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分卷阅读1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1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作者:天行有道 文案 【简介】 辛辛苦苦做了三年“鳏夫”的小秀才温恒,某一天却发现孩儿他爹找上门来了。更奇妙的是,他发觉这爹还是一朵白莲花变的。 白何仙君(严肃脸):把孩子给我,咱俩一起成仙。 温恒(傲娇脸):不给,就不给。 本文又名《那夜过后,我怀上了仙君的孩子肿么波》 内容标签: 生子 灵异神怪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恒,白何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不速之客 已经开春了,池水里仍带有缕缕寒意。温恒的手浸在里头才一会儿便已冻得通红,只得忙将衣裳绞干提起来,两手捧着呵口热气,口中呼出的却只是白生生的一团,气还未散便凝成了水珠。 河边泥乌苔滑,温恒小心的稳住身形,免得跌入水里。倒不是怕溺着,他总共就这么一两套体面衣裳,若弄脏了,等会儿如何去塾中见人——这西河村虽不大,零零星星也有二三十个学童,靠些束脩过活是够了。 好容易将最后一件棉衣拧干,温恒吃力的正要起身,就看到河堤的另一端,同村的林大娘提着一个大木桶过来了。 林大娘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生得胖大,心地却十分温和。她一望见温恒,便笑盈盈的同他招呼,“温相公,今日又起得恁早啊?” 温恒笑了笑,“赶着把这几件冬衣洗濯干净,倒好收起来了。” 他说话的声音柔柔细细,非常好听。 林大娘同情的打量着眼前的小秀才,长得倒是清清爽爽,可惜了一表人才,年纪轻轻便做了鳏夫,还落下一个孩子——没有妇道人家操持,他一个大男人如何拉扯好孩子?能填饱肚子便不错了。 怪道这秀才郎生得这样清瘦,总不见长肉,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林大娘心生不忍,因说道:“早起我捞了一碗米浆,还在灶里温着,等会儿给你端过去。” 一面不禁嘀咕:可怜!那孩子生来丧母,又无人给他喂养奶水,真不知是如何养到这般年纪的。 对于左邻右舍的好意,温恒向来不怎么拒绝,很是客气的施了一礼,“有劳您多费心了。” “无妨,无妨。”林大娘连连摆手。她眼尖,忽然瞥见柔嫩的青草地上,一个蹒跚的低矮身影缓缓向这边过来,顿时手指着讶道:“温相公,那是不是你家的孩子?” 温恒定定的瞧去,果不其然,白白软软的一小点,糯米团子似的脸庞,红红的小嘴,不是阿池还能是谁? 放下铜盆,温恒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孩子抱起,点着他的额头呵斥道:“怎么不听爹的话,好好在家里待着?” 语气并不十分严厉,反倒隐隐透出心疼。 小团子吐了吐舌头,没有回答,只将两只嫩藕似的胳膊抱着他的颈子,在温恒脸颊上蹭了蹭——用撒娇来代替解释,也是这小家伙惯用的伎俩。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一个人待着颇觉孤清,想见爹了。 林大娘看在眼中,又是好笑又觉心酸,用袖子掸了掸眼角,微笑说道:“快把阿池带回去罢,河边湿滑,仔细摔跤。” 温恒道了谢,正要离开,林大娘忙唤道:“温相公,你忘了衣裳。” 父子俩瞅着那铜盆犯起了难,温恒只有一只手,总不能抱着那个又牵着这个。 真是,男人家带孩子就是这样麻烦。林大娘忍不住道:“你要觉得不方便,等会儿我那口子给你送到家里去吧。” 温恒看着怀中的儿子,小家伙乌黑的眼仁眨了眨,仿佛取得了某种共识似的。他知趣的从温恒肩头下来,乖乖说道:“爹爹放心,我自己能走。” 温恒方将那载满衣裳的铜盆端起,望着林大娘微微颔首,“不用麻烦了。” 看着这一大一小牵着手离开,林大娘不禁咋舌:怪道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这孩子才三岁吧,就这样机敏懂事,看样子以后免不了成大器呢! * 温恒有意放慢了步子,免得小家伙跟不上,一面便问着他:“昨晚睡得好不好,爹有没有吵着你?” 阿池认真的摇头,“没有,我睡得可香呢!” 这孩子向来早慧,即便有什么,也不会直说罢。温恒心里微微发涩,忍不住伸手摩弄孩子毛茸茸的头顶,却见他仰着头问道:“阿爹,咱们待会儿吃什么?” 小孩子除了玩乐,最惦记的大约便是吃食的花样吧。 温恒嘴角弯起,想起林大娘说要送米羹来,因道:“做米浆蒸蛋黄。” 阿池毕竟还太小,太坚硬的食物未必克化得动,倒是这种东西很合乎他的口味。 小团子果然欢呼起来,兴兴头头的摘下岸边一支芦苇,当成长剑一般拿在手里乱挥乱舞。 虽然还小,再过几年也该打算起来了,只是家中的经济这样窘迫,无论习文或是习武,只怕都困难重重。温恒默默地思量着,眸中染上一层阴翳。 阿池玩得起兴,光洁的额头上沁出密密的一层细汗,温恒便命他住手,自己却蹲下身,用帕子擦去他脸上的汗珠,免得受凉。 池边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荷香,温恒不禁脸色微变,低头看着膝下的孩子。 这时节当然没有荷花,香味是来自阿池身上的。从出世便是如此,身染异气,每逢汗出,则香味尤甚。 固然是沁人心脾的,温恒心里却感到微微的惶恐:人间的孩子会是这样的吗?莫非那夜与他相处的,当真是一个妖怪? 阿池见他发怔,遂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襟,“阿爹,怎么了?” 软软嫩嫩的孩童音调将温恒从迷惘中唤醒,他勉强一笑,摸了摸儿子的脸颊,“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了。” 小团子十分乖巧,立刻说道:“阿爹,我来帮你拿东西吧。” 他试着想抬起那铜盆,但是人小力弱,如何能够成功?末了只能无奈放弃,催促着温恒道:“阿爹,咱们快回去歇一歇,我来帮你晾衣裳。” 他这样小,怕是连挂衣裳的绳结都够不上呢。温恒想着,不便戳穿他美好的愿望,只含笑点了点头,加快步子。 到了那扇半新不旧的木门前,温恒吃惊的发现门环上锈迹斑斑的铜锁已垂下半边,木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2 门也被推开了,不禁咦道:“你方才出门时动过门闩吗?” “没有啊,我是从门缝里钻出来的。”阿池也觉得十分困惑。 想想也是,他一个小孩子也没那份力气。如此说来,竟是有贼人闯空门而入了? 温恒神色微凝,下意识的将阿池护在身后,自己却悄悄将门推开。 院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唯有一株老槐树枝繁叶茂的生长着,落下纷纷如雪的花瓣。 许是自己适才疏忽了,温恒松了口气,正要重新将门掩上,一转身,却看到老树背后走出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来。 那人身着白衣,头戴玉冠,眉目如同画里描摹出一般,精巧不似凡间物。他定定的看着躲在温恒背后的阿池,面无表情说道:“果然他是咱们的孩子。” 温恒却几乎傻眼了,这个人不会有毛病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感兴趣的点个收藏吧~ 第2章 喜当爹 见两人对峙着,阿池悄悄扯了扯温恒的衣襟,小声问道:“阿爹,他是谁呀?” 温恒此时约略猜到此人是为了阿池来的,虽不明了其身份,看来并非坏心。他随口答道:“这是你表叔。” 阿池胆子小,还是别吓着他。宁可先支吾过去。 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乌澄澄的眼瞳看向对面,原来是亲戚啊。 白何仙君清冷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他算哪门子表叔?哪有人连亲生父亲都不认的。 温恒恐他发火,忙往阿池背上推了推,催着他道:“你先回房里换身干净衣裳,阿爹有些话要同你表叔说。” 阿池低头看着自己的裤腿,青色的布面上沾上了不少泥污,的确不宜见客,因乖巧的点了点头,蹑手蹑脚推门进去。 这厢仙君则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道:“你方才为何诓他,你便是这样教导我儿子的吗?” 谁是你儿子,鬼才是你儿子。 温恒在心底小小的咒骂两句,勉强挤出一副笑脸,“大人,我想您一定弄错了,阿池与您并无干系。” 他见此人衣着不俗,想来不是什么名官显宦,也该是个富家子弟,尊称一些总没错。 仙君脸上有些古怪,忍不住讶道:“你不认得我了?”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 这是想要攀交情吗?这西河村民风淳朴,甚少听说有骗子敢招摇过市的,这人长得也不坏,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温恒认真的盯他半晌,末了还是摇了摇头,“不认识。” 这样俊美的相貌,他要是见过,理当记得。可温恒搜肠刮肚半日,也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听此人的口气,仿佛还是交情很深的模样,那就更不应该了。 果然凡人就是没心肝。白何仙君眉间腾起勃勃怒气,按着他的肩膀肃容道:“再看一看我。” 这人怕是得了癔症吧? “放手。”温恒亦有些微恼,虽挣扎不过他,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您若是再不放手,我就去报官了。” 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倒是像极了那一夜。仙君回想前事,不由得微笑起来,“去吧,我等着差役前来抓我。” 这样淡定,温恒反倒认怂了。他又不傻,衙门里也讲究财可通神,更讲究官官相护,这人看着便非富即贵,只怕县老爷来了也不敢将他怎么样呢,自己反而会吃一顿水火棍。 温恒遂抿了抿唇,故作平静地道:“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您看上什么,只管拿去吧。” 这是真把他当成杀人越货的强盗了?白何有点想笑,好容易忍住了,正色道:“那孩子是怎么来的,你可否告诉我?” 仙君清澈的眸子定定看着他,如同有着不容抗拒的魔力。 温恒顿觉一阵恍惚,关于阿池的来历是他最不愿提起的,每每回想都是加倍的羞耻与不安。 他犹记得三年前的那次落第,几个名落孙山的同僚一齐喝得酩酊大醉,商量着到秦楼楚馆里寻些乐子。这些人的口味也颇清奇,看不上画舫中载歌载舞的花娘,倒瞧中了望月楼中那些面容皎白若好女的小倌人。 温恒本来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他不曾经历过女子,也不曾经历过男子,哪一种对他而言都是新鲜。本来不愿沾染这些事,无奈那几个醉汉生拉硬拽,非要他见见世面不可。温恒无法,只得装成过尽千帆的老油子,态度自若的叫了一个小倌进来。 那之后的事情温恒就更不愿回想了,都说望月楼的小倌们温柔小意,比女子还体贴几分,但是他所遇见的这一个却充满了蛮暴的热情,折腾人起来没个穷尽。温恒都不记得两人共度了几遭,只知道离开的时候头疼难忍,走路都站不稳了。 他发誓,以后再不要进这种地方。当然,这种丢脸的经过他也没敢告诉旁人,唯恐被他们耻笑。 原以为事情可以平静过去,他也能安心准备下一轮的赴试,谁成想半月之后,温恒就觉出身子的异样来,茶饭不思,闻见肉腥味还动不动就想干呕。温恒读过医书,知道妇人害喜的症状正是如此,可是他没敢往这方面想。直到又过了四个月,阿池从他的身体里跑出来了,温恒才敢肯定,他是既做了父亲又做了母亲。 现实这样荒谬又荒诞,温恒更不敢在京城住下来了。好在他家中已无亲眷,遂悄悄收拾了东西,带着阿池来到这偏僻的西河村定居。众人不知他来历,只当他是早早丧偶的鳏夫而已,如此一来,日子倒也清贫而安适。 白何仙君凝视着温恒秀气的侧脸,清清淡淡说道:“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温恒难以置信的望向他,此人一口就咬定阿池是他的孩子,证实他对自己的过往了若指掌。但是除了那一夜,温恒再未与旁人亲近过,更无人知晓他根本不曾娶妻生子,那么…… 再联想到阿池出生后的种种异状,仅仅半岁便能开口说话了,肢体更是比一般的婴孩更加圆转灵活,况且,哪有人在胎里只待四个月的?生出来还是齐齐整整,有手有脚,这也太稀罕了些。 温恒于是恍然大悟,失声唤道:“你果然是妖怪!”若非如此,许多事便难以解释。 诚然那张脸已忘得七七八八,但是在模糊的记忆中,那具身子与眼前这个倒是奇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3 迹般的对上了。 仙君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下,“你说谁是妖?” 眼前这小秀才真是教书的吗?看起来却是够没眼力劲的,他长得这么好看,哪一点像妖怪了? 仙君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在门板后隐没了身形的两个侍从对视一眼,默默念叨。 第3章 流鼻血了 修行之人讲究心态平和,即便听到温恒将他与妖物相提并论,白何仙君也只能憋屈的按捺下不平,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 他其实也是有口难言,本是西王母瑶池中一株莲花,当年为历天劫,被王母贬下凡尘加以磨砺,眼看着即将修成正果,谁知偶然在修炼中堕入心魔,遍身真气流窜,不能自抑,急需寻样物事发泄。 那一日也是误打误撞的被人拉入望月楼中,又恰逢温恒被几个促狭的同僚撺掇着来寻小倌“出火”,结果反而是温恒成了他消火的鼎器。想来也正是在那时,一缕真气钻入了对方窍中,才使温恒这个凡人结下了仙胎。 他自己不曾预料到会出现这样后果,也是近日借用王母的万华镜观看人间气象,才偶尔发觉这遥远的西河村有仙气袅袅,直冲云霄,这才寻了过来,追踪了一日,察觉温池身上的气息与他十分相似,越发肯定了心内的猜测,于是堂而皇之的登门拜访。 白何仙君一鼓作气的说完这一长串,谁知小秀才只是愣怔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个人到底在讲什么呀? “你不信我?”白何皱眉。他觉得自己的条理已经够清楚了,要么就是凡人的理解能力太差——不然连男人生孩子都能接受,他还有什么理解不了的? 温恒回过神来,忙摇了摇头。 他本来是觉得十分稀罕,但是被眼前的人这么一说,一切仿佛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古书上就有说履巨人足迹而有孕的,也有说吞了鸟卵而结胎的。他现在的情况不过是换成男子而已。 但,此人的诉求究竟如何?温恒小心翼翼地看向面前的俊美公子,“您想怎么样?” “自然是要带我儿回去。”仙君理直气壮的说道。 得之于天,还之于天。阿池本就不是凡间之物,自然是要随他回归天府的。 温恒想了想,“我不能替阿池做主,须先问过他自己的意思。” 就算这个所谓的“仙君”真是阿池父亲,谁又能保证他以后一定会对阿池好?温恒没见过神仙,可是他觉得神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天府里的日子也未必快活——否则牛郎织女、七仙女董永这些故事是从哪里来的? 天庭里若真令人乐不思蜀,仙女们也不会争先恐后的下凡来了。 得到对方首肯后,温恒就起身进屋,将阿池引了出来。 白何仙君耐着性子复述了一遍,小家伙的脸容却始终怯怯的,揪着温恒的衣襟道:“我不要离开阿爹。” 虽然他有两个爹,但白何很清楚他说的那一个,心下不禁颇为懊丧。他离座上前,摸了摸阿池的头发,温和的说道:“表叔领你家去住几日,好不好?” 这是温恒适才为他捏造的称谓,念出那几个字,白何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急不来,在这个家里,他才是生人,自然得慢慢打消阿池的戒心才好。 小团子拼命摇头。 这下白何也没法子了,小的劝不动,大的或许还可以试一试,因面向温恒道:“你来告诉他,想必他愿意听你的话。” 温恒还是那句话,“我不能替他决定。” 真是执拗的凡人,仙君有些着恼,眼珠子转了转,便起了威逼利诱的心思,“那若是我助你成仙呢?” 民间的皇帝尚且穷极一生追求长生不老,凡人更免不了妄想着早日脱却肉身凡胎,登上极乐仙台。 仙君不撒谎,既然他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尽力做到。白何打量着秀才郎俊秀洁泽的面容,心里情不自禁的想到:唔,或许留这个人在仙境一同生活也不错。 至少那一晚两人应该都是很如意的。 感知到情绪的起伏,白何忙将心底腾起的邪火摒去,脸上却露出微微的潮红来。 两个侍从遥遥望见,自然更加纳闷:天还不热呀,仙君却仿佛中暑了似的,难不成离开了瑶池水的滋养,连身子也变得娇气了? 温恒没留意对方的神色如何,只固执说道:“我不想成仙。” 活得太久也没多少好处,只要能圆满不留遗憾的过完这一生足矣。他说道:“我只想好好将阿池养大,来年若再有机会应试,要是能中一枚举人就最好了……” 小秀才脸上有些窘,说不下去了了。 中举之后,当然再是寻一门恰到好处的官职,纳几房娇妻美妾,如此一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间的得意事便都集齐了。 仙君在心底默默将他的心愿补充完毕,对此却只有一个评价:俗!太俗了! 嘛,凡人本就是贪念世俗的。白何不便多说什么,只淡定的应道:“这不难办,我可以帮你。” 功名利禄是由文曲老儿在管,亏得他与这老儿的交情不错,想来足够通融一二。至于娇妻美妾嘛……白何又觑了眼小秀才的相貌,凭他的资质,寻个貌若天仙的也说得过去,不过,一想到两人许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白何心里就有些不平起来。至于为何不平,他也说不出所以然。 随便找个容貌平常的也就是了,这样一比较,他才知道自己的选择错得有多么离谱。白何仙君如此想着,觉得这主意实在是高明极了。 谁知温恒依旧推辞不受,“仙君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人之祸福,皆有定数,若强行借由外力改变,这般得来的富贵毫无意义。” 真是死脑筋,好好的捷径不走,非要舍近求远,看样子自己是没法劝他改变心意了。 但,若非这样诚笃可靠之人,当初阿池作为怪胎生下,兴许已经被人丢弃。这般看来,也是冥冥中的因果。 白何想了想,“那么,能否容我在你家住些时日?”他将一只宽大的手掌按到温池手背上,恳切的道:“我想试一试,若阿池与我时时亲近,等熟习了,或许他愿意随我回去。” 指尖传来柔嫩滑顺的触感,他不禁轻轻用指腹碾了两下。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4 温恒不惯与人接触,何况是有过肌肤相亲之人,他忙不迭的将手缩回,仿佛被蛇叮了一口似的,抿唇说道:“可以,只要您不嫌弃寒舍简陋即可。” 依然是十分客气的,似乎有意避开嫌疑。白何先是有些不解,继而想起自己方才的动作,脸上顿时热辣辣起来,他自在惯了,凡事无拘无束,自然忘了人间的忌讳。 说起来,那一夜两人也是不怎么忌讳的……白何想起怀中抱过的嫩豆腐般修长柔软的肢体,心头有微微的震颤。 阿池恰于此时抬头,讶道:“表叔,您流鼻血了。” 看样子他很好的接受了表叔这个身份。 第4章 吃醋 向来端庄自持的仙君脸上免不了尴尬,忙用袖子掩住鼻子,仓促间想找盆清水洗洗脸,也找不到。 两个侍从看得火急火燎的,可恨无仙君吩咐,不敢随意在人前显形。不过白何仙君这是怎么了,明明在瑶池多么高冷气派,怎么到了人界倒跟个愣头小子似的,把神仙的风度都丢尽了。 二人都替他臊得慌。 到底是温恒善解人意,递了一方手帕来,“擦一擦吧。” 白何用力揩了揩,瓮声瓮气的道:“多谢。” 两人之间的交情还没熟到无须说谢谢的程度,虽然已经是同睡过一张床的关系。 温恒看了看墙上一架古老的自鸣钟,走得不十分准,估摸着时候不早了,因道:“我得去学塾了,您要是不介意,就陪阿池顽会儿吧。” 什么您呀您的,仙君听着刺耳得很,皱眉道:“叫我白何就好。” 难得仙君不摆架子,身后两人又小小的惊诧一回。真是,才到人间一天,处处就变样了。 温恒笑了笑,不可置否,径自收拾东西起身,顺道将院门掩上。 阿池候父亲离去,敏捷的从长凳上滑下来,将几块砖石堵在木门背后,免得野物偷偷进来。 白何看着颇为有趣,他也见过不少人间的小孩子,大部分都是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的,这一个却分外懂事——也许因为阿池本就不是凡人,这是他的孩子。 仙君招手示意小家伙过来,问着他道:“你爹平时不在家,你是怎么消磨时间的?” 阿池没有回答,自顾自的从房中取了一本三字经,一笔一划细细描摹上头的字。 虽然人小,握笔的劲力不十分充足,可是瞧他那认真的态度,已经很有书法名家的神韵了。 白何凑趣道:“你认得上面的字吗?” 阿池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看他。 方才温恒在时还是有说有笑的,现在那小秀才一走,这孩子就变得沉默寡言。白何不知是他天性如此,还是仅仅对自己产生的戒备,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令他颇为挫败。 看来那人在他心中的位置,自己一时半刻仍是取代不了的。有那么一恍惚,白何想干脆使用蛮力,把父子二人全都劫走算了,但是转念一想,阿池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至于温恒嘛——仅仅是寥寥数语的对话,白何已经觉得这小秀才分外的倔强,而且食古不化,真不知这样的人当初是怎么摸到小倌馆里去的。 但若是没有这桩奇遇,阿池现在或许已不在世间,大约这便是前世的缘法。仙君想着,心底咂摸出一种奇妙的滋味。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两个侍从伏在半空里都无聊得打起盹来,阿池这孩子却仍旧聚精会神伏案疾书。 好容易临摹完一页书册,白何殷切的问道:“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 他自己虽不会做饭,大可以托侍从们往集市上买去,顺便能多制造一点与儿子相处的机会。 阿池摇了摇头,小心的离开方桌,站在门边望了望,只见夕阳已渐渐沉下,晚霞在天边染出绚丽的云彩,目光顿时变得熠熠生辉。 白何隐约猜到点什么,试探道:“是不是你爹要回了?” 阿池点头。 果然如此,看样子每至黄昏,小家伙都是这样翘首盼望。不知怎的,白何心里忽然有点不忍,看来在他不曾发觉阿池行踪的日子里,他们父子俩都是这样度过的。这般看来,自己这个仙君反倒未尽其责。 他蹲下身,看着儿子的脸认真说道:“表叔带你去找阿爹,好不好?” 不待阿池回答,大手一挥就将他抱了起来,大步走出院门。但见落日的余晖撒在乡野间,营造出一种温暖的气氛,格外宁静美好。 在此之前,白何已将村子的路径都摸透了,走起来轻车熟路。小心的迈过田埂中那些疯长的野草,他趁便问道:“阿爹平日里都回得这样晚吗?” 大约是因白何愿意带他去见温恒,小家伙的态度也和悦了不少,糯声糯气的道:“有时候晚一点,阿爹说我要是等不及饿了,就到大婶家里凑合一顿。” 虽然不曾体验过人间的生活,可想而知一个鳏夫带着孩子多么辛苦。白何沉默了一刹,道:“你阿爹家中再无其他亲眷了么?” 小团子指了指自己圆乎乎的鼻子,“有我啊。” 是呀,这三年来一直相依为命,自然比旁人更加密不可分。白何笑了笑,觉得自己终究不能操之过急,不过温恒这个凡人倒实实出乎他的意料,尽管有着孤清的身世,他看起来倒并非怨天尤人的那一类,反而极有目标和决心——尽管这目标在他一个神仙看来相当俗不可耐。 真是有意思的人啊。 白何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越过两三个土丘,眼瞧着村塾近在咫尺,白何的脚步却忽然顿住了。 只见学堂里并排着走出两个身影来,其中一个自然是那眉清目秀的小秀才,至于另外一个稍微高大些的,白何就不大认得了。 两人有说有笑,模样看起来十分亲密。 白何蓦地觉得心里有些着恼,突兀的问道:“那人是谁?” 阿池伏在他怀中,轻快的说道:“那是常叔叔,和阿爹认识很久了。” 原来是老朋友,还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白何不禁冷笑了一下,还以为这秀才郎一个人孤零零的,其实并不寂寞嘛。 背上仿佛爬了数只蚂蚁,窜得他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白何忙默念了几句仙诀,将躁动的心绪镇压下去。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5 嫉妒是凡人才有的情感,在他身上不该存在。再说了,他为什么要嫉妒?本来都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只在机缘巧合之下共度了一夜而已。 那股异样感却挥之不去。 * 温恒引导孩童们下了学,才和常云起一道从书塾里出来。常云起是县衙里常主簿家的公子,闲暇时也会来塾中教他们算学——这些孩子们不是个个都要参加科举的,学些做生意的诀窍,对他们或许更有帮助。 常主簿是这附近有名的大善人,常云起继承乃父家风,性情亦十分温良。独独有一样不好,他为人太过热心了些。 譬如温恒今日来迟了些许,就被他翻来覆去的质问,温恒只得支吾过去,总不能说家里来了个自称神仙的古怪人物,那样恐怕会将街坊四邻尽皆吓坏。 谁知道是人是妖啊,若非这所谓的“仙君”确凿无疑的说出那夜的经过,温恒现在仍是半信半疑的。 “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不是着了风寒?”常云起关切的问道,便欲伸手探他的额头。 “不用了。”温恒侧首躲开他。 他仍是不习惯与人肢体相触,兴许是那次的后遗症使然。 常云起再要说话,白何却抱着孩子虎虎生风的出现在两人面前,粗声大气的道:“温恒,随我回去!” 温恒正要问他为何把阿池带过来了,却被这位仙君的派头吓了一跳,这是做啥子呀?跟捉奸似的。 那边常云起亦微不可闻的皱了下眉,问道:“温兄,他是谁呀?” 第5章 热情洋溢 温恒还没说话,白仙君抢先答道:“我是他表叔!”虽然他对这个称谓不怎么满意,但比起虚无缥缈的“朋友”称谓,还是亲戚关系来得紧密多了。 没有错,他针对的就是眼前这个凡人。 说话太快,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白仙君又忙补充道:“是这孩子的表叔。” 免得有人误会他是温恒的长辈,把他想老了——虽然他的确够老。 常云起哦了声,心道他刚才还真差点误会,就说若是温恒的表叔,少说也过半百了,怎可能这般精于保养。 常云起一壁伸出手去,一壁浅浅笑道:“在下姓常,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白仙君懒得睬他,径自向温恒挑了挑眉,“阿池腹中饥饿,咱们还是快些回去。” 温恒并不懂得修罗场的含义,但是也模糊觉得两人间的气氛不大对头,遂点了点头,抱歉的向常云起道:“明日再会。” 常云起也不计较这位“表叔”的失礼,只含笑颔首离去。 温恒从白何怀里将孩子接过来,却见阿池长长的睫毛垂下,已经打起了呼噜。他心下略感诧异:阿池颇为认生,每常家里来了客人,虽不十分吵闹,却总有些不自在,何以在仙君怀里却睡得这样踏实? 大概是天生的血缘吧。 温恒心里有刹那的怅惘,阿池既是神君托胎,将来自是要回到天上去的。没了孩子牵累,他的生活无疑会闲适许多。但是相应的,也会寂寞许多。 不知自己到时能否习惯。 脑子里正乱乱,就听身侧并行着的仙君说道:“我观那人心术不正,你以后少与他往来。” “您还会看相么?”温恒有些诧异,歪着头问他。 就说不用喊得这么生分了,白仙君略感不满,却还是答道:“会一点点。” 人好不好他不知道,对小秀才有企图是肯定的,白仙君可不能让自家孩子多出第三个爹来。 温恒哦了声,表示附和,但其实并不深信。他总觉得这仙君古里古怪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当然,此人所说的话也一定要打个对折才行。 回到家中,温恒就先让阿池去收拾桌椅碗筷,自己且来到厨房煮饭烧菜。 白仙君在旁坐着略显尴尬,觉得自己好似局外人——事实也是如此。 蛋羹已经蒸上,那是阿池的爱物,饭甑里也冒出香浓的白气来。温恒想了想,隔着帘子探头问道:“白公子,您爱吃什么?” 只是礼节性的一问,白何若说什么燕窝鱼翅龙肝凤髓,他也没法子弄来,连大鱼大肉都嫌稀罕呢。 好在仙君对于饮食不甚挑剔,只道:“我就不劳费心了。” 这说了和没说一样。温恒暗暗嘀咕了一下,重新将头缩回去,既然客人毫无要求,主人也只好用家常便饭来招呼。 没过多时,热腾腾的饭菜便上了桌,温恒将米浆蒸蛋单独放到阿池身前,另外两碗则摆到八仙桌中央:一碟是冬笋炒风干的腌腊肉,另外一样则是用山上采摘来的菌菇做成的汤。 温恒正要招呼远客用饭,谁知白何却已经自来熟的吃起来了,面前的碗碟中不见油腥,只是一堆白里透紫的花瓣,温恒认得正是院里那株老槐树上的花骨朵儿——旁边则是一杯清水。 “你就吃这个呀?”温恒忍不住问道。 白何点了点头。修行之人餐风饮露都能生活,自然不用担心食物来源。 温恒却离奇的想着:他自己是花变的,现在又来吃花,不知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同类相残。 小团子用饭用到一半,忽然抬头声音软软的问道:“阿爹,表叔今晚睡哪儿呀?” 温恒有些犹豫,既然仙君迟早要将阿池带走,现在就该着手让他们培养感情,不过,阿池向来跟着自己睡惯了的,骤然换了床铺能习惯吗? 白何见他为难,倒很通情达理的说道:“不急,我住客房就行。” 其实他觉得一家三口挤一张床铺也无不可,反正温恒生得这样瘦弱,谅来是占不了多少位置的——不过小秀才估摸着皮薄面嫩,白何觉得还是莫吓着他为好。 温恒松了一口气,看来神仙也并非不讲道理的,心下对这位仙君的好感多了一分——要是白何硬要让他们骨肉分离,他其实也抗拒不得。 灶中温着热水,温恒刷洗完碗筷,想起该让儿子洗漱就寝了,因向着白何道:“等会儿我要为阿池擦身,你来不来?” 仙君当然是乐意的,如此才叫其乐融融的一家之景嘛。 他揎拳掳袖冲过去时,温恒已将阿池脱去衣裳,露出白白胖胖的身体。小团子站在澡盆里,温恒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6 用毛巾给他擦身时就跟挠痒痒似的,笑得他乐不可支,倒溅了温恒一身水。 不过看到白何进来时,小团子脸上就有些不乐意了,嘟起嘴看着自家阿爹。 虽然知晓两人之间的生分,但这是必须跨过来的一道关卡,温恒只能硬着头皮道:“阿爹得去收拾客房,让表叔来帮你。” 小团子牵着他的衣襟不许走。 两人皆是无奈,白何摆了摆手,令他不必停下,自己却悄悄走了出去。 他也是阿池的父亲……温恒心内歉疚,待将阿池哄上了床,给他掖好被子,便出来寻白何,想给他解释一番。 客房里不见仙君身影,这人去哪儿了? 忽听到院里传来哗哗水声,温恒走去一瞧,果不其然,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形就立在庭院中,用硕大的木瓢舀起缸里的水往身上浇去。 原来神仙都是这样沐浴的,温恒觉得自己又长了点见识。不过现在还是早春,他用冷水洗濯不怕受凉吗? 候水声暂歇,温恒便以手扶着门框关切问道:“要不要我去添些热水来?” 灶中还有点余温,添些干柴,便能烧一大锅水。 “不必了,从前我在瑶池也是这般。”仙君干脆利索的说道。 哪有人浇花用热水的?这小秀才想事情也不经过大脑。白何一壁想着,一壁转过身来,若无其事的用棉布将身上擦干。 温恒的脸却腾地一下红了,胡乱道:“我去给你拿衣裳。”匆匆返身进屋。 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臊的,有古怪。白仙君皱眉看着里间,眼眸渐渐深邃了几分。 温恒事先也没预料到自己的失态,大概是骤然看到白何那昂然蓬勃的物事,又令他想到那夜中疼痛迷乱的光景,忍不住便是一哆嗦。虽然时隔三年,早就该忘得一干二净了。 定了定神,温恒方推门进去,原以为阿池已经熟睡,便掀开棉被悄悄卧了上去。 谁知小团子清醒得很,仍睁着圆滚滚的一双黑豆眼,瞬也不瞬的向他问道:“阿爹,你是不是很快要将我送走啊?”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处在懂事与不懂事之间,些许几句话都能引起许多不必要的心事。 温恒心中也烦乱得很,抓起他的手勉强笑道:“没有的事,别想太多了。” 这是他头一遭向阿池撒谎,虽然愧疚,但却是必要的。以后或许再见不着面了,趁如今还有机会相处,总该给这孩子多些时间适应。 将阿池拢到怀里,温恒轻轻抚着他的背,柔声道:“睡吧,睡吧。” 此刻收拾一新的客房里,白仙君也正彻夜无眠,原本将阿池带走只是一件差事,免得仙界血统流落在外。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反倒变得复杂起来了。 偏偏是这个凡人令他觉得极难应付,性子明明是极好的,却软硬不吃,好似一块难啃的骨头,上面附着的软肉却让人垂涎不已。 等等,这岂非将自己比作狗了?白何皱了皱眉,将这个不当的比方从脑海中摒弃,渐渐地,另一块影像却在记忆中浮现出来。他毫无悬念的想起望月楼中的那夜,那是他生平仅有的一次动念。 他忽然又想要“出火”了。 次早起身,白何就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出现在父子俩面前,温恒险些唬了一跳,“你没睡好吗?” 白何点了点头。平常无欲无求惯了,看到话本子里那些神仙下凡的故事都觉得荒唐,可谁料欲望一来,想法设法也难以按捺住。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力来克制这项罪念。 温恒没有多问,总觉得神仙的事,他一介凡人还是少管为妙。 早饭也只有简单的两三个菜,他们的日子向来是很寒苦的,过久了也习惯了。只白何看着却皱起了眉,他自己只吃鲜花露水,但是在固有的认知里,人类的五谷杂粮不该这样朴素。 他决定有空替父子二人改善一下伙食。 在院中的架子上晾晒好衣裳,温恒便该起身去学塾里,谁知白何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我陪你去。” 温恒微微眯起眼打量这位仙君,他是不是热情得太过头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甜文,尽管有神怪元素,但还是以日常生活为主,不会掺杂仙侠修真之类波澜壮阔的背景~ ps:前期的收藏对于作者菌上榜非常重要,可以的话大家还是顺手点个收藏吧~ 第6章 吃肉 温恒心里第一个涌起的念头是拒绝,他想也不想的便道:“不必了。” 白何越缠着他,他越觉得此人不怀好意——并没有证据表明,神仙个个都是好的。 仙君很执着的说道:“路上太危险,有人结伴会安全许多。” 他说谎亦说得不慌不忙,虽未听说西河村有过野物袭人,但只要他一声令下,立刻变出几只大虫或狼群也不稀奇。 只怕到时小秀才就会吓得哇哇直叫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温恒皱眉,虽然并不觉得有何危险,但还是答应了他。反正就几步路,随便走走好了,又不会少块肉。 今天天色不甚晴朗,早起出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山巅浓云滚滚。白何说道:“怕是要下雨了。” 温恒轻轻嗯了声,这种事不用法术也看得出来。 “等会儿雨势若太急,我来给你送伞。”白仙君自告奋勇的道。连他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何以会这样殷勤起来,明明在瑶池都是整天打盹的。 大约是这小秀才总是板着一张脸,让人忍不住想要逗他。 温恒淡淡答道:“不用了。” 学塾里常备有蓑衣斗笠,仙君虽然好意,却是白操心。 白何的脸上不免有些讪讪,几次都碰了软钉子,让他有一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错觉。 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学塾的轮廓已出现在眼前,昨日夕阳之下看着无限美好,今日天色昏蒙之中,看去倒有些阴森森的。 白何忍不住担心起小秀才的安危来,当他看见迎面走来的常云起时,脸色更是黑了几度。 常云起笑着同他招呼,“表叔也来了,真是巧。” 他怎么也喊起表叔?这龟孙子。白仙君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摸了摸温恒的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7 头,“下了学记得早些回来,阿池还在家中等你。” 尽管是无意识的动作,温恒还是避开了。他不习惯别人的抚摩,生涩的同仙君道别,“您先回去吧。” 大概是因外人在场,白何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稍显冷淡,这令他越发郁郁。 候他离去,常云起趁势问道:“那人真是你表兄吗?看起来似乎家世不俗,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这样势派的亲戚?” “从京城来的,大约住几天就会离去。”温恒说道。 他也拿不准这所谓的仙君究竟要住几天,原来神仙们都是这样无所事事的么?怪道人人都想成仙呢。 不过他倒不怎么祈盼这样的生活,比起终日清闲散淡,他宁愿过得充实一些,好比现在。 一日就这样过去了,回到家中,还未推开院门,温恒就闻到一阵稻米的香气。 白何听到响动出来,笨拙的挥舞着手里的木勺,“我怕你回得迟,就先把米饭给蒸上了。” 他还会做饭?温恒有些惊讶,等掀开锅盖一瞧,不禁啼笑皆非,这样满满的一锅水,煮粥都嫌多了。 白仙君当然瞧得出里头的嘲笑意味,面皮红赤,颇不自安,“是不是做坏了?” 温恒忍着笑摇摇头,“不要紧,把米浆捞出来,剩下的做干饭。” 白何得了这一句,便如听到玉旨纶音一般,忙忙的依照他的吩咐办去,脸上蹭了锅灰,哪还有半点仙气,竟和厨房里的跑堂差不多了。 他如此费心,也是为了让阿池吃到他亲手做的一顿饭吧……温恒心里软和一刹,轻咳了咳,趁他转过脸时,上前用手帕将他颊侧的污渍揩干净。 白何愣怔的看着他,跟定住了似的。 “怎么了?”温恒咦道。 “没什么。”白何连忙摇头,脸颊仿佛还残存着那人指腹柔软的触感,让人恨不得吮上几口。 这大概是很危险的。他是莲花,又不是食人花,总不能哪天狂性发作就把小秀才给吃了。 温恒自然猜不出对方心里的绮思,目光一转,瞥见案上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肉菜,眼睛便睁大了,“这些东西是谁送的?” “是我托人从集市上买来的。”白何很是自豪的拍着胸脯。 温恒沉吟半晌,“改天我把银子给你。” 白何:……用得着算得这么清楚吗? “这是让阿池滋补身体,我还能收你的钱?”仙君有些着恼,把他当什么人了这是! 温恒瞥了他一眼,“我把我那份给你。” 真是死脑筋。这下白何也无计可施了,只觉得此人油盐不进,一时恨不得将他搂入怀中狠狠揉搓,一时又恨不得耳提面命质问他几句,真是难以对付的人物。 他看着灶前忙活的身影,委实感到路漫漫其修远。 温恒的手艺不差,荤素样样来得。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几样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上桌了。五花肉两面煎的焦黄,再加入酱汁葱段红烧,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豆豉鲮鱼浇上了糖醋,香辣中透出微微的酸甜,令人食指大动。 阿池毕竟是个小孩子,虽然懂事不好索求,见了这些美食也馋得慌。一忽儿扒拉几口白饭,一忽儿又吮吸几口酱汁,比平日吃饭的热情大多了。 温恒这时才发觉自己平日里疏忽了不少,怎么会以为这孩子和大人一样能吃苦呢?这样想着,他对于白何的心意倒十分感激。 怕阿池卡着喉咙,温恒小心的将鱼刺剔干净了再挟给他。阿池吃得尽兴,倒也没有忘记往阿爹碗里添菜,连“表叔”也跟着沾光——他亲自给白何夹了一大块红烧肉,目光殷切的道:“表叔,您也尝尝我爹的手艺。” 小孩子不懂得分人鬼仙妖,温恒却已经记住了白何的习惯,知道他不爱这些:吃花喝露水的仙人,自然会觉得人间的食物污秽。 见他踌躇,温恒因劝道:“不想吃就算了,用不着勉强。” 他不说还好,一说,白何反倒觉得这小秀才别有用心:难不成故意要他拂逆儿子的心意,趁势好让两人疏远? 不行,他不能让温恒的奸谋得逞。白仙君于是咬一咬牙,一鼓作气的将红烧肉塞入嘴里。 温恒吃惊的看着他,似乎被他的勇气震慑住了。 仙君心里十分得意,然而这得意没能维持多久。舌尖传来的滋味固然是甘香肥美的,可他一个茹素多年的人,骤然闻见荤腥只觉得反胃。 红烧肉还没从喉咙里咽下去,白何就仓促俯下身,用力的干呕起来。瞧那副狼狈的模样,仿佛连胆汁都能呕出来。 肉里又没投毒,用不着失态成这样吧……温恒心里一激灵,想起自己怀阿池时的光景,脑子一抽便问道:“您……您是不是有身孕了?” 白何惨白着一张脸儿看向他,内心颇为无语。 第7章 真香 罢了,这小秀才看起来不太灵光,与他争论也没意思。白仙君接过阿池递来的一瓢清水,用力鼓漱了几下,方才抬头平静说道:“没有,你误会了。” 顺道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仙君爱美,以前在瑶池每天就要照几十遍镜子——瑶池的水就平得像面镜子——今日却在孩子他爹面前又吐又呕,把神仙的风度都败尽了,想想可真是丢脸。 温恒假装相信他说的话,心里的猜疑却流露于眼角眉梢中,他不擅长说谎,但凡一点心事都写在脸上。 仙君立刻发觉了,有些生气的强调,“真的没有。” 他又不能像温恒那样生孩子,就算能,他找谁生呢?这小秀才真是,每日里不想些规规矩矩的事体,脑子里尽是些杂七杂八的念头。 小不正经的。 仙君在心里腹诽着一阵,见父子俩已用完饭,开始收拾桌子了,便起身道:“我来帮你刷碗吧。” 温恒轻快的应道:“好啊,那我去给阿池准备洗澡水。” 分工明确,井然有序,如此倒真像一家人了。白何隐隐的觉得得意,长此以往,让他接纳自己或许也不是一件难事。 殊不知温恒只是偶然想到房费的问题。先前那样轻率的答应了此人,也没提过银钱酬劳。别人住客栈也得付房饭钱呢,凭什么神仙可以例外,虽说白何称作他的亲戚,可亲兄弟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8 也得明算账呢,何况只是一个“表叔”。 温恒自然不能让他白住,不好意思讨银子,那么,让他帮忙分担些家务也是应该的——以后他独自一个照顾阿池,这些事情总得慢慢适应。 白泽与白青两位侍从瞅见自家主子这般殷勤备至,狗腿子一般谄媚服帖,却觉得既惊且愧,甚至没脸再看下去,趁仙君不注意,两人便偷偷跑到院里说些闲话。 反正施了隐身法,凡人也瞧不见他们。 “我从未见过仙君这副模样。”白泽皱眉说道。 他本是瑶池里一尾白鲟,白青则是一只青鱼,两人自小便被王母赐予仙君做侍从,不过这位仙君向来清傲高贵,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连刷锅洗碗这种事都干得出来,难免有失身份。 “你懂什么!”白青哼哼说道,“仙君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呢,不如此,如何能与小主子渐渐相处,等时机成熟,再来一个瓮中捉鳖,小主子自然会随咱们乖乖返回天庭。” 她不似白泽那般死板不知变通,白青可是偷偷溜下凡玩过好几遭,对凡间的这些人情世故了若指掌。仙君的屈从,在她看来只是一种委婉曲折的手段而已。 “何必如此费劲,直接将人带走不就成了么,谁还敢拦咱们?”白泽说道。 “所以说你是个榆木脑袋,连仙君的意思都体会不出来,难为你怎么在瑶池混这么些年的!”白青伸出葱白的指尖,点了点他的脑门,“你不想想,小主子与那姓温的凡人这般亲近,你这样贸贸然将他抱走,是想要小主子恨咱们呢,还是恨仙君呢?” 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槐花瓣,对着它轻轻吐口气,看到花瓣飘然而坠,白青方抚手道:“所以啊,你就别埋怨了,仙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计考虑。” 白泽心道你当然乐得清闲,我今天可是受了不少累呢,那些沉甸甸的肉菜都是谁提回来的?还不是他!难为他还得为一毛两毛的铜子同菜贩子交涉,仙君也是抠抠索索的,说什么银钱不可多变,会扰乱凡间秩序,当了神仙还这般小气,他也是头一回遇见。 听说有人得了老君炉里炼坏的丹药拿去进献给人界的皇帝,可以得赐千金呢,怎么他们就没有这样的福气? 目光一转,白泽的眼睛便凝住了,诧道:“仙君今日想用热水沐浴么?” 这消息简直比刷碗还稀奇,白青忙忙的凑过去,“哪儿呢?” 果然,白何仙君拎着面盆、手巾把子还有一套干净的白色里衣向内室走去,步伐从容中略显慌乱。 会烫坏皮的吧……两人心中皆默默想到。 还是白青最先反应过来,脸上腾起一抹飞红,忙抿唇道:“你我只需安守本分,其他的事不用理会,仙君自有论处。” 谁说澡房一定得用来洗澡?白泽是个榆木脑袋,对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白青却在那些说书人卖的话本子上见得多了,非但清楚了男女之间的奥义,连男男之事亦有所涉猎。 恐怕仙君想来一遭鸳鸯戏水罢,这算什么,色诱之术么?那凡人看着呆呆傻傻的,不知会不会上钩呢? 白青脑子里胡思乱想,心思早就飞到远处,恨不得一窥究竟才好。不过她也知道,若是窥破了仙君的私隐,自己的神仙日子只怕就到头了,只得按捺住浮荡的绮思,一心悠然神往起来。 * 白何这回可实实是冤枉,他再没下限,也不会卑劣无耻到那种程度——尽管他也觉得这法子其实是可行的,只是存在一定的风险,万一温恒恼羞成怒,从此再不理他,或者带上孩子远走高飞,那么他反而得不偿失。 定一定神,白何上前叩门,待里面的人说了声“进来”,他才大着胆子进去。 温恒整个人泡在冒着白气的木桶里,和那硕大的筒身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小的一团。 原来他这般清瘦的,白日里总是穿着宽大的衣裳,倒瞧不大出来……白何喉头咕咽了一下,哑声道:“阿池已经睡下,衣裳我便给你拿来了。” 温恒脸上似乎有些尴尬,点了点头,“多谢。” 昨天他不小心看了白何的身子,今日白何就专程跑来看他的身子,由不得他不多想。 一声道谢便是送客的意思了,可白何并未立刻离去,目光反而流连在小秀才赤裸的身躯之上,从前他倒没发现温恒也生得挺白的,不是荷花瓣那种莹润剔透的白,而是如牛乳一般淡淡的玉色,浓稠鲜香,让人恨不得伸舌一舔。 白何忍不住又想到那夜的光景,虽然时隔三年,视觉上看去并无任何差异。他甚至想再咬一口那糯米糕一般的肩膀。 温恒被他盯得满身不自在,露在水面的部分已由肉色转为淡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泡久了烫的。 他实在不习惯与人裸裎相对,在白何面前,更是格外惶惶不安。 白仙君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将中衣搭在旁边架子上,讪讪的道:“我先出去了,你慢慢洗。” 再呆下去,他怕自己会上火流鼻血。 白青瞥见自家主子衣冠齐整的从内室出来,不由得悄悄叹了口气。 “怎么了?”白泽咦道。 “没什么。”白青很迅速地回答他。可怜的仙君,看来又碰了个软钉子。 她哪晓得白何根本未想到那一步呢,纵使有贼心,也没胆子玉成好事——好比近乡情更怯,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似的。 这一夜仙君又是耿耿不寐,但是不同于昨夜的辗转反侧,今夜里双眼迷迷蒙蒙闭着,却是怪梦不断。忽而梦到自己潜入一所雕梁画栋的楼阁中,在被衾里摸着了一具幼滑细长的身子;忽而又是温恒溺水,自己跳下池子营救,被他紧紧搂着,透不过气来。 光怪陆离,不可胜计。 次早醒来,白仙君便觉神情恍惚,下意识的向被中探去,不出所料的摸到裤裆里冰凉一片沾湿。 白何的内心顿时沉痛不已,不是因为破戒,瑶池的规矩不严,况且也没人规定神仙就一定得清心寡欲,否则那些双修之法是如何流传下来的? 他痛惜的只是这样白白浪费精元,对他的修为毫无助益,若是与人同修,倒是另一层妙法……白何忙摇了摇头,觉得他满脑子床笫之事,委实有损孤高仙君的形象。 都是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9 温恒不好,好好的让他递什么衣裳,万一他把持不住,受苦的可就不是他自身了。 白何这般想着,决定等见了温恒的面务必得冷一冷他,不能再这样任由人牵着鼻子走,好歹他也是个神仙呢,被凡人勾引了成什么样子? 不过一推开门,白何就愣住了。只见温恒正在给阿池穿鞋,父子俩俱换了一身新衣,看上去整洁而又格外舒服。 “今日有何要紧事么?”白何怔怔的问道。 “嗯,要到镇上走一趟。”温恒说道,将小团子的两只袖子拎起来给他瞧,“看看阿池的衣裳合不合身。” 仙君的眼珠子却几乎黏在温恒身上,他没想到温恒穿起栗色夹袍会这样顺眼,整个人就仿佛新剥出的一枚栗子,光润鲜活。所以他平日为何总是穿那一身石青直裰呢,是为了刻意遮掩姿色么? 真好看。仙君在心中默默想到。 第8章 谁的爹 不能太流于表面了,白何转换了一副说辞,掩饰着道:“这身衣裳很适合你。” 温恒默默地看着他,继而说道:“我问的是阿池。” 隐身在半空里的白青险些扑哧一声,接触到仙君凌厉的眼神后,只得收敛了笑意,脸上的肌肉却不住震颤——不行,太好笑了。 还以为这小秀才会被仙君的美色俘获,结果反而是仙君屡屡在凡人面前丢脸,想想也是怪有趣的。 虽然窘迫,白何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他屈身蹲在阿池面前,给他掸了掸衣袖上的灰,正色道:“甚好。” 知道温恒正在看他,他越发得装出端庄不苟言笑的模样来,这是美男子的气度。 看够了,温恒也该带着阿池上街去,谁知白何想了想便赶上来,道:“我也去。” 他每一个眼色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温恒:阿池是我儿子,儿子出门,亲爹岂有不随行护卫周全的? 温恒只是个凡人,他所有的只是凡人的立场,既然仙君的态度这般强硬,他只能答应。 白何暗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要费好大一番唇舌呢。其实细细想来,小秀才对他的态度从来谈不上拒绝,甚至相当配合,但就是这种隐隐的冷淡态度令他感到不适,似乎无论如何都撬不开此人的心防。 正因如此,白仙君总觉得腔子里跟有一只小爪子挠似的,痒痒的好不难受。 温恒将房门上了锁,正要走出院子,就看到林大娘拎着一小筐鸡蛋过来了,笑着说道:“家里养的芦花鸡格外娇气,到今日才攒满一窝蛋,我就给你留了几个。” 这妇人心肠慈软,知道温恒家中有个小豆丁,又没人给他喂养奶水,少不得得从别的方面找补找补。 温恒忙道谢接过,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子递给大娘,又让阿池去里间盛了一碗排骨莲藕汤——原是早起时便温在灶中的,准备作为晚膳的一道菜,既然遇见了邻舍,总得分润于人。 林大娘先是推辞,却不过温恒的一番盛情,只得满面带笑的收下,目光却滴溜溜落到一旁的白何身上,“这一位是……” 其实她方才就想问的,不过碍于是人家的私事,不便饶舌——但是此人的相貌这样出色,任谁都很难不留意。 温恒歪着头看了看身侧,随口说道:“这是阿池的表叔,姓白,是从外地来的。” 他现在觉得这借口好用极了,妙处在不会过于生分,也不会过于亲切——反正只是个远房的表亲而已。 “是亲戚啊,看着倒不大像。”林大娘由衷的发出感慨,继而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讪讪道:“温相公,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温恒的态度却很坦然,“我家表兄弟只是偶然路过此处,略住几天便走。” 白仙君的眉头不禁皱了下:遇着谁都说这话,就这样巴不得他快走么? 林大娘却已从两人的神情中瞧出端倪来,看来并不是十分相熟的亲戚。这位白相公一表人才,衣衫鲜洁,看来家中的境况也很不错,林大娘想到娘家那个尚未出嫁的侄女,不由得暗暗的思量起来。 胡乱说了几句闲话,林大娘便自回家去,这厢白何则看着温恒,“以后咱们之间的关系,对着外人不必说得那般清楚。” 温恒心道你我本就没什么关系,难道要不清不楚的才好?口里却只是说:“知道了。” 阿池方才听了半天的话,两条腿都站得酸麻,这会儿便悄悄打了个呵欠。 温恒抓起他的手正要起开,小团子却指着自己的膝盖道:“阿爹,我腿抽紧,走不动了。” 听他那软乎乎的声调,不晓得是没睡好,还是故意撒娇要人哄。 温恒对着儿子向来没主意,只得蹲下身去,却略带威胁的道:“阿爹也只能背你一会儿,等过了桥你便自己走。” 阿池虽说是仙胎,身子毕竟是肉做的,如今也渐渐重起来,温恒轻易还支撑不住。 白何在旁觑了半刻,毛遂自荐道:“我来抱吧。” 说完,便一把将阿池捞在怀中。他身量高大,对付一个婴孩当然不在话下。 可惜阿池对他的态度虽不似先前生分,始终不如对温恒那般亲热。小团子扁了扁嘴,可怜巴巴的看着温恒,“我要阿爹抱~” 人已经到了白何手中,温恒自不可能再夺回来,只能劝他,“表叔力气大,有他带你去集市,阿爹也能松散些。” 一面忍不住扶额,阿池这样腻着他,丝毫不肯与仙君亲近,往后又如何拆得开? 白仙君听了方才那句,目中却微微收缩,若有所思的盯着温恒:哦,原来小秀才也知道他力气大呵! 可惜温恒的心思比他纯洁许多,无论白何如何隐晦暗示,他总是不解其意。那一夜的事情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想趁早与白何划清界限——何况白何还不是人。 白仙君热脸贴了冷屁股,气咻咻的加快步子,震得怀中的小团子一阵颠簸,委屈脸儿几乎要哭出来:表叔一来,阿爹就不要他了,难道真要将他赶走么? 他才不想到别人家里去。 温恒的计划是先到裁缝铺里为阿池裁制两身新衣,如今天气渐渐和暖,夹袍也该脱下来了。况且阿池长得很快,去岁做的衣裳,今年未必还穿得下,总得时时勤换才好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10 。 不过制衣裳又是一笔花费,温恒数了数荷包里的银子,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 从西河村到镇上须经过一座石桥,底下是湍急的流水。此时白何已到了桥上,招手示意小秀才快过去。 温恒醒过神来,三脚两步赶上,只见阿池紧闭着眼,两手紧紧揪着白何的衣领,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白何当然满意得很,笑道:“这孩子似乎怕高呢。” 可惜温恒一路走来却是镇定自若,令他略觉失望:要是一大一小都向他怀中扑来,那才叫人高兴呢。 温恒淡淡的道:“小孩子总是害怕居多。” 言下之意,那只是孩童的天性使然,用不着太过得意。 白何不禁一噎,没想到秀才郎怼起人来也毫不嘴软,蔫坏蔫坏的。但是这样发掘出温恒的另外一面,却叫他觉得更有意思。 镇上的裁缝铺子是温恒经常光顾的一家,难得的价格公道,不会故意宰客。着伙计通传了一声,余裁缝便擦着衣衫走出来,笑道:“温相公,又来照顾生意啊?” 温恒将阿池往前推了推,客气的道:“还是这孩子,麻烦您先给他量一量尺寸。” “好嘞。”余裁缝答应着,从里间取了软尺墨笔出来,目光一转,轻轻的落在温恒旁边的人身上,“这位是……” 到底是仙人下界,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就能让人挪不开眼睛。 温恒有点后悔带他出来了,正要回答,却听白何干脆的截断他的话头,“我是他爹!” 余裁缝眨巴眨巴眼,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困惑:谁的爹? 再怎么驻颜有术,也不会生出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儿子罢。 第9章 赚钱 温恒知他误解,忙上前解释道:“您别听他胡说!我这表兄弟性子风趣,一向喜欢开玩笑的。” 开玩笑的拍了拍白何的肩膀,“年纪大把的还没讨上老婆,更别说孩子了,动不动就谎称阿池是他儿子,您不会也被他给骗了吧?” 谁年纪一大把了?也许事实如此,可仙君听着却有些着恼,正要生气,谁知温恒一面陪着笑脸,一面从袖子里攥了攥他的手心。 白仙君心里一乐,无论小秀才因何种缘故向他示好,他都不再计较。 殊不知温恒也是捏着一把汗呢。神仙的尊严不容践踏,但若是任由他冒冒失失说下去,事情反而更加麻烦。无奈之下,他才用小动作提醒白何,示意他在阿池面前收敛一些。 不过白何笑得这么开心做什么?温恒不解其意,猛地一低头,手指头还被白何紧紧捏着,忙红涨了脸收回来。 白仙君心满意足的欣赏这份羞怯。看来小秀才对他也并非全然无所动容,他要是真如一潭死水,白何反倒要失望了。 隔着柜台,余裁缝看不到两人私底下的动作,只得讪讪道:“那不会,温相公你也是老熟人了,我自然是不会弄错的。” 之后将尺寸登了记,温恒便交付了订金,约定五日过后再来取回,于是牵了阿池的手,带他离开余家铺子。 “咱们现在去哪儿?”白何阴魂不散的黏着大小二人,时不时还要出声博一下存在感。 温恒停下脚步,“我等会儿还有些事情要办,不如你带阿池四处逛逛吧。” 反正仙君的目的是要儿子,能和阿池独处,想必他求之不得呢。 谁知白何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我不能扔下你不管。” 温恒惊奇的睁大眼。 白何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忙补充道:“我是说,阿池总归离不开你,我即便带了他走,想必也玩得不尽兴。” 小团子望着两个大人的脸,忙不迭点了点头。 温恒无法,“随便你吧。” 白何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不敢放小秀才一个人独来独往,谁知道他要去见什么人,做什么事?瞧温恒鬼鬼祟祟的模样,保不齐是和谁私会去,一想到这一点,仙君就觉得百爪挠心、坐立难安了。 谁知温恒七拐八绕,最终却来到一家馨香扑鼻的麻油铺子前。 他来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买麻油。 这铺子的老板与他是老熟人了,见了面,便进屋将一包东西找出来递给他,笑道:“数一数,我可不敢少你东西。” 温恒亦笑了,“胡说什么,我当然信得过你。” 白何仙君在一边看得直冒酸醋,候温恒出来,方才雄赳赳气昂昂的迎上去,毫不客气的问道:“你们聊些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温恒淡淡说道,似乎有意在卖关子。 总有瞒人的事,好像两人还很生分似的,白何有些生气的想着——虽然在温恒的认知里,他的确是个外人。 从东市绕过去,温恒便来到了香烟缭绕的庙堂街里,这一带是到相国寺烧香的必经之地,因此格外热闹非凡。卖小吃果品的、玩杂耍的、捏泥人的,数不胜数。 而温恒所干的营生则是售卖字画。他没有多少谋生之计,卖力气的活吧,他也干不来,每常除了学生送来的束脩,就只有靠一笔好字来赚些银子贴补家用。 白何瞅着他面前摊开的那些字画,啧啧了一两声,便问道:“这些水墨画都是你亲自绘的么?” “不是,是常云起捉刀的,他最擅墨画。”温恒答道。 又是这无处不在的混账小子。虽说与凡人争风吃醋有伤大雅,白何眉间还是掠过一丝不悦,硬邦邦的道:“画得这样难看,字也不过泛泛,难怪卖不出去。” 温恒沉默了一刹,说道:“那字是我亲自写的。” “……”白何自知惹了祸,一时口快,没想到把他也贬低了,忙想法子补救,“我说着玩的,字却是一笔好字呢。” 无论他如何陪着笑脸,小秀才的好感都救不回来了,因为生意的确不怎么热闹呢。 白何觉得自己乌鸦嘴,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一个嘴巴,再一看温恒晦暗的脸色,知道今日若卖不出几张字画扇面,小秀才怕是连觉都睡不好了。 这可不行! 白何想了想,问着他道:“还有空白扇面么?” 当然是有的。有些客人喜欢临时题字,或是得了好句,或是喜欢嗅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11 那一股初初染上的墨香,因此温恒在摆摊之前,总会多备上几幅扇骨框架,让客人有自娱自乐的机会,温恒当然也帮着写字,至于其他却不能了——他对于画画是一窍不通的。 这一带都是青石砖地,每日皆有人打扫,不过对于好洁的仙君来说仍有些腌臜。白何皱了皱眉,只得将就着席地坐下,顺手夺过温恒手中的墨笔,在那雪白的扇面上细细描摹起来。 长得好看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意。何况今日来相国寺参拜的太太奶奶们不少,见这里坐着一个俊秀公子埋头疾书,不免都好奇地聚拢过来。 但见那细如毫毛的笔锋之下,一朵白莲冉冉盛开,底下映着碧波浅浅,迎着微风,端的是摇曳生姿。连那股清淡的墨气都仿佛化作了荷香,袅袅的钻入人鼻腔中来。 这是神技啊!围观的行人心内皆赞道。其中一个性急的已忍不住开口,“这幅扇面要多少钱?” 白何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多不少,十两银子。” 这也太贵了,抢钱也不是这般抢法。那位女眷虽为画师的风姿倾倒,却也没到花十两银子来买一副折扇的地步,她不禁涨紫了脸,“这也太胡闹了,谁家的扇子值恁多钱?若是宫里的玉扇,卖出这个价倒还说得过去。” 白何轻轻笑着,抬起头来,“如今还是早春,夫人买扇子是为了扇凉么?自然是因它乃风雅之物。可见这副折扇的价值,并不在于它是何种材质,而是因这幅画,对么?” 画上墨迹已干,白何霍地一甩手臂,折扇倏然合上,扇面上皎洁的荷花瓣团团合拢,俨然便成了一盏样式独特的莲灯,衬着荷露点点,宛如观世音菩萨撒下无量恩德。 这样奇巧的笔法与心思,怎能不叫人大为惊叹。 那妇人看着亦有些向往,不死心的道:“五两银子。” 对付这样的砍价高手,白何的回答只有轻飘飘一句,“不卖。”他干脆利落的将扇子收起来,转而开始绘制另一幅画作,好像他做这些事不为求财,仅仅图自己欣赏似的。 世人的心理就是这样玄妙,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温恒本以为他这样狮子大开口,东西一定卖不出去,谁知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人抢先领走了第一幅画作。 之后的事情便容易了,一传十,十传百,街市上都在传说相国寺旁边来了个善绘扇面的奇人,争相跑来围观。也有觉得单是莲花图案稍显单调的,又让温恒帮着在旁题些词句,如此一来,连那些原先卖不出去的字画也销出不少。 白何却是见好就收,约莫售出了二三十幅后,他便不再画了,对外直说灵思已尽,请他们改日再来。 温恒问起缘故,白何说道:“物以稀为贵,我要是画得多了,谁还会将这不值钱的折扇视为珍宝?宁可少做一些,那买到的人才会口耳相传,炫耀此物多么稀罕,咱们的生意才会继续好下去。” 温恒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觉得这位仙君若是下凡来做生意,一定也能过得风生水起。可惜他偏偏做了神仙,没听说神仙醉心功名利禄的,多半都是清心寡欲。 反倒是温恒这样有利禄之心的人偏偏郁郁不得志,只能屈居小山村里,可见老天爷安排人也是明明白白——总之不让每一个人好过。 白何看起来真是不在乎银钱的人,他轻轻将匣子往温恒面前一推,“这些都是今日卖出的银子,好好收着吧。” 小秀才的执拗劲儿又犯了,“不成,若没你帮忙,今日如何能卖出这许多,总之也该分你一半。” 白何简直拿他没办法,只能想了个讨巧的主意,“那便让阿池替我收着,横竖他的也是我的,我的也是他的。” 温恒想了想,勉强答应下来。 小团子夹在两个大人中间,乌黑的眼仁里却闪烁着疑惑的光辉:谁是谁的?这与他有什么干系? 温恒收拾好东西,三人便沿着原路往回走。途径一个卖糖葫芦串儿的摊贩,小团子的眼睛便定住了,身不由主的向那红红的果子望去。 他却也不敢开口向阿爹讨要,温恒向来不许他吃这些酸甜刺激的食物,说是倒牙。因此阿池即便有心,也只能干巴巴的看着。 白何察言观色,笑道:“买一串吧,难得进城一趟。” 温恒不能在儿子面前下了他亲爹的面子,况且今日托赖白何挣了不少银子,于情于理都该通融一些,因点了点头。 白何递过几枚铜子,从竹签上取下一串糖葫芦果,亲自递到阿池手里。 鲜红的山楂外淋上金黄的糖稀,看着便叫人垂涎欲滴。阿池忙不迭的吞了几颗,忽而想起自己素日的孝心来,因垫着脚往上凑了凑,脆生生的唤道:“阿爹,你也吃。” 温恒却不过情面,只得稍稍俯身,低头咬了一小口,眉头倒皱起来,“酸。” 他最怕吃酸的。 白何在旁看着颇觉兴趣,径自挨过身来,道:“让我尝尝。” 阿池大大方方的将竹签递过去。 白何亦学着温恒的样子咬了一口,却恰恰选在温恒方才尝过的那枚,将半颗山楂果子咽入腹中,他望着温恒笑道:“真甜。” 温恒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第10章 一起睡 温恒不是傻子,他看得出白何动作里的调戏意味,所以他生气了。脸上先是羞怯的红,继而便变成羞恼的紫。 白仙君见势不妙,忙拉起阿池的手,“咱们往别处逛去。” 温恒不能将儿子撇下,只得跟上。一路上白何言笑晏晏,千哄万哄,总算使得气氛缓和了些。 温恒也想明白了,他一介凡人,同神仙置气没什么意思。反正白何迟早就要走的,再忍耐几日也就是了。更何况,白何今天还帮他挣了不少银子——温恒不是那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志士,在银钱面前,稍稍低头对他而言并不困难。 白何对待这个阔别了三年的儿子倒真可谓尽心尽力,但凡阿池想要什么,他无不慷慨解囊。反倒是阿池囿于他是“表叔”,态度总是不减拘谨,虽然很高兴能够畅意,却时时不忘观察温恒的脸色:要是阿爹不满意,他大概就不买了。 温恒怎可能当着阿池的面拆仙君的台,况且仙君也是真心的为阿池好,就算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日后也可以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12 慢慢改进。温恒只能锦上添花,不能火上浇油。 见父亲难得的宽纵,小团子也便高高兴兴的揪着白何的衣襟,两人在人群里穿梭来去,好不热闹。 忙碌了一天,回来时阿池便累得趴在白何背上睡着了,温恒手里则拎着糖人、走马灯、竹叶编的蛐蛐笼子等各色小玩意儿,走在两人边上。 今夜是个阴沉的夜,天上挂着几颗疏淡的星,寥寥照着,并不能带给人多少光亮。 白何看着小秀才清秀的侧影,总觉得这样沉默也不是办法,只能没话里也找出些话来说,“以后售卖字画的事,你不必寻那常云起合作了,我会帮你的。” 小秀才没头没脑的接了一句,“你总是要走的。” 别的没见他放在心上,偏偏这一句记得格外清楚,好像巴不得他赶快离了眼前似的。白仙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那还早着呢,再不济,我也可以教你。” 虽然绘画一事颇要天分,以温恒的聪颖,大约也能模拟个三成,做做小本生意是尽够了。再者,白何也想趁此机会与他增进些交流——多年不见,两人之间究竟是隔阂的。 虽然从前也谈不上相熟,不过是经历了一桩露水姻缘而已。 温恒稍稍滞后一步,掏出手绢给阿池揩了揩嘴角的唾涎。小东西不知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梦,口水拖得长长的,都洇到仙君背上了。 “你要是不嫌弃,回去我拣一套干净衣裳给你换上。”温恒有些抱歉的说道。 白何却摆摆手,“不用,我自会处理。” 温恒瞅着他那身干净如雪的长衣,心里暗暗的纳了闷:看来看去,白何总是这副装扮,是神仙都懒得换衣裳呢?还是备有许多件相同式样的,日日更替,只是瞧不大出来? 这种事温恒也不好细问,只能在心底自个儿瞎猜蒙罢了。 回去之后,温恒就往灶里添柴生火,准备热水洗漱。 仙君在灶房门前溜达几回,踌躇着要不要找个借口进去偷瞄一阵,几番思量之后还是算了。 只上火不能消火,只怕最后反落得走火入魔的下场。 白何依旧在客房里睡,温恒则带着阿池睡在一处。他有点想不通,白何明明说要带走孩子,看起来倒是不慌不忙的,也不着急,难道等着阿池自己扑到他怀中去吗?这未免太艰难也费时了。 睡至半夜,原本在床上躺的好好的白仙君便被一阵炸雷惊醒。原本没什么稀奇,黄昏时他掐指念诀,已经算出会有一场大雷雨,春雷阵阵,本来也是天道常理。 不过间壁传来的啼哭声就让他难以入眠了。 难不成是阿池出了什么事,温恒哄不住孩子了?白何越想越是焦心如渴,索性披衣起身,敲响了温恒的房门。 温恒见了他倒有些窘迫,“吵着你了吗?” 白何摇摇头,看向他手中的小毛团。果然是阿池在哭,仰面朝天躺在温恒怀里,手脚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裳,小鼻子哭得一抽一抽的,糯米糍一样鼓鼓的脸颊也憋红了。 温恒脸上显出没奈何来,“这孩子天生就怕打雷,明明平时胆子都不小,一听到雷声就跟见了鬼似的,谁也睡不好。” “小孩子总是如此,或许大些便渐渐好了。”白何笑着,目光瞥到小秀才身上,温恒的中衣被阿池揪得脱了相,松松垮垮垂着,露出小半截精致的锁骨与白皙嫩滑的肩膀。 白何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上前道:“我来替你哄吧。” 若这样熬下去,温恒明日怕没精神,如何应付那些顽劣的学童。 温恒自己也觉得有些手酸,只好将阿池交给他。说也奇怪,阿池对他素来不怎么亲近,如今在他怀中却渐渐安静下来,打嗝声也停止了。 兴许是白何身上那股清淡香气的作用。温恒本来没注意,如今凑近了,才发觉白何身上的香气与阿池竟如出一辙,只是更加幽微清远。 这下,温恒对于白何妄称人父之事,便再无异议了。不过他自称仙君下凡还是很值得商榷的,至少温恒就没从他身上感受到多少仙气。 这仙人的脾气比凡人还难应付,捉摸不透。 他喃喃道:“不会真是妖怪托生吧……”听说只有妖怪才惧怕雷劫的,因为会打回原形。 声音虽小,白何却敏感的听见了,立刻竖起两道剑眉,“你说什么?” 温恒想起他最忌讳自己与妖怪相提并论,觉得有失身份,足可见这仙君傲气得很,因忙辩道:“没什么,我瞧着快要下雨了。” 话音才落,窗外便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浓密的槐树叶上,意外的有一种舒缓的节奏感。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这一场春雨绝对不是坏事。 而雷声亦渐渐平息了,只在遥远的天际,能够窥见一两道闪烁的电光。 温恒低眸,见阿池的两眼已经阖上,轻轻打起呼噜来,因讪讪说道:“不早了,你且回去休息吧。” 白何难得登堂入室一回,私心里死乞白赖也不肯走,不过嘴里用的仍是堂堂正正的借口,“我不要紧,便熬一夜也没什么,若阿池半夜里再醒来,你又该怎么办呢?” 因顺势躺了下去,“你安心睡吧,孩子有我照顾就行了。” 面对这样的温存体贴,温恒也没法说出拒绝的话,反正白何是阿池真正的父亲,孩子迟早得交由他带的。 小秀才默默地思量片刻,将身子往外挪了挪,给白何腾出空间来。他自己则侧转身量,面朝着另一头的墙壁睡去。 雨声潺潺,似春意阑珊。 白何静默的躺着,心里却仿佛有一股火烧着,引起难言的激动与渴念,连春雨都浇不熄。候温恒睡熟,他方大着胆子,将人轻轻扳过来,面朝着自己,肩臂贴着肩臂。 黑暗里看不清对方的面容,白何直觉那是明净滋润的一张脸。小秀才也不知喝什么水长大的,皮肤格外的好,幼滑细致,比起孩童也不遑多让呢。 犹豫了一下后,白何终是将两片唇轻轻凑上去,未免将人惊醒,又迅速收了回来。仅仅是刹那间的碰触,那滋味却和他想象中同样美好。不难想象,若两人有机会重温旧梦,必定也会是非常惊人的体验。 白仙君心满意足的侧卧在床,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却浅浅搭在温恒肩上,看似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13 不经意实则充满心机。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好,以致于睡过头了。 次早醒来,已经雨收云散,明亮的太阳光皇皇的照进窗棂里。温恒陡然睁开眼,就看到一家三口死蛇烂鳝般倒在床上,一个个困得和猪仔般。 怎么睡得这样沉?温恒皱了皱眉,正要起来,却发觉肩膀硌得慌,原来是白何的一条手臂被他给压住了,两人之间还隔着孩子呢,难为他怎么伸如此长的。 温恒倒也没多心,只觉得神仙也睡没睡相,随意得很,可知人类对于天界的想象多么虚妄。 他费力将那只胳膊抽出,谁知白何就被他弄醒了,揉着眼眶道:“什么时辰了?” 他还好意思问呢,要不是他昨夜非要留在这里,温恒也不会一反常态起了懒觉。不过他也觉得奇怪,就算明知道白何是个好神仙,不会害他们,可自己却连一点戒备心都没有,这也太不正常了。 无暇多想,温恒立刻便要着袜下床,只简单的答了一句,“我怕是赶不及,等会儿你帮忙阿池梳头洗脸吧。” 虽然是简单粗暴的吩咐,仙君心里却乐开了花,这说明小秀才不再拿他当外人看,是好事儿。 温恒想起阿池还没用早饭,正琢磨要不要送他到隔壁大娘那里将就一顿,就听到房门霍地被人推开,是常云起快活而爽朗的声音,“温贤弟,愚兄贸然造访,没打扰你们吧?” 等看清眼前的景象,常云起就好像吞了一只苍蝇般,再笑不出来。他望着床榻上的两个大人一个小子,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仙君的脸上却是从容不迫,他淡淡望着来人,“这位仁兄,私闯民宅乃是重罪,进来之前,先敲门不是基本的礼数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白仙君:感谢雷公电母,以后多打几场雷吧,这样我就能和我家那口子多多亲近了~ 阿池:mmp 第11章 我要啊 温恒暗暗惊叹于仙君的气势。其实他有时也觉得常云起太过自来熟了些,令人满身不自在,不过他向来皮薄面嫩,也就没好意思说出口。 白仙君显然是不介意唱白脸的。 常云起不禁张口结舌,半晌才讪讪道:“是我疏忽了。” 白何再不理他,将阿池两只胖乎乎的小腿挪到身前来,给他套上裤子,温恒又帮他将小袄给披上。两人的动作相辅相成,看起来有条不紊。 常云起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神情颇为尴尬,他却也不晓得退出去。 候白何带着阿池去院中洗漱,温恒方腾出些余暇来,问常云起道:“你怎么这样早就来了?” 屋里只剩两人,常云起的态度也自然了些,“村塾里让我同你说一声,门口那条沟渠里积了不少水,往来不便,今日就不用过去了。” 温恒哦了声,“随便让人捎句话都成,你又何必亲自跑来?” 这附近有的是放牛的牧童,一块饴糖就能收买了,多么省事。何况他记得常云起家里也没这般清闲。 常云起脸上便有些窘,定了定神方说道:“当然也不止为这一件事,还有别的要紧事须同你商量。” 他急于转移话题,因摆出一副探询的姿态问道:“我听说你昨日到镇上,那些字画售出了不少银子,是有一位善画莲花的高人帮忙,果真如此么?” 白何算高人么?他住在很高的天上,应该算罢。 温恒于是点点头,“不错。你等着,我这就把昨日的账册找给你。” 他以为常云起是来分银子的,毕竟其中也有些出自对方的手笔,为示公允起见,常云起应得的那份也应交给他。 常云起却连忙摆手,怎么能这样曲解他的意思呢?这误会却大了。他赶紧说道:“不急,今日我也不等着看。” 温恒皱眉看向他,觉得友人这副蝎蝎螫螫的模样颇令人费解。 常云起踌躇了一阵,到底还是将心底的想法老老实实说出来,“我想,如今既有能人相助,咱俩不如联手开一间铺子,专一售卖笔墨纸砚、竹扇字画等物,总归村里这么些孩子都是用得上的。再者,那位高人所作的莲花图亦可作为镇店之宝,用来吸引镇上的富贵书香人家,如此一举两得,你觉得可好?” 常主簿就是镇上有名的富户,家中田庄商铺无算,常云起作为家中幼子,他若是提出想做些什么,常主簿一定会大力支持,只不过……温恒不知要不要将那位“高人”的身份告诉他,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白何是不会在此地久留的。 常云起见他沉吟不语,只当他忧心银钱来源,忙加把劲道:“本金的事是不用愁的,我二叔就开了一个生药铺子,将将要倒闭了,咱们回头就把它顶下来,费不了多少银子,便是进货也有我父亲那边的路子,不过几句交情话罢了。你也不想想,这不单是赚钱的事,谁家的钱都不是容易来的,若能从咱们手里买到更便宜更合用的纸笔,那些大娘婶子们不是也能少些辛苦?” 这话说的倒很是,能够造福村中百姓,的确是比单单牟利强多了。不愧是常家出来的人物,眼界见识都远远高出常人。 温恒向他投去赞许的一瞥,正要回答,就见白何不知何时竟出现在门口,懒懒的说道:“可以啊,那我也算在里头吧。” 温恒的眼珠子险些跳出来,他正要向常云起解释,说那位高人即将远行,不会常常露面,谁知多事的仙君却自己瞎掺和。 他说把他也加上是什么意思,莫非白何想尝一尝做人的滋味、不打算走了吗? 常云起的面容倏然冷下,有些气色不善的道:“阿恒,你这位表兄弟倒很有意思。” 温恒蓦然觉得自己身处两只老虎中间,得罪谁都不太方便。他不得不吃力的解释,“不瞒你说……” 白何却是坦坦荡荡道来,“那些莲花图便是我帮阿恒绘的,你方才不是说要用作镇店之宝么?当然得连我也算上。” 他更不放心小秀才与这姓常的家伙日日厮混在一处——那人一瞧便是个伪君子,温恒信了他早晚要吃亏的。 常云起脸上已有些僵硬,“阿恒,这……” 温恒这时已打定主意了,白何执意要搅和进来,他也奈何不得,谁让他是法力高深莫测的仙人呢?惹恼了他是定没有好下场的。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14 “我表兄弟说的不错,他曾师从名家,习得一手好画艺,那折扇上的画便是由他独力完成,我丝毫都未插手。” 温恒这话里仿佛有些护犊子的意味,听得常云起心里微微泛酸,同时亦有些惊奇,还以为温恒招进家中的是个吃闲饭的亲戚,绣花枕头一般的人物,原来竟有如此本领么? 已经说出的承诺,当然不便再反悔。常云起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无妨,有尊兄帮忙更好,想必咱们的生意也能蒸蒸日上。” 他有意咬重在“咱们”二字上。 仙君听着便有些不悦,可惜不能滥用仙术,否则便该叫此人吃些苦头,他才知道厉害。 温恒丝毫没察觉到堂屋里弥漫的火药气味,只看着摇摇晃晃向他走来的阿池,“出恭出完了没?快去洗手。” 小团子仿佛还没睡醒,两眼眯缝着,一副困顿模样。总算他还能听到温恒的嘱咐,打着呵欠朝缸边走去。 白何少不得从旁看着些,免得他身不由主,一头钻进水缸里去。 常云起看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蓦地又想起适才所见来,遂试探着问温恒,“早晨那是……” 温恒可不想别人误会他有好男风的嫌疑,忙红了脸支吾着道:“昨夜雷声大作,阿池吓得睡不好觉,我那表兄弟帮忙哄劝才睡下的,后来便忘了走了。” 原来如此,常云起略略放心。家里又不是没客房,两个男人若还日日睡在同一张床上,很难不引人遐想。 幸好,听温恒的话,只是偶然而已。 温恒亲自给儿子梳了头、擦了脸,听见阿池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估摸着该做早膳了,因面向常云起道:“你要不要留下来用饭?” 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常云起倒是很愿意多待一刻,不过眼前这种情况,他反而成为外人了——虽然事实也是如此。 常云起微微笑着,极谦和的推辞,“不必,我在家中已经用过了。” 留得一线方好做人,反正也不着急,他的指望还在后头呢。 白何已经虎视眈眈的向这边看来,那样子便是生吃了他都使得。常云起心中一凛,不晓得像温恒这样性子温软的人,为何会寻来如此不好惹的亲戚,可见一方水土养一方水,便是血脉相连也多有不一样的。 他只盼着这亲戚不要久赖在西河村,最好快些离去——打秋风也该有个限度,难不成还想赖一辈子? 暗暗嘀咕了两句,常云起便告辞离去,才至门口,就看到邻舍的林大娘拎着两尾鲜鱼过来,那鱼还活蹦乱跳的在草绳里挣扎。 林大娘见到他时颇为惊喜,“常相公,您怎么过来了?” 常主簿一家在这附近有口皆碑,故而林大娘对这位公子也颇有好感。不过常云起去村塾的时候不多,她们这些平民也难见着。 这般看来,常相公与温秀才倒是极好的交情。这温恒看着闷不做声的,相与的倒都是些不一般的人物,先前来了个仪表堂堂的亲戚,这会子又是主簿家的儿子,看来她走这步棋倒是走对了。 自上次见过白何后,林大娘便琢磨着为娘家的侄女寻一门好亲事,这会儿她的想法也没变,只是又多了几个选择。不止常云起,就连温相公其实也是很不错的:现如今虽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秀才,可他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将来即便做不成举人,做些生意发发家也是可行的。 这么一想,居然个个都很不错。林大娘不禁发起愁来,只恨娘家嫂子没多生几个闺女,那样便可以一网打尽了。 温恒听到响动出来,惊奇的看着站在院里的妇人,“大娘,您发什么呆呀?” 林大娘醒过神来,忙按了按鬓角,将鲜鱼揣到他怀里,“没什么,我家那口子踩狗屎运,今早上网到几条大鱼,我顺便给你送两只来。” 昨儿一场大雨,河渠里涨满了水,难怪会有大收成。温恒想到能给儿子做些鱼汤滋补身体,也便笑起来,“麻烦您了。” “嗐,都是街坊四邻的,何必客气。”林大娘连连摆手,撇着一对小脚离去。 温恒按照惯例要给她银子,她也不肯收, 回去之后,温恒便将鲫鱼放养到缸里,阿池难得见到这样的活物,好奇地趴在边上,逗弄那两条傻鱼一拱一拱的吐泡泡。 趁阿池没注意,白何警惕的将温恒拉到一旁,严肃的问道:“你觉不觉得,隔壁那大娘往咱家来的次数太频繁了?” 咱们这个词令温恒有些意外,倒也没多说什么,只道:“邻里间多走动也是应该的,连阿池也得婶子帮忙不少。” 当然那是在白何没来的时候。如今他亲爹常在家中,温恒自然无须将孩子交托给林大娘了。 他当然更不觉得林大娘会有什么坏心眼。 白何仙君却有一种天然的直感,他定定的看着毫无所觉的小秀才,“我瞧着,她可能看上你了。” 这话没能引起温恒的重视,他只觉得好笑。温恒指着自己的鼻子,半是自嘲的道:“我一个穷酸腐儒,身无分文,还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谁要啊?” 我要啊。白仙君看着小秀才唇红齿白的面庞,险险脱口而出。 第12章 受伤 虽然心情激荡,白何还是勉力抑制住了,抿了抿唇道:“那可说不准,你这样年轻,指望大着呢。” 居然奇迹般的与林大娘的心路历程对上号了。 温恒不知他为何突然褒扬自己,心里倒有点暖洋洋的,但是并不十分当真:原来神仙也会说谎话安慰人,这位白仙君可真是个好人哪。 白何想不到自己无形中又被发了一张好人卡,兀自喜滋滋的道:“中午吃什么?我来帮你弄。” 他虽不会烧菜,淘米生火总还是做得来的。 温恒想了想,“做鱼羹吧。”正好有两尾肥美鲜活的鲫鱼。 白何颔首,“好,那我先帮你把鱼鳞给去了。” 他觑着小秀才柔嫩白皙的双手,觉得若被刀刃给割伤,该多可惜啊! 温恒见他这般主动,倒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能总是劳烦你?” “你我之间何需要分什么彼此?也太见外了。”白何淡淡说道,利落的夺过他手里的水瓢,便要将那两尾游鱼捞起来。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15 不得不说,他对付鱼类颇有一手,那些鲫鱼浑然不怕他,许是被他身染的香气所吸引,居然昏头昏脑的游过来,浑然不知自己将沦为别人的盘中餐。 温恒看着啧啧称奇,看样子仙君果然是有些真本领的,瞧他露的这一手,将来纵使被贬下凡,做了渔夫也饿不死。 不过他信奉吃素,想必不会做这档子杀生的营生罢。 温恒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就见面前伸来一双清洗得干干净净的鱼身,竟是顷刻之间白何就将鱼鳞都刮好了。 呃,看来他杀起生也毫不手软。小秀才在心底默默吐槽。 午膳仍是蒸米饭,一碗嫩芋头,一碟韭芽炒鸡蛋,再就是热气腾腾的鱼汤。鲫鱼多刺,温恒怕儿子卡着喉咙,小心翼翼的给他单盛了一碗,又将里头的细刺全部捞出。 阿池喝得津津有味。 白何虽然不吃鱼,瞥见他这份细致功夫,却是赞不绝口,“难为你有心,怪不得阿池被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温恒剜他一眼,心道这些功夫以后都得你来做呢。就不知阿池到了天庭会过什么日子,仙君应该不会逼着他天天吃花吧?那也太没营养了。 温恒心不在焉的夹了一块芋头,就听白何问道:“你真要与那姓常的合伙开铺子呀?” “能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这也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温恒回答得很是坦然。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多么清高,追求功名利禄也是人之常情——谁还不想过好日子呢? 白何轻轻皱眉,“倒也不是不好,我总是觉得……那姓常的似乎别有用心。” 又来了,总是抓住一切机会挑拨他与常云起的关系,怎么一个神仙也能如此嘴碎? 温恒哼哼两声,面上带有几分不屑,“我还觉得你别有用心呢。” 否则怎么硬要赖下来,赶也赶不走。 白仙君顿时哑然,半晌,才强撑道:“我和他是不一样的。” 至于哪一点不同,他却也答不上来。仔细想想,两人还真是心怀同一个目的,只不过那常云起分外狡猾,把自己的意图掩饰的滴水不漏,只有单纯的小秀才瞧不透罢了。 可是要他现在向温恒表露心迹,白何又觉得有些为难,他害怕打草惊蛇。若温恒一下子拒绝了他,事情便黄了,他也没脸皮赖着不走。思来想去,唯有令温恒渐渐习惯他的存在,再伺机动手,如此方为长远之计。 这般心思又怎好向温恒道明呢? 好在温恒也不是个咄咄逼人的性子,他见好就收,“所以你也别见缝插针说别人坏话了,常云起和我多年交情,他断不会害我的。” 不知怎的,白何听了这句话,心里竟稍稍舒坦一些。也许是因温恒的语气那般平和,足可见他的确只将姓常的当成好友,并无其他感触。 这样一来,他的机会反而大了。 许是顾念着早晨的莽撞,午后常云起便学会了自矜身份,并未亲自过来,只派了一个得力的书僮前来商量租赁铺子等等事项。 温恒对于这些也是半通不通的,还好有白何从旁整理头绪,才不至于忙中出错。 温恒于是又暗暗地佩服:仙君的脾气虽怪癖了些,倒真是博闻强识,令人欣羡。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虽然小有忙乱,却也充实了不少。除了与常云起商议如何开设店铺,学塾里的琐事温恒也没落下,每日照常的早起,教那些孩子功课,直到日落才踩着薄暮归来。 白何则顺理成章的承担起“贤夫”的职责,温恒缺少余暇,阿池便交由他来照顾管教。小团子也由最开始不加掩饰的抵触,渐渐地变得习惯——或许是出于孩童的聪明天性,知道哭闹也是没有用的,倒不如在此人面前装装乖,阿爹回来后或许还会称赞他。 不谋而合的,白何与这小家伙采取了同样的策略,两人都想在温恒面前极力表现呢。 这一日天色将晚,白何自己淘洗好了米,将柴禾架到灶里,便抱着阿池穿过河堤去迎接那人。 小秀才这几日回得颇迟,说是事忙,仙君总有些不放心。唯恐他与那姓常的幽期密约,把家中的孤儿寡父抛到一边,那就太不能忍了。 遥遥的望见夕照中走来的人影,白何顿时心生欢喜,忙迎上前去,“可算赶着了,你不知阿池闹得多厉害,哭着吵着要见阿爹呢。” 拿孩子做借口,也是仙君惯用的一种卑鄙伎俩。 温恒似乎没怎么留意,只抬起手臂,微微笑道:“是么?那辛苦你了。” 白何正要自谦,忽然发觉温恒的举止有些异样,脸面尽被衣袖遮挡住,眼眶也有些红红的,这又不是日中,难道还惧怕烈日? “你怎么……” 白何迟疑着待要发问,温恒已经迅疾的截断他的话头,“没什么,风把沙子吹进眼睛里了,不碍事的。” 仙君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必是在阿池面前不方便直说,因不再多问。直至回到家里,他催着阿池去后院洗手,这才掰开温恒的手臂,语气强硬的道:“让我瞧瞧。” 温恒本待拒绝,无奈仙君的力气大得厉害,终是拗不过他。 青色的袖口放下,露出本应该光洁玉润的额头,角落里却有一大块红肿可怖的伤处,坟起老高,甚是骇人。 白何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这是谁干的?” 第13章 罪魁 温恒本不待将伤口展露人前,就是怕事情闹大,如今白何问起,他只能支支吾吾道:“没什么……不小心撞到柱子上了。” “胡说!”他真是不会撒谎的,仙君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又不是小孩子,走路还能没长眼睛?究竟是谁欺侮了你,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去。” 白何这话说起来很有几分慷慨激昂的意味,他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温恒拗不过他,只好老老实实的将真相道来。原是几个孩童顽劣,课堂上不守规矩,温恒让他们背书背不出来,反而出言顶撞,温恒一气之下,便用戒尺打了他们手板。谁知这几个顽童记仇得很,下学之后,趁他不备,用石子砸伤了他。 学生不敬师长,本来也是很常见的事。 白何听了不由大怒,“小王八羔子简直混账,天地君亲师的道理都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16 不懂得,如何欺压到你头上来了?” 其实他私心里已经把温恒算作他的人,谁要是欺负小秀才,无疑便是同他过不去。 温恒吃惊的瞪大眼,没想到看起来斯文有礼的仙君居然也有口出脏话的时候。他不禁讪讪的道:“算了,不过是些小事。” 白何却断然道:“不成,怎么能就这样饶过他们,我非得找他们算账去。” 温恒见劝不住他,反而生气了,“你好歹是个神仙,与孩子怄气算什么本事?” 他扯了扯白何的衣袖,软语道:“好了,受伤的是我,又不是你。我都不生气,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正因为伤在温恒身上白何才越发不能忍呢,要知他有仙法护体,稍稍受点磋磨也没什么。小秀才却生得皮肉娇嫩,这一下也不知何时才能好。 不过见温恒态度泛泛,只想息事宁人,白何问不出罪魁祸首也没法子。 额头那一块终是触目,白何暗暗咬牙,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家里有没有药酒,我来给你擦一擦。” “有的。”温恒伸手,朝房里一指,“就在那红木抽屉里面。” 白何进去寻了来,见是一个玉白的小瓷瓶,揭盖嗅了嗅,酒气芳烈蒸腾,因倒出些在手心里,往温恒额上抹去。 药酒的强烈气味也没能掩盖仙君身上的淡淡荷香,恍惚间令人心猿意马。温恒略有些不自在,“我自己来罢。” “别动。”白何按着他的肩膀不许他起身,依旧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揉捏的动作虽是轻缓,那伤处有些破损,却是微微的刺痛。温恒不由呲的一声。 白何停下手,“疼么?” “不算很疼。”温恒连忙摇头。 明明生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偏偏喜欢假充大老爷们,这人的性子也颇有意思。白何笑了笑,将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只用指腹稍稍涂抹。 经了药酒的润饰,那红肿总算消退了些,看去不那么骇人了。 趁着白何将东西放好,温恒又央他道:“你去帮我把枕下那方巾取来。” 原是要戴在头上,稍稍遮挡面容,免得被阿池瞧见,吓唬孩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为别人着想。白何嘟囔着,到底还是将东西递给他,一面硬邦邦的道:“等会儿你别进厨房了,我来做饭。” 温恒哂道:“你做的东西能入口吗?就算我吃得下,阿池也没胃口。” 仙君不免有些气闷,早知如此,下凡之前就该多练练厨艺才是——不过他一朵吸风饮露的花,从不食五谷杂粮,倒是难有练手的机会。 温恒对着镜子,小心的将方巾戴好,那一块伤处便瞧不大出来,愈显得俊眼修眉,清癯秀逸。 仙君看得微微出神,直至温恒扭过头来,问道:“如何?”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轻咳了咳,正色道:“甚好。” 用晚膳的时候,阿池不禁对父亲频频注目,小孩子的好奇心终是免不了的。多亏白何在一边打下手,几次帮忙遮掩,这才没有走漏消息。 将阿池洗漱了抱上床,温恒便发起愁来,他这副模样不便让儿子瞧见,晚上若和阿池一道睡,那孩子梦里极不安稳,手脚磕着碰着,万一撞着伤处,自己吃痛叫出来,该如何是好? 白何看出他的烦恼,自告奋勇的道:“今晚你睡我那张床,我和阿池一起睡罢,免得扰你。” “使得吗?”温恒有些迟疑。小孩子可是不好哄的,他怕仙君应付不过来。 白何拍着强健的胸膛,打包票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这样安排也是唯一的办法,温恒不得已,只得告诉阿池,他身上有些不舒坦,今晚须独自歇息。 幸好阿池是个懂事的,也没哭着闹着要父亲陪他,而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温恒收拾了东西,穿着一身薄薄寝衣来到白何所住的客房里,只见屋舍清洁,一尘不染,可见仙君平时很注重打理。 爱干净的人谁都喜欢,温恒身为东道主,对这位客人的印象分又多了几分。 静静地躺在床褥上,枕畔萦绕的香气不绝,恍惚间,温恒想到了雷雨那夜被仙君抱着的光景,耳根不由得微微发热。 越是不要想,脑子里反而混乱得越厉害。直到半夜,温恒也未能睡熟,遂悄悄披衣起身,沿着走廊来到后厢房,轻轻推门一瞧,只见大的那个睡得安安稳稳,小的那个尽管姿势七歪八扭,肩膀却被白何的胳膊肘牢牢堵着,免得他掉往床底去。 果然神仙就是厉害,连照顾孩子也颇有一套呢。温恒不禁微笑起来,打了个呵欠,慢慢的回房。 时日渐渐过去,温恒额上的伤处渐渐痊愈,而常云起所说的那间铺子也真个开起来了。他自己贵人事忙,少有余暇,便拜托了温恒常往照料。此外,半月里总有三五回,常云起也会亲自过去,或是帮忙查验账目,或是洽谈几笔生意,可见他并非全然不用心。 温恒当了数年的教书先生,于生意上一窍不通,初初接触,自然颇觉吃力,还好白何常来指导提点——他自己的心思却不在铺子上头,只为严防死守,以免心思单纯的小秀才被奸人拐骗了去。 这一日温恒在柜台查看字画,鉴定珍宝斋送来的那几幅前朝孤品是否真迹,就看到一个身量胖大的妇人姗姗进门,手里还牵着孩子。 白何立时鬼魅一般的飘出,上前招徕客人,他皮相绝佳,是这铺子的活招牌,温恒觉得不用白不用。 妇人的身家看来极阔绰,张口便是要一套太湖出产的青石砚。白何应了声,正要吩咐人往里头找寻,就见小秀才容色微变,看向那对顾客竟有些惶惶不安。 略一思忖,白仙君就明白过来,眸子微微眯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罪魁祸首竟自己上门来了。 第14章 惩罚 温恒正要硬着头皮出去招呼,白何从底下按住他的手,正色道:“我来。” 温恒诧异的看向他,不就是拿个东西么?举手之劳而已,怎么白何却表现得如斯郑重? 他悄悄低头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仙君轻笑一声,“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难得有在小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17 秀才面前表现男友力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温恒无法,只得侧转了身子,装作盘算账目的模样。 这厢白何已同店里的伙计打听清楚,知道这孩子是镇上张员外家的幼子,小名虎头,虽是个姨娘生的,但因张家子嗣本就不多,自幼便得上下长辈万般娇宠疼爱。 无怪乎纵得这样不可一世。 白何瞅见那小子脸上桀骜难驯的神气,便皱起了眉。他若光在自家里调皮捣蛋倒没什么,可却欺负到温恒头上来,这便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张虎头身边跟着的妇人乃伺候他的乳母,小主子得宠,底下人也连带着沾光,这乳母脸上亦颇傲慢。 白何并没有立时发作,而是笑吟吟的引路,“咱们铺子里的青石砚也颇有几样,婶子您看着哪样好,不如自己过来挑一挑,免得说咱们店大欺客,哄骗了银钱去。” 被人叫做婶子虽有些老了,照理是会不高兴的,不过白何生得这样年轻英俊,那妇人也便不计较许多,反而眉开眼笑起来,“我也不太懂这些……” 遂挽了那孩子的手,“你自己要使的东西,你也过来挑拣挑拣!” 白何恭谨的搴起帘子。 等到了里间,琳琅满目,又是另一种景象。墙上疏密有致的挂着装裱好的字画,博古架上则是各色珍宝。不过像这种大户人家的下人,往常见过的好东西也不少,倒也不觉得如何稀罕。 那妇人胸无点墨,又怕无知无识的模样被人看轻,遂装模做样的走来走去,仿佛十分精通。 张虎头更是个坐不住的,一不留神,他就挣脱了妇人的手腕,好奇地在后厅中东窜西窜,妇人叫了几声也没见他过来。 正要亲自过去捉人,就听到咣当一声响,却是张虎头撞倒了博古架,上头有什么掉下来,裂成两半。 妇人忙拉住孩子,见白何信步走过来,因陪笑道:“这孩子就是顽皮,您别放在心上。” 白何却没有理她,兀自俯身将那方端砚拾起,脸色陡然冷下来。 妇人难免有些不安,试探道:“店家,怎么了?虽是咱们无心,您要多少赔偿,只管明说便是。” 张虎头顽劣,向来闯的祸也不少,自有家里替他收拾烂摊子。且妇人估摸着,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店,谅来也没多少值钱,因此并没放在心上。 白何闲闲说了个数字,妇人的眼睛不由大睁,嘴巴也张开不响了,半晌才勉强合拢下巴,“不会吧,这只是一方砚台而已……” “婶子您有所不知,这可是端州出产的名砚,等闲不易得到,满镇里就只有这么一座而已,如今却被尊少爷摔碎了,却叫我往何处说理去?”白何强调道,一改先前谈笑风生的态度,面色冷若霜雪。 妇人见了亦心生惧怕,讷讷道:“但,他还只是个孩子,不如……” 这么大笔银子,她自己当然是赔不起的,要是报回张家,只怕那两口子便要责怪她看管不利之罪——指不定还会从她的月钱里扣呢,一辈子也未必偿得完。 白何不耐烦道:“孩子又如何,孩子犯了错就不用承担错误了么?婶子您未免太强词夺理。” 妇人脸色臊红,说不出话来。 白何觑她一眼,声调缓了缓,“我这里倒有个折中的法子……” 妇人忙竖起耳朵。 白何举起那方碎了的端砚,认真瞅了半晌道:“这砚台也不是买来的,原是咱们一位东家家中的传家之宝,为放着好看,才拿出来充门面,不想却……” 话音未落,妇人便急急道:“是哪一位,可否请出来一见?” 若能说服这位东家,加减两句好话,即便不能完全免去罪责,少赔些银子也是好的。妇人喜孜孜想到。 可当白何将那人唤出,妇人不禁愣住,“温相公……” 那日她奉命接小少爷下学,亲眼见着张虎头将这位秀才郎砸伤,因温恒素来不言不语的,石头扔进水里也听不到一声响,妇人从心底便先轻蔑几分,回去更是将此事隐瞒,一字也未同家中提起——反正员外郎夫妇溺爱儿子,是不会理会这种小事的。 谁知这温秀才却是眼前这铺子的东家,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如今又恰好被人捉住把柄,妇人愈发慌乱,吃吃道:“温相公,这可真是不好意思,这……” 她窘得脸色通红,满头大汗。 白何悄悄用手肘撞了撞小秀才的细腰,坏笑道:“你说,这下该怎么办呢?” 第15章 发热 温恒没想到白何真要为他“报仇”,一时倒有些手足无措。他本就是个息事宁人的性子,些许一点小伤,要他同个孩子计较着实有失身份。 况且,他也不愿得罪张员外一家。温恒抿了抿唇,“无事,依我看……” 白何一听他那柔缓的语气,就知他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简直恨铁不成钢。他忙截断小秀才的话头,板着脸道:“东西是死物,摔了也就摔了,可伤了人却非小事,素闻张家家风清正,难道也就这样算了吗?” 她可从没听说员外郎家风清正,妇人暗暗嘀咕两句,也不好对白何的话提出反驳,只能陪着笑脸,“此话不知怎解……” 白何知她装傻,索性将温恒头上的方巾解下来,指着那一块浅到看不见的伤疤,冷声道:“瞧瞧,伤得这样厉害,还不是你家小少爷做出的好事?” 过了好几日,伤处都已好全了,可知并不算严重。但白何一定拿着此事做文章,妇人也没奈何,只得向张虎头背上拍两下,叱道:“让你胡闹!自己不好好读书,倒怪起先生来,打着灯笼也寻不来温相公这样的好师长,你还欺侮他,你说该不该打?” 白何冷眼看着,并不理会这妇人的惺惺作态,只道:“责打也就免了,既是他不敬师长,如今便该令他知道这教训。” 瞅了瞅温恒的脸色,又道:“无需多的,向温相公叩拜三记响头,小惩大诫即可。” 这还是看在温恒的面子上,否则断不能轻饶过去。 妇人无法,只得揪着张虎头的衣领,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命他规规矩矩的磕了三记响头。 白何耍足了威风,才令主仆俩起身,并道:“子不教父之过,张员外若是有心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18 ,回头便该送一封赔礼来。自然,若是不能,咱们也不能勉强,只是这孩子的斑斑劣迹只怕就要传遍乡邻了,想必员外郎也不愿见到如此罢?” 妇人不禁暗暗咋舌,心道这人好厉害的手段,威胁起人来亦是从容不迫。要知张员外极看重名声,一旦被他得知,岂有不着恼的。 脸上笑得都有些酸了,妇人亦无可奈何,只能拉着委屈巴巴的小主子起身,“您的话我都记住了,回去一定向老爷夫人传达,还请您莫要声张。” 白何淡然颔首,“那是自然。” 看着主仆俩灰溜溜的离去,温恒方得以开口,扯了扯白何的衣襟小声道:“其实你不用如此的。” “做错了事就该认罚,休看他们只是些孩子,你若一直忍气吞声,管保他们变本加厉。”白何忍住了捏一捏温恒小手的冲动,觑着他道:“你也不用担心他们怀恨于心,再来报复,一切有我呢。” 他是神仙,凡人的官职再大也震慑不了他。 可温恒不同呀,自己只是个凡人而已,将来白何一走,张员外一家不把他生吞活剥了才怪呢。小秀才暗暗腹诽着,心里十分忧虑。 目光一转,他就看到地上那方摔碎的砚台。仙君所说当然是假话,他家里若有这样好的墨砚,早就拿出去变卖换钱了,怎可能还保留至今? 这原是常云起拿来的物事,说是他家的传家宝还差不多,温恒不禁有些紧张,闹出这桩事来,等会儿如何向常云起交代? 白何看出他的忧虑,宽慰道:“放心,障眼法而已。”因将那些碎片轻轻拾起来,两手合上,再一摊开,俨然是一副完整坚硬的端砚。 温恒方始放心。 夕阳西下,温恒由白何陪着在集市上买了些肉菜,两人方结伴沿着那道石桥回去。一路上静静悄悄,反而有一种细水长流的居家之感。 每逢与白何单独相处的时候,温恒总有些不自在,想必不是错觉,因为仙君确确实实的常在看他,有时候是偷偷摸摸的看,有时候却又正大光明的盯着不放——倘若阿池也在,他的心思大概就该集中在阿池身上了。 这么想着,温恒有点后悔没将儿子带来。原是怕他碍事才寄放在林大娘处,可如今瞧来,有阿池在的时候,气氛分明会轻松欢愉许多。 小秀才的侧脸在夕阳映照下微微发红,像一朵乍开的淡粉色樱花,不十分惊艳,却越看越觉得挪不开眼睛。 一只乌鸦的啼叫将仙君从失神中唤醒,他忙清了清喉咙,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等我带着阿池返回天宫,你打算怎么过?” 这话题也是温恒最不愿意提起的,虽然知晓是必然的大势,但一想到要和阿池分开,心里总有些难以割舍。 当然不能在仙君面前流露出黯然之色,否则倒像是装可怜似的。温恒淡淡的道:“左不过就是那样。” 也就是少个作伴的人罢了。反正他与阿池父子俩住在一处,每常也颇孤清,以后只不过变得更加孤清而已。 白何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就没有想过娶妻?” 这本是他的一种试探,但在温恒听来却仿佛嘲讽一般,家里一穷二白的,聘礼都付不出,往哪儿娶呀? 他不由气咻咻的道:“没有!”先立业再成家,唯有努力考取功名才是最要紧的。 白何默默地舒了口气,没有就好。他本来还想问问小秀才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不过一瞧见温恒紧绷着的生气脸孔,仙君的胆子便放低了。还是再过几日吧,此事急不来,总得缓缓地设法。 回到家中,夜幕已笼罩了整个西河村,漫天的星子如人眼般一眨一眨,甚是顽皮。 温恒先到邻舍林大娘家中,欲将儿子接过来,谁知林大娘却说道:“那会儿常相公过来,已经把你家小子接走了?” 温恒不禁怔了怔,“是他亲自来的么?” “是呀,否则我怎敢将阿池交给他?”林大娘笑道。 温恒有些狐疑,常云起好好的把阿池带走做什么,何况天色已这般晚了。纵然两人是相识多年的密友,温恒对他仍有些不放心。 白仙君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只差破口大骂了,“姓常的算什么东西?也不知会你一声就将孩子带走,他以为他是谁啊?” 温恒已经够心烦了,还有个神仙在一旁添油加醋,只会令他更增烦恼。他不悦的道:“别说了,我看他未必是成心的,许是有些急事。” 白何不禁噎了一下,没想到这时候他还在帮着姓常的说话,那人在他心底的位置已经这般重要了?被焦急与妒火吞没着,仙君也涨红了脸,再不发一语。 约莫候了快半个时辰,就在温恒打定主意要亲自去常家质问时,夜幕里却走出一个臃肿的人影来——仔细看时,原来是两个叠在一起的人形,阿池被常云起抱在怀里,嘴里还叼着一串焦黄的糖人呢。 温恒按捺住心底的不快,急忙迎上前责问道:“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与表叔有多担心你?” 话虽然对着阿池在问,回答的人却是常云起,他笑眯眯的道:“今天镇上办庙会,好多人都在那里围观,我想着阿池是最喜欢热闹的,因此带他过去瞧瞧,没想到回来晚了。” 虽然一片好心,温恒却蓦然觉得此人有些多事,从前常云起也没这么擅作主张的,他绷着脸道:“即便如此,你也该遣人知会我一声。” 常云起看着怀中的小童,阿池一边美滋滋的吮着糖稀,一边含糊不清的道:“不怪常叔叔,是我让他别告诉阿爹的。” 要是温恒知道了,一定不许他在外头待得这样晚。 常云起这一招投其所好倒真是用对了地方,温恒即便着恼,亦发作不得,只能从他怀中将孩子接过,胡乱说了声,“劳你费心了。” 常云起浅浅一笑,“无妨,他若是喜欢,以后有的是机会。” 仙君听到这句话,蓦地起了警觉,眉头紧紧攒起。 直至常云起踏着夜色离去,白何脸上仍是郁郁的不快的,待要同温恒说些什么,温恒已经掀帘子进去,头也不回的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说完,便抱着孩子去灶房烧水洗澡。 经过这么一搅和,日间的努力可谓化作无形。白何有些颓丧,躺在床上自然又是一顿辗转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19 反侧。 小家伙今日玩得累了,想必是会早早入睡吧。不过一想到让他尽兴的是一个外人,白何便有些愤愤不平,到底谁才是孩子的亲爹呀,如何能让一个外人来掺和他们的家事?这温恒也太不仔细了。 迷迷糊糊睡至半夜,白何再度被一阵儿蹄声惊醒,两眼陡然圆睁。他听得清清楚楚,不是假象。今夜里没有风雨交加,亦无电闪雷鸣,小家伙怎么又哭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瞧瞧,房门已经被人推开,温恒只着一件单衣,怀中抱着儿子,满脸的焦急与惶恐。 白何便知事情有些不妙,匆匆披衣起身,只见阿池眼皮翕动靠在他手臂上,嘴唇一张一合,仿佛要嚎却嚎不出的模样。 又伸手在孩童额上探了探,白何不禁惊道:“怎么烧得这样滚热?” 温恒亦是愁眉深锁,紧紧摇头,“我也不知,方才睡前还好好的,谁知半夜里就哭起来,一摸身上,却烫的厉害。” 这样子似乎是生了急病,白何迅速冷静下来,沉声道:“你先别急,咱们再仔细看看。” 第16章 看病 温恒一时也是糊涂了,从小阿池就身子颇健,也不像一般幼年的孩童那样体弱多病,动不动就头疼脑热。他还以为这娃儿是个妖精变的呢,哪知道到外头逛了一阵就病倒了,不知是否着了风寒。 这会子,温恒倒有些隐隐的怨怪起常云起来,若非他多事,何至于如此。 眼见着白何紧蹙着眉,忙着为儿子切脉,又翻开舌苔验看,温恒这才蓦地想起,急忙道:“你不是仙君么,可有什么法门疗治?” 常听人说妖法害人,仙法治病,白何该多少会一点才是。 白何瞅他一眼,迟疑道:“能倒是能,就不知阿池能否经受得住。” 他望着怀中的孩童,若是别人,试了也就试了,可如果阿池出了岔子,不止是他,恐怕温恒亦经受不住这番打击。 温恒眼看孩子的脸颊烧得通红,终是咬了咬牙,“试一试。” 这荒村野领的也没个大夫,来去镇上得有十几年路,只怕捱不到那时。 白何无奈,亦知晓温恒心中的迫切,只得将阿池身上的单衣掀开,左臂环着,右掌则缓缓贴在他背上。 一股蒸腾的白气从皮肉上冒出。 阿池的脸色似乎好转了些,随即却变得更加严重,剧烈咳嗽起来。白何忙抽回掌,阿池这才平了气息。 果然经受不住。 温恒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踏着木屐便向门外跑去,白何忙喝道:“你去哪儿?” “我带他去镇上看病。”温恒头也不回的道。 “你疯了?就这样出去?”白何厉声拽住他,见小秀才一副无头苍蝇的模样,心里也自软了,按着他的肩膀柔声道,“别担心,我有办法。” 但闻一阵轻轻哨声,白泽白青两位侍者从夜色中走出来,“仙君有何吩咐?” “速速为本座准备一辆马车。”白何沉声道。 两人应声接下,没一会儿,破旧的院落中就出现了一驾崭新的车马。 温恒错愕之下,甚至忘了询问那两人的来历,只身不由主的被白何拎上马车。 白何见他一心扑在孩子身上,紧张得仿佛天要塌了一般,不禁劝道:“放心,想必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总能医好的。” 阿池身上到底有他的一半血统,不似凡人骨肉一般娇弱,些许小病还不足以致命。 心急火燎的温恒自然是体会不到这一点的,狠狠瞪着白何,“好歹他也是你儿子,你就一点都不关心?” 白何简直啼笑皆非,这是迁怒到他头上来了?不过温恒一向好脾气,这样出言责骂他,倒好似民间夫妻吵架一般。 温恒见他不但不恼,反而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自己且臊了,忙低下头,给阿池喂了一勺姜汤。 红糖姜汤是出门之前在罐中煨好的,还是温热,不过瞧阿池病恹恹的模样,怕是也喝不下去。温恒只得用棉花骨朵儿蘸了姜糖水,轻轻往他唇上涂抹滋润,因为高热的缘故,小团子的嘴唇都有些干枯皲裂,温恒看了着实心疼。 白何那两位侍者不知从哪弄来的马车,仿佛比一般的车驾格外迅速一些,倏忽之间已经越过石桥来到镇上。 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馆,温恒急忙抱着孩子下车,定睛一瞧,医馆的大门却紧紧闭着,门口两盏纸糊的灯笼在风中摇晃,不知里头有无人值夜。 上前拉着铜环叩了几声,只是无人答应,温恒正一筹莫展,白何却无很好耐心,径直上前用力将门撞开,一个胡子都花白了的老仆人正躺在堂中打盹呢。 恍惚还以为有贼盗闯入,那仆人仓促起身,乱着四下环顾,“谁?” 仿佛要与来人厮杀一番才肯罢休。 温恒这会儿也懒得纠结礼数的问题了,上前施了一礼便问道:“老先生,不知赵大夫可在此处?” 老仆人张了张嘴,本想说赵大夫已经离去,请他们莫来搅扰,直至看到白何手上一颗明晃晃的银锭,他的眼睛却直了。 这种时候,还是钱最好说话。 白何恭谨的道:“虽是深夜不便打扰,但规矩也不外乎人情,还请您行个方便。当然,诊金还是另算的。” 亦即是说,这锭银子可以悉数落在他自己的荷包里,老仆人忙接过去,放在嘴里啃了啃,险些将牙都崩掉,可知不会有假。 他立刻挤出一副笑模样,“无妨,无妨,快请进来。” 赵大夫的确还在熟睡中,被叫醒了颇有不耐,但医者父母心,有病也不可能不看。何况,白何出的酬劳的确丰厚。 这位赵大夫价钱虽贵,医术倒真是信得过的。好在经他诊治,说小童并无异样,只是着了些风寒罢了。 温恒这才舒了一口气。想着阿池从未出现这样症候,他一时才慌了神,既然只是普通的伤风受凉,事情倒容易多了。 赵大夫连夜开了方子,命人去隔壁的千金堂里抓药,就在医馆的小院子里将药煎了。一碗热汤下肚,阿池的脸色看着便红润了些。 温恒摸摸孩子身上,见一背心的汗,忙替他将小袄裹紧,免得病上加病。 回去的路上,马车内的气氛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20 便异样沉默。阿池发了汗,两眼紧闭着已经睡着,温恒亦不做声,不知是怕吵醒孩子,还是觉得与白何没多少共同话题可言。 白何倚在座上闭目养神,嘴里却轻轻说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只管过来寻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这是仙君的一种保证。 温恒瞅着他温润如玉的侧脸,心里蓦地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也许白何说的话也不一定可靠,他总归是要走的,但此刻温恒却很愿意相信。至少他眼前的这个人实实在在存在,并且总能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提供支援。 想到那会儿出门时,自己对白何简单粗暴的态度,简直不近人情,温恒的态度便有些愧怍,微微红了脸道:“方才我是太过着急,并非故意要吼你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我怎么会怪你呢?”白何的声音格外和悦,似乎故意诱人沦陷一般。他悄悄睁开眼,见小秀才面上似有些局促不安,遂从袖子底下握住他的手,道:“放心,阿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咱们的孩子可没那般娇弱。” 这回温恒并没将他推开,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握着,也许是因仙君的掌心格外温暖,令人舍不得放开。 许久以来,他与阿池相依度日,从未从外人身上汲取过这种温暖。 回去之后,温恒将儿子解去小衣,小心的放到床上盖好被,自己则蹑手蹑脚的到灶房中烧了一大锅水,准备再洗个澡清爽一下。 经过这半夜的忙乱,他的中衣亦汗湿了,黏在脊背上腻腻的老不舒服。 正欲将帐钩挂上,白何冷不丁出现在他身后,“我来帮你吧。” 温恒险些被仙君唬了一跳,因他正在解衣裳,倒是未提防有人过来。 稍稍遮挡住前襟,温恒略带些尴尬的道:“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白何回答得很是坦白。“闹了半夜,谁还有心思睡觉?” 温恒无法,按说他与白何同为男子,彼此是无须避讳的。只是两人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却又不那么近,恍惚间总有些暧昧的气息流动,他都不知是自己的错觉使然,还是仙君的确有这层意思。 背转着身宽下外衣,温恒迅速地跨坐到木桶里,尽管白何神色自如,并没有多少偷看的意图,温恒眼下还是被水汽蒸腾出红晕来。 真的很不自在呀。 第17章 邀请 白何赖着不走,却游魂一般的绕到他身后,“我来为你擦背吧。” 温恒本待说不用了,转念一想,若仙君问为什么,他又答不上来——他的确是够不着揩抹自己的后背。 身子略有些僵硬,温恒仍是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随你。” 白何取过毛巾蘸了温水,有意下没一下在温恒清瘦的脊背、肩膀上擦拭,尽管打定了主意目不斜视,眼睛却不可遏制的被吸引到那圆润光滑的肩胛上去。 小秀才平日里不知用的什么泡澡,肌肤能够这样的柔韧紧致,那细致的锁骨里简直可以储上一抔水了。 白何胡思乱想,目光四顾,见地上放的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皂角胰子一类,并无任何特别之处,也是奇了。 温恒则只顾低头看着桶中不断冒出的白气,压根不敢说话,更不能扭头看他。仙君动作轻柔,指腹每一下在他脊椎上按捏,四肢百骸都仿佛舒坦起来,温恒紧紧咬着牙,好容易才忍住了齿间逸出的吟哦。 他不知别人的反应是否也是如此,还是白何仙门独有的一种手法,总之这种感觉是极为奇怪的。温恒不由自主的想起两人在望月楼中度过的一宿,据白何所说,他当时真气躁动,动作自然没现在这般温柔,但给人的触感却是差不多的。 再泡下去,他怕是会化作一滩水。 温恒强支起精神道:“水有些凉了,我还是出来吧。” 白何嗯了声,候他起身,随手取过架子上搭着的一方干布,替他将身上的水珠擦拭干净。 快到前面,温恒忙道:“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先去睡吧。” 仙君这种老妈子一般伺候人的做法他还真是不习惯,况且,温恒隐隐觉得底下起了些反应,更加不能容白何瞧见笑话。 白何的一双琉璃眼洞若观火,哪有什么瞧不出来的。他轻轻笑了笑,见温恒满脸通红,倒也不戳穿他,只颐然离门而去。 温恒瞅着他高大修长的背影,倒出了好一会儿神。 后半夜倒是安静,温恒迷迷糊糊的做了些怪梦,好歹算是睡过去了;至于白何,他彻底的补了一宿好觉,精神头看起来足得很。 温恒起床的第一件事,是将灶中温着的药端来喂给阿池。那药是他临睡前放在罐里的,煨了半夜,这会子火候正好。 谁知阿池经过一夜的休养,气力补充了许多,死活也不肯喝那药,在温恒怀中扭来扭去。他虽然年纪小,长得却极结实,小牛犊似的,温恒几乎按不住他。 温恒哄了半天也没将他哄住,不由得发起了愁,昨晚上儿子半寐半醒,那药迷迷糊糊也就喝了下去,没想到醒来反倒不易办了。 一转眼,就看到白何衣冠整齐、笑吟吟的立在门首,温恒于是鼓起眼睛,“你还不快过来帮着劝劝?” 从何时起,他能这样毫无忌讳的指挥仙君了?温恒也想不起,大约只因白何的态度太过亲切和悦,实在不像个神仙模样,旁人自然用不着怕他。 白何果然笑着走过来,摸摸阿池的头道,“乖,听你阿爹的话,这药对身子好的,等喝了你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小团子一点也不怕他,兀自在温恒怀里伸脚踢腿,“我本来就没病!” 瞧他的模样,说是好了倒也使得。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自然还是该服几贴药巩固一下。 白何想了想,俯身凑过去道:“你若乖乖的将药喝了,我便赏一包蜜饯给你,好不好?” 小孩子哪有不爱甜食的,何况温恒素来拘束得紧,阿池自然馋得慌。不过他也没那般容易上当,瞪着眼睛道:“蜜饯呢?” 白何变戏法一般的从身后掏出一包东西来,隔着油纸包都能闻见甜香扑鼻,揭开一看,色泽鲜红欲滴,更是诱人,原来是渍海棠果子。 小团子的眼睛立时亮了,再无二话,端起碗,咕噜咕噜就将一碗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21 药喝个罄尽。 白何这才捻了粒蜜饯放到他嘴里,又叮嘱道:“吃完了记得漱口,这东西塞牙。” 温恒看着大为纳罕,悄悄扯了扯白何的衣襟,“你从哪里弄来的?” 白何笑了笑,“早起托人从集市上买来,你尝尝,可香了。” 温恒正待推辞,白何却已顺手捻起一枚,有样学样的放到他齿间,“是不是很甜?” 舌尖一阵甘酸的滋味,温恒反倒不知说什么好。白何这种自来熟的举动,还真是令人无法拒绝呢。 愣怔间,白何已牵起小团子的手,简洁明快的道:“我先带阿池过去洗漱,你胡乱弄些清淡吃食,只别太油腻就行了。” 温恒听着他有条不紊的吩咐,心下倒觉得啼笑皆非,到底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呀? 不过白何的种种细心周到之处,也的确令他甚为感激,譬如买蜜饯一事,像他是万万想不到的,白何却早早有所准备。在照顾孩子这方面,仙君可堪称老手呢,往后阿池随在他身边,想必也能顺顺当当的。 心下蓦地有些怅惘,现在再好,这两人终究是要离去,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习惯。再或者,要是白何愿意留下那就再妥帖不过了。 转眼温恒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别人可是神仙,断没有因他一个凡人驻足的道理。自己反而因仙君那些无谓善意的举动生出些遐思来,简直荒谬! 他摇了摇头,努力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清空,继而定神朝厨下走去。 此时此刻,白泽白青隐身在院内,就看到仙君贪馋的望着自己洁白的手指头,终是忍不住伸舌在上头舔舐了一下,继而才用清水抹去。 适才房内的动静两人也是瞧在眼里的,白泽不禁咦道:“那蜜饯果真如此可口,仙君连一点指头缝里的舍不得撇下?” 这也太小气了吧,不像他们瑶池的做派。 真是个傻子,白青轻蔑的望同伴一眼,说道:“你知道什么,仙君尝的可不是蜜饯的滋味。” “那是什么?”白泽还真是不懂。 当然是爱啰,仙君对那小秀才的心思可谓昭然若揭,傻子才瞧不出来。白青一壁想着,一壁却又忍不住感叹:自家的仙君明明才色兼备,对着一个凡人却恁没底气,真不知他打算隐瞒到几时,早些表明心迹,不就早早地能了事么? 真是不中用。 * 早饭是简单的稀粥馒头,温恒又弄了碗马齿苋,说是可以清热降火。阿池烧才刚退就惦记起鱼肉荤腥来,看着这些清淡菜色很有些不满——这都怪仙君将他的口味养叼了,温恒暗道。 还是白何好说歹说才劝住了他,些许再忍耐几日,便让阿爹做一大桌好吃的,作为他风寒初愈的犒赏。 小团子顿时欢呼起来。 这是给他找罪受呢,温恒无奈的想着,但是并没有推辞。毕竟白何不沾肉腥,他自己自然显得大公无私,一切都是为了别人。 收拾了碗碟,温恒正要带儿子到镇上复验一下,就见常云起一脸愧怍的进门来了,想是他也打听得阿池着凉的事,觉得自己很有些责任——那夜他就不该带阿池出去的,小孩子疯闹的劲头又足,一过头便容易出事。 温恒尽管心里确有些迁怒,当面却是淡淡的,“无妨,这不能怨你,只怪这孩子贪玩,便是我也常常管不住他。” “谁说不是呢?”常云起讪讪的道,模糊间从温恒话里品砸出些异样的感受来——温恒对他的态度仿佛有些生分了。 是因为阿池的缘故吗,还是由于那人的缘故? 他看着稳步走来的白何,心里顿有些不是滋味。 白何身着一件月白软袍,少了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但攻击的姿态却更浓了。他闲闲说道:“往后阿池要耍要闹,便无须您多费精神,自家亲戚都在这里,何苦让外人来操心,您说是不是?” 倒真是个绵里藏针的刺儿头。常云起按捺住心头不快,勉强笑道:“阿池有你这么一位表叔,可真是件幸事,只怕过些时你离去,阿池还会大哭一场。” “用不着,表兄和侄儿会随我一起去京城,还怕日后见不到面么?”白何利索的开口,目光落在温恒脸上。 第18章 结局 常云起去后,温恒方得到空暇向仙君质问,“方才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为了打发常云起,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温恒可从不记得白何有说过要将自己一齐带走——他的目标一直不都是儿子吗? 已经说出口的话,自然不能再收回去,白何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不矜持的了,索性老着脸道:“若离了你,阿池还愿乖乖和我回去吗?既如此,不如仍旧由你我好生照料着,待阿池长大成人,再各寻归宿不迟。” 虽然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的,但因一半是他心里话,说出来便格外真切动人。 温恒沉默了,“可我是个凡人,还有许多的事情尚未完成……” “我知道、我知道。”白何忙忙的打断他。 小秀才还有许多雄心壮志尚未实现,譬如中举便被他目为头等大事,而白何也绝对没有阻拦的意思,他知道温恒想要的是什么,并且愿意尽全力帮助他去实现。 温恒望着仙君闪闪发亮的眼睛,心里也自有些软化,面上却不露声色,“你方才说要带阿池去京城,是真的吗?” 白何点点头,在心底默默地补充一句:什么时候就不一定了。 对他而言,留在这山旮旯里当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何况还有一个常云起虎视眈眈在一边盯着。先前他旁敲侧击试探过阿池的反应,知道他亦很向往外界的环境,只不过,倘若温恒执意要留下,阿池大约也不肯动身的。 温恒思量片刻,很干脆的道:“我也去。” “啊?”白何有些愣怔,难以置信的道:“现在?” 温恒点头,当然事不宜迟。从前是因为有阿池的拖累,他才没法安心赴试。如今多了一个白何照料孩子,他自然能腾出时间来。趁仙君还没改变主意,便该早早地将打算落实了,免得将来改悔,受苦受罪的便是自己。 白何虽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顺服,但小秀才既然答应,他自不会说半个不字。仙君心里美滋滋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22 的想着,这回可真是拖家带口,虽然辛苦,却别有滋味。 家中没有多少值钱物什,收拾起来是极容易的。独阿池眼巴巴的看着忙于整顿行李的父亲,仰起小脸问道:“阿爹,咱们真要去京城吗?” 他害怕温恒是在骗他,万一是和那劳什子“表叔”商量好的将他拐走,小团子一定会怄气。 “当然。”温恒含笑摸了摸儿子的头,“阿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小团子脸上重新变得雀跃,温恒的心却稍稍沉了些,试探着问道:“你觉得你表叔如何?” 阿池认真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道:“表叔待我很好,不过——”他揪着温恒的衣襟,接着补充下去,“要我离开阿爹是办不到的,除非你也和表叔住在一起。” 这小家伙机灵着呢,虽然懂得的人情世故不多,大人的心思却也瞒不过他。自从仙君来此,明里暗里的种种迹象,阿池全都看在眼里。他也猜到自己与那位大人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但,除非阿爹时时陪伴在侧,他是断不会随那人单独离去的。 当然,要是三个人能搭伙过日子,那他倒是很乐意的。 温恒看着儿子湿漉漉水汪汪的黑眼珠,心思陡然变得有些复杂:仙君对他的情意,他未尝看不出来,之前不打算接受,所以始终回避,或许,他该重新考量一番……毕竟,仙君待阿池是真的好,对他也是真的好。 当然,在他心里,功名利禄依然是排在白何之前的——他毕竟是个俗人,不能和白何那样仙风道骨的神君等同而论。倘若以后真有成仙之机,他更该提前经历过人世间的种种,这样才不算白过。 小秀才胡思乱想着,蓦地抬头,就看到白何笑吟吟的立在门首,仿佛一刹那洞穿了他的所有机心。 温恒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讪讪道:“你怎么来了?” “没事,随便过来看看。”白何说道。他当然不会读心的秘术,不过小秀才的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就算不用仙法也看得出来。 他看出温恒已经动摇了,这是好事儿,假以时日,温恒必定会心甘情愿投入他怀中——这目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他有的是时间啊,反正他既不会老,也不会死,可以和眼前人长长久久的纠缠下去。 做神仙就是这点好。白何想着,嘴角悄悄弯起来。 第19章 番外 温恒从前用过的书卷,都寄存在一位同僚那里,如今既是上京应试,温恒便托人递了一封信去,将东西全部运了来。 白何瞪着那几箱子沉重的书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这么多?” 还好他用不着赶考,可见做人是真真辛苦。 温恒却已经习惯了,哪怕隔了数年,他也从未放弃温书的习惯,眼下只需重新拾起来即可。 行李的装载是个问题,看着这些个笨重东西,恐怕需要好几抬车马。好在仙君有的是钱,花销是不用愁的。 温恒腆着脸向他千恩万谢,愿意等发了财之后连本带利还给他。 白何私下里倒是巴不得小秀才肉偿呢,不过这种话说出来便近乎调戏之意了,他只得轻咳了咳,掩饰着道:“无妨,无妨。” 顾虑到秋试在即,住客店时白何便进行了妥善的安置,将温恒单独拨在一间,他与儿子则同住一间。 阿池虽有些不满,耐不住温恒千方百计哄劝,小团子才勉强应承下来。父子俩倒真是气息相投,阿池本来颇惧生人,闻着仙君身上那股清淡悠远的香气,反倒渐渐睡了过去。 可怜他尚未知道,自己与这位“表叔”才是真正的一家子。 俟儿子睡熟,白何便秉着灯烛,准备悄悄去往温恒房里。温恒最近勤于攻书,他时不时献个勤卖个好儿,就算不能打动那人情肠,能增加一点存在感也是好的。 未免惊扰其余房中的旅客,他蹑手蹑脚,连敲门这道步骤都省去了。 谁知推门之后,眼前的景象便叫他愣住了。只见昏暗的烛火映照下,小秀才满脸潮红坐在床上,衣衫半褪,右手还在身下摆弄些什么,嘴里微微喘着气。 白何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本想知趣离去,谁知门闩的动静惊扰了温恒,小秀才惊惶抬头,见到他,脸上红的能滴出血,十分尴尬的道:“这是……” 他的手还放在下摆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仙君的窘迫不比他少多少,忙道:“我明白,我明白。” 不就是自渎嘛,谁还没做过似的。况且凡人不比神仙清心寡欲,温恒最近功课压力又太大,自然得想些法子疏解心绪。 被他这么一搅扰,不知道温恒会不会吓出病来,万一不能人道就惨了。 白何觑着小秀才红红的面颊,心中一动,鬼使神差的道:“我来帮你吧。”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这都叫些什么话?他一个神仙倒跟妖怪般的浮浪起来了。 温恒的态度似乎与平时不太一样,他咬着嘴唇,仿佛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何望见温恒眼中的水色,心中便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难不成小秀才愿意接纳他了? 喉间鼓动得愈发难耐。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得来全不费功夫。仙君小心的掩上门,轻手轻脚的走过来,便去解温恒的衣裳。 温恒一动不动的任其所为,显然是憋的很了,方才又被白何打断,欲望未能得到纾解。 眼看仙君的吻将要落在他纤细光洁的颈子上,细细的品尝起来,温恒蓦地想起什么,忙道:“阿池呢?” 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煞风景?白何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回答道:“放心,已经睡下了。” 一面揽着温恒的后脑勺,将他覆在身下。 两人虽已不是第一次,温恒仍然有些扭捏,没话也找出些话说,“等会儿你记得回房去,不然阿池醒来见不到人,他会哭的。” “你们读书人都这般势利,用完就踹啊?”白何轻轻笑着,咬了咬他的耳垂。 温恒窘得说不出话来,只得闭上眼,假装自己是在梦里。 这副掩耳盗铃的模样虽然可笑,倒是极惹人爱。白何亲狎的俯下身去,“放心,我会走的,当然,那得在你舒服了之后,这是报答。” 他抓着温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我夫君是朵白莲花 作者:天行有道 分卷阅读23 恒的手,引导着向两人身下探去。 就好像那一夜是温恒帮他消火,如今温恒有难,白何自不能袖手旁观。 这便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吧。 仙君抬手放下帐钩,纱幕低垂,室中唯余春色旖旎。 分卷阅读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