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宠扶苏》 分卷阅读1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1 《男宠扶苏》作者:苏亓2018 【原创】男宠 (多攻痴情美受) 文案 千金难买倾城貌,扶苏一笑天地摇。 都说蓝颜祸水,美色误国。 可是他,天下第一美人扶苏,他救主、复国、兴邦、平天下。 床笫多淫垢,朝暮不可期。 有人问:“扶苏,你可后悔?” 他微微一笑,艳色撩魂,倾人家国。 “不悔。” 识君,知君,救君,助君,念君,盼君……不见君。 但,心中有君,此生已足。 所以,扶苏不悔。 第1章 千金难买倾城貌,扶苏一笑天地摇。 “这世上,”魏王眯起一只眼睛,漫不经心的笑道,“难道还真有这样的人?” “小臣本来也不相信,后来有人送来了一张扶苏的画像。大王,您看。” 洁白的绢纸上一副丹青在眼前徐徐地展了开来。画上白描了一个人,长身玉立,眉目栩栩如生。 魏王半眯的独眼陡然张大。 “竟是个男人?!” 跪在地上献美的大臣心里一惊,知道主上喜怒无常,马屁拍到马腿惹祸上身的事见的多了,不由慌张起来,趴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响:“这晋国第一美人扶苏确实是个男子,小臣未查大王喜恶,冒犯主上,大王赎罪!大王赎罪!” 魏王未瞎的右眼猛睁之后复又慢慢眯起,盯着画像沉吟不语。 那大臣磕了足足一顿饭功夫的头,头皮磕破了一大块,血流了一地,却不见主上发落自己。他着实奇怪,乍着胆子抬头望去。 御座上的魏王凝望画像上的人儿,两眼一眨不眨,仿若入了定一般。因长年杀戮变得冷硬的嘴角此时向上弯起了柔和的弧度,手中茶盏停在半空早已凉了茶水,整个人如痴如醉。 “大王?”半个时辰之后,大臣跪得腿软,近侍终于也忍不住开口提醒。 “啊?”魏王如梦初醒。 “扶苏?扶苏。”把这名字在口中念了数遍,魏王心尖上如有白蚁爬过,奇痒难耐。 “人在何处?”魏王高声急问道,“给本王速速召进宫来!” 第2章 . 沐浴,熏香,梳妆,穿戴。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时近傍晚。 魏宫的马车到得很准时。我走到中庭时,丞相谢勋从后门赶过来,一把拽住我。 “扶苏公子,太子殿下再三交待,你不能入宫!”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心意已决,谢相就别再劝了。” 谢勋脸色发白,仍是抓住我的衣袖不放手:“你可真的想清楚了,殿下说了,你要是入宫服侍敌君,他这一世都不想再见到你!” 我心里疼了一下。那个呆子,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儿。我这一去,他说不定是真的会记恨我一辈子的。 可是,“谢相难道还有其他办法救殿下么?”我平静的道,“大王已被魏君刺死在王宫内,太子殿下重伤被俘,如今已下狱半月有余,命在旦夕。我大晋国门已破,王城已毁,唯有救出太子才有一线生机复国雪耻。扶苏本就是晋国宫中的一个男宠贱婢罢了,是殿下知遇有恩,敬我重我。如今,不正是我报答他的时候么?” “可若宣儿不想你用这种方式报答他呢?”礼王赵荣不知何时也走入院内,随行的还有同样乔装改成商贾的大将军徐广。 赵荣将谢勋的手从我身上拨开去,转脸直直看进我的眼底道:“扶苏,这美人计是我出的主意,只要能救出宣儿,多少人的性命我都在所不惜,可是你……宣儿在牢里的原话,他宁死也不让你入魏宫。” 我微微垂首。 其实,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礼王殿下,魏宫的人就等在外面,这时候反悔怕也晚了。”我口气轻松的道,“至于太子殿下的命令,扶苏入宫后总会找到机会见到他的,到时候再亲自赔这抗命不尊的死罪吧。” 第3章 阴暗潮湿的甬道两侧是狭小仄逼的牢房,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窒闷晦暗的空间死气沉沉。 赵宣听到远处铁门咔咔启动的声音,随后一束强烈的光亮猝不及防射了进来,令他早已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刺痛难忍。他动了下僵冷得已麻木的双腿,脚下立刻传来镣铐的铛铛声。 牢门处有人高喊:“亡国太子赵宣,大王恩诏,放你出狱待审。” *** “终于放出来了!”礼王赵荣的声音兴奋得有些发颤,疾步入院时差点被台阶绊倒,“徐将军,”他问守在门口的布衣青年道,“宣儿怎么样?伤得严重么?” 徐广抱拳成礼,单膝跪倒在地:“回禀王叔……” 赵荣将他一把托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我出生入死数回,何必再拘这些俗礼!起来说话!” “是。”徐广干脆的应了声,站起后仍是微微躬了身一丝不苟的回道,“回禀王叔,太子殿下出狱时神志清明,应无大碍。只是浑身都是血迹,想来外伤不轻。” 赵荣点头连声道:“无大碍就好,无大碍就好。”顿了顿,想起什么,将徐广拉到走廊一边,压低声音问道:“宣儿他问起扶苏时,你怎么说的?” 徐广愣了一下才道:“殿下只问了谢相和您,还有军中几位将军是否安好,并没有提起扶苏公子。” 赵荣也愣了一下:“哦……是么。” 谢勋早来了一步,此时已在屋中拜过新君。等赵荣和徐广并近侍随从一众人都进来后,正色宣布道:“大王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等便在此地奉太子为晋国天子吧。”众人听他此言,皆知国事艰难,只能一切从简,当下纷纷双膝跪倒在地,口中呼道:“拜见主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宣脸色平静,示意众人起身。他身上有伤,肩背和胸口处鞭痕入骨,虽用白布包扎妥当但伤口仍在渗血。他稳稳站起来,面向晋国王城的方向跪倒身形,深深俯身在地,一拜,二拜,三拜,起身,再次跪倒……鲜血渗出衣襟,他没有理会,将这三拜九叩一丝不苟的完成,每一下扣头都掷地有声。众人知他心意,心中均酸楚异常,没有人劝说一句,只是跟随着他的动作也以大礼叩拜先王与故土。老臣谢勋更是红了眼眶,忍不住泪落满面了。 赵宣终于起身,医官上前来为他重新敷药包扎伤口。 见他重新穿好衣服便要起身,赵荣忙道:“宣儿,旁事暂且莫理,你先把伤势养好再说。” 赵宣摇头:“无碍,不过一些皮外伤,不足挂齿。” 赵荣道:“刚刚脱狱,到底休息两天……” 赵宣摆手,回头唤道:“徐将军。” “末将在。”徐广抱拳躬身,“陛下有何吩咐?”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2 “把魏都的地图拿来。” 这次是谢勋开了口:“陛下,魏国都城固若金汤,而软禁各国战俘的这处‘尾坊’又是个城中之城,三面高墙,只有北面一门通向都城其他街坊,出入都要搜身。徐将军和令戡的影卫们未与魏军正面交锋,魏人并无他们的画像,出入还方便些。我和王叔却是一同在王城被俘到这里,想要出坊几乎都不可能。” 言下之意,赵宣领军与魏人激战数次,他的模样为魏人熟知,更是没有轻易出城的可能。 徐广也补充道:“即便我们能离开尾坊,但要逃出魏都也十分不易。末将等已打探清楚,魏都九门都有重兵把守,普通百姓出城都有魏国特制的“名册牌”以证明身份,而非魏国人则无魏王特旨或者军中令牌不得出入。” 赵宣蹙起两道入鬓长眉,面上的神色却仍十分平静,问道:“我若不能出去,复国大计何成?” 赵荣与谢勋互看一眼,一时并未说话。 徐广未明就里,心直口快道:“陛下安心,魏宫中已混入东宫影卫。如今扶苏公子也顺利入了宫,他睿智天纵,又近在魏王咫尺……”衣袖被人拽了一下,徐广看见礼王正在狠狠瞪自己,这最后一句“必能很快想到助陛下脱困之策”便说得犹犹豫豫断断续续。 谢勋留意着赵宣的脸色,只见他眉间蹙痕深了几分,神情倒并没有什么起伏,依旧静如深壑,让人探不到底。 徐广被礼王扯到身后,谢勋上前一步道:“陛下,扶苏公子的事是老臣失职,未能遵照口谕留人。” 赵荣大声道:“主意是我出的,你要不受用,要打要骂都随你。不过容叔叔说一句,他扶苏再好也只是我大晋宫里的一个宠人,当初你一意孤行硬要把他从宫中赎出来,又封为东宫侍臣,惹得你父王大不悦之外,朝野上下更是议论纷纷。如今他献身救主,本是义所当为,你竟以死相阻。宣儿,你何时成了重色忘国之人了?!” “王叔,你怎可这样说陛下!”谢勋疾言厉声道,“而扶苏公子,又怎会是以色祸国之人!” 曾为太子少时授业恩师,谢勋对于这两人十数年相交相识之事知之甚深。从一开始的论圣贤之道深恶断袖之风,到之后的无奈浩叹无力阻劝,再到最后的的彻悟默肯衷心感佩,这其中的风风雨雨酸甜苦辣,谢勋自己回想起来都觉仿似梦一场。而旁人又哪有他这等机缘,有幸见证两个痴心人千折百回无怨无悔的苦苦携手之旅。 赵荣冷哼一声:“怎么谢相,你难道也觉得陛下应该为美人舍江山不成?” “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谢勋又急又气,满脸通红,“老臣不过是说……” “行了,”一直未置一词的赵宣忽然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都别说了。”幽深的黑眸扫视谢勋与礼王。 “如今国事艰难,两位乃我左膀右臂,今后当同舟共济,不可再生争执。”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静静眸光也并不严厉。赵荣与谢勋均心中一凛,自知太意气用事了,互看了一眼不由都面生赧色,忙躬身向晋王拜道:“是。” 赵宣道:“如今之计,以不变应万变。且等宫中消息再做道理。” 赵荣见他完全未把扶苏入宫之事放在心上,意外之余心中稍宽,笑道:“正该如此。” 谢勋也颇为意外,却也不便再提扶苏之事,只好道:“老臣会派人十二个时辰不间断侦查宫中动向,一有消息立刻回禀陛下。” 赵宣点头道:“你们为救我奔波月余,今日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勋赵荣徐广鱼贯而出,听赵宣在屋内唤道:“传令戡进来。” 赵荣心想令戡统领影卫,难不成与魏宫安排有关?便留了个心眼借故逗留一阵,待令戡出来一把将人拉到僻静处问:“陛下托付你什么事?” 令戡显出几分忧心,知道赵荣一颗忠心都在之前的太子如今的陛下`身上,于是直言相告道:“王叔能不能去劝一劝陛下?影卫里功夫最好的就是墨玄,他又在陛下`身边贴身保护近十年,如今把他调走,换个人我真不放心啊。” 赵荣问道:“陛下让墨玄调去哪里?” “魏宫。”令戡答道,“陛下让墨玄入魏宫保护扶苏公子。” 第4章 入宫后的第一夜,我在魏王的寝宫中度过。 此后数月,魏王常常一连罢朝多日,待批阅的奏章和军报在勤政殿的御案上堆积如山。 魏国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窃窃私语。不过无人敢直言劝谏。逆龙鳞撸虎须在历朝历代都代价不菲,更何况力拔山河穷兵黩武的魏王从来都不是什么广纳贤言的有道明君。 男色祸国,魏人如是说。 我褪去月白色的锦袍,慢慢走入温润的泉水中。水汽氤氲,朦胧了周遭的景物,我披散了长发,在岩壁的泉眼下洗沐尘烟。 时光一点点逝去,我慢条斯理的梳理着过膝的黑丝,赤裸的背部暴露在清晨林间洒落的曦光中,觉得有一丝冷。毕竟是北国的初春,料峭春寒并非温泉的热气所能阻挡,而此刻也不是可以安心沐浴的好时光。 “公子,有人来了。”果然,小太监元喜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道。 泉水淙淙,我沉溺于清泓的温润惬意,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和从林外传来的沉重马靴声。 “公子!”元喜提高了声音,惊慌失措到极点,“是武陵侯!武陵侯带着人闯进来了!” 我无动于衷,伸出两手掬一捧澄碧泉水净面。 “公……”元喜呜咽了一下,似乎被人塞住了口鼻。 我没有回头。 “都退下。” 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说道,脚步声又响起,刚刚进来的几人向外退去。 身后寂然片刻。 “钪锒”一声似刀剑出鞘,男子沉重的呼吸声近了数尺,而后,一股剧痛自我背心传来。 我浑身猛然颤抖,在失去平衡之前,用尽全力回头看了一眼。 我看见了孟允的脸,他也看见了我的。 我看进这个男人的眼睛,发现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知道已成功了,安心的仰面倾倒。孟允霎时抽回他刺中我的剑,并没有一点犹豫的把我赤裸的身体接在了自己的怀中。 墨玄后来告诉我,他那日几乎就要出手。 那一剑太接近要害了。 我嘱咐他道:“别告诉殿下。” 墨玄沉默了一会儿,才郑重的缓缓点了点头。 “为了陛下,请公子别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吧。” 不善言辞的影卫这样劝诫我。 是啊,为了他,我的太子殿下,哦,不,已经是晋王陛下了,为了他,我也不能死。 已经有四个月零九天十一个时辰没有能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3 见上一面了。 最后一次相见,还是在地牢门口。明知不应该,可我实在压制不住心中强烈的渴望,一得到魏王的口谕,便迫不及待的亲自带着传旨太监去放人。 他满身是血,我差点认不出来。沉重的脚链使他步履蹒跚,唯有挺直的背脊依旧是我熟悉的模样。 心里痛得要绞出血来。 我不敢上去扶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他的目光扫视过魏王的宫人们,人们不自觉的纷纷颔首,在他面前,所有人都会觉得卑微。他一定知道我就在不远处,但他没有看我。一眼也没有。 是在生气呢。 我知道。我都没有听他的话,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耐心的等他回去。 他曾说过:“扶苏,不要再让别的有野心的男人看到你。男人看一眼都会有的龌龊欲`望,我不允许再发生。” “扶苏,记住,你是我的,我赵宣一个人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 多么扣人心弦的誓言啊。 当被魏王疯狂贯穿的时候,我只有靠不停的在心里咀嚼这些温柔而霸道的海誓山盟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而不会因羞耻与剧痛咬下自己的舌头。 墨玄第一次现身时,我没有来得及把满是淤青的肌肤和仍在流血的下`体遮盖好。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我侧过脸,满脸赤红,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 “别告诉殿下。”我恳求墨玄。 别告诉他,千万不要。他已经恨我恨到不肯看我也许是此生最后的一眼,即便能够活着相见,他也说了,我胆敢入魏宫,这辈子他再也不要见到我。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他,可是,那些我不得不继续做下去的事,我不想让他知道哪怕一个字。 墨玄是个耿直的人。大概看出我的痛苦与难过,沉默寡言的他有一天突然开口说了很长一段话。 他说:“公子做这样的选择,陛下当然不会赞同。陛下是骄傲的人,你这样做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没有用,连最珍视的人都保护不了。但是陛下不是真的生公子的气,更不会恨公子。陛下担心公子,不然,不会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把我调离身边进宫保护公子。” 我知道的,墨玄,我知道。 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我背弃了我们的誓言,我没有遵守与他永世相守到死的承诺。 我令他失望了。 所以,请你不要把你看到听到的任何事告诉他。 如果他再为我难过,我会生不如死。 第5章 魏王与武陵侯孟允不和的传闻甚嚣尘上,然而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曹炳算是其中的一个。他自幼在侯府长大,是武陵世家的家臣,成年后更是孟允的心腹智囊。 对于武陵侯不远千里赶赴国都“清君侧”之举,曹斌并不赞成。但因深知孟允的为人,此事又是受朝中许多老臣重臣所托,曹斌也实在不便相劝。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在刚愎自用的魏王面前现在还能说得上话而不被牵连的,现在朝野上下,也许只有曾在战场上救过魏王性命且军功卓著的武陵侯孟允一人了。 想不到的是,曹斌还是错了。 那日上午,孟允闻得那恃宠而骄的男宠又一次私自出宫,入禁林王泉沐浴洗漱。这种大不敬之举魏王竟然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了他,孟允既然知道了却哪里还忍得下,立刻领亲卫数人快马加鞭赶到禁林,二话不说抽出腰间长剑,就要来个先斩后奏,料魏王知道了也不会如何。跟肱股之臣相比,那扶苏再怎么妖冶绝伦,美冠天下,毕竟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宠人罢了。 谁知道祸起旦夕。 曹斌不太敢相信亲兵所说的在林间发生的事。但是到了那日晚间,处置武陵侯下狱的谕旨却是真真切切的发到了尚书台。 罪状是:玷污王宠,谋逆犯上。 据宫里的眼线说,魏王震怒之下,几乎当时就要力斩孟允于寝殿。至于武陵侯孟允为何会在寝殿激怒了魏王,则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了。 流传的最广的一种说法是,武陵侯在禁林中打猎时偶见新宠扶苏赤身沐浴,起了贪慕之心,于是趁魏王巡军在外不能夜返王城,便摸进寝殿与那媚主妖物一响贪欢。谁知魏王在营帐床笫寂寞,急不可耐的连夜赶回寝宫见那扶苏,却是一王一侯撞了个正着,吃醋争风,好一场大闹。 当然此事以武陵侯平安获释收场,毕竟为一个宠人杀国家重臣史所未见,但似乎从此后,魏王对武侯心存芥蒂,事事掣肘,而孟允对魏王的态度也跌至冰谷,常常称病不朝,一个月后便上书要求返回封地。却再也没有正颜厉色谏言魏王杀男宠正朝纲。 然而武陵侯并未如愿出城返乡,而是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再次下狱待审。 曹斌与一众家臣都被这变故惊得手忙脚乱,四处奔走,集结朝中势力去救家主。就在满朝震动,人心惶惶之时,宫中眼线传来消息:魏王对亲信的原话,孟允不可杀,但也不可放,因其已生反心,放虎归山必遭反噬。 侯府上下一片愕然。 武陵侯五代世袭,为大魏战死沙场的子孙不胜枚举,人人都是忠肝义胆的大魏良臣。所谓“反心”二字,从何而来啊?! 求情的奏章一封接着一封,魏王不为所动,执意关孟允于王城最阴森坚冷的地囚,禁止家人探望,不许送饭添衣。 就在生路死绝,一筹莫展之时,宫中却又有消息传来。却是那男宠扶苏冒死送药进地牢时孟允托他带出的口讯。 “助晋王出城,联合吴兵诛魏王救武侯。” 第6章 . 与魏王相比,武陵侯是温柔的。至少,他在进入我的时候,会问一声,扶苏,你会很疼么? 我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却也知道他并不会因此而减缓冲入的猛烈,我隐忍的表情更令他兴奋无比。 与魏王事后就顾自酣然大睡不同,孟允满足之后会轻抚着我的背,像对一个孩子一样哼着家乡的歌谣哄我入眠。 他应该是有些真心喜欢我的。 当绕脖的马鞭在他颈后越收越紧,孟允暴凸的两只眼睛仍是牢牢盯紧我站着的方向。虽然,魏王高大的身躯把我完完全全的遮挡在他看不见的阴影深处。 吴王白启的三万精锐攻破魏国都城的那个晚上,魏王亲自带了人去地牢用马鞭把孟允活活勒死。 我亲眼看着这一代王侯猛将咽下最后一口气,虎目圆瞪,死不瞑目。 心里不是不悲戚的。 不知,我死时又会是什么光景。 万料不到的是,大半个时辰之后,我又一次目睹了一场死亡。 一代枭雄魏王,被闯入禁苑的吴军乱箭射死于御塌之上。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4 临死前,他伏在我的背上,把炙热的浊液射入我的肠壁深处。 “你,就是那个男宠?” 为首的吴军将领居高临下的望向我。 一支箭穿过魏王的手臂扎进我的肩胛,血喷射出来,我咬唇忍住剧痛,蹙眉没有开口。 那吴将走近到御塌前,一把推开魏王沉重的尸身。在看清我面孔的刹那,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男人似惊醒过来,立刻用手中的长剑挑起一张绒毯把我赤裸的身子遮掩住。 “三殿下,找到人了么?”进来的人中一个轻甲中年男子向那男人行了一礼问道。 “曹炳先生。”三殿下向那中年人回礼,下巴往床前一点,“魏王已死。” “啊!”曹炳不自觉的发出一声轻呼,过了一刻,哽咽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侯爷,你的仇已报了!” 我的伤口处鲜血汩汩流出,眼前渐渐暗沉。 那被唤作三殿下的人莫非就是吴王的三子白承业?而这曹炳显然就是武陵侯的家臣了。 那么,他呢? 借助武陵侯府之力逃出魏都,投奔与晋国有联姻的吴王,然后集结晋国残余兵力,与吴国大军一起发起对魏国的复仇之战,因有武陵侯府的内应,半年之内攻下魏都。 一切都那么顺利的话,那么他呢? 我的殿下呢? 他应该做梦都想第一个冲进王宫,手刃自己的杀父仇人吧! 然后,他也许,可能,或者……也想见一见我吧…… 我的神志渐渐模糊,朦胧混沌中,听见床畔的只言片语。 “……他就是扶苏?” “……杀……” “……晋王……在附近……” “……伤势太重……不能……” 带我去见他,求求你们,带我去,只要能再看他一眼,我死了,也感谢你们…… 第7章 曹炳怀疑,即便没有白承业的阻挡,自己也未必真的下得手去。 事到如今,他终于有些明白,洁身自好如武陵侯者,好武成痴不近女色数十年,怎会到头来为了区区一个男色一步步沉沦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就是扶苏了? 那个让人一见就挪不开眼的扶苏。 那个让人看一眼就一生难忘的扶苏。 长剑在手,曹炳像禁林王泉畔的孟允一样,眼发直,手发抖,灵魂都似出了窍,而后,不由自主的就缓缓垂下了手臂。 躺在床上的年轻男子伤得不轻,鲜血浸染洁白的床褥,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令曹炳的心脏一阵悸动,竟然隐隐作痛。 奄奄一息的人儿口中模糊的唤着谁。曹炳靠近了才听清楚那是“殿下”两个字,不由得心更痛了。 他口中的殿下应该是当年的晋国太子如今的晋王陛下吧? 仔细想来,这扶苏主动进宫魅惑魏王,又不惜一切代价色`诱武陵侯,引起魏国大乱,所作所为堪称妖淫祸国。但若以晋人之心度之,他牺牲色相不顾安危可都全是一片忠心护主之意。 做的是那淫秽不伦的勾当,想不到对旧主仍是如此痴心不改,垂危之际念念难忘,也算难得了。 这么想着,曹炳如鲠在喉,不由就开了口:“三殿下,晋王的人马就在王城外,不如把这扶苏送出宫去,也算物归原主吧。” 魏国三王子白承业立刻点头。 “当然。不过,”他微微蹙眉,“他伤势如此严重,只怕撑不到出城。不如先传军医进来包扎了伤口,再疗治一二,然后再交予晋王也不迟。” “好好。”曹炳看着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心口直发疼,连连的点了头道,“我这就去传最好的大夫过来!”话音未落,人已奔出寝殿。 白承业望那急匆匆背影去远,回头,目光沉沉落于已昏迷过去的男子脸上。 “真是妖孽。” 喃喃自语中,神色阴沉的男人唇边浮起一个危险而晦涩不明的微笑。 第8章 如果上天垂怜,请让我醒来,醒来,看他最后一眼,此生无憾。 我醒过来,仍然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男子靠到近前。 “你醒了。”略显苍老的嗓音里有着欣喜。 失望涌上心头,这不是他的声音。 我慢慢睁开眼来,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吴王……陛下?” 男人显得很高兴:“你还记得我,扶苏。” 吴王白启是先王的连襟,他的王后是殿下的姨母。 我记得只见过他一面,那是在殿下十四岁的生辰宴会上。 那时候,白启的身旁坐着他的王后,而他看了我一眼后便转过头去,与别的人谈笑风生。不经意间,我又有几次撞上他斜瞥过来的目光。那里面,有跟所有男人一样的欲`望。 白启伸出手在我额头上探了一下,温和的微笑道:“总算不发热了。太医说,你安全度过今晚就无大碍了。” 我挣扎着起身,“扶苏谢过吴王陛下救命之恩。” “不谢不谢。”白启赶忙扶住我,亲热的搂住我的肩以防我因脱力而滑倒。 我发现身上只有一件薄如蝉翼的里衣,腹部以下一丝`不挂。 吴王一手拥我在怀靠着床栏半躺半坐着,另一手悄然抚上我胸口处裸露在外的肌肤,犹犹豫豫的滑向被里衣半遮的茱萸,口中脉脉温情:“快把衣衫拉好,别着凉了。” 我自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吴王白启年过半百,治国有方,礼贤下士,为人温和谦谨,深受国民爱戴。 但是,原来所有男人都是一样的。 “扶苏多谢陛下关怀。敢问陛下,我主上晋王陛下现在何处,可否容扶苏拜见?”我做着最后的挣扎。 “唔,”白启的眼睛落在我的颈项间,目光炽热痴迷,呼吸渐渐急促,“啊,啊,那个……你说宣儿啊……好,好……” 他口中敷衍着我,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吴王陛下?” 锦被中,我把手按在了自己的小腹,明知徒劳,依旧想,或许还能挡一挡那犹犹豫豫不断向下游走的手。 “啊?”吴王手顿了一下,“……宣儿啊,他就在城东的临时府邸住着,等本王班师回朝,他也会跟着我回去。” “回吴国?”我诧然。 我非常确定,他应是一刻都不愿耽搁的想要重返故都,强兵复国。 “是啊。”白启回答,听见我如此问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里放出异样光芒。 他紧贴着我胸前肌肤的手向下滑去,摸到了我的胯部,略显文弱的国字脸有些涨红,似兴奋又似羞赧。 “扶苏啊,宣儿兵力不足三千,且对我吴国并无建树,他若跟本王返都的话最多也就赐府任个闲差,朝臣们也不会容他染指国政。” 一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5 口气说到这里,白启顿了一顿,似想要观察我的反应,他发亮的双眼直直盯着我。 我微微垂下头,并没有说话。 白启搂着我的手突然紧了紧。他整个身子靠过来。 “扶苏啊,照道理呢,我也知道不应该留你,你本就是宣儿的人嘛,理应完璧归赵。不过呢……不过呢,如果,本王是说如果啊,如果你肯留下来……那个……留下来陪本王的话,我可以考虑多给宣儿配些兵马,再出金银工匠将你晋国都城重新翻筑一番,让宣儿风风光光回去登基为王,励精图治,重振国威。扶苏啊,你看这样,这样的话,如何呢?” 看我沉默不语,吴王赶紧又道:“你不想留下来也没关系,我这就让人送你去宣儿府邸。” 真的? 我差点脱口要问。 白启虚伪吝啬又好面子,大概会回答说,当然是真的,本王怎会骗你呢。 然后,也许会真的送我走,也许,继续把我软禁在宫中,沦为笼中鸟不得自由。 谁知道呢? 我所能知道的是,要想他出全力助殿下复国,只以那微不足道的亲缘关系,是远远不足够的。 而倘若,我留在了他的身边…… “好。” 犹豫挣扎并没有持续很久,我抬起垂着的脸,向着吴王微微一笑,“扶苏愿意留下来,”我拖长了尾音,既然决定了要做便不如做到极致,我媚眼如丝,眉梢如诉,“留下来,好好服侍陛下。” 白启似未料我会答得如此干脆,一愣之后痴痴的看着我的笑靥,半晌动弹不得,失魂落魄的模样。 突然的,他一翻身把我压到身下。 “扶苏,”他喘着粗气道,“终于,终于让我得到你了!” 相似的剧痛自私`处传来。 熟悉得令人作呕。 我感到腹部一阵绞痛,恶心欲吐。 可是我不能吐。保持着魅惑的笑容,我讨好的将身子微微摇摆以帮助已年迈的王者更好的享受冲顶的极限乐趣。 “啊!”矜持作态的吴王忍不住强烈的快感高叫出声。 “扶苏,”他大喊,“你真好,真好!你知道么,除了你,从没人能让我这么舒服!” 是么? 我心里冷笑。 以后,我会让你更舒服的。 泄在我身体里之后,吴王精疲力竭的倒在床上。 “扶苏,”他汗湿的手臂抱着我微凉的身子不肯放松,“留下来吧,本王不会亏待你,真的,留下来吧。” 觊觎我这么多年,到了此刻,也许是真动了一点真心?才会如此患得患失。 我点了点头,吴王似乎并未看见,仍然重复着又重复。 “留下来吧,扶苏,留下来吧,留下来吧……” 不知为何,眼眶里有了一层水雾,大概是太久没有听见这样温柔的话语。 留下来吧,留下来。 我的殿下,我的王,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到你的身边,你会对我说什么呢? 你是否还在生我的气?你是否还在恨我? 我想你,我的殿下,我想你。 每一日,每一夜。 日日煎熬,心如刀绞。 夜夜无眠,思念成灾。 第9章 吴王白启有三子。 不同于他的尊儒崇文,他的这三个儿子都是骁勇善战的尚武之人。 自被立为储君的长王子不幸病故之后,二王子白继业和三王子白承业之间的储位之争日益激烈,几已成水火不容之势。 白继业乃王后亲生,年纪又较长,按照礼制本应顺位封为太子。怎奈白启偏爱幼子,迟迟不肯下诏,若非忌惮朝中言官指摘,怕是早就要做出废长立幼的不伦之举了。 比起行止拘礼唯唯诺诺的白继业来,白承业手段灵活长袖善舞,引得不少朝中望风者归附相助。更难得他能体察父心,常常帮吴王做一些心中所想却不可宣之于口之事。 “比如说,他竟然背着王表兄,把那个叫什么苏的男宠送到了父王的寝殿里!”白继业向礼王赵荣哭诉,“父王非但没有怪罪他行为不检,居然还赏赐了他一万禁卫军,王叔你评评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无视礼法纲常,荒唐无度!” “你说什么?”赵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扶……扶苏他他人现在在吴王宫中?” “是啊。”白继业点头很肯定的道,“一日我与武陵侯府的曹炳喝酒,他不知怎的就醉了,说了许多胡话,说什么他看见了天下第一美人扶苏,却被三殿下偷偷给弄没了。我开始哪里会信他那些醉话,但是后来真的就在父王宫里看到一个绝色男子,问内监都支支吾吾的,到底告诉我姓名,可不就是王表兄的旧宠扶苏嘛!” 两天一路说一路走,已到了晋王府的花厅前。赵荣一把拉住白继业,神色紧张道:“等会儿进去,你千万别提扶苏的事,听到了么?” 白继业一头雾水:“怎么了?我刚知道这个消息,想着正好今日过府传旨,一起告诉王表兄知道呢。” “你不是传旨么!”赵荣急道,“你要是多说些不相干的话,晋王可就未必接旨了!你差事办砸了,小心你父王又要罚你。” “哦哦。”白继业唯唯道,心中不免奇怪,这是怎么说?难不成知道扶苏没死,赵宣就不娶四妹了? 内堂中,谢勋仍在苦口婆心的劝:“陛下,吴王亲上加亲的美意实在不能辞。我知陛下不耻依靠旁人佐助整军复国,可如今我们确实兵稀将寡,元气大伤。吴王并非慷慨之人,却难得主动提出愿意出力帮助陛下重整山河,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至于与吴王联姻,那不是顺理成章的合纵之策么?如今魏国已灭,天下强国尚有楚、齐,均都虎视眈眈我大晋南土十三郡。我们也只能与吴国联姻结盟,才能慢慢恢复元气,积蓄力量再图霸业。” 赵宣负手而立,双目投向窗外的白云远山,沉默着许久没有开口。 “陛下……”谢勋舔了下说得口干舌燥的嘴唇,还想再劝。 “谢师傅。”赵宣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无人时,他会用少时的尊称而非“谢相”或“爱卿”称呼谢勋。 “别人倒也罢了,你也要劝我放弃么?”赵宣缓缓垂目,将视线落在院中的凤凰木上。心中窒闷无处派遣,他抬手抓过一只茶盏,握手成拳,生生将那白瓷捏碎。 “我发过誓,除非他死了,这辈子,我绝不娶妻。” 谢勋深深吸了口气:“陛下找扶苏公子大半年了吧?从魏国国都到吴国王城,找了一路,问了一路,该想的办法都想尽了,该做的事也都做了。这样,难道还不死心么?扶苏公子他……或许……已经不在了。” “生要见人,”赵宣声音低沉,咬牙道,“死要见尸。” “可是陛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6 下……”谢勋颤巍巍的抬起头,眼望着倔强的君王,“复国大业怎可因一人之故而一再拖延?是时候回故都了!” “碰”的一声,老丞相双膝跪地,俯身叩首。 “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啊!陛下!” 第10章 是我向吴王献策,将刚年满十五岁的四公主白馨儿嫁与晋王。 这样一来,两国亲上加亲,晋国复国强大之后对吴王所带来的隐忧消弭与无形。大亲之后,晋王便是吴王的乘龙快婿,帮他便等于帮自己的子孙,吴王再无顾虑之下,便会真心诚意助晋人重回故土,重整家国。 此举更有第二个好处。此计由我口中说出,多心如吴王,便也知道我对旧主再无情意,可安心将我拥为己物,身心俱获。 听到那赐婚的旨意被顺利的接下,我心里竟然有些意外,意外之中又有些欣慰。 我的殿下,我的王,他似乎已不再是那个固执己见意气用事的年轻国储了。 我们的誓言他必不曾忘,但再也不会做出以死相逼一意孤行之举,而是懂得了以大局为重,隐忍待发。 “扶苏,你怎么了?” 吴王发泄之后把自己的那物从我身体里抽出来,摸了摸我的脸。 “身子怎么这么冷,脸上却好像在发热。是哪里不舒服么?” 我摇了摇头,强颜笑道:“没什么。可能是陛下太勇猛,扶苏最近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是嘛?”吴王果然被逗得眉开眼笑。他从床头的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吞下,一把将我又捞到了怀里抱着,口中调笑道:“一会儿等药力到了,我再跟你翻云覆雨何如?” 我点头媚笑道:“好。” 他见不得我如此,果然立刻就硬了几分,一翻身把我压住,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很好,就这样。 不要停,不要停。 穴`口与肠道的剧痛已经让身体麻木,但唯有如此,才能让心底深处的那个口子也同样变得同样麻木不仁。 不要停,不要停。 让这具肮脏的身体再继续肮脏下去。 肮脏到万劫不复,再无资格与他同床共梦。 我想,这样我会好过一点。 真的,会好过一点吧。 第11章 三月初三,晋国国主与吴国四公主大婚。 虽然婚后不久一对新人便会率领文武朝臣启程归国,但临时改建的晋王府依旧张灯结彩装饰一新,迎亲的队伍绵延整条长街,极尽奢华之能事。 婚礼由吴王亲自主持。他把掌上明珠牵到姨甥兼女婿面前,将两人的手握在了一处。 “好好待馨儿。”白启嘱咐赵宣。 赵宣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白启感到很安心。 他了解这个姨甥,他是个言出必行有担当的男人,答应的事必是会做到的。 大礼后的第三天晚上吴王在宫中大宴群臣。 一对新人也入宫归省顺便辞行。 晋王对新婚妻子十分照拂,一路牵着她的手而来,言语之间亦显温柔。 吴王十分欢喜,不由多喝了几杯。酒酣耳热之际,随口便唤道:“扶苏。扶苏呢?快来给本王斟酒。” 内官躬身道:“陛下不记得了,扶苏公子昨夜染了风寒,今日向陛下告了假的,不来殿前伺候了。” “哦,”吴王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对,对,是病了。御医让他卧床休息。快扶本王起来,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可好些了没有。” 说着起身,丢下愕然的众人便向寝殿去了。 初为人妻的四公主白馨儿突然感到手骨生疼。 “夫君?” 近乎惊恐的抬头看向身畔站着的这个男人,迅速涌出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好……好疼……” 晋王松开了她的手,微侧过脸去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顺手捏起一只酒杯。 “夫君……你怎么了?”白馨儿颤声问。 少时就见过这个男人,无论对他英俊的外貌还是出类拔萃的才干武艺都印象深刻。听说父王要把自己许配给他,她从心底里是快乐的。新婚三日以来,这个外表看似冷淡漠然的男人一直对她很好。他会派人为她买来最想尝试的市井小食,也会关心她的起居饮食,与她说话时温声柔语,款款有情。只有一样让她迷惑,本该同榻的春`宵良夜,他却说怕她不惯与人同眠而搬去书房独寝。此后两日,也都没有再搬回来的意思。 赵宣轻轻放下酒杯,面上已恢复平静。他转过头来重新拉起新婚妻子的手,向她笑道:“没事了。” 白馨儿心中透出一口气来,手心里全是热汗。男人刚才的样子好可怕,好像突然之间发怒的野兽,浑身杀气迸发,下一刻便要择人而噬。 “旧时腕上曾受过伤,发作起来会控制不住手力,让你受惊了。”赵宣轻声漫语的解释道,又松开了妻子的手,却向御座处一指,“对了,你父王这么着急离开,是要到哪里去?” 白馨儿整副心思都在他的身上,此刻才发现吴王已离开多时了。 “父王他……”她粉颊微红,似乎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他……他最近十分宠幸后宫的一个男宠,在宫里时几乎寸步不离。” “哦?”赵宣漫不经心的笑道,“姨母薨世后未见吴宫再添什么新人,却不知这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男宠叫什么名字?” “扶苏,”公主轻声答道,“他叫扶苏。” 第12章 “公子,公子。” 昏昏沉沉中听见有人轻声唤我。我缓缓启眸,小太监元喜站在榻畔,有些忧心的望着我。 “公子还是觉得身子不适吗?” 连日来有些微烧,胯部以下却又一片冰冷。其实也并无大碍,不过终日昏沉窒闷,十分困顿而已。 “要不再召御医来给公子瞧瞧吧?”元喜建议道。 我摇头,勉力撑身坐起来。 吴王对我算得上爱护,已召过几个御医院的名医轮番入宫给我把了脉,却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让多作休息,特别是在房`事上要节制有度。 这最后一句他们自然不好对白启明言,私下对元喜说了转告我知道。我听了,只是笑一笑。 我是什么人? 王城禁苑的一个宠人罢了。 除了床笫间下功夫博得帝王欢心,却还有什么其他的用处呢? 节制有度? 只当一句笑谈戏言来听罢了。 “有什么事么?”我问道。 元喜自我入魏宫就跟在身边,十分贴心周到,平日里若看我午睡,断没有贸然叫醒我的道理。 “王公公来了,说陛下请公子往宇华殿走一趟。” “宇华殿?”我抚了抚微烫的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7 额头,有些茫然。 那是外殿吧?白启召我从来都只在内苑。外殿应是朝见王公百官之所。 “是宇华殿。”元喜肯定的道,“听王公公说,是晋王来见陛下,陛下好像是想让公子去见见晋王说什么事。” 我身子一僵。 “公子?”元喜吓白了脸色,急急唤道,“公子你怎么了?公子!” 我按住胸口吐出一口气来,呼吸仍然急促不定,摇头道:“没事。快……快帮我净面梳头,拿件素净的衣服来换上。” 第13章 宇华殿。 晋王赵宣看见大殿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那男子长发及腰,垂眉顺目,一身月清色的长袍,愈衬得肤色若雪,艳色撩人。 眉目如画,宛若往昔。 赵宣心中狠狠一痛。 “扶苏拜见陛下。”男子走到玉阶下,向上看了一眼便双膝跪倒拜了一拜,直起身后略向右首偏过了身子,再次拜道,“拜见晋王。” 没等赵宣有所表示,白启已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平身,快平身。”连声说着,竟走下阶去亲手把人扶了起来,很自然的一揽臂将男子瘦削的身子拥在了怀中。 扶苏低垂着脸,不知面上是何表情,很顺从的被吴王拥着走到御座边坐在了他的身侧。 赵宣唇角抽了一下,忍住不语。 “扶苏啊,”白启柔声对那男子道,“你是晋王那里出来的人,晋王现下想把你要回去呢。” 揽住扶苏的手又紧了紧,“照道理呢,本王也不该拒绝,你说是吧?只不过,当初是你自己不想回去,主动说要留下来伺候本王的。我说了怕晋王不信,所以才叫你出来。晋王就在这里,不如现在,你就当着本王的面,跟晋王说清楚吧。” 赵宣的眼睛牢牢盯住那螓首低垂的男子。 良久,才见他慢慢的,慢慢的抬起了头。 一瞬,两人目光相接。 赵宣心中一震,而扶苏一眼之后迅速又垂下头去。 电光火石中,如撞上什么有形的物体,赵宣心跳都似停止。 可那一眼太快,太急,太沉重,他竟什么也没看清就又被那男子躲闪了过去。 再也按耐不住焦躁,赵宣按剑而起。“扶苏……” “晋王陛下!”扶苏仿佛知道他会说什么,跟着也站了起来。 他不看他,仍那么低垂着脸,身子一矮,再一次跪倒在他面前。 “晋王陛下,请恕罪。”男子将头抵住冰冷的玉石地面,声音很轻很薄,如飞絮似飘渺而无力,却字字清晰,“吴王陛下对我有救命之恩,扶苏已决定以身相报。” 他缓缓抬起眼来,依旧不肯与他目光相接,只是缓缓的缓缓的弯起了唇角,苍白如雪的面庞十分平静,平静得毫无生气。 却微微一笑,如每一次一样,叫人忘了呼吸。 “我……已是吴王陛下的人了,扶苏……回不去了。” 第14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宇华殿的。 用最后一点残力极力保持着唇边的微笑,说完那些违心之言,整个人已被掏空。 吴王把我从地上扶起来,他显得十分满意,把我搂在怀中柔声细语:“你身子还未大好,别跪着了。这里凉,赶快回寝殿休息吧。” 我向他微笑表达感激,僵直的脖颈连点一点头都做得十分吃力。 不敢抬头,不敢再去看一眼那朝思夜想的面容,我疾步走出大殿,逃一般。 不敢停,不敢回头,一路踉踉跄跄向前奔。 元喜跟在身后连声急唤:“公子!公子慢一点儿!小心绊倒!” 寝殿门口,我慢下脚步。元喜气喘吁吁的赶到我身边:“公子怎么走得这么急,小奴差一点儿赶不……啊!血!” 我放下捂唇的手,抬袖擦拭双唇,就快窒息的胸臆稍稍透出一点气来。 元喜一把扶住我软倒的身子,带着哭腔:“公子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我按住心口,喉头腥甜,却不敢再呕出血来,强撑着一口气笑道:“跑的太急咬破了唇罢了,不要大惊小怪的。扶我进去休息一下,别告诉陛下,又要劳师动众了。” 元喜满面疑惑之色,却很听话的没再问什么。他曾撞见墨玄与我说话,却一直守口如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就是我一直只让这个孩子跟在身边的原因。 “公子真的不用召御医来看看吗?”扶我在床上躺下,元喜满面担忧。 我摇摇头。 “梳妆台最底层的柜子里有一个紫色的小瓶,里面是一些补气血的丸药,你拿一颗来给我服下就没事了。” 我微弱的声音嘱咐他,“别告诉陛下。也别跟其他人说,知道么?” “放心吧,公子。”元喜郑重的点一点头,“公子对我这么好,我会听公子的话,保守秘密的。”他吸了下鼻子,“小奴……小奴只是担心公子长此这样下去,身子吃不消可要怎么办呢?” 我伸手去想给他拭去滑落面颊的泪水,手却颤得太厉害,无力而落。元喜抓住我冰冷的手,哭出声来。 “傻孩子,哭什么呢?”我轻声道,向他微笑着,“我不会有事的。” 至少,在他安全之前,我不会有事的。 我还要助他复国,兴邦,平天下。 我和他,我们的路还很长,很长…… 我怎么会有事呢? 不会的。 绝不会的。 第15章 墨玄从柜子里找出那个自己藏着的紫色小瓶,揭开盖子数了数,发现又少了几粒。院子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赶忙把东西重新藏好,脚下轻点,飞身上了梁柱,重新隐没在幽邃的殿宇深处。 唉…… 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 墨玄想,有的时候真的非常不明白,扶苏公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身为影卫,他当然知道自己必须忠于主人,做到不问对错,只听钧命。 所以,即便他觉得应该把公子人在吴宫的消息早一些告知主上,但在公子的严辞禁止下,这大半年里他也只得蛰伏潜行于宫中,断绝了和首领令戡的联系。 后来令戡告诉他,主上那半年里找扶苏公子找得都快疯了。 明明彼此都那般牵挂,可为什么就是不能相见呢? 墨玄当然不会认为扶苏是个绝情的人,但为什么有时候却又见他做出一些无情的事来。 比如说,扶苏公子居然能当着吴王的面亲口拒绝回到主上身边。 墨玄很难想象主上当时的心情。 要知道为了向吴王要人之事,主上几乎不顾一切。礼王赵荣以死相逼,都没有令他动摇分毫。 墨玄想,如果自己是主上的话,听到扶苏公子说出那样绝情的话,大概会恨死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8 他了,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要见他一面。 可是第二天,令戡就传来消息,让他暗中安排一下,说主上想与扶苏公子在宫中秘密见上一面。 这真是澄清误会的良机啊! 墨玄万料不到高傲不群如主上,竟会放低身段至此。顿时欣喜莫名,立刻把这好消息告诉了扶苏公子。 公子知道后一定会乐坏了,墨玄想,他根本早就迫不及待想与见上主上一面! 墨玄再傻,也不可能不知道公子的真实心意,他留在吴宫全都是为了主上的大业。 宇华殿归来,墨玄几乎忍不住趁夜就要潜出宫去。他要告诉主上,千万,千万别生扶苏公子的气。他那时候说的都不是真心话。 公子为了主上,把背脊送到剑下,被利矢刺穿肩胛,夜夜强颜欢笑侍奉贪婪成性的魏王吴王甚至武陵候,真正是吃了数不尽的苦。 主上见了他一面,应该也看到他整个人清瘦了多少。 而主上看不到的是,从宇华殿出来,公子心碎神伤以致呕出血来。 公子不敢让吴王知晓病情或恐看出端倪,只用他藏在梳妆台下影卫们危急时护心保命的强效丹丸撑住了一口气,当天夜里还要装出平常模样,笑着让吴王在身体里蹂躏肆虐! 想到这里,墨玄的心绞在一处,难受到极点。 公子对陛下的痴心深情,直可叫天地动容! 然而让墨玄想不到的是,扶苏公子听了他传来的消息,怔了一下之后,竟没有立刻答应,而只是无语垂首。 墨玄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被那看了无数次仍会心跳加速的侧影引得又一次失了神魂。 许久,许久之后,扶苏终于缓缓叹出一口气来。 “还是……别见了吧。” “为什么?”墨玄几乎脱口问,难以置信,“难道,难道公子日日夜夜所盼,不就是能见上主上一面么?” 扶苏微躬了身,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见了,”他轻轻摇头,每一个字说得都很吃力,“我怕会受不了。” 受不了? 受不了什么? 墨玄一介莽夫,他实在不明白。 可是,“公子难道不想亲自对主上解释么?” “解释?” 扶苏有些茫然的重复着这两个字,“解释……” “是啊,解释!” “解释什么呢?”扶苏喃喃自语。 “解释在宇华殿说的话啊!”墨玄急了。 “哦……”扶苏唇角抽动了一下,眼帘低垂,发丝滑落肩头。 静默良久。 “那些话……我想……他都明白的吧。” 怎么可能?! 墨玄几乎要大声喊出来。 可是有些话,不该由他,一个影卫说出来,而他也说不出口。 他也是个男人,他也有自己喜欢诊视的那个人。 他很难想象,如果那个人终日对别人投怀送抱,自己心里会作何感想。 即便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可嫌隙起于毫微,感情的事从来都只有自私与占有。 那边厢,主上刚刚迎娶了如花美眷,而这边厢,扶苏公子却口口声声说什么“我已是吴王的人了”。 主上大概还不知晓与公主联姻的那道圣旨,还是吴王听了公子的主意颁下的。无论假意真情,主上总会知道这一切,他,真的能释怀吗? 公子啊公子,你美冠天下,计压群臣,难道就不明白自古圣心难测,君王多情的道理? 日久生情,他有如花美眷。 路遥情疏,你又靠什么在他心中立足? 这些,难道你都不去好好想一想么? 墨玄看着元喜把带血的锦帕放到了银盆里,一面擦泪一面搓洗。他的心中更涌起无限酸楚。 他不明白,真的看不明白,扶苏公子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16章 墨玄告诉我,晋王四日后携王后领百官启程归国。 我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他又一次问我:“公子真的不想与主上见一面么?属下可以妥当安排好的。” 我再次摇头。 不,我不想不能……不敢去见他。 可是,三日后的送行宴上,吴王携着我的手坐在了酒案之后。他笑道:“晋王贤婿,明日`你归国,本王让所有人都来给你送行,喏,连扶苏我也带来了。” 吴王向我示意了一下,我只得端起酒杯,走到他的面前。 “扶苏还未恭贺晋王大婚之喜。”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举起酒杯,忽而朗朗一笑,拉过身旁人道:“馨儿,你可知这扶苏是你我二人的媒人,若非他向你父王建言,你我夫妇未必就能结为秦晋之好。” “是吗?”女子的声音甜美动听,靠在他的身侧,小鸟依人柔情款款,“那,我替夫君敬媒人一杯好不好?” “好好好。”却是座上的吴王大笑,“扶苏你也莫辞,就让馨儿敬你这媒人之酒。” 容颜娇美的女子抬起纤纤玉手,向着我举起了酒杯。 我赶忙躬身拜倒:“扶苏不敢,谢公主赐酒。” “怎么还叫公主?”晋王亲昵的搂住妻子的肩,挑了凤目斜睨我,“这是晋国的王后,本王的发妻,扶苏,你可不要再唤错了。” 我忍住眼前昏黑,口中笑道:“是,是,扶苏一时口误,请晋王恕罪,王后恕罪。” “好了好了,”吴王大笑着走下台阶,把我从地上搀起来,“贤婿就不要难为本王的小心肝了,他身子弱,可抵不住地上冰凉……嗯?扶苏?” 我身子一软向吴王靠去,手死死按住胸口,佯作撒娇似把头埋进他的怀中,借用那厚重的衣物掩饰颤不成声的嗓音。 “突然腹痛,大概是喝多了冷酒罢。” 吴王看不见我深埋入他大氅中的脸孔,却摸到我的双手冰冷,不由大皱眉头:“早说了让你等酒热了再喝。来人,传御医。” “我没事。”强咽下嘴里一股腥甜,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抬首,许多道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余光中,似乎他也在看我。 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眸子里,可也有关怀与心疼? 胸口刺痛加剧,视线亦变得模糊。 这哪里是放纵感情的时候?我忙敛住心神,把目光只牢牢看住吴王。 “陛下太小题大做了。”我悄笑着在吴王耳边吐气如兰,“这点小事就要把御医从宫里召来,晋王与王后要笑话我的。” 吴王耳根红了半片,大概下面也骚动起来。我推波助澜道:“不如陛下先让扶苏回去休息,到了晚上才好有力气……” 耳语越来越轻,未完的尾音带上温润淫靡的气息。 吴王果然高兴的连连点头。 “好!好!” 他立刻放开了我,“元喜,服侍你家公子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9 回宫。”复又伏在我肩头压低嗓音轻笑一声,“沐浴熏香,静等本王。” 我回眸眼风一勾,吴王哈哈大笑,终于肯放我离开。 “丹丸。” 出了宫门,转至听不见殿内笙箫的阴影处,我咬牙碾出两个字。 元喜颤着手,背开前面引路太监和身后宫廷侍卫的视线,将两颗药丸塞入我的口中。 我和着口中腥甜吞下,心脏一跳一停,眼前阵阵发昏。 “公子还撑得住么?”元喜忍着哭小声问我。 我攥紧他的手,瘫软的半边身子无力,只能由他的搀扶支撑着。 “走。”我哑声,已发不出第二个字。 怎么一步步挨回去的,我已记不清。 只听见元喜赶走所有的宫人,把寝殿的门关得严丝合缝。 他走回我身边时,玉枕上的锦缎已被染成鲜红色。 “公子!” 我听见他压抑的惨呼了一声,而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7章 一说出那些话,赵宣就后悔了。 他当然是故意的。故意做出新婚燕尔的姿态,故意用身边的女人刺激他。 他就是想报复他。 扶苏,你怎敢! 怎敢当着我的面,对另一个男人眼含春水? 怎敢当着我的面,对另一个男人细语如丝?! 即使,那只是逢场作戏! 赵宣知道得很清楚,扶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可他控制不了他自己。 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如果不找个地方发泄,他真怕自己会不顾一切冲上去推开吴王,将那朝思夜想的人儿死死按在怀里,然后大声质问他,可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为什么违背诺言? 为什么孤身犯险?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投入别人的怀抱,若无其事的出卖身体泯灭真心! 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孔做出了怎样妖媚动人的陌生表情,举手投足撩人欲()火,直让那些贪婪的王者言听计从,奋不顾身。 他做的很好,太好,虚情假意得毫无破绽,完美无暇。赵宣亲眼所见,都几乎以为他是真的变了心肠,另觅新主,择高枝而栖。 赵宣真想问一问扶苏,到底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到底还记不记得他们曾经的生死誓言! *** 送行宴后翌日,晋王与王后启程归国。 吴王白启却未能如约随马队出王城,亲自送他视为掌上明珠的小女儿一程。 宫里传来的消息,公子扶苏连日身子微恙,昨日夜宴又贪喝冷酒伤了脾胃引起痉挛,回到寝宫后便吐血不止,急得吴王几乎要斩了酒官和伺候的太监,下了死令给御医院,若不把人治好就别想活着出寝殿的门。 谢勋拦住礼王赵荣,显出一脸疲惫:“王叔不必进去了,我已劝过陛下,口谕大军开拔,继续启程归国。” 赵荣倒有些意外了:“你进去没一会儿啊,陛下这么快就想通了?” “陛下本也没有要回吴都找人的意思。”谢勋摇了摇头,“不过是在等令戡回来。” “令戡?” “是,他去与墨玄接头,顺便带来扶苏公子的消息。” 赵荣皱眉:“还是与那扶苏有关。” “陛下自是不放心的。”谢勋叹了口气,“于公,扶苏公子是吴宫中重要的眼线,自然也需确保他的安全。” 赵荣眉头皱得更紧:“那他如何了?消息可是真的?” “消息不假。”谢勋沉吟道,“不过墨玄说,‘公子让我转告陛下,说他很好,不必挂怀。’” “这又是什么话?”连赵荣听了都摇头,“倘若消息属实,他的病可不轻啊。” 是啊。 谢勋心中一声长叹。 这又是什么话? 欺君之语罢了。 这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看着长大,怎么不了解他们的脾性? 今日面君,晋王眼底乌青,神色间十分落寞憔悴,大概昨夜一宿未眠。 是在后悔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伤人伤己的事吧。 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可是当初,若扶苏不进宫献色,又何来如今的归国兴邦? 也许晋王早已死在魏国地牢,也许晋国再也无复国重振之望。 如今,漫漫复国长路刚刚起步,未来路途更加坎坷艰险。 回到晋王身边不过两情相悦朝朝暮暮,而留在吴宫才能左右朝局,为晋国解难增援。 这样的选择,并没有错。 谢勋明白,扶苏明白,晋王也明白。 可为什么,心里莫名难过,胸腔滞塞阻闷,如何都无法排遣得开? 谢勋阖了阖眼,将两手握紧成拳,狠狠吐出一口气,回头对赵荣道:“王叔,咱们走吧。返都后百业待兴,陛下夜昧夙兴,咱们更不可懈怠,赶快着手复国大计才是。 “对!对!”赵荣连连点头,“君臣同心,我大晋复国强兵指日可待!” 第18章 吴历鸿禧十五年,也就是晋国被攻破都城后的第三年,晋王赵宣在吴国的大力援助与支持下,成功报仇复国,改年号重辉。 两年后,晋王迁都于黎阳,比之吴国资助下重新翻修的旧都,黎阳虽无华美宫室,秀山丽水,但地处要冲,接近中原,此举凸显年轻的新王雄心大略,强兵扩土之决心。 南土三十郡分布着羌、越、阑等人口不足十万的小国,一江相隔的齐国乃现今天下仅次于吴、楚两大霸主的第三大强国。齐国国主朱炎与已亡国身死的魏王很相似,多年穷兵黩武,不断对周边弱小邻国攻城略地,索要美女珠宝珍贵药材等贡品无数,令羌、越等国人民苦不堪言,恨之入骨。 重辉三年,晋国励精图治初见成效。国内百业兴旺,人民安居乐业。晋王刚正仁义之名闻于诸国,引得羌、阑等国纷纷主动来朝进贡,希冀获得庇佑,抵抗齐国蹂躏侵扰。 齐君朱炎闻讯大发雷霆,立刻点齐三十万兵马,大举跨江入侵,意欲血洗晋土,用铁骑告诉不知好歹的一众邻邦,谁才是南疆的真正霸主。 此时,一支十五万人马的晋师刚刚在晋王赵宣的亲自督练下逐渐成为精锐强兵,只不过尚无实战经验,与久经沙场的三十万齐军相比,生死胜负实在难以预料。 急报传来时,我在跟随吴王北上的御辇中。 三年会猎与尹丘山麓,乃是吴、楚两大霸主和平相处近十数载的盟约。两国势均力敌,开战结果难测,此前百年征战连年导致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因此两国国君才会猎与尹丘山麓议和结盟,休养生息,如此已十二年不曾断过。 虽为会猎,实则为国力兵力的展示炫耀,以绝对方的觊觎侵略之心。是以,这一支跟随白启北上的会猎之师分左中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10 右三路,骑兵步兵弓箭手战车阵无不俱全。虽人马应盟约所定堪堪五万,但却是国内精锐中的精锐,个个以一当百,身手了得。 吴王白启素不带兵,多次会猎尹丘都是封其三子白承业为御将军,领兵开道,护父北上。而这一次却把白承业留在了国都,却让二子白继业连同义征侯一起保驾护航。 有心人早已发现这一安排的别有用心。 一则是,白继业虽终能统领国内精锐,但并未获封御将军,与此前白承业的殊荣优待大打折扣。更重要的是,留在国都的三王子白承业被赋予“监国”之责,吴王不在朝间可总理一切国事。 监国者,唯储君可当之。白启的这一安排无疑是在向文武百官赤裸裸的表明喜恶立场,他百年之后这王权是要传位给谁。 “晋国有难,父王打算如何安排?可要班师相助?”白继业听那探马说完南疆战报,双眉紧皱有些紧张的问吴王。 他的父亲最看不得他这胆小慎为不堪大用的样子,很不耐烦的摆手:“班师做什么?不是有承业嘛,他得到战报自然会安排妥当,你倒是操的哪门子心?” 白继业唯唯点头,看他父亲脸色不豫,便不敢多言,尴尴尬尬的坐了一阵子,方期期艾艾的道:“父王没什么事,儿臣先退下了。” “退下吧。”白启头也不抬,用银勺将一粒雪鱼丸子舀到我的碗中,“扶苏啊,你看看你又瘦了。三年前就不该喝那几口冷酒,到如今还时不时的发作呕血,胃口也不见好。这丸子我让他们打得细嫩,你克化得了就多吃些,好好补补身子才好。” 我将丸子放入口中慢慢嚼着,点头道:“确实好吃。” 白启大喜,果然又舀了数粒过来,“来来来,多吃些。” 我笑道:“扶苏自己来就行了,陛下太费心了。我的旧疾也早痊愈,哪有陛下说得那么严重。” “胡说!”白启手一抖,手里的汤勺被打落在地上,汤汁溅了半边衣襟。宫人们早有准备,擦衣的擦衣,扫地的扫地,迅速收拾妥当。 白启看着自己仍在发颤的手叹了口气,才接着说:“你别瞒本王了,元喜什么都说了,你背着我服药,还交代御医们别告诉我你气血两亏,经不得过度房`事。唉……” 须发苍白的王者长长叹了口气,伸臂用一种多年来已熟悉成自然的姿势将我揽在他的怀里。 “扶苏啊,你怎么这么贴心呢?其实你也不必再委屈自己。本王老了,与你快活似神仙的过了这几年后,本王也力不从心了。唉……力不从心啊……” 他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我光滑的脸颊,无限怅惘叹了又叹。 “陛下,楚王的使者已在辕门外,请陛下移驾中军大帐召见。”御辇外传来义征侯罗骧的声音。 “知道了。”白启抖着手揩拭唇边泌出的涎水。我扶着他颤巍巍站起来,帮他换上朝服。 “扶苏啊,小心肝儿啊,就在这里等本王回来,啊?” 我压下嫌恶,微笑着点了点头。 吴王白起是真的老了。虽然年未过六十,但纵欲无度终遭反噬,现如今,他连走路都要人扶,却仍流连温柔乡快活谷,连北上会猎的一个月都忍不住,定要带着我同行。 佝偻的背影终于一步一晃的走入了中军,我急忙下了御辇。走出辕门,我佯称要独自在林间散步不可受到惊扰,让跟随的侍从留在了溪水边。 孤身进入山谷幽林中,左右均无闲人时,墨玄从树梢一跃而下。 “如何?”我急问。 墨玄抱拳先行了一礼才道:“黎阳的消息,主上并无借兵的打算,所以没有任何求助文书发送到吴都,二王子白承业应不会派兵相助攻齐。” 我微微蹙眉:“可十五万对三十万……你知道是谁领军对敌么?” “是主上。”墨玄道,“主上已御驾亲征。” “什么!”我一惊,“他怎么可以……” 墨玄伸手扶住我,忧心道:“公子的心绞之症还未痊愈么?” 我按住胸口喘息了一阵,摇头道:“不碍事的,偶尔发作而已。” “其实公子不必担心,”墨玄劝道,“主上幼年习武,又跟随名师熟习兵法,运筹帷幄比朝中的那些武将军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主上既然决定出战,当是胜算在握的。” 可是沙场上刀剑无眼啊,万一…… 我想了一想,自袖中取出一支白羽做成的挂饰递给墨玄道:“你即刻启程回吴都,把这个交给兵部尚书姚千业,告诉他吴王口谕,连夜点齐十万兵马准备粮草发兵助晋攻齐。” “假传圣旨么?”墨玄接过白羽令问道。 “不。我今晚会说动白启发兵,只是等诏书传到国都,又要浪费一夜时间,主上那边两军交战一刻也耽误不得。姚千业的独子被人诬陷入狱,是我在白启面前帮他开脱,他看见白羽令会照着做的。” “既如此,属下这就启程。” 我点头:“快去吧。” 墨玄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来看了我一眼:“属下不在左右,请公子保重。” 我愣了一下,没来得及说什么,墨玄足下一点,人如飞燕消失在翠绿的丛林深处。 第19章 墨玄在林间几个起掠已离开吴营数里。 不知为何心中惴惴难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妥。 正踌躇间,忽见密林中出现一队车马,看模样并不像吴国商贾。他内力甚强,稍一屏息就能听见车内人的话语,却是一个非常耳熟的声音。 “我已在老头子的饭里下了药,今晚静候楚王入营。到时候,你们只需活捉义征侯罗骧,其余的事交给我便好。” 墨玄听出那是二王子白继业的声音,不由大吃一惊。 只听车内一个楚国口音的人道:“如此甚好。事成之后,二殿下统领吴国五万强兵与我家大王一起攻入吴都,杀了你那三弟便可登基为吴国新主。” 白继业嘿嘿一笑,似十分得意,“请将军转告楚王陛下放心,我登基后奉大楚为君邦,年年进贡,岁岁朝拜。” “很好很好。”那楚国将军哈哈大笑,也十分高兴。 “大王还有一事想问二殿下。” “将军请说,但凡能做到,小王必定照办。” 那将军笑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家大王听闻那天下第一美人扶苏现在吴营之中,大王心仪美色已久,等今夜事成之后,希望二殿下成人之美,能将此人送到大王帐中。” 白继业似顿了一下,而后忙谄笑道:“好说好说。那扶苏我家老头子宠得紧,确实带在身边。等楚王陛下驾到,我定当拱手奉送,权当是我谢陛下助我夺位之恩。” 那将军忽然一竖眉,“谁?林中有人!斯风,斯影,快去给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11 我拿下!” 两个楚国蒙面人闻声飞扑至墨玄藏身处,伸手便往他要害处疾刺。 墨玄心神慌乱之下竟措手不及。只因听见扶苏之名,关心则乱,一不小心露出气息。那楚国派来与白继业接头的人马均是江湖上的高手,刀刀夺命,狠绝无情。 “晋国影卫怎会在此出现?”白继业遥望着这边战况,若有所思。 “殿下认识此人?” “唔……”白继业眼珠急转,沉吟半晌,突然开口道,“将军莫杀此人,本王另有妙用。” 第20章 时近傍晚,我梳洗妥当,解去罗衫,只披一件柔丝薄袍在身上,坐在床畔等白启夜寝。 今晚要在枕边进言,又是关乎性命之事,我着意修饰一番。 元喜在身后梳头时,望着镜子里的人失了神,梳子在手里半天也不动一下。 我无奈的唤他:“元喜,快一些。” 他“啊”了一声,如梦初醒般,霎时羞红了脸,赶忙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公子真美,”他忍不住又抬眼偷偷瞄进镜子,一面笑嘻嘻的道,“陛下见了公子,一定会言听计从的。” 我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胡说。”我接过他手里的玉梳,“这就可以了。你去大帐那边看看,陛下是不是快来了?” 元喜答应一声去了。 等了好一阵,才听见御辇外响起脚步声。我忙将衣衫半松,眉间舒展开,含笑望着门口。 未听元喜扬声唱喏,便有一人掀帘而入,却不是吴王白启。 “二殿下?” 我慌忙拉过锦被掩住半`裸的胸膛,十分惊讶,“怎么是你?” 白继业抬眼过来,双目直直的盯住我裸露在锦被外的一条雪白的胳膊。车内烛火被刻意调得暧昧昏暗,他一贯畏缩胆怯的神色此刻显出几分不同寻常的诡异。 我突然想起,他似乎从没有真正的好好看过我一眼。每次都匆忙的抬头一瞥,眼神闪躲的生怕触怒了谁似得。 这,大概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赤裸的流露出对我的欲()望。 不动声色的又向床内挪动了一下,我微侧过脸去不想看他,尽量压抑下满心的厌恶,温声问道:“二殿下夤夜来此,不知有何事?” 他恍若未闻,一动不动,还是那么直勾勾的只是望着我。 我不由蹙起眉来:“二殿下,陛下就寝的时间就要到了,扶苏已更衣,不方便招呼殿下。您若没有什么事,便请回吧。”我提高了声音,“来人啊……” 元喜去了那么久未归,但车外应该仍会有人随时候命。 白继业似乎被我这一声呼喊惊醒,他飞速的眨了眨眼,突然几个大跨步来到床前,伸手来一下掀掉了我遮体的锦被。 “你!”我惊呼出声。 白继业把我几乎一览无余的胴()体横扫了一遍,目中闪出灼热的光芒。他一言不发,伸手去解长袍的腰带,扯下外套丢在地上,弯腰又去解裤子。 “二殿下!”我震惊到极点,“你要做什么!你父王很快就会进来……” “他不会来了!”白继业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已扒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衣裤,爬上床来一把将我推倒,脸色涨得通红,似已狂喜兴奋到了极点。 “扶苏,今晚,今晚你是我的!” “不!”我奋力挣扎,一脚踢在他的裆()下。他吃痛的护住下()体,我趁机滚下床去。 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我顾不上衣不遮体,向门外疾奔,一面呼救:“陛下!陛下救我!元喜!来人啊!” 脚踝处一阵剧痛,不知是被什么击中,我扑倒在地。白继业一下扑身上来,把我死死压在他的身下。 “你叫啊!叫啊!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白继业涨红的脸孔扭曲的大笑起来,“扶苏,你今晚是我的!我的!你跑不掉的!” 他几斤疯狂的开始亲吻我的嘴和脖子,我猛烈的摇晃着头不让他得逞。他甩手给了我一巴掌,鲜血泌出我的唇角,他愣了一下,突然伸手掐住我的脖子。 “不许死!”他气急败坏的道,“不许咬舌自尽!” 我冷冷看着他,越来越多的血涌出双唇。 “住手!住手!”他张皇失措,松开了钳制住我的手,“停下来!扶苏,停下来!听到没有!” 我吞下口中的血水,撑身把他推开,背靠着车壁扯下窗帘将自己裹起。 白继业跌坐在地上,我冷冷看着他,抹掉唇边血迹。 “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他突然歇斯底里的吼出来,“扶苏,你不是谁都无所谓么?你不是人尽可夫么?我难道还比不上那个老头子!被我上就不如去死么!” 我愣了一下,然后,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的滚烫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直截了当的羞辱。 谁都无所谓? 脑中嗡嗡作响,我的手握紧成拳,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人尽可夫? 可不是么? 魏王之余还有武陵候,武陵候之后又有吴王。 可不就是人尽可夫么! 在别人眼里,只要是有权有势的王侯君主,我都趋之若鹜,管他莽汉老朽,投怀送抱唯恐不及。 “扶苏,”白继业不知看出了什么,眼里又燃起欲`火,试探着向前探了一步,“我会登基为王的,到时候我会像老头子一样宠你的。扶苏,你今晚先给我一次,啊?你试试看,我会让你欲仙`欲死!” 我咬紧了双唇,抬眼去看他一眼。 如果目中的怒火能杀人,面前的这个无耻男人大概已千疮百孔成了焦尸一具。 恨只恨墨玄不在,不然,我定会不计后果的让他立刻斩下这淫徒首级。就凭他背着父君,对王宠图谋不轨,就能让本就厌恶他到极点的吴王觉得他死有余辜! 我垂下眼,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二殿下说得不错,扶苏确实本就是个只能在床上伺候人的贱奴。” 我淡淡说道。元喜久不归,吴王不知所踪,楚王的使者不知是何人,大帐那边更不知发生了什么蹊跷之事。 我又向车门处挪了几步,却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扶苏,你不是普通的贱奴。”白继业贪渴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住我的脸,似乎完全不担心我会突然大叫呼救或者奔出车外,“你是扶苏,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天下第一美人扶苏。扶苏,我喜欢你。真的,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 喜欢我? 我心中冷笑一声。 “扶苏多谢二殿下青睐。只不过有一事二殿下有所不知,扶苏虽然低贱,可是要上我的床,无论他是谁,还得问我一声,乐不乐意。” 白继业闻言愣了一下,而后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乐不乐意?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12 ”白继业的语气极尽讥嘲,“扶苏,我那父王阳痿不举已数月了吧,你难道真的乐意跟这样的男人共度春`宵?” 我吃了一惊,如此宫闱隐秘之事,不知他如何知晓。 神色不动,我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陛下待我有救命之恩,扶苏以身相报,与云`雨之事有何相干?” “你骗谁呢!” 白继业笑道更厉害了,“救命之恩,以身相报?得了吧扶苏,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骗得了色迷心窍的老头子,你以为还能骗得了所有人么?” 他抓过抛在一边的外袍,自那袖口抽出一件白色的饰物,走近几步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三年前我就知道,你人在宫中,可你的的心从来就没离开过晋王赵宣左右。瞧,人赃并获,墨玄如今就在我手里,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白羽令! 他手中拿着的赫然就是我给墨玄的白羽令! 我一瞬呆住。白继业欺身上来,趁我失神,一把扯去我身上的帘布,又一次将我压在身下。 他按住我赤裸的肩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笑意狰狞:“今晚老头子被楚国特使请去赴宴,笙箫歌舞美酒美姬,估计是没空理你了。你若肯从了我,这白羽令就还给你,那个叫墨玄的影卫我明早也叫人放了,如何?” 我任由他湿滑热粘的舌头舔过唇齿,浑身发冷动弹不得。 白羽令不假,但是他说的话未必就是真的。吴王未必是去赴宴,今晚吴军大营安静得反常,一切都透出危险诡异。 但……我不敢冒险。 若我反抗甚至再次保节自尽,“我便把墨玄杀了,再把你们的事告诉父王知道,”白继业分开我的双腿,胯下那物已粗()长()挺()立,他俯下`身来,火烫的硬物捅进我穴()口。 “我父王是多吝啬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吧,扶苏。他视你如心肝宝贝,倘若知道真相,一气之下说不定立刻举兵伐晋,与齐国一起攻下黎阳。到时候,你那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儿是个怎么个死法,可就真不好说罗。” 他唾沫横飞说得兴起,满面得色,身摇腰摆,把那肉()棒穿插得“噗噗”作响。 我忍着身心剧痛,缓缓闭上眼睛。 罢了。 不过就是另一场用肉`体完成的交易而已。 “爽不爽,扶苏?”白继业用舌头戏弄着我胸前的红樱,一手捏住我的分()身死命搓`揉。见我有了反应他兴奋不已,掰开我的双腿,狠命的向里狂捅。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无数次。一次比一次刺得更深,一次比一次撞得更猛。就像一只长久得不到满足而饥()渴到极点的发()情野狗,这个男人红了双眼往死里干()我。 干()死我吧。 忽然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喃喃的响起。 干()死我吧。 就这样干()死我吧。 我抬手捂住眼睛,以为是哭了,谁知并没有,眼角一滴泪都没有。 啊,都忘了,离开他之后的这么多年来,我何曾流过一滴眼泪呢? 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我弯唇,竟莫名的笑了。 白继业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痴痴呆呆的望着我的笑容,嘴角流出长长的涎水而不自知。过了一刻,他满面通红,兴奋得大叫,而后把我转了身,他整个身子骑了上来,用另一个角度变本加厉的捅刺。 好,好,好。 我趴在床上,颤抖的嘴角带笑。 就这样,干,往死里干,干死我。 干。死。我。 双唇抖得不像话,我几乎想喊出声来。 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活着干什么呢? 这么脏,我这么脏! 脏到连自己都觉得可笑了。 第四个,第四个男人。 白继业是进入我的第四个男人! 我说了,谁要上我的床,都要问我一声,乐不乐意。 我乐意,我怎么不乐意呢?这四个男人,有哪一个不是得了我的允许,才长驱直入的? 所以他们说的对,很对,我人尽可夫,我谁都无所谓。 我贱,贱得就如一个男宠,哦,不,我本就只是一个男宠罢了。只有他,我的殿下,他给我起了名叫扶苏,他说,扶苏,你是一个人,一个有尊严有自由的人。 “扶苏,我要你做一个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人。” 我的眼里仍然流不出眼泪。苦涩的水倒灌入心底深处的那个口子,聚积成渊,深不见底。 对不起,我的殿下。对不起。 我还是做了一个男宠,成了你最痛恨的那个模样。 昔日若有缘再相见,你,还能认得我么? 而我,还敢与你相认么? 殿下,我的殿下。 扶苏想你。 扶苏……想见你最后一面。 可以么? 可以么…… 第21章 墨玄自噩梦中惊醒。 多年训练下的本能,一睁眼他就立刻自床上弹起,手护在前胸要害,做好随时准备搏击的姿势。 “墨玄大人。”一个同样身着影卫黑服的年轻人坐在床边,见他醒了马上站起来行礼道,“此处是我们在鲁城的暗桩,很安全,大人可以安心。” “小丰。”墨玄认出了他,松了口气,顿时觉得浑身刺痛,撑不住摔倒在床上。 小丰赶忙扶他重新再床上躺好,禀告道:“白继业暗通楚国谋反之事属下已按照大人吩咐传到下一个暗桩,应该很快就能把消息分别传去主上和白承业那里。鲁城这里没有人手,增援的影卫要到天明才能赶来,我们最好先按兵不动。” 见墨玄又一次撑身坐起,费力的抓过衣服就要穿戴,小丰不敢拦他,只能劝道,“那两个楚人内力着实不弱,大人虽然硬接了两掌把他们逼退,但伤势也不轻,若此刻孤身回去,再碰上劲敌只怕……” “扶苏公子还在吴营。”墨玄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他穿好夜行衣站起身。腹内真气纷乱,他吐纳数次,只觉气海隐痛,知道内伤不轻。他深吸一口气,稳稳向前迈步。 “小丰,你还是留在这里等候消息。白羽令不知丢在何处,我需得回去保护公子。” “可是……” 小丰的话还没说完,那条黑色的人影已飞身而出,如一缕青烟消散在浓黑的夜色中了。 墨玄一路疾奔,遥遥望见前方火光熊熊,正是昨日离开吴营之地。 他更加焦急,不顾伤势加重,提气几个起掠就来到营门前。只见营内已乱成一片,似有无数人影在火中激战砍杀,浓烟漫天,分辨不出哪是楚兵哪是吴将。 墨玄撕下一块衣角蒙住口鼻,尽量避开厮杀中的人群,直向扶苏所住的御辇找去。 看见未被火舌吞没的马车时,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13 墨玄大大呼出一口气来。 “公子!”他传音入壁,“扶苏公子!” 御辇外不再有吴宫侍卫把守,因被停在大营外的溪水边,楚吴两军的激战似乎也未波及至此,车马左右暗沉一片,不见兵将厮杀。 墨玄再不迟疑,掀开车帘窜身而入。 一片漆黑中,训练有素的眼睛隐约可见御榻上横卧的一个人影。 无声也无息,那人已没了呼吸。 墨玄心跳漏了一记,人不由自主向前冲了一下,他忙稳住心神,上前细看。 那床上果然躺着一具尸体,赤身裸`体上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人已死去多时,眼睛却仍未合上,大概临死前万没料到自己就这样命赴了黄泉。 凝神靠近细看,黑暗里墨玄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白继业! 那死在扶苏床上的人,竟然是吴国二王子白继业! 震惊之外,墨玄刹那间松了吊住的那口气,浑身一软,几乎扑倒在地上。 “墨大人。”黑暗的角落里有个人细声细气的唤了声。 墨玄方才整副心思都在那尸体身上,生怕看到的是扶苏的脸,这时才发现车内还有微弱的呼吸从衣橱中传来。 “元喜?”他听出那声音。 元喜连滚带爬的从衣橱里出来,扑到他的面前:“墨大人,你怎么才回来。公子……公子他……”元喜泣不成声。 刚刚放下的一颗心陡然又被扯起,墨玄沉声却掩不住语音颤抖:“扶苏公子他怎么了?” “二殿下毒死了陛下,引楚军入营。楚王找到御辇,看见二殿下在床上,大骂他不讲信用,将他杀了之后就把公子强行带走了!” “你说什么?!”墨玄脸色煞白,冷汗渗出额角。 元喜哭倒在地上:“公子他被楚王掳走了!” 楚王! 那个残暴成性,以淫()虐为乐的楚王项枭! 墨玄只觉眼前阵阵发昏,忽然后心一痛,震惊失神之下竟被悄无声息摸入车内的两个黑影人制住了要害,一掌拍在后背顿时倒地晕厥。 “墨大人小心!”元喜后知后觉的大叫,不妨被人兜头就是一拳击昏。 一个黑影人道:“这小太监应该就是陛下要的那个元喜了。”他看着地下,“这人又是谁,杀了么?” 另一人想了想,“他姓墨的话,难道就是那美人口里叫什么‘墨玄‘的?陛下交代,如果碰到墨玄,也务必要活捉回去。” 先那人点头:“既如此,都带回去交给陛下发落。” *** 墨玄朦朦胧胧中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 他睁开眼,愣了一下,立刻清醒过来。 惊喜交加,他几乎哽咽:“扶苏公子!” 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男子黑发如瀑垂到腰际,玉立长身依旧一尘不染模样,失去血色的双颊似乎又平添了几分苍白,唇角含波,眸底潋滟,仍是那般冰肌玉骨宛若天神模样。 “墨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扶苏轻轻说道,如一声叹息。 墨玄心里一暖,双颊有些微烫,竟不敢再去直视他的那一双柔目。 他直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形状古怪的长椅之上,环顾四周,像是置身一个营帐之内,但帐顶高耸奇特,陈设装饰亦处处显出怪异。 “这是楚营的王帐。”扶苏轻声解释道,缓缓走到他身边的另一张木椅上坐下。 “楚营的王帐?”墨玄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短刀。 “在这里。” 纤长的手指托着一把铁黑色的兵刃递了过来。 墨玄赶忙接在手中,像之前许多次一样,立刻垂下眸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扶苏的目光落在墨玄的脸上,却又不像是在看他。 “墨玄。”他唤了他一声,轻飘得如梦呓似。 “属下在。”墨玄躬身应答,忍不住又抬眼去看了他一眼。 倒不是贪恋那绝美容颜,而是总觉得公子他与以前有一些不同。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墨玄心中隐隐不安。 这是楚营的王帐。若传言不虚,那被楚王项枭掳走的各国美色无论男女都只有被蹂躏到死的一个下场。而似乎,扶苏公子仍毫发无损。 唤了他一声之后,扶苏久久无语。 墨玄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 眼前,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无悲无喜,他仿佛在看墨玄,又仿佛在看他身后半空中的不知哪一点,无法聚焦的眸子失去了昔日的醉人灵动,神思恍惚,了无生气。 “公子?”墨玄心里发紧,声音干涩,“公子有什么吩咐么?” “唔……”男子似从恍惚中回神,眼眸动了一下,然而神情仍是怔忪呆滞的,轻若白羽的声音缓缓说道,“吴王和白继业被杀,白承业得到消息一定会赶来复仇。他不可能再有余力增兵我大晋了。” 墨玄愣了一下,想不到他到此时还能把形势看得如此透彻,而要嘱咐之事仍与增兵主上有关。 扶苏继续说道:“我已说动楚王借兵八万,助殿下抗齐。我不放心楚将,所以跟楚王要了这令牌给你。你领着这八万人马赶赴黎阳去帮殿下吧。” 墨玄呆了半晌。 “还不快去。”扶苏将令牌塞入墨玄手中,催促道。 “那公子呢?”不由自主的颤了声音,墨玄不敢深想这令牌的代价。 扶苏弯了弯唇,似要做一个安慰他的微笑。 “我留在这里。” 几不可闻的声音气若游丝。 “墨玄……别告诉殿下,好么?” 第22章 楚王项枭将我扔进盛满冰水的木桶里。 用不同的姿势把我()操()弄了大半夜之后,他皱着眉头说,“你们晋人都是这么松的么?来人,灌他冷汤,缩紧了再来伺候。” 于是,我赤身裸`体被按在冰水中浸泡了整整一个时辰。 那是一只特制的木桶,下面的机窍可以引水入内。使用时,两个侍卫守在旁边,不时用脚压下踏板,那插()入我穴()口的皮管就会泵出水柱,直冲入我的肛()肠。 私()处与腹部被刺骨的冷水胀满。另有个专门伺弄这些刑具的宫人走过来,用一个特质的装有弹簧的板子将我两股间夹住,那一头他手上用劲一挤,这一边在我腹腔和肛肠的冷水便被强行压挤而出,我的身子在那巨板下成为一块扁平的人肉皮囊。 浸水,灌冲,挤压,再浸水…… 我不知自己晕过去几次,而每一次立刻就被那些侍卫用冷水泼醒。 项枭喜欢看人被折磨后再受他欺凌的模样,双重施虐下所带来的的快感,令他乐此不疲。 “这才对嘛。”他再次冲进我时,满意的笑道,“把腿抬起来一点,”他拍拍我烧得滚烫的脸,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14 “既然与本王做了交换就要乖乖听话。哎,对了,就是这样,嗯,再高点,高点,嗯,嗯,很好。舒服,啊,真舒服……” 我很奇怪。为什么在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还能跳动?为什么自己的耳朵还能听见他的指令?为什么我的手跟腿还能自由的移动去完成那一个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原来,一个人想要死去,并非是什么易事。 “扶苏,你果然名不虚传!” 项枭第无数次泄()在我身体里后,哈哈大笑着直起身来。 “难怪吴王那老头为你精尽人亡,而白继业那小子冒死也要偷尝禁果。” 一脚把我滚烫而虚软的身体踢在地上。他满是粗毛的长臂将我一扯就甩到了不远处的木桶里。 “洗干净了。”他向宫人命令,“本王晚上再用。” 第23章 墨玄再看到扶苏时,他正缓缓走向山谷尽头的一个深潭。 潭水已漫过他的脖颈,可是他没有停,仍是一步步向更深的水中走去。 “扶苏公子!” 墨玄在马背上远远的看着他渐渐没顶,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腔。 “扶苏公子,别做傻事!回来!回来!” 墨玄疯狂的大喊,跳下马足不点地的冲过去。 他真后悔! 后悔不应该听扶苏公子的话,亲自将那五万援军送到黎阳才折返。一听到白承业领军伐楚的消息,他便立刻往回赶。 晋国与齐国的对战如火如荼,墨玄不敢将这边的详情告知令戡,只说扶苏公子使计骗得楚王信任愿意借兵相助。不知令戡是如何将消息告知主上的,墨玄出发后不久,另两个晋王身边贴身护驾的影卫自后赶上了他,说主上有令,让他们三人同往去救扶苏公子。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可是三人还是迟了一步。 吴楚大战正酣,营地里已血流成河,尸堆成山,哪里还能找到扶苏公子的身影。 墨玄心急如焚,三人当下商议,分头行动,无论结果如何,天黑之前仍在鲁城暗桩汇合。 墨玄是先找到了元喜。 那小内侍孤身一人躲在密林后的一个山洞里,仍被不远处的喊杀震天吓得浑身发抖。 “扶苏公子在哪?”墨玄解下披风,盖在只穿了件薄衣的少年身上。 元喜感激的看着他,没想到这个一向冷面寡言的影卫原来是这样温柔细心的一个人。 “公子让我在这里等他。”元喜答道,“昨天夜里吴军突然袭击楚营,公子趁楚王忙于应敌就带着我逃了出来。我们找到这个山洞,公子让我躲在这里,说他有些事要出去一趟就走了。” 墨玄心里一沉,“可说是什么事了么?” “公子没说。”元喜拉住墨玄的衣角,眼泪流了出来,“墨大人,我应该拉住公子的。公子他在楚营受了好多好多好多……旁人无法想象的委屈。我知道他心里面很苦……我真怕他……怕他一时想不通……” 元喜猜得不错,墨玄担心的事也终于发生在眼前了。 深潭中央只剩一片涟漪,那男子的身体已全部浸入水中。 墨玄发疯似得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拼命向扶苏没顶的地方游去。 好在水质清澈,他很快就找到了人。扶苏的双手放在身体两侧,双脚并拢,毫不挣扎的静静下沉,仿佛是一具早已没了生气的尸体。 墨玄心痛欲裂,奋力过去一把托起他的人,用力蹬足,直向水面游去。 扶苏竟也没有任何挣扎,安安静静的任由他把自己抱到岸边。墨玄在他口鼻中不断控出水来,用力按压他的胸口,再探他鼻息时,却是有呼吸的。 墨玄大大松了口气。轻声唤他:“公子。扶苏公子。” 扶苏缓缓睁开眼来。看了他一眼,仿佛并不认识他似的,怔怔的眼神没有焦点,过了一刻,重新闭上了双眸。 良久,才听见那了无生气的声音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我死了不是更好么?” 第24章 墨玄从深潭里把我救了出来。 他对我说:“公子难道真的不想再见到主上么?活下去,才能与主上重聚啊!” 是这一句话真正的救了我。 是啊,我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我还没有见他最后一面。 就这样死了的话,黄泉路上,我会后悔莫及的吧。 墨玄扶着我走回了山洞。元喜看见我平安归来,一下扑到我的怀里。 “公子没事!”他开心的笑,一遍又一遍的说,“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而后放声大哭。 我轻轻拍着他不住颤抖的双肩,冰冷的心里感到了一丝温暖。 也许,活下来的这个决定是对的吧。 离这里五里的鲁城就有影卫的暗桩,墨玄告诉我和元喜,那里有食物和水,可供我们补给,然后就有办法回到晋国去了。 “公子已经三天滴米未进了,在潭水里受了冻现在又有些低烧。”元喜压低声音对墨玄道,“墨大人,我怕公子在这里撑不住那么久,不如,你带着公子先去鲁城吧,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没关系的。” 楚王项枭与吴国三王子白承业已交战两天一夜,要回到鲁城必须从仍在血战的两军阵旁擦过。墨玄本打算在山洞中避到战事停歇之后再带我和元喜离开。 “只有如此了。”墨玄道。 “不可以。”我撑身坐起,元喜忙过来扶我,我握住他的手,“要走就一起走。” 元喜红了眼睛,“公子,元喜不会有事的。您这些日子从没好好吃过东西,怎么吃得消再这样饿下去?我还有林子里的果子可以顶几天,等墨大人把公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再来接我回去也是一样的。” 墨玄也劝:“元喜说得不错。而且,公子离开了,他反倒安全些,那些兵不会把他一个小孩子怎么样的。” 我仍然犹豫,元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公子,元喜求您了!”说着就把头磕在冷硬的石地上。 我忙拉起他来,心中叹了一声,无奈的点头:“好吧。你要小心些,等墨玄回来接你。” “嗯!”元喜开心的笑了。 趁夜出发。我十分虚弱脚下不稳,墨玄便用一手支撑着我的身子扶我向鲁城潜行。 一路仍有打杀声不绝于耳,到了近吴营时,两边混战的人马突然增多起来,想来是又发起了新一轮的冲锋。 墨玄忽然一转身将我转了个圈抱在了怀里。 我吃了一惊,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做出如此冒犯的举动,下意识的就要推开男人的拥抱,忽然感到他的身子狠狠震了下。 我心知不妥,抓住他的手臂急问道,“怎么了,墨玄?” “唔……”他声音有些沉哑,“没……没什么。公子,这样走得太慢,墨玄无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15 礼,这就抱着公子施展轻功掠过这片林子。” 匆匆说完,他不等我回答,已将我身子一把抱起。他两臂收紧,将我牢牢稳在怀中,我只觉眼前一晃,人已到了半空。墨玄急速起落,将身后呼啸而至的一片箭雨甩在了身后。 夜林中,星光晦暗,我看不清墨玄的脸,只听见他飞跑中呼吸越来越急促沉重。 “墨玄,”我心中愈发不安,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他身子颤了一下,低头来看我。 “你怎么了?”我着急的问道,“是不是受了伤?” “没……什么。”他还是摇头。 我撑身离他近一些,看清他的脸色,不由大吃一惊。 “墨玄,你放我下来!”我急声道,男子的脸惨白已无人色,分明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墨玄摇头,仍是牢牢抱着我向前飞奔。 “墨玄!”我在他手臂中挣扎,“到底怎么了?你放我下来!” 他不理我,又飞奔出数丈,忽然,一道血线划下他的唇角。 墨玄闷哼一声,向前扑倒。在落地之前,他竭力托住我,把所有的重量都卸在了他的两条手臂之上,而他自己则重重跌落在地。 我大惊失色,自地上挣起身来,转过头去,只见地上一片血泊,墨玄脸朝下一动不动的趴着。 “墨玄!”我颤不成声,伸手去,却不敢扶他。 鲜血早已浸染了他后背的衣衫,他的背心处,三支羽翎长箭深插入骨。 原来,他刚才抱我的那一下,是用身体做了盾牌,为我挡掉这三支突如其来的暗箭! “公子……”他撑开眼,气息微弱,“你别……别管我……快走……走……” 我小心翼翼的扶起他,将那已变得冰冷的手臂暖在自己胸口。 多年来第一次,任由泪水滑落面颊。 “不,我不走。”我轻声的道,“墨玄,要走,一起走。” 第25章 破晓时分,恶战终于结束。 浑身浴血的白承业一手提着楚王项枭的头颅,一手将饮饱了敌人鲜血的长剑高举过头顶。 “万岁!吴王万岁!” 众将不约而同一齐拜倒在他的脚下,三十万吴军齐声高呼,地动山摇。 “万岁!” “万岁!” 此一战,吴国三王子白承业力克楚王项枭十万精兵,为父报仇之余,更一举平定北方,统一吴楚大地,成为天下第一霸主。 白承业收剑还鞘,将善后事宜交代妥当,返身回到中军王帐。 “陛下,”有人来报,“在密林中发现两个晋国人,其中一个男子貌美异常,可能就是陛下要找的那个男宠扶苏。” 白承业心头一跳,“带进来。” 那侍卫似有踌躇,“怎么了?”白承业皱眉问道。 侍卫跪倒在地:“那美人怀里抱着另外一个重伤的男子,听说我们是吴国军士,便让我们救人,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只有救活这重伤的男子,他才肯来见陛下。” 好大的口气。 明明深陷困境,还敢如此出言不逊。若非有些资本,试问天下又有谁能做到? 白承业唇角扯出笑来。 看来,必是那美绝天下,祸国殃君的扶苏无疑了。 “好。”白承业向椅背中一靠,鼻子里冷哼出一声,“就依他。” 第26章 三天后,重伤的墨玄终于转危为安。 我没有等到他醒来,就被带去新任吴王白承业的寝帐之中。 我站在帐门口的位置,并不打算再进一步。 “扶苏,你终于肯来了。”白承业坐在宽大的御榻上,拍了拍上面轻软的锦被,“过来,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扶苏……咳咳……”他望着我笑了起来,一面笑着一面咳嗽,好半天才能继续道,“我懂你的规矩,我们就来做个交易,如何?” 我冷眼看着他,不置可否。 心里却也是惊讶的。 才月余不见,这白承业就像脱了形一般,衰老得不成样子。原本漆黑的头发有大半已花白,眼底乌青眼窝深陷,唇色惨白,似大病未愈之人,又像油尽灯枯之兆。 “你看。”他伸出皮包骨的右手指了下案前,那上面是一个截断的箭头,昏黄的烛火下泛着诡异的蓝色荧光。 “看到了吧,那上面有毒。”白承业又咳了数声,哑着声音道,“是从我小腿上拔下来的。” 我瞥了他一眼,掩饰不了目中的震惊,他又笑了起来。 “解药找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笑着道,似乎是在讲一件旁人的事,并不放在心上一样。 “一个月。他们说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向我招招手,还是那么怪异的笑着,“真要命,我怎么临死前就想要见你呢?什么事都不想做,就想要见你,看看你的这张脸,然后……咳咳……然后就干()你,干你干()到爽,干()到你哭着求我,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咳咳……” 疯狂的大笑中他几乎咳出了眼泪。 我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这个人,莫非已疯了么? “站住!”白承业喝道,立刻有两个侍卫挡在我的面前。 我收回脚步,慢慢转回身来。 他的意思,我早已明白。 心中冷笑,我淡淡道:“吴王陛下,等我死了,你可以奸禼尸。” 听出我话中的讥嘲之意,白承业又大笑起来,挥手令那两名侍卫退下。 “我怎么舍得你死呢,扶苏?”他直勾勾的望着我,眼中赤()裸()裸的欲()望令我想起他的二哥白继业临死前那天晚上。 “而且,你也不会死的。”他伸出一根食指指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唇边笑意诡异狰狞,“扶苏,你不会死,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人,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人,你是妖孽,祸国殃民的妖孽!” 白承业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步步的向我走过来。 “你瞧,为了你,魏王和武陵候君臣分裂,国破家亡;为了你,我那父王精尽人老,死于非命;为了你,楚王项枭玩物丧志,弃三军与阵前不顾,终至众叛亲离而被枭首与我剑下;最可笑的还是我那二哥,一生谨小慎微,唯唯诺诺,却为了能与你一夜快活风流,便把约定抛在脑后,惹怒了项枭落得个一剑穿心的下场。” 白承业已走到我的眼前,一股垂死戾气扑面而至,我一时竟动弹不得。 “扶苏,你看,你祸害了多少枭雄君主,不是倾世妖孽,又是什么?而本王我,明知如此,却也逃不过要死在你手里的命运。” 他逼到近前,伸两根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向上抬起,两道凶狠而炙热的目光牢牢盯紧我的脸。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16 “我说了,我懂你的规矩。”他扯唇笑意愈发狰狞,“把你这身子还有这颗心完完全全交给我一个月,我便送你家晋王这吴楚大地五州三十九郡如何?” 我身子一震。 “怎么?不相信么?”白承业一下扯住我的发丝,将我的头狠狠按在他的掌下。他垂下脸,将嘴唇探入我的肩窝,深深嗅了一口。 “你真香。”他喃喃在我耳畔道,“闻起来就这么好吃。” 桀桀的笑声响在我的头顶。 “江山与美人,美人换江山,我想,我不会后悔的。” 他将我一把提起,甩在了宽大的御榻之上。 第27章 晋历重辉四年,刚刚登基不够两个月的吴王白承业驾崩与内宫。 他与王后霍氏及后宫众多嫔妃均无子嗣。白氏王族直系唯一的男丁,乃已故二王子白继业的长子。但因白继业叛乱谋反,此子也因罪贬为庶人,发配北泯蛮荒之地服刑。 朝中大臣在吴王病重期间纷纷上书建言,立王侄白由善为储君,可保香火有继,大吴后继有人。可吴王白承业力排众议,一意孤行,立诏传位于其妹白馨儿与妹夫晋国国君赵宣,在其死后入主吴宫,共同主掌国政。 那三公主是一介弱质女流,如此做法无疑是将已成为天下第一大邦的吴国拱手让与晋王。朝野内外顿时一片哗然。 白承业一生精明强势,到头来却如何能将大好基业白白送与了一个外姓? 流言蜚语不胫而走,吴国上下人心惶惶。 都说又是那魅主妖孽兴风作怪的结果! 吴王病危期间,连王后都无法入寝宫探视,只有那叫扶苏的男宠日日守在床畔,妖言惑君,才会有此匪夷所思之诏传世。 无论坊间如何议论纷纷腹诽责难,在吴王重罚之下,朝中文武却再无一人敢有异议。天下人人都知,白承业驾崩之日,便是晋王赵宣入主吴宫之时。 晋国王师大胜齐国铁骑之后,合并南疆三十郡已是天下第二大霸主。 吴王传位诏书煌煌,晋国王师铁骑呼啸,吴国朝野虽然暗潮涌动,表明平静之下仍有诸多不甘不平之声,然,当晋王夫妇率领大军进入吴都大门之时,吴国文武上下无不朝服齐整,列队迎候。 晋吴合并,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数百年诸侯征战,民不聊生的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人们望着马背上英姿勃发的君王拜下`身去。 举世共知,晋王陛下宅心仁厚,刚正忠义,乃当世不可多得的贤明圣主。如此,他也一定会善待吴人吧。 倘若天下真的迎来一位雄图大略爱民如子的英明君主,那么,即便没有了吴国的名号,似乎也不完全是什么坏事吧? 人们窃窃的想着。 第28章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白承业咽气前死死攥住我的手,两只凸出眼眶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牢我的脸。 他说:“扶苏,我真舍不得你。” 吴王驾崩的噩耗传出,王城内外被哭喊悲恸声淹没。那些顿足捶胸悲痛欲绝的人里有多少真情实意,又有多少夸张做作,只怕也只有他们自己和那死不瞑目的白承业最清楚了。 王后霍氏领人端着十多个托盘款款走进寝殿旁的偏厅。那里面,有全王宫哭得最凄厉悲惨的二三十个人。这些人里有吴王生前的嫔妃侍女,也有他临死前近身服侍的内官侍卫甚至御医。 “先王驾崩,”霍氏提袖擦了下眼睛,做出悲戚的模样,“他走得太急,一个人也很孤单,你们这就喝下忠君酒,陪陛下一起上路吧。” 众人跪了大半夜,本已低下去的哭声一闻此言陡然拔高,人人撕心裂肺,哭得凄凉绝望。 “王后饶命!王后饶命啊!”几个大胆的宫人扑上前去,匍匐在霍氏脚下,不断哀求哭号。 霍氏叹了口,“不是本宫心狠,”她满面同情之色,“只是宫里的规矩不可废啊。”说着使了个眼色,在旁服侍的内官立刻动手,把那胆敢爬前叨扰主子的人踢到一边。 “给他们一人一杯酒。”霍氏吩咐,她眼风瞟过两三个平日最得吴王宠的妃子,嘴角抿着一抹残忍的笑意。 “不肯喝的,就灌下去。”她小声交代端着托盘的太监们。 我赶到偏殿时,凄惨的哭叫声和求饶声交织成一片。 “住手。”我提高了声音阻止了那些行刑的人。 霍氏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望过来,看到是我时,惊诧疑惑的眼神瞬间变成森冷的恨意。比起那些得宠的妃子,我“夺走”的是她夫君最后的一整个月。她的嫉恨,似乎也理所当然。 我越过跪在地上等死的绝望人群,走到霍氏的面前,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的诏书递给了她。 “这是陛下的遗诏,赦免所有陪葬的人。” 大殿内突然异常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霍氏的手上。霍氏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过了一刻,才用微颤的手将那张遗诏展开。 跪在地上的人们屏住了呼吸。 “不错。这是先王的赦免诏书。”霍氏终于开口。她拧着眉将诏书合起,扬了扬下巴哼了一声。 “你们,可以走了。” 人们呼出一口气,不少人喜极而泣。 霍氏非常不耐的挥挥手,旁边的宫人对死里逃生的人们喝骂:“哭什么哭!还不快滚!” 人们相互扶携着爬起身来,踉踉跄跄退出门去。 “扶苏公子。” 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过头。霍氏面带微笑看着我,眼神闪着残忍的光。她将手里的诏书冲我举了举。 “这赦免诏书的名单里,似乎并没有公子的名字。” 我平静的点了点头,“确实没有。” 白承业终于肯将诏书交给我时,眼里闪烁的是与这女人一样残忍而快意的光。 “扶苏,”他对我说,“我在下面等着你。” “那……?”霍氏挑了挑细眉,撇撇薄唇刻薄的拖长了尾音。 我望向殿外,午后的冬阳明净而温暖,普照在门外的重重楼阁,层层殿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还有十个时辰就是明日辰时。 可惜,来不及了。 我走到一个端着托盘的内官前,伸手,端起一杯酒来。 微微垂首,杯中的液体清亮而澄澈,与普通的宫中佳酿并无二致。 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瞬,而后,我仰脖,将那杯毒酒一饮而尽。 “啊!” 那端着托盘的老太监惊呼出声,手一抖,托盘上其余的酒杯跌落与地,霎时摔得粉粹。老太监跪倒在地上,仰着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 霍氏似乎也吃了一惊,好半天没有说话。 “霍王后,现在,我可以走了么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17 ?”我问她道。 她愣了一下,“可、可以。” 我转过身去,缓缓走向殿外。 “公子走好。”身后,霍氏终于笑了起来,声音得意而刻薄,“臣妾就不送了。” 殿外,元喜捂着嘴,已把眼睛哭得通红。看见我出来,赶忙上前来扶。 我向他摆手,微笑着道:“这忠君酒的毒要一刻钟之后才会发作,我能自己走回去。” 元喜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摸摸他的头,也没办法安慰,只能拉过他的手道:“走吧。我还有事要交代你。” 元喜哭着点头,哽咽着仍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来到寝宫门口,里面竟不知何时聚了一院子的人。 我和元喜吃惊的在门口停住。 “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些嫔妃、宫人、侍卫以及御医们一见我们回来,纷纷“扑通扑通”跪倒在地。 “谢公子大恩大德!” 人们对着我磕头不止,个个泪流满面,悲痛不已。 “快起来吧。” 我忙让元喜去扶几个年老的宫人先起身。 “不用谢我,”我对他们说,“你们本就不应该死啊。” “可是公子却为了救我们而……”范御医泣不成声,刚被扶起来又拜倒在地,“公子也不应该死啊!” 我摇了摇头。 其实,就算不为他们求那道诏书,白承业也必定不会放过我。而就算他肯放过我,王后霍氏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置我于死地。 所以,“跟你们不相干的。快请起来,都回去吧。” 范御医站起身,望了望左右,而后走近几步,自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递到我的面前,低声说道:“扶苏公子,忠君酒的毒无药可解,不过宫中流传已久一种秘方,可以延缓毒性的发作,卑职制了一颗在这瓶子里,本来是给自己用的。现在……” 他擦了把眼泪,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试过秘方的人都已不在了,效用无法确知。但应该至少能延缓发作几个时辰,又或者可以拖延一天半日,甚至十天半个月,也有人说是一年半载或者更长……”范御医说着又泪流满脸。 我震动的听完他说的话,一瞬的狂喜几乎淹没我。身子晃了一下,元喜扶住我。 “你说什么!”我一把抓住范御医的手,也抓住了那小小圆腹的瓶子,“这瓶子里……” 范御医把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又看了下左右,而后靠到我的耳边,“若公子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就请吃下它吧。蒋侍卫打点好了人,公子什么时候想要出宫,就让元喜告诉卑职去安排。” 跪在地上的一个侍卫抬起头来,虎目含泪,向我点了点头。 元喜接过那瓶子,倒出里面的一颗红色药丸放在手心送到我唇边。我用手指捏起那珍贵的丸药,有宫人立刻端过一碗水来,我向她道了谢,就着冰凉的液体将那颗丸药吞入腹中。 范御医又一次跪倒在地:“公子一定还有许多事想处理,卑职等不打扰公子了,这就退下了。” 人们跟着他又拜了几拜才起身,抹着泪走出了寝殿的门。 元喜扶着我走入内殿,我让他把妆台打开。 铜镜可鉴,而镜子里的那张脸,可还是昔时容颜? 我细细端详着自己,让元喜帮我把长发高高束起。 ——殿下,我的殿下,他从来都不喜欢见我散发垂腰的妖冶模样。 “公子……”元喜迟疑的看着镜子里的我,表情显出万分的讶异。 “怎么?”我问。 他痴痴地看着我,讷讷道:“从没见过公子这个样子。” 我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 是啊,他何时看到我这个样子? 他所熟悉的那个人,是叫男宠扶苏,他从来都是云发旖旎,媚眼如丝,举手投足极尽妖娆柔态。 何曾是这般,束发正颜,眉目端庄,宛若清白儒生。 我微微的笑了。 “元喜,我要去见一个人。在他的眼里,我从来都只有这一个样子。” ——这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人的样子。 范御医的秘方很有效,一夜过去,忠君酒的毒还没有发作。 天未明时,我梳洗穿戴妥当,又在镜前把自己仔细看了一遍,而后戴上一顶宽檐黑纱斗笠遮住面庞,跟着元喜悄然离开寝宫。 蒋侍卫等在后宫僻静的甬道拐角,他领着我们穿过几处破落的冷宫院落,终于来到一个窄门口。 门外,已准备了一辆青幔马车。 “公子想去哪里,跟车夫说一声就好。这里的事末将会善后的。”蒋侍卫抱拳对我行礼。 我道一声谢。 他也许会用什么人的尸体代替我埋在内宫后山的乱葬岗下。不知霍氏会不会有兴趣查验死人,也许我这一走会连累了他还有范御医或者更多人。 可是,我已顾不上这许多。 我想见他,殿下,我的殿下。 我想见他……最后的一面。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我真的,真的无法抵抗这样的诱惑。 见到他,最后一眼,然后,便可以死而瞑目了吧。 马车平稳的驶向都城的南门。 那里,吴国的文武百官已在城楼之上搭建高台摆下御座,准备好迎接和朝拜他们新的王和王后。 百姓只能在大道两边观礼,如果幸运的话,也许我能在他下马登城时看见他的一个侧脸。 “公子不是认识晋国的朝臣么?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让他们带您去见晋王呢?”元喜竭尽全力护着我在汹涌挤向城楼下的人群中艰难穿行。 我摇头。 不,今天不行。 此时此地,他携王后入主吴国,接受万民朝拜,我怎可冒失求见?又会引来多少猜疑困扰? “可是公子……”人群将我们越推越远,元喜急得要哭了。 我明白他不肯说出口的话。 已过了一夜,忠君酒的毒随时都会发作,也许,除了此刻,我根本等不到再与他见面的机会。 想到这里,心内不由一撞。 “公子!”元喜惊呼一声,我失足被人撞倒,挣扎着站起时,元喜已被人群冲到远处。 一股剧痛突如其来的自小腹袭来,冷汗瞬间滑下额角。 是毒发作了么? 我眼前发黑,耳中却听到人潮涌动,无数人的声音大声呼喊。 “来了!来了!晋王陛下到了!” 来了,他终于来了。 我奋力睁开眼睛,挣扎着在拥挤的人潮中踮起脚尖往远处眺望。 果然,城门的那边有一队车马驶入。领头的一匹高大骏马上,一个男子挺拔的身影看似那么熟悉。 “殿下。” 我唤他。 “殿下……”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18 那么遥远的,隔着憧憧人海,隔着茫茫岁月,我唤他,轻声的亲昵的唤他,我的殿下。 遮面的黑纱斗笠被人群挤落在一旁,我听见有人发出惊叹,不少人回过头来看我,人们窃窃私语。 我再也站不稳身子,跌倒在地。鲜血自我的口中涌出,人们发出惊呼。 “你怎么了?” “他是谁?” “长得这么美……” “公子!公子!”元喜跌跌撞撞的拨开人群挤到我的面前,他想把我扶起来却无法做到,我捂着小腹倒在地上,痛得浑身发抖。 “毒发了……”元喜泣不成声,绝望的喊,“公子!不要!不要死!” 我感觉到他的摇晃,从猛烈变得轻微,应是痛得已失去了知觉。视线模糊已看不清元喜的脸,我抬手想为他擦一擦眼泪,告诉他,不要哭了,人都会死的,没关系。 他抓住我的手,用力的握紧。 握紧。再握紧。 啊,不,那不是元喜的手。 那么有力,那么温暖,那么熟悉,难道…… 身子一轻,似被人从地上抱了起来,我感觉到那两臂的力量,将冰冷的身子牢牢圈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我睁不开眼来,只听一个声音响在耳畔。 “扶苏,是我,我在这里。” 第29章 如果这世上有天堂,那么在看到扶苏的那一瞬间,就是赵宣的天堂。 如果这世上有地狱,那么在看见扶苏的那一瞬间,就是赵宣的地狱。 那种冰火交融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欣喜若狂,万箭穿心。 扶苏! 扶苏! 在那一刻,赵宣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名字。世上万物都在眼前消失,汹涌欢呼的人潮,顶礼膜拜的朝臣,城楼,高台,仪仗,御座……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他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脑中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念头。 冲过去! 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冲到他的身边,扶起他,抱住他,亲吻他,告诉他—— “扶苏,是我,我在这里。” “扶苏,不要怕,我来了!从此后,无论是谁都无法再将你从我身边夺走!死神也不例外!” 无论如何匪夷所思,但晋国国君、吴国新主赵宣真的就当着文武百官和千万百姓的面,驱马冲入人群,将跌倒在地的一名绝色男子抱上了自己的马背。而后,他弃王后于不顾,更不理会即将举行的朝拜大典,丢下所有人,紧紧拥着那个男子绝尘而去。 消息传出,天下大哗,流言飞起。 媚主妖孽又作乱了! 人们纷纷传言。 这一次,居然连一向刚正清傲与王后琴瑟和鸣的晋国君王都不能幸免于难! 难道,继魏国、吴国、楚国之后,那叫扶苏的男宠又要缠上有望一统天下的晋国之主,祸国殃民,害到赵宣荒淫亡国才肯罢休么? 而那本是百官拜服万民所归的一代贤君,难道也要步所有亡国君王的后尘,被美色迷了心窍,不顾江山发妻,一心只想夜夜笙歌,淫靡荒政么? 坊间流言甚嚣尘上,朝中谏书更如雪片般一封接着一封送往尚书台。 礼王赵荣急得犹如油锅上的蚂蚁,已把那堆满奏折的书案不知推倒了多少次,茶碗也不知摔碎几十只。 谢勋老成持国,不断劝他稍安勿躁。 “陛下并非毫无分寸之人,只不过一时冲动之下才行差踏错,等这阵风波过去,自然也便风平浪静了。” “他有分寸?!”赵荣简直想骂人,“他有分寸会做出这种冒天下大不韪的事情来!简直就是胡闹至极!” 赵荣气得踢倒几案,“扶苏!又是那个扶苏!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一剑杀了他!” 大将军徐广一直没有作声,此时却突然开口:“王叔,如果当初不是扶苏公子,在魏国地牢的时候陛下大概已经……我们也不可能有今日的富国强兵,即将统一天下的局面。” 谢勋连连点头:“徐将军说得有理!有理!” “有理个屁啊!”赵荣怒发冲冠,已经口不择言了,“他扶苏救驾有功是不假,可是现在呢!为了他,你们的那个陛下不顾礼法,不顾人情,当着所有人的面丢下吴国公主的发妻跟另一个男子亲吻拥抱,你们说说看,这吴国上下群臣百姓,心里要怎么想?咱们好不容易复国练兵,灭了齐国,得了吴楚之地,眼看着就是诸国归顺,天下归心了,可如今倒好!真是一子错满盘输!你说冤不冤啊!” 赵荣连连跺脚,突然狠狠一甩袖疾步向门外而去,“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去问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么胡闹把个大好江山搞成如今一塌糊涂的局面,到底是后悔不后悔!” 赵宣听完礼王的愤怒指责,只是一笑,淡淡说道:“不后悔。” 赵荣再也料不到外面骂声载道清议沸腾已乱成一锅粥了,而他只不过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话,一时愣住,竟不晓得还能说什么。 谢勋与徐广随后亦到了,跪下行完礼。 赵宣平静的问道:“谢相,徐将军,你们也是来劝孤的么?” 谢勋躬身一礼,“陛下,扶苏公子乃我大晋立国拓土之功臣,微臣等对公子只有钦佩崇敬之心,绝无冒犯责难之意。” 徐广连连点头,赵荣闻言却是哼了一声,倒并无他言。 谢勋接着说道:“只不过,陛下初入吴国,人心未稳,大局未安,似乎不宜在吴宫纳男妃而专宠,令王后难堪,也让吴国群臣诸多猜忌。” 赵宣似有沉吟,一时无语。 徐广跪下`身道:“陛下,谢相所言不虚。末将等都知扶苏公子并非什么媚主男宠,他所作所为全都为了我大晋和陛下。但是战事方定,楚、齐等多处仍有叛乱,吴国局势若再不稳,军中恐生变故。” 赵荣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男宠祸国,已是定论。无论他扶苏如何特殊,陛下你要坐稳江山,万民信服,后宫之中断不可有此男子出现!” 谢勋语气温和,却也跟着拜倒,沉声道:“王叔所言极是,望陛下大局为重,切不可纳男宠而伤民心!” 赵宣看着三人跪倒在自己面前。他面容沉静,目光在这三位忠臣良将脸上一一扫过。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们的意思孤明白。” 缓缓开口,声音亦十分平静。 “不过,孤并不打算让扶苏做什么后宫的男宠。” 他字字清晰,语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孤从未打算轻薄与他。如你们所言,扶苏救主、复国、兴邦、平天下,乃我大晋一统天下之功臣。孤的后宫太小,怎能容得下这样一个扶苏?等他伤势痊愈,孤便要为他封爵立府,让天下人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19 都知他的功绩,也让他此后永享荣华太平。” 三位重臣震惊的表情被赵宣长身而起的身形抛在脚下。 “孤对天发誓,”他的双眸望向远处,长眉入鬓微微挑起,坚定的语声在大殿中回响,“从此之后,孤不会让扶苏再受一丝伤害一点委屈!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万劫不复!” 第30章 似乎,睡了很久很久,耳畔,一片寂静。 慢慢的,有了一丝感觉,那是心口的一点暖意,渐渐的漫延开来,所到之处,四肢百骸逐一苏醒。 我缓缓睁开眼来。 柔和的烛光洒入我的眼帘,我合了合眼,感觉到身体里渐渐聚集的力量,重新又睁开了双眸。 “公子!” 立刻,头顶传来元喜喜极而泣的呼声。 “你醒了!公子醒了!” 我努力撑大眼睛,模模糊糊的视线里有人扑在我的床边。 “醒了!”不远处传来陌生的喊声。 “醒了!”另一个人接着喊道。 “醒了!”第三个人向外高呼。 一声叠着一声的仿似海浪一般,层层的将那两个字推到了更远处,在空旷的殿宇中激起了一阵回声。 “醒了!” “醒了!” 仿佛无数人都在欢呼。 这是在哪里?很有些吵呢。 我有些疲倦的重新合起了眼帘。 “醒了么?” 昏昏欲睡时,耳畔捕捉到的一个男子嗓音令心头一跳。 我立刻清醒过来,极力张开眼去。眼前依旧模糊难辨,但能清晰的感觉到是有一个人影从外殿飞奔而入,转过屏风时身形顿都不顿,几个疾步便来到床前。 我没有看清他的脸,只听见那一声唤。 “扶苏。” 身上一暖,似被人整个拥在了怀中。 “扶苏。” 他又唤了一声,而后,我的双唇一暖,竟是有人吻下来。 长长的吻,久得令人忘记时间。 我呆呆的任由那炽热的双唇将自己的完全包裹,整个人都似淹没在了一片波涛汹涌的海洋,忘记呼吸,忘记回应,只想沉溺其中直到天荒地老或者海枯石烂。 就在快被那无边的深情窒息的时候,他及时的松开了我。我仍是怔忪着,过了一刻才晓得要大口喘息。 我听见那久违的笑声。 “还是这么笨。”宠溺的声音笑道,“透不过气来了也不晓得叫停。” 我讷讷的舔了舔似乎并未满足的双唇,他低头又在上面轻啄了一口,而后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的捧起了我的脸。 我缓缓抬起了眸子,眼前,终于变得清晰。 心跳,在一瞬间,仿佛停歇。 这是…… 这是他…… 他的眉…… 他的眼…… 我抬起了手,指尖触到肌肤的瞬间狠狠颤抖了一下。 这是…… 他的脸! 还有他的鼻,他的唇…… 好看的唇角弯弯,这是,他的笑。 “扶苏。” 他轻轻的温柔的再次唤我的名字,将我颤抖冰冷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七年,”他看进我的瞳子,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九个月,”双唇紧抿,字字切齿,“十三天。” 泪水,一下子滑落我的脸庞。 我笑了。 “两个时辰。” 轻声的,我补充道。 七年九个月十三天零两个时辰。 这是我们分别的日子。 七年九个月十三天零两个时辰。 日日思,夜夜念,分分秒秒,每时每刻。 原来,他真的和我是一样的。 “殿下……”我泪落如雨。 他笑着摇头,把手放在我唇边不让我说话,而后双臂收紧将我拥在了怀里,托着我的脸贴在他的心口。 “你错了扶苏,”他柔声笑道,“是十个时辰——你见到我后就晕了过去,到现在已昏迷了足足八个时辰了。” 我在他怀中仰起脸来,他的目光正在这时垂下来。 相视,一笑。 我动了动唇,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他唇角含笑,微微张口,却也没有说话。 静静的,望着彼此,不知过了多久。他俯下`身来,又一次吻上我的唇。 这一次的吻,更长更缠绵。 唇舌交融,口中的甘露因忘情的吮`吸而漫出唇角。他不知止歇,卷起那一缕银丝再次进入我的口中。 我喘息着,脑中只余空白,不知所措的回应,青涩得一如未经情事的处子。 他不管不顾,托住我的后颈,一味的探入,搅动,舔舐,深情索取。 抵死缠绵。 就这样,不知吻了多久。 大概怕我被压得太久不舒服,他稍稍松开我,换了个姿势将我揽住,双唇却未离开我的分毫,舌头依旧与我的蓓蕾交缠不休。 我()靠在了床栏,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站在不远处的一个人影。 元喜呆呆的向床这边望着,也不知愣看了多久,整个脸孔红得仿佛熟透的苹果。 我心里微微一惊。 这忠心的小内侍跟在身边多年,我倒忘了他已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而也已长成为情窦初开的少年。 只不过,他不是早已看惯了不同的男人伏在我的身上,亲吻拥抱甚至亲眼看他们做出更令人脸红心跳之事,却何曾会流露出这般羞赧而震惊的模样? 下意识的,我向后缩了一下,离开了那不断深入的索取。 拥着我的男人感觉到我的迟疑便立刻停了下来。他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而后顺着我的目光看向了还傻傻站在床头的元喜。 “啊!” 元喜惊醒了一般,男人微微皱了眉,他吓得“碰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奴该死!小奴该死!求晋王陛下赎罪!” “下去吧。”男人鼻子里哼出一声,语气却温和。 元喜抖抖索索的赶忙爬起来向外退去。 “慢点。”我看他慌慌张张的差点被门槛绊倒,忙出声提醒。 元喜抬头看了我一眼,不知是不是又撞上了男人吃人的目光,吓得一缩脑袋,赶忙踉跄着逃出门外。 “殿下!”我回眸时,男人的眼神已变得温柔,我心里好笑,不由嗔道,“殿下吓我的小内侍做什么?他还是个小孩子呢。” 他瞥了我一眼,坐直了身,将我打横抱在腿上坐好。 “下次如若你这小内侍再打断我们,就不止吓一吓他这么简单。”他目露厉色,唇角却含着笑意。 我抿嘴一笑,摇头懒得再跟他争辩。 用最舒服的姿势靠在他的胸膛上,习惯性的撩起他垂在肩头的发丝绕在食指间把玩着。鼻端,有属于他身体的特有而熟悉的味道弥漫开来。他的大手抚在我的发顶,指尖插入发际,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20 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我长长的青丝。 多年前,我们相拥着耳鬓厮磨,这是曾经,两人最习以为常的姿势与动作。 时光荏苒,往事如昨。一瞬间,恍若隔世。 不知过了多久。 “扶苏。”他唤我,语气中的严肃令我不由仰起了脸。 那英俊非凡的脸上亦正色凛然。 我不由坐直了身子,心中有些忐忑。 这是生气的样子呢。 果然,“扶苏,你知罪么?” 愣了一下,突如其来的责难令我茫然不知所措。 “殿下……” “莫唤我!”他恨恨的打断我的话。“你何曾将我当做你的主上!” “我……” 他根本不容我分辩,疾声厉色道:“不遵口谕,擅自离开。不守承诺,背弃誓言。”他一条一条的数落,脸色越来越黑,“你还隐瞒实情,欺君弃君,擅自妄为,枉顾君上感受!扶苏,你可知罪么!” “……” 我垂下脸去。 说起来,这些年确实做了太多违背承诺不遵从他意愿的事。原也想着如果真有重逢的一天,他定不会轻饶的了。 “我……扶苏知罪。”声若蚊吟的,我拉着他的衣角,“殿下别生气,就饶了扶苏吧。”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冷冷的声音响在头顶,“你自己说,该怎么罚?” 我将脸侧着抬高一点,做是一副无辜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脾气似乎未改多少,也不知道这些从前用惯的小伎俩还会不会凑效? “从轻……发落?”我咬着唇可怜兮兮的建议。 “啪”一声轻响,他的手掌落下来,却只是拍打在了他捏着我下巴的手上。 “真想打你!”他狠狠的拧着眉道,“多少次,我发过多少次誓,如果有重逢的那一天,我一定,一定,要好好打你一顿,才能出了心里的这口恶气!” 说着这样的狠话,他的手臂却一收再收,牢牢的牢牢的将我的整个人都箍在怀里,仿佛这一辈子都不愿再放开。 “对不起。” 不知为何,就是这样狠绝的语句和霸道的拥抱令我的眼泪又一次漫出了眼眶,我情不自禁的伸手,牢牢的牢牢的抱住了他。 “对不起,殿下,对不起。扶苏错了,扶苏……再也不敢了。” 那被我抱牢的身子不易察觉的微颤了一下,他的脸偏向别处,不让我看到那上面的表情。 相拥着,不知过了多久。 他又一次开口,语声温柔。 “扶苏,其他的罪皆可免,但,”他垂下眼,深深的眸子凝望着我的眼,“这七年九个月十三天零十个时辰的相思,你要如何赔我?” 清风不知相思苦,明月独影此心枯。 “殿下……”我痴痴的看着他,泪水侵满面颊,“扶苏……也想你。” 想你,想得心好痛。 双唇,被俯下来的人温柔的攫住。 他轻轻的温柔的吻我,一遍又一遍。 “扶苏,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 “此生,此世,永远,永远……” “莫要再离开我。” “好么,扶苏?” 我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 好。 好,好,好。 此生,此世,永远永远。 我的殿下,扶苏,与你在一起。 再也,不分离。 第31章 出得门来好半天,元喜的一颗心还狂跳不止。 那男人,就是晋王陛下了? 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清傲高华,英俊非凡! 尤其是那双飞入鬓角的凤目,只那么看你一眼就能把人的魂魄都摄了去,直想拜倒在地,匍匐在他的脚下。 倒也不是畏怕,元喜慢慢缓下了心跳,晋王陛下并不让他觉得恐惧。那是……王者之气吧,那么尊贵威严,让人想要仰视,想要敬拜。 这,才是真正的君主吧。 元喜笑了起来。 真为公子高兴啊! 之前所有的人加在一起,都根本抵不上一个晋王陛下呢! 他真的,比所有的人都要好,好得太多太多了。 元喜又不禁回想起方才的一幕。 晋王陛下吻公子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让元喜觉得恶心,反而心如擂鼓,砰砰直跳,觉得如果那被陛下拥吻的人要是自己大概要幸福的死掉了。 元喜又一次面红耳赤,心脏狂跳不已。 原来,男子与男子之间的吻,也可以如此深情,如此缠绵,如此不带一丝欲念,只让人想到天长地久天荒地老。 “公子,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元喜在心里喊出来,开心得要哭了。 那一天,公子体内的剧毒突然发作,元喜看他倒在地上浑身发抖,嘴里吐出黑色的血液,只觉得浑身发冷几乎也要跟着昏厥过去。他扑倒在公子身边,哭喊着,乞求着,悲痛欲绝。 突然,围住他们的人群如退潮一般向两旁分开,只听蹄声得得,竟是有人纵马冲了进来,直冲到他们的面前。 那马上也不知是什么人,元喜哭得昏天黑地,根本没有看清他的脸,只晓得那人飞身下马,来到他身边,一把就把公子抱了起来。 身后无数人惊呼,还有人大喊“陛下,不可!” 可那男子竟什么也不管,把所有人都丢下,抱着已昏厥的公子纵马绝尘而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等元喜反应过来,那两人一骑已去得远了,只留下他,还有等待观礼的人群呆呆站在原地,以为自己做了一个不真实的梦。 过了很久,城楼处的文武百官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没了主角,朝拜大典自然办不成了,高台上一时乱了起来,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又过了很久,百官们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纷纷打道回府,而聚在大道两旁的人群也都慢慢散去。 元喜茫然四顾,诺大的广场上只剩下自己和拆除高台还有洒扫的卫兵。 公子不见了,他又要去哪里呢? 元喜浑浑噩噩的在大街上游魂似的走了一阵。前面来了一辆马车,一个有点眼熟的内侍打扮的人跳下车来问他:“你是不是元喜,服侍扶苏公子的人?” 他茫然的点点头。 那内侍高兴的拉住他就把他往车里推。 “太好了!终于把你找到了!走走,跟我回宫!” 就这样,元喜莫名其妙的又被带回了吴国内廷。 他跟着人走进公子住的寝宫,一抬眼就看到公子躺在在床上,合着眼,脸色苍白。 这才想起那剧毒已经发作,公子哪里还有命在? 发疯似的挣脱领着他进殿门的人的手,元喜想要冲到床边却被人一把拦住了。 “公子!公子!”元喜悲声痛哭,“你别丢下元喜!公子!你等等我陪你一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21 起走!” “晋王陛下在此,不许喧哗吵闹!” 一个侍卫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厉声喝道。 元喜被打得眼前发昏,扑倒在地。 晋王陛下? 难道抱走公子的那个男人就是晋王陛下么? 元喜大喜,而后又大悲。 “晋王陛下!”向前爬了几步又被人拦住,元喜趴在地上哭着喊道,“公子他服了忠君酒的毒!他撑到现在,就是想见您最后一面啊!晋王陛下!” 声嘶力竭中眼前一暗,悲痛过度之下元喜终于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是躺在了寝殿之侧他自己的卧房之内。 有个吴宫的老内侍告诉他,晋王陛下已经解了忠君酒的毒,扶苏公子已无性命之忧了。 还说陛下特别交代,让他身体无恙就去寝殿伺候。 “好好!”元喜一咕噜爬起来,穿上鞋就往外跑。 来到寝殿时,一个身穿朝服,异常英挺的男子正从里面出来。 “还不快拜见陛下!”老内侍在旁提醒他。 元喜赶忙跪倒在地。 “起来吧。”那男子语气威严却温和,“你是扶苏用惯的人,还是由你近身服侍吧。”他向左右吩咐,“你们都在外面守着,扶苏素不喜人多,别吓着他。” “是。”十多个宫人侍从应诺退下。 “元喜。”那男子清朗的声音唤他。 元喜心里一跳,刚刚站直的身子又拜倒在地,头碰在地上:“陛下。” “起来。在寝殿里,不用行大礼。”晋王温言道,“记住,只要他一醒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是!”元喜连连点头道。 晋王又向殿内看了一眼,似仍不放心。 “陛下,早朝的时辰已过了,群臣都在正殿等候多时,不能再拖了!” 总管太监心急如焚的又一次催道。 晋王回过头,又顿了一顿,才迈开步子向外殿走去。 元喜来到床边,公子的呼吸平稳,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的血色。他虽未醒,但安详入睡的模样叫元喜一颗纷乱的心终于安顿下来。 太好了,公子没事。 元喜大大呼出一口气来。 太好了,终于见到晋王陛下了。 晋王陛下似乎对公子很好呢。 元喜的猜想在公子醒来后又一次得到了证实。 公子一睁眼,晋王陛下真的是第一时间就出现了。 他像上次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样,立刻抱住公子,还……亲吻公子…… 元喜想着那个长长的缠绵的吻,脸上又如火如荼的烧烫起来。 真的,好令人害羞,也好令人心动啊。 元喜一个人低着头在殿外的回廊下也不知呆呆出神多久,抬起眼来时,着实被门外的景象吓了一跳。 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 还一个个玉带紫袍,头戴朝帽?也有一些身着铠甲的将军,腰中佩剑,威武非凡。 但是无论是器宇轩昂的文臣,还是威武雄壮的武将,怎么个个都瑟缩在大殿高墙后的中庭门外,窃窃私语,却不敢再进一步。 还是那总管太监迈着小碎步走入院门,没敢直接上阶推殿门,却是来到元喜面前。 “元小公公啊,陛下是不是还在寝殿里呢?”总管堆着笑问道。 元喜吓了一跳,可从没有哪个总管对他如此和颜悦色的,受宠若惊忙点头道:“是的,总管,公子刚刚醒来,陛下还在里面跟公子……说话呢。” “哦哦。”那总管不知在他话里脑补了什么,笑容愈发奇怪,嗓子并不痒的咳了几声。 “元小公公啊,是这样的,你也看到院外等着的大人们了。刚刚陛下还在早朝,听见你传来的消息就急忙赶回了内殿。大人们不知发生何事,都找到内廷来了,说还有好多事情等着陛下处置。你看能不能……能不能进去通报一下,还请陛下出殿来继续早朝呢?” 长篇大论一番话,元喜听着听着不由张大了嘴,“啊?”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廖总管的意思,是让我进去请陛下出来?” “对!对!”那总管两只小眼睛充满期待的望着他,眼神汪汪,那里面的渴望哀求简直让人无法直视,只觉得要是这都拒绝了的话,自己简直不是人了。 元喜头脑一昏,糊里糊涂就说了声:“好。” “多谢!多谢!”廖总管如释重负,脸上几乎要笑出一朵花来,“国事紧急,还请元小公公快进殿去请陛下吧。” 元喜那叫个后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嘴巴子。 这张烂嘴!好死不死怎么就能说那个“好”字呢! 你忘记刚刚晋王陛下要杀人的眼神了么! 刚才不过就是傻愣着看叫公子分了心,晋王陛下就已经那样了。这会子是要硬闯进去明摆着有心打扰,还要请人出去,那简直就是把肉送到砧板上。 找死啊! 第32章 看到元喜偷偷溜进来的样子,我差点笑出声来。 这孩子,这样缩头缩尾怕被人吃了的样子还真少见,活像一只小地老鼠。 “何事?”抱着我的男人口气不善,面色更不善,大概还是碍于我之前说了项,要不然估计就要把人给直接吼出去。 元喜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陛……陛下……”磕磕绊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忙轻轻推开身边人,从那一见了面就没放松过的怀抱里挣出半边身子。 “元喜,”我温和的唤我的小内侍,“没关系的,别怕。” 元喜抬头来看我,“公子……”他嘴巴扁扁苦着脸,有满腹的委屈说不口的样子。 我忙安慰他:“没事的,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 “嗯。”元喜向我点点头,看了我旁边的人一眼,立刻又低下头,“那个……”声音小得没法再小了,几乎就要听不见,“廖总管说,礼王,谢相还有徐将军等大臣们在寝殿外候着,想请陛下回去继续早朝。” 我吃了一惊。 早朝?! 回头细看一下,那在床上与我厮混多时的男人身上,穿着的可不正是紫金龙纹的朝服么! 这……这也太胡闹了! 我一跃坐起,不妨那人手长力大,硬是把我拽住重新按入怀中。 “元喜,你去传旨,罢朝一日,让外面的所有人都退下吧。”男人一手抱着我,一手向元喜挥了挥。 “慢着!” 我脱口喝道,把抬脚就要出门的元喜吓得身子一抖。 “元喜,你出去跟诸位大人说,陛下马上就到!”我急急吩咐元喜。 小內侍愣着看了看我,又畏畏缩缩的去看晋王。 “还不快去!”我拔高了声音。 大概从未看过我发狠的样子,元喜脸色都变了变,再不敢迟疑,小跑着出去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22 传信了。 耳畔传来一声轻叹。 “你又目无君上,擅作主张了,扶苏。”一手圈来,我的整个人又被锁紧了那宽广温暖的环抱。 “陛下!” 我推不开他,只得正颜厉色,“国事为大,朝政紧要,怎可儿戏!” 他不顾我的挣扎仍是那么紧紧的搂住我,垂眼来深深的看着我,也不动,更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我是真的急了,握起拳头来捶他。 “赵宣,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他由着我的拳头落在他肩头,脸垂下来,下巴搁在了我的肩窝里。 “真的想我走啊?”他的声音响在耳畔,轻轻的若一声叹息。 我的心立刻就软了。 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他走呢?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可是怎可因私废公任性妄为啊? 忽然的,他就松开了我,长身站起。 没回头看一眼,他径直的就走了出去。 *** “公子?”元喜一溜烟的跑进来。 我怔怔的望着门口的方向,一时爽然若失。 “公子,”元喜满脸懊恼的样子,“我是不是不该进来啊?公子该不会惹怒了陛下吧?陛下出去时的脸色可不大好看呢!” 唉…… 我叹了一口气。 七年多了,他的脾气真的一点儿都没有改呢。 我回过神来,招手把元喜叫到身边,拉住他的手。 “元喜,你怎么样,没受什么委屈吧?” 元喜连连摇头,还是不放心的问:“公子要不要我去候着陛下下朝啊?陛下不会生气了就不来看公子了吧?” 我被他认真无比的眼神给逗笑了,忙道:“没事,不用担心。” 元喜苦着脸仍是一脸忧心:“真的没事么?陛下离开时可是看都不看公子一眼呢。” “他那是不敢看。”我笑道。 元喜“啊?”了一声,脸上表情呆萌呆萌的,让我笑不可禁。 “陛下难道还怕公子么?” “他不是怕我,”我耐心的给他解释,“他是怕,如果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要不舍得走了。” 元喜愣愣的看着我好半晌,嘴巴忘了合拢。 “公子,你会笑哎。” 我一怔,“说什么胡话呢?”我敲了敲他的脑门,“你看我笑得还少了?” “不是不是!”元喜连连摇头,恨不能连身子都摆起来,“这不同的!公子现在是真的笑,以前的都不算。” 我又怔了怔。 是吗? 是这样吗? 只有回到他的身边,我才会笑么? 发自真心的笑。 “公子笑起来真好看!”元喜赞道。 “好了好了,什么时候学会嘴巴这么甜了。”我拍拍他的头,耳根发烫,不知是喜是羞已红了满面。 “元喜,”我把他拉到近前来细看一看,“听说你也晕倒昏迷了几个时辰,没事吧?” “没事没事。”元喜笑着摇头,“公子那么重的伤都没事,小奴就更没事了。” “你也受伤了么?”我有些吃惊,“谁欺负你了?” “没!没!”元喜赶忙摇头,笑着道,“公子放心,没人敢欺负小奴。” 他向我眨眨眼,凑到我耳边,轻声道:“晋王陛下看起来挺凶,其实人很好呢。我都听他们说了,陛下从来都不打骂侍从,对大家都很和气的。” 我心里一甜,笑道:“他要是敢欺负你,就告诉我好了。” 元喜点头笑,张嘴似要说什么,欲言又止模样。 “还有什么话?”我摸着他的头,“关于晋王的?” 元喜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公子。但是小奴说了,公子别恼我。” “说吧。”我敲他脑门,“今天废话格外多些。” 他从来不怕我,笑嘻嘻的又凑近了一些,小声道:“小奴就是想说,晋王陛下真的比其他‘’陛下’都好呢!如果我是公子,也会选他。”顿了一下,又做了个鬼脸接着道,“公子都可以直呼陛下的名字呢!” 我怔了怔,未料到他会如此说,脸上一热,少不得板起脸来做势要打。元喜轻巧避了开去,笑道:“公子答应了不恼我的。” 我正色道:“刚才是我急了,才直呼陛下名讳。你不可到外面胡说。” “嗯嗯。”元喜郑重点头,“小奴晓得分寸,公子别担心。” 我自然是放心他的。 回味他的那些话,那股甜蜜之意一点点的从心底深处漾上来,直把整个人都包裹在蜜糖里,浓稠得划不来。 殿外忽有人报道:“扶苏公子,曹御医到了。” 曹御医?我有些疑惑。 “是曹鑫御医。”元喜忙道,“晋王陛下吩咐了,让曹御医每日早中晚三次来寝宫为公子看脉,以便根据病情调整药方。” “早中晚三次?”我吃惊的问。 “是啊是啊。”元喜点头,“陛下恨不得让御医院直接搬到寝宫里来呢,只要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立刻就能到公子床前伺候。” 这也太过了吧?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赶忙吩咐元喜:“快把御医请进来吧。” 曹鑫是晋国的名医圣手,一直为王室效劳,想不到这次入吴晋王也带在了身边。 之前住在太子东宫时就曾见过几面,曹御医与我不算陌生,只不过这么多年未见,他两鬓斑白,也已老迈了许多。 “公子别来无恙。”曹鑫向我行礼。 我忙让元喜把他扶起来。“御医不必多礼。” 把了脉,开了新的方子,他嘱咐我还是要卧床多作休养。 “忠君酒的毒甚剧,虽然被强行逼出公子体外,暂无性命之忧,但公子常年伤病,身子大不如前,又被剧毒侵染心脉,身子虚弱恐非十天半月可以痊愈的。” 我听出他话中有话,大概是想暗示我些什么,来不及细想,先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曹御医,人都说忠君酒的毒无药可解,这强行逼出体外又是怎么回事?又是谁帮我逼的毒?” 曹鑫看了我一眼,迟疑着没有回答。 这正证实了我的猜想。 “到底是谁?”我急急问道。 晋王常年习武,我耳濡目染也对内家功法略知一二。确实听过可以运用体内真力为别人推宫活血甚至逼毒疗伤的。只不过那样做,施功之人必会元气大损,重者甚至经脉受创,耗费真气过度而折损阳寿。 “你告诉我实话,”见曹御医仍旧紧闭双唇一言不发,我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声音有些发抖,“是陛下,对不对?” 曹鑫垂首不肯看我。“微臣真的不知。陛下严令禁止……不许告诉公子……” 真的是他! 心口突的一跳,绞痛起来,我用手勉力按住。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23 元喜吓坏了,赶忙来扶我:“公子!” 曹鑫也十分紧张,疾声道:“公子不必太过忧心。陛下根基深厚,没有大碍的。反倒是公子的心绞之症常年不愈,十分凶险,切不可焦思过多或伤情过重,否则……” “否则什么?”元喜听出苗头,忍不住插嘴,“曹御医……” “元喜。”我打住他的话,按住前胸缓了口气,我向曹鑫摆了摆手。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还望曹御医莫在陛下或他人面前多言。” 曹鑫久在宫闱中行走,人也极聪明的,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忙点头称“是”。 他想了少顷,这样说道:“公子放心,现下陛下只是让我为公子调理毒发后遗留的残症,至于旧患,微臣还未向陛下详细言明。” 我听他说得明白,放心下来,点头道:“是这样比较稳妥。” 曹鑫看了我一眼,脸上忧色分明:“不过如果陛下问起来的话……” “先瞒着吧。”我极快的说道,“御医您妙手回春,会有帮我调理复原的法子的,不是么?” 曹鑫神色凝重,想了一想,郑重点了点头。 “公子放心,陛下既然将您交给曹某主治,微臣一定竭尽所能,绝不会让陛下与公子失望!” 第33章 曹鑫从寝殿出来,又交代了几句煎煮新药应注意的事项,便打算出云晌宫仍回太医院当值。一面向门外走着,却见那叫元喜的小内侍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欲言又止模样。 曹鑫停下脚步,转身和蔼笑道:“小公公还有什么事么?” 元喜看了看左右无人,走近一步低声问道:“曹大人,我家公子刚才跟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公子的病情到底如何?” 曹鑫沉吟不语。 扶苏公子身份虽谈不上尊贵,但在陛下眼中却有世间无双的珍贵,他亲口()交代的话,曹鑫无论如何都不敢违背不遵。 “曹大人!”元喜却不会轻易放弃,加重了语气问道:“我是公子贴身服侍的人,您就告诉我实话吧,公子他……他是不是得了绝症,根本无药可医,随时都会…都会……” 曹鑫见那忠心的小内侍眼眶都红了,忙安慰他道:“小公公别这样。扶苏公子的病情……你刚才也听到公子的话,我实在不方便泄露给别人知道……啊,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元喜双膝跪地,泪水已涌出眼眶,嘶声道,“可我不是别人啊!这世上,只有公子对我最好,他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元喜也……也……呜呜……” 曹鑫见他情不自已,不顾宫中人多眼杂竟哭起来,当真无奈又有些感动,由此愈发对扶苏公子的为人深信不疑。 朝野内外太多流言蜚语,都说那男宠如何心机重城府深,不然怎会博得那许多王侯将相的独宠乃至沉迷。要知道那些都是人中龙凤,有望得天下而一统者,最后都栽在一个年轻男子之手,除了美冠天下的容貌之外,没点常人难有的绝世手腕和狠辣心性又怎可成事? 认识扶苏已久的曹鑫却自不肯相信这些话的。虽然阔别有年,但曹鑫一直相信扶苏公子清谦高洁的品性不会变,而只要是跟在他身边的人都会被这种善良和煦温润如玉所吸引而倾心爱慕。这些,都与那令人贪恋的绝美容颜无关。 “小公公快起来吧。”曹鑫从地上扶起元喜,将他拉到回廊拐角的无人处,想了一想,终于下定决心,于是说道,“其实此事倒确实应该告诉小公公。你日日伴在扶苏公子身边,最清楚公子的起居,如果能够时时注意提醒,对公子的恢复痊愈一定大有裨益。”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告诉小公公,你可千万别跟旁人,特别是陛下说,免得横生枝节。” “好好好!”元喜点头如捣蒜,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公子的病情成了天大的秘密不能向晋王陛下言明,“元喜对天发誓,如果泄露一个字,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曹鑫见他急得都口不择言了不由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赶忙拉下他向天起誓的手道:“小公公不必如此。我且问你,扶苏公子是否受过致命外伤?” 元喜一听此言眼眶立刻又红了,点了点头:“公子受过两次极重的外伤。一处在后背,非常接近背心的要害。另一处在前胸,箭头刺得很深,流了很多血。” 曹鑫点头道:“我猜得果然不错。就是这两处伤了身子的根基。且恢复时并未能完全休整便被……” 他脉象甚准,几乎可以猜测患者以往伤病经历,已知扶苏应是在外伤未愈之下便被人承欢,且过程粗鲁激烈令伤势难以痊愈。但这男()男云`雨之事在饱读诗书之人看来仍然过于碍口,曹鑫看了元喜一眼,便这样说道,“总之受伤之后未得调养完全,因而如今气血有失,元气伤得狠了。” 元喜一面听一面就低下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曹鑫又道:“除这两处外伤之外,这些年来公子颠沛流离之中一直思虑过度,而最伤人的还是情郁伤怀,忧愁不畅。长年累月之下,肝脾乃至五脏六腑皆损伤过甚。” 元喜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曹大人,你这样说的话,公子的身子是不是……是不是撑不了多久了?” 其实曹鑫还没有把话说完。 如果只是上面这些的话,以他的回春医术,只要境遇好转,扶苏公子从此不再受颠沛愁思之苦,假以时日,细心调养,便能固本培元,有望痊愈。 可最棘手的还是那病因不明的心绞之症,再加上忠君酒的剧毒对公子身体造成的毁灭性伤害,曹鑫从医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复杂沉重的病伤同时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所以实在没有信心可以保证将人治愈。 不过那小內侍听到一半已悲痛欲绝成这样,他下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曹鑫想了想,这样说道:“小公公先别伤心,我想,十年之内,扶苏公子应还是可安然无恙的。” “十年!” 本以为是句安慰人心的话,谁知道元喜一闻此言哭声陡的拔高,身子发抖几乎就要站不住扑在地上。 十年? 十年!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公子刚过弱冠之年,十年之后也才不过三十多岁。难道就要天不假年,撒手人寰吗! 元喜泣不成声。 曹鑫再也想不到这小內侍如此爱哭,看着他清秀的小脸庞梨花带雨好不伤心,有些心疼又有些头疼,只怕他的哭声把人引过来。不得已编个谎话安慰他道:“这不过就是预估罢了。如今扶苏公子回到陛下`身边,今后的日子与之前相比不啻天渊有别。只要神安忧减,心宽气闲,慢慢悉心调养,很快就会痊愈康复的。”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24 “真的么?”元喜果然止住哭泣,却不肯相信的追问道,“曹大人你别骗我。” 曹鑫耳根一红,口上笑道:“小公公也知道是陛下把扶苏公子交给下官诊治,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陛下么?” 元喜哪里知道这些宦海浮沉里的大臣们惯用的顾左右而言他的伎俩,便点头以为不假。 “陛下再不会亏待公子的。”他擦了下眼睛,抹去泪水,深吸了口气像是重新振作起来,“曹大人,你快告诉我,需要怎么帮公子调养。你交代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第34章 一时不留神,没能及时唤住元喜,让他跟着曹鑫出了门。 果然过了好半天才见那孩子回来,一双眼睛红肿得几乎要睁不开来。 我把他叫到床边,“怎么又哭鼻子了?是曹御医跟你说了什么吧?”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别听他的,为医者多半会把病情说得十分严重,不然,怎么显得出他们治好疑难杂症的能耐呢?谁要当真就真傻了。” 小內侍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怔怔的看了我一刻,突然扑倒在床前,大哭道:“公子,你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的苦?呜呜呜呜……” 我知他想这么大哭出来已很久了,一直忍着不过是怕我担心难过。 我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脊,心头热烘烘的满是感动。 元喜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我与他之间已非主仆二字能形容。 “元喜,”我柔声安慰他道,“那些,都过去了。现在,不是苦尽甘来了么?别难过,别哭了,别哭了……” 元喜抓住我的手,仍是哭泣不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止住悲声。 他终于抬起头,满含泪水的眼睛仰望上来,抽噎着道:“公子,你一定要好起来。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一定要好起来啊!为了元喜,不不,为了晋王陛下,你也一定要好起来!” 我倾身过去把他仍在轻颤着的身子搂在怀中,轻抚他的发顶。 “你放心,为了你,我也一定会没事的。不然,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年你服侍我的辛苦和劳累?” 元喜在我怀中颤了一下,“服侍公子一点儿都不辛苦。”他的脸埋在我的怀中,声音中显出几分害羞扭捏,“能在公子身边是元喜的福气。” “傻孩子。”我笑着摇了摇头,有些心疼。 跟着我,他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却从没有抱怨过一句,哪有什么福气可言呢? 过了一阵,元喜从我怀中撑起身,脸上竟绯红满面。他抹了抹眼睛,十分羞赧似的将头垂得很低。 “公子,我……我……出去看他们给你煮药……” 说着也不等我回答就转身向外跑,一面道,“曹御医说了,公子的药一定要按照时辰准时服用,这样才能恢复得快。” 那也不用跑呀。我看着他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好笑,刚要吩咐他慢些走,却听“啊”的一声惊呼传自屏风处。 “怎么了元喜?”我吓了一跳,难不成真的是跑得太急摔着了。 “陛……陛下……” 小内侍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而后,眼前人影一晃,比元喜奔出去的速度快了许多的一个人影已到了面前。 “你怎么,”我惊讶得张了嘴,“这么快就回来了?” 晋王长身立在床前。 “想你。” 他说,俯下`身来,双唇印在我的唇上,轻轻一吻,已是悱恻缠绵。 他张臂来,将我抱起。 “扶苏,我想你。” “陛下……” “叫我的名字吧。” “……宣。” “嗯。”他应道,“扶苏,我想你。”一遍又一遍重复,“想你,想你……” 心头微疼。 宣,我也想你,想你。 虽然只是分别片刻,但我和你一样,想你,想你,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伸手去,我抱住他的腰。他收紧双臂将我紧紧贴在胸前。 相拥着,不知过了多久,无限温暖,无限柔情。 突然的,想起了曹鑫方才的话,我从他怀里仰起头来。 “宣。”听见我唤,他垂下脸来。 细细看一回他的气色,我心中一紧,绞痛起来。 “怎么了?”他立刻发现我的异样,神色紧张,“我去叫曹鑫来!” “没事。”我拉住他,不敢用手去按胸口,暗暗深吸了口气,平息下那股刀绞似的抽痛,“宣,我没事,真的没事。我只是……”我的手抚上那眼底青苍显出憔悴的英俊面庞,声音有些颤抖,“你昨天整夜未合眼吧?” 而为了救我,又不知耗费折损了多少元气寿数。 “宣,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你说。”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答应……哼!”突然的声音一冷。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英挺的长眉蹙起,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若你不喝毒酒,我自然不会那么着急催功救人。” “宣……” “我猜得不对么?”他没好气地用食指点了一下我的鼻端,“你要我答应你,还不如先答应我,从此后别再背地里尽做些叫人受不了的事!” “……” 我一时语塞。 殿外传来廖总管的声音:“陛下,常服拿来了,您是现在就更衣么?” “进来吧。”他稍稍松开我,向外吩咐。 宫人端着衣帽鞋袜鱼贯而入,都是些陌生的面孔。我微微怔了一下,想起过去在东宫时,他从不习惯有别的人为他宽衣解带。 我自床上起身,“宣,”拉住了他,“还是我来吧。” 他回头,唇角微扬,“以后有劳烦你的时候,”他凑过身来在我唇上亲了一下,将我一把托腰抱起,送到床上,“如今你还病着,好好躺着吧。”说着又情不自禁似得贴上双唇深深吮`吸了一口。 我的脸“腾”的一下通红。宫人们都在那里站着,他竟就这么毫不顾忌的做出如此亲昵的举止。 我将他推开,垂下脸去,臊得不敢再去看那些侍从们一眼。 他只浅浅一声笑,起身去更衣。 “御冠留着吧。”他吩咐道。 而后似乎挥手示意,只听悉悉疏疏的脚步声响起,应是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我抬首去,果然房中已无闲人,只觉脸上余热仍在,大概还是绯红一片。 他已坐到床前来,握住我的手笑道:“倒是真有一样你可以帮忙。”说着指了指头上的发冠。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抿嘴一笑,微微直起身。他将身子矮了一点,我伸手轻易的够到了他的发髻,拆去御冠上的玉钗。 我将那略显坠手的金冠取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床边的矮几上,再去松他发髻时,动作陡然一滞。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25 入目,他的黑发高高束起,一条浅红色的草绳蜿蜒盘绕在那发髻之上,与方才所穿戴的金冠玉带十分不配。 我呆住了。 “愣着做什么?”他抬眼笑看我,“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红豆草绳一早是你系上去的,如今还得由你来解。” “你怎么会……”我颤抖的手抚摸那粗陋不堪用的草绳,“还戴着它?” “本来确也丢掉了。”他抬臂握住我的手,声音温柔,“你走了后不知哪里找了出来,就一直系着。” 他把着我的手在那草绳的结节处一拉,那绳子便松散开来,黑色的长发披落而下。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他的大手包住我的,两个人的掌心里捏着那根已褪了色的草绳。 我喃喃接道:“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他和着我的声音念道。 “扶苏,你知道就好。”他揽我入怀,“‘此物最相思’,别再让我相思。”他握住我的手按在他自己的心口,“别再让这里痛。下一次,我未必受得了。” “宣……” 泪水一下子滑落面颊。 对不起,对不起。 我从不知道会令你如此痛苦。 我知你心中有我,爱我,敬我,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 但我也知你心中不止有我。 相识时,你已是一国储君,三军少帅。你有文韬武略,更有旷世之才。你志存高远,立誓为万民为君,将这生灵涂炭的乱世在有生之年结束与己手。你对权势野心不屑一顾,逐鹿中原问鼎天下从来都不是为了满足私心己欲。 宣,这世上懂我的人是你,而懂你的人难道不是我么? 我从来都以为耳鬓厮磨朝朝暮暮只会委屈了你折辱了你。你要的雄图,你要的大业,你要的天下……与这些比起来,我是多么微不足道,你怎可为我分了心? “怎么又哭了?”他温柔的声音响起耳畔,有温热的指尖抚上我的脸,抹去那清凉的泪水,“扶苏,答应我,别再离开我,别再……” 我的唇堵住他下面的话。 我答应你,宣,我答应。 覆住他厚软的双唇,我闭上眼,用舌尖舔过他的齿间,小心的探进去找到他的舌,认真的吮`吸深吻。 呼吸都快停滞的时候,还是他适时的把我拉开。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主动了?”他轻笑一声,语气不尽揶揄,“技巧很不错嘛。” 心里一颤,本要继续的动作也滞了一下。 是啊,是何时变得如此主动?又是何时学会了那些“技巧”? 之前与他肌肤相亲,总是害羞而胆怯的,等着那心爱的人儿亲近,我又何时敢越那雷池一步? 而如今却…… 心里轰的一声,是有什么东西骤然坍塌,无数过往的岁月一齐浮出脑海。 那些淫()靡的,疯狂的夜晚…… 床榻上刺目的浊液,满身无法遮掩的青紫…… 男人污秽的调侃,穴()口处丸()囊拍打出的噗噗水声…… 还有那蓄满冰水的木桶,各色叫不出名来的刑具…… 我的身子发冷,闭上眼,心也发冷。 苦涩的咸水自心底深渊喷涌而出,决堤泛滥。那年复一年压抑在黑暗地狱的渊流,势不可挡的瞬间倒灌入五脏六腑。我像个溺水的人,发不出呼救的声音,整个身子向下坠,坠,向更深的深渊坠去。 身边的人儿仍旧拥着我,他的怀抱应还是那样温暖,可我只觉得身子一片冰冷。 “扶苏?”他似感觉到了什么,垂首来,手轻轻抚上我的面颊,“怎么了?” 我立刻抓紧他的手,像就快没顶的人一般垂死挣扎着向上撑起身子。我勾住他的脖颈,战战兢兢的用唇碰了碰他的。 “宣,我冷。” 他把我抱得紧了些。 “躺一会儿?”他的声音依旧温存,就着环抱的姿势将我躺展,伸手拉过锦被覆在我的身上。 “累了就睡一会儿。”他明朗的笑颜犹如天边高洁的月华,不带一丝欲念。 我向床内侧过了头去。 眼角泌出透明的液体,咸而苦涩,来自心底深处。 是的,他并不想要我。 我终于明白。 之前已隐隐有了感觉,每次吻到情动,他都会及时收手,而后在身后把我拥住,刻意不去看我的脸。 他曾说过,看我吻到失神就能让他激动。而当我说冷的时候,他自然能会意那是我难掩羞赧的隐晦求欢。 可这一次,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是倚在床边,温柔的声音让我自己入眠。 “扶苏,”他唤我,声音近在枕畔,他似乎探过身来,“真的睡了?” 我将泪水浸湿的面孔深埋入枕中,身子冷得几乎发抖,我的手死死抓住床单,不敢发出一声,佯装是已入眠。 身后人再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殿内静可听针,只闻男人的呼吸一声沉似一声,渐渐急促起来。 突然的,我的身上一紧,似是连着锦被被躺在身后的人整个抱入怀中。 “扶苏,我知道你没睡。”他的语气带着粗喘,似在费力的隐忍着什么,“下次别说那话招我。我要是忍不住的话,你身子未好,会吃不消的。” 我闻言愣了愣,一下子哭出声来。 他似吓了一跳,一把将我转过身,“怎么了?”他惊诧莫名,“怎么了这是?” 我哭着摇头,抽噎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扶苏!”他急了,坐起身一把自被中捞起我的身子打横圈住,“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扶苏!” “我……”低泣着仍旧无法开口,我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羞惭到极点。 “到底什么事?”他嗓子有些哑,是急得狠了,“快说!” “我……”,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仍是难以启齿,“我以为……” “以为什么?”他催促,“你想急死我是不是!” “我以为……你是嫌我……脏……才不愿……” 面庞紧贴的那个胸膛震了一下。 那震动太过剧烈,令我的心脏跟着漏跳了一拍。 相拥无间,我分明感到男人的身体在一瞬间僵住。 “你,再说一遍?” 片刻后,男人重重吐出一口气,冷得几乎没了温度的声音响在我的头顶上方。 我从来不惧怕他,即便很多人都说过,他们的太子如今的陛下有这世上最令人生畏的威严。可若他真的生气,我的心也会不由自主的颤抖,胆怯得语不成声。 “陛……陛下……我……我……” “呲——” 衣绸破裂之声,我的身上突然一凉,睡袍成了碎片,被抛在床下。 疯狂的吻毫无预兆的如大雨滂沱倾盆泻下。 他覆身而上,两臂撑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26 在我的肩畔,俯身来吻我的额,我的眼,鼻翼,双唇…… 这一次,他没有停,继续往下吻上我白`皙的脖颈,舌头轻轻舔过我的耳际。我身子一颤。那处格外敏感,他仍记得。 他没有在敏感处停留,而是一路向下,伏在了我赤裸的胸前。 当右边的那粒红豆被炙热的唇瓣包裹住吮`吸的时候,我狠狠战栗了一下,身子反射性的弓起,下意识的不安的扭动。 立刻,他停下了疾风暴雨一样的进攻。 我听见他的粗喘,小腹以下仍能感到有灼热的硬物抵住已被拉开的双股间。 过了一刻,他慢慢抬起身来,急促的呼吸渐渐放缓。 面对面的,他看进我的眼。 情`欲的潮红残留在我的脸上,脑中却一片空白。 发泄似的突如其来的爆发,又毫无预兆的陡然止歇。 他为什么…… “扶苏。”男人微带嘶哑的嗓音唤我,俯身来将我被粗暴扯光衣物的身子温柔包裹。 “为什么要说那种话?”素来沉稳有力的声音竟在发抖,“嫌你脏?” 他的呼吸滞了一下,似又一次被那三个字刺中。 “你这样说,是想让我心疼死,是么?”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质问我。 心底剧烈一痛,似能感同身受,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不,不是的。” 我抱住他,紧紧的,紧紧的。 “宣,不是的,不是的。” 我词不达意,只知道不停摇头。 宣,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忍心让你心痛至此。 “扶苏,”他捧住我疯狂摇动的脸,俯身,又一次吻住我的唇。 轻柔的,小心翼翼的,温柔亲吻。 “答应我,别再说傻话,别再胡思乱想。过去的一切都是我欠你的。从今往后,让我慢慢还。” 泪落如雨,我摇头,“不是这样……” 他用唇封住我的话。 “让我还。” 不容置疑的他吻进我的嘴,用炽热的深情将之占满。 泪水滑下,嘴角,有熟悉的苦涩味道,而心底深处,却有一株花儿在低低的尘埃中悄然绽放。 宣,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 够了。 ps 没想到这章写了这么长,写完了之后叹了口气。要是能在这里结束该有多美好。。。可惜人生苦短,世事无常。。。现实不可挡,真相就是还是得继续煎熬下去 第35章 晋历重辉四年,秋。 遵先王白承业遗诏,吴国文武百官奉晋王赵宣为国主,在三宝大殿举行传位大典。 赵宣继位之后,合并晋吴为一体,改年号同光。 自此,天下大势将定。 齐楚战败之后虽未举国归降,但群龙无首之下,各州郡各自为政,望大晋强国雄兵而意欲归顺称臣者十之八九。余下那一二均为偏远蛮夷之所,占地势为王,不过一帮乌合之众,要剿灭纳降指日可待。而吴、楚、齐之下,其余诸侯小国中,早有进贡称臣的羌、越等先例,余者见晋国雄起之势不可挡,睥睨天下再无敌手,亦均生朝拜归顺之心。 同光元年,春。 晋国朝野内外恳请晋王顺应民心称帝之声愈来愈高。 礼王赵荣、丞相谢勋、谏议大夫霍凉、大将军徐广、内阁大臣范思新、卢晓、海庆义等国家重臣均都上表国主赵宣,力主称帝立国,完成天下一统之伟业。 赵宣本人亦觉时机成熟,对于谢勋等提出的在本年立夏日称帝的主张并无异议,只不过真到了具体安排日程细节之时,却迟迟不肯启程归赵都黎阳,为封禅加冕大殿早作准备。 黎阳为晋国都城。虽晋吴合并,但毕竟赵宣乃大晋国主,若要称帝统帅万民,自当返回主国国都为佳。但自赵宣入吴之后,本只做短暂逗留的打算被改为数月盘旋,直至改年号等重大决定都在吴都完成,仍迟迟不肯启程归国。 明面上,自然说得是国主亲留吴国安抚其国民朝臣的大道理,但明眼人自看得透彻,归国行程一拖再拖,全因一人之故。 “此人名叫扶苏。只因他身弱体娇不奈长途远行,宗主国君便怜香惜玉迟迟不肯动身。” “扶苏?”燕国使臣十分惊讶,“难道就是那个占尽吴王独宠的男妃扶苏?” “嘘!”楚国丰州侯特使赶忙做个手势让他压低声音,“你可别再提吴王男宠这事,如今这扶苏可是咱宗主国君亲口御封的建业侯,比一品宰相都要身份尊贵,更在黎阳和吴都为他修建府邸,乃王侯所不及。” 羌国使臣暧昧笑道:“特使有所不知,这府邸也不过就是给外人做个幌子罢了,那‘建业侯’男宠扶苏哪有一天住过?” “那是那是。”楚国特使连连点头,与那羌国使臣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旁边坐着的一个魏国旧臣咯咯笑道:“两位看来也都看得明白嘛。要不怎么说那扶苏手段了得呢?魏王、楚王、吴王宫中都是独占王宠一时无两,咱宗主国君英雄盖世,雄心伟业,却也难过这美人关哟。” 燕国使臣初来乍到,最不熟悉大晋国情,有心打探,忙为其余诸人斟酒,堆着笑请教道:“小臣倒不明白了,那扶苏不住在自己府邸里,却是在哪里寄居?” 楚国特使看了其余几人一眼,大家都笑着让他去指点新人迷津,他便笑道,仍是压低声音,“那扶苏啊,自宗主王入吴之后便被召入内宫,从此后就再未出过君王寝宫一步,听说不单夜夜云`雨,连日间也寸步不离,可怜那吴国嫁过去的王后只能独守空闺,枕畔寂寞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燕国使臣十分受教,连连点头。 “唉。”羌国使臣不由叹了一声,“若非那扶苏碍事,咱们只怕早就回国交差了。” “可不是。”楚国特使也叹道,“天下一统大势所趋,咱们主上也都真心臣服归顺。只不过为求个安心,照惯例将膝下女侄等送入宫中侍奉宗主,倘若生下一儿半女,也算国家香火有续。可如今,咱们和亲的奏疏上去月余,连半点回音都无,只怕这事难成啊!” 燕国使臣终于明白过来其中蹊跷,恍然大悟,“诸位的意思,宗主独宠扶苏之故,才迟迟不肯应诸国和亲之请?” *** 内阁议事堂。 “联姻和亲乃利国利民最佳之策,安抚诸国,免动干戈,以仁心仁政而令万朝归心。” 谏议大夫霍凉慷慨陈词。“诸公难道不认同霍某之言么?” “认同又有何用呢?”内阁大臣范思新叹了口气,“陛下说了,这是他内帷家事,不容咱们外臣僭越插嘴呢!” 霍凉一摆手:“什么家事!明明就是男宠祸国之故!”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27 “嘘!”阁臣卢晓赶忙拦下他,向门外望了望见左右无人才安下心来,“霍大人啊,小心隔墙有耳啊。” 霍凉恨恨的一跺脚:“这有什么说不得的?陛下面前我也如此说过!” “大人真乃直臣国士!”范思新翘起大拇指赞道,话风一转,“不过,这也就是当今天子了,倘若在魏国,吴国时,老兄如此当面批龙鳞,只怕如今人头都不知在哪里埋哩。” “陛下雄才大略,仁君圣主不假,霍某早说过,有君如此,夫复何求。”霍凉冷哼一声,“只不过,怎么一到了那魅主男色手里,就跟那些糊涂淫君一个做派了呢!” 一直未发言的阁臣海庆义皱着眉头开口道:“霍兄慎言!陛下勤政爱民,治国有方,即便内宫独宠扶苏,但何时见他耽误国事?你怎能拿那些昏君与陛下相提并论!” “此话有理!”卢晓点头称是,忙劝霍凉道:“霍大人稍安勿躁。礼王、谢相与徐将军今日不是入宫面圣了么,只怕纳妃和亲一事会有转机,咱们且等好消息罢。” *** 吴宫内苑。 徐广走到坤宁宫门口又犯了迟疑。 “王叔,谢相,咱们都是外臣,如此进去拜见王后只怕于理不合吧?” 赵荣跺脚道:“什么理不理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难道没听那些诸侯国的使臣都在怎么议论陛下,再这么拖下去,好好一个和平统一的大局又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谢勋一直皱着眉头,看了许广一眼,沉声道:“徐将军顾虑的很是。只不过陛下以家事推拒纳妃和亲的提议,如今只有王后以中宫之主的身份出面调停劝说才可扭转局面。此乃权宜之计,也就顾不得外臣不入内苑的规矩了。” 徐广听了两人所言,点头道:“既如此,便让王公公赶紧入宫通传吧。” 王后白馨儿午睡方醒,听到贴身侍女紫欢的禀报,略一沉吟,便吩咐垂下珠帘,“请王叔和谢相,徐将军进殿。” 赵荣等入殿欲行大礼,白馨儿忙让内侍扶起看座。 不等三人说话,帘后便传来女子温婉柔细的声音。 “三位的来意,本宫倒也猜到了,可是为了诸侯国献女和亲之事?” 谢勋等素知王后温良贤惠之外亦颇有见识,听这一语更证实了宫中传闻,不由颔首道:“王后英明。” 帘后女子道:“诸位是我大晋股肱之臣,甘冒违例之险入宫来见本宫,可见兹事体大,你们所请,本宫自然不好推诿。” 赵荣忙道:“只要王后肯在陛下面前进言,此事便尚有转机。” 白馨儿在帘后摇头,三人却看不见,只听她轻叹了一声道:“本宫尽力而为吧。陛下的心意……想必诸位也是了解的。” 谢勋点头道:“臣等自知此举令王后为难,实属不该。只不过,陛下与王后大婚以来伉俪情深万民共睹,而陛下对王后也颇敬重爱惜。纳妃和亲之策虽为内宫王族家事,但事关国家社稷安稳,还望王后以大局为重,不吝进言劝回天意。” 徐广站了起来,双膝跪倒在地:“内宫家事唯王后可向陛下言说,拜托王后了!” 赵荣谢勋等亦站起。 白馨儿忙道:“诸位不必如此,快请起来!” 三人未料此行如此顺利,刚放下心来,却听一声叹息传自帘后。 “诸位放心,大局分寸本宫自明白的。望只望……”女子的声音低下去,似有无限惆怅之意不得排遣,她低垂了娇美容颜,面色黯淡。 “望只望陛下他也明白吧。” 第36章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天气一日暖似一日,我缠绵病榻的身体也渐渐有了起色。 曹鑫仍是一天早中晚三次来宫中看诊,名方药汤日日调整煮熬不断,燕窝鹿茸红参等养气补血的珍品亦是变着花样做成各种可口的菜肴汤品送到案前。 闭门静养了三个月后,谨慎的御医终于松口允许我下床走动,告诉晋王说只要我不觉得心慌气喘,在花园中闲步散心亦无不可。 卧床太久,我一时兴奋便贪恋早春风光在湖边多走了几圈,谁知回来后便觉身上发凉,发起微烧。自然不肯让宣知道,免得又要横生枝节。怎料他实在眼利,早朝回来只是望一望我气色便黑着脸把曹鑫叫到面前来好一番细问,少不得又把人说了一顿,吓得曹鑫给我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内不许出门,连在回廊中散步透气都要拉起遮风的帘幔,免得受了初春风寒又要加重病情。 其实这数月休养之后,我的身子已比从前好了许多。只是经年身心疲亏,气血失于调理,发点微烧不过就是最普通的症状罢了。若搁在之前根本不能当做病症来说,说了也不会有谁真的在乎。 可是现在…… “公子若少根头发,陛下都会要了我们的命吧!” 元喜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公子你就行行好,别到外面乱跑,害曹御医和小奴还有各位寝宫的公公们挨骂了。” 唉…… 我望着窗外的艳阳百花只得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药汤中似多加了几味安眠养神的草药,这一日刚刚醒来未几,我便又有些困顿渴睡。 曹鑫特别交待,说是睡眠最能养气,如今我正是恶补亏空恢复元气的时候,一日睡足六七个时辰也无妨。话是这么听了,不过只要宣回来,我又哪里舍得把相处的时光浪费在昏睡上? 这日看看窗外时辰还早,他人正在早朝,朝后诸事繁多,只怕一时半会儿不得抽身回来,既然困了不如就小睡片刻,此刻养足了精神,等午膳时分他来了才能好好多说会儿话。 不成想这一睡竟过去半日,醒来时帘外日影斜斜,已是午后申末时分。 我撑起身想要去唤元喜,却不妨床畔就有人俯下`身来,将我抱着坐起。 “你怎么……” 我不是惊讶他人在这里,而是惊讶于他的身上仍穿着朝服。 “是退了朝就来了?” “是啊。”他答得理所当然,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总算不发热了。”他放下心来,笑容显得轻松,食指勾起来刮我的鼻子,“小懒猫,从早上贪睡到现在,要不是曹鑫告诉我给你加了安神的药以恢复元气,真要以为你成睡仙了。” 红云染上双颊,我不由垂了脸,不好意思的抓住他手。 他俯下`身来,在我鼻尖落下轻轻一吻,耳畔悄声笑道:“卿笑得这么美,是在引诱孤么?” 我的脸更红了,抬眸瞥他一眼复又垂下眼帘。 柔波软眸,春意撩人,若是从前便是有心为之,而在他面前我却从来不由自主,无限柔情蜜意只羞赧着不知如何表达。 朗朗的一声笑,他起身唤道:“来人,更衣。”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28 总管廖公公似乎在门外恭候已久,听见这一声便赶着进来,却未带进更衣的宫人,只是垂首躬身道:“陛下,诸位降国特使还在泰元宫候着,您看是不是等会儿再……” “今日时辰已晚,你传旨下去,明天午后同一个时辰再行召见吧。” 廖公公顿了一下,颔首道:“是。”转身出去。 我看着内侍们帮他宽衣解带褪去朝服,心中有话一时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换了宽便的常服坐到床边来,笑着为我拨去腮边的发丝。 “见你睡不醒,也不知是否有什么不妥,我实在无心去什么泰元宫。只是推迟一日罢了,并无大碍。” 我微蹙的双眉又紧了几分,忍不住埋怨道:“陛下又胡闹了。” “好啦。”他探身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轻笑,“别这么愁眉不展的。你何时见我因你废了政事呢?瞧,守着你的工夫,奏折也批了大半了。” 他指了指离床榻不远处的御案,上面果然整整齐齐累着各地送报的奏章军报,端砚蓄墨,笔尖未干。 我心里叹了一声。 这也就是他想得出来,把办公的御案都搬到了我的床榻之侧,美其名曰:公私两便,两全其美。 有时忙起来,他会抱我在怀中,一面照常批阅奏折,依然一目十行,文不加点。 “扶苏,”他拥着我的人,轻轻的在耳畔私语,“真不想离开你,半步也不想。” 他温柔的声线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令我沉迷心醉,无法自拔,明知都是胡闹,做得太过,却也总是说不出劝谏的重话,由着他任着性子两情相悦朝朝暮暮。 “饿了没有?”他问我,“睡了这么久先喝点燕窝粥润一润?” 我点点头,仍是闷闷不乐。 就有御前伺候的李公公端过早已炖好的一碗粥进门来,元喜过去接到手里递给了他。 他却不肯把碗给我,舀了勺粥在嘴边吹凉了送到我唇边。 “好啦,别生气了。”他用额头碰了碰我的,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叫元喜和其他宫人们都低了头不敢多看,“下次再不因私废公了,嗯?来,尝尝看这粥合不合胃口?” 我无奈的笑了笑,张嘴由着他喂进来。 “好喝么?” 我点点头。 “烫不烫?” 我摇摇头。 “那,再喂一口?” 我忍不住笑出声,清傲不羁如他,这般伏低做小的模样还真难得一见,令人忍俊不禁。 “我自己喝就好啦。”我从他手里拿过粥碗,伸手推他,“不是还有奏折没看完嘛,还不快去好好做事。” “是是是。”他连声道,笑意满面,“谨遵夫人台命!” 说是这么说,还是又喂了我小半碗粥才肯起身。 李公公跟到御案边伺候笔墨,躬身问道:“扶苏公子醒了,陛下也吃点东西吧?” 我手上的勺子顿在半空,元喜在旁轻声:“陛下午膳前就来了,见公子昏睡不醒,便不让传膳,说吃不下呢。” “也好。”他在御案前回答李公公,“传膳吧。”又望着我这边问道,“扶苏,喝了粥之后胃口好些没有,想吃些什么?” “什么都好。”我忙道,心中微疼而柔暖,“李公公,你多上些菜肴,我与陛下一起用膳。” 很快,一桌珍馐佳肴准备妥当。 元喜刚刚扶我自床上起身,那边他在御案前丢下笔,赶过来用长衫将我裹住。“别再受凉。” 也不知曹鑫怎么说的,竟把他小心成这样。我实在推不过,只得由着他把我抱到桌前坐下。 大概是真的饿了,他胃口很好,吃得十分开怀。 我不停给他夹菜,也给自己碗里堆了小山一样的菜肴。 “扶苏。”他忽然唤我,我正埋头苦吃,嘴里塞得满满的。 他伸手来把我手里的碗放下,拉过我的手在掌心里握着。 “吃不下别硬撑下去,要哄我高兴不要用这种方法。” 他温柔的目光看着我。 “扶苏,等你身子大好了,真正有了胃口,吃多些,吃胖些,我才能真的高兴。” 我垂首,轻轻“嗯”了一声。 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他懂我,体贴入微。 他拥我入怀。 “陛下。”我靠在他的胸前。 “叫我的名字。”他抚摸着我的长发。 “宣……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会好起来。” “好。”他点点头,“我不是担心。我只是想,把我们失去的那些时光都补回来。” 所以,朝朝暮暮不离左右,分分秒秒耳鬓厮磨。 “宣,”我闭上眼睛,满心满意都是温暖与甜蜜,“我也想你,不想离开你,哪怕半步,哪怕一秒。” 宣,在你身边,我是世上的珍宝。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缺。 只要,能在你身边,我便,什么都拥有。 我发誓,我会好起来。 我会吃多些,吃胖些。 我会陪在你身边,朝朝暮暮,每时每刻。 直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第37章 “王后娘娘请回吧,陛下今晚不见任何人。” “李公公!”白馨儿的贴身侍女紫欢忍不住拉长了脸,声音尖刻的质问道,“你真的亲口禀告陛下,娘娘是为了要事求见陛下的么?” “奴才不敢欺瞒娘娘。”李顺赶忙弯膝跪倒于地,叩首道,“陛下有过旨意,扶苏公子的寝宫之内除了陛下本人之外,不许任何人踏足。奴才回禀时已强调娘娘是为要事求见,不过陛下并未回心转意。” 原来还有这样一道旨意。白馨儿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难为你了。”她抬手示意,“快起来吧。既如此,本宫就不进去了。你把这本奏折交给陛下,就说我在坤宁宫恭候。事关国家社稷,请陛下务必在方便时前来一唔。” “是是,奴才一定把话带到!”李顺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奏折。 白馨儿抬眸又看了那朱门紧闭的华美宫室一眼,转过身去扶着紫欢的手,一步步走下台阶。 “真是个妖孽!”紫欢鼻子里哼了一声,忍不住骂出来,“夜夜缠着陛下不算,连午膳晚膳时分也不容人说句话儿。娘娘才是三宫六院的正经主子,他个以色侍人的男宠算什么东西!” 白馨儿微垂着脸,迈着从容的步子在后宫的石道上不紧不慢的走着,仍是仪态万方的雍容。 “小欢,不要这样说话。”她轻声警告自己的侍女,“也不要说这样的话。” 紫欢委委屈屈答了声“是”,忍不住问道:“见不到陛下的话,娘娘可还要再见礼王谢相他们么?” 白馨儿从容道:“总会见到的,且稍安勿躁吧。” 紫欢自小跟在主子身边,最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29 最佩服她的就是这一点,性格温婉柔约,但遇到事情却又能镇定从容不骄不躁,比多少男人都强。 心里不由叹了一声。本想着主子嫁给了一位如琢如磨的谦谦君子如意郎君,而大婚之后两人确也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是人人都称羡的一双璧人,却如何半路杀出个陈咬金来。 都怪那个扶苏! 不是他,主子怎会落得这般夜夜空闺孤枕寂寞?如今连见陛下一面都难如登天。 难怪人都说,那扶苏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谁要是被他缠上,真是三魂少了七魄,整天整夜都想着与他厮混,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陛下也真是的。紫欢心里真正是不明白,一个好生生的君王,放着如花似玉的正经王后不理,一天到晚就待在一个男宠的寝宫里半步不离,就算身体吃得消,他也不顾顾自己的脸面,难道不知道外面大臣们都在怎么议论么! 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着,已回到了坤宁宫中。 紫欢为主子换了衣服,出去唤人传晚膳。 回来时发现白馨儿坐在梳妆台前,愣愣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皙娇美的面容上两行清泪滚落下来。 “娘娘!”紫欢吓了一跳,极少见主子这幅模样。 白馨儿用手捂住眼睛,把身子偏转过去不想让人看见,却有抑制不住的眼泪不停的从指缝中泌出。 紫欢深知主子脾性,赶忙回身把闲人都撵出内室,将宫门关好。 白馨儿终于低泣出声。 多少日子以来的隐忍委屈,都在这一哭中宣泄而出。 紫欢知她心中之苦,在一旁也不好劝,只是陪着一起落泪罢了。 过了很久,白馨儿的哭声才慢慢止住了。 紫欢忙递过一块绢帕哽咽着劝她:“娘娘别伤心了,小心别哭坏了身子。” 白馨儿怔了一怔,又流泪道:“我若病了,也不知他会不会来看一眼。” 紫欢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不由更觉得伤心,眼泪流个不停:“娘娘别说这样的话,陛下一向对娘娘恩宠有加,怎会弃娘娘于不顾呢?” 白馨儿闻言又怔了一怔。 是啊,她是他的发妻,他的王后,他怎会真的弃她于不顾呢? 他不会的。白馨儿握紧了手。半月前她生日,他还为她请了旧时吴宫的命妇亲朋举办庆祝的晚宴,他为她挑选了名贵的礼物相赠,他对她一向慷慨而周到,他确实是把她当做自己的王后来对待。 只不过…… 眼泪簌簌而落。 只不过与另一个人比起来,她在他眼里,也只不过就是一个王后罢了。 想到此,白馨儿悲从中来,泪水汩汩而落,只想放声大哭一场。 门外突然有人禀告:“娘娘,霍夫人求见。” 白馨儿赶忙擦干眼泪,对镜看了一眼,双眸红肿却哪里能够见人。 然而这霍氏乃二哥白承业的王后,她的二嫂,之前她待字闺中时两人时有往来,算得上是闺中良伴。 “快请她进来。”白馨儿并未犹豫便如此吩咐。 霍氏一见了白馨儿倒是吓了一跳。素知她这小姑子人生得看似柔弱,内里却刚强有主见的很,做事也圆融缜密,难得会在人前显示仓皇慌乱的模样,更少有如此伤怀悲痛外露。 “怎么哭了啊?是为了那个扶苏的事?”霍氏本就有心,此刻更要刻意试探一下。 白馨儿强颜笑道:“不过是沙子迷了眼睛。二嫂怎么有空过来?” 紫欢却忿忿插嘴道:“夫人猜得不错,娘娘正是因为那男宠的事伤心,陛下都几个月未来坤宁宫留宿了。” “要你多嘴。”白馨儿斥道,“还不快去给夫人倒茶。” 紫欢扁着嘴出去了。 霍氏看着白馨儿的脸色,心里有了几分把握,便凑近了道:“这事儿也都怪二嫂我。” 白馨儿诧道:“二嫂这话怎么说呢?” “唉!”霍氏重重叹了口气,“当初你二哥过世时本赐了那妖孽一杯毒酒,我一时大意竟让他出了宫去,早知道如今这般,就应该看着他毒发身亡才罢手。” “哦。”白馨儿点了点头,想起什么眼圈儿又红了几分,“难怪数月前有段日子陛下气色极差,像生了场大病似的。我问御医院的人,说是为什么人逼毒耗了太多元气,原来还是为了扶苏公子。” “你倒真是贤惠,”霍氏刻薄的哼出一声,“还称呼他做什么‘公子‘!馨儿啊,二嫂冒昧问一句,你就真的甘心拱手把自己夫君让给一个男人么?” 白馨儿垂下头去,半晌无语,一方绢帕在手里绞得纷乱,下颌处滴滴水珠落下,打湿了胸前衣襟。 “唉……”霍氏叹息道,“瞧你这幅模样,叫二嫂心疼啊。馨儿,你就听二嫂一句,那扶苏霸着陛下不放,你又何必再对他手软,不如……” 白馨儿抬起头,霍氏右手做刀状,在脖子上比了一比。 白馨儿倒并不吃惊,拭了拭眼泪摇头道:“谈何容易?” “你是怕没有下手的机会?”霍氏唇边扬起一个阴阴笑容,“只要你下定决心,二嫂早给你想好了法子。” 白馨儿一双泪目望着她,眼中无悲也无喜,看不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霍氏却不如她沉着,忍不住便把袖中的一个锦盒取出来递过去。 “这是用西域冰蟾胆汁制成的剧毒,无色无味,极易混入食物或者汤水之中,且中毒后与普通肺病无异,绝无异常症状,不易被人察觉。” 霍氏凑到白馨儿的耳边,“那个扶苏不是常年服药么?只要差人将此物放入那药汤之中……” 白馨儿剪水双瞳中波光一跳。 “这是那叫‘冰药’的齐宫秘毒吧?听说也有解药的。只因它毒性虽烈,发作起来却很缓慢而折磨人,齐宫一个妃子在宫斗中为能威胁宫人为其做事才制成此毒。二嫂在何处得了此物?” 霍氏倒没想到她如此在行,心中讶异面上却只是笑道:“自是求了人高价买来的。你二哥在时宫里倒没用上,如今正好给你办事。” 却见白馨儿将那锦盒向外一推,微微笑道:“有劳二嫂了。这物,还是二嫂留着吧。” 霍氏没料她如此坚决干脆,不由看着她有些怔住。 白馨儿双眸仍是红肿未消,面上淡淡笑意,无欢而怅惘。 “真的不试一试?”霍氏料定她心里不会甘服。试问天下有哪个女人能够容得下自己的夫君夜夜在他人榻上寻欢? 白馨儿缓缓摇了摇头。 “我对陛下,敬之爱之。陛下待我也很好,我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王后,他是光明磊落的帝王,我又怎能用暗箭伤人的手法抢夺他的人?即便我赢了,也会输了他的心吧。” 白馨儿顿了一顿,用手拭去面庞的泪珠,忽而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30 微微笑了起来。 “二嫂放心,我何时是那坐以待毙的人呢?”她的手握成拳,藏在宽大的宫服袖中,“会有办法的。” 第38章 晚膳后李公公又进来了两次,我知他这是有些碍口的事不便在我面前禀告晋王,便借故走了开去给他机会单独回话。 翌日,等晋王起驾上朝,元喜悄悄告诉我,昨晚王后来过。 “他们说,王后的贴身侍女可叫个凶,骂得李公公都下跪了呢!”自诩机灵的小内侍下结论道,“可见那王后娘娘也是个凶巴巴的女人。” “不要胡说。”我制止他。 其实心里一直有种不安。 重逢以来,我与宣日日朝夕相守,而他从没有提起过那个女子。 她是他的妻,他的王后,他的六宫之主。 他故意的不提,我也刻意的不问。但是我知道,她就住在不远处的宫殿里,她的目光应是时时向这里眺望,她不可能不想见他。 可是直到今天以前,我都不愿去想这些。 下朝后,宣照例回来与我一起午膳。今日事多,他午后仍回外廷处理政务,时不时派人来看我是否午睡,嘱我按时吃药,黄昏时又叫御膳房送来膳食让我先吃莫要等他。直到快入夜时,他才匆匆赶回,见我等他未眠,立刻让人熄了灯放下帷帐。 “下次莫要等得这么夜,对你身子不好。”他揽我入怀,“扶苏,如果可以,真想抛下一切只陪在你身边。” 我的心轻轻颤了一下。 “宣,”我低低的声音道,“我的宣可以抛下一切陪在我身边,可‘陛下’不能,‘陛下’不能为了一个人而抛下所有,‘陛下’甚至不能抛下王后只陪着扶苏。” 他轻抚在我面颊上的手顿了一顿,“是谁在你面前多话了?”声音有些冷。 “没有。”我立刻摇头,想不到只说了这一句话,他的反应已这样大。 “是李顺还是廖海?”他的脸色微沉,“亦或是坤宁宫里的人?扶苏,告诉我实话。” “宣,”我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真的不是他们。”即便我否认,他若真的生气还是会严惩下面的人,除了撒娇似的讨饶,我实在拿他没办法。 见我如此,他缓了面色,声音也柔和下来:“既然没人说什么,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乖乖听曹鑫的话,少思少虑,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见我不回答,他将我的脸掰过去对着他,逼问道:“听明白了没有?”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他的唇压下来,“其他的事等我来操心,你什么都不用管,听明白了么?” 唉…… 我在心里长叹。 他的脾气多年未变,还与当初不顾先王的严令强行将我带出掖庭时一样。 而我,也仍是一如既往的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是夜,仍是被他拥在怀中入眠。 他自身后抱住我,刻意的避开不去看我的脸。 这么多日以来,夜夜同床共枕,可是我们竟没有做过一次。 我知道他一定忍得很辛苦。可是每当我转过身去,不顾羞惭的主动吻他要他时,都会被他非常克制的制止住。 那是有一次曹鑫对他说:“陛下,扶苏公子的身子已虚到极点,承欢之事百害而无一利,一年之内以静养休整为宜。” 他便信了。 一年不长,可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却如何熬得过去? 除了吻我抱我之外,他什么都不能做。 我羞红着脸问他怎么忍得住时,他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臊得我脖子都是红的。而后,格外温柔的声音道:“每日都能看着你还不够么?比起那七年九个月十三天来,这个可要容易忍得多了。” 说着便深深吻落。 一颗心甜软得化作了一汪水。明明已感觉到了他的炙热激动,可他把我的身子转过去,然后自己匆匆解决,每一次都不肯让我帮一点儿忙。 唉…… 这又是一件我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事。 “公子,你已经叹了三十回气了。”元喜三根手指头比了比,笑嘻嘻的凑过脸来。 “无聊。”我接过他端来的药碗,一仰脖喝净了,苦得鼻子眼睛都皱在一处,忘记要骂他的话,赶紧把他递过来的冰糖山楂送入口中。 元喜拿回空碗,嬉皮笑脸不改:“公子,你别愁眉苦脸的啦,陛下说了,今天会送个礼物过来让公子高兴高兴。” “礼物?” “对啊。”元喜眨眨眼,神秘兮兮的样子,“说不定就快到了。公子你等着,我出去看看。” 说完就蹦蹦跳跳的跑出门去。 这孩子…… 我笑着摇头。从前也不觉得他如此调皮,也就是这段日子愈来愈没脸没皮的讨嫌了。 吃完药总有一阵反胃,我站起身一面揉腹一面走到窗边。 窗外,春阳明媚,烟花扶柳,是吴宫最美的暮春风光。可惜,我只有凭栏看着的份儿。曹鑫自上次挨过一顿臭骂之后是打死也不肯松口允许我再走出殿门,对着他那“紧张到毫发”的晋王陛下,他可真的是“借个胆子也不敢再让公子有任何差池了”! 唉…… 不由又叹了口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以为是元喜,目光仍流连于窗外景致,我没有回头只笑道:“怎么样,礼物送到了没有?” “公子。” 蓦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子嗓音。 我的心猛跳了一记,倏然回头。 “墨玄!” 惊喜太甚,声音都带了颤抖。 “扶苏公子。” 跪在地上的年轻侍卫抬起头来。 “墨玄,真的是你!”泪水在看清他脸孔的一瞬间夺眶而出,“真的是你!” “扶苏公子,我回来了。”墨玄也红了眼眶,却是把头一低,抬手在脸上一抹。 我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无数次,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是那个刀光箭雨的夜晚,浑身浴血的男子用身体做了盾牌将我牢牢护在怀中。 在吴营的时候,军医将深扎入背心的三支长箭从骨肉中起出,陷入昏迷的男子被生生痛醒,睁开眼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公子,别管我,快走!” 我离开时那个军医告诉我墨玄已无性命之忧,但是我没能看到他醒来,也不知那大夫是否在骗我。后来与宣重逢,他告诉我令戡在吴军的俘虏营中找到墨玄,他的情况并不好。足以致命的重伤之后他并未得到良好医治,一直处在半昏半醒之中奄奄一息。我说要去看望,宣不让。 曾经一度,我甚至以为宣只是为了安慰我才编出了这样的谎话,其实墨玄早已伤重不治,魂归九泉。 却想不到,此生真的还有重逢的一天! “墨玄,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31 ”我紧紧拥着这曾生死与共的侍卫,泪落如雨,“你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公子……”墨玄哽咽着,“我回来了。”素来沉默而不善言辞的男子只是重复着方才的话。 我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细看他的脸色只觉比之前消瘦了许多,心里一疼,“墨玄,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墨玄平静的回答,仍是惜字如金的简短。 “真的么?” 那样重的伤…… “真的。”墨玄避开我的目光,又跪倒在地,“属下无能,没有尽到保护公子的职责,令公子受苦了。” 我连忙把他扶起来,“说什么傻话。”我又落下泪来,“没有你,我不知死过多少回了。墨玄,你把衣服脱了。” 他愣了一下,“公子?” “快点。”我催促他。 他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便照着我的话将侍卫外袍脱去。 “里衫也脱掉。”我继续下着命令。 他依言而做,如之前跟随左右的许多年一样从命如谨。 等他脱去最后一层底衫,我转到他的身后。 “公子别看!”他终于反应过来,我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用衣服遮住背上的狰狞伤疤。 泪水止不住的流落面颊,我的手抚上他的背,结痂后仍鲜红的巨大疤痕刺痛指腹,我颤抖不能自已。 “公子,没事的。”墨玄回过头道,“不疼了,真的。” 我再也忍不住,自后抱住他的背脊,流泪道:“墨玄,对不起……” 这样深的伤疤会跟着他一辈子。寒来暑往,阴雨连绵之时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也会跟着他一辈子。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公子,保护公子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我含泪摇头,“墨玄……” “咳咳!”身后元喜的声音在咳嗽。 我并未在意,依旧抱着墨玄:“你我早已不是主仆,我也从未将你当做普通侍卫来看待。” “咳咳!”元喜继续在咳嗽,音量大得有些夸张。 回过头来的墨玄不知看到了什么身子明显震了一下,立刻转过身来跪倒在地:“主上!” 我也回头,果然见晋王已站在殿门处。 “宣!”我面上仍有泪水,看着他时却由衷的笑了,“墨玄回来了,谢谢你把墨玄带回来!” 元喜向我不停的挤眉弄眼,不知在搞什么名堂。我没有理他,将墨玄从冰冷的地面上扶起来,一面给他穿好衣服,一面交代:“在我这里你别拘礼,快起来吧。” 墨玄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向后退开半步,避开我的手自己匆匆把衣服系好,垂首躬身道:“主上,公子,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告退。” 我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别走。就传午膳了,你留下来一起吃吧。”我看向门口,“宣,让墨玄跟我们一起用膳吧,好不好?” 墨玄似吓了一跳,几乎又要跪倒:“公子,属下只是一名影卫,怎可与主上同桌而食?” 我怔了一怔,到底发觉了一些不妥。 可是……墨玄是我救命恩人,也是这么多年来与元喜一样一直陪伴我保护我的人,真的不想就这么让他离开,便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起吃饭叙旧难道都不行么? “公子,属下告退。”墨玄挣出我的手,躬身行礼就向外走。 “站住。”站在殿门处的男子突然道。 墨玄脚步一顿,有些惊讶的抬头去看他的主上。 晋王并未看他,冷冷的口气道:“你留下,陪扶苏用膳。” 说完这一句,他深沉的目光投来,看了我一眼后转身离去。 墨玄愣在原地。 元喜小声嘀咕:“公子真是的,没看我一直给你打眼色么!刚刚墨大人赤身裸`体的被公子抱着,别说是陛下了,就是我看了也要误会的啊!” “你说什么?”我愣着未回神。 “公子,属下还是告退了。”墨玄黝黑的脸庞突然通红,向我抱拳一礼,迅速走出殿门。 *** 是日入夜时分,晋王才从前殿归来。 我一直在门口等着,一见他来便迎上去,尚未开口却被一把抓住了手。 他皱眉道:“不是让你别等自己先睡么,手这么凉又发烧了怎么办!” 他将我打横抱起一直送到床上,拉下帐帘。 “我还有些奏折要看,你先睡。” 我却哪里睡得着,等御案那边熄了灯,他上床来,我回身钻进他的怀里。 “还在生气啊?”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 他没答话,深沉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我双臂攀上他的肩,软声道,“扶苏错了,陛下别生气了。” 他的神色松动了一些,伸手来将我揽住,我的头贴在他的胸口。 “扶苏,”他柔声唤我,令我安心,“你没有做错什么。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而已。” “嗯?”我不解,却被他的大手覆住面庞,不能抬眼去看他的脸。 “扶苏。”深沉温柔的声音又唤了我一声,过了一刻,他才继续。 “他曾为你挡箭,为你舍生忘死,而我呢?” 他顿了一下,声音低沉回缓,令心底微微发疼。 “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这么多年来,除了等墨玄传来你的消息,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所以,除了自己之外,我有什么资格生任何人的气?” “宣……” 他用手按住我的唇,“扶苏,如果有下一次,我希望为你挡箭的那个人是我。” 不。我摇头,我不要,不要你受到任何伤害。 握紧他的手,抬身去吻住他的唇。 ——宣,陛下,我的王。如果真的有下一次,也仍是,我为你去死。 他身子微微一震,仿似能听到我的心声。而后,伸手来按住我的后脑,他加深了这个吻。 “扶苏,此生此世,我不允许你再受到任何伤害。为了我,也不可以,听到了么?” 我在那温暖宽厚的怀中微笑着点头。 此生此世,有你在我身边,宣,我还会受到什么伤害呢? 只要在你身边,就好。 第39章 紫欢在云晌宫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那个容貌清秀的小太监慢吞吞的从里面出来。 “你找我们家公子有什么事么?” 元喜在离这个长得蛮好看却据说特别凶的宫女前老远就停下脚步,充满戒备的看着她。 紫欢是王后的贴身侍女,更是坤宁宫的主管宫人,何时被人如此怠慢过,顿时就要发作。只是想着主子千叮万嘱不可造次无礼,才硬生生的压下心头怒火,板着脸道:“这位就是小元公公吧,王后娘娘口谕,想请扶苏公子往流芳亭一见。” 紫欢皱着眉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32 头说完。真不明白主子为何要对一个男宠如此假以辞色。主子可是六宫之主,直接传懿旨在坤宁宫召见也就是了,何必用个“请”字?还要在御花园这样不分尊卑的地方相见,生怕他觉得委屈不肯来似的。 “这个……”那小太监支支吾吾了半晌,居然道,“我家公子病着呢,去见王后的话不太好吧。” 紫欢立刻就火了,提高了声音厉色道:“这可是王后懿旨!你家公子要抗旨不遵么!” 元喜总算领教了传说中的狮子吼,吓得一哆嗦,不由自主向后倒退几步,忽然得救似的欢呼起来:“墨大人!你怎么来了!昨天还以为惹怒了陛下就不让你来看公子了呢!” 墨玄换了身禁卫常服,做了多年躲在暗处影卫的人,突然间在光天白日下走在宫中颇有些不习惯,正踌躇着该不该还是用影卫的身法翻墙进殿,却就被眼尖元喜一下就瞧见了。 他踌躇了一下便走过去。“陛下任命我为云晌宫的侍卫统领,负责扶苏公子的安全。” 元喜拍手笑道:“廖总管说今天会有新的统领上任,原来就是墨大人你啊!”一把拉住了他就向宫内走,“快跟我进去!公子肯定要高兴坏了!”竟把个紫欢完全撂在一边,当做了空气一般。 这一下真把紫欢气坏了,再也顾不上主子的嘱咐,撩起裙摆追着元喜就冲入宫门。 “你怎么进来了!”元喜未料这看似娇小柔弱的宫女竟如此泼辣,被她闯了个措手不及,见她径直就往公子寝殿里奔,也来不及喊人了,推着墨玄叫道:“墨大人,快拦住她,别让她伤着公子!” 墨玄入宫前令戡已将朝野宫中的情况细细告知,他也知道紫欢的身份,迟疑了一下才几步跨去伸臂挡在紫欢面前,却是躬身行礼,语气恭谨:“姑娘请留步。王后娘娘的懿旨云晌宫自然需要遵从,但,”他抱拳向上拱了拱,“陛下交代过,扶苏公子身份特殊,在这宫中不需要听从任何人的指令行事。” “就是!”元喜手臂大张拦着殿门,冲紫欢做个鬼脸,“你听到没有,这是陛下御旨,我家公子不见任何人!” “元喜,不得无礼。”一个清润的男子嗓音自门内传来。 元喜回头一看,忙去搀扶:“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紫欢并未见过扶苏,只见一素服男子自殿内走出。 那人长发及腰,似浅睡方醒,极柔丽的眉目间仍有一丝困倦慵懒之意,薄如蝉翼的春阳斜照在那男子晶莹如玉的面孔之上,紫欢倒吸了一口气,身子向后一缩。 这世上,竟真有这样的人物! “紫欢姑娘,”那男子的声音如春柳般柔软抚动人心,“小奴无礼,请莫见怪。还请姑娘回禀王后娘娘,扶苏换身衣服这就前往拜见。” 紫欢有些发怔,过了一刻才惊醒般低下头去,满脸羞得通红,怎么自己一直盯着那人在看,失魂落魄一样。 “是是。”她赶忙点头回答,又抬头看了一眼,那男子唇角含笑看着她,说不出的缱绻温柔,她一颗心竟是“砰砰砰”跳个不止,赶忙垂头。 “公子请慢宽衣,奴婢告退。” “姑娘慢走。”不疾不徐的声音温和有礼。 紫欢倒退几步转身。 一口气奔出宫门老远。那副绝美容颜却仍留在脑海中挥之不退,紫欢按住自己仍狂跳不已的心脏,呼出一口长气。 难怪! 难怪! 震惊过后,她的心里就只有这两个字了。 千金难买倾城貌,扶苏一笑天地摇。 可不是天地摇么! 连她一个女子都如此神魂颠倒,那些帝王将相们,难怪个个都不要江山要美人了! 第40章 踏上流芳亭的前一刻元喜仍拉着我的袖子不放:“公子,还是别去了吧。” 墨玄浓眉紧锁,也并不赞同我的决定:“扶苏公子,陛下说过公子不需要听任何人的吩咐,王后娘娘也不例外。” 其实我也并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我知道的是,这里既然是一国后宫,便自然有后宫的规矩。王后懿旨之下,即便有陛下庇护,也无人真的可以做到置若罔闻。 流芳亭中,仪态雍容的女子端坐在铺设了锦绣的凤椅之上。 我慢慢走过去,墨玄贴身在旁护卫。快到亭前时,坤宁宫的侍卫将墨玄拦住:“王后凤驾在此,持兵者不得入内。” 墨玄冷硬回礼:“陛下谕旨,墨玄不得离开扶苏公子一步。” “你大胆!”那拦人的侍卫喝道,“竟敢在王后面前无礼!” 墨玄不为所动,又向前一步:“墨玄谨遵陛下旨意而已。” “仓郎”一声,坤宁宫侍卫刀剑出鞘。 “都退下。”亭中女子忽然开口,柔美嗓音中不乏中宫之主的威严。 众侍卫还剑入鞘,齐声道:“遵旨。”没有丝毫迟疑,转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墨玄显然也被坤宁宫如此令行禁止的做派给震住,眼见那端庄华贵的女子走到面前,愣了一下才跪倒行礼:“云晌宫侍卫统领墨玄,拜见王后娘娘。”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白馨儿,站在亭上的这个女子比我记忆中那个小鸟依人的少女要成熟许多,也美丽许多。她拥有圆润娇美的面庞,大方端庄的仪表,天生丽质,温婉可亲,真是个世间所有男子都梦寐以求的理想伴侣。 “扶苏拜见王后娘娘。”我向她拜身下去。 “公子不必多礼。” 一双手伸来将我扶住,她竟快步走下阶来,只为阻止我的跪拜。 我愣了一下。 女子双手收回叠放在腰间,欠了欠身道:“应是臣妾给公子行礼。” 我完全怔住了。 想过无数种与他的王后见面的场景,却做梦也不会料到是如今这般。 白馨儿行完礼后看向墨玄。 “墨统领也请起来吧。”她指了指亭上,“本宫想与扶苏公子单独聊一会儿。本宫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而这里也没有第三个人在可以伤害公子,不知这样的安排墨统领可否放心?” 墨玄跪在地上,头也抬不起来:“王后恕罪,墨玄告退。” 看墨玄走远,白馨儿侧身向亭内示意:“公子请上座。听闻公子身体尚未痊愈,快请坐下说话免受劳累。” 我仍有些怔忡。无论如何,以她的身份和如今的处境,对我都不该是这般态度。 “王后娘娘……” 女子含笑道:“公子若不嫌弃,便随陛下一样叫臣妾的名字吧。馨儿仰慕公子多年,今日终得再见一面,真是三生有幸。”她亲手递来一个玉杯,“这是补气养元的高丽参茶,请公子慢用。” 我接过茶杯,一股清醇香气扑鼻而至。垂首浅啜一口,我仍是恭声:“多谢娘娘赐茶。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33 ” “公子还是不信我的诚意。”那女子轻叹一声。 “却也难怪。换做是我,也断不会相信他的正妻会坦诚相待。” 我看了她一眼。这女子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心有沟壑并不寻常,她虽行止谦恭刻意放下`身段,但那“正妻”二字还是将内心深处的芥蒂暴露无遗。 我站起身来,躬身而拜:“王后乃六宫之主,扶苏不过是陛下`身边的一个侍从,娘娘若有何吩咐,还望明言。” “公子果然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儿。”白馨儿轻轻笑了起来。 我垂首恭谨:“王后屈尊降贵来此流芳亭,扶苏不尽惶恐。但有所命,不妨直言,只要扶苏做得到,必不敢推辞。” 半晌,一片安静。我又等了片刻,仍不听她回答,不由抬眼去看。 白馨儿怔怔望着我,面上竟有两行清泪,眼眶红肿,也不知已默然垂泪多久了。 我吃了一惊:“王后娘娘……” 她迅速转过脸去,抬手拭泪,再看过来时已又温柔含笑:“人都说公子巧于心计,魅惑君王,可是我却知道陛下所爱的人,是一位谦谦君子清华高洁。如今看见公子,果然是这般谦逊有礼,敢于担当。陛下确实没有选错人。” 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说到宣与我时会用这样的口吻,这样的话语,震动意外之下,亦十分感激感动。我动了动唇,却不知能在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子面前说出怎么样安慰的言语。 “公子大概不会知道,”女子接着又道,语声微有颤抖,“馨儿这一生最敬佩的人就是扶苏公子你。我敬佩你为晋国做的一切,为陛下做的一切。其实,与其说敬佩,不如说羡慕。”她的眼眶再次湿润,目中有泪光莹然。 “我羡慕公子能为他做那么多。我时常想,如果上天给我一个机会,一次就好,我也愿意为他倾尽所有殒身不恤。” 我震动的望着白馨儿,她含泪微笑的明眸中一片澄澈。 “公子,这世上能明白我心意的人也许只有你一个。因为你跟我,我们是一样的,此生此世,心有所属,思君念君陪在君侧,便死也无憾了。” “王后……” “公子,”她颤抖的语声打断我要说的话,“别人都以为我恨公子入骨,但其实我只是嫉羡公子比我早识陛下。如果可以,我希望与陛下一见倾心白首不离的那个人是我。可是我知道,这么多年来陛下心中只有公子一人,无论我做什么,都还是迟来了一步,不会有任何机会。” 我摇了摇头,把本不会说出口的话向她坦言:“娘娘错了。陛下心中有你。” 她震了一下,抬眼来看我。 我向她点了点头,肯定的语气。 “娘娘并非普通女子,你抵着父兄压力助他复国安邦,无论朝中宫廷处处为他着想解他后顾之忧,你的隐忍贤淑大方干练,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看得出来,陛下心中有娘娘。” 白馨儿震动的望着我。良久,两行泪水滑落白`皙面颊。 “扶苏,谢谢你。”她的声音微哑,哽咽着道,“谢谢你肯对我说这些话。” “是我要谢谢娘娘。” 谢谢你也像我一样爱着他。 爱着他,让你如此卑微,如此脆弱,不惜抛下前朝公主与当朝王后的高贵身份,来到我的面前说出那么多肺腑之言,纡尊降贵,垂泪相求。 她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突然双膝一弯拜倒在地:“请公子受臣妾一拜。” 我怔了一怔,思绪飞转,忽然明了,心里不由一冷。 我侧开身形避开她的跪拜。 “王后请起,扶苏早已说过,但有所命,只要我做得到,绝不推辞。” 白馨儿垂首伏地,大礼不起。 “此事不易,但事关国家社稷陛下江山,万望公子应允。” 我深吸一口气,此前推心置腹做了那么许多铺垫便是为了这一句了吧,我的手不由自主按住了心口。 “娘娘请讲。” 白馨儿慢慢抬起头来,一双残有泪痕的黑眸看定我。 “臣妾恳请公子,”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恳请公子离开陛下。” 第41章 “恳请公子离开陛下!” 在那一番坦诚相见之后,白馨儿清楚的知道这一句话的分量,她定定看着眼前的男子,不想遗漏他神情间最细微的变化。 不出她所料,那男子在一瞬间变了面色,连身子都因内心的震动而微微晃了一下。他用手抓住桌角才勉强稳住了身形,苍白的脸孔更加雪色一片,手紧紧扣住前胸,似在隐忍什么极大的痛楚。 王后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 她晓得,多年颠沛流离早已让这男子伤病交加,身心俱损。御医院的眼线也打探得明白,亏了是名医曹鑫才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以曹鑫之能也回天乏术,这扶苏的身子已损耗虚弱到了极点,据说最多也只有十年阳寿。 但,可以亲眼看到那令世间女子嫉妒到发疯的容颜在一瞬间黯淡病弱,她的心里仍有一种报复似的快感。 男子失去血色的双唇翕合了一下,过了片刻才真正发出了声音。 “恕扶苏愚钝,听不明白王后娘娘的意思。” 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白馨儿心里微微冷笑。 一套说辞早已成竹在胸,她起唇前又让自己泪落两腮。 “公子一定以为臣妾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才说出这样清理不容的话。为了抢回陛下,臣妾不择手段的赶走公子,而后陛下就能回到我的身边,重新回到当初琴瑟和鸣的日子。”一口气说到这里,女子顿了一下,声音愈发低下去,“不,公子,你误会我了。人都有私心,我也有。但是,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我如论如何也不能如此厚颜无耻,对公子做出这样的不情之请。” 哽咽的声音情真意切,她垂下一张动人面庞泪水涟涟。 “扶苏公子,我并非为了自己来求你的。”颤抖的双手将一本青色名册递到扶苏面前。 “公子请看,这是王叔谢相等朝中重臣托我交给陛下的和亲名册。” 扶苏怔了一下,并未伸手去接,白馨儿径直说下去:“谁人不明白,这些女子入宫之后雨露均沾,为妃为嫔,都是会分享恩宠的人。作为一个妻子,一个女人,我何尝愿意由我亲手将这些人送到我的夫君面前?可是公子,作为王后,我有我的责任,而陛下,也有陛下的责任。为了国家安定,百姓免受干戈荼毒,即便心中如何难忍,纳妃之举也势在必行!” 铿锵有力的语气令那脸色苍白的男子抬起了头来,白馨儿迎上他的目光。 “公子也许要问此事与己何干?其实道理很简单。只要公子在陛下`身边,陛下必不肯委屈了公子,绝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34 不会在后宫纳妃。” 白馨儿苦笑了一下,“别说纳妃,如今陛下冷落中宫,也已是朝野上下都知的秘密。我懂陛下与公子深情,可以不去介意。但人言可畏,陛下英名已被玷污,世人皆道男宠误国,英明如陛下也不能免俗,步上楚吴亡君后尘而国将不国!” 最后四字极重,女子的语气亦痛心疾首的极重。 她看到男子扶住桌角的左手指节发白,右手紧扣心口,唇角抽动了一下。 他有心绞之症,严重发作时或会呕血不止。这些她都了解得很清楚。 “话已至此,公子还不明白臣妾的意思么?”女子喜读兵法,知道乘胜追击的道理,不给对方机会喘息便立刻说了下去。 “敢问公子,多年前那日我父王问你是否愿意回到陛下`身边,你为何拒绝?如今,公子留在陛下`身边,又是想要得到什么?倘若是朝朝暮暮耳鬓厮磨,那么多年前已可得到,何必受那么多伤痛和屈辱?” 她并非需要他给一个答案,也根本不容他开口。 “天下一统,百姓太平乃陛下大志。为此,公子曾牺牲所有,付出一切,用美貌与智慧为陛下扫平一切障碍,终于得来如今的开平盛世。可眼下,陛下迟迟不肯回都登基称帝,更不肯和亲纳妃招降万邦。朝野上下流言四起责难不断,陛下却置若罔闻,一意孤行。扶苏公子,以你之见,陛下如此做都是为了谁?” 男子向后退了一步,微微俯了身子,手死死压住心口,呼吸急促不定。 “听到这些,公子也许很吃惊吧?”白馨儿挪动了下已跪得麻木的双腿,纤细的腰肢挺得更直了,“那是因为陛下刻意向公子隐瞒一切,更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公子。陛下希望公子安居于这云晌宫中,从此无忧安泰,永享康宁。这也是王叔和谢相等重臣冒死入后宫求见臣妾的原因。因为除了后宫之主的王后之外,这世上也许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来告诉公子——” 她顿了一下,那男子惨白的双唇微微颤抖,似乎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她没有听见,便是听见了也并不会阻止即将说出的话。 “——公子曾以一人之力为大晋和陛下挣得的一切,如今,也正因为公子一人摇摇欲坠,岌岌可危。这,难道是公子历经艰险与陛下重逢之后,想要看到的结果么?” 第42章 我摇了摇头。 咽下齿间的一口腥甜,我微微笑了起来,慢慢放下一直按住心口的手。 她还是说谎了。 情真意切,义正言辞,一切都说得很好,做得更好,可是,那凝望过来的热切眼神出卖了她。我知道她很想看到我真的呕出血来,或者倒在她的脚下。 也有过片刻疑惑。她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会对自己很不妙。如果我真的倒下,宣怎会不追求呢?聪明如她,怎么可能愿意把自己的残忍和心计暴露在深爱的夫君面前?她一心一意是想要扮演那个贤妻良后的角色。 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在这个时候,竟然仍对这个女子有一丝同情与愧疚。 说什么胸有沟壑,城府深藏,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女人罢了。一个满心满意里装着一个男人的女人。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嫉恨与委屈,她希望看到我痛苦,为此甚至不计任何后果。 她爱着宣,爱得如此深,如此绝望,如此失去理智。 是的,我并不恨她。爱着我的宣的人,我如何恨得起来? 站稳了身形,我微笑着看着震惊中显得茫然的女子。她大概没有想到我在她的那一句诘问之后还能如此无动于衷。 “王后娘娘言重了。”我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扶苏何德何能,可左右天下大局?陛下雄才伟略,又怎会被一个扶苏左右?娘娘的这番说辞天衣无缝,精巧绝伦,可惜,用错了地方。若无他事,容扶苏告辞。” 恭敬行礼,我转身向亭外走去。 “扶苏!” 身后,女子拔高的声音显出焦躁与急迫。 “公子是聪明人,实不相瞒,本宫方才所言自然是有私心。但其中多少真伪,公子心如明镜,不可不察!” 眼前有些昏暗,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迈着稳定的步子缓缓前行。 “公子今天大可不必来见我,”白馨儿的声音有一种垂死挣扎的决绝,她非常清楚的知道,今日这一席话是她唯一的机会,不能一击即中她便再无翻身之日,“既然决定来,臣妾相信那是因为公子不是贪图安逸的人,更不想一直被蒙在鼓中,置社稷安危百姓福祉于不顾。” 我已踏上向岸的曲桥,没有停步,没有回头。 心里明白,她说得都对。 正如我了解她一样,她也一样了解我和我的处境。她将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一一告知,然后好不容情的逼迫我做一个也许是这一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心口又一次撕痛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总要做这样的决定? 是待在驿馆,还是进宫服侍魏王? 是留在吴宫,还是早日回到他的身边? 是建言和亲,还是将他身边的那个位置留给自己? 是用色`欲换江山一统,还是守身如玉只为朝朝暮暮? “我只是……” 喃喃的,有一个声音在心里轻轻响起。 “……只是想要留在他身边,而已。” 真的,别无所求。 “扶苏,”女子声嘶力竭的声音仍自身后摇摇传来,“留在陛下`身边,与公子而言得偿所愿,与陛下而言天经地义。但与国家社稷而言呢?” 她是能读懂人心的女巫么?竟能听见我心底的那一声轻叹。 “公子在宫中一日,朝野流言非议便不断一日。公子在,陛下的心便在,后宫便不再是人所熟知的后妃王嗣的后宫,而是公子一人的后宫。陛下无后,晋国无储君,陛下百年之后只得一个宠幸前朝妖孽的骂名而已,难道这些,就是公子想要看到的结果?” 我震了一下,终于如她所愿的停下了脚步。 “不怕公子笑话,与陛下成婚近八年,他从未与我同床共枕,鱼水相欢。只要公子在,即便陛下同意纳妃,也不过是与我一样的下场!” 回头去,白馨儿泪痕纵横的脸上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倘若陛下真的为了你一人而终身无后,大晋后继无人,扶苏,你于心何忍!” *** 回到寝宫,元喜立刻去传曹鑫。我忍住心口阵阵绞痛,唤住墨玄。 “与王后会面之事,不要告诉陛下。” 墨玄看着我:“公子……” 我打断了他:“就当帮我一个忙。” 墨玄摇了摇头:“属下是公子的人,公子的话就是墨玄的圣旨。” “但你仍会告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35 诉陛下,是么?”我看懂了他的眼神。 墨玄点头:“事关公子安危,墨玄不敢隐瞒陛下。” “如果事关江山社稷,你又会如何选择?”我问。 墨玄震动的看着我,呆了片刻突然单膝跪倒在地。 “公子,墨玄是个武夫,不懂这些。我只知道,陛下把公子交给我来保护,我便要护得公子周全,不让任何人伤害公子分毫!” 我苦笑,“现在,连你也这么固执了。” “公子!”墨玄脸色大变,眼见着鲜血自我捂唇的指缝中渗出来,他哑了嗓子,“公子莫急,墨玄听公子的便是!” 我点头微笑:“好。” 曹鑫被元喜拉着飞奔而至,进门后仍旧气喘吁吁。 来不及把脉,他翻开医囊取出银针,找准穴位在我面门胸口一连扎入数针。 心口的绞痛顿时减弱许多。 “公子觉得如何?”曹鑫一面继续施针,一面喘着气问道。 元喜与墨玄站在床前倾身看我,满面忧急之色。 我笑了笑道:“一时发作而已,现在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元喜哭着抓住我沾满血污的手,“公子,你又吐血了!王后娘娘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公子别理她好不好,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啊!” “不要胡说。”我道,“曹御医,此事与王后无关,元喜不懂事,不要听他乱说。” 曹鑫很有分寸,立刻点头道:“公子放心。此时用针,还请禁言息气,莫再劳神用力为好。” 元喜泪眼汪汪的望着我:“公子别说话了,小奴不乱讲就是了。” 我点了点头。 墨玄,元喜,曹鑫,都不是外人,也都了解我的脾气,我安心的合上眼睛。 心口隐隐绞痛并未停止,浑身一阵寒一阵热,虚软而脱力。昏昏沉沉中听见墨玄的声音在门口:“叩见陛下。” 一惊便醒了。床畔的元喜也正回头去看,立刻趴在地上:“小奴拜见陛下。” 疾步走入的晋王抬手制止了曹鑫行礼:“你继续。” 我抬目去看他的脸,果见那上面阴云密布。“其他人都退下吧。”语气亦冷硬得吓人。 墨玄元喜躬身称是。元喜一步一回头,被墨玄拉着走出殿门。 “如何?” 等曹鑫拔出了所有银针,一直一言不发的男子才沉声开口问道。 “应该并无大碍了。”曹鑫抹了一把额上汗水,躬身回答。 “什么叫应该?”晋王喝问,冷厉之色令曹鑫倒吸一口凉气,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 “陛下恕罪,微臣的意思是,扶苏公子的心绞之症突然发作,针刺之法已将发作控制,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曹鑫以头扣地,背上一层冷汗。 男子长身立在床前,伸一臂来,指着卧在床上的我。 “曹鑫,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今晚扶苏有什么不测,你也绝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陛下!” 我震惊的看着他。 他是急疯了么? 怎么会,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魏王说过,吴王说过,楚王说过。 “如果扶苏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那些男人,那些暴虐成性或淫靡为乐的人!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样的君王?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出与他们一样的话! 宣,我的王,我的陛下,怎么可以! 第43章 赵宣确实是急疯了。 比起急,他更怕。 怕到了极点。 “扶苏,”他走过去,紧紧的搂住那副单薄的身体,感觉到手臂下传来的温热,一颗心才落回到胸腔,“不许再出事,你吓到我了。” “陛下……”怀里的人声音很轻,“我没事。” 赵宣摇头:“你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 双臂间的身子轻颤不已,赵宣垂下头去看他的脸。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声音亦微颤。 如雪面容让赵宣心疼得发慌,语气便有些狠:“曹鑫,为什么他的脸色这么差,你确定针刺之术有效?” 跪在地上的御医以头扣地,胆战心惊的没敢开口。 “别这样。”一只冰冷的手拽住了他。 赵宣回头,怀里的人儿双唇微微颤抖,望向自己的眼神失去了往日柔波,说不出的黯淡与萧索,“陛下,扶苏无碍,请陛下宽心。” 莫名疏离的语气更让赵宣愣了一下。一直便觉得哪里不妥,到了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原来是扶苏从见面起便没有唤过他的名字,而是一口一个陛下,恭敬中带着一抹冷淡。 赵宣皱起了眉。 他了解扶苏。这是心里有事的模样,也是要有所谏言的意思。 而谏言之事,多半都是赵宣本人极不愿意应允或者根本不可能想去完成的事。 所以,才会情不自禁流露出疏离敬畏的神色,以君臣之礼来疏远彼此的亲密无间,然后便顺理成章的用那些所谓纲常礼义苦苦规劝他为君为王的言行举止。 赵宣不由有些头疼。 他的扶苏什么都好,唯有这一点不好。 他太正直也太君子了。 赵宣有时候真的希望扶苏能够“坏”一点自私一点。哪怕就做了那些无知之徒口中的“惑主宠佞”呢,也好过总是委曲求全,为了所谓君臣大义和江山社稷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在那微凉的额角落下一吻,晋王声音温柔:“你无碍就好。”回头吩咐,“曹鑫平身。尽你所能为扶苏好好调治也就是了。你退下吧。” “是是是。”汗流浃背的御医连连点头,擦着满头冷汗退出殿去。 “就这么怕我做了滥杀无辜的昏君,嗯?”把那瘦削的身子拥得更紧了些,赵宣笑意宠溺,“这样,可满意了么?” 扶苏垂下眼帘,紧绷着的面容终于缓和了下来。 “陛下,扶苏还有一事……” 手指点在那两片血色黯淡的唇瓣上,赵宣俯下`身用轻轻一吻截断了他的话。 “不管是什么事都改日再说。”他温柔的看着他的眼,“今日`你旧疾复发身子太弱了,扶苏,别让我太担心,嗯?” 沉默中他第一次主动的移开了与晋王对视的目光,再一次的垂下脸去,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轻声道:“好。” *** 当晚,晋王下旨,命王后白氏三日后启程归晋都。煌煌御诏上的理由自然是“为孤返都登基备后宫诸事”。 当然,这道谕旨与之前所有的决定一样,不会让云晌宫里的任何人知道。 但是,以为能够用柔情阻止的那一番谏言也在王后白馨儿动身离开的那一天被重新提起。 扶苏劝谏用的方式与礼王赵荣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36 一样激烈,而后者在王后白馨儿离宫之后就在朝会上长跪不起。 “恭请陛下立刻启程与王后一起还都。” 下朝后回到云晌宫时,人就在殿外的石地上跪着。 赵宣不知道扶苏跪了多久。 初夏的天气,云石铺成的地面不至于太冷,但那瘦弱得撑不起一件最单薄宫服的身体,看在眼里叫赵宣恨不能一拳砸碎了他脚下的石头。 “起来!” 他永远都不会真的对扶苏动怒或者发火,但是在这样的时候情不自禁就冷下面色,声音硬厉得怕人。 极其难得的,跪在地上的人儿完全无动于衷。 “陛下如若不答应扶苏的请求,扶苏便长跪不起。” 又是一个长跪不起! 赵宣受够了朝堂上那些道学大夫谏议大臣们的口诛笔伐,现在,连自己抛下一切最想保护的这一个人也一样如此固执古板冥顽不灵! “那你就跪着吧!” 怒气冲冲丢下这句话,赵宣甩袖而去。 也不过走出宫门百步,他跺一跺脚,以更快的速度折返而回。 明知道他那倔强的脾气必定会真的就这么跪下去,自己这又是何苦赌气,到头来只是让他白白受罪? 赵宣奔上石阶,一把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挣扎没有用,男人的力气何其大,就这么硬来才把人抱到了床上去躺下。 后果自然很严重。扶苏满面通红,不知是气还是羞,到了床上看也不看赵宣一眼,背过身去一言不发。 赵宣叹了口气,轻唤:“扶苏。” 刚刚抚上香肩的手被断然推开,赵宣心道,惨了,看这架势,是真的惹怒了佳人,照此前的经验,可有好一阵不得亲近的苦日子。 把所有人都撵出去之后,赵宣亲手紧闭了殿门。 努力回想过去曾哄得美人回心转意的法子,他大为挠头。似乎两人成年之后,他的扶苏就再没有跟他红过脸,从来都是细语浅笑,脉脉温情的模样。 这下可如何才好? 夫人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僵持了好一阵,赵宣咳了一声,悻悻的开口:“准卿所奏,孤立刻还都登基,如何?” “真的?”一直用背脊面对晋王陛下的人立刻转回身来。 赵宣笑着一把抱住了他。 “当然是真的。”他低头吻进他的香唇,用舌头逗弄了一下他的,餍足无比。 扶苏一下红了脸,下意识的就去望殿门口。 “没人在。”赵宣低声笑,“门也关着呢。” 扶苏耳根发烫,好容易从那魔口中透出一口气,急急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动身?” 赵宣没接这茬,继续自己的吻妻大计。 怀里的人可不傻,顿时把牙齿咬得狠紧,两手发力势要推开他这贪得无厌的暴君。 受到疯狂抵抗的将军再也继续不下去,没奈何离开了那迷人柔软的双唇。双臂不肯松,身贴身的搂着。 “陛下到底什么时候启程?”扶苏追问。 赵宣无奈的撇撇嘴。 “立刻,马上。”口气轻佻的让人没法信服,扶苏皱着眉听他继续道,“只要曹鑫说你的身子适合远行,我马上和你一起动身回去。” “你!”扶苏气得声音都变了调。 就知道他答得这么干脆肯定有鬼,却没料是这样无赖! 黎阳离吴都善安何止千里?山水迢迢,最快的驿马也要走三天三夜,而若王驾归国,车马仪仗浩浩汤汤,少说也要走上个十天半月。莫说他刚刚旧疾复发,就算此前的身体状况,又哪堪这一路的颠沛劳顿。就算他肯,曹鑫也不会答应。这路上有个三长两短,曹御医的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怎么?”晋王一脸坦然,厚颜无耻的将人抱在怀里又亲又揉,“孤的话有什么问题么?卿不走,孤怎么走?” 玩笑的口吻,但那双眼看着他,目中的深情叫扶苏心软,想要生气胸中却志气全无,只想软倒在宽厚的怀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烦。 给他选一千次一万次,又怎会有一次,他是真的愿意离开他呢? 可是,“陛下,若扶苏一日不能复元远行,难道陛下就一日不归国登基么?” “是。” 没想到是这样毫不犹豫又斩钉截铁的回答。 扶苏怔住,而后变了脸色。 “陛下!” 只说得这两个字,双唇又被霸道的覆住不得自由。 “扶苏,”他炽热的吻从唇上滑到颊畔,再蔓延到他的耳后,柔软的轻唤似一泓深潭,把人的心都沉溺,“我会想你想得心疼得受不了。所以,别离开我,更别让我离开你。嗯?” 第44章 真想知道这世上可有人能够抵挡得住这样霸道的温柔? 霸道犹可负隅顽抗,但是那致命的温柔啊,叫我如何恨得下心来,真正的拒绝抵抗到底! “扶苏,别离开我,更别让我离开你。我会想你想得受不了。” 答应他吧,心里一个声音呼啸着,催促着,答应他吧! 不离开,不分别,此生此世,生生世世。 不争气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有无形的手将一颗心捏得生疼。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告诫自己不可以。 不可以心软,不可以再被他的温柔攻陷,不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的任性霸道面前低头,任由事态发展到无可挽回。 我终于推开他的怀抱,直起身,离开一段距离的看定他的眼睛。 “扶苏,”他还是用那样满不在乎的语气避重就轻的笑,“你看起来很严肃。” “陛下,”我确实很严肃,“事关江山社稷,岂可儿戏?” 他也坐直了身子。 “确定要这么认真?” 我看着他,不带一丝笑意。“这本就是认真的事。” “好。”他点一点头,收敛笑意,瞬间一脸正色。 “扶苏,那么你听好,孤现在告诉你的话绝非儿戏。” 他稍有停顿,我不由深吸一口气。 “你与江山,我选你。” 我的心一瞬停滞。 “你听我说完。”有力的手伸来按在我肩上,仿佛是要帮我压下内心翻江倒海的巨浪。 “这么多年来,南征北战,拓土定邦,如果有人问我最想要什么,我会告诉他,我最想要的,不过是与你重逢。杀敌破城夺天下,只有夺了天下,你才能回到我身边。” 他又一次用指腹噤声我的唇。 “就是如此,扶苏。孤,不,是我,赵宣,一年又一年,身先士卒夙兴夜寐,这些都与登基称帝坐拥天下毫无干系,我做这一切为的不过是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保护所珍爱的那个人。上天让我有幸走到今天,找到你,守着你。如果有人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37 明白我的初衷,那么就会知道,那些用江山社稷为理由的劝谏之语都是无稽废话,我怎么可能为了这些不关痛痒的所谓英名大业置你与不顾?真是本末倒置的天大笑话!” 他看着我的眼缓缓的将这番话说完。 那样严肃的神色,那样郑重的语气,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那感动与震骇太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用手按住了胸口,我微俯下`身,避开他的凝望。 “怎么了?”他一把扶住我,紧张得声音有些哑,“又发作了?来人……” 我抓住他的手,“没事。真的没事。” 他抱住我,双臂越收越紧,“扶苏,我以为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这些。”他把我的手按在他自己的胸口,“我的心,你难道会不懂?” 我流下泪来。 原来我并不懂他,从没有真正懂过他对我的深情。 “陛下……”唇角尝到一股苦涩,我艰难的开口,“难道是扶苏看错了陛下?难道陛下也与所有其他人一样,只是为了得到天下第一美人扶苏而处心积虑争权夺势?” “不。” 他断然回答,没有被我狠下心肠故意刻薄的指摘而激怒或者不快,依旧语声温柔。 “不,扶苏,我不是为了天下第一美人扶苏,我只是为了扶苏。” 唇瓣落下温热的吻,他温柔的声音直达心底。 “只是为了你,世上唯一的一个你罢了。” 我动了动唇,发现已在那一吻之后失去了声音。 泪流不停,我泣不成声。 他把我抱在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脊。 “别哭了,嗯?我发过誓只让你笑,再不让你伤心,你这样会害我遭天谴。” 知道他在说笑,可是我笑不出来。 这并非可以说笑的事,也只有他才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洒脱随意。 泪眼婆娑中我抬起头去,他立刻垂下脸,望着我温柔一笑。 “扶苏,笑一笑,一笑倾人国,这可是市井里的小毛孩都知道的你的本事。” 我眼含着泪,笑了一下。 “真难看。”他笑着点我的鼻尖,“我要让人照你现在的样子画张像,昭告天下人知道,你是怎么不尽心尽责好好魅惑本王的。” 我狠狠捶了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只是说这些有的没的。” “笑了,笑了。”他开怀大笑,“到底被我逗乐了。扶苏你不知道,你认真起来的样子有多吓人。王叔赵荣跟你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僧碰如来,天渊之差。” 我心里一紧,“王叔还在大殿上跪着么?” 他皱眉,“连这你都知道,看来这云晌宫的人得换一拨嘴巴紧不多事的才行。” “陛下难道真的是想把扶苏当作耳聋眼盲的禁脔来养才觉得开心?” 脱口说出这句气话,我与他都愣了一下。 这样的顶撞与讥讽足以让任何一个君王勃然大怒,但他一愣之后只是苦笑了一下。 “扶苏,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可能真成了外头传得满城风雨的养宠昏君。”他叹了口气道,“只要你不多想,为无谓之事烦心,我自然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我垂下头。 “陛下,扶苏知罪。” 他搂一搂我。 “不要这样。你不肯叫我的名字,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他实在太懂我。 “说吧,我听着,只要我做得到,都会答应你。”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握起我的手,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只是不要再说想要分离的话。” 我垂下眼,他把我的手在自己掌中紧了紧。 “扶苏不想离开陛下,”我轻声开口,“但是陛下,必须离开扶苏。” 他的掌心泛起湿热,却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道:“赵宣夺天下可以为了扶苏一人,但,晋王不可以。晋王是晋国之主,君王的命运关乎一国百姓,而如今,更是关乎天下苍生,早已不再是他一个人能够掌控。” 我反手握住他渗满热汗的手,让自己与他目光交缠。 “宣,你也知道的,不是么?这样下去,礼王真的会以死相逼。其他朝臣也会苦谏不止,而军中坊间流言蜚语疯长,朝野混乱,不得安宁。” 他看着我,神色沉静从容一如往常:“这些都是我的事,你不用管。” 我点了点头:“是,这些与我无关,我可以不管。但是,这些与你有关,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他摇头:“我的事自有我的方法处置,你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将身子养好。” 我握住他的手,“宣,我担心你,难道有错么?”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让你担心。”他靠近了些,伸手抚住我的面颊,“扶苏,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倒入他的怀中,心软得几乎想要放弃,忍着泪道,“宣,我知道你想放下一切只愿朝朝暮暮,我又何尝不想?可是现在不是时候,真的不是时候。你不能丢下所有人只是陪着我。你明白么?” 感觉到他身子轻微的震动,我的泪水又一次落了下来。 “你的计划我大概猜得到,可是现在真的不行。如今战事方定,各国的王族虎视眈眈伺机而动,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没有你主持大局,晋国群龙无首之下一旦被群起反扑,后果不堪设想。” 我紧紧抱着他,需要这拥抱给予力量,把所有的话说完。 “宣,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么?你也知道其实根本没有其他路可走。所以,不要任性了,好么?明日便启程,追上王后一起归国,登基称帝,纳妃诏安。这是晋王该做的事,该负的责任,无论赵宣愿不愿意,高不高兴,身为晋国的君主,这都是你必须完成的使命。” 良久,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我,一言不发。 “宣……” 忍不住唤他的时候,被他霸道的抬起脸颊,炽热的吻又一次夺走了多余的言语。 他恨恨的盯着我的眼,“扶苏,为何要如此犀利?你要是笨一点蠢一点,该有多好!” 这一次轮到我苦笑了。 “陛下,又笨又蠢的美人,你未必会喜欢吧?” 他冷哼了一声,还是没忍住笑出来。 “原来你也会说笑呢!”他嘲讽道,“我还以为我那美人扶苏心里只有天下大局,满腹道德文章,是世上最正经最无趣的家伙!” “那真抱歉,让陛下失望了。” 我笑着落下泪来。知道他已想通。 他怔怔看着我,一刻,整个身子压了过来,像要将我揉碎在他怀里。 “扶苏,真的要这样么?”低低的声音问,扯痛心底最软的地方。 我在他怀中点了点头:“是。” “你不后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38 悔?”他又问。 “不。”我摇头。 半晌。 “好,”男子的回答带着鼻音,“我答应你。”他的声音压着剧痛,“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我笑着流泪。 “扶苏谢陛下。” 第45章 君无戏言。可是将那个“答应你”兑现为真正起驾回都的行动,却是一个月之后才最终发生的事。 只因赵宣在答应扶苏的第二天就已经后悔了。 后悔不应该答应他,不应该许下什么承诺。如今食言而肥,岂不是比之前瞒而不报更要罪加一等? 罪加一等就罪加一等吧,赵宣想,自己又何尝在乎过这些? 纵情恣意如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是非对错。他赵宣俯仰天地之间,要的是无愧于心、不负痴心! 当然,这反悔之意厮守之心决不可露出一星半点儿。否则,那个既不蠢也不笨,但却总是傻傻的只晓得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人儿又如何肯依? 但说到底,他这边阳奉阴违,时日一长却又如何逃得过那双澄澈如星般的眼睛? 得知扶苏失踪时,赵宣甚至都没有感到特别的意外,他只是苦笑。 地上跪了乌压压一大片宫人侍卫,全都战战兢兢浑身发抖着恳求他的宽恕。 赵宣挥了挥手叫他们退下去,一个字都懒得讲。 他不可能一怒之下大开杀戒的。那个不告而别的人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他是要有多了解他,才能使出这样狠绝的招数来逼他就范。 赵宣捏着眉心,唯有苦笑。 扶苏,你真可怕,也真狠心。 看上去那么柔弱纤薄的一个人,为什么做起事情总是那么冷静而强硬?做最正确的决定,哪怕付上最惨痛的代价。不给人留一丝一毫犯错的余地。 你理智得让我觉得可怕。 而比起你来,我真是幼稚冲动得可笑。 有生以来,赵宣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扶苏。 他低估了他的力量,也低估了他的决心。 他以为他可以就这样保护他,守着他。却原来,他从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更不会被任何人禁锢而沦为附庸。就连他赵宣也不例外。 这就是扶苏,他的扶苏。 他爱到心里发疼的那个人。 须发洁白的老臣跪在御案前长篇大论的请罪。 “谢师傅,”赵宣笑得很无奈,“事情都已做了,你也知道孤不会罚你,何必还要说这些无用的废话?”叹了口气,赵宣问道,“告诉我吧,扶苏人在哪里?” 见谢勋仍是跪在地上只是磕头,不肯抬头也不肯说话,赵宣又叹了口气。 “那至少告诉我,他身子还好么?这一趟仓促出宫,连元喜和墨玄都没有带在身边,你们这是存心不想让我睡得着觉了,是不是?” 谢勋万分汗颜,头低得恨不能埋进地面底下,忙不迭的道:“陛下安心!陛下安心!扶苏公子他一切安好!老臣已派专人照料公子起居,绝不会让公子在宫外受半点委屈。” 赵宣仰面阖目,狠狠咬牙,半晌方呼出一口气来,拧眉沉声道:“谢勋,他要是少了根头发,孤绝不会轻饶你!” “是是是!”谢勋连连擦汗。这么多年来,这还是这位鸿儒重臣第一次在自己学生面前如此局促惶恐。 惶恐归惶恐,话还是要说的。 谢勋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只见座上帝王面色到底恢复了些许平静,不似方才那咬牙切齿杀意隐然的怕人模样。他吞了口唾沫,终于说道:“陛下,扶苏公子让老臣转告陛下,请您下旨起驾回都。” 其实这话不说,彼此也都明白。 若不下旨回都,那他便不与他相见。 赵宣哼了一声。 “那也请你转告他,这旨我是不会下的,除非他回来。” 谢勋愣了一下,揣摩良久仍是不明所以,忍不住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若公子回来,陛下就会下旨么?” 赵宣失笑一声,反问道,“谢师傅,你觉得呢?” 自然不会! 谢勋面红耳赤,被奚落得几乎要恼羞成怒。咬咬牙也只得忍了。第一那是他的君王,再者,确实是自己得罪他在先,今日种种刻意轻慢不过是他那快意恩仇性子下的报复。论起平常,他这位天子学生从来都是执礼甚恭,无论内心言行都对师傅尊待有加的。 “谢师傅,等一下。” 谢勋退后几步要离开时又被赵宣叫住。他忙转回身:“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赵宣还是那皮里阳秋的口气,却多了几分苦涩之意,“就是想问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老臣不敢。”谢勋差不多又要跪到地上。赵宣走过来几步,将他扶起来,脸上已换了一副神情。 “把墨玄和元喜带过去吧,还有曹鑫。”赵宣一摆手,“你放心,也叫他放心,我不问他的下落就是了。只是,”他顿了一顿,深眸望过来,目光里的痛楚似一条鞭子抽在谢勋的心口上,愧然垂下头去,无法正视,“让曹鑫每天进宫来见我一次,我只想问一问他的病情而已。可以么?”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要求。而这也并非是真正的要求,谢勋明白,这是他的底线。如果连这个底线也不答应,那么以他对晋王的了解,后果只怕不是任何人能够承受的。毕竟,那七年漫长的分离煎熬已将这个男人一生的等待耗尽,他不会再允许覆辙重蹈,即便那会付出身败名裂的代价。 “是。”谢逊答应得相当快而简短。 赵宣目送他远去的背影,眉心的折痕却更加深了。 之后便是在这吴都城中天各一方。两个人的冷战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其实要找到扶苏并不难,赵宣只是不想过分勉强他。他哪有他那么狠心?舍得下重手逼他。 一个月中,有几次赵宣夜半醒来,辗转难眠时便换了衣服起身,不许贴身侍卫跟着,只身出宫,玄衣夜行。 建业侯府围墙虽高,倒也难不了常年习武的君王。赵宣翻墙而入,潜行到后院的睡房。 墨玄十分称职警醒,第一次他悄然而至时不等人落地就已迎面袭来。一看清是赵宣,那忠诚的侍卫很吃了一惊,翻身倒地:“陛下!” “嘘!”赵宣担心屋里人听见,以手示意他莫再出声。墨玄点头表示明白,看清那男子用唇语无声道:“不要告诉任何人。”墨玄再次颔首,一双眸中仍难掩震惊之色。 赵宣迟疑了一下,悄声推门走入屋内。 又是一个无月之夜,屋内极黑。他一步步摸到内室的床畔,不敢靠得太近以免惊扰了床上人的好梦。 远远的,并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那浅浅地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倒叫人安心。 曹鑫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39 每日来回禀的都是“公子一切安好”。 赵宣被扶苏欺瞒得多了,哪里肯信,直到近在咫尺能听见他匀长的呼吸声,一颗心才能放下。 就想起他给他信里的那些话来。 他不肯见他,他便让曹鑫带他的信去。 信里自然是劝他回来。 “扶苏,你是对的。你我都知道,怎么样做才是对的。可是我不想要对的,我只想要你。 扶苏,我们等了七年。七年,九个月,十三天。我不要再等下去。任何理由都不能让我们再等下去。把你所有顾虑和烦恼都抛开,或者,交给我。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跟我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扶苏,不要这样对我,也不要这样对你自己。所谓江山大业,功名成败,责任使命,为何要在乎? 人,最应该做的,难道不就是为自己和自己的心活一回!” 以为这一番话既有力也有理,即便不能让他立刻回心转意,但至少不再那么坚决。谁知道第二天便收到他的回信。而信里的内容叫赵宣对案默然,沉思良久。 “宣,人活一世,图什么? 有人为了功名,有人为了金银,有人为了父母妻儿,有人为了良师益友,有人为了盖世伟业,有人为了逍遥泉林…… 宣,你真的只想做一个红尘痴情客么?为了尽情尽兴,随心所欲活一生而放弃一切? 我一直记得你在东宫时对我说的那些话。你说,平生所愿无非八个字——匡扶天下,造福苍生。 现在,不正是实现这八个字最好的时机么? 难道,这世上还有任何理由可以让你放弃初衷半途而废? 如果你真的放弃了,你会后悔的。 我知道你会后悔的。” 短短百字,振聋发聩。 来鸿去燕,一来一往,两封信之后,赵宣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五体投地,俯首称臣。 扶苏了解他,甚至比他赵宣自己更了解。 站在他的床畔,赵宣又一次扪心自问,抛下一切求得一个朝朝暮暮耳鬓厮磨,自己会不会后悔? 如果扶苏在他身边,美人如画温柔乡里,他会斩钉截铁说,不悔! 但,扶苏看透他。 至情至性,为心中所爱愿放弃一切,他说得到做得到。 但,他这一生不止于此。 不为功名,不为金银,不为盖世伟业,不为逍遥泉林,可为父母师友抛头颅洒热血,但他此生所求不止这些。 他所要的,扶苏懂。 正因为懂,才坚守着不让他放弃。 因为一生很短,后悔太易。他不要他后悔。他要他的人生圆满而丰盛。他让他看清真正的自己和自己的那颗心。 “不要被眼前迷雾蒙蔽,宣,你的初心你记得的,不是么?” 这是他信里最后的一句话。 守在床畔一站又是大半夜,天微明时,赵宣挪动了下麻木的双腿。 像来时一样,去时亦了无声息。 黑暗中,有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46章 他走了。 跟来时一样,离开的时候也悄无声息,仿佛一阵轻风拂过窗棂。 然而我知道他来过,根本不用睁眼就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一动不动的,我安静的躺着,假装睡得很沉。 咫尺之隔,不理不睬,仿佛陌路。 他就那么遥遥站着,深沉的目光隔着浓稠夜色温柔的望过来,整宿,不眠不语。 从不知道他那样恣情洒脱的人也可以隐忍到这样的地步,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可是我不敢动,不敢唤他,不敢起身点燃一盏灯,看清他的脸。 如果这是一场感情与理智的角力,我已选择了自己的阵营。一丝一毫的心软便是前功尽弃。而只要一点点努力,胜利便在前方。 即便那一点点最后的坚持,足以焚心碎骨。 一个月后,晋王颁下诏书率百官回都。 颁旨前的那一天早上,曹鑫入宫禀告时,终是把我近日的病状告诉了他。 “不思饮食,夜寐无眠,公子再如此下去,只怕熬不过今年秋天。” 就是这几句话逼他做了最后的决定。 是夜,房门微动。 我已等了许久,这时便要撑身坐起。有人快步走到床前,将我一把揽入怀中。 “扶苏,为什么要这么狠?” 他问,声音沉重如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口。 “宣……” 他吻住我的唇,重重的,狠狠的。 我的泪流下来。 跟上一次违背他的口谕,入宫侍奉魏王一样,我知道,这一次又让他足以恨我另一个七年。 “我不会原谅你的。”果然,他如是说,然后把我压在他的心口。 一个月未见,此刻肌肤相亲,我止不住的浑身轻颤,才知道自己想他想得根本不能自已。 良久,彼此都没有说话,一片沉静中我听见他胸口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重的,急促的。 他的身子也在发抖。 我抬起头,窗外透入一片月华,温柔的光晕勾勒出他英俊的面容。我痴痴的看了一会儿,而后向上撑身,碰了碰他的唇。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狭长凤目微微眯起。我环住他的脖颈,凑近去吻住他,舌头伸进他的齿缝间。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把我向外拉开。我顺势滑到他的腹下,一手解开自己的袍带,一手握向他的胯间。 “干什么!”他恼怒的低吼了一声,想要推开我的手触到我胸前裸露的肌肤,眸色一深,胯下又硬了几分。 “扶苏!”他躬身过来抓住我的手,拧眉狠狠盯着我,“住手!” 我抬眼去看他,大概那眸色在透明的月光下也太过诱惑,他立刻移开目光。我不由一笑。 “陛下不肯原谅我,扶苏只有以身抵罪了。” 我低头吻了吻他握住我的手,他像被滚油烫了一般将手缩了回去。我隔着衣料又一次抚上他的分身。 “不要闹了!”节节败退的王者终于恼羞成怒,将我猛地推开,竟走下床去。 我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坚决,有些不知所措。他向门口走了几步,停下,转回身。 目光交错,我愣了片刻,微微笑着道:“陛下肯原谅我了?” 他怔怔的看着我,半晌方道:“扶苏,你说你不会后悔,但我知道我会。” “你不会的。”我轻声道,“宣,你不会。” 他没再说话。良久,胸臆间缓缓吁出一口长气。“希望吧。” 他摇了摇头,神色间恍然若失。我伸出手,他握住了,我拉他又坐到床前,把已褪了衣衫的身子紧贴在他的胸前。 他用手搂住我,苦笑:“又要以色`诱君了?扶苏,我说了我不会原谅你。” 我用唇蹭了蹭他的喉结,“陛下欺负扶苏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40 。”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要以为你给了我想要的,我就会感恩戴德!扶苏,你记住我说过的这句话:你与天下,我选你。” 我眼眶湿润,笑着道:“陛下想要扶苏,扶苏就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 他抱紧我,竟又叹了口气。 “扶苏,你懂我想要的,那么你呢,你想要什么?” 我想了想道:“扶苏是沽名钓誉之辈,想博个劝谏有功,辅佐贤君的好名声。” 他终于笑了出来,宽大的手掌打在我背上,轻若风拂。 “欺君犯上,你该打!”说着这样的话,将我搂得更紧,低低的声音又道:“扶苏,我当真不懂你么?” 我抬眼看他,那目中的失落竟如此明显,让我吃惊。我急忙摇头道:“不,陛下懂扶苏,从来都懂,只是……” “只是什么?” 我不知如何措辞,顿了片刻,这样道,“与陛下比起来,扶苏的世界其实很小。” 他不无疑惑的望着我。 “小得只装得下一个人。” 他微微眯起眼睛,眸光一窒。 “可是你却总是把这个人从自己身边推开,”他声音低沉,“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 我握住他的手,抵在自己心口。 “识君,知君,念君,心中有君,此心已足。”我痴痴望着他的脸。 至于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 你的初心就是我的初心。 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 我想要的,就是让你的一生圆满而无憾。 宣静静的看着我,一刻,收回抵在我心口的手。 他偏过眼去,不再看我。 “扶苏,我希望你是对的,我希望我真的不会后悔。” “你不会。”我坚定的说。 他自嘲似的一笑,看我一眼:“扶苏,你太看得起我,也太小看你自己。也许我的世界也跟你一样,只装得下一个人?” “至少不是现在。”我道,“宣,鱼与熊掌难兼得,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而有些机会稍纵即逝,你不把握便可能遗恨终生。” 他苦笑一声:“扶苏,你说这些的时候真像个老人。” “我只是想得太多而已,陛下。”我故意用了轻快的语气回答。 “想得多和太有智慧的人老得比较快。”他挑眉。 “我们只是提前把一切都想明白了而已。”我不甘示弱。 “所以,做什么都不会后悔?”他若有所思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好吧。”他眉间一松,微微扬首,“我没你这么有智慧,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我知道的是,”他看定我,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扶苏,无论还要等多久,我们终会在一起,白首到老。” 我震了一下。 “君无戏言。” 说完这四个字,他站起了身。 我拉住他的手没有放。 他眉宇间恢复往昔神采,洒脱一笑道:“现在才知道舍不得么?我明日启程,你不许去送。”他顿了顿,也不看我一眼,接着又道,“我已下旨将吴都善安赐为你的封地,用建业侯府的印信可调配宫里和都府衙门,有什么需要,随时命令他们便可。有任何事便让墨玄通过影卫驿马报给我知道,善安离黎阳不近,不过你的信最慢两天之内一定会到我的案前。扶苏,养好身子,等我来接。” “宣……”他举步欲去,我还是牵着他的手不肯放。 他没奈何的终于低头看了我一眼,眸色顿时一深,长眉蹙起:“不许勾我,扶苏!你吃不消的!” 我牢牢抓着他的手。大半个身子裸露在外,乳白色的月光下笼着一层朦胧的柔光,我微仰着脸,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含着些许湿润雾气望着他的眼睛。 世上大概没有哪个男子能抵挡得住这样露骨的诱惑。他忍了又忍,终于走回来,却是一手抓起床畔锦被覆在我身上。 隔着薄被,他才肯搂着我,我看见他的胯间已支起帐篷。 “我要……你。”低而魅惑的声音自我齿间揉碎了钻进他的耳中,他额上青筋凸起,牙齿咬得咯咯响。 “别胡闹!”他斥道。 我趁他分神挣开裹在身上的被子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极快的解开他的裤带,粗长的分身一下弹出来跳进我的手里。我俯下`身凑过去,他一把将我推开,喘着粗气:“扶苏!” 我不管他动了真怒,爬上他的肩头,双唇含着舌头的湿润舔上他的喉结。他受不了这个,胯下那物又暴涨了数分。 “来吧。”我轻喘着又去吻他的唇,他想躲我,手却不敢再碰我的肌肤,只是一味用那足以杀人的目光死盯着我。我巧笑倩兮,视而不见。继续用灵巧的小舌深入他的唇。他咬着牙不松口,我便轻扣那白齿,一样的撩人心痒。 他终于忍不住了,一翻身将我压到身下。 “真的要?”他眼睛都有些发红,低沉的粗喘已经压抑到极限。 “真的要。”我认真的回答。 “你会受不了。”他还在负隅顽抗。 我勾起头在他唇上轻咬了一下,他眉间一沉,吻了下来。 很深很绵长的一个吻。他探手摸到我的两股间,我的脸早烧了起来。 “舒服么?”他问我。 其实不用在私处做任何爱抚,只是他的一个吻已足以让我欲火焚身。呻()吟不自觉的自唇边溢出,他的动作很温柔也很小心翼翼,柔和的快感慢慢聚成浪潮,一波又一波的冲上我的脑顶。 “宣……”我的声音已变了调,“你……你进来……” 他却还在犹豫:“扶苏,你确定?” 我把两腿勾住他的腰。在他面前从未如此主动,我羞赧得不敢去看他的脸。搂着他的脖子,我咬着他的耳垂小声道:“我……好难受……你快一点……”说着这样的话,脸红耳赤,浑身都在发烫了。 炽热的欲`望就抵在两股间,但他还是没有动。只是抱着我。 “伤了你的话,我会痛恨自己一辈子。” 这种时候还在说这样的话,除了煞风景三个字大概无法形容了吧。 我被逗乐了,眼泪也流下来。身子向上顶了顶,他低低吼了一声,终于冲了进来。 “疼么?” 我摇头。扭动了下腰,感觉他在我的包裹里又大了几分。他低头吻住我的唇,开始缓慢的抽动,我发出呻吟。 他停了好几次,问我疼不疼。 我摇头,吻他,迎合着他的动作扭动。他受不了,速度越来越快和猛烈。 胸口的滞闷越来越强烈,心脏跳得太快,呼吸便有些跟不上,我咬唇忍痛,不想让他发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41 觉,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他快要冲上巅()峰的时候,我也跟着达到高()潮。身上忽然一轻,他似乎要出去,我拉住他。 “射在里面你会更难受。”他隐忍中声音有些哑。 “给我。”我的声音也是哑的,眼前阵阵发黑,脱力之前用腿勾住他的背,“我要。” 我要全部的你,全部的你。今夜。 我抬脸吻他,他“啊”了一声,精关大开,终于发泄出来。 我松了一口气,有一瞬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面前的男人脸上俱是说不出的懊恼和悔恨。 我笑道:“我哪有那么脆弱,何况你这样小心都没尽兴。” 他搂住我唤:“扶苏……” 这一声唤,千言万语。我不禁泪湿眼眶。 “等我。” 他再次启唇,千言万语化为这两个字。 我流着泪点了点头。 “宣,我等你。” 我等你,执子之手,白首到老。 第47章 同光元年夏,晋王赵宣在国都黎阳称帝,改黎阳为帝都,设州郡制,简派原晋国干员领州府令职,同时设分封地,优待诸侯国后裔,并大赦天下,轻徭薄赋,与民休戚。 一时之间,四海升平,诸侯臣服,百姓安居乐业,天下一统的大局终于实现。 九国逐鹿中原的百年乱世,至此终告一段落。 史称同光初兴。 平乱建国之后,自要分封功臣。晋帝因循惯例,在太极宫设凌烟阁,将开国有功的文臣武将逐一记录在册,凡三十八位,挂画像与阁顶,供人瞻仰。 “听说那凌烟阁三十八功臣中有一位绝代佳人,既非文臣,也非武将,却能同左右辅宰及各路大将军同尊。” 帝都最热闹的市井里最热闹的茶馆,说书人口沫飞扬,眉飞色舞。 “各位听客可知,这位佳人是谁?” 下面有人喝茶歇脚之后还要赶去办事,不耐烦的起哄:“哪来什么佳人?开国三十八功臣里边可不都是封了侯爵的贵人,你别是瞎掰拆混咱们茶水钱罢?” 有个知点内幕的听客倒是这说书人的拥趸,冷哼了一声就来帮腔:“没见识的乡下佬你少捣蛋好多着呢,不然趁早儿的滚蛋罢啦!谁说封侯立爵的就不能是佳人了,那善安府的建业侯不就是天下第一美人么!” 众人经他这么一点拨都恍然大悟。那说书人醒木一拍,捋须笑道:“这位听客说得不差,小人今日正是想要说一说这天下第一美人建业侯扶苏的故事,不知各位可有兴趣没有?” “有!有!” 下面叫成一片。 说书人对此反应十分满意,端起碗慢条斯理呷了口茶水,又轻轻咳嗽一声,继而才拉开一条极洪亮圆润的嗓子开始说起故事。 “要说这位封了侯爵的美人,各位必先要问了,那三十八功臣都是开疆扩土或善谋能断的武将文臣,何以这一位也能在凌烟阁上有一席之地?” “对呀?为什么?”有人忍不住跟着问出声来。其余人虽没出声,个个全都两眼盯着说书人,聚精会神直等下文。 说书人兴致愈发高昂,声如洪钟继续说道:“那自然是因为他功在社稷,无人能比,这大晋的天下倒有一半是因他才打下来的。” “啊?” “真的吗?” “胡说八道!” “天下自然是皇帝陛下的大军铁骑打下来的,怎么倒说是那扶苏?” …… 台下七嘴八舌,混乱一片。 更有不少人早已风闻其事,也听过不少版本的市井野史,含笑不语只等着听这个外地来的说书人带来怎么样的新鲜迤逦的故事。 “啪”一声醒木,说书人气定神闲一声高喝:“各位且听我说完再评头论尾不迟。” 他身材高大相貌魁梧,倒不是普通说书人的样貌,此刻一声喝十分镇得住场子,周围混乱顿时一静,满院的目光又都聚焦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说书人满意的一笑,开口继续他的故事:“且说这第一件有功社稷之事。各位可知,陛下迟迟不肯归都称帝是谁劝得圣意回转,才得来如今天下大定之局?” “自然是礼王殿下的功劳,”那先前赶着要走的“乡下人”憋了许久没出声,又没舍得走,这时候忍不住又来挑刺儿,“谁不知道礼王在朝堂上跪了一天一夜才求下一纸班师回都的诏书。” 众人也都知这个传为美谈的诤臣谏主的故事,纷纷附和。 “非也非也!”说书人大摇其头,一把硕大折扇“啪”的一下打开,摇得山响,“礼王跪求与诏书颁发中间隔着将近大半个月,此事怎会与他相关?” 市井百姓哪里晓得这些朝堂的细节,听他这么说便就这么信,有人便问:“不是礼王的功劳,难不成是建业侯的本事让圣上回心转意?” “正是!”说书人正色道,“若非建业侯以命苦谏,你我此刻只怕还非大晋帝国之民。” 不等人再问,他紧接着便道:“各位必要问我,为何皇帝陛下连礼王的以死相逼都不听,却唯独听了建业侯的劝?此事来龙去脉错综复杂,要从那还是晋国太子的东宫说起,且听我慢慢为各位道来……” 礼王赵荣听家仆把如今在市井中广为流传的“建业侯传”说完,不由大皱起眉。 如此绘声绘色的描绘,倒像是有知道内情的人提供了蓝本,再借说书人的口广而宣之。如今这帝都的升斗小民,十亭里面倒有九亭半知道了那扶苏辗转诸国救主襄天下的旧事,也晓得他在善安府里救济贫苦老弱的善举,存着钦佩尊崇之意的大有人在,跟朝堂中的谈之色变,嗤之以鼻形成了鲜明对比。 难不成是有人有心为之? 而用意又何在? “自然是为接他回帝都铺路。”霍氏一针见血的道。 赵荣并不喜欢这个言辞犀利为人刻薄的女人。她乃吴宫王族,本是个应韬光养晦的妇人,却经常出入宫闱王公府邸,为人泼辣,以皇后之嫂,禅让旧后自居,文武百官见了,也都忌惮礼让几分。 之所以与此人结交,全都是因为有个共同敌人之故。 这个敌人便是扶苏。 “王叔,”霍氏一双薄唇微微下垂,露出厌恶又痛恨的神色,“咱们好不容易才把那妖孽驱逐出陛下`身边,可千万不能让他死灰复燃,入了帝都的大门!” “那是当然!”赵荣毫不犹豫的道,“我即刻便去查,这是何人这么大胆,敢为那男宠招摇撞市。” 霍氏抿嘴一笑,赵荣见那笑容颇有深意,“怎么?难不成夫人已知什么内情?” “猜都猜得到吧。”霍氏撇撇嘴,“这世上最想要那贱人回到帝都的人是谁?” “陛下?”赵荣不可思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42 议的道,细想一想还真有可能,不由把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才不过登基称帝七个月,难道他就已等不及了?”他看了霍氏一眼,有些碍口,却还是问了出来:“最近,皇后与陛下可有……云`雨之事?” 霍氏倒不以为意,毫不扭捏的点了点头道:“有是有,不过我入宫探望时看到皇后那样子,只怕不见得有什么起色。” 赵荣不解道:“陛下独宠皇后是人人皆知的事,那些诸侯敬献的女子虽然为妃为嫔,却未有几人真能得雨露之恩。” “话是这么说,”霍氏叹了口气道,“王叔想必也心如明镜,陛下心里始终放不下的是那妖精。” 赵荣哼声道:“他如今人不在身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不成?你帮我转告皇后,宣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最重情义的人,只要皇后多用心,时日一长,自然会好。” 霍氏点点头:“陛下对馨儿倒一直是很好的。若说日久生情,他们夫妻在一起同甘共苦多年,熬到如今终于太平天下。最近也圆了房,更是应该如胶似漆。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别出岔子。” “这话说得有理。”赵荣深以为然,“无论如何,不能让扶苏回帝都。” “正是!”霍氏点头,“今日来找王叔,便是要商量此事。” 第48章 “侯爷,帝都的信使到了。” 我换好衣服刚欲出门,府里的一名管事陈勤匆匆走来禀告。 “快让他进来。”不等我吩咐,旁边的元喜兴高采烈的抢着说道,一面转身示意侍从掀起门帘。 我返身回到屋内等了一阵,便见陈勤领着个一身劲装、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那年轻人进门看到我赶紧单膝跪地,行礼道:“郑峪见过侯爷。” 我忙道:“快起来吧。”又吩咐元喜,“快看茶。” 元喜响亮的答应一声,很快就有廊下的听差端了茶来,元喜接过来亲手端到郑峪面前笑嘻嘻道:“郑二哥请喝茶。” 郑峪脸上有些发红,也不看元喜,接了茶低头就要喝。 “小心烫。”元喜笑着提醒他。 郑峪的脸更红了。 我看着这两人不由笑了。 郑峪本职并非驿站信使,和墨玄之前的身份一样,乃是身手不俗的御前影卫。许是因为一身轻身功夫了得,专门被选了出来奔波于帝宫和建业侯府之间,为宣和我送信。 这大半年间,几乎每隔两三天便能收到黎阳来书,我阅完回函,于是郑峪便在帝都与善安府之间日以继夜的兼程奔波。他的脚程天下无人能及,但来回一趟也总要两个昼夜,辛苦之余也十分大材小用。有时候想起来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不过这样一来二去,他倒和府里的人熟了起来。尤其是元喜,不知怎的特别喜欢逗弄这个耿直忠厚的侍卫,大概因为年纪相仿的缘故,又欺负他比墨玄更害羞不善言辞的性子。 这时见郑峪脸红着捧着茶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元喜不由分说上去把人家的茶碗拿下来,瞅着他笑道:“郑二哥,你快把信给我家侯爷。这茶水等我吹凉了再给你喝罢。” 郑峪见他当真低头去为自己吹茶,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意外还是欣喜,只是发怔。元喜笑着推他:“信呢?快拿出来啊。” “哦。”郑峪回过神来,忙从腰间掏出一个金色镶边的黑绸锦囊,双手捧着举到我面前。 “快起来吧。”我忙不迭的说。 郑峪行事比墨玄更加一丝不苟,已见面无数次了,但仍是无论如何劝说都必对我行侯爵之礼,不肯有丝毫怠慢。 “呆子。”一旁的元喜低声轻笑。 我接过锦囊,使了个眼色给墨玄,他会意便跟着我走进内堂,把外面留给郑峪和元喜两人。 “公子看完信便回函吗?”墨玄问道,“那属下到外面等吧?” 我看了看天色,摇头道:“明日再回也不迟,也让郑峪歇一晚再走。再说约好了今天去看望小福儿他们,我看完信还是先出门好了。” 墨玄点点头,退到门口让我一个人看信。 锦囊里是宣的亲笔,囊底坠坠的还有些其他东西,我抖手倒在漆盘上,原来是几颗红色的小豆子。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想是帝都东宫中我们一起栽下的那珠红豆树结出了果实,他竟摘了来寄托相思。 小小的豆子捧在手掌中,我心潮起伏,撑不住只得扶着桌边坐了下来。 两三日一封书信,里面所书大抵闲话家常,寥寥数语,本想匆匆看过便算了,谁知道他竟又寄来这个。 这个人该有多讨厌啊! 我把锦书按在心口,蹙眉摇了摇头,忍不住又好笑。比起上次他亲笔画了个白描的人儿来,非要问我怎么瘦成这样叫他担心,这次这红豆书也不算什么吧。 “扶苏,身子可大好了?何时入都?” 每次信的末尾都要问这一句话,急不可耐的神气跃然纸上。 他这是故意的呢,害我本来就想他的心看了信之后更要捏碎了似的疼起来,忍耐得雪上加霜。 缓了好一阵,才重新收拾了心情。将锦书折好,与红豆一起藏进枕边的一个雕花玉匣子。 我起身,墨玄欲去唤元喜,我摆手道:“别叫他了。”墨玄一笑,自也会意,另叫了几个仆从跟上,随我出了院子。 未到侯府大门,便听扰攘之声。陈勤擦着汗跑来禀告:“侯爷,门外又来了好些百姓,都说要见侯爷。” 这是近两三个月来经常发生的事。刚开始的愕然不知所措已烟消云散,我从容道:“是道谢的人便让他们回去吧。如果有需要帮助的,你带他们去门厅,让陈远问清楚缘由,按照惯例发放银两米粮。若有解决不了的难题晚上禀告给我知道便可。” “是。”陈勤答应一声,脚不沾尘的办差去了。 墨玄微微蹙眉:“看来又得从后院的门才能出去了。” 我点头,从抄手游廊走回后院,由角门出了建业侯府。 “公子,”墨玄不无忧心的道,“救济灾民,开办粥厂,甚至抚恤老弱贫残其实都是善安府衙该办的事,建业侯府虽然统领吴宫和府尹,但这些琐事还是应该交由那班官吏去办好些。公子的身体刚刚恢复了些元气,总是这样操劳奔走恐怕吃不消的。” 自搬到建业侯府之后,墨玄沉默寡言的性子改了不少,像这样长篇大论的劝谏这大半年间也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每次都颇让我有刮目相看之感。 “墨大哥说得不错。”另一个贴身侍卫韩丹接口道,“陛下一再交待我跟墨大哥,善安府是建业侯府的封地,为侯府缴纳税赋,提供扈从,其他的事与侯府毫无关系。侯爷根本不用为那些个蠢官收拾这些烂摊子。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43 ” 韩丹与墨玄本都是宣还做太子时的影卫,后来墨玄跟了我,两人才分开多年。影卫统领令戡知道内情,在墨玄伤愈之后,便把韩丹派在他身边一起当差。 我看着他两个笑了起来:“小韩,你墨大哥说什么你都帮着他。” 韩丹性格随和开朗,跟一般影卫队伍里出来的人大相径庭,听我这么说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禀侯爷,那是自然。墨大哥是当家人嘛。” 墨玄浓眉一皱,喝道:“公子面前,你胡说什么!” 韩丹撅噘嘴,露出孩子气的可爱神情,“本来的嘛!” 我不由笑着拍了拍墨玄:“看小韩都这么大方了,墨玄你这么别扭可就不对了。” 墨玄黝黑的脸孔泛起一片红,“我去开路。”丢下这句,头也不回走到前头去了。 韩丹撇嘴埋怨:“侯爷你看他。” 我笑道:“他嘴上不说而已。” 韩丹叹了口气道:“他要是能有陛下的万分之一就好了,我真羡慕侯爷。” 我想起锦囊里的红豆来,不由也轻叹了一声:“我才羡慕你们,能天天这样在一起。” 韩丹忙道:“等侯爷身子大好了,就能启程入帝都与陛下在一起了。” 我心里摇了摇头,没说话。 韩丹接着又道:“所以侯爷不能太过劳累了,还是把身子养好最要紧。” 我笑道:“你对你墨大哥真是好,到现在还记得他之前的话呀。” “也不全为了他。”韩丹抱拳一礼,抬头来笑道,“我对侯爷忠心耿耿,不比墨大哥差一分一毫。” 我笑着拍掉他的手。 “你们两个,还有元喜、曹鑫,成天都说要节劳节劳,到底烦不烦?”我无可奈何的道,“去年在宫里,陛下连宫门都不让我迈出一步,那会子我身体又有多好?如今有事可做,也能帮到一些人,我反而觉得有说不出的力量,精神也好了许多。” 韩丹偏头想了想,点头道:“这倒是真的。侯爷最近虽然忙碌些,曹御医也说身子竟比之前健硕不少。” “就是这话了。”我道,“动能生阳,总在侯府里歇着会闷出病来。” 沄河秋汛水灾,兖州数千百姓流离失所逃到善安府,府尹怕灾民带来瘟疫不肯开城门,碰到这种事,建业侯府如何能不管?既然管了,便要管到底,这便是我这几个月来一直奔走的源头。 “都怪那些府衙的蠢官不会办差,事事都要侯爷过问,简直是一堆酒囊饭袋!”韩丹忿忿的道。 “也不能全怪他们。”我心平气和的劝他,“毕竟是我的封地,他们只是胆小些,用了官场上惯有的明哲保身的态度罢了,事事请示,件件禀告,才不至行差踏错,惹上麻烦。” 韩丹不齿道:“也是他们没有做百姓衣食父母的心,不然侯爷想到做到的他们早就都该想到做到了,何劳侯爷操心。等我告诉郑峪禀告给陛下知道,撤了他们的官,好好贬斥一顿。” “胡闹了!”我笑道,想了想正色道,“小韩,如今大晋刚刚立国,百废待兴,各地都在用人,善安府的这几个官员虽说少了爱民如子之心,但算得上能员,我交代下去的事情办得都很妥帖。你和墨玄不许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让郑峪带话,叫陛下操心。” 韩丹敛容颔首道:“是!” 我笑道:“也不用这样,我只是提醒你们一下罢了。” 韩丹抬头肃然道:“侯爷虽然好脾气,属下们也不敢太放肆冒犯了侯爷的威仪。” “哪里的话。”我摇头笑道,“跟墨玄和元喜一样就好了,本来大家都是一家人。”说着拍了拍他的手。 韩丹直起身笑了起来,恢复了明朗的神采:“跟在侯爷身边当差真是好,难怪墨大哥这么多年都一直愿意追随您。” 我笑道:“你也跟元喜学得会甜言蜜语了。” “属下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哪是什么甜言蜜语?其实侯爷不提醒我们,我跟墨大哥也不敢随便让郑峪传话。”他冲我笑了笑,神色间显出狡黠,“别说善安府不得力这种大事,就算侯爷昨晚上多咳了一声,要是传给陛下知道,帝都那边也要天翻地覆了。” “瞎说什么。”我笑着摇头,戳他的额头,“你这张嘴!” 韩丹委屈似得扁扁嘴:“我可没瞎说。曹御医不也说了,他给陛下禀告侯爷病情时都要字斟句酌,深怕一个字用错了,陛下一着急就快马加鞭赶到善安来了。国不可一日无君,那整个朝廷可不要炸开锅了。” 我摇头苦笑,心知他这话虽然有夸张成分,却跟事实也差不了多少。 唉,真是拿那家伙没办法! 说话间,已走到离侯府不远的莘华园。 那是一个粉墙黛瓦的三进小院,是我让善安府专门辟出给城里无家可归的孤儿做的容身之所。 小福儿是兖州难民的孩子,父母染了瘟疫,到善安不久双双过世。有建立莘华园的想法也是因为碰上了他。后来在粥厂督促府吏熬煮合乎标准的米汤时又碰上了一些城里的孤儿,于是责成府尹找了离侯府不远的地方建莘华园,让孩子们都住进来,由建业侯府出资供应一日三餐的饭食和日常用度,并延请城里的先生教大一点的孩子读书习字,教导做人的道理,学习一技之长,长大后才能不受潦倒贫困之苦。 莘华园现下有八十多名孩子,每个月陆陆续续也还会再收留些难民或孤儿。小福儿在侯府里住过一段日子,与我熟识,搬去莘华园时颇有些不舍得。于是我便答应了他每月十五就去看他和他的那些小伙伴们。 “侯爷来啦!”“侯爷来啦!” 刚拐入莘华园的巷子,远远的就听到儿童欢快的叫声。 小福儿大概早就等在门口了,一见了我们一行人立刻冲了出来,一面向园门里大声喊着,把消息告诉他的小伙伴们知道。 一群孩子飞奔着过来,在园门口就把我给团团围住了。这个时候,墨玄和韩丹不得不退后几步,把我身边的位置让出来给热情的孩子们。最初的时候,他们凶神恶煞的表情把不少孩子都吓哭了,我说了好几次才好不容易劝动他们不用贴身保护。孩子们能有什么危险?莘华园大概是整个善安最安全的地方了。 不过即便如此说,墨玄的一双眼仍然牢牢盯紧我身周,手也按在剑柄上,是浑身戒备随时准备出击的样子。韩丹也一脸肃然,面无表情的站在墨玄的对面,将我和一群孩子包围在他俩的保护范围之内。 在任何环境都戒备而警觉,这大概是影卫们的通病吧?我觉得好笑也很无奈。 “侯爷侯爷,”小福儿拉着我的手跨进门槛,把我刚刚送给他做礼物的拨浪鼓摇得咚咚响,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笑得犹如早春的阳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44 光灿烂,“我会做风筝了,你来看你来看。” “我也会!”“我也会!”其他孩子也跟着炫耀自己学到的新本事,叽叽喳喳的嚷嚷。 我逐个摸摸他们的头,夸赞道:“真能干。谁教你们做的风筝呢?” “是由哥哥。”小福儿道,“由哥哥可有本事啦,还会做竹蜻蜓,草蚂蚱,还能解华容道的机关呢。” 跟着过来听差的园内管事忙解释道:“是个新入园的少年,十三四岁,也是从兖州逃难过来的,说姓由,名字不记得了。” 我点点头,由这个姓倒不常见。 “由哥哥!”小福儿忽然朝不远处招招手,“快过来见见侯爷,你不是一直说想送个风筝给侯爷吗?” 我望过去,果见一个穿着青布衣的少年站在院子里的假山旁,望着这边热热闹闹的一群人似乎呆了片刻,忽然拔腿就往后院跑。 一见了我就逃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我愣了一下,觉得这白白净净长得颇为出色的少年仿佛在哪里见过。 “由哥哥见到侯爷害羞呢。”小福儿拍手笑道,“侯爷,咱们去找他,他那里有好多好看的风筝,他一直说要送那个最大最漂亮的白鹤风筝给您呢。” “好。”我被拉着就往里院走,一群孩子簇拥在左右。一路欢声笑语,吵吵闹闹,比起安静得过分的建业侯府不知多了多少勃勃生机。 墨玄和韩丹互看了一眼,快步跟了上来。墨玄道:“公子……” 我打断他扫兴的话,“进去坐坐就走,都是孩子们的卧室,能有什么危险?” 墨玄迟疑着,孩子们推推搡搡,把他挤到圈外,拥着我继续向里走。 韩丹忙赶到前面,戒备得扫视院内。墨玄殿后,一脸严肃。 我心道一声这也太小心了。不过也只能由着他们。 那个姓由的少年从一间屋子里出来,手里果然捧着一个大大的风筝,背面画着昂首飞翔的白鹤,栩栩如生。这一次他看见我时径直走了过来,墨玄想要上去拦,我用眼神制止了他。 小由却发现了墨玄,于是把风筝放在地上,退后几步,站着看我。 真是个敏感的孩子。我不知怎的有些心疼。这少年生得不俗,但是十分瘦弱,眉宇间藏着一股阴郁,应该经历过不知怎样的劫难,失去父母家园,寄人篱下,才学会了这些看人眼色、小心为人的本事。他看着我时,淡色的眉仍深深纠结在一起,仿佛有什么难以释怀的痛楚都印在眉心间,再也不能发自内心的笑一笑。 刚进莘华园的孩子中也有几个有类似的情况,倒并不是完全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处理。 我走过去拾起地上的风筝,那少年又向后退了几步。我向他微微一笑,吩咐小福儿:“去把你由哥哥拉过来,让他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他的。” “嗯嗯!”小福儿很乐意办这个差事,蹦蹦跳跳跑过去,不由分说拉起小由往我身边推,“由哥哥快去嘛,快点快点,侯爷人很好哦,他会给你冰糖葫芦吃。” 小由垂着脸终于慢吞吞的走到我身前。我摸摸他的头,他向旁一侧身子躲开去。 真是个小刺猬。我不由笑了,这样的孩子多半对人太缺少安全感,不由愈发心疼他过往曾经历过的苦难。 “这是你做的风筝么?”我举起白鹤笑着问,“真漂亮!”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显出一种极度怨恨的神色。 我吃了一惊,不过已经太迟了。腹下一阵刺痛,少年因愤恨激动而扭曲的表情在眼前放大。 “扶苏,你去死吧!” 他嘶声吼出来,手中攥着从风筝上拔下来的一根削尖的竹片,狠狠的刺进我的左腹。 事发突然,所有孩子都吓傻了。 墨玄和韩丹几乎在他出手的一瞬间就飞掠到我身边,墨玄一掌将少年震飞出去,韩丹极快的点住我几处穴道,伤口的喷血立刻止住了。 “彭”的一声,小由重重摔落在地上。他倔强的想要爬起来,不过没有成功,趴在地上咳出几口血,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我。 “我要为父王报仇!扶苏,你这个贱人!” 我被墨玄扶着坐倒,伤口很疼,不过少年的手没有多少力气,而且墨玄来得及时,所以竹片刺入不是很深。 “你的父王是谁?”我忍着痛问少年。 “公子小心伤口,莫要说话了!”墨玄脸色惨白,懊恼愧疚到极点。 他那一掌情急之下发出,少年受伤很重,又吐出几口血,抹着嘴唇咳个不停却仍不肯示弱,大声道:“我叫白……咳咳……由善,我父……咳……王……就是……白继……白继业。扶苏,是你害……死我……咳咳……的父王,我……要杀……咳……杀了你!咳咳……报仇!” 白继业?那个吴国二王子,外表懦弱实则盘算如何弑父夺权的人? 我想起来了,他曾把我当做交换条件换得楚王出兵帮他弑父夺权对付他亲生弟弟,却因一时贪图美色而被楚王杀死在我的床上。 是了,他是有个儿子,在罪行大白天下之后,此子被贬为庶人,替父恕罪被发配到南蛮荒地,永世不得入中原。 白由善,似乎,是叫这个名字。 他怎么竟到善安来了?还冒充成了难民孤儿混入了莘华园。 也不知是谁告诉他关于我的事,竟让他误会是我害死他的父亲,而让他遭受丧亲发配之苦。 思绪飞转之下,我有些失神。 韩丹走上前去举脚踢向白由善,恶狠狠道:“你要为父报仇是吧,不如现在就去见你的父王去吧!” “住手!”我大声喝道,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眼前顿时一黑。 “公子!”“侯爷!” 墨玄韩丹齐声惊唤,被变故吓傻的孩子们不少大哭起来,围过来唤我。 我撑开眼,勉力笑了笑道:“没事,伤口很浅,回去包扎一下就好,小福儿你们不用担心。墨玄,扶我起来。” “我去叫辆车来。”莘华园的管事仓皇的跑出去。 韩丹和墨玄一左一右扶起我。我低声道:“派人保护莘华园,别吓着孩子们。把白由善带回侯府疗伤,不要为难他。” “公子……” 我看了墨玄一眼,他不再说话,生硬的点一点头。 韩丹道:“侯爷别说话了,这些事我跟墨大哥都会做好。” 我知道他们都有影卫绝对服从主人的忠诚,只有一件事不放心。 “墨玄,韩丹,”我忍着剧痛努力让自己不要昏厥,“我受伤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更不可告诉郑峪。陛下日理万机,朝局刚刚稳定,不要节外生枝。” 墨玄和韩丹互看一眼。 我疾声道:“答应我!” 两人同时低下头去,最后还是墨玄点了点头:“公子放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45 心。” 第49章 虽然墨玄,韩丹,以及莘华园和建业侯府的人得了警告,对扶苏遇刺之事守口如瓶,但消息仍是经由两条途径传到了帝都。 一条自然是民间捕风捉影的流言。 莘华园的孩子们不少目睹事情经过,当日建业侯满身是血回府的情形也被一些等在侯府的百姓亲眼所见,虽然都看得不是特别真切,孩子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但这样骇人惊闻的意外还是被当作极佳的传奇故事材料,被口口相传了出去。 民间的传闻中,建业侯伤重垂危,更有甚者,说那一代绝色佳人已香消玉殒,遇刺身亡。 丞相谢勋及几位内阁枢臣得到的当然是更精准的消息。 这个消息是由善安府尹亲自派密使传来。密折中特别强调建业侯下了死令不许他和府中官员擅自上奏陛下,但自己知道兹事体大,所以冒死给谢相与王叔送信。 “此事不可让陛下知道!”赵荣劈口道,不等其他人发话,将那道密折举到灯下烧为灰烬。 谢勋紧皱眉头。他愕然而震惊,努力平复下心绪之后又陷入两难的境地。一面担心扶苏伤势,一面对是否让赵宣知道却犹豫不决。 根据密折所报,建业侯伤势虽不重,但因痼疾旧患身子虚弱,经此外伤无疑雪上加霜,人已卧床数日,时昏时醒,是否能痊愈恢复,情况似乎还未明朗。 倘若此时让赵宣知道……谢勋心中明了,那不啻是一股滔天巨浪,说不定引起举朝动荡亦有可能。 第一件,白由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是如何能从防卫严密的羁押中逃脱出来?就有数不尽的州府官员脱不了干系。再深想一层,白由善的身份,以及他与吴宫旧臣和白氏王族后裔千丝万缕的联系,由此推下去,甚至连后宫都会牵连在内。若要细细追查,此案棘手之余更会为近一年来苦心经营的平稳局面多出无数波澜。 有鉴于此,谢勋同意赵荣的做法。扶苏公子本人秘而不宣的主张也是对大局最好的处置,虽然,这样做的结果受苦的又是公子一个人而已。 可是,“真的瞒得住么?” 大将军徐广的一句话问得赵荣一愣。 除了官府通路之外,陛下与建业侯之间自有一条由影卫组成的快捷而秘密的通信途径,往来书信几乎日日不断。这已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建业侯的扈从安全由身手绝顶的影卫负责,而侯府事无巨细都,皆会经过这条秘密通道传到皇城内苑,报与陛下知晓。扶苏既然受伤病沉,影卫及特派在侯府的御医又怎敢瞒而不报? “若扶苏公子有心瞒的话,”谢勋开口从容,神色却十分黯然,“陛下应很难知道实情的吧。” 赵荣却不放心,立刻找来影卫统领令戡来问。 “建业侯的回函三天前郑峪就带到了,此刻他又已出发往善安送信,似乎……”令戡看着三位枢臣的沉重神色,心中不免惶惑,“并无异状。” “这样就好。”赵荣松了口气。 等令戡退下,赵荣看着谢勋,语气郑重:“谢相,此事疑点重重,我会派人暗地追查。陛下那里还是先不要声张了。你也知道只要事关扶苏,陛下就不能冷静处事。何况皇后刚刚有喜,不宜旁生枝节。” 谢勋叹了口气,心中沉闷不已,却只有点头道:“王叔说的是,是这样最稳妥。” *** 晋宫内苑。 皇后白馨儿有孕一个多月,害喜得十分厉害,把午膳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陛下驾到!”内侍在寝殿外大声传报。 白馨儿忙扶着紫欢站起身来迎了出去。 “臣妾恭迎陛下。” 赵宣一把扶起了她,皱眉道:“平身吧。你有孕在身,不用这样多礼。”将人搀到床前,他与她并排坐下,侧过脸来拢一拢她的肩:“听说你不舒服,过来看看。” 白馨儿心中一暖,偎倒在男人怀里。 “臣妾谢陛下挂怀。” 八年夫妻,两人相敬如宾。像这样的相拥温存,也是数月前圆房之后才终于发生的事。白馨儿心中甜蜜,一双盈盈美目抬起,深深望着面前的男子。 “能为陛下诞下龙子,馨儿便一生无憾了,受怎么样的苦都值得。” 怀中的女子眸光似水,一片温柔深情自大婚之日掀开喜帕的那一刻起便浸染眼底,多年来未曾消减一分一毫。 不是不感动的。而如今,听她将那含蓄多年的感情直白说出,赵宣心中的愧疚之意更加无法言说,只是臂弯一紧,将那副娇小柔软的身躯真正的拥在了自己的怀中。 “说什么傻话。”他笑道,“现在吐得难受,过一阵子就好了。我问过太医,你身子一向康健,顺利产下朕的龙子应无问题。” 白馨儿怔了一怔,未想到他竟如此细心,连女子受孕的反应也细细问过。心中一热,眼眶不由湿了,却又想,他这样关心自己的身孕,只怕是想着早日后继有人,便可离开桎梏,与那心上之人朝朝暮暮去罢。如此想来心头一凉,泪落了下来。 “又胡思乱想了罢?”赵宣皱眉笑意温柔,“你怎么也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以前倒没觉着。” 以前她对他敬之爱之,将所有牵挂与眷恋都藏在心底,只因知道他的心里没有自己。 如今呢?春`宵一刻,万种柔情。云`雨之际,他在她耳边轻唤:“馨儿。” 多少年了,她觉得自己等这一声唤多少年了。曾几何时,真的绝望,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走近那男子的心。 “不,陛下,”白馨儿轻拭腮旁泪珠,温柔微笑,“馨儿没有胡思乱想。馨儿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她靠在男子的胸前,感受他宽阔的胸膛带来的平稳安定,握起他的手。 “宣,馨儿是你的,为你,我死也愿意。” 喃喃的声音,仿佛自语一般,低微脆弱的口气叫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隐隐的疼。 “又说傻话了。”赵宣的声音也变得很轻很轻,他拥着她,和还在她腹中的,他们的孩子。一股滞闷堵在胸臆,微微仰首,无声的叹息一声。 *** “陛下走了?”霍氏一进门便问,满面喜色。 白馨儿让紫欢去端茶来,笑道:“刚走。许多国事还要处理。” “那可不是!”霍氏笑滋滋的道,“陛下可是一下朝就赶到中宫来看你呢!若不是国事繁重,只怕下午也不舍得走了。” 白馨儿想起方才两人温存的情景,心中暖意萦绕,本已羞涩的面庞更加若红云妖娆。 怔了半晌,白馨儿抓住霍氏的手:“三嫂,我好怕。” “怕什么?”霍氏诧异道,“怕失宠么?你放心,我查过起居录,陛下虽也有去其他妃嫔宫中过夜,但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46 那只是做给各诸侯后裔看的安抚人心之举,你的中宫之位稳如泰山。现如今,连市井小民都知道皇后独宠六宫呢!” 白馨儿轻蹙纤眉:“不是怕这个。”她握着霍氏的手,掌心冰凉,低下头去,“以前得不到便只想着,哪天只要得到那么一丁点儿也尽够了。可如今……却想要更多……更多……” 霍氏挑眉一笑:“那又何难?馨儿,你是大晋的皇后,本就该得到全部。你放心,有三嫂在,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白馨儿抬起脸,茫然中忽而巧然一笑:“谢谢三嫂。” *** 自内宫回府,霍氏的轿子尚未停稳,便有个贴身仆从叫冯岩的凑到轿窗下低声道:“夫人,有密报。” 霍氏不急不忙的走出轿子,看了一眼冯岩。那仆从甚机警,便再不多说一个字,跟在她后面一径到了内厅。 屏退左右,冯岩不等霍氏开口,急忙禀告道:“姓白的小子失手了,那妖孽还活着!” 霍氏吃惊得从锦榻上“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怎么会!不是说刺中了么?那簪子上的毒见血封喉,神仙也救不了!” 冯岩踌躇着道:“当时的情形只有那小子在场,许鲁怕被墨玄等人觉出端倪,不敢太靠近莘华园。后来莘华园被建业侯府的人围住消息不通,详情到如今也不甚明了。不过据说,白由善没有用那把簪子,所以扶苏并未中毒。” “什么?!”霍氏更加惊异了,急躁的踱了几步,重重一跺脚,“那小子在想什么呢?本来只要刺破皮肤就干成的事儿,难道他不想为他那色鬼老爹报仇了!” “不可能吧?”冯岩不确定的说,“他不是认定了是扶苏害死白继业,又让他贬为庶人吃尽苦头,心心念念只想报仇。难不成有人跟他说了些什么?” 霍氏紧皱眉头,想了一想,冷静下来。 “这个不用去管了。那小子人呢?被墨玄杀了没有?” “没有,”冯岩道,“许鲁看到他被带回了侯府,之后就没了消息。” “糟糕!”霍氏沉声。 “难不成,”冯岩也突然醒悟过来,“这是要利用他跟踪幕后之人?” “除此还有其他原因么?”霍氏冷冷道,瞥了冯岩一眼。 冯岩满头冷汗:“属下一时疏忽,罪该万死!我这就飞鸽传书给许鲁,势必让那小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 建业侯府后院。 白由善自怀中掏出一根尖头银簪。 据说上面有毒,剧毒,只要划破肌肤就能瞬间要了人的命。 不过,银器不是拿来试毒用的么? 他记得小的时候,父王就这么教过自己。用膳之前要用银簪探到饭碗和汤碗里去,看看会不会变黑,确定安全了才能吃那些食物。 父王…… 他想起那个总是和蔼微笑的面容,反手将簪子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也许上面没有毒,他们都是骗自己的,可是就这么用力刺下去的话,应该也会死得很快吧。 “吱嘎”一声,小屋的门突然开了。 “喂!”进来的是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冲着坐在墙角的少年喊,“小子,你可以走了。” 白由善手里握着凶器,茫然的抬起头来。 那中年人却不耐烦,大声喝道:“还不快滚!也就是侯爷仁慈,不然我陈远第一个就拿把菜刀剁了你!你这个小杂……” 他恶狠狠的说着,却一下被少年扭头过来的阴冷眼光所震慑,吞了口唾沫没把最后两个字骂出口。 陈远悻悻的踢了一脚门,不太敢再多看那阴翳的少年一眼,向地上啐口唾沫,忿忿而去。 被锁了几日的门大开着,白由善依旧捏着银簪,愈发茫然。 那贱……男人真的要放他走? 他将簪子重新收入怀中,站了起来。 走到门廊时,果然没人拦他。府中的仆从管事看见他时,个个怒目而视,却也就盯着他死看几眼,便各自走开,忙自己的事去了。 府门大开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像刚被带进来的那日一样,聚了不少人。 白由善一脚踏出门去,突然脑门一痛,是被什么击中,随即有粘稠稀黄的流质从额头淌落下来。 “你这个坏蛋!恶人!”童稚的声音充满愤怒,又有几个鸡蛋和番茄从不同的地方砸到了白由善的脸上,白由善不由自主抬手遮住面孔,听见熟悉和陌生的声音此起彼落。 “坏人!” “凶手!” “骗子!” …… 在一片怒骂声中勉强抬眼,白由善看见了小福儿和莘华园里认识的朋友们。几天前,他们还跟他身后赶着叫哥哥。 “滚!”小福儿向他啐了一口,“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一个稍大的孩子向他举了举拳头:“小由子,如果侯爷有什么事,我们绝不会饶了你!” 哼!白由善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要你们饶! 甩掉一头一脸的污物,脊背挺得笔直。本想一眼瞪回去,不知为何突然没了力气。看见小福儿哭肿的一双眼睛,他自觉无趣,头一低避开人群,默然走开。 走过一条街,忍不住,还是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建业侯府门前聚了不少人。除了小福儿等莘华园的孩子之外,很多百姓或坐或跪在府门前的台阶下。有的点起檀香对着摆在身前的佛像磕头,有的双手合十仰面朝天祷告,有的只是坐在地上,拉着亲人手,两眼盯着门内,眸中含着泪光。 “上苍保佑侯爷平安无事。” “侯爷一定要吉人天相,吉人天相!” “佛祖在上,侯爷待我们全家恩重如山,请把我的阳寿借给他吧!” …… 白由善狠狠的拧眉。 那个扶苏…… 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么! 哼! 你们这些笨蛋!傻子! 统统被人骗了还不自知! 以为用建业侯的名声做些沽名钓誉的伪善之事,就能把之前所有的罪恶丑行一笔勾销么! 扶苏,你放了我又如何,我还会找机会回来报仇的! 转回头去,白由善再不迟疑大踏步离开侯府。 善安府人烟稠密,市井繁华。 路上形形色色的面孔,一张接着一张,从白由善的眼前浮过,心底深处的那股茫然又一次升腾而起。 去哪里呢?又有哪里可去呢? 报仇,报仇,除了报仇,他不知道自己还想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刚出生母亲便过世了,从小最亲近的人就是父王。 他懂事早,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那些闲言碎语,说父王懦弱、无能,不能做大事。虽然为长,但吴国的王位迟早都是三叔白承业的。 小小的人儿并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说父王的坏话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47 。 在他眼里,父王很好,什么都好。他的手特别巧,他做出来的锁精巧绝伦,无人能及。他还会做风筝,扎草虫,还会教侍卫们捉了黄鹂关在笼子里给白由善玩儿。那些野黄鹂的叫声特别动听,比宫里养的名贵鸟儿都强。小小的白由善最喜欢跟在父王后面去林子里看鸟,画画儿,父王夸他的画儿能把天上的白鹭画活了,真是有才华的小王子。 许多美好的回忆涌入心头,白由善还记得那个剧变发生的夜晚。他被从熟睡中唤醒,跪在地上听三叔派来的公公宣读诏书。 诏书里说,他父王谋反,死了,他被贬为庶人,发配南蛮。 白由善至今都不相信,那么亲切的父王,平时连蚂蚁都不会踩死的人,怎么会谋反要弑杀王爷爷? 接完旨便被赶出王府,先在地牢里关了几天,而后便被衙役押着上路,去往潮湿闷热,瘴气漫天的南疆服刑。 一路上风餐露宿,热得睡不着觉,一身细皮嫩肉被无数蚊虫扑上叮咬做了晚餐。白由善浑身红痒不断,水土不服之下腹泻不止,很长一段时间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几个月下来便瘦得不成样子。 终于到了服刑的地方。他住进了茅草做的房子,没有床和桌子,地上一条草席,他睡了一夜就发起了高烧。看管他的人知道这是个永世不得翻身的主儿,也就懒得管他,放了一碗清水和几个干硬的馒头在地上,关了门就跟几个狐朋狗友约着到镇子上赌钱去了。 是许叔救了他。给他送来了粥,还请了个郎中给他看病。 许叔似乎是这间看守贬黜王族营房的小头领。人很好,心也软,看白由善实在可怜,就格外照顾他。 也是许叔告诉了他父王身故的经过。 那贱人扶苏勾`引父王不果,便向王爷爷捏造罪状控告父王与楚王勾结谋反。王爷爷听信了宠佞之言,杀了父王。后来终于知道是三叔白承业勾结那贱人陷害父王要夺权。王爷爷一气之下本想杀了扶苏,却被三叔夺了兵权在先。三叔逼死了父王,登基为王,更不顾朝野上下的反对,娶了扶苏,荒淫无道,终于也不久于人世。 把这一切含泪听完,白由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报仇! 他要报仇! 杀了扶苏,报仇雪恨! 许叔告诉他,扶苏这妖孽倒行逆施,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除之后快,他能想办法帮他入善安找机会报仇。 白由善知道,从南疆到善安千山万水,何止千里,而扶苏如今已是晋帝亲封的建业侯,凌烟阁上与三十六功臣同列,封地建府,地位已与之前的内宫男宠不可同日而语,自己莫说杀他,就连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 可是万没料到的是,他竟然真的能到善安府来,竟然真的见到了那个传说中以妖颜惑世、天下第一美人扶苏。 见到扶苏时,他没想到会是那么样的一个人。 小福儿他们在他面前说了不知多少侯爷长侯爷短的好话,一路上行来他也听了数不胜数的建业侯府的仁善之举。但在他脑海里,那个贱人,那个妖孽,无论如何都不该是那个样子的。 他看见那个男子对自己微笑。那样的笑容,竟让他一瞬间恍惚看见了父王的眼神。 那温柔慈爱的眼神啊,白由善只要一闭眼,便能历历在目,永世难忘。 莫名其妙的,他便用了竹片子刺下去。那本是怕被搜身而准备的备用凶器,而那时候,那把淬了剧毒的银簪子就在他的袖子里捏着。 没想到,自己也会心软。 扶苏一笑天地摇。 原来,是真的。 “善儿!”人群中忽然有人唤他。 白由善一惊,回过头去,大喜:“许叔!” 许鲁一把抱住少年,笑道:“终于找到你了!” “许叔,你怎么会在这里?”白由善惊喜交加,阴郁的面孔在这一刻笑容灿烂。 “还是不放心。”许鲁道,“辞了工特地来找你。” 白由善眼眶红了,低下头却没说话。 “没事儿。”许鲁拍拍他的头,“回去后还能找到差事,看到你没事就放心了。” “徐叔……”少年哽咽难言。 许鲁嘿嘿笑着摆摆手,问道:“吃饭了没有?” 少年摇了摇头。 许鲁拉起他的手,“走,许叔带你吃饭去。” “嗯。”少年抹了下眼睛,唇角微微扬起。 虽说是去吃饭,两人却一路出了城,且越走越偏僻。 “许叔,”白由善终于感到不妥,停下脚步,“咱们……这是去哪里?” 许鲁在前面也停了下来,顿了一顿,低沉的声音道:“善儿,到了下面你可别怨许叔。谁让你的命就这么苦。” 突然转身。 白由善眼前白光一闪,许鲁已欺到近前,右手高高举起,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照着少年的喉咙就一个猛刺。 “啊!” 惨呼声响彻天地,荒郊野外激起无数飞鸟振翅而起,回声激荡在河旁的芦苇滩。 白由善没来得及闭眼,一彭血雾在眼前炸开。许鲁的惨叫几乎刺破了他的耳膜,直到这个人浑身是血的倒在他的脚下,他的表情与躲避匕首的动作仍定格在最初的那一瞬间,呆若木鸡,无法动弹。 韩丹一脚把许鲁的尸体踢进芦苇滩,回手抽了白由善一巴掌。 “喂,醒醒!”他恨不能也把白由善踢进河里,“捡了一条命的人,不晓得道一声谢的么!” “你……”白由善慢慢的转过脸来,呆呆的看着韩丹,“为什么要救我?” 韩丹冷哼一声:“谁想救你?我想杀你还来不及呢!”说着扬手做了个劈刀的手势。 他并未用掌力,却没料这一掌下去,那瘦弱白`皙的少年竟应声而倒。 “喂!”韩丹用脚背踢了踢地上的人,“别装死了,快起来!” 白由善一动不动,真跟死了一般。 韩丹吓了一跳,赶忙俯下`身探他鼻息。呼吸急促,似乎是内伤未愈之故。 可能之前墨大哥出手重了,方才又受了惊吓,所以不支昏厥。 韩丹皱眉想了想,向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无奈的叹了口气。弯腰提起地上的人,扛在了肩上。 *** 再醒来时,白由善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莘华园住的屋子里。 有人探过头来,换了一条湿了水的冷毛巾放在他额上。 “你发烧了。”小福儿噘着嘴道,“韩大人让我照顾你。可跟你说清楚了啊,我才不要管你。要不是韩大人说你是被人利用的,侯爷不许人为难你,我才懒得管你哩!” 等了一会儿,床上的那家伙竟然不说话,小福儿更没好气了,红了一张小脸道:“不管你了。我出去了,你自己躺着吧。” 门开了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48 又关上。白由善伸手摸了摸额上的冷毛巾,手心很烫,毛巾冰凉的触感很舒服,他捏在掌心里,阖了阖眼。 是被利用了么? 是吧。 对自己最好而自己最信任的那个人要杀他。 那一刻,他明白了。 可笑的,拼了命的想要报仇,却原来,只是别人玩弄于鼓掌的一枚棋子。 他用手里的冷巾捂住眼睛。 多少年了,没哭过,就连父王死的时候也没哭过。 现在,苦涩的感觉把一颗心压得生疼,不知怎的竟哭了。 屋外,一群孩子们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在商量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清源山上有,我见过!”一个孩子说。 “瞎说,侯府的人说了,那个血燕窝在悬崖上才能找到,清源山那么矮,怎么可能有!”另一个叫道。 “我真的见过。”先前的那个孩子坚持道,“就在悬崖上,清源山的后山不是连着宇峰么,有一段路特别陡的。” “不管有没有,咱们明天去找找。”小福儿说。 “对对!”大家齐声附和。 “别闹了。”莘华园的管事听了好一阵了,这时候不能不过来,“你们几个娃娃能有什么本事,墨大人他们都找不到呢,你们别给我惹事,少了胳膊断条腿的,侯爷醒了问起来,我可担待不了。” “侯爷什么时候醒啊?”一个孩子小声说,另外几个一听见这话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 “别哭别哭。”那管事也是愁眉不展,“曹御医不是说了么,等找到血燕窝给侯爷做药引子就好了。”他一面哄着孩子一面也擦一擦眼,“快去吃饭吧。吃了饭咱们还去侯府看看,给侯爷祈福。” “好!”孩子们答应着,跟着他去了。 *** 翌日晨,建业侯府的门房把大门打开,毫不例外的又看到许多百姓聚在门口询问侯爷的病情。他摇了摇头,在那么多充满期待的眼神中无法说出一个字。 正要转身回府当差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那少年的唇角起了皮,衣衫不知被什么扯破,左一道右一片的挂在身上像个乞丐。少年的脸上和身上有无数血口,像是被坚硬的石头或者树枝之类划破的。 这门房自然认得这个少年,脸上立刻露出了憎恶的表情,刚要赶他离开,不想那少年一个不支倒在了门槛上。 “给。”少年声音虚弱,把手上的一个什么东西努力托起来,“血燕窝……药引……” 话未说完,人已昏了过去。 第50章 同光二年秋,帝都诏谕天下,皇后白氏喜诞龙子,普天同庆。 欢庆的锣鼓声隔着厚厚院墙也听得到。我吩咐元喜,让陈勤陈远几个管事也把侯府重新布置一番,挂上彩灯,换上红帐,这样才会显得热闹喜气一些。 元喜看着我,表情十分别扭。 “怎么了?”我问。 他欲言又止,终是低了头默然传话去了。 花园中无数芳菲开尽,如今已是秋风起,黄叶落满地。 鹅卵石的小径一头,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举着比他人高的扫帚清理完了落叶,又从后院汲来冰冷的井水。他的手被冻得通红,用木勺舀出水来泼在地上,把石径刷洗得洁白无尘。 我将手边的一条狐裘围巾递给了身旁的侍从,指指白由善:“把这个给他。” 墨玄站在不远处的廊下,而韩丹则立于我身后,两个人自从那次意外之外,即便在侯府中也一步不肯离我左右。 韩丹见那侍从捧着狐裘去了,忍不住哼了声道:“侯爷管他做什么?是他自己心里不好受要留下来赎罪,咱们可没脏活累活的折腾他。” 我笑了笑,见那少年看到递在眼前的狐裘像是愣了一愣,而后抬起头望过来。 我向他招手:“过来。” 墨玄走上一步:“公子。” 我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他说。” 韩丹也不干了:“侯爷,那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我一笑:“我心里有数,不会累你们之后被陛下责骂的。” 韩丹还想再说什么,墨玄了解我的脾气,冷冷盯了白由善一眼,拉着韩丹走出院门。 少年远远的站着,没有动。 我挪开取暖用的脚炉,扶着栏杆想要站起身来。 侍从们都跟着墨玄他们退出门外,白由善看了我一眼,突然迈开步子一路跑过来。他在石阶下收了脚,我也刚刚站稳身子,向他笑了笑道:“没事,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他放了心,却忽而神色一黯,垂下脸去。 “善儿。”我唤道。 他似吃了一惊,抬了下头又很快低下去。 我知他比同龄人早熟,且心思敏感,自尊心也强,忙问道,“我能这么叫你么?你多大了?或者叫你全名好些?” 他低着头没吭声,过了半晌,“过了年十四。就叫善儿。” “好。”我笑了。 “善儿,你能帮我个忙么?” 少年愣了一下,茫然的抬起头来看我。 我做了个握笔的姿势,又指了指廊外的秋阳:“天气这么好,不想进屋了,但又想写信……” 话没说完,少年转身走进了内堂。 我倒有些失笑。竟跟他父亲完全相反,是个急性子。 不一会儿,白由善搬来了一个小书案,在我面前摆好。他蹲下`身在桌脚处调了几次高度,觉得十分妥帖了才又进屋取了笔墨纸砚出来。 少年做事快速又细心,已完全脱掉了金枝玉叶的浮夸气。突然便想,也许经历些磨难未必全都是坏事。至少,现在的白由善不会再像他的父王一样,被欲念蒙蔽了双眼,做出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情来。 少年安排好一切,退到石阶下原来站着的地方。大概是见我一直望着他,神色间显出局促,垂首眼偏向别处,沉声道:“好了。” “谢谢你,善儿。”我向他道谢。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胸膛间猛地起伏了一下,突然身子一矮,跪倒在冰冷的石地上。 “侯爷,对不起。” 十分低的声音几乎听不清,他眼通红,把头重重碰在地面上,发出“砰砰”之声。 我知他想这么做很久了,只是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更无法开口。 也许他的性格本来并非如此内敛而沉郁,太多的苦难让他的羞涩变成冷淡,用漠然和敌意来保护自己,不懂如何表达而拒人于千里之外。 “善儿,别磕了!快起来!” 少年的额头流出鲜血,我见他仍不肯停,撑起身来。 他急忙扑过来扶住我:“侯爷小心。” 我握住他冰冷的手:“傻孩子,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也从没有怪过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49 你。”抬手用绢帕捂住他额上的伤口,我心疼不已,“就算是你伤了我,可如果没有你冒死摘到了断崖上的血燕窝,我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咱们也算扯平了,是不是?” 少年垂下脸,抬手抹了抹眼睛,默默点了下头。 “好了。”我微笑道,“快去让曹鑫给你上点药,不然破相了可是大事。来人。” 元喜小跑着进来,看到白由善忍不住狠狠瞪他两眼。 “元喜,”我拉着白由善的手,“从今以后,善儿就跟你一起在我身边服侍,不许你整天凶神恶煞的。” “啊?”元喜嚷起来,“公子,我才不要……” “嗯?”我瞥着他。 元喜扁嘴,冲白由善哼了一声。 “你先带善儿去曹御医那里上药。”我吩咐。 “不去。”小家伙满肚子怨气,想也不想的道,“他自己有脚,曹御医的院子自己找去。我还要帮公子磨墨呢!” 说着不由分说,拿起墨锭在砚中煞有介事的磨起来。 我哭笑不得。 “侯爷,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白由善躬身行了一礼,转身走出院外。 我戳了下元喜的额头:“瞧瞧人家多大方,谁都像你。” 元喜撇撇嘴,一副恃宠而骄的无赖模样。 刚写下几行字,院外匆匆跑回一人,却被守在门口的韩丹拦下了。 “善儿进来。”我向他招手,把刚刚对元喜说的话告诉了墨玄与韩丹,“以后善儿就在我身边伺候,你们不许难为他。” 两人互看了一眼,墨玄表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韩丹冲白由善翻了个白眼,弯腰夸张的做了个动作:“善少爷请进。” 我忍不住莞尔,元喜也不禁笑出声。 等白由善走到近前,元喜仍是别扭,把墨锭放下道:“我给公子铺床去。”看也不看白由善一眼,自顾走开去。 我知心里这疙瘩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只得随他们。招手唤愣在阶下白由善道:“善儿会磨墨么?” 少年点一点头。“以前父王教过……” 悚然住口,他看了我一眼。 “你父王真是一个好父亲。”我微笑道,“他教会你这么多东西。不是跟在他身后观鸟狩猎,你也就找不到血燕窝了。” “侯爷……”少年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吞吞吐吐的问出来,“……不怪我父王么?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受那些苦……” “都过去了。”我笑道,看着他的眼睛,“无论在别人眼里嘴里,你的父王是什么样子,你只需要记住他对你时的样子便可以了。” 白由善眼眶湿润。 “侯爷……” 我摸摸他的头:“也不管你的父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只需记住,你叫白由善,并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于心有愧的事。你的父王是个好父亲,而你也会不辜负他的希望,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对么?” 白由善低下头,有晶莹的水珠滴到案头的宣纸上。他仓促的抬手抹了下脸,“我去换张纸。”掉头走进屋内。 再出来时,眼睛仍是通红的。我装作看不见,指一指砚台:“磨墨吧。” “是。”他垂着头拿起墨锭。 “善儿,”我看着少年的发顶,“你既然跟着我,就要听我的话。” 磨墨的手顿了一顿。 “侯爷请吩咐。” 我缓和下口气。 “别的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今后,都抬起头来做人。” 垂首的少年身子震了一下,一刻,慢慢抬起头来。 我向他一笑,“可以做到么?” 两行泪水从他眼中滚落,他看着我,慢慢的,慢慢的,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不知怎的,也被这少年倔强而努力的模样弄得鼻子酸了起来,我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拭去脸上泪痕。 “我知道善儿一定是个说到做到的好孩子。” 第51章 五天之后才收到善安的回函。 赵宣一退了朝便急不可耐的打开。 寥寥数语,都是些叫他安心的话。随函还附了张画像,说是府里来了个丹青高手,这张画便是扶苏人在花园赏月时几笔白描出来的,还问赵宣觉得像不像。 当然不像! 赵宣忍不住提笔就回了信。这画上的人哪有他心里的那个人万分之一的绝世容颜。 以为用一幅画就能解了他这一年多来的相思之苦么?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不由笔下疾书,催促他早日启程来帝都相会。 一挥而就,搁下笔便想去召郑峪过来,当日就送信出去。 问起郑峪时,知道他这一年多做了不少事,救济难民,开办粥厂,办莘华园,治善安府,俨然真的当起了一方侯爵,造福百姓。 赵宣忍不住嘴角扬起。 谁说他的世界很小?小得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分明,就与自己一样,本就胸怀天下,心系万民,是个做大事的不凡之人。 在掖庭,第一眼看到他时,便知道这并非一个普通的以色侍君的宠人。这一路走来,风风雨雨,颠沛流离,无数事实都证明了他的眼光。他没有看错,错的是那些猎奇捕艳,只晓得追逐那举世无双,天下绝色的无知之徒。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回信里他又是这样劝他。 “宣,再过一阵子吧,等我身子再好些,也等朝局再稳定些,还要等御儿长大些。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再见面,好么?” 罢了。 赵宣将自己一挥而就的那封信揉成一团扔在一边。 他必是不肯来的,自己那样催他,除了让他更加为难,又有什么用处? 如今宫里又多了孩子,来了,也不得自由,更要受无数约束。诚如他所言,相见又有什么益处?更惹相思罢了。 罢了罢了,且等他做好一切准备再说罢。 时机成熟,便是重逢之日,他说过要与他白首到老。 他会等他。赵宣知道。 展开那副画来细细再看一回。 这作画之人应是极用心的,虽是寥寥数笔,却把人的神貌勾勒得毫发毕现。赵宣仿佛能听见扶苏的声音,隔着秋月下轻薄雾气飘到了自己的耳畔。温柔的眼神微微笑着望过来,眸底水波不兴,只唤一声“宣”,他的心便醉了,碎了,落入清润的湖底,良久无法回神。 *** 白馨儿抱着孩子站在廊下。 进去通报的内侍很快就走了出来,“皇后娘娘,陛下说等他回完信便过去烟波殿。娘娘若无他事,可先过去等一下。” 白馨儿愣了一愣,忽然觉得殿外吹来的风有些冷。 霍氏为她披上大氅,冷笑道:“又是那个扶苏的信?今日可是御儿的百日宴,陛下怎的如此不分轻重,丢下你在这里白等。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50 ” 并非白等,白馨儿看了一眼怀里小小的婴儿,是她自己故意找了来的。 她知道那个男子的信到了,所以特别抱着孩子来找他。 他不把她放在心上,她晓得,那么加上孩子呢?总会更重了些吧?至少,也该允许她们母子进去。 这座殿宇,是他特地空出来留给那个人的,谁也进不去。她知道,他想他的时候便会过来坐一坐,有时候待上整个下午或者晚上。 批阅奏折,处理公文,抑或,一遍又一遍看他的来信,提笔回函。 他对她不差,对孩子也很好。 只是,他不爱她。 无论如何,都不会爱她。 她终于确定。 “馨儿!” 霍氏赫然发现,皇后的脸上一瞬间爬满泪痕。 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是绝无仅有的事。 她听见她极低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怨毒的声音连一向心狠的霍氏听了都觉心惊胆寒。 第52章 秋去冬来北风紧,又是一夜树白头。 晨起,精神尚可,我让由善准备好了笔墨,元喜扶着我坐到案前。 信是昨天上午就收到了,那时精神不济,实在没有力气回,只能拖到今早。 那锦囊轻飘飘的,里面装了一幅画,一纸信。 信上只有两个字——“想你。” 而那幅画上,也没有人物,就一片茫茫大雪中一座青山孤立,跟此刻窗前看到的景色竟出奇的吻合。 我握着笔,悬于半空,半晌不知如何落墨。 宣,我也想你,想得心疼,感觉快要受不了。 也许明年吧,等开了春,也许你能来善安。如此前信中所言,天子素有巡视州府的惯例,顺道我们可以相见。 那么我要快点儿好起来。不然,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模样,如何能行? 这么想着,下笔便快了许多。把那不要太着急重逢的陈词滥调又说了几句,自己都觉得无趣得可以。唯一的新意是由善的画,每次都选一些出来随信寄过去,让他放心。 “画得胖一些。”我对由善说。 白由善继承了父亲的心灵手巧,每一副都是传神佳作,不失真之余也不会让人看出画中人的憔悴。 我捂唇咳了一阵,元喜早端了药来,由善在身后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向他们摆手道:“不碍事。” 两个少年互看了一眼,眉宇中有隐不住的担忧。 也不知是怎么了,入冬之后一直咳个不停,曹鑫不停换着药方,竟有些束手无策。 “肺气弱而百日咳。”他皱眉斟酌药方,急累之下这一月以来也消瘦不少,“公子的身子此前颇见起色,也许是外伤之后流血过多,大伤了元气,引起今冬这一场病。” 他说者无心,在场的其他人却听者有意,一齐把眼睛都盯住了白由善,早已消弭的愤恨责怪之意顿时自目光中倾泻。 少年神色黯然,垂下头去。 “别这样。”我道,“不过是咳嗽罢了,将养一下就好了,不用担心。” 我摸着由善的脸:“善儿,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少年抓住我的手,点了点头,却怎么也抬不起头来。 回信后的第二日,我咳得更加厉害。捂着唇,指缝间溢出鲜血。 由善一声不响双膝跪倒。 元喜拿脚踹他,“滚!” 少年被踢倒趴在地上,把自己的头大力的撞向床柱,喉中发出受伤小兽一样的低声嘶吼。 “善儿……”我喘息着唤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压抑的哭出来:“侯爷,我真想一头撞死在这里!” “别这样……”我虚弱的安慰他,“不怪你……” 大家不再错怪由善是又过了半个月之后的事。 那一日我昏昏沉沉中听见屋外有呜呜咽咽压抑的哭声,仿佛是元喜。 “出了什么事?”我哑着嗓子问。 由善立刻推门而入:“侯爷,你醒了,渴不渴,想吃些什么?”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把我扶起来。 “元喜怎么了?哭什么?” 由善低着头:“是……” 红肿的眼睛落下泪来,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身子抖得犹如秋风中的落叶,终于伏在床上竟也失声哭了出来。 我没有再追问。 墨玄和韩丹一前一后走进屋内,元喜趴在廊外的栏杆上,身子抽搐着,哭得几乎晕过去。 韩丹紧紧抓牢墨玄的手,眼眶是红的,咬着牙强忍。 我看向最冷静的墨玄:“怎么回事?” “陈勤昨晚悬梁自尽了。”墨玄闭了下眼,艰涩的道,“他留下遗书,说了父母儿女被留在帝都当做人质的事。他自知对不起公子,只能以死谢罪。” 我点了下头,不是特别意外。这一场病起得太过蹊跷,能把曹鑫难倒,只能是非常之事了。 “他遗书中说为了老少安全,不能说出幕后的主使。还说那毒叫‘冰药‘,是齐宫秘方,无药可解。” 韩丹一拳捶在墨玄身上,“不要说了!”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原来是冰药。 我呼出一口气来,斜靠着床栏,在记忆中搜索。 似乎,是西域传来的剧毒。无色无味,混入食水中最容易下手,且症状与普通肺病无异,咳嗽咯血逐渐衰弱,所以不易被人察觉。 这种毒,只有宫闱内廷中才会有。 我阖了阖眼。大概也猜得到是何人所为了。 “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知道此事?”我睁开眼问。 墨玄的声音依旧很稳:“陈勤的尸体已收殓了,侯府的人除了这里我们五个人之外其他人只知出了事,并不知详情。” “做得很好。”我赞许他处置妥当。 抬眼,目光从床前的五人身上逐一望过去,我缓缓开口:“事已至此,也不必再追究了,给陈勤发丧,好好安葬,就说……就说是病故吧。” 我把目光落在曹鑫身上,“我记得冰药虽然毒性剧烈,却发作缓慢,似乎需要三个月。曹御医,这样算起来我应该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曹鑫含泪点了点头,而元喜与由善压抑的哭声陡然高了起来。 韩丹哽咽道:“侯爷,不查出凶手,我不甘心!” 我摇了摇头道:“查出来也没什么,徒增负担罢了,于事无补,亦毫无益处。” 墨玄寒声道:“我为公子报仇。” 我仍是摇头:“杀了那个人,又能如何呢?或者,那人也有苦衷罢?” 门外元喜止住哭声,由善抬头来看我,韩丹动了动唇,墨玄握住他的手,连曹鑫的眼中也有疑惑不解。 我笑了笑道:“我的病,本也有十年大限,如今不过早几年罢了,你们……看开些。”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51 墨玄神色一黯,杀气尽敛。韩丹去望他,他避开他的目光,还是没说话。韩丹跺了跺脚,扭头摔门而去。 “还有一件事……”我看着墨玄。 “公子!”他突然出声打断,定定望着我,眼底发红,“此事,不能瞒着陛下!” “不瞒着他也可以。”我淡声道,“你现在就回帝都去。我死后,坟前不许来祭拜。” “公子!” “你毁了陛下与我苦心经营的一切,”我的声音里没有温度,“墨玄,我不会原谅你。” “公子!” 墨玄“砰”的一声跪倒,痛苦的握紧拳头捶在脚下,低声吼:“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因为皇太子还小,他不能没有父亲。因为大晋需要陛下,而陛下不能因为感情用事,而辜负了天下。” “可是公子,陛下最不想辜负的人是你,是你啊!” 铮铮铁汉,终于滚下眼泪。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合起眼。 “墨玄,何谓辜负?亏负了对方的心意,叫辜负。而陛下,从来都是顺从我的心意,实现我的愿望,做成我做不成的事业。他何曾辜负过我?” 墨玄无言以对。一双铁拳狠狠砸向地面,一下又一下,指节渗出血。 “墨玄……咳……”我捂住唇。 曹鑫向我摆手示意,回头道:“墨大人,善少爷,你们别哭也别说话了,公子太劳神了,让他休息一下吧。” 墨玄闻言站起,一言不发转身而出。 由善揉揉红肿的眼,声音嘶哑:“曹御医,我不哭了,我在这里伺候侯爷。” 元喜从门外扑到床前来:“我也不走,我要陪着公子,哪儿都不去!” 曹鑫喝道:“都出去!让公子静一会儿!” 我摸了摸两个少年的头,手抖得厉害,一连串的咳嗽又自唇中迸出。 曹鑫急了,推着两人出了门。 门阖起。曹鑫快步走回床前,取来医袋。 几处穴道扎入细细银针,我抑制不住的猛烈咳嗽才止住了。 “曹御医……” “公子莫说话,先睡一会儿。有什么等你醒了再说。” 所有的人里,真正最冷静的是曹鑫。有许多话需要与他商量,他心里也明白,才会有此一劝。 我点了点头。有些事确实需要好好筹划一下,从得知实情到现在,被哭声与悲戚包围,只来得及吩咐了最重要的事,许多细节还要斟酌。 我听了曹鑫的劝,躺下`身阖起眼睛。 脑中立刻浮现一个人影,心被狠狠扎了一刀,剧痛难忍。 与他约定好,白首到老,却竟,还是不能够了。 其实一直知道,自己到头来必会是不守誓言的那个人。却未曾想到,这么快便违诺食言了。 真正的病情一直瞒着他。曹鑫说十年,其实没有十年。我心里清楚,这幅身子千疮百孔,不过是撑着一口气,想再多陪他几年。 不能说走,就走,他会受不了,我也不放心。 好在现在有了孩子,心里的牵挂便多了些。 娇妻乖儿,子孙满堂。等到尽享天伦的时候,这一份遗憾便也会消弭许多了吧。 宣,会好起来的。 心脏的锐痛减轻了些,我深深吸气,再呼出,平复着急促不稳的气息。 一个月。 我们还有一个月。 中毒的事很好瞒,只说是太过操劳感染风寒,好在发作起来确实与普通肺痨无异。 这样的话,除了我之外,他无法责怪任何人了吧,包括他自己。 会伤心一阵子吧。 一年,两年,十年……或者更久。 这么快就了断好处却也很多。至少,没有我的话,便不用再为将来筹划得那么辛苦。 他终是要做千古一帝的人,本就不该被我拖了后腿。 一个月。 我们还有一个月。 好想现在就去到他身边,让他什么事都不做,陪我。 一日十二个时辰,每分每刻,在一起。 一个月。 一个月罢了。 一个月之后,我就把他还给你们。 然后,转身离开。 昏昏沉沉中不知是睡是醒。再睁开眼时,想起方才做的那个梦,自己哑然失笑。 怎么能让他只是陪着我呢?还要一个月那么久? 太奢望了。 也许五天?或者三天?一天? 再过十几日便过年了。下个月十五,上元灯节,本是我与他相约之期。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他早已定下了巡视善安府,与民同庆上元节的行程。我们信里说好了,在那一个花市灯如昼的夜晚,都要换上寻常百姓的衣服,去花市里看灯。约了时辰,没约地点,到时候,他说他会找到我。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扶苏,等我。” 他在信里这样写。 我回他:“等你。” 宣,等你,等你来。我们见最后一面,你陪着我,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这样想着,安下心,终于沉沉的睡了。 一觉睡到第二日下午,睁开眼,曹鑫俯身将银针从我胸前取出,低声问:“公子觉得好些么?” 我吸了口气,胸口不似先前那般滞闷,喉中不涩,心跳也十分平稳,浑身轻松不少。 “好多了。”我坐起身来,只见元喜,由善,墨玄和韩丹纷纷走了进来。 我失笑道:“你们一个个别这样看我,不是还有一个月么,不至于现在就一直哭丧着脸。” 元喜最沉不住气,扑到床前又哭起来。 曹鑫皱起眉:“大家还是先出去吧。公子的身子经不得这些,需要安静。” 墨玄道:“曹御医,我们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曹鑫沉着的点头,墨玄拉着韩丹,由善扶起元喜。等人都出去了,曹鑫合上房门走回床边。 我知道毒性逐渐渗入后,每日清醒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需好好把握每一刻时光,便直截了当对曹鑫道:“曹御医,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曹鑫早知有此一番对话,立刻道:“公子的吩咐,微臣一定做到。” 我点点头。 “这一个月中,郑峪会往来帝都善安数次,我不能每次都托故不见,陛下会疑心。”我看着曹鑫,“可我也不能像现在这个样子去见他,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曹鑫似乎料到有此要求,想也不想便答道:“有一些药可以迅速提升体力,即便病入膏肓之人也可在短暂时间之内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好。” “但,”他看着我,神情凝重,“公子真要瞒陛下直到最后么?” “是。”我回答,“早几日知道于事无补。你熟悉陛下,也在朝中为官多年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52 ,自然明白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若离开帝都一个月,后果会是怎样。” 曹鑫默然无语。 我笑了笑道:“放心,下个月十五等我与他见面时,便会跟他解释。不会害你,还有他们挨骂受罚的。” 曹鑫语气平静道:“陛下把公子交给微臣照料,微臣却没能检点饮食让公子遭遇不测,微臣罪有应得。等送走公子,微臣当以死谢罪。” “曹御医!”我吓了一跳,知道他并非玩笑。 曹鑫面容沉着依旧:“公子不用觉得意外,这屋外的所有人都在问我,如何能用自己一命换公子一命。” 我眼眶发热,张了张口,哽咽无语。 半晌,“有你们如此对我,我死有何憾?” 曹鑫目中泛光:“公子,真的没有遗憾么?” 我摇了摇头。 “人生匆匆不过百年,试问一生何求?生时三五知己,死后了无牵挂。夙愿平生偿,两心同一意,相聚有时,相守一瞬,便已够了。我有陛下,有你们,何来遗憾?” 曹鑫沉眉想了想,“原来公子已看化了。” 我微笑摇头:“未到那境界,所以还在庸人自扰。曹御医,你的命算是给我了,是么?” 曹鑫愣了一愣,“公子的意思……” “如果给了我,那么我死后,你留下它给善安府的百姓吧。开一个医馆,或者做一个游医,你的个性耿直,不回朝堂也好,就为这一方百姓献医赠药,也算是我做的功德。如何?” 曹鑫怔了半晌,动了动唇,别过头去抬袖擦了下眼。“是,公子。” 接下来的几天,昏睡的时候越发多些。 郑峪来过几次,我喝了曹鑫的药,精神好的时候便去见他一两面,倒也没被瞧出什么端倪。 把元喜叫到身边,告诉他要委屈这一个月,不能去见郑峪,不然他这模样肯定要泄露天机。 元喜捧着我的手,扑在床上只是哭,人整个都瘦下去。 我知道他心里很不甘,也很想对郑峪和盘推出,但他一直都很听我的话,何况是这最后的一次。 有一次醒来,韩丹站在床边神色凄然,屋内并无他人。 “小韩,你以前最喜欢笑的,侯爷好久没见你笑了,你墨大哥要担心了。”我笑着逗他。 韩丹俯身床前,努力扯起唇角:“侯爷,跟墨大哥分开的那些年,他音信全无,消失了一般,连我也不联络。我一度以为墨大哥喜欢的人是你,一直吃你的醋呢。” 我却被他逗笑了,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自己也跟了侯爷,才知道墨大哥心里还是有我的。”他做了个鬼脸,“怪只怪侯爷生得太美,要是当初被派来保护侯爷的人是我,估计也会把墨大哥丢到一边,一心只想着怎么守着侯爷。” 我笑骂,“你这张嘴!”握起他的手,“小韩,听你墨大哥的话,不要再去想为我报仇的事。” 他垂下眼,半晌方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我又道:“这些年来,你墨大哥跟着我受了太多苦,今后,你要好好照顾他。” 韩丹吸了下鼻子:“侯爷你就放心吧,墨大哥今后心里只有我,不会整天围着侯爷转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 墨玄推门进来,韩丹站起身,“侯爷,我先出去了。”却是冲着墨玄冷哼了一声,大概刚吵了嘴进来。 墨玄来到我床边,跪倒。 “起来。”对着这个忠诚的侍卫,我不知该说什么道别的话。 “以后……有什么打算么?”我问他。 他摇了摇头,只是跪着,不语。 “墨玄,”我叹了口气,“回帝都去吧。那里本是你的故乡,带着小韩一起去。” “不。”他说了一个字。 我看着他,“就当帮我一个忙,答应我,你要好好生活下去。” 静了一刻,他终于开口,“我留在善安,给公子守墓。” 我知他脾气,无奈道:“你这样,小韩怎么办?” “他跟着我。”他断然决然的道。 我想了一想,“也好吧。不回宫,做个普通百姓也好,最起码不用总是腰间悬剑了,只是可惜了你们这一身功夫。” 他道:“不可惜。”看了我一眼,又道,“公子,放心。” 最放心不下的人反而是由善。 这孩子自从那日痛哭过一次,之后的日子又恢复了此前阴郁沉抑的神色。 我自昏沉中醒来,时常能看见他坐在屋子的一角,抱着膝,头埋在臂弯间,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唤他时,抬起头来,眼中却并无泪痕。 除夕前两天,正逢皇后生日,皇太子年满半岁,帝都明发皇诏,大赦天下,各州府办寿喜宴,送吉祥彩灯,真正与民同庆。 善安府全城锣鼓喧天,街陌巷尾,人人扫地焚香,鲜花铺地,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入夜仍街市如昼,热闹非凡。 我撑着精神早上见完郑峪。下午胸口闷痛,却知道这封回信必须得在除夕之前送达,不然,宣必会有所疑心。 元喜这大半月来日日哭泣,终于病倒,我让墨玄将他安置在别院中休养,派稳妥的人好生照料。韩丹是唯一还能说笑话逗大家开心的人,见我无力斜坐在床前,俯身捂唇咳嗽,他抽了下鼻子:“侯爷对不起,小韩忍不住了,要出去哭一阵。”说罢低头出门。 墨玄跪倒于地:“公子,别写了。” 我摇头,努力稳定住手腕,落笔,却将一口血喷在洁白信纸之上。 “公子!”“侯爷!” 墨玄和曹鑫同时惊呼。由善咬着唇过来,扶住我,用绢帕为我拭掉唇边残血。 “换……张纸……”我低弱的吩咐他 由善一言不发,将案上染血的纸抽开,放了一张新的平平整整铺好在我面前。 “公子,行文耗神,”曹鑫声音也哑了,劝道,“还是别写了。” 我无力说话,阖了阖眼。蓄了一些气力,我撑开眼,握笔的手仍然颤抖,我把左手按在右腕上,一笔一笔写下去。 郑峪送信走后,我昏睡到半夜。 醒来时,屋内一片漆黑,隐约能听到极其压抑的抽泣声。 我轻唤:“善儿。” 由善坐在床脚,“嗯”了一声。 一片静谧里,我听见少年低哑的声音。 “傍晚时我出去了,街上好热闹,都是为皇后和太子庆祝的人。天上燃放了烟花,树上都挂着彩灯。我想,帝都的宫里一定更热闹吧。” 他缓缓的说着,语气不像个十四岁的孩子。 “他有后宫佳丽三千,坐拥娇妻美妾,将来子孙满堂,功成名就载入史册。而你,这二十多年来,总是聚少离多,思君而不见,徒留寂寞万千。” 他抬起了头,却没有看我,把如深潭般沉郁的目光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53 投向了窗外。 窗外,两三点星天外,夜色寂寥。 “扶苏,你可后悔?” 我微微一笑。 “不悔。”我答。 识君,知君,救君,助君,念君,盼君……不见君。 但,心中有君,此生已足。 所以,扶苏不悔。 第53章 他微微一笑,艳色撩魂,倾人家国。 “不悔。” 识君,知君,救君,助君,念君,盼君……不见君。 但,心中有君,此生已足。 所以,扶苏不悔。 多年之后,这一幕仍深深印刻在白由善的脑海,浮现眼前,仿若昨日。 翌日晨,那个瘦弱白`皙,早熟敏感的少年不告而别。 侯府的守卫竟无一人看见他是如何出去的。也许他已策划多日,只等寻个机会便逃之夭夭。 韩丹破口大骂,“没良心的杂种!” 曹鑫颇觉诧异,墨玄沉默不语。 只有建业侯扶苏本人,紧皱眉头,担忧之心溢于言表。 除夕之夜,举国欢庆。 就在帝后起驾登城,接受万民遥拜,共看彩灯燃放之时,宣武门外,传来了隆隆击鼓之声。 御状之鼓,鸣冤之鼓。 这击鼓之人何等大胆,何等扫兴,竟选了这样四海同庆,举国合欢的新年元日来击鼓鸣冤。 “堂下何人?”丞相谢勋奉皇命亲审此案。 “罪人白由善。”趴跪在地上的少年从铺满铁钉的门板上爬过,浑身是血,气若游丝。 谢勋吃了一惊。 白由善,白继业之子。 定一定心神,丞相继续问道:“你要状告何人?” “状告……”少年唇角泌血,撑着最后一口气,“状告我自己。请丞相,转告陛下,白由善毒杀建业侯。侯爷垂危弥留,请陛下,速去善安府!” 御状公审,消息瞬间传遍帝都内外,举国哗然。 *** 同光三年,年初二。 帝都黎阳,大雪纷飞。 赵宣听完令戡调查的结果,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 “把白由善接进宫,记住,让他活着。” 丢下这句话,赵宣甩袖而去。 令戡额上冷汗滑落。 陛下的语气表情比殿外的冰雪更让人胆战心寒。 中宫。 “陛下驾到。” 内侍的唱喏传入皇后白馨儿的耳中,她的人跟着抖了一下。 那个男人走得极快,几乎是语音未完,人就已到了她的面前。 四目相视,他一脸沉寂,她垂下眼眸。 “为何下毒?”男人问,语气冰冷。 白馨儿不答。 他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厉喝:“说话!” 内殿传来的婴孩被惊醒后的哭声,白馨儿一瞬泪落满面。 “他不死,你迟早会抛弃我们母子,是不是?你一直在做着这样的准备,培植辅臣,安排军务,甚至教我参阅政事。一年?两年?最多三年。你安排好这一切,就打算抛弃所有,与那个男子双宿双栖,是不是?!” “是。”赵宣直言不讳,冷冷盯着女人。 白馨儿哭着大声道:“那么我杀他就没有错!为了我,为了御儿,为了大晋,他该死!” 男人铁硬的手指在女人白`皙的脖子上收紧,白馨儿喘不过气来。 以为就要窒息的瞬间,喉咙突然一松,他竟突然放开了她。白馨儿跌坐在了地上。 “给我解药。” 头顶上方,男人没有温度的声音道。 白馨儿失声笑出来,泪落如雨:“赵宣,你到现在还不死心么?冰药没有解药,扶苏必死无疑!” 男人冷冷看着他,忽然弯下腰。 以为是要再次扼住自己的喉管逼问,却不想被一只大掌抚在了脸上。 他的掌心温存,手指轻滑,拂去她面上的泪痕。 “你说的没错,他该死。”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你做得也没错,为你自己,为孩子,为大晋。错的人一直是我。一开始便不应该为了自保而娶你,走到这一步,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你。” 他站起身来。 “馨儿,是我对不住你。” 她还愣着,他转身,离开。 不知在冰冷的地上坐了多久,有人慌张的跑了进来,用力的摇她:“娘娘!娘娘!” 她看见紫欢的眼里满是惊恐。 “陛下取走了剩下的冰药,放在酒中,一饮而尽了!” *** 安排好一切也已到了初二的傍晚,赵宣换了一身常服,跃上千里驹,趁着夜色奔驰出城。 两天两夜未做停歇,一路飞奔直达善安府。 跟在身后的令戡跳下马背,抢先一步敲响建业侯府的大门。 “扶苏。”他唤他。 他慢启星眸,缓缓转神。 那个瞬间,纷纷扬扬的大雪突然停了。 初升的太阳穿过云层,万丈霞光普照大地。 扶苏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 他以为是仍在梦里。 那是一个叫人长睡不醒的好梦。 *** 史载: “建业侯扶苏,优伶男宠出身,倾世之貌,天下无双。晋太子喜之,受宠与君前。后晋国为魏所败,国都城破,遂委身献媚于多国君王权贵,辗转于纷乱诸国。 同光元年,晋高祖铁马开国,立大晋一统天下。蒙旧主不弃,封为建业侯,属地善安。广施仁善,造福一方。吴国王裔听信谣言,刺建业侯与莘华园。扶苏伤重不治,英华早逝,享年二十有二。 因其有功于社稷,凌烟阁上与三十六功臣同尊。又有善安府百姓感其恩泽善举,立祠堂祭拜之,是谓‘建业侯祠’,数十载香火鼎盛,供奉不断。 以男宠之名永垂史册者,建业侯扶苏乃青史第一人也。” 史载: “同光三年初,晋高祖赵宣巡视州府,与民同庆。至十五日入善安,与建业侯会与府中。十六日,建业侯病卒。高祖为其举哀安葬,路染风寒,久咳不愈,不久于世。享年二十有七。” (be版本结束,he请看54章 番外) 第54章 番外 世上很少人知道,冰药虽毒,却有解药。 宣将那颗小小的药丸放入我的口中,然后,吻下来。他用舌头将那圆粒推到我的舌根,我和着他的涎水咽了下去。 后来知道,解药是皇后白馨儿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解药只有一颗。 世上唯一的解药,本是给宣的。 因他也服下冰药的剧毒。 重逢的第一句话,宣问我:“扶苏,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我知道真相之后,心痛得喘不过气来,流着泪嘶声问他:“宣,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他轩眉一笑,不屑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 分卷阅读54 的哼了一声,“比起你来,这算什么?扶苏,你终于也能尝一尝被人弃之不顾独活于世的滋味!” 这个人! 这是在报复么? 世上还有比这更差劲和更儿戏的报复么! 我狠狠捶在他身上,泣不成声。 “你死了,我怎么活?” “就是这话,”他笑着搂住我,心情大好,“我正是要问你:江山万里,佳丽三千,扶苏,你告诉我,你死了,我怎么活?” 在宣的安排下,建业侯府发殡举哀,元月二十七,“建业侯”下葬于善安府王陵,写传立碑。 除了墨玄,韩丹,曹鑫和元喜之外,没有人知道那棺木里的是一具用木头刻出的人形。 据说,发丧那日,全善安府的百姓夹道跪送,哭声绵延百里不绝。 “扶苏,”宣点点我的鼻子,“你真应该去看一看那个场面,真叫贵为天子的人羡慕。那么多人那么真心的哭,你不继续做这一方诸侯还真是可惜了。” 我红肿的眼睛看着他,一点儿取乐玩笑的心情都没有。 冰药三月毒,他已开始在咳嗽了。 宣带着我移居清源山间的一处谷地。 那里人迹罕至,溪流穿行,花香鸟语,是个集天地灵气的福地。 三月底,谷外哭声震天,晋帝病殁,举国哀恸。 太子年幼,太后年轻,好在孤儿寡母有先帝留下的八大辅政大臣可以依靠。但幼主登基,女主垂帘,毕竟不如年富力强的高祖皇帝统御寰宇来得稳定。朝野上下,仍是人心惶惶。 可是谷中,宣单手抱着我,一根竹竿垂于水面。 我蜷缩在他怀中,春阳很好,晒得人懒洋洋,不觉睡着。许久,他手臂动了一动。 “钓到了吗?”我迷迷糊糊问。 “钓到了。”他冲不远处的墨玄扬了扬头,那忠诚的侍卫赶忙自水中插出一条鱼来,远远抛入了我们脚下的竹篓。 “墨大哥,你又帮着陛下作弊!”韩丹衔着一根狗尾巴草,侧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不满的嘟囔。 “嘘!”墨玄示意他噤声,可是我早已听得一清二楚。 元喜跟了郑峪去帝都,他自然万般舍不得走,我让他去看看由善,告诉他这里的情况。过了不久,郑峪带着元喜来山谷,闷声闷气的告诉我:“他说想公子,看不见公子心里不踏实。” 我笑着问他肯不肯也在谷中安定下来,憨厚的汉子马上点点头:“好。” 于是谷里又多了一座木屋,两双人变成三对影。 由善来看过我们一次,我没留他。他的路还很长,他的志向也不止于此。 “谢丞相安排我入太学读书,正在准备明年的会试。”他见我不放心,这样说道,一面看了看宣。 宣向他一点头:“不必谢我,这是你该得的。”说着撇我一眼。 是到现在也还不肯原谅我只给他“最后一面”的“恶行”。 曹鑫果然就做起了游医,每月十五入谷一次为宣和我诊脉。 我的身子,中毒加外伤,该折的阳寿都折尽了。曹鑫说,能维持现状就很好。也不提那十年之期了。 至于宣,他身上的毒解不掉,但因自幼服用晋宫秘制的补药,且常习内家功法,体质与常人不同,竟可拖着并不毒发。曹鑫研究了冰毒的配方,虽配不出解药,但能调制出延缓毒性的药剂,让宣日日服用,说是或能拖个五载十年或更久也未可知。 中毒之后,宣的身子自大不如前。也不晓得,所谓五载十年和我那十年大限,谁会先落实了那天命谶言。 我们只是不在乎。 相守一瞬似白头。所谓白首到老,也不过如此吧。 我握起宣的手,十指交缠,他俯身轻轻吻了吻我的唇。 “看。”我指了指天上,他拥着我的肩,并排坐着,一齐抬起头。 遥遥山巅,一行白鹭上青天。 我们相偎着。 云卷云舒,花开花落,静水流深,岁月无痕。 所谓人生,大抵如此吧。 依稀记得曾有人问:“扶苏,你可后悔?” 识君,知君,救君,助君,念君,盼君……与君守。 我微微一笑,艳色撩魂,倾人家国。 晋高祖赵宣,我可不是倾了你的家国大业么? 但,扶苏不悔。 执子之手,白头到老。 共度余生,所以,余生不悔。 (全文完) 分卷阅读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