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与子爵》 分卷阅读1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1 《公爵与子爵》作者:匿名青花鱼 塔尔公爵在一次征战之后,来到了伯德子爵的领地度假 第一章 “嘿,你听说了吗?公爵阁下就要回来了!” “公爵阁下?你在说哪一位公爵?” 扇子轻飞的贵妇人嗔怪地敲打了一下闺蜜的肩膀,嬉骂道:“我亲爱的伊莎贝拉,你是在和我装傻吗?当然是最令人尊敬的纳塔尔公爵阁下了!” “噢,天哪!我得赶紧让乔斯给我准备一身新衣裳才行,那些衣服都过时了!哦对了,还有珠宝!天哪,上次看见的那枚祖母绿戒指我该买下来的!” 她们口中的这位纳塔尔公爵此番跨过堪称天堑的比利山脉为帝国征服了伊斯本王国,使这片曾有旧罗马帝国黄金宝库之称的富饶土地臣服为伊斯般那行省,归顺于他所效忠的陛下——利曼帝国的神圣皇帝陛下,继承了正统坎布斯王室血脉的莫洛·木苏曼。 这位仍算得上年轻的皇帝陛下对于他的这位肱股之臣爱逾臂膀。毕竟纳塔尔·伯里曼阁下作为他的表弟,本身不仅拥有一般的王室血脉,还继承了他父亲的伯爵爵位与领地,足以偏安一隅,但仍然愿意用生命为他效忠,不仅支持他这个仅仅是顺位第三继承人的皇子登上了皇位,为他扶起了风雨飘摇的帝国,使他不必再忍受圣殿的剥削压迫,将被分走的权柄全数收归,还继续为帝国开疆扩土,可谓是战功赫赫。 曾有人说过,若是将这位纳塔尔公爵阁下的功劳按照金钱换算,足以买下欧洲半数的土地了。更重要的是,这位公爵阁下还十分年轻,他今年不过三十岁,从十五岁开始为皇帝陛下征战,积累下了庞大的财富和可怖的荣耀,却不必担忧自己没剩下太多的时日来享受他们。 数不清的王都贵女都在期盼着公爵阁下的凯旋。据说皇帝陛下已经有意再为他晋升,而这一次晋升,就将成为王爵!而在利曼帝国,王爵荣誉的赏赐比之别处更为慎重,因为成为王爵,意味着这位爵士将成为皇位的顺位继承人之一!尽管子孙后代无法承袭王爵的爵位,但在整个利曼帝国的历史上,也不过出现过两位王爵,如果此次传闻属实,那么纳塔尔公爵将成为整个利曼帝国最为炙手可热的存在。 整个王都的人们,不论男女老幼都在期盼着凯旋的纳塔尔公爵,平民们期待着能够在街道上远远地瞻仰一番这位堪称帝国战神的公爵阁下,而足够资格参与宴会的男男女女们则纷纷期盼着能够在这位帝国之星的跟前露把脸,最好能给这位公爵阁下留下些好印象,说不定从此便平步青云了呢。 但势必令他们失望的是,这位凯旋的公爵阁下并未返回王都,而是在请示过皇帝陛下之后,就直接往南方的瓦伦郡去了。 瓦伦郡的夏日田园,曾因罗马诗人穆尔西的一句赞颂而传遍了整个欧洲,他称赞这个偏远的小乡村是上帝倾倒的酒杯中垂下的一滴蜂蜜酒液,会令所有人都甘愿在此处长醉不醒,永远酣睡。 而距离穆尔西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两个世纪,争夺掠杀从未停歇,瓦伦郡的夏日湮没在了纷飞的战火之中,成了天使遗落在世间的明珠,蒙上了一层灰雾。在帝国内部,这片土地地处偏远,远够不上富庶,田园虽好,却不足以满足权贵的欲望,实际上,此地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子爵的领地而已,甚至够不上伯爵的档次。 但对于疲乏的纳塔尔而言,他所需要的就是一个远离王都权力中心的偏远小地方来养神度假,若非担忧太过偏远闭塞的地方无法及时接受皇帝陛下的传唤,他大概会直接躲到海外属地去。 瓦伦郡并未让他失望。 瓦伦郡此地谈不上富庶,却也不贫乏,这里的蓝天是纳塔尔前所未见的清透,四周绵延着起伏的丘陵,阳光透过云层挥洒其上,恍若此处就是奥利匹斯圣山,有众神居住其中。而在路边澄黄的麦田中,有农人在田间忙碌,农妇们也会在丈夫身边帮忙,而他们的孩子则在其中玩耍嬉闹,一派乡村美景。 “公爵阁下,”罗曼确定已经进入了瓦伦郡所属,出言轻声询问道,“我们此番前来,按理需要拜谒此地的领主,不知阁下有何见解?” 纳塔尔眉头轻皱,他最不耐这些,那些贵族们每次见了他犹如苍蝇见了蛋糕,围绕着他嗡嗡嗡烦人,只求他手指缝里漏些奶油出来,令人十足厌烦。 “不必亲身前往,”罗曼看出了主人的烦躁,及时出声解释道,“您是公爵,还是陛下最仰赖的臣子,同时身上流有坎布斯王室的血脉,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子爵罢了,按照规矩,您只需要递交一封能体现您身份的拜谒信即可,若是要会面,也应当由他前来见您。” 纳塔尔挑眉,但也没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只是点头应允了罗曼的说法。 他常年待在王都,那地方不是公爵伯爵就是什么皇室子弟,更没有什么领地主人的说法,在这些繁文缛节上他向来不喜欢花太多心思,按照往常一样,全权交给了罗曼来处理,他只想等到了落脚的地点,好好地吃上一份美味的吃食,再睡一个饱足的美觉。 至于什么领地主人,什么子爵,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落脚点选在了中心城外的一处私人庄园。这是皇帝陛下在他征战之前许诺好的一片土地,专为了他的度假准备,一切仆从都买好了,修饰也与纳塔尔所设想的度假庄园大致附和,皇帝陛下还专门赏赐了他几位厨艺极佳的厨师长和糕点师。 纳塔尔下了马车,踏上瓦伦郡土地的那一刻,总算是长出了口气。 一进屋,他在仆从的服侍下褪下了外套,放下了权杖,坐到餐桌前,男仆按下餐铃,便有姿容姣好恭顺柔软的女仆接二连三地捧上香气腾腾的美食。 其中纳塔尔骗好的新鲜烤羊排选用了优质的羊羔肉,为了照顾他的胃口,细心烹饪了比一般成年男子多出几倍的分量。而深得他心的配餐美酒是从皇帝陛下的私库中取出的,产自里要哈最丰沛的葡萄酒庄园酒窖。 吃饱喝足后,纳塔尔礼貌地亲笔书写了一封拜谒信,密封好后,印上了象征着他身份的鸢尾花长剑印章,交给罗曼送达后,这才回到卧房歇下。 纳塔尔这一觉睡得极好,瓦伦郡的气候宜人,即使是晴空万里的夏季也不会闷热得熏人,时不时有自山上而下的凉风吹拂,散了地面的热气,只要待在没有阳光直射的地方,就不会觉得炎热逼人。 等他睡醒的时候,窗外的云好像仍然是闭眼前的那一朵,未曾移动过。直到洗漱完毕,纳塔尔才得知自己竟然从昨天的下午,一觉睡到了今天的午后。 这是已有十几年从未有过的好眠,一下子就令纳塔尔身心舒畅了起来,以致于罗曼告诉他领地的主人伯德子爵阁下前来拜访的时候,纳塔尔也没有如同在王都应付这些贵族的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2 时候皱起眉,还心情颇好地挑了挑眉,应允了与这位子爵的会面。 而当他在会客室见到了这位子爵先生的时候,他的心情就更明媚了。 第二章 和王都的贵族勋爵们不同,这位子爵阁下年轻得令人惊讶。 他身材纤细,却不会显得柔弱,纳塔尔猜测这大约和他的生长环境有关,据说生活在乡村的乡绅和小贵族们大多都曾在少年时代有一个爬树的爱好。 他浑身洋溢着新鲜的活力,如同夏日最盛时的扎根在泥土中奋力生长的植株,整个人都透着令人迷醉的生命气息。而他的皮肤又因为骄奢的贵族生活将养得如同牛乳凝结而成的脂膏,和王都的勋贵们引以为傲的苍白蓝血不同,并不是常年不经日晒如同死尸的僵白。饱满的嘴唇微微上扬,两颊透着健康的红晕,点缀在飞扬的双眉下的眼眸是属于鲜嫩植物的翠绿色——据说这样色泽的眼睛,是神赐的宝石,可以看见林间的妖精——发丝是柔软的淡金色,看起来像是东方流传过来的奢侈丝绸,让人想要上手亲自感受一下它的美好。 “尊敬的公爵阁下,日安,我是此地的主人,伯德·里斯本子爵,很高兴您能来到我的属地,希望您能度过一个愉悦的假期。” 按照礼节,他们应当来个贴面礼,但很显然两人都没有这个打算。 纳塔尔是因为不习惯,而伯德子爵,很明显,尽管他的礼仪表现得可谓是无懈可击,但是他太过于年轻了,那双并未见识过太多黑暗的眼睛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更何况他还加重了“主人”这个词语。 纳塔尔心想,这难道是在责怪他只是递交了一封拜谒信而非上门拜访,认为这是对他身为此地主人的不敬?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真是一个骄纵的小少爷,大约是在这片遗落仙境般的土地上生活太久了,被娇惯成了一只尚未离巢的幼鸟,不知天高地厚。 纳塔尔看向一边正瞪着眼的罗曼吩咐道:“罗曼,去为这位……瓦伦郡尊贵的主人奉上一杯,我想,热牛奶?” 伯德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了,这个人绝对是在嘲讽他!他以他最爱的宝驹发誓! 他硬气地挺起了胸膛,靠着脑子里残余的母亲的叮嘱尽力不在脸上露出被冒犯的愤懑表情来,但他说话不免咬牙切齿了些:“我已经成年了,事实上,我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了。尊贵的阁下。我想按照常规,一杯红酒就好,不需要特地准备热牛奶。” 天知道他有多不想来!自己即使爵位比这位公爵大人足足低了三个等级,但身为领地主人,进入他的属地,按照礼节,理应提前递交拜谒信,在抵达之后也需要上门拜访,即使不亲自前来,至少也要派个行政官吧!但统统没有,他只是在抵达之后递交了一封敷衍至极的拜谒信,这是对他,瓦伦郡的主人,伯德·里斯本的挑衅!可是母亲却拉着他再三要求他去上门拜访,还不放心地反复叮嘱他控制脾气,不要得罪了这位王都来的公爵大人,伯德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打击,但无奈母亲的命令不可违抗,他只好收拾收拾就真的来拜访了。 少年——不对,按照他的说法,应当是个青年人——翠绿的眼眸燃烧着熊熊怒火,还带着一丝委屈,牙齿时不时愤愤地刮过红艳的下唇,这让偏好男色的公爵大人忍不住握拳在唇边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 纳塔尔搓了搓手指,他觉得这位子爵先生恐怕脾气不太好,再继续下去他大概会绷不住爆发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斟酌着简短解释了一下:“很抱歉,子爵阁下。我从战场回来之后就直奔你的领地了,由于太过疲累,我从抵达之后就一直在睡觉,直到刚刚才睡醒,事实上,如果你来得再早一些,我可甚至能没法与你见面。” 他很少做什么解释,但被这样一个漂亮的青年怒气腾腾地瞪着,让他死寂的良心难得跳动了一下。他想,我真是一个再心软不过的人了,换做别的什么公爵,被这么刺两句瞪两下,此刻大概已经在喊打喊杀了。 唔,长得好看的人总该得到更多的宽容。 此时罗曼已经端着银盘回来了,他低着头恭敬地将红酒杯呈上,又沉默地缩到了角落的阴影里。 伯德在听过解释后脸色好了很多,还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他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太友好,但这位……尽管不想承认,不过的的确确比他要尊贵许多的公爵阁下还耐心解释了一番,这理由也并不像是什么借口托词,反倒显得他心胸狭隘、小气过头了。 可伯德绝不会承认他是觉得愧疚了,他顶多是绷着一张小脸收回了自己高昂的下巴,垂下眼语气僵硬地道了个隐晦的歉:“不……不是您的错。皇帝陛下购下这座庄园的时候曾经写信给我知会过,我是知晓您的到来的,只是有点突然。嗯,突然。” 说完,他抿了口手中的红酒,甘醇绵厚的口感令他双眼一亮,两颊也适时泛起红晕。这杯美酒令他彻底遗忘了先前的不愉快,反而是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兴奋地问道:“这是里要哈产的红酒吗?比我家的甘道尔好喝多了!” 问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完全遗忘了使用敬语,这对贵族来说是极其失礼的,他懊恼地挤了挤眼,看起来恨不得找个缝隙把自己塞进去藏起来。 “不好意思,我刚刚太兴奋了……” 这也要怪他从不好好上礼仪课。前任里斯本子爵,他的父亲尚且在世时对他算得上溺爱有加,他气走了礼仪老师也只会被不轻不重地说上两句,连训斥都算不上,要是他再大吵大闹一通,这门课程就可以永远地从他的日程表上消失了。 纳塔尔贴心地说道:“不必拘泥于那些贵族礼节,先生,我并不喜欢这些形式。我是来度假的,你就当我只是住在这个庄园的一个普通乡绅就好了。” 这番话听得伯德舒心极了,甚至在心里开始赞扬来自王都的贵族就是更善解人意些,压根不记得几小时前他还对这位“自大无比、目中无人、王都来的上等人”恨得咬牙切齿。 纳塔尔看着面前这位捧着红酒杯双颊粉红的小贵族,觉得他屁股后面该有骄矜的一条尾巴正在荡悠,这副模样和布里芬皇后豢养的那只叫做波妮塔的娇气猫咪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真想扒掉他的裤子看看尾椎骨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一条尾巴啊。 纳塔尔觉得有些口干,但由于他的习惯,罗曼并没有为他也准备什么饮品,他只好忍耐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扶了扶领口系得过紧的领结。 “……期盼您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先生。” 在他愣神期间,伯德显然已经说完了一堆用词虚伪的祝福了,他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谢谢。”纳塔尔走到他面前,视线试图从系得严严实实的领口挤进去,未果。“我送送您。” 对礼节也没有太熟悉的伯德子爵显然没有发现这有什么不妥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3 ,点了点头,还冲着他弯了弯眼睛。 纳塔尔再次吞了一口口水。 领结系得真的有点太紧了,他觉得自己喉结的滚动都被卡得有些困难。 第三章 伯德一到家,里斯本夫人就迈着焦急的小碎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仔细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他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甚至衣服都没有多余的褶皱,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你有进步了,”里斯本夫人确定伯德没有被教训一顿之后就恢复了她的贵妇人作态,“这真是令我欣慰。” “什么?”伯德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的母亲担忧他会惹恼王都来的大贵族,他习惯了母亲总是对他独自出门战战兢兢的态度。 “没什么,我的孩子。”里斯本夫人拉着他进屋坐下,看着他脱掉外套,紧接着又把领带扯开扔进仆从的怀里,还松了衬衫的扣子,皱了皱眉。 “我说过多少次了,伯德,你已经继承了你父亲的领地,你要有一个贵族样子,别再和小时候一样撒野了,这并不体面。”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在家里可以只用穿睡衣,能光着脚就更好了。”伯德哼了一声,瘪了瘪嘴。 他并不喜欢这些贵族装束,总是勒得他喘不过气来。扣子要系到最上面,领结收紧,务必保证不会把脖颈露出来;穿戴要整齐,哪怕是在夏日也要完美地着装,热死事小,失礼事大;皮鞋还要加跟,因为他个子稍微矮了些——尽管他不这么认为,但他的母亲坚持要为他加上骑马跟,毕竟她是拿他和他那个壮得像头熊的父亲做对比的,可惜他遗传了母亲的身材,个子再加高也没法变得壮实;还有那万恶的袜子,简直和他小时候顽皮之下尝试过的母亲的束胸衣一样令人窒息。 “这里是瓦伦郡,母亲,是乡下。”伯德没骨头似的倒进了沙发里,无视了母亲灼热的凝视,“除了我们就没别的贵族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还有乡绅,现在还有了纳塔尔公爵阁下。” 伯德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不耐烦地打断了里斯本夫人的说教。 “好的,妈妈,您是对的。”他抱怨道,“我今天表现得好极了,您为什么总是揪着我在家里的样子不放呢。” 他噘着嘴垂着眼坐在沙发上,手里还不断扣弄着精美的刺绣垫子,活像是个受了母亲委屈没有糖吃的小可怜蛋,一下子把里斯本夫人内心的那点母爱给勾了起来,剩下的那些说辞全扔到了脑后,怜惜地坐到他身旁,捧起他的脸蛋哄道:“噢,我的小鸟,妈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妈妈只是希望你能做得更好。原谅妈妈好吗?我让厨师给你做个蛋糕,加上新收的草莓好吗?” 伯德眼里飞快闪过一抹狡黠的光,但表情还是那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把里斯本夫人哄得立马叫人去做糕点了,还额外吩咐一定要多加草莓。 女仆端上来一盆新鲜的草莓,上面还奢侈地撒了厚厚的一层糖霜,伯德这才绷不住脸了,喜笑颜开地把草莓抱到自己怀里。先捻起了一块塞进母亲的嘴里,自己再享受地吃了一枚,满足地眯起了一双翠绿的眼眸,看得里斯本夫人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嗔道:“调皮。” “妈妈你最好啦!”伯德一边吃,一边乖巧地还把脸往母亲手里送了送。 他总是知道怎么哄得母亲心疼他。 而另一边的庄园,罗曼正担忧地给自己的主人掺了又一杯红酒。 好在纳塔尔不像之前喝得那么急了,这杯酒只是在他手中不停晃荡。他站在窗边,看着清透的红色液体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好心情地抿了一口,又一口。 “有什么话就说出来,罗曼,我赦免你的逾矩。”纳塔尔说道,“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先生,您是……”罗曼努力寻找更委婉些的词句,“您是对那位里斯本子爵阁下,有了好感吗?” “唔,他看起来的确是挺美味的。”纳塔尔并不否认。 “可他是一个子爵!”罗曼简直要为纳塔尔的口味头疼死了。天知道这位大人是怎么想的,王都多得是想要爬上他床的人,男男女女多得是,可他一个都看不上,甚至拒绝了皇帝陛下的某些好意,挑食得令人发指。 这种你情我愿的情人游戏在贵族间可不是什么罕见的玩意儿,一个要色,一个要利,干净利落。要是玩出了后代或者感情,给个宅子给点钱养着就行了。 罗曼曾经一度以为他的主人是一个对感情忠贞的人,但很明显他不是。纳塔尔曾经几次说过想要这个可心的情人玩玩,但奈何王都那群汲汲营营的人他统统看不上,战场上又没那个条件,所以纳塔尔实际上是想睡个纯情干净的?挑平民也就算了,怎么偏偏瞧上了个贵族呢?这要是得手了哪是什么好脱手的! “你不觉得他和皇后养的那只猫很像吗?”纳塔尔笑道,“可惜那只猫总不待见我,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的纹路,缓缓合掌,低声喃喃道:“希望你别和那只猫一样不识趣。” 罗曼看他是打定了主意了,也不多言。 平心而论,如果纳塔尔公爵真的想要玩一次情场游戏,恐怕很难有谁能逃出他的掌心。他高大健壮的身材是杀戮堆叠而成的荷尔蒙,漫不经心的双眸可以令被注视者产生被深爱的错觉,低沉的嗓音轻声低语时,再恶毒的言语都会成为惑人的蜜语。 或许他的担忧只是多余……吧。 伯德子爵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你还好吗?”里斯本夫人用手隔着手帕试探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热。” “我很好,母亲,您过虑了。”伯德无奈地按下她的手。 自从他的父亲被一场平平无奇的发热夺走了性命以后,里斯本夫人就对所有喷嚏和咳嗽反应过度,她太过恐惧这个夺走了她丈夫生命的疾病。 “我想可能是谁在想我,或许又有人想请我吃饭了。”伯德俏皮道。 里斯本夫人好笑道:“噢?还会有谁想要宴请你这个调皮捣蛋的家伙?在瓦伦郡还有谁不知道和你同桌吃饭是种折磨。” 折磨这个词或许还不足以形容和伯德先生同桌用餐的痛苦。 伯德挑食至极,这个名声可以说是响彻了整个瓦伦郡,即使是田地里最勤劳的、只知耕种的农民也知道这位瓦伦郡的主人是个挑剔娇气的家伙。他闻不得丁点腥臊味,还受不了大蒜的气味,觉得那味道太冲太臭了,同时还厌恶许多蔬菜,而重复度太高的菜色也会使他臭了脸色。他唯一算得上热衷的就是水果了,其中吃不厌的草莓又只会在夏季才能够日日供给少量,可以说是难伺候极了。 “唔,我想刚来到瓦伦郡的纳塔尔公爵阁下恐怕还不知道我的恶名。” “哈哈,你的这个小脑瓜成天都在想些什么?纳塔尔公爵怎么可能会请你吃饭。” 伯德不服气地挺起了胸膛,扬起了他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4 骄矜的下巴:“谁说的,公爵阁下之前还说明天会给我送两瓶他珍藏的里要哈红酒呢!” 里斯本夫人惊讶地遮住了大张的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而且不止如此。”伯德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活像是头次捕猎猎到了小鹿的小狮子正向母亲炫耀,“他还邀请我一起游玩瓦伦郡,作为东道主给他好好介绍一下这滴‘上帝杯中的蜂蜜美酒’。” “天哪,真是……真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里斯本夫人比年轻的子爵更清楚知道纳塔尔公爵的青睐意味着什么,她激动得满脸通红,“你可要好好招待公爵阁下,千万不要任性,也不要抱怨喊累,免得惹恼了他,知道吗?” “他不会生气的,他人挺好的。”伯德回忆了一下公爵大人站在门口微微低头注视着他与他低声道别的模样,莫名其妙红了脸。 可怜的子爵先生,他并不知道这位公爵阁下其实并不仅仅是想邀请他品酒游玩,还想要邀请他做些别的、过分的、堪称糟糕的事情。 第四章 纳塔尔公爵说到做到,第二日就遣人送来了一木箱的里要哈红酒。 虽然一箱只不过只有十二瓶,但这可是年产不过三缸的里要哈窖藏,一次性拿出十二瓶来送人,这是普通的贵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抱着这箱酒,伯德笑得眼睛都快没了。纳塔尔公爵可真是一个再慷慨不过的先生了!他再次加深了这个印象。 里斯本夫人也连连感慨公爵的大方,她还为自己把公爵大人想象成一个不苟言笑、浑身煞气、可怖凶残的形象而内疚了一番。 为了弥补这个错误的想象,她亲自把伯德精心打扮了一番,务必要一眼看过去就赏心悦目,然后把这个招人疼的小可爱送出了家门,去给纳塔尔公爵做地陪导游了。 不得不说里斯本夫人的审美十分优秀,她虽然自从嫁给了老里斯本子爵之后就一直生活在了乡下,但她毕竟曾经也是在王都生活过的女人,尽管经她之手打扮的伯德子爵穿着略有些过时,可过时并不代表土气,反而更符合纳塔尔的喜好。 大概是因为在外征战的时日更多,比起养尊处优自诩为上等人的其他王都贵族,纳塔尔并不喜欢如今流行的那一套。王都如今正追捧着各色珍贵宝石和精美纹饰,这样的时尚风潮简而言之就是四个字——极尽奢靡。他们恨不得连衬衣都用宝石取代棉料缝制,不少贵族男性前段时间甚至尝试了涂脂抹粉,还是在某次宴会上一位体态过于丰腴的贵族化妆技术不太好,把皇帝陛下给吓到了,这才打压下了这股风气,但浮夸奢侈的着装风格仍然占据了潮流的上风。 瓦伦郡毕竟是乡下,即使里斯本夫人试图紧跟潮流,但她再怎么样努力也总会落后几步,而恰好就是这几步的距离,刚好把握住了纳塔尔的胃口。 “这样打扮很适合你。”纳塔尔取下帽子放在胸前微微低头打了个招呼。 “谢谢。”伯德笑了一下,并非是礼貌式的假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显然他对自己的相貌有着绝佳的自信,也很喜欢别人的夸赞。 因为是夏季,所以他们并没有穿着繁复的服装。 纳塔尔穿着标准的打猎装,驼色的外套搭在马背上,他踩着新式的马靴站在泥土之上,深酒红色的长袖衬衫挽起,露出他结实有力的手臂肌肉,宽厚的肩膀胸膛撑得衬衫鼓胀,收紧的腰线却不会使他看起来像熊一样雄壮过头,反倒是有一股特别的雅致风流。 而刚刚纵马小步迈到他身前站定、翻身下马的伯德,用一顶麻色的鸭舌帽压下了他淡金的发丝,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小了些;他今日穿着一件镶着铜制纽扣的白衬衫,金色的领针被做成了一截树枝,一头发出脉络清晰的枝叶,精致小巧。下身是一条印着浅灰格子的麻色短马裤,皮带扣上印着属于里斯本家族的家徽,一朵被金色锁链缠绕的石榴花;半长的深蓝色袜子被黑色的吊袜带吊起,与他紧实的小腿肌肉贴合出一条迷人心智的曲线,让纳塔尔食指大动,恨不得立即抢过他漂亮的小腿,扔掉他脚上那可爱却碍事的嵌着骑马跟的小皮鞋,狠狠咬上一口。他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会受惊地蜷起脚趾恼怒地惊叫吧?用那双让人想要玷污的双眼泪汪汪地控诉,红唇不断愤怒地吐出恶毒乏力的攻击,然后…… “公爵阁下?” “咳,抱歉,我刚刚走神了。”纳塔尔轻咳一声,以免暴露自己因欲望而变得沙哑的嗓音。 伯德露出了故作稳重的“真难你没办法”的神情,可惜他太过年轻,这样作态反而惹人好笑。 “这是你的马?”纳塔尔轻笑着抬手从他耳边擦过摸上了他身后安静等待的马驹,“他真安静,看起来是个稳重的好伙伴。” 伯德抓了抓自己的耳朵,满眼笑意地回道:“是啊,贝约是我亲手养大的呢。别看他这会儿安静,他小时候撒起野来,连最优秀的骑手都要被他甩下来。” 名叫贝约的马喷了一口鼻息,嘶鸣一声,似乎是在对主人不给面子的揭短发表意见。 “他很通人性。”纳塔尔扫了一眼正在撅蹄子的马,问伯德道,“我们去哪里?” 因为之前纳塔尔的提议——一切从简,不必太多仆从——所以他们两人都是骑着马来的,而为数不多的几个仆从则牵着一架马车远远地跟在后面,以防主人有何需要。 “那,我们先去雷万托看看吧。” 瓦伦郡占地并不大,但能被传颂那么久,它的风光自然与众不同。 除却大片大片散落着身着粗布却喜笑颜开的农人们的农田,山丘和平原之间还夹杂了一片称得上森林的浓绿树群,据说其中还点缀了一洼澄澈的湖水,是天后赫拉曾经私藏在人间的浴池。 纳塔尔赞叹于这颗被遗忘的帝国明珠,思量着要正式买下一块地皮用作建造自己的私人度假庄园。 伯德在谈起自己的领土时便滔滔不绝了起来,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细窄的腰板挺拔傲然——他为自己拥有这样一片迷人的领土,且让生活在其上的子民富有笑颜而骄傲。他那一对翠绿的眼眸亮得好似盛放着整个瓦伦郡的夏日阳光,勾得纳塔尔恨不得立刻把他捉过来蹂躏一番,好叫这双眼眸白日落雨,不知是不是会和传说中的精灵一样,哭出一粒粒破碎的水晶宝石。 他确定了自己的的确确对这位年轻的子爵起了难以抑制的欲念。他从不自诩是什么绅士或是善人,对于一场风流韵事他也期待已久了,难得碰上一个如此合他胃口的青年,而且想想这次风流发生在这样美丽的田园,就令他忍不住自欺欺人道,这是上帝的旨意。换做几个世纪之前,或许还会有吟游诗人用拉丁语为他们做上一首罗曼蒂克诗歌,传唱到欧洲最遥远的海岸去呢。 至于为勾引一位年轻的、身为家中唯一男丁的、尚且不谙世事的小贵族而痛的良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5 心?谁管它呢。纳塔尔不认为自己还有这种无用的东西存在。 再说了,纳塔尔对自己的魅力拥有绝对的自信,在王都时多的是骚男浪女往他身上扑,而当他彻底放开自己的手脚时,引诱一个没见过多少市面的、还算得上是个少年人的青年,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至于罗曼担心的,招惹一名贵族会带来的负面影响,纳塔尔根本不放在心上。 “今天就到这里吧。”纳塔尔停下了脚步。 他看得出来伯德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他们已经走过了许多土地,纳塔尔常年征战,而伯德只是一个比一般勋贵多了些摸爬滚打经验的乡下小贵族,体力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即使有马匹代步,但长时间的骑马也仍然令他腰酸腿痛。 伯德吁了一口气,拿下帽子掏出手帕擦了擦汗。他额前颊边的金发都汗湿成了一缕一缕地贴在他的额头颊侧,脸蛋因为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秀气英挺的眉毛蹙起,粉嫩的舌尖迅速地舔了一圈唇瓣就缩了回去,留下一点湿漉漉的痕迹。 “要喝点水吗?”纳塔尔艰难地移开视线,回身招呼跟在不远处的罗曼拿水,心中默念,还不是时候。 “谢谢您。”伯德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下去,末了豪迈地一把擦干净嘴边不小心渗出的清液。 “我以为我们应该是朋友了,”纳塔尔盯着他脖颈和下巴相接的那一小块皮肤道,“不必这么客气,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伯德笑起来:“是我的错,那么,纳塔尔……先生?” “纳塔尔就好了,”纳塔尔松了一颗纽扣,露出一小段肩颈和锁骨,“我也会叫你伯德的。” “好吧,纳塔尔。”伯德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 纳塔尔笑了,和他之前一直保持在嘴角的礼貌却疏离的仪式化微笑不同,这次是真心的笑容,看红了伯德的脸。 “既然如此,我以一个新朋友的身份,邀请你前往我的庄园休息一下,如果可以,再一起用一次晚餐,如何?” 伯德还沉浸在那个笑容里,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纳塔尔又笑了。 第五章 伯德遣了一个仆从去给他的母亲报信,就跟着纳塔尔回去庄园了。 他的体力其实消耗得不算太多,但他不怎么长时间的骑马,只是喜欢去牧场上跑一跑,得了里斯本夫人吩咐的仆从总会及时告知他到时间了,所以像这样的连续小半天的工夫都在马背上待过之后才知道母亲为什么总是会在他还在兴头上的时候打断他了。 他大腿内侧有些疼,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还可以忍耐,但对皮娇肉嫩的伯德子爵来说,那可真是火辣辣的。 尽管他不想在面上表现出来,但纳塔尔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坐姿和神情有些不对劲。 “伯德,你怎么了?”纳塔尔勒马,跟着身后的队伍自然也停下了。 伯德红着脸道:“没什么,我很好。” 虽然他知道仆从不会轻易抬头去直视他们的主人,但他仍然有一种在众人面前丢分子的感觉。 纳塔尔不赞同地看着他严肃道:“有什么问题要说出来。我们是朋友,对朋友可不需要隐瞒。” 伯德羞恼道:“我说了没什么!”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又赶紧补救道,“不,我是说……谢谢你的关心,但我很好,完全没有问题。” 纳塔尔耸耸肩,状似无奈道:“好吧,你不喜欢我就不问了,你就继续逞强吧。” 说着他一夹马肚,指挥他的马小步踱了起来,比之前的速度要慢上许多。伯德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但纳塔尔一脸正直,时不时还会指着路边的什么风物跟他说话,完全看不出来是不是发现了他其实腿有些不舒服。 伯德逞强是性子使然,他其实走到半道上就有些后悔了,他应该下马去坐马车而不是一定要坐在马背上死撑着表现他的男子气概。他想撒娇去坐马车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待在身边的是纳塔尔公爵而非里斯本夫人,又坐直了背,不过没坚持多久,他的背再次软塌塌地弯了下去,一张小脸皱着,嘴噘得都能夹上一支笔了,这浓郁的不开心的气场让一边的纳塔尔想无视也无视不了。 纳塔尔在心里面感慨了一番身边人的娇气任性,但面上却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再次停下了脚步,唤道:“罗曼。” 一直缀在他们马屁股后面的罗曼恭敬道:“阁下,为您效劳。” “把马车牵过来吧,”纳塔尔翻身下马,“接下来我不想骑马了,把马牵走吧。” 接着他走到正瞪着眼盯着他的伯德面前,笑道:“伯德,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坐马车,可以吗?” “当然!”伯德惊喜地就差拍手了,这可真是及时雨!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下马,但是一动腿,腿根的布料就摩擦着给他敏感的神经捅上一刀,把他疼得直抽气,汗水无法再被帽子拢住,顺着脸颊滑下。 纳塔尔立即伸手扶住他的大腿,道:“你别乱动,听我的指挥慢慢抬腿。” 伯德悄悄抬眼看了一下在一旁布置车马的仆从,确认没有人在往这边看,松了一口气,乖乖地按照纳塔尔的吩咐慢慢抬腿,被他握着腰腿半扶半抱地下了马。 纳塔尔的力气很大,伯德几乎是被捏着肩膀提上马车的,屁股挨到柔软的坐垫时,他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没骨头似的摊在了座位上。 他闭着眼享受地哼哼了两声,结果一睁眼就看见纳塔尔公爵正坐在另一头眼含深意地看着他,悚然一惊,自己竟然忘了这是别人的马车,车里还有别人! “你别动。”纳塔尔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了他的动作,“你要躺下吗?” 伯德看着他手里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软枕,纠结了一小会儿就妥协了,眯着眼咕哝道:“谢谢。” “不用那么客气,”纳塔尔扶着他躺下,把软枕塞到他脑后,看他一脸舒适地闭上眼蹭了蹭,伸手拨弄了一下他额前淡金的发,深了眸色,“我们毕竟是……朋友。” 伯德短暂地睁开眼瞥了他一眼,他一躺下就觉得浑身都发酸,累得不行,迷迷糊糊的,觉得好像纳塔尔有哪里怪怪的,但抵不过想睡的欲望,很快就沉在了舒适的软枕里。 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柔软的床铺里了,半眯着眼埋进枕头里吸了口气,突然发现并不是熟悉的气味。 伯德一下子就清醒了,歘的一下坐起身来。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伯德四处张望了下,很快想起自己是在纳塔尔公爵的马车上睡着了,这应该是在纳塔尔的庄园了。 果然,他没坐多久门就开了,纳塔尔看他醒了,关上门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水,道:“你睡得还好吗?” 伯德把水喝完,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没多久,醒得很及时,要到晚饭时间了。” 伯德还在思考这个没多久是多久,身上一凉,纳塔尔已经把被子掀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6 了一小半了。伯德慌张地抓住被子,恼道:“你干什么!” 纳塔尔一脸无奈地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伯德这才看见那是一个做工精美的镂空盒罐,一般都是贵妇人们用来装脂膏的。 “你确定你不需要擦药吗?都破皮了。” “你怎么知……”伯德说到一半噤了声。他在被子底下动了动腿,被单用料奢侈,贴在肌肤上给人以光滑柔软的感觉,可这毫无阻隔的触感,分明是因为他是光腿! 他没穿裤子! 伯德目瞪口呆地快速掀了一下被子看了眼自己的腿,确认了的确是光着的。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纳塔尔:“谁给我脱的裤子!” 纳塔尔举起双手,无辜道:“是我,怎么了?” 伯德张嘴又闭嘴,不知道是该说什么,最后只是羞恼地试图将被子从纳塔尔的屁股下面全部扯出来裹紧自己,怒道:“你为什么要脱我的裤子!” 睡觉的时候很少有人会选择裸睡,一个合格的贵族需要穿上高级柔软的睡衣,光着腿实在是太不雅了! 纳塔尔摊手无奈道:“我也是没办法,伯德,你得谅解。我本来也只想帮你把外裤脱掉就算了,可是你内裤上有血迹了,还好没有和皮肉黏在一起,为了避免你睡着以后,因为结痂而把裤子黏上,我只好帮你把内裤也脱掉,顺便给你抹了点药。” 说着他打开手里的罐子,晃了晃:“刚刚只是紧急处理,现在需要更细致一点。好了,把手松开,别害羞了。” 伯德探身要抢他手里的药,结果一个激动,碰到了腿根上的伤,脸皱成了一团嘶了一声。 “怎么了?碰到哪儿了?”纳塔尔关切地询问,手下一个用力就把被子全掀了,扔到了一边。 伯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分开了双腿。他短促地尖叫了一声要遮羞,被纳塔尔不赞同地按住了手。 因为在家中而穿着更随意些的男人从他腿间抬头,松开的领子里隐约可见饱满壮硕的胸肌,他浓密硬挺的眉毛拧起,严肃地喝道:“别动。” 伯德一下子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家鹅,不敢再动了。 ============ 第六章 厚重的遮光窗帘半开半阖,在其下一层薄薄的白纱随着泄进的风轻缓浮动,柔和了自窗外而来的一叠盛夏阳光。 伯德看着那束光倾洒在跪坐在他腿间的公爵身上,单薄的白色衬衫看起来像是要被那光蒸发了似的,抑或男人身上穿的就是那束光。 “瓦伦郡的天暗得真晚,”纳塔尔突然开口,“在王都,这个时间已经看不见阳光了。” 伯德楞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应道:“啊,是的,这里要到晚上九点才会天黑。” 纳塔尔唔了一声,埋头专心捣弄药膏。伯德看着他挖出一坨雪白的脂膏,捂在手心揉搓、化开,手指不自禁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颤巍巍地试图收拢双腿,可刚刚动了心思,腿都还没来得及真的合上,纳塔尔就像察觉到了他意图似的,出手及时按住了他躁动的腿。 这一把恰好按在伯德磨破皮的腿根处,把伯德一下子就疼得倒回了床上,动作太大,他上身还随着柔软的床铺回弹了一下。 “忍一忍。” 质地清凉的药膏糊上腿根,不等人因为冰凉的触感而哆嗦,就已经化作了男人掌心的灼热温度。 纳塔尔的爵位可以说是全靠他自己在战场上泼洒的鲜血换来的,所以他的手掌并不像一般的贵族那样有精细的保养呵护,相反,甚至比一般的骑士还要粗糙多茧,掌心甚至有几道肉色的浅痕。这样的手覆上比之其他部位更要娇嫩的腿根肉时,伯德被刺激得弓起了腰,低低惨叫了一声。 手掌抬起了一瞬,很快又覆了回去。纳塔尔小声问道:“很疼?” 伯德抓住枕头把脸埋进去,气短地不愿说话,只有两条又白又嫩的长腿如砧板上的活鱼无力弹动了两下。 闷在枕头里的伯德总觉得自己是听见了两声坏笑,偷偷挪开枕头瞧了瞧,纳塔尔还是那副低头认真抹药的样子,低垂的长睫掩盖了男人深咖色的瞳孔,高挺的鼻梁和薄削的嘴唇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格外的……性感。 纳塔尔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可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对视上,伯德就学着鸵鸟把脸再次埋了回去,惹得他低笑出声。 伯德不满地踢了踢腿,被纳塔尔一把抓住不能再动,于是就干脆胡乱蹬了两下,放在某处不动了。 纳塔尔捏了捏伯德乱放到他腿上的脚丫子,换来粉嫩的脚趾在他掌心不满地蜷缩、放开,也不知道是该感慨这人的不设防,还是蹬鼻子上脸的骄纵。 他盯着伯德挣动间被掀开的衬衫下摆没能覆盖住的一小截白软的肚皮,干净、柔软,呼吸间慢慢起伏,有时候他会故意下手重一点,这块肚皮就会急速地绷紧,分开摊放在他身边的两条长腿也会不满地动弹一下,有时会短暂地触碰到他的腰腿,很快又一无所察地再次放松。 纳塔尔的额头渗出了汗,他觉得裤子有点太紧了。 可怜的伯德还不知道纳塔尔在忍耐什么。他只知道纳塔尔的手滑溜溜地在他腿根处上药,大概是知道他怕疼了,尽量放缓了力气,但力道这太轻了,轻到他起了一身的鸡皮子疙瘩,抖着腿试图合拢双腿摩擦一下,又被腿中间杵着的男人给挡住了动作,他哼哼两声,改为在被单上悄悄地、可以说是不雅地扭动两下,忍耐着腿间的手掌带给他一阵阵陌生的颤栗。 他环抱着枕头的双臂越收越紧,整个人都埋在枕头里不敢放松,他怕他一个松懈就泄露了哭腔,骑马磨破了腿和上药被痛哭到底哪个更丢脸,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他板动的次数多了,纳塔尔就有意或是无意地把他按得更紧更近了,直到他的屁股挨上了一块灼热的、硬邦邦的物什,他也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抱着枕头,埋在其中发出闷闷的、竭力控制住了哭腔的声音:“纳塔尔,有什么东西咯着我了。” 纳塔尔眼睁睁看着他光溜溜的屁股隔着自己的裤子布料磨蹭了一下,像是奶猫幼稚而青涩的勾引,他用尽了浑身力气才抵御住了自己挺胯的欲望。 但说出口的语气却和额头暴起的青筋截然相反,温柔得像是在哄怕苦不肯乖乖喝药的幼儿,他轻轻拍了拍手边已经被揉搓得微微泛红的腿肉,低声道:“别乱动。” 这两下拍打又让伯德反射性地抽动了两下。他像一个记吃不记打的捣蛋鬼,不仅不知道自己犯了错误,还天真地询问惩罚者:“纳塔尔,还要多久才能好?” 纳塔尔心想:快了。他嘴上也这么答着,手里的动作越发轻柔,让伯德逐渐习惯,放松,甚至又开始迷迷糊糊地打起了哈欠。 他的反应全在纳塔尔的意料之中。但他不可能让伯德真的睡去,真的睡着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好发展了。尽管他不打算这么快就吃上正餐,但餐前的甜点是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7 他必须要收取的费用。所以他总会在伯德安静下来的时候适时地开口,或是突然加重一下手上的动作,给这只可爱的、即将飞入笼中的小鸟一点温柔的喝醒,好让他别在餐桌上就这样睡着。 伯德在欲睡将睡中反复清醒、迷糊,烦躁感令他不耐地磨蹭,也让他忽略了一丝大脑接收到的异样感觉,等他再一次被纳塔尔扰了清梦时,他一个气急,顺手就把怀里的枕头扔出去胡乱往纳塔尔脸上砸,怒道:“闭嘴!” 可惜他含混不清的嗓音着实没有什么威慑力,他自己不觉得,还想要翻身,没成想身上的人竟然伸手在他赤裸的下体摸了一把! 伯德惊悚地翻身坐起,脸一阵红一阵白,抽腿不能,两条光溜溜的长腿正被人夹在胳膊下动弹不得。 “你想做什么!” 纳塔尔轻笑:“没什么,我只是看我技术太好了,咳,你看。” 说着他示意性地往下一瞥,伯德跟着视线移动,发现自己下身竟然可耻地微勃了! 伯德瞪大了眼,他在睡梦中是觉得有些躁动,但他以为那只是被打扰了入睡导致的烦躁而已。没有意识到还好,当他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反应之后,纳塔尔放在他腿根处的手掌温度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 “你……就算我,我……你也不能这样做!”伯德难得地恰好切中了要害,“你这是对我的侮辱!挑衅!” 纳塔尔眼含笑意地看着他迅速充血挺立的下半身,语气饱含调笑意味:“是吗?可这个小家伙可不是这么说的。” 纳塔尔坐起身来,这么一下带动了他夹着的伯德的双腿,害得可怜的子爵大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凄惨地倒回了柔软过头的床铺。短短的几秒钟就让羞愤的子爵阁下彻底失去了主动权,纳塔尔的手不容置疑地覆上了那个颜色浅淡的小东西,长满了茧巴的手对于一个从未品尝过床笫之乐滋味的雏鸟实在是刺激过头了,伯德觉得这床软到像是水做的,让不识水性的他无法浮起,只能等着溺亡到来。 “吁,放松,呼口气,我亲爱的小鸟,”不知道什么时候纳塔尔遮挡住了视线上方的天花板,整个人都占据了伯德视线所及的一切,他轻轻地啄了一口他眼角渗出的泪水,哑声呼唤他的名字,温柔得好似他们是刚刚受了神父赐福的新人夫妻,“现在可别哭,我是在帮你。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伯德痛恨自己无知的顺从,他让他闭眼他就闭上了眼,他在内心呼唤神圣的宽恕,但鼻尖耳边萦绕的,却全是身上男人浓烈的欲望,他的气味,他的喘息,他甜言蜜语的蛊惑,他毫不留情的抚弄。 “……你是把我当成玛甘蕾了吗,”伯德倏地睁开眼,恶狠狠地瞪视着近在咫尺的双眸,“最好把你的脏手拿开,你要是敢动你那恶心的玩意儿,小心我夹断它。” 他凶恶的话语并没能起什么作用,特别是在他双颊泛红,气喘连连,双目含春的状态下,这只能惹起饿狼更凶猛的食欲。 纳塔尔轻吻他被自己啃咬得红肿的嘴唇,又在他通红的耳尖烙下一吻,再把这可爱的物什含进嘴里,换来身下人更猛烈地抖动和接近窒息的呻吟。 “亲爱的,我说了,享受就好。” ==== 第七章 纳塔尔压着他亵玩了足足两回,可怜的子爵先生到后面已经懒得反抗了。不得不承认纳塔尔的技术的确很好,至少对于一个初尝滋味儿的雏鸟来说,已经足够刺激了。但纳塔尔这个混蛋最后握着他的手恶劣地把自己的那玩意儿全喷在了他手里,溢出的部分竟然就这么抹在了他腿上! 王都来的、龌龊的、随便乱发情的牲口!伯德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忘记什么恰当的形容词,但他很确定这个什么所谓的公爵阁下是不要脸皮的,他怀疑他甚至没有脸皮!哪怕他最后给他打来水好好地给他擦洗了一番,还尽数接收了他所有的抓挠踢打,但也掩盖不了他的用心险恶! 纳塔尔抓着伯德的手亲了一口他因愤怒而涨红的脸蛋,在他耳边轻声道:“别太心急,我的小鸟,我等你下次再夹断我的……” 说着,他另一只手掐住伯德的腰拉到自己胯边顶住,缓慢而色情地研磨了一圈。 如果他松开手,现在腿正软着的子爵先生恐怕又要栽回床上趴下了。伯德抬手就要揍人,礼貌的敲门声及时想起,制止了他的拳头。 “先生,子爵阁下,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纳塔尔给僵住的伯德理了理衬衫下摆,笑道:“放心,衣服没弄脏,是干净的。” 伯德气得瞪他一眼,但知道再僵持下去他讨不到什么好,再耗下去除了招来仆从小心的催促提醒以外,什么也得不到。 他拍掉纳塔尔的手,退出他的骚扰范围,正了正领子,昂首阔步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把身后的无耻笑声甩在脑后不去理会。 在餐桌上,纳塔尔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与伯德子爵共进晚餐的噩梦。 特别是他还在餐前惹恼了这位本身就极度挑食的子爵先生。 终于在伯德再一次嫌恶地推开了新鲜的蔬菜沙拉并将其中特意准备的新鲜虾仁给拨弄开之后,纳塔尔切下了一小块他最爱也是伯德最痛恨的烤羊排,塞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吞下去之后平静道:“我想你大概不会希望我来亲自喂你吃饭。” 他的语气平缓无波,边说边将羊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在伯德怒视过来时,状似巧合地叉起一块羊羔肉,捏着叉子冲他礼貌地挥了挥上面还带着浓郁酱汁和一丝丝血丝的肉块,好像没看见伯德那和直接吞了香辛料一样的脸色,张嘴,吞进去,咀嚼的同时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把人看得打了个寒颤。 伯德直觉纳塔尔的威胁不会是普通的喂食这么简单,他在脑子里想象了几种无情残忍的情景,惨白着一张小脸乖乖挑拣着他勉强能吃的食物机械地塞进嘴里,再机械地屏住呼吸嚼两下吞下去。 纳塔尔其实一直在观察他,看他白着一张脸,不由感慨自己到底是哪里想不开,去勾引一个连调情都听不懂的傻小子,而这个傻小子除了一张年轻且优越的皮囊,又骄纵任性,还挑食,如今看来还有欺软怕硬的特质。 不过挑选一个情人时,拥有一张好看的皮囊就是最优先考虑的优点了。 王都有不少人的癖好奇怪,据他所知,皇后的舅舅一直迷恋的那位情人同时和三位贵族保有暧昧的关系,根据不知真假的留言,这位拥有迷人风情的女士曾是一个车夫的妻子。还有一位侯爵,热衷于招惹已婚的妇女,特别是与丈夫感情极好的妇女。而大多数贵族夫人们都有私密地豢养一些面首,这是整个上层社会都心照不宣的秘密,但没有人会把这个摆到台面上来。 当然,也有一些喜爱玩弄男孩的贵族,或者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的。纳塔尔在其中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他在军中从不招妓,回到王都也是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8 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喜好其实十分简单,他对情人唯一的要求就是恰恰好。 伯德虽然骄纵任性,但他的欺软怕硬弥补了这个缺陷,使他本能地知道怎么在安全范围内尽情挥舞爪牙而不去触碰到令人发怒的辩解,这样一来,所有的骄纵都成了撒娇,任性也变得可怜可爱了起来。 这是一个年岁正当好、长相恰好满意、性格也正巧不会惹恼他还会逗他发笑的男孩,也恰好在他有意放松的时间遇到,不吃下去饱餐一顿,简直对不起送他到眼前来的神明好意了。 伯德就在纳塔尔走神期间迅速把自己塞了个半饱,纳塔尔仔细看了看他面前的食盘,又打量了一番他有些泛白的面孔,取下餐布擦擦嘴,叹道:“再过一小时就会天黑了,子爵先生,我送您。” 在有外人的情况下,纳塔尔总是表现得优雅克制,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足以成为所有贵族的礼仪典范,伯德没有办法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这不合礼数,他只好强压着因为吃太快而意图干呕的欲望点头道谢。 但他没想到纳塔尔会牵来马车,他有心拒绝:“这太麻烦了,我自己骑马回去就好了。” “你腿上还有伤。”纳塔尔驳回了他的建议。 一听到腿上的伤伯德所有的不好意思全都烟消云散了,面上泛起薄怒的色彩,隐蔽地瞪了纳塔尔一眼,换回一个带着笑意的挑眉。 他干巴巴地道了声谢,跨上马车坐好。纳塔尔看他气鼓鼓又不敢表现到明面上的模样可爱得紧,摇摇头,吩咐一旁候着的车夫道:“待会儿走慢一点。” 伯德没有多想,他看着车夫上了驾座,纳塔尔又折返回来,十分不雅地踩上车架扶着车窗叮嘱道:“待会儿难受就抱紧旁边的软枕。提前夜安,我的小鸟。” 伯德下意识地转头看他说的软枕在哪儿,果然看到一个方方正正的蓬松抱枕,他回过头想问为什么让他抱住枕头,可纳塔尔已经落回了地面。 马车开始前行,伯德扶住车门,透过玻璃回身去看,纳塔尔在身后懒散地挥手,阳光正低垂在他身后,莫名晃眼。 伯德茫然地抓过软枕,抱在怀里。马车在乡间路上行驶得并不平缓,但伯德刚刚在餐桌上还有的呕吐欲却渐渐平息了。 当他意识到软枕的作用时,他已经到家了。他看着车夫向他道别,架着印刻了鸢尾长剑纹样的马车远去,身后传来里斯本夫人熟悉的呼声。 “伯德!” 他回过身,母亲已经走到近前,张开双手要拥抱他:“今天玩得开心吗?和公爵阁下相处得如……等等,你怀里是什么东西?” “什么?”伯德纳闷地低头,竟然看见了一个抱枕! 他居然一直忘了松手,把纳塔尔马车上的抱枕给抱回了家里!天哪,希望纳塔尔近期不要用到马车,不要发现……等等,刚刚的车夫看见了吗?应该没看见吧,不然应该会提醒他的。 伯德懊恼地捏了一把手中无辜的抱枕,抬头笑着对母亲说道:“今天过得很不错。这是抱枕,是公爵阁下借我的。” 他面不改色地撒了个小谎:“我看这个枕头做工挺好的,样式很合眼,就借来想让家里做个一模一样的也放在马车里,今天我试了一下,在车上抱着,吃完饭后立即坐车也不会想吐呢。” 里斯本夫人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惊喜道:“是吗?那母亲立刻叫人去给你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伯德笑着点点头,揽住母亲往回走,管家在门口等候,透过门窗可见室内一片暖黄明亮,伯德却忽然想起在马车上回身时见到的那片日暮阳光。 唔,那个景色如果抛开某个站在那里碍眼的人,还是十分美丽的。 他不着边际地想到这里,顺手将抱枕递给候在一旁等待的仆从,吩咐道:“照着这个做一个。” “先生,是要一模一样的吗?” 伯德松领结的手顿了顿,道:“嗯,对。一模一样的。” ==== 第八章 之后几日伯德都没有再出门。 倒不是他害怕和纳塔尔那个登徒子对上——虽然有这个原因,但他可不是因为区区一个纳塔尔就不敢出门的怂货。他只是本来就不爱出门而已,特别是当瓦伦郡处于最炎热的夏日,天空还晴朗得见不着丁点儿云彩的时候。 但纳塔尔的安静令他困惑。一个敢对刚认识不久、总共才见过几次面的、算得上是陌生人的贵族动手动脚的男人,伯德觉得对方不应该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家伙。 他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洁百合,这个年纪的女孩也不会是什么一无所知的可怜幼鸟。如果伯德没有会错意,纳塔尔明显是在对他示好——和一般的暗示不同,纳塔尔的行为出格过头了——他想和他做情人。 伯德不反感这种贵族之间普遍默认的游戏,就连瓦伦郡的富有乡绅都有赶时髦找情人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乐意给一个王都来的高贵公爵做小情人,他要找也该找娇俏可爱的少女,像中心村的玛丽亚那样活泼热情的或者是别的什么柔情似水的菟丝花女孩——总之无论如何不该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很明显各方面都是他吃亏的男人。 但是接连几天在湿润的被窝中醒来让伯德除了烦躁以外不得不承认纳塔尔这个流氓还是有那么些可取之处的,譬如他的手滋味就很不错,如果一直停留在纳塔尔伺候他这个阶段上,或许这个游戏他还可以考虑一下。 可这话恐怕连还需要窝在妈妈怀里吃奶的小婴儿都不会信。 当时间挪移到七月的末尾时,伯德就不得不出门了。 他做为瓦伦郡的主人,每年秋收之前都会在领地巡视一番,尽管政务律法都有皇帝直接任命的官员处理,但子爵先生有责任关心一下自己的子民,他也相当享受这个过程。曾经爵位还属于他父亲的时候,他也经常会赖着父亲加入巡视,人们总会在看见里斯本家族的家徽时脱下脑袋上或新或旧,或精致或破损的帽子,低下他们的头颅,表达对领地主人的尊敬。有时候还会有大胆的孩子扒上车架从车窗扔进一些他们采摘的鲜花,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又灵巧地蹦下马车,跑回父母的怀中藏起来不肯抬头。 总而言之,领地巡视是伯德最爱的一件事了,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一年到头都在领地上四处走动。 不得不说缘分是如此巧妙,如果不是命运女神调皮的赐予,那么纳塔尔出现在他的巡视路上就该是一场刻意了。 但纳塔尔的打扮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故意的,他只身一人骑着马,甚至连罗曼都没有带。他的身上是一套与之前并不相同但款式相近的骑猎装,如果不是他的气质太过出众,又驱马到近前打了个招呼,伯德或许会把他当成某个并不熟悉的乡绅。 伯德见了纳塔尔有些不自在,不仅仅是因为上次的抹药,更因为近来总是换洗的床套被单。 他礼貌地打了个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9 招呼:“公爵阁下。” 纳塔尔从窗户往里瞟了一眼,一眼就发现了一个眼熟的抱枕,他挑眉:“噢,子爵阁下看来和我的品味相近,这个抱枕我也有一个。” 伯德故作淡然道:“噢,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呢。” 如果他的耳朵不要突然变红,或许这句话会更有说服力一些。纳塔尔的视线满意地在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上梭巡一圈,在伯德感受到并竖起汗毛冲他张牙舞爪之前收回了目光。 “子爵先生不邀请我进去坐一下吗?我实在有点低估了瓦伦郡的阳光,这可比王都辣太多了。” 伯德腹诽了一通他的无耻,但面子上的友好还是必须要做足,只得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敷衍的邀请:“……公爵阁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和随时有可能因为晕车而呕吐的我共乘一车。” 纳塔尔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我的小鸟,你真是太有趣了。” 伯德被他不知遮掩的狎昵吓了一跳。 “你疯了吗!” “噢,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可真是太伤心了,我以为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了,做朋友不需要这么客气。” 伯德差点被气得不顾矜持直接跳起来伸出手去拽住他的领口骂他:你的做朋友就是无耻地将对方按在床上随意玩弄吗!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不礼貌地拒绝了继续对话,坐回座位上对车夫轻喝道:“走吧。” 纳塔尔当然不会被甩下,他几乎是同时和马车开始前进,人生几乎半辈子都在站马上度过的公爵先生显然骑术了得,马匹的步伐在他的指挥下轻巧稳健得如臂指使,如果不是高度不对,伯德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和他并驾齐驱了一辆绑在了他车架上的马车,特别是他还时不时和伯德说说话,虽然大多数时间他只是弯下腰,没有任何回应地自言自语而已。 “伯德。”纳塔尔再次弯下腰试图看着人说话,奈何他实在是太高了,每次都是失败告终,“瓦伦郡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每次都令我大开眼界。” 伯德终于停下了拨弄手里的花——这是刚刚一个孩子扒上他的马车扔进来的,橘黄色的山花,说到瓦伦郡他总忍不住要更关注一些:“这里当然奇妙。” “不,我不是再说风景,”得到了回应纳塔尔就直起了腰,老这么说话太累了,“事实上我去过不少贵族的领地,没有一个地方像瓦伦郡这样……美丽。” 他的确只能使用美丽这个词语。 事实上帝国的大部分地区直到十年前还处在战火之中。当时许多贵族直接占有了他们的领地,拒绝承认王室,企图自立为王;甚至有贵族和圣殿交易,笼络了数量相当可观的军队以及信徒。他从十五岁受封为皇室的神圣骑士开始就四处为自己的表哥、为帝国的王权征战,他去过很多领地,包括被圣殿统治的那片据说富饶无比的人间伊甸园。 他不得不承认,富有是真的,但那只属于贵族们,一旦走出贵族的城堡,离开乡绅的私人庄园,就会看见路边躺着难以数清的平民。许多人因为战火而丧命、流离失所,而生活在土地之上的那部分“幸运儿”又被土地的主人奴役,他们的劳动只会换来领地主人的富有,而非他们的温饱。 那些虚伪的贵族们曾企图笼络他,让他放弃彼时尚且孱弱孤单的皇室,为他们效力,因此他们举办过一次盛大的舞会,竭力包装女眷,希望能用美酒和美女来抓住他的心,那场舞会不讨论其中的贵族佩戴的珠宝,精心设计的服饰,只论主人为举办而耗费的金币,就足以支撑一片领地的所有平民度过一个安全舒适的严冬。而事实上,他们在其中酒池肉林,一街之隔的平民们,已经有许多人在严冬中死于饥寒交迫。他们永远也等不到这个举办在春天的舞会,也永远得不到它。 瓦伦郡的富庶肉眼可见,这也并不像是一朝一夕积累起来的,这个从来就属于帝国的偏远地区得益于他的偏僻而远离了战火的侵扰,但如果领地的主人并非是一个英明的绅士,即使再偏远也将被卷入战火,而非一早收归帝国管辖,得以建立完善的政所、法庭。 伯德敏锐地察觉了他话语中的深意,得意道:“那当然,这可得从我祖父说起……” 可没等他开启话题,纳塔尔突然纵马飞奔,几下纵跃到驾座,抢夺过缰绳勒马。 “吁——” 伯德猝不及防之下差点磕上坚硬的车壁,他恼火地扶正歪掉的礼帽,打开车门骂道:“纳塔尔!你怎么回事!” 可他刚刚跳下车,一个柔软的身子就冲了过来扑到他脚下一把抓住他被鞋履包裹严实的脚踝,哭喊道:“里斯本先生!子爵阁下!求您救救我!” === 第九章 伯德应激之下差点一脚踹上去,还好他看清了这是一个少女,及时收住了。 他大概猜出来刚刚纳塔尔为什么突然勒马了,恐怕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这个女孩已经被马车给撞坏了。 纳塔尔几步跑到他面前,看他衣着整齐,松了口气:“你没事吧?刚刚的情况我来不及提醒你,没有撞到哪里吧?” “没有,我很好,”伯德想到自己刚刚那副狼狈的样子就有些窘迫,“刚刚……咳,谢谢你了。” 纳塔尔楞了一下,在一边飞快地眯起眼睛笑了一下,又转头对上了那个还趴伏在地上小声哭泣的女孩,蹙眉道:“你为什么突然冲上来阻拦子爵阁下的马车?如果害得子爵阁下受伤,我想你不会想知道绞刑是什么滋味吧。” 女孩颤抖得更厉害了,头也不敢抬,伏在地上连连道歉,但手上还是死死抓住伯德的脚踝不肯放松,好像害怕自己一撒手这位子爵先生就会登上马车扬长而去了。 “我……我很抱歉!子爵阁下,我不是故意的,请您相信我!”女孩整个人都贴在了地上,“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这样做的!求求您降下您的仁慈,我如果还能有未来,我一定会回报您的!” 女孩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长串话,语速快得让人难以听清,后面甚至神神叨叨地开始喃喃什么“天天向上帝祷告祈求您的健康平安”了,手指越收越紧,疼得伯德直抽气,可他安抚的话语根本没起什么作用,这个女孩好像根本没听到似的,还是一边的纳塔尔看不下去了,黑着一张脸告了声罪,就蹲下身来,扶住伯德的小腿,强行将他的腿从女孩的手里拯救了出来。 伯德真想立即上车脱掉鞋袜看一下自己的脚踝是不是肿了,这个女孩的力气大得惊人,或许是因为受了刺激导致她精神不稳定,下手也没了轻重。平民之中,即使是女性也会因为常年务农而变得身强力壮,至少对于伯德这样四体不勤的娇弱贵族来说,有这样的力气能把他的脚踝掐肿一点也不奇怪。 路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四散着虚虚围了一个圈,纳塔尔强硬地把女孩从地上拖了起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10 来,低声道:“站得稳吗?” 女孩被他话语中的冷意吓得打了个哆嗦,从喉咙里挤出一丝细细的声音:“……谢谢。” 纳塔尔看她有了反应,迅速撒手推回了伯德身边,因为靠得太近,伯德没注意到他刻意落后了一步隐隐以他为尊的站位,尽力摆出公正严肃却不失亲和的态度问道:“这位小姐,如果你的情绪稳定了的话,能说说是为什么做出如此冲动的行为吗?如果的确情有可原,我会谅解你的莽撞。” 女孩迅速拿自己脏污的袖子抹了把脸,低着头战战兢兢道:“子爵阁下,我是住在博普雷的罗曼西家的女儿,雅妮。” “博普雷?”伯德吃惊地反问道,“怎么会是博普雷?那里太远了,你是一个人到这里来的吗?” “子爵阁下,实不相瞒,我是……逃跑出来的。” 博普雷是瓦伦郡最西边的一个小村落,那里会是伯德巡视的最后一站。瓦伦郡的长度并不算长,但横向的宽度却十分广阔,从靠东的中心镇出发,足足要花一个月的时间才会绕到博普雷。 而女孩是博普雷的一名普通的少女,和别人家的女儿不同,她有一个赌鬼父亲。本来博普雷的土地比起瓦伦郡的其他地方就要更贫瘠一点,雅妮和她的姐妹们需要竭尽全力的劳动才可能勉强换得丰收,可奈何她们那可恨的吸血鬼父亲,他总是能将一切值钱的东西以最短的时间挥霍一空,她们能填饱肚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雅妮的母亲病逝之前,将已经到了适婚年龄的大女儿嫁给了一个到瓦伦郡游玩的外商,而二女儿和小女儿还太小了,她没有办法将她们送出博普雷,只能充满担忧地咽了气。而她的担忧很快就成了事实。 大姐能嫁给小有资产的外商,可见她的美貌。她们姐妹三人都遗传了父母的优点,即使是长期的劳累饥饿也没能折损她们的容颜,因为她们还年轻,身上有着杂草一般旺盛顽强的生命力,而这些特点,正好是某些有着特殊癖好的贵人们最喜爱的。 雅妮的二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赌鬼父亲作为抵押卖给了遥远的路西亚郡属的一位据说有虐待癖的乡绅,她帮姐姐躲过了来抓人的人贩子,塞给她一些钱财送她离开,可她没想到,抓不到姐姐,他那个丧心病狂的父亲居然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她还有两个月才满十五岁! 她凭借过人的机敏和一些富有同情心的村民的帮助,有惊无险地逃出了博普雷,但她实在是太小了,不仅没有身份文书,如果他的父亲去报案说她走失了,帝国甚至会批发她的搜寻令,她将无处可逃。 无奈之下,她想到了每年秋收的领主巡查,她决定赌一把,祈求仁慈的领主愿意给予她帮助,免受被贩卖折磨的灾难。 在女孩诉说完了一切之后,伯德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一张白生生的脸蛋气得通红,良久才词穷地骂出了一句:“混账!” 吐出了第一口气接下来就顺畅多了,伯德换着词儿接连骂了一串话,纳塔尔不得不上前给他顺气,怕他把自己给气晕过去:“消消气,消消气,别把自己气坏了。” 纳塔尔问道:“你试过求助检察官吗?” “送走姐姐之后我就去求助过巡查员,他告诉我检察官也无能为力,按照帝国法律,他没有实际伤害到我们,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与人贩子有所勾结,不能逮捕他。” 伯德扶了扶帽子,挺直腰板道:“我赦免你刚刚的冒失,小姐。现在,请告诉我你的诉求,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女孩没想到伯德这么好说话,这可是一个子爵!一个贵族!一个拥有领地的贵族! “上帝保佑您!”女孩惊喜地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浅棕色眼眸感激地连连掉泪,“尊贵的阁下,我所求不多,我希望您能为我签署一张新的身份证明,为我作证,我雅妮与他帕德·马力西亚再无关系!” “这没问题。”伯德豪迈地一挥手,允诺了女孩的请求。 “那么之后你如何打算?还回到你的村子继续生活吗?抑或是不再回去,但那样你要如何生存下来?”纳塔尔想得比伯德要更多一些,在他看来一张自立门户的身份证明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苍白无力的保证。 女孩冲他绽放了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恭敬地垂首道:“先生,谢谢您的关心。但我有手有脚,只要不会有人再以父亲的身份胁迫我发卖我,我可以活得再好不过啦!” 纳塔尔颇有些吃惊地挑眉,不再言语。伯德已经吩咐仆从领着他的印信去政务所为他取来签署身份证明的专用,吩咐好之后回头对一旁眼含期待的少女道:“在我的仆从归来之前,你就先跟着车队吧。我们今天将会在巴德的小旅馆歇息,明天早上你就能得到一份新的身份证明了。” 少女对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乖顺地跟着伯德的仆从进了车队。 事情解决了,伯德攀上马车重新落座,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去,纳塔尔正准备翻身上马,一个戴着洗得发黄的旧帽子的小孩突然蹿到他面前,塞给他一捧花:“谢谢你刚刚救了子爵先生!” 说完这个小孩就迅速跑远了,翻下行路,钻进麦田里不见了踪影。 纳塔尔楞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伯德不耐烦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喂,你走不走啊。” 纳塔尔发现伯德似乎不知什么时候彻底对他没了尊重,但他喜欢这样冲他发脾气的小鸟,他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花,笑道:“看,也有可爱的孩子送我花了。” 伯德看见他手里那束橘黄色的小野花,顿时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在纳塔尔看来,这似乎是吃醋了? “他刚刚谢我,”纳塔尔低头看着手上根本没有名字的野花,漫山遍野都是的小花,毫不起眼,不值一文,可它们比摆放在皇帝桌前的珍贵鸢尾爱丽丝还要美好,“谢我……” “谢你什么?” 纳塔尔直觉自己要是照实说了伯德大概会羞窘地挠破他的脸,于是拙劣地终止了这个话题:“没什么。” 伯德露出了不满的神情,但很快被递到他眼前的花束给打散了情绪,疑惑道:“你给我干什么?这不是送你的吗?” “他谢谢我,我也想谢谢你,这是我身上现有的最珍贵的东西了,只好拿他送你了。”纳塔尔笑道。 伯德再次红了脸,支吾道:“算你有眼光,这花是很珍贵。” 他接过花束,尽量不去在意刚刚指尖触碰到的温度:“你谢我什么?” “唔,很多。”纳塔尔说道,“谢谢你刚刚无私地拯救了一位无辜的少女,谢谢你愿意带我参加这样美妙的活动,要知道现在还留存有领地的贵族基本上没人会遵守这个古老的职责了。” “当然,我还得谢谢你不计前嫌,还愿意和我说话,接受我的花束。” 伯德正想随便找点什么东西拍上他那张厚度过人的臭脸,纳塔尔突然伸手握住了他拿着花束还没有缩回车内的手,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11 拉到他下颌前,郑重地看进他的眼里:“现在,我向您致以我的歉意,希望您能原谅我此前的唐突。” 伯德不自在地抽了抽手,没抽动。 “行、行吧。” 纳塔尔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在伯德猝不及防之下,在他还戴着白手套的手背上烙下一吻。 “那么,一切重新开始。请您准许我正式地询问您,是否愿意接受我的追求,与我展开一段……浪漫的爱情关系?” === 第十章 最终难得正经的公爵阁下只收获了伯德气急败坏的一句低声咒骂以及他恼怒之下拍到他脸上的抱枕以外,什么也没得到。 他神情自若地接住那个长得和自己马车里一模一样的抱枕,捏在手里单手拎着走了一路,偶尔有胆大的孩童在路边扎堆起哄,他还会得意地扬一扬手里的物件,炫耀道:“你们的子爵阁下给我的。” 然后孩子们就会十分配合地夸张地哇上一声。 伯德在马车里被纳塔尔的厚脸皮噎到气虚,最后只好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装死了事。 因为巡视的缘故,马车没走到一个行政区就会停下来,有时候看一下农田,有时候会和农人们说说话,问问收成,如果有哪户人家有检察官和行政官无法解决的问题,这时候也可以趁机向领主提出,请求领主的直接裁断,当然,这种情况十分少,瓦伦郡本身就是个平淡的地方,皇帝陛下派来的官员也并非是什么无能之人。 纳塔尔一路跟着看着,脑袋里渐渐有了一些模糊的想法,中途向伯德借了一个仆从,回去他的庄园通知罗曼了。 当夜色暗下来,插着照明火把的马车和高举火把的车队到达早先定好的旅馆时,罗曼就在门外等候。 他对自己的主人——一位尊贵的公爵——和别人的下属骑士一样独自骑着马护卫在一个小小子爵的马车旁的做派面不改色,好像这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儿。 他恭敬地站在一边盯着脚尖,根本看不见他那位尊贵的主子殷勤地接伯德下马,又被人无情地甩开;也听不见两人之间不分尊卑的吵闹,好像聋了瞎了一般,等他的主人终于想起他来了,再目不斜视地跟着进了一间简陋却干净整洁的房间。 罗曼从怀里掏出纸笔印章递给纳塔尔,纳塔尔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嗤笑一声,随意地坐到床边就这低矮的床头柜拿起笔写信,高大的身形蜷成一团,连声音都被挤压得模糊不清。 “你在警惕什么,罗曼。”纳塔尔起了个头——敬爱的木苏曼陛下,“这里被里斯本包下了,你可以放松些。” “您知道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那你在担心什么?”纳塔尔直起身,“我不喜欢听废话,罗曼。” 罗曼知道纳塔尔清楚他在想什么,他似乎有一些动怒了,但作为一个忠心的仆人,他需要尽职尽责地提醒他的主人,即使这会让他承受怒火。 “阁下,您是王都的公爵,这不合适。”罗曼低下头,“此前陛下已经许诺您赏赐爵位,如果您……” “罗曼,”纳塔尔打断他,“表哥只是说给我赏赐,爵位只是其中一个选择而已,更何况这只是私底下的承诺。” “您是认真的吗?”罗曼并不在此纠结,“先生,这只是一次度假。” “唔,是啊,度假而已。”纳塔尔不置可否地说道,“那你是在担心什么呢?或者只是仗着我的宠信,来限制我的行动。” “先生,您知道我没有这个想法,我只是……” “咚咚咚。” 敲门声让一切声音戛然而止,罗曼迅速平复了气息前去开门,旅馆的老板拿着一块粗糙木质的小桌板恭敬道:“这是子爵阁下让我送来的。” 罗曼看了看四周的走道,只有老板一人,他接过桌板,谢道:“麻烦您了,劳请代谢子爵阁下的慷慨。刚刚我们有一些争执,会不会声音太大,吵到别人休息了?” 老板笑眯眯地说道:“不会不会,我是听到有点声音,但听不清楚,我的小旅馆虽然老旧了一些,但质量不差,不然每一年子爵阁下也不会选择在这里落脚了。事实上您如果不说我都不会知道刚刚是在吵架。先生和同伴如果有什么误会,还是好好坐下来聊一聊,夜色深了,情绪太激动不利于睡眠。夜安,尊敬的先生。” 罗曼看着驼背花鬓的老板拿着煤油灯慢吞吞地走到拐角了,这才回身关上了房门。 而年迈的老板走到拐角处不远的楼梯口,先对着靠墙立在黑影之中的年轻人敬重地鞠了一躬,道了一声夜安,这才举着灯一步一顿地下了楼。 第二日一早,罗曼就揣着信件离开了,雅妮也开心地抱着那张全新的身份文书离开了,看她走的方向,并不是博普雷的方向,她大约是打定了主意,一切从新开始。 而纳塔尔则如昨天一样,骑着高头大马悠哉悠哉地守在马车左侧。 伯德上车之前斜斜瞟了一眼高坐马上的公爵,短暂得好像他只是不经意之间不小心扫到似的。 纳塔尔奇怪道:“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他张开手低头看了看,“我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伯德攀上马车,淡淡道:“没什么。” 他说完就关上了车门,摆明了不想理人,纳塔尔耸耸肩,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了这个脾气古怪的小祖宗。 而接下来的行程,伯德都没有回应他一声哼哼,纳塔尔把腰都快折断了都没换到一个正眼,他也就不再试图搭话,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行到了用饭的又一个旅馆。 身为领主,伯德不需要也不适合在大厅用餐,他只需要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仆从把饭食送上来就好。 因此,当房门敲响的时候,刚刚脱掉帽子的伯德没有转身去开门,只是喊了一声进来。 餐盘放在矮几上的声音闷闷的,伯德把领结松开,让它松垮垮地挂着,方便待会儿出发能更快系好,但很快他又察觉了哪里不太对——房门没有响第二声。 他毛骨悚然地飞快转身,却看见了眼神深沉的纳塔尔。 “怎么是你?”语气尖锐的伯德没发现自己骤然放松的脊背,“公爵阁下冒充下属上瘾了不成?仆从游戏很好玩?” 纳塔尔一言不发地走到他跟前,伯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吞咽了一口,又挺起腰板色厉内荏地抬头喝道:“你想干什么?” 纳塔尔太高了,他面无表情地俯视进伯德稍显慌乱的眼里,恶劣地吐出下流的话语:“我想子爵阁下很清楚,我想干的都是一些……相当糟糕的事情。” “我怎么知道你想……”伯德话说到一半噤了声,他瞠目结舌地迅速低头看了一眼抵在他腰腹的硬物,通红着一张脸抬头瞪视仍然泰然自若的男人,舌头都被吓得打了结,“你……你……” 纳塔尔冷哼了一声,冷着脸按住被吓呆的伯德,俯身将他微抖的嘴唇含入口中。 他十足好心地帮伯德打结的舌头捋顺,又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12 坏心眼地将它缠住,牵绕挑逗,毫无经验的雏鸟被吓得忘记了呼吸,腰腿一阵发软,心脏过速的跳动和大脑的充血致使他四肢供血不足,推搡的手酸麻发软,根本无法撼动纳塔尔一丝一毫。 等他终于被放开时,伯德丢脸地发出了一声近似濒死的抽气声,好似溺水者总算被捞上了岸,他抹了一把麻痒的嘴唇,竟然是一片濡湿。 伯德气得几欲昏厥,抬手要打,纳塔尔一把钳制住他的身躯,不费吹灰之力就按住了拼死扭打的子爵先生,他叹了口气,在伯德耳边低声威胁道:“你待会儿不想起不来,被迫停止你的巡视,你最好不要惹我。” 说着,他顶胯示意,伯德一下子就安静了,也不知是被他的恐吓威胁到了,还是单纯被他的无耻给震慑住了。 “现在,我的小鸟,告诉我为什么生气。”纳塔尔惩罚性地大力揉捏了一把伯德柔软的臀部,换来怀中人一阵颤抖——多半是气的。“我不听假话,也不听废话 第十一章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伯德无论如何不肯说出事实——实际上他连一个字都不肯多说,纳塔尔满肚子的无名火想发不敢发,他昨天才振振有词地说要展开一段正式的追求,如果他当真做了什么,就是在自毁招牌,更何况他看着伯德那副模样也下不去什么狠手。 最终纳塔尔退让了。 “我忘了带换洗衣物,抱歉。”纳塔尔迅速地脱帽告别,又把帽子戴好,转身就走。速度快得他的头发都还来不及被粗鲁的动作抬高又杂乱地坠下,就又被帽子压回了原处。 伯德绷着脸看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再压抑着怒气尽力轻地合上房门,整个人呆立了几分钟后,脱力地坐到床上,低下头垂眼盯着深木色的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午休过后,车队再上路时,马车旁的骑士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在此后的行程中,纳塔尔再没出现过。 王都,阿兰布朗宫。 “陛下,是伯里曼阁下的信。” 高位之上的皇帝显得兴致缺缺,哼哼了一声,示意来人将信放在桌子上,抱住调皮之下跳到他身上乱踩的猫咪。那是一只浑身披着黑黄毛发的高傲猫咪,只差一顶皇冠就足以冒充帝王,全身上下唯有嘴巴下巴连着肚皮爪子是雪白的,一双眼睛闪着翠绿的光泽此时正因为莫洛的抓挠而享受地眯起,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等人静静退走之后,皇帝又给猫咪顺了会儿毛,直到这小家伙突然像是嗅到了什么味儿,突然竖起脖子毫不留恋地甩脱他的手,轻盈地跳下高座,踩着轻巧的猫步溜走。 “无情冷血的家伙。”皇帝咬牙切齿地骂道。 “在我看来可是最忠心的小可爱呢。”布里芬皇后抱起跑到她脚边打转撒娇的波妮塔,亲昵地将猫咪举到眼前,蹭了蹭她湿润的小鼻子。 莫洛可不想和他的皇后争论一只猫到底是无情还是忠心,反正他也不可能赢过巧言善辩的布里芬,他嫉恨地看了眼在布里芬怀里撒欢乱踩的猫咪,不情不愿地拿起桌上的信件,拖长了音念道:“纳塔尔·伯里曼公爵敬上——” “敬爱的皇帝陛下。”布里芬笑着接话。 莫洛把信扔回去,懒散道:“不想看,这小子肯定又是例行请安,顺便找我再多要几箱里要哈,他恨不得把我的底裤都掏干净。” “还是看看吧,陛下,”布里芬不赞同地辩解道,只是她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幸灾乐祸,“或许我们可怜的纳塔尔在瓦伦郡有了什么浪漫的遭遇,写信请你为他强抢的恶霸行为擦屁股呢?” “呵,”莫洛发出不屑的冷笑,“我打赌这小子肯定有什么隐疾,给他女人他不要,给他男人他也不要,那张脸冷得跟什么似的,都三十岁了还没有养过情人,就他还强抢?不可能。”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莫洛最终还是打开了那封信,看清内容先是失望居然不是爱情故事,很快就被其中的内容吸引住了。 他神情严肃地通读了一遍,又从头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将信递给一旁轻抚猫咪的布里芬:“你看看。” 布里芬很快就把信看了一遍,笑道:“真没想到,纳塔尔居然也会关心民生政务。” “你觉得如何?” “他的提议很有价值,不得不说亲自去走一趟果然是不一样。”布里芬把波妮塔放到地上,“具体的实施急不得,而且恐怕也需要有所选择。” “怎么说?” 布里芬把信还给皇帝,道:“纳塔尔一道的农务部分开个会就可以逐步推行下去了,但信里写的人口买卖,一时还急不得。如今仍有一大批贵族掌握着土地,尽管表面上已经不再豢养奴隶,但私底下是什么样的,我们都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就是一群吸血鬼。”莫洛冷哼一声,“除了横征暴敛,一无所长。” “不过……”布里芬突然笑了一声,“帝国法律已经明确规定了禁止人口买卖,贵族动不得,可还有动得了的人——不是人人都是贵族。” “纳塔尔不是说,那位叫雅妮的女孩是因为父亲欠钱不还才要拿她抵债卖给人贩子吗?那我们就对这些喜欢拿人抵债的下手不就好了?贵族动不得,平民还不好收拾?更何况是这种人人唾弃又无权无势的家伙。” “你的意思是,先给个警告?”莫洛仔细思考布里芬的提议,“这样一来,我们也可以加深帝国对平民的统治,笼络人心,解救一些无辜的人民,还可以断一断这些吸血鬼的爪子。” 布里芬看他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无奈道:“陛下,别忘了纳塔尔。如果真的要推行,他可是最有威慑力的利剑,更何况这可是他提出来的问题呢。” 莫洛有些尴尬,他挠挠头,支吾道:“可是我答应了纳塔尔,他可以一直休息到冬天到来之前,这会儿秋收都还没开始呢。” “这就是您需要解决的问题了,陛下。不过我想公爵阁下是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的。”布里芬轻飘飘地把问题扔给可怜的皇帝陛下,抱起已经哈欠连天的波妮塔施施然地行了个礼,自顾自走出了办公室。 莫洛叹口气,大声唤道:“来人,去通知行政总长和大法官,让他们进宫来一趟!” 一个月后。 尽管瓦伦郡只是一个小小的郡属,但要走遍每一寸有人生活在其上的土地,如此走走停停,伯德的车马还是足足花了一个月才绕完一个圈,回到中心镇。 哪怕再喜欢巡查这个工作,伯德走完这一遭还是累得面无人色,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家中,好好地洗个温暖舒适的澡,再美美的睡上一觉。 “先生,”来迎接的仆从轻声道,“公爵阁下来访,现在正在会客厅等候。” 伯德听见“公爵”这个词一阵恍惚,他已经足足一个月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任何和纳塔尔有关的事了。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好的,我知道了,让他稍等,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13 我梳洗更衣后会过来。”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给他上个果盘,再开一瓶里要哈。” 仆从应从退下,伯德已经进了大门,里斯本夫人为了避嫌,没在大厅中等候。他向候在一旁的仆人吩咐道:“准备一套正装,我有客人。” “那您还需要洗澡吗?” “泡澡就不必了。”伯德卸下领结,接过一旁放在银盘上的水一饮而尽,“等结束了我再泡澡。” ==== 第十二章 男人立在落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因为身在室内他的帽子已经取下了,一头深柚木色的发梳得整整齐齐。并不刺眼的夕阳此时正垂立在他身前,被框架切割过光影的温暖暮光柔和了他凌厉的气势,更显得他宽厚的肩背有如山岳沉稳。常年的行军生涯使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柄利剑一样笔直而慑人。 伯德进门之后几乎看见这副场景,几乎呆住了,他脑内又浮现起那日在马车上回望的阳光,当纳塔尔回过头时,他打了个激灵,尽力放松语气自然寒暄道:“怎么不喝酒?” 放在桌上的里要哈纹丝未动,果盘中的水果看起来有些发黄了,显然也是一动未动。 纳塔尔只专注地看着他,好像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别样的神色,但伯德只是盯着桌上的物价继续道:“是不合您的胃口吗?我叫他们换一些,我记得还有存下的草莓……” “伯德,”纳塔尔不再在他的名字前面加上“我的”,一下子就严肃有礼了起来,好像此前那浪荡登徒子的模样只是伯德的记忆错乱,“我要离开瓦伦郡了。” “什么?”伯德下意识地反问道。“不是说要待到……” 他觉得这样好像是他依依不舍地在挽留似的,于是止住话头不再吭声。 纳塔尔略带轻嘲的哼笑一声:“是啊,陛下总是喜欢打断我的休假。” 伯德不知道被他话里的哪个词语刺激到了,突然尖锐了起来:“回去有什么不好吗?您可是王都的贵族啊。” 纳塔尔叹气,走到他身前。伯德低着头,不肯抬眼看人,他近乎执拗地瞪着男人胸前的纽扣。 “你怎么还在生气?我都要走了,看看我,对我笑一笑?”纳塔尔在他耳边的话语低沉喃喃似是在低声下气的讨饶,但伯德却知道这不过是他善使的摄人心魄的手段罢了。 伯德把嘴抿成了一条直线,无声地拒绝。纳塔尔又是一声叹息,擦肩要走,伯德控制不住地抬头去看——就这样撞进男人带笑的眼眸里。 伯德一下子就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猫,恼怒道:“你耍诈——” 纳塔尔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他微抬的手腕,将人拉进怀里,胸腔因为阵阵笑声而震颤出令人心悸的共鸣声。他掐住伯德柔软又坚韧的侧腰,低笑道:“既然子爵先生也对在下有那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不舍,那么请允许我无耻地讨要一点礼物。” 词句最后的尾音消融在一个灼热的亲吻之中。 与第一次在床榻之上敷衍的只是擦过嘴唇安抚性的亲吻不同,也有别于此前旅馆中激烈恼恨带着惩罚泄愤意味的吞噬不同,这个温柔而缠绵,轻而易举就勾起了两人的反应。每一次吮吸唇瓣都会发出令人羞耻欲绝的水声,而伯德的抗拒抵抗是那么的不坚定,柔软得令他无力地随着纳塔尔的意志而摇摆、靠近。他们越贴越近,唇舌纠缠,领结歪了,扣子松了,裤子紧了。 两块同样灼热坚硬的物体挨蹭在一起,不知道谁更烫一些谁更硬一些,像是想要更进一步、进到融化在一处,彻底分不开一样。但就在此时,他们推开了彼此,与身体表现出的意愿相反,他们各退了一步。 纳塔尔的喉间溢出一声克制压抑的低吼,像是焦躁恼怒的凶兽被困于笼中不得逃脱。 他头一次如此狼狈地向人道别:“再见。” 伯德在他身后挤出一丝颤抖的音:“……你要趁着夜色出发?” 纳塔尔几乎要错以为这是在挽留他过夜了,可他的理智告诉他伯德只是在询问他什么时候离开瓦伦郡而已,他不敢回身,只是微微侧首:“明天一早走。子爵阁下不必来送。” 伯德不再发出声响,纳塔尔吐出一口气,扣上礼帽,穿上披风,拿起权杖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一向骄傲的伯德一直呆坐在沙发上,直到仆从忐忑地敲响会客厅的大门,小心翼翼地询问他需要准备洗澡水吗。 他这才惊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坐着干什么,他在想什么?脑中一片空白;是睡着了吗?他没有。 他疲倦地起身,如斗败的公鸡。 夜色渐浓。 微微泛着蓝色冷光的弦月悬立在零散的星子之间,一片片雾蒙蒙的云片从他身前划过,投出阵阵明明灭灭的清光到世间。 十五年的征战生涯带给纳塔尔的不只是无人可比的盛宠荣耀,更多的是刻进骨子里的警觉。 他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当耳边敏锐地捕捉到窗外的一丝异样时,他就在第一时间清醒了。 窗外的小贼显然是个生手,纳塔尔在脑子里琢磨着到底是谁那么胆大包天敢来袭击一个私人庄园?可他也并没有因为对方表现得像个愚蠢的盗贼而掉以轻心,在确定来人是在往他的主卧攀爬之后,他迅速抽出藏在枕头之下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潜藏进窗边的阴影之中。 艰难的喘息声近了,看来还是个技术和体力都不太好的小蟊贼。一双嫩白的手攀上了窗沿,指尖手背都有着红痕小口,看得出来手的主人为了爬上这两层楼费了不少力,纳塔尔正准备给这蟊贼一点教训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伯德攀上窗台之后愣住了,床上空无一人。他正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结构怕错了窗,挫败地度嘟囔了两句,突然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就在他耳边响起,他被吓得一个激灵,本就有些脱力的手没有抓稳,整个人朝后倒去,就要坠下! “啊!”伯德吓得闭紧了眼,但没等到坠地的疼痛,手上一紧,整个人都被迅速拉了起来,落进一个还带着被窝余温的怀抱。 纳塔尔又惊又喜,看他怕得不住瑟瑟发抖,压低了嗓子怒道:“知道怕你还爬窗!真摔下去怎么办!” 伯德颤巍巍地睁开双眼,他吓懵了的大脑没法对自己被骂了这个事实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瑟缩着靠近身边最温暖可靠的物体,一对翠绿的眸子还泛着水光,差一点他就被吓哭了。 现在伯德的手脚还是软趴趴的,那一瞬间的惊吓彻底透支了他的体力,纳塔尔吼他,他也不像以往一样凶巴巴地反击了,而是像个在外受了委屈回家还要被责骂的可怜孩子,打着嗝儿带着哭腔道:“你、你居然骂我……我要回家,我不理你了,你放开!” 可惜被吓坏的小鸟没法做出有效的抵抗,他的挣扎更像是在撒娇,目的是讨要安慰而非真的逼人放手。纳塔尔拿他没有办法,两手一用力,把人整个抱起来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14 ,放到床上,拿被子给他裹上一圈再搂进怀里,叹道:“你怎么半夜跑过来了?还穿着睡衣,偷跑出来的?”说着抓住他红通通的双手轻轻揉搓,给他回暖。 伯德窝在他怀里因为这样体贴的照顾而喟叹一声,慢慢放松了身体,而因为惊吓而延长的反射弧终于分析出了这句话的意思,他突然惊醒自己半夜出逃,还如此不知廉耻地爬窗是为了什么。 纳塔尔感觉到怀里面骤然僵硬不动的身躯,奇怪地低头,入眼就是伯德一脸羞愤得恨不得立即消失的表情。 他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什么,也僵住了。 纳塔尔哑着嗓子问道:“是我想的那样吗?”他凑上前,更紧密地把人连被一起紧紧扣在怀中,“我的小鸟,”他把那片热烫得通红的耳朵含进嘴里舔舐,逼迫怀中人不再沉默,发出一声声难捱的低鸣,“如果你不说话,我就默认是我想的那样了。” 他低笑着用额头抵住伯德的额头,少年郎翠绿的双眼被他欺负得雾蒙蒙一片,在月光之下亮得惊人。 他咬牙切齿,抖着音骂道:“你怎么废话那么多!闭嘴!不是!” 纳塔尔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这只调皮的小鸟抓住飞了起来,被带着上摇下晃,如果他能照镜子,一定会怀疑那个笑得满脸傻气的人到底是谁。 纳塔尔俯身吻住他总是死倔着不肯吐露真心的嘴,含混道:“亲爱的,你骗不到我。” 第十三章 亲吻最早是缱绻的。 但当纳塔尔把手从伯德睡袍的下方伸进去抚上微凉的皮肤时,这个吻就变了味道。男人很难在心上人躺在自己的怀里,明明害怕得颤抖还努力张开怀抱接纳你的时候保持冷静,更何况此时还是在床上,而纳塔尔也绝不是什么虔诚信奉苦行的正人君子。 接吻变得像一场战争,处于上风的纳塔尔得寸进尺地将伯德的唇舌当做城池攻略,试图不给他剩下一丝一毫;而伯德也并不是最早什么也不懂来不及反应的雏鸟了,他如同将将离巢的雏鹰,跃跃欲试地要将自己心仪的生猛猎物打败,好拖回巢穴,耐心品尝。 纳塔尔的手在睡袍里燥乱地抚摸,伯德就去撕扯他的头发和睡衣扣子,他的力气可不小,纳塔尔清晰地听见了耳边一声裂帛声,他的手从下往上,伯德的手就自上而下。他们像春天野外斗争的狮子,来往激烈得好像要把对手置于死地,细看又好似只是求偶时特有的调情而已,在对方身上留下伤痕,当做是自己的烙印。 纳塔尔闷哼着拿胯去顶伯德绷紧的臀肉,伯德双腿紧紧夹在他腰侧,又被他的顶弄撞散下滑,只好不停地调整,越夹越紧。摩擦顶撞之间腿根都被弄得生疼,可疼痛只是一泼热油撞上了情欲这簇烈火,除了为它加热加烈使得火焰高涨,再无别的作用。 “唔——”伯德倏地弓腰仰头,细长的脖颈绷成的弧度仿佛垂死的天鹅,小巧却鲜明的喉结急促地滚动,勾引纳塔尔在它四周印下一连串的红痕,又拿滚烫的唇舌将它含住,企图禁锢他。 “你、你没有准备吗!”伯德气喘着骂道,“我骑马、过来的。待会儿还要、回去!” 纳塔尔本不想离开他温热的肌肤,可被伯德威胁如果没有准备那就不许继续下去,只好红着眼睛勉强将自己从他身上剥下来,左手指尖从干燥的穴肉中抽离,急躁地去翻找自己放在床头柜里的脂膏。 他居然连手都在抖,他发誓他十五岁第一次上战场都没这么抖过。 总算成功拿到脂膏,欣喜若狂的纳塔尔回过头,却被月光照耀下赤裸的身躯给震惊到差点丢掉手里好不容易才拿稳的东西。 他张了张嘴,像是一个刚成年的毛小伙子在月下和恋人幽会偷情而激动到失语,而此时他的恋人甩脱了一切碍事的布料,羞涩却热情地向他展示他的身躯。 伯德恼道:“你还傻站着干嘛!过来啊!” 他被纳塔尔看得下意识就要伸手捂住胸前、夹紧双腿,纳塔尔被他这一声喊醒,毛毛躁躁地一下子跪在他面前,捧住他的脸不住亲吻,伯德竟然从中感到了一点珍惜的意味。 纳塔尔温柔却不可抗拒地拿开了他的手,倾身挤进他的腿间强硬地分开他的双腿,近乎虔诚地一点点一寸寸用唇舌丈量过他的身体,从额头到下颌,从锁骨到肚脐,又一路亲吻吮吸到他脚踝,留下一连串的暧昧红痕,再在他脚背上烙下一个小心翼翼的吻。 “啊!”伯德被他吓得小声尖叫了一声,握在他手里的莹白脚趾都羞红得蜷缩了起来,他骂道:“脏不脏啊!” 纳塔尔低笑出声,不再继续,把他的腿放上自己的肩膀架好,一手拿过放在枕边的脂膏打开,挖取了一大块揉搓融开。 伯德闷哼一声攥紧了枕边的床单,其实一根手指并不会痛,只是有些酸胀,更多还是心理上的不适应。 他感觉到纳塔尔的热汗砸上他的胸膛,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道:“快点,你没吃晚饭吗!” 纳塔尔被他这种时候的逞凶斗狠给闹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加快了速度。加到第三根手指时看他露出了难受的表情,一手拍了拍他的腿道:“架好。”就松开手,改而拖住他半边屁股,俯下身,先亲了亲他快速起伏的平坦小腹,张开嘴,一把将伯德两腿间尚且泛着粉白色泽的物什含了进去。 “啊——”伯德发出一声如同窒息将死之人的嘶喊,他疯狂地蹬腿试图挣脱那块温热的裹挟,“你疯了吗!快吐出来!” 他不敢叫出声来,唯恐惊到他人,低声的喊叫带上了哭腔,他从未受过这样的刺激,泪腺几乎要崩溃。 纳塔尔吐出来,在他抽搐的左右腿根都印上他的痕迹,再次含住,扩张的手加速使力,感觉到他小腹一阵不规律的急速起伏,连忙退出来,不再刺激他。 这样一来伯德的一副心神全吊在了半空中,他直觉即将攀上什么高峰,却又被迫抽离,要把他神魂拽回,本来就溢满的泪腺一下子绷断了阀门,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纳塔尔没想到还没开始正事就先把人弄哭了,咬咬牙,给他擦了擦眼泪,低声哄道:“忍一忍,伯德,我的小鸟,忍一忍。” 他两手掐住伯德的腰胯,对准了,沉腰—— 伯德好似刚被捞上岸砸上砧板的活鱼一样,猛地弓腰欲逃,可纳塔尔身下一个头都进去了,哪里还会容忍他想跑就跑,死死抓住他的腰胯,任他怎么踢打哭喊都不心软放松。 “放松,我的小鸟,放松——”纳塔尔被他夹得生疼,不得不停了下来,“深呼吸,伯德,听着,呼吸——呼吸就不痛了。” 伯德抖着嘴唇跟着纳塔尔的节奏一呼一吸,纳塔尔趁他放松赶紧推进,安抚地抽手抚上他那半挂在空中的小小鸟,赞赏道:“很好,伯德,你做到了。” 伯德气哼哼地一脚踩上他的俊脸,怒道:“你个混账东西——” 纳塔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15 尔任他打骂,可伯德动弹了两下发现体内的巨物反而越动越明显,那存在感令他心惊胆战,只好僵住身体不再踢打,净用口舌出气。 纳塔尔看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下了,于是只当做是他们俩床上的情调,他骂他的,他动他的。 他只一抽动,伯德就猛抽了口气,差点呛到,骂得更厉害了,纳塔尔怀疑他是不是这次巡视去找那些平民取了经,这越骂越厉害,越骂气越顺,若不是他顶动之下伯德总会有些回应,诸如抽气哽咽,胯下的小小鸟也十足给面子的挺直了身子,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技术当真差到根本没法给床伴什么反应了。 等伯德适应得差不多了,骂人的话也开始车轱辘了,纳塔尔长舒一口气,提醒道:“伯德。” “什么?你还有脸喊我?你这个——”伯德一句话没骂完,纳塔尔骤然开始大开大合,他尖叫出声:“不——等等!停下!” 刚刚他骂得欢实,因为那只是纳塔尔憋着一口气让他适应的轻风细雨,如今他彻底放开了膀子,常年的征战得来的体力可不是什么摆设,他那满是腹肌的腰腹也不是什么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这才是真正的狂风骤雨。 伯德被他欺负得崩溃大哭,可不知道纳塔尔擦到了哪里,他的哭声又变了调,越发绵软甜腻,精通战术的公爵阁下自然不会漏掉任何一个战机,他发起猛攻,伯德又被他带上了那处高峰,高亢地尖叫了一声,哭喊着泄了身。 他的头脑还一片空白,眼前似乎发了花,如同一条搁浅的海鱼摊在床上濒死喘息,纳塔尔却不肯放过他,不论他如何推搡抗拒,撒娇求饶,仍然坚定地再次把他拖入了欲望的漩涡之中,不得挣脱。 清冷的月亮似乎都被这一对胡闹的恋人给羞臊得不敢见人了,拖过一片厚重的云层,隐没下去。 ==== 第十四章 瓦伦郡的天黑得晚,亮得却早,伯德被闹得眼皮都要哭肿了,完事之后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等纳塔尔打了水回来给他擦洗干净时,他觉得他迷迷糊糊间都做完了一场梦。 纳塔尔看他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似的,可爱极了,忍不住亲了一口,小声道:“我陪你下去,我们悄悄走正门。” 伯德既然是偷跑出来和他会面的,之前肯定是翻墙进来的。来的时候翻墙好进,现在要走却腰酸腿软,纳塔尔可不敢放他一个人去翻墙溜走,如果不是他必须得把马儿也骑回去,纳塔尔敢去把马车牵出来送他。 “记得给我写信,地址别忘了。”最后给马鞍上塞了厚厚一层软垫,将人扶上马背时,纳塔尔捏着他光裸的小腿恋恋不舍道:“真想把你给掳回王都去,就当做是旅游特产?” 伯德作势要踢,笑骂道:“老不正经的东西。” 纳塔尔很想说自己才三十岁,算不上老,不过他看着伯德的笑脸,觉得现在伯德就算把伯里曼家族从头拉出来骂一顿他大概也不会生气。 伯德最后看了他一眼,小声道:“路上小心。” 马匹打了个呼噜,踢踏着小碎步跑开了,纳塔尔看着那白色的睡袍消失在视野内,这才拂掉身上头发上沾染的夜露,回去了。 伯德忍着腰酸屁股痛跑回了府邸,还好纳塔尔的庄园距离并不算太远,总算赶在他彻底直不起腰之前跑到了。 他悄悄地把马儿牵回马厩,给辛苦等了一晚上的好伙计添了把草料,跑回卧室楼下,熟门熟路地攀上窗前栽种的大树,轻轻松松就翻回了房。 伯德松了口气,躺回床上,几乎是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日他虽然起晚了,但精神头还算不错,纳塔尔很仔细,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显眼的痕迹,睡了一觉起来骨头有些发酸,但没有什么严重的不适感和疼痛感,不必像他想的那样装病卧床了。 “伯德。”在早饭呈上来之前,里斯本夫人突然发问,“你最晚睡得好吗?” “怎么了?”他心里咯噔一声,怀疑是不是母亲发现了什么,表面上一切如常,“我睡得挺好的,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噢,没什么,我突然想起来了而已,”里斯本夫人的模样不像是察觉了什么,“昨晚上我忘了关窗户,睡到半夜冷醒了,今天有点头疼,所以关心你一下。” 接下来里斯本夫人的每句话在他耳朵里听起来都像是别有深意的试探,但他理智上不认为母亲在发现自己半夜偷跑出庄园还能这么冷静,她一向是最注重贵族礼仪的,他小时候和父亲一起爬树被发现之后足足被禁足了半个月,连那时候的子爵先生也被好好训斥了一通,如果被她发现如此“不知廉耻”的行为,现在应该已经在哭闹不休了。 一直到用完早餐伯德都心不在焉,年轻的子爵先生昨晚凭着一腔仿佛醉酒的热情去夜会了情人,来不及设想假如私情败露所带来的后果。 他,一个子爵,一个贵族,居然去给另外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贵族做小情人?这岂止是不知廉耻,简直就是鬼迷了心窍,他当真如玛甘蕾一般,迷失在了浮士德魔鬼的追求之中? 他想要立即跑到纳塔尔面前质问他,又觉得有次想法的自己如同歌剧当中那位可怜的羔羊一样可悲,最终只是叹息道:“就当是一次度假好了,伯德。” 而另一头的公爵阁下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确定下关系的年轻恋人正因为母亲无意的几句话而承受灵魂的拷问,他还沉迷在昨夜,闭上眼呼吸好像就能闻到恋人甜蜜的芬芳气息。 因为是皇帝的急召,他没有像来时一样坐马车,而是带上罗曼和几位仆从骑马赶路,只不过十天不到的时间,就跨过了小半个帝国,赶回了王都。 雄心勃勃的皇帝陛下早已等不及了,纳塔尔甚至没法停下来梳洗一番就风尘仆仆地进了宫。 “陛下,皇后。”纳塔尔半跪下,低下头颅,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长时间的奔波之下完全看不出来他此前还是一个温润的绅士模样,像是一柄亟待出鞘的利剑,“纳塔尔·伯里曼为您效劳。” “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被他们给烦死了。”皇帝迫不及待地走下高位扶起自己最忠诚的骑士,“我都说了多少回了,不用这些虚礼。” “我想行政大臣们也对您快丧尽耐心了,陛下,”纳塔尔无奈地起身,反握住莫洛用力拍打他臂膀的手,“您又欠了我一次假期。” “呃,算半个吧,你这不也过去呆了一个多月了吗?” “我想您是从我下战场算起的?您所谓的一个多月里,光路上行路花费的就有一个月,相比起来我抵达之后真正的度假时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布里芬十分不给面子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恼火的莫洛被自己的皇后笑得讷讷不能语,最后泄气地一拳头砸上纳塔尔的肩道:“你小子,度了个假回来怎么火气更大了?” 纳塔尔耸耸肩,道:“说正事吧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16 ,陛下。” “其实是好事,纳塔尔,”莫洛清了清嗓子,“恭喜你,你要升职了。” 纳塔尔挑眉:“还能升什么?皇家骑士长这个职务恐怕已经是最高了吧?” “你总是爱装傻。”布里芬拿过桌上的一卷用红绸绑缚的调令,“自己看看吧,纳塔尔。” 莫洛也挤眉弄眼地示意他打开,纳塔尔接过来拆开,烫金的花体字写了一长串辞藻华丽的场面话,他扫了一眼,道:“虽然很想说我的荣幸,但我想这并不合适。” “更何况,”纳塔尔指着上面“赐封富饶的巴克地区以及加斯特地区”,“这里离王都太近了,陛下。” 他合起调令,不给两人劝说的机会,果断道:“爵位我接受了,封地不着急。我猜急召我回来是为了那群不省心的贵族吧?决定对他们动手了?” 说起正事来莫洛就不再嬉皮笑脸了,布里芬走到一旁的墙边,伸手一拉,一副广袤的新制帝国地图就“哗啦”一声展开,上面新添了纳塔尔此前打下的伊斯般那行省。 “在三天前我们已经通过了行政法令,新颁布了《博普雷法案》,打击将帝国平民当做奴隶贩卖的行为,”布里芬解释道,“目前难以看出收效,但你知道的,我们并不只是打算颁发一条花瓶法令,如果不杀鸡儆猴,这条法案难以推行。” “除此以外,”莫洛接道,“我们可以趁机收回那些被部分贵族占有拒绝归还的帝国领土,我们需要你的军队,纳塔尔。” 纳塔尔的视线扫过下方的瓦伦郡,目光不可察觉的柔软了一瞬,很快又化作利剑,盯准了瓦伦郡上方的那片广袤领土。 “我有一个主意。”纳塔尔冷笑一声,“记得我在信里面提到的那位叫做雅妮的小姐吗?” “记得,那个差点顶替姐姐被父亲卖掉,独自穿越了大半个瓦伦郡直接找到领主求助的小女孩。”布里芬点头,“印象深刻。” “或许可以从她入手,”纳塔尔圈出一大片土地,“路西亚郡属的贵族……比起北方的巴克和加斯特,我更喜欢南边的安达略斯地区。” “为了我的私心,只好先请他们滚蛋了。” === 第十五章 这个秋收并不平静。 瓦伦郡获得了几十年来罕见的大丰收,这片土地上每一个结出了麦穗的角落都洋溢着深切的喜悦。 而相邻的路西亚郡却是截然相反的状态。不久前一位来自博普雷的少女雅妮怀揣着一张以鲜血为笔,从衣摆上撕下的一块麻料为纸张而书成的一纸控诉状,跋涉了足足一个月,前往王都控告来自路西亚郡的贵族:马里斯·瑞格,企图掳走她的姐姐作为奴隶,因为姐姐出逃,居然又在失败之后又转而迫害年仅十五岁的她。 这位少女抵达王都时已经形销骨立,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令她惊恐万分,她在晕倒在王宫门口之前,不顾守卫骑士的警告声嘶力竭地宣扬了一番这位贵族的恶行,最终惊动了布里芬皇后。 皇后陛下见到这位形若乞丐的可怜女孩同情得落下了眼泪,同时也气愤难忍,不管不顾地冲进了议事厅,当着所有大臣的面逼迫皇帝陛下对此事做出裁决。帝王在听过事情经过之后也为这位贵族丑陋的恶行感到了震惊,勃然大怒,直接将此事交给了皇室首席骑士长、直属于皇帝陛下的骑士,纳塔尔·伯里曼公爵。 这桩骇人听闻的丑闻在王都几乎人人都在议论,上到诸位公爵贵族,下到游走在街道的贩夫走卒,甚至是昼伏夜出的流莺们也从主顾的嘴里得知了这事儿——事关那群表面光鲜亮丽的贵族们,这样的八卦,没有人会错过。 “我就算去死也不会去舔那些恶心贵族的脚,”一位皮肤已经因为常年的纵欲而有些松弛的流莺嫌恶道,“要知道当初和我一起被发卖的姐妹们,那些被贵族买走的,没一个活过了二十岁!” “听说他们花样可多了呢。有的女贵族还喜欢拿带刺的鞭子抽人,而且最喜欢抽那些又小又漂亮的,要把人抽得浑身的皮肉再也好不了了,再一把捏死……” “我上次从一个主顾那儿听说的——他是一个行脚商人——那个叫马里斯的可是贩子们最爱的钱袋子了。他总是出手大方,而且经常光顾,几乎每个月都要买一些新鲜的牲口回去呢。不知道他庄园里的鲜花是不是都用人的尸体做肥的,想必开得很艳吧。” “啊!娜丽丝!你真恶心!你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话,我都快吐了!” “嘿,费丽莎,可别在这儿装清高了,有本事你别听啊。” 这样的热议几乎随处可见,只是流莺们说话总是这样直白大胆,毫不遮掩,平民们相对要含蓄得多,而贵族们只会弯弯绕绕着打机锋,但这掩盖不了这话题的吸引力——真正的人尽皆知。 纳塔尔就在众人的议论之中带着他无往不胜的军队踏上了前往路西亚郡的征程。整个安达略斯地区的平民都开始了一场漫长的迁徙,特别是路西亚郡的普通人,他们拖家带口地逃亡,甚至放弃了一整年的劳动换到的丰收。 瓦伦郡也因此流入了一大批流民,一时间丰收的喜悦都被冲散了许多,人们变得人心惶惶,好在皇帝派下的官员并非花瓶,每个村庄都在领主与行政官的示意下成立了临时检察组,那些强壮的青年都可以加入,行政官不仅派发工资,还许诺假如有表现优异的,经过审核可以直接成为正式的检察巡逻员。 在瓦伦郡这样基本已经收归帝国直辖的郡属,成为检察巡逻员基本和以往成为贵族手下的预备骑士一样吸引力无穷,这意味着稳定的收入,体面的服装,每个月还可以领到只有贵族才可以无所顾忌享用的不惨砂石的美味面包! 人们的热情高涨,每天都有壮小伙来报名,很快就满员了,那些动作慢了点的都痛悔不已,如果他们收割麦子的速度再快一点,那么这份高薪的体面工作就是他们的了! 尽管人们已经尽其所能地维护这块伊甸园的平和,但随着公爵的军队逐渐逼近,踏入了安达略斯的范围之后,涌入瓦伦郡的人数越来越多,他们往往是拖家带口跑不远的老弱妇孺,独身的青壮年完全可以跑出安达略斯,前往其他地区。但即使是相对柔弱的群体,当他们吃尽存粮,花光了身上仅有的银钱之后,其中的青少年恐怕就离犯下偷盗抢劫的恶行不远了。 “仗总是打不完。”一个老人这么叹息道。他手中的麻布袋子里只剩下半块硬邦邦的黑面包了,“贵族总是在打仗。” “爷爷,那个叫什么公爵的贵族也是坏蛋吗?可是他不是要打瑞格老爷吗?”脸色已经开始泛黄的孩子学着爷爷的模样叹了口气,“应该是好人才会去打坏蛋吧?等他打完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谁知道呢,”老人浑浊的双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镇,那里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瓦伦郡。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17 “贵族几乎都是一个样。但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我们以后还可以吃上新鲜的麦子呢。” 巡逻组的成员在路中间设置了一个简易的登记处,用千奇百怪的杂物做了路障——这样的场景在每条进入瓦伦郡的必经之路上都可以见到,每个进入瓦伦郡的人都需要在这里登记他们的姓名、年龄和籍贯。 爷孙俩也不例外,老人捏紧了手里的袋子,含混地回答着巡逻员的问题。 “名字和年纪?” “马努埃尔·克赛特,五十六了,还有丹尼尔·克赛特,六岁。” “唔,”巡逻员抬眼迅速扫了一眼这祖孙俩,“没有父母吗?” 老人愣了愣,道:“回禀长官,孩子的母亲病死了,父亲被瑞格老爷征召入伍了。” “我不是什么长官,”巡逻员被老人小心翼翼的用词给逗笑了,露出一口白得晃人的大白牙,“我只是个临时队员而已。哦对了,籍贯是路西亚郡没错吧?把这个收好,要是查的时候拿不出来可是要驱逐出境的。过去以后顺着路走,看到个草棚子记得停一下,报你们的信息一个人可以领一个黑面包。” 那个年轻人递给他两块木牌,上面写着他们的信息,但老人看不懂,他只是小心地把这两块小木牌扔进了手里的麻布袋,然后继续等待年轻人的问话。 “你们还不走?”年轻人奇怪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老人尴尬地左右看了看,在他之后的是一家五口,带了个牛车,正有巡逻员在检查车上的物件。 “长官,不需要收取什么……入城费之类的吗?就这样进去了?” 年轻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老人在担心什么,笑道:“还要收什么费?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长官。你不要怕,瓦伦郡和路西亚郡不一样,我们的子爵阁下是一位仁慈的领主,行政官也十分英明,所有救济用的面包和住所都是子爵阁下提供的,不会有人找你额外要钱的。如果遇见了,多半是骗子混混,你可以找巡逻队员报案,我们会处理的。” 之前从路西亚郡逃来的人的确都在他说可以走了以后都楞了一下,但很快就跑开了,跟有人在身后追一样,他还奇怪怎么反应那么奇怪,原来是在奇怪怎么会不收入城费。这玩意儿早不知道在瓦伦郡灭绝多久了,他还一直以为现在只有王都这样的大城市才会收取入城费呢,像他们这样的郡属,遍地都是农田村落,连城墙都没有,还收什么入城费?看来也不是每位领主都如同历任里斯本子爵一样仁慈亲善。 说完,他就转头对着下一家流民问话登记了,再把之前说的重复了一遍,那对爷孙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走了,而年轻人已经再次忙碌在工作之中,等他再想起抽空看一眼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看不见了。 第十六章 纳塔尔那头朝着路西亚郡稳步前进,伯德这头为了流民的吃住头疼得要命,都没时间去纠结里斯本夫人到底有没有发现他和纳塔尔之间的事了。 在流民潮爆发之前,里斯本夫人还跟他说了春季舞会的事。他们很少办舞会,原先父亲是不喜欢这样的活动,比起花几千金币吃喝玩乐还要浪费心思和那些乡绅贵族们周旋虚与委蛇,他更喜欢把这些钱用在冬季的平民救济所里,在伯德的记忆里除开他成年继承爵位那一次,只有在他小时候父亲会憋住性子去办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儿,邀请许多有孩子的乡绅贵族,给伯德提供玩伴。可惜当伯德发现这些孩子被父母约束着根本不会陪他去爬树掏鸟窝之后就不愿意和他们玩了——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喝牛奶对一个正是躁动岁数的小男孩来说太煎熬了,于是舞会就这样停了,再也没办过了。 而春季舞会,这个舞会里面最特殊的品种,特别是一个单身的青年贵族举办的春季舞会,其中的意义简直不言而喻——他要寻找一位夫人。 伯德在听到里斯本夫人的话时几乎都要确定母亲发现了他那晚偷跑出去和纳塔尔幽会的事实了,可她的表现却实在是太无辜了,好像她只是一个对到了适婚年龄的儿子的婚事表达正常关心的母亲,可就是这样的正常才显得格外奇怪。 可很快接近赤字的账面就令他无暇顾及更多了。 就在几天前,行政官那边总算通过了对流民的安置临时法案,插手了救济所的工作,大大减轻了伯德的账务负担,可惜行政官能调动的钱财也极其有限,而王都那边的回音还没抵达,假如王都不同意他们继续挪用税收,那么所有的压力又将回到伯德肩上。 “纳塔尔那个混蛋!”伯德怒气冲冲地拿羽毛笔在纸面上戳出一个墨团,两个墨团,又胡乱写了几个单词,力道大得笔尖轻易就划破了纸张。他这几天为开销发愁的时候总会这么做,纳塔尔要是不去打仗,就不会有流民跑到瓦伦郡,他也就不需要额外开办什么救济所了,今年的秋收税还没到收的时候呢,再这样下去他连肉都吃不了了,干脆去马厩里和那些马一起同吃同住算了! “先生,您的信。”仆人恭敬地敲开房门,在伯德的示意下把放在托盘中的信件交给他,又安静地退下了。 伯德奇怪地把信翻过来,嘟囔道:“谁会给我写……”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给亲爱的伯德,你的纳塔尔·伯里曼。” 伯德本能地把信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盖住,紧张地抬头四处张望。等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做贼心虚的表现而害臊难耐,想把信扔掉再泄愤踩几脚,结果手抬起来了却半天使不出力,最后还是红着一张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脸愤愤地把信拆了。 “我亲爱的小鸟,首先给你献上一个火热的吻……” “天哪!”伯德被开头第一句吓坏了,这个人怎么敢在信里面说这样的话!他匆匆扫了一眼,接下来几乎都是些啰里啰嗦的露骨情话,他抖着手把这一页揭过,第二页的词句把他惊得差点摔下凳子。 “这个、这个……无耻之徒!” 伯德这回总算是把信给下狠手摔了出去,只不过没摔在预想的地上,而是桌子上。 纳塔尔这个登徒子竟然在第二页开始回忆他们的初夜!那些恶心的词句……什么“你就像在夜晚悄悄下山来与我这个凡人私会的天神”、“你火辣热情的呼唤令我日夜思念”他一眼扫过去竟然就看见了三个恨不得自戳双目的露骨词语!即使是闺中深藏的某些图册也不会比这个更令人难堪了!这可是正经邮寄的信件! 伯德一想到写着这样糟糕语句的纸张经过了那么多人的手再光明正大地送到他的桌前,叫他毫无防备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拆开阅读,就想冲去马厩牵了马飞奔到纳塔尔跟前狠狠往他那孽根处踹上两脚。 伯德气喘吁吁地在原地来回走动,眼神却总是忍不住往那几页纸上飘,最终还是骂骂咧咧地把那几页纸拿起来,半眯着眼睛飞速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18 扫过前几页,最后一页终于说了些正事了。 “……听闻平民多往瓦伦郡避难,帝国行政多有迟滞,我将特别交予罗曼三千金币用于救济事宜。附:记得给我回信。” 最后又是一个吻。 这封通篇不合规矩的信件只在最后一页最后那么一小段说了正事,前面全是废话,而且还是下流的废话,伯德气哼哼地对着信纸骂道:“回信?想得美!” 不等他继续为纳塔尔的不正经伤脑筋,门又被敲响了,伯德把信猛地塞进抽屉里,拿起羽毛笔埋头在身前的纸上歘歘写上两句不知所云的句子,高声道:“进来。” 门开了,门外站着的不是什么仆从,而是里斯本夫人。 “母亲?”伯德疑惑地放下笔,“您来干什么?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听说有人给你写信,有些好奇。”里斯本夫人笑道,“是谁给你写信?这可是新鲜事儿。” 伯德心中不妙的感觉更甚了,但他还是照实说道:“是纳塔尔。您知道的,他之前在这里度假,我们是朋友。” “噢……”里斯本夫人微抬下巴,分辨不清她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他还在打仗吧?这么紧张的时刻还要给你写信,你们关系可真好呢。” 伯德从抽屉里拿出最后一页信纸,道:“您可以自己看看。” 里斯本夫人当然不会去接,阅读他人的私人信件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她连连摆手,无奈道:“我只是关心你,伯德,你不用火气这么大。” 伯德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泄气道:“母亲,您有什么事直说吧,这里是我的书房,不会有人听见的,您不用担心什么不体面的话或者事被人听见传出去。” “我说了没什么……” “您那天晚上看见了吧。”伯德绷紧了唇。 里斯本夫人愣住了,她下意识地左右晃了晃身体,巨大的裙摆顺着她的动作划出一个笨重的弧度。她眼珠子滚动了几下,嘴唇张了又合,最终只是发出一个单音节的词:“是。” 开了头接下来的话就要容易多了。里斯本夫人松下肩膀,又回到了那个优雅自如的状态:“我那天晚上起床关窗,刚好看见你出门。” 悬在头顶的达摩利斯之剑终于落下了。 所以她才那么在意纳塔尔。伯德在瓦伦郡长大,在瓦伦郡他可没有什么老朋友需要他晚上小心翼翼地爬窗翻墙去拜访。 “我不想办舞会。”伯德徒劳无力地挣扎。 “这可由不得你,伯德。”里斯本夫人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样的姿态与他说话了,特别是在伯德继承爵位之后,她一直表现得只像一个溺爱孩子的普通母亲,可她曾经也是一位子爵精挑细选出来的贵族夫人。 她说完就施施然离开了,巨大如鸟笼的裙摆一摇一摆地消失在伯德的视线范围之中,可真正的鸟笼,她已经牢牢套在了伯德的身上。 第十七章 罗曼是在三日后抵达的。 瓦伦郡和他离开时的模样已经大不相同了,原本的麦田变得空荡荡,只有收割过后堆积的麦垛在田埂上散落着,而原本的村落外又增加了许多简陋的棚屋,一路行来,都有衣衫褴褛的人小心翼翼地探头看这位在此时还骑着高头大马的外来人。 纳塔尔的军队已经在路西亚郡驻扎下来了,这几日已经没多少人再往瓦伦郡来了,能跑走的已经在之前就全离开了,但没有新的流民涌入不代表万事大吉,瓦伦郡本身就稀薄的人口近日来几乎翻了一倍——路西亚郡本身就比瓦伦郡占地面积大了许多,还要添上不少从安达略斯其他地方来的流民。 他带来的三千金币解了燃眉之急。 伯德取下了几所救济所的里斯本家徽旗帜,换上了象征纳塔尔的鸢尾长剑旗,这代表这几所将属于纳塔尔公爵,罗曼看着他的所作所为,提醒道:“公爵阁下说,这些金币是赠予阁下的救济事业,这样做并无必要。” “人们有权利知道自己是受谁的救助,”伯德勉力勾起嘴角,“更何况战后这些人依然要回到原来的土地上生活,回去的时候房屋多半都损毁了,让他们对破坏者少点芥蒂也是好事,不是吗?” 罗曼沉吟不语,伯德也没心思去揣度他在想什么。 他这几日为了那什么所谓的春季舞会可算是愁破了脑袋。里斯本夫人把周边所有乡绅贵族适龄的女儿们全部都打听了一遍,送了一堆画像到家里来,甚至某些品性不错的私生女也没有按理筛掉,而是一并送上了他的案几,他一边要处理这边救济所赤字的问题,一边要应付里斯本夫人的轰炸,晚上睡觉都会被梦里望不见尽头的美人画像给吓到惊醒。 “瑞格只是垂死挣扎而已,成不了气候。”罗曼说道,“子爵阁下不必太过担忧,战事一旦开始,就距离结束不远了。” “什么?”伯德神游归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罗曼大约以为他是在担忧战事胶着,瓦伦郡负担不起这么多张嘴。 “不,我没有为流民担忧。”伯德摇头,“救济所是他们自己付出劳动搭建的,我只是提供了材料,连食物也是他们自己做的,清扫街道也都是他们的活儿,我没有养闲人,也养不起这么多闲人。再说了,行政官已经给了准话,皇帝陛下已经同意挪用部分税收用于救济所了,马上就可以稳定下来了,这算不上太大的压力。我只是在担心……” 伯德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摆摆手不想再说,但罗曼斟酌一番,还是说道:“您的脸色不太好。” 他喉头哽了一下,努力保持平板地说道:“我回去之后会照实汇报情况,您这样,公爵阁下会担心的。” 说完他就低下头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天知道对于一个始终刻板守礼的仆从来说,这样令人面红的话语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去,恐怕不会有比他对纳塔尔更忠心的仆人了。 伯德愣住了。他低下头不知道在暗自思索什么,天空上的云划过,一片又一片阴影来了又去,秋收过后天就凉快下来了,这样在外面站着也不会觉得烦闷,罗曼也不催促,索性就在一边静静等着。 远处奔来一个仆从,是里斯本家的。 “子爵阁下,夫人说您该回去了。” 伯德这时好像才堪堪惊醒,他的神情古怪,好像刚刚是站着小憩了一番而非在思考,但看他那模样好像如今醒来才是做噩梦似的。 他屏退仆从:“我知道了,告诉母亲,我马上就回去。” 罗曼直觉他的苦恼与这位里斯本夫人有关。 看着仆从走远,伯德掏出怀里的怀表看了眼时间,的确该吃晚饭了,他回头问道:“你是接下来去哪里歇脚?回庄园吗?” “是的,阁下。”罗曼点头。 伯德张了张嘴,秀气的眉毛打成了一团结,像是被猫咪玩闹之后的毛线团。 “您需要什么帮助吗,先生?”罗曼道。 伯德左右看了看,他的仆从都在较远的位置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19 。他这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问道:“纳塔尔……他还会回来吗?我的意思是这个庄园挺大的,空着浪费……你懂的。” 真正想说的那后半句话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他还会回来找我吗? 罗曼不太懂他的深意,但他照实道:“如果您是说回瓦伦郡居住的话,如无意外,不会。” 伯德挺了挺胸,他好像毫不意外,又好像深受打击,但他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他笑道:“果然啊,只是一次度假而已。” 罗曼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他好像在某个小旅馆里和纳塔尔这么说过。他隐蔽且迅速地抬眼扫了一下子爵的神情,等他看过来时,他仍然是那个始终低着头的恭顺仆从。 “好的,那么你回去吧,”伯德清了清嗓子,“代我像公爵阁下问好,谢谢他的慷慨,这三千金币实在是太重要了。” 罗曼点点头,但没有真的离开。 他向来守礼到不愿额外多思考一步、算得上木讷的脑子算是自作聪明了一回——他忠诚于纳塔尔,纳塔尔的意志他永不会违背。 “子爵阁下,您可能……”他斟酌了一下词句,“您可能对度假一事,有点误会。” “误会?”罗曼没有抬头,但他确定自己听到了一声压抑着怒气的冷笑,“什么误会?你不是说他不会再来瓦伦郡了吗?” 伯德用词的改变让罗曼愈发肯定自己的理解——从“回”到“来”,子爵阁下恐怕将公爵阁下当做了一个无耻下流、不负责任、玩弄感情的浪荡偷心贼了。 “不,不是您想的那样,阁下。”罗曼努力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可靠可信,“事实上,公爵阁下之所以攻打路西亚郡,并不仅仅是因为皇帝陛下的指派。” “那还因为什么?”伯德的声音听起来更冷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哦,我知道了。皇帝陛下想要收回所有被贵族占有的土地,所以派遣公爵阁下去收复领土——而北方已经没什么封地了,所以要来南方,路西亚郡只是个开始,迟早也要轮到瓦伦郡,所以他以后不必来度假了,因为这里就会是他的后花园——对吗?” “虽然结论完全正确,但过程却……”罗曼几乎要擦汗了,他不明白子爵是怎么从一个完全错误的思路里推导出这样一个精准的结论的,“和您想的完全相反,皇帝陛下是要把公爵阁下打下的领土作为封地赠予他,所以,今后的安达略斯,除了瓦伦郡,都将是伯里曼的领地,所以他不适合再住在瓦伦郡了,他应该会住在隔壁,可能就是路西亚郡。” 伯德听了,久久不语。 良久,他才问道:“除了瓦伦郡?” “是的。” 伯德深吸一口气,他抬头看天空,明明天已经凉了,可他看着澄澈的天空之上似乎还氤氲着歪歪扭扭的蒸汽。 他颔首,道:“罗曼,我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罗曼恭顺地行礼:“愿意为您效劳,阁下。” ===== 第十八章 跨过雕梁画栋的中庭回廊,就是阿兰布朗宫从不开放给外臣的皇室后园。 拱形门柱上雕琢着栩栩如生的鸢尾爱丽丝,这是皇室的象征,顶株是工匠奢靡地用珍珠、大理石磨成粉,按照比例混合浇浆,一点一点在其上雕琢出繁复的纹理,从头至尾,是一出连贯流畅的创世纪,据说这是上一任帝王——那位爱享受爱得差点亡国,害得坎布斯堡血脉就此断绝的著名皇帝阿尔方索七世——最得意的杰作。如今的木苏曼陛下在当初登基时差点把这倾注了老皇帝后半生心血的名作给推翻了搓成灰,还是诸多名人名家听说之后急得差点一头撞死在阿兰布朗宫外,国王才放弃了这个丧心病狂的主意——毕竟错的是老皇帝,可不是这些柱子,何必要挫柱子的骨呢。 雅妮在皇宫后园暂居的这些日子里,除却中庭那个栽种了两排桃金娘的美丽喷水水池,最爱的就是这些画柱了。 她在博普雷时也曾去听过牧师的宣讲,创世纪这样的故事谁都听说过,可当她亲眼见到这些画柱,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内心的震撼,其上的肃穆庄严使她匍匐,当布里芬皇后轻笑着引导她颤抖的手扶上雕刻其上的上帝面容时,她痛哭出声。 在听说阿尔方索七世与这些画柱的逸闻时她也曾恨得牙痒痒,恨不得能亲自去嚼上两口画柱,好看看那嘬下来的粉末是不是都是熔进去的碎金子。但那一刻她明白了为何那些工匠、那些写出被人传颂的名作的戏剧家们宁死也要保住这些柱子。 “雅妮!” 少女回头,一名宫娥正面带笑容地看着她:“你果然在这里。” 宫娥上前几步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回带,笑道:“哎呀,这都多少天啦,你还没看够吗?别看了,皇后刚刚正找你呢。” 雅妮惊道:“皇后陛下?” 宫娥点头:“是啊。不过你别着急,皇后陛下只说是有些事想问问你,不是什么要紧的。” 雅妮抚了抚心口,催促道:“要紧,哪里不要紧?快带我去呀!” 她急得恨不得块块奔跑起来,像是在博普雷的田埂上那样奔跑,可这里是阿兰布朗宫,可不是什么乡野田埂。于是这两个白衣裙的少女就这样在回廊上快走起来,斜刺里的阳光映进来,在她们翻飞的裙摆上来回跳跃,快活得就像是女孩娇俏的笑声。 “布里芬陛下!” 雅妮老远就见着那火红的人影了。布里芬的红发总是那样醒目,这是弗兰西亚皇室血统的标志,再加上她总爱深红色的衣物,连权杖顶和权戒上镶嵌的宝石也都是名贵的鸽子血,虽然不拿那些琐碎的钻石做烘托,只单单拿银子勾勒,可她这堆砌满身却不会张扬反显得沉静的气质,把她埋进玫瑰花丛里,也能叫人第一眼辨出来,她才是最美艳特别的那一株。 “别着急,”布里芬的口音带着弗兰西亚的味道,和南边的方言口音相近,听在雅妮的耳朵里亲切无比,“你这样会吓到波妮塔的。” 雅妮这才看见缩在布里芬裙摆下的一团毛球,只露出半边翠绿的眼眸,看她望过来了,又伸出了整颗头,耳朵轻轻抽动了一下,在雅妮张嘴要叫她的时候又歘的一下,奔出了房间,一头扑进外面的满园阳光里了。 “波妮塔总是那么调皮。”布里芬轻笑一声,“坐下吧,雅妮。我来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雅妮住进阿兰布朗宫其实只是一场安排好的剧目,她统共也没能与这位戏剧里的重要人物见上几面,只是住在后园里,能在中庭走动罢了。 “是公爵阁下将要凯旋了么?”雅妮疑惑道,“我要离开了?” 布里芬又笑起来。她太爱笑了,如果她不叫布里芬,不是莫洛的皇后,几乎就是一个标准的弗兰西亚女郎——迷人又多情的罗曼蒂克化身。 雅妮不知道这位看起来温厚的女士是如何可怕的存在,她只见得她的表象,只晓得她叫她住在一个天堂一般的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20 地方,吃着做梦也不曾品过味道的美味,睡在如云端的柔软大床上——那么她便是这世界最善美的女人。 假如公爵阁下当真是凯旋了——她当然是开心的,那个恶毒的贵族终于罪有应得下地狱去了——可她又当真失落无比,因为这样她就不得不离开阿兰布朗宫了。 “不是。”布里芬好似对她浮在面上的想法一无所知,“我是想问问——” 一瞬间她完美的表情似乎崩散了一下,但那丝不完美转瞬即逝,其消失之快,如同在撒哈拉沙漠正午时分坠下的一滴露水。 “——你对伯德·里斯本子爵这人,了解吗?” 远在帝国另一端的路西亚郡,郡外驻扎的部队正在休息,除却主账之内的几位将领们仍在时不时低声说几句话,除却巡逻兵士整齐划一的踢踏声,再无别的声响了。 “您要提前进攻?” 问出声的正是皇帝陛下指派的一位行政官——暂时还不是,这是给路西亚郡准备的。他不赞同地反驳道:“这和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样,长官。” “你有什么意见吗?”纳塔尔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好像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行政官皱眉,他看了看其他人,那些人都没有意见——他们当然不会有意见了,他们全是纳塔尔的亲信!这些人都是跟着他一路从血里淌过来的。 如此一来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也不好发作,只得耐住脾气道:“至少解释一下吧。之前说好的,逼一逼瑞格,他是个软骨头,再守在他跟前吓唬几天,他就得熬不住了,何必强攻呢?” 更何况他们才只有一千人! “瑞格那个软蛋,嚷嚷着几万人的兵——怕不是把他郡属里还走得动的男丁全都强征入伍了。长官,我们都是一当十的好手,也全都是硬骨头,实话说吧,咱们早就憋得不舒服了,您一声令下,我们觉也不用睡了,保准明早太阳升起,郡属府邸上照亮的旗子,就是您的鸢尾长剑了!” 坐在左下方的男人头一个沉不住气,他早就憋得不耐烦了,嘴里都起了几个泡了。 他这话音一落,整个帐子都是附和声,有几个都跃跃欲试要去把手下的兵给踹起来立马打进去。 纳塔尔把手里把玩的缩小领旗扔到桌面上,摊手道:“看见了吧,大家都不耐烦了。” “——我也不耐烦了。” 纳塔尔想起昨天夜里罗曼赶回来时交给他的那封署名伯德的信,眼神骤然凛然如寒冰冷锥,要刺人心剜人肺,冷声道:“再等下去,一直等到秋收结束,然后冬天来了——说不定继续等戏曲还能拖到来年春天,再让这老家伙办个春季舞会呢。” 咬字到了最后的词已经是要啖人筋骨了,满帐子从战场上杀出来而非走正统骑士路子出来的粗野将领都被他说得恨不得立马提枪上马好大杀一通好了,那唯一一个文官虽然觉得这样不算上佳策略,可看这些人焦躁的样子,更何况纳塔尔说的也不无道理,就只好悻悻闭嘴了。 纳塔尔看他没有意见了,大手一挥,一锤定音: “明天一早,趁他们还在做梦的时候就行动。我要让他一觉醒过来,就见到郡府换了新旗子。” 第十九章 “怎么样?” 晚上莫洛回到寝殿的时候就做贼似的把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一屁股坐到布里芬身边,把原本正窝着打鼾的波妮塔无情地挤开,不去理炸毛的猫咪,迫不及待地向自己的皇后发问,好像之前刚刚和行政官开会开得眼下乌青全是虚假一样。 布里芬被他问到了,手上拍打花露的动作顿了顿,又想给他卖个关子,又想赶紧把肚子里憋了一天的话全倒出来。 莫洛自少年时与她成婚起算也有十几年了,哪里不知道枕边人在想什么,急切道:“别想了,卖什么关子?我猜不出来,你快说吧!” “挺好的。”布里芬先下了个总结,“雅妮说是个很好的先生,看得出来对他十分尊敬,说起来的时候两眼都在放光呢。我听了他处理雅妮那件事的做法,也觉得是个正义感十足的青年。” 布里芬轻笑一声,大概是想起来雅妮当时侃侃而谈的崇拜模样觉得好笑吧。 “还有呢?”莫洛显然不满足于这么简短的评价,他想知道的更详细一些。 “头发是淡金色的,眼睛是绿色的,嗯,个子大概比你矮了一个头吧,比我高点。”布里芬耸耸肩,“据说是个很漂亮的年轻人。” “年轻人啊……多大了?” “这个雅妮不清楚具体的,但好像是二十岁左右吧。适婚年龄。” “哦……”莫洛恍然大悟,点头道,“纳塔尔是老牛吃嫩草啊。” 布里芬嗤笑一声:“不止呢,还是老里斯本的独子,好歹也是个贵族呢,真是口味……”她有点找不到词来形容纳塔尔的口味,最后只能和莫洛两人对视一眼,耸耸肩,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两人吹熄油灯,躺在床上,窗外幽蓝的月光照进卧房,布里芬动了动脖颈,皱眉道:“他是认真的?” 莫洛也没有睡着,翻过身来看着她:“他在信里面跟我赌咒发誓呢,我要是不同意,他恐怕得跑去直接把人抢回来。” 布里芬沉默下来。 莫洛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在担忧。布里芬当年是急匆匆嫁到利曼帝国来的,弗兰西亚的皇帝风流成性,为了敷衍阿尔方索七世的联姻提议,随便挑选了一个在适婚年龄范围又不受重视的皇室私生女,她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和不受重视且钳制于权臣的莫洛做了少年夫妻。而纳塔尔比他们俩还小了五岁,那时候还只是个十岁失怙的小男孩,阿尔方索七世出于贵族道义将亲妹遗下的孩子接来,但也绝不会上心——他对自己的第一继承人尚且如此,还能多关心一个外甥?三人就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互相搀扶着咬牙挣扎了那么多年。 等到阿尔方索终于马上风死在了女人肚皮上,纳塔尔就穿上了父亲的盔甲,拿起伯里曼家的长剑,为了飘摇皇宫里岌岌可危的兄长夫妇四处征战了。 他们夫妻俩是拿纳塔尔当做亲弟弟疼爱的,也对他感激万分。就凭当时羸弱的皇室,沸腾的民怨,野心蓬勃的大臣和贵族,没有伯里曼家族的军队,没有纳塔尔的拼死效忠,他们要么早死在了皇权的斗争之中,要么活着做了别人的傀儡,任凭天大的能耐,也到不了今日的地步。 “你不要担心。”莫洛在被子下握住妻子的手,“我已经想好了,纳塔尔信里不是说了吗?等他打完仗就把人带来给我们看看,我前几天已经派人去拿那人的画像打听情况了。要是真的是个好孩子的话——你还记得之前我们资助的那个航海家吗?” 布里芬有点没反应过来,疑惑道:“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个?” 莫洛笑道:“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个在忙的——他已经返航靠岸了,报功的书信今天下午就到了,我召来大臣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21 开会就是为了这个。” “和纳塔尔有什么关系?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他不是铁了心要和人家过一辈子吗?”莫洛说着叹了口气,“克里斯托瓦尔——就是那个航海家,他不负所托,真的找到了通往东方大陆的海上航线。” “真的?”布里芬激动地坐了起来,“到了哪儿?印度还是中国?带回来了什么?东方真的像书里记载的那样到处都是黄金吗?” “真的,我看呈上来的多是农作物,黄金在路上了,克里斯托瓦尔说当地人有很多金子,但当地人却是一群未开化的野蛮人,所以我想——” 布里芬会意道:“——你想让纳塔尔去那里。” “是的,正好两头兼得,既可以叫那里做我们帝国的海外属地,又可以让他们远离这里。教廷的手可没法跨越海格力斯之柱,他们伸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即使利曼帝国因为皇帝的意愿而打压教廷,可这根深蒂固的神教又如何能斩草除根?民众仍然沐浴在教廷的神光之下,不少贵族也是教廷忠诚的走狗,在某些领地,仍有纯洁审判。 即使未来纳塔尔位及王爵,叫教廷不敢动他,可他的那位小情人呢?一个小小的子爵,如果顶不住教廷的压力,离开纳塔尔,或者被教廷的狂热信徒刺杀,更何况教廷与帝国之间远不止信仰之争那么简单,只要能伤害到纳塔尔,这就是打击帝国绝佳的机会。 “别想了,睡吧。”莫洛撩开被子把布里芬拉回被窝里,“纳塔尔都三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他可以处理好的。” 布里芬含混笑了一声,喃喃道:“晚安。” 互道了晚安的夫妇二人,并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迎接他们的将是纳塔尔的一封堪称惊吓的报捷信。 清晨第一缕阳光还压在天边的那一抹鱼肚下面的时候,可怜的瑞格老爷就被一声巨响惊醒了,那声如同炸雷般的可怕声响炸得他险些失态得跌下床。 他紧张地扶正睡帽,免得垂下的布料遮住他的脸面,又伸手去够放在床头的琉璃镜,还没摸到,那琉璃镜竟然就自动架上了他的鼻梁。 等他看清眼前人的时候,他吓得大叫一声,立即就要往床底爬。 哪里是什么琉璃镜自动架上的,是个来索命的魔鬼给他架上的! “瑞格老爷,你跑什么啊。”纳塔尔嬉皮笑脸地把他按回床上,一双手重如山岳不可撼动,瑞格都被吓得几欲尿裤子了。 “公爵、公爵阁下!”瑞格要给他跪下,可纳塔尔的手按着,他根本动弹不得,连被吓软了腰都被提溜着不能倒下,“我,我投降!帝国法律规定了不能杀降!” 纳塔尔冷笑一声,像提小鸡一样就把他从床上提下来,拖到门外一把扔到冰冷坚硬的地板上,把他砸得一通哀嚎。 等瑞格扶正琉璃镜,眼前排排或站或跪的,都是他庄园里强买来的奴隶。 纳塔尔瞟了一眼那排排瘦骨嶙峋,浑身都是伤疤的奴隶,里面最小的一个,还不到他的腰,叫他这种看惯了尸山血海的人都不忍心细看。 “那熟读法律的瑞格老爷,您可知道,皇帝陛下前不久签发的律令规定了,私自贩卖购买帝国平民,强逼为奴的人,不论贵族平民,一律绞刑呢?” 瑞格惨叫一声,要扑到他脚边哀求,可兵士们早有准备,一把抓住他,强硬地拖了下去,纳塔尔听着那哀求咒骂混杂的噪音越来越远,回头看着那些被从地牢和一些特殊的房间里解救出来的可怜人,叹了口气:“还能走动的想去看就去看吧,走不动的,等治好了,他的尸首会挂在城外示众,到时候去扔几块石头也行。” 说完他就一把将头盔扔给一旁的兵士,几步跑出府邸,边走边把外面厚重的盔甲取下扔给一路上的兵士,牵过自己的马匹,一翻身就上了马。 “长官!”后到的行政官看见他上马,急急询问,“您要去哪儿?还有一堆事儿呢!之后还要……” 不等他说完,纳塔尔就急咤一声,一夹马肚,喂了他一嘴的尘土。 跟在他身后的罗曼听着他一连串的咒骂声,脸上的表情依然标准完美,仿佛自己也根本不知道纳塔尔到底是要去哪儿,要干什么。 他微笑着和兵士们打招呼。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 第二十章 里斯本夫人最近的心情很不好。 特别是在前夜,伯德子爵因为睡前没关窗户而发起了热,里斯本夫人的心情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跌倒了谷底,那张敷满了珍珠粉的白脸蛋好像也被墨汁涂染成了黑底的,抹得再白也没什么用。 这使得整个子爵府邸的下仆都过得战战兢兢的。 这样紧张的气氛倒不仅仅是因为里斯本夫人,还因为伯德子爵的病。他们都是老人了,自然经历过几年前老里斯本子爵的那场可怖发热,那场病痛夺走了老里斯本的性命。因为帝国新律规定了,除去成年的子女可以袭爵以外,配偶将不再拥有继承权,还好那时伯德已经成年了,可以袭爵,所以子爵的府邸与领地都保有了下来,他们也不用被遣散。 但假如这次…… 园子里的花都变得奄耷耷的,园丁在花园里心不在焉地打理着,连自己忘了浇水都不知道。这并非个例,他知道,除了那几个侍疾的仆从,其他人这几日都忧心忡忡,唯恐子爵的病情恶化。 “医生来了!” 是女仆爱莲娜的声音。 园丁如同每个听见这声呼喊的人一样翘首以盼,一辆慢腾腾的牛车就这样踢踏着近了,胡子都已经花白的老先生在众人的簇拥目视中驼着背进了门。 “哎,昨晚上就叫了医生了,还不见好。”另一位园丁丹尼尔不知什么时候蹭了过来,手里还捏着一卷点燃的叶子烟,唇齿张合间还喷吐出些许呛人的烟雾,“不知道子爵这回能不能……” 他含混地咕哝了一声,低下头沉默地拿起剪子,沉闷的咔哒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丹尼尔又砸吧了一口那卷劣质的自卷叶子烟,语调似乎都被喷吐的烟雾给笼得模糊不清了。 “希望能好吧。” 他转身要走,去继续自己的活计,可是耳朵尖动了动,奇怪地转过头来,和人对视一眼:“你听见了吗?” “像是马的声音……”那人皱眉看了看,“有个人骑着马往这儿跑?” 就几句话的时间,嘚嘚的马蹄声就近了,这距离,丹尼尔也看得清人影了。 “那是谁?” 丹尼尔啧了一声:“我眼神可没你好,得再近点儿我才看得清。”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只随随便便披了个外套,可他模样生得好,浑身的气质叫他这样衣衫不整的模样也不会令人觉得不堪入目。 “是谁?” “不认识。” 两人面面相觑,但他们只是园丁,除了握紧手里的剪刀,并无别的办法。但好在接下来迎上去的仆从显然是认识这人的,他惊喜地喊了一声:“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22 公爵大人!” 纳塔尔翻身下马,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怪异的气氛,他奇怪道:“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奇怪?” 仆从这才发觉他的穿着,连忙低下头。 “子爵阁下昨夜病了,现在夫人、管家和大部分侍从都在里面守着,没能迎接……” 不等他冗杂的客套话说完,纳塔尔就急匆匆地把一双手套扔进他怀里,直冲冲地往里走。 “公爵大人!这,会客厅在这边……不,您不用——” 旁的仆从没有跟着伯德出门过,自然就不认识纳塔尔,而听见了公爵这个称呼的,也都被这个名头唬住了,没能反应过来,于是就这一人独独阻拦,这点力道对纳塔尔而言形同虚设,他毫无障碍地就闯进了主人家的正屋。 他冲进去的动静不算大,可绝对算不上小,里斯本夫人蹙眉,听着外面仆从的声音,向身边的女仆吩咐道:“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女仆探头去看了眼,小跑回来附耳道:“夫人,是一位先生闯进来了。” “谁?”里斯本夫人勃然大怒,“那些守院的人呢?大白天的都在睡大觉吗?” 女仆煞白了一张小脸,唯唯不敢语,缩着肩膀瑟瑟发抖。 不等里斯本夫人继续发作,那个胆大妄为的闯入者就出现在了二楼的走廊,里斯本夫人纠紧了手里的丝绸手帕,站起了身。 “公爵大人,你真的不能去——” 纳塔尔停得猝不及防,仆从一个不小心,差点直直撞上去,等他抬头,原来不用再拦了——因为没有意义了,纳塔尔已经彻底闯入了。 “夫人……”仆从瑟瑟低下头,告饶道,“对不起,我……” 里斯本夫人听见那一声公爵大人已经猜到了来者是谁,扫了一眼纳塔尔的模样,厌恶地转过视线,冷漠道:“去给公爵大人取一套正经的衣服来。” 仆从唯唯应是,里斯本夫人冷冷补充道:“别忘了去领罚。” 纳塔尔理了理衣领,他倒不觉得自己这身有什么问题,除了脸蛋脖子和手,就没有哪儿再露肉了,只不过……他看了眼已经红着脸眼神到处飘的女仆们,还是没有对里斯本夫人的话发表任何意见。 “我听说伯德病了。”出于礼仪,他就站在走廊的另一端说话,不与女眷靠得过近。 “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里斯本夫人不理会他。“娜娜莉,带公爵大人去会客厅等候。” “我是来见伯德的。”纳塔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里斯本夫人门口的那扇门,“我要见他。” 里斯本夫人憋着满腹怒气,冷声道:“娜娜莉,我是不是叫不动你了!” 名叫娜娜莉的女仆吓得浑身一抖,小步走到纳塔尔身前,小心翼翼道:“公爵大人……” 纳塔尔不为所动。 两人正僵持着,那头房门突然开了,白发苍苍的医生佝偻着背出来了,他眼神不好,此时鼻梁上没架琉璃镜,没注意到走廊另一头还有个陌生人。 “夫人,”医生直接开口了,“子爵大人的情况不太好,他现在已经有些意识模糊的迹象了。” “药不起作用?”里斯本夫人一手按在自己胸口,她觉得今天束胸衣恐怕束得太紧了些,叫她呼吸不畅,几欲晕厥。 她这一晃神,竟然就叫纳塔尔一把推开了拦在卧室门口的人,闯进了卧室。 “拦住——”里斯本夫人一句话没说完,就倒在了身后侍女的怀里。 医生吓得立即上手检查了一番,一时间兵荒马乱,纳塔尔留了一丝心思在门外,理智上知道,这时候将一位晕倒的妇女留在门外一点都不绅士,更何况这位女士还是心上人的母亲,但是—— 他看着深陷在床铺中的青年,又听见医生在门外喊到,里斯本夫人担忧了一夜,担忧之下才晕厥过去了,心神一松,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床上这安安静静的人。 伯德的脸颊呈现病态的殷红,双眉紧促,嘴微张着艰难喘气,纳塔尔轻拍他的脸颊,入手都是滚烫的温度。 “伯德?伯德?”纳塔尔连连呼唤,“我的小鸟?你醒醒?别吓我,好吗?” 一旁站着的仆从根本不敢拦他,只能看着他一会儿伸手进被窝里试温读,一会儿又伸手在伯德额头脸颊脖颈挨挨碰碰。 伯德似乎是被骚扰得不耐烦了,总算是艰难地睁开了眼,可也只是眯了一条缝。 “唔……纳塔尔?”伯德像一只撒娇的小猫似的小幅度地蹭了蹭颊边的大手,咕哝了两声,“你好烦啊……” 缓过劲儿的里斯本夫人被搀扶着进房看见的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眷恋地歪着脸窝在野男人的手心里,差点没把她气得又厥过去。 === 第二十一章 尽管里斯本夫人十分不待见纳塔尔,称得上是极度厌恶了,但慑于他的权势——更重要的是伯德的病情,里斯本夫人不得不宽容大度地接纳了这个惹人厌的勾引者。 伯德的病情几日里来一直反反复复,好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对纳塔尔呼来喝去顺便再对里斯本夫人撒撒娇,坏的时候只会在纳塔尔轻拍他脸颊呼唤他的时候哼哼唧唧地磨蹭两下,在病中,他欺软怕硬的骄纵性格简直毫无遮掩——这倒不是说纳塔尔比里斯本夫人脾气要更软和,但对于伯德来说,里斯本夫人能硬起心肠不顾他的意愿去维护里斯本家族的荣誉,而纳塔尔却只会无奈地接纳他乱挥舞的爪子,乖乖受着,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也只能欺欺纳塔尔了。 里斯本夫人被气得再多,依然会在看见自己儿子冲着那位公爵大人撒娇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捂住胸口,大口喘气以防自己真的晕过去。这也让伯德好几次睁眼瞟见里斯本夫人时被吓了一大跳,不过他吓着吓着也就习惯了,里斯本夫人却没法气习惯。 她不赶走纳塔尔的缘故,除却当真拿这位厚脸皮却重权势的公爵没办法以外,更多的还是纳塔尔承诺的医生。 上个世纪,自远东大陆横跨而来的侵略者带给这片大陆的,除却如同生生撕裂地狱屏障而肆虐人间的战火以外,还有人人闻风丧胆,几乎令一整片大陆倾覆的瘟疫。自那以后,对疾病的恐惧就被深深烙在了每一个人的灵魂之中,刻入骨子里,一代又一代地遗传下去。 尽管纳塔尔不需要任何利益——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他的利益——就愿意提供一名来自王都的医生,但里斯本夫人无法在接受他一名医生的前提下,还对他进行驱逐,哪怕是注定失败的驱逐。 于是这几天,纳塔尔和里斯本夫人两人就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下守在伯德的床前,表面和平地度过了暗流涌动的四天。 到了夜晚,里斯本夫人没法再继续待下去了,但她坚持等到纳塔尔离开卧房以后才回屋睡觉,因此纳塔尔不得不在里斯本人的监视下乖乖认怂。 当然,这不代表等到里斯本夫人回房睡觉之后,他不会溜回去。 负责守夜的仆从已经对半夜悄悄溜进房里的公爵大人习以为常了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公爵与子爵 作者:匿名青花鱼 分卷阅读23 ,再也不会像第一个晚上那样被吓得差点大喊出声。 伯德今晚的精神还好,他下午还在卧房里到处走了走,这会儿听见门响,眼皮儿顿时嫌弃了一条缝,门轻阖上了,他也把眼皮给关上了,装作正睡得沉。 一旁站着的仆从眼观鼻鼻观心,低头躬身挪到门边给两位大人望风把门……不对,是尽自己的职责,守好门别让风漏进来把子爵大人给凉着了。 伯德感觉到有一只手在他额头上碰了碰,接着滑向他的颊侧,轻轻摩挲。床侧凹陷下去,伯德知道这是纳塔尔又爬上床了,他每天晚上都要来陪他睡一段时间,从半夜一直到天将明,等母亲快起床的时候,再悄悄离去,假装从未来过。 伯德等到纳塔尔给他掖了掖被角,坚持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想看一看男人的睡颜,没成想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 伯德没劲地哼了一声,嘟囔道:“不睡觉看我做什么。” 纳塔尔轻笑道:“看你看我啊。” 被调戏的子爵恼羞成怒用头撞了一下近在咫尺的下巴,成功地换来一声压低的小小痛呼。可不等他得意洋洋,男人温热的大手就覆上了他的额角,轻揉两下,无奈道:“你别拿自己来撞我啊,疼不疼?” “……你真烦人。”伯德扭着头甩开他的手,乱扭着想把人挤下床,“滚滚滚。” 纳塔尔夹住被窝下乱蹬却无力的腿,把人整个圈进自己怀里压好,在伯德红彤彤的耳尖轻吻一口,低声安抚道:“好了,赶紧睡觉,晚安。” 伯德应声不再挣动,他也担心声响闹得太大,把里斯本夫人吵醒,他们的卧房离得不算远,不然那夜里斯本夫人也不会发现他那晚…… 突然想到这儿,感受着紧贴在耳后的呼吸,伯德又是一阵羞窘,恨不得立即找个沙地把头埋进去不出来了。 没有沙地,只能枕头将就了。 伯德这一埋,就把自己埋睡着了,纳塔尔等到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后,把人小心翻了个身,免得他因为埋在枕头里睡而呼吸不畅,憋得难受。 他静静就着朦胧的月光看了一会儿,把人拢好,四肢纠缠着睡了过去。 “娜娜莉,”里斯本夫人看着昏黄灯火映照下镜中两鬓斑白的妇人,她抬手抚上鬓角,那位女士也抚上同一个位置,“我老了。” 娜娜莉为她取下颈饰的手顿了一下,小心道:“怎么会呢?夫人,您和娜娜莉第一次见到您时一样美丽。” 里斯本夫人轻笑道:“人都会老的,娜娜莉,不必安慰我。” 娜娜莉看她凝神望向窗外的大树,好奇道:“夫人,您今天不去看子爵阁下吗?” 里斯本夫人答非所问,她指了指窗外的那棵树:“娜娜莉,你认得那棵树吗?” “当然认得。那还是夫人您和里斯本老爷一起种下的呢。”娜娜莉也露出了怀念的神情,“那时候娜娜莉还不知道,夫人您是从王都来的贵女呢。” 里斯本夫人看着窗外,那颗树木已经看不出曾经的弱小,长成了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那一日,伯德就是顺着这棵树,爬出去,又回到这里。 “不去了。”里斯本夫人叹道,“娜娜莉,不用去了。” 鸟儿长大了,笼子再精美,也留不住一只羽翼丰满振翅欲飞的飞鸟。 他飞累了,也不会再回到鸟笼了。 “其实树也挺好的。”里斯本夫人笑道。 她想起那个男人,那个里斯本,固执地求娶王都的贵女,礼仪一塌糊涂,也不富有,可他凭着一颗真心,一双坚实的手,给了她一颗大树。 第二日医生就到了。 伯德烧得迷迷糊糊的被人拉着撑眼看舌头,这捏捏那摸摸,完了一碗药灌下去,又睡着了。 这位医生是从临近的路西亚郡过来的,不过不是什么本地的医生,而是先前跟着部队行军的医生。 他是有本事的,不过喝了两天药,伯德的病情就稳定下来了。 医生倒和别的医生主张不同,他不许伯德卧床,等子爵能睁眼好好说话了,就催着他下床活动,里斯本夫人总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可惜纳塔尔总是仗着他身强体壮把她挤开,她还不能说什么,只能干瞪着那人把手放在自己儿子的腰杆上,正大光明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 后面等伯德身体更好些了,纳塔尔就牵着他出门在院子里逛了,有时候还会亲自去牵马,把他带出去,看看田园风光。 “纳塔尔。” “嗯?” “没什么。”伯德拽了拽缰绳,“我想下来。” 纳塔尔立即喝停马匹,把他抱下来,伯德也不挣扎——他上次试图自己下差点因为腿软而摔跤。 伯德长出一口气,转头望向远处的夕阳。 他记得有一次,他从马车的后窗回头看,那是他头一次发觉,夕阳原来如此美丽,美丽得刺痛人眼。 “你以后的府邸,就建在路西亚郡吗?” 纳塔尔点头,看着恋人映在夕阳下的面孔,浓厚的橙红色彩令他清亮的碧绿眼眸都好似透明的宝石,眼窝下的阴影,像是一抹糅杂的泪。 他把人抱进怀里,在他额头烙下一个吻,又顺着轮廓,吻上眉心,眼睫,颊侧,最后是嘴角。 “不过……”他望进伯德闪烁着灼人光泽的双眸里,笑道,“府邸建在那儿不代表我就在那儿。” 他牵起伯德的手,郑重其事地将他的手握紧,在他手背许下一个骑士的吻。 “我,纳塔尔·伯里曼,在此向奥利匹斯圣山的所有神明起誓,今后都会守护在伯德·里斯本子爵身边。” “你呢?我的小鸟。”纳塔尔弯起眼,眼尾的纹路是一叠浓情的喜悦。“请问子爵大人,是否容许我以伴侣的身份,做你唯一的栖枝?” 伯德一巴掌呼上他的脸,力道轻柔得就像是一翅爱抚,或许那就是爱抚。 他笑道:“唔,看你这几天表现那么卖力,长得也看得过去……就勉强给你免试吧。” 说完,他勾勾手指。 “过来。” 纳塔尔乖乖顺着他环上脖颈的力道,低头。 两个影子渐渐靠拢,在夕阳的映照下,连在一处,融在一起。 青年笑起来,眼眸里满满的,全是恋人的身影。 “给你盖个印。” === 分卷阅读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