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朕要娶你》 分卷阅读1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1 书名: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文案: 傀儡女帝元疏桐本着皇位在手、天下我有的思想混吃等死。 直到有一天,她最爱的颖妃联合外戚造反了。 墙倒众人推,到头来,只有这个一直求而不得的顾国师与她同生共死。 再一睁眼,时光倒溯,她二十岁。 重生后,女帝开始执着于追求当朝国师——顾辞初。 上一世,朕就是信了爱卿你这口是心非、一脸傲娇。 这一世,爱卿你必须做朕的男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元疏桐,顾辞初 ┃ 配角: ┃ 其它: ================== ☆、1.颖妃造反,女帝身死 咸宁二十五年,女帝元疏桐携数名男宠于永和山庄避暑。 是夜,晨曦阁忽起大火,火苗窜起,如潜鳞游龙迅速围住整个精巧小阁,火势冲天。 元疏桐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热浪呛醒,心下暗叫不妙,正思索应对之策,只听“哐当”一声巨响,晨曦阁的门被一股霸道的力踹开,门外颀长的身影毫不犹豫的进来。 顾辞初! 他从金陵赶来了! 元疏桐大喜,心头一股暖流拂过,蔓延了几分岁月的脸颊露出少女独有的幸福笑容。 四十五岁的顾国师相比他的女皇陛下已经老的超出正常范围,两鬓白发缠绕,岁月在他的眉头刻下一个川字。 他连夜接到密报,颖妃连同左右丞相举兵谋反,于今夜火烧晨曦阁,只等咸宁女帝驾崩,明早便宣读伪造遗诏,改朝换代。 他的疏桐那么尊贵,从小到大半点委屈都不曾受过,如今竟要被人活活烧死,烫伤是最疼的,更何况是活活烧死? 想到这儿他的心揪成一团,自己首先便煎熬万分,连夜带兵赶来永和山庄,果然,永和山庄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底朝天,一只蚊子都逃不出去,他是个文官,手里的兵只堪堪够他冲进来见元疏桐最后一面。 “陛下,永和山庄有条密道,您要马上离开这里。”永和山庄当年是他太爷爷奉先帝之命承下来的工程,顾辞初轻轻转动玄关,洞天石扇,訇然中开。 离开? 这里是她避暑的地方,年年都来,如今不慎走水,难道不该命人前来救火吗?何必大费周章从这个名不经传的奇怪密道出去? 辞初一定是急糊涂了,这个傻子。 元疏桐率先往外走:“爱卿说什么梦话,朕要出去,走正门即可。”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不明白! 顾辞初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男女有别,生拉硬拽着将元疏桐推进密道中:“颖妃联合左右丞相造反,现下已经血流成河,女皇陛下,请赶紧离开这里!” 元疏桐原先挣扎着,心想辞初今夜太过反常必有蹊跷,可后头的话如一道惊雷,轰的一下,她的心炸开了。 颖妃是她最宠爱的面首,每年来永和山庄避暑都会带着,他非常爱她,会帮她梳头,给她做吃的,冬天里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袖子里暖着,每时每刻都对她笑,几十年如一日的对她好,那么温暖、那么爱她的人,造反了…… 这一场大火来的太突然了,回想起今夜,是颖妃提出让她宿在晨曦阁,说第二日过来陪她看晨曦,他们要对天盟誓,生同衾,死同椁。 大火越烧越猛烈,元疏桐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任由顾辞初将她推进密室。 当修长干净的手掌就要转动玄关的时候,元疏桐失神的大吼道:“你要干什么!” 顾辞初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一切真如他所说,那么此时他不应该和她一起走吗?他能有几个兵,若是留在晨曦阁,颖妃的人一来,他必死无疑! 不!她决不允许他死!只要一想到往后的日子再没有这个人,心都要碎了,还逃什么命! 顾辞初额前的碎发柔顺的贴着两鬓,他的眸子很漂亮,像天空一样明朗,又含着一丝别人看不懂的隐晦,内敛,敛不住他的惆怅和温柔。 这个笑非常苦涩,却心甘情愿:“若是明日他们找到微臣的尸骨,是不是就可以放过陛下呢?” 疏桐,如果他们只是要一副尸骨,方便宣读遗诏,那就由我替你吧。 他要她活着,不管是不是女皇,都要她活着,对于他来说,所有自己所能给的的,他都要给这个人。 从黄发垂髫到白发苍苍,他偷偷藏在心尖上这么多年的人。 “你休想!朕命你和朕一起走,朕不需要你替朕死,顾辞初,你不准动!不准转玄关!”元疏桐失声嘶吼着,心如刀绞,急的连风韵不减的脸都变了形:“顾辞初!不要,别丢朕一个人,你这个混蛋!朕从十二岁开始追求你,到如今四十岁,整整二十八年!你不答应,是你不答应的!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替朕死?如果不爱朕,就不要假惺惺的做这些?朕不稀罕!” 眼见着那双修长干净的手缓缓转动玄关,元疏桐竭力阻止,依旧慢了一步,脚底的石门缓缓升起,她爬着要从摔倒的地面站起来,双手死死按着石门,嶙峋的石头无情的划伤她细心护养的纤弱双手,即使这样,依旧不能阻止石门慢慢闭合,元疏桐跪在地上无助的哭喊:“我不要你的喜欢了顾辞初,我错了,我再也不强求你了,我宁愿你不喜欢我你这混蛋!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我……” * 元疏桐跌跌撞撞爬出漆黑的密道,密道的终点是永和山庄的后山,她站在山峦间,可望见不远处晨曦阁的烈焰。 晨曦阁中立着挺拔的身影,素衣布衫,上绣祥云白鹤,秋风猎猎,他衣袂翻飞,莹润月色下,两鬓斑白,眉目如画,一如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 烈焰火光,映在他如天空般湛蓝明亮的眸子里。 直到如今,元疏桐终于知道那眸子中一缕晕不散的愁肠到底是什么。 他喜欢她,却不能承认。 她向他表白多少次,他就要狠心拒绝多少次。 这样的愁肠,连说出口的资格也没有。 二十八年了,顾爱卿,你我的缘分只到这里了。 元疏桐哭的撕心裂肺,她哭自己二十八年的执念,哭自己二十八年的求不得,更哭顾辞初没来由的拒绝,哭他们有缘无分。 …… 天边一缕金色的阳光洒向大地,不远处的晨曦阁早就随着无边夜色一起,湮灭殆尽,烧成一抔灰烬。 永和山庄的后山实在太大了,元疏桐精疲力竭的靠在树边,她没有力气了,走不出去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元疏桐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 不好,他们追来了! 元疏桐想不通,那个密道明明只有顾世一族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可以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2 勘破,追到后山来? 颖妃! 一定是他! 一向狡猾的不得了,以往每次和他捉迷藏都能通过那些不明显的蛛丝马迹追寻到自己的所藏地。 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只能像一只被群起围攻的小鸟,在猎人的天罗地网中无力挣扎。 * 绫罗长衫逶迤,两道长眉,凤眼微眯,邪魅而妖孽,这个美却不娘的男子是颖妃。 周围的小兵到处搜寻捕捉,左右丞相急的两边踱步。 自他们追到这儿,这都快三个时辰了,依旧没能找到那个可恶的老女人!要是让她活着逃出去,这还得了!说来说去,都是那个愚蠢的顾辞初!当初没拉拢他是觉得此人拒绝咸宁女皇多少载,该厌烦透了那个女人,何须拉拢? 大错特错!都是自己掉以轻心,才让那个女人苟延残喘到现在! 那厢颖妃突然摆手,命令道:“都别吵,仔细听。”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铛碰撞之音在秋风送爽的季节此起彼伏。 “元疏桐脚上有一只金铃铛。”颖妃冷冷笑着,凤眼吊起,三分得意:“那是顾辞初赠的,她生死不离。” 这个线索一出来,元疏桐这只小鸟便再也没有机会逃出猎人的包围。 十几只鼻子无比灵敏的巨犬打头,引领着敌人齐齐向丛林深处中的元疏桐而来,她被逼到崖边,退无可退。 她早就料到,金铃铛是个祸害,带着这东西,她逃不出去。 可那又怎么样呢?这是辞初给她的,十五岁那年她登基的时候给的,她记得很清楚,从那之后顾辞初便对她非常冷漠,这个铃铛终结了她的爱情。 终究舍不得,一带就是二十五年,直到顾辞初为她而死,她才知道,这个铃铛不是终结,而是源头,是顾辞初所有的爱恋。 她的生命早已是苟延残喘,这个铃铛是唯一的光芒,她死都不会丢掉。 辞初,我的辞初,你看不见疏桐肝肠寸断,你只晓得要我保命,却不晓得你这样做早就要了我的命。 颖妃徐徐而来,漂亮的凤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被逼到绝境的老女人,望着她脸上的痛苦和绝望,多年的怨恨终于得到纾解,忍不住轻轻笑出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笑越得意:“哈哈哈哈女皇陛下!你果然至死都不肯扔掉那个破铃铛哈哈哈哈——” 还是那样美好的人,和昨天傍晚告诉她早些睡的模样一样,他给过她无数的关心和爱护,每次她被顾辞初拒绝,他都会做甜甜的莲藕粥给她喝,对她笑,安慰她,她们有十几年的快乐时光,纵使她一直没能爱上他,在她心中,颖妃也是至关重要的人。 而这个人一直都在计划着谋她的江山,谋她的皇位,要她的命!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明明对我那么好——” “住口!”颖妃美丽的面庞有一瞬间的狰狞,随即又是原先好看的笑:“你有没有一丝一毫爱过我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爱的从来都是顾辞初。” 他的心早就痛到麻木,是这个女人,叫他爱,又叫他求而不得。 他已经那么卑微了,甚至能下定决心杀掉这个女人,彻底摆脱这一切,此时更要风风光光,这样他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他缓缓走到元疏桐面前,好整以暇的望着远处小山重叠,雾色缭绕,道:“实话告诉你吧,巧了,臣妾也从没爱过您。” “你骗人,若你没有,你不可能装那么久,十几年的光景,不可能是装的……”元疏桐瘫在地上。 她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女皇,她追不到顾辞初,于是她转而求其次,与颖妃恩爱和睦,没错,他将大权放手给左右丞相,她觉的这辈子有男宠就够了,别人说她混吃等死,她却乐得其中。谁不是第一次做人,谁不想活活的快快乐乐。 可昨夜,一场大火葬送了一切,那些虚假的美好不堪一击。 为什么呢,突然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自欺欺人,果然又老又蠢。”颖妃摆手,身后几百名弓箭手拉弓如满月。 终于,这个女人终于要死了! 这么多年压抑的怨气终于可以得到纾解,他要穿上龙袍,坐拥天下,他要毁了所有这个女人留下的东西,株连顾氏九族!他恨那个青衣布衫的男人,恨到骨子里,简直恨透了! 元疏桐机械的站起来,眼神呆若木鸡,她平静道:“让我自己了结好吗?” 古人常说,哀莫大于心死,她如今才知道,心死到底是什么滋味。 颖妃不耐烦的扬起头,不置可否。 哼,多事。 元疏桐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水,好似看见柔美的母皇和俊朗的父君,还有一个青衣布衫的身影,那是他年轻时的样子,丰神俊朗,眉目如画。 她怎么会没想到,顾辞初操劳了一辈子,才会老的那么快。只有她,没心没肺,得不到便去后宫,找三千男宠寻欢作乐,将政务都推给他,却赌气的将权利都给了左右丞相。 是自己一直说着喜欢他,却又左拥右抱,还想着法的折磨他,到了最后,却也只有这个从来沉默寡言的男人守护着自己,宁愿替死也要护着自己。 元疏桐流下两行清泪,纵身一跃,没入无边深渊。 顾辞初,若是重来一世,朕一定要你答应朕,对你百般的好,像你对我那样,捧在手里、护在心尖。 * 鸡啼三声,天露鱼肚白,早朝的时辰就要到了。 “陛下?陛下?醒醒,要上朝了。”老太监如花轻悠悠的对着元疏桐的耳朵说到。 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再晚一点儿就赶不上了!都怪昨夜陛下熬夜给顾国师写情书写的太晚了,自己怎么也不阻止一下呢?一定是老糊涂了! 可是陛下那么倔,阻止也没用,搞不好还要掉脑袋……哎呀呀,急死人了! 元疏桐头疼的快要裂开了,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光景叫她心跳都慢了一拍。 举起自己的手左看右看,细腻白暂,不仅没有伤痕,而且绝不是一个四十岁女人的手! 她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我的妈!” ☆、2.重生女帝早朝搞事情 如花公公随行,小翠领着一顺溜的宫娥,元疏桐云里雾里的就坐着撵来金銮殿上朝了。 屁股一挨上久违的龙椅,元疏桐的心才静下来,她开始慢慢考量这件诡异事情的原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底下百官叩首。 今早本该在五年前便去世的如花大公公竟然叫她上朝了,再一瞧自己的手,细腻白暂,分明属于一个妙龄女子,这样连毛孔都透着生机勃勃的肌肤,四十岁的女人再多的保养也做不到,她吓的魂飞魄散。 如花竟然若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3 无其事的帮自己换上繁琐的朝服,一切都像从前一样,真实的令她汗毛竖起。 如花还魂了!还是自己诈尸了?或者说……她如今就在阴间?! “咳咳。”脸上褶子可以夹死蚊子的如花大公公有点焦急的小声提醒正在发呆的元疏桐:“陛下,陛下,说平身啊,说平身啊……” 如花又和她说话了!像今早一般,对着她耳朵,轻声细语的叫她早朝……瞧瞧这乌压压一片,怎么左右丞相还大发慈悲令百官来殉葬呢?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这全凑齐了……令人发指!竟然一个都不放过!元疏桐突然从金光灿灿的龙椅上蹦起来:“太残忍了,诸位都死了?” 百官候了半晌没等来一句“众爱卿平身”,这也就罢了,这位昏庸的女帝竟然青天白日的问他们是不是逝世了? 果然昏庸无道而且奇傻无比! 心里这样想,嘴闭的严严实实,偌大的金銮殿鸦雀无声。 元疏桐此时正义感爆棚,左右丞相你们俩龟孙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左右丞相杀人如麻、惨无人道、禽兽不如!”元疏桐想起家破人亡的百官,又想起慢慢被烈焰吞噬的顾辞初,仰天呐喊:“朕的辞初啊!你死的好惨!尸骨无存,朕找不到你了,连一抔烟尘都无处可寻!朕——” “回陛下,臣在。”左列一条游龙般的长队里徐徐走出来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发丝整齐的束起,额前几缕碎发更添风流,他穿的了青衣布衫,祥云仙鹤,也穿的了朱红对襟、四合如意,只有那双如天空般湛蓝澄澈的眸子自始至终清冽疏离,偷偷藏着一缕叫人看不懂的惆怅。 元疏桐虽没能好好抒情,纵使一万个不高兴,见到顾辞初也都多云转晴了。 上苍慈悲,将辞初送来与她同行,死而无憾了! 元疏桐痛心疾首,不顾如花和小翠以及众女婢的阻拦,冲下去握住顾辞初的手,含情脉脉道:“都怪朕识人不清,错信了左右丞相,才害的你我生离死别,朕这就和你一起去投胎,下辈子朕就是猪狗牛羊也要咬死左右丞相,那两个老不死的朕定不放过他们!” 言罢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将顾辞初公主抱,抱起来就往殿外冲。 很明显,对于她的这一举动顾国师欣喜若狂,激动地大惊失色、手足无措。 元疏桐看着他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心里更加喜欢,趁热打铁:“辞初,你看要不趁着牛头马面还没来,咱们先圆个房怎么样——” “杀人如麻、惨无人道、禽兽不如的老臣在此请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请陛下即刻处置老臣!”蓝衣左丞相抱着玉笏追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吐露肝胆。 “无需劳烦陛下当牛做马咬死臣,陛下只需株连九族即可,老臣死不足惜!”紫衣右丞相不甘落后,跟风效仿。 呀,这朕就想不通了,百官谁下来凑麻将都不奇怪,怎么连左右丞相都死了? 奥奥~元疏桐恍然大悟。 一定是颖妃独揽大权,斩草除根,活该!害人终害己,多行不义必自毙!也算了朕一口怨气了。 “陛下,请放开微臣。”顾辞初蹙起好看的眉。 元疏桐厚着脸皮提议:“反正都是要投胎的,顺道嘛,一起呗。” 彼时,外头守门的小太监公鸭子似的喊道:“颖妃到!” * 熊熊烈火,烧死了她求而不得的挚爱,只因自己昏庸无能,多少肝肠寸断。万丈深渊,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预知到结局时的后怕,那是人性求生的本能,这些不可能是假的。 可眼前的金銮殿前,百官朝拜也是真实的,她根本不在阴间地府,她活着,好端端的活着,顾辞初没死,左右丞相没死,大家穿着朝服,站在金光灿灿的金銮殿里上朝,一切都回到从前的模样,她重生在咸宁五年,那时锦绣花开,她双十芳龄。 元疏桐像当年一样,呆若木鸡的坐在龙椅上,缄口不言。任底下左右丞相商讨国事,干政□□。 怪事,她怎么又活了? 活着又能怎么样,到了四十岁,还是要死的,像她这样的傀儡女帝,活着死了对于百姓来说都无关痛痒。 重来一次,她还是一无是处的女帝,顾辞初还是求而不得,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再受一世的煎熬罢了。 顾辞初对于南昌救灾一事与左右丞相产生分歧:“南昌水灾泛滥,百姓名不聊生,若是不救济,便可能引起□□!” “顾国师,你可知前年江州赈灾,国库一下子拨下去多少银两?救济自然没错,可这时候救,国库空虚,等于动摇国之根本,救不得。”蓝衣左丞相长袖一挥,当即否决。 “水能在手亦能覆舟!若是南昌百姓揭竿而起,又该当如何?南边琉璃国蠢蠢欲动,探子每年都在报他们排兵布阵、大肆壮大军队规模,北边苗疆不守盟约,断贡品,绝来往,大昭禁不住□□了!”顾辞初言辞犀利,句句大逆不道,字字一针见血,这是他的的行政风格。 顾国师舌战群臣的事情每年都会发生,多数情况下都会以左右丞相哑口无言、表面答应暗箱操纵的招数而失败告终,这样的事情从前元疏桐是不管的。 当初这桩事她记得结果,顾辞初据理力争,的确说赢了左右丞相,只是他的折子才盖上印章,就被独揽大权的左右丞相扣下来,一扣就是三五年,最后是他倾家荡产,变卖了祖辈里所有的钱财,偷偷送去南昌,一场□□才被扼杀在萌芽中。 从那之后他更加节俭了,连青衫上的祥云仙鹤亦或翠竹松柏的花样都没了,一身布衣也遮不住他的高贵与俊美。 元疏桐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疯狂的迷恋这个男人了。 他身上有一种寻常人没有的东西,使得他神秘而高贵,那东西叫勇敢而坚毅,他的脊梁骨比别人直,心胸可以似海,可以如针,有匪君子,天命尊荣。 这样的男子,终生未娶,老来为她葬送火海,明明甘愿为自己而死,却拒绝了她一辈子。 重来一世,她还要将往日的求而不得一一经历,想想还不如死了痛快。 但……如果不呢? 如果她不想这么活呢? 如果对于追求顾辞初她不再轻言放弃,如果她能大权在握,如果她能创造一个万朝来贺的盛世呢? 这些如果不只是如果,她才二十岁,她还穿着龙袍,站在权力的巅峰,顾辞初触手可及,一切都回到原点,只要她想,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命运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从今天开始,她就必须把命运紧紧攥在手里,她是天下人的皇,一旦给她机会强大,就没有人能比她更强! 右丞相步步紧逼:“顾国师,说来说去你就是要动国库可对?那我就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4 把话搁这儿,你有本事就递折子,能批下来算我输!” 这句话目无头上的元疏桐,揭开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丑陋事实,没给她这个女帝一点面子,也等于说不过顾辞初耍起无赖来。 国库空虚是真,若要赈灾,就要苛扣大臣俸禄,减小开支,同时许多玩乐皆会被废除,严重影响了朝廷官员的生活质量和利益。 辞初今次倾家荡产救了南昌,往后还有西昌北昌,国库空虚才是问题关键,至于国库为何空虚,左右丞相心知肚明。 她是女帝,她要谁富贵谁便大富大贵,她要谁死,谁便死无全尸,于公于私,她怎能让辞初再受一次当年的委屈? 左丞相捏着胡子,慢悠悠道:“顾国师如此侠肝义胆,不如递个折子上去,自己筹钱赈灾,顾氏一族自大昭开国便是功勋元老,顾国师的父亲更是深受先帝宠爱,区区一个南昌,顾家不会救不下来吧?” 简直无赖至极,这样的话怎么能从一个独掌大权的人口里说出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更是天下的不幸。 顾辞初抿着唇,眸子里敛着波澜。 “这倒是个好主意!”元疏桐重新坐在龙椅上,右手轻轻搭在把手上,剪水秋眸里荡漾着讥笑:“只是顾国师恐怕不能当此重任,你看看他那样。”假装看不起的样子,嫌弃的指指一旁的男人:“全身上下就一件朝服值钱那还是朕发的,瞧瞧左丞相腰上的玉佩,前年苗疆上贡的血玉吧?怎么不知不觉就到您手里了?怪了……哎呀还有右丞相手上的玉扳指,水头真足,百年的老玉了吧?朕就是翻遍皇宫皇宫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了。” 左右丞相哪里料到元疏桐这个摆设突然发难,句句带刺,碍着面子跪下来:“老臣知罪。” “你们哪有罪!左右丞相乃朕的功臣!代朕做决定,行国事,只是光吃肉不喝汤可不行,朕国库空虚,但两位功臣腰缠万贯的真阔啊!玉佩、扳指什么的随便捐两样南昌何愁没钱赈灾?此事就交给两位大臣了。”元疏桐这话刚完,左右丞相就耐不住了,刚要张口,元疏桐广袖一挥,道:“颖妃,朕虽给你干预朝政的特权,却从未说过你可来前朝,今次朕不与你计较,这是最后一次。有事说事,朝堂上无夫妻。” 众朝臣捏一把冷汗。 从前这样的事女帝绝不敢与左右丞相当面较量,今次不知左右丞相到最后是否执行,但竟然有勇气说这样的话,简直意料之外。最是反复无常的该是颖妃一事,以往颖妃来前朝皆是“随意进出”,甭管来多少次女帝皆是一副“朕想死你了”的模样,今日突然就成了“朝堂无夫妻”? 今天的女帝可能是假冒的…… 颖妃不动声色,心中波涛汹涌,缓缓跪下,道:“臣妾知罪。” 元疏桐冷哼一声,颇有些不高兴:“你们下一句标准台词难道不应该是‘吾皇圣明’吗?专业在哪里?让朕看到你们的职业素养!” 还不夸我?等着朕继续干说? 众朝臣二话没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现在应该只有排泄物了,噗通跪下:“吾皇圣明。” 远远儿的,元疏桐看见那抹挺拔的身影笔直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良久,才缓缓跪下。 这时,颖妃缓缓道:“禀陛下,昨夜陛下亲口命臣妾前来金銮殿,商讨新一批男妃甄选一事。” 众人面色一僵。 没错,刚刚女帝应该只是抽个羊癫疯,这还是我们那昏庸无道、下流好色的女帝。 “臣附议。”左丞相先道。 大肆在民间甄选男妃会大大削弱百姓对女帝的好感。 “臣附议。”右丞相后道。 只要在这批男妃里动动手脚,就能在女帝身边安插无数眼线。 “臣等附议。”文武百官狗腿起来天下无敌。 行吧行吧,你们俩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元疏桐笑笑,托着下巴露出甜甜的笑:“顾国师怎么看?” 顾辞初握着玉笏的手悄悄一紧,低下半个头,浓密的睫毛遮住所有的情绪,只听见他一本正经的朗声说:“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国库空虚,边境动乱,琉璃苗疆虎视眈眈,又逢南昌发洪水,此时甄选男妃,并非最佳时机。” “那顾国师认为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呢?” “这就要看国库何时不空虚,要看边境何时不动荡,要看琉璃苗疆何时心悦诚服,要看南昌灾难何时平息,还要请钦天监选个吉时,此事才可稍作考量。” 这要等到猴年马月…… “朕等不了那么久。”她要攥紧朝臣的命脉,最快最准的方法就是娶他们的儿子。 “陛下,一切该以国事为重,先帝曾……”于是顾辞初吹擂了一顿她母皇当年的光荣事迹,直听得众朝臣打瞌睡。 左丞相噘嘴。 不同意就不同意,东拉西扯,没完没了。 右丞相翻白眼。 很好,小子,真的很少有人能让本相如此想在金銮殿当场劈人。 众臣扶额。 不晓得娘子炕上的花生煮好没有,昨夜折腾太狠腰酸,今早又起迟了,早饭也没吃,好饿啊…… 元疏桐连忙摆手,在这么说下去要死人的,然后露出原始目的:“这样吧,朕这回就不抢夺良家妇男了,众爱卿都是朕的心肝,忍痛割爱每家出一个,朕照单全收。” 咸宁女帝平生第一次见懒懒散散的文武百官如此齐心协力,连口号都喊的非常一致,整个金銮殿可谓哀嚎遍野:“陛下!请赐死微臣!” 元疏桐十分不解。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都想不开了? “左相你为啥要死?” “臣的孩子今年才三岁!”对没错,曾孙子今年刚好三岁! 信口雌黄,兰台有档案,你十六岁就喜得一子,跟通房丫鬟苟且生的。 “右相你又为啥要死?” “臣的儿子前年刚得乐柳花,这这这……”你总不会要个阳wei早xie的男妃吧—— 胡扯八道,前天令郎还强抢民女、先奸后杀,被人家老爹告到皇宫门口。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这儿:“顾国师你可不能死啊!” 顾辞初后退一步,半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还是以往里不疾不徐的口气:“臣家中没有子嗣,若陛下非要臣出一个,臣只好——” “自己上?”来啊来啊朕求之不得! “上吊自尽。” ☆、3.女帝的难题 折腾了几日,元疏桐终于彻底接受自己意外重生这件事。 重来一次,她要活成另一个样子,一个再也不会留下遗憾的样子。 于是她问一旁弓着腰的如花:“老叔,如果朕非要娶满朝文武家的令郎,该怎么做才行呢?” 如花是照顾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5 过元疏桐一辈子的老太监,从咿呀学语到人近中年,大多时候元疏桐都会唤他叔。 如花面无表情,良久,答非所问:“城门外日日磕破头喊冤的老伯被右相撞见,如今正在大理寺受刑。” 这桩事元疏桐记得很清楚。 这位老伯是陈门口卖鱼的,生意非常好,有一日鱼卖光了,家里女儿送鱼来,正巧撞见横行霸道的右相之子徐岩,当时便对人家姑娘动手动脚,因大街上人多作罢。后贼心不死,趁着老伯出门,闯进人家里,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进行猥亵,可怜那位姑娘,拼死挣扎,被人先女干后杀,到头来,右相捏捏胡子,此事不了了之。 老伯伤心欲绝,直告到宫门口,要替女儿讨回公道。 那一世,元疏桐只是个傀儡皇帝,根本无法撼动右相,明知道实情,却无能为力,眼见着大理寺畏惧右相势力,判了个颠倒黑白的结果——姑娘是老伯强女干的,人是老伯杀的 老伯处以凌迟。 元疏桐看了右相半天脸色,才用“自己寿辰,大赦天下”这个理由救了老伯一命,私底下给了些黄金,要他去别处谋生。 隔天,老伯吞金自杀,出现尸斑的时候,眼睛还睁得圆圆的,蓄着些许未能风干的血泪。 坐拥万顷河山的天子也没能换他一个公道,穷苦了一辈子的渔夫,终于在绝望和崩溃中自杀。 元疏桐紧紧攥着拳头。 如花说的没错,只要能攥着右相的把柄,别说是卖儿子,她要什么,右相敢不给? 右相开头,左相逃不掉,百官逃不掉。 所以这件事,她一定要查的清清楚楚,大理寺查不清楚,她亲自查。 暮色已晚,园子外头小翠的声音传来:“陛下,戚妃来了。” 戚妃? 元疏桐觉得奇怪,她记得自己最宠爱的应该是颖妃,像今天这样的黄金时间点,一般情况下都是留给颖妃的,谁敢如此放肆占他这个无名凤君的风头? 不远处盈盈走进来一个素衫布衣的男子,身姿挺拔如松柏,眉目深邃,脸上刀削斧刻般的线条,没有一丁点儿的脂粉气,全然不像女帝后宫里出来的男妃,再近一点,细细瞧,这人姿态轮廓神似顾国师。 元疏桐突然便记起来了。 咸宁女帝后宫美男无数,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是颖妃,最后做了凤君的却是戚妃,百姓众说纷纭。 元疏桐有三千男宠,真正有过肌肤之亲的只有眼前这个戚妃。 在元疏桐眼里,颖妃给她温暖,是最亲的人,而她的爱情,早就在顾辞初一次一次的婉拒之后死去,唯一自我催眠的一抹假象就寄托在戚妃身上。 正想着,戚妃已经缓缓过来,他并未和其他男妃一样行跪拜礼,而是拱手:“陛下。” 元疏桐知道,这是她给戚妃的特权。 随后,戚妃摆摆手,身后宫娥排成一顺溜走进来,放下手里精致的晚膳,随后便整齐的离开。 戚妃道:“陛下,此乃颖妃托臣妾带来的,他说自己戴罪之身,无颜再见陛下。” 像啊,真的是太像了。 元疏桐一直都知道自己为何独独喜爱这个清冷的男人。 戚妃和颖妃不一样。 颖妃温润、细心,元疏桐眼睛眨一眨,他便知道她想要什么,想听什么话,他的爱如此炽烈。 戚妃恰恰相反,纵使心里有什么,面上也会闷着,以至于有些时候元疏桐觉得,戚妃对她,应该是没有男女之情的。 于是女帝再喜欢戚妃,也架不住颖妃的主动。 女孩子啊,骨子里总是矜持着的。 “你跑过来送顿饭,最后还是他人的心意,你呀,真傻。”元疏桐坐下来用膳,招呼戚妃坐在她对面。 戚妃乖乖的坐过来,却不说话,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于政治,元疏桐看也看了四十年,深谙权利制衡,她知道,要想削弱左右丞相的势力,首先便要冷落颖妃。 但这个冷落要把握的刚刚好,且理由充分,且这个理由还要非常俗气,否则便会引起左右丞相的怀疑。 于是元疏桐做了个非常俗气的决定,将戚妃提起来。 “寻轻。”寻轻是戚妃的名字。 “嗯。”寻轻依旧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寻轻。”元疏桐又喊了一遍。 “嗯,在。” “寻——轻——”元疏桐突然凑过去和他咬耳朵,果不其然,寻轻的耳后猝不及防的窜起一片潮红。 元疏桐坐回来扒着饭还不忘咯咯地笑,她的眼睛笑起来像一对弯弯的月牙儿,非常迷人,此刻她卸了女帝的浓妆,才发现她的面相十分清纯,有些角度还能瞧出独属于少女的甜美。 寻轻这才正经看她,看着看着,心里蜜一样,眼睛便看的发直。 那厢,小翠的声音远远儿的传来:“陛下,有大臣求见。” 元疏桐本来打算今日顺水推舟,好好宠一把戚妃,将消息放出去,谁知道这时候有个不识趣的浑小子来打扰,简直坏她好事! “不见不见。”元疏桐随意摆摆手。 戚妃别看眼,微微蹙着眉,三分羞涩七分端着:“陛下以前不喜欢和别人开这样的玩笑。” 小翠的声音又煞风景传来:“可是……” 一个可是说了一半后头突然噤声了。 元疏桐不知道她搞什么名堂,转头对戚妃说:“笨蛋,你和别人不一样。” 这句话最后一个音节才落下来,另一个低沉的声音便跌踵而至:“臣叩见陛下。” 这声音…… 小翠声如蚊呐,无意义的补了一句:“可是来的是顾国师……” “顾爱卿,你怎么来了?一起吃饭?”元疏桐厚着脸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陛下命臣今日申时递送折子。”顾辞初回答得非常老套,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有吗?”元疏桐想着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太好了。 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有。”顾辞初十分肯定,完全不把欺君之罪放在眼里。 “奥……好吧。”元疏桐搞不清状况,加之心虚,含含糊糊的点点头。 如花递过小厮手里的折子,顾辞初这才抬眼,轻飘飘的掠过戚妃,闷声闷气的又瞧一眼元疏桐,也不说话。 元疏桐赶忙对小翠道:“那个别人,顾爱卿来了也不让他进来,你知道顾爱卿是不一样的!”倏而撇过头指责如花:“还有你,不知道自己是别人吗?乱翻折子,顾爱卿的字也是你能看的?” 如花和小翠连连点头,一副诚心活该的样子。 顾辞初收回眼,跪拜告退。 元疏桐舒了口气,转身,戚妃正斜着眼睛瞧亭子外的大片荷花。 这一转头,元疏桐发现他领子遮不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6 住的抓痕。 她炸开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宠信的戚妃?什么时候来着?她今年二十岁,等等,戚妃就是今年一月份中旬入的宫,正好比颖妃迟两个月。 关键在于她实际上已经四十岁了,真的不记得二十年前到底是哪一天…… 元疏桐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慌慌张张的坐到戚妃旁边,问道:“寻轻啊,你热不热?脱件衣服吧?” 大昭的皇朝是女权的天下,凡是皇亲,皆只有女子才能继位封王赏封地,除了顾氏一族百年来是男子世袭以外,科举上来上三品的大官要想世袭只能由女儿接替,儿子一律重新科考。 此律法连权倾朝野的左右丞相也要遵守。 故,凡是皇亲贵胄,男子的脊椎之处皆要点上朱砂,这是荣耀,也是不幸。 戚妃又是一副疏离的模样,轻声道:“臣不热。” 元疏桐皱眉,这又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不高兴了? “哎哟朕不是怕你热吗,脱一点儿脱一点儿。”说着说着便上手了,软硬兼施,连哄带骗,很快,戚妃的衣裳便被扯得乱七八糟,凌乱中还有一丝奇异的美感。 当然,元疏桐关心的可不是美感不美感,她哄着:“哎呦,寻轻……朕等不及了,你就给朕看一下,看一下。” “陛下,别……” “陛下陛下!”远远儿的,小翠焦急的唤着元疏桐。 元疏桐听见了,可她现在急于想知道自己是否还贞洁,而这只能从她这一生唯一的男人身上寻找答案。 “轰走轰走,朕现在谁都不见!朕有大事要办,谁来都给朕轰走!”元疏桐一股脑下了命令,手上一使劲,终于扒开戚妃身上最后一件亵衣。 “朕的小心肝,你别急,朕就看一下,马上就好。”说着元疏桐探过头看戚妃的背。 光滑的背,线条优美,有着属于男人的壮阔,再往下看,元疏桐气愤着为啥戚妃的亵裤穿得这么高,她偷偷扒下来一点,一点猩红乍现,元疏桐的心放下来,那个熟悉的声音便传来。 “请陛下降罪。” 元疏桐慢吞吞将头缩回来,欲哭无泪:“顾爱卿,你怎么又回来了?” “臣漏了一本奏折,特地送回来,臣私自闯入后园,乃抗旨不尊,扰了陛下雅兴,乃大不敬,请陛下降罪。”顾辞初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夏日的阳光里洒下阴影,他素衫布衣,脱了朝服,又是另一种风姿。 元疏桐哀默一刻,觉得心很痛:“顾国师,你听朕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请陛下降罪。” 元疏桐心又痛一分:“爱卿,朕和戚妃……只是交流一下乘凉心得,真的,朕这么说你会相信吧——” “请陛下降罪。” 元疏桐痛心疾首:“辞初,我冤枉!” ☆、4.出宫逛逛 一头青丝束起,一袭紫衫垂下,元疏桐煞有其事的弄来一柄山水花鸟扇,一路走一路晃,真真好一个纨绔子! 听说金陵的红袖招和百花楼乃大昭第一温柔乡,虽说她此次出来名头上……事实上也是为了查案,但查案之余,感受一下长安的风土人情也是作为一代女皇的必修课啊! 说走就走,元疏桐一路逛到花街柳巷最深处,站在路中央。 红袖招的公子热情如火,百花楼的公子欲拒还休。 啊!这真是史上最难的政题了! 元疏桐想起顾辞初八百年不变的高冷,大腿一拍:“红袖招!” 刚刚下定决心,才走一步,乎一庞然大物拔山倒数而来!元疏桐一个公主抱堪堪接住,小美人长的眉清目秀,墨墨发如瀑,细细看,眼角那一刻泪痣万种风情,简直勾魂摄魄,元疏桐看的眼睛发直:“好热情啊……” 小美人回以她微微一笑,抬手就是一巴掌——啪! 元疏桐听见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她感觉到自己的脖子歪过去,一时间转不过来,以及右边脸颊一片火辣辣。 她出门一向不带人,此时势单力薄。 “你打我!”元疏桐仿佛看见这世上最荒诞的事。 “臭流氓。”小美人侧过身,瞧都不瞧她。 元疏桐气的嘴都要歪了,这姑娘从红袖招二楼摔下来,要不是她连忙接住,不断条胳膊也好讲,反过来自己被掌掴了!想她一代女皇,虽然政治上比较失败,但也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便道:“谁流氓!?“ “你!”小美人兰花指一翘。 “我你个大头鬼啊!你也不瞧瞧自己胸前那一马平川还不如我呢,我调戏你什么啊!”元疏桐急急的扇着手里那把破扇子。 气煞我了气煞我了!这姑娘的身板,按男人身上都不违和,我流氓?我要真流氓也不耍在你身上! “敢做不敢认啊?” 这么听来,这小美人的声音也有些沉呢。元疏桐冲她做了个鬼脸,道:“拜托,我喜欢男人,我认什么?” 此话一出,元疏桐就后悔了。 虽说她的确喜欢男人,但如今她可是一身男装。 虽说如今国风比较开放,男风并不少见,可如她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恐怕不多。 元疏桐顿时觉得百口莫辩,正要张口解释,小美人突然转身躲在她身后,惊慌失措:“他来了他来了,真流氓来了!” 一袭紫衫的人气冲冲追过来,见到的是横在小美人前面的元疏桐,当下便恼了:“哪里来的狗东西,让开!” 元疏桐本不想做这种老掉牙的英雄,但依如今的状况来看,她不做英雄就要做狗熊了 “不让。”她脖子一梗,右半边脸颊一个五指印叫人啼笑皆非。 “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徐岩!听说过吗?我爹是权倾朝野的右相!别说是你,就是那女皇帝元疏桐都要给我三分薄面,识相点滚。”徐岩一席话说的眉飞色舞。 元疏桐呵呵一笑,满不在乎的接话:“元疏桐算个屁!她给你三分薄面小爷我一分都不给,有本事你告诉她去,改明儿再来瞧,我要是少一根头发算我输!” 徐岩顿时被元疏桐这一番豪言壮志惊到了,眉毛一高一低,小声问身后的喽啰:“这人什么来头,怎么比我还狂?” “是啊,他怎么比您还狂呢。”小喽啰连忙擦擦额上斗大的汗珠。 彼时小美人发话了,声音又软又细:“他欺负我,比你还过分。” 这话让元疏桐很想甩头走路,但徐岩已经挥舞过来的拳头让她万般无奈。 “管你哪路来的神仙,挡我的路就要挨揍!”徐岩一拳打向元疏桐腹部,元疏桐正愁多少年没当过混世魔王手痒呢,转身两个跟斗绕到他身后,一脚踹在徐岩屁、股上。 徐岩气极,二人一来一往打的不可开交。 元疏桐深藏不漏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7 多年,此刻终于大展身手,徐岩花拳绣腿,三两下便不行了,转身便要逃命,元疏桐怎会放过他,拎着他的衣领就要将他扯回来,谁知一用力,徐岩的衣裳被她扒了,肉滚滚白花花的背露出来,上头还有三道长长的划痕,一时间笑掉大牙。 …… 经这个事儿一闹,元疏桐也没心情逛窑子了,抽出袖中的地图,往老渔夫家的案发现场去了。 * 门上的封条让元疏桐非常苦恼。 不能搞破坏案发现场啊,如此一来,她怎么进去呢? 于是咸宁女皇围着一个小茅屋绕了三圈,深深叹了口气。 她当政之前是个混世魔王,书读不好,只对刀棍感兴趣,来来回回也练了那么两下子,但翻墙这种事,要么靠梯子,要么靠轻功,可如今她两样都没有…… 瞧着那个窄窄的狗洞,咸宁女皇觉得自己的心一抽一抽的痛。 元疏桐十分不情愿的从那个窄窄的狗洞里钻了出来,刚一站起来,便抒情:“古有韩夫子受□□之辱!今有咸宁女皇钻狗洞!朕——” “女皇陛下,真巧。” 元疏桐眼皮狠狠一跳,感觉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一棵古老的大榕树上枝叶繁茂,银衫白袍的男子两手背在脑后,靠在树干闭目养神,他一腿屈着一腿垂着,衣裳宽松的垂挂,嘴里还叼着一株狗尾巴草。 这人的侧脸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大胆刁民!你瞧见什么了!” “小民我瞧见您钻、狗、洞。”男子偏过另半张脸,眉清目秀,墨发如瀑,尤其眼角那一颗泪痣,好不俊美。 “你你你你!”元疏桐如雷轰顶,这这这——这不是方才在红袖招的小美人吗? 方才明明一身女装,如今又是一身男装,偏偏两般都不违和,所以这货到底是男是女? 男子轻轻一跃,稳稳落到地上,准确来说,是挨到元疏桐眼前,声音沉沉的:“我不会说的,女皇陛下还要杀人灭口吗?” 元疏桐磨磨牙。 * 老渔夫的住处是一间极其简陋的茅草屋,案发现场已经专门处理过。 元疏桐对着一片狼藉观察许久,完全没有头绪。 “女皇陛下怎么对这一宗小案子如此感兴趣?”男子瞧着木桌上的划痕。 “那你呢,银衫小哥,你不好好在红袖招揽客,跑来这地方作甚?”元疏桐被床边一块颇大的鱼骨引去目光。 “那是业余爱好,我可不是红袖招的姑娘。”男子付下半个身子,眯了眯眼,非常仔细的观察木桌上看似凌乱实则自有规律的划痕。 “你的爱好就是穿女装?——哟您这爱好真特别。” “彼此彼此。” “……” * 暮色已晚,元疏桐折腾许久,依旧没什么头绪。 彼时银衫小哥突然对元疏桐道:“陛下若真想知道真相,就帮在下一个忙。” “什么忙?” “请陛下助我情景重现。” “情景重现?” 元疏桐还没问清状况,不知何时出去的银衫小哥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上来便捉住元疏桐两只手臂,就势将她推到在木桌上,笑道:“你便从了我吧小娘子。” 元疏桐猝不及防,闻及此,第一反应便是这人要对她不轨,当下便奋力挣扎:“放肆!你要干什么!放手!” 银衫小哥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华丽丽的笑:“女皇陛下,不必太过担心,您只要将自己想象成死者,配合在下演一场戏便好,陛下也很想知道真相不是吗?” 元疏桐狐疑的瞧他,那双眼睛此时离她很近,清浅的瞳,那么漂亮,像四月的河水,波光粼粼,这是一双与顾辞初截然不同的眸子,她曾以为,辞初的点漆明眸是世上唯一的,最美丽最神秘的眸。 这么呆着,挣扎渐渐消失了,元疏桐鬼使神差的念:“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生,我死都不会从你,我要告你,我要去官府告你强、女干罪!” 言罢一把挣开梏桎,跌跌撞撞逃向床边,男人很快追上来,再次将她制服:“你去告啊,你知道我是谁吗?徐岩!听说过吗?我爹是权倾朝野的右相,别说是你,就是那女皇帝元疏桐都要给我三分薄面,官府能拿我怎么样?他们敢把我怎么样?乖乖从了哥哥,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她感觉到那个柔弱的姑娘死前的绝望和崩溃,她一定和她一样,有一个心心念念的男孩子,幻想着有一天能得到世上最无瑕的爱情,可这一切,统统要在今天终结,一条鲜活的生命,被一个天皇老子都治不了的恶霸摧毁,失去贞洁,含冤而死。 “不——”她忘记了一切,她疯狂挣扎,她随手摸起床边那一块带着三根利刺的鱼骨,抬手便向男人狠狠划去! 银衫小哥接住那只朝他攻击的手,望着失了神的元疏桐,煞有其事:“陛下,你很有天赋。” 元疏桐喘着气,慢慢望向那沾了血的鱼骨:“一定是这样。”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老木门被开到最大,发出哀鸣,天外一缕阳光钻进来,几百个官兵在门外围得水泄不通,元疏桐一抬头便瞧见缓缓走来的顾国师。 青衫布衣,容颜如画。 顾国师眸紧紧盯着她不放,元疏桐楞了一下,低头瞧一眼自己。 ——衣衫不整! ——双目猩红! ——身上还压着一个银衫小哥! “不不不!辞初,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波未平一泼又起。 门外知县老头挥挥手:“哪里来的刁民,竟敢乱闯重案现场,带走!” 顾辞初垂下半个头,拦着要进来的百名小兵。 元疏桐知道,他是在想自己的身份此刻能不能说。 不说?岂能让陛下受牢狱之苦? 说吗?其一,陛下有自己的考量;其二,远的不谈,女皇亲临案发现场,此事传到右相耳朵里,恐不太平。 元疏桐掀了银衫小哥,咬咬牙,道:“我跟你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  姗姗来迟的第四章,让大家久等了,十分抱歉。 那啥,只有今天是零点更新哈,以后还是每晚九点整,感谢阅读。 ☆、5.公堂断案 元疏桐来回踱步,对面牢里两个壮汉打的不可开交。 “唉,您哪位顾爱卿呢?怎么没来探望?”银衫小哥靠在墙边,嘴里叼这根草。 元疏桐急的发慌,没心思同他闲谈:“朝里不知有多少人想拿他一举一动做文章。” “这小胆儿。”也不怕往后乌纱不保。 元疏桐泄气的席地而坐,托着下巴:“依他的性子,朕若三天出不来,他要派人劫狱。” “那咋办。”银衫小哥干脆躺下了。 “明日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8 就开审了。”元疏桐从袖中掏出那个鱼骨,眼中幽暗重叠,明明灭灭:“只要揭发徐岩,右相就再也别想翻身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朕要将那些人连根拔起。” 银衫小哥收了一向的玩世不恭,仔细的看着元疏桐。 他看见这个女人身上藏匿已久的,那种只有久居高位的王者才有的残忍与戾气。 “原来,你真的是女皇啊。” 半夜那会儿,元疏桐被银衫小哥拍醒了。 “喂,我要走啦,你会想我吗?” 银衫小哥托腮瞧她,下半个身子竟然都埋在地下了! 元疏桐一懵,连忙张望了一眼狱官,才道:“越狱?” 这怎么可能?他是用什么挖出的地道?这么快? “放心,我用的沥木胶,一个时辰后这地道会自动合严。”说着说着还微微扬起头,非常自豪的模样。 “沥木胶?”元疏桐好像在哪里听闻过这个东西,还没来得及问,银衫小哥眨眨眼,清浅的眸子亮晶晶的:“我叫李佑卿,认识你很高兴,元疏桐。” * 第二日,元疏桐一大清早便被带上公堂。 这一场戏,顾辞初也在。 惊堂木一响,老知县问:“你姓甚名谁?” 元疏桐老老实实的跪下,拱手道:“小人元……原是金陵城外一无名秀才,姓顾,呃就是顾大人的顾。”言罢还不忘瞧一眼顾辞初,他坐在一旁,十分平静,于是元疏桐冲他一乐。 老知县先问她:“本官且问你,同你一起关押过来的同伙如今身在何处?” 同伙? 元疏桐这才想起来,他说的正是那个半路逃跑的银衫小哥,叫什么……李佑卿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元疏桐低下头,一问三不知。 老知县惊堂木一拍:“信口胡诌!昨日本官赶到之时,明明看见你二人在重案现场搂搂抱抱,两个大男人也不知在干什么!” “大人,我们没有偷情!”元疏桐听了老知县的言外之意,赶紧解释。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们俩亲亲我我的是在做什么?” 也不知什么时候,顾辞初把头挪过来了。 元疏桐快要急哭了:“我们在查案。” “查案就查案,他做什么把你压在床边?” 元疏桐百口莫辩,捂着突突疼的脑瓜子不知怎么解释为好,干脆道:“哎呀反正我不知道他哪儿去了,今早一醒过来他就不见了,我若真是他同伙,就跟他一起跑了。” 她这样打算,等她揭发完了徐岩,回头再慢慢向辞初解释,毕竟这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 老知县觉得这个孩子可能没救了,终于换了个话题:“那你乱闯重案现场意欲作甚?” 元疏桐正经道:“重案现场是小人有意前往,小人怀疑,大理寺卖鱼老翁一案的真正凶手乃是当今右相之子徐岩!” “放肆!”老知县两道八字没顿时炸起来:“满口胡言,区区一介书生乱闯重案现场意图不详,如今满口胡言,指认右相之子,简直胆大包天!来啊,大刑伺候!” 顾辞初这才偏头,话正到了嘴边,元疏桐抢先一步:“老渔翁在金陵买鱼十年,十里八乡都是他的老主顾,他是什么为人大人您一问便知,怎么可能猥亵自己的亲身女儿?不巧,小人昨日在现场发现了一样证据,私自带了回来。” 元疏桐从宽大广袖中取出那个血迹凝固的鱼骨,道:“这鱼骨是从现场带回来的,上头沾了血迹,当时的具体情况小人不敢妄加揣测,只需瞧瞧徐岩身上有没有伤痕,咱们一验便知。” 此话一出,堂上顿时鸦雀无声,元疏桐这个穷酸秀才从乱闯重案现场一跃成了指认真凶之人。 她盯着手中的鱼骨冷冷一笑。 昨日她与徐岩大打出手,无意间掀了他的衣裳,瞧的清清楚楚,三道划痕才堪堪结痂,从背部一直蔓延到腰部。 徐岩,朕看你怎么抵赖。 足足等到暮色四合,徐岩才坐着撵慢悠悠的来了。 老知县着急忙慌的下去迎接,徐岩不领他的情,大摇大摆的进了公堂,瞧见跪在一旁的元疏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你你!” 元疏桐指着他道:“大人,你扒了他的衣服瞧瞧,他背后有伤。” 徐岩忽的眼光一斜,戾气顿显。 元疏桐勾起唇。 老知县整顿衣冠,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徐岩的大拇指缓缓划过嘴角,上头价值连城的玉扳指惊死了一帮小兵,他早收了先前来时的吊儿郎当,此刻眉宇间阴森不堪,扫一眼堂上,连顾辞初也不放在眼里,道:“你就那么确定,我背上有伤?” 元疏桐冷哼一声。 “那若是你瞧错了,今日我脱了衣裳,却没有伤痕呢?”徐岩转着手上的玉扳指,玩味儿的看着元疏桐。 “不可能。”元疏桐不甘示弱。 “若我脱了衣裳,没有伤,那你就是诬告右相之子,等同诬告右相,我爹削去你的功名,打折你的四肢,再关你十年,这样,你还要验吗?”徐岩挑挑眉,一番歹毒至极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轻轻松松。 很显然,徐岩已经知道卖鱼老翁一案已经牵扯到他身上了。 “若是你背上有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元疏桐狠狠地盯着他,全然不怕。 徐岩的面庞微微狰狞,这时小兵上前,一把将徐岩的上衣扒下来,背后三道结了痂的划痕赫然在目,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老知县一下子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这下可如何是好呀,右相会扒了他的皮…… 顾辞初扶起老知县,问:“徐公子,请你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众人的张目结舌中,徐岩嗤笑一声,寻了个位子坐下来,托着腮道:“没错,我背后是有伤,不过并不是这位公子所呈的鱼骨所伤,而是,前些日子与家中小妾合欢时误伤的。” “诡辩!”元疏桐气的一下子站起来,指着他的眉心:“这鱼骨上的血迹分明就是你的!” “不信?”,徐岩手一摊:“你们验验?” * 仵作拱手:“回禀大人,徐公子背上的伤的确不是鱼骨所伤。” 元疏桐惊的张了嘴,道:“你再瞧瞧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老知县,这个人惹得我很不开心。”徐岩阴测测道。 “顾秀才乱闯重案现场,诬告徐岩,肆意放走同伙,来人,将他送去右相府,听凭右相大人处置!”老知县撂手的干脆,言外之意便是这人送徐公子您了,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暂押大牢吧。”顾辞初起身,一身闲云白鹤长衫垂下,霞姿月韵,他缓缓走向徐岩,对他清浅一笑:“这人,我的。”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9 徐岩五官微微扭曲,听他这话,三两天保释了这臭小子,他这些气就都白受了,听闻顾辞初一向遵从儒释道三家之法,乃大昭第一国士,怎么如今…… 于是徐岩咬牙切齿:“顾国师,您这是包庇。” 顾辞初转身向老知县颔首,然后便阔步离开了,留下这一句:“今日我高兴,你去女皇那揭发我吧。” 徐岩骤然转身,又踢又踹,幸好他的随行小厮拼死拦住他,阻止他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只见他火冒三丈:“谁不知道你和女皇有一腿!” * 又在牢里蹲了三日,其间顾辞初要保释她,她不肯。 若是她走了,这案子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瞧瞧这老知县便知道,这偌大的金陵城谁敢抚右相的面子? 对面牢里那二位还在打,也不知什么深仇大恨,两个人僵持着在地上打滚。忽的,其中一个红衣随手执起地上的石头,这便要向另一个蓝衣头上砸去,千钧一发,他被蓝衣制服。 元疏桐不觉一笑,这倒和她与银衫小哥的演习挺像。 彼时,被制服的红衣被蓝衣死死按在地上,他被蓝衣掐着脖子无法呼吸,两手在空中乱挥着,无意间狠狠划破蓝衣的背,三道血痕从背部一直蔓延到腰部,鲜血淋淋。 元疏桐瞳孔突然放大,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身子冰凉。 她恍然大悟! 这时,牢外脚步匆匆,顾辞初清雅的衣袂出现在昏暗肮脏的大牢中,身后跟着两个侍从。 元疏桐见他来了,简直是天在助她,正欲拜托他救自己出去,开堂再审此案,却听顾辞初道: “陛下,大理寺卖鱼老翁一案昨日突然定案,今日午时行刑。” 元疏桐的话卡在喉咙里,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明明记得很清楚,当初这个案子审了足足有三个月,老翁被关进去才不到一个月,怎么会突然定案? ……一定是三日前自己揭发徐岩,打草惊蛇了! 怎么办怎么办,大理寺一向雷厉风行,说是午时就是午时,就连她也没有下旨中断的权利。 她决不能让当初的悲剧重演。 为了卖鱼老翁,为了大昭,为了自己,为了辞初。 “顾国师,朕现在命令你,即刻带朕离开这里,快马加鞭,赶往大理寺!” ☆、6.官官相护 刽子手抡起锋利的大刀,卯足劲儿,手起,刀还未落,只听元疏桐老远的喊道:“不准砍!” 于是这位刽子手不知怎的被她洗脑了,手一抖,举上头的大刀怎么也控制不住,连人带刀一块儿仰倒在地。 惊的老远的长胡子大理寺卿蹭一下站起来:“谁人扰乱大理寺刑场!” 元疏桐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扯了身上的披风,道:“此案凶手另有其人,大理寺不能定案!” “——大胆!见了大人为何不拜!”大理寺主簿先行一步。 元疏桐绕过这位手执笔案的大理寺主簿,对不远处的大理寺卿道:“卖鱼老翁一案幕后凶手乃是右相之子徐岩,我有证据。” 大理寺卿长长的胡子拖到了圆滚滚的肚子上,冷冷一笑,整个人都抖了一抖:“来人,拿下。” 此话一出,几十个小兵火速上来,即刻就要绑了元疏桐。 “案子有冤情,百姓奔赴刑场,听也不听便抓起来,你们大理寺一直都是这么干事的?”元疏桐挣甩开小兵。 大理寺卿捏着胡子,道:“你说你有证据?证据在何处?” 元疏桐只道:“召徐岩来。” 徐岩第二次被元疏桐请来,一见着她,眉毛眼睛鼻子都拧在一块儿,脚一跺:“怎么又是你啊!” 元疏桐也十分不好意思的拱手:“为了搞你,我也不容易。” “今日你若摆不出证据,咱们没完。”徐岩攥着拳头对她,显然三日前的事情他耿耿于怀。 元疏桐道:“大人,我敢担保,死者的指甲上一定有徐岩的皮屑,其伤口就在徐岩的背上。” 徐岩本悠哉悠哉的坐在一旁喝茶,这话惊的他一下子打翻了茶盏。 他面色瞬息万变,这小子怎么知道?这不可能,父亲明明买通了仵作…… 元疏桐望着那滚落在地的茶盏,心下已经断定自己猜的没错:“大人,我说的是真是假您唤仵作一验便知。” 大理寺卿终于蹙起眉,转头道:“来人,传仵作。” “——当场验。”元疏桐打断大理寺卿的话。 大理寺卿的眉头蹙的更紧了:“带死者。” 蒙着白布的死者被抬上来,畏畏缩缩的仵作上来先瞧一眼徐岩,徐岩赶忙对他使眼色。 “——换一个。”元疏桐再次开口。 大理寺主簿眉毛一横:“换什么?简直胡闹!来啊——” “大理寺卿在此,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主簿说话了?”元疏桐缓缓走向大理寺卿:“我说,换一个仵作。” 元疏桐做了四十年的女皇,虽说平日里很接地气,但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气势。 她很清楚,一旦捉住别人的把柄,要立刻盯着他的眼睛,一手握着他的把柄,一手挥舞着刀,只等他气势稍弱,便要一举将它踩在脚底。 新的仵作传上来,稍微检查了一下,便道:“回大人,死者手上的确有肉屑。” 大理寺卿眼中精光一闪,斜过去盯着徐岩。 徐岩唯唯,不敢瞧他。 元疏桐转身上前,一脚踹开阻拦的小厮,哗啦一声,扯开徐岩的衣裳:“大人,证据就在他的背上!” 徐岩的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阳光轻柔的打在徐岩光滑的背上,反射出晶莹的光,完好无损的背部,一看就是富养出来的孩子,哪里找的到什么伤口。 元疏桐只觉一脚踩空,仿佛掉入无边深渊,脑袋里嗡嗡直闹,她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明明瞧见的,怎么过了三天上伤疤就没有了? 徐岩觉的有些凉飕飕的,打了个哆嗦,小厮赶紧服侍他将衣裳穿上,他不知在笑什么,直笑的肩膀打颤,忽然,他一脚踢飞方才滚落到地上的茶盏,道:“行了行了,顾秀才,你完了,别折腾了。”随后突然冲过来:“老子明天就让我爹抄了你家祖坟!你给我等着!” “来人,将此人带下去,听候发落。”大理寺卿自然要先行刑,这桩案子牵扯的太多,早了早好,至于这个人,等他忙完了再说。 元疏桐狠狠皱眉,吁出一口气,叫自己冷静下来。 那日在红袖招徐岩背后的伤一众瞧热闹的都看见了,但一定没人敢做人证,只有那个银衫小哥李佑卿可能愿意,可那货是谁?如今在何处? 难不成让四日前公堂上那些个小兵来作证?怎么可能呢,恐怕连老知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10 县都不敢来作证,得罪了右相,往后在金陵日子还过不过了? “——寺卿大人,实在不巧,那日在知县的堂上,辞初也瞧见,徐公子背上的伤了。”马车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顾辞初一身白云野鹤衫,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元疏桐扶额。 他怎么来了呢! 这件事右相本来就很敏感,朝中多少人等着捉他的把柄,如今他竟然这么大大方方的来了,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辞初,你快回去,此事你别管了,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的……”元疏桐一面拦一面劝,阻止顾辞初进入刑场。 他自始至终都半低着头,垂下的眼帘掩住所有,轻声道:“我怎么能不管你呢。” 元疏桐一怔。 “那日公堂之上,辞初恰巧在旁,的确瞧见他背后有三道抓痕,只是不知为何,短短三天,徐公子的伤痊愈了。”顾辞初道。 “顾辞初!”徐岩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想好了说,我爹还在家等我呢。” “我作证,若是寺卿大人不信,将我也抓了吧。”顾辞初是个不爱摆架子可身上时时刻刻散发着无数架子的人,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可把大理寺卿吓着了。 他哪里敢关这位顾国师,不说他官品比他高,不说他背后有女皇撑腰,就是顾家那块□□女皇钦提的“披肝沥胆”门匾压下来也能压的他丢了乌纱。 但右相那边…… 于是大理寺卿道:“来人,请顾国师下去休息。” 既然两边都不能得罪,那他只好拿这个小小刁民开涮了。 元疏桐发现,即使顾辞初光明正大的管了这件事,大理寺卿也并没有立刻惩处徐岩,而是请他离开。 她预感到了什么。 “大人,如今有了人证,应命掖庭查一查死者手上的肉屑到底是不是徐岩的,即使徐岩身上没有伤,此事也该发还重审。” “重审?”大理寺卿轻轻一笑,道:“哪里来的人证?顾国师还在外头休息,从未进过刑场,哪里来的人证?物证?还要命掖庭查?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女皇陛下和右相还等着臣交结果上去,凶手早就抓到了,今日处斩,你,扰乱刑场,污蔑右相之子徐岩,大理寺可不是知县府,你犯的这罪该当乱棍打死,来人!” 元疏桐简直被这个长胡子老头的话惊的哭笑不得。 是啊,官官相护,这金陵谁不是右相的人,即使她今日将所有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又能如何?处斩的还是渔翁,区区一个大理寺卿怎么敢得罪右相? “公子,你赶紧求个饶吧,奸臣当道、官官相护,我们这些百姓就是告到皇城门口也是无用功,你年纪这么轻,还有大好前途,别把自己赔进去!”满身血痕的老渔翁跪在地上,背后绑着冰冷的处决令,苍老的声音远远儿的传过来,字字啼血。 此刻元疏桐被冲上来的小兵制服,她死死的盯着得意的徐岩,死死的盯着捏着胡子的大理寺卿。 顾辞初被请下了台,一众拦着不让他进去,他望着远处缓缓行来的马车,缓缓露出一个笑。 来了,您终于来了。 彼时刑场上刽子手重新抡起大刀,风声飒飒,老翁凌乱干枯的白发轻轻飘起,他被打了多少天? 记不清了。 女儿啊,爹对不起你。 那边元疏桐已经被按倒在地,两道刑仗准备妥当。 她就是不服,是不是没了女皇的身份就算是死也没办法救一个被冤枉的老渔翁:“大理寺卿,你这一仗下去,整个大理寺就完了,你给我想好了!” “呵,打!” ——右相到! 刽子手的大刀正举到头顶,忽见众人全都跪下来,一时收不住千斤重的大刀,连人带刀再一次仰倒下去,五大三粗的汉子简直要哭了,今天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一身尊贵的紫衣,上头金丝银线的刺绣,与肮脏贫穷的刑场如此的不和谐。 右相缓缓走上来,他原本不打算来的,却听闻中途生了变故,徐岩被召过去,大理寺卿那头他打过招呼了,没有必要来,谁知道顾辞初方才命人传他一句话——这场戏和您预料的有出入,且十分精彩 于是他就来了。 这一来,吓的头发都炸起来,紫衣右相噗通一声跪倒地上:“臣叩见陛下!” 轰隆隆——如晴天霹雳般。 大理寺卿觉得自己完了。 徐岩也觉得自己完了。 于是他二人非常有默契的同时腿软,跪在地上。 元疏桐自顾自爬起来,拍拍地上的灰,上前将一直跪着的老翁扶起来,彼时顾辞初也过来了,默默地从元疏桐手中接过老渔翁,道:“陛下,微臣该死。” “你歇着吧。”元疏桐咧开嘴冲他笑,好像很多年前他教她写字时的模样。 随后她骤然转身,一把扯了头上的冠,一头青丝即刻在风中飞扬,她走到右相身旁,轻轻拍拍他的脸颊,眼角眉梢,戾气顿生:“原来这就是大昭,这就是我元疏桐的大昭,一个腐败到骨子里的国度!” 右相此刻被她捉了把柄,缄口不言。 “来人,传朕旨意,即刻革去大理寺卿江嗣弋的职位,连同九族!发配边疆!金陵知县高澜!抄家产!叫他告老还乡去!”元疏桐缓缓走到瑟瑟发抖的徐岩身旁,冷笑一声,问他:“听说你要喊你爹抄我八辈祖宗?” 右相不知何时,过来就是一脚,踹的徐岩哇哇惨叫,道:“犬子大逆不道,但听陛下处置。” 元疏桐觉得好笑,但凭她处置?她若是真动了一下徐岩,还不知道朝廷里又是多少腥风血雨。 “还有三个月采选,众大臣一家一个,徐岩如此优秀,右相那个得柳花的儿子应该不是他吧?”元疏桐冷笑。 只要我攥住你的儿子,往后你做事情之前就该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犹豫许久,右相终于垂下了头:“……微臣领命。” ☆、7.她的权力制衡很迷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大殿上一片宁静。 元疏桐昨夜没睡好,现下人没精神,靠在龙椅上,她知道,今日这场早朝,安静不了。 “右相没什么要对朕说的?”她不仅要娶徐岩,还要右相亲自开口。 右相攥着玉笏,眼神闪烁,良久才跪下,道:“臣愿将小儿徐岩献上,服侍陛下。” 满朝文武花容失色。 元疏桐勾唇一笑,神态恣睢:“众爱卿怎么看?” 众人还能怎么看,右相这一出,不仅自己跳了火坑,还连坐了他们,如今不从元疏桐,转头就是千刀万剐。 但元疏桐却说了一个出乎他们意料的话:“那就先让徐公子入宫,毕竟爱卿众多,若朕一下子将令郎都纳进来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11 ,可能有些吃不消,此事往后慢慢来,人人有份。” 左相瞪着铜铃大眼,急急忙忙给右相使眼色,这个右相发的哪门子风! 元疏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话锋一转,笑意绵绵:“往后,朕和右相就是一家子人了,来人,赏聘礼黄金万两,撤左相颁令之权,撤国师辅政之权,暂由右相接手,今日起,右相可替朕行国事。”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惊的两腿一软。 这这这…… 括以右相,也是一万个没想到。 莫说元疏桐此刻对他加官进爵,光是撤了顾辞初这一桩,就叫人匪夷所思。 左相的铜铃大眼睁的更大了,倒是顾辞初,无声无息的出列,跪下领旨。 百官皆战战,如今的元疏桐阴晴不定,不知在盘算什么,搞不好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于是他们都十分有默契的跪下,大喊吾皇英明。 “陛下,臣与顾国师无功无过,为何突然如此?”左相纵横官场多年,可不是好拿捏的。 元疏桐知道,她要继续做庸君,这才能打消他们的疑心,于是她不假思索的说出来:“讨好自己的公公怎么了?你若愿意卖儿子,朕也给你些甜头。” 这话说的未免太过……直白 左相觉得,碰上这样的女皇帝,他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但他绝不能坐以待毙,不管她要做什么,先把要紧事往她头上压:“既如此,臣以为,陛下该立后了。” 元疏桐想不到左相突然提起这,前一世她是什么时候立后的? 咸宁七年。 那就是两年后,左相突然提及此事,想必是被她激到了。 前一世,左右两相推举颖妃,百官推举颖妃,顾辞初舌战群臣,一手将戚妃推上后位,元疏桐气他怪他,他是顾辞初,谁都能要她立后,就他不能,于是干脆放手此事,遂他的愿。 如今才明白,顾辞初是为她好,颖妃是左右两相的人,朝廷已经岌岌可危,若是后宫沦陷,她元疏桐就完蛋了。 虽然后来她还是完蛋了。 元疏桐怔了良久,偏头往人群里看:“顾爱卿以为如何?”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了,但……她不甘心,她就是要看看,这个人怎么说。 顾辞初并没有抬头,元疏桐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听他缓缓说:“微臣以为,戚妃是最合适的人选。” 元疏桐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暗下去。 “——不可!臣以为,颖妃……”左相不出所料的蹦出来。 元疏桐没发话,她望着一旁沉默的右相,轻轻嗤笑。 想来与前世相比,此刻的情形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右相现下心里一定很乱,不光因为如今徐岩是她的人,再来就是他贿赂大理寺草菅人命的事儿被她逮个正着。还有,他一定想不通,她不仅没有趁此机会狠狠拉他下马,还撤了顾辞初抬举他。 右相想了又想,若说权力制衡抬他来打压左相,也不无可能,但撤了顾辞初来办事,这简直是发疯,没了顾辞初,无论他与左相谁胜谁负,元疏桐都别想翻身了,他实在想不明白,先保守行动:“臣以为,立后一事言之过早。” 这下…正中元疏桐下怀! 元疏桐打了个哈气,起身:“朕说了,右相可代朕行国事,退朝。” * 下了朝元疏桐便直奔右相府,门口的小厮连通报的时间都没有,到了门口,偷偷摸摸探了个头往里看。 右相坐在高堂之上,愁眉紧锁,身边大概是他的夫人,底下披头散发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还嚣张不已的徐岩,他扑在地上,寻死腻活:“爹,儿不嫁,儿死都不嫁!那个丑八怪有男装癖!她打我!她、她还扒我衣裳!两次!儿得罪过她,要是入了宫,进了她的贼窝,那还得了!” 右相横眉一指:“那还不是你自找的!” 于是他夫人赶紧过来劝架:“大人,女皇不仅没有惩处您,还赏黄金前两,加官进爵,让您代理国事,大人且宽心。” 提起这茬右相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一股无名之火窜上来:“别跟我说这个!如今完全猜不到那女人的心思,又被她推到这个位子上,一步走错,那都是往后的罪证!” 他夫人听了右相的话,捂着嘴不敢说话了。 “她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若真无心国事,老渔翁的案子她不会查,更不会借我之手将立后一事往后推,她一定在盘算着什么,盘算着将我们这些她瞧不顺眼的逼到死角,一网打尽。”右相越说越魔怔,这是他从政三十年的直觉,一个有野心的王者眼里有刺眼的光芒,他不会看错的。 女人小心劝慰着:“也许是大人想多了,陛下才不过二十岁……” “对啊,明明才二十岁,却像活了四十年一样,手段如此老辣,逼得我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元疏桐转身,一众家丁跪在她身后,不敢出声,不敢进去禀告。 “如花,全部处死。”她轻描淡写的命令,老公公一惊,却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 “奴婢不说!”人群里的绿衣小婢子眼珠一转,赶在即将迭起的求饶声前表忠心。 “放了那个。”元疏桐站定。 于是一片求饶声成了一片表忠心。 元疏桐只道:“朕没来过右相府,谁要是乱嚼舌根,朕就请他去大理寺喝茶。” * 出了右相府,元疏桐心血来潮,转头又去了顾府。 她还是没让人禀告,自己跟着小家丁往园子里走。 “顾爱卿不在书房吗?”不对啊,这个时间段,他应该在处理国事才对。 “回陛下,大人说,您罢了他的职务。”小家丁弓着腰,战战兢兢。 元疏桐轻咳了一下,不再说话。 小院子里种了许多种花,开的正好,花香袅袅,门匾上是“泠泠”两个字。 元疏桐蛾眉一蹙,这分明就是女人的屋子。 她记得,顾辞初应该四十五仍未婚才对,也就是说,他有小妾?! 元疏桐怒而一笑,偷将窗子掀了一条缝,正瞧见素衣青衫的顾辞初在教一个面若芙蓉的女子写字,他一笔一画的写下两个字——泠泠 女子莞尔一笑,笨拙的握着笔,跟在他后头写。 芙蓉女子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偏头往窗子边瞧,元疏桐赶紧蹲下,躲过一劫,再探头,芙蓉女子一不小心将墨水蹭到脸上,芙蓉成了花猫,顾辞初笑出来,带着一丝腼腆,像春风,像温水,深邃的眸子闪烁点点星光,更衬的他儒雅翩翩。 他帮她擦着脸,小花猫脸颊两坨红晕,害羞的笑了。 好一副男欢女爱的场面! 元疏桐这就记起来顾辞初对她的模样,整日里板着一张脸,大多时候就抬半个头,一开口,除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12 了国事再无其他。 本以为他就是这么个没情调的人,想来,也是要看对谁。 好,好,好。 遣走如花和小厮,独自一人在偌大的顾府瞎绕,本来全作散心,却很不幸的与那位芙蓉女子狭路相逢。 元疏桐刚消点气,这位就蹦出来,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她置之不理,绕过她。 “站住。”芙蓉女子盈盈一笑:“方才,可是你在偷看?” 元疏桐被抓住小尾巴,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是我,怎样?” “主子问话,不知道跪下回答吗?你是哪个房的下人?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小丫鬟气势汹汹的问她。 元疏桐哭笑不得,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主子?你的意思是说,要我跪下?” “不错。”芙蓉女子微微扬起螓首,袅袅素衣越发显得她高贵出尘,这样如出水芙蓉的人,偏偏露出恶狠狠的笑:“你惦记我相公,偷偷瞧我们闺中欢愉,这样的罪,管你是谁,掌嘴!” 小丫鬟早等这句话了,趾高气扬的过来,右手一扬,元疏桐眼疾手快,攥住了,反手便赏了她一记掌掴。 小丫鬟左颊迅速泛起一个掌痕,疼的眼泪直掉。 元疏桐活动着左右手,冷着眼看那朵芙蓉花,步步紧逼:“你相公?啊那真不好意思,我惦记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教你写个字罢了,泠泠,是你的名字吗?有诗意,顾辞初给你起的?不妨告诉你,他以前叫我桐桐。” 言罢狠狠一推,芙蓉花撞到墙上,素白的衣裳染上灰尘,她拍拍袖子,完全没有恼羞成怒的样子,只问:“你这算是打我了吗?” “哼。”元疏桐不置可否。 “来人,给我把她的衣裳扒光,丢出去。”芙蓉花微微一笑,四个强壮的家丁从一个方向过来。 元疏桐真不晓得,这女人竟然带了这么多人,他们用绳子绑住元疏桐的手,扯着她的头发,撕扯她的衣裳。 她活了四十年,今天竟然栽在这个小丫头身上:“门口的如花若见到我赤身裸体,你定会被活剐。” 泠泠姑娘随后道:“哦~你外头有人?那就把她扔在这园子里,有本事你就自己出去找他们吧。” “有本事你亲自动手。”第一件外衫被扯坏,元疏桐狠狠的瞪着她。 就算今天变成笑柄她也绝不会这女人求饶。 芙蓉花凑过来,咯咯的笑声像银铃一般清脆,她对她说:“我打不过你,我有帮手,我为什么不能搞你?女皇陛下?” ☆、8.打架,宿醉 元疏桐的衣裳被扯得乱七八糟,动手的大汉突然一愣,给另外三个使眼色——这女人里头亵衣是明黄色的。 明黄色,是至高无上的皇才能穿的颜色。 泠泠心细如尘,立刻上前,扯着元疏桐的头发,自己动手:“我告诉你,大人对我极好,没你的份,你死心吧。” 元疏桐挣脱了大汉,一个翻身将泠泠按倒在地,钳制她细长的手,抬手又是一记掌掴,这下使了大力气,打的她鼻血淌下来,元疏桐嗤笑:“你知道,无论你干了什么,顾辞初一定会替你求情,若我不饶你,我与他必生嫌隙,所以,你可以为所欲为,你打的可是这如意算盘?” “女皇陛下神机妙算。”泠泠捂着鼻子,原先还有恃无恐,眼神一转,当下瞳孔放大,眼泪便滑落,两手在空中乱划,鼻血当即留下来:“陛下,一切都是泠泠的错,是泠泠先勾引大人的,陛下若是嫉妒,尽管折磨泠泠,不要贬大人的官。” 素衣白衫的人就站在原地,半垂着头,冷冷瞧着这一幕。 “拜见大人。”四个大汉对望一眼,同时拱手,供词一致:“大人恕罪,是女皇陛下命小的们教训泠泠姑娘,小的们不敢不从。” “泠泠,起来。”这一次顾辞初没有先拜见元疏桐。 元疏桐歪着脖子苦笑一声,一把推了泠泠,自己坐在地上喘气。 泠泠哭得双眼通红,点尘不染的衣裳满是污痕,她挣扎着坐起来,盛水眸子浅浅望着顾辞初,随后又望着元疏桐:“泠泠愿受一百鞭子,求陛下扰了大人。” 元疏桐觉的右臂有些痛,左手伸进袖子一抹,温热的黏腻,一定是方才打架打的太卖力了,若是要人知道她在国师府受了伤,那辞初一定会有麻烦。 她若无其事的捂着流血的手臂,一边道:“如你所愿。” 这下四个大汉连带泠泠都愣住了,谁都知道,这“一百鞭子”只是“表忠心、买无辜”。 元疏桐望着泠泠那张微微扭曲的脸,笑的肩膀直抖。 “大、大人。”泠泠连忙转过脸。 “——跪下!”顾辞初终于抬起头,深邃的眉目染上怒火,他蹲下来一把揪着她的领子,声音沉的除了泠泠谁也听不清,:“她的衣裳怎么会变成这样?谁扯得她头发?你要对她做什么?” 泠泠从未见过顾辞初现下的样子。 他一向稳重,连温润的眉眼都透着一种沉稳,可他方才的话不仅发颤,还有一种前所未有恐惧,她知道,当一个人极度紧张另一个人的时候,一点点出乎意料的变化都能叫他暴跳如雷。 “大人……”泠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元疏桐更加不高兴了,这两个人挨的那么近,说什么悄悄话? 估计顾辞初在教她怎么搞才能逃过她的魔爪,她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女人:“朕母皇说过,生而为人可不做君子,但绝不能做小人,扒衣服丢出去这一套太卑劣了,王者有王者的气度,朕看谁不顺眼,杀掉就好了。” 元疏桐知道,顾辞初如此宠爱他的小妾,她若真杀了泠泠,那她俩就玩完了,于是她微微一笑,道:“但泠泠姑娘毕竟深受顾爱卿的宠爱,杀了她,恐怕顾爱卿要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了。” 她心里苦的难受,话却说的轻飘飘,面上还带着没心没肺的笑:“顾辞初,休了她。” 泠泠呆愣的脸终于动了,哭喊着求饶:“不不,陛下,你杀了泠泠,泠泠绝不能离开大人!” 顾辞初跪下,蹙着眉,并不答话。 元疏桐最烦他淡淡的样子,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永远都是一个样子,今天她被欺负了,她也没有帮他,很久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她觉得自己受伤的右臂血流的更厉害了:“这不不是皇命,是我元疏桐说的,桐桐说的。” 她没有等来结果,转身往大门走,身上的衣裳早就不成个样子,门口的如花见了她吓的下巴都拖到地上,是谁竟敢对陛下动手! “你别跟着我,我现在一点就炸。”元疏桐自顾自出了国师府。 心里将顾辞初从头到脚骂个透彻,身后如花突然跳起来:“陛下,你流血了!” 顾辞初起身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13 ,他听见泠泠不停的在说什么,却一句也没听清,只吩咐:“来人,送她出府。” 泠泠挣扎着,他并没有理会,只道:“你我也没有什么,休书就算了吧,钱我会命人送过去,往后好好过日子。” “大人,泠泠知道错了,陛下说了,那不是皇命,您就留下泠泠吧。”泠泠一下子扑到顾辞初脚下,芙蓉小脸哭的满是泪痕。 顾辞初苦笑,什么皇命不皇命,他要什么他舍得不给呢。 脚下一片血迹,蜿蜿蜒蜒,一直出了园子,顾辞初心下一惊,再也端不住,急忙赶出去,等他追上如花的时候元疏桐却不在,如花见了他,敷衍的笑着。 顾辞初急切的问:“陛下呢?” 如花老公公吞吞吐吐:“呃……” 顾辞初急的火冒三丈:“她受伤了!” “陛下方才独自走了,说、说要去逛窑子!叫奴才别跟着……” * 等泠泠一回到新宅子,即刻飞鸽传书: 属下无能,遭女皇元疏桐迫害,已出顾府,请主上紧急遣新人入府。 红袖招那头即刻挑选出新的人选,飞鸽传书: 一切已安排妥当,明早辰时,过南街往太湖去接应。 元疏桐折腾了许久,傍晚的时候才来到红袖招,鸨母叫了七八个小生,她一个也没瞧上。 那个红衣裳的全不及颖妃的风华绝代,那个穿蓝衣服的没有戚妃半点出尘的气质,还有那个穿青衣裳的,相貌身段神情,顾辞初样样都能吊打他。 “你们这儿就没有新花样?”这些个升级版她宫里都扎堆了,元疏桐一拍胸脯,本想豪言一句——大爷我有的是钱! 谁知道触动了手臂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鸨母瞧她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不相信,拂拂头发,烈焰红唇一张:“那姑娘,您想要个什么样的?” 元疏桐左张望右张望,忽的眼睛一亮:“那个那个!” 李佑卿提了一壶老酒正进红袖招,今日他没穿女装,一身银衫璀璨夺目,还是那副逍遥自在的模样。 “姑娘,那不是我们红袖招的小倌。”鸨母强调。 元疏桐可不理会她,随手丢了两条金子,冲上去拉着来泡妞的李佑卿就上二楼厢房。 她一把夺过李佑卿带来的好酒,还问候他:“银衫小哥,你近来可好?” 李佑卿眼见着那壶酒易了主,心如刀绞,道:“本来挺好的,现在就不太好了。” 元疏桐开了酒,端起来就干,喝完了还不忘感叹一句——好酒 然后她问他:“谁欺负你了?” 李佑卿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并没有揭穿元疏桐的罪行。 “说起来还真是无奈,朝廷上的事,后宫里的事,还有我自己的事,桩桩件件,难办难办。”元疏桐同李佑卿进了一间厢房,二人落座,李佑卿翻了一个茶杯,替自己斟酒:“说来听听。” 元疏桐得了好酒,不想提顾辞初,随便说了一件别的:“你听说过西凌之国吗?” 李佑卿一口老酒喷了元疏桐一脸,连带着自己也呛的两眼昏花。 元疏桐抹了把脸,道:“咋地,你是和西凌有仇啊?” 李佑卿表示不好意思的方式是抿着唇笑,是那种超级作的腼腆。 元疏桐不想和他计较:“大概再有两个月,西凌国的王子要来朝拜。” 前一世,她将此事全权交由左右两相处理,自己根本就没出席,左右两相蓄意挑衅,羞辱西凌王子,导致西凌国大为不满,又三年,攻打大昭,那一战血染山河,死了多少将士,大昭虽胜,却国力大损。 元疏桐站在椅子上,宣读自己的豪言壮志:“我不仅要好好款待西凌王子,还要娶他做男妃——” 这话还没说完,李佑卿又喷出一口酒,他发笑:“你说娶就娶,也要人家愿意啊,西凌可是男尊女卑的国度。” 元疏桐一下蔫了:“所以啊,才愁啊,你觉的,我怎么勾引他太才能乖乖就范?” “我觉得您最好别勾引。” 元疏桐记起来,当初他俩查案那会儿,这人就喜欢情景再现,不如今日,她也来个情景再现。 说来就来,她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托着李佑卿的下巴,深情款款:“王子,朕以江山为聘,纳你入宫,从今往后,大昭与西凌永世为好,你我永结同心。” 有风从窗外飞进来,轻轻掠过李佑卿柔顺的碎发,他怔了一怔,诚然,这位不学无术的大昭女皇不是什么天下最美,人间绝色,但有些时候细细瞧…… 下垂的眼角,明亮的眸子,线条柔和的樱桃唇,尖尖的下巴,明明长得那么温顺无害,处处都是小女儿家的美态…… 可她偏偏是个女皇,刻意画上入鬓双眉、上钩眼,唇上染就端庄的红,她的野心昭然若揭,手段也不会柔软。 “呵呵。”李佑卿先是呵呵一笑,随后便是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一手捂肚子一手捶桌子:“陛下,你这套太老土了,哪个话本本里学的?无聊!” 元疏桐嘴撅的能挂把撬。 * 翌日,辰时。 昨夜那坛老酒把元疏桐灌的烂醉,就在红袖招过了一夜,醒来的时候,李佑卿已经离开了。 “这人怎么总喜欢半途跑路,一点儿义气都没有。”元疏桐揉着脑袋下床。 她昨日告诉如花老叔了,要在外头鬼混几天,这段日子称病不朝,如花不同意,可她跑得比谁都快。 其一,她要给右相一个全权把持朝政的机会。 其二,她不想见顾辞初。 于是,她这几天准备住在南街太湖边老渔夫的家里。 说走就走,正进了南街的幽巷子,忽的后脑遭到一记重击,元疏桐只觉一阵屯痛,天旋地转,随后倒地不起。 ☆、9.闯大殿 一丝刺眼的阳光弄的元疏桐不得安生,她睁开眼,这是一间破旧的小屋。 她想揉揉眼睛,稍稍一动,手腕处一阵疼痛,挣扎两下,发现自己竟然被绑住了手脚。 大胆!何人竟敢绑她? 门外传来脚步声,小屋的门被退开,一个瘸腿一个独眼,两个大汉火急火燎的就进来了。 独眼的说:“谁要你把她敲晕的!” 瘸腿的回:“这、这不是一激动嘛……” 元疏桐大约猜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了,果不其然,嘴里塞着帕子,什么也说不出来。 独眼的上下打量元疏桐,抹了把嘴:“这回这个比泠泠的好看嘛……” 瘸腿的撤了元疏桐嘴里的帕子,道:“你叫什么?” 元疏桐眼皮一跳。 若是此时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们,难保会惹来大祸,堂堂女皇竟然落魄至此,若是传出去,□□威严何在? “王二狗。”元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14 疏桐胡诌。 独眼的没瞎的那只眼睛眨了眨:“你爹娘是对这个世界有啥不满意啊……”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颗药,强迫元疏桐咽下去,大功告成。 元疏桐呛的半死,试图呕了两下,呕不出来。 跟后头,她便头晕目眩,明明是晌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她的眼里却是光怪陆离,无论如何努力都摸不清方向。 她只能隐约看见,有个既不瘸,好像也不瞎的人缓缓向她走来,他将一个玉髓放到她眼前,那是一块墨黑的玉髓,样式影影绰绰,像狼。 玉髓在她眼前来回晃动,她听见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忘记你所有的一切,从今往后,你隶属天狼堡,忠诚于主上。” 元疏桐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主上的派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潜入顾府,接近国师顾辞初,他的书房里有咸宁女皇的最新机密。” 斑驳的世界渐渐清明,元疏桐缓缓睁开眼,她的眼睛藏着一汪旋涡,不复当初。 良久,她道:“是。” * 今天是顾辞初连日来第三次求见。 女皇陛下一律以久病不起为由,拒绝觐见。 如花大公公都要急死了,陛下当时不顾阻拦跑出去,说是过段日子就回来,这“过段日子”到底是多久,他不得而知。 他更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否则必定会引起大乱。 称病不朝原先是陛下三天两头干的事,朝廷里倒没什么人发现端倪,偏偏这个顾国师,简直是女皇肚子里的蛔虫,第一日宣布陛下称病不朝的时候,顾辞初瞧他的眼神就不对了,再两三日,那不是眼神杀的问题,下了朝直接杀进宫里来,说要觐见。 顾国师可是舌战群臣过的人物,可怜他那一激动就结巴的口齿,拼死拼活的挡,挡到第三日,他一瞧见顾辞初就想上吊。 “公公,你何必为难我。”顾辞初一路杀到殿门口。 如花见顾辞初要从左进,连忙奔到左门挡着:“大人,不是杂家为难您,陛下染的是风寒,不能见风。” “不能见风?那御膳房的人怎么进去的?那五十道菜五十人端,难道就忌讳我这第五十一个?”顾辞初寸步不让。 见他要从右门进,如花飞一般的奔到右边挡着:“不是忌讳第五十一个,是此例不能开,国师大人,算杂家求您了,您快回去吧。” “陛下也说过,只有臣可随意出入宫闱。”顾辞初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元疏桐会称病不朝。 自那日早朝疯言疯语后,她就变了,不再留恋后宫,不再冷落他,甚至于亲自盘查徐岩的案子。 如果他猜得没错,她扶持右相,是为了引起左相的不甘。 马上,左右两相的阵线便会分割,朝中没有他,右相独大,左相必倒,到时候,她手上攥有空缺的大理寺卿一职,顾家的威望,已经成为她宠妃的徐岩。另外,还有个即将朝见的西凌王子,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西凌的支持。 这么关键的时候,她怎么会称病不朝? 不,他甚至怀疑,元疏桐现下人根本不在宫里。 如花简直要哭了,也许顾辞初早已勘破元疏桐的谎言,他开始结巴:“这这这、这不合、不合规矩。” 眼见着顾辞初就要进去,他拦无可拦,突然,一抹红衣从殿里出来,与顾辞初撞个正着。 如花一口气儿上不来,摊在急忙赶来的小翠身上。 “刚刚还叫你看好后门,颖妃是怎么进去的!”如花老脸苍白。 “颖妃比顾大人还不讲理呢。”小翠小脸苍白。 “让杂家去死。” “陛下,小翠对不住你。” 顾辞初微微垂下半个头,眼中风云变幻:“公公,陛下不是谁都不见吗?” 颖妃一笑,风华绝代,他道:“不好意思顾大人,陛下不肯喝药,太医院请的我。” 顾辞初不打算同他啰嗦,斜过身要走,颖妃退后一步,刚好拦住他的去路:“陛下刚睡下。” “——陛下没有午睡的习惯。” “——我哄的。” 如花与小翠退后三步。 “小翠儿啊,是叔眼花了,我怎么觉的,他们在打仗?” 顾辞初抬头,一身朝服,穿在他身上更显威严:“史官何在。” 殿内蹬蹬出来一个小老头,一手执书一手执笔,拱手拜见。 “罪臣顾辞初,硬闯内殿,欲奏南昌赈灾一事,妖妃颖氏,干政,致使灾情延误,”他偏头瞧那一身红装,清越的嗓音稳稳落下:“这是惑乱天下的罪名,颖妃要想好了。” 如花已经目瞪口呆,这顶帽子若按上了,莫说直接剔除凤君资格,恐怕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甚至连死后也会遭人诟病。 小翠咽了口口水:“果然是舌战群臣的男人。” 颖妃精致的面庞微微狰狞,他调整紊乱的呼吸,顾辞初点到即止,并没有再为难,脚下生风,直通内殿。 殿内很安静,没见到一个宫婢太监,顾辞初向龙榻拱手:“罪臣顾辞初,叩见陛下。” 没有回应。 顾辞初眉头一蹙,再次拜见,还是没有回应。 如花小翠慌慌张张奔过来。 “顾大人,陛下真的睡了。” 顾辞初微微眯眼,根本没有在听如花小翠的劝阻,由着心缓缓过去,抬手,这就要掀开明黄的帐子。 衣衫不整的戚妃突然从帐子里出来,他非常淡定的让婢女为他披上披风,道:“陛下刚才还说,顾大人若想见她,谁都拦不住” 顾辞初即刻后退三步,跪下谢罪:“臣该死。” 颖妃同如花小翠一样,皆站在一旁,完全弄不清楚状况。 他刚闯进来,都来不及瞧一眼元疏桐,便去了前门,打算打发走顾辞初,不想他二人鹬蚌相争,被戚妃杀了个回马枪。 戚妃是个十分柔和的人,只道:“陛下劳累,这几日总失眠,方才才睡下,诸位先回去吧,毕竟,什么事都及不上陛下的龙体重要。” 待众人走远,戚妃才道:“说,陛下到底去了哪儿。” 如花不敢隐瞒:“陛下说去城南老渔翁家待几日,可这都大半个月了,也不见回来。” “那就派人去找啊。” “找了,没找着,连红袖招都找过了,也没找着。” “陛下还去了红袖招?她还去过什么地方?” “陛下没去过百花楼!” 戚妃扶额,极力冷静下来:“沿着金陵南城仔细找,记得,秘密行事,不可张扬。” * 元疏桐跟着后厨进了顾府做事,她筹备着,想要夺得顾辞初的青睐,这样便可以成为他最亲近的人,后来慢慢的,她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顾辞初心里有人了。 她听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15 府上的老人说,顾辞初常常会把这个人的名字一笔一划、非常仔细的写在纸上,然后一张一张烧掉,所以顾府上下没人知道,这个神秘的人到底是谁。 加之顾辞初年逾二十五,唯一的一个小妾(据说)一个月前刚刚被送出府。 由此可以推断得出,顾辞初的确有个心仪的人,但那人一直没同意,而他旧情难忘,得不到又不想将就,一拖拖到二十五。 想来也是一条好汉。 元疏桐叹口气,觉得此事难办。 她们一群小婢子都是新来的,各个都非常好奇百年的顾府是什么样子,更好奇顾府里那位儒雅的顾大人是什么样,每日里叽叽喳喳,都是些思春的话。 “你说,咱这一拨里就我识字,大人是文官,会最喜欢我的吧?”琦瑶拂了下自己的小脸儿,两颊一片红。 年纪最大的魏鸾走道元疏桐身边:“咱这一拨里,就属二狗眉眼最端正,瞧瞧细皮嫩肉的,怎么看也不是穷养出来的孩子啊,家里落魄了?怎么想到来做这个?” 元疏桐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个什么,人家问起来,她就回想一下,想也是白想,最后道:“哪个富家姑娘叫二狗啊。” 这话引的众人一阵欢笑,琦瑶打趣:“富家姑娘叫疏桐。一方疏桐两相思,天长地久无穷时!” 这话又是引来一阵嬉笑。 “快住口!”老管家跌跌撞撞冲过来,满脸愁云:“这是要杀头的罪!” 言罢才要领顾辞初往里走,众人惊的跪在地上,都想瞧瞧那衣袂之上顾大人的霞姿月韵,琦瑶想,这样“杀头”的事大人都不怪罪,必定是个宽容仁慈的人,便故意起来,道:“为什么要杀头?难道女孩子就不能叫疏桐吗?” 老管家简直要原地爆炸了,这都谁选进来的人! 但这话成功引起了顾辞初的注意,他停下脚步,并未转身,道:“你要和陛下同名?” 琦瑶反问:“有何不可?又不是同她一个姓,难道这两个字她用了,天下就不能用了吗?奴婢听闻,陛下可为一个小小老渔翁入狱,赴刑场,斗丞相,这样的仁君必定爱民如子,绝不会霸占疏桐这两个字。” 顾辞初回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琦瑶,我读过书的。”琦瑶报了姓名还不忘炫耀一下自己的技能。 元疏桐眼观鼻鼻观心,细细观察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她没有起身,只跪着道:“奴婢觉的,陛下会霸占这两个字。” 琦瑶皱眉瞧她。 元疏桐十分平静:“陛下的确爱民如子,这可不代表她不爱自己的权利尊贵,残忍的人喜欢给自己塑造仁慈的模样,她救老渔翁可不单单是正义感爆棚,都是朝野里的把戏,大人在此,小人不敢多加妄议。” 顾辞初也不否认:“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字草率至极,恐辱了大人的耳朵。”元疏桐依旧低着头。 对于这类心志坚毅的人,要出其不意。 像顾辞初这种人,从及冠到如今,能稳坐朝堂近十载,能在左右丞相的朝野里辟出一条权力之路,绝不单单靠咸宁女皇的庇护。想要让他另眼相看,就决不能将自己的拿手底牌一下子全摊出来,要引得他一点一点去猜,猜着猜着,他的眼睛里,脑子里就全是你了。 元疏桐正分析局势,局势却按照另一个她绝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顾辞初本已转身,打算离开,倏而一怔,半路折回来,修长的手伸过来,托着她的下巴,用力一抬。 ☆、10.十分危险的顾府 元疏桐被顾辞初拉着拽着进了卧房。 一干人等吓的脸色煞白。 顾辞初阔步而入,急躁的扯了扯披风领子:“胡闹!” 元疏桐惊的腿一软,跪在地上讨饶:“大人我错了,是奴婢多嘴,大人您息怒。” 这一举动引的顾辞初花容失色,跟着心惊胆战的跪下谢罪,这么一来,元疏桐就更害怕了,连忙磕头,顾辞初怔忪了一下,微微抬起半个头,心里一沉。 “你叫什么名字?” 元疏桐生怕顾辞初赶她出府,咽咽口水:“王二狗。” 顾辞初不回话,只盯着这人,看的她背后一阵阵起凉风,遂扶她起来,且邀她坐下。 他端了茶,道:“说起来陛下最后一次来瞧我,都是十日前的事了。” 很好,桐桐,你马上就会惊起拍案——朕哪里能忘了你,这不是又来了嘛! 元疏桐啥也没想,顺嘴回:“陛下可能是公务繁忙,一时间抽不开……” 嗳——陛下不来就不来呗,大人这一副闺怨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顾辞初波澜不惊,递了杯茶给元疏桐:“方才吓着你了王姑娘。” 陛下身体不好,绿茶属凉,太医院从来只建议红茶。 元疏桐确实被吓到了,乖乖的接过茶盏,正打算来一口压压惊,茶水到了嘴边,又被对面那位夺了去,因为出手过急,滚烫的茶水溢出来,迅速浇过那只修长好看的手。 手背渐起红肿,顾辞初狠狠蹙起眉,盯着元疏桐看。 元疏桐眨眨眼,觉得今日的顾大人有些不正常,转念一想,现下不正是她亲近顾辞初的最好时机吗? 于是她拾起顾辞初被烫伤的手,伤口已经肿得很高了,那水滴沿着手背一直流向袖中的手臂: “大人,你这伤——”这话没说完,顾辞初反手握住元疏桐的手臂,前几日她在他府里受了伤,从血迹量来看,那伤口不小,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恢复的很好。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陛下,如果她方才都不是装的,那大昭该怎么办?这天下怎么办?他怎么办? 顾辞初掀了她左臂袖子,反复检查,完了又要掀她右臂,元疏桐顿时便误会了,拽着衣服死活不肯撒手,还挣脱了他,上蹿下跳:“大人大人,你听我说,咱们俩这这……太快了,这不行!你再考虑考虑呗!” “你站住!回来!” “我站不住!” 顾辞初跟着这小猴子屁股后头撵,什么文人风度都顾不上了。 元疏桐一边跑一边想,这么搞下去不是办法,这要再来两圈,她就要累死了。 算了,豁出去了,反正她二狗贱命一条,此生能泡到如此谪仙般的顾国师,也不亏本了。 心里有了决定,元疏桐倏而转身,踢开脚下碍事的椅子,对着顾辞初喊道:“国师大人,你放心我技术好的很!” 就在这天雷勾地火的一刹那,王二狗较长的裙子拖了后腿,她一步不稳三步踉跄,像块千斤重的石头,重重砸向顾辞初。 顾辞初猝不及防,根本接不住,二人跌跌撞撞倒在书桌上,元疏桐头脑稀昏,她看见名贵的雕花木桌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16 因剧烈的撞击抖了一抖,勉强支撑住了,常年埋藏在深处的小抽屉开了一条缝,正好瞥那一眼,抽屉一片明黄,金丝银线重重叠叠,瞧那形状,隐约是条金龙。 密诏! 元疏桐即刻反应过来,想要进一步深思,却看见压在身下的顾辞初。 他闷哼:“我的腰……” 嘭! 卧室的门被拉开,老管家畏畏缩缩的站在门边,一个年逾五十的女人正站在门口,体态苗条,衣着华贵。 她抿着薄薄的唇,一双清明的眼。 “娘。”顾辞初怎么也没想到,他那远在蕲城的母亲会突然回来。 顾老夫人稍一挥手,两个壮丁便从某个角落出来,粗鲁的拉起元疏桐,拖着她往外走。 顾辞初扶着腰起来:“娘,你——” “你少管!”顾老夫人狠狠剜他一眼,旋身紧跟上一众人。 * 其实顾辞初同顾老夫人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相比来说,它更像自己的父亲,简直像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元疏桐跪在地上,挠着头,十分苦恼。 她要怎么解释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老夫人,真的,是你儿子先动的手。 ——老夫人,我们只是互相帮助一下,你误会了。 ——老夫人,其实我是王母娘娘坐下第一大弟子,下凡来就是为了帮你儿子渡劫。 “老夫人,我——” “你住口!”顾老夫人保养姣好的脸蛋儿气的微微扭曲,她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勾引大人!” “老夫人,我——” 顾老夫人起身,缓缓走过来,欠下身,对着元疏桐道:“你是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不甘心做个小小丫鬟,才如此的么?” “老夫人,我……”元疏桐觉得,这女人根本没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 顾老夫人起身,扶了扶袖子:“李长史家的长子正欲收房小妾,我来举荐,明日就送你过去。” 什么?把她送走? 不可以!这绝对不行! 如果她离开了,如何能探听到咸宁女皇的最新消息呢,又该如何为主上分忧呢? 不能为主上分忧…… 元疏桐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她突然疯魔了似的,指着顾老夫人的鼻子:“要么你今天就弄死我,要不然我绝不会离开的!” 不能为主上做事,这……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她身上,简直比死还难受。 她的脑海里有一个墨色的玉髓,左右晃动。 “王二狗是吧?”顾老夫人冷笑:“我今天就是打死你,也不能留着你糟践我儿子。” “给我打,打死为止!”顾老夫人尖着嗓子喊出来,两个壮汉对望一眼。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顾老夫人心中的怒火已经烧到极点,就快让她喘不过气了:“你是要嫁还是要死?” 元疏桐不知怎的,没头没尾的任由自己说了这句话:“我是死了一次又活过来的人,你死过吗?你凭什么逼我走?,我不惧你让我死第二次。只是这天下,没人可以逼迫我,我是大昭的……”她突然怔住了,不知后头该接什么。 她是王二狗,大昭一届小小婢子。 “你!”顾老夫人扭曲的脸渐渐放缓,她含威不露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个极大地笑容,而且十分灿烂,惹得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仿佛年轻了十来岁。 顾老夫人一下子抓了元疏桐的手,像个刚及笄的少女般向她撒娇:“好帅啊~和当年的老顾一样给力呢!” 顾辞初扶着腰才赶过来,站在门口便瞧见这一幕。 元疏桐觉得,顾家这一家子都不太正常,她想要抽回手,却怎么也做不到。 “二狗,做我儿媳妇吧~” “老老老、老夫人,你可别吓我。”元疏桐不怕死,倒有些怕现在的顾老夫人。 “——娘,你在说什么。”顾辞初着急忙慌的打断她娘。 顾老夫人头一歪:“那你脸红什么小初初?” “娘。”顾辞初扶着额,无奈的叫了顾老夫人一声便没话可说了。 此后几日,顾老夫人毫无遮拦的将自己对元疏桐的喜爱发挥的淋漓尽致。 比如,让她搬去泠泠院,元疏桐从婢子一跃成了不用干活的客人。 再比如,每日叫她到跟前伺候,来迟一会儿都不行。 大家都说,王二狗踩了狗屎运。 元疏桐自己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老夫人说的没错,是她太帅了。 这日,老管家如往常般带她去老夫人屋里,中途她问:“听闻,府里从前有个叫泠泠的姑娘?” 老管家点头:“是有这么个人儿,不过老夫人可能不太喜欢,还是二狗你有福气啊。” 元疏桐心想:老夫人的喜好真叫人摸不清头脑。 “为啥?” 老管家乐开了花:“从前她也像你这般,勾引过大人,呃当然,并没有姑娘这霸王硬上弓的底气。” 元疏桐想那日的情形,顾辞初被她压着,闪了腰,动弹不得。 的确是……霸王得很…… 老管家继续道:“老夫人要把她嫁给李长史家的瘸腿儿子作妾,泠泠一边寻死腻活,一边偷偷派人请大人过来,等大人来了,便要撞墙,撞墙也没撞好,撞到大人腰上,当时一片混乱,老夫人什么也没说,第二日就回蕲城了。” “那泠泠呢?”元疏桐奇怪,她自来了顾府就没见过这个人。 老管家顺口道:“出府了。” “啊?为什么啊?”这么算来,那个叫泠泠的女子应该就是顾辞初唯一的小妾。 气氛倏而安静下来。 老管家三缄其口,斟酌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唏嘘:“大人的心头肉不高兴呗。” 元疏桐思考了一路,弄不明白,跟着老管家停步的时候,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顾老夫人拍拍腿,示意她坐过来。 元疏桐咬着唇,怯怯的过去坐在她腿上。 老夫人靠在贵妃椅上,搂着她笑:“二狗,今年多大了?” 元疏桐想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 老夫人缓缓摇着贵妃椅,问:“那你知道女皇陛下多大了吗?” 元疏桐在心里算了一下,道:“有二十了吧。” 咸宁女皇十六岁登基,在位四年,今朝便是咸宁四年。 “那就算你也二十岁。”老夫人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十分可爱。 元疏桐也笑一笑,算是默认了。 老夫人又道:“你对小初初……咳咳,二狗啊,你觉得我们家辞初怎么样?” “大人极好。” 老夫人加深层次:“我是问,你喜欢吗?” “啊?”元疏桐叹口气,顾老夫人自己把自己催眠了,绕在她喜欢他儿子这个梗里出不去。 也是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17 ,如今府里谁不知道,前日王二狗于书房强占顾大人,琦瑶为这事儿气了她半日,怎么都不肯同她说话。 明明就是顾辞初先动的歪心思,她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硬着头皮上,到了最后,成了霸王硬上弓,唉……人言可畏…… “说实话,我不喜欢。”元疏桐抓耳挠腮,最后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老夫人顿时泄了气,唏嘘不已:“唉,还想着送你去小初初的书房贴身伺候呢,白忙活喽。” “——我不喜欢是不可能的!” 密诏啊密诏,为了你,我王二狗坐实了霸王硬上弓的骂名。 呜呼哀哉!千古奇冤啊! ☆、11.书房奇遇记 元疏桐端着茶,十分郁闷的进了书房。 顾辞初正在里间看书,眉头紧蹙,不知想些什么。 她轻悄悄的进来,放了茶,准备溜,那头清隽的身影突然发话:“往后别来书房伺候了,母亲那边我会去说。” 元疏桐怔忪片刻,应了一声。 看来这位大人并不待见她。 不知怎的来的冲动,她忽然回头,十分无辜的问他:“大人的腰还好吗?” 那影子微微一斜,仿佛站不稳。 他早前便派人调查王二狗,叫她不必来主要原因是暂时摸不清她的底,万一她来头不小他也好有个防备。 没想到她竟如此毒舌……明知他这老腰历经多揣,还在这种时候踩他同脚,现在的婢子都如此大胆了? 不像话…… “你过来。”顾辞初轻轻放下手里的书,冲她和蔼一笑。 元疏桐赶忙将卖出门槛的那只脚收回来,蹦蹦跳跳走过去,歪着头,笑意明媚:“大人改变主意了?” “据说你想勾引我?”顾辞初半低着头浅笑,他的笑一向含蓄,却怎么也遮不住那耀眼的光芒:“再来一次。” 元疏桐一口老血喷的三丈远,可谓大汗淋漓。 什么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什么啊! 老夫人,二狗冤枉,我当真没有勾引你儿子的意思! “大人,你误会了,此事……”元疏桐连退三步,拼命摆手,以证清白。 顾辞初的笑里添上了几分得意,上前三步:“误会?误会什么?你若没有这个意思,那日怎会突然回头扑过来?” 元疏桐又退三步:“那是你先撵的我。” 顾辞初寸步不让:“那这次呢,为什么答应母亲来侍候?” 元疏桐彻底爆发! 明明就是他先翻她袖子,明明就是他娘给她分的端茶的活儿,就想弄得情报容易吗,一个两个的,都觉得她瞧上这自恋狂魔了,想要攀高枝儿,不就是长的稍微俊一些身材稍微带劲一些吗? 我王二狗也很优秀的好吧! “是!我想睡你!”元疏桐急火攻心,勾引?今日老娘来一个给你瞧瞧! 不再退让一步,元疏桐轻轻一跳,斜坐到窗柩,勾着顾辞初的领子将他拉过来,脑袋一歪如蜻蜓点水般在他唇角啄了一下,此后光明正大的告诉他:“这叫勾引。” 顾辞初的家风十分严厉,从小书桌上床头边放的书籍都给他灌输以“礼义廉耻”为核心的发散版本文章,这光天化日之下,这胆大包天的举动,正狠狠冲击着他的三观。 他愣在原地,规矩礼仪便要脱口而出。 元疏桐绝不会给他这机会,迅速的伸过半个身子在他颊边又亲一下:“这叫勾引。” 她一下子从窗柩上跳下来,轻轻一推,将他按在墙角,踮起脚,在他尖尖的下巴上咬了一口,仰着头笑嘻嘻告诉他:“这才叫勾引,懂吗?” “你你你!”顾辞初连肩膀都在抖,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不像话简直太不像话了! 元疏桐瞧他那一脸苍白,心下不禁奇怪——这样的事儿难道那位咸宁女皇从未对顾大人做过? 失败,太失败了。 顾辞初终于平静下来,长袖一拂走到书桌旁,都来不及坐下,执起笔随便拎了张宣纸,字迹草草:“王姑娘,我觉得你可能不太适合待在顾府侍候,你拿着这个去寻管家,结了月钱下午便出府吧。” “不行不行,大人,咱们再商量一下,或者我也可以教教您勾引女皇陛下的正确方法。” 这话还没谈完,三支利箭飞来,顾辞初眸子一动,一手撑着,群袂翻飞,一跃来到书桌对面,握着元疏桐的臂,将她拉开。 来不及多想,七八只利箭对准了元疏桐齐齐而来,她欲哭无泪:“大哥大哥别杀我!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她连忙指着顾辞初:“杀他吧,杀他比较带劲!” 顾辞初带着她一收一放,轻巧躲过,他拔下墙上射空的箭,对着紧闭的房门砸过去,这剑锋利无比,穿透门纸而去,外头没了动静。 顾辞初一举踹开屋门,外头春色满园,微风抚动细草,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此刻的元疏桐只是一介小民王二狗,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惊的腿都软了。 暗藏在屋檐上的那波刺客此刻头有些疼了。 甲道:“我说,咱们到底杀哪个啊?” 那位不幸被顾辞初乱箭射中的乙简直要哭了,捂着受伤的手臂又将那大主顾的话细细想了一遍,道:“就是头发比较长的那个。” 丁是个火爆脾气:“我们当杀手的,天天捂的跟过冬一样,谁看的清那个头发比较长?要不你去问问他俩?” 乙说着便哭出来:“我怎么知道啊,那位大主顾也没说清楚,只说杀顾府书房里头发最长的那个。” 顾府里侍候书房奉茶的原先是管家,因为畏热,早年便剪了个寸头。 甲表示怀疑:“你确定咱们要杀的不是国师,而是那个想要□□他的饥渴小丫鬟?” 乙率先跳下去:“难怪都说色鬼不长命。” 顾辞初正要叫人,无数利箭从四面八方而来,若是朝着他一人的倒还好,偏偏箭箭都是瞧准了手无寸铁的王二狗而来,他护得了一时护不了所有,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带着她冲进屋内,伸手将书桌上的某个抽屉向里一按,南边的书柜骤然移动,严丝合缝的墙面微微开了一道口子,顾辞初带着她一进去便自动阖严了。 几个刺客冲进来的时候,书房里早便空无一人。 * 元疏桐跟着顾辞初缓缓往里走,尽量记下这条路线。 走着走着,些许光亮慢慢壮大,当他们在一汪碧绿的池边停下,已是彻底大亮。 顾辞初靠着一棵榕树坐下。 元疏桐四下张望。 不想顾府书房竟别有洞天,如今瞧这景色,他们很可能已经不在府中。 “大人,此处是什么地方?”元疏桐问他。 顾辞初只道:“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18 得了这话,元疏桐并没有再问什么,也坐下来,许久许久,她才道:“顾辞初,你是个好人。” 那头没有给她回答。 元疏桐回头,发现他竟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也不难推断,这人肯定是日忙夜忙,偏偏想的事情还多,这一天天的,不累才怪。 她瞧瞧天色,快要入夜了。 她道:“其实你这人除了太过别扭也没啥毛病。” 她扳着手指头数:“长得也俊,个头也高,品行端正,人也稳重,还是个好脾气。” 话锋一转,她又道:“虽说你是有叫姑娘小姐倾心相付的资本,却也到不了叫咸宁女皇苦追十几载的地步吧,毕竟后宫佳丽三千,想要什么样的她没有?” 元疏桐轻手轻脚的凑过去,将这人的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不明白:“到底有什么神仙法术,能让人一瞧见就觉得安心呢?” 她叹了口气,寻思着几时才能出去,又觉得一个人太无聊,眼睛咕噜咕噜转几下,又开始自言自语:“说,方才朕亲你,你心动了?” “哼,别抵赖了,耳根子都是红的,还不承认。”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啊?” “顾爱卿喜欢什么类型的春宫本子?朕的御书房都有,你拿过来,朕一样一样教你?” “你若再不起来瞧朕一眼,朕今夜就召八个男妃来侍寝,你就给朕跪在龙榻下办公,瞧到天亮,眼睛都不许眨一下。朕不喜欢你了,朕要变心了。” “不……”熟睡的那人两道俊朗的眉狠狠拧起来,他慌乱的摸索到她的右手,而后捧在手心里,握的紧紧的,即使是睡梦中,也能瞧出他脸上的灰败与焦急。 明明从容淡然的一个人,明明果敢倨傲的一个人,明明时高不可攀的如兰君子,却因为咸宁女皇的一句戏言,一败涂地。 元疏桐惊的张着嘴一句话也不敢说,怯怯的抽回右手,用细到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喃喃:“我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原来,传说中那个被顾辞初写在纸上又一张一张烧掉的人,是她。 * 顾辞初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元疏桐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池边,激动地追着漫天的萤火虫狂奔。 她回头,笑靥如花:“大人,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顾辞初才醒,有些懵。 她放了手里的萤火,蹦蹦跳跳的走过来,蹲在她面前,笑嘻嘻道:“喜欢一个人就去追啊,追一个人很酷的,再说,她明明也喜欢你啊。” 顾辞初不知道这丫头怎么突然岔到这个话题上了,按着酸痛的肩,脱口道:“不是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你们就能在一起。” 元疏桐知道,顾辞初此人疑心甚重,这话题不能再深入探讨下去了,况且,此事与她并不相干,她没必要多管。 于是她两手托着下巴,眨眨眼睛,道:“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出去?” 顾辞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这道暗门只能从外头开,里头没办法。” 元疏桐欲言又止,到底是哪个二缺做的这条暗道…… 顾辞初率先往前走,道:“这是条没有回头路的暗道,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出去。” 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到了终点,头顶是低低的木板。 顾辞初干净修长的手轻轻摸索着木板,语气平和:“切记,今日之事你绝不能说出去。否则,我不能保你。” 元疏桐应了。 她听见“咔哒”一声,彼时,头顶那块木板突然缓缓向外移动,无数光线从这小小入口一股脑儿全钻进来,他随她一块儿爬上来。 元疏桐微微一怔。 这是间厢房,非常大的一间,风水极好,窗外是百花盛放,脚下是貂皮绒毯,小案上有巧夺天工的七龙戏珠图,木质绝佳,上头堆着一排小山高的奏折,她们是从天蚕丝铺就的龙榻底下钻出来的。 元疏桐咽了咽口水。 顾辞初果然和咸宁女皇有一腿。 不过这味道,她使劲嗅了嗅,是从那个小小的金丝香炉里传出来的,这是什么香?怎么这样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 顾辞初十分淡定的带着元疏桐朝外走,门外有个老太监十分焦急的踱步,元疏桐正要问若是这太监问起来他们怎么说,话还没问出口,就听见众人齐声高呼——奴婢参见陛下! 元疏桐吓得腿一软。 我的娘,咸宁女皇回来了! ☆、12.喜怒无常的咸宁 元疏桐有些害怕的退到顾辞初身后,凭着常识跪下叩拜。 她不敢抬头,只能看见一方赤色裙角,上绣银丝蝴蝶,布料飘逸清透,十分华美。 咸宁女皇见了顾辞初,兴的想个活泼的小鹿,快步上来揽着他的右手,一摇一摆:“辞初,你怎么来了?” 元疏桐眼皮一跳。 这声音怎么同她一模一样? 顾辞初行了礼,规规矩矩的抽回手,不疾不徐的说:“陛下的病可好了?” 元疏桐听见咸宁女皇对他撒娇:“早便好了,见到顾爱卿你,便好的更彻底啦~” 顾辞初顿了一刻,突然问:“如花公公怎么没有随行侍候?” 奇怪,先皇先后走的早,她一向十分依赖如花和小翠的。 咸宁女皇脸色稍变,随即又笑靥如花,道:“朕被这皇宫大院关了二十年,如今想自由一些,只是去院子逛了逛,便没叫他们跟着。” 门外一干人等也很懵,如花垂着头,有些奇怪的问:“不知顾国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元疏桐心一沉,完了完了,她把头又低了低,两个眼睛咕噜咕噜的转悠。 擅闯女皇的内卧可是大罪,顾辞初这货是咸宁的老主顾,自然无上恩宠随随便便,可她就是个小小刁民啊…… 主子,二狗不孝,堪堪探到些秘密,还没凑满一张纸的量,就要下线了呜呜呜呜~ 顾辞初还是一派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如花公公携众多宫婢守在门口,竟连我来了也不知道,这是陛下的宫殿,如此玩忽职守,当斩!” 如花惊的连忙跪下谢罪,一众宫婢皆在求饶。 元疏桐挑挑眉。 这个老公公明显这段日子失了女皇的宠信,再加上来人乃是顾辞初,哪里得罪得起。 怎么说顾辞初也是个纵横官场多少年的老妖精,颠倒黑白的能力还是没话说的。 说来也巧,如花一跪,正好与元疏桐对望,元疏桐本就跪的久了,脖子酸痛,稍稍一抬头,正好与如花对上眼。 这老太监保养的还可以,元疏桐这么想着。 如花眼睛睁的滚圆,面上的表情从原先的诚惶诚恐变为万分惊恐,他尖着嗓子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19 叫了一声,吓的瘫坐在地上,指着元疏桐,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此举引起咸宁女皇不适,正要降罪,便瞧见正抬起头的元疏桐,脸色顿时不好,立马拽过顾辞初,厉声道:“顾爱卿,此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元疏桐跪的腿都要断了,回道:“奴婢王二狗,顾府的丫鬟。” 咸宁女皇明媚的眸子顿敛,眼神闪烁,神情揣揣,她几近尖叫着呵斥:“顾辞初谁让你带她来的!滚!赶紧滚!” 说着一把掀了桌布,冰裂纹青瓷茶具滚落一地。 元疏桐搞不清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女皇帝,但见这状况,也不敢多留,即刻随着如花一干人等退下。 直至出了门,她也没瞧见那位喜怒无常的咸宁女皇。 到了门口,元疏桐望了望外头的天,正值晌午,咸宁女皇应当刚刚下朝。 元疏桐忍不住问:“女皇陛下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她可是从头跪到尾,头都不敢抬一下的,怎么就惹了咸宁女皇呢? 如花盯着她看了又看,像是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样子,他喃喃:“像,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元疏桐觉得,这个老太监可能脑袋也不太好。 这一等便等到傍晚,顾辞从殿里出来的时候,元疏桐已经熟睡了。 如花知道晌午那会儿得罪了顾国师,此刻更不敢造次,道:“顾大人,忙活了一天想来累了,轿子奴才已经给您备好了。” 言罢要上去叫醒元疏桐,顾辞初瞧着这张小脸儿,眼下一片乌青,估计从没吃过这样的苦,无奈摇头,冲着如花摆摆手,人蹲下去,将元疏桐两手搭在肩上,一下子将她背起来,缓缓向宫外行去。 夕阳的光辉为他的背影镀上一层金边,如花目光渐远,苍老的眸子时明时暗,叹了口气,:“纠纠缠缠,哪里还理得清啊……” 殿内的咸宁堪堪送走了顾辞初,即刻面色不善,尖叫:“快,给朕去请右相!若是慢了一刻,朕打断你的腿!” 如花午间才受了顾辞初那一波惊吓,晚间咸宁女皇又发怒了。 说来奇怪,陛下从前不是这样的…… 因出生便是既定的储君,众人皆端着捧着,连着先皇,除了对待课业时稍严厉一些,其余都是千依百顺,故而陛下是有任性妄为的习惯,但正经时候都是十分仁善的,也没有架子,私底下还会给他捶捶背,是个很好的孩子。 可不知怎么了,自那日回来,性情大变,焦虑多疑、易怒歹毒……底下一干奴才每日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却像换了个人。 如花慌忙应了,老寒腿到了晚上发病,走路一瘸一拐也顾不得,连忙往宫外赶。 彼时正赶上前来侍寝的颖妃,如花苦笑着与她颔首,没时间多说什么,便走了。 颖妃沉默良久,进了内殿。 咸宁女皇见一身红衣的颖妃款款来了,方才还垮下的脸又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娇滴滴的唤了一声:“辛离,你来了。” 颖妃不动声色的推开她,径直走向卧榻,倒下便睡,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早间咸宁女皇因为元疏桐的出现而急火焚心,傍晚时又因为顾辞初的冷淡怒火中烧,到了晚间,连这个同条船上的颖妃都对她爱答不理。 这算什么! 她这个皇帝做的哪里像个皇帝! 冷笑一声,舍了佯装的皮囊,道:“辛离,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处没有第三人,戏就不必演了,休息吧。”颖妃眼睛也没睁,慢悠悠的丢出来这一句。 咸宁只觉一团火烧灼心肺,一把扯了垂帘帷幔,眉毛挑起,阴鸷至极:“辛离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与元疏桐就不是演戏?你要服侍的是宣政殿上那把龙椅!谁坐在上面你不就陪谁上床?我和她有什么所谓?” 说着她盈盈上去,靠在颖妃腿上,娇羞模样,媚态毕现:“咱们不过都是人家手上一颗棋,有缘遇见何不顺理成章快活一场。我听说,元疏桐死前两个月便没再召见你,你,不寂寞吗?” 颖妃淡然的揪住女人那只不安分的手,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顿显风华:“真不好意思,我对她,是真的。” * 夜色如墨,凉风习习。 顾辞初背着元疏桐一路往回走,这会儿她刚醒,揉了揉朦胧的眼,发现自己竟然在主子背上,有些诚惶,也不敢出声,一直沉默了须臾。 后来,她听见顾辞初说:“你知道吗,直到今日,我才有几分相信,你的确不是她扮来闹我的。” 元疏桐不解。 她? 那个她? “是陛下吗?” 问出去她便后悔了。 顾辞初的心思,谁也想不明白。 他明明觊觎陛下,呃姑且说成怜爱吧,他明明怜爱陛下,却刻意对她分外冷漠,她推测,顾辞初一定是不想叫别人知道他这门不能见光的心思。 而如今,她竟然这么直白的问出来,万一顾辞初恼羞成怒,把她扔在半路上,可怎么办? 顾辞初缓缓向前走着,没有扔掉背上这头猪的意思:“你同她一模一样,不仅仅是脸,甚至,你比陛下还像陛下。” 他今日被陛下堵了一下午,总觉得她哪里不对。 太过油腻了。 从前桐桐明里暗里追求他的时候,捧得是赤诚真心,而今日的桐桐,好像有些……过,他觉的油腻。 细细想,倒是这个王二狗,某些时候竟承有桐桐六七分□□。 元疏桐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大方的同她谈论这个问题,心下也放开了,问:“是因为你今日见到真正的陛下,才相信我不是陛下吗?” “你是没见识过她层出不穷的花招主意,要不是昨日那一遭,即使今日见到她,我仍不信你。”顾辞初知道她闹不明白,浅浅一笑,道:“若你是我的桐桐,昨日刺客要杀你时,便绝不会怂恿他们将对象转移成我;若你是我的桐桐,绝不会乖乖跟着我在暗道走一夜;若你是我的桐桐,绝不会对着陛下长跪不起,头也不敢抬一下。” “你就想说我比她怂呗。”元疏桐肯定理解不了这其中的百转柔肠。 顾辞初晦涩的苦笑,没再搭话。 元疏桐撇了撇嘴,心想:我要是个女皇帝,我也拽。 到了深夜,二人终于回到顾府,老管家在门口急的直跺脚,见他二人终于回来了,气喘吁吁道:“大人,你怎么才回来啊!受伤了没有?” 一阵寒暄,老管家终于说了重点:“大人,老夫人出事啦!” 前几日老夫人回了蕲城,半路上旧疾复发,等到回了蕲城,人已经不行了,天公见怜,恰巧有位墨衣纹花的女神医经过,一夜施针,人才险险回过魂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20 来。 得了这消息,顾辞初衣服都来不及换,连夜收拾了东西,便往蕲城老家赶。走前留了一封信,吩咐老管家,若是女皇陛下问起他的去向,便将这信转交给她。 临走了,老管家突然从府里冲出来,比方才见他二人回来时还要喘,连声道:“大人大人大人!老夫人特地吩咐了,说若您要回去看她,务必要把她那准儿媳二狗带上,否则就死给您看!” 轰隆隆~ 元疏桐好像听见震耳欲聋的雷声,她一巴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说好了等顾辞初一走就寻个机会去他书房瞧一瞧那密诏,如今看来,她又是在痴人说梦了…… 老夫人,你信不信二狗现在就死给您看! ☆、13.蕲城之行(上) 清晨第一缕曙光出现,一辆马车疾驰,赶了一夜,元疏桐已经累的睡着了,顾辞初则因忧心母亲的状况而一夜无眠。 行程颠坡,睡也睡不好,元疏桐揉着额头,万分痛苦的睁开眼,道:“大人,你老家怎么这么老远……” 顾辞初抿着唇不说话,手里紧紧攥着一方汗巾。 元疏桐不解,偏头瞧了一眼,那是个赤色的巾子,在阳光下可偏光出五彩之色,想来十分昂贵。 她提醒他:“别拧了,抓了一夜,巾子都出褶子了。” 闻言,顾辞初手臂一颤,赶忙撒了手,小心翼翼的将巾子理了理,神情分外紧张。 元疏桐悄悄一思索,已经猜出这巾子的重要性。 宝贵成这样,八成是哪个老相好送的。 她心里有些不高兴,具体怎么的也说不上来,只好不咸不淡的问:“不会是女皇陛下送的吧。” 还没等到顾辞初回她话,车外两匹骏马仰着脖子长啸一声,马车骤然抖擞一下,紧接着无数飞箭自后方而来,元疏桐瞧这架势,活像前日里书房那一遭,心下暗叫不妙。 顾辞初估计也猜到了,眸子敛了敛,起身出了马车,回头对元疏桐道:“趴下,别出来。” 元疏桐都要吓尿了,二话没说便匍匐下来,她听见顾辞初御马的声音,气沉丹田,镇定自若,马车瞬间掉了个头,朝着飞箭的起始点而去。 弓箭是远程射击武器,马车离得越近,它的威力反而越小,他是要将这些刺客逼出来。可这样太危险了,他就在外头御马,万一一个不小心…… 她知道,他掉个头是为了将飞箭的靶心移向自己。 顾辞初,你对每个女子都这么好吗? 届时,因为飞箭的失利,一大批刺客果断冲出来,准备蛮干。 元疏桐不敢动,耳边是厮杀之声,不知为何,她心里冒出一个不可抑制的冲动,如果这帮人最后的目标是她,那么只要她死了,顾辞初就安全了。 她偷偷掀开车帘子,狭小的缝隙中瞧见那个清雅出尘的白衣君子执起手中的长矛,毫不犹豫的钉下去,鲜血一瞬间迸射出来,溅湿他一尘不染的衣裳。 脑子里回旋着顾辞初的模样,他对她总是温柔无比。 偷偷摸摸爬回去。手上却抓到一个柔滑的东西,执起来一瞧,是他的汗巾。 上头歪歪扭扭的绣着一行小字——本宫愿与你困觉 突然一种刺痛在她脑中如火花爆开,届时,一幅画面闪过。 有个赤袍墨衣的女孩将一方赤色的汗巾砸在素衣少年胸口,笑着抱臂:“顾辞初,本宫送你个及冠之礼。” 那少年迟钝的翻开汗巾,顿时脸上浮现两抹红晕,他半低着头,别别扭扭的应了一声:“嗯。” 女孩洋溢着笑:“既你同意了,那从今往后,你便是本宫的人,如今本宫还未成年,你且先候着,等以后,本宫立你作凤君。” 元疏桐使劲摇着疼痛的脑袋,一鼓作气,冲出马车,对着那人死喊:“大人,人生最难两厢情愿,管它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追到手啵一个睡一晚才叫此生无憾!” 这一番没头没尾、惊世骇俗的言论惹得众人全部停下动作,各个都有些懵逼。 元疏桐望着广阔天地,倏尔一笑:“大人,给我取个名字吧。” 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父母谁人、家住何方。甚至,连名字也如此随便,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卑贱,她也想要个好听的名字,比如琦瑶,比如泠泠,比如……桐桐,她不想做个路边的阿猫阿狗。 顾辞初玲珑心思,当下便预感不详。 果然,元疏桐使劲蹬了下马腿,握着马缰稳稳喊了一声:“驾!” 顾辞初,我王二狗生来卑贱,有缘到你府上做一回细作,相识一场,来世再见。 值吗?她不知道,反正她不能眼见着这个男人遇险。 理由呢?也算不上爱情,只是这个念头可以战胜生死。 马车一路向前疾驰,直接冲入悬崖。 那帮刺客见状,各个眼含泪花,觉得自己这个刺客太失败,人家宁愿自杀也不愿他们动手,决定回去之后便金盆洗手,从此退出刺客行业。 待他们一撤,呆了许久的顾辞初才缓缓行到崖边,面色灰败,神情怔怔,沉默不语。 良久,他无力的蹲下,声音微微颤着:“湉湉,湉湉如何?” 白露烟分光的的,微涟风定翠湉湉。 你若能如这名字一般安静些,那就好了。 突然,崖边颤巍巍搭上来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元疏桐吃了一嘴的土,头发散乱,垂头丧气的爬上来,苦着脸问:“我说大人,这俩字怎么写。” 顾辞初此时的脸色比方才更加难看,他眼睛吊着,嘴唇抿着,整个人都蒙上一层乌漆漆的色彩,只听他冷冷道:“你还是叫二狗吧。” 这话都没说完便转了身,独自往回走。 元疏桐搞不清楚状况,难道顾辞初巴不得她死? 不会吧,这也太凄惨了吧~ “大人大人,你不是个文官吗?不想武艺也很不错?您真厉害!”元疏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讨好一番。 那人还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不理她。 见状,元疏桐连忙从衣裳里掏出一块赤色的汗巾,赶在他前头递给他,气喘吁吁:“呐,你的宝贝汗巾。” 顾辞初瞧见她正对着自己傻乐,万般无奈的扶着额,头痛不已,他接了汗巾极其小心地收起来,才抬头对元疏桐道:“往后你若再如今日一般抽风,我……我就……” 元疏桐知道他在气什么,也知道他此刻算是气消了,笑嘻嘻的往前走,顺嘴接道:“你就怎么样?你就娶我?” “胡说八道。” “那是自然,我怕自己被女皇陛下弄死。” …… 他们徒步走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下来,元疏桐实在坚持不住了,对着后头的顾辞初道:“大人,咱什么时候能出去?” —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21 — 顾辞初的声音没有如愿出现,元疏桐以为他没听见:“大人,咱们还要走多久?天都黑了,找个地方歇歇,明日再走吧。” —— 元疏桐咂嘴,扭头便要质问她们家大人又使什么小性子,偏偏眼前一片安静,顾辞初早就没了踪影。 “大人?”元疏桐有些害怕,四处寻找顾辞初。 “大人!你在哪里啊!” 她该不会是丢下自己跑了吧…… 我勒去,不能吧! 越找越急,元疏桐奔跑着往回走,一路上都没瞧见顾辞初的影子,正当绝望,背后骤然一阵钝痛,眼前一黑,她便颓然倒下。 * 元疏桐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她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绑了手脚,挣扎了片刻,发现这绳子绑的十分巧妙,既不会让你太疼,也叫你无法挣脱。 顿觉不对,她一回头,果然见曾经高贵清雅的顾辞初满身泥泞的倒在一旁,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我的天啊,简直太痛苦了! 她十分艰难的踹一踹她家大人:“喂喂,顾辞初,别睡了,再睡要撕票啦。” 踹了许久,顾辞初终于醒了,对于身上的脚印,十分不满,正要发作,外头门突然被踹开,阳光下,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款款而来,她手里执着根棍子,身后是两个赤着膀子的大汉。 元疏桐好像猜出了什么,有些害怕的往顾辞初身后挪了挪。 要不要这么倒霉…… 女人微微一欠身,身姿丰盈,倒瞧的出几分妩媚,她道:“奴家姓李,公子叫我一声李妈妈就好。” “你三舅的二奶奶!”元疏桐暗骂一声,觉得自己简直倒霉至极,她可不想做花街柳巷里的名妓,她是干奸细这行的,还没有兼职副业的想法,于是她道:“我告诉你,我王二狗,呃不对,我王湉湉死也不会干这行的,李老鸨你死了这条心吧!” 顾辞初沉浮官场多年,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他从前见过不少,十分冷静的将元疏桐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李妈妈。 李妈妈掩面吃吃一笑,扭了扭腰,道:“瞧着还挺刚烈。”随后朝后头挥挥手:“给我拖走。” 元疏桐哭嚎着挣扎:“我不从我死也不从!大人救我!” 挣扎了半晌,并未感到一丝不对,她睁了眼,却瞧见顾辞初不知所措的背两个大汉拎起来,元疏桐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跳着到了李妈妈面前:“你别想拿我家大人威胁我!我告诉你我死都——” “不用你。”李妈妈瞧都没瞧她一眼便一把把她拂开,而后对着顾辞初露出一个千年老妖的笑:“公子生的如此俊俏,不如来李妈妈手底下干,保管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元疏桐嘴角抽筋,觉得有些无从下手:“唉唉,那我呢?” 李妈妈一瞧见她便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道:“长得也就那样还能怎么办,我这还缺个杂役你干不干?” 此后,拼死挣扎的人变成了顾辞初。 元疏桐被撂了半天没人理,浑浑噩噩的跟着这帮人进了合欢楼的大门。 * 元疏桐干了三天的杂活,其间寻了无数次顾辞初,都被后院的管事破坏,管事告诉她,前院和后院是不一样的,两边儿没有见面的必要。 她当时被抓来纯属那两个壮汉顺手,可如今她知道顾辞初在这里受苦,鸨母也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放她走,给她搬救兵的机会,于是她现下一筹莫展。 元疏桐想,若是女皇陛下知道自己的男人在这里受苦,依她那暴躁的性子,可能会将这个楼子株连九族。 这日夜,元疏桐趁着管事腹泻的功夫,脚底踩火轮的来到前院,翻出事先准备好的铁爪绳,一路从楼底爬到顾辞初的屋子。 不过,她来的有些不巧。 只见顾辞初被一个大约有两百斤重的肥妞按到在床上,两脚直蹬,别说护住清白,可能此刻还能不能呼吸都是问题。 “小哥哥,你和金陵那位大名鼎鼎的顾国师还有几分像呢,说起来我表姐为了他茶饭不思,如今倒是给我捡了个大便宜。” “你何不将我献给陛下,如此一来,陛下定会赏你个一官半职,从此你便可在金陵安身立命了。”顾辞初喘着气,他快要被这女人压死了。 元疏桐顿觉钦佩,顾国师果然是顾国师,智勇无双。一旦这胖子将他献给陛下,这一个合欢楼连着她自己,可能都要玩完。 正趁着胖子犹豫的时候,元疏桐一下子扑过去,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她从顾辞初身上掰开。顾辞初见她来了,也没有浪费时间,扯了被子往胖子身上一盖,用力一踹,她便带着被子从床尾滚到床头,活像个困在茧里的毛毛虫,挣脱不得。 元疏桐脱了鞋子往她嘴里一塞,防止她呼救,拍拍她肉肉的脸,道:“老胖,姐的人,你少动。” 那胖子的表情渐渐变得神秘起来,她眼睛睁得滚圆,拼死了力气才含含糊糊的喊了一声:“表姐!” 啥玩意儿? 俺表姐怎么来了?奏折批完了?妃子不够了?还是闲着蛋疼呀! 我的个亲娘啊这可咋整啊! ☆、14.蕲城之行(下) 元疏桐激愤难抑,抹了把泪,一把拽着顾辞初的袖子道:“大人,你受苦了!” 顾辞初瞧着她那副模样,觉得有些不受用。 彼时,楼下开始出现骚动,好巧不巧,悬在窗上的铁爪绳摇摇晃晃的掉下去,顾辞初蹙眉沉吟片刻,对元疏桐道:“没时间了,你快走。” 说着便把她往窗外推:“他们一定发现你不见了,马上就会寻过来。” 元疏桐望望窗外,夜色无边,以及离她老远老远的地面,欲哭无泪:“大人,这是要谋杀我呀。” 顾辞初没心情同她开玩笑,从柜子里找出一条麻绳,三两下栓好了,催促:“快走,别往蕲城跑,那些刺客很快就会发现你还活着,必定会设好埋伏,合欢楼这一拨人就算追也不敢追太远,你原路返回金陵,别休息,尽快跑。” “大人,那你呢?”元疏桐已经被他推到外头,两手攥着绳子伏在墙上。 “我不能走,母亲还在家等我。”顾辞初听见剧烈的撞击声,门很快便会被撞开,没有时间了! 元疏桐自然也听见了,她牙一咬,道:“大人,湉湉一定会回来救你的,等我!” 李妈妈带着众多人手聚集在顾辞初的屋门外,正巧给了元疏桐逃跑的机会,她拼命地跑,出了合欢楼,也分不清哪里是去蕲城哪里是回金陵,闷头猛跑。 那厢合欢楼的门被撞开,顾辞初安静的坐在案边饮茶,仿佛这风起云涌与他毫无干系。 鸨母四下打量一番,没有发现元疏桐的踪影,却瞧见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22 华菱郡主被制服在地,动弹不得,当下便吓得花容失色。 我的亲娘啊!这可是女帝的亲表妹啊!这可怎么好! 不行,这事儿要赖,能赖多少赖多少,要不然合欢楼这一大家子都完了! 于是李妈妈连忙遣人救出华菱郡主,指着顾辞初道:“华菱啊,你看看你看看,妈妈都告诉你了,这是个新来的清倌人,性子极其刚烈,要你先候一阵子,等妈妈□□好了再献给你享用,你非不听,这可怎么好,受伤了没有?” 华菱张嘴便哭嚎出来,小肉手揉着小肉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坏了李妈妈。 “你怎么不早说!这是我表姐的人啊!你这是要害死我啊!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表姐一定会弄死我的……我为什么这么胖为什么表姐吃的比我多还那么瘦!不公平呜呜呜呜……” 李妈妈连忙撇责任:“华菱啊,你看,这事儿都是这个小倌闹的,他也才来我们合欢楼没多久,您大人有大量,别同他计较,怎么的,您把他带走,爱怎么滴就怎么滴,这人同我们合欢楼就算没关系了。” 华菱现下自然不敢对顾辞初做些大逆不道的事,可此处不是金陵,她若是一直困着他,他也没奈何。毕竟此次他出来的急,许多通关材料都没有带,总不能跑到县令府大肆宣扬自己身份,想来也没几个人会信他。 他必须尽快赶去蕲城,不能错过了那个女神医,母亲的病情他需明了,且要好好询问一下情况,以防往后母亲再次复发。 华菱依旧哭的天地颠倒,谁也拦不住。 李妈妈狠狠剜顾辞初一眼,手忙脚乱的哄华菱。 顾辞初就坐在一旁,不看不言,置身事外,那与生俱来的高贵与清冷叫人不敢肆意亵渎。 气氛一时便僵持下来。 俄而,床板动了动。 三重对襟、九重宫纱,这男子好不华美。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慢悠悠的从床底下爬出来,俊美精致的面庞缓缓显露,微微一笑:“妈妈,这出戏好不精彩。” 李妈妈一见这男子立马笑的脸都要抽筋了,激动的击了个掌:“哎哟!这不是我们家小君皓吗!许久都不来瞧瞧妈妈,可想死了!” 风君皓折扇一开,徐徐的扇着:“唉没办法,刚纳了一房美妾,缠人的不行。” 二人寒暄两句,只听风君皓道:“妈妈,我看今日这事难办。” “哎哟君皓,你可得给妈妈出出主意,这这这……”李妈妈瞅着哭闹不止的华菱和静默不语的顾辞初,束手无策。 风君皓瞧瞧华菱,又瞧瞧顾辞初,唇角带笑,道:“这件事吧,有些复杂。不过,也有十分简单的解决办法,比如,妈妈将这位小倌转卖给我。” 李妈妈一愣,想不明白了。 风君皓扇子摇的越发欢快,娓娓道来:“这小倌惹了郡主,放在合欢楼就是个□□,妈妈若这么将他赶出去,难免怕他回来生事,不如就将他卖给君皓。如此一来,即使华菱郡主回头提起来,妈妈尽管推给慕容山庄便是。” 李妈妈听了他的话头直点,抓了风君皓的手直搓:“唉唉唉,君皓你可真是妈妈的心头宝啊。” * 顾辞初同风君皓二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沉默许久的顾辞初终于有动静了,他拱手作揖:“谢风公子救命之恩。” 风君皓同聪明人交谈的时候话都极少,只浅笑着颔首,没有多问。 顾辞初却不这样想,他继续道:“风公子,你是要将在下带去哪儿?” 风君皓昨日在合欢楼顾辞初那间房床底下睡着了,之后又被外头动静闹醒,意识到自己若贸然闯出可能引来尴尬不适,所以便不动声色的将那一出大戏从头瞧到尾。 “蕲城。”风君皓就着手里的折扇先开车帘子,眺望外头的风景:“顾大人不就是要去蕲城看望病中的母亲吗?” 顾辞初自然也不是好糊弄的,这个风君皓先是怂恿鸨母,花了一大笔钱将他买下来,如今又要带他去蕲城,目的何在? “风公子大费周章的带着在下前往蕲城,不免惹人好奇。” 顾辞初的意思风君皓心里明镜似的,哈哈一笑,露出一个万般无奈的表情:“内子使小性子,前几天离家出走,这一路追的在下好不辛苦。” * 元疏桐跑了一天一夜,几乎没怎么休息过,她现下眼冒金星,脚似千斤重,胸口剧痛,冰凉的空气呛的她眼泪直落,她随意擦掉。 终于,她看到偌大的金陵城门口,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咽下满口血腥,拼尽全力往前走,突然,小腿一阵剧痛,她跌倒在地,回头,却见七个执着长剑的男人将她围起。 是那天的刺客? 不对,他们穿的是青鸟长鸣褂,分明就是宫里的人。 所以如今有两方势力都要杀她? 苍天啊,她到底得罪谁了,不过想安安心心的做个美间谍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大哥,有话好说,小人动口不动手。”元疏桐一点一点向后移动,这可不行,差一点了,她马上就能进入金陵,回到顾府,她们家大人还在合欢楼里受苦受难,她要是死了,顾辞初怎么办? 不行,她要救他,她一定要救他! 元疏桐也不知怎么了,这个念头忽然便壮大起来,之后喷薄而出,她从一开始的万般后怕变为视死如归。 “你们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如果我逃走了,总有一天,我会叫你们生不如死。”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她只是想救顾辞初而已,所以也许,顾辞初就是她的勇气。 青鸟长鸣褂们冷冷一笑,拔剑出鞘,使足了后劲,一时间,七把长剑高高举起,被围在中间的元疏桐无处可逃,死死盯着他们,将脸一一记清楚。 今天她就是爬也要爬回顾府…… 届时,七把剑朝准了元疏桐而来,千钧一发,她准备承受的万种剧痛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杂乱低吼。 元疏桐被一股力拉起来,一跃飞过三人高的城墙,她看见地上那七个青鸟长鸣褂捂着眼睛痛苦地跪在地上,哪里还有心情管她。 完了,这又是谁啊,她就是一介刁民,大家都用得着如此折腾吗…… 元疏桐微微睁开一只眼,只见一个银色长衫的男子正笑着瞧她,他生的眉清目秀,眼角一颗泪痣,一笑便更衬出他点点星光的眸。 “谢谢这位银衫小哥出手相助,不过湉湉还有要事在身,他日您来顾府,必定好好酬谢。”她前脚落地后脚便朝着顾府的方向走。 李佑卿顿时皱眉,元疏桐这是怎么了? 他也不恼,跟上她:“喂,你不是叫疏桐吗?怎么又变成湉湉了?” 元疏桐知道此人武艺高强,就算她想甩也甩不掉他,便随他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23 去了:“我从前叫王二狗,后来我嫌那名字不好,我家大人便赐了我一个新的,叫湉湉。什么梧桐不梧桐的,我从未听过。” 李佑卿一怔,眉头皱成川字:“你不认得我了?” 元疏桐一边脚下生风的走,一边回头瞧了他两眼:“不认得,来顾府之前我谁也不认得。” 感觉到身后的人突然顿了步子,之后也没有跟上,元疏桐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继续向顾府去。 怎么总遇见这样奇奇怪怪的人。 就在她以为自己甩掉了那银衫小哥之时,李佑卿又忽然出现了,就坐在一棵老树上,抱臂问她:“我都不曾发现,你演技这样出神入化。方才那些人都是弄来唬我的吧。好吧,你成功了,现下你想如何?你的目的是什么?咸宁女皇?” 元疏桐觉悟,也许自己可以逃脱刺客的魔爪,却逃不出疯子的。 她叹了口气,停下步子,插着腰道:“我说大哥,你是要钱吗?那你就随我去顾府,或者你想怎样?说吧,我王湉湉没啥能耐,尽量满足你。” 李佑卿大概就等她这一句,轻轻一跃从高大的老榕树上跳下来。 这一幕惹得元疏桐顿感头中刺痛。 脑海里浮现一帧画面,也是这个穿着银衫白袍的男子,悠闲的靠在一棵搞大的老榕树上,他叼着一棵草,杂乱宽松衣袂的垂挂在树干上,道:“小民我瞧见您钻、狗、洞。” 她痛苦的揉着脑袋,李佑卿已经拉起她的衣袖,坏笑:“我要你。” ☆、15.逃跑 元疏桐十分郁卒,李佑卿关了她两天一夜,其间并未来找她,一日三餐都送来最好的,门外还有四五个婢子候命。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可不行,她要跑,想尽一切法子,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 左瞧瞧又看看,两个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几圈。 有了! 元疏桐摸出自己腰上那根面条细的腰带,站在小案上,垫着脚,一抛,将带子穿过房梁。 兀自把自己挂上去踢翻了小案。 一阵呼吸困难,元疏桐垂死挣扎的有模有样,断断续续对门外喊:“天天被你们关着,我死了算啦!” 门外几个婢子闻声急急忙忙推门,一拥蜂冲进来,各个吓的大惊失色,小脸儿苍白,手忙脚乱的救人。 元疏桐瞧准了时机,拔下簪子,用力一划便轻易刺破那个本就难以承受她重量的腰带,她即刻从悬空变为摔落。 果不其然,小婢子们三三两两的抱着她的腿,随着她的身体一股脑跌成一团。 就是现在!元疏桐灵敏的爬起来,撒腿就跑,那速度,堪比叫狼撵了,管他三七二十一,闷头跑了几步,一下子撞进迎面而来的李佑卿怀里。 元疏桐揉着脑袋,声音顿时拔高:“你爷爷的,是哪个龟孙挡朕的路!” 李佑卿瞧她那委屈的小模样,玩心大起,突然将她怀里的人搂住了,笑出一口白牙:“爷爷!” 元疏桐一怔,才发现来人是李佑卿,无奈扶额,看来她这次跑不了了。 “大哥,我真有事儿,我们家大人……就是顾国师,和女皇陛下有一腿的那个你知道吧?他现在晚节不保,我要去救他。”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李佑卿挑眉,秉承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人生理念,非常自然地靠躺在翻倒的小案上,手指轻轻动动,示意后头那位上前来。 这是位身着麻衣的老人,鬈曲的胡子白花花一片,精神矍铄,他咧开嘴一笑,露出和李佑卿如出一辙的大白牙,笑呵呵道:“小人李盐,一介庸医。” 元疏桐被爬起来的小婢子们按住,捉了她的手臂放在李盐送来的小枕头上,她岂会乖乖就范,不安生的挣扎着,对李佑卿道:“老子没病,有病的是你!” 李佑卿和李盐站在屋外,二人正低声交谈。 李盐白花花的眉蹙成川字,他面色有些凝重,须臾,道:“殿下,姑娘这病,有些蹊跷。” 李佑卿倒没像李盐似的压力山大,仰头瞧着外头天高云淡,道:“但说无妨。” “姑娘的病不在身体,而是思想。”李盐继续道:“换句话说,她是个傀儡。” 李佑卿回过头,正色瞧李盐。 听他继续说道:“此乃江湖一派的秘术,寻常的药治不了,而这病症,在大昭更是查无可查,大昭的大夫必定医不出来,可见下毒之人的险恶用心。姑娘运气好,遇见殿下,这毒西凌这头倒是有源可溯,只是,想要救她,天下唯有两人可以办到,一是江湖上极具盛名的神医元徽,一是一字慧剑门的方苡墨。” 江湖上的事李佑卿从未触及,这会儿听的云里雾里,眨巴眨巴眼,又咧嘴笑。 李盐知道他听不懂,也跟着咧嘴笑,道:“方苡墨是别指望了,几年前嫁去慕容山庄做风夫人,偏偏少庄主风君皓是个护妻狂魔,离开视线触及三尺立刻原地爆炸,万不可能让方苡墨出这么老远的门来救姑娘的。” 李佑卿挠头:“风庄主如此暴躁?” “千真万确,绝无虚言。”李盐打算曲线救国:“倒是元徽,他虽几年前便隐退,但与我还算是旧识,隔三差五的也有些书信往来,可以一试。” “如此甚好。” * 听这些小婢子说,那个挨千刀的男人叫李佑卿。 这两日元疏桐坐立不安,她不知道李佑卿要囚她多久,而身陷囹吾的顾辞初还在等她营救,时间成了熬人的沸水。 她急的抓耳挠腮,挠着挠着发现脸上有了红痕,她暴躁的一头磕在小案上,这日子过得太煎熬了……元疏桐想起什么,突然抬起头,眼中精光闪闪。 晌午婢进来送饭的时候,发现元疏桐带着面纱。 婢子不解:“姑娘,你这是?” 元疏桐第一回给了好脸色,一本正经的解释:“昨夜蚊子多,叮的。” 小婢子听了,登时噗嗤一声笑出来,觉得这个王湉湉又傻又可爱。 狼吞虎咽的吃了饭,小婢子开始奇怪今日她为何如此配合,欲言又止,被元疏桐抢了先,她摸摸脸,憨笑:“怪丢人的,你别告诉李佑卿。” 这五个婢子平时规矩守在门外,一日三餐都是轮流送进来给她,于是到了第二日晚饭,所有人都知道元疏桐这两日都带着面纱。 彼时,元疏桐对着今次来的小婢子咬耳朵:“我发现,这屋里钻进来一只老鼠。” 小婢子不由的后退好几步,神色慌张的审视这屋子。 元疏桐故作惊恐,指着床榻道:“我昨天晚上还看见它在我床底下遛弯呢,你快去捉出来。” 这婢子也才十几岁,小姑娘家家的最怕这些东西,一听元疏桐的吩咐,花容失色。 可能怎么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24 办呢,主子的吩咐,在不情愿也要做。她巍巍颤颤的向床榻去,缓缓蹲下身,打算瞧一瞧床下的情况,忽然颈子一疼,眼前一片黑。 元疏桐慌慌张张扒自己衣裳,嘴里嘀咕:“丫头啊,实在对不住,我也是身不由己,若有缘再见,哥请你吃饭。” 换好衣裳,再将面纱解下,轻悄悄的戴在小婢子脸上,她深呼一口气,一把掀了桌上的饭菜,惊叫一声,喊:“不好了,来人啊,姑娘晕倒了!” 门外四个婢子正打盹儿,听见动静一个个冲进来,手忙脚乱的扶起地上的“元疏桐”,开始做紧急抢救措施。 夜里光线本就不好,没人注意到元疏桐,她撒腿就跑,喊:“我这就去请大夫。” 跑了不知多久,元疏桐简直死的心都有了,她无奈,不知这李佑卿是哪家的公子哥,竟能在帝都金陵住这么大的宅子,简直比显赫的顾府还夸张,她这都饶了一盏茶的路程了,还不见个门,屋里那些小婢子很快就会发现她使诈,到时真是插翅难飞了! 缩在假山后头躲过瞎溜达的小厮,元疏桐跑得太久,早就没力气了,喘着气伏在石头上,一转身,一个长袍男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眼前,她背后冲起一阵疙瘩,倒抽一口凉气,颤抖着捂住嘴,阻止自己叫出来。 元疏桐吓的面色灰白,刚一有点意识,二话不说,瞧准了他下半身,一脚蹬过去,撒腿就跑。 这一脚被男人堪堪躲过,他伸手捂着元疏桐的嘴将她拖回假山后头,小声道:“你要是想逃出去就听我的。” 元疏桐这才安静下来。 这是个年近四十的男人,穿着鸦青色的袍子,上头绣着滚边祥云,四四方方的脸,一双眼睛尤其精锐。 元疏桐知道现如今人为刀俎,她顺从的眨眨眼睛,示意自己同意听他的说法。 那男人捻着胡子,道:“你可知,当今圣上拿你作眼中钉肉中刺,私下勾结右相,想尽办法要杀你。” 元疏桐三分惊讶、七分无奈,她皱眉,缓缓的点了点头。 自那日她和顾辞初在女帝的寝宫面见陛下,杀身之祸便接二连三,几次危在旦夕,不知是她命硬还是女帝运气不好,皆没死成。 而女帝决不会轻饶她,拿她做眼中钉是必然的。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堂堂大昭女帝要大费周章杀一个小小婢子? 难道是因为顾府里那些她勾引顾辞初的传言? 想来想去,无奈苦笑,被这么多人追杀,又被这么多人救,她王湉湉面子可真大。 男人负手踱步:“右相先前便勾结了西凌,将大昭的绝对机密拱手奉上,而如今,女帝却偏听偏信,疏远顾辞初与我这一干忠心耿耿的老臣,佞臣当道,大昭风雨飘摇。” 元疏桐警惕的盯着他,心下将这一番话记下。 他突然回头,目光紧紧梏桎元疏桐:“若是有一日你能回到那里,定要将他们一举铲除,还大昭一个盛世未来。” 这话闹的元疏桐摸不着头脑。 回到哪里? 她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婢子,来顾府之前除了效忠的主子,什么也没有。 甚至她的名字,也是别人叫她她才得知的。 她能铲除谁? 那万恶的女帝和右相倒是可以轻易铲除她。 给大昭一个未来? 得了吧,如今她自己的未来还是未可知,哪里还管得了别的? 元疏桐讪讪一笑,猜想这个自称忠心耿耿、可昭日月的男人也许是忧国忧民的太厉害,心力交瘁到胡言乱语,便随口道:“得嘞大叔,你若能助我逃出去,我定会给你加官进爵、荣华富贵。” 正说着,不远处一闪小小的木门缓缓打开,一列黑衣小厮整齐的绕着巡逻。 男人露出一个浅笑:“君无戏言。” 然后元疏桐就亲眼瞧见这大叔缓缓走过去,不知同那些黑衣小厮说了些什么,一群人便如来时那般,排着队随他去了别处。 元疏桐知道他这是在引开他们帮她,一撸袖子,脚底冒火的冲出去。 顾大人,你再等等。 待元疏桐一走,男人与那一列黑衣小厮又慢悠悠的回来了。 一排黑衣小厮十分默契的同时拽住衣领一扯,黑衣成了青鸟长鸣褂。 男人挑起左眉,勾起右边唇角,脸上浮现一个阴鸷至极的笑,简单动动手:“追,杀死为止,杀不死就供出右相,然后自尽。” 青鸟长鸣褂们面无波澜,像方才一样低头拱手:“是,左相。” ☆、16.回府 小婢子一下扯下面纱,哭着捶地:“哎呀,我哪里是什么湉湉姑娘!这可怎么办呀!” 众人眼睛瞪得滚圆,有两个捂着嘴险些抽过去。 正说着,外头一身银衫的李佑卿风尘仆仆赶来,可怜了后头鹤发童颜的小老头,天生就是黄口小儿那么高,两条小短腿哪里赶得上长身玉立的李佑卿,背着小小的药箱叮咚叮咚赶过来,喘成狗了都。 李佑卿生怕赶不及,让那不省事的元疏桐跑了,一边走一边赔罪:“元先生,主要是那个病人她关乎大昭西凌,拖一天便多一分危险,此番实在劳烦您了。” 元徽一边跑一边喘:“无妨无妨。” 待二人终于停下步子,便瞧见满屋的婢子纷纷跪下,其中一个还穿着元疏桐的衣裳直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湉湉姑娘跑了!” * 天路鱼肚白。 元疏桐跌跌撞撞,终于敲响顾府的大门,老管家见她回来了,还挺高兴,连忙上去扶住快瘫在地上的人,问:“这才几天,大人就回来了?” 说着还不忘瞧瞧外头,左看右看,啥也没有,奇怪怎么就王湉湉一个。 元疏桐气喘吁吁,竭尽全力:“大人……大人他如今被困蕲城合欢楼之中,快去救……”这话没有说完,她眼前一阵白与蓝的交织,只觉头重脚轻,颓然倒下。 …… 元疏桐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头痛欲裂,她捂着脑袋在床上滚了两圈,忽然发现,此刻身在顾辞初的书房内。 老管家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泠泠院的钥匙被小丫头们弄丢了,正要重配去呢,厢房又比较远,不敢耽误姑娘病情,就先放在大人的书房里了。” 元疏桐一向不在乎这些,接过药喝了两口,苦的她龇牙咧嘴,想起什么,道:“大人那边……” “——放心,人已经去了,带着通关文件呢,蕲城的知县很快就能接到消息,不着急,你先把病养好了。”老管家安慰了两句,推门出去了。 彼时,藏在暗处的青鸟长鸣褂们互相对一眼,其中一个点头,亮出袖中的□□。 这针细如牛毛,上淬剧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25 毒,一旦命中,恐怕这女人连痛喊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细细的银针对准元疏桐的喉头。 榻上的元疏桐忽然动了一下,她坐起来,须臾,下榻,缓缓走向不远处的书桌。 密诏。 元疏桐攥着拳头,神色紧张。 这应该是最好的时机了,一旦顾辞初回府,再找机会就难了。 她蹲下来,拔下头上的簪子,开始细致的解锁。 主子,她这回算是立功了吧,连顾家的皇昭都能弄到手,不枉来顾府这一遭。 顾府……顾府只有一个老大,叫顾辞初,长的斯文俊朗,为人正直不阿,毫不惧怕左右两相的滔天势力,这样死板的人却对府里的下人异常的好,她几次遭逢刺客,若不是顾辞初在,恐怕早就没命了。 想想,他与她真是渊源甚广,第一回烫了手,后来闪了腰,再后来走过密道去了陛下的寝宫,还有那次,他给她取名“湉湉”那日,他以身犯险,就为护她周全。 啪——锁开了。 元疏桐两手止不住的颤抖。 伺机已久的青鸟长鸣褂再次对准元疏桐的后脑勺。 元疏桐轻轻拉开抽屉,诏书端端正正的摆在一个木匣子中,象征皇家尊贵的明黄色,上绣金丝纹龙,她突然哽咽,紧接着便哭出来,声音细细的,颤抖而卑微:“大人,对不起,我不配做湉湉,我是这世上最卑劣的小人,既做不到效忠主子,也无法忠心大人的小人……” 元疏桐止不住这该死的眼泪,她急忙用袖子抹一抹,又怕沾到密诏上,折腾许久,她忽然将握在手中的密诏往抽屉里一扔。 啪——抽屉又合上了。 她喘着气跪坐在地上,仰着头一边冷静一边阻止不争气的眼泪滚落。 青鸟长鸣褂们相视一笑,原来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随后,他们不再犹豫,勾动弓弦,打算一击毙命。 嘭——紧阖的门突然被掀开,一身蓝衣的右相大步走进来,一把拉起地上的元疏桐,上下瞧了两三遍,倏而一笑:“果然像的很。” 元疏桐根本不认得这男子,只知道他凶神恶煞的闯进来,紧紧攥着她的手臂,她现在有点疼:“你是谁!” “陛下,我可不管你闹得这出荒唐戏是装的还是真的,总之,你的小命到头了。”右相拖拽着元疏桐,一下子将她扔到外头,她撞到了额角,磕出点血,回头狠狠盯着那男人。 魏鸾、琦瑶一群下人早就被擒,如今正挨着绑在柱子上。 老管家被死死按在地上,半头白发都沾了污泥,狼狈不堪,他悲愤难以自持,喊:“右相,这里好歹是顾府,你怎么能这么做!” 右相从鼻子里挤出一声笑,嘲讽不已:“顾府?女帝都倒了,你以为顾家还能显赫多久?” 随后他瞧瞧修剪干净的指甲,瞧都没瞧老管家一眼,自顾自说道:“他老子勾引崇德,他又勾引咸宁。老头子,本相告诉你,顾家能显赫到今日,靠的可不是忠心,还有谁是皇帝就给谁脱裤子的脸皮。” “你住口!你怎能如此侮辱老爷!如此诋毁少爷!”老管家气的脸色发紫,他服侍顾家两代主子,老爷和少爷为了大昭殚精竭虑,从未有过二心,到了这人嘴里,所有的忠心都成了阿谀献媚,成了被人践踏的尘土。 右相不耐烦的瞥一眼手下,老管家的嘴立刻被随手抓起的一滩泥堵住,老人痛苦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无法摆脱七八个年轻小厮的钳制。 琦瑶早就吓懵了,她读的都是斯文书,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年纪稍长的魏鸾竭力保持清醒的头脑,只道:“大人,你此番前来,到底是为什么?” “他是来搞我的。”元疏桐胡乱抹了额头的血迹,缓缓站起来,冷冷一笑:“我王湉湉真是好大的面子,值得你们一个两个的跟在我屁、股后头追,你不就是要杀我吗?别牵连其他人,我贱命一条,任你处置。” “好!”右相煞有其事的鼓掌:“不愧是元疏桐,你母皇的魄力你倒继承了两分。” 这些人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等等!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李佑卿时的对话: ——“谢谢这位银衫小哥出手相助,不过湉湉还有要事在身,他日您来顾府,必定好好酬谢。” ——“喂,你不是叫疏桐吗?怎么又变成湉湉了?”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叫她元疏桐? 她记得,刚来顾府的时候,魏鸾、琦瑶同她开玩笑——富家女儿叫疏桐,一方疏桐两相思,天长地久无穷时。 后来老管家大声呵斥,她听见顾辞初说——你要与陛下同名吗? 所以咸宁女皇原名元疏桐,而她们都将她当成了咸宁? 这就是他们争相要杀她的原因? 可笑! “我与咸宁女皇到底有多像……”元疏桐垂下头喃喃,任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钳制四肢。 右相慢悠悠的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大拇指一掀,丢了盖子,上前一把拈住元疏桐的下巴,笑容可掬:“有多像?哈,元疏桐,都这般了就别装了,你明明知道,宫里那个咸宁,根本就是个假货。” 元疏桐如遭雷劈,眸中万种风云,她无措的望着右相,还有天上的刺眼骄阳。 他们都认定她是咸宁女皇,可她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甚至不能忠于主上,不能忠于顾大人,不,从头到尾,她什么也不是。 这荒诞的人生,不要也罢。 “再见了,咸宁。”右相将这鸩毒兑到她嘴边,元疏桐却极其顺从,任他将剧毒尽数倒入。 俄而,一颗细小的石子飞来,正好打在右相的右手关节上,使得他握不住瓷瓶,只听外头一声爆呵:“右相,你未免太过明目张胆了。” 小厮们顿时放了元疏桐,退到一旁。跪下拱手:“奴才参见颖妃。” 来人一袭红衣,墨发如瀑,眉眼妖娆。 元疏桐一下子将鸩毒尽数呕出来,呛的眼泪直落,她看见这个男人冲过来,将她护在怀里,柔声对她道:“别怕。” 右相登时气炸了,指着他的鼻子:“你给我滚开!” 颖妃偏头对他说:“义父,辛离什么都听你的,但她,不行。” 右相目眦欲裂。 这就是他养了二十几年的好儿子! 如此关键的时刻,他竟然跳出来与他唱反调,这颗子明明一直很听话!怎么突然就……他早该想到!这小子如此心高气傲,当初为何那样轻易便答应进宫? 只是他怎么也不相信,辛离对元疏桐竟当真……起了别的心思 右相拔出腰间的匕首,对着辛离细白的脖子,疯魔了似的:“好一个情种!” 辛离早便视死如归,他冷漠的盯着右相的眼睛,忽然,他握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26 住右相的手,将那匕首狠狠刺进胸膛,顿时嘴里吐出一口血,紧紧护住怀里瑟瑟发抖的人,对他说:“这一刀辛离替她挨了,求义父放她一条生路。” ☆、17.女皇的马脚(上) 又一日,顾辞初与风君皓赶回蕲城老宅,二人这一路侃侃而谈,转眼成了忘年之交。 顾辞初打算请风君皓去老宅吃顿饭,酬谢他搭救之恩。 而风君皓有要事在身,本欲拒绝,谁想一路走着就到了老宅,门口小厮见了顾辞初,不知多开心,大腿一拍,泪如泉涌:“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前几日老夫人病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辞初捡着最关心的问:“母亲的病如何了?” 风君皓瞧着也是时候了,便想趁着这个空档拜别,免得顾辞初一会儿闲下来又不让他走,道:“顾兄,既如此,那便就此别过——” “多亏了那黑衣女罗刹!本来瞧着人都不行了,几百根银针扎成针定子,隔日便醒了,如今已经大好了!” 顾辞初放下心来,转头作揖,道:“既风兄有事情,那顾某就不多留——” “无妨无妨,再耽误一时半刻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风君皓莫名其妙,闹的顾辞初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路引着他们进了院子。 顾辞初细问母亲的病情,小厮笑称:“说来也奇怪,方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叫那女子活菩萨,她自己嫌弃不好听,让咱们喊她女罗刹,罗刹是索命的,她是救苦救难的,怎么也说不通啊,当真是个奇女子。” 风君皓插嘴:“冒昧问一句,那女罗刹是不是常把嘴涂的通红通红的,衣裳里头也不穿亵衣,看人都是鼻孔朝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 小厮两眼发光,连连惊叹风君皓料事如神。 顾辞初见到他母亲的时候,那黑衣女罗刹正端了药进来。 她穿着一袭墨色的对襟襦裙,上绣烫金纹花,螓首蛾眉,肌肤胜雪,那樱桃小嘴上果然涂着最艳丽的赤红色。 老夫人见了她立刻喜笑颜开,招手叫她过来:“来来来,苡墨,这是我们家辞初,怎么样?俊吧?” 方苡墨被强行拉到顾辞初旁边,二人微笑颔首,算是互相认识了,老夫人瞧着他俩乐的眼睛都笑弯了,头直点:“瞧瞧,多登对啊,这往后左手一个苡墨,右手一个湉湉,齐活,来年就能抱孙子喽。” 方苡墨动了动嘴,不知从何解释。 顾辞初尽量与她保持一些距离,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苡墨姑娘多多包涵——” “娘子。”一直抱臂站在门口的风君皓实在忍不住了。 他行云流水的走过来,一把揽过方苡墨的腰,什么脸皮也顾不得了:“你让为夫找的好辛苦。” …… 方苡墨好似看见一行乌鸦从她头顶掠过。 老夫人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顿时捂着胸口:“哎哟不好,我又犯病了……” * 翌日,顾辞初急着赶回金陵。 原因是实在不放心王湉湉,自然,这一路的凶险他并未像母亲透露,故而,只称京中事务繁忙,不能耽搁太久。 众人依依不舍的送顾辞初到门外,谁料,见一辆华贵的软轿停在门口。 这总不能是来接顾辞初的马车吧? 帘子一掀,一袭鹅黄色的衣裙逶迤一地,小小的鹅蛋脸儿,斜飞入鬓的眉,小鹿似的眼睛,还有象征着尊贵的正红色唇脂。 顾辞初眸子一敛,当场行了大礼:“微臣参见陛下。” * 顾辞初扶着年迈的母亲伏在地上,咸宁理所应当的坐在高堂上,她道:“听闻老夫人病了?” 老夫人挣开儿子,将身子伏的更低一些,不卑不亢:“托陛下洪福,已无大碍。” 顾辞初又瞧一眼堂上的咸宁,那样无法无天的傲慢,这不是桐桐。 他的桐桐是会在刑场将白发苍苍的老渔翁扶起来的人。 “可不敢当。”咸宁端起桌上的茶水,抚了抚:“病了,就少给儿子做媒。” 老夫人秀眉一蹙,偏头,狐疑的瞧一眼顾辞初。 顾辞初抬睫,眼见着咸宁喝了一口茶。 她的桐桐不爱饮茶,因为体质不好,喝了茶便睡不着,再者绿茶性凉,太医院一直都建议红茶。 心下越发疑惑,他道:“回陛下,家母一直甚是关心微臣的婚事,此次患病,一时心急。微臣誓死效忠陛下,绝不会因为婚事耽误国事,陛下无需担心。” “一时心急?”咸宁突然将茶放回桌上:“来人。” 左右两侧出现几个婢子,端着一盆水,轻悄悄的放到咸宁脚下,然后便开始解她的鞋袜。 一切准备就绪,咸宁放松身子向后倚着,指挥:“那老夫人替朕洗洗脚,朕舒服了,就信你一时心急。” 老夫人犹豫了片刻,慢慢跪着走过去。 还能怎么办呢,这是她儿子的君,为了儿子的前程,当母亲的什么给不起。 突然有只手拽住她蹒跚的身躯。 沉默许久的顾辞初低着半张脸,看不清神情,他率先上前,一把拍飞盆器。 哐啷啷—— 水撒满了咸宁的群袂,她惊的身子软了一下,又怕人瞧出来,卯足了劲儿站起来,指着顾辞初的鼻子:“大胆!顾辞初你竟敢——” “陛下不觉得丢人吗?”顾辞初不知什么时候起身的,他狠狠拧着眉,声若惊雷: “陛下还为储君时,先帝任命国学第一名士秦四忠为东宫太傅。” “他教的仁、义、礼、智、信、忠、孝、悌、忍陛下没有一个字能吃透,课业一塌糊涂。” “可终究,太傅让你出师了!为何?” “因为陛下纯善。” “而如今,陛下的桩桩件件、劣迹斑斑!阖宫上下,从臣子到奴才,谁不心生怨言?若是先帝在天有灵,岂能瞑目?这不是元疏桐,是泼妇,山野间目光短浅、心胸狭隘、卑劣不堪的泼妇!欲戴王冠,先承其重。这样丑陋歹毒的女子,担不起泱泱大昭!” 咸宁哪里见识过这样的架势,怒火中烧,倒了口中,只剩下因为被威慑而颤抖的唇,她早年便听说顾辞初才思敏捷,能以一己之力舌战宣政殿百十名重臣,是秦四忠最得意的门生之一,后来她真入宫当了女帝,仗着他对元疏桐百依百顺而肆意妄为,不想今日竟然触了他的逆鳞…… 果然如义父说的那般,刚正死板,文死谏这种苦差就适合他干。 咸宁心虚的转过身,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吓出一身冷汗的老夫人被丫鬟扶下去。 咸宁有些害怕,方才顾辞初的话里明显的表达出不相信她是元疏桐,如果被发现她是个赝品,那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27 她、颖妃、义父全部都要死,她可不想死,她还指望借着这张脸、这副嗓子享受最尊贵的生活呢。 想到这儿,咸宁吐出一口气,顺了顺胸口,一回头,竟发现顾辞初还在原处没走。 她一顿,难不成顾辞初已经猜出来了? 正要开口,却见他突然蹲下来,细心的检查自己的双脚,轻声道:“烫到没有?” 咸宁微不可查的得意一笑。 果然,他还是舍不得。 想要一个男人对你千依百顺,对你舍生忘死,对你没有任何原则,就要叫他心动,叫他爱上你,再爱一点。 她就势坐下来,半带赌气:“疼死了。” 说着,学着义父教她的元疏桐的那套小动作,晃了晃两只脚,撅起小嘴,满脸的委屈。 顾辞初瞧见了,没说话,只是叹气。 她变了。 不知触动了什么,变的越来越恶劣。 可他还能拿她怎么办呢? 正是柔肠百转的时候,倏忽瞧见咸宁的脚。 金铃铛呢? 顾辞初的手顿在当场,他抬头,瞧见的正是咸宁清丽温婉的脸庞,带着一丝窃喜,含情脉脉的看他。 * 顾辞初本想一探望完母亲便即刻赶回金陵,谁知女帝突然来访,他总不能丢下皇帝独自离开,偏偏咸宁一点儿回京的意思也没有,这一拖便拖了半个月。 其间,蕲城的知县特地来了一趟老宅,见到顾辞初平安无事,带了几箱子大礼慰问,便又回去了。 从金陵赶来的小厮们走的早,并不知道顾府如今的状况,只报给顾辞初王湉湉已经平安回来的消息,顾辞初只好安心住下,等着同女皇回去。 每到七夕的时候,蕲城都有一场盛大的宴会。 顾辞初心事重重,因而,今夜他买醉去了。 拎着酒坛子一步三晃的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天边是绚烂绽放的烟花,耳边是男女老少谈笑风生,他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一天。 那时正是盛夏时节,先帝驾鹤西去,先凤君决绝殉情,元疏桐穿着连夜赶制的朝服,抿着唇站在他对面,她蓄了一眼眶的泪,拼命忍住,道:“顾辞初,我及笄了,从前说好的,你给我做凤君。” 他低头,苦涩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条精致的铃铛,放到她手中,道:“给,回礼。” 他清清楚楚的瞧见,元疏桐的泪夺眶而出,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之后是密密麻麻的疼。 她哭哑了嗓子:“我不要!我不要!你骗人顾辞初!我本以为,你可以是我最后一个亲人……” ——既你同意了,那从今往后,你便是本宫的人,如今本宫还未成年,你且先候着,等以后,本宫立你作凤君。 他粲然一笑,心头烈火拔地而起,如有藤蔓,缠绕他五脏六腑,缠的他喘不过气,缠的他肝肠寸断。 旁边有个老汉,哄骗他画幅丹青。 没来由的,他执起笔,笔尖描绘,细致流畅,女子的五官神态跃然于纸上,他眯着眼兑着月色看了看,笑逐颜开,甚是满意,丢了几文钱卷着画走了。 走了一会儿,他又找不着北,原地绕了一圈,避过许多年轻女子投来的婉转一瞥,随手拽住一个黑影,拱手:“这位兄台,敢问,顾家老宅怎么走?” 那黑影驻足,负手瞧着这酒鬼,随后付之一笑:“跟我来吧。” 言罢粗鲁的拽着顾辞初的衣领,往杨柳烟花深处行去。 月色莹润,照出黑影腰间成色极好的玉佩,这是块墨色的玉髓,形状隐约像头狼。 ☆、18.女帝的马脚(下) 是夜,咸宁焦急的在房里踱步,窗外有只乌鸦掠过,她敏锐的跑过去,伸出头四下张望。 没有。 她气的想骂娘。 义父明明说过,七夕之前一定会飞鸽传书,告诉她顾府那边的情况,若是元疏桐方便解决,当下便会传来消息,她即可带着顾辞初赶回金陵。 没错,她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拖住顾辞初。 “不等了!”咸宁决定明日就回金陵,要她待在蕲城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将就,本就很不情愿,再者,她义父总不能十来天了还杀不了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元疏桐。 于是她推门而出,准备去寻顾辞初。 趁着最后一晚,她一定要解决了他。 * 桌上酒坛倒的倒翻得翻,顾辞初一首抱着酒一手握着杯盏,已经喝趴下了。 他对面坐着声称带他回家却把他带来花街柳巷的罪魁祸首。,叫萧何。 萧何一条腿屈着,一手执着酒坛,豪饮一口,酒渍顺着他下巴上的胡渣缓慢的向下淌,他道:“顾大人听说过隐裳为玉吗?” “听名字,好像有点二。”顾辞初含含糊糊的回他。 “据说她又有新作了。”萧何望着无边月色,悲天悯人:“当初那本《本护法也不想绿》都写成什么逼样了,还敢回来,看来江湖又得骂她好一阵儿了。” “勇气可嘉。”顾辞初摇摇手里早空了的酒坛,四处捕猎新目标,萧何贴心的递过来一壶,道:“总比你强一些,男子汉大丈夫,什么事情解决不了,醉酒算什么。” 顾辞初听了,也不恼,摆摆手:“没法子,这题太难了。” 萧何挑眉一笑,反问:“情伤?” 顾辞初拂开一桌子狼藉,将腰间的话拿出来摊平,敲敲画中女子的脸,笑盈盈的:“她长这样。” 萧何凑过来,瞧了两眼,煞有其事的品评:“眼睛好看,嗯,还有几分姿色。” “有两个。”顾辞初伸出两根手指头,道:“一模一样的脸,如出一辙的声音,连身形都分毫不差,却是截然不同的的两个人。” 萧何抱臂:“你原先喜欢哪个?” “比较有钱的。”顾辞初想了一下,又道:“但我高攀不上。” “那你就一个也别招惹。”萧何一针见血。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不愿做谁的替身。 顾辞初蹙眉:“问题是,那个没钱的越发像有钱的,而有钱的,变的叫我不认得。” 萧何咂嘴,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道:“那这题是有点难了,不过,本质上发生了改变,其实也很简单。” 顾辞初歪头看他。 萧何又喝了口酒:“你如今,不就是移情别恋了吗?” 这话如利楔,一下子击穿顾辞初的心房,他困在这团团迷雾中不得出口,如今算是见到一丝曙光了,而剩下的羁绊,就需要靠他自己了。 顾辞初拍案而起,拱手作大揖,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萧兄的智慧令顾某钦佩,不如到府上一聚,咱们把酒夜话,一同探讨探讨人生理念?” 他这酬谢就请吃饭的毛病是常年厮混官场留下来的。 “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28 ——顾爱卿又遇见什么什么知己好友了?也介绍给朕认识认识?”咸宁提着华丽的襦裙,缓缓上楼来,进了包间便瞧见不太清醒的顾辞初和一袭黑衣的萧何。 “微臣参见陛下。”顾辞初不忘端端正正的行大礼。 倒是萧何,眯了眯眼,盯着咸宁,打量之外若有所思。 这就是……咸宁女皇? 所以这个酒鬼当真是金陵那位声名显赫的顾国师? 萧何回头瞧一眼那摊开的画像,心中千头万绪,他愣了很久,才学着顾辞初的样子,给咸宁女皇行礼。 顾辞初口中那个有钱的就是当今圣上,而那个没钱的又是谁呢? 他忽然一怔,眼中有几分流火划过。 这些个有钱的没钱的,顾辞初应该是最近才发现的难题吧?若这样推算,那个没钱的会不会是她? 那个几月前红袖招送过来顶替泠泠的新细作? 他们天狼堡的药只有抹去一切前尘往事、重塑记忆的能力,可没有易容的本领,如果那个小小细作从一开始就是真真的咸宁女皇,那么再了解咸宁不过的顾辞初发现这个冒牌货的马脚也不是难事。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说得通……应该,不会如此巧合吧?红袖招怎会将元疏桐送过来……这太荒谬了…… 不成,我要去一趟红袖招,萧何心想。 * 夜半,顾辞初被咸宁带回了老宅。 咸宁斥退小厮婢子,亲自扶着顾辞初往屋里去,然后一把将他丢到床上,闻着满身的酒气,咸宁十分烦躁拍衣袂:“不像话。竟然醉成这个样子……” 而 后她将门关上,隔绝外头蝉鸣荷香。 折回来时,顾辞初已经熟睡。 散乱的长发铺开,几缕拂在他刀削斧刻的脸颊,两道舒朗的眉,睫毛成扇状,高挺的鼻,延绵的呼吸,温顺的都成了水墨画。 他这人,远远一看是彬彬有礼的、淡漠疏离的,上了朝呢,是两袖清风的、不苟言笑的,若说与他现今的样子能连在一起的,只有私底下遇见元疏桐的时候,好像这个人一生的如水温柔都倾付在这女子身上。 连她也不明白了,既然喜欢,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呢? 咸宁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关她什么事。 “顾爱卿,朕技术很好,你可别紧张。”一边说着一边解了腰带,扒开七八件华丽繁琐的衣裳,咸宁盈盈伏在顾辞初身侧,一手托着头,一手抚着他的发,一路向下,划过凸起的喉头,再向下,慢慢钻进衣领里。 顾辞初眉头皱了一下,忽然捉住那双“作恶多端”的手,偏头,眼中渐渐恢复清明,他即刻坐起来,道:“陛下,微臣想起还有些要务没有处理,先行告退了。” 现下咸宁怎么可能放他走,眼疾手快的拽住他的衣袖,生拉硬拽把顾辞初弄过来,拖长了尾音:“顾爱卿,朕这趟来的急,什么人也没带,不如今夜,顾爱卿舍命陪君子,服侍朕,回去朕给你个名分就是。” 顾辞初才刚醒酒,头隐隐作痛,轻轻拂下咸宁的手,皱眉叹气:“陛下早些睡吧。” 说完想走,谁知咸宁耍起无赖,拖着他愣是不让人走。 他既不能就范,也不能用力过猛伤了咸宁,一来二去的,左右为难。 咸宁的手游龙般钻进他素色的广袖里顺着他的臂向上摸,威逼利诱:“顾辞初,你不是也喜欢元疏桐吗?既如此,你又矫情什么?服侍我会让你自尊受挫吗?天呐你还十八岁吗?如此狂傲?从了朕吧,这天下的男子哪一个会拒绝朕呢?朕……” 说着说着,她戛然而止,右手从顾辞初的袖中拿出来,手中多了一方赤红色的汗巾,上头歪歪扭扭一行小字——本宫愿与你困觉 咸宁的脸色顿时风云变幻,随后她不再执着于拿下顾辞初,举着汗巾质问:“这是什么?!” 这样贴身的东西,谁会瞎送? 且顾辞初天天带在身上,可见此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本宫? 难不成顾辞初还与元疏桐那些男妃有来往? 顾辞初抬睫,眸中闪烁着迟疑,他不可思议的反问:“陛下……不认得这个?” “我怎么会认得?鬼知道这是你与哪个女子苟且……”咸宁语气渐渐减弱,她望着顾辞初笃定的神情,突然明白了什么,连忙给出一个笑:“奥——朕想起来了,认得认得,方才没注意……” 闪烁其词的咸宁让连日来疑心重重的顾辞初彻底戒备,问她:“那现下陛下这想起来这东西的由来了?” 咸宁哪里知道什么汗巾不汗巾的,义父给她所有的元疏桐资料里,有关于顾辞初的都非常少,他们俩之间的事,除了没有根据的传言,其他一概笼统。 “朕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了。”咸宁背过身,绞着袖子,绞尽脑汁得想办法把这茬糊弄过去。 顾辞初却紧紧盯着她,将咸宁的一举一动尽数捕捉,问:“这是陛下赏给微臣的生辰贺礼,去年还是前年来着……” 咸宁如释负重,好像恍然大悟似的顺着他的话往下编:“对对对,朕想起来了,是朕送的,不是去年就是前年,朕为了绣这几个字,扎破了好几根手指头呢。” 顾辞初笑出一种落寞,默默将汗巾收起来,没再为难。 咸宁心虚,猜到今夜可能是搞不定顾辞初了,便说了句困了,然后打算回自己的屋子,被顾辞初叫住。 他道:“微臣有个做工上乘的金铃铛,配在陛下的脚上正好,等回了金陵,赠与陛下。” 咸宁勉强微笑一下,应了一声便走了。 咸宁走后,顾辞初觉得心口闷,便开了窗醒酒。 去年?前年? 急的什么都忘了,元疏桐只有十六岁之前才会自称本宫。 甚至连金铃铛都全然不知,难怪如今除了右相谁也不肯近身。 习习凉风拂过身侧,天上一轮上弦月,月华如练,照进他怀里,氤氲了一腔心事。 ☆、19.真假女皇 翌日,咸宁已经开始命人收拾细软,准备打道回府了。 其一,她急于知道右相那边的情况。 其二,她有预感,顾辞初已经察觉了什么。 待到收拾完毕,启程离开之时,咸宁突然晕倒了,于是折腾了半天,一行人又手忙脚乱的回到老宅。 方苡墨赶来给女帝诊治,破天荒的,风君皓也跟过来。 对于女帝的突发病况,顾辞初一点儿也不紧张,这一天他都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君皓行到门口,就见到坐在屋外发呆候诊的顾辞初,他一怔。 于公,一君一臣,女帝病了,顾辞初这个做臣子的怎么如此淡然? 传闻金陵顾国师与咸宁女皇不清不楚,于私,他也不可能如今这般毫无反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29 应。 这引起了他的疑心。 风君皓不动声色的坐过去,像刚认识顾辞初时一样,云淡风轻的聊天。 “怎么不进去?” 顾辞初回过神,对着风君皓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风君皓颔首,既然顾辞初不想说,他也不会逼他。 那么让他来猜一下,一个神采奕奕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失魂落魄呢? 跟女帝有关? 不,跟王湉湉有关。 那日他在合欢楼与顾辞初的小丫鬟有一面之缘,后来随顾辞初回了蕲城老宅,有幸见到当今女皇,愕然发现,女皇同王湉湉长得一模一样。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但如果说只是因为这二人长的太像而使顾辞初魂不守舍,也说不通。因为可承其重。 如此一来,这两日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吧。 “跟你那个小丫鬟有关系?”风君皓没头没尾的抛出这个问,却一语中的。 顾辞初偏头看他,阳光下,他的轮廓越发朦胧,这感觉有点像他心里那人,时时刻刻都在闪烁,却是模糊不堪的,他一握紧,就消失了,他竭尽全力追逐,又强迫自己放弃,这就是他对元疏桐的情感。 他们注定是不可能的,从父亲将那道密诏交到他手上开始。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因为她的课业又不及格,四忠先生气的拿她做反面教材。真正搭上第一句话,是因为考试的时候她踢我凳子,求我帮她作弊。我与她这样南辕北辙的人后来能哥俩好,是因为她正义感爆棚为了帮我同左相的公子大打出手,她瞧上我,照她的话说,是因为那拨公子里只有我不奉承她,真心待她,而我瞧上她……” 说着说着没声儿了,风君皓听的正起劲,见顾辞初两颊通红,憋笑。 顾辞初悌他一眼,垂眸,柔顺的长发被清风掠起,他道:“是因为她出师那日犯二五,非要每人啵一个,亲了我又要亲别人……” ——噗嗤,风君皓没忍住,捂着脸笑出来。 他一边想,咸宁女皇当真是个人才,一边道:“看来顾国师是个醋意极大的人。” 风君皓这么一说,顾辞初脸更红了,一直蔓延到耳根,他揉着两只袖子,头一扭,不理他,须臾,他才道:“我与她,本来是绝无可能,除非改天换地。”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又道:“可现在不一样了。” 风君皓正色,搭在石桌上的右手反复轻敲。 “我到底该不该将她送回去,不送吗?那这泱泱大昭岂不莫名其妙成了乱臣贼子的?她若有一日知道了,会恨我的。”顾辞初攥着衣袖,修长的手上青筋突起:“送回去吗?若她还记得所有的一切,会怪我狠心无情的吧,我也会恨,自己为何对自己这样狠心无情。” 风君皓眼中似有千万重山,交错重叠,茫然壮阔。 顾辞初说的人就是女皇元疏桐,这肯定没错,而如今,他在纠结,该不该把人送回去,送到哪里去?咸宁女皇现下不就在屋里吗? 不对,他先说他们绝无可能,又说不一样了,照这样推论,那就是咸宁原本不能同他在一起,而如今可以。 为什么如今可以呢? 因为……咸宁还没有被他送回去? 所以如今可以,一旦咸宁就是咸宁了,他们就不可以。 又所以,照他的说法,如今屋里的咸宁……是假的? 那真正的咸宁是谁?在什么地方? 王湉湉! 纵使觉的万般荒谬,风君皓还是不得不承认,王湉湉与咸宁女皇的确长的一模一样,并且就在顾辞初府中,也就成立了,只要他想,就有办法送她回宫的说法。 风君皓莞尔,原以为江湖变幻莫测,想来,宫里的风云也毫不逊色。 他收回右手,望着远处的风景,轻轻松松的说:“什么家国大义,皇帝谋臣,你自己想要什么你自己最清楚。想要,就是抢也要抢过来,攥在手里,露出獠牙,死死盯着觊觎之人,人活一辈子,什么都无所谓,只是不能辜负了自己。” 顾辞初惊异于这番话。 他本以为,风君皓其人,心思灵敏,善于交际,遇到真正志同道合之人又可抛却一切、两肋插刀,追根究底,是个优秀的江湖书生。 如今他才发现,他绝不局限于区区书生,他是个悟性极高的人,许多事情有些人就是到晚年也不一定有他如今的豁达与通透。 当真是个奇人。 “想来,风兄也是个有故事的人。”顾辞初此刻已经灵台清明。 “说不得,说不得,在下的故事无比狗血。”风君皓摆手推辞。 “哦?”顾辞初笑:“那真是彼此彼此了。” 这时,屋里头小婢子们开心的冲出来,给顾辞初吃定心丸:“少爷,陛下退烧了!” * 右相终究还是没有杀元疏桐,而是将她和颖妃一同禁锢在府祗的密室中。 他现在很头疼,元疏桐必须得杀,可辛离那孩子吃了称坨铁了心,怎么也不让,这一拖就是半个多月。 幽暗的密室中,一盏跳跃的火焰孤零零的燃烧。 那日辛离给自己一刀,右相折腾来折腾去,将他们丢在这里,不闻不问,可这伤拖不得,伤口虽然及时止血,却因为没有得到后续治疗而发炎,他连续起了三天烧,到了而今,已是奄奄一息。 元疏桐从噩梦中惊醒,她爬起来瞧瞧辛离,他脸色苍白,因为发烧,额上沁出细细的汗珠,他安静的坐在一旁,见元疏桐凑过来,费力的笑了一下。 “你还笑?”元疏桐想起那天的糟心事儿就来火:“大哥,你是不是傻?啊?那是你干爹,懂不懂?想救我你做顿好吃的给他捶捶背,求求他不就完了?上来捅自己一刀,你们宫里人都这么会玩儿的吗?” 闻言,这天杀的辛离又笑了一下,带着多少宠溺和无奈。 元疏桐叹气,摸摸他额头,烫的,眉毛都皱的成了个“八”,她道:“我与你素未谋面,你为何舍命救我?” 辛离轻声道:“我们见过的,只是你不记得了。” 元疏桐鼓着腮帮子:“是啊,也不知这记性差到什么地步了,从前的事儿我都不记得。” “这样也好。”辛离露出会心的笑:“你如今只记得一个辛离与你同生共死,再没有别人的事了。” 元疏桐凑的更近了,指着自己,眼里尽是纯真:“你……喜欢我?” “猜对了。”辛离的眸子里顿时绽放一朵昙花。 元疏桐连忙道:“不行不行,你是有妻之夫,我不能同你好,况且,你的媳妇儿是咸宁,那个女人可凶了我哪里敢挖她的墙脚……” 见辛离只笑不语,元疏桐彻底泄了气,仰天长叹:“也不知我家大人干啥去了,探个亲都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30 探了大半月了,在那儿娶媳妇儿安家了咋的,到现在也不来救我。” “——咳咳咳”辛离一阵猛烈咳嗽,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闹的元疏桐手足无措、心急如焚,连忙顺着他的背叫他慢点儿。 咳完了,他眨着小鹿似的眼睛,十分虚弱,道:“不知为何,一听见你提及顾国师就十分煎熬难受,好像下一刻就要死了一样。” 死?!元疏桐吓的摇头摆手:“不提不提不提,再说顾辞初我倒着走路。” 辛离又笑了,有点得意。 他一笑起来,万种风情。 晚间的时候,久违的右相来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辛离,道:“我养了你二十年,如今缘分到了,辛离,我可以放你们走,但你要保证,王湉湉永远都只能是王湉湉,一旦她有别的想法,我的人会即刻暗杀你们。” 这些天他将元疏桐变为王湉湉这事仔仔细细的查了下,发现这其中竟然牵扯到江湖门派天狼堡,涉及的太远,他无法控制,但他笃定,既然天狼堡敢派她做顾府的细作,就有一万分的把握保证王湉湉记不起来自己是谁。 “求之不得。”辛离巍巍颤颤的站起来,他道:“谢义父成全。” 元疏桐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她只看见,黑魆魆的密室有一道光钻进来,随后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阳光。 暗门开了。 辛离笑着向她伸手,那么温柔,那么美好。 她果断的站起来,任他牵着她的手向外走。 她道:“辛离,我们去哪儿?” “去一个只有们俩的地方。” 元疏桐挠头:“可是,我家在顾府。” “那里从来就不是你的家。” 元疏桐又想起主子,想起自己是个间谍:“可是……” “没有可是,什么都别管了,咱们去西凌吧,为自己而活,不好吗?” 元疏桐矛盾。 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有主子,这是她所有意念的支撑。 后来,她遇见了顾辞初,一个外表疏离内心温柔的老光棍,她好像很早之前就认识他一样,一点儿也没有胆怯与隔阂,从一定程度上说,是顾辞初给了她全新的生命。 如今,辛离来了,一个莫名其妙对她好到不真实的人。她相信,如果放下羁绊跟他走,又会有一个全新的世界在等她。 她忽然就想通了。 她不愿再做谁的细作,不愿再挣扎于主子于顾大人之间,她想做王二狗,一个自由的、无拘无束的孩子。 “据说西凌物资丰饶,美男甚多,连风筝都飞的比大昭高。”元疏桐兴奋起来,一边走一边叨叨。 一路畅通无阻,正出了密室门口,一袭素衣、上绣仙鹤戏水,挺拔如松的身姿,顾辞初赫然出现了,连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湉湉。” ☆、20.生辰 自上次顾辞初从右相府将元疏桐带出来已有半月,这半个月,右相与女帝十分安静,安静的古怪。倒是顾辞初他自己,从前还解决一些遗漏的政务,如今算是彻底撂担子不干了,惹得顾氏一派几次聚众登门,商讨大事。 他呵呵一笑,一概称病。 如此反复,连后院的元疏桐都有所耳闻。 她想,其实这样也好。 今日阳光灿烂,元疏桐正蹲在院子里打理泠泠留下来的花,顾辞初抱着两本书悠悠走过来,他穿着飘逸的青衫,一把头发随意梳了下,用发带绑起来。 元疏桐怔愣愣看了半晌。 她记得,顾辞初从前的衣裳上刺绣花边不是银鹤戏水就是滚边祥云,且布料都非常有垂感,显得人庄重而挺拔,那时,他连脚上的白靴都点尘不染。 这这这……这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当真是清风霁月的顾国师? 顾辞初走近,瞧见元疏桐那傻样,不厚道的笑了,摇摇手里的书:“进来念书。” 元疏桐眼见着顾辞初进了院子,迷迷糊糊的跟上去。 顾辞初翻开《四忠传记》,指指第一行,道:“以后日日都要背,背熟为止。” 元疏桐到现在还没接受顾辞初的反常,微张着嘴,呆呆的瞧一眼他,翻了翻《四忠传记》,里头一堆生僻字,她读都读不全。 “大人,我、我是来挣钱糊口的,不是来念书的……我要不背,扣工钱吗?”元疏桐要哭了。 顾辞初抿着唇瞧她,眼里都是笑:“扣光。” 都赖这个四忠!元疏桐眼睛鼻子都挤在一块儿了:“四忠是哪个?” “他是你的老师。”顾辞初不容拒绝的将书推到元疏桐面前。 元疏桐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灵光一闪,她咧嘴一笑,道:“今日是我生辰,我要出去玩儿。” 顾辞初挑眉一笑,不点破她。 如今她一度以为自己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八成连名字都是胡诌来的,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生辰? 恍然大悟的点头:“那湉湉要去哪里呢?” 元疏桐咬着唇,她要尽快摆脱这本《四忠传记》,反正这样的谎在顾辞初这儿也只能撒这么一次了,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坑比大的。 她梗着脖子喊:“我要逛窑子去!” * 接地气儿的红袖招和高雅无比的百花楼一如往常对门而立。 元疏桐瞧瞧左边红袖招,姑娘们笑得花枝乱颤,手里香帕挥着,莺莺燕燕叽叽喳喳。 瞧瞧右边的百花楼,静的仿佛世外桃源,女子或吟诗作画,或抚琴对弈,连那发呆的都是赏着远处青山重叠,山岚迷雾。 顾辞初抱臂跟在她后头,饶有兴致的看她怎么选。 元疏桐偏头看看他,转身进了红袖招。 她想,反正自己也赏不来文人雅客聚集的百花楼,不如就大大方方的同地痞流氓为伍,逛一逛红袖招。 一进去,鸨母便挥着拍子笑盈盈过来,一眼就瞧出顾辞初身价非凡,热络的介绍这儿有多少“包君满意”的特色。 元疏桐哪里耐得住,上前推销自己:“我也逛。” 顾辞初一直含笑不语,不知在盘算什么,元疏桐一凑上来,他就退后,任她抢风头。 鸨母见了元疏桐,啪的击了个掌,拉起她的手,脸上笑出三道褶子:“哎哟!这不是那位小公子吗?您可好久没来了,上回那个银衫小哥满意吗?” 元疏桐根本不记得有这桩,笑着抽手。 “这位,从前来过红袖招?”顾辞初眉头微微蹙起,半信半疑的问鸨母。 “来过!那怎么没来过,一来就拉着一位小哥上楼了,瞧那猴急猴急的。”鸨母越说越带劲:“不过那小哥真不是咱这儿人,估计是瞒着家里出来相会的,当真好情趣,男的扮女的,女的扮男的,什么能瞒得过妈妈我的法眼……” 元疏桐完全不记得自己干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31 过这事儿,且不知为何,她背后莫名起了一阵冷汗,极力自证清白:“大人,我真不知道,一定是她记错了,我真没来过,我从来没旷过工,真的,我冤枉……” 顾辞初满不在乎的睇他一眼,噙着笑,还是一贯的淡定。 元疏桐却清楚的瞧出他微微抽动的嘴角,那笑十分僵硬,而且还带着一种杀气腾腾的意思。 苍天啊!老子真没逛过红袖招! * 要不怎么说顾国师是顾国师呢,平日里清简,请客的时候却一点儿都不虚,一出手,直接包了红袖招二层楼,一桌子摆了百十道菜,元疏桐惊的下巴都掉到地上。 推杯换盏,一来二去,元疏桐有些醉了,而顾辞初面不改色。 元疏桐没想到,这么一个文绉绉的顾国师竟然海量,越醉越要喝,她主动碰了一下顾辞初的酒盏,笑嘻嘻的说:“这一杯,敬大人。我王二狗无父无母,生来卑贱,是大人给我钱、救我命,还对我一百种好,谢谢大人。” 正要喝,被顾辞初拦住了,他认认真真强调:“你不卑贱,你是大昭最高贵的人。” 元疏桐只当他喝的忘乎所以,好心鼓励她,闭眼一笑,闷头喝了,又斟满一杯,道:“这一杯,还是敬大人,大人才是我见过的,最高贵的人,配这当今圣上,正好。” 正要喝,又被顾辞初拦住了,只是这一次他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眼里有蛊,惹得元疏桐心跳有些快。 她粲然一笑,拂开他的手,一口闷,又自顾自满上:“这一杯,我敬自己,敬我这张脸,我可是靠它才能多得大人几分青睐,才有今天这滋润的小日子。” 靠这张与咸宁女皇一模一样的脸。 一开始的时候她的确蒙在鼓里。 不过后来蕲城之行,好几批人追杀,多少人将她认成咸宁,就算没人告诉她,她自己也猜到了。 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女皇第一次见到她就大发雷霆,为什么顾辞初对她另眼相看。 其实也没什么可难过的。 她挺喜欢这张脸,真的。 正要喝,顾辞初又来作怪,元疏桐无奈:“我说大人,喝你两口酒是要你命了?” 顾辞初这回一点儿笑的意思都没了,他的表情很奇异,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透着隐隐的光,幽幽的,仿佛有什么被紧紧梏桎。 他不语。 元疏桐狐疑的瞧他,又想抽出手喝,顾辞初却非常固执的按着,她彻底恼了:“顾辞初,你喜欢咸宁你去追啊,在我一个赝品身上浪费时间是没有用的!” 她一把拉下桌帘,多少珍馐菜肴顷刻之间毁于一旦,她都不知哪里来的底气,毫不畏惧的挺直脊梁:“你们都拿我当咸宁凭什么?我就是我,即使卑贱低廉摆不上台面我还是我!我凭什么要活成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咸宁她算个屁!她被两三个大汉按在地上打过吗?她有掉下万丈悬崖再爬上来过吗?她有徒脚从蕲城跑回金陵过吗?她有命悬一线被四五拨人马追杀过吗?她没有!她就是一个恃强凌弱、没有教养的昏君!” 元疏桐一把将顾辞初推到墙上,高高昂起脸,食指勾起他干净的衣领,嘴角微勾,冷冷道:“如果我真的是元疏桐,总有一天,我要穿着烫金朝服,于宣政殿手刃她,叫右相负荆请罪、告老还乡,逼他双手呈上虎符,我会让大昭,成为我元疏桐的大昭!” 说完了她却又耸耸肩,仿佛自嘲,眼底都是落寞和卑微:“诚然,我就是个小婢子。” 顾辞初的心被什么攥住,越绞越紧,到最后,他觉的喘不过气。 如今的大昭急需这样的王,可这个王被他卑劣的藏在后园,陪自己玩乐。 若是已故的父亲知道,可能会来梦里掐死他这个不孝子吧。 元疏桐又恢复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借着这个姿势,正好近距离瞧见她家大人的脸,不禁感叹,这小脸儿,皮肤比她还好,刀削斧刻的五官,坚毅中不乏文人的儒雅,难怪咸宁追了他这些年。 “大人,你是雏吧?”借着酒意,瞧的忘我了便开始没上没下。 顾辞初还是没说话,从方才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 元疏桐咧嘴傻笑,同他握手:“我也是雏,幸会幸会——唉唉唉”她只觉脚下突然不稳,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家大人的脸便无限放大,唇上温热,心上火烧。 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她竟然被顾辞初按在墙上亲。 元疏桐瞪着眼睛,直接吓懵了,她耳边好似有一声惊雷,震得耳朵“嗡嗡”的响,顾辞初的舌正绞着她的,肆意掠夺,惹得她几近窒息。 顾辞初突然放开她,眸子深的像口幽井,里头几许流光炸开,他习惯性的蹙眉:“这三杯酒你都不准喝,你是湉湉,你只能陪着我,必须陪着我。” …… 后来,元疏桐喝了四杯五杯六杯,闷头喝的,谁也不敢敬了,喝高了,倒地就睡,最后还是顾辞初背回来的。 由老管家帮衬着,将她放在泠泠院的床上,顾辞初前脚刚走,她跟后头就醒了。 这会儿酒劲下去了,她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她确定,顾辞初真的亲了她。 她终于有些明白,为啥顾辞初带她去红袖招却一个小倌都不请了。 哗哗哗——没合上的窗被风撩动。 元疏桐下床,要关窗,突然发现有团黑影背靠在墙上,她想叫,那黑影抢先一步,从腰间扯下一块墨色的玉髓,月光下,依稀可见,像只狼。 ☆、21.寿宴 后日钦天监六十大寿,请柬送至顾府。 顾辞初正靠在床边看书,老管家送请柬过来,他摆摆手,连看一看的意思都没有。 老管家出声提醒:“大人,这请柬是高大人亲自送来的,临走前特地嘱咐,请您一定要看一看。” 老管家服侍了顾家两代主子,深谙顾家在朝中的形式。 钦天监高大人同顾家一直是一派,此次大寿,旁人的请柬都是小厮送的,偏他们家大人的不一样,亲自送来却不进屋坐一坐,直言知晓顾辞初不会见他,只再三嘱咐,叫一定要看看。 顾辞初思忖再三,还是撂了书。 随意翻了两下,无心发现落款处一行小字——请君务必前来,共商要事。 顾辞初长长的叹口气,合上请柬,望着窗外若有所思,良久,吩咐:“去,准备贺礼。” 翌日,老管家清点礼品的时候正巧撞见元疏桐,她瞄了一眼清单,惊的倒抽凉气。 别瞧着顾国师平日里清简,好像穷的只能糊口,但凡遇到点儿事儿,那手笔,立刻让你知道他的钱都省哪儿了。 元疏桐接着送茶凑到顾辞初的书房,欲言又止。 顾辞初翻了一页,看都没看她:“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32 少动歪脑筋,你不准去。” 元疏桐顿觉头顶一片乌云密布。 这小小的愿望就被顾国师当场扼杀在摇篮中。 * 天露鱼肚白,元疏桐蹑手蹑脚去了库房,自袖中掏出从老管家那儿偷来的钥匙,偷偷摸摸开了一扇窗,三两下爬进去。 她可不傻,若是开门,她人在里头,外头的锁合不上,老管家是只千年老狐狸,第二日一准被发现。 元疏桐一进来就被这阵仗闪瞎了眼。 黄金白银、珠宝瓷器,靠墙的柜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大叠银票,夜里这小金库亮的连灯都不用点。 她插着腰,挠挠头,四下张望,随后便看见最外头两个大箱子,上头分别贴着‘高府贺礼’的字样。 看来,这就是明日送去钦天监的东西了。 元疏桐苦着脸,十分无奈。 她完全理解顾辞初为什么不带她去。 因为这张酷似咸宁女皇的脸,自己早已是众矢之的,大人为了护住自己,甚至放弃大好仕途,一身才华抱负尽敛,做个闲人。 其实如果有别的选择,她也不想如此折腾。 忆起前夜,那道黑影躲在窗后,与她的对话。 “看来这段时间,你与顾辞初相处的十分融洽,甚至忘了,自己原先是来做什么的。” 这个声音又低又沉,带着无尽的威慑力。 元疏桐就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仰头,虔诚的望着那充满魔力的墨色玉髓,在她眼里,这东西是她半条命,是她精神的支柱,只要看见了,就要伏下卑微的脊梁,万不能让肮脏的自己亵渎了它。 “主子,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我会好好听您的话,你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向西……”嘴里说着主子,眼里却都是那块缓缓晃动的玉髓,晃着晃着,就充斥她脑海,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元疏桐慢慢放松身体,露出安详的表情。 “后日,钦天监大寿,顾辞初必会赴约,你想办法,将顾氏一派私底下谈论的东西一字不落的传给我。” * 元疏桐憋屈的在箱子里睡着了,后来颠了一路,她那老胳膊老腿都快颠散架了,箱子终于到达目的地。 她不敢轻举妄动,又等了半刻才偷偷掀开一条缝儿,这也是间库房,黑漆漆的,门窗紧闭。 确定没人,她才敢爬出来,随手取出面纱蒙上。 如今的情况,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元疏桐瞧了眼琳琅满目的贺礼,头也不回的往窗边走,准备先跑出去 ——砰砰砰 紧闭的门扉突然有了动静,眼见着一缕阳光调皮的跑进来,元疏桐手忙脚乱,只好原样躲回去。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近了,耳边是翻箱倒柜的声音,以及,一个清越的女声:“在哪儿啊在哪儿……” 元疏桐壮着胆子露出亮晶晶的眼睛,眼珠四面转着,她瞧见一个瘦瘦弱弱的影子,身上罩着大摆的纯黑披风,一头青丝乱垂。 贼? 不会那么倒霉吧! 元疏桐正百般思索如何逃脱,那女贼突然转身,盯着她所在的箱子,慢慢走过来。 耳边骤然安静,元疏桐只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她预感到什么。 果不其然,一个外力袭来,要将箱子拉开,里头的元疏桐二话不说,紧紧拽着,二人你来我往,可怜的箱子一个受不住,直接翻了。 元疏桐滚下来,磕到了脑袋,气得捶胸顿足,一鼓作气冲上去,打算替天行道:“小丫头片子三百六十行你干什么不好,非要偷东西,非要捡今天,非要偷高府的东西,坏我好事……” 女贼措不及防,被她按在身下,动弹不得,偏过头,急喊:“你放肆!” 元疏桐一怔,这女贼两撇远山眉,琉璃杏仁儿眼,一点樱桃唇,尖尖的下巴,细细的颈脖,生的如含苞清莲,楚楚动人。 这……也太漂亮了吧。 女贼趁着元疏桐呆愣,一举反攻,逃脱魔爪,即刻拔出腰间匕首,对着她道:“你是谁?” 元疏桐干脆瘫在地上不起来:“我是王湉湉。” 女贼怒气稍减,眸子还警惕着元疏桐,匕首已经收回腰间,她道:“我是洛盈袖。” 言罢洛盈袖便收回视线,转身继续搜寻。 元疏桐坐起来,捶捶摔疼的腰,道:“洛?这个姓在大昭很少见。” 洛盈袖又掀开一个箱子开始翻,满不在乎的说:“我不是大昭人,我家在南唐。” 元疏桐微微一怔,南唐? 她虽是一届小婢子,却也知道,与大昭相邻的是西凌,而南唐,远的几乎不往来。 一个南唐女子,跑到大昭来偷什么东西? 正想再往下问,门外突然有了动静,听着步子挺急。 元疏桐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打算执行原定计划,抬脚就往窗子跑,还没跑两步,洛盈袖突然拽着她一道,只见她轻轻一跃,便带着自己飞出窗外,一路飞檐走壁,骇的没见过世面的元疏桐半条命都没了。 元疏桐望望眼底,檐下宾客往来,鞭炮作响,一片其乐融融之景。 她捏把汗,高大人家的房子……也太高了…… 洛盈袖就地坐下,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坛酒,抵开盖子,猛灌两口,她望着远处的风景,问元疏桐:“我一个贼都大大方方的,你戴个面纱几个意思?” 元疏桐想想,还是摘了,露出下半张姣好的脸蛋,反问她:“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干嘛要做贼?” “因为很酷。”洛盈袖冲她眨眨眼,笑嘻嘻的说:“小时候身体不好,我爹常把我关在家里,不许我出门,他们都觉的,我这样的身份就该安安静静的做个小姐。” 大昭是女权天下,王公贵族们都盼着一举得女,好袭成爵位,男子一生下来便要在脊梁上点朱砂,稍大一些又要刻苦读书,即使往后考取功名,一个朝廷一半的高官皆是世袭的女子,混到最后,很有可能连宫里鞍前马后的太监也不如。 即使在民间,男子的地位也是不温不火,许多商人纳聘的时候,坐上头算账的都是的女子,男子大多干最苦最累的活。 故而,一直生活在大昭的元疏桐完全不能想象,什么叫“安安静静的做个小姐”。 在她的认知里,安安静静的从来都应该是男人。 “南唐,原来是这样迷之的地方。”元疏桐感叹,那个破地方、那里的男人都把女孩子压抑成什么样了?宁愿跑大昭做贼寻求刺激,也不乐意回家。 洛盈袖好像看懂了元疏桐的潜台词,她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喝着酒,道:“比起男权至上的南唐,男女平等的西凌,我最喜欢大昭,我羡慕这里的每一个女人,她们有最多的机会,最宽的限制,她们像迎春的花朵,在这片自由的天空争相怒放。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33 ” 想想自己,元疏桐觉的也不是每朵花都能怒放。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了,反正我也就这么混吃等死的混日子,可惜了我姑姑,她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厉害的女子!但南唐从不给女人任何机会。” “你姑姑?”元疏桐瞧见洛盈袖眼中的钦佩,满满的仿佛要溢出来的情思。 “对啊,我姑姑,摄政王。”洛盈袖扔了喝空的酒坛子,打算告别,忽的她一愣,然后满面的疑惑呈现,她指着元疏桐的脸道“我好像见过你,在《大昭纪实》上,有一副你的全身像。” 元疏桐也懵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有点不好意思:“那书上画的可不是我,是当今圣上,不巧,我与她有点像。” 她这么一说,洛盈袖不但没有打消好疑心,反而更加好奇了。 《大昭纪实》是大昭最正的历史,由大昭第一国士秦四忠编写,秦四忠的丹青可是四海闻名,洛盈袖一向眼睛毒,这神态轮廓,分明就是大昭咸宁女帝啊。 元疏桐叹气,又来一个死活要把她认成咸宁的人,十分无奈,便半开玩笑道:“也许我这张脸是那个茅山道士新学了易容之术,练手的作品,偏偏一不小心就火了。” 洛盈袖这会儿一点儿走的意思也没了,反而将她的玩笑听进去了,正色道:“你听说过麒麟宫吗?那里真的有茅山道士,真的有易容之术,不仅能易容,还能易声、蜕皮、造骨,只要你有办法打动他们,就可以变成任何你想变的人。” 元疏桐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只觉一阵一阵的冷汗从脚底只窜头皮,明明青天白日的,怎么觉得这地方如此阴森。 ☆、22.密谈 酒过三巡,顾辞初被钦天监悄悄请去后园。 “各位大人久等了。”满脸胡须的钦天监向一屋子官员赔礼,顾辞初一路来都淡淡的,见了诸位大人,也只是稍作颔首。 一帮人忙向顾国师行礼,顾辞初也不多大理睬,自顾寻了个座位,坐下后便安静的发呆。 众人都摸不清头脑,从前后劲十足的如兰君子像被抽走最具灵性的经脉,这随意的发髻衣裳、无所事事的态度……这真的是当初那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顾国师吗? 钦天监仿佛看透众人的顾虑,道:“辞初啊,你爹走的时候将你托付给我们,咱这帮老臣是看着你长大的,今日唤你来有两件事,其一,近段时间朝廷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自那日咸宁女皇回宫,性情大变,原先失宠的颖妃突然复宠,而刚刚复宠的戚妃突然失宠,奇怪的是复宠的颖妃又被禁足,如今最得宠的是右相刚进宫的儿子徐岩,圣心不定,后宫一片人心惶惶。 延及前朝,顾国师早前被罢免职务,但许多遗漏的政务一直经由他手,明面上革权,实际上女皇对他的信任丝毫未见。可这回不一样了,女皇所有的折子一律堆好,定时定点的请右相入宫处理,连一向与右相一家的左相都称病不朝,躲着这些是非。 故而如今的朝廷,完全可以称作右相的朝廷,或者说,前朝后宫,整个大昭都是右相的囊中之物。 谈及此,众人皆黯然。 顾辞初听见了,也知道如今的局势,他不语。 钦天监字字泣血:“你可知你如今这放浪形骸的样子吗?你若再这样下去,顾家多少年的基业早晚毁于一旦。” 顾辞初不为所动,抬头,俊朗的面容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澄澈,他的平静在这样的气氛中更让人心急:“各位大人都知道,问题的根源在陛下,如今陛下已不再信任我,信任这东西,就像这茶盏。”他突然松手,任手中的杯子滚落,摔得粉身碎骨,继续道:“一旦碎了,就算再合上,也会有裂纹。” 诸位大人的双目怒张,顾辞初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习惯延续至此:“顾家的辉煌,也就到这儿了。” 其实他骨子里对名利权势看的非常淡,也许文人都有这个毛病,顾辞初也不例外。 加之如今,他一直以来守护的人已经不需要他多么称职了,这场硝烟纷争,他甘愿退出。 很显然,诸位大人不这么想。 听了顾辞初的话,各个气的喉头梗着一口老血,险些喷出三米远,血溅当场。 肖太尉扛不住了,一把拔出腰间的配件,指着顾辞初的脖子,气沉丹田,吼连地板都震了一震:“小兔崽子,老夫今天替你爹办了你!” 言罢提刀就上,惹得诸位大人吓破了胆,连忙上去阻拦,连扯带拽将肖太尉弄回来,顾辞初倒是冷静,坐在那儿不说话,这点疏离清冷同以前如出一辙。 心理历程大起大落后,诸位大人有了更加良好的承受力,钦天监收拾了心情,沉吟片刻,与众人交换了个眼神,转身去将门阖严。 连一向火爆的肖太尉都安静下来,众人回到座位上,只听钦天监道:“辞初,大昭不能这么下去。” 顾辞初微微拧起眉头。 “这就是其二了。”钦天监整个身子都绷起来:“要么清君侧,要么,弑君。” 顾辞初眸子顿敛,他抬起半张脸,定睛瞧着高大人,声音放的极低:“谋逆?” 不成功便成仁。 前者,谁都知道,现在女皇蛮信右相,若真想扳倒右相,唯一的法子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后者,不谈别的,咸宁下马,谁来继位?若非要找一个表姊妹,那就是远在蕲城的华菱郡主,她……这泱泱大昭,谁能信服? 肖太尉难能可贵的轻声细语:“我们商量了一下,若是你也同意,直接走后者。” 顾辞初预料到什么,眉头狠狠蹙起。 他同意? 同意什么? “要干就干一票大的。”肖太尉对顾辞初说:“等咸宁一死,就扶你上位。” “胡言乱语!”顾辞初一下子从位子上站起来,周身弥漫凛冽寒气。 “先帝还在世时,常常夜访顾府,此事一直延续到咸宁女皇五岁。”钦天监上前一步,迫切道:“若我们伪造些东西,完全可以称你是女皇与顾老国师的孩子,因是男子,为避人口舌,寄养在顾府,绝没人会怀疑。” 顾辞初矢口否认:“我不同意。” 然而诸位大人都拿这话当耳旁风,钦天监继续说:“你是先帝的嫡子,便压咸宁一头,名正言顺的夺位,这女权至上的大昭咱们都受够了,若你登基,大昭的男子才有希望!” “你们简直疯了!”顾辞初甩袖,转身要走。 这帮人不仅要谋逆,还要改变政权,大昭百年传下来的政权。 这些他都不在乎,可他们做这些利用的是什么? 是父亲的清白,母亲的尊严,还有先帝的坚持。 他们诋毁了上一代所有的苦心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34 ,甚至将他的出生弄的不伦不类,简直荒谬! 钦天监追上来,还想继续说,被顾辞初冷冷打断:“够了!” 他放空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警告他们:“今日之事我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叔叔伯伯们还是将这些糊涂心思收起来,否则父亲在地下知道了,会寒心的。” “没有法子了!”肖太尉连脸上的胡子都在颤抖,他像是气急,又像是害怕,他道:“若不是穷途末路,谁愿意走这条路?若是你再这样放任自己,放任大昭,地下的老顾才寒心。” 顾辞初心中波涛汹涌。 他听见一个声音在呐喊,在向他求救,他走近一看,那就是风雨飘摇的大昭,还有大昭之中正水深火热的子民。 他有解法,最好的解法,叫元疏桐,正在他府里种花养鸟,打算以后陪他看潮起潮落。 这帮人谋逆? 真正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就是他顾辞初。 他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叫她放弃了天下,选了自己。 他仿佛看见,父亲盛怒失望的眼神,还有他的桐桐,她的某一个影子,正用凿子一样的眼神凌迟他。 天地昏暗,凄风苦雨。 屋顶的元疏桐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她只见顾辞初一瘸一拐、失了魂一般,慢慢走出屋子。 大人就算不同意,也不至于如此失魂落魄啊。 元疏桐抓起一片瓦盖上,翻个身回忆了一下方才这帮人的谈话,确定自己都记下了,对一旁的洛盈袖说:“得,你赶紧带我下去,我们家大人要回府了。” 洛盈袖撇撇嘴,对于元疏桐只顾自己听不让她听的做法很不满意。 后来洛盈袖带着元疏桐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高府,道了一句后会有期,便一阵烟似的飞走了。 可怜了元疏桐,疯狂跑了一个时辰,终于赶在顾辞初回府前回到泠泠院。 魏鸾、琦瑶她们正打扫亭子,见元疏桐从外头回来,开心的挥手打招呼。 元疏桐赶着回去给主子发消息,本没心思同她们闲聊,谁知道聪明的琦瑶突然奇怪地问:“湉湉你是时候出去的?” 这话倒提醒了每日清早负责扫大门的魏鸾,她明明记得,今日大人是独自一人去高府赴的约,为啥这个点湉湉回来了? 元疏桐在心底深深的叹口气,心想女人真是可怕的动物,她们拥有神一般的直觉,以及通过细枝末节勘破整个世界的能力。 她挂着笑改变回屋的方向,凑过去道:“出门比较早,刚刚回来,去集市溜了一圈,吃了好多糖葫芦,撑死我了。” 魏鸾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哦——旷工?” 很好,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元疏桐连忙摆手:“哪里有啊,我的活儿时间比较灵活,大人不在,我也不用去书房端茶送水的,闲着也是闲着。” 姑娘们一阵嬉笑,完全不吃元疏桐这套,闹着要向老管家告密,在账上好好记她一笔。 聊着聊着,画风就开始歪了。 魏鸾瞄了元疏桐一眼,装模作样的说:“咱可比不上湉湉了,人家连名字都是大人取的,扣点钱算什么?” 先前琦瑶气了元疏桐一阵,小姑娘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如今虽忘了那桩事儿,但听出魏鸾话里意思,也跟着闹她,笑道:“说是同一天入府的,湉湉都升到大人跟前儿了,咱还在后院扫地,当初说好的,苟富贵!勿相忘!” 元疏桐插着腰,禁不住她们闹,抬脚要走,又被这帮不安分的姑娘拉扯回来。 魏鸾昂着下巴哄她:“还装还装,不知羞,如今一个顾府,谁不知道大人对咱们湉湉情深义重?” 元疏桐只当她们玩笑开的停不下来,顺着这话跟她们杠:“天地良心,大人一门心思对着宫里那位,才不会瞧上我。” 琦瑶歪着脑袋,有些不服气:“我们绝不会看错的。” “我不相信。”杠的她们没话说,元疏桐得意洋洋,颠颠儿的往回走。 “那要怎样你才信呢?”琦瑶和一帮小姑娘追上她的脚步。 元疏桐两眼朝天一转,想了一下,道:“要是大人能把送去高府的那两箱子宝贝带回来,我就信。”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礼? 再说了,顾辞初要是真带回来,一定是发现她缩进去的那个箱子空了,必定拿她问罪,然到现下也没个动静,想来是蒙混过关了。 一帮小姑娘听了元疏桐的话,都觉得她在为难人,正打算表示一下不服气的心理,老远的老管家张罗着两三个小厮缓缓往这边移动。 一见着她们,赶紧招手:“来来来,快过来帮忙,也不知怎的,大人将带去的贺礼又带回来了,说是有个宝贝跑了。” ☆、23.辞官(上) 傍晚,元疏桐照旧例给顾辞初送茶去,进门前念了三遍菩萨显灵。 顾辞初就坐在一张小案边,手里正执着白棋,眼睛盯着错综复杂的一盘棋发呆。 元疏桐见他心不在焉,蹑手蹑脚的过去,躲避着身子,伸出一只手够着将茶盏移到桌上,心里默默地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大功告成!元疏桐转身要遛。 “怎么样,高府一日游有意思吗?”不知什么时候,顾辞初的白棋已经落子,手里换了黑子,头都没抬。 元疏桐眼皮一跳,完了。 菩萨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她小步跑过去,对着顾辞初仰头一乐,道:“大人,那天……我梦游了,一醒过来就在箱子里,我还奇怪呢。” 顾辞初甩给她一个清隽的侧脸,没有陪她扯皮的意思。 元疏桐偷偷瞧见他微勾的嘴角,终是放下心来。 只听他道:“那湉湉你以后再梦游的话,记得少同琦瑶打赌。” 一口气没上来,元疏桐差点抽过去,侧头瞄了一眼顾辞初,手忙脚乱的走到书桌前,管他三七二十一,想装模作样的整理一下,结果顾辞初的书桌整洁的令人发指,于是她只好更加装模作样的将东西弄乱,然后再整理一遍。 她偏头,装作听不懂顾辞初的话:“听说,西凌国的使臣已经到了金陵,就等陛下召见了。” 顾辞初知道她的心思,没理她。 元疏桐只好自顾自往下说,越聊越来劲:“有传闻说,这回来的使者是西凌的大人物,四十多,肩宽腿长,老帅哥一枚。” 一句话戛然而止,元疏桐盯着手上那封‘辞官书’,呆住了。 “大人,你,要辞官?”元疏桐知道,这样随意翻别人的东西,看到了还问出来是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但她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如果顾辞初辞官,那么就意味着他对于主子来说再没有任何价值,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安排到新的大人府上,继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35 续干本行。 虽然她是个业绩很差的细作,但……真的不想离开,她想陪在大人身边,一直陪着。 除了那脸都没见过的主子,顾辞初是她所有的经历和记忆,他是个好人,一个明明知道她居心不良还对她好的人。 元疏桐很清楚,像顾辞初这样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精,许多事情早就看得明明白白,对于她的诸多疑点,顾辞初一直闭口不谈,但私底下应该都摸清楚了。 “嗯。”对于那头一脸苦大仇深的元疏桐,顾辞初回答得很痛快,他依旧有条不紊的与自己对弈。 对于顾辞初的淡定,元疏桐很无奈,她认认真真的整理好辞官书,堆在那一众书海中,又问他:“辞了官,你要遣散府里的下人吗?” “嗯。” 元疏桐急得挠头,随手放好最后一本书,依照规矩退下,倏而,她回头,抿唇,用视死如归的眼神扫向顾辞初:“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嗯。” 窗外的阳光斜斜的洒落在顾辞初的脸上,那眉那眼,清俊隽永,像是丹青画师最得意的一笔。 元疏桐听见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她知道自己因端茶送水不再细滑的双手在颤抖。 她的眼泪忽然不受控制,似决堤江水。 她弄不明白,这泪水的根源在哪里,要追溯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她只想哭。 好像这句话,好像这个‘嗯’她等了很多很多年。 她忽然鼓足勇气,冲过去,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揪着顾辞初的领子,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从前,就是我还没来顾府的从前,你告诉我……” 她的多少无礼都没有引起这个男人的怒火,顾辞初先蹙眉,之后又缓缓松开,他露出如水般的温柔的笑,微凉的右手轻轻抚上元疏桐的右颊:“乖。” 后来那盘棋顾辞初再也没下下去。 * 金陵顾国师辞官,咸宁女皇雷霆大怒。 是夜,顾府的门突然被一阵马蹄狠狠撞破,马上那人剑眉星目,眼角已生老态,身材精干,身手比年少之人要灵敏数倍,粗粝的手上一道延至臂膀的刀疤,像只细蛇。 府里的下人听了动静都跑出来看,老管家连鞋都没来得及换,赤脚跪下,喘着气儿道:“奴才不知秦国士突来顾府,罪该万死。” 那男人冷哼一声,眉眼越发凌厉,一下子从马上跳下来,二话没说,直接往里卧走。 元疏桐只在人群夹缝中瞧了两眼热闹便打算回去睡觉,毕竟她跟着顾辞初,连女皇陛下都见过,这些个七七八八的,她早就没啥激动的感觉了。 事实证明,半夜来敲门的……半夜来闯门的,都让人很激动。 元疏桐瞧见门外老管家一边躑躅一边絮叨,急得火烧眉毛一样。 “什么人啊,急成这样?” 老管家急得跺脚:“大人近日来的举动必是传到秦国士耳朵里了,这可怎么办……” “秦四忠?”元疏桐想起前几日顾辞初给她的《四忠传记》,对这个人还是有些印象的。 ——毕竟那本书里繁琐的修辞和没完没了的抒情背的她简直想一死了之。 “四忠先生可是个火爆脾气,这世上除了陛下,没有第二个人敢挑战他的威严了……”老管家还是念叨个没完,元疏桐望望外头低垂的夜幕,突然非常神气的笑了一下。 秦四忠闯进来的时候顾辞初正在看书,他一抬头,瞧见自己老师来了,还有些懵。 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他自然地将书反扣在桌上,起身作揖:“先生。” 这话才出口一个字,秦四忠一巴掌招呼过来,打的顾辞初退了两步,嘴角一行鲜血缓缓躺淌下,他低头沉默着,跪在地上挺直了腰脊。 秦四忠吼的门外偷听的元疏桐耳朵生疼。 “行啊顾辞初,长出息了你!”秦四忠插着腰气的来回踱步,指着顾辞初鼻子骂:“要早知道你给我来这么一出,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和元疏桐坐一张桌子!怎么着?你想学她啊?胸无大志、散散漫漫、每天就想着混吃等死了?” 门外的元疏桐揉揉鼻子,想要打个喷嚏。 奇怪了,最近也没受凉啊…… 顾辞初还是不说话,甚至连神情都十分冷漠。 “我告诉你,你给我老老实实滚回去做国师,元疏桐那小兔崽子如今是反了天了,右相一派独大,你要再跑喽,那这大昭还要不要了?”想起元疏桐秦四忠火气就蹭蹭往上涨,差点没烧到眉毛:“早知道当初还不如让你从了她,如今也没有徐岩那小子的什么事儿了,这下可好,前朝他爹折腾,后宫他折腾,这俩活宝折腾来折腾去,咱谁也插不上手!” 谈及此,顾辞初头低的更厉害了,眸子流转到另一边的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那点儿糊涂心思能瞒得过我,别人看不出来我还能不知道?别一激动,改明儿咸宁就真添你这么个男妃,不准!绝对不准!”秦四忠已经忘了他上一句说了啥: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跟你爹犯同样的浑,有些情感,需快刀斩乱麻,她要是当不好这个皇帝,有的是人在后头等着,你要么就联名上书,把她从那位子上赶下来,要么,大昭完了,你以死谢罪!” “学生要辞官。”秦四忠的话他好像半点儿也没听进去,今日摆明了是要和他杠到底了。 得了这话,秦四忠怒目圆睁,那火下一刻就能烧的这小小书房昏天黑地,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银光闪闪的长鞭,这是先帝赐给他的,说是元疏桐不听话,就往死里抽,他从前虽看不惯那丫头在学业上的作风,但私底下作为一个长辈,却觉的她十分讨喜,嘴甜儿还开朗,长的粉瓷娃娃似的,宠着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打。 不曾想,到了最后,竟然要用在顾辞初这个得意门生上。 一鞭子下去,顾辞初轮廓分明的右颊上迅速出现一道血痕,一直穿过白暂的颈子延伸至胸膛,这鞭子里头缠着银丝,力重却不会使皮肉发炎。 秦四忠像是有意,盯着抽过的地方打,直打的那块儿血肉模糊,简直触目惊心。 门外的元疏桐紧紧攥着拳头,她不许别人这么欺负大人……谁也不行! 一下子冲进来,像头蛮牛,闷头推搡,竟将秦四忠推的倒退几步,撞在墙上。 她抱着昏昏沉沉的顾辞初,回头对秦四忠喊:“你自己老光棍一个还不许别人谈谈恋爱喝喝小酒辞辞官回家享享福,你什么心理?报复世界啊!” 这下秦四忠彻底懵圈了。 这人……元疏桐? 顾辞初见她来了,登时急了,方才抛头颅洒热血的精神早蔫了,眸中闪烁着一簇簇小火苗:“谁让你来的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36 !” “我自己来的!”元疏桐脖子一梗,学着方才秦四忠的样子指着他的鼻子,气场爆表底气十足:“我告诉你,这人,我的!你再动一下试试!” ☆、24.辞官(下) 后来顾辞初又挨了两下,因为差点打到元疏桐,他急的俯首向秦四忠认错了。 日上三竿,元疏桐托着药去她家大人里卧,刚推门,顾辞初半裸的身体便冲进眼帘,那肩那腰,她瞪着眼睛直咽口水。 顾辞初则惊慌失措的背过身,扯下衣架上的外衫,随意披上,微微侧过头,耳根通红,眼神闪烁:“谁让你进来的。” 这话在元疏桐耳朵里就是欲拒还迎的嗔怒,她一点儿都不怕,大大方方的进来,放下药道:“我自己进来的。” 类似于这种问题早在前几日秦四忠鞭挞顾辞初,而她突然闯入时,顾辞初问过,她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说‘我怎样怎样我如何如何’,全然没有丫鬟对主子的规矩。 果不其然,顾辞初因窘的紧,跟后头真有些恼。 元疏桐没头没尾的冒出来一句:“我就是仗着大人你喜欢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笑成月牙弯儿,头微微昂着,那神气活现的模样同当初做女皇时如出一辙,瞧的顾辞初呆了呆,旋即脸一红,转头不再看她。 元疏桐摆好了药,凑过来,顾辞初温驯的坐在床沿,让她给自己上药。 他细细的观察元疏桐的模样,明眸皓齿,肤白若雪,笑起来纯真的像出水的清莲,这样温婉的面相,一点儿也不适合女皇的金钗华服、浓妆艳抹。 他又想,怎么就瞧上她了呢? 若说艳杀四方、绝冠天下,南唐那位摄政王首当其冲。 若说智勇无双、巾帼英雄,西凌的哥舒女官当仁不让。 当初第一次见的时候,明明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怎么就你侬我侬、欲罢不能了呢? 正愣神,胸口一凉,顾辞初的衣裳被元疏桐突然扯开,大片胸膛一览无遗,闹的他措不及防:“你……” 元疏桐沿着长长的鞭痕上药,自然就要扒开他衣裳,她自己没有非分之想,扒衣裳扒的越发理直气壮,她不明所以的抬头看顾辞初,顾辞初哭笑不得,只好放开遮羞的手。 “大人,你是我见过的,最傻的人了。”元疏桐忽然沉默了,良久,轻声说:“你明明可以不这样活的。” 顾辞初露出清浅的笑意,不语。 “你不是喜欢女皇吗?怎么又变成了我呢?”元疏桐倏而抬头,定定的看着顾辞初深邃的眸,略带自嘲的换了种说法:“还是说你只是得不到正版,而喜欢这张一模一样的脸。” 顾辞初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是,他自私。 他就是想要得到元疏桐,做梦都想。 他不仅要得到她,还要变成她的唯一,更不允许她纳一个男妃,若是她敢在别人那里过夜,他一定会冲进去活剐了那男人。 他会因为她是女皇而被逼得发疯。 所以从前他百般拒绝她,私心里有这个理由在。 而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与她之间终于有了转机。 就算自私不堪,就算逆天而行,他也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就像蕲城那位风公子所说——人活一辈子,什么都无所谓,只是不能辜负了自己。 等不到顾辞初的答案,元疏桐心里默认了自己猜测的那种,耸肩一笑,了然。 “其实有时候我想,也许大人你真的有些喜欢我呢,哦,喜欢王湉湉。”喜欢的是王湉湉而不是咸宁女皇的脸。她顿了顿,继续说:“因为大人突然放荡不羁,突然辞官,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看起来很像是为了我。” 顾辞初蹙眉,看来她是误会了,张口想要解释清楚,背上又是一凉,元疏桐钻到他背后继续上药:“大人,有的时候,我真的好羡慕女皇陛下,同样一张脸,长在她身上是高贵,是权力,是理所应当,是为所欲为。可长在我脸上,就是假货、卑微、亵渎,甚至危及生命,她什么都有,却依旧掠夺,而我什么都没有,却连争取的资格也没有,” 这话自她口中说出来,非常的平淡自然,没有一丝怨怼,一丝愤懑,元疏桐只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所有的泪水都流到了心里,她哭不出来:“我知道,人生来就注定了三六九等,我认命。” “——咳咳咳”顾辞初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脸上迅速窜起一片不健康的红,他只觉的桐桐说的每个字都想钢针,自他的耳朵一直穿进心肺,他现在五脏六腑都在出血,若不咳出来,就会活活憋死。 那一刻,顾辞初突然意识到,他的自私已经杀死了从前神采奕奕的元疏桐,他们爱情的代价是咸宁女皇所有的骄傲与尊严。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两全…… * 大约又过了二十来天,批准顾辞初辞官的奏折终于下来了,顾辞初也没耽搁,即刻吩咐老管家收拾东西,遣散下人,尽快搬回蕲城。 魏鸾、琦瑶这一波人除了元疏桐幸免于难,其余的全部都被遣退。 众人都是哭哭啼啼的,只有琦瑶笑嘻嘻的跑过来对元疏桐说,我就说大人对你不一般,你还不承认。 元疏桐苦笑,心下怼她:哪是对我不一般,是对咸宁女皇这张脸不一般。 这一路走的倒十分顺畅,元疏桐耐不住寂寞,无法无天的钻进顾辞初的轿子里,同他嬉闹,然后神秘兮兮的从领子里掏出一本书,一边火气冲天的翻页一边念念叨叨的骂。 ——所以女主就勾引男二了? ——男主就这么篡位了? ——那个江湖门派不是被一锅端了吗?怎么又蹦出来了? ——写的什么破东西! 这成功引起顾辞初鲜少出现的好奇心,他瞄了一眼,那书的名字叫《国师,朕要娶你》,不知为何,忆起前些日子他在蕲城遇到的黑衣男人,便随口问:“这是那万恶的隐裳为玉所写?” 元疏桐眼睛一亮,道:“大人料事如神,据说有系列篇,等一会儿咱们定了客栈后就去附近的书馆找找看。” 顾辞初点点头,不置可否。 * 这是家小书馆,门匾上四个大字——博古通今 别看地方小,里头人来人往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元疏桐拉着顾辞初往里走,顾辞初没办法,只好依着她。 说实话这些书顾辞初基本上都看过,没看过的大多是话本志怪野史这一类,秦四忠教的学生都有博览群书的要求,从前也只有一个元疏桐没达标。 于是他就安静的坐在公用的长椅长桌上,百无聊赖的等着元疏桐过完干瘾回来找他。 忽的,对面那位看起来呼呼大睡的白衣男子慢悠悠对他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37 说:“好久不见,顾兄。” 这声音富贵华丽,语带三分笑,他应该在哪里听过。 果不其然,九重宫纱、白衣胜雪,顾辞初连忙作揖:“风兄,好巧。” 那厢元疏桐抱着《国师,朕要娶你》直冲话本区域,照着书面扉页的模子找系列篇,找来找去,找了两圈,愣是没找着。 于是她随便抽出来一本,靠在柜子边看。 这书看起来有点老旧,扉页上是一句诗——三千繁华终成空。 翻开来,第一面是两个男人赤身裸、体的彩色丹青,笔法柔和、活灵活现。 开头写到: 姚黄魏紫、红袖添香。 功名利禄,如画江山。 他于他,是百首唱不完的新词。 他于他,是三千繁华终成空。 元疏桐一愣,这话本里的主角是两个男人? 我去,还能这么玩儿…… 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元疏桐开始忘我的欣赏这一出“两个男人抵死纠缠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大戏。 忽的,她听见身后有个漂亮的声音扬起来,略带些不确定:“你有没有觉的,这里头青衫和白衣有些眼熟?” 元疏桐仔细想了一下,忽然发觉,这话本中的青衫男子也是丰神俊朗、身姿如松,也是才思敏捷、两袖清风,也是如水温柔,也是清冷疏离。 这不就是她家大人嘛! 她惊喜的回头,想瞧瞧这位高人是何方神圣,入眼的是墨衣纹花、冰清玉骨,这女子唇上朱红,生的秀丽无双,元疏桐指着白衣兴冲冲的问:“那这个呢,我实在想不起来。” “你想知道啊?” 元疏桐连忙点头。 女子凑过来,与她咬耳朵:“这个像慕容山庄那位丧心病狂的庄主。” 元疏桐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猜想这女子既然连什么庄主盟主的都知道,肯定也知道江湖上那些事儿,从腰间抽出《国师,朕要娶你》,试图讨好:“姑娘,我把这书送给你,你卖我一个消息如何?” 女子先是睥睨她一眼,眼神一闪,忙抽过那书,急切地翻了两页:“这不是我要找的系列篇吗?你怎么会有?” 元疏桐一怔。 所以说这女子手里有她要找的另一本系列篇? 还没开口,那女子不知从哪儿弄出来一本扉页与《国师,朕技术很好》一模一样的书,道:“换不换?” 那书上七个大字——本护法也不想绿 “换!”元疏桐接过来,二人背靠着背,一起骂隐裳为玉那厮,交流读书心得。 “我叫王湉湉,你呢?” “方苡墨。”方苡墨回答的十分简短。 “方姑娘,不瞒你说,我真的是受不了隐裳为玉这老大妈了,那书写的,要么没人看,要么看完了想骂人,写的还话痨无比,我都不知道我怎么看下来的,简直恐怖。” “据说《国师,朕要娶你》后面还有系列篇,这女人是要报复世界吧。” “约好了啊,万一咱俩弄到的不是同一本,飞鸽给个信儿,到时候换着看。” “刚刚你想知道什么?” “你知不知道,什么人腰间随身别一块墨色玉髓,形如狼。” ☆、25.老宅日常(上) 元疏桐在床上滚了两个时辰,怎么也睡不着,她猜想,应该是下午在‘博古通今’书馆里喝多了茶,现下有点难受。 原来自己对茶不太耐受…… 她发现这个问题发现的为时已晚,加之下午方苡墨同她说的话一直在脑子里盘旋,扰的她华丽丽的失眠了。 “唉~”元疏桐深深的叹口气,干脆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托着脑袋深思。 天狼堡? 这鬼地方她听都没听过。 她到底是怎么就成了其中的一员呢? 在这之前呢?她又是谁? 脑袋里一片空白,元疏桐揉着头十分丧气,结果隔壁突然床来一声巨响,跟后头便是叫人浮想联翩的呻、吟和喘息,且那对璧人感情似乎非常好,整整半个时辰,不停地移换地界,使得那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一来二去,元疏桐简直要被逼疯了。 “哎哟俺的亲娘嘞!”元疏桐一股脑蹦起来,裹着被子敲响了对面的门。 顾辞初的厢房就在她对面,相比之下,她家大人这间的隔音效果要好很多。 顾辞初一开门,就看见眼下一片青黑的元疏桐,裹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口,他失笑,问:“怎么了?” 元疏桐苦着小脸儿,避重就轻道:“晌午茶喝多了,睡不着。” 顾辞初太了解元疏桐了,说了她两句喝茶也不知道节制,转头吩咐了小二上了酱猪蹄和干牛肉给她做夜宵。 元疏桐毫不客气的啃起猪蹄,吃着吃着,筷子也不要了,牛肉也是上手抓,狼吞虎咽的,脸糊的像个花猫。 顾辞初记的,从前她也是这样,别的女孩子吃东西总是浅尝辄止,一来为了彰显自己吃的少,二来怕长胖,只有她不一样,上顿吃下顿吃,一天吃五顿,吃起来毫无美感,人家问她怎么这样,她理直气壮,称自己是储君,就算吃成胖子也照样有三千佳丽。 可惜她就有这么个狂吃不胖叫人羡艳的身体,太医院那边的解释是天生体质不好,就是要往死里吃才能健康长寿。 元疏桐包了一嘴,含含糊糊的说:“大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奸细。” “奥。”顾辞初替她擦擦嘴,让她慢点吃。 元疏桐有点不高兴,举着猪蹄再三声明:“我真的是个奸细。” “我知道了。”顾辞初表示自己不聋。 元疏桐瘪瘪嘴,继续大吃特吃,忽的,她又道:“之前在红袖招的时候,你是不是跟我亲嘴儿来着?” 顾辞初一怔,随即眨了眨藏着星星的眸子,十分无辜的摇了摇头。 元疏桐挠头:“我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拉到呗,元疏桐直接翻过这茬,直入主题:“大人,咱们查查天狼堡吧。” 顾辞初知道,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如果有一天,元疏桐真的知晓这一切,还会乖乖留在蕲城吗?或者说,为了他,放弃一切。 答案显而易见。 她自那日上朝起就变了,变的更像一个女皇,她的野心已不再是一个顾辞初而已。 顾辞初忽然将元疏桐拉过来,让她坐在他腿上,就这么抱着她,神色凄然,一句话也不说。 * 回到蕲城老宅前,顾辞初一直忧心母亲因为他辞官而大发雷霆,故而连金创药都备好了,就等着回去负荆请罪。 谁知道他一回来,老夫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他询问小厮,小厮扯着脸笑,说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大人,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38 您进去了就知道了。” 这话闹的顾辞初以为他母亲又是旧疾复发了,脚底生风的带着元疏桐进了内卧。 一身翡翠绿衫子衬的老夫人更加富贵庄重,她正春风满面的同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喝茶聊天,二人说的不亦乐乎。 坐她对面的女人身材有些发福,穿的艳丽俗气,头上还别着一朵硕大的牡丹,笑的十分油腻: “顾老夫人,您放心,我给您找的,那都是蕲城最好的。” 二人寒暄了半天,顾老夫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儿子站在门口许久了,连忙冲他招手:“来来来,快给赵妈看看,我儿子,怎么样?帅吧?” 赵妈上下打量了顾辞初一阵,笑的脸上又堆起三层褶子,对着老夫人伸出大拇指:“老夫人真是好福气,您儿子这条件,绝对没问题!” 这话听的老夫人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元疏桐凑过去,小声提醒顾辞初:“大人,他们好像要给你相亲。” 顾辞初只当她胡言乱语,斜了她一眼,叫她站好喽,元疏桐撇撇嘴,心里有些不高兴。 月朗星稀,桂枝飘香。 元疏桐刚刚问候了老夫人,从屋里出来,给她备的屋子今天才收拾出来,她依照着记忆往那儿走,大概百十来步,熟悉的门窗终于出现,她推动那扇许久不曾开过的老门,里头黑漆漆的,没有掌灯。 她一向大条,一骨碌钻进去,摸索到软绵绵的床榻,倒头就睡。 “——你大概是我见过的,业绩最差的细作了。”又是那个声音。 元疏桐骤然睁开眼。 屋里很黑,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声音的具体位置。 “——有关天狼堡,不准再查。”那声音顿了顿,继续道:“从今天起,你也不再是天狼堡的人,你自由了。” 元疏桐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记住,你和顾辞初,已经没有任何价值,蕲城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够你们俩厮守到老了,其余的,只当一场梦,忘干净罢。” 元疏桐隐约看见,不远处敞开的窗上有一点朦朦胧胧的亮,仔细瞧,是块玉。 她极其小心地下床,夜里恼人的蝉鸣适当的掩护了她极轻的脚步声,眼见着那光离自己越发近,整个人都扑上去。 一阵钝痛。 元疏桐扑了个空。 “嘶——”她揉着摔疼的腿站起来,窗边早没了人影,只剩一袭凉风,尘埃落定。 是因为自己业绩太差,连主子都觉的她不太适合做细作,干脆让她和顾辞初一块儿退休了? 苦笑一声,缓缓抬起右手,掌中一枚墨色玉髓安静的躺着,月色下,莹润精美,形如狼。 这就是掌控了她所有思想的东西。 元疏桐指尖微微发抖。 就算这样,她再见到这东西的时候都会心悸,甚至喘不上气。 明明就是个小小的物件而已,却像收敛着巨大的威慑力,一旦看见,便不自觉的腿软,不自觉的心悦诚服。 元疏桐知道,她从前绝对不叫王二狗,没有哪个缺心爹妈会给自己的孩子取这个名字。 她知道,她一定有个动听的好名字,有朋友,有亲人,还有……顾辞初。 今日顾辞初起得早,本来想顺路去王湉湉那儿叫那个小懒虫起床,结果半途遇上他母亲。 顾老夫人一直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此时她已经穿戴整齐,雪白的皮肤在清晨的阳光下露出一种健康的红润,她对顾辞初招招手:“小初初,过来。” 顾辞初一直不喜欢他母亲给他起的这个外号,又是无奈又是失笑,脚下已经迈着步子过去了。 顾老夫人起身,按着儿子的肩膀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嘱咐他:“你呀,在这里等着,晚饭之前绝对不准离开,中午的时候会有饭送过来,乖。” 顾辞初不明所以,被他母亲搞得一愣一愣的。 日渐中天,几只蜻蜓盘旋,院子里桂花树、美人蕉争相开了,顾辞初觉的有些热。 四下张望,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母亲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忽的,有个身材玲珑,衣着可爱的小姑娘迈着莲花碎步,羞羞答答的走过来。 顾辞初深邃的眸微微一敛。 小姑娘怯生生的坐在他对面,手中绣花团扇遮住半个脸,细声细语的说:“顾公子,小女子姓邹,小字月如。” 顾辞初挑挑眉,了然。 还真给桐桐说中了,他母亲知道他无心官场,开始给他张罗终身大事了。 邹月如进来时瞧见顾辞初丰神俊朗、身姿挺拔,本就有些满意,靠近了看,才发现,这男人眉目内敛、气质出尘,绝非池中之物。 据说以前是金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她本还以为是赵妈夸张,如今看来,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元疏桐舒舒服服的抻着懒腰起了,刚开门。就听见门外扫地的小丫头窃窃私语。 “唉,你听说了么,老夫人给少爷弄了个好亲事,邹员外家的千金。” “邹月如啊?哎呀,那可是远近闻名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还好,今年二月刚及笄,来提亲的把邹家的门槛都踩破了。” “咱少爷那副和尚样,能行吗?” “哼,你不知道,一大清早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去后园等人家了,这都聊了快半个时辰了,有说有笑的。” …… 元疏桐觉的心里堵了块巨大的石头,尽是烧灼之感,早晨刚起来的那点儿神清气爽一瞬间都灰飞烟灭了。 她二话没说,直接冲去后园了。 ☆、26.老宅日常(下) 元疏桐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冲到后院,打算好好和她家大人发一顿脾气。 可恶可恶!前头还说喜欢我,这才几天? 院子里的一男一女正对面饮茶,天高云淡,日光倾城,这幅画里的才子佳人怎么看怎么般配。 元疏桐忽然就觉的,自己的存在如此刺眼而多余。 脑袋痛了一下,有束火光炸开。 好像很久之前,她也见过这样的画面,小小的院落里,芙蓉花般的女子笑的幸福甜蜜,青衫素衣的男人握着她葱白的柔荑,一笔一划的教她写字。 那时她就像现在这样,伤心难过,绝望又坦然。 她再仔细想,就是一片空白了。 元疏桐悄悄地转身,漫无目的的往回走,恍恍惚惚间,她看见一方碧绿的池塘,已值初秋,满塘残花败柳,平添凄凉之色。 她想,也许自己也同这凋零的荷花一样,既忘了当初的辉煌,也不知前路的颠簸,兜兜转转,一无所有。 忽的,她迈开步子,一脚栽进这一片残影横斜中,惊起无数水花四溅。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39 据说湖水最深处有个慈祥的老奶奶,她会用手里的夜明珠为这世间所有迷茫的孩子指引方向。 后来老奶奶一直没有出现,元疏桐就醒了。 眼睛骨碌骨碌转两圈,四方小案,鸾镜锃亮,这是她的屋子呀。 难不成,她又活了? 唉……为什么是又?她什么时候死过? 试着划了两下腿,兑着阳光瞧瞧手,四肢健全,元疏桐深深叹了口气:“唉~一定是顾大人家的池塘太浅了。” “——这样,我带你回金陵,你跳护城河吧,包管一命呜呼。”顾辞初面无表情的坐在案边喝茶。 元疏桐心咯噔了一下,嘴闭的紧紧的,两个眼睛瞪的比鱼还大,她一下子弹起来,手舞足蹈:“意外!绝对的意外!我没想死,真的,我就想试试水底是不是真的有老奶奶……” 想起那一脚,元疏桐自己都有点搞不清楚,她当时怎么突然就魔怔了呢? “那谁叫你去相亲的!”元疏桐不高兴的撅起小嘴,又道:“你前几天承认你喜欢我呢,几个月前还对女皇牵肠挂肚呢,你这七十二变的,也太随意了!” “所以你就跳河喽?”顾辞初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模样,他放下茶盏,行云流水的走到塌边,定睛望着元疏桐,道:“你又不喜欢我,我相亲,你跳什么河?” 元疏桐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对啊,她跳河干嘛? 还没闹明白,忽然听见一声暴喝,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顾辞初大发雷霆的样子。 “元疏桐!”顾辞初攥着她的手,俊朗的眉眼因为盛怒而微微颤抖:“你知不知道,要是在晚一点,你就捞不上来了,要是大夫再迟一点,你就死定了,你就这般轻贱自己?你的盛气凌人呢?你的永不认输呢?都去哪儿了?!” 元疏桐算了算,这应该是继右相之后,不知道第几个一激动把她认成女皇陛下的人。 也对,她从来只是女皇陛下的影子而已,模糊的一团,人们看见了,都会喊一声女皇,太阳一出来,就该消失的干干净净。 就连对她如此好的大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否则,也不会对她那么好。 顾大人。 顾辞初…… 心口细细密密的疼,她开始讨厌这张脸,极其的厌恶。 “大人啊,我不是女皇陛下,我叫王二狗,一个连自由之身都没有的婢女。”她忍着即将滚落的眼泪,喑哑着嗓子说。 * 老夫人十分不高兴。 她心心念念的儿媳妇儿没了,被他儿子一口拒绝,闹的人家姑娘哭着跑出去,到现在也不敢出门见人,再无任何转圜余地。 想着想着,都要落泪,她这是什么命啊,好好的儿子,官也不做,亲也不成,满心满眼的就是那个…… 那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哪里是他们一个小小顾家能攀附上的? 小丫鬟远远儿的禀告一声,顾辞初进来了。 “母亲。”顾辞初唤了一声老夫人,就势坐下。 顾老夫人再没了平日的嘻嘻哈哈,转过身子,对顾辞初道:“为什么拒绝邹小姐?” “我喜欢湉湉。”顾辞初温顺的垂下眉眼,无声无息的蹦出来这句话。 老夫人气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呵道:“你到底是喜欢湉湉还是喜欢咸宁女皇?!” 她本十分喜爱湉湉这孩子,善良、敦厚、可爱,若他儿子真能接受,自己绝不会反对。 但自那日咸宁女皇突然拜访顾府,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当初怎么也要同咸宁坐一张桌子,难怪后来咸宁一纳男妃便醉酒,难怪守身如玉这些年,她这个当娘的竟然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顾辞初这段日子一直穿的很随意,连头发都束的随意,故而,原先坚毅略带沧桑的脸颊轮廓也柔和许多,除了那本身就自带的疏离气质,身上几乎不再有金陵顾国师的影子。 他抬头,深邃的眸子里有直耸云霄的泰山,庄重而沉稳:“我喜欢湉湉。” 不管她是尊贵的女皇也好,卑贱的婢女也罢,他就喜欢她,怎么都不会变。 顾老夫人可不这么想,她只觉得这儿子是冥顽不灵,保养得当的富丽面容微微扭曲,她从袖中掏出一方赤色的汗巾,这东西布料名贵,阳光下可偏出五彩之光。 顾辞初一惊,那不是桐桐送她的汗巾吗?怎么会在他母亲手里? “好!你有出息!”老夫人转头冲出屋子。 顾辞初跟后头追出去,无论怎么唤她,老夫人就当没听见,火气冲冲的往外走。 顾老夫人要去哪儿呢?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只想在老宅找一间最高的屋子。 不知怎么着,就顺脚走到元疏桐这间来了。 其实她这间屋子的确挺高的了。 顾老夫人冷哼一声,回头望见急匆匆追上来的顾辞初,随手拎起一颗小石头,将汗巾粗略一系,当着她儿子的面,道:“我告诉你,这天底下的女人你都可以随便挑,为娘不管你,唯独咸宁女皇,你给我死了这条心,我绝不能让你和你那短命的爹栽一样的跟头!” 说罢,她像扔掉顾辞初这些年来的执念一般,将那系着汗巾的石头抛向远处。 那颗任重道远的小石头带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在空中跳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稳稳落在房顶。 “母亲!”顾辞初还是来迟一步,伸向半空的那只手僵住了,指尖微微颤抖:“母亲,你太过分了。” 顾老夫人从未见过儿子此时的模样,周身寒气缭绕,脸上覆着一层灰败。 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件事她绝不会有丝毫让步。 如果顾辞初愿意接受湉湉是因为她那张同女皇陛下一模一样的脸,他们就绝不能在一起。 她太明白了,一个男人因为不爱你,眸子里透过你而出现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时,那种羞辱,那种崩溃。 她决不能害了湉湉,那是个好姑娘。 彼时的元疏桐正伏在窗柩上观战,她可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连偷看都只露出小半个脑袋,鬼鬼祟祟的,令人发笑。 后来老夫人终于撤了,三尺之外凑热闹的下人们识趣的避开这条路,悄悄离开。 只剩下一个顾辞初,仰头望着屋顶,那阳光下小小的一个红点。 桐桐,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是我的…… 元疏桐第一次见到顾辞初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是无尽的落寞和凄楚,她才知道,原来像他这样才思敏捷的人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那方汗巾,不是女皇陛下赠与顾辞初的吗? 想来,很重要吧。 元疏桐伸出半个身子,张望着屋顶的风光。 这房梁的确建的非常高。 晚饭的时候,老妇人没有出席,顾辞初也没有出席,这母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40 子俩默契的一声儿也不吱,直接玩消失。 于是桌上只有元疏桐一个。 刚从老夫人房里回来的小丫头跑得气喘吁吁:“湉湉姑娘,老夫人说……她睡着了……” 刚从顾大人房里回来的小厮也跑的气喘吁吁:“湉湉姑娘,少爷说……头疼……” 再然后,这一顿饭吃的元疏桐如同嚼蜡。 太阳渐渐落山,染了天空一片橘色,晚霞浪漫。 元疏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爬上了屋顶。 她摇摇晃晃的踩着墨瓦,极力保持平衡,回头,底下是离她甚远的地面,还有来来往往的人头攒动。 小厮婢子全都围在底下,看的心惊肉跳。 元疏桐倒是一往无前,毫无退缩之意。 再后来,老夫人睡醒了,顾大人头也不疼了,两个人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高高的屋檐上有个消瘦的影子,缓慢的移着步子,低头寻找着什么。 天色渐暗,元疏桐不知道那汗巾的具体位置,只得一点点摸索,她听见老夫人在唤她,于是她头也没回,敷衍着回应:“别慌别慌,我很快就能找到了!” “——桐桐,快下来!” 这时顾辞初的声音。 眼前忽的瞥见一抹红色,元疏桐兴的跳起来,连忙拾起来,细细的瞧那方名贵的汗巾。 瞧着瞧着,眼睛里盛不下那么多东西,就只好抹掉。 她找到了!她终于找到了! 这下大人一定很高兴,大人一高兴,就会来吃饭,老夫人不会跟大人怄气,也会回来,大家就像以前一样,和乐融融的,太好了! 元疏桐回头,不知怎的,明明那么开心,嗓子却哑了:“大人,我不叫元疏桐,你又喊错了。” 哦——原来是她把嗓子哭哑了,这怎么行?大人一定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她忽然小跑着冲到屋檐,惹得底下一片倒抽凉气,冲着底下的顾辞初吼:“老子叫王二狗!” ☆、27.积善堂 元疏桐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最后是怎么从屋檐上下来的,反正她现在持着汗巾在屋里发呆。 也不能说是发呆,应该说,在等一个人。 顾辞初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一动不动,仿佛被冰冻了的元疏桐。 元疏桐见他终于来了,开心的像头寻觅到吃食的小鹿,眨着扑粼粼的大眼睛,一下子蹦起来,放开紧紧包裹的五指,邀功似的:“我找到了。” 顾辞初脸色沉沉,眼里翻滚着汹涌波涛。 元疏桐搞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亏她这么尽心极力的帮他,连句谢谢也没有。 顾辞初骤然掷飞那裹在石头上的汗巾,瞧也不瞧一眼,元疏桐大急,旋身去捡,却被顾辞初粗鲁的揉进怀里。 一句话都没有。 她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小心翼翼道:“大人,我下回不敢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顾辞初,我有点喜欢你,咋办?”元疏桐捂着心跳,傻傻的问顾辞初。 顾辞初像是要将她揉进心里去:“正好,我也喜欢你。” * 第一次问起这种问题,顾辞初的回答就是是肯定的,但元疏桐从没深信不疑过,只要细细想就能发现,像她这样的婢子,大人喜欢她什么呢? 她这人,说到底,也就这张脸还过得去。 偏偏这张脸的本尊是咸宁女皇。 但她从来没有退缩的时候,既然喜欢,那就一定要追到手,管他心里有什么环肥燕瘦,喜欢就是她的了。 于是今日一早,她去‘博古通今’小书馆里翻阅恋爱知识,书上说,一个女子若对一个男子有意思,首先要留下暗示。这个暗示可以是首饰,可以是香囊,可以是汗巾…… 汗巾吗? 咸宁女皇送过。 元疏桐赌气的想,一个女皇帝出手竟然如此寒酸,要送就该送凤头钗。 也就只能想想,她哪里来的钱呢? 当天,元疏桐就偷偷找了一份小工,在蕲城最北边那一片,叫积善堂。 这里是收容蕲城乞丐难民的地方,由官府设立。 元疏桐上工的第一天就被惊到了,积善堂里的难民多的简直可以从城南排到城北,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甚至连一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各个拖家带口,找个靠墙的角落便草草安家了。 因为人多而杂,积善堂嘈杂闷热,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元疏桐夹着绷带伤药,忙碌的穿梭在人群中。 在到第二十三个人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她累得腰酸背疼,因为长期困滞在吵闹的空间里,元疏桐的头一阵一阵的疼。 这个男人看起来有五十岁,披头散发,面庞枯瘦,唯有一双眼睛矍铄非常,让他在这一片乌泱泱的人群里不同凡响。 元疏桐轻轻掀开他的伤手,里头血肉模糊,已经开始发炎。 这……割肉? 她瞧着那凹下去的血肉,突然意识到这伤的诡异。 不管是本地的乞丐,还是外地逃来的难民,谁也没有理由受这样的伤啊,可别告诉她是这男人因为饿的不行自己剜的,以他的精气神,完全可以对别人做这种事。 元疏桐不动声色,和前头二十二个人一样,按部就班的替他上上药。 男人原先靠着墙角闭目养神,不知为什么,这会儿又低头瞧她。 元疏桐感觉到他的目光,没有停下动作,只道:“大叔,您是从哪个地方逃来的?” 男人随口道:“西凌。” 行云流水的动作一顿,随后又熟稔的包扎起来,元疏桐道:“这里的人大多是从北方逃来的,一开始还以为您也是。” 男人深深的胡渣下掩埋着莞尔一笑。 因为积善堂的环境非常不好,一般不是走投无路,没有什么人肯来干活,善于苦力的男人况且这样,更容易找到工作的女人就更不可能来这里帮忙了,但其实很多时候,这里需要女性干一些很细致的事。 故而,元疏桐的月俸非常高,她粗略算了一下,大概两个月不到,她就能买一只样式最简单的凤头钗了。 干到今天,钱也凑的七七八八,元疏桐打算结了钱明日就不来了,这里的工作量实在太大了,有时她要忙到夜里才能回府,在这么下去,顾辞初该知道了。 她照着列表给他们换药,说来也巧,那个大叔的伤终于好了,明日也不用再上药了,她觉得实在有缘分,便道:“大叔,明日我不来了,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这就算是告别了。 那男人并没有多大的触动,依旧是元疏桐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闭着眼睛,小憩,谁也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元疏桐自顾自道:“我叫王湉湉,你也可以叫我二狗。” 男人依旧没有理她的意思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41 ,元疏桐也不在乎,呼了口气,去找下一个。 中午元疏桐送完饭便揣了最后两个馒头独自去了一隅啃,正要下嘴,前头忽然一阵骚乱,她听见女人的尖叫声,还有男人的爆呵声。 挤进去一看,两人打起来了! 元疏桐定睛一看,被年轻男子按在脚下的人正是那个寡言少语的大叔,男子朝着他的背部就是一拳,捶的人面部发紫,一口血呕出来,男子嫌恶的骂:“呸,老妖怪,拿你个破牌子怎么了。” 言罢要抢,大叔将那东西攥的紧紧的,仿佛伸出脖子咬到吃食的乌龟,死都不会松口。 “干什么的?官府的地方也敢闹事?”元疏桐实在瞧不过,万一要是弄的好容易结痂的伤口裂开发炎,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元疏桐秋水眸、樱桃嘴,男人摸了摸鼻子,笑的十分不怀好意。 蕲城还有这等货色? “小娘子,少管闲事,在蕲城,我就是王法。” 好心的老婆婆偷偷摸摸过来提醒元疏桐——这是新上任的孙巡抚家的宝贝儿子,就爱收集古玩珍宝。 这一下就激起元疏桐的怒火,她最讨厌狐假虎威的人,最是那种仗着自己出身好便为所欲为的人。 譬如,咸宁。 元疏桐根本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拎起一块砖头砸上去,那男人怎会容她放肆,攥着她的手,正要给她一耳刮子。 元疏桐眼疾手快,抬脚往他裆下狠狠一踹,那男人愣了一秒,接着一波红润从脖子势如破竹的窜上脸庞,他捂着□□,连跳三下,直接倒在地上抽抽,好半天才能说一句话:“臭、女表、子,你给老子等着……” 后来人群散了,大家都不敢靠近元疏桐,她今日得罪了地头蛇,指不定哪一天就要倒大霉。 元疏桐才不怕,她烂命一条,爱咋咋地。 只有那个大叔,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眸子依旧矍铄……不,是坚定。 他拉过她的手,将一样冰凉平滑的东西放在她掌心,黑白分明的眼珠渡上一层光泽,那中好似视死如归的眼神大概来自于太阳的照射,也或许是元疏桐的错觉。 大叔道:“离开蕲城,永远也别回来。” 说完,大叔转身,如来时一般,回到角落,忽然,高大的身子一动,颓然倒地。 元疏桐正要上去扶,涌上去的人群突然四散,有男人大喊:“别靠近他!是疫病!” 她怔怔的愣在原地,摊开手,是一枚楠木令牌,上头有雕法极其细致的图腾,样式奇特,准确来说,有些像……乌鸦。 翻过来,背面一行简单小楷——鸦杀令 直到月俸到手后,元疏桐才从恍恍惚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她逃也似的离开积善堂,来到老凤祥的店里,火速挑了一只最便宜的凤头钗,花光了近两个月的辛苦钱,回到顾府。 直奔顾辞初的屋子,元疏桐揣着那只簪子,揣着自己一腔爱意,到了门口,她听见里面有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大人,女皇如今正疯狂的将重臣一一换血,新上来的一批有的连《大昭纪实》都背不全,国库莫名其妙空虚,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税收加剧,导致原本就不发达的北方一带难民暴增,一齐涌入南方,且……” “说下去。” “据可靠消息来报,咸宁女皇半月后于宣政殿亲自处决秦四忠、钦天监、肖太尉等一派,如今大昭上下人心惶惶。” 至于后面的顾辞初的对策,元疏桐没有听下去。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往自己的屋走,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忧心些什么,只是闷,闷得喘不过气。 瞧着手里那只簪子,越看越觉得丑。 其实顾辞初从来都没有放下金陵的朝廷,也许,他从来没放下朝廷里的那个人。 * 一月后,积善堂的疫病全面爆发,年轻力壮的带着妻儿迅速搬离蕲城,年老的走在街上头低的死死的,偶尔有人提起‘积善堂’三个字,便面露惊色,如避蛇蝎。 又过了一个月,朝廷的接济粮饷没有来,大臣只带来封闭蕲城的口谕。 里头疫病泛滥,没有药材,出又出不去,百姓揭竿而起。 蕲城不出所料的,出现了第一起□□。 元疏桐害怕自己身上带了脏,本想搬出去,可后来大夫诊治,她竟然没有一点儿疫病的症状,又被顾辞初压着喝了两副防止感染的药,这才消停。 可大夫前脚才出了顾府,后脚带着女皇密令的大臣突然出现,顾府上下全部被软禁,唯独元疏桐,被狠狠拉出去。 拉到积善堂。 ☆、28.再见,王湉湉 元疏桐不服气,反声质问青鸟长鸣褂:“凭什么,你们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青鸟长鸣褂们对着她露出嗤笑:“凭什么?就凭女皇陛下就是瞧你不顺眼。” 积善堂比起几日前更加惨淡,老人孩子脸色发青,满身红疹,虚脱的靠在墙角,遍地狼藉。 她跌跌撞撞,终于在累累白骨中看见了熟悉的脸庞。 那个大叔。 他倒在一片死泓边,周身血肉模糊,依稀可见白骨,就连那唯一矍铄的眸子都被飞鸟叼走,徒剩下两个秃秃的眼眶。 元疏桐一阵恶心直冲上来,伏在柱上狂呕不止。 再抬眼,眸中尽是凄清的悲怆。 她抬头,望着这四方石墙外的天空,两行清泪簌簌而下。 大人,你看见了吗?这就是大昭,你们顾家守了一辈子的大昭。 困于积善堂第三日,元疏桐开始出现疫病症状,但她全程非常淡然,这里的难民每天成片成片的在她眼前死去,多少哀嚎遍野,多少凄惨绝望,若非要说一个念想,也就只有顾辞初了。 她知道,顾家如今被困,顾辞初来不不了,她庆幸。 顾辞初来不了……她落寞。 元疏桐抬手,瞧着一天天枯萎的皮肉,其实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了,本来就贱命一条,倒也无所谓,只可惜了,死前没能再见大人一面。 她悄悄握紧手里的凤头钗,忽然放松了整个身子,轻飘飘的向后一靠,正如这里所有的人们一样,用沉默面对死亡。 陛下,只是同你长了一样的脸而已,何苦要一次又一次的逼她至绝境,你既然容不下……就罢了…… 渐渐阖上双眼,她看见连绵远山,看见浪涛河海,看见冬晴春雨,还有顾辞初修长指尖的一缕阳光。 * 再睁眼的时候,她真的瞧见顾辞初指尖的阳光,还以为在做梦。 元疏桐感觉自己的精神好多了,脸色渐渐红润,她以为自己的病好了,可疹子已经大面积化脓,她却一点儿也不难受,一坐起来,就瞧见小案边的顾辞初,阳光抚摸着他坚毅的侧脸,今日他还是飘逸轻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42 装,同往常一模一样。 她道:“大人,你终于来救我了。” 顾辞初笑,还是当初温润的模样,他洗了新帕子来,给她擦手。 元疏桐有些后怕,抽了抽,没抽回来,嗓子忽然发颤:“大人,会传染的,你还是把我送回去吧。” 顾辞初恍若未闻。 元疏桐粲然一笑:“大人,你回去吧,回到金陵,那才是属于你的地方,为了一个小小的王湉湉,不值得。” 很显然,女皇授意过的青鸟长鸣褂们有两个目的。 一,弄死她。 二,逼顾辞初回京。 她早该想到的,咸宁绝无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们。 对于她的言外之意,顾辞初心如明镜,他蓦然抬头,浅浅一笑。 元疏桐下床,掀开窗子,外头百花凋零,秋风飒飒,还有些许凉意。 她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凤头钗,骄傲的在顾辞初眼前晃晃,笑的露出一口白牙:“送给你。” 不等顾辞初接,她继续道:“本来不想这么快送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恐怕等不了了。” 这句话之后,元疏桐终于看到顾辞初眼里的哪一点微不可察的挣扎,像波澜不惊的湖面接纳一滴露水,乍起异色,转瞬即逝。 顾辞初擦的仔细又轻柔,等擦完了,他转身去换帕子,蔫的被拉住。 元疏桐就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倒下去,手里依旧死死的攥着他的袖子。 其实他们俩心里都清楚,元疏桐这是回光返照。 “大人,我总觉的,我可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在积善堂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对于死亡的熟悉,与无惧。 “你不会死的。”顾辞初抱着她,随着她力气的抽干而缓缓跪在地上,说了重逢以来第一句话,再重复,眼里都是野草疯长:“我绝不会让你死。” 元疏桐觉得眼皮有些重:“其实,在我的记忆里,我这一生很短,短的只能从走进顾府开始算,不,从见到大人开始算,想来一共六个多月,四千五百多个时辰,如此而已。” “若问我最喜欢什么,想来想去,只有大人你一个了。” “若问我最讨厌什么,想来想去,应该是这张脸罢。” “从前看话本,里面女角儿死在男角儿怀里的时候,总有一通长篇大论,我一个配角儿,是否有些喧宾夺主?” 元疏桐笑了一笑:“若重来一遍,我要救救积善堂的人,我要蕲城暴民甘心受降,我要金陵,我要朝廷,我要大昭,我要这万里河山为我绽开,我要夺走咸宁的脸,我要你是我的。” 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做的比她好一万倍。 “好,我遂你的愿。”顾辞初眼中有点点晶莹,像天上的星星。 元疏桐断气了。 顾辞初十分冷静的横抱着她出了房门,外头墨衣纹花的方苡墨已等候多时。 两日前他将她带回来,请方苡墨诊治,无意间发现她身中奇毒,乃失忆根源,那时候他就做一个决定。 方苡墨见到这枯瘦凋零的女孩儿,一阵火突然哽在心口,抬手便要掌掴顾辞初,被急匆匆赶来的风君皓拦住了。 “这就是你的爱情?”方苡墨微微扬起头:“太残忍了。” 以爱之名,剥夺一个人的尊严。 或者说,比起她,你更爱自己。 顾辞初习惯性的以沉默代替一切。 也许他当初不该问风君皓的,什么不能辜负了自己,男人和女人思维的角度是完全不同的,他与他也不是风君皓与方苡墨的情况。 风君皓骨子里是掠夺,他却习惯取舍。 方苡墨洒脱淡漠,元疏桐却利益至上。 “求你治好她。”顾辞初噙着温和的笑意:“她的身体,她的记忆。” 风君皓敛眸,仿佛感同身受:“你想好了?” “我想,我该把她还给大昭了。”顾辞初这一笑十分决绝,然后他转身,独自离开。 正如元疏桐所说,逃避了这么久,他该回去了。 * 元疏桐做了一个梦。 醒来的时候外头已是漫天大雪,她翻身,抻了个懒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金碧辉煌当中。 连床都是镶金的,这手笔,已经赶上她的金銮殿了。 她四处询问了一下,此处乃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天下第一庄——慕容山庄 元疏桐的记忆只终止到死于顾辞初怀里,至于自己怎么来到慕容山庄的,她一无所知。 她坐在亭檐,轻轻的晃动双腿,亭子里墨衣纹花的美人儿正给她沏茶。 “陛下——” “行了,什么都不必多说,你看这皑皑白雪,青山连绵。也不知蕲城里的□□压制住了没有。”元疏桐故作轻松,喃喃道:“不知,辞初如今过的可好。” 顾国师于三月前回到金陵,女帝大喜,复其职位,荣宠更胜当年。 “你打算怎么做。”方苡墨不再废话,一句切中要害。 元疏桐蓦然回首,挑眉:“方姑娘,不如跟朕回宫,后宫三千佳丽,任君挑选,朕再替你于皇亲贵胄里选个最俊的小儿郎,那才是真真儿的人间极乐。光一个风庄主,腻不腻?” 方苡墨冷笑一声:“赶紧滚。” 是夜,元疏桐在慕容山庄的马厩里选了一匹最烈的马,连夜风雪赶回金陵,直奔西凌驿馆。 西凌的使者已经来了快四个月了,女皇陛下愣是一次也没召见,弄得双方面子都抹不开。据说最近女皇与那个顾国师旧情复燃,二人游园赏雪,抚琴下棋,好不快活。 元疏桐的红棕骏马直接冲开了驿馆的大门,西凌七八个壮汉都拦不住她,一个路过的小婢女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几月前逃跑的王湉湉。 屋内缓缓走出来一个长发男子,他的头发有些鬈曲,身着暗纹皮制双摆袄,手里抱着一只黑猫,一抬头,面色不善。 元疏桐翻身下马,轻轻摘下披风帽,露出清丽的面容,身上尽是不怒自威的气态,微微抬头:“咸宁六年二月十四,朕于驿馆正式召见西凌使臣,商议借兵一事。” 宣政殿内,钦天监、肖太尉等从前的顾氏一派全部捆绑手脚,发丝凌乱,齐齐跪成一排,在这尊贵的金銮殿里,显得十分讽刺。 “顾辞初!你爹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化为厉鬼,生吞活剥了你这个不孝子!”肖太尉的胡子被残忍的扯光,嘴边一片血肉模糊。 钦天监好像一夜白头,他仰头大笑,像酒肆里最寻常的醉汉,血泪从他眼里滚落。 “老顾啊老顾,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大昭的江山,算是完了!” 咸宁最恨他们这帮人正义凛然的嘴脸,好像自己的存在是多大的过错。 明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为什么轮到她坐在这个位子上就出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43 现如此多的反对之声,那个元疏桐原先做的也没有多好,不过是个庸君罢了。 庸君和她这个暴君相比,有什么区别? 再者,顾辞初都打算从她,就等于元疏桐的一切都是她的了。 她不顾礼仪,一下子冲到台阶底下,狠狠攥着钦天监消瘦的脸,恐吓威胁:“老家伙,你们要是再敢乱说话,朕就拔了你们的舌头!” 钦天监丝毫不畏惧,老鹰似的眸子狠狠剜着咸宁,肖太尉更是直接,呸了一口唾沫,满眼嘲讽。 “好!有骨气!”咸宁一人赏了一脚,将他们踹的翻个跟头,她拔出腰间的匕首,那图案纹理,与右相的如出一辙。 “今日,朕就将你们这些老顽固的皮肉一张一张的割下来!”她的匕首指向宫殿里所有的人,狞笑:“你们给朕看好了!” 乌泱泱一片重臣排列站好,各个绷紧了身子,低着头,没人敢看一眼疯了的咸宁,只有得意洋洋的右相和仿佛置身事外的顾国师例外。 钦天监扬起苍老的脸:“先帝,老臣来了!” “妙、妙、妙。”清脆的击掌之声回荡在鸦雀无声的宣政殿,显得越发诡异。 众人一惊,回头。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冲过来,一跪下救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帽子:“参见陛下,急报!今早宫门外突然出现一批军队,不知为什么,他们对禁卫军的部署了如指掌,现下已经杀进来了!领头的是个穿黑披风的女人,个头适中,样子清秀……” 后头的话被缓缓而来的元疏桐吓的咽回去。 她缓缓走向全身发抖的咸宁,直到将她逼的跌倒在地,头上珠钗翠环凌乱散落,狼狈不堪。 元疏桐眼睛始终黏在她脸部的轮廓上,蹲下来与她平齐,笑的如外头璀璨的冬阳,问:“朕的脸,你用着可还惯?朕的日子,你过得可还享受?” ☆、29.归来 假咸宁已经都成了筛子,她冲着殿外的禁卫军乱吼:“禁卫何在!都给朕滚进来!这个假货都放肆到朕的宣政殿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右相眼睛瞪得滚圆。 顾辞初蹙着眉,眼中深不可测。 左相倏而勾动唇角。 朝中大臣皆托着掉在地上的下巴,各个懵圈。 两个……女帝? 元疏桐倒是无所谓,同以往一样,顺着步子走到龙椅边,往椅背上一靠,笑嘻嘻问众人:“不信?”一只脚没规没矩的抬起来,跷在盛放百官奏折的龙桌上,元疏桐身子扒开裤脚踢飞鞋子扯了袜子,露出雪藕小脚。 连同钦天监在内,俱是黑人问号脸。 元疏桐晃了晃脚。 ——叮铃铃 清脆的铃铛碰撞声飘荡在偌大的宣政殿,元疏桐玩弄着手指甲:“顾爱卿,你送的这定情信物还认得吧?” 顾辞初低头作揖,整个脸埋在一片阴影当中:“臣认得。” 登时,钦天监、肖太尉这一排人首先绿了脸。 不是说女皇与顾国师的事情一直是她一厢情愿、死缠烂打吗? 定情信物? 这这这……老顾啊,这可真是一个头五个大呀! 假咸宁身子微微一倾,瞳孔骤然缩小,她慢慢转头,用眼神求助右相。 右相眼神慌张,面色惨白。 元疏桐明明已经死在蕲城的积善堂里,怎么会死而复生,又突然归来? 元疏桐骤然站起来,一把扯掉身上的披风,眼中巨浪滔天,她脚底生风,绕过金铸的龙桌,路过武官一列时顺手拔下某个将军腰间一柄锃亮锋利的长剑,直指假咸宁的咽喉要害。 “说!你的幕后指使是谁?你告诉朕,朕就饶了你。”元疏桐勾唇笑着,无比的邪魅,手中的剑游弋徘徊在假咸宁的胸口:“否则,朕就挖出你的五脏六腑,磨成狮子头,和你这副皮囊一起,扔进油锅里,呈上来晾在城门口。烈日炎炎,苍蝇可不少,呵呵……” 假咸宁骇的涕泗横流,全身如筛子般颤抖,发声困难,口齿不清。 右相攥紧了两手,即刻上前一步,拔出腰间的匕首,谁料被元疏桐抢了先,她毫不犹豫的使力,一剑封喉。 血溅宣政殿,众大臣瞠目结舌。 元疏桐的眼睛慢慢斜过来,轻飘飘的落在右相身上,她看着他,当着他的面,手上长剑又入三分,直接刺穿假咸宁的喉咙,她就持着剑,像挑起只狗一般,将假咸宁的尸体挑飞,狠狠砸到右相身上。 这一举动直吓的右相一列文官纷纷到退三步,手中的笏牌散落一地。 “右相!”元疏桐扬声呵他。 尊贵的朝服氤开纷飞的血迹,右相抹了把脸,端端正正的跪下。 “朕帮右相解决了这么一个叛徒,右相该好好好好谢谢朕才是。”元疏桐得寸进尺。 右相二话不说,扯下腰间的虎符,双手呈上:“奏陛下,臣年事已高,不堪重任,请陛下准臣告老还乡。” “准奏。”元疏桐一把夺过虎符,细细抚摸上头巧夺天工的纹理。 这是她的生杀大权,是她梦寐以求的尊荣。 元疏桐的笑声一点一点从喉头溢出来,一声高过一声,那是得意的,乃至疯癫的笑。 “来人!传朕旨意,妖妃徐岩,打入冷宫!”元疏桐站在宣政殿最高的阶上,指着底下一片静谧,用狼一般冷血的眼神:“你们给我记牢了,不该生的心思别生,不该做的事别做。想从我元疏桐手里抢天下,先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家里那几号人够不够我诛九族的!” 时局逆转,底下落针可闻。 元疏桐随手将虎符扔到顾辞初怀里,宣布:“自今日起,右相的一切权利事物皆交于顾国师打理,顾家还是从前的顾家。朕知道你们不服气,背后中伤他的流言从未停过,朕脸皮厚,昏君一个,混吃等死罢了。”众大臣各个在心里纷纷打脸元疏桐。 混吃等死? 你这狠辣手段,从前的那个假女皇也不及你。 元疏桐走下去,与他对立,站在顾辞初身旁,小手假意探虎符,实则在揩顾辞初的油水,百官都站后头,低头一言不发,没人发现。 咸宁女皇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在宣政殿轻薄了顾国师。 “顾国师可不一样,顾家祖上三代赤胆忠心,可昭日月。往后朕要是再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第一个就查你们,查出来了就别啰嗦,全部提头来见,退朝!” * 徐岩被拉去冷宫的时候正是被囚禁已久的颖妃重见天日的时候,他人瘦了一圈,从前的风华绝代尽数被抽干,整个人都非常憔悴。 元疏桐来看他的时候,他正闭目养神。 颖妃,一个本该在右相倒了之后被她连同解决的人物。 而今,她却不知道拿这个人怎么办。 “辛离。”元疏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44 桐走过去唤了他一声,他没应。 凑近了看才知道,他额头上出了细细的汗,唇色发白,看样子很不好受。 “辛离,你怎么了?”元疏桐赶紧摇摇他。 颖妃终于睁了眼睛,只是眼神还有些模糊,他勉强勾动嘴角笑了一下,笑得比哭还痛苦。 “陛下,你可还好?” 元疏桐顿时急了:“传太医!” 颖妃无力地摇摇头,虚弱的说:“我中的可是义父的毒,太医医不出来,也治不好。” 元疏桐突然有些想哭。 他到底什么意思? 拼了命要杀自己的是他,拼了命要救自己的也是他。 自己于他,到底算什么? “辛离,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好好回答我。”元疏桐鲜少在自己的宠妃面前自称‘我’,除了颖妃。 他于她,元疏桐一直非常明确。 半个亲人,在她无数个生病难受、孤独无助的夜晚,都是辛离照顾她,陪着她。 如此二十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如果有一天,你要杀我,是什么理由?”元疏桐坐在他床沿,命如花公公下去。 颖妃瞧着她,眼里是盛不下的爱意,享丝滑的绸缎,像轻柔的春风。 这眼神元疏桐再熟悉不过,顾辞初与他如出一辙。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是在什么地方吗?”辛离答非所问。 “在芳华山,那会儿我是去郊游的。”元疏桐顺着他的话回答他。 “义父说,你很怕蛇,让我英雄救美,等二月份入宫就可将同期的寻轻压下去,独得圣宠。”辛离将这些阴谋阳谋说的如春花般灿烂夺目。 元疏桐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当时她趁着傍晚晚霞漫天,偷偷跑到山顶厮混,在一片油菜花田遇到大面积的蛇群,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太倒霉,原来是右相的局。 “实话说,原先我不打算从你,我甚至想过逃去西凌,彻底摆脱义父。”他忽然又笑了:“可是你扑到我身上喊救命的时候,我又后悔了。” “艳俗吧?我也这么觉得。可你就是有让男人心甘情愿陪你玩儿陪你闹的本事,好像和你一起,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元疏桐咬着下唇笑了一下,总觉得他这是在变相的骂自己。 辛离坐起来,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滚落。 “可是跟了你才知道,你也有烦恼,他叫顾辞初,让你牵肠挂肚,让你伤心难过,后宫佳丽三千,你只想取他一瓢饮。” “你问我会不会杀你?” “会吧。” “如果一个男人愿意放下尊严自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对一个女人倾注所有的感情,而很多年后,他发现,这些都石沉大海,都是无稽之谈,他会杀了那个女人吧。” “从前话本里说,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总是没错的。” 元疏桐发怔。 忽然心头一阵苦涩。 她忽然抱着辛离,像一棵树上的两颗芽那样依偎,默默地,就哭了。 求不得,放不下,这是爱情里最古老的惩罚,人人都将这两句挂在嘴边做资谈,人人都叹息中招的男女,有一天轮到自己,就比如她和辛离,她们是同病相怜,也是旁观者清,轮到自己了,就只能各咽各的苦果,谁也帮不来谁,谁也不欠谁。 那日后,颖妃复宠的消息一瞬间传遍金陵城。 元疏桐再来顾府的时候,时过境迁,感慨颇多。 其实,如果她是没有女皇的脸,没有女皇的野心,和女皇没有任何关系的王湉湉,也真的挺好。 老管家见了她,老远的就笑眯眯的喊:“哎哟湉湉!来来来……” 这话没说完,旁边扫大门的魏鸾用胳膊肘使劲撞了一下他,他即刻颤颤巍巍的跪下叩拜。 元疏桐想扶他起来喊他一声叔儿,问他这个月月俸什么时候发,张了张口,终究道:“平生罢。” 她习惯性的往顾辞初的书房走,老管家一路殷勤的跟在后面,生怕她走丢了似的。 也有可能是很早之前她来顾府和那个泠泠大打出手惹的老管家有些后怕。 反正她一推门,发现顾辞初并不在书房。 “顾爱卿呢?”元疏桐眯眼,这个点顾辞初要么在内卧,要么在书房,如今他权利日益增大,事务也比之前更加繁多,以他今日事今日毕的性子,绝不会在内卧休息。 再一想今晨顾辞初上朝,又是那副低着半张脸冷淡疏离的模样,火蹭蹭往上赶。 老管家低头瞄了一眼元疏桐,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陛下,大人……他在泠泠院。” ☆、30.朕很气 顾辞初喝的烂醉。 元疏桐偏头,用眼神询问老管家怎么回事。 老管家身子向一边倾过去,眼睛瞄着她,有点不服气的嘀咕:“听说颖妃龙宠正盛,大人忧心陛下分心后宫忘了前朝,忧国忧民,殚精竭虑,楚囊之情,忠贯日月之下,借酒消愁。” 元疏桐从不晓得干管家这行肚子里的词汇量要这般海量,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她瞥一眼顾辞初,像从前的王湉湉一般,掀了裙子蹲在地上将酒坛子堆堆好,书册子码码齐,默默的收拾了他周身的一片狼藉,不声不响的问他:“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抓紧呢。” 一片静默,顾辞初靠在榻上,呼吸延绵,仿佛真的在熟睡。 “为什么!为什么不从我?”元疏桐蹭的一下站起来,挺直了脊梁,心里那团烧了多少年的火喷薄而出,她攥着顾辞初的领子,恨不得掐死他:“你明明就喜欢我,喜欢到宁愿葬身火海,喜欢到什么都不顾忌,可为什么,我委身追求,你却不答应?” 元疏桐一把将他掀到床上,愤怒后产生冷冷的讽刺:“如今又来醉酒,什么意思?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作的男人。” “你别以为是朕的初恋便可为所欲为,你不要的东西朕的后宫都在巴巴的等着,每天都拒绝女皇是不是贼有逼格?是不是特别自豪?是不是爽的一塌糊涂?” 元疏桐话说了一半,还没骂完,顾辞初突然醒了。 这把元疏桐吓的不敢往下说,毕竟她十分清楚顾辞初必然有苦衷,那些气话说又是故意说给他听用来伤他的,她一时没忍住同他大吵大闹本就理亏……唉唉唉,等等,顾辞初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顾辞初攥着她两只广袖,将她手绕到背后打个死结,拦腰横抱起她,漆黑的眸隐隐燃烧着焚心烈火,元疏桐好像听见他炙热的心跳。 身子一软,她已经被顾辞初扔到了床上。 顾爱卿这是…… 顾辞初的神情因为醉酒的缘故变得有些朦胧,像被轻纱遮住的月亮,透着莹莹的光泽,他倾身而来,吻在元疏桐的唇角。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45 “等等等等,顾爱卿,咱们有话好商量,君子动脚不动口,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快?这样,咱们先谈两天恋爱,吃吃饭听听戏——” “不需要。”顾辞初已经扯开她的领子,轻咬着她的锁骨,声音沉的像早晨刚醒的老虎。 元疏桐呼着气,身子燥热,勉强抓住理智的尾巴,她极力劝阻:“顾爱卿,咱们选个黄道吉日再那啥那啥,这青天白日的,貌似不太合适——”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顾辞初忽然停了,眸子幽深不见底:“从前你宠爱戚妃的时候,亭子里也可以,如今宠爱颖妃,每日定时定点的探望。到了我顾府,就是白日宣淫了?” 元疏桐微微一怔。 他说的是去年她刚重生那会儿在亭子里查戚妃脊梁骨上朱砂痣的荒唐事。 以及,近日来颖妃的毒反反复复,她探望的有些频繁。 说起来,是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她一时词穷,不知从何开始解释,顾辞初也没打算听她胡编乱诌,也许是酒壮人胆,也许是计划已久,他下半张脸坚毅的轮廓变的柔和,撩起她一缕发玩弄,轻笑:“元疏桐,你总说你喜欢我,从十三岁起,说了八年,有句话我一直憋着。” “辞初……” “陛下的喜欢就像蒲公英,瞧着真诚纯粹,其实一吹就散了。因为除了微臣,陛下还喜欢权利尊荣,还喜欢戚妃颖妃,即使没有密诏,即使我从了你,恐怕有一日,我的喜欢也会叫你厌烦,叫你眼不见为净。”顾辞初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东西,元疏桐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落泪。 “别人输得起,大不了冷宫消遣,度日如年,可微臣……姓顾,顾家输不起,陛下懂吗?”顾辞初笑的苍凉,好像每个字都冰冷刺骨,刺进他心里,这些打碎牙活血吞的痛都被他倒出来,他原先不打算说的,说了又怎么样?元疏桐还是元疏桐,他们顾家高攀不起的咸宁女皇,只是徒添自己的烦忧。 元疏桐气炸了。 她不服气。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蒲公英。 她很想告诉顾辞初,她会喜欢他一辈子,就像前一世他喜欢她一辈子那样。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化成一股冲动。 元疏桐蠕动着,瞧准时机,一个翻身,顺利将伤心欲绝的顾国师压在身下,得意洋洋,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我告诉你,一般在下面的那个都会有点慌,所以今天朕要在上面!” 顾辞初还没细想她这些乌七八糟的理由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元疏桐竟然已经蠕动着叼开他的腰带一路向下,往哪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方游窜。 他有些无奈。 怎么这么叫人不省心呢? 从前读书时就是这样,如今到了床上也…… 抬手解了她的束缚,跟后头就是她如狼似虎十分勇猛的模样。 这样也好……顾辞初冒出这个疯狂的想法时,外头太阳正烈,屋里一片旖旎春光。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从前听见这句总觉的无比矫揉造作,后来元疏桐才发现,多少种柔情蜜意风花雪月,都不如这一句称心。 到了夜半,元疏桐慢悠悠的醒了,她轻轻一动,顿时听见咔哒咔哒的声音,这把老骨头几乎散架,她暗骂顾辞初衣冠楚楚,鬼知道他这么猛。到了后半场,她都打算收工了,结果被顾辞初瞬间反压,之后便是天昏地暗,想她堂堂咸宁女皇,这辈子的眼泪和求饶都在后半场被榨干。 “妈的顾辞初,朕可是第一次,疼死了。”元疏桐气的噘嘴,揉着头发刚打算坐起来,旁边那位也醒了。 他好半天才眨了一下眼,好像终于记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骤然偏头,用奇异的眼神望着元疏桐。 元疏桐随手抽出他压在枕边的书,翻开一看。 ——《四忠传记》 满眼满眼的生僻字,重复五到八遍的抒情。 元疏桐打了个哈欠,觉得顾辞初很有头脑,睡不着的时候拿着读上一读,立竿见影,效果显著。 “你……”原来顾辞初也有口齿不伶俐的时候。 元疏桐一脸神秘,凑过来软声说:“朕只是凑巧挑了个合理的时间段重生,你倒运气好,正巧赶上完璧。” 顾辞初一怔,随即两颊微红。 元疏桐倒是大大方方,反正嫁给她的男人海了去,这种事儿都是家常便饭了,她也没啥好做作的。 门外老管家不合时宜的向里道:“大人,宫里的如花公公派人来催了,说是颖妃不太好,问陛下想不想回去看看。” 这话十分煞风景。 果不其然,顾辞初起身,不疾不徐的套上靴子,一头青丝散乱垂下,他规规矩矩的跪拜:“臣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元疏桐最见不得他这幅样子,君君臣臣,一板一眼,好像他俩隔了十万八千里。 她显然有点不高兴,随便披了件衣裳,赤着脚下来,对外头忐忑的老管家说:“朕明早回去,你去告诉如花,让他赶紧带太医院所有人去看辛离,若是辛离出了一点事,他们都要陪葬。” 辛离的病是因为右相的毒,而这些都是为了救她才发生的,其他都好商量,唯独这“毒”,她一定要给辛离一个交代。 顾辞初垂着眸子,所有的心绪埋在眼底,只有他微微翕动的睫毛暴露了一丝情感。 辛离? 叫的真亲热。 动用整个太医院? 这般在乎就该亲自回去看看。 元疏桐转身,搬出此行前来的最终目的:“你书桌第二个抽屉里锁着的密诏到底什么来头。” 顾辞初眸子一敛,这就是她来顾府的目的? 呵,他还当真以为她是担心她才来的。 “请陛下恕罪,臣不能说。” 元疏桐很气:“这不能说那不能说,顾爱卿就是这么喜欢朕的。” 顾辞初缄默。 元疏桐二话不说,直接转身,一把推飞了屋门,也不管什么衣服鞋子的,她就是气,气什么呢? 气顾辞初非要在乎那些伦理朝纲,气他非要与她这样生疏,气他至今都不肯将那道密诏的真实内容告诉他。 顾辞初不说,她偏要知道。 出了门三五步,要往书房走,顾辞初脚下生风,三两下将她拉回来,直接锁上了门。 “老老实实呆着,等明日一早,我让府里的人送你回去。”顾辞初背对着元疏桐摆弄门锁,不容商量的说。 这个样子回去,万一遇上谁怎么办?万一着凉了又怎么办? 元疏桐彻底失去耐心了,她很烦躁,她十分讨厌顾辞初这副‘你什么都不用知道,听我的就成’的模样。 “顾辞初,朕受够了。”元疏桐捡起地上的衣裳,正正经经的一层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46 层套上,拖着鞋子冲过去,一把推开顾辞初,夺门而出。 顾辞初立在门边,眼帘微微颤动,良久听见门外一声怒喝——摆驾回宫! 他细长的手轻轻覆在胸口,随后,突然收紧,揉着按着,像承受了什么巨大的刑罚,使得痛苦不堪。 慢慢弓起身子,坐下,露一个极其落寞的笑,伴着外头初生的朝阳。 原来心痛是可以蔓延到左手指尖的。 ☆、31.接见 元疏桐心事重重的自颖妃的殿里出来,顾辞初同她的事倒是先放一放,如今朝中局势才是头等大事。 现今朝廷可分为两派,一批是顾氏一派,一批是以左相为首,在元疏桐原先的计划里,右相一旦下马,左相也长久不了,他们一直以来就是利益共同体。可近些天她派人侦查,竟发现左相这老狐狸没有留下任何端倪。 右相独大之时,正赶上顾国师被革权,而左相,隔三差五的称病不朝,人人都知道,左相是中间派,以至于如今无法扳倒他。 左相绝不是善茬。 前世元疏桐在朝二十五年,左右两相的习性她再清楚不过,右相是行动派,勇而谋,乃真小人。而左相,等着出头鸟头破血流,他乐得躲在幕后分一杯羹,乃伪君子。 她敢确定,前世造反,一定是右相起的头,左相瞧准时机,暗中帮衬的。 偏偏如今局势动荡,元疏桐一时半会儿还动不了他。 如花大公公恭恭敬敬的跟在她身后,瞧她这一路心事重重,一直没敢说,如今终于还是告诉她:“陛下,有关召见西凌使者一事不能再拖了,大皇子佑尔说,说……说叫陛下别忘了答应他的事。” 元疏桐紧紧咬着下颌,整张脸杀气腾腾。 “走,去一趟左相府。” 左相府邸的风格既不是顾府那种文人独爱的清雅,也远不及当初右相府的奢华,怎么说呢,这是间四合院,中间一尊麒麟石像,两旁花木蔬菜,仔细看,屋檐便还挂着几只金丝笼,里头鹦鹉黄鹂叽叽喳喳,整个宅子朴实低调又不失贵气。 元疏桐稍稍参观了一下,耽误了些时间,左相穿着便服,拎着一笼子鸟慢悠悠出来,见到元疏桐着实吓了一跳,连忙快步走来拜见。 “老臣见过陛下。” 元疏桐记的,当初她被李佑卿关在驿馆的时候遇见过他,也不知他打了什么心思,助她逃跑,如今看来,倒要谢谢他了。 “左相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元疏桐忙扶住他两臂将他带起来,万分感激:“若不是当初右相机缘巧合在驿馆帮朕一把,如今朕还不知道身在何处呢。” 二人随意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黄鹂轻啭,冰雪消融。 “朕刚刚回朝,事务繁多,一直没能来探望左相。”元疏桐十分客气。 这搞的左相仿佛受宠若惊,他摆手,脸上堆着笑:“不敢不敢,陛下要保重龙体,不可太过劳累。” 元疏桐表示无奈:“蕲城积善堂的疫病刚刚控制住,□□也才镇压下去,中间弯弯绕绕,哪里能轻松的了,加之如今前朝动荡,国库空虚,朕简直一个有两个大,也是苦了顾爱卿,才一回朝就忙得焦头烂额。” “若是陛下不弃,老臣愿为陛下分忧。”左相拱手作揖,陈恳不已。 很好,元疏桐,你如今正中我下怀。 “那不如过几日接见西凌使者一事就交由左相了,朕与顾爱卿忙大昭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实在无法分心西凌那边,左相觉得如何?”元疏桐甘心入套。 既然你想要,朕就把这个权利给你,瞧瞧你到底想折腾什么花样,元疏桐想,要是能借此给她捉个把柄,再好不过。 “老臣遵旨。”左相鞠了一个大躬。 喝了两口茶,元疏桐临走前嘱咐左相好好筹备,不用送她了,便出了左相府。前脚刚迈出门槛,不远处一个青鸟长鸣褂风尘仆仆的赶紧来,身形瘦高,头上戴着斗笠,看起来有要事在身,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道元疏桐。 元疏桐骤然停下步子,眉眼狠狠敛起。 青鸟长鸣褂,她怎么能将这茬忘了。 当初追杀她的根本就是两股势力,顾辞初书房遇刺那一回是右相的手笔,蕲城之行半截追杀她与顾辞初的也是右相的手笔,而她逃回金陵那一回,城外的青鸟长鸣褂却是左相的手笔,女帝和右相从来都是一派,怎么可能分两拨杀人? 她早该想到的…… 所以,那日她在西凌驿馆,拦在门口巡逻的青鸟长鸣褂们……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从头到尾就是左相设的一个局,其目的就在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右相要是倒了,他好有个退路。 呵,好一个如意算盘,横竖你这老狐狸都能活。 元疏桐嗤笑一声,眼里是冷冽寒光。 四月初,天街小雨润如酥。 大昭于承天台正式接见西凌使者。 以左相为首,顾国师为辅,一众顾命大臣出席,宴上,珍馐菜肴,火树银花,连盘里的筷子都是纯银打造,对于这次的接见,左相必然是下了血本的。 然而,如此有诚意的一番接见,咸宁女皇却没有出席。 “陛下抱恙,实在无法前来,请诸位尽情享用。”如花大公公弓着腰,毕恭毕敬的行了礼,退下了。 一时间,推杯换盏都定格了,众人大眼瞪小眼,兴致骤然都消了。 一袭白鹤戏水衫子的顾国师没有接左相飘过来的眼神,托着腮,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击着小案。 是因为避他才缺席的吗? 不对,桐桐不是这样大局不分的人。 还是说,真的病了? 也不对,她这两日上朝很准时,面色瞧着也好,例假也要到月中旬,现在还早的很,怎么推算也不像身体有恙啊…… 难道……出事了? 顾辞初有些心神不宁。 至于元疏桐为什么没有缺席呢? 没错,她又失踪了。 不过这一回,她是被迫的。 今日,她正在沐浴更衣,一女子从天而降,对她的身材进行了深度点评,最后,莫名其妙绑了她,正巧这时如花进来禀告,这名神秘女子情急之下掳了她钻进龙榻底下的密道之中。 你问元疏桐为什么不叫? 因为这女人她认得。 湖绿色的对襟襦裙既抬气质又显活泼,配上南唐独有的金花枝刺绣,简直将洛盈袖的弱柳扶风勾勒的淋漓尽致。 琉璃水眸,瓜子小脸,笑起来仿佛破茧的飞蝶,灵动而富有生命力。 真是个无比美好的少女。 问题是如此美好的少女竟然绑架当今圣上! “香蕉你个巴拉,洛盈袖,大白天的你连个黑披风都不挂,就飞进朕的皇宫明目张胆的刺杀朕,还有没有点职业素养了?”元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47 疏桐哭唧唧。 “那是因为今日你的皇宫所有的精锐部队都在承天台保护李佑尔和李佑卿啊。”洛盈袖撇撇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飞进来。” 元疏桐挣扎了两下:“你赶紧把我放了,我还有事儿呢。” 洛盈袖左耳进右耳出,望她身旁一坐,无比的有恃无恐:“说说吧,你把那玩意儿藏哪儿了。” 那玩意儿? 那玩意儿是什么玩意儿? “洛姑娘,作为一个女贼,你直接偷就好啦,为什么要当绑架犯呢?”元疏桐真的是气死了,承天台多少双眼睛都等着盯她,她要是不出席,这这这…… 洛盈袖气的徒手捶墙:“请你尊重一下我的职业好不啦?我是一个全能的女贼,你们家这么大,鬼知道你把鸦杀令藏在什么地方啊?” 元疏桐一怔。 鸦杀令? 那不是积善堂里那个大叔给她的木牌牌吗? 所以说,几月前她在钦天监府上撞见洛盈袖的时候,她就是在找这个。 一个破牌子而已,到底有什么玄机? 洛盈袖又怎么会知道,鸦杀令如今就在她手上? “那牌子有什么不一样吗?”元疏桐试探。 洛盈袖催促:“你要有就赶紧交出来,那东西能号令三国,势必会引来杀身之祸,咱们相识一场,我不会害你。” 说着已经动手去翻她衣裳。 元疏桐痒的到处蠕动,笑的抽气:“真不在我这儿,你们想必也查到那个大叔了吧,他当时虽将那牌子赠与我,半途却被人偷走了。” 洛盈袖不相信她,加大力度,直接扒了她的睡袍,再来就要扯她亵裤了。 “我若真有那东西,当初回宫就不会跑去西凌驿馆同李佑尔谈条件借兵了。”元疏桐好像彻底投降了,破罐子破摔的瘫在地上,任凭她闹。 洛盈袖半信半疑的看她,手上动作却消停了。 “你在哪里被偷的?” 元疏桐眼珠子一转,信口胡诌:“在金陵城,我回来的半路遇见李佑卿了,你知道他西凌二皇子吧,就那之后,牌子就不见了,兴许就是他偷的。” 她可不信,这个小小女贼能偷到李佑卿的东西。 “李佑卿和李佑尔是西凌时下机会最大的储君人选,然李佑卿虽天资聪颖,却是次子,况且李佑尔还有个深得老皇帝喜爱的儿子,叫李怀澈,说他想得到鸦杀令以此夺嫡,不牵强吧?” 元疏桐终于从密道里爬出来,刚刚从承天台回来的如花见了她简直老泪纵横。 “陛下,您跑哪儿去了!”如花赶忙挥手,示意小翠一众侍女进来,替元疏桐更衣。 元疏桐摇摇头,深深叹气:“说来话长,赶紧的。” 十几个婢子围着元疏桐转,忙的不可开交,彼时,门外闯来一个黑衣禁卫,半跪下叩见女皇。 元疏桐自然认得这是自己派去的探子,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说话。 那探子兑在元疏桐耳边轻声道:“陛下,凤凰身藏佩剑,今晚乃鸿门宴。” 晚间的歌舞是左相亲自安排的,其名‘百鸟朝凰’。 元疏桐先是一声极讽刺的嗤笑,下巴一扬,一条大路往承天台去。 “你们都别跟着。” ☆、32.女皇不容易 元疏桐绕过承天台的大厅,往后阁行去,走一步褪一件,到了目的地,就剩下一件里衣。 后阁里衣香鬓影,换衣裳的,涂脂粉的,临时翻舞姿图的,娇娥媛女全忙作一团, 可不知为什么,她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那只凤凰。 泠泠。 她一如当初,芙蓉面,杨柳腰,换上这身霓裳舞衣更添风采。 元疏桐咧了一边嘴角,露出一个哂笑。 原先她还在想,左相的这只凤凰要刺杀的是谁,按理来说,杀她最合理,但如今来看,八成是要杀西凌那两位。 贸然刺杀咸宁女皇,左相很多后续都没有打点好,到时时局动荡,他不一定能独善其身。 而刺杀西凌使者,刺客又是从顾国师府里出来的,到时候左相最多一个看管不利,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顾辞初,她若保他,西凌没完,大昭悠悠众口,她皇位不稳。她不保他,私情不谈,顾氏一派一倒,左相独大,无人制衡,她皇位还是不稳。 好一个一箭双雕的毒计,好一个左相。 元疏桐随手拉扯一个路过的小舞女,露出焦急的神色:“大人命泠泠姑娘赶紧回一趟左相府,说计划有变!” 小舞女不认得元疏桐,一听‘计划有变’四个字,立马就放下戒备,点了头急匆匆往里头去。 元疏桐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就随便一试,没想到这么容易。 众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以至于泠泠匆匆跟着小舞女离开也没人在意,元疏桐自然知道,这里都是左相的人,一会儿必然会有管事儿的公公过来清点检查,到时候少一个人可不行啊。 她余光瞥见梳妆台上的面纱,眸子一顿。 当真天助我也。 月光皎洁,灯火迷离,夜晚里的大昭有种静谧的美。 承天台可就没那么美了,甚至还有些……尴尬。 貂皮一套,抹额一系,李佑尔抱着他那只蓝眼睛的黑猫悠哉悠哉的的喝茶,旁边银衫白褂的李佑尔托着腮,盯着对面的顾辞初整整盯了两个半时辰,搞得人家顾国师一脸懵逼,到了后来,干脆拿手半遮半掩的挡着,活像个大姑娘。 今日凑巧,秦四忠也参加了这场宴席,对于元疏桐的行为,他气的差点掀桌子,要不是钦天监一帮老大臣夹菜敬酒拦来拦去,承天台可能要翻天。 李佑卿换只手的功夫,歌舞来了。 一百只绿衫百灵鸟迈着莲花小步款款而来,蹁腿翻身,指若兰花,外头烟花乍现,姹紫嫣红,一片歌舞升平。 “如何?”左相眼珠都没挪一下。 青鸟长鸣褂悄无声息的移步左相身边,低头,声音若有若无:“大事不妙,泠泠回府了。” “什么?!”左相骤然转头,即刻便是雷霆之怒。 铮铮琴音弱,壮阔鼓声起,一只金光璀璨的百鸟之皇盛开在百灵鸟围成的昙花之中,舞衣上镶满七彩羽翎,灼灼生辉。 许是故意虚张声势,百鸟之皇带着月牙色的面纱,媲美天上那一小片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元疏桐哪里会跳什么百鸟朝凰,那舞谱足足有三根指头那么厚,她现背也来不及,便将小时候母皇教的那几支舞拼拼凑凑,直接离开了井然有序的百灵鸟队伍。 她轻盈的来到俊朗的顾国师桌前,旋了几圈便倾身靠过去,将人家的油水吃干抹净,有十分轻薄的招了一下钦天监,搞得这老头子老脸一红。 顾辞初原先是拒绝的,可定睛一瞧,那双水灵灵的杏仁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48 大眼,眸子里顿时漫上一层怀疑。 元疏桐可不能忘了大事,她要代替泠泠,向西凌使者致以诚挚的欢迎。 眼角带了一丝狡黠,她弃了顾辞初,伏在李佑卿的案上,兰指一勾,拉着李佑卿一起出了席间,她凭着记忆跳了几个西凌舞的姿势,冲他眨眨眼,示意要他配合。 李佑卿了然,眼角那颗泪痣越发楚楚动人,他也不知抽的什么风,忽的将元疏桐拉到身边,意味深长的悌了一眼顾辞初,之后便黏在她脸上,拿食指轻轻挑了一下她尖尖的下巴,盈盈一笑,百媚生娇。 元疏桐登时就反应过来,这无赖竟然在调戏她! 当着顾辞初的面! ——调戏她! 可恨她如今不能一把扯了面纱治他的罪,只好千忍万忍,忍的直磨牙。 再瞧那边的顾辞初。 他应该是瞧懂了。 只见他两道眉凌厉一蹙,薄唇抿着,一拳头垂在案上,震的小小一方桌子晃了一晃,勉强支撑柱上头的珍馐菜肴,跟后头人蹭一声站起来,笔挺垂下的长衫勾勒出顾辞初颀长挺拔的身姿,他眼里有几点火光,整个脸上都覆着一层霜。 李佑卿眉毛一挑,眼睛瞟过来,吊儿郎当的正视顾辞初,没有一点儿被他恫吓到的意思。 一时间,剑拔弩张,针尖麦芒。 元疏桐瞧瞧顾辞初,瞧瞧李佑卿。 哦我的天,没想到朕如今如此受欢迎了,这两个白面小生千万不能为了朕大动干戈,毕竟大昭与西凌的友谊还是要千秋万代的,这要是因为朕破了,这这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元疏桐爽的举了拳头伸在胸口使劲握。 ——噢耶 后来私底下,元疏桐又召见了一回西陵二皇子李佑卿,本来是打算偷偷摸摸的见一回,毕竟有些事还是要说明白的。偏偏如花大公公那个棉裤腰似的嘴,人家顾国师只是照例来送折子,他倒好,凑上去就交代了干净。 故而,顾国师第二日直接罢朝了。 元疏桐扶额,她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半月前犯下了何等的弥天大错。 自从她那日宠幸了顾辞初,他便越发任性放肆。 她去探望颖妃,顾辞初不高兴,罢朝。 她召见李佑卿,顾辞初不高兴,罢朝。 就连上朝,她就多瞧了人群中新上任的探花郎一眼,那天的折子就和雪花似的一箱子一箱子的从顾府往宫里抬。 从前这些事儿,顾国师再如何不高兴,都是尽职尽责,不敢有一点怠慢的。 如今……都怪朕,这简直就是一缸醋坛子呀! 元疏桐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问题在于,那日李佑卿来的匆忙,走的也十分匆忙,她没细问,只听说西凌驿馆里遭贼了,身形像个女人,套着硕大的黑披风,月黑风高的,瞧不清脸。 元疏桐眯眼,若有所思。 于是,她只好再一次约了李佑卿,不过这回她精明了,没传口谕,而是让小翠送的信件,地点则是红袖招。 花红柳绿的红袖招,茜纱飘摇,影影绰绰,无论外头如何翻云覆雨,这里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男人照样搂着一把楚腰亲亲热热,女人依旧婉转吟唱花枝招展。 元疏桐感慨了一把,拎了一壶好酒往厢房去了。 西凌使者要回朝了。 她与李佑卿相识,算来算去,有大半年了,说来也奇怪,好像她是王湉湉的时候也遇见过这人,虽然那段记忆非常的不美好…… 除去顾辞初,这人算是见证了她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厢房里,李佑卿还是那件破衣裳,银山白袍,上绣滚边祥云,西凌皇室的衣裳都有这个怪毛病,素的就拿银制的线刺绣,艳的就拿金制的线刺绣,来来回回就那么两种样式。 元疏桐撇撇嘴,将酒坛子往桌上一摆,毫不拘泥于女皇身份,好像当初第一次遇见他一样,跨坐在椅子上,独自斟了一杯,一口饮尽,满口辛辣,好酒。 小翠可不是棉裤腰的嘴,她只是早前如花叔告密的时候收了顾国师的钱,拿人钱财□□,这点行规她还是懂的。 那厢顾辞初翻身下马,带着一列军队风风火火的进了红袖招。 几个吃酒的皇亲贵胄、顾命大臣一见这阵仗,个个吓的窝着头,要么藏在怀里美人儿的广袖里,要么干脆往桌子底下钻。 这什么情况……丢人……太丢人了…… 鸨母也着实捏了把汗,但她营生这些年,早练就了天塌下来了生意照做的本事,摇着手里的牡丹纹团扇,扭着腰笑盈盈走过去。 顾辞初一向低调,很少会如此大摇大摆,平日里她倒是还能喊声顾公子连带着套套近乎,而今日,识时务的都晓的,顾国师惹不得了。 “哎哟,顾大人,怎么大驾光临来咱这儿,翠翠,香香,大主顾来了,都出来迎客——” “他们在哪儿。”顾辞初摆弄着熨烫垂顺的四层摆袖,眼神幽幽,烧着暗紫色的冥火。 干这行的都是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精,眼珠子一转,连忙道:“二楼天字一号房,小丫头刚上去没一盏茶。” 到了门口,推门的手一顿。 只听里头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瞧上你了。 李佑卿道:“我瞧上你了。” 元疏桐惊的一口美酒尽数从嘴里喷出来,呛的眼泪直流。 李佑卿就喜欢瞧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两手托着腮,眨巴着一双微微吊起的眼,又可爱又无辜:“西凌的老爷爷都说,找姑娘要去南唐找,那里的女子温柔贤惠,勤俭持家,任劳任怨,还负责帮丈夫洗脚宽衣,招纳美妾,是模范娘子。可我却觉的,大昭的女人最好。” 他替自己斟了一杯,兑着阳光转着冰裂纹的瓷盏:“大昭的女人比男人更勇猛,更灵活,甚至更有才华报复,这是一生都困在深宫小院里的南唐女子所不能比的” “李佑卿,既然你和你哥都答应将势力借给我了,我就不好意思害你了,回家找个美人儿过日子吧,你是个皇子,绝不可能容忍自己的王妃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而我呢,是个女皇帝,也绝不可能只有你这么一个男妃,咱俩,不合适。”元疏桐头一回这么耐心的劝一个人。 “那顾辞初,他就合适了?”李佑卿用‘你双标的太明显’的眼神鄙视元疏桐:“他虽是大昭的男人,可一点儿没承大昭男人的逆来顺受。那小妒忌心,随时随地全面爆发啊,你信不信,他要是知道你今天来找我喝酒,保准快马加鞭,带一个营的兵来端我们。” 没错,辞初的确容不下她的那些个男妃。 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就是想要他,这辈子就是败在这人身上了,就是双标了,心甘情愿的,没辙。 心里这么想,到了嘴边不知怎的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49 就成了另一种:“朕是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夜夜笙歌那都是家常便饭,辛离忍得,寻轻忍得,到他就不行了?怎么着,他想上天啊?” 哐——老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气一把掀开。 元疏桐知道,她即将因为好面子的情轻狂言论付出代价…… ☆、33.密诏 此刻要是有柱子元疏桐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撞上去,一死了之。 “不是不是,顾爱卿,不是你想的那样,朕方才嘴快,纯属嘴快,没过脑子,你可千万别误会——”元疏桐忽然被顾辞初牵着拉到身后,只见他横眉冷目,两眼直直向李佑卿刺过去:“二皇子,您才十九岁吧?” 李佑卿毫不惧怕他周身的杀气,不仅不怕,反而饶有兴致,点点头,表示回应。 “《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念完了吗?《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都会背了?”顾辞初换了一个极其微妙的切入点。 “呃……”这搞的已经准备针锋对决的李佑卿有点懵圈。 元疏桐暗自想,其实这些她也不会。 “你父皇和太傅可教过你‘有夫之妻’不可欺?西凌是礼仪之邦,尊贵的皇子却不知国之精粹?” “西凌使者来大昭也有些时日了,差不多也别耽搁了,赶紧回去吧。” 顾辞初斩钉截铁的下了定论,转身,将元疏桐往肩上一扛,任她挥拳踢脚,快步出了红袖招。 元疏桐当着顾辞初的面摔了十几个花瓶,吼破了嗓子,质问他凭什么将她掳回来。 二月那时,她能成功回到大昭宣政殿夺权全靠西凌的帮助,而作为代价,她卖给大皇子李佑尔一个人情,原先从李佑卿那里下手,两方条件还可以再谈,同时,巩固大昭与西凌的友谊,而今顾辞初这三番五次的无理取闹,闹的事情根本没了头绪。 偏偏顾辞初做了闷嘴葫芦,从头至尾一句反驳也没有。 国库空虚这个问题日益加重,元疏桐绞尽脑汁,唯有蕲城天下第一庄可以帮她了。 于是她瞒着众人,偷偷出宫,连夜赶路,两日后到达蕲城。 亲眼目睹风庄主与风夫人恩恩爱爱,虐狗千百遍之后,元疏桐终于拿到慕容山庄的百万金矿,临走前,方苡墨慵懒的靠在门口,说等候多时了。 元疏桐不解。 方苡墨提醒:“朝廷的救济前日才到,积善堂如今一片混乱,□□刚刚被镇压,如今蕲城人心惶惶。” 原来是这事。 元疏桐赶着去蕲城老宅见一见顾老夫人,长话短说:“放心吧,那个搞事情的小霸王逍遥不了两日,他那太守老爹的桩桩件件就摆在朕的小案上,过两天就革职抄家,发配边疆去。” 老宅被重新打理过,元疏桐跟着颤颤巍巍的小厮进了老夫人的卧房。 许是从前那个假咸宁闹的,惹的老宅的人都觉的她喜怒无常,十分凶残,于是乎,元疏桐从袖子里掏了二两银子,算是收买人心。 老夫人还是原先的模样,衣着整洁干净,只是两鬓好像多了些许白发,整个人看起来略微憔悴了些。 元疏桐扶在门口,怯怯的唤了一声:“老夫人。” 老夫人躺在贵妃椅上,眼睛微微翕张,见她来了,展露出久违的笑意,朝她挥手:“湉湉,来,到这儿来。” 元疏桐像很久之前那样,迫不及待的,又有些胆怯的奔过去,坐在老老夫人腿上。 “湉湉,最近过得好吗?辞初可欺负你了?” 自从那天她霸王硬上弓之后,顾辞初就从一个胸襟广阔、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变成一个小肚鸡肠、别别扭扭的怨妇,元疏桐很头疼。 “我挺好的。” 老夫人点点她的鼻尖:“你呀,和你那挨千刀的母皇一样,倔的像驴。” 元疏桐垂下眸子,眼下一片阴影。 “老夫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我母皇和顾老国师之间……” 对于这段往事,顾老夫人并不如元疏桐猜想的那般,谈及变色,反而,她依旧带着宁静祥和的笑,轻轻抚着怀里小丫头柔顺的发。 良久,她终于张口:“你母皇可比你泼辣多了。” “二十多年前,你外婆也是个铁手腕,一道赐婚圣旨,将我与你父后分开,他成了凤君,我做了顾夫人。” “你母皇宁死不从,不惜割腕。” “可你外婆是什么人?十四岁就跟着□□女皇上战场打江山了,她逼的辞初老顾立生死状,若是不娶,先抄顾家满门,再废黜储君。” “你母皇一醒过来就是顾府张灯结彩,大红花轿抬我进门。” “自那之后,你母皇就变了,先是遵照圣旨和你父后成亲,随后纳了四名侧妃,第二年登基便大肆选妃,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夜夜笙歌,独独不再看老顾一眼。” “那段日子我记的清楚,老顾那个肝肠寸断啊,整夜整夜的处理公务,没两年便瘦骨如柴了,终于一病不起。” “我知道有些事该烂在肚子里,但我怀了辞初,三个月大,如果一出生就没了爹,那……” “就这么着,你母皇才回心转意。但毕竟都有了家室,许多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二人也就释然了,若问他俩还有没有些别的捷越,我相信老顾的人品。真要问怎么回事儿,算是知己吧。” 元疏桐一下子直了腰,反问她:“为什么外婆非要拆散你与父后?为什么非要拆散母皇与顾老国师?” 她外婆这是老糊涂了? 一拆还拆两对,闹得好好的小情人悲痛欲绝,惹出这么一场大戏。 老夫人反倒露出疑色:“辞初没告诉过你?” 元疏桐茫然的摇头。 “顾家跟着□□女皇打了二十年江山,是开国元老。故而即使在女权至上的大昭,也拥有可由男子世袭爵位的尊荣,然先祖为了提防顾氏一派独大,特下一道密诏。” “凡世袭顾氏爵位者,不与皇室直系血脉通婚,有违者,褫夺顾氏一族所有功绩,永不再用。” “老顾临走前将那密诏亲自传到他手上,顾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所有的荣光总不能败在他这一辈上,湉湉,你可千万不能怪他。” 元疏桐即刻赶回金陵,回到朝中的时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撇开撵轿,脚底生风,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去上朝了。 穿着便服上朝的女皇帝,莫说大昭,估计千百年来她元疏桐算是第一个了。 两旁的宦官惊的玉笏都抓不住了。 左相还算稳,照着往常的节奏出来禀报那些事儿,刚张口说了七个字,元疏桐大喝一声:“顾辞初,你给我出来!” 百官的玉笏当场掉在地上,有些承受力不咋地的一下子腿软。 顾辞初还是那副风云变幻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50 唯我不惊的模样,长长的袍子垂到靴边,靴边点尘不染。 指尖微微颤抖,元疏桐簌簌落泪,她将拟好的诏书往他脸上砸:“你给我听好了,那个破密诏自今日起就彻底下岗了!别跟我说什么立法制度,我就是大昭的王法!我说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谁要是敢叽叽歪歪,我摘他脑袋!” 这就是顾辞初的理由,是他伤害自己伤害她的理由,就因为他书房里那个小小的密诏,他拒绝了她一辈子,到临了,宁愿为她葬身火海也不肯透露半个字。 若不是她重生一回,恐怕这一生都不能得知那些埋在罅隙里的陈年旧事。 什么密诏,她可不是她母皇,顾辞初就是她的,逆天下之大不韪又如何?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与她何干? 她是女皇,想要什么就去抢去夺,还有什么是一国之皇不敢做的? 那她这个女皇做的未免太过憋屈。 顾辞初端端正正的跪下叩首,接起那道字迹潦草的圣旨,垂眸,元疏桐看不见他此刻眼中的风云,只听见他音色沉沉:“微臣遵旨。” 下了朝,元疏桐打算直奔顾府的,如花叔却告诉她,顾国师已经在偏殿等候多时了。 元疏桐应该是跑着去的,或者说,她恨不得飞过去。 然,半路撞见了慌慌张张的小翠。 她听小翠说:“陛下,颖妃……颖妃恐怕……” 偏殿灯火迷离,窗外朝阳晕染了那人的眉眼,是谁情深义重枯等到天明,又是谁抛去万般牵绊随别人去。 如花轻轻推开老旧的花雕门,姿态一如往常的躬着,只是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格外刺耳:“顾大人,莫等了,陛下她……陪颖妃前往永和山庄养病,两个时辰前刚刚动身了。” 顾辞初置若未闻,手里那道明黄的圣旨被捏的没了样子。 ☆、结局 永和山庄富丽丰饶,赶上开春来住,百花竟放,整个庄子一片姹紫嫣红,元疏桐每日清晨都能听见黄鹂轻啭,小溪泠泠,偶尔也会想,要是能一辈子住在这里,也是一桩美事。 辛离说,想看晨曦。 元疏桐讪笑,眼里苦涩。 上辈子辛离也曾许诺,带她去看早起的太阳。 可惜,第二日他就联合左右两相造反了。 她扶着辛离来到晨曦阁的顶层,这里有五十多扇窗,只要全部打开,便可仰望不远处山落后的太阳、 这是元疏桐特地为顾辞初打造的,可惜顾国师公务繁忙,从没时间陪她看。 怀里的人已是油尽灯枯之势,也没有什么回光返照,只是越发的昏昏欲睡,瘦的凹下去的眉眼,依稀能瞧见当初绝世的风采。 “陛下,你会记得辛离的吧。”颖妃原先的声音很好听,像琉璃与溪水的碰撞,温暖干净,后来因为久病,变得有些喑哑。 元疏桐鼻尖发酸,抿唇摇头:“你若死了,朕一定忘了你。” “忘了?”辛离露出会心的浅笑,和窗外渐渐升起的金色晨曦一样璀璨:“忘了也好。” 许多记忆忽然涌进来,从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那一刻开始,一帧一帧的回放。 半夜被噩梦惊醒,就算外面飘着风雪,心里也会亲自做一碗压惊汤送到她嘴边,吹凉了喂她。 她体质虚弱,一到冬天便手脚冰凉,上了朝回来冻的直发抖,辛离会将她手放进自己的对襟里,笑她虚。 她每一次生病,每一次伤心,他都陪着她,从没一次缺席。 你问她,这个男人明明最后背叛了她,她为什么不恨? 因为她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能爱上他。 “辛离辛离,我舍不得你,母皇死了父后死了,顾辞初隔三差五不理我,我只有你了,你别死行不行,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辛离……” 辛离已经阖上了眸,嘴角微微勾着,无比的安详,细瘦的五指轻轻攀上元疏桐干净的脸颊,他道:“桐桐,保重。” 无力垂下的手,苍白到渐渐再没了生机的面容,还有来自窗外和煦的春风。 元疏桐压抑着抽泣,紧紧环着辛离,喃喃:“辛离,等以后我带你去西凌好不好,那里的天很蓝,风筝飞的也很高。”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如花一下子匍匐在地上:“陛下不好了!左相……左相他……反了!” 元疏桐置若罔闻,抱着怀里渐渐冰凉的身躯发呆。 “前朝后宫里都乱成一锅粥了,戚妃抵死不从,爬到城墙上要祭国,被顾国师拦下来,结果顾氏一派当场被连坐,全部压如大理寺候审,”如花急的满头冒汗。 元疏桐微微斜眸,问:“几日了?” 据她来永和山庄不过半月有余,左相也太过心急了。 如花擦着往下滴的汗:“三五天了,戚妃那文弱的身子,钦天监那把老骨头,还有顾国师——” “走,随朕回宫,我倒是要看看,这老狐狸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元疏桐带着如花火速下了阁楼,走着走着,一股浓烟钻出来,接着便是漫天火势,热浪翻滚,晨曦阁底层已经被烧的断垣残壁,他们出来时正赶上门匾哐的一声砸下来,烈火拦住去路,退无可退。 元疏桐骤然转身,要往楼顶去,被如花拼死拦住。 “陛下,别管颖妃了,赶紧想办法逃生吧,您是大昭的希望啊,顾国师还等着您呢!” 元疏桐不听,一个劲的往里走,如花今日也不知怎的,力气超乎往常的大,她挣扎着挣扎着,便屋里的摊在地上。 说好了的,带你去西凌,辛离,是我对不住你。 这场火,一如当初,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只是死的不是她的辞初,是辛离,护了他两辈子的人。 她唯一的亲人。 滚落的热泪滴不穿强大的烈火,元疏桐狠狠抹去眼角的晶莹,她听见如花呛的说不上话,她紧紧盯着迂回百转没入黑暗的楼阶,好像这么着就能看见安静睡在那里的人,她狠狠抹了把眼角的晶莹,即使这样会将她细嫩的眼睛揉的通红生疼。 元疏桐转身,扛着如花一只臂,打开晨曦阁密道的开关,直奔后山。 跑了没一会儿,元疏桐敏锐的听见狗吠。 呵,看来左相还是和当初一样,喜欢用猎犬找她。 她带着如花徐徐的走到那万丈崖边,干脆坐在地上等。 不远处熊熊烈火渐渐熄了,她转头眺望,没有看见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便苦笑。 烧的连灰都不剩的,是辛离。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辛离又哭又笑的告诉她,他谋反了,要杀的就是自己。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啊。 还不是被她给逼的? 那她死了之后呢?辛离如何了? 元疏桐胡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51 思乱想着,忽然有些好奇。 以至于左相带着千军万马来势汹汹的冲过来之时,元疏桐还在发呆,如花拽着她的膀子摇的人跟个拨浪鼓似的,才把元疏桐摇的回过神。 然而,回过神的元疏桐还是没有赏左相一个好脸色,坐久了腿麻,她费力的站起来,沉默的俯瞰脚底雾蒙蒙一片的万丈深渊。 她前世就被这个左相那个右相逼的葬身于此,冤有头债有主,如今,也该一一讨回来了。 元疏桐从袖中掏出一枚木牌,通体乌黑,雕工绝伦,指尖顺着纹理不疾不徐的描绘,淡淡两撇远山眉,姣姣一点樱桃唇,从左相的角度看过去,眉目如画,多少风流。 身后几千人马忽然一阵议论纷纷。 “那是什么?” “我瞧着像是那个!” “那个是哪个?” “鸦杀令啊!” 元疏桐从嗓子眼儿挤出一个极其阴鸷的冷笑,高举手中年岁久远的一块木牌子,一字一顿:“鸦杀令在此,我大昭士兵听令!取左相人头,除瘴气邪风!” 骤然间,电闪雷鸣,天地晦暗,元疏桐将那牌子往地上狠狠一掷,自那木牌间窜起一束火苗,随后忽然盛开,一飞冲天,后劲十足,直上云霄,成了一片火树银花。 千百士兵抓起长矛,一拥而上,左相华丽的锦服渐渐湮没在震耳的嘶吼声中。 阴暗的大牢中,顾辞初被绑在桩子上,披头散发,满身血污,从小锦衣玉食,循规蹈矩,他从没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一桶浸了足足三大碗盐的污水从上淋到下,水珠顺着睫毛发丝往下淌,与血水混合,一同滴落。 顾辞初皱眉,蔓延的疼痛正一点点麻痹他的神智。 执行官是个泡在大理寺牢房里一二十年的老女人,经验十足。 她摸了下嘴角那颗大痣,笑的淫靡不堪:“顾国师,听我一句劝,乖乖从了左相,那个女人她回不来了。” “住口。”顾辞初薄薄的唇翕动了两下,有气无力。 他的桐桐绝不会死的……绝对不可以。 执行女官瞧他俊眉朗目,早就听闻顾国师刚正不阿,两袖清风,竟也有如此楚楚可怜的姿态,难怪咸宁女皇对他欲罢不能……心下邪念大起。 大昭本就是女人多男人少的国界,想要寻一个顾辞初这样级别的的简直难如登天,反正他如今也落魄了,做什么不成? 女官轻薄的勾了一下顾辞初坚毅的下巴:“顾国师,我哪儿可还有十几个姐妹饥渴如豺狼呢,你正值壮年,想来也没什么问题,我给你松绑,咱们互相慰藉慰藉?” 一阵泛呕,要不是顾忌着利益,顾辞初当场便想啐她一口。 简直不知廉耻! 也不知当初元疏桐霸王硬上弓的时候是谁半推半就乖乖就范了。 “哼,那你们不如打死我吧。” 女官的脸从脖子开始,一路红到头顶,奇耻大辱,简直奇耻大辱! 一张口仿佛能喷出火来:“好!你有种!” 手起鞭落,新伤旧痕,血渍浸湿了素色的绸子。 牢里的秦四忠早就奄奄一息,还不忘竖起大拇指洋洋得意:“好!我们家辞初,给力!” 女官又抽了两下,还是不解气。 钦天监气的一口血梗在胸口,按下他手:“快别说了您老!” “我叫你硬气!叫你狂!那个小丫头玩得起你老娘就玩不起了?”女官抽的气喘吁吁,可把她累着了。 “——哎哟,看来顾国师对朕可真是忠贞不二矢志不渝啊,这下秦国士可要万箭穿心了。”元疏桐自幽幽的入口缓缓而来,身后跟着一列士兵。 “你你你……”知性女官在山呼万岁中颓然坐在地上。 元疏桐随手拔起一柄利剑,一剑穿心,将女官钉在黄土飞扬的地上,她一把掀了披风,眉眼间是冰冷刺骨的寒霜,冷漠的拍拍她的右颊那颗大痣上:“朕的人,你也敢生非分之想,看来朕今日要教你做人了。” “你用哪只手勾的顾国师下巴?奥——右手?”元疏桐一把拔出女官穿透腹部的长剑,血液即刻喷薄而出,溅到元疏桐的鬓角、眼下、锁骨上,她毫不在意,一剑将那女人的手砍下来,拎起那软绵绵的断手,依稀可见模糊血肉中的森森白骨,随手一掷,正好砸在闻风赶来的几个执行女官脸上,吓的几个老太婆一声惊叫,瘫在地上。 “拿出去喂狗,朕看到这手就恶心。” 执行女官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窝蜂的散开,匍匐在尘埃里,颤抖着身子,用尽力气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番外 咸宁六年五月十五,佞臣左相谋反,女帝雷霆之势,持鸦杀令剿之,左相一派全部连坐,革职抄家,诛灭九族。次月,女帝废黜唯女子可世袭条例,大兴科举,广纳寒门学子入朝,罢免钦天监、肖太尉、秦国士职权,大削顾氏一派势力。 咸宁七年,大昭势力高度集中于咸宁女皇手中,庸君成了明君。 人人都以为顾氏一派衰败了,死的透透的,再也起不来了,高深莫测的女皇却下达了新的圣旨,内容无比的高深莫测。 ——顾辞初长的十分好看,朕欢喜,择日入宫,赐个凤君一职吧! 如花大总管带着这道高深莫测的圣旨直奔顾府,当着众人的面连读三遍,吓的老管家当场抽过去,才睁眼,便瞧见魏鸾和琦瑶两个人你来我去的讨论高堂上是放桂圆还是红枣,他脖子一歪,又抽过去了。 然而顾国师貌似没有那么开心。 果不其然,他第二天罢朝了。 元疏桐深深叹了口气,没错,自从她将顾辞初从牢里救出来,顾国师就没给过她好脸色,每日规规矩矩的上朝,无论她如何暗示,人家一概不理会。 有一回她直接从顾府后园的狗洞里钻进去拦住他,向他求欢,这家伙竟然说自己这两日肾不太好,不方便。 不……方……便…… 元疏桐知道,不坦白这事儿是过不去了。 于是今天,咸宁女皇以奏折批改出现成批问题而将顾国师宣进宫里,顾辞初连朝服都来不及换就被如花和小翠连哄带骗的拖去元疏桐的偏殿。 见他来了,元疏桐立马作揖,态度十分陈恳:“顾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顾辞初衣摆一掀,坐在堆满奏折的案边,翻出两本细细的看。 元疏桐巴巴的凑上去,环着他摇他:“那不是赶上辛离——”后面的话被顾辞初一记眼神杀吓回去,连忙改口:“还不是赶上颖妃病重,要不然哪能不理你呢?是不是等了很久?” 顾辞初放下一本折子,专心致志的看下一本,抽空哂笑:“不久,才一天一夜而已。” “你这个人呐,怎么这么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52 固执呢。”元疏桐嗅他发上的清香,前头手也不老实,正当她要露出自己的獠牙时,顾辞初按着她的手,回头反诘:“看来这些勾搭撩人的技巧颖妃传授的很到位。” 元疏桐连忙表忠心:“我强、暴那晚你是知道的,我可是清清白白的。” “那在永和山庄的时候呢?”顾辞初低头,翻了两页。 “喂,你是不是想太多啊小初初,颖妃都病成那样了,就算我真想发生点儿什么,人家也有心无力啊。”元疏桐双手合十,虔诚的为颖妃祈福了一刻。 顾辞初忽然转身,将元疏桐压在小案上,眨巴着一点儿也不单纯的眸,装嫩:“他死就死了,你如此上心是什么意思?永和山庄可有趣?听如花总管说,你们去看晨曦了?晨曦美还是颖妃美?为了留他尸骨,赖在火海里不肯走,这样情深义重追封他做凤君岂不美哉?还来寻我这个隔三差五不理你的顾国师作甚?” 元疏桐在心里将棉裤腰嘴的如花就地正法,挫骨扬灰,尔后才骨碌骨碌转着眼珠,笑得比外头的花儿还灿烂:“你怎么跟坛陈年老醋似的,当初泠泠在的时候我也没你这么没完没了啊。” “没完没了?”顾辞初将折子往案上一扔,拿出当初舌战群臣的架势同元疏桐辩论:“这才几天,你就嫌我没完没了?那好,你去陪你的颖妃吧,微臣告退。” 元疏桐真想抽自己一耳刮子,连忙拽着顾辞初不让他走,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耍无赖:“哎哟不行不行,你不陪我我今天就不吃饭,我叫如花上茶,上十壶。” 顾辞初不走了,但也没转身,就这么任她拽着。 元疏桐瞧准了时机,一把将他扑倒,当下便扯了他的朝服,亲他脖子,亲着亲着,手便伸进他腰带里,一路向下。 顾辞初依旧同第一次一样,一言不发,任她胡来。 朕就喜欢如此温顺的顾国师! 元疏桐一亢奋,脱口而出:“你这小腰可比寻轻精壮多了!” 一个天旋地转,元疏桐当场被按在地上,顾辞初钳制她的臂,将那尊贵的朝服撕得稀烂,埋首在她胸前,粗鲁的吻一路向下。 元疏桐顿觉大事不妙,呐喊:“顾国师,有话好商量!” * 今夜,元疏桐做了一个梦。 朦朦胧胧的,她看见一个苍老佝偻的身影,他执笔在宣纸上画了一幅丹青,那眉那眼,就是自己。 元疏桐想拍拍他:“辛离。” 但她只是一团影子,拍不到。 辛离站在晨曦阁顶层的阁楼中,五十扇窗同时打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抚摸着他爬满皱纹的脸庞。 前世,咸宁女帝死后,左右两相因争夺皇位而两败俱伤,大昭也随之走向覆灭。 辛离擦亮了火柴,随手扔到帷帘边,火势顿时大起,所到之处一片浓烟灰烬。 “陛下,顾辞初为你烧死,戚妃殉国,想来也就差我了。”他眼底有细细的闪烁:“我也烧死自己,你能重新考虑一下关于我与顾辞初这个问题吗?” “或者你原谅我吧,我见不得你在底下与他恩恩爱爱的。” “桐桐,若有来生,我带你去西凌,那里的天湛蓝湛蓝的,风筝也飞的比大昭高。” …… 那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大火中,任凭元疏桐如何喊叫都没半点用处。 我原谅你,辛离。 我从来没恨过你,辛离。 谢谢你陪了我这么多年。 元疏桐哭的喘不过气,有只冰冰凉凉的手拍着她的脸颊,将她从熊熊烈火中拉出来,穿着亵衣的顾辞初就躺在她旁边,有些担心的瞧她。 她一把环住他,向来高贵坚强得咸宁女皇嘤嘤的哭出来:“辞初,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这下可把闻声赶来的如花小翠一干人等吓坏了,端水送茶,问东问西,最后还要请太医。 顾辞初一一拦下来,轻轻顺着她的背,软声安慰。 * 后来,元疏桐自发的遣散了六宫,那么多妃子,她只送了一个人。 今年的秋天来的非常早,萧瑟的秋风已经有了些许凉意,金陵城门口风沙缱绻,落叶满地。 元疏桐叹了口气,日子过得真快,据她重生竟然有一年多了。 素朴青衫的男子同她一样,有些闺怨,望着天,不说话。 “寻轻,往后有什么打算?” 这世上已经没有戚妃了,只有一身自由的寻轻。 想当初他也是被自己掳来的,只因与顾辞初又三分像,阴差阳错就成了她的男妃。 “去西凌吧,大昭哪里有男人的活路。”他半开玩笑的说出自己的打算。 “也好。”元疏桐自然知道,他这样的身份,在大昭就是一种尴尬,反正本来也无牵无挂,去西凌也挺好。 “要不要朕给李佑卿写封信举荐你一下,方便你以后谋生。” 如今的李佑卿可不是当初的李佑卿了,这几个月西凌翻天覆地,西凌老皇帝忽然薨逝,大皇子李佑尔跟后头猝死,偌大的西凌一下子落在那个银山白袍嘻嘻哈哈的二皇子身上。 这不,再有两天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了。 果不其然,这话被寻轻一口拒绝了:“不劳陛下费心了,朝廷里的那些事儿我做不来,这辈子逍遥自在,跑跑江湖,足矣。” 元疏桐牵动嘴角,又道:“总觉得欠你些什么,心里过意不去。” “你同顾国师好好的,就什么都不欠我的。”他这一笑与顾辞初有八分神似。 元疏桐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幸运了。 辛离的爱情像火,炽烈而疯狂。 而寻轻的,像水,润物细无声大温柔。 有些人一离开就是一辈子了,元疏桐掏来掏去,发现自己只有一个黑黢黢的鸦杀令,她瞧着这牌子,也算是她半个救命恩人。 当初她带着辛离去永和山庄之前就已经收到消息,左相不安生。 故而她走前将大部分兵马安排在永和山庄,火烧晨曦阁是她没想到的,但当时她身上有暗号,只要一个烟花放上去,左相也跑不了,只是好奇,这玩意儿真如洛盈袖说的那般有号令三国之力,便试了一试,结果不费一兵一卒,左相窝里反了。 越是站在权利的巅峰越是知道‘过犹不及、盛极必衰’的道理,这东西力量太大,若是落入手握权利的人手中,总有一天会天下大乱。 便随手扔给寻轻,笑呵呵道:“赠你了,记得想我。” 这就算是告别了。 寻轻接过那牌子,疑惑的瞧她一眼,随即与她相视一笑,将东西收进袖中,摆手作揖,转身离去。 身影渐渐渺小,元疏桐想,也许他带着那牌子,在西凌会有一段新的旅程。 * 西凌新帝登基,都城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国师,朕要娶你 作者:隐裳为玉 分卷阅读53 开封一夜没有宵禁。 元疏桐收到李佑卿的来信,向她吐苦水,抱怨当个皇帝比上天还难,这不可那不可,繁文缛节多的简直打消求生欲,皇帝真真不好当。 另外,提醒她当初对李佑尔的承诺也是时候该兑现了。 元疏桐哭笑不得,当即拟旨。 《大昭纪实》记载,咸宁六年七月初四,咸宁女皇遣蕲城郡主——元华菱,前往西凌,与先大皇子李佑尔遗孤,现敬安王府世子李怀澈和亲。 同年,收到消息的南唐不甘落后,即刻遣淮安郡主——洛盈袖,前往西凌敬安王府,和两国邦亲。 分卷阅读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