间,轻轻抚去那浅淡的褶子,低笑。 像她这样的女子,不该蹙眉的。 他的动作温柔而又小心,睡梦中的阮幼梨竟是随他的动作,松了眉,平了那褶子。 见状,傅行勋才暗吐一口气,将她拦腰抱起,小心且谨慎地将她放在榻上。 而他,却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缓缓地阖眸浅眠。 梦中不知见着了什么,他的唇畔,勾起了一抹浅淡的温柔笑意。 第60章 岔路 熹微的晨光擦过窗际,透过窗棂, 翻飞而入, 柔和地覆在榻上之人的眼睑, 将她唤醒。 阮幼梨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 她是侧身而睡的,因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守在床前, 笼罩于光影中傅行勋。 他欹靠在床畔,抱臂胸.前, 哪怕是睡着, 背脊也依旧挺直,若雪中之松,自带风骨。 阮幼梨小心翼翼的坐起来,定定地看着眼前人,竟是愣怔得嘴唇翕张。 两人相距不过一尺,可她还是下意识地向他靠了几分。 距离被她拉得极近, 阮幼梨似乎都能去细数,他垂下的浓黑眼睫。 曦光覆在他的面上,浅浅勾勒出一层淡淡光影。 愈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眼干净, 似国手丹青所绘的惊世之姿。 阮幼梨看得他有些出神,竟是不自觉地伸了手, 抚上他的眉梢, 而后顺着丝绸般他的面颊, 寸寸移下,停在了他薄红的唇畔。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恍然间,阮幼梨又忆起了以往痴恋他的时光。 年少时,总是恋美人皮囊,那个时候,她对他,只是一种单纯的迷恋,她就想多看他几眼,然后,便心满意足,满心欢喜。 后来,她得到新生,阴差阳错停在他的身边,因为心中的那道坎,她的内心深处,始终暗藏了几分对他的抗拒,直到知道他是她亲人的那一刻,她才放下了那些成见。 但是……她却又忽然得知,他并非她兄长。 阮幼梨回想起昨夜的种种,竟觉得那像是一场梦境般,异常地虚无缥缈,让她难以置信。 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心中释然了许多。 可是,他若不是她兄长,她为何……又对他如此依赖呢? 指下的那寸肌肤分外柔软,阮幼梨竟是起了几分歹心,如那地痞流.氓般,揉了几番。 却不料,她探出的手指倏然被人擒在掌心,而那人也缓缓睁开了眼,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紧盯着她,近距离地将她的面容映的分明。 阮幼梨对上他的视线,呆愣了片刻,终是如火灼般,亟亟收回了手。 傅行勋为她的这一动作,挑了眉尾。 他出身行伍,行军多年,向来心带警惕,睡得不深,因此在她伸手抚上他的眉梢时,他就醒了,只是一直没有睁眼而已。 他还真没料到,阮幼梨会在他熟睡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 面对他的探视,阮幼梨登时红了面颊,低垂了脑袋,羞窘得片语未道。 但傅行勋却是出声,将这份沉寂打破:“怎么?方才,你的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了几分笑意,听得阮幼梨的双颊是愈发滚烫了。 她小心翼翼地往床榻里边缩了一缩,不敢说话。 她这样一副小模样,让傅行勋唇畔的笑意,是愈深了。 终于,他忍不住别过眼去,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这声轻笑可把阮幼梨给刺激到了。 他他他、竟然在嘲笑她! 阮幼梨杏眸睖睁,愤愤转眼,无所畏惧地向他看去。 “我现在也大!”分外理直气壮。 但当傅行勋闻声,又转首对上她的眼时,阮幼梨却又禁不住地一阵瑟缩。 这般模样逗乐了傅行勋,嘴角的弧度是愈发上扬。 阮幼梨看着他,不悦地蹙了鼻子。 她忍不住嘟囔了一声:“果然是假阿兄。” 闻声,傅行勋的笑意一滞,他顿了顿,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沉肃且认真。 “阿沅。”他唤,连音色中,也染了几分庄重。 阮幼梨下意识的“诶”了一声。 而后,陷入了他仿若深潭的黑眸中。 “这件事,你切莫与外人道与,哪怕是延平王,也决不能提起半分,你知道了吗?”他道。 阮幼梨被他话语中的凝重感染,也认真起来。 她紧咬了牙,定定点头:“我知道。” 这件事情若透露出去,那沈家和傅家,还有李成衍和她,恐怕都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 阮幼梨蹙了眉,抬眼看他,道:“为什么,就非要让沈贵妃生出一个皇子来呢?其他嫔妃的,就不行吗?” 傅行勋顿了片刻,答:“若真那么简单,我们就不会走这样一条死路。萧皇后仗着萧廷辉在前朝,始终在后宫翻云覆雨,对怀有龙嗣的嫔妃下手,就连沈贵妃怀上你的那段时日,都险些没能幸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么多年来,圣人一直都是子嗣单薄。” “可是……”阮幼梨仔细回想了一阵,道,“除了萧皇后膝下的大皇子,不是还有一个四皇子吗……”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是忍不住地一愣。 四皇子的生母是服侍在圣人身边的一名宫婢,地位低下,被圣人临幸,有了身子几个月后,才被察觉。 恐怕,萧皇后是想除,却遗漏了。 也因为如此,四皇子才得以平安出世。 再者,四皇子不得圣人恩宠,萧皇后也没怎么对他上心。 是以,四皇子才成了唯一一个不受庇护,成长至今的皇子。 “我们……就不能扶持四皇子吗?”她看着傅行勋,问。 这样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他。 然而他长眉微蹙,到底没有轻易做下决定。 “只是,如今木已成舟,既然从一开始选择了这条路,那我们就得一直走下去。” 可阮幼梨的话,却在他的心里逐渐根深。 若扶持四皇子,那么,李成衍就不必登上皇位,他不登上皇位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76 ,那阮幼梨……就不用嫁给他。 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又被他压在了心底。 若真的这样做了,那又置沈家和延平王于何地? 傅行勋不由凝眉,锁了化不开的愁闷。 见他眉间的褶子愈深,阮幼梨抬手,下意识地去为他抚平。 “这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事,既然有血统纯正的皇子,那就不该……越庖代俎。” 还有一些话她没有说,但她知道,傅行勋应该会明白。 沈家,也变了。 若说当初的偷凤换龙是情势之下的无奈之举,可几年之后,有四皇子的出世,为何还要将当初的错误,继续下去呢? 沈珩是他的师长,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不愿往最坏的那一方面去想。 感受着她温软的指尖如轻羽般划过眉心,傅行勋闭了闭眼。 褶子虽已平,可心境却难定。 顿了顿,他伸手,扣住了阮幼梨的手腕,缓缓移开。 而被手背遮挡住的、他的眉眼,也一点点清晰在她的眼前。 在对上他的眼时,阮幼梨只觉是坠入了幽黑的深潭,再难脱身而出。 她顿了顿,连心跳也像是停了半拍。 傅行勋定定地看着她,心中凝重异常,如同被巨石所压的沉闷,让他眉间的褶子又是蹙起。 “阿沅,”他出声唤,音色低沉,“这都是无可奈何之事。无论是你和李成衍的身份,还是你们的婚事。” 晨光熹微,丝丝缕缕地穿透菱窗,细密地覆在他们的身上。 明明清晨的曦光柔和又温暖,可阮幼梨却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冰窖,一颗心都冻得麻木。 阮幼梨咬合了一口贝齿,被他握住的手指尖微颤,到底从他的掌心抽出。 “我才不要嫁给他呢。”她别开了眼,瓮声瓮气地答道,眼底满是倔强的坚持。 她不厌恶李成衍,但也绝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为什么?”他问。 她不是第一次这般抗拒与李成衍的婚姻了,可傅行勋还是忍不住再次出声,去探那答案。 阮幼梨眼睫微颤,答得毫不停顿:“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错,可是我不是傅清沅,也不是沈家的女儿,所以,他们做不了主。” 她长在阮家,习的是阮家之礼,承的是阮家之风,所以,她的人生,也该是活成阮幼梨的模样,而不是浑浑噩噩地被沈家支使,卷进这一场计划,赔上了所有。 上辈子,她已经错过一生了,这一世,她绝不能再轻易虚度。 闻言,傅行勋微蹙了眉头。 竟是……因为这样吗? “但是……”顿了顿,他出了声,道,“你可有考虑过大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阮幼梨霎时愣怔在原地。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情势所迫,无论是她、是李成衍,还是沈家、傅家,都有各自的苦衷。 而苦衷的缘由,皆是为局势。 萧家一手遮天,不除,天下难安。 而安定,又要有代价。 可是…… 阮幼梨低垂了眼睫,眼睑下的一片小小阴翳中,满藏了落魄怅然。 为什么就要奉上她的一生呢? 她明明……该和沈家,还有皇室,毫无干戈的。 “为什么……就非要是李成衍登基呢?”良久,她终是出声,音色沉沉。 傅行勋深吸了一口气,唇畔的笑意苦涩:“因为他是被我们悉心教导出来的,他才是我们认定的未来帝王。” 李成衍的品性,完完全全是他们期待的模样——温文谦逊,克己奉公,昂霄耸壑,龙翰凤翼。 可那位四皇子,虽有皇子之名,可却是不学无术、庸懦无能,非为登上皇位的合适人选。 所以,也只能按计划行事。 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后,傅行勋闭了闭眼,只觉心口的某一处,像是空缺了,难受得令他喘不过气来。 陷入沉思的阮幼梨并未察觉到他的异常,只耷拉着脑袋,陷入了片刻的颓靡。 因为低着头,所以傅行勋垂眸见着的,仅有她的发顶。 她睡觉的时候不算安宁,总是爱翻来覆去,一.夜下来,原本整齐的发髻也变得凌乱,活像是鸡窝一般。 因此,傅行勋看着她的一头乱发,禁不住勾了唇角,浅淡得苦涩。 正当他看得出神时,阮幼梨却是冷不防地倏然抬首,着实吓了他一跳。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叹道:“懒得想了,到时候的事情就到时候再想罢,船到桥头自然直。” 大不了逃婚。 这句话她没敢说出来,生怕傅行勋把她给关起来,再也不把她给放出去了。 愁了这么一大阵,阮幼梨也累了。 她吁叹一声,随之响起的,是来自她肚子的不满控诉。 阮幼梨一愣,伸手抚上小腹处,抬眼看向傅行勋,眨眨眼,道:“阿兄你听到了吗?它叫了。” 傅行勋颔首。 “所以,你要饿死我吗?”阮幼梨见他一脸不解,到底直接明了地道出用意。 果然,和这人,不能说暗话。 傅行勋略微一怔,总算明白了。 他顿了顿,而后上下扫视她一番,道:“你还是……先回厢房收拾一下罢。” 发如鸡窝,衣似褴褛。 他怕是眼瞎了才觉得她这样也好看。 经他的提醒,阮幼梨才猛然注意到现下的境况。 她忙是抓紧了衣襟,露出一副惶然惊恐的模样。 她!的!形!象!啊! 傅行勋不是她的亲阿兄!可她都在他的面前做了什么! 对上她战战兢兢的视线,傅行勋的身上一阵不自在。 她怎么……露出一副好似被凌.辱的模样? 傅行勋到底不是傻子,顿了片刻后,骤然明白了她情绪变化的缘由。 他攥拳停于唇前,不自在地清咳出声:“如今,你也不方便从我这里堂而皇之地离开,所以……你就在这里,简单收拾一下罢。” 说完,他便起身,脚下发虚地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珠帘之后,阮幼梨才放松了身子,欲哭无泪。 她以后,怕是无颜面对傅行勋了。 但生活总得继续,难受了一阵,阮幼梨到底起身,整了整凌乱的衣襟和发髻,然后简单洗漱一番,才扭扭捏捏地出了屋。 屋外,府中仆人已然布好膳食。 而傅行勋则端坐案前,闻声向她望来,轻抬了眉尾。 啧,收拾了,当没收拾。 阮幼梨假装没察觉到他探视的目光,硬着头皮坐到了他的对面。 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餐桌之上,阮幼梨简直是做尽了姿态,兰花指一翘,樱唇翕张,每吃下一口,就要佯作享受地闭闭眼摆摆首。 相当之斯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77 文,相当之优雅。 做作到了极致。 傅行勋无意间瞥到,只觉没眼看。 他真该庆幸,这不是在外边。 他要慎重考虑一下,该不该带阮幼梨去七夕宫宴。 优雅地用过早膳后,阮幼梨便再不停留,带着寻上来的绮云,仪态万千地离去,只留给傅行勋一个同样优雅的背影。 步子缓慢,全身扭动。 傅行勋停在原地,看着她“妖娆”身姿,无声地抬手扶额。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让他看这个。 直到走远,阮幼梨才终于恢复正常,为委屈的绮云解释了一下昨晚的突然消失。 ——为了减肥,晨起锻炼。 听了她的话,绮云杏眸睖睁,霎时便有泪雾朦胧:“小娘子为何不叫上我……” 阮幼梨被她的反应一惊,忙摸头顺毛:“你又不胖,减什么减?” 绮云一顿,点头:“对哦。” 阮幼梨表示,不想和瘦子讲话。 第61章 宫宴 七夕转瞬即至, 很快就到了宫宴的那天。 任是傅行勋再怎么嫌弃阮幼梨, 也拗不过她的死缠烂打之术, 心不甘情不愿地捎上她了。 起先,阮幼梨是想盛装打扮一番的, 但转瞬想到她与傅清沅的身份问题,还是灰溜溜地换回了一身素净衣衫。 尚为阮幼梨时, 她也露过不少面, 如今,阮幼梨已经是逝于世人眼前,她现在是傅清沅的身份, 还是得按傅清沅的温婉淡雅行事。 车轱辘碾过青石板道,带起阵阵颠簸, 晃得她耳垂坠下的珍珠耳坠也漾开层层光晕。 那光晕温润柔和,映着她面庞,更显得她肤色白皙,好似暖玉。 傅行勋顿了顿,终是从她的耳坠上别开了眼。 倘若他再不收回视线, 恐怕,就收不回来了。 傅行勋伸手撩起车壁的窗帘, 稍稍探出车外,轻吐出一口气,才觉胸口的沉郁散了不少。 可阮幼梨偏不让他安生, 又在此刻唤回了他:“阿兄。” 傅行勋闻声回首, 眉尾一抬, 无声询问。 “我突然有点害怕。”她垂下脑袋,几乎是将脸埋在胸口,放在膝上的手,也在不安地搅着衣摆,“万一我被认出来了,该怎么办啊?” 出门的时候,她无所顾虑,只想进宫凑热闹见阿娘,可是现在安静下来冷静下来了,什么担忧都涌上心头了。 傅行勋见着她这一副小模样,伸手抚上了眉心。 这都走到宫门口了,才突然提起这点,有何用? 有何用?! 而且,在她话音落下的这一刻,马车也停下了。 最怕颠簸突然停息,阮幼梨猛地睖睁双眼,一脸错愕。 她无助地挥舞双手,像海草一样缠上了他的胳膊,而后压低了声音,一阵鬼哭狼嚎:“阿兄阿兄阿兄!怎么办怎么办!我的身份暴露了,会不会被斩首啊!” 傅行勋感受到她的依赖,愣怔过后,竟是勾了唇角。 他低颌应答:“会。”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更是把阮幼梨的惊恐推上了一个巅峰。 她正准备扯了嗓子一阵嚎时,傅行勋却像是有所预料般,将食指按在她的唇瓣上,止了她的声息。 阮幼梨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她浓黑的眼睫轻轻颤动,傅行勋只觉得像是有轻羽扫在了他的心上,使得他的呼吸也滞了片刻。 “别……别叫。”傅行勋顿了半晌,才找回些微神思,僵硬道。 阮幼梨点头如捣蒜。 得到了她的应答,傅行勋才极不自然地收回了手。 他捻了捻指尖,只觉指尖缠绕的温软触感,无论如何都解不开。 他不自在地清咳一声,道:“下、下车罢。” 阮幼梨再次捣蒜般点头,惊恐到愣怔。 为了她的小命,她必须得端庄、优雅!一点把柄都不能留下! 行在傅行勋的身侧,阮幼梨下意识地挺了挺一马平川的胸。 傅行勋侧眸看到她这一副大敌当前的警惕模样,微不可查地勾了唇角,眼眸微弯,碎了璀璨星光,潋滟动人。 因为傅行勋的身份,所以他们的座次倒还靠前,与延平王李成衍相邻。 虽然并不想嫁给李成衍,但阮幼梨还是在心里将他当作朋友的。 她的身子稍稍向前倾斜,而后错过傅行勋,隔空对他一笑。 李成衍见状,也轻轻颔首,回了她一礼。 阮幼梨笑得更欢,善睐明眸眯成了一条细长的弧度。 傅行勋看他们两个人将他视为无物,眉来眼去,不由得在心中闷了一口气。 越想越不是滋味,傅行勋拿起案上的杯盏,牛饮了一口。 阮幼梨翕张了嘴,愣怔得不知作何言语。 她要不要告诉他,这是她刚才喝过的? 但傅行勋却仿若未察,紧抿了薄唇,冷眼看着眼前情景。 光影明明昧昧地落在他的侧颜,将他的轮廓勾勒得硬朗且流畅,好看得一塌糊涂。 阮幼梨侧眸瞥到,险些移不开眼。 “看什么看?” 耳畔的声音清冷低沉,随夜风入耳,让阮幼梨浑身一僵。 她忙是别过眼去,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看景。” 美人,也是景啊。 所以,她可没撒谎。 阮幼梨厚脸皮地想着。 因为是头一遭进宫,她很快就被周围的盛景吸引了目光。 宫灯盏盏,缀饰于夜空之下,与苍穹之顶的点点繁星相映,却未式微,亮如白昼。 官员们携家属陆陆续续入席,相互寒暄,此起彼伏的窸窣碎语。 阮幼梨与这些人不熟,再加上,她也不敢轻举妄动,露出端倪,所以从始至终,她都坐在傅行勋的身侧,闷声饮茶。 唉,这样拘束,进宫来还有何意义? 正当她手捧下颌,一阵唉声叹气时,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熟悉身影。 纤细且单薄,似天边流云的温柔。 阮幼梨浑身一怔,忙抬眼往那个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是阿娘。 阮夫人自然也见着了她,折首向她看来,唇角微弯,笑意浅浅。 她身侧的阮毅光察觉,也顺她的目光瞥了过来。 “傅家的小娘子?”在看清阮幼梨的样貌时,阮毅光也有刹那的错愕,他看到阮幼梨身侧的傅行勋,不确定地出声问道。 阮夫人轻轻颔首,应:“嗯,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确实……与阿沅甚是相似。” 闻言,阮毅光禁不住凝眉,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那阿沅……会不会是傅家的女儿? 可是以傅家的地位,不至于做出弃婴这样的下作之事罢? 他蹙眉沉吟,丝毫没注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78 意到阮幼梨的情形。 却是身侧的一声轻笑将他拉回了神思。 阮毅光抬眼,正看到阮幼梨在对他们做鬼脸打招呼。 天真又活泼,似春日的黄鹂,无端令人欢喜。 阮毅光也禁不住扬了唇角。 同时见到阿耶和阿娘,阮幼梨兴奋得难以自已,伸出两只手挥个不停,像是鸟雀挥舞着翅膀一般。 傅行勋明白她此时的心境,但还是忍不住放手唇前,清咳一声,以此暗示。 阮幼梨闻声,忙是收手放于膝上,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可是唇畔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待事成后……你与阮家,自能再逢。”傅行勋提起案上茶壶,倾身向她靠近,娴熟地为她倒了一盏茶,流水声的潺潺清越混杂着他的低沉,忽远忽近地落入了她的耳畔。 阮幼梨闻声,错愕地侧首看他。 但傅行勋为了与她耳语,所以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极近。 而阮幼梨此时侧身,唇|瓣竟是擦过他的耳廓。 温软转瞬而逝,但那感觉却一直残余。 傅行勋顿了顿,忙是坐直了身子,任红霞渐染上他的耳垂,然后顺着脖颈,寸寸往下。 好在他的窘迫并未落入她的眼中。 其时,一道尖细的声音穿透宴席,平了着所有的窸窸窣窣:“陛下驾到——” 众人闻声,皆是起身站定,而后匍匐于地,向入席的那人行跪拜礼。 因是过节,圣人的心情大好,坐定后,便出声免了众人的礼。 “都起罢!今日乞巧佳节,设的宫宴,所以也并非是朝堂之上,诸位大可随意些。” 话虽这么说,但席上的人却还是有所拘束,不似起始的惬意放松。 直到歌姬舞女入了殿,此时的沉闷才因此消散不少。 而阮幼梨也被眼前的歌舞吸引,对傅行勋情绪变化全然不觉。 见她兴致勃勃的模样,傅行勋暗自松了口气。 她怎么……就这般粗条? 连……方才的那事都未察觉? 他缓缓抬手,抚上耳廓,只觉那温软的触觉仍然残余,细细密密、丝丝缕缕地缠绕,怎样都隔离不开。 然后渗透他的血脉,融进他的心脏,让他心中的悸动,久久难息。 而阮幼梨……亦是如此。 她只是假装在看歌舞,而已。 琴音悠扬,仿若高山之上,潺潺淌下的流水,声声清越动听。而眼前的舞姬踏着音节,莲步轻移,藕臂张开,挥散水袖蹁跹,似绽开的牡丹,层层漾开,繁盛得炫目。 但阮幼梨,真的没听,真的没看。 左耳进右耳出,眼神涣散。 唯一残留于她脑海的,仅有方才的那一幕。 她竟然……亲了傅行勋的耳朵? 而且,他还脸红了? 阮幼梨闭了闭眼,心中又羞又恼。 她真的,很想好好做人。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当然,也不是有意的。 可是,傅行勋他不知道啊! 万一他为此猜疑她,她又该如何是好啊? 虽然……她的确对他心怀不轨。 尽管那是以前。 阮幼梨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竟然做出那下流之事,简直禽|兽。 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打算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眼神一转,便停到了高居宫宴的圣人旁边。 那里,是权势的顶峰。 萧廷辉几乎是紧挨着圣人而坐,所以离他们的距离,还是不算近,他举起杯盏,与高座之上的圣人谈笑风生。 而萧予峥身为他最得意的后辈,座次也很是靠前,然而从始至终,他都沉静地坐在一旁,淡漠得与此前的喧嚣繁盛格格不入。 阮幼梨拿起茶杯,浅酌了一口,心里一松。 还好,萧家离他们离得远,不然,她得郁闷死。 毕竟,那可是他们的大敌。 正当她准备将视线收回时,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一点绝色。 正值韶龄的女子,端坐于圣人的旁侧。 孔雀蓝云绡襦裙,外罩同色的对襟大衫,云鬓如墨染,赤金累丝衔红宝石流苏的步摇坠于发间,并着两支小巧的殷红牡丹簪,与她的倾城之姿相映,明艳到炫目。 而阮幼梨也确实被惊艳,别开眼,有点不敢直视。 她微微侧了身,低声问旁边的傅行勋:“阿兄,那个女子……是谁呀?” 傅行勋在她的低语中找回了细微神思,应她:“萧淑妃,萧家的庶女。” 阮幼梨了然地颔首。 没想到,萧家还有这样的妙人。 只是……生在萧家,进了后宫,那便是萧家的一枚棋子,或者,是一把暗藏的利刃。 细思着其间种种,阮幼梨的心中有片刻愁闷。 多好的一个小娘子,就这么可惜了。 过于陷入自己的情绪中,以至于变故来临时,她全然不觉。 原本挥动长绫领舞于中间的那名女子,竟是踩着扬于半空的水袖,抽出腰间软剑,向高座之上的圣人刺去。 “有刺客!护驾!护驾——!”梁衡跟了圣人多年,自然能头先察觉。 几乎是在变故发生的这一刹那,他便护在圣人的身前,大呼道。 守在宴席的禁卫军闻声,忙是执了长.枪,匆匆赶来,将她的这一击挡于未果。 突然的变故,让席上的众人皆是措手不及,瞬间乱作了一团。 尤其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娇弱小娘子,惊恐地扑到阿娘的怀中,瑟缩成一团。 “你个庸君,不配执掌这天下,今日,我就要让你死在我的剑下!”遭到禁卫军的阻拦,女子也没有丝毫的气馁,反倒是出声声讨他,分外义愤填膺。 落下这一席话,庭中的舞姬也再不伪装,皆从腰间抽出软剑,与她并肩作战。 圣人没有料到,这些刺客竟然进了他的宫宴,顿时气得发抖。 他伸手指着那些舞女,指尖轻颤,怒道:“杀,都给朕杀!” 敢挑战帝王之威,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得了圣人的命令,禁卫军再不耽搁,遵循命令行事。 但这群刺客既然能混入宫中,那便不是平常之辈,身手了得,招式狠厉,一看便知道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虽然是看似娇弱的一群女子,可却分毫不弱,与禁卫军厮杀成一团,完全没有落于下风,反倒是让禁卫军有些招架不住,倒下了一大片。 杀了禁卫军,舞姬们又向宴会中的大臣下手,手起刀落,没有一点的迟疑。 一时间,宫宴乱作一团,厮杀声、惨叫声、刀剑没入体肤的声音悉数交杂,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阮幼梨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到。 她向来胆小,不敢面对这样的血腥场景,一时间竟是失力,趴在案上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79 ,软了半边身子。 傅行勋察觉到这一点,长眉微蹙,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手环绕过她的腰肢,倏然将她拉起。 “此地不宜久留,走。” 他凑到她的耳畔,道。 将阮幼梨转移到安全的假山,傅行勋才算松了口气。 他半蹲下身,竖指唇前,低声嘱咐:“你就躲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等我回来,知道吗?” 因为这变故,阮幼梨的脑中一片混乱。 所以她缓了好一阵,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傅行勋伸手捋过她鬓边碎发,便准备起身,返回宴席护驾。 可冷不防地,他的衣角被轻轻牵扯住,让他再难前行。 他听到身后的人说:“你……可要好好的啊。” 她的声音很轻,却足够他听见。 好似轻羽温柔扫过,平息他心中的所有焦灼。 有笑意渐染他的眉眼,他忍不住勾了唇角,道:“嗯。” 她……这是在关心他啊。 傅行勋阔步往宴席而返,行动间,衣袂带风,轻轻飘扬。 明明眼前的情景是紧张血腥的,可他手起刀落,心底有一处,却温柔得一塌糊涂。 傅行勋到底是征伐沙场的少年将军,面对眼前的局势,全然不惧。 刺客的鲜血溅洒在他的眼睑,让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而也是在此时,远方的弓.弩手拉紧了弦,将箭镞对准了他的那个方向。 弓满,箭出,夹带着凌厉的风,破空而来。 利箭没入体肤的声音细微,而接那细微之声后,是人体倒地的沉闷声响。 傅行勋顿了顿,缓缓转了脚步,眼眸低垂。 是那个领舞的歌姬,倒在了他的脚前。 他缓缓掀眸,往箭来的那个方向望去,在见到执弓的那人时,无声挑眉。 是宫中的禁军首领杨朔。 “臣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杨朔单膝跪在圣人跟前,请罪道。 余悸未定,圣人抬了抬手,乏力地让他起来。 “你来得真好,朕赏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罚呢?” 说着,他懒懒抬眼,目光所到之处,正是庭中的一片惨景。 尸体横陈,鲜血蔓延,动魄惊心。 而傅行勋站在那其中,手执长剑,一身肃然。 眼角横过一条凌厉艳色,愈映得他黑眸熠熠、面如冠玉。 察觉到圣人的目光,他亦是单膝着地,扬声道:“臣护驾不周,还望陛下恕罪。” 经此一遭,圣人也累了,只伸手扶额,摇头叹道:“今日之事,罪在刺客,还有那些宫人,不在你们,所以……也别在这里抢着领罪了。” 傅行勋和杨朔谢恩之后,便起了身。 起身的那一刻,两人无声对视,。 傅行勋望进他的眼,禁不住眼神一凌,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第62章 意乱 因为这场刺杀, 原本的宫宴也彻底搅乱, 难以进行。 宴席上的场景过于混乱,傅行勋也得了圣人的应允,先行离开, 去接回阮幼梨。 他不在的时候, 阮幼梨也确实听话,没有离开半步。 直到傅行勋停在假山的洞口, 颀长的身影覆下一片阴翳, 将她眼前的光亮挡去, 蜷缩成一团的人才终于怯怯抬首, 望进他的眼。 宫灯很远, 映不亮她的眼前, 可此刻阮幼梨掀眸, 却像是在他的眼中瞥见了浩渺星河,璀璨耀目, 瞬间就照亮了她的整个世界。 现在,傅行勋毫发无损地站在她的身前。 他也很听话。 阮幼梨笑得耸了肩。 她本就是蜷缩成一团,此刻耸了肩, 更是圆滚滚了。 傅行勋见着,也禁不住笑了:“还不起来?” 地上那么凉,再这样坐着,就该着凉了。 许是因为被惊吓的缘故, 此时的她分外乖巧。 点点头后, 便撑手地面, 准备站起身来。 然而她的动作却是蓦然一滞,最后又坐回了地面。 “我……腿麻了。”双|腿僵麻,简单的一个动作都能带起阵阵轻微刺痛。 阮幼梨抬眼看他,拧了眉,分外委屈。 傅行勋料想也是,沉默地半蹲在她的身前。 他将手放在她的腰肢,而后就着手中的力,带着她一道起身。 但是他的力道没有控制得好,阮幼梨也着实站不住,起身的同时,她也不受控制地向他的怀中栽去,埋进了他的胸膛。 刹那间,男子的清冽气息好似一张网,密密麻麻地将她包裹了起来。 融入她的呼吸,搅乱了她所有思绪。 心跳好似漏了半拍,阮幼梨感受着他衣襟上的微凉,只觉得脑子里面像是炖了一锅浆糊。 她扒拉着他的衣襟,一顿一顿地抬首,对上他的眼。 傅行勋比她高出了一个头,所以她扬首时,他的下颔轻轻地擦过了她的发顶,相触划过,激起她的阵阵颤栗。 终于,她望进了他的眼。 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这一回,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终于被她捕捉到。 怀中的女子香香软软,而独属于她的木樨淡香,也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的呼吸。 傅行勋浑身僵直,轻微地滚动了喉结。 这样……不行啊。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意志就像是不堪一击的薄板,完全不由他控制。 他……舍不得松开。 于是,两人就这般四目相对,任由呼吸交缠。 有些微的灯光自远处黯淡而来,将他们的面容也映得明明昧昧。 而那些人声嘈杂,也像是隔世般,遥不可及,干扰不了他们分毫。 两个人都静静地沉默,阮幼梨感受着扑面而来他的气息,近距离看着他的容颜,恍然间就回想起了远观他的过往。 那个时候,傅行勋于她而言,就像是谪仙般,穷尽一生,都不能让她靠近半分。 如同万千少女般,她放下女儿家的矜持,满心欢喜地往他的身上掷花,以表爱慕,痴痴地等待他的一个回眸。 可是高骑于马背上的男子,却为此不耐蹙眉,反倒是紧了手中缰绳,策马远去,仅仅留了她一个淡漠的背影。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天都黯了。 但少女总天真,哪怕被他拒于千里之外,她也仍然憧憬着靠近他的那一天。 而此刻,他就在她触手可及的跟前。 鬼使神差地,她忘了克制自己,去做了那一件,在脑中百转千回,想了许多次的事。 她将手绕到他的脖颈后,而后徐徐踮起脚尖,逐渐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慢慢地,迥然不同的两种气息被调和成了一种,相互交融,难舍难分。 终于,她扬起了脑袋,将她的温软,贴上了独属于男子的唇瓣微凉。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80 时间就像是静止凝固,消弭了远方的喧嚣,也锁住了傅行勋的所有呼吸,停了他的心跳。 像是一瞬,又像是万年,时间继续了。 远方仍旧寂静,可他的擂鼓心跳,却震耳发聩。 傅行勋看着眼前人,眼睫没有一丝颤动。 愣怔的模样,像是泼了阮幼梨一头的冷水,让她脑中的浆糊彻底化开,清明过来。 等等!她得回想一下她刚刚做了什么! 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啊! 唇上仍有那柔软的微凉触感残余,眼前的人也是出窍失神的模样。 她连否认辩解,都不成。 人证,物证,俱在。 阮幼梨万分惊恐,眼睛睁得像铜铃大,丝毫不掩那份错愕、惊惧、惶然。 她忙是挣脱傅行勋的怀抱,往后倒退了半步。 可她急着拉开两人的距离,却忘了考虑自己的状况。 她的腿还麻着的。 所以,步子一动,没了依靠,她就是两腿一打颤,直直地往后栽去,实打实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倒地的沉闷声响也没能拉回傅行勋的半分神思。 他颤了颤眼睫,面上仍旧冷静自持,平常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阮幼梨捂着受疼的后脑勺,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见着他这般模样,有片刻的愣怔。 他这是……被吓傻了? 但傅行勋接下来的行动,又让她将猜测否定。 他竟是低下身,伸手将她给拉了起来。 除却手心发烫、浑身僵硬外,他还真没什么异常。 阮幼梨在他的搀扶下起身,留了满心不解。 她与他对了对视线,也没有察觉到什么端倪。 这样淡定,这样正常…… 难道方才的镜像……是她臆想出来的? 阮幼梨有些不敢置信。 但傅行勋淡漠折身,什么话也没留给她。 阮幼梨看着他的背影,忙提了裙摆,跟上他的步子,回了宴上。 再次回到那个地方,阮幼梨面对着眼前情形,竟有些不敢置信。 尸殍遍地,方才的歌舞升平,也换成了刺目殷红缀饰。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阮幼梨滞了滞呼吸,心底翻腾起阵阵恶心。 然而傅行勋行在她的前边,却并未因她有片刻的停留。 她在这宫中无亲无故,只得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踏过一地的鲜血、横放的尸体,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 或是……下意识地想跟着他、依靠他。 好几次,阮幼梨都险些被脚下的尸体绊倒,栽倒在地。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要搞出很大的动静,想将前边的傅行勋惊扰,分来他的注意力。 但傅行勋就像是聋了一般,脚下的步子都不带停顿的。 阮幼梨看着他气定神闲的背影,只觉胸闷。 这人……怎么这样啊。 虽然,的确是她不对,但也不至于,对她这样置之不顾罢。 阮幼梨跺了跺脚,气急之下,竟是停了脚步,再不愿向他靠近半分。 不理她就不理她,她还稀罕了不成。 她错开了傅行勋行过的路,走到一侧的花坛前,屈身坐在边沿。 她鼓起腮帮子,心中一阵气恼。 她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呢? 阮幼梨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回想起那时的情景。 她踮起了脚尖,将一吻落在他的唇畔…… 虽然,那是她心心念念了很久,都想要去做的事情。 阮幼梨揉了揉仍有些发麻的小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以后,他们怕是再也做不成兄妹了。 正感慨时,一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摊开,探进了她的视野。 是属于男子的手。 阮幼梨盯着那摊开的掌心,心中一喜,忙是抬首。 可是她望进的那一双眼眸,却不似傅行勋的漆黑明亮。 而是秋水般的潋滟温柔。 “阿衍……”她眼睫轻颤,抬眼看着身前人,顿了顿,她回想起了此刻的情景,又连忙改了口,唤,“延平王。” 在听了她后边的这声唤后,李成衍的眼神略微一黯。 但他的唇角却依旧噙着浅淡笑意,没有流露出什么过于剧烈的变化。 他不露声色地收了手,置于身后,轻笑道:“我送你回府罢。” 阮幼梨顿了顿,有些怔然:“那……我阿兄呢?” “元策兄还有要事待办,所以,就让我先送你回去。”李成衍如是解释道。 闻言,阮幼梨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却没有片刻的轻松。 撒谎,明明是在躲着她,才找出这么个借口。 不过……留她一人冷静一下,也是好的。 现在,她的心里搅了一团乱麻,怎样都理不清思绪。 于是阮幼梨就这样,乖乖地跟着李成衍,回到武毅侯府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下了马车后,阮幼梨徐徐抬首,望见的便是苍穹之顶的星河璀璨。 明亮又炫目,像极了他。 “阿沅。”正当她出神间,李成衍的一声轻唤,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猛然一怔,侧眸看他,应:“诶?” 李成衍见她这般出神,未曾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沉默片刻后,到底勾了唇角,道:“今日,你也累着了,早点歇下罢。” 原本,他还想出声安抚她的。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没有什么必要。 闻言,阮幼梨也对他笑了,颔首应道:“好,你也是啊。” 李成衍看得出来,她的笑并未到达眼底,但明眸弯弯,碎了璀璨星光,却是美得缥缈。 “那……再见。”愣怔片刻,他低声道。 阮幼梨对他挥挥手,笑:“再见。” 看见李成衍翻身跃上马背,阮幼梨摆动的双手才终于停下,站在原地一声叹息。 绮云没有跟她进宫,看见她归来后,一副颓靡模样,还以为她是累到了,忙伺候她进府,为她准备沐浴。 阮幼梨就是喜欢她的贴心,泡在盛满温水的浴桶里,一阵长吁短叹。 唉,还是女人好,体贴又温柔。 像傅行勋那样的,不仅脾气怪,情绪还难猜。 最可恶的一点,就是太小气。 亲就亲了,又不是什么杀头的大罪,不可饶恕。 大不了…… 阮幼梨将脸埋进水中,不甚清明地想着。 大不了,再亲回来。 反正他又不吃亏。 恍然间,宫中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她缓缓伸出了手,按在唇|瓣上,回想起他的温软微凉。 还、还挺软、挺舒服的…… 不知道是不是水温过烫,阮幼梨从水中冒出脑袋,大口吸气,可发烫的耳根在接触到空中的凉意时,仍旧热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81 意腾腾。 她想,她还是喜欢着他的。 像以往那般,想靠近他,可却又不似从前,仅仅只想靠近他。 阮幼梨靠在浴桶的边沿,任由水中的腾腾热气冒起,朦胧了她的眼前,也扰乱她的神思。 人生,真是迷茫似雾啊。 第63章 绮梦 磨磨蹭蹭地沐浴完后, 阮幼梨佯作不经意地问绮云:“我阿兄他……回来了吗?” 绮云分外实诚地摇头:“没有,奴婢守在外边,没有听到丝毫动静。” 阮幼梨在心中暗叹一声, 伸出手搭在她的发顶, 五指乱动, 揉乱了她的发鬓。 呵, 胆小如鼠傅行勋。 她在心里无情嘲笑着, 竟是将绮云当成了傅行勋,手下的动作,自然也没有留情。 一时不察,就扯到了绮云的头发。 绮云吃痛,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这一声痛呼, 才将阮幼梨的神思拉了回来。 她也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忙是搭上另一只手, 轻轻为绮云揉着。 “对不起我的绮云小宝贝啊, 弄疼你了, 来, 我给你揉揉。” 起先,绮云还扭捏了一阵, 但阮幼梨却固执, 没让她挣脱得开。 所以到最后,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受住了。 阮幼梨就这样折腾了好一阵, 绮云说了好几次没事了, 她还是不停手。 直到更声响起, 阮幼梨才就此罢手,颓靡地回屋歇息。 可是没有等到傅行勋归来,躺在榻上,她也依旧是辗转难眠。 完了,傅行勋该不会被她吓到,不敢回来了罢? 想到这个可能,阮幼梨的心里生了几分歉然。 真是可怜,要让傅行勋露宿街头了。 阮幼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轻的一声叹息,散在了凉如水的夜色之中,成了一片虚无。 但很可惜,傅行勋并没有。 圣人留他下来,协助杨朔调查这群刺客。 宫宴乱成一团,再进行不下去。 于是圣人便下令,让各家大臣出宫回府。 没有了那些闲杂人等,傅行勋与杨朔很快就找到了蛛丝马迹。 领舞的那个舞姬肩胛上,刺了一个纹身。 那繁复的纹样,与先前的黎家标识,一模一样。 傅行勋与杨朔并不相熟,所以在发觉这一点后,对视一眼,未做任何交流,便向圣人禀报了此事。 “回禀陛下,这些刺客,恐怕与黎家有关。”杨朔抱拳胸口,朗声道。 闻言,圣人揉了揉眉心,道:“黎家可真是够厉害的,就算是被处决了,也没个安生。” “宫中戒备森严,凡入宫者,皆要接受层层检验,而这些黎氏旧部既然能避过这些检验,混到宫里,恐怕……是有内应。”杨朔微微垂首,陈述道。 萧廷辉道是担忧圣人安危,并未先行离去,而是留在了宫中,一直候在圣人身后。 此刻听了杨朔之言,他也出声插了一嘴:“陛下,臣以为,杨将军所言,句句在理。” 圣人点点头,问:“那你们的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杨朔顿了顿,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傅行勋。 犹疑过后,他终是拱手,道:“既然能帮这些刺客蒙混过关,那想必这幕后之人,身份也不会太简单。而今夜入宫参宴之人,皆是位高权重的臣子,臣认为,那幕后之人,定是在今日的席上 。” 圣人轻轻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既然主子在,那这些刺客定然不会贸然行事,凡事种种,皆要听从主子的暗示与命令。据臣所见,那个领舞者死前,是扑在了武毅侯的身前。”杨朔直了腰杆,一番话下来,有理有据,就这样将嫌疑引到了傅行勋身上。 傅行勋长眉微蹙,薄唇翕动,正欲言语,却不料一侧的萧廷辉出了声,将他未出的话打断:“杨将军这一番话有失偏颇!” 为他的这一句话,傅行勋不解挑眉,眸底暗潮涌动,闪过几分疑虑。 他还不知道,萧廷辉竟会为他说情。 却听萧廷辉继续说道:“黎家的案件,一直都是武毅侯在着手调查,黎家落网,皆是因为武毅侯,就因为这层原因,这些黎家的杀手,也绝不会听从武毅侯的差使。所以臣以为,武毅侯不可能是这场暗杀的幕后主使!” 可如果是呢? 那他傅行勋就有可能放走了黎明坤,让黎明坤逃脱刑罚。 逍遥法外的黎明坤愈发憎恨圣人,于是,便让自己的手下跟随了傅行勋,计划了这场暗杀。 如果这样想,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反倒是更说得清了。 尽管这么多年以来,圣人都听信萧廷辉的话,但有些事情,圣人也不会丝毫不察。 他沉吟片刻,抬眼看向傅行勋,道:“武毅侯可有话说?” 傅行勋一展广袖,拱手身前,鞠身作揖。 “若微臣有不臣之心,那陛下此刻,也绝不会无恙。” 以傅行勋的身手与谋略,确实如此。 圣人为他的话气急之余,心里也信了他几分。 武毅侯手握重兵,若他要谋反,定是率千军万马,铁蹄踏长安。 而不是,今日的这般卑劣手段。 圣人伸手抚上额心,倦怠道:“这件事情,就让杨卿负责调查罢,查不出来,朕必有重罚。” 杨朔跪拜领旨。 经历了今夜的种种,圣人也着实累了,扶着梁衡的手,便站起身,准备回寝宫。 可将将行了几步,就被迎面扑来的小人绊住了脚步。 “阿耶……”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扑到他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仅仅听到这一声唤,也能猜出男孩的身份——萧皇后之子,三皇子李成霖。 因为是皇嫡子,又有萧家的血脉,所以李成霖几乎是受万千宠爱,就连对圣人的称呼,也是独独一份的。 见心爱的嫡子这般哭诉,圣人禁不住忧心了。 “朕的阿霖这是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快告诉阿耶,让阿耶去教训那个坏人!” 有了圣人的撑腰,李成霖顿时有了底气。 他从圣人的怀中抬起头来,抽抽噎噎地告状:“阿耶,那个李成胤,他不给我玉坠。” 李成胤是圣人的第四子,为宫婢所生。 身份和李成霖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就算侥幸存活下来,也得不到圣人的半分宠爱。 甚至不用多想,便知道圣人是站在三皇子的那边。 而结果也确是如此。 “朕的阿霖要什么,就得有什么。”圣人摸了摸小孩的头,安抚道。 安慰完他之后,圣人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儿子,瞬间冷了声线:“把东西给阿霖。” 圣人到底是圣人,哪怕是对着自己的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82 亲儿子,也有无上威仪。 四皇子李成胤从来居于深宫,好不容易因近日的宫宴出来一趟,就被三皇子李成霖看中了自己的贴身之物。 那枚玉坠,可是他阿娘给他的。 李成胤紧紧抱着怀中物什,怯怯地往后倒退半步,不肯如三皇子的愿。 见状,圣人给旁侧的梁衡使了个眼神。 梁衡得了暗示,疾步上前,用蛮力将玉坠夺了过来。 起先,李成胤还死死挣扎着,不肯放手。 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根本扭不过一个大人,很快就落了下风,失了手中的珍宝。 他眼睁睁地看着梁衡将玉坠献给三皇子,渐渐地红了眼眶。 可是他又不敢睁,也只能看着。 旁观的人见到这一幕,心中唏嘘。 圣人偏心,都到了这般地步。 傅行勋的目光从那个单薄的少年身上扫过,恍然间,就记起了阮幼梨的话。 扶持四皇子…… 他闭了闭眼,脑中仍是一片混乱。 他……不知道该如何。 协助处理完这些事后,傅行勋便再不耽搁,折身踏上宫道,准备出宫。 道道身影交错,每个人都渐渐远去,到最后,就只剩下了孤身站在原地的小少年。 他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到底的有眼泪,从眼角滑落。 正当他低垂下眼睫掩去这片刻脆弱时,却有一道阴影覆下,盖在了他的身上。 李成胤一怔,呆愣地抬首,正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眸。 有琥珀的剔透,又有深潭的难测。 他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高大男子缓缓弯下身,半蹲在自己的面前。 “东西被抢了?”男子的声音响在耳畔,清冷若冬日寒风。 回想起方才的事情,李成胤又红了眼。 他点头,闷声答道:“嗯。” “既然这么容易被抢,那就证明它不属于你。所以,你就该从他的身上,夺去属于你的。”男子说。 李成胤一阵茫然:“什么……是属于我的?” 男子将手搭在他的发顶,轻轻摩挲,而他的清冷声音,也像是泠泠流水,潺潺溢到他的耳畔:“最尊贵的。” 李成胤心中的茫然愈甚。 他扬起头,想看向那人,继续问下去。 可是男子却徐徐站起,折身过去,只留了他一个背影。 “记住你今日失去的,来日,记得连本带利地夺回来。” 说完这一句话,他便再不逗留,踱步离去。 月色朦胧又皎洁,如轻纱般轻轻覆下,似乎将他们隔绝开来。 而那个男子,就像是走到了另一个世界,彻底消弭于夜色中。 可是他的话,李成胤却牢记在了心里。 “连本带利地……夺回来。” 他一边低声念着,一边转过身去,准备踏上回宫的路。 然而突然间,他停住了脚下的步子,愣愣地看着不远处。 身姿袅娜的女子,行动于朦胧夜色中,好似九重天而来的仙子,欲乘风而去。 他嘴唇翕动,禁不住在心中惊叹。 他是不是……误入了九重仙境啊? 一连遇到这么两个谪仙般的人。 这样想着,李成胤禁不住傻傻笑了。 虽然,今天失去了一件玉坠,但遇到这么两个人,也是很不错的。 然而当他回去,为阿娘讲明今日所遇的种种,并在心中惋惜时,阿娘却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件物什。 水滴状的碧玉,好似凝聚的剔透碧水,秀美又精致。 李成胤惊异地张了嘴,从阿娘的手中拿过,诧异道:“阿娘,这个,你是怎么拿回来的?” 女子垂眸低笑,只拿了旁侧针线,专注刺绣。 她语焉不详地答:“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 李成胤垂下脑袋,看着掌心的熟悉物什,略有些感叹。 他视为珍宝的东西,三皇子却弃如敝履,随手乱扔,然后,又被阿娘给捡了回来。 看来,这个玉坠就是属于他。 而他……是不是也没必要去夺回什么呢? 年仅十岁的孩子,头一次在抉择中沉思。 而同样在心中纠结的,还有傅行勋。 车轱辘行过城中交错的小道,上下颠簸。 傅行勋坐在车内,一颗心也如着马车,没个安定。 就要回府了,他……该怎么表现呢? 镇定?气愤? ……羞赧? 然而他还没有想出去结果来,颠簸就已经停下了。 “侯爷,到了。”候在车外的封晋缓缓掀起车帘,出声提醒道。 该来的总会来。 傅行勋略有几分生无可恋。 他伸手抵唇,清咳出声:“嗯。” 说着,便屈身踏出马车,站定府前。 天色已经很晚了,夜色像是泼开的墨,浓得化不开,而府中的点点灯光,却将这层墨色穿透,朦朦胧胧地投过光影来。 多么温馨的家啊。 可是,他该怎么面对呢? 停在府门前良久,他也找不出个应对方案。 最后,是封晋将他的思绪打断:“侯爷,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但顾忌着眼前的主子,他大张了嘴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伸手捂住,妄图挽回形象。 然而傅行勋根本没想搭理他。 负手身后,于门前踱步几番,他才抱了决然之心,准备踏进府去。 提起的脚又放下,不过,没有踏过门槛,而是被他收了回来。 “你们进去罢,我……想在外边歇一晚。” 想想要进去面对阮幼梨,他就觉得可怕。 所以,还是躲好了。 于是,什么都没怕过的武毅侯,头一次生了怯,连自家的门槛都不敢踏过。 “记住,这件事,谁也不能说,明天一早,就说我早起处理公务去了,懂?”傅行勋掀开车帘衣角,对车外的封晋郑重说道。 封晋有些怔然,没有及时回应。 “侯爷,你这是作甚?” 傅行勋自然不会将缘由告知他,只高深莫测道:“近年,居于府中,略有懈怠,如今歇在车中,是为了锻炼意志。” 封晋了然颔首:“是。” 主子可真是他那威风凛凛、傲然战场、冷静自持、沉稳如松的主子啊! 封晋感慨地进了府,恍然间就想起了当年,与他并肩作战、征战杀敌的傅行勋。 指点于帷幄之间,胜券在握。 征战在沙场之上,攻无不克。 少年将军,英雄意气,不惧劲敌,更不畏生死。 傅行勋坐在马车内,禁不住一个喷嚏。 他伸手捂了唇,而另一只手,则拉了拉衣襟。 这夜里,好像有些凉。 不过,沾染风寒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83 ,也总比进去面对阮幼梨的好。 傅行勋拉紧衣襟,如是想。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光怪陆离,场景交杂。 仿佛又回到了灯火阑珊处,那踮脚一吻。 这一次,他没有怔然,而是扣住了女子的腰肢,将吻加深。 呼吸错乱,衣衫散落。 夜色朦胧中,只见得两道人影交叠,如鸳鸯交颈。 细腻的柔荑在他的胸膛寸寸游移,一路攀上他的脖颈,而后,勾缠了他所有的神思,击溃了他所有的理智。 零碎散在夜里的,不仅仅是风声,还有娇媚婉转的低吟、隐忍压抑的粗喘。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出枕。 缱绻纠缠,魂颠梦倒。 第64章 同处 梦醒时, 茫然又无措。 初晨的曦光透过菱窗,翻飞而入,碎金般镀在她的眼睑。 阮幼梨眼睫轻颤,缓缓睁了眼。 但是习惯了黑暗,在面对这一刻的明亮时,她双眼不适,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 “绮云……”阮幼梨从榻上坐起身, 出声唤。 因为刚刚苏醒的缘故, 她的音色里染了几分慵懒的软糯。 绮云一直都守在门外, 听到她的唤声,忙领了婢女, 进屋伺候她洗漱。 阮幼梨懒洋洋地趿做榻上, 任她们为自己收拾。 柔软的帕子带着水的温热, 覆面而来, 细密拂过,让她的神思也清醒了几分。 “绮云, ”在帕子移开面庞时, 阮幼梨睁眼侧眸,看着身前的人,问, “我阿兄……他昨夜回来了吗?” 绮云顿了顿, 应她:“回了, 但是天刚明时, 就急匆匆的走了。”说着, 她又将帕子从水中捞起,使力拧去多余的水。 这一次,她开始为阮幼梨擦洗双手。 一边动作着,她又出了声:“侯爷就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走路都带风呢!” 回想起晨起时撞见的情景,绮云的心里生了几分不解。 大清早的,侯爷能有什么要紧事呢? 像是刚刚沐浴过一般,脸颊微微发红,衣裳都没有齐整,就亟亟离开。 闻言,阮幼梨闭了闭眼,心底百味陈杂。 她好像明白,傅行勋为什么要逃离这里了。 傅行勋这明明就是!在逃避她啊! 阮幼梨攥了攥拳,纠结地将脸皱成了一团。 可是,他们同住于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傅行勋能躲多久。 她得找个时机,把话说清楚。 昨天夜里,她翻来覆去想了许久,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根深蒂固于她心底。 她深究到了那根底,总算明了。 是前世就种在她心底的那颗种子,在真相被揭开后,彻底生根发芽。 成了难以忘却的喜欢。 但阮幼梨的心里明白,在傅行勋的眼里,她是李成衍的未来妻子,是无论如何,都碰不得的人。 因为傅行勋,总是家国大义为先。 阮幼梨捧着下颔,一阵唉声叹气。 该怎么办呢? 明明知道结果,她的心却仍在蠢蠢欲动,驱使着她上前,往那崖边走去。 阮幼梨总感觉自己被悬在了空中,着不了地,无助又惶然,又像是行在雾中,怅惘又压抑。 终于,她忍不住那繁复交杂的情绪,喟叹出声。 “绮云,你陪我出府一趟罢。” 她想阿娘了。 武毅侯府与阮府的距离不算近,但有马车的便利,很快就将她送到了阮家的门口。 因为有和阮夫人之前的交情,所以阮幼梨还是通畅地进了阮府。 她到的时候,阮夫人正在后院修剪灌木。 天光正盛,洋洋洒洒地铺散开来,分明是炫目的,可落在了阮夫人的身上,却成了温柔的朦胧光影 。 察觉她前来的动静,阮夫人也从眼前的事情中抽身出来,侧眸看她。 她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下额上轻汗,唇畔扬起的笑意好似春风温暖和煦。 “傅小娘子。”阮夫人将手中的剪子递给旁侧婢女,缓步向她走近,唤。 见到阿娘的这一刻,阮幼梨的心里骤然一松,就像是崖下有人站着,展开双臂接她,雾中射来一缕明光,为她照亮方向。 散了大半的怅惘迷茫。 可她现在不是阮幼梨,不能将所有的怅惘迷茫交付予阿娘,将这所有放下。 阮幼梨怔了一怔,笑:“没等到夫人相邀,就擅自前来,还望夫人见谅。”可她的尾音上扬,狡黠得不带半分歉然。 阮夫人的性子温婉柔和,为她的这一番话,也只是噙笑摆首。 “该怪我才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设宴相邀。” 阮幼梨原本是想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可探出去的手缩了缩,到底改成了整理发髻。 “所以,我便不请自来了。” “那傅小娘子选择这个时候来,可真是来对了。”阮夫人笑道。“前些日子,我晒了不少莲叶,以此煎茶,最是去暑了。” 说着,她便微微侧首,吩咐下人备全材质,准备去为她煎那茶。 刚刚煎好的茶滚烫,冒起腾腾热气。 阮幼梨低眸一瞅,到底凝眉避开。 “这天这么热,我可吃不下这茶。”她拿起纨扇掩面,只露了一双清眸。 但阮夫人却是一笑。 她执起茶盏,缓缓倾倒在盛满碎冰的瓷盆之中。 莲叶煮成的茶水并非寡淡之色,冒着腾腾热气,将那剔透碎冰融化,泛成甜腻的暖黄。 阮夫人又从罐子里边倒出几枚蜜饯,加到茶水中,最后,她又为阮幼梨斟满一杯,递到了她的身前。 “请。” 这一次,阮幼梨总算是想起来了。 这是阿娘独制的去暑茶。 这不仅仅是莲叶煎成的,里边,还加了薄荷。 莲叶的馥郁,薄荷的清爽,蜜饯的甘甜,混杂在一起,可口又解暑。 阮幼梨伸手接过,浅酌了一口。 果不其然,沁心的凉,回味的甘,解去了大半的燥热。 阮幼梨禁不住唇角微扬。 阮夫人见她喜欢,问:“可要带一些回去?” 阮幼梨没有回绝,颔首道:“好,那便多谢了。” 两个女子也喝不了多少,剩下的去暑茶,阮夫人盛到一个提壶中,令下人藏到了碎冰里。 “最近的天气这么大,留一些给三郎回府用罢。” 三郎,是阿娘对阿耶的称呼。 经阮夫人这么一提,阮幼梨眼睫微颤,又想起了阿耶。 “阮寺卿不在府中吗?”她佯作不经意地问。 阮夫人答:“他最近忙着大理寺的事情,迟迟归不得家。” 阮毅光在大理寺办事,自然不会过于清闲。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84 而昨夜的宫宴之上,有刺客混入其中,妄图行刺圣人。 这样的事,可算不得小事,恐怕阿耶正为昨夜的刺客,忙得焦头烂额呢。 阮幼梨想清楚了其间缘由,在心底暗叹,心疼起自己的阿耶来。 阮幼梨又和阮夫人絮絮叨叨聊了很久。 尽管如今,她换了个身份,但她到底还是阮幼梨,到底还是长在阿娘身侧的女儿,所以和阮夫人聊下来,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便近日暮。 大齐有宵禁的制度,阮幼梨不像傅行勋,有身份的特例,能自由来往于夜里。 因此,哪怕未等到阿耶归来,顾念着时辰,她也得离去。 阮夫人将她送到了门口。 临行前,她又送给阮幼梨许多吃食:“我闲来无事,便爱在府中捣腾,这些送给你,还希望傅小娘子莫要嫌弃。” 阮幼梨伸手接过,粗略察看了一番,发觉都是阿娘做的糕点。 阿娘的手艺,她最是清楚了。 以至于到了武毅侯府,她都吃不了真正得她心意的吃食。 阮幼梨不禁笑:“你送我的一片心意,我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她还巴不得,阿娘能天天送她这些。 阮夫人笑:“那就再好不过了。” 望着武毅侯府的马车渐渐远去,缩小成大道上的一点黑影,阮夫人的笑意渐渐散却。 太像了。 真的是……太像了。 真的与她的阿沅,所差无几。 阮夫人眉头紧蹙,正欲折身回府,却不料身后又有响动。 她稍稍一怔,回首望去。 是阮毅光回来了。 她忙是迎了上去,跟在他的身边,关切问道:“三郎可累了?” 阮毅光揉了揉眉心,喟叹道:“累,更多的,是愁啊。” 阮夫人与他这么多年的夫妻,他话中的深意,自然能轻易捕捉。 “是朝中又出事了?” 阮毅光点点头,将心中的愁闷告知与她:“昨夜,宫中不是遇刺吗?陛下将查探刺客一事,交给了禁卫军首领杨朔来办。我没想到,杨朔那个莽夫,还真能顺藤摸瓜,查到武毅侯的头上。” 既然提及了武毅侯,那这件事情,就定然不会简单。 恍然间,阮夫人又想起了武毅侯府的那个小娘子。 不知道,她在武毅侯府,时时生在水深火热中,能不能被护得周全? 可莫要像阿沅,错踏了一步,就万劫不复。 离去的阮幼梨不知道阮夫人的担忧,靠在车壁上,静默地出神。 而好不容易平定的心,又随着马车的颠簸起伏起来。 她……又要回到武毅侯府了。 不知道傅行勋,是不是还躲着她。 阮幼梨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 真是烦死了。 她一烦,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浑身一不舒服,她就想要做些什么。 正当她在车上不安扭动时,旁侧的梨木红漆食盒不小心被她碰倒,滚落在地。 阮幼梨弯身捡起,而后就异常自然地启开食盒,捡起糕点往嘴里塞。 因为心中的愁闷,她连糕点的味道都没去细品,只一个劲儿地吃,腮帮子鼓鼓的。 他要是一直躲着她的话,她该怎么办啊? 不过,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应该躲不了她多久罢。 但是……见着了又该怎么办呢? 现在话还没有说明,他就躲着她了,挑明了,那他岂不是连侯府都不回了? 阮幼梨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更是闷得胸口痛了。 可是不说的话,那昨天晚上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 瞻前顾后的,直到马车停在了武毅侯府,她也没个决断。 绮云伸手挑起车帘,唤:“小娘子,到了。” “嗯。”阮幼梨闷闷地应了一声,怀抱着食盒,走了下去。 果不其然,傅行勋不在府里。 得知这个消息,阮幼梨并不意外,她坐在浴桶里边,将后脑勺搁在木桶边沿,长长一叹。 他这样躲起来,反倒是让她更想找他了。 “绮云,”阮幼梨像一只慵懒的猫,眯着眼睛唤,“把我的衣服拿进来。” 她等一下就去他的院子里面守着,看他能躲哪儿去。 所以这一晚,她歇得特别早,天还未黑透,绮云就被赶了出去。 “我今天累了,你就赶紧出去罢。”阮幼梨伸手按在她的肩上,异常粗暴地将她给推搡到了门外。 可怜绮云还未尽职尽忠地为她铺好床榻,就被关在外边,受这夜里冷风吹。 她拢了拢衣襟,回首看到随烛火熄灭而暗下来的屋子,心生疑窦。 就没见小娘子以往睡这么早过。 小娘子以前,还会拉着她打一会儿叶子牌,才分外不愿地睡去啊。 今天可真是怪了。 侯爷也怪。 两个人都怪。 还真是兄妹啊。 怪都怪在一天。 在心中五连叹后,绮云便夹着托盆,折身离去。 听到屋外的脚步声渐远,阮幼梨才将耳朵从门扉上移开,轻手轻脚地往内室行去,然后换了一身衣服,翻窗出去了。 她得小心一点,不能打草惊蛇。 所以,她这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有打到府中夜巡的侍卫草,自然,也没有惊到傅行勋。 不过,武毅侯府的侍卫们着实多了些,她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胆战心惊地潜入了傅行勋的屋子。 屋里边一片漆黑,显然,傅行勋还没有回来。 阮幼梨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静了好一会儿,才习惯这夜里的黑暗。 她轻轻叹了口气,而后扶着旁侧的墙壁,缓缓站了起来。 尽管黑夜沉沉,但窗外却有皎洁月光,碎银般洒落下来,透过窗扉,将她的视野映出了几分清明。 借着这模糊光影,阮幼梨踉踉跄跄地走进了里屋,寻了软塌坐下。 傅行勋没有回来,她就不敢闹出动静,省的把人给惊跑了。 不闹出动静,她就只能坐着,对着这黑夜出神。 她得想想,等一下面对傅行勋,她该怎么说?说些什么? 可是面对眼前的黑暗,困意很快袭来,如同浆糊般和乱了她的神思、粘了她的眼睑,让她想不下去、睁不开眼。 就在她撑着下颌,小鸡啄米般与困意抗衡时,屋外一阵响动。 傅行勋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阮幼梨猛地清醒了过来。 她在黑暗中睖睁了双眸,先前在心里想好的那些话突然就散得无影无踪,让她不知所措。 心底骤生的危机感令她镇定不下来,手忙脚乱地爬上.床榻,陷到了锦被里边,躲了起来。 门扉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随后,是一人的踽踽脚步声,徐徐渐近。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85 在那人停下的时候,有几缕光线透过锦被的缝隙,投射到了她的视野。 阮幼梨知道,他这是将灯点亮了。 清楚了这一点,她更是紧张得浑身绷直。 完了完了完了,等一下她该怎么开口啊? 然而现状已经不允许她细想了,因为耳畔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最后,停了。 阮幼梨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他停在了床前,而他的身影,则拓在了她的身上,将锦被缝隙间的光亮遮掩住。 完了。 这一次,阮幼梨的脑子里边,就只剩了这两个字。 下一刻,锦被一角就被人拉住。 阮幼梨感到他是想将锦被掀开,下意识地想坚守阵地,不让自己暴露在他的眼前。 于是她扯紧了被子,坚决不放手,与他开始了拉锯战。 可傅行勋到底是男子,又出身行伍,所以,阮幼梨就算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扭不过他。 不消多时,她就失了阵地,被他夺去了覆在身上的被子。 没了被子的遮掩,眼前一片明亮。 而眼前的人,尽管是逆着光,也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光影明明昧昧地将他的面容勾勒,愈显得他眉眼如墨染,沉沉难测。 阮幼梨对上他的眼,瘪嘴眨眼,装可怜。 但眼前的人却别开了眼,不去看她。 “出去。”他眼睫低垂,落下的阴翳将其间的神色半掩,如迭起的层墨,让人猜不透。 傅行勋脱口的声音冷凝,好似冬日里冷冽的寒风,令阮幼梨禁不住一怔。 他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和她说过话。 一时间,阮幼梨心中的所有委屈都涌上了心头。 这几天,她都快为他忧心死了,可是他呢……在见到她的这一刻,竟然这样,冷言冷语相向。 阮幼梨紧了紧手下的被子,瓮声瓮气答他:“不。” 闻言,傅行勋无声挑眉,而后侧眸睨了她一眼,紧接着,便俯身下来,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作势要将她拉起。 阮幼梨为他的这一动作猝不及防,竟是被他带起,猛然往他的身上撞去。 女子的柔荑覆在他的胸膛,娇.小又柔软,无助地攀爬上他的脖颈,好似藤蔓般,勾起了他那夜的回忆。 树下的碎影斑驳,随风晃荡,假山旁的流水声潺潺,夹杂着低吟浅喘,令人脸红心跳。 傅行勋浑身一震,又是猛然将她给推开。 阮幼梨再一次地措手不及,随他的力向后仰去。 好在榻上铺了软被,所以她这一摔,倒也不疼,只是发出了一点的声音,而已。 床榻受她这一撞,吱呀作响,穿透这沉寂的黑夜,剧烈得令人不注意都不行。 屋外夜巡的侍卫还以为是刺客闯入,冒冒失失地提脚踹门,闯了进来。 好在傅行勋的反应够快,在门扉发声时,就跨上了床榻,将她按倒榻上,而后拉过锦被,将并排躺下的二人一同遮住。 虽然他现在被阮幼梨逼到了气头上,但她的名节,他还是要顾的。 在深更半夜,偷偷潜到男子的房里,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 那还了得? 第65章 掩饰 男子的清冽气息像是冬日初雪,随他的猛然靠近, 扑面而来。 阮幼梨还没从这反应过来, 就见他伸手扯过那方锦被,使力一扬。 下一刻, 锦被便化作了蝶翼,翩飞落下, 覆在了他二人的身上。 一时间,阮幼梨就被困在了那逼仄空间内, 被他缠绕而来的气息团团包裹。 如透明的蚕丝般, 无形间, 就将她缚在其中, 挣扎不得出。 阮幼梨呼吸一滞, 下意识地要拉下被子,露出脑袋来。 可傅行勋却像是早有察觉般, 伸手按住她的发顶,没让她得逞半分。 他越是这样,阮幼梨就更要反抗, 磨磨牙就要大呼出声。 然而刚刚张嘴,就被人给堵住了。 所以原本的一声惊呼,化成了零碎的低吟。 与梦中所闻,如出一辙。 傅行勋屏了屏呼吸,才勉强定住神思, 没让自己失态。 他一手按在她的头顶, 一手捂住她嘴, 浑身僵直到紧绷。 阮幼梨离他那么近,自然能察觉到他的异常。 她眨眨眼,待在他的怀中,不敢动了。 就在这个时候,侍卫们也踏进了里屋。 阮幼梨被傅行勋和锦被压着,让人见不到丝毫踪影。 傅行勋欹靠在榻上,懒懒地抬眼看他们,薄唇翕动,道:“进来作甚?” 领首的封晋在屋内环视了一圈,确认再无他人后,垂眸拱手,道:“属下听到屋内有响动,疑心是刺客,所以……这才闯了进来。” 傅行勋收了一只手,抵在唇上,不自在地清咳出声:“无碍,出去罢。” 他的面上还是极为镇定,封晋听了他的话,不疑有他,请罪离开。 零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散在凉如水的夜里,归于一片平静。 躲在被子里面的阮幼梨没有再听到其他动静,便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脑袋。 她顾着外边的情形,所以并未注意到二人的姿势,更没有意识到,她已经靠在了他的胸膛,偏首张望的时候,发顶的柔软青丝从他的下颌扫过,无声地挑拨。 傅行勋已然被她的这般动作逼得浑身僵直,不敢动弹,可她还不自觉,没个安定。 “阿兄,他们……走了吗?”不远处的那道珠帘仍在轻轻晃荡,漾开层层碎光。阮幼梨望着那个方向,低声问。 女子的声音细软,好似猫的爪子般,挠在他的心上,酥麻的感觉让他更是躁动了。 他定不了神,只有选择将祸源给除掉。 傅行勋伸手,按在她的肩上,而后,使力将她给推开。 但阮幼梨有了之前的教训,这次学聪明了。 在他伸手时,她也伸了手,圈住他的脖颈,将他一道带了下去。 傅行勋猝不及防,失重地倒下,压在了她的身上。 一时间,两人靠的极近,鼻翼相对,呼吸交缠。 似乎有什么渐渐升温,让心灼热,跳动得愈发剧烈。 而他花了几天的时间,好不容易筑起的防备,又是被撞击裂开,放任出那些被压制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 傅行勋屏住了呼吸,放在她身侧的手轻轻挪动,摩挲掉掌心细汗,可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地轻颤。 而阮幼梨的手,也有那么一丝发软。 但她既然下定了决心,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所以她依旧勾住他的脖颈,没有松开他分毫,更不允他挣脱开半分。 “阿兄……”她低低唤出了声,但因为心中紧张,尾音处轻轻发颤,“我,不想嫁给李成衍,我也不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86 想,做你的妹妹。” 说到后面半句,她的心跳滞了片刻,险些没有道出口。 女子的声音轻柔而又含蓄,如轻羽般扫过他耳畔。 这一次,傅行勋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堤塌。 那些陌生的情绪就像是山洪般,排山倒海而来,将他仅剩的几分理智,彻底消弭。 隔得太近,他眼底的情绪翻涌,自然没能逃过阮幼梨的眼。 阮幼梨紧盯着他的眼,只觉眼前有一层薄纱,待她去揭开。 她的呼吸一滞,缓缓凑近了眼前发愣的人,将唇印在了他的颊边。 傅行勋没有在一时间推开她。 阮幼梨稍稍拉开了距离,定定地看他。 那一双漆黑的眼眸,似蒙上了一层朦胧薄雾,茫然无措。 阮幼梨禁不住扬了唇角,弧度清浅,却掩不住雀跃。 “傅行勋,”她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尾音上扬,“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闻言,傅行勋一愣。 而他眼中的那层薄雾,也逐渐消散,将其间的意乱情迷显露无疑。 他忙是从她的身上起开,扭过头去,手忙脚乱得只想掩饰。 “莫……莫要胡言乱语。” 《书中自有金龟婿》一书中有言:凡是男子,面对心悦之人,皆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对质问之言,手足无措,欲盖弥彰。 而眼前的傅行勋,简直是将这一段话,表现得活灵活现。 阮幼梨确认了心中的答案,死缠烂打地绕到他的身前,继续逼问:“我说对了对不对?你就是喜欢我但是却不敢对我说对不对?” 傅行勋在她一靠近时,就继续往旁侧转去,不敢与她直面。 阮幼梨跟他绕了好几圈,终于放弃了。 傅行勋继续往旁侧转去,却不料她骤然反了方向,从他的身后绕了过来,迎面而来。 这一次,傅行勋躲不开了。 阮幼梨眉眼弯弯,看着他笑:“别想躲了,我会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缠着你的。” 傅行勋对上她的眼,悸动的心却逐渐沉了下去,没入了深渊。 “阮幼梨。”顿了半晌,他终是沉声唤她,望着她的一双眼眸,又是如乌玉般,沉黑深邃。 一时间,阮幼梨被他的沉肃感染,心底一沉,散了几分笑意。 傅行勋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道:“你要知道,这世间之事,不是能随心所欲的。从你成为傅清沅的那一天起,你就只能是傅清沅,就只能活成傅清沅。” 就只能……是他的妹妹,嫁给李成衍。 “可我不是。”阮幼梨难得正了姿态,正襟危坐,与他沉肃相对。“你也要清楚这一点。我既不是傅清沅,那我就不会成为她。我不是什么识大体顾大局的人,所以,你和沈家,就别想让我按你们的计划行事。” 除掉萧家的方式,有千千万万种,为什么就要选择这最冒险的一种,堵上她和李成衍的一生? 她是不会从命的。 更何况,她现在……有了真正喜欢的人。 闻言,傅行勋禁不住垂眸一笑,浅淡又苦涩:“所以,你说了,你只是不想嫁给李成衍而已。” 而不是真正地喜欢他。 她向他表白心意,只是想扰乱他,然后利用他,去阻止那一场婚事。 傅行勋话中的深意,阮幼梨怎会不明白?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人,心底有一处微微抽疼,可伴随着那阵抽疼的,是骤起的迷茫。 如果这不算喜欢,那什么才算? 上辈子,她痴恋了他那么久,未得结果。 这一世,他就在她的身边,沉寂的喜欢又生根发芽,等到她明白过来时,那颗名为喜欢的种子,已在她的心底根深。 明明是他,如春日来临般,融去冰雪,唤醒那颗种子的啊。 他怎么能……这样想呢? “傅行勋你个王八蛋!”阮幼梨倏然起身,折身往屋外跑去。 在她背对傅行勋的那一刻,她抬起了手,覆在唇上,盖住了那即将溢出的哭声。 真的是……太过分了。 阮幼梨踉踉跄跄地行在夜里,连自己的行踪都没去掩饰。 终于,她受不了夜巡侍卫探来的目光,亟亟躲到了一座假山后,蜷缩成一团,将脸埋在膝间,低泣出声。 两辈子的喜欢,竟然,就换来他的这么一句猜疑。 他到底……是有多令人讨厌啊? 可是,她怎么就讨厌不起来他啊。 阮幼梨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憋晕了过去。 她从膝间抬起脑袋,露出红红的眼睛和鼻子,吸了吸气。 算了,先不和他计较了。 总有一天,她要报复回来。 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迟早要他哭着求她原谅。 阮幼梨又吸了吸鼻子,才拍拍裙摆,准备起身离开。 但她蹲的时间有些长,自然而然地,腿麻了。 几乎是在起身的那一刹,她的眼前一阵眩晕,而双.腿也是僵硬发麻,她一个重心不稳,就直直向前跌了去,摔了个狗啃屎。 阮幼梨装死般地在地上趴了一会儿,一阵咬牙切齿。 不止要他哭着求她原谅,还得让他跪在算盘上! 阮幼梨低吟了一声,心中无奈又绝望。 所以,她该怎么回去? 难道……用爬的? 她缓缓抬起眼,却见着了一双鞋履。 就停在她的眼前,触手可及。 阮幼梨一顿,目光顺着那方衣摆缓缓上移,略过玉带掐出的一把劲腰,坚实的一方胸膛,最后,停在了他的脸庞上。 他的身后,是一轮皎洁明月,清辉勾勒出他的面部轮廓,更显得他清隽似月下雅士,丹青所绘的松竹之姿。 ……傅行勋? 阮幼梨在对上他视线时,有一刹那的错愕。 “起不来?”傅行勋问,音色如这凉凉月色,清冷又朦胧。 阮幼梨狼狈地趴在地上,自暴自弃地不想起来了。 她别过头,闷闷地不说话。 傅行勋知道她心中有气,所以也不追问,与她一道沉默。 就在阮幼梨以为,他会折身离去时,整个身子却冷不防地腾空而起。 失重的感觉让她不安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挽住了他的脖颈。 傅行勋将她拦腰抱起,侧颜精致且冷漠。 他没有看她,只直视前方,每一步都行得稳健。 可阮幼梨搂着他的脖颈,却怔怔地看着他的侧颜,始终移不开眼。 真是……好看啊。 阮幼梨咬了咬下唇,不忍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那触觉温软,留下一点湿意,始终贴在他的颊边,挥之不去,提醒着他,她方才的行为。 傅行勋怔了怔,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87 却绷直了下颌线条,佯作淡然地继续走。 阮幼梨见他如此,像是受了鼓舞般,更加放肆了。 她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小鸡啄米般,又在他的脸上落下一片细碎的吻。 傅行勋这一次是真的被惊到了。 他手上一软,将怀中的人给摔了出去。 在坠地的那一刹那,阮幼梨还没能反应过来。 全身碎裂般的疼,她捂住后脑勺,着实庆幸自己还活着。 “你你你!”阮幼梨伸手指他,气到不知道说什么。 傅行勋咬紧后槽牙,直接转过了身。 阮幼梨见他作出这般决然之态,顿时就怂了,原本的怒气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了满心委屈:“阿兄,你要抛弃阿沅了吗?你就这么嫌弃阿沅吗?阿兄这么讨厌阿沅,阿沅好伤心好难过的。既然阿兄不喜欢阿沅,那阿兄就走罢,让阿沅一个人留在这里,被豺狼虎豹吃了算了。” 说到最后,她还做出姿态,伸手擦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 好久没听到她捏着嗓子说话了,傅行勋禁不住闭了闭眼,是真的想弃她而去了。 阮幼梨见他愣怔在原地,忙艰难地爬起身,停在他的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背我回去,我就原谅你。” 不让你哭着求,也不让你跪算盘了。 反正,她都吃了那么多豆腐。 就当是……扯平了。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没有底线。 只要他的一个动作,就能抵消,他先前的所有过错。 阮幼梨伏在他的肩头,心底闷闷地欢喜。 第66章 喜欢 如今, 阮幼梨消减了不少, 再加上傅行勋本来就不是孱弱书生,所以背起她来, 毫不吃力。 皎皎月光倾泻而下, 碎银般铺开, 如同清澈的一面明湖。 水中,他们二人的身影交叠到了一起,踏起波澜,一步一步前行。 傅行勋到底是习武之人, 每一步,都行得分外稳健。 所以,阮幼梨趴在他的肩背上, 只觉心下安宁。 她凑到他的耳畔,瓮声瓮气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 她的声音很近,气息很近, 呼出来的气拂过他的耳廓,带起阵阵酥麻,又是让他浑身紧绷,心跳若擂鼓。 身下人的异常,阮幼梨自然能清晰感知。 她悄悄扬起了唇角,浅浅笑开, 但她在使劲压抑着内心的欣悦, 佯作淡定地、不经意地出了声, 问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怎么找到的? 傅行勋心下一滞,轻易道不出答案。 他一直……都在她的身后啊。 最开始,他只是想默默地送她回去,可没有想到,她这样让人不省心。 傅行勋紧抿了唇线,久久没有出声。 他的沉默,让阮幼梨骤然激越起来。 她紧了紧环在他脖颈的手,凑到他的耳边,笑着试探道:“你该不会……一直跟着我罢?” 闻言,傅行勋骤然一顿,脚下的步子也禁不住停下。 阮幼梨趴在他的肩背上,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也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她心生疑虑,偏了脑袋,想凑到他的前边,打探他的情形。 可她的脖子太短,傅行勋又有意躲闪,任是她如何乱动,也瞥不到他的半点境况。 见状,阮幼梨禁不住皱了皱鼻子,哼哼道:“被我说中了罢?躲躲躲!你躲着我还不是猜得出来。” 傅行勋依旧没有答话,托住她腿弯的手,却是在暗中松了几分力道。 阮幼梨一时不察,险些从他的肩背上滑了下去。 这突然的变故惊了她一大跳,她手忙脚乱地紧勾住他脖颈,像八爪鱼一般扒在他的身上,死也不松手。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经此一事,阮幼梨心有余悸,双手紧紧环在他的脖颈,小声念道。 她还是不敢大声逼问的,怕傅行勋再把她给摔在地上。 刚刚那一摔,到现在还疼着呢。 阮幼梨在心底想着,莫名委屈。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阮幼梨一直都不敢说话,而傅行勋也一直沉默,所以这一路下去,就只有踽踽的沉闷脚步声,在这夜里泛开波澜,层层渐起,又徐徐平静。 阮幼梨伏在他的后背,将下颔搁在他的肩上,静静地听着这寂静夜里的些微声响,缓缓阖眼,唇角微扬,心中一片安宁。 这样靠近他、依赖他,也挺好的。 回返她厢房的路程并不远,因此相伴的这一段时光,分外短暂。 到底顾及她的名声,所以傅行勋并未造出什么声势来,而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下人,将她送进了里屋。 正当他起身,准备离开时,乖巧躺在榻上的阮幼梨却骤然抬臂,将他的手给拉住。 “陪我。”她说。 傅行勋也只回了她两个字:“放开。” 阮幼梨很是固执:“不放。”顿了顿,她又补充威胁。“你要是不陪我,我就大喊了,说你非礼我。” 听到她的这番言语,傅行勋有刹那愣怔。 他顿了顿,出乎意料地折身过来,坐回了榻边。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透过窗棂的些微月色,将眼前情景朦朦胧胧地映照。 阮幼梨不敢松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向他靠了几分,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 “傅行勋。”她低声轻唤,尾音上扬,声线像是蘸了蜜一般,甜丝丝的。 “嗯?”傅行勋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他的面庞被黑夜所笼罩,可眼眸却依旧明亮,若黑曜石般的沉黑润泽。 “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好久好久了。”黑夜总是能惑人神思,让她不由自主地,就道出了这番话。 闻言,傅行勋不由一怔,侧眸看她,疑惑又错愕。 阮幼梨又继续说:“我没有说谎的,你要信我。” 然而寂静之中,她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顿了顿,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直到这时,傅行勋才有了一点反应。 他伸手抚上她的面颊,而后缓缓下移,停在了她的脖颈处。 就在阮幼梨满心疑窦无从解时,他的指尖却是轻轻一按,带起了她眼前的一阵眩晕。 阮幼梨猛然一怔。 她明明是在与他互诉衷肠,可是!他竟然点了她的睡穴! 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呢! 阮幼梨努力地瞪大双眼,想要抵抗住这突如其来的强烈倦意。 但是她终究落败,不甘心地闭上了双眸,在他的眼前沉沉睡去。 朦胧月色笼罩中,她的睡颜沉静,没了白日里的那份跳脱,倒像是一只慵懒的猫,乖巧又静谧。 傅行勋出神地看着,唇角泛起一抹浅淡笑意。 混杂着苦涩的欣悦。 他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88 信,信她的喜欢。 他也欣悦,欣悦他们的两情相悦。 却又怅惘,怅惘他们的有缘无分。 她的面颊细腻且柔软,傅行勋的指尖从她的眉眼处缓缓划到下颔,最后,眷恋地摩挲在她的唇畔。 他们之间,若没有那身份的禁锢,该有多好。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称心如意? 傅行勋的轻叹好似滴落湖中的微末水珠,漾起夜里的层层涟漪,渐归平静。 探出去的指尖几番收缩,终是被他收回,置于膝上,渐渐地紧握成拳。 他低垂了眼睫,到底起身,折身离去。 珠帘被他撩起,又被他倏然放下。 珠玉相击,奏起清越声响 ,晃进了阮幼梨的梦中。 梦里,也有人撩起厢房里的那面珠帘,缓步行入。 随她脚步声的渐近,还有珠玉泠泠之声的渐歇。 因为阮幼梨是端坐在菱镜前,背对着那人的,所以,她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镶嵌在镜台上的那面铜镜分外光滑,将她的娇妍,映得清晰可见。 周遭都是殷红一片,她的颊边,也因此而染上了羞赧的红霞。 “我的阿沅,今日就要嫁人了呢。”妇人拿起梳篦,轻轻地为她梳理发尾,欣慰地感叹道。 她羞得不敢说话,只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妇人见状,轻笑道:“没想到,傅家那小郎君,还能有这般福气,娶到我的阿沅。”语毕,她轻叹一声,手上的动作也愈发怜惜。 从始至终,阮幼梨都没有说话,只噙着唇边浅笑,静待新郎官的前来。 她拿起纨扇,遮挡在面上,随身旁妇人的脚步,缓缓步出了闺阁秀楼。 青石道的尽头,是她的良人。 隔着那一层纨扇,阮幼梨看不清晰那人的面容,只知道,那是她的元郎,她的心上人,傅行勋。 画面一帧帧地晃过,转眼就到了洞房之内。 红沙漫卷,红烛摇曳,满目尽是喜庆。 阮幼梨端坐在榻上,始终举着纨扇,没敢移开,去打探周遭境况。 因为,她在等着那人来,亲自却扇。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一步一步,似踏在她的心上,使得她的心跳愈发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终于,颀长的身影覆下一道阴翳,投在她的身上,完完全全地将她给笼罩。 那人伸手,搭在她紧握扇柄的手上,就着这道力,轻轻移开。 就在两人即将四目相对时,屋外一阵凌乱响动,打断了这一切。 骤然间,天旋地转,她手中的纨扇如同脱根落叶般,坠.落在地。 两人终于相视,可阮幼梨心中的欣喜却在看清那人时,化作了满心错愕。 “延平王……”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人,双眸睖睁。 李成衍站在她的眼前,眼眸沉黑,少年人的清澈,全然皆无,只剩下了鹰隼的锐利迫人。 “我已经,不是那个延平王了。”连声音,也是低沉清冷,若刮过冬雪的凌厉寒风,令人胆寒。 他步步逼近,而她,则不可思议地步步倒退。 终于,她停下了脚步,被逼到死地,再无退处。 “可你,到底是傅清沅,到底,该从命。” 清冷的男声,如尖锐冰棱般划过她的心口,带起她的阵阵颤栗。 那种发自内心的惊恐,让阮幼梨再也受不住,猛然从榻上坐起,心悸地不断喘息。 天边,已经大亮了。 阮幼梨侧眸望向窗外,只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让她瘫软无力。 她欹靠在榻上,困倦地闭了闭眼。 为什么在梦里,她会那么怕李成衍? 竟是被他的逼近,骇得惊醒? 而这个梦,到底预示了什么? 她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这是这段时日里的头一次。 阮幼梨从胸腔中缓缓吐出一口气,才松了半分愁闷。 “绮云。”缓过神来后,她望向门口,唤。 候在外边的绮云闻声,及时地推门而入。 阮幼梨任绮云为自己梳洗,出声问:“昨天晚上,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绮云睡得沉,再加上傅行勋有意掩饰,所以一夜无梦,睡得安稳,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看着绮云连连摆首,阮幼梨又噤了声。 所以,傅行勋是什么时候走的? 阮幼梨不得其解,无奈摆首,连连叹息。 唉……梦里梦外,都不让她安生。 生活,真是不容易啊。 阮幼梨抬首抚上面颊,仿佛触到了苍老的皱纹。 梳洗完毕后,她也将那个梦忘得差不多了,所以,她选择致力于梦外,屁颠屁颠地去了北苑,打算继续对傅行勋死缠烂打。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傅行勋不在。 扑空的阮幼梨得知这个消息,忍不住一阵长叹。 傅行勋还真是胆小鬼,只知道躲她。 躲她能有什么用啊? 还不是要被她找到。 阮幼梨想着想着,突然就振奋了起来,插手腰侧,挺直了腰杆,一阵自豪。 她可真优秀,竟然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少年将军逼到了这个境界。 优秀的阮幼梨笑得一脸嘚瑟,只差没仰天大笑而去。 凭她对傅行勋的了解,他要么是去练兵场,要么是去延平王府。 所以,阮幼梨犹疑了一阵,打算先去一趟练兵场。 毕竟昨晚的那一场梦,她对李成衍生了几分惧怕,她一时半会儿,还是不敢去找他的。 阮幼梨在心底暗暗轻叹,只觉对不住他。 练兵场不算远,坐上马车,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阮幼梨撑在绮云的手上,缓缓踏下了车辕。 武毅侯府的练兵场还是挺大的,阮幼梨行在其间,险些失了方向。 军营里边,是战士们操练时,整齐划一发出来的呼声,随风入耳,分外震撼。 阮幼梨提起裙摆,走两三步就要歪头歪脑看一阵,想寻找傅行勋的踪迹。 但她的目光透过重叠人影,却始终没见到那熟悉的身影。 所以……他到底去哪里了呢? 阮幼梨在落空无数次后,停在原地,神情复杂。 难不成,真要她去一趟延平王府? 回想一下昨晚的那场梦,阮幼梨禁不住后背发凉。 她禁不住连连摆首。 不行不行,她现在对李成衍怕得不行。 正当她想的出神时,却不料有人伸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拍了她一下。 她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冷不防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清澈又明亮,好似一面碧湖,温和润泽。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阮幼梨禁不住一怔。 “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里遇上你。”翩翩的少年郎长身玉立,被竹青的襕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89 袍衬得温润如玉,清贵儒雅。 第67章 猜疑 “我已经, 不是那个延平王了。” “可你,到底是傅清沅, 到底, 该从命。” 梦境中的那道冷冽声线渐渐与耳畔的声音重合, 惊起了阮幼梨心底的暗潮汹涌。 为这骤然升起的惊惧,她下意识地往身后倒退了半步。 可在他音落的这一刻, 两道声音又渐渐分开,一道低沉, 一道明亮。 阮幼梨回过神来,脑子也逐渐清明。 李成衍这样的少年,怎么会变成梦境中的那般模样呢? 况且,梦与现实,终究是不一样的。 想到了这一点,阮幼梨不免生了几分歉意。 她怎么能因为虚无的梦境,而对眼前的人,抗拒和害怕呢? 她对上李成衍的眼, 缓缓笑开:“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为她的这一言, 李成衍唇畔的笑意愈深了。 他问:“你来这里作甚?” 阮幼梨答得坦诚:“我来找我阿兄啊。” “元策兄?”李成衍顿了顿,道, “若我所料不差, 元策兄应当是在沈府,这几日为宫中的那次刺杀, 元策兄和沈家, 都没歇下过半日。” 竟是因为这样吗? 阮幼梨垂下了眼睫, 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原来不是在躲着她,而是因为太忙? 阮幼梨顿了顿,又抬首看他,问:“那你来这里作甚?” 李成衍笑答:“元策兄分.身乏力,所以军中之事,就让我替他留意一下。” 阮幼梨点了点头,道是了然。 李成衍又接着道:“既然凑巧遇见,那等一下,我们就一道去西市一趟罢,听说那边新开了一家米糕铺子,味道极好。” 对于吃的东西,阮幼梨向来没办法抗拒。 她惊喜地杏眸睖睁,点头如捣蒜,道:“好呀好呀!” 傅行勋亲手带领的军队,向来是训练有素、军纪严明,所以哪怕他本人不在,军中的士兵也没有半点懈怠,更别说,生出什么事来。 因此,李成衍佯作视察一番,就带着阮幼梨一道离开,往西市的方向而去。 阮幼梨激动了一路,坐都坐不安稳。 李成衍见她激动得坐立难安,禁不住扬唇一笑,又出声刺激她:“听说那家铺子的米糕,香甜软糯,味道极好,只是制作工艺过于繁复,所以每日的量都有限制,不易买到。” 听了他的这番话,阮幼梨的心里顿时不安了起来。 “万一,我们去的时候,米糕买完了,该怎么办?”她拧了秀眉,问。 李成衍笑:“那……就只能等明日了。” “明日啊……”阮幼梨长长地叹息一声,顿失了活力,蔫头耷脑起来。 缓了好一阵,她才抬起了头,心中有所释然。 “美好的东西,总是需要等待的。如果今日买不到,那就等明日。”阮幼梨攥了拳,坚定道。 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竟是逗得李成衍笑了。 他无声摆首,到底没有说话。 终于,马车缓缓停下,候在外边的绮云也伸手将帘子撩起,提醒道:“王爷,小娘子,西市到了。” 李成衍率先跃下了马车,而跟在他的身后的阮幼梨,则小心翼翼地扶着绮云,慢慢下来。 西市已然开张,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但阮幼梨却无心去看那些热闹非凡,只在李成衍的身后,不断推搡着他前行,催他快些带去。 李成衍任她推着,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加快半分。 因为这样,阮幼梨愈发吃力,很快就气喘吁吁起来。 她撒了手,在李成衍的身后嘟囔着抱怨:“你就不能走快一点吗,等一下就真的卖完了。” 闻言,李成衍一笑,终于走快了些。 看着身前的人阔步前行,带起一阵风来,阮幼梨也下意识地小跑起来,努力跟上他的脚步。 不过这个样子,阮幼梨也很累。 跑累的。 等他们终于到那家米糕铺子时,阮幼梨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她俯身下去,双手撑膝,缓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怎、怎么样?还有吗?”于微喘中抬首,阮幼梨对上了李成衍的眼,问。 李成衍噙笑摆首,落下一声轻叹:“现在都这个时候了,不用想,也知道没有了。” 阮幼梨不信,忙直起身,亟亟往店铺内行去,想要亲自确认一下。 可她还没踏进门槛,就有伙计出声,拦住了她:“小娘子,米糕已经卖完了,你就等明日午时再来吧!” 阮幼梨登时垮了脸,满心的失落与怅然。 然而她也无法,只得轻轻颔首,折身下了台阶。 李成衍站在下面,看着她步步渐近,噙笑问道:“我说得没错罢。” 没有买到米糕,阮幼梨的分外难受,颓靡地不想理他,只静默地点点头。 李成衍又出声了:“那我们明日再来罢,我陪你。” 阮幼梨蔫头耷脑地点了点头。 李成衍见她有气无力,又提议带她去了别处。 偌大的长安城,不可能只有那一家米糕得阮幼梨的心。 很快,跟着李成衍四处游走的阮幼梨,将米糕抛到了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光德坊的冰镇梅子汤,延康坊的各式小菜,西市街头的水果铺,一路走一路吃,让阮幼梨险些没走回去。 分到扬鞭之前,阮幼梨拍了拍李成衍的肩,叹道:“李兄,论吃,我还是远远不如你啊!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地方的?” 李成衍挑眉一笑,答得意味不明:“有人喜欢,那我就为她去找。” 阮幼梨知道他口中的那人是自己,禁不住一愣,差点红了脸。 她翻了个白眼,哼哼道:“又不是我让你去找的。” 李成衍唇畔的笑意愈深,压低了声线,道:“心甘情愿。” 这一次,阮幼梨真的是被他逗得脸红了。 她身子后仰,在即将站不住时,忙折身跑开。 阮幼梨想,她落荒而逃的模样,一定很狼狈。 李成衍可真是会乱说话。 阮幼梨躲到长廊里,靠在红漆柱上,长吐出一口气。 可他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是调侃她,还是……认真的? 沉思了一会儿,阮幼梨将后面的那个猜测给否定了。 她还是没那个自信,能让李成衍对她动心。 要是傅行勋能有李成衍的一半就好了。 想起了傅行勋那个胆小鬼,阮幼梨又是一阵长叹。 看这件事情过去以后,他还能躲哪儿去? 阮幼梨哼哼两声,阔步回房了。 下午的时候,她和李成衍在街市上吃的太多了,晚膳根本吃不下。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90 所以阮幼梨优哉游哉地躺在藤椅上,缓了一阵子,就起身入了屋,开始沐浴。 就这样折腾了好一阵子,时间也耗了不少,前庭都还没一点动静。 阮幼梨趿坐榻上,一边心不在焉地翻阅书卷,一边问绮云:“我阿兄他还没有回来吗?” 绮云连连点头:“嗯。” 阮幼梨在心里一阵长吁短叹,手指一动,又往书卷的后边翻去。 她本是想一边看书,一边等傅行勋回府的,可书还没有看进去,她就打起了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小鸡啄米了起来。 还没等绮云去安顿她,她就一头仰了下去,栽倒在榻上。 绮云被这沉闷的一声响,惊得浑身一颤。 她缓缓转首,却见榻上的阮幼梨纹丝不动,睡熟了一般。 绮云顿了顿,而后伸手,抽去了她手中的书卷,为她盖上了薄被。 夏日虽炎热,可夜里却凉,不能让她这般睡去,患了风寒。 为阮幼梨收拾好以后,绮云便轻手轻脚地退下,阖了门。 从始至终,阮幼梨都没被惊动到半分,睡得香沉。 一.夜无梦。 等到翌日醒来时,窗外一片明澈。 阮幼梨被射入屋内的曦光刺到双眸,禁不住抬手挡了挡。 等缓过来时,她直面那曦光,飨足地伸了懒腰,浑身轻松。 还是不做梦好。 醒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绮云,傅行勋的踪迹。 绮云备她逮着问,不免怯怯:“奴、奴婢不知,不过,昨天夜里没有听到响动,想必侯爷是没有回来的。” 没有回来? 彻夜未归? 那他去哪里了? 阮幼梨满心猜疑,心里有些不成熟的想法。 难不成……他去平康坊找妓子了? 阮幼梨不可思议地捂了嘴,内心复杂。 怀着郁闷的情绪,阮幼梨在府中虚度了一上午。 刚刚过了午后,李成衍就来找她了。 想到美味的米糕,阮幼梨顿时将傅行勋抛到了九霄云外,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走了。 但可惜的是,阮幼梨今天也没吃到那米糕。 因为在途中,她掀帘往外看去,瞥见了阮家的车驾。 米糕再重要,也没有阿耶和阿娘重要,所以阮幼梨忙是叫车夫停下了车,提起裙摆下了车,往阮家车驾的方向亟亟奔去。 “阮夫人阮夫人,我是傅家清沅!”她蹦跶在车驾前,雀跃道。 少女的声音穿透车壁,清晰地落到车内人的耳中。 “清沅?”阮夫人闻声,禁不住笑了,扬起的笑意分外温和,若春日和风。 阮毅光不解,问她:“你何时和傅家走这么近了?” 阮夫人笑道:“只是有缘与傅家的小娘子相识,我记得我还与你提起过,说那孩子,与我们家阿沅有几分相似呢。”说到最后,她又想起了早逝的女儿,笑意渐渐淡却。 知道她是戳到了心头痛处,阮毅光伸手抚了抚她的眼角,道:“人家叫你呢,你还不出去。” 闻言,阮夫人轻轻颔首,伸手挑起幨帷,缓缓下了车。 阮毅光跟在她身后,照看着她。 于是二人就这般,一前一后出现在阮幼梨的眼中。 同时见到了阿耶和阿娘,阮幼梨的心中似泛起了层层涟漪,缓缓漾开,愈扩愈大。 那心波,唤做欣喜。 阮幼梨扬起唇角,险些将阿耶阿娘的称呼唤出了口,还好李成衍及时出声,将她打断。 “阮寺卿,阮夫人。”李成衍拱手身前,噙着浅淡笑意,唤。 阮氏夫妻也回了礼,一人作揖,一人屈膝,一道唤了他一声:“延平王。” 见状,阮幼梨吞咽了一下,将那两声呼噎在了喉间,而后亟亟向他们行了礼。 “二位是出城?”李成衍瞥了一眼他们的车驾,问。 阮毅光点头应道:“是,我奉圣人之命,着手调查那些刺客的身份,如今,我得了一点消息,打算出城探访一番。” “原来是这样,那小王就不妨碍阮寺卿的公务了。”李成衍微微颔首,如是道。 阮幼梨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寒暄完,不免怅然。 她都还没将阿耶阿娘看够呢,也还没和他们说上话呢。 正闷闷不乐地想着时,阮毅光却抬首看见了她。 “那,延平王,傅小娘子,告辞。”他道。 这也算和她说过话了。 阮幼梨满足的想着,笑意盈盈地出声:“阮寺卿可要记得,一路小心。” 她这一番关切落到了阮毅光的耳中,引得他的低眸一笑:“多谢傅小娘子的关心。” 说完,他便拉过身侧的阮夫人,带着她上车离去。 看着马车渐远,阮幼梨的心中涌现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异样感。在心底虔诚祈祷。 只希望,阿耶能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见她出神,李成衍禁不住出声,将她的思绪打断:“米糕……还吃吗?” 米糕?! 阮幼梨猛然回过神来,满眼错愕。 对了!她的米糕! 等了一天的米糕! 阮幼梨一个激灵,就提起裙摆,亟亟上车,催马夫疾行。 “一定要快一点啊!” 她要吃米糕! 但是,紧赶慢赶,等他们到的时候,米糕又是被一扫而空。 店铺里的伙计又留了她相同的话:“小娘子,米糕已经卖完了,你就等明日午时再来吧!”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顿时间,阮幼梨失去了她的梦想,两眼无神,只想倒地,一振不撅。 每次她露出这种绝望的神情时,李成衍总是禁不住笑开。 正当他摆首,准备出声唤她时,眼角余光却穿过人山人海,瞥到了一道熟悉身影。 李成衍一顿,侧眸往那边看去。 “元策兄?” 李成衍的一声唤,就像是平地一声惊雷,震得阮幼梨回不过神。 苍天饶过谁。 她又把米糕给忘了。 第68章 吃味 西市里边摩肩接踵, 人影交叠,一派盛况。 但傅行勋穿行在人山人海中,却一眼看到了道路尽头的阮幼梨和李成衍。 他隔得远, 可他们二人, 倒是离得挺近的。 靠的近不说,还有说有笑的。 呵。 傅行勋的心里一阵发闷,真想疾步冲过去,把李成衍给狠狠踹开,然后换他上。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紧攥成拳,而后他抬了脚, 气势汹汹地阔步过去了。 然而他暗藏的杀气,在撞到旁侧的人时, 彻底消弭。 “你这个人没有长眼睛吗?怎么走路的!”路人被他撞疼,愤愤道。 傅行勋摸了摸鼻子, 道了声不是。 但路人却不像是要善罢甘休的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91 模样, 一直在他的身后絮絮叨叨,令他脚下的步子不得不收了几分气势。 他于沉郁中抬首,正对上不远处,阮幼梨和李成衍投来的探究目光。 一时间,他愣住了。 显然,他们两人也有些发怔。 顿了顿,他们抬脚, 向他走了过来。 停在他的身前, 李成衍问:“元策兄, 方才……是怎么回事?” 傅行勋知道刚才的情形时被他见着了,倒也没有慌乱,只淡然应道:“无碍,就是不小心撞到了。” 话音落下时,他的目光佯作不经意地,从旁侧的阮幼梨身上扫过。 阮幼梨察觉到他的视线,猛然抬首,正撞进那幽黑若深潭的眼眸。 傅行勋一顿,忙是别开眼,亟亟地错开这片刻对视。 就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一瞥,阮幼梨禁不住心中一喜。 傅行勋!他在偷偷看她! 偷偷地! 这难道不是喜欢吗?! 刹那间,阮幼梨的眼前似有百花绽放,绚烂一片。 她开心地抬起双手,覆于胸口,做出西子捧心的模样,直勾勾地盯着看他。 然而傅行勋根本就没再注意她了,目光落在别处,与李成衍对话。 “你们……怎么走到一起的?”傅行勋轻咳一声,略有些不自在。 李成衍笑答:“阿沅说她想吃西市的米糕,所以我就陪她来了。” 吃个米糕,还要人陪? 傅行勋锁了眉,心里很不是滋味。 “所以,米糕呢?”他微微垂眸,看向两人空荡荡的手。 突然间,阮幼梨又怅然起来,叹道:“没有买到。” 呵,借口。 傅行勋在心中冷嗤,紧攥的双拳已然掩不住他此刻的情绪。 正此时,李成衍又补充了一句:“那家铺子的米糕着实难买,我们昨日来的时候,也没能买到。”话音落下,他忍不住摆首一叹。 哦?昨天也还一起来过? 傅行勋转首,对上阮幼梨的眼,心里百味陈杂。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一边对他说着喜欢,一边又李成衍一起。 到底……有没有对他说实话? 傅行勋心中郁郁,连面上的神色,也不由冷了几分。 李成衍还当他是为近日的事情烦忧,心中愁闷,便提议出声:“元策兄可要和我们一起,去西郊爬山?” “爬山?”傅行勋还未作答,阮幼梨就欣悦地叫出了声,点头如捣蒜,“好呀好呀好呀!那我们赶紧走罢!” 说着,她就伸手搭上李成衍的胳膊,要拽他离去。 傅行勋垂眸,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下一刻,他便上前一步,抓住了阮幼梨的胳膊,止了她的脚步。 阮幼梨不解,顺他的力道倏然回首,拉住李成衍的手,也缓缓滑落至身侧。 傅行勋的力气很大,她几乎是撞上了他的胸膛。 一时间,两人的姿势极其亲近,只要她一抬首,发顶就能触碰到他的下颔。 感受着傅行勋缠绕上来的清冽气息,阮幼梨不免羞赧,颊边泛起些微红晕。 “阿兄,你……” 未说完的话,被他的动作打断。 阮幼梨只感到有一双手从她的颊边缓缓划过,然后,撩起垂落的那一缕碎发,别到她耳后。 “头发乱了。”为这片刻的亲密,傅行勋的心情极好,连尾音都微微上扬,带起几分掩不住的欣悦。 做完这些,他才气定神闲地后退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趁这个空档,他不经意地瞥到她的身后,李成衍垂下的手。 嗯,很好,手撒开了。 阮幼梨抬手,抚到了耳后。 那一处,似乎还有傅行勋留下的余温。 阮幼梨咬了咬下唇,嘴角轻扬,笑意是怎么也掩不住。 果然,激将法,最好用了。 看吧,他还不是乖乖中招。 还真以为自己做得毫无痕迹啊? 从始至终,李成衍都静立一旁,看着他们二人的模样,嘴角噙笑。 见阮幼梨拾缀好,他笑着出声:“走罢。” 故而,三人就这般一道上路,准备往西郊而去。 坐在马车上,阮幼梨想想爬山途中的劳累,顿时就饿了。 于是她撩起幨帷一角,看向外边策马慢行的两个男子,问:“我们……先去吃个午饭,如何?” 李成衍了解她的秉性,唇角微弯,道:“我记得城外有一家酒楼,味道不错,等一下路过,就去试试罢。” 阮幼梨开怀一笑,眼眸弯成了月牙。 她点头,应道:“好!” 一侧的傅行勋见二人一拍即合,极有默契,整颗心就像是沉入了深潭之底,闷得发慌。 他紧拉着手上缰绳,别开眼看向前方,唇线紧抿成一条冷冽的弧度,始终沉默。 阮幼梨的目光擦过李成衍的肩头,向另一边的傅行勋望去,扬声问他:“阿兄,你觉得如何?” 傅行勋侧眸看了她一眼,硬邦邦地回声:“你们既然做好了决定,何必问我?” 说完,他便紧了紧手中缰绳,双.腿夹紧马腹,轻喝一声,驱使胯.下的骏马疾行远去。 阮幼梨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在心底一阵唏嘘。 啧啧啧,还装模作样呢。 不知为何,她看着他的这般模样,就分外开怀。 傅行勋行得快,所以等他们紧赶慢赶到酒楼时,他已经候在那里多时了。 他坐在临窗的位置,一手置于桌上,指尖不断轻叩着桌面,极有节奏地,一下接一下。 听到他们前来的动静,他徐徐回首,向他们看来,无声扬眉。 “元策兄,你为何走得这么快?我们险些都没追上。”李成衍落座于他的对面,摆首笑道。 傅行勋停了手上动作,应道:“这里人多,先过来包场。” 闻言,阮幼梨一顿,睖睁了双眸,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把先前的那些客人,都赶走了罢?” 傅行勋挑了眉峰,气定神闲地回应:“这几日,凡事都是小心为好。” 刺客能避过皇城的严查,进到宫中,行刺圣人,那想必这段时日,不止是长安城,这长安城的郊外,也不会有多太平。 所以,他这样做,也是深思熟虑之举。 但阮幼梨却并不领情,听了他的这番话,拧了秀眉。 傅行勋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不满,紧抿了唇线,却始终道不出这后面的话。 他也是……忧心她的安全。 李成衍见他们二人陷入沉默,倒也不尴尬,依旧噙着浅淡笑意,出了声:“那元策兄可有点菜?赶了一路,都饿得不成样了。” 傅行勋轻轻颔首,下一刻,便击掌出声,令店中的伙计将饭菜呈上。 他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92 不像是阮幼梨和李成衍,对吃的东西很有研究,只随手指了几个招牌菜。 所以,结果也不尽人意。 阮幼梨并是喜欢他点的这些,而且还表现得很明显。 瞥到了阮幼梨紧蹙的眉头,傅行勋也是默然。 李成衍心思缜密,很快就察觉到了阮幼梨的异常。 他垂眸看了看桌案上的菜,挥手招伙计前来,上了菜单,又亲自点了几个菜。 等到后面的这几个菜上来,阮幼梨才食欲大开,拿起了食箸,大快朵颐。 有前后的对比,傅行勋陷入了一阵沉默,他微垂了眼睫,落下眼底的一片阴翳,神色不定。 这是头一次,他觉得,他不了解她。 他以为她很纯粹,能让他一眼就能看透。 可只要是人,就会有很多面。 他看得透她的脾性,却猜不到她的喜好。 而李成衍,就不一样了。 明明相处不久,却将她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能让她欢喜,讨她欢心。 傅行勋尝了一口菜,放下了手中食箸,只觉无味。 正此时,李成衍伸出食箸,为她夹了一筷鲙丝,放至她碗中,轻笑:“这个不错,试试。” 阮幼梨含笑点头,很开心地吃下了。 “哇,真的好好吃!”她惊喜地睁大杏眸,感叹道。 李成衍也笑:“那就多吃一点。” 阮幼梨点头:“嗯!” 然后,她又伸了食箸,为傅行勋夹了一筷子,道:“阿兄,你也试试,很好吃的。” 酒楼的厨子手艺极好,这一盘鲙丝,几乎是如出一辙的粗细。 轻薄透明的嫩白映着葱的鲜绿,显得分外鲜美。 傅行勋一顿,顺她的意将那鲙丝夹起,放至唇畔,尝了一口。 入口的感觉滑腻细嫩,夹带着丝丝凉意,和着回味的甜,沁入心肺,分外爽口。 傅行勋搁下了手中食箸,依旧沉默。 阮幼梨摸不透他心中想法,歪了头看他,问:“阿兄,怎么样?” 傅行勋轻轻颔首,应道:“还行。” 他是尝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 常年身处军营,征战沙场,能饱腹,便是极好。 看傅行勋答得敷衍,阮幼梨禁不住皱了皱鼻子,生了几分愁闷。 但那愁闷很快就散去,她舒展了眉头,继续应对这一桌美食。 等阮幼梨和李成衍慢条斯理地吃完,已经是过了午时好几刻了。 日头正盛,天光倾城,刺目又炽热。 阮幼梨抬眼望天,突然就不想动。 “天气这么大,我怕是还没爬到半山腰,就被晒死了。” 李成衍侧眸看她,笑:“山中有林荫,可比躲在车里凉爽多了。” 对他的话,阮幼梨半信半疑:“当真?” 李成衍颔首:“嗯。” 于是,阮幼梨就信了他的话,与他们二人一起上山。 果不其然,山间小道上有绿荫落下,风过树动,窸窣作响时,道上的碎影也不断浮动,如同粼粼波光般炫目。 男子的体力总是优于女子,阮幼梨才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起来,可她抬眼,看看前边气定神闲,行稳当的两人,顿时就不悦了。 “你们慢一点啊。”她提起裙摆,又艰难地攀爬上一步,嘟囔了一声。 李成衍闻声回眸,唇角微弯,笑:“好。” 说着,就缓了脚步,与她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并肩。 起初,傅行勋还顾念着阮幼梨,放慢了步子。 可随着山道渐远,不知不觉间,他又甩了他们一大截。 回首望着不远处的那两道身影,傅行勋微微蹙了眉头。 他的身后,阮幼梨和李成衍并肩而行,李成衍总是会在阮幼梨乏力时,细心地伸手,扶她一把。 想歇相助,一路前行。 傅行勋紧抿了唇线,到底转过身去,继续前行。 越走着,他脚下的步子愈快。 很快,慢慢行在后面的阮幼梨和李成衍,就见不到他的身影了。 阮幼梨抬首,看着空荡荡的前方,倏然一顿,愣了:“阿衍,你看到我阿兄了吗?” 一路上,李成衍都在照看着阮幼梨,根本没去关注傅行勋的境况。 他四下扫视一番,心中也是不解:“不知。” 顿了顿,他又看向身侧人,调侃道:“想来,元策兄是嫌我们二人了。” “嫌我们走得慢?”阮幼梨问。 李成衍笑而不语,默认了。 阮幼梨不由得蹙了眉,愤愤道:“就不能照看一下我这个弱不禁风娇娇弱弱的弱女子吗?” “有我照看,还不够?”李成衍唇角的笑意愈深,话中也染上了几分调侃之意。 阮幼梨最怕他来这套,忙打断他,转移话题:“我们赶紧走罢,得去追上阿兄。” 李成衍轻轻颔首,仍旧放缓了脚步,行在她身侧。 但这匹山着实太陡,阮幼梨有些吃不消。 还未到半山腰,她就坐到路边的石块上,叉着腰,不断喘息。 “不行了,我、我来不起了。” 她累得连话都有些说不顺了。 李成衍道:“那就先歇一歇罢。” 于是,阮幼梨就自暴自弃地在那山腰歇下了,再也没起身前行,去追她的阿兄。 已然攀至山顶的傅行勋见二人迟迟没有上来,不免疑惑,于是静待片刻后,就原路而返,去寻他们的踪迹。 走了许久,那两道熟悉身影才落入了他的眼中,使得他顿下脚步,停在原地。 阮幼梨和李成衍同坐在一块石头上,隔得极近,几乎是肩靠肩地耳语。 有说有笑,分外契合。 傅行勋微微垂下眼睫,任一片阴翳覆下,留下满目黯然。 他们二人……当真是天定良缘啊。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就算现在,阮幼梨对他有所迷恋,可久而久之,她还是会发觉,真正适合她的人,是李成衍。 而如今对他的喜欢,也只是一时的迷恋。 傅行勋抬首,望向不远处耳鬓厮磨的二人,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正此时,阮幼梨的目光从李成衍的肩头擦过,瞥见了林荫之下的他。 交错的枝叶筛下零碎光影,明明昧昧的落在他的身上。 而他的眼睫处有一点光影覆上,愈衬得他眼眸明亮,其间神色难测。 阮幼梨看见了他,唇畔的笑意渐渐放大。 然后,她站起身来,对他的方向摆手,大呼了一声:“阿兄!” 傅行勋为她的呼声一怔,略微找回了几分神思。 他看着阮幼梨,看着她提起裙摆小跑过来,似翩飞彩蝶般,翩然至他身前。 她站在一片零碎光影中,抬起头,望着他笑:“阿兄你怎么又回来了?” 少女的笑靥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93 明媚,似春日里初绽的花,一眼就让他失了神。 恍然间,他沉落的心似缓缓升起,找回了几分安宁。 他微微勾了唇角,答:“看你没跟上来。” 所以,就回来了。 阮幼梨甩着胳膊撒娇耍赖:“因为阿沅坚持不下去了啊!” 后边跟来的李成衍听到她这一句话,抬首一笑:“既然阿沅爬不动了,那我们就先回去罢。” 听到李成衍的声音,傅行勋只感觉胸腔里边的那颗心,又沉入了水底。 阮幼梨拍手称好,而傅行勋则垂下了眼睫,抿唇不语。 于是,三人就这样原道返回。 然而下山的途中,阮幼梨把她发间的一支簪子搞丢了。 但重返山间又太艰难,所以阮幼梨瘪了嘴,选择了让自己难受一阵。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如,再去给阿沅重新买一支罢。”李成衍看着她,笑。 女孩子总是对饰物心怀喜爱,从来不嫌多。 因此,阮幼梨听了他的话,欣悦笑开。 傅行勋在旁侧看着,心中又泛起了一丝苦涩。 长安城中有不少的售卖女子饰物的铺子,阮幼梨随便选了一家,就进去了。 店铺里边琳琅满目,发簪步摇,花钿项链,炫人眼目。 阮幼梨一看见那些东西,就惊呆了,循着那一排排齐整摆放的首饰,缓缓看了过去。 傅行勋和李成衍到底是两个大男人,对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不感兴趣,所以,自然也不上心,负手漫步于店中。 突然间,傅行勋被一支发簪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支粉晶簇桃花簪,以剔透水晶雕琢成形,晶莹清透,栩栩如生。 俏丽明媚,倒与她极为相称。 傅行勋微微勾起唇角,伸手将那支簪子拿起,细细端详。 他对女子饰物并不了解,所以总觉着这发簪虽好,却有说不上来的怪异之处。 正当他拿着发簪暗自沉思时,却不料一阵挟香的微风自身侧袭来。 傅行勋为那淡雅的木樨香迷了神思,一时不察,竟是被那人伸手夺去了手上物什。 第69章 私心 阮幼梨夺过了发簪,拿在手上不断把玩, 眼底隐隐有惊艳的欣喜之意。 “阿兄, 你这是挑给我的?”她抬眼看他, 眼底有碎光流溢。 那是少女因为喜欢而掩不住的欣悦。 傅行勋对上她明亮的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应道:“嗯。” 阮幼梨为他的回答一阵激越, 然后抬臂将那簪子插入了发间,一阵摇头晃脑, 任簪上垂下的流苏不断晃荡,在天光之下漾开一层碎光。 “好看吗好看吗?”这样摇来晃去, 她竟然没有头晕,还能异常兴奋地和他说话。 她晃着不晕,傅行勋看着倒头晕了。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敷衍答道:“好看。” 阮幼梨听得出来他的不上心,登时停了动作,笑容彻底消失。 李成衍见到她的状况, 不由得噙笑摆首:“阿沅你刚刚那个模样,叫元策兄怎能看得清啊?” 傅行勋没有说话, 默认了。 阮幼梨一怔,又规规矩矩地站直身子, 问:“好看吗?” 李成衍笑答:“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赞的是你罢。” 阮幼梨毫不谦虚地将他的赞美接受, 骄傲扬起下颔, 对傅行勋一阵挤眉弄眼。 傅行勋怔了症, 答:“好看。” 要是阮幼梨有尾巴,那肯定翘得老高了。 于是就这样,将她遗失的发簪补了回来。 坐在车上,她怎么也不得安定,不消片刻就抬手抚上发鬓,去触碰那支发簪,眼睫弯弯,笑意盈盈。 这可是……傅行勋给她选的簪子呢。 心里想着,阮幼梨唇畔的笑意也愈深了。 马车骤然停下,车外的绮云撩起幨帷,阮幼梨则躬了身子步下车。 站在武毅侯府的门前,她向李成衍挥了挥手,盈盈笑道:“阿衍再见。” 李成衍也朝她一笑,出声告别。 等到他驾马远去,阮幼梨才将带笑的目光移到了身侧人。 她的眼神太过直接,也太过炽烈,让傅行勋无法直视。 他选择躲避,微微侧过了首,不自在地清咳出声:“我有些累了,先去歇了。” 说完,便转过了身,准备往回走。 阮幼梨倒也没阻拦他,兴高采烈地跟在他的身后,与他一道进府。 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异常地沉默,只噙着笑看他,一双眼眸清亮灵动,始终没从他的身上挪开。 傅行勋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得加快了脚下步子,想就此甩开她。 但他着实低估了阮幼梨。 她竟然直接提起了裙摆,小跑了起来,始终没落下半步。 傅行勋斗不过她,被她追到了北苑。 眼见得就要进屋,他倏然折身,一臂弯曲,撑在门沿上,以身子挡在她的身前。 “我累了,想歇息一阵。” 所以,你走吧。 但阮幼梨选择了装傻,眨眨眼,笑得无辜:“我会很安静的,不会打扰你的。” “你到底要作甚?”傅行勋调整了一下姿势,欹靠在门沿边,向她稍稍凑近了几分。 阮幼梨感受着他呼来的浅淡气息,略有些羞赧。 她微微垂了眼睫,喃喃道:“就……想多看看你。” 闻言,傅行勋不免无奈,他伸手抚上眉心,叹:“这都多久了,还看不够?” 阮幼梨猛然抬首,看着他连连点头:“对啊!”还答得特别肯定。 傅行勋只感觉头更疼了。 “我看你这几日是没事做闲得慌了。”顿了顿,他直起了身子,抱臂胸.前,道,“跟我进来罢。” 为他的这番话,阮幼梨一个激灵,忍着满心喜悦,同手同脚地跟上他的脚步,进了屋。 她将手覆在胸.前,又作出了她最爱的西子捧心状。 傅行勋让她进来,难道是考虑清楚了,要接纳她了? 阮幼梨在心里做出了种种猜测,却在侧眸间,见到他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拿着走了过来。 恍然间,她想起了之前的看脸收费。 难不成……又是要故技重施? 果不其然,傅行勋停在她的跟前,将手中的书卷递给了她。 “《尚书》,两遍。”他眉峰一挑,道。 阮幼梨拒绝接过,恨恨道:“我不抄。” 傅行勋倒没为她的答案而感到惊异,只将书收回,道:“好,那你走罢。” 阮幼梨一听,愣了,开始耍赖。 她跺脚,道:“我不走!” 傅行勋好整以暇地看她,剑眉一挑,笑得揶揄:“二选一,要么在这里修身养性抄书,要么离开。” “我选第三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94 个。”阮幼梨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榻上,作出一副不抄书也不离开的姿态。 傅行勋没料到她这般无赖,微微蹙眉,坐到了她的对面,又道:“我可是有办法,让你出去。” 他的表情凝重,阮幼梨一顿,登时就怂了。 有办法让她出去…… 把她扔出去……还是踢出去? 想想那些场景,阮幼梨就胆寒,她抿了抿唇,选择屈于淫威。 “我……我抄。”话音落下,她就从傅行勋的手上夺过书卷,抱在胸.前,一阵委屈。 傅行勋点点头,道:“等下给我检查。”说完,他便起身,落座于一旁,微垂了眼睫,浅眠过去。 阮幼梨偏首,往他的那个方向不断探视。 他屈肘支于案上,浓黑的眼睫覆下,盖住了那双点漆的眼眸。 窗外的天光透过窗纱,从他的身后映了过来,留他身前的一片阴翳。 半明半昧中,他面如冠玉,国手丹青的天人之姿。 阮幼梨正看得出神,可他却在此刻突然出声,吓得她一个激灵。 “快抄,等我醒来,你要是还没抄完,你就完了。”他没有睁开眼眸,只薄唇翕动,声调平静的对她这般说道。 阮幼梨忙抬起手,用书卷挡住了面庞,不敢再看他。 过了好一阵,她没再听到任何的声音,才小心地从书卷后露出一双眼眸,向他的方向打探着。 傅行勋仍维持着方才的姿态,扶额阖眼,像是陷入了沉睡,仿佛根本就没说过刚才的那番话。 阮幼梨见状,微微松了口气,到底乖乖地认怂,拿了笔墨宣纸,开始抄写了起来。 她抄得一点也不认真,写个两三行就抬起头了,悄悄地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偷看了他多少次,当她再次抬首时,原本沉睡的那人却是猛然睁眼,向她看来,漆黑的眼眸如同深潭般,沉沉不可测。 阮幼梨没想到会被他抓个正着,登时就愣住了,呆愣地与他对视,没能回过神来。 “怎么?抄完了?”因为刚刚苏醒的缘故,他的音色中还带着几分暗哑,好听得磨耳。 阮幼梨一怔,而后低下了头,继续抄写着,心虚作答:“没……没有。” 傅行勋揉了揉眉心,道:“没抄完不许吃饭。” 话音落下,他便起身,往书架踱步行去,守在架前,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阮幼梨见他始终没有动作,忍不住望着他的身影,出了声:“阿兄,你在找什么?” 傅行勋只冷冷答她:“这和你抄书有什么干系?” 阮幼梨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悻悻地收回视线,低下了头,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誊写着。 这次有傅行勋的监督,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她也没再走神,任浓黑的眼睫在洁如白玉的面庞落下一片认真的阴翳。 但傅行勋无意抬首,却看着她的模样,失了神。 恍然间,他又忆起了先前的种种。 假山之前的月下一吻,深夜里她的贸然闯入,以及之后……她搂住他的脖颈,不断地亲他的脸颊。 可是一帧帧的画面从他的眼前走马观花而过,到最后,却是她和李成衍言并肩而立,笑意盈盈的模样。 傅行勋不敢再去回想,垂下了眼睫,掩住暗藏的落寞。 她和李成衍,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他傅行勋,不过是一个看客罢了。 插手不了,更改变不了。 傅行勋抿了抿唇,开始翻阅案卷,想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七夕宫宴行刺一案尚未了结,可这又事关圣人安危,所以这几日里,他和禁卫军首领杨朔以及大理寺,忙得是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得半日空闲,那些暗藏的情愫便如潮水般,势如破竹,喷涌而出,让他完全收手不住,只发了疯地想去找她。 就连刚刚,没有赶她离开,也是他的私心所致。 明明让她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傅行勋暗叹一口气,只感觉满目都是她的笑靥,让他如何也驱散不开,定不下神。 正当他心烦气躁时,耳畔却响起了她的声音,甜丝丝地缠绕在他心头,更是让他心乱如麻。 “阿兄,”她搁下了笔,抬头看他,唤,“我抄完了。” 傅行勋紧抿唇线,闷闷地嗯了一声。 回想起他方才的话,阮幼梨起了身,踱着小碎步向他行来,将手中誊写完毕的两份《尚书》递给了他。 傅行勋有片刻的愣怔,待回过神来,才伸手接过,装模作样地察看了一番。 阮幼梨写得一手簪花小楷,秀丽规整,自有一派风骨。 傅行勋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可是阮寺卿教你的书法?” 阮幼梨点了点头:“是阿耶指导了一阵,但手把手教我的,还是我阿娘。” “没想到阮夫人竟还有这般才情。”傅行勋整了整那一叠纸,道。 阮幼梨点点头,唇畔泛起一抹温柔的浅笑,她道:“对啊,在我的眼里,阿娘可是这世上最温柔最美好的女子了。” 突然提起了阮家,阮幼梨顿了顿,又想起了今日的相遇。 她抬首看向身前的人,问:“今日我与阿衍在路上碰见了阮家的车驾,阿耶说是要出城办事,调查那夜宫宴上的刺客,所以……案件是有什么眉目了吗?” 第70章 迷醉 傅行勋点点头, 应道:“是, 大理寺查到了那个刺客的籍贯,所以阮寺卿便出城, 去那个地方调查。” 阮幼梨闻言, 有些微的出神, 半晌, 她又问:“那阿耶此番前去,会有什么危险吗?” 傅行勋摆首,出声定了她的心:“这一路上有身手不凡的侍从相送,况且,那个地方不过是一个小村庄, 向来安宁, 所以……不必忧心。”说完,他愈探手拍拍她的肩,可突然间, 他又想起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天堑, 指尖轻颤,到底收回了身侧。 他这细微的动作, 阮幼梨并未注意到, 依旧为阿耶的安危忧心。 可傅行勋的话到底有一些安抚作用, 她想了一阵, 算是松了口气。 “那……你呢?”顿了顿, 阮幼梨又掀起眼眸看他, 问。“那接下来的日子, 你还要忙吗?” 傅行勋为她的话一怔,微微垂下了眼睫,看她。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对她撒谎:“不会太忙。” “所以!你就会在府里陪我了?!”阮幼梨扬首看他,睁大了眼看他,一阵激越。 傅行勋为她的突然逼近稍稍后仰,可饶是如此,也还是拉不开二人距离。 所以他感受着她缠绕上来的丝丝木樨香,浑身绷直,讷讷颔首,道:“嗯。” 然而顿了顿,他倏然又反应过来,否认道:“不是,军营里还有许多事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95 情待我去解决,所以,较前些日子,也闲适不到那里去。” 他否认得太快,更像是欲盖弥彰了。 阮幼梨鼓了鼓腮,假装信了他的话,耸耸肩,冷漠地应了一声:“哦。” 反正他现在忙完了,管他在府中还是在军营,她总有法子缠着他的。 看他还能逃哪儿去。 傅行勋清咳一声,转移话题:“时辰不早了,一起用膳罢。” 阮幼梨抄了那么久的书,力气用完了,手臂酸痛,肚子还饿,所以对他的这个提议,她双手双脚赞成。 但时辰已经很晚了,暮色四合,星河璀璨。 这个时候,也不好叫醒厨子,麻烦厨房备膳,所以两个人去了厨房,打算自己找点吃的将就一下。 可是翻遍了厨房,阮幼梨却只在柜子里,翻出了一盘馊掉的馒头。 她受不了那恶心的味道,捏住鼻子将那盘吃食给倒了。 “阿兄,厨房没吃的,我们怎么办啊?”她憋着气,闷声问道。 傅行勋在柜子里翻了一阵,而后气定神闲地捧出一件不知名物什。 阮幼梨被他手中的东西吸引了目光,一脸不解地看向他,步步向他靠近。 “阿兄,这是什么?”她伸手指了指他手中的东西,怯怯问道。 傅行勋将那一袋东西放在桌上,而后解开了绳子,露出了那白白的一团面粉。 “我下面给你吃?”他微微侧眸,看着她,问。 这个时候,阮幼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吃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连连点头,分外赞同:“好!” 傅行勋常年行军,居于野外,吃食都是自己解决,所以他的手艺还算不错。 看着傅行勋娴熟地加水和面,阮幼梨有些出神。 “阿兄……”她愣愣出声,道,“你一个大男人,还会做这些?” 傅行勋沉默地点头。 顿时间,阮幼梨更是惊异了,睖睁了双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阿兄!你居然这么棒!不仅会行军打仗,还会做饭!” 而她身为一个女子,这个……是真的不会,简直羞愧! 阮幼梨越想着越不好意思,提起了旁边水壶,要给他加水。 可傅行勋怕她毛手毛脚,伸手点在她的鼻尖,止住了她。 顿时间,阮幼梨看着他的手,成了斗鸡眼。 “看着就行了,别坏事。”傅行勋异常凝重地说道。 阮幼梨悻悻地“ 哦”了一声,定定地站在了原地,果然不敢再上前。 见状,傅行勋暗自松了口气,收回手,又继续和他的面。 在他收手的那一刻,他看着阮幼梨,愣了。 阮幼梨对上他的目光,略有些不解。 于是,她伸手抚了抚鼻尖,却触到一点湿润。 她侧眸看了看傅行勋的手,顿时间,也愣了。 她忍着一阵不适,行到了水缸前,低头一照。 果然,她的鼻尖上一点白色,衬得她像个小丑似的。 阮幼梨攥了攥拳,只感觉心底一阵怒意升起。 她赶紧舀了一勺水,跑到旁边溪去了。 傅行勋见状,心里复杂。 等到阮幼梨回来的时候,傅行勋见她的鼻尖泛红,被使劲洗了很多次的样子。 傅行勋的心里更是复杂了。 他不懂,还是选择认真和面。 从始至终,阮幼梨都在旁侧看着,没有上前半步。 她抱臂看着那面团,心里也很复杂。 这脏兮兮的东西,能做成面? 可她在旁边看着,确实见到了面团变成面条的全过程。 等到最后,阮幼梨坐在案边,为身前的这一碗夜宵看直了眼。 瓷白的碗中,面条粗细均匀,交错至于汤水中,零碎的翠绿葱花铺散在一层剔透的油脂上,卖相诱人。 阮幼梨咽了咽口水,拿起了食箸就开动。 入口的滋味极其滑嫩,混着食物的香气,弥漫在她的口喉间。 她猛然睁大了眼,看着对面的傅行勋,惊异又欣悦。 “护行熏泥阻得真好次!”她口齿不清地赞道。 傅行勋毫不谦虚地接受了她的称赞,也心满意足地吃着面。 饭毕,阮幼梨满足地摸了摸肚子,呼出一口气,道:“好满足。” 傅行勋闻言,嘴角勾了勾,却又怕太过得意,还是抿了抿唇,有所收敛。 他的这番变化,阮幼梨是悉数看在了眼底,骤然间,她心生一计。 这一天晚上,阮幼梨一反常态地没有纠缠他,而是非常乖巧地回了房,先歇下了。 临行时,她倏然折身,亭亭立于夜色中,对他盈盈一笑:“阿兄早点歇息啊。” 璀璨星河下,是她的明媚笑靥。 傅行勋看着,不免有些出神。 他嘴角噙笑,轻轻颔首:“嗯,你也是。” 得了他的回应,阮幼梨唇边的笑意愈甚。 她咬了咬下唇,折身往屋内跑去了。 这天晚上,她在榻上翻来覆去,脑海中都是傅行勋的模样。 他和面的样子,有条不紊生火煮面的样子,真的是……令人心生亲切感啊。 阮幼梨将手捂在心口处,只觉心跳快得不成样子。 怀着这样美好的想象,她缓缓入了梦。 可是半夜,她却被噩梦惊醒,猛然坐起了身,呼吸急促,冷汗涔涔。 她对着眼前的黑夜沉沉一阵出神,良久,才找回了半分神思,伸手拂上了额角。 触手一片冰凉湿润。 又一次,梦见阮家被灭门了。 这到底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阮幼梨将手按在太阳穴处,只觉那里突突直跳,一阵钻心的疼。 后半夜,她再也睡不着了,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心神不宁。 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阿耶此番前往,会有不吉事发生。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她起了个大早,整饬完毕,就带着绮云去了阮府。 那天,阮夫人和阮毅光同行,只是去送他一程,并非一道去往那个小县,所以阮夫人尚在长安城内。 听闻是她来,阮夫人会心一笑,停下了手中动作。 因为阮幼梨也算是阮府常客了,所以她还未报上名号,就被府中仆从引到了阮夫人所在的后院。 可那个小婢女却只将她带到了门前,就停住了,她道:“夫人就在里面。”说完,便倒退着离开。 阮幼梨无奈地耸耸肩,而后提起裙摆缓行。穿过汉白玉拱形石门,踏上鹅卵石小道,她步入了一片盈盈绿意中。风过时,道上碎影浮动,好似漾开的层层波光。 风带起的凉爽之意阵阵袭来,让阮幼梨浑身舒畅地呼出一口气,而后,便四下张望起来。 “阿沅,这里。”见她没找对方向,阮夫人出声唤道。 阮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96 幼梨一愣,循她的声音忘了过去。 交错的枝叶间,隐隐透出凉亭的一角,而阮夫人就坐在亭里,侧眸看她,盈盈带笑。 恍然间,阮幼梨就忆起了这里。 以前,这个凉亭还在的时候,她最喜欢到这里了。可是后来,因为一场大风,院中的树被吹倒,压倒了这处凉亭。 后来,因为阿耶公务繁忙,家中又捉襟见肘,所以这凉亭,就再未重建过。 时隔多年,阮幼梨再来到这个地方,不由得心中唏嘘。 亭中,阮夫人仍望着她笑:“阿沅,快进来,这里边才是最凉快的。” 阮幼梨噙笑点头,绕过那一排绿树,步入了亭中。 果不其然,亭中凉快多了。 旁侧置了冰块,侍女执了扇,一下一下地对她们的方向扇着。 风中夹带了冰的凉,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阮幼梨坐了一会儿,方才被烈阳炙烤的炽热感才笑了许多。 阮夫人从冰块里拿出酒壶,递给了她。 “冰镇梅子酒,可要试试?”她盈盈带笑,问。 阮幼梨以前也尝过阿娘酿的梅子酒,那个后劲有点大,她还是不敢轻易尝试的。 所以,她笑着摆手,道:“夫人这是不想让我回府了吗?” 阮夫人顺她的话颔首,应:“真是羞愧,让你给猜中了。”眼角唇边的笑意,愈深了。 阮幼梨又拉着阮夫人絮絮叨叨了很久,有意无意地套有关阮毅光的消息。 可提起丈夫此行,阮夫人却无半点忧心,她摆首笑道:“那么多侍卫护着他,到了地方,也有衙役相随,况且,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远行了,我犯得着为他忧心么?还不如在府中,安心待他归来。” 见阮夫人如此,阮幼梨的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临行前,阮夫人还是将那一壶梅子酒塞给了她。 天青色的酒壶放在铺满碎冰的提盒中,沉甸甸的。 阮幼梨道了声谢,带绮云乘车回去了。 这段日子,天气大的很,连车中都是闷热异常,好不容易等到马车停下,抵至武毅侯府,还得顶着烈阳行好一阵。 尽管有青绸油伞撑在头顶,挡了些许阳光,可那热气仍旧是腾腾袭来,像是处在烤炉的干燥燥热。 途中,阮幼梨受不住了,先躲到了水榭中,好巧不巧,傅行勋也在。 傅行勋正倚在红漆柱子上,一手拿书,一手隔于膝上,沉静地看书。 听到她来的动静,倏然抬首,对上了她的眼。 逆着光的男子眉梢一挑,漆黑的眼眸中似有光华流转,璀璨夺目。 阮幼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顿时一个激越,拿了提盒就往他奔去,大喇喇地坐在他的身侧。 “阿兄你要不要尝尝,这是我阿娘酿的梅子酒。”她启开提盒,从碎冰之中取出了那天青色的酒壶,望着他盈盈笑道。 傅行勋看着她,并未在一时间作答。 阮幼梨就当他是默认,让绮云拿了两个酒杯,就斟了一盏给他。 因为是回到了武毅侯府,她也不必担忧喝醉后丢人现眼,所以,她直接拿起酒盏,小口小口地浅酌。 但入口的滋味着实是醇香又清爽,阮幼梨嘴馋,竟是一饮而尽了。 傅行勋见她如此牛饮,不免惊异。 他伸手夺去她手中杯盏,道:“女儿家的,少喝一点。” 阮幼梨直直地看着他手中杯盏,瓮声瓮气道:“那才多少啊?” 顿了顿,她又看着傅行勋笑:“而且这个酒劲不大的,你要不信,就试试罢!” 听了她的话,傅行勋半信半疑,在她的目光下举杯饮下。 如她所言,醇香,却不浓烈。 于是,傅行勋便将手中的杯盏又还给了她。 阮幼梨满心欢喜地接过,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自然,傅行勋那边也给满上了。 光是喝酒自然无趣,于是阮幼梨支绮云离开:“绮云,你去厨房,让厨子们备几个家常小菜罢。” 绮云得令,踱着小步子倒退离开。 一时间,亭中就只剩了他们二人。 阮幼梨小心翼翼地瞥向身侧人,唇畔轻轻扬起,满是掩不住的笑意。 这个梅子酒初初入口时,察觉不到它的浓烈,可不消片刻,后劲便起,堪比烈酒。 而傅行勋被她灌了好几杯酒,估摸着,是清醒不了多久了。 阮幼梨捧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想见到他醉后失态的模样。 但随着时间缓缓过去,傅行勋却无任何反应。 他也对着她的眼,眸子漆黑又明亮,似星辰,又似深潭。 阮幼梨直直对上他的眼眸,只觉那其中有旋涡,拖她下水,让她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直到最后,迷乱了她的所有神思。 她晃了晃脑袋,想甩去那阵眩晕。 可这却起了反作用,她的脑袋是更晕了。 完了,这怕是酒劲上来了。 阮幼梨按住太阳穴,略有几分绝望。 她都还没看到傅行勋的失态呢,自己就要先失态了。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她伸手扒上他的胳膊,以此稳住身子。 “阿兄,”因为醉熏,她的语速较平日里慢了不少,声音软软的,像一片轻羽般,不经意地扫在傅行勋的心间。“你怎么……还没醉啊?” 傅行勋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她。 近在眼前的人,颊边酡红,眸中似蒙上了一层薄雾,眼神迷离。如今,她就这般抬首看他,眼睫如蝶翼轻颤,更是将他的心弦撩动。 傅行勋禁不住一顿,神思似有片刻的抽离。 阮幼梨的脑袋晕乎乎的,不懂他的沉默,又向他靠了靠,凑近了几分。 “你都喝不醉的吗?”她意识模糊地问,身子也不停晃着,直至后来,她也稳不住了,直接栽到了他的怀中。 傅行勋没有避闪,可抓住旁侧栏杆的手却是紧了又紧,骨节微微发白。 他低眸看她,怀中的人也缓缓抬起了脑袋,对上他的眼,傻傻地笑。 娇憨,俏丽,引诱他……犯事。 第71章 面对 有清风徐徐起, 穿过交错枝叶, 窸窣而来。 可这点微凉到底散不了夏日炎热。 傅行勋只觉得这风不仅带了燥热,更似一双无形的手,将他的心弦拨乱,引得心跳加速, 如同擂鼓。 偏偏怀中的人还不安生,不断扭动着。 衣衫摩挲,体温交缠,不经意的相触如同星星之火, 瞬成燎原之势,燃起他心中的蠢蠢欲动。 傅行勋试着想推开她, 可阮幼梨根本就不允,察觉到他的用意后,竟是直接伸手, 如同藤蔓般缠上了他的脖颈。 骤然间, 她呵气如兰,轻柔的气息拂过他的面庞, 带起阵阵的酥麻。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97 傅行勋喉结微动,浑身僵直,身体的深处, 有一团火燃起, 灼灭了他的所有神思。 “阿兄, ”她勾住他的脖颈, 抬首望着他, 甜甜地笑,明亮的眼眸似月牙弯弯,“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傅行勋抿紧了唇线,没有答话。 他越是这般冷漠,阮幼梨的心里,就越是不得安定。 她唇畔的笑意愈甚,下一刻,便扬起了下颔,凑到他的跟前,在他的薄唇落下一吻,娇软醇香。 他没有躲。 一手禁锢着她的腰肢,一手握紧了旁侧栏杆,眉头紧蹙,点漆的眼眸里似有暗潮涌动,夹杂着万千种情愫。 阮幼梨得逞,笑得更是开怀了,险些将眼眸眯成了一条缝。 她咬了咬下唇,歪过头去,身子愈发无力,全然靠他的环抱稳住,摇头晃脑的模样,分外娇憨。 傅行勋只感觉,似有烈火在他的心上炙烤,令他受万分煎熬。 这感觉太痛苦,转瞬间,先前被压制的所有情愫,都随着这份痛苦喷涌而出,彻底克制住了他的情绪。 傅行勋屏住了呼吸,喉结滚动。 下一刻,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另一只手从她的腰肢挪开,倏然紧扣在她身侧的栏杆上。 就这般,将她锁在了他的两臂之间。 阮幼梨为他的举动有片刻愣怔,眨了眨眼后,眸子里却仍旧是一片无畏,甚至还紧了紧环住他脖颈的手,眯眼一笑。 她的动作很细微,却足以成为他脆弱心防的致命一击。 刹那间,那些被压制的所有情绪破堤一般,汹涌澎湃而来。 傅行勋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他将她紧扣在身前,欺身压上。 而她的身后又有栏杆的阻挡,所以她根本避无可避,只能直面他的攻势。 他将唇压上了她的,夹带着灼热迫人的气息,将她的娇软不断地辗转碾压。 起初,阮幼梨的心中还有几分欣悦,甚至配合地向他靠了靠。 但随着他神智的殆尽,他的攻势也愈发猛烈,让她根本承受不住。 侵略性的深吻,一点点地攻城掠池。 阮幼梨被迫地扬起下颔,无力地任他攻破齿关,由他在自己的唇齿间肆意,由所有的神思被抽离,只剩脑中的一片空白。 她受不住男子的这般强硬,原先放在他背后的手也挪到了他的胸.前,扒上他的衣襟,一次又一次,无力地想将他推开。 可她越是挣扎,傅行勋就越是猛烈。 不满她的反应,他竟是抬手扣住她不安分的手,反手锁在了她的身后,然后再向她压了几分,继续将这个吻加深。 不带技巧性的一吻,强硬且锐利,让她毫无回避之处。 渐渐地,阮幼梨的呼吸似被他悉数抽去,几近窒息。 她在他的身下无力挣扎着,从喉间溢出几声零碎的低吟,婉转柔媚,更是让他发狂。 他将吻移到她的唇畔,而后划过她的下颔,顺她的脖颈寸寸往下,印在她的锁骨。 可在此时,他却不得不停下动作。 因为不远处,有脚步声渐近。 应当是绮云去而复返了。 傅行勋定了定神思,忙是推开了她,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情绪不定的模样。 随着清冽气息的骤然消散,那股压迫感也彻底散去。 阮幼梨呼出一口气,呼吸亦是紊乱异常。 不出所料,是绮云带着人过来,为他们布下酒菜。 但此时的阮幼梨却无心去吃,神思恍惚地起了身,摇摇晃晃往绮云而去。 路上,她险些摔倒,幸而傅行勋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了她的腰肢,才免于她受伤。 他掌心的温度灼热,紧贴在她的腰侧,透过那一层单薄衣物,一点点渗入她体肤,一如方才的那个吻般,极具侵略性。 阮幼梨一怔,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下一刻,却觉他的胸腔微微震动,清冷的声音从发顶落下:“她醉了,我带她回去。” 绮云顺从地鞠身,任由他锢住她的腰,半是搀扶半是挟持地带阮幼梨回房。 阮幼梨半倚在他的身上,脑袋虽是昏沉沉的,但意识却还留了几分。 她缓缓抬首看他,可奈于身高,只瞥见他线条硬朗流畅的下颔。 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她呢? 是真的……喜欢他罢。 可是他刚才的那个样子,真的让她好怕。 她眼睫微颤,到底又因为脑中的昏沉,打断了思绪,乖巧地任他带回闺房。 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榻上,他低身看她,神思有片刻的清醒。 她的唇.瓣被他碾压得一片绯红,连唇畔都有点轻微泛红。 而顺着她的脖颈向下,是锁骨下的一点红梅,映得肤白赛雪,怒然绽放。 那一点红清晰映在他眼底,让他不由一怔。 他刚刚……都是做了些什么? 傅行勋瞬时锁眉,写出眉间的一个“川”字,而沉黑眼眸中,亦是一片凝重。 他忙是松开了她,直起了身,立在她榻前。 榻上的女子不解他的骤离,翻了个边,侧身对他,眸中仍蒙了醉后的迷离。 垂在身侧的手被他缓缓攥紧,他看着她,倏然折身。 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傅行勋薄唇翕动,冷声对绮云吩咐道:“好好照顾她。” 留下这不带情绪的五个字后,他便是提脚,往门外走去,逆光的背影被浅浅勾勒,挺拔又冷肃。 阮幼梨缓缓撑起身,望向他离去的背影,想要唤住他。 可她的手上却使不出力,起身不过片刻,便又软软地倒回榻上。 她闭了闭眼,方才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清晰异常。 而那几近窒息的感觉,也仍旧残留。 这般真实,该不是梦罢? 可是,他怎么又冷然离去了呢? 她似乎看见了两个迥然不同的傅行勋,一个强硬,似要将她拆骨入腹,一个漠然,转身便能将她弃之不顾。 天差地别,到底哪个是他呢? 还是……这都是她醉后的梦? 阮幼梨伸手捂眼,黑暗袭来的那一刻,脑中的昏沉也愈发浓烈,让她再清醒不过来。 是以,她便陷入了那沉沉黑暗中,阖眼眠去。 香沉的梦里,满是傅行勋。 他或是蹙眉低眉作沉思,或是抬首望她浅笑。 眉眼清俊,水墨所绘的惊世之姿。 转瞬间,天旋地转,他骤然逼近,低首向她逼来,夹带着迫人的清冽气息,狠狠地碾压在她的唇.瓣,攻城掠池,强硬地侵略。 一点点地,将她的呼吸与神思蚕食。 她反抗不了,只能任由他放纵,任由自己……沉.沦。 宿醉醒来,阮幼梨头痛欲裂。 她扶额坐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98 起,脑中昏沉沉一片,又险些为那眩晕倒了回去。 “绮云绮云!”阮幼梨扒在榻边,连连唤道。 外边候着的绮云还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闻声,忙是亟亟进了屋,一阵手忙脚乱。 “小娘子如何了?”见阮幼梨扒在床榻边沿,不上不下的,绮云扶了她一把,问。 阮幼梨平躺回去,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感受着脑中的晕眩,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绮云看了看窗外的天,答道:“快巳时了。” 闻言,阮幼梨又是一阵唏嘘。 她本来是想灌醉傅行勋的,可却没有想到,非但没达到目的,还迷迷糊糊睡了这么久。 不知道,她喝醉的时候,有没有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丢尽了脸? 阮幼梨发出一声长吟,捂住双眼转过了身,羞窘地背对着绮云。 她昨天喝醉之后,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阮幼梨努力地回想着,恍然间,就有几个零碎的片段从脑海一闪而过。 虽是电光火石的一刹,可她到底是忆起了。 傅行勋……亲了她? 还是情难自已的那种? 想起了这零碎的一点,其余的回忆便似破堤的潮水般,汹涌澎湃而来。 渐渐地,阮幼梨埋在手心的脸,发烫发红起来。 没想到,傅行勋还有那样一面。 阮幼梨猛然从榻上坐起,转首对绮云道:“绮云,你先去为我备盆水,我梳洗梳洗。” 在盥洗时,阮幼梨的心里异常复杂。 欣悦的羞赧中夹带了几分错愕。 清澈的温水从面上舒服地熨帖而过,让她的神思也逐渐清醒过来。 所以她等一下,是去找他……还是找他呢? 他昨天都对她那样了,不可能是无意罢。 阮幼梨心情大好地放下手中绢子,唇畔扬起的笑意张扬又肆意。 毕竟是去见心上人,她可不能就这般邋遢去了。 所以洗漱完毕后,阮幼梨便端坐于镜台前,对镶嵌在眼前的平滑铜镜整饬仪容。 她特地选了一身桃红色云绡襦裙,搭樱粉色下裙,衣襟、腰带和裙摆都绣了灼灼桃花,衬着她发髻上的粉晶簇桃花簪,愈显得她明丽动人,若枝上桃花的娇妍。 阮幼梨又抿了口脂画了眉,对着铜镜好一阵折腾,确认无误后,才终于挽了水红半臂,挺直脊背,往北苑而去。 她,阮幼梨,今天一定要让傅行勋对她束手就擒。 仅仅是在心里想着,她的欣悦便藏不住,从她的眼底唇畔流溢而出。 阮幼梨扬了扬下颌,摆出一副高傲的胜者姿态,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找傅行勋去了。 然而傅行勋那个胆小鬼,竟是提前预知了这一出,早早就出了府。 阮幼梨逮住他府中的下人便问:“我阿兄去哪儿了?” 仆役哪敢过问主子的事情,皆是连连摆首,道是不知。 阮幼梨一连问了几日,都是无果。 这趟的落空让她生了几分不悦。 她抱臂胸.前,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沉思,不断猜测着他会去的地方。 傅行勋不喜热闹之地,因为总有一些狂蜂浪蝶向他扑去,让他不得安宁,所以长久以来,他外出的时间很少,要么忙军营中的事情,要么为朝中政事奔波。 但是之前,他对她说,如今朝中事已解决大半,他也清闲下来,那由此看来,他外出办事的可能性不太高。 如是说来,他应当是去了军营。 做出了猜测,阮幼梨便再不犹疑停留,乘车往军营而去。 可到军营找了一圈,她也没见到他踪影。 军营中的一个小士兵对她说:“小娘子,侯爷真不在这里。” 阮幼梨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生了几分猜疑。 她眯了眯眼,面上还是装作要放弃的模样,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去别处看看。”说完,唉声叹气地转过身,踱着小步子缓慢远去。 此时日头正盛,难免有几分炽热。 小士兵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伸手整了整头上的头盔,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而后,他不再于原地停留,折身往军营远处的山林跑去。 远处的阮幼梨也骤然停了脚步,倏然回望。 看到那个小士兵急急忙忙跑远的身影,她忍不住哼哼一声。 机智如她,果然没有猜错。 傅行勋果然在这里,那个小士兵果然在骗她! 不然,他一个小士兵不去练武场操练,跑往深山老林作甚? 阮幼梨坚定了心中想法,忙是提了裙摆,将绮云一人丢在原地,就悄悄地折返,往小士兵远去的方向跟去。 傅行勋的这个军营依山而设,士兵操练之余,方便去林中狩猎。 一则闲适舒心,二则强身健体。 很快,她便跟着小士兵,进了郁郁葱葱的林中。 好在此处有军营驻扎,常有人上山,所以这座山上,被这些军中将士开辟了一条小道,方便来往。 可阮幼梨被衣裙束缚,行在这条道上,还是有几许吃力。 林中风声簌簌,郁葱枝叶晃动下零碎光影,明媚,却不刺目。 阮幼梨享受着此刻凉意,一边攀爬,一边四下张望,寻找着傅行勋的身影。 然而行了许久,她不仅没有找到傅行勋的半分踪迹,还把小士兵给跟丢了。 阮幼梨感到一阵挫败,自暴自弃地坐在了道边的平滑石面上。 找不到就算了,她在这里守株待兔便是。 于是,她就这般,放弃了起先的斗志,闲适地等傅行勋撞上来。 午后易困倦,林中又清爽,所以阮幼梨等着等着,就奈不住此刻的倦意,撑颌小憩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是因为旁侧的异常。 睡意依旧浓烈,她缓缓地睁了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情景。 刹那间,所有的睡意皆被风散,她彻底地清醒了过来,内心泛起排山倒海的惊惧。 下意识地,她尖叫出声,因为太过惶恐,她连脱口而出的音节都有几分走调:“傅行勋——!” 第72章 无力 “侯爷, 我将小娘子给骗走了。”小士兵躬身站在傅行勋的身前,如实禀告道。 傅行勋的心底有几分疑虑, 他带了几分不确定,再次问他:“你确定……看见她走远了?” 小士兵坚定颔首。 但傅行勋的心里却是不敢相信她会这么轻易罢手,所以,哪怕得了小士兵的话,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轻易下了山。 万一在路上再撞见他, 他可就没法子躲了。 傅行勋微微垂了眼睫, 紧抿唇线, 连下颔的线条被他绷得紧直。 他稳如山地坐在道边巨石上,打算静待一阵, 再回军中,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99 继续操练。 可是, 躲了这一时, 他又能彻底逃脱吗? 傅行勋闭了闭眼,从胸腔中溢出一声喟叹。 恍然间, 昨日发生的种种, 又清晰异常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他缓缓抬手,以指抵唇。 直到现在,他仿佛还记得她的滋味。 和着梅子酒的甘醇清甜, 似上好的丝绸般细腻柔滑, 却又似轻羽般柔和娇软。 让他欲罢不能, 轻易便迷了他的心智。 回想起昨日的疯狂, 傅行勋禁不住长吐一口气,双眼紧闭,竖手合十,将指尖抵在了额心。 正当他沉浸于一阵愁闷时,耳畔炸开一声惊呼:“傅行勋——!” 哪怕慌乱惊惧到声线发颤,他还是立马将其辨认了出来。 阮幼梨,她果然还没走! 傅行勋倏然起身,阔步下山,往声音的源头奔去。 行动时,衣袂带风,翩飞而起,似展翅欲起的鹰。 这山中有猛兽,身无寸铁、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根本不敢乱闯。 他还真是没料到,她的胆子这么大,敢贸然闯进来。 傅行勋紧抿了唇线,真恨不得立马奔到她身前,为她抵挡住一切。 他走的很快滴,以至于小士兵完全跟不上,险些打滑,被脚下石子绊倒了去。 小士兵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模样,心底七上八下的。 完了,他可是亲口给侯爷说了,小娘子被他给骗走了。 可结果,小娘子不仅没走,还跟他闯进了这山中。 独身一人的娇弱女子,如何能面对这山中的豺狼猛兽啊? 而且看当下的境况,小娘子定当是遇见了什么。 要小娘子遭遇不测,他可就完了。 小士兵一阵摇头晃脑,心中又惊又悔。 幸好,等他们亟亟赶到时,阮幼梨尚还安好。 她躲到巨石后,怯怯地探出半边脑袋,看着道上的那条青蛇,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快要哭了。 而青蛇也吐了吐蛇信,抬身与她对视,既不离去,也不攻击。 傅行勋见到眼前情形,暗自松了口气。 因为那蛇无毒无害,又未伤到阮幼梨,所以他直接拾起道边树枝,将那蛇挑起,一把扔远了。 阮幼梨生平最惧这类滑腻腻冰凉凉的动物了,所以见那蛇没了踪迹,顿时腿软地瘫倒在地。 傅行勋下意识地想起将她扶起,可恍然间,昨日的种种情形又浮现在他的脑海,让他登时顿在原地,没再上前半步。 阮幼梨缓过神来,一抬首便见着他的愣怔模样。 她禁不住愣怔了。 他居然!站在原地!根本没想过来扶起她!安慰她也没有! 阮幼梨一阵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拆骨入腹。 呵,男人。 昨天醉后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今天醒来就翻脸不认人了,竟还对她这么冷漠。 阮幼梨一惊一气,浑身都失了力。 尝试站起无果后,她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小士兵,眨眨眼,装可怜:“士兵小哥,我站不起来了,你能拉我一把吗?” 一时间,不仅仅是小士兵愣了,傅行勋也恍若雷击,没能反应过来。 他微蹙了眉头,垂眼看她,问:“你就不能自己起来?” 阮幼梨对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答道:“没力气。” 没力气就要别的男人抚? 所以,是要将他置于何地? 傅行勋没由来地生了一阵怒意,他紧抿了唇线,下一刻,便抬脚向她行去。 阮幼梨还以为他是要训斥她,正扬了下颌,摆出一副绝不低头的倨傲之态。 可猝不及防间,她却腾空而起,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身体失重的感觉让她分外不安,她惶恐地环住他的脖颈,生怕他将自己给摔下去。 原先飞扬而起的青丝徐徐落下,而她也在电光火石间对上他的眼。 黑曜石般的沉黑,璀璨星辰般的明亮。 更似深潭,将她拖入了水中。 为这近距离的对视,阮幼梨的心神乱了乱。 “你……你放我下来!”因为是悬在半空,她也不敢在他的怀中肆意挣扎,只得这般,声足气不足地怒道。 “你不是没有力气吗?”傅行勋说着,便向她凑了凑,清浅的呼吸带着几分灼热,细细密密地扑在她的面上,撩人的酥麻。 阮幼梨只感觉他的气息像是蚕丝般,丝丝缕缕地层层裹来,将她环绕其间,根本不由她挣开。 她稍稍一缩,低垂下眼睫,也不知是为底气不足,还是为心中羞赧,不敢动作,也不敢挣扎了。 傅行勋见她如此乖巧,便与她拉开了些微距离,启唇对旁侧的小士兵吩咐道:“在前面引路。” 小士兵闻声,愣愣地应了声,然后,就走到他们身边,时不时地为他们挪开路中石块,或是斩去探出的荆棘。 傅行勋对他的这般行为甚是满意,不经意地扬了扬唇角。 顿了顿,他又垂眸,看伏在他怀中的人。 阮幼梨察觉到他的视线,从他的胸口处猛然抬首,对上了他的眼。 夏日炎热易出汗,而她的手心也有些湿润,在她动作时,就轻轻一打滑。 身子的下掉让她有些惶恐,下意识地紧了紧手,向他靠近了几分。 一时间,两人鼻翼相对、呼吸交缠。 因为此刻近距离的观摩,阮幼梨还能数清他浓黑的眼睫,看清他瞳仁的棕黑颜色。 倏然间,她似乎听到了耳畔的心跳骤剧。 阮幼梨无辜地一眨眼,愈将那心跳声听得清晰。 “你……怎么了?”她的心里有一丝清明,禁不住抿唇一笑,显了几分嘚瑟。 傅行勋有意掩饰,自然不会轻易将因由告知于她。 是以他清咳一声,道:“无事。” “不信。”阮幼梨晃着脑袋,嘚瑟得快上天了。 傅行勋忍不住低喝了她一声:“别动。” 闻声,她瘪了瘪嘴,一句一耸肩地说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我又不敢反驳。” 傅行勋抿了抿唇,再不言语。 他沉默了,阮幼梨却依旧不肯安分,她紧紧搂住她的脖颈,又向他凑了凑。 感受着拂面的清浅气息,傅行勋定了定心神,道:“信不信我将你扔下去。” 听到这句威胁,阮幼梨虽有半分惊惧,甚至还紧了紧手,但态度却依旧嚣张,扬起下颔,底气十足地倨傲道:“你不敢。” 她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登时让傅行勋脚下的步子顿下,停在了原地。 他微微低首,垂眸看她,眉毛一挑:“你以为我不敢什么?” 阮幼梨抬了抬下巴,有意激他:“你什么都不敢。” 她这般倨傲的模样,愈让她的面容清晰在他眼前。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00 傅行勋似乎能看清她面上的细绒,她唇边的漂亮唇线。 恍然间,他又想起了昨日品到的滋味。 面对他的审视,她依旧高抬下颔,绝不低头。 傅行勋眯了眯眼,心中似有惊涛骇浪翻涌。 他屏了屏呼吸,终是在下一刻,率先低头。 他将微凉的薄唇,印上了她的。 柔软又缱绻的一吻。 转瞬即至。 在他恢复成常态时,阮幼梨还有片刻的愣怔。 她的手禁不住松了松,可身子却没有下滑。 因为,锢在她腿弯处的手,稳稳地将她托在怀中。 远处,小士兵站在入口摆手呼唤他们:“侯爷,小娘子,你们快出来啊!” 外来的声音,才让阮幼梨的神思有所归位。 可奈于外人在的原因,她也不敢再揪着此事盘问。 是以她低首一笑,心中嘚瑟。 很好,离束手就擒,就差那么一小点了。 阮幼梨佯作娇羞地埋在他的怀中,伏在他的胸.前听他的心跳声,唇畔微扬。 果不其然,一下接一下,沉稳,又剧烈。 缩在怀中的脑袋不断在他衣襟摩挲,带起阵阵酥麻,愈引得他心中悸动。 可远处的小士兵看着,他也不好出声喝止她,只得先忍着,抱她走出了这片山林。 外边的天光正盛,微微刺目。 阮幼梨忍不住往他的怀里又缩了几分。 这一次,傅行勋忍不住了。 这外边,有成千的将士看着,若见着这不成体统的一幕,那还了得。 所以他松了松手,在她为身子的下滑而惊恐抬首时,垂首在她耳畔低语道:“下来,不然,我真放了。” 这一次,阮幼梨知道他不只是口头威胁了,所以,只得乖乖任他放下了地。 可那人偏要装模作样一番:“有力气了便好。” 阮幼梨皱了皱鼻子,没应他。 既然没在林中避开她,所以傅行勋先将她带回了自己的营帐中。 阮幼梨身子娇弱,受不得那么毒的日头,所以让她待在营中,她不但没有意见,还很赞同。 “这次你可别乱跑了。”傅行勋已然走到门口,却倏然转首,叮嘱她道。 阮幼梨微笑着,乖巧点头:“只要你别躲我。” 傅行勋抿了抿唇,没再言语,径直转身,走出了营帐。 他在这里都被找到了,还能躲到哪里去。 正当他在心里暗自叹息时,却不料一阵躁动自远处渐近。 下一刻,便有身着甲胄的禁卫军将他和营帐团团围住。 傅行勋见状,禁不住拧眉,心生不解。 正此时,他身前的禁卫军踱步让开一处,让身后的那人徐徐走近。 在看清那人容貌时,傅行勋眉间的褶子愈深。 “杨首领?” 来人,正是奉命调查宫中行刺一案的禁卫军首领,杨朔。 杨朔看着他,扬唇一笑:“武毅侯,好久不见。” 第73章 胡扯 外边的动静,很快也将阮幼梨惊了出来。 她从营中探出一个脑袋, 不断张望着。 可对于眼前的形势, 她着实不解。 于是她望向傅行勋, 问:“阿兄, 这……怎么回事啊?” 杨朔与阮幼梨在宫宴上有一面之缘, 所以也认得她。 见她也在这里,杨朔唇畔的笑意愈深,他道:“既然傅小娘子也在,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顿了顿,他礼节性地侧身, 往身后一引,接着说:“请二位, 回府罢。” 傅行勋脚下一动, 便挡在了阮幼梨的身前。 他看着杨朔,道:“杨首领,这是作甚?” 杨朔皮笑肉不笑:“例行公务,所以, 还请二位莫要反抗,随我回武毅侯府罢。” 傅行勋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心底一片凝重。 想必,是宫宴刺杀一案又出什么意外了。 他紧抿了唇线, 侧眸回望, 看了看身后的阮幼梨。 她躲在他的背后, 怯怯又迷茫。 匆匆对视一刹, 他便收回视线,又与杨朔直视,颔首应道:“好。” 从始至终,阮幼梨听着他们的对话,都是一头雾水。 于是,她就跟着跟着傅行勋上了马车。 在车内静默相对,阮幼梨看着他,终是问出了声:“阿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那个人,又是为什么非要带我们回府?” 对她的疑问,傅行勋的心里也没有底。 他紧蹙了眉头,只道出了心中猜测:“应当是与宫宴行刺案有关。” “可是……”阮幼梨禁不住一阵错愕,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干系?” 傅行勋轻轻摆首,沉声道:“我也不知。” 话音落下后,便再未言语,一路沉默。 阮幼梨见他沉思,也没打扰,垂眼揪住袖口,内心不安。 她总觉得,今日发生的事情,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隐隐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抬起一手捂住胸口,也如他一般,拧了秀眉。 相对无言,静默地等到车驾颠簸停下、外边的提醒:“侯爷,傅小娘子,到了。” 绮云对这位身材魁梧的杨首领莫名惧怕,在他出声的那一刻,才颤着手将车前的幨帷撩起。 傅行勋先行跳下车,而后摊出一手,扶身后的阮幼梨下来。 在他们双双站稳地面时,便有无数的禁卫军从四遭涌出,团团围住了他们,也围住了这座府邸。 这般境况,让傅行勋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他蹙了眉,冷声问道:“杨首领,烦请你解释清楚,这是为何?” 这次没在军营,杨朔也未再悉数隐瞒,只问他:“侯爷可还记得……芸娘?” “芸娘?”傅行勋重复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心中愈发不解。 他父亲的姨娘,又与现下的事情有何干系? 杨朔冷笑一声:“大理寺已经去刺客的故乡查明,这个芸娘,便是那刺客首领的姐姐。” 所以,他们与这刺客脱不了干系,更与这宫宴刺杀一案,撇不开。 而杨朔既然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行事,那这件事,想必也是经过圣人默许的。 他们在此时反抗,绝非是明智之举。 因此,傅行勋抿唇沉思片刻,便再未言语,抓过阮幼梨的手腕,拉着她,一道踏过了武毅侯的大门。 看着他们的身影一道消失在眼前,站在武毅侯府门口的杨朔轻轻一扬手,下令道:“给我围起来,没我的允许,谁也不放,包括武毅侯。” 话毕,就折身过去,跃身跳上马背,带着一众手下,策马离去。 府内的傅行勋和阮幼梨虽是对他的这一命令毫不知情,但心里也能有所猜测。 “阿兄,”阮幼梨垂眸,看着两人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01 紧紧握住的手,旖旎之余,心中更多的,是担忧。“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芸娘……真如那个禁卫军首领所言,是刺客的同伙吗?” 不知道内幕,傅行勋也不好妄断,只得拧紧了眉摆首,道:“只希望不是。” 若不是,那他们还能以证清白,可若是,那这件事情……就不好办了。 阮幼梨没有答话,只沉默地抬起另外一只手,将其搭在了他们紧握的手上,唇畔泛起甜丝丝的笑意。 她的动作,傅行勋自然能轻易察觉,故而他也低垂了眼睫,看向二人的手。 在看清眼前情形时,他登时愣住了。 沉默片刻后,他忙是从她的手中挣出。 可阮幼梨却不让他逃,双手齐上,死死地把他给拽住了。 “刚刚……可是你先动手的。”她定定看他,一脸认真地说道。 好像……确实是这样。 傅行勋抿了抿唇,手上再次动作,想挣脱她的桎梏。 男子的力气本就大于女子,所以,不消片刻,阮幼梨就败下阵来,被他收复了失地。 落了空的她禁不住一阵气闷,皱了皱鼻子,咕哝道:“不负责任,还算什么男人。” 她的喃喃自语清晰落入了傅行勋的耳,令他不禁牵了唇角,却笑不出来。 这是什么话…… “我的清白都被你给毁了!”阮幼梨恨恨一跺脚,叉腰抬首扬颔看他,一派理直气壮。“你得对我负责!” 傅行勋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逼得一怔,下意识地往后倒退半步,发怔地看着她,心中分外忐忑。 他的不言,被阮幼梨曲解成了躲避。 她忍不住一瘪嘴,开始痛斥他的冷漠无情:“那天晚上的事情……你难道都忘了吗?还有、还有昨天,趁人家喝醉……” 她的话还没说完,傅行勋就一个箭步上前,一手锢住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然后做贼心虚地张望四周,打探是否有人。 正此时,不远处有一婢女手捧托盘,目不斜视地从他们的侧边行过。 虽然她确实没往他们的方向瞥来一眼,但傅行勋仍旧心虚,半拖半拽地将阮幼梨带进了假山。 灌木掩映中,有一个狭隘的洞口,他们弯身而入,被里边的逼仄逼得屈身蹲下。 阮幼梨被他的这一举动惊到,既是错愕又是不解。 洞里面的空间狭小,根本不容他二人直立。 傅行勋人高腿长,只得矮下身来,憋屈地蹲下,与蜷缩成一团的相对而视。 两人被挤到了一起,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萦绕在鼻端的木樨暗香分外清晰,让他的心里又乱了起来。 傅行勋屏了屏气息,下意识地想逃开她的眼。 可阮幼梨却在此时叫住了他:“你带这里来,要做什么?” 她将手乖巧地放在膝上,但眼底的神情却并不乖巧。 一时间,傅行勋为她的话生了几分窘迫,微微侧过头,也侧颜对她。 可这样子,反倒是将他红透的耳根暴露在了阮幼梨眼前。 “你这样躲躲藏藏还害羞地红了脸,该不会是想在这里,对我行不轨之事罢!”阮幼梨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更是教傅行勋一阵窘迫。 傅行勋屏了屏呼吸,心中气闷。 他闷声喝道:“别胡思乱想!” “可是人们都说,解释都是掩饰,你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在掩饰啊,所以阿兄就是对阿沅心怀不轨,想对阿沅做些什么事对不对?!”阮幼梨捏了嗓子,娇娇糯糯地说道,听得傅行勋一阵头皮发麻。 这一次,他终是没再躲避,转过头来,直对上她的视线。 在阮幼梨的心里,他只要转过身来,就是服软认输了,所以她禁不住一阵晃脑,笑得肆意又嘚瑟。 洞口处,有光影透过交错枝叶,斜射进来,映在她的脸上,愈衬得她面容娇丽,似枝上桃花夭夭。 傅行勋喉结滚动,到底如她所言,对她行了不轨之事。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的那些,她都记得,而他,也躲不了。 索性,就不躲了。 鼻端的清冽气息骤然加重,微凉柔软的唇压了上来,温柔又缱绻。 阮幼梨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景了,报复性的,她在他的下唇狠狠咬了一口。 刹那间,便有腥甜的味道涌入口鼻间。 傅行勋吃痛,忙从她的唇上离开,伸手捂嘴,愣怔得片语难出。 阮幼梨死死地盯着他,先前的那些小情绪又涌上了心头。 眼前这个人,着实过分,每次亲完了,就逃了。 这一次,她可算是报复回来了,看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阮幼梨挑衅地扬了扬下颔,示意他有种咬回来。 傅行勋自然不敢,捂了下半张脸,眼神发直地看她。 “你是喜欢我,对吧?”阮幼梨非要在今日将话说清,直直对上他的眼,异常沉肃地说道。 不是喜欢,还能是怎样呢? 傅行勋微微扬起唇畔,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然而他并未直接回答,只用沉默将答案告知与她。 他伸手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向他逼近,扬起下颔,直面他的目光。 阮幼梨不解其意,还有一瞬的愣怔。 就在她出神的刹那,傅行勋猛然低下了头。 可这一次,他却是将唇印在了她的侧颈。 感受着颈侧的微凉,阮幼梨猛然睖睁了双眸。 但傅行勋却不仅仅是这般简单的动作,他还用齿,轻轻咬了一下。 不痛,却酥麻。 刹那间,那异样的感觉便如蔓延般,令她浑身都发软起来。 甚至连她挣扎的动作,都失了几分气力。 “走开,不然我叫了……”阮幼梨将手抵在他的胸膛,脱口而出的声音娇软无力。 溢出的低吟百转千回,在傅行勋的心上打了好几个转,又险些让他丢盔卸甲。 惧怕事态的不可掌控,他气喘吁吁地松了她,看着她的眼神漆黑沉沉,似暗流汹涌。 阮幼梨头一次在他的眼中瞥见这般神情,禁不住浑身一震,顿住不敢动了。 “懂了吗?”傅行勋又将手从她的肩上挪开,音色低沉又沙哑,无端透出几分魅惑。 阮幼梨几番吞咽,不敢说话。 这般呆愣的模样,更是让傅行勋一怔。 他忙是别开眼,抿紧了唇线,沉默地走出假山洞口,仅留她一人在洞中。 他离去时,带起了洞口灌木的晃动,光影浮动,零零碎碎地晃进她的眼瞳,让她涣散的神思略有几分归位。 阮幼梨眨眨眼,伸手抚上了脖颈处,被他咬过的那一处。 那上边,似乎还留着那感觉。 微微刺痛,却酥麻异常,瞬间,便抽空了她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02 的所有气力。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阮幼梨满心不解,也连忙猫着腰,走出了假山。 刚刚一出来,她就碰上了找过来的绮云。 见她从假山的洞口中出来,绮云略有些愣怔,不免愣愣出神,问她:“小娘子,你怎么……躲到那里面去了?” 阮幼梨也不好将这真正缘由告知与她,只得干笑答道:“我看见一只猫躲了进去,便进去找找。” 果然,绮云被糊弄了过去,还傻傻地问她:“那猫找到了吗?” 阮幼梨佯作失望,摇摇头,一阵叹息:“没有。” 绮云也跟着她一阵叹气:“小娘子也真是,猫没找到,还让自己被蚊子给咬了。” “啊?”阮幼梨一阵错愕,面露不解。 什么蚊子?她怎么没发现? 绮云将手停在她的脖颈处,戳了戳,道:“这里,都被蚊子叮红了,还红了一大片。”说着,她还凑了凑,在看清时,满面不解:“咦,被蚊子叮了怎么是这样的?红了这么大一片,又没有起包?” 她戳的那一处,正是傅行勋方才咬过的地方。 阮幼梨登时红了脸,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和绮云拉开了距离。 她支支吾吾地笑着掩饰:“可能……这个蚊子有点不同寻常。” 可在心里,她早已将傅行勋问候了八百遍,甚至很想将他给踹进水里。 呵,简直过分! 竟然这样报复回来! 她咬破了他的唇,让他见不得人。 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奸诈,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咬她的脖颈,留这么明显的印记。 这个样子!还让她怎么见人啊! 挨千刀的傅行勋! 祝他等下被绊倒,摔进水里。 可能阮幼梨具有超凡的能力,她的诅咒,还真的生了效。 第74章 焦灼 一点红痕, 衬着肤白盛雪, 如怒然绽放的一朵红梅, 妖冶, 显目。 娇艳动人的动魄惊心。 傅行勋深吸了一口气,使劲地甩了甩头。 可方才的种种,就像是深深刻在了他的脑中,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让他挥散不去。 他禁不住紧握双拳,更将脚下的步子加快, 想要快速远离这个地方。 可真是令他焦躁。 走得愈快, 他的心跳便愈发紊乱。 跳动的心狠狠击在他的胸腔, 令他情难自已,更令他烦躁焦灼。 气急败坏之下, 傅行勋抬脚,欲踢开横在路边的那块石子。 但那石子也与他作对, 他一脚踢去,竟是落了个空。 这让傅行勋的心中愈发焦躁。 他狠狠地紧咬后槽牙,是要与这块小石子僵持到底了。 他弯身捡起, 而后高抬手臂, 欲将其扔进湖中。 小道的两边砌上了矮矮的砖块,傅行勋一时不察, 被那边沿绊倒。 而小道临水的那边, 坡度下滑, 他这一倒, 就顺势滚落进了湖中。 随着“噗通”的一声,阮幼梨如愿所偿。 她成功地将傅行勋诅咒进了湖中。 后天对水的恐惧,让他根本无法顺遂上岸,只得不断在水中扑腾,出声呼救。 “封晋!封晋!”他惊措万分地扬声唤道,狼狈到了极致。 好在封晋始终守在他的身边,虽然没露面,却还是能察觉到他的动静。 所以在他出声的这一刹,封晋便现了身。 身为傅行勋的贴身侍卫,必须要水性极好,所以不消片刻,浑身湿透的傅行勋就被他带上了岸。 傅行勋抱臂胸.前,略怂略窝囊。 他紧抿了唇线,面色有些发白。 “今日之事,不可与外人说道。”傅行勋启唇,一本正经地说道。 忠心耿耿的封晋定定一颔首,应道:“是。” 傅行勋又甩了甩袖上水珠,提脚就要往北苑而去。 可突然间,他顿下了脚步,愣怔地看向对岸。 依湖岸而建的阶梯上,好几名婢女正在浣洗衣物。 但她们的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愣怔地向他望了过来。 傅行勋收回视线,佯作淡定地直视前方,而后,气定神闲地继续前行。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此时虽是夏日,但落水湿身过后,到底不能耽搁,还是及时沐浴的好。 所以傅行勋瘫在浴桶之内,一阵喟叹。 女色女色,耽不得。 偏偏,阮幼梨有时候还真不像个女子。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却始终挥散不去,她的踪影。 如今,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往后,又该如何呢? 傅行勋紧闭了眼,锁了眉头。 经此,阮幼梨定然会明白他的心意,以她的性子,她也不会为了顾全大局,而放手的。 所以如今,就只有她提的那一个法子了吗? 舍弃李成衍,扶持宫婢所生、身份低微的四皇子。 可若是如此,那又让他置李成衍于何地? 李成衍,到底也是他的亲弟弟。 若事情败露,阮幼梨还能因她的皇室血脉存活,甚至,留在宫中,享无上荣宠,可李成衍……不仅仅是失去了皇子的身份,恐怕以后,连常人都做不得了。 欺君之罪,罪不可赦。 想到此处,傅行勋缓缓睁了眼,眸色沉沉,其间一片凝重。 今日,是他冲动了。 这个法子,还是行不通的。 但是,又该如何收场呢? 傅行勋越想着,脑子里边便越乱,直到最后,千般思绪交杂,根本不容他继续沉思。 他禁不住扶额苦笑。 情之一字,可真是恼人。 在此事上想不下去了,傅行勋便索性不想了,暂时放下了所有愁绪,阖了双眸浅眠。 等他猛然惊醒时,脑中也变得一片清明。 从水中出浴,他重新换了一身衣裳。 一边扣上腰间革带,他一边沉思着。 现如今,最紧要的,还是芸娘一事。 听杨朔今日所言,芸娘的身份是被大理寺查出来的,而大理寺中,是阮毅光乘驾出京,前去调查的。 阮家是他们在萧家的暗人,明面上,阮毅光身在大理寺,是萧家的人,可事实上,阮毅光与他们同样痛恨萧家,恨不得将他们除之而后快。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阮毅光都是与他们同阵营。 想来芸娘之事,他不可能不知晓。 如今武毅侯府出了事,那定是因为阮毅光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们,便出了事。 转瞬想到了这一层,傅行勋倏然蹙了眉,眉间的一个“川”字,深刻且明晰。 阮毅光,是阮幼梨的养父。 于阮幼梨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人。 他若出了事,阮家若出了事,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03 她该如何? 傅行勋越想着,便也是忧心。 于是他停下了手上动作,做下了一个决定。 因为心中的不安,他连衣衫都未理得齐整,便亟亟步入了书房。 衣襟处微微敞开,隐露出两截锁骨,以及半隐半现于阴翳中,一点胸膛的纹理。 “封晋。”他出声,唤。 封晋始终守在他的门外,闻声,便阔步进了屋,躬身待他吩咐。 “你替我出府一趟,打探一下阮毅光的情况。”傅行勋冷了眼神,沉声下令。 封晋得到命令,便再不耽搁,退着步子出了屋。 踽踽的脚步声渐远,逐渐消弭于耳畔。 可他心中的担忧,却像是沉在水底的暗潮,逐渐汹涌到了水面,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将手肘撑在案上,竖掌抵在眉心,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他也想安慰自己,这只是他的一个猜测,并非事实,可这种种事迹,都在暗示着他的那个猜测,让他无从去否认。 如今,只有静待消息,以及,隐瞒阮幼梨了。 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封晋却始终没有回来。 而他最后等到的消息,也是封晋被杨朔的手下逮捕,关在了牢狱中。 得知此事,傅行勋拧紧了眉,整颗心都像是沉入了水底,沉闷得令他窒息。 他愤愤地去找杨朔,质问他:“你凭什么抓我的人?” 杨朔闻言,挑衅地笑了:“他妄图冲破禁卫军的阻拦,我也不过是奉公执法,让人把他给抓住关回来了而已。” 顿了顿,他微微侧眸,瞅见傅行勋眼底的腾腾杀意,又笑:“不过侯爷放心,你的人,我可没亏待他,他就算是被关在牢狱中,也还被好生伺候着,没比你侯府的待遇差。” “放了他。”傅行勋死死地盯着他,沉声道,无形间,便似巍巍玉山将倾,震慑迫人。 杨朔也的确被他此刻的沉肃震到,又片刻愣怔。 但他好歹也是禁卫军的首领,一路爬上来,见过多少的大场景,所以愣怔片刻后,便忍不住轻笑出声,嗤道:“武毅侯,这人,可不是你说放就放的,你可要认清现在的处境。” 说完,他便嗤笑一声,扶着腰间陌刀,折身离去。 傅行勋冷凝了眼神,死死地看着他远行的方向,薄唇紧抿而出的弧度凌厉且冷冽。 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地被他攥成拳,而他也低垂了眼睫,掩去了眼底,将要腾起的杀意。 萧家的走狗,还真的尽忠尽职。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便欲折身,回到府中。 可将将转身,就瞥见了门口的那人。 阮幼梨呆愣地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他。 自那日的事情过后,她都没来找他,也不知……是何缘由。 所以,此时的相遇,是他们一连两日后的第一次再见。 阮幼梨看到他,下意识地要躲,忙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亟亟返回。 她可没忘记,他对她的报复。 直到现在,她脖颈上的印记都还没消去,可把她气到了。 她现在一看到傅行勋,就有种踹他的冲动。 阮幼梨越想越气,狠狠地一跺脚,走得越快了。 傅行勋见到她的落荒而逃,心底也有些许不解。 按理说,她不该会羞赧啊? 难道,她将他得到手了,就失去了兴趣? 突然生出这个想法,傅行勋不免愣怔。 沉默片刻后,他也提脚,跟上她的脚步,保持着那段距离,没有上前,亦未落后。 阮幼梨察觉身后的动静,知道是他跟了上来,所以一直在放慢脚步,等他追上来,等他为那日的莽撞行为道歉。 可她的脚步放慢,傅行勋还是没有追上来,身后的脚步声还是隔了那么远。 阮幼梨一怔,登时就停了脚步,侧首往身后看去。 却正瞧见他往岔路的另一边去,还走了那么远了。 他这是!根本就没准备道歉啊! 气得阮幼梨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她忙是提了裙摆,亟亟往返,向他追了去。 “傅行勋你给我站住!”阮幼梨跟在他的身后一声喝道。 闻声,傅行勋当真停下了脚步,没再往前。 阮幼梨对他的乖巧很是满意,雄赳赳气昂昂地向他靠近,绕到了他的身前。 她学他的模样,装腔作势地清咳一声,抬了眉,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傅行勋看着她,竟是莫名生怯,他微微垂了眼睫,未语。 阮幼梨见他沉默,心底一阵沉闷。 她觉得,傅行勋还是不够喜欢她的。 她登时瘪了嘴,肩膀一耸一耸地,捏着嗓子装哭:“不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吗?可这都六秋了,我不找你,你还是不来找我……”说到最后,她还抬起手臂,用广袖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 傅行勋明知道她是装的,内心还是忍不住生了几分歉意。 他轻轻拽了拽她的袖摆,沉下声音道:“我这几日……忙于公务。” “骗子!”阮幼梨一甩袖子,瞪了杏眸看他,怒道,“都是借口!这几天,你被关在这里,连出去都不行,哪里来的公务?” 傅行勋鲜少应对女子,如今在心悦的人面前,更是不知所措。 他叹:“我说的,句句属实。”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事。”阮幼梨抬了抬下颔,看着他,道。 傅行勋登时就沉默了。 阮家的事情,他必须得瞒着。 如今,他们皆困于侯府不得出,外边的消息,更是全然不知。若她得知了阮家事,定是要想尽一切法子,去打探消息的。 他不能让她去犯险。 可阮幼梨却将他的沉默曲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做那些,都是为了敷衍我?”她秀眉微蹙,明亮的眼中也像是蒙了一层雾,隐隐透出几分哀愁来。 从始至终,都是她在主动,所以她总是会怕,怕他会轻贱她情意,弃她如敝履。 所以,哪怕他暗示了他心意,她得不到他的正面回答,她也在心里默默地惧怕。 就怕他,只是一时兴起,只是……玩弄她。 傅行勋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骤然黯下了神色,也不免生了慌乱。 “阿沅……”他轻声唤道,不知如何是好。 “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忙什么?”阮幼梨紧紧地盯着他,问。 她的步步紧逼,让傅行勋分外慌乱,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 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轻叹出声,应道:“调查芸娘之事。” “所以……封晋才会被抓?”阮幼梨问。 傅行勋颔首,答:“是,如今,我们完全被封锁了消息,外界的情况,一概不知。” 闻言,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04 阮幼梨陷入了一阵沉默。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徐徐抬首,对上了他的眼,静静地陈述道:“芸娘的身份,是大理寺顺着刺客查出来的,而调查刺客身份的,就是我阿耶。我说的,没错罢?” 第75章 危机 她的声音很轻, 可随着一字一句地落下, 却让傅行勋的心里骤然慌张了起来。 而垂在身侧的双手,也渐渐地被他收拢了五指,攥成了拳。 傅行勋紧抿了唇, 顿了一顿,才颔首应道:“是。” 此时, 就像是有一团雾在阮幼梨的眼前散开, 让她的脑中骤然清明了过来。 “所以……我阿耶现下如何?” 她了解阿耶, 阿耶虽在明面上为萧家办事, 可是, 他始终都是仇恨着萧家的,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未曾忠诚以待。 如今, 他们身处险境,绝不会与阿耶有关的。 阮幼梨心里坚信着这一点, 面上的神色也愈发凝重。 “他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傅行勋没料到她会这么快猜到这点, 不由一怔,凝着眉头保持沉默。 阮幼梨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也缄默了一阵。 眼睫低垂, 掩下满眼的忧心。 她茫然无措的模样, 显得分外地娇弱无依。 傅行勋见着,下意识地抬手, 捂住了胸口。 那一处, 似乎有一块重视压下, 沉沉地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抿紧了唇,终是薄唇翕动,缓缓道出了声:“阿沅,阮寺卿他……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但阮幼梨等不了,提心吊胆,惶惶不安,这样的等待,她坚持不下去。 她的眼睫如同蝶翼般覆下,投落出两片小小阴翳,散不开的浓烈落寞与担忧。 傅行勋垂眸看她,暗自叹息的同时,心底也做下了一个决定。 说什么,他都要出去一趟,他们绝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外边的情形,他必须要去了解。 阮家如何,沈家如何,延平王……又如何? 他都要知道。 做下了这个决定,傅行勋便趁当天夜里的夜巡交替之际,欲逃出武毅侯府外的层层禁锢。 临行之前,阮幼梨扯了扯他的衣袖,怯怯道:“你……可要小心啊。” 傅行勋扯下了黑色口罩,掩住了唇角的那一抹笃信笑意。 他颔首,应:“别担心。” 阮幼梨也看着他,轻轻笑开。 可随着他的身影渐渐湮没于沉沉夜色中,她唇畔的笑意也逐渐消散,仅余了眼底的一抹哀愁。 她的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论是对阮家,还是对他。 阮幼梨轻轻吐出一口气,不安地在窗口处踱步来回。 窗外的夜色如同泼墨般,浓得化不开,就连苍穹之顶的星辰,也难寻黯淡光辉。 她深深地望了窗外的夜色一眼,总觉得,风雨欲来。 绮云在此刻叩门,阮幼梨压下心中愁绪,道出一声:“进。” 见她还没睡,绮云不免出口问她:“都这么晚了,小娘子怎么还不歇下?” 闻言,阮幼梨缓步踱到榻前,缓缓落座,看着她,秀眉紧蹙。 “我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心里面,忐忑不安的。” 绮云为她铺好了床榻,柔声安慰:“小娘子别想多了,侯爷呀,一定不会让武毅侯府出事的,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着,她伸手搭在阮幼梨的肩上,轻轻揉了几下,又道:“小娘子就先睡一觉罢,等醒来,什么都好了。” 阮幼梨觉得她说得有理,认同地轻轻颔首。 也许,是她想得太多了。 绮云见她想过来了,便伺候她宽衣。 可就在此时,一阵不安躁动穿透沉沉夜色,透过菱窗,悠悠回响在她们的耳畔。 顿时间,阮幼梨的一颗心像是坠入深渊,错愕又惊恐,茫然又无措。 她忙是披上了外衫,领着绮云匆匆出了屋,一直循声前往,到了院中。 那些该守在武毅侯府外的士兵却在此刻闯了进来,抽出腰间陌刀,不断在院内翻寻着什么,留下一片狼藉。 傅行勋不在,她就该暂时挑起这府中的重任。 所以她毅然出列,沉声喝道:“这里是武毅侯府,你们擅自闯入,是要作甚?” 领首的是杨朔的一名手下,名叫周敬云,年纪不算轻,留了两撇小胡子,看着像是而立之年的男子。 一身盔甲,立于庭中,一手扶着腰间陌刀,一手自然垂于身侧,冷眼看他们在庭院中搜寻,面色冷凝,气势迫人。 “仔细搜,一处也落不得,听明白了吗?”他踱步于人群中,扬声道,声势摄人。 阮幼梨为眼前的情景陷入了迷惑,她走上前去,出声问道:“不知……这是作何?” 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响在一片杂乱声中,若清风拂来,令他倏然一怔,回首向她看来。 浓墨晕染开的夜色中,女子的身姿袅娜,不似寻常美人的窈窕纤细,却丰腴得恰恰好,如俏生生绽于夜中的夭夭桃花,娇俏秀丽,让他稍稍生了几分惊艳。 只一眼,周敬云便辨出了眼前人的身份,微微颔首,唤:“傅小娘子,我们也是秉公行事,来府上取证。” “取什么证?”阮幼梨定定看他,凝眉问道。 他回答道:“恕,无可奉告。” 话毕,他便抬手一指,下令:“你们几个留在这里,剩下的人,跟我去房间里面搜!” 命令一下,院中的禁卫军们便开始行动起来,一部分人继续在院中翻腾,一部分人跟他离去,前往旁侧的厢房。 阮幼梨没料到事情发展成这样,一时竟有些愣怔。 她提了裙摆,欲上前制止,可却被旁侧横出的陌刀刀鞘一把拦住。 顺着刀鞘,她往那个手执陌刀的兵士看去,欲呵斥他让开。 可就在此时,周敬云微微侧首,回首向他们看来,出声道:“让她过来吧。” 得了上头的允许,那个士兵也没再犹疑,收回了陌刀,放她过去。 阮幼梨感激地看着他,轻轻颔首,无声道谢。 他却沉默地收回目光,领着身后跟随的禁卫军,在这武毅侯府中不断搜寻着,翻箱倒柜,没有放过任何一处。 阮幼梨就在旁侧看着,没有出声阻拦,只问:“你们若找不出来,又当如何?” 周敬云睨了她一眼,冷声道:“那就只能给侯爷和小娘子道一声抱歉了。我们……也只是秉公行事。” 所以,就开罪不得了? 阮幼梨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沉闷。 正沉默时,周敬云侧眸看她,问:“怎么这么久了,都没见到武毅侯?” 闻言,阮幼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05 梨骤然一愣,下意识地垂下眼睫,掩去眼中划过的那一丝异样情绪。 她紧攥了衣裙,秀眉微蹙。 糟了,若傅行勋潜逃出去的消息暴露,那该如何是好? 她的担忧意味太过明显,而周敬云既然能被提拔上来,自然也不是什么傻子,一眼便看出了其间端倪。 他倏然拧眉,定定地看她,冷冽的眼神似是鹰隼锐利,无端令阮幼梨心底生寒。 “傅小娘子,还烦请你,带我们去一趟武毅侯的书房罢。” 他的音色是淬冰般的冷冽刺骨,阮幼梨为他的这句话一怔,猛然抬首看他,眼中划过几分惊惶和错愕。 周敬云死死地盯着她,冷声道:“小娘子,请。” 阮幼梨对上他的眼,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 可事已至此,她根本避闪不得。 若逃,只会让事态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所以,她只能迎面而上,只能为傅行勋拖延时间。 阮幼梨徐徐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 只希望,傅行勋能因为什么缘由,去而复返。 在心底默默祈祷着,她放缓脚步,行在前边,引着他们一行,往北苑而去。 她故意拖延时间的意图被周敬云察觉。 夜风从身后拂来时,他的声音也带着凉意飘忽入耳:“傅小娘子,还烦请你能快点走。” 虽未要挟,可阮幼梨却在他的话中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她不由得呼吸一滞,到底恢复了往常的速度。 只是,她并未将他们引上捷径,而是绕了一大个圈子,才终于将他们带到了北苑门口。 周敬云对武毅侯府不熟,所以,尽管他对阮幼梨有所猜疑,可他探视地看着她,到底没有说出什么来。 站在北苑的门口,他抬手向下一砍,声势震人地下令道:“进去搜!” 看着身后的禁卫军齐齐涌入院中,周敬云终是徐徐回首,看向阮幼梨,道:“可否请傅小娘子,带我去见一下武毅侯?深夜来访,着实不敬,我去向他道个歉。” 这不过是一个借口,但阮幼梨却不得不应他的话,硬着头皮行在前面,为他引路。 缓缓走着,她轻声道:“如今天色已晚,想必我阿兄已然睡下了。” 闻言,周敬云低下眼睫,默默地嗤笑了一声。 同是行军之人,他怎会不知道,像傅行勋那样常年征伐沙场的人,外头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骤然清醒。 更何况,他们现在闹出的动静,已经不止是风吹草动了。 他倒要看看,这对兄妹要做些什么。 跟前的女子,已经停住了脚步,静默地站在一间厢房之外。 周敬云见状,倏然伸手,将那门拉开,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 屋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伸手难辨五指。 周敬云的视力向来不错,很快就习惯了这黑暗,勉强能辨物。 扫眼过去,是一排博古架,上边摆了不少名贵瓷器,虽见不清明,却能模模糊糊见到一些影子。 周敬云小心翼翼避开那些物件,行到一块空地,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点燃。 刹那间,他们的眼前一片明亮,而周敬云,也将这屋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这并非是傅行勋的卧房,而是书房。 周敬云骤然拧了眉,回首看向停在门口的那个女子。 却见她对他一笑:“这里是我阿兄的书房,再前边才是他的卧房。” 她眼眸弯弯,其间似有光华流转,泛着狡黠的碎光。 周敬云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耍了,又冷着脸走了出来,看着她,沉声道:“傅小娘子,还希望你别再耍什么花招了。” 阮幼梨背对着他,整颗心就像是被揪成了一团,紧张慌乱得无以复加。 对啊,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躲是没有用的,周敬云总会找到傅行勋的卧房。 而傅行勋,现下也不知是在何处,是已经出了府,还是在府中逗留? 远处,是那些兵士翻箱倒柜的声音,杂乱地穿透黑夜,自远方而来。 愈衬得他们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两人的脚步声,错乱地响在耳畔,一下接一下,就像是踏在她的心上,越随时间推移,越让她的心跳紊乱。 背后有风袭来,沁凉刺骨,阮幼梨微微瑟缩着肩膀,徐徐抬首,看向不远处,越来越近的那扇门。 要到了,逃不了了。 阮幼梨复又低下眼睫,闭了闭双眸,绝望地想着。 这一次,周敬云有了经验,停在门前,率先问了话:“这里,便是武毅侯的歇处?” 阮幼梨深吸一口气,沉默着、微不可查地一颔首。 得了她的肯定,周敬云先是弯指叩门,自报名号:“羽林军将领周敬云,前来请见武毅侯。”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傅行勋不在。 瞬时间,阮幼梨心怀的那些希望,如泡影散去。 她紧紧攥了拳,力道逐渐加大,直到最后,被掌心的一阵锐痛惊到,才倏然放了手。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摊开了手,借着月色,垂眸看去。 只见得掌心几点殷红,分外刺目。 就在她出神的这一阵,周敬云再次叩门,道:“得罪了。” 下一刻,便弯肘使力,狠狠撞上那门扉,横冲直撞了进去。 这里一如书房,黑沉沉的,仅有一片寂静。 周敬云心里明白,这屋里无人。 所以他倒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点了灯,任这光亮充斥这屋内的每一处。 点点灯光闪烁,将这屋里照得如同白昼,一眼望去,便能看清所有。 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 周敬云噙着笑意回首,看向身后的阮幼梨,问:“傅小娘子,请问武毅侯,现今在何处?” 阮幼梨死死紧咬住后槽牙,良久都未曾言语。 第76章 隐瞒 她该怎么说呢? 离傅行勋离开, 已是过了许久,可是直到现在, 她都没有听到外边的一丁点消息。 想必, 他是顺利逃脱了禁卫军的防守, 出了侯府。 所以,难道要她告诉眼前的人, 说傅行勋不在府里,去外边打探消息了? 阮幼梨越想着, 心里便是越发焦灼。 她不断地用手指绞腰间绸带, 凝眉不语。 见她这般模样, 周敬云更确定了心中想法。 他说:“武毅侯, 根本就不在这府中,对吧?” 阮幼梨倏然掀眸,对上他的视线,无力地反驳道:“府外有你们的人层层包围,我阿兄又能怎么离开这里?” 可周敬云却答:“常人是不行, 可武毅侯,却能。” 阮幼梨怔怔地看着他,沉默着不再言语。 周敬云继续说道:“如今, 武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06 毅侯被禁足,整个武毅侯府也都被封锁,可他却在这期间偷偷逃了出去, 触犯法令, 是要受刑罚的。” 阮幼梨抿了抿唇, 又道:“话可不能说这么死,万一我阿兄夜里难眠,去院中散步了呢?” “你觉得,这么大的动静,他会听不到?”周敬云笃定傅行勋不在,话音落下时,便阔步往庭中而去,欲让人去送信。 “传信给杨首领,说武毅侯逃了,让他带着人,全城搜捕。”周敬云冷声下令道。 他扶着腰间陌刀,脊背挺直,如同松柏般挺立,凌然不可犯。 可阮幼梨却鼓起了所有勇气,去侵犯了。 她伸手拦住了那个信使,转首对周敬云说:“倘若我阿兄尚在府中,你又该如何?想必你也知道,误传情报,是个什么罪。” 周敬云何曾怕过一个小丫头片子,勾了勾唇角,颔首道:“好。”然后,便伸手一挥,令一小部分的人放下当前的搜捕,转而去寻找傅行勋的踪迹。 阮幼梨见状,暗自在心底松了口气。 只希望,傅行勋还在这府中,或是,能闻讯赶回。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仍旧没有一丁点的消息传回。 阮幼梨站在周敬云的身侧,焦灼地等待着,无比期望着,傅行勋能尽早回来。 可过了许久,傅行勋的消息没有等来,反倒是等到了另一个消息。 “周将军,找到了!”一个小士兵从远处亟亟赶来,大喊道。 他的声音悠远及近,令等待着的阮幼梨和周敬云皆是一愣。 “什么?”周敬云微蹙了眉头,不解。 那个士兵平定了呼吸,便双臂平举,将手中的物什呈在他的跟前。 “周将军,我们在傅小娘子的妆奁中发现了这个。” 阮幼梨隔得近,自然能将那物件看得清晰。 刹那间,她不由双眸睖睁。 这不是……傅行勋送她的那支粉晶簇桃花簪吗? 她不解地看向旁侧的周敬云。 却见得他凝眉将其拿过,凑到眼前仔细端详。 “这支簪子似乎暗藏玄机,只是属下没找到那机关,一直打不开。”小士兵低垂了眼睫,如是道。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时,“吱”的一声,那支发簪被周敬云拆卸开来了。 阮幼梨见状,心头一滞,忙是上前,欲从他的手中将那发簪夺过。 那可是傅行勋送给她的啊! 然而周敬云身为禁军将领,身手自是不差,轻易躲开了她的一探,让阮幼梨扑了个空。 确实如那士兵所言,这簪子暗藏玄机,簪身是空心的。 但周敬云将那拆卸下来的簪子察看了好几番,也没能发现什么。 看来,这里面没有什么东西,或是……里面的东西已然被人拿出。 周敬云拧了眉,问:“那还有其他发现吗?” 士兵摆首,道:“没有了。” 周敬云轻轻点头,而后,他将手中的发簪安好,又原状还给了阮幼梨。 阮幼梨愤愤地接过,仔细查看了一番,发觉那簪子尚还完好时,才松了口气,弯了唇,欣慰一笑。 “傅小娘子,”周敬云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的沉黑暮色,启唇唤她,“都这个时候了,武毅侯还是不见踪迹,你作何解释?”说到最后,他侧眸看她,眸色沉黑,眼神冷冽。 发簪完好的欣悦随他的这句话瞬时消弭,阮幼梨散了唇畔笑意,面上一片凝重。 她咬了咬下唇,又抬眸看他,道:“万一……他晕倒在府里的某处,你们没有找到呢?” 周敬云向她逼近了一步,似笑非笑地看她:“傅小娘子,若再耽搁,他就算出府了,也该回来了。” 阮幼梨被他逼得倒退半步,错愕地没有言语。 就在二人沉默对峙时,总算是有消息传来了。 “周将军,我们找到武毅侯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阮幼梨和周敬云二人皆是一愣。 傅行勋回来了,真好。 阮幼梨的心底暗自松了口气,唇畔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周敬云将她的种种反应悉数看在眼里,却只是沉默地折身,令报信人带他过去。 阮幼梨见他提步离去,也连忙提起裙摆,小跑着跟了上去。 她还真是说对了,傅行勋被发现时,昏迷不醒地倒在假山后。 周敬云掐他的人中,才令他悠悠醒转。 初初苏醒,傅行勋蒙眬着双眼,眼神还有几分涣散。 等终于回过神来,他终是将目光从阮幼梨身上转向了周敬云。 旁侧有人掌灯,偶尔风过,火光跳跃,明明昧昧。 借着这丁点灯光,傅行勋看清了那青年男子。 一时间,他不由凝眉,只觉眼熟,可凝神回想,却忆不起分毫。 正此时,周敬云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武毅侯为何在此?” 可傅行勋并未答话,反倒是问他:“你是什么人,三更半夜,为何会在我武毅侯府?” 闻言,周敬云一顿,待回过神来后,答:“我是禁军将领周敬云,深夜来此,是为取证。” “取什么证?”傅行勋微微拧了眉,看着他的眼神暗沉,问。 “通敌叛国的罪证。”周敬云垂下眼睫,道。 “呵。”听了他的回答,傅行勋禁不住冷嗤出声,“是萧家的人支使你过来的罢。” 周敬云依旧是那般谦卑姿态,下颌微收,应他:“是萧尚书让我前来的。” 萧尚书,萧予峥。 傅行勋眉间的褶子愈深,沉默着没再说话。 就趁他出神的这个空隙,周敬云又问了:“敢问武毅侯,为何在此?这个时辰,武毅侯不该歇息吗?” 经他一问,傅行勋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神色骤然凝重。 他侧眸看向周敬云,道:“还烦请你们能加强防备,我真没想到,你们在武毅侯府外的重重看守,居然还拦不住一个小小的盗贼?”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垂眸冷嗤道:“罢了,也怪不得你们,就连我去追他,也没能将他逮住,反倒还中了他的诡计。” 三言两语之间,便将这其间的种种缘由解释清楚。 周敬云静静地听他将他说完,仍旧没有抬首看他,似对他话中的真假,毫不在意。 他道:“让贵府中无端生事,是我们的责任。” 傅行勋只摆摆手,道:“请罪的话不必说了,这天色也不早了,若周将军搜寻完毕,就尽管回去歇息罢。” 周敬云应道:“深夜烦扰,还请见谅,告辞。” 说完,便又带着手下,浩荡离去。 阮幼梨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完事,不免生了几分不解。 望着他们远行的身影,她轻轻蹙了眉。 “阿兄,你和他,是不是认识啊?” 怎么当周敬云面对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07 傅行勋的时候,就这么好说话? 傅行勋也望着那个方向,目光飘忽。 静默了一阵,他道:“有过一面之缘。” 阮幼梨了然地点点头,感慨:“难怪。” 难怪他默许了她拖延时间的行为,难怪他在见到傅行勋之后,这么快收手。 只不过,一面之缘,会这般处处留情吗? 阮幼梨的心底还是有那么几分不解。 但傅行勋已经不想去为她解释了。 他抬手覆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了几番,疲惫笑道:“时辰不早了,早些歇下罢。” 说完,他便折身过去,扶额闭眼,踱着虚浮的步子,往北苑归去。 看着他微晃的身形,阮幼梨想也没想,便提起裙摆,小跑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口,止住他的脚步。 “你怎么了?”绕到他的身前,她对上他的眼,忧心异常地问。 然而傅行勋却淡淡瞥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眼神空洞又涣散。 阮幼梨从他的眼底看出了疲倦,就像是浓墨一般,化散不开。 不用细想便也知道,他在消失的这一段时间,经历了不少重大的事情。 阮幼梨深吸一口气,拉起他的两只手,微微垂下眼睫,瓮声瓮气道:“你可不许有什么瞒着我啊。”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这一刻,眼前一道阴翳覆下,随即,她被眼前的人猛然一拽,撞进了他的胸膛。 傅行勋弯身,将下颌搁在了她的发顶。 紧紧地将她圈在怀中,傅行勋只觉心弦一松,散了之前的沉闷凝重。 “让我抱一会儿。”他闭上双眸,薄唇轻启,低声道。 本就暗哑的声音染上疲倦,更是如细砂摩挲般磨耳,令阮幼梨一阵头皮发麻。 她愣了愣,便缓缓抬手,绕过他的腰侧,轻轻将他环住。 她说:“重任,我和一起担,这样……我才配站在你的身边。” 可一声轻笑却从发顶传来,如无形的轻羽般,扫在她的耳侧。 他回应她:“我若让你受累,那我又有何用呢?” 本来,做下这个抉择,他都是内心受愧,若没有护好她,那他就不只是负了她,也负了李成衍,负了沈家。 傅行勋深吸一口气,静默地享受着此刻。 须臾,心中的负重终是卸下,他轻轻松开她,抬起一手,为她捋了捋额前碎发,道:“折腾到这么晚,肯定累坏了罢,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便紧紧牵住她的手,带她回去。 阮幼梨跟在他的身后,抬了眼睫,出神地看着他。 皎皎明月从云后出,清辉熠熠,碎银般铺散开来。 几许月色覆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细细勾勒,愈显得他身姿颀长,巍巍若玉山。 看了一阵,她眼睫微颤,又收回了目光,垂了眼,看着身前被他紧拽的手。 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告诉她呢? 分离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提,也对她的询问避闪。 阮幼梨咬了咬下唇,心底划过几分不详的预感。 她总感觉,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不是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感觉了。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覆在心口处,只觉掌下跳动的心,频率是异常地急促紊乱。 这一次,这感觉来得更为猛烈,若山洪,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她想,应当是阮家出事了。 路程不远,他们二人很快就停在了院中,再拾阶而上,便是她的厢房。 可是阮幼梨却没再开口问他。 脚下踏着的,是皎皎清辉。 而他们的身影则覆下一片阴翳,镀在地面上,像极了相依相偎的恋人。 傅行勋抬手,揉了揉她发顶的柔软青丝,低声道:“早点歇息。” 阮幼梨掀起眼眸看他,嘴角微扬,笑意浅浅,应他:“知道了,你也是。” 傅行勋噙笑颔首,看着她折身过去,看着那扇门阖上,淹没了她的身形,唇畔的弧度又缓缓消散。 他又该……怎么对她开口呢? 第77章 定罪 阮家,的确是出事了。 阮毅光奉命去调查刺客身份, 在调查的过程中, 他和他的手下通过询问小镇上的居民, 查明了那个刺客的家庭明细。 自然, 也就查到了芸娘。 在发现这一点时, 阮毅光便想销毁证据,让武毅侯府躲过这一劫的, 不过没想到手下告密, 不仅事情败露,他也锒铛入狱。 要知道在大齐,官员包庇,可不是什么小罪。 就因为这样一件事,阮家也被打上了谋逆的罪名。 况且,阮家并无祖上荫蔽,恐怕, 就没那么好过了。 傅行勋在脑海中回想着这些,眉间也逐渐蹙成一个“川”字。 他转身过去,踱步离开, 可他却没有立即回去, 反倒是去了府中的庭院。 苍穹之底, 有清风拂过,泛起湖中的层层涟漪, 映着天边的皎皎清月, 闪起零碎的光辉。 傅行勋独自踱步于湖边, 心中思绪万千。 恍然间,他又想起了先前所发生的种种。 差一点,武毅侯府就完了。 傅行勋幽幽叹出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了一张裹起的纸条。 呈条状,静静地摊在他的掌心。 他将其缓缓展开,借着清辉察看。 果然不出他所料,是与敌国来往的情报。 要知道,这张纸条本该是藏于那支发簪中的。 傅行勋禁不住扬了唇角,勾起一抹冷嗤的弧度。 真没想到,萧家竟会这般算计,早早就布下了这场局。 差一点,他就要栽在萧廷辉的手里了。 傅行勋猛然收拢五指,紧攥成拳。 他缓缓抬眼,望向天边,出神良久,他终是提脚,往北苑而返。 今夜着实出了太多事,他有些受不住了。 总之,当下的危机是解决了,可之后,怕还有万千困难,在等着他。 他必须得养精蓄锐,严阵以待。 傅行勋骤然凝了眼神,脚步加快回了房,和衣睡下。 可将将阖了眼,今夜发生的种种就像是一帧帧的画面,走马观花而过。 上一刻,还是严阵以待守于府外的重重禁卫军,来返巡逻,寻不到任何空隙。下一秒,便是那一枚暗箭飞来,连同情报,钉刺在他身后的树身上。 纸条上的信息不多,却足以让他得悉外边的些微境况,救他整个武毅侯府。 阮获罪入狱。 簪中有罪证。 不知是何人传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可在那样的情形下,他不得不信。 所以,他放弃了潜逃出府的念头,转身又回去。 就在他刚刚翻墙跃下,稳稳落于地面时,不远处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08 便有喧嚣传来。 起初,他心中不解,还静待了一阵。 看着阮幼梨面对那一队禁卫军时,他是真的很像出去,护在他的身前。 可纸条上的那两句话却制止了他。 簪中有罪证。 要紧之事,是去毁灭那罪证。 所以他忍了忍,便折身而去,躲过重重搜寻,潜到了阮幼梨房中。 他不知道这纸条上指的是那支发簪,所以,他还在阮幼梨的妆奁中翻寻了许久。 终于,他在阮幼梨的枕下,找到了他送她的那支粉晶簇桃花簪。 门外有零碎的响动,是禁卫军们搜寻过来了,即将破门而入。 可在这紧急的时刻,他又打不开那发簪。 起先,他是准备将那发簪带走的,可犹疑片刻,他还是准备将情报取出再说。 萧廷辉既然布下这个局,就一定留有后手。 若这支簪子无缘无故消失,那萧廷辉的人,就指不定用同样一支簪子去顶替。 届时,就算他带走了这罪证,那顶替的簪中,也有相同的情报。 傅行勋深吸一口气,一边提防着门外情况,一边凝神,应对这手中簪子。 簪子被打开的一刹,房门也吱呀一声,透入了些许月色清辉。 傅行勋迅速地取出簪中纸条,将发簪置于妆奁中,闪身翻出了窗外。 幸而他的身手很快,进门的禁卫军也只看到虚晃而过的一道黑影。 消失得很快,以至于让他们觉得,只是错觉。 解决完这一遭后,他欲亟亟回屋,可那个时候,周敬云等热恩已经停在了他的房门前。 他已经赶不及了。 因此,迫于无奈,他使了那一计。 佯作是遭贼人袭击,晕倒在假山后。 虽然这个理由分外蹩脚,甚至是破洞百出,但他们没有实证,也不可能将他堂堂一个武毅侯怎样。 卧于床榻上,傅行勋紧闭双眼,回想起这种种,疲倦至极之余,却又格外平静。 只是不知,为他传信的那人,又是何人? 那样的行事风格,不像是延平王府,更不像是沈家。 可除了李成衍和沈珩,究竟又是谁呢? 细思着,傅行勋紧蹙了眉。 但袭来的疲倦困意沉沉压下,让他再想不下去,所以,他终究先放下这一疑窦,浅眠过去。 一.夜无梦。 翌日醒来的时候,天边还是蒙蒙亮。 他睁开眼眸,微微侧身,向外望去。 他总是习惯在这个时候醒来。 没多做停留,傅行勋便坐起身来,提步行到门口。 封晋早早候在他的门口,将一把雁翎刀递给了他。 行军作战的习惯,让他晨起习练。 可这一天清晨,他并未半个时辰就歇下,直到天边大亮,仍旧在挥剑练武。 阮幼梨醒来之后过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身手敏捷的男子挥汗如雨,于庭中独自舞刀。 雁翎刀在他的手中不断翻旋,携凌然之势,肃杀迫人,映在天光之下,折射出一缕寒光。 那一缕寒光晃进了阮幼梨的眼底,让她的眼前生了几分虚影。 恍然间,她竟觉得此刻不在清晨,而在夜里。 男子挥斥雁翎刀,身形好似席卷而起的风,难辨难测。 皎皎月色倾斜而下,镀在雁翎刀的刀面上,随他的动作不断泛起光影。 他就像是手执雁翎刀,斩开浓墨铺散的夜色,显露出刺目天光。 阮幼梨眨了眨眼,顿觉眼前复又清明。 仍旧是初晨。 曦光朦胧,柔和地覆下,在他的身上镀下一层光影。 旋身收刀间,傅行勋在眼角余光处瞥见了她。 他微微一怔,侧眸向她看来,目光相对的那一刹,弯唇一笑,晃进天光的眼眸中似有光华流转。 阮幼梨看着他,也笑了。 下一刻,她便提起裙摆,小跑过冗长回廊,踏下那几步矮阶,往庭院中央的他奔去。 起先,她是想飞身过去,直接到他身边的。 可顾忌着旁侧的封晋,她倏然挺了脚步,站定于他的不远处。 “这么早过来作甚?”傅行勋嘴角噙笑,问。 阮幼梨扬起下颌,笑着看他,答:“来找你一同用膳啊。” 经她一提,傅行勋才察觉到几分饥饿。 他轻轻颔首,与她一道进了屋,令婢子上菜,简单地用了膳。 因为有阮幼梨在,傅行勋也不敢再多想,生怕会露出什么端倪,引起她的猜疑。 饭毕,阮幼梨没有立即离开,又跟他去了书房。 停在他的身前,她掀眸看他,问:“阿兄,你是不是得到阮家的消息了?” 闻言,傅行勋紧抿了唇线,未语。 阮幼梨又继续说道:“我知道阮家出事了,你不用瞒我了。与其让我无休止地怀抱希望,最后又陷入绝望,你还不如直接给我一个痛快。” 傅行勋听了她的这番话,猛然对上她的眼,错愕之余,又是无尽的忧心。 阮幼梨看出了他的那份犹疑,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毕竟这个时候,我什么也做不了。” “那你也要向我保证,不能为了阮家而过于忧心,茶饭不思,不顾自己的身子。”傅行勋郑重道。 闻言,她噙笑颔首:“好,我都答应你。”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不了,待出去后,和萧家斗个鱼死网破。 “阮寺卿欲销毁我们的罪证,被手下揭发,如今,他也和我们一样,被打成了逆臣。”顿了顿,他又道,“只是,阮寺卿不在阮家,而在牢狱中。” 阮幼梨听到是这个结果,反倒是在心中松了口气。 上辈子,阮家被满门抄斩,这个阴影一直覆在她的心头,挥散不开。 最近,她总是为此忧心,唯恐阮家会重蹈覆辙,再遭不幸。 所以,在此刻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倒觉得,结果不差。 傅行勋见她这般反应,微拧了眉头,心中不解。 阮幼梨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忙解释道:“我还以为,萧家会死咬着阮家不放,拿阮家开涮呢。” 闻言,傅行勋轻笑摆首:“纵使萧家再厉害,萧廷辉也不敢再圣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谋害重臣的事情来。” 得知阮家无甚大事,悬在阮幼梨心上的那把利刃总算入鞘,令她舒心了许多。 可她并没有舒心太久。 不多时,禁卫军首领便领着一众兵士前来,请他入宫。 但那阵势,不像是请,更像是逼迫威胁。 阮幼梨自然也跟着傅行勋一道去了。 坐在摇晃的马车上,她侧眸看傅行勋,忧心问道:“你说,圣人召我们进宫,所谓何事?” 傅行勋直视前方,目光有些许冷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09 冽。 他沉声道:“怕是要审问我们,定我们的罪了。” 不过他猜漏了一点。 圣人居于高阶上,极近睥睨地看他们。 “武毅侯,你好大的胆啊,竟还鼓动军中士兵,让他们为你声讨,你以为,你仗着带领他们多年,朕就不敢拿你怎样了吗?!”说到最后,他似是气极,广袖一甩,便将案上的物件拂落到地面,发出叮叮当当的一阵声响。 傅行勋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不免惊异。 他匍匐在地,于零碎声响中扬声道:“陛下明察,军中人人皆忠心侍奉陛下,绝不会因臣犯错获罪而对陛下生怨的,他们只会认为微臣罪有应得,而陛下英明圣裁。” 听了他的这一番话,圣人的情绪有些微缓和。 他道:“那你是认罪了?” “陛下英明,自然能还微臣一个清白。”傅行勋沉声道。 闻言,圣人不禁沉默。 武毅侯府侍奉了皇室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甚至为大齐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傅家的人也是铁骨铮铮,从未依仗功勋,而起不臣之心。 这一点,圣人还是知晓的。 所以对于此事,他的心中一直怀揣着猜疑。 可事到如今,眼前铁证如山。 大理寺奉上的条条证据,皆在指认芸娘的身份,道她与刺客是表姐妹,是一丘之貉。而芸娘身处傅家多年,与当时的傅老侯爷同榻而眠。枕边人的身份,傅老侯爷如何在多年之内,无所察觉? 他察觉了,没有上禀,便是通敌,是重罪。 而整个武毅侯府,也脱不开罪责。 傅行勋更是首当其冲。 圣人有饶过傅行勋的心,但却没有饶过他的理由。 更何况,萧廷辉在旁侧调油加醋。 他出声道:“武毅侯领兵多年,与那些兵士感情甚笃,如同自家兄弟。只要武毅侯一声话,整个军营便会一呼百应,站在他的身边。” 言外之意便是说,那军中的□□一事,无论傅行勋如何狡辩,都逃不开嫌疑。 对于萧廷辉的话,圣人向来都信。 他这一句,让圣人瞬时做下了决定。 圣人扬声道:“武毅侯通敌叛国,鼓动军中兵士,意图谋反,其罪当诛。来人,将他们给朕带下去,打入大牢!” 旁边的延平王李成衍闻言,霎时一怔。 他忙是出列,为傅行勋求情:“陛下慎重啊!武毅侯府忠心侍奉我大齐多年,武毅侯更是一片赤忱之心!陛下莫要为轻易决断,而寒了重臣之心啊!” 但圣人却并不听他劝,毫无动容之态,只冷眼看傅行勋与阮幼梨二人被带下去。 目光移到阮幼梨身上时,圣人有刹那的愣怔。 他总觉得,武毅侯府家的这位小娘子,尤为眼熟。 没由来的浓重熟悉感。 见求情无果,李成衍向傅行勋他们二人望去。 察觉到他的目光,傅行勋微微侧眸,回首向他看来,眸中沉墨,其间似有暗潮汹涌。 无声对视间,便笃定地将所有希望交付予他。 李成衍如何不懂傅行勋眼神中的深意? 他稍稍一顿,便轻轻颔首,应下了这个重任。 傅行勋和阮幼梨在禁卫军的看押下走远,而眼前的局势,也骤然沉寂浓重。 圣人挥了挥手,道:“朕乏了,你们都退下罢。” 殿中的诸位皆领命退去。 走出圣人的视线,两方党派也不再维持表面上的和谐,针锋相对。 李成衍年纪轻,易冲动,尤其在见到傅行勋被关进牢狱,更是恼怒。 紧咬了后槽牙,他恨恨对萧廷辉道:“萧丞相,本王相信,不久之后,你让武毅侯今日所受的罪责,上天会加倍还你。” 但萧廷辉打心里就没将不受宠的延平王放在心底。 闻言,他冷哼一声,连一眼斜睨都没给他,便嗤道:“年轻人,还是少狂妄的好。” 说完,他便一甩广袖,阔步远去。 旁侧的萧予峥在原地停留了一瞬,离去之前,若有似无地瞥了他一眼。 李成衍将其曲解成了不屑,愤愤之余,又对萧家怀恨了几分。 他对沈珩道:“萧予峥这个刍狗,真是狗仗人势。” 萧予峥走得不远,沈珩怕李成衍落人口实,低喝道:“延平王可莫要这般妄议!” 李成衍敬他是长辈,在他出声后,到底平稳了情绪,歉声道:“是小王的过错,小王以后,定当谨言慎行。” 沈珩见他这般,也没再说什么了,与他一道沉默离去。 而另一边的萧廷辉,却发话了。 他侧眸看向萧予峥,问:“昨天夜里究竟是怎么回事?簪子里边怎会没了信条?” 萧予峥凝眉沉思,道:“莫不是被武毅侯察觉了?” 萧廷辉叹:“到底是我们疏忽了,本可以让他永远也翻不了身的。” 萧予峥道:“如今,武毅侯已然失了圣人恩宠,也不会再风光如前了。” 对他的话,萧廷辉轻轻颔首,略为赞同。 失了圣人恩宠的臣子,也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回想起傅行勋被带走的狼狈情形,萧廷辉忍不住轻笑一声,分外舒心。 不过,他还是不会轻易饶过傅行勋的。 与萧家作对的下场,还远不止此。 萧廷辉逐渐敛了笑意,化作了眼底的冷然肃杀。 他迟早要将傅行勋,碎尸万段,叫他,叫整个武毅侯府,永不得翻身。 第78章 勋勋 牢狱里边自然不必府中,阴冷潮湿, 又污秽肮脏。 阮幼梨被丢进牢中时, 着实找不到落脚处。 但牢门又被锁上,她又出去不得, 只能强忍心中不适,僵直了全身,站在原地, 不敢挪动半步。 傅行勋就在她的隔壁,毫无她的讲究。 他抬脚, 阔步走到那张破旧榻前, 大喇喇的坐下了。 见阮幼梨始终没有动作,傅行勋终是不解出声:“你怎么了?” 阮幼梨向他瞥来,一脸厌弃地吐出一字:“脏。” 闻言, 傅行勋禁不住挑眉一笑:“那你就一直站在那儿?” 阮幼梨愣了愣,到底没有僵持在原地, 踮脚向榻边行去。 讲究的女子绝不将就。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才拿起那床破旧被褥, 将那床榻的每一处, 都擦了个干净。 这还不止, 将手擦净之后,她竟是将那被褥扔到了脚下, 垫脚用。 傅行勋错愕地见她做完这一切, 内心复杂。 最后, 他终是没忍住, 提醒道:“这里不比府中,夜里冷得多,你这个样子,会着凉的。” 但阮幼梨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她坚决抵制,说:“着凉就着凉罢!”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10 着凉也比用这脏兮兮的被子盖好! 傅行勋劝不了她,也不再多言。 果然,如他所言,这里冷得多。 临近入夜时,阮幼梨就被这周遭的寒气激得一个寒颤。 傅行勋注意到她的境况,到底轻叹一声,下榻向她行来,将外衫脱下,穿过栅栏,递给了她。 他说:“这个不脏,披上罢。” “那你不会着凉吗?”阮幼梨眨了眨眼,异常认真地问。 傅行勋忍不住轻笑一声,道:“你以为谁都如你娇娇弱弱,讲究成这样?我那里不还有一床被褥吗?” 更何况,以往行军打仗时,地为榻天为衾,又何曾惧过寒冷? 听他这般说道,阮幼梨才怯怯地将其接过,小心翼翼地披在身上。 衣衫上还带着他的些许温度,从她的背后覆拥过来,就像是他真切的一个怀抱,将丝丝暖意沁入她的体肤,让她的心下亦是一暖。 “谢谢你。”蜷缩在床板上,阮幼梨垂眸一笑,声如蚊讷。 傅行勋耳力不错,将她的这一句悉数听到了耳中。 女子的这番低语就像是一片轻羽,轻轻扫过他的心间,令他心中的某一处,柔软了下来。 天色很晚了。 两人就隔着这一面栅栏,各自睡去。 这一天夜里,阮幼梨又做梦了。 梦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只有不断重复的一个场景。 夜里,庭中,傅行勋执雁翎刀而舞,一招一式,凌厉肃然,携迫人杀意,腾腾起于周遭。 刀过之处,带起阵阵疾风,倏然卷起地上落叶,翻飞于半空,簌簌作响。 他就这样机械地重复着,尽管每一招每一式都被他释放出了极致的力量,他也没有停歇。 似不知疲倦,任汗意涔涔。 终于,他终是乏力,在一招收势时,没控制得住地跌倒于地。 倒地不过片刻,他又是猛然起身,继续习练。 可他的身体已经累到了极致,根本不容他继续。 倒了一次又一次,他终于以地为榻,再未起来。 慢慢地,他抬起手,覆在了眼上。 无力又绝望地……无声低泣。 头顶的苍穹暗沉漆黑,满无边际。 而他倒于庭中,无声地向天屈服,渺小,又无力。 明明是简单不过的一个场景,可阮幼梨静静地看着,却觉分外压抑,心底像有巨石压上,沉沉地让她喘不过气。 等到翌日醒来时,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中仍有那沉闷感。 “醒了?”男子的声音低哑,从旁侧传来,悠悠入耳,令她禁不住一怔。 阮幼梨下意识地向他看去,愣怔地颔首,应道:“嗯。” “如果饿了,狱卒有在外边放一些吃食,虽是粗糙难入口,但也只能将就了。”傅行勋道。 美食不可辜负,吃食不能将就。 但人饿了,辜负将就一下,也是可以的。 阮幼梨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还是轻叹一声,认命地踮起脚往门口行去,拿进了那个食盒,轻轻启开。 与她想象中的粗制大馒头完全不一样,里边齐整放着各色糕点,香气四溢,卖相可人。 知道不用委屈自己,阮幼梨瞬时就乐了。 “阿兄阿兄!”她转首看他,欢喜唤道。“里边不是大馒头,你要一起吃吗?” 傅行勋嘴角噙笑,不置可否地沉默。 阮幼梨知晓他的脾性,所以侧首对他一笑,便提起食盒,朝他欢喜地奔去。 蹲在那一面铁栅之前,她启开食盒,将那里边的糕点,一盘又一盘地拿了出来。 而那床被褥则被她当作了餐桌,齐整摆放这可口的一排糕点。 阮幼梨愉快地拍拍手,抬眼看他,笑道:“阿兄,快过来吃啊。” 傅行勋轻轻颔首,起身向她走来。 好在铁栅的间隙够大,足够他们方便取食。 傅行勋本对这些甜腻的吃食不感兴趣,但身在此处,能饱腹便是极好的。 可隔着铁栅,对面的阮幼梨却吃得眉开眼笑,那般满足的模样,让他不禁起了几分食欲。 他捻起一块七返糕,轻轻咬下一口。 松软甜香,可到底不和他的口味。 傅行勋兴致缺缺,又随意吃了几块,勉强果腹。 阮幼梨见他这般模样,也知道他不爱甜腻滋味,只含了满嘴糕点,眯眼向他一笑。 她的腮帮子鼓鼓的,笑起来的时候,漂亮的眼眸也弯成了一条缝,有几分滑稽,又有几分……可爱。 傅行勋看着,禁不住唇角微扬,笑了。 到最后,满满的一盒糕点都被阮幼梨吃了干净。 这个时候,傅行勋也不提醒她少吃塑身型了。 反正,他不会让她嫁给李成衍了。 那所谓的皇家体面,她也不必去顾虑。 胖就胖罢,反正,无论她胖成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阮幼梨在收拾的空隙抬首,蓦然便撞进他的眼眸。 恍惚间,她似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璀璨星辰,流转着温和柔光。 阮幼梨禁不住一愣,心底也柔软一片。 她也向他凑了凑,笑道:“我这么好看,都让你看入迷了?” 傅行勋闻她一言,霎时收回了目光,转过头去,以侧颜对她。 不过他这个样子,反倒是将微红的耳根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少自作多情。”傅行勋坚定地回答,气都没带喘的。 “呵。”阮幼梨看着那红晕从他的耳根逐渐蔓延,红到了脖颈,从喉间溢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嘴上说着没有,身体倒是挺实诚。 她禁不住一阵嘚瑟,不断晃悠着脑袋。 傅行勋稍稍侧眸,见到的便是她这一副欠揍相。 下一刻,他起身往那破烂床板走去了,然后背对她盘坐上去,再未搭理她了。 阮幼梨见他生闷气,一脸不解。 她做了什么? “阿兄……”扒在铁栅上,她弱弱唤道。 见他不理,她又唤了个叫法:“傅行勋?元郎?勋勋?” 终于,在她唤出最后一个称谓时,傅行勋浑身一震,愣住了。 阮幼梨当他喜欢这个称呼,顿时乐了,又连连唤了好几次:“勋勋勋勋勋勋!” 傅行勋忍无可忍,转首看她,给了她一记眼刀。 阮幼梨被他看得一愣,登时就瘪了嘴,一阵委屈。 “勋勋怎么可以这样子看阿沅呢!阿沅好委屈好难过好伤心的!”她的语调抑扬顿挫,连肩膀也跟着一阵耸动。 傅行勋听得头皮发麻,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揍她的冲动,又转身过去了。 可阮幼梨见状,反倒是更起劲了。 “勋勋竟然都不看阿沅了!勋勋一定是变心不喜欢阿沅了!勋勋好无情好冷漠!”说到最后,她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11 假装抽噎了一阵。 果不其然,她的方法很有用,傅行勋忍无可忍,终是起身向她走来。 半蹲在她身前,他无可奈何地问:“你还要我怎样?” 阮幼梨向他凑了凑,闭眼,颔首,道:“摸。” 傅行勋看着她的这般模样,只觉得……像只小狗。 他犹疑地探手过去,轻轻抚上她的发顶,顺了顺毛。 他问:“开心了吗?” 阮幼梨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 傅行勋何曾这样伺候过一个人,登时就不悦了。 他咬咬后槽牙,便加大了几分力道,将她的鬓发揉乱成了鸡窝。 “啊!”阮幼梨捂住脑袋惊叫出声,避闪间竟没控制得出平衡,仰身栽了下去。 倒地的那一刹,她禁不住杏眸睖睁,眼底一片愕然。 她躺在一堆枯草上,那枯草被鞋底踩过,被虫蚁爬过,指不定还有什么一些更脏的东西沾染在上面…… 阮幼梨越想着,心中便越是犯恶心。 她猛然站起身来,抖着手脱下了外衫。 惊惶到狼狈的一股样子,看得傅行勋忍俊不禁。 阮幼梨正想喝止他时 ,却没想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元策兄,阿沅!” 阮幼梨循声望去,正见着竹青澜袍、温润如玉的一人疾步行来。 在对上那人的温和眼眸时,她禁不住一怔:“阿衍?” 李成衍买通狱卒进来,见他们无恙,登时松了口气,打赏了身后狱卒便让他们退下。 他独自走到牢门前,看着里边的兄妹二人,微微垂眸,浓黑的眼睫覆下小小阴翳,掩去了眼中神色。 他沉声道:“是我对不住你们,没能让你们避过这一劫,让你们受此苦难。”声色中,是掩不住的歉疚。 傅行勋闻他此言,禁不住喟叹出声:“这又如何能怨你呢?要怪也只能怪萧家,过于阴狠狡诈。” 阮幼梨也忙是符合道:“阿兄说得对,这件事情真的不怨你的!所以,你就不必对我们感到抱歉了。” 李成衍对此事不再多提,深吸一口气后,便静静地抬首,看向他们,郑重应诺道:“三日,最多三日,我便带你们出去。” 得此一诺,傅行勋噙笑颔首,应道:“好。” “我能停留的时间不多,即刻便走,你们留在这里,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吃穿用度,我都有安排,所以这段时日,你们不必担忧。”李成衍静静地说完,便折身离去。 行到门口时,他骤然停下,任门□□入的倾城天光勾勒出他的修长身形。 他徐徐回首,看向他们,道:“保重。” 李成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阮幼梨还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便眼睁睁地见他离去。 她不免生了几分怅然。 傅行勋知他们情意深厚,这般模样也无可厚非。 但他的心里就是一阵发闷,异常不悦。 可他偏偏又见不得阮幼梨不悦,只好忍住心中烦闷,出声安慰她:“他还有正事要办,自然多留不得。” 阮幼梨轻叹一声:“也是。” 顿了顿,她又抬头看他,弯眸一笑:“不过有你在这里陪我,有没有他人,都无所谓了。” 少女盈盈带笑的模样,粉面含唇,若枝上灼灼桃花,娇妍明丽。 瞬时就散却了傅行勋的心中滞闷。 第79章 剧变 牢房之中阴冷, 但行到了外边的一片天光下,李成衍还是没觉得有多温暖。 他抬首望天, 只见的远方的山顶之上, 似有乌云沉沉。 看来,是风雨将至。 李成衍顿了顿, 便收回目光, 垂眼望向不远处。 高阶之下, 早早便有车驾在等着他们。 他不能再耽搁,元策兄和阿沅,还在这里等着他。 李成衍深吸一口气,就提起衣摆,领下属亟亟步下阶梯,登上马车扬尘而去。 鉴于指认傅行勋的证据太多, 也不可能一条一条地去反驳。 所以李成衍打算先从别处入手。 军营那边,他必须得去一趟,□□之事, 定有端倪可寻。 若揪出了那幕后操控之人,那元策兄他们的这个案子, 就能找到突破口了。 李成衍紧闭了双眼,凝神想着。 不消片刻, 军营到了。 外边的下属撩起车帘,他稍稍弯身, 便布下了马车。 因为之前的□□, 整个军营都被禁卫军包围了起来, 连同器械,一道缴获。 李成衍进去的时候,险些被他们拦在外边,不得进去。 “王爷,这一群粗人暴戾鲁莽,恐会伤及贵体啊!”守在外边的那个领将如是说道,表现出一副甚为忧心的模样。 李成衍淡淡地瞥他一眼,道:“本王身边的人,不是废物。” 说完,便不管不顾地领着手下,进了那包围圈。 他与傅行勋相熟,自然与这军中将士生疏不到那里去。 所以不消多时,他便从那些将士口中,得了只言片语的消息。 “当时,我们几个正在为侯爷的事情商讨,可不知怎么回事,外边就开始暴动,不少兵士围在帐外,大声喧闹,说要为侯爷讨回一个公道。我们在旁边说什么都没用,反倒让他们的情绪更加激昂了。” “所以,你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成衍闻言,蹙了眉头。 一群领将轻轻摆首,叹了口气。 “那外边的士兵又知道些什么?”李成衍接着问。 “率先发声的那人是个新兵,没人认识他,而且事情发生以后,他就不见了踪迹。” 李成衍垂眸看着手中的这一盏茶水,又问:“那他的档案呢?” “填上的姓名籍贯,都是假的。” 这一次,李成衍没再说话了。 他执起茶盏,不断晃动着,任那透彻微绿的茶水,不断乏起粼粼碎光。 晃入他的眼眸,更映他眸色深沉。 一直停留到暮色四合,李成衍才终于离开军营。 可他去没有立即回到延平王府,反倒是令车夫将马车停在了沈府的门前。 李成衍刚刚跃下马车,落于地面,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另一行人。 车厢里边的那人身形不稳,下车时,还需旁人搀扶,看样子,是醉了。 站到了地面,那人摇得是更厉害了,嘴里不断喃喃道:“小娘子,过来……过来让爷亲一口,爷给你赎身啊哈哈哈!” 旁侧的仆从吃力地将他给搀扶进去,那副模样,狼狈至极。 李成衍见着,禁不住蹙了眉。 沈珩教得好皇子,可却疏忽了自家子弟。 他几乎不用去猜想,便能明晰这位公子哥的身份。 沈珩的好孙子,沈奕丞。 不学无术,好吃懒做,整日浪迹欢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12 场,着实有辱沈家之名。 李成衍轻轻吐出一口气,而后便提起衣摆,踏上矮阶,进了沈府。 沈珩本是想去呵斥沈奕丞一顿的,可听到李成衍前来的消息,到底愤愤地广袖一甩,往前厅而去。 听着沈珩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李成衍缓缓抬起眼眸,向他看去。 他薄唇轻启,道:“我有眉目了。” 沈珩闻言,略是一惊。 他愣怔在原地,微微眯了眼眸,面带不解。 却见眼前的年轻人缓缓起身,坚定地走向他,每一步,都巍巍如山。 恍然间,沈珩似在他的身上,见到了故人风姿。 挺峻坚毅,藏铁骨铮铮。 两人在今夜会和,有了商讨。 等翌日上朝时,自然默契暗生,互相配合。 “陛下,儿臣昨日探访军营,有了发现。”李成衍阔步出列,鞠身行礼,扬声言道。 得了圣人应允,他方是双手呈上。 在圣人端详那物什时,李成衍出了声:“回陛下,此物乃是樟脑,服后能令人亢奋,难把持,易冲动。而这药,是儿臣在军营水井边发现的。” 他对气味敏.感,昨日在军营饮茶时,便察觉了不对,而后顺藤摸瓜,便查出了此物。 就在圣人凝眉沉默时,沈珩又道:“不若陛下请太医院院判上殿?” 圣人应允了,而院判所言的话语,与李成衍的所差无几。 做完了这一步,沈珩出声道:“此物既有如此大害,又被有心之人放于军营水井中,那想必……前些日子的□□之事,是有幕后之人操控。”说到这里,老臣噗通跪下了地,拔高声音道:“那人既有如此心机,又如此设计,恐怕……是要对陛下、对李氏王朝不利啊!还望陛下能彻查此事,找出那谋逆之人,严惩不贷!” 沈珩是文臣,三言两之间便将这失态渲染得如此严重,就算圣人起先不在意,但到了此刻,也不得不上心。 而一旁的萧廷辉虽忧心插话,但却不敢反驳他。 他一直都知道,陛下虽信他,纵容他,但只要他威逼到了皇室利益,那些信任与恩宠,也终将化作泡影。 所以从始至终,萧廷辉都站在旁侧,强忍着,没有发话。 直到最后,圣人下了令,让李成衍着手调查此事,他才随众人一道跪拜,高呼:“陛下英明!” 眼睁睁看着危机渐起,却无能无力,萧廷辉想着,就气得身子直发颤。 下朝之后,萧廷辉本是打算直接回府的,却不料有宦臣传话过来,说皇后萧妍想要见他。 萧廷辉犹疑了一阵,转首看向萧予峥,问:“可要与我一同前往?” 萧予峥微微垂眸,默认了。 到了皇后宫殿,见着的不止是皇后一人,还有萧贵妃萧成意,以及三皇子。 三皇子生性顽劣,不肯乖乖被皇后抱在怀中,挣扎着跑了出去。 所以萧廷辉就只匆匆见了外孙这么一面。 萧皇后一见到父亲,便倏然起身,忧心道:“阿耶,昨天深夜里,我见到陛下悄悄去那个贱婢的宫里了。” 她口中指的那个贱婢,便是四皇子的生母,尚未被圣人临幸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婢。 萧廷辉一听是这种小事,不禁拧了眉,道:“不过是小事一桩,况且,万一是陛下碰巧路过呢?” 话虽这么说没错,可皇后的心里总有那么几分不安,静坐半晌后,她才稍稍回了神。 从始至终,萧予峥和贵妃都没有说话。 匆匆一面,便又静默离开。 行在宫道之上,萧廷辉的心里平静了不少。 他道:“你也见到了,你阿姊在宫中,一切安好。” 萧予峥没有应话,只沉默地落后半步,跟在他身后。 萧廷辉知道他是这个性子,倒也不责怪,只继续道:“萧家的女儿,注定是这样的命。” 嫁予权贵,或被送入宫中。 而男子…… 萧廷辉缓缓转首,看向了萧予峥,嘴角一扬,笑。 凭身份贵贱而定命运,像萧予峥这样,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可真是不多得。 萧予峥迎着他的探视,始终神色淡淡,不悲不喜。 萧廷辉眉梢一挑,到底收回了目光。 如今最为紧要的,还是军营中的事。 可他着实没有料到,李成衍的动作会那么快,他还没下令,那个在军中挑事的人,就被李成衍逮捕了。 得知这个消息,萧廷辉气得广袖一拂,摔坏了案上的一套上好茶具。 “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让李成衍得手!”几乎怒吼地,他对身前匍匐的手下质问道。 其中一人颤抖着身子,怯怯回道:“属下……属下不知,那延平王的人就像是提前知道一样,直接过来,把他给抓走了。” 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说谎,萧廷辉听闻,满心的怒气无处可泄,更是焦灼愤愤。 到最后,他忍无可忍,给了那属下一脚。 “办事不利,玩忽职守,自行领罪去!” 属下受疼,却不敢多言,顺从地离去了。 “泽川,”待情绪平缓后,他唤,“这件事情,就让你去办。” 萧予峥垂首应道:“是。” 萧予峥办事,他放心。 萧廷辉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李成衍势如破竹,阻挡了萧予峥的刺杀,还从那人的口中审问出了有关他的消息。 可因为没有实证,李成衍也没有轻举妄动,只像圣人上禀了□□的幕后主谋另有其人。 上禀完毕后,李成衍若有似无地瞥他一眼,眼神凌厉,带了几分挑衅。 萧廷辉在朝多年,还从未见人这般对他。 盛怒之下,他让萧予峥转手对付阮家。 “一定要把阮家除了,绝不能让他们得到一点好处!”萧廷辉紧咬后槽牙,狠狠道。 而李成衍和沈珩一心在处理军中之事,□□乏力,根本顾忌不到阮家。 等他们知晓时,阮家通敌的罪名已经定了。 大理寺呈言,道阮毅光与突厥合作,为刺客掩护,才让他们进了宫,让圣人受惊。 并于大殿之中,呈上了阮毅光与刺客来往的密函,以及从阮府中搜出的突厥信物。 证据确凿,没有一点翻案的余地。 阮家处斩的那一日,正是傅行勋和阮幼梨被释放之时。 晨起时,阮幼梨便觉着心中滞闷,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从床板上艰难地坐起,一边的傅行勋便轻笑出声,告知了她一个好消息:“今日,我们可以回去了。” 阮幼梨闻言,又刹那的愣怔。 她缓了缓,才扯出一个浅淡的笑:“真好。” 简单收拾后,他们便被狱卒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13 引了出去。 来接他们的,是李成衍。 他神色凝重,道:“阮家,出事了,满门抄斩。” 因为不知晓阮幼梨与阮家的关系,所以他也没有顾忌什么,直接道出了声。 阮幼梨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两眼一黑,双.腿发软,险些无力摔地。 幸而旁侧的傅行勋察觉,伸手扣住她的腰肢,托住了她。 “阿沅这是怎么了?”李成衍见她这般模样,禁不住忧心问道。 傅行勋出声掩饰:“牢狱中阴冷,阿沅身体娇弱,恐是染了风寒。” 李成衍微微蹙眉,锁了几分愁绪,他道:“竟是如此,那便赶紧回府,找个大夫看看罢。” 傅行勋轻轻颔首,便将阮幼梨打横抱起,抱到了车里。 回到了武毅侯府,阮幼梨果然发起了烧,昏昏沉沉地喃喃自语。 从始至终,她只摆首唤着两人:“阿耶,阿娘……不要……” 大夫来看,道:“小娘子受凉染了风寒,我便先开几幅药,让她服下罢。” 傅行勋道谢,送他离去。 李成衍见没有大恙,也轻轻松了口气:“没有大碍便好。” 傅行勋侧过身去,直面他目光。 他问:“阮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茬,李成衍的面上也变得一片沉重,他拧了眉,叹声道:“这几日,我与外祖父一直在处理军中□□之事,忙于去找那幕后操控之人,调查出事情原委。我就说,这件事情怎么会调查得这么顺利,原是萧家放弃了这事,转身对付阮家去了。” 这事,谁也怨不得。 傅行勋吐出一口气,伸手抚上额心,紧闭了双眼。 “恐怕,阮家在暴露的时候,萧家就起了杀心。”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回来得这么快。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睁开眼,道:“这几日.你们也累坏了,回去歇下罢。” 李成衍轻轻摆首,道:“阮家到底是因我们而惨遭灭门,于情于理,都该去送他们一程。” “我去罢。”傅行勋道。 其实说到底,他才是导致阮家被灭门的主要原因。 若不是因芸娘的事,阮毅光也不会落狱。 若不是因军中之事,李成衍也不会□□乏力,让萧家得了手。 无论怎么说,他才是最愧对阮家的人。 也愧对阮幼梨。 李成衍苦涩笑道:“阿沅正病着,况且,你通敌的嫌疑还未洗清,仍旧出不得府啊。“ 经他提起,傅行勋才注意到府外严守的禁卫军。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他眼睫低垂,怅然又沉重地出了声。 他这一辈子,都还不清阮家的恩情,也赎不了对阮家的罪。 李成衍离去之后,傅行勋竟是无法回去,直面阮幼梨了。 直至听到她低低的抽噎,他才猛然被惊动,失态地闯了进去。 阮幼梨已然醒转,朦胧着泪眼看他,眼中充斥的,不仅仅是盈盈泪意,更有无尽悲恸、茫然无措。 见到他的这一刻,她心中的情绪更像是决了堤一般,奔涌而来,恸哭出声。 傅行勋忙是上前,将她拥入了怀中,不断轻抚着她的脊背。低声安慰道:“我在,我在……” 阮幼梨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所有气力都被悲恸的哭泣抽尽,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不成句:“我、我该告诉你的……该告诉你的……” 该告诉他……什么? 傅行勋禁不住一怔,而轻抚她脊背的手,也是微微一滞。 但他没有问出口,而阮幼梨也没再出声,呜咽着埋在他颈窝,似无力地睡了过去。 傅行勋就这般轻轻搂住她,始终没有松开。 现在,他对着她,歉疚比情意更重。 傅行勋轻轻吐出一口气,想要将她放回榻上。 可阮幼梨却抓紧了他腰侧衣衫,不让他松开。 从无尽的悲恸之中缓缓抽身出来,她渐渐体会到了惊惶与恐惧。 她说:“我怕……我怕我也会死。” 阿耶与阿娘都逃不过的命,那她……也注定逃不过。 可是她舍不得啊,心心念念的人,好不容易也对她上心,她舍不得就这般轻易离世,又留一世遗憾啊。 阮幼梨静静地想着,泪水便从她的眼角滑落,沁凉地滴落在他肩上,使得他不由一怔。 傅行勋紧了紧环住她腰肢的手,在她的耳畔低语道:“不会的,我会护着你。” 阮幼梨咬了咬下唇,缓了缓,才道:“傅行勋,这是命,我注定要死的。” “我知道。”傅行勋却如是道。 就在她愣怔间,他又补充:“我和你一起,白头终老,共赴黄泉。” 男子的声音,低沉扫在耳畔,让她动乱的心,瞬时安定。 要这样……就好了。 阮幼梨闭了闭眼,唇畔扬起一抹苦涩笑意。 可是命运真的会饶过她,让她与他……及至白头吗? 她很累,她猜不到。 傅行勋一手搭在她的脊背,一手抚上她的发顶,无声安抚。 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就这般环绕于身侧,让她安心地去依靠。 很快,她就在低泣中沉沉睡去。 感受到她的沉静,傅行勋愣了愣,终是将她放倒在榻上。 他欹靠在一侧,垂眸看她,紧紧拽着她的一只手,始终没有放开。 她的颊边还带着一点盈盈泪珠,泪痕杂乱,像只狼狈的小花猫。 傅行勋探出另一只手,用指腹为她拭去了那泪意。 他还是喜欢看她笑。 所以,他就在余生,补偿她,一世欢喜罢。 第80章 低谷 070 盛夏之际, 天气更迭无常,乌云渐聚后,闪光如银蛇般划破苍穹,带起雷声轰鸣。 李成衍撩起车帘,抬眼望向那黑沉沉压下的天。 “王爷,到了。” 正出神时, 旁侧的属下低首出声, 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成衍收回目光, 望向那人潮涌动处。 人影幢幢交叠间,将方才的无情血腥, 若隐若现。 他缓步下了车,提脚前行,穿进人潮。 苍穹之顶,似有巨石轰隆滚过, 将落人身上。 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是惧怕这雷声轰鸣,还是恐雨湿衣襟, 相互应和着, 急奔着离开这里,各自回家。 转眼间,只有李成衍独自一人,停留于原处。 他紧阖了双眼,只觉这雷声似轰鸣在耳畔, 而头顶的天也沉沉压下,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倏然间, 一点冰凉落于他眉间。 紧接着,是第一点、第三点…… 密密匝匝,倾盆而下。 下雨了。 雨帘如瀑,风声呼啸。 闪电耀目,雷声轰鸣。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14 雨打窗棱,单薄的窗扉被风吹得不断摆动,咯吱作响。 傅行勋为那声响微微侧眸,在瞥到那细密雨帘时,不由蹙了眉。 当真是,变天了。 傅行勋又垂下眼睫,低眸看熟睡的阮幼梨。 正此时,窗外电闪雷鸣,似入了她的梦中,令她双眉紧蹙,不断地摆首喃喃:“不要……阿耶……阿娘……” 无助又绝望,落下一行晶莹。 傅行勋也为此凝眉。 他伸手为她抚平眉间褶皱,而后撒开两人紧握的手,缓缓起了身。 窗扉大敞,送进簌簌冷风,夹带着丝丝沁凉雨水,扑面而来。 就在他轻手轻脚合拢窗扉、挡去窗外风雨时,阮幼梨在一声惊叫中倏然坐起身:“傅行勋——!” 这一声惊呼中满斥悲恸与绝望,让傅行勋骤然一愣,回首向她看来。 榻上的阮幼梨双手撑在身后,僵直了背脊坐着,杏眸睖睁,其间有水光涟涟。 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她眼中的错愕与惶恐缓缓消散,化作了茫然与无措。 她的发丝凌乱,又因为刚刚哭过,白净的脸颊上泪痕错乱,显得分外狼狈。 傅行勋见状,一颗心骤然一缩,像是被狠狠拧了一下,一阵锐痛。 他忙是阔步过去,坐在榻边,拉过她的手,问:“阿沅,怎么了?” 阮幼梨眼神放空,呆愣地看着他,缓了好一阵,才终于出了声:“我……做了个梦。” 梦里刀光剑影,血色纷飞。 而傅行勋……一身血污、伤痕累累,体力不支地以长剑撑地,满眼的腾腾杀气,可终究……无力地瘫倒在地。 然而这样的一个梦,又该怎样对他描述? 傅行勋伸手捋过她的凌乱碎发,低声安抚道:“梦而已,无碍的。”说着,他便将她拥入了怀中,给她温暖的一方依靠。 而阮幼梨也轻轻地靠在他怀中,长吐一口气。 她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可阮家的惨景,在之前,不也是她的一场梦吗? 阮幼梨将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膛,无声落泪。 而心中的担忧与惊慌,如窗外的雨声般,愈久愈烈,直到最后,已不由她控制,化作了猛兽,张口将她吞噬。 这一场雨下了许久,直到翌日清晨,才弱了几分声势,淅沥响着。 窗外有熹微天光射入,落在她眼睫,泛起细碎的光。 傅行勋悠悠醒转,垂眸看她沉静的睡颜,唇畔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不知道……她的梦里又是什么? 他生了几分好奇,伸手点在她额角,欲为她捋过那缕碎发。 肌肤相触的那一刹,他骤然愣住。 “来人,来人啊!叫大夫!”傅行勋站起身来,对着门外,一阵惊惶呼喊。 大夫很快就被请来。 诊过脉之后,年迈的老大夫捋了捋花白胡子,不解道:“小娘子的风寒……怎么重成了这样?” 傅行勋拧了眉,道:“我昨夜一直在这里守着,没让她再受凉。” 闻言,老大夫又不确认地为她看了一次脉。 顿了一顿,他得出结论:“那想来,小娘子这是心病所致。我只能为她开上几幅药,治她的风寒,至于恢复得如何,就看她的心结是否能解了。” 傅行勋在旁侧静静听着,轻轻颔首。 送走大夫后,他眉间的褶子依旧深刻。 不知……她心中所忧的,究竟是什么? 回想起阮幼梨常日的舒心笑颜,傅行勋的心口处猛然一阵锐痛。 在这之前,她明明活得那么无忧无虑,可因为阮家的惨案,她却郁结于心,加重了病情。 说到底,罪魁祸首,就是他。 若没有芸娘一事牵连,阮毅光就不会落狱;若没有他的事情干扰,阮家……也就不会惨遭灭门。 尽管阮幼梨并非阮家的亲生女儿,但养育之恩,一生感念,更何况阮幼梨,也将阮毅光夫妇当作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傅行勋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不知道,他以后还能不能直面她。 正当他将脸埋在掌心一阵忏悔时,府中下人传话来,说延平王来探。 傅行勋顿了顿,缓和了情绪才抬首起来,静静道:“带我过去见他罢。” 虽然圣人还是将他禁足此地,但因为之前含冤入狱一事,圣人对他心怀愧疚,所以便允了外人进出,给他解个闷。 李成衍有一半的原因,是为阮幼梨来的。 见傅行勋缓步进来,他骤然起身,亟亟向他询问:“阿沅怎么样了?” 傅行勋回答道:“大夫开了药,她用过之后便睡下了。” 李成衍心弦一松,才开始讲起了正事:“我查明了,这件事情,是萧予峥着手办的。” “是萧予峥做了伪证,令人偷偷放进阮府中,以此栽赃嫁祸。” 闻言,傅行勋禁不住凝眉,他道:“这样隐秘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李成衍解释道:“我的手下去绑了萧予峥身边的人,严刑拷打审问出来的。” 明面上看,这没什么大问题。 但关键是,萧予峥不是那样粗心的人,他也不可能留这样没用的人在身边。 傅行勋低眸沉思着,恍然间就忆起了那夜得到的纸条。 他猛然抬首,看向李成衍,问:“在我未曾入狱前,你可有为我传过消息?” 李成衍一顿,摆首道:“没有,怎么了?” 傅行勋的心底有一刹的沉重,他沉声道:“我们被封锁消息的那段时间,有人暗箭传信,让我们避过了一劫。” “当真?”李成衍错愕之余,也提起了另外一桩事情,“我也曾遇见过相似的事情,在抓捕那个鼓动军中□□之人时,也像是有人在暗中提醒我一般,不断给我留下线索,我顺着那线索一步步调查下去,才将那人抓捕归案还你清白的。” 顿了一下,他做出一个猜测:“莫不是萧家……有细作?” 傅行勋缓缓摆首,道:“可我们成功安排到萧家的,也就只有阮毅光一人了。或许……是萧家有人反水了。” “那个人是萧予峥?”李成衍不可置信地问道。 傅行勋说:“不确定,但萧予峥的底细,或许我们该仔细查查。” 李成衍轻轻颔首:“那好,这几日,我就先去调查萧予峥,你们好好保重。” 临行之前,他却又顿在门口,徐徐回过了头。 “元策兄,倘若真的是萧予峥,我们该如何?” 萧予峥的生母虽是胡姬,但他的身上到底流淌着萧家的血,更何况,这么多年以来,他跟着萧廷辉办事,手上沾染了不少人的鲜血,再怎样,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傅行勋也想到了这一层,默了一默,他道:“届时的事,就届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15 时再说罢。” 也许,那人并不是萧予峥,又或者……萧予峥做出先前那些丧心病狂之事,是迫不得已。 在闻他此言后,李成衍沉默片刻,到底没再停留,折身离去。 之后的几日,李成衍再未前来,而阮幼梨在服用大夫留下的药之后,也逐渐好转。 傅行勋轻轻呼出一口气,吹凉那药,才将汤匙送到她嘴边。 阮幼梨见他这般细心,禁不住抿出笑意,乖顺喝下。 傅行勋喂一口,她便喝一口,从始至终,她都没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傅行勋被她直勾勾的视线看的羞赧,一时不察,就直接将那药喂进了她口中。 阮幼梨猛然喝下那滚烫的药,竟是直接喷到了他身上。 刹那间,傅行勋的衣衫就被棕黄的药水所晕染,湿了一片。 他下意识地起身,忙是拍了拍衣摆。 阮幼梨在旁侧看着他这般狼狈形态,禁不住生了几分歉意。 她讷讷道:“你要不要……先去换换?” 这能不换吗? 傅行勋憋了口气,沉默地折身过去。 他将手中药碗交给了绮云,嘱咐道:“务必让她喝完。” 绮云接过,坚定地点点头。 阮幼梨早就将这药喝得想吐了,如今一闻到那苦涩味道,就一阵犯恶心。 傅行勋在旁侧看着她时,她不敢拒绝,如今换了软脾气的绮云,她顿时就开心得难以自已。 她才不会说,刚刚那是故意的。 阮幼梨呼出一口气,身心愉悦地说道:“绮云啊,这药,我刚刚也喝了不少了,少喝一点呢,肯定也无所谓的,这剩下的一点点,你就给我倒了罢。” 但绮云连连摆首,坚持道:“可是侯爷临行前说了,一定要让你喝完的。” 闻言,阮幼梨气了:“你听我的话还是他的话?” 绮云想了想,回答:“都听。” 气得阮幼梨一个枕头向她扔了去,偏生绮云又傻傻地不躲,碗被砸掉了,人也被砸疼了。 阮幼梨见状,也顿住了。 她忙唤她过来,道:“绮云你快过来,我给你看看!” 是以,接下来的时间,她都忙着管绮云去了。 以至于傅行勋更衣归来,见到一地的碎瓷汤药时,瞬时凝重了神色,她都没能反应过来。 一脸沉肃的男子徐徐抬首,看着她沉声唤道:“阿沅。” 一对上他的深邃目光,阮幼梨就禁不住一个战栗,愣了。 这样的情况不用多想,便知道她没将药喝完了。 顾忌着阮幼梨的身子,傅行勋又让绮云去熬了一副药过来,打算让她重新喝过。 阮幼梨分外抗拒,封紧了嘴。 傅行勋见状,叹:“阿沅,你不能这样。” “可我刚刚已经喝了啊。”阮幼梨缩在床榻的最里边,低垂着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道。 他静静地陈述道:“你没有喝完。” “我不想喝。”那药太苦涩了,她喝得有些难受。 但傅行勋看着她,反问道:“那你就不顾你的身子了吗?” 阮幼梨垂眸沉默。 见状,傅行勋将手中药碗放到一侧,放手膝上,道:“我知道,因为阮寺卿一家的惨案,你的心里不好受,你难过、悲恸,可是你……又想过我吗?” 他也为她的难过与悲恸,而黯然神伤、心中忧虑。 也更让他心中的愧疚,愈发浓重。 为他的一言,阮幼梨猛然愣怔,定定地抬首看他。 他沉黑的眼眸深处,是暗藏的忧心。 可是她……又该怎么开口? 怎么将心中所想,告知予他呢? 第81章 相悦 阮家依旧是上辈子的命数, 满门皆无。 那她……是不是也将循前世轨迹,命亡人海、活不长久? 阮幼梨定定地看着眼前人, 心中又涌起了无尽的无奈与悲哀。 “阿兄啊, 我……可能活不长久了。”阮幼梨扬了扬唇角, 牵出一抹苦涩笑意, 佯作玩笑般,将这句话道出。 但傅行勋却从她的一声低语中, 听出了几分认真。 他瞬间冷凝了面上神色,齿关紧合半晌后, 才终于紧攥了膝上双手,问她:“你在说什么?” “我说, 我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阮幼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道。 这几天, 她想了很久, 本想一直瞒着他的, 可她又想了想,与其让他承受着突如其来的失去, 还不如提前让他知晓, 让他好有个准备,等那天真正来临时, 才不会那么悲痛。 她说得很认真,傅行勋却不准备当真。 他忍不住苦笑一声, 道:“阮家在你的心里就那么重要, 阮家没了, 你也不欲在这世间多留,要去追寻他们?” 然后……留他一人? 阮幼梨没料到他会这样想,连连摆手,说:“不是,是命该如此。” 到了此时此刻,她也不欲多瞒,准备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她问:“傅行勋,你相信这世上,有重生吗?” 傅行勋定定地看着她,薄唇紧抿,不语。 没得到他的回应,阮幼梨轻叹出声,继续道:“其实,这是我活的第二世了。上辈子,没有我一直都是阮家的女儿,一直追寻不到你,到我十八岁的那年,为见你一面,葬身人海。” 顿了顿,她又说道:“上辈子也是这样,阮家被满门皆斩。”说到这里,她轻轻叹出一口气,低了眼睫。 “所以……命运这个东西,我们是逃不过的,我终究会如前世般,早早逝世。” 她将前世种种三言两语掠过,到最后,又抬眼看他,笑:“所以你看,我没有骗你,我喜欢你两世了,很久很久了……” 话音还未落,她就被傅行勋的动作突然打断。 他竟是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身前,下一刻,他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一手扣在她的腰肢,死死地将她锁在胸.前。 “我知道了。”傅行勋将下颔轻轻放在她的发顶,静静道,“所以现在该我还你,该我对你满腔情意、一生追随,所以……该我去应那命。” 阮幼梨抵在他的肩上,随他的话语,缓缓睖睁了双眸。 “你在说什么话啊……” 她紧紧地拽住他衣摆,眼睛发酸,险些红了眼眶。 放在她肩膀的手缓缓上移,扶在了她脑后。 傅行勋轻轻摩挲着她的细软发丝,轻笑道:“命运既然重来,那自然有它的道理。既然前世我欠你一条命,那这辈子……我就该还给你,用一生去偿还。” 阮幼梨眨了眨眼,尚有几分愣怔。 他说的……好像也在理。 她终是禁不住一笑,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 “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16 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阮幼梨佯作委屈,可音调上扬,却掩不住欢喜。 而傅行勋的声音里隐隐带笑,闷闷响在她耳畔:“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阮幼梨回想了一番,嫌弃地说道:“反正没现在让我喜欢。” 傅行勋突然得意洋洋,面上却依旧一副淡然之态,还问她:“为何?” 阮幼梨答他:“因为以前你说话,总有种让我想揍你的冲动。” 傅行勋登时将话凝于喉间,再道不出声来了。 所以……他现在该说些什么,才不会让她有那种冲动? 阮幼梨也是个想得开的人,经这日的交谈后,心中开阔了许多。 她觉得傅行勋说得不错,既然上天让她重新来过,那就是别有用意。若重复了前世的命运,那这一遭重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现在和当初的情形,已经相差许多了。 上辈子,傅行勋是她的求而不得。 到现在,傅行勋是她的触手可及。 阮幼梨突然对这反复无常的命运,心怀感谢。 虽然……阮家依旧是重蹈覆辙,但避不过的,无法挽回的,谁也无可奈何。 只愿来生,阮毅光夫妇,能喜乐无忧、一世安稳。 到来世,她再做他们的亲生女儿,用一生去侍奉偿还。 阮幼梨双手合十置于下颔处,紧闭了双眼,为阮家祈祷。 “阿沅?”正此时,男子的声音将她骤然打断。 阮幼梨为此一怔,循着声音,侧首看了过去。 冗长回廊的另一边,天光透过交错枝叶,影影绰绰地落在他身上,将他笼罩。 光影之中,青年身姿颀长,被一身雨过天青色澜袍衬得玉竹般挺立,一截雪白衬领微微露出,愈显得他肤色白净,翩翩如玉。 是李成衍。 阮幼梨许久未曾见到他,不由一笑,向他兴奋地挥了挥手,蹦跶着唤道:“阿衍。” 李成衍见她的精力如此充沛,料她是恢复康健,也由心轻笑,阔步向她行来。 但停在她的身前,李成衍还是忍不住出声问她,确认一番:“身子可大好了?” 阮幼梨长长叹道:“都吃了那么久的药了,能不好吗?你看,我现在的身体可好了!”说完,还在他的面前转了好几个圈。 当她旋到身后时,不知是眼前晕眩还是如何,竟是在身后瞥见了傅行勋。 阮幼梨骤然一愣,停下了动作。 再定睛一看,果真是他。 起先,傅行勋见他们二人靠得如此之近、阮幼梨还对除他之外的男人笑得如此开怀,胸口滞闷、怏怏不乐的。 可当阮幼梨折身过来看见他,如飞蝶般翩飞于他身前时,他眼角眉梢和唇角的笑意,是如何也掩不住了。 “傅……阿兄你怎么也来了?”阮幼梨提着裙摆凑到他跟前,问。 顾及李成衍在不远处看着,傅行勋掩唇清咳,敛了笑意,才佯作正经地说道:“和延平王约好,到此议事。” 阮幼梨紧紧地盯着他,道:“我也要听。” 傅行勋斜睨她一眼,瞥见她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时,到底心软,同意了:“嗯。” 李成衍见阮幼梨欢喜地跑过去,又笑意盈盈地揽着傅行勋的胳膊过来,微不可查地蹙了眉。 他说:“萧予峥的事情,有点眉目了。” 傅行勋闻言,眼神骤然变得冷冽,他紧紧盯着李成衍,示意他说下去。 “萧予峥的生母,那个胡姬,是被萧廷辉杀的。” “被认领回萧家的萧予峥终日受人欺负,是其庶姐萧成意、如今的萧贵妃护他,才让他活到成年。” 可后来,萧成意又被萧廷辉当作棋子,送进了深宫。 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但复杂就复杂在,萧廷辉如此对萧予峥,萧予峥竟还尽职尽忠地为他办事。 阮幼梨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突然插了一句话:“萧廷辉……莫不是控制住萧贵妃,才让萧予峥束手就擒的?” 她可不认为,萧廷辉是什么良善之辈。 萧予峥那样卓然出尘、清心寡欲的人既然能被萧廷辉给控制,那就不该是被简单威胁,或是被威逼利诱,而是……被卡住了死穴。 而萧予峥出身低微,尝尽了世间疾苦,无牵无挂,唯一的牵念,怕就只有年少时,予他温暖的庶姐了。 对于那位萧贵妃,阮幼梨的印象极为深刻。 芍药笼烟的明丽,牡丹吐露的娇妍,真真的国色天香、倾城之姿。 只可惜,被锁在深宫,被人控于掌中。 思及此,阮幼梨禁不住长长一叹。 她与傅行勋和李成衍想到了一块,三人默默对视一眼,有了对策。 “择日,我入宫一趟,拜访一下这位萧贵妃。”李成衍嘴角噙笑,道。 临行前,李成衍又提了一句,他说:“芸娘的事情,有大理寺的插手,如今,大理寺就只剩了萧家的人,所以……我们的人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就还委屈你们,多在这里待一阵子了。” 阮幼梨噙笑道:“就是要辛苦你们,多加操劳奔波了。” 李成衍亦望着她笑。 但终究没再言语,折身远去。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阮幼梨敛了笑意,禁不住长长一叹:“真不知道,这件事情何时才能解决。” 傅行勋被天光此得眯了眯眼。 他抿紧了唇线,静默不言。 在武毅侯府静待消息终究不是个法子,所以当天夜里,傅行勋再次穿上了夜行服,避开禁卫军的看守,逃了出去。 因为在这里看守的时日已长,而府中始终没甚异动,所以守夜的这些禁卫军便也放松了几分警惕,让傅行勋钻了个空子,无声无息地离开。 长安城中有夜禁,就算逃了禁卫军,夜巡的军士也不太好躲。。 因此,傅行勋废了好一阵功夫,才到了目的地——萧予峥的府邸。 不知是萧予峥府中的防守太过松懈,竟是让他轻易潜入了书房。 等他在黑暗中缓步前行,察觉不对骤然顿住时,书房的角落突然被人点起一盏灯,亮了起来。 傅行勋为这变故一惊,回首望去。 只见得灯光下,孤身一人的男子掌灯行来,缓缓向他靠近。 灯光随风摇曳,明明昧昧地跳跃在他的脸庞上,愈衬得他面容精致、气质清冷。 他唤:“武毅侯。” 傅行勋察看了一下四周,发觉无人,登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对他一笑,道:“萧尚书久等。” 萧予峥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折身过去,以侧颜对他,道:“隔墙有耳,武毅侯请跟我来。” 说着,便掌灯行在前方,挪动了博古架上的一件古玩,进了缓缓打开的暗室之中。 虽名暗室,但里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17 边却点满了灯盏,亮如白昼。 坐在案前,萧予峥为他斟了一盏茶,而后,眼睫微抬,无波无澜的眼神对上他的。 知他性子清冷,所以傅行勋先行出声,道:“萧尚书是想与我们联手扳倒萧廷辉,救出萧贵妃罢?” 萧予峥轻轻颔首,音色清冷:“一物换一物,我用罪证,你出兵力。” 他的眼眸也似寒潭般,淬了冰的冷。 傅行勋一眼望去,微微眯了眼。 他眉尾一抬,重复道:“出兵?” 萧予峥背脊挺直,正襟危坐于他对面。 他静静地陈述道:“萧家要反。“ 第82章 转折 “可你不就是萧家人吗?”傅行勋紧紧地盯着他, 想要从他的面上察出什么端倪来。 但从始至终,萧予峥都是神色淡淡,一副不为所动的清冷模样。 静默了好一阵,他才缓缓开口:“我的身份底细,你们不是都已经全然明晰了吗?” 闻言,傅行勋一怔,看着萧予峥的眼神, 更是染了几分探视。 此人的心机城府,远比他们想的要深。 灯光点点跳跃在他们的身上,明明昧昧,让彼此的面容、暗藏的情绪, 都难以分明。 傅行勋看不清他的神情, 心底也逐渐生出了不确定的猜疑。 他缓缓收拢了五指,将置于膝上的手紧攥成拳。 他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是诚心合作, 还是另有所图? 萧予峥见他沉默, 猜出了几分缘由。 下一刻,他缓缓起身,行到旁侧的书架前,取下一卷簿子, 递给了傅行勋。 他解释道:“这便是我给出的诚意。” 傅行勋顺手接过,翻页来看, 瞬时便蹙了眉头、冷冽了视线。 顿了顿, 他又亟亟往后页翻去, 越到后边,他眉间蹙起的褶子便是愈深。 傅行勋不掩错愕,沉声问道:“你这样做,又有何意图?” “救我阿姊。”萧予峥看着他的冷峻侧颜,如是说道。 闻言,傅行勋手上的动作一滞,而后,他徐徐抬眼,对上了萧予峥的清冷视线。 这一次,他毫不犹疑,答道:“好。” 话音落下,他伸出一拳,停在他跟前。 萧予峥一怔,也攥了拳,与他的,轻轻一击。 就此,无声定下男人间的协议。 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恐令人起疑,所以傅行勋再不停留,跃身翻过樯橹,欲归返武毅侯府。 在临行之前,他于夜色中徐徐回首,看向了庭中,那芝兰玉树的一人。 他说:“多谢。” 声音低沉,足够令萧予峥听到。 他向来寡言,只在之后无声颔首,静默地看着傅行勋。 傅行勋身手敏捷,很快就没在了沉沉夜色中。 可他走了许久,仅留了周遭的风声簌簌,萧予峥也没有折身归去。 他负手立于庭中,任泼墨般的夜色层层过来,覆了他一身浓重。 他一直看着傅行勋远去的那个方向,可目光却好似穿透墨色,看到了很远。 初晨的第一缕曦光将黑夜撕裂,又是新的一天,来了。 文武大臣各列一行,步步登上高阶,进了殿中。 李成衍是今日第一人启奏。 “陛下,儿臣有要事禀报。” 说着,他便从广袖中取出一物,递给了梁衡,让梁衡转手交予圣人。 在圣人翻阅那书卷时,李成衍在殿中骤然拔高声调,道:“傅家世代忠烈,儿臣从未信武毅侯会做出那谋逆之事,所以近日以来,儿臣一直都没停下对刺客的调查。如今,儿臣终是查明,暗中操控的,另有其人。而臣为陛下呈上的,正是有关此刻真正身份的物证,望陛下明察!”说到最后,他弯下一膝,跪在大殿,随后,是另外一只。 深深俯下,为傅行勋请命。 在他如此动作后,沈珩也跪下身来,与他道出了相同话语:“武毅侯丹心赤忱、一介之辅,绝非是欲行刺陛下的贼人,望陛下彻查此案,还武毅侯一个公道!” 圣人静默地翻阅宗卷,缓缓紧拧了眉。 这卷宗之上,条条款款,全是列的刺客籍贯,末页上,还附上了芸娘身份籍贯的证明。 圣人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直到全部看完,也没有在上边找到一句说芸娘与黎家有关的。 这与大理寺呈上的,截然不同。 大理寺说得是,芸娘自小被接入黎家,悉心培养,潜入武毅侯府,成为两家相互联系的信使。 骤然间,圣人也拿捏不准注意,陷入了一阵沉默。 萧廷辉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忙是阔步出列,平举双臂于身前,道:“陛下,大理寺的臣子们为刺客之事奔波多日,才收齐了他们的身份证据,而如今……延平王凭空变出这么一份宗卷来,又怎么能轻易否认了大理寺的证据呢?” 他说得在理,更是让圣人的脑中一片混乱了。 但这事关皇室安危,他轻率不得,只道:“可延平王呈上的证据,也并非是胡编乱诌的。所以这件事情,还是彻查的好。” 说完,他将手中物什交予梁衡,又让梁衡转交给了萧廷辉。 萧廷辉接过一看,登时愣怔在原地。 握紧书籍的手紧了又紧,指节处泛出丝丝惨白。 但身在大殿之中,他也不好将情绪表露,只得符合着圣人说道:“陛下英明。” 圣人伸手揉了揉眉心,道:“延平王,这件事,就交由你和大理寺一同查办罢,务必要在短时间内,查出个名堂来。” 李成衍领命,跪拜在地,高赞圣人之英明。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意味着,刺杀一案有了新的转向。 李成衍一派固然欣喜,但萧廷辉亟亟布下玉阶,气白了脸。 “李成衍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究竟是从哪里搞来的那些?!”萧廷辉也不知是在质问手下,还是质问身后的萧予峥,气得音调发颤,“还有!大理寺的那些人都是废物吗?竟然让李成衍寻了端倪!” 萧廷辉不急不缓地跟在他身后,很快就拉远了距离。 萧廷辉见他没有跟上来,也愣了一愣。 他徐徐回首,看着身后的人,心底起了几分怪异感。 就在他凝眉猜疑时,萧予峥终是出声:“我疑心是我们的人里,出了叛徒。” 闻他此言,萧廷辉才放下几分警惕。 他长吐一口气,道:“恐怕就是如此。” 从李成衍有指引般地抓到证人,他的心中就生了疑。 萧廷辉问他:“泽川,你认为是谁?” “可能是丞相府里的人,也可能是大理寺的官员。”萧予峥不置可否地答道。 听了他这番话语,萧廷辉的心底愈发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18 沉重。 这句话就是在提醒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提防,包括他萧予峥。 但萧予峥跟了他这么多,向来没有踏错半步。所以在他道出此句时,萧廷辉对他是愈发信任了。 萧廷辉在心底暗叹一声,嘱咐他:“这几日,多留意一下身边的人,务必将那叛徒给查出来,碎尸万段。” 萧予峥微微垂下眼睫,只道:“是。” 但那叛徒一日还在,萧廷辉的处境便一天比一天危险。 果然,不出七日,令他忧心的事情就发生了。 叛徒仍在,与李成衍互相协作,找出了大理寺作假的罪证。 他得到消息的时候,李成衍已经将罪状呈到了圣人面前。 一时间,所有的真相都浮于水面,阮家实则是无辜受难,而武毅侯府也含冤负罪。 重臣为贼人陷害,圣人大怒,下令将大理寺封锁,甚至还令人抓捕了其中的所有官员,关到狱中,严加审查。 而傅行勋也就此洗清了罪名,解除了禁足令,于翌日登上大殿。 傅行勋完好无损地步入殿中,步伐稳健,身姿挺直,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若落落青松的清俊。 萧廷辉见着,心底一阵滞闷。 他紧紧攥了拳,连呼吸和心跳都变得急促紊乱。 “卿肝胆忠心,可朕却被贼人蒙蔽,错怪了卿,让卿枉受其罪。朕……有亏与你。”圣人感慨地说着,便让旁侧的梁衡为傅行勋备赏,顺带还了他的兵权。 傅行勋领命,匍匐于地,谢圣人天恩。 奖赏完傅行勋,圣人又夸了李成衍:“延平王明察秋毫,查明真相,还阮寺卿与武毅侯一个公道,该赏。” 见到李成衍一派如此意气风华,萧廷辉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但现下的境况根本不容他去不忿,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大理寺的官员全被抓捕了起来,随便一人的证词,就能拖他下水,让他万劫不复。 深知死人才不会出卖的道理,萧廷辉对手中暗卫下了死命令:“务必不要留下端倪,让那些人永远闭嘴。” 这种事情,他手下的暗卫办得太多,当天夜里,大牢之中便燃起一场大火,烧得个一干二净。 萧廷辉以为暗卫事成,本想高枕无忧地赋闲家中,可没料一夕惊变,傅行勋和李成衍带人上门来了。 跟来的,还有他平日里最为看中、也最为信任的大理寺少卿。 可当着众人,少卿却将他出卖:“刺杀陛下的那些刺客,是黎家的旧部没错,可那些黎家杀手,也是听丞相的话行事,所以刺杀一案的幕后之人,就是萧丞相。让我们伪造证据栽赃陷害的,也是他。” 萧廷辉闻言,登时一愣。 他伸手指他,愤愤道:“枉我平日里带你不薄,可你如今竟是恩将仇报,这样空口无凭地栽赃陷害于我!” 少卿直直看他,道:“我知道你会为了保全自己,杀了我们,所以我为了我自己的命,不得不为之。” 都是他平日里相交最多的人,萧廷辉可不信自己没落把柄在他们手上。 所以他冷哼一声,面对着一众禁卫军,往门后退了半步。 刹那间,有无数箭镞从暗处飞来。 柔弱书生的少卿未曾防备,更避闪不开,倏然被一支长箭刺穿了胸口。 等傅行勋和李成衍于应对中回神过来时,少卿已经轰然倒地。 “追!”傅行勋见状,从紧阖的齿关挤出一字,铿锵迫人。 众兵士听令,忙手提长.枪,虽傅行勋冲进了丞相府。 可府中的女眷仆从仓皇乱窜、呼喊惊叫,慌乱的场景令他们难寻萧廷辉去处。 到最后,还是让他给跑了。 落空的二人回去向圣人请罪。 但圣人接受不了萧廷辉是奸臣、已害人无数这个事实,良久都没有出声应他们。 默了好一阵,他才疲倦出声,似是累极:“追罢。” “是!”傅行勋和李成衍出声领命,起身退出了殿中。 走在冗长宫道上,李成衍微蹙了眉,他抬首看他,问:“元策兄,萧廷辉……当真会与突厥勾结、起兵谋反?” 傅行勋微蹙了眉头,沉声道:“我们做好应战的准备便是。” 事到如今,他对萧予峥已放下了警惕,对他的话,也生了几分信任。 按他和萧予峥之前的计划,过不了多久,萧予峥便会从消停会的身边传来消息了。 也不知道老奸巨猾的萧廷辉,被疯狂到什么地步。 傅行勋轻轻阖了眼,脑海中便浮现起血流成河、尸骨如山的场景。 他上过战场,见过人间惨境。 也知道……何谓生离死别、痛不欲生。 他要阻止萧廷辉,阻止这一场兵祸。 第83章 难舍 不多时, 萧予峥便传密信回来, 道萧廷辉也到突厥边境, 将与突厥联合, 起兵谋反。 为防萧廷辉的人在他们不备时带兵闯来,傅行勋即刻向圣人请命, 请求翌日带兵,去边境驻守。 既是去往边境, 那就是要上战场。 阮幼梨想明白了这一点后,登时苍白了脸色。 恍然间,她又忆起了先前的梦中场景。 梦里, 也是在战场, 傅行勋一身血污、伤痕累累, 尽管以长剑撑地, 但终究是无力倒下…… 这样简单的一个场景,她甚至连回想,都不敢。 阮幼梨闭眼深吸一口气,心中愈发担忧害怕。 之前也是这样,她梦见了阮家的惨景,然后……阮家出事了。 她不能让他上战场。 这是她心中唯一的一个念头。 一听到傅行勋归来的消息,阮幼梨便提了裙摆,亟亟往大门口奔去。 傅行勋从马背上翻身跃下,手扶腰间雁翎刀, 一身挺括甲胄, 愈衬得他身姿颀长, 若巍巍玉山挺峻。 一抬眸,他便见到了矮阶上的阮幼梨。 她似是急奔过来,胸.脯起伏,微微喘气。 傅行勋禁不住一顿。 他抬脚向他走去,看着她,伸手挠头,略是羞赧地一笑:“为何……这般匆忙?” 莫不是想他了? 可阮幼梨并未答他,沉默拉过他的手,把他亟亟拉开。 傅行勋不解地跟她过去,停在了一座假山后。 直到这时,阮幼梨才转身过来看他,愤愤问道:“你明天就走?” 傅行勋一怔,点头:“是。” “不许走!”阮幼梨紧紧地盯着他,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被她说得分外有气势。 就连傅行勋,也被她的话一愣。 顿了顿,他才倏然笑开。 原来……她是舍不得他离开。 傅行勋无奈摆首,将手搭在她肩上,垂首向她凑近,带着安抚意味地说道:“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19 我会尽快回来的,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就好。” 话音刚落,气头上的少女就猛然扑进他怀中,让他一阵措手不及。 “那让我和你一起去罢。”阮幼梨瓮声瓮气地说道。 她知道,傅行勋肯定不会为了她留下。 与其在这府中不安等待,还不如与他一道,与他患难与共。 但刀剑无眼,傅行勋又怎会让她去冒这样一个险? 轻叹一声,他伸手搭在她发顶,不断摸索她的细软青丝,于她耳畔柔声低语:“乖,别任性,就在家里等我。” 阮幼梨在他的怀中不断扭动挣扎着,反抗道:“不要!你要么别去,要么带我去!” 傅行勋被她的动作搅得心神不宁,忙伸手锢住她的腰肢,不然她动弹。 他凑到她耳畔,低声道:“别闹。” 男子的浅浅呼吸扫过她的耳畔,带起阵阵战栗酥麻。 阮幼梨禁不住一顿,软在了他怀中。 见她安分下来了,傅行勋才轻轻喟叹道:“为了你,我一定会安然无恙归来的。” 他的声音响在耳畔,是切切实实的。 可阮幼梨阖眼听着他的声音,脑中浮现的,却是他倒下的情景。 她紧紧环抱他的腰,喃喃道:“但是在我的梦中,却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闻言,傅行勋骤然一愣,扣住她的肩,轻轻将她松开。 他问:“你梦见了什么?” 阮幼梨低垂了眼睫,掩去一缕哀愁,低声道:“你孤身而战,身负重伤……”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再不敢回想,也不敢……对他说。 傅行勋轻吐出一口气,伸手覆在她发顶,不断摩挲着。 他笑道:“若是如此,那更要去了。” 为他一言,阮幼梨猛然抬首,撞进了他的眼波。 却见他眼眸噙笑,唇角微勾:“然后,安然归来,破了你的梦。” 让她再不为噩梦担忧。 阮幼梨眼睫微颤,又埋到了他的怀中,闷闷地没有出声。 她劝不了他,留不住他,更跟随不了她。 她不会防身之术,若固执地跟在他身边,只会在关键时刻拖累他。 静默了许久,她终是拽住他微凉的衣襟,扬起下颔看他,凶巴巴地说道:“你一定要安然无恙地回来!哪怕当逃兵也行!” 反正,他始终是她心中的英雄。 傅行勋被她的话逗乐了,连连颔首,道:“好好好,当逃兵也要回来。”说完,他又揉了揉她的发顶,直将她的发髻弄乱,揉成了一团鸡窝。 阮幼梨虽有察觉,但在此时,傅行勋将行,他才是老大,她得宠着忍着。 所以阮幼梨难得有次好脾气,没对他发火。 可没想到傅行勋如此狡诈,在察觉这一点后,竟是得寸进尺。 他出其不意地扣住她腰肢,将她放到一块石块上。 阮幼梨措手不及,在站上去的那一刻身形微晃,险些没能站稳。 幸而傅行勋扶着她的要,她伸手搭在他的肩,才免于摔倒。 一时间,阮幼梨竟比傅行勋还高半个头。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解:“不要作甚?” 傅行勋向她凑近,闭眼,扬颔,侧首,道:“亲一下。” 阮幼梨可不别扭,直接在他的脸颊边印下一吻,还故意发出羞耻的一声“啵”。 傅行勋没料到她真亲,脸颊泛起薄红。 可他顿了顿,又侧了另一边脸,厚脸皮地说:“这边也要。” 说完这一句时,他就没空得住,红了耳根。 这般别扭的模样取悦到了阮幼梨,她禁不住一笑,就俯身下去,亲在了他的另一边脸上。 这下,傅行勋满足了,噙着满足的笑意,正过脸来看她时,却不料唇上又是一点温软覆下。 带着少女独有的馨香,交缠到他的呼吸里。 傅行勋禁不住一怔,心跳也就此停了半拍。 阮幼梨直起身来,正见着他的这副呆愣模样。 没忍住,她又捧过他脸颊,像是捣蒜般,又给了他好几个蜻蜓点水的吻。 傅行勋不满足于这浅尝辄止,终是没再克制得住,伸手扣住她脖颈,迫使她压在他唇上,加深了这个吻。 不懂怜香惜玉的男子在尝到娇软滋味后,便理智全无,攻城掠池,一点点夺去她呼吸。 起先,阮幼梨还扶住他的肩,羞赧地回应着。 可随着这个吻的加深,她终是坚持不住,近乎窒息地挣扎着。 傅行勋也察觉了自己的不对,撒手松开了她。 就在他松手的刹那,阮幼梨也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 结果,人没推开,她反倒是往后栽了去。 傅行勋再怎么眼疾手快,也只碰到她翩飞而起的一处衣摆,而后,眼睁睁地看她倒下,耳畔惊起一阵沉闷声响。 还好,她的身后是一片草坪,青草细软,没让她摔得很疼。 况且,阮幼梨真的,已经摔习惯了。 瘫在草坪上,阮幼梨浑身无力,连动不想动了。 闭了闭眼,她绝望地想。 她要傅行勋还有何用? 傅行勋见到她的这般境况,伸手挠头,试探问道:“你……怎么样?” 阮幼梨在心中默默答他:挺好的,起码还没有摔死。 以为她是生气了,傅行勋忙是将她从地上拉起,为她拍去身上的草屑微尘。 她没有说话,他也不敢开口。 空气安静得可怕。 起先,阮幼梨还在心里想着,傅行勋好歹会将她给抱起,送回屋里,然后一阵嘘寒问暖,请大夫给她看看罢。 但沉默了这么久,她也绝望了起来。 呵,果然都是假的。 压下狂躁的心跳,阮幼梨对他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 但她到底高估了这个男人,傅行勋竟是一脸不解地问她:“怎么了?” 这一次,阮幼梨终是忍不住了,怒吼:“抱我起来!送我回去啊!” 傅行勋顿了顿,依她所言,照做了。 送回了她的厢房,将她放在榻上后,又听她出声支使他:“给我倒水。” 傅行勋生怕惹到她,仍旧照做。 可听到她后面的这个要求,他想反抗了。 “留下来陪我。”阮幼梨缩在枕头上,被拉上来的锦被衬得脸小小的,娇弱得令人怜惜。 傅行勋喉结滚动,从喉间溢出一字:“不……” “不许不。”阮幼梨猛然打断他。 傅行勋一顿,又答:“算了罢。” 闻他此言,阮幼梨的情绪登时低落了下去。 “勋勋怎么可以这样子对阿沅呢?让阿沅一个人,好空虚好寂寞好冷的,阿沅好伤心好伤心,再也不要理勋勋了。”说到最后,她将嘴撅得老高,险些没颓废地将脑袋滑到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20 枕头下。 傅行勋为难了。 再怎么说,她都是尚未出阁的小娘子,就算以后他要娶她,他也不能……这样罢。 见他不语,阮幼梨又怯怯地扯了扯他衣袖,道:“你就在半夜偷偷来,什么都不做,就陪我。” 什么都不做…… 傅行勋在心中默默重复她的话,仍旧做不下决定。 又听阮幼梨继续补充:“等到天亮你又离开,假装没来过一样。” 傅行勋的心里有一根旗杆在不断摇摆,始终定不下来。 沉默了好半晌,他倏然起身,讷讷道:“你先歇下。” 阮幼梨没得到他的回答,始终不安定。 故而她一把拉住他衣摆,锲而不舍地问道:“你来不来?” 傅行勋讷讷颔首,道:“来。” 阮幼梨登时乐了,抿出一抹甜甜笑意,总算是撒手,允他离开。 可这天晚上,她在榻上辗转反侧,都没等到傅行勋来。 阮幼梨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总感觉单纯的自己被欺骗了,心中不悦。 好,他不来是吧? 那她就去找他! 既然做下了这个决定,阮幼梨也不再停滞,掀开了锦被,就起身往窗边走去。 窗扉被倏然拉开,于沉寂夜里咯吱轻响,像是滴落于平静湖面的水珠,漾开层层涟漪,又渐归安宁。 阮幼梨被扑面而来的沁凉夜风激醒了几分神思,她定定地看着眼前情形,登时愣怔在了原地。 靠墙而坐的那人也被身后的声响惊动,错愕地循声回望。 目光相对的那一刻,两人都有几分出神。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因对方而顿住,再次陷入沉寂。 傅行勋……是来了。 阮幼梨站在窗户之后,定定地看着他,心底有万般情绪陈杂。 她眼睫轻颤,垂下了视线,瓮声瓮气地说道:“你怎么……在外面待着啊?” 在她的话语中,傅行勋缓缓起身,将手肘撑在窗棱上,凑近了看她,笑:“不是你让我来吗?” 阮幼梨皱了皱鼻子,道:“可没让你在外边吹冷风啊。” 闻言,傅行勋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里带了几分怅然意味,他说:“只要是陪着你,就好。” 他的动作将她的发丝揉乱,阮幼梨有些不适,逮住他的手,就拉了下来。 “你进来罢。”她眨眨眼,道。 可傅行勋却轻笑着一摆首,回答她:“本来这样做,就是不妥了,我可不能再越矩了。” 阮幼梨禁不住低眸一笑,拉住他手腕,不断摆晃,她软下声线对他撒娇:“阿沅不想阿兄在外边吹冷风着凉感冒,阿兄也舍不得让阿沅担心的对不对?所以阿兄就进来罢。”说到最后,她还瘪了瘪嘴,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傅行勋见惯了她的这般模样,只得无奈轻笑。 他弯指弹在她眉间,道:“那你就给我抱一床薄毯来罢。” 阮幼梨不依:“你进来罢。” “还是给我带薄毯罢。”傅行勋也不让步。 阮幼梨知道他是在顾忌。 顾忌坏了她名节。 所以到最后,还是阮幼梨让了步,抱了一床薄毯出来,披在他肩上。 起先,阮幼梨站在窗外,傅行勋欹靠在墙边,与她一道谈天说地。 可到了后来,阮幼梨道自己冷,翻窗而出,钻进了他的薄毯中。 她看着虽是胖,但骨架却不大,娇娇软软地钻到他怀中,而双手也像是藤蔓般,纠缠环住了他的腰。 傅行勋为她的动作一顿,瞬时僵直了身子。 “你……你还是回屋歇下罢,外边冷。” 阮幼梨埋在他怀中,被他身上的体温层层包裹,一点也没觉得冷。 她嘴角噙笑,连连摆首,道:“才不要。” 说着,更紧了紧环在他腰间的手。 傅行勋不由得浑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 “阿兄,你可一定要……安然归来啊。”少女轻轻阖了眼,伏在他的胸膛低语。 就像是一片轻羽,扫在他心间,让他心头的某一处,柔软得一塌糊涂。 傅行勋顿了顿,从喉间溢出简短却坚定的一字:“嗯。” 风过林叶簌簌,夹带着凉意,丝丝缕缕地扑面而来,一扫白日的焦灼燥热。 傅行勋为了她掖好身上薄毯,更将她搂紧了几分。 他眉眼带笑,静静地看她,像是怎样也看不够。 他想,要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拥怀中人终老,至白首,亦不离。 夜风习习,窸窣中显静谧。 而墨色晕染开的夜中,繁星璀璨的苍穹下,俪人相偎,难舍难分。 第84章 告知 阮幼梨醒来的时候, 已然在屋内的床榻上了。 而身旁也再无傅行勋身影。 侧躺在榻上, 迷茫半晌后,阮幼梨才惊醒般地从榻上坐起,亟亟掀开被子下床。 “绮云绮云,快来帮我收拾一下!”一边慌忙唤着, 阮幼梨一边在衣柜里翻出了今日要穿的衣衫。 好在绮云也是个动作麻利的, 很快就伺候她收拾完毕。 但匆匆忙忙中到底有几分马虎,行到门口的阮幼梨又突然顿住脚步,倒退回来, 对铜镜理了理额前碎发,又才慌忙出了门。 “我阿兄他走了多久了?”阮幼梨提起裙摆,风风火火地往武毅侯府的大门口行去,于风中问道。 绮云气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后,回答道:“侯爷他还没走呢。”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 阮幼梨停下了脚步, 顿在门口。 她愣了愣,才轻轻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呢。 正当她往返回去寻他时,却正见到走廊的另一方,一身甲胄的青年男子阔步而来,一手扶剑,一手捧盔,英姿勃发, 若青松修竹的濯濯挺秀。 阮幼梨见状, 登时愣怔在原地。 她没再上前, 只待他行到身边。 将是别离,却相对无言。 阮幼梨扬首看他,莫名地眼睛发酸。 外边有万千的将士在等他,傅行勋根本停留不了太久。 他垂眸对上她的视线,终是微勾唇角,低沉道出了声:“待我归来。” 说完,他便错过她肩头,头也不回地离去。 阮幼梨随他回首,定定地看着,终是对他的背影唤出了声:“阿兄!” 话音落下的这一刻,傅行勋的身形也是一顿。 “你可一定要安然归来啊!”想到他将是离去,赴往那危险的境地,阮幼梨就是忧心不止,连脱口的声音,也微微发颤。 傅行勋没有说话,只背对着她沉默举起一手,在半空中轻轻一挥。 是告别,也是无声的应诺。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21 定当,无恙归来。 下一刻,他便提脚离去,脊背挺直,巍巍玉山的挺峻。 阮幼梨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一颗心也缓缓沉到底,落寞一片。 她缓缓抬起手,覆于心口处,想要压下那如波涛腾起的担忧。 他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阮幼梨闭了闭眼,于心底无声祈祷。 傅行勋走后的好几天里,阮幼梨的心里一直都定不下来。 整日颓靡地待在武毅侯府中,连大门都没踏出过。 绮云见她这般闷闷不乐,心底也生了几分担忧。 她劝道:“小娘子可不能这样一阵闷着啊,该出去走走才是。” 阮幼梨深深吸了口气,只闷闷应她:“不想出去。” 如今,阮家已经不在了,延平王也忙得脱不开身。 她着实没有任何的去处。 况且,直到现在,傅行勋也没有传回一丝半点的消息,她放心不下,自然无心外出游玩。 绮云见她如此固执,也不再相劝,轻叹一声后,无奈离去。 可傅行勋的消息还没等到,危险就已经悄然潜伏到他们的身边。 一.夜之间,萧廷辉带着突厥精兵闯入长安城中,迅速地将整个宫城控制。 当阮幼梨得知这个消息时,武毅侯府上下,已经被萧廷辉的人掌控,乱成了一片。 惜命者收拾了东西,各自逃命,忠诚者仍留于府中,虽惶恐,却依然坚守。 武毅侯府是萧廷辉的政敌,萧廷辉自然不会善待他们。 但知晓傅行勋将带着重兵回到长安,所以,他暂时还不会伤害到他们,毕竟他还要留着武毅侯府,用以威胁傅行勋。 想清楚了这一点,阮幼梨竟是松了口气,还多出了余力,去安抚府中下人。 “侯爷必然会将萧贼擒拿,我们也定当安然无恙。” 傅行勋不在,她就是这府中的女主人。 迎着初晨曦光,她站在阶梯之上,背脊挺直,像是在无形中,以单薄肩膀,撑起了半天天空。 恍然间,府中的婢子奴仆,似在她的身上,找到了武毅侯的半分风姿。 傲骨凌云之姿。 但她也没在这府中安然多久,不出两日,萧廷辉便带人上门,将她押到了宫中。 不出她所料,圣人、李成衍以及四皇子等人,也悉数被萧廷辉的人控制看押,行动间都被监视,不得自由。 阮幼梨被带来时,李成衍下意识地将她拉了过来,护在了身后。 萧廷辉见状,禁不住冷嗤一声:“放心,她还有用,我暂时不会将她如何。” 直到这个时候,圣人才将萧廷辉的真面目看清。 他愤恨地看着萧廷辉,齿关紧阖,眼神狠厉,真恨不得将他拆骨入腹。 萧廷辉何其精明,只笑道:“陛下可莫要在现在为老臣气坏了身子,毕竟之后的大戏,还得有陛下来看呢!” 说完,便仰天大笑而去。 圣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禁不住一阵猛咳。 旁侧的四皇子见状,下意识地去扶了他一把,轻拍他的后背安慰道:“阿耶莫气,不是有句话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吗?所以像萧廷辉这样的恶人,总会遭到上天报应的。阿耶若为他气坏了身子,就不值了。” 闻言,圣人缓了缓气息,才抚在他的背后,叹道:“成胤说得对,善恶到头终有报,萧廷辉这个老贼,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阿耶不会为他生气的。” 这样的境况下,他也不不可能再对萧皇后所生的三皇子心中疼爱,而是将那怜爱,转到了四皇子的身上。 阮幼梨躲在李成衍的身后,静静地打探着年过半百的天子至尊。 这还是头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他。 只是没想到,宫宴一别后,竟是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与他再汇。 阮幼梨的心底有万般情绪夹杂,感伤落魄,又暗自欣喜。 毕竟……这才是她的生父,她的亲生父亲。 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相认。 阮幼梨想着,心中暗叹一声。 正此时,圣人侧眸看见了她,禁不住问她:“你便是……傅家的小娘子,傅清沅?” 阮幼梨一怔,忙屈膝一礼,应道:“回陛下,是的。” 圣人免了她的礼,似想起了什么,笑道:“话说,你还与延平王挺有缘的,朕还记得,你们当年……是同日出生的。” 阮幼梨知道这个,笑笑不语。 圣人无声地打探着她,又道:“朕瞧着你,总有几分眼熟。” 闻言,阮幼梨禁不住一愣,她顿了顿,忙是掩护过去:“先前的宫宴,奴曾入宫来,见过天子圣颜。” 圣人了然颔首,恍然道:“竟是如此。” 接下来的几日,阮幼梨都与这群皇室贵胄关于此处,未曾踏出过这宫殿半步。 再加上有萧廷辉的人整日监视,真的是度日如年。 但因祸得福的是,阮幼梨被关在这里,不仅见到了圣人,还见到了她的母亲,沈淑仪。 沈淑仪不比阮夫人温和平缓、平易近人,反倒是面色淡漠,仿若看破红尘的出家人,无端生出几分疏离感。 所以这几日里,阮幼梨总不敢靠近她,生怕扰她安宁。 可在之后的有一天,沈淑仪却蓦然睁眼,出声唤住了她:“阿沅……”只是尾音处,降了音调,模糊不清,没让阮幼梨听得分明。 但她还是闻声回首,看着她,问:“沈淑仪……唤我?” 沈淑仪沉默了一阵,轻轻颔首。 在她的示意下,阮幼梨小心翼翼地走到她对面,徐徐跪坐下来。 然而令她不解的是,沈淑仪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再次出声:“傅小娘子……在武毅侯府过得可好?” 这样小心翼翼地询问,让阮幼梨的心底一阵颤动。 恍然间,她对沈淑仪弃她而去的怨恨,也淡了不少。 阮幼梨禁不住微勾唇角,笑:“阿兄待我极好,我也……很喜欢他。” 说到最后,她缓缓掀起眼睑,对上沈淑仪的视线,诚恳又郑重。 阮幼梨将这份心意也告知沈淑仪,是希望她能为心中歉疚,成全他们二人。 说到底,沈淑仪也是她的生母。 两人情意,父母认同,才能长久。 她想沈淑仪,能认同他们。 可在明面上,阮幼梨和傅行勋还是兄妹。 所以沈淑仪在听闻后,有片刻的愣怔。 她是怎么也没料到……阮幼梨会在朝夕相处中,对傅行勋动心。 阮幼梨是她的亲生女儿,身为一个母亲,她自然希望女儿能幸福。 然而……阮幼梨的身份和命运,注定她不能随心所欲,也注定……她不能嫁给除李成衍外的其他人。 渐渐地,沈淑仪拧紧了眉头。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22 阮幼梨知道自己的突兀,也明白她的为难,轻笑一身后,便缓缓起身,一番话似对她说,也似在喃喃自语:“我认定的,怎么也不会改,旁人为我定下的命轨,我就算死,也不会去从。” 沈淑仪见她渐远的身影,缓缓收了目光。 她垂了眼睫,眸底怅然。 这该……如何是好呢? 沈淑仪在这边怅惘,阮幼梨却没心没肺地去与四皇子玩闹。 四皇子比她小上好几岁,却不比同龄的孩子贪玩,静默地在旁侧看书。 阮幼梨存心要逗他,就趁他不备之时,猛然将书抽走。 但四皇子的脾气也好到不行,只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她,问:“你要是喜欢看这书,我就把它给你罢。”说完,还浅浅笑开,眼眸清澈似潺潺溪水,流溢着粼粼碎光。 阮幼梨被他这一笑触动,生了几分歉疚,她忙是将手上书卷还给他,出声道歉:“我就……想逗你一下,对不住了。” 四皇子仍是好脾气地笑着,伸手接过。 旁边的李成衍见着,也禁不住摆首轻笑:“阿沅,你欺负了我四弟,就这样简单一句话了事?” 阮幼梨与他拌嘴:“四皇子可比你大度多了,一点都不恼我的。”说到此,她又折首看向四皇子,笑问:“对吧?” 四皇子笑得两眸弯弯,点头。 只是四皇子的脾气虽好,可却好得有些过头,到底不是君王之材。 阮幼梨轻轻一叹,如是想着。 正当她捧腮怅惘时,外边一阵喧嚣响动。 阮幼梨不解,起身往外边走去,可将将行到门口时,就被气势汹汹赶来的侍卫一把擒拿,押了出去。 殿内的李成衍见到这样一副场景,登时怒上心头,欲上前去阻挠。 “你们放开她!” 可如同阮幼梨的境况般,他也被那些侍卫一左一右钳制,动弹不得。 不仅仅是他们二人,就连圣人,也未能幸免。 三人被那些侍卫带到城墙之上,不解的心才有了几分清明。 在见到城下的情形时,这么多天的委屈和不安,才终于有了纾解。 是傅行勋,是傅行勋带着千军万马,回来救他们了。 可隔得太远,哪怕站在城楼上,阮幼梨也未在人海茫茫中寻到傅行勋身影。 阮幼梨不信,又找了许久,总算在武毅侯府的旗帜下,看到了傅行勋的丁点身形,虽不不明晰,但她确定,那就是傅行勋。 她紧咬下唇,才没让发酸的眼眸溢出泪水来。 他总算是……来了。 萧廷辉见他们被带来,面对着眼前阵势,也有了几分底气。 他扬声喝道:“傅行勋,我劝你速速束手就擒!你的妹妹,你的兄弟,还有你所侍奉的陛下,可都在我的手里!” 城墙之下,千军万马压境,随时都能在将军的一令之下,以雷霆之势,攻陷皇城。 可是如今,万千军士静待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向来杀伐果断的将军,下达的一声命令。 第85章 重逢 多少日了, 他担忧了多少日了。 傅行勋已经数不清了。 萧予峥暴露,被萧廷辉控制。 他之前得到的消息,都是萧廷辉编造给他的, 目的只为将他支远, 好趁机而入。 但萧廷辉的这个圈套,他还是钻了进去,带着大军走了很远,离他们, 也很远。 所以才将他们置于真正的危险境地。 等他察觉不对,令探子回城查探真相时, 萧廷辉已经带了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控制了整个长安城。 慌乱之中,他又领着大军一路跋涉, 原路返回。 不休不眠、没日没夜地赶了许久, 才终于停在了这皇城之下, 回到了她的身边。 傅行勋缓缓抬首, 却被倾城的天光刺得眼眸微眯。 模模糊糊中, 他在那点点人影中,寻到了阮幼梨的身影。 隔得太远, 他看不清她的境况,却也察觉得出, 她瘦了。 刹那间, 像有一只无形的手, 狠狠地拧在他的心头,让他为那阵阵刺痛停滞了几分呼吸。 将军未下令,万千的将士也不敢妄动。 一时间,局势沉重压抑,像暴风雨前夕的片刻宁静,令人心头滞闷,呼吸困难。 见傅行勋为萧廷辉的要挟而犹疑,城楼之上的李成衍使力挣脱了侍卫的禁锢,冲到墙边,对他扬声喝道:“傅行勋!下令!下令啊!” 萧廷辉使了个眼神给手下,令人将他给拖走了。 他缓步行到城墙边沿,对着沉默的傅行勋喝道:“傅行勋,你若想保全他们性命,就立即退兵十里!不然……”说着,萧廷辉便拔出了匕首,走到阮幼梨的身侧,以刀锋对她,威胁道:“你的妹妹就要命丧此地了!” “你敢!”城下的傅行勋还未出声,一边的李成衍便一声怒喝。 虽然他此刻被侍卫钳制,但他目眦欲裂地看着萧廷辉,气势却未减分毫。 萧廷辉闻声,却是不屑一笑,没有搭理他。 他依旧将匕首搁在阮幼梨的脖颈间,轻轻一用力,那细嫩若羊脂玉的肌肤上,便多出一条血色划痕,动魄惊心。 “傅行勋,我劝你早做决定,我这个人,可没什么耐心。”萧廷辉勾起唇角,垂下眼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城下,于万千人中屹立的少年将军。 他还期待,傅行勋会做出什么决定。 不多时,傅行勋就给了他答案。 握住缰绳的手逐渐用力,直至骨节处微微泛起惨白,他才终是松开,缓缓抬起一手,沉声下令:“撤退!” 铿锵如巍巍玉山倾,气势摄人。 随他此令愣住的,不仅仅是万千的将士,还有城楼上的众人。 阮幼梨见他这么快就妥协,禁不住一震。 下一刻,她便是发狂似的挣脱萧廷辉,对他一阵怒喝:“傅行勋!不许撤!你回来!你听见没有!”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她身上被萧廷辉手上的匕首划出了几条口子。 刹那间,便有殷殷血色绽于她衣衫,染出几点刺目猩红。 李成衍见状,禁不住对萧廷辉一阵怒喝:“萧廷辉,你放开阿沅!” 但萧廷辉哪会听他指令,从始至终都没松开过阮幼梨半分。 钳制住阮幼梨,他垂眸望向不远处,那渐渐退远的军队,良久,唇畔扬起一抹笑意。 果然,人不能有软肋。 有了软肋,纵使是攻无不克,也将溃不成军。 然而,萧廷辉观察着城下情境,心底却渐渐生了几分异样,唇畔的笑意也渐渐消散,凝重地紧抿成一条直线。 傅行勋撤军的速度,为何如此之慢? 就像是,佯作妥协,静待时机。 猜想到这一点,萧廷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23 辉心中一震,猛然睖睁,转首往身后看去。 圣人和李成衍没有了踪迹,而他恨之入骨的那人,却好整以暇地停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萧予峥?”萧廷辉紧拧了眉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出来的?” 按理说,他留了精兵看守,萧予峥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来。 况且,萧予峥的身上,还在他审问时留下了重伤。 此时,年轻的男子站在他跟前,背脊挺直地迎光而立,面色却苍白得近乎透明。 萧予峥徐徐开口,道:“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我的手段吗?” 闻言,萧廷辉骤然一愣,心底再镇定不下来。 是,萧予峥此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沉复杂。 他总是将情绪藏起来,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不动声色。 不动声色地蚕食,不动声色地毁灭,不动声色地占有。 他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恐怕早就将他萧廷辉的人纳入麾下。 所以,哪怕被重兵看守,哪怕身负重伤,他也能走出来,安然无恙地停在他身前,无声胁迫。 正此时,城下的傅行勋察觉到上边境况,也再次下了令:“进攻!” 若轰然的雷鸣,震慑人心。 得到命令后,鼓声亦响起,声声催人士气。 战士们受到鼓舞,向城门进攻而去,直让萧廷辉的人措手不及。 一时间,内忧外患,萧廷辉也乱了神,更将身前的阮幼梨钳制更紧。 他将匕首横在她脖颈间,对萧予峥喝道:“退下!不然,我杀了她!” 但是阮幼梨与萧予峥并无关系,哪怕萧廷辉目眦尽裂,走投无路地将阮幼梨挟持,萧予峥的面上也无半分波澜。 他薄唇轻启,道:“随你。” 说着,便轻轻击掌,令手下将身后的那几人押了上来。 萧廷辉隔得不远,自然看得清晰。 萧予峥是将他的妻子女儿,还有他的独子,悉数挟持在手。 萧卓娇养惯了,何时见过这般场景。 堂堂七尺的男儿,一见到萧廷辉,竟是哽咽了声音,唤他:“阿耶,你快救我们啊!泽川兄他疯了!他竟然一直关着我们,不让我们出去!” 萧廷辉闻声一震,侧首看向他们,登时间,也紧抿了唇,他道:“萧予峥,你到底要作甚!” “放了她。”萧予峥说道。 “若我不放呢?”克制不住的,萧廷辉将匕首握紧,更逼近了阮幼梨几分。 说到底,阮幼梨还是一名娇弱女子,感受着脖颈上若有若无的刺疼,她也禁不住僵直全身,微微轻颤。 她震撼地看着眼前情景,心底一阵寒意。 只见萧予峥从侍卫的腰间抽出陌刀,毫不犹疑地刺穿萧皇后身体。 刹那间,血色飞溅,在他的眼尾处晕染开一抹艳色,映着他近乎透明的肤色,刺目得动魄惊心。 “容你考虑的时间不多。”萧予峥松开刀柄,冷漠地看着萧皇后倒下,沉声道。 虽然萧廷辉对自家的女儿并不上心,可那到底是他的亲生骨肉。 他紧阖齿关,恨恨道:“我可以放了她,但是阿卓,我必须要带走。” 萧予峥侧眸看他,爽快地应下:“好。” 两人就此达下协议。 两方的侍卫刀锋相对,一方退,一方进,缓缓就到了城下,萧廷辉的阵地。 他倒也不食言,痛快地放走了阮幼梨,而后带着萧卓,留下侍卫殿后,扬长离去。 但他还是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另一人。 “陛下呢?”傅行勋带兵将萧廷辉的人击溃,寻遍整个宫城后,终是找上前来,询问萧予峥。 但萧予峥却对圣人的去向漠不关心,开口就问他:“我阿姊呢?” “萧予峥!”傅行勋喝道,“现在可不是容你我兼顾这些的时候!” 在他的声音中,萧予峥缓缓掀起眼睫,看着他,道:“我们的协议中,可没有这一条,救你妹妹,就是我多出的一举了。” 确实,在当初定下协议和计划时,他们就没有提起过这些。 从始至终,都是安排的他领兵,萧予峥传情报。 就连这一场戏,也是萧予峥在暴露后,再次于密信中商榷好的。 可是,像萧予峥这样,只冷冰冰地照计划行事,不顾全他人,更未将圣人的安危放在眼底,那这个计划,又怎能算成功呢? 对于萧予峥的冷漠,傅行勋唯有怒在心头。 瞥到旁侧的阮幼梨,他一把将她拉过,愤愤地带着她,折身离去。 望向他们远去的身影,萧予峥的面上,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可他的眼底,却缓缓流露出了几分……近乎悲悯的神色。 离萧予峥很远后,傅行勋的情绪也没能平定。 他紧抿了唇线,胸膛剧烈起伏。 阮幼梨见状,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袖子,低低唤道:“你……都不关心我一下吗?” 都这么久未曾见过。 闻言,傅行勋一顿,侧眸看她。 对上他的视线,阮幼梨愈发委屈了,嘴一瘪,就捏了嗓子,开始磨他:“阿兄好不容易回来,都不看阿沅一眼,阿兄的心里就只有陛下!阿兄肯定是喜欢陛下去了,然后就不喜欢阿沅了!阿沅好委屈好伤心好难过的!”说完,还不忘用广袖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 她这做作的模样,最能逗笑傅行勋。 傅行勋禁不住低眸一笑,而后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发丝,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摩挲着她的细软青丝,他轻轻一叹:“没有没有,我还是最喜欢你。” “所以你还是喜欢陛下?”阮幼梨猛然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问道。 傅行勋也一本正经地点头:“嗯。” 阮幼梨皱了皱鼻子,忙从他怀中退出,扭头看向了另一方,瓮声瓮气地说道:“过分。” 傅行勋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无奈道:“好了,我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现在找陛下要紧。” 阮幼梨到底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尽管对他的思念在心中无限蔓延,相逢后也不想分开,但现在这个局势,的确不适合他们诉衷肠。 所以她乖顺地点点头,心情愉悦地蹦跳在傅行勋身边,笑意若春桃初绽的明媚。 只遗憾的是,他们要顾忌着旁人的目光,不能过于亲近,不能牵手携行。 傅行勋将阮幼梨交托到封晋的手里,便折身离去,带人去追寻萧廷辉的踪迹。 临行之前,他停在马车前,又回首看她,弯唇一笑。 映着倾城天光,好看得一塌糊涂。 阮幼梨挑起幨帷,探出脑袋,也对着他笑了。 这一次,傅行勋多留了几人在武毅侯府中,以确保阮幼梨的安全,其中,便有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24 傅行勋的近身侍卫,封晋。 知道封晋和傅行勋情同手足的关系,所以阮幼梨空闲的这几日,一直都在追问他傅行勋之前的消息。 傅行勋领兵出城的那几日,她每天晚上都是噩梦连连,梦见傅行勋倒在战场,再……无法归来。 虽然现在,她确认了傅行勋的安全,但她还是想问问,有关于傅行勋之前的事情。 “行军途中,我们并未与萧廷辉的人交过战,一直都是在跋山涉水。”封晋如是说道。 阮幼梨听闻,暗自松了口气。 可与此同时,她的心底又生了几分焦虑。 那份焦虑,就像是缠绕在她心头的蚕丝,一层层裹来,直让她喘不过气。 旁侧的绮云察觉她的异样,禁不住垂了首,低声问她:“小娘子可是身体不适?” 阮幼梨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后,连连摆手,声落若轻羽:“无碍的。” 总是有这样的情绪,莫名其妙地升上心头。 这一.夜里,她又做梦了。 与先前的梦,一模一样。 仍旧是空旷的庭院,旁侧有古树拔地而起,风过时,枯叶若蝶翩飞,及落地时,又被凌厉的刀光卷起,乘疾风乱舞。 傅行勋就像是不知疲倦般,不断在庭中舞刀。 可是他越想练好,手下便越是无力。 直至最后,动作凌乱,脱力地疲倦倒地。 绝望又无奈地,以手覆眼。 夜色浓似墨染,而渺小的他,也逐渐被巨大的黑暗所吞噬。 阮幼梨缓缓睁开眼。 窗外已经大亮,初晨的曦光透过窗棂,轻飘飘地落在她眼睑,让她不适地眯了眸。 又是新的一天了。 阮幼梨伸手挡了挡光,而后透过指缝,查探着窗外情形,神思有刹那的恍惚。 待清醒几分后,她从榻上坐起,将屋外的绮云唤了进来。 整饬完毕,用过早膳后,宫里便支了人过来,宣她入宫。 “沈淑仪?”阮幼梨定定地看着来人,略是诧异地问道。 那宦臣轻轻颔首,道:“沈淑仪觉得小娘子甚合她眼缘,便想召小娘子入宫,与她谈谈天。” 闻言,阮幼梨微微一怔。 沈淑仪是有品阶的宫妃,况且说到底,她才是她真正的阿娘。 于情于理,阮幼梨都无法拒绝。 所以收拾一阵后,阮幼梨便在绮云的陪同下,乘车进了宫。 沈淑仪早早就在等着她了,见她前来,缓缓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旁侧的案上。 她掀起眼睫,看她,道:“来了?” 阮幼梨轻轻颔首,在她的示意下,坐到了她身侧的榻上。 “不知沈淑仪找我进宫,是有何事?”阮幼梨也不拐弯,直接发问。 沈淑仪侧身直面她,也直入主题,道:“你当真,对傅行勋动了心?” 闻言,阮幼梨禁不住一愣。 她坚定地点点头,说:“是,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那你可曾想过,以你们现在的身份,能在一起吗?”沈淑仪静静地看她,直接挑出了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 到这时,阮幼梨有刹那茫然,顿了顿,她说:“大不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结为连理。” “武毅侯府有世代的功勋,傅行勋又年少有为,若他继续留在长安城内,为大齐效力,那他定是前途无量。你说,他会为了功名与前途,跟你离开吗?”沈淑仪继续发问。 阮幼梨没想到沈淑仪竟这般咄咄逼人,一时间也生了几分不悦。 她反问道:“傅行勋的选择,又与你有何关?” 却不料,沈淑仪仍旧淡然回话:“他的选择与你有关,你,又和我有关。” 这一下,阮幼梨不知说甚了。 她低垂了眼眸,沉默地搅动着广袖,直将那袖上的褶皱,弄得愈深。 顿了顿,沈淑仪轻叹一声:“阿沅,我是你的阿娘,我自然……希望你一切都好。” “但我绝不会应你们的安排,嫁给李成衍的!”阮幼梨的心底有几分激动,她倏然起身,扬声说道,字字句句若玉落,满斥坚定。 沈淑仪随她的动作缓缓抬眼,目光未曾从她身上移开过一瞬。 “你若不喜他,那就不用嫁。”沈淑仪静静地说道。 阮幼梨闻言,骤然一愣,开始为她的话语不解。 “你……什么意思?”她对上她沉静的目光,犹疑问道。 沈淑仪补充道:“我会让你,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嫁给你的心上人。” 她话音落下的刹那,阮幼梨的脑中似有烟火倏然绽放,绚烂得令她有几分晕眩。 这份眩晕维持了许久,以至于让她没能及时应声。 沈淑仪见她愣怔,也在此刻缓缓起身,向她逼近。 “阿沅,我说过,我是你阿娘,所以,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也希望能这样,补偿她。 尽管,比起对她的伤害,微不足道。 这时,阮幼梨总算被拉回了半分神思。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人,徐徐抬手,掩了唇,似笑欲泣。 “你说的话……当真?”因为心中讶异,她的声线微微轻颤,不可置信,又欣喜异常。 她的这般表现落在沈淑仪的眼里,沈淑仪便知道,自己这是做对了。 沈淑仪微不可查地勾了唇角,笑意浅浅。 因为这浅淡笑意,她常年冷寂的面上,总算有了几分暖色。 她颔首,应道:“当真。” “那你……打算怎么做?”欣喜之余,阮幼梨问起这个问题。 沈淑仪一顿,道:“让你认祖归宗,以公主身份,下嫁与他。” 听了她的计划,阮幼梨骤然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凝眉道:“认祖归宗?那你让李成衍……又当如何?” “就对外宣称说,你本与李成衍同胞所出,但萧皇后善妒,亟亟令人将你抱走,可却本宫得上天庇佑,留下了皇子李成衍。如今萧家被扳倒,当初流落在外的公主,也该认祖归宗。”沈淑仪气定神闲地说道。 虽然这样也能说得通,可圣人那边,又该如何呢? 阮幼梨仍旧是秀眉紧拧,心底没有一点踏实的感觉。 见她沉默,沈淑仪也停了这个话题,而后侧眸看她,问:“你觉得如何?” 阮幼梨闷声道:“能行得通吗?” 沈淑仪笃定回答:“我既已允诺,就必定能办到。”顿了顿,她又说:“你若不信我,那就在武毅侯府中,静待我消息。” 沉默了良久,阮幼梨总算是有了反应。 她轻轻颔首,应了一声:“好。” 离开沈淑仪的宫殿,阮幼梨坐在颠簸的马车上,一颗心也像是在随之起伏,上上下下,没个安定。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而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25 后支颔倚在车壁上,疲倦地阖了眼。 沈淑仪的话,她信。 可如今,圣人并不在长安城中,她又该如何行事呢? 阮幼梨想了许久,无果。 是以,接下来的时间,她都在等待着。 等傅行勋归来,等圣人归来,也等……沈淑仪的来信。 可等了好几天,她却是等来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消息。 第86章 诺言 树倒猢狲散, 萧廷辉的倒台,让依附萧家的诸多臣子也先后丢了官位。 一时间,在朝中独掌大局的, 成了李成衍的党派。 于是, 以沈珩为首,领朝中大半重臣,拥延平王李成衍为帝。 “国不可一日无君,而陛下在时, 又未定下储君,朝中大事, 皆无人理。延平王宅心仁厚、英明圣贤,是帝君的不二人选, 故而,臣等拥立延平王为帝。” 圣人久日不归, 而延平王的呼声又甚为高昂。 所以半推半就之下, 李成衍到底坐上了那个皇位, 尊圣人为太上皇。 登基之后, 李成衍下的第一道命令, 就是将阮幼梨的身份公布于天下,让她认祖归宗, 恢复公主身份,赐号祯宁。 得知这个消息时, 阮幼梨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 她以为, 沈淑仪是在圣人归来之后再行事, 可是没有想到,她竟是这般。 一时间,阮幼梨既是错愕,又是欢喜。 进宫后,沈淑仪告诉她:“如今,就等傅行勋得胜归来,陛下赐婚了。” 阮幼梨羞赧一笑,心底的情绪仍旧复杂。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那情绪,只明白,她对这个达到目的的方式,感到排斥。 之后,李成衍又来了。 看着她,李成衍自哂般地一笑,道:“当初你说,我若是你兄长便好了,可没想到,兜兜转转,你却成了我阿姊。” 阮幼梨扬起下颔,对他甜甜一笑,唤道:“弟弟。” 李成衍禁不住一怔,心中有万般滋味陈杂。 他无奈摆首,未应。 没过几日,就是阮幼梨认祖归宗并册封的大典。 可等到她疲倦地走完流程、结束大典,与他脱离兄妹关系,成了公主,傅行勋也没能归来。 阮幼梨心中烦闷,一封接一封地给他写信,不知写了多少,傅行勋总算是回了她一句:“凡事皆好,勿念。待归,再求娶公主。” 看到最后一句,阮幼梨禁不住垂眸一笑,将那薄薄的一张信纸捂在了心口。 似乎这样,就能离他很近。 而傅行勋远在边境,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欢喜。 他一身甲胄,迎风立于坡上,唇畔泛起一抹浅淡笑意。 这样……挺好的。 可是笑着笑着,他唇畔的笑意又是消散,紧抿成一条直线。 若李成衍登基为帝,那被萧廷辉挟持的圣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没有了利用价值,萧廷辉会不会对他,痛下杀手? 傅行勋不敢去猜想那结果,只紧阖了双眼,以指压眉心,仿佛这样,就能减去他心中的几分怅然。 萧廷辉的阵地,迟迟攻不下来,他也被这战况托住,不能离开,归返长安。 时间拖了大半个月,长安城中的李成衍总算是坐不住,要御驾亲征,去制服萧廷辉。 在边境,傅行勋与他相汇。 再见时,两人已是君臣。 傅行勋俯身向他行了个大礼。 可李成衍还如最初,亟亟地将他扶起,亲昵地唤他:“元策兄。” 傅行勋抬首,对上了他澄澈如初的眼眸,笑了。 兄弟二人无声碰拳,分外默契。 李成衍到这边境来的用意有二:一是振奋军心,二是稳固他的地位。 毕竟,他初初登基,根基不稳,还得去做一些实事。 因为有新帝的御驾亲征,军中的士气的确被鼓舞了不少。 作战时,所向披靡,很快就将那几座被萧廷辉占据的城池攻回。 李成衍见状大喜,又给他们许下了不少赏赐。 如此,武毅侯率领的军队,势如破竹,很快就将萧廷辉逼到绝境。 在最后一座城池时,萧廷辉将原先的圣人如今的太上皇,挟持到城楼,威胁他们。 萧廷辉将匕首架在太上皇的脖颈上,禁不住冷嗤出声,道:“李成衍,你若不退兵,你的阿耶就会死在我的手上。若他因你而死,那你就是罪人,我想,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罢。” 李成衍抬首看他,扬声道:“开条件罢。” “自断右臂,独自进城。”萧廷辉说道。 听到这样的条件,众人皆是一愣。 傅行勋欲阻止他,可李成衍却举手让他噤声。 他道:“不用拦我,为了阿耶的安危,这点痛,不算什么。” 话音落下,便扬起左手,将匕首刺进了右臂。 刹那间,鲜血流溢,染红了他的衣衫。 萧廷辉见状,甚觉满意,开了城门,允他一人进来。 看着李成衍驾着马独自离去,傅行勋紧握缰绳的手渐渐紧握,直到指节泛起苍白。 “延……陛下。”傅行勋到底没忍住,出声唤他,可因为以往的习惯,险些将他的称谓唤错。 李成衍闻声,倏然回首,向他看来。 “元策兄……还有何事?” 傅行勋紧抿了唇线,良久才吐出一句:“记得,见机行事。” 李成衍微微一顿,而后一颔首,到底头也不回地进了城。 紧阖的城门将他的背影淹没,傅行勋看着,心底升起一阵浓烈的担忧。 还愿,不要再节外生枝。 就在李成衍进城的同时,也有无数暗卫从无人注意的角落闪现,须臾,便散于无踪。 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李成衍在敌军的挟持下,只身上了城楼,与太上皇重逢,与萧廷辉对锋。 在瞥到他臂上的刺目血色时,太上皇禁不住一阵错愕。 他睖睁了双眼,痛心道:“阿衍,你这又是何苦?” 李成衍笑了笑,道:“阿耶的安危,才是最为重要的。” 太上皇听闻,感慨地一叹。 萧廷辉见他们父子二人这般,没忍住地冷嗤一声:“你们父子二人就好好叙叙罢,不然,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李成衍循他的声音向他看去,也冷笑出声:“萧廷辉,你可要知道,城下都是我们的人,你要是将我们怎样了,你也没甚好的下场。”顿了顿,他近乎蔑视地看他,挑眉一笑:“说罢,你到底要什么样的条件。” 萧廷辉就喜欢他这样干脆的人,也不再拐弯抹角,直叙自己的野心:“我要这边境十四城。” “你倒是狮子大开口啊!”太上皇侧眸看他,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26 怒喝道。 但萧廷辉根本没有理他,只直视李成衍,问他:“陛下应还是不应?” 直到这时,太上皇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那长安城内的至尊了,而眼前的长子李成衍,才是。 太上皇顿了顿,心里很不是滋味。 萧廷辉的条件不是什么芝麻大小般的小事,李成衍犹疑了好一阵,才给了他答案。 他轻轻颔首,应道:“好。” 起先,萧廷辉还以为他会讨价还价一番,可他着实没有料到,眼前的这位新君,会答应得这么快。 一时间,他禁不住勾唇一笑,道:“我喜欢陛下的干脆。” 李成衍的唇角也泛起一抹浅淡弧度,可笑里的意味,却明昧不清。 为防李成衍和傅行勋使诈,萧廷辉又额外提了个条件。 “还烦请陛下先在这个协议盖下指印,然后,令傅行勋撤军十里,让我的人进到那十四城,我再放你们离开。”萧廷辉推出一页纸,如是说道。 李成衍轻轻颔首,用拇指在伤口处点了一点猩红,印在了纸张的尾处。 萧廷辉看着他的动作,满意地颔首一笑。 而后,如他所言,李成衍在城楼上喊话,令傅行勋撤退。 隔得太远,城楼上的萧廷辉并不看清傅行勋的神色,只看着万千兵士逐渐撤离,唇畔的笑意愈深。 可就在他胜券在握地看着城下渐远的大军,以为自己能将那十四城拿到手中时,情势却骤然反转。 有无数的黑衣人自暗处涌现,迅速地将太上皇和李成衍救下。而那其中的一人,则身手敏捷地将萧廷辉挟持在手。 局势骤然反转,这一次,是李成衍和太上皇挟持着萧廷辉,一步步走出险境。 见掌握到了主动权,李成衍再未耽搁,放出了信号弹,又令远处的傅行勋亟亟撤回。 两人早就约定好了这一切,所以在见到李成衍的信号弹时,傅行勋便当机立断地下令:“进攻!” 可因为耽搁的时间过长,能与他同进退的人,仅有他身侧的几千精兵。 虽然人数不多,但攻势却强硬,很快就将城门攻破,直捣黄龙。 有计划的二人很快汇合,且战且退。 逐渐行到城门前,李成衍先带着太上皇退出,留傅行勋殿后。 就是在这一刹,厚重的城门骤然阖上,将傅行勋他们困在了里边。 那声音沉闷且震耳,令傅行勋错愕回首,登时睖睁了双眸。 他们……这是中计了! 就在念起时,箭镞如飞禽般,铺天盖地地覆下。 细细密密,没有任何的缝隙,似乎将天光也掩了几分。 电光火石间,傅行勋的脑海中闪现过阮幼梨的笑靥。 他还记得他心中的话: “凡事皆好,勿念。待归,再求娶公主。” 提笔又搁下,千言万语百般柔情,终究只化作这简短一句诺。 待归,再求娶公主。 与卿结连理,相偕共白首。 只怕……他允不了这诺言了。 第87章 相守 “傅行勋——!”阮幼梨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惊魂未定地气喘吁吁。 在旁侧小憩的绮云也被她惊动, 猛然醒来。 她忧心地看向阮幼梨, 问:“小娘子怎么了?” 阮幼梨定定地直视前方,一直沉默, 似对她的询问充耳不闻。 缓了好一阵,她的气息才终于平定几分。 就是在她缓过半分情绪的刹那, 她亟亟地跳下躺椅, 提起裙摆往庭院中奔去。 院中有枯叶被疾风卷起,漫舞天际。 正是封晋在练武。 他的剑风凌厉, 阮幼梨匆匆忙忙地跑了过去,让封晋措手不及,险些伤了她。 他猛然偏离剑锋,带着手中长剑一阵旋转, 任凌厉疾风扫过她发际, 削落她的几缕青丝。 封晋停落在地面, 心有余悸,不断粗喘着。 他看着她,不解问:“小娘子这是作甚?” 阮幼梨直接道明来意:“我要见傅行勋, 你带我去边境。” 这个梦, 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令她七上八下的心, 愈发不得安宁。 这一次, 无论说什么, 她都要去找他。 直觉告诉她, 傅行勋会出事。 阮幼梨很执拗。 到最后,封晋还是拗不过她,护送着她,一路到了边境。 阮幼梨的马术不精,可她被焦虑和忧心所支配,始终是策马疾行。 因为这样,她从马背上摔下了好几次。 封晋见到她身上的伤痕累累,禁不住拧了眉,他说:“小娘子,你不能再独自驾马了,我还是为你叫一辆马车罢。” 可阮幼梨捂住受疼的伤处,固执回答:“马车太慢了,会耽误行程。” 说着,又是跃身上马,扬鞭疾行。 封晋见状,也只得无奈跟上。 头几天,阮幼梨受了不少的伤。 可随着她马术的日渐熟练,她从马背上摔落的次数越来越少,临近边境时,她已经能相当熟练地骑行,甚至还能将封晋甩开一大截。 边境人烟稀少,而驻军的队伍又庞大,所以阮幼梨轻轻松松地就将他们的营帐找到。 听到她赶来的消息,李成衍有几分讶异。 由属下引领到她面前,与她相见时,李成衍的心底既是错愕又是心疼。 “你怎么……消瘦了这么多?”定定地看着眼前女子,他不可思地出声问道。 以往,阮幼梨生的是丰腴圆润,甜甜地垂眸一笑,便是娇憨的可人之态,令人欢喜。 可如今,阮幼梨消瘦了一大圈,连下巴也尖削了不少,瘦弱的身形远远看着,随时都能被风给刮走。 “傅行勋在哪儿?”对李成衍的忧心,阮幼梨是充耳不闻,一上来,便亟亟向他探听傅行勋的境况。 李成衍为她的焦急愣了片刻,顿了顿,才回答她:“元策兄身受重伤,军医正在为他治疗。” 听到这个消息,阮幼梨仿若雷击,讷讷问他:“那他……情况如何?” 李成衍没有立即答话。 阮幼梨急于知晓他消息,又侧眸看他,近乎是目眦欲裂。 “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 眼见得她眸中有泪意氤氲,李成衍终究没能忍住,深吸一口气后,回答道:“腹背中伤,凶多吉少。” 萧廷辉留下这一手,就是防他们临时变卦。 他们没有料到萧廷辉的这般手段,一不小心,便中了他的计。 萧廷辉本是想和他们玉石俱焚,拉着太上皇、李成衍还有傅行勋一起下地狱的,可城门边的士兵没有准备好,让太上皇和李成衍幸运逃了出去。 而傅行勋带着精兵,独面那箭雨。 等到他们攻破城门,进去救傅行勋时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27 ,那三千精兵所剩无几、近乎全没,而傅行勋也浑身插箭,无力倒地。 已造成了这种结果,就算他们将萧廷辉千刀万剐,也毫无用处。 他受的伤太重,失血过多,大夫放了话,说,能不能从鬼门关活过来,全凭天意。 李成衍已经说得很简洁温婉了,可他短短的一句话,还是如利刃般,狠狠刺入了阮幼梨的心脏,一刀接一刀的凌迟,让她心痛如绞,险些停滞了呼吸。 她是想进去察看傅行勋伤势的,可她走到营帐前,她又怕了 ,无力地瘫坐在外边,再不敢前进。 里边的大夫出来看见她,一阵摆首叹息:“小娘子若是要看他,那便早些看去罢,若再延误……那怕只有来生了。” 阮幼梨似被雷震,整颗心都刺痛到麻木。 来生……吗? 她眼睫微颤,缓缓地摆首否定。 不,她不要来生! 她要他生生世世都陪在他身边,永不分离! 念起的瞬间,阮幼梨便是猛然起身,掀帘往帐中行去。 一步接一步地,她向傅行勋靠近。 因为刚有大夫处理过,屋内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而被那浓郁气味笼罩的人,正紧阖双眸,躺在榻上。 终于,阮幼梨坐在他的榻前,出神地看他。 失血过多,傅行勋的面色极度苍白,近乎白纸,毫无血色。 阮幼梨小心翼翼地探手出去,想触碰到他,可停在半空,她又犹疑着收了回去。 她怕,她怕一碰到他,他就会消失在她眼前。 阮幼梨深吸一口气,低下眼睫,好一会儿才平缓了情绪。 有泪水自她的眼角滑落,划过她的脸颊,汇至成尖削下颔的一滴晶莹。 “傅行勋,”她哽咽地唤道,声音低得近乎缥缈,“你可不能食言……我还等着你,归来娶我呢……” 越说到后边,她的声音越低,像是一片轻羽般,扫在人耳畔。 接下来的几日,傅行勋的伤势一直没有好转,甚至是反反复复。 但阮幼梨却坚信着他能好转,守在他床前,衣不解带地照看他,始终没有过离开半步。 她所做的种种悉数被李成衍看在眼底,令他的情绪也逐渐低落,沉闷在心头。 李成衍立在帐外,撩起幕帘一角,静静地看着她侧影。 渐渐地,就紧握了身侧双拳。 现在,他到底该如何呢? 边境的条件不好,出行亦不方便,所以一直找不到医术高明的大夫。 傅行勋没有醒来,也不能带着他返京。 而李成衍也为此耽误了行程,迟迟不肯同太上皇回长安。 但他还是下了令,让手下先回长安,寻找医术高明的大夫,带过来为傅行勋看诊。 长安到边境路程遥远,所以耽误了好些日子,那个大夫才被送来。 长安城到底是长安城,人才辈出。 而请来的大夫,亦非平庸医者。 不多时,他就对傅行勋的伤势病情做下了断定:“侯爷伤在心肺、失血过多,又因为就医不及时,耽误了这么久的日子,恐怕不好医治。” 李成衍问他:“那你能治吗?” 大夫答:“能倒是能,但花费的时间定然不会短,少则几月,多则一年半载,而且医治期间,也不宜伤者动身。” 大夫医术高明,阮幼梨禁不住在心底长舒一口气,而悬在她心上的那一块巨石,也轰然落地。 “不过,倒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大夫顿了顿,又补充道。 李成衍问:“但说无妨。” “这边境的条件艰苦,药材……” “你需要什么,我随时让人送来。”问题不大,李成衍许诺道。 长安城来的大夫不愧是名医,先前的那些大夫解决不了的,他悉数解决掉了。 没等几日,傅行勋便悠悠醒转。 在对上他眼眸的一刹,阮幼梨险些落泪。 她伸手掩唇,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但傅行勋只醒了这么片刻,眼神涣散地扫视周遭后,又阖了双眸,昏睡过去。 连只言片语都没为她留下。 感伤的同时,紧绷在阮幼梨心里的那根弦,也倏然崩开。 她的身体本就娇弱,而一连几日、无休无止的担忧操劳,更是让她撑到了极致。 所以在看到傅行勋醒来,有了好转的迹象,她再也坚持不住,趴在他的床边沉沉睡去。 见她就这么睡在傅行勋床前,李成衍无奈摆首,而后令人取了薄毯,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 若是着凉了,那就不好了。 为她掖好薄毯后,李成衍直起了身,往后退了半步,与他们拉开距离。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种异样的感觉缓缓生在他的心头,细细密密地压了上来,让他的胸口一阵滞闷。 转眼间,就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本该是他未婚妻的人,却成了他妹妹。 与他,再无可能。 李成衍勾了勾嘴角,唇畔的笑意格外苦涩。 旁侧有宦臣轻声唤他:“陛下,该回长安了。” 再不回,恐怕朝中的局势又会大变。 李成衍知道自己在此地耽搁太久,不能再停留了,所以轻轻颔首,便折身离去。 可将要行到帷幕前时,他又是回首,瞥了他们二人一眼。 眼底似有暗潮涌动,翻腾起万般情绪。 他到底没等阮幼梨醒来,带她一起离去。 出了营帐后,李成衍便令属下备车,快马加鞭回去。 等到阮幼梨醒转时,李成衍早已走远。 封晋向她转述李成衍的话:“陛下让你先在此处休憩,待侯爷大好后,再归去也不迟。” 阮幼梨求之不得,低眸一笑,掩去几分羞赧。 在大夫的悉心调养下,傅行勋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 而他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有时候,阮幼梨还能与他说上几句话。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迷迷糊糊地问,音色暗沉低哑。 阮幼梨笑:“因为你在这里啊。” “这里是哪里?”他有时候也问。 她答:“我的身边呀。” 每次的对话都不长,得到答案后,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终于有一日,傅行勋的的神思有了几分清醒。 他靠在床沿,静静地看她,道:“你瘦了。” 阮幼梨看着他笑:“你以前不是希望我瘦一点吗?” 傅行勋揉了揉她的发鬓,音色里夹带了浓重疲倦,他说:“那是以前,现在……你什么模样,我都喜欢。” 难得听他说出这种话,阮幼梨心里像是开了花,笑得眼睫弯弯,明亮的眼眸又是被她眯成了细长的一条缝隙。 她带着几分羞赧,问:“那你觉得……我是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28 胖些好看,还是瘦些好看?” 闻言,傅行勋顿了顿。 下一刻,他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答道:“胖些好。” 软软的,才舒服。 阮幼梨符合地点点头,而后正色道:“那好,我就瘦点。” 傅行勋一愣,将她轻轻推远,不解看她,问:“为何?” “因为……”阮幼梨笑得眉眼弯弯,“你不喜欢啊。” 傅行勋抿了抿唇,凝重说道:“你开心就好。” 他总有法子把她养胖。 傅行勋的身子底子本就不差,神思清明后,恢复的速度越来越快,没过两三日,他已能稳健行于地面。 阮幼梨见到这般情景,心里很是高兴。 她写信将这个消息告知李成衍,可李成衍却还了她一封催她归去的信。 傅行勋与她一道看完,侧眸看她,无奈道:“陛下说得没错,如今,你我已不是兄妹关系,你始终不能在我身边多留的。所以……”说着,他低垂下眼睫,沉声说完了后边的话:“回去罢,在长安等我。” 阮幼梨登时瘪了嘴,很是难过地看他,委屈说道:“勋勋居然要赶阿沅走!勋勋都不喜欢阿沅了!勋勋好无情好冷漠!让阿沅好伤心好难过!”说完,还不忘假装擦擦泪水。 被她的这一番话惊到,傅行勋抬首看她,登时愣了。 顿了好半晌,他犹疑道:“勋勋……没有,勋勋还是很爱阿沅的,阿沅别伤心难过了。”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滞。 阮幼梨从广袖后露出一双眼眸 ,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而傅行勋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忙是面带薄红地别过眼逃开她,恨不得将方才所言悉数收回。 可后悔没用,阮幼梨听见了,还听得特别清晰。 安静了片刻后,她骤然爆开笑声,捂住肚子笑得前仰后翻。 傅行勋被她的笑声弄得愈发窘迫,更是不敢看她了。 直到笑得喘不过气,阮幼梨才终是停下来。 她憋着笑意看傅行勋,开始有模有样地学他,一本正经地说:“那勋勋还要阿沅走吗?” “要。”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的,傅行勋沉声回应。 虽然知道这是为她好,但阮幼梨还是忍不住皱了鼻子,心底一阵不悦。 所以当天晚上,阮幼梨便收了东西,等第二天天一亮,就登上了回返长安的马车,准备不告而别。 但傅行勋第二天还是来送她了。 他神情自若地挤上她的马车,坐到了她的身旁。 因为他昨天所说的话,阮幼梨仍对他心怀不满,所以在他靠近时,她便往旁边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 但这点距离很快就被缩减成零。 下一刻,傅行勋就将她拉了过来。 阮幼梨措不及防,猛然就撞进了他怀中。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他落下的目光,温柔又缱绻。 “你要等我。”环住她腰肢的手被他紧了又紧,他才终于说道。 声音轻飘飘的,似染了几分委屈。 他怕她一生气,一回去就不要他了。 阮幼梨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意味,禁不住抿唇偷笑。 她清咳一声,正了神色,说:“不等。” 在她出声的这一刻,傅行勋倏然压下。 鼻端的清冽气息骤然加重,阮幼梨还没能回过神来,就感到了唇上压来的两片柔软。 带着几分微凉,顺着紧贴的唇,点点沁入她体肤。 刹那间,阮幼梨的脑海中似有烟火绽放,绚烂过后,剩了一片空白。 傅行勋轻轻松开她,微微喘着,又问:“等不等?” 阮幼梨定定地看他,并未应声。 在他话音落下的这一刻,她的柔腻藕臂如同藤蔓般,缠上了他脖颈。 她回吻了过来。 傅行勋没有推开她,只单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这个吻加深。 没有强硬的攻城掠池,只有温柔的缱绻辗转,轻轻碾过她双唇,攫取她的所有娇软。 这样的攻势,最是让阮幼梨招架不住。 她无力地勾住他脖颈,只觉身上的所有力气都被他抽去,令她浑身发软,紧贴倚靠在他身上,才勉强稳住。 终于,傅行勋松开了她,胸膛起伏,微微轻喘着。 他托着浑身瘫软的阮幼梨,低沉了声音,不止不休地问:“等不等?” 阮幼梨攥了拳,软绵绵地砸在他胸口,而她的声音亦是像棉花般轻柔:“过分。” 傅行勋凑到她耳畔,轻笑一声:“等吗?” 阮幼梨无奈轻叹:“等。” 他这么无赖,她敢再当着他的面说不吗。 傅行勋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眉开眼笑地下车了。 等车里只剩她一人,阮幼梨对垂下的幨帷做了个鬼脸。 不要脸的傅行勋! 可就在此时,旁侧的车帘却被倏然掀起,傅行勋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来:“可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阮幼梨被猛然惊到,吓得往后仰去。 她循声朝他看去,木讷地点点。 傅行勋又叮咛:“一路小心。” 音落时,车帘终被放下,而车身也随着车轱辘的滚动,颠簸晃动起来。 阮幼梨顿了顿,忙撩起了车帘向外看去,却见他如修竹般立于原地,离她,越来越远。 最后,归无无踪。 第88章 静待 078 因为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 所以阮幼梨回到长安后, 并未歇在武毅侯府,而是去了宫里。 宫里比武毅侯府大很多, 景致也好很多。 可宫里没有傅行勋, 所以阮幼梨始终怏怏不乐,开怀不起来。 李成衍白日里忙于政事,无暇伴她,所以常来她宫中的,就是四皇子李成胤。 四皇子正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可却比同龄的孩子沉稳了许多,不贪玩, 整日就捧着一本书看。 只是他什么都好,就性子太软、为人太善良。 阮幼梨还亲眼见他为一只被打落的鸟落泪。 当时,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 禁不住心生感慨。 优柔寡断,可不是储君人选。 如今李成衍虽登基, 可他到底不是李家血脉,不能由他在那个皇位继续坐下去。 阮幼梨想着, 就禁不住在心底一阵暗叹。 所以, 沈家和傅行勋, 到底会怎么行事呢? 会是扶持四皇子登基吗? 毕竟, 四皇子是太上皇膝下, 唯一的一个皇子了。 阮幼梨没想出结果, 李成衍就来了她的宫殿。 其时, 她正坐在吊椅上晃荡,听到绮云请安的声音,她骤然一愣,闻声回首。 这几日,李成衍忙于政事,清减了不少,站在天光之下,瘦削若修竹。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29 对上她的视线,他禁不住勾唇一笑,问:“可要与我一道,去向阿耶请安?” 阮幼梨顿了顿,噙笑颔首。 太上皇,确实是她的亲生父亲没错。 与李成衍并肩行在宫道上,阮幼梨的心中有万般情绪交杂。 她又想起了阮毅光和阮夫人。 他们将她抚育成人,授她诗书,教她礼仪,让她学会了一切,在她的心里,阮毅光和阮夫人,始终是不可撼动。 她始终将阮毅光和阮夫人,当作她的阿耶和阿娘。 至于太上皇和沈淑仪…… 阮幼梨虽然知道他们有血缘的牵绊,可她始终对他们生不起亲切感来。 李成衍察觉了她的滴落,侧首看她,问:“怎么了?” 阮幼梨为他的一问愣住,讷讷摆首,道:“没事。” 可李成衍却并未收回打探她的目光。 就在阮幼梨为他的探视不自在时,他终是出声:“我觉得很奇怪,按理说,我们同胞所出,理应有几分相似,可我看着,却没觉得我们二人有半分相像。” 阮幼梨猛然抬首,对上了他的目光。 这个时候,他的眼眸不再澄澈。 阮幼梨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其他意味,很复杂,看不透。 “也……不一定要很像罢,普天之下,不相像的兄弟姊妹可多了去了。”愣了一愣,她找回了几分神思,如是辩解道。 李成衍加深了唇畔笑意,颔首应道:“也是。” 可阮幼梨却并未从他的眼中看出认同。 他眼底的神色太过复杂,就像是浓墨晕染开来,全然看不清明。 一时间,她的心里生了几分怪异感。 她总觉得,李成衍有哪里不一样了。 但接下来的路程中,李成衍却再未言语,沉默地直视前方,踱步前行。 阮幼梨没他高,只得加快了脚步以跟上他。 不多时,两人便进了太上皇的宫殿,双双跪坐于他跟前。 太上皇虽已退位,但终究不是他自愿的,所以在面对李成衍时,他的面上仍旧沉肃,不怒自威。 两人一道行跪拜礼。 看着他们礼毕又起身,太上皇轻轻点头,指向了旁侧的位置:“坐罢。” 首先,他并未问李成衍,而是侧眸看向了阮幼梨。 端详一番后,他唇畔的笑意愈浓。 “唤做阿沅?”他问。 阮幼梨轻轻颔首:“是。” “我就说,你这孩子格外合我眼缘,原来竟是我自己的女儿。”说到最后,太上皇似是无奈地轻笑摆首。 阮幼梨垂眸一笑:“只是世事弄人,时隔这么年,直到今日,才能与阿耶相认。” 太上皇听她一言,也禁不住一叹:“也好在,萧家倒了,你也能认祖归宗。” 顿了顿,他想起了先前,沈淑仪对他说的话。 于是,他禁不住问她:“听说,你与武毅侯两情相悦?” 阮幼梨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登时就红了脸,讷讷颔首:“是。” 太上皇轻笑出声:“也是,元策那孩子如此出类拔萃,你又与他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也是能理解的。”顿了顿,他看着她,笑意愈深:“听说过不了多久,元策就要回来了,届时,我让阿衍给你们赐婚,如何?” 因为羞赧,阮幼梨几乎将脸埋在了胸.前。 但等了一会儿,旁侧的李成衍还是没有言语,这让她心生不解,侧眸向他看去。 却见他也向她看来,与她的目光直直对上。 良久,他应道:“好。” 这下,阮幼梨唇畔的笑意再掩不住,她咬了咬下唇,羞赧地垂下头去,险些将脸埋在了胸.前。 “这孩子,还害羞了呢!”太上皇见状,禁不住轻笑摆首。 阮幼梨禁不起他的这般调侃,含羞带怯地说:“阿耶这般调笑,阿沅可忍不了,若阿耶再无其他事,那阿沅就先退下了。” 太上皇笑着允了:“阿沅的脸皮子还真薄,去罢去罢。” 看着阮幼梨笑着退下,太上皇也缓缓敛了笑意,侧首向李成衍看去。 他问:“如今,朝局如何?” “尚还稳定。”李成衍低首应道。 太上皇轻轻颔首,又问了他其他的一些事,而后,便挥挥手,示意他离去。 “我年纪大了,易疲乏,想早些歇下了,你也是整日琐事缠身,操劳行事,也早早回去歇息罢。” 李成衍躬身应了:“是。” 说着,便毕恭毕敬地往殿外退去。 正当他折身过去,行到殿门前时,身后的一道声音却将他的脚步骤然绊住。 “阿衍,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也别忘了你该做的事。” 太上皇的音色里染了几分疲惫,可身为圣人的那份气势还在,无端迫人。 李成衍抿了抿唇,轻轻颔首,道:“谨遵嘱咐。” 音落,又提起了脚,踏过了门槛,渐行渐远,匿在刺目光影中。 接下来的日子,李成衍依旧忙于政事。 而阮幼梨也再也等不来,与他同行游玩的那一天了。 回想起以往的时光,阮幼梨又是笑,又是感慨。 那个时候,少年行于街头,不理凡事,无忧无虑,是再也回不去了。 阮幼梨叹了口气,又继续等傅行勋的归来。 傅行勋也忧心她,每一天都是谨遵医嘱,按时用药,抽闲操练,再加上身体底子好,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可以上路回京。 得到这个消息时,阮幼梨兴奋得几天晚上没能睡着。 所以等傅行勋回来见到她时,总疑心自己见到了一种动物。 可由于他们的身份之别,他也不能上前去看她,只能跟着内臣脚步,进殿参拜圣人。 两人就这么缓缓错开,渐行渐远。 阮幼梨站在一树红梅后,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底,心底也一阵空落。 她一把拉过绮云手腕,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走!” 但绮云却将她紧紧拉住,不让她前进半分。 她苦口婆心地劝:“小娘子,陛下说了,等一会儿会让你和侯爷单独相处的。” “一会儿好久的!”阮幼梨站在原地,懊恼跺脚。 她现在,连一刻也等不了。 她想立即、马上、即刻。 所以到最后,阮幼梨还是将绮云给挣脱开,小跑入了殿。 她小心翼翼地避到帷幕后,透过那薄纱向殿中看去。 傅行勋正侧对她而立,脊背挺直,身姿颀长,若濯濯春杨柳。 面对着高座上的李成衍,他深深一鞠,扬声道:“臣傅行勋,参见陛下。” 李成衍免了他的礼,笑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傅行勋但笑不语。 就在这个空子,李成衍好生嘉奖了一番,又令宦臣拟旨,赏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30 了他一堆珍宝,最后,还在圣旨的最后,为他和阮幼梨赐婚。 在听到那一句“择日完婚”时,阮幼梨再矜持不了,撩起帷幕,小跑出来,站在傅行勋的身侧,与他一道领旨谢恩。 看着殿下的一对俪人动作一致,俯身下去,李成衍的唇畔泛起一抹笑意。 他薄唇轻启,出声道:“起罢。” 直到这时,阮幼梨才终于和傅行勋靠近,近距离地查探他的情形。 她着实想询问他近况,但在现下的这个地方,她却不能开口。 好在李成衍看出了她的满心期待,道:“你们二人也是许久未见,就去叙叙旧罢。” 阮幼梨求之不得,拉过将要行礼的傅行勋,就匆匆跑了出去。 她将他带到无人的假山后,踮脚抬手,就勾住他的脖颈。 “你有没有想我?”她直直对上他目光,噙笑问道。 傅行勋也看着她,反问:“那你呢?有想我吗?” 阮幼梨低眸一笑,待她再抬眼时,已是踮起脚尖,将吻送到了他唇上。 一次还不够,阮幼梨又蜻蜓点水般地在他唇上点了好几下。 傅行勋被她的这个动作逗乐,也学她的样子,不断吻在她唇畔。 最后一次,他没再浅尝辄止,而是含.住她的娇软,极轻极缓地掠夺过她的所有呼吸。 阮幼梨被迫扬首,更向他贴近,任他攫取。 等到两人终于松开时,阮幼梨已是气喘吁吁,而傅行勋的面上,也覆了一层薄红。 “我就要嫁给你了。”阮幼梨伸手按了按后颈,陈述道。 傅行勋应她:“我就要娶你了。” 说完,两人禁不住相视一笑。 而阮幼梨,又羞赧地埋进他胸膛。 可能让他们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很快就到了傅行勋该离开的时辰。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说道:“等我来娶你。” 阮幼梨拍拍他的肩膀,郑重点头:“好的驸马。” 公主下嫁可不是什么小事,紧赶慢赶准备了快一个月,礼部才终于将他们的婚期定下。 来年的三月十二。 想想还要等三四个月,阮幼梨的心里就是一阵愁。 趴在菱窗前,她望着窗外的情景,禁不住长长一叹。 正当她出神间,一点纯净雪白如同轻羽般,从她的眼前舞过。 阮幼梨禁不住一愣,缓缓地探手出去。 一点冰凉落在她掌心,她又是收回了手,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却见到那点洁白缓缓融化在她掌心,最后,化作一点剔透晶莹。 是雪。 阮幼梨顿了顿,而后有一丝笑意爬上她唇畔。 她禁不住欣悦笑开。 “绮云绮云!我要出宫,去武毅侯府!” 第89章 委屈 不过到最后, 她还是没能去成。 因为自小长在宫外,沈淑仪总忧心她姿态不端, 在大婚时会失仪,所以就为她安排了教习嬷嬷, 并令那名嬷嬷随时跟在她身边。 一是为了督促她学习, 二则是, 好生看住她,不让她离宫。 知女莫若母, 沈淑仪下达这个命令, 就是防阮幼梨的这个时候。 她被嬷嬷堵在门口,好说歹说了好一阵,也没让嬷嬷丝毫动容。 阮幼梨听到冷冰冰地对她说:“大婚之前,公主不得离开宫里半步。” 离宫无果,所以她只能灰溜溜返屋, 要死不活地瘫在榻上。 这样想见不能见, 还不如让他们做回兄妹呢。 阮幼梨长叹一声,开始怀念起当初, 和傅行勋一同住在武毅侯府的日子。 抬头不见低头见, 还能亲亲抱抱。 可是如今呢? 相隔甚远,面都见不到。 阮幼梨扳着指头数了好一阵,发现他们自上次别后,已有大半月未见了。 一日不见, 如隔三秋。 她总疑心他们再见时, 她都人老珠黄了。 阮幼梨将脸埋进枕头里, 一阵长吁短叹。 不过也好在,除夕的那一晚,宫中设宴,邀了不少大臣入宫。 而傅行勋身为武毅侯,自然也在其中。 得知这个消息时,阮幼梨兴奋得难以自已。 “绮云绮云!”她激动得连连唤道,让绮云也生了几分慌乱。“快快快!把我的那些衣裳全拿出来!我要一件一件地挑!” 绮云的心中虽有不解,但还是照做。 看着阮幼梨在跟前东挑西选,绮云眨眨眼,噎在心中许久的疑问,也终是没忍住问出。 “小娘子。”她唤她,声音很轻,以至于阮幼梨听到,也没有很是注意,手上的动作未停,依旧不断在那一堆衣物中挑选着。 “你究竟是将侯爷当作兄长,还是未来的夫君呢?” 毕竟,他们二人,以往可是兄妹。 这次,阮幼梨的动作终是有所停滞。 她顿了顿,向一脸疑惑的绮云看去,也禁不住蹙了鼻子。 犹疑了好一阵,她才终于答话,一脸嫌弃:“绮云,你是怎么问出这么傻的问题来的?” “啊?”绮云脑子一懵,愣了。 阮幼梨伸指点在她额头,道:“现在呢,他就是我的未来夫君啊。所以,哪儿来的当作?” 阮幼梨使了几分力,绮云的眉心也受了一点疼。 所以她捂住脑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瓮声瓮气答道:“也是哦。” 阮幼梨看她的一脸傻样,禁不住笑了。 她问她:“绮云,你想不想我早些嫁到武毅侯府,见你的那些好姐妹?” 绮云自然是想的。 她点头如捣蒜,而唇畔的笑意也骤然加深,烂漫成春日繁花。 阮幼梨很满意她的反应,愉快地摸了摸她的发顶,笑道:“那你就和我一起想罢。” 真好,能拉着绮云一起煎熬。 绮云扳着手指头算他们的婚期,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才年底,等你们成亲,还有三个月呢!”绮云险些将整张脸皱成了一团。 这个模样有几分滑稽,顿时就把阮幼梨给逗乐了。 她抚了抚她的发顶,笑:“那一边等着,一边就来帮我挑衣服罢。” 因为见傅行勋一事重大,所以绮云陪阮幼梨选了许久,也没挑出能让她真正满意的。 阮幼梨无精打采地瘫坐在一堆衣物间,长叹出声:“该如何是好啊。” 绮云抖落出一条橘粉袄裙,道:“这件怎么样?” 阮幼梨兴致缺缺地瞥了一眼,叹气:“俗气。” 绮云又拿起一条雪白袄子。 “太素。”阮幼梨又嫌弃。 到最后,绮云无奈了,跟着她一道唉声叹气。 很快就耽搁到了开宴时,而李成衍也带人过来了。 这个时候,阮幼梨再挑剔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31 不得,只好随意选了一件,亟亟套上了。 她上着红色织锦袄子,下着白色百褶裙,层叠的裙摆处,绽放出一朵朵浅绯梅花,点出几分灵动来。 李成衍看着眼前人,禁不住扬唇轻笑:“这一身很衬你。” 听了李成衍的赞,阮幼梨一阵暗喜,不确认地问他:“真的?” 李成衍嘴角噙笑,点头。 因为李成衍的话,阮幼梨顿时有了底气。 她挺直了腰杆,落后半步行于李成衍身侧,异常自信。 她很是期待,等傅行勋见到她时,惊艳到目瞪口呆的模样。 越临近宫宴,阮幼梨的心里就越是紧张,直至最后,她的心跳已经快到不能自已。 不知道……他有没有因为想她,而日渐消瘦? 要是瘦了,她会很心疼的。 阮幼梨捂住心口想象了一番,很是难受。 但事实证明,是她想得太多了。 傅行勋不仅没有瘦,还发福了不少。 阮幼梨微笑地看着他,面上还算淡定。 察觉到她的目光,傅行勋也向她看来。 视线相汇的一刹那,他也禁不住笑了,尤为欣悦的那种。 阮幼梨唇畔的弧度,更深了。 不过,是皮笑肉不笑地假笑,令傅行勋瘆得慌。 但气归气,她还是很想见他。 所以在宫宴的中途,两人便借口,一前一后离开。 李成衍心里明晓他们二人的意图,只轻笑颔首,允了。 而后两人光明正大地离开这觥筹交错,偷偷摸摸地躲到那僻静角落。 阮幼梨站在假山前,双臂环抱于胸.前,被这冬夜的刺骨寒意冻得瑟缩。 “怎么还没来?天这么冷。”她嘟囔着,对傅行勋的怨气更甚了几分。 她发誓,待会儿他来了,她一定要让他好好吃吃苦头。 正想着,身后便有一阵暖意袭拥而来,细细密密,将她层层包裹,驱散了所有寒意。 “还冷吗?”男子凑近她耳畔,轻启了薄唇说道。 气息浅浅拂过她耳廓,如轻羽般,带起阵阵酥麻感。 阮幼梨为他的骤然靠近愣住,不知是羞赧还是讶异,良久都没能言语。 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傅行勋似是喟叹:“你都不喜欢我了,好不容易见面,你都不理我。” 他的语音低沉,夹带了几分委屈,逗得阮幼梨一阵轻笑。 她缓缓转过身去,抓住他的微凉衣襟,虽佯作气闷,却仍旧眉眼带笑,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她瘪了嘴,嘟囔道:“明明是勋勋不喜欢阿沅、不在意阿沅了!” 傅行勋挑眉一笑:“哪有?” “你都胖了。”阮幼梨理直气壮地陈述道,“你都没有很想很想我。” 闻言,傅行勋唇畔的笑意愈深。 他说:“冬日衣衫厚重,自然显胖。”说着,他又将她往怀中带了带,感受了一番。 缩在怀中的人儿娇娇软软,傅行勋甚至都不敢用力,生怕将她给伤到。 一会儿,他说:“你也胖了。” 阮幼梨不服气地戳了戳他腰腹,却觉硬邦邦的一片,手感一点也不舒服。 原来,不是胖了,是更壮实了。 她还没来得及嫌弃,去戳他的那手便被倏然锢住,动弹不得。 傅行勋将下颔搁在她发顶,道:“别乱动。” 音色暗沉,似压制了万千情愫。 而紧贴住的那一方坚实胸膛,也灼热得令她想躲。 阮幼梨感受到他的不对,乖巧地一动不敢动。 过了好半晌,傅行勋才缓了过来,长舒一口气。 他警告她:“不许再这样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婚前。” 阮幼梨对男女之事是一知半解,但傅行勋方才的异样,着实迫人得令她害怕。 所以,她乖顺点头,应了。 相处的时间不长,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就这般相拥,不愿分开半毫。 不多时,绮云忧心她安危,带人找过来了。 听着那呼声越来越近,阮幼梨更将他抱紧了几分。 “怎么办,不想走。”她瓮声瓮气地嘟囔道。 傅行勋无奈地推了推她,怅然一叹:“我也不想。” 可腻腻歪歪了一阵,两人到底还是分开。 看着阮幼梨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傅行勋挥了挥手,摆首轻笑。 真想,三月能赶紧到来。 两人离开宫宴的时间不算长,可当他们再次归去时,宫宴上的气氛,却比方才凝重了许多。 傅行勋坐回席上,探视着四下,微不可查地蹙了眉。 大臣之间,不再愉悦谈笑,或是闷声饮酒,或是端坐席上。 而宴上的歌女舞姬,也像是拼了命一般,尽心尽力表演。 歌声高了几分,舞姬的姿态也僵硬了一些。 他们离开的期间,宴会上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傅行勋低眼看着案上杯盏,抿唇沉吟。 直到离宫,封晋才将事实告知与他。 “宴上,有宫人为圣人斟酒,不小心洒在了圣人衣摆上,将圣人惹怒,而那个宫人,也就此丧了命。” 听他说着,傅行勋眉间的褶子愈深。 “就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圣人将那宫婢赐死?”他侧眸看向封晋,不可置信地问道。 而封晋则沉重地轻轻颔首。 一时间,傅行勋愣住了。 李成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在朝堂也是如此,为一些逆言,动辄刑罚。 前些日子,他还准备在新年来临之际,向突厥发兵。 若不是他和沈珩极力劝阻,恐怕此时的边关,已然战火连绵。 傅行勋回想着这种种,头疼地抚上了眉心。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李成衍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傅行勋想不明白,犹疑地去了萧府一趟。 萧予峥似料到了他会上门来一般,早早便煎好了茶,就等他的到来。 傅行勋端起茶盏,浅酌一口后,直奔主题:“不知萧尚书,能否为傅某解此疑惑?圣人的变化,究竟是为何?” 萧予峥不急不缓地又为自己斟上一盏,脱口的声音清清冷冷:“权势和地位,能改变一切。” 闻言,傅行勋骤然拧了眉,他不可置信地说道:“圣人并非那种意志不定之人。” 萧予峥侧眸看他,挑了眉梢。 他说:“世上最难揣测的,便是人心。” 就算是知根知底、相交多年的人,也不可能将对方的心意全数猜透。 傅行勋禁不住沉默。 沉吟了许久,他终于没再萧府停留,起身离开。 在他走到门口时,萧予峥叫住了他。 “武毅侯,”他唤,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再过几日,我就带着阿姊,离开长安了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32 。” 这样的结果,意料之中,所以傅行勋也没有露出什么错愕神态,只轻轻颔首。 在萧氏之乱中,他们兄妹二人居首功,所以对于萧予峥的请求,李成衍自然应下。 不过是放走一个嫔妃,又非是罪不可赦之事。 但顾忌着萧贵妃的身份,李成衍还是绕了一个弯。 他以萧家罪女的身份,将萧贵妃驱逐出宫,令她到了一处僻静的尼姑庵。那个地方无人问津,随便消失一个人也不会引人去注意。 所以,萧予峥若想带走她,随时都可以。 只是以后,再不能让她现于世人眼中。 “届时,我来为你们送上一程罢。”微微侧过身,傅行勋微微扬起唇角,浅浅一笑。 语毕,便折身远去。 从萧府回来后,他就把自己锁到书房,独自沉思。 他在想,李成衍是不是真的变了。 按住眉心长叹一声,傅行勋渐渐回想起过往的种种。 李成衍是他的亲生弟弟,他亲眼看着他长大,看他成翩翩少年,看他登至尊之位。 这么多年里,李成衍的种种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李成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在他的心里,李成衍仍旧是那个谦谦如玉的清贵皇子,而非专政暴戾的昏君。 可没隔多久,朝中所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 第90章 相思 李成衍竟是将沈家的沈奕丞提拔到了礼部尚书位置,与萧予峥平起平坐。 究其原因, 竟是沈奕丞用阿谀奉承之言, 讨到了圣人欢心。 傅行勋得知这个消息时, 登时就愣住了。 缓过神后, 是一阵怒不可遏。 他进了宫,请见李成衍。 “陛下可知道, 沈奕丞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学无术, 整日混迹于风月场中, 并非是实干之材, 陛下这样重用他, 恐会寒了重臣之心啊!”傅行勋定定地看着他, 诚恳道。 但李成衍却没有一点动容。 他反问道:“我是九五之尊,这朝中之事,难道不该由我来决定吗?” “可陛下也该慎重决定啊!”傅行勋激越言道。 李成衍被他逼得生了脾气,广袖一甩,背身过去,闷声说:“朕决定的事情, 绝无更改。” 傅行勋见他如此固执, 眉头蹙得愈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傅行勋定定地看着他背影, 身侧的双手也逐渐攥成拳。 但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再劝。 他以为,李成衍到最后能想明白一切, 能迷途知返。 可直到沈奕丞犯下大错, 李成衍都没有回头。 沈奕丞贪财好.色, 又身在礼部,不消半月,便被人贿赂,做了不少假账。 沈珩察觉,怒不可遏,直接上书弹劾他。 朝中诸人皆随他而行,李成衍迫于压力,才无可奈何地治了沈奕丞的罪。 下朝后,傅行勋独自留下,去殿中找李成衍。 李成衍慵懒地掀起眼睫,淡淡地瞥他一眼,清冷又生疏地问他:“不知武毅侯找朕,是有何事?” 听出他话语中的疏离,傅行勋微微一怔。 但经他这么一说,傅行勋才真正意识到他此刻的身份。 如今的李成衍,已经不再是以往那个,与他称兄道弟的延平王了,他现在,是九五之尊,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国之君。 而他傅行勋,只是匍匐于他身前的,一介臣子。 “沈奕丞之事,还望陛下能引以为戒,莫要再犯。”傅行勋低下眼睫,如是言道。 然而李成衍并未搭理他,只拿起旁侧茶盏,浅酌一口,沉默以对。 周遭的气氛霎时凝重,傅行勋顿了顿,也禁不住心中一滞。 这是头一次,他在李成衍的面前感到压抑。 静默了片刻,傅行勋才深吸一口气,道:“为大齐臣子,臣向来以赤忱侍之,谏诤之言,字字句句皆肺腑,不敢有半分违逆之心。所以,臣还请陛下,择忠言而信之,莫再为奸佞之臣所蒙蔽。” 闻言,李成衍异常冷漠地应道:“朕知道了,你退下罢。” 听他这般说道,傅行勋便知道,他这一番话,李成衍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苦涩浅笑后,傅行勋到底依言,踱步退下。 走在冗长的宫道上,傅行勋蓦然就想起了以往的种种。 那个时候,李成衍还只是不受宠的闲散王爷,与他并肩走在一起,没有身份之别,有的只是同仇敌忾的少年意气。 恍然间,李成衍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似随风而来,不断回响于他耳畔。 “我想这朝堂能一片肃宁,忠臣谏臣能畅所欲言,奸佞小人,无任何的容身之地。朝堂清明了,这天下,才能河清海晏,这大齐,才能繁荣昌盛。” 傅行勋缓缓闭了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彼时,终究是彼时。 那权势与地位,当真是个无底洞,能将人吸入其中,能让人……迷失自我吗? 一如当初的萧廷辉,李成衍也会……忘却初心吗? 傅行勋不知道。 在原地停滞了许久,他终是掀起眼睫,往天际望去。 头顶苍穹不似人间,无阴沉沉的乌云密布,有的只是澄澈的一片湛蓝。 几朵浮云如棉絮被撕扯开来般,飘于天边,纯洁的白,更将那蓝映的剔透。 而此时,有一只风筝乘风而起,摇摇晃晃地飘进他的视野。 傅行勋为那风筝吸引了目光。 他定睛看了一阵,才终于看清了风筝的两翼边,那清秀的一行字迹。 日日思君不见君。 随着视野的清晰,傅行勋的唇畔也缓缓浮现一抹笑意。 原来,是他的阿沅。 他也想说,日日思卿不见卿,绵绵相思还盼尽。 小小的一只风筝,轻易地就将他脚步绊住。 傅行勋停在原地,看着那风筝摇摆不定,眼角眉梢的笑意也愈深。 封晋见他如此出神,禁不住出声问道:“侯爷,怎么了?” 为他的突然发问,傅行勋稍稍拉回几分神思,他掩不住笑意地回应:“无事,走罢。” 可虽是这么说着,他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去看那风筝。 仿佛看着那风筝,就看见了她,就解了相思苦。 但是宫苑中的阮幼梨却不知道他看见了那风筝没。 她不断放着手中线,想让那风筝能飘到足够高,高到傅行勋能看见。 “小娘子,你不能再放了。”绮云见她这般,禁不住着急提醒道。 然,对于她的话,阮幼梨左耳进右耳出。 不听话的结果是,线断了,风筝也掉了。 阮幼梨看着天际的风筝如落叶般飘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33 飘然坠下,整颗心也沉到了底。 “完了,也不知道傅行勋看见没。”她长长一叹,心里愁。 绮云眨眨眼,笑得有几分调侃,她问:“原来,小娘子是为了能让侯爷看见啊。” 阮幼梨挑挑眉,有气无力地回答:“你以为呢?” 绮云笑着摆首,不再说话了,只是唇畔的笑意愈深,让原本淡定的阮幼梨莫名生了几分羞赧。 “现在都二月了,没多久了。”绮云扳着手指头数了数,如是道。 阮幼梨想了想,认可地点点头,但却在下一刻,给了她一个爆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懂不懂?一个月,那对我们来说,就是几十年了!” 绮云捂着受疼的额头,委屈地瘪了嘴。 这个小模样让阮幼梨生了几分内疚感,她顿了顿,忙又为绮云顺顺毛,以作安抚。 “等到那个时候,我就带你回武毅侯府。”她笑着说。 绮云自小就被买到武毅侯中,自然对武毅侯府的情感深重。 后来随阮幼梨进宫,绮云还失魂落魄了好久,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带她离开的那人,还会带她回去。 并且,以不同的身份。 等她再回武毅侯府,她就是跟随公主的宫里丫鬟了。 绮云想想这个身份,就觉得异常开心。 所以她抬首望着阮幼梨,眉眼弯弯地笑着,欣悦颔首。 阮幼梨见绮云这般开怀,笑得这般欢喜,她心底的那几分怅然,也散了几分,不再堵在她心头,让她闷得慌了。 有人……在和她一起等呢。 阮幼梨也轻轻笑开,眼眸弯成月牙,流转着盈盈光华。 果然如绮云所言,三月转瞬即至,很快就到了十五,她出嫁的那一日。 公主下嫁,自然不是什么小场面。 而李成衍似乎也特别欢喜她这个名义上的姐姐,备下的嫁妆,婚宴的排场,都不是能以言语描述的壮阔。 红妆十里,宫婢们扬起篮中花瓣,逸动开沿途香风。阵势煊赫,前前后后的上百侍卫拥簇,将娇贵的一国公主,护于鸾车之中,不允闲杂人等,靠近半步。 阮幼梨以纨扇掩面,听着外边的喜乐喧天、呼声阵阵,渐渐地,就红了面颊。 她今天,就要嫁人了啊。 今天……就要和她的勋勋重逢了啊。 光是在心底想着,阮幼梨开心得不行。 鸾车缓缓驶过城中交错的广陌华街,终停在了武毅侯府的门前。 在颠簸停下的这一刹,阮幼梨不受控制地向前一倾。 发髻上的珠翠摇曳相击,泠泠作响,让她的心跳也骤然加快,心中的情绪紊乱成一片。 就要……见到傅行勋了。 阮幼梨滞了滞呼吸,一时间竟生了几分怯意。 但眼前的境况却不容她退缩。 绮云已撩起了车前红纱,而那人也徐徐摊出一手,作势扶她下来。 阮幼梨还记得他掌心的温度,缩了缩,到底将自己的小小一只手,放在了他手心。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傅行勋就顺势拢了五指,将她的手,密实握在手里。 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他一握住,就再不想松开了。 一辈子,都不想松开。 看着她翩然落于他身前,傅行勋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是掩不住了。 他弯眸笑着,其间似有点点星光流转。 阮幼梨再次被他的气息环绕,感慨中,更多的是欣悦。 进府的路,仍旧是以往的那条,她熟悉得连闭眼都能走进去。 可此时的场景,却与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她现在,即将以武毅侯夫人的身份,踏过这个门槛。 和傅行勋一道。 傅行勋牵着她的手,每一步,都行得异常稳健。 他就这么引着她,真正将她带进了他的余生。 傅行勋的阿耶因早年的旧伤病亡,而他的母亲,也因为难产去世。 所以傅家,并无长辈。 于是,他们二人就对着老侯爷和傅夫人的灵位一拜,又对见证的李成衍一跪,才完成了这一礼。 礼成之后,阮幼梨被送到了新房,而傅行勋则被拉到了酒席上灌酒。 看着手执纨扇的新娘被婢子搀扶着,缓缓离去,傅行勋禁不住轻叹一声,无奈地随那群人入席。 等险些被灌得不省人事,他军营里的那些兄弟才肯放过他,让他去进洞房。 军营里的汉子,嘴上没有一点遮掩,竟还有人对他这般说道:“武毅侯,你可得像在战场上,征伐鞭挞,莫要及时……缴械投降了啊!” 说完,那人的身后便有一众将士大笑开来。 有人拍拍那人的肩,调笑道:“我们侯爷,像是那样的人吗?” 不知道是否因为酒醉,傅行勋的面上,蒙了一层薄红。 他抿紧了唇,沉默地任府中仆人搀扶离开。 喧嚣渐远,可傅行勋的心却又躁动了起来。 好不容易停在了北苑,他却骤然停下,沉声道:“你们都先退下罢。” 连声色中,也染了几分令人迷醉的暗哑。 仆从应声离去。 夜风骤起,携带着些微凉意拂来,激起他身上的阵阵战栗。 傅行勋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抬脚,像是鼓起所有勇气般,推门而入。 阮幼梨早早就在等他,听到他一步一步,带起的渐近窸窣声,握住扇柄的手,也下意识地紧了又紧。 而傅行勋,又何尝不是如此。 等他停在她身前时,他已是心跳如擂鼓,剧烈得连旁人都能听到。 喜娘们察觉到新郎的局促,禁不住掩唇一笑,提醒道:“侯爷该让新娘却扇了。” 傅行勋听到她们的声音,骤然一惊,而后才无措地坐在榻的另一边,缓缓抬手,覆上了阮幼梨的手背。 他的手心滚烫,而她的手背微凉,两种温度交替的瞬间,令两人的心中皆是一紧。 傅行勋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地僵了僵,顿了片刻,才就着相握的手,缓缓将那纨扇移开。 而阻拦二人的唯一屏障,也就此无踪。 许久未见的两人,终于在此刻,四目相对,无声诉相思。 却扇过后,是交杯合卺酒。 傅行勋拿起杯盏,险些为眼前人的娇媚失了神。 如红霞深绯的凤冠霞帔套在她身上,更将她的明丽娇艳衬得动人。 更何况,因为遵循着旧礼相避不见,他又是许久未曾见到她容颜,所以,难免有几分难以自控。 阮幼梨被他直勾勾的眼光看得有几分羞赧,她微垂了眼睫,含羞带怯瓮声瓮气地提醒:“该饮合卺酒了。” 傅行勋又是一顿,后知后觉地随她动作。 礼成,屋内的喜娘婢女也都退了下去。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34 一时间,偌大的洞房内,就只剩了他二人。 红烛点点摇曳跳动,穿透红纱,映出几分羞赧的暧昧来。 而他眼前的阮幼梨,肌肤白腻胜雪,也在灯光映照之下,透了娇媚红晕。 傅行勋就这般,直愣愣地看着她,搁置膝上的双手缓缓紧攥,却无半分动作。 到最后,阮幼梨是忍无可忍了,掀眸看他,没忍住的一个白眼。 她无可奈何地问:“你该不会,要这样和我坐一晚吧?” 第91章 勿视 自然不是…… 傅行勋又紧张地攥了拳, 愈发地局促不安。 阮幼梨没想到傅行勋会这般呆愣, 长长一叹后, 没忍住将怀中的一卷小书拿出,翻开平摊,推到他身前。 她说:“这个, 我看过了, 你再看看吧。”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似是羞赧似是局促。 傅行勋被迫地接过。 在看清那书页上的内容时,他禁不住浑身一僵。 阮幼梨在旁侧不自然地解释道:“这是嬷嬷给我的……” 她什么都没干,就是简单看了一下……而已。 不过知道一点, 总比傅行勋这样死木着好。 正当她在庆幸感慨时, 头顶却是一道黑影覆下,下一刻, 健硕的男子便携迫人之势压来,将她死死锁在了身下。 他的气息骤然加重,就像是一张网般,细细密密地将她裹住, 连同她的呼吸,也一道压迫。 阮幼梨不由屏了屏呼吸, 双手无处安放地紧抓身下床褥。 她无辜地眨眨眼, 因为心中错愕, 说得不太爽利:“你你你……不看吗?” “不看!”傅行勋异常硬气地说道。 而后, 便低首压下, 将吻落在了她的唇.瓣。 自大的结果是,他如那个将士所言,及时地……缴械投降,扫了一地尊严。 虽然到最后,他为自己的雄风作了有力证明,把阮幼梨翻来覆去折腾到脱力。 帐顶的绯红纱幔,不断随床榻咯吱作响而摇晃,透过几点摇曳烛火的暧昧,迷蒙了阮幼梨的视线。 她没忍住缓缓阖眼,疲倦地感受着。 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浮浮沉沉,靠不到岸,更到不了终点。 几次的浪潮涌来拍上,将她卷入水中,几近窒息时,又被一个轻柔的吻灌入呼吸,救回一命,而后,又回到了那叶小舟上,沉浮不止,反复循环。 等到风平浪停时,她再扛不住,沉沉地昏死过去。 食髓知味,傅行勋面对她,克制不了。 等翌日醒来时,天边已经大亮。 因为昨夜的操劳,阮幼梨失了所有精力,哪怕已听到外边的报晓鼓,她还是一动也不动,继续趴在榻上,想再眯会儿。 可偏偏有人不让她安生。 灼热的气息就像是一片轻羽,扫在她的眉宇间,带起阵阵酥麻。 她不适地嘟囔一声,就忍着浑身酸痛,翻身过去,想要避开。 但那气息就像是无孔不入般,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她稍稍凝眉偏首,那灼热气息就找了空子,缠绕在她的脖颈间,舔吻吮吸。 那感觉太过酥麻,痒得她终是缓缓睁眼。 视线渐渐地清晰,而沐于天光中的那人,也逐渐现于她眼前。 他支颔撑在她旁侧,俯首看她,轻轻一低头,就将吻送到了她的颊边。 清醒过来,昨夜的种种也悉数浮现在她脑海。 后来结束的时候,她都累成那样了,他居然还不肯放过她,在浴桶…… 阮幼梨的情绪渐被羞恼占据,她恨恨咬牙,就攥拳向他挥去。 可她的身上毫无力气,轻轻一动,便是身碎骨裂般的疼,而给傅行勋的那一击,也是软绵绵的,毫无力道,好似挠痒一般。 傅行勋见到她的这般娇态,禁不住从胸腔中溢出一声轻笑,而后扣住她的手腕,就着力,将她往怀中带。 他将下颌抵在她发顶,问:“疼吗?” 阮幼梨再给了他一击,有气无力地回他:“你试试就知道了。” 可傅行勋凑到她耳畔,却这般说道:“我不疼,还……很舒服。” 阮幼梨气得牙痒痒,要不是浑身无力,她着实想给他一脚。 而此时,她却只能忍着满腔怒意,慵懒地缩在他温暖坚实的怀中。 飨足的男人将她紧紧抱住,欣悦得直哼哼,时不时想起了,便俯首吻在她发顶,缱绻又怜爱。 阮幼梨被他锢得有些难受,险些喘不过气来。 她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却到底为身上的酸痛折服,不敢再动,就由他去。 两人就在新婚的第一个清晨这般厮摩,直到日上三竿的午时。 阮幼梨又累又饿,不由得抬头看他,瓮声瓮气地说道:“我饿了。” “嗯。”他俯首吻在她额间,从喉间溢出这么一声。 窝在他的怀中,阮幼梨静静地感受着他应声时胸腔的微微颤动,疲倦的闭了闭眼。 可他的吻蜻蜓点水而过,却并非就此离去。 沿着她柔腻滑嫩的面颊,傅行勋将唇寸寸往下,最后停在了她的娇软唇.瓣上,不断地缱绻流连。 起先,他还只是温柔的亲吻,但渐渐的,手上就不安分了。 阮幼梨忙是按住停在她腰际的手,瞪大了眼看他,厉声制止道:“臭流.氓!” 她……还在疼呢。 傅行勋微微喘着,良久才缓了过来。 他敛了将出的欲.望,撤手抚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 “我……让人给你备些饭菜罢。”说着,便拢了拢大敞的衣襟,将半隐半现的两截锁骨、胸膛流连而下的坚实纹理掩住。 看着傅行勋起身离开,阮幼梨总感觉周遭的暖意也随他撤去,下意识地往锦被里躲了躲。 不多时,稳健的脚步声又渐渐逼近。 阮幼梨禁不住一愣,一抬眼,便对上了傅行勋的视线。 此时,他已将衣衫齐整,一丝不苟地坐在她榻前,开始捣鼓手中的深碧瓷瓶。 阮幼梨看着,禁不住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傅行勋掀眸向她看来,眉梢一扬,轻笑出声:“治你伤的药。” “我哪儿来的伤……”阮幼梨不经思考地开口道,越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便越弱。 她的身上当然有伤,还是他给弄上的。 阮幼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但傅行勋却浑然不察,只觉得她低下去的尾音像是一片轻羽,拂过他的心间,带起一阵酥麻的悸动。 “我帮你。”他唇畔的笑意加深,而后便向她逼近,欲掀开锦被为她上药。 那样私密的地方,阮幼梨怎容他去端详侵犯? 所以她攥紧了被子,誓死捍卫领土。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35 可她的身上毫无力气,傅行勋又是自幼习武、身强体壮的少年将军,没对招到片刻,阮幼梨就服输了。 她生无可恋地任他将微凉的药膏擦上那伤处,羞赧地埋脸锦被中,险些没将自己给憋死过去。 而傅行勋自然也没甚好的下场。 初尝禁.果、又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不过是借擦药之名一窥那旖旎春.色,就险些没压住心中的情愫涌动。 危急关头,傅行勋下意识地将手中药瓶塞进她手中,薄红了面颊转首过去。 埋在锦被中的阮幼梨一脸不解,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双眼眸看他。 可却瞥到他红到滴血的耳根。 “你……你还是自己擦罢。”他将话一撂下,就倏然起身,近乎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去。 阮幼梨见他离去,缓缓地坐起身来。 她看了看手中药瓶,又抬首看了看他身影,禁不住一阵摆首,啧了一声。 怎的昨夜就没见他有半分羞赧? 还没脸没皮成那样。 呵,男人。 阮幼梨紧了紧握瓶的手,但到底气力不够,没能解气地将那药瓶给捏碎。 但奈何那处着实肿痛得厉害,所以到最后,她还是忍着不适,用药膏将伤处仔仔细细地涂抹了一番。 药膏微凉,将残留下的撕裂疼痛也缓解了几分。 用完药后,阮幼梨看着遍布全身的点点红梅,到底不好意思唤绮云进来服侍。 在心底咒骂了一声傅行勋后,她便撑起酸痛的腰,坐起身来,欲去更衣。 可将将落脚地面,她就不受控制地软在地上,再起不来。 无奈之下,阮幼梨只得忍着心中羞赧,唤了一声:“绮云……” 好在绮云那小妮子不懂人事,看着她满身的淤青,只心疼道:“原来侯爷的睡姿这么不雅,竟将你踢打成这样,难怪到这个时候你才起来……” 阮幼梨听着,心里的情绪分外复杂。 要是踢打还好,她起码有还手之力。 阮幼梨想想自己的无能为力,禁不住在心底暗叹一声。 该死的傅行勋。 因他们起的晚,所以这个时候,就只能吃午饭了。 怜她昨夜的辛劳,傅行勋特地将自己最爱的红烧肉夹给了她。 阮幼梨定定地看着碗中食物,险成了斗鸡眼。 “你给我……夹这个?”她不可思议地侧眸看他,问。 傅行勋轻轻颔首,应:“嗯。” “你觉得我爱吃?”阮幼梨又问。 “既是夫妻,那就该同心,我想着我若欢喜,你应该也不会厌恶的。”说完,眼角眉梢还浮现起浅淡笑意。 阮幼梨为他的理论长长一呼气。 秉着报复的心态,她回了他一筷子寡淡菜叶。 可眼前的傅行勋却当着她的面,悉数吃光了。 阮幼梨服输,还是将碗中的红烧肉还给了他。 她说:“我不喜欢这个。” 傅行勋一顿,略是神伤地吃了。 阮幼梨捧腮看着他那委屈的小模样,禁不住轻笑出声。 她怎么觉得他,好可爱。 令她更是欢喜了。 用过午膳后,时辰也不早了。 两人稍作收拾,就乘车去了宫里,向沈淑仪和太上皇请安。 对傅行勋这个女婿,太上皇和沈淑仪,都是极为满意的。 太上皇亲眼看他长大,知这个挺拔男儿铁骨铮铮、一身硬气,当之无愧的国之栋梁。 配他的公主,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沈淑仪,她只觉得,自己的阿沅喜欢就好。 阿沅欢喜,她也欢喜。 敬完茶起身后,阮幼梨和傅行勋夫妻二人见长辈开怀,也禁不住相视一笑。 沈淑仪拉着阮幼梨唠嗑,太上皇便将傅行勋叫到偏殿,凝重地提起正事。 “你瞧着阿衍那孩子,最近是不是有所变化?”太上皇负手而立,留他一道背影。 闻言,傅行勋也禁不住眉头紧蹙。 他颔首应道:“这段时间,圣人确有裁断不明之误。” “呵,他当真是失误?”这时,太上皇终是压不住心底气愤,转身过来看他。 这突然迸发的迫人气势让傅行勋倏然一怔,险些忘却了以往那个、被萧氏蒙蔽的圣人。 他深深俯首,静默地等他下话。 缓了一阵,太上皇才终是回过神来,长长吐出一口气:“元策,你素日与他要好,这段时间,就多与他走动走动,千万要劝住他。” 傅行勋为太上皇的话生了几分不解。 他拧了眉头,抬首看他,不解问道:“劝住陛下……什么?” 太上皇望着他的眼眸深沉,一如以往模样,深邃难测。 良久,他终是出声:“阿衍要出兵……攻打突厥。” 第92章 等待 从宫里出来以后, 傅行勋心思重重,坐在车驾上紧抿唇线, 一言不发。 阮幼梨不明白他的情绪骤变, 忍不住出声问他:“我阿耶他……对你说了什么?” 阮幼梨不是傻子,她能清晰感受到, 傅行勋的变化, 就是从与太上皇对话结束后开始的。 所以傅行勋此时的情绪低落,定然与他们的对话内容有关。 听到她的声音, 傅行勋掀起眼睫,静静地看她,而后将手覆在她的发顶,轻叹道:“是陛下。” 阮幼梨一怔,缓缓睖睁了双眸。 “陛下……怎么了?”她迟疑问道,心底渐生了几分不安感。 傅行勋顿了好一阵, 才出声应她:“可能,陛下要出兵突厥。” 出兵突厥, 那就是说,边境要生战乱,而身为将军的傅行勋, 也将负重任而战。 他们,才刚刚成亲啊。 一时间, 阮幼梨涣散了神思, 愣怔地看他。 傅行勋察觉了她心中所想, 禁不住轻笑出声, 加大了揉搓她发顶的力道。 他说:“都说是可能,没说一定,只要我们劝住了圣人,就不会让这一场战乱起。” 傅行勋静静地陈述,却没让阮幼梨的心头滞闷有半分纾解。 她总觉得,新婚第一日,听到这样的消息,哪怕不是切实的,也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阮幼梨又往他怀中缩了缩,总感觉心里没底,让她不安到难耐。 傅行勋感受到怀中人的扭动,禁不住轻笑出声,又将她往怀中带了带。 两人就这般静静相拥,一直到了车驾停下。 因是新婚,傅行勋得了几日假,整天守在阮幼梨身边,寸步不离。 白日里还好,傅行勋还能维持几分正人君子假态,与她会闺房画眉之趣,可到了夜里,阮幼梨就怕了。 傅行勋精力旺盛,又不知节制,她有几分招架不住了。 于是她裹紧被褥缩到床榻里边,满脸期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36 待地看他,眨眨眼,不确认地问:“我们,就纯睡觉,对吧?” 她本就生的娇小,此刻陷进层叠被褥中,更是可人的一小团。 傅行勋轻笑着没有说话,只沉默地上榻,伸臂将她揽入怀中。 抵在她的发顶,他低低笑道:“我都为了你,忍耐这么久了。” 经他一提,阮幼梨才回想起来这段时间,他的煎熬。 洞房之后,她好像都没让他再得逞过。 只要他一靠近,她就会装出楚楚可怜的一副模样,说:“勋勋,阿沅的伤都还没好呢,勋勋就不心疼阿沅一下吗?” 反复如此,傅行勋都觉得自己要断情绝念了。 明白他忍耐的辛苦,阮幼梨到底轻声一叹,打算舍命陪君子了。 她圈住他的一把劲腰,低声道:“那今晚……就不忍了罢。” 她声如蚊讷,但还是让他听了个明晰。 他挑了眉,笑:“当真。” 阮幼梨往他怀里缩了缩,不再说话了。 傅行勋就当她是默认,开始上下其手地动作。 一回生二回熟,傅行勋褪了几分初始的生涩,轻而易举地就将她引领到另一个世界。 阮幼梨探出柔腻藕臂,如藤蔓般缠住他脖颈。 她扬首看他,眸中渐起水雾,迷蒙了她的视线。 而眼前人的容颜,也模糊不定。 看他面覆薄红,看他汗意涔涔。 最后,在他的攻势之下,累极地阖眼。 等到阮幼梨翌日醒来时,伸手过去,旁侧已是空荡荡的一片微凉。 她出神了半晌,才恍然忆起,傅行勋的婚假已经结束了,他是去上朝了。 唉,独守空房的少妇啊。 阮幼梨捡回了她的老本行,伤春悲秋地捂手胸.前,作西子捧心状,一阵喟叹。 昨天晚上,傅行勋还是多了几分怜惜,尽力克制,极近了温柔。 所以这天醒来,阮幼梨除了腰酸背痛,再无他感。 在榻上赖了一阵,她总算是磨蹭起来了。 傅行勋不在的时间,阮幼梨甚是无趣,在武毅侯府转悠了好一阵,才终于决定去宫里一趟,等他下朝。 沈淑仪知她来意,虽未戳破,却不自禁地掩唇一笑,让阮幼梨一阵窘迫。 “看来,你们夫妻二人,倒是相处得不错。”沈淑仪拢了拢广袖,如是说道。 阮幼梨含羞带怯地点点头,道:“反正,我对他挺好的。” “那他对你如何?”沈淑仪问。 阮幼梨先是摆首,到最后,又点点头,应:“还行。” 如果别给她吃红烧肉,不再于夜里折腾她,那就更好一点点了。 与沈淑仪唠嗑了一阵,就到了下朝之时。 阮幼梨火急火燎地赶往宫门,停在武毅侯府的车驾前等他。 身侧有朝中大臣陆陆续续走过,交错耳语零碎传到她耳畔,让她的情绪由欣喜缓缓转到错愕。 “陛下当真要御驾出征,讨伐突厥?” “是啊,那群蛮夷着实猖狂,先前竟还和那萧贼联手,挟持了太上皇,若不挫挫他们的锐气,又怎能扬我大齐之威?” “可这寒岁刚过就出兵攻打突厥,恐怕会引起边境百姓不满、届时怨声载道啊!” “唉,方才在殿中,也不是没有大臣谏言,可陛下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可是下定了决心,要攻下突厥啊!” …… 阮幼梨静静地听他们言语,心底似有万千情绪夹杂,难受得令她呼吸一滞。 所以……要打仗了,那傅行勋…… 阮幼梨不敢细想,只深深吸了口气,捂唇别开眼,不愿再去听。 但她却克制不住自己不想。 就在她快要崩溃时,身后却有一人搭手过来,扣住了她的单薄肩膀。 阮幼梨为此一怔,错愕地抬眼,顺那手臂望去。 倏然间,她便撞进了一双明亮若点漆的眼。 “在等我?”傅行勋挑起眉尾,笑。 阮幼梨愣愣地颔首,应:“都等你好久了。” 傅行勋被逗乐,欣悦地伸手抚她发顶,把她的头发弄成乱糟糟一片。 阮幼梨皱了皱鼻子,一脸不悦。 她问:“你是不是要上战场?” 她忧心不已,到底压不住心中情绪,在此刻问出声来。 为她的这一问,傅行勋亦是愣怔。 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早就得到消息。 傅行勋渐敛了笑意,凝重道:“是,我会与陛下一道,出兵边境。” “什么时候?”阮幼梨心生慌乱,下意识地攥紧他的微凉衣襟,颤声问道。 傅行勋长吐一口气,凝滞了片刻,才道:“半月之后。” 听他亲自确认,阮幼梨的一颗心登时就沉入了水底,沉闷到窒息。 她垮了整张脸,眼睫微颤间,便有微凉的晶莹从眼角滑落。 埋进他的胸膛,阮幼梨紧紧环住他劲腰,瓮声瓮气道:“就不能不去吗?” 察觉到小妻子的低落,傅行勋将手按在她发顶,轻轻摩挲,轻叹道:“我到底……是军人啊。” 军人,就该征伐沙场,护百姓安宁、天下太平。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职责。 所以,他的心里虽有百般不愿、万般不舍,他还是得离开。 傅行勋紧紧将她搂住,轻叹:“我,一定会为了你,早些凯旋的。” 阮幼梨埋在他怀中,闷声没有言语。 周遭仍有人流涌动,忍受着他人探视的目光,傅行勋无奈地摆首轻笑:“阿沅,要不我们……先回去?” 阮幼梨仍旧不说话,紧紧抱住他的腰,一动不动。 傅行勋为她的行为无奈摆首。 他拍拍她的发顶,从胸腔溢出一声轻笑来。 下一刻,他微微鞠身,拦腰将她给抱起。 阮幼梨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勾住他脖颈,睖睁了泪意朦胧的眼看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傅行勋噙笑看她,挑了眉尾,笑:“还不走,留下来让人笑啊?” 经他一提醒,阮幼梨才惊醒过来,注意到周遭的情形。 其时,正有几个大臣下朝出来,路过宫门,见到他们缱绻相偎的模样,禁不住笑了。 那笑意里面夹杂了太多调侃意味,让阮幼梨忍不住红了双颊。 她怔了怔,忙是羞赧低首,复又埋进他胸膛,躲着不敢出来了。 傅行勋见状,胸膛轻轻颤动,笑得低沉。 “所以,走吗?”他低笑问道。 阮幼梨将手抵在他胸膛,轻轻推搡着,闷声:“快走快走。” 傅行勋噙笑颔首,抱着她上了马车。 因为有阮幼梨同行,所以傅行勋也不愿去驾马,就留在车厢里陪她。 车厢里只留了他们二人,阮幼梨懒懒地偎在他怀中,情绪仍旧低落。 而接下来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37 的几日,阮幼梨也是郁郁,没露出什么欢颜来。 傅行勋见她这般状态,也忧心起来。 半个月的时间很短,转瞬即至。 临行前的那一晚,阮幼梨缩在他怀中,紧紧牵住他衣襟,闷声不说话。 而她这轻微的动作,也像是猫爪一般,轻轻挠在他心上,带起他心底的一阵酥麻,让他难以自控。 即将出战,他的心底有万般情绪翻涌。 对她的不舍,对明日的迷惘,但更多的,是对她此时的怜爱。 傅行勋深吸一口气,低颌吻在她发间。 在此时,阮幼梨也终是抬首,勾住他脖颈,凑上去,吻在他唇畔。 傅行勋及时攫住她娇软,加重了这个吻。 他的气息彻底紊乱,原先的温柔也彻底化作狂野。 他攻城掠池,一点点夺去她呼吸,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再不分离。 阮幼梨无力承受着他的动作,微喘着别过眼,喉间溢出一声声断续嘤咛。 到最后,她终是揽住他臂膀,唤:“勋勋,勋勋……” 一声接一声,就像是魔咒,催动着他,丧失所有理智。 纱幔晃动,掩一室的旖旎春意。 翌日,阮幼梨从精疲力竭中醒来,床畔已然没了那人温度。 早料到了这种结果,她也没有露出太多讶异,只微微侧了身,将脸埋进了锦被之中。 接下来的几日,阮幼梨更是倦怠地提不起神,经常是说话说着,就撑颔眠去。 且不说此,她兴致缺缺,连用膳也吃不了多少。 时日一长,她自己就察觉了不对,叫大夫来看诊。 按在她的脉搏上,大夫的凝重神色渐转为欣喜。 他扯了绢子,恭贺道:“夫人这是有喜了。” 阮幼梨一怔,错愕之余,是掩不住的欣喜若狂。 她眨眨眼,不可思议地再问:“当真?” 大夫轻轻颔首,应道:“是,夫人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因为这个原因,阮幼梨接下来的日子也没再郁郁。 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就算是反胃,也强忍着自己吃下一些东西。 只是她轻轻抚着尚还平坦的小腹,暗自叹息。 可惜……他不知道。 她想他在身边,但她心里却明白,他不能留下。 他该去边境,该去守那一方安宁。 而不是留在她身边,贪一时的欢悦。 阮幼梨蹙了蹙鼻子,叹:“等你回来,一定要让你好好补偿我。” 可傅行勋的归来还未等到,她就等到一个噩耗。 第93章 误我 这个时候, 阮幼梨已经五个月的身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她一阵惊愕。 片刻的情绪起伏后,她捂住坠痛的小腹,险些晕厥过去。 好在绮云守在她身旁, 及时找了大夫来。 虽然情况危急,但孩子好歹是保住了。 临行前,大夫几番叮嘱:“夫人可一定要克制住情绪,莫要再为凡事忧心, 好生调养,若再是如此, 恐怕这个孩子……就危险了。” 阮幼梨面色苍白地靠坐榻上,愣怔地点点头。 为了腹中的孩子, 她没有再去想那事。 可午夜梦回,她还是梦见了战场上的那惨景。 尸殍遍地,血流成河。 触目尽是一片悲凉。 阮幼梨从噩梦中惊醒后,再也睡不着。 挨到了天明, 她便乘车去了宫中。 沈淑仪本想出宫找她的,却在临行之前, 得到了她入宫的消息。 阮幼梨一来, 便问她:“陛下到底如何了?” 沈淑仪怜她身子笨重,行动不便,下来搀了她一把。 待她稳坐于榻上时, 沈淑仪才回答道:“只是突厥的小把戏, 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来, 想扰乱民心,动摇军心。”顿了顿,她又说:“当真是一孕傻三年,这点事情都想不通透了?” 阮幼梨为她的话微微一怔:“那就是说……陛下身受重伤的事,是假的了?” “不然呢?”沈淑仪为了捋顺鬓间碎发,道。 为沈淑仪的话,阮幼梨放宽了心。 因是有孕的人,阮幼梨也不方便来回辗转,所以,沈淑仪就将她留在了宫中几日。 宫里有人陪着,阮幼梨也乐得自在,闲暇之余,便和沈淑仪谈谈心,学学针线活。 “也不知道是男是女?”阮幼梨展开做好的小衣服,笑。 “阿沅希望是什么?”沈淑仪亦是浅笑出声。 阮幼梨凝神想了片刻,道:“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反正,都是他们的孩子。 孕妇酣睡,和沈淑仪做了一会儿女红后,便欹靠在藤椅上,阖眼眠去。 沈淑仪见她睡得沉了,没忍住地轻声一叹。 如此在宫中过了两三月,就到了暮秋。 而傅行勋,也终是凯旋。 阮幼梨得知这个消息,欣喜地收了物什,乘车回府。 但她回到武毅侯府时,却没见到傅行勋的半点身影。 府中人只道,侯爷去了宫里。 阮幼梨以为他是去找她,就此错过了,所以便留在府邸,待他归来。 但她这几日来着实嗜睡,没等到一会儿,便支颔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有温暖圈来,像极了他的怀抱。 阮幼梨下意识地往那暖意缩了缩,却在愣怔片刻后,惊觉不对,缓缓睁了眼。 视野渐渐清晰,而朝思暮想的容颜,也终于勾勒在她眼前。 阮幼梨不确定地眨眨眼,险些落了泪。 她伸手抚上他脸颊,道:“瘦了,也黑了。”俏丽的音色中夹带了几分心疼,微微轻颤。 傅行勋勾了唇角,也抚着她的发顶笑:“胖了,更白了。” 阮幼梨眼眶发酸,瘪了嘴往他怀里钻去。 起先,傅行勋是想将她紧搂住的,可将将贴到她身子,他才猛然惊觉般,缓缓将她推开了几分。 垂眸看着她微微鼓起的小腹,他颤手抚了上去,似是惊措似是欣悦:“这是……我们的孩子?” 阮幼梨噙笑颔首,明亮的眼眸似月牙弯弯。 已近临产,傅行勋将手覆上去,似还能感受到孩子轻微动作。 “啊,他动了。”傅行勋错愕地笑开,有几分不可置信。 直至此刻,他才相信,他的掌下,他小妻子的腹中,有一个新的生命。 看着傅行勋笑得像个孩子,阮幼梨也发自内心的开怀。 “那你……怎么奖赏我?”她笑盈盈地看他,问。 傅行勋揉揉她发顶,笑:“我都把我整个人给你了,你还要什么?” 阮幼梨当真是傻了不少,愣了愣,竟觉得无力反驳。 再想不出来要些什么,她分外不悦地扁了嘴。 下一刻,两片温软覆了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38 上来。 阮幼梨更愣了,睁大了眼看他。 “这样满意吗?”却听他如此笑道。 她伸手按住唇.瓣,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可是她刚刚想要,好像的不是这个。 阮幼梨的身子愈发笨重,所以她也不太出门了,就整日闷在府中,半步不出。 这日,她恍然察觉了一丝异样。 转首看向傅行勋,她问:“为何你们回来这么久,我就没有见过圣人?” 按理说,她怀有身孕,李成衍身为弟弟,也该来看看罢。 傅行勋正执卷观阅,闻言,他翻书的动作也一刹停滞。 过了好半晌,他才终于出声应她:“陛下忙于朝政,自无暇来看你。” 阮幼梨了然地点点头,便又低首下去,继续做着女红。 可是针线穿叠间,她倏然一怔。 她怎么总觉得,李成衍出事了? “勋勋,”她沉重唤道,指尖不安地在针身上滑动着,问,“你对我说实话好不好?” 这一次,傅行勋的声音更是低沉了。 音调起伏间,似有暗潮涌动。 阮幼梨异常平静地继续动作,她一边做刺绣,一边道出了声:“陛下他,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 她察觉了,他隐瞒也无用,只轻轻颔首,应道:“是。” 得到了他的肯定,阮幼梨却无任何的反应。 过了半晌,傅行勋抬首看她,正见到她阖眸眠去的模样。 见状,傅行勋轻轻吐出一口气,而后放缓了动作起身,为她搭上了一层薄毯。 捋过她额角的零碎发丝,他渐是蹙了眉。 步出书房,他负手而立,对封晋冷声道:“阿衍的事情,决不能让府中的下人提起半句。” 封晋颔首应下,便退身离去。 可不多时,身后又是一阵窸窣声。 不假思索地,傅行勋按住眉心,问:“还有什么事?” “阿衍,不仅仅是受伤那么简单罢?” 低如轻羽的女声,让傅行勋骤然一愣。 他猛然蹙了眉,转首向她看去。 却见她一手扶腰,一手按腹,是清明了一切的宁静。 傅行勋紧抿了唇,沉默以对。 这个时候,刺激她不得,傅行勋根本不敢吐出只言片语。 但得不到结果,阮幼梨却在心里想得更多。 下一刻,她便痛极地紧拧眉头,蜷曲着蹲下身来。 傅行勋猛然一怔,惊慌失措地向她奔去,搂过她,扬声大呼:“来人!快来人!” 阮幼梨要生了。 好在府中早安排了稳婆,所以倒也没显太大的慌乱。 守在门外,傅行勋听着一门之隔的痛呼,焦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没半分停滞。 有侍女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傅行勋惊措的同时,更惧怕地出声道:“一定要让大夫保住夫人!” 侍女一愣。 难道……不是两个都保吗? 傅行勋也懒得再管那些,继续焦灼等待。 因为是头胎,生产不太顺利,阮幼梨从下午熬到深夜,嗓子都快扯哑,才终被一声婴啼打断了痛呼。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恭贺他:“恭喜侯爷,是个小世子呢!” 但傅行勋根本没看她一眼,就亟亟撩起珠帘,往里屋去。 屋内还没收拾干净,留了浓郁的血腥味。 傅行勋健步如飞地走到她身前。 坐在她床畔,他牵起她的手,放在唇下亲吻。 “怎么样?”他问。 阮幼梨有气无力地嗔怪他:“我辛辛苦苦给你生的孩子,你都不看一眼。” 傅行勋道:“你不争气,没给我生个女儿。” “儿子就不好?”阮幼梨扁了嘴问。 “不好,要女儿。”傅行勋扬起唇畔笑意,又低首吻在了她的额心。 缱绻又温柔。 阮幼梨缓缓阖眼,在他的这一吻下,累极地睡去。 等翌日醒来,她便逗弄着新生的孩子,新奇又欢喜。 这个又丑又小的家伙,是从她的身上掉下来、他和她的孩子啊。 阮幼梨看着儿子丑丑地笑开,自己也禁不住一笑。 傅行勋坐在旁侧,看她抱着儿子,心头的某一处,柔软得一塌糊涂。 真正的,岁月静好。 他伸指碰了碰孩子脸颊,道:“叫做沛宁,如何?” 沛即沛泽,宁即安宁。 他们的孩子,受天之恩泽,降于安宁之世。 也愿他此生,安稳无忧。 阮幼梨想了想,含笑点头:“反正是你的儿子,叫大黄都无所谓。” 闻言,傅行勋禁不住轻笑一声,伸手弹在她眉心,笑:“阮大黄。” 阮幼梨捂住额头,不悦地一蹙眉。 正此时,外边传言道,沈淑仪和圣人来了。 阮幼梨闻言,欣喜地坐起身。 可当她看清晚于沈淑仪进门的那人时,禁不住愣住。 是身量将至沈淑仪耳廓的四皇子。 一身玄黑的澜袍,上绣腾龙,沉肃的颜色将他原本该有的稚气,也散了几分。 屋内的下人请安后退去,更是让阮幼梨愣怔。 她听他们唤四皇子……陛下? 直到这时,阮幼梨才意识到,李成衍根本不是受伤那么简单。 他尚还壮年,不可能这么早退位于四皇子。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重伤……薨逝了。 阮幼梨心头一震,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难怪这么久以来,她都没能探听到李成衍的半分消息。 竟是如此。 为了不让她过度伤心影响到孩子,他们竟然瞒了她这么久。 阮幼梨不可置信地缓缓摆首,随她的动作,渐渐有沁凉的晶莹划过面颊。 傅行勋见状,忙是将她按到了怀中,抚肩安慰。 “等你身子再好些,我带你去看他。” 虽只是……一方坟茔了。 阮幼梨阖眼,微不可查地一颔首。 月子过后,傅行勋便依言带她去了陵墓。 李成衍重伤不愈,于折返途中薨逝。 尊位无人,唯一的皇室血脉四皇子,就顺理成章地登基,成了新帝。 傅行勋扶帝灵柩回长安,扶持四皇子登基后,便又去往边境,平定了突厥。 如此,才又归来她身边,带给她凯旋之闻。 阮幼梨听傅行勋简单叙述着,缓缓地就跪在了那方墓碑前。 她伸手触碰上去,顺那墓志铭,一字一字地划了下去。 凹凸不平的触感,让她回想起了,她和李成衍走过的那条条石子路。 那时……少年少女相视而笑,是再也回不去的纯粹美好。 “世事可真是捉弄人啊。”良久,阮幼梨咬了咬下唇,伸手擦过颊边泪水,哽咽道。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成过傅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39 家子弟。” 本该是武毅侯府的幺子,他却因为世事无奈,被冠上了李家之姓,就算到了最后,他也不能归于傅家的祠堂。 傅行勋缓缓将她搂过,圈在了怀里。 凑到她耳畔,他低语道:“他在我们心里。” 阮幼梨也偎在他的肩窝,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外边风凉,她的身子又虚,所以不多时,傅行勋就将她带回了车厢。 自从成了亲,他出门就鲜少驾马了。 毕竟,要在车里陪娇.妻。 傅行勋将她放在膝上,紧紧地搂住,满足地喟叹一声。 阮幼梨就由他动作,道:“就没见你对宁宁这样过。” 傅行勋本是在享受着难得的二人时光,听她提起屋里的爱哭鬼,笑意敛成了一抹怅然。 “阿沅的心里就只有宁宁了,阿沅已经不爱勋勋了。” 阮幼梨闻言,忍不住浑身一个战栗。 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学她? 阮幼梨咬合了齿关,嫌弃之余,总算明白了当初,他对自己的嫌恶。 她推他:“走开。” 可傅行勋不但不松,反倒抱得更紧了。 毕竟,《书中自有小娇.妻》有言:要获卿卿怜惜,必搁男子之尊严,没脸没皮、死缠烂打。 更何况,他是要得她一世的怜惜。 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开。 阮幼梨忍不住蹙鼻,嫌他:“勒得慌。” 傅行勋挑了眉,稚气地连连摆首:“那也不放。” 气得阮幼梨给了他一记爆栗,瞪了杏眸看他,道:“处于一家低端的人,竟敢这样对我!” 她气鼓鼓的模样着实娇憨,教他喜欢。 他弯唇一笑,扬首吻在她唇角,让她以惊愕止言。 “好,那我今晚就试试在下边。”他噙笑说道。 起先,阮幼梨还没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凝眉沉思了好久,才终是醒过神来,羞愤地攥拳砸在他胸口。 “再不放就再打。”她说。 傅行勋不以为意,嘚瑟道:“那就打罢。” 阮幼梨照做,再给了他一拳。 拳头落下的那一刻,傅行勋就猝不及防地吻在她唇畔。 对上她视线,他解释:“打一次亲一次。” 阮幼梨的拳头如雨点。 而回应她的,是傅行勋强硬的吻。 等两人松开时,阮幼梨已憋红了脸颊。 她攥住他衣襟,嘴一瘪,就软了声音撒娇:“勋勋就放开阿沅好不好?阿沅好不舒服的。” 傅行勋坚决摆首:“不放。” 一辈子都不放。 下辈子也不放。 耽于她美色,耽于她,就只剩这点儿志向了。 就想留她在身边,什么都不管。 傅行勋埋在她的馨香发间,唇畔勾起的笑意分外明朗。 是到心底的欢喜。 他在心中无奈暗叹。 当真是……美色误人啊。 不过,傅行勋是心甘情愿,被阮幼梨误。 被今生,被误来世,都甘之如饴、尤为欢喜。 第94章 番外一 自沛宁出世以来, 阮幼梨对傅行勋的宠爱便日渐淡却。 与她厮摩时, 她总会倏然忆起宝贝儿子, 一把推开他, 说:“我得去阿宁哪儿看看。” 然后,便决然抛弃他。 傅行勋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内心一片沉重。 他这样一个大男人,竟是体会到了独守冷宫的失宠滋味。 被打入冷宫的失宠夫傅行勋日渐憔悴,于某日行到街头时, 手里被人硬塞了一本书。 “我保管郎君用得上!”那时一名青年男子,拍着胸膛,如是保证道。 傅行勋微微拧了眉,垂眸看去。 卷面被缓缓展开,而封面上的那几个字,也逐渐清晰在他眼底。 书中自有小娇.妻? 傅行勋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转首向他看去, 挑眉以示不解。 “郎君是否还在为娇.妻不理而忧愁?是否还在被冷落而难受?快来看看我们独出的攻妻秘诀罢!保你看完之后,能重获夫人宠爱!”青年正经又严肃地解释道。 为他的这一番话, 傅行勋讷讷难言。 顿了好半晌, 他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买下了那书。 “郎君慢走!如果有需要可以再光临小店哦!”青年在他的身后如是唤道,尾音上扬, 激得傅行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做贼似的, 傅行勋将书藏在怀中, 掩耳盗铃地抚抚胸膛, 脊背挺直地往武毅侯府回去了。 趁夜黑风高的晚上,他悄悄起身,猫着身子躲到书房,亮起一点烛火,秉烛夜观。 “攻妻之重,买。” 买什么? 傅行勋一脸凝重地蹙了眉,陷入沉思。 辗转反侧想了整夜,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于是在翌日下朝后,傅行勋首先就去了西市,买到了他想要送阮幼梨的东西。 在看见那个红漆描金云纹样的木盒时,阮幼梨有刹那愣怔。 她侧眸看他,心生不解,问:“这是?”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傅行勋抱臂胸.前,笑得分外自豪。 阮幼梨眼珠子一转,流溢了几分暗喜。 终于,她打开了那盒子。 盒中横放的是一支发钗,赤金累丝,红宝石点缀,盈盈泛起如红霞的碎光。 果然,阮幼梨很喜欢,拿起那发钗,端详不止。 惊叹了好一会儿,她才掀起眼睫看他,笑意骤敛,沉肃问:“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想要用这个补偿。” 为她的话,傅行勋倏然一愣,心中错愕。 “你从来就不给我买东西的。”阮幼梨静静地陈述道。 傅行勋更愣了。 他说:“那我以后,经常给你买。” 于是,往后的每一天,他都要去西市琳琅满目的首饰铺,为阮幼梨带回一两件饰物来。 起先,阮幼梨惊异又欢喜,在收到他送的物什后,总会赏他一吻,甜甜笑道:“勋勋最好了!” 傅行勋乐得笑意难收,又进一步在她那儿讨了不少好。 那段时间的夜里,傅行勋搂住身边的娇.妻,险些落了泪。 可时日一长,这个法子就不见效了。 阮幼梨已经习惯了他每日带饰物的日子,在见到那些绚烂夺目的东西,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连个亲亲都不给他了。 傅行勋意识到自己再次失宠,又在夜黑风高的晚上,翻开了那本……《书中自有小娇.妻》。 “攻妻之二,缠。” 这一条的效果,一般般,不过还是显了一些作用。 阮幼梨更嫌他了。 然后,又是攻妻之三、之四…… 在试到攻妻条例的中间时,他的付出终有了回应。 阮幼梨又有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40 孕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傅行勋欣喜若狂,而阮幼梨则异常烦躁地按住眉心,然后,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声:“不能再让你和我睡了。” 贪一时的鱼水之欢,而让她受苦受难怀孕生子,真的是太可怜太悲惨了。 傅行勋听她这般说道,整颗心都像是坠入深渊之底,又冷又寒又痛又愁。 为了爬上自己媳妇的床榻,傅行勋可谓是将攻妻条例二贯彻到底,给阮幼梨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捶腿按肩,才终于得了她首肯,上榻暖被窝。 如是挨过了怀胎十月,阮幼梨生了。 是一个小女儿。 女儿一点不比沛宁安静,整日闹腾得很,不是哭就是闹的。 身为兄长的沛宁很是自觉,听到妹妹哭闹,就要守在摇篮前,不断地安抚她。 而傅行勋盼女儿好久了,此时心愿达成,自是将小女儿捧到手心里疼爱,寸步不离的守着。 俨然间,阮幼梨失了儿子欢喜,也没了夫君宠爱。 她分外委屈,埋在傅行勋的怀中,闷闷不乐地出了声:“勋勋,你不爱我了。” 沉寂夜里,她如同蚊讷的声音异常清晰,落入了傅行勋的耳畔,引得他胸腔微微颤动,轻笑出声。 他伸手搭在她柔软的发顶摩挲,低声道:“哪有的事?” 他轻微的动作,就足以让她得寸进尺。 她环住他腰,往他的怀中蹭了蹭,瓮声瓮气地说:“你就有,你最近都不宠我了。” 越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便越轻,如一片轻羽般,扫过他心间,带起阵阵柔软酥麻。 为她的小脾气,傅行勋的心头愈发怜惜。 他轻轻一叹,将她往怀中带了带,下颔抵在发顶,而后亲吻下去,停在她耳廓,轻呵一口气。 无声的撩拨,使阮幼梨浑身发软,撑在他胸膛瑟缩了一下。 “啊,你好讨厌。”似嗔似恼,她蹙了鼻子,娇声道。 傅行勋扣住她肩膀,翻身压她在身下,又埋在她脖颈间,低哑着声音说道:“我这是……在宠你啊。” 他的音色里染了夜的魅惑,摩挲过她耳畔,令她又失了几分力。 阮幼梨一时不察,就失了阵地,被他往下攻略而去。 情动之时,她紧攥身下床褥,迷离了双眼看头上帐顶,神思也随纱幔的晃动而变得零碎。 可神思将要涣散时,她猛然一惊醒,撑在他胸膛,将他推了推。 “再怀孕……就踹……踹死你……” 但声音也零碎不成句,听在傅行勋的耳中,全是催动情愫的低吟。 所以到最后,阮幼梨也没能止他攻势,就由他去了。 飨足的男人紧拥住软成一滩水的妻子,凑到她耳畔轻笑出声:“还说我不宠你吗?” 这般无赖又欠揍,气得阮幼梨给了他一记软拳。 但傅行勋给她的宠爱,也就只有在夜里。 白天,他下朝归来第一件事,还是看他的宝贝女儿,连簪子都不给她带了。 阮幼梨心痛如绞,冷漠凄清又惆怅地带绮云去了街市。 途经一家书肆时,当初那个眼熟地青年人又凑了上来。 这一次,他给阮幼梨献了另外一本书——《书中自有金龟婿之婚后篇》。 他凑到阮幼梨耳畔,道:“我见夫人愁眉不展,想必是近日以来,被夫婿冷落。既如此,那夫人就该看看我们小店新出的这本书,我保夫人看过之后,重获夫君宠爱。” 阮幼梨一脸错愕地扭头看他,睖睁了眼。 “那位贵夫人又写了这样的书?”她问。 青年人连连点头,应道:“是,那位贵夫人在婚后育有一女,受其夫婿的无上宠爱。贵夫人以为自己失了宠,就潜心钻研,又写了这一本书。” 看过《书中自有金龟婿》的阮幼梨如今已成功成为侯夫人,见识过贵夫人的好手段,所以此时,阮幼梨对这书的后续持坚信态度。 再不二话,她令绮云掏钱买下了这本书。 可回府观阅,阮幼梨却愕然发现,这本书简直是毫无底线。 一页一页地翻阅过去,她面上的浅淡红霞也渐转成滴血似的红。 这本书……确定不是春宫图的文字版吗? 那位贵夫人变了。 阮幼梨深吸一口气,在心底这般感叹。 “绮云,你帮我把这本书给烧了罢。”头也不回地,她将手中书卷递到了身后。 书被接过,可那人却并未依她所言拿去销毁。 直到书页翻动的窸窣声响在身后,阮幼梨才猛然睖睁了双眼,惊措地往身后看去。 果不其然,身形颀长的男子逆光而立,欹靠在漆柱上,嘴角噙笑地翻阅那书。 又翻过一页,他揶揄笑道:“原来,为夫这段日子,夫人竟受了这般委屈,都看这样的书去了。” 阮幼梨被他说得又羞又恼,愤愤地别过头,闷声道:“你乱说,我没有。” 话音落下的这一刻,傅行勋就倏然坐到她身侧,将她锁在了双臂与栏杆之间,逼得她避无可避。 阮幼梨用手撑在他胸膛,阻了他的得寸进尺。 她瞪了杏眸看他,恼怒又赧然地看他,道:“你别胡来啊!” 傅行勋一脸无辜:“我没有,你胡说。” “那你靠这么近作甚?”阮幼梨抬抬下颌,问。 “疼你。”他勾唇一笑,下一刻,就俯身下去,埋在她脖颈间,印上一吻。 他的吻很轻,却也撩人异常。 阮幼梨缩了缩,到底没躲过,又任他辗转到了耳廓。 含.住她莹润嫩白的耳垂,他吮吸轻咬,在她吃疼瑟缩时,低笑出声:“夫人不是嫌为夫疼你不够吗?那我就多疼疼你。” 气得阮幼梨踹了他一脚。 为此,阮幼梨在傅行勋的手中留了一个把柄,整日都被他揪着调侃。 她很是气恼,但又无可奈何。 终于有一天,她在傅行勋的书房找到一本书——《书中自有小娇.妻》。 在看清封面上的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字后,阮幼梨禁不住呵呵一笑。 于是,她好整以暇地拿着那本书,等傅行勋回来。 一踏进门槛,他便见着了她的霸气坐姿。 双臂舒展搭于椅背,下颌一挑,尤为高贵冷艳。 傅行勋看着她一挑眉,问:“病了?” 阮幼梨气得将书扔了过去。 傅行勋眼疾手快地将那书接住,在看清扉页上的几行眼熟字句时,他骤然愣住。 “你买这个书……作甚?” “从你书房里找出来的。”阮幼梨异常高冷地说道。 这一下,傅行勋的心中唯有错愕。 他顿了半晌,才终于抬首看她。 视线交错的那一刻,阮幼梨就起身离去了,头都没回过一次。 见状,傅行勋的心里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41 咯噔一声,生了几分不安感。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那段日子,他的小妻子都没搭理他。 他失宠了。 傅行勋焦灼地守在女儿摇篮前,局促地问儿子沛宁:“你阿娘生我气了,我该怎么讨好她?” 沛宁才四岁出头,稚声稚气地答道:“跪搓衣板。” 英明神武、玉树临风、凤表龙姿、器宇轩昂的武毅侯才不会是那种不能屈不能伸的人。 所以当天夜里,他便做贼心虚、小心翼翼地提了块搓衣板,走到了阮幼梨的床前。 他试探问道:“真跪?” 阮幼梨高冷回应:“诚意?” 傅行勋只得依言照做。 但他的单膝一弯,却是阔步向她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坐于她身前,伸手攫住了她伸来的手。 “阿沅也得疼爱一下勋勋,跪搓衣板好疼的。”傅行勋低下了声线,如是说道。 阮幼梨一脸鄙夷地看他,心生不悦。 可她想推开他,却使不上任何力气。 所以当傅行勋强势地压身下来时,阮幼梨既无准备又无反抗之力。 傅行勋如是解释:“跪累了,歇会儿。” 阮幼梨气得直咬牙,她作势推了推他胸膛,却觉他纹丝不动。 于是,她只好颓靡地放弃了。 感受着此时静谧,傅行勋在她耳畔厮摩,低声问:“别生气了好不好?” 可是……阮幼梨感觉自己没有生气啊。 就是为两人的这种隔阂,心里闷闷的。 她伸手抵在他胸膛,道:“你起来再说。” 傅行勋依言照做。 两人相对跪坐,相视的刹那,阮幼梨心里的那份沉抑瞬散了大半。 “以后,不许不理我。”她说。 傅行勋点头:“嗯。” “还有……”阮幼梨略是犹疑,道,“不许再买那种书。” “哪种?”傅行勋装傻问道。 阮幼梨眨眨眼,又忸怩了大半晌。 猝不及防的下一刻,傅行勋伸手拥她入怀。 将下颌放在她的发顶,他轻呼出一口气,噙着笑意感慨:“知道了,以后就真心实意讨好你,不看书了。” 反正他大都记住了。 阮幼梨也将下颔搁在他肩膀,轻叹:“我们两个,有隔阂。” “这是默契。”傅行勋不满地打断了她。 “这算什么默契?”阮幼梨长长一叹。 “怎么不算默契了?”他问。 阮幼梨一默,沉思了片刻,正色道:“我觉得我们缺少交流。” 傅行勋认可地点点头,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他微微俯首,将唇停在了她莹润如玉的耳垂,低低嗯了一声:“我也觉得……我们缺少交流。” 阮幼梨忙按住他胡乱游走的手,瞪圆了眼,气鼓鼓说道:“说正事呢!” 傅行勋低笑一声,将她搂得更紧。 他说:“我也在办正事。” 但手上的动作到底安分了不少。 阮幼梨牵住他衣襟,说:“以后,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一定要给我说。” “夫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傅行勋唇角的笑意愈深,双眸也轻轻阖上。 “真的?”阮幼梨不信地抬首看他,却只见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颔。 正此时,傅行勋低首下来,蜻蜓点水般地印一吻于她嘴角,拉开些许距离后,他看着她,噙笑说道:“唯夫人马首是瞻。” 甜言蜜语最管用,几乎是在他音落的那一刹,阮幼梨就忍不住笑开,缩到他怀中。 一时间,两人的心也紧贴,清晰感知着彼此悸动。 “我以后,一定好好宠你。”阮幼梨如是说。 “怎么宠?”傅行勋问。 阮幼梨认真想着,道:“为你缝补衣裳,还有,洗手作羹汤……” “想喝汤了。”冷不防地,傅行勋将她打断。 阮幼梨眨眨眼,不解问:“什么汤?” 傅行勋低首看她,说:“你烹制的,鲫鱼汤。” 说着,便将她往自己一带,翻身压下。 后知后觉的阮幼梨毫无反抗之力,由他为所欲为。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那鲫鱼,在沸腾的水中绵软翻转,涣散了所有神思。 随水波晃荡时,阮幼梨在心底愤愤想——宠他,不可能了。 呵,男人。 可傅行勋却像是明晰了她心中所想,低喘着压到她耳畔,沉声道:“谢夫人恩宠,为夫必当……还你一世宠爱。” 还有,来生。 第95章 番外二·李成衍 出征的那一日, 阮幼梨没有来相送。 李成衍高驾于骏马背上, 徐徐回首望去。 身后, 是高.耸的城门, 牌匾上玄墨书成三字——长安城。 常是见到,可这一次……应当是最后一见了。 而她也当是……再难相见了。 李成衍收回了目光,眼睫低垂,掩去眸底的万般情绪交杂。 他沉声道:“出发罢。” 傅行勋离他近,自是将他的这三字听在耳中。 得令的下一刻,傅行勋便高举手中雁翎刀, 扬声转达:“出发!” 千万兵士, 就随这一声令下, 携迫人之势前行,动身去往突厥。 行军的途中坎坷, 李成衍又是头一次尝到这艰苦滋味,常难眠于夜里。 于是他便撩起帷幕,步出了营帐。 外边有几点篝火点缀, 燃起零星光亮。 李成衍扫眼过去,到底轻叹一声,对夜巡的兵士一颔首, 往无人处行去。 四月的春夜,尚还残几分寒,晚风一过, 他便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刚刚走到山坡上, 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勾勒在了他眼底。 而那人也察觉到了身后动静, 转首向他看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人起身,向他一揖,唤:“陛下。” 李成衍面色清冷地一颔首,平了他的身。 “……武毅侯深夜来此,是为何?” 他想以往日称呼唤他,可犹疑了一瞬,还是将他们的关系拉远。 反正,终将远别,又何必再靠近呢。 对于他的生疏,傅行勋已无太甚感受。 垂眸一笑后,他答:“心有所思,辗转难眠。” 心有所思…… 好巧,他也是。 李成衍微不可查地勾起唇角弧度,又问:“为阿沅?” 提起阮幼梨的名字,傅行勋眼底的笑意愈发温柔,他回:“没跟她说一声就走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怨我。” 李成衍轻轻颔首,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怕再说下去,他会对自己的兄长动手。 “时辰不早了,武毅侯早些歇息罢。”李成衍负手身后,到底没顾他,折身回营帐。 可他仍旧难眠。 只要闭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42 上眼,就是阮幼梨的笑颜,还有……她和傅行勋相视而笑、鹣鲽情深的模样。 婚宴上,站在她身边的,本该是他的。 李成衍伸手捂眼,颤了气息长叹。 可是……她心中所念所想的,皆是傅行勋啊。 露出手背外的唇角缓缓勾起,无奈又悲戚的一个弧度。 行程仍旧未停,行了近半月,他们总算抵至边境。 与突厥的对战,一触即发。 征战之中,他们攻破了一座城池。 因为这场战乱,城中已无人迹。 大军缓缓行过寂寥街道,进了这座空城。 李成衍中道停了下来。 他侧首问副将:“可曾听到哭声?” 副将凝神听了一阵,答:“好像是有……就在那边!”说着,便伸手指了过去。 他们顺哭声找了过去,拨开茅草,发现了一名绝色女子。 女子出现在这样的境况中,身份有疑,绝不可信。 但那女子牵住李成衍衣襟,抬起泪眼,望向了他:“军爷救救小女子可好,我都躲在这里好几日……都没有吃过饭了。” 对视的那一刹,李成衍愣住了。 不顾所有手下的劝阻,他将那女子带回了营帐。 因为那女子的眼睛……和她有几分相似。 再者,他本就该这样做。 耽于美色,不听忠言,才是他昏君该有的模样。 傅行勋劝过他:“那女子的身份可疑,陛下万不能被她迷惑啊。” 可李成衍只冷冷地瞥他一眼,冷声道:“朕是天子,做什么事……还用你管?” 为他的冷言相向,傅行勋一怔。 颤了颤指尖,他又深俯,继续道:“微臣自是插手不得,但陛下,也要以大事为重。” “朕难道不明这其间轻重,还要你来多言?”李成衍广袖一拂,愤愤地折首看他。 傅行勋一顿,到底没再出声,退出了营帐。 应是……寒心了罢。 之后的日子里,李成衍都与那绝色女子待在一起,夜夜笙歌,宠她异常。 越来越多的人劝谏他,可他全数不理,还任那女子随意进出他营帐。 果不其然,在后边的一战中,出事了。 他们的作战计划泄露,反倒被突厥将了一军,损失惨重。 所有的嫌疑都指向那女子。 这一次,李成衍没再包庇她,佯作痛心地将她处决。 可息了这一波,却又来了一浪。 李成衍又不听劝阻,要夜袭突厥的一个部落。 傅行勋劝他,他全然不理,还把两人的关系僵得难以转圜。 “陛下,那个部落是突厥的要中之地,不可能毫无防备的,我们若贸然前去,定会中突厥诡计的!”傅行勋激越言道。 可得到的回应,却是李成衍的沉默。 见他这般固执,傅行勋也别无他法,愤愤地退下。 就是趁傅行勋不在的空档,李成衍领了兵,去攻打那个部落。 如傅行勋所言,那片地方处处陷阱,他们一靠近,就受到了敌军的猛烈攻势。 若不是傅行勋领兵及时赶到,恐怕不仅仅是全军覆没,连他李成衍也会葬身此地。 可李成衍身受重伤,离身亡也不远了。 晕厥的前一刻,他勾了勾唇角,唇畔的笑意似是解脱似是悲戚。 傅行勋焦灼地守在他床畔,不断催促着:“军医!军医呢?!” 向来持重的武毅侯在此刻生了怒,不断扬声怒喝着,惊得帐中账外的士兵端肃以待。 不多时,军医便被催促过来。 替李成衍把过脉后,军医的面上一片凝重,犹疑了片刻,才在傅行勋催促的眼神下道出了声:“陛下的伤势不容乐观,再者……陛下的身上,似中了毒。” “中毒?”傅行勋愕然出声,道,“什么毒?” 军医叹道:“具体是什么毒,我也……查探不出,像是□□,一朝一夕,渗入骨髓,无药……可治。” 最后的四个字,已是微不可查的声音。 傅行勋如遭雷击,愣怔得半晌未言。 他不信这个结果,又找了不少大夫来看。 可是得到的诊断,都如出一辙。 伤势甚重,毒亦无解。 无药可治,无力回天。 反反复复地听他们这般言语,傅行勋终是发怒,抓住那大夫的衣领,逼近怒喝道:“那可是我们的圣人!一国之君!你怎敢……怎敢说出这样的话!” 大夫险些被他拎了起来,几近窒息地磕磕绊绊道:“面、面对陛下……草民、草民不敢有……半分虚言……” 眼见得身前人脸色发紫,傅行勋才终于脱离般,将他松开。 他冷声下令:“撤,送陛下回长安。” 这天下人才辈出,不可能没有一个,能救治李成衍的。 李成衍挣扎着从榻上坐起,喝道:“朕不允,突厥一日未攻下,便一日不能归京!” “可是陛下的安危为重啊!”傅行勋侧身看他,因为心中翻涌的情绪,胸膛剧烈起伏。 但李成衍依旧固执己见,迟迟不肯归京。 随着时日的推移,他身上的病情也逐渐加重,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头一次,傅行勋未经他同意,领着军队,带他归京。 一路跋涉,暂歇于一镇。 李成衍醒来后,事情已无力转圜,他也不可能再原路而返。 睁眼看着床前的傅行勋,李成衍的神思有几分涣散。 像是回到了过往时光般,他唤他:“元策兄。” 傅行勋本在阖眼小憩,被他的这一声惊醒,垂眼看他,似惊似喜地问他:“陛下可好些了?” 为他口中的称呼,李成衍的神思清醒了几分。 他顿了顿,别过头去,冷声道:“你退下,朕想一个人静静。” 傅行勋担忧他,没有即刻退去,却听他接下来的一声怒吼:“滚!滚出去!” 他音色里夹杂了太多的情绪。 傅行勋与他多年兄弟,自然听出了几分异样。 所以顿了顿,他到底转过身去,不放心地离开。 门扉被阖上,发出吱呀一声,而随着那一声落下,偌大的屋子里也彻底陷入了沉寂。 李成衍只感觉有无穷无尽的绝望与凄然层层裹来,憋得他喘不过气。 为何……这世间,独独是他,活的这般辛苦? “你要知道,你不是为你自己而活。” “你生来,就该为那个至尊之位铺路。” “这天下的河清海晏、梧凤之鸣,全数在你。” …… 这字字句句,皆是太上皇悉数对他所言,如今就在这空旷的屋内,不断回响于他耳畔,缠绕在他心头,让他挣不脱、更逃不开。 就死死地缚于茧内,困顿不得出,令他渐渐窒息。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43 恍然间,往日的种种悉数浮现在他脑海。 是沈淑仪对他的谆谆教诲,是太上皇私底下对他的耳提面命。 沈淑仪教他如何做圣贤之人,而太上皇……则纵容他放浪形骸。 他登基之后,太上皇单独与他说过话。 “阿衍,你可知如今,我大齐已呈式微之势?” 他俯首作答:“奸臣当道多年,大盗窃国。如今萧氏虽除,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齐之政,仍每况愈下。” “物极必反,盛极而衰。逼到绝境,方会否极泰来。”太上皇如是道,“阿衍,我大齐繁荣昌盛数十载,却在先帝中庸,至我没落。大齐需要圣帝明王,但现在更需要的,是昏君。” 昏,方能衬明。 方能……让四皇子顺利登基。 从始至终,太上皇心底的继承人,都是四皇子。 没有太上皇的庇佑,四皇子及他的生母,都不可能活到现在。 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太上皇并不昏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一步一步在为四皇子铺路。 而他李成衍,只是四皇子的一块垫脚石。 渐渐地,李成衍清醒过来,自沉寂中缓缓睁眼。 “陛下,该用药了。”傅行勋见他醒来,道。 李成衍轻轻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的病情拖到现在,已经是病入膏肓、药石罔效,恐怕……再见一次长安,都是奢望了。 用过药后,他抬首看向傅行勋,见他眉梢扬喜,不禁问道:“长安城中可传来什么好消息?” 傅行勋压下几分欣悦,勾起唇角,笑道:“无甚紧要之事,就是……阿沅有孕了。” 竟是如此…… 李成衍也禁不住垂首一笑,他点点头,应:“挺好的。” 出神了好一阵,他才感慨道:“朕……竟是要当叔父了。” 闻言,傅行勋错愕一顿。 察觉到异样,李成衍又摆首叹道:“瞧朕都病糊涂了,该是舅舅的。” 傅行勋勾了勾唇角,却再也笑不出。 李成衍见状,心底也泛起苦涩。 他头一句,没有说错。 该是叔父的。 用药过后,李成衍又是乏了,脑袋沉沉,晕乎乎的。 恍然间,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元策兄,”终于,他再次呼出这一唤,怔住了傅行勋。对上傅行勋错愕的视线,他继续说:“突厥,一定要收复。” 那是潜伏的豺狼,一日不除,终将长成利爪,袭往中原。 傅行勋缓缓吐出一口气,应:“好。待陛下安康,我便重返边境,为陛下攻打下那片领土。” 得了他的允诺,李成衍噙笑颔首。 只是笑意中,满是苦涩。 因为他知道,他永远安康不了了。 而傅行勋战胜的消息,他也永远得不到了。 李成衍一手扶额,一手挥了挥,道:“朕乏了,你先退下罢。” 听着踽踽跫音渐远,李成衍也缓缓阖上了双眸,沉睡过去。 不知为何,梦里面全是过往种种。 在梦境里边,他见到了阮幼梨。 她对他笑,与他并肩而行。 明媚笑颜似桃花春绽,顿时绚烂了他的整个世界。 遇见她之前,他以为,自己的世界仅有黑暗的。 可没想到,她会如光而来。 他真的很想照沈家的计划……娶她为妻。 可是,那般美好的女子,不该随他入沉黑炼狱。 她应该,永远都灿于春日中。 与……他的阿兄一道,白头偕老,一世安稳。 而他独身,坠往炼狱。 炼成玉阶,殿于龙椅,铺就……否极泰来的繁华再现。 半睡半醒间,李成衍缓缓勾起了唇角。 他似乎看见了,傅行勋征伐边境、收复突厥,而四皇子登基,又还他的一片重熙累盛。 如此,死也足惜。 第96章 番外三·萧予峥 每天夜里, 都是这样的一个梦。 突厥兵横行长安, 烧杀抢掠。所过之处,尸殍遍地、血染黄土。 一路通往皇城,走过宫道,都是这般惨景。 倏然间,画面一转,就到了宫殿。 年轻貌美的萧贵妃被突厥兵逼到墙角, 向来清冷的表情终有了一丝裂缝。 冷汗涔涔,青丝贴玉肤, 更似娇妍之花, 清丽动人。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她佯作淡定地提起身旁木椅, 高扬起来,以作防护。 可阵势再大,她也没那个气力去阻拦身强力壮的士兵。 几个士兵相视过后, 就□□着向她过去。 木椅被扔开, 坠入地面沉闷作响, 裂帛之声穿透耳膜, 女子痛呼低吟, 士兵□□粗喘…… 各种声音夹杂一起,令人头痛欲裂。 画面再一转, 是摘星阁上。 放眼望去, 是大齐的万里江山。 萧廷辉对着突厥王振臂高呼:“如今,这江山是我们的了!” 突厥王提脚向他走近,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插入他腹中,刹那间,鲜血染红一片衣襟。 “不,是我的。”突厥王凑到他耳畔,说道,音落的那一刹,化作仰天的一阵大笑,得意又猖狂。 那笑声似随风走了很远,渐散于万里晴空中,也终于……结束这场梦。 萧予峥在黑夜里猛然睁眼,后怕地气喘吁吁。 他死了,他又活了。 直起身来,他喉结微动,缓缓地阖了眼凝神。 他要护住阿姊,就先要除去萧廷辉。 这个念头起于心间,他也终是再掀眸,眼底清冷无波似寒潭。 死于承德四十八年,又生于承德四十六年。 两年的时间,够了。 萧予峥于静夜中静坐半晌,到底又阖了双眸,浅眠过去。 前一世,他为了阿姊安危,侍奉于萧廷辉的身侧。 可没有想到,正是因为如此,他将阿姊置于了最危险的境地。 再来一回,重蹈覆辙,不可能了。 所以,他对萧廷辉,再未诚心诚意。 表面上虽如以往,但在私下,他已备好了所有,只待时机,给萧廷辉致命一击。 但他的身份,却不好提早出手。 自然而然地,他注意到了李成衍一派。 为了表现合作诚意,他暗自帮过他们多次,才终于摊牌。 “你这样做,又有何意图?”那时,傅行勋问他。 他答:“救我阿姊。” 重来一世,就为这一个目的。 这一回,他不想与萧廷辉虚与委蛇,换阿姊在宫中的半刻安稳。他要撕破一切,撞破那层层宫阙,带她走出那深宫。 萧予峥一人坐在暗室,缓缓阖了眼。 恍惚间,萧廷辉当初对他说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44 的话,又回响在耳畔。 “泽川,你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怎样才能保全她。我送她进宫,是让她在萧家有所价值,不成弃子。如今她身在宫中,你就是她唯一的护身符。要知道,后宫那个地方,可是能吃人的。”说着,萧廷辉还侧眸睨他一眼,冷冷一笑。 他插手不了后宫之事,只能由萧廷辉要挟。 纵有万般情绪翻腾于心,也只能凝滞喉间,佯作出一副淡然模样,沉默以对。 为了阿姊,他愿意在萧廷辉的身边,虚与委蛇这么多年。 任鲜血染双手,负一身罪孽。 杀的人太多,身上的罪孽太重,他总会在深夜里惊醒过来,被黑暗的恐惧逼到崩溃边缘。 可是,再怎么惧怕,他也未曾后悔。 她予他的美好,他愿拼尽所有去还。 合上眼的那一刻,她轻软如春风的声音便从他耳畔拂过。 “予峥?”半蹲在他身前的女子笑眼弯弯,“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阿姊了。” 然后,摊出一手,将他带出了前半生的阴晦。 贱籍胡姬之子,在弱肉强食的萧家,无任何的容身之地。 在碰见阿姊之前,他收到的,向来都是萧家嫡系子弟的无情嗤笑。 “哟,是那个娼妓所生的下人啊!” “怕是下人都不算罢!” “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哪儿来的脸进萧家的门。” “还不是贪萧家的权势财富。” “呵,小贱蹄子!” …… 几人说着,就怒上心头,对彼时还年幼的萧予峥拳打脚踢。 他没有依靠,更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只能蜷缩在角落,任他们的拳打脚踢如雨点落下,炸开一阵又一阵的钝痛,身碎骨裂般的疼。 瘦弱的少年紧咬了牙关,强忍着,没在这绝望之际发出半声痛呼。 当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黑暗以盖时,他缓缓撑起了一条眼缝。 浓稠的鲜血滑到眼睑,沉重得令视野也模糊。 可处在光晕中的那人,却逐渐在他的眼底清晰。 而后她看着他,红.唇微启,吐出了那一句、令他永生难忘的话:“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阿姊了。” “我带你走。” 不断回响在他的脑海,就像是温柔的魔咒一般,解封不了。 更何况,他也不想去解。 萧予峥徐徐掀起眼睫,琥珀剔透般的眼眸沉在黑夜,淬冰的清寒。 之后,与阿姊的相逢,都是匆匆一面。 也都是,用杀戮换来的。 只要他为萧廷辉办成一件事,他就可以跟萧廷辉进宫,以见皇后之名,与阿姊相见。 我会带你出去。 折身离去时,他总会淡淡一回眸,以眼神无声而道。 相伴多年的默契,萧贵妃自然能轻易明晰。 稍稍眯了眸,她微不可查地一颔首。 他们就这样,在萧廷辉和萧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无声言语。 转瞬就到了关键时刻。 他和傅行勋等人联手,将萧廷辉逼到了绝境。 逃亡的时候,他跟在萧廷辉的身边。 可在刚刚踏上行程时,萧廷辉的人就无声无息地将他给钳制。 站在船头上,萧廷辉回首过来,侧眸看他,眼底隐含杀气。 他勾起唇角的冷冽弧度,似笑非笑:“好你个萧予峥,竟敢和傅行勋他们联手害我!还枉我这么信你!” 被钳制住双手的时,萧予峥的面上没有半分慌乱。 他只静静地看萧廷辉,未道只言片语。 他知道,萧廷辉不会立即杀了他,因为他对萧廷辉,还有那么一点利用的价值。 借他之手,萧廷辉向傅行勋传递了假消息,设下了一局。 他就看着萧廷辉暗箱操作,难得的,唇角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一切照萧廷辉的计划而行,也照他们的计划而行。 萧廷辉如愿攻进了长安城,而萧予峥也在他松懈之时,暗中掌控了皇城里的局势。 反转来的猝不及防。 看着萧廷辉落荒而逃,萧予峥的心里却没一点快意。 萧廷辉一日不死,他就一日难安。 圣人被萧廷辉挟持带走,傅行勋身为领将,自不能弃圣人于不顾,领兵追去。 上一辈子,傅行勋死在战场,也不知道这一回,他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萧予峥侧首回望,看着傅行勋和阮幼梨一道离去的身影,眼底有思绪万千。 身侧有这般女子相伴,应是能……避过一劫的罢。 果不其然,在这一世,傅行勋得胜归来。 得知这个消息,萧予峥煎茶的动作顿了顿,但也只是一刹,就又恢复常态,无波无澜的淡然。 意料之中。 之后,李成衍为报他相助的恩情,如约放了萧贵妃。 重逢的那一日,也是永别长安之时。 那天的雨濛濛,如梦如幻地覆了长安一层薄纱。 马车里的女子扶着婢女,缓缓下了车。停在马车前,她才徐徐抬首,撩开了掩面帷帽。 女子扬睫向他看来,抿唇一笑。 眼角眉梢带笑,像极了早春江南的婉约景致。 “泽川,这么多年来,谢谢你了。”她如是说道,音色也如这朦胧烟雨,染了几分凉意。 萧予峥静静地看着她,神思仅有刹那的恍惚。 恍然间,那年的情景又重现于他眼前。 身形单薄的少女牵着他,一步步走到萧廷辉的院中。 她缓缓抬起眼睫,对上那中年男子的视线,启唇言道:“父亲,这便是……我的弟弟。” 那时,他心中不解,侧眸看她。 却见得少女面上的笑意,是隔雨雾般的凉。 第97章 番外四·前世 萧廷辉与突厥勾结, 攻打过来了。 突厥的兵马骁勇, 一路势如破竹,眼见得就要攻到长安。 他们已经连撤了几座城池了。 大齐的江山,岌岌可危。 傅行勋紧抿了唇线,一手捧盔,一手搭在刀柄,步步生风地往练武场而去。 历经了多次的战败, 这些将士们早已失了斗志,萎靡不振地坐在地面, 虚度时光。 傅行勋见到他们这般颓靡模样, 唇角抿起的弧度越发冷冽。 “站起来!”静默片刻后,他终是爆发, 怒喝出声。 声音洪亮,声势迫人。 将士皆惧他威严,再不敢懈怠。 看着那些将士不情不愿地缓缓站起, 傅行勋的视线愈冷。 “到了这个时候, 你们还敢鼓馁旗靡、坐以待毙?你们知不知道, 萧贼已经带着突厥士兵打过来了!” 将士们依旧低头沉默。 傅行勋也趁这个间隙深吸一口气, 而后, 他扬高了声音,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重生之美人误我 作者:耿遥 分卷阅读145 继续说道:“我想在场的诸位, 心中皆有牵挂之人, 或是父母,或是妻儿。谁都不愿意打仗, 谁都想安稳一生,可没有打仗的动乱又哪儿的现世安稳?身为铮铮男儿,就该顶天立地,撑起了国,才有家!” 说到最后,他的情绪也激动起来,胸膛不断起伏。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被攥紧,而傅行勋静静看着台下沉默的众人,心中悬起的那块巨石,也缓缓沉底。 闻他此言,众人无不沉默。 傅行勋默了默,而后,扔下一句继续操练后,便折身离去。 该……如何是好呢? 离练武场越来越远,傅行勋也再撑不住,倦极地深深阖眸。 因为他的这番话,军中将士的士气还是有所高昂,不再如先前般萎靡不振了。 傅行勋见状,也松了口气。 可这样的境况并未持续多久,在又一次战败后,军中的士气再次低迷。 傅行勋负手身后,缓步从练武场而过。 这一次,他紧抿了唇线,没有再说一句话,如他衣摆带起的阵风,散于无息。 这天夜里,他怎么也睡不着。 睁眼闭眼,都是将士们堆成的尸骨如山,城中百姓的尸殍遍地。 殷红鲜血刺目,深深印在他脑海。 那一帧一帧,鲜活地呈现在他眼前,让他终是坐不住,提了床边雁翎刀,往庭院而去。 风起之时,光随刀舞。 一招一式地练来练去,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没有停下片刻。 直到汗意涔涔、筋疲力竭之时,他才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挣扎着想要起来,可他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几番尝试,到底无力躺地洁。 绝望就像是此刻的黑暗,沉沉地压了下来,将他完全淹没。 傅行勋缓缓抬起了手,覆在眼睑上。 为什么面对灾难……会这么无力? 为什么,他就护不住? 护不住城池,护不住百姓,更护不住这动荡的大齐江山。 到底,要怎么办呢? 铁骨铮铮的男儿,终在此刻,掩目低泣。 无声的悲恸与绝望。 就这样躺在院中,不知是过了多久,傅行勋总算是站起身来。 提着雁翎刀,趔趄往屋内行去。 一.夜无眠。 等翌日天明时,他还是早早起来,去练武场操练。 就算大齐将亡,他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生于此长于此,这片土地,他舍弃不得。 紧抿了唇线,傅行勋又强撑着舞刀。 从辰时到午时,都没有停下过。 军中将士见他如此,心底也暗生了几分歉疚感,随他的动作而动作。 整齐划一,气吞山河之势。 军饷不足,突厥兵又骁勇异常,所以不消半月,傅行勋手下的人便所剩无几,被逼到了长安的最后一道防线上洁。 败,即亡。 站在一片废墟之上,傅行勋侧首看他们,凝重了面色道:“成败在此一举。愿与我最后一战者,就留下,不愿,我会为你们掩护。” 话出,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傅行勋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所有决心般,启唇道:“开城,迎战。” 军中的将士一直困顿城中,没有干粮,体力不支。 而突厥兵就不一样了,他们骁勇善战,又准备充分,不多时,便将他们这群残兵败将折服。 被长.□□破胸膛时,傅行勋连一声闷哼都无。 他徐徐侧眸,望向了不远处,被簇拥其中的中年男子,目光如鹰隼锐利。 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鲜血自伤口处溢出,混杂着疼痛,抽空他的所有力气。 傅行勋终是不甘倒地。 洁  大齐,护不住了。 他绝望地想着,而后,侧首对地面,将唇印在了那一片黄土上。 傅家护了这么多年的江山,他……再护不住了。 浓稠的鲜血覆在他眼睑,沉重得令他再睁不开,终于,他也坚持不住了,缓缓地垂下眼睫,扬起唇畔的苦涩笑意。 这毕生遗憾,到底随他这一笑,散入轮回。 生命的尽头,他仿佛透过朦胧,看见了很多年前的庙会上,人影幢幢中,那熟悉的惊鸿一瞥。 粉衫朱颜的女子侧对着他,窈窕玲珑的身影被灯光勾勒,仙姿佚貌不似凡尘中人。 可她偏是沾染了凡尘迫切,不断在人群中找寻着什么。 终于,她转首向他看来。 其时,眼前一道人影走过,没了那女子样貌,更没了他眼前的……所有光亮。 终沉于寂寂黑夜。 分卷阅读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