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爱你》 听说我爱你第1部分阅读 听说我爱你 作者:淘肉文 听说我爱你第1部分阅读 作品:听说我爱你 作者:简薰 男主角:楼辔刚 女主角:沈央樨 内容简介: 小时候, 她是美丽街上最受人疼爱的小公主, 也从幼稚园的园花一直当到大学的校花。 现在她是补习班里最受学生爱戴的女神, 不过自从班里从国外找来行销奇才后, 被捧了二十五年的她, 第一次尝到──没被人放在眼里的滋味。 他待她如同对待甲乙丙丁一样没有差别, 还把她的教学班表排得一团乱, 害她几乎得天天早起,不能睡美容觉! 好,敢惹毛她非让他好看不可, 就挖个美人洞让他自己往里头跳吧, 再请小报马将“听说她爱他”的消息── 不小心传啊传的传到他耳里, 到时他铁汉般的心一定会产生悸动, 然后她就能嘿嘿嘿,大脚狠狠踢开他! 正文 序 我来说明 简璎 话说薰的新系列美丽街之一《记得我爱你》,就排在十二月底的圣诞节时出版,原本是件可喜可贺、普天同庆的事,因为她已懒散许久,还将“夏天”系列给断头了不写,全家人正为了她的振作喜极而泣时,有一天…… 下午两点,刚起床的璎像游魂一样的下楼,一心只想著觅食,忽然,薰不知道从家里哪个角落窜出来扑向我—— “天哪!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薰拚命摇著为姐我的双肩,双眼快喷出火了。 “知道什么?”没有咖啡就绝对醒不来的璎,还没进入简小薰愤慨的状态中。 “周渝民的新歌居然也叫记得我爱你耶!天哪!天哪!天哪!怎么会这样?你说!怎么会这样?” 简小薰哀嚎不断,本来想装死的璎也只好醒了过来。 “那很好啊,仔仔很帅啊,跟他的歌同名很好啊,我的圣诞结跟陈奕迅的圣诞结同名时,你不是还很惊喜的告诉我吗?” 满地卷的简小薰完全听不进去,抱头哀哀叫,“可是人家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惊喜……” “你说,你是不是不喜欢仔仔?”璎立刻以f4经纪人的语气逼问。 “也不是啦,那跟喜不喜欢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跟陈奕迅的只是系列同名,而且你的书比他的歌早出啊,大家早都知道你的xx结、xx结系列了,可是我的又不是这样……好呕哦,人家以为很特别的书名……呜呜呜……我又没有抄他的,我不要活了啦!” 简小薰满地卷来卷去,继续哀嚎中。 “好啦、好拉,我懂了。”璎把卷成一团的简小薰从地上拉起来,很慷慨地说:“我帮你写个序说明一下好了,这样大家就不会误会你了,你要想开一点,古今中外的书,点子相同的很多,一样书名的更多,还有人是故意挑当红流行歌来当书名的哩,所以说喽,你千万不要去死,我只有你一个妹妹,你死了我就没有妹妹了,到时谁让我派出去买咖啡和神奇保养品……” 至于璎承诺要写的说明嘛,嗯,就是,当一个懒猪加龟速的作者,想出一个自认为是天上有、地上无的绝妙书名时,忽然有个当红偶像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出跟她书名一样的歌曲,哇咧,而且时间还差不多时,这样人家会以为是那位懒猪加龟速作者学偶像歌手的,然后,原本绝妙的书名就变成没啥特别了,人家顶多只会说那位懒猪兼龟速作者很会赶流行而已,感觉上确实会差很多,也难怪简小薰会要死要活了。 说明完毕。 其实薰在开始构思美丽街系列时,璎也在旁边,还因为她告诉我“记得我爱你”跟“听说我爱你”这两个书名,璎灵光一现,提供了“后来我爱你”这个书名给她以备不时之需,回报她常在我想不出书名时,跟我一起玩想书名的游戏,谁叫她不用我想出来的书名,用了不就没事了吗?也不必满地卷那么久了,小笨蛋。 至于这本《听说我爱你》,应该就不会再撞名了吧?至于内容嘛,是一贯的简薰风格,融合了亲情、友情、爱情:心情、人情、交情、事情,结合了历史、武侠、宫廷、科幻、鬼怪,是一本看了会风生水起好运来的佳作,别犹豫,赶快翻开第一章吧! 楔子 十月的美丽街有一种夏末的气息。 天气虽然还有点热,但阳光已经不再那么灼人,傍晚的风总带著些微的凉意,橘黄|色的夕阳,会让人产生一种初秋的错觉。 刚目送小女儿离家的沈老爹坐在自家经营的“星星花坊”前的石阶上,表情有些恍惚。他生命中有两个大风暴,第一个,发生在二十年前老婆跑掉的夜晚,第二个,就是刚刚小女儿与男朋友离家的这个假日午后。 沈老爹有一对双生女儿,因为开了家花店,所以他把女儿们都取了与花有关的名字,抢先报到的那个叫央樨,手脚比较慢的那个叫央柰。 虽说是双生,不过个性与才华却成对比。 姐姐是小公主,妹妹是小野人;姐姐出类拔萃,妹妹脱线有加;姐姐短短三年内在补教界闯出名堂,妹妹却连找个工作还要托人帮忙…… 沈老爹原本以为自己要养那个脱线的小女儿一辈子,没想到,她居然在大学毕业后的短短五个月内就找到了对象,那个对象还是个律师,而且沈老爹也很熟,因为他就住在沈家正对面,是袁代书的儿子,叫袁希珩。 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据袁希珩说,他一直在等央柰长大,没想到她念了国四,又念了高四与高五,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大学毕业了,现在他要带著她一起去外地创业,还说如果一切顺利,一年之内就会结婚。 然后,就在这个夏末的午后,两人在沈老爹的泪眼相送下,离开了从小长大的美丽街。 呜呜,真舍不得。 星星花坊前的石阶上,沈老爹戏剧性的从央樨、央柰两姐妹出生的那一刻回想起。就像所有的父亲一样,一下欣慰小女儿有了好归宿,一下又觉得袁希珩那小子未免太好命…… “爸。”沈央樨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你要在门口坐到什么时候?” “我……坐很久了吗?” “你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动过。” 他回过神,“央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爸,他们是去高雄,又不是去甘比亚。”央樨略带好笑的将父亲拉起,“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替央柰高兴找到了好对象。” 沈老爹一想,也是。 比起来路不明的小子,袁希珩算是不错了,怎么说也是自己从小看著长大的,他个性温和,没出过什么大乱子,而且比起当代书的父亲更青出于蓝的考上了律师,央柰嫁给他,起码不用担心经济问题。 他的眉头开了一点点。 再后退一步想,央柰虽然选择了爱情,但央樨还在自己身边嘛,如果想念起离开的小女儿的话,看大女儿也一样,反正她们是双生子,不细分根本没差别…… 沈老爹终于将自己的屁股从石阶上移开,“那小子……会疼你妹妹吧?!” “那当然,他从小就对央柰好。” “你觉得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结婚?” “比起那张纸,更重要的是他们相爱吧,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的好朋友,我相信他们会白头偕老的。” 父女两人在夕阳晚风中聊了一下,说著说著,央樨好像想起什么事情似的喔了一声,“对了,爸,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嗯,有事情呀。 央樨一直是个成熟的孩子,从不需要人家担心,于是沈老爹笑咪咪的等著,一点都不担心。 夏末初秋的晚风中挟带著花坊特有的香味,央樨绽出非常漂亮的笑容,“爸,你要当外公了。” 沈老爹一时间没听清楚,喔的一声,“我要当外公……”三秒后,他睁大眼睛,“我……我……要当外公?!央柰……央柰她她她……”不会吧,袁希珩那小子看起来还满人模人样的,怎么下手会这么快? “不是央柰啦。” 沈老爹安心了。 咦,等等,不是央奈,那……他只有两个孩子啊…… 他再度睁大眼睛,“那是谁?该不会……” “是我。” “你?!” 央樨漂亮的眼睛透出笑意,“爸,我怀孕了。” 沈老爹大叫出来,怎么会这样?他孩子的肚子里有了另外一个人的孩子,然后,他完全没发现自己孩子有恋爱的迹象。 央樨会带回家的只有同学跟同事,他见过那些人,从来没发现其中有什么可疑份子,他的外孙到底是谁放进央樨肚子里的?现在的男人都很坏,该不会是不想认帐吧? “那个男人是谁?” 她微笑不答。 “他是不是不想负责任?” 身为双生儿的姐姐,她非常沉得住气。 “你该不会是要说他是谁不重要吧?央樨,你不要这样都不吭声。”沈老爹说到俊来声音已经在发抖了,“你这样子,爸爸会担心。” 央樨安抚似的轻拍著沈老爹的肩膀,“我就是怕你反应过度,才不敢先跟你谈这件事情。” “央樨……” “爸,我二十五岁了。”晚风中,她神情自若的勾起一抹漂亮的微笑,“不是被骗,也不是糊里糊涂有孩子的,那个人……那个人有跟我求婚,不过,我还没有那个打算,宝宝的预产期在明年夏天,你呢,就等著当外公好了。” “央樨,你总该跟爸爸讲一下……是怎么回事吧?” “嗯,那要从六月开始说起欸……” 沈老爹,五十八岁,美丽街星星花坊的主人,继老婆在二十年前跑掉、小女儿跟男朋友去高雄创业之后,此刻正迎向生命中第三个超级风暴。 他的大女儿,要当妈了。 此起与男朋友远走南部的小女儿更霹雳的是,在大女儿说出怀孕这件事情之前,一点徵兆都没有。 第一章 六月 铃、铃—— 随著下课铃声响起,央樨放下了白板笔,在教材上做了记号,“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各位同学自行下课。” 收起桌上的书本、讲义,她走下讲台,离开教室,去吃晚餐——她是很想这么做啦,不过身为“菁英补习班”的招牌英文老师,每到下课时间总会被众多学生包围发问,问题都千奇百怪。 “老师、老师,a跟the要怎么分?” “老师,联考会不会考这题?” “沈老师,你有没有男朋友?” “老师、老师,你可不可以给我一张你的特写照片贴在课本上,这样我会比较愿意读英文。” 天才有之,天兵也不少。 央樨努力隐藏起额头上的斜线,一面告诉自己,孔夫子有云,有教无类,所以她不能有差别待遇。 过了二十分钟后,她终于受不了了。 “好啦,大家快点去吃饭,要不然等一下要饿肚子了。”呜,脚酸死了,快站不住了啦。 “老师,我们还有问题。” 还有问题啊? 央樨内心一阵痛苦,心想,早知道今天就不穿新鞋子了,她今天上了四堂整,每堂九十分钟,已经快不行了,偏偏这一班问题特别多,还有,刚才是谁跟她要照片的?她又不是酒店公关,要什么照片? 呜,好痛。 撑起笑容,“下次上课前,老师会早一点来,何况,现在已经五点半了,你们再不去买东西吃,很快要晚自习了,难道又要吃面包?” 菁英教师守则——一:绝对不可以不耐烦。 守则二:不可拒绝学生关于课业上的求知欲。 她没有不耐烦,也没有不回答学生们问题,她只是提醒他们赶快去吃饭……顺便让自己休息而已。 “吃面包又没关系。”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说,“沈老师如果一直在这里陪我们,就算天天晚上都吃面包,我们也很快乐。” 此语一出,众男生们纷纷点头。 要知道高四生涯是非常苦闷的,对菁英补习班的男学生来说,上央樨的英文课是最大的乐趣以及期待。 不但人美,声音甜,既懂得打扮,教学又有耐心。 在男学生眼中,她不是英文老师,是女神。 暗无天地的重考生活中的光明女神! 如果女神能留下来陪他们,别说要晚自习到九点半,就算到十二点都没问题,再晚一点也ok,只要女神不累,他们都很乐意奉陪。 不过,少年们是很单纯的,没注意到女神盯著课表,头上一片乌云飘过。 晚上还有两堂课呢,但是重考班的男生们却还围在讲台四周……央樨皱起眉,看来,这些男孩子们真的不介意晚餐吃面包,她得换别的方法脱困才行,好争取时间休息。 正当她预备使出第二招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加入了他们。 “你们,都不用吃饭啊?” 央樨转头一看,忍不住在心里欢呼,耶,得救了。 说话的人,是王照彬。 王照彬是菁英补习班的经理,有个他每次听到就会抓狂的小名——小彬彬。 他的小腹有点圆、头顶有点秃,至于男人最在意的身高……央樨只要穿上高跟鞋,就可以看到他头上的条码。 虽然其貌不扬,但他却是个很厉害的生意人。 菁英原本是他叔叔开的补习班,前几年,王照彬在他父亲的资助下买下它,接著重新装潢、粉刷,能更新的都全数更新,建筑外观全采绿色镜面设计,而且还做了一个很闪亮的招牌—— 十秒钟换一个颜色。 虽花俏,但是在招牌林立的市区中却非常抢眼。 一楼是柜台跟办公室,二、三楼是课辅教室,四、五楼则是高四重考班的上课教室,分为“医科保证班”、“台大保证班”、“前三志愿保证班”、“国立保证班”、“大学保证班”等等。 看似眼花撩乱的名目在竞争激烈的补习界,却收到意外的效果。 也许是目标明确加上分类精准,不论白天或是晚上,不论是重考班或者是课后辅导,菁英补习班的学生永远川流不息,人数多到让同业眼红。 王照彬的目标是学生总数破两千。 虽然有点狂妄,不过,每年每年都在缩小距离。 刚开始,央樨还以为王照彬是天才,后来才从他女朋友那里知道,在美国求学的他有个专精于提升企业竞争的好朋友,他的这些怪招,都是那个好朋友教的。 央樨曾经觉得不解,“他那个朋友这么知道如何经营,怎么不自己开补习班?” “他人在美国啦。” “还满厉害的嘛,人在美国还能抓到台湾的趋势?” “哎,其实他之前回台湾时,有来我们补习班耶,好像是推甄报名前后的时间吧,不过我对他实在没印象。”小彬彬的女朋友黄心莹哎的一声,“我们家小彬彬聪明活泼又可爱,他那个朋友却跟黑杰克一样神秘又古怪。” 央樨是不知道王照彬那个朋友有多神秘、多古怪啦,她唯一知道的是,他教他的方法都很有效。 补习班名声打响了。学生变多了。 有好几个班呈现满堂状态。 这种情况,除了经理小彬彬,当然也连带造福他们这些钟点老师。 央樨大学毕业后就在这里教英文,一般的补习老师都是在好几个补习班兼课,东跑西跑的,她不用,因为菁英的学生已经够多了,她的课堂数不断的往上加,跑堂?她都快要没时间休息了。 国立保证班的班导刘依华曾跟她说:“你跟班导也没什么差别嘛,一天到晚看你在大楼里晃来晃去。” 当然,成为专属老师很好啦,怎么说跑堂都是很辛苦的。不过,也由于如此,一旦被困住就很难脱身,因为她没办法说“老师还要赶去别的教室上课”——就像今天。 她已经很累了,而且…… “沈老师晚上还要上课,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王照彬从口袋中拿出蓝色原子笔,煞有其事的说:“经理好歹也在国外念过书,这些都还回答得出来。” 联考在即的苦涩少年们一呆,开始你推我挤。 “你不是说有问题?” “哪有,我刚刚已经问好了。” “我?不要看我?我只是想从前门走而已。” 就这样,不到两分钟,男孩子们全不见了。 可容纳两百人的大教室里,只剩下央樨跟小彬彬。 她阖上教材,微微一笑,“谢啦。” “要谢就谢心莹吧,她看你一直没下楼,想说你一定被困住了,就要我上来救人。”讲起女朋友,他笑得很高兴,“怎么样?我家心莹很细心吧?” 黄心莹是菁英的柜台小姐之一。 大概是两年前来面试的,与王照彬两人一见钟情,以天雷勾动地火之势迅速发展,感情非常之好,直到现在仍然甜蜜不变。 央樨跟黄心莹一方面是认识久了,一方面也是因为谈得来,有空的时候,两人会跟刘依华一起去看电影、逛街,偶尔也会相约去做脸或者spa 央樨笑了,“是啊,你家心莹最好了,如果不是她,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困。” 他很得意的回答,“那、当、然。” 两人一起进入电梯。 电梯里贴著各式宣传单。 虽然现在还是六月初,但是根据经验,有不少高三课辅学生会在自我要求之下直接读高四,为了避免比来比去流失学生,现在已经开始打出“七月底前报名,先行选位,学费八折”之类的广告花招。听黄心莹那个小报马仔说,这又是王照彬那位朋友传授的怪招。 央樨指著那绿底的宣传单,“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的时候,觉得很好笑,但没想到真的有用。” “什么有用,是很有用。” “对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张主任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加他薪水吗?” “我原本是想说没关系,加个百分之五也还好,不过我那个朋友告诉我,如果我加他薪水,以后所有的人都会用这一招以退为进,我想想也有道理,一个人当然没关系,但如果所有人员的薪水都往上提,那负担就太大了,所以我打算另外找人。” 央樨点点头,“那柜台呢,找到了吗?” “还没。怎么了?” “我妹妹今年刚大学毕业,可以的话——” “没问题、没问题。”王照彬爽快的答应了,“反正还没登报,请你妹妹把履历拿过来就可以了。” “谢谢。”她笑著道谢,“下次放假请你吃饭。” 两人走出了电梯,一楼柜台后面的电子月历显示著六月七号,张主任说不加薪就只做到月底,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要王照彬怎么来得及找有相关经验或资历的人? 不过算了,个人有个人的考量。 央樨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翻阅著桌上型月历,心想,王照彬说得也没错,加张主任一个人的薪水当然不成问题,不过,难保大家不会有样学样,你辞我辞的,只会让补习班一团乱而已。 “沈老师。” 她抬起头,啊,台大保证班的班导,简称“台导”。 他是个长得人模人样,但却令她感到非常伤脑筋的爱慕者,三年来,她拒绝他超过一百次了,可是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毅力,不屈不挠到令人费解。 台导一脸期待的问:“沈老师有时间吗?” “我等一下要上高二英文。” “我可以等。” “然后还要上高三英文。” “不要紧,我今天没事。” 喔,台导,你可不可以有自觉一点。他有空,但是她课表可是满堂,而且就算她没事,她也不想跟他约会。 不远处,黄心莹跟助理甲以及小妹d同时笑了出来。 “我想……不太方便。”央樨努力让自己维持现代人应有的风范,“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准备晚上的课。” 台导一脸失望的走了。 小妹d嘻嘻一笑,“沈老师好无情喔。” 助理甲接口,“对嘛、对嘛,人家台导很痴情的说。” 央樨没理会他们,看了桌子上的便当一眼,突然间觉得一点胃口也没有。 晚上六点五十五,央樨再度进入电梯。 镜子里映出她此刻的模样,她有一双秀气的眉毛,还有一双闪亮大眼,皮肤很白,从小到大,大家都叫她小公主。 她也的确人如其名。 她是美丽街最可爱的孩子,从幼稚园担任园花一路到台大校花,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的人数都数不清,可是啊,不知道为什么,王子始终没有出现。刚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标准定太高,所以退而求其次,有骑士就好,没想到一晃眼她已二十五岁了,但连骑士的影子都没见著。 相对于双生妹妹央柰与对门邻居袁希珩那暧暧昧昧的细水长流,她的爱情就显得坎坷多了。 不只是不好,而是超级不好。 电梯镜子中的人儿,的的确确是个美女啊,但是翻开二十五年的人生经验,却没谈过什么留下美好回忆的恋爱。 十二岁时爱上钢琴老师,而大她十岁的钢琴老师当然不把身高才一百三十六公分的她当一回事。 高中时跟联谊认识的超帅男生走过一阵子,但是那男生的坏习惯太多,令她无法忍受而分手。 大学谈过两次恋爱,都因为对方太过疑神疑鬼而告终。 就业后,曾经跟一个调酒师来往,原本进行得还不错,不过他实在太受女客人欢迎了,而且最糟的是,他不懂拒绝,所以……不行。 啊,好想恋爱喔。央樨看著镜子,忍不住在电梯里哀叹起来。 莲井朱夏那首歌是怎么唱的,啊,好像是这样吧。 “请给我爱,请给我爱,s,s,sstay、请给我爱……” 中正国际机场 亮晃晃的航厦里,出境入境的旅客来来往往,广播声一次又一次的响著,没有人大声喧哗,但却有种浮躁的气息。 楼辔刚领了行李,顺著入境的人潮往大厅移动。 他从小在旧金山长大,听说过台湾的夏天很热,他还没机会体会王照彬口中的“铁板烤人”,不过已经略有准备。 一出了机场大厅他便体会到,这里与四季温和的旧金山不同,台湾的阳光明亮得有点刺眼。 他招了计程车,将王照彬的名片给了司机,“这个地址。” 司机点点头,踩了油门,黄|色车身一下滑上道路。 长途飞行过后其实有点累,不过楼辔刚还是想先去确认一些事情,毕竟,他一年之内都会待在台湾。 先确定一下会比较好。 大概一个月前,王照彬在电话里对他说:“辔刚,既然你的美国老板放你一年长假,那你可不可以来帮我?我想快点把欠老爸的钱还清,然后跟心莹求婚,我不想单身了,我想结婚、想生小孩。” 他并没有考虑很久就答应了。 也许真的像王照彬说的,“你六月开始放假,我们补习班的主任刚好想走人,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安排好的?” 王照彬还说,如果他生了小孩,会让楼辔刚取名字。 他其实不是那么相信所谓的命运,也不认为替小孩取名字是多有乐趣的事,只不过…… 在广播声中,车子下了高速公路,不到五分钟,开始出现了全世界大都会的共同特性——塞车。 司机似乎有点抱歉,“不是我给你绕路,而是你要去的地方是台北最中心的中心,本来就很塞。” “不要紧,你专心开车。” 到后来,车速几乎比行人步行还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机终于停了下来。 “这就是了啦,因路小、学生多,车子难进去,要麻烦客人你自己走。” 楼辔刚付了钱,拖著行李箱下了计程车。 菁英补习班还有一小段路,不过他已经看到那十秒钟换一个颜色的招牌了——他的主意。 他承认那很俗气,但却很好认。 有竞争性的东西,一定要让人印象深刻。 他进入了那栋绿色镜面大楼。 柜台小姐立刻站起,笑容可掬的说:“您好。” “我找王照彬经理,我是他的朋友,姓楼。” “王照彬经理是吗?”柜台小姐领他到墙边,那一排一看就知道是用来跟家长或学生谈话的圆桌,“请您稍候。” 楼辔刚两个月前到台湾洽公时,曾经来过这里一次。 变化不大,但也许是将近七月,办公人员隐隐有种蓄势待发的味道,都在准备事关一年生计的暑期大战。 叮,电梯门开了。王照彬跟一个女子从里面走出来。 女子一头短发,明眸流转,亮眼得像是杂志上的名模。 “辔刚?辔刚!”王照彬几乎是跳著过来,双手与他一握,神情激动,“你来了,怎么不通知我去接你?” “又不是多久没见。” “那是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啊。”王照彬看起来十分开心,“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菁英的专属英文老师,沈央樨。沈老师,这是我在美国读书的朋友,楼辔刚,七月一号开始,他会接手张主任的工作……” “沈老师。”远在角落的小助理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王照彬皱起眉。 小助理没发现,继续大喊著,“沈老师,你这个讲义是要印成一本还是分开张数?” 距离太遥远,央樨不想跟她吼来吼去,略带抱歉的一笑,朝著小助理正在操作的多功能影印机走去。 一旁,王照彬凑近楼辔刚耳语,“怎么样,很漂亮吧?” 楼辔刚没有说话。 “老实说,我也被她电到过,不过我没有追她的勇气,后来就跟心莹交往了。”他看著央樨的侧影,“我对她是已经变成同事爱了啦,不过你长得帅,可以试试看。” 央樨低著头,不知道在跟助理说什么,然后助理做了一个很怪的动作,她笑了出来,在她抬头的瞬间,楼辔刚来不及收回视线,刚好对上她的眼神。 她先是怔了一下,继而绽出一抹笑。 他记得,那是她对他的第一个笑容。 第二章 茶水间里,央樨按下红键,一注热水随著她的动作哗哗的流进水杯,将玫瑰花茶冲开,小小的空间顿时飘散著一股玫瑰香。 随后进来的黄心莹闻到花朵甜香,马上舍弃了自己的咖啡,“央樨,茶叶给我一点。” 她将锡罐往她前面一放,“哪。” “谢啦。” 央樨笑笑,捧起杯子,轻轻啜了一口。 两分钟后,黄心莹的玫瑰花茶也好了,茶水间顿时变成休息室,两个好朋友靠著窗户,小聊了起来。 “央樨,你觉不觉得……” “觉不觉得什么?” 黄心莹看了一下出入口,确定旁边没有人后才继续说:“觉不觉得自从楼辔刚来这里后,补习班就弥漫著一股花枝招展的诡异气氛?” “那也不奇怪啊,帅哥人人爱,何况,补习班里阴盛阳衰,而没结婚的又占了一半以上,会改变外貌吸引异性,很正常吧。” “可是我看你就不太搭理他。” “会吗?” “嗯,不只我,连小彬彬也发现了。”讲到男友,她露出笑容,“小彬彬还问我你们是怎么了,好歹也讲声『早』、『嗨』之类的话嘛,见面时只点头就算了,不会尴尬吗?” 央樨笑笑,“没话题硬找话讲才叫尴尬吧。”何况,她对那种闷不吭声的人才没兴趣。 她想到今天是六月十五日。 虽然张主任还没走,楼辔刚也还没正式上任,不过,基于交接原则,他这几日几乎都待在菁英补习班的一楼,看学生的资料、看老师的资料,同时,也不忘收集其他补习班的广告单。 他是个话很少的男人。 虽然沉默是金,不过,他也太金了吧,这个星期央樨总会在菁英的一楼见到他,两人偶有交谈,不过她对他的声音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低沉?是温和?是性格?还是开朗? 说真的,她想不起来他说话时的样子。 另一边,黄心莹还在遥想著,“不过话说回来,他是真的很帅耶,你知道我看到楼辔刚的时候,立刻想起香田监察官,两个人的感觉好像喔。” 央樨闻言立刻抗议,“你不要污辱我的香田监察宫。” “哪有,你不觉得很像吗?那种沉默的感觉。” 香田监察宫是日剧“goodck”的男配角,除了央樨这个日剧通之外,黄心莹跟刘依华也都看过,当初三人是冲著木村拓哉而看的,但是看完之后,三人都一致觉得,还是香田监察官比较帅。 央樨捧著杯子,轻轻呵气,“天生不爱讲话,跟背负著往事而不愿开口,感觉完全不同。” “没差那么多吧。” “感觉问题嘛。”她好像想到什么,“哎,你这个有男朋友的人,一直看别的男生,这样好吗?” “跟你讨论又没关系。” 她笑问:“小彬彬知不知道你对楼辔刚这么观察入微?” “我是没跟他讨论过啦,不过就算他知道也不奇怪,他们男生聚在一起时还不是在对女生品头论足,那女生说说男生,也没什么嘛。” “小彬彬连这都跟你讲?” “我偷听到的啦。”黄心莹露出了化身为小报马仔时的奸诈笑容,“楼辔刚说你长得很漂亮。” 央樨唇角一勾。唔,虽然不爱说话,不过,还满有眼光的嘛。 虽然她不认为他们有来电的可能,不过,被称赞漂亮总是令人高兴的,尤其是从惜字如金的人口中说出的赞美,更令人觉得难得。 “晚上要不要去吃饭?” “光吃饭很无聊耶,我们找依华一起去酒吧吧,我上次在杂志上看到一家店,感觉好像不错。” 央樨看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打扮,虽然是走小端庄路线,不过去酒吧还不会太怪,“等我下课,我们就走。” 央樨这几天心情都很好。 因为王照彬的爽快,她已经告诉妹妹央柰,七月一日起,两姐妹可以一起上班,她教书,妹妹负责柜台的工作,到时候应该又是另一项奇景吧——大家只知道她有个妹妹,但却不知道两人是双胞胎。 身为同卵双胞胎的她们长相几乎一模一样,身形也相仿,不过相对于央樨念书像吃饭,央柰就显得很吃力。 她念过国四,念过高四与高五。 当央樨大学毕业的时候,央柰才预备升大学二年级,而且还是在台湾最南端一所临海学校。 今年夏天,央柰终于回来了。 二十五岁的她们,乍看之下还是很像,不过细看就会发现,央柰的神情有点散漫,而央樨则是比较伶俐。 妹妹如此脱线,所以央樨老觉得不照顾她不行。 柜台小姐的待遇虽然不高,但一想到央柰拿的是名不见经传大学的文凭,也就算了,反正能养活自己最重要。 她已经踏入社会三年,而央柰才“刚毕业”,因此,没有人会想到她们是双胞胎,央樨打算那天两人一起出现的时候,再吓大家一跳,那一定很好玩——就像当年央柰去参加她的大学毕业典礼时一样,全班围著她们两人,啧啧称奇。 “一般家庭能有一个美女已经很了不起了,你们家还两个。” 央柰虽然有点野,不过,还是很可爱。 央樨此刻的心情好极了。 吹著凉凉的冷气,捧著热热的玫瑰茶,再一堂课她就可以回家…… 铃,内线电话响起。 央樨接起电话,“沈央樨。” “是我啦。”电话那头传来王照彬的声音,“麻烦你过来一下,辔刚在我办公室,他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有点事情想跟她说?不会是想约她吧? 她可是很有原则的喔,虽然目前感情是空窗期,但是约会对象起码得频率差不多的才行,她喜欢的是阳光开朗型的,像楼辔刚那种闷不吭声的绝对不在她的狩猎范围之内。 她来到经理室门前,敲了敲门板。 “请进。” 不是王照彬,应该,唔,是楼辔刚的声音吧。 央樨推开门,王照彬的屁股照例黏在那张很大的皮椅上,楼辔刚则坐在他对面,他的旁边,还有一张椅子。 见她进来,他将空椅稍微往后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坐下,感觉气氛有点诡异。 楼辔刚落落大方,王照彬有点不好意思兼欲言又止——如果是一般人一定会忍耐不住,不过她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太毛躁,所以决定等,至于那个“别人”是谁,嗯,小姐心中有数就好。 微微笑、微微笑,甜蜜攻势一向是她的利器,从来没有人能在面对她的笑容时无动于衷。 果不其 听说我爱你第1部分阅读 听说我爱你第2部分阅读 听说我爱你 作者:淘肉文 听说我爱你第2部分阅读 然,不到二十秒,王照彬沉默的信心开始动摇,“那个……” “嗯?” “央樨啊……” “我在听。” “有件事情……” “没关系,你慢慢说。”快点说啦,吞吞吐吐的烦死人了,下次先准备好要怎么开口再叫人过来嘛,真是的!“需要我晚一点再过来吗?” “不用了。” 咦?王照彬没开口啊,那这是……她侧过脸,应该是楼辔刚出声的吧。 这一周来,他们可能只交换了十句对谈吧,所以她虽然已经认识他的脸,但还是不认识他的声音。 换人讲也不要紧,她继续微微笑。 楼辔刚的俊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是这样的,我知道七月的时候,补习班要多个柜台跟两名暑期班的班导。” 这种事情不用跟她说吧,她只是个英文老师啊。 “王经理说,你妹妹刚大学毕业,你想让她直接来做柜台。” 央樨看了王照彬一眼,点了点头。 “不过七月开始,由我接张主任的位子,我做事习惯照规炬来。” 咦,规炬? “也就是说,我打算登报,请你妹妹跟其他的应徵者一样寄履历来,我会一一面谈,如果她合适,欢迎她加入菁英团队,但若她不合适,我也不能因为她的姐姐而通融。” 意思就是,他要推翻王照彬答应她的事情?明眸再度向王照彬瞥去,他给了她一记非常抱歉的笑容。 央樨皱起眉,她已经跟央柰说没问题了,怎么会在这种时候…… 也许是因为她那略带无助的目光,楼辔刚终于有了些微表情,比较柔和一点点,但是语气还是很坚定,“希望你能明白,主管有主管的立场。” “我明白。” “明白就好。” 王照彬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央樨,真的很不好意思。” 绽出一抹当年竞选学生会长的笑容,央樨暗暗念著,做人要有礼貌,不可以在这种时候发作,做人要有礼貌,不可以在这种时候发作……“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沈老师。”楼辔刚叫住她,“希望你能了解,我不是对你有成见。” “不要紧。” 他的眉毛开了些。 “那我走了。”央樨提醒自己,优雅、优雅,走路的样子绝对不可以显示出怒气。 她相信一切都很完美,站起身,推回椅子,离开,连关上门都没有发出声音,楼辔刚与王照彬只有赞叹她温柔的份。 温柔个大头鬼啦。 无人的洗手间里,她面对镜子,觉得自己气得快要长角了。 那个楼辔刚以为他是谁,居然那样跟她说话,可恶,他还以为他真的是香田监察宫啊,一点表情都没有,好歹也要说声抱歉吧,毕竟她可是这个出尔反尔事件的受害者呢,他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了就火大。 央樨将额头靠在镜子上,深呼吸后低下头,却看到自己鼻子下面三十公分处,有只小强正对著她伸展触角。 小强很大,触角摇啊摇。 从小到大最怕蟑螂的她,因为这超近的距离僵住了,那摇动的触角就像在威吓她不准动一样。 她总觉得小强正在跟她说——想活就不要动。 央樨就这样呆呆站著,不敢稍有移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那只看起来似乎会飞的小强。 在经理办公室里,王照彬一脸埋怨,“你这又何必呢?好好跟她说就好了嘛。” “我是有『好好』跟她说啊。” “你喔……算了。” 也许是认识久了,对彼此的脾气都很知道,身为加大一匹狼唯一的朋友,王照彬很清楚这一匹狼的个性。 楼辔刚的心思是很缜密没错,但是也非常拙于言语,就像刚刚,说什么“主管有主管的难处”,听起来多让人觉得圈圈叉叉啊,他可以照实说嘛。 就是因为那个柜台职缺是针对暑假的学生潮特别多设的,无论表现好坏,都只能做到八月底,纯打工当然没问题,但是对一个毕业生来说,并不是长久之计。这跟其他都无关,只是不想害央樨妹妹工作了两个月又得换工作,毕竟就整个大环境来说,越到后面时间,对求职者就越不利。 王照彬知道是自己不好,那时,他忘了跟央樨说柜台职缺只是暑期性质。 “我还是找时间跟央樨讲一下好了,那是我的失误。”他抓抓所剩不多的头发,“大概是事情太多,居然忘了先跟她说清楚,一下答应,一下又说不可以,真不好意思。” 也许看到快要有秃头之虞的朋友居然抓起头发,楼辔刚线条刚毅的脸露出了一抹笑,“坏人是我当,你那么担心做什么?” 他看得出来,刚才沈央樨快气炸了,只是她的忍耐功夫比一般人好,没有当场发作。 王照彬的回答很妙,“我怕她讨厌你啊。” 这句话似乎切中要害似的,楼辔刚神情微变,但那也只是瞬间,除了他自己,旁人根本不会知道。 “讨厌就讨厌,反正我又不是回台湾做慈善的。” “少来了你,口是心非喔。” 他皱起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王照彬不说话,只是嘿嘿直笑。 “喂!” “好啦、好啦。”他一脸得意,“你一直没给家里电话,昨天辔琪就打来我家啦,我也很久没见到她,就顺便聊聊。” 楼辔刚脸一沉,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辔琪是他小妹,虽说是“小妹”,但个性却跟他那些姑姑们差不多,对住在加州的她来说,阿诺当不当州长无所谓,重点是,楼家的三代单传独生子什么时候会娶老婆,什么时候会生儿子,让大家好跟列祖列宗有交代。 “辔琪劈头就问我,会在我们补习班出现的美女有几个?我说,员工加老师算得上是美女的大概有三个,辔琪又问,那大美女有几个?我说那很容易,大美女只有一个。” 楼辔刚深邃的眼睛掠过了一丝不自然。 王照彬模仿起辔琪说话的样子,“我哥前两个月不是因为公事到台湾去了一趟吗?那时还有顺便去你们补习班嘛,他好像……被一个女生煞到了……” 他握紧拳头,辔琪—— 王照彬拍拍他的肩,“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讲的。” “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我马上回加州。” “可是我跟心莹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你们现在开始必须有秘密。”楼辔刚瞪著他,恶狠狠的说:“还有,不准故意把她凑到我身边来,也不可以安排吃饭碰到熟人,然后有事先走的那种戏码。” 王照彬吓一跳,他心里正这么想的说。 他打算叫心莹约央樨,然后他和楼辔刚与她们两人不期而遇,身为情侣的两人有事先走,留下加大一匹孤狼与补习界之花好好谈心,看看能不能擦出火花。 在楼辔刚略带威吓的眼神下,王照彬很快的妥协了,“好、好,我保证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不过,一见钟情很不像你的做事风格耶,我到现在还很难相信居然有人能捕到你……” “王照彬!” “话说回来,也不能怪你啦,央樨的确很美,被她电到的人多得是……”他原本要继续说,可在看到楼辔刚的眼神后,很聪明的选择了噤声。 不说就不说,他算好时间再打给辔琪问个清楚。 也许是因为两人不再交谈,外面的声音突然听得十分清楚,吵吵闹闹的。 楼辔刚拉开窗廉。 经理办公室位在一楼的角落,窗廉一开,无论是柜台、导师办公桌以及教师休息区,通通看得一清二楚,此刻,洗手间前面挤了一堆人。 那绝对不是在排队上厕所,众人探头探脑的,一看就有问题。 他率先走了出去。 助理们看到这个未来的主任,很识相的快速闪定,有两个班导则是故做镇定的快步离开,小妹b低头正预备也遁逃的时候,一把被抓住。 “里面发生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小妹b看起来很紧张,“就听到沈老师大叫,然后砰的一声,镜子就破……”咦,人呢? 楼辔刚冲入了洗手间。 镜子破了,洗手台上有一只高跟鞋,央樨跌坐在角落,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有点狼狈,旁边那个在安抚她的女生是国立保证班的班导刘依华。 “楼主任,这里交给你了,我们班要晚自习,我要上去点名。”丢下这句话,刘依华很快的离开。 央樨还坐在地上,神情有点恍惚。 “沈……”楼辔刚放轻声音,“沈央樨?” 她回过神,看了看四周,秀眉朝眉心拢聚。 许久,终于吐出一句话,“镜子是我打破的,我会负责赔偿。” “你有没有事?” 她摇摇头。 “为什么打破镜子?” “其实……我是想打蟑螂……可是没打准。” 他点点头,替她拾回鞋子,蹲下替她将鞋子穿好,扶她起身。 央樨看了他一眼,没讲话,自行一拐一拐的走出去。 处理完洗手间的混乱,在经过办公室的时候,楼辔刚听到她在讲电话。 “袁希珩,我的脚扭到了,你来接我下班好不好?你坐计程车来,嗯,我的车还在停车场,好,那你快点。” 稍晚,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菁英补习班门口说要找她。 楼辔刚没见过他,多留意了几眼——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感觉温和而开朗。央樨见到他,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两人距离拉近的瞬间,男子很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好像本该如此一样。 然后他扶住她的纤腰,配合她半瘸的步伐,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第三章 沈家住在美丽街,经营星星花坊,一家只有三口人,沈老爹、央樨,以及她的双生妹妹央柰。 花坊左边的邻居卖菜,右边的邻居卖书,对面是代书,整条街上开了各式各样的店,服饰、唱片行、药局、小诊所,乃至手工鱼丸都有人在卖。 央樨小时候街上还乱乱的,说起这里,大都是以“xx路那条杂货街”带过,大概在她十岁的时候市府大力整修,铺了红砖,规划了步道,种了路树,还规定商家把招牌全部换成一样大小、一样颜色,然后给了新的街名——美丽街。街头的牌楼上,还有一个闪亮的看板,上面写“台北小型商店示范街”。 央樨就住在这里,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都跟美丽街有关。 跟音音、高书致还是很好,毛毛也常打电话给她,至于住在对门的袁希珩,不只是邻居,也都曾是台大的学生。 袁希珩念的是法律,已是执业律师,目前在青天律师事务所挂牌。她原本想考音乐系,但却误打误撞的念了外文,毕业后就在补习界教书,因为作息时间不同,两人反而都是在美丽街以外的地方见面较多,吃中饭或晚饭,偶尔也看看电影。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们在交往,其实不是。 彼此的个性都不是对方喜欢的类型,感情好归好,但擦不出火花。 这几日都由袁希珩接送央樨去复健科,那天在洗手间扭伤了,原本以为隔天会比较好,没想到却肿了起来。 一起长大的袁希珩责无旁贷的变成司机,载著央樨来往于医院、补习班、美丽街。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前往补习班的车上,央樨看著仍然微肿的脚踝叹道:“这样都不能穿高跟鞋。” 袁希珩笑了笑,“你还是乖乖穿拖鞋吧。” “上半身这么淑女,下半身却踩著拖鞋,真的很难看。” “你又不是模特儿,有什么关系。” 她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自尊问题啦。” 他还是那副爱笑的样子,“怎么,补习班出现了可以跟你比美的对手了吗?一副牙痒痒的样子。” 根据他对央樨的了解,她不能忍受两件事情,第一,有人比她美,第二,有人不认为她美。 前者是针对女生的发言,后者是针对男生的感想。 “也不算对手,就是……”央樨出现了略微悻然的表情,“从小到大,第一次有男生讨厌我。” 他喔了一声,“谁?叫什么名字?” “新来的主任,叫楼辔刚。我听心莹说他好像是学什么企业管理的,平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的,感觉好像被倒了几千万一样。” “是你对他有成见吧?” “才不是呢,是他对我有成见。” 袁希珩将车子在路口转了弯,直行。一面不忘继续著与央樨的对话。 “成见?举例来说。” “我们补习班七月要多一个柜台嘛,我问过经理能不能让央柰上班,经理一下就ok了,我也跟央柰说没问题,可是他突然说不行,还讲什么主管有主管的难处,一切照规矩。好,走后门本来就不对,算了,可是我大前天拿到暑期课表,你知道他怎么排我的课吗?” 红灯。他踩了煞车,等著她继续说下去。 “每天第一堂都有课,每天喔,我再也没有那种可以睡到十点的好日子了,有时候空个一堂,有时候空个两堂,更过分的还有早上一堂,晚上一堂的,中间七、八个小时叫我回家也不是,留在那里也不是,我看过别的专属老师的课表,没人这样排的,你说,他是不是想整我?” 袁希珩笑笑,“也许他是看你生活太糜烂了,希望你能正常一点?” “我哪里糜烂了?” “你一个星期有三天玩到天亮,这不叫糜烂?” 央樨睁大一双妙目,过了一会,说道:“就算有点糜烂又怎么样,不迟到、不早退,该做的事情我不会少做,这样不就好了吗?” “生活态度吧,有人喜欢一板一眼。” “那他怎么不去管别人,去酒吧舞厅的又不只我一个,而且他以为他是谁啊,生活教育组组长?” 车子在菁英补习班的路口停了下来。 时间是早上七点三十分,路上已经出现了一定的学生潮。 她拿起公事包,正预备下车时,袁希珩突然叫住她,“央樨?” “嗯?” “你说央柰原本要去你们补习班,那现在呢?” 央柰……哎,央樨伸手拨开那即将罩顶的乌云,说起她,话,很长。 就实际证物来说,她们有张外人无法分辨的脸孔,同星座、同血型,类似的名字,以及乍听之下没有分别的声音。 但就看不到的东西来说,简直是南辕北辙。 央樨是姐姐,从小就很像姐姐。 留著长发,穿著小女生最爱的蓬蓬裙,会芭蕾、会小提琴,才艺方面最辉煌的是高中的时候得到全国钢琴大赛的第一名。 央柰是妹妹,从小就很像妹妹。 有点两光、有点野,记忆力不太好,一分钟都坐不住,但是毅力却很坚强——闹别扭的毅力。 面对袁希珩的问题,央樨实在有点无力。 她那比她晚十五分钟出生的手足,明明已经从屏东回到美丽街了,但却又不让人知道。这阵子,央柰穿她的衣服,选在她在家的时间出门,街坊邻居以为定在街上的人是双生姐姐时,其实是妹妹。 央柰那些把戏骗骗别人可以,却骗不了袁希珩。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有本事一眼认出两人的不同,即使打扮相同,距离很远,都一样。 他有他自己的分辨方法,十几年来,没有一次叫错名字。 三个人感情一向好,不过,央柰这次隐形得很彻底,除了沈老爹与央樨之外的人,全都列入隐形范围。 包括一起长大的音音,包括高书致与毛毛,包括潘香绮与李思芬,也包括从很早以前就喜欢央柰的袁希珩。 央樨在想,也许央柰是因为童年玩伴个个都发展顺利,加上双生姐姐又是月入数十万的补习班名师,相形之下,难免有点自卑,所以明明已经回来了,却很坚持要玩隐形人游戏。 其实,袁希珩早发现了,只是没说破。 央樨也不明白,央柰怎么会天才到以为晚上出门就神不知鬼不觉,还好袁希珩个性很温和,如果是音音或李思芬,早就过来按门铃,然后美丽街的人会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知道这个消息。 “她现在是不是有点沮丧?” “还好啦。”央樨对他投以同情的眼光,“央柰后天要去一个商务公司面谈,对了,就在你们事务所附近,我再跟她聊聊,你先别找她。”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袁希珩点点头,“记得吃早餐,我走了。” 她朝车子挥挥手。 转过身子,太阳好大,先走到骑楼不再说。 奇怪,以前她觉得从路口到补习班很近的,但自从她因为小强事件变成小瘸美女后,那距离突然变得非常遥远,即使是从路口到骑楼中间,这不到十公尺的距离,都能让她薄汗微沁。 热,还有,痛。 “需要帮忙吗?” 央樨定住脚步,这个声音……不就是告诉她“主管有主管的难处”的那位先生吗? 侧过脸,嗯,果然是楼辔刚没错,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看著她。 在历经三个星期的相处之后,她终于记得他的声音了,只可惜他好听的声音从来没有说过好消息。 想到那张暑期课表,她就有一种把公事包朝他脸上摔过去的冲动,太恶劣了!居然每天早上八点都有课,整整两个月耶,那就意味著她要跟夜生活暂时告别,不能跳舞、不能去酒吧、不能玩到天亮才回家,可恶! 央樨亮起一抹刚刚好的微笑,“这么巧。” “需不需要帮你拿袋子?看起来好像有点重。” 什么有点重,是很重好不好。 他没看到她身上除了公事包之外,还有一台手提电脑吗?那些东西对一个扭到脚的人来说,可是很大的负担呢。 虽然跟他有点不对盘,不过,好女不吃眼前亏,既然他喜欢当童子军,她也乐得轻松。 “那麻烦你了。”她露出一记甜笑,“谢谢。” “不会。你的脚有没有好一点?” “嗯,好多了。”还关心我的脚呢,哼,真的是好人就不该排那种课表,“对了,请问一下,课表是不是已经定了?” “怎么,沈老师有问题?” 有,问题可大了。 还没定案的话,她能赌赌运气,但若兼课老师的课表都已经谈好,身为专属教师的她就没得选了,只能咬牙忍耐。 哎,好想抗议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抗议无效的感觉,所以气归气,她也没针对这件事情发出什么疑问。 “没问题,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而已。” 啊,终于,菁英补习班的闪亮招牌近在眼前。 太好了,因为她一点也不想跟他相处。 人生在世,有很多种关系,热恋后分手,认识很久突然擦出火花,原本爱得不得了却突然讨厌起来,当然,也有像他们这种的。 没有深仇大恨,但是就是本能的想回避。 央樨自认演技一流,只要她肯演,再怎么讨厌跟不屑一个人都不会露出破绽,她有把握楼辔刚绝对不知道她内心在想什么。 因为他是主管,所以她会保持著友善但遥远的距离,一直到他明年六月离开为止。 只不过,人生的转变是很大的。 有时候是意外。 有时候,却只是一念之间,天地很快的改变。 “御苑空中厨房”是近几年最受商业人士欢迎的聚餐地点之一。 位于高楼建筑最顶端的复合式餐厅里,挑高天花板,宽敞的空间中只有在沿著两面落地玻璃窗的地方,排列了二十张桌子,让顾客不管坐在哪里,都可以居高临下俯瞰台北市。 白天的时候还不觉得哪里特别,不过只要一到晚上,餐厅将灯光调暗,便成了可以欣赏夜景的地方,因此,很受商圈内都会新贵们的欢迎。尤其是晚餐时分,几乎到了不预约就无法进入的情况。 此刻,晚上七点,两个女生坐在靠窗的位子,刚刚点完餐。 央樨看了一下四周,前面甜甜蜜蜜,后面你侬我侬的,周末的浪漫时间,前后左右都是情侣,只有她们这一桌特别突兀,感觉上连侍者看她们的样子都不太一样,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她拿起水杯,“为什么我得在星期六晚上跟你坐在这种到处都是情侣的地方?” 黄心莹一脸无辜,“原本是想约你去跳舞悼念你即将失去的自由,不过想到你的脚刚痊愈,所以才改成吃饭。” “那也不用选择这种甜蜜蜜的地点啊。” “你自己说想来这的,哎,位子还不好订呢。”她跟著前后看了一下,虽然知道所有的客人中只有她们不是情侣,但她并不以为意,“话说回来,这个餐厅藏在大楼里,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妹妹前几天来过,说这里很不错。” “你妹?”黄心莹喔了一声,“你是说刚毕业、想叫她来当柜台的妹妹?” “嗯。” “那她现在呢?”那件事情她从王照彬那里听说过。 央樨当时只说了“我知道”、“没关系”之类的客气话,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反应,但根据黄心莹对她的了解,她才不可能觉得没关系。 她知道央樨很疼妹妹。 果不其然,她这么一问,央樨的俏脸就好像想起什么恨事似的,“另外找工作,不过她个性有点小别扭,我们一个邻居问她要不要去律师事务所当助理,她在考虑。” “感情这么好喔?” “一起长大的嘛。” 刚好侍者这时候送上了热腾腾的义大利面,央樨拿起叉子,一边搅动著面条一边想——也真服了袁希珩,居然会丢出这个怪招,除了他,没人会请一个不是法律系毕业的脱线小姐当助理了。 “那你一定很气楼辔刚。” “气又不能怎么样。” “其实他真的很怪耶,你知道吗,我听小彬彬说,他有找人来消毒补习班耶。” 她卷了一些面条,“补习班有这么脏吗?” “不是啦,好像是消除害虫之类的。” “害虫?我们补习班哪有害虫?”将面条送进樱桃小口,央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上一句,“他一来就搞得天下大乱,这个改、那个改,这个不行、那个不对,烦死了。” 黄心莹哈哈一笑,“你这句话不能让他听到喔。” “他怎么可能听到啊。” “他跟小彬彬等一下要过来啊。” 央樨顿住,什么?他跟王照彬要过来?楼辔刚,跟王照彬要过来?王照彬当然不成问题,他们一起吃过很多次饭了,但是楼辔刚耶,别说吃饭,就连喝水她都不想跟他面对面。 她的叉子又开始转了转,“你约他们的?” “不是预谋的啦,我要下班时,小彬彬问我哪里有比较好的餐厅,我说跟你约在这,他就说也要来,我想我们三个人也一起吃过饭,所以就说好,后来才知道他问我餐厅的事是因为他要请楼辔刚,所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黄心莹的眼睛突然一亮,“说人人到,他们来了。” 央樨转过头,一下就看到楼辔刚顽长的身形与王照彬略矮的体态。 黄心莹举起手大摇特摇。 王照彬见到女朋友,先是很高兴,接著出现了些微诧异,而楼辔刚俊脸上则出现一样的诧异。 央樨马上介意起来,他们都知道黄心莹在这,那么,那个挑眉的动作就是针对她来的了?! 她不能在这里?还是说,不想看到她? 王照彬脸上出现了无辜的神色,虽然没说话,却感觉好像是在跟楼辔刚解释说——我不知道她也在这。 那个“她”当然不是黄心莹,而是她,沈央樨。 央樨蹙起眉,奇怪。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舒服。如果以她看他不顺眼的逻辑来推论,他不喜欢见到她也是应该的,但是,感觉好奇怪……是从小到大没被讨厌过的关系吗? 被捧了二十五年之后,第一次有人没把她放进眼里。 楼辔刚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不只没有对她献殷勤,甚至有点把她透明化,偶尔在茶水间或是电梯两人独处,他也不会像其他男老师一样讲个笑话给她听,然后说些“沈老师的笑容真是让人疲劳全消”之类的话。 他们之间的对话大概就是—— “听说『佳绩』已经打出了六折价。” “游哲安老师?不,我不认识他。” “真的?你请到洪美琴老师来上自然组的数学?” 这种话题当然是聊不完的,只不过也实在很无聊,说来说去都不离工作,佳绩打六折又怎么样,她干么认识游哲安,还有,她又不是自然组学生,谁来上数学课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呀。 在楼辔刚眼里,她好像跟助理甲乙丙丁与小妹abcd没两样,只会跟她说工作,一点趣味都没有。当然,裙下之臣的累加数字不差那么一、两个,但是,她就是很介意。 介意到有一次她很抓狂时,差点要采用刘依华的建议——“央樨,你可以倒追他啊,你这么美,绝对没有不成功的道理,等到他眼中只有你,就随便你怎么报仇了。” 那主意真的很烂,不过她承认,自己曾经考虑过。 而且就在刚刚,因为楼辔刚挑眉的动作,那个烂主意突然间又在她心中燃起,她是不是真的该挖个洞让他跳,把他迷得昏头转向? “真、真巧啊。”王照彬硬邦邦的说:“没想到央樨也在这。” 我才没想到呢!央樨想,破坏我用餐的心情,面才吃了两口,可是她现在已经饱了。 她的大眼睛瞥了楼辔刚一眼,他也正看著她,来不及敛回目光,她顺势甜甜一笑,正预备说些客套话的时候,手机正好响起。 按下通话键,央柰的声音旋即冒出来,“央樨,你家里有没有大头照?借我,我明天要交履历。” “什么?你又没带钥匙?”央樨做了一个十分为难的表情,“先去音音家等好不好?今天刚从其他地方面试回来,现在很困?” “哈哈,你又在演戏了喔。” “好啦,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央樨挂了电话,用十分内疚的声音对黄心莹说:“抱歉,我得先走了。” 她没有说理由,但她相信他们三个应该都听清楚了,尤其是楼辔刚,因为他推翻了王照彬原本答应她的事情,所以她的妹妹今天才要“从其他地方面试回来,现在很困”,而且,你看见我就挑眉毛是吧,好!那小姐我看到你就走人,看谁比较狠。 拿起皮包,她微微一笑,“你们慢慢吃,我走了。” 踩著优雅的步伐,央樨风姿绰约的离开了餐厅。 第四章 假日,楼辔刚一个人在家。 就跟平常要到菁英补习班的日子一样,六点半起床,早餐内容维持跟在美国生活时一样的咖啡、土司,然后……开始洗衣服。 没错,单身优质男在星期假日的早上,一个人在阳台洗衣服。 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女生洗衣服大家会说贤慧可爱,男生洗衣服就会觉得怪怪的,其实差别应该不是那样大才对,因为不管他眼神再怎么深邃,下巴再怎么刚毅,说话的声音再怎么低沉好听,身材再怎么强健顽长,他还是得负担一样的家务事。 中学时,他是校园中很有名的“沉默的中国人”。沉默的中国人此刻把洗衣篮内会褪色与不会褪色的衣服分开。 大学校园像是小型联合国,他不是唯一的中国人,因此大家改叫他一匹狼。一匹狼现在正在视衣服的多寡倒洗衣精。 进入社会后,他变成外国同事口中“胸有成竹的楼先生”。胸有成竹的楼先生此刻盖上洗衣机的盖子,打算趁著好天气把该洗的东西都拿出来洗。 生活是很公平的。 即使是大帅哥,还是要自己洗衣服、自己扫地、自己倒垃圾。 洗衣机哗哗的搅动著。 楼辔刚走人客厅,一眼瞥见玄关上一张d——昨天晚上,央樨接了电话缓匆匆离开御苑空中厨房,走得太急,留下了进餐厅之前在便利商店拿的d当时他瞥了一眼,是旅欧钢琴家季圣仪的演奏会。 据黄心莹说,央樨很喜欢听钢琴演奏。 她是那种就算生病身体不舒服,还是会来上课,但如果欣赏的钢琴演奏家巡回到台湾,就会忍不住调课的人。 “央樨最喜欢的就是季圣仪跟阿格丽希了,阿格丽希来台的时候,她高兴得不得了,还留下所有的剪报,现在好不容易季圣仪也要来了,她怎么可能抵抗得了。”黄心莹如是说。 跟王照彬与黄心莹吃完饭后,他特地在便利商店停了一下,拿了一份一样的d,上面有表演地点以及购票方式,还介绍了钢琴家的得奖纪录,灌录过的音乐专辑,当然,不能免俗的印上一张他坐在钢琴前面的照片。 楼辔刚根本不知道自己拿这张d要做什么,他只打算喜欢沈央樨,并没有打算追求她。 这样说来也许很诡异,但目前为止,他的确是这么希望的。 总觉得一见钟情太可笑,所以,他很自制的不想让自己变成喜剧演员。 什么时候会破功?他自己也不知道。 晒好衣服,他煮了一杯咖啡,打开电脑,打算回电子邮件——即使已经行之有年,不过他还是觉得网路很了不起,方便、确实,而且可以跨越距离,最重要的是不会扰人。 有空的时候再回,没空时放著也不会不见。 连上网路,他顺道打开了icq与即时通,虽然他也不知道星期天早上九点会有谁在。 有楼辔琪寄来的信。 他才刚点开信箱,一个讯息视窗就跳出来。 “早安。”附赠笑脸一个。 帐号是……沈央樨的。当初他到补习班时,有跟老师们交换信箱和即时通帐号,方便沟通。 他很快的回覆讯息,“早。” 他的线上名单并没有变化,她应该是开隐形,所以他正常登人后却不见她在线上。 隐形有好处,别人看不见她,她却可以看见别人。 说起来也许有点好笑,但楼辔刚竟因为隐形状态的她主动出声而觉得有些高兴。 “你昨天把钢琴演奏会的d忘在餐厅里了。”他提醒她。 “我回到家才想起来。” “黄心莹说你很喜欢那个钢琴家。” “我曾经是他的学生。” “没听你说过。” “那是因为我没提过呀。”又是一个笑脸,“算算也好几年不见了,这次他回台湾,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能跟我碰个面,怎么说他都已经是巡回世界的大忙人了,我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撒娇啊,又不是小孩子。” 沈央樨与钢琴? 老实说,楼辔刚真的有点意外,也许,是因为她太美的关系吧——纤细、优雅,不管什么时候,都给人一种小名模的亮眼感觉。他承认,他很少将美女与才女划上等号。 有点意外,但也不全然那样意外。 她的手指很修长,是一双适合弹琴的手,只不过…… “跟那么有名的人学过钢琴,怎么没有选择走音乐的路?”他知道央樨是台湾大学外文系的学生,成绩在系上数一数二。 “考术科的时候太紧张了,弹错了一个音。” “没考虑重新考-次?” “没有,总觉得那样浪费时间。” “真心喜欢,就不算浪费,不过,这是我个人的感觉。” “其实……你不要觉得我在秀喔……我高中的时候得过全国大赛第一名,然后拿到代表权参加维也纳钢琴大赛,那次我得到第四,我觉得我在钢琴上是有实力的,但是居然在考试的时候弹错音,那首曲子我从小到大至少弹过五百遍了,因为这个关系,我觉得就算我再考一次,结果也还是会一样,而且老实说,我现在还满庆幸自己是外文系毕业的。” “工作的关系?” “当然啦。” “我统计过,在补习界钟点费前十名的老师里,只有你还不到三十岁。” “所以我很庆幸啊,当年那个弹错音事件虽然让我觉得有点可惜,但因为现在过得很好,所以并不算太遗憾。” 看著萤幕上的绿色细明体,楼辔刚的唇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 “因为现在过得很好,所以并不算太遗憾。”真是很可爱的句子呢。 知足,但又不否认那的的确确是一桩心事。 至于她说要他不要觉得她爱秀,其实不会。 如果她真的爱秀,他早在回到台湾的第一个星期就会听说,甚且,有可能再回台湾之前,消息就从王照彬那里流过来了。 补习班是靠嘴巴与人口吃饭的地方,话题流动得特别快,一点芝麻蒜皮小事都可以听说。 “现在还弹钢琴吗? 听说我爱你第2部分阅读 听说我爱你第3部分阅读 听说我爱你 作者:淘肉文 听说我爱你第3部分阅读 ” “不弹了。” “怎么?心里阴影?” “不是……你知道我家开花店吗?” 他觉得奇怪,不知道弹琴跟花店有什么关系,不过他的个性向来不会急,于是便顺著她丢出的问题回答。 “知道。”顺便送出花坊的名字,“星星花坊。” “升大二的那个暑假,我爸回大陆去了,店里剩我跟我妹,我妹那时在玻璃屋修剪花枝,只剩下我在店面顾店,忽然有人进来抢劫,因此我就受伤了,害我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连二十岁生日都是在医院过的,刚开始没人敢跟我说以后不能弹琴,是我自己发现不管再怎么做复健,我的左手永远没有办法跟得上右手……” 楼辔刚皱起眉,她居然受过那样的伤害! 说心痛很奇怪,但此刻,他心中的确有种接近疼惜的情绪,当时,她所受到的冲击一定很大。 因为意外,她过去所花的时间都成了白费。 “不过,”央樨的讯息很快又传过来,“我只是在说一件往事而已,可没有要你同情我的意思喔。” 他停了一下,“我懂。” 送出这个讯息后,她却久久没有回应。 “沈央樨?” “我还在。” “怎么突然不说话?” “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说太多。” 他打了一个问号。 “钢琴的事、受伤的事,我已经好几年没提起了,总觉得过去就过去,没有必要t直说,可是……现在想起来,我居然跟一个不喜欢我的人说这些,所以我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错乱。” 他哪里不喜欢她了? 他原本有一年的有薪假可以让他旅游各地,他却选择窝在台北这座拥挤的城市,为的只是今天春天时,她那带笑的一眼。 除了淡淡的初恋外,他没有真的喜欢过谁,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在商场上他心机算尽,但在爱情上,他却无计可施。 女生所定义的“好”、“温柔”、“眷恋”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对她甚至连一点了解都没有,他不想莽莽撞撞的凭著本能接近,也许是太过小心吧,反而造成反效果,她居然以为他讨厌她。 “我没有不喜欢你。” “你没有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没有给我好脸色?” “我的脸本来就是这样。” “你女朋友受得了你啊?” “我现在没有女朋友。” “哎呀,我不能跟你说了,今天还要去农场看花、批花,再不出门怕回来会太晚,下次有碰到再叫你。” 对著电脑萤幕,央樨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 校花可不是白当的,男生的心理她清楚得很,对于楼辔刚这种香田监察官类型的,就要用可怜的往事来打动他,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看,果然上钩了吧。 那闪亮的电脑萤幕上写著“我陪你去”。 哼哼,楼辔刚啊楼辔刚,要不是你昨天在御苑空中厨房露出那种不是很想看到我的样子,我实在也不想使出这一招。 不想看到我是不是?我就让你脑袋里都是我…… “沈央樨,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袁希珩略带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脸狰狞。” “你管我。” “你就不要让央柰看到你这副准备大开杀戒的样子。” “放心,在她面前,我永远都是温柔的央樨。”她关上电脑,伸了一个懒腰,附带甜蜜笑容一个。 今天沈老爹跟几个朋友去阳明山玩乐,她要去批花,不放心留央柰一个人顾店,所以前几天就跟袁希珩说了,要他今天过来星星花坊——自从那年央樨因为独自在店面被抢受伤后,他们都很小心避免旧事重演。 “央柰呢?”袁希珩问,花坊不大,他没见到人。 “在楼上,据说你的资深助理丢了个很特别的案例给她,她正在埋头苦读中。”大樨一笑,“你等等,我上去叫人。” 美丽街整条街全是三楼式的建筑。 沈家一楼是花坊,二楼是沈老爹的房间以及琴室,三楼则是姐妹共用的地方,一问和式卧房以及小起居室。 其实她们可以一人一间的,但也许是没有母亲的关系,直到现在她们都还维持著这种亲密。 央樨拉开和室门。 央柰伏在桌上,很努力的读著什么——中文系毕业的律师事务所助理,她在工作上必须比别的同事花更多时间才行。 以央柰那种三分钟都坐不住的个性来说,若是以前,老早就换工作了,不过这次不同,因为她的上司是袁希珩,即使做不到一百分,但也不能太离谱,爱情的催动力量惊人,二十五年来,央樨从来没有看见自己的妹妹这么认真过。 “央柰,袁希珩来了。” “喔。”央柰收拾好桌子,离去之前又问:“真的不用我陪你去?” “不用。” 央柰下楼去。 央樨打开衣橱,嗯,这件太华丽,容易让人以为是拜金女,唔,这件太休闲,有违她刻意营造的良好气质,哪,这件好像又有点可爱过头,怎么说她都二十五岁,哎,这件穿起有点胖……咦,等等,她在做什么啊? 她是为了要钓他才刻意妆点的,可不是在乎他喔。 嗯,对,她才不在乎呢。 这是她一个人的游戏,她非得高分获胜不可…… 美丽街 楼辔刚的车就停在十字路口,看到那块绿色的街牌名,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美丽街?他不知道台北有名字这么可爱的一条街道。 他看了一下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他不知道央樨会不会准时出现,他并不喜欢女生迟到,但如果是她,他可以理解。 他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理由——因为她的脚伤才刚痊愈。 十一点五十四,一抹白色的影子转出了街口。 左看、右看,再一次左看、再一次右看,他连忙发动车子,朝她站立的地方驶去。 与教课时不同的是,今天她穿得很简便。 白色衬衫配牛仔裤,没有化妆,还戴著眼镜,非常的素净。 她坐上了副驾驶座,笑说:“我刚刚还担心你会不会认不出我来,原本还考虑要不要打电话给你说那个戴眼镜的女生就是我。” “告诉我农场怎么走吧。” “先直走,要转弯前我会先说。” 一个小时后,车子在她的指挥下,上了山路,山路也就没有什么好说明了,就那么一条,直驶到底就对了。 很难想像,几个小时前他还在电脑前想著下一次的广告文宣,没想到现在居然与央樨在前往农场的路上。 “我陪你去”是他毫不犹豫就作出的决定。 原本就喜欢她了,在听到她那些事情后,怜惜之情更是油然而生。 就像王照彬说的,央樨是公主型的女生,但是那种公主并非骄纵,而是让人想保护。 虽然她并不柔弱,但是却有种让人想为她做点什么的特质。 “哎,我们要这样一路不讲话吗?” “我不是很会说话。” 央樨噗哧一笑,“我也猜你会这样讲。” “那你还问?” “不多聊,我要怎么归纳出你的生活模式呢?” 车子一路蜿蜒前行。 也许是往山上走,感觉上渐渐没那么热,树叶掩映之间,居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凉意。 楼辔刚对台湾不熟,但见这条路上全是花卉农场的指标。 “我今天要去看花苗,看中意的会先订下来。”央樨的声音软软的响起,“我家花坊后面有个玻璃屋,会养一些比较娇贵的花,因为要耗费的心血很多,所以花苗就要仔细挑,要不然养到大了,才发现花枝或花形不好,也不会有人要。” “家里开店很辛苦吧?” “不会啦。你呢?是长大才到美国的吗?” “不是,我在旧金山出生的,家人现在都还在那里。” “跟我说一些你在美国的事情好不好?因为我今天早上跟你说太多了,总觉得自己现在对你来说是本摊开的书,你知道我这几年不曾跟任何人开口的事情,所以我不想对你一无所知。” 楼辔刚难得的笑了,“这是你答应让我陪你选花苗的原因吗?” 央樨顿了顿,素净的脸上泛著甜甜的笑,“一半啦。” “其实,我在美国的生活很平凡。” “嗯。” “我家是三代移民,我打小都在加州念书,其实比起台湾,加州比较像我的故乡。”他一面开著车,一面满足她的疑问,“爷爷以前是国文老师,所以比起那些只说台语的abc来说,我们更像中国人,说中文,也念成语。爷爷奶奶生了一个儿子、六个女儿,我父亲只生我跟妹妹。” 她笑了起来,“单传的压力很大吧?” “老实说,我大学毕业后,姑姑们就常常催促我参加中国同乡会的聚会,中国同乡会什么都少,就是喜欢帮人作媒的人特别多,我的最高纪录是一个饭局内认识七个女生。” “七个。”她的表情有点微妙,“都不喜欢?” “不是我欣赏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他喜欢大方、聪明、工作能力很好,但是没有气焰的女生。 活泼,但不粗鲁。 可爱,但不娇弱。 能独立自主,但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以前,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是真正认识她之后,他内心喜欢女孩的类型才渐渐有一个形象出来。 并不是他的预想,而是她的样子。 不只是美丽的五官,包括她的言语、她的反应、她的生活态度。 完完整整的,她的样子。 第五章 楼辔刚的住处多了一张照片,央樨e给他的。 照片中的他们站在与她差不多高的花海前,镜头上的他并没有太多表情,反倒是她,生动可人。 那天,他们到了花卉农场,农场老夫妇一看到央樨,立刻上前热情招呼,“央樨,你来啦。” “又要来麻烦你们了。” “不会、不会。”老太太笑咪咪的,很开心的模样,“我们平常也没跟什么人说话,有人来我们才高兴。” 双方俨然十分熟悉。 后来楼辔刚才知道,原来星星花坊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跟这座花卉农场有生意上的往来,身为花店的女儿,央樨更从七、八岁起就由父亲载著一起来挑花、看花、批花,选花苗是例行公事,因此她每个月都会过来两趟。 央樨跟老先生去选花苗的时候,楼辔刚跟老太太在庭院喝著花茶。 老太太跟他说:“央樨想帮沈老爹分担一些工作吧,没有妈妈,央柰又是那样,看她也实在很累。” 又是那样? 他问了老太太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老太太年纪大了,颠颠倒倒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央柰很令家人伤脑筋,一下,又将话题转向自己的儿子。老太太的儿子追过央樨,不过央樨不喜欢。 等央樨选完花苗,不过四点半多,农场的位置比较高,并不闷热,反而有种山上才有的丝丝凉意。 “大功告成。”央樨看起来心情很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们绕过玻璃屋,绕过了大片的玫瑰花园以及向日葵,再跳过满天星与攀藤架,停在一排灌木旁,那上头结著小小的白色花朵,香气浓郁。 正想问她为什么,却见她从随身手袋中掏出数位相机。 “你的手比较长,你来拍。” 楼辔刚的俊脸露出一丝莞尔,“你随身携带相机?” “嗯。”大眼中盛满笑意,“方便嘛。” “方便照相?” 他原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她却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方便保存一些想要留下的纪念。” 有点暧昧的一句话。 相对于他的心思动摇,她的模样却落落大方,“因为觉得太难得了,而且,我想确定一下你说不讨厌我不是客气话。” 坦白的答案让他笑了,“你很介意?” “是人都会介意吧。”俏脸上满是笑容,“而且一旦这样想了,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好像在印证自己的想法似的,因为觉得你不喜欢我,所以可以找出一百个你不喜欢我的证据,现在我要留下的是我胡思乱想的纪念,你愿意陪我来做这么无聊的事情,证明是我想太多吗?” 当天稍晚,这张照片就进了他的电子信箱。 信件名称是“第一张合照”。 因为是没有脚架的自拍,所以几乎等于是特写照片。他没有太多的表情,但央樨的眉眼却有种淡淡的甜味。 除了表情,当天身后的小白花也拍得一清二楚。 很香,他记得那个味道,是桂花。 楼辔刚用印表机将照片列印下来——当初选购电脑跟周边设备的时候,还觉得买相片印表机有点浪费,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要印下来喔。”这是她信上的第一句话。 由于住处不会有人来,因此他很放心的将照片用磁铁直接贴在白板上,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一天过去,他渐渐觉得那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三天后,那张照片的存在已经变得非常自然。 “这张照片现在在我的墙上。”笑脸一个。 除了照片,还有一个奇怪的变化,他们似乎变成网友了。 如果从去花卉农场的前一天开始算,已经快半个月了吧。 他习惯在十一点左右上线,而她也总在差不多的时间送讯息过来,举凡工作上的进度,补习界的流言、新闻,或者是当天的心情,什么都说,两人大概会聊上一个小时,然后她会因为妹妹要用电脑而下线。 今天,墙上时钟指著十二点三十分,但是还没收到她的讯息。 楼辔刚突然间懂得有了惯性之后的可怕了。 想打电话给她,但又觉得可笑,一天不上线也不代表什么,何况,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啊。 只是会在线上聊天的两个人。 白天,他们还是同事,但没人知道他们天天上线碰面。 也许,她只不过是有事,或者,今天比较累,也或者…… 考虑了一下,他终于还是放下了电话。 “沈老师,早。”助理c笑咪咪的打招呼。 “早安。” 专属教师休息区里有一张她专用的桌子,大小就跟一般的办公桌差不多,王照彬把这里全部弄成一个人高的小隔间,勉强来说,算是有隐私性。 央樨将公事包一放,整个人颓然倒在桌子上。 她昨天等到半夜三点,楼辔刚居然连一通简讯都没有传给她,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同性恋的可能性有多高了。 难不成上帝知道这一切只是她的劣根性发作,所以让他对她的百般示好不予理睬? 没错,刚开始的确是因他爱理不理的态度引起她的不满,进而想让他好看,但是经过这半个月的来往,她发现他的态度不是针对她,而是,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没遇过这样的人耶,白天见面永远还是点点头,非得等到隔著一条电话线才能无话不谈。 她把他当好朋友了,但是,他们的认知好像不太一样。 可恶啊…… 央樨恨恨的从包包中抽出昨天改好的英文翻译考卷,依照班次放在方均浩、梁喜文的桌子上,然后,另外一个班导刘依华也来了。 “哗!央樨,你被倒会啊,脸色这么难看?” “会吗?” “你自己去洗手间照镜子啊。” 她深呼吸,微笑,“这样呢?” “勉强可以看。”刘依华端详著她的脸,“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嗯。”其实是心里不舒服。 某个ㄍㄧㄥ到不行的男人害她心里不舒服。 他们连续聊了半个月耶,连续喔,没有一天间断,她突然失踪,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央樨因开的是隐形型态,可以光明正大探看他是否在线上。 楼辔刚在她不支倒下之前,他都在。 她一面跟大学同学聊天,一面观察,他的状态始终是“我有空”。有空?有空不会发个简讯给她,问她怎么没上线啊? 然后比起他,她更讨厌的是自己的坐立难安。 他……不在乎她吗? 虽然说刚开始的动机不纯良,不过,跟他聊天的确也满愉快的,线上的他可爱多了。央樨有打算等存够钱要去美国读书,多年来属意的城市就是旧金山,他是土生上长的加州人,不但给了她很实际的资料,也给了她很多意见。 央柰说她每次用电脑就微微笑。 她看不见自己的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笑,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的是,她还满期待每晚的十一点约会。 她总是只上线一个小时。 刚开始,是为了预防没话说先抓时间遁逃,到后来反而好几次都聊到有点欲罢不能,害她万分痛苦的登出,因为“我妹十二点要用电脑”这句话是她自己说的,她不能自掴嘴巴。 央樨带著自己的杯子与花茶叶到了茶水间。 差二十分八点,七月的太阳亮透透,她的心情灰扑扑。 第一次发现玫瑰花茶没有那么香。 她捧著茶杯,轻轻的啜著那杯透明微红的液体。 又有人进来了,她抬头一看,是楼辔刚。 好看的脸上有著关心,“刘老师说你身体不舒服?” 她嗯了一声。 身体累、心理累,不想讲话。 “去看医生了吗?” “没有。”如果告诉医生不舒服的原因是因为没有等到原本预计会响起的电话,医生会把她撵出去吧。 楼辔刚还是那个样子,神采奕奕的。 他一点也看不出来昨天熬夜,央樨不知道他昨天挂到几点,但能肯定的是,他的睡眠也多不到哪里去,毕竟,她三点下线的时候,他的状态还是那闪亮到不行的我有空。 有空的话不会问一下她怎么样啊? 她有点想抱怨,但又想自己应该没立场抱怨,因为她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只是觉得有点失落,有点白费力气,那感觉很像十二岁的单恋,她是够努力的,但是对方却没有回应。 “你昨天有没有上线?” 他点点头,“有很多东西要找。” “你有发现我没出现吗?” 他微微一笑,“有。” 有?然后呢? 而且就在瞬间,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说不定他不是矜持,而是不在乎。 意念一动,越想越觉得是真的。 现在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他不喜欢她这一型的。 二是,他不喜欢女人。 无论是三还是二,都很不妙。她的型已经固定了二十五年,不可能更改了,而她的性别也是在妈妈肚子里就确定了,更不可能改变。 央樨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讲什么都不对,微一犹豫,便拿了工作当藉口,“我该准备上课了。” 感觉被打击到,她那天上午有点心不在焉。 所幸,她随口胡诌的藉口已经由刘依华散布至整栋菁英大楼,王照彬还跑来问她怎么样,学生们也在班导的宣导下变得十分合作,以往下课时总会有一堆少年挤在讲台前,藉问题之名行亲近之实,但今天她的精神明显不好,学生们很体谅的没追著她跑。 央樨不愿多想,将一切的失常归咎于睡眠不足。 然,这样的自我催眠却在中午的时候破了功,因为她跟黄心莹出去吃饭的时候,在同一家复合式餐厅看到了楼辔刚。 他不是一个人。 与他在一起的还有洪美琴——他从别家补习班挖来的数学名师。 很艳丽的中年女子,据说已经三十六了,但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几岁。 “『听说』洪美琴对主任很有好感。”黄心莹在她耳边小声说:“小彬彬说,洪美琴已经约了楼辔刚好几次。” 央樨嗯的一声,不予置评。 “女生倒追男生好像真的不难,你看,楼辔刚平时老摆著一张没表情的脸,又不爱搭理人,现在还不是跟洪美琴出来了。不过话说回来,洪美琴条件也不错就是了,很艳,说不定他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央樨脑中一闪而过,艳丽? 木讷男配艳丽女,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算了,那又不关她的事情,把汤匙狠狠的朝咖哩饭插下去。反正刚开始她也只是想恶作剧而已,现在充其量不过是没成功,她又没损失什么,她才不在乎呢,一点也不…… “央樨?”耳边传来黄心莹略显惊讶的声音,“你……哎,面纸、面纸……” 美丽街附近的小公园里,央樨坐在秋千上,就像过去很多个夜晚一样,在这里想事情、荡秋千。 天已经黑了,夜幕中星光点点。 时间是晚上九点。 中午与黄心莹在餐厅看到楼辔刚与洪美琴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酸,她低著头,眼泪就掉在咖哩饭里。 下午只有一堂课,三点一结束,她东西收收就走了。 因为昨夜到三点多才上床,于是回到家她倒头就睡,直到一阵铃声响起,她反射性的抓来发出声响的电话。 “沈央樨。” “是我。”一个低沉男人的声音传来,“楼辔刚。” 楼辔刚?嗯?她一下醒了,从床铺上坐起来,立刻联想到是否是她今天交出去的卷子有问题,“考卷不对?” “不是,我只是想问你……你现在怎么样?” 很普通的一句话,但却让她又有了红眼眶的冲动。 奇怪,她是小公主又不是爱哭包,这两天是怎么搞的? “我没事。” “我今天在餐厅看到你哭。” “我今天也在餐厅看到你跟洪老师吃饭吃得很愉快。”这句话一说出,央樨呆了三秒,自己的语气怎么听都像在吃醋。 她应该才是扮演猎人角色的人啊? 坑是她挖的,陷阱是她设的,楼辔刚没上当就算了,该不会是自己先掉进去了吧? 想到这里,她更加烦躁。 “如果你只是要问我有没有事情,我没事、很好,明天早上第一堂课之前会到班上报到,你放心,我不会让个人情绪影响了工作。” “我不是那个意思。”很平稳的语气,并不是急于解释,好像就只是在说明一件事情而已。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去看你,好不好?” 想来,自己也够没用的,原本是那样的生气,结果当他这么说之后,她居然说“好”。 于是,就变成这样了。 梳洗过后,她在美丽街附近的小公园等他。 等他来看她。 那句话不过是七个字啊,可是,她居然就因为那平淡无奇的七个字,原本沉郁的心情竟高兴了起来。 央樨在秋千上荡啊荡的,等著楼辔刚的身影出现。 并没有等很久,她就从阶梯的方向看到了他颀长的身影。 楼辔刚微笑,“你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嗯,补了眠,气色当然不坏。 他在她旁边的秋千坐了下来。 她侧过脸看他——他的脸其实很有当花花公子的潜质,可惜的是,他的个性比较像生活训育组组长。 明明是特别过来看她的,现在又不讲话,早知道他们应该约在网咖见面,一起上线,恢复了代号的身分,也许会比较有话讲吧。 蝉声唧唧中,楼辔刚突然开口了。 “昨天晚上你一直没上来,原本想打电话给你的,不过,又觉得为了这种事情在十二点拨电话给你,有点奇怪,毕竟我们从没说好每天晚上十一点在线上见面。 对一般人来说,偶尔一、两次不能上线根本不算什么吧,想想,最后还是没有打。“无人的小公园里,他的声音非常清楚,”我知道你没上来,但我也承认,我不清楚分寸该怎么拿捏。“ 这算解释吗? 但不管怎么说,虽然那只是几句简单的话,但已让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央樨侧过头凝望著他,微笑,“你……有想过要打电话?” “有。” “犹豫了很久?” “有点。” 这位生活训育组组长好像想得很多。 他让人感觉很像十九世纪的英国贵族,对女孩子非常有礼貌,可是他不知道太有礼貌会让人失去信心。 她喜欢直接,但碍于温雅形象,她又不能那样告诉他。 向来,只有男生对她用心,让她这么费神的,他还是第一个呢。 “我会很高兴的。” “你的意思是?” “我说,我会很高兴。”央樨漂亮的脸上浮现出甜甜的微笑,“如果来电显示上出现你的名字的话。” 第六章 每个周一、周四,楼辔刚总会与王照彬在经理办公室开两人小型会议。 当然,也不见得都是谈公事,若公事谈得顺利,时间有多,自然而然会扯到私事。 王照彬最大的乐趣是谈论自己的女朋友黄心莹,次大的乐趣则是打听好友楼辔刚的感情动向。尤其是,他跟辔琪讲过电话后,知道当年的加大一匹狼对菁英专属的英文老师一见钟情后。 知道内幕,乐趣加倍。 “我觉得你现在不是一匹狼,是倒回更久以前的称号——沉默的中国人。”王照彬拿起冒著热气的乌龙茶喝了一口,“虽然认识你这么久了,不过老实说,我还是不懂你在想什么。” 面对老友的疑问,楼辔刚很难得的竟觉得好笑,“你懂学生在想什么就好了,不用懂我在想什么。” “可是我想知道啊。” “你最好不要让黄心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然我怕她对你仅有的认同与崇拜会荡然无存。” 王照彬嘿的一声,“你也最好不要让央樨看到你跟我有说有笑的样子,不然我怕她会怀疑你是同性恋。” 长眉一挑,“怎么说到这里来了?” 央樨跟黄心莹是好朋友,难道,这是央樨的感觉? 他……像同性恋? “心莹问我的。” 扯到黄心莹,那就代表背后的故事很长。 楼辔刚在小沙发上坐下,替自己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等著王照彬继续说下去。 “你说不准让任何人知道你回台湾的原因,那我为了要早日还清债务、早日结婚,当然会守口如瓶你对央樨一见钟情这事,因此我谁都没说。”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特别强调了“一见钟情”四个字,“所以只能说是你表现得太良好了,不只助理跟小妹把你归类为工作狂,就连我那号称补习街小报马仔的女友都没发现一匹狼的心事。” 没人发现他喜欢央樨是因为他没表现出来。 花朵、玫瑰、惊喜……那不是他追求所爱的方式。 相形于现代的速食爱情,他还比较欣赏以前的人,“慢”虽然没效率,但有其乐趣存在。 他跟央樨在补习班里只属于点头之交,但透过网路的无远弗届,他们每天会透过文字小聊一阵子。 他喜欢那种慢慢加温的感觉。 至于在现实生活里,并不是他喜欢搞神秘,只是觉得没必要把自己的事情弄得天下皆知,何况他知道自己虽然在商场上有独到的眼光,但却对爱情很不擅长,如果他们对彼此的感觉不同,那么,公开示好也不过是让对方苦恼吧,所以他才会保持不动声色。 但即使如此,最多也只是表现方式的不同而已,“看起来没有喜欢的异性”不等于“喜欢同性” 。 况且本来就有人,例如他,是不喜欢速食爱情的。 “我话还没说完,重点在后面。”王照彬笑得很诡异,“你知道的,男生跟女生的观点有时候很不一样。” “然后呢?” “心莹没发现你喜欢央樨,不过倒是发现了央樨的眼睛常常跟在你身后。” 俊眉一挑,他直觉反应道:“不要又再『听说』。” “我刚刚听到的时候也是觉得不可能,所以自己偷偷的观察了两天,证实我家心莹说得没错,央樨确实常常会偷看你。”王照彬拍拍他的肩,“而根据我们两个研究的结果,央樨可能,而且是极有可能喜欢你。” 感觉很奇怪,从王照彬口中听说,央樨……喜欢他? 他觉得自己才正在跟她拉近距离而已。 何况,两人并没有任何足以构成喜欢彼此的言语以及记忆——除了那张在花卉农场拍的照片之外。 “老实说,我跟央樨认识三年多了,没看过她这样看谁,女生有女生的骄傲在,如果她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但偏偏有人却那么不解风情的话,小心喔,女人啊,如果得不到适当的回应,感情是很容易冷却的。” 下午连续上了两堂九十分钟的课,让穿新鞋子的央樨觉得自己的脚快麻掉了。痛啊,那些厂商是怎么搞的,为什么好看的鞋子偏偏都会咬脚? 坐在位子上,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之后,才脱下鞋子,让被挤压的脚趾休息一下。 她转头环顾四周,看见刘依华在打电话,方均浩在做成绩单,助理c跟d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在影印机旁笑成一团,黄心莹朝王照彬的办公室走去,楼辔刚……楼辔刚……他在看她?! 俊脸上有抹淡淡的笑。 感觉被抓到似的,央樨虽然惊讶,但还是很快漾出一抹“好巧,你也在东看西看呀”的笑意。 楼辔刚起身,移动脚步——原本以为他要过来跟她说话,但是很令人失望的,他的目标是茶水间。 你去是吧?我也可以去啊,央樨想。连忙将自己的水杯喝乾,拿起自己的玫瑰茶叶,跟了上去。 茶水间地方不大又安静,是拉近距离的好地方,当然,前提是没有闲杂人等在才可以。 想来,老天爷也算颇厚爱她,里面还真的只有楼辔刚。 他正在滤咖啡,看到她进来,露出笑意,“脚有没有好点?” “脚?”什么脚? “我看到你把鞋子脱掉。” 央樨微怔,天哪,居然被他看到了?! 她就觉得奇怪,他平常根本不笑,可是刚才当他们不小心眼神交会的时候,他的神情显得很愉悦,她还以为是看到她的关系,原来是她的脚。 虽然内心的惊讶程度已经直逼五颗星,但是她沈央樨可不是笨蛋,要是在这时手足无措就毁了,自然一点,假装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只要她表现得无所谓,他也会觉得那没什么。 她笑,“站了三个小时,要让脚指头放松一下比较好。” “你今天满堂,很累吧?” “还好。” 说完这两个字,茶水间顿时静了下来。 并不是气氛僵硬,而是那种单纯的“话说完了”的感觉。 央樨有时候会觉得奇怪,不太懂自己在做什么,她已算小有努力了,可是好像无法把讯号发送到楼辔刚那边。 她想多接近点,他却像个绝缘体。 心莹说他有可能是同志,但她觉得不像。 凭著经验,她能感觉楼辔刚对自己不一样,但除了那微妙的“感觉”,也没实证来辅助她的论点。 不是她在说,她这辈子还没为哪个男生这样伤过脑筋呢。 不过也没办法,谁叫她比对方先掉入那个坑,既然人已在坑里,也没什么好说了。 看著楼辔刚好整以暇的喝著咖啡,她秀雅的眉微微向眉心拢聚,看起来就是正在为什么心烦的样子。 “怎么了?”就像这阵子以来一样,楼辔刚从没错过她任何细微的反应。 “你知不知道『十年风水轮流转』这句话?”央樨刚刚想到的就是这个,不过她没有把握从小在美国长大的他能懂这句话的意思。 他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念过。” “我现在可是深深的体会到了。” 人的劣根性真是太重了,央樨想。 因为楼辔刚对她爱理不理,她反而会密切注意他的一切,工作上的表现、处理事情的态度,甚至是对于将来的规划。其实,除了比较不爱说话这点,他也没什么大缺点。 一旦看顺眼后,她很快又觉得,不爱说话也没什么,反正他们可以在线上聊,而且古人不是说了吗,沉默是金嘛,行动力比舌粲莲花要重要多了,当然,如果他能把前者分一点在追求她这件事情上更好。但前提是,他对她也有一样的想法。 她清楚自己在动机不纯中已衍生出真正的喜欢。 但她却不清楚对方的感觉。 原来,在爱情里不只女生要人家玩猜猜乐,男生有时候也会让人陷入这种情况。 “怎么突然提起十年风水轮流转这句话?”他问。 “你知道补习班的流言一向很多嘛,这段时间,你也应该听过不少了吧。” “听过一些 听说我爱你第3部分阅读 听说我爱你第4部分阅读 听说我爱你 作者:淘肉文 听说我爱你第4部分阅读 。” “那,”央樨觉得有点别扭,但微一犹豫后,还是开口问了,“传到你耳朵的多半是什么事情?” “钟点薪资、考卷来源、特殊解答之类的。”他顿了顿,“还有一些无关公务的事。” 她顺著他的回答兜著圈子,“无关公务的事情会让你觉得困扰吗?” “看哪一方面。” “那你有没有听说……” 她的声音突然变小,他一如过往,有耐心的等著。 “听说……”她将手中的玫瑰茶凑到唇边,轻轻的啜了一口,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来,唇畔漾著一抹淡淡笑意,“听说我爱你?” 楼辔刚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表情不多的他,眼中流入了一些暖度与笑意。 她脸上微笑著,内心在忖度,有听过还是没听过? 黄心莹已经答应她会假装“不小心”在王照彬面前说溜嘴,以王照彬好事王的个性,绝对会告诉楼辔刚“沈央樨好像喜欢你”,而且应该会加油添醋十倍以上,说不定连“央樨最近好像变瘦了”这种话都会出现。 听说我爱你…… 她是已经把球丢出去了,接下来就看他怎么打了。 时间的流逝可能只有十秒、二十秒,但是可以连续微笑十分钟以上的央樨已经觉得自己的脸快僵掉了。 “关于那件事——” 楼辔刚好听的声音只说了五个字,就被打断了。 第三个进来茶水间的人是洪美琴,他高薪挖来的数学名师,央樨还没忘记前几天他们两人在餐厅有说有笑的样子。 洪美琴一脸高兴的样子,“辔刚。” 辔、辔、辔……辔刚? 央樨脸上的微笑依然甜美,但心里的诧异已经快要翻墙而出,他们什么时候进展到只叫对方的名字了?据小报马仔心莹的资料显示,就连相识多年的王照彬偶尔都还会叫楼辔刚的全名咧。 可恶,他对洪美琴的亲热表示居然不予反驳,而且还一副很自然的样子。 “我就想你会在这。”洪美琴对央樨点头招呼后,很快的将注意力转回茶水间里唯一的男性身上,“下星期一晚上有没有空?” “什么事?” “找你一定要有事情啊,就吃个饭聊聊天而已。” “就这样?” “哎,老实告诉你也没关系,我生日啦,一个人过生日实在有点寂寞,想找人陪。” “知道了,我会先订位的。”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央樨说:“楼辔刚其实是个外星人。”她都不会像此刻这样惊讶,莫不成木讷男真的喜欢艳丽姐姐? 洪美琴跟第一补习班已经合作多年了,却凭楼辔刚的一句话就跳槽,而他那个万年冰人居然因她说想找人陪,就说出“我会先订位”的话来。 央樨突然有点不太明白自己最近在做什么了。 也许,她总是专注在自己身上。 也许,她忘了去观察别人真正的想法。 也许,她拒绝过太多人,所以这次换她知道那种——被喜欢的人不在乎的滋味。 深呼吸、深呼吸,没事,呼、吸—— 她保持著礼貌,“你们慢慢聊,我还要准备下一堂的课。” “央……”楼辔刚的声音顿了下,“沈老师。” 央樨撑住微笑。 “你刚才的问题——” “只是开玩笑而已,你不要介意。” 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巧合这种事情虽然不是常常有,但久久也会发生一次。当楼辔刚进入“月夜酒吧”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 今天是洪美琴的生日,一起来庆祝的人还有“为了表达欢迎洪老师加入菁英补习班”的王照彬,以及黄心莹。 他们先在餐厅吃了饭,洪美琴说时间还早,一行人于是转移阵地,打算喝杯调酒轻松一下。 一进入酒吧,楼辔刚就看见央樨了,她坐在吧台旁边,一个光线颇为充足的位置。 白皙的手端著一杯琥珀色的酒汁,轻轻啜饮著。 她在这?! 仔细想想,也不算奇怪,因为地点是王照彬选的,而选择的依据则是据黄心莹的喜好,黄心莹与央樨是菁英有名的友好二人组,央樨会出现在这里很合理,说不定,最刚开始喜欢上这里的人就是她。 她接上了微卷的长发,细肩带衣裳露出诱人的锁骨以及弧线美丽的肩膀,长腿下踩的是黑色高跟鞋,比起平常的小名模风,今夜看起来成熟许多。 有点艳丽、有点柔媚。 黄心莹的反应最是直接,“好巧喔,我去叫央樨过来。” 话才刚说完,就看到央樨转过头,跟身边的中年男子低声谈笑,神态之间颇为熟稔。 她咦了一声,“原来她跟朋友来啊。” 楼辔刚扬起眉,那个男子是d上即将在台湾开演奏会的旅欧钢琴家,他记得他叫季圣仪。 央樨说过,她曾经跟他学过钢琴。 而且在这一阵子当“网友”的时间,她也坦承,初恋年纪是十二岁,而对象是大她十岁的钢琴老师。 到昨天晚上为止,她都没跟他说起会跟季圣仪碰面的事情。 吧台边的光线比较亮,季圣仪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央樨抿嘴一笑,神情十分愉快。 王照彬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神色,“既然央樨另外有约会,不要打扰人家甜蜜时光,我们自己找个桌子坐下,聊自己的天,喝自己的酒,然后回自己的家。” 一行四人在离吧台不远处的角落坐了下来。 央樨在明,他们在暗,所以她始终没发现他们,也始终面带微笑。 季圣仪执起央樨的手,好像在看什么似的,细细的摸著每根指骨,脸上有点惋惜。 王照彬哎呀呀的乱叫,“真亲密。”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啊,我怎么都没听央樨说过?”身为亲友团的黄心莹用有点疑惑,又有点愤慨的声音说:“都已经发展到带他来我们最爱的酒吧了,居然没让我知道!” 洪美琴的反应倒是最中立,“下班后是个人时间,沈老师本来就不需要跟任何人报告去向。” “也是啦,不过话说回来,那位先生的风采真是好啊,文质彬彬,一看就知道是有才华的人,又懂得调情,难怪能握到央樨的手,看她的样子还是特别打扮过的呢。”王照彬故意暧昧的说。 仿佛唱双簧似的,黄心莹很快的接口,“嗯,女人很介意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还是小,我很少看央樨做这样的打扮。” “大概是为了配合旁边那位男伴的年纪吧。”王照彬又瞥了楼辔刚一眼,表情看起来很乐,“女生总是会为了喜欢的对象调整自己的样子嘛,穿得成熟一点,看起来比较登对。” 季圣仪一直握著央樨的左手,然后用另外空下的手拨开了她落在肩上的长发,审视著她白皙的颈项。 楼辔刚难以忍耐似的站了起来,“失陪一下。” 洪美琴不知所以,王照彬与黄心莹却是异口同声,“请便。” 他并没有想到要说什么,但心里很明白,不愿意看到他们再亲密下去。 他会礼貌性的先打招呼,然后可能加入他们,也可能将他们拉到角落的桌子落坐,总而言之,就是别让他们独处。 就在楼辔刚走到了吧台边,与略带媚态的央樨四目相对时,他做了一件后来怎么样也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把她从高脚椅上拉下来,在季圣仪以及旁边酒客错愕的眼光中,半抱半拖的离开了月夜酒吧。 第七章 “放开我。”七十分贝的音量。 央樨继续被挟持前进。 “楼辔刚,你没听到我讲话吗?我说,放、开、我!”音量已达八十分贝。 她被丢进车子里。 “喂,你到底想做什么啊?”提高到九十分贝了。 车子一下驶出了停车场,朝某条她不知道的路前进著。 “楼辔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叫妨碍人身自由?”她尽她可能的用最大音量朝他吼。 终于,在她发出第四次怒吼后,男主角说话了,“你脚不要踢来踢去,会影响我开车。” 她原本想继续踹车子泄愤的,在听到这句略带威胁的话之后,总算停止了那小小的报复动作。 车内的气氛怪异。 央樨怒火中烧,而楼辔刚好像也在生什么气。 “喂,你把我从酒吧带出来,然后又一句话都不说,这算什么?” “别吵。” 车子转了一个弯之后,她认出了路径,再过去是阳明山。 他带她来阳明山做什么?看星星吗?直觉反应是否定的,他们连单独吃饭都没有过,最有可能的是山上的某个地方正在办“人生规划”或者“积极人生”之类的进取讲座。虽然机率也是微乎其微,不过,这荒谬想法的可能性比起两人上山看星星大一点。 哎,季圣仪还一个人在酒吧呢。 她其实很期待这次约会的,毕竟已经多年不见,何况,季圣仪又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三十五岁的他,风采只有更好,没想到一杯酒都还没喝完她就被拉下高脚椅,然后在季圣仪错愕的目光中莫名其妙被拖出酒吧。 不知道楼辔刚在想什么,从认识开始,猜测他的思绪运转就一直是她伤脑筋的项目之一。 终于,车子停了下来。 这个地点,央樨十分熟悉,大家都爱把车子停在这里看台北市的夜景。 夜景当然还是美丽灿目,但是她现在无心欣赏,而且她也决定了,除非楼辔刚开口,否则她也决定沉默到底。 这些日子以来,不断的引导他说话,不断制造两人亲近的机会,她很累了,也没有多余的力气陪他耗。 她降下窗户,让夜风吹进车内。 “沈央樨。” 她瞟了他一眼,又是这样连名带姓叫她,跟他呼唤助理甲乙丙丁与小妹abcd的方式通通一样。 她没好气的回,“有话快说。” “下次不要穿布料这么少的衣服。” 她怔了怔,没料到他会冒出这一句话,微一顿,才回话,“我想穿什么是我的自由,不需要你管。” “我不喜欢别人盯著你看。” “啊?” “我说,”楼辔刚顿了顿,“我不喜欢别人盯著你看。” 这句话,怎么……有点……吃醋的感觉? 央樨在黑暗中努力睁大眼睛,很想看清楚他的表情,可是,星光与夜景的亮度都太遥远,她唯一能辨认的,只有他隐约的轮廓。 两人的微妙关系,还有刚才暧昧的语气…… 他是不是也喜欢她啊?像她喜欢他那样的喜欢? 三分钟前,她觉得自己的怒火可以升起一颗观光用的热气球,现在却像泄了气似的。 “楼辔刚,你不要这样子讲话,我觉得好累,真的。”她往后一仰,“我虽然不是小孩子,但也不到阅人无数,我可以猜考题,但是无法猜测别人的心意,你什么话都不说,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 “你问我的,我从来没有隐瞒。” “可是只要我们俩面对面,我在你眼中就突然变成一般人,如果你不讲话,麻烦送我回去,因为我不想在这里呆坐一整晚。” “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很无聊吗?”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央樨自嘲似的笑了笑,“每天晚上,如果我不叫你,你就不吭声,在补习班见面,也只是点头而已,你跟新来的老师一个月吃两次饭,我们从六月认识到现在,只在茶水间独处过,你那么不喜欢我的话,拉我出来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决定……好不容易才决定……” 好不容易才决定要放弃啊。 她可以接受慢慢加温,但楼辔刚给她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为所动,她好像投石进水,一点回应都没有。 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趁著她还有力气跳出来的时候,她要离开那个坑。 想起自己没有得到回应的心意,央樨眼眶不觉一红,眼泪涌出,一滴一滴落在黑色裙子上,渲染开来。 “央樨?” “不要叫我名字啦。”居然在这种时候…… 蓦地,楼辔刚伸长手臂将她拥入怀里。 她直觉反应是抗拒,但没想到推拒的动作却让手臂的主人将她环得更紧。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温柔的响起,“我从以前就说过了,我没有不喜欢你。” “你有!” “我没有。” “明明就有!” “真的没有。”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约我出去?”她吸吸鼻子,开始指控他对她的冷淡,“每个星期六我都说我有空、我有空,可是你从来不说『那我们明天去哪里走一走』,我原本以为是因现在要冲学生人数,你比较忙,可是洪老师一约,你就马上答应说要订位,一点为难的样子都没有,其实你喜欢的是洪老师吧……” 楼辔刚笑了出来。 她微怒,“放开我啦!” “洪老师,”他的声音平稳的响起,“她是我的小阿姨。” 央樨脑中有三秒钟的空白。 什么?洪美琴,是……他的小阿姨?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才不会相信这么蠢的藉口。 “是真的,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可以几句话就挖她过来?” 唔,听起来勉强有理。 “何况,就算没有亲戚关系,她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嗯,这句话还算动听。 “对不起,我比较粗心,没想到这种事情会让你不舒服,不要哭了。”他的声音有著温柔与诚意,“看你哭,我觉得很难受。” 什么嘛,原来他也很会讲话,只是不喜欢开口罢了。 伏在喜欢的人的怀抱里,央樨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变化还真大——接到季圣仪的电话时是惊喜,见到面很高兴,被拉出月夜酒吧时觉得火大,一路沉默又让她气馁,刚开始两人的交谈让她觉得委屈,而现在,却觉得幸福满满。 “央樨。” “嗯?” “下次,”楼辔刚的声音含著某种程度的介意,“不要穿得这么性感,这件衣服领口太低,裙子又太短,很容易成为登徒子觊觎的目标。” 略带酸意的言论让她心情大好,“工作合约上没有这一条吧,现在可是下班时间喔。” “我不是以主管的身分跟你说的。” “那是以什么样的身分?”她明知故问。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来。” “我不聪明,所以一点也不知道。” 她知道他个性见眺,说出那些话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怎么说她就是不甘心,有些事情她可以打马虎眼,甚至是想当然耳的混过就算,但至少在确定彼此心意的时刻里,她要听到确切的言语。 感觉自己被稍微放开了。 央樨迎上他带笑的眼睛,以及——炙热的吻。 阳光穿透了百叶窗,将室内映得一片明亮。 央樨微觉清醒,一时之间还不太清楚自己在哪里,家里的房间是和室,而这张床太软—— “醒了?”低沉好听的温柔声音传来。 这,楼辔刚? 她真的醒了,不只是眼睛的睁开,还有关于昨夜记忆的回流。 他们在车上接吻,然后他载她回他家,然后现在两人都没穿衣裳,被褥上凌乱的痕迹不难想像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以为他多被动呢,结果,热情得不得了。 “想什么?笑得那么怪异?” 白皙的裸臂攀上了他厚实的肩膀,央樨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喂,这张床,没有别的女生上来过吧?” 他在美国的事情她不管,可是她不希望昨天那种事情对他来说是惯例,也就是说,她要自己是特别的。 感觉很微妙哪。 之前,她还以为他是那种在爱情路上走三步退两步的人,现在看来,简直就是新干线的速度。 原本还暧暧昧昧的,一下子突然明确起来。 不过,想起来自己也够没用的了,居然三言两语就被说动,但话说回来,反正他喜欢她就好,意气不是用在这种时候。 他吻了吻她的发际,“我看起来那么随便吗?” “男生比较难受控制啊。” 楼辔刚还是笑著,“我很保守。” 央樨噗哧一笑,“那昨天晚上呢?” 她记得,激|情过后,他在她耳边喃喃的说著喜欢她,一直到她真正入睡之前,他的低语都没有间断。 他俊朗的脸孔难得出现了些微的赤红。 “哎,现在很庆幸我们昨天晚上有遇到。”她捧起他的脸,在脸颊上亲啄一下,“也很庆幸你昨天晚上的霸道。” 昨天她跟第一个让自己动情的人见面,而季圣仪的温雅与楼辔刚的冷淡又形成明显的对比,如果楼辔刚就那样坐在角落跟其他人喝酒聊天,老实说,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想什么?” “我在想,”当然不能让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微微一笑,“在想以后我们是不是都随身携带电脑比较好,因为只有透过那条线,你才愿意对我敞开心胸。” “我本来话就不多。” “可是我是你喜欢的人耶。”昨天晚上他自己说的,“遇到喜欢的人不都应该有说不完的话吗?就像小彬彬跟心莹,他们每次讲电话——啊!”王照彬跟心莹?她完蛋了啦。 “怎么了?” “小彬彬啦,还有心莹,还有你小阿姨……”央樨看著楼辔刚,紧张之下有点词不达意,“他们……他们……” 他们都看著他拉她出酒吧啊。 王照彬的嘴巴大,心莹是补习界小报马仔,“菁英补习班主任拉著专属英文老师走掉”,绝对会加料数倍的传开。 恋爱不是丢人的事情,可是,她不想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尤其楼辔刚行情看涨,加上她的爱慕者也从来没少过,这样的组合很有话题性,若是延烧开来,不知道会被渲染成什么样子。 “你不要担心这个,我小阿姨她不会说长道短。” “可是小彬彬跟心莹会……” “我跟王照彬有过协议,他不能谈论我的事情,否则我立刻回美国,他要我留下帮忙,自然不会多嘴。” “这算威胁吧?” “这叫协议。” 央樨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不过算了,只要她不会变成话题女主角,威胁也好,协议也罢,她没意见。 “放心了?” “嗯。” 就在她点头的时候,铃声响起。 楼辔刚坐了起来,拿起床头柜上响个下停的手机,“喂。” 然后变成了英文。 变成英文也不怕,她想,反正她是教英文的,只要不是那种特定领域的少数名词,她都可以听得懂。 “对,刚起来,这边?是早上七点。” 早上七点? 她睁大眼睛,对了,还要上班哎,今天是周二,暑期班的课表上,她每天第一堂都排了课。他家里不会有女生的衣服借她,她也不能穿著昨夜那件性感到不行的衣服去上课,啊,惨了惨了…… 央樨扳开他环著自己的手,试图溜下床,但才动了一下,就被他拉回去,铁臂收得很紧,她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别催,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楼辔刚用英文继续哗啦啦的讲著,“我?我知道妈妈很辛苦,可是我不需要小阿姨帮我介绍对象。” 她脑中警铃响起,介绍对象? “为什么不需要?我有女朋友,所以不需要。” 哇,女朋友,这三个字真动听。 “不相信?她在我旁边你要不要跟她说话。” 央樨还来不及打叉叉,手机已经到她手上了,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带著恶作剧笑容的人,就是平常那个寡言冰山男。 电话那头,一抹声音还在哈罗哈罗的。 她深吸一口气,硬著头皮以英文开口,“你好。” 对方怔了三秒,才有声音传来,“我……”然后突然变成大叫,“爸,妈,辔刚交女朋友了!” 三十秒后,四个争先恐后的声音朝央樨传过来,两个爷爷奶奶级的,另外两个是爸爸妈妈级的。 “小姐贵姓?” “我是一家之主,我先。” “哎哟,是我打电话给辔刚的,应该是我先。” “辔刚小时候都是我在带的,我先、我先。” 央樨拿著手机,完全不知道该对海洋另一端的热情做出什么回应。 楼辔刚接过电话,“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你们吓到她了,好、好,我今天会找时间再打电话跟你们说,现在不行,我要上班了。” 挂断电话后,他对她说:“你待会打电话请半天假吧。” “为什么?” “你不是最讨厌睡眠不足?” 是那样没错,不过这样就请假的话会不会太夸张啊,而且学生的时间都排得很满,怎么样也挤不出时间让她补课啊。 仿佛知道她在考虑什么似的,他开口了,“第一堂课我帮你上,你睡一会儿,下午再过来就好了。” 看著他俊脸上理所当然的模样,央樨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薄薄的唇畔展露一抹甜蜜的笑意。 这个人……没有那么冰嘛。 跟八风吹不动的外表相逆的是小心翼翼的内心,睡眠不足是个人问题,但因为他觉得昨天晚上是她累到了,所以要她休息,至于规矩,就暂且跳过,因为她比较重要。 她一把攀住他,“楼辔刚。”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忍不住微笑,“怎么了?” “你好可爱喔。” “可爱?”听得出来,他对这个形容诃有点不满。 “个性上的可爱。”央樨双眼一弯,漂亮的脸上绽出一抹甜甜的笑意,“就算你以后话还是这么少,我想我也不会怎么样了。” 楼辔刚显然不太懂她在说什么,但是,还是笑了。 他离开床铺,她连忙眼著下床。 “不是叫你多睡一下吗?” “是……”咦?他的意思是……“这是你的住处欸” 如果照电视上演的剧情,应该是他送她回家,他去上班,她在家里睡,下午时,她再装出一副“抱歉,早上有点不太舒服”的样子出现在补习班。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不会有其他人来。” “那不是重点,外出时间留别人在自己的房子里,很奇怪吧。” “外出时间留别人在自己的房子里的确很奇怪。”楼辔刚把她按回床上,俊脸上有点别扭,但最后还是说了,“不过对我来说,你不是别人。” 然后他进了浴室,而她开心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怪异,不过,她要趁著没人的时候尽量笑。哈哈哈,他说她不是别人耶,意思就是当她是自己人,呃,这种说法虽然有点奇怪,但怎么说,听起来就是好甜蜜喔。 呵呵……糟糕,她觉得自己快要三八起来了。 将脸埋在枕头上,央樨忍不住再次偷笑起来。 第八章 七点的美丽街,已然是全面苏醒的氛围。 所谓苏醒不苏醒,完全以里长的声音为依据,只要里长醒来,那魔音穿脑的分贝就会肆无忌惮的流窜在美丽街的街头巷尾。 “哎喔,沈老爹,开门做生意啦?哎喔喔,央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呢,哎喔喔喔,央柰也不错,会穿裙子了。” 拔尖的嗓音拉高一路拉过美丽街。 央樨与央柰互看一眼,有默契的选择不去讨论。 “央樨、央柰,我出去了。”沈老爹对女儿们说,他今天要去参加市政府举办的消防讲习。 两姐妹抬起头,做了一模一样的道别动作。 玻璃门阖上,风铃声停住,星星花坊内再度恢复轻巧的作业声——客人订了布置结婚会场的盆花,两人正在赶工中。 “央樨。” “嗯。” “我问你一件事情喔。” 央樨笑了起来,“讲话支支吾吾的,一点也不像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没关系呀。” “那我直说了。”央柰恍若鼓起相当的勇气似的,“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央樨微微一笑,“怎么了,觉得我最近对你比较冷淡?” “不是,哎,也是啦,我觉得这个月你好像很忙,之前还天天上网聊天的,可是最近你都好晚回来。” 因为要约会呀,央樨想。 这说不定是她谈过最好的一场恋爱呢。在菁英里,楼辔刚和她还是主任与老师的关系,可是一旦出了那栋大楼,他们的关系就是情人。 楼辔刚脑袋里没有浪漫细胞,可是他很体贴,体贴到让她这个浪漫主义者都觉得感动。 上班时间,他们只谈公事以内的话题,有什么悄悄话想说,总是透过简讯。当央樨第一次看到他用表情符号的时候,笑到快瘫到桌子上。因花稍从来不是他的做事风格,不过为了配合她喜欢看可爱东西的习惯,他送出来了—— 一个比著和平手势的笑脸。 她打开新讯息时先是错愕,接著再次确认发信者姓名后,就无法克制的大笑起来。 楼辔刚不浪漫,真的不浪漫。 可是他对她很好。 他从来不说好听的话,但是,她总能从他的小动作中感觉到他体贴自己的心意。 他把她介绍给他的家人,虽然只是隔著电话聊天,但从楼家四位长辈的惊喜程度看来,她应该是少数让他正式介绍给家人知道的异性朋友, 而这个猜测,后来也由他的妹妹楼辔琪那证实了,是初恋之后的第二个,少数两字已不足形容,她说:“根本就是少数中的少数。” 他的家人,上至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六位姑姑、姑丈,乃至于由姑姑传递出去的圈圈,才不过一个月,他美国那里的亲朋好友都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不过她却还没有让他见光的打算。 他有提起,但央樨觉得还不是时候。 前阵子她跟袁希珩谈过,袁希珩说他工作的“青天律师事务所”预计在高雄开南青天,他打算在十月的时候南下——会带著央柰一块去。 从小一起长大,央柰的个性他们很清楚,又黏又恋旧,在袁希珩把她带走之前,家里是不能有任何改变的,一旦有什么跟她所认知的不同,她会觉得不安,然后就缩进壳里,袁希珩用再大的力气也拉不出她来。 央樨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幸福,所以在这事尘埃落定之前,她不会动任何声色。 等央柰到了高雄,一切成了定局的时候,也许她会趁著南下去找央柰时,带楼辔刚一起去——他看到央柰一定会很惊讶。 他只知道她有个妹妹,今年刚毕业,目前在青梅竹马工作的律师事务所担任助理,但却不知道央柰前前后后在补习街混了三年,所以才会导致同龄的两人一个已经是工作迈入第四年的社会人士,而另一个却还是新鲜人。 楼辔刚会吓一跳吧,看到一模一样的两张脸。 想著想著,央樨笑了起来。 “央樨,你干么不讲话?”央柰的声音响起,将她拉回了现实,“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啊…… 央樨一点也不意外央柰会这么问,毕竟她们共用同一间卧室,同一间起居室,不管怎么忙,睡前一定会聊聊当天的事情,没有妈妈的她们只会跟彼此撒娇,如果这样亲密还没发现对方的改变,那反而显得不合理,也因为这样,所以她早就想好了一套不让央柰起疑的说法。 “之前是暑期班,现在学生已经正式开学了,要配合很多事情,当然不会和之前一样,何况,我是专属老师,比较没有挑课的空间。” “可是你真的很忙欸?” “我拿了那么多薪水,不忙对不起人家呀,王照彬是个生意人,他花大钱留我,当然会人尽其才。我觉得无所谓啦,那些教了十几年的老师都说因为竞争激烈,学生越来越难收,我自己也打算存够钱要去国外念书,所以,能上的课我都接,忙一点没关系。” 央柰嗯的一声,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对了,别说我,你呢?”央樨一边打著花结,一边笑睨著妹妹,“跟袁希珩最近怎么样?” “怎么扯到我身上。” “不是你难道是我?” “当然不是我,他……”她顿了顿,放低声音,“他喜欢的人才不是我……” 央樨微笑,笨蛋央柰,现在还没发现袁希珩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 虽然很想点醒她,不过想想也就算了,这应该是袁希珩的工作,谁让他喜欢上这个记忆不全公主——小时候两姐妹目睹妈妈离家,刺激过大之下,央柰居然出现了选择性记忆的症状,看了好多医生,也不见好转,后来只好顺其自然。 不过这一来,也实在苦了袁希珩。 央柰不只忘记坏事,对于好的事情也记不得。忘记了妈妈离家时的痛苦,忘记了那段时间里人们的指指点点,但是同样的,美好的记忆也只潜沉于记忆里,袁希珩对她的好,对她的照顾与呵护,全部锁在她的防卫机制里,袁希珩记得的,对她而言却不存在。 袁希珩在等,央樨也在等。 他在等央柰真正长大,她在等央柰接受她们都已经长大的事实。总有些事情会改变的,她们不可能永远住在美丽街,也不可能永远都不要改变…… “央樨?”央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嗯?” “你在想什么,好半天都没动。” 央樨这才看见自己手上的婚宴花结,从刚才到现在都维持著一样的长度,没有变化。 面对央柰疑问的眼神,她只应了一句,“没事,只是发呆而已。我们动作得快点,下午三点要是交不出来就不好交代了。” “主任,这是这个月各班的课程进度表。”助理甲笑咪咪的将一小叠a4大小的纸放在楼辔刚的桌子上。 “这四份是其他补习班的模拟考题。”助理乙跟进,“解答在这边。” 他的眼睛仍然盯在翻阅到一半的卷宗,“放著就好。” 助理甲乙互看一眼,不约而同露出失望的神色。 待桌子旁边那两道略嫌花枝招展的影子离开后,楼辔刚才抬起头,利用拿过资料的时间,顺道朝专属教师休息区瞥了一眼——央樨刚好从茶水间出来,手上捧著她喝惯的玫瑰花茶,手捂著肚子,有点不太舒服的样子。 待确定她坐在位子上后,他立即按了内线,“是我。” “嗯。” “不舒服?” “肚子怪怪的。” “那我们今天就先别看电影了,我送你回去。”他看了一下时钟,“你在路口等我,我去开车,很快过去。” 后来因为还有时间,楼辔刚顺便绕去一家肠胃科诊所,不过央樨却抵死不下车,她很坚持是因为乱吃东西的关系,也很坚持休息一两天就会好,车子在肠胃科门口停了十分钟,结果还是朝美丽街前进。 车子再度停下来,已经是三十分钟过去。 央樨下了车,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在阖上车门前转过身来,“陪我到小公园走一走,好不好?” 楼辔刚笑笑,拔出车钥匙,跟著下了车。 因已在邻居会出现的范围内,两人并没有牵手之类的亲密行为,看起来完全不像情侣。 由于已到晚饭的时间,小孩子都被叫回家了,小公园没有什么人。 央樨在秋千架上坐下,轻轻的荡了起来。 “从我搬到这里,这个小公园就没有什么改变,秋千架、跷跷板,地球仪、平衡木跟攀爬架都在一样的位置。小时候每当大家都在玩这些游乐设施时,只有我在旁边看。”她看著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怕弄脏衣服?” 她绽出一抹笑意,“嗯。” “这么小就爱漂亮?” “或者,应该说是虚荣吧。”她示意他在自己身边的秋千坐下,“小时候大家都说我很可爱,久而久之,我就觉得自己一定要可爱,绝对不可以玩得脏兮兮的,因为大人说那样很难看,所以我总是只站在一旁看别人玩,其实现在想来,真的有点寂寞。” 楼辔刚握住她的手,这体贴的动作让她微笑起来。 “我可能……是一个很虚荣的人吧。”她说。 “然后呢?” “不过,我最近打算要开始对自己诚实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审视著她洋娃娃般的精致五官,美丽依然,但好像藏著什么秘密似的,有种灵动的光芒。 “你还记得音音吗?” “记得。”她说过的事情他都记得。 音音跟她同年,一起读书、一起学琴,央樨还在念大学的时候,她就闪电结婚了,但是没多久又闪电离婚,现在已有男朋友,感情平稳发展中。 “音音有宝宝了,宝宝欸”央樨的手抚著自己 听说我爱你第4部分阅读 听说我爱你第5部分阅读 听说我爱你 作者:淘肉文 听说我爱你第5部分阅读 的肚子,:“完全无法想像这里有一个小生命会有什么感觉。” 他微漾出一抹笑,看得出来,她的眼神并不是时下女性知道怀孕后的恐惧,而是一种羡慕。 她没有妈妈陪伴长大,她比一般人更渴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他轻捏了她的掌心,“我们以后也会有。” “如果我现在说我也有了,你会很惊讶吧?” “这倒是满难回答的。”他老实说。 交往快两个月,有亲密关系,所以有孩子并不奇怪,但他为了保护央樨,每次都有做预防措施——除了第一次以外。 如果她现在有孩子,以时间推论回去,就是第一次,感觉太过巧合。 “那会觉得高兴吗?” “会。”这他倒是没有犹豫。 “真的高兴?” 楼辔刚笑出声来,“真的。” “可是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如果我真的生下我们的孩子,代表著我们这一辈子都会牵扯在一起耶。”小脸上一派正经,“想到要跟一个认识才几个月的人牵扯一辈子,你不会觉得很可怕吗?” “如果是跟你,”他顿了顿,“求之不得。” 夕阳下,她的耳朵泛起一阵微红,模样十分可爱。 晚风中,有种淡淡的香味。 那是来自秋千架不远处种植的桂花。 中文只有一般程度的楼辔刚曾经查过字典,樨,是桂花的意思。 央樨在夏天出生。 夏天出生的孩子,以夏季会出现的香花命名。 央樨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很美很美的微笑,“谢谢。” 周末的月夜酒吧照例是高朋满座。 “还好我聪明,先订了位子。”黄心莹一走进酒吧,不忘先褒奖一下自己, “要不然星期六晚上要去哪找地方玩?” 身为男友的王照彬立刻用力击掌附和,身为亲友团的央樨也点头称是,只有楼辔刚不予置评。 相熟的小妹在他们到达后立刻将他们引到角落的位子,顺手拿走了桌上那标明预约的牌子,记了众人点的酒之后,小妹很快的将单子塞给酒保,不一会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黄心莹有些讶异,“沈央樨你转性了,居然喝果汁?” “你不也是点果汁?” “人家我是有原因的,你呢?不要告诉我是因为要养颜美容的关系。”她瞥了楼辔刚一眼,“老实说,是不是有人不喜欢你喝酒精饮料啊?” “他才不会那样。” 黄心莹学著她说话的语气,“他才不会哪样?” 央樨被她逗笑了,“你很讨厌耶。” 两个女生在一旁嘻笑,王照彬笑咪咪看著自己的女友,浑然忘记自己硬约楼辔刚出来的目的。 “好慢喔。”黄心莹望向吧台,因为今晚人多,酒保忙不过来,等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去一下化妆间。” 央樨连忙站起,“等我。” 看著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楼辔刚忍不住发笑,他到现在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女生会结伴去化妆间? 王照彬显然也知道他在笑什么,“女生都是这个样子的啦。” “不是奇怪……” “是非常奇怪。”王照彬接口,“男生永远无法了解女生,就像女生永远也无法了解男生一样:心莹老说我莫名其妙,不过照我看来,她跟央樨、刘依华那几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才诡异。” 两人又说了一会,小妹才终于将饮料送上来。 两杯冷冻伏特加,一杯西瓜汁、一杯鲜橙汁。 楼辔刚拿起酒杯,浅尝了一口号珀色的酒汁,“有什么事情还不说?” “喔,我跟心莹打算圣诞节结婚。” “不是说要等到把跟伯父借的钱还清再说吗?” “你知道,”王照彬的脸上出现了颇为微妙的神情,“人生有些事情是不太受控制的。” 楼辔刚一想,已然明白,又是奉子成婚。 的确,对现代人来说,除了一时冲动之外,会在短时间内仓卒结婚的,通常都是为了小生命这个理由。 “反正你也老大不小了,三十岁成家立业,差不多是时候了。” “可是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啊。”王照彬看了化妆间的方向一下、在确定女生们都还没出来时,才稍稍放大音量,“等结婚时,心莹的肚子已经多大啦,完全没有新婚生活可言嘛。” 他忍住笑意,“黄心莹有没有抱怨?” “她?没有。” “那你更不该抱怨了,到孩子生出来之前,辛苦的人都是她,她没说什么,你还嫌东嫌西。” 王照彬叹了一口气,好像还是无法释怀,“我知道自己这样想有点过分,我才偷偷的讲啊,如果被她知道我不是兴高采烈的准备婚礼,我就惨了。” “那你最好从现在开始都不要提。” “我也只敢跟你一个人说。”他伸长脖子,又看了化妆间的方向一眼,“跟你讲,除非已经有万全的准备,否则不要让女人怀孕,心莹自从有了之后,就突然从我的女人变成孩子的妈,现在完全不管我的生死,全副心神都放在那个才几公分大的小人身上。” 楼辔刚这不可忍俊不住的大笑起来。 原来,这就是王照彬这几天闷闷不乐的原因。 他才不是烦恼什么没有新婚生活,他只是在跟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吃醋,居然会跟自己的孩子吃醋! 楼辔刚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真的很闷,我不介意陪你出来喝酒聊聊天,但这些话千万别让黄心莹知道,要不然,你会因自己幼稚的心态而连最爱的地位都不保。” 王照彬沉痛的点头过后,楼辔刚站了起来,“她们去太久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然后,他移步往化妆间走去。 然后,听到了一些事情。 然后…… 第九章 虽然化妆间的灯光有点昏黄,但黄心莹还是凭著女人的本能,努力的补著经过一日工作后,掉得差不多的彩妆。 半眯眼睛重新上色,一边勾勒,一边还不忘说话,“因为要解决小孩子报户口的问题,所以一定要结婚,我可不要自己孩子户籍誊本上的父亲栏是空白的。明明就知道孩子的爸是谁啊,可是碍于法律的关系,即使所有的人都知道郦是小彬彬的儿子,他还是父不详。” “有没有考虑过办生父认领?” “这个我也考虑过,但还是觉得很奇怪,所以仍然决定要大著肚子结婚。”她一脸就是有点惋惜的样子,“虽然不能穿结婚礼服有点可惜,不过算了,这样比较方便,等我生完孩子,身材恢复后,自己买一套回家天天穿。” 央樨噗哧一笑,“好华丽的家庭主妇。” 黄心莹看著镜子,左顾右盼了一会,“可不是。” 央樨的眼神移到她的小腹,其实才三个月大,根本看不出来,但是知道里面有个小生命后,感觉就不一样了。 “心莹,肚子借我摸一下,好不好?”央樨提出要求。 “好。”她转过身,张开双手,一副“请便”的样子。 唔,其实选是扁扁的,可是再过一,两个月,就会慢慢大起来,妈妈手册上会记录很多东西,关于心莹的,关于小宝宝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是奉子成婚的人。”黄心莹哎的一声,“不过人生本来就很难说,刚知道有孩子的时候,吓了很大一跳耶,幸好小彬彬的表现没有让我失望,这个年代,女人生孩子还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行。” 嗯,这点,央樨完全赞同, 音音也是因为有男友的支持,才能当个快乐的未婚孕妇;心莹因与王照彬有共识,所以要跟孩子一起进礼堂,那她呢? 央樨左手抚著自己的小腹,这里面也有一个宝宝呢。 是她自己用验孕笔验的,两次结果都一样。 “沈央樨,你是跟我来化妆间表演神游的吗?”黄心莹抗议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这样不理我,就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很像阿呆耶。” “我哪有不理你,是你讲不停,没有我回话的空间。” “才不是。”黄心莹的脸凑到她前面,“你在想什么,笑得那么诡异?” 央樨笑笑,“没事。” 她还没打算让别人知道。 楼辔刚是个很好的人,也回答过她关于如果有孩子的虚拟问题,他的答案虽提高了她给他打的分数,但是,她心中仍有顾虑。 他的答案是很有担当没错,但那是在假设性的问题之下回答的,“如果我怀孕了”跟“我怀孕了”是不同的事情,一旦假设成真,她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也许会高兴,也许会觉得诧异,也许…… 但不管他的反应是怎么样,结果她都已经想好了,她会生下这个孩子,不是因为什么,只是单纯的想。 就只是“想”而已。 “喔,我知道了,在想楼辔刚对不对?” 央樨没说话,算是默认。 “央樨,我从以前就知道你很厉害,不过经过这一次,我更是对你刮目相看了,你如果生在古代,绝对会是美人计里的那个美人。” “你在说什么啊?” “你不是把楼辔刚给追到了吗?” “那跟美人计有什么关系?”是黄心莹讲话太无厘头,还是她思绪没接上线,怎么还是不太懂她说的话? “楼辔刚刚来的时候,态度高傲,对人又很冷淡,还把你当透明人,你那时不是气得要命,刘依华就建议你倒追他,还说什么『等到楼辔刚眼中只有你,就随便你怎么报仇』的话,有没有?” 央樨微一想,没错,的确有那么一回事。 看了黄心莹一眼,果然是报马仔,身为当事人的她都快忘记这件事情了,她居然还有办法背出刘依华当初讲的话,何况这不过是茶水间五分钟的玩笑罢了。 “你怎么会记得?” “我说了你不要骂我,”黄心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我跟刘依华打赌你会不会真的因为这样去钓楼辔刚。” 央樨挑起眉,“你们拿我打赌?”这是对待好朋友的态度吗? “好玩的啦,真的,好玩的啦。” “好玩?下次小心我揍你。” “我们也只赌一个便当而已……虽然只输一个便当,但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追他耶!而且短时间内就掳获了咱们补习班里最不爱说话的冰山人。”顿了顿,她又补上,“当然也没想到其实他人还不错。” 他人……当然不错啊,不然她哪里会跟他真的交往,央樨想。 三十岁的俊朗外貌,四十岁的沉著稳重,五十岁的生意智慧,六十岁的财富累积,这样的对象简直太适合她了。 他们谈著成熟的恋爱,会去看星星,但不会淋雨。有空的时候见面,没空的时候传简讯。给对方爱,但不给惊喜。 “喂,央樨,”黄心莹停下画到一半的眼影,朝她挤过来,“我看他现在已经对你很好了,你什么时候要甩掉他?” 看著她露出一抹只有化身为小报马仔时才有的光芒,央樨忍不住好笑——因为太有趣了,让她忍不住想耍耍她。 “你那么介意那个便当啊?” “不是便当的问题,我好奇嘛,看在我有孩子的份上,告诉我答案啦,好歹你跟季圣仪约会那天,也是我要小彬彬把楼辔刚带到月夜酒吧的,要不是目睹了你跟别人你侬我侬、卿卿我我,他哪那么容易上钩,所以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告诉我复仇女王扬起宝剑的时间。” 央樨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你左边的睫毛膏糊掉了。” 黄心莹看著镜子,大叫一声,赶紧拿出棉花棒来补救。 央樨笑了笑,先行出去,刚好看到楼辔刚从吧台边走出大门的身影。 她以为他要去车上拿东西,不以为意的回到四人桌,才坐下,王照彬就说话了。 “你们吵架了?”他神色很紧张。 她被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没有啊。” “我以为你们在化妆间前面吵架,他脸色好难看……我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吓人的样子。” 央樨扬起眉,王照彬以为他们在化妆间前吵架? 她知道她们在化妆间待得稍微久一些,难道……不会吧?!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他是不是去找我们?” “对啊,因为你们去太久了,所以他才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刚刚回来后什么也没讲,一脸铁青说有事先走了。” 她呆了呆,最后……她们说了什么? 因为酒吧的音乐很大,所以她跟黄心莹都必须提高音量说话。 黄心莹问她什么时候要甩掉楼辔刚,她则为了看她好奇的表情,也没有多做解释,他一定是刚好听到了,以为……以为…… “我有事,我先走了,帮我跟心莹说一声。” “哎,央樨,你要去哪,央樨?”看著一下跑远的人影,王照彬一头雾水,“今天晚上是怎么了,通通临时有事?” 央樨并没有追上楼辔刚的车,就跟在月夜酒吧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一样、好不容易跑到停车场,却刚好看见他的车子绝尘而去。 拿出手机,按下单键拨号,通是通了,但却没人接。 冷静下来后,她叫了计程车,直驶楼辔刚居住的大厦。 一路上,她一直叫自己放轻松,没事,深呼吸,这次的事情是她不对,她会好好道歉,好好的将话说清楚。 “小姐,到了,三百五十块。” 她付了钱,下车。 这些日子以来,由于她出入频繁,大楼的警卫已经认识她,并没有多问就按了开关让她进去。 屋内的灯没亮。 她有钥匙,但目前好似不是直接开门进入他家的时机,于是央樨又打了一次电话,但这次变成收不到讯号了,微一犹豫,她在门口坐了下来。 深夜的大楼走廊很静,她可以好好的想黄心莹与自己的对话。 都很刺耳。 都很不堪。 楼辔刚现在一定恨死她了,易地而处,她也不会原谅他。 有点困,她双手环住小腿,将脸枕在膝盖上。她就坐在正门口,如果他回来,她一定会知道……好累,但又精神紧绷,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有人轻踢了一下她的足尖。 迷迷糊糊抬起头——楼辔刚! 央樨连忙站起,但蹲久了腿麻,一下又跌回地板。 他就站在原地,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她挣扎半天,好不容易才将腿撑起,将两人的视线维持在差距不大的水平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的冷漠表情让她很难受,半晌才终于出声。 “那个……我……可以解释……”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在无人的走廊。却好像有回音似的,那几个简单的字反覆在耳边翻腾。 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初识时的冷然。 “刘依华的确是那样跟我建议过,可是……可是……”连续两个可是,央樨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虽然刚开始她说那是个烂主意,但后来还是做了。 主动接近、拚命示好、找机会独处,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这些,都是心机。 静默中,楼辔刚开口了,“一切,都只是因为刚认识时我没有像其他男人一样讨好你?” “不……不是。” “那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他语气很平稳,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复杂的、恼怒,有讽刺,还有种她无法形容的情绪。 “刚开始……的确是那样……尤其是那次在御苑空中厨房的时候,你一副很不想看到我的样子,我就是不懂,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总是一副讨厌我的样子?所以我才想……引起你的注意。” “那天晚上,你怎么会在酒吧里?” “我……我原本就跟季老师约好见面,后来心莹告诉我,你们要一起替洪老师庆生,吃完饭可能会去喝个小酒,我告诉她,叫她想办法把人带到月夜酒吧,然后我跟老师改见面地点。”央樨声音越来越小,“你们……你们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了,所以才……”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在计程车上,她觉得自己可以对他解释清楚,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的想法很天真。 怎么解释?不管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 她的动机怎么说都太伤人。 “难怪,我就一直觉得不对,那天我把你从酒吧拉走,对于我的突然出现,你非但不意外、还在隔天想起王照彬、黄心莹以及我的小阿姨有看到我们一起离开,照理说,你不可能会知道。”他的臉上有抹自嘲的笑容,“当然,如果这是设计好的话,就另当别论。” “可是……可是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呀……”央樨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句,“真的喜欢你,我……” 该在这个时候告诉他关于孩子的事情吗? 没有女人会笨到替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生孩子吧——虽然这个时机说出口有点卑劣,但是只要他不生气就好了。 “我——” “喜欢?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喜欢?”楼辔刚打断了她的话,“千方百计的设局,只为了别人不理睬你?你都是用同一套方法对待像我这样的人吗?” 央樨睁大眼,不太懂他的意思。 什么“同一套方法”,什么“像我这样的人”? “你要扮无辜,那我就说明白好了。我们是先上床才交往,我以为自己是特例,但现在看来,我应该不是唯一吧?”他的眼神有著毫不掩饰的轻蔑,“在公主的惩处名单里,我是第几个呢?” 先上床,才交往……我以为自己是特例,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唯一…… “楼辔刚。”她的眼中有著不敢置信,“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他以为她是谁的床都上吗?她是用了心机没错,但她没那样随便,也不是那种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他靠近她,声音很低沉,但却很清楚,“我们都清楚,你的反应,从来就不生涩。” 一阵委屈感涌上,她眼眶一下红了。 原来在他眼里,她是这样的人,因为先上了他的床,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跟“随便”便划上等号。 争吵,就由这里展开了。 不再讽刺、不再解释,原本的和解预想变成单纯的发泄,楼辔刚说话毫不留情,央樨的反击更是直接,在这一刻,他不再是绅士,她也不是淑女,两人张牙舞爪的不断攻击对方。 明明知道是伤害,但却停不下来。 空荡的走廊,两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终于,邻居出来抗议了,因为夜很深,他们的行为扰人清梦。 他叫她滚。 她说,就算他求她,她也不会再来。 央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知道自己的模样把沈老爹与央柰吓坏了,一直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看医生…… 她的身体没事,但那些刺人的言语却倒带似的在心里不断播放。 她觉得好累,但心里微微的刺痛却让她无法入眠。 就这样,睁眼到天亮。 星期天一整天,楼辔刚很没用的发现自己心神不宁。 对他来说,央樨那句“我是真的喜欢你”比起后来的言语更具杀伤力,她委屈的神色他想起来还觉得心疼。实在有点好笑,怎么说他都是“赌注”,居然在心疼庄家?!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静下心来回想,他居然有点相信她说的话。 相信他刚开始的刻意保持距离对她来说是伤害。 相信她没有打算把游戏持续下去。 相信后来一切失去了控制。 相信她是真的喜欢他。 是吧?当他出言羞辱她的时候,她气到说话都在发抖,眼神十分愤怒,他没看过她气成这个样子。 现在他是静下来了,昨天晚上争吵的言语也一一浮现。 虽然她口不择言,但平心而论,他说的话更过分,对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不可原谅的污辱。 央樨的手机关机,打电话到花坊去也是回答不在,那个应该是沈伯父的人说她去拿花苗。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当面跟她说清楚。 不是像昨天那样胡乱对骂,而是真真正正的说清楚,他要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也要知道她真正的心意。 意念既起,楼辔刚立即开车驶往美丽街。 他在小公园等——央樨说过,从停车场到星星花坊最近的一条路就是穿越小公园,当然,前提是她必须真的去拿花苗才行。 才下午五点,天色仍十分明亮,公园的小朋友不少,有的玩积木、有的荡秋千,个个玩得兴高采烈的。 六点半,孩子们都回家吃饭了,天色转暗。 正想回去,从公园通往马路的出入口走进了一对年轻男女,两人手牵著手,一路有说有笑,姿态亲密。 他对年轻男子有印象,六月的时候,央樨在补习班的洗手间因为打蟑螂扭到脚,那天晚上,就是他来接她回去,也因为她脚痛无法踩油门与煞车,连续好几天都是由他接送上下班。 女生虽然戴著渔夫帽,但是,那露出的半张脸已经足以让楼辔刚认出她是谁,是那个昨天在他家门口反覆说著喜欢他的沈央樨。 两人经过他面前,四目交投的瞬间,央樨却像不认识他似的,视线直接穿越他,落在美丽街尾。 远远的,还可以听到他们玩闹的声音。 “袁希珩,你背我啦,这双鞋子好小喔,我的脚快痛死了。” “谁叫你爱漂亮。” “不是我爱漂亮,这根本不是我的鞋子啊,小上半号呢。” 就这样,两人一路嘻嘻哈哈的走了。 看著那个叫袁希珩的人背著央樨的背影,楼辔刚突然觉得自己很笨,居然会去相信一个从开始对他就不是出于真心的人…… 第十章 对一般人来说,进入十月的菁英补习班跟过去几个月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对于唯二知道内情的人,要他们置身在无法跟人讨论的诡谲氛围中,可是相当痛苦的。 央樨是既生气又心冷,她解释,他不听,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这几天只要想起楼辔刚那轻蔑的眼神,指责她随便的语气,她就觉得自己好笨——她不后悔自己喜欢上他,但后悔那天晚上的意乱情迷,才让他因此看轻她。 两情相悦时,那会是甜蜜的回忆,一旦出现裂痕,立刻变成最强烈的攻击靶,很伤人、很不留情。 面对他的口不择言,她没有反驳的立足点。 因为他们的交往顺序的确跟别人颠倒,尤其,他听到了她与黄心莹在化妆间的对话,无论听了多少,她的爱对他来说,都不再值得一哂。 经过几天的调适,央樨已经好了一些,至少在表面上没事。 一样准时上课,交考卷,改考卷、编辑讲义,替学生解答问题。哭哭啼啼不是她的风格,从以前开始就不是。 深吸一口气,她拿了杯子前往茶水间,依然带著喜欢的玫瑰茶叶。 小小的茶水间里,有著淡淡的玫瑰香。 这个时间她没课,可以在这里多休息一会。 有人推门而入,她抬头一看,是黄心莹。自从那天过后,心莹就一直很歉疚的样子,她觉得都是自己话多才会惹出这些事,但她并没有怪她的意思,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你没事吧?” 央樨撑起一抹笑,做了一个“你看我像有事吗”的表情。 “如果真的不行,你不要死撑喔,哭出来也没关系。” “在这种地方哭,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更愚蠢、更没用而已。”她漂亮的眼中掠过一抹倔强的神色,“又不是没有失恋过,有什么好哭的!” “哎,央樨……” “我没事。” 黄心莹看著她,继而叹了一口气,“真不懂你们两个,只要是真的相爱,就算过程有点小瑕疵又怎么样呢,要找到喜欢的人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我是不清楚你们那天后来吵了什么,但是无论怎么说,刚开始总是你不对,去跟他道个歉嘛。” “他……不相信我。”央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而且,也说了一些让我无法原谅的话。” “他……” “就算十年后我再想起那些话,还是会觉得难堪。” 在那之前,央樨从来没想到语言可以有这样大的杀伤力,但现在她愿意承认,言语是伤人的最佳利器。肉身上的伤会结痂也会愈合,但心口上的却不会,只要想起来,就像是一道新伤。 “我以前都以为情歌只是在无病呻吟,现在才知道那都是真的,即使是再相爱的人,都会互相伤害,即使再爱,也会无法原谅对方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 “央樨……” 央樨对著她轻摇了下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黄心莹却好似没看到一样,“再说一下就好,不管你有没有注意到,他这几天都是最早来,最晚走,小真说他连昨天星期天都过来,我觉得他是把力气发泄在工作上,有爱才有气,你不要因为赌气把幸福给赌掉了。” 她拍拍她,再度留下央樨一个人。 爱与恨也许真的是一体两面的事情吧,还是爱,然后也恨。 只能庆幸自己不是小孩子,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失态,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丢脸,而且……而且她要当妈妈了,要注重胎教。 她才不要生气,她想生下一个脾气温和的小宝宝。 她希望是女孩子,嗯,是女孩子就好了,脾气最好像央柰那样,虽然有点脱线,但是很好带,很好哄骗。 真奇怪,原来母爱可以凌驾在爱情之上。 央樨很明白,她之所以到现在仍然表现平稳,是因为知道自己有孩子的辟系,而且不可思议的是,她已经把大量的心思转移到肚子里还感觉不出大小的小人儿身上。前几天她跟央柰去逛百货公司时,对新上架的美丽秋装兴趣缺缺,反而对婴儿用品产生极大的兴趣。 单衣、保暖袜,还有预防宝宝抓伤自己的棉手套,东看西看,每一样都觉得好可爱…… 嘎—— 有人推开门,她原以为又是黄心莹,抬头一看,只觉得有点好笑,这……算不算冤家路窄,居然是楼辔刚。 交往的时候,除非其中一人故意,否则他们不可能刚好在菁英大楼的某个地方“巧遇”。但大吵过后不到一个星期,他们已经在电梯、茶水间,乃至于建档室偶遇了三次之多。 而且每次都是她在里面,他推门而入。 这次他的反应就跟过去三次一样——没看到她,迳自做自己原本就想做的事情。 央樨表面无所谓,但内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抽痛了。 捧起杯子,她将脸隐藏在热气中。 哗啦啦啦的,楼辔刚正在倒热水。 茶水间弥漫著咸麦片的味道。 她知道他会在中餐与晚餐中间喝麦片垫肚子,这是他读书时候留下的习惯。 应该是海鲜口味吧……恶……她皱起眉,这是海鲜……天哪!她的玫瑰花茶味道已经被掩盖过去了…… 一阵酸意涌上,她捂住鼻子。 那个牌子是怎么说的……虾子、海带、综合的海洋口味…… 天哪,想吐…… 央樨拚命忍耐著,楼辔刚一走,她立刻将杯子一放,就在洗手台吐了起来。 刚刚喝下去的玫瑰茶吐完了,仍继续干呕。 不久,她打开茶水间的窗户,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但不知道怎么,就是一直闻到海鲜麦片的味道。 原来……这就是害喜的感觉。 一阵头昏,手不小心挥碰到刚才放在桌缘的玻璃杯,匡啷一声之后,发出了玻璃杯摔地碎裂的声音。 央樨靠著墙壁,闭上眼睛身子缓缓的滑了下去。 嘎的一声,居然又有人开门进来了。 谁啊? 她只听到有个声音大叫,“叫救护车!” 将她从地上抱起的那个人,有著她很熟悉的烟草与古龙水味道。 她想开口说话,但是她真的很难受,没有力气睁开眼,在晕眩来袭中,她失去了知觉。 央樨进了急诊室。 楼辔刚看到医护人员推著仪器进入暂置她的隔廉内,很快的廉子再度拉起,只听到医护人员夹杂著专业术语在交谈。 他请王照彬通知央樨人事资料上的联络人,接著,就在急诊室外的长廊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其实,他真的有发现央樨神色不对,但他又怕那是另外一场游戏的开端,所以他装做没看见,迳自走出茶水间,但仍站在门旁边,他知道她在吐,但却没有立刻进去,直到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入门查看才发现她整个人瘫在地上,气息急促,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 不知道等了多久,医生终于出来了,“沈央樨的家属?” 楼辔刚连忙走上前,“我是。” “病人没问题,不过需要好好休息。”医生翻著病历,“她现在已经开始出现孕吐,会对某些气味敏感,要多注意。” 孕吐? “你是说她——” “害喜。”医生换了个说法,“病人怀孕了,害喜再加上没有注意摄取均衡的营养,所以才会昏倒。” 楼辔刚觉得好奇怪,害喜?央樨……央樨有孩子了? 医生看著他,突然笑起来,“你不是孩子的爸爸?” 非一即二的问题,他却答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那天是说得太过分了,但是,在看到央樨与那个曾经一度接送她上下班的男子那般的亲密之后,他对一切都失去了把握。 毕竟,这一切的开始只是游戏。 在小公园里,她甚至装做没看见他,他们明明四目交投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入口处,一抹清脆的声音急问著,“请问沈央樨在哪里?” 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楼辔刚转过身,看到了一男一女。 那个男子,是央樨在小公园里笑著要他背的……他想了一下,记起来了,他叫袁希珩。 年轻女子转过身来,楼辔刚一怔——央樨? 央樨在里面,但是那眉眼、唇角,明明就是央樨的脸啊。 护士将他们带了过来,“医生,这两位也是沈央樨的家属。” “我姐姐……我姐姐她怎么样了?” 姐姐?那么,她就是沈央柰?央樨的妹妹。 医生笑了笑,“你姐姐要当妈妈了。” 央柰张大嘴巴,她看了看袁希珩,润了润唇,“妈……妈妈?” “怎么?你没听自己姐姐说过吗?”医生因为央柰的无厘头反应显得很开心,“你们是双胞胎?” “嗯……” 楼辔刚一怔,双胞胎? 他没见过她的家人,她也从来没提过自己与妹妹是双生儿。 两人乍看之下很像,但此刻细看,很快的发现了不同之处。 她大而化之,央樨秀气雅致;她的眼神活泼,央樨的眼神灵动;她讲话有点词不达意,央樨却能侃侃而谈……但如果是近晚时分,他的确分不出来谁是谁。 此刻,央柰与袁希珩的双手就像那天在小公园瞧见的一样,紧紧的扣著。 原来,眼神略过他的人不是央樨,是央柰。 一个跟央樨长得很像很像的人。 他居然没想到,“樨”与“柰”都是夏天才有的香花,还有,央樨告诉过他,央柰不擅读书,重考了好几次…… 央柰似乎冲击很大的喃喃重复著,“小……小朋友的……爸爸……是谁啊?央樨……央樨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在谈恋爱……” “是我。” 央柰盯著他,接著皱起眉,好像在想什么似的,小脸上一片苦恼。 楼辔刚看著央柰,更觉得她们不像了,表情、说话的语气、表达的方式,完完全全不同。 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袁希珩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很快的接口,“央柰,上星期天,我们在小公园看过他。” “啊,对,难怪我觉得他有点面熟。”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他……你……央樨的桌布就是你们合照的照片啦……” “我叫楼辔刚,是央樨的同事。” “央樨……央樨要当妈妈了。”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央柰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终究什么都没说,她眼圈一红,一下就哭了出来。 楼辔刚完全不懂她在哭什么,反倒是袁希珩一脸了然于胸,只见他一把拉过她安慰著,“要当阿姨了,别哭了。” “呜呜呜……” “爱哭包。” “人家高兴嘛……” “小笨蛋。” 这个气味…… 央樨缓缓的张开双眼,白色的天花板,绿色窗廉,悬挂在上方的澄黄|色点滴液体,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以前她很讨厌 听说我爱你第5部分阅读 听说我爱你第6部分阅读 听说我爱你 作者:淘肉文 听说我爱你第6部分阅读 这类刺激性物品,但是此刻,她居然觉得闻起来还不坏。 “央樨?”一抹声音在她床边出现,“醒了?” 楼——辔刚? 他怎么在这? 对了,她在茶水间呕吐,最后出现的那抹声音的确是他没错,她还记得,他身上有她熟悉的烟草与古龙水混合的气味。 “感觉怎么样?”他的脸上有著疲倦与关切,还有……歉意,那应该算是歉意吧?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她看得出来。 她从来就不笨,既然到了医院,想必他已然知情了。 “我想喝水。”央樨说。 他拿起床头的矿泉水倒在杯子里,想想,似乎又觉得不妥,“我去加点热水好了,医生说你不能吃太刺激的东西。” 刺激?冷水不算刺激啊。 她觉得有点好笑,但却笑不出来。 不过,他的慎重其事也让她好过一点点,姑且不论他们之前的争吵,至少此刻,他的表现并没有让她失望。 床头有张阖上的纸条,她伸手打开了。上面是央柰的笔迹。 内容大概是写,袁希珩说先别让容易激动的沈老爹知道,所以她得回家,顺便替她编一个得在外面过夜的理由。 楼辔刚进来了,央樨接过温水,捧著杯子,慢慢的喝了几口。 “央樨。” “嗯?” “对不起,我那天说的话太过分了。” 她抬起头。 眼神交会的瞬间,她突然觉得心情好复杂。 他说话的确太过,但整件事情,却是她不对在先,真要讨论起来,恐怕也很难厘清究竟谁该跟谁道歉吧。 此刻,她在病床上,明显看到他眼中的歉疚与心疼。 “那天,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伤心,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你是我第一个放入这么多感情的人,正当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的时候,突然间发现这一切并不是命运的眷顾,而只是一场游戏,”楼辔刚停顿了一下才又说:“当时,我真的以为你并不爱我。” 央樨很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此刻说什么都很多余。 沉默了半晌,她只说:“我想睡了。” 不是逃避,是真的觉得疲倦,这一阵子以来,她都没有好好的睡过。 他替她拉上了被子,不一会,她已然入睡。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 央樨……一定还在生他的气,所以他更要好好道歉…… 她应该会气很久,不过没关系,她怀了他的孩子,他们这辈子都会纠缠在一起,他会慢慢的跟她磨—— 直到她原谅他为止。 尾声 十月的美丽街有一种夏末的气息。 天气虽然还有点热,但阳光已经不再那么灼人,傍晚的风总带著些微的凉意,橘黄|色的夕阳,会让人产生一种初秋的错觉。 刚目送小女儿离家的沈老爹坐在自家经营的星星花坊前的石阶上,表情有些恍惚——他生命中有三个大风暴,第一个发生在二十年前老婆跑掉的夜晚,第二个是几个小时前,小女儿与男朋友离家的假日午后,第三个就是刚刚,听完大女儿的故事之后。 “那……你们现在到底是谁在生谁的气?” 央樨微笑,“没有。” 他们已经和好了,或者说,“算是”和好了。 想来,她是有点坏啦,她告诉楼辔刚说“我爱你”,简单三个字抹去了动机的不纯良,然而当他每次用那种歉疚与心疼的眼神看著她的时候,她会摸摸那根本还没隆起来的肚子,用小动作提醒他——你的孩子可是暂住在一度被你嫌弃的女人的肚子里喔。 之后,他就会很愧疚很愧疚,然后对她千依百顺。 “那、那……不结婚?” 夕阳微风中,她浅浅一笑,“不结婚。” “他不是跟你求婚了?” “可是我不想挺著肚子结婚,那样好丑。” 沈老爹忍不住大叫起来,天啊,谁来告诉他,她的女儿们到底在想什么? 央柰跟袁希珩去了高雄,却说最快明年才要结婚,央樨有了那个楼辔刚的孩子,却嫌大肚子结婚丑? 别人通常是怕男人不负责,他家的女儿却刚好相反,男方想负责,女生却觉得还没那个需要。 “爸,你不要这样啦。” “爸爸……”沈老爹只说了这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微风中,央樨笑得美丽。 她告诉非常恋旧的央柰,“如果你为了我而放弃原本想跟袁希珩去高雄的意愿,那我就不结婚。” 于是央柰终于追随著爱情走了。 现在的星星花坊,有他们父女两人,喔,等那小小的第三代出生后,很快就会热闹起来。 还有…… 央樨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发。 不远处,有个不曾出现在美丽街巷内的身影正逐渐朝星星花坊接近。 颀长的身影,走路的样子非常好看。 她笑了起来。 原本,她是希望生个像自己的女生,但如果是男生的话,还是要像爸爸比较好吧。 她早知道楼辔刚有一天会忍不住跑来跟沈老爹自我介绍的,只是没想到那么巧,她才刚刚说完他们的故事呢。 央樨站立著,等待他的走近。 能说的,已经说了,但她知道一切还没结束,新的一章早将从这里展开,虽然她不确定那会是怎样的故事,但能确定的是,一定非常的精采。 非常的——精采。 *欲知天真纯情沈央柰与沉稳专情袁希珩的情缠恋事,请看简薰花园系列357美丽街之一《记得我爱你》 听说我爱你第6部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