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英雄》 本书涉及历史人物简介(甲、乙卷)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本书涉及历史人物简介(甲、乙卷) 以下按出场顺序排列 甲卷: 1、钱伯琮——钱伯圭,江苏无锡人,南洋公学中院5班退学学生。 2、谢鬯侯——谢洪赉,浙江绍兴人,商务印书馆编辑,基督教青年会全国协会委员,上海青年会董事。 3、蔡元培——浙江绍兴人,爱国学社总理,教育学家,历史名人,同党。 4、钟观光——浙江宁波人,爱国学社化学教师,中国植物学家,主角同党。 5、虞辉祖——浙江宁波人,科学仪器官掌柜。 6、虞自勋——虞和钦,浙江宁波人,科学仪器馆管事,主角同党。 7、徐华封——江苏无锡人,化学家徐寿第三子,化学家,格物学家,主角同党。 8、盛宣怀——江苏常州人,商部大臣,商约大臣。 9、张美翊——浙江宁波人,盛宣怀幕僚,后任南洋公学提调及总办。 10、吕特先生——德国人,领事馆副领事,化学爱好者。 11、阿德哥——虞洽卿,浙江宁波人,荷兰银行买办,宁波同乡会骨干。 12、郑谓刚——籍贯未知,德国禅臣洋行买办。 13、乌目山僧——黄宗仰,江苏常熟人,僧人,爱国学社筹款人。 14、章太炎——浙江余杭人,爱国学社教师,国学大师,革命家,主角同党 15、林宗素——福建闽候人,爱国女学教师,女权主义者,知名报人林獬(林白水)之妹 16、蒋维乔——江苏武进人,爱国学社教师,教育家。 17、王季同——江苏苏州人,爱国学社数学教师,主角同党。 18、吴敬恒——吴稚晖,江苏武进人,爱国学社监事。 19、陈先生——陈范,湖南衡阳人,苏报老板。 20、蓝伯森——英国人,公共租界巡捕房总督察 21、张四先生——张謇,江苏海门人,清末状元,清流,戊戌后下野从商,实业家,大生纱厂老板 22、汪允宗——安徽歙县人,爱国学社总帐房 23、朱先生——籍贯未知,四民总会赴日代表 24、林长民——福建闽候人,东京军国民教育会代表,民国美女林薇因之父 25、钮永健——江苏松江人,东京军国民教育会代表,日本士官学校学生 26、谢晓石——江西南康人,东京留学生,青年会会员 27、汤槱——汤尔和,浙江杭州人,东京军国民教育会干事 28、敖子瞻——籍贯未知,日本士官学校学生,军国民教育会成员 29、林獬——林白水,福建闽候人,著名报人 30、邹容——四川巴县人,《革命军》作者,革命先驱 31、罗斯先生——荷兰人,荷兰银行驻沪代表 32、叶瀚——浙江余杭人,中国教育会成员 33、张继——河北沧县人,邹容结义兄弟 34、章士钊——湖南善化人,南京陆军学堂学生,苏报编辑,邹容结义兄弟 35、陈由己——安徽怀宁人,陈独(和谐)秀,邹容东京同学 36、吴君遂——吴保初,安徽庐江人,清末四公子之一,其父吴长庆,淮军将领 37、汪瑶庭——籍贯未知,上海县知县,苏报案主审之一 38、哈托华——英国人,苏报案被告律师之一 39、高易——英国人,苏报案被告律师之一 40、古伯——英国人,苏报案原告律师之一 41、孙建臣——籍贯未知,租界公廨谳员 42、迪比南——英国人,租界英国领事馆副领事,苏报案主审之一 43、陈去病——江苏吴江人,中国教育会成员 44、金天翮——江苏吴江人,中国教育会成员 45、严练如——籍贯未知,中国教育会成员 46、禹之漠——湖南双峰人,实业家、革命者 47、秋县令——秋桐孚,浙江山阴人,通化县县令 48、陈廷森——浙江绍兴人,早从军,曾为清军管带,后为通化铁厂煤矿矿主 49、大江东——籍贯未知,胡匪大当家,昔忠义军头目 50、丁蓝旗——奉天兴京人,胡匪,昔日忠义军头目 51、季傻子——籍贯未知,胡匪,昔日忠义军头目,后被兴京招安 52、周快腿——籍贯未知,昔日镇东军头目,后栖身临江猫耳山 53、李景明——籍贯未知,通化巡警局总巡 54、师子衡——籍贯未知,通化基督堂牧师 55、王清穆——江苏松江人,商部左臣,清流一系 56、载振——商部尚书,庆亲王之子,隶属庆袁集团 57、莫里循——澳大利亚人,英国泰晤士报驻中国记者 58、容觐槐——美国华人,容闳次子,耶鲁大学机械专业毕业,纽约州学格林军械公司经理 59、容闳——美国华人,留学先驱 60、陈宜禧——美国华人,西雅图广德公司老板,铁路工程师 61、司徒美堂——在美华人,波士顿安良堂五叔,美洲洪门成员 62、朱三——在美华人,美洲洪门元老 63、唐琼昌——在美华人,美洲洪门总堂书记 64、黄三德——在美华人,美洲洪门总理 65、杨毓麟——湖南长沙人,暗杀团首领 乙卷: 66、杨老太太——籍贯未知,金丹教起义领袖杨悦春遗孀,六合拳头领 67、董老道——董毅敏,山东人,义和拳拳师,东北义和团头目 68、林七——林成岱,金州小平岛人,清军哨官,后投忠义军,再投俄为木材公司总管 69、刘奎五——籍贯未知,亲俄胡匪 70、吴瞻莪——安徽泾县人,临江县知县 71、于香池——奉天宽甸人,宽甸县城粮店掌柜 72、王承尧——河北人,抚顺华利兴煤矿公司老板 73、张焕榕——张榕,奉天兴京人,汉八旗,世家,革命者 74、黄廑午——黄兴,湖南善化人,华兴会首领,革命者 75、朱昌琳——湖南长沙人,前明宗室,岷番之后,长沙首富 76、朱谘桂——湖南长沙人,朱昌琳之弟 77、朱宽肅——湖南长沙人,朱纺绪之子,朱镕(和谐)基之父 78、俞子夷——江苏吴县人,南洋公学特班退学学生,王季同助手 79、蔡元康——浙江绍兴人,蔡元培堂弟 80、徐伯荪——徐锡麟,浙江绍兴人,革命者 81、竺履占——竺绍康,浙江嵊县人,平阳党首领,反清义士 82、王季高——王金发,浙江嵊县人,乌代党首领,反清义士,蒋校长少时玩伴 83、方彦忱——安徽桐城人,南洋公学特班退学学生,南非军校一期 84、陈梦熊——江苏崇明人,南洋公学特班退学学生,南非军校一期 85、谢澄——四川乐至人,南洋公学特班退学学生,南非军校一期 86、陈锡民——浙江杭县人,南洋公学特班退学学生,南非军校一期 87、冈野增次郎——日本人,特务学校上海东亚同校学生,日俄战争为参谋部二部间谍,隶属烟台情报官守田利远少佐管辖。 88、吴子玉——吴佩孚,山东烟台人,后世军阀。北洋督练公所参谋部中尉参谋,日俄战争被袁世凯调日军参谋二部,隶属烟台情报官守田利远少佐管辖 89、王迎春——日本人,外号王大辫子,老牌间谍,甲午时刺探北洋舰队情报被抓,后因日本施压被释放,日俄战争深入东北刺探俄军情报 90、天尊三——奉天辽中人,胡匪头目,田御本之弟。 91、田御本——田玉本,奉天辽中人,胡匪大头目 92、杜老疙瘩——籍贯未知,胡匪二当家,为纪实人物,真实性待考。 93、列别耶夫修士——俄国人,旅顺要塞东正教堂修士 94、拿乌明科中校——俄国人,东西伯利亚第7步兵师,师长康特拉琴科将军的参谋长 95、大山岩——日本人,日本满洲军总司令官; 96、儿玉源太郎——日本人,日本满洲军总参谋长,德国陆军梅克尔上校高徒; 97、福岛安正——日本人,日本满洲军参谋二部部长,掌管日俄战争对俄情报事宜; 98、花田仲之助——日本人,日本满洲军参谋二部间谍,辽东特别任务班班长,负责招募长白山等地胡匪,以组成满洲义军,人称花大人; 99、津久居平吉——日本人,日本满洲军参谋二部间谍,辽西特别任务班班长,负责招募辽西等地胡匪,以编成东亚义勇军,人称林大辫子; 100、宫崎寅藏——日本人,浪人,与黑龙会相熟,孙文忠实追随者,《三十三年落花梦》作者,中文译为《大革命家孙中山》,此为“孙中山”之由来; 101、海因里希爱哈特——德国人,莱茵金属董事会主席; 102、郑兰庭——籍贯未知,绰号老君炉,忠义军马队头领; 103、黄大钧——福建闽候人,南洋公学特班退学学生、南非军校一期; 104、马德利多夫——俄国人,退役军官,俄国神圣团成员,原俄鸭绿江木材公司负责人,日俄战时为俄军胡匪招募人,组建花膀子队袭击日军; 105、李虎臣——籍贯未知,东北胡匪,花膀子队成员,为马德利多夫收买。 106、鹤岗永太郎——日本人,大陆浪人,绰号满洲太郎,隶属辽东特别任务班管辖; 107、杜亚泉——浙江上虞人,清末知识分子,主角同党; 108、谢纶辉——浙江余姚人,银行家,上海北市钱业会馆总董; 109、蔡锷——湖南宝庆人,梁启超爱徒,立宪党人,革命同情分子(一生都为加入同盟会),爱国将军; 110、龚宝铨——浙江嘉兴人,革命者,光复会创始人之一,主角同党; 111、陶成章——浙江绍兴人,革命者,光复会创始人之一,主角同党; 112、魏兰——浙江云和人,革命者,光复会创始人之一,同党; 113、沈瓞民——浙江钱塘人,革命者,浙学会、光复会创始人之一,同党; 114、张雄夫——浙江宁波人,革命者,浙学会、光复会创始人之一,同党; 115、康特拉琴科——俄国人,旅顺驻守部队俄西伯利亚第七师少将师长,旅顺要塞防御灵魂,爱国者; 116、纪凤台——山东黄县人,中日俄三国商人,旅顺要塞工程的承包人; 117、刘伯渊——江苏阳湖人,南洋公学特班退学学生,南非军校一期,政治部主任; 118、徐敬熙——江西湖口人,南洋公学特班退学学生,南非军校一期; 119、李存义——河北深县人,清末武术家; 120、叶云表——河北大城县人,武术家,后世中华武士会首任会长; 121、贝寿同——江苏吴县人,南洋公学特别退学学生,南非军校一期,后世建筑师,贝聿铭叔祖; 122、巴克谢耶夫——俄国人,马德利多夫上校副官,后世白俄军队将军; 123、库罗帕特金——俄国人,俄国远东军总司令,日俄战争陆上军队的指挥者; 124、比利杰尔林格大将——俄国人,德裔血统,俄军第二集团军司令官; 125、项骧——浙江瑞安人,南洋公学特班退学学生,南非军校一期,骑兵指挥官; 126、冯脱夫塔夫——德国人,中校,德国驻俄方观战武官; 127、张宗昌——山东莱州人,关东支队统领,后世军阀; 128、程志瞂——安徽黟县人,南洋公学特班退学学生,南非军校一期,炮兵指挥官; 129、鲁萨诺夫——俄国人,第十四师少将师长; 130、秋山好古——日本人,日军第一骑兵旅团指挥官,秋山支队指挥官; 131、松川敏胤——日本人,日军满洲军司令部参谋; 132、冈见正美——日本人,日军后备第八旅团指挥官 133、吴宝地——江苏上海人,南洋公学特班退学学生,南非军校一期; 134、米西琴科——俄国人,哥萨克骑兵军指挥官; 135、门司敬亮——日本人,后备第八旅团第三十一联队联队长; 136、立见尚文——日本人,第八师团指挥官; 137、由比光卫——日本人,第八师团参谋长; 138、潘承锷——江苏吴县人,南洋公学特班退学学生,南非军校一期; 139、林松坚——福建闽候人,南洋公学特班退学学生,南非军校一期,工兵指挥官; 140、马俊显——吉林双阳人,奉天承德县县令; 141、增祺——满人,奉天将军; 142、霍夫曼上校——德国人,参谋部参谋,日俄战争日方观察员; 143、小金凤——日本人,间谍,本名河村菊子,绰号满洲阿菊,日俄战争时为东北胡匪,为日籍东北胡匪第一人; 144、川村景明大将——日本人,原第十师团指挥官,奉天会战为鸭绿江军指挥官; 145、李叔同——浙江平湖人,南洋公学特班退学学生,南非军校一期; 146、艾乌艾路德少将——俄国人,俄国远东军作战部部长; 147、王世徵——福建闽侯人,南洋公学特班退学学生,南非军校一期,火龙部队指挥官; 148、林文潜——浙江瑞安人,南洋公学特班退学学生,南非军校一期; 149、竹上常三郎——日本人,第七师团参谋; 150、吉田新作——日本人,第七师团第二十六联队长; ps:书中一些次要人物,如日军军官等,虽然人物真实,但不作列举。 (未完……)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本书涉及历史人物简介(甲、乙卷) 本书涉及历史人物简介(丙卷)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本书涉及历史人物简介(丙卷) 以下按出场顺序排列 丙卷: 151、张克诚——奉天安东人,安东值年公会会长、1 152、王时中——奉天安东人,安东值年公会副会长、1 153、高山会通——日本人,安东日本占领军军政官、1 154、张丕纯——奉天安东人,张克诚亲戚、1 155、达飞升——美国人,美国驻安东领事馆领事、2 156、成老爷——蒙古正白旗,安东县县令、2 167、卞小吾——四川重庆人,重庆日报编辑,被满清迫害致死、8 168、杨沧白——四川重庆人,公强会组织人,革命者、8 169、邹兰——四川重庆人,邹容二妹、8 170、黄仲玉——江西人,蔡元培之妻、8 171、小田切万寿之助——日本人,日本驻上海总领事、8 172、柳亚子——江苏苏州人,南洋公学特班学生,南社发起人、9 173、安徒生——英国人,上海工部局总董,财务出身 174、濮兰德——英国人,工部局总办,泰晤士报驻中国南方记者、9 175、葛尔士男爵——德国人,驻中国参赞,在华二号人物,极度仇英、10 176、宝隆医生——德国人,同济大学创始人、10 177、爱尔斯——英国人,上海工部局捕头、13 178、袁树勋——湖南人,上海道道台,庆袁一系;13 179、朱葆三——浙江宁波人,买办代表,宁波帮首领,13 180、李元——籍贯未知,工部局华捕,16 181、志赞希——满人,珍妃之兄,戊戌被罢免;17 182、应桂馨——浙江宁波人,清帮大字辈,宋案凶手,17 183、李征五——浙江宁波人,清帮礼字辈,湖州帮,历史上为应桂馨、陈其美老头子,18 184、徐福生——籍贯未知,黄金荣马仔、20 185、钟枚——浙江杭州人,南洋公学特班学生,南非军校一期,齐清源之后第二任辽西游击队队长;21 186、穆湘瑶——江苏上海人,南洋公学特班学生,南非军校一期; 187、费毓桂——江苏武进人,南洋公学特班学生,南非军校一期; 188、钟观诰——浙江镇海人,南洋公学特班学生,南非军校一期; 189、单毓年——江苏泰县人,南洋公学特班学生,南非军校一期;21 190、敖嘉熊——浙江嘉兴人,士绅,革命党;22 191、冯豹——浙江乐清人,士绅,革命党;22 192、刘光汉——江苏议政人,本名刘师培,国学大家,叛变者; 193、于右任——陕西三原人,举人,革命党; 194、陈天华——湖南新华人,华兴会员,; 195、宋教仁——湖南桃源人,华兴会员; 196、黄兴——湖南善化人,华兴会员; 197、张继——河北沧州人,华兴会员; 198、杨度——湖南湘潭人,立宪派,帝王学传人; 199、刘揆一——湖南衡山人,华兴会员; 200、杨国弼——安徽阜阳人,复兴会员,南京陆军学堂退学,南非2期; 201、张承樾——江西宝山人,南洋公学特班学生,南非军校一期,三个政治科毕业生之一; 202、方声涛——福建闽候人,同盟会会员 203、方声洞——福建闽候人,同盟会会员 204、方君瑛——福建闽候人,同盟会会员,暗杀部负责人; 205、犬养毅——日本政客,支持中国革命者代表人; 206、平山周——日本人,入中国调查会党,为中国会党通; 207、麦考密克——美国人,美联社记者; 208、徐家宝——江苏无锡人,徐建寅长子; 209、冈部三郎——日本人,日本驻安东领事; 210、孙汶——广东香山人,同盟会总理,尊称国父,俗称炮哥; 211、马君武——广西桂林人,同盟会员,孙系; 212、宫崎滔天——日本人,同盟会员,孙系; 213、程家柽——安徽休宁人,同盟会员,孙系; 214、维特——俄国人,俄国谈判大臣; 215、曾醒——福建福州,方君瑛四嫂,同盟会员; 216、唐群英——湖南衡山人,同盟会员; 217、陈撷芬——江苏阳湖人,同盟会员; 218、杨以德——直隶天津人,探访队队长 219、葛月谭——奉天人,太清宫主持; 220、李逢春——奉天人,大孤山匪首; 221、蓝黑牙——奉天人,大孤山胡子; 222、金寿山——奉天人,逃至大孤山马匪 223、古川清——日本人,黑龙会成员,退伍军曹 224、科尔宾——美国人,美国陆军中将,代表团成员 224、爱丽丝——美国人,罗斯福总统长女; 225、罗斯福——美国人,总统1901-1907 226、鲁特——美国人,国务卿, 227、白雅雨——江苏南通人,革命党 228、曾昭文——河南新县人,同盟会员 229、赵秉鉴——河南汝城人,北洋系 230、段芝贵——安徽合肥人,北洋系 231、刘金标——籍贯未知,北洋系 232、吕碧城——安徽旌德人,知名剩女; 233、布加卑——法国人,法国驻中国情报官,少校; 234、谢缵泰——广东人,兴中会,杨衢云一系; 235、李纪堂——广东香港人,兴中会,豪士; 236、黄世仲——广东热,兴中会,杨衢云一系; 237、王谢长达——安徽人,王季同之母,女权主义者,教育家; 238、严复——福建福州人,近代思想家,翻译家; 239、吴弱男——安徽人,吴葆初之女, 240、汪兆铭——广东人,同盟会员,孙系 241、胡汉民——广东人呢,同盟会员,孙系 242、胡瑛——湖南桃源人,同盟会员, 243、何香凝——广东香港人,同盟会员,廖仲恺之妻,孙系 244、朱执信——广东人,同盟会员,孙系 245、邓家彦——广西桂林人,同盟会员,孙系 246、秋瑾——浙江绍兴人,同盟会员, 247、刘道一——湖南衡山人,刘揆一之弟,同盟会 248、陈其美——浙江湖州人,同盟会员,孙系 249、朱剑——籍贯未知,复兴会员 本书涉及历史人物简介(丙卷) 第一章 四点五十六分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一章 四点五十六分 和所有的穿越一样,我们的故事也是不知道怎么就开始了… 杨锐坐在手拉箱上,无力的靠着弄堂口的墙,目光幽幽的看着弄堂深处,明明暗暗。一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说这到底怎么发生的。明明记得自己刚从沃尔玛华东区总部出来——那个采购委婉的拒绝了他——急急的准备坐地铁去火车站,然后他接了一个电话,路边的吵杂声让他不由的进了这条弄堂。可在电话断了之后,走出弄堂就感觉不对了,满街的锦旗式的招牌和长袍长辫让他明白这不是原来那个世界…… 反复的在弄堂里走了上百次,还是没有找到回去的路,终于他累了,抓着手机,坐在弄堂口,脑袋里一片混乱,这不是真的,他想。不是说穿越应该是雷劈、水浸、最不济也要起雾啊,可现在什么都没有,接了个电话然后就过来了,还有那些穿越的人不是特工就是特种兵;要不就是理工科博士;要么就是熟记如何革命、如何斗争的革命家;反正都是能人,还带着种种奇迹,并且牢记着历史细节,而自己,只是个水果贩子,来这里干什么,卖水果吗?杨锐胡乱的想着,而斜照的夕阳和饥饿的肚子却在提醒他应该面对现实。终于,他站了起来,还是要先找住的地方,他喃喃自语。 站起身来,背好包,拉起箱子,随意的选了一个方向,错过那些长袍长辫,向前行去,走了一段,他又匆匆折回弄堂口,在四周找了找,却没有看见门牌号码,唯见弄堂口上面牌坊上有“如意里”几个繁体字。我会回来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街道不是太宽,仿佛是老城市的窄道,没有高楼,两边全是两三层的木头房子,挂着各式各样的布制招牌,全是竖着的繁体字,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路上是零零散散的行人,有长袍、有短袄,都是一条条辫子;不时跑过一辆辆鸡公独轮车,车上堆着满满的货物,要不就是坐满了人,车夫卖力的推着,挥汗如雨,带着粗长的喘息渐渐远去;最让人惊异的是,他还远远的看见几个骑马的老外,白马戎装,神高气扬的从前面的十字路口穿过。这不会是在租界吧,杨锐想到,好像之前来的那一片是原来的租界。哦天呐!自己居然穿越到租界里,现在是多少年,18多少年,还是19多少年。真想抓一个人来问问,可想到自己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又不敢问,也不知道怎么问,问谁是皇帝呢还是现在多少年吗?口音能听懂吗?他边想边走,走的很快。当路过一个当铺时候,他停了下来,拽下脖子上的链子,然后走了进去。 当铺里迎面是一个高高的青色木台子,台子上摆了些账册、笔砚、算盘之类,临近打烊的时候,店里没几个人,几个伙计在台子里,或坐或站。一个朝奉见来了一个洋员,顿时有了些精神,直起身招呼了一声,可惜杨锐没有听明白说什么,只好对着这个头顶小帽,黑脸黄牙的伙计笑了笑,然后把拽在手里的金链子隔着木头台子递了过去,朝奉接过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再用牙试了试硬度,最后再用不知道哪里翻出的小称称了称,最后道:“金链子一条,活当鹰洋七块,好哇?” 杨锐听他说的不是沪上话,好像是浙江那边的口音,一下子没听明白。只隐约听的好像有个七,幸好朝奉又说了一遍,他终于明白过来,比划道:“七块太少,最少十块。” 他说的普通话朝奉倒是一听就懂,顿了一下也用变着味的京口片子说:“这位老爷,最多八块了,活当三个月。”说完把链子放在木台上。 杨锐见状知道这是对方的最高出价格了,再看当铺大小和朝奉的态度,感觉这个链子在这地方也许就是值八块钱,再说快晚上了,身上没钱还能去哪,当下点头同意。 朝奉当即取了张黄纸,挥毫泼墨,一边写一边高唱:“进金链子一条,活当八块鹰洋,月息一角五分,栈租四分,限期三个足月赎回。”完了把其中一张黄纸塞给杨锐,同时木台另外一边,一个账房把算盘拨了拨,又听钱的哗哗声,里面扔出来八个大洋在台子上,杨锐接过大洋,没有吱声,只是死死的看着黄纸——这是一张当票——左下角的写着日期:光绪二十八年九月廿日。 光绪二十八是什么年代?杨锐只记得光绪二十年是甲午海战,1894年加八年,那么现在是1902年,再过九年就是辛亥革命,清朝灭亡。等回过神来,他压着自己因为激动害怕而抖动的声音向朝奉问道:“请问这边哪里有旅馆,就是客栈?”因为激动,他连说了两遍对方才听明白。 朝奉摇头,倒是付钱的账房说出门向右走二里多路就有。出了当铺,在天黑不久杨锐终于有了个落脚之处了。 旅馆有点偏在小巷里,天黑也看不出招牌,门脸不大,房间不多。不过老板倒是热情,同时隔壁有个面馆可以吃饭,想到再走也未必能找到其他住处,也只有在这住下吧。安排的是个单间,在两楼,可是没有卫生间,老板说茅房在楼下院子的西面,大号去茅房,小号房间里有夜壶,洗澡倒是没有,只说街对面有个澡堂子可以洗。房间里倒是整洁,旅店提供的加了一角五分钱的被子也很干净,只是房间里总是有一种烂木头的味道让人不自在,以致当服务员——估计就是老板的老婆——铺好被子拨亮煤油灯走了之后,杨锐还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黑黑的走道,昏暗的房间,摇曳的灯火,走道时楼板的咯吱声,他心里暗想,不会是聊斋吧。 在1902年深秋的上海租界小旅馆里,在煤油灯的照耀下,杨锐的脑子稍微冷静了下来,开始整理思绪,在记事本上画着,想下一步怎么办。 能不能回去是不确定的,隐约记得下午接电话的时候自己在弄堂里来回走动着,然后手机忽然就断了,眼角边也仿佛有亮光,再后面手机就没了信号,四周就是过来之后的样子了。到底是自己触动了什么然后穿越,还是因为遇到了什么穿越?前者是否可以再次触动,后者是不是能再次遇见的?也许自己再也不能回去了,但是自己还是要每天都去那个弄堂里走走,就在那个穿越的时间——下午四点五十六分——手机通话记录上的时间。 还要做好回不去的准备,现在自己只有七块四角九分,住店三角五分,晚饭吃的肉丝面六分,这样每天要花五角三分最少,以每天花六角算还能过十二天。最好是要找个工作,做什么呢,自己就是个水果贩子,虽然大学是读商科的,但是在这个时代好用吗,如果是理工科的话,那情况就不一样了,英语倒是四级,口语太差,德语学了一年,简单对话会,可做文职的话谁会用一个没学历没身份没担保的人,按说这个时代学徒都要人当保的。 正当的工作是一时无望,非法的自己也不会啊,不是特工出身,也不是特种兵,没有实力打劫,对历史事件了解的也不清楚,没办法忽悠谁,钻历史的空子。哎,总不能去拉车扛麻袋吧,杨锐头开始大了。 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呢,笔记本电脑、两个手机——电话的频繁使他不得不带着两个手机、相机、几个橙子样品、电子称、糖度计、果卡,剩下的就是衣服了。还有一个拉箱,里面都是大学时候用过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大部分都是教材——这些都是离开上海后一直放在同学家,这次要带回老家的东西,这些要么不能拿出来,要么就不值钱,唯一值钱的就是笔记本手机了,可是在这里哪有电啊,要想有电最少要等到辛亥年吧。手机是有电,可笔记本电池电基本没有——昨天晚上他是抱着笔记本睡着的,因为电源接口在笔记本侧面,为了侧放在床上他就把电源线拔了,后来没关笔记本就睡着了,自然电就用光了——这些东西有电就是值钱的,要是没电还不就是个塑料壳子,有谁会要这东西? 想到这些杨锐的心越发烦乱起来,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老式木头楼板被踩的叽叽作响,他只好停下,走到窗户边顺手推开,窗户朝北,一打开一股冷风就扑了进来,油灯的火焰也随着在冷风里使劲摇曳,像是在狂舞。窗外的夜色正浓,天空没有月亮,点点星星显得异常明亮,就像以前去山沟沟里收水果看到的一样;远处的灯火灿烂,如果穿越过来方位没变,那边就应该是南京路了,不对,按照老电影的说法那里是叫大马路。而此时楼下的街道行人很少,白天看见的独轮车也是了了,只是不时响起有些带着方言韵味的叫唤声,估计是谁家父母在喊孩子回家。回家回家,哎,我还能回家吗?我还是先好好活着吧! 身份是个大问题,没身份就没工作,没工作就不能等到回去的那一天,当然也有可能怎么样都回不去。身份,还要编造一个说的过去的身份。想着想着,他把所有标着不属于现在这个时间的东西都找了出来,车票、火车票、发票、人民币、带有出版日期的大学教材底页和序言这些都统统烧掉,身份证留下,只是上面的字体也刮掉了,万一回去也还能电子读卡,手机修改时间并且设置密码。他想,我即使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但一定没有什么会否定自己的身份。 折腾完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杨锐和衣斜躺在床上,白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刺激、太折腾了,干燥的稻草味道和柔软的被铺让白天过分紧张的身心顿时放松了下来,他倒在床上倦意一会就上来,很快就睡着了。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面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看不到边,广场的头上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古代城楼,城楼上铺着红色地毯,也是站满了人,屋檐下挂着一排大大的红灯笼,有一个模样高大的人站在最前面,好像是在说话,但是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见他一句话说完,广场上就立刻起来,欢声雷动、旌旗挥舞,似乎天地都在颤抖……梦到此处,杨锐脸上露出了些笑意,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一章 四点五十六分 第二章 半日游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章 半日游 早晨很早的时候,杨锐就在鸡叫声里醒了,眼睛一睁开就看见黑黑的屋顶和白白的蛛丝网。愣了好一会儿,昨天荒唐的经历潮水般一点点的灌回到脑海里,他懊恼的骂了句国骂,动了动睡的发疼的背,开始想着今天应该干些什么好。只想了一会,肚子就咕咕一声,一阵饥饿感袭来。天大地大,吃饭为大啊,他只好挣扎着起床漱洗,出门前把重要东西都装在包里随身带着,其他的都放在箱子里锁好。下楼出客厅的时候客栈老板也是起来了,他站在黑黑的柜台旁看册子,一件紫红的短袄勒着个大肚子,圆圆的脸看不清表情。他见了杨锐就招呼着:“西桑浓早啊,浓搿恁早出去啊?” 杨锐沪上话倒是听得懂,毕竟以前曾经在沪上上学,呆了不少年,可是不怎么会说,只好用国语回答了:“老板也很早吗,我正想出去吃个早饭,哦…对了,昨天来的晚,还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老板却是个热心人,听见有人问顿时来了精神,用着半生不熟的京话开始解说起来了:“阿拉这里厢是在宝善街,是在英国租界里厢,个么这宝善街要是在早先老有名气的勒,是租界第一繁华的地方,个么现在就冷清许多了……哦,先生今早要去啥地方?” 杨锐其实也不知道去哪,早上只是想着怎么编造个假身份,被这么一问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道:“也不知道去哪,随便走走吧。那个,老板我箱子还在房间里,今天还住的,中午的样子就回来啊。” “好,好,西桑去好了,没事的,阿拉这里是宝善街张记客栈,浓一港车夫都晓得的。”老板怕这个二鬼子迷路了,好心的叮嘱道。 在面馆照旧吃了一个肉丝面,吃完出去发现天色已经很亮了,路上行人多了不少,都是匆匆,独轮小车上坐满了人,黄包车也时而路过几辆,甚至还有几个轿子,前后四个人抬着,轿子一颠一颠的,估计坐的很爽,轿夫却大汗淋漓的。哎,真是万恶的旧社会。杨锐心里不由叹道,复又想,自己在这也就是个过客,管好自己的生计,不要死于非命就好了,这里可没有110可打,黄浦滩种莲藕可是出了名的。 走不了多远就到了四马路,路边书馆什么很多,杨锐找了家门面大的径直进去,其实他想买的不是什么书,只是刚才在外面好像看见了报纸。店堂里才开门,只有个睡眼朦胧的小伙计在。报纸似乎不止一份,中英都有,英文报纸有两份,一份是northews,另外一份是theshanghaircury;中文报纸多些,有申报、新闻报、万国公报,外交报,还有一个农学报,可这些报纸都是竖着的繁体字,而且还没有标点,看的头大。杨锐也没讲究,每样都拿了一份,准备好好回去研究的。报纸倒是不贵,七八份也就一角多点,就是看到书是很贵,一块的都有,而且还是传奇,侦探的为多,不过最吃惊的是看到一本书上写的出版社居然是商务印书馆,哟,这个名字好熟悉,大学的时候很多管理书是这个出版社出的,居然在这里见到,不由的感到亲切。 出了书店,就更加没有去处了,才八点半,走走也不熟,正犹豫间,就见一个人力车过来,当下招了手。那车夫奔了过来,此人四十岁上下,打满补丁的袄子,勾着背,辫子围在脖子上,脸黑黑的,到跟前把车把放下,小心的招呼着杨锐上车,可杨锐却不敢上了,因为感觉这车不是很结实,黑黑的车轮包着一圈橡胶,车辐条是木头的,怎么看都觉得细,想想自己的一百多的体重,就怕坐着坐着车掉出个轮子来,那可不好受。 车夫也感觉了这位二鬼子的顾虑——在他的概念里没辫子的都是和洋人有关系,赶忙道:“老爷放心吧,车结实的很,昨天俺还拉了个洋人,没您这么高,却比您重,拉到法租界那边,一点事也没有。”车夫一口北方口音解释着。 杨锐心里稍微放心,问道:“车不垮就好,这样的,我想四处转转,你周围熟悉吗?” “租界俺王老三是熟的,就不知道老爷您要去哪边转,要不要出租界,还有法租界那边要去吗?”车夫问道。杨锐被他老爷老爷的喊的不习惯,但又不知道怎么纠正。 “就在租界里,不出租界……我就是在家里憋的慌了,想四处看看。你就在英租界里转多少钱啊?”杨锐不敢说是一个人刚来上海的,怕被拉到寂静处抢劫了,也不敢说价钱。 “英租界里转一转……”车夫想了想“您就给一角钱吧,好么?”他小心的问。 “一角钱,一角钱可不少。”他其实对一角钱没什么概念,“好吧,遇见你坐你的车也是缘分,就一角钱吧。”杨锐说着就上了车。 王老三其实还是个实诚人,每条大街都跑一遍,还带解说的,活像个二十一世纪的导游,只是言语平实,像是在读说明文。 “老爷,这是后马路了,再前面是苏州河了,这里钱庄最多的……” “老爷,这是大马路了,商家最多的,人也最多……” “老爷,这是洋泾浜了,窑子最多,窑姐也最多……” 杨锐刚好在打开水杯喝水,听见一口呛了出来。王老三拉着车,后面是看不见的,自顾自的边拉边说。就这样在王老三干巴巴的说明文里,杨锐把英租界基本转完了,除了跑马场那边的地火场,王老三说是那边地面太热会烫脚,车夫们穿着草鞋都不敢去,仔细问了半天才知道是个煤气工厂,地下铺着煤气管道供气,只不过此时煤气只是用来照明的,没有拿来做饭。车夫们只说地下有东西会着火,就都不敢过去那地方。 中午的时候,杨锐转回了宝善街,不过没有在客栈门口下,隔着一段路就下来了,付过车钱找了个饭馆吃饭,回了客栈付了房费,就缩在房间里翻报纸了。 报纸的张数不多,不是像后世那样,五角钱就一叠,折一折可以做枕头的,这些报纸就四五页,版面也小,两份英文报的国际国内的新闻都有,都比较全面,中文报纸读起来就头疼了,都是文言文来着,加上繁体很多字根本不认识,看的半懂半不懂的,总的看起来和新闻联播有些类似:领导们——太后和光绪爷——都很吉祥,国内很乱,外国很好。 总之,这些报纸基本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对一个历史知识全部来自穿越小说的人,他只能想起一些关键历史事件的细节,如果不是关键事件——比如甲午战争、八国联军侵华——那他就一无所知了,这么多信息就只在那份外交报上看到俄国侵占满洲的评论,再有三年,日俄就要在东北开战,这里面有什么机会,或者说自己能做什么,杨锐不知道。如果自己是俄国军队的指挥官,那么可以帮他们打败日本,可是自己不是,就是是也不能做。最好俄老毛子和日本人都死光光。 懒懒的躺在床上,下意识的又拿起一张报纸,却是农学报,上面介绍些国外的农业和一些种植技术,却见有一篇说柑橘的,只见上面说的是柑橘的种植嫁接之类,是一篇翻译自美国的文章,译者在文章最后还介绍中国的黄岩蜜桔,谓之为橘中之王,洋人也都交口称赞。看着看着,杨锐的脑子忽然“嗡”的一声开窍了,我懂的东西可是比这个时代多啊,这篇垃圾文章也太不专业了,我写一篇给他投过去,也能赚个稿费啊。 他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找了张纸就写了起来,没写几个字却停下来了,不是不会写了,而是他用钢笔写的是简体字,而且还是白话文。仔细考虑之后,开始使劲回想中学学的古文了,并且尝试着用那样的语句来写。一个小时之后,文章写成了,字数不少,内容却不是嫁接什么的,而是一篇水果储存方面的,语句是文言文,字却是简体——繁体没学过他就没办法了——正找出地址准备寄过去,又犯难了。自己这是没地址啊,这农学报其实是每旬出一期的,投过去,寄钱过来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到时候自己也不可能住这了,这里住宿费三角五一天很不划算,还是租房子的好。思虑下来杨锐觉得还是要赶紧租个房子为好,不但便宜而且也安全,现在这样住着旅馆里,门一撬就开的,实在是不靠谱,下午再去如意里转转吧,房子就租在那里好了。 下午两点的时候杨锐又跑了出去,这次是直接找了个黄包车去如意里,到了那边下了车却不知道怎么入手了。这边都是些石库门房子,大门紧闭的,一切和昨天一样,弄堂里什么人也没有,找不到问话的。他在弄堂里磨蹭了不久,就见一个院子的门开了,走出了一个女人,见是女人杨锐倒不好上去问。又等了半个小时,另外一个院子门开了,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杨锐连忙上去打招呼:“你好,请问一下,这边有房子租没有?” 那个男人吃了一惊,不过见是个二鬼子,也倒停了下来。他倒是没有听见刚才杨锐说什么,只觉得这个二鬼子看上去只是高大些,倒不是个坏人,他问道:“浓做啥,找啥宁啊?” 见到男人会搭话,杨锐放心下来,慢慢的说:“我是借房子的,请问你知道这边哪里有房子借?” “哦,借房子啊…哦…浓等等嗷。”中年男人说完又推门进去了,一会就听见他高声的喊道:“黄太太,外厢有宁要借房子?”一会他又出来了:“浓进去看房子好了,黄太太人蛮好。”杨锐于是跨步进了院子,中年男人却是走了。 ≈ap;ap;ap;ap;lt;/a≈ap;ap;ap;ap;gt;≈ap;ap;ap;ap;lt;a≈ap;ap;ap;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ap;ap;ap;lt;/a≈ap;ap;ap;ap;gt; 第二章 半日游 第三章 亭子间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三章 亭子间 石库门的房子是沪上的经典,后世杨锐也是见过的,在沪上的新天地有不少石库门老房子是改建成酒吧、咖啡厅的,但是一个居家的石库门房子却是没有见过的。这幢石库门房子也就只有两层,看上去还是很现代的,房子砖墙缝里的白灰还很雪白,和青砖的青色搭配起来,看的异常舒服,这一切都还是很新的,感觉这房子盖了还不到两年,进了大门就见有一个大大的天井,天井正对着客厅,客厅前六扇长条形木质格栅门立在面前。一个穿着月白袍子的女人从里面出来,见到杨锐边打量着边问:“是浓要借房子?” 杨锐点点头说:“是我。请问怎么称呼?”他也在打量这个女人。 “我夫家姓黄。你几个人啊?你贵姓啊?”也许是杨锐符合她对房客的要求,她也说起了京话。 “免贵姓杨,就一个人住,我是个学生刚回国,请问您这房子怎么租的啊?”杨锐问。 “房子都在两楼,有两间,一间是卧房,一间是亭子间,”女人答道,又说:“我带你去看看吧。”说着进了里面。穿过客厅是一个小走廊,有一个女人正蹲在屋檐水沟旁边洗锅,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立在一旁。 顺着木头楼梯上了二楼,先看了卧房,这是朝南,二十多个平方,家具什么的都有,还有个老式的木床,窗户开的多,而且还是玻璃窗,房间里非常敞亮;亭子间却是在房子的后面,房间不大,十个平方不到,很是低矮,杨锐感觉自己就要顶到天花板了。因为朝北,窗户没有开在北面,而是开在侧面,只是百叶窗式的木窗,墙壁是灰色的沙浆糊的,有些灰暗,房间里的摆设也很简单,就是一床一桌一凳的。房子看完了,黄太太问:“都看过了,怎么样,就这两间空着?” 房子都还好,其实也就是能住就行,至于租哪个就看价钱了,杨锐心里正在算着自己口袋里还有多少钱。见她问就道:“房间都很好,就是不知道多少钱一个月?” “大的卧房一个月八块,房捐两角;亭子间倒是便宜,一个月四块,房捐一角。你想要哪间?”她问。 杨锐一听价钱再算了下自己剩下的钱,就知道自己只能住亭子间了,其实那个小房间也不错,比较安静。心里盘算了一下道:“我还是住亭子间吧,四块钱能再便宜点吗?我刚来沪上,钱比较紧张” 黄太太听了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的说道:“亭子间最少三块半了,再少就不好借了,我也看你是正经人才少钱的,你要是诚心想借今天就定下来。” 杨锐当下就定下来了,付了两块定金,说明天就搬过来,临出门还要了地址:后马路如意里12号。回去路上算了下钱,减去明天要付的一块六,自己只有两块六角四分,今天过完还能剩下两块五角三分,按每天吃饭两角算,还能过十三天。不过明天搬过去,被子什么的买完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钱。钱啊钱,想到这,杨锐不由的加快脚步,在即石路大马路交界的地方找到了个邮局,把满怀自己希望的那篇文章寄了出去,为了让对方编辑接受自己的文言文和简体字,在信后面又做了解释,按照穿越者惯例说自己是海外华人,少时教育的都是西文和简体字,故在文法文字上有很多不足,还请见谅云云。 回客栈经过四马路,杨锐又在四周书店转了转,花了两角钱又买了不少杂志和报纸,然后回去就开始专心看报写稿了。待到吃晚饭的时候,又写了两篇。揉揉发干的眼睛,看着这三篇稿子,杨锐心里不由恨恨的想,他码的,凭什么别人一穿越马上就能发财,老子当个宝贝金链子还只才八块钱,别人要不就撞见什么名人衣食无忧,老子就只能在这个破旅馆里爬格子,真是没天理,他奶奶的。 晚饭之后,老板娘已经把房间里的灯点上了,漆黑的房间里,煤油灯顽强的亮着,可即使如此,黑暗还是笼罩着绝大部分地方,只在桌子上那一小片地方维系着光亮。杨锐坐下,翻看下午的成果,把文言文语法理顺,接着干爬格子的伟大事业。 第二天杨锐一早就拿着行李出了客栈,吃完早饭又去了昨天那个邮局,把昨天下午接连晚上写的三篇稿子寄出去,也不管中不中之类的了,只当是广撒网吧,希望能有些收获,再不想办法,可就只能卖身了。 到如意里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正想喊门的时候却发现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黄太太也找不见人。杨锐喊了几句也不见人,只好直接上楼了,昨天那个洗锅的女人也没见着,只有那个小女孩。她见杨锐过来,怯怯的看了过来,杨锐笑了一下做了鬼脸,那小女孩就立马缩到房间里去了,倒是没哭没喊的,也许她知道这没有恶意吧。 亭子间的门开着,房间里似乎又扫了一下,床上也铺了些稻草,铺盖什么的是没有的,坐在床边打量着房间的时候,黄太太过来了,还是昨天那件月白的袍子,轻轻柔柔的走了过来。“浓过来了啊,杨先生,刚才正好在上面晒被子,没听见你叫我。” 杨锐笑着说:“没事的黄太太,房间好像扫了一下,谢谢了哦。” “哦,是啊,昨天你说今天过来,你走之后我就过来扫了一下,我跟你说,这亭子间一个人住很清爽。”看的出来,房东还是很健谈的。 “恩,谢谢了”杨锐再次道谢,说着把准备好的一块六角给了过去,又说“黄太太,这边哪里有被子铺盖的卖啊” 黄太太好像是房子租了出去心情不错,很乐于帮忙。“你去外边那个益民衣被铺子,说是里厢黄先生的房客,应该会便宜点。” 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杨锐已经收拾好了房子,出去再回来,又花了一块钱买了个单被子,钱紧张天气还不是太冷只能如此,除了被子还买了把锁,就不知道这个玩意能不能顶用。卖锁的说这种广锁一般都撬不开的,杨锐虽然不信也没办法,只好将就着用。最后数了下钱,只剩下一块两角了,节约点还能过个十来天,就看投稿能不能中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杨锐基本窝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稿子实在写不出来就顺手记录后世的东西,各种知识、历史事件,历史人物、技术资料,当然这些都不全,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语句或者是线索,毕竟,以前看穿越小说不是看课本,看的最多的是一本明末穿海南的书,看了好几遍,上面很多的技术细节,可是那毕竟是穿明朝的,放到清末就没有什么作用了,还有就是有穿清末明初的,也只是看过就完。当回忆苏联t34坦克的原型——一个美国某公司所生产的坦克样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家公司的名字时,杨锐深深的感叹:看来不管是做什么还都是要认真啊,要是自己用点心,这怎么会想不起来了呢。 日子就这么过了五天,杨锐跟房子里的人也都照过面了,整个房子有六个房间,一楼客厅隔出来的地方是房东的,黄先生这些天也是见过了,带着个圆圆的眼镜,续着八字胡子,应该是个老师什么的人,但是没有深谈,大家都是点头为礼的;楼梯那边的小隔间住的是那天在院子门口的中年男子,姓邓,只听黄太太说他是在邮政局上班,家人什么的在沪上郊区,大家都喊他老邓,他人也很好,平时也不多话。一楼最后面住的也就是杨锐亭子间下面,是一对夫妻,男人姓徐,说是江苏哪里的还是安徽哪里的人,女人倒是松江人,平时房间外面有一个女儿,而根据哭声判断房间里最少还有两个婴儿,只是平时看不到。据说徐先生一心想生个男孩,谁知道女人肚皮不争气,后面连着生了两个都是女孩。本来他是不想出门讨生活的,只是有个亲戚什么的在沪上什么商行里做事,加上在家里因为没有生下儿子,乡邻面前两夫妻都觉得没面子怕丢人,也就跟过来了。 二楼这边也是三间房子,住的只有亭子间和靠着楼梯的隔间,卧室一直是空着的,隔间只知道是个老头子住的,平时早出晚归的,很是静悄悄,直到有一天喝多了酒开始哼曲子才让杨锐知道有这么个人,老头子在上面哼,下面小女孩就乐了,跟着老头子的曲子叫了起来,看来这小女孩应该是有音乐天赋的。后来才知道老头子是摆小摊子的。 每天四点半的时候,杨锐都会背包出去,然后在弄堂里转转,看看自己能不能再穿回去,可每次都是无效。杨锐沮丧回来躺着床上,默数着越来越少的银角子铜圆,计算还有多少天断粮。而每天这个时候,楼下的上班族开始陆续的回来了,院子里就闹了起来,这个时候杨锐总是开着窗户,倚在窗口,看着下面,走廊上黄太太用个煤油炉炒着菜,锅铲翻飞,小女孩在屋檐下游戏,女孩的爸妈在房间里用着家乡话不停的拌嘴,老邓则是蹲在楼梯口抽烟,不时会和小女孩说说话——吵杂却温馨的居家生活总是能让人安心,虽然杨锐只是个看客,但却也能感受这种烟火气息给人带来的些许温暖。 在杨锐穿过来的第十一天,住进如意里的第九天,还剩两角钱的时候,希望来临了。那天当他趴在窗户上看下面的生活写真的时候,老邓敲门进来了,递了两份信过来:“杨先生,浓两封信阿拉带过来了” 信,哦是报纸接受投稿了吧,这应该是稿费。想到这,他不由的紧张起来,冲过去接过信一边说谢谢就一边拆,信里果然是张条子,上面一张写:杨先生,鄙报现已接受贵稿并在下期登出,稿费六元请至北海路3号农学报报馆领取。另外一封则是一张汇票,上面钱只有三元,汇款人却是女学报。是谁倒不是重要了,关键是有钱了,现金又变成九块两角,这才是最高兴的,这几天真是让杨锐知道什么是一文钱难倒英雄啊。 当天晚上杨锐出去加了个餐,这几天馒头包子的吃的太腻了,一时兴起买了包烟,叫什么老刀牌,看包装是英美烟草公司出的,这个公司后世还是很出名,据说曾经一度垄断中国的卷烟市场。后来民族意识崛起,南洋烟草公司一类的民资公司才开始起来,整个清末民国时期双方一直竞争的很激烈。杨锐再找老板问要南洋烟草公司的烟,回答说没有这个公司。看来这公司还要过几年这个公司才成立的,现在还不存在。 杨锐连夜给农学报和女学报写稿,农学报这边把自己能记得住的几种土农药的配方写出来,并说明用法和作用,女性报那边则继续论述,从远古母系社会开始,女性的地位怎么一步步沦落到现在这个地位的,当然,不可能一次说完,最少也要下次再发一篇吧。为了有点掩护,更为了掩饰性别,他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叫做亭子间。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三章 亭子间 第四章 电灯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四章 电灯 1902年11月1日,也就是穿越的第十二天,杨锐早早的起来了,在房间里等到七点半就出去了,先是去邮政局取那三块钱,早上信局没什么人,见票签字就给了钱,很是便捷,北海路却不知道在哪里,也就只好找了个车夫,到了农学报报馆,问明取钱程序,出示条子后也是很快就拿到钱,从农学报报馆出来,杨锐口袋里沉甸甸的,九个鹰洋在口袋里磕碰发出悦耳的声响,感觉不是一般的好啊,陶醉之后,他又有深感自己真的是没出息,这九块钱能值几个钱,有什么好陶醉的。 杨锐的自省其实也没起什么作用,男人的心思总是这样的,胆子和钱包是连通器,钱包大了,胆子自然也大了。回家的脚步特别的轻快,路似乎也特别的近,还差几个路口到如意里的时候,杨锐却见到一个男人在爬木头杆子,穿着电工那种半个圈的爬杆鞋,下面两个人仰望着,地上堆了一圈线。杨锐本想绕过的,可绕过之后又转回来了,只是看着上面杆子上的那人不说话,下面两人见来了个二鬼子,瞅了杨锐一眼也没说话,只当是个看西洋镜的。 其实杨锐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正在想着这里居然有电?居然有电!真是感谢上天,他脑子疯狂的转着,只在想问些什么好。到这个地方十几天了,晚上因为安全问题杨锐一直都在家,也就看不到电灯的,远远的望向外滩、大马路那边灯火通明的,还以为是煤气灯,那天那个车夫王老三不是说有煤气厂吗。其实在1902年的租界,电灯早就有了,只是因为电价太贵,所以只装在洋房里,像杨锐那样的石库门房子还是点煤油灯的。 杨锐终于回忆起了物理课本中和电有关的东西,想清楚要问什么了,主动招呼:“师傅,你们是电力公司的吧,这是在装电线吧?” 站在杆子下年纪大些的男人见杨锐问,也就随意的答:“不是的,阿拉是租界电灯公司的,现在要拉线去里厢。” 杨锐见人家理自己,也忙着把上次买的那包老刀香烟拿出来,发给他们,自己也叼了一根,再拿出从箱子里找出的一个仿zippo打火机给他们一一点着,于是三个男人的关系立即融洽起来,年老的男人姓施,两个小的是他徒弟,都是电灯公司的。见杨锐估计是想装电灯,老施介绍着说:“这电灯公司老早就有了,十几年了吧。现在呢租界里是日夜都供电,就是电价贵,一电灯费每月要洋钱一块两角五分,用了电每一倭尔特要银一钱三分,合洋钱得一角五厘,老贵的了,现在基本都是洋房里装。” 杨锐有点傻眼了,这一倭尔特的什么单位,用电不都是用度的吗,或者千瓦啊,千瓦,瓦特,奶奶的不会是每瓦特吧,笔记本功率一般是五六十瓦的,那这样一小时就得五块出头,他妈的,这么黑,真是奸商啊!不过想想就是贵也没办法啊,只此一家啊,杨锐说:“贵是蛮贵的,就是不知道这个是什么电,交流还是直流,还有电压多少,还有如果是交流的话是多少赫兹?” “这是交流电,老早是直流,后面都是交流了,多少赫兹唔倒不晓得,电压是两百伏,前两年是一百一十伏。”老施毕竟是师傅,在电灯公司有快十个年头了,知道的多,但是赫兹在平时很少提及,也就不知道了。 杨锐听了知道能不能用上笔记本就差一步之遥了,当下就请老施回公司之后问明白这电是多少赫兹的,还把剩下的大半包烟给了老施,老施推辞几下也就收了,说是中午就回公司问问,他下午还在这片拉线,下午来找他很好找的,到时候让杨锐过来听消息。 下午两点的时候,杨锐在另一个街口找到了老施,招呼过后,老施说:“杨西生,浓要问的东西阿拉问过公司里厢的洋人师傅,浓讲的赫斯是吧,伊讲早先的电是100赫斯的,后来改成50赫斯了,浓看看好用哇?” 杨锐听了就乐了,这就可以打开笔记本了,狂喜道:“好用的!好用的!施师傅,谢谢你啊。”说完就要回家,走几步又转身马上回过来问道:“施师傅,这个电怎么装啊?” 老施本奇怪这个人怎么问完就走了呢,不装电了吗,他摆摆手负责到底的说:“这个阿拉也问了,浓去公司申请好了,阿拉公司在美租界,斐伦路3号,浓去讲就好装的了。” 杨锐再谢了老施,直接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电灯公司而去。车夫直接是往外滩去的,1902年的外滩和后世最大的不同在于江边都是洋行的码头栈桥,江边停着大大小小的轮船,码头上苦力忙忙碌碌的,喊着听不懂的号子,码头的这边绿荫之侧就是那些洋楼了,也如后世那样排在路的里侧,房子也都是四五层高,很多熟悉的建筑一个也没有看见,和平饭店没有,外白渡桥也没有,那个大钟更是不见踪影,现在横在苏州河上面的只是一座长长的木桥,似乎是后世的外白渡桥。现在车夫叫他白渡桥——因为之前过江的桥是收钱的,这桥修成是不要过桥费的,所以叫“白”渡桥。白渡桥的名字杨锐是知道的,但现在才知道这桥叫白渡桥因为是过桥不要钱的意思。 过了桥就是虹口区了,也就是所谓的美租界,之前没有来过,现在看起来还是没有英租界那么繁华,大多建筑都是工厂,显得比较荒凉。电灯公司是和发电厂合在一起的,不过有专门几个房间是专门用做办公的,其中就有专门负责接待申请装电灯的。了解杨锐是来申请装电灯后,工作人员就给了一张简单的申请表和一支蘸水笔。和后世的垄断公司一样,文件上面除了说了资费之外就是想办法撇清自己所有责任的体面话。资费倒是和老施说的不一样,他说的是每一倭尔特一角五里,一听以为是一瓦,其实是每度。每个月的电灯费没错,但是要先交的。交完申请表和电灯费之后,工作人员给了一张回执一样的纸片,并且说是下礼拜一定会来装,电灯费也从十二月算起,请先生白天务必有人在家。 杨锐出了电灯公司没找到黄包车,只好走回家,斐伦路3号是在杨树浦路那边,到如意里还是很远的,等他走回到亭子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进了大门就见黄太太在洗碗,见了是杨锐就热情的打招呼:“回来了啊,杨先生,吃过了哇?” 杨锐感觉黄太太还真是个好人的,房租便宜不说,人还是很热情,根据弄堂里的八卦王徐太太——也就是住在杨锐下面柴火间那个女人——说,早先这亭子间是租四块的,前面租的先生回老家去了就空出来了,也有几个人来问过,都是黄太太都没给别人便宜,后来杨锐来了,房租就变成三块五角了——这个徐太太不但八卦,而且还爱套近乎的,之前不怎么和杨锐说话,后来杨锐买了几块糖给她大女儿吃,再见杨锐人不像一般读书人那样高傲,还是很随和的,就开始话多起来了。 “是啊,黄太太,刚刚在外面吃过了,你们也吃过了啊。”杨锐微笑的回应着,准备进走廊上楼回房间的时候,忽然想到装电灯的事情,感觉还是跟房东知会一下更好。当下就说:“黄太太,黄先生在吗?” 黄太太看了杨锐一眼说“他在里厢啊,你找他有事啊”又对着门喊了几声,却不见回应,便说:“浓啥事情啊,跟我讲好了。” 杨锐想也许人家在忙的,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下,说自己晚上写东西看油灯眼睛太累,刚好见到电灯公司装路灯就也申请了。 黄太太听了也就笑了:“沪上和国外不同,你是在那边看惯了电灯了。我有个侄子也从无锡过来沪上上学,和你一样大,刚来也很不习惯。装电灯没事,你用的好我们也用用好了。” 杨锐听黄太太把自己看成她侄子那样大,心下想自己都二十五了,你侄子那得多老啊,怎么可能还在上学。其实在黄太太看来杨锐也就二十岁左右。现代人吃的好,营养充分,再加上杨锐也不是体力工作者,还不续胡子,看上去自然就年轻了。 杨锐上了楼,黄太太洗好碗进了里间,黄先生坐在油灯旁看报纸,见黄太太进来就问:“杨先生讲什么子啊,唔听你们在说话?” “叫你你也不出去,杨先生讲他去电灯公司请装电灯了,你以为我和伊讲啥?”黄太太有点没好气的说。 “哦,装电灯,那是洋人的东西,老贵的了,杨先生用的起?”黄先生质疑道,已经不想看报纸了。 “人家当然用的起,老邓上次给送的两份信,都是报馆汇过来的票子,一份是三块,另外一份在信里看不见,人家就是有本事,哪像你。”黄太太忽然想到了心事。 黄先生却并不想投降,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那你亭子间还给他三块半,这房子也不是阿拉的,阿拉只是个二房东,顶费就交了两百块……” 黄先生帐还没算完就被黄太太打断了,“你就知道钱钱钱,每天念着钱也不见你发财,你跟钱过好了,我去回老家跟两小人一起过。”边说边抹眼泪。 黄先生拿太太没办法,孩子问题是他的软肋,当初为了省几个钱他把小孩都放在安徽老家,没有带到沪上来。两人每次吵架最后的结果都是吵到小孩身上来,套用现代网络语言,这个是月经话题了,可是他也没办法。黄先生站起来在桌子前度方步,又开始盘算,自己每月就八块钱,东家生意好还能多给两块,去年为了顶这个房子出了两百块,把积蓄掏光不说,还借了不少,本来房子都租出去还好,每个月还有八块钱赚,可是现在两楼卧室空了两个月了还没租出去,亭子间却是租出去了,却比以前少了五角,这样算起来还每个月要亏五角。黄先生账房做了几十年了,算盘打的尤其精。 在楼下黄家又一次冷战的时候,杨锐坐在灯前盘算着赚钱计划,现在生活基本无忧了,那怎么样找到第一桶金就很关键了。自己一个人,没有人脉,只能技术创新了,这个对资金,人脉、背景要求低一些,可自己又有什么新技术呢,现在也就是二十世纪初,很多东西都出来了,但一个卖水果的能有什么好创新技术的。 ~ 注1:情节需要,将50赫兹提前两年出现。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四章 电灯 第五章 《原富》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五章 《原富》 卷烟是新事物,杨锐在本子上边写边想,南洋烟草虽然没有出现,但是南洋烟草后来的成功说明烟草这个行业是值得进入的,但是这个项目启动资金要多,还要请技师,而且烟叶是要复烤和发酵的。自己的优势是知道这个行业可以进入,了解更好的市场策略之外,还有就是可以借鉴香蕉催熟工艺,可以让烟叶醇化时间由一年缩短到十几天,让生烟快速变成熟烟,以减少库存资金压力,降低原料损耗了。烟草项目是可行,但是所要资源很大。 想到香烟,就不能不提打火机,这个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出现的东西通过二战风靡世界,在现在所有人都是使用火柴的时候,无疑是高科技产品了。而且自己有一个成品,虽然是仿冒的zippo,但也是个现代物品,可以仿制能快速推出产品,根据现在的科技水平,满足基本的工艺和原材料都不是问题,就是不知道火石怎么解决,这个据说是镉铁合金。 再就是牙膏盒、香皂、洗发水、火腿肠了。这些自己都有成品,而且上面还有成品成分——托质量监督局的福,上面的原料成分都写的很清楚,研究研究就可以成功,这个也是暴利了,昨天他可是看到商店里的美国进口牙膏卖五块多。 再有就是蜂窝煤,这是某本穿越小说里写的。沪上还是烧柴的,煤气完全是用来照明,不像后世那样全用煤气烧饭,而且煤炉子也很有市场,在这个没有暖气的冬天,还可以取暖。只是这个项目针对的是租界居民,没有政府背景是很难保住成果的,上层看到蜂窝煤的利益所在就会动手压迫自己好低价收购,蜂窝煤项目钱是能赚到,就是过程很受气。 最后能想到的就是味精了,这个日本人发明的东西当初可是狠狠的赚了一笔,现在市面上还没有见到,估计是没有出现,吴蕴初的天厨更是不见踪影,当年他使用面筋水解法生产味精,用佛手味精把日本的什么味之素赶出了中国市场。杨锐当年是学习过这个案例的,所以印象深刻,虽然不知道工艺要求,可味精生产的原理和步骤却是了解的。找个懂化学的人模拟下,写出工艺要求就可以了。 能想到的比较有把握和成熟的都在这里了,磺胺、青霉素什么的太高级了,现在不太合适,而水果生意又太低级了,进入壁垒太低,可就是低也要不少本钱啊。自己要有个万把个大洋就好了,杨锐拿着几个当初给沃尔玛做样品的橙子发呆,又想到这橙子也是个好东西啊,要是能种出来……哎,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籽子,橙子的有籽概率很低的,就不知道运气如何。要是有籽那看能不能种到崇明岛去,后世那里是种柑橘的,种好这种橙子,在以后这个品种光凭借口感就所向披靡了,杨锐职业病发作,打起水果的主意来了。 第二天杨锐出去买被子和日用品,晚上越来越冷了,单床被子不够暖和,上次为了省钱,很多东西都没有买。上午狂购一番,回来的时候又买来些五香豆水果之类准备给房东,不管怎么说,人家还是帮了自己的了。等买好东西回来,黄太太正在准备炒菜,不过客厅里多了个年轻人,穿着深色的棉袄,留着清朝标志性的辫子,端坐在客厅里百~万\小!说,走近才发现他其实是在默念。见杨锐走近,年轻人抬头看了杨锐一眼,杨锐笑了笑,正想和黄太太说话,她就转过来了,刚好见到杨锐就说“杨先生,出去了啊。” “是,出去买了点东西。对了黄太太,上次谢谢你帮忙,今天就随便买了点五香豆、桔子什么的,聊表谢意。”杨锐打着文言腔,拿着东西,放到黄太太手里。 “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要不要。” “没有什么不好意的,都是些吃的,也不值钱的”杨锐手推着,坚持的说。 黄太太见杨锐这么坚持,也就收下,并说:“这真不好意思,我现在正炒菜,等下一起吃饭,黄先生中午不回来了。”顿了顿又说:“这是我侄儿,叫伯琮,在沪上读书” 年轻人站在一边,小鞠了一躬说:“杨先生好!” 杨锐心里暗暗吃惊,毕竟在后世除了在殡仪馆以外就少见人鞠躬了,忙说:“别客气别客气,你好!你好!” 黄太太抓了抓围裙道:“杨先生,我去炒菜了,你们聊。”又对年轻人道:“伯琮,杨先生是读书人,刚从国外回来,老有学问的,浓多向人家求教”。说完就到走廊上摆弄去了,看来杨锐的装扮还是很有迷惑力的,现在变海龟了。 杨锐被他们俩搞得很羞愧,自己就一本科生加水果贩子,现在连鞠躬带海龟,这还真不是那么好受。当下就装作随意做了下来,把买的东西放在一边,没话找话道:“你刚才看的是什么书啊?诶,你坐啊你坐,你贵姓啊?。” 年轻人把书双手递了过来,再小心的坐下说:“免贵姓钱,杨先生你叫我伯琮就好了。”他说的话柔柔的,和黄太太一样。 杨锐接过书,翻了一翻,却发现翻错了,心中大囧,幸好钱伯琮没看见。这其实是本线装书,按古书的样子装订的。杨锐翻回正面,只见上面一个黑色大框框,里面是几个繁体大字:“斯密亚当原富”,幸好这几个字繁体很好认,要不然就真的要丢脸了。直接翻到目录,看了几行很是熟悉,斯密亚当,亚当斯密,哎呀,杨锐不由的脱口而出:“这不就是《国富论》吗!” 钱伯琮正看得头疼呢,其实就是教这门课的老师对书也不怎么熟悉,这是中国第一次翻译经济学名著,在这个年月,就是经济学这个词都还没有,以致大家都半懂不懂,见杨锐好像对这书很熟悉,他满怀希望可以求教,追问道:“先生,这书你是不是看过啊?” 杨锐正看着,见他问也就答道:“恩,大学里面学过……”说完才感觉自己随意了,要是问自己哪所大学,自己怎么说,说哈佛还是说同济。 钱伯琮其实也没想这个,只是看的书头晕,里面很多东西难以理解,见有人读过就想解惑而已。见杨锐还在翻看,也只好坐着不说话,等下再请教了。 杨锐把目录看一遍之后又翻了翻书,看惯了现代书的人看这种文言文写成的书真是头疼啊,字是竖着的,章节是甲乙丙,文字因为没有标点更是难以读通。书是严复翻译的,印是南洋公学印的,而且上面还有商务印书馆的字样,应该是他们的教材。不过书只有原书第一篇的内容,杨锐记得原书好像有四五篇的。停下来说道:“这书是经济学的奠基之作,亚当斯密是经济学之父。”见钱伯琮不明白,解释说:“我说的经济学就是这书上说的计学,你们学校…南洋公学开经济学专业吗?” 钱伯琮没想到杨锐问这个,答道:“此前有一个商务班,后面就撤了。我们只是中院,还没分什么专业,估计到以后上院才分吧。” 中院,上院,杨锐忽然想起沪上交大来了,第一次去交大的时候很是不解教学楼怎么分上中下院,搞的好像英国议会一般,南洋公学就是后来的交大,算算时间还是差不多的,他也没深究这个问题,看钱伯琮好像有问题要问,就道:“现在国内研究经济学,不,计学的人不多吧,里面有些概念一开始学很容易混淆的。” 钱伯琮当下请教了几个相识但却含有不同的名词,杨锐回答完了感觉教这门课的老师也太菜了吧。两人正说着,黄太太就端菜进来了,见两个人说着热闹,笑着说:“伯琮,你先让杨先生吃完饭再说啊”。 当下收拾吃饭,完了黄太太还给沏了杯茶,就和钱伯琮继续聊,了解下来这南洋公学是商部大臣盛宣怀办的学校,提供食宿的,校址就在徐汇那边,学生也就六七百人,现在没有分什么专业,只开了一个特班,中西文理课程都教的,《原富》是学院翻译的,现在在做学校的教材,只是老师对书理解也不透,教的很不好。 杨锐安慰他道:“经济学本来就是比较难懂的,有句话叫数学让人难以理解,而经济学则让人莫名其妙,你学完整本书后,再回头看就更好理解了,亚当斯密应该是属于古典经济学学派的,他的书还是比较好理解的。”见他不是很明白,又把古典经济学派的理念解释了一下,着重向他介绍那只“看不见的手”。至于钱伯琮是不是理解了,他就搞不明白了。 这天的经历对杨锐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而对钱伯琮而言却是比较震撼的,不是因为有个人比自己更懂学问,而是最后听杨锐说的自己所学为古典经济学派,古典的意思他还是理解的,不就是过时了吗。黄太太见他不说话:“怎么了,杨先生没讲好?” 钱伯琮皱着眉说:“杨先生讲的很好……” 黄太太因为他还在想着学问上的事情,就没有追问了。钱伯琮却是在默默的念着那句话“一只看不见的手……” 杨锐进了房间就开始准备另一件事情——写书。看见那本《原富》,就想到了自己拉箱里的大学课本来了,这些每一本都是钱啊,真是身在宝山而不知啊,箱子里的十多本课本除了大学生思想品德可以扔掉之外,其他的只要抄一篇就可以拿去书馆出版了,就拿去商务印书馆吧,他们能专门去翻译《国富论》来出版,估计其他的经济类的书也是会出的。至于文言文和简体繁体,这可比较难办了,难道要找个旧书匠老先生来给自己润笔,也太夸张了吧。想到最后杨锐还是决定先把每本书写一个大纲,然后再把本书前面的绪论部分写上,看看出版社对哪本感兴趣,让出版社约稿就不会做无用功了,当下就选了微观经济学、管理学概论、会计学概论这三本开始动笔。 下午晚些时候,钱伯琮过来辞行,很是礼貌,搞得杨锐很忐忑的,不过却也感叹现在的人真的是很有礼貌。抄书不比写稿,速度是很快的,等到第二天上午的时候,书稿已经写成了,厚厚的一叠装在信封里,真是拿纸换钱啊,因为要等电灯公司的人,也就不好出去寄了。下午等到两点钟的时候,电灯公司的人来了,因为电源有些远,两个人折腾了半天才把线扯进房子,他们按照杨锐的要求在书桌那边按了灯泡,灯泡的形状比较狭长,里面灯丝像是个水母。杨锐猜测是碳丝或者竹丝灯泡,爱迪生发明的。灯泡安好了,杨锐又让两个师傅用多余的材料给做了一个简易的木头接线板,当然这是花了两包香烟的代价的。当他们走后,杨锐拿出笔记本的电源线小心的接上,只见那变压器上面黄绿的指示灯亮了起来,这一刻,杨锐感觉整个房间都亮了,他激动的用力捶了下桌子,喊道:“他的,终于有电了!” 注:主角背景为现代同济大学毕业,不然无法解释德语来源。 第五章 《原富》 第六章 开机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六章 开机 来回的在木头楼板上走着,杨锐在等笔记本充电,他不敢贸然得打开笔记本,虽然知道有电源适配器保护,笔记本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还是不放心,要先给笔记本先充电再单独开机。杨锐来回走了半小时,有点等不下去了,看见写好的书稿,就想等着也无聊,还是先把东西寄了再吃个饭回来,到时候电应该充好了。正拿了信准备出去,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了,看了放在桌子上充电的笔记本,他很不放心,想了下就把那个手拉箱找了出来,把笔记本放进去,拉上拉链锁上再靠墙放着,再把电源线挡起来,这才放心的关了门,锁上锁,匆匆的出去了。 等完事回来,院子里的人都回来了,正上楼老邓又喊着了他,把几封信和一张汇票给他,杨锐谢过之后,回到房间仔细看了,一份是农学报的,一份是女学报,还有封却是苏报的,不但有张汇票,还有封信,因为杨锐给报社一直都没有用真名,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个“亭子间”的笔名,于是对方也就只有称呼他为亭子君,字写的很好,毛笔字写的清清秀秀的,比杨锐的钢笔字好看多了,信的大意是前次寄去的那篇论剖析朝代兴替的文章很好,希望他有更多文章投稿,另把刊登之后的一些反馈意见简要的叙述了——朝代兴替无非是君臣失德,气数已尽的提法,还有就是奸臣当道,刁民作乱等等。对此类说法杨锐没有觉得惊讶,这个时代的人也就只能有这样的想法,对方给稿费是十块,不少了,加上另外的两封,也有二十块,看来自己在近段时间还是衣食无忧的。 把这些信什么的放下,开了箱子,笔记本的电已经充满了,就把插头拔了,小心的把笔记本放在书桌上,轻轻的按了开机键,电脑“嗡”的轻轻一震,屏幕开始亮了起来,进入dos输入密码——笔记本里太多公司资料了杨锐的密码从dos就开始设——就响起了dows熟悉的开机声,听到这个声音,杨锐的心就放下了大半,不一会账户页就出来了,再输入用户密码桌面就跳出来了。 整个房间都沐浴在笔记本发出的明亮的光线里,杨锐端坐在书桌前,浏览着里面的资料,虽然电脑是天天用,但基本是收发邮件和在看小说,还有就是下下电影,一般不去翻看硬盘里的资料。翻一遍下来基本就是这么几类,一类是公司资料、农业资料信息之类的;再一类就是电影和小说什么了,电影基本是美片,国产片主要是一些周星驰的片子,其他剩下的就是几部忘记从哪里弄来的av了;小说则是穿越小说,都是以前看了感觉比较经典的;还有一类就是大学专业资料,主要是一些社科方面的电子书;最后就是私人的东西了,主要是一些相片。杨锐不由的点开一张照片,只见照片里自己身着t恤,满脸笑意的站在船舷的栏杆边,身后晴天之下是蓝蓝的海和船尾的白色尾流,晴天、大海、浪花以及漫长的海岸,让人感觉非常明亮愉快。那是一次去青岛出差和同事一起拍的,杨锐摸娑这照片上自己的笑脸,这一切已如隔世,他眼眶不由的湿了,这一生,家人朋友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杨锐正发着愣,外面却想起来楼梯声,徐太太的声音响起来了:“杨先生,你的电灯装好了啊。”杨锐听到有人叫马上擦了擦眼角,把笔记本合上,把它藏在被子里,然后再跑去开门,门一开却见徐太太拉着她女儿站在门外。 杨锐说道:“哦,徐太太,电灯装了,还没开呢,进来吧。”杨锐侧过身开了灯,房间里马上亮了起来,徐太太:“啧啧,这就是电灯啊,好亮啊,这洋人的东西就是好。”啪…她打了下女儿想摸摸灯泡的手。其实电灯也不亮,这不过才十五瓦,可怎么也是要比煤油灯好。正看着,楼梯声又起来了,上楼的是黄太太,她也过来看电灯的,徐太太会说话,她说:“黄太太,刚刚那两个人是来借房子的啊?” 黄太太心里是很欢喜的,空了两个多月的卧房终于能借出去了,再也不要被老公嘀咕唠叨说那五角钱的损失了,笑着说:“是啊,说是明早就来住。呀,这洋灯老亮的了。” 徐太太发挥八卦王的秉性,说:“老好的了,房子空着也不划算啊,哪里人啊,做什么营生的啊?” “好像是什么洋行里做事的,一口广话,也没听清楚,是刚来沪上的。”黄太太今天心情好,多唠了两句。“我先去扫一扫,明早就要过来住的。”说完就出去了。徐太太也没有呆了,拉着女儿就下去了,估计楼下他老公已经吃完饭了,正回去收拾,小女孩倒不想走,被她抱下去了。 被她们几个一折腾,杨锐也不是那么伤感了,独处让人寂寞感伤,而市井生活又让人牵绊在纷繁的小事里,没空去孤独寂寞。等栓上门,索性就躺在床上,枕着被子,抱着电脑继续查看,找了半天却又发现新的东西,是在以前的文件夹里的一套高中理化教材。大三的时候去做家教,教的是高中的物理化学,因为沪上的高中教材是不同的,怕教的不好,当时就下载了全套的物理和化学教材。现在看来这几本书却是很有用的,先不说教材本身的价值,里面介绍的东西可不少,物理的电、磁里面有很多不错的东西。化学就更不得了了,专门有章节介绍合成氨和制碱的,这些东西只要有一个实现,那就发财了。 虽然书里介绍都只是原理,没有工艺和技术图纸,但是里面还是有很多很有价值的信息,比如合成氨里面的催化剂,这是在实际操作里要花很多时间精力,才可能找到的实用的工业生产催化剂,但在书里却很轻松简单的列出是五氧化二铁、或者是铁一类的氧化物,这可比哈伯当年瞎找可省力了。人家是一个个去尝试,而在这里却通过几个简单文字就解决了,虽然这些也都只能挣钱之后研究了才可以实现,毕竟都知道了关键点,研发起来会很快的。 想着想着,杨锐躺不住了,“呼”的一下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的走着,楼板给踩的咚咚响——他激动了。如果这些东西都研制出来那自己就发大财了,不但衣食无忧而且还能在社会上混出名堂出来。当然,研制成功之后可就是要保密的,很多技术是很先进的,如果弄出来了,不要说日本人,欧美这边也不是什么好人,自己一个人无根无底的,再有钱也难立住脚。看来还是要有个身份,或者拉有身份的人入股,杨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哎,麻烦的事情啊。不过回头想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脑子进水了啊?口袋里只有二十几块钱的人却想着几十万几百万生意,真是好高骛远。 心思转了几圈,他也就冷静下来了,毕竟不是刚出社会的年轻人了,拜网络之便捷让他知道不少伟大之后的卑劣,利益之搏没有任何道义可言,无所不用其极。哎,说到底还是要自己有钱有人有枪啊,要不然你在这社会活也活不好,想到这,他倒老实的坐了下来,想到那封苏报的信,他关了电脑,开始写稿了。 前次写的中国王朝兴替其实也是拾人牙慧,把别人的东西整合起来再加上自己的东西,既然报社喜欢还约稿,那他就想顺着这个好写下去,为了多挣钱,还是写成个系列好,这一期就写中国为什么落后,下一期再写中国怎么不落后,杨锐算盘打得响响的,准备写个长篇连载。 第二天的时候,住两楼卧室的人搬进来了,是两个广东人,二十岁上下,像是两兄弟,满口粤语,杨锐只能听懂一些,具体的不明白,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用英语聊起来了,这才知道大哥是叫胡大,小弟叫胡二,问大名却说不敢,杨锐也没追问,两人其实是潮州人,在他们一个什么远亲的商行里干活,说是洋行也不是,应该是个给洋行卖货的下属机构,半独立性质,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土行——就是进口的国内批发商,商行原本是在广东开的,后来老板想扩大就跑到沪上来开,商行新开什么都不齐备,住也没地方住,就发了钱让他们自己出去住了,也是由人介绍才坑到这里的。自从用英语对话后,他们每日下班就跑过来拉杨锐去吃饭或者宵夜,看样子应该是把杨锐当老外拿来练口语的了,他们说的英语很不正规,应该是传闻的洋泾浜英语,杨锐见到错误也还会给他们指正,他们感激之下每每要掏钱付账,都被杨锐制止。在杨锐看来,他们每个月的工钱付了房租可就剩不了多少了,而且挣钱辛苦,早上四点就起床去码头监督卸货,晚上有时也忙到半夜,兄弟两人也不怕苦,或者说这个时代的人都不怕苦吧。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六章 开机 第七章 商务印书馆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七章 商务印书馆 过了几天,上次投的书稿终于有了消息,商务印书馆的来信很短,内容却很让人高兴。上面说书稿很好,书馆很想作者前去商谈版费出版等事宜,落款是一个叫谢鬯侯的人。中间那个字杨锐怎么也不认识,不由汗了一把,想着还是缓个几天去的好,先把书抄出来再说,当下按照对方的格式回信说因为最近比较忙等下周末再去拜会云云。落款也学着对方,自己给自己取了竟成的字,取得是锐不可当,事可竟成的意思。 抄书的日子过的很快,没几天就是立冬了,楼下的两家子买了不少菜,小女孩一天都是乐乐呵呵的,老邓也回家去了,小广东也似乎没有正常回来,杨锐倒没在意这些,晚上楼下徐太太让小女孩送了碗汤圆上来,未了,黄太太也让人送了碗汤圆上来,送的人却是钱伯琮。杨锐见到钱伯琮有些奇怪,问钱伯琮怎么不在学校,他说今天是周六,明天不要上学,因为立冬就被姑姑接到这里来了。他见杨锐正在忙活,书桌上都是书稿,不敢打扰,一会就下去了。 第二天杨锐把碗送下去的时候,钱伯琮正在百~万\小!说,这次不是《原富》,是一本格物学,仔细看看发现其实就是物理了。钱伯琮见杨锐下来,赶忙把《原富》拿出来请教,因为杨锐现在抄的就是经济学,说上瘾了就把抄的内容给他讲了一些,毕竟是现代的教科书,加上杨锐编的简单,钱伯琮理解起来到很顺利,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下午杨锐倒没下去,只在房间里抄书,傍晚的时候钱伯琮来辞行,杨锐鼓励他几句就让他去了。 又花了几天时间,终于把供给和需求那一章抄完了,估计有个二十多万字,应该可以编个上集了,杨锐就不再抄,回头订正,把错字和一些不该出现的内容删去——有一些经济理论不应该这么早的出现,还是等欧美上了当呢。 周五上午杨锐出门去商务印书馆,因为近也就没有叫黄包车,到了地方找了半天才找到,原来后世大名鼎鼎的商务印书馆也不是在什么商务楼里,只是一个独立的民居院子,当前是两层楼,后面是一个院子,再后面又是两层楼,估计是印刷工厂什么的,前楼的前面开了扇门,门扉上有几个繁体字——商务印书馆,杨锐进去,有个年轻人上来问:“先生请问找谁?” 杨锐刚好想找人问那个谢先生在哪,于是道:“我是你们谢先生约来的,我姓杨,请通报下谢先生。” 年轻人见杨锐一副洋人打扮,也不疑惑,进去里面了,杨锐站了一会,只见一个乡绅模样的中年人从里间出来了,那人三十岁左右,一脸富态,浓眉醒目,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像是个教堂里的神父。他见了杨锐,马上一拱手,说道:“杨先生好,今早一直在等您来。” 被年纪大的人称“您”,杨锐还是感觉很惭愧的,也学着他的手势拱一拱,道:“谢先生客气了,前几天事务繁多,加上正在整理书稿,本该早来拜访的。” “没事的没事的,杨先生这边请。”谢先生一脸热情,招呼杨锐往里走,里间的侧门有个楼梯,上来楼梯就是一间小隔间办公室了,外面是会客厅,坐下之后谢先生感叹:“鄙馆简陋,让杨先生见笑了。” “哪里哪里,馆不在大,有书则灵啊。”杨锐不得不客套,不提出版的事情,心想这书馆后世可是中外闻名的,现在是简陋点,以后就不得了。两人又接着客套几句,这时外面送茶水进来了,杨锐却是不敢喝,古代不是说什么端茶送客的吗,谢先生到没留意杨锐在想着端茶送客的事情,就自顾说下去:“先生还未请教是哪里人氏?” 杨锐最怕的就是别人问自己来历,这说的清楚吗,这可说不清楚。但别人问了,总要说说的,编也要稍微编一下,定了下心神道:“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鄙人祖籍是林西的,父亲那辈就出了洋去了美洲,幼时因没有书塾,所以国学就只得皮毛,实在是惭愧。因为从小学西学,西学却学的不少,高中毕业,本想继续读的,却因为家贫只有放弃,再后来也就只有在大学旁听,并在欧洲游学数年,对西学略得一二。” 谢先生见杨锐说的曲折,不由说了声:“上帝保佑。”又见气氛不好,就转了话题,谈起了正事,说道:“先生,那几部书鄙馆都想出版,却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可以译好?鄙馆想买断版权。” 杨锐见对方比较直接,回答道:“书其实已经译好了一遍,现在主要是修改,还是比较快的,两个月内应该可以全部完本。”又想到那半部经济学,又道:“经济学的上册已经成稿了,我今天带了过来。”说完就把书稿拿出来了。 谢先生有点嗜书如命,接过就翻看起来,两百多页书稿看来大概半个小时,杨锐坐的都有点腰疼的时候,谢先生终于回过神来了,叹道:“先生这书可是把经济这一学讲的通透啊,包罗万象,此书一出,独占鳌头啊,前次鄙馆倒是请人翻译了英人斯密亚当的《原富》,倒是没有此书说的好!” “哦,《原富》我也见过,原来是贵馆翻译的,贵馆眼光不愧一流啊,此书也是从《原富》发展而来的,两书相辅相成。”杨锐记得《原富》的出版社是南洋公学,看来印书馆和南洋公学还是关系深厚。 谢先生又问:“先生这书下册什么时候能成稿啊?” 杨锐算了下日子:“本月底可以送来。” “好好好,不瞒先生,南洋公学和鄙馆关系良好,此前公学也办了商务班,但苦无教材,今天先生这几部书一出版,那就好办了。”顿一顿,谢先生又问:“杨先生,在商言商啊,鄙馆想买下版权,这个版费……” 杨锐等这话等了老半天了,见对方说出来也不能急,就道:“谢先生是要书的中文版权吧,这个没问题的,至于版费,还是按照贵馆的规矩来吧。” 谢先生点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先生,鄙馆出一千两百块购下此书版权,你看如何?”怕杨锐对价格有意见,又道:“前次鄙馆购《原富》花银两千块,但是译者严先生是官场上的,鄙馆不敢造次,就只好把这个价格定的偏高。” 杨锐之前认为一本书的版权也就是几百块大洋了,按照现在的物价这一块大洋差一些就是后世的一百块人民币,几百块大洋换算下就是几万块人民币,这和报纸稿件的价格是一致的,只是人家是把这本书当做经典文集来计价的,所以价格很高。他听到能有一千多块,很是欣喜,又见对方如此坦诚,心生好感,也不讲究,说道:“谢先生这么坦诚,我深感敬佩。你看这样好吧,我这边出中文纸质的版权给贵馆,价钱就按照一千块你看可行否?” 谢先生不懂了,问:“中文纸质版权,这是……” “中文纸质版权主要指汉语版权,外文不在此列。”至于电子版的版权,实在是不好解释了,也就没说,只把文字咬死在纸质上。 谢先生听明白了这是说书只能在中国卖,外国不能卖。其实此时中国主要在输入国外科技文化,还没想过输出,再则印书馆成立也没几年,国内市场都忙不过来,哪还有精力去想国外,至于纸质,虽然不了解除了纸质还有什么其他质,但是现在的书都是纸质的,也没有谁用竹简啊,当下毫无疑议。 接下来就是写合同了,经济学这本是一千块成交的,余下两本,如果质量字数相当也参照此本价格,如差异大就按照此价格为基础再议。合同写好都无异议,双方就签章了,另外印书馆付了一千块的书款,钱是用票子付的,中国通商银行出的,杨锐也没有意见,毕竟全是大洋多不好拿。诸事完毕,稍微聊了一会杨锐就告辞了,虽然相谈甚欢,可谢先生毕竟太忙,好几次有人上楼,见在会客,又回避了。 出了印书馆,走在后马路,杨锐心情振奋,一千块啊,加上另外两本,应该也有三千块了,离计划又进了一步啊。书还是有很多的,都出版了应该有几万块吧。只是有些书还是不要出的好,杨锐打起了小心眼,经济学就出微观,宏观就算了,哼哼!。等老美1929年之后再说,要让经济危机更严重点才好。 有钱心情是好的,可是好心情只有自己一个人,没个人分享的,也很逼闷。回到房间,杨锐怎么也坐不住了,再想到自己有钱了,还是要去把那金链子赎回来的好,然后在四处转转好了,他找到当初的当票,再把重要东西锁在箱子里,匆匆忙忙就出去了。 当铺的大致位置是知道的,进去了还是那几个伙计,算帐付钱,链子终于又被拿了回来,杨锐小心的放好,毕竟随身的东西没多少,丢一件没一件的。出了当铺就找了辆黄包车,直往法租界去了,刚才来当铺的路上,杨锐想四处转转,想想沪上就两个地方没去了,一是法租界,还有就是华市那边了,华市那边没有辫子却不敢去,而且杨锐也不想买根假辫子挂在脑后,也就只好往法租界去了。 车子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杨锐见到一群年轻人在马路边走着,虽然没有排着队,但还是很壮观的,忽然看到人群里有个人很像是钱伯琮,想再看仔细些的时候,那个人就没入人群里了,已经是冬天,天气有点冷,车夫跑的很快,路口一晃眼就过了。杨锐没有深究,也许是个长的像他的吧。 其实杨锐没有看错,那人就是钱伯琮,他和一帮同学在一起,见到杨锐,立马躲在同学背后,一会他又伸出头看看路口,却发现那辆黄包车已经不见了,不由的松了口气。旁边同学问道:“你躲什么啊,这么紧张的?” “我姨家的房客,今早的事情我还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说呢。”钱伯琮一脸为难的样子。 “说什么子,还不郭老头那个乡人,不把阿拉当人看,不是伊,阿拉会这样吗?”同学气愤的说着。钱伯琮无语,在想着怎么跟父母解释。 第七章 商务印书馆 第八章 老师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八章 老师 杨锐不知道那是不是钱伯琮,只自顾自己逛去了,其实法租界也没什么好逛的,这时的沪上没有什么高楼大厦,也没有后世那些美丽的法国梧桐树,整个感觉就是一个大县城,几圈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兴致,很快就回去了。晚饭的时候见两个小胡回来,就把他们叫出去一起吃饭了,找了家像样一点的馆子,点了一桌子菜,小胡们不敢下筷子,等杨锐吃完还是一桌子菜,没办法就索性打包当夜宵了,杨锐自己只拿了两个菜,余下全塞给他们了。 接下来的数日,杨锐都在废寝忘食的抄书,这一日又是周日,杨锐正抄书抄的昏天暗地的,听见有人敲门,问是谁,门外只说先生,杨锐无奈,就只好把笔记本藏好然后去开门了。开门就见钱伯琮站在门口,垂头丧气的样子,没有往日的精神。 杨锐脑子也没回复过来,还在书中,就让他进来坐,这时黄太太却跑上来了,对着钱伯琮说了一通急促的无锡话,表情很激动,但话怎么也听不出凶味来,柔柔的。杨锐只隐约听见好像是什么退学之类的,钱伯琮苦着脸,杨锐见状忙劝解说:“黄太太,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呀。”说着把凳子拿过来,让黄太太坐下。 黄太太激动的很,也没坐下,对杨锐只说了声谢谢,然后对着杨锐诉苦:“杨先生,现在的小人真是太不听话了,好好的书不读,却偏偏跟人学坏退学了,唔姊姊知道还不知道多伤心呢。他还死不认错,让他回学校求老师开恩回去上课,也不愿意。就是一只牛,说也不听,打也不听。”黄太太深深叹了口气,下楼去了。 退学可是很大的问题了,杨锐无语了,问钱伯琮:“你真的退学拉?” 钱伯琮点点头,没说话。 杨锐又问:“你为什么要退学啊,我看你平时还是很爱学习的啊?” 钱伯琮闷声闷气的道:“隔壁班有个姓郭的老师很坏,有天上课他见着一个墨水瓶子放在他椅子上,他就说有人戏耍他,要几个同学负责给他找到放瓶子的人,后来又有小人诬告其他三个同学,他就要把三个同学开除,全班同学见了就帮忙说情,又被他全部记大过一次,大家不服,全班同学向学校总办请愿,后来总办说全班聚众闹事,想要造反,就把全班开除了。” 听到这杨锐感觉真是匪夷所思,开除几个可以,全班开除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钱伯琮接着说:“后来全校就知道了,派代表和总办理论,可总办非要把他们全班开除。我们看不过去,就也退学抗议了。” 杨锐问:“你们总办是谁啊?” 钱伯琮说:“总办是汪风藻,现在他也请辞了。” 汪凤藻,这个人在甲午战争的小说里面出现过好像,似乎是驻日大使,还因为他意外密码泄露,造成北洋军队所有密码失效,是个读死书的人,难怪对学生这么强硬。知道这个人是说不通的。又问:“你们学校不是盛大人办的吗,他愿意弄成这样?” 说道盛宣怀钱伯琮声色一暗,说:“盛大人在家丁忧,说不见客,第二天大家离校也没有派人过来劝阻。” 听到盛宣怀的做法,也就知道期望他也就没戏,这退学怕是无解了。杨锐叹了口气:“那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啊?” 钱伯琮半响没说话,杨锐看着他,他却激动了起来说:“我害了大家,联合全校起来抗议我有份,现在大家都退学了,都不知道去哪,说是…”他抽泣着:“说是自己办学,可是现在一是没钱,二是老师不够……” 杨锐见状只有扶扶他背,倒了水给他,安慰道:“你会这样想,说明你是个很负责的人,这很好啊。你站的是正确的一方,做的很对,这件事情是有点失控,至于会变成这样也不是你的错,这个汪凤藻是个头脑很不清楚的人。其实啊,你没害大家,你是帮了大家。” 钱伯琮抬起头来,很奇怪的看着杨锐,杨锐也不敢说什么甲午海战的事情。接着说下去,“南洋公学本来是个好学校,但是没有你们就不再是好学校了,因为你们走了,你们同时把一种精神带走了,以后南洋公学出来的学生,就是没有思想的奴才了。而你们,经历这样的磨练,反而比平平稳稳更易成才啊。”想要安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说你做错了不要紧,而应该说你做的很对。后世南洋公学的传承沪上交通大学从来就是以理工科为主,就是这次的后遗症。盛宣怀为了不再出事,勒令学校不再开设文科班,于是学校由此开始完全以理工科为主;而这种精神,后来被带到了北大,塑造了北大自由包容的校风。 杨锐安慰还是很得法的,钱伯琮不再哭了,他定住了心神,重重的鞠了一躬说:“谢谢先生开导,伯琮本不敢来,但是现在大家商议要办学社让大家不失学,可学社缺少西学老师,此次来,本是想请先生教我们商学,请先生答应。” 杨锐沉吟了一下,想了想自己的抄书进度后道:“可以,我现在和书馆谈妥了出书时间,给你们上课如果课不多的话,应该不会耽误。” 钱伯琮听见杨锐答应,笑了起来:“不多不多,一定不多。”杨锐见他眼泪都没擦干净,给了他一张草纸。接着又问了学社的情况,钱伯琮道:“这几天学社刚成立,地址就在泥城桥福源里,是跟着大家一起退学的特班教习蔡先生在负责的。现在一百四十余人都安顿好了,家在沪上的就回家住,外地的就住着福源里。现在主要是西学老师不够,格物、数学什么的都容易找些,就是哲学、商学什么的先生很缺,伯琮实在无法才来求先生的。” 杨锐想现在中国还是只学习技术的,正可谓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翻译过来的书少有思想和经济类的书,全是技术类的书,当下又问:“那你们上课的教材呢?” 钱伯琮说:“商学的教材是原来那本《原富》,不过其他几册说还没有印好。” 杨锐摆摆手说:“商学的教材就按照我的吧,我这边书稿一好就给商务印书馆,看看能不能让他先简单印刷一些,先给你们当课本。至于其他的,你们还是先找其他的老师,没有的话再找我吧。” 钱伯琮当下称好,急急的下楼去回学社了。杨锐等他走了,叹了一声:你还是心太软啊。 杨锐第二天终于把经济学下册的书稿写好了,中午的时候就去了商务印书馆,找了个人通报,说谢先生正在楼上,请先生上去。 杨锐上去见面之后,两人不得又客套一番,把书稿交上后,杨锐提起了教材的事情,又把南洋公学的事情说了一下,谢先生也是热心人,说道:“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啊,报纸上现在正在争论学生学校谁对谁错,竟成兄说的对,谁对谁错都不要紧,关键学生还要上课啊,这才是正事。你等等,我问问要多少时间印好。”说完,他干脆把校版印刷的管事一个个叫过来,问了之后道:“上册已经是校好了,就等下册了,校对因为麻烦点得三到五天,校好排字版一般要十多天,最少也要有一礼拜,印起来倒还是很快的。算下来最少要半个月啊。” 杨锐算算,这还是要耽误了,可人家这已经是最快了,工厂总是有流程的,时间总是要的。当下没说什么,只是郑重谢过。 临到出门的时候,谢先生想了想道:“竟成兄,我回头再想想,看看能不能争取快点把上册印出来,您留个地址吧,我印好直接送过去。” 杨锐就留了学社的地址,收货人写的是钱伯琮了,又道:“我人不一定在那,到时书款就从版费里扣。” 谢先生笑了笑:“没问题没问题,这一百册书书馆只收成本费。” 这天晚上,钱伯琮又跑过来了,他带了一张课表,看课表上说的商学课是高年级才有的,但是高年级也有两级,每级有两三个班。杨锐看了之后道:“你们教室多大啊,能坐多少人?”说完见钱伯琮不解,就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在上课的时候,尽量两个班一起上,上大课吗,这样每周我分别上两次课,每次上两节吧——两节连上有连贯性,上课也方便。时间最好在上午,不行就安排在下午前两节。” 钱伯琮没见过这样安排的,但也确实是有好处,当下就牢牢记下,又道:“蔡先生希望先生能在这两天方便的时候去一次,听消息说是筹款有些眉目,过两天就开始上课。” 杨锐想了想,排课的事情还是要见面才好说的清楚啊。就对钱伯琮说:“这样吧,你回去跟你们蔡先生说,明天上午我过去拜访好了。” 钱伯琮听了点头道:“好的,我一定告诉蔡先生,明天上午在学社等先生来,我先回去了。先生。”说完下楼去了。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之后,杨锐就找了黄包车往泥城桥那边去了,这泥城桥就在跑马场旁边,离如意里还是不太远的,福源里21弄在最里面,越往里走学生就越多,等到了地方却见是一排三层楼的石库门的房子,其中一个门洞旁边挂了两块牌子,一块是中国教育会,另一块是爱国学社。正看着,钱伯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在他面前鞠躬后说:“先生早啊!” 杨锐已经习惯他的礼貌了,点点头,跟着他往里走,进了个石库门,穿过天井是会客厅。里面一个中年人迎了出来,模样瘦瘦的,三十岁上下,消瘦的脸颊上留了些稀疏的山羊胡子,带着一个圆形的眼镜,但目光却是很清澈,一看就是一个博学的书生。 两人拱了拱手,蔡先生道:“杨先生大才,久仰久仰。” 杨锐也忙的客套回道:“不敢不敢,叫我竟成就好。这位可是蔡总理?” 蔡先生笑了笑道:“不敢不敢,正是孑民。都是诸位抬爱。” 杨锐只有再客套一次。寒暄完毕,双方在客厅落坐。杨锐不想转什么圈子,直接问道:“孑民兄,不知学社准备的如何,定在几日开课?” ~ 注:蔡元培自称“孑民”是其回忆录《蔡元培自述》里的自称;另,古人自称称字未必绝对。 第八章 老师 第九章 上课上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九章 上课上 蔡先生见杨锐直接,也不以为意,想了一下说:“学社现在正在准备,教具、老师基本齐备,我们准备定在明天开始上课。竟成兄的课我们已经按照要求排好了。”说完拿了一张课表出来。 杨锐接过课表一看,自己的课排在周五和周六的上午,两节连上,看样子是大课,把两个班的学生合在一起上了。见安排无误,杨锐点点头,没什么意见,想到寒假,又问道:“现在已快十二月,学生什么时候放寒假啊?” 蔡先生拿出校历,翻了翻说:“到了腊八就要放假了,西历是在一月初。”说完把校历递了过来。 杨锐看看校历,算下来到学期结束只有六周的时间,每班的课时只有十二个,感觉太少了。就对蔡先生道:“时间还是比较少啊。换了教材时间比较紧,蔡总理看看能不能增加课时。”忽然,杨锐在校历的下角看到个名字——学社总理:蔡元培。顿时吃了一惊,蔡元培,蔡元培,难道是……哦哟,还真的是见到名人了,蔡元培不是后来北京大学的校长吗,原来现在就在办学校,难怪了。 蔡元培没看见杨锐的神色,学社初办,钱缺的很,老师更缺的很,他本来不同意随便拉一个人做商学老师的,但这门课实在生僻的很,不像格物、化学的老师那么好找,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的态度,才同意钱伯琮的劝说让杨锐来上课的,后来听说杨锐的书商务印书馆正准备出版,就比较重视了。现在听见杨锐说课时少,自己找活干,先不说能力,光品性就很是敬佩的,想了一下道:“竟成兄,我跟其他先生商量下,看能不能调。要是能调的话你每周三次课了。” 杨锐没有异议。蔡元培又说道:“竟成兄……这个……学社新开,诸事待办,一时资金也有困难,上课的薪资……” 杨锐打断了他,说道:“钱这个好说,现在学社困难,我就是暂时薪资先不发,平时吃饭还是有些积蓄的。什么时候学社资金比较宽裕了,再补发薪资吧。” 蔡元培听了有些感动的说:“这样就辛苦竟成兄了,孑民代鄙校上下感谢了。” 杨锐微笑,道:“不敢不敢,都是为了学生啊。” 上午的见面很是愉快,蔡元培一直把杨锐送到门口才停步。杨锐步行着回家,路上又买了一堆报纸,报纸上还在登着南洋公学退学事件。有的报纸说学校对的,也有同情学生的。自己常常发文章那个苏报却是站在同情学生的立场上,详细描述退学的全部经过,使得杨锐对事情更加了解,看来还真的是一群学生愤青啊,以后就怕会不好教的。 想到明天就有课,杨锐连忙开始备课,因为这次没有教材,就只有自己念课本了。两节课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到底要念多少,杨锐没念过,心里也没底。就把绪论部分全备进去了,再把第一章的内容也备了不少进去,弄得天黑才弄成,这备课可比抄书辛苦多了。谁让你心太软呢,活该。杨锐的心里埋怨着,以前从来没有做老师的想法,在这里却成了老师,真是命运啊。 第二天上午八点,杨锐走进了学社两楼的教室。教室本是住房,打通之后也不大,里面坐了四五十人,黑压压一片,嗡嗡作响。学生们只见一个没有辫子,洋人装束的人走进来,知道这就是老师,全班立起来鞠躬,杨锐也鞠躬回礼。 学生都是满清打扮,亮额长辫,看的杨锐一阵发麻。待学生坐定,开始讲课,杨锐之前是没有做过老师的经历,但常常见别人讲课的。大凡新课一开,老师第一堂课就是吹牛的——吹嘘自己这门课怎么怎么的好,怎么怎么的不得了,没有这门课的话,地球都不转了之类。现在杨锐也是按照这个思路讲的。 他站在讲台后,两手用舒服的姿势撑着,开始讲课:“各位同学,今天开始由我来给讲商学课。本人姓杨,因为不懂沪上话,所以用京话讲课,希望大家没有问题。在开课之前,先说一下我上课的纪律。首先是不允许迟到早退,第二是上课不允许干扰课堂次序,第三是上课有问题随时可以提问,第四是如果对讲课没有兴趣可以睡觉,但不要影响他人。” 杨锐说完四条,下面学生又嗡了起来,前面三条大家都明白,可后面一条则难以理解。对杨锐来说上课睡觉可是天经地义的了,大学的时候自己就常常睡觉,书很多时候是自己看的,只要不做前排,大部分老师都对此事默认。杨锐没管学生,继续讲:“各位同学,因为教室人多,所以讨论问题声音要小点。” 下面学生声音安静了下来,听着杨锐讲课,杨锐把经济学的中文和英文都写在黑板上。解释说:“经济这个词,最初是来自日本,他们学习西方比我们早,翻译西方经济学著作时为了能找到和经济学对应意思的译语,就把中文里经国济世里的“经济”借过来了,组成“经济”这一词语,但我国翻译《原富》的严复先生不认同这种提法,认为经国济世这个提法太大了,毕竟在我国向来认为能经国济世的只是孔孟之道,所以译为计学。” 杨锐说着,顺手把经国济世,和计学并排写在黑板上。接着说:“而我今天之所以称这门学问为经济学,不是认同日本的说法,也不认同严复先生的说法。大家盖房子的时候常常会听到师傅说,这样比较经济,那样很不经济;沪上人买东西,常常会说这样格算,那样不格算,这里说的经济和格算其实就是划算的意思。我之所以把他称为经济学,就是因为他是一门讲怎么划算的学问。当然这个划算不只是指划算一家,有的时候是划算一地,更有的时候是划算一国。”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九章 上课上 第九章 上课下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九章 上课下 讲完定义,杨锐接着吹牛讲经济学的作用:“经济学虽然不像格物、化学那样直观的科学,但是它也是非常重要的学问。在这一点上,它又可以说有经国济世的作用。我这里举两个例子,大家就明白了。” 杨锐顿了顿,吊足大家的胃口后说:“我举的第一个例子是明朝的灭亡。”这话一出,下面更是乱了,这例子太刺激了点,在这帮隐约反清排满的学生心里,明朝的灭亡是非常惋惜的事情。杨锐很光棍,对学生提问他们认为的明朝灭亡的原因,再把答案写在黑板一侧。学生的认为无非是官员贪污,大臣昏庸,还有就是反贼作乱等等,至于满清的原因倒是没人敢说,可是心里一定也是把它当做一个重大原因。 杨锐把这些原因用粉笔画了个圈,再打了一把叉。郑重的说:“你们说的这些原因都是表象,明朝真正灭亡的原因是经济不行了,因为没钱所以灭亡。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先来看一组数据。”杨锐按照昨天晚上整理的数据把它写在黑板上——其实就是某论坛上看见,他感觉有道理下载下来的。“这是明政府的收支情况,”数据写好,他指着第一行数据说:“这是明朝嘉靖年间政府的收支情况,基本每年超支额度为年入的一半,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神宗阶段之后,情况开始好转,每年都是盈余,但是这样的情况在万历十年开始又发生改变,政府又开始每年超支,当然超支的程度没有之前多,每年大概在五十万两白银左右,这样的超支一直到崇祯元年,造成了什么结果呢,原先神宗开始积累的近千万两白银用完,还大面积亏欠军饷,比如陕西边军军饷亏欠达三十多个月。” 杨锐停了一下,先让大家看明白数据,等了一会后接着讲:“看了数据大家会有疑问,我就先解释下,神宗时期为什么会开始扭亏为盈,是因为改变了税法,张居正行一条鞭法,同时节约不必要的开支,而万历年开始为什么又开始亏空了,虽然张居正离职,但一条鞭法还是继续实施的,亏空最主要的原因是万历三大征,打仗总是要花钱的,而且很花钱。崇祯上位后,也是想励精图治的,上来把魏忠贤干掉了,按照有些同学的看法,奸臣既然没了,天下应该大治的,可是实际情况却政府还是没钱。这个时候有个大臣向崇祯提议说,驿站可以裁撤,这样每年可以省一万两银子,崇祯认为有理,就同意了。于是一干驿站人员被裁撤,都回家去了,大家知道这些被裁回家的人里面有谁吗?李鸿基,也就是李自成。” 下面顿时又一片大哗,杨锐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笑了笑继续道:“当然,我不能认为因为裁撤里李自成,才有后来他就打进了北京、灭亡了明朝的事情,陕西的叛乱其实有多重原因,天灾是里面最重要的原因,可为什么崇祯时期的天灾那么频繁呢?” 杨锐又在黑板写了两个字“冰期”,道:“冰期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整个地球被冰所覆盖的时期,这个研究是瑞士人阿加西提出来的——他的名字很长我这里用的是简称——,时间在1840年左右,也就是咸丰年间,后来又有人提出地球曾经经历过四次冰期时期,科学界也认可这样的提法,而且也有确实的证据,比如很多岩石的脉络都是倾斜的,而造成岩石倾斜的一致性是因为上面有冰川在运动。在地球完全被寒冰覆盖的时候一般称为大冰期,而在地球不完全被冰期覆盖,而只是气温降低,一般叫做小冰期,最近的一次小冰期是在十三世纪到十七世纪中期,在1619年到1650年间为最冷,气温在一千年里排第一低,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整个中国气温异常,灾害不断,按照地方志,最热的两广都开始下大雪。” 说到这,杨锐在黑板上写下1618-1648,说:“除了天灾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也加剧了明政府的经济问题,这就是欧洲三十年战争,我们也不要去管为什么欧洲打仗,只要知道战争波及整个欧洲,打了三十年就好了,而我们要知道的是明朝的茶叶、丝绸、瓷器等等历来是在欧洲畅销的,瓷器、丝绸一船一船拉去欧洲,欧洲一船一船的银子运入明朝,可现在欧洲打仗,除打战以外,1636年,荷兰郁金香市场崩盘,引发了波及整个欧洲的经济危机,造成货币紧缩;同时在1639年,日本德川幕府下达第五道“锁国令”,禁止金银流向中国,也就是说全世界的白银都已经不再流向中国,造成中国物价高涨,而很多商绅看见白银涨价就乘机库存白银,这些原因最终造成货币流通危机,导致有粮食却没有钱买。这是加剧明朝政府经济问题的第二个原因。” 说道这里,杨锐等学生消化消化他讲的内容,从包里面拿出茶杯,喝了口茶,看来大家都聚精会神,没有开小差的,非常满意。接着往下讲:“本来就因为超支和战争弄的没钱,接着是不断的天灾,天灾不是要出钱赈济,就是要出钱镇压叛乱,这就造成朝廷更加没钱。光是这样还不够,最后连每年给明朝送一船一船银子来的欧洲人和日本人也不来了。所以,明朝的财政崩溃了,最后控制不住叛乱灭亡了。” “所以说,经济是整个国家的良好运行的基础,经济不畅则内乱不止。”杨锐总结道:“经济学有什么作用,它可以调整整个社会的投资和消费,比如,沪上的大米很贵,商人就会运大米来,等大米多到一定程度,米价就下跌,一直跌到商人亏本了就再也没有人运大米来了,米价于是就稳定了,这个过程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一样在指挥,所以有人称经济规律为一只无形的手,经济学就是研究这只无形的手的科学。” 第九章 上课下 第十章 爱国学社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章 爱国学社 杨锐两节课上下来累的够呛,站着不但累,粉笔灰吃了不少,教书真是不是一般人干的活啊,还好是大学老师,只管讲课,作业也少,板书也不多。两节课下来,学生也听的聚精会神,虽然没有教材,但是经济学本身就是社科类的,理解就行。等到下课的时候,学生们还是沉浸在知识里,以致下课前最后五分钟提问的时候,没有人问什么,杨锐直接宣布下课,收拾东西出了教室。 教室外走廊是联通的,走廊再往外就是大路了,这样的结构很像广东那边的骑楼,路再过去是另外一排房子,青砖灰瓦的,两排房子间长了一棵树,看不出品种,只见树上剩不多的叶子在微风里摇摆,而落在地上的叶子则在风中欢舞,此时初冬的阳光正穿过稀稀落落的树枝照将过来,在地上落下浅浅的影子,杨锐站在屋檐下的阳光处,倚着临街的柱子,被暖阳晒的非常舒服,完全让他忘却了夜里沪上那种独有的冷。下意识的不由摸出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真是美好的阳光啊,杨锐心里说着,他似乎感觉自己现在就在星巴克咖啡馆里一般,要是这一切都是梦该多好。 抽完烟杨锐去老师休息室转了一下,然后就离开准备回家了,可看着这阳光普照的冬日、熙熙攘攘的行人、吆喝起哄的店伙、来来往往的人力车、跑马场里奔驰的洋鬼子骑士,又不想回到那昏暗寒冷的亭子间去爬格子,就顺着大马路往外滩方向走。这大马路就是后来的南京路,当然现在没有后世的繁华,但现在这里在租界也是最为繁华之地,街的两边商铺林立,店外亮出的招牌看不到头,虽然是布制的,不如霓虹灯夺目,但一排排望过去也很是壮观,商店门前站着一些拉客的女子,一些逛街的外地人就这么被拐进去了。杨锐倒是没有人敢拉扯,只是有些人在他耳边说些变调的外语,杨锐没搭理,只是侧身走过。 中午的时候,杨锐逛得累了就在侧街一家茶楼吃饭,茶楼也是会做生意的,见太阳正好,巡捕一时间不见人,就搬了几张桌子到外面沿着墙摆了一排,坐得舒服不想走的客人就顺便也在这吃午饭了。杨锐正吃着,不觉得一只流浪狗跑了过来,吓了一跳,正想赶走,那狗却端坐在他面前,看着他不动。这狗不大,身上毛是黑白相间的,很脏,额头到鼻子的白毛都变成灰色,它黑亮的眼睛看着杨锐,一副不想走的意思。杨锐无奈,扔过去一根小排骨,花狗不等骨头落地就一口咬住了,马上就格格的啃起来,牙口不是一般的好,排骨面里面也没几根排骨,杨锐见着花狗的样子知道这几根是喂不饱的,就伸手招伙计过来,伙计跑过来一看有条狗吓了一跳,杨锐摇摇手说:“没事别怕。”给他几个铜圆道:“帮忙去弄点骨头来”伙计接过钱去了。未几,便拿了个碗装了些骨头来,知道杨锐要喂狗,也就拿的破碗装的。杨锐把骨头放在地上,见它吃的正爽,也就不管它了,摊开报纸看报。 苏报上还在报道退学的事情,说爱国学社已经开学,学生都在认真上课,复又说吴兴什么公学也有校方和学生对立事件,有二十余名学生退学,整的看来全国各地的学校都像受了感染,全都要有闹学潮的趋势。清朝也真是傻的可以,自己出钱办学校、养学生、办新军,等学生最后学成、军队最后练成之后,他们就开始造反,海外革命党里面基本都是公派留学生,而打响武昌起义的,也是花尽心血办出来的新军。慈禧还真的是个人物,她倒是很明白满清的困局——不改革,等死,改革,找死。有人说她向列国宣战是个错误,可又怎知不是她故意的呢,当时义和团势力不小,不借洋人之手消弱去除,那么只要有人登高一呼,那么大清国就完了。看看历史,湘军是怎么没有的就知道了。 第二天是给另外一个班上课,有了前一天的经验一杨锐讲的更流畅,举的例子也是不同。这次说的是1840年的鸦片战争,或者说是淡水战争——不管战争的起源是什么,但真正的原因都是西方要打开中国市场的大门——分析英国的自由经济体系和清朝的小农经济体系的天然矛盾,这才是双方战争的最终根源。经过两次战争,英国达到了他们打开中国市场的目的,而中国目前也在慢慢融入英国等西方国家所领导的自由经济体系,而沪上就是西方国家在中国的最大桥头堡。 难得有学生站起来提问:“先生,请问我们进入资本体系是好还是不好?”似乎是因为紧张,杨锐第一遍没有听完整,那个学生又说了一遍。 杨锐听明白了,点点头让提问的学生坐下。然后说:“这位同学敢提问值得表扬,希望大家以后有问题就要提。至于这个问题,提法有点问题,现在的情况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哪怕是不好你也没办法拒绝,因为这是强加的,乾隆时期,英国人就来过了,希望朝廷能打开国门和他们做生意,融入他们所领导的自由经济体系,但是乾隆的时候没有答应,四十多年后,英国人用大炮把我们的门打开了。 这就好像你在家里男耕女织过的很惬意,自给自足,可忽然来伙强盗,非得要你和他们做生意。你怎么办,有些人天生悍勇,跟他们打起来;有些人就吓坏了,强盗说什么就什么,他们要卖什么,就使劲买不管价钱,强盗要买什么,就使劲卖出也不顾价钱。真正聪明的人是了解强盗的规矩,并且按照他们的规矩来讨价还价,尽量的保住自己的利益。” 这时又有同学提问:“先生,如果我们赚了洋人的钱,他们不恼羞成怒吗?这时我们怎么办?”这个同学问出大家的心声。 “这个问题提的很好。”杨锐嘉许道:“碰到这种情况有三种办法,第一,强盗们有一个传承千年的传统,契约制度,他们自古以商立国的,这是他们的立国之本。只要他认为你是一个懂行的人,不能轻易被愚弄,用他们的话来说,叫做文明人,那么他一般会遵守约定,如果他不遵守,那么可以到法院起诉,或者到报馆登报。第二,强盗有好多家,如果他违反约定可以联合其他强盗一起抵制他,要知道,强盗们之间也是有矛盾的。第三,在我们无法保住全部利益的时候,适当的放弃一部分。” 说道这,杨锐又感叹道:“你们是中国第一批学西方社会科学的人,虽然我们不能否认格物、化学的作用,但前面几十年的自强运动已经给了我们教训,光是造兵舰、开船厂、办钢厂这些不足以改变中国今天的劣势,我们要了解洋人治国治世的道理。你们要知道,美国、英国等这些西方国家的总统、首相都从来都不是学理科出身的,基本都是学法律,经济出身的,可见他们把这些治国的道道看的多重。” 学生们都听的很认真,也不知道谁传的消息,听说学社讲经济的杨先生是在欧洲游历数年后回国的,对西方商学尤为精通,印书馆正在印先生的书。这样的消息使得一些低年级的同学也跑进来了,使得教室里人更多。 等下了课到教室休息室的时候,蔡元培过来了,杨锐对蔡元培还是比较敬佩的,虽然带着学生集体退学不太好,但人家在北大当校长的时候重塑了北大的精神,后世一直被北大传颂的,可见还是真的爱学生、为学生着想的人。见过礼后,蔡元培道:“竟成兄课讲的真好啊,学生们都很喜欢,呵呵。” 杨锐有些郝然,自己说的要是被后世网络那些大神们见了,还不喷死才怪,谦虚的道:“不敢不敢。我也是第一次上这种大课,说实在的,心里还是有点怕呢。”说完笑了起来。 蔡元培也大笑起来,说:“哈哈……我当年第一次上讲台也是如此啊,和竟成兄真的彼此彼此啊。”蔡元培说着还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像是回忆当年自己当教书时候的样子。 杨锐这样说本也只是自嘲。笑过之后问道:“孑民兄一社之长,日理万机的,怎么有空来这啊?” 蔡元培也不笑了。说道:“孑民来是代学生感谢先生啊,昨天上完课,学生们就说听先生的课犹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啊。听学生转告昨天的部分讲义,才知道大明崇祯当年有这些隐情啊。”说完就感叹了。 杨锐见他感叹,自己也叹了一口气,说:“崇祯年轻做事太过急切,更重要的接了个烂摊子,元气已快耗尽,加上时运也不济,所以就亡了。崇祯这一生还真的命苦啊,看史书据说他平常走路很慢,因为里面的衣服都是补丁,所以担心走快露出补丁有损皇家尊严。” 杨锐说的动情,但是蔡元培却是听得心不在焉,他左右看看,见没人突然问道:“竟成兄你看满清气数如何?” 杨锐不由哑然失笑,看来蔡元培有点把他当神棍的意思,开玩笑的说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蔡元培到不是开玩笑,急切的说:“竟成兄,孑民不是开玩笑。” 杨锐心里了然了,原来蔡元培也是革命党。他却不知,蔡元培本来就是清末暗杀组织光复会的第一任会长,虽然是有被副会长陶成章拉过来当招牌的嫌疑,但他本身也确实是革命党,还亲手制造炸弹。后来在1905年同盟会成立时蔡元培又加入同盟会,是国民党的元老了,民国以后他一直在教育界,所以军国争霸的穿越小说很少提及他的背景,而又因为老毛对其有好感,后世历史书对他正面评价很多,但是都在教育方面。这就使得杨锐两个历史知识主要来源——穿越小说和历史课本——都出了问题,以致他根本就不了解蔡元培的真实历史。 杨锐看着墙角一张粘了灰尘的坏凳子,端出来,一口气吹过去,灰尘纷飞,再拍一拍,凳子立即干净了。杨锐放下凳子说:“吹掉灰尘是很容易的,怎么样把凳子修好这个却很不容易啊。” 蔡元培看着这种破凳子,若有所思,半响才道:“灰尘除去后,行自由民主之政,即使不能成为列强,但也可以政治清明,民富国安。” 杨锐听了却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敢和他辩论、较真,穿越小说里常说现在的革命人士都是满腔热血型的,因为年龄和阅历的关系都把革命想的很简单,把建设国家想的更简单,基本是认为满清一倒,共和国一建就完事了。杨锐抓住蔡元培的手臂:“孑民兄,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好好教书啊。”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十章 爱国学社 第十一章 仪器馆上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一章 仪器馆上 蔡元培正还要说什么,却见有人进来,急忙停住,只见一个年轻老师进来了,他见是熟人才高声道:“宪鬯兄,你下完课了啊。辛苦辛苦。”见杨锐和宪鬯不熟,就介绍道:“这是宪鬯兄,现在在教学社的化学。”又指着杨锐说:“这是竟成兄,教的是经济。” 杨锐忙拱手说:“鄙姓杨,字竟成,幸会,幸会。” 对方也是拱手,幸会之类。当下三人坐下聊天了,蔡元培今天倒也是得空。这位教化学的先生姓钟,宁波人氏,早年在浦东设立造磷工厂,去年在沪上创沪上科学仪器馆,因为学社缺少老师,蔡元培就把他请来了。 杨锐对钟先生的科学仪器馆兴趣多多,当即说希望去那看看,钟观光是个喜欢朋友的人,为人尔雅,也是一面圆眼镜——杨锐发现好像这时代都是哈利波特式的圆眼镜,就没有见过其他形状的,就顺着他到了四马路的仪器馆。 科学仪器馆这名字挺起来有点公益的味道,其实不是,只是因为这里买的东西都是教学用的教具和实验室设备一类等东西,门面到有好几间,客人倒是络绎不绝。科学馆主事的是两位虞先生,年纪大的是虞辉祖,年纪小一点的是虞自勋,两人都是宁波人,和钟观光是老乡,之前三人建造磷工厂失败,后面就一起办了这个科学仪器管,刚开办时没有生意,后来新学盛行,生意就好起来了。 杨锐其实就来看看科学仪器馆的,还有就是味精项目要先做实验,要买些试剂和工具,当下提出要买浓盐酸、烧碱、酒精灯、烧瓶等,钟观光却说道:“不要买了,你买回去也没地方做实验,索性就在这里做好,我还能搭把手呢。” 杨锐见他说的坦诚,再加上就自己对化学实验也是不懂,这里有熟手也再好不过了。当下就在仪器馆的阁楼实验室搞研究,先去面馆里找些面筋过来,按照记忆中的办法先把面筋蒸干磨成粉,再加到烧瓶里加入浓盐酸,开始加热,钟观光也在一旁帮忙,顺带记录实验步骤。乘着加热的时间,两人轮流吃了饭,差不多四个小时的时候,面筋不见了,烧瓶里的液体变成了黑色。关火后取下烧瓶,过滤多次后加热浓缩,之后再加入浓盐酸,这样析出的就是盐酸谷氨酸盐了。 下面的过程杨锐就没谱了,他看的毕竟只是公司案例,案例上只写到这一步,后面的过程只说用烧碱,析出谷氨酸,然后把谷氨酸晶体溶解再加烧碱,中和析出谷氨酸钠。但是应该加多少烧碱,溶液ph度是多少,杨锐就迷茫了,这可是没人告诉他的。有些问题他也不是很明白,就只能问钟观光了,钟观光只听说杨锐要发明一种新物质,兴趣非常大,他很好奇能做出什么东西来,特别是盐酸的水解,他以前是没有玩过的,现在又在把面筋加入烧瓶,继续水解,他还真是不亦说乎的。 杨锐在记不住的情况下,只能用穷举法了,好在ph值也就是七个,而且谷氨酸盐溶液的析出的ph值也不可能是1啊,当下溶了刚才的谷氨酸盐晶体,把溶液分成七份,分别加入烧碱达到不同的ph度,最终的结果是在ph3-4之间析出最多晶体。这些晶体就是谷氨酸了,离谷氨酸钠又进了一步。 谷氨酸盐的晶体又没有了,两人干脆把所有面筋都用掉,一时间实验室都是酒精灯。等歇下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天黑了,虞自勋已经把饭送过来了。两人吃完饭又开始讨论实验的细节,杨锐是以前学过化学,虽然学的不少,但是太久没有用了,而且后世的教习都是轻实验,重书本,水平不是一般的低;而钟观光没有正规学过化学,只是自己自学,基础不扎实,但是动手能力很强,上次办造磷工厂的工艺就是他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成功之后他们几个把样品呈现给商部大臣盛宣怀,说到这,钟观光的声音亮了起来:“那时盛大人派人看过我们制成的成品后,说我们的黄磷制造得法,不让外洋,并且准了十五年的专利,后来大家就头脑发热,我和含章就筹借一万块,在浦东开了个黄磷工厂,谁知道实验室制出来的放到工厂里却常常出问题,后来亏的厉害,就把厂关了。”钟观光叹了口气,没往下说了。 杨锐见他郁闷,掏出烟给了他一支,点上,自己也点上。转移了一个话题,问道:“你们现在仪器馆也还不错啊,看这生意赚的也不少。” 钟观光抽了口烟,估计是吸的深了被呛到,咳了几下。良久平复之后说:“也是险之又险的走过来的,刚开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来,一个月只做出一单生意,收了十块钱。那时候大家都慌了,以为又要亏本关门,后来幸好朝廷兴办新学,生意就立马好起来了。真是运气啊。” 杨锐说道:“这个是冷门行业,只要站住了脚那么以后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可是对这我怎么也提不出精神来,就这样去日本把东西拉过来,然后再卖出去,钱是能赚,可是总是那么的没味道啊。”钟观光不满的说:“我还是想自己做出点什么来,今年我去了日本,本是为了进货,到了日本之后就想去化工厂看看,但就是不让我进……我想还是去日本留学几年,学学化学。” 杨锐见他心思流露,劝他道:“别去日本了,现在全世界化学最厉害的德国人,你应该去那里。” 钟观光有点吃惊:“德国人有那么厉害吗,现在不是英国第一嘛?” 杨锐笑了笑:“现在全世界的高级染料德国人占了80,你说厉害不厉害?” 钟观光还是很吃惊,毕竟德国现在有点名不见经传的,自从占了青岛后,也不怎么闹腾,所以一时不能把德国和第一这词联系起来。他拍了下大腿,道:“那就去德国,”像是下定了决心,复又问:“德国怎么去,那边学校收人吗?”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十一章 仪器馆上 第十一章 仪器馆下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一章 仪器馆下 “应该没问题啊。”其实杨锐也不敢保证,后世在大学的时候因为学校就是德国人创建的,因此和德国有一种天然的亲近,留德的学生很多都在这里读预备班的,但这个时代不是他熟知的,又道:“改天我们去领事馆问问就知道了。对了忘记说了,德国的大学不要学费的。成绩好应该有奖学金的,你有路费就行了。” 钟观光听的有点兴奋了,站起来在杨锐面前走来走去。杨锐见状大笑,说道:“你急什么,德语都没学会呢,去德国还早着呢。” 钟观光这才坐下来,冷静了一会,又问道:“对了,我见你刚才算的办法很奇怪,是不是计算反应体真正重量的办法?” 杨锐心里说了一声,你真聪明,发现了我在用ol在计算。回答道:“是的。是用一种单位在计算反应物质的质量。”说完停了一下,脑子里使劲在想怎么编这个六十年后才出现单位的来历。终于想好了,就开始说故事:“我在国外读到中学就没读了,后来就常常去大学里旁听教授讲课,有一次在街上遇见一个老头子,估计是个教授什么的,见他可怜就送他回家,后来我就照顾了他几年时间,他就教了很多东西给我,再后来有一天他就忽然不见了,估计是……” 仙侠演义一样的东西很让人向往,钟观光道:“啊。竟成兄居然有这样的奇遇,那后来怎么样了,你没有追问他是谁么?” “没有。”杨锐假装遗憾的说:“我只叫他摩尔,好像欧洲人,到美国不知道为什么沦落成那样的,估计有什么不好的经历吧。”杨锐这个谎说的很是轻松,看似哪里都是破绽其实就没有什么破绽,他也是为了不让别人怀疑他的来历,所以这么去编造,以致后来这个故事传开后,中国留学生在国外都是尊老爱幼,这却是他所没想到的。 等到凌晨的时候,酸解完毕他们得到了七百多克谷氨酸盐,兴奋中两人也不要睡觉,接着把后面的实验做完,终于把谷氨酸钠析了出来。钟观光看着这些一夜辛苦得来的白白的东西,非常好奇,见杨锐在计算什么,也不打扰,把之前的东西收拾起来。杨锐算完,报告放好,然后在钟观光惊异的眼光下,把白色的东西放进嘴巴里,他也学着弄了一点放在嘴里,那东西一入口,顿时觉得感觉一股鲜味在口舌中生成,他问:“这是什么,感觉一股鲜味?” 杨锐尝尝这味精,也激动的很。见他问:“这叫味精。” “味精,”钟观光默念这个词,点头道:“这么鲜美的味道,确实是味精啊。要是放到菜里,那么菜的味道就不一样了。”钟观光这是说出了味精的作用。 杨锐道:“刚才不饿,现在听你一说菜就饿了,可惜现在不能出去的,没夜宵吃。”租界晚上十二点是会宵禁的,一般的店铺都关门了,哪里能找到吃的。杨锐不由摸着肚子发愁。钟观光也是饿了,于是带着杨锐跑到厨房,看见有面条就动手煮面,煮好的面里加了些味精,味道不是一般的好。 第二天十点的时候,杨锐才迷糊的醒来,昨天晚上是在钟观光房里过夜的,他们仪器馆虽然店铺多阁楼也多,但是没有铺盖,也就只能和钟观光睡一个铺盖。昨晚睡的很是香甜。毕竟心里想了很久的东西终于做成了。下来楼外面又是阳光普照,真是个好天气啊。仪器馆照旧生意兴隆,虞辉祖等忙的不亦乐乎。钟观光今天却是先起来了,等杨锐进到实验室,他又在研究怎么更好的析出谷氨酸盐。真的是个化学狂啊。 杨锐先回了下如意里,把一些重要东西带了走,还跟黄太太打了招呼,说这几天在朋友那边做一个东西,不回来住。接下来的这几天,杨锐和钟观光两个就在阁楼实验室蹲着了,虞辉祖也是见怪不怪的,找伙计安排好食宿,而虞自勋则常常没事就跑过来看两人实验,而科技馆所开设的理化传习所的几个学员则一直在旁帮忙,四五天近百次实验,终于把一些关键工艺摸索出来了,反应物质的最优条件和反应物质的数据比也了然了,可以说在实验室能完成的东西基本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怎么工业化生产的问题了。 因为涉及到强酸高温,还有就是冷却析出,这些工艺土办法也许能用,但成本太大,同时会造成产品质量不稳定。在这一点上钟观光是有很深刻教训的,以前是黄磷厂就是这样垮的。而杨锐就更不用说是个半桶水了,而且还是小半桶,也无良策,实现工业化生产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钟观光道:“真要像竟成说的那样造的话,我是没有办法的。我看还是去请徐先生吧。” 徐先生是谁?杨锐不明所以,问道:“你说的徐先生是谁?他懂化学?” 钟观光笑道:“当然懂了。雪村先生知道吗?”晕,又出来个雪村先生,杨锐更是迷糊,他投降道:“宪鬯兄,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要真是行,你就请人家看看。” 看到杨锐这个“海龟”真的是不知道雪村先生,钟观光只有叹服,他所说的雪村先生其实就是徐寿,而徐先生就是徐寿先生的小儿子徐华封,至于大儿子徐建寅早在去年湖北枪炮厂出了事故去了。 当下两人合计之后,钟观光出面去请教徐华封先生,前年他们开造磷工厂的时候曾关照过他们,他现在沪上开了一间肥皂厂,请他帮忙没什么问题;二是按照杨锐说的,登报招聘化学工程师,把招聘的启事刊登在主要的中英文报纸上,按照后世的通行范本,写了一个启事,云什么福利良好、待遇从优、男女不限之类,启事也要求应聘者将自己的简历邮寄到科技馆,并要求勿访勿扰,同时还要求招一名账房先生,要求了解西方会计。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十一章 仪器馆下 第十二章 专利上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二章 专利上 十一月的最后这个礼拜晃一下就过去了,等杨锐回过神来已经是周四了,想到明天的课只得连夜备课。真是一个人忙不过来啊,还得找个助理什么的好,杨锐悲催的想。备课一直到深夜,第二天起来眼睛还是红的,当天学校的课也上的很顺利,上完课杨锐就去科学仪器馆,主要是去和钟观光讨论工业生产的问题的,再就是收收简历,看看有没有人才。 钟观光这边和徐先生谈的很融洽,徐先生对能有中国人发明连洋人也没有的东西很是高兴,不但自己想办法还写信给诸多朋友也想办法,信中并言:今华人研得此物,乃吾等华人之幸,诸君当全力以助云云。 杨锐听钟观光说徐先生那边的情况,心里想还是只能耐心等消息了,可徐先生的热情却让杨锐感动,不由心里一动说道:“宪鬯兄,徐先生倡议同行为我们想办法,不管成与不成,都是一份情谊。而情谊无价,想要回报最好是他人有难时我们也伸出援手啊,你说如果我们成立一个化学工业协会,让徐先生带领诸位同行入会,协会里大家互相照应,彼此团结,同时教育英才,振兴化工,你看如何?” 钟观光听得杨锐的畅想,不由的点头,当初的经历让他明白在自身弱小的时候,大家还是要团结起来是好,而当今洋货盛行,国货无从抵御,皆是因为技术不如人啊。“好主意啊。”他说道,“我们可以请徐先生为会长,联络众多同仁,大家一起来振兴国货啊。好啊好。我下午再去徐先生那里,把这番话对他说说,让他……。” 钟观光还没有说完就被杨锐打断了:“你这样去没有个计划怎么成,你先把所想的写下来,我们再一起讨论修改,等有了个大致的东西,再去找徐先生,再劝徐先生为会长,然后交由其他同仁讨论,最后呢大家约个时间在沪上开个会,以宣布协会成立。”杨锐借鉴现代的方式,想先建立一个学会,这样以后再要是搞什么研发就事半功倍了。 钟观光见杨锐说的靠谱,就立马找纸笔写计划去了。杨锐则仔细看寄来的简历,投化学工程师的只有一人,是个叫威克麦克尼尔的美国人,简历上没有化工厂的工作经历,看经历只是应该中学还是小学学过化学,应该也当不了用的,投账房简历的有五人,看了年龄直接把两个二十多岁的淘汰,剩下三人都是中年人,学历什么的自然没有了——我大清要么都是秀才、举人什么的,小学、中学毕业生还要等几年——有两个在洋行里做过账房,另外一个则言自己虽然在华人商行,但也是通晓西人会账之术,却没有什么证明可以让人信服,杨锐也就把他也淘汰了。 又过了两天,钟观光的协会计划写好和杨锐讨论完毕就又去找徐先生去了,徐先生看毕也觉得这是培养人才,振兴国货之善法。当即同意以他出面联络众人,至于会长之职绝不受的,最后好说歹说,只同意成立大会时由大家公推,要是众人抬爱也会接受。钟观光见状也就只好等大家公推了。 这几天杨锐的生活又规律化了,一天的行程是这样的:早上六点就起床了,没课的话上午去仪器馆呆两个小时再回家,如果有课那么下课后再去科技馆呆到中午了;中午都是在上次那家茶馆吃饭,顺带再喂喂那只流浪狗——茶馆老板对他很熟悉了,要知道这么每天都来一人一狗到这吃饭的,想记不住也不行啊。那狗也聪明,中午时候就在这等着,见了杨锐总会蹭上来,欢喜的摇尾巴。昨天还跟着杨锐到了如意里,杨锐也没拦着,只是怕黄太太不喜欢狗,没敢带进院子里——下午和晚上就在房间里奋笔疾书,争取早点弄完那两本书稿,那可是两千块啊,这边味精厂可是等钱下锅的。 这一天上午没课,仪器馆里杨锐跟钟观光商量说要把工厂的架子先搭起来,杨锐的方案是大家组成股份公司,公司前期募集两万块为股本,发明及生产专利作价以五千块入股,这其中杨锐占四千块,钟观光占一千块,余下的一万五千块杨锐把书稿版费的三千块全部投入后再认两千块,这样两万块的总股本剩下一万块的缺口,这一万块就只能争取大家投资了,适时如果开厂本金还不够,那么就要再次筹资。 钟观光对专利占二成半股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感觉他拿这一千块不妥,毕竟自己只是在协助杨锐,如果杨锐没有在仪器馆里做实验,这也没他什么事情,杨锐心里知道自己的斤两,强调说如果没有你的话进度不会那么顺利,而且后续很多事情没有你没法办啊,听杨锐这样说钟观光还是不同意自己空占半成股份,最后决定,改由仪器馆占这半成股份。 同时,杨锐还要他尽快去找盛宣怀,尽早把味精的中国专利先拿下来,虽然这个时候没有专利法,发明不被国家承认的,但现在商部的势力大,商部承认也基本等同于国家认同了,另外重要的就是务必通过仪器馆在日本的关系成立一家小型会社——其实就是有个名字和执照就好了,再以这家会社的名义申请在日本的味精发明和制造专利,这样可以先把东亚这边的专利先抓在手里,至于欧美各国,那么就只有后面再想办法了。这个时代在国外申请专利对于华人而言没有丝毫保护的作用,杨锐这么做只是要这么个名义——若是自己不申请反倒被别人申请那么一打官司自己更惨——专利的内容造价即可,不必把真的东西写进去。 至于仪器馆这边,虞辉祖和虞自勋那里由杨锐去谈,希望他们可以入股,而最近因为实验在仪器馆这边的花费,就要等账房找来之后,再将所有的花费都算一下,支付费用给仪器馆。这点钟观光也很同意,毕竟这仪器馆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诸事商量完毕,钟观光匆匆忙忙的去了,也把杨锐写的项目书以及味精样品带走,好去找人盛宣怀。杨锐在仪器馆里没见到虞辉祖,只有虞自勋在,就想等明日再和他们谈谈,当下给几个选定的账房回信,约他们在下下个礼拜的礼拜二,也就是西历12月23日上午八点半面试,那个装蒜的美国人也约在这天,面试地点就在仪器馆,他发完信件不由埋怨这时代没电话,要不然可以体会下后世那些hr通过电话撩拨面试者神经的感觉。 第十二章 专利上 第十二章 专利下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二章 专利下 盛宣怀此时饭也没吃,正在书房生闷气,这半年他可是流年不利,忧心不已,搞得茶饭不香的。因为家父离世,按照惯例是要丁忧开缺的,家父离世不提,最近花费心血开办的南洋公学又闹学潮,学生一小半退学,最后虽然劝了不少回来,可造成的影响实在不佳,他虽然每天不出家门,但是报纸也还看的,外文报纸上面也纷纷刊登南洋公学学潮的事情,上面所言都是站在学校立场的,而华文报刊倒莫衷一是,有一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苏报在使劲给退学学生说话,极力鼓吹学生民主之类,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这些报纸真是该死!盛宣怀如此想——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眼球经济,但却明白为什么这报纸这么鼓吹。 其实南洋公学的事情再怎么乱也动不了他的根本,能让他忧心的只能是电报、轮船两局被夺,这才是他的心血和根本所在啊,因为他丁忧在家,朝廷想乘他不在,把这两局的收入全部收归户部,盛宣怀自然不肯,可自己目前实在没办法出面,就请了袁世凯帮忙,毕竟他还欠自己一个人情——去年可是他极力推荐,袁世凯才能由山东巡抚坐上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这个位子的,可谁知道袁世凯却是个白眼狼,也是和朝廷一个心思,想趁他丁忧开缺之际,欲把电报、轮船两局收归己有。他心中暗想,看来电报、轮船两局是保不住了,这两局不保,那么汉阳铁厂就难以为继了。在盛宣怀的谋划里,这汉阳铁厂现在局势糜烂,是要靠轮船、电报两个现金牛养上个几年才能盈利的,这也是他当初敢接受张之洞留下的烂摊子的底气所在,现在若是这两头现金牛一去,那汉阳铁厂资金就要断了。 盛宣怀正忧心这汉阳铁厂如何办下去,他的文案张美翊在门外说道:“大人,适才宁波钟宪鬯来拜……” 盛宣怀正在郁闷中,特别是袁世凯的忘恩负义让他很是愤怒,向来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他居然给别人背叛了。他心里怒极,脸上却反而平静,打断了张美翊的话,不客气的说道:“不是说了不见客的吗!哦…,钟宪鬯,我记得他,上次浦东造磷厂不是没办成么,这次他过来干什么?” 盛宣怀还是记得钟观光的,而且还是很喜欢他,曾委婉的让他有难事可来拜访,而之所以厚爱这个年轻人,却是因为他依稀从这个悉心办实业的宁波人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 张美翊在门口根本不敢进来,自从朝廷要收电轮两局开始,盛大人脸上就看不到笑容了,更严重的是,自从前几天直隶总督袁大人来过之后,就时常听见里屋砸东西的声音,大人现在语气这么平静,但以张美翊多年来的了解,大人现在一定是怒极了,真是悔不该喝了钟观光的迷魂汤啊,这么冒失的跑来禀告。 原来刚才钟观光求见盛宣怀是张美翊接待的,钟观光听说盛大人正在丁忧,知道求见无望,就只好留下味精样品和专利文书,以及一张由杨锐亲自编写的味精说明书——文中用半文半白的语句说明味精的发明缘由、使用方式、具体功效等,其中不但鼓吹发明味精的意义如何重大,还极力吹嘘了氨基酸的作用,称其有清肝醒目、强身健体,滋阴壮阳、美容美发之功效,其实就是一篇广告软文而已。 只是这样也倒还好,可是好死不死的钟观光偏偏来了现场示范——不得不佩服钟观光不但化学自学成才,传销技术也无师自通——让丫环拿了两个碗,一壶热水,当着张美翊的面在水中加入味精,等味精化开之后,倒了小半碗在空碗里,钟观光自己先喝以示无毒,张美翊一时迷糊也跟着喝了第一口,第二口……然后就彻底迷糊了。 张美翊没有办法,只好把事情说了一遍,因为盛大人是最厌恶欺骗了,盛宣怀听了不由有点兴趣,张美翊是个稳重的人,能被迷糊那说明那叫做味精的东西一定有过人之处。就说道:“那味精呢,拿进来我也尝尝。” 张美翊见大人气消了,就劝道:“大人,您最近茶饭不香,还是先请用饭吧,我让下人把味精加在菜里,钟宪鬯说这才是味精的用法,大人品尝便知其味了。” 盛宣怀点点头,张美翊就安排下去了。片刻,饭厅菜饭已上齐,夫人和丫环在旁伺候着,盛宣怀移步过去,坐定吃了一口菜,嚼过之后顿时感觉到一种之前从没有的鲜味遍布口中,然后就止不住的筷子了……盛宣怀很快就吃完了饭,出了饭厅张美翊正在外面花园候着。盛宣怀边走边说道:“那味精确实不错,可谓一绝,那钟宪鬯这次比前次有出息,他今天过来说些什么?” 张美翊回道:“回大人,钟宪鬯这次来其一是因为前次造磷工厂有失大人厚望,这次携味精来是想给大人报喜,其言这味精味为天下所无,他也恰巧才和别人一起发明了此物。” 盛宣怀点点头,表示嘉许,接着问:“其二呢?” 张美翊跟在盛宣怀后面,说道:“回大人,他还说希望大人开恩,和前次一样,能赐予专利权,他此次决不折戟而回。” 盛宣怀听了没说话,他是知道这味精只要能批量生产,一定是能大获成功的。只是这味精说到底也就是一吃物,远没黄磷、钢铁等有经国济民的功效,作为洋务派的坚定实践者,他还是喜欢那些重工业。 张美翊跟在后头见盛宣怀没有说话,自己也不敢出声,良久才听见盛宣怀说:“也罢,也许他十五年之专利,明天你拿他那个什么专利文书,递给吕大人那边吧。”这个吕海寰吕大人原是左都御史,因为庚子事变盛宣怀组织了东南互保,为慈禧所不喜,但最终因为盛宣怀会赚钱,慈禧事后也就没有严惩他,只派了这个吕大人过来沪上分权,有诸事都由两人合办的意思,现在盛宣怀丁忧,事情就全由吕大人负责了。 张美翊赶紧应下。 第十二章 专利下 第十三章 吕特先生上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三章 吕特先生上 第二日的上午,杨锐过仪器馆见虞辉祖和虞自勋都在,趁着时间还早没客上门的时候,拉着他们把组建公司的方案给两位做了介绍,对那一千块的技术股给予仪器馆的事情也做了说明,两位对化学也很有兴趣,并且一直都很关注味精项目的进展,虽然杨锐所说的技术入股从古未见,而且还似乎有点坑人的意思——如果投资失败那么杨锐损失的只是技术,而其他人损失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但这味精毕竟是杨锐发明的,不好驳他的面子,虞辉祖几个虽然在经商,但却还不是惟利是图的商人,并没有计较这些,他们只想看到味精这事情能做成。当下没有提出异议,并且对杨锐给予仪器馆一千块技术股,也推辞不受,杨锐直说的口干舌燥,心里埋怨,真是送钱都不要,什么人啊。 虞辉祖和虞自勋也都是宁波北仑人,和钟观光是一个地方的,这时代宁波因为地处通商港口,商人很多,地方上风气也较为开明,对西学的接触也早,他们几人很早就从洋货里见到了西学的价值,便购买书籍自学,略有所成后开始第一次创业实践,失败后又重整旗鼓开了这间科学仪器馆,终于苦心不负大获成功。 杨锐在科技馆发明味精这个前无古人的东西,他们也是很兴奋,这段时间招呼客人都大声几分,现在杨锐要白给股份,他们内心的自尊无法接受这样的行为,坚决不予接受。真是可爱的人啊,杨锐喝着水润润嗓子冒烟,无奈的想到。 技术股的事情只好暂时搁置,接下来入股的事情就很好谈了,他们对这样大振国民士气的事情自然要参与,当下虞辉祖说道:“竟成啊,入股一事我们早有考虑,因最近仪器馆正在开办自己的制作所也需要银子,再者现今生意铺大了流转也是要增加的,馆中的余钱自然也不多,但这能大振民气的事情岂能不入,我们几人昨日商定过,决定入两成的股份。竟成看如何?” 杨锐当然没有意见,当下谈定,杨锐又想到日本的事情,就把到日本注册专利的事情说了一下,保护自家专利的事情自然是头等大事,虞自勋自告奋勇的说:“这事情好办啊,过几天我就去日本进货,刚好可以办这件事件,终于可以让东洋人也吃吃酸。”说到最后有点激动,他宁波话上来,听到大家笑了起来。 虞辉祖笑骂道:“脑子靠耶,开心什么,”等大家笑完,他又问杨锐道:“中国和日本都安排,那么西洋各国专利怎么办?” 杨锐答道:“欧美那边暂时没有渠道,就是有渠道因为欧洲国家很多,花费甚多,还有就是欧美饮食和我们东方不同,都是煎烤为主,平常味精用量不是很大,所以我想英美法德意这几国先想办法申请,欧洲其他各国等公司开业之后,资金宽裕再做安排。当然,我们可以先把发明味精这一消息通过洋人报纸放出去,就是到时有人先行注册,我们有报纸为证,也可以通过官司扭转局面。”最后这条杨锐说的可是没底的,更不敢说西洋诸国就是申请了专利也是难受保护,但为了给大家信心,还是振振有词。 “好好。”虞辉祖听后感觉有理,衷心夸奖道:“竟成游学西国多年,难怪对西国如此了解,不亏是游学英才啊。” 杨锐自穿越以来,从一社会底层被当做社会精英久矣,面子是越来越厚,之前听到类似的言语还能感觉脸红,现在呢只是干笑几声不做表态。 话告一段落,钟观光就对大家说昨日去盛宣怀府上的事情,听到钟观光现场做演示,大家又笑了起来,忙问结果,可钟观光后来就走了,自然对结果不清楚。又说那肥皂厂徐先生的事情,徐先生自己入股一成,另外还要了一成股准备给诸位化学界同仁,如果入股不足,徐先生将出面补齐。 杨锐想不到股份这么快就筹集到了这么多股份,现金一万三千块,心下高兴,又想到那一千块技术股没人要,当下想了一想,说道:“现金股份要人要,可是技术股却没有要啊。”他们三人顿时不接话,杨锐只好自顾自往下说:“我看既然这样,那就把这半成股份先放在我这里,等挣了钱看你们要不要,诸位看如何?” 钟观光大笑:“好,好!挣了钱我第一个抢了”另外两位也是大笑,这事情就定下了,另外杨锐也要求他们几个更大范围的找人入股,还有两千块的额度空缺,宁波商人在沪上的很多,他们几个有老乡优势,虽然味精项目找人入股不是很难,但也是要跟进。此时开门已有一会,有客人已经上门了,他们见大事都已经说完,就各自招呼去了,只留下钟观光在这和杨锐商量味精的附带项目,一个呢是为了得到面筋而溶解在水里的占六成的淀粉如何处理,还有就是最后一次析出结晶谷氨酸钠之后,余料是可以做酱油的,后世很多酱油很多就是这样生产的,这两个附带工程如果做好,那么成本就可以大为下降。 忙起来的时间总是很快的,一周又过去了。上课、写书、构思味精项目的整个细节,这些占据了杨锐的整个生活空间,闲暇的时候则是在中午溜溜那只麻花狗——那只流浪狗的名字是住处徐太太的大女儿甜甜取的。其他什么的都很顺利,就是化学工程师的事情最为头疼,自从上次收到那个美国人的简历之后就没有简历来了,账房的简历倒是多,杨锐把那些不错的都约在下礼拜二上午面试。正愁着,却见邮差过来派信,杨锐一看就知道都是些账房的,钟观光却拿起来翻看,忽然“咦”了一声,抽出其中一封递给杨锐,杨锐接过一看,上面写的却是德文,连忙拆开,里面却不是什么简历,而是一封信。 写信者是一位德国人,而且看名字还是个贵族,叫弗赖海尔·冯·吕特,是德国领事馆人员,他在信上说在这段时间每天都能从报纸上看见仪器馆的招聘广告,估计是一直没有招聘到合适的人员,作为柏林大学化学专业毕业的他对化学一直很有兴趣,他希望仪器馆可以把具体的要解决的问题告诉他,如果合适——其实就是如果他感兴趣,那么他很乐于做仪器馆的化学顾问。 第十三章 吕特先生上 第十三章 吕特先生下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三章 吕特先生下 杨锐德语不是很好,但大意还是基本看懂了,看来对方也是个化学发烧友啊,都从政了还不忘爱好,他却不知道在租界里的外国人有多无聊,这时代来中国的外国人基本是单身为主,只有少数人才有妻子陪同。在租界里除了一年两次的赛马、重复已到厌烦的戏剧,还有舞伴稀少的舞会,以及深入中国内陆却常常遭遇土匪的狩猎,就再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了。当然,如果不在意外界评价,可以找一个来自旧金山、奥地利或者罗马尼亚的妓女做临时伴侣,日子应该会过的很美满——前提是你不缺钱——可这对一位有贵族和外交官身份的吕特先生来说都是不合适的,于是他在远东的苦闷日子里重拾自己的爱好,这几天看报见到招聘化学工程师就留意了,过了一个礼拜还看见招聘广告,他就好奇的写了封信寄了过来。 人家洋人写信来求职,而且希望了解具体的工作内容,找不到全职工程师的情况下,这个化学专业的兼职人员也是可以考虑的。杨锐决定马上回信,但是要写信把那些化学问题说清楚,还是有难度的,于是他就在四马路的书店里找到一本德语词典,花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信写好,实在写不出来的化学名字要么用英语,要么就直接用化学式表达了。 信寄出隔了一天吕特先生就回信了,他对仪器馆发明一种全新的调味品非常吃惊——或者是非常不相信,对于酸解和析出的工艺流程他很熟悉,并且能有非常良好的建议,甚至可以推荐一些设备供应商,他在信里面扯了很多和化学有关的东西,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知音一般的要把自己的压抑许久的意念都表达出来,在信的最后,他表示很乐意在后天下午两点钟在领事馆与发明者会面。 杨锐看完信,把大意解释给大家听,大家都沉思起来,虞辉祖年龄大些,做事情毕竟老成,说道:“这个洋人还是个领事,领事不就是洋人的官吗,请他作为顾问,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会哄我们吧?”其实大家都有这样的担忧,洋大人的作为大家都是很了解的,要是哄我们一次也未必可知啊。见大家有这样的判断,杨锐也感觉这样好像很不安全——这世界不是法治社会来着,就是法治社会,诈骗什么的也不少见,怎么办呢,技术上隐瞒他,按照他信里表现的化学水平来说,是难以办到的,专利吗,现在就中国的搞定了,钟观光前几日拿到了盛宣怀那边转来的专利文书,而虞自勋去了日本好些日子了,估计已注册好了会社,正在申请专利,只有欧美还没有启动。 杨锐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德国人那里,去我们还是去的,不过今天我们去律师事务所,找一个律师,专利申请的事情,还有和德国人的事情都让他出面去做。这样我们能最大的降低风险。” 虞辉祖和钟观光对律师的了解不深,以为律师就是打官司的,他们是以大清国的讼师来理解律师的,杨锐就只好解释说这洋人律师不止打官司,还有一些是专门给别人处理事务的,叫做事务律师,比如拍卖啊,做买卖啊,分家产啊,反正业务很多,我们现在的有些事情可以委托他来做,这比我们自己出面要好很多。 下午的时候,杨锐给吕特先生回信,告诉他自己将准时赴约。寄完信又找了一家高易律师行,里面的英国人对一个黄种人的到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开始以为他是日本人,后来听杨锐解释自己的华人也没有不良反应,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个助理接待他并且介绍所里的事务律师。租界里的律师所都是英国人开的,里面自然全是英国人了,早期事务所就一到两个律师,而现在随着租界的发展,商业活动的繁荣,事务所的人员开始多了起来。 高易事务所里有十四个律师,其中出庭律师只有三个,其他的都是事务律师,为个人、或类似杨锐这样公司性质的客户服务,有名气的兼职事务律师每年的律师费是三百英镑到五百英镑,如果是一般性的律师,那么一百多英镑就可以了,这个价格算成银元是一千块了。杨锐没得选择,在众多律师里挑了一个叫布朗的年轻律师,因为他的简历里有过为一家英国国内工业公司服务三年的经历,正是杨锐所需要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签署聘用合同,然后就是布朗先生交流工作上的事情了。布朗先生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络腮胡子配着金丝眼镜的扮相让人感觉很不协调,但他的专业性让杨锐感到很满意,虽然隔了一百多年,但是律师还是律师,变的只不过是法律而已。 其实布朗先生是被一位朋友忽悠来远东发财的——在1880年之前,沪上投机盛行,来这里的外国人很容易就发大财,而这十几年,市场越来越正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不少外国人频频破产,而布朗先生和他的朋友明显就在此列。公司破产之后那个朋友就回去了,而布朗先生却留下了,不是他有多么的喜欢沪上,又或者他想卷土重来,而真实的情况是他来远东之前借了不少钱,现在破产变成穷光蛋,回去之后如果还不了钱就要名誉扫地了,所以他只能呆在沪上,拿着事务所的微薄补贴过日。 布朗先生当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就根据杨锐提供的资料准备好了申请专利需要的所有文件,然后在晚上他又写了封家信给他在英国的家人——这样家信就能和专利的邮件一起寄出,他可以免以支付高昂的邮费了——他在信中和妻子说自己接到第一份委托,是一个先进的化学品公司,公司很有前途,他相信后面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十三章 吕特先生下 第十四章 会面上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四章 会面上 12月19日,也就是杨锐穿越过来两个月,这天下午一点三刻的时候,杨锐和钟观光到了邻近沪上滩的黄埔路,整个黄浦路就是领事馆一条街,来往都是洋人,而且还不时有租界的巡捕巡逻,钟观光的黄包车在杨锐的前面,只见他不时用手调整着头上的帽子——这个时代的男人们都习惯戴着帽子出门,洋人是有檐的飞碟帽子,中国人一般是瓜皮小帽,而帽子最大的作用就是见礼,杨锐是没有戴帽子的习惯,钟观光就一实验室的技术狂,也没有戴帽子的习惯,可在这时代正式场合没帽子意味着不礼貌,所以上午杨锐花了四块大洋买了两顶礼帽——钟观光是有点紧张,他又何尝不是呢。 到了德国领事馆门口下了车,就往里走去,这时站岗的卫兵上前正要询问,杨锐把帽子摘下,微微行了个礼道:“tag。”镇定了一下又说:“idherrlvteeaeiuhrnachittagszutreffen(我和吕特先生约在下午两点钟见面)”说完拿出了吕特给他的信。 卫兵只看了信笺行了个礼就让开道了,他们进了领事馆之后很快就见到了吕特,他和杨锐之前想象的不一样,吕特更像一个艺术家而不是化学家,虽然年龄似乎有五十岁了,但还是有点倜傥的味道。杨锐正要一本正经的问候的时候,就听见他说道:“oh,wirkligecheiker(哦,真是两个年轻的化学家)”。 杨锐不明白吕特是开玩笑还是讽刺,回答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化学家这么风趣。”钟观光听不明白杨锐和洋人说什么,只好发愣。 吕特请他们坐下,在互相认识了之后,向杨锐问道:“我对你能发明谷氨酸钠表示祝贺,从你给我的信中描述里说这种物质是一种美妙的调味剂,我能尝尝吗?” 杨锐让钟观光拿了张白纸,倒了一些在上面,吕特用手蘸了点放入嘴中,杨锐和钟观光微笑的看着他的脸,果然一会他就赞叹了一声:“哦,真是美好的发明!”品尝完毕他说道:“你们真的是上帝的宠儿。那么,先生们,现在就剩下大规模制造的问题了吧?” 杨锐其实很怕他品尝之后会谈购买发明的问题,见他直接把话题转到技术上来,顿时就放心下来,说道:“是的,目前的问题就在这里,虽然可以用比较原始的办法制造,但是我们还是觉得用专业的设备制造会更有利,这样可以降低成本,同时也可以降低污染。” 吕特很赞同杨锐的想法,他认为化学是专业的事情,是上帝不该让凡人知道的秘密,而且他也很不赞成商人们为了节省成本所造成的环境污染。他点点头说道:“是的,你的担忧是正确的,现在整个欧洲正面临这样的问题。我在这方面也许可以提供一些好的建议。” 他翻出准备好的资料继续说:“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时候,里豪森也用曾经用酸解法生产过氨基酸,他用到的一些流程和设备对我们很有帮助。”说着,他打开一张大的图纸,上面画着原料罐、加热罐、结晶器、冷凝器等设备和由此构成的整个工艺流程,制图很是严谨,而且整个工艺巧妙的只用了一个结晶器。因为信件上信息的不完整性,这是吕特又根据钟观光本子上的数据做了实际的调整,以让整个流程化学反应的平衡,化学工业不像其他行业,他是流动的,不是像生产汽车一样,拉闸就可以中断生产,而且必须均衡,一旦失衡不但产品报废,连设备都要报废,更严重些的还有出现事故。 三个人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继续完善流程图,完成之后已经天已经擦黑了。吕特拍拍手:“先生们,我们把设计完成了,明天白天我能重新绘制新图,怎么样,你们觉得我能胜任工厂顾问的工作吧?” 杨锐听了之后把这句话翻译给钟观光,钟观光听完和杨锐对视一笑,钟观光说:“这洋大人日子过的这么享福,还做这个干什么?”杨锐把话告诉吕特。 吕特听了手摆了摆说:“先生们,我在读大学的时候就曾经立志做一个伟大的化学家,后来大学毕业以后在家族的安排下做了外交官,这是件遗憾的事情,坦白的说,我爱化学更甚于爱外交官。杨先生,我能让你们满意吗?” 杨锐想,我可是满意啊,怎么不满意了。就是不知道你老人家要的什么价钱啊。当下只好问道:“我和我的伙伴一致认为,如果您做我们的工厂顾问,将是我们的荣幸。可是我们担心目前工厂的实际情况不足以支付您的报酬……” “别担心,年轻人。”吕特打断了杨锐的话:“我很看好你的这项发明,它很出色,我相信工厂一定会得到很好的成长,至于我的报酬,这完全不是一个问题,你可以按照我实际的工作时间来支付报酬,当然,这些报酬可以放到在工厂盈利之后支付。就像我之前说的,这是我爱好,能指导创立一家化工厂就是我报酬里最重要的一部分。” 杨锐被他说的话弄的有点晕了,整个就是拿我们的工厂当玩具吗,不过这个老小孩玩技一流,他的加入对于工厂至关重要。就把老外的话告诉钟观光,钟观光这个技术狂倒是很能理解这种没有玩具的老小孩的,重重的点点头。杨锐马上对吕特说:“吕特先生,我们都非常希望能有您加入工厂。” “哈哈哈……”吕特爽朗的笑了起来,像一个得到玩具的小孩,他说道:“非常感谢你们的信任。认识你们真的是件愉快的事情。那么,根据你们给的数据,我将在后天中午绘制好新的工艺图。对了,你们的要求是每月的产量是三吨,这产量会不会太小。” 第十四章 会面上 第十四章 会面下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四章 会面下 三吨的产量是杨锐根据前期市场大致估算出来的,可是这个是不是真的合乎要求,杨锐也不知道,但是只要打开市场,产量是翻几十上百倍是肯定的,现在主要是资金问题制约了对设备的投入。杨锐之前测算过,生产一吨味精光是小麦和盐酸两种主原料的价格就需要近三千块,前期市场铺货最少要有一吨,虽然小麦也许可以赊销,但是盐酸都是进口物资,难以赊销。总的算下来只有一万四千块可以买设备,而且这其中还包括租赁厂房的钱。杨锐解释说:“产量对于将来市场来说是无限的,但是目前工厂投资有限,太大的设备需要更多的资金,我们现在只能多次购买以减轻资金压力。” 吕特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杨锐看到时间已经很晚了,就起身告辞,双方约在周日下午两点在吕特寓所里见面,到时候主要讨论设备采购问题,同时杨锐将带律师过来和吕特签署聘用合同。 出了德国领事馆天已经全黑了,杨锐和钟观光急急往仪器馆赶,虞辉祖应该是等急了,见到他们神色如常还带着笑意,就放下心来,把他们迎了进去,回到店里才问下午谈的如何,钟观光笑着说:“那洋人和我们是一个调子,也是喜欢玩化学的。人很和气,而且还是个大官,叫做什么领事,虽然是副的,可也还是二把手。”杨锐在见面的时候见到吕特房门上的字,上面写的副领事,就告诉钟观光了。 虞辉祖听钟观光这么说,心彻底放下了,松了一口气说:“我就老担心那个洋人没安好心啊,这年月,洋人坏的多好的少。”虞辉祖想到了庚子事变。 杨锐安慰他说:“没事的,我们谈的很好,那洋人很专业,后天他就可以把图纸画出来,我们后天去拿。工钱他也说可以先欠着,他其实就求个乐呵,钱多钱少不是问题。” 虞辉祖笑了:“还没见过这样的,好事好事。”说道好事,他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说:“今天我去钱庄的时候遇见阿德哥了,他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我们做出来一种洋人也没有的东西。” 杨锐不知道阿德哥是谁,钟观光却知道,这个阿德哥是整个宁波商人的榜样,十五岁来沪上,二十五岁就做了洋行的买办,来沪上的宁波商人都是要想办法和他搭上线的,并以认识阿德哥为荣。当下追问说:“那你怎么说?” 虞辉祖见把他的兴趣勾起来了,本想缓缓吊吊他再说,但杨锐在这里,只好说:“我说是做出来一种洋人也没有的东西,是调味用的,放在菜里特别好吃,而且盛大人还给了十五年的专利。他听了很有好奇,说明天会过来看看。” 杨锐听了只点点头,没有说话。最近招股的事情都是虞辉祖在负责,他人比较老成,在沪上人面也熟悉,特别是那一帮宁波商人,都是有钱人,以他宁波人的身份出面,而且说是仪器馆的发明,这将会更好说话,还差的两千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要真的是大款,一个就够了,要是小商人,那就比较繁琐了。 钟观光见杨锐不明白,就觉得有必要给他做个科普,就把阿德哥的轶闻说来,杨锐静静的听他说书,可是听到“赤脚财神”这几个字的时候,终于有印象了。此人常常在民国穿越小说里以大商人和银行家的身份出现,和另一位资助孙忠山革命的张静江同为沪上滩的经济大亨,想不到就这么搭上关系了,沪上还是真小啊。杨锐心里想着,没有在听,直到钟观光说到阿德叔进鲁麟洋行,二十五岁就当了买办时才回过神,一会钟观光讲完,杨锐问道:“这个阿德哥离开了鲁麟洋行,现在在哪里?”穿越小说记录的东西不够,杨锐需要补充。 钟观光这个问题回答不出来,虽然他那么了解阿德哥的故事。还是虞辉祖说话了:“据说在俄国的道胜银行里。今天我遇见他,也不好问。” 杨锐其实关心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阿德哥和鲁麟洋行的关系,要采购设备还是要找洋行的,特别是原料很是麻烦,按照虞辉祖了解下来的盐酸价格,日本货拉到这里的价格要在一百块出头些,德国货不知道价格,估计会更贵些的,而本地是有个造酸厂,据说是美国人办的,主要是做硫酸提炼金银的,盐酸也会生产,就是不知道质量如何。 当晚的聚餐大家很是愉快,因为几件忧心的事情都有了着落,虞辉祖还弄壶绍兴黄酒来给大家灌酒,弄得钟观光和杨锐都喝晕了,他却一点事也没有,晚上杨锐没有回如意里,就在仪器馆睡的——自从那几天晚上疯狂实验之后,虞辉祖就在店铺的一间空阁楼上给他安排了一间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杨锐就醒来了,看了下时间就匆忙出门了,今天周六是有课的,学社开了一段时间已经很稳定了,杨锐的课也很稳定,学生们也很认真,只是苦恼的就是听课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快冲上讲台了,也不知道哪里跑出这么多人来的,有一次他居然还看见了女生在教室里听课,学社是有女学的,他没在意也没有让人家离开,以致后来女生的数目渐多,逐渐集聚在教室的一角里。几次和教务说换大一点的教室,但是教务也没办法,石库门的房子就这么大,再大就没有了。 教材早就送过来了,而旁听的学生则是另外去商务印书馆买的,据说印书馆第一次印的两千册已经所剩无几了,正准备印第二版。杨锐今天讲的是弹性理论,讲丰产不丰收的问题,每节课都会有例子和现实联系起来,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开拓学生的视野,理论联系实际,而在学生看来,经济学确实是可以经世济民的,使得学习热情大增,课堂讲义也被两个班整合起来,在学校广为传抄。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十四章 会面下 第十五章 阿德哥上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五章 阿德哥上 最近半个月来,杨锐的心思都在味精上,可是味精市场总是要花时间培育的,这样前几年利润就很低,也可能会甚至没有,于是他又想到了几个其他的项目,比如某本穿越小说里说的火柴配方,以及香皂和牙膏,实验室里由钟观光带着几个学生做实验,主要是重复实验,以得到更多的数据,钟观光一开始只是例行指导的,后来就索性直接上阵了,仪器馆只剩老虞同志一个,幸好他业务能力强,伙计也卖力,才没出乱子。 杨锐回到仪器馆一般直接上阁楼实验室的,他每天都要看一下进度,这天进到实验室却见虞辉祖也在,还带了一个利落干练的中年人,气度不凡,虞辉祖见杨锐来了,忙的互相介绍。只见中年人先是哈哈一笑:“闻名不如见面啊,杨先生不愧是西学英才,仪表堂堂啊。” 杨锐对这样的当面拍马套的路都是很熟悉了,也连忙回敬:“不敢不敢,虞先生才是我们商人之楷模,早先听先生的轶事,真是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今天阿德哥是过来看味精这种洋人也没有的东西的,他尝过之后赞不绝口,说果然是好东西,又细问工艺成本之类,听说阁楼上又实验室,又跑上来一观,正看着的时候,杨锐就回来了。 大家到楼下客厅接着叙话,这个阿德哥从鲁麟洋行出来之后就到道胜洋行里做买办,和华商这边的生意都是他在负责打理,来沪上二十年应该也有不少积蓄,人脉关系更宽广,杨锐最感兴趣的其实还是他的人脉关系,更确实的说是宁波商人在长三角流域的人脉关系。沪上开埠之后,洋人没有选择从广东跟过来的广东商人,而是选择宁波商人,以致宁波商人从粤、闽、晋商中脱颖而出、独占鳌头,原因就在这里。 这几年随着丝、茶贸易的稳定,挣了钱的买办们就试着创办实业,发觉其中的高额利润之后就竞相投资,当然因为对技术和市场的不了解,这些投资多是仿制行为,以低价取胜,“山寨”这个词的起源应该是从这里开始的,可即使这样,这些人还是绊绊磕磕的建立积累了未来民国工业的基础。 阿德哥对味精还是比较看好的,但也忧心制造技术的成熟性以及成本,毕竟除了老祖宗留下的瓷、丝、茶以外,似乎没有什么国货能比洋人做的好,对此杨锐也没什么好劝解的,聊着味精的时候,阿德哥忽然扯到了洋火上面——他看见了实验室在做的火柴实验,发火率要比进口火柴高,目前市面上都是瑞典和日本的火柴,他们主要是安全火柴,国产主要是黄磷火柴,这种火柴不安全,容易自燃,而且火柴药头黄磷是有剧毒的,虽然如此,但因为生产技术低,价格低,所以也很受欢迎的,至于安全火柴国内也有,但是质量比较差,非常容易回潮、药头脱落,导致着火率很低。 杨锐听了自然知道阿德哥所想,目前看来火柴确实是个好项目,市场洋人打开了也不愁卖不出去,只要能做出质量不差于进口货,价格再低一些的火柴,就能大获成功,可是造火柴的所有原料都要进口,这个低价只是假的低价。后世的教训让杨锐不喜欢这样操作,因为追求低价最终会把压力传递到人工工资上,现代的血汗工厂已经够恐怖了,清末的血汗工厂应该更是惨不忍睹。 于是理理思路,朗声说:“虞先生,安全火柴制造其实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所重要的无非是工艺和药料的配方,现在我们在实验的已经把配方问题解决了,所剩的只是工艺问题了,因为仪器馆地方还是比较狭小,没有办法做放置机器以实验工艺,但只要有足够时间实验,工艺也不是问题。这些都是小事,可是这关键还是原料,现在国内哪家火柴厂的原料不是进口的?都是进口的。如果解决不了原料问题,购入价格和数量都要受洋人制约,那时公司规模越大,损失越大啊。” 阿德哥听杨锐说了这通话,也凝重起来,按照他的了解,真要是把洋人的货全挤出去了,以他对那些洋人的了解,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原料上就是不卡住,只是稍微提提价,那问题就已经是很严重了。他心里转了几转,说道:“那杨先生以为这洋火厂如何办才好呢?” 杨锐说:“火柴的主要原料为氯酸钾、红磷、硫化梯、二氧化锰四种,这四种最贵的则是红磷,现在的价格是每百斤要一百一十多块、其次则是氯酸钾,每百斤四十块左右,但从用量来说,用的最多的是氯酸钾,成本占了原料的四成。红磷现在实验下来可以降低它的用量,但是氯酸钾却没有办法降低,所以如果要建火柴厂,原料厂也得建,两者相辅相成。当然不是一开始就建,火柴产量到一定规模再行投资。” 阿德哥边听边点头,他认为杨锐说的是对,心里就越想把这个洋火厂弄下来,只是他发现这边真正主事应该杨锐,这个人还是看不透的,还是缓图之为好,纵使自己没有吃下,最坏的结果也是能占到一定份子的,相信到时这边洋火厂要建,也不会漏了自己这一份。 虽然刚才他从虞辉祖的介绍中,知道这个味精厂还弄了个什么专利技术入股。他对这专利入股很是想不通,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大家借钱给专利人入股罢了,但现在杨锐其势已成,而且虞辉祖几个似乎更关心味精本身而不是自己的收益,和商人比更像是匠人,纵使自己提出这个来,大家也未必会附和。于是心下想定,放过此节,说道:“杨先生高论啊,有理有理。今天来此主要是来看味精的,听含章兄说现在股份尚未筹齐,我想认下剩下一成股份可行吗?” 杨锐和虞辉祖几人相视一笑,连忙说好,虞辉祖大声说道:“阿德哥,你这赤脚财神入股,谁敢不欢迎啊?”杨锐心里很是佩服这个人的决断,他是以为人家是看好味精今后的市场,却不知道别人是为了这个洋火才投下两千块在味精项目里,这两千按购买率算合成后世人民币可是二十万。味精的股份都已齐全,杨锐几人都很高兴,和阿德哥欢谈到十二点,阿德哥起身告辞,并约诸位赏脸后天晚上八点去鸿运楼吃饭,当下莫不答应。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十五章 阿德哥上 第十五章 阿德哥下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五章 阿德哥下 “赤脚财神上门准有好事啊。”虞辉祖见阿德哥的轿子走远,振奋的说。钟观光则更是高兴,说道:“只听说过阿德哥那么多轶事,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哦,那鸿运楼是哪家啊,在什么地方,都没去吃过吧?” 杨锐自己也挺高兴的,最后的那一成股份虽然不愁没人要,但是现在这么快就解决资金问题,还真是幸运的。特别是有阿德哥这个后世百般传颂的牛人加盟,虽然他现在还只是在同乡面前稍有威望,但不管怎么他的存在会让事情好办的多。后续的计划可以完全展开了,明天和吕特商量图纸的事情,还有设备采购,现在中国是没有办法造耐酸耐高温的反应罐的,其他各类冷凝、结晶等设备、动力设备都要从国外购买,整个系统图纸不出来,设备的参数就没有办法确定,那么也无法对整个工厂的设备投资做预算。杨锐想到这,恨不得现在就是明天,心里悬着的感觉真不好受啊。 傍晚的时候,杨锐抄书累了,又倚在侧窗边看下面的生活百态图,这时外面昏暗的天际下忽然飘起雪花来了,只听下面徐太太边铲的锅咔咔响,边说:“哦哟,下雪了,过几天冬至,难怪要下雪了。”等做好菜,只见出了房子拿了三支燃着的香跑出到走廊面向围墙敬拜,口中念念有词的,拜完之后就把香插在地上了。又拿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给她女儿喝下——听上次老邓回来就和大家说现在外面闹瘟疫,喉痧流行的厉害,杨锐倒也在报纸上看见一些文章,说外地哪里哪里闹什么瘟疫,但他一直窝在租界里,所以没有亲见。 正看着,两个小胡下班回来了,但却和以前不同,以前都是两人一起走的,这次却是小胡在前,大胡在后,小胡哄哄的上了楼,进了房间就把房门“碰”的一声给关了,大胡在外面叫了半天,就是不开门,杨锐见状就把大胡喊过来自己这边坐着,给他发了根香烟,他却接了点起来抽了——以前他听说过有人会在香烟里加鸦片的传闻,就决定不去抽烟,杨锐见他只抽烟不说话,也不说话。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烦恼时男人更喜欢沉默而女人则喜欢唠叨。 两兄弟的冷战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之后,大胡在吐露心事之后就回去敲门,这次小胡没有关着,把门打开了,但是两人以后再也不一起走。事情也是很简单,无非是某个拿烟土的烟馆老板想占便宜被精明的小胡发现,然后烟馆老板感觉被他一个小瘪三指责而恼羞成怒,商行的经理为了客户就当场给了小胡两耳光并且要他给烟馆老板端茶认错,小胡却扔下东西跑了,于是大胡就把弟弟要干的事情干了,在回家的路上大胡看到了弟弟,劝弟弟去给经理认错,最后结果就是杨锐看到的样子了,杨锐想到小胡那掩藏着倔强的黑黑脸颊和那明亮的眼睛,不由的叹了一声。 晚上杨锐睡得特别的香,以致早上也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这时下面徐太太的女儿山丹丹准时的哭了——徐太太的这个女儿总是在早上六点半左右准时啼哭,而且声音直破木头楼板,震撼耳膜,每次听到杨锐就想到了后世那个民歌“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上午的时候钟观光跑过来和杨锐会合一起去吕特家里,昨天下了一夜的雪,早上虽然出了太阳但坐在黄包车上风一吹还是感觉冷,杨锐反倒感觉那车夫拉的更舒服,虽然雪地里不好拉,但他又可以取暖又可以挣钱的多好。正胡思乱想着,车已经到了吕特的公寓,这是一栋两层的洋房,似乎是领事馆租下给工作人员的宿舍。 那个英国律师布朗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他来是为了和吕特签聘用合同的,吕特早就在家恭候多时,很热情的招呼朋友们。房里除了吕特,还有一个满脸严肃叫汉斯科尔的小个子中年人,介绍过后才知道是在青岛租界的工作,是修船厂的机械工程师,刚好来沪上办事被吕特抓了丁。在喝酒的时候双方就很快的把聘用合同谈好了,天厨味精公司聘用弗赖海尔·冯·吕特为工厂的化工顾问,平时在每个礼拜日为工厂提供服务,其实服务时间并不局限于周末,如果有技术问题是可以随时咨询的,年薪为一千马克。杨锐算了下汇率知道这个价格真的不高,也就五百块不到,对于这时候老外的薪酬来说算是很低的价了,当下跟吕特签订了聘用合同。 大家干杯之后布朗就离开了,已经没他什么事情了。三个人的精力就放到了图纸上,月产三吨味精的产量虽然很小,但实际上设备却不小。按照最新的实验比例,每天生产一百公斤味精需要消耗一吨半小麦,而一吨半小麦将洗出六百多公斤面筋,根据新的反应比例则需要三倍共一点八吨12ol/l盐酸,两者相加重量已经超过两吨,反应罐的体积最少要超过两个立方米——这比之前确定的反应比例所需要设备大了大半个立方。 为什么会增大,因为之前是按照面筋和盐酸1:1的固液比测算的,现在则按照面筋和盐酸1:3的固液比测算的。前者需要的体积小,成本低,后者需要的体积大,每吨成本要多一百二十块左右,但后者1:3的固液比消耗的粮食是前者的一半,即十五吨小麦出一吨味精,而前者是三十三吨小麦出一吨味精。想到这是个缺粮的旧时代,杨锐选择多用成本高的盐酸,少用成本低的小麦,贵就贵一点,反正是独门生意,不怕增加几个点的成本。 吕特见杨锐选择这个成本不是最优的固液比很是惊讶,这样的话将增大设备体积增加造价,同时还增加物料成本,他问道:“这为什么改变了呢,之前的数据不这样啊” 第十五章 阿德哥下 第十六章 设备上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六章 设备上 杨锐解释道:“吕特先生,之前的配比是成本最优化方案,而后来我考虑到我的国家人口非常多,并且粮食常常歉收,所以我选择使用粮食最少的方案,而不是成本最优方案。” 吕特没说话,科尔只是深深看了杨锐一眼。在最后一遍确定反应的各个细节之后,剩下的就是小个子科尔的事情了,这也是吕特把他抓来的原因,毕竟化学家们只知道提出对流程的各个要求,而设备专家则知道哪些设备可以满足这些要求,并使之最优化。 科尔一脸严肃,虽然他不太明白副领事先生为什么和中国人走在一起,但作为一个上司和贵族对自己的请求,他是不能拒绝也不会拒绝的。幸好化工设备不是太过精密的设备,或者不是所有环节都要求精密,眼前这套设备除了几个大罐子之外,其余的东西就是现成的各种设备了,比如真空泵、冷凝器、输出加热蒸汽的蒸汽机等等,这些都只要选择厂家出厂的成品就可以了。 他仔细记录了每个步骤的具体要求,就对吕特说:“吕特先生,我已经了解了目前所有的具体技术细节,数据我也抄录了一份,相信不出意外的话,我在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可以出具所有设备图纸。” 吕特听后很满意,点点头说道:“好的,非常感谢你汉斯,明天中午两点钟我将会在这里等待和你会面。” 杨锐听了之后马上见缝插针的道:“吕特先生,我想如果科尔先生方便的话,和我们一起去洋行的谈判现场,那对我们的帮助将非常大。”为了能节省成本,杨锐希望这个严肃的科尔能出现在设备采购谈判现场,相信他的存在将会是个杀价的重要因素。 吕特是没有问题的,他看了看科尔,科尔虽然学的是机械,但脑子也不慢,马上说道:“是的,吕特先生,我在圣诞节之前都是有空的,如果这位先生认为我能对谈判起作用的话,我将非常乐意效劳。” “真的很抱歉,汉斯。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我很担心这会影响你的圣诞假期。”吕特用表示真诚歉意的语气说道。他感觉杨锐的考虑是正确的,但是这样就要劳驾科尔了。 科尔连忙欠欠身,说道:“没关系,吕特先生,这是我的荣幸。”进而又道:“既然先生们这么信任我,那么我建议明天下午去禅臣洋行。” 杨锐听后很莫名其妙,穿越小说里买德国货都不是到什么礼和洋行吗,哪里又跑出一个听也没有听过的禅臣洋行。其实他也是中了穿越小说的毒,礼和洋行确实是很出名的,但是它的业务主要是克虏伯的钢铁和大炮,还有就是枪支弹药、化学原料、工业原料等等,机器从来就不是它的主业,而禅臣是老牌德国洋行,来沪上要比礼和洋行早二十多年,主要就是经营铁路和工厂成套设备,所以科尔选择的第一家就是去禅臣洋行。 杨锐虽然心里疑惑,但是既然是专家的选择,那么只好遵从。因为禅臣洋行就在外滩28号,所以就直接约在明天下午两点在那里见面。当然,因为明天是周一,吕特先生是无法前往的,但他表示明天上午早些时候会和禅臣洋行的尼森先生打招呼,让对方予以关照这次交易,他以前和尼森先生在酒会上碰过面。 第二天的下午两点,杨锐他们赶到外滩28号的时候,科尔也正好赶到了,简单问候之后就一起进入禅臣洋行的大楼里,说这是大楼是针对这个时代而言的,其实这楼也就是三层,砖石结构,看上去整齐美观。进门之后一位华人迎了上来,科尔没有来过禅臣,虽然他用的不少东西都是来自于禅臣,但是作为一个机械工程师来说,采购明显不属于他的工作范围。于是这次拿主意的自然是杨锐,杨锐也从来没有来过洋行,见有人迎上来就说道:“我们是想和贵行谈一套设备采购的,我的朋友吕特先生应该在今天上午和贵行的尼森先生联系过。” 这人本来就见这两个华人和一个洋人混一起就不是很正常,现在听说杨锐提到洋行的老板尼森就越发不敢造次了,请三位在大厅稍等就找人去了。一楼明显是买办的办公所,站在大厅里也不时听到一些广东话和沪上话传过来,片刻之后,下来了一位中年人,是个华人,方面大耳的,传统的商绅般打扮,身穿绸子做的富贵短袄,下身是分不清裙子还是裤子的衣物,因为天冷,袄子里面塞的鼓鼓的,头顶一顶黑色的瓜皮小帽,给杨锐几个见礼之后,就说道:“是杨先生吧,久仰久仰。鄙人是洋行总办郑渭刚,上午尼森先生和我说过各位要来,我下午正在等各位先生呢。”说完领前把众人带上了二楼。 二楼应该是经理的办公室,比一楼安静的多。进了一间会议室,郑渭刚请大家入座,又让仆人送了咖啡上来,他也看出来这几个人是以杨锐为首,看杨锐的装扮全然是一副洋人的模样,摸不清底,就试探的问道:“杨先生嘎年轻啊,生意做的这样大,实在了不起。” 杨锐连忙客套:“哪里,哪里。还是郑先生有能力,禅臣洋行是沪上十大洋行之一,这里的总办可是不简单啊。” 郑渭刚又在客气了几句开始说到正题:“杨先生,请问这次来是采购什么设备?” 杨锐让科尔把图纸拿出来,再把清单递过去,说道:“是一套化工设备,这是目录,请郑先生过目。里面有些要定制的,也将相关图纸带过来了。” 郑渭刚接过清单看了起来,上面虽然写的德文,但对他不是什么难事,看过之后说道:“敝行完全可以提供上面的这些设备,至于定制的部分,还请稍等,我请德国人看一下才能知道是不是能确定。”说完就出去了。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十六章 设备上 第十六章 设备下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六章 设备下 郑渭刚出去之后,三人喝着咖啡,杨锐喝了一口,只觉得苦,忙找了糖往里加,钟观光见了也加了,似乎还喝的很享受。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郑渭刚带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德国人过来了,他仔细看了科尔的图纸和技术要求,表示按照他的经验,厂家生产这样大的耐盐酸耐高温的反应罐在他的记忆力是没有先例,这需要和德国那边确认之后才能确定,至于其他的设备完全没有问题。 在这个没有塑料,各类新型材料的时代,要做一个超过两立方米的耐盐酸耐高温的罐子是比较有难度的,现在就是生产硫酸都只能用铅做反应炉,而铅与盐酸是会起反应的,再说食品里面可不能出现铅。现在可行的办法是看德国能不能做这么大的搪瓷罐,或者陶瓷罐,而且不能太贵,不然杨锐只好回去自己找陶瓷窑子烧了。 既然反应罐不能明确,那么就只能先谈机器部分了,加热用的蒸汽锅炉、动力、面筋制取、磨粉和烘干设备、冷凝器、真空泵这些都可以先谈,这些设备报价加起要一万两千马克,也就是五千六百块,里面最贵的是蒸汽锅炉,虽然他只是用作简单的加热要求还有提供各种设备的动力,但是还是要八千马克。 杨锐还没有说话,科尔却表示了异议,对于月工资只有一百多马克、加上所有奖金补助一年也还勉强只有两千马克的他来说,这些报价简直是抢劫,他用德语对那个负责技术的德国人说道:“先生,我敢向上帝保证,这是我听到的最离谱的价格。我不知道你说的ae公司是哪家,但是我知道的这样简单的锅炉在德国决对不会超过四千马克,真空泵的价格也很离谱,就是这样常见的水银真空泵,正常的只需要四百马克,为什么要一千马克,还有这个磨粉机,这是一个很小的机器,怎么也要一千马克?” 听到科尔的话,戴眼镜的德国人毕竟只是技术人员,听了之后有些难为情的推推眼镜,不知道如何解释,郑渭刚能听懂德语,但是他就好像完全听不懂一样,干愣着不说话,一时会客厅里的气氛很尴尬,那个德国人磨蹭了一会说道:“先生们,我主要是负责技术的,报价如果有些地方不尽如人意,但是这些你们都可以和郑先生协商。”说完起来欠个身,然后溜走了。 杨锐见德国人走了,郑渭刚还在找话题,就拿着空了的咖啡说道:“这里的咖啡真的是不错,很久没有喝到这样的咖啡了” 郑渭刚正不知道说什么好,马上跟门外的仆人招呼了一声,再干笑说道:“杨先生似乎咖啡喝的很习惯,以前应该是在国外游学的吧?” “是啊,我在德国大学里面学过,可惜学的不是很深,所以就请了德国领事吕特先生来帮忙,吕特先生又推荐了科尔先生来协助我,实在是惭愧啊。”杨锐在话里面给对方交了个底。 郑渭刚听了心里开始明白为什么是老板尼森叮嘱他接待这伙人了,原来是德国领事馆派下来的,这个科尔看上去是个厉害人,技术部的那些人平时都是趾高气扬的,今天却是这么溜走了。当下笑道:“老弟你可是神通广大啊,鄙人年长,不介意老哥占你点便宜吧?” 杨锐倒是无所谓,笑道:“哪敢,哪敢,老哥叫我老弟是看得起我啊,唉这个事情老哥你看怎么办的好?” 郑渭刚笑笑:“老弟,我虽说是个总办,可是也只是个传话的,老弟你关系通透,不如让领事先生对老板说句话好了,这样我这也好做人啊。” 杨锐知道这个狡猾的家伙把问题给推回来了,想着还是要给他推回去:“老哥啊,你是不知道,这么套东西,也就几万块钱的事情,我要真是为了这几万块钱去找吕特领事,他可就要看不起我了,再说,吕特领事为了这点钱去找你们老板,那可多没面子啊,这老外啊,虽然不是中国人,可这面子也是会讲的。” 郑渭刚见问题又被推回来了,知道人家说的也是,就这点钱,求来求去也太不值当了。看来就只能落在自己头上了。正想着,杨锐又说了:“老哥,我们私下里说,这洋行毛利定的是多少啊?” 郑渭刚听到问到这个,打了个哈哈:“老弟啊,做生意的总是赚的越多越好。”见杨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知道哄不了他,又说:“实话说吧,上次老板说过,进来的东西如果别家有就按别家的价格加一两成卖,但是毛利低过六成就不要做了,要是别家没有的东西,那就要翻倍了,这德国货要比其他货好不少。”郑渭刚终于说了句实话,但又怕杨锐说出去,又补充道:“这可是私下里说啊,出去了我可绝不敢承认啊” “怎么会呢,都是大家喝茶聊天随便说说啊,当不了真,当不了真的。”杨锐笑着说:“不过老哥这事件可要你帮忙了,要是在职权之内,还请照顾一二。” 郑渭刚见对方也是很醒水的人,人老道,和德国人关系也很深,想着不由卖个人情。于是说:“老弟先坐喝咖啡,没了让仆人加啊,我先和上面通通气,看看上面意思。” 杨锐站着起身,笑了笑说道:“谢谢了啊。” 郑渭刚摇摇头,出去了。 等他走后,杨锐问科尔:“科尔先生,刚才非常感谢你。” 科尔一脸的严肃似乎化开了一些,说道:“杨先生,他们简直就是在抢劫,这些万恶的商人。一个真正的德意志人是不会这样做的。”说完科尔挺挺胸,似乎自己这样的才是真的德国人。 杨锐见了也不觉好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都感觉自己是最好的,这无所谓对错。又想到刚才那个德国人说的那个问题,问道:“科尔先生,我现在很担心那个反应罐能不能制造出来。” 见问到专业性的问题,科尔想了想:“杨先生,很遗憾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这种反应罐是化工行业的,我只是一个船厂的工程师,而且我离开德国已经三年了,国内怎么样我只能从报纸里得到消息。”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十六章 设备下 第十七章 夜宴上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七章 夜宴上 杨锐正和科尔拉着家常,他来自德国北方的一个小城镇,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两个可爱的孩子,虽然很想念家人,但是他对能为德国服务不感到后悔。只是他感觉自己的牺牲和付出,最终都便宜了那些什么也没有做的商人们,他们还过的挥金如土,处处奢华的生活,而自己这些真正的为了国家牺牲的正直德意志公民不但什么东西没得到不说,还要被那些有钱的阔佬嘲笑。 科尔正发着牢骚,杨锐正听着的时候,郑渭刚回来了。他见了杨锐叹了一口气:“老弟啊,这个事情可真的难搞啊,今天老哥老脸都豁出去了,差点被老板骂了一顿,还好,老板同意优惠给你,就按照六成的毛利算好啦。”郑渭刚边说边看着杨锐脸上的反应,见杨锐的神情听他说事情难搞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变化,就索性不卖关子了,一下把结果说了出来。 杨锐听他之前的口气,就知道他要吊吊自己,所以干脆微笑如常,心里却是悬着的,听见他说了结果,心里高兴起来。笑着说:“难为老哥了,改天有空,小弟做东一起聚聚好了。” 郑渭刚见对方领自己的情——其实事实不像他说的那样,他只是去了老板那里,问了一声这个设备的报价原则,老板就说按照公司的标准来,可以折扣就折扣。老板越是大方,就说明这个客户的背景越大,他就越发要卖个人情——见对方领自己的情,心下也很高兴说道:“改日不如撞日,还是老哥来做东吧。” 杨锐本来还说很想晚上和他吃个饭的,看能不能从中再省点钱。但是想到那天阿德哥约的好像是今天晚上,看了看钟观光说道:“今晚上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前天和阿德哥见了一面,他说是今天晚上做东,是在……” 钟观光在旁边补充到:“是在鸿运楼,晚上八点钟。” 郑渭刚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这小子怎么哪里都能巴结到,虞洽卿在沪上滩也小有名气,尤其在那帮子宁波商人里面是有些威望的,心里想到嘴上却说:“阿德我知道,原来他在鲁麟洋行的时候,我和他就打过交道的,他现在不是在什么华道银行吗,我一会给他挂个德律风啊,晚上就一起吃饭。”说完就又出去了。 杨锐见他说认识阿德哥,感觉很正常,后面在听他说挂个德律风就不知道什么了,也不好问,心里猜不会是电话吧,这时候会有电话吗?当下说:“那样好,那样好,大家一起热闹啊。”一会只听郑渭刚的声音在外面“喂,喂,喂”的,杨锐吃了一惊,原来真的有电话啊。 郑渭刚说了一会就回来了,说道:“我跟阿德说好了,晚上八点钟,我们就到聚丰园去好了。”说完这些,郑渭刚又提到了设备的事情:“老弟,设备的事情你就放心吧,这边给你最优惠的价钱,还有今天没谈的那两个东西,我已经安排人发电报去德国了,那边现在是晚上,要明天下午才有回复,到时候你来好了。” 杨锐没有意见,点头说好,告辞之后和科尔他们一同出了禅臣洋行,出了门科尔就要道别了,但是不知道科尔明天会不会再有时间来,当下问科尔明天是否有事,科尔其实是因为休假而到沪上来找一个朋友的,并且打算顺便在沪上过圣诞节的,也没什么事情,前几天逛完租界之后就无处可去了,再就是吕特因为私事要找个熟悉机器设备的人,青岛就推荐科尔了。科尔表示明天下午两点自己会在这里和杨锐碰面。 钟观光直接回了仪器馆好告诉虞辉祖,吃饭地点改在聚丰园,而杨锐则直接回去如意里睡觉休息,晚上八点大家在聚丰园门口会合。下午的谈判花了很多精神,出了禅臣洋行的大门杨锐就感觉很疲倦了,也许是自己太过在意这次谈判了吧。现在还好,事情算是做好了一半了,就等明天结果了。杨锐在床上睡了一会就起了,书还没写完,商务那边的老谢正催稿呢。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杨锐换了件衣服就出门了。这聚丰园杨锐是知道的,有好几次路过四马路的时候偶尔看见的,那一排的三层木楼,好几家饭馆。等走到记忆中的那片地方,却见这一条都是红色灯笼,明亮的灯火和喧闹的人声从饭馆里透出来,一派繁华景象。不比后世的商业街差多少,可是虽然繁华,杨锐却不知道哪家是聚丰园,楼外挂的都是一同式样的红灯笼,楼里也都一样的灯火通明、喧嚣震耳,走了一遍也没找到是哪家,正想问个车夫,钟观光却从身边冒出来了,他笑道说:“刚才看见你走过,喊也没回应,我想一定是你迷糊的找不到地方了” 杨锐郝然一笑:“是啊,这边都是这样的热闹,弄得我根本就拎不清了,幸好你来了。”跟着钟观光找到聚丰园门口,虞辉祖一身平日没有见过的行头,弄得好像一个乡绅大老爷似的,全然不像是个平日着西装的仪器馆经理阿大,他正在来回渡着步子,一脸焦躁的等着,进门之后就有堂倌见礼问:“老爷是……” 虞辉祖见了钟观光杨锐,抬抬手说道:“我们一起的……来赴宴的,禅臣洋行的郑老爷可在否?”说完递了几个银角子过去。堂倌立马接过,笑的也更讨好些了。马上回到:“郑大老爷在太湖阁,来了有一会晨光了,阿拉请诸位老爷去”说完就前去楼梯口带路了。 于是三人在后面跟着,杨锐刚才听堂倌刚才说郑大老爷,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水浒里被鲁智深打死了的屠夫郑大官人,不由笑了起来,钟观光看着奇怪,见状就问,待杨锐小声告诉他,他也笑了起来,幸好饭馆里有人唱曲,加上划拳喝酒声此起彼伏的,虞辉祖没有听见,要不然更加紧张了。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十七章 夜宴上 第十七章 夜宴下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七章 夜宴下 堂倌走的快,急急的进了二楼个一个房间前,推门进去说:“郑大老爷,浓请的客人阿拉领过来了。”只听里面有人说话,一会郑渭刚带头几个人迎出来了,热情的拱拱手请大家进房。这太湖阁似乎是一个大包厢,里面暗香飘动,温暖异常,屋里摆着精美花瓶家具,墙壁上钩金画银的,铺着不少书法名画,房顶上张灯结彩,装饰很是是典雅奢华。除了郑渭刚之外,还有两个“老爷”,白面消瘦郑渭刚介绍说是姓宋,绍兴人,做的是茶丝生意,另一位圆脸微胖的则是方老爷,无锡人,却是在沪上开钱庄的,还有就是几个穿着盛装打扮的女子,带着不知名的头饰,穿着镶边彩绣、袖子宽大的艳丽衣裳。 杨锐不敢多看,马上给郑渭刚几个解释虞辉祖,还没介绍完,包厢外就穿来了阿德哥的声音:“郑老爷,虞某来迟了哦。” 郑渭刚听到声音就迎了上去,阿德哥已在堂倌的招呼下进来了,于是又是一场大规模的见礼和客套,几番折腾下来杨锐已经感觉很饿了,下午在房间休息了一下,出来前,只吃了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的五香豆。幸好马上就上席了,先上了一些冷菜,做的都非常精致,众人一边吃菜就一边喝酒,杨锐可是知道这姜丝黄酒的威力的,不敢多喝,觥筹交错中郑渭刚很快就理清了杨锐几个和虞洽卿的关系——同乡加生意伙伴,见虞洽卿说道味精这个东西,就想见识见识,杨锐和虞辉祖身上都不曾带,钟观光今天没有换衣服,身上倒带着。拿出来加在一小盅汤里,郑渭刚尝了一下很是惊讶,忙问:“这是什么子?味道嘎么鲜。”又把汤推给方老爷和宋老爷尝。 杨锐几个现在都是没有之前拉人入股的积极性了,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郑渭刚却不善罢甘休,一个个问题问过来,听到这东西洋人没有更是两眼发亮,又问成本,成本方面杨锐到不好说,只好说现在实验室做下来成本很高,大概要六千块钱一吨,大量生产后不知道能降低多少。 阿德哥几个都是知道成本在三千多块一吨的,这还是没有算附加产品比如淀粉和酱油的收益,见杨锐把成本说高,心下正高兴。郑渭刚拿了筷子浇了点水在桌上上开始换算吨到两的成本,半响之后说道:“一两要两角两分五厘,这生意做得啊” 阿德哥见郑渭刚很有兴趣的样子,知道他心里打什么主意说道:“每两要两角两分五厘,对阿拉来讲是不贵的,可是对乡宁来讲,就是很贵了,再加上毛利,估计要卖到四角五角,伊们怎么买的起啊。”见郑渭刚和方老爷在沉思,宋老爷在点头,又说道:“阿拉是见两个老乡和杨老爷弄出了这个东西,这可是洋人也没有的,才要投钱的,就是不能挣钱也能长阿拉的志气。”阿德哥不愧是老江湖,说出来的话冠冕堂皇,又经得起推敲。这番话说的大家齐声叫好,自觉切了一口老酒。 阿德哥等大家切完老酒,继续忽悠道:“这洋人每年在阿拉这边赚走了多少钱,拉走了多少货,大家看码头上的火轮有多少就晓得了,阿拉这次也要赚赚他们的银子,虽是赚不多,但是呢也是一笔钱啊。郑老爷,这事情能不能成,就看浓了啊,阿拉先谢谢了啊。”说完端起一杯老酒敬郑渭刚,杨锐几个也凑上来一起敬,郑渭刚只得受了,一口干光。 郑渭刚老酒喝完,心里可就想开了。虞洽卿无利不起早,“赤脚财神”之名可是大家尽知的,真的会意气用事和洋人血拼吗,他是绝对不相信的,从买设备的情况来看这味精的盘子也不算大,虞洽卿占的股份不会太小,不过现在他们几个不提入股的事情,应该是股份齐了大家都不想再让出来。郑渭刚心里想着,明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热情招呼大家吃菜切酒,席间阿德哥也叫了一个女先生来陪酒,倒想给杨锐三个叫陪酒的女先生,却被郑渭刚拦住了,说虞洽卿那个院子里女先生不好,他叫了一个仆人跑了出去。一会就过来几个女先生,一人一个坐在杨锐虞辉祖几人身边。 沪上不管今世后世,很多东西都是很讲究的,比如妓女不叫妓女,只称呼是女先生,招妓不说招妓,而是称为叫局。杨锐以前逛街的时候见过这些人,当时很是惊异:因为是小脚,她们每次出门除了坐马车、轿子外,还要找个壮男,两腿一分坐在男人的肩膀上,双腿夹住男人的脖子,一手放在男人的头上,另一手拿着块花手帕,甩呀甩的就招摇过市了。杨锐初见还以为是父亲带着小孩闲逛来着,后来见的多了,再看上面那女子油头粉面的,顿时了然了。 杨锐看了身边这个被称作贵凤的头牌女先生,想到她就是做在男人肩膀过来的,再加上她的脸上抹满了白色粉末,却在唇中间点了一点朱红,如后世的日本艺妓,越看越是恶心。也许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流行打扮吧,但杨锐怎么看都感觉不顺眼,是以很少搭理这个女子。可头牌女先生贵凤却是少见现代版宅男,温文儒雅的一身电脑味,欢喜之余腻着声音撒着娇,可几次敬酒却都是被杨锐推了,弄得这个叫贵凤的女子好没面子,坐在一边心里恨的厉害,两人的过节由此结下了。 这顿晚饭吃的很是热闹,宾主尽欢。珍馐美味,莺莺燕语,加上喝了不少酒,只让人觉得神志不清、晕晕乎乎,杨锐只得借口说方便去了盥洗间,一转到盥洗间就从不知道的角落里冲出来一股寒风,吹的杨锐全身一冷,在盥洗间的洗脸池里放满了冷水,他把冷水浇在脸上,再用力拍拍脸,过一会又把脸沉在冷水里,良久才起来。杨锐睁开眼睛,只觉得玻璃镜子里的人似成相识,水从那张俊朗的脸上一滴滴掉下来,杨锐用手摸着镜子中的脸,自言自语的说道:“杨锐,你可别忘记了你是谁。” 十点多的时候,饭局终于散了,大家礼来礼往一番各自回家了,杨锐没有叫黄包车,“咯吃咯吃”的走在雪地上,吹着寒风,只觉得酒醒了,越走越是热,越走越是兴奋。回到家一点也不想睡觉,就开了笔记本,准备抄书爬格子了。 第十七章 夜宴下 第十八章 面试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八章 面试 正写着,却看见门里地板上有几封信,打开来看,三封是汇款的,还有两封却是邀稿的,一是农学报的,说是前次稿件登出,读者纷纷来信感谢,请亭先生再次赐稿云云,二是苏报的,之前的历史系列已经写完了,现在又来催新的文章。因为南洋公学学潮的报到,苏报从发现量不到五千一下子增加到了一万份以上,可之后要维持这样的发行量,还是很困难的,毕竟学潮不是天天有啊,再则这事情讲多了也没新鲜感。 正忧虑间,第一篇署名亭子间的明朝灭亡的文章一经登出,就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因为这给了读者另外一个视角看待明朝的灭亡,读过之后的反清派感叹明朝是这样灭亡的,完全不是清朝宣传的明朝失德,虽有人祸但却因为气候时运如此,愤叹连连;而拥清派则认为清朝取明朝而代之,实在是天命如此,皇天眷顾啊,这个两派都不得罪的结果又把销量稳定住了。可后来杨锐都比较忙,也就写了几篇用经济分析中国各个朝代的兴亡和欧洲各国的兴起的文章,可苏报常常把一篇文章分上中下的,专门出了个专栏,搞了连载,杨锐不得不佩服报馆就是有办法啊。 衣食无忧之后,杨锐除了抄书也就不是那么勤劳了,但是看人家这么有诚意,也是可以斟酌写写的,就写经济与思想、文化以及宗教系列,至于农学报那边就真的只能放放了,当下两边都回了信,告知情况,并感谢云云。 隔日就是面试招聘了,缺账房已经很久。现在股份基本都认购完毕,加之开始要大笔的开销,这些开销不像之前请律师一样只是一次性交易,就是律师费也是分期支付的,为了使工厂管理正规化,规范财务出入,账房先生的事情就很急迫了。杨锐一共通知了十五个人来面试,但是要想只花今天一上午的时间,在十五个候选人里面选出一个合格的账房还是有些急促的,只是时间不等人,也就只能将就了。 从上午八点钟开始,账房们就陆陆续续的来了,在他们看来,这工厂的招聘还真的很奇特,为什么,因为无须保人之类,不看关系,只问才学,而且待遇也开的很高——报纸上的招聘启事很多词语给他们这样的感觉,这样的事情可是从来没有的啊,这年头再有能耐,没有举荐也是白搭,于是这职位投简历的人很多。这些早来的账房就先笔试,之前杨锐编了几个会计题目,只是很简单的借贷问题,毕竟现在中国还是很少用复式记账,都是用龙门帐或者天地帐的,只有洋人用原始的复式记账法,能考及格的一定是在洋行里有过实际工作经历的。 考完专业之后的第二份试卷,就是改编后的清末版霍兰德测试,为了减少面试者的顾虑,还在试卷前面写了测试的介绍,至于是不是有效那就不知道的,在账房们小学生般专心做题的时候,杨锐一副后世公司hr派头,在对那个美国人麦克尼尔面试:“麦克尼尔先生,请你花十分钟的时间介绍一下你自己吧,告诉我你的优点在哪里。毕竟我对你的了解很少,不是吗?” 麦克尼尔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本来是带着骄傲来的,他在中学的上学还是很认真的,而对物理尤其是电学更是了解——他就是来远东办电灯厂的,只是后来的破产不得不让他急切的要在圣诞节之前找一份工作以维持生计,但是当杨锐问了几个问题他没回答出来,然后又在电灯灯丝技术上说了一些让他极为认可的说法之后,他就骄傲不起来了,他判断个中国人一定是接受过美国大学的正规教育,虽然听不出口音,但是他口语里的一些语句更像是美国英语而不是英国英语。听见杨锐的问题,他只好理理思路,介绍起自己来。 威克麦克尼尔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个叫做金镇的小地方,先辈是苏格兰人,他中学没读完就出来工作了,十几年间干过很多工作,从送奶工到煤矿工人、纺织厂技师,电灯厂技术工、一直做到酒店大堂的领班,后来听酒店的客人说起远东的发财梦,加上他一直认为电力将是以后工业的未来,就不顾妻子阻止带着积蓄过来在沪上准备办一个电灯厂,按照他的判断,远东会很快会普及电灯的,这可是个大生意。可谁知道早前沪上就装了不少煤气灯,电灯的用量很小,在他来之前很多电灯就装好了,并且新增加的用户也很少,再加上租界是英国人把控,基本都是更倾向于用英国货,所以很快他就破产了,支付完他从美国挖来的几个工人的工资之后他就身无分文了。 杨锐看着麦克尼尔的苦恼的脸,心里正在想这个人应该怎么办好,他可是万分不相信自己有王八之气,可以收服谁,这个美国人就是为了发财来沪上的,只是现在境况比较凄惨,但要是以为帮他一把他以后就会感恩戴德那就绝不可能,西方人从来就少有知恩图报的思维,特别是商人。想着想着,麦克尼尔已经说完了,杨锐愣了愣,好半天才拿定主意。他说道:“麦克尼尔先生,从你的的工作经历和专业知识来看,你不合适我们的招聘要求。”听到杨锐的这句话,麦克尼尔的眼睛暗了下去——虽然他知道这样的结果,杨锐接着说:“但是我很钦佩一个为了事业离开家乡创业的人,我决定改变自己的初衷,决定增加招聘一个私人代表,我相信随着生意的开展,我们会需要一个西方人来出面和各国打交道,为此,并且考虑到现在开办工厂比较艰难,我只能每周支付你五美金的薪水,你能接受这份工作吗?” “哦,是,是的,我非常乐意接受这份工作。”麦克尼尔急切的说道,他要是再得不到现金,他就很可能要饿死在这个冬天了。虽然这个工作工资不高,但是毕竟能熬过这个冬天,他的房租已经欠了三个月了,房东告诉他如果再没有钱将把他赶出去。“那我什么时候来工作,老板?” “你可以在圣诞节之后过来工作,也就是下个礼拜一好了。”看着麦克尼尔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杨锐心领神会的说道:“这样吧,麦克尼尔先生,我可以预先支付你两周的工资,这样圣诞节你可以多喝两杯,你看好吗?” 麦克尼尔站起来鞠了一躬,说道:“非常感谢你的仁慈和慷慨。老板,上帝保佑你。”杨锐随之让钟观光通知仪器馆的账房给让他领二十块钱,签字之后麦克尼尔拿到了钱,他高兴的走了。 处理完美国人的事情之后,接下来是账房的事情,通知的十五个人实际来了十三个,有两个人没来,来的人专业考试及格的有六个,看来性格测试结果,杨锐选了其中五个留下面试,其他的通知回家。 五个账房对这样西式的面试方法很不适应,要是秀才书生什么的可能早就拂袖而去了,但是他们不是,自我介绍很尴尬,基本就是哪里人,多少年生人之类,优点只说老实,还有一个说自己是孝子,其他的就只能杨锐和钟观光一一问了,折腾到十二点,所有人都面试完了,五个人最出众的是一个绍兴人和一个香山人,综合所有的考量,杨锐还是决定留下那个绍兴人,其他的就只能说抱歉了。 这个账房叫计祖昌,小时候读过私塾,后来因为父母之命就跟了一账房做学徒,在沪上已经是十来年了,之前是在一买办商行里打理账务,今年春天商行的大老板发痧死了,接任的二老板就把他给弄走,把自己的一个亲戚拉上来当账房。于是他就在家闲了大半年,可虽有积蓄但也经不住只进不出,做小生意又没那个胆量和功夫,所以就各处花钱托人找事情做,可这账房可不是能随便都可以找到的,托人拿钱的时候倒是说的很好,可拿钱之后一等半年都没消息。 前次看报见到招聘消息,很是惊讶,因为没有见过这样找人的,看过之后就立马投了简历,隔几天接到面试通知之后更是每天都在准备,不光想想之前怎么做账,还使劲啪啪啪练习珠算。今天一早过来一看,什么人也没见着就开始做题,弄得像考秀才似的,幸好之前做账房的时候,在洋行里培训了一下——洋行的洋人总账为了好查账要求下面的买办用西式记账法,所以也不怕,后面什么性格测试就更不明白了,只好照实填了,怎么个结果还是得听天由命啊,至于珠算,压根就没考。 五个人面试后正在客厅里苦等的时候,出来人了,其他四个账房就请回去了,只把他留下来了。他脑子蒙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考上了,不由的擦了把汗,跟着伙计进了里间。杨锐折腾了半天累的够呛,这面试不比其他工作,要想在很短时间里去尽可能了解一个人是很费脑子的,自己按了按太阳穴,见计祖昌进来了,只好停下来招呼他坐下。 计祖昌鞠了一躬说了句东家好,才小心的坐下。杨锐只听这句东家不由想到了杨白劳黄世仁了,脸上笑了起来,只好说道:“计会,我们这边你刚来呢不是很熟悉,但是我想你在适应之后会非常习惯的,因为时间比较晚了,我们下午还有事情,就不多说了,这里有一个员工手册,”见对方不明白,解释道:“就是介绍工厂情况、工作职责和待遇问题的东西,你带回去看看就好了,明天八点就来上班,记得不要迟到。还有,这个月工资按十五日算起。”说完,就把一个资料给了他。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十八章 面试 第十九章 冬至上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九章 冬至上 匆匆吃完午饭,杨锐先到高易律师事务所找到布朗,然后带着他一起去了禅臣,在禅臣的门前科尔已经准时的等在那了,当下几个人一起进了大门并被人直接带到昨天的那个会议室,郑渭刚满脸笑容的和大家打招呼,客套之后开始谈正事。“老弟啊,那家公司回信了,”郑渭刚说道,“说是有现成的反应罐,尺寸比你们要大一些,只是嘛这价钱可不便宜啊。” 杨锐见说可以生产,心里就放下了一块石头,他可不想自己买一些水缸搞手工作坊,连忙笑问道:“大哥不要吓我啊,要几角银子啊?” 郑渭刚见杨锐说要几角银子,这下也乐了,笑骂道:“你以为是五香豆,德国人的东西可不便宜,实话说吧,那边回电报说,最少要一万马克,要不然就没法做,我这还没给你加运费毛利什么的,最少要一万五千马克。” “一共一万五千马克?”杨锐问。 “恩,一万五千马克,合大洋七千多块了。”郑渭刚说:“洋行加价还是少的呢,要是真的狠加价最少要三万马克。” “晕,这么贵啊。”杨锐口头禅出来了,“那加上昨天你的报价,这不是要两万七千马克,我可没有这么多钱买啊。” 郑渭刚听了说道:“这样,老弟,昨天的报价我给你降个四千,这些加起来呢,两万三千八百马克,讨个口彩,你看怎么样?” 杨锐和科尔以及钟观光商量了一下,七磨八磨之下最后以两万一千八百马克,合大洋一万块成交,合同交由布朗审核后就签了,签完就让钟观光付了六千块的定金——现在的出纳工作是他兼任的,郑渭刚在杨锐的催促下马上安排人去拍电报,并且把科尔的图纸关键数据转化为文字用电报拍出去,马上就圣诞节了,杨锐不想耽误太多时间,算上设备制造时间和从德国运到沪上的时间,设备最快也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货,真是慢啊。 出了禅臣杨锐就和布朗以及科尔道别了,这次科尔还真的是帮了大忙了,来之前杨锐就让钟观光准备了一个信封,信封里装了两百块银圆券,相当于科尔的一个多月工资了,杨锐拿着信封交给科尔,说道:“科尔先生,对于您的帮忙,我们非常感谢,圣诞节快到了,这点是我们的心意,请务必接受。” 科尔知道信封里装的是什么,也明白杨锐的心意,但他以正直德意志公民的身份表示坚决不能接受,他说:“杨先生,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朋友才这样帮忙,你不是一个满身钱臭的商人,你爱你的国家,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见科尔这样说话,杨锐只好把信封收起来了,微笑着伸出手和科尔握手,说道:“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朋友,科尔先生。” 科尔也微笑,说道:“不,你应该叫我汉斯,认识你很高兴,杨。”他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明天是平安夜,如果有空可以到我那喝酒。” 杨锐用力点点头,说:“好啊,我明天一定来。” 科尔走后杨锐和钟观光慢慢往仪器馆走着,杨锐对钟观光说:“这个洋人还不错吧。” 钟观光说道:“这个洋人应该是个好洋人,挺义气的样子。” 杨锐见钟观光对科尔有好感,想到明天要去科尔那里喝酒,还是要拉个人垫背为好。就坏笑了一下道:“那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他那里喝酒,你也和他们接触接触,以后去德国留学去。” 钟观光没看见杨锐的诡笑,听到留学,立马点了点头。 回到仪器馆和虞辉祖谈了下设备的采购情况,给他看了合同,他倒很高兴:“我还以为要个好几万呢,这里一万块就弄好了,这就放心了。对了,自勋从日本拍电报来了,他说会社和专利都申请好,现在也拿到专利书了。” “真的啊,好。”听到日本那边被拿下了,杨锐很高兴——受后世影响,他还以为这时代的日本是个了不得的大市场——说道:“还有个事情,恩…这样,你让他调查调查日本那边卖这类的进口货是怎么样个卖法?谁在卖?那边也是洋行买办什么的吗?还有,让他看看日本最近有没有什么展览会,有的话我们以会社的名义参加。”杨锐想让虞自勋做个市场调查,但是知道他完成不了,只能要求简单些的东西了。 虞辉祖兴奋的拍了下大腿说:“好,我也会把这边的事和他说,现在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等洋人的机器一到,做出来的味精我们全卖到日本去,赚光他们的钱。”估计是上次造磷厂买日本人原料被弄得很有怨气。听到事情都办成,赚钱指日可待,虞辉祖非常兴奋,难得老成的虞辉祖也狂妄一会,这话听得杨锐和钟观光也哈哈大笑。 接着大家盘算了下最近的情况,资金齐了,技术成熟了,设备定好了,专利办了,公司钱还剩下三千多块,接下来要做的大事一是租场地,二是培训工人,三是市场前期准备。房子因为污染的问题必须要放在江河边,这样可以直接排污,还有最好定在华区,至于大小那就很难说了,最好是越大越好,因为以后还要发展的。前期先租,找现成的房子,收拾下就可以用,减少固定资产的投资。 工人的话前期要求的人不多,生产的就以仪器馆理化传习所的学员为主,然后慢慢的教会普通工人,至于包装工人就只好找女工了,设计一条简易的流水线,也是很简单的。 市场的前期准备一要准备好包装材料,甚至还要做个简单的调研,看看用多大的包装和怎么样的设计为好;再就是要在现今的市场和媒体环境下,怎么去宣传,怎么去分销,这个很要花心思的,不过有三个月的时间这些还是可以做的比较好的,实在缺人手,就拉爱国学社的学生和仪器馆理化传习所的学员在过年的时候去做些市场调查——不知不觉中,杨锐开始筹划起后面的计划了。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十九章 冬至上 第十九章 冬至下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九章 冬至下 三个人把要做的事情分类,有些是分配给个人去完成,有些大家一起完成,很快就把下一阶段的事情安排好了。因为是冬至,虞辉祖就让杨锐晚上一起吃饭。这时代的冬至非常热闹,街上的行人也如同过年似的喜气洋洋,快天黑的时候街上很早就没人了,车也没有,大家都是祭祖的祭祖,杀鸡的杀鸡,因为冬至一般比圣诞前两三天,于是见洋人也过节就把圣诞节说成是西洋冬至节。杨锐记得后世好像没有这个节啊,最多是去先人墓前烧烧纸祭拜呀什么的,其实他不知道,因为袁世凯本来在冬至登基的,后面时间太紧没有实行,只定在这天祭天,还定了个名字叫中华民国冬至节,后来党国一来就把这规矩给扫除了,所以后世便没有这个节日了。 “前一天是中国的冬至,后一天是洋人的冬至。”钟观光如此说道,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喝了不少了,只靠着椅子像坐不稳的样子。杨锐和钟观光平安夜下午就到了科尔的住处,或者应该说是旅馆,他在这里也才租了三四天,他的朋友也在。这位叫雷奥威廉的德国人只要见了一面就让人难以忘怀,他和科尔一样严肃,满脸胡子,穿着一身洗的很旧的没有军衔的绿色军装,袖口的铜扣已经发亮,军装上没有军衔标示和领章。 他只坐在那里喝酒,仿佛像是战场上的小歇,对科尔的介绍不闻不问,在他站起来侧过脸走到柜子那边拿酒的时候,杨锐看见他恐怖的右脸,那是一张布满凹凸不平伤疤的脸,红腥的吓人,只看的杨锐心猛的一紧,右手的袖子也是空荡荡的挂着,右腿微微有点瘸,他拿了酒,又开始猛灌。在他拿酒的时候,钟观光也看见了他恐怖的脸,杨锐只觉得钟观光抓了自己的衣服一把,就反手把他的手按住,示意他不要紧张。 科尔见他的表兄一副只顾喝酒不想和别人认识的样子很无奈,抱歉的说道:“很抱歉,亲爱的朋友,我的表兄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自从他在非洲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回到家乡也很不开心,所以就到远东来了。” 杨锐叹了口气,又是一个不幸的人。安慰说道:“你的表兄一定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这些都是要时间忘记的,慢慢就会好的。” 在说话间,他的表兄忽然大声的喊道:“汉斯,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你们是在可怜我吗,我没有什么好可怜的,没有,没有……”他用酒瓶子在桌子上使劲的砸着,像是在增强他说话的语气。也许是喝的不少了,说了几句之后,就醉呼呼又沉寂下去了。 科尔一脸无奈,他这几天被他表兄折腾的要疯了,今天本来两人说好的要好好过圣诞节的,但他还没喝多少就又开始折腾了,杨锐是没觉得什么,后世和同学朋友出去吃饭,大家一高兴喝多了发酒疯的也不少,但只要睡一觉,什么事情也没有,当下不以为意的和科尔连干了几杯。 喝了几圈之后,大家都有点晕了,这洋酒确实和黄酒不同,酒劲凶猛,一会都醉了过去。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杨锐还是很迷糊,看着天花板怎么看也不像亭子间的,也不像后世的房间,他脑子里好像被塞了把刀子,把昨天晚上的思维给斩没了,怎么想也记不起了,就索性不去想了,杨锐又闭目养神会,再睁开眼,转过头就看见钟观光一条腿压在科尔的身上,两人都躺着地板上,幸好地板上有毛毯,房间里升着火炉,要不然绝对睡不到这么香。 看着他们,杨锐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来——昨天是来科尔这里过圣诞节喝酒的,喝着喝着大家就晕了,然后钟观光就开始和杨锐划拳,看见杨锐老是输,科尔马上加入,简单培训后马上上岗,结果输的更惨,没办法的情况下,科尔的表兄出现了,再次简单培训之后上岗,在连败几次后开始有了胜利,然后就是两败俱伤,他表兄就喝多了,有开始发酒疯了,他站在桌子上开始唱歌: heildirisiegerkranz, herrscherdesvaternds! heil,kaiser,dir! fuhldesthronesgnz diehohewonneganz, lieblgdesvolkszu! heilkaiser,dir! 杨锐没有完全听明白他在唱什么,只感觉他在喊万岁统治者、万岁皇帝之类的东西,听着听着,眼睛就开始打架了,顺势滚到一张床上一会就睡着了,然后醒来就这样了,很久没这样喝酒了,拍拍依旧疼的头,挣扎着坐身起来杨锐发现好像少了个人,那个科尔的表兄就不在房间里,当下也没管,自己漱洗之后看见他们还在睡,就把钟观光摇醒让他去洗漱,又使劲摇了摇科尔,却没有任何反应,真是睡的死啊。 一会钟观光漱洗完了,杨锐就留了张纸条告诉科尔他先走了,并把自己的地址留给他,让他以后有事可以来找自己。和钟观光两人才出了房间,出了大楼的时候,看见了科尔的表兄正在雪地里往旅馆走,杨锐客气的打了一个招呼,对方看了杨锐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就擦身而过了。杨锐见他走过,右步追左步的走路样子仿佛是古龙笔下的傅红雪,想到后面大醉的时候科尔说的话,他忽然喊道:“雷恩。” 威廉停住了,转过身疑惑的看过来,说道:“什么?” 杨锐走上前,站在他身前,看着他深邃的蓝色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汉斯告诉我你是个真正的勇士,很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说完伸出左手,威廉见杨锐伸出左手,迟疑了一下,也伸出自己的左手,两人握在了一起。 “很高兴认识你,雷恩。”杨锐对他说道。 “我也一样。”他目光里神采起来,但是语气一如既往的严肃,良久两人才分开。回去的路上,钟观光好奇的问:“这个洋人有点癫啊……” 杨锐打断他说:“他以前是一个勇士,现在也是,以后也会是。” 第十九章 冬至下 第二十章 新年上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章 新年上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紧张之后,临近新年,杨锐的日子缓了下来,虽然还有上课、抄书,虽然还要做些工厂的准备项目,实验室还要继续研究香皂、牙膏、火柴等这些东西,另外还在增加了电磁方面的实验,杨锐把高中物理上的东西总结一些可以实用化的,比如电池、电容、电子管等,并让麦克尼尔过来帮忙实验,指导理化实习所的学员,但他确实是闲了下来,不用每天都紧绷着神经,担心明天的生计,自身的安全,可以说他已经慢慢习惯这租界的生活了,看到那些辫子和骑马的巡警也不再突兀,晚上心情好,也会出去外滩走走,吹吹黄浦江的江风,看看来往的轮船,听听汽笛和号子声,记起后世外滩的样子,真的是百年沧桑。 从在爱国学社上课开始,钱伯琮倒是常找机会来,开始是一个人,后面却是带着几个同学,起先主要是询问一些专业上的问题,后来杨锐见他们几个字写的好,就把自己的书稿让他们帮忙审定重抄,里面有句文法不通的也一一修改,如此下来,书的进度快了近一倍,和学生间说报酬之类的太过伤感情,杨锐只好每个周日来就请他们吃饭,不可能自己做,只能到外面的馆子里。 于是每个周日的中午学生们都来房子里聚会,并把上次带走校订好了的书稿带过来,杨锐则给他们解答课业上面的问题,有时也给他们讲西方哲学或者笑话一类的东西,时间也不太长,剩下的时候由他们自己讨论。中午和晚上就请他们下馆子,两周下来人数越来越多,弄得亭子间坐不下,幸好大胡把他们的房间让出来了,十几个人才有地方容身,而弄堂外饭馆老板则是越来越高兴,每个周日都把里间准备好等杨锐和学生们过去。 马上是新年,但是在这时代是不过元旦这个节日的,人们说元旦往往是说农历大年初一。别人不过,那就自己过了,在这一天杨锐让钱伯琮传话给那些常来的同学,说晚上请大家吃饭,为了节日热闹,杨锐还找了家更好的叫做回味的餐馆,等着学生们,谁知道学生们一来,马上就傻眼了,黑乎乎的来了五六十多个学生,这基本上钱伯琮一个联的——蔡元培在学社推行学生自治,学生们都自己组成一个个联,每联二三十人——看这架势钱伯琮不但把自己那个联拉来了,还有其他联的人,杨锐吓了一跳,马上让老板安排,这时代吃饭只要不去奢华场所,还是不贵的,两块钱不到就可以办一桌中档酒席,而且不喝酒还是可以少一些。 正安排间,钱伯琮磨磨蹭蹭低着头过来了,他低着头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天晚上一说,第二天大家都知道了,下午一下课都揪着他带着过来吃饭,他只找了个借口逃也似的先跑了,一些学生还在学校等着呢,学生们也不知道怎么的,只隐约听说竟成先生请吃饭,至于为什么请吃饭,很多同学说是过生日,弄得学生们一见杨锐就鞠躬敬寿,真是好不尴尬。 杨锐不好说什么,只好一一道谢,好像真的过寿一样,同时让饭馆老板再准备十几桌饭菜,因为他已经把钱伯琮踹回学社要他把剩下的同学都带过来了,幸好找的是家大的饭馆,又马上腊八,饭馆菜饭都足,师傅见大生意来了也很利落,很快就操持好了一切,学社里平时虽然提供食宿,但是毕竟是大锅菜,节省之余也就没有什么油水腥荤,而饭馆里的菜可是油水充足,于是个个都吃的满嘴流油,心情畅快。这酒席一直吃了一个多钟头才散,杨锐在饭馆门口把学生们一一送走,叮嘱他们早回学社,不要再去其他地方乱跑,看着大家都吃的满意,杨锐心里也是高兴,毕竟做学生还是比较清苦的,能让他们高兴一次也感觉很值得。 第二天,不知道是谁把请客的真相说出去了,钱伯琮就被大家取笑了,在学校里见到他大家就说:“谢谢钱学长昨晚请吃饭。”钱伯琮赶忙说:“饭不是我请的,要谢就谢竟成先生吧。”同学就说:“还是要谢钱学长,竟成先生不是只请了帮忙校书的同学的么。”钱伯琮立马汗了一个,无语,然后学生们就大笑。 请客事件让钱伯琮因为办事糊涂被大家笑了一阵子,对杨锐倒没什么影响,那天以后很多同学开始感觉到这个上课严肃、不苟言笑的老师也有待人温和的一面,对他也更亲近了些。当然这只是学生这边,老师那边可就不一样了,请客第二天杨锐刚下完课,蔡元培就找来了,见面就说:“竟成兄,怎么过寿也不知会一声,也好让大家帮你庆生吗?” 杨锐心想:你这家伙和学生关系那么好,怎么会不知道昨天怎么回事,不会也要敲我一顿饭吧。当下说:“好了,孑民兄就不要卖关子拉,上课以来和其他老师都很生疏的,这次小弟做东,明晚上请大家一聚,可好?” 蔡元培重重拍了杨锐一下,大声道:“哎呀,竟成兄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什么都被你看透了,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啊,早上听到你们昨晚都是大鱼大肉,今天中午再吃着学校里昨天学生们没吃完的剩饭剩菜,大家食之无味啊,对你竟成兄可有怨言啊。我现在就去跟大家说明晚上你请吃饭。哈哈哈哈……”看见杨锐一脸苦笑,他又安慰道:“竟成兄别苦着脸了,现在学社谁不知道你最富啊。”说完跑也似的去了。 周六的晚上,在前日那家餐馆,杨锐请全体老师吃饭,二十多人,摆了两桌,蔡元培可不这样想,非得说的中国教育会的年末聚餐。因为平时在学社除了上课就很少走动,有近一半的老师不太认识,特别是爱国女校的一个老师也不认识了,不过幸好是两桌,这边这桌的都是学社的,没有女老师,只是有两个老师比较特别,一是一个和尚,蔡元培介绍说是乌目山僧,俗家姓黄,学社的办学经费都是他筹集来的,另一位是个三十多岁的书生,面容坚毅,留着五寸的短发,左右分梳,里面西装外面却套着日本和服,不修边幅,再摇着把白折扇,说不出的潇洒写意,这可是杨锐第一次见到没有辫子的中国人。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二十章 新年上 第二十章 新年下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章 新年下 蔡元培介绍说是位章太炎君,刚从日本回来,现在教高年级的国文。杨锐一时没有想起来是谁,刚想打招呼,只见章太炎问道:“竟成兄,听闻你研究明亡清盛,是有天意?” 杨锐心里暗想,哪个家伙把自己的课说成这样,只好放下筷子,郑重的说道:“明朝明亡是因为天灾以及欧洲三十年战争减少白银流入,造成起财政破产,虽然对清兵作战失利,但是始终不是因为满清而灭国。真正灭亡明朝的是李自成,而李自成、张献忠这些人之所以能成气候,也是因为西北天灾和明末白银紧缩的缘故……” 杨锐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竟成先生,你说的只怕是一面之词吧。明朝宦官当政,官吏腐败,民不聊生,这才是灭朝的根本吧。” 杨锐听说话是隔桌的一个女子,浓眉大眼的,英气逼人,还不知道是谁,看向蔡元培,那家伙一笑却不说话,杨锐猜到这个女子应该是个难缠的角色,以致蔡元培也要置身事外了,当下也不顾虑,反问道:“请问先生,中国多少个朝代是因为官吏腐败灭亡的?” 那女子听后一愣,正在想间,杨锐就已经自问自答了,说道:“中国的王朝基本是两种情况下灭亡的,一种是世家、乡绅造反,另外一种是被外族入侵。官吏腐败是会让民不聊生,但它只是朝代灭亡的一个条件,这就好像炸药,威力是很大,但是没有雷汞,就炸不起来,哪怕是炸了也不严重。” 杨锐见大家沉思,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现在官员也很腐败吧,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不腐败吗,和英国人法国人的赔款就不要算了,甲午我们赔了两亿六千两,庚子事变又要赔九亿五千万两,这十几亿的赔款,比那个任何官吏都腐败吧,怎么清朝现在还……” 杨锐的话又被打断了,这次是被蔡元培,只听他急促的说道:“庚子赔款不是四亿五千万两吗?怎么变成九亿五千万两了?” 杨锐无奈的说道:“四亿五千万两是分三十九年还清,利息四厘,算下来不是九亿五千万两?”啪的一声,章太炎把筷子甩在桌子上,愤喊道:“不吃了,吃不下了。这是什么朝廷啊!这是什么皇帝啊!”杨锐心黯然,章太炎则长叹,其他诸人默默无言。 一顿饭就这么吃完了,桌上的菜基本没动,都是倾向革命的热血青年,听到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吃的下饭呢。付钱打包后,杨锐让老板借两个伙计把菜送到爱国学社,老板没得多说,马上安排了。 从这次不成功的聚餐之后,杨锐和学社老师的关系比之前更为紧密了,以前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则是常常交流,众人之中和章太炎的论述也最多——杨锐现在知道他的全名,按照浅浅的印象,这个人可是很有名的,但是为什么有名,干过什么事情却是一点也不清楚。交谈中,杨锐只是发现他外表狂放,内心却很是保守,思虑也很深邃。 开始只是杨锐上课结束,两人谈了一会,有时甚至到下午,后来就是每天中午两人在不断的交流。国学上,基本是他说杨锐听,杨锐只有少数时候才谈自己的看法,他虽然对杨锐没有正规的学习过经学表示遗憾,但是对杨锐对国学的认识是赞同的,从杨墨到老庄,从老庄在到孔孟,从孔孟在到韩非两个人的看法都是基本一致,当然,涉及具体杨锐是空白,但是这些学派所表现的思想却是很了解的。 至于说到西学,那就是杨锐在说他在听了,也只是偶尔的提出问题,其实在这个年代中国对西方的认识都是船坚炮利,所以洋务运动提出什么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主张,这些都是因为对西方文化的了解不透彻来了的,甚至到一百年后,还是有唯工业论的说法,穿越者飞机大炮造的不亦乐乎。杨锐只好从西方的文化的源头古希腊开始说起,从毕达哥拉斯说到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再从柏拉图说到文艺复兴和黑格尔边沁,杨锐在大学选修的西哲在此时终于有了用处。 两人的辩论在学生引起了很大的影响,开始之时其他老师旁听,后面很多学生也跑来听也会把两人的谈话做下记录,让给其他同学传阅,平心而论,杨锐的知识只是现代速成的,对很多思想的了解很粗狂,非常的不细腻,但是还是抓住了这些思想的大部分的精髓,一个粗懂西哲的后世中国人和一个精通国学的近代中国人的思想碰撞产生了不可预计的后果,而这些都将慢慢的在以后的岁月中释放它的影响力。 谈论不但给了别人启发,对杨锐来说震动更为巨大,近代的中国其实是根本没有时间去完成整体国民思想的转化,很多先知先觉者被枪炮声惊醒了,他们在矢志不渝的寻找拯救中国的良方,每一次的药方似乎都很有效,可是,那些未被惊醒的沉睡人民却无法理解先知们的精神和行动,他们只能默然或者盲从,而这样最终的后果只会造成权利的失衡,先知们转化为统治者,利用他们的先知优势和国民的不成熟来达到目的,他们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没有人去制衡,更没有人敢去指责他们。 时间啊时间,要是能像后世改革开放那样给中国三十年的稳定发展时间,给中国培养出两代健康成长的国民,那么中国的将来会怎么样?可怎么样才能有三十年的和平稳定呢,这个实在是太难了,不说俄国,光是日本就能让中国不得安宁,民国军阀的混战,难道不是日本消弱中国的手段吗!杨锐抓抓头不再想下去了,没有实力有再好的想法也无济于事,四两拨千斤不要说自己不会,就是会也不敢用,实力才是一切权谋的根本。 ~ 注:章太炎1902年末从东京回到浙江,次年应邀到上海爱国学生讲课。此处提前两个月。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二十章 新年下 第二十一章 争论上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一章 争论上 和章太炎除了讨论东西方哲史,也会不可避免的说道中国的当今困局,在这个问题上杨锐不太好发表什么,他不知道现在可以相信谁,信任谁,而且按照浅薄的了解,这时候的革命党只要口呼革命就是同志,根本不像后世的赤色党,要有介绍人、要考察考验才能加入,而且更是秘密党员制度,除了直属上级之外没人知道自己是党员。而现在对那些没有安全保障的党派,杨锐不敢过多表示,他只有从专业上借学术的名义表达一些观点,但是要裸的表达强烈的反清思想,是万万不会的。杨锐这样做的原因,怕死是其中一个。生活安逸的现代人、趋于保守的宅男,让杨锐很注意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 后续的讨论常常在蔡元培的办公室里,其实蔡元培也很想参与进到关于如何解救中国现状的讨论上,之前谈的是哲史他是很少参与进来,只和大家一样的旁听,而现在讨论改变中国现状的时候,那他就开始参与发言了,章太炎谈及现状,总是站立发言,激动万分曰:“中国之未来,唯有革命才是良策……推翻满清,建立共和政府,行民主之政,保国保种……至于英法俄日德美等诸国,皆是因满清愚昧软腐败才得寸进尺,……共和之后,即可复威海,归青岛,使沪上不得为万国公地,使十八省不得为任何国势力范围……” 杨锐听到他要在建国之后就收回所有租界,不由心下烦躁,只想反驳,但还是忍住,现在的革命家都是热血型的,不怕牺牲、不懂迂回、刀山火海、慨然而行,但越是如此,革命就越不会成功,可是中国往往有这样的传统,越是书生,越是热血。良久,章太炎说毕,蔡元培、钟观光、蒋维乔、王季同都是一脸激动,杨锐只好木然不语。 蔡元培见杨锐不语,就问道:“枚叔兄之语,说的很有见地,竟成却眉头紧蹙,是不是认知有异?” 杨锐见他问道,不回答那可就要被误认为是保皇党了。于是答道:“听枚叔兄的言论,很多都是我之前所想所思,甚为相同,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想问枚叔兄,目前中国现状,是内患大于外患,还是外患大于内患?” 章太炎开始以为杨锐不认同自己的观点,有些不悦,后面见他说和自己甚为相同,也就释然了。见他问话答道:“中国积弱现状是因为满清昏庸专权造成的,对内镇压,对外媚颜,这是根本。是以解决中国的根本就是要排满革命。” 杨锐又问:“先生的意思应该是先解决内患,因为内患造成今日的局面,但是我想再问先生,解决内患过程中,如果外患介入,出钱、出枪、甚至出人,革命当如何?先生要复威海青岛,收万国租界,他们洋人可不会袖手旁观的。” 章太炎呼的一声又站起来了,激动道:“我等为革命,都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外国远离母国,长线作战,只要坚持,必定可胜。” 杨锐没有反驳,只继续说道:“列强肢解我中国,是从甲午开始的。之前只是要求开关通商,甲午之后,日本一战而胜,他们占了辽东,割了台湾,这个布局,一南一北,乃巨蛇吞象之势,是为日后吞并中国做打算的。列强也是看出了日本的企图,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三国干涉还辽。可即使这样,洋人也不能放下警惕,日本毕竟是在东亚,离中国太近,而且已经占了朝鲜,欧美诸国远离中国,就是要派兵也是要三个月甚至更久才能到达,所以与其被日本独占中国,不如先抢占地方,划分好势力范围,以免被日本全占了,威海和青岛就是这样没有的。推翻满清,轻而易举,但是要推翻和洋人勾结在一起的满清非常艰难,而满清见革命不可阻挡,必定把中国路矿甚至土地交给洋人,加之洋人瓜分中国的心思早就有了,到时必定高兴接受,那时候我们内战满清外战洋人,四面为敌无以为继该怎么办?” 章太炎怒了,气愤的道:“不可因为如此就畏不革命。” 杨锐立马回道:“我哪有说不可革命,我只是说只看内患,不看外患的革命不会成功。要想推翻满清,必定要孤立满清,要孤立满清必定要拉拢列强,最少不能流露出要收回其在华利益的意图,当革命成功之后,国富民强之后再各个击破,把威海青岛以及各国租界一一收回。这是策略,势必要隐忍。” 听完这话,章太炎倒是没有意见,蔡元培、蒋维乔、钟观光、王季同则是在沉思,杨锐接着说:“诸国列强,最要堤防就是俄国和日本,这两国一个和我接壤,已经占了我一百万平方公里的领土,现在还赖在东北不走,另外一个则占据台湾,企图辽东的日本,他可是贼心不死,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把手伸在革命党里,巴不得中国革命,内乱之后方好乘乱取利。” 蒋维乔、钟观光听后大惊:“这怎么可能?”章太炎、蔡元培和王季同也很是惊异。 穿越小说批孙忠山的不少,是以内容杨锐记得不少,很有些猛料,此时一时口快就说了出来。见大家疑问,只有硬着头皮解释道:“前年惠州起义大家知道吧,这其中就是日本人支持的,日本内部有个叫黑龙会的组织,其意在中国黑龙江。他们专门支持中国革命,不但出钱出枪,还直接出人,据说宫崎寅藏、头山满就是黑龙会的人。” 章太炎把手在桌子上一拍,看着杨锐厉声问道:“你这话是何意,日本为我同族,载于历史,其文字也是先有汉字再作的和文,即是同文同种,助我革命何错之有?” 杨锐想不到他是这样的态度,居然还是认为中国和小日本是同文同种,迎着他的目光说道:“既然是同文同种,那为何还有甲午之战,还有马关两亿两赔款,为何还要强占辽东?孙汶不但要卖于日本,还要在越南联络法国,以广西为筹码请法国支持革命。” 。 第二十一章 争论上 第二十一章 争论下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一章 争论下 听闻又扯到了法国,章太炎马上坐不住了,在房间来回走着,急切异常,蔡元培问道:“如此隐秘事情,竟成哪里来的消息?”蒋维乔、钟观光、王季同也是看着杨锐。 杨锐见章太炎这么激动,这人性子激烈怕要出事,万一跑去日本质问孙忠山,那问题就大了,不但他自己要死于非命,更怕的是日本警觉之后再用其他策略,那就麻烦了,而且自己说的这些都是看小说看的,先不说真不真,最少在今天还是未知的,要是来个对质就麻烦了。杨锐正担心着,没有回答他,而是对章太炎说道:“枚叔兄请坐下,在下还有话说。” 章太炎怒的挥了挥袖子,怒道:“我坐下,我如何坐的下,我中国可是要亡国灭种,我怎么能坐下。我要去东京……”停了一下又自己拍自己的大腿说道:“我早就说他孙炆其人闪烁不恒,不能实际,不能为革命之谋,还去问他干什么……”章太炎在日本的时候,到横滨会过孙汶,对孙汶的印象不是太好,并且对孙汶身边的那些自称是中国人的日本人有很大的疑虑和不满,但是因为孙汶说这些是革命同志,所以不好表示出什么意见。 杨锐连忙对钟观光使眼色,两人把章太炎拉到凳子前,压着他坐下,然后在给他倒了一杯水给他喝下,章太炎心气稍微平定。杨锐说道:“枚叔兄,对面如此形势,你急我也是很急啊,可急能解决办法吗,我们能跑去东京责问吗,不要说别人不承认,一旦走漏了消息,对局势没有任何帮助。我等死不足惜,但是外人听见消息泄露,转变策略之后我们更是防不胜防,为今之际,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蔡元培和钟观光在旁边听也是点头,蔡元培又问道:“竟成,你这个消息从何而来?” 杨锐心里早就找好了借口,把这些都推到德国人身上,说道:“德法本就是世仇,是一个德国领事言谈之间透露的,这点宪鬯知道。” 钟观光点点头,他是完全不懂德语的,但是前几次和吕特见面,吕特和杨锐交谈甚多,颇为亲密,加上对杨锐本人的相信,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杨锐见他点头心里就放心了,接着说:“日本因为是个岛国,资源贫乏地震不断,早就想搬到大陆上来了,丰臣秀吉的时候就打大陆的主意了,那时候是明朝万历时期,被明朝赶下海了,现在日本明治维新初见成效,见我中国凌弱好欺,更是想完成祖先大业,现在俄国占据东北,按照俄国的性子是不会退兵的,英国担心俄国南下,影响她在扬子江的利益,同时怕俄国注意力东移,减轻对欧洲各国的压力,这样势必对英国非常不利,她一定会想办法把俄国逼回去的。当然,她不会自己动手的,今年英日不是签订同盟条约了吗,他们是想怂恿让日本人去打俄国人。” 四人间王季同因为在时务报做过编辑对诸国形势比较了解,知道个所以然,他问道:“俄国是欧洲列强,日本才是新晋之国,改革也不是太久,怎么可能被日本打败?” 杨锐心想当时所有国家都不看好日本,但是日本还是赢了。虽说这很有运气成分的但也是有实际原因的啊。解释说:“战争打的就是后勤,俄国西伯利亚铁路现在还没有建成通车,西伯利亚地广人稀,环境恶劣,铁路进展缓慢,英日一定会乘俄国铁路未通之际打这一战,此时俄国后勤不畅,后继无力,这是其一,其二,日本攻俄,必定要夺取旅顺,俄国海军主力远在欧洲,从欧洲派来,英国一定会暗中阻扰,使得俄国舰队一路无法休整,到了辽东势必会被日本以逸待劳包围歼灭,其三,日本和我国都是东亚人种,国人对他们排斥较少,他们一定会以抗俄为由,在东北发动我国民众,扰乱俄国后勤补给,这三者相加,日本的胜算就要比俄国多了。” 蒋维乔听到日本发动东北民众,问道:“他们不会是在东北省打吧,那朝廷会同意吗?” 杨锐回道:“你以为他会打俄国还是打朝鲜啊,日本要抢东北,当然是在东北打,致于朝廷会如何,哎,他们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只会中立吧。” 杨锐话音一落,章太炎又啪的一声,手拍在桌子上,站起来来回走动了。嘴里说道:“我中国何其不幸,何其不幸,满清奴役汉民二百余年,何时才能灭除,何时才能灭除。哎!” 杨锐、蔡元培、蒋维乔、钟观光、王季同几人都默然无语。半响,蔡元培抓住杨锐肩膀说:“竟成能推断出这个结果,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吧?” 杨锐不语,摇了摇头说:“要阻止就得由我们自己把俄国赶回去,但是我们哪有这个力量啊,这个局是英俄斗法,日本出力啊。俄国占东北的野心我们没法阻止,英国的戒备之心我们也没有办法左右,再说日本,他们想到大陆上来都想了几百年了,借此机会打到倾家荡产也会打啊。而且英日同盟条约已经签了,其局已成,怕现在都在备战了吧。” 这话一说,房间里顿时没有了声响,章太炎来回走动,蔡元培、蒋维乔和钟观光在低头叹气,杨锐则是在闭目不语。心下却是在责怪自己,为什么要把那些残忍的事情告诉他们呢,只提出问题却不解决问题,你自己心里知道你一个人痛苦不就完了,现在又多了几个人痛苦,何必呢?何必呢? 当日大家什么都没说就散场了,这是杨锐在这个时代第一次和别人做这么深入的讨论交流,本来按照他的保守的性格是不会说这些事情的,但是之前讨论和一时的冲动让他哗啦哗啦一气说了很多事情,他回去之后就后悔说这么多东西。而此次之后,他就再也很少聊这么激烈的问题了,但这次之后章太炎、蔡元培、蒋维乔、王季同等却把他看成了同类人——忧国忧民的革命党人,章太炎不时还会问他借几块钱买烟抽,杨锐也是大方,不问数目直接从兜子里掏出就给,搞得章太炎时常看见杨锐都是一副吃大户的样子。至于杨锐说的那几个问题,特别是孙汶的事情,大家都心领神会的心照不宣了。 ~ 注:章对孙的评语来自史料,其第一次见孙就是如此评价的,非作者杜撰,不代表作者观点。 第二十一章 争论下 第二十二章 践行上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二章 践行上 学社放假的时候,杨锐的书还是没有写完,于是时常周末过来帮忙请教的学生见此情况,家住沪上江浙的学生就主动留下帮忙,等过了小年的时候,终于把最后那本会计学概论的书稿完成了。杨锐晚上请他们吃饭,为他们这些学生践行,这七个人除了钱伯琮,四个是浙江的,还有两个分别是崇明的和苏州的。 因为杨锐的下一期还要写几本书,所以学生们不想那么早回去,还想帮忙,其实在杨锐那里校书,上课、自习、辩论、又有吃又有喝的,日子比在家有味道多了,杨锐也不嫌人多,只要人来就非常欢迎,加之元旦那次误会,学生们也发现这个老师很是乐群的,于是在过小年之前有十几人每天过来帮忙,小年之后人就少了,只剩这七个学生。这些学生们天天聚在这里,也是有麻烦的,毕竟地方很小,就是整个院子也不是太大,也幸好钱伯琮的姑姑是房东,没什么怨言。杨锐见到都已经过了小年了,这几个学生都还没有回家之意,就只好赶人了。 下一期杨锐准备也是三本书的计划,是西方哲学简史、国际贸易、金融学这三本,和之前一样,也是个简本的,一些可能是后世发现的理论都做了删减。因为之前的畅销,商务印书馆的谢先生开的价格要比之前高,三本书谈了五千两百块的版费和书款一成的分成,杨锐虽然见他之前的利润很不错,但是毕竟对商务印书馆有些好感,加之自己抄书还是不累的,也就同意了。拿了上次的版费和这次的定金,杨锐去工厂会计那里交了自己入股未交的股金,最后还剩两百零九块的现金和三千块的未收书款,至于那个书款分成,因为还没有销售,不知道会有多少。拿着这些钱,杨锐想在这个时代我还是算个小康吧。 送完学生之后,又轮到送老师了,章太炎、蔡元培等都是江浙的,家离的近也走的晚。但小年都已过总是要回去的,就在回去的前一天来如意里找杨锐,这天晚上只听见外面有人喊自己,打开窗户才在黑暗中只听的是章太炎的声音:“竟成兄,我们大家晚饭未吃,特来找你解决啊。” 杨锐一听,也大笑说:“明年我去盘下个饭馆来,省的大家饿肚子。”然后就下了楼,这时才看清楼下诸人,蔡元培、章太炎、吴敬恒、蒋维乔、王季同、汪允宗,最后还有乌目山僧等人。见都是学社的人,也不客气,当下就拉他们去弄堂口的饭馆了,那老板见到是杨锐也不多问,知道这位老爷朋友多,学生多,银子也多,菜式什么的早就定好了,马上安排。 蔡元培拍拍身上的雪,跺跺脚说道:“竟成,明天我们就回去过年了,可就要留你一人在沪上了。要不跟我走,到我家过年去。”蔡元培见老是来杨锐这里吃饭,也不好意思,看着他只有一人在沪上,就想着请他也去自己家过年,以表谢意。 吴敬恒向来搞怪,听后笑道:“孑民真是的,竟成风流倜傥,又是年少多金,在沪上必定有红颜知己,怎么可能去你家过年的?”吴敬恒装的有内情的样子向大家告密。 杨锐哑然:“啊,稚晖兄你怎么能这样,上次去花楼可是你带我去见识的,还说那里的姑娘很标致,你不是要我不要乱说的吗,怎么自己在这里说?”杨锐是随口编个事情栽赃他。 果然众人惊呼:“稚晖兄,你怎么可以只带竟成去,不把我们当自己人了。”只有乌目山僧黄宗仰低头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吴敬恒见栽赃不成反被杨锐栽回来了,急急辩解:“竟成是在胡说,我正人君子哪有去什么花楼。再说哪有银子去?”诸人又是大笑。笑过之后,胃口特别的好,一顿饭吃的盘干碗尽的,杨锐本来要加菜的,蔡元培拦住不让。 接下来就是说一些学社的事务了,因为有乌目山僧拉来的赞助,学社的运行还是比较良好,学社现在有三百余人,加上女校那边,合起来就有四百了。这次大家前来,一是辞行,二呢是想邀请杨锐加入中国教育会。蔡元培介绍道:“中国教育会是年初三月由孑民、吴稚晖、章太炎和蒋智由等发起成立的,本意是教育救国,原先无意开办学校,可因为南洋公学退学学生无法安置,所以才建爱国学社以避免学生失学。也幸得乌目山僧佛法高深,说服富商善人捐款学社这才得以维持,总是天随人愿,学社办到现在还是有惊无险比较顺利。竟成精通西学、为人热诚,是以大家邀请竟成入会,望竟成不要推脱。” 听说是教育会,杨锐没什么心理障碍的,直接就同意了,因为年末的关系,是以要等到明年签名入会了,当晚宾主尽欢,走时杨锐拉过章太炎,塞了张票子给他,章太炎死活不受,杨锐小声说:“这钱是稿费,我正打算编一部中国古代思想史,枚叔兄还要帮忙一二。”他只好收下。蔡元培见他们两拉扯,等走了一段问道:“你们俩干什么啊,拉拉扯扯的。” 章太炎把刚才的那张票子拿出来,看了吓了一跳:“呀,一百块啊,竟成说是向我邀稿。”嘴上啧啧只响。蔡元培知道枚叔家不是很富,平时手头很是拮据,也从商务印书馆那边知道杨锐写书厉害,一本接一本的,挣钱不少,此时竟成他嘴上说邀稿,其实就是维护章太炎面子,借此接济一二。文人吗骨气是最重要的。感叹道:“竟成写书也是艰难,真是疏财重义啊。” 旁边吴敬恒听见了,说道:“我说让竟成入会是步好棋啊,学社现在学生渐多,经费不足,那若以后学社经费拮据的时候,竟成可以救助一下,省的学校难以为继的。”最近学生变多,但是捐款却没有变多,所以作为学监的他还是比较担心财务问题。深怕像学社开始时那样,一摊子人却没个什么着落。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二十二章 践行上 第二十二章 践行下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二章 践行下 蔡元培摇摇头说道:“我对竟成为人还是了解的,假使哪天学社真有什么困难周转不开,竟成就不是会员也是会解囊相助的,他来学社教书就是五班一个叫钱伯琮拉来的,说是他亲戚的房客。那时候我们素不相识却热心相助,酬劳什么的提都不提,足可见其为人了。”蔡元培想到学社开始时,和杨锐见面的情况。 章太炎这时把票子收好,心下高兴,但他向来拿别人的手硬嘴也硬。插话说道:“我看竟成啊,言辞拘谨而内有城府,眼光深邃而谨慎怕事,总感觉他有什么事情藏在肚子里瞒着我们。不过他对我倒是有些特别,借钱从来不看数目,如不是看他鼻直唇厚,再之我身无所长,还真不敢与之交往,就怕他把我卖了,” 章太炎对看相似懂非懂的,但是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感觉杨锐心中藏有心事不说,并且对自己有种特别的好感。说完,又拍拍自己放票子的口袋说道:“明天一早去把这票子给兑了,大家要是手头紧,可以过来分分,反正一百块我一个人也花不了。” 蔡元培见状,笑骂道:“真是章疯子啊。” 吴敬恒也是笑道:“疯子好啊,只要会分钱。枚叔以后就叫章分钱好了。”这话一说,大家都齐声称好。这爱国学社的教习从来是只管吃住,不管薪水的,现在过年回家,虽然蔡元培做主给大家发了几块钱过年费,但毕竟太少,还都是囊中羞涩。现在有一百块大家分分,每个人可以多个十块洋元,十块洋元要是家里人少些,过个肥年还是有余的,当下三言两语闹的嘻嘻哈哈。 过年前四天,杨锐得到两个好消息,一是虞自勋从日本回来了,他与一家日本会社谈好,对方想代销味精这一产品,过年之后就会过来沪上商谈具体事宜,另外就是明年五月日本有一个大阪劝业博览会,已经以日本会社的名义报名参加了。二是禅臣洋行的郑渭刚派家人到仪器馆来报信,说是德国拍来电报,那边的设备已经全部装船起运,预计两月底三月初到达沪上。 收到消息之后杨锐就立马去了仪器馆——因为最近都是在抄书,杨锐已经很少去仪器馆,也就隔三差五的去看看实验进度——到了仪器馆就见到了虞自勋,他整了件大红的袄子在那里拿着本书看到甚是认真,杨锐走近他才反应过来,抓着杨锐的手臂说道:“哎呀,竟成兄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杨锐也笑着说:“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这时虞辉祖和钟观光也过来了,当下坐下议事。虞辉祖先把在日本的专利证书拿过来给杨锐看,证书是两张,菊花徽章之下,上面日文夹杂着一些中文,隐约能看出这是专利书。专利书是两张,一是发明专利,一是制造专利,制造专利杨锐很是阴险的把小麦大豆高粱玉米海带等都写出去了,盐酸硫酸硝酸草酸也都往上面添,反正是相关的都包含了,虽然味精的原料都说了,但是要一一去验证也是够头疼的。 看到日本的专利书,杨锐是心下大定,本来他是记不得日本什么时候发明味精的,想来若是日本人发明了味精那一定是会申请专利的,现在专利书在自己手里,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当下把专利交给虞辉祖,叮嘱收好,虞辉祖哪会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拿了铁盒把中国的那张和日本的这两张都放进去,接下来虞自勋又介绍那家日本会社的情况,那家会社是叫金城食品株式会社,老板叫小吉太郎,会社主要是卖一些高端食品的,洋人的奶酪、糖果、朝鲜的高丽参、中国的一些高端茶叶都有销售,在东京、大阪、神户等地都有店铺,虞自勋统计下来它管理的店铺总数有十余家,去了几个城市看店铺还是很大的,生意也很不错。 和这个小吉太郎认识也是因为卖货给仪器馆的供应商介绍的,之前那小吉也不把中国人当回事的,以为是卖高级茶叶什么的,这东西他自己本来就有供应商。后面虞自勋学钟观光法子现场演示了一番,那小吉就坐不住了,再看到味精的专利书,对虞自勋愈发客气,特别希望虞自勋能交给他们会社代理这个东西,虞自勋可是记得杨锐电报里是让他了解那边的市场和销售商,没有让他确定哪家,只好把这事情推到杨锐这边来了,小吉就敲定年后来沪上商谈代理事宜。 杨锐心里对日本市场不是很了解,但是先和人家谈谈还是很有助益的,这个小吉也算是个人物,能从味精里看出大市场也是不简单啊。这时钟观光拿了几个瓷瓶、玻璃瓶子还有一个小纸袋过来,这是定好的味精的包装,纸袋则是杨锐特意要求十克的赠送试用装,还有就是五十克的瓷瓶、玻璃瓶小包装和一百五十克的大包装,大小款式都一样,包装的价格还是瓷瓶便宜,而且做的很是精致,瓷瓶上面还有人物简画,有“味精”这个两个隶书粗体字,看上去真的是古意盎然。虽然之前见过设计稿,可是做出来的效果还是让人惊叹的。 包装瓷瓶用的木箱也准备好了,里面整齐的塞了一些茅草以缓冲瓷瓶之间的碰撞,木箱外面黏贴的纸上面,按照现代产品包装的模样标明了物品、件数、厂家、地址等关键信息。整个包装看起来给人感觉这东西百分百是一种高级货的味道。 当然,这样的包装价值不菲,给产品增加了10的成本,虞辉祖当时是反对拿这么多钱去做包装的,可是看到实际效果之后就没声音了,钟观光私下说含章兄说这样搞一下,泥土都要卖成金子价了。杨锐闻言心中暗笑,心想自己老本行就卖水果的,卖水果靠什么?东西都一样,卖的就是包装啊。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二十二章 践行下 第二十三章 规划上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三章 规划上 公司早就注册好了;设备已经在路上了;包装和原料也已经确定了——浓盐酸烧碱需要进口,但是货量不是问题;厂房看好了几家,等年后再去确定;工人吗,生产工人也选定了理化讲习所的几个不错的学员,年后就过来上班;至于包装女工非常容易找;培训也很简单,毕竟是简单的活,没什么技术含量。现在所要考虑的就是市场了。市场主要是三块,中国、日本、南洋,至于其他地方就先交给代理商开发了。中国没有什么博览会,只得自己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去开拓,而天津、沪上、广州、武汉、牛庄(营口)这五个最繁荣的通商口岸则是重点,到时候一个地方要派个两个人过去,一个管货管钱,一个负责卖货谈价。这几个人要选择好,还要简单的培训才能放出去。 至于怎么打开市场,那就要双管齐下了,一面是宣传这块,要在报纸上做几个系列报道:一个是发明的系列报道,怎么发明的,谁发明的,怎么重视的,应该找个写侦探小说的把它编的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样大家才会津津乐道;再就是做个国际系列的影响报道,洋人是怎么看的,怎么从不屑一顾到忽然重视,最后到爱不释手,每餐必备的;还有皇宫也要有个报道,味精是怎么送进去的,效果怎么样,光绪和慈禧老佛爷是如何评价的,这个都要有个真实评价的;另一面就是各口岸销售点的工作了,不但要卖货还要多打广告让大家知晓味精这种东西的神奇性。 杨锐说的滔滔不绝,钟观光只能记住要点,大家听的也比较悬乎,虞辉祖半响反应过来说道:“这样搞倒像是讲故事卖味精啊。” 杨锐哈哈一笑说道:“就是要讲故事卖味精啊,最好要编个传说神话什么的,你看看宁波哪里有什么名山?” 虞辉祖摇摇头。 杨锐兴致不馁,又道:“宁波是没有什么山啊,就这样好了,就说是海里面的,你看看宁波那边有什么海里神仙的传说,就像西游记里面放鲤鱼报恩之类的套路,把味精说成是某某渔夫,干脆就这样……” 杨锐终于想到词了,“某某村姑,家道中落。为了病中的母亲去打鱼,后面抓了小鱼大鱼出来口出人言请她放小鱼,这姑娘念及自己父母就大小鱼一起放了,大鱼为了报恩就每月初一十五的把味精从鱼腹吐出,交给姑娘拿去卖钱,后面恶霸获知要谋夺,然后被大鱼引到水里淹死,最后大鱼也奄奄一息活不久了,然后含章兄就出现了,买下味精研究了七七四十九日终于成功。”杨锐终于说累了,长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这次过年就由自勋去找个好看点的村姑好了,给她些样品让她叫卖去,在安排个其他地方的恶霸去演戏。怎么样啊?” 虞辉祖、钟观光和虞自勋三人还在发傻,见过编书的可没有见过这样编书的,大家都愣了。虞辉祖毕竟老成,拿着把折扇打开扇了扇,捏着胡子点头道:“好,这故事好,竟成你哪里看来的?” 杨锐笑了笑:“那些传说不都是这样吗,首先要一定是个孝子孝女,并且为人善良,还必定要有个恶霸,然后结局一定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杨锐作为一个后世人,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传奇故事看的不少,这种故事基本什么技术含量的,张口就来的,而且按照品牌管理的分析,要想成名牌就得要有自己的“历史”。后世那些个大品牌哪个不是一大堆公司品牌的早期故事啊,哪怕就瞎编滥造也要有弄出一些耐人寻味的初始时期的故事来,这样才能使得那些“粉”们津津乐道,由此建立品牌忠诚度。 忽然,他又说道:“这样还缺点东西,改一下改一下,就说是个媳妇,孝敬公婆打鱼,男人呢,夜不归宿,天天瞎混,家道中落。后来自从有了味精,男人就老实了,天天在家里等饭吃,后面男人发现秘密随便乱说被恶霸知道。”杨锐很满意的笑了笑,说:“这样编的话,我们味精买的人会更多。” 虞辉祖他们彻底的晕了,连忙记下了,瓷瓶也改个样子,突出这个神鱼报恩的神话故事。文本也要去找个老学究改改,一定要弄得整个故事曲折动人。这时杨锐不由的想到学社这帮文人,要是他们在,那就是手到擒来啊,可惜都回家去过年了。 “接下来就是日本那边了。”杨锐开始提到日本:“日本怎么做还是在博览会之后再确定吧。这家金城可以让他先做着,可以让他独家代理,但是要告诉他这个独家代理协议不会签很长的时间。我到时候也过去看看,最好是多看几家为好。还有啊,日本和南洋那边有没有熟悉的留学生或者朋友啊?特别是南洋那边什么情况,没有熟悉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虞辉祖几个刚入商场,交际圈子也就是同乡之类为多,哪认得什么南洋人,都摇头说没有,杨锐只好说:“那算了,那就只有看看日本能不能找到。”又问虞自勋:“那个金城会社还是等我们设备装好了再来吧,时间应该是在三月中旬。我们五月份还要定设备的,要不然产量不够。” 虞辉祖感觉杨锐思维太跳跃了,怎么又说到设备了呢。问道:“这味精一年能卖多少斤啊,怎么又要定设备?再说到五月我们手上钱也没多少啊。” 杨锐说道:“我早想好了,金城过来要签约成为代理商的话要交一定量的保证金,以后其他的商家要求代理的话也要交保证金的,我们就用这些钱去定设备。代理商和不是代理商之间的产品差价要拉大,这样那些人见了做代理商好挣钱就会交保证金的。有这些保证金在手上,我们也好控制这些代理商,免的他们不听话。”保证金是制造商对付分销商的大杀器之一,不能不用。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二十三章 规划上 第二十三章 规划下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三章 规划下 杨锐见大家接受了保证金制度,又接着回答虞辉祖关于销量的问题,“味精你不要看它小,但是量绝对不会小,你想想这个盐的用量是多少就知道了。中国加日本加南洋一共有五万万人吧,这些人属于小康之家的最少有一成吧,再算少点前期我们只算半成,半成的话就是两千五百万人,两千五百万。我们再算少点,毕竟有些偏远的地方可能买不到,一千万好了。” 杨锐拿出钢笔,找了张纸算了起来。“盐是每天都要吃的,按照统计,每人每天要两克盐,味精我们减半再减半好了,算半克,这样一千万人每天就要五吨,一个月需要六十吨。我们花两年时间把市场开拓出了,那么明年年底每月三十吨,后年年底每月产量要六十吨。而且越到后面销量越大,预计每月一百吨的时候,销量才会稳一稳,不会增加的那么快。” 这其实是市场营销里面估算市场容量的简单方法,虞辉祖几个从来不知道做生意还能这样算的,像他们开科学仪器馆,可能感觉有戏就开了,根本没有做市场调查的,对科教类仪器的市场容量压根就没有分析过,若不是后面朝廷下旨将书院该学堂并推崇新学扩大了科教仪器的市场容量,这科学仪器馆早就关门大吉了。所以此时见杨锐如此算法很是惊异,不由的想洋人都是这样做生意的吗,难怪咱们做不过他们。 钟观光听到杨锐算出来的结果,说道:“那我们要找大的场地才行,之前那几个地方太小了。这个只能在租界外面了。” 虞辉祖和虞自勋还沉迷在杨锐的计算里,按照目前的定价纯利100来算,那么一百吨不是每个月不是有三十万大洋啊。一个月三十万,那么一年不是三百六十万啊。两个人彻底的晕了,掉在银子里被银子埋着怎么也爬不出来。直到杨锐拍拍他们,才回过神来。虞辉祖叹道:“竟成啊,这钱那么好赚,我们不会被洋人抓了吧。” 杨锐看他回过神来,见他这副模样很能理解,安慰道:“你放心吧,洋人里面比你有钱的多呢,他们要是抓了你,那么其他的有钱人就要乱了,在租界我们是安全的,但是要是租界外面,朝廷可就会找机会抓你了。”杨锐的话说的虞辉祖心里凉凉的。实际上朝廷本来就是这样的,养猪养肥了就下手宰的。 虞辉祖点点头,这话他是听明白了,心里打定主意年后把家人都接到租界里来,而且有钱一定要多做善事,以求好人好报,佛祖保佑。 杨锐接着说道:“按照现在的固液比,一吨味精要十八吨盐酸,三十吨的话五百四十吨,六十吨的话就哟一千零八十吨,一百吨的话就要一千八百吨。我们明年年底就要办一个盐酸厂,不然盐酸是个大问题,盐酸厂还能生产烧碱和漂白粉,烧碱我们自己可以用,漂白粉自来水厂要这个东西的,现在德国有这样的设备。我们的盐酸厂只能建在租界里,还要生产装盐酸的耐酸陶瓷罐子。如果我们有盐酸厂的话,味精的利润还要增加,还有小麦记得要用加拿大的,那个面筋据说有70,这样小麦成本要降接近一半,盐酸工厂和加拿大小麦可以增加50的利润啊。”杨锐唠唠叨叨,在规划下一步的布局。他又问钟观光道:“那个火柴研究的怎么样了?” 钟观光正在味精里还没出来,听见杨锐问火柴的事情,只是啊了一声,杨锐见他发愣,只好再问了一遍。钟观光定下心神说道:“都已经研究好了,也试制过,效果很好,前几天去一个火柴厂看了,机器这块了解的不深,实际生产还是需要技师指导。” 火柴也是一个盈利重点,但是利润比不上味精,纯利现在也就50了不起了,而且越到后面竞争越是厉害越是利薄啊,要降低成本还是要从管理和工艺上,当然原材料也很重要,有了盐酸设备之后,那么就可以用氯气制取氯酸钾了。说实话这个利润不是很高,但是也可以做做,一个月十几万块也就是,哪有味精来的快啊。香烟的利润是可以的,利润也高,调查下来今年整个行业规模在两百万块左右,利润最少有一百万,而且以后随着市场扩大,利润也会随之增加,但要和英美烟草抗衡是有难度的。这下轮到杨锐发愣了,虞辉祖几个旁观,倒是没有打扰,相处久了就知道这个家伙又在想什么赚钱点子了。 杨锐从火柴想到香烟,从香烟想到打火机,再从打火机想到香皂牙膏,就这么一个接一个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回过神来了,对虞辉祖他们说道:“我们还是要找一个大地方啊,最好是建一个工业园。而且最好要解决税务问题,以后可要交不少税。年后我们要让布朗和会计过来商量,看看怎么样才能少缴税。” 虞辉祖点点头,钟观光说道:“要找大的地方要是在租界就只有到杨树浦那边,要不在租界里的话那就只能到浦东。”钟观光最近在找地方,对地面很熟悉。说完拿了张地图出来。指着外滩对面的洋泾道:“这里是有码头的,地方要大的话这里可以。” 杨锐一看傻眼了,这不是陆家嘴吗,现在都还是荒地,好吧,这地方宝贵,先抢占了吧。又一想感觉不对,化工企业这么大污染,而且还隔了条江往来不便,还是到黄埔江的下游去吧。浦东这块就先看着,以后有钱多就买过来屯着就是。但再看美国租界那王八德行,沿江地段从外滩一直占到复兴岛,此时的复兴岛只是一些滩涂,根本不能使用。如果要建码头的话那么就要一直向北,一直到后世的翔殷路隧道才能有码头,贪吃的美国佬,把好的河岸都占了。看来只能到浦东去了,杨锐又把眼光转回了陆家嘴,可忽然想到这边租界是有自来水厂的,就问道:“你们知道自来水厂在哪吗?” 虞辉祖答道:“听说在杨树浦那边,没去过。”杨锐一听,又是一句国骂。天杀的王八蛋,逼的老子没地方选了,最后目光只能留在后世杨浦大桥和高桥石化,他记得高桥是有个石化的,看来人家也是逼在这里啊,而且这里是个转弯处,水深适宜,轮船进港顺畅,不会像外滩一样,要小船驳运,浪费人力,增加成本。杨锐看着地图,学着后世伟人的模样,大笔一挥在高桥画了一个圈。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二十三章 规划下 第二十四章 陆行上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四章 陆行上 第二天,钟观光陪着杨锐一起去高桥看看,虞辉祖和虞自勋都回家了,钟观光本来也是走的,但是见杨锐要去高桥看看,就把船票改成晚上的,两人在理化传习所找了两个在家沪上的学生带路,一个叫程广顺,是沪上洋泾人,一个叫陈时克,家住南市,祖籍却是广东那边的。上午八点的时候,他们就在苏州河上找了条小船,这时节还有很多船户不回家过年的,密密麻麻的停在苏州河两岸。对于他们来说,船就是家,家就是船。谈好价钱之后,船老大麻利的收拾好前仓的东西,请四位老爷坐,自己的婆娘和小崽子们就赶到后仓去了。临近过年,能有个不错的买卖那就等于除夕能多喝两碗酒,多割两斤肉了。 船老大正忙活着收拾好了,正准备开船,杨锐却看着他,只觉得眼熟,半天之后才想起个人来了,就是自己到沪上的第二天拉车的那个叫……,叫王老三的。杨锐拍拍王老三的肩膀,说道:“王老三,你好啊。还记得我吗” 王老三放下手上的东西,回礼道:“回老爷。俺还记得您。” 杨锐奇怪了,我就这么惹眼吗,就问:“我这么好认吗?” 王老三到:“老爷穿的和平常人不一样啊,头发也不一样,又高,我一看就认识。” 杨锐笑了,想想自己的打扮还真是比较惹眼的,真不是什么好现象。这时王老三已经收拾好了,直接就开船了。这船也就是个十米长的木船,但是在苏州河的上甚是灵活,几下就进了黄浦江。临近过年,黄浦江上船来船往的,非常热闹,小船在大船的间隙里游过,轻盈的像一条游鱼。 来到这里三个月了,这是第一次离开租界,杨锐在船上看着外滩离去,心里微微的有一种慌乱。他本来就是一个慢热保守的人,刚来这个时代的茫然无措,是在租界里慢慢适应过来的,这便让他对租界有一种无可言状的依赖感。 船行渐远,江岸白雪皑皑,白色原野之上隐隐的能看到一些村落,黑黑的落在远处,村落里能看到一些模糊奔跑的人影,并不时传来“叭叭、嘣嘣”的鞭炮声,太阳早就升的很高了,可是却感觉不到什么暖意,江上的冷风也从船篷里吹进来,虽然王老三在后头拉了个帘子,但是还是无济于事,杨锐穿这一件他带过来的最厚的衣服,一件藏青色的大袄——是一件高级工装,做的很精致,穿起来也非常暖和,把竖起领子,把拉链上来,带上帽子,要比一般的围巾好用。 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就到了一个江边的小镇,此处因为黄浦江转弯,江面忽然变得很开阔,镇子就在黄埔江和一条支流的交会处,程广顺作为洋泾人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说这里叫西沟,过了这道水就是陆行了,西沟与其说是小镇不如说是一个小村子,村子就在防波提之后,江边架着一些小小的栈桥,上边停了一些小船,看过去就是一片散乱低矮的瓦房了,见老爷们都没有上岸的意思,王老三缓缓滑过这个小村落。 过了这道垂直于黄浦江叫做西沟的小河就是陆行了,江边是一条石头做的防波提,长长的看不到头,钟观光让王老三找了一个好上岸的地方停船,一会船靠在防波提上,众人这就上了岸。皮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声响,留下了一串印迹,岸上其实就是荒野,很是平坦,上面也没有见什么田坎道路,只能看到一些杂树光秃秃的立在雪原上,野草都被压在雪下面了,这里应该还是一片荒河滩,什么也没有,远处也看不到村落。 杨锐几人径直的往前走了半个小时,就又有一道小河横在前面,一头垂直于联通着的西沟,一头向东微微偏南的方向流去,于是又沿着这小河向东走去,半个多小时又是到头了,这小河又连着一条河道,河道的流向和西沟是一样的,应该也是入黄浦江的。走了一个多小时,大家歇息了一会,在本子上把河流的位置画好,这块地可是四面临河的。然后顺着这条不知名的河流向北往黄浦江走,走不到多远又是一个河汊,另外两条河和这边并在一起往北流,再往前就看到黄浦江了。 这时,程广顺终于找到了方位,指着河对岸说:“先生看,那边就是东沟了,这河往上游就是陆行镇。”杨锐顺着钟观光所指的方向往前看去,隐约的可以看见一个镇子,这个镇子不似西沟那么小,还是很大的,栈桥木船也不少,街道上人也多,远远的能看到店铺的招牌幌子,看样子还是很热闹的所在。 杨锐回过身站在石头堤坝上,看看滚滚而来的江水,惆怅万分,不由怎么的就想起那个后世闻名的歌曲沪上滩来了,于是情不自禁的在心里哼了起来—— 浪奔、浪流 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淘尽了世间事 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是喜、是愁 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 旁边钟观光听见杨锐破天荒的在哼歌,取笑道:“竟成兄这么好雅致啊,哪里学来的岭南小曲啊。学社里说竟成兄有一个红颜知己,美若天仙,不会是真的吧。”杨锐一股子沧桑劲,被他讥笑的没踪没影,正是恼怒,转过头不搭理这家伙,只是哼歌的声音低了许多。陈时克倒是听懂了杨锐唱的是什么,他是广东人,明白刚才杨锐哼的是白话,越听越觉得这歌好听。 杨锐哼着歌,边走边看这些堤坝,想着哪里水深好建码头,走了一段他停下来问钟观光建码头的事情,钟观光对这个也不是很熟悉,但是他认为如果真的确定把工厂建在这里的话,前期可以不要大肆建设,只要找一水深之地搭上栈桥,再把堤坝垫高整平就好了,就是道路和厂房比较麻烦,道路如果用独轮车的话也好弄,再就是厂房,现在已经是一月了,设备三月就到,这中间只有两个月的空闲,这两个月还有半个月是春节,怎么赶也是来不及的。他的意思是不如先把设备装在租界里,等这边建好了再搬过来。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二十四章 陆行上 第二十四章 陆行下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四章 陆行下 杨锐也是感觉到时间很紧张,而且钱也很紧张,现在要营建大规模的厂房还是很困难的,只是租界里的设备以后又要搬出来,就很麻烦了,就是不搬出来,那么设备不能集中到一起,这样就很不好管理了。 程广顺本见老师说话,不敢多言只能跟在后面安静的听着,见杨锐说到为难之处,心下有个办法,就鼓起勇气说道:“先生,学生有一法不知是否可行。” 钟观光和程广顺接触的久,知道这个沉稳的学生不会无的放矢的,笑着说:“好好,要是真能解决,当记你一功。” 程广顺知道这个先生其实好说笑,待人风趣,也不紧张当下沉声说道:“先生想在此处设厂开业,听之前有两个顾虑,一是虑时间仓促,怕营建时间过久耽误开厂,二是营建所费甚多,怕银钱不足,造成开工不畅。”见杨锐点点头,不待问就直接说下去了:“学生的舅舅是个木匠,专门给人起棚,这棚有用木的,也有用竹的,地面平整之后,构建甚快,人手足够一个月完全足够,且所费银钱也不多。” 杨锐听这学生说的棚子,心下顿时明白了,这不就是简易竹棚吗,这个是在后世的乡下常常见到,那些路边私人的小石灰厂、小砖瓦厂、小锯木厂都是这么盖的。搭这种棚倒是简便便宜,省事省钱,就是不耐久,三五年就要坏掉,不过这个对自己来说也不是大问题,不要说三五年之后,就是两年之后也要把棚子拆掉换砖瓦的了。心下想通,非常高兴,拍拍程广顺的肩膀说:“说的好,说的好,这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想来一下说道:“这样,我们先去打听片河滩地是什么个情况,等买下地了然后再找时间见见你舅舅,和他具体谈谈。” 沿着堤坝走回停船的地方,王老三正蹲在岸上抽旱烟呢,他的一个儿子爬在肩头上玩耍,见老爷们回来了,他连忙灭了旱烟抱着儿子上船准备开船。船继续向黄浦江下游走,到了刚才站立的与东沟交汇之处就转弯绕进东沟了,这东沟水要比西沟深,虽然是冬天也只是有河两边干了,中间还是绿水悠悠的,顺着河过了那个岔河口,一直走就到了陆行镇了。 这陆行镇也不大,白墙青瓦的好一个江南水乡。镇上十字路口有个两层楼的木制茶馆,外面挑着几个布制的招牌幌子,上面写着“陆羽茶馆”几个繁体大字,在北风中舞动着。此时已经是中午了,就选定在茶馆吃午饭了。堂倌见这几人穿着不凡,就把人领到二楼的雅座,杨锐随便点了几个菜,又想到死活不肯进店的王老三,吩咐伙计加了两个肉食让店里做好端过去。 时近除夕,茶馆里客人还是很多的,都是长衫小帽的打扮,泡着茶喝着酒吃着五香豆的,但都在一楼。杨锐环视一眼没有看见什么说书的或者老伙计,本来他还想找个人打听打听事情,此刻就只好问伙计了,赏了几个铜圆之后,杨锐问道:“我有点事情想打听,你这边有没有什么熟悉这一片的老人啊?” 伙计得了几铜圆正高兴,都眯着眼睛说道:“老爷,这个知道知道,就去喊来就去喊来,您等等哦。”说完就下去了,一会领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胖子上来,介绍说:“这是镇上书塾的吴先生,老爷要打听啥,都可以问伊。” 杨锐站起来拱拱手,招呼这个胖子坐下,又请伙计再送副碗筷上来。胖先生坐下看了满桌子菜和碗里的黄酒就忍不住先喝了一口,喝完感觉不妥,忙说嘴巴干嘴巴干啊。钟观光都想笑却忍住了,杨锐却是不以为意,忙请他吃菜吃菜。 连吃几口菜,胖先生方才想到了自己的任务,就忙用袖子抹了满是油水的嘴,说道:“几位老爷要晓得什么,这陆行阿拉待了几十年,一般的事情都还是晓得的。” 杨锐连忙敬他一口酒,请他说说这陆行的历史。胖先生一口喝干,又是用袖子一抹嘴开始说话:“这陆行,在隋朝就已经成滩了,前明之前就开始有姓陆的商贾在此做买卖了,后来在前明中期,三国时吴国陆逊之后陆寅全家来此定居,后面人丁兴亡,始有陆行。掐指算来已经有五百年了……早先啊这陆行都是姓陆,现在就各姓都有了。” 杨锐见他一直在说历史,不得不打断要把他的话引导到土地上,就问道:“现在这陆行人都凭什么为生呢,我们过来倒是没有看见什么田地啊?” 胖先生借杨锐说话的空当又猛吃了几口酒菜,使劲咽下说道:“早先是种棉花,现在布卖不出去,就改种稻子,老爷是坐船来的吧,现在沿江都没种东西,从这镇子往后,就是田地了。”胖先生吃了太快了,打了个嗝话就停了。杨锐又敬他酒,他还是一口喝干,这嗝就被制住了,他再次擦干嘴巴问道:“几位老爷是因何而来啊,要是能帮上忙,在下一定帮忙。” 杨锐心里想到,还是先打听再说吧。就说:“我们来此是想看看,能不能买点田地什么,就是不知道这里好田都在哪?” 胖先生却是没有想到这几位是来买地的,这陆行也没什么宝地啊,不过人家想买那自然有人家的打算,就说道:“陆行好田都在镇子后面,前次听说水田一亩要四十两,旱田则减半。老爷是想买什么地呢?” 杨锐听后感觉还是不贵的,这毕竟是一次性买断,不是后世五十年七十年产权。又不好直接问河滩那片地,这时钟观光问道:“吴先生,我们是想买些荒地直接开种,前来见江口那边都是荒地,不知道是谁的地,要卖应该是怎么个卖法?” 胖先生终于知道这几个人的打算了,想了想说:“河边的荒地却是乡董朱老爷的,卖倒是会卖,只是这荒地不值钱,没有买过,价钱就不晓得了。”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二十四章 陆行下 第二十五章 土地上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五章 土地上 杨锐见问清楚了土地的主人感觉今天还是有些成果的,但是钟观光看到河堤坝修的那么长,只怕那些地方一发洪水就淹了,就问道:“吴先生,那河边的堤坝那么长,不会那边每年都有水灾吧。发大水的时候会被水淹吗?” 胖先生摇摇头说:“早先前是会的,现在却不会了。”见大家疑虑,又说道:“十年前因为发大水所以修了堤坝,而前几年洋人因为轮船多,大的轮船进出不了,就花了大力气挖淤泥清河道,现在这几年就再也没发过水了。只是河滩荒地太过贫瘠,没办法种什么,就这么一直荒着了。几位老爷要在下引见朱老爷吗?” 杨锐和钟观光对视了一下,钟观光低声说:“竟成真的要那块地,见见也好啊。”杨锐点点头,就对胖先生说道:“见一见也好,就是要劳驾吴先生了。” 胖先生见杨锐托付任务,心里高兴,马上站起来说:“我马上去,过年的时候朱老爷一定在家。稍等稍等。”说完就快步下去了。 朱老爷是个好好先生,与人为善、待人和气,自从任乡董以来也是发动乡绅为乡民修路搭桥、照顾老幼,乡人对其更是尊重。只是人无完人,朱老爷自从迷上租界里一个叫袁三三戏子之后就开始不务正业了,为了捧红这个戏子可花了血本砸钱,一年多下来那袁三三还是不红不白,真是煞费苦心啊,但朱老爷的银子可花了不少,一些祖传下来的银子,也都被他亏空了,虽然妻子和母亲没发现,但是他还是很怕,怕长子娶亲的时候,那时候是要花大钱的,到时候罐子一开,里面空空如也,那……,想到这朱老爷用折扇狠狠的打了一下头,长叹口气。可又一想到袁三三那嗓子,那身段,那眼色,就又沉迷了。 正沉迷着,家人来报:“老爷,吴先生来了,说有好事见老爷。” 好事,那吴胖子就是一个吃货,能有什么好事。袁三三就特别讨厌这个胖子,说是见到这胖子以后,三天吃不下东西,想到这,朱老爷对家人说道:“就说唔在读书,现在不见客。”家人听后出去了。 不一会那家人又进来了,说道:“老爷,那吴先生不肯走,还说真是好事,决对不敢欺瞒老爷。”朱老爷哼了一声:“谅伊也不敢,浓去把伊叫进来吧。”朱老爷是个好好先生,不见书塾的吴先生大家是会奇怪的。 吴先生扭着胖乎乎的身子进来,一见面就是一礼,说道:“上面小弟实在对唔住,得罪了朱老爷的红颜,死罪死罪。” 朱老爷一听他说这个,马上一把拉他进到书房,厉声打断:“浓吴胖子予以何为?” 胖先生不慌不忙说道:“阿拉是给老爷送好事来的。”见朱老爷还是发怒,笑着说道:“那东西沟沿江的地,应该是朱老爷的吧。” 朱老爷一想,是的,那地是自己家的,只是那地是最不值钱的遗产了,那地契都是在放被子的木箱里被翻出来的,已经被虫啃了好几口了。看胖子的样子好像是有人买,就问:“浓是讲,有人要买地?” 胖先生含笑不语,只是点点头——他可不是傻瓜,见杨锐几个的打扮和言语就知道想要那片地,而且绝对不是用来种地,而一定是用来开码头的,所以他才主动跑来找朱老爷,这不值钱送别人都不要的地,要是真的卖出去了,那自己得到的好处可不少。他真盘算着,就听朱老爷问道:“这地一文不值,有那个港督会要?” 胖先生笑了笑,说:“浓不要,就当别人不要啊,现在就有人要,想拿那块地来开码头。”说完在书房里找张凳子悠哉的坐了起来。 朱老爷轻蔑的呲了一声,说道:“要开码头,就应该在洋人的租界里厢,就是不在租界里厢,也是在黄埔滩对岸的洋泾,什么时候能轮到陆行开码头了。”确实,陆行这边是太过偏了,就是到民国也还是有很多地方荒着。朱老爷断定是这个死胖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占便宜,心里正想着把他赶出去。这时候胖先生说话了:“阿拉可没有哄浓哦,现在伊们就在镇上的茶楼里,浓要想卖那就去看看,不想卖那就当阿拉没讲过。” 朱老爷愣了,这次是来真的了,不会还是骗人吧。正想着,胖先生决定加加火力,又说了:“就这几步路,走走就走走啊,一到茶楼就知道了,要是没人,阿拉就是乌龟。” 朱老爷和胖先生到茶楼的时候,杨锐几个已经吃完饭了,考虑到胖先生的胃口,还是让伙计重新抄了几个菜,又泡了壶好茶,吃着五香豆,等着他们回来。双方见礼之后,朱老爷的顾虑打消了,只是见杨锐几个虽然年轻,但是谈吐俱佳,开始的时候没看见杨锐没辫子,后面见到杨锐没辫子,心里突了一下,说话都不是很流畅——朱老爷是知道的,没辫子的只有两种人,年老的一般是二鬼子,年轻的一般就是革命党,两种都不好惹。沪上可是个消息灵通的地方,茶馆戏院更是流闻多多,朱老爷在里面混迹良久是知道不少事情的。 交流下来,朱老爷地是可以买的,就是价钱没有先例,不知道参照什么标准。大家正讨论的时候,却不知道朱老板心里已经打鼓不想卖了。胖先生最是热心,说道:“洋泾那边的荒滩,也是有人买的,价钱嘛有贵有便宜,整个说了应当在十块洋元,阿拉陆行,虽说偏一点,但是土地平整,又没有水患,减一些还是有八块洋元的。就是不知道几位老爷要买多少?” 胖先生是掉钱眼里了,只想把地买了,以表他建言之功,可是朱老爷心里已变,基本没有说话。杨锐见他不说话,就有意要把话题拉扯到他这边来,对他说道:“朱老爷怎么看都啊,这价钱怎么才合适,才满意?”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二十五章 土地上 第二十五章 土地下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五章 土地下 朱老爷语无伦次,不知所云,杨锐见状暗道,哎呀,不对啊,刚才还是很热心的,怎么现在就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难道担心我们买了做不良用途?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自己没有辫子的原因,让人家心里忐忑,又也不好多问。这一次的谈判就到此为止了。 朱老爷走后,胖先生却不走,杨锐还专门给他留菜了呢,怎么能走呢。他也是看出来朱老爷的转变,但是却不知为什么,他也不多想,只顾着把菜吃完。半响,打了一个饱嗝之后,才问道:“几位老爷说句实话吧,这地是真的要还是只是问问,阿拉帮忙也好有个底啊。” 杨锐说道:“说真话,想要倒是想要,而且是拿来建工厂,这一片地我们算了下也就六千亩的样子,用是够用,就是不知道价钱如何,还有就是朱老爷到底想不想卖?当然了,吴先生作为介绍人,你那介绍费我们是不会少的。” 胖先生一听这话,知道还有便宜可占,立马拍胸说道:“各位老爷放心,这朱老爷正是缺钱的时候,刚才还好好的,后面就不知道怎么了。唔回头去问问,一定力促此事。” 杨锐点点头,他也很奇怪这一点,刚开始明明说的好好的,后面就不言不语了呢,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他然后拿了张名片——按照清朝的格式做的,红色长方形纸片上竖着印了杨锐两个大大的字,左下角是仪器馆的地址,又和胖先生客气几下,让他有消息就到这边来找自己,就和一帮人走了,胖先生拿了名片,心里就开始活动了,怎么把这生意促成,按照惯例,这介绍人可是有一分的好处,六千亩就是卖五块钱一亩也有三百块钱啊。 几个人上了王老三的船回到租界已很晚了,程广顺是直接在洋泾靠岸下船的了,杨锐明天让他来一下仪器馆,自己连夜画个工厂前期草图,让他拿回去看看要多少时间,多少价钱可以搭好,知道营建的情况杨锐才好做个整体计划,看到底是怎么安排。钟观光则直接拿着行李,直接坐船回家了,临走时还是说道:“竟成兄啊,那地方我看还可以,就是离租界远些,上班下班不便,工人住宿也麻烦,但是地价便宜,以后要扩大也有足够余地。不过啊,你还是要找个风水先生看看才好啊,要不然大家不放心啊。” 第二天上午程广顺来了,带了点鸡蛋给先生拜年,杨锐不好推辞只好接受,等到了下午,仪器馆里的伙计来了说有个姓吴的先生求见,那吴先生说是为了一片地的事情。杨锐一听就知道是昨天那个胖子,还真是勤快啊,要表扬,要嘉奖。 吴先生昨天晚上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挖到了朱老爷的心思,弄明白之后就马上过来邀功了,听胖先生说朱老爷的不想卖是因为看自己没辫子怕是革命党,杨锐愣了不止一会,半响才说道:“这个可是大误会啊,在下自小游学欧美,现在在学社里做先生,和革命党沾不上边啊,再说革命党买一块滩地又何用,那里又没有金子挖?我和几个仪器馆的先生,还有朝廷里学堂里的先生还有荷兰银行的总办虞洽卿先生一起,办了这家公司啊,本想开在租界里,但想到开在租界里,交税就要交给洋人了,所以最后大家商议还是办在华界的好,商务会办盛宣怀大人和吕海寰大人都是对我们都很嘉许的,不仅如此,还给了我们办厂的十五年专利的,你说我们可能是革命党吗?” 胖先生其实心里也是多有疑虑的,听杨锐说了这番话,虞洽卿他是知道的,盛怀宣和吕海寰也是听过,特别是盛宣怀在沪上可是商界第一人,既然这些大人都说了没问题,这事情还会有什么问题呢,特别是见了杨锐让人拿出来的专利书,看到那个红红的大印就彻底折服了,还有什么比朝廷的大印有权威。他连忙打圆场说:“哎呀,那朱老爷也是个好人,就是平时爱疑神疑鬼的,所以……,这事情阿拉回去和伊一说,就要疑云尽消了。” 杨锐点点头,把专利书让人收好,问道:“朱老爷之前想买的是什么意思啊?什么价钱可以卖啊?” 胖先生对朱老爷的心里还是把握的很准确的,于是就把朱老爷和那个袁三三的事情说了一遍,再推策朱老爷是瞒着家里动了家里的储备银子,这一年下来约莫折腾了有一万多块,而明年冬天大儿子娶亲可要花不少钱,这娶亲从春天开始就要行规矩花大钱的,没有个五六千块钱是过不去的。朱老爷呢也不知道卖多少钱,他这个人爱名声,不想家里出丑事,一心只是要添这个窟窿他就满意了。 杨锐听完心里就明白了,当下想了想,再拿笔算了算,最后定了方案。对胖先生说道:“我呢,是这样想的,这个地我们是看中了,其实那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地,但既然是买那总要付钱的,这地呢我们打算出两万块,不过因为金额比较大,要分三年付款,第一年呢,签合同就付两千块,然后就去官府把地契过了,后面朱老爷的长子娶亲的五千块我们也不耽误,这第一年就是七千块,剩下的一万三千块,那就每个月平均付好了,利息我们就算四厘。要是耽误了朱老爷的事情,那我们愿意赔钱。” 见胖先生在认真的听,又说道:“给吴先生的酬劳我就按照四百块打底好了,总价能少一千块,我们就加一百块给先生。不过吴先生啊,我们三月份就要开工,要是元宵之前没谈成,那么这买地一事我们就只能先放一放了。” 胖先生听到最后一条,心里哗的一下就转开了,恨不得立马就回去抓紧时间去找朱老爷,这四百块可了不得了,这些钱足够把自己的破房子修一下,再取个小妾。赶紧把杨锐说的条件记下了,好回去琢磨琢磨怎么把事情办成,以致杨锐走的时候给了他五块洋钱的路费他都不是太在意,五块钱算什么,事情办成可是有四百块的。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二十五章 土地下 第二十六章 物理实验室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六章 物理实验室 看到胖先生兴冲冲的回去了,杨锐正想起身回家,这时麦克尼尔从阁楼下来了。因为工厂最近都是没有事情,而物理实验室仪器馆没有非常专业的人员带领,杨锐记起他是懂电的,就让他来帮忙了,这时候的研究家都是很广博的,对电、磁、机械等都是有一些了解,他来了之后还是干的不错的,虽然在语言上有很多障碍,但理化讲习所的学生们还是有几个学生能懂一些洋泾浜英语的,所以开始不顺畅,到了后面就比较协调了,干电池就很快被弄出来,虽然做的很简陋,没有商业价值,但还是要继续改进。这也让杨锐发现了麦克尼尔的新用处,就是在实验室干活,并因此还给他加了两美元的工资,搞得他现在的干劲更足了,还把他以前做灯泡的那一些东西搬了过来,自己就住在当初虞辉祖给杨锐准备的那间阁楼里,废寝忘食的研究杨锐给的那些课题。 只见他说道:“老板,我这边的研究有了一些进展,非常有创造性”。他挥动双手,很是兴奋,“但是有些问题还是要您看一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他边说边带着杨锐往楼上走。阁楼上还是有个学生在鼓捣一个东西,见杨锐上来了马上放下行礼,这几个学生都是住沪上的,平时对格物之学就很是有兴趣,加入了理化讲习所就兴趣更足了,特别是现在专门有这么一个实验室就更是废寝忘食。 而且他们还听到个传闻:说是隔壁化学实验室做了一个连洋人都没有的东西,朝廷已经下了文书许为专利,几位先生将购买洋人的机器建立工厂,当初那几个在化学实验室帮忙的都发了十块、二十块的奖金,奖金什么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这不是重点,关键是能做出洋人都没有东西来,对他们可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刺激。 于是物理实验室一开,几个物理狂热者就日以继夜的做研究了,当然这些研究都是杨锐从中学物理教材上面摘抄下来的小实验,没多长时间他们就把伏达电池、干电池、硫酸电池就做出来了,虽然是很简陋的东西,但大家都是士气大振,杨锐虽然不给他们讲课,但作为实验布置人,还是很受他们的尊敬的。 杨锐见他们行礼点点头示意他们接着忙。这是麦克尼尔拿出一个灯泡出来,杨锐不知何意,结过一看发现不是灯泡,再一看心下明白了,这是电子管。麦克尼尔在一旁解释说道:“老板,这个东西我用做电灯的设备做出来的,我发现它非常奇怪,接线的时候安装一定的方向就可以通电,如果把接线调换就不通电了,但是却不知道他有什么用处。这难道是什么新型灯泡吗?” 杨锐心里见了电子管可是大喜,这东西可不得了,在晶体管之前可就是老大啊,电子行业离了他可不行,前苏联据说可是用到七八十年代都还在用呢。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上次我给你的任务d你完成的怎么样了,这个东西就是用在那个上面的?” 麦克尼尔见问道d任务,指着靠窗长桌上的东西说道:“在那里呢,今天刚刚做好,”杨锐过去看了看上面固定着一些电子元件,感应线圈、电磁铁、手工做的可变电容、火花隙、干电池、电铃、一个有线电报用的电键和粉末检波器,然后用电线连着一根伸在楼顶的天线,上面做的很规整,心中比较满意,问道:“有没有做过实际的实验,效果如何?” 麦克尼尔耸耸肩说道:“老板,非常抱歉,这些东西从连起来之后就没有实际使用过,我还是搞不懂它可以用来干什么。”对于他的抱歉,杨锐是接受的,杨锐不能强求一个做灯泡的一定会懂得无线电报,而且按照历史,无线电报就是在这个时候才被发明的,具体是哪一年他可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马可尼和一个俄国人在弄这个东西,后面马可尼还开了个马可尼电报公司,在电子领域一直是很强的。 旁边的两个学生其中有一个应该是听懂了他们的英语对话,他涨红了脸犹豫了一会说道:“先生,我按照计划书的办法试过了。”杨锐一听来了兴趣问道:“怎么试得,有什么结果?” 那学生见杨锐问话,回道:“按照先生的图纸把他们连接起来,然后按照按了电键,那个缝隙就会出现电弧,通过那个电容之后,然后这边接收的电铃就响了,可是……”杨锐赶紧问:“可是什么?” “可是那个地方,”他指着电容的说道:“这里就冒烟了,我开始以为是短路了,但检查之后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后面又换了新的电容上去,结果还是这样。后来我把电池去了一个,再做实验的时候还是这样,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说完拿出一个记录表来,递给杨锐。 杨锐接过看到上面按照格式写的很清楚的,把调整也写在上面,只是找不到实验失败的原因,他深深的点点头说:“你做的很好,我们每次实验都要好好的记录,实事求是的去找原因,现在看来是电容不行,电压太高了,所以光减少电池是不行的,真的是原因在变压器这里,调整线圈把电压降下来,再试试电容是不是还会烧掉。” 杨锐其实也是个二把刀,但是在这些学生面前还是可以冒充导师的,根据这个学生的实验记录,应该是电流或者是电压太强所以把手工制作的电容给废了,至于是因为电流还是因为电压,他就不知道哦,二把刀吗,不说中学物理教材上的东西很简单,就是很不简单他也早就忘记了,都多少年了。 趁着两个学生调整变压器线圈的时候,杨锐跟麦克尼尔说道:“威克,d实验是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你知道电报吧?”见他点头,杨锐接着说:“这个也是电报,只是它是不需要电线的电报。” 麦克尼尔听了之后一副吃惊的表情:“哦,上帝,您说的是真的吗?老板。”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说“哦是的,是的,我知道,我知道……我在美国的时候是听说过这个东西,好像是有个欧洲人在研究这个,他们都说他疯了,没有电线怎么可以发报?”他说完马上想到杨锐就是正要做这个实验的人,立马把嘴闭起来了。 杨锐倒是没有去责怪他,但他也没有太多的理论去告诉他为什么无线也可以发报,只能是以事实说话:“这份实验记录不是记载了这是件可以做好的事情吗,没什么不可能的,只要我们花精力去不断的试验,你做的灯泡不就是爱迪生先生做了一千多次实验才成功的吗?”杨锐感觉他按照书上给出的设计是一种比较先进的设计,特别是现在还做出了电子二极管,这就要比马可尼他们更有底气,他们现在应该还用那个什么金属粉末做的检波器吧。 麦克尼尔见杨锐说的也是事实,如果无线发报确实可行,那么他很乐意去研究这个神奇的东西,电报可是利润非常丰厚的行业,如果没有电线,那么就没有电缆这笔庞大的投资,利润将更为丰厚,虽然说现在有线电报都是有人在经营,很有可能会干涉无线电报网的建立,但是假使不能建立无线电报局,只是卖无线电报机也是一笔回报及其丰厚的生意啊。 杨锐可不知道麦克尼尔在yy,只是又想到了电子管上面,说道:“威克,我们还要把这个小玩意做的更好,按照我说的,再在里面加个栅极,把他变成三个极,这个东西就是要用无线电报上的,他能够把接收的信号放大,代替那个粉末检波器,这样无线电报的传输距离就可以更远。还有那个电容,可以承受的电力太小了,我们还要想办法怎么把它的承受力变大,功率增大了那么电波的传输距离也会增加。”杨锐几乎说出了他所知所有关于无线电报的知识,再说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麦克尼尔却是认真的记录下了,表示加强电容和在玻璃管理加入新的栅极都是可以实现的:电容只能是更换材料了,之前用的是绝缘纸,看来这些绝缘纸的效果不是太好,这也是电容报废的原因,通电的金属倒没有什么问题,只要有更好的绝缘材料那么会有更好的电容;而在真空的玻璃管加入栅极也没有问题,灯泡是他的老本行了,但是干这些事情都要时间,而且现在是中国圣诞节,学生们都回家了,现在的这两个学生后天也来不了,他们最快回来的人也要在一个多礼拜之后,他没有助手,可很多事情需要两个人的配合才能完成的。 他正在抱怨的时候,那两个学生已经把变压的线圈弄好了,示意可以开始新的试验,杨锐点点头,他们其中一个按动电键,另一边接受的机的电铃响了,麦克尼尔顿时不抱怨了,立马扑了过去,说道:“哦,上帝,成功了!太好了。”这次电容没有什么问题,一直正常的发挥作用,但是杨锐知道现在的信号传输距离一定比之前的信号传的近的多了,见他们几个都是很兴奋也笑了笑,这次是成功了,但是现在的无线电报基本没有实用价值,还是要花时间改进,好像无线电报能传递几千公里的,但是只有十几,使用距离上了一百公里,那么它才有些价值。 麦克尼尔几个在不断的折腾那个简易电报机,还用莫斯密码发报,弄得不亦乐乎,之后又让学生把收报机弄到楼下去了,然后再发报,一会下面的人跑上来拿着张纸记录发报的内容,再后来又把收报机搬个更远的一个学生家里,半个小时之后只见他气呼呼的跑回来说道,兴奋的大声嚷嚷:“收到了收到了。” 杨锐听后只是一笑,经自己的手发明一种新的东西总是很兴奋的。他没理这茬开始画图——其实就是画一个矿石收音机,虽然耳机还不知道怎么个做法,但总的线路图在物理课本里是有的。在无线产业里,这是除了电报服务之外还有一个可以挣大钱的好东西,无线电报机贵是贵,但是你不能每个人都买啊,这矿石收音机可就是每家都可以买一个,味精的例子让杨锐明白,真正赚钱的产业其实是日常用品,在科技还没有完全普及的今天,高科技是不能带来高利润的,只有大家都用的,通过办法达到垄断才是真正的利润大户。 麦克尼尔玩这个已经很上瘾了,他甚至还建议杨锐把他的朋友哈利从美国请过来,哈利是他偷师灯泡工厂的工程师,读过大学,对电和磁很在行,以前据说还研究过无线电报。如果他加入的话那么研究的进展会更快的——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神奇的电报进行深入研究,以期待可实用化的那一天。杨锐对此表示同意,把选人的权利交给他,但要求来的人一定要专业,如果不专业来了也不能有什么帮助的。麦克尼尔拍着胸脯说到:“老板,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我找来的人一定是可以推进这个研究的。”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二十六章 物理实验室 第二十七章 十六铺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七章 十六铺 处理完物理实验室的事情后,杨锐就回家了,走在路上四处都是过年的味道,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各处都在唱大戏,什么地方都能听见唢呐锣鼓声,那种独具韵味难以形容的昆曲强调,听众们的喝彩声,好不热闹,让他不是戏迷的人也很想进去看看,体验体验看戏的味道。 杨锐终究还是没有耐住寂寞,进了大马路上一家叫做菁华楼的茶馆,茶馆颇大有四层,进去里面还个狭长的天井,每层茶客都可以坐在窗户边,看天井里的戏台,杨锐在堂倌的引领下在两楼坐下,叫了壶茶和一些吃的也开始看戏,下面戏台上旌旗招展、锣鼓喧天,还有那种柔柔的说不出来的江南腔调,每当唱的精彩处,这几楼的看客都会大大地说一声:“好,好。”真是悠闲有趣的日子啊,难怪有那么多人怀念这样的生活。 明天就是除夕,杨锐还没想到怎么过这异世的第一个新年,学社的老师学生都回家了,住处那里除了黄太太一家还在,其他的房客也都回家过年了。也幸好黄太太一家还在,要不然杨锐自己一个人住那个楼还是很心慌的,特别是半夜里如果有人上大号走楼梯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很有鬼片的调调,搞得他晚上的油灯都不敢灭,因为一灭在房间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这时代可没有光污染,晚上灭了灯就看不清东西,以致他买油特别多,幸好油不贵,要不然就麻烦了。 晚上在茶馆吃了饭才回去的,进了院子那只流浪狗就扑上来了,现在这狗是看不出半点流浪狗的样子,全身干干净净的。因为租界里现在在打狗,杨锐就只好和黄太太通融把它弄到院子里面,黄太太起初有点怕狗咬人,接触几天后发现这狗还是很乖巧的,也喜欢上了,那个徐太太的女儿就更不得了,每天都在和狗玩,她妈打她都拦不住,后面只好听之任之了。平时杨锐是记得就自己喂狗,不在或者忙起来就是黄太太喂了——杨锐每天都让弄堂口饭馆给弄些剩菜剩饭骨头送到院子。看来只能和你一起过年了,杨锐摸着麻花说道。 晚上爬了一会格子就停工了,然后拿了笔记本躺在床上看电影了——平时笔记本都不看电影的,主要是怕影响笔记本寿命,一般使用的时候也是四个小时就关机休息,这天因为过年就破例一次了。睡到半夜的时候,杨锐被一阵“嗯嗯…伊库…亚麻爹…啊啊…”的声音吵醒了,他迷糊的醒来吓了一跳,原来笔记本一部美片放完之后就自动的往下播了,不知道怎么就把以前下的a片给播出来了,杨锐大骇,赶忙伸手过去想把它关上,谁知道……谁知道“砰”的一声,用力过大把笔记本推下床去了,那“嗯嗯…啊啊…”的声音顿时不响了。 杨锐顿时睡意全无,用力捶了一下床,回过身平躺在床上半天不动,半响才起来把电脑从地上拿起来,打开然后开机,没动静,再把电源线插上,再开机,这下电脑“嗡”的启动了,显示灯也亮了,杨锐心里说声谢天谢地,马上把小日本的片子都删了,省的再祸害自己,完事后看了下桌面的时间已经是三点多了,于是就穿起衣服接着爬格子。笔记本电脑最多也就是用个十年,虽然自己的这个才买半年,又是商用机,但是也不能完全打包票,还是要加快里面文件输出速度。 让别人知道笔记本,杨锐是不敢的,他不想杀人灭口,也不想被人灭口,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人抄,自己念,而且必须是隔着帘子,这样的话就必须找写字非常快的人,杨锐知道后世有一种速记的东西,可是这里没有,看来还是要登报找人啊,现在每天撑死也就写个两三万字,太少了,要是念的话最少能有个七八万吧。改天要做做实验,一个人念,几个人抄看看能不能好些,其他不是很关键的东西就是做笔记了,特别是那些以前下载的穿越小说,里面还是有很多对技术、历史的记录,这些都是要翻一遍才能找到。总之a片门事件让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尽快的把里面的资料弄出来是现在的首要问题。 抄着抄着他又感觉困了,衣服也没脱就上了床。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洗漱之后下楼,发现院子多了几个人,黄太太正抱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在说话,杨锐打了招呼,黄太太说这是我儿子,刚刚让人从老家送过来的,杨锐夸了几句,笑着逗了逗小孩,那小孩却是怕生,躲到妈妈后面去了,那只狗他倒是很喜欢,不断的拉着它的尾巴。杨锐知道自己不是个讨小孩喜欢的人,一脸死板的大人也很少被人喜欢,也不在意。 除夕的街道人流明显的减少了,商户有很多都是大门紧闭,只开着小门,孩子们都是新衣新帽,一群一群的嬉嬉闹闹。杨锐直接往江边走了,从居尔典路走到江边其实还是很近的,又顺着江岸往南走,进了法租界,这边都是码头区,因为过年往日的苦力都不见踪影。看到前面已经要出租界了,就止步了,现在这幅样子过去要是被官兵找麻烦的那就别想过年了,回转间忽然看见了靠江边有水果行的招牌,好奇之下就准备过去看看,沪上最早的十六铺水果批发市场就是这里,这个市场可是一直到世博会才拆迁的,沪上大亨杜老板可就是从这里出来的,不过杜老板是民国的牛人,现在是清末却就不知道他在哪里了。 临江的这边是一排货栈,都是挂着水果行的招牌,有的同康水果行、同富水果行、江北水果行,每家门前的大棚子里都堆满竹筐或者木箱装的水果,杨锐闻到这种带着烂水果味道的空气就感到很亲切,后世他每次去水果批发市场也是这么个味道的。因为过年市场没有什么人,他只好顺着市场里小路往北走,准备出了市场再转回到主街道上,可走到半中间心里却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杨锐顿时心提了起来想往后走,这时只听有个人大叫一声,然后一个黑影从空中飞了过来。杨锐本来就心里发毛的,见忽然跑出包东西,马上就往后撤,谁知道还没来得急撤,那个黑影就散开了,然后一件衣服落在肩头上,又顺势掉在泥地了。杨锐仔细一看,原来扔过来的是一个包袱,半空中包袱散了,里面的衣服落了一地。 “册那,浓个瘪三,浓再闹拉浓去洋人的号子里,让浓起西,要钱是没有,出去!出去!”随着包袱里衣服的落地,一个女人的沪上国骂喷薄而出,然后一个青年人被两个伙计推出来了。杨锐被刚才的包袱吓了一身冷汗,根本不想惹事正想避开,那两个伙计那人推出来之后就回去了,还拿了个稻草搭子把进店的小路给拦起来了,只见那个青年人长衫打扮,见满地衣服摇头长叹之后就蹲下捡起衣服来,杨锐见那些伙计都回去了,就把落在自己脚边的衣服捡起来给他拿过去,那人接过起身施礼道谢,见那人面貌清朗不由的多问了句:“这些兄台,所谓何事啊?” 那人听了之后嘴唇挪动却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半响才道:“我在这水果行卖货,货卖完可一直不肯结钱,先说欠,后面就说帐已经清了。”他说的浙江那边的方言,杨锐天天和浙江人混在一起,这话还是听得懂的,听了点点头,这水果行欠钱还是很正常的,但是赖账说没有却是很少见的,估计是老板见他势单力薄所以就赖上了,杨锐和这个叫张翰庭的水果贩子一聊一聊的就走一起了,时近中午两个人就随便找了家饭馆吃饭,当然这饭是杨锐请的,张翰庭可是身无分文的。 这个张翰庭是浙江台州的,说的具体些应该是黄岩的,杨锐一听他说地方就知道,心下有了计较,黄岩蜜桔历史很是悠久的,日本蜜桔就是隋朝的时候从黄岩传过去的,虽然到了后世,对水果需求的旺盛和气候的变暖使得各地都开始种蜜桔,黄岩蜜桔的名字少有听见,但在民国之前真正高品质成规模柑橘种植地区的还是黄岩。 故事很老套,张翰庭读过点书,还在洋人的教堂里上过新学,家里有个一百多亩地,其中一半水田是种稻子了,其他的旱地就种了柑橘,今年蜜桔丰收,家里的桔子就卖不动,只在早期卖了一半,后面的就没人要了,他读书之余见到家里的蜜桔卖不动,就自己把家里的亲戚没卖掉的蜜橘都拉来沪上买了,当时找的就是这个南北水果行,后来水果行付了一些钱后剩下的就拖着不给了,他说:“我这次就是来要账的,本想过年要到钱回去的,但是现在钱没要到,自己带的钱可就一文不剩。要不是认识仁兄,我就……” 杨锐在旁听完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水果行应该是账目上做了手脚,所以敢这样利落的说没钱,再去要应该是要不到的,看这话又不能直接说出来。只好让他先吃饭,吃完安顿下来再说。他看他的衣服鞋帽,也不像个农民,看来家境还是不错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出来干这个。 两人吃了饭杨锐就带他去上次自己住过的宝善街张记客栈了,回到这那掌柜还记得他,见他带人来住,万分高兴啊,这大过年的钱上门对他来说可是吉兆啊,麻利的安排了住处,两人倒没有马上就上去,又坐在店堂里,喝着掌柜泡的茶聊起了黄岩蜜桔的情况。黄岩那边柑橘的总产量什么的他是说不清的,但是黄岩那边每家都种,少的几亩,多的十几亩,像他家这样几十亩还是不少的,桔子每年七八月就上市,柑子能放到过年,年后就少有人存了。今年产量太多价格早些时候还有三块多一箱,后面跌倒二块,再后面到一块就不行了。 “一箱有多重?”杨锐搞不懂他的一箱是多少,每个地方的一箱多少是不一样的。 “有的大些,有的小些,基本都在四十斤。”张翰庭虽然不是专业水果贩子,但是今年拉来的货都是他组织弄的,有些东西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一箱四十多斤,三块一箱的话那就是八分钱一斤,还是很高的啊”杨锐粗略算了下,八分钱算在后世也就是七八块了,一斤能卖七八块,这个价钱不少了。 张翰庭却摇摇头说道:“杨老爷不知道啊,算起来钱是不少,可是运费、关费、行里面的抽水,很多说也说不清楚的税呀费呀的,总的算起来每箱要个七八角啊,所以到了后面价钱低,那只有放在田里烂了。”说完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杨锐心想这费也太高了吧,占了两三成,难怪后面价钱掉到一块就没得卖了,每箱七八角的费用,加上从田里到码头的费用,加上人工和资金利息,卖一块钱一箱简直就是白干,少于一块那就是亏本,这还是对种的人而言,对于商贩来说,那一箱卖不到一块五以上就没有人想干了,看来生意还是不好做了,就是种柑橘的也做不了啊。杨锐又想到自己仍在房间角落里烂的那几个橙子,上次看都长绿毛了,好像有一个里面有两粒籽种子,是不是可以让他拿到黄岩去种种,这样也可先把种传下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杨锐作为后世的水果贩子说起来头头是道,这张翰庭家学渊博,祖上还出了个举人,自己又进了西学几年,很多想法也接近后世现代人,在杨锐看来他仿佛是个涉世未深的同学,两人是越说越有劲,当下杨锐说自己也是一人过年邀请张翰庭年夜饭一起吃,张翰庭欣然答应,两人就出了客栈找地方吃晚饭了。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二十七章 十六铺 第二十八章 除夕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八章 除夕 除夕的晚上是很难找到开业的饭馆的,在客栈老板的指引下两人只好往洋泾浜那边行去,没办法啊,那里是茶楼、饭馆和妓院一条街啊。有道是白日味醇园的茶,夜里洋泾浜的酒,在这个时代里,洋泾浜可是完全替代了宝善街和四马路,成了沪上夜间第一繁华之所,所以现在过年唯这里最热闹了。 正走着,来到一个酒家门前,门外边是大红灯笼高高挂,里面也灯火敞亮,估计是在还在做生意,进去之后就有人迎了上来,见到只有两位就把人往大堂里带,走近里面才发现人还不少,还有个老头带着个小姑娘在唱小曲,客人有一家子的,也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和杨锐他们一样的旅客,估计是没处吃年夜饭都跑这里来了,杨锐笑着对张翰庭说:“看来我们是没走错,来对地方了。” 经过半天的接触张翰庭也和杨锐都不生疏了,言语间很是随意,他笑道:“从来还没这样过年吃年夜饭的,这次是多亏了竟成兄,要不然我只能到洋人的教堂子里面去过年了。” 杨锐见大过年的不想他谈不高兴的事情,安慰道:“翰庭啊,老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就是一两千块钱没结到吗,有什么好在乎的,你这一辈子难道就只能挣这点钱?我就不相信了,你家境好,读书也多,欠的只是阅历,以后机会多的是,要真是以后一直想这着一千块钱,要什么意思。”说着举起杯中酒,“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来,干一杯”。 张翰庭见状只好直接也干了,摇摇头:“哎呀,我这回去啊,就要被老爷子骂了,本来啊,是想做出点事情来给他看看的,谁知道被做成这样了。”他拿着折扇打开摇了摇,好像一副很热的样子——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上午在水果码头的落魄样子了,换了一间天蓝的长衫,外面套了一个原色的棉马甲,文人的扇子也拿出来了,扇子上还有两个草体字——无为,端是一副富公子的派头。 杨锐看着好笑,心想外面都是雪,你扇什么扇啊。见他说起回家,倒想乘着这几天有空去他那边看看,能把那几粒橙子种子找个地方好好种出来也好啊,杨锐只是水果贩子,倒不懂的怎么种种子,后世的水果基本都是嫁接的。当下说:“翰庭啊,我倒想去你那里看看”张翰庭听了马上要站起来,杨锐拦着他接着说道,“我一是去看看你们那边的种植规模,二呢是想把从西洋那边带回来几粒种子找人种出来。本来嘛是想过年就在沪上种的,但这边毕竟要冷,想下来还是你们那边要好。” 张翰庭对杨锐的相助心里很是感激,见杨锐想去黄岩非常热情,至于什么种子的那就交给家里的老农种只是小事一桩。当下道:“今天的事情还是真要感谢竟成兄了,到我们那边去小住几日,我可有机会尽地主之谊啊。” 杨锐见他还是想着报答,就再次强调说道:“翰庭,我去最主要的是为了给那几粒种子找个安身之所,这个品种在西洋也已经是快没有了,我是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弄来的啊,要是没有种好,那我就是回去了西洋也不一定能找的到。这个种子是万分重要的。” 张翰庭见杨锐如此强调,也知道了这事情极为重要,郑重说道:“竟成兄放心吧,我一定让家父找人小心护理,不会误了大事。” 杨锐见他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也就放心了。只见那边唱曲的小姑娘已经唱完一曲,想到以前过年总要看春节联欢晚会的,现在这里没什么声响的只吃饭多没意思的啊,就说道:“要不要找那个小姑娘唱曲啊?” 张翰庭不知道杨锐对女色如何,以为是好这一口的,欣然同意。于是杨锐招手让那一老一小过来,老太爷拿了把二胡,来到跟前就和小姑娘先行礼,然后用一口方言问老爷要听什么,这老太爷眼睛似乎是看不见,全靠这十多岁的小姑娘牵着,杨锐纯粹就是要个声响,再就是见两人可怜的想多给些钱与他们,也就对他们唱什么没有什么要求,随他们唱了。于是二胡就响了起来,小姑娘也唱了起来,开始杨锐是没听懂什么,后面才发现老太爷拉的是茉莉花,至于小姑娘唱的什么就是不知道了,嗓音倒是很好。一曲听罢,杨锐却有点意犹未尽,又让他再拉一曲,这次就没懂拉的是什么了,最后拉完,杨锐不由的想到前两天在江边哼的沪上滩,就说道:“老人家,我这有一个曲子,我这边哼,你听听之后,看不能拉出来?”张翰庭见杨锐懂曲子也不敢意外,含笑不语。 老太爷人对京话不甚明白,倒是没听出杨锐说什么,小姑娘却是听了个大概,小姑娘对他说了之后老太爷点点头,杨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块洋元放到他的手上,说道:“老人家你要是能拉出来我再给你一块。”见他抖着手收好那块钱,杨锐就开始哼沪上滩了,怕他人老反应慢也就哼的比较慢点,老大爷也不赖,到第二遍的就能拉出来了,只是不太熟练,到第三遍的时候就拉得很熟练了。旁边张翰庭也听的很入味,打开扇子扇来扇去的。杨锐心里不由叹道:真是人才啊,难怪人家说瞎子耳朵灵啊。又问那小姑娘:“会唱了吗?” 小姑娘摇摇头,杨锐也不强求,有清末版的二胡独奏沪上滩已经很满意了,再要求人家还要会唱不是太不合实际了,当下找了张报纸把国语版的歌词写在上面给小姑娘,小姑娘接过却不看,杨锐问道:“你不识字啊?”她点点头,小心把报纸收起来收在怀里。杨锐又给了两块钱给老太爷打发他们走,两人走到大门口,那小姑娘还回过身来深深鞠了一躬。 晚饭有二胡的伴奏吃的很是有味,张翰庭到最后都在哼这首不知名字的曲子,看来音乐是相通的,不管隔了多少世纪,包含的韵味大家都懂。吃完饭走到街上,已经是华灯初上,整条街灯火通明好不热闹,杨锐对夜生活本没有爱好,张翰庭却在沪上什么也不熟悉,两人只是走了走就回旅馆了。 杨锐一回到房间里就去看那几个烂橙子,之前就放在角落里,为了防止老鼠什么的,还找了个木头小架子把它框起来了,现在翻出来去掉烂皮却是有两粒种子,心想还真是好运气,就看能不能种的好了,赶紧小心的用个火柴盒子装起来,再塞了点报纸进去,过几天带着它去黄岩,看看张翰庭家里的果农怎么说。 当夜杨锐在房间里等着十二点钟声,可还没到十二点爆竹声就叭叭嘣嘣的响起来了,楼下黄先生家里也放了一条长长的爆竹,炸的整个院子都是硝烟味。哎,新年了,1903年,真是的不知道老天把我弄到这个年代来干什么啊,杨锐靠在椅子上摇晃,看着黑黑的房顶,心里默默的问道,三个月下来在弄堂里做了一百多次的穿越试验,但却毫无效果。杨锐对回去现代已经失去信心了,看来只能是入乡随俗啊,能做什么做什么吧,尽力而为了。 年初三的时候杨锐和张翰庭两人去了沪上客运码头,码头也是在十六铺,过年中国的轮船是停运了,要年十五之后才开行,洋人的客轮虽然在运营但是只到宁波,从宁波到台州黄岩还有三百多里路,要去了之后回来等回来就得正月十五之后了,看来是去不成了,陆行那边估计在十五之前就会有消息的,这样大的买卖总是要折腾好几次才能顺利成交的,所以杨锐是不能走了,他也把这个原因告诉张翰庭,张翰庭也就只能遗憾了,只是一再要求杨锐在有空的时候过去黄岩,杨锐心想,自己要是忙起来鬼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只是口中说一定一定,并且再次叮嘱他要把种子种好,这是大事,接着就和他道别了。 接下来的几天就很无聊了,每天都是抄书、吃饭、睡觉,开始很不习惯,但过个两天杨锐反而享受起这样的生活来了,不被人打扰,在抄的过程中也是一种学习的过程,看到一页页写的满满的稿纸,感觉到很有成就感,同时学习则让人的思想变得沉静起来,思维在书里思索、探寻很是畅快,杨锐只希望永远这么下去,但是这个愿望很快就被打断了,和他所预料的一样,打断他的人是陆行的胖先生,他被四百块激励的浑身是劲,像是一个陀螺一样转了回去,在家里和朱老爷府上转了个够,现在又转到租界里来了。 杨锐让报信的守店伙计先回去,让那个吴先生先喝着茶,他随后就到。等伙计走后杨锐又抄了一会才起身收拾东西,把笔记本锁好穿起棉袄就出门了。 第二十八章 除夕 第二十九章 买地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九章 买地 吴先生坐在椅子上,很是急促不安的等在杨锐过来,全然没有之前的稳重样子。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就找了朱老爷,把那天杨锐和他说的那番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那朱老爷一听有朝廷大人们认可,特别是有盛宣怀大人这样在沪上是抖抖脚地也要摇一摇的人物的嘉许,也就不再怀疑杨锐是革命党的这个问题,剩下的就是价钱问题了,这地嘛虽说是荒地但是面积大啊,这几千亩地才卖一万五千块——吴先生是起坏心眼故意把价格压低了五千块,着实太少了,可是不卖过了年就要花钱,更不要提年底大儿子的婚事,那就更是要花钱了,一面是自己的清议,一面又是祖宗留下的田地,很是难选择,而偏偏对方开的价格又是那么低,要是有个两万,最好是三万块钱那就好了。 吴先生何尝不知道朱老爷心中所想,但他也是为自己谋福利啊,家里的房子和娶小妾的希望就在朱老爷的一念之间了,他回去的路上就大致算了一下,改建自家的房子要个两百块,取个小妾要个三百块钱,但今后还得过日子是不是,所以还得再要个三五百块才行,所以就对朱老爷开了个不多不少的一万五千块的价钱,他相信只要有时间磨一磨朱老爷要用钱的时候一定会答应的,要不是时间紧迫他开价就是一万块了,可是杨锐要的是元宵节前谈妥啊。为了给朱老爷增加压力,他把杨锐给出截止时间缩水到正月初十,说杨老爷说了他要是初十等不到消息那就不落户在陆行了。 终于,在这样的形势下朱老爷为了清誉只得妥协了,不过售价还是加了二千块,一得到消息的吴先生大年初八一早就跑过来了,朱老爷是谈妥了,但是就怕杨老爷出尔反尔,或者是当初答应的酬劳不给,那么自己就白忙活了,这可是七百块大洋啊。 吴先生正局促间,杨锐到了,因为是过年,两人的虚礼又多了不少,之后吴先生就迫不及待的说起自己和朱老爷谈判的情况来了,说朱老爷同意卖地,只是价钱要到一万七千块的时候他就停下来,也不讲后面怎么个交割章程,杨锐见吴先生说了一半就闭口不说,眼睛却不停的转着,顿时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说道:“吴先生,本人答应的酬劳一定是给付的,这点务必放心,只要在衙门里换好了地契,那钱是一分也少不了你的。” 吴先生听后稍微放了放心,可想到换地契的事情说道:“杨老爷,浓可不知道啊,这衙门可是要到正月二十才开衙啊,浓要是等到那时候,不就是坏了大事了吗。阿拉看浓先和朱老爷先签个文书,然后等开衙再换地契也不迟,这可是能多个十几天啊。再说朱老爷这人还是很重清誉的。” 杨锐听他说衙门里那档子事情,这可是自己不知道的,又问道:“这买卖土地是要交税的吧,不知道要交多少?” 吴先生这些却早是知道的,正好为杨老爷解惑,清清嗓子说道:“按照商律是一百两征收九两,加上上下打点还需要几十两上下,不过一般买地都是不写实数的,一万块的常常写作五千块、二千块的,就是为了少交税,洋人那边更是厉害,他们只是永租,不买卖,所以都不交税。” 还是洋大人厉害啊,知道搞个永租出来,这九个点的税就自然不要交了。对于这样的做法杨锐难以接受,没有地契银行钱庄认吗——他被现代房地产搞昏头了,以为那地契可以抵押弄来巨额贷款——还是以减少交易额的方式避税吧。想了想说道:“吴先生,我们还是不要永租吧,直接买了干脆,至于要等到正月二十,那就等到那时候吧。你回去看看后天上午十时,让朱老爷带上中人过到这边我们先签个文书,文书签好,就有你四百块酬劳,地契换好,我就付了最后的三百块。朱老爷这边两千块呢,因为过年账房都回家了,只能等十五回来,你这边的四百块也是,六天后账房一来就付。你看这样可好?” 吴先生听到自己过了元宵可以先拿四百,拼命点头,至于朱老爷的钱只要杨老爷不赖着不给那他就没有异议的,说完之后,就马上告辞兴冲冲地的回去了。杨锐这边让马上让人给布朗送信,告诉他工厂买了一块土地,需要他起草一个文书,在后天上午十点送过来,再让人去找程广顺,让他初十下午和他舅舅在陆行那边地上会面,好安排建筑事宜。安排这些之后,杨锐使劲的拍了一下大腿,心下狂喜。 待到初十这天,杨锐很早就到了仪器馆,这时理化讲习所的学生回来了几个,正在实验室做实验,仪器馆热闹了些,布朗很早就来了,带来了他起草的合同,杨锐看来之后就放在一边,估计朱老爷是自己会带个文书来的,还是在他那边的文书上加吧。 十点不到的时候,吴先生打头,朱老爷几个随后,一帮人进了仪器馆,杨锐连忙礼迎一番,然后招呼馆里的伙计上茶,坐定之后双方就聊得了文书的事情了,朱老爷这边写了一份,杨锐接过看看又把主要的内容翻译给布朗听,问他是否有什么问题。 朱老爷见杨锐带了一个洋人,起初还以为洋人是主子,到坐下看位置再听杨锐解释之后才知道这是杨老爷的下属,心下顿时肃然起敬,这年头都是洋人指使中国人、指使官府,现在杨老爷居然能指使洋人,加上之前所知道的被朝廷大员盛宣怀大人嘉许一事,这不是背景深厚是什么,于是他们几个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却越是恭敬起来。布朗听了翻译的文书没感觉到上面问题,只是在细节上做了个微调,然后就让朱老爷带来的一个文书抄了三份,两份双方的,一份是中人的,文书写好之后大家都无异议就签了。签完之后,杨锐又请朱老爷几个到吃午饭,几人推辞不过也就去了。 朱老爷一直对杨锐买这么多地用来干什么很奇怪,就问道:“杨老爷,唔那地方还是离租界远的,杨老爷要找码头,洋泾不就是有吗,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杨锐不好和他说我这化工污染严重,只能放在自来水厂的下面,所以最近的地方就是你这里了,笑着答道:“我啊,其实也是小本经营,起始艰难的,洋泾那边虽然近但是低价高啊,只能选择在朱老爷那边啦。说来还是和朱老爷有缘分啊。”说罢和朱老爷干了杯。 朱老爷不是商场上的人,对这些话语是信以为真的,当下也觉得这块滩地能卖掉还真的是运气,心情不由的更加舒畅起来,就琢磨着等下去了袁三三那里后用什么样的借口不回家。一个卖一个买都感觉占了便宜,这顿饭吃的是热闹无比。 吃饭完杨锐就寻了个车去苏州河边,还是找的上次的王老三的船送去陆行。到了那程广顺几个找就到了,他舅舅是个五十多的老人了,因为常常在太阳下干活,面目晒的乌黑,人倒是个老实人,了解下来只是个工人头头,不到包工头的级别,但是认识的师傅却有十几个,加上这些师傅的徒弟什么的,组建个建筑队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当下也不说虚话,杨锐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建设一个一千多平的厂房,其中反应罐的地方还得加高到五米左右,再就是道路和码头,厂址只选在靠近东沟这一侧,离江五百米,道路呢因为还没有做整体规划,这要预留以后道路的位置,码头先要砌一个简单的,特别是靠岸的淤泥要掏空,按照上次的测量近岸的地方水深只有四五米,少的地方只有两米,这样大船无法靠岸,设备无法卸下,日后是要大动工程的。现在就先以用为主,日后再拆再改好了。 这些个师傅商议之后发现有两个问题暂时没有办法解决,一是竹棚有两个地方先要五米内高,这个搭是好搭,可就是怕夏季的台风,棚子太高就容易招风,实在是要搭这样高只能试试看;还有就是淤泥问题,现在是大冬天无法下水,而且要清一百米长的淤泥工作量还是很大的,最好是能请洋人的清淤船,又快又省事。 杨锐点头记下,这事情回头要去找租界找人清淤。当下大家在船舱里计算各项物料和用工计划,见这些师傅们在忙活,杨锐只好靠边。几个师傅还是很有经验的,很快就出来个结果,然后让程广顺写好报给杨锐,只见上面是一些物料列表,包括毛竹、木头、茅草、洋钉、沙石、人工等物,核算下来造价要两百二十块左右,预计元宵之后开工,二十天可以完工,价格也是很便宜啊,就怕搭不牢,反复和师傅确认之后,杨锐把预算增加了四十块,又把带来的一百块的银圆券给他们作为购买物料的钱,其他的就要等到元宵后才能付了。 厂房的事情弄完,最后的就是淤泥,这事情杨锐不好直接出面,就只能把实验室里的麦克尼尔去办了,工部局没有放假,但是明天正好是礼拜日,因此就只好后天去看看了。后天一早麦克尼尔就不情不愿的去了,作为正在研究神奇电报机的他实在是不想离开实验室去和那些臭屁的政府官员打交道,但是在老板的命令下他还是没有办法的,去了两个小时之后就回来了,汇报道:“老板,对方要求一百英镑一天,而且我把河道的图纸和情况说了之后,他们认为需要五天时间才能清完,也就是一共要五百英镑。” “这帮家伙一定是想钱想疯了,这个价钱太离谱了。”杨锐摇摇头,只能另外想办法了,德国过来的设备最大就是两个反应罐,每个大概八百斤不到,接近半吨的样子了,要把这么大的东西完好无损的弄下船运上岸,还真是个问题,大船不能靠岸的话那么久要用小船驳对,怎么把小船上的大家伙弄上岸呢? “对了,老板,我已经给我在美国的朋友发电报了,他已经答复在下个月登船过来。”麦克尼尔又向杨锐汇报了一个新情况。 “很好,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哈利吧,我非常高兴他能过过来研究这项伟大的发明,这个东西讲改变全世界。”杨锐又在大忽悠,笑咪咪的说道,“只要你的朋友能胜任这份工作,我讲不会吝啬金子的。”早就想找外援的杨锐一直苦于没有联系方式,现在终于来了一个,先不管行不行,等来了之后动动手就知道了。 麦克尼尔听了非常高兴,说道:“是的,老板,他叫哈利,是个工程师,他可比我强多了。”其实他和哈利的交情不是很好,只是现在的研究以他的学识难以胜任,在他的人际圈子里只有哈利在这方面是最好的,只能找他来了,也不知道哈利是怎么回事,一收到电报就马上回复了,并且还确定下月就过来,这真是奇迹,他心里暗想。 土地厂房之类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能办的事情都办完了,不能办的事情只能等后面办了,杨锐又回到天天抄书的日子,慢慢的等着虞辉祖钟观光他们几个早点回来。 第二十九章 买地 第三十章 张园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三十章 张园 学社回家过年的老师里最早返回沪上的是蔡元培,他元宵节前一天就回来了,当天中午就来如意里找杨锐。故人归来甚是高兴,不过好奇之余杨锐还是问道:“孑民兄,你没出元宵就出来了,嫂夫人不生气?” 蔡元培一脸满足,微笑说道:“哈哈,竟成还关心起我的私事来了,你嫂子她温柔贤惠,可不比一般女子。”说完笑意更甚。 杨锐看他那个心满意足的样子,看来家庭真是幸福,哎难怪看起来整个人都是意气风发的,想到自己孤身一人,过年还是和一个水果贩子吃年夜饭的,有点什么事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凄惨,不由摇了摇头啊。 蔡元培见杨锐此状,顿时猜到是怎么回事,说道:“竟成啊,独身一人过年也太过孤单了,也该找个女人,安定下来。哎,你啊不能每天都闷在房间里的,要多出去走到走动,要不然哪里找心仪女子啊。”蔡元培作为朋友关心劝解道,他倒是现代人思维,主张两情相悦,自主婚姻。 可杨锐却是宅男思维,又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要希望那一天能在哪里莫名的撞见,纯粹是希望天下掉馅儿饼的那种。杨锐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这种思想,于是索性换了个话题:“孑民兄,你这么早就从过来,今年有何大计划啊?” 蔡元培立即被问话拉到了另外一个思路上,他自己就这个问题也考虑了好久,正想一吐为快,说道:“去年自中国教育会成立,到仓促间办了爱国学社,之所以成功也是因为诸君同心协力。这新年伊始,爱国学社我想当应该扩大影响,宣传民主自由思想,前次有个热心之人叫徐敬吾,他说能帮我们联络到张园的高级议厅给我们做讲演。”蔡元培有些兴奋,眼睛放着光,“如果能到那里讲演的话我们便可在众多市民面前畅所欲言,宣扬民主……” 看着蔡元培侃侃而谈的样子,杨锐心里一声长叹,大哥就是一百年后我也没见那个国家有真民主啊,你现在就开始民主自由了,但却不好在他兴奋的时候打断他的兴致,就沉默着等他这一通话说完,半响之后他终于说完了,唐僧终于没念经了,谢天谢地。 蔡元培激动的拉着杨锐的手臂说道:“竟成啊,我们学社要说学识渊博也就是你和枚叔兄了,要想开个好头,就非得你们上台演讲啊,讲的好我们学社就要扬名沪上了。” 晕!还以为这家伙是因为朋友之义所以一到沪上就屁颠屁颠跑过来,谁知道是找自己去免费演讲拉赞助的,真是人心不古。杨锐心里暗自嘀咕,不过作为学社老师的一员,这事情还真的推不得,无耐之下只好答应下来, 蔡元培见杨锐答应下来更是高兴,这时觉得肚子饿了就拉着杨锐去弄堂口吃饭,吃饭间还顺口说了各位老师也将在十六、十七回来,下周就开始上课了,而且这个学期学生会再次增加。听到学生增加,杨锐不由的想到了那黑压压的教室,说道:“教室可太小了啊,这样下去都要塞满了。” 蔡元培知道杨锐的经济课很受学生欢迎,每逢上课教室都站满了人,笑着道:“今年我们会给你换一间教室的,你就放心好了。对了,我啊还有一个事情要麻烦竟成兄啊。” 杨锐听他口气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有气无力的说道:“大哥你就饶了我吧,我才几斤几两啊,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上有七十岁的老母……” 杨锐正背着台词就被他打断了,只听他说:“竟成兄,这真的是好事啊。南洋公学今年新办商务班,正好缺商学老师啊,那边的前任总办张元济是我的好友,听说你在我这讲课,就非得要我出面邀请你去南洋公学讲课。竟成啊,你就去帮帮忙吧,反正教一个班也是教,教两个班也是教啊。” 杨锐一听说去南洋公学,想到那可是在后世徐家汇那边,上个课来回就得一两个小时,再说自己这边工厂才开,事情及其多,加上要抄书,哪有时间去那边讲课啊,连忙推脱道:“孑民兄啊,我现在可是一天恨不得当两天用啊,这边还要写书,哎,事情太多,分心则乱,实在是没有时间精力啊,要是能缓个一年,一切都上了正轨,那时间多了再说好吧。” 杨锐摆出一副一秒钟几十万的样子,蔡元培也没办法,毕竟杨锐干的事情他都是有所耳闻,当下长叹一声:“竟成你这可是弃众多学生而不顾啊,教商学的先生本来就没有,好不容易有一个吧,还俗事缠身。” 杨锐听后只能辩解道:“孑民兄啊,我现在写书可就是给众多学生看的啊,目前国内商学根本就没有课本,我一个人能上多少课,就是所有时间排满了也就几百个学生啊,最好办法还是把书写出来让大家百~万\小!说。你说是不是?” 蔡元培想想也是,也就不在说什么了,只在心里想着怎么回绝张元济了。午饭吃完两人就散了,蔡元培继续为了四天后的讲演做准备拉听众,杨锐则回到亭子间继续抄书大业,至于到了那天讲些什么,一时心里还没谱,想到什么讲什么吧。 第二天上午,虞辉祖、钟观光他们也回来了,上午大家就在仪器馆商议了今后要办的事情,陆行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材料在动工了,前日去看,工人已经在砌码头了,竹棚对地基要求不高,简单挖个洞填埋上三合土就可以做地基。现在大家都回来了,就要有人间隔着去那边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没想到的问题,现场解决是最重要的;再就是供应商那边要再次接洽好,原料要符合要求并且及时到达,账期价格也要谈妥,最好是签个文书——虽然这时候一般没有的供应合同,但还是有文书靠谱些,以免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还有就是买地的事情了,文书什么都给大家看了,土地价格很是便宜,都没有什么异议,明天就可以送信给朱老爷,让他来拿前期的两千块。就是虞辉祖担心那地方的风水,他是知道杨锐不信这套的,根本没有请风水先生去看过,杨锐却不管什么风水不风水的,那地方本来就是石化工厂,建在那里最合适,要是另选就更远了,到时候工人更不愿意去,跑来跑去更是麻烦,而且越往外越靠长江,杨锐就越感觉危险。至于设备搬运问题,还是要等天热的时候找人清淤以彻底解决问题,这一次只能采用比码头略高的驳船短驳了,至于驳船靠岸卸货就只能等涨潮时想办法了。 再有就是下个月的日本大阪博览会,去年就报名参加了,明天就要登船了,样品、宣传资料、谈判策略这些都是要准备好,这次是虞自勋过去布展,就以注册的日本会社的名义去,展会上先挖掘一批有意向的代理商,等工厂生产之后再约到沪上来从中间挑选合适的厂家。再多联系报纸,那个村姑的故事就改编成日本版再登出来,听见杨锐又要把那垃圾故事改编成日本版的去哄日本人,众人大笑。 笑过之后,杨锐就问那个神话故事搞定没有,虞辉祖满脸苦笑说道:“竟成,事情按照你的要求办成了,可你这是比杀了我还难受啊,大过年的去寻花问柳,弄得大家看我都很是鄙夷,现在在乡里间我可是声名狼藉了。” 杨锐安慰他道:“你就放心吧,含章兄,只要味精的传奇故事一上报纸,你就是清白了,我保住你比白纸还白,现在别去想那么多了,你们不是常说清者自清的吗。” 虞辉祖听完还是愁眉苦脸,钟观光和虞自勋倒是忍不住的笑,虞自勋说:“竟成啊,你还不知道,那姑娘家里人现在死活要含章兄把那姑娘娶过门当妾,说是这姑娘的名节已经被他毁了,已经嫁不出去了,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啊。” 杨锐吓了一跳,以为虞辉祖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但一想到现在这个社会男女之间说句话都是男女之大防,估计是虞辉祖和人家单独的说了话,再是虞辉祖这人看上去还是富贵之相,人家是想把女儿嫁过来享福的啊,看见自己的主意给别人惹了一屁股骚,再看着虞辉祖那张苦瓜脸,惹了祸的杨锐忙说下午有事,就提前溜走了。 正月十七那天,钱伯琮也回来了,不单是他,还同了好几个同学一起来的,杨锐许久没有见到他们几个了,现在过了一个年再见,却都是变了样子,穿的新衣服,帽子也是新的,在家吃的更好,脸色也比在学校里好了,心下高兴,就拉着他们在弄堂口那家常去的饭馆吃饭。谈话间大家不由说到明天的张园讲演,其实张园对于爱国学社的学生来说还是很熟悉的,去年退学离开南洋公学的时候大家就直接去了张园照相馆拍照留念,只是还没有去过那里搞讲演,几个人都很兴奋。 张园杨锐是没有去过的,但是在沪上滩还是很出名的,说是一个姓张的华商从洋行手里买过来的,经过多年营建之后,里面游乐场、弹子房、魔术、戏台、照相馆、茶馆等娱乐设施应有尽有。正所谓白天味醇园的茶,大家闲着无聊也喜欢去那里走动,这里仿佛就是后世的外滩,当然外滩是没有会议厅的。杨锐只是听说过,但是一直没有去过,本来就性子淡漠,更对这个时代的娱乐很是无味,想不到明天还是得去,真是头疼。 学生们下面自觉的帮忙整理更正文稿,杨锐本想试试他们写字的速度快不快,可看见他们都用的是毛笔,料想这东西写字也是写不快的,只好作罢,乘着空闲,就靠在长椅上想着明天讲演的内容,这个倒是要斟酌斟酌的,讲的太学术化了,大家听不懂,讲的通俗无非是排满革命,这些心里是赞同,可是现在才1903年,要是被满清抓了去,不死也脱层皮,现在这个时候还是谨慎点为好,他可不想和某本幻想小说那样,在1906年就下乡搞土改。 闭目间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题目,就问钱伯琮说:“伯琮啊,蔡先生明天非要我明天也上台演讲,可我啊,现在都还没想好明天上台讲什么?” 钱伯琮想不到杨锐会问这个问题,想了会说道:“先生不是对诸西之国都熟悉吗,就和我们说说他们和我们比到底哪里胜过我们,记得上次先生说在前明的时候,他们还不如我们呢。” 杨锐听后点点头,想到这确实是个议题,能抓住民众的心里,现在满中国都知道自己不如洋人,洋人什么的什么都好,中国的什么都差,明天就讲这个,当下开始沉思了明天的讲演内容了。 第三十章 张园 第三十一章 讲演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三十一章 讲演 张园其实就是在赛马场的西面,园子是按照西式模样建造的,园内草地花圃,一副西方庄园的味道,本来嘛这地方就是按照西式风格建造的,房子高大宏伟,里面还建了一个塔楼,有一个高高的顶。下午的时候杨锐一过去的,没进大门就见了学社的两个学生在门口站着,杨锐不认识他们,而他们却认识杨锐,毕竟去年元旦那次他几乎请了全校学生吃饭,两个学生里的其中一个带着杨锐去到讲演的地方。 这个叫做安恺第的大厅很是宽敞,看这个样子坐个八九百人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临近开始,大厅里坐满了学社和来此处游玩的游客——这张园是沪上的人气最高的活动圣地,庚子年仓促出台的中国国会就在这里开的,名气诺大。平时也不时有讲演等各类社会活动,大家不但已经习惯了,而且还常常凑个热闹。蔡元培和章太炎等几个早就到了,隔了个把月大家见了面都倍感亲切,当下一起坐着等讲演开始。 讲演最先的是章太炎,他还是以往一副潇洒的装扮,长袍套着西装的踢踢踏踏的上了台,学社的学生对此已经很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但是来听讲演的其他人却是哗声一片,因为之前蔡元培介绍的是国学大家章太炎君,可是现在上台的这位一点也没有大家风范,反倒有点神经病,是以他一上台,还没有说话,大厅里就嗡嗡响了,疯子的言语不绝于耳。 章太炎也不以为意,当下站在桌子前,清清嗓子开始讲演:“今日承诸君高谊,邀请到此讲演,实在愧不敢当,今日先有一件要说的是,大概为人在世,被他人说个疯颠,断然不肯承认,除那笑做山水诗豪画伯的一流人,又作别论,其余总是一样。独有兄弟却承认我是疯癫,我是有神经病,而且听见说我疯癫,说我有神经病的话,倒反格外高兴。” “哗…”的一声,听见章太炎承认自己有神经病,下面的听众更是吃惊,只见这讲演的人对听众的反应却毫不为意继续讲演。“为什么缘故呢?大凡非常可怪的议论,不是神经病人,断不能想,就能想也不敢说。说了以后,遇着艰难困苦的时候,不是神经病人,断不能百折不回,孤行己意。所以古来有大学问成大事业的,必得有神经病才能做到。 诸君且看那希腊哲学家琐格拉底,可不是有神经病的么?那提出民权自由的路索(卢梭),为追一狗,跳过河去,这也实在是神经病。那回教初祖摩罕默德,据今日宗教家论定,是有脏燥病的。像我汉人,明朝熊廷弼的兵略,古来无二,然而看他《气性传》说,熊廷弼剪截是个疯子。近代左宗棠的为人,保护满奴,残杀同类,原是不足道的。但他那出奇制胜的方略,毕竟令人佩服。这左宗棠少年在岳麓书院的事,种种奇怪,想是人人共知。更有德人毕士马克(俾斯麦),曾经在旅馆里头,叫唤堂官,没有答应,便就开起枪来,这是何等性情呢?仔细看来,那六人才典功业,都是神经病里流出来的。” 开场的神经病之说顿时把听众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大家都听得聚精会神,而他说完神经病,就开始说他自己的主张了。“兄弟虽是神经病,但这神经病却是爱国,自甲午以降,我国国势日衰,在座诸君都是想设法扭转国势的,可久久想来,这救中国的方法,我只认为两件事是最重要的:第一、是要多宣传排满革命;第二、是要实行排满革命。 今日之人人都切齿于满洲,而思顺天以革命,这不是仇视满人的缘故。清初时满人屠刽之惨,先姑且放在一边。就看今日之满人,治理中国不行祸害中国却不少,昏庸无能,无一事可以保住我中国大陆。看台湾之于日,胶州之于德,旅大之于俄,威海之于英,皆为满洲之昏庸无能……” 沪上不愧为万国租界,这里的居民真的是什么鸟都见过,见到这么激烈的排满言论也不见吃惊回避,反而听的津津有味,杨锐算是见识了,难怪说清末民国的沪上是整个中国的文化思想中心。章太炎讲的兴起,言辞间甚是雄辩,本来预定的时间也过去了,但听众却还是意犹未尽的。 良久之后,蔡元培上去介绍杨锐后并请其上台讲演,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中,杨锐往台上走去,他对讲演这一类的东西本是不怕,只是上台的时候脚没抬高,被地毯拌了一下差点摔倒,台下听众本来还在回味章太炎的熊熊革命之言,见状都是“哄”的一声全笑了,感觉这爱国学社里面都是怪人,前面是一个神经病模样的人上台嚷嚷了半天,越听是越有理,现在呢上来一个这么年轻的像学生的先生,还说是学贯西洋,只见上来还没说话就差点拌了一跤,真是好玩。 杨锐差点被摔了一跤,血涌上来脸色通红很是尴尬,他来到台前,深呼吸口气定下心神说道:“实在是抱歉,刚才上台时太过走神,以致失礼,万分失礼。”说完鞠了一躬。台下的学生们鼓起掌来以示鼓励。杨锐不是个机灵的人,甚至很讨厌那些“机灵”的做法,也不屑用一些“观众的热情差点让我跌倒”之类的言语找台阶下,跌倒就是跌倒,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在学生的掌声中,他慢慢镇定下来,开始今天要说的内容:“本人今日讲的是东西方今日差异之本因。”说完题目,他从口袋拿出一盒火柴,划了一支等火柴亮起举高,众人见状都是不解这位差点跌倒的先生要做什么,点烟也没有必要举那么高啊。 只见那个在讲演台前举这火光的人说道,“这个东西大家都是常用,大家都把他叫做洋火,洋火这个名字现在我们听起来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是要是在几十年前,它就不叫洋火,而是叫夷火了。正如这租界,现在大家说是十里洋场,殊不知在几十年前是叫夷场,而在外面那些西方人,在几十年前还是被叫做夷人而不是现在的洋人。这夷和洋只是我们称呼的不同,可以为什么我们就改变称呼了呢——是因为我们的思想不同了。 现在的中国都有这么一个认识,只要是标了洋的东西都是好的,洋油、洋灯、洋布、洋船、洋枪等等,所有人都认识到只要是洋人的东西就是好的,所以大家都喜欢洋玩意,可是在十三世纪的时候,西方有一个叫马可波罗的人来到了中国,并且还来过杭州,他对东方是极其赞美的,回去下了本《马可波罗游记》,他在游记里他写道:毫无疑问,该城是世界上最优美和最高贵的城市,这里的居民浑身绫罗,遍身锦绣,他们的绸缎服装和浑身珠宝的昂贵,是令人无法想象的……这本游记在他回西方后广为流传起来,西方人一边向往,一边却都不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富足和发达的地方。” 杨锐停了一下,喝了口水接着说:“诸君,很多事情单独的看没有什么不对,就像刚才我们认为洋火这个称呼没什么不对一样,现在我们看西方的一切都是崇敬的,只要是洋人的东西都要比我们的好,可是在十三世纪、甚是在是前朝时期,西方人是看我们什么都好,而且好的他们无法想象,无法相信。那请问,这七百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东西使得的一个崇拜我们的西方超过了我们?” 见所有人都在思考,都在想着七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双方的关系颠倒,杨锐也不急于给出答案,想让大家思考一下。良久杨锐才说道:“诸位想出了不少答案,但我可以保证,无论你得到的是什么答案,结果都是错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把它举向众人说道:“这是一块洋元,相信大家口袋里都有,这块洋元是从哪里来的呢?上面的标示告诉他来自美洲,什么是造成在七百年的时间里西方超越了我们?答案是这鹰洋使得西方七百年超越了东方。我这里有一串数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后,从1521-1600年,仅仅是西班牙从秘鲁和墨西哥就运走了一百一十八万吨白银和两百吨黄金。 当然这只是开始,在十五世纪初,英国伦敦的商人有三百英镑的财产就已经很不错了,可到了十六世纪中期,随便一个商人死后的遗产不算房屋庄园,光是现金就有三千英镑,而且要在当时被大家称为富人,没有十万英镑你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有钱。这些钱哪里来的,美洲来的。从十六世纪到现在,西方人在美洲掠夺了难以计数的黄金白银,这里面有官府出面的,有商人结伙的,更有海盗打劫的,一直到现在在西方都还流传哪里哪里有海盗宝藏的传说。 而为了掠夺这些金银财富,西方人需要屠杀这些会阻拦他们的美洲土族,当时西班牙人发现用枪炮刀剑杀人的效率太低,一天下来也就是杀个几千人几万人,美洲人口有五千万,这什么时候才能杀的完,他们于是就发明了病毒武器——拿天花病人用过的被子送给土族。在美洲大陆,原来是没有天花病毒的,不像欧亚大陆,因为常常有天花大家有抵抗能力,所以死亡率很低,但是对于从来没有碰到过天花的美洲土族来说,天花的传染是极其致命的,根据粗略的统计,美洲土族遇见天花的存活率只有5,天花杀人效率非常高,很快,美洲原住民的数量从五千万减少到了五百万……” 杨锐用一种很冰冷的语言描述这美洲的殖民历史,再分析这么大规模的金银流入欧洲之后所发生的变化,从金银流入到财富重组,再到阶级兴衰和制度创新,最后到金融创新和经济增长。基本上是按照大学时曾经读过的一本美洲金银和西方世界的兴起的书来讲的,讲演很长,一个半小时之后才结束。如果说章太炎的讲演是一把革命的火,热情、真切,听完之后热血;那么杨锐的讲演就是一块冰,冷漠、理性,听的人毛骨悚然却不能不更深入去思考。在杨锐讲完之后,大厅里许久都没有言语,他们被冷酷冰冷的事实震惊了。 杨锐回到座位上后,蔡元培见没有人上去讲演,就宣布本次集会到此结束了。散场之后,有个富商打扮的人走过来说道:“杨先生请了。” 杨锐不明所以,只好问道:“这位先生是?” 对方笑了笑说道:“鄙姓陈,现今是在沪上经营苏报馆,刚才见先生在台上侃侃而论,所言皆是凿凿,为我等闻所未闻之事,听过之后才知道洋人到底是怎么压我们一头的,故想把先生的讲演稿刊在报纸上,以飨读者。”又像是怕杨锐不同意似的,马上补充道:“当然,稿费从优,稿费从优。” 杨锐听说是苏报,心里却是笑了,这人看上去应该是苏报的老板,自己有很多文章都是在苏报馆刊发的,笑了笑说道:“陈先生,鄙人很多文章都是在贵报刊发的,这次讲稿回去修饰后再寄给贵报吧。” 陈先生点点头,有问道:“先生在鄙报发文,可否见告名字。”这时代不止杨锐用笔名,很多人都用笔名,比如章太炎叫余杭先生,蔡元培叫会稽山人,每个人都是批这马甲上报纸的,就好像是后世的坛子里一样。 杨锐见他是报馆老板,知道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说道:“鄙人取了一个名字叫亭子间……” 陈先生惊讶起来,指着杨锐说道:“噢……原来杨先生就是亭子间先生啊,难怪难怪,我适才听讲演的时候就感觉先生和亭子间先生的文章非常相似。” 杨锐笑了笑,不做言语,当下许诺说过几日就把稿子寄到报馆去,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第三十一章 讲演 第三十二章 新书(三更)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三十二章 新书(三更) 杨锐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回想下午的演讲,想到自己差点摔跤出丑,不由低声骂了一句,不过幸好后面镇静下来,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又拿着之前的稿子,修改了一下就把它装入信封,明天早上交给下面的老邓,让他帮忙寄出去了——老邓现在变成他的专属邮递员了,所有的信件都是他带进带出的。后面索性想还是把这本书的电子档写出来吧,这样只是一篇文章,要是租界里的洋人对文章看不惯找茬,也好有个凭据。 杨锐在硬盘里找出了这本书——这些都是读书的时候下的,当做课外书看的,现在却有了用武之地。这本十四万字的书被他节略了很多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一些注释也删除了,在学生的帮助下,五天之后书就写成,寄到商务印书馆很快就回信了,书稿印书馆欣然接受,版费虽然字数少只给了一千块外加分成,这个价钱是很不错的。 书馆之所以出这样的价钱,是因为之前苏报讲演稿的连载影响很大,很多人,包括现代很多人都以为西方的崛起是因为其制度、文化甚至是人种的原因,更有认为是蒸汽机和内燃机带来的两次工业革命造成的,其实却不是这么回事。杨锐要做的就是在被坚船利炮吓破了胆、对自由民主无比崇拜的国人面前,揭穿洋人文明的外皮,让国人看到了西方崛起的本质,他们所谓的文明是完全依靠屠杀和劫掠建立起来的,今日他们表现的文明完全是建立在无数异教徒的尸骨之上。苏报这几天的销量迅猛增加,没有买到报纸看全的人则在四处找文章其余的内容,英文报纸和天津的报纸也相继转载这篇名为美洲金银和西方世界兴起的文章。当然,英文报纸只是节略,面对杨锐的详实的数据,他们没有勇气出来对质。 杨锐天天是闷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不明白亭子间这个名字已经全国闻名了,他还是和之前一样,除了上课之外就是抄书,还有就是隔几日就去陆行看看工程的进展,陆行的地契已经由虞辉祖出面换好了,杨锐毕竟是没有辫子不方便出租界,他只好在工地上转悠,程广顺的舅舅那帮老师傅干活还是很卖力的,这十日不到,工厂就有了一个基本的雏形,还在计划外打了一口井以供使用。每次看到工地上越来越像个样子,杨锐就很欣喜,他想到,发财之旅就在这里展开啊。 此时装运设备的货轮已经过了香港,预计下礼拜五就能到沪上了,而早先申请的英美法德四国的专利也拿下来了,专利书已经寄到沪上。日本那边虞自勋已经过去了,将在月底到达东京,然后带着几个在当地招聘的日本人去大阪参加博览会,宣传计划也将在博览会开展之后全面铺开。中国这边还在准备,下礼拜一沪上、天津、汉口、广州和牛庄这几个地区的负责人和新招的几个工厂管事、账房一起到到仪器馆培训三天,三天之后就将上岗,而各地报纸的版面也预先谈好,报馆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买卖,以前的都是登广告的,现在既然有人出钱来登新闻,有些报馆听到是新闻还表示可以不要钱,不过稿费也没有就是。 给不给钱无所谓,关键是要所有人知道味精这个东西,一定要把这个名字推个出去,造成最大范围的影响,味精的新闻稿都是找章太炎写的,本来他还是死活不愿意的,说他的笔不写如此商贾文章,杨锐没办法只好用香烟加价,一条一条的往上加,加到五条的时候他的抵抗崩溃了,于是一挥而就,味精的传说被写的美妙曲折,感人泪下,真不愧是大师啊。 2月22日又是周日,杨锐和一帮学生正在院子里抄书校稿,印书馆的谢先生来了,当黄太太喊话之后下楼一见他,杨锐还是很惊讶的,因为之前大家只是书信联系就把事情谈好了,他这次来难道有什么大事,见礼之后,谢先生很快就说明来意,原来他是受日本书社金港堂之托来和杨锐谈几本书的版权购进一事。 听谢先生说日本的什么堂要买自己书的版权,还真是感觉奇怪,自己就写了几本教科书怎么日本小土豆知道了,而且还找到了自己。找到自己杨锐不奇怪,只要找到出版社就能找到自己,但是中国的书怎么日本知道呢?杨锐却不知道这商务印书馆很早就和日本的金港堂有合作关系,双方还将在今年合资经营商务印书馆,这金港堂还是日本教科书的主要印刷商,和商务印书馆合资也只是利益驱使。日本人从商务印书馆知道了商学教科书的事情,立即就有了兴趣,就找商务要买版权,杨锐当时就只愿意卖中文纸质版权,所以没办法,日本人只好委托商务印书馆这边作为代表来谈判。 杨锐对小说里怎么和日本人斗法半点兴趣也没有,版权自己不买那么他们一定是盗版,后世的盗版都无法根除何况是现在,就索性看日本怎么出价了,问谢先生道:“这些小事还需要谢先生特意过来谈,派人传个信不就好了吗。日本那边需要购进版权我当然没有问题了,可是在商言商,就是不知道日本开出什么条件呢?” 谢先生也是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急切了,笑了笑说道:“哈哈,我啊是大半年了还没有到竟成府上拜访,也是想来看看的,至于这版权的事情,日本那边还是很急的,他们是想今年秋季开学的时候这套书最好能作为大学的教科书,而且还希望能邀请竟成去日本讲学,不知竟成意下如何啊。” 杨锐心里打了一个突,心想我中国人还没有教会呢,怎么会去教你日本人,就是天天吃稀饭也不想去日本那鬼地方。哎,中国的大学少,好的东西出来,中国只有一千个人在学,日本却是有十万人在学,这样算下来还是吃亏啊。怎么办呢,不给是不行的,已经写出来了,而且西方哲学史也马上完本了,国际贸易和金融学这两本字数不多,也是可以很快弄完的,而且合同已经签了,哎,自己忙活半天到头便宜了日本人,真是……幸好营销、财务、车间、物流、质量这几本硬货没写,还是存着吧,保密使用! 谢先生见杨锐明显在走神,不好打扰,只好喝了口茶,慢慢等待。半响杨锐回过神来悠悠的说道:“谢先生啊,我现在一礼拜只上四节课都感觉累,到日本更是水土不服的,不去也罢啊。” 谢先生见杨锐似乎又什么心事,当下就准备速战速决说道:“竟成啊,日方开的条件是希望和我们书馆的上次和你谈的第二批书的条件一样,你看这样好吗。” 杨锐想了一想问道:“谢先生,日本有多少大学?” 谢先生不明白杨锐这样问道意思,对于日本多少大学他是不不知情的。 杨锐也知道他不知道,就自顾自的说了:“我其实也不知道,按照推测看,现在日本的大学和商学专科的人数应该是中国的几十倍甚至更多,现在中国就只有南洋公学开了个商务班。面对这样的市场所以我和贵馆基本没有讨价还价,但是日本和中国不一样,商业的更为繁荣,学校也更多,书自然会卖的更好,那么版费也是不同。谢先生是不是可以把我的话转告一下呢,看看对方会说什么?” 谢先生也明白了杨锐的意思,毕竟在和书稿谈判的时候,杨锐基本是没有做什么要求的,很好说话,对比中日两国的情况,如果以这样的条件转给日本人还确实是有些吃亏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当下告辞而去了。 杨锐在他走了之后心里越想越气,自己白忙活了,全便宜了日本人,奶奶的。等下就去找蔡元培,跟他说自己改主意要去南洋公学上课,让学校排课。能教出多少学生就教多少学生出来吧。 当天晚上蔡元培接到杨锐的传话,不由咦了一声,上次不是死活不去的吗,怎么现在又转了性子了,前天刚红着脸回绝了张元济,现在却又要去找人家,不过这终究是好事,竟成毕竟西学渊博,去南洋的话对学校和学生都是极有好吃的,于是当天晚上就去张元济家里了。 礼拜一杨锐正在仪器馆培训员工,这些新招的年轻人除了那几个账房熟悉业务之外,其他的人都要了解业务流程,自己要做什么,怎么做等等,这些都要事先教好。可毕竟是新手,教导起来特别费劲,现在的社会分工还不细致,很多理念和他们解释起来很费劲,这些家伙还是经过挑选的,三个账房是外面招聘的,都是用在工厂内部的,八个驻外的代表就是理化讲习所里找的,或者是虞辉祖他们年后带过来的亲戚、朋友,都是些比较机灵可靠的,其他几个地方杨锐都不在乎,外派到牛庄的可是格外的重视,去牛庄的是虞辉祖的一个侄子,三十多岁在家教书本来,但是因为现在朝廷提倡新学,书塾没人读了就没的饭碗了,这边虞辉祖知道他没教书了,加上这边需要人,就把他带过来了。 杨锐知道按照时间明年日俄就要在东北开战,而且要打的昏天暗地持续了一年多时间,去那边的人应该是要干练老道些,这个书塾先生杨锐平时见他谨慎细微、装模作样一副大知识分子的样子有点看不透,就想试试这个人是怎么样的,要是能去就是最好,要是不能去,那就赶快给他换个地方好了。 上午培训完了之后,杨锐和这个书塾老师谈话:“虞先生,要是去了东北可会不习惯啊。”杨锐轻描淡写的问道。 书塾先生知道杨锐在工厂的地位,对他甚至恭敬,回答道:“杨老爷,做买卖四处奔波也是没有办法啊,听说那边就是冷一点,只是也是住在城里厢,没什么不习惯的吧。” “也是啊,先生是一家子去吧,哎我就担心局势不好啊。”杨锐开始试探了。 “局势不好?”书塾先生不明所以。 “先生你是不知道,那边是老毛子占这的,一直不肯退兵啊,而且在那边听说无法无天都,我是担心先生去那边不安全。”杨锐继续加码想看看这个人的胆色。 “啊!有俄国洋人啊。是哦,是哦。”许是想起些什么,书塾先生被吓了一跳,“杨老爷,这如何是好?” 见他那么不经吓,杨锐心里叹息一下说道:“没事没事,先生要是有家眷的话还是去湖北的好,哪里总督张大人治理的很好,而且还有租界,先生住在租界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回头和含章说说好了。”说罢就不搭理他径直走了。 隔天,谢先生那边找人送信了,说是他和日方有协商了一下,转告了杨锐那天的话,日方也考虑到杨锐所说的情况是事实,愿意把每本书版费加到五千日元,其余和印书馆当初的条件一致,杨锐看了信却不知道怎么好,自己再怎么加钱也是有要有个谱,若是太离谱对方绝对会盗版了——其实他是被后世的盗版规模吓坏了,想了想之后要求对方把书款的分成由一成提高到两成,其余条件不变,如果同意那么可以签约。 第三十二章 新书(三更) 第三十三章 聚会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三十三章 聚会 周五的那天等杨锐下完课后,蔡元培就找过来了,他笑盈盈的说道:“竟成啊,我们学社和教育会诸君都是新年刚见,是以想在今天晚上聚一聚啊,想来还是没什么好地方……” 杨锐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知道要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维持学社正常运作很是不易,要是自己可完全不行。当下说道:“孑民兄啊,有什么话就直说啊,你们选个地方吧。” “地方就不要选了,就是上次大家一起吃饭的那家就好了。”蔡元培又怕杨锐嫌人多,“其实也就是上次我们几个人,大家吃吃饭,然后在一起聊一聊学社今年该怎么做,竟成你也是教育会的一员,你不能老是上完课就走啊,有事没事要和大家聚聚。” 杨锐其实对怎么宣传革命兴趣不是很大,俗话说一不做二不休吗,老是这样喊喊口号有什么意思吗,最终培养的人才都跑到同盟会去了,纯粹是为人作嫁。见他这么的热心革命,也不好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只好感叹道:“孑民啊,老是这样喊来喊去我是一点积极性都没有啊,满清能被这样喊倒吗,中国就可以喊喊就富强吗?”见到他想辩驳,马上拦住他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要宣传教育之类。可是在我看来关键的是要有一套怎么推翻满清的可行性方案,或者一份怎么富强中国的可行性方案来,老是无头苍蝇一样,干一天想一天的是没什么希望的,我们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不规划好那么做起来就是事倍功半。” 蔡元培被杨锐拦住之后本还想反驳,但是听了后面说的话沉思起来了,他其实就是像话里面说的无头苍蝇一样,看去很有计划的,其实从整体来看,一点计划也没有,迷茫之余他问道:“竟成说的这些我深有感触啊,可是现在就是弄不清楚要怎么着手啊。竟成是不是有良策?”他站了起来,迫切的看向杨锐。 杨锐被他如实质般的目光刺的生疼,点下头不敢面对,嘴里敷衍道:“我也是只是想到了这一点,至于到底怎么办…也是不知道啊。”其实杨锐不是不知道做,而是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做,小富即安和为国为民这两种思想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斗来斗去,在后世他本来就是小人物,没有那种热血责任感,而且也很在乎自己的利益,为了大家牺牲小家的事情再他身上绝对不会发生,因为后世很多的事例都教育过他,牺牲小家的结果是让另外一些小家富起来,而一部分人富起来的结果就是另外一部分人永远富不起来。可是现在面对这蔡元培坦然如火的目光,他感觉到羞愧,他只有低着头才能顺畅的说话。 蔡元培并没有感觉到在他的面前就有这么一个假革命,伪君子,以为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的苦恼和困惑,见他低头还以为是在难过,走上前抚着他的肩膀,说道:“竟成,没关系,我们大家一起想。” 晚上学社的一帮老师又聚在上次那家回味饭馆,这次大家没有像上次那样扫兴,痛痛快快的把饭菜一扫而空,吃饱喝足之后话就多了起来,主要是讨论之后的安排的,听到这个议题乌目山僧就一言不发了,他现在主要负责筹钱,而目前的筹款对象很单一,只有一个富婆,是地产大亨哈同的夫人,大亨哈同的这位夫人小时候还是卖花女,后来嫁给哈同之后哈同的生意便越做越旺,哈同从此对夫人百依百顺。哈夫人热心佛学,时常请乌目山僧去家里讲经,除了佛学哈夫人对公益事业也是很尽心的,这爱国学社能开的起来,也是全靠她帮忙,当初学社成立时她就捐赠了两万块,现在的学社教室就是哈夫人的地产。 现在学社又要搞什么新计划,那势必要增加筹款了,可是老是筹也总有定数啊,老是莫名的增加那他也没办法对人家解释啊,特别是因为宣传革命之类增加款项,更是不会被哈夫人所喜,所以在不能劝阻的情况下乌目山僧就只有闭目养神了。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是很积极的,特别是蔡元培、蒋维乔和章太炎这几人,还有就是几个女校的女老师也是在另外一桌上嘀嘀咕咕的,听不清说什么。杨锐不好说什么,只好干坐着喝茶,他们几个所谈之事还是上次的张园讲演,认为这种影响大的活动应该多开展,借此以唤醒民众的排满反清的革命意识。说道这里,作为组织者的蔡元培看着坐在对面的杨锐说道:“竟成,上次你的讲演可是震撼人心啊,之后苏报将你和枚叔兄的稿子连载也是影响甚大,下次讲演可还得你和枚叔兄挑主梁。” 杨锐还没说话,章太炎就说了:“竟成啊,你啊就别老是缩在屋子里厢写书了,要多参加活动啊,就是要写书也要多写一写革命的,老是教人挣钱也不是办法。当今之中国不革命不排满是没有前途的。”章太炎骂人可是没有任何顾虑的,只要觉得你错了,马上就翻脸不认人,你别看前几天还拿了杨锐五条香烟,现在就不认账了,不过也可能以为拿了香烟所以说的还是很轻,只是劝解不是唾骂。 杨锐被他一说头皮有些发麻啊,也不好辩解,只好说道:“诸君,宣传教育是根本之本,可是资金也是革命之本,没有资金教育也难办,宣传也难做啊,我这是未雨绸缪啊。至于刚才说的讲演,我这段时间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好议题,哎,也是西学学久了,习惯用数据说话,可是这数据可不是一下子都有的。” 吴敬恒见杨锐有以资金支持革命之意,甚喜,要是有更多的资金那么他这个学监就好不至于那么头疼了,当下打着圆场说道:“竟成兄说的对,我们现在什么…按照你经济学说的,只是分工不同,我们负责教育宣传革命,你负责挣钱支持我们教育和宣传,这可就是解了我们的后顾之忧啊。” 乌目山僧听到大家谈论钱,眼睛不由的睁开了,见到这压力终于有一个人和他一起扛的,低宣了一声佛号,这学社的经济压力可真是不小,他现在终于看到有松口气的希望甚是欣慰。杨锐也知道要是自己真的挣钱了,不拿钱资助学校那是不可能的,没和他们认识还好,认识之后发财了不给钱那就是为富不仁了,更何况自己还是教育会的成员呢。笑了笑说道:“只要兄弟有口吃的,必不会少了大家的,学社也是大家的心血,能够帮忙一定是会帮忙的。” 杨锐这话一说,大家神色都是一松,蔡元培说道:“如此大好,如此大好啊。”乌目山僧则是高声宣了一声佛号,现在学社的经济情况是在是不容乐观,每个月光是几百号人吃饭就要三百块,房租还好很多房子是哈夫人免费提供的,加上办公费用等等就要三百出头,这还是没有算教习们的工资,这样一年下来就得三五千块,这笔钱对一般人来可是天文数字啊,之前幸好有哈夫人捐款,可现在学社革命宣传越盛则哈夫人就越是担心越不敢捐钱。 杨锐又说道:“其实我看我们只是宣传不是个办法,这就相当于只播种不收割,对于觉醒的民众我们要组织起来,再把这些组织起来的人又投入宣传当中去,这样一个良性循环方能扩大影响;而为了要组织这些民众,我们还得要一套行之可行的思想或者说纲领,没有先进的纲领到时候人心也是要散的。现在民众都是期盼国家富强,可是怎么才让国家富强也要有个说法啊。”杨锐知道按照公司管理的概念,大的团体必须有一种文化,文化的凝聚力越强则团队的战斗力越强。 杨锐的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思考,不过也有人不以为然,只听吴敬恒问道:“竟成,现在我们不是主张排满革命吗,等革命成功驱逐了满清,那中国之民无压迫,富强指日可待。再说了,要是排满不成,那中国富强也是满清富强,我们要推翻它不是更加困难。” 吴敬恒的话可以说代表了大部分人的想法,每个人都不会说中国人不行,认为只要勤劳就能致富,国家只要共和那么就能强大,都不知道现在中国和列强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大,按照历史,孙忠山的徒子徒孙们上台后做的只比满清做的更差,而不是更好,满清的问题是能人有,自己也知道怎么做,但是因为腐败和内耗,因为满汉之别所以能人不去用,好事不去办,而后来的接手者们虽说是留学生,可是在日本能学到什么,天天闹革命更是不学无术,他们是想干干不了。 杨锐心下一声叹息,也没心思去反驳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愿意洗脑般的去强制他人信服自己。现在学社的情况就有点像一个读书沙龙,毫无组织,唯一认同应该就是满清是中国落后之根源,除之则中国可富强,杨锐感觉这样下去很不靠谱,只是宣传革命,却没有实际可行的计划,一旦被朝廷注意到,虽说是身在租界,可那也不靠谱的,被抓杀头是一定的,可这就是太冤了——就像一个劫匪,到处说抢银行,因为喊的太响后面被警察听见抓住他杀了头,这不是比窦娥还冤吗,要死也宁愿死在抢劫的过程中,当然能不死拿着抢来的钱花天酒地就更好了。想到去年蔡元培让自己入什么教育会,那就是相当于上来贼船了,哎,真是大意了,被拖死了。 众人没有主意杨锐的神色不豫,蔡元培在说话,“……教育会创立之初,就是以教育救国之本意,借教育以唤醒四万万民众……” 当晚散场之后,杨锐很想拉住蔡元培再聊聊的,可是聊什么他不知道,是直接说退会呢,还是说要组织人革命呢,退会直接会被说成是叛徒,而直接组织革命则背离自己之前定下的独立自由的方针,再说自己是个小人物而已,自己一不是军事爱好者,不懂枪支也不懂飞机导弹,二呢不会蛊惑人心,没有那么多主义和理论去号召谁,他心里反复的犹豫着,跟着大家往学社方向走了很远都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最后忽然想到自己入教育会只是口头之言,根本就没有留什么文字凭证的,到时候被抓自己不认就是了。想到这一节,他心下稍定,不在那么忐忑了,当下就和大家告辞回如意里了。 他走之后,吴敬恒对蔡元培说道:“孑民啊,竟成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啊,不知道是否我刚才说话说的不对?” “他啊,”蔡元培对杨锐心里想说明其也是很不清楚的,所以话起了个头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良久才道“不管竟成想什么,他都是一个讲义气的人,至于说平时对活动不热心,估计是他太忙了吧。” 第三十三章 聚会 第三十四章 机器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三十四章 机器 礼拜六上午的时候,杨锐在仪器馆督促无线电报的档口,郑渭刚那边派人送提货单来了,说是设备已经到了,正在码头,让这边去提货。这消息一来其他的事情就只能先放下了,连忙出门去码头,出门前就让钟观光安排人和之前联系好的船到位,这设备还是运到陆行去的,匆匆到了码头见了禅臣洋行的人,说是设备还是在船上——之前杨锐要求设备到了之后不要卸船,只见一艘有着高高烟囱的大船停在离栈桥几米远的地方,大概是船吃水太深无法靠岸只能用小船短驳,杨锐和洋行的人找了个小艇上了货轮,在货轮的货仓里找了自己的货,一堆木头框子里装着不知名的设备,那两个大罐子也是用茅草包着凸起部位,外面还弄了一个大木框。 杨锐拿着货单一一核对货物是否缺少,又看货物包装是否完好,见到东西都在,包装也都很完好,心也就放下了。现在担心的就是怎么把这些东西搬上岸的问题了,他走到货仓的入口,点了根烟等着钟观光的人过来了,烟还没抽完,钟观光就带人过来了,后面跟着一帮码头苦力,领头的几个甚是精干。看见货物,不等吩咐就开始动手了,那些小件两三个人抬就走了,半天之后,两个反应罐用滚木滚到舱口,然后再一个一个吊上了甲板,货轮旁边早停了一艘小船,之前的设备都装进去了,轮到这两个大家伙就有些困难了,那舱口太小,又费了半小时方把东西送到了小船的货仓。 小船到了陆行,停在那新砌的码头上,工厂已经基本完工了,现在都在搭住房食堂厕所什么的,还有就是在围墙和修路。只见虞辉祖带了一帮人已经等着了,见到杨锐是满脸笑意隔着水说道:“竟成啊,想不到东西这么快就到了,今天可是龙抬头啊,好兆头啊。”虞辉祖对风水之类还是很信的,来到沪上没几天就请了两个风水先生去陆行看过了,风水先生看过之后都说这地好、方位佳、易生才,之后他就一直乐了好几日。 杨锐也是心头高兴,现在是2月28日,一礼拜安装,一礼拜调试,那么到下月中就可以正式投产了,下礼拜报纸就开始早期宣传了,等月中产品上市那就要铺天盖地的规模了。现在的媒介就是报纸了,根本就花不了几个钱,唯一就是大规模的试吃、试用要花点银子,但也就是几吨的量,一万多块钱吧,对于后面的利润而言绝对是少的。 小船上也有个小吊杆,看着这细细的吊杆杨锐很担心它吊着吊着就会断了,船老板反复问了反应罐的重量表示可以吊,只见那吊杆放在舱口位置,放下了吊绳,一会下面拴好了之后就喊了起来,上面的做了个手势吊绳就往上拉了,杨锐离的远远的,但是还是能听见绳子和吊杆发出的吱吱声,正担心那反应罐会掉下去,那罐子就露出了头,被拉上了甲板,杨锐这时松了一口气,看来搬上岸没问题了。 借着吊杆,小船上的东西很快就移上岸了,等到晚上的时候,滚木把反应罐也弄进了仓库,所有人都累的精疲力竭,杨锐、虞辉祖和钟观光几个也喊的嗓子都哑了,其实他们喊不喊都对工作没有什么影响,可构想马上要实现的兴奋让他们情不自禁的大吼大叫。喊来的那些工人走的时候钟观光在杨锐吩咐下多给了两块钱,并且让他们下礼拜一的上午再过来二十个人帮忙装机器——禅臣的工程师在明天是休假的,要周一才肯上班。 工人走后,只剩他们几个人在厂房里看这些万里远洋而来堆满半个车间的机器,虞辉祖说道:“竟成啊,看到这些机器,这不得不佩服那些洋人的厉害啊,这些东西装出来就是钱啊。” 钟观光不满意虞辉祖的说法,反驳道:“洋人的机器再厉害,没有竟成兄的技术也是挣不到钱的,含章兄是不是已经闻到银子的味道了啊?” 虞辉祖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我啊,是说不过你,我只是想洋人怎么就能造出这么多东西,这些不就是一些堆铁吗,这六十多件东西加起来加起来也没有万把斤重吧,现在就收了我们一万块钱,就把一斤铁一块钱一斤卖给我们了,这生意不是赚大发了吗,不比我们做味精生意差啊。” 杨锐点点头,虞辉祖说的是至理,这就像后世小日本从美国进口废钢铁,造成汽车又送回美国卖大钱一样,这生意做的不要太好。说道:“下次我们定设备就未必从他家定了,我已经让自勋在展会上看看有没有其他国能做这种反应罐的,要是有就记下了,还有火柴和香烟的设备也让他留意,尽量多拿些资料回来。” 虞辉祖和杨锐相处日久知道他是个有计划的人,现在虽然工厂都还没有开,但是想的东西早就不在今天而在明年后年了,难的是不是光想不练,这味精的事情安排下来都很顺畅,见杨锐提到火柴和香烟,问道:“现在阁楼那边都弄出来了吗?” 杨锐点点头说:“快了,我们一边准备嘛,慢慢来不着急,相信过不了多久你说的一块钱一斤的铁的生意我们也能做起来。” 虞辉祖见杨锐不像是开玩笑,听下来只觉的心里很慌,忙道:“竟成,这生意做的大可不是件好事情啊,到时候洋人和朝廷都看着,钱往哪里放啊?” 杨锐和钟观光见他一副怕钱多的样子,相视大笑起来,钟观光一边伸手扶着他的肩膀一边笑道:“含章兄,你这钱多,全给我不就好了吗,我不怕钱多的。” 虞辉祖一手打掉他扶自己的手,痛斥道:“上次我们算的味精就能挣到不少钱,再加上火柴、香烟那还得了,竟成还说要做铁生意,那这样下了我们一定得比朝廷还有钱啊,你说钱多到那个份上,朝廷的大人们不惦记你才怪呢,找个罪名抄家杀头对大人们来说要说多容易就夺容易。” 杨锐知道虞辉祖说的实情,真的到了那一天还真的是有这个可能,但是也不是没有破解的办法,安慰他道:“含章兄不要担心,我们可以给一些洋人少部分股份,拉他们进来朝廷就不敢说什么了,再则我们可以去洋人那里注册个公司,再把现在的工厂假装买点股份给那个公司,那么这工厂就是洋人的了,至于你自己的安全,我看等挣钱了可以帮你搞一个外国国籍吗,到时候你就是洋人国的人了,这你就放心了吧?” 虞辉祖听杨锐说了那么多办法,但是都不怎么中意的,摇摇头说道:“我可不想死后进不了祠堂,做个假洋人就算了,至于买股份给洋人和搞什么外国公司,这些都是便宜了洋人不是,他们欺负我们这样狠,我不想给他们送钱。这买地的时候我本来还是想不通的,但是你说要是工厂放在美租界那就得给洋人交税,就凭这一条我就没话说了。哎,竟成啊,我们这大清国……” 杨锐见他长叹不好说什么,只能拍拍他的背,想想在中国还真是不容易的,一个工厂都弄来弄去的,也幸好定址在这里,要是放在租界以后搬也不好搬了。 周日杨锐在和学生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发现人又多了一些,中午吃饭开三桌都坐不下,索性开了四桌,等坐下发现刚好,人数比上个学期人多了一倍,而且还有增加的趋势,现在学社里都知道杨锐在住处给学生们开小灶,一是会讲些课,二呢中午晚上两顿都是下馆子吃饭,看到房子塞满了人,杨锐在晚上找了黄太太,让她看看这弄堂里只不是还有房子,他打算整租一个院子,楼上当实验室用,楼下就学生来好讲讲课,周日呢就临时请几个厨师自己做饭,菜一定不比这差,但钱要少不少,至于现在住的这亭子间也不忙着退。 正说着邓师傅拿了一封信过来,本以为是报馆的,拆开却是印书馆谢先生的,说是日方考虑之后同意购买版权,请杨先生明后两天去印书馆签个合同,杨锐见到这信叹了口气,又想到南洋公学那边已经开学了,但一直没有消息让自己去上课,看来是没戏了。 周一的上午杨锐到印书馆签了合同,六本书一共是三万日元,谢先生付的还是银圆卷,按照汇率转过来只有两万九千三百多块,杨锐汗了一把,幸好不是后世的日元,要是的话那就欲哭无泪了。当下去银行把两万九千块算成英镑——在这银价大跌的时代还是英镑和美元靠谱些,但是一直没有找到美国银行就只好算英镑了,两万五千换了两千八百多英磅。 这些事情办完坐船到陆行已经是十点了,禅臣的人早来了,钟观光也在一旁帮忙,那德国人在中国呆久了虽然语言不通,但是交流起来还是很有办法的,不需要翻译就能带领着工人干活,机器很多都搬到了安装的位置上,但是还没有去掉包装,昨天树的吊装反应罐的架子也搭好了,包装车间正在培训工人,一帮包装工在桌子边忙活着,拿盐在那里练习;工厂外面搭棚的工人正在收尾了;杨锐里外都转了一圈,发现都是井井有条的,也就放心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杨锐集中所有人开会,没有说什么废话,先是点名让大家互相认识,再就是让账房通读了工厂的一些制度之类的东西,规矩是很多的,不习惯那么久慢慢习惯,然后就是每个工段的头头上来复述自己的负责的工作内容,再让那几个账房们走了一下流程,知道之前的那些表单是怎么用的——在有计算机的时代表单都还在使用,在这个没有表单的时代,表单就是极其重要的了,工厂除了技术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统计数字了,数字才是工厂管理的基础。 在周五的时候设备都已经安装完毕,两个大罐也已经安装到位,管道也已经联通好了,包括进料的一些辅助设施也都一一到位,下午在德国人的协助下,所有机器都开了一遍,反应罐里的搅拌机也开了,整个流程的设备都很正常,就是那个锅炉的烟囱太矮了些,有的时候北风一吹烟雾老是被刮进车间里来,不过幸好只是刮在反应车间,包装车间因为屋顶比较矮倒没有什么事情,见一切正常,杨锐又找了翻译让德国人一个设备一个设备的讲了一下注意事项,日常保养、故障排除之类,让账房把这些都用本子记下,回头整理交给负责维护设备的人——也就是理化讲习所里的一个学员,杨锐见他喜欢格物,做事也很细致就让他先负责设备维护,这一批理化讲习所的学员基本都被招进了工厂里,而且待遇都还不错,起薪一个月八块大洋,弄得后面理化讲习所再招人来了一百多个人报名,不得不要考试一番。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三十四章 机器 第三十五章 试机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三十五章 试机 周日的早上,杨锐一早就去了吕特的公寓,接他一起去陆行,从上次十二月见过大家到现在都没有见面了,除了去年圣诞节的时候杨锐找人上门送了礼物,就没什么联系了。再次见面大家都是很高兴,吕特嘎嘎的笑声不绝于耳,他也很想看看新玩具是什么样子。除了他之外跟他去还有一个德国人,似乎是他的仆人或者说是下人,杨锐对此不以为意。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工厂,工人们都按部就班,其实昨天上午就在反应罐里加入面筋和浓盐酸开始加热反应了,到晚上停止加热,反应液通过管道过滤后,开始减压蒸馏结晶了,早上已经析出谷氨酸盐酸盐,现在罐子里的是在析出谷氨酸晶体,等谷氨酸出来之后再加水溶解加碱中和,过滤脱色减压浓缩就是味精了。 本来是中午就能全部析出的,但是对反应时间估计不足,所以估计要延后两三个小时,吕特看着这些设备很是高兴,一手摸着它们一边翘着拇指自豪的对众人说:“德尼西,德尼西”。钟观光在一边问他在说什么,杨锐苦笑一下说:“他的意思是德国货是最好的。” 在车间转了一圈,吕特表示满意,说道:“虽然很简陋,但是这是一个管理严格的工厂,你怎么想到给工人穿上一样的衣服的?” 杨锐笑道:“统一服装会让人显得更精神,还有就是工人会更认同工厂,把自己当做是工厂的一员而不是随便进来的临时工,他们的责任心会更好。” 杨锐说的是后世的常理,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没有的,吕特听完很是认可,说到:“是的,这就像军队一样。”他又问道:“这一整套设备使用起来的感觉怎么样?” 杨锐知道他想听什么,笑着回答道:“非常好,德国货是最好的,先生。” 吕特听了大笑,他虽然不知道中国拍马屁这次词语,但是知道这个意思,笑过之后他说道:“杨,你不诚实,作为一个化学家,你应该是个很诚实的人。” 杨锐对他的指责不以为意,反驳道:“吕特先生,我现在只使用了德国的设备,都是全新的,所以感觉很好,所有我没有说错啊。” 吕特其实也知道杨锐是在开玩笑,当下不继续谈这个话题,几人来到办公室,他问杨锐要了生产记录看了起来,又仔细观察了早上析出的谷氨酸盐酸盐晶体,他也习惯杨锐这些人用摩尔计算反应质量了,低头也认真算了起来,杨锐也不打扰,只和钟观光到另一间说话,安置昨天的的生产记录看了,盐酸水解面筋五个小时就完全分解了,比之前的试验少了三个小时,可能因为是加压加热的关系,析出谷氨酸盐酸盐很是麻烦,特别是浓缩结晶比较耗费时间,只不过时间是在之前的计算之内的。 在办公室没坐多久,谷氨酸钠晶体就被送进来了,成品和实验室做出来的基本一致,雪白剔透,看着甚是喜爱,再尝尝味道和实验室的一样,没有差异。虞辉祖在一旁笑的眼睛都睁不开眼了,从开始说味精到现在真正的量产味精这小半年的时间里,早就对今天期盼已久。为了纪念今天,他还特意的请来了照相师傅,刚才已经给工人们照了,现在他正进来拉着杨锐几个一起出去照相,杨锐也把吕特和他的随从叫上了,众人就在车间外面的空地上拍了一张照片。 当天晚上就是庆功宴,杨锐回绝了,只是委托虞辉祖主持,他把吕特送回租界后就找了个西餐厅请他吃饭,西餐厅是个英国人开的,所以菜的味道都是英国味的——这是吕特的说法,不过他能够接受,然后他就开始唠叨起来他的家乡巴伐利亚的美食来了,在杨锐的眼中所有的西餐都是一样的,不管是美国的英国的德国的,吕特似乎见杨锐对此也不感兴趣,就只好转移话题,转而问杨锐除了工厂的事务都在干什么,杨锐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只会抄书的作家,只能说自己是个老师,正在一个学校教书。 “哦,你是说你现在是一个商业方面的老师?”吕特有些惊讶杨锐这个化学家忽然变成了一个商学老师,他又问:“你是在教大学课程吗?” 爱国学社充其量应该只是个学院,不可能是个大学,就说道:“只是一个学院而已,盛宣怀你应该知道的,”见吕特点头,他说道:“去年他所办的南洋学校的学生退学,我教的就是这些退学的学生。” 吕特平时是很关注中国国内的情况的,读盛宣怀也是非常熟悉,去年的退学风潮他是知道的,他说道:“你是说你办了一所学校?” “不,不是我办的,我只是在里面教书。”杨锐解释道,“创办它的人是我的朋友,在中国,创办学校是件好事。等我有钱了,我也想办学校。” 吕特点点头,问道:“你也想办学校,为什么?” “还要问为什么吗,中国的人才非常少,什么人才都缺。”杨锐想起卖书给日本人的事情就想叹气,“等味精工厂赚钱了之后——这个过程会很快的,我想办一所真正的大学,就和你们德国的大学一样,到时候我一定会请你帮忙找德国的大学过来任教。” 吕特没有答应,反而问道:“你预计你什么能赚到办学校的钱?你觉得大概有多少钱才能办学校?” 杨锐想想答道:“十万块,就是二十万马克左右,不出意外的应该明年就可以开始准备了”见到吕特好些很关心的样子,就问道:“你也想办学校?” “不,不是我,”吕特有些走神,他说道:“二十万马克是远远不够的,学校的大楼和日常运行要花好很多钱。” 杨锐早有计算,说道:“二十万只是前期的准备资金,要是真的办一所好的大学,我估计前期要花的钱不少于一百万马克,至于后面的每年的日常费用不会少于二十万马克,也有可能甚至更多。” “这么多?”吕特听到杨锐说的数字很是吃惊,“你的味精能赚那么多钱吗?” 杨锐心有成竹的笑了笑:“我相信一定能,只要不出意外。如果我真的办了学校,你一定要帮我找德国的教授过来。” 吕特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不是很相信味精的赚钱能力,但是杨锐真的有那么多钱来办学,他也很乐意帮忙介绍德国的教授过来。他笑了笑,斟酌着词语说道:“如果德国政府愿意和你一起合办一所学校的话……” 杨锐有点意外,德国不是要到几年后才在中国办学校的吗,同济可是1907年建的,怎么现在就打主意了。不过和德国人合办也没什么,学校以后是教授们管的,怎么办都一样。当下说道:“只要能保证学校的学术水平是世界一流的,其他的事情都不是问题。” 吕特对杨锐的说法表示认同,说道:“我会在你有二十万马克启动资金的时候吧这件事情汇报给公使先生,到时候他一定出面和德国教育部协商的。” 听到他还是不怎么相信,杨锐也就心里嘀咕一下,到时候走着瞧。又想到钟观光几个的;留学问题,正好现在就可以问了:“吕特先生,我有几个朋友,比如你见过的钟,他很希望能去德国留学,学习化学……” “没有问题,但是他要先学会德语。”吕特强调道,“只要他的德语可以日常交流,我可以直接给柏林大学写信,让他们录取他进入化学系。” 看来面临的障碍是语言了,这个没有问题,回去就让他和虞自勋两个人学德语去,杨锐端起酒杯敬了吕特一杯,以感谢他的帮忙。 第二天,吕特就派他昨天的那个随从送了一份文件过来,这是他根据昨天的生产数据做出的一份关于现在生产计划的调整方案,其实关键是反应罐和结晶罐的时间使用问题,如果安排的好,那么产量可以提升不少,按照吕特的计划,产量是能够提升到每月四吨左右,每吨的成本将在三千五百块左右,当然这没有减掉酱油和淀粉的收益,如果算上这个那么每吨的成本将在三千左右。 这个价格一给虞辉祖看到他就忍不住要杨锐减价销售了,现在定的批发价是八千块,即一个五十克装的味精出厂价为四角,零售价格在六七角左右,他感觉整个价格太离谱了,杨锐却知道这个价格虽然贵,但是前期一旦宣传的购买欲望高涨,到时候一定会断货的,现在产量最高也就是四吨,还要供应中国日本两个主要市场,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他现在已经想通知德国那边定第二批设备了,只是这味精的购买高潮还没有起来,加上钱是自己一个人的,要是拿出来给工厂投资,不符合游戏规则。 明天开始所有报纸就将宣传了,等这几天生产的产量够了马上各地就要开始做试吃了,日本那边已经是宣传的如火如荼了,虞自勋的电报里说他找的那个日本人已经被不少报纸采访并受到政府的嘉奖,弄得他都不敢在展厅里露面,至于商谈合作就更多了,几个洋人也和他商议了供货的问题,在电报里他强烈要求前期的货要保证日本市场云云。 算算产量,如果全是五十克装的话每月也只有八万件,中日加起来不要说八万,八百万富裕家庭也不止啊,看了前面市场断货是无法避免了,只能让报纸宣传不那么卖力吧,试吃和赠送就减少一点吧,先卖钱再说。 杨锐把他的分析一条一条的算给虞辉祖听,本来他这几天他看报纸和听见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味精就感觉大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听杨锐这么一分析,更是觉得急切的不得了,拉着杨锐就要找阿德哥几个,要大家筹钱再卖三套设备,对此杨锐是没有问题的,他现在刚有了几万块。 第三十五章 试机 第三十六章 扩张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三十六章 扩张 有虞辉祖的赞同,杨锐就马上行动了,下午就找到布朗一起到禅臣洋行找郑渭刚,郑渭刚奇怪杨锐找他什么事情,这么急,哈哈笑过之后问道:“老弟你来的这么急,有何贵干啊?带个洋人律师,不会是来砸大哥场子的吧。” 杨锐正想着想着订货什么时候可以到货的问题,被他这么一开玩笑也笑了,说道:“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这哪敢来你这里砸场子啊,这次来是再次订货的,还真是有点急啊,现在就要签合同,大哥你今天就帮忙给德国那边打招呼吧。” “哎呀,老弟发大财了啊。”郑渭刚很吃惊,没听说过订设备刚到就还要订的啊,不过有生意上门总不能往外推,就招呼仆人找出上次的合同,重新拟定一份。 半个小时后,合同弄好了,一切都没什么变化,杨锐在布朗看了之后无异议之后就直接签了,现在订货,等设备到的时候是六月了要,现在到六月的这段时间还真是难熬啊,不过算上这个时代的反应速度,也许两个多月的时间不算长。 当天晚上,所有的股东都聚在仪器馆,包括一直没有见到的徐先生,这徐先生之前可是不予余力的支持,素未谋面却让人心存感激,徐先生却也是对这些年轻人心生好感,之前因为诸事繁多只是派人送了四千块钱入股,具体的事务都是由钟观光通报的,今天听说工厂开机试产并且一切顺利,也就耐不住性子下午和阿德哥一起在工厂里转了一会,对于工厂运作人员管理甚为满意。 股东一共是五人,也就没有摆什么排场就是一人一把椅子一杯热茶坐在一起随便聊了。先是钟观光介绍市场宣传的情况:“目前,日本的大阪博览会上味精已经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日本人以为是他们发明的,现在所有报纸都在介绍这一伟大的发明,已经有很多商家表明要和我们达成经销协议,还有一些欧美商家也很有兴趣,欧美的我让虞自勋转过来由沪上这边谈,至于日本那边的就在当地谈,国内的宣传已经开始了,影响也很大,所有报纸都在转载这个消息,门市上已经有人过来询问准备拿货了,这一礼拜开始国内市场就能销售了,日本那边也将开始发货。生产这边,调整生产计划后这礼拜日的产量就能达到两百二十大斤,每月产量将达到四吨。如果按照计划增订设备,那么阳历六月开始,产量讲达到十六吨,十二月产量将达到三十二吨。” “产量加的这么快,能销得了么?要是做出来没有卖出去,那如何是好?”阿德哥毕竟不是做化工的,对这类东西的能量不甚了解,故有此一问、 徐先生却是不然,他做肥皂厂的自然知道化学工业的力量,不要杨锐解释他老人家就捻着胡子说道:“虞先生不必多虑,现在我看他们安排的很好,这味精基本就和盐没什么两样的,虞先生可知道光沪上一地每日要多少盐吗?现在我们啊就是做另外一种盐的,而且还是全天下一家做,这产量我们看还是少的,衣食住行啊,只要和这个挂边了,没一个量少的,再说现在可是独门生意啊。”徐先生人老弥坚,对味精的发展看的很是透彻。 听了徐先生的话,阿德哥不再说话,对于增资三万购买设备不再有异议。 钟观光又讲本年的预计收益做了一个通报:“现在的每吨纯利估算为四千块,每月四吨为一万六千块,三月份只能算半月,到了五月底两个半月纯利为四万块;六月份之后产量为十六吨,每月纯利为六万四千块,计划到十一月底再次增产,到十一月底共五个月的纯利为三十二万,十二月增产后产量到三十二吨,每月纯利就是十二万八千块,1903年总计纯利为五十二万,减去土地、厂房和设备的投资,应该还有四十万左右的盈余。” 杨锐和虞辉祖对这个数据都是很熟悉的了,虽然如此但每听一次都心里乐一次,徐先生和阿德哥却是第一次,钟观光说完良久徐先生叹道:“这独家的生意就是好做啊。” 杨锐几个都笑了,看来徐先生的肥皂厂被洋人挤兑的很艰难啊。钟观光的情况介绍完了,接下来杨锐开始介绍后续的计划:“今年这四十万的盈利,如果用做下一年的投资,完全有多,如果分红,那么到专利期过那么工厂也没有价值了。最好的方式就是进行投资,当然不是扩大工厂,而是投资到相关的氯碱工厂上去,现在成本里面盐酸最大,占了六成,如果我们自己生产盐酸那么味精的成本最少能减三成,而且氯碱工厂出来的烧碱除了自用还可以外销,也可以自己办肥皂厂,还能够自己生产氯酸钾,有自产氯酸钾有成本优势,那么火柴项目就可以上了……” 徐先生和阿德哥一个是对肥皂厂有兴趣,一个呢是想投资火柴厂,对于杨锐说的把今年利润投资到氯碱工厂上都很是赞同,只是这氯碱工厂的用盐是个问题。徐先生问道:“我国盐价和国外相比要高,光盐税每斤就要加一到两分,零卖每斤盐要四五分,价钱不便宜啊。” 杨锐之前也专门去看过盐价,零卖就是六分钱,租界外面可能要贵些,说道:“那我们能不能自己产盐呢,毕竟这沪上就是海边,好像金山那边就有一些盐场?” 徐先生摇摇头:“之前江南局同仁也打算在沪上设盐场,但是测算下来,这海水盐度较江苏山东比偏低,真是做起来成本颇高啊。” 杨锐倒是头次听说这个事情,看来盐场是办不成了,阿德哥这是却开口了:“我看啊,还是直接呈文给两江总督或是商务部吧,看能不能减免盐税,要是能减免盐税,直接去江苏拉盐,避开官府现金交易,盐价不会超过一分的。” 大家听后都感觉很可行,只要朝廷那边能绕过去,那么直接和盐场交易就好做了,只是这呈文怎么递过去?见大家的都看着自己,徐先生笑了,说道:“哈哈,诸位抬爱,那老朽就勉为其难了,回去之后就写呈文递上去,届时再找几个好友帮忙传话,就看总督大人如何定夺了,只是这用盐量写多少为宜?” 杨锐想到后面要做的合成氨,那家伙的耗盐量就大了,当下说道:“徐先生,这用盐量就不要说了吧,只要是用做化工生产的就请免盐税了。还有就是这氯碱工厂为国内所无,商务局是否可以减免厘金?” 徐先生笑道:“你倒是什么都想免啊,行,老朽就试试好了,这对氯碱关系甚大,就看朝廷是否能明了了。不过这电解的机器可曾看好?这洋人啊一不留神就起坏心了。” 阿德哥也附和:“正是,更何况这生意是要和卜内门洋行竞争的,难保他们不串通在一起打什么主意。” 杨锐对卜内门没有什么概念,阿德哥介绍道:“这家卜内门来沪上没两年,但是风头正盛,主要是做洋碱的,他们找的是传教士李德立做总办,借助其关系在国内开设不少分支处,大有独占洋碱生意的势头。我就怕啊,这公司和其他洋行搭上线,我们买机器就出问题了,或者就是买回来也用不了。” 这边钟观光也也说道:“工厂用的浓盐酸就是卜内门的。要是起了冲突……” 杨锐吃了一惊,钟观光和阿德哥说的都是问题,问道:“除了卜内门之外,还有其他的供货商吗?” “有是有,”钟观光答道:“美国洋行也有,但是成色不佳,浓度有些达不到,所以就没有考虑,德国谦和洋行也有,只是价格偏高,也没有考虑。” 杨锐感觉这盐酸还真是个问题,一旦卡住那工厂就得停工了,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多找几个供应商了,对他说道:“五月开始就增加的量了,我们定个数量和洋行谈好,合同最好能签一下,我们定个半年或者一年的合同,等我们自己能生产盐酸了,那再做安排。” 阿德哥说道:“看来这办氯碱厂的事情还是要快些,这机器一共要多少钱?人员是否齐备?” 杨锐早前就问过吕特,说道:“上次我问过德国人,说是大概三十万马克,也就是十四万洋元,加上配套发电设备,总共在四十五万洋元之内可以办妥。至于人员,现在理化讲习所在培训,到年末应该不成问题。” “要是到年中呢,人员齐备吗?”阿德哥追问道。 “年中比较紧张,”虽然不明白阿德哥什么意思,但是还是设想年中的情况,“这样的话那么洋人的工程师就要多培训一到两月,还有就要徐先生化工协会这边派人协助,这样才能不耽误正事。”虽然化工协会的事情都是钟观光在参与,但真要是赶时间杨锐不介意把他们拉出来帮忙。 阿德哥听了杨锐的话沉思片刻说道:“我已经换了家银行,现在在荷兰银行,要真是味精销量红火,我们可以先从银行里贷款出来,然后年底再还款,如此可以提前订货,以防有变。” 这话都让大家的精神提起来了,提前订氯碱设备好像有点超前了,但是真要是味精销量火爆就是未雨绸缪了,现在不是后世那样的买方市场,现在是卖方市场,量越大越是要求着别人,一旦供应商出现问题,那就全线停工,损失巨大,这也是这个时代为什么这么多托拉斯出现的原因,如果能早点把氯碱工厂建好,那就没有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至于小麦,这东西哪里没有啊。 讨论之后达成统一意见,那么下面就有的忙了,杨锐主要是负责设备谈判了,不光是氯碱工厂的设备,按照阿德哥的意思,火柴工厂的设备也可以先看一看;钟观光主要是在负责味精工厂,那就先要稳定住味精的生产和不断开拓市场,再则就是抓紧厂房建设,包括后面味精工厂的扩大和氯碱工厂都要抓紧时间;还有就是人员了,味精这边只要形成操作规范那就一般的人都可以胜任,氯碱这边可不是了,需要专门的人才,这个只能登报招聘和自己培养了,再就是由徐先生出面从江南制造局里面的广方言学堂拉一些学生过来,除此以外徐先生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写呈文给两江总督和商务局;阿德哥则是联络盐场和做好贷款的前期准备;至于虞辉祖是最轻松的,他就是接过钟观光出纳工作,除了查账,就是每天坐在仪器馆旁边的工厂门市里收钱开票了。 第三十六章 扩张 第三十七章 谋划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三十七章 谋划 第二日,申报、新闻报等大报开始连篇累牍的报道了味精这一伟大的发明,并且注明是由“国人所独创,洋人之所无”这一主旨,把味精所取得的各国专利证书打扑克一样交错叠在一起,最上面的是英国的——英国是世界第一强国吗,下面的其他各国,作为主推的发明家虞辉祖在杨锐打扮下,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一副化学家形象的照片也上了报,两张照片之下是味精发明始末的故事。由章太炎挥笔而就的村姑渔女的传奇故事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再下面就是以实验室助手出现的钟观光和报刊记者的谈话,里面证实虞大化学家在发明味精的过程中正身患高烧、几度昏迷,但仍然在一边和病魔做斗争一边在孜孜以求的研究发明,终于在九百九十九次的实验里发明了味精,并同时发明了提炼味精的办法。 连续几天的报纸都是这样的报道,有报纸更以震我国威的主题揭示了这一发明的伟大意义,即我大清也有别国所没有之物,我黄种人也有白种人所不能发明之物。看完之后报道杨锐呕吐的不行了,按照他的性格,是非常讨厌把一些商业活动上纲上线的,但是这文章不是他的写的,是报馆借此引发的评论。从月初的零星报道,到现在的如火如荼,整个国内的报纸都在讨论这一伟大发明以及所代表的伟大意义。 虞辉祖负责的销售门市也变的非常热闹,前期的十克装纸袋试吃装已经发光了,五十克瓷瓶装开始大规模销售,零售那边因为人多拥挤以致柜台被挤到,虞辉祖马上从仪器馆调来正在上课的学生方才勉强维持起次序,批发的这边来的人也不少,各地商人都有,面对这些商人,他按照杨锐划分地区销售的原则,非华东区的客户给了所属地区销售处的联系方式,让他们自己前去办事处谈,只接待华东地区的商贩,零批的按照零批价格办理,要想做地区代理的才放下心思来谈判,保证金、压货、任务额、返点这一系列现代渠道惯用的手段用下去,能成的就马上签合同并按照地区大小签保证金,不成的那就按照零批价格拿货了。 这没过几天,沪上商务总局来人了,说是味精这东西影响甚大,大人们极其关注,是以局里翌日将派专人考察,这事情一来搞得大家有点诚惶诚恐了,杨锐这两天正在上课,没空顾虑这档子事事情,再说就是有空也不愿意去啊,所以这接待事宜就由虞辉祖几个搞定了,虞辉祖也是从来没有干过这事情,只好把徐先生请来了,徐先生本来就是体制内的人物,安排的甚是妥当,那考察团回去第二天下午,一份嘉奖令就破格下来了,随嘉奖令而来还有一副七品的顶戴,把玩着大檐帽,杨锐想到后世的万税主义,感叹道:“我大清做生意还真是好啊,税交的少还发奖状,甚至还给官做。” 虞辉祖正在喝茶,听这话差点呛出来,说道:“竟成,这大清税捐可是不少,要不我怎么把仪器馆开到这租界来,现在这只是给个顶戴,不是真的给官做,”当下拿着那嘉奖令,看了看又说道,“不过这个商务五等议员是实的,就是不知道这五等议员是干什么的。” 徐先生在一旁笑着看他们两人打趣,见问道商部议员就说道:“这是商部的会员,就如化工协会会员一般,只是商务是总管大清商务的,化工协会只是咱们自己办的。” 徐先生这一说大家倒是明白了,看来这议员还是有点权力的,只是要是提议被商部认可,那么商部一发文就是中央文件了,虽然大清执行力不敢恭维,但好歹也是国家政策啊。看来这议员一职还是要小心伺候,不可怠慢的。 徐先生这时又说道:“乘着这次,我把氯碱工厂减免盐税的呈文递上去了,现在朝廷虽说是有农工商总局,但实权却不在上而在下啊,这两江总督魏大人会怎么批可就不知道了。” 杨锐对什么魏大人不知所以,前任的总督张之洞可是如雷贯耳,这个魏大人听说是庚子事变时在陕西的时候伺候慈禧的好,慈禧一感动就给了这么个肥差,从后世没有留名的情况分析,要么是太过平庸要么就是立场保守,真是要他通过这一提案还是有点悬的啊,可目前在政坛上没有人脉,想找人说话是绝对没有的,看来只能寄希望于报纸宣传了。 杨锐问道:“北京那么准备的怎么样了,那味精有送进宫吗?”早先做的计划里就有借皇宫御用而作为销售噱头的计划,但是皇宫毕竟管理森严,门槛最多,要进去还是不容易的。 虞辉祖道:“现在已经送进各国公使馆了,反应都非常好,厨师们都很乐意试用味精,进皇宫就是下一步的事情了。其实我们氯碱工厂这事情不好宣传,要是能上申报一类的报纸那,这呈文被朝廷批示的可能性就大了,那魏大人不可能不听太后皇上的吧。” 氯碱工厂还是要保密的,按照目前的观点,这技术出现还不到十年,虽然现在这时候没有巴统管制,但就怕有人使坏,特别是日本人,杨锐按照后世的经验看,在现在的中国要做什么大事,就的先问问日本人行不行,日本人不同意那事情就办不成,哪怕是国家政策也是如此,办成一件事情很难,但是要办不成一件事情非常简单。据说几年后德皇为了抵抗英日法俄,主张德中美三国结盟,结盟之前三国都是秘密进行谈判的,不知道怎么此事被日本获知,是以在清国特使唐绍仪赴美谈判路过日本之时,日本一边想尽借口让他在日本逗留,一边加紧和美国讨价还价,最终等唐绍仪赶到美国时,美日已经签和了合约,于是大清和美国结盟彻底无望。 “这事情还是要保密的,”杨锐说道,“我们现在还小,一不小心就被别人吃了,而且味精才开始,万一有人造个谣说味精怎么怎么不好,那我们就全盘被动了。日本那边还是不要再扩大宣传了,稍微缓一缓,和代理商的关系也要融洽,大家一起发财。” 作为一个生意新人,虞辉祖对杨锐说的深以为然,挣钱是第一的,更何况是在事业的初期,当下记下明天给虞自勋发电报,让他控制下日本那边报纸的宣传,千万不要演穿帮了,等这边货物过去还是以试吃这样的地面攻势为主。 这事商议完,杨锐又把昨天吕特那边送来的技术资料拿出给大家参考,这氯碱工业也就开始十年左右,还是很新的产业,目前有两种设备,一种是隔膜电解法,另外一种就是水银电解法。隔膜电解法对盐水精纯度要求不高,但产出的烧碱纯度不高,效率低;水银电解则是对盐水纯度要求高,产出的烧碱纯度高,效率高,就是因为盐水精度常常造成故障,而较投资而言,水银电解需要前期对食盐做精炼,投资要高20左右。 虞辉祖和钟观光不是很懂,没有发言权,但是徐先生却对这方面很是了解,拿过杨锐的记录纸看了一下,叹道:“洋人技法日益求新啊,我们是越追越远啊。前几年只是听说可以电解氯碱,现在就有两种办法了,竟成啊,我前面办的硫酸厂因为用的是旧式铅室法,生产难以恒定,出来的东西也是时好时坏,真是被折腾的焦头烂额,这次我们要买就买最好的,我做回主,这次就贵个两三成,买水银电解的好了。” 杨锐对隔膜和水银没有概念,见徐先生做出权衡,看来只有买水银的了,只是这水银电解槽不止德国有,美国好像也有工厂,英国也有工厂,英国的生产的烧碱在远东就是卜内门全权销售的,和英国就没有必要谈了,与虎谋皮基本,能谈的只有美国德国了。 钟观光忽然说道:“那个实验室的美国人不是从国内找人过来吗,能不能让来的人先去看看美国的,看完了再过来如何?” 杨锐不觉得这办法好,说道:“来的那个人是搞电气发明的,对化学不明白,看了也就是样子,没什么用的,就是不知道美国那边有没有懂化学的人,有的话去人家工厂看看。对了,明天电报发虞自勋的时候让他在博览会上四处看看,和洋人聊聊,看看有没有厂家知道这块的。反正就我们就两面准备了,吕特那边我让他直接找厂家,让他们直接和我们报价,绕开洋行。” 对此提议,虞辉祖和徐先生都是赞同,上过当就知道洋行有多黑了,但是你又不能完全抛去,以后你要买什么还是要通过他们的,只要和郑渭刚那边保持好关系,那么其他的也就可以不在意了。 见天色已晚,徐先生就起身回府了,剩下杨锐几个也没什么正经,钟观光童心一起就把大檐帽戴了起来,打打袖子在杨锐虞辉祖面前跪下,压着笑意说道:“奴才来迟,给两位大人请安。” 杨锐在一边笑,没理他,虞辉祖却见钟观光作贱自己的顶戴,大声骂道:“该死的奴才,不知死活的东西,这么晚才回来,来人啊,拉出去砍了。” 钟观光连忙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虞辉祖见到旁边的有一把芦花扫帚,拎起扫帚就打过去,钟观光见势不妙,连忙逃窜。 杨锐坐在一边看他们玩大清官员的角色游戏,哈哈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许久才回过气来,从穿越以来,还是从来没有这样笑过,这一顿大笑把存在了许久的压抑和紧张都驱逐出去了,只觉得神清气爽的。两人闹了一会,虞辉祖跑不过终于累了,拿着芦花扫帚喘这粗气,这追逐战终于停战了。杨锐打了个圆场,说今天请客,请大家去对面的新新楼。 第三十七章 谋划 第三十八章 活着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三十八章 活着 见到有人请吃饭,而且还是新新楼,这可是全沪上滩顶尖的酒楼,平日里都是车水马龙的,连洋人都常常去吃,两人顿时没有了恩怨,吃饭的时候虞辉祖见杨锐对旁桌的陪酒的清官人似乎毫无所动,看也不看,只是专心吃菜,不解的问道:“竟成啊,为兄有一句话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杨锐正专心对付一条鱼,不以为意的回到道:“问啊,含章兄,这有什么不好问的。” 虞辉祖见杨锐心不在焉,也不介意,说道:“我看你啊就是越看是看不懂啊,根本不知道你求什么。说是过日子吗,你这过的日子太清苦了,不是写书就是上课,没有个家室不说,也不抽大烟,花酒也不去喝;说是为名吧,这味精这么好薄名的东西,你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我了,弄得我拿着那七品的顶戴不知道做什么好,明明是你弄出来的东西,我得这名心不安啊;再说这利,前次那半成的技术股不说,我看你写书挣的钱也不少,完全可以自己开工厂,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徐先生入股呢,你算算到了年末这半成一千块的股得翻多少倍啊。哎,我见人也不少了,没讲过你这样的。” 杨锐听了这话也不立马回道,只是把酒斟满,端起对他们两个说:“这半年以来,就数今天最高兴,感情深,一口闷,现在咱们干一个。”说罢一口把酒喝光。虞辉祖和钟观光也把酒干了,杨锐打了嗝说道:“含章兄,这就是你还没看透的关系,这新新楼吃饭是吃饭,在弄堂小店铺里吃饭也是吃饭,有什么差别?不都是饱吗,要是只有我来新新楼吃饭,我还不想来呢,来这里一要换衣服,二要慎言行,都真搞不懂是衣服吃饭还是我们吃饭。” 杨锐说道着,钟观光深有同感,大叫一声说的好,又和杨锐干了一杯。杨锐喝完继续说:“大烟那是害人的,这怎么能抽,喝花酒也没有意思,说的好听是她在陪你,你在玩她,可反过来看按照牛顿力学定律,这何尝不是你在陪人家,她在玩你,要知道大家花的时间是一样的,只不过男人玩过了觉得过瘾所以高兴,女人玩过了不但爽还拿到了钱,算起来还是她更划算。与其花这些时间,我还不如睡一觉或者看本书。” 钟观光是个实验狂,补充说道:“还不如在实验室呆会做个什么实验。竟成兄说的好,再干一杯。”说完又把酒喝干了。 杨锐只有奉陪,喝干之后带着酒意继续说:“至于这名,这次是为了买卖需要,所以把你推上去,你不要多想,至于利,天下钱那么多,赚的完吗,我和宪鬯做实验的时候,只想把味精给弄出来,做出来之后就感觉自己又多知道些东西了,这就像穷苦人家口袋里又多了块洋钱,每每想起,这感觉啊,如沐甘霖啊。” 这次又是钟观光红着脸拿着杯子喊道:“说的好,竟成兄,把我心里想的都说透彻了。来,干一杯。”说完又是一仰头,喝干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钟观光是虞辉祖找人抬回去的,杨锐喝得没他多,还能走,则是他找了黄包车直接拉回如意里的,回到房间,杨锐倒在床上闭着眼睛念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得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楼下黄太太被杨锐嘣嘣的上楼声惊醒了,出来外面楼梯看看,听见杨锐在上面念诗就回去了,进门之后黄先生问道:“啥么子啊?” “发要紧,杨先生喝醉了,好像是在念诗。”黄太太回答道。 “伊到日子过的好,一个月洋钱不少,每日还悠闲悠闲的。浓房子帮伊借好了哇?”黄先生想到自己一屁股债,似乎见不得别人悠闲,或者是自我解嘲。 黄太太劝慰道:“伊没有家室,当然悠闲了,有家室了看伊怎么悠闲。房子借好了,帮工也帮伊找了,明天就跟伊说去。困觉了哦。”说罢靠着黄先生肩头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是周六,杨锐上完课回如意里,本来是不想回的,可是蔡元培强烈要求杨锐明天还要去张园上台讲演,并且要求内容务必要揭满清之短,带着这样的政治任务,他只好回房间冥想了,顺着后马路走到进弄堂的拐弯时,那条麻花正摇头晃尾的跑了过来,围着人转了两转就开始蹭了,这狗养了好几个月完全看不出之前落魄样子,毛色发亮,个头似乎又长大了一些,快有膝盖高了,杨锐摸摸它的后颈,起身正准备带它回去,却听前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喊:“巴顿,巴顿……”声音脆生生的,犹如叮叮当当的风铃。 杨锐看过去,只见前面十几米的一辆四轮马车,车厢的门里探出来一个白色裙装女孩,带着一顶西式的花边礼帽,她正对这边喊道,为了引起注意,最后还使劲拍掌,杨锐一时没明白他的意图,好像自己身后也没有人啊,正想回头去看的时候,麻花却“汪汪”的跑了过去,扑在那女孩的裙装上,引得一阵惊呼声和脆脆的笑,杨锐没有上前,只远远的看着那女孩提起裙子走下车,正和麻花亲昵,看了一会觉得无聊,正准备靠边准备点支烟以打发尴尬,那女孩却把麻花赶上马车了,接着自己也上了车,杨锐真要说话,对方却把话传过来了:“系你养嘅巴顿啊,养嘅咁瘦呀,点养嘅呀,哼。” 杨锐一时光顾着听声音了,没听明白说的什么话,等回过神来明白这话的意思,那马车已经启动走远了,间歇着听到狗叫声和笑声,杨锐一手把没点的烟扔了,愣了一会发现自己真傻了,被那女孩给震住了,这狗明明是我捡的啊,租界每个季度五角钱的狗捐也是我掏的,上面的狗牌的主人和地址都是我的,她怎么可以这样青天白日就把狗给领走了,这不是明抢吗,旋而又觉得那只死狗忘恩负义,就这么跟人跑了,杨锐有点气急败坏,狗就这样被人抢了,真是没有面子。 街道上已经看不见马车了,他却在努力的回想那个女孩的模样——白色的西式连衣裙装,一顶粉色的宽边带花草帽下只露出一个白白的小脸,眼睛被帽子挡住没有看到,但是脆脆的声音犹如在耳缭绕,杨锐甩了甩头,借以摆脱这个声音,转身进了弄堂,回去想明天的讲演去了。 周日下午的张园安恺第坐满了人,站在讲台上杨锐感觉今天来的人要比上次多,大厅里挤满了人,因为来的晚,他之前的演讲弄得会场已经很火热了,所以下面人声鼎沸,他站在上面不一会下面的的声音就开始小了下来——台下的人有不少上次来过的,他们知道这个先生不是像之前那样光会喊口号的先生,他只是说书一般讲一些事实,听时引人入胜,听后又催人深思。 见下面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注视过来,杨锐用目光扫视下面,他其实是想找一个人——本来他是早来的,但是在路上又碰到那个抢自己狗的女孩,还是昨日的那辆马车就停在张园里面,杨锐路过的时候她刚好下车,她正拿着一份苏报在看,于是两个人就面对面了,那件西式的白色裙装让他认出了这就是昨天那个女孩,这次她没有戴那顶粉色宽边草帽,黑色柔顺的发把脸映衬的更为雪白,眼睛是月牙状的,眸子不是言情小说常说的晶晶发亮,而是暗深如水,像是要把光都吸进去一样,见到杨锐盯着看,眼波流转下说不出的狡黠可爱,只听她脆声说道:“睇乜睇啊,你把我嘅狗养咁瘦,你还很有道理咩” 杨锐一听她的声音就有被麻醉的感觉,她的粤语大概的意思是听懂了,想到自己从开始就很窝囊,定了定心神说道:“姑娘,那只狗应该是我的吧,你把它带到那里去了?” “那只狗怎么会是你的,明明是我的老师从英国带过来送给我的,英国的牧羊犬,你不知道么?”女孩换了一种方言,这次用的京话诘问,然后眼波又是流转:“你连是什么狗都不知道,怎么说狗是你的?” 杨锐只感觉那狗不是本地的家养狗,毛色白黑相间的,倒不知道是进口货,只好硬着头皮老实说道:“那狗我在街上捡的,可现在已经在租界登记了,狗捐也是我交的,狗牌上也是我的名字,这怎么能说明不是我的。”越到后面越觉得理直气壮。 “你在街上捡的,哼,那我也是街上捡回来的,”女孩堵着气,“你把它养的那么瘦,还好意思说是你的。哼!狗牌我已经扔了,你以后不要交狗捐啦。”女孩说完就径直走了,后面一个女仆装扮的女子跟了过去。 杨锐看着他走远,上去理论又感觉自己未必有道理,加上本来就来的晚,讲演正在进行就只好先进城堡去安恺第了,前面吴敬恒讲演的时候,杨锐却见那女孩两个人也进了安恺第,只是不好回头望她坐在那里。 杨锐在近千号人都大厅里没有找到那一缕白色,转而把心思放在讲演上:“诸君,上次我在这里讲了为什么七百年的时间原来落后的西方就超过了我们,我给出的答案是因为美洲的金银流入欧洲,从而造成价格革命和财富重组,再到阶级兴衰和制度创新,最后到金融创新和经济增长,这样的答案看上去很对,但是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因为有一个反例,有一个国家没有经过这个过程,没有花七百年的时间,在短短五十年就强盛了,这个国家就是日本,那为什么日本就能变强呢?今天,这就是我讲演的主题。” 杨锐这次的内容和上次是有承接的,拜变态严格的社会学老师所赐,他对日本明治维新成功的原因记得非常清楚,这次就以此为主干做为演讲主题。杨锐正在上面的时候,白衣裙一眼就看到了,对于这个高大却明显有些呆傻的短发年轻人,她还是有印象的,毕竟两次把他说的哑口无言,从容的把狗抢回来还是让她很有成就感的,只是见到杨锐上台——杨锐这个名字是从狗牌上看到的,现在终于把名和人对等起来了,她想不到这个人居然还是位先生,因为出身洋行买办家庭的关系,她的老师都是父亲请来的西洋老师,这些教育的结果让她对国内的先生已经没有任何崇敬感了——她很想知道这个自己的口下败将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杨锐在台上不知道有人想看自己出丑,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两百多年前,也是就是1633年,日本还是幕府时代的时候,为了防止基督教传入从而颁布锁国令,从此一直到五十多年前,美国军舰的强行叩关方才被迫打开关门,在此以后,日本开始以天皇的名义邀请各地大名、藩士、学者甚至是平民议事,开始准备变法,并在1869年颁布改革措施,这是很了不起的壮举,因为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说,不变法是等死,变法则是找死,能在死中求生是需要大智慧、大勇气的,这场变法一直持续到现在,这其中花了四十多年。 在这里我要说的第一点就是,日本的强大的社会结构和欧美是不一样的,虽然也是说君主立宪,但是这个君主立宪和英国的君主立宪有本质的区别,通俗的说,这是挂着立宪的羊头,卖专制的狗肉。现在的日本政府其实是一个集权政府,而不是欧美那样的民主政府。了解这一点很重要。而日本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形成以个强大的专制政府呢,我总结下来有三点,一是地理环境所造成的月亮文化,二是幕府和天皇间的独特的政治结构,三是长子继承制所被动培养的人才……” 第三十八章 活着 第三十九章 学生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三十九章 学生 杨锐在台上侃侃而谈,这些原因其实在后世网络上一搜一大把,但是在现在却没有人去总结,是以台下所有人都听的聚精会神,声怕漏了一个字,苏报的编辑在陈老板的吩咐下也把杨锐的讲演一字不漏的抄下来,回去就马上排版出报。 杨锐这次只讲了一个钟头就结束了,结束之后下面一片掌声——原来听众是不鼓掌的,但是上次被学社的学生教育了,这次都全鼓起掌来了,杨锐鞠躬准备下场,这时前面坐的一个先生站了起来,喊道:“杨先生,杨先生……” 杨锐听见他的声音就停住了,只见这个商绅打扮的人说道:“之前你们蔡社长说讲演完可以提问,我现在想问?” 杨锐不明白蔡元培什么时候搞了这么个规矩,见他想问,就回答:“那请先生说。” 那商绅点头道谢,再说道:“先生刚才说日本变法成功,那现在朝廷也开始实行新政,请问先生这次变法能否成?” 记忆里这次新政的失败才导致辛亥革命的成功,四月份孙忠山全力以赴的广州起义惨遭失败,而十月的乱兵一般的武昌起义却成功了,最后造成清帝退位,当然杨锐不能说这个结果,他回到台前朗声说道:“刚才那位先生问我这么一个问题,就是朝廷现在也在实行宪政,这次变法是否能成功?对于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这次成的概率微乎其微。” 这话一说完,下面哗的一声开始乱哄哄,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大厅就像一锅沸水,滚烫滚烫的,杨锐只有静静站着,等所有人安静下来,良久这锅滚水终于平静了。他说道:“我相信。坐在这里听讲演的都是爱国者,你们心里急切想的无非是一件事情:再不变法中国将亡国灭种,要变法中国才有救。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急切,因为你们看到很多人无动于衷,看到洋人在中国横行霸道,你们越想就越急切,越急切就会怎么样呢——戊戌年变法,一百多天下了三百多道旨意,康有为说要全变,大变,最后为什么失败,就是太急,日本一个没有文化牵绊的小国,变法都花了四十年时间,那么中国要花多少年呢?日本的变法是一件做完再做下一件,先易后难、各个击破,可现在的新政呢,非常急切,还是全盘动手;日本的变法是有很多人才的支撑,现在中国呢,骨干之臣越来越少,新晋人才却没有接上。 中国的如今的处境比当初日本艰难十倍不止,别的我们不提,外敌更是不少,光俄国现在就占着东北,他真的会在下个月按期撤兵吗,他是绝对不会撤兵的!一边是朝廷内部几帮人不停的争斗,一面又是众多外敌虎视眈眈,内外交困,这变法何其难!所以我说这新政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的回答完了!这位先生还有问题吗?” 杨锐指着刚才那位提问的商绅说道,见那先生发着愣不说话,也不再多言就鞠躬下台了,也没有坐在大厅里,直接出了门,站在外面的走廊的窗口边,窗外却是下着大雨,一股凉意拂来,他长叹了口气,点了支烟,借此让心彻底的冷下来——每次上课或者讲演,他开始很冷,可说着说着,越到后面就越是投入其中,心血也起来,其实他也是热血的、急躁的,平时外表的冷只不过是被压抑住了内心的热而已。 晚饭之后因为下雨只好坐了黄包车回住处,一转进弄堂却见一大班学社的先生守在院子外,人太多黑压压一片,都打着伞站在雨里,杨锐不明白怎么回事,正想发话,这是学生顿时叫了起来:“先生回来了,先生回来了。”呼的一声人都聚了过来。学生里走出来一个人,是高等班的雷以镇,他似乎冻的有点冷了,说话腔调有点颤抖,只听他问道:“先生适才讲演说道,新政难以成功,内则争斗不止,外则强敌环伺,是故变革艰难,敢问先生这中国是否有救,又该如何救,请先生教我!”余下的人也齐声道:“请先生教我。” 杨锐顿时像被电了一下,心里异常的乱,想到隔壁那刚租下的院子,连忙说道:“同学们,我们先到隔壁院子去,到了哪里我们好好说这中国怎么救可好。先到隔壁去啊。”又大声喊道:“钱伯琮、钱伯琮……” 钱伯琮却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说道:“先生,什么事情啊。” 杨锐边往外面带路边和他说道:“你去外面弄堂那个菜馆叫吃的,这里有多少人你叫多少饭菜,只多不少,这是钱,你拿着”杨锐抓了一把钱给他,又说:“看看什么热汤,先拿桶装了马上送过来,碗筷也拿过来,汤要快,饭菜可以慢点。” 钱伯琮匆匆去了,杨锐则带人进了新租的院子里,这院子已经被收拾的很干净了,因为是后建的,房间客厅也要比黄太太那边大,学生们进了房子,都上了两楼的卧房,那个房间有四十多平是院子里最大的,杨锐点上几盏油灯,指挥这让大家把里面的东西都搬到亭子间里,房间一下子就空了起来,所有人进去之后挤满当当的,门窗一关,外面的风进不来,屋子里顿时暖和起来,因为没有地方放灯,杨锐就找了一根绳子,把油灯好好的绑在窗户的横隔上,屋子里明亮了起来。 安顿下来之后,学生们就开始问起来了,杨锐高举双手,让他们静一静,“大家不要吵,我回答问题要一个一个来,我现在先说之前雷以镇问的问题,”见到先生说话,学生们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只有杨锐一个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中国有没有救,这个问题其实不要问,中国怎么会没有救呢,只要像你们这样的热血青年还在,那中国一定有救!至于外敌,洋人只是想要挣钱,如果我们亡国对他们挣钱有利,那他们就会让我们亡国,如果认为我们不亡国对他们挣钱有利,那他们就支持我们统一。庚子事变,洋人本来是想瓜分我们的,但是洋人怕一瓜分中国就乱了,一乱他们的洋货不好卖,丝啊茶啊不好收,影响他们挣钱,所以就只赔款,不割地。现在他们更不想我们亡国了,满清和他们签了四万万五千万两的赔款,分三十九年付清,算上利息是九万万多两,赔这么多钱,洋人更不想我们亡国了,要是亡了国,他钱问谁要去? 可这也不是说洋人想的都一样,最少俄国和日本就不是这样想,现在俄国占着东北,按照协议他们下个月就要退兵的,但是他们根本就不会退。”这话一说,房间又是哄的一声乱了起来,杨锐只好再举手示意安静。 “俄国本来是个小国,几百年来一直扩张,现在扩到了远东,就想要个出海口,所以他们占了旅顺,日本是个岛国,那上面地震不断,做梦都想上大陆上来,这也是为什么甲午那年冒险也要开战的原因,当年他占了朝鲜和辽东,但是又被从辽东赶回去了,可是他还是贼心不死,迟早得再来的,可现刚好这两个国在东北互相牵制住了,最少一年最多两年,这两个国在东北必有一战,战败的退回去,战胜的势必要花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消化所占的地盘,所以我们还有时间,这中国还机会,而且有很多机可以救。” 正说着,门外有人敲门,是钱伯琮回来了,带了两个店里的伙计,挑了四桶汤。见汤到了,杨锐便让学生们先出去喝汤,喝完在讲。学生见最大的问题回答了,心也放下了,加上有饿又冷,就听从安排,出去喝汤了,钱伯琮也给杨锐打了碗热汤来,杨锐问他,这怎么回事。 原来啊这些学生是讲演之后一直在想着杨锐说到的那些问题,百想不解就想让杨锐解惑,于是就由钱伯琮的带领下往如意里来了,这里面有些是之前每个周末都来的学生,有一些却是第一次来的。当时讲演完杨锐抽完烟见雨小了就先撤了,找到个地方吃了饭,见雨又下大,只好等雨小一点再回去,谁知道回来一看,这帮学生早在住处等着了。 看着这群热血的学生,有些衣服已经被雨淋湿了,手抖着拿着碗喝着汤。杨锐叹了口气,想想自己一直在明哲保身,摇摆不定,真是……喝完汤后,大家又聚在房间里,杨锐接着说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 “刚才说到,中国是有救的,只是我们越着急那么失败的可能性就越大,失败次数越多那么后面的的难度就越高,代价就越大,死的人就越多。现在清政府实行新政也是一次努力,但是我刚才在讲演上说了。清政府太急了,一下子就几个方面同时铺开,而且大家再想想,现在还有多少人相信朝廷,现在是朝廷说太阳是黑的,那么大家就以为是白的,朝廷说太阳是白的,大家就以为是黑的,加上现在当权的又是外族,下面的人都不想认啊,所以这一是太急,二就是没有信任,所以他很难成功。 要想变革成功,就要有一个被大家信任的开明的集权政府,然后在这个政府的领导下,一件事情一件事情,零敲碎打的变,这样花上几十年的时间中国才会变强。这也是救中国唯一的办法。” 说道这里的时候,有个手举了起来,杨锐见他有问题停下来让他发言。这个学生带了个眼镜——杨锐不认识,只见他撑撑眼镜说道:“先生,现在学生听说海外革命党人主张推翻满清,再建立共和,方可救中国,而先生刚才说要有一个集权政府才能就中国,为何这救中国的法子不同?” 杨锐听完心想,这不会是革命党的探子吧,不过想想就是探子也没什么关系,当下问道:“这位同学你认为在现在的社会下,共和政府和集权政府哪个能救中国啊?” 眼镜同学眨眨眼睛,想了想说:“学生看共和的宣传觉得很有道理,现在听先生说的要集权也有道理。现在不知道哪个好,请先生赐教。” 第三十九章 学生 第四十章 马西森公司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四十章 马西森公司 杨锐见他把问题推过来了,再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探子也就放下心来,说道:“刚才讲演的时候说了,现在中国清醒的人都是急切的,他们见到中国大部分人都浑浑噩噩,见到洋人居心叵测,他们能不急嘛,他们恨不得一天时间就让中国强大,或者找到一个东西,只要中国一用就能变强大。 这共和就是这些急切的革命者找的良药,他们根本就没有弄清楚,是共和了所以强大,还是强大了之后才选择共和,他们根本没有弄清楚国家富强和共和的关系,人家是富强了之后怕皇帝惦记自己的钱,所以要共和,共和的目的是什么,就是限制政府的权利,让政府不平白无故欺负百姓,不随便抄家杀头,所以才弄出了共和。人家是胖了之后才把专制的小衣服扔了,换上共和这件宽松衣服。可现在有人告诉你,你现在瘦不要紧,只要一穿共和这件大衣服你就会变胖。这不是荒谬是什么,非常的荒谬,共和成了灵丹妙药,一用就灵。 他们还会给你举美国的例子,说美国怎么怎么共和就强大了,可要知道美国最开始建国的时候是很弱小的,英国还是常常欺负他,美国强大是什么时候,从打赢了西班牙之后开始的,这差不多经历了一百年的时间,我们能等一百年吗,我们等不起。而我说的集权政府能让中国变强大,日本就是例子,花了四十年就变强大了,通过消灭幕府让日本变成了集权政府,又通过齐心协力一项一项的解决国内问题最终变的很强。 现在的形势让我们等不起,如果像美国一样两边都是海,旁边只有一个很弱的墨西哥,那么我们可以选择共和,慢慢的变强大,可是我们不是啊,北边是俄国,东边是日本,西边是英国,南边是法国,这是四面皆敌啊,所以我们只能选择集权,只有通过集权政府把国家的力量集中起来,在外把强敌打退,在内一项一项的解决问题,国家才有希望,国家才能强大! 西方的哲人培根说,读史使人明智,中国的古话也说,以史为鉴,只要看看美国的历史,再看看日本的历史,再看看中国现在的处境,就自然能明白我们要选择什么,要怎么做了。” 杨锐的话一说完,学生们就鼓掌了,因为拥挤所以手就举到了空中拍,只见房间里一片的手影,拍出的风让杨锐身边的灯火不断的摇曳,最后噗的一声灭了,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然后大家都笑了起来,杨锐也笑了,笑完说道:“好啊,正好散会了,我们先去吃饭,菜都炒好了,有事啊吃完饭再说,说不完就明天去学校说。”说完用打火机把灯点燃,安排大家去外面吃饭。 这饭吃的畅快,吃完后又聊了会就让学生们回学社了,学生们吃饱喝足,心结也已经解了,都很高兴,乐哈哈的向杨锐鞠躬道谢,然后一起回学社了。看着学生的走远,杨锐自言自语的说:你又在忽悠人,给了人希望却又让人去面对残酷的现实,这不是玩人家嘛。杨锐,你怎么不去死,活着有什么意思。 周一上午吕特派人来让杨锐下午去一下,杨锐收到信息就知道应该是氯碱工厂设备的事情有回应了,下午跑去时,吕特正在等他。吕特开门见山的开场:“亲爱的杨,德国没有办法提供你要的水银电解设备,只能提供隔膜电解设备了。” 杨锐吃了一惊,问道:“不是说水银电解设备是最新的吗,德国不可能提供不了这样的设备,要知道……” “要知道德国的科技是世界领先的,”吕特摸了摸自己美丽的八字胡须,“可是现在水银电解的专利却是在美国人和奥地利人手里,在德国是有水银电解设备,但是这家公司的母公司却是比利时的,叫做苏威。这家公司不愿意把自己最先进的东西卖给别人,他们自己就生产氯碱,供应整个欧洲,而他们在东亚有代理商,就是卜内门洋行。” 听到苏威和卜内门的关系,杨锐就知道苏威的设备是没有希望了,正想问美国那边的情况,吕特却说道:“至于美国那边,有两家公司可以提供这样的设备,一家是叫卡斯特纳-凯尔纳公司,就是水银电解专利的两个专利持有人组成的公司,这家公司很大,在欧洲也有分公司,可能也不会销售自己的设备,还有一家就是马西森公司,这家公司不大,只服务于美国本土,所以这家公司才是我们重点要询问的对象。电厂设备和氯酸钾设备可以用德国的,报价已经发过来了。” 杨锐听见水银电解槽还是有公司会销售的,心就放下了,不管怎么,还是有一线希望啊。正在考虑找谁去询问,吕特把电厂报价和一张写好的纸条递过来,他说道:“这是那家公司的地址,是在美国弗吉尼亚州的索尔特维尔,你最好发电报过去亲自询问好了。” 杨锐接过纸条,道谢道:“真是谢谢你,吕特先生。” 吕特和蔼的笑了笑:“年轻的先生,对你来说什么都是新的,有很美好的事业等你去创建呢,我能看见在我的帮助下,一家在远东的化学公司建立起来,就是最大的快乐了。你去吧。祝你好运!” 杨锐出了吕特的办公室,拿着纸条想来想去还是找麦克尼尔这个幌子出面发报为好,毕竟美国人和美国打交道要比野蛮的中国人和他们打交道更好。回到仪器馆去实验室找麦克尼尔,这家伙最近玩无线电报玩的不亦乐乎,现在他们新做的可变电容是用铜箔卷筒做的,这样做出来的比之前平板的更好,试用起来也不错,最远的传输距离已经到了陆行工厂。 麦克尼尔把一叠文件拿过来,“老板,这是上次要我总结的玻璃管的专利资料,你真的在发明人这里填上我的名字吗?还有老板我认为既然收报机上可以用这个玻璃管,那么这个发报机上也是可以用的,我现在正在研究玻璃管的特性,尝试把它也用上去。当然,如果哈利来了之后那就更好了,我相信他一定能很快的把信号传到圣弗朗西斯科的” 杨锐接过资料说道:“那很好,我很期待的。你的名字,哦是的,我是打算把你的名字填上去,作为玻璃管的发明人之一,当然这项发明的收益人是公司。你明白吗?” “哦,我明白,这真的是感谢上帝”麦克尼尔画着十字,他现在是彻底明白了这玻璃管的重要性,作为发明人出名是迟早的事情。 麦克尼尔的电报对方第二天就回复了——当然是沪上这边的第三天,马西森公司对于一个美国人想在远东建立一个使用水银电解技术的氯碱工厂的想法很感兴趣,当然也仅仅是感兴趣这老兄怎么跑到那么远去建氯碱工厂而已,并不打算过来看看,应该是远东对于马西森公司没有任何威胁,公司很爽快的在回复中发来了报价单,按照沪上这边的日产十吨烧碱的产量要求,不含发电厂的整个工厂设备报价为十五万美元,马西森公司将会派工程师来指导建厂并且在沪上呆一段时间以使得这边的员工接手,这些工程师的费用是要另计的。 十五万美元就是二十多万银元,加上配套的发电厂的三十万——因为不需要建设电网,电厂的造价还是便宜的,氯酸钾设备七万,比之前的预算要超过十七万,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日产十吨的烧碱要找到销路,不然这东西吃也不能吃的。对此还有个办法就是把烧碱日产量从十吨减少到五吨,而盐酸的产量也降了一半,为十吨左右的日产量,这样就需要更改味精工厂的固液比,粮食消耗问题就用进口加拿大小麦解决,如此工厂的造价也将大幅度降低,设备总投资只需要三十万块左右,但是是不是这样决定还需要让股东讨论。 想通这一节,杨锐又让麦克尼尔去发报,即把烧碱的日产量十吨降为五吨,看对方如何报价。在和美国那边谈判的时候,味精工厂的发货处每天都门庭若市,都是在交了款提货的,因为产量有限,只能是生产多少就卖多少,可以是味精风一刮起了就不得了,订单排到三个月之后,而且还有增加的趋势,保证金和货款已经收了十几万了,大家都是交了钱的,所以都去发货处要货,发货那边只好按照订单来,可有些订单的量实在太多,只能满足一部分,以把货多发几个人,于是提货的人就有意见,天天蹲在发货处。 也幸好大家都还是有素质的,没有发生什么恶性事件。这场景看的虞辉祖直摇头,老见到杨锐就说,要是当初多订一套那该多好。杨锐没法子,只好安慰说等两月就好等两个月就好。周五的时候,美国那边电报到了,这次的报价调低到了九万美元,并且解释说虽然产量下降,电解槽可以减少一百多个,但是很多设备是无法减少的,是以价格最少需要九万美元。至于付款,因为不走洋行,对方提议如果这边对价格没有异议,那么在给对方汇款一万美元之后,对方将派工程师过来指导厂房规划建造等,并且在沪上签订合同,付足定金后们将在两个月之内提供好这些设备并装船发运过来,之前来的工程师将负责安装调试和培训员工。 这次的电报很长,让人能从电报上感觉到诚意,当然什么还有一个汇款地址。杨锐感觉这可能是对方的最终报价了,于是就让人请各位股东晚上到仪器馆来商议氯碱工厂的事情。晚上七点多的时候,人都到齐了,都是熟人,大家也不客套,杨锐开门见山的说了设备的事情,也提到了对方要求的付款方式,大家对杨锐减少规模的想法都有不同看法,五六十万的设备款按照目前的味精销售来看也不是不能接受,虽然说日产十吨烧碱对销售来说有很大的压力,但徐华封先生认为生产的烧碱可以供应中国国内的肥皂、造纸和纺织三大行业外,此外还可以外销日本,日本的化工也是很弱的。 阿德哥和虞辉祖没有什么概念,钟观光其实是想工厂越大越好,杨锐也喜欢赚日本人的钱,于是以总投资六十三万建设氯碱工厂的计划被全票通过了。至于资金的筹集,阿德哥表示没有问题,味精销售的形势和市场的接受度让他觉得这是一件风险很低的融资,他可以以总办的身份在荷兰银行开出远期支票,然后把这支票拿到钱庄抵押通兑,就能很便捷的把钱提出来,只要支付一些利息就是了,而且按照现在的销售形势看,等到付设备款的时候,所需要的资金也不会很多。 这完了之后,徐华封先生有一个提议,就是由味精工厂收购他的肥皂厂,这一来他自己也管的焦头烂额了,肥皂厂不死不活不赚不赔的,也不是个办法,听说实验室有新的工艺,他就想到把肥皂厂让出来,二来嘛氯碱工厂一建,那么烧碱的价格优势足以使肥皂厂利润提高。杨锐没有想到他有这个提议,就和众人商量好,明天上午去肥皂厂一看,要买的话随便评估工厂价值。 第四十章 马西森公司 第四十一章 程?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四十一章 程? 周六从徐华封的肥皂厂回来,那个工厂其实也就是一个小作坊而已,产量并不大,设备也是自制的,产量要扩大的话那设备就得重新更换,最好是搬到陆行那边,集中管理,整个工厂最有价值的就是几个江南制造局出来当管事的学生了,都很年轻,他们在这负责具体的生产,杨锐觉得像化学这种技术性很强的行业,人才是第一位的,特别是在这如同人才荒漠一般的清末就更为重要了。 一转进弄堂的时候,就看见了麻花,毛色要比上次更加鲜亮,还换了个纯皮的项圈,见着杨锐这狗异常兴奋,摇头摆尾的,也不似之前自己想的那么忘恩负义吗,杨锐有点神经兮兮的看了看周围,不见那个女孩,马上把它带进了院子,楼下的徐太太的女儿好多天没见麻花了,一看见就哇哇的冲了上来,杨锐便让她玩着,自己上楼了,这一周以来,书的进度有些落后了,本来是第三本金融学应该完成一半的,现在只是开了一个头,完成了三分之一不到,想到这书已经卖给了商务印书馆和日本金港堂两家,虽然时间是定在下月交稿,时间是来得急,可是越到后面越是忙,还是尽快写完为好。 第二日杨锐正在新租院子和学生们上课的时候,黄太太过来了,只传话说有人找,杨锐这边忙完也就过去了,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个女孩正在逗麻花玩,仔细一看却是前次那个女孩,这次穿的一件米黄的衣裙,她的跟班也在。杨锐见到她就头疼,知道她是看到狗牌上的地址追过来的,麻花却是不明白他的头疼,一见杨锐就迎上来了,十分亲热。这时对方就说话了:“怎么,我来看看我的狗都不行么?” 杨锐心想,这是你的狗还是我的狗,现在至少是在我的地方上,应该是算我的吧,可是黄太太就在客厅忙着,也不好跟人家在院子里吵,只好忍下,说道:“欢迎啊,欢迎之至。” 那女孩却是不领情,指责道:“哼,我看你是很不情愿看见我了。我来是担心你又把我的狗养的瘦,你老是给他吃剩饭碎骨头,怎么能养的好呢。”估计是她看了麻花吃剩的狗食,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黄太太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是好意的说,:“进里厢坐坐啊,站在院子里头做啥,进去洽茶。”杨锐不好违了人家的好意,就请着女孩进了客厅。 黄太太很是热情,知道这租界里的都是崇尚洋人的风俗,女子单独出门闲逛会友也很正常,而且这小姑娘让人越看越满意,心里越是以为女孩和杨锐有什么关系,笑着招呼着她说道:“小姑娘嘎好看啊,杨西生都没说起过哦。来,切茶切茶。” 女孩被黄太太说的脸上微红,却也是满脸笑容的,一点也看不出是来砸场子的,回道:“雅雅浓哦,黄太太。”她用的是沪上话,杨锐心里想这个人怎么粤语沪上话北京话都这么流利,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不会是敌特吧。 女孩子和黄太太用沪上话叽叽喳喳的聊了好一会,杨锐只是在旁边喝茶,以致把茶水都喝干了,也只好依然摆着喝茶的姿势装模作样。大概是看到杨锐的茶水干了,黄太太醒悟过来,加了点水就自己进里屋忙活去了,只是房门没有关上,杨锐心里想这黄太太原来也有八卦的天赋啊,平时倒是真没有看出来。 杨锐喝了口茶压了压心绪问道:“你今天来是要把狗带走的么?” 女孩也用京话答道:“没有啊,我只是来看看它——我猜到它应该是回来这里了。去年我回广东了,家里大人不喜欢它,下人们也没有看好,让它跑出去了,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的,收留它那么久。” 杨锐自嘲的笑了笑,心想这么个心高气傲的小姐也会谢谢人啊,嘴上却说:“不用,其实我也很喜欢狗的。” 这狗的事情说来说去都是这么几句话,两人一时都没想到说什么,气氛尴尬极了,女孩没话找话的问道:“上次在张园,我听你讲演说的很有道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见杨锐同意,她斟酌着用词,“为什么觉得新政不会成功呢?” 杨锐想到似乎那次她好像是进了安恺第,但是在上面讲演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她,还以为不在,原来还是在的啊,见他问起最后的那个问题说道:“我记得当时已经说了原因的。” “可是你似乎说的很不全面啊,”女孩理理头发,她还是很敏锐的发现杨锐在讲演上没有说完的话,“是不是有很多原因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啊?” 这人还是很不傻吗,自己确实没有把所有的原因说出来,这个原因就是辛亥革命会借助改革的失误打断这一改革的进程,满清毕竟不是之前的那样得人心了,到最后几年是越做越错,越错越做,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自我挣扎中把自己淹死了,可是这话怎么能说呢,告诉大家慈禧光绪的死让满清没有了一个有威望的掌舵人,告诉大家辛亥革命会爆发并且一发不可收拾,新政就此垮台。 见杨锐不说话,女孩皱皱眉,说道:“我可不是朝廷的探子,我只是好奇而已。再说你见过朝廷的探子会这样的么?我家里是华侨,更早的时候在广州的十三行里,后面打了战就搬走了。” 杨锐不知道她说的是哪次战,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战争,见她如此坦诚,就说道:“如果是从戊戌那时候就开始稳步施行新政,并且一直持续坚持下来,那么今天早就成功了,可是现在才开始新政,早就已经来不及了,人心都已经乱了,上面的旨意又有几个人会听,他们也已经失了掌控的信心,再加上急躁,所以……哎。” 小姑娘倒是真有点忧国忧民,见杨锐如此说,急切的转过头只看着杨锐问道:“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有办法,但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杨锐没有看她,只看着客厅里墙对面的那副字——是黄先生弄回来的,杨锐不懂欣赏,现在才看出来上面写的是“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这诗没记错的话是龚自珍的,写在第一次战争的时候,要是满清真的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新政,哪有现在的痛苦。见自己居然走神,忙补充道:“中国的变革,越是到后面就越是艰难,越是艰难就越难成功,越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可是这些领导变革的人又不能团结在一致,就像现在,革命党和维新派势不两立的,哪怕他们都是为了救中国,朝廷又和康有为梁启超势不两立,因为他们谋反。” “我还能问你个问题嘛,”程莐声音很轻柔,像是在撒娇。“那能不能所有人都一个想法呢?这样大家就不内斗了。”女孩还是露出女人对政治特有的天真。 杨锐笑了笑,说道:“这个完全没有可能,大家之所以会看法不同,就是都没有把中国的问题看透,你看了一片,我看了一片,然后就以为自己看懂了,然后再从洋人哪里读了些新思想的书,就以为自己找到灵丹妙药,就开始宣扬自己找到了救国之道,有个寓言说瞎子摸象,摸到腿的说大象是萝卜,摸到耳朵的说大象是蒲扇,摸到尾巴的说大象是草绳,大家都只认为自己摸的是对的,然后就坚持己见,互不妥协,而且还竞相攻击,党同伐异。 你要让大家想法一样,那么不是承认自己错了吗,自己错了就错了,可对前面那些牺牲的人怎么交代呢?像戊戌六君子,革命党的起义者,承认自己错了那么这些人就白死了。所以他们就只有坚持下去,只能认为自己是对的。最后的结果就是打一仗,谁赢了谁就是对的,按照谁的来。”其实后来也就是这样,谁的拳头硬中国的变革就听谁的,可是最后胜利的那个却不是完全合适中国,然后又是一阵大动乱,最后才找到正确的路。从甲午海战中国彻底惊醒算起到改革开放,中国一共花了九十多年才找对方向,不可谓不惨。 女孩听完杨锐的长篇大论后没有说话,只是沉思片刻,然后起身道:“谢谢杨先生赐教,多谢了。”女孩是知道杨锐名字的,狗牌上和讲演那天都让她对这个名字很熟了,而且她还知道杨锐就是苏报上最牛的作者亭子间,所以才有今天的请教。说完又笑了笑说道:“我叫程莐,认识先生真是幸事。再会。”然后带着仆人出了客厅向院门走去。 杨锐木讷的回应:“程小姐客气了。再会。”又想到了狗,问道:“这狗怎么办?” 程莐脆生生的笑起来,说道:“巴顿喜欢这里就让它住在这里吧,我会来看它的。不许把它喂瘦了哦。”说完她晃晃手就出了门。 杨锐看着鲜嫩的米黄色隐没在粗砖黑墙之间,站在客厅门外半天没说话,嘴里念着女孩的名字,程莐,程莐这不是沪上滩女主角的名字吗,不对,沪上滩的是冯程程,她是程莐,不过长的还是这个程莐更好看。黄太太从里屋出来,见杨锐干站着,问道:“杨先生,程小姐走了啊,你也不去送送人家。” 杨锐一听她取笑就脸红,忙说我还有事我还有事,就往楼上走,走到楼上发现自己其实应该回隔壁院子,又飞快的下了楼,不顾黄太太的笑飞也似的出了院子,一直到进了隔壁院子才镇定下来——总不能在学生们面前惊慌失措吧。 这一天直到晚上杨锐都是浑浑噩噩的,打摆子似的不知道干什么,耳边全是程莐的话语“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还能问你个问题吗……”学生们不以为意,因为接触久了,知道先生每次有什么难题的时候就是这样,下午基本是他们自己学习。晚上坐在书桌前,杨锐拿着钢笔抄着书,可没写两句却在稿纸的边角上写了两个字——程晨、陈晨、陈辰,到底是哪个陈,哪个晨他不知道。只是这样写好复又划去,涂黑,直到看不清,可一会又是写上,反复的像是练字一样,最终把这两个字写的好看才满意的停下来了。 自己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高傲的富家小姐呢,她有哪里好的?杨锐不由的问自己,也许是她太像现代人了吧,装束、举止、言谈都很像一个现代的被宠坏了的小女生,些许嚣张的外表下却是一颗显得幼稚的心,可却又偏偏要装的大人的模样,这就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去帮助她,告诉她事实的真相,可也许这也是她装出来的——想起第二次在张园见她的时候她眼波流转的样子,说不出的狡黠可爱。想到这,杨锐不由的笑了笑,自己还真是说不过她。 ≈ap;ap;ap;ap;ap;lt;/a≈ap;ap;ap;ap;ap;gt;≈ap;ap;ap;ap;ap;lt;a≈ap;ap;ap;ap;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ap;ap;ap;ap;lt;/a≈ap;ap;ap;ap;ap;gt; 第四十一章 程? 第四十二章 哈利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四十二章 哈利 程莐在这次之后就会常常的到如意里来,有的时候是带着个仆人,有的时候就是一个人,虽然每次都是以看巴顿的名义,但是杨锐隐隐的觉得她对自己的好感,其实自己对她又怎么没有好感呢。两人每次在一起要么是聊中国的变革,朝廷的新政,要么就是聊一些无关的话题,就是从来不聊他们之间的事情,似乎是隔了一层砂纸,之间的关系始终朦朦胧胧,保持着一种互不打破的默契。 可不管怎么说,程莐的出现是杨锐在这个时代生活里的一抹亮色,即使在他所有的人生经历里也是如此——虽然他的人生很是有限的只有二十五年,但因为生性的保守和闷骚,他无法判断这个人到底在自己的生活里将会是怎么样的一个角色,是一个过客,还是可以永远相伴下去的伴侣? 虽然他不用脑袋去分析这个人怎么样的,只是纯粹靠心去感觉就能知道她的很多东西——伪装的很成熟的天真、不加掩饰的善良可爱,和“我能问你个问题嘛,我还能问你个问题嘛”这样撒娇般的话语,这一切都很吸引他,让人不由的想去靠近她保护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她确立某种关系的话又让杨锐感觉很不自然和忐忑。 杨锐虽然是在这个时代混的很不错,可是在原来的时代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社会底层的草民。在他看来,暗恋是煎熬的,但失恋却是痛苦的,以他的态度却是宁愿暗恋,不要失恋。和程莐真要是好上了,这样一个有着说不清背景的富家女是很难留得住。他以前便有过这样的经历,大学多年的爱恋却被沪上的房子压得粉碎,从此他便辞去沪上张江高科药谷一份体面的工作,去做了一个水果贩子,只是,这个水果贩子他做的并不成功。当然,如果要得到程莐也可以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比如先上船后买票,只是他对此不能接受。 看来是自己的脸皮不够厚、心肠不够黑、不敢下手啊,杨锐虽然在嘴上这么说,但是感情上的洁癖让他只相信发乎心的东西,越是真心喜欢就越是无法接受在感情上使用什么策略和算计,在他看来任何做作刻意的东西都难以长久,还是顺其自然吧,会发展到什么样就发展到什么样了。 越来越多的事务将他掩埋了,上课抄书写稿已经只是小事,味精工厂的诸多事务,特别是人员的培训、生产程序的制定和修正,各地市场的开发和渠道品牌的建设,还有徐华封肥皂厂的搬迁重建,按照美国传来要求的那些氯碱工厂的准备工作,实验室的各项研究安排和进度的跟进,让他忙的脚不沾地,抄书的工作已经让程莐代劳了,她用的惯钢笔,而且书写速度很快。 在程莐的帮助下,金融学这本书很快就完成了。在把稿子交给学生们审阅了之后——学生们都很奇怪先生的字迹怎么变的这么娟秀了,因为程莐每次都不在周日来,所以学生们从来没有见过她,但一百~万\小!说稿就知道先生身边还有一个女先生,这件事情是无法瞒住的,没几日蔡元培就知道了,还在有一次课后问了杨锐这位女先生是谁,是否可以引见爱国女校的教习,杨锐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最后狼狈而遁了。穿越以来就每天都要写好几个小时甚至是十几个小时的字,金融学这本一写完就把印书馆的任务完成了,感觉到无限的轻松,至于后面的书籍出版就可以不要那么着急了,只写一本西方经济思想史就好。 这段时间麦克尼尔的朋友哈利到了,一个瘦小的美国人,有着漂亮的小胡子,严谨而沉默,一身黑色的装饰打扮的像是一个牧师,他不怎么说话,基本是你问他答型的,他的全名是哈利j贝克,看上去不像任何一个后世知名的科学家——杨锐也没想这个时候能招募到什么科技牛人,像穿越小说里普遍都能找到的特拉斯那是幻想,在基本的交谈过,确定好薪水之后,哈利就投入到无线电实验室——为了凸显其重要性杨锐把他单独的搬到了新租的院子里的一楼,看到哈利的那股疯劲杨锐也就明白他对谈话和薪水冷漠的原因了,他是把所有的热情都放在兴趣上了,这样的员工是老板的最爱。 当天下午哈利就提出他的意见或者说是要求,他用快的像机关枪的语速说道:“我要求要实验室的全权,而且还要增加人手,不但实验室里面要增加,实验室外面负责接受信号点也要增加到最少四个,实验室里的太多东西都是自制的,这可不行,我需要购买以下物品,”他变出一张清单,“我还要把我在美国的几个人也叫过来,他们对薪水更为在意,但是没有他们不行……不得不说,那个玻璃管是个伟大的发明,他完全替代了粉末检波器的作用,好像他还有其他的用处,我会尽快研究出来的,……对了,还需要更多的电力,电力,知道吗,这是很重要的……” 杨锐在一边忍受一边想他的提议,很久之后终于听到他说“我说完了,boss”,杨锐才松了口气,再一一回答他的问题,“贝克先生,实验室完全将交由你负责,我只会派人支持你的工作并跟进研究的进度,你要外聘人员也没有问题,只要来了之后他们可以遵守公司的制度,薪水是可以商量的,”说道着杨锐看了看麦克尼尔,意思是让他在不忙的时候告诉哈利制度规章的具体内容,“各类你需要的物品也马上购买,至于电力,这个问题在近几个月还需要忍耐,但是相信在三个月之后,我们的氯碱工厂建成之后,电力完全不是问题。还有,我把一些我的想法写在这里了,对研究的进展一定会有所帮助的。”说着把一个文件袋给了哈利。 杨锐把高中物理无线电电磁波那一章的lc电磁振荡电路、电磁波发射和接受的内容也写了上去,还把自己的那些浅薄的电磁知识也写了上去,本来他还想把笔记本无线上网卡拿出来给他们研究,但那东西实在是太先进了以致难以解释这东西的来源,只有把上面的小天线卸下来交给实验室研究,当然也不知道这天线是否有用,又把记忆里的一横n竖的闭路电视的天线画了出来,样子很像但要说完全正确是不可能的。 哈利很快拿到这些东西倒是兴奋的,如无旁人的直接拿着进实验室了,麦克尼尔正耸耸肩表示抱歉的时候,哈利从里面把他喊了进去,麦克尼尔还是很听话的一溜烟的就进去了,只剩下杨锐一个人在外面的客厅里。哈利虽然怪异,但是明显是个技术狂人,从麦克尼尔的述说里,他很早就研究无线电了,只是因为运气不好没有取得任何被众人认可的成绩,最后在失去资金来源的情况下和麦克尼尔进了同一家工厂,但还是在自己的住处研究无线电,哈利认为无线电是上帝恩赐,是上帝把这种发向天空的信号在遥远的地方又送回了地面,作为一个虔诚信徒的他永远不会放弃对无线电的研究,这也是为什么接到麦克尼尔的电报马上过来的原因。杨锐离开了院子,无线电的事情就交给哈利了,自己就等他的好消息了。 几天之后,在哈利的改进下,之前的无线电发射机的传送距离就大为增加,现在的信号已经能传到苏州,麦克尼尔很是兴奋的来报告,他建议现在就可以开通无线电报系统,在每个城市建立无线电报网点,这样完全可以替代有限电报网络,因为无线电报投资的便捷性,它在成本上的优势一定完全胜过有线电报的,麦克尼尔像是发现了金矿似的激动无比,恨不得立即就把想法付诸行动,但是杨锐知道这个想法是很不现实的,中国的电报完全掌握在政府手里,盛宣怀的电报局是他手下最能挣钱的产业,要是这边单独开通无线电报和他竞争,那就等着死吧,最好的结果无非是被政府收购,其他国家也是如此,商业资本和政治资本的结合,加上按照消息马可尼已经发明了可用的跨大西洋的无线电报,欧美是没有希望了。 要想通过无线电报挣钱,除了生产出更先进可靠的设备用以销售之外,那就是广播网和电视网了,至于雷达和无线电话还是先放放的好。还是要把广播和电视的专利申请下来,然后在全世界组建广播电视网络,这就要和各国的政治资源相结合了,媒体的控制向来是每个国家的重点。 “威克,你说的我非常明白,但是,”杨锐在想着用什么样的单词才能把意思更好的表达出来,“你要知道,我们的发明已经是落后的,马可尼在几年前就做了横穿大西洋的无线电报实验,在电报这一个行业,我们的机会只能是在交给别人专利费的情况下卖无线通信设备,你也看到了,我们可以不用火花式的电报机,这是我们的优势。电报虽然没有机会,但是我们可以进入广播和电视领域,只要我们能在各国拿到专利许可和营运许可,那么这个挣的钱不会比电报少的。” “广播,”麦克尼尔说着这个拗口的词语,“老板,是不是以前你组装的那个叫收音机的东西。”之前杨锐是给他矿石收音机的图纸,但是他不知道这是干什么,杨锐也说是一种声音接受装置,现在他忽然想起这个来了。 杨锐见他对矿石收音机还是很有印象的,“是的,威克,我们可以通过大功率的发射装置,把声音发出去,在电波的接受范围里,那么人们就可以通过那个盒子收到声音,比如音乐会、歌剧、笑话、广告、报纸上的信息等等等等,你明白了吗?” 麦克尼尔这下是明白了,这其实也是无限电报的一种运用,只有一个发报机,再有无数接受机组成的单项网络,这也是一个好主意,他说道“那老板,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杨锐的想法是先组建公司,拿到各国的专利或者说是经营许可,然后通过加盟的方式在世界各地建设大功率广播电台,由当地人投资,广播公司负责管理,根据每个地域的不同编排不同的节目,当然收音机也要跟进,甚至在一些人群集中的地方还要免费赠送,这样才能扩大收听范围——只不过早期赠送的收音机要只能接受自己的广播,以防止跟风的广播电台也趁机进来。广播电台是否能够成功的关键在目前的条件下就是是否能找到合适的政治资源,没有大人物的支持,这个计划难以实施的。 “威克,等哈利的助手来了之后,你就回美国组建一个广播公司和收音机工厂,我会给你一份计划书,你拿着广播和收音机的专利去游说大公司对公司进行投资,只要有大人物的支持,这个计划能很顺利的实施,到时候,全美国都能听见你的声音的。”杨锐最后给了他一个诱惑。 麦克尼尔沉浸在杨锐描述的诱惑里,他眨巴着眼睛,好一会才说道:“老板,这真是伟大的计划,我现在就迫不及待了。” 杨锐阻止他说道:“不,不着急,现在还没有人发现这个金矿,专利申请我已经安排人寄出去了,你现在要做哈利的助手,等他的伙伴们来了之后你再离开。相信我,你不但会发财,还会成为美国最有名望的上等人的。” ≈ap;ap;ap;lt;/a≈ap;ap;ap;gt;≈ap;ap;ap;lt;a≈ap;ap;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ap;ap;lt;/a≈ap;ap;ap;gt; 第四十二章 哈利 第四十三章 开枪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四十三章 开枪 麦克尼尔喜滋滋的走了,杨锐吐了一口气,刚才自己就像一个巫师一样的在诱惑着他,这可是件很费心力的活计,不过终于在这次交流里他发现了广播的可操作性计划,就是广播站花各地投资者的钱,用广告费作为投资的回报,自己则赚卖收音机的钱,这些钱是净赚的。只要在纽约这样的大城市建立一个样板广播电台,那么各地的广播站就会想雨后春笋一般的起来,那么收音机的需求就会蓬勃发展。 前期是收音机挣钱,广播站大部分都赔钱,但是随着收音机的普及,广播这一媒介最终会被人们所接收的,那个时候就广播网就要开始挣钱了,和报纸相比,它的成本是很低的,只要一个大功率的发射台,和一帮编辑和播音员就可以运作了,而且这个广播网还有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不可低估,它甚至会影响一国的政策,是以后世哪怕号称自由的美国都不允许外国人介入本国媒体。 至于中国市场,还是要通过商部来实行,只是一直上面没人,而且满清也活不了几年了,他批准不批准用处到不是很大,日本现在这个时期是很仇视美国人的,麦克尼尔不能出面,还是和味精一样,找一个无节操的日本人作为傀儡,用他的名义去办好了。 正上楼的时候,外面黄太太在喊:“杨西桑,杨西桑……” 杨锐一听赶忙从院子里出来了,他以为是程莐来了呢,每次在隔壁院子忙的时候程莐来黄太太就会热心的来叫杨锐过去,要是杨锐不在,也会热情的招呼着程莐在院子里坐下,等杨锐回来。 黄太太站在外面,见杨锐出来说道,“加急电报,说是青岛来的。”说罢把电报给杨锐就回去了。 接过电报杨锐还是很狐疑的,加急电报,谁的啊,青岛,没有认识那个青岛的人啊,拆开电报之后,先看了署名,原来是汉斯科尔。他在电报里说,他的表兄就是雷奥威廉在青岛发生了一些很糟糕的事情,现在已经离开青岛了往沪上来,希望杨锐能去沪上码头接他并安排好他,电报里汉斯对他的状态很是担心,他不希望他的表兄死在远东,所以只好求助于杨锐这个在沪上唯一的朋友了。 雷奥威廉,哦,就是那个傅红雪,去年圣诞节的时候见了一次,还喝了一夜的酒,杨锐顿时想起他的样子来了,缺了右手,右腿也有点瘸,右脸更是吓人,按照汉斯的说法是一颗炮弹在他的身边爆炸,然后就是这帮模样了,真是一个颓废而严谨的德意志军人,虽然喝醉的时候发酒疯很恐怖,但是一旦清醒又是一个严谨的军人,行动刻板,风纪扣总是扣的死死的,而且带着一种武侠小说里所说的杀气,杨锐猜测他杀了不少人。杨锐想想现在的情况,住的地方很好解决,就在现在这个院子的亭子间好了,楼上的卧房是用来上课用的,下面是无线电实验室,等下安排负责清洁和做饭的阿姨去把亭子间收拾一下,顺便去外面买被子和床单什么的,至于吃饭就在这里吃了,中餐对老外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第二天的中午,杨锐去外滩码头接雷奥,他还是和以前那副打扮,一件绿色旧军装,满脸的胡子,拿着一个简单的行礼箱,标枪一般的在人群里不慢不紧的走着,也许是惧怕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旁边的洋人都远的他有个一两米的距离,杨锐远远的和他招手示意,他看见只是点点头示意,还是不紧不慢的下船,在出码头的时候,他忽然被一个英国巡捕拦住了,那个英国巡捕似乎要他拿证件还是什么的,雷奥站立不动,只是盯着英国巡捕,杨锐正上前去看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快走近的时候,只见那个英国巡捕把棍子放开了,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远远的只听那个英国巡捕说道:“don‘tstiruptrouble!boers。” 杨锐只听见了前面那句似乎说不要惹事,后面的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接过他的行李箱,就问雷奥说道:“雷奥,那家伙怎么回事?” 雷奥继续往前走着,说道:“没事!”。在杨锐的安排下先去一品香番菜馆吃了个西餐,沪上作为最大的通商口岸,各种西式的玩意都很早就进来了,现在的沪上这种叫番菜馆的西式餐厅还有不少,但是做的就不怎么地道了,和后世的哪怕最简单的西餐店相比还是很多不足,而且价钱还很贵,两元一客,但总是给雷奥洗尘,不好随意找家馆子,就只好过来了。 轮船是晚点的,杨锐风卷残云的很快就把东西一扫而光了,吃完后擦擦嘴,却见雷奥还在吃着,只见他把牛排切成大小一致的方块,然后整齐的像垒箱子一样整齐的堆在一起,每吃一块都粘些酱汁然后慢慢的放进嘴巴里细嚼慢咽,这样的节奏似乎是不被任何外在因素所打扰,杨锐本来想说话的,但见此只好耐心的等他吃完后,再告诉他之后的安排:“这边已经安排好了住处,房间已经整理好了,晚上你可以睡个好觉。洗澡什么的只能在外面的公共浴室了,条件不是太好,还有以后你可能只能吃中餐了,呵呵,你一定会喜欢上的我相信。” 雷奥木讷的听着,最后等杨锐说完道:“非常感谢你,杨。我会很习惯的。” “还有,在你的楼下是一个实验室,里面有几个美国人和中国人,隔壁的卧室平时是两个美国人住,在周日的时候我的学生们会过来在那里上课,那一天会比较吵。院子有专门请的仆人打扫,你平时的衣服也可以交给他们清洗。”杨锐补充道。 雷奥很无所谓的点点头,不再言语,下午杨锐把雷奥带到了如意里的院子里,亭子间也已经收拾好了,向大家介绍雷奥的时候,大家都很是吃惊他的样子,特别是他的脸,并且明显有一种畏惧感,雷奥倒是不以为意,点头为礼之后就上楼了。 接下来的几天杨锐每天都来找雷奥吃饭,有的时候是中午,有的是晚上,就在外面弄堂的餐馆里——麦克尼尔和哈利也在邀请之列,但是哈利废寝忘食的实验,麦克尼尔却很是害怕雷奥那张脸,每次都是不来,结果就只有杨锐和雷奥两个人一起吃饭了,雷奥对于中餐还是很能接受的,筷子也熟悉的很快,但和吃牛排一样,他也把碗里的米饭用十字分成四份,总是一份吃完再吃下一份,至于菜到不至于如此。杨锐试着教了他几句中国话,但他都没有学会,不,只学会两句,一句是“你好”,另外一句是“拿酒来”。 中会的结果就是每次去找他房间里都是一股酒气,负责打扫的阿姨每次都是被他叫的去买酒,他的“拿酒来”的这句汉语也是说的越来越好,幸好他喝醉就是唱歌和大叫,没有四处大闹,而且作息时间很严格,基本是到了时间就睡觉,到了时间就醒,邻居们没有什么意见,大家都相安无事。 在接到前几日杨锐发去保平安的电报之后,没隔两天汉斯的电报又来了,这次内容比较长,汉斯说他本来想过来的,但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他无法前来,雷奥威廉在青岛的事情比较大,因为有几次他在喝醉之后辱骂了德皇,后来青岛的领事知道之后,把他驱逐出青岛了,他只好让他来到沪上,这边是公共租界,德国领事不敢把他怎么样,汉斯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所经历的发生在非洲的战争带来的痛苦造成的,他请求杨锐让他少喝酒,多去教堂。 还少喝酒,想到雷奥房间里的酒瓶子杨锐就是头大,走到院子上楼一看雷奥居然不在,问楼下的阿姨,她说道:“雷西桑出去了,好像是买酒,就在后马路里厢。” 杨锐又只好出了弄堂,只记得那买酒的地方在后马路和居尔典路交界的地方,往那边走了不久看远远的就看见雷奥领着一个袋子,一步一步的往这边走过了,隔着马路正要招呼,忽然不知道哪里闪出来三个人,为首那个似乎是那天在码头上看到的英国人,另外两个是包头阿三。只见他们几个二话不说就把雷奥拉到路边的弄堂口,然后就开始动棍子揍人,杨锐顿时惊呆了——这怎么回事,租界里虽然不是很安全,但是这样当街殴打的事情还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他连忙跑过马路,向那巷子冲去。雷奥被他们几个围着,边躲边退,用仅有的一只手护住脑袋,能用的就是脚了,被他踢到一个包头的阿三巡捕之后,另外两个家伙的棍子打的更狠了。 杨锐远远的喊道:“住手!”刚被雷奥踢倒的那个阿三正好起身,见一个华人冲过来,呼的一棍子就迎头打来,杨锐举手一档,棍子着实的打在手臂上,来不及喊痛,一把抓住阿三的手,再一脚踢在他的腿上,阿三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来不及顾忌这个人,杨锐走上几步一把抓住另外一个阿三的背带,把他一把拉了过来,这个阿三身子只有一米七,被大力一拉止不住身子就把拉扯到几米远的地方滚在地上,雷奥早就看见杨锐过来了,看到围着自己的阿三一被拉开就狮子一般低吼一声扑在英国巡捕身上,嘣的一声那英国巡捕被他压在地上,雷奥的独手死死的卡在他的颈脖上。 英国巡捕只觉得被一股大力冲过来,遂不及防的被撞倒在地上,背上的剧痛还没有叫出来,只觉得一只大手卡在脖子上,顿时呼吸困难,本是背重重的着地就让他一口气没舒过来,又被一只大手紧紧的卡住脖子,脸上血色越来越红,杨锐一见这可是要出人命的,本来也只是想阻止他们对雷奥的殴打,现在要真的是闹出人命,他和雷奥吃不了兜着走。就喊道:“雷奥,放了他。雷奥……” 杨锐还没有喊完,背上就被抽了一棍子,话语顿时断了,那阿三也是看见了他的上司被雷奥卡在地上,抽完杨锐后,又一棍打在雷奥的头上,雷奥吃疼不住,倒在一边,卡住英国巡捕脖子的手松开了,杨锐冲前去把雷奥拉起来,正想和他们理论,问道:“为什么打人?你们……” 只见那英国巡捕咳嗽着起身,一摸腰拔出一把手枪出来指着杨锐,面目说不出的扭曲。杨锐毕竟是个现代人,一见被枪指着只觉得全身的血顿时冷了,心似乎要跳出来,话到一半就忘记后面的词,雷奥却是凌然不惧,脸上带着蔑笑,一口血痰吐过去,口水喷在英国巡捕的胸前,英国巡捕狰狞的一笑,把枪指着雷奥,说道:“该死的布尔人,去见上帝吧!” 杨锐看他的表情和他说的话,全身的寒毛一瞬间竖了起来,这个王八蛋要开枪,身体不由自主的就跳了起来,右脚一腿踢了过去,在踢中那个王八蛋的同时,砰的一声枪响了,真的开枪了,杨锐愤恨之下一下子扑了过去,把那王八蛋压在身下,抡起拳头就开始揍,杨锐人高手大,拳头也不小,这几下打的极重,没打几拳英国巡捕疼的使劲挣扎,见拳头不好使,就又是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狠揍,杨锐骂道:“你不是很嚣张吗,开枪啊,你有本事接着开枪啊” 第四十三章 开枪 第四十四章 证人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四十四章 证人 旁边的阿三也被枪声惊呆了,之前他的上司只是让他帮忙揍一个外国人,阿三服从命令已经是定势,“阿三”一声就跟过来开打了——阿三这个名字就是由沪上话“yessir”的谐音来的,沪上人看来这些包头的家伙没事有事就“阿三(yessir)”——本来想的也是把这个残废打一顿了事,谁知道事情发展的出人意料,平生里跑出来一个华人不说,上司还开了枪。 这时,外面那个被枪声震惊的被杨锐一脚踢倒的阿三,他拿出警笛用起全身的力气吹了起来,里面这个阿三拿起棍子就使劲敲在杨锐的背上头上,试图想把杨锐弄开,杨锐却恨这个王八蛋恨的入骨,身上被棍子打的生疼手上却丝毫不放松,每吃一棍就啊的一声卡的更死,另一只手也揍的更狠,抽了几棍阿三见毫无效果反而激起了杨锐的凶性,把棍子一扔就捡起英国巡捕落在地上的那把枪——他到底是不敢把事情闹大,毕竟这事情是他们无理在先,而且还有个外国人,心虚的他拿着枪对空开了一枪,然后喊道:“住手!住手!”然后把枪指着杨锐。 枪声像一桶冷水淋在杨锐身上一样让他的血瞬时冷了下来,阿三又是一句“住手”,杨锐停了下来,按照警匪片的样子把手举了起来,只见阿三满头是汗拿着枪紧张的指着自己,生怕他一不小心走火自己的小命就完了,吸了口气平静的说道:“好了,都结束了,你把枪放下吧。”又一边看向雷奥那边,喊道:“雷奥,雷奥。”没有见到回应,就对阿三说道:“他是德国人,要是死在这里,你会有大麻烦的……” 阿三见杨锐高举的手,心里放心了下来,听杨锐说这个被揍的是德国人又担心起来,拿着枪对着杨锐的脚,人却走到雷奥身边,用脚踢了踢,雷奥低声嗯了一下,想挣扎的爬起来,子弹打在他的右边肩膀上,穿肉而过,没有伤到要害,但是血却流了不少,杨锐见他还有动静,心就放下来了,没死那至少还是有救。正要喊道送医院的时候,弄堂口来了一帮巡捕,一上来就把杨锐反手按在墙上拷了起来。其他几个见到英国巡捕受伤连忙把他抬了起来,英国巡捕连续两次被掐脖子,特别是后面那次被掐的够呛,已经昏过去了,新来的巡捕见没死人也没把杨锐和雷奥怎么样,狠狠的给了杨锐几棍,然后就压着人直接押着去巡捕房了,昏了的英国巡捕和雷奥则直接抬着送医院了。 巡捕房在四马路上,杨锐被押着走过的时候被一个仪器馆的学生看到了,起初没认出是杨锐,等杨锐过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冲上来喊道:“先生,先生” 杨锐见他认识自己,不知道他是学社的学生还是仪器馆的学生,只好喊道:“去仪器馆,让虞先生找布朗。”接连说了两遍,那学生听见之后呼的跑开了。杨锐正在路上想怎么脱罪,自己虽说打了人,但是毕竟还是正当防卫来着,可是这时代有正当防卫这个词吗?自己是个中国人,还没有什么证明身份的文件,进去一定会弄得惨惨的。胡思乱想间很快就进了巡捕房。 巡捕房就在居尔典路和四马路的交汇处,四层的大楼,以前只是路过的时候见里面的巡捕来来往往,绝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抓进来。巡捕们把杨锐扭送进楼里,进去之后也没问话,直接把他扔在一个单独的牢房里,牢房里没人,杨锐心提起来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杀人灭口呢还是要先问了那几个阿三再来审问自己?只盼那个布朗快点来吧。 在牢里面坐立不安,手被反剪在后面,那个手铐不是现代版的有链子可以活动,根本就是两个圆环焊在一起,刚才还不觉得疼,现在感觉被勒的生疼,还有身上被棍子打的伤。其中有一棍是被那阿三打在脑袋上,刚才紧张之下没感觉的,现在开始疼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牢门终于打开了,一个阿三把他带了出去,远远的杨锐就看见了布朗虞辉祖两人,虞辉祖一脸焦急的搓着手,杨锐远远的对他们笑了一下,以示意自己没事,不想牵动了被打的地方,笑的很是古怪。 等走近,虞辉祖急上前来问道:“竟成,你没事吧,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杨锐安慰他说道:“我没事,放心吧。”又对布朗说道:“布朗先生,这次就要看你的了。” 布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虞辉祖抓了个懂洋泾浜英语的学生过来说老板被抓了,而巡捕房里说他们一个英国巡警被杨锐给打进医院了,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叫杨的中国人还是和一般的中国人很不一样,倒像是个外国人,这次被巡捕房抓了他也猜不到是什么原因。 布朗对阿三说了几句,阿三把手铐解开了,安排杨锐和布朗进了一个房间。杨锐动了动麻了手,摸了摸脑袋上的被棍子抽了地方,只见已经起了一个大包,里面看来是淤血不少,坐下之后,杨锐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向布朗说了一遍,听到故事的原委,布朗松了口气,问道:“杨先生,你能找到目击证人吗?” 杨锐回想了一下,似乎马路两边的店里面都有人看见,至于弄堂里是不是看见就不知道了。只好按照实情说了,布朗听了之后,说道:“你马上去让你的朋友找目击证人吧,只要找到愿意出来作证的人,那么这件事情很快会结束的,我保证。” 杨锐连忙让虞辉祖去后马路那个弄堂口找人,完了又抓着虞辉祖说道:“去打听一下那个德国人被送进哪间医院,找两个学生去看着,别出什么意外了。还有要让钟观光去找德国领事馆的吕特先生,让他出面交涉,这事情涉及到德国人,他是德国领事会出面的。”又想到钟观光刚学的德语不是很流利,还是让布朗打电话吧,又把这事情对布朗说了,布朗表示没有问题,但是要尽快找到目击证人。 交谈之后杨锐又被带向了牢房,这次戴手铐的时候杨锐让阿三从正面拷,阿三也就直接拷上然后推着他进来牢房。进了牢房心情平静了下来,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完了,余下的就看这些人干的怎么样了,只要雷奥没死,并且找到虞辉祖找到目击证人那么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想过之后,心绪逐渐平静下来,靠着墙开始打盹。 在杨锐打盹的时候,虞辉祖匆匆忙忙的出了巡捕房,直接让跟着的说洋泾浜英语的学生回仪器馆,用那个无线电报通知陆行的钟观光,要他马上过江直接去医院找那个被打伤的德国人,再找两个学生去医院看着——他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非常明白去医院看着那个德国人是什么意思,要是那个德国人出了什么意外,那么这事情的结果就不会是那么简单了,英国人控制的巡捕房说什么不可以,就是反咬一口也说不定。 他跑到了杨锐说的那个弄堂口,就开始四处问人,大家都说是看见了刚才的打斗,三个巡捕把一个残废的洋人拉到弄堂里就是一顿狠揍,一些看的仔细的还比划着,然后就是一个洋学生冲了过去,把两个阿三拉开了,那残废身手却好,一个虎扑就把那最后那个巡捕扑倒了,后面又被阿三打开了,然后就是那个被扑倒的洋人拿出把枪开枪,被洋学生一脚踢开了,洋学生也是扑了上去,把那洋人狠揍了一顿,那人说的眉飞色舞,拳头挥舞着,好像是自己在揍这洋人,等他瘾头过了,然后说那个阿三捡起枪对天开了一枪,然后那洋学生就不打了,手举起来就被后来的巡捕带走了。 虞辉祖听他说的和杨锐说的一摸一样,抓着他的手道:“这位先生我就是那洋学生的兄弟,你到时能帮忙做个证人——就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那汉子被抓着,吓的连忙挣扎到,喊道:“老爷快放开,快放开,我可不想去见官,不想去见官。”说着一把挣开就跑走了。 他一走刚才围着的人也竞相散了,虞辉祖抓这个不是,抓那个也不是,干瞪眼的没办法。最后人都走光了,他只好站在原地叹气,又想到这附近的店家也许看到了,又一家家的去问,那些店家都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见他来了就躲进去了,一家都不搭理他。虞辉祖站在街上,想到万一那个德国人死了,那些洋人百分百要编一个罪名扣在竟成头上,想到相处以来竟成的好来,又想到在中国的地界上中国人老是被洋人欺负着,不由的悲从心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哭道:“兄弟啊,兄弟啊,你救了个人,现在却没人救你啊,你死的冤啊。” 见一个老爷模样的人做在街边嚎啕大哭,大喊冤枉,街上那些爱看热闹的人顿时又围了上来,好奇的问怎么回事,有人问就有人解答了,陆陆续续的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家听后都是长叹短吁一番,虞辉祖见人多了起来,一时忍住哭说道:“我兄弟就是人心肠好,见三个人欺负个残废就上前帮忙,现在被巡捕抓了,大家行行好,只要去巡捕房作个证,大家行行好啊。……” 虞辉祖求了半天,终于有个声音响了起来:“老爷,俺去,俺去帮你作证。”人群里闪出一个车夫,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俺刚才也看见了,只是没看全,只看到那几个当差的拉那个洋人进巷子里头打人,然后,然后就你兄弟冲过去了……” 虞辉祖见半天终于有人出来了,赶忙爬起来拉着他的手说:“这位兄弟真是大恩啊,大恩啊。”又连忙作揖,那车夫大窘,不知道手往哪里放。虞辉祖趁势又对围着的人群问道:“还有哪位老爷能帮忙的,在下感激不尽。”说完对着人群深深的作揖。这次有了一个榜样后面的人也就没太多的顾虑,接连两三个人出来了,其中还有一个是旁边的店家。见有三四个人,虞辉祖大喜,也顾不得脸上泪痕未干,忙把人带到巡捕房。 到了地方,布朗已经在哪里等着了,他给德国领事吕特打完电话就在这里等着了,见虞辉祖找来了好几个证人,大喜之下也顾不得招呼虞辉祖了,自己就把人领进去了,虞辉祖追在后面说道:“这是我兄弟的洋律师,大家听他的,听他的就好了。”布朗把人领进去老半天,这些个证人才一个一个的出来,虞辉祖连忙让大家写下姓名地址,以图后报。 杨锐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只听牢门哐当一声就把他惊了起来。只见一个阿三把一个铁碗拿了进了,里面盛了一些稀粥,只放在牢房里没有说话就出去了。睡醒正好觉得肚子饿,拿起碗却感觉好像从没有洗过,上面灰灰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实在是脏的可以,可现在只觉得腹中饥饿似火烧,只好端起这不知道几年没洗的铁碗喝了下去,剩下最后一点的时候实在怕有沙子什么的不敢再喝,吃完之后才觉肚子好受些。吃完之后又在牢房里走来走去,直到走累了,就坐在地板上,终于知道了,原来坐牢的这种感觉。牢不可怕,寂寞却可怕。下次来一定要多带些书来,复又想到这次都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呢,要是雷奥死了,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安一个罪名给枪毙了,不对,这个时代是砍头来着,想想脑袋掉下来的样子,真是恐怖,杨锐全身又紧张起来了。 第四十四章 证人 第四十五章 领事先生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四十五章 领事先生 雷奥威廉坐在医院的床上,身上的疼已经隐了下去,伤口也包扎好了,医院的医生用英语对他说的话他完全没有听明白,不过感觉没什么大碍,枪伤处理过了,身上被棍子打伤的地方也擦了酒精,他现在很后悔怎么没把那个该死的英国人掐死,要是他没有被棍子打开,再坚持一会,那个英国人一定是死了,又想到他中枪之后只见杨扑向那个英国人,想到杨把那混蛋压在地上一顿狠揍,他就觉得兴奋起来,左手紧紧的握了起来,指甲也深深的潜进了手心的肉里,想到这,他狠狠的一拳捶在床沿上,发出砰的一声,弄得病房里的人不满的看着他。他不以为然,还是沉浸在刚才的记忆里。 上午的经历只是越发让他觉得撒克逊人是全世界最为卑劣的种族,没有之一。之前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从来没有这样强烈,今天的事情只是让他对英国人的仇恨更深了一些。在南非的时候,他已经很清楚这群杂种的秉性,今天只不过又是一例作证罢了。 想着想着,他的思绪不由的回到了遥远的非洲,在那广阔的原野上,自己骑着马领头跑在部队的前列,向英国人的宿营地冲去,整个骑兵队横扫这片宿营地,把英国人一个个赶出帐篷,再用骑兵刀和手枪像收割麦子一样收割那些穿着睡衣惊慌失措跑出来的英国士兵。 在晚上,他们借着月光回到了出发的山谷里,女人们都在等着他们回去,当然每次总有人回不去的,那些等不到男人回去的女人就会在半夜里发出呜呜的哭声,每当这个时候,丽贝卡就把他抱着紧紧的,用尽全身力气亲吻着他,他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她害怕自己也如那些战死的人一样永远不再回来,他也强烈的回应着她,并且喃喃低声的说道:“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的,每次都会!” 雷奥正在回忆的时候,身边一个声音把他唤醒了,他回过神,看到一个年老的绅士打扮的德国人正在身边对他说话,还看见了以前和杨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他说道:“请问……” 男子不等他说完就自己介绍道:“我是领事馆的副领事弗赖海尔·冯·吕特先生,你好点了吗,威廉先生?”看来吕特来之前已经了解他的情况,所以知道他的名字。 雷奥向钟观光点点头,又回答道:“我很好。谢谢!”又想到了杨锐似乎是被巡捕房抓走了,说道:“我的朋友,杨先生被警察带走了。我担心他会被受到虐待。” 吕特用手压住他激动的左手,安慰他说道:“放心吧,威廉先生,领事先生已经在和英国人交涉了,他一定会为你争取公正的结果的,用这样卑鄙的行为迫害德意志的公民将挑起所有德意志人的愤怒,我们已经通知了国内,并对工部局发出了最严厉的抗议,至于杨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吕特已经通过电报了解了雷奥的背景,对于这个前德意志的优秀军官,他抱有深深的同情,对他辱骂德皇的行为也很能理解,毕竟他是响应德皇的号召退役的,并以志愿军的身份支持南非布尔人的战争,可是后来,德皇却把布尔人给抛弃了,顺带着连他们这些前德意志的优秀军人也给抛弃了,吕特想如果是自己,也会对德皇有一种怨恨吧,可这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政治。 雷奥听到杨锐可以平安无事,点点头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假装休息了,他其实不想和德国官方有什么牵扯,但是这次因为涉及到杨锐的安危,他不得不提出这个问题。既然他的安危没有问题,那我就可以休息了。吕特不是很明白雷奥的意思,见他休息就轻声的走开了,钟观光也跟了出去对两个学生说道:“你们守在这里,我去巡捕房,注意不要出什么事。”他又再叮嘱了一遍,见两人都领会,就同着吕特出去了。 吕特赶到巡捕房的时候,总督察蓝博森已经派人在楼下等候了,等吕特一到就把他们几个带到蓝博森的办公室,蓝博森也是刚刚收到英国领事馆的报告的,领事的意思这件事情将由巡捕房出面承担下来,或者说把事情限定在巡捕房里面解决。 出事的巡警吉布森他是知道的,一个很骄傲的贵族之子,今年二月份才升任的督察,幸好手续还没有完全办完,他已经让人把吉布森的晋升资料给销毁了。平心而论,吉布森还是个不错的年轻人的,就是骄傲了些,这件事情被审讯的探长汇报上来之后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巡捕房没有审讯杨锐,而是先审讯了那两个阿三,阿三见吉布森不在场就没有什么顾虑得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去年年初的时候,吉布森就接到了家乡传来的噩耗,他的兄弟在南非和布尔人作战的时候,被那里的游击队残忍地杀死了,不但人死了,全身还被扒光了裸尸。当时他就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而那天他遇见了穿着布尔人绿色军装的雷奥——这个曾经在南非打过战的德国人,就想要去报复一顿,开始应该只是想单纯得揍这个残废一顿,谁知道后面情绪失控还开了枪,幸好没有出人命,蓝博森心里默默的想,冲动是魔鬼啊! 吕特进了蓝博森的办公室并不脱帽,也不坐下,只是站在房间里,用公式化的口气说道:“蓝博森督察长,本次事件的关键证人,杨先生还在巡捕房的关押中,我代表德国政府要求巡捕房立即释放杨先生。”吕特用的德语,他旁边的随从把他的话翻译成英语告诉蓝博森,蓝博森本来正在想是不是做通那个被抓中国人的工作让他变换证词,但是他又听说下面那个中国人的律师找了四个人给他作证以示其清白之后就放下了这个念头,现在德国领事一来就要去释放关键的当事人,他有些不知所措,不放也无法做通工作——根据当事阿三的说法,那个中国人好像是德国人的朋友,放了就彻底失去了对这件事情的掌控权。正当他犹豫间,德国领事再次抨击起来,并且用他的手杖使劲的敲在地板上,这声音让他心慌意乱,他听过翻译的话后说道:“尊敬的领事先生,被关押的中国人涉及到殴打一位督察长……”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吕特打断了,吕特怪叫一声,吼道:“你们的那白痴督察正要卑鄙的谋杀我们大德意志的公民,正是被那个中国杨先生制止了,你们把他关着,难道想让他改证词么,我警告你,蓝博森先生,你会单独面对德意志帝国的怒火。”吕特继续威胁到,气势仿佛似一只公狮子。 蓝博森从来没有被一个领事这么直白的威胁过,虽然作为一个总督察,一个大英帝国的总督察很是骄傲,可是这件事情自己这边根本就不占理——从去年一月前任霍华德总督察去世,他被晋升为总督察以来,他还没有改掉之前那种唯唯诺诺的习惯——这一顿言语立即就让他哑口无言了,良久之后,他终于说道:“领事先生,中国的杨先生可以离开,但是要办理保释手续。” 吕特听完随从的话,说道:“我以领事馆的名义保释他。”说罢又重重的把手杖驻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去。 吕特几个人下来一楼就遇见了布朗和虞辉祖,钟观光和虞辉祖靠在了一起,看着虞辉祖一脸哭相,钟观光很莫名,虞辉祖擦擦脸,说道:“不说我,不说我,竟成怎么说,洋鬼子怎么说?” 钟观光说道:“现在德国领事会把竟成保释出来,没事了。”听到这话,虞辉祖长长舒了口气,心放进了肚子里,之前他和布朗在下面的时候,无论自己和布朗怎么的交涉巡捕房就是不放人,现在德国人一来事情就解决了,真是…… 虞辉祖和钟观光在交谈的时候,吕特也在用英语和布朗交谈,布朗还在为交涉没有结果焦急的时候,一看到吕特出现在大厅里就感觉这事情总算有解决的希望了,谁知道吕特告诉他杨锐已经被同意保释了,担保人是德国领事馆,然后就在吕特的随从的带领下跑去办手续了。吕特转向虞辉祖这边,摘下帽子和他笑了一下——他和虞辉祖在味精工厂试机那天见过的,知道中国人不行握手拥抱,只好简单的一笑了,虞辉祖还是传统的作揖。 在杨锐被抓五个小时之后,他终于被放出来了,阿三巡捕在里面给他解手铐的时候,他就有被放的预感,果然,他被带向了一楼大厅,然后他就见到了虞辉祖、钟观光、吕特和布朗,自己在沪上能用的着的力量都在,他远远的对着他们微笑,吕特挤过其他几个人,上来拥抱着他说道:“你真的是太勇敢了,杨。” 杨锐没有中国式的谦虚,开起来玩笑:“是的,吕特先生,英国政府应当给我颁发见义勇为奖状,我制止了他们那个卑鄙的警察。” 吕特大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说道:“德意志感谢你!” 杨锐笑笑,又和虞辉祖、钟观光、布朗几个打招呼,见到虞辉祖脸上像是哭过,抓住他的手问道:“含章兄,你这是怎么了?” 虞辉祖不好说自己怎么个大哭大闹才把证人找回来的,只说:“没事没事。你出来就好。” 杨锐被大家簇拥着出了巡捕房,外面天色已经很暗了,重新看见街道上热闹的人群,他心里的阴霾顿时散去,还是外面的世界好啊。在钟观光的述说下,杨锐知道了雷奥的肩膀只是受了些轻伤已经没事,但还是直接往医院走去,吕特则和他道别之后直接回领事馆了,布朗也离开了,虞辉祖、钟观光和他一起赶到了医院,来到病房只见两个仪器馆的学生死死守在哪里,见到杨锐几个过来灿烂的笑了起来,杨锐也对他们笑了起来,挥挥让他们过来,学生过来之后就是对着他行礼,他忙着阻止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可是饿了,你们去帮忙买些吃的来。” 来到雷奥的床前,雷奥其实已经被惊醒了,他看见杨锐只想起来,杨锐忙把他按住,说道:“别动,先等伤养好了,那个英国杂种就在这附近,回头我们再掐住他脖子,这次可不要便宜他了,非弄死不可。” 杨锐这话可是说出了雷奥的心声,雷奥不挣扎了,笑了一笑又躺下来——虽然说是笑,但是看起来感觉像在哭。雷奥没有说谢谢,只说道:“是的,我的手下次不会松开了。那些撒克逊杂种,他们是全世界最卑鄙的杂种。” 杨锐对他把杂种的定义扩大化不以为意,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一屁股坐在床边靠在另一头的护栏上,说到:“还是这里舒服啊。” 钟观光笑道:“要不给你开一张,这里可是洋人的女子伺候的哦。” 杨锐想不到他这么个人对大洋马还有些喜好,说道:“我就算了,要不你来住住。” 钟观光连忙摆手:“我不行,工厂忙死了,收到电报什么也没交代就过来了,等下还要过去呢。” “我是害大家担心了啊。”杨锐猜到大家一定是焦急死了,幸好学社那边学生还不知道,要是知道又非得闹起来不可。 虞辉祖站在旁边说道:“哪里的话,都是兄弟不说二话。” 第四十五章 领事先生 第四十六章 约定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四十六章 约定 杨锐和大家说着话就睡着了,虞辉祖、钟观光见了都不打扰,让他靠着床睡一会。等到学生买饭菜过来之后也没叫醒他,晚上处理了身上的瘀伤之后就回如意里了。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不断的想着白天的事情,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享受被枪指着的味道,他一边想着,一边缩着身子团在被窝里,身体在微微的发抖。差一点就玩完了,他自我解嘲的说了一句,又挪到床边找出烟来,点了一支长长的吸了一口借此以平复心情,吐了一口烟之后,他不由的感叹了一句,还是活着好啊。自己也真的窝囊,要真是做了革命党被严刑拷打,估计没几下就要招了,一定是说一堆半真半假的话忽悠人。 接连抽了好几根烟,他才放下了,点了床边的灯,拿着本从拉箱里翻出来的盗版的大部金庸小说集开始使用百~万\小!说催眠疗法。看不到多久他就沉沉睡去了。 不知道怎么的,杨锐又看到那个恶狠狠的英国巡捕,这次没有其他人,只见那杂种狰狞的对自己笑着,然后把枪举了起来对着自己,他惊慌起来,想喊但是怎么喊都似乎没有声音,只见那英国巡捕脸上狠色一现,枪口就冒了光,“砰”的一声…… 杨锐‘啊‘的一声从噩梦里醒来,全身是汗,半响看清了是在房间里,紧张才平复了下去,床头的油灯还是燃着,书被他压在身下已经皱了,他借这火光看了下手机,现在也就是早五点了,这一觉可真是睡的沉。 起床、洗漱,天色感觉比之前还要黑,在房间里待到天微亮就出去了,因为太早,街道上人迹了了,沿着后马路到了黄埔滩,在江边吹了吹风,就又回来了,在弄堂口吃早饭的时候,太阳升了起来,晒着太阳真是舒服,在铺子上坐了许久才离开,可又是不想回到冰冷的屋子里去,又不想去认识人多的地方,只想在一群热闹的陌生人之间感受温暖,茶馆是没有那么早的吧。诶,好像广东的茶楼不是,从早上大早就营业,想到这茬,杨锐就起身去茶楼了,被黄包车带到一家粤式茶楼,里面人不少,非常热闹的。杨锐在伙计的安排下坐在二楼一个临窗的位置,点了不少东西,开始第二次早餐。 狂吃一顿之后就饱了,桌子的东西还剩一半,只好喝茶休息等有力再战,这时已经是很晚了,楼下来往的人也少了不少,远处行来两辆马车就在楼下停了下来,一会前面那辆下来几个女子,一副清朝旗服的打扮,后面那辆车则是下来一个长辫男子,杨锐正想这家伙排场还真是大,店伙计见来了贵客,连忙往楼上雅座上引。等那几个女子转过身来上楼时,杨锐忽然看见一个他熟悉的人——程莐。 程莐今天没有穿这西式的裙装,穿的是满清常见的那种宽大的素色旗袍,露出葱白般的手臂,因为以前一直都是洋装的,杨锐是愣了好一会才把她认出来,她手搭在一个年长女子的臂弯里,那女子也是满清装饰,一身的肥大的旗袍,两人后面跟随的是两个丫鬟,再后面是一个长衫马褂的公子——来了这个时代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这是公子们的标准装饰,而公子们的档次高低也全看这长衫马褂的档次了,这长衫马褂看起来就质地非凡,如果说程莐挽着的是她妈,那这位是谁呢,没听说她有弟弟哥哥的呀,不是独女一个吗? 她们一群人被伙计带到楼梯的另一边,落座之后就开始点餐,丫鬟都在后面伺候着,程莐就坐在杨锐正对的方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过来,杨锐隔着桌子远远的盯着他们看,只见那白脸公子似乎对年长的女人和程莐特别的谦让讨好,或者说其实完全是在讨好程莐,他虽然做的小心,但杨锐却是看的仔细,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情敌吧,有那么巧吧?只见东西点好,她们就开始用粤语聊天,话说的极快,杨锐是半点也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只能时不时听见程莐的脆脆的声音,旁边的丫鬟们就开始从带着的篮子里拿出餐具茶水等摆上,弄得好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这得多大的排场啊,服务员都是自带的。虽然之前程莐只是简单的说自己家里只是普通的商人,但看这样子,还有那公子的打扮做派,可真不是一般啊。 杨锐等了半天也没见程莐往这边看过来,一时不知道是走是留,又干坐了一会,可感觉在这里坐着实在是太煎熬人了,还是离开为妙,当下招呼伙计会账,伙计跑过来的时候,程莐的目光也跟过来了,起初她还没看清楚是谁,杨锐昨天被揍了几棍在头上,为了涂药方便头发就被剪短了一些,再加上她知道他从来没有吃早茶的习惯——老是说早饭简单解决就好,吃那么大排场花那么多时间都是浪费行为,直到杨锐站起身来的时候她才认出他来,年长女子第一时间发现程莐不太对劲,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正在埋单,回过头小声的问道:“认识果个人咩?” 程莐点点头没说话,她发现杨锐看见她了,眼神交错中他对自己微微得一笑,接着就看见他咚咚的下楼去了,他一走程莐就没吃东西的欲望了,而且还很担心他头上的伤,是被人欺负了呢还是打架了呢,年长女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焦躁不安,夹了一块点心在她碗里,伸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走下楼的杨锐提着打包的东西往家走了,今天他可是不想上班的,本来只想吃喝玩乐一整天,只是刚才的偶遇所发现的情敌让他没有了玩乐的心情,也就只有回家了,刚才他只对程莐笑了一下,后面就径直走了,本来是想直接上去打个招呼就走的,但是想到现在还是清末,在后世遇见不打招呼是不对的,现在这个时代若真的上去打招呼应该就是唐突了,所以还是放弃了这一激进的想法。回到如意里,他没有进黄太太的院子,而是去了隔壁那间,顺便把提回来的早茶给实验室的那些人尝尝,虽然人多,但每个人尝个味还是有的。 哈利每次都对杨锐的到来熟视无睹,除非接受一些宝贵的资料或者是问他要什么物资,一般都是不理他的,其他人在他的带领也是这幅模样,只是行个礼就对他不管不顾了,甚至对他脸上的伤也没有什么差异。无线电的研究很是良好,广播的研究也开了,杨锐对这种技术狂的做法没有任何意见,务实才是真的,其他的玩的再好都是虚的。既然别人不和他玩,他就只有自己玩了,正在焊接电路的时候,黄太太的声音就响起来了,知道是程莐来了黄太太叫自己过去见,连忙起身出去,却见黄太太带着程莐已经在这个院子里了,灰黑的院子里忽然来了素色的丽人使得院子都亮了几分,黄太太把人带到,笑了笑就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院子里互相看着。 还是程莐先开口说道:“你怎么啦,脸上怎么回事?”杨锐就知道要问这个,但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臭屁的说自己昨天多么的勇敢打抱了不平吧,口里恩了几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程莐见杨锐唯唯诺诺,上前仰着头看他头上的伤口,杨锐看了她白嫩精致的脸庞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连忙挪开视线,只好硬着头僵在那里。正难为情间,只闻身后传来笑声,回头一看却是实验室那几个学生探着脑袋正在偷看,只见先生像个呆头鹅一样的僵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杨锐本来就是一个羞涩的人,这笑声一起脸上就红了,也不回头训斥,只拉着程莐出了院子,这院子一出,后面更是一阵哄笑,杨锐心想,今天真的丢尽脸了。 程莐被那些学生一笑脸也红起来,出了院子两个人踢着步子漫无目的得往前走,路过昨天那个弄堂的时候,杨锐开始说昨天发生的事情,听说到那个英国巡捕对着他们开枪时,程莐吓的‘啊‘了一声,杨锐也怕吓着她就开玩笑的说道:“你就别担心了,那个家伙枪没响。”见她还是担心不已又说道:“你就别担心了,租界里还是很安全的。我做事也会有分寸的。”心里却对她这样一副富家乖乖女的样子很是叹气,这样的乱世,哎! 程莐没有感觉到杨锐态度的变化,只见他不再说下去了,就问道:“那后来呢?” 杨锐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述说欲望——本来是希望她能赞同自己的行动,甚至为自己喝彩,但现在看来真是……,见她追问就简略的把后面的经历说了一下。也许听出杨锐言语中的冷淡,程莐还是以为他在想着早上偶遇的事情,也是结结巴巴的说道:“早上,早上那是我姆妈,还有一个是我表哥。”见他没说话,又咬了咬嘴唇说道:“我爸从小就喜欢表哥,所以他想把我……” 程莐说的意思杨锐早就猜到了,听她说出这个意思却是低着头不说话,程莐见他沉默,又鼓起勇气说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杨锐笑,点头,和自己在一起她的问题总是不断的,程莐接着道:“如果…如果我爸爸他端午节后到沪上来,你能去见见他吗?” 杨锐很明白她的意思,看着他仰望自己的小脸,点点头答道:“会的!到时候你告诉我好了,我一定去。”然后笑着看着她,程莐听见他答应自己,心里顿时开朗起来,脸上也是笑意盈盈,说道:“如果到时候你要是不来,我就一辈子不再见你了。”杨锐见她小女孩一般的较真,很是好笑,只是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初春的阳光下,两人一起并排走在街道上,迎面吹来的风也是暖和的,放眼看向这路边的抽着芽生机勃勃的行道树,这春天真的美啊! 这一天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上午一起去公园、下午一起去茶馆、晚上一起去听戏,直到从戏院出来天色很晚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真像是谈了一场后世的恋爱啊,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杨锐想到,他现在脑海里全是程莐脆脆的声音“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如果我不见了,你会找我吗?……我还能问一个问题我,如果……”,语言里说不出娇弱可爱。回想白天程莐的话中含义,端午节之后等她爸会来沪上去见见,端午看日历是五月最后一天,端午之后就是六月初了,今天是四月二十一号,还有五十天的样子。 五十天之后就要见未来岳父了,然后pk那个公子表哥,这难度可不一般,胜利是难以有保障啊。那公子哥可是他爸从小就喜欢的,老头子只有这么个女儿恨不得还有个儿子,很明显就是把这表哥当儿子养的,让养子和宝贝女儿结婚也是其一大心愿,自己这外面插来的毛头小子,一无家世二无身份三无名望四无人脉,有的只是一点钱也一定没有他多,难啊难啊,要是实在不成就私奔,想到这,又忽然想起后世那个“今夜太冷,不宜私奔”的著名网名来了,这时代不是一般的乱,私奔能躲到哪里去,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她家的老头子吧。 第四十六章 约定 第四十七章 童工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四十七章 童工 接下来的几天里,杨锐都是在纠结这个问题——怎么样让未来岳父认可自己,这个问题又不好问谁,总不能问虞辉祖、蔡元培怎么相亲吧,多么丢人的事情啊,也不好详问程莐她爸的一些喜好,相信她应该在合适的时候会在见面之前仔细告诉自己一些注意事项的,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没办法只能等了。 这几天雷奥已经出院了,他的伤很轻,子弹只是划过肩膀,手术都不需要做第三天就出院了,本来按照德国领事馆的意思,雷奥还是要在医院躺几天的,最少也要躺到这次事情处理完毕再出院的,可是雷奥在医院是无法喝酒,加上本来对德国政府没有什么好感就提前跑回来了,对此杨锐也毫无办法——虽然吕特把“赖床”的意思告诉了杨锐并让他劝说雷奥,但是杨锐却不敢和雷恩说这层意思,曾几何时,德皇为了某种政治利益出卖了布尔人和德国志愿军——当然事后才知道这是英国人计谋,只是画了一个大饼忽悠德皇而已,那么现在又让自己以德国利益的借口去劝说雷恩“赖床”以使得德国在这次获得某种利益。那么杨锐相信,事情的结果是自己的头上的伤一定会加深的,并且在见程莐她爸之前一定是好不了的。 几次的交谈杨锐已经很了解雷奥的心思了,一个被国家抛弃的军人,就如后世电影狙击生死线里的主人公斯瓦格,而且他还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即使以后不会正面积极的反对政府,也会在一个角落里不断的怨恨,每次在喝得半醉不醉的时候,雷奥就会讲他的那些事情:那些跟他一起提前退役,又匆匆乘船赶往非洲的军队同僚,那些在南非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那些排着队上前线送死,复又被他们打的鼠串英国士兵,还有他人生里最美的天使丽贝卡…… 每次他说到丽贝卡的时候就使劲灌酒,直到最后不醒人事,这之后的事情就是杨锐的了——招呼来楼下的阿姨把他弄上床,杨锐明白了他为什么面对那个英国人的枪无所畏惧了,他早就想死了,面对活着的痛,所爱国家的出卖和所爱女人的离逝,已经没有方向的他找不到活着的理由了,而在迷茫间之前的伤痛又不断的袭来,这怎么不会让人痛不欲生。收拾好雷奥,下了楼看到实验室里忙碌的众人,真是感觉是两重天,楼上的恨不得马上去死,楼下的恨不得一小时用做两个小时用。 下午的时候,布朗过来了,他带了两封巡捕房的致歉信,还有一叠银票让杨锐签收。事情的结果处理完了,那个英国巡警被判处监禁十年遣送回英国服刑,两个阿三也被开革回家,雷奥和杨锐的赔偿也是按照最高额来算的。当然,为了维稳,这个案件的庭审是不公开的,这其实应该也是英德两国领事的意思,他们之前应该是在此之前达成了某种协议,要不然处理结果不会这么快的,至于协议是什么内容那就不得而知了。杨锐没有在签收单子上签字,雷奥那份他是没办法决定的,而且他还要和他共同进退,况且他现在正在睡觉,按照之前的规律他要到下半夜醒来的,只好让布朗拿回去了,等他醒了之后再把这个结果告诉他吧,同不同意再说了。 马西森公司的人是在周五的时候到达沪上的,这个时代的美洲到亚洲很多都是走大西洋,虽然是饶了一个圈子,但是客源较为充足使得航运公司乐于这样安排航线,比伯为了赶时间走的是太平洋航线,从收到汇款开始算一个月的时间就到了沪上,这已经很快了。比伯先生是来监督这边货款和负责指导这边土建工程的,设备的总价是确定在十五万美元,具体的装箱单和安装调试培训内容也已经谈好,但是因为没有通过洋行所以在资金这块美国方面无法相信,哪怕是收到定金也不能保证后续的款项是否可以到位。在会面的时候杨锐就出示了一张荷兰银行的远期支票,上面的金额正好是减去之前已付款项所剩的金额,有了这张支票,马西森公司在美国就可以放心的发货了。 “比伯先生,我想知道美国那边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发货呢,目前设备的制造情况如何?”杨锐还是比较关心设备的到货时间,发电机随时可以从德国起运,滞后的是电解槽,如果时间紧迫那么这边的土建工程就要加快进度,以迎接设备的到来。现在陆行基本成了大工地了,味精工厂的厂房,码头、道路、管道等各类基础设施、还有氯碱工厂的厂房,发电设备的厂房,这些工程已经使得工程队人员数量飙升,粗略算下来已经有一千人了,如果美国那边设备很快起运那么这边就要马上增加人手了。 比伯是个胖胖的工程师,不高,圆圆的脸上带着一副圆圆的眼镜,再配上唇鼻间那一道八字胡须很是可爱,他推推眉间的眼镜,思索着到:“之间我们为尼亚加拉瀑布工厂生产设备的时候花了半年的时间,当然那是我们第一次生产水银电解槽,需要更多的时间,而且尼亚加拉工厂的电解槽数量也有七百多个,而这次是第二次生产水银电解槽,技术上没有什么问题,还有就是你们只订购了两百多个,我想在下个月初设备就可以起运了,到达这里的时间应该是在六月上旬。” “六月上旬,还有五十天左右,”不知道怎么杨锐又想到了与程莐父亲的会面,连忙把这个念头放在一边,又问钟观光:“你那边看来,五十天能完成厂房建设吗?” 钟观光拿出本子看了看,回答道:“基本可以,就是小的方面怕不能完成。” 杨锐想起后世老毛子先安机器再盖厂房的例子,这化学工厂虽然不好直接风吹雨淋的,但是只要能有个房子护着,刷墙之类的边角还是可以边生产边做的,说道:“你抓紧,特别是物料的来源和工程的质量,宁愿慢一点不要出什么乱子。” 钟观光点点头。旁边比伯却还有话要说,“米斯特杨,上午我去看了你们的工厂选址,我觉得把工厂地址放在这个地方是一个糟糕的选择,”比伯明显不是一个商人而是一个技术专家,“按照马西森的理念,氯碱工厂要么放在食盐的产地,要么就放在电力站的旁边,而选择在现在这个位置,在我的询问中,这附近似乎也没有大的盐场,更没有合适建设水电站的地方。这样将会造成更高的成本。” 杨锐静静的听完他的话,人家说的很对,氯碱工厂放在陆行一头不着盐场一头没有水电站,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真的把工厂放到江苏两淮的盐场去,估计征地都困难,至于水电,整个长江下游就没有建水电站的地方,有的话交通也很不便利,这边只能用火电。他说道:“感谢你的意见,比伯先生。我们准备用煤炭发电,上游河流会便捷的把煤炭和食盐运过来,而且氯碱工厂生产的盐酸就只会用在我们旁边的工厂里,只有火碱才需要对外销售或者出口。像马西森公司尼亚加拉瀑布工厂那样良好的建厂优势不是每家工厂都有的。” 比伯对杨锐的解释表示理解,他只是想提醒工厂的领导人要慎重对待工厂的选址问题,作为他来说,很不愿意自己指导建设的工厂没有过多久就垮台破产了。接下来就是根据比伯所带来到图纸以指导氯碱工厂厂房的建设,为此专门找了两个翻译以方便在现场提供指导,修正之前电报语言描述简图的错误。 在味精工厂走上正轨之后,杨锐已经好几天没有过来了,工厂的一切流程都已经正规化,包括机器的摆放——当然两个大罐子除外——都做出了适当的调整,各部门和各个岗位的职责也做出了变动,连员工上下班都被要求排队,在杨锐的思维中,工厂的制度就好像军队的制度一样,所不同的是军队还很在乎士气、谋略,而工厂则是在乎数据和技术。起先这些东西都很难被员工所接收,但是在杨锐的高压下——其实应该说是高薪诱惑下,这些制度得以实行,而现在大家都已经习惯这些东西了,如果换一家工厂不做这些要求,他们势必会很不习惯没有规则的新地方的。 当然,工厂有些地方很让杨锐满意,但是也有一些地方让他很不满意,或者确切的说只有一个地方让他很不满意,就是包装车间的那些童工。当时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时代童工的普及性,那时候一进工厂见到这些半大孩子时,杨锐就让钟观光辞掉换些阿姨来,钟观光匆匆的去了,然后领了一大帮孩子过来,那些孩子见了杨锐都是扑通一下全跪在地上,然后用各式方言大呼杨老爷行行好之类的,杨锐听的是头皮发麻,走也不是,站那也不是,这些童工要是不在这里做工,那又要回去过那种一天饱一餐饥的日子了。 钟观光在一边也劝道:“竟成啊,要真是把他们赶走了,那可真是惨啊,这些都是闸北那边寻来的,我是见他们那里逃荒的人可怜,全要招不可能,就全都挑的孩子招。” 杨锐是从来不出租界的人,外面怎么个水深火热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加上平时工厂储备时也只是定方案下命令的,所以对下面冒出来的童工一无所知,毕竟在后世可没这个玩意啊。看到这些跪在地上磕头的最大也就是小小的孩子,还真的是不能赶走。 杨锐问:“他们工资多少钱?” 钟观光之前看到杨锐规划的包装工是很轻松的活计,最累的就是搬装好的木箱了,也就是三十多斤,力小的两个孩子干绰绰有余,力大的一个就搞定了,另外就是对童工的工资很满意,基本是减去吃住不超过两块钱,他有点底气不足的说道:“每日一角,一个月下来减去伙食也就是一块七八。” 杨锐知道平常的女工要高过这个工资,叹了口气说道:“你让他们别跪了,就留下吧。”说完就转身走了。第二天就出台了一个针对童工管理办法,主要就是三条,一是以后招人尽量多招童工,并且给出选择标准,二是童工每天上班时间减少,早上要做体操锻炼身体,晚上则上课读书,老师就在爱国学社学生里派,不学者开除,优异者奖励,三是童工的伙食加强,增加的伙食费由工厂出面补足。杨锐的本意是想为今后的工厂扩大提供人才,现在这个社会基本是人才荒漠,识字的都是书生,留洋的都讲革命。这些规定出乎意料的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原来以为会反对的阿德哥却是最为支持,还说起他小时候辍学的经历。 第四十七章 童工 第四十八章 氯碱成本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四十八章 氯碱成本 在钟观光的陪同下,杨锐把工厂转了一遍,再又把整个陆行各地也给转了一遍,看到出来都是井然有序的,想到钟观光年底就要去德国留学,问道:“你做的都很好,问题是你的副手安排的怎么样了。” 钟观光也是知道自己不久就要离开,说道:“安排了三个每天带着,都是仪器馆的学生,按照你那个什么测试挑出来的,等我走的时候估计能够接手了。虞自勋那边也派了两个人去,人是你选的,他那边活计和我这边不一样,就是不知道他走的时候那两个小家伙能不能接手。”钟观光提到的是准备接收日本虞自勋那边工作的两个学生,由杨锐出面挑的,一个叫张实,另一个叫盛书动,看下来都是很老练的人,这个时代的人特别的早熟,坐镇日本主要是管理经销商的,要驾驭经销商而不是被经销商驾驭,这就要求为人很老练,而且对感情和性不能冲动,要不然被经销商派几个艺妓就给搞定了那就什么都白搭了。 张实和盛书动都是穷苦出身,十岁就开始在饭堂里打杂,七年下来什么人都见过,接人待物都是熟练,他们一个木讷,一个柔弱,但是木讷的不傻,柔弱的不怯,当然试出这个结果杨锐花了不少办法,不但带他们去喝了花酒,然后花钱买了老鸨的相人经验——真好色假好色人家是最有经验的,还找了伙流氓找茬揍了他们一顿,自己则躲在一边看戏。各项测试下来,选了他们两个,算是煞费苦心了。 现在听钟观光提起那两个人,杨锐笑了笑说道:“不能只是依靠什么办法,关键平时也要多检查监督着,现在有电报很快捷,客轮也很方便,多盯着就好了,再好的人不督促着也会变坏的。你和虞自勋德语要下功夫学啊,等十二月就过去,准备明年年中的入学考试,德国学校很严格的,没实力不但进不去,毕业也毕业不了的。” 说道学业,钟观光还是很有信心的,说道:“竟成,你就放心吧。我和虞自勋都不会给中国人丢脸的。”杨锐见他这样说本想纠正,但是在现在这个大环境下也只能接受这样的说法,只好说道:“宪鬯啊,努力就好,不要急功近利。是因为热爱学习所以学习,不是因为要达到什么目标而学习,那些为了什么目标学习的人大都是匠,就像考科举一样,读书都是为了做官的,做官之后谁还读书啊,我想要的是你和自勋两人能成为大师,这样的人都是无所求的,学习只是因为自己喜欢。” 钟观光被杨锐的期望吓着了,半天不说话,杨锐见他如此说道:“化学现在还是一门很年轻的科学,有很多东西都没有被发现,特别是有机化学,化学工程这些领域都是空白的。你们面对的是一块开了一小半的荒地,空白的地方都很多,只要方向对了,那么没什么不可能的。” 说完接班人的问题,杨锐又想起上个月递的申请免盐税的呈文,问道:“上个月徐华封先生出面递的那个减盐税的那个折子是不是下来了,怎么个结果?” 钟观光本来还在想之前杨锐的话,听着话惊醒过来,说道:“刚好,刚好。” 见他发傻,杨锐笑了起来。 钟观光知道自己说的词不达意,更正说道:“同意了,总督魏大人同意了,还是徐先生下了功夫,说是朝廷实行新政,所以大伙集资建厂,还说这技术只有英国、德国、美国有,其他国家都没有,日本也没有,要是厂建在我大清,那大清也可以算是化工强国,说这炮弹子弹里面的火药可都是化工才做出来,于国于民都是极为重要的。” 想不到徐华封先生这么老实的一个人还会玩虚的,这呈文写的不是和后世的虚假报告一个调调啊,难怪一个人能出来办肥皂厂,不简单啊。这事情一定,那接下来就是和盐场那边联络了,每天要用近二十多吨盐,不是小数目。“批下来就好,两淮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杨锐问道。 早先确定下来办氯碱工厂的时候,就安排钟观光去了解淮盐了,钟观光说道:“上个月说了我就专门去了解了,现在淮盐远没有乾隆时候的规模了,那时候千万身家的盐商可不少,现在呢最富的据说只有几百万身家。但是成本我核算了一下,淮北那边基本是晒盐,晒出来的盐颗粒大,质味浓,价钱也低,在盐场每斤盐一文,淮南则是煎煮法,做出的盐质地纯,结晶细,不过价钱要五文。” “这个价格贵啊,”杨锐有点惊讶,不过想到现在外面零售的盐每斤在七八分,核算铜钱也在四五十文上下,这四文的成本摊在售价里就不算什么了,想到这节又示意他接着说:“运价我也打听了,按照我们这个量,运到沪上也就在每斤两文左右。如果是专门包给别人运,那么价钱更廉,一文也有可能。之前不好谈,现在上面许了免税,那就好谈了。人家巴不得我们这样的买主呢。”对于两淮盐业的了解让钟观光对搞定供应商心有成竹。 杨锐对此也很认同,两淮盐业是产能过剩,一个大买主过去是很受欢迎的。又问道:“那煤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只能用开平煤了。为了省钱我们可以用末煤,出港每吨要三块六角,到沪上运价一块一,合计四块七角,基本和日本台湾最差的煤差不多,可是日本煤台湾煤大家都不喜欢用,里面常常掺假。”钟观光说完,想到那开平煤矿被英国人借庚子事变给占了,不由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别想了,总有一天我们失去的都迟早都会拿回来的。”杨锐知道他为什么叹气,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的说道。“便宜日本人就不如便宜英国人吧,以后我们就用开平煤。” 钟观光点点头,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杨锐这么讨厌日本,也不明白他说的迟早都会拿回来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还是选择相信。 知道煤价和盐价那么成本就很好算了,杨锐拿出一本记事本就开始算了,每天设备的设备维护四十块,人工工资一百块,一共在一百四十块左右。每天生产纯烧碱十吨,33盐酸二十吨。盐需要二十吨,每吨六块共一百二十块,电需要三万度,以一度电耗煤两公斤算,三万度需要六十吨煤为两百八十块。每天所有成本相加为五百四十块,摊在三十吨的产品里,每吨才十八块,这和外购来的一百一每吨的盐酸、一百五十每吨的烧碱相比只是些零头了。 真是奸商啊,之前是估计建了氯碱工厂后,盐酸的成本可以减50的成本,现在看来远远不止,自己生产盐酸后成本降了80,如果烧碱能完全销售光的话,那么每天的利润有三千块,九个月就可以回收所有投资了,如果烧碱一斤也没有卖出去,那么收回成本则需要十四个半月,真是高投入高产出,利润比味精都高,暴利啊。 钟观光见杨锐一脸陶醉,开始泼冷水了,“你别高兴的太早了,包装的成本你没算上去,还有就是盐价虽然低,但是里面杂质太多,怕是不能直接使用,还要再结晶一次,这样成本也要增加不少。” “包装的成本不是大问题,就是那个盐不行吗,我们订的设备里不是有一套对盐液的前处理设备吗?”杨锐似乎想起这个东西很早就安排了啊。 钟观光也在苦恼这件事情,“哎,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啊,你来之前我就把淮北盐给比伯看了,他试验后认为这盐杂种太多,精盐的比例只有50。” “你这盐哪里来的,怎么只有一半的盐,另外还有一半土啊?”杨锐这下傻了眼,忽然想到那些盐商,心里大概清楚了怎么回事,说道:“别愁了,是那些卖盐的往里加的,那样一半盐一般土的,都是那些奸商为了增加分量,故意往里加的。你去找人找几斤正宗的淮北盐来,没有经过盐贩子手的,我敢打赌那盐的含盐率不会低于95” 想到这一层意思,钟观光还是感觉杨锐的判断是对的,这天下最黑的果然还是盐商啊。难怪洋人会说中国人是在吃土,都是这些奸商搞出来的。 正在商谈间,一个学生跑过来了,说道:“杨先生,虞老爷说张啬庵张大人到访,欲与先生一叙。虞老爷请先生回去。” 杨锐满头雾水,怎么会有个大人指名找自己,不过看来不是什么恶意,要真是来抓人的,不会这么客气吧,转念间又看向钟观光,钟观光对这个什么张大人也不熟悉。杨锐只好说道:“你先回去告诉一声吧,我三刻钟后就到。” 一进仪器馆的客厅,杨锐就看见虞辉祖正在陪一个士绅模样的人说话,那人五十多岁光景,浓密的八字胡已经有些花白,没着官袍反而是长衫短袄,知道这个应该就是所谓的张大人,杨锐赶忙见礼了,老士绅见到这个西装打扮的年轻人进来,不知是谁,看向虞辉祖,虞辉祖哈哈一笑道:“张四先生,这就是你要见的杨锐杨竟成啊。”他说罢又想杨锐解释说:“这是南通的张四先生,还是当朝有名的状元公。” 杨锐只是客套的见礼,才不关心这个人是谁,他本来就不是个爱交际的人。见到这个大人不穿官服,他就知道今天的到访肯定不是公事了,却又不明白这个大人有何贵干,但是这么失礼的话不好问,只好坐下慢慢等了。 虞辉祖应该是和张四先生聊了很久了,很是仰慕,介绍了一大堆的资料给他,无非是些裕美之词,杨锐不敢造次,耐心的听附和的笑。张四先生见到杨锐很是吃惊,他看过杨锐的书,前面出版的那些他都买了,一开始看到书名没有怎么留意,只是著者的名字很熟悉,戊戌六君子之一也是有个叫杨锐的,打开一看,发现书是另外一个杨锐所写,文理还是通畅,但是文采乏乏,甚不老练,可里面的内容却是一看就放不下了,说的都是经国济世之道,再复看前言得知著者是游学欧美多年,于是就认为这人年龄应当是三四十岁,今天一见倒只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子,所以甚是惊讶。 第四十八章 氯碱成本 第四十九章 张四先生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四十九章 张四先生 张四先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会就很镇定了,不过还是感叹道:“含章啊,见到竟成还是感觉自己老了啊,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杨锐在旁忙说不敢,刚才的科普已经让他知道这个张四先生是很牛的,在整个满清的上层都很有关系,心下只得小心应付。 张四先生虽然是朝廷里面出来的,但是却也是有商人的务实,不一会就说了这次的来意:“今淮盐疲惫,老夫想重镇淮盐,此次因为日方邀请,是去那边看那个劝业博览会的,同时是想去看日本如何制盐。前段时间徐祝三呈文是要办一化学工厂,请朝廷免盐税,后来两江总督魏大人准了,我打听下来知道是含章在筹划,所以就慕名而来了,想不到能在此结识竟成,甚幸甚幸。此来吗,一来是晤面闲聊,二来吗想知这化学工厂用盐几何,所产是几何?” 张四先生话一说,杨锐就知道来访是明,想卖盐过来是暗,这人在官场上还是很有关系的,工厂用盐的呈文刚刚批下来,消息这么快就到了他手里,关系网真是够厉害的。当下也没什么隐瞒的说道:“张四先生抬爱了。这化工厂其实是一电解工厂,或者叫氯碱工厂,把电通到盐水里,盐就分解成两种东西,做出来一种是烧碱,一种是盐酸,当然也还有些漂白粉,也可以产氯酸钾,但是我们办这工厂主要是要盐酸的,所以漂白粉就尽量少产,氯酸钾也是如此,等后面工厂扩大,这两者的产量就会上来。现今按照技术上的数据看,每日需精盐二十吨,每日产烧碱十吨,盐酸二十余吨。” 见他对吨的概念不是很熟悉,就补充道:“一吨就是两千斤。” 张四先生对烧碱和盐酸是熟悉的,漂白粉也好像听说似乎是自来水厂用的东西,至于氯酸钾倒是不太熟悉,就问道:“这氯酸钾为何物,有何用?” 虞辉祖在旁也插了个话说道:“这氯酸钾是做洋火用的,洋火中,红磷和氯酸钾必不可少。” 张四先生听后捻着胡子,良久才道:“你们这是在挖根子啊!” 这话一说,杨锐和虞辉祖相视一笑,这进军产业链上游是杨锐力主建议的,当时大家还是很犹豫的,毕竟是投资极大,但是味精的屡屡缺货使得所有人都信心大增,再细算投资收益也是非常高的,食髓知味的越来越感觉往上游发展才是明智的,只往下游走做起来看起来风光,但是甘苦自知,上游一抽紧那就要求爷爷告奶奶了。后世评述中国商人,好的说是灵活敏锐,坏的就说无德无良,焉不知这其实是被逼出来的,不说体制上的关系,只说产业内况,都是轻工业被重工业逼,重工业被老外在资源和技术上逼,在业界能混的出来的,一是造假加忽悠高手,比如德隆、山寨;二是确实有省成本的绝技,比如格兰仕、比亚迪。 张四先生真是个智人,状元不是白考的,一见这阵式就知道自己的战略方向,真是聪明人不用废话啊,杨锐笑笑,说道:“张四先生真是大智,对我们的计划一眼便知啊。” 张四先生很是欣慰,这猜谜语似的被猜中总是心中大悦的,哈哈笑了起来,笑完说道:“这也是解决我大清工商不振的良策啊,只是这根子挖起来不是那么简单吧。这氯碱工厂投资几何?” 杨锐回答道:“这投资很大,也是举债经营的,所投要过百万块了。”杨锐怕朝廷的大人惦记这,只好把这个投资说的越大越好。“这发电设备来自德国西门子公司,花了四十多万,氯碱用的电解槽购于美国,美方本不想售,最后加价到五十万块的时候方才同意。” 杨锐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虞辉祖在一旁很是坐立不安,欺骗这么一个朝廷的大人、当朝的状元是他所难以接受的,但是对杨锐的做法他也是理解,所以不敢说破就只好扭捏了。杨锐见他扭捏的,心里暗想,奶奶的我也是为了大家啊,不说多点,朝廷那帮大人还不什么事情都惦记着你啊。再说,发电机本来就是四十多万近五十万的,只是我是直接找吕特帮忙定的,省去了中间经销商的费用,而且因为西门子明年就要到沪上来设办事处,到时沪上有这么一个巨大的发电厂是绝好的广告,这才优惠不少。这氯碱设备也是正好人家刚投产,电力不足供应不足,电解槽有多才卖给我们的,要是下回估计就没有这么便宜了——比伯先生真不是个生意人,什么话都往外说的,以后产量一旦大了市场上冲突起来,谁会卖给你,要买也是卖最落后的那些给你。 张四先生听了杨锐的谎话信以为真,他认为这价格是合理的,并且他还认为这个价格是值得的,他说道:“投资虽大,但两三年即可回本,有何不可?盐酸你们自用,这味精供不应求,前段时间京里的公公都说话了,这味精要优先供给宫里,由此可见这味精之量堪比淮盐啊,一旦盐酸自产,所省良多啊。至于烧碱,洋人索价不菲,造纸、纺布、洋胰都是要用的,这中间量也是不小。真是良策啊!” 京里公公的话,杨锐还是第一次听说,虞辉祖却是点点头,看来是真有其事。他见张四先生称赞,忙说道:“不敢不敢,张四先生抬爱了。”杨锐见他如此,也只好跟着附和。 张四先生话意正浓,接着道:“这本来嘛是去日本看大阪博览会的1,学学日本版盐晒盐之法,用于两淮,振兴盐业,听闻沪上这边工厂需盐,特来求销的,现在看来老夫想的还不深啊,唯有深处着手才能振兴工商啊。” 真是遇到知音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杨锐都是对此深深尊敬的,这大清还是有很多人才的,只是内部牵绊根本用不了。杨锐诚心说道:“老先生一心为国,实乃我等之表率,日本那边我们也在参展,虽是不才,但是为老先生跑跑腿还是能胜任的。此次日本博览会只是东亚之盛会,明年在美国的圣路易斯城有世界博览会,那才是影响全球的,届时竟成请邀先生一同前往,走太平洋,二十余日就到了,也是很便捷的。” 张四先生闻言大悦,说道:“好好!老夫一定前往。” 接下来的众人又是畅谈一会,张四先生起身告辞了,杨锐让虞辉祖找人去给虞自勋发报了,这老先生还是明白人,在大清的关系又深,更重要的是他为国求道,以老弱之身四处奔走,这奉献牺牲精神不比革命党人差,那效果就更不是可以相提并论了,一个是身体力行以求富国富民,一个是以救国之名行毁国之实,这满清是丢了香港,失了外兴安岭,可是在党国时代东北失了不说,蒙古却再也没有回来,北方战略纵深从此丢失 杨锐送完人不知道怎么想起了这些,长叹口气,不招呼虞辉祖就径自走了。虞辉祖对此也见怪不怪了,竟成老是会走神,老是会莫名忧愁,这是大家所熟知的,男人间不会似女人那样刮三喜欢寻根究底,大家的心事都是各自藏着。 也许是杨锐的激励起了效果,从这天开始,钟观光学习德语的劲就更足了,晚上过江来找杨锐对话德语,见杨锐正在忙,他就找雷奥去了,雷奥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加上生活实在是太过空虚,雷奥当晚就被他忽悠到陆行去了,每天教他德语,雷奥是德国军事学院毕业的,虽然专业不同,但是语言和一些基础性的科学知识还是有的,对他来说增益非常啊。看到雷奥这个大酒鬼居然能有正经事情做了,杨锐也松了口气。 周六上午是有课的,经济学这门课马上就要讲完了,杨锐正打算下周开始考试呢,谁知道早上一到学校却是没有人,忽然想起来似乎学社不在,一般都去了张园弄什么讲演,既然学社没人,就只好去张园看看了。 张园现在都变成学社的根据地了,每周都在这里有演讲,从上个月讲了日本改革之后,杨锐就没有来了,因为现在想上台讲演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听众也越来越多,前面打牌子的时候需要他撑的场面,那现在场面撑起来之后就没有非要他上台的必要了,加上平时繁忙,也怕一不小心说什么反清言论被满清追杀,就有意疏远了。可是对讲演疏远,但和大家的关系却是更进了一步,平时内部开会还是去的,虽然蔡元培还是老调重弹的说要扩大学社,以教育更多的国民,但是学社经济条件一直没有好转,学生多了,需要更多的教室更多的伙食,可是钱箱空空,杨锐几次见学社里的伙食越来越差,肉食基本没有,油花基本不见,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没有找蔡元培,只是找了管内务的汪允宗。 两人商议之后学社就不再买粮和油了,两者皆由味精工厂送来,小麦被分离出面筋后,余下的淀粉一般都是卖给纺织厂的,这些东西其实做主食也是可以的,学社经费紧张那么把这些当主食正好,又怕只是淀粉没有面筋造成营养不良,淀粉只是送三日,其余日则是大米。当然这些都是杨锐自己掏钱的,淀粉是按照卖给纺织厂的价格,大米则是让钟观光在外面买的,学社现在学生三百多,算上女校和教室还有一些常来的友人就有五百了,每月光大米就要四百多块,油盐菜则是另算的。 杨锐现在还是很有钱的,哪怕上次因为扩建味精工厂又增资一万块,但是之前印书馆的三千未付款,日方的三万,之后的那本美洲金银的书,也卖了一千块和五千日元,核算下来余款还有两万八千块左右,除去已被当做实验室花资金的——特别是无线实验室最为花钱,余下的还是可以支持学社一下,又担心这消息一公布后续没完没了,就和汪允宗说要暗中进行,中国素来是有吃大户的传统,要是吃不到就会说为富不仁,自己的钱虽说来源完全正当,但是一旦骂起来,文人口中有何正当可言,汪允宗却以为他是清末活雷锋做了好事不留名,对他是一揖到地,实在是羞煞了他。 杨锐来的时候讲演已经开始了,大厅里人不少,杨锐后来只好坐在后面,讲台上一个年轻人在使劲挥手呼喊,这个人讲完之后,下一个人上去的也是年轻人,杨锐大概听出了什么意思。张园这次的讲演是拒法,前年广西巡抚王之春到任,因庚子赔款加重了收刮,加上广西自太平天国以来本就有造反的传统,于是下面反了,这些义军常常出没边境,难以剿灭,王之春就准备和法国安南总督协商,邀请起入境剿灭,同时为了酬谢法国人,拟将广西的矿山作为酬谢交由法国经营,这一消息传出举国哗然,于是学社的学生都到了张园进行讲演。 听到了什么回事,杨锐反而不想再听下去了,这和看后世的某些新闻一样,一开始是看完愤怒,再后来平静,再后来就逃避了。这个时代是很垃圾,但是老是在这里呼喊而不做任何可行性的计划,那么宁愿不要呼喊——因为喊的太让人心焦了,在这个时代,杨锐只认为自己是旁观者,在不伤及自己生命和财产的情况下,他愿意为自己所认可的革命做些贡献,但是要让他为革命付出什么极大的代价,这是万万不可的,有租界这个避风港他可以完全无视外面变成什么样的世界。 1张謇原本是5月27号赴日7月29日回国,在此特提早一个月,并提早回国。 第四十九章 张四先生 第五十章 酒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五十章 酒 只是1931年到1945年这十四年所发生的一些东西,却是让他难以接受的,他觉得如果要在阻止这十四年的事情,不是在事发后召集军队开展抗战,而是在之前就应该做好准备,最好就是不让这些事情发生,可是不要让这些事情发生,中国就不要军阀混战,东北最好就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是东北似乎都是日俄的地盘,没有英法租界,要是有,他可以勉为其难的过去那边发展,然后慢慢准备,以阻止事态发生,可是现在过去在日俄的地盘上他一定是睡不着觉啊——或者说在祖国大义和自身安全的选择上,他毫无疑问的选择自身安全,他的心声是:所有的苦难都是历史赋予当代人的问卷,我可以提示,但不能替代。 杨锐终究没有走,只好做着心有旁骛的开着差,礼堂里气氛很是热烈,讲演者口号不断,听众激动万分,高呼拒法惩王的口号。杨锐开始看的津津有味,他对群体有两件喜欢的事情一是在熟悉的人群里冷静的看他们热闹,二是在陌生的人群里感受到异样的温暖。未几,讲演结束了,杨锐上前去和大家打招呼。 演讲完毕,学生们不约而同的唱起歌来, 警!警!警!黑种奴,红种烬,黄种酣眠鼾未竟。毋依冰作山,勿饮鸩如酝,焚屋漏舟乐未央,八百兆人,瞥眼同一阱。醒!醒!醒! …… 歌声甚是雄浑悲昂,歌词虽然不是很明白,听得却是热血、荡气回肠,杨锐正品味间,蔡元培上前迎了过来,拉着他说道:“竟成啊,昨夜接到东京留日学生电报,是以今天才召集学生来张园讲演,时间仓促,来不及通知你,恕罪恕罪。” 杨锐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有什么罪的,这广西巡抚,真是汉奸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蔡元培听言真是苦笑,他可是宁愿一个汉奸也没有最好,不过现在这满清似乎汉奸特别多,慈禧不是说了,宁与列强,不与家奴。正想说话,旁边签名纸拿过来,蔡元培示意让杨锐签名,说道:“竟成,我们意成为保国会,签名即入保国会。” 保国会这个名字杨锐是知道的,来这个时代后戊戌变法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似乎戊戌变法前就有一个保国会,或者叫强学会,杨锐素来不喜欢戊戌变法那帮人,不是因为他们狂躁幼稚,而是他们居然提议中日合邦,还要请当时正好倒阁的伊藤博文来中国做变法总顾问,真是…… 杨锐正色说道:“孑民兄,我可只支持拒法惩王,至于入会就没有兴趣了。你看可行吗?”闻言蔡元培满脸难色,这保国会就是他倡议的,只是想团结维新派那些人,两人私交甚好,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辩驳,只能点点头示意杨锐快签名。杨锐拿出笔,写了“仅支持拒法惩王,杨锐。”写完,纸便传走了。后面签名的人见到杨锐的签名,很多也是跟样的,于是纸上开始一片“仅支持拒法惩王,xxx”,蔡元培见状摇头苦笑。 其实学社的人基本和杨锐抱着一个想法,而不是学社的人又不认识杨锐,所以这事情也没人批评,只有蔡元培在摇头不已,这几个字一签,他之前的计划就白想了,口舌也白费了,杨锐看他的样子,基本知道他的主意,说道:“借来的力量不是自己的力量,一下子没用好,伤了自己都说不定,维新派我看还是别打主意了吧。你算计他们,他们又何尝不是在算计我们。” 蔡元培反驳道:“我们现在要的就是扩大影响啊,就让他们的人做会长,我们也是宣扬救国的道理啊。” 哎,杨锐长叹,没说什么就走了,有些人啊就是,观念不同,做法不同。这一天,不知道为什么,他都是静不下心来,失去了处事的条理,异常的烦躁不安,难道自己错了吗,有些人是怎么提示他也写不出答案的,这不是一个能产生解题人的时代,或者说这个时代没有这样的思想去孕育。 下午的时候,实在是坐不住了,跑到陆行拉着雷奥出来喝酒,自从他教钟观光德语以来,就很少喝酒了,但是见杨锐这么热诚,也就出来了,雷奥一般是喝洋酒,没钱的时候是喝黄酒,当然,自从接收上次枪击事情的赔款之后,他就一直都是喝洋酒的。看着杨锐一脸愁苦的样子,雷奥问道:“杨,你每天都是很忙的,这样很好。今天你是怎么了?” 刚咽下一口酒,正反胃的时候杨锐说不话来,只是做着手势,许久才说道:“雷奥,我自己的生活过的很好,我很满足,可是你也能看到,我的国家很落后,许多人希望自己能改变她,可是他们办法都不对。我很焦急!” 雷奥能听懂他的意思,但是他的看法是别样的:“杨,何必为国家而苦恼,你该关心的是你自己,你的天使这些时间都没有看见了,你应该和她在一起,好好在一起。这样你就不会这么沮丧了。” 听了他的话,杨锐哈哈大笑起来,雷奥的想法何尝不是他之前的想法,可是现在现实让抱着这样想法的他活的很煎熬,而且这还只是开始,以后种种惨剧就会像闹钟一样准时到来,如果不知道的话也只是在事后悲痛,可现在自己什么都知道,这种看这悲剧发生而无动于衷的做法让他无法面对,虽然在法理上他对这些是没有任何责任的,但是在情感上他却没有任何借口摆脱心里的内疚。杨锐有些抓狂了。 看他这么疯狂,雷奥又说道:“杨,国家都是骗人的玩意,我们辛苦的把国家建造出来,但是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们被国家所奴役,哪怕虽然我们建造它的本意是给我们服务的。现在的当政者皇帝要我们给他们服务,给他们交税,这样他们就能过上体面的生活,甚至,他们还要我们为了他牺牲,哪怕这些牺牲其实都并没有什么价值。杨,不要上当,让国家,让皇帝见鬼去吧,对于我们而言,只有盘子里的牛排和杯子里的酒是真的。” 见他难得长篇大论,杨锐默默的听他说完,然后问道:“雷奥,要是明天法国人占领了德国,那些杂碎在慕尼黑作威作福,玩弄妇女,奴役人民,你会回去参战吗?” 雷奥摇头反驳道:“这不可能,那群排着队送死的法国蠢货只配在战俘营呆着。” “假如呢”,杨锐重复着这个条件,“假如发生那样的事情,你回去德国参战吗?” “不,那我也不回去的,”雷奥喝了不少,但是脑子还是很明白的,“我回去无助于战争发生什么改变。他们自己没有办法保卫自己,那我又为什么还要去保卫他们,他们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杨锐听了他的话真是抓狂,一时不好再举什么例子,晃了晃头清醒了一些才道:“你以前不是说,南非战争让你发现,现在的战争发生了根本上的变化,是吧?” 雷奥对于战争是有种特别的热爱,这话是他之前说过的,他点头道:“是的,技术进步使得战争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杨锐见他回话,接着说道:“我记得你还说过,你们这些志愿军,要么战死,要么被俘之后被杀,像你这样的撑到战争后期的不多,而且在战后你们这些军官很多回德国之后都没有选择再进入军队,而其他小部分人则是全退到了葡萄牙属的莫桑比克是吧?” 雷奥不知道杨锐要问什么,他说的是事实,只好点头说道:“是的。很多人回去了,但回去的也没有再效忠德皇、进入军队,其他的都在莫桑比克的庄园里。你想说什么,杨?” 杨锐说道:“那就对了,英国人一定是知道战争发生了什么改变,他们和法国人的关系很密切,也就是说法国人通过他们知道战争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德国却不知道,你们要么战死,要么回国之后离开了军队,要么留在非洲。如果哪一天德国被占领,在同胞们不知道游击战的情况下,你会回去指导他们打游击战吗?” 听完杨锐的话,雷奥喝了一大口酒,无奈的说道:“如果是这样,虽然还是不愿意,但我想还是会回去的,可我决定不帮助政府,我爱的是德意志民族不是德意志政府。” “现在你知道我的痛苦了吧,”终于让他理解了自己,真是费劲啊,不知道是自己嘴笨还是他的脑子木,“有的时候,我还是很羡慕你们西方人虔诚的信仰上帝,那样在无助的时候还可以问上帝应该怎么做,让他给自己指引。” 雷奥被杨锐的例子又挑起了旧恨,什么也没有说,拼命喝酒,很快一瓶就见了底,又去开下一瓶,喝掉一半后,说道:“杨,我还是要说,政客们都是不可信任的,他们说话一向都是肥皂泡一样美丽虚幻,还有人民,他们也是像小孩一样善变的,为了自己生活的更好,今天会很喜欢你,明天又会变得很讨厌你,在你离开之后没有人会记得你做过什么好事,只会记得你做的错事。”雷奥说完之后长长的想了一会儿,看着杨锐的眼睛说道:“杨,如果你真的要做什么,请不要忘记我。” 杨锐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么些深刻的思想,对于一个军官来说,这些一定不是学校里教的,但旋即想到南非战争的最后布尔人选择投降放弃抵抗以保全生命,也就是释然了,人民都是这样,只要他们能活的更好,就不惜抛弃任何人——当然这是明智的选择,再打下去布尔人就要灭族了。真是为雷奥所悲哀,被自己的祖国抛弃了不算,还被自己所帮助的人民抛弃了,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的痛苦颓废呢。 不知道怎么劝慰他,只好让他自己慢慢的从这种痛苦中走出了,当下拿着杯子什么都不说的和他干了一大杯,接着就是埋头喝酒,大块吃肉,只想一醉解千愁,这一次的醉是真的烂醉,他不知道怎么从那个酒店里回到自己房间里的,身上穿的衣服好像也是被换过了,床头也放着一杯水,和一碗大概是粥还是什么汤的东西,被一本书盖了起来。房间里很亮,阳光从窗户里照了进来,落在楼板上,明亮的能看见飘在空气里的灰尘。应该是中午了,每次只有中午的时候阳光才照进来一会。 这次醒来就觉得头疼欲裂的,全身酸痛,似乎肌肉里面还有不少酒精,胃也很不好受,杨锐挣扎的起来,把水喝干,又把粥也吃了,这才觉得火辣辣的肚子好受起来。摇晃着站起来,打开房间门,外面的是一片锅铲声,菜香味、油烟味再混着些春天的花香味飘荡在院子的各处,这真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第五十章 酒 第五十一章 拒俄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五十一章 拒俄 打开房门之后就听到有人在上楼,却是隔壁院子的阿姨拿着个篮子送饭来了,这个黄太太找来的农村妇女不怎么说话,但是却很勤快,做菜的手艺也很好,哪怕全是沪上菜也吃着不腻,把饭菜放在书桌上她就离开了,杨锐却是饿了,坐下就开吃。 吃完到隔壁院子看看,学生们都来了,还在吃饭,楼上楼下坐满了人——现在基本不下馆子了,都是由阿姨做好,吃的不比外面差。今天实在是不想讲课,只好在黑板上写了题目给大家考试,是管理学、社会学、西方哲学的,做完交上答卷就是自由活动了。 第二天正在改答卷的时候,钱伯琮和雷以镇匆匆的跑来了,看了他们少有急切的样子,杨锐不知何故,钱伯琮喘着气把一张报纸铺在书桌上,这是一张苏报,首页最显眼之处印的是一张传单,上书: 启者:俄人蟠踞东三省,久假不归之意愈益彰著。如我国人不行力争,必立致瓜分之祸,必当公议挽救之法。故本埠同志定于四月初一日午后三下钟至六下钟在张园安垲第集议,凡具有爱国思想者务祁届时贲临,不胜焦盼! 杨锐心里叹了口气,把报纸拿开,继续改答卷。钱伯琮的性子更急,说道:“先生,俄人在东北不退,还提出七项条件要清廷答应,他们是想把东三省占为己有啊。您怎么……” 闻言杨锐停下笔,看着他涨红的脸问道:“那请问要使俄国占不了东三省,我们该怎么做啊?” 钱伯琮无言以答,他只是听到此消息后激愤万分,根本就没想到怎么去应对,旁边雷以镇倒是说道:“先生,我们可以组织义军北上东三省抗俄,誓死保卫国家疆土。” 钱伯琮这时也回过神来说道:“先生,我们可以发动全国各界聚会以拒俄,对清廷请愿,迫使他不敢接受俄方的七项条件,并使其发兵驱俄。” 见他们想的如此简单又是如此激动,虽说见识已经不错,但还是肤浅了些。杨锐只好放下笔好好劝说他们,说道:“你们别站着了,好好坐下喘口气”说罢起身又给他们倒了两杯水,等他们喝完水,说道:“我问你们,俄国为什么要占东三省啊?” 两人相视一眼,说道:“俄国素来贪欲无限,加上旅顺有出海良港,所以俄国必占之。” 见他们回答的很对,杨锐嘉许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俄国如果占了东三省,其他各国如何反应啊?” 雷以镇说道:“日本势力在朝鲜,甲午时想染指东北,但是没有得逞,如果俄国占领东三省,日本必定反对。先生说英日在去年已经是盟国,那么英国势必支持日本。” 旁边钱伯琮也补充道:“德国在欧洲和俄国对抗,他们会很乐意看到俄国的重心转移到远东以减轻对自己压力;美国则向来是主张门户开放,恐怕是不会同意。” 杨锐点点头,平时在私课的时候就注意培养学生的全球视野,商业上是这样,在政治上也这样,见两人都能把平时上课学的东西用上,还是没有让自己白费心血的。只是年轻人还是少不了的毛躁和想当然,还是要历练,当下说道:“那英美日都反对俄国占领东三省,清廷还敢答应吗?” 两人闻言摇摇头。 杨锐又问:“既然清廷不敢答应,清廷敢出兵驱逐俄军吗?” 两人想到国家现状,又是摇头,雷以镇说道:“是以我们才有集会倡议,逼迫清廷出兵,我们自己也要组织义军北上,以抗俄寇。” 见他还是不死心,杨锐只好再说:“那我问你,你说的义军和唐才常的自立军有什么差别?”见两人神色一暗,又问道:“英美都反对俄国此举,那么日本将会如何举动啊?” 两人听到这个问题,心下都是一惊,想到先生平日所言,说道:“难道日本人要出兵?” 杨锐点点头,说道:“甲午的时候日本就想占东北了,没占成,这次刚好可以借俄国占领,国际反对、中国愤慨之时,出兵驱逐俄国,一旦胜了那他们占领东北就是名正言顺了,就是没有全胜,也能占一些地方,在东北打入一些钉子。他到时以中国功臣自居,你还能赶他走吗?” 雷以镇素来关心军事,说道:“可是日本小国,能战胜列强俄国吗?” 此时日本和俄国的国力相差太大,没有人认为日本能战胜俄国,可在实际战争中,日本得到了英美的巨额贷款,得到了东北的当地势力甚至是清廷反日势力的完成支持,加上有补给的优势,本质上就是主场作战,此战的结果大出国际的预料。是以雷以镇有什么想法也是正常,杨锐总不能告诉他这是历史吧。想了想说道:“俄国是强,但是在远东太弱,联系俄国东西的西伯利亚大铁路还没有竣工,物质、补给非常困难,就是仓促修通,那么其运载能力也不如日本就近调配。这是一。二,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日本,因为日本会以帮中国驱逐俄国为借口,取得清廷的全部帮助,三,旅顺是海港,日本在远东的海军实力是第一的,是以海参崴和旅顺都在其舰炮的攻击之下,哪怕俄国的欧洲舰队调过来也是劳师远征,无法取胜。有这三点,日本还能不胜吗?” 这话说完,两人还在沉思,杨锐就下逐客令了,说道:“集会的要开的,但是目的不是像清廷施压,而是唤起更多民众。你们先回去吧。下午有时间的话我会过来看看的。” 两人迷迷糊糊的走了,可还是不明白先生的意思。等他们走后,杨锐又改了会试卷才停下笔,想着这历史还是循迹而来,无法阻挡,自己该做些什么,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越想到这个就越烦乱。苦恼之间又想喝酒了,前次的头疼到现在才好,当时是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的,可是现在苦闷之际又是想喝,犹豫的最后把笔一扔过江找雷奥去了。 雷奥见有人找喝酒,不亦乐乎,找了个酒馆,付足酒钱,就开始大饮特饮了,外界事不管不顾,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连睡觉也在酒馆。也不知道过了几日,这一天还在睡梦中,就听有人叫道:“先生,先生……”,杨锐挥挥手不搭理,接着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又听有人在叫自己:“竟成,竟成……”,睁开眼睛却见是蔡元培。 杨锐半死不活的恩了一声,蔡元培说道:“这两日寻你不见,真是急死人了,还以为你出了事情,竟成啊,这次国难之际,应当振作啊。你前次就说俄人不会退兵,学社学生都想听你对此的看法,你怎么能……” 听到最不想听的事情又被人提起,杨锐恼得翻了个身,没搭理他。可蔡元培却是不依不挠继续在旁边劝说。实在是忍不住了,杨锐愤然的起身说道:“叫我去有什么用,集会有什么用,满清在庚子的时候就被列强打怕了,打服了,他打死也不敢出兵啊,现在想出兵的是日本,俄国占了的时候,我们可以抗议,哪天日本打跑了俄国占了东北,我们怎么抗议?又怎么收回来?” 蔡元培就怕他不搭理自己,见他终于说话就好办了。说道:“竟成啊,你说的就是大家想听啊,你只要把这些给学生们一说,我绝对再不唠叨,更不阻你喝酒。” 杨锐正在气头上,见他如此就说道:“那好,我就去说一说,说完你就不要烦我了啊。”蔡元培立马点头。当即杨锐找酒馆老板要水洗了个脸就和他出去了,一出门就见两个学生,估计刚才就是他们见到自己然后去给蔡元培报信的。 几人直奔张园,一到安恺第却见是满厅都站满了人,讲台上早有个士绅模样的在讲演,但却听不见在说什么。这就是说的和学生们说说吗,这里明显是有一千两千人,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只好一起挤到前面坐下,蔡元培就过去安排讲演了。良久讲台上的人终于下去了,主持人上台,说道:“诸君,在一个月以前,就有人曾在此言俄国到期绝不会退兵,今日我们就讲当日预言的爱国学社的杨锐先生给我们讲演。”言毕,掌声如雷,全场激动。 杨锐酒还未全醒,脚步虚虚的上了台。蔡元培在心里捏了把汗,早知道就让竟成吃点东西再上去讲演。杨锐到了讲台上也不慌忙,先把那个圆形的话筒调了调,试试音才开始说话:“诸君在此集会拒俄,是认为国事还有望,而这几日我在酒馆天天醉酒,却是认为国事已然无望,是以对诸君我是深为佩服,自愧不如。”说完,杨锐深深的一躬,良久方起。 “我之所以说国事无望,是因为今日诸君在此拒俄,那明年何人在这里拒日,后年谁在这里拒英,拒美?诸君在此拒俄,一是要朝廷不答应俄人的七项条件,二是希望朝廷出兵驱逐俄人,以收东北。这第一条,朝廷是一定会拒绝俄国的,哪怕诸君不集会不请愿都是如此。为何?因为英国和日本不同意,美国也会反对,英国是怕俄国势力南下,威胁其扬子江流域的利益,日本早就是对东北虎视眈眈,现在占了朝鲜这个跳板,更是看俄国不顺眼久矣,至于美国,本就是讲究门户开放,一旦东三省为俄国所有,那么他们就无法取得门户开放的任何利益了,在此情况下这三国一旦对朝廷施加压力,这协议就签不成,所以我说这第一条拒俄是铁定的,和诸君请不请愿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第二条出兵拒俄,这是没有可能的!不管诸君怎么集会讲演都是没有可能的。在庚子事变之后,清军已经是惊弓之鸟了,弹压国内可以,但是要拒敌于外是绝对不敢的,这是其一;其二,日本在甲午之时就想占东北,但是被诸国赶走,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这么好的进占东北的良机,哪会就此放过,加上其在去年初就和英国签订同盟协议,如果再让出一点东北的利益给美国,那么英国美国等国就会成为他的后盾,为其出钱出枪,他就势必会和俄国在东北决一雌雄。 诸君想一想,日本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打下了的东北会还给我们吗?既然他根本就没打算还给我们,那还会要我们出兵干什么?所以我说朝廷绝对不会出兵,一是自己不敢,二是俄人日人都会阻止出兵。是以,我说这第二条是万万达不成的。当然,还有人说我们既然朝廷不出兵,那我们自己组织义勇军去东北打仗,可诸君不要忘记了自立军的旧事,这义勇军估计是沪上都出不了就要解散了。国事如此,何以为计呢?我想不出来,想不出来啊……” 第五十一章 拒俄 第五十二章 决定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五十二章 决定 杨锐看着下面的人们,有的人在仔细思索,有的人在窃窃私语,有的人在用心倾听,他其实是被蔡元培逼上台的,上了台之后一席话说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东北的事情是没有办法的,但是之后呢,之后那些惨剧怎么办呢,难道让它在面前一一发生吗? 见讲台上的人一时不语了,下面的人很是哑然,学社的学生忽然鼓起掌来,杨锐知道他们在鼓励着自己。他接着说道:“今日,我们拒俄,那么明日我们就要拒日了,后日要拒谁呢?这样拒来拒去能有什么作用?洋人现在势大,他们说不要签字,朝廷就不会签字,他们说不要出兵,朝廷就不会出兵。诸君有没有想想,为何昔日泱泱大国竟到了如此境地?我们又当怎么才不会今后天天在这里抗议集会? 在学社时,我常常说,青年是国家的希望,未来中国的国运就寄托在你们身上,而今日我还是要这样说,各位今日到场之青年,中国的国难才开始,以后灾难更甚、压迫更甚、沉沦更甚,你们当为国为民,前赴后继,舍身取义。而本次拒俄,我们不应该对朝廷期望什么,如今国势如此,朝廷诸公能有何作为?我们最要紧的是赶紧告诉每一个中国青年,告诉他们中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国家会到这一步,我们要发动全国所有的学堂,告诉他们,如果诸君不发奋图强,那么中国将亡国灭种、万劫不复。各位青年,请诸君一起努力吧!”此话说罢,杨锐深深一鞠躬,良久方才起身下台。 台下的学生们掌声之余,又把歌唱起来了,这次却不是以前常听的南洋公学那首“警、警、警”校歌,是另外一首说不出的悲凉的歌—— 哀同胞,哀同胞,死期将到了,死期将到了。外人手段狡复狡,屠我不用刀,灭我不用枪和炮,暗中布置巧,绝我生机煎我脑,试看俄人今日令人魂胆消; 哀同胞,哀同胞,亡国灭种了,亡国灭种了。外人看我似肥膘,随意乱切削,横来苛虐苦无告,人命贱如草,身家性命都难保,最怜饮泣吞身终日奴役老; …… 杨锐下了台就是往门外走,他是不想呆着这个压抑的地方,哪怕一秒。这歌声一起,自觉得浑身一震,热血上涌,失了魂似的不知道怎么挤出的大厅,不知道在张园里走了多少圈,直到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却是程莐。她这几日也找不到人,今天终于在会场见到了人了,就跟了出来,只是她在厅里,等出了门,杨锐已经在张园里漫无目的得走了不知道多少圈了,见他这样似乎很不对劲,就把他喊住了,说道:“呀,你怎么了啊?出什么事情了?” 杨锐回过神来,见是她勉强笑了一笑:“没事,我没事。” 程莐见他这样回答,越发的不放心,追问道:“你前几日在哪啊,天天喝酒吗,你不要这样啊。” 杨锐本不想说话的,被问的好烦,压下心绪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回去吧。” 这话一说,程莐更急,上前一步问道:“你怎么了啊,我很担心……” 杨锐见她还是唠叨,戾气上扬吼道:“别吵我!别管我!”然后就转过身走了,几步之后本想回去,但一想之后还是加快脚步,匆匆的走了。 程莐被他的吼声使得全身一抖,眼睛在瞬间雾水弥漫,眼眶全湿了。站在那里看着他远去,喃喃的不知所以,旁边的丫鬟正要相劝,却见她脸庞上泪珠连连,当下忍住,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杨锐逃跑似的出了张园,本想回去那个酒店,但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有喝酒的心情了,特别是刚才对程莐的吼叫,更是让他觉得愧疚不安。怎么办,怎么办,不做什么的话历史循迹而来,悲剧历历在目,于心不忍,可是做的话这天下大势是自己一个人所能改变的么,怎么不保证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在本已鼎沸的中国再加一把火,怎么能保证今后军阀的乱战中没有自己的一份,怎么能保证自己不会在权利和斗争中迷失自我? 维新党、立宪派、同盟会、光复会、民国党、,这些人有哪个是不希望中国富强的,可是他们最终水火不容,欲除对方而后快,中国的乱世也是因此而起,最终为外人所乘。偏激执拗而不顾全大局,激进求快而不循序渐进,这就是中国最精英的本质习惯;而在革命功成大一统之后,旧态复萌或是开始内斗,党同伐异,或是坐享其成,以权谋私。革命不是和失去民心的满清去斗,解决满清如摧枯拉朽,一推就倒,可是满清退位中国就变好吗?后那么强大,大一统之后也是,历经找到正确的方向,可哪怕如此,境况也是喜忧参半,、也为后世所诟病。真的要革命,真的要改变中国,不单是要和满清斗,和洋人斗,还要和革命党人的激进偏执斗,最重要的是要和几千年的传统斗。这革命何其难! 时值五月初夏,天气晴好,暖风袭人,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不自觉的走到一个地方,抬头一看却是一个洋人的教堂,想去向教堂祈祷祈祷但走了几步却又停下了,真是不问苍生问鬼神,自己有相信自己就是了,何必要祈祷呢?革命这事情现在大多数人反对,但是到了宣统年就是大家期望的了。做吧,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尽量不要中途挂了,或者就是挂了也要留下点有益的东西下来。杨锐如此的确定了。 这一天是1903年4月30日,他穿越后的一百九十二天。 按照柳传志的说法,管理就是搭班子、定战略、带队伍。搭班子就是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以这些人中心形成一个团结的核心,有一套合理的领导机制和团队文化,这是一个组织的最基础的东西。全世界最优秀的组织就是宗教了,内部管理健全,文化感染力无可阻挡。对于一个革命组织而言,组织管理是简单的,关键是内部文化是大问题,和日本明治维新一样,所选择的文化必须是集权式的,或者有助于集权,唯有如此才不会一盘散沙,不管是革命初期还是革命成功,都需要集权以保证团队的力量,用后世的话来说,“全党要统一思想,紧密团结在xxx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这种话以前看的时候感觉鄙视,可是现在立场对调又感觉到这无比的正确,在短时间内是无法通过民主程序使所有人行动一致,唯有通过这样的宣传才能达到效果,当然,这样的做法更激进一点就是整风和清洗。想到清洗杨锐顿时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冷了下了,连忙转换思维想着选择怎么样的文化。 爱国主义是后世被各国普遍接受和宣扬的东西,可以以此作为文化的内核,除此以外,后世还大力宣传集体主义和还有一个什么主义,他只记得前面两个,至于后面的是什么那就想不起了。杨锐就在教堂前面的花圃里找了个凳子,拿出笔就写起来了,感谢后世无所不在的宣传教育,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的说辞无处不在,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份组织文化体系就写好了,当然不可避免的参照很多后世的内容。 写完之后,杨锐匆匆的离开,他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先找志同道合者来搭班子,目前最具有这种可能的就是学社的人了,比如蔡元培,按照之前两个人私下谈的那次来,他哪怕不是个革命党也是潜在的入党积极分子。杨锐没有去张园,而是直接回了学社,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又等了很久才见学社的学生们陆续回来,忙问蔡总理呢,学生们说就在后面,又等了一会只见两队学生齐步走来,蔡元培和几个老师就在其后,这几个早上辫子还好好的,现在脑后就空空了,看来是在会上一激动就把辫子剪了。 见到杨锐蔡元培还是很惊讶的,之前是百求才来的,现在却主动在等自己,高兴的说道:“竟成啊,还以为你又回去了呢。今日,我们成立了国民总会,我正想去找你邀你参加?” 什么!国民总会!邀我参加,这个是什么东西?杨锐不明白他说的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一时想到了保国会,就问道:“这个组织是干什么的?” 蔡元培还是刚才的激动中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兴奋的说道:“国民总会就是四民总会,所谓四民就是士农工商也。这国民总会就是团结四民让朝廷拒俄出兵……” 他还没有说完,杨锐就出言打断了,说道:“那就是和上次的保国会一样性质的了,我对这个没有兴趣,中国不是什么保国会和国民总会就能改变的。” 蔡元培被他打断也不生气,说道:“可是现在正是拒俄的关键时候,不这样怎么能让他拒俄出兵呢?” 见他还是对满清执迷不悔,杨锐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孑民啊,你还是没有看透啊,现在的朝廷啊已经是洋人的傀儡了,洋人说什么的,朝廷就怎么的,当然洋人不会提过分的要求,他们不需要提啊,只要中国不内乱他们就能安心挣钱。我们就是喊破了喉咙,死上再多人,都还抵不上洋人领事们的一句话。” 蔡元培知道杨锐说的也是实情,但是这次这么大规模的拒俄动员,朝廷总是不会无动于衷的。他辩解道:“竟成,只要我们发动民众,亿万响应,那么朝廷终究会纳谏的。下午,东京那边留学生已经成立了拒俄义勇队,我们沪上也不能落后,学社也当组建义勇队。” 看来刚才那两队学生就是所谓的义勇队了。杨锐苦笑一下,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孑民啊,你要真的能让亿万民众响应你,那你就是离死不远了;再说这义勇队,满清一定会想尽办法解散的。我今天来是想找你一起革命的,想不到你却是要我一起保国。” 蔡元培有点吃惊于杨锐今天的话,平时一向稳重的人今天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他说道:“竟成,你今日是怎么了,平时不是谨言慎行的吗,哎,我何尝不知道需要革命,但革命破坏太大,中国本就贫弱,是以认为教育救国方为良策,只要中国人才辈出,国家焉何能不兴?这也是中国教育会组建之初衷啊。再说现在是拒俄第一,保国为上啊,革命此时不可提啊。” 杨锐闻言心里一片失落,看来他还是对满清抱有期望啊——其实蔡元培一生都是认为教育才能救国的,之所以加入革命团体是因为在几个月后的一件事情中开始对满清极度失望仇恨——当下沉默不语了。 注:感谢horizontal提醒时间的错误。 第五十二章 决定 多余的话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多余的话 正如之前在书评里所承诺的,在本月底会让读者明白主角的目的,本书的脉络也不再是混沌不清,革命之旅由此开始,这以后,主角就是提着脑袋干革命了。 因为上周的推荐和新书签约版排名——说来惭愧,只是个“裤衩”推,不见书名也不见书封,在历史页只有“风起云涌、英雄辈出”八个小字,挤在一个难以找到的狭小角落里——为此开始每天发两章,一直到推荐结束、排名从第8掉到第15的今天。从明天开始将回到之前的更新节奏了,即一天发一章,大概在4000字左右,不少于3500字,时间在晚八点半左右。 很明白书友的急切,但是历史文不比都市玄幻、需要的资料是非常多,而通过网络找这些资料需要时间,除了时代背景资料,还要不断去找书中人物的传记、年谱等等,由此才能明白人物的性格喜好,如此才有可能把人写的真实。除了背景和人物,很多技术资料也是难找,还有就是因为主角的介入,使得历史事件、人物关系所发生的变化,这些更是难以揣摩,很多书想当然的事情在下将尽量回避,以求真实。各位书友,请多些支持吧。 之前的更新一般是一天一章,每章四千字左右,后面见其他人都是2000字一章,也是学样硬把一章分成上下两段,由此点击数可以增加,现在看来很是幼稚可笑,百~万\小!说的其实都是这些书友,而且很多人都是晚上百~万\小!说,虽是两章,但只点一次。即使分成两段能增加点击,但是却不能增加书友,画蛇添足而已,从此本书章节不再分成上下两段。 对网站的各类书版排名着实迷了一段时间,迷的时候无心写书,天天百~万\小!说的点击数、推荐票数、排名位置,很多时候一天不写一字,幸好有存稿,不然就完蛋了——还是感觉没有注册发书的时候写书顺畅,有种滔滔不尽的感觉,现在一旦注册发书,特别是a签之后就难以淡定,哎,心智还是不坚啊。 说到数据,本书的会员点击、推荐数、书友点击的周排行都在25名以内(30万字以下历史类新书排行),唯独收藏数排在50名之后,比很多点击差的书还少,不知是其他的人数据有问题,还是很多书友只百~万\小!说忘记收藏,若是如此,还望各位劳驾收藏,感激不尽! 书写到现在,已经发了20万字,受到很多书友的支持和指点:感谢混世金鲤、掠夺天下、sfddfsdf、领侍监、我真的是娜娜、horizontal、qcwjb、weisun777、心也迷城、龙岩少、じ☆veζ→憮、幸运的苏拉、黄山樵、白水飘萍、唐周、小叶黄杨2、邪馨、燃烧的冰炎、heart庆、辣子水水、书友131026110534378、卑鄙的我2、抽烟喝酒打游戏。感谢你们的评论! 另外特别感谢抽烟喝酒打游戏、卑鄙的我2、大野虎、特别忧伤、xt_01、(稻草人)、9115615、wailway、泉狮在召唤、huo_、梦游者、书友100124、冷风2004的打赏、赞赏。 篇幅有限,很多未曾列出的书友,也在此谢过。新年将至,祝各位新年大吉!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多余的话 第五十三章 失败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五十三章 失败 蔡元培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拉着他一起去食堂吃饭。杨锐嚼蜡一般的吃着晚饭,本不想吃,但现在学社艰难,为了节省粮食强行规定盛在碗里的饭必须吃完,所以只好勉强吃下。饭后两人到了蔡元培的办公室,章太炎和蒋维乔也被邀请进来了,如果再加上钟观光那么就是上次的情形一样了。 杨锐先是开宗明义的把组织的情况做了介绍,当然他还没有取名字,这是想大家一起取的,会章不长,很快就介绍完了,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也做了详细的解释。 杨锐说完之后,大家都没有吱声,房中昏暗,油灯太小无法看清大家脸上的表情。本想章太炎马上就会回应的,但还是蒋维乔先发问道:“上面好像没有讲怎么革命,如何推翻满清朝廷。” 这点是没有写在会章里,应该说这其实只是当下组织的任务,杨锐说道:“这是当成立后大家要讨论的问题,基本概括说是枪杆子里出政权,集会和请愿是没有办法革命的。” 这时章太炎吱声了,他说道:“竟成说的都很好,只是我不明白这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有什么差别?” 杨锐知道他毛病多,老实答道:“爱国主义是爱国家,只要是这个国家的民族都爱,民族主义是爱民族,不是同族就不爱了。中国是个多民族的国家,只有不提民族概念只提国家概念,以消弭民族间的隔阂。” 章太炎追问道:“那竟成是否认为满族也是国家里民族之一?” 杨锐知道他是很极度仇满的,但是实际的情况中是无法屠尽满清,只有一动刀那么估计东北马上就要在日俄的扶持下独立了。说道:“是的,我认为满族也是中国中一个民族,如果不认,那么满洲就会独立,蒙古、新疆甚至西藏都难以保全。” 章太炎闻言呼的一声站了起来,说道:“满清如何能说属中国,中国者,炎黄之后也,而满族本是通古斯人种,为外来之民,和我中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如何可以说是中国?” 杨锐无语,都这个时候了还来华夷之辨,辩解道:“不管满清是什么血统,但是在现在的形势下就必须认为他们是中华之民,不如此,满洲必不保,蒙古新疆等地也必让大乱。” 章太炎不以为意说道:“汉族有民四万万之众,其他几族加起来也不到一千万,何惧之有?炎黄血脉不可轻弃,要革命就要先排满,不排满革命无成功之希望。” 杨锐却是知道光是排满中国还是积弱不振,此时不必以前一心想过小日子,决心革命之后也不再顾虑什么:“当今中国之积弱,不能完全说是满清造成的,试问现在满人除了服装、发饰之外还和汉人有什么不同,统治中国的手段和前朝有什么不同?真正让中国落后的是这老大帝国的思想,这思想一日不变,那中国就一日不经饿变强……” 杨锐还没说完,就是章太炎拿着纸扇指着他骂道:“你这是数祖忘典!你!你!竖子不相与谋!哼!”然后就转身走了。 杨锐想不到他会如此激动,其实也是,章太炎最推崇的是汉学,最排斥的是满族,现在这两个最关键的地方都和他顶牛不生气才怪呢。今天看来这小组会议是没有办法开下去了。蔡元培过来拍怕他,说道:“枚叔兄脾气是这样,章疯子吗,竟成还是别往心里去。等过几日再去和他说说。至于这组党的事情还是过了这阵再说吧。” 杨锐知道章太炎的脾气,说说是没有用的,这是原则问题。又见蔡元培还是坚持搞什么保国运动,知道他在心里也不认可,旁边的蒋维乔没有说话看来也是附和他的,想到此真是郁闷啊,本来以为像自己这样的穿越者,不但见识非凡还能知后来事,搞革命不是吃饭一样简单吗,吆喝一声就是从者云集,谁知道最有把握的几个都是甚不赞同。幸好他此时不再是穿越前的愤青了,没有什么火气的长叹了一声,说道:“每个人都是每个人的想法,这点是无法勉强的。”当下心灰意冷的回去了。 回到房间,又越想越不甘心,自己这么牛逼的穿越者还搞不懂这档子事,完全没可能啊,今天的失败还是自己的理论体系没有做好,当时只是读了一些章程,根本没有演讲,要知道人很多时候不是用理性去打动的,而是要用感性去同化,早先的革命者是因为大家做所以我做,到后来只要见了血,仇恨已成、榜样已立,那么后来者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有动力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写出一套说辞来,这套说辞要以感性为主,理性为辅,是要鼓动,激烈的鼓动,让那些有潜在革命意思的人被吸引过来,想到此,杨锐抖擞精神,开始了动笔。 文章写了二天算是基本写成了,字数两三万左右,上面把能想到的鼓动的方法都用上了。开篇就是类似美国马丁路德金《我有一个梦想》那样的演讲,后面则是系统介绍中国的现状和改变的办法,鼓吹有,理念之类也不少。熬了一夜没睡,这两天是周五周六,都是有课,此时课已经是上完了,就安排考试了,这一天上午安排好考试后就去找蔡元培了。 蔡元培见他满脸疲倦似乎是几夜没睡,以为是前天那次不愉快的商谈造成的,关心的说道:“竟成啊,你不至于这样啊,前日大家只是商谈,也没有说拒绝啊。” 杨锐是面容疲倦但是内心振奋,回答道:“呵呵,前日晚上对我很有启发啊,我重新调整了思路,我想去日本留学生那边讲演自己的理念。日本那边你好像是有联系的,能帮我安排吗?” 蔡元培很是吃惊,两晚上下了变化就这么大,不过想来也是,现在就沪上和东京两个地方是革命者的集聚地,沪上这边是准备加入国民总会,那么剩下的只有东京留学生那边了。说道:“前日东京来电之后,今日学社就准备安排代表过去了。可这东京也是和沪上一样,组建拒俄义勇队的。竟成去只怕……” 杨锐沉声道:“没关系,我不去又怎么知道自己的理念大家接不接受呢,学社的代表什么时候出发?对了,我的课已经上完了,今天正在考试。低年级的班可以由高级班里学的好的代授。” 蔡元培见杨锐说的坚决,只好同意,说道:“是下午的船,学社的汪允宗和另外一个朱先生回去,你正好和他们一起。” 杨锐见他同意,没有多话就回到教室,大部分学生们已经把试题做完了,看看时间还差个十分钟就等了会。收完试卷,杨锐开始和学生到道别:“同学们,这个学期的课到今天就结束了。临别之前有一些话是想和你们说的,经济学完全是西方传播过来的,这对于中国而言是一门全新的学科,是以它在中国没有适用的基础,或者说你可以用,但是不能说这是洋人的东西,不然会被大家抵制,这是几千年来的文化所决定的,自古以来这种老大思想就泛滥的很,外来的东西不管好坏都被说成是奇技淫巧,是不顾仁义廉耻。今日这种说法虽然在如今也在渐渐褪去,但是融在我们血液里脑髓里的传统文化的糟粕不是那么容易去除的,三千年的惯性想要几十年就改变完全是一种奢望。 而中国要富强,那么就应该去除这种深植于血液骨髓的糟粕,是以新政是无效的,革命党人鼓吹的革命也是无效的,因为这都不能在最深处去掉几千年来淤积的毒。如今的中国就像个破房子,用了几千年了,现在这个房东很不得房客的心,但是真的以为把房东赶走,自己做房东那房子就马上变新,那就是真的是错了。要真的想房子变新那就要深层次的革命,就要社会革命、体制革命、思想革命、文化革命,唯有从这些深的地方着手那房子才有可能变新。 曾经的北洋大臣李鸿章说过自己只是个裱糊匠,在房子墙外边糊了一层又一层,想让房子怎么样看上去光鲜亮着,可是甲午一战证明这房子不行了,那怕外面看上去光鲜,可里面已经烂到家了。可见,从外面着手已经没有用了,只能从里面从根子上着手,这样才能重新把房子修好。 那么这件事情又有谁去做呢,没有别人,只能是你们,你们是这个国家最宝贵的人,你们年轻,你们热血,你们勇于牺牲,你们敢于开创,这样的人在哪个国家都是精英,是国家的希望。可是这样的珍宝应该用在最重要的地方,或者说你们应该更理智看清楚事情背后的真相,爱惜自己,把自己用在最适当的地方而为国服务,你们应该理智而不是情感用事,诸如现在的拒俄义勇队,先不说上了战场会怎么样,大家又想过朝廷会让义勇队成军吗?我认为完全不可能,这是妄想!看看义和拳和自立军就知道结果了。一个国家需要勇者,但更需要智者,你们作为中国最精英的一份子仅仅是做个勇者,那么这个国家不会有希望。唯有你们智勇双全,这个国家才能重新富强。 以上所说,是我对你们的期望,希望你们能理解。本日之后,我讲东渡日本,去东京留学生那里把这番话对他们也说一说,我相信总会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和我一起救国强国的。我讲完了。谢谢大家!”杨锐说完台下掌声就哗哗的响了起来,他深深的鞠躬,学生们也是深深的回礼。 钱伯琮和雷以镇几个跑过来问道:“先生要去日本多久,几时能回来?” 有人牵挂总是好的,杨锐笑道:“和学社派到东京的代表一起去,也就在东京呆个几天,月底就回来了,这几个星期就你们自己学习了。余下诸事我下午回去都会好好安排的。” 见离开不是太久,学生们松了口气,但依然是不舍,这半年多来的相处师生情谊都很深了,见杨锐要走急骤间很不适应,道别了好久杨锐方从人群里脱身,再和蔡元培打了个招呼,没有任何的留念,杨锐转身离开这间呆了半年的学校。 第五十三章 失败 第五十四章 远行(加更)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五十四章 远行(加更) 离开爱国学社后,杨锐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仪器馆,虞辉祖是租界的总管事的,自己的诸多事情还是要交代他的,味精工厂前次定的设备已经到了,产量马上要扩大,各地的商贩闻言纷纷前来交款抢货,他正收钱收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杨锐忽然说要远行日本让他很是吃惊,不过细问下知道只是去东京呆个几日就回来就没有什么异议了,当下把杨锐办交代的事情一一记下,拍胸口说万事有他,万无一失。 回到如意里,刚收拾好东西的时候,钟观光过来了,他现在是忙的不可开交,之前定的味精设备到了正在安装,忽然收到虞辉祖的电报说杨锐要去日本,这么急似乎有事就急忙过来了。杨锐是刚收好东西正在想笔记本怎么藏起来呢,他就来了。 他问道:“竟成你怎么这么急的去日本,之前也没听你说啊。现在工厂很忙还想找你过来帮忙呢。” 杨锐笑了笑,想不到自己去日本还是逃过一劫,说道:“呵呵,我就是因为要逃这一劫才走的。” 钟观光却是不相信,这个家伙从来都是谋而后动的,一定是有什么大事,不然不会这么匆忙。问道:“竟成是有什么大事吧,是兄弟的话就说给我听听。” 杨锐本来是不想告诉他的,毕竟他年底要去德国,见他追问就半真半假的说:“你真的要知道,这可是要杀头的。” 钟观光正色道:“我不怕杀头,你说吧!” 见他不像开玩笑,杨锐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想造反了。这朝廷没有希望了。本来还是觉得自己赚点钱自己花这辈子就这样过了算了,可现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次去日本是要到留学生那边去讲演,东京留学生思想向来开放,我是想去找几个志同道合的一起造反。” 钟观光好像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沉默半响之后说道:“也算我一份。我也是感觉这朝廷没救了。” 杨锐想不到他也有这样的想法,高兴之余又想到他留学的事情,就说:“革命是要紧,但是你还是先去德国,我在这边先撑着,德国那边也很重要,不学西学中国就是造反成功了也没得救。日本我去半个月就回来了。等回来我们好好筹划筹划好吧。” 钟观光点点头,不再说话。杨锐倒是想介绍组织章程之类,但是时间紧迫,客轮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只好把笔记本藏好,和他一起出了门。钟观光一直把杨锐送到码头上,临别的时候两人没有作揖,只是如洋人般的握手。杨锐握着手说道:“同志,好好干!”钟观光也是如是说:“同志,好好干!”千言万语都在这一句之中了。 杨锐上了船找到了自己的舱室,是二等条件还算不错。学社的代表就是斜对面,他们是早买得票,所以不在同室。汪允宗是和杨锐很熟悉的,而且私交也很好,另外一个先生却是不熟悉,只说的姓朱,是国民总会派去看留学生的代表,看这士绅的打扮怕不是革命党,杨锐在他面前就较少说话。至于汪允宗也是沉默寡言型的,就只好在客轮上四处转悠。后世火车飞机常坐,但是远洋轮船却是没有坐过,船是日本船,走廊和舱室间常常传来日语,很是刺耳,走了不远也没有什么兴致就回自己的舱室了。 舱室是上等舱,一张票要四十五块,包饭食,舱室收拾的很干净,住着比后世的火车软卧舒服,虽然也是高低铺但是更为宽敞,每个人还有个桌子。而且这时候去日本不需要护照签证,基本就是买票上船,到岸上岸,只要有船票那就可以了。唯一苦恼就是时间漫长,到东京要整整一个礼拜。幸好是有事情可做的,在船上,杨锐重新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针对出师不利的情况下要调整下策略,毕竟自己不是小说里写的那样有强大的王八之气,所有人都对自己心悦诚服,同时也仔细斟酌今后日本的布局,清末的反对派基本都是在日本落脚的,康有为梁启超是在东京的,同盟会也是在东京成立的。 日本离中国最近,文化较为相近,加上日本的一些政党社团怀着一些不可告人的企图,极力扶持这些反对党,几年后同盟会就是黑龙会的撮合下成立的,于是整个清末日本就是反对党,或者说是革命派的大后方,而沪上只是一个前沿阵地。是以要革命那么日本一定要有一个点,有一份报纸。在沪上的时候,杨锐已经让虞辉祖发电报给虞自勋做安排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办一个报刊,让自己的主张可以在留学生里面传播,同时还要在留学生里面举行一些讲座、活动,以吸纳成员。 在杨锐的构想中,沪上将是总部,日本还有以后的美国、南洋等地都将是分部,这些分支机构最重要的任务是挖人,扩大影响是挖人的前提,只要你的声音传到大众的耳朵,然后被他们所认同接受,那么才会有可能变成同志。当然宣传是件细致的活,杨锐的打算是可以先把报纸办起来之后,然后再找文笔好、可以领会组织精神的人担任,先打开局面再慢慢调整。 至于章程,还是重新做了更改,党派的名称也草拟了一个,就叫做复兴会,这也是后世的影响所致,那些官方喉舌里不是整天说着这个词吗,复兴,中华民族的复兴,至于另外一个常见词“和谐”那就不能提了。复兴会的纲领就是以会员为骨干,通过有限革命建立一个集权政府,同时对社会进行深度改革,推动整个中华民族的重新复兴。中华复兴是最终目的,革命和改革都是手段,与康梁的保皇维新以及后来同盟会美式民主的革命不同,复兴会的主张是介于两者之间。说白了其实就是后世的赤色党的集权策略,通过革命以占领地盘,通过改革而重塑社会,前者是短期行为,后者则是长期行为,只革命不改革中国复兴无望,只改革不革命中国复兴也无望——杨锐越写越兴奋,几天时间一晃而过,等到落笔之时,已经到了横滨,这船票最多也就是买到横滨,去东京还要二十多公里。 虞自勋此时早就在码头等着了,几天前他还在大阪参加博览会,收到电报之后就马上回东京了,电报上交代的报馆和安排讲演等事情他都早早的安排了,只要杨锐一到就可以决定。和虞辉祖一样,他也是对杨锐忽然来东京有很大的疑惑,加上办报和讲演,实在是搞不太明白怎么回事。远远就见杨锐同着两个人出了船舱,顺着梯子往下走,他马上挥手大叫,只见杨锐在接人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就看见了自己,也是挥挥手。 作为后世最恨的国家,杨锐和所有的愤青们一样都是希望自己能全副武装的强行登陆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拿着行李,捏着船票斯斯文文的上岸,他希望以后没有在中国发生那样残忍的事情,这是他的任务,也是决定革命的最大动力。和虞自勋拥抱了一下,就介绍同行的诸人了,虞自勋招呼车夫帮忙拿行李,然后带着众人出了码头区,上了等候在外面的马车。此行的地点是留学生会馆,按照虞自勋的说法那里到码头还是有个几十里路的,做马车过去还得两三个钟的样子。 旁边有外人不好说什么,杨锐只好说了沪上工厂的一些情况,听到工厂已经在按照设备,产量马上就翻几番虞自勋很是兴奋,大阪博览会彻底的把味精抄热了,之前沪上只是分了一半的货过来,但是一个月也才只有四万件,根本就是不够卖的,这还是只装的五十克的小包装,要是大包装那件数更少,现在出面顶风头的那个日本人已经每天都是大宴小酌的了,商人们都在巴结他,好事不少,但是气人的事情也有,博览会日本展会方故意将找人在人类馆内演示中国人的一些陋习,比如女性裹小脚和男人吸大烟等以证明中国为野蛮民族。 “原来还有这事情,”杨锐问道:“那没有人去找博览会方面抗议吗?对方不理会可以找大使馆啊。”说完又想到现在的大清领事应该未必有这份见识,就是有宁人息事的想法也是占主流的。 虞自勋说道:“当时几个留学生见了,当场就和日本人抗议了,但是日本人没有理会,后来就以留学生会馆的名义致函给朝廷的贝子载振等人,这时日方这才慌张,匆匆撤去了。” 杨锐点点头,从这件事情看这留学生会馆还是有些头脑和能量的,看来自己还是小心应对才好,不要又和上次一样,搞得不欢而散。留学生会馆是在神田区,周围都是似乎都是学校,繁华程度远远不及沪上,就连高一点的楼也不见,大部分都是两层木屋,街道用石头草草铺就,来往的大多是身穿和服脚踩木屐的行人。 马车先是在一幢房子前停下,虞自勋介绍说这是新租的房子,以后将作为报馆用,马车刚停,盛书动一个人早在门口候着了,本来他也是要去码头接行,但是虞自勋考虑到一辆马车坐不了那么多人就没有同意。大家见礼之后就先进房子休息了,和中国不同,这里进了房门就要脱鞋的,光着脚走在地板上,要是在来点日本哆哆嗦嗦的音乐那就是完全是日本味了。 本想休整后下午再去留学生会馆的,但是同来的朱老爷却是很急的,他听虞自勋说留学生会馆就是不远的地方,一放了行李脸还没洗就跑了说要先去会馆。其他人没办法,只好一同赶去。会馆其实就在几条街之外,传统日本房子的式样,两层的木头房子,倒是很宽大,有五六间的宽,门口有一块牌子——清国留学生会馆,进去就有学生接待了,被请到接待室,东京这边早已知道杨锐诸人的行程,本已经派人去码头接船,但是被虞自勋领先一步,所以会馆的人就一直在会馆等着他们自己上门。 第五十四章 远行(加更) 第五十五章 东京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五十五章 东京 刚坐下不久,就来了两个学生模样的人,一个自称为林长民,三十余岁,福建闽侯人;另外一个为钮永健,二十余岁,江苏无锡人,而这边同来的两人汪允宗是少言型的,朱老爷应该是身有功名的,自持着身份骨子里还是很倨傲的,介绍就由杨锐来了。 介绍完毕,林长民问道:“沪上那边形势如何?义勇队教习一事是否已经解决?” 学社的具体事务杨锐是不知道的,这个问题只能是汪允宗回答了。他说道:“教习事宜已经解决了,南京陆军学堂有四十余学员退学,学社已经电请他们来沪上带领义勇队操练。学社原有义勇军九十六人,现在加上南京退学的四十余人,一共有一百四十余人。” 旁边朱老爷为了弥补人数的弱势,补充说道:“现在沪上已经组成了国民总会,内包士农工商这四民,来时人数已有千人,复又再开集会,现应已得几千余人了。至于捐款也所得不少,这些都是组军之用。” 林长民和钮永健闻言大喜,看来沪上那边人数也不少了,东京这边也是一百四十人左右,当下林长民说道:“好啊,沪上东京两地加起来就有三百人了,后日将召开临时大会议事,适时将请各位莅临。” 杨锐几人忙说不敢,杨锐见过几日这里就会开大会,正好可以宣传复兴会的革命思想,感觉这次来的还是很值得的,只是很担心面对这些热血青年,话一出口会不会被他们打下去。东京这边还是要徐徐图之,急不得,只能先混个脸熟,然后再宣扬自己的思想为好。真要是得罪了,那么以后说什么也没有人信你了。 会面很快就结束了,见他们几个有了住宿的地方,会馆这边就不安排了。只说晚上将又东京这边出面宴请给他们几个洗尘。 下午虞自勋跟杨锐单独的时候,他就开始谈谈报馆的事情了:“东京这边物价还是很便宜的,比沪上便宜,现在租来办报馆的这幢房子要是在沪上怎么也得三十多块一月,在这里只要十多块就好了,请的女仆也很便宜,工资也只要沪上的一半,只是报馆要的印刷机不便宜,最简单的手摇轮转机也要好几百块,这种印刷机每个钟只能印刷几百张,不过用在东京还是够的,现在东京留学生总数也只有一千余人。但也可以不买印刷机,只要把版定好就可以交给专业的印刷所,每次付十块钱的版费和印刷费也是可行的,纸张可以自己买来也可以直接使用印刷所的,现在留学生里面很多报纸都是这样办的。” 虞自勋这个也是调查之后的见解,杨锐心下算了一下,在日本人工本来就是便宜的,印刷商虽然有规模效应使得成本很低,但是他也不可能以成本来做选择,报纸自己印刷的话应该是更省钱的,只是专业的印刷工比较难找,不过这手摇印刷机只有一个色还是手动的,熟悉熟悉就好了。当下说道:“为长远计,还是自己买吧,手摇印刷机应该不复杂,我们买新的,机器厂会派人来教的,只要人不傻总是熟能生巧的。而且日本留学生现在不多,但是不要两年人数就要猛增的,科举终究是要废了的。到时候日本留学生一定会翻好几倍的。” 虞自勋点点头,认为杨锐说的有理,自己本都想来日本留学的,但是说德国化学要比日本更好,于是就放弃日本了。印刷机的事情确定了,那么编辑和印刷技工就要招聘了,问道:“竟成,这技工只有找日本本地的了,那么这编辑怎么办,就在学生中找吗?” 杨锐点点头,说道:“就在学生里面找吧,这几日我正好在,正好可以把关。文笔是要好的,但是更关键的是要思想能对的上。” 虞自勋不明白所说的思想要对的上是什么意思,只想问,杨锐就低声说的了:“我和宪鬯都感觉中国只有下去不行了,是以我前几日觉得投身于革命,宪鬯闻之也很赞同。而要革命就一定要有志同道合的人才,所以我才来东京,这里留学生最多,只要在这里宣传自己的主张,势必会有人来的。” 虞自勋听到说革命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很是兴奋,说道:“我也是同样认为啊,满清气数已尽,中国积弱久矣,非革命不能救啊。竟成,我们一起干吧。” 见他这么兴奋,杨锐不由的笑了,之前失败的阴影全部散去,这革命啊还是真的要找年轻人,年轻人一说就动,除非他已经有了别的想法那么就难以说服了。高兴之余杨锐开始宣扬自己的主张,一个说一个听,半个小时候说完了。 虞自勋喃喃的念道:“有限革命,深度改革,”忽然他问道:“那就是说未必排满了?” 杨锐知道自己的主张难以被满是仇恨民族仇恨的人所接受,那天和章太炎的辩论也是在这里出了问道,是以这几天一直在考虑是否要在纲领里赞同全面排满,可是相当一旦全面排满,那么最终是消灭了满清中国将一片混乱,同时打下的地盘自己未必占的牢,占不牢那就没办法做到深度改革,复兴就无从谈起,所以还是决定革命必须是有限度的,排满不是目的,占领根据地才是真的,真的要以排满为目的那么改革无从谈起。 见虞自勋问就说道:“我问你,为什么要排满,所谓总而言之是两条,一是满清是异族,入关之后多有杀戮,是以我们当报仇雪恨,二是满清昏庸,不下台中国无法治疗,是以要全面排满。”这话虞自勋深为赞同,见他点头,杨锐接着说道:“前者如果是私仇那么必当报复,可是放到治国的层面上那就不是这样了,杀满对治国有利,那就杀,一个不留,可要是不杀对治国有利或者是利大于弊,那就不杀,一个也不动。如果一个治国者还是以私仇为治国的动机,那这国我看是治不好了。 至于第二点,满清的昏庸是人所共知的,我们提出革命就是排满,但是我们不能为了排满而排满,为革命而革命,排满只是革命的一个内容,革命的目的是为了改革,而改革的结果就是复兴,我们不能只见树木不见树林,改革是主,排满是次,至于革命的程度有多大有多深,那要根据实际而定。现在革命党为了鼓动革命,宣扬民族主义,只把排满当作最终目的,认为只要推翻了满清那么中国就会富强,我们和他们的不同之处在于,其一,革命只是工作的开始,而不是结束;其二,排满只是革命的一个内容,而不是革命的最终目的。” 很明显,这段话要比以前说的好多了,虞自勋听后只是思考,没有反驳。杨锐不说话要让他好好的想明白。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又问:“那何为改革,改革什么,如何改革?” 杨锐笑了,心有成竹的道:“改革就是温和的、长时间的易经洗髓,革命只是换了衣服,比如从明朝换成清朝,只是换了个皇帝而已,总体上看都没有变,还是家天下那一套,而改革就是从骨子里,脊髓里动手,把人从外到里的换一遍。至于我们要改革什么,这就多了,社会要改革,体制要改革,思想要改革,文化要改革,方方面面都要改,林林总总太多要改的东西了。 这改革要比革命难百倍,首先,你要改筋骨但是不能伤了筋骨,改思想但不能完全抛弃思想,这就要技巧,同时改革会得罪很多人,你改官制你就要把官员得罪光了,改税制就要把乡绅得罪光了,改个科举那么就把读书人得罪光了。这么艰难、这么多人反对的改革就一定要有一个强权的政府支持着,古时的商鞅、王安石没有皇帝的鼎力支持那是没办法改革的,维新变法也正是没有一个实权的皇帝做后盾才到今天这个地步。如何改革,就是建立一个强权政府然后一条一条的改,最先改的是教育和吏治,教育是保证有新的人才进来,而好的吏治是保证下的命令不走样,满清的腐败还是在吏治上,吏治不清,改革难成。” 杨锐此时开始变成一个党棍侃侃而谈,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虞自勋这样的白纸很快就被他画满了记号,越想越觉得杨锐的话有很正确,平心而论,这种后世来的,结合了历史教训的东西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当然如果没有赤色党的教育,杨锐也不可能说的这么顺畅,以致他在一百多年前的时空里心中不由的暗暗感谢国家感谢党。 见虞自勋接受了先进理念之后,杨锐就开始和他一起想剩下的未做完的细枝末叶的时期了,比如徽章、旗帜、接头暗语、入会考察过程、宣誓词等等等等。两人一直说到晚上,直到汪允宗通知去赴宴才戛然而止。 当天的晚宴是林长民几个作陪,言谈间就多聊了些闲话,汪允宗素来和杨锐关系良好,加上上次的“雷锋行为”,更是好感倍增,见留学生关注朱老爷之际,找到空子也帮杨锐张目了,他说道:“诸君,竟成乃我学社之西学先生,与枚叔兄并称东西大师,其游历欧美十数年,对西学尤精,沪上商务印书馆已出其著者多部,日本大书社金港堂也买其版本以为日本大学之教科书,并邀请竟成到日本大学讲学,竟成因为在学社教学是以婉言谢绝。” 此话一出,包括朱老爷在内的众人皆惊,杨锐则是脸皮厚厚微笑了事。须知这年头都是把日本的书往中国搬的,从来没有听说过中国有书往日本出的,是以非常吃惊。林长民叹道:“杨锐先生如此年轻,可谓真人不可貌相。”复站起深深一揖,并说道:“杨先生有礼了。”杨锐赶忙站起回礼,双方谈话渐多。问及杨锐是林西安康人,说道:“留学生里头好像也有林西安康人,似乎谢晓石就是。” 杨锐想不到在这日本还能遇见同乡,大感意外。要知道就是在后世安康也是一个内陆城市,不常常见于报端,而且经济较为贫困,教育落后留学者就更加少了,而现在清末新政初期,留学生本不多,在这本不多的留学生里还有连后世都稀少的留学生,还真是少见。林长民见杨锐颇为叹,于是说道:“先生周游欧美多年,怕是少会乡梓,少闻乡音,明日我让他来先生住处请教可好。” 杨锐见他一片好意,又感觉这两世相隔还能在东京遇见同乡实在是缘分,也就点头同意,并讲自己的地址告诉林长民。当晚聚餐结束,众人就一一回了住处。晚上继续和虞自勋补充复兴会的细节之外,还聊起留日学生的情况。 第五十五章 东京 第五十六章 青年会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五十六章 青年会 留日学生是在光绪二十四年前后才有的,前期都是官费为主,在朝廷宣布新政建新学之后才有了自费生,人数也多了起来,学生主要来自江苏、浙江、湖北、湖南、广东等地,各地都有学生同乡会,甚至还办有一些报刊,比如江苏、浙江等,这些报刊都是讲救国的,但是从来不说排满言论。学生本有一个团体叫做励志会,其宗旨是“联络感情、策励志节,对国家别无政见”,中法战争之后,又有广东籍学生惧怕朝廷割让广东给法国,是以发起广东独立协会,主张广东脱离清廷,宣告独立。再后来就是去年由章太炎、秦力山、马君武等发起“中夏亡国二百四十二年纪念会”,打算在明崇祯皇帝忌日祭奠,此举影响极大,但是被清廷联合日本制止了。此事之后,励志会分为两派,倡言革命者组建了青年会,与其他诸人分道扬镳了。 杨锐听的很仔细,看来东京这边革命形势也不好吗,报纸都不敢说排满还革什么命啊,又追问这青年会具体情况,虞自勋道:“这青年会具体情况没有打听到啊,我是假装要留学,就到使馆去询问,找了个熟知内情的管事的,说是想来留学,但是又担心这边有革命党,怕被其裹挟革命,所以来打听留学生之详情。那管事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对青年会还是知其名,不知其实啊。还有件大事就是在今年元旦之际,不顾有清廷贝子和驻日公使等在场,有学生马君武、刘成禺等当众发布排满言论,后被清廷开革。” 杨锐闻言还很是吃惊,这就相当于在政府新年团拜会上当着领导的面打耳光啊,但是这两人还是年少冲动,并且对革命认识不足,是以不想联络。当下还是以青年会为主要工作对象。说道:“明日我的老乡要来,我私下打听打听,看他会不会说什么。” 翌日上午,就有一学生求见,杨锐忙起身吩咐相请,自己也到门口相迎,来者是一个日本学生服打扮的学生,带着一顶学生帽,脸上稚气未脱甚是年轻,见礼之后,杨锐用家乡话:“实在是有缘,能在东京碰到老乡。” 谢晓石却很是惊异,因为这和他的家乡话不同,腔调大异,两人细究之下发现原来两地一个在林西南面,一个在林西北面,清末的安康应该是省城这边的建昌、安义等地,而杨锐所言的安康在清末应该是南安府所辖,真是个大误会,间隔百年地名殊异。虽然如此,但是两人还是详谈甚欢,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省的,这林西在宋朝的时候是人才辈出的,到了这清朝就很式微了,现在留学生里林西甚少,预计后面的民国名人也少,这谢晓石家境还是不错的,父辈也是开明,其来东京就是准备学习法律的,说到东京,杨锐就问道:“现在据说留学生中排满思想严重,元旦还有先生在新年会上倡言排满,是否真有其事?” 谢晓石说道:“是有此事,去年章太炎先生、孙汶先生提起要祭祀前明皇帝崇祯,最后被清廷联合日方一起阻扰,此事未成,所以大家都有怨气。是以在第二年元旦时,马君武、刘成禺两君在大会上发言排满,不过最后两人都被革除留学资格了。” 杨锐很惊讶这祭祀大会还有孙忠山的痕迹,就是不知道这青年会是否也和他有关系,如果有那自己的谋划还是算了,孙忠山人称孙大炮,忽悠学生起来一定是得心应手,如果学生们先接受了他的美国式的共和革命思想,自己再去做说集权那就很难成功了。见他言语神色间对马君武和刘成禺两人颇为同情,就进一步问道:“留日已有一年,你认为这朝廷还能救中国吗?” 谢晓石闻言呆住,半响不语,杨锐就只好自问自答了,决然的说道:“在我看来,这朝廷是救不了中国了。为什么,因为它不光是异族,而且还很是昏庸,现在说是推行新政也是为形势所逼,是为了在庚子之后起复民心的,可是这都已经太晚了。” 谢晓石压下心绪,问道:“那先生认为何以救中国?” 杨锐断然答道:“要救中国唯有革命,不革命救不了中国,可是光革命也救不了中国,必须先革命,再改革才能救中国。” 改革这一词虽然在古代早已有之,但是大流行是在后世,在清末只有变法和改良之说,谢晓石反复默念这改革这一词,品其深意。杨锐后悔没有请教章太炎这改革之词的出处,只好默认不语。良久之后才道:“此次来东京,是听闻留学生已经成立青年会,就是想和会中诸位的革命志士认识,互相交流革命之真意。另外将在这里办一份报纸,也要请学生中文笔佳者为编辑,晓石如有同学,请代为引见,相谈如果合适那么就将聘用。” 谢晓石见杨锐提到青年会,还是很吃惊的,他本人就是这会的人,而且该会成立才半年有余,人数也少只有二三十人,不知道怎么传到沪上那边去了,当下没有表态。见谢晓石有点心不在焉,杨锐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这一步了,至于后面怎么样那要看青年会的判断了。只好端茶送客。 送走谢晓石之后,杨锐就不知道接下来干什么了,明天才是临时大会,后天是正式大会。这报馆之事虞自勋在张罗着,学生里面的事情只能等不能急,甚至有可能这次都不会有什么回音。其他的嘛好像没什么要做的。忽然想到了康梁、孙忠山都在日本,是否要去见见,康有为和孙忠山就算了,梁启超还是可以见见的,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那个教历史的老头说过,整个清末只有梁启超是与时俱进的,再者他的《少年中国说》可是编在后世的课本里,此人是传统出身,国学深厚,正好问道。等虞自勋回来问及梁启超的情况,虞自勋说道:“这次你可见不着了,此人现在不在日本,听闻其在年后就去了美国。”就这么巧,杨锐只好长叹一声,只有留待后来了。 翌日,留学生学生军的诸干事齐集留学生会馆,召开临时大会。会上学生众多,开幕词之后,主持人邀请杨锐上台介绍沪上义勇军情况,这活本来是汪允宗的,现在他把事情推给杨锐,介绍之时见大家热情似火,也不好说义勇军没有意思之类的废话,通报完情况就下台了。学生们商议各事,提议派人往中国面见北洋大臣袁世凯,要求参战,如果袁世凯不许就往北京运动政府,未几就选出两个代表,一位是钮永建、另外一位是汤槱,见到诸人天真的样子,杨锐仿佛见到他们被满清屠杀,实在是忍不住了,对主持会议的汤槱说道:“我有话想对学生们说,不知可否?” 也许是汪允宗昨天晚上的那番话起了作用,今天大家对杨锐都是很恭敬,见其有话要说,也就同意。杨锐站在台前,看着下面的几十个年轻的面容说道:“诸君此番作为,不愧是天之骄子,国之希望,是以我才要说些话提醒诸君。听闻在前几日,有日本警察至,要诸君解散军队,可曾想过,这和日本的对外策略不符,这里面必有蹊跷。”前几日虞自勋已经说了这事情,杨锐想来应该是清廷的意思,日本在东北要钱给钱,要枪给枪组建了多少胡匪武装帮其打击俄军,在日本这样一个有大影响的学生军,为何要其解散呢?这里面必有蹊跷。杨锐这话一说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见大家都看了过来,杨锐放下心来缓缓而谈:“日本早在甲午就对东北有企图了,只是因为俄国等国反对,是以撤出了东北,现在俄国违约不退,正好给了他进攻的借口,加上后面有准盟友英国依靠,还有美国也支持,所以日本势必要和俄国在东北决一雌雄。而这开战时日就是俄国西伯利亚铁路将通未通之时,因为太早开战,日本准备未足,太晚开战,西伯利亚一通,俄军后勤有所凭借,胜算减少。” 这话一说,大厅里就热闹了,马上有学生问了:“先生,如此说来,我国当与日本合军,共同驱逐俄国。”此言一出,附和者甚多,在这时代讲演日多,杨锐越来越有点领导的味道了,他高举着手,往下压压,大厅里立马安静下来,他说道:“这些同学的说法是否有人反对的吗?” 人群里稀稀落落的有几只手举起来,杨锐点了前面的一个,问道:“你叫什么,你说说,为什么要反对和日军合军驱逐俄国?” 那学生身材很是健壮,要比旁边的学生高大许多,见杨锐问,说道:“余是敖子瞻,士官学校见习士官,日本出兵本就是为谋取东北,必定不会让我国出兵。如果我国军队战时与之合兵,那战后其如何能在战后占领东北?日本定要阻止我国出兵。” 真是难得啊,不是后来人都能看的这样清楚。敖子瞻言毕大厅里又开始嗡嗡嗡了。这次杨锐是花了好长时间才让大厅安静下来,说道:“诸君,哪怕是日本不反对我国出兵,清廷也不会让大家出兵的,日本是很希望学生军去帮他们打俄国人,可是为什么忽然又要大家解散呢,这其中大家不想想是怎么回事吗?我敢断言,之后的义勇军解散不光日本如此,国内也将如是说,如两位代表赶赴北京,进言没有结果不说,安全也是问题,因为现在清廷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前几日的警察问询就是最好的佐证。” 学生军里本来就有很多是忠君爱国的,因为大义所召所以参加了学生军,可现在杨锐这话一说,那些忠君爱国党们顿时乱套了,真的要是如杨锐这样说,那还参加什么,朝廷本来就不想大家闹啊。这次大厅是彻底失控了,杨锐见状,索性不再动作下了讲台,汤槱很是气愤,质问道:“先生是来拆台来的吗?” 杨锐很坦然的说道:“我说的是事实而已,清廷救不了中国,只有我们自己才能救中国。”汤槱无言以对。折腾好久会场才安静下来,并约定明日在锦辉馆开正式大会,所组建的军国民教育会只是强身健体云云。杨锐在学生军骨干诸人复杂的眼光里离开的,幸好反应不是很剧烈,要真是剧烈那明天就不会要自己去参加正式大会了。 傍晚的时候,会馆几个主事的都来了,谢晓石领着来的,还有白天的钮永建、汤槱、秦毓鎏、萨端、周崇业、贝镛礼、叶澜、张肇桐等人,同来还有熟人就是原来在沪上的林獬和他妹妹林宗素——就是新年聚餐责问杨锐的那个女先生,此时熟人相见,分外亲切。领诸人进屋内坐下茶毕,杨锐开玩笑的说道:“诸君不是兴师问罪来的吧?” 林獬笑笑说道:“竟成此前说要与青年会诸君认识,我就帮你带了吗。大家本不愿来,怕是清廷密探,我对竟成还是熟悉的,知你决不是清廷的密探,是以为你担保,故而大家都来了,不知竟成有何见教?” ≈ap;ap;ap;ap;lt;/a≈ap;ap;ap;ap;gt;≈ap;ap;ap;ap;lt;a≈ap;ap;ap;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ap;ap;ap;lt;/a≈ap;ap;ap;ap;gt; 第五十六章 青年会 第五十七章 宣讲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五十七章 宣讲 见他开门见山,杨锐立即站起,对着众人深深一揖,然后坐下说道:“幸好少泉兄知道我,要不然和诸君见面不知要何年马月。和少泉兄所知的一样,我本意是著书挣钱,自在过活的,可上月俄人占我东北,日人又心怀叵测,中国再这么下去,迟早得亡,实在是忍耐不下去了,是以投笔从戎,决心革命,此来是找志同道合的革命者的。” 对于杨锐这个西学先生林獬是很熟悉的,此人为人懒散,在学社甚少露面,只听说精通西学,后来久了才知道此人是主动来免费授课的,不取分文,平时就是缩在家里著书立说,很是重义轻财,学社的聚餐,章太炎的烟钱好像就是他出的,是以很有好感,也是这才把青年会诸人带了过来。见这样一个隐者一样的人也来闹革命了,他还是很惊讶的,他以为要闹也是章枚叔兄几个,莫非他和章枚叔兄已经一起革命,于是问道:“竟成啊,这次是否和枚叔兄、孑民等已有商议,大家一起决心革命?” 杨锐闻言暗恨,真要是能和他们几个一起决心革命还会这么急来东京吗,不想欺骗实话实说道:“我把革命主张和枚叔兄说的,他很有意见,孑民那人啊,你是知道的有点软,决定难下,现在又被什么国民总会给拉住了,还准备忠君爱国呢,我现在基本就是一光棍革命,是以才来东京找志同道合者。” 林獬很奇怪,说道:“枚叔兄现在不是主张革命的吗,怎么和竟成就说不到一块去呢?” 见他问到关键点,杨锐说道:“难得诸君都在,我还是把我的主张说一遍,让大家知道我想什么,同意与否再行商量吧” 林獬和其他诸人都是同意,杨锐清清嗓子,开始说自己的革命主张:“当今天下凡有先觉者,都认为中国不变则将亡国灭种,而这些先觉者因为种种原因,分为两大块,一块是言要在明君的统御下改良,如此中国才能变富变强;另一块就是我们革命者了,都是认为满清朝廷积重难返,不能通过革命以救中国。”此话大家都认同,皆是点头。 说到这,杨锐话锋一转,说道:“可这些革命者,彼此的想法也是不一样的,其有些是排满革命者,有些又是共和革命者,当然,很多人是既认可排满,也认可共和。前者一致认为中国所以积弱是因为满清的异族统治,而后者则认为,中国之所以积弱是因为皇帝的专制统治;前者认为只要驱除满清,汉人当权则中国必富强,后者则认为只要去除专制,实行西方之共和则中国必富强。前者是宣扬民族仇恨,以唤起民族精神一致排满,后者是宣扬民主自由,以追求民权独立实现国家富强。 我之认为,排满革命只能让汉人当权,但是无法改变中国之现状,汉人当权就能改变现状吗,我看不能,从古至今王朝何其多,但是真正英明的君主有几个,现在这形势是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不是一个英明君主能对付得了的。 至于共和革命,中国有两千多年的帝王专制传统,一朝一夕就能改成共和吗?国外的那些共和国有哪个是一共和就富强的,美国还好,立国后一百多年才变强,中间没有什么波折;相对而言法国就悲惨了,八十二年里革命来革命去,来回了五次,平均一下十六年一次,共和帝制来回折腾,好不容易现在第三共和国稳定住了。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为什么美国和法国都是共和国怎么立国之后差别这么大,我看有两个因素:其一是法国虽然靠海但还是内陆国,旁边都是强国,海边还有一个英国在使坏,英国的外交思想就是永远不要让欧洲大陆一家独大,最好大陆上所有国家都在互相打仗,而美国则没有这个问题,它两面皆海,旁边只有一个墨西哥稍微大一点,但是墨西哥也是很弱,其二法国有一千多年的君主专制传统,而美国则没有,她是一个全新的国家,没有公认的贵族和王权,大家都是欧洲逃难来的,没有谁比谁更高一等。 现在诸君看我中国,与法国何其相似。完全的一个内陆国家,四面都是强国,东边是日本、北边的俄国,南边的法国,西边的英国,而且还有两千多年的帝制传统,一旦贸然变动,那么不但内乱,而且外侵,没有几十年无法正常的安定起来。所以,我反对单纯的排满革命,那只是一种仇恨的发泄,对于中国改变现状没有丝毫益处,我也反对共和革命,共和体制目前的中国不合适,当然不是永远不合适,真正走到共和这一步还需要很多时间,很多努力。 我的革命主张是有限革命、集权政府、深度改革,复兴中华!什么叫有限革命,就是自己有多大势力就占多大的地方,在没有势力接受全国的时候,还是保持现状,有实力接收全国的时候,那再全面革命。中国变法就像是修房子,你人手不够那就只弄好一间的时候,就不要去动其他地方,要是弄的不好房子一倒收拾起来更加麻烦。 集权政府是什么呢,就是在革命之后在占领地建立一个集权政府,令行禁止。诸君看看日本为什么这么快就变强,是因为它君主立宪之后变的民主了吗,不是的,它是变的更加集权了,以前还有许多幕府,现在幕府没有了,全日本就只有一个命令,这是日本能变强的一个大基础,试想当年要是光绪有实权,下面总督听话,变法会是这样的结果吗? 再说深度改革,我们之前还是个封建专制王朝,没有法治、只有人治,还有那些腐败昏庸的官吏,除此以外,我们是个三千多年历史的民族,而现在的世界却是西学兴盛,我们很多流传下来的思想、文化、习俗都和现在的世界格格不入了,中国真要变强,这些都要革新,此所谓深度改革,不光是社会改革、体制改革、还要思想改革、文化改革。 我们有三千年之传承,比洋人落后吗,没有!我们一直到明朝还是世界强国,很多洋人来了中国就不想回去了,而回去的描述中国的繁华让其他人根本无法相信,在元朝时一个叫马可波罗的人来了中国,到了杭州,之后回去写了本书叫做马可波罗游记,书上的天堂般的中国,欧洲没人敢相信,都以为是他编的。我们中国人比洋人笨吗,不是!火药是我们发明的,然后由成吉思汗征伐欧洲的时候传到洋人手里的,我们唐朝时发明的船用密封舱,直到一百年前英国人才偷学了过去。我们不是国不行、不是人不行,而是几千年的污垢遗留的太多了,我们革命是为建立集权政府,我们建立集权政府是为深度改革,扫除那些几千年来的糟粕,唯有如此我中华才能重新复兴。我的讲话完了,谢谢诸君!” 杨锐冗长的发言终于说完了,听众们响起了并不整齐和热烈的掌声,虽然如此但是他不以为意,这宣讲就和做销售一样,总有一些是别人不喜欢听的,不喜欢不要紧,关键是要知道哪里不被喜欢,然后下次再换个说法去讲。一会,就有人提问了,他说道:“先生说要有限革命,并不要马上推翻满清?”杨锐点头,示意他继续问,“那满清不灭,有限革命建立的政权能存在吗,当年太平天国起义,如此声势还是被满清联合洋人一起剿灭,那先生建立的政府怎么不会重蹈覆辙呢?” 这问题一问完,大家都是点头,此为杨锐主张的最大弱点,对此问题他在船上的时候就想过了,于是胸有成竹的说道:“太平天国是一场全面的革命,首先他要推翻满清而自立,其次,它推行的拜上帝教,焚毁文庙和反对儒家,这点让士绅们难以认同接受,再次,太平天国内部争权夺势,混乱异常,我很难明白为什么它占了南京之后怎么还存在了十多年。所谓有限革命,开始就绝不宣传排满也不称王,革命之后也将团结大部分人,一步一步的深度改革,以增强实力。直白的说,革命之后我们的身份其实就是未经满清同意的地方巡抚、总督,满清是一定会来剿灭我们,但是它的军队有多少能打仗的,没有多少吧,就是全国最强大的北洋新军也才三个镇,都还没有练全,其他的军队能打仗吗?所以,如果满清战场上打不赢,那结果就很可能是招安或者和谈,这样政府就存在了。” 这番说辞有些人沉默不语,细细考虑,有人呢则立马站起,怒道:“按照先生说了,这革命之后还要做满清的顺臣?” 实际上是有这个可能,比如短期策略性的招安,比如杨锐看见一本穿越清末在安徽搞土改的书就是如此的,但这是个面子问题,对于现在的革命者来说似乎是难以接受的,杨锐不想辩驳,回答道:“只是和谈,不是投降,最后还要……” 那个短发的学生满脸通红,激动的说:“这种革命主张,不听也罢!”说完就走了,他这一走,随同离开的还是很有一些人。杨锐没有劝解,这些人本来就是要舍弃的,太愤青的人不适合自己,相对而言他更喜欢智力型的革命者而不是勇气型的革命者,只不过但凡革命者基本都是勇气型的。 人散去之后,最后就只剩下林獬兄妹和谢晓石三个,杨锐心里不由的一凉,但接着就强行的把这种失落驱逐出去。林獬是个言语直接的人,他说道:“竟成啊,我算知道为什么你和枚叔兄谈不到一块去了,哎,我们青年会这些人也是对极端仇满的,是以难以和你谈得拢啊。” 杨锐点点头,自我解嘲的说道:“排满才革命,不排满还革什么命啊。可是大家不想想,只排满能救国吗?” 林獬是明白人,说道:“可这是大势所趋,竟成你把革命者想的太好了,不是满腔愤怒谁会言革命?一旦不愤怒了,革命的劲头也就没有了。” 杨锐这时明白了为什么后来满清退位后南北就和谈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革命者认为排满成功了,革命结束了,还要北伐干什么。对这点哪怕是孙忠山也没有办法,他说是领袖,还不如说是面招牌,需要的时候就挂出来,不需要就卸下来。杨锐收回念头,说道:“虽然是这样,但是我还是要坚持自己的观点啊,要不然等哪天满清推翻之后,这些革命者那还不乱套啊。” 此时林獬的妹妹林宗素问道:“杨先生似乎对满清没有仇恨?” 杨锐笑笑,说道:“怎么没仇,仇大着呢。可是报仇能干什么?把满人杀光中国就能富强了吗?要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中国就和法国革命没有什么差别了。” 第五十七章 宣讲 第五十八章 报馆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五十八章 报馆 林宗素向来思维男性化,正想反驳,这时林獬对她摆摆手让她不要再说,然后说道:“竟成所说,细想之下都是有道理的,只是诸君都听不进去的,大家都是热血在革命,不是头脑在革命。我看,这条纲领还是要改改的。” 杨锐细想他的话,都是热血在革命而不是头脑在革命,越想越觉得有理,按照历史的描述,辛亥前的革命者都是勇者,却都不是智者。真正的智者在改良派这边,他们看到了中国的问题所在,也认识到了革命之危害,所以才反对革命,提倡改良。虽然这智者和勇者的斗争最终的结果是证明了智者是对的,可是整个中国的局势还是按照勇者的意志转移了,最后变的一发不可收拾。杨锐的纲领其实是两面不讨好的纲领,双方都是不买账的。按照迈克波特的竞争理念,是最难受的夹在中间型的。 穿越者、穿越者,你有什么本事啊?在时代的浪潮里,你就是一块木头,哪怕你知道结局很多事情你也无法改变。杨锐心里哀叹,已经没有心事再说下去了。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谢晓石说道:“先生前次所说报馆之事,我现在请白水先生来了,先生正在早稻田大学学习新闻,我想这事情还是可以拜托白水先生的。” 杨锐道还没有想到这块,当下说道:“少泉兄,这事情还是要你相助啊。你对我之革命主张也很是清楚的了,虽然现在大家都是用热血在革命,但是我相信今后总是会有用头脑革命的人,而且还会越来越多。”杨锐说完,起身向他深深一揖。 林獬谦虚之后也就是受了,说道:“竟成这报我可以帮忙,只是这主张还是得改改为好,”见杨锐固执的摇头,叹了一声说道:“你的意思是对的,常理上是这样的,可是人家不听啊。” 杨锐想了想,沉声道:“少泉兄,你不能因为要去迎合就改变自己啊。改是要改,但是只是改口号,精神不能动啊。” 林獬无奈,其实按照他的性格也是很直接的,直说真话不稀罕说假话。只是念在同事一场,好意劝慰,见杨锐不听从,就只好作罢,说道:“那报纸前期的销量就危险了。” 杨锐知道他的好心,说道:“少泉兄别为我考虑这么多了,我决心革命死都不怕,还在乎钱。只要有一个人看,我就会把这报纸办下去。” 林獬指指杨锐,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最后叹了口气道:“你还真是和枚叔兄一样的犟啊。” 杨锐却知道他一定是要骂什么没有骂出来,又是对他一揖说道:“少泉兄,谢谢了。这几日有空可以来和自勋商量细节上的事情。” 林獬点点头,就和妹妹几个一起告辞了,杨锐送完他们,一下子就躺在地板上了。直到虞自勋他们几个回来吗,他今天一天都是看印刷机了。回来就喊道:“竟成,我今天找了五家,终于找到了个合适的,这价钱也不贵,只要两百多日元……”说完之后见不答话,以为他在睡觉,上前看去却见他似乎在神游太虚,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看,自己也看看天花板没有看到什么啊。用脚碰了碰他,问道:“竟成,怎么了?” 杨锐还是神游状态,有气无力的回答说:“神游啊。” 虞自勋顿时乐了,又问道:“今天会馆的大会开的如何?” 见说道今天的事情,杨锐有了些精神,坐起身来,说道:“被我搞砸了。” “搞砸了?”虞自勋很是吃惊:“这这怎么搞砸了?” 杨锐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自勋啊,你为什么要跟我革命啊,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啊。” 虞自勋不以为然的笑笑,说道:“我觉得你能相信啊。你做了那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要革命就要跟着你一起啊,再说这满清也太没用了。在国内不知道,出来久了就越看越清楚,这满清啊,气数已尽了……” 听了他前面的话,杨锐就没心事听后面的了,他和钟观光都是因为相信自己才跟自己革命的,不是因为自己推崇的理念多么先进的关系,钟观光甚至连纲领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决定一起革命了。看来,除了纲领的正确性,自身是不是可以被相信也是大家取舍的重要条件,难怪那么多领袖喜欢神话自己,一神话就被相信了。 虞自勋又见他走神了,把他拍醒了,问道:“你怎么了啊?” 杨锐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虞自勋很是奇怪,气氛的说道:“那些蠢人怎么会如此糊涂,谁说汉人做了江山就一定能治理好中国?再说,谁的江山不是一步步打下来的。那有一下子江山就拿下来的。全是一群蠢人。” 杨锐听了他这话,感觉说的很有道理啊,怎么自己就这么笨呢,哪怕是排满革命也是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的来啊。自己还是不够灵活啊!这有限革命本来就是所有革命的过程描述,有谁是一下子全中国开打的?真是其蠢无比啊。这纲领得改,这有限革命,就改作武装革命,这样之前的争执就没有了,剩下的就是集权和共和的争端了。 想通了这个问题心情大好,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有点饿了,拉着虞自勋就出去吃东西,出去就找了个黄包车,找了家高档的馆子。进去之后点了一桌子吃的,虞自勋是刚吃了东西回来,只是喝喝清酒,杨锐却是狼吞虎咽,吃相没有半点斯文可言,鱼片、刺身、寿司统统的往嘴里塞,就是这清酒没有二锅头够味。 虞自勋又说到东京这边的革命安排,他年底就要去德国了,工作上接手的人已经找好,可革命的却是没有,说到这个问题杨锐也是头疼,现在就只有三个人,发展新成员又是不断受到挫折,无奈的说道:“这个你就别想了,想也没有用,报馆就交给林獬先生管着,革命的事情我想后面一定会有办法的。”虞自勋也知道现状不容乐观,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接下来的几日,杨锐只是在隔日的军国民教育会成立的正式大会上露脸之外,就是在所租院子里和林獬谈论报馆的事情了。报纸没有沿用会派名称而是叫做《中华时报》。主要的内容是揭示满清的昏庸腐败之外,还介绍日本明治维新之所以成功的原因,国外的共和国及君主立宪国的政治体制情况等等,这些的内容无非一个主题:即满清无道,必当革命;富强中国,必要集权。 报纸在内容板块上,除了政治宣传任务的国际新闻外,还分了国内新闻和留学新闻这两块。国内新闻就是刊登国内的即时新闻,这些新闻将由设在沪上的大功率无线电台发射过来,让留日学生可以很好的了解国内的种种信息,林獬还不知道有无线电这东西,在杨锐反复解释之后,顿时信心大增,平时日本的报纸都是通过有线电报传递消息,因为费用昂贵,是以都是挑重点发,言语寥寥,现在报馆有专门的无电点台,不须费用,只要人手足够,什么消息不能传过来,有这个支撑这报纸必火,林獬都有出日文版的想法了。关于无线电的设立,在技术上是没有问题的,电子管发射机不行那就用火花发射机,反正工厂会有发电厂,功率要多大就定多大,日本这边先设接受机,等后面电子管发射机成熟了再设发射机。 至于留学新闻则是留学生内部的新闻了,学生的情况,学校、专业的情况,主要是介绍留学的内部情况,以让留学生可以更好的了解当地信息。而这些信息的来源,除了在日文报纸上摘抄和留学自己撰稿之外,还专门请了个日本人当记者,四处探查和留学有关的新闻。整个报社分采编、印刷、发行广告三个部门,林林总总一共有十二三人,每月费用要一两百块,因为要突出无线电报的时效性,是以不是采用月刊,而是周刊,同时为了扩大销售量报价只定为日币一角,这样不算广告每周最少要卖出五百份才能维系,这个目标还是有点难的,留学生虽然都在东京,但是住的都是分散。 杨锐却不在乎每个月一百多块的亏损,他要的是占有率,这时留学生也就一千多人最多,是以决定前三个月免费赠送,然后再开始销售的变态招数,同时还宣布报馆除了日常费用和设备折旧外,所有盈利都将捐于留学生会馆名下的一个复兴中华的基金,这个基金会除了给优秀学生发奖学金之外,还时不时组织留学生参观日本的方方面面,比如甲午一战日本的纪念馆、日本的大工厂、大船厂等等,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报纸负责宣传、基金则负责活动,杨锐是想从上到下对留学生施加影响。林獬见老板如此豪爽也不反对,甚至是高兴,有哪个总编不喜欢自己报纸人人手上都有一份,现在报纸留名、基金扬名何乐不为,至于挣钱那是董事会考虑的事情。 谢晓石在旁边听的很是迷糊,问道:“先生。这报馆维系都很艰难,哪有钱发奖学金啊。” 杨锐笑笑,说道:“前期如果没钱我们可以发奖状或者奖杯就好,不必要发奖学金,也不要搞什么颁奖仪式,但是最重要的是要找个高档的酒店一起聚餐联络感情,至于各类活动,可以大家各自出钱,基金负责指挥组织,安排好整个计划就好。来日本留学的,大家家境都不错,就是公费留学生每个月的补贴也不少。” 谢晓石不懂得后世大学学生会的套路,顿时对这些东西很有兴趣,一一记下留待后日实行了。 在东京一直待到5月14日,诸事交代完毕,并且预留了两千块钱给报馆周转,这才和军国民教育会选出的两个代表登船一起返沪。这两个代表一个是汤槱、一个是钮永建,两人都是青年会的成员,临行前还在留学生会馆举行了高规格的送别会,期望两位代表可以完成大家的宏愿——被朝廷批准后回国从军北上抗俄。对他们的做法之前杨锐是怕他们吃清廷的亏,被抓被杀什么的,后面发现其实他们心里还是另外有的目的——想借此机会掌握一支军队,以便日后为革命所用,这种行为说的好听是曲线救国,说的难听是以爱国为名裹挟大家一起去革命。为此杨锐对他们不再劝阻,井水不犯河水吧,而他们两人通过前几日杨锐的宣讲,也是看清了这个革命妥协派的真面目,对其敬而远之,杨锐见此也不以为意,只是缩在舱里完善自己的革命思想。这次日本之行虽然没有拉到同党,可是收获却不小,除了布局日本之外,就是对自己的革命思想也历练了,这对以后发展会员非常重要。 第五十八章 报馆 第五十九章 渠道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五十九章 渠道 5月20日这天,诸人终于到了沪上,虞辉祖和学社蔡元培等还到了吴淞码头迎接。离开中国只是十多天,但是还很是想念,程莐那里上次凶了人家就没给消息了,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还在生气吗?走之前写的信她收到没有?在船靠岸的时候杨锐忽然想到了她,哎,自己是性格太差了,真不是个会哄女孩子的人,特别是不能低下头来向她认错,真实不应该。如今革命在即,还是要把她哄好,最好是能让她一起革命,只不过,她会吗?杨锐不能确定,但想到她平常所关注的那些问题和对国事的关心,应该会吧。 蔡元培是最先上来握手的,不过他主要是代表中国教育会欢迎留学生的两个代表的,对于杨锐三人只是简单的问候,而虞辉祖则是专门来等杨锐的,出了码头杨锐就与蔡元培等分开,和虞辉祖独自行动了。 虞辉祖主要是汇报这些日子的情况,主要是工厂,味精工厂新设备已经投产,各地经销商的饥渴大为缓解,但是因为之前欠账太多,所以现在抢货的情况还是存在,而且从各地传来的消息,因为都是反应五十克装太少,大家需要一百克、两百克的包装,如果按照这样的包装,再看市场的增长频率,现在的产量怕还是不够,最多三个月又要告急,到时又要被经销商追着屁股跑了。 杨锐见此情况,说道:“那我们就通知瓷窑那边改包装好了,哦,还有玻璃厂也是。下一批设备现在就定好了,可是要定几套啊?” 虞辉祖早就和大家商量了此事,说道:“大家商量下来,认为订五套为好,这样过年的时候就能保证产量,按照之前商定的,等过年报纸啊活动什么的都全部搞起来。现在是想搞不敢搞啊。”虞辉祖看来是被经销商追怕了,心有余悸,中国做生意向来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为了拿到货经销商,手段层出不穷,有个大胆的还买了个黄花闺女送了过来,说是给虞大老爷做暖床丫头,这事情一出,就被年后刚接过来的虞夫人给知道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套路一用,虞大老爷只好就把那闺女偷偷放在杨锐的新租院子里了,和收拾院子做饭的阿姨住在一起,这事情杨锐还不知道,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定了这五套,那么今年年末的产量就是三十六吨了,等氯碱工厂一上盐酸的成本下来,那每吨的净利润就是五千六百多块了,一个月下来就有二十多万。这钱赚的真的太容易啊。杨锐当即同意五套的数量,又问起经销网络的建设,这事情一直是工厂规划的重点。一直是由虞辉祖在负责,他说道:“华东情况还好,江浙两地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定好了,安徽、闽赣不是太好,大地方有,其他地方则没有,华北那边除了直隶外,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广州、武汉、奉天都是这样,拿货的多,但是定点的少。有些是想一省一省的代理,因为和我们的计划有异,所以就一直没同意。日本那边就不要我说了。” 杨锐之前是对清末国内的市场渠道不是很清楚,这时代本就没有什么代理制,就是有也是包干制,一包最小就是一个省,杨锐的意思是这些生活日用品不适合大代理制,他们这些大商人太过懒惰,不愿意去做市场深耕,基本上是等客上门,是以都选择地区的小商贩,虽然这些人不能缴纳大额的保证金,但是可以在每次拿货的时候扣押他的一部分利润,等保证金纳足之后,再通过返点等激励他们。这其实是和政府的食盐专卖制度很类似,食盐专卖的引岸制其实就是地区代理制,只不过与食盐不同的在于,味精的销售不是按重量算提点的,而是按件数,这样就不会造成食盐掺土,销售商使劲提价等弊病,下面的经销商只能是使劲把价钱往低处卖,卖的件数越多,自己拿的也越多,而且销售到了一定的数量还有格外的奖励,比如沪上花街几日游之类的。 经销渠道是日用品公司的命脉,沪上这么多洋行都是雇佣当地买办也是要借助这些人的渠道,很多洋商亏的一塌糊涂的时候,买办们大赚特赚。杨锐是想借味精这一挣钱利器,把整个渠道开拓出了,包括后面的火柴、香烟、肥皂、牙膏,以及其他非自产的日用品都可以借此路通行,这最终会弄出来一个类似超级连锁超市那样的东东,只不过因为交通和管理等因素,整个连锁将会是一个松散的联合体,但哪怕它是松散的,其流通能力还是不能小视,而且随着时间的积累,这个东东最终会变成一个大托拉斯。 杨锐正在想这个长远的计划,虞辉祖又开始说氯碱工厂的情况:“那个德国的发电机器到了,现在已经安装好了正在试机,”虞辉祖说道这个就很来劲,说道“现在我们天字号在黄埔滩也很有名气了,这发电厂发的电大家都说比美租界那边的电厂发的电还要多,就是不知道放在陆行干什么。大家都问我,为什么把电厂放在那啊?哈哈,我又不敢说。” 杨锐见他高兴,也被这种喜悦所感染,笑着说:“你就说你没事闹着玩啊,没事就拿着电到黄浦江里电鱼啊。” 虞辉祖闻言大笑起来,电鱼是杨锐的说法,先不说能不能电的到,光说这电这么贵谁舍得。杨锐接着问道:“那个卜内门洋行有没有什么动静,下个月的订货确定了吗?” 说到正事虞辉祖马上冷静下来,说道:“下个月的已经和卜内门确定了,说已经起运了,他们还对我们的产量扩大非常高兴,那边没听到什么风声,华封先生那边是以他的名义申请免盐税的,还没有牵扯到我,美国这边因为是直接接洽的,整个洋行圈子还没有听到风声。” “不要太乐观了。”杨锐插嘴说道:“洋人现在都是不把我们当人看的,等美国的电解槽下个月一到,报关的时候他们就一定会知道了,而且大清的官场就是个筛子,连上次的张四先生都能找到我们,卜内门就是不知道离知道也快了。” 杨锐纯粹是怀疑主义,后世的水果行业商业环境很不好,涉及到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跳票是常见的事情,不跳票才奇怪呢,这就造成了他常常对合作方的承诺不相信的习惯,其实他是不知道历史的,虽然真实的历史上卜内门为了独占中国的化学品市场,对国内化学工厂的压迫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就只差杀人放火了。虞辉祖被杨锐说的有点发毛,这挣钱的大好局面可不能因为没原料弄砸吧,这损失可不小。他问道:“那要是卜内门不交货怎么办?” 杨锐想了想,说道:“美国马西森那边不是也生产盐酸吗,我们也在他们那边定一个月的量。要是卜内门没交货的那就可以救一个月的命,要是卜内门交了货我们以后的氯气就多产些漂白粉,到时候氯碱工厂一投产,就可以不看卜内门的脸色了。” 虞辉祖默想了一下深以为然,现在一个月挣六万多块,一个月盐酸才三万多块,要是卜内门没交货那就要损失六万块,交了货就是把多的盐酸倒海里了也才是三万块,而且这多余的盐酸还是自用呢,大不了氯碱工厂以后少出点盐酸,多出些漂白粉而已。一头是六万,一头是三万他马上就做了决定,说道:“好。我等下就去找那个比先生,让他出面定。” 杨锐点点头,正要向他问起那个无线电台的时候,虞辉祖自己说起来了:“前几日收到你的电报后,那个无线台弄好了,是哈先生做的,还建了一个很高的木塔。东京那边也派人带了机器过去,等过几日发电机好了就可以试了。幸好只是个木头塔啊,要不然那个道台什么的要说违例了” 这话说的听的好搞笑,不过想想这清廷穿衣服、剃头发都是有规定的也就没什么好笑得起来的了,无线电是火花的还是电子管的问虞辉祖是不清楚,还是回去问哈利吧。车子终于到如意里了,虞辉祖则直接回仪器馆了。进门就被麻花听到了,见是杨锐就扑过来卖萌,杨锐没搭理它,和黄太太打了个招呼就直接上楼了,他看是一直挂念着笔记本的,生怕遭贼啊火灾啊什么的,房里一切都好好的,和走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就是门下有几份信,杨锐捡起来看了没有看到程莐的信,除了几份报馆还有一份是过年那个黄岩的张翰庭的,之前回去他还是来过信的,现在这信是说那种子发芽了,并请杨锐有时间去黄岩云云。 种子发芽是件好喜事,虽然这东西挣不了多少钱,也对革命没有什么帮助,但是这是穿越后带来的东西,其他的笔记本什么的最终将会坏了,只要这种子是可以永远传播下去的,这也是怀念来的那个世界的籍慰吧。 拿出箱子,笔记本也好好的在里面,下次再要去哪里还是带着的好,不在身边老是记挂着。收拾好东西之后,去到隔壁院子,却发现实验室人去楼空了,顿时傻了眼,这几个美国佬不会是跑了吧,专利都是我的啊,他们跑什么跑,走到后面却忽然看到一个姑娘,白白净净的十七八岁的模样,见了杨锐很乖巧的福了一福,喊了声“老爷。” 杨锐这个时候心急如焚,没空搭理,只是挥挥手,在柴房看了一圈没有见到之前请的那个阿姨,正出去的时候,姑娘又说话了:“老爷,是不是找吴妈啊?” 杨锐停下了,问道:“你是谁?吴妈去了哪里?这里的人呢?”莫名的冒出个人来他也很奇怪,只是搞不明白实验室的人怎么不见了,急切间所以也就没问。 那姑娘低头说道:“回老爷,吴妈去买菜了,那些洋人搬到隔街的院子里去了,奴是小玉,是虞老爷让奴在这住着伺候老爷们的。”他其实是销售商送给虞辉祖的丫头,只是被虞辉祖老婆赶到这里来了。 听到她居然是和虞辉祖有牵连,难道是养的小蜜?不过见她好像真的知道哈利在哪里就让她带了过去了,这小玉和吴妈两人常常做好饭送过去,地方倒是知道。哈利的那些老美朋友前些天都到了,在这个院子里住又住不下,加上实验室太小了,就一个房间,人一多根本站不下,于是就让下面几个学生去找房子,这瞄来瞄去,就看中了后马路过去,苏州河边的一处房子,之前不知道是办了什么厂的,房子很大,旁边还有个三层小楼,哈利看来很是满意就拍板租了,实验室的资金虽然是杨锐单独出的,但是交给虞辉祖管着的,只是说多少多少以下直接支取,这整个院子加小楼租金也不贵就五十块,虞辉祖一见钱没超就直接给了,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挪了地方。 第五十九章 渠道 第六十章 军校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六十章 军校 小玉很快就把杨锐带到了地方,杨锐推门进去也不见人,直到进了院子里的厂房里,才见到了人影,除了麦克尼尔和哈利之外,还多了几个洋人,和以往一样,这个老板的到来诸人还是爱理不理的,老板很受伤,只有麦克尼尔上来喊了声“老板。” 杨锐把带路的姑娘打发了,和麦克尼尔说起了正事,他现在是身份有点像实验室的管理人了,哈利带来的几个助手都是他安顿好的,聘用合同也是他签署的。麦克尼尔先是解释了搬家的原因,人员的增加还有实验室对更大空间的要求,所以就搬过来了,三层的小楼有九个房间,住这些人绰绰有余,院子里盖的厂房也够大,花了点钱收拾了一下还有地方剩,麦克尼尔很大方的要把其中最大的一间给老板做教室。 杨锐对搬家的事情没有什么想法,他早就想搬了,那院子太小了,既然如此就把那个院子退了,全搬到这边来。杨锐又问陆行的无线电台的情况。 麦克尼尔说道:“老板,那是哈利带人干的,因为这里到日本的距离太远,所以就用的是火花式的发报机。我们还考虑到了更远的地方,比如我们的家乡美国西海岸。” 晕,居然能弄那么远,杨锐问道:“可以传送这么远吗?” 麦克尼尔点点头,说道:“可以的,老板,只要那边有那种玻璃管接收机就可以。而且那个玻璃管发射机也正在研制,哈利新来的助手里面就有个手巧的家伙,我看我在这里的作用越来越少了。”他说完之后耸耸肩。 无线电能不能到美国杨锐不关心,只要能到日本就好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抓紧三极管的制作,之前做的太次了,要么故障率很高要么达不到设计的效果,听说新来的家伙完全可以超越麦克尼尔,杨锐就稍微放心了。又想起之前说的广播,说道:“那个广播怎么了,那些技术上的问题都解决了吗?” 麦克尼尔正想此事,他天天盼这杨锐回来,自己好早日离开沪上回到美国,开始实施那个激动人心的大计划。他兴奋的说道:“真是赞美主。广播已经好了,收音机也已经ok了。我们已经做了很多次试验,哪怕是雨天,苏州也能听到这边的声音。我恨不得马上就去纽约,游说那些银行家们……” 见他这么兴奋,杨锐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技术上没有问题的话那你就马上准备吧,我明天会给你一份简单的计划书,你到了美国之后,第一件事情是获得政府的经营许可,获得之后那么我们将成立一家公司,并且在纽约建立一家广播站,然后再去找那些贪婪的银行家们。当然,你作为执行人将会被公司授予5的股份的。” 麦克尼尔闻言很是兴奋,搓着手只说感谢上帝。“记着,一到美国就先找一个精明一些的全职律师作为公司的法律顾问,要知道我们使用的有些专利是别人的,这个问题要处理好。二是要先拿到政府的许可,这两点很关键。”怕他兴奋过头,杨锐补充道。“明年世博会在美国,我将会过去的。” 麦克尼尔连连点头,作为美国人他是非常清楚律师的重要性的,特别是做生意。晚上的时候,杨锐在高档西餐厅一品香番菜馆订了位置以欢迎哈利那几个新来的助手,顺便叫了在陆行的钟观光和奥雷,趁着大家开怀畅饮的档口,杨锐正和钟观光述说东京之行的情况:“自勋已经加入我们了,有他为引,东京已经开始布局,已经办了一个报馆以宣传我们的救国纲领。哎,东京的学生还是多以排满仇满为主,革命大多只为泄愤,不为救国,我私下和一个叫青年会的革命组织接洽过,但是他们也是如此,所以就不欢而散了。对了,去年那个福建的林獬记得吧?” 钟观光点点头,杨锐接着说:“他也是青年会的一员,他是建议我们迎合学生的态度,应该宣扬排满主张共和,我几经考虑还是忍住了,不以排满为目的,革命之后也不能共和。” 说道着,钟观光点点头,他说道:“你走之后,我就在考虑革命的事情,苦闷无解之下,我就和雷奥谈了。”见杨锐很吃惊,他摆摆手示意不要紧:“他说按照他对中国的理解,这样的国情势必革命不可,而且要像德国一样,有一个强势的君主来重新统一中国,这样中国才有希望。” 没想到这事情雷奥也有类似的观点啊,不过这个观点应该和德国的实际建国历程是一样的,或者说德国和中国再很多事情上有类似的地方,可德国的统一是在上个世纪,现在已经是二十世纪了,推翻清朝再搞一个帝制出来,那结局就会和袁世凯差不了多少了,深怕钟观光受了雷奥的影响,想了一下说道:“雷奥说的就是德国的建国史,对我们中国未必合适,德国原本只是松散的联邦之类,从来没有统一过,所以需要强势统一,而且那是在上个世纪,现在再弄个皇帝除了乡下百姓已经没有人会认可了。” 如今这拒俄范围越来越广,声势越来越大,足见革命新生力量之强,而这些年轻人都是类似爱国学社那般追求民主自由的,真要是再弄出个皇帝出来搞专制,反对的人必定又像这个拒俄运动一样如火如荼,钟观光问道:“那不立皇帝,又不搞共和,那怎么办?” 对这个问题杨锐早就想过——他不是敏捷之人,没有急才,所以所有可能的问题都尽力想全,以好应对。他说道:“这个问题我想过,最好的就是不要把清廷彻底赶下台,让他把权利都交出来,只保留虚位,这样就类似英国的君主立宪了,但是这个情况比较难,这皇帝毕竟是异族,汉人难以接受。革命军一起,我们、革命党、清廷将三足鼎立,革命党是一定要彻底把清廷赶下去的,我们内部又何尝不是这样想,所以最终的结果是清廷一定退位,那我们就只有一条路可选了,就是一会专政。” 一会专政,钟观光感觉这个词很是拗口,其实杨锐也感觉这个词拗口,但是意思却是很明白。问道:“清廷为何不能下台?满清苦中国久矣。” 杨锐笑道:“革命为的是中国,不是为了复仇,就是要复仇那也要稳定之后再动手。清廷之前做了什么不管,但是从常理上说革命之后清廷不退位有助于中国稳定的。你想,皇帝没有了,乡下的百姓会怎么想?蒙、回、藏之地会怎么办?那些手里有兵的人会怎么想?有道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那些有权有兵的督抚可没有出过国,更没读过什么民主自由之言,到时候必定天下大乱,这也是为什么那多人提倡改良不愿革命的原因。当今之世,摆在中国就两条路,一是君主立宪,一是废帝共和。前者中国将稳定过度,后者则要内乱个几十年再由强权统一。” 这话说的其实是后世真实的历史,也许是推测的太过深远了,钟观光没有质问反驳,而是久久不语,等了许久,他才说道:“那么我们如何革命?” 这是革命的具体策略问题,杨锐说道:“不管之后是君主立宪也好,还是共和之后天下大乱也好,我们有两个东西要抓牢,一是军队,没有军队革命只是镜花水月,二是实业,有军队没有钱不行,有钱没工业不行,我们枪炮之类都要能够自制,不能依赖洋人。” 这两点钟观光深以为然,有枪有钱那才是能说革命,实业他是懂的,而且现在就在办啊,效果还是不错的,日进斗金的。只是这军队就不明白了。他说道:“这些日子学社好像是在训练学生军,是否我们……” 杨锐摇头道:“这些都是花架子,没用的,学社的是学南京陆军学堂的,南京是学北洋的,北洋的学日本的,日本又是学德国的,当今天下,德军最强。所以我们要办军队还是要学德国。”后世的炮党就是办了军校才开始发家的,这点他是要借鉴的。 想不到这军队还有这么多曲折,再想到杨锐和德国那个叫吕特的领事的关系,钟观光恍然大悟道:“对对,你和德国领事吕特有交情。” 见他误解,杨锐心里苦笑,这年头其实为中国和谐稳定做出最大贡献的只怕是洋人,他们就是要中国乖乖不动不乱,任其切割。大平日子里挣的钱可比战争岁月里抢的钱多得多啊,加之庚子赔款九亿之巨,傻瓜才想中国乱呢,或者就是乱也是边边角角的小乱,国内大局绝对不能乱,据说辛亥时袁世凯的出山也是洋人们强烈要求的结果,因为只有他能维持中国的稳定。自己这边决心造反,而且还派人去德国学军事,不要说德国不同意,就是同意了其他列强也会发现并且最终反对,德国只能后期勾搭勾搭。 见到杨锐苦笑,钟观光就不明白了,平时那吕特不是挺够兄弟的吗。杨锐说道:“我和吕特关系好,那只手私人关系,派人去德国学军事那涉及国家利益。现在洋人们都只认清廷的,就是日本和法国也只是小动作支持革命党。我没有打吕特的主意,我打主意的人是雷奥。”军队指望雷奥是在回沪上的船上决定的,在日本几番打听,得到的信息是列强的正规军校一定是要清廷的推荐或者地方督抚的推荐才能上,如果没有推荐那就只能上一些像成城学校这样的垃圾地方学陆军,这还不如不学,苦思之下就想到雷奥了。 “雷奥?”钟观光不明白了,“他和你有生死之交,是会同意帮忙的,可是他能干什么?你看他……” “你说的我知道,我明白”杨锐打断了他的话,“我要的不是雷奥指一个人,雷奥在南非还有一帮子人,都是德国高级军官出身,而且经历了实战,有这些人为骨干组成一个军校那一定不比去德国学差,只会更好。” 想不到还可以这样,钟观光大喜说道:“那我们马上就和雷奥说啊,还有那军校建在哪里?” 快到手的东西一定不要急,杨锐说道:“别着急,明天和雷奥说就好了。至于军校,是不能放在国内的,到时候枪炮一响,清廷马上就知道了。实在不行的话,那就放在南非那边好了,这样那班德国人不要跑来跑去。不然一大帮洋人在中国很容易走漏风声。”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六十章 军校 第六十一章 建会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六十一章 建会 当天晚上两人谈了些事情,主要是钟观光已经在沪上这边发展成员了,仪器馆已经有一个正式成员,就是在学社教数学的王小徐,此人大名叫做王季同,苏州人,老家却是安徽的,极喜数学,在学社认识之后就不时向杨锐请教数学理工等科,杨锐无法,就拿了两本撕了外皮和敏感文字的大学高等数学给他看,虽然只是经济类的数学,但他还是欣喜若狂,抢书便跑,从此就只见他痴迷书本再也没有骚扰了。 想到这节,杨锐笑笑说:“他啊,不是在专研数学啊,怎么想起革命来了?” 钟观光是知道这节子事情的,说道:“小徐在前年就和孑民、德渊一起办了俄事警闻的,忧心国事久矣,现在俄人侵我,国将不国,是以加入我们一起革命。” 对于这样的用脑子革命的人杨锐着实喜欢,有学识有观点,说道:“那明天上午到小院里来,我们弄一个入会仪式。” 钟观光大喜。杨锐也是大喜,终于正式开始了! 第二天的上午钟观光和王季同都来了,杨锐先是给他们通读了最新的会章,解释纲领,结束之后就按照后世社会党的规矩对着地图宣誓了——旗帜还真不知道用什么样子的,后世的那几颗星星很不显眼先不说,想到五颗星的寓意就算了,难道解释成在复兴会领导下带领士农工商建设新中国吗?至于另外一面则太像日本旗了,更是不能选。只好把中国的地图搬出来先替代,设计好了再用上去。 杨锐装模作样的说些屁话:“同志们,历史将会记住这一天,1903年5月21日,复兴会在沪上如意里成立了。”钟观光和王季同则是一脸严肃。在会中央成立之后,马上就是第一次代表大会,虽然虞自勋还在日本,但也是算全体代表大会了。会议上主要是通过会章和纲领以及会的名称等,虽然之前是定下了但在这里还是要补个程序的。同时杨锐被选为会长、钟观光是副会长、王季同是纪检委员,虞自勋则是复兴会东京分会主管,人太少,摊下去大家都做了官。 确定内部之后,那就是要确定当期的形势和任务了,形势就不说了任务主要有三,一是筹备建立军校,建设自己的军队骨干,明年派往东北乘日俄战争浑水摸鱼,占据地盘,二是抓紧实业建设,获取利润以支持革命,三是抓紧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吸收新的成员入会。军校的事情由杨锐负责,这事情晚上就和雷奥交谈,教员就聘用前德军军官,在非洲建立军校,估计雷奥的朋友们不会有什么意见。钟观光负责实业,其实也只能按照计划走,无线广播项目也将开启,其他的一些项目也将启动,有味精的超级利润做后盾,再多的钱都敢借。至于最头痛的会员扩大事宜则交给王季同了,他现在还在学社上课,和学社老师之间接触的多,希望能把他们都争取过来。 千头万绪,开头最难。这会一直从上午开到晚上,到晚上雷奥过来的时候,才不得不终止,杨锐把雷奥拉到走廊很正式的向他说道:“雷奥,我们已经准备建立一个政党以发起革命,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雷奥一点也不吃惊,估计是之前钟观光说了些什么,他答道:“完全没有问题,杨,你们早就应该这样干了,不过现在还不晚。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助你。” 杨锐点点头,看来这个人还是很义气的,虽然不是造自己国家的反,但这样违法的事情还是有很大危险的。杨锐说道:“要革命就必须要有军队,只是喊口号对于政府是毫无触动的,我想建立一个军校。你不是在非洲有很多战友吗,我想聘请他们作为军校的老师?” 雷奥想不到计划是这样的,还以为他是要组织军队呢,这样的话他这个军士长就有用武之地了,想到那些兄弟,雷奥就是很惆怅,说道:“他们都是在莫桑比克的洛伦索马贵斯,人数有十多个,安格拉、赫尔、沃纳、约翰、康德拉、施罗德、克里斯蒂安他们都在那,步兵、炮兵、骑兵、工兵、军需都有,军医也有。杨,你的主意非常好!”这阵心绪波动过后,他好奇的问道:“杨,可是这样的话这些学生需要好几年才能毕业,真的要成军的话则需要五年甚至更久。你们都来得及吗?” 杨锐见他完全答应心里松了口气,说道:“能够,我们准备花八年的时间来建立一支优秀的军队。我希望到那时候他大概有十万到二十万人。”杨锐把目标定的高高的,似乎辛亥革命的时候北洋军有六个镇,加上其他地方的新军应该有十几万人。有十万人方可自保,二十万就可以把北洋给推平了。 雷奥在深思这个计划,相比于杨锐他的建议是更为稳妥的。想毕他说道:“我等下回去之后会给你提交一个详细的计划,目前可以表明的是,第一,我明天就发电报给莫桑比克,询问他们的意见,我相信他们是一定会答应的,第二,我建议军校就放在洛伦索马贵斯,那里我们有一个庄园,只要交了税,葡萄牙人不会多管闲事的,第三我需要钱,一大笔钱,这些钱将汇到莫桑比克,让那边马上准备,第四,我在电报上处理好这些事情后马上过去那里。” 说到工作,雷奥马上恢复成一个自信果断的军人,杨锐在一旁认真的听着,等他说完:“你说的我完全同意,钱的话需要多少?” 雷奥仔细想了一下,说道:“前期最少需要三万马克,一万用于建设校舍、一万用于聘用教官,剩下的就是购买枪炮和用作后备了,这样的规模只能是每期五十人左右的规模。如果要扩大,那需要的钱则要更多。” 杨锐想想自己的钱还是够的,说道:“钱不是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只不过全是英镑就是,至于后面的扩大也完全没有问题。雷奥,海军你有什么办法吗?” 雷奥沉声道:“我是陆军!”。说完就没等钟观光自己先回陆行写计划了。 和雷奥谈完,回到房间,钟观光和王季同都看着他,只见他笑了一下说道:“别看着我,雷奥已经同意了,他今天晚上就会把建校计划写出来的。明天就会去联络他在那边的朋友,我现在要解决学生的问题,不要到时候有学校学生却没有。” 军校的问题解决了,人员就是大问题了,三人又商议了很久,一直持续到半夜。在吃完夜宵之后,几个人本意疲惫的精神又开始复苏,其实人员最好的补充就是爱国学社的老师和成熟的学生,只不过在这件事情上钟观光是想走上层路线,他认为还是可以做通蔡元培等人的工作的,但是杨锐认为蔡元培章太炎他们不认同自己的纲领,在去日本之前已经和他们谈过的,他们完全是复仇革命,不是救国革命,或者简单的把复仇革命等同于救国革命,这和复兴会的纲领是不符合的。最后见钟观光还是坚持,大家就只好让他去做蔡元培的工作了,看是否有办法。 第二天是周五,杨锐早早的去了学社,主要是去发卷子的,前次考试的试卷他一直带在身边,在船上想问题想累的时候就拿出来批改,作为精神的调节器。虽然课程已经完了考试也考了,但是排课还是在的,没有撤销,老师不在学生们就上自习。杨锐的出现让学生们很是欣喜。 师生礼毕,杨锐开始发卷子讲卷子。等课上完又去蔡元培那边转悠了。杨锐问道:“现在学社情况怎么了?” 蔡社长满脸都是疲惫,剪了辫子之后不知道怎么弄了个披肩发,只是头发留的还是长了些,没有发挥出短发的气势来。他示意杨锐坐下,然后哑着声音说:“不好啊。竟成,要不是你接济了下,大家都要没饭吃了。” 杨锐愣了一下,汪允宗那家伙也太不靠谱了,不是说了不要说的吗。蔡元培看出杨锐的意思,解说道:“月初德渊要去日本,这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就把事情暂时移交给我了。我可保密的啊。竟成啊,你到底有多少钱啊,现在学社又来了不少学生……” 杨锐拦住他的话头说道:“别提了,昨天刚把所有的钱都给别人了,我准备托他去买些枪炮来闹革命不是吗。” 蔡元培后吃了一惊,赫然道:“你真的要革命啊?” 杨锐笑了笑,说道:“那怎么有假,说了就要做啊,光说不练有什么用。我现在又是穷光蛋一个了。这伙食又要着落你了啊。” 蔡元培这下有些相信了,站起来问道:“那学社的接济是不是就断了,竟成。” “别紧张啊,”杨锐说道:“学社的钱早就付给米店了,这一年都不会断的。孑民兄,你还真的相信朝廷会让你们北上抗俄吗?” 听见粮草无忧,蔡元培松了一口气,最近拒俄运动开始,学社花费巨大,先是为了学生军的操练问题,把南京陆军学堂四十多个闹退学的学生接了过来,这些学军事的饭量比两个平常学社学生加起来还多,同时因为学生军要操练,一操练就饭量猛增,加上活动宣传等都要花钱,而拒俄募得的捐款又全在国民总会那边,他们只是出了此次去日本的来回差旅费,对于学社的内部费用是一概不管的。于是这费用就马上多了个几百块,也幸好是杨锐接济了一下,要不然这学社不要几天就要断粮了。 蔡元培定了定神,说道:“竟成啊,现在的大势是保清抗俄,这朝廷啊……哎,我看真是不想我们北上啊,我和稚晖已经被租界巡捕房传讯了两次了,虽然都是简单问问就揭过了,可我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情?” “巡捕房?”杨锐对这个地方是记忆犹新啊,“巡捕房都问什么?” 蔡元培道:“问有没有枪炮之类,有没有组织军队造反云云。我说吃饭都艰难,哪还有钱买枪炮造反,后面这事情就过去了。传了两次了,都没有什么事情。” 蔡元培说的轻松,但是在杨锐这么在乎小命的人看来却是了不得的,这租界是老外管着的,而且大家也没有要搞什么排洋灭洋什么的,现在的问题应该是清廷搞出来了,幸好大家是在租界,要不然铁定抓人了。心里震惊之下杨锐说道:“孑民兄,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抓人的不是租界,而是清廷,我说了这北上拒俄的事情不靠谱,清廷一定是要镇压的。你们就是不信。哎!” 蔡元培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如果是租界要抓人,早就抓了,这样三番两次的问话明显是交代任务,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清廷要求租界抓人,租界推脱不过,只好做做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吗,现在大义当前,人心所向,义勇队能说解散就解散吗?” “可是这样做没有任何的作用啊?”杨锐很少质问,但是这次却是很生气,因为明明知道有危害没结果的事情却还要去做,这不是傻蛋是什么,大声的说道,“现在满清朝廷都准备抓人了,你真的要让这些学生都被清廷抓了去,方才醒悟么?这什么鸟国民总会就是一垃圾,国民总会那个姓汪的我看也不是什么好鸟,那募捐的钱呢,被他弄哪去了,义勇队饭都要吃不上了。还要保清拒俄,都不知道唐才常是怎么死的吗。这鸟朝廷早就该反了他!” 第六十一章 建会 第六十二章 再次争论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六十二章 再次争论 杨锐正在抨击朝廷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好!说的好!这鸟朝廷早该反了它。”这声音一听就是章太炎到了,只见他还是一副洒脱模样,拿了把折扇装文明,不过这次却不是一个人,后面还跟着个小个子年轻人,一身日本学生服打扮,戴着顶学生帽,也没辫子,看神色也不是好惹的,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章太炎进了门,指着杨锐说道:“这就是我向你说起过的,杨锐杨竟成,西学大家。” 年轻人不为所动,简单的作揖之后就也不说话了,杨锐不以为意,物以类聚吗,能和章太炎混一起的都是怪才,不疯即癫。章太炎又向杨锐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忘年之交,邹容,重庆人士,刚从日本留学归国。” 杨锐礼貌的拱拱手,他其实并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革命军》的作者邹容,要是把《革命军》和邹容连在一起说,他应该还是知道的,中学历史课上记得提到两部书一部就是邹容的《革命军》,另外一部就是陈天华的《猛回头》了,只是这两本书都还没有出来,所以这两位牛人只是停留在他的记忆深处了。穿越者不是历史学家,除非是有准备,虽然笔记本里几部反清的小说,可是里面说的都是武装造反造枪造炮的情节,再有就是怎么在日俄战争里左右逢源,对于宣传党派一类,除了孙忠山黄兴之外,提的都是武昌起义后的事情,其他一律少提,而且还未必全是很准确。 章太炎问道:“刚才你们在吵什么,孑民你是想做满清的奴才不是?” 章太炎平时还好,但有的时候发起疯来真是不可言喻,大家都对他颇为头大,当然,他对学生却是很和蔼的,虽然有点摆师尊的架子,但学生们都很喜欢他。蔡元培见他指责,赶忙撇清自己说道:“哪有哪有,只是在说这义勇军的事情,现在满清要镇压,是以我和竟成都在想办法看怎么做好?” “哼,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越是满清要反对的,我们越要做,”章太炎打开扇子摇了起来,又问杨锐道:“竟成啊,你这一走就半个月的,我烟钱没了着落,想带蔚丹小弟吃顿好的都囊中羞涩啊。” 哎,还是真的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越要坚持啊,又见他叫穷,知道这关是逃不过去的,虽然自己给了雷奥钱之外所剩不多,还是说道:“那就晚上小弟做东,请各位大佬吃饭,不过枚叔兄,你可要支持革命啊,不能老化缘啊。”杨锐毕竟对国学不懂,会建的很多文字工作弄的不太好,这还是要找个国学大家来润润笔。 章太炎想到上次杨锐的说辞就生气,怒道:“你那叫革命吗,我看也是假革命。这革命必排满,不排满怎么能算革命。” 对其他人是要有尊严的对话,但是对章太炎只能无节操的纠缠了。杨锐说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啊,现在我们改了个纲领,明天我带来给枚叔兄看看,润润笔是必须的。还有就是最近办了份报纸,这头版文章还得枚叔兄主笔啊。” 章太炎很是骄傲的继续摇扇子,不置可否,旁边的小革命家很是无聊只好抬头看天花板。蔡元培见矛头不是对着自己,心下大喜说道:“那好,我一会去通知大家,晚上聚餐。” 下午的时候,杨锐交代完雷奥之后就和麦克尼尔凑一起商量广播计划,因为昨天一天都在搞会建工作,所以计划书什么的一字也没写,没写怎么办,就只好口述了,折腾了一下午也是交代完了,除了广播,细想之下无线电报也是有机会的,因为有线电报的投入大县镇一级是没有占领的,这就给无线电报机会了,所以无线电报还是可以办的。交代完后就是去美国的前期经费还没有着落,自己的钱给了雷奥一千八百多英镑,也就只有八九百英镑了,而且还有负担实验室每个月一千四百块的工资杂费,还有学社每个月也要四百块,几经考虑之下,杨锐还是交给麦克尼尔六百多英镑,合两千五百美元,作为前期开办费用,先注册公司,后续的款项马上汇,美国花旗银行已经在沪上有网点了,汇款是很迅捷的事情。 雷奥和麦克尼尔这里两笔钱一去,杨锐就没有多少钱了,粗略算起来只有三四千块,这些钱也只能撑实验室和学社两个月,怎么办?书馆的分成一时是拿不到的,工厂的分红也要到年底,虽然利润惊人,但是毕竟还在投资,今年的分红是拿不到了。为今之际只有借钱或者继续出书,西方哲学史因为中间耽搁了,上册都没有弄完,余下的书要么是书稿未必会出,要么就是不能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基本高数、概率、线性代数给出版了,运筹学就算了,太先进了这时代受不了,还有物理和化学也可以出了,只不过相比数学书,这些都是电子版,要手抄还是很麻烦。几本数学书是可以让王季同找几个学生直接拿书抄就好了,只有处理好了那些敏感信息就好。 聚餐的第二天,课后杨锐找到章太炎,他老人家今天没课,还是三楼宿舍,他是和蒋维乔一个房间的,进了房间见他还在写东西,走近一看却是在给一本书写序,书名也很是奇怪,叫做腊肠书。章太炎良久方才写毕,见杨锐看这名字奇怪,就说道:“这是蔚丹小弟写的书,我作为兄长的给他写序而已。此书为反满之号角,革命之雷霆。” 杨锐不明所以,笑着说道:“那我等这书出版之后定要拜读。” 见他这么客气,章太炎也不好说什么,知道这次来是为润笔一事,说道:“怎么,又想让我给你编故事吗?” 今天还真是为了这事,但是却不是为了编故事。杨锐说道:“为了宣传革命,现在啊在东京办了一份报纸,就是请的去年那个福州的林獬在做主编。下个月就要出报,这头版雄文还是要借枚叔兄大才了。” 章太炎说道:“这事情其实未必要我,说道鼓吹革命,蔚丹小弟更胜于我。要不找蔚丹小弟写写可好?” 看起来章太炎还是对这个满脸桀骜的留学生很是看重的,却不知道这腊肠书写的什么,不过章太炎向来是对事不对人,这邹容水平应该可以,当下说道:“有邹容君大才那就更好,只是不熟啊,这还要枚叔兄说项为好。” 章太炎点点头,带着杨锐找到邹容。邹容对这样一份宣传革命的报纸是很赞成的,但是对杨锐所说的纲领是不赞成的,这不赞成主要是针对集权政府这一条上面,他用带着四川味道浓郁的方言责问道:“革命为是实行我四万万同胞之自由,而集权之政府不又是一个专制政府?” “集权不等于专制,”杨锐早有准备,辩驳道,“集权是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一起,短时间内更快的提升国力,专制是以言代法,集权是以法治国,只不过这法更偏向国家,而不是个人。中国积弱久矣,不如此集中力量,那何时才能富强?” 相对于邹容,章太炎似乎是认同这样的提法,他说道:“如此,竟成所说的集权应当就是使一国几百兆人团结之政府,我看没有不妥。”有他的说项,邹容不再说什么,不过了解杨锐原来是革命党之后,态度也更为恳切,这《中华时报》发刊词一事就此办妥。但之后的入会游说还是以失败告终,他们两个一致认为不排满就不是革命,要革命就要彻底排满,那么是粉身碎骨了,也势必要驱逐五百万满夷。 “可是只是驱逐满人就能救中国吗?”杨锐反问道:“把满人赶走了怎么办,到时候那些督抚之流都会变成土皇帝,我中国本来有一个皇帝就已经很悲惨了,现在多了十几个土皇帝,还怎么过活?如果上面没有个皇帝制约着,下面的督抚还不无法无天啊。权力导致腐败,绝对的权利导致绝对的腐败。” 见章太炎在思索杨锐的话没有回击,邹容这边马上问道:“我革命军军旗所指,满清如土鸡瓦狗,灰飞烟灭。你说的督抚如何还在?” 他其实是误解自己的意思了,杨锐说道:“我说的是革命军的督抚,不是满清的督抚。如果革命一起,各地督抚见满清气数已尽,纷纷响应,你是接受还是不接受,不接受人家可是正宗的汉人,难道你要和天下督抚为敌吗?革命军就是排满的,汉人督抚起义响应,为何不接受?可是你一接受那他就是革命功臣,督抚这个位置是越做越稳,他不是土皇帝是什么,以前有个皇帝有些话他还听听,现在没有皇帝大家都自由民主了,那就更不要听你的了,这和土皇帝有什么差别?” 这话说完,章太炎就从思索里回过神来了,他说道:“要是各地督抚不听中央调遣,那就用兵剿之,只要民心在我,何时不能解决?” “民心有什么用?”杨锐诘问:“革命一起,满清下台,到时候就是各地督抚当权,你中央也就只有一省两省之地,你去讨伐说的好听是吊民伐罪,说的不好听就是削番,各地督抚会有这么蠢,让你一个个削过去?到时候一定是各地督抚联合起来反对中央。哪怕就革命军的督抚时日久了也要成为土皇帝。到时候遍地都是土皇帝,你怎么办,还要再次革命么?那革命的口号是什么,又有多少人听你的。” 邹容见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问道:“那竟成兄如何革命?” 杨锐正色道:“不要一下子推翻了房子,先占一两个省,进行深度改革,确保占领之地不会有土皇帝出现,再一步步的扩大,等到势力足够的时候,就可以把那些垃圾一扫而光。” 章太炎打开扇子又摇了起来,像是找到了他的弱点似的,悠哉的说道:“竟成你把事情都往坏处想,是以把革命之后果说的如此不堪。对西学我也是有所了解,西学都是说人性本恶的,包括你讲的的经济学,不是也有人人趋利的大前提吗,我中国几千年文化,都是宣扬的人心本善,是以和西人相比要善多于恶,竟成你以西人之心来度我中国之腹,此为不妥。而且革命之后,共和为人心所向,此为天下大势,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只要有谁敢反对,万民共诛之。督抚有何可惧?” 无语了,这话说的杨锐无语了,见他如此自信,只好说道:“枚叔兄,我不想争了。咱们还是到时候看吧。希望到时候记得今日之言。” 砰的一声,折扇又打开了,章太炎摇着扇子,完全不认为自己以后会输,杨锐不好多说,只好告罪离开了。 第六十二章 再次争论 第六十三章 考虑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六十三章 考虑 面对两人这么激烈的革命态度,多说无益,杨锐只好无言回府了,他事情还多着呢。要挣钱这书还是要写的,要办实业这实验室和建厂计划还是要做的,要革命这策划宣传还是要抓紧的。因为再一次的不被认同,和以前可以慢慢优哉相比,他现在开始急切起来,再也没有心思抄书了,这工作就交给王季同以及他的几个学生了,反正是有实体书而不是电子书,这事情好办的很。另外实验室还是要扩大的,不能只有无线电、化学这两个,还得有机械电力等等,特别是内燃机要提上日程了,这些工作只好甩给华封先生了,现在他手里的肥皂厂也被收购了,闲着无事正好可以管管,然后再借助其在江南制造总局的人脉资源,这实验室就可以建在制造总局里面,至于各类工厂的计划那就只有交给钟观光了,他手下那班学生越来越能干了。至于最难的革命宣传,想来想去还是得着落在常来自己这里蹭饭的学生们身上,明日按照惯例他们是要来的。 第二日学生们并没有按时前来,平时都是中午前回来吃午饭的,但是这次却是一直到下午都没有见到人。 见学生不来,杨锐只好思考其他的问题了,这其中资金是最棘手的。上午杨锐已经安排王季同抄书了,而且明天还约好了阿德哥商量借款事宜,没办法怎么算这钱都不够用,只好借了,既然决定革命,那么钱就很重要。为了以后赚钱,之前准备合资的项目还是独资的好,而这些项目的启动资金就只有拿自己工厂的股份抵押向银行借了。 肥皂、牙膏、火柴、服装、蜂窝煤可以和大家一起合资办理,股份未必要占多少,但是香烟、无线电、实验室等杨锐是想自己办的。香烟的利润不要说了,无线电报和广播涉及到媒体的掌控权更是不好放手,实验室基本是按照自己的思路来的,它的任务只是负责实现重建,这三个项目需要的资金可不少,香烟可以少一些投资,早期两万块就可以,无线电那就需要的毕竟多了,初步估计要四万块不止,美国县镇可以建立无线电公司,那么中国的也可以,日本也可以,有线电报机只是沿海的主要城市,内陆城市和县城还是一片空白的,这就是市场机会。实验室要扩大增加,也需要两万块,最后加上两万块的后备金,一共得需要十万块,这些钱杨锐都想从阿德哥的荷兰银行借贷,靠着味精的利润,借不借不是问题,借贷的具体条件是大问题。 除此以外,按照以前收集的情报来看,煤铁投资也是很有回报的。首先是煤,按照开平煤矿来看,其挖掘成本用土法每吨为二两七钱,因为道路不通出矿到天津光路上的费用每吨需要三两多,现在开平的煤通过水运拉出,节省了很大的成本,但在沪上售价也要四到五两一吨,比日本煤略高。这个价格还是很贵,按照矿山出厂成本一两每吨算,只要在沪上附近找到煤矿,建立短途铁路和货运码头,那么煤到沪上的价格不会超过二两每吨。 按照记忆在太湖长兴县那边就有煤矿的,而且规模还很不小,那煤矿是在太湖岸边的深山里,很偏僻的一个地方,记忆中那里叫牛头山。虽然在后世据说煤矿已经挖完了,但是现在是清末时期,那地方估计还没有动手挖,就是有也是采用原始的手段开采,完全和机器不能比。知道这些是因为以前有个同学家在那里,那时候十一刚好没事就和同学去了,走的水路从沪上坐船到湖州的,再从湖州到那个煤矿,煤矿就在太湖旁边,离江不过二十多公里,在此开矿,用驳船装煤运顺江而下,运到沪上算上装卸、税费也不过一两六钱,按照四两一吨,利润每吨有二两四钱,换算成洋元有三块三角。 整个项目投资不大,开平煤矿早期启动资金也就二十七万两,后面花了四十万两购买西式设备,成本下降产量上升,两个矿井每段出煤二十万吨,这还是土矿改成的西矿。现在二十年后采购设备是一定要比当初便宜的,哪怕是银子不断的在贬值。煤矿的投资初步估计在五十万两,也就是七十万块,加上各种意外,加一成也就七十七万能建成,整个回收期很短,也就一年出头一点。 市场方面是没有问题的,光日本煤和台湾煤每年进口就超过四十万吨,而且开平煤在沪上销售的也差不多有四十万吨的样子,除此沪上还有俄国煤、澳洲煤。能打击日本,而且还能打击英国——因为庚子事变,开平煤矿被英国人通过一纸保护文书给骗没了,现在满清正在申述呢,申述有什么用,自己动手干吧,把英国人弄的破产再说,这个年代跟他讲理还能有赢的么? 除了煤,钢铁也很是有利可图的,记得马鞍山就有铁矿,完全可以在马鞍山建立一个大型的钢铁公司,但是要用到淮南的煤,淮南没有水运到长江,只能建设铁路,可是铁路花钱可不得了,虽然拉到长江也就两百多公里,按照两万块每公里来算,也得四百多万。但是只要铁路建成,那么煤运到江边最多也就是二块一吨,焦炭价格不超过五块,按照这个时代炼铁技术,一吨铁需要一吨三的焦炭和一吨半铁矿来算,六块半的焦炭加上三块的铁矿石——铁矿石按照大冶给日本人两块每吨的价格,主要的物料成本就是是九块半块,算上辅料、人力、折旧和捐税成本,每吨铁的成本不过十四块,每吨钢的成本也不超过二十八块。现在光沪上的进口铁最便宜也要二十块,钢就更贵,钢轨钢板一类要卖到四五十块每吨。 这些都是计划,钢厂要建规模哪怕不要像汉阳那样频频超支,起码也六百万块,铁路保守估计为五百万,加上煤矿一百万,就是一千二百万之巨,所以要建煤铁联合体要缓一步。现在就要先建太湖边的牛头山煤矿,但要建煤矿那么就要找上次个张四先生——现在杨锐终于知道他是谁了,就是南通的张謇吗,清末民初办实业最出名的就是南张北周,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个人先不管有钱没钱,光这个状元的名头就价值万金了,没有他出面打通清廷内部的关系,煤矿、铁厂就是浮云。不过他现在还在虞自勋的款待下,在日本看博览会,还是先和股东们商议后再说吧。 杨锐写这些项目计划一直写到天色昏暗的时候,钱伯琮雷以镇他们才回来,细问才知道今天又去张园讲演去了。只是今天大家心里很是憋屈,杨锐不管什么憋屈不憋屈,招呼他们先吃饭,吃了饭再上楼谈谈今日怎么憋屈了。 楼上的卧房从哈利几个搬走就没人打扫了,今天特意的安排小玉收拾了一遍,看到这个姑娘杨锐就想到今天上午在仪器馆的时候忘记质问虞辉祖这怎么回事了,难怪那个家伙一上午都躲着自己,一副忙的脚不沾地的样子。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里面还放满了排櫈,三十几个人做在里面只要开着门窗也不算很热,毕竟这还是晚春,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钱伯琮说道今天的情况:“今日讲演,太炎先生和那个邹容一直鼓吹排满革命,那些个国民总会的人却一直在吹鼓保皇,他们人多,各级士绅也是对他们随声附和,声势很壮。” 国民总会那帮子士绅都是保皇的,大前年的自立军不就是这样折腾了的吗,那个什么汪什么的,杨锐早就看不太顺眼了,这大会上发生这样的事情确如自己之前的预料。他问道:“你们是不是因为这样感到憋屈吗?” 上次的那个眼镜同学齐清源说道:“先生,会上有人传朝廷将要对义勇队不利,不但要解散义勇队,而且对参与诸人也要严拿惩办,甚至要就地正法。我等很是担心,这拒俄实是为国为民,我等不存任何私心,为何朝廷还如此对待。这国当如何救?” 齐清源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本来是不畏生死,一腔热情的保国为国,现在好像被搞得像反贼一样被各地官员通缉拿办,骤然闻这等信息,诸人都是心灰意冷,进退失据。 看着他们一张张真诚的脸,杨锐之前想好的鼓动说辞不知道怎么就说不出口了,他只想自己不能去利用他们的失意和迷茫。哑然良久方才说道:“在我看来,这朝廷已经没救了,是以我说革命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我不革命,别人也当革命,可这革命之后中国势必会一片混乱,所以我之革命不仅仅是为了打倒满清,还希望能止住革命之后的混乱。这事情可比单纯的排满难多了,而我认为这才是救中国之唯一办法。革命是破坏,而救国则需要建设。唯有破坏建设双管齐下,方能使中国富强,不被洋人欺凌。” 见到杨锐如此的胸有成竹,钱伯琮站起来说道:“请先生带领我等同学一起革命!”余下同学也纷纷起立说道:“请先生带我等一起革命!”声音不是很整齐,也不是很响亮,但却是很坚决。 杨锐见此顿时感觉心里被什么堵着了,只是挥手让他们坐下,良久都没有说出话来。好一会他才说道:“革命是抛头颅洒热血之事,生死置之度外,而且一旦被捕,也将累及家人;先不说革命失败有多么凄惨,假使革命成功,还活着的革命者也没有什么好处,我所倡导之革命,成功之后有功之人也没有特权。这种革命可谓是只付出无收获,唯一可安慰的就是能够国强民富。” 学生们见先生说的如此凶险,成功之后也无半分好处,但是听到最后那一句就足够了,大家齐声道:“我等只为国强民富,不为自身得失荣辱。只愿先生带领我等革命!”这语气是越发坚决。 学生们似乎是决心已定,杨锐只好最后再劝一次:“你们先回去吧。好好想想我方才说的话,革命不是儿戏,不但自身性命无保还将累及家人,即使成功也无自身半分好处。你们回去冷静之后好好想想,不要逞一时血气之勇,如觉得自己还是决心似铁,那三日之后你们再来吧。我会在这里等你们。今日就到这,你们先回去吧” 学生们见他下逐客令,也只好一一离开,钱伯琮因为熟悉,他留在最后似乎想讨个人情什么的,杨锐对他摆摆手道:“伯琮,你也去想想,这不是好玩的事情!”他见状只好和雷以镇等溜走了。 运动学生向来是革命党的最爱,之前杨锐也是抱这样的想法,但事到临头,想到这些本是国家栋梁的年轻人就这么的被当做炮灰的牺牲了,杨锐狠不了心,他们才多大,被革命书籍一鼓吹就想着革命,然后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还是再让他们好好考虑一下吧,杨锐如此想到。 第六十三章 考虑 第六十四章 贷款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六十四章 贷款 劝退学生们的第二天杨锐就找钟观光和王季同谈了,他们也是赞同杨锐这种做法,毕竟是学生,满腔热情的未必是能坚持到底,复兴会的革命者还是理性些好。说完学生的事情,杨锐把煤矿的事情也提了一下,王季同对生意一类的东西不感兴趣,但数学好,杨锐就让他在一边算数,钟观光在商业上对杨锐是绝对的信任,不过味精工厂不是他们两人的,其他几人都还有股份,这些初略的资料拿出来就是为了说服他们的,钟观光负责虞辉祖和华封先生,杨锐就去找阿德哥了。 荷兰银行就在黄埔滩路上,甚至连位置都和后世一样,只不过不同的是和平饭店还没有建设起来,这里有的只是一幢三层的小楼。杨锐忽然想这条未来的金融街,自己是不是也要找个地方,盖一栋让后世惊叹流连的大楼。真是好笑,之前在沪上厕所都买不起的人,现在既然想着买楼了。 杨锐在楼下没有等多久,阿德哥就下来了,他满脸微笑,不知道是工作上顺利无比还是对味精工厂的赢利能力非常满意。他在前面引路,把杨锐带到了他的办公室——他是银行的总办,待遇总是不错。他笑道:“想不到今天竟成居然来我这里了,哈哈,这是不知道吹什么风啊。不是说前段日子去了日本么,这么快就回来?” 阿德哥这个人还是比较对味的,虽然没有说过多少话。他给人印象是精明算计但却踏实可靠,当然这种可靠是商业上的可靠,不是兄弟间的那种可靠。杨锐对他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当下道:“我啊,来找你就是来巴结你的。最近没钱花了,来你这里讨点钱花花。” 阿德哥闻言大笑,说道:“说别人没钱我还相信,竟成你就不要哄我了。你去日本看了那个什么博览会没有,火柴的事情怎么样了?”阿德哥不知道为什么,估计是看到美查的燧昌火柴公司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及其关注这个。 杨锐不接他的翎子,直说道:“我真的没钱了,想借个十万块花花,你看成不成?”杨锐是想把私事处理好了,再说煤矿的事情,煤矿什么时候都能开,但是无线电报不等人。 阿德哥见他似乎是说真话,憋嘴道:“哎呦,竟成你不说味精厂的分成,光出书就赚的不得了,怎么还要十万块钱?” 借钱总要有个理由,银行也好评估啊,但真话不能说,就随便说一个。杨锐说道:“钱是怎么也不够花的,这些钱是准备让那个麦克尼尔去美国看看,投资个什么产业,现在那边有人在造汽车,我想先派他去看看有没有机会。” “汽车?就叉头了”阿德哥汽车倒是见过的,前年就有洋人弄过来了,没什么事情就在租界开,很是拉风的样子。阿德哥本想打听这钱是做什么,是不是杨锐要撇开大家发大财去了,但是他说是汽车,这个东西他可不想杨锐这样从小在欧美混的人那样熟悉,感觉还是先不碰的好。他说道:“十万块不是小数目,竟成你要借多久?这抵押……” 杨锐早想好了这些,说道:“最好就是借一年吧,就不要超过两年,抵押吗,就用我在味精厂的股份就好了。”现在手上唯一值钱就是味精厂的股份了,氯碱厂是八字只有一撇的,要下个月才开工。 这样的抵押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要是换个人阿德哥一定是要劝他多贷款,贷久些。但是以他对杨锐的了解,这人的价值不是在味精厂,而是头脑,精明能干且见多识广,事情一到手里就明白,一想就有思路,味精厂不算什么,和这样的人保留友谊才是最好的选择。多年的买办经历把他磨练的很练达。他劝道:“竟成啊,这叉头可是刚出来的东西啊,而且远在美国不是风险很高吗,要是真的出什么风险,那可不好办啊?” 杨锐本来就是随便找个借口,见他颇为关心就说道:“阿德哥,你就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亏不了的。你还是帮我看看,这钱什么时候能拿到啊” 见杨锐坚持,阿德哥也不好再劝,生意场上要是不熟悉这样说话可要被别人记恨的——关你啥事体?难道我港督吗——他说道:“这事情很好办,你的股份文书带来了吗?” 杨锐点点头,把文书给他。阿德哥翻了翻,就跟外面的人说了声,然后进来说道:“我让人去准备文书了,年利息最低四厘,打九八折,时限就一年吧,要是一年不够我们还可以延期。”他还是怕杨锐出什么事情,额外的加了一个保险。 见状杨锐嘴上不说,但心里明白,微微笑了一下而已。很快,下面的人就把文书拿来了,文件是英语的,杨锐细看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了,阿德哥这边也盖章签字,估计这十万块还是他这个总办的权利之内,难怪他会从道胜银行跳到这家连办公室都租别人的银行来。 手续都办好,阿德哥给了杨锐十张见票即兑的现金支票,和后世开户不同,这套路有点像钱庄的。杨锐看了看支票笑了笑说道:“阿德哥你权利很大啊,这十万块就这么快办成了,还以为要个两三天呢。” 阿德哥心里甚是得意,去年过来的时候,荷兰银行还在筹备,就是现在也只是个办事处还不是分行,但是荷兰在华没有什么可以强硬的资本,银行高层里对中国情况也一窍不通,只要依靠自己这个总办才能经营好业务,是以权利就特别大了,杨锐这笔钱如果是借贷几个月那么就不要什么手续,向上次那样写张远期支票转一下就好了。不过心里得意,嘴上却还是谦虚的说:“上面的洋人好说话,这里他们不熟没办法。”又转移话题道:“好了,竟成你钱也借完了,该说说工厂的事情了吧” 杨锐正好还要和他说煤矿的事情,就说道:“工厂有什么好说的,就是货永远不够买啊,放心吧,又定了五套设备,今年是够用了。氯碱设备马上就到了,装起来就可以生产了。这些都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今天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你先看这个。”杨锐把之前理好的煤矿投资计划给他递过去。 阿德哥其实就是想办火柴厂,一直指望去日本买设备回来的,把东西拿过来一看却是煤矿的,就接着看了下去,越看脸上越凝重。煤矿他是知道的,都是洋人们和大人们在挣大钱的项目,这东西大家都想上啊,但是没几个人敢碰啊。文件就两页纸,很短,但阿德哥却看了十几分钟才看完。他放下文件,问道:“张大人我们讲的定吗?” 一说话就是重点,这开矿最大的问题就是要上面有人,在这租界还好,但是出了租界去办矿上面没人可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杨锐对这事情把握还是有些,毕竟上次和张謇相谈甚欢,彼此也很是佩服,而且这办煤矿也不是什么坏事,张謇完全是名利两得,就是他钱少不入大股,小股应该也是会入的。当下说道:“他去日本前来找过我,为的氯碱工厂用盐的事情,不过后面聊起来就没聊这个了,他到了东京是虞自勋负责招呼的,如果没错的话,他对我们的印象都还好。而且我看他是想实业救国啊,这煤矿之前大清还有开平煤矿,现在是一家都没有了,要是能在江南办一家成功的,那朝廷对他的看法可就……” 阿德哥对杨锐的回答深以为然,这张謇虽然说下海经商,但毕竟还是官面上的人物,据说连光绪皇帝都是很赞许的,要是他能在朝廷被洋人坑了之后能帮朝廷出一口气,把这开平煤从南方给赶出去那一定是君心大悦啊。既然官面上的事情没问题了,那么就是这盈利是否能实现了,阿德哥道:“竟成,这煤矿可曾派人去找洋人看看,煤质如何储量如何?” 这事情可是压根没有做过的,不过后世他却是在长兴煤矿第一次听说过煤炭知识,这煤大致可分为气、肥、焦、瘦四种,其他的都是褐煤之类的。这长兴煤就是气煤,不适合炼焦,但是适合做动力煤,和萍乡煤类似,要炼焦的话要和肥煤配比,至于肥煤中国都在东北、山西等地,似乎开平煤就是肥煤来着。虽然说不是适合炼焦,但是现在进口的大部分煤都是用来做动力的,这长兴煤正好合适。杨锐说道:“前段时间刚好找几个美国人看过了,煤比不上开平的,但却不比萍煤差,开采难度也不大。”实在不好怎么说,只好先扯谎了。 阿德哥知道杨锐手下好几个洋人帮忙做事,那个能无线发的电报就是他们弄出来的,有一次他在仪器馆见过,着实惊讶不已,这电报无线也能发报,真是匪夷所思。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传送的距离太近了,就十多里路的。这家伙不会是借钱去研究那个东西吧,恩,很有可能啊,自己要看牢了,办厂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参一股。阿德哥不知道怎么就想到无线电报上去了,事情和他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他不由的点点头以肯定自己的思路,当然这个举动在杨锐看来还以为自己编造美国人考察煤矿的谎言被接受了。 阿德哥收回臆想,心思回到实际中来。在文件中,杨锐是想以煤矿抵押,味精工厂,包括氯碱工厂担保贷款一百万块用于开矿,其实之前他通过远期支票的形式已经偷偷的给氯碱工厂融资五十万了,只不过因为味精的销量奇好,各地经销商保证金及预付货款付的多,这五十万只花了二十万不到,而且眼看着味精产量上来,产品仍然是供不应求,这笔钱再过两个月就能全部归还了。现在又贷款一百万,那么这钱如果只靠味精厂和氯碱来还的话也很快,明年年中就还完了,当然这中间不能出什么意外,特别是味精的销售不能出意外。要不然以味精厂的十多万块和氯碱厂七十多万的固定资产,也不够赔一百万的贷款。 只是现在味精销量红红火火,看不出什么不良的征兆——这时代没有食品安全一说,那帮子销售的居然还发现把盐添加到味精里去的话效果更好,只不过这量不能多,只占一成,可这一成的免税盐卖到七千多一吨,还真是抢钱啊。阿德哥越想只能想到为味精厂的好来,他完全相信哪怕煤矿亏本,只靠味精工厂也能完全支付贷款,当然凭借他对杨锐的了解,煤矿的生意也是八九不离十的,这可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沙鹰的主,火柴那么好赚的事情都还要退后等到氯碱开工,自己可以生产氯酸钾方才动手,真是能忍啊。 第六十四章 贷款 第六十五章 罗斯先生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六十五章 罗斯先生 阿德哥又问道:“这一百万不是要比实际的七十万多吗,另外三十万是做什么?” 看到他还是放心不下火柴项目,杨锐笑道:“你老兄不是天天说要办火柴厂吗,这里面十万元是办火柴厂的,另外五万是肥皂厂的,五万就是什么电池厂、牙膏厂什么的,最后剩下十万就当做备用金了。” 阿德哥一听火柴厂安排在内,心里高兴,不过见后面拉拉的一大串厂出来了,感觉这样似乎很不妥,问道:“办这么多厂,人员管理能吃得消么?”他知道工厂里的管理和其他他到过的工厂完全不一样,不光是人更整齐,连机器物品也都很是讲究——这些杨锐用西洋秘法训练出来的。其实也不是什么西洋秘法,杨锐只是花了半年的时间做企业管理培训而已,这些东西在笔记本里非常之多,包含班组管理、六s一类的基础管理知识。这培训下来人员的干练程度,工厂的运作效率和损耗大为好转,股东们看的啧啧称奇,是以华封先生才死活要他的肥皂厂给推了过来。 现在的管理培训杨锐早就交给第一期的学员了,正所谓老板不是要自己累死,老板只要让别人累死。到目前第二期就快毕业了,这期有五十多个,满足上述工厂是没有问题的,加上第三期早就开始培训了,真是人手不够还可以临时顶上去的,反正早期的生产都是调试阶段,真正要大规模生产一定得要年底旺季。他回答道:“完全够的,至于这么多厂的专业人员,火柴和肥皂是德国设备德国也会有人过来的,牙膏是实验室派人。”他心里还没有说的就是烟厂的技术人员将由日本那边派来,只不过这是独立投资,不说也罢。 想到香烟他就不由的想到哪个可恶的英美烟草公司,他们为了垄断中国市场既然把卷烟机的销售专利也给买断了——现在最先进的卷烟机是美国的帮萨克卷烟机,每分钟可以卷烟两百到三百支,英美烟草为了保持技术优势,与设备生产商达成独断协议,禁止帮萨克卷烟机在东亚销售,是以现在只能买日本的卷烟机,其实日本货也是仿制美国帮萨克的,性能差了一大截。总有一天要给那帮家伙好看的,杨锐脑子里的东西可不少,大学时期的兼职实习,找工作的时候也是个面霸让他了解很多行业信息,但是对卷烟机的了解却是因为家乡就有一个卷烟厂,那工厂其实也是很落后的,用的卷烟机也是落后的,是落烟的,还有一种更先进的上吸式只是耳闻,没有亲见。当然什么过滤嘴、接口机什么的那就更没有什么印象了,只是大概知道个原理。 阿德哥见他如此自信,也不多说。示意杨锐稍坐,让外面的仆人送咖啡进来,自己去去就来。杨锐知道他这是去请示荷兰人,毕竟这个数额很大,而且周期很长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特别是在自己和贷款者有牵连的情况下,还是要撇清为好。只待咖啡喝到第二杯,阿德哥回来了,还带回来个满脸胡子的洋人,他介绍说这是银行的负责人罗斯先生。 他把银行的头头拉过来了,看来这事情很是有戏的,正措词间,罗斯就说话了:“你好,杨先生,你们的工厂的发电机组可比租界都大,大家都轰动了,都在猜你们要干什么?” 氯碱生产需要庞大的电力,以目前氯碱工厂的耗电量,工厂买的是近三千千瓦的发电机组,这个功率比租界电厂都大,但是这样大功率的发电机却装在隔江的浦东,是以大家很奇怪。杨锐听见他的话就头大了,连他都知道了,那么卜内门会不知道嘛?当然这事情是不能在银行面前展露的,回避这个问题,他笑着道:“哈哈,是吗。非常荣幸认识您,罗斯先生?” 双方坐下好就讨论这个煤矿这个话题,银行和投资者不一样,他们关心的最坏情况的结果,至于能挣多少钱,他们只会附和但决不动心。杨锐接下来就谈味精厂和氯碱厂的盈利情况,为了证明所非虚言,来的时候还特地带来了味精厂的税单和出口凭证。味精这东西在亚洲这个市场已经普及开了,就是没有尝过的人也在对那东西的神奇和曲折的故事津津乐道,罗斯自己公寓的厨师就在用这个神奇的东方调味料,今天想不到的是自己的总办居然是这家工厂的创办人之一,而且公司大股东来自己的银行商谈贷款,他很是高兴,所以才出来见面。 因为荷兰国势的衰落,荷兰的商业公司在远东市场不是那么吃的开,这也是荷兰总行那边先不在沪上设分行,而只是设办事处的原因,这就对罗斯的压力很大了,如果自己做不出什么成绩,那么他的分行行长的位置就泡汤了,薪资什么的也会差好大一截。是以他从去年以来就开始在买办总物色人选,后来几经找到阿德哥,而此时阿德哥在道胜银行被管的死死的,见有人找还放权的厉害,就立马跑过来了。这办事处自从阿德哥来了之后工作才真正的做了起来,之前就是在打酱油,不过这也不能怪罗斯,这沪上本来就是英国的势力最大,汇丰银行的根基最深,远东这么多银行,他们荷兰后来者要关系没关系,要国力没国力,除了现在靠阿德哥在通过自己的人脉在底层活动之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杨锐在罗斯看来算是标准的大客户了,他今天过来是想看看这个人如何,以作为后续评估。杨锐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和他说了说味精厂的盈利情况,和氯碱厂的建设事宜。临末,罗斯忽然问道:“杨先生,按照你所说的,目前的味精的原料来自于卜内门洋行,但是我对洋行的负责人李德立先生比较了解的,你知道的商场上总是有很多竞争的,你如果遇到来自卜内门的压力,那么工厂有什么应对措施吗?” 罗斯说的很是隐晦,但看得出他对卜内门的那个头头李德立的观感不佳,所以才有这番话。杨锐想了想说道:“首先,应对竞争是每家公司的必修课,为此我们早前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其实,为了担心竞争影响味精生产,我们在美国加定了足够的盐酸以应对任何事情发生,至于氯碱工厂,因为使用全世界最先进的电解槽,生产出来的碱品质更纯,同时在成本上与那些远洋运来的烧碱相比是很有优势的,我们现在已经拿到了政府的用盐免税许可。还有就是在东亚市场还是我们要比英国人了解的。罗斯先生,以上这些能否打消你对来自卜内门竞争对手忧虑呢?” 罗斯哈哈笑了起来,说道:“非常好,杨先生,你是我在远东见过的最优秀的中国企业家,我听了你的说法之后,开始要对卜内门在远东市场的开拓表示担忧了。”其实只要味精厂的盐酸来源有另外的来源就足以打消他的顾虑了,至于烧碱的竞争那他相信是一定很激烈的,英国人现在的世界老大,蛮狠的很,各种手段异常丰富,这点让他们荷兰人也深以为惧,如果杨锐在远东让卜内门摔跟头,他是很乐意看见的。 除了这个稍微尖锐一点的问题之外,之后双方的交谈都是和风细雨了,罗斯表示同意这笔贷款,鉴于双方的第一次合作那么所有的条件都将会很优惠,对于杨锐所关心的这时代外资银行普遍的借款附加条件,罗斯也表示没有,双方确定数额、敲定利息和期限后,后续的事情完全就可以交给会计和律师了。 杨锐出门的时候是罗斯送出来的,看来这荷兰人的业务情况不佳啊,自己找到荷兰银行还是对的,不光是阿德哥在内会帮忙,还是荷兰人自己在远东很无助啊。现在贷款事宜谈妥,就只等张謇回来了,前几天虞自勋已经送他上船了,这两天就会到了。 杨锐刚到了仪器馆正准备往程莐家去的时候,虞辉祖就那了个单子过来了,脸上很是不好看,低沉声声音说道:“竟成,我们有麻烦了!” 虞辉祖还是很沉稳的,他现在这么慌张还很是少见,看来是件大事。杨锐问道:“怎么了,含章兄?” 虞辉祖把单子递给杨锐,杨锐接过一看心里就放心了,原来是卜内门的通知,说是货轮因为风暴受损,以致要在马六甲休整,货物要延迟到达,具体延迟多少时间却没有说。杨锐笑笑,说道:“这帮乌龟王八蛋,延迟就延迟吧,超过交付时间我们就不要了。” 虞辉祖还是很担心,虽然上次听杨锐的在美国那边加定了两个月的库存——他是力求稳妥的人,不但担心卜内门延迟交货,还担心自己工厂不能准时出货。只是现在一是被洋人欺负到自己的头上很是气愤,因为之前都是听说洋人欺负别人的,没有亲见过,现在好了,自己中标了。而且在庚子之后,只要是和洋人有争执的,朝廷都是无一例外的偏向洋人,这事情怎么处理都是自己吃亏,所以才这么紧张。 杨锐见他不语,知道他还在担心,就说道:“这做生意有竞争很正常的,我们也不要怕他,只要味精厂不停,我们就没什么好怕的。至于卜内门那边,如果超过交货时间那么我们就拒收。” 虞辉祖更是吃惊,说道:“竟成啊,这可是英国人啊,你真的要和他们硬顶啊,我们这大清朝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可就是洋人了,而现在还是洋人里头最厉害的英国人。竟成我们看就大事化小吧,他什么时候来我们就什么时候收。” 杨锐听他说的心里直叹气。劝说道:“含章兄,现在不是谦让的问题,你这次让了他们,那下次呢,要知道我们生产的烧碱可是和卜内门竞争的,这次如果让他们,下次他们还会搞出事情来的。现在那个布朗不是很得力吗,就让亲自去马六甲查一查,省的到时候打官司我们没证据。” 虞辉祖想想也是,现在只是个开头,说不定后面问题会更严重,防微杜渐老祖宗早就总结过的。当下同意杨锐的强硬态度——这种合理态度被他理解为强硬让杨锐不知道说什么好。杨锐马上给布朗写信,让他全权办理此事。从去年到现在聘用布朗以来,杨锐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这人不光敬业而且很有服务企业法务的经验,处理事情也很得体,为此,布朗的薪酬已经加了两次,目前是到了大律师的界别了。他相信布朗不会以英国人的利益为处事立场,而是会完全站在雇主的立场上,就像后世的那些律师一样。这次的事情就是对他的一次隐蔽的考验,如果布朗能把自己公司人的身份拔高到英国人的身份之上,那么这个人以后就可以托付公司所有的法律事务。当然,这只是杨锐的心思,这些想法是没有必要给虞辉祖说的,省的把他吓着,然后自己莫名的背一些阴险狡诈的罪名。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六十五章 罗斯先生 第六十六章 煤矿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六十六章 煤矿 程莐家住法租界宝昌路上,这条路后来改为霞飞路,再后来叫做淮海中路了。这个时候法租界还是比较偏一些的,不想英租界那么繁华,这边宝昌路上都是别墅公馆一类的,基本都住着有钱人家。两世为人,杨锐已经对金钱没有什么感觉。如果一个人自信自足的话,那么金钱和地位所制成的外套就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了,可男人总是自卑的要通过征服世界来证明自己,仿佛不这样那么自我的存在就没有丝毫的价值一般。很久以前在同学朋友们高歌猛进积极进取的时候杨锐就明白这一点,在此以后他只遵从内心的想法行动,只做自己喜欢的,而不是那些证明自己的。 对程莐他有一种非常想亲近的想法,但是一直不敢有什么直接的行动,两人之间只是一种潜在的只可意会的默契,可是现在,因为决定革命那么和她的这种默契就打破了。去日本之前给她写信没有回信,回来之后也给她写信但是依旧没有回应。今天他实在忍受不住这种牵挂,不由分说的过来她家门口转悠了。看着那扇紧密的院门和那小楼二楼左角第二个房间紧闭的窗户——那是程莐的房间,是一次讲到王子公主故事之后,送程莐回家她进院子的时候告诉杨锐的,只不过杨锐一直没有在窗台下呼喊过,公主的长头发也就从没有放下来。实在不行那就只有登门拜访了——在门口转悠找不到思路的杨锐如此想的,在这个没有手机的年代,只有直接上门方为正道,如果有什么不测那也比现在干转悠的好。 正犹豫间,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抬头看去却是一个丫头,常常和程莐来如意里的那个,杨锐记不得名字了,只感觉她性子甚为泼辣,是沪上周边人。小辣椒向来直话直说的:“杨西桑,浓还来里厢做啥?浓上次啊,把小姐气哭了,小姐说再也不要理浓了。” 见她说道上次张园的事情,杨锐感觉头上似乎出了很多汗,却又不好擦,沉声说道:“上次是我不对,我当时……哎,这都怪我。”不想在这事情上被她继续指责,赶紧问道:“我写了好几封信给你家小姐,她有没有收到,有没有说什么啊?” 小辣椒见到杨锐满头是汗,咬着嘴唇犹豫半响,怪异的道:“浓的信,阿拉怎么知道的了?小姐都说了,再也不要理浓了。” 杨锐见她说了好几次程莐不要理自己,心中有些焦急了,只说道:“我要见你家小姐,你能帮我跟她……”见小辣椒一脸拒绝的模样,只好道:“我不走了,就在这等你家小姐出来!”说罢便隔着马路对着程莐家门口一站,打定注意一直等了。 小辣椒见杨锐一副认真的模样,紧张的道:“浓等在里厢做啥,小姐不会出来的。”接着又看下院门,神经兮兮的说道:“浓不晓得啊,小妈早些辰光过来了,不让小姐出门乱走,伊不会出来的。” 小妈,怎么什么时候多了这个角色了,杨锐很是奇怪,问道:“小妈是谁?” 小辣椒见他不知道,像是下决定似的说道:“就是老爷的二太太,一直要让小姐和表少爷结亲的。浓还是走吧。”原来是个后妈角色,就不知道这个后妈是怎么个形象是个尖嘴利牙的呢,还是和蔼可亲,不过看小辣椒的样子估计是前者的可能性为多。杨锐脸上微笑,心中却是苦闷,感觉和程莐之间的事情越来越戏剧化,富家女、后妈、表哥、包办婚姻这些东西应该只在秦瑶的电视剧里才有的东西怎么在这里遇见了,太复杂的东西总是难以完满,还是简单些好。 小辣椒见杨锐不为所动,又说了两句就匆匆的进院子了,不过一会又从院子里出来,见着杨锐还在门口,说道:“浓还不回去啊,小姐不会再见浓了。”说罢上前把一个东西塞在杨锐手里,转身便回去了。 杨锐只觉得手里多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却是条链子,不由得苦笑一下,摩挲着它的同时只感觉胸膛上忽然开了一道口子,风呼呼的灌进去心里凉飕飕的。这链子就是自己送给程莐的那条,穿越的第一天因为有它在自己才安顿下来,便感觉它是能给人带来好运,某一天就把它送给了程莐,却想不到今天它又被扔了回来。 杨锐傻站在街边发呆的时候,对面院子二楼窗户后面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正透过玻璃仔细的望向这边,她边看边问道:“你把东西给他了?” 仿佛是压抑着呼吸,小辣椒低声道:“是的,太太。阿拉给伊了。” “那他怎么还不走?”中年女人似乎在窗户后面看了很久了,神色很不耐烦。 “阿拉不晓的。阿拉……”小辣椒低着头看着脚尖,不敢不回答女人的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他一会就会走的,你记住了,这事情不能告诉小姐。哼!”说罢中年女人转过身瞪了小辣椒一眼,不待她回话便出房间去了。 杨锐站在街边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感觉还是算了吧,都是成年人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此结束也算圆满,希望她以后能过的好;再说自己要干革命,如此轻装上阵也不错,今后女人还会少吗?带着这样的思绪,杨锐又回到了仪器馆,虞辉祖过来说道:“张四先生回来了,应该是上午到的。”之前让他帮忙关注张謇的回来的消息,现在终于知道这位张四先生回来了。 就在等着他回来呢,杨锐其他的心思都抛一边了,连忙要拉着虞辉祖一起去拜访,虞辉祖不明所以,估计是钟观光还没有和他说煤矿的事情,也就不好解释,先拉着他出门再说。张謇是住在大生纱厂的沪上办事处,他把办事处设在沪上估计也是为了销售成品,进口棉花。 大生的办事处就在十六铺码头的一个弄堂里,按照拜访的规矩先递上了派帖,其实也就和后世的名片一般,只是没有那么花俏,略大的红色纸片上竖写着名字,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名字写的越大态度就是越是恭敬。 两人在门外一会,就被请进去了,进了里面,张四先生已经在客厅迎着了,双方见礼之后,张四先生先是道谢,这次去日本他不光是看了大阪博览会,一些学校什么的也是去看了,虞自勋在那边找了味精会社的人把他招呼的很好,行程食宿都很用心。状元郎道谢,两人都是不敢受的,这话题过了之后,就不由的说道日本之行的感受了。 张四先生摸着胡子叹道:“此去日本,感触尤深啊。日本全国与两江总督之地相等,南洋之地则数倍不止,然相较之下,我不如多矣!”看来这次远行还真的给他带来了很深刻的感受,自己想想也是,日本就那么大的地方,为什么能有这样的发展,特别是后世经济排名在世界上只在美国之后,可本身又没有什么资源,连粮食都要进口。中国的资源一定是要比日本多的,可就是经济比他不过。 虞辉祖是对日本没有什么概念的,仪器馆是三人中也就他没有出过国的,只在馆里做阿大。杨锐想知道在这次震撼之后这位状元会有什么举措,自己也好借鉴借鉴,于是问道:“张四先生的感触我也深有同感,这日本自明治维新以来就开始富国强兵,三十年下来已经大成了。只是不知我中国目前该如何改善?” 杨锐说的不是“我大清”而是“我中国”,张四先生估计是见留学生的时候正好赶上拒俄,对革命党的一些说辞也就不感冒了,也没有对“我中国”这个词有什么不良反应。说道:“就所知而言谁为重,则是教育为第一、工第二、兵第三、农第四、商最下,是以我大清以教育为重,此救亡图存之根本。” 看来有识之士的药方都是一样的,都是教育救国,只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日本能够教育救国的前提是政治稳定。当然对于这些,杨锐不好去评价,只好说些客套话。谈到这里,张四先生似乎感觉到杨锐今日之来似乎是有事,就客气的问道:“竟成今日来除了听我说些日本之行之感,似乎还有其他事情?” 本来是还想预热一下的,见他说破就只好直说的:“今日前来还真是有一事相谈。”见张四先生点点头,就自顾自的往下说了:“英人借庚子之祸侵占我开平矿,心中愤概不已,再则只沪上一地,每年销煤就近千万吨,基本都是日本、台湾、澳洲,英国、俄国所产。我国大煤矿也仅为开平一家,现在开平被夺,这煤就再没有我国的份了。我是想在江浙一带开一煤矿,这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张四先生捻着胡子一边听,一边在想这年轻人是想自己怎么帮忙,见他说到江浙一带开煤矿,回过神问道:“竟成可知,江浙一带本无煤矿,有也是泥煤,不堪大用的。莫非竟成发现其他可采之矿井?” 虞辉祖也是在奇怪的看着杨锐,之前还以为只是拜访,现在说出个煤矿来了,这是之前没有说过的,也不生气,只看杨锐怎么说,如果真的是有煤矿,那么有张四先生入股,这事情就有八九成可以成的。只见杨锐心有成竹的笑了笑:“是说江南少煤,但是也不是没有,现发现一大矿就在太湖岸边,我已经请美国工程师探查过了,这储量也可开个几十年,煤质与开平不同,只适合锅炉用,炼铁却是不能。” 也许是听说有美国人探查过,张四先生闻言点点头,只问道:“那竟成想老夫帮什么忙呢?” 杨锐回道:“这煤矿在湖州长兴县境内,此地靠近太湖,只要建码头就煤矿就能运抵各地,初步投资也在百万上下,购进西式设备,开井两口,建成后每年产量在五十万吨左右。因为临近太湖,运力人力都比开平矿少,一吨煤运到沪上也就是二两以下,按目前的市价算一年的盈利不会少于一百万。在下是想张四先生也参一股,毕竟在官面上的事情我们也不熟悉,还要请张四先生出面为好。” 张四先生还是捻着胡子,只在听说投资的时候手微微顿了一下,盈利什么的听完之后还是不显于色,见杨锐说完,感叹道:“和竟成比,老夫不知为何就感觉自己老了。”这话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笑毕,张四先生又说道:“只要竟成你看得准,那老夫就帮你挑这个头,至于股份现在纱厂虽有盈利,但是花贵纱贱,利润日薄,每年都要花巨资囤花,不然则难以为继,眼下只能认一成股了。” 听到他支持,杨锐这心就彻底放下了,后世开矿是千难万难的,他不知道现在满清是在云贵和四川办了几个大矿亏损严重,实在是对自己办矿没有信心,不仅如此,还把在办的大部分矿都改为商办了,连张之洞的汉阳铁厂也交由盛宣怀出来改成商办,而且庚子赔款数额巨大也就没有闲钱办矿修路了。现在的办矿只要资本殷实,家底清白,官府都会批的,当然需要打点的也还是要打点的,可如果张四先生出面,这打点的费用减少很多。当下说道:“那明后两日我就把资料送来,好申请执照,还请先生费心了。” 正事已了,双方闲聊一会,张四先生就端茶送客了。出了门,虞辉祖连忙问道:“竟成,这办矿事情重大,怎么这么急就定下来?” 他这话不是生气这事情不和他商量,而是办矿风险巨大,一旦亏损整个工厂都要被拖累。杨锐也知道这事情办的急了,来不及和他沟通,就耐心的说道:“含章啊,这事情也就是前两天刚定下的,本来我昨天和宪鬯说的时候让他告诉你和华封先生的,可能他还没来得及,这矿我找洋人看过了,煤质、储量、开采难度都没问题的,就是那里是在山里,路不好走些,但这也不是问题。” 虞辉祖听他说的这么有底,自己也就更为放心些,又问道:“可我们这些人都不懂得开矿啊,你准备让谁去管这事情?” 这问题杨锐早就想好了,说道:“我们是没有人懂怎么开这个矿,不过我知道哪里有。” 虞辉祖追问道:“哪里有?” 杨锐笑了笑说道:“开平。” 第六十六章 煤矿 第六十七章 煤矿续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六十七章 煤矿续 开平矿务局是李鸿章力主创办的中国第一家使用西式机器的大型煤矿,几番挫折之后经唐廷枢接手之后才扭转劣势,蓬勃发展,自光绪二年也就是1876年以来,产量不断扩大,凭借煤质和成本优势,将洋煤全部挤出天津市场,还在沪上市场站稳了脚跟,在1900年其年产量达到一百余万吨,年盈利也在一百万以上,资产总值高达一千多万元。可就这样的一个企业却在庚子事变的时候被骗卖了,当时督办官员张翼为了能免于通匪的罪行,为了让老朋友德璀林保证其性命和矿产安全,决定把开平煤矿委托德璀林全权管理,这一授权就使得煤矿由英国保护变成英资拥有了。这一变卖清廷一直不知情,直到1902年底才发现,举国哗然,万国腾笑。 长兴这边要开矿,人就直接到开平挖人吧,反正将来也要和对方拼个刺刀见红的。只要一旦被批准开矿,那么开平那边就动手挖人,自己培养不如挖来的方便,普通工人不管,稍微识字的技术人员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华夷之别的,只要待遇不减,以民族大义说服,来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至于筹备期的工程师,也只有从设备厂家那里着手了。 见时间还早,杨锐就一人独身去到德国领事馆找吕特去了,相比洋行的翻倍的利润率,除了之前在禅臣洋行定的味精设备,其他的设备杨锐还是倾向通过吕特的关系订购,哪怕是付了两三个点的介绍费也很是划算,这次的煤矿的设备、铁轨机车加起来有五六十万,再算上肥皂和火柴设备,加起来这次采购额度要近八十万了。虽然绕过洋行那么要单独支付工程师的各类费用,之后的日常维护也是很是麻烦,但不管怎么算,直接订购都要比照洋行订购便宜多了。 吕特没有让杨锐等多久就请他进去了,房间里的桌子上有着一些杯子还没有收拾,看来杨锐来的正不巧,吕特刚才正好在会客。吕特还是很高兴的,他对杨锐有一种特有的好感,认为杨锐是被德意志文化改造才得以如此文明、优秀的——在之前的了解中,杨锐说自己的知识和思想是在德国的大学旁听得来的——现在味精工厂的成功和氯碱、以及火柴、肥皂工厂的创办都是因为他领导的功绩,在他的感觉中,杨锐似乎是他的侄子,让他对他有种特别的关爱。他很是开心的开着招呼,说道:“啊哈,我说过,你的隐藏骗不过那帮英国人。只要西门子的发电机一到,全沪上都会轰动的,你看现在,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情,专业人士都会知道是什么工厂才需要这么巨大的电力,要知道,它超过了整个租界的发电量。” “卜内门迟早会知道的,只不过我是想他晚一点知道那就晚一点知道。”杨锐还是低估了现在信息的透明度,谁让海关那帮人都是英国的呢,“现在卜内门已经通知我们订购的盐酸要延期到货了。” “那些撒克逊杂种,这一定是他们的诡计,我们要小心了。”吕特和一般欧洲的绅士不一样,性格比较随意直率,脏话什么的时常在口中出现,并且对很多德国人学习英国人那种虚伪的绅士作风极其厌恶,德国毕竟还是立国未久,阳刚的铁血之气还没有转变阴柔的绅士风度。 听到吕特说的不是你,而是我们,杨锐想到这德国人还真的是把自己当自己人看啊,不过他作为一个忘年交还是不错的。为了不让他担心,说道:“放心吧,工厂在美国加订了一个多月的盐酸,哪怕卜内门不交货,我们也可以放心生产到氯碱工厂出货的。” 吕特正在倒酒,闻言高兴的把一杯递给杨锐说道:“那就好,为了我们的胜利干一杯。”杨锐呵呵一笑,和他一干而净。这洋酒不是知道是多少度,只感觉像是硫酸入了腹胃,火辣辣的不好受,吕特却是老酒鬼了,一点也不受影响,说着火柴和肥皂设备的事情已经订好。之前去日本之前,杨锐就让虞辉祖把虞自勋从大阪博览会收集回来的资料全部交给吕特,委托他确定这两个工厂的设备,并且代表工厂向设备厂商订购——这些设备本来就是德国的性能最为优异,委托他代为订购也是在情理之中。 杨锐听他说完之后说道:“吕特先生,这次我来是为了另外的事情,我们几个股东一致决定将在离沪上不远的地方开设一家煤矿。” “煤矿?”吕特有点惊奇,要知道氯碱的投资已经是高达七十多万了,而味精工厂起始的资本才两万块,现在已经膨胀到接近一百万了,可现在杨锐还有钱办煤矿,他放下酒杯说道:“杨,你们准备办多大规模的煤矿?” 杨锐说道“投资在一百万以内吧,年产煤五十万吨左右,煤矿的位置就在太湖旁边,煤质和储量都很不错。我们需要德国的采购设备,当然在订购设备之前我们需要懂得建设煤矿的工程师,建设煤矿是一件很专业的事情。” 吕特侧着头仔细听着杨锐的介绍,从投资和产量来看,这个煤矿建成之后应该是中国的第二大煤矿了,这个年轻杨还真的是很能创造奇迹的,去年刚接触的时候这么也没有想到他能开创出今天的局面。之前开平煤矿所用的都是英国设备和英国工程师,这次如果真的使用了德国设备和德国工程师,国内一定会很满意,从目前柏林传来的训令来看,现在德皇对中国的外交策略也发生转变了,从原来的强硬策略转变为更加注重展现自身的软实力,诱使中国更加亲德以满足德国的商业利益。并且有一个在中国创办学校、接受中国留学生的的计划,后世的一些学校就是在这个策略下产生的。 吕特听的很仔细,为了怕出错还拿了一本本子记下来。写完之后他说道:“杨,你安心等消息吧,我马上联系国内,我保证在这周末就会有消息的。嗯…”本来他还想介绍目前德国的外交策略的,但是外交官的操守让他忍住了,这事情是对杨锐有利的,没有必要解释的,私事公事还是有差别的。 杨锐想不透吕特的心思,见他确定这件事情也就没有深想。回去之后想想这中国办什么工厂都得求老外,真是憋屈啊,也幸好现在自己的规模还小,同时老外之间也有很多矛盾可以利用,要不然这事情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为好。现在这煤矿的事情都办完了,只能等待其他的消息和德国来人了。 当天晚上几个股东都到仪器馆商议煤矿的事情,听到张四先生已经答应入股都感觉这事情八字有一撇了,就看朝廷那边怎么批复了,华封先生却是认为这事情基本上是成了,现在朝廷实行新政,巴不得商人集资办厂开矿,这清廷的意思是宁愿便宜自己人,也不要让洋人得了便宜。听到这话杨锐心里却是笑了,现在这清廷被洋人打得这么服帖,却还是心向着自己人,费了功夫制定的大清矿务章程,因为没有保证洋人的利益而偏向国内民资,以致让洋人们抗议频频,拒不承认。后世在这方面却是相反,但凡公司只要是外商投资,获得的各项条件就要好过民资,虽说是为了吸引外资拉动经济,但想来总是让人很不舒服。就目前为止,对这黑暗的清廷,杨锐还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来,暂时还没有被什么欺负,现在反倒是洋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煤矿的事情商议完,这事情就决定交由阿德哥负责,前期的工作无非是筹股和征地,湖商还没有完全衰弱,钱也有不少,在沪上现在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这在湖州开矿哪怕是清廷批复了,为了在当地便宜操作,吸收当地人的股份是非常重要的,只是这个股份比例就要实际情况实际对待了。说到商场上的谈判,除了杨锐和阿德哥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了,可杨锐却不是浙江人,这在亲和力上就差了许多,谈判没有亲和力就没有共同语言,这结果就难以预料了。 诸事完毕,虞辉祖又说到英商卜内门洋行的事情,他还是很担心这件事情的。见说到这份上,杨锐也只好把自己的处理也说了一下。听闻杨锐要布朗负责这件事,还让他派人去新加坡查证,阿德哥说道:“竟成,你这是想借这个案子看看这布朗是不是可靠?” 见自己的心思被阿德哥说破,杨锐讪讪的笑了笑说道:“是的,我有这个意思。” 其他人都是有点惊讶,阿德哥却是摇摇头,问道:“用这件事情去看布朗老实不老实,不妥当。这案子才多少钱,无非三四万的货,我们不收货卜内门的损失也就几千块而已。现在我们每年给布朗的薪水就几千块了。要是哪天案子大到几十万上百万,那么对家会拿来收买他的钱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布朗会不会站在我们这边就难说了。” 他这话很有道理的,杨锐这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以前可靠的人以后未必可靠,以前没有背叛不是因为忠诚,而是因为价钱太低而已。虽然杨锐也不会傻得一次就相信别人,以后的试探还会存在,但不可避免的这次的结果一定会影响以后的判断。杨锐很畅快的承认自己的错误说道:“阿德哥这话说的对,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看来以后这律师还是要考察。” 阿德哥不是针对杨锐说这话的,和洋人交道打多了,也就非常知道这律师的重要性了,见杨锐开始物色长期律师只是说了自己的意见而已。见杨锐知道这个错误也就不在深究,问道:“竟成,这和卜内门是不是真的要针锋相对,大家要是撕破脸今后可不太好。” 阿德哥这话得到了虞辉祖和华封先生的赞同,钟观光是完全支持杨锐的,只是心里也感觉阿德哥这话是对的,限于立场不好附和。作为后世的人,本身杨锐对洋人就没有畏惧感,特别是对英国这种流氓国家更是没什么好感,不惹自己还好,要是惹到自己不给他颜色看看杨锐心里就痒痒。只是感觉到了大家的心思,这话不好说,本来在伙伴里杨锐就是很随意的,不在乎别人是不是接受自己的观点,哪怕是对方的选择明显是错误的,他也不会竭力阻止,事实总是比语言更有说服力的,而且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哪怕这个选择的结果是错误的,甚至会给自己带来损失。只要自己的损失不太大,杨锐还是会放一把,让自己的伙伴撞撞墙,这对以后合作有好处。 杨锐叹了口气,还是让他们先上上当吧。对着虞辉祖问道:“含章兄,你上午那封信还没有回复吧?” 虞辉祖本来就不赞成杨锐这样强硬的表态,见他问起连忙解释道:“没有,还没有,一天都在忙,还没有寄出去。” 杨锐早就知道他是没有寄出去的,说道:“那还是由你重新写一封吧,就说我方知道,催促他们快点到货好了。”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六十七章 煤矿续 第六十八章 宣誓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六十八章 宣誓 回去的路上,钟观光和杨锐走一起,钟观光相处久了自然对杨锐更为了解,就问道:“竟成,我看你是有心事。” 杨锐很多事情对他不隐瞒也就说道:“宪鬯啊,我在想我这人是不是很不善于合作。比如说刚才,我感觉这样让下去迟早要被洋人欺负的,但我却不知道怎么劝。如果有人不听劝告,吃了亏,我很难让自己去帮他一把,甚至还会对他吃亏有些高兴。这很不好!” 钟观光原来以为大家反对他的意思是以他不高兴,却不知道他是在想自己做人的得失。于是问道:“卜内门毕竟是英国人的,竟成你真的一点也不怕和他们起冲突?” 杨锐嘴角一笑,鄙夷道:“英国人算什么,大家说中国是老大帝国,其实英国又何尝不是。我就觉得德国美国还有点料,其他的都不值得在乎。现在啊电力运用才开始,这一波技术进步上我们抓住了,那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钟观光没有被杨锐的信心折服,也没有细问电力技术是什么东西,他考虑是其他的东西,“竟成,你明知道对的东西为什么不劝一劝呢?要是你劝劝,大家也未必会那样想吗啊?” “真的吗?”杨锐还是冷笑:“我们这中国啊,不但是朝廷被洋人打怕了,百姓也被打怕了,就连向来自称最有骨气的士人也是被打断了骨头,连祖宗都不要了,要全盘西化。和这些惊弓之鸟有什么好说的,还是省省口舌吧。”说话间,不知道怎么的,杨锐忽然想到了义和团,虽然没有亲见,但是庚子年的事情过去毕竟没有多久,报纸、传闻还有很多。也许唯有愚昧热血的他们才敢面对洋人,挺直身子并且毫无畏惧吧,其他人在洋人面前都是跪着的。杨锐如此的想到,心里一阵悲哀! 钟观光没想到杨锐想的是这个东西,他算是见过世面出过洋的人,对这些读书人骨子里想什么还是很清楚的。如果说在甲午之前士人们还保持着天朝上国的优越感的话,那么庚子事变之后,天朝上国就只是在嘴巴里说说的词语了,除了那些顽固和愤青,士人们从灵魂到骨髓都对洋人开始惧怕,甚至有些人已经从之前的鄙视变化到现在的崇拜了,希望中国也成为洋人那样的国。世面上的文明帽、文明棍开始流行了,甚至文明戏也开始被他们所青睐,仿佛这样的打扮和作为能让自己也从一个野蛮人变成文明人了。对于这些,钟观光是没有办法的,他的学识让他对此无能为力,于是他索性避开这个让人惆怅的事情问道:“如果按照含章这样做,那洋人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按照含章这样软绵绵的回应,洋人就会以为他们断了盐酸就拿住我们的把柄,然后他们就会提要求,”杨锐心里很是烦闷,掏了支烟出来点上,深深的吸了口吐出长长的烟雾,“他们就会提一些搞笑的要求,比如收购我们。” “收购?”钟观光对这个现代经济词汇虽然不熟悉,但是是从字面上还是知道这个词的意思的。“你是说,洋人会买我们的厂?” “是的。买下我们。”杨锐想着后世的那些并购,他可不想自己苦心建成的工厂还没开始生产就被别人收购了。“他们如果认为拿住了我们的把柄,就会出一个很低的价钱,低的让我们血本无归。再后来发现其实没有拿住我们的把柄就会恼羞成怒了,至于那时候会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对了,宪鬯,工厂里要建巡逻队了,你之前的那个护厂队人数太少了,再增加个几十个人,还有就是去洋行给他们买枪,那种一打就十几颗子弹的霰弹枪,现在学社里不是有几个南京陆军学堂的吗,你私下找几个到厂里去练练那些人。” 陆行因为一直在搞建设,工地上都是建材,于是这附近的人都对这里惦记上了,之前只是少些洋钉毛竹之类,到后面连洋灰都开始一桶桶的不见了,钟观光只好从闸北收了三十个家世清白的壮汉成立护厂队,天天带着长矛什么的巡逻,抓了几个毛贼见官之后这波盗窃风才压下去了。听说杨锐还要增加护厂队的人数,而且还要买洋枪,钟观光很是吃惊,说道“竟成,这人数先不说,洋枪好像是不能买的吧。” “你就别这啊那的了,长枪买不了就买短枪,”杨锐老是感觉被洋人惦记着心里不舒服、不安全,这枪怎么样他都要买的。“陆行那边不是租界,再说现在那些看家护院的那个没有抬枪土炮的。看看能不能去衙门里申请申请,花钱疏通疏通,毕竟我们这枪只在厂里用,又不带到外面。洋人真的那么好对付吗,要是收购不成,杀人放火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人家英国人怎么能成为世界第一强国啊,还不就是阴谋诡计耍出来的世界第一强国。要是开始我们强硬点,和他们打了官司,那不管输赢他们都会退一退,忍一忍,现在含章回复的这么软,不是摆明我们好说话、好欺负么,这结果不妙啊。” 钟观光还是不明白杨锐为什么如此的悲观,其实他还是不明白那些所谓的西洋文明人的无耻,更不明白卜内门在化工这个行业的野心,这家1901年成立的洋行自成立来半个世纪里几乎垄断了中国甚至远东的化工原料市场,对于竞争者的打击是不予余力的。杨锐其实也是不太了解卜内门的在远东市场的历史细节,只知道这家洋行很牛,影响很大,打击过华资公司——这是所有外资都常常干的事情,但幸好他知道这时候的外资没有良民,这时代的商业竞争要比后世野蛮多了,为防止意外工厂的安保还是要加强为好,这里可没有110可打——来到这个时代,无所不用其极。在这个时空,他最不习惯的除了没有网络之外,第二个就是见不到警察,特别是开枪事件之后更加想念。谁会知道,穿越者最想念的人除了家人居然是后世最不招人待见的警察。 怀疑归怀疑,钟观光还是会按照杨锐的意思去做。招人是最简单的,买枪也很容易,就是被清廷许可是很难的。在第二天和虞辉祖商量的时候,虞辉祖对组建洋枪护厂队很是赞同的,只是他跑了衙门,塞了银子之后还是得不到解决,最后还是某个师爷出了主意,干脆就不要说是洋枪了,就说是猎枪得了,这些人都改籍变成猎户好了。这办法不错,于是又是一番折腾,当然具体怎么折腾杨锐是毫不知情的,但是最终的结果是工厂的八十个人变成了宝山那边的猎户,可以拥有猎枪。 杨锐是不知道他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办的有多艰难,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已经收到程莐的信了。信上的内容和昨天小辣椒说的差不多,无非是后妈来了之后被禁足了,而后妈的态度是和她爸高度保持一致的。只不过在信的末尾叮嘱六月下旬她爸来的时候她会想办法让她爸见见杨锐云云。先不说现在的结婚都是凭借父母之命的,按照计划自己在下个月应该和一帮学生在莫桑比克,难道要带她私奔吗。想想自己的革命,杨锐又否定了。他虽然喜欢她,但是他没有权利去为她做选择,何况自己干的是杀头的活计,作为一个天真的认为世界一切都美好的富家女,决计是干不了这个的。 这封信让杨锐接连几天都心不在焉,不知道怎么回复,到底怎么处理和程莐的关系,这是个问题,带她一起去革命?杨锐不想。自己都是把脑袋挂在腰带上,她一金丝雀还是缩在笼子里吧。再说,有她在身边自己有心思革命吗?杨锐不知道别人,反正他是没有这个功夫。 收到信的第二天晚上,学生们回来了,隔壁院子的二楼卧房又是挤满了学生。和之前杨锐几个想的不一样,人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增多。看着这些被灯火映照的通红的年轻的脸庞,杨锐不由的想的后世抗战的时候一句口号:“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只不过和后世相比,这个时代青年太过宝贵了。这次来的学生有四十三个,按照之前的准备,杨锐将三人分在三个房间,每个学生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做了一次简单的面试,以了解他们的思想、性格、能力、家庭背景、社会关系等等,程序是和后世的面试很类似,但是缩减和改良了,对于钟观光和王季同,很多东西都是程序化的,只要按文件进行就行了。这面试其实是一次简单的政审,还有就是摸底,要想发挥组织的力量就要了解组织的每一个人和这个人背后的社会资源,特别是有些社会资源是极其重要的,这些学生的家境都是不错的,同时在这个宗族盛行的时代,亲戚姻亲里出些能人也是常有的。 面试虽然简单,但四十多个人还是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所有人都是顺利过关的。这次的人员都是学生,加上人数众多,这个过程就简化了。而且这里学生都是安排去莫桑比克军校的,按照之前的设想杨锐也将一起过去,等那边军校运作正常了,他再回来,这一个来回应该要接近半年,有这半年的时候够做思想教育工作了。面试做完,杨锐几个带着他们一起宣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复兴会……为民族复兴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复兴会和民族牺牲一切。”整齐低沉的宣誓声在房间里回荡,小楼也好像被这声音所震撼,话语间有些轻轻的摇晃。宣誓完毕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马上就是戒严的时间,杨锐安排大家先回学校,明天晚上再开一次会议,安排后续事宜。 出去院子弄堂里非常的黑,屋子里的几个灯都拿出来了,学生们排成几列出了弄堂,三个人送到大马路上就和学生们道别了。见到学生们走远,杨锐抬头看看天,只见黑色的夜空里只有星星,没有见到月亮。王季同也是抬头望了望,说道:“今日是初一,再过几日就是端午了。竟成,你们还是端午之后再走吧。” 杨锐倒是没有什么节日概念,但是知道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注重这些节日的。说道:“就是想走也买不到票啊,这船票是十几天一班的,下一班要十天之后。”之前送雷奥回莫桑比克的时候杨锐已经把船票的事情打听清楚了,因为这船不走苏伊士运河,而是走非洲好望角,所以班次更少。当然他们要是赶时间也是可以随便上船,但还是要到非洲转船。 按照之前和雷奥的约定,杨锐在上船的时候只要给雷奥发去电报,那么他就会计算时间,带着帆船到非洲东海岸的桑给巴尔等着和杨锐等会合——因为所有人都是没有护照,同时为了保密,毕竟这么多的黄种人还是很显眼的——所以远洋轮船只坐到桑给巴尔,再坐雷奥的帆船不停靠洛伦索马贵斯港口,而是直接沿着德拉瓜湾南下,顺着一条叫马普托的河流逆水而上就能到庄园了。这样可以完全保密,就是有心人想追查也只知道这些人到了桑给巴尔,桑给巴尔是个海岛,同时也是非洲东海岸的重要港口,南来北往的船只使得人员极为杂乱,而且此地只是英国的保护国,并不完全是殖民地,从这里消失还是难以追查的。 杨锐想想这个行程估计应该是有一万多公里,而且还是坐船,还是很艰险的。自己以前常常东奔西走的,但这次这么远还是不习惯,最担心的是这些学生,年纪不大第一次离家就是万里之遥,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送完学生,王季同是回仪器馆了,钟观光则回陆行——王老三已经不再拉车成了工厂的专职船工,专门负责工厂的人员接送,杨锐则回了亭子间。事情太多了,面试很费精力,还是先睡一觉明天再想吧。 注:洛伦索马贵斯其实就是现在莫桑比克的马托普。军校所在庄园具体位置可以认为在现在贝拉维什塔(bavista)西南附近。 第六十八章 宣誓 第六十九章 宗室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六十九章 宗室 平时想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实行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船票是最基本的,去到非洲厚衣服可以不带,但是医药、饮食、书籍等等都是要好好安排的,医药要找个中医还是很麻烦,就是有中医药也没有地方抓,所以只能依靠雷奥说的那个军医了,饮食也是大问题,前几天杨锐还留意哪里有可以出洋的厨子,最好是一家全走,这样四十个人饮食就解决了。还有就是笔记本,杨锐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带过去,可带过去就要有一个相应的手动发电机,市面上的那些还是要拿回来让实验室按照杨锐的要求改一改,不然无法用。 同时沪上这边,虽然有钟观光在能扛很多事情的,但还是有些事情要做安排的,王季同负责抄的数学教材已经好了,这些都要在离开沪上前谈定,这三本书因为太过专业,版费不多,但再少也是钱啊,现在资金还是比较紧张,十万贷款最后只剩下两万,这其中五千还是要留给学社做伙食费的,剩下的一万五军校估计还需要一万,剩下的加上之前余留的三千多也就八千多块,这些钱买个船票就只能剩一半了,当然大家可以买最差的仓位,但是最下等的船票也要八十多块一张,四十多个人也要三千多块。版费好歹也能收个三四千块,要是日本金港堂那边也能买版权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二天的早上,刚睁开眼睛杨锐就在思考着去莫桑比克前要做的事情。按照船期自己应该是6月4号离开沪上,本来还以为自己会一直在沪上混,然后到了民国变成沪上大亨,有头有脸,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多爽啊。可现在还没有呆多久就要撤离了,革命啊革命,要不是蔡元培他们不争气,也轮不到自己动手啊,杨锐心中懊恼起来。要是真挂了,都还没有传宗接代呢。 想到传宗接代他不知道怎么又想到程莐了,不过她在脑子里呆了一下就被杨锐驱逐了——他实在不想去想这件让人心情灰暗的事情。打起精神起了床,先去轮船公司买了四十四张船票,这个极其不吉利的数字让他很不爽一会,不过想到还要找厨师一家那么去的人不能只有四十四个,应该是四十七个或者四十八个。再就是去印书馆找谢先生,版费的事情谈的很顺利,三本书只算三千五百块,杨锐一直没有写完的西方哲学史也付了一千五百块的定金,至于日本金港堂那边要不要数学教材的版权,那要电报过去才知道的,谢先生无法确定做主。处理完这两件事情,杨锐又去买农货的地方,厨师不知道哪里找,但热带能种的菜籽买了一堆,特别是姜蒜葱辣椒等不能少。听雷奥说那边是吃玉米的,要不然就是一堆薯粉,大米小麦是一概没有的,主食不好,那么菜总要过的去吧。买好的菜籽还真不少,几大包几大包的没法子拿,只好顾了几辆牛角车送回如意里了,杨锐自己则去找中医馆了。 不知道怎么就溜达到北门这边,这一边中医馆好几家,中药铺子也有,其中一家的字号确很是熟悉,叫做雷允上。这家后世在沪上苏州遍地连锁的药房,原来现在就有了,进去之后店铺里收拾的干净整齐,柜台之后是一排排药柜,店堂里散发出一阵中药味道。杨锐其实要的是热带抗暑的草药和一些跌打损伤的药材。在花了好些时间询问之后,坐堂的老先生终于明白这个二鬼子的意思,结果是杨锐买了一大堆熬凉茶的草药和跌打损伤的药丸,东西多的店里没有现货要时间筹备。 买完想要买的东西,杨锐就直接去陆行找钟观光了。厨师如果让虞辉祖找也是很方便,但是这事情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省得他乱想什么,杨锐失踪一段时间还可以随便找个理由说是去南洋看市场什么的,但是这个厨师做几十个人的饭,这几十个人去哪里就不是那么好解释的了。钟观光这事情也是没什么好办法,只好找个人带话给闸北那边的人牙子帮忙找,月薪待遇什么的都给最好的,一家子出洋干满八年就可以回国。 安排完这件事情,钟观光想到马上要到氯碱设备问道:“竟成,美国人的电解槽马上要到了,你说那个卜内门会不会使什么坏主意?” 杨锐其实也在担心这件事情,对此也没用什么好办法。说道:“那些家伙先是用盐酸来卡我们脖子,我们不认输他们就一定会要收购我们,要是我们不同意,那么才会动手,要是卜内门真的说要收购我们,你就让虞辉祖说工厂的大股东不在,去了南洋,他不在的话没有办法确定出售的事情,如果他说要收购你们手里的股份,那么就说当时公司成立的时候就约定,股份的买卖转让要让所有股东知道,在其他股东不购买的情况下,方才可以卖出。实在是搞不定就找阿德哥,由他做主。他在沪上做了那么多年买办,人面熟,其实我们和卜内门就是在火碱上有些竞争,但它主要做的是纯碱,不是解不开的死结。” 钟观光是技术狂,对公司治理完全不了解。虞辉祖说是做了那么多年的店里阿大,但也只是待人处事干练、经营有道罢了,对洋人玩的这一套还真是一点不懂的。唯有虞洽卿能顶用,他是买办出身,他身后的那个买办阶层不是一两家洋人公司敢惹的,没有买办就没有沪上的繁荣。 钟观光正在琢磨间,杨锐也在琢磨着,今天去医药馆却发现没有云南白药,按说这云南白药就是这清末民初的时候出来的。现在没有见到,估计再过几年就有了。药物可是挣钱的东西,云南白药是一个,磺胺、青霉素就更不得了了。按照穿越小说的说法,磺胺本来是一种染料,很早就发明了,只不过大家没有发现它的药用价值,这个东西还是等钟观光他们去了德国再研究吧,至于青霉素则要等革命小成之后再研究吧。在思考怎么通过药物发财的时候,杨锐又想了一件大事,就是一战后期的全球流感,穿越小说里叫什么西班牙苍蝇还是什么,这次流感造成死亡人数惊人,不过主要是在欧洲美洲,中国虽然也有波及但是伤害较少。这些东西都应该有个计划才好,最好能把中医给推出去,不要像后世那样憋屈。 除了中医、还有其他的一些民族精华也要保护并发扬起来,不要如后世那样被清扫了。杨锐想的很远很远,等回过神来时,钟观光还在想着卜内门和电解槽安装的事情。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说道:“宪鬯,你说哪天忽然没有皇帝了,这天下会怎么样?” 他想不到杨锐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只好按照这个假设想下去,说道:“如果皇帝没了,那就一定会有人想当皇帝,到时候天下一定战乱不止,非得尸山血海有个胜者不可。”想到那个情形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那时候就怕打着打着,洋人就过来了。” 听见他的回答,杨锐倒是很吃惊,他说的很对,按照历史就是这么个进程的。抛去这茬不提,杨锐接着说道:“是啊,没皇帝就是这个样子,可是要有皇帝的话那皇帝又是异族的,看的很不爽。真是不要也不是,要也不是。”杨锐不是理想主义者,孙忠山那一套美式共和骗热血青年可以,在他看来,中国这个有几千年帝制传统的国家忽然变身搞共和绝对是天下最荒谬的事情,当然非要共和也可以,只不过这个共和只是挂名而已。可真要留着满清皇帝他是无法接受的,其他的革命志士也接受不了,满清被灭是定局;同时,如果谁真要在满清之后像袁世凯那样称帝,或者像那个张勋那样干脆复辟,那么全天下都会不满。历史有的时候就像公交车,过了这个站就再也回不去了。 钟观光明白杨锐的顾虑,在明白这个朝廷为满清统治之后,全天下的汉人都是想这个朝廷垮台的。满清在占领中国例行统治之时,就把统治机构设计的异常精巧——满人从来不做县令这样的底层官员,他们只管官,从来不管民,是以底层的百姓没有人知道做皇帝的是满人,只有社会的上层才知道统治中国的是个异族,只是这种知道大家都心照不宣,谁也不会、也不敢去说破,屠刀之下,整个社会被和谐的一塌糊涂。当洋人东侵,满清朝廷昏庸无能、如同扶不起的阿斗一般屡屡败北之后,革命党这才开始四处宣传,这才使得底层百姓知道皇帝原来是异族,由此使得广大热血青年愤恨不已,谁要敢在革命之后保留满清皇帝那绝对是和全天下人为敌。 但是只要没有了皇帝,就没有效忠的对象。中国这个被奴役几千年,已经习惯有主子的帝国就丧失了中心点,就会失去原来固有的次序,就会战乱不止一片混乱,这其实也是日本明治维新那帮人把腐朽的天皇立起来的根本原因。正如杨锐无法成为新的皇帝一样,他们也无法成为全日本的崇拜对象,因为在当代,活着的人是无法被神化的,所以只有神化早已腐朽但却谱系久远的天皇,使其成为全日本的神圣重心,使整个日本产生向心力,如此才塑成出一个集权政府,如此才集中全国的力量完成工业化、资本化。当然,除此以外,后世还有一个鲜明例子可以参照,可是杨锐自问自己不可能有太祖伟大,便是太祖也是特定历史环境下创造出来的,不是谁想做就能做得了的……这真是个无解的事情。 想到这,杨锐叹了口气,旁边钟观光却是开玩笑的说道:“要是崇祯有后,我们反清复明大家是一定会接受的。” “反清复明?”杨锐没有在意他的玩笑,这还真是个办法啊。中国那么多朝代,明朝得天下最正,亡的也最有气节,“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至今读来让人不得不哀伤感叹,和后来一跑千里的满清和一溃千里的国党相比,这精神根本没办法比。如果可以找出一个前明宗室,神化他使其成为全中国的重心,那么那些失去满清主子的奴才们就有了主心骨,心里才有个着落。可是崇祯的后人是怎么也找不到了,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好像在清初的时候就是被吴三桂在云南弄死的。 钟观光知道自己的说法也只是玩笑,整个大清朝一直有人反清复明,但是明朝的宗室却从来不见,大清朝要是汉人做了皇帝,按照惯例这前朝的宗室还是要优待的,以表示新朝的胸怀。只是这满人是个异族,担心自己坐不稳天下,所以只要逮着前明的宗室都是处死,弄得后面康熙的时候想假意优待也没人好优待了。 见杨锐还在那里想的入神,钟观光也就没说话,自己出去看看之前找自己的办事员什么事情。处理完了事情,他在工厂四处又转了一圈又回去自己的办公室。只见杨锐已经不再做思索苦恼状了,正在悠哉悠哉的喝茶,见自己进来,微微一笑然后起身把房门关死。钟观光很是莫名,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情。杨锐让他坐下,然后低声的说道:“今天晚上我要求开会。” 钟观光奇道:“晚上不是给学生会员开会吗?”昨天是太晚了,光做面试就花了两个多小时,后面宣读会章和宣誓又花了不少时间,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交代,特别是近期的任务安排没有说,所以就把事情推到了今天。 杨锐也知道今天晚上要开学生会议,说道:“学生会议我们开到九点就结束吧,本来一天的会议分两天来开。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商议!”见钟观光不解,又补充道:“我要和你们商议的是反清复明的事情。”见钟观光还是不解,他又补了一句,凑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知道哪里有前明宗室……” 钟观光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啊”的一声,立马跳将起来,伸手指着杨锐,满脸通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事情可比革命造反来得大!整个大清朝造反了何其多,可以说是大小叛乱不断,就是最厉害的长毛叛乱满清也是不急不忙的。为什么,因为叛乱都没有什么影响力号召力,长毛本就是信邪教不认祖宗的东西,本就和传统儒家和宗族毫不相容的,这样的人怎么能得人心,其他的叛乱就更不要说了,基本是属于官逼民反型的,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占山为王。但是要是亮出前明宗室的牌子,那么在民间的影响力可就不一般了,满清非得抓狂不可。 钟观光抓着杨锐的衣服还想问细节,杨锐指指墙说道:“隔墙有耳。晚上开会说吧。”说完就出去回租界了,扔下钟观光愣在那里不管。 注:1、关于满清统治技巧高超,即底层百姓不知道皇帝是满人的结论,来源于中国人民大学历史教授张鸣的视频讲座。 2、辛亥在孙汶当选临时大总统之前有过汉人帝制的设想,但前明宗室因为没有印信、牒谱证明身份并对革命无功,而孔子后裔拒绝为帝,该设想失败。 第六十九章 宗室 第七十章 曹操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七十章 曹操 当日晚上七点,风雨是晦,雷鸣阵阵。 学生会员都早早的到了,楼上卧室看起来很大,但是几十个人进去就显得很是拥挤,为了保密,房间门窗都是紧闭的,也幸好外面在下雨,是以不是很热,大家紧紧的坐在长凳上听着杨锐说革命的任务。 “同志们,”杨锐面对这群学生很不习惯用这个词语,在不久以前,对他们的称呼还是同学,他们还坐在教室认真的听自己讲课,可现在却又变成自己的同志——抛头颅洒热血的同志。他顿了一顿,稳稳自己的心神接着说道:“为什么革命我们昨天晚上已经说过了,但是革谁的命?怎么革命?这是我们在行动前要明白的第一个问题。我们今天晚上就是来讲这个问题的。从历史看,革命向来是要流血的,当然这和谭词同说的变法流血不同,革命的流血是要让敌人流血,在这个过程里我们自己也会流血。可我们的敌人是谁呢?很悲哀,我们的敌人很多,第一个大敌就是洋人,他们已经把全世界都瓜分完了,现在呢只剩下中国这块肥肉了,他们现在虽然没有明的瓜分,但却化了势力范围。比如现在这长江流域就是英国人的,两广是法国人的,山东和黄河流域是德国人的,东北是俄国在占着,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是大家只知道俄国,不知道日本。很快,不需要多久,明年这个时候日俄两家就要为了争东北打起来…… ……我们的第二个敌人就是满清朝廷,这个昏庸的朝廷已经没有办法带领中国向前走了,先不说下层的官员贪赃枉法、愚昧无知,就是那些上层满人完全是洋人在中国的傀儡,他们一方面说要中国富强,一方面呢又想江山永固、荣华万代,这样的心态是没有办法治国的,但是对这个敌人我们要小心对待,在我们还没有力量接管全中国之前,这个朝廷还是不能混乱。东北、蒙古、新疆、西藏,这几个地方很是危险,一旦中枢内乱就很有可能独立或者被人分割而去。我们中国可是有四万万人,美国和我们差不多大,人口才七千多万,洋人里面人口最多的俄国,也不过一万万多,不到两万万。如果东北、蒙古、新疆、西藏一旦没了,大家看看地图,我们中国还能剩多大地方?我们革命是为了想百姓的日子过的更好,可要是一革命弄得国土比满清的时候还小,那就是千古罪人了…… ……我们的第三的敌人就是我们自己,或者说我们的文化和传统,中国之所以走到这步,我们的文化的有问题的,别的不说,光是从宋朝以来,整个民族的尚武精神就没有了,社会是文人墨客的天下,只要诗文做的好就能做官,……而且还有内斗的传统,浙江和浙江凑一起,江苏和江苏凑一起,就同是江苏的,苏州的和苏州亲近,南京的和南京亲近,所有人知知道小家,不知道大家,只知道畛域,不知道国家。……今天大家革命只是为国,不求为己,但日后革命成功之后就必定会有人开始居功自傲,就是自己不如此,家人亲眷也会过来说情,打打秋风、做做人情。这些都是我们文化不好的地方,都是我们要革命的地方……” 说完远期目标,接下来就是近期的了。军校要马上运作起来,这些学生不管合适不合适都要先上军校,然后看表现分类,合适从军的从军,不合适的就安排其他的岗位,现在立会之初,什么地方都要人的。王季同宣布接下来的任务:“所有会员即日起做好离校准备,下个月四号离开沪上。”毕竟还是学生,没有太强的纪律观念,这话一说大家都哄的一声,房间里开始闹哄哄了。王季同没有过多追究,待学生声音小点接着说道:“所有会员将在军校学习,一年之后合格者将派往东北。” 话音一落,学生们再次轰响起来,只不过这次是鼓掌,似乎外面的风声雨声雷声都被这热烈的掌声所掩盖。这些学生本来有很多就是拒俄义勇队的,北上拒俄、为国捐躯是他们的梦想。王季同见他们如此兴奋只好等他们劲头过了再说。杨锐非常清楚东北的重要性,想到半年之后的日俄战争,就希望借此让复兴会抢先在东北站住脚,至于那边能发展成什么样子却是没有想过,反正以后万一日本人占东北绝对不至于无所抵抗。至于革命起义之地还是两湖、两江、闽浙最好,记忆里两湖地区的革命党是很多的,特别是湖南,记得华兴会就是湖南的,要是和他们有冲突那么就把重点放在南京。 学生们兴奋之后,一会也安静下来了。王季同面无表情,接着宣布相关事宜:“所有会员务必在6月3日晚上六时前到宝善街顺风旅社报到,晚上八时开会做最后安排。此次端午回家大家安排好个人事务,个人物品只带衣物和书本,其余之物不要携带……” 会议一直到晚上九点一刻才结束,学生们都很兴奋的回去了,弄得杨锐不得不再次强调保密纪律,就怕他们回去之后兴奋之余口无遮拦。学生们走后,卧房里感觉很是空旷,钟观光今天根本没有精神,一直在想上午杨锐说的前明宗室,关上门之后,急切的问道:“竟成,上午你说的前明宗室是怎么回事?” 杨锐拉他们本就是讨论这个事情如何处理,说道:“我知道前明的宗室在哪里,但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对我们的革命有所帮助。如果有,那么我们就把他们请出来,如果没有那就不提这事情吧。” 钟观光一直想着前明宗室有没有这个问题,没有想要不要的问题;王季同则不同,他之前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现在听说也是吃了一惊。听见杨锐的问题,也就不往演义那方面想了,毕竟是学数学的,理性思维占主导。思索之后,他说道:“真的把前明宗室请出来,那可是革命的一杆大旗,对读书人极有号召力,对乡下百姓就更不要说了,你跟他们说革命根本无法领会,但只要一说反清复明那他们立刻就懂了。再说当今天下,满清民心已失,虽兴新政,但新政越多,捐税越多,收刮更甚,只要这杆旗子一树,那么天下将云集响应,满清指日可覆。不过革命成功之后,我们和皇权之间就存在争斗了,之前助力估计马上会变成阻力,甚至会纷争四起,对革命大不利。” 王季同的说法正确无比,革命和皇权可以同舟共济,但革命成功之后,两者就要分道扬镳了。钟观光也明白这个意思,但他有不同的看法,“如今这世界,民权进步,皇权式微已经是天下大势,这个前明宗室真的要是不顾大势,妄图复辟皇权那绝对是要被天下人所抛弃。就如日本,虽有天皇,但这天皇也是傀儡,更多的只是被百姓膜拜而已。日本可以如此,我们中国也可以如此。何况这对革命初始大有帮助,只要这宗室是真的,有宗室的谱牒、印信,我回浙江马上就可以拉起一帮人马。你们可能不知道浙江会党之多,单凭反清复明这四个字都能拉起十几万人马。” 看得出来,钟观光对于前明还是很有感情的,杨锐王季同都不是很理解这些原委。其实他们不是浙江人,不知道明末清初这段历史,历史上抵抗清军最惨烈最长久的省份,浙江就是其一,她是满清最迟征服的省份,一直到康熙初年都还没彻底臣服,后来康熙的也是有所指的。在这么久的抵抗中,浙江抗清英雄不少,南明儒将张苍水就是宁波的,此人南明亡后还抗清近二十年,吴三桂把永历帝杀了之后他都还在坚持抗清。这些历史对整个浙江影响很大,虽然很多抗清事迹因为清廷镇压不能书于文字,但还是能口口相传。后世反清组织里,最激烈的就是光复会了,她的大部分骨干都是浙江的,这些浙江籍的革命党反清最为激烈。 见钟观光说的如此有把握,杨锐和王季同都不为所动,他们担心的正是这种号召力。前期是很有帮助,但是在革命后期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就谁也不知道了。这是个炸弹,一旦没有用好,那就是要伤到自己。 杨锐待钟观光平静些之后说道:“宪鬯,我和小徐的意见都是一样的。都认为前明的宗室对于革命是有帮助的,但同样也有不利。我们要好好想出办法,把不利去除才能把他们请出来。”见钟观光还想说什么,杨锐阻止道:“宪鬯,我们革命是为国为民,不是为了哪个王朝、哪个皇帝。我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想要这个前明宗室对革命有帮助,是希望在满清下台之后不至于天下大乱。要是在革命成功之后这皇帝登基掌权,我还不如自己革命,找他干什么。” 杨锐的话让钟观光沉默了,不过一会他又说道:“竟成,你看,我们是怕革命之后这皇帝重新登基掌权,最担心的是中国又变成另外一个大清朝。只要他没权,弄个君主立宪也未尝不可。” 君主立宪是个什么东西杨锐是知道的,但是这个办法在中国不是那么保险的,日本就是君主立宪的,虽然说日本天皇是个幌子,没有实权,可是在裕仁天皇的时候下层屁民皇道派就通过下克上、兵变刺杀等办法把日本内部给搞乱了,使日本最终变成统制派当道。二战的时候,真正要是日本内阁那帮人掌舵,日本也不会失去理智。杨锐摇摇头,说道:“君主立宪在中国也不可取,中国民智未开,又有几千年帝制的传统,遍地是奴才,碰到个有手腕的皇帝,要翻盘很容易的,到时候内阁绝对是个摆设。我们必须共和,但是这个共和也不能等同于美国,而是中国式的共和。” 王季同闻言也点点头,说道:“我也是担心这点。不过是我们怕皇帝登基之后重新掌权,但要是我们不让他登基呢?从一开始就约定他不登基,只在名义上号召大家革命,那么从法理上来说他就没有办法重新掌权。” 钟观光道:“我看这也是不行的,有谁不愿意做皇帝呢?而且心向前明的人多不胜数,拥立之功最大,到时候要是这帮人一定要让他登基呢,这怎么办?”在杨锐的严词之下,钟观光终于脑袋不发热,心里冷静下来思考。 “这个没事。”杨锐的节奏也是跟上了,心里面越想就越发明白。“正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是我们扶起来的,自然是受我们控制,只要我们压制他三十年四十年,国家又是共和体制,那么到时候天下民智已开,他想做皇帝就不可能了;而我们却能借助他稳定革命之后的局面,有时间逐渐改革国家,这怎么样看都是有好处的,至少有他在以后不会再有人冒出来想做皇帝。至于对他的控制,实在不行就向慈禧学习,找个小孩来做宗室,这样我们也更容易把控局面。”杨锐越想越觉得方案可行,忽然想难道自己是曹操转世,这样喜欢玩提线木偶的游戏。 王季同可没管杨锐心里在想什么,他感觉这样还是不错的,说道:“这是眼下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我没有意见。为了早日让满清下台,大家就做一回曹操……” 王季同一句曹操还没有说完,白光乍起,天际间突然惊起几记炸雷,这轰隆隆的雷声震穿屋顶厚墙,直炸在他们的心里,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不过旋而杨锐就笑了起来,天雷阵阵,这不就是改天换地的前奏吗,既是革命,那就要改换天地,更要改换历史,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和杨锐的笑不同,王季同则是神色肃穆,双掌合十,似乎在低声祈祷;钟观光先是惶恐,但见到杨锐的笑和王季同的肃穆,这才平和下来,双目微闭,像是接受这天与地的洗礼。良久,他才说道:“竟成兄,这下你该说说前明宗室了吧。” 第七十章 曹操 第七十一章 基地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七十一章 基地 杨锐早就编好了故事,其实明朝的宗室存世的是不多,但是在后世出了个厉害的总理,是以在看他的传记的时候,知道了一些细节,记得一些东西,不记得的就只有瞎编了。“我其实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杨锐瞎编道,“说的这一支是岷庄王之后,是朱元璋的第十八子,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只晓得这一支在明末战乱逃到潭州,在那里安家落户了。” “潭州那么大,这怎么找人?”钟观光问道,在他看来只要是宗室就行,朱元璋儿子那么多,哪个都没关系。 许久看的东西要是平常早就忘记了,但是杨锐还是记得里面的一个细节,说道:“找也很好找,我记得这个家族里面其中一个是潭州名人,叫朱什么我不知道,只记得是个粮商,乐善好施,还曾经资助过左宗棠平定新疆,这个人在潭州一问就知道。” 钟观光和王季同面面相觑,就这么一个线索,到底是真是假啊。杨锐看着他们的样子象是很不相信,苦笑道:“我就记得这么多了啊,这个朱大善人就是岷庄王之后,是不是嫡长子我就不知道了,当时听的时候只当是故事,谁也没想到今天会革命啊,反正这消息真实无误。你们不要怀疑这消息的准确性,而是要想想怎么让人家做不了皇帝,又甘愿冒着杀头的危险来革命。” 见到问不出什么来了,钟观光等只好不问了。这事情只能是从长计议,先找到这个朱大善人,然后设法拉上关系再定计划。因为资料严重不足,原本很重大的一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乘着时间还早,王季同翻开本子,把最近收集的东北资料做了个汇报。 按照之前的计划,学生们从洛伦索马贵斯军校毕业后就进入东北地区,拜穿越小说所赐,他对这场战争进程还是很清楚的,为了防止电脑掉链子,又做了详细的笔记。为了取得浑水摸鱼的效果,队伍要在1904年8月下旬的辽阳大会战前组建好,如果按照训练士兵三个月算,那么在4月份就要开始招人。倒推下来2月份就要离开南非,在军校学习的时间只有八个月,这还是算掐得很紧的时间,毕竟对东北的情况是完全不熟悉。 为了对东北的情况能了解的更细致,杨锐已经安排四个灵醒一些的仪器馆学生过去收集信息,奉天本来就有工厂一个点,通化杨锐也要设一个点,那里地处长白山区,将来是根据地的工业基地,——上网看多了东西,杨锐知道那的钢铁公司发生过一起暴力事件——除了这两个点外,象辽阳这个将来的战区也是要彻底了解的。同时王季同牵头在英文报纸和旧报上东北本地收集一些东北的消息。 现在王季同说的就是东北忠义军的情况。东北素来民风彪悍,忠义军从庚子事变的时候开始起兵抗俄,一直坚持到今日。之前声势极为浩大,最盛时据说有二万人,号称四十营。但随着辛丑条约的签订,俄军和当地官府勾结镇压,首领相继被抓被杀,这忠义军日渐衰弱,现在只能躲在山林里守成了。 王季同说道:“看这样的形势,估计等到明年这时候,这忠义军可就要散了,我们是不是先联系他们,能接济的话先接济。等明年招兵的时候也好先打个底。” 先打个交道混个脸熟还是对的,但是想到那几个仪器馆的学生,杨锐还是摇头,那几个学生还是太嫩了些,这和忠义军打交道的事情恐怕做不了,说道:“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跟着消息吧,真要是去接头,我怕他们几个话都不会说。可以先让他们试试,不行也没关系。再说,我们现在能给的也就只有钱,可他们要的应该是枪炮啊。” 钟观光对那几个学生还是很了解的,说道:“我看还是先让他们几个收集消息,不要先去接触,等氯碱工厂这边步入正轨了,我八九月份的时候过去那边一趟,和那边的义军碰碰看看。要真能为明年打下些铺垫也好。” 这倒是个好办法,有钟观光去,那东北的时候基本可以放心了,只要有本地的消息人员支持,再加上详细的日俄战争细节,这浑水摸鱼的成功率大增。想到通化那个地方,杨锐又说道:“到时候要仔细看看浑江到鸭绿江的水道,看看通行能力如何。” 王季同问道:“竟成,为什么要把重心放在通化?那个地方地处山林,交通大为不便。” 杨锐苦笑:“你以为我乐意缩在那山里面啊。整个东北除了除了鞍山抚顺可以建成煤铁联合体之外,剩下的只有通化了。真的要在东北站稳脚,不是搞沾些便宜就行的,日本俄国都不是好对付的,不能造枪炮子弹,那根据地也长久不了。还有就是通化地处山区,我们这种小势力容易生存,真要是打不过,就往林子钻了。”在日本占了鞍山之后,通化就是唯一的选择了,杨锐也不是要建多大的钢铁厂,只要能枪炮生产所需就行。 王季同不明白通化还有这样的作用,却是知道真的要把兵工厂建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说道:“有煤矿铁矿是好,可是这机器哪里买,又怎么运进去,还有工人呢,还有弹药什么的总是要硝石原料吧?” 这些问题也正是杨锐头疼的事情,之前就想这个问题想的很头疼,现在又被王季同领出来那就更加头疼了,杨锐用手抵着太阳穴,自我按摩了几下说道:“我也是头疼这几个问题啊。机器应该好买,最少美国那边就会卖,再说我们买的是小型设备,注意的人不多,运输就只有走鸭绿江浑江这条水路,但愿那条河能走。至于工人拿就要指望华封先生了,毕竟江南制造局钢厂、枪炮厂、弹药厂都有;原料看能不能就地解决,不能就偷偷的运了。” 王季同吃了一惊,问道:“华封先生也要加入我们?” 钟观光和华封先生最熟悉,摇摇头说道:“还没有,我没有在他面前提革命的事情。” 杨锐说道:“这个可以缓一点提,我估计华封先生还是会帮我们的。他们这一辈读书人哪怕是清廷愚忠,但是面对洋人可要比一般人更有气节的。我们在东北最大的任务不是反清,而是抗日抗俄,华封先生就是不革命,那也不至于不顺便帮我们吧。再说我们要的只是前期帮忙把工人教会带起了,等一切上了正轨,他完全可以回来,前后也就是一年功夫,这个忙他不至于不帮吧。”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在东北可是直接和日俄针锋相对,只要心存爱国之念,又有谁会不帮忙呢。江南制造局还真的是个宝贝,里面工业化的人才都有,就是不知道怎么挖出来。杨锐问王季同道:“广方言学堂的学生不是也参加了拒俄义勇队吗。能不能在他们里面发展些会员。” 在这个时代,再也没有比在学生发展会员更好的选择了,杨锐已经抛弃之前那样不忍的想法,会内的方针也是全力做好学生工作,优先在学生中发展会员。王季同对此一直只是努力的,他说道:“已经在他们里面发展积极分子了,但是要成为会员还是要时间的,不过要做些工作还是可以的,你需要他们做什么?” “要做的工作多了。我们现在所有的人都没有炼铁炼钢、枪炮生产的经验,虽然东北到时候可以请洋技师,但是那么多洋人出现在通化太过引人注目了。我是希望在制造局的技师里面发展会员,挖些技师出来,只是这个问题太难了。”杨锐说完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事情不好办,现在这时候张之洞的汉阳铁厂因为焦炭不到位,一直是停产的,中国目前来说,有钢铁和枪炮生产技术工人的只有江南制造局,怎么样挖些技术工人出来就是很费脑筋的事情。 钟观光笑了笑,说道:“竟成,你不能老想怎么挖出来啊,我们完全可以送进去。现在到明年还有一年时间,只要和总办打通关系,说我们准备办一个铁厂,是以把人送进去学习一年时间,那么这个问题不就是解决了吗。” 这也是个办法,送进去实习而已,就是学不精也能手熟啊。王季同考虑的周密些,说道:“炼铁炼钢倒好解释,造枪炮子弹那边怎么说,清廷可不许军火厂也民办吧。” 杨锐凭借自己从网络和小说里看来的浅薄的军工知识,说道:“枪炮应该问题不大吧,我听说子弹是最难的。”他是把后世的黑枪贩子那一套拿来说了,“再说我们造的是小炮,根据地都是山地,那里面用的最多的是迫击炮而已。” 见他们点头,杨锐心里只有苦笑,以前自己是最喜欢看穿越小说种田的,也喜欢去一些军事论坛看看飞机导弹什么的,却一直对最基本的枪炮子弹生产没有深究,虽然有很多强人在论坛里长篇累牍的发布些方面的信息,但是杨锐一看到那么多公式,没有图片只有文字太过枯燥就退出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如果那时候自己认真些,稍微看一看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啊,就像现在,造子弹里面到底填了什么火药,迫击炮弹怎么个结构都是一无所知。苦笑之余,说道:“这工厂那么大的事情,不是我们一晚上就能解决的,钢铁这块就按照宪鬯的办法办,火药这块就要做华封先生的工作了,枪炮什么的除了看看广方言学堂的学生有什么办法,还有就是我们平时多想想办法,多留意这方面的人才了。”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王季同忙着做完会议记录。今天晚上虽然问题没有完全解决,两件大事都留了尾巴,平时还要跟进的。杨锐因为马上要离开沪上,这些接下来的工作就只有靠钟观光和王季同了,而钟观光几个月之后就要去东北,余下的事情只能是王季同负责了,也幸好他身边还有几个得力的学生帮忙,要不然非得忙不过来。 当天晚上的会议就这么结束了,杨锐回到房间,确是怎么也睡不着。忽然间想起太祖的那句关于革命的名言——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作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的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暴力的行动——马上就要把计划付诸实施了,但是他心里却虚的慌,还是太祖的话有力量啊。也许,如果真的有穿越客造反的话,太祖绝对是第一导师,又忽然觉得那些小说里的造反穿越者很无耻,用着太祖的经验说着太祖坏话,拿着赤色党的做法反对赤色党。这时,心里的另外一个念头忽然起来了,隐隐约约的记起丘吉尔在落选之后的一句话,时间太久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似乎说忘恩负义的民族才是伟大的民族什么的。 念头交织中,杨锐沉沉的睡去了…… 第七十一章 基地 第七十二章 《革命军》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七十二章 《革命军》 第二天的时候,杨锐跑到学社问章太炎要报纸的开篇词,这报纸准备6月1日出版,现在不剩几天了。无线电台已经装好,前几日已经测试过了,完全可用,唯一缺憾就是那边的消息不能发过来,现在只是单方面联系,东京要回信息还要通过有线电报,不但不便,而且费用昂贵。看来只能等到哈利折腾出来再弄了,这美国佬脾气虽臭,但是手上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弄出了。记得那些穿越者们似乎随便弄一下坦克就好了,再随便弄一下飞机就好了,轮到自己,却是这么悲催从去年到今年,而且还有技术指导的情况下也没有彻底搞定无线电,真是不幸的很。 带着这样的心事,杨锐到了学社,此时已经在上课,还没有放假。章太炎等住在三楼,上去之后只见他和邹容那个小年轻混在一起,脖子后别着扇子,正在读一篇文章。见到杨锐,他停了下来说道:“竟成来了啊,坐坐。” 杨锐见他客气,也不推辞就坐下了。这时他又拿了几张稿纸过来说道:“竟成老弟,你那个什么《中华时报》的不是要头版雄文吗。这是蔚丹小弟写的革命雄文。你看看,呵呵。”他一向性格怪异,今日却是难得的客气,弄得杨锐感觉怪怪的。但也不好多问,只好拿着稿纸看了起来。 这文章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篇文章,倒像是某本书中的一章。但却文字激荡,读来令人血脉喷张。只见上言: “扫除数千年种种之专制政体,脱去数千年种种之奴隶性质,诛绝五百万有奇被毛戴角之满洲种,洗尽二百六十年残惨虐酷之大耻辱,使中国大陆成干净土,黄帝子孙皆华盛顿,则有起死回生,还命反魄,出十八层地狱,升三十三天堂,郁郁勃勃,莽莽苍苍,至尊极高,独一无二,伟大绝伦之一目的,曰“革命”。巍巍哉!革命也!皇皇哉!革命也! 吾于是沿万里长城,登昆仑,游扬子江上下,溯黄河,竖独立之旗,撞自由之钟,呼天吁地,破颡裂喉,以鸣于我同胞前曰:呜呼!我中国今日不可不革命,我中国今日欲脱满洲人之羁缚,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独立,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与世界列强并雄,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长存于二十世纪新世界上,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为地球上名国、地球上主人翁,不可不革命。革命哉!革命哉!我同胞中,老年、中年、壮年、少年、幼年、无量男女,其有言革命而实行革命者乎?我同胞其欲相存相养相生活于革命也。吾今大声疾呼,以宣布革命之旨于天下。 革命者,天演之公例也;革命者,世界之公理也;革命者,争存争亡过渡时代之要义也;革命者,顺乎天而应乎人者也;革命者;去腐败而存良善者也;革命者,由野蛮而进文明者也;革命者,除奴隶而为主人者也……” 杨锐一口气就把文章读完了,叹道:“真是胜似匕首投枪,读起来淋漓畅快啊。看上去此文意犹未尽啊。枚叔兄,其他的呢在哪里?” 章太炎很满意这种效果,扇着扇子哈哈大笑,说道:“竟成你可是食髓知味啊。此文名为《革命军》,为蔚丹小弟所著,我只是写了个序而已,今天就拿去印,几日之后竟成你就可以读到。此书必为革命号角,呼醒青年志士献身革命。” 《革命军》,这好像是哪里听过,杨锐还是没有从记忆里想起这本清末革命的神作,只觉得此特殊时期命之言读来畅快,很适合现在学生的口味,知道这书一出必定大卖。要是能在这书上做上复兴会的插页广告,那影响一定巨大。想到这,杨锐站起身走到邹容面前一揖到底,说道:“蔚丹小弟高才啊,实在是佩服不已。” 邹容赶忙回礼,其实他今年才十八岁,也就是思想激烈些,加上对洋货素无好感,所以之前因为杨锐的洋派打扮也有些鄙夷,但是上次言语之间发觉杨锐还真是个革命党,而且还是个行动派,最少已经把倡言革命的报纸办到东京去了。现在这文章在东京的报纸一登,昔日好友见到也能心下大慰——《革命军》这书本就是在东京和众同学一起写成的书稿,还是边烤腊肠边写的,所以这书稿起先是叫腊肠书,后面被蔡锷改为《革命军》。杨锐不知道这么多原委,见他回礼心下高兴说道:“我还是有事相求,望蔚丹帮忙。” 邹容想不到自己能帮什么忙,说道:“竟成兄请说,只要能帮得上忙,我在所不辞。” 真是文章爽快,为人也爽快。杨锐走到门口张望了一下,现在这时候走廊里却是没人,把门关上之后走到两人跟前说道:“前段时间,我与志同道合的革命者商议成立一会,名为复兴。那个革命纲领大家讨论之后也改了,为武装革命、反清复汉、深度改革、复兴中华。” 这话说完,章太炎打断道:“好好好,竟成你还是转过这个弯来了。我就说吗。这革命首要就是排满,不排满无以言革命。” 对于他的话杨锐只有讪笑一下,接着说道:“我会新立,影响甚小,只希望能在书中能对我会有所介绍,好扩大影响。” 邹容还没有听懂杨锐的意思,旁边章太炎却明白了,他说道:“《革命军》此书已成,不能再动,我看就在我的序里面给你加一段吧。”说完起身从抽屉中取出书稿,拿出前面两页,又找了空稿纸,上面加了一段:竟成我兄,游学十数年,深悉西学,本在书斋静心著书,以醒国人;然愤见华夏之状,忧心不已,今投笔从戎,献身革命,其与志同道合者成立一会,名为复兴,其纲曰:武装革命、反清复汉、深度改革、复兴中华。其愿与天下有志之士齐聚之,以反清复汉,复兴中华。 写毕,交给杨锐看。杨锐见他不但做了广告,而且还把自己的字也写上去了,他还客气的叫自己为兄,就怕这书一出自己就被清廷拿出了,但是却见邹容和他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上,不好让他把自己的名字去除,复又感觉自己真是乃乃的太不痛快,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现在投身革命,那还在乎那么多。心下坚定当下说道:“枚叔兄你再加个地址,省得革命之士无从联络啊。就说是有志反清之士齐聚沪上租界鲤鱼客栈好了。”杨锐想到一部电影,准备把里面的客栈名字拿来用,又为了隐蔽,只在书上说鲤鱼客栈,现实里则准备办龙门客栈。 章太炎笑道:“竟成,这地址可怎么加,加了满清还不找些奴才蹲点捉拿啊。我看就只能如此了,我们先是扬名,后面革命志士自然会加入。” 这时代没有网络什么的,虽然是在租界里,但也是没有办法撇开清廷的。但想想其实也不怕,开客栈只管开客栈,到时候找个老外出面去办,只要是合法经营,满清也不敢怎么样,说道:“没事情的,书里是叫鲤鱼客栈,租界里我准备办龙门客栈,名字不同,只要我们不要违法租界法律,不可能被抓的,到时候再找个洋鬼子出面开,清廷能奈我何。”听见章太炎说道捉拿,关切的道:“现在外面风声很紧的,说是满清要捉拿爱国学社诸人,工部局也似乎传讯了学社好几次。枚叔兄和蔚丹小弟还是要小心啊。” 听杨锐如此安排,章太炎还是觉得可行,笑道:“好一个鲤鱼跃龙门啊,我这就加上去。”又见他对清廷抓捕的事情很是担心,章太炎却对满清很是不屑,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扇了起来,说道:“我都是被清廷通缉七次了,还会害怕他们吗。前次传讯和稚晖去的,那洋鬼子也就问问我们是否有军火枪支,其他也未多追查。再说这里还是租界,清廷还能冲进来捕人?” 杨锐见他如此大意,深感不妥,他可是小命宝贵的人,加上电视剧潜伏看多了,事事都是谨慎为先,又劝道:“枚叔兄,我是担心这洋鬼子和满清一窝的啊,到时候里外勾结,诸事难料。再说这《革命军》书一出,必当惊天动地,引起革命狂潮,慈禧那老妖婆可是要和我们拼命的。” 杨锐这一声老妖婆可把他们逗乐了,章太炎和邹容就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还是不把杨锐的话当回事。其实也是,章太炎在庚子中国国会之后屡次遭到通缉,似乎又一次在湖北写了什么仇满论也只是被驱逐而已,对满清的警惕性大大降低。杨锐见状不好再说什么,想到自己下个月就要离开沪上,说道:“还有一事,就是下个月初我要离开沪上了,今天来是要辞行的,刚才在楼下不见孑民,你代我告别吧。” 章太炎和杨锐相处的久了,虽和他在革命方向上有所争执,但私交却是很好,平时没钱抽烟的时候也是杨锐以邀稿为名接济,情义甚深,见他走还真是很不习惯,抓着杨锐问道:“竟成你这是去往何方啊?何日回来?” 杨锐知道彼此的情谊,却又不好泄露会内的机密,笑着宽慰道:“枚叔兄,我只是去欧洲转转,看看能不能弄些枪支弹药回来,没有枪炮这革命无从干起啊。此去短则半年,长则九、十个月就回来了。孑民那边你就帮我道别了,。” 见杨锐此去所为革命,章太炎不好阻止,邹容听见杨锐要去弄枪支,很是高兴,他自己就有一把手枪,却是在日本的时候从黑市上弄来的,买回来才知道上了当,这枪根本不堪用了,只好用来吓唬人罢了,但他心里却是希望自己哪天能有只真枪,他说道:“竟成兄,有枪的话给我一把,哪天遇着清妖也好杀他几个。” 杨锐知道他不是说着玩的,有条件的话,但凡是个男人谁不喜欢有把枪啊。当下笑道:“好啊,等回来我就送你和枚叔兄一把枪。都中午了,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吃个饭,下回见可得大半年之后了。” 两人对杨锐的提议满口说好,章太炎说道:“不过我还要把这书稿送到大同书局,这书今天校对好,过段时间就能印好。”见这书这么快就能出版,杨锐马上先定了一千本,其实这书价很低,初定为一角一本,杨锐是想把一部分发到东京去,剩下的就分发各个学校,比如江南制造局的广方言学堂。 饭后拜别章太炎邹容两人,去到陆行工厂,把邹容的文章交给发报员发给东京。杨锐自己则马上起草一个客栈调查计划,现在租界里旅店要么是洋人开的高档酒店,要么就是中国的传统客栈。这和后世九十年代一样给了商务快捷酒店留下了足够的空间,按照后世商务快捷酒店的精髓,参考这个时代实际情况开一个新式酒店还是很容易成功的。当然这些都是臆想,还是要充分了解沪上的旅店情况之后才能做出决策的。 调查计划写好,现在沪上就是公共租界、法租界和南市区这几个地方,南市杨锐是不想去的,只好找钟观光的手下代劳了,两个租界杨锐还是想自己去看看,毕竟这龙门客栈日后还是开在租界里的,除了对客栈要了解透彻,对顾客也要深入交谈才能了解其需求。杨锐马上知道自己就要走了,这事情只能是自己起个头,剩下的只有仪器馆那些商业班的学生完成了,也没事,就当做他们的毕业设计吧。日后这客栈做的好,是要开遍全世界的。 第七十二章 《革命军》 第七十三章 别了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七十三章 别了 端午节很快就过了,今天已经是6月3号,杨锐住进了顺风旅社,明天就要离开了。这些天杨锐除了和学生开会,准备远行的东西,同时指导监督沪上旅店调查事宜。之前从荷兰银行贷款的一百万后面分了两期,第一期二十五万块用于开各类工厂的,已经贷出来了,这里面有四万块备用金的,这里面可以先拔出三万块用于开龙门客栈。另外七十五万已经拟好合同,就等张四先生那边回复消息了,只要他那边一旦确认清廷批复开矿,那么就去银行签字贷款。当然这批贷款的条件就没有杨锐的那一笔那么优惠了,年利息增加到六厘、九七折交付不说,还要贷三年,不允许提前还款,但是幸好没有附加什么条件,这批贷款剩下的七十五万块的合同签字权杨锐已经书面授权给钟观光了。 煤矿的事情还是没有消息,张四先生好几日前就去了南京办理此事,自己也不好追问情况,估计按照现在清廷办事的效率,要等到下个月才能有回复吧。现在呢钱也准备妥当了,机器和工程师也都和德国那边商量好了,需要就立马派工程师过来——周六吕特就派人传消息过来了,德国的公司非常有意承接煤矿的设备销售和建设规划事宜,当然,德国人的报价不低,总报价高达八十万马克,合大洋四十万块,白银近三十多万两,价钱比几十年前的开平煤矿要便宜,但略去白银贬值的因素,考虑到开平煤矿那个价格是三十年前的,德国人的报价还是有些贵的。贵也是没办法,因为被后世的某些信息洗脑,杨锐对德国货有一种偏爱,感觉德国货就是一流货。而且现在他能选择的面太窄了,现在的美国货就如后世的中国货一样,虽然便宜,但却不耐用,用日本货则还不如自己生产,其他英国法国的还是少惹为妙,说不定机器买好了,煤矿就不是自己的了。 煤矿设备要花个四十万块,修二十公里的简易铁路和船运码头则需要二十五万块,加上买地的十万块和流动资金十万块,这里就需要八十五万,还有就是买运输驳船需要八万块,这些加起来九十三万,保守估计为一百万。目前自有资金只有七十三万,加上张四先生认购的十万块,现有资金一共是八十三万,不够的十多万是准备给当地股东的,湖州的湖商很是出名的,富得流油,十多万根本不算什么,就是整个煤矿一百万的盘子他们一家也能拿的出来。当然这些都是交给阿德哥去操作了。如果不出意外,等杨锐回来的时候,这煤矿就已经开始卖煤了。 杨锐在本子上算账的时候,门外有人敲门,喊了声进来,钱伯琮带了个学生进来。他说道:“先生,他这边也要申请安家费的。”旁边的学生有些羞赧。 这个同学他认得,叫陈广寿,杨锐哈哈的笑笑,故意使得气氛欢快些,减少他的羞赧,让他们坐下后,宽慰的说道:“好好,陈同学请坐。”拿过申请单签字,签完又说道:“你家在衢州是吧,放心吧,这钱今日就会寄出的,留在沪上的后勤处会和你家保持联系的,有什么难处会全力帮忙解决的。” 陈广寿有些激动,他家境不好,此去最不放心的就是家人了,现在会内发放安家费还会照顾家里,这让他很是安心。他站起来对着杨锐深深的一躬,杨锐对学生的这种感谢受之有愧,人家都为革命卖命了,家人得到照顾理所应当。连忙站起来把学生扶起来,说道:“陈同学使不得,我们都是为国革命,家人生计会里应当负责。” 这陈广寿也是个狠人,听了杨锐的话也没有再说什么,默然的出去了。杨锐却是感觉到他的决然,革命时代的人比后世纯洁多了,从不为己、一心为国,真是让人敬佩不已。杨锐想想自己,只感觉惭愧非常。 为了让大家走的放心,杨锐提出安家费这个东西,虽然除去船票等可用资金只有九千多块,但还是准备拿出两千多块做安家费。当然这个安家费是要申请的,虽然这年代的能读书的学生其实家里一般都是殷实的,根本不差钱,但还是有少部分家境不好的学生需要这笔钱的。申请的一律发放五十块,没有申请的则发放五十块的白条,等日后资金宽裕发给大家。当然很多学生不把这当回事,但杨锐还是让管账的学生记好。 等学生们走后,杨锐没心思算账了。学生对家人的眷恋,使他不由得想到程莐,他决定走之前给她写最后一封信,就算是诀别吧。可每次提笔心里都乱的很,不知道该怎么起头,自己还真是优柔寡断啊,昨天晚上写公事写到早上,滔滔不绝,可轮到私事就惆怅了。 晚上的时候,钟观光和王季同都过来旅社和杨锐碰头,杨锐这一去可就要大半年的。本来他可以不去的,但是军校新开,和雷奥那帮人也要会面深谈,这干的毕竟是杀头的活计,而且不是一次性买卖,不到现场很多事情也就无法协调,加上学生一下子到这么远的地方,没有个老师带着思想一定不稳定。杨锐把昨天晚上写的备注拿了出来交给他们,文字分为两份,一份是商业类的,主要与工厂的各类事物有关,特别是他的名字在《革命军》里面出现,虽然只是“竟成我兄”这几个字,但还是很容易暴露的,他在陆行工厂的股份要马上转移到开设的外资公司去,撇清自己和商业这条线的关联;另外一份是革命类的,主要是宣传教育情报后勤等工作的事项。 三个人迅速的把里面的东西过了一遍,有问题的地方马上讨论解决,很快这些都讨论完了。之后,王季同说道:“竟成,上次潭州的那件事情有眉目了。”说完把一张纸递了过来。 杨锐接过,上面写的是潭州第一首富朱昌琳的资料。朱昌琳,字雨田,自号养颐老人。此人发家是因为囤粮,某年丰收谷价低贱,他掏尽家底大举购进,第二年的时候因为潭州久旱,洞庭水灾,一时谷价暴涨十多倍,就这么一年功夫,朱昌琳就成了富翁了,之后朱昌琳和清廷关系密切,和湖南同乡左宗棠、谭钟麟等甚是亲密,又涉入淮盐、茶叶这两个行当,财富更是剧增,成为潭州首富。发财之后的朱昌琳很是乐善好施,热心公益,修路捐款赈灾等等都做了不少,前几年还捐款十三万两要凿通湘江和浏阳河之间的新河。 杨锐猜测这个朱昌琳应该是后世总理传中说的曾祖父,按照书上说的,前明宗室的名字都是有讲究的,朱元璋把子孙的事情安排的妥妥的,做什么都规定的死,这个朱昌琳应该不是族名,这么一个潭州首富找是很好找,但是要说服人家革命那是千难万难的,毕竟人家是首富什么都有,还要跟你去干什么革命啊。杨锐问道:“还有其他的资料吗,比如他们家族的?你们准备怎么做啊?看起来这难度不小啊” 钟观光对这事情一直很关注,但资料传来说到怎么入手还是犯难的,这事情只能是在隐秘进行,最关键是要获得朱家人的同意,愿意革命这样才能拿到宗室的谱牒印信,这个就是宗室的唯一证明,不然就是把人绑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自己推出来的人是前明宗室。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想了一晚上了,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下手啊,人家家世殷实,又对名利不感兴趣。又是地方名望,要想让他革命还是难啊。” 对于这事情杨锐还不是很着急的,现在到辛亥年还有八年,东北除外,真正在整个东南发动革命的时候是在日俄战争之后,现在到日俄战后还有两年呢,两年时间不可能会想不到办法。笑道:“这事情可要慢慢来,最好的办法是去到潭州,接触接触这个朱大善人。然后在看看如何想办法,要不然我们在这里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王季同感觉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最好就是去潭州看看实际情况,不过他不知道以什么名义和对方接触,问道:“看来也就只有这样办了,就是不知道我们怎么和对方接触呢?” 钟观光脑子比较活络,他已经想到了,说道:“还能以什么名义,就以商业上的名义好了。不过还要派个顶用的人去潭州坐镇,接触接触看看。” 他们想的办法很好,但是杨锐还有更好的办法,他说道:“最好能派个老师去就好了。现在新学才开,很多地方还没有,如果朱家是私塾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派一个新学老师过去,最好是湖南人,我们学社里有没有湖南的,有的话最好能发展一下,但是人一定要灵活可靠,不然这事情就要搞砸了。” 杨锐的办法比钟观光的更进一步,真要是能有这么一个老师打入朱家,那么这事情的成功率就大大增加了。 “湖南人?”王季同开始想学社的那些人和平时的一些朋友。“对了,好像章行严就是湖南的,此人本来是在南京陆军学堂,因为拒俄退学,后来学社这边义勇队没有教习,孑民就把邀请这些退学的学生过来了。此人现在是苏报的编辑,自从他执笔后,这苏报革命呼声越烈,影响甚大。我们做他的工作还是有些困难的。” 苏报现在的言论很是激进,原来是换了主编啊,难怪!看来这个章行严也是个愤青革命者,要他参加革命很容易,但是要他做这样的地下工作就不知道能不能压住那腔热血了。“还是接触接触,看看再说吧,”杨锐觉得还是试试看好了,“要是和我们志同道合,那么就欢迎加入,潭州的事情要特别保密,看不准的话先不说。人我们可以慢慢找的。” 湖南人在沪上还是很少的,这里广东、福建、浙江、两江的人多,不过据说现在的道台是湖南的,不过那个层面的人不是杨锐他们要找的。几人又聊了些事情,王季同和钟观光就起身离开了,送到门口的时候,杨锐把下午写就的短信交给钟观光,说道:“找个机会,帮我把这信交给那个姑娘……” 钟观光接过这薄薄的信,没有说话,神色复杂的看了杨锐一眼,他早已发现了一些不对头的地方,只是男人间这种事情不好问,现在见杨锐要他送信只是用力的点点头,然后转身和王季同离开了。因为要保持低调,两人明天将不会来送行的,这一别就只有来年再见了。 杨锐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远去,心头不由的一黯,默默的在心里说道:“别了,我的爱……”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七十三章 别了 第七十四章 旅途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七十四章 旅途 翌日下午,杨锐带着学生们一起上船,整个队伍一共四十九个人,除杨锐和四十三个学生之外,还有厨师一家,那帮人贩子在重金之下还是把事情办的很利索,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选——逃债的刘师傅一家,本来老刘是打死不出洋的,他老家广东,洋人卖猪仔的传闻一直不少,但是听说这是和中国人出洋,自己就是老爷们的下人厨子,不是去做苦力,而且几年之后就可以回的,最关键的是工钱给的多,一年下来有一百多块大洋,几年之后回来马上就可以置一副家当,开一间饭店,兴许自己还能当老爷也说不定。就这样怀着当老爷的梦想,老刘做了一生里最重要的决定。 出洋的邮船是英国蓝烟囱公司的,叫做什么马丁休斯号,船很大,坐船的人不少,他们就在外滩码头上船的,杨锐他们买的是二等仓票,票价倒是不贵,包食宿只有八十块。因为走的是印度航线,要经过香港、西贡、新加坡、金奈、吉布提等港,最后才到桑给巴尔,整个行程要二十天左右,比上次雷奥坐的船要慢个七八天,他那是直接横穿印度洋到南非的。通知雷恩的电报已经发往洛伦索马贵斯,雷恩已经走了有十二天了,自己到香港的时候他就应该到地方了。保守期间,这沿途还是要不断的发电报过去,以免他万一没有收到电报,这时代的通讯太不靠谱,杨锐很担心自己到了桑给巴尔的时候没有人接自己。杨锐不担心雷奥会携款跑了,他对雷奥的为人还是很信任的,就怕他没有收到电报。 杨锐今天似乎很是高兴,脸带微笑,嘴里还哼着歌,其实心里冷暖自知。以前都是在国内转悠的人,忽然跑这么远去干革命,心里忐忑的很其实,但是面对着学生,怎么也得要有一个先生的样子,英明神武达不到,总要坦然自若吧。邮船开的时候,杨锐和学生们呆在船舱里,杨锐在教他们唱歌,情歌不能教,复杂的杨锐也不会,幸好后世爱国教育做的扎实,我的祖国还是会唱的。不愧是革命老歌,这歌一唱出来就招大家喜欢,比之前南洋公学的警警警的校歌煽情多了,这歌很容易上口,很快马丁休斯号的二等舱里响起了嘹亮的歌声,弄得旁边的洋人也凑个趣,汉语不会就嘴上哼调子。 除了唱歌,杨锐开始给学生们教授德语,洛伦索马贵斯军校都是德国人,不明白德语那么很难学习的,虽然有杨锐这个翻译在,但是还是不甚方便,所以四十三个人都人手一本德语词典,杨锐按照以前学德语的经验来教,并且在平常的对话中尽量使用德语交流,以创造语境他们能更快的学习。 旅程是很枯燥的,但是在这样的紧张学习里,学生们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每天的单词背诵就已经让他们很抓头皮了。不过这批学生真不愧为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所有人都学的很快,等二十天后要到桑给巴尔的时候,大家都能用简单的德语词语来交流了。 临近桑给巴尔岛,杨锐很是担心雷奥有没有收到电报,要是没有收到,那么就只有在岛上等了,好在这个岛是自由港,不会查什么证件,只要有船票就可以证明身份了。就是不知道岛上有没有可以住这么多人的旅店,按照雷奥的说法,这岛上人口不多,只有十几二十万,应该只是个小县城估计。 马丁休斯号就在杨锐的担忧中在桑给巴尔港停靠了,从船上看去,只见一片长长的沙滩,海边长满了椰子树,很像海南三亚的感觉,只是码头上没有高楼,只有一个小小的城市,除了港口旁的灯塔外,建筑都是一如这个时代惯有的低矮。时近中午,虽然这地方临近赤道,但现在正处于凉季,杨锐还是感觉湿热,学生们也都按照杨锐的吩咐穿到最少,背着自己的行李和携带的一些东西,还是满头大汗。 杨锐在下船的楼梯上四处张望,只见码头上的屋子里躲着些接客的人,阴影下完全看不出是谁,只好先带着大家走下悬梯,出了站之后,一抬头就看见雷恩和另外一个老外笑着站在前面,想不到这呆板的家伙还玩惊喜,杨锐上前和他抱了一下。说道:“感谢上帝,我还以为你没有收到我的电报呢” 提到电报雷奥就头大,杨锐是到一个港口发一份电报给他,他都已经收烦了,弄得他的朋友都以为他远东神奇的朋友杨是个唠唠叨叨的女人。杨锐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被自己毁的差不多了,还是很坦然自若的提到那些该死的电报。雷奥苦笑着说道:“怎么以前我没有发现你如此的啰嗦呢,电报我收到好几份了。你太着急了,杨。”说完,又介绍旁边的人说道:“这是阿登纳船长,他的船现在就在码头,晚上我们可以动身离开这里。” 杨锐对这个船长不知道底细,也就不太热情的微笑点头示意,这人却说的不是德语,似乎是荷兰语。在船长的带领下,大家把行李什么的都放在码头的帆船上,和之前舒服的远洋邮船二等舱相比,这老旧木帆船就相当的简陋了。船舱里一股海腥的味道,而且没有硬板床,只有那种电影里描述的帆布吊床,不过幸好在这船上不要呆多久,也就一星期估计。 放好行李,杨锐把大家召集在船舱里开了一个简单的会,因为马上就要进城,很是担心学生们会乱跑,这个地方治安如何一概不知,杨锐把今天的安排和大家说了一下,注意事项也反复的强调,厨师老刘先不管晕船不晕船,在帆船上就要马上干活了,杨锐让他先去厨房看看还要买些什么,然后一起出了船舱进城吃饭。 雷奥早就看好了吃饭的地方,带着大家进了城,城市不大,建筑倒是很有味道,和中国用木头不同,这里的房子都是石头筑成的,可能是岛上没有木头只能用石头应该。午饭还是很丰盛的,吃的是烤香蕉和烤木薯,其他的就是和一般的海滨城市一样的烧烤海鲜,几十人里就杨锐吃的惯,其他的人都没有怎么吃。这些人在杨锐的反复告诫下虽然都吃完自己的那份,但都是面色不予,看样子是硬撑下去的。 见他们那个样子,杨锐越是感觉带了厨师的正确无比性。在这种完全不知道大米为何物,天天就知道啃木薯的东非,有个后世号称什么都敢吃的广东厨师还真是个宝贝。因为有外人在,杨锐不好打听军校的筹备情况,只好在饭后安排一些人先回帆船,另外一些就跟着厨师老刘买菜去了。其实这么小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买,老刘转了一圈买了几篓海鲜就回去了,晚上终于有广东菜吃了,想到这杨锐食指大动。 在船上舱室的一角,杨锐和雷奥终于找到单独说话的机会了。 “没有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军校还在筹备,校舍已经好了,但是步枪子弹和炮弹还没有到,你知道的,走私步枪子弹比较简单,但是炮弹比较困难,我们现在只有上次战争剩下的枪炮,但基本没有弹药了,如果顺利,要一个月之后才能有炮弹。教案也还没有定下来,当然,这是前几天的事情了,等我们回去应该已经好了。教师完全足够,我的朋友们都加入了,他们很乐意接受这样一份工作,而且一些在德国的朋友也将会在下个月过来。我可以保证,这个军校的水平是德国一流的,除了图书馆之外。只是,杨,你们真的那么快就要参战吗?这样训练出来的军官完全不足以胜任战争的需要。这根本就是一种犯罪。”雷奥作为一个职业军官,认为这样快速训练出来的军官完全是糟蹋人命。 “战争在明年上半年就会打响,”杨锐知道这样做完全错误,“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必须尽快的赶回国去。再说,计划里他们未必要打硬战,回去之后,军校如果能,也可以派人回国继续教导他们。”复兴军要做的事情主要是占地盘,更多的要面对的恐怕还是胡匪之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有地盘的话部队无法生存壮大。 雷奥有点吃惊于时间这么紧张,但他的专业还是能使得他看清楚形式。说道:“是的,日本人要动手的话,越早越好。不然俄国人的铁路马上就要修通了。”当然作为一个军人,不管是什么战争都让他甘之如饴,“明年你回去的时候,我将跟你一起回去。” 看着雷奥眼中狂热的光芒,杨锐有点无语了,真是战争狂人啊。因为还没有明白战争的可怕,杨锐对战争犹如看电影般的对动作片一样期望,但是雷奥确仿佛是为战争而生的人,这是杨锐无法理解的。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杨锐问道:“雷奥,你会说俄语吗?” 雷奥从对战争的期望中醒过来,奇怪的道:“我不懂俄语,为什么要问我懂不懂俄语,杨,你难道是要站在俄国人那边?” “也许吧,”杨锐自己也还不是很确定这个想法,“这场战争俄国人必定失败,如果我实力强大的话,那么我一定站胜利者的一边,这样战后一定能分些战利品,可现在我们实力这么弱小,最好是谁最需要我们就站在谁那边,这样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再说日本人要比俄国人更为小气,在他那边得不了什么好处的。”更何况十几年后,俄罗斯帝国垮台,杨锐还想着乘此良机怎么在她身上挖几块肉出来,列强之中,俄国割地最多,要是没有将以前的本收回了,杨锐感觉这回算是白穿了,但是这些话是不能对雷奥说的,更不能告诉他一二战里德国的惨剧,杨锐一直都很担心历史做出重大变化,要是一战没有发生,那自己的很多大计就要泡汤了。 “那你要被你们国家那些爱国者指责了,”雷奥对于他帮日本还是帮俄国没有感觉,对杨锐的选择没有什么意见,这个时候俄国不是德国的盟友,哪怕德皇和俄国皇帝是亲戚关系。因为对两国的不了解,他还是感觉俄国的胜算会更大些,毕竟俄国在欧洲的威名还在。 提起爱国者杨锐就想笑,他曾经就是这其中的一员,但是慢慢的成熟去思考那些事情,就会发觉这些所谓的爱国大部分是政治的需要和阴谋的产物,其他的不说,看看历史就知道了。“东北是在战区,爱国者的声音我们可能都听不见,再说他们抗议一年之后就应该转变立场了,到时候日本获得了俄国的权益,他们又该抗议日本了。没有理智的爱国者是愚蠢的。”这话说的雷奥很是惭愧,杨锐看他难受,又画蛇添足的说了一句:“我没有说你哦……” 帆船走了五天终于在杨锐他们快全部挂掉之前到了目的地,上岸的时候是晚上九点,杨锐努力的让自己笔直的站着以努力保持先生的威严,但是幸好在黑夜里没有人能看出他颤抖的双腿,岸上等着一些马车和一些白色的帐篷——雷奥去桑给巴尔的时候就安排人来接他们了,这些都是庄园的仆人,他们很快就收拾好了那些帐篷,杨锐这些人坐在那些马车上,摇摇晃晃的往庄园行去。 第七十四章 旅途 第七十五章 开学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七十五章 开学 在凌晨一点的时候,马车终于摇晃着到了目的地,已经是7月1日,农历是闰五月的初七,月亮已经是半圆,就着依稀的月光,杨锐看见一个西式的城堡,估计那就是他们的庄园了。在城堡的西面,草原上建了几排房子,围了个正方形,不过这个正方形是缺口的,它只建了三面。已经建好了两面,另外一面似乎还在盖瓦。这些房子不是西式平顶的,而是中国南方民居式样有着大大的屋顶。顺着操场看去,没建的那面似乎有一些训练器具,像是单杠、矮墙之类的东西。 城堡陆续亮出了灯火,接着西边的房子陆续亮起了灯火。杨锐的地理还是没有学好,以为在这地方也和中国一样,夏天最热,冬天最冷,谁知道南半球的七月是气温最低的时候,晚上最冷,只有十多度,按照之前先生的旨意学生们都只带了夏天的衣服,于是冷的够可以,在马车上大家挤着还不怎么觉得,下了马车就阿切声不断,杨锐心里直骂自己蠢,不知道怎么不问,哎太想当然了。幸好庄园准备的很周全,床铺都已经铺好,大家也都有热水洗澡,杨锐又让老刘马上烧点姜汤,旅途劳顿现在又着凉,加上水土不服,生病的几率太大了,老刘不敢怠慢,知道马虎不得,匆匆的去了。 庄园的主人也出现了,是个穿着睡衣的矮胖大胡子,不像雷奥这么严肃,绅士的微笑着,用带着口音的德语打着招呼,他说自己叫做克里斯蒂安,非常欢迎杨锐等人的到来。杨锐把几个学生组长叫来,宣布明天的安排,即十点起床,十二点午饭,下午一点开会。之后又趁着学生洗澡和雷奥商议明日安排。学生们八人一间,一共住了六间。杨锐没有接受克里斯蒂安的邀请睡到庄园里,他的解释是要和学生们在一起,他们刚来心里会很不安,自己还要陪着。所以他就弄了张高低床睡在学生的隔壁了,被子用的是新棉花,很是温暖,床也柔软,虽是已经在陆地上,但是杨锐还是感觉床在摇晃着,他就在这种虚拟的摇晃中睡着了。 一夜沉睡,等再醒来的已经是近十点了,杨锐匆匆起床出门只见学生们都已经起来了,雷奥和克里斯蒂安在给排队的学生们分发衣服,杨锐仔细看上去却像是英军的红色军装,克里斯蒂安骄傲的说道:“这是我们缴获的。那些愚蠢的撒克逊杂种根本不会打仗,在尼克尔森,我把他们打的四处逃命,”仿佛又回到了那胜利的时光,他大胡子抖动满脸红光,他有力的拍着一个学生的瘦小的肩膀说道:“好好学习,把那些撒克逊杂种干掉。” 经过船上一个月的德语学习,学生通过几个熟悉的词语,基本能猜到他前句的意思,用了不太标准的立正站直,大声的叫了声:“jawohl!” 克里斯蒂安大悦,对杨锐说道:“你的学生很优秀,这和我听到的传闻不一样。而且他们头脑后也没有猪尾。” 被问的学生叫王孟恢,家是江苏无锡的,他和其他学生一样,辫子都拒俄的时候减了,端午回去的时候让家中长辈很是惊恐了一番。老父把他关在阁楼里不再让他回沪上和乱党混一起,最后他是在家仆死忠的协助下跳楼才跑出来,虽然摔伤了脚,但还是在开船前赶到了沪上。飘洋过海几万里到了这个昆仑奴之地,本来见到这军校简陋破落很是失望——白天的时候杨锐才发现昨天晚上住的房子不是盖瓦的,而是茅草屋,墙也是土墙。估计是时间紧迫,雷奥没有办法只好用当地土人建房办法建宿舍教室,这以后军校书面上叫做洛伦索马贵斯军校,但是在军内这被俗称为茅屋军校——但是见到这些缴获来的英军军装和其他一些军需品,他便对这个军校充满崇敬,布尔战争在中国国内影响不大,学生们更是不知道这场使得大英帝国由盛转衰的战争,他们只知道列强里英国是世界第一强国,自己能学到打败世界第一强国的兵法,以后中国强盛有望,顿时浑身是劲。 杨锐不知道王孟恢的心思,只是对他嘉许的点点头,让他下去。而后和他们一起来到庄园,庄园是欧式的,大厅侧面的会议厅里聚满了人,这些人以后都是军校的教官,雷奥向杨锐一一介绍这些人,这些人从专业上来看完全可以组建一支军队,步兵、炮兵、骑兵、工兵、测绘、辎重、军需、军医都有。他们都是正规军校毕业,从现役部队退役响应德皇号召来到非洲帮助布尔人的,但最终被德皇出卖,战争结束之后他们没有回到德国,也没去德属西非殖民地,只是窝在洛伦索马贵斯。克里斯蒂安是个军需官,他用战争中弄来的黄金从一个葡萄牙老财主手里买来了这个庄园,并且继续把它扩大,将牧场一直扩大到斯威士兰的边境。莫桑比克一直是葡萄牙的殖民地,管理却是很松懈,洛伦索马贵斯也是最近几年才被殖民者关注,庄园就是独立王国,在里面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记得交税。 战争结束一年,大家的战争创伤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正想准备干些什么还是就此在农场安静的过一生的时候,雷奥的电报让大家忙了起来,虽然大家都厌恶了政治战争,但都是军人对战争本身却很有兴趣,施罗德这个骑兵军官还在写一本骑兵教材呢。这个军校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许,更何况还有人出钱办校。 杨锐没有多说什么,随后和大家讨论学习的课程设置,和雷奥一样大家都认为八个月的学习期无法得到合格的军官,他们一致认为最少要三年的学习才能使学员基本合格,杨锐不好正面反对他们的意见,他说道:“先生们,我对你们严谨务实的作风表示钦佩,并且完全同意你们对于学员学习时间的看法,但是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我们为什么这样安排学员呢,他们通过八个月的学习基础的军事技能,然后回到中国在战争里实习一年左右,然后再回来这里接着完成学业。我认为在学校里出不了优秀的将军的,唯有在战场上才能出名将。” 杨锐的话让有些吵杂的房间安静下来,他接着说道:“如果在时光回到几十年前,在德国统一战争里,假设你是个军校里的学员,在前线军官紧缺的情况下,你难道能在军校里安心学习?军人注定是要为国牺牲的,哪怕自己没有准备好。而现在,在明年中国的东北,俄国和撒克逊的打手日本将发生大规模的战争,抢夺各自在东北的利益。作为军人不可能对此熟视无睹,在军校里也无法安心学习,参战是必然的,牺牲是应该的,活着则是上帝的恩赐……” 很快到了午饭的时间,在校舍里过午饭,准备下午的会议的时候雷恩过来了,他说道:“杨,你说服了大家,这是我之前怎么也办不到的,不过大家要花时间重现准备教案,这大概要花好几天时间。还有学生们的德语学习要加强,不然上课是个大麻烦。” 杨锐对说服这群古板的德国人没有丝毫的喜悦,他很是忧心学生们的德语,虽然现在每个人都掌握了几百个词汇,可以简单的对话,但是真正到了上课的时候,语言还是个大麻烦。实在不行的话,就要全面翻译各门的教材了。下午开会的时候,杨锐不断的强调时间的迫切性和语言的重要性,为了让学生们更好体会,他让人在教室前立了一块战争倒计时牌,时间的截止日是1904年2月29日,计时牌从243天开始。 杨锐的急切很快使得学生们疯狂起来,甚至连那帮严谨的德国人也加快了教案的准备,并且准备在7月5日,举行了开学典礼,正式上课将7月6日周一开始,相比于学生,杨锐的是最忙的,后勤这块完全交给了克里斯蒂安的夫人管理,杨锐最主要的工作时教授学生德语,还有翻译各门课的中文教案,向学生们解释一些不懂的词汇。虽说德语经过和雷奥那么久的交流变得很流畅,但是要应对各种口音的德语和生僻的军事德语,还是很让他头疼,每天他都在这些生疏的德语世界里挣扎。 不过很快,王季同的一封电报就让他从这种挣扎里拉了出来——沪上出大事了! 电报太短,只云:案发,章邹等拘,校封,蔡吴黄陈等匿,惧引渡,奈何。短短个十几个单词,使得杨锐立马跳了起来,在屋子里打转,什么案子,看到章太炎邹容被拘,估计就是上次那本《革命军》搞出来的,现在他可是想起来了,以前学历史的时候那两本最有名的革命书籍,《革命军》和《猛回头》,他只记得《猛回头》的作者是陈天华,《革命军》的作者却不记得,原来就是邹容啊!他好像才十八岁。他们被抓,那么自己估计也被通缉了,想到章太炎在序里面给复兴会做的广告,这下复兴会可谓天下闻名了。杨锐高兴过后又是一阵担心,想到章太炎和邹容两人正在狱中,而且清廷正在想办法引渡,一旦引渡那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自己要做点什么。 冷静下来,杨锐沉心考虑起来,清廷的引渡一定要得到工部局的允许,而工部局则会被英文报纸这些主流言论所引导。欧美自谓文明人,报道清廷的野蛮可以使这些文明人的做出文明的决定,再就是只能通过吕特在内部想办法了。至于学社被封,学社可能没有着落,那些学生,愿意革命的就来这里,不愿意革命的就安排在仪器馆和工厂教书,或者去德国留学——吕特前次承诺过可以为留学生申请奖学金。杨锐很快拟了两份电报,一份给王季同,一份由王季同转给吕特,拟好后马上让雷奥找人去洛伦索马贵斯电报局拍发这两份。 7月7日,焦急中的王季同终于等到了杨锐的回电。收到之后,马上和钟观光商议具体办法。钟观光看完电报说道:“竟成在电报里给了三策,一是发动报纸舆论,二是内部公关,这个竟成已经做了,三就是请洋人律师,但是要枚叔、蔚丹几个配合律师。后两个我倒知道,前面这个报纸舆论如何发动?” 王季同对于这套也是不懂,想了想道:“还是晚上和大家商议吧。不过你还是不要出面,你背后关联到工厂,一旦工厂被查抄那革命没钱无从谈起,清廷一定在严密监视我等,估计想以此一网打尽。至于那些学生还是先住在仪器馆的理化学校吧,工厂先不要去。” 钟观光知道王季同一向思绪慎密,加上氯碱工厂刚刚试产,平时忙的很,就同意他的意见。案发之后学社被封,学社群龙无首,蔡元培之前因为六月份学社和教育会闹分家,气愤之余去了青岛,准备出国留学,阴差阳错的躲过了这一劫;吴敬恒没有被抓,在沪上呆了几日看到风声渐紧也就去了香港;教育会大人物就只剩下蒋维乔和叶瀚,但他们对学生们影响不大,王季同曾和学生讲过话,想收留学生,但他鼓动性不行,学生散了一些,离开的学生主要是一些去了马相伯的震旦大学,还有一些和黄宗仰、报馆老板陈范等去了东京,最后王季同打出杨锐的招牌,这才收留了剩下的学生,把他们都先安排在仪器馆学生宿舍了。 晚间,王季同与蒋维乔、叶瀚、张继、章士钊、陈由己、金天翮、吴君遂等人集齐仪器馆商议营救。张继、陈由己是和邹容一起被清廷驻日大使驱逐回归的,章士钊则是苏报总编,金天翮和吴君遂都是文人,为章太炎的好友。王季同不好拿出电报,只说道:“有三策也许可以救诸人,一是请洋律师应诉,二是内部策应,三则是制造舆论,拒绝清廷引渡。前两策已经办理了,只是这个制造舆论应该怎么个制造法,还要诸君商议商议。” 蒋维乔对王季同的对策比较认可,说道:“这制造舆论我看就要和各大报的编辑记者熟悉,虽然现在各大报都不赞成引渡,但是就怕时间日久,报纸言论就消去了。” “我看是不是可以找到些清廷庭审草菅人命的例子,再找洋记者报上去,这样可以使得舆论大哗,报社也喜欢增加销量。”叶瀚说道,他和蒋维乔比较年龄较大,虽是书生但也懂些人情世故。 章士钊也知道救人的关键在于不被清廷引渡,只要一引渡那就什么都完了。“只是我们一时之间也不认识那么多编辑,记者啊。这可如何是好。” 这却是个难题,诸人都在沪上呆的不久,又一心教书写文,交友必定不太广泛。 第七十五章 开学 第七十六章 庭审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七十六章 庭审 本来听到事情还有点眉目的张继见大家神色都是黯然,急道:“要不我们找几个同学,把枚叔兄和蔚丹几个劫出来,省得……” “溥泉,不要胡闹!”叶瀚连忙打断他,“现在枚叔和蔚丹几个能活命,全靠在租界里,洋人们要面子,讲文明,不愿意权利被夺,所以才没事,你要是一闹,那可就……” 吴君遂较为老成,说道:“此事不可啊,还是先找人摸清那些报纸的编辑记者的情况为好,另外再找人疏通看看能不能有熟悉的报纸编辑记者。”接着从怀中拿出几张银元券,道:“小徐,找律师找策应都要花钱,此为我一点积蓄,就交由你主持吧。” 王季同忙说不敢不敢,吴君遂却抓着他的手不让步,他只得收下银票,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掏钱,他也只好接着,其实最近刚到了一笔钱,就是那几本数学书的版费,杨锐走时请印书馆的谢先生代为和日商商谈,月中的时候谢先生找到钟观光说日商愿意以五千日元一本购进,这事情杨锐之前有交代的,只要给钱就卖不管多少,于是就拿出杨锐的授权书代为签字了,这一万五千日元换成洋元就是一万四千多块,换了一千八百多英镑准备汇给了杨锐,但这案子一来就作罢了,毕竟这打官司很花钱。 众人商议了个章程后就离开了。走时王季同故意和章士钊同行,问道:“行严此事了结下来准备做什么?” 章士钊从案发躲藏到现在还很是茫然,叹气说道:“还能做什么,估计还是办报吧。不过其他都未细想,只是想救枚叔兄和蔚丹几个出来。此事也是怨我,如果当初听陈先生之言,文章不要那么激烈,那这事情也不会如此了。”当时章士钊刚为苏报总编的时候,见到他的激烈文章老板陈范对他苦言相劝,但是他年少气盛一时没有应允,不过下午的时候陈范像换了个人,又过来说让他肆意而为、尽兴发挥即可。后来打听才知道是钱保仁和他说了些话。这钱保仁本是镇江一混混,来到沪上见学社在张园演讲大呼革命,就冒充自己是孙忠山,章太炎在日本和孙忠山见过,是以学社的人知道他的底细,见他每每上台发言革命也不好赶他走,但是陈范没有见过孙忠山,深信他就是孙忠山,对其言听计从。 王季同见他还是想办报,有些话不好怎么说,之前讨论的结果是一致想让他加入复兴会然后去潭州接近朱昌琳一家,但现在看来还是要再等等,到火候再说。王季同对这次案发还是看的很透彻的,劝道:“此不是报纸言辞激烈,是蔚丹所著的《革命军》影响甚大,加上枚叔兄的那句‘载湉小丑,不辨菽麦’,这才满国惊呼,是以清廷才坐不住,兴大狱啊,竟成也是唯恐天下不乱,还在上面打了广告,竟然邀天下有志反清之士集聚鲤鱼客栈,弄得这些天清廷的探子满城的找鲤鱼客栈,真是愚不可及。” 和杨锐料想的一样,这复兴会是火了,但更火的时鲤鱼客栈,天下居然有这么一家反清复明的客栈,真是太让人惊异了。于是全租界的人都似乎在寻找那个杜撰出来的鲤鱼客栈,杨锐亲自教出来了那几个小鬼也不怕惹祸上身,在几大报纸打了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广告:“龙门客栈于8月15日开业,本客栈与鲤鱼客栈绝无干连。”广告一出,世人大哗,啼笑皆非,马上就有报纸撰文,以鲤鱼跃龙门为题断定龙门客栈就是鲤鱼客栈,必定与革命党牵连甚重,请朝廷查抄。这边敢做广告自然有所持,那就是客栈身在租界,而且还是洋人的老板,清廷要是查抄那是绝对说不过去的,所以只有两份报纸打嘴仗了,嘴战打起来最得益就是龙门客栈,不到一礼拜,连北京汉口等地都知道沪上有一个与革命党鲤鱼客栈“绝无干连”的龙门客栈,客栈还在装修没有开张居然有人投宿。 王季同想到龙门客栈的广告不由的啊了一声,“我怎么没有想到啊。” 旁人大异说道:“小徐怎么了,何事大呼?” 王季同看看四周,低声道:“我想到制造舆论的人了,明日我去找来。”他忙和诸人道别,去找龙门客栈的那些小鬼了。 王小霖和几个同学看着报纸沾沾自喜,从先生教导以来,还没有如此实践过,这舆论正如先生所教导的那样是可以操纵的,比如那家质疑龙门客栈就是鲤鱼客栈的报道,就是在他们的设计下转转发出去的。“只要正确的使用了这股力量,那么将威力无穷。”王小霖回忆这先生的这句话,很是认同。现在的事实就完全证明了这一点,只要随便去个茶馆,只要谈到这次的大案就不得不提到鲤鱼和龙门这一对“绝无干连”的客栈,全天下只要会看报的都知道沪上有两个客栈最出名,一是革命党的老巢鲤鱼客栈,再是和革命党绝无干连的龙门客栈。 正在他想着怎么策划下一次报纸辩论的时候,门被敲响了。他的床离门最近,只好起来开门,只见是王先生站在外面,王先生为人寡言少语,为人也是不错,但是他教的数学最是让人头大,他吃惊的吐了下舌头,赶忙请先生进来。 王季同进来找地方坐下,学生们以为他有什么事情,也忙的坐了起来。王季同摆摆手让他们别穿衣服,说道:“龙门客栈的广告是你们打的吧。” 王小霖心里吃了一惊,不知道王先生问这个干什么,不过还是老实的说道:“是的,先生。” 王季同没有虚言,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们办,如果办好了,那么可以救几条人命,如果没有办好,哎……也不怪你们。只怪这世道如此。” 大家听的都是一惊,不知道所谓何事,最后还是王小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那,请先生,请先生明示,我等竭力而为,绝不轻慢!” 王季同点点头,说道:“此次大狱,抓进去的都是老师的朋友,现在朝廷想把这些人都引渡到南京,圣旨已经发了,说是要凌迟处死。其实他们也没做什么,只是写了些百姓不知道,大家不敢说,朝廷不让说的东西,现在呢洋人想引渡又不想引渡,你们老师发电报来说让我想办法引导报纸舆论,我是不会,这事情只能交给你们了。要真是做的好了,没有引渡那么他们还能保住一条命。我在这就托付给你们了。”王季同作为革命党人,对章太炎邹容几个深表同情,一时情绪激荡,站起来对着几个学生深深一躬。王小霖几个连忙也站在一边不敢受礼。 王季同鞠躬之后就离开了,这一夜几个策划组的学生一夜未睡,三日之后沪上以及京城各大报纸开始介绍各国的刑罚,比较下来还是我大清的最为猛烈,有满清十大酷刑之称,这文章只是开胃菜,后面有更多的是详细介绍我大清的刑训,一时间天下报纸都在述说朝廷律法过严,同时鼓吹西方律法之严谨文明,这些报纸要么都是在租界,要么就是陈诉事实,清廷只见舆论开始一边倒却丝毫没有办法,毕竟这清朝还没有宣传部这个部门。 王季同和学社的一些人深深的松了口气,钟观光也带来了好消息,吕特那边也做了很多工作,最少德国人士完全拒绝引渡的,当然工部局内部其他国的议员也有很多人不赞成引渡这些人犯,前几日没有经过审判就强行封闭苏报馆使得洋人们大发不满议论了,现在舆论风向一起又有更多的议员认为引渡人犯是对清廷的妥协,只有南洋公学的总办美国人福开森在哪里鼓动说没有必要为了这些清朝的锈民得罪清廷。 同时在布朗的策划下,学社除了之前请的律师之外,又花了三千多块把沪上几个有名的出庭律师请了来,组建律师团。其实这个时候整个租界有律师资格也就十九人,减去那些事务律师,真正的出庭律师也就只有七人,清廷请了其中两人,剩下的也就没有几个人了。律师团的口号很响亮,即要让一些不文明的人知道什么是文明。英文报纸开始长篇累牍的比较大英帝国的律法和大清朝的律法,认为这次案件的合法审判对于中国的文明进步有着划时代的意义,这是展现欧洲伟大文明的绝好契机。这种语言一出,清廷的引渡顿时无望了,只得把主意打到了北京公使团那边。本来有些倾向引渡的议员开始骄傲的表示为了展现伟大的欧洲文明而绝不对野蛮妥协,审判务必要在租界内进行,牢狱也是。 按照律师团的意见,此案要打赢,最好的办法就是被告不要认罪,即不要承认书和报纸上的言论是自己写的。但这一点在探监的时候,章太炎表示无法接受,邹容也是表示不会如此,王季同苦劝也是无用,章、邹两人真要是如此当初就不会主动入狱了。 就在这幕后的彼此斗争之际,7月14日,第一次庭审在公廨开始。 人犯乘马车行至公廨,章太炎等每人身边都坐着一个英国巡捕,马车外有几十个巡捕保护,各个路口巷口,都有巡捕驻守,整个保护声势浩大,因为工部局有确切情报沪上道袁树勋命令官兵五百人,脱去号衣潜伏在公廨周围,打算引渡不成直接把人犯抢出租界,所以工部局保卫如此森严。 人犯进入公廨,齐刷刷站在堂上,清廷主审沪上知县汪瑶庭为显威严,先是大喝一声:“跪下。” 章太炎和邹容不理,其他几人正想跪下,律师团哈华托抢先一步拦住,“慢!这里是公共租界会审公廨,不是大人的衙门,何况下跪是很不文明的,各国均无此列。即使不让他们坐着,也应当叫他们站着受审。” 汪瑶庭声势被夺,见是洋人不好反驳,只能同意。这公廨是其实就是租界的法院,但是和清廷衙门不同,当初约定:审判涉及外国人的则是由其国领事或者领事派的陪审官会审,单纯只涉及华人的陪审官不得干涉。但这约定只几十年前的了,洋人威吓之下慢慢的连华人间的审批也被洋人干涉。 会审开始,首先由原告律师古柏代表清政府提出控告及各犯罪款: “本律师经调查,对个人所犯缘由,已逐一稽查清楚,苏报及在押各犯,故意污蔑今上,诽诋政府,大逆不道,”接着,古柏将清廷所控的苏报狂孛文字一一宣读,同时邹容的《革命军》也是诉讼的重点,控告的叛逆内容一时太多,律师古柏读了一个钟头才读完,这些内容非常叛逆,旁听会审的大清朝士民听得激动不已——从没有见到如此狂妄的反贼了,章太炎那句“载湉(光绪)小丑不辨菽麦”、邹容的“诛绝满洲种”、杨锐的复兴会宗旨“武装革命,反清复汉”更是引得全堂哗然,主审汪瑶庭更在大拍惊堂木,喊着“肃静、肃静。” 第七十六章 庭审 第七十七章 庭审2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七十七章 庭审2 古柏控诉完毕,谳员孙建臣双手支撑案桌,尖声尖气的叫道:“堂下各位人犯,一一从实招来。”章太炎、邹容等人一声不吭,孙建臣身材干廋,形容猥琐,原是捐官出身,大字不识得几个。先在法租界会审公廨担任谳员,刚调来公共租界接替前任谳员张柄枢不久,就遇到这样一件棘手的案子,他刚才听到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辞就吓住了,因为按照大清律,主审官不能允许谋反言辞被当众重述,如果主审官不能制止,那主审官也要被课以重罪的,他如坐针毡,浑身冷汗,哆嗦的等古柏念完,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求你们快快供吧,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今日不要再重复昔日逆乱言语。” 这话听得大家一阵哄笑,汪瑶庭也不满的瞪了这位同僚一眼,孙建臣更是着急,指着章太炎道:“章炳麟,你,你,你先供。” 章太炎是整个公廨最受瞩目的人了,他长发披肩,穿着一件类似袈裟的东西,闻言笑道:“啰里啰唆一大篇,累死我吗。我吗,章炳麟,浙江余杭人,年三十六岁。先曾读书,后来……去年回国,去年夏历十二月在爱国学社任教习。因见康有为著书反对革命,袒护满人,所以作书驳斥。律师所控书中载湉小丑四字触犯清帝圣讳一节,我只知道清帝是满人,不知道所谓圣讳,小丑之丑,本作类字解,小丑即是小孩子之意。至于苏报有关论说、还有复兴会等事与我无关,完了。”章太炎学问高深,小丑硬被他说成小孩,在堂诸人对此毫无办法。 孙建臣心想,这个章炳麟是当今名士,肯定中过举人、进士,便瞪着两只无光的黄眼球问道:“哪一年得的科名啊?” 章太炎转过脸,对站在旁边的邹容笑道:“我本满天飞,何巢之有啊?”周围一阵哄笑,陪审官迪比南打破尴尬,喝道:“肃静,下一个,邹容供来!” 邹容双手背负身后,头扬起,满脸不屑一顾的神情,“本人邹容,四川巴县人,十八岁。《革命军》是我写的书稿,不知道怎么遗失,后来在马路上看到有人出售此书。至于何人出书,不知,书价多少,不知,苏报如何评论,不知,完了。” 古柏立即质问:“既然书稿被人窃取出版发售,为何不出面禁止?” 邹容理直气壮的反驳道:“我既不代表巡捕房,又不代表沪上县衙门,有什么力量能禁止他人出售呢?” 古柏无语默然。 之后是报馆账房程吉甫、报馆老板陈范儿子陈仲彝,苏报的伙计,假冒孙忠山的镇江混混钱保仁、苏版的主笔之一维新党人龙泽厚,书报摊主时称野鸡大王的徐敬吾一一供诉。 这些人当中,直接被抓是徐敬吾、程吉甫、章太炎、陈仲彝、钱保仁这四人。之前清廷派过来办差官员俞明震已经私会过吴敬恒,劝诸人逃逸,但是章太炎因为中国教育会和爱国学社分家的事情和吴敬恒不合,对他的劝告不当回事,当巡捕来到爱国学社的时候,章太炎反而迎上去:“其他人都不在,要拿章炳麟,我就是。”巡捕上来把他拷走了。之后到了牢里,又要来纸笔写信给邹容和龙泽厚两人,邀两人自首一起坐牢,龙泽厚当晚便来了,邹容第二日一早也来了。 讯毕,章、邹等人仍然在巡捕的重重保卫下押回老巡捕房。走出公廨大门,闻讯守候在门外想一睹造反英雄风采的人挤满了街口弄堂,章太炎站着马车上,十分激动,朗声吟诵:“风吹枷锁满城香,街市争看员外郎。” 初审完毕,当日王季同和蒋维乔、叶瀚等人又聚在一起商议。蒋维乔问道:“小徐,工部局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王季同的消息就是通过钟观光从吕特那边弄来的,“现在公共租界轮值的是美国领事古纳,他被那个福开森给蛊惑了,现在还是赞成引渡。不过英国领事不赞成,现在是美国、俄国、法国赞同引渡,德国中立,英国、日本、意大利不赞成引渡。”福开森是南洋公学的美国总办,素来和朝廷大员关系很好,清廷通过他做了美国领事的工作。 张继听到法俄的态度,大声道:“法俄是公报私仇,当初就是我们学社发起拒法拒俄的,真是些王八羔子。” 众人对张继的意见深表认同,叶瀚道:“小徐,前次报纸舆论不是宣传的很好吗,这美国领事古纳怎么如此做法,美利坚国不是宣传自由平等博爱嘛。能否从这些对其施压啊。”叶瀚看到前段时间,报纸舆论被引导的很好,深感佩服。对王季同背后的力量很是震惊,要知道,光请律师的那几千块就不是一般人能出的起的。《革命军》里的竟成应该就是之前学院的商学教习杨锐,这王季同估计就是和杨锐一起都是复兴会的人。心下虽然如此想,现在人多嘴杂也不好表露出来。王季同点头,“我等下就去安排。可惜没人熟知这古纳的往事为人,要不然就更有针对性了。” 王季同说的是中国传统的诋毁套路,就是揪住被诋毁之人的昔日失德往事不放,然后穷追猛打,但是这美国领事出身在美国,他的一些事情诸人是完全不知的。看来只有抓住美利坚国的自由平等博爱发言了。 时间很快的到了7月21日,这是第二次审讯,按照程序此次应该是轮到被告律师出庭辩护了。之前的审讯,律师团说服了被告诸人应该如何作答,只是章太炎和邹容还是不屑避罪,他们主动来坐牢就是要代表四万万汉种和五百万满洲种对博公堂。最后王季同把杨锐的电报给到章太炎看,认为并说如果此次如果诸位平安出来,那清廷反他的人将更多,是以章太炎和邹容才改变初衷。 律师团为诸人做的是无罪辩护,清廷律师只有担文和古柏两人,而律师团这边人员众多,特别是沪上最大的律师事务所的哈华托更是言辞锐利,把担文和古柏两人驳的无地自容。这哈华托本在历史上本是清廷后来所请的律师,但是现在却被学社请了,主审官汪瑶庭和谳员孙建臣听的如坐针毡。实在没有办法了,清廷律师古柏开口要求停止会审,“此案之外另有交涉,事机尚不成熟,今日不便在堂上申述。等到交涉停当,” 律师团马上反驳:“古律师所谓改期会讯,堂上不能允准,”接着,律师团博易就古柏提出的交涉问题向谳员孙建臣提出质问,:“古柏律师所说的交涉事机,交涉什么,与何人交涉?” 这事情和古柏无关,他不答话,而孙建臣唯唯诺诺,不敢作答。 哈华托接着追问:“现在原告究竟是什么人,是政府呢,还是江苏巡抚,还是沪上道台?” 古柏说道:“我代表清政府。” 哈华托要求其出示原告委托书,古柏表示没有。孙建臣知道问题无法回避了,便吞吞吐吐的回答:“章、邹等犯系奉旨着江苏巡抚拘捕的,本府只是遵命奉宪札行事而已。”为了表示所说,一面拿出江苏巡抚的札文出示。 哈华托冷笑道:“堂堂中国政府,原告和法官却同为一人,这样能得到公平的审批吗?”谳员孙建臣不能答。 哈华托立即乘机反击道:“原告律师如果不能指出章、邹等人所犯何罪,又不能指明交涉之事,应当将此案立即注销。”此言一出,大堂一片哗然,汪瑶庭和孙建臣面面相觑,这案子要是注销了,那他们的官位也就做到家了。他们也不喊肃静了,只看向自己的律师古柏和担文。古柏无言以对,担文说道:“我建议今日暂时休庭,待政府将交涉完毕再确定开庭日期。”这事情没有办法辩了,只能拖了。 汪瑶庭和孙建臣如蒙大释,连忙宣布休庭,开庭日期待定。陪审官英国副领事迪比南也只好表示同意。 案件就此打住了,没有明确的下文。王季同又和众人商议了几次,但都是无可奈何,唯有的办法就是让报纸舆论保持一定的热度,使得这件事情不被大家所淡忘。大家深信这清廷一定是在和各国公使和沪上领事团商议引渡之事,因为在租界有律师团的存在,公廨难以定罪的。虽然知道,但却无计可施,自己和那些人不是一个台面上的,这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案件告一段落,王季同也终于有时间来处理那些学生们来了,他没有什么口才,但是最近为学社的奔走大家还是看在心里,这日他召集学生在仪器馆的教室开会,王季同在黑板上写了三个选择,一是革命,二是游学,三是做工,然后说道:“我向来不喜多言,今日有这三个选择,一为革命,满清昏庸,兴国无望,革命是唯一正解。二为游学,今中国技不如人,处处仰洋人鼻息,游学学成之后,可富强中国,三为工作,如家贫则可以做工,也可养家糊口。此三者,大家考虑三日后选其一,再书于信封告我,信切记封口。选革命则可安排随竟成先生去革命;选游学者,只要考试过关则可以安排游学,学费路费勿忧,考试不合格者可以下次再考;做工则会妥善安排。” 王季同面无表情把话一说完,教室里近百名学生开始热闹起来。王季同复问道:“同学们可有不明之处?” 有学生问道:“请问先生这革命如何革?” 王季同还是面无表情,说道:“《革命军》序言里有说,至于具体如何做法,我也不知。” 接下来又有学生问:“游学何往?” 王季同则说:“游学往日本、德国,先在这学习德语和日语,在沪上通过考试就可出发,到了那边之后再选学校。”此时去德国的人还是很少的,这时候大部分人去日本,但是德国也想通过收取游学生扩大自己在中国的影响力,这和美国日后退还庚子赔款在中国办学是一个道理。吕特那边已经发话,只要在沪上通过领事馆的考试,那么德国将免收学费并提供奖学金。 学生们对去欧洲游学没有反对,年轻人总是希望离家越远越好,何况还有这么多同学一起,更是不怕远行。王季同见没有问题,然后就宣布散会了。 第七十七章 庭审2 第七十八章 改组教育会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七十八章 改组教育会 几日之后,王季同收到了学生选择的信件,四十多个选择革命,其余则是选择游学,没有人选择工作。第二日王季同和所有学生一对一谈话,再次探查革命学生以确定其革命意志的坚决,并且告诫革命学生平时不要暴露自己,晚上,他就让二十个游学学生和十个革命学生收拾行李,然后连夜带到陆行工厂,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房间,这三十个人就在这边学习德语和日语。这些人的离开之后剩下的几十个学生则还在仪器馆学校。 之所以弄得这么混乱,其实是王季同和杨锐商议的办法,使革命学生不被其他人所知晓。至于那些一心想去日本的游学生,只有通过提高留学日本的考试难度,直接拿来日本大学的入学试卷,如果学生考试通过的也就只好有自己掏钱了,这日本留学还是不贵的,而且学费生活费是一点一点掏了,十几个人的话还是能掏得起的。 所有学生都在认认真真学习德语日语的时候,王季同却在惦记着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怎么改组教育会,以通过教育会的影响力保证复兴会的后续革命力量。教育会自从苏报案后,蔡元培、吴敬恒、黄宗仰等离开,其余大部分成员也都怕惹祸上身都散去了,就只剩下蒋维乔、叶瀚和自己几个人。教育会成立已经一年多,还是有些成绩,在江浙诸省一些地方还成立了几个分会,又因为在案发前,教育会因为和学社闹分家所以在苏报案中得以保全。现在教育会下面就只有一个爱国女校还在开办,各地分会还在各自运行,如果能通过这些分会的拓展在各地的关系,联络革命志士,那么革命事业将加快进程。 7月28日,教育会在余庆里本会事务所开会,到会的仅王季同、叶瀚、蒋维乔、金天翮、陈去病、严练如六人。蒋维乔看看开着的门,期望还有人来,王季同拿出两份退会书,说道:“别等了,宪鬯和含章不会来了。” 蒋维乔抢过文书,两份都是退会书,看完无力的叹了口气,说道:“还真是树倒猢狲散啊。昔日堂堂教育会,现在就只剩下我们六人了。”钟观光和虞辉祖的退会书是王季同的意思,教育会既然将和复兴会挂钩,而钟观光和虞辉祖现在负责工厂,是要无论如何不能和革命党有牵连的,要不然工厂被查抄的后果无法承受。 叶瀚、金天翮、陈去病等人也是感叹世道人心,教育会和爱国学社分家之后,账面上就没有剩几个钱了,叶瀚道:“如今会内和女校每月需一百五十元,本指望宪鬯和含章慷慨解囊的,但是现在就……” 王季同知道他们担心学校办不下去,说道:“办学经费不必担心,今日我招大家开会时又另一件事情商议的。这中国教育会当初成立是以教育中国男女青年为目的,此次案发还是因为鼓吹革命太甚,激起清廷恼怒所致,是以今后之教育会虽仍是以宣传革命为目的,还是要隐忍些好。” 刚从日本回来的陈去病却不是这么想的,年初他去了日本越发感觉这中国非革命不可。反驳道:“如我等不鼓吹革命,那么又有何人鼓吹呢,今日之中国,不革命万万不行的。” 金天翮也赞成他的观点,“枚叔和蔚丹小弟都已经入狱了,我们要是放弃革命,他日如何面对他们?孑民、稚晖、宗仰虽然避走,但也这不是革命的理由啊。” 言语来去,几人当中,蒋维乔和叶瀚是希望教育会以教育为主业,革命为副业,而金天翮和陈去病却是认为越是这时候越要坚持革命宣传。见他们争执的激烈,王季同说道:“前些日,竟成来电报了。” 因为《革命军》序言的宣传,杨锐杨竟成可是名人了啊,为了保护先生,学社诸人案发后都守口如瓶,绝不提竟成先生,而章太炎则在审问里瞎扯一通,因为租界不能刑讯逼供,弄得清廷只知道这个字竟成的人是复兴逆会魁首,却不知道是何姓名,哪方人士,多大年纪,基本是两眼一抹黑。除了学社这个小圈子外,知道竟成的也就只有阿德哥、华封先生、商务印书馆的谢先生和南通的张四先生。阿德哥、华封先生和谢先生那里没有什么异样,前些日子张四先生送煤矿批文的时候也没有异样,毕竟杨锐在五月的时候就给他们去信说去欧洲考察数月,而苏报案是在六月中下旬发作,所以几人都不疑复兴会反贼就是他。 这件事情竟成其实做的很不妥,虽然这样的结果使得复兴会天下闻名,但后果就是把自己置于悬崖边,无论哪个学生把消息说出去,那么就危险了。所以王季同才极力收留学社学生,能出国的不管革命也好游学也好都出去,不能出国的最好都在工厂里工作,以此使消息走漏的几率最小。 几人听到竟成两字都停止了争执,王季同又说道:“竟成现在远在海外,也是听闻枚叔兄和蔚丹之事忧心不已,又恐银钱不够特汇来一万块与我以做营救之用,之前律师费用,除各位筹集的之外就都是竟成汇来的了。”叶瀚是早就猜到这王季同背后就是杨竟成了,现在果然如此。王季同接着道:“革命和教育本不冲突,革命之于救国,教育也是为了救国。竟成说愿与教育会合作,将教育会中愿革命之人遣送他处,不愿革命之人他也可以帮忙推荐出国游学。这样的办法我同意,同时日后教育会日常用度就要由他来负责。” 蒋维乔听完,问道:“竟成有无要求每年给他送多少人,而这些给他送去之人他将如何安排?”和陈去病几人的欣喜不同,他是担心这些革命青年被轻易牺牲掉了。 “竹庄,你就不要担心了。”王季同知道蒋维乔所想,“在学社教书之时,竟成也没有想要革命,那时候就对学生很好,每隔几天给他们吃大鱼大肉,改善伙食。你莫非担心那些学生去了竟成哪里会吃不饱嘛?” 王季同难得的幽默了一回,大家想起以前学社每到周末食堂就是一空——很多学生去竟成那里校队书稿,其实就是去他那蹭饭,竟成也不惜钱,每次都是带着他们下馆子。蒋维乔和大家一样大笑了起来,要说学社里对学生最宠的,除了孑民就是竟成了。 陈去病也是大笑,“小徐,你就别说话吞吞吐吐的了,教育会今后怎么做,你就交个底吧。现在正好是只剩我们人了,要怎么变也好变。” 王季同当下把杨锐走之前拟好的条陈说了出来:“学社虽然分家但是我们还要重建,一是男校不再办低年级,只招收十五六岁以上男子,分为两种班,一种是高等班,学制三年,教数理化西语等科,此班需考试入学,择优录取,成绩中上者免除学费、优异者还将发给奖学金,毕业之后推荐工作或出国留学;二是留学班,学制半年或一年,为留学生教授各国西语,此种班需收费,不用考试入学,除教西语之外,还将帮忙介绍各国留学事宜,甚至可以帮其联络各国学校。至于女校,分为两种,一是高等班,和男子高级班无异,二是初等班,学制三年,招生十岁左右女童,教授初等文数理化西语等科,考试入学,学费低廉;” 杨锐的计划还是只办高中和大学预科,大学现在没有这个实力,要过个几年再说。众人听得很是心中大悦,听着这计划要比之前学社的要大啊。蒋维乔问道:“竟成能给学校多少经费?” 王季同心里一叹,最近可是钱紧啊,因为他对数字敏感,所以杨锐就把会内的财务工作都交给他了。在复兴会成立后,他从杨锐手里一共接过三笔钱,一是杨锐自有的三千八百多块,再就是贷款十万剩余的两万块后备金,还有一笔就是三本数学书的书款一是印书馆的五千,再就是日本书商的一万四千八百,杨锐走的时候带着一万三千八百,留在他手里的就只有两万九千八百块。这些钱出去最近因为案子花去的四千,剩下的还要给实验室发工资,粗算下来办学的还能剩下个万把块,这些钱可是要用到明年六月的,最少要用到年后。按照之前的测算,过年之前,味精的盈利要为贴给火柴、肥皂、烧碱、香烟等项目,要到年后才能分红。王季同心里计算好,说道:“前期有一万块,但是这钱最少要用到过年。” 大家一听有这么多钱,都乐了。叶瀚说道:“竟成真是大手笔啊,要知道学社的时候,我们也才只有宗仰化缘来的两万块,还要各处活动,现在我们教具等都是现成的……” 王季同打断他道:“活动费也在此列。” 叶瀚被他说的一愣,反问道:“那如何活动。是否和以前一样去张园等地讲演?” 王季同摇摇头,说道:“苏报一案还未了结,沪上此时不宜再大肆宣传,能宣传的反倒是外地那些有高等学堂的地方,在学生里宣传要比在张园大庭广众下宣传要更好。还有就是沪上不办男子初等班,和女子初等一样。这些班以新学的名义办到各地去,办学经费能在当地募捐就在当地募捐,不能则由教育会补足。” 把教育会各地分部算上的话,这个摊子铺的够大了,教育会在各地可是有四五个分会的,再加上去各地高等学堂运动,这些钱可着实是少了,王季同心里再盘算一下,也说道:“这样钱是不太够,我看能不能再问竟成要个五千。还有常熟殷次伊也要派人去吊祭。” 说道常熟殷次伊诸人神色都是一黯,这殷次伊本是教育会常熟负责人,听完章太炎等被抓并且清廷还准备将诸人犯引渡南京凌迟处死,悲愤之余投水自杀了。哀悼完毕,金天翮说话了,他听了半天见都在讲办学的事情,革命的事情不见半点,“那革命之事怎么办,不能一年没有一个学生吧。” 王季同不好说现在就有四十多个学几个月德语就送过去南非,只好说道:“这学生之事一是大家身边各自留意,再就是去各地高等学堂鼓吹,至于等教育会那要到明后年了。” 看着教育会的今后安排,这情况还真是如此,就是要鼓动革命,没有一两年的功夫也是很难的。陈去病忽然道:“为何不去东京运动,孙忠山先生在东京留学生中影响很大,那边留学生很多都倾向革命。” 杨锐似乎对孙忠山不怎么感兴趣,上次见到章士钊翻译的日本人写的《三十三年落花梦》而成的《大革命家孙逸仙》,不置一评,翻了翻就过去了。王季同不好在众人面前提这点,只是说道:“竟成已经在东京安排了,那边有一份《中华时报》,就是他着手办的,上月已经出报了,少泉就在给他当编辑。” 听到杨锐安排的这么周到,蒋维乔、金天翮、陈去病等大为高兴,本来章太炎被抓,革命似乎还在低谷,但现在却发现传说中的复兴会却是真的,而且革命已经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中,顿时大感振奋。 很快,王季同的提议都一一通过了,会议推举蒋维乔为经理,王季同为副理,其余诸人都是干事,第一个任务就是各自想办法拉人入会,教育会现在人员太少,工作这么多怎么能干得了。 第七十八章 改组教育会 第七十九章 生机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七十九章 生机 王季同在教育会开会的时候,钟观光正带着禹之漠参观工厂。这禹之漠是湖南湘乡人,四十岁左右,他是慕章、邹等人之名来探望的,王季同和他简单聊过之后就让钟观光跟进,钟观光和他熟悉之后才知道此人阅历真是丰富,当过兵,做过官,甲午之战、戊戌变法、自立军都参与过,和谭嗣同、唐才常都是至交,唐才常兵败后他逃到东京,在那知道章太炎先生的。 陆行从去年开工以来,基建工作一直都没有断过,后来工作量实在太大,杨锐就另找了杨瑞泰营造厂,这家厂的是沪上最大的建筑厂,老板杨斯盛接手工厂建筑之后立即加派人手,使得氯碱工厂的基建没有耽误,只是,这氯碱厂是洋人那般水泥钢筋的,而味精厂当初因为要赶工期却是竹棚的,于是在陆行厂区就出现这样一土一洋的建筑,着实难看了些。 禹之漠对这些建筑的差异不以为意,他被这两个工厂的规模惊呆了,以前在东京的时候为了学习化学和纺织技术,他也去到大阪、千代田等工厂去实习,见过不少工厂,但是还是没有见过这么现代化的工厂,他站在一堆砖石上俯视着整个厂区,痴迷的看着发电厂那些高大的、冒着浓浓黑烟的烟囱,说道:“宪鬯,你说我们中国人怎么就不能办起这样的厂子呢?”因为要隐瞒事实并减少麻烦,陆行的整个工厂都是把麦克尼尔作为挡箭牌挂在前面的,对外介绍的时候都说是洋人的工厂。 钟观光也是满足的看着下面的工厂,这真是个奇迹!而这个奇迹就诞生在自己的手里,像一棵树在自己手里一点点的长大,人生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了。忍着说真话的冲动,钟观光舒了一口气,轻松的说道:“洋人能做的,我们也一样能做啊,这工厂也就是去年建起来的,只要能筹足钱,我们也可以买机器,请洋人,自己开一家。” 禹之漠却是一点也不轻松,他从日本也买回一些铁木纺织机回国,去年在湘潭建立一家不大的毛巾厂,算是比较成功,今年已经搬到潭州了,此去日本买纺织机刚回,正好碰上这苏版案一事,便在沪上停留了。虽然纺织厂赚钱,但创业还是很艰难,原始的积累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宪鬯好运气,想当年我在日本的时候还要假装实习才能学些技术,现在你却在负责全厂,收获应该不少啊。” 钟观光压住心里的喜悦,用事前准备好的答案说道:“我也是靠同乡提携啊,这工厂的股东就是荷兰银行的总办虞洽卿先生,他是我们宁波人。因为办的化学工厂,和我们仪器馆相关,他就找到我们,请我们帮忙。现在啊,沪上这里办工厂的越来越多,潭州那边如何?” 提到潭州,禹之漠摇摇苦笑,“潭州只是一省之地,怎么能和沪上比啊。不要说办厂,就是找个懂新学的人都难找。” 钟观光不紧不慢的“哦”了一声,说道:“工厂倒想在潭州设个办事处,不知道那边生意是否好做?” 禹之漠倒是很热心,笑道:“兄弟你要去潭州,有我就行了。为兄生意虽小,但人面还是有的,潭州城里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钟观光大喜,向他作揖道:“稽亭兄,那就谢谢了。” 为了把人安插进去朱家,两人商量下来的结果是先在潭州城打开局面,而且工厂的产品也由以前单纯的味精,多了烧碱、肥皂、牙膏、火柴,还有杨锐的香烟,这几种东西已经做出来了或者马上就出来了。虽然由之前的渠道销售也是可以,但是杨锐还是决定对奉天、天津、汉口、广州几个点升级,第一步就是扩建各个省的销售处,当然有些交通不便的内陆省份是不设点的,但是沿海和沿长江省份却都是在计划之内,潭州作为湖南省会自然也在计划之内,只是为了更快的切入朱家,除了和禹之漠这个在潭州有面子的人交好之外,钟观光还把在东京的盛书动调回来了。 复审时间遥遥无期,清廷不断在和公使团特别是英国公使、沪上领事协商引渡章、邹等人,但是英国公使却回国述职正好不在,沪上领事也只玩文字游戏,一拖再拖,这交涉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7月31日,禹之漠在确定这一情况之后就向诸人告辞回潭州了,同行的自然有工厂潭州办事处以盛书动为首的一行人。送别的时候,钟观光拍拍盛书动的肩膀,让他到那边安定之后来消息,盛书动脸色沉穆,鞠躬告别之后上船去了。 就在诸人焦躁的等待中,章、邹等人的生机来临了。就在章士钊、张继和几个留日归国学生创立国民日日报开业的这些天,报纸上开始出现沈荩被杖毙的新闻。这沈荩原本是自立军唐才常一党,当过右军统领,后来起义失败之后就四处瞎混,做了一名记者,今年四月俄国不但不按照之前的约定退兵,还提出七项条件,对洋人妥协惯了的清廷为了使其退兵就同意和俄国签订一份密约。这件事通过北京那些四处吹牛的草包亲贵们宣扬出来,传到了沈荩的耳朵里。沈荩便买通政务处大臣王文韶之子,弄到了中俄密约的草稿,见上面清廷不但同意之前俄国提出的七项条件,还出卖蒙古和东北主权,密约事关中国的命运,他迅速便把草稿寄到了天津的新闻西报。 很快,这密约一见报就天下皆知了,引起各界的强烈反对,中俄密约最终彻底破产。慈禧恼羞成怒,在抓住沈荩之后下旨斩立决,但农历六月是光绪的生辰,下面的官员好心提现圣上万寿月不好杀人,慈禧就改为杖毙。刑部怕普通木板打不死人,就特别造了一个大木板,但还是因为不熟杖毙之法,打了四个钟头之后,沈荩虽然骨骼尽断但人却还是未死,最后只能用绳绞杀。 钟观光把报纸一扔,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这是什么朝廷!这是什么朝廷!!……如此丧权辱国,如此丧尽天良……” 对面坐着的王季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双手捧着热茶耐心的吹凉,对钟观光的那一掌无动于衷。良久见钟观光血气回复,才咬着牙说道:“宪鬯生气有何用,‘我大清’从两百多年前立朝的时候就是如此了,此种事情过去很多,以后也不少。如此朝廷我们就该早日反了他,慈禧那个老妖婆,我们抓住了一定要把她浸猪笼。”王季同也是恨极,话越到后面越是说的咬牙切齿,不过一会他就调整了过来,又道:“不过现在此事一出,应该能救枚叔兄和蔚丹一命啊。” 钟观光气过之后也恢复了理智,他接着王季同的话说道:“你说的沈荩此事和枚叔蔚丹的事情有什么关联?怎么能救他们一命?” 钟观光毕竟在工厂呆久了,对报纸的运作不如王季同这么熟悉,“现在清廷亲俄的立场彻底惹火了英国人,之前吕特不是说英国人不愿意引渡人犯的吗,那现在更可以借此事大肆宣扬清廷毫无文明可言,草菅人命。这样美国领事就不敢再说引渡了,枚叔兄和蔚丹他们几个就安全了。” 钟观光知道这不是自己的专业,恨恨的道:“那就马上动手,让满清鞑子彻底绝了引渡的心思。” 很快,沪上北京等地的报纸开始全是沈荩一案的消息,所有报纸都一致认为只要租界同意引渡章、邹等人犯,那么这些人的死法会比沈荩更加残忍,文明大义之下,那些原本赞成引渡的公使领事们纷纷改变立场,一度主张拒绝引渡,英美政府先后训令驻华使节不得交人,清廷的引渡最终失败。而后,为了避免原告和法官为同一人的尴尬局面,清廷与租界公廨组建额外公堂,以审讯苏报一案。 在王季同忙碌着怎么绞尽脑汁救人的时候,洛伦索马贵斯军校已经开学了,7月7日的开学仪式很有德国特点——为了纪念杨锐特别的把典礼放到了这日——简单而庄重,估计是按照德国军校的范来弄的,领导们的讲话都没有讲稿,非常的简短。身为军校校长的杨锐讲话的时候,看着下面努力努力才站整齐的红色小方阵很是感慨,自己终于走出了第一步,虽然很幼稚但却充满希望。 八个月的时间训练一个合格的士官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想毕业也就只有按照杨锐所说的在战争中完成。因为涉及到上课教材的翻译,第一个月除了德语之外不上军事理论课,只做些最基本的队列训练和体能训练,基本和大学军训差不多,杨锐也作为学员也都参加,并且为学生配备了合理的膳食——大学无聊时候杨锐去参加了一个餐饮管理认证的考试,里面食品营养学还算考的不错,原以为没用的东西居然在这里用上了。 油脂、肉类是不缺的,洛伦索马贵斯本来就是盛产腰果的,而且庄园牛马不少,蔬菜庄园里只有土豆洋葱,但是杨锐来的时候带了不少蔬菜种子,已经种上了,但是厨师老刘对这里的反常季节很是不懂,按照他的话是,种什么在家里可都是按节气来的,这里根本就好像没有节气,种不出种的出那就要看老天爷了。还有最操蛋的就是这个地方没有大米,只有木薯,当地人喜欢吃一种被克里斯蒂安称作非洲夫夫的木薯糕——其实就是水煮木薯粘酱料,大家先前吃的还感觉新鲜,后面只要听到夫夫这两个字就想吐。厨房最后没办法,只好直接把木薯用土法弄成木薯粉,然后再混点面粉或烤或煮做成饼和馒头,这才方才能吃得下。 第一周的训练因为饮食、气候等各种方面的原因很是糟糕,队列还好,毕竟是读过书的,而且有很多人还在沪上的拒俄义勇队训练过,体能可就惨了,第一次越野跑跑过去的时候就少了一半的人,等到跑回学校的只有十八个,剩下的基本都是不合格,还有七个是抬回来的。雷奥火大的很,没有留什么情面训斥了这些人一顿,把那些不合格的全部罚站一个小时。 杨锐其实也在这不合格的里面,大学的时候体能还不错的,上了班就更不要提了,基本一跑就喘,一跳就累的,跑完全程脸色发白,喉咙发苦,想吐又碍着面子不敢吐,真是悲催。站完一个小时之后,吃了几口木薯饼就去洗澡,回到寝室一倒就睡。迷糊间忽然想到那几个抬回来的同学,似乎还有两个是扭到脚的,现在人都在医务室,自己作为老师还得去看看才对。 挣扎着,杨锐很不情愿的起了床,边出门边想,自己这个领导真是够模范的,吃苦在前,慰问在后,为什么后世那些领导就那么爽呢,他们是怎么做的?医务室在教室对面的最东边,刚到门口的时候,杨锐听见里面的哭声,在门口干咳了一声,杨锐推门进去了。这个时候军医赫尔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只见到两个学生,一个是陈广寿,他站在床边,正在安慰刚才躺在床上哭的学生,他脸色发青,脸上泪痕犹在,这个学生叫徐祖烈,也是衢州的,和陈广寿是同乡。 “哭什么?训练太苦了吗?”杨锐最烦的就是哭声,见到一个男人哭很是不满,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大了不少。 陈广寿见到杨锐进来就立马起身立正,徐祖烈几次想起来但是都没成功,陈广寿见状连忙说道:“报告长官,不是。” “那哭什么,想家了吗?”杨锐感觉自己还是严厉了些,但是为了全体学生,又不得不如此。 此时徐祖烈已经挣扎着站起来了,“报告长官,学生只恨自己无用,这无用之身何以报国?”他个子不高,站的摇摇晃晃,旁边陈广寿后面扶了他一把才站稳,但脸上却是一副决然之色。 他说的话出乎杨锐的意料,最先以为是训练太苦,继而认为应该是想家,但是弄到最后却是怨自己无能。来自后世经济社会的杨锐,知道不能按照以往的经验去评价这个时代的人,看着他摇晃却又努力站住的身体和坦然的目光,杨锐感觉他说的真的。对着他点点头之后,“什么有用没用,战国一个残废还能刺杀庆季呢。我们还有八个月时间,等那时候不合格再哭吧。” “是,长官。”徐祖烈和陈广寿大声回答让杨锐的心情好了些,“不是说有七个人吗,其他的人呢?” 陈广寿答道:“其他的都缓过来了,已经回去了。” 看来情况比想象的好,这些学生只是一开始不适应,“好好休息吧,恢复了就归队训练。”本来杨锐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但是见到徐祖烈摇晃的样子,没说几句就走了。 回到寝室杨锐反倒没有什么睡意了,想到徐祖烈的样子心头触动。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杨锐不知道怎么想起这句话。 第七十九章 生机 第八十章 枪支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八十章 枪支 在制定训练计划的时候,第一周的体能训练是一周三次,第二天的是队列训练,杨锐一早就看到了徐祖烈站在队列里,脸色依旧不好,但是精神却比昨天好很多。早上听赫尔介绍学生昨天拉练的情况时,知道他昨天是跑吐血了,看来确实是体能不好。 第一周的训练很快结束,雷奥对学生的表现都还满意,当然,体能除外。在这周的最后一次体能训练中,还是有十一人不合格,而且这是要求最低的要求,为德意志士兵要求的一半。杨锐这次在合格之列,毕竟后世营养造就的体格,恢复的很快。他对学生的体能情况却不那么担心,这是营养和长期训练问题,只要平时保持营养时间一长就好。 体能缓过来之后,就开始对雷奥的训练开始指手画脚了,毕竟后世来的,没学过也是见过的。队列和体能倒没什么,就是基础战术训练很不认同。现在各军事强国都是密集队列,虽然布尔战争的散兵线被各国所重视,但是都还没有研究出确实可行的战术,也就没有相应的训练了。雷奥是全程经历了布尔战争的,对队列战争也是很不认可,当初的英国兵就是这样被布尔人猎兔子一样猎杀的,在训练里也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可即使如此,散兵训练做的也不是很彻底,只有锻炼身体的单双杆、攀爬用的矮墙什么的,完全没有像后世电视剧里看见的那样把这些障碍物连起来让士兵通过。 “你确定要这样吗?”雷奥问道,他对杨锐编组的训练很是认可,只是对里面的匍匐前进很有看法,认为这是很失尊严的一件事情,而且杨锐还通知厨房把一些内脏挂在匍匐网的上面,“我感觉这太……” “恶心是吗?”杨锐说出了他没有说出的词,雷奥点点头。“战场上有什么恶心不恶心的,能保命就行。现在的战争变了,排着队开枪已经被淘汰了,散兵才是主流,只有大地才是最好的屏障,不是吗?” 第二周,所有人开始这种血肉之旅,为了逼真,学生们都是全副武装带着空步枪开始训练。学生们对能这么快摸到枪很是兴奋,但是一把步枪有八斤左右,带着还是很费劲,于是他们都是痛并快乐着。 军校用的军械大都是德国货,这些都是和谈后克里斯蒂安拉回来的,战后这些重武器都是没有人要的,除了步枪之外还有三挺马克沁重机枪,两门1898七生克虏伯山炮,其他的军需品就更多了,本来他是准备卖钱的,但战争结束没有需求,屯着屯着就等到杨锐这帮人了,最终这些东西被雷奥征用了,一个子都没付,气得克里斯蒂安哇哇叫,最后还是杨锐承诺在适当时候会付款才平息了下去。这笔钱可不少,两门火炮就要三万块,在算上三挺马克沁机枪也要近八千块,加起来再打个对折也要一万八九,这只能在后面适当的时候支付了。克里斯蒂安闻此条件眉开眼笑,并且还神秘的拉着杨锐,“杨,如果你需要大量步枪,我可以帮你解决,价格绝对给你折扣,我保证。” 杨锐还真为大规模购买军火头疼,庚子之后,列强为了惩罚清廷,居然宣布两年的军火禁运,虽说通过其他途径也许能解决,但是其他渠道都不稳妥。“步枪?大规模的步枪?你不会拿一些垃圾来骗我吧?”杨锐知道老外常常是拿过期军火卖给第三世界国家,深怕上当,所以有此一问。 “不,不,”克里斯蒂安大胡子一抖一抖,头摇得像波浪鼓,声音拉高说道:“不是垃圾货,完全是德国货,德国货,96式毛瑟步枪,德国皇家兵工厂生产,双排弹仓,5发装填,7口径。”未了还是有点心虚的,小声的说:“当然,这是战争前买来的,有很多是使用过的,但是大部分都是完好的。” 杨锐听到毛瑟心里就感觉这枪应该不错,立即有了兴趣,心下估计这批枪和那些马克沁和大炮一样都是去年战争的遗留物,现在战争结束,枪支弹药一定是有富余,要买的话也是价格低廉,于是压着有些激动的心绪,一个词一个词的问道,“有多少数量?有样枪吗?” 见杨锐有些兴趣,克里斯蒂安大为高兴,“样枪,当然,当然有的。数量也很大,有上万支。”为了增加说服力,他拍了下手,肥胖的身体灵活的窜了出去,留下一句话,“等我一下,我去拿样枪。” 很快,克里斯蒂安又串回来了,拿着一把步枪,喘着气说道:“看,这就是是样枪。”说完哗啦啦的拉开枪机,坐了个瞄准射击的动作,完了又指着抢机上的标志说,“看,这里,柏林斯班杜皇家兵工厂,德国最好的枪厂。”把步枪扔给杨锐。 杨锐其实对这种老式手动步枪没什么概念,只听说知道苏联的那个什么莫纳什么甘还有日本的三八枪,当然毛瑟的大名也是常常耳闻——军校里的学生操练用的是缴获来的英国步枪,雷奥的意思是新手容易弄坏东西,这种垃圾坏了也不心疼——这是杨锐初次见到毛瑟步枪,不好说自己不懂,也学着他的样子拉拉抢机什么的,假装懂行的看看,唯一能确定就是这枪比英国步枪要重一些,还有就是枪机上的皇冠标志和spandau几个字母。 “96式太落后了,有没有98式?”拜军文的福和枪支型号标出了年代,杨锐开始对这看不懂的步枪挑刺。 克里斯蒂安不知道杨锐是如何知道98式的,因为按照他的了解,杨锐纯粹是一个枪盲,虽然在训练上有一些不错的点子,但是他完全不懂枪,而且在远东,据说流行都是犹太步枪——88式委员会步枪,因为太不牢靠,被大家认为是犹太商人为了赚钱不顾人命而弄出来的黑心步枪,所以叫做犹太步枪。“98式我知道,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用它呢,现在连德皇陛下的军队都还没有装备,而且价格太贵了,运到这里估计要一百马克,96式完全够用,知道吗,英国人就在这枪下使劲逃命的……” 克里斯蒂安在极力鼓吹96式步枪的优点,杨锐待他的长篇大论完毕,问道:“好吧,既然你说98式步枪太贵,那这种过时型号的新枪多少钱,现在买新的不需要五十马克吧?那这种用过的二手步枪需要多少马克,二十马克,十马克?”因为之前还是打听过枪支价格,普遍的新枪都在30块之间,但是必须是主流货而不是88委员会步枪那样的过时货,银元对马克汇率可以简单的乘以2算。 “十马克只能买到火绳枪,杨。”克里斯蒂安见他把价格说这么低,开玩笑似的说道。“杨,如果你真想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烟鬼那里,战争的时候他是军队的军需官,战后的军队的枪都被他藏起来了。现在没有人要这玩意,你要买的话那价格一定很便宜,三十马克就能买到。你要多少?数量大的化我想还能有折扣。” 看来克里斯蒂安也是货主之一,当然有这层关系既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利的一面。“新枪也不过四、五十马克,这种过时型号的二手枪要三十马克?!你是在开玩笑吧?二手一律半价,我认为最多只值二十马克。”杨锐在报价之后盯着克里斯蒂安看,只见他喉结动了一下,虽然他脸上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但杨锐知道这种喉结的抖动一般是紧张之下,得逞放松的表现,所以他还是感觉自己应该是上当了,马上又附加了条件,“还有,我只要这个型号的德国货,交货的时候要全面验货,太旧的枪不要。” 果然,这个附加条件打在了要害上。克里斯蒂安听完后连忙使劲摇头,“这不可能!杨,这不可能,价格太低了。”其实在他看来二十马克的价格是满意的,当然如果没有后面那些条件的话。因为他为了促成交易,是把最好的枪拿出来了,其实这批货里面96式其实不多,其他的除了一些毛瑟95式、94式以外都是些完全过时的垃圾货,他本来的算盘想以好枪的价格把那些过时货一起打包卖给杨锐的,他赚的是过时货的钱,比如那些英国步枪和战前本来就有的一些88式委员会步枪,这种二十马克完全没人要的货有很大一部分。 杨锐见他在不是听到价格之后,而是在听到附加条件之后开始摇头的,顿时明了他不满意的不是价格而是条件,心里顿时又了底,感觉把刚才看枪时候的弱势给扳回来了,笑了笑说道:“亲爱的克里斯蒂安,价格还很低吗?那好吧,我现在加两马克,二十二马克。当然。如果还有其他的枪,我也需要,不过价格要低一些。呵呵,不过你要给我样枪,最好还有要告诉我数量。”杨锐笑的很淫荡,他对一级货果断加了价。水果生意让他明白对一级货加价的结果往往使得二级货三级货价格爆低,整体算起来比统一价格收购要优惠的多。 可怜的克里斯蒂安不知道自己那里犯错了,本来一揽子的销售计划无法进行下去。他只有乖乖的上楼去拿其他的枪,杨锐看他上楼的动作比之前慢多了,心里高兴。克里斯蒂安回来的时候抱了好几支步枪,有95式、94式毛瑟步枪以及犹太步枪,还有就是缴获来的英国弹匣式步枪。95式和94式是最多的,大概有四千六百支,其次是犹太步枪有三千三百支,96式不多只有两千左右,至于英国步枪,完全没有统计,大概估计不到一千支。96式、95式以及94式三种都是毛瑟的,口径也一样,犹太步枪其实就是德国的汉阳造,但杨锐只知道汉阳造的名字,不认得枪,因为这步枪也是德国皇家兵工厂出的,也有皇冠和spandau字母标识,做工质量应该不会太差,至于那杆英国步枪,虽然弹匣容量更大为八发,但这东西还是感觉很不靠谱。 几经折腾,枪价定好了,所有枪支要经过检验合格才能收货,配件包括刺刀、背带、保养工具等等。因为毛瑟的有些步枪是骑兵用的卡宾枪,没有刺刀,因此商定没有刺刀的一律减两马克。96式二十二马克,95式和94式十八马克,犹太步枪也就是88委员会步枪十五马克,至于那些英国枪,十马克成交——杨锐不介意客串下军火贩子。子弹有三种口径,毛瑟步枪都是7,88委员会步枪口径是792,而那些英国枪口径是77,杨锐想买却被告知只有三万发,看来子弹只能通过另外的渠道购买。 杨锐估计总个生意在十八万马克左右,也就是九万块银元,这笔钱还是能比较容易筹集的,为此杨锐答应克里斯蒂安要求支付小部分定金的要求,先给他五千马克作为定金。他明天将乘火车去比勒陀利亚和其他人商议这笔买卖。这些枪他是没份,当初分东西的他为了方便携带只拿了些大家伙,但是如果这个生意做成他还是能分到一些钱的,而且他很肯定对于这些战争的遗留物品,那帮家伙是没有办法卖出去的。 第八十章 枪支 第八十一章 枪支2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八十一章 枪支2 杨锐抱着一堆枪回到了学校,立马把雷奥喊过来帮忙看看货。其实克里斯蒂安早就知道事后他一定会找雷奥参谋,所以在开始就很是实事求是——当然这只是在枪支性能上。雷奥对这些枪都很熟悉,性能上除了英国枪之外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忽然看到枪上的“ovs”标记,轻笑了一声,“那些家伙终于找到一个销脏的人了。” “什么,这是脏货?”杨锐很惊讶,“难道这些东西是偷来的吗?” 雷奥摇头说道:“确切的说不是偷来的,只是隐藏下来的。这些枪都是奥兰治共和国的,在前些年战争的时候,奥兰治首都布隆方丹被英国人占领了,而约翰内斯堡看样子也守不住,大家就决定把黄金和军火运往后方的巴伯顿,那里是山区,所以很多东西只能分散的藏在各个山洞里,在战争结束时按照和谈的协议,所有枪炮都要交给英国人,于是有人偷偷的把一些山洞里的东西隐藏下来了。克里斯蒂安作为军需官知道这回事情,所以也就分到了一些黄金和其他东西,这庄园就是用那些分来的金子买的,还有现在军校里用的那三挺马克沁河两门克虏伯大炮也是分来的。” “啊,这么说枪不是克里斯蒂安的。看来是白谈了半天。”杨锐一直认为这批枪克里斯蒂安是有份的,现在才知道他原来只是中间商。 雷奥知道那批侵吞军火家伙的底细,克里斯蒂安完全能说服他们把这批烫手货尽快出手。“那些人自己是卖不掉这些枪的,克里斯蒂安去了之后会很简单的说服他们。据我所知德兰士瓦也有这样的情况,而且数量更多,估计最少有四、五万支步枪。当时很多人都不相信英国人会遵守协议,怕被英国人骗出去缴械之后全处决了,所以私下里偷偷的留下了一部分军火存在山区,然后再出去缴械投降的,后来英国人没有违约,这些枪就一直藏在山洞里。杨,这些枪都是德国货,大部分性能都很好,你可以全部买下来。” 杨锐想想也对,这些隐藏下来的东西,只能偷偷的卖出去以防英国人知道,就算不偷偷摸摸,像克里斯蒂安的机枪和大炮光明正大的放了一年了都没有买家。“这倒是个好消息,这些枪是可以全部买下了。可是雷奥,我买了这么多枪,可是却只有三万发子弹,每支步枪只有三发子弹,这子弹怎么办?那些家伙能把枪藏下来,子弹为什么不多藏一些?” 杨锐对战争如此的认识浅薄让雷奥只摇头,“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子弹了。战争打了两年零六个月,英国人封锁了所有港口,海岸也有他们的巡逻艇,外面的东西没有办法运进来,所有的弹药粮食都用光了,连衣服都只能脱那些英国俘虏和死尸的。这三万发应该是最后的剩下的库存了。子弹的事情克里斯蒂安会有办法的,战争的时候军火都是从德属西非那边运过来的,那里最大的军火商叫烟鬼,荷兰人,是一个爵士。他认识很多大人物,你要买子弹军火可以找他。克里斯蒂安认识他的。”雷奥想到战争的惨烈心情非常的低落,背着杨锐低沉的把话说完就出去了。 杨锐沉思在他所说的信息里,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这么走了。心里只想,看不出来克里斯蒂安还这么有能耐,买枪支确实是个大问题,本来杨锐是想通过麦克尼尔在美国那边解决的,但是现在看来完全可以在这里解决。这些步枪虽是二手货,但是都是现役装备,虽然比不上毛瑟98,但是比沪上那些洋行给他看到的那种曼利夏确实好多了。四万只步枪一下子买不了,可以放到明年,总价也只要四十万块,弹药没有二手不二手,按照沪上的行情每千发子弹在四十块左右,每支枪配一百发的话就要十六万块,两百发的话是三十二万块。他不清楚这个时代战争的子弹消耗量,抬头想问雷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这一万只枪需要十万块,子弹算每枪一百发的话那要四万块,算上备用金一共十五万块。这些钱都不是问题,哪怕再多一些钱也问题不大,都可以是从工厂里挪用出来了,只是虞辉祖那边估计瞒不过去,只能告诉他一些事情了。还有一个就是运输和储存问题,一万只步枪和一百万发子弹还是不少的,枪加子弹有近八十多吨重,怎么找到可靠的货轮运回中国是一个难题,到了中国如何运进通化是另外一个难题,还有就是军队要明年年中才组建好,这半年时间之后些军火怎么存放也是个问题。 如果不在今年把军火运进通化,那么明年就没有机会了。按照资料,日军明年四五份月在鸭绿江化冻之后就开始渡江作战,俄军溃退后他们完全控制了鸭绿江口安东(今丹东)这一带的江面,到时候运基本是被没收的。只能在今年10月份之前运进去,而且千把箱东西要保密的话只能水运,之前去通化的销售传回来的消息,浑江在夏季的水量还是很充裕的,通化县城附近的浑江水宽80米左右,下游宽250米,平时水深2-3米,解冰期和夏季水深4-7米,枯水期水深1-2米左右。杨锐不懂航运,但猜想在十月枯水期之前一两百吨的船还是能去的。至于东西到了那里怎么藏哪就看钟观光同志的功夫了。 下午的时候,杨锐问明了银行电汇的要求,把整体计划简略之后连同汇款电汇信息通过暗语用电报发给王季同,在学生的训练进入第三周的时候,克里斯蒂安和王季同的电报同时到了,电报很简略,除了电汇密码之外,只说了通过阿德哥拆借了二十万块,换成英镑已经电汇了过来。钟观光在十多天前已经动身往通化开进,寻找合适的短途船只和存储地点,其他事情则一切顺利。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杨锐微笑的看着远行回来的克里斯蒂安,这个胖子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像个胖子了,完全是个军火库。“克里斯蒂安,怎么样,旅途愉快吗?” 克里斯蒂安过来学校还是走的比较急的,鼻子上直冒汗,“感谢上帝,很顺利。我的朋友们本来不太愿意这么低价出售这些优秀步枪的,但是,就像你知道的一样,现在完全没有必要保留这么多的枪,所以他们最后还是同意了你的出价。杨,你真是捡了大便宜了。”克里斯蒂安脸上一副舍不得的样子,仿佛这些枪就是他的命根子。 也许他应该去做个商人好过做一个庄园主,杨锐如此想道。“自从你离开之后我就后悔了,克里斯蒂安,”杨锐准备跟他开个玩笑,克里斯蒂安听到这样的话很是吃惊,杨锐没管他,接着说道:“我的朋友也认为用那样的价格买一些战争里使用过的二手枪是件很蠢的事情,而且他们对我只买到了枪,却没有买到子弹很不高兴,你看我刚收到的电报。”杨锐扬扬手里的电报,一副认真的样子。 克里斯蒂安脸色大变,“杨,子弹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在战争的时候,英国佬把海岸封的死死的,西南非洲那边屯着大量的子弹。战争之后这些东西没人要了。只要价格合适,他们很乐意把手上的存货卖掉的。还有,这次我在比勒陀利亚那边遇见了以前德兰士瓦政府的人,他们手上也有一批枪要出手,数量大概有四到五万支,而且都是毛瑟96、95步枪,没有88式。不过价格要的比较高,”说道这里他看了杨锐一眼,杨锐依旧是喝着茶,装着不为所动的样子,见没有钓到胃口,克里斯蒂安接着说道:“他们希望能以三十五马克的价格成交。” 听完他的话,杨锐故意忍了一会才不经意的问道:“他们为什么要的那么贵,枪都是一样啊。” 克里斯蒂安很是奇怪,“雷奥没有跟你说这些枪的来历?” “什么来历,雷奥只说了这枪性能不错,还有就是说你们终于找到了一个销赃的人了。”杨锐语气平稳的说道。 “哦,他怎么能这样说?这个庄园他也有份。”克里斯蒂安大叫起来。“杨,老实说吧,这些枪其实是从奥兰治弄出来的,当然,这事情我是事后才知道的。……” “克里斯蒂安先生,”杨锐打断他的话,“我不关心这枪怎么来的,我只在乎价格和枪的性能。之前的事情我不关心。好了,你还没有说为什么德兰士瓦的要价那么高?” 克里斯蒂安冷静下了,“其实是这样的,德兰士瓦的枪是政府决定留出来防止意外的,而奥兰治的枪是几个军需官私下偷偷留下的,当时都是担心英国人反悔协议。现在卖抢的也是这几个人,大家都需要钱;而德兰士瓦卖枪的是政府,他们买来的时候花了八十马克,现在认为三十五马克的价格是合理的。” 杨锐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看来德兰士瓦那边是政府出面,难怪价格不低。今年是没钱买了,要买也只有明年再说,先拖着吧。想通这节之后,杨锐说道:“克里斯蒂安,我的朋友已经把钱汇过来了,交易没有问题。但还有几个问题要解决,不然这交易很难完成。一个是没有足够的子弹,这个你说很容易解决的,那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枪在山区里,我们怎么拉出来?还有拉出来了之后,这些枪和子弹我怎么弄到中国去?” “子弹很容易买到的,一会我就去发电报给西南非洲的荷兰佬,他手上屯着不少上次战争没有卖掉的子弹,价格也不会太高,那些7口径的子弹放在他手上快两年了,一直没地方出手。至于运枪,我可以让庄园里的工人帮忙,一万支步枪是五百箱,二十辆马车就足够了。我们走斯威士兰整个行程只需要三天就能到。”克里斯蒂安看来胸有成竹,早就有谋划,“至于运到中国,我可以找荷兰人帮忙,他有很多关系,能找到去远东的船。正好可以从他那里把子弹运过来,在我们这装上步枪,至于到了中国沿海怎么入关,那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了。” 杨锐的难题就是这么安全的运过去,只要到了中国海岸,随便找到小岛海湾停一下,然后大船换小船短驳一下也就了事了。关键是钟观光那边怎么把东西运进通化,这其实就是走私,就不知道他能不能搞得定这件事情。所以计划的时间还是要根据他的安排来确定。杨锐先让克里斯蒂安先去安排运枪的事情,车辆和马匹人员都要提前准备,荷兰佬子弹的事情也要跟着,询价什么的要先做,还有就是要了解下安排船只需要多少时间,然后又给王季同发了份电报,告知这边的情况,并且让沪上计划好了之后通知这边以确定起运时间。 第八十一章 枪支2 第八十二章 枪支3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八十二章 枪支3 三天之后,也就是第四周的时候,杨锐提议让学生们这周主要上骑兵课,只不过这骑兵课完全是在野外草原上,从军校一直骑马到巴伯顿,然后再从巴伯顿骑马回来,骑兵教官施罗德对此没有异议,于是这次运枪行动所有学生都跟着去了。 这天早上,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学生们骑在马上都很兴奋,之前虽然学过骑马但是都没有跑远过,一般只在围着学校跑上几圈。三周的训练使得他们身形更为挺拔,而且纪律性也很好,没有之前常见的嘻嘻哈哈的动作。望着所有学生黑黑的脸——为了防止别人看出这些是亚洲人,杨锐让所有人外露的皮肤都涂上黑墨水,假装成当地的土人——杨锐感慨:真是越来越有些军人的样子了。 因为要给学生上课,一天只能走八个小时,按照克里斯蒂安的估计这样的速度需要四天才能到巴伯顿。杨锐对骑兵课兴趣不大,当然,这只是他的借口,事实上他很怕骑马,为此施罗德亲自给他挑了一匹拉车的老马,没有什么脾气,不过跑也跑不快。之前没有这么长时间的骑过马,以至于他晚上睡觉都是趴着睡的,借以让发疼的屁股好好休息。不过也幸好非洲草原还是很平坦的,除了进入斯威士兰的时候有些颠簸,这一路都还好。一直等第三天下午,才又进入了山区,队伍第四天在山里转了一天之后,终于到了碰头地点。 山谷里搭着几个白色的帐篷,听到马蹄声几个牛仔打扮的人拿着枪迎了过来,见到克里斯蒂安挂着的旗号,他们端着的枪放下了,一个人在马上挥手,克里斯蒂安打马迎了上去,看样子他们都是熟人,见面之后聊的很欢。杨锐对认识几个布尔人没有什么兴趣,在雷奥的指挥下找了块空地开始立营搭帐篷。几天的奔波使得全身酸臭,杨锐只想在山谷外面的那个小河里弄水洗个澡。 克里斯蒂安很快就把人带过来了,雷奥和施罗德和他们都是老熟人了,根本不用介绍,他只要是给杨锐介绍这些人,杨锐正走神想着洗澡的事情,只是和他们打了下招呼,至于这些的名字倒是一个也没用记着。很快,几个人趁着没有天黑他们带着杨锐几个去山洞看货。 山洞就在这个山谷里,入口处长着几棵不高的灌木,刚好把洞口遮住了,很是隐蔽。山洞很深,越往里越宽,几个人早有准备点亮了火把。进去不远就看到了一排排长长的木箱,撬开箱子,枪油味扑面而来,一杆杆精湛的步枪凸显在眼前,看着这么多枪,杨锐的心不由的一紧。他们中的一个大胡子拿出一把哗啦哗啦的弄了弄的,然后递给杨锐,他的意思是你看看这货如何。 杨锐这个枪盲接过枪也不像之前那样不懂装懂,只把枪给了雷奥。现在不是装懂的时候,行不行还得看专家意见。雷奥接过枪只看了枪的保养和膛线,然后又在里面撬开一些箱子把步枪拿出来看看,看过之后也没说什么。这山洞很是干燥,没有渗水什么的,加上枪入库之前都上了枪油,保存的都没有什么问题。比较惨的就是那些英国步枪,没有木箱只是一捆捆的堆在那里。除了步枪之外,还有四挺马克沁机枪,保养的也很好,用一些油纸盖着。 从山洞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营地了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布尔人为远来的兄弟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几只羊已经在火架上烤着了。大家坐在火堆旁,酒一喝感情就上来了。克里斯蒂安开始大着舌头讲着以前的那些往事,这伙布尔人也是激情四溢的人,酒劲上来也开始乱吆喝起来。一时间山谷里都是狼窟鬼嚎的。杨锐没有喝酒的心思,只想到刚才看的那些枪,这是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枪,想到这些枪以后就是自己的了,说不出的喜悦。看来穿越也是很刺激的嘛,他自嘲的想到。 草原聚餐弄到很晚,杨锐终究还是没有洗澡,头晕晕的和衣便睡了。早上吃过早饭一百多号人就开始进山谷里搬箱子了。杨锐安排一队学生负责验枪,其实这些枪都没有什么问题,开始时一支一支看,后面就干脆抽查了。人多力量大,没多少功夫山洞就空了。五百多箱东西装上了马车,马克沁这样的好东西杨锐也拿走了,双方一合计就一共只算了九千五百磅成交。付完钱之后,布尔人拿着票子热情的拥抱过来,然后满面红光的和大家道别了。 回来的路程似乎要比去的时候更短,第三天的时候已经快要到斯威士兰和洛伦斯马贵斯的边界了。杨锐正在马上打着盹,只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过了,却是雷以振和另外一个学生催马跑了过来。只见他大声向施罗德报告说:“报告长官,后面发现有土人的马队跟随,人数在五十左右,携带武器。” 施罗德对土人的出现不以为意,只是把躲在马车里睡觉的的克里斯蒂安叫起来。两人一起策马往后面跑去,杨锐自知马术不精,情况如果不对,自己逃跑不利小命难保,也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只跑到雷奥那边,“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这条路很安全的吗?” 雷奥也是在锁眉想着这个事情,选择横穿斯威士兰是克里斯蒂安的主意,其实也没有其他选择的,如果走铁路线的话,那么过境的时候一定是会遇见边境巡逻队的,枪支没收不说人还要蹲牢房。这个时候后面的土人已经跟的很近了,远远的指听见克里斯蒂安在大喊:“sanibonani,sanibonani……” 雷奥眉头更是皱在一起,“那家伙不知道这些是斯威士人吗,他们听不懂祖鲁语。”车队已经停下来了,按照平时的训练在学生的指挥下围成一圈。学生们举着枪在圈内警戒。克里斯蒂安的交涉果然失败了,对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在远远的观望对持。雷奥见状骑着马仔圈内对着赶车的土人喊道:“谁懂斯威士兰语,谁懂斯威士兰语……” 马上,一个土人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你去跟他们说,我们只是从巴伯顿过来的,拉了些货,现在要到洛伦斯马贵斯去。我们只是路过。” 土人也不是很明白雷奥的意思,但是还是急急的去了。很快,他就和那些骑马的土人交流上了,沟通之后的土人策马回转离开了。整个车队又开始前进了,看着马车匆匆向前,杨锐心里舒了口气,真他娘的是虚惊一场啊。 第四天的下午,车队终于回到了农庄,庄园里早就空出了地方,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卸了车。克里斯蒂安在大家动手的时候不见人影,搬完了之后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拿着电报高兴的向杨锐道:“杨,荷兰佬回电报了。两个好消息,他那里一千多万发7的子弹。而且价格也不贵,每千发只要三十马克,量大的还可以优惠。792的子弹没有库存,量大的话需要预定,但是价格更高一些。每千发五十马克。至于去远东的船只,只要提前十五天他就可以安排好。” 杨锐听到价格很是狐疑,子弹没有二手的概念,打折扣的情况很少,可是三十马克的价格明显是折扣价格,五十马克才是正常价格。“克里斯蒂安,他的子弹不会放久了回潮了吧。为什么卖这么便宜。” “不,不。这是不可能的。他价格便宜是因为有人已经付过一半的钱了——这些子弹都是布尔人订购的,当时定的时候就已经付了一半的钱,只是后面无法运进来,一直屯在荷兰佬手里。战争结束之后,这些子弹也没有价值了,布尔人不可能再付另外一半的钱把它们买下来,于是就不要定金全部甩给了荷兰佬。他们知道除了小部分的792的子弹,这批货很难卖出去,要知道除了南非,7口径的毛瑟步枪也就只有南美有些地方的农场主装备了,可那里根本没有一场像样的战争,没有人大规模的需要这种口径的子弹,这些货就一直屯到现在。”克里斯蒂安毕竟是从战争之初就在这里,还是很清楚这些事情的。而且如果不是知道底细的他出面询价,对方也不可能这么便宜。“其实那边应该还有一些人手里也有7子弹的库存,虽然没有荷兰佬那么多,但是这些人没有办法安排去远东的船只。” 原来是这样,杨锐的心情高兴起来。这里还真是个宝地,一场大战打下来,能捡的便宜不少。“付了一半价格,按照五十马克的正常价格算哪不是只要二十五马克就能买到?” 克里斯蒂安也在考虑之这个问题。“杨,你到底要多少子弹?如果要的多,那只然可以让荷兰佬降价。我估计他现在提到那批子弹都很头疼。” “子弹要的很多,他的那些一千多万发全部都可以买下来,但是不是今年,今年我只有十万,最多十五万马克买子弹。到了明年这个时候,资金将会很充裕。德兰士瓦的那些枪和荷兰佬的那些子弹都可以买下来。不过德兰士瓦的要价也太贵了,三十五马克……”杨锐说着忽然又想到了其他的事情,现在买的布尔人战争的遗留品,大占便宜。那么除了枪支子弹之外,这些人会不会有军火工厂呢,如果有那么这些专业机器对于现在来说毫无价值。“克里斯蒂安,布尔人有没有军工厂啊?” 克里斯蒂安不知道杨锐说着枪怎么就转到军工厂了,作为军需官他对布尔人的战争潜力还是很了解的。“没有军工厂,倒是有一个小的子弹工厂,不过因为没有原料,在战争里没有起什么作用。而且最后哪里被英国佬占领了,那家工厂有没有被英国佬拆毁,就不知道了。我可以去打听打听。” “那很好,我等你消息。子弹再多总会有消耗完的一天的。”杨锐感觉自己的便宜越捡越大,心里很是得意。“哦,对不起刚才我走神了,我们说到哪里了?” “我们说到德兰士瓦的要价太贵了。五万支枪三十五马克的是一笔大钱。”克里斯蒂安的心思还在怎么从这批大买卖里挣些小钱。如果加上子弹的话这可是上百万马克的生意,所以谈到那里记得很清楚。按照这一次杨锐给他3的抽成来看,价格低的话自己最少能拿到四到五万马克,当然按照约定如果价格不理想,抽成就只有2了。“我想找个价格谈到三十马克还是有可能的,这批枪数量太大了,他们顾虑英国佬知道了会找麻烦,不能光明正大的出手,所以可以选择的买家有限。现在德国军队换装下来的88委员会步枪价格也很便宜,他们这个价格是和那些退役的88委员会的价格是一致的。” 原来这个价格定成这样还是很有讲究的,他们是见不得光的卖家,自己则是见不得光的买家。要真去德国买那些退役步枪,估计会马上会被逮起来,然后和当年孙忠山在伦敦那样装在大木箱子里打包运给清廷凌迟处死。在庚子事变之后,列强在维护中国完整统一上面真是下足了功夫,深怕一战乱那九亿两的赔款和每年几亿的贸易顺差打水漂了,战争卖军火的钱那有贸易来的多来的快啊。在后来的辛亥革命中,他们也是一面倒的支持袁世凯,对于起义军关银一个子儿不给不说,枪支弹药一概不卖。当然日本人还是卖的,只不过卖的都是些垃圾货,那些所谓的日本革命友人对起义军真是大坑特坑,要不是汉阳枪炮厂那十几万支枪,这革命难有成功之理。 第八十二章 枪支3 第八十三章 来信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八十三章 来信 枪支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子弹和德兰士瓦的那批枪就先由克里斯蒂安去和他们扯皮,反正现在枪是不急了,子弹的话也不成问题,价格低就多买一百万发,贵一些就少买一百万发,和德兰士瓦的那批枪一样,这价格还是要慢慢磨的,这功夫就靠克里斯蒂安了。 时间已经是八月,杨锐把德文教材都翻译了一遍,军校的基建也大致完成,两层的西式办公大楼也修好了地基,这座茅草军校可以同时容纳三百名学生。学生们也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对于德国教官的严厉教导开始慢慢适应。通过这两个月学生的成绩和表现,划分了各自的兵种,炮兵有九人,工兵、军需辎重、测绘、政治各三人,军医两人,剩下的二十人则是步兵又是骑兵,在东北这两个兵种都可以合为一体的。现在开始上半天理论课,半天实践课,杨锐的德语和政治课放到晚上。学生们都跟了各自的教官,杨锐负责带三名政治科的学生。 杨锐坐在靶场边,看着王季同写来的信。苏报案终于有了一个着落,命是应该保住了,被捕的人最少不会被清廷拉到南京还是其他什么地方去凌迟处死,租界里的法庭还是要讲一些法律的,他们最多也就判个无期吧,等革命成功之后完全可以放出来,也就七八年的事情。 杨锐一点也不知道苏报一案给历史带来的影响:不知道清廷的镇压政策使得之前不敢言反的知识分子开始倡言革命;不知道就是这次案件使得之前不敢公开反满的报纸开始有了直接的反满言论;不知道因为这次案件使得东京的军国民教育会解散改组,最后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反清组织,光复会和华兴会从中孕育而生;不知道此案中年仅十八岁的邹容在入狱一年后病死。可以说,除去兴中会那边的一些带有黑社会性质会党分子、一些期望反清复明的海外华侨之外,中国的革命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正式开始的。随着留日学生的增多,革命力量开始壮大,又随着留日革命学生的回国运动,革命开始变成星星之火,在整个中国铺散开来,只等某一天燃起熊熊火焰。 其实不知道这些也是常理,作为一个普通人,谁又会去认真仔细的去了解清末那段阴暗如晦的历史呢,他们知道的是同盟会,知道的是孙汶黄兴,还有各位起义英雄,对于革命者是因为谁、因为什么事,才使得大家开始决心革命的是不被铭记的。 除了苏报一案的好消息之外,其他的事情还一切都好,氯碱工厂已经试运行生产,盐酸和烧碱质量都优于进口,成本更为低廉,卜内门洋行在见到工厂投产之后就把之前定购的延误两个月的盐酸卖过来了,同时还派人来洽谈收购事宜,被虞辉祖按照之前商议的办法推脱了,因为登记的工厂负责人名字是个美国人,卜内门不敢造次,又打算全权代销工厂的烧碱产品,这事也被同样的理由推脱了,最后双方只是达成一个价格同盟,即在一百一十元以上每吨的价格销售烧碱,这次虞辉祖不好再推脱了,便让虞洽卿同着定海人朱葆三出面谈判,这朱葆三是沪上宁波商帮的首领人物,素来公正、信义,又和道台袁树勋交好,是各国领事也要给面子的人物,这次见外商欺负华商加上虞洽卿出面相请,他便欣然出面,最后双方只是口头答应并贯彻执行协议价格,并不签署文字文件,卜内门没有办法,只好同意。 现在只是个烧碱就这样了,以后要是个弄个合成氨和那个联合制碱项目,那可不要打上门来啊。高中化学书上有合成氨和联合制碱的一些资料,本来杨锐还准备在味精产业基本稳定,氯碱工厂再次扩大之后上合成氨项目的,但现在看起来这个合成氨放在沪上陆行还是很危险的。可放在哪里呢?杨锐现在的工业基地就是陆行,轻工、化工都准备建在那的,而且还准备以轻工、化工来反哺重工业。通化的煤铁因为铁矿煤矿距离较近,只是为了满足根据地之用,虽然增加了弹药枪炮工厂,但投资应该在三百万以内;可淮南煤矿和马鞍山铁矿联合起来建一个煤铁联合体投资则要在一千二百万以上,这么多钱怎么来,单靠集股是不现实的,而且自己股份一旦少了那么工厂就很容易失去控制权,这煤铁基地建成不但英国人虎视眈眈,日本人也一定会插一手,贷款之类就是最惯用的手段,汉阳铁厂就是这么给弄残的。 可要说弄钱,没什么比化工更快的了,味精和氯碱就是明证,当然矿山也不错,长兴煤矿七月初拿到矿路总局的批文,银子也花的不多,上上下下例行打点下来只花了两千两而已,当然这是卖了张謇的面子,要不然就是两万两还不知道够不够。德国工程师八月初到的,因为之前已经有美国人的探矿报告——杨锐派人造假的——他们只要负责规划和建设,因为是抢的美国人的活计——德国人认为之前投资方是想和美国人合作的,加上又是在英国人的地盘上倒腾,所以活干的特别卖力。 这长兴煤矿本就有很多山民用土法挖矿,而且人还不少,有好几千,在工厂保安巡逻队的枪口下,虞洽卿很快都把这些工人和土矿主都被收编了,工人们马上变成待遇更好的煤矿工人,土矿主要么收到一笔钱走人,要么就算上一小点股份,并且在新建的煤矿上当个小工头,几乎所有的土矿主都决心入股参加,当然他们之所以如此选择,不是相信杨锐搞的财务透明制度那一套——他们根本就不懂什么是财务透明,而是相信这矿是状元公牵头办的,人家状元公会骗人吗,而且按照矿路局的规定,这每个煤矿都要办路矿学校的,矿工的子女优先入学,能在状元公的门下读书,可是几辈子的福气啊。闻信而来的百姓很快就填满招工的空额,这些工人干活特别卖力尽心。按照虞洽卿的估计,最迟到春节就能出煤,如果一切顺利,明年梅雨来临之前,煤矿就可以达到设计产量,至于二期工程那就是后面的事情了。 王季同的信很长,除了苏报一案、氯碱、煤矿这几件重要的事情之外,王季同还写了其他的一些事情,但这些都是在之前的计划之内,算是达到目标顺利完成罢了。当然,除了这些明文信件之外,信里还几张铺满密码的信纸,这些东西就要等杨锐回到房间通过密码本才能知道内容。 靶场里正在试验改进的迫击炮弹,杨锐虽然不是军迷,甚至连伪军迷也不是,但是看的电影不少,自然就会异想天开的把那些东西给搬倒这里来了,对军校很多东西都提出了意见,这帮德国人经历布尔人的游击战,同时雷奥和杨锐的交流也很好,杨锐的一些建议只要不是太过于超前了,还是能够接受一些。看到自己知道都能用的都实行了,杨锐又转移方向,把心思放在武器上,迷彩服、工兵铲、手榴弹、迫击炮、地雷,这些21世纪普通人都知道的东西就被提出来了。 沟壕战在布尔战争的已经出现了,但是却因为布尔人太弱了,后勤补给也很有限,英军没怎么对持就胜利了,所以战壕战不广为人知,只有散兵线和游击战被报纸大肆宣扬,引起各国广泛关注。在战壕对持战还没有大规模出现的时代,炮兵教官沃纳对杨锐迫击炮不敢兴趣,理由是威力太小,射程太短,但是骑兵教官施罗德听了之后却很感兴趣。因为这种马匹可以直接驮走,不限地形的火炮非常适合机动,虽然射程不远,但是比没有就更好啊。于是在上课之余,一个迫击炮研究小组成立了,炮兵教官沃纳也被扯了进来。杨锐确实是个军事小白,他对迫击炮的记忆来自八路军在太行山干掉阿部规秀那个电视剧片断,只记得迫击炮是一根管子带着几个脚,然后尖头带尾翼的炮弹放进去,再砰的一声,炮弹就出膛了,然后帝国之花就凋谢在太行山上。 面对杨锐这个极其不靠谱的幻想家,严谨的德国人很快就把他幻想里面空白实现了,但是按照杨锐设计制造出来的迫击炮还是有很多问题,最大的问题除了精度不够就是气体外泄了,因为炮弹要从炮口滑入,炮弹必须比炮筒小,这之间的空隙使得火药气体外泄,炮弹出膛速度不够,射程就只有五百多米。炮弹再次加工缩小了和炮筒壁间隙,但是效果不是很好,毕竟空隙不能太小,不然炮弹无法顺畅滑下。杨锐对这结果很是无语,很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指穿越者——对迫击炮这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都是一挥而就的,可自己却被这破东西给难住了。在怀疑的目光下,杨锐缩在房间里打开电脑翻遍了所有穿越小说都不见答案,再又一遍的回想里,他终于回忆起之前被自己忽略的细节——电视剧里迫击炮弹在最凸处是有几道横纹的,这些横纹是否与气体外泄有关呢,今天就会有答案。 “杨…杨……”施罗德远远的骑着一匹马过来,大声的喊道,杨锐还以为他出什么事情了,刚才不是在山里试炮吗——洛伦斯马贵斯因为是草原,所以没有山岭,为了怕炮声惊动外人,特别是怕惊动城里的葡萄牙总督,靶场设在庄园西方不远的树林里——杨锐没有看见这次试射的实际效果,看到施罗德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施罗德在杨锐面前停住了,笑道:“杨,非常好,改进之后射程增加到了八百多米远。”杨锐闻言也笑了起来,他接着说道:“沃纳说还可以改进那些沟槽,改进之后在调整弹药,下次可以打到一公里以外。” 杨锐松了口气,看来回忆还是有用的,虽然这只是解决了漏气问题,至于精度那就要靠沃纳这个专业炮兵去改进了。还有其他的东西,杨锐也只有交给别人了,比如手榴弹、地雷的引信问题他是无法解决的,一定要有专业的技术人员才能进行研究。这些东西以后将用在国内,早点准备这些技术资料便于在国内生产。说到军工,杨锐越来越希望华封先生能加入复兴会,他只要加入那么弹药火药问题就能解决了,军工问题解决一半,只剩下枪炮生产的事情了。但是要这么一个世受皇恩的工程师造反,还是有些难度的,一下谈不好那么就很可能不欢而散了。杨锐很想知道密信里有那些内容,之前的计划是否进展的顺利吗。 晚饭过后,杨锐回到房间开始译信。信的内容很长,说的事情不少,潭州那边已经布点,就等熟悉之后再进一步对朱家深入探查了,禹之漠是谁杨锐倒是没有听过,估计是小鱼小虾了,国内的革命党杨锐听过的就只有黄兴、宋教仁、陈天华、秋瑾几个,还有就是一些新军里的大喽啰,比如蔡锷、蒋方震等,其他的人就不知道了。先不管这个禹之漠是谁,只要能在潭州立脚然后再想办法潜入朱家了解情况就好,至于如何说服那是下一步的事情。 沪上广方言学堂也进展顺利,两名学生已经入会,更多的学生也开始有计划的活动,但是和之前想象不一样的是,江南制造局里还有个工艺学堂,五十个学生,分化学、机械两科,那才算是真正的技术学校,广方言学堂只能算是其下级学校。王季同已经把重点转到工艺学堂了。机械实验室也开始建设,从德国买回了几套柴油机、汽油机正在研究。说是在研究,杨锐却知道都是做做样子的,这实验室不是一般人能玩的了的,只能当见见世面吧。 ≈ap;ap;ap;lt;/a≈ap;ap;ap;gt;≈ap;ap;ap;lt;a≈ap;ap;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ap;ap;lt;/a≈ap;ap;ap;gt; 第八十三章 来信 第八十四章 来信2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八十四章 来信2 杨锐最关心的华封先生还是没有入会,只是已经带领几个学生已经开始在研究合成氨了,当然这只是理论研究,实验室模拟而已,但这也是不错了,能为以后积累基础。钟观光对其也有试探,华封先生对革命立宪都未表示其态度,只是认为中国实业羸弱,要想富强无实业不行,救国当先发展实业。对此钟观光业也不好更进一步试探,只好先等等再看。这事情一时没有进展,看来还是要等自己回去想办法了,不打动华封先生,就无法彻底的打开江南制造局的大门,发展军工他是首选。在军校待呆的越久,杨锐就越发重视军工,这是组建一支军队的基础。 可怎么办呢,排满救国、共和救国,立宪救国、改良救国,实业救国,教育救国这个时代说什么的有,这些思想在清末的先行者中泛滥,每一个说法都很有道理,认为排满和革命救国的基本是一些热血青年,他们选择这个最简单的办法来改变中国,而坚持立宪改良者,大多是士绅官商,他们一是看到了中国真正落后的地方,二是怕革命损害了自己的原有利益。这些人中,唯有技术人员才是杨锐所希望与之结合的,至于其他的士绅官商则保持距离则行。 看来还是要回去一次,随着革命的日益发展各类事务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钟观光和王季同未必能全盘兼顾,但是军校这边着实走不开,德语虽然学习了四个月,但是各类交流还是很困难的,现在回去的话,日常教学很难正常的进行,最少还要三个月之后才能脱手。至于回去是否会被抓,看到苏报一案的情况,杨锐是完全不担心了。再说通缉令上面也就是竟成一个字,其他什么都没有,就算知道竟成是谁,只要不出租界,遵循租界法律,清廷完全拿自己没办法,当然工厂因为建在陆行可能会有些麻烦,但工厂名义上是麦克尼尔的,清廷也不敢真的怎么样。 杨锐起身再开门走到外面的操场,星空之下这非洲草原感觉很是苍茫,黑蒙蒙的像是一片无际的海,教室里还是灯光明亮,学生们还在晚自习,看着那灯火,不由得感觉到希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些就是星星之火,杨锐小学的时候学的那篇八角楼上的灯光课文,什么是星星之火,不是自己,而是学生。 在室外冷静之后的杨锐回到房间,重新整理思路,给华封先生写了一封信,直言东北越来越紧张的局势,推测在明年年初,日本和俄国将要在那发生日旷持久的战争,并断言清廷只会保持中立而不敢介入其中,届时东三省将一片战火,百姓朝不保夕。信中没有说排满和革命的话,只说自己将会倾尽家财的去那里抵抗侵略,而为了抵抗,就必须要能在东北生产枪炮弹药,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在东北坚持抵抗,而这些现在也只有华封先生能帮忙。 杨锐没有把信直接寄给华封先生,而是寄给了王季同,他怕自己的言辞把华封先生给推远了,是以要他先看,并在合适的时候交给华封先生。既然革命暂时无法被接受,那就先提倡抵御外辱吧,这一点相信华封先生作为一个爱国者势必不会反对。现在中国的主流还是改良,革命之说只在少部分热血青年身上,就是在日后的革命大本营东京也就只有青年会二三十个人,不对,现在应该叫军国民教育会了。想到这个,杨锐自嘲的笑了笑,现在这个时代除了孙忠山的那些华侨会党,也就自己这边人最多了,虚算差不多快要一百人了。 翌日德语课下课的时候,杨锐把沪上那边案件的最新进展通报了一下,听到租界完全拒绝引渡,学生们高兴的欢呼起来。实际上在沪上那会儿,学生们不是很喜欢他们两人,章太炎太过学究气一些,时时摆出师长的威严,而邹容性格较为踞傲,对他们学习英语很看不顺眼,认为学好之后也是给当洋奴的,对他们不加以颜色,所以两人都很不招学生们喜欢,学社和教育会的分离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章、邹两人代表的教育会和吴敬恒支持的自治学生相矛盾引起的,对此,杨锐不好去责怪谁。现在见他们这样的反应,还是很高兴的,这毕竟是到了国外,新生们的思想发展了变化,也从原来的轸域观念转变为国家民族观念。 杨锐从来不相信国人的素质比他国人差,所谓的那些缺点都是在一些文化熏陶下产生的。比如中国人的内斗本来就不是什么秉性而是文化和地理的双重作用产生的,儒家的亲亲之说,加上地理的辽阔更使得国家内部不如那些小国那般团结。只要革新文化,或者像现在哪有在某种特定环境下,那些弊病都会减弱或者甚至消失。 在学生们欢呼之后,齐清源问道:“先生,现在租界不引渡那是否太炎先生他们很快就能出来?”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人所关心的,之前杨锐向他们说过事情的起因,所有人都很佩服太炎先生和邹容等人投狱的勇气,在知晓之后不断的询问事情的发展和解救的办法,为此杨锐只能好言安抚。 杨锐说道:“大家不要对工部局期望那么高,现在满清起诉的是诽谤罪,按照我们请的律师判断,如果我们败诉的话那么他们将要被判三年或者三年以下的刑期。洋人么虽然在这样的形势下不在引渡,但面子还是要给满清的。之前我说过,引渡的话是怕从此以后满清会更多干涉洋人的事情,不引渡的话又怕大家都来造满清的反,这些洋大人也很难啊。”所有学生都笑了起来,“我看啊,如果没有其他什么变动,太炎先生他们会判一个不轻不重的刑,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这样满清那里可以交代一下,公众舆论也不会给他们太多的责难,让主办人丢掉官位。” 杨锐不记得历史,但是他的猜测还是比较准确的,历史上就是章太炎判了三年,邹容判了两年。但这个刑期太短,清廷又再次施加压力以至使邹容被折磨后病死狱中,而章太炎在邹容死后因为租界当局迫于舆论压力得到善待而活着出狱,事后他自己都说这命是邹容的死换来的。 学生们见到最后太炎先生几个还是要判刑很是泄气。他们太年轻不懂世事艰难啊。“你们啊,似乎做什么都要做的最好,想什么都想最优,你们要记得,很多事情不可能一触而就的。比如这次,太炎先生几个的命是那位叫沈荩记者换来的,如果他没有被满清杖毙,那引渡最终还是会得以实现的。听说满清除了给各国公使领事使银子外,还准备把沪宁铁路卖给英国,如果英国还是不同意,那么就再加条铁路、矿山,反正我大清宝贝多呢,还怕洋人不动心吗?”学生毕竟带着年轻人的急躁,杨锐觉得还是要对此打压打压,让他们惊醒惊醒,“大家要记得,很多事情都是一点点做好的,没有耐心成不了大事。譬如这革命救国就是大工程,大到很有可能我们这一辈都完成不了,不要真的那么着急、那么没耐性,我们不要光看前面到终点还有多远,我们还要看后面我们走了多远。” 杨锐的语重心长让学生们沉静下来——本来在开学之后,杨锐只开了门德语课,但是后来发现只教德语不行。学生们那些国人特有的陋习开始展现出来,最严重的就是小团体意识。之前在南洋公学的时候因为蔡元培大力提倡民主、自治,学生们都是以二三十个人结为一联,对联内同学较为和睦,对联外则如同路人。现在军校这四十三个人主要来自三个联,以钱伯琮这个联最为完整,雷以振和齐清源则来自另外两个联。 虽然在刚来时大家还比较团结,但等环境稳定下来以前的那些小团体意识开始复苏,各联开始各自为政,互不买账。为此杨锐强硬的重新调整了之前按照他们意愿分配的宿舍,把三个联彻底打乱住宿,学生们对此意见很大,当然面对杨锐这些意见不敢怎么明说,但杨锐还是特意的开了几个晚上的会,主题就是中国人的内斗。拜后世网络所赐,杨锐知道的东西不少,曾经看过柏杨的丑陋的中国人也是印象深刻,当然除了这些,笔记本里各种企业文化培训的ppt也是极好的武器。 几个晚上之后,这股风气被打压了下去,从此之后,军校就增加了思想政治课,一讲个人素养,二讲救国思想,三讲国际形势,同时军校里的一些制度也在杨锐的要求下做了一些相应的调整。因为有洋人压阵,加上本来杨锐威望就高,整顿之后的学生风气大为好转。思想教育工作还真是不能丢啊,把支部建在连队上确实需要,政委这一后世不怎么讨好的职业还是要大力发展的。 ——他们发现先生又开始上纲上线了,说句实话在第一次开这类整风会议的时候,大家还是拧着劲不接受,但是慢慢的都一点一点的听进去了。后世一百年的时间,总结都是民族最严重的病症,内容也极为犀利,听着刺耳但后来回想却是针针见血。杨锐说完就没有再长篇累牍了,这毕竟是德语课不是思政课。 看来自己就是教好了德语也还是不能走,杨锐想到。学生的思想教育工作没有一两年不能放手。同时后面的思想教育老师也要开始物色,不然学生们毕业之后自己一走,那么后面学生又老样子了。 第二天,学生们自发的弄了一个简易灵堂纪念沈荩,面对这样一个为国而死的人所有人都充满敬意的。几个德国人也是惊异于这样的举动,雷奥问道:“是不是你们的人牺牲了?” 杨锐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人,只说道:“他是一位伟大的爱国者,所有的爱国者都应该得到尊重。” 雷奥耸耸肩表示理解,虽然他对爱国抱有很深的成见,但是对爱国者这些也许和他一样的被欺骗者还是有着深深的同情。“杨,为了研究你所说新的武器,新来的工程师马上就要到了,”雷奥说起另外一件事情,“但是这样我们需要新的资金,前期的三万马克本来早就花完了,因为武器等物资基本都不要购买,直接使用庄园的,不然我们支持不到今天。” 第八十四章 来信2 第八十五章 军工厂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八十五章 军工厂 开设武器实验室是杨锐的主意,这是极其重要的。雷奥就发动大家联系国内寻找相关人员。现在人来了,但是资金的着落比较头疼的,二十万块看起来很多,但是等用起来就很少了。买枪已经花了一半,剩下的还要买弹药,本来还有笔日本购版费的外财,但是现在因为中国教育会这笔钱又填了进去。除去专款,自己身上就只有额外的九百镑,换成马克也就不到两万,而且这些钱还得预留一些。 “需要多少钱?”杨锐问道。 “前期大概需要三万马克,这只是前面几个月,到了后期还有更多。”雷奥说了个较为确切的数字,并解释说:“来的几个人是沃纳的朋友,要不然没人愿意离开德国来到这里。” 杨锐点点头表示理解,现在的德国经济高速发展,除了冒险家,很少人愿意到殖民地去,三万马克不光是人员工资,还有一些工具和物料的费用,已经是很紧张了。 “我这里只有不到两万马克,可以先给他们支付工资。”杨锐想着还是要找工厂那边想办法。“剩下的可能就要等一些时间了,中国那边筹钱需要时间。” 雷奥看到杨锐面有难色,点了支烟长长的吸了一口,“杨,如果实在没有的话我可以先付,”见杨锐吃惊的看着自己,他哈的笑了一下,“别这样看着我,这笔钱你也有份的,还记得沪上的那件事情吗,最后我拿了那笔赔偿金,那些杂种出手很大方,给了我六万马克。武器实验室的钱我可以先付给他们。” “谢谢你,雷奥。我会很快还给你的。”杨锐只知道自己的那份赔偿不多,想不到雷奥的赔偿这么多,这相当于租界那些高等人士四五年的工资了。 雷奥笑笑,把话题转到武器研发上,“杨,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那么多的奇怪的武器,”雷奥感觉这样说不好,再想着其他的词来表达这个意思,毕竟这些武器虽然怪,但是却很有用,比如现在做出来的迫击炮,“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什么能懂得那么多武器,而且这些武器很实用。” “哈哈,”早想好借口的杨锐大笑起来,“中国人在宋朝的时候,也就是一千多年前就已经用上火药了,手榴弹、地雷很早的时候就有了,开花炮弹在三百年以前就在使用了。当清朝开始的时候,为了防止人们造反,这些都被禁止了。” 凭着对杨锐的信任,雷奥接受了这个中国古人早就发现这些武器的观点。随着武器研究人员的到来,迫击炮的研发加快了,炮弹中间凸起处的横纹被进一步改进成效果更好的三角型沟状,底部的尾翼和发火药的成分、装药方式都被调整,炮弹的有效射程达到一千一百多米,精度也大为提高,散点更为集中。 除了炮弹的改进之外,沃纳还把后膛炮的一些校瞄装置也加在上面,使得整个六零的迫击炮的重量达到二十多公斤,有了六零迫击炮做依据,八零迫击炮也很快研究出来,炮重近五十公斤,射程更远有三千多米。杨锐不知道这个重量是重了还是轻了,但施罗德对这此却毫无疑义,这六零迫击炮重二十多公斤,一匹马最少可以驮三门。如果只驮一门炮,那么还能驮二十多发炮弹,如果是八零迫击炮,一匹马也能驮着,对于注重快速机动的骑兵来说这就已经很令人满意了,已经是很方便了。毕竟和几百公斤的后膛山炮相比,威力较小的迫击炮还是可以接受的。 迫击炮研发是成功了,但是工业化大规模生产又是另外一个问题,特别是炮弹是整体浇铸的,需要的专业设备和技工不少。更何况生产在非洲根本无法实现,先不说现在没有钱来投资建设炮厂,就是有也找不到那么合格的工人,而且从商业的角度来看,现在的非洲根本没有销售的市场,当然在二战之后这里的市场是很繁荣的。杨锐只好让实验室进行纸面工作,要求实验室尝试把所有的流程写在纸上,把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也写上去,至于实际的具体工艺那只有在建厂之后做更具体的摸索了。甚至,杨锐还打主意是不是应该从仪器馆调一些学生来,作为武器实验室里面的助手。 “路德维希,”杨锐问道,“如果要建设一个火炮工厂,需要买些什么机器?”路德维希是沃纳出面请来的武器行家,据说曾经在火炮工厂工作过,除了来的那天和研究武器的时候是清醒的之外,其他时候都是迷糊的——他是个酒鬼,嗜酒如命的那种,他喝的酒比吃的饭多——趁着他还是清醒的,杨锐请教他枪炮厂应该怎么建。 “哦,火炮工厂。”路德维希知道杨锐就是反政府武装的头头,但他不以为意。他本来就喜欢刺激的东西,因此在醉酒被工厂开除之后响应沃纳的召唤来到了非洲,“进行一个刺激的、有意思的工作”(沃纳电报语),他对杨锐的问题并不惊讶,“让我想想。”路德维希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这种极富专业性的问题很对他的胃口,哪怕这会影响自己喝酒。 “杨,火炮工厂需要的东西很多,”路德维希从迷糊中醒来了,想好了内容,“首先,我们需要先办一个钢铁厂,没有钢铁工厂那么火炮工厂无法生产。” 想不到问火炮居然会扯到钢铁上去,但想想也是,没有好钢,哪来的火炮。“那要办一个钢铁厂需要些什么呢?”杨锐根据他的话追问道。 “我不知道。”路德维希很干脆的回答说,“我没有在钢铁厂呆过,所以我不知道。”他说的也许是实话,但是杨锐很怀疑他是不是还在酒醉中没有清醒。 被他打败了,杨锐的声音低了两度问道:“好吧,路德维希,我们现在知道了你没有在钢铁工厂呆过,不知道哪里很正常。那我们就说说你呆过的火炮工厂吧。” 在杨锐说话的当口,他又拿出随身的酒壶开始喝酒了,一口下来觉得不够他又来了一口,不过幸好他没有忘记杨锐的问题。“最少我们需要两部大马力的蒸汽机,然后就是气锤,加热用的铁炉,然后还有一些机床,车床是最多的,其次就是钻床、插床、刨床、刮床、锯床、洗床、拔丝床、擦镗床、滚齿床、磨车刀床,还有就是一些工具不能少,比如分厘尺、磨石、卷板机、套炮箍机缸等等等等……” 路德维希喝酒之后鼻子泛红,配上茂密的胡子很是滑稽,但是杨锐还是拿出笔记着他所说的那些机床,以前看穿越只知道造炮要车床、钻床,可现在却被告知需要近十种机床,有些更是闻所未闻。这么多机床,算下来一个火炮工厂最少要五十万马克才能建起来。 杨锐接着又问了枪厂,实际上枪厂和炮厂差不多,除了增加了一些特别的设备,比如粗边机、铡床和一些磨枪的砂轮之外,也都是些和炮厂一样的车床、刨床、钻床了。虽然这些设备不需要像炮厂的那么大,但是涉及到枪的产量问题,这些机床的数目要比炮厂更多,最少得翻两倍。杨锐如此在笔记本上写道,以前在他看来的神秘的枪炮工厂,现在已经初入雏形了——虽然还没有钱,也不知道从哪里购买这些专业性的设备。 路德维希酒喝得的正在头上,嘴上嘟囔着一些杨锐听不太明白的词语,“杨,你办枪炮工厂,那也还要办其他的工厂,火药厂、子弹厂、炮弹厂、底火厂……、对是的,还有木工厂。”路德维希努力的回忆着一些事情, 两人的谈话一直进行了三四个小时,虽然路德维希对从哪里购买设备毫无帮助,但是最少他向杨锐描述了一个军火生产体系的一些细节。看到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各类机器车床,杨锐犹未感觉到兴奋,即使是在纸面上,但是已经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了。 第二天早上,杨锐去到庄园找到了雷奥,把整理过后的东西给到他。雷奥看见他递的东西,还以为又是什么天才的计划,仔细一看确是给的类似军火工厂。“能打听到这些东西的价格,还有重要的是到哪里可以买到吗?” “路德维希告诉你的,”雷奥马上就猜到了是谁说的,转而开始想这些找谁能够了解消息。“也许克里斯蒂安会知道,他有个表亲在做贸易生意。杨,你这么着急吗?这些东西需要非常多的钱。”雷奥知道他的朋友最近经济上很不乐观。 “是的,昨天从路德维希哪里出来我就很着急,非常想知道这些机器是不是能够买到,同时需要多少钱,”杨锐坦诚的说着自己的感想,“虽然在今年资金很紧张,那是因为我们最近投资了两百万马克开挖了一个煤矿,而且还办了一些其他类型的工厂。到明年,所有的工厂都会开始盈利的,在年底的时候,我估计可以拿出几百万马克来买这些,如果是后年的话那么可以提供的钱将更多了。” 雷奥点点头,对于他忠实的朋友赚钱的能力他是非常认可的,似乎什么都可以在他手上变成大把大把的马克。“好的,我们一会就去找克里斯蒂安,让他想办法。”他把纸张收好,却又担心的道:“建设这么多工厂,买这么多机器,这笔大生意会引起国内注意的。” “所以要尽早购买,我们可以这月买车床,下个月买舂床,下下个月再买铡床,尽量的减少注意力。”杨锐考虑了很多,这个世界他还有很多东西不明白,要是在后世,这些东西合起来买的话影响巨大,除了走私别无他法,似乎只有分开购买才能减小目标,德国货是首选,不行那就只有再想办法了。 雷奥笑了起来,“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杨,这些东西都是专用设备,如果有人愿意卖一台,那么多几台他也愿意,”雷奥是军人思维,单刀直入的直奔目的地。“如果一台机器利润太低的话,那么建设一个工厂的机器的利润就完全足够动心了。” “呵呵。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好了。”杨锐笑道,“我是担心德国那些工厂不会卖这些机器给我,要是能够打包出售,那么我非常乐意。” 带着深深的恨意,雷奥咬着牙说道:“相信我,那些该死的犹太人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干的。你等我一下,我去把克里斯蒂安叫过来。”上个月军火交易完成,首批弹药的交易谈成之后,枪支和那个小型子弹工厂设备的谈判就一直按照杨锐的意思在拖着,克里斯蒂安也就没心情客串军火贩子了,又回到了安逸的农庄主生活,每天九点钟的时候,克里斯蒂安就会准时去巡视整个庄园,在他的印象里,这些黑人不但愚蠢,而且很懒惰,如果每天不鞭策,那么工作很难完成——雷奥是要在出发之前把他拉过来。 第八十五章 军工厂 第八十六章 铁路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八十六章 铁路 克里斯蒂安被雷奥带了进来,他忍着热,穿着拉风的英国军官礼服,这应该也是缴获的,全身一片红色,加上他不小的肚子,活像只红红的大公鸡。对于雷奥他没有怨言,毕竟上次战争的时候雷奥救过他的命。他把马鞭放在桌子上,开始看那份清单。 “哦,真是个大计划!”他看了第一页感叹了一句,又很快的把后面几页也看完了,“杨,你似乎要建很多工厂,这些工厂的产量互相配套吗?你希望生产什么样的步枪,它们的产量是多少?”作为专业的军需官,克里斯蒂安发现这份单子上只有设备名称,没有数量。 这真是个问题,这个时代完全是拴动步枪时代,杨锐对此一无所知,当然就是后世,除了对ak47知道些皮毛之外,其他的枪械也不甚了了。还有就是工厂的规模,规模到底要多大,对于杨锐来说,他当然希望工厂越大越好,但是工厂越大,设备越多,不但投入巨大同时被关注度就越大,而且专业工人就需要更多。心里想了一下,“我对步枪还很不了解的,并不清楚要生产什么步枪,但是在东北战场上只会有两种步枪,一种是俄国的莫辛纳甘,另外的则是日本步枪……,我希望这些工厂能支撑五到六万人作战,……” “那你的军队到时候最少会有四种步枪,需要毛瑟95/96的7、委员会的792、俄国的762、日本的65四种口径的子弹,”克里斯蒂安感叹了一下说道“那可真是军需官的噩梦啊,还有炮弹,我相信到时候你也会有三种炮弹,一种俄国的,一种日本的,一种是自己的。” 杨锐愣愣的看着他,之前这些问题都没有想过的,是的,到时候真是会像他所说的那样,部队最少会有四种步枪,四种不同口径的子弹,这还算那批英国枪,当然他数量太少,不值得关注。“难道,难道……”杨锐小心翼翼的问了一个很小白的问题,“是不是能在造毛瑟步枪的时候把口径改小呢,比如都改为7,或者是改成俄国的762口径?日本枪和委员会枪干脆就卖掉,整个军队只有两种口径的子弹。” 这次不要克里斯蒂安回答,雷奥抢先说道:“这不可能,毛瑟不会把步枪制造技术出售的,7虽然不是主流口径,但是毛瑟96的技术和毛瑟98差异不大,生产出来的步枪都是现在的一流产品。还有任何一种步枪的制造都是经过反复试验过后才确定的,如果贸然的去改造那么性能无法保证,而且真的要改造,那也不是我们能够完成的。路德维希那酒鬼完全做不了。”雷奥怕路德维希那家伙喝醉了又说什么疯话,再此断了杨锐的想法。 “杨,计划里的上面的钢铁、火药、子弹、炮弹、木工这些工厂的设备都很容易解决的,”说到这里,克里斯蒂安来了一个转折,他和雷奥是一个意思,“但是,如果要制造毛瑟步枪和克虏伯75炮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先不说有没有图纸和技术,就是那些机床供货商也不会卖给我们与此相关的机器的,要知道,毛瑟和克虏伯是不会允许那些机器制造商把同样的设备卖给另外一个国家的工厂,然后生产和自己一样的步枪的。” 克里斯蒂安的话很浅显,这让杨锐想到了英美烟草公司对萨克帮卷烟机的垄断,是的,作为国家的现役装备,怎么可能被别国山寨呢?“那我们能买到什么设备,或者说我们能生产什么步枪呢?”杨锐感觉自己想的问题太简单了,虚心询问意见。 “如果是被许可,那么生产的一定是上一代步枪”克里斯蒂安回答道,怕杨锐不懂,他又道,“比如曼利夏步枪或者是犹太步枪,当然这两款步枪都很老了,各国都在退役。我想还是先问问德国那边吧,有消息我会尽快通知你。” 此次交谈到此为止。杨锐索性不再想和工厂有关的事情。只是此时国内的电报来了,通知他枪支的运输计划。 钟观光从沪上带着护厂队和三个从长兴煤矿借来的德国探矿工程师直接往旅顺而去。本来是准备到了旅顺之后坐火车直上奉天,然后再到通化的,但是他准备离开旅顺的时候王季同及时把杨锐的电报转给了他,于是原计划只好调整。他在旅顺雇了两个懂航运的师傅,分派两个人安排他们乘船从安东沿鸭绿江、浑江走水路到通化县城,顺便看一看这条水路能通行多大吨位的货船。探查下来的结果不容乐观,浑江虽然水面宽度,水深都能行大船,可是整个航道异常曲折,平时三百吨以下的小船勉强能通,但是再大一点的船就人容易搁浅,没办法,主要是拐弯拐不过去,而且航道曲折,使得整个航程时间很长,下行还好,只要十天左右,上行的话从安东到通化需要三十天。等探河队赶到通化的时候,钟观光都已经到了十多天,早在县城站住脚了。 当地的县令秋桐孚就是浙江山阴人,听闻钟观光也是浙江人士,又有秀才的功名,加之见钟观光一表人才、温文儒雅,秋老大人很是喜爱,就差点问他是否婚配了。钟观光此去的目的有三,一是找到合适的走私路径和枪支隐藏地点,再是了解地方情况,为今后招兵买马打下基础,三则是了解这边的煤铁矿情况,为今后建立工业基地做准备。在等走水路的这路人马的时候,通过县令老爷他已经把通化的情况了解很透彻了,他准备在这边办一个榨油厂和一个面粉厂,然后以运输机器的名义把枪支从水路运进来,只要过了安东的关卡,那么倒是可以在通化境内找一个临河的地方把枪支先行存放。现在长兴煤矿那边基本运行正常,护厂队也有所扩大,多余的可靠人手完全可以调到通化。 钟观光的电报很简要,一是筹毕即运,二是通乱兵源多,三是煤已商办但可谈,铁金铜矿未办,四是水运不畅,限三百吨。杨锐看完电报马上催着克里斯蒂安给荷兰佬发电报,通知他马上找船把货到远东,现在已经是8月26日,算上荷兰佬准备船的十五天,估计到沪上应该在10月上中旬。货物也比之前预料的多,有7子弹三百万发,792子弹三十万发,马克沁子弹也买了二十万发,英国枪子弹五万发,还有就是若干炸药,加起来有一百多吨,加上枪械,超过一百五十吨了,杨锐也给王季同发了电报,通知其数量有变,希望钟观光能有办法搞定。枪支弹药的事情终于弄完,只是这样一折腾二十万块立马花光,这才多少人,一万支枪就这么花钱,还真是花钱如流水啊,这打仗可真是最花钱的事情。 既然花了钱,那么就要找些挣钱的事情来做。杨锐打开电脑里以前存的电子地图,看着辽东半岛发呆。就煤铁而言最充裕的是抚顺和鞍山,但是这两个地方都在根据地外围,特别是鞍山直接就在旅顺到大连的铁路线上,不管谁占了辽东,铁路旁边的矿产不是中国人可以打主意的。抚顺好些,离铁路远,但是就不知道这地方是不是有人在办矿。至于通化的煤矿和铁矿,倒不必担心,那里将来是根据地的势力范围,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就是文明些,那也可以通过增资的方式把对方股份给弱化,然后拿到控制权。 关键是运输问题,自己占了抚顺煤矿,那日本人一定不会罢休的,而且铁路到时候掌握在他们手里,拿捏自己还不是手到擒来,又想到通化水运不畅,看着地图一个想法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干脆造一条奉天到通化,通化到安东的铁路,往西南可以和已经造好的京奉铁路连起来,直通关内,往南可以直接到安东出海,往北可以连上吉林,虽然和那边的俄轨不通用,但是最起码还是能换车轮的,吉林黑龙江两省的货物可以直接经过通化到安东出海,完全没有必要沿着未来的南满铁路运到到旅顺大连再上船。 计划是很大的,杨锐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过狂热了,连忙喝了几口凉茶降火。已经是九月,最冷的季节马上就要过去,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半响之后,杨锐重新开始审视自己的计划,铁路是好的,根据地选在靠近朝鲜和俄罗斯边境的山林地区什么都好,但最大的弱点就是交通不便,按照计划哪怕到辛亥革命之后东北根据地也只能低调发展,要到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才雄起收复俄占区以及东北片被割国土,从现在算起还有十四年,铁路早修的话那么今后十四年当有大益,有出海口和没有出海口至关重要。铁路是该修的,最少通化到安东这段必修不可。 修铁路就要花钱,从通化到安东三百多公里,通化到奉天两百多公里,以两万块每公里来算得需要一千两百万块,如果是简易铁路那造价将更低,六七百万就能建成。一千两百万虽多,但是如果逐年建造那么资金压力不会那么大,铁路不是一年建成的,再说如果钢厂建成,用自己的钢轨那么造价还可以下来不少,至于枕木,东北还担心缺木头吗?唯一担忧的就是山林地区,土方量会很大,隧道将增多,但如果除提供食宿之外,以股票代替工资,人力成本也将省不少,杨锐不确定这些措施到底能省多少钱,他对铁路一无所知,又在闭门造车、胡编乱造了。想到铁路,杨锐就不由的想到詹天佑,这个中国铁路第一人要是在身边的话那很多问题就有解答了。 杨锐不打算去变化历史,日俄战争的结果还是和历史上一样,整个东北俄国和日本一人一半。自己所处的地方在战后是日本人的,怎么样让日本人不搞破坏——日本对中国而言简直是破坏之王,后世说防火防盗防河西,用在现在那应该是防火防盗防日本。作为其战后的势力范围,这条不属于其管理的铁路日本人一定是会想办法破坏。虽然现在他们的主要精力还在备战,对于清廷批复这条铁路也不会横加干涉——为了要取得清廷和东北民众的支持,在战争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日本人还是要讨好清廷和东北民众,以图获得全方面的支持。可是,在日俄战后,日本作为胜利者那就会想办法掌控这条铁路,真要跟他们为了铁路打一战吗?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条铁路也废了,出什么海啊,就是出了海也会给日本军舰赶回来。看来还是得以夷制夷,把老美拉出来才行。 按照某本穿越到清末东北的书分析,整个日俄战争就是英美在背后怂恿,日本人才敢跟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俄国硬拼。英国是为了遏制俄国南下,美国是为了保护其在东北的商业利益。当然,在战后,英国的目的达到了,美国的算盘则打飞了——事先谈好的收购南满铁路的计划被日本人拒绝了。如果有这么一条可以连接北满的铁路在,那么老美还是会很乐意的提供保护的,毕竟这个时代,日本还没有牛到完全不顾美国的感受。 想不到自己将会变成常凯申,杨锐在起草电报稿的时候自嘲的想,也许革命失败自己会被当权者描述成一个卖国贼,然后网上五毛美分们就开始热闹异常的彼此问候。杨锐开始有些理解政治人物头疼的地方在哪里了,在不择手段和社会道义之间有一道细细的红线,要想成功很多时候你必须要触线行走,但是一旦触线那你就玩完了。知道真相的公知们激愤之下,只会说你用了多么可耻的手段,行动的本意,也会在恶意的猜忌中变成一种纯粹的利己行为,爱国变成了卖国。杨锐想着那些触线的人不由的告诫自己:这便是礼教道德之下中国的传统吧。若是以后革命成功,那么触线行为便会被吹嘘成是自己忍辱负重,若是以后革命失败了,那自己便永远钉上了丧权辱国的招牌,一切都是成王败寇! ~ 今日似乎是春节,祝各位书友全家团圆,马年大吉! 第八十六章 铁路 第八十七章 筹备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八十七章 筹备 杨锐的电报除了发了一份给王季同之外,还直接发给了钟观光,当然,因为通化不通电报,这电报只能通过奉天的办事处转到通化去。王季同看了电报之后是大为吃惊,再三看了之后方才放下电报低头沉思。不可否认如果以通化长白山一带的山林地区为根据地的话,那这铁路建的很有必要,只是这修路的款项不菲,先不说修成之后要不要找美国保护,就是现在清廷是否会同意核准也很难说。 东北那边听说日俄正在谈判,以要求俄军按照之前的条约从东北撤军。但是俄军不但不撤,反而不断增兵,报纸上各种消息都有,有的说俄军一定会像前次一样入关进京,有的则认为俄军在各国的干涉会像甲午年日本一样退出东北。现在时下最得人心的是鼓动朝廷联日抗俄,国民总会那帮子保皇党们就常常在张园集会以号召民众上书朝廷联日抗俄。 收到电报的当日王季同就到仪器馆和虞辉祖商议铁路事宜——在工厂人事的安排中,虞辉祖是工厂的门面,修筑铁路这样的大事,还是要他出面的。虞辉祖看到电报也惊呆了,修这铁路就是把他卖了也不够修一里啊。 他喝了口热茶提提精神,“小徐,竟成这是怎么了,这修铁路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做的来的,煤矿虽然挣钱,但挣的那些钱也不够啊,这一千余里的铁路就是朝廷也要问洋人借款才能修啊。再说关外苦寒之地,洋人又赖在那里不肯走,修好了不是给他们抢吗……”虞辉祖舒服日子过多了,开始唠叨起来。 王季同耐心的等他说完,呵呵笑道:“含章兄,你可领会错了,竟成的意思不是修铁路,只是先办个铁路公司把路权先占下来,不是说现在要修,而是要十年八年什么的才开始修的。现在朝廷马上就要出新的铁路章程了,说是无论华人、洋人只要资本足够都能办铁路公司。现在各地都在准备筹办铁路公司,而且还要从洋人手里把路权收回来。别的不说,就沪杭这条,盛大人不也是开始催促英国人加紧堪路吗,如果英国人不马上堪路,那这下一步就要把路权给收回来了。含章兄,我们现在不抢点地方,以后有钱没没路来修啊。” 王季同的话还是很起作用,沪上作为最大的租界,报馆数量为中国之首,虞辉祖在沪上呆久了也有看报的习惯。王季同说的那些还是确有其事的。“竟成那小子,做什么都是老谋深算的,就是很多事情也不和我说。小徐啊,你们都在忙些什么啊,我感觉好像总有什么被你们瞒着?还有怎么宪鬯也跑到关外去了,报纸上都说那边马上就要打仗了,他去凑什么热闹啊。” 面对他的指责王季同无言以对,只好苦笑,“宪鬯就是去那边看煤矿去了,后面竟成收到他的电报,见那边矿产丰富就提议干脆修条铁路,现在只是先把铁路公司办下来,朝廷要是批下来我们就开始堪路,这堪路可要好几年才行。” 虞辉祖点点头,王季同说的道理他懂,不就是现占地吗。到时候有钱就修,没有钱就让给别人修,转让的时候还能狮子大开口挣些钱。现在他对杨锐的计划已经没有什么异议了。“小徐,宪鬯在那边可以先办好公司啊,一会我就把文书什么的写好给他邮过去。” 王季同笑道:“这个是,这个是。还有张四先生那边也要打听打听,这铁路可少不得他状元公帮忙啊。” 因为煤矿的事情,虞辉祖和张四先生有了交情,加上现在氯碱工厂的盐都是张四先生供的,双方关系很是密切。杨锐走后因为有些事情虞辉祖又拜会了张四先生几次,所以彼此间很是熟悉了。“这铁路的事情和张四先生也有干连?” “含章兄不知道吧,这张四先生可是直隶总督袁大人的老师。”王季同最近收集不少清廷的情报,对大人物彼此间的关系也知道不少,“张四先生曾经是淮军统领吴长庆的幕僚,在朝鲜的时候现在的直隶总督袁大人也刚入营,吴大人和袁家有三代交谊,特别关照令其在营中读书,袁大人那是便拜张四先生为师了。” 虞辉祖也是初听这些事情,很是认真,不过到最后还是和铁路没有关系,“可这直隶袁大人也不管铁路啊?” 王季同难得的笑了笑,“袁大人是不管铁路,但是袁大人和管铁路的商部尚书,也就是庆亲王的长子载振关系可不一般啊。”清廷的关系还是很复杂的,王季同理了好长时间才明白一些事情,这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袁大人可是大清的能人啊,庆亲王被他哄的可是非一般的好,基本是有求必应的。 “哦!是这么回事……”虞辉祖难得能听得这么隐秘的东西,他毕竟不是官场中人,虽然有个顶戴,但那只是个样子。“那好,前次见张四先生的时候说其本月回来沪上,我们明日就去拜访。” 第二日在见到张四先生的时候,开始还谈的很融洽的,本来虞辉祖还担心张四先生说这样是好高骛远,谁知道张四先生却对在俄国独占的东北,修一条中国人自己的铁路万分赞许,并且承诺做铁路公司的第一批集资人。有此番言语,两人心里激动了一下,凭借状元公的威望,这铁路被清廷批复还是很有戏的。 “张四先生对我等晚辈多有提携,无以为报,真是惭愧万分啊。”虞辉祖在张謇面前就是个小学生,用词中规中矩,估计是把小时候先生教的那些货都倒了出来。“只是现在清廷新开商部,所有铁路公司都有商部核准后方可办理,此来只想请张四先生代为引见直隶袁大人,据闻袁大人和……” 虞辉祖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四先生就把茶盏啪的一声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虞辉祖心中一跳,不知道怎么回事,无助的看了王季同又看这张謇。 张謇长舒了口气,“袁慰廷此人无情无义,不提也罢。十九年前我便与他断绝了师徒关系,今要修铁路未必只能靠他运筹。含章、小徐,你们明日未时在仪器馆相候,到时自然会有门路的。”看来他是被袁世凯深深的刺激到了,居然放出了狠话。 虞辉祖和王季同赶忙施礼告辞,出了大门,虞辉祖长吐了一口气,“小徐,这次差点被你搞的……” 王季同心里也是懊悔不已,自己收集情报也没有收集完全,不清楚张四先生和袁绍凯还有恩怨,真是马失前蹄啊。“这次真是怪我啊,差点就被赶出门了。幸好张四先生没有生气。要不然这事情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第二日下午,张四先生派人送来两份文书,一份是其入股通化铁路公司二十万块的文书,另一个则是介绍信一类的东西,笔锋大异,不是张四先生所写。收信人是王希林,王季同对清廷所有大员都有记录,这位虽然生疏但也有记录,其名为王清穆,江苏崇明人,之前为外务部官员,现在为商部左丞,官不大但关键是在商部也算是中高层官员。 信中云落款却不是张四先生,而是赵竹君。这个赵竹君王季同不认识,但看信中:“云东北为我朝祖宗安息之地,今为俄占,铁路矿山为其所夺。今浙江镇海人士虞辉祖、钟观光等,置业有成,味精新奇之物也是其所办,商部盛大人也颇为嘉许,其愿以倾家之才往东北通化修筑铁路,以保我大清权益云云……”信里面说的都是办铁路的好话,但看样子这赵竹君先生和王大人还是极为熟悉,如此一来,大事可期。 当日,趁着邮局关门之前,王季同把相关文书寄到了工厂北京办事处,同时发电报给奉天通知钟观光情况。钟观光在通化收到杨锐电报正想着怎么操作这件事情,在通化办铁路公司当地官员绅士绅都是乐意的,前三十年大家避之不及的东西,现在去趋之若鹜。看看洋人的那些铁路公司,那个不是大赚特赚,只想乡民却很担心从此多了个铁路捐之类的东西。 ~ “贤侄锐气可畏啊,呵呵。”听完钟观光的铁路计划,县令秋老大人没有反驳什么,只是越看钟观光越感觉满意,只是自己两个女儿早已许人,就是不知道近亲之中还有谁的女儿未嫁,有则当许之啊。抚着长须,秋县令气定神闲,“这铁路一事,朝廷已确定商办为好,此一议当为天下之先啊。过几日我当请县中士绅来此商议筹办,贤侄为外省人士,这铁路公司最好还和诸人一同办理,也多些助力,只不过听闻这商部尚书为庆亲王之子载振,此员…嗯…嗯…颇多讲究,贤侄如没有打通关节,此事要多波折啊。” 秋县令是个标准的读书人,说话办事都是极为方正,只是年老说话比较缓慢,加上江浙口音本就舒缓,听着让人有昏昏欲睡之感,坐在县衙后花厅的钟观光此时就要这样的感觉,此时中元已过,已是白露秋分时节,山林里的天气越发觉得冷了,昨夜被冻醒之后他就没有再睡着了,是以今日困乏的很。早上本想多睡会,那三个从湖州煤矿拉来探矿的德国人就前来找他嚷着天气冷要烧壁炉,等安抚好他们已经没有什么睡意了。 “老大人所言极是,家兄既然嘱咐学生在此筹办,料想朝廷那边已经派人打理。学生听闻安东也即将划为通商口岸,此时不知是否可信?”在通化已经一月,每日和商绅混在一起,钟观光的消息也颇为灵通,这通商口岸一事也是众人传过来的,不知真假,故有此一问。 秋县令神色不惊,喝了一口茶水,慢吞吞的说道:“安东通商一事,本官前些年署理安东之时,亦有耳闻,但朝廷却一直未曾明示。此次所传乃因与美利坚谈判所致,美利坚原将口岸定在大孤山,但派人查探之后发现此地不宜通商,故改在大东沟。此事风传数月,但结果如何还未可知。”秋县令毕竟是官面上的人,在辽东为官多年是以有些消息还是知道的。随后两人又再聊一会,秋县令告知其另日商议的时间,钟观光就起身告辞了。 第八十七章 筹备 第八十八章 并购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八十八章 并购 如果复兴会今后要以通化作为后勤基地,那么有很多事情要做。铁路只是额外增加的项目,按照之前经营通化的计划,轮船公司是要开办的,这是诸人在谋划通化之时商议的结果。通化深处山区,往西至奉天、往南到安东相距都有二三百公里路程,往北距吉林也有两百公里,陆路水路都很不方便,要想尽快改善,那么最见效的就是开办轮船公司——只要花费八万块,购买十艘货轮就能很好的解决交通问题——当然,因为地域的特殊性,这些货轮是打算用麦克尼尔的名义开办,按照历史,日本将占领整个辽东,而英美是其后盾,如此可以杜绝日俄的干涉,而且在今年冬天还要疏通航道,前次那两个航运师傅已经探查好了需要爆破清理的区域,其实也就是通化接鸭绿江的浑江这段,有三四个太急的弯道和一些河中巨石要清理,爆破清理之后通行五百吨的货轮没有问题,至于后续发展,那就非铁路不可了。 办轮船公司当地士绅是完全支持的,有些甚至还和钟观光洽谈入股事宜,比如今日约了的宝泰公司的老板陈廷森,此君也是浙江人士,早年从军,居功升至管带,后来弃官从商,打通了奉天将军增祺的门路,以矿务官员的身份接管了铁厂(地名)煤矿。此矿开采已有十多年,在庚子事变时,俄国人占领东北,打跑了盘踞通化县城两年之久的忠义军,见此矿就想占为己有,谎说这煤矿为胡匪所开,非要停办,后来经谈判被增祺收为官办,并派官员监督,陈廷森就在那时接手的。 此矿所产是良好的焦煤,德国工程师估计可开采煤层有两到三层,初估埋藏量近六千万吨;除此以外,五道江也有煤矿,不过为无烟煤类型,不能炼焦,但储量更丰,初估达一亿多吨;而其他储量较小的如东来煤矿和大安煤矿,储量都在五千万吨以下,尤其东来煤矿所出的焦煤,炼铁尤佳。虽然已经探明东来这一个焦煤矿,但钟观光还是希望能把铁厂煤矿并购过来,因为这铁厂煤矿和探察出来的七道沟铁矿同在一条山沟里——铁矿是难得的富铁矿,矿石品位都在50以上,储量也有两千多万吨——这煤矿还在山沟外侧,离江更近,而东来煤矿则与铁矿隔了一道山脊。如果要用东来矿的焦炭炼七道沟的铁,那么就要绕着山势修条路才成,因此钟观光是想把铁厂煤矿给并购进来。 未时,陈廷森如约而来。此前在县令秋老大人的引见下双方都已经见过,对于这位同乡年纪轻轻能立下那么大的基业他是极为佩服的,味精他是尝过的,真可谓人间绝味。虽然钟观光对外解释说自己来这关外之地是来办榨油厂收购豆饼的,顺便来看看有没有其他赚钱的行当,可在旁人看来他明显就是来找矿的,带着的三个找矿的洋人极为明显,而且听闻其在湖州长兴开了一个大煤矿,年采煤五十万吨,此等产量闻所未闻,似乎只有大清最大官办开平矿才能胜过。 陈廷森戎马一生,年纪大了雄心不在,念及自己奋战半生而没什么基业留后,加上官运也不畅,所以就下定决心,举债通过关系把铁厂煤矿从奉天将军增祺那里给盘了下来,此在经营一年不到,一两百号人,每月产煤多时才四十万多斤,少时只有二十多万斤。产量不大,同时因交通不便,煤价很低,每百斤也才一钱四五,抛去人工,一个月只能赚个两百两左右,一年下来除去各项打点也只能收个一千多两。可要是煤能运到安东,不说好煤光是差煤每百斤就要两钱银,价为山里的一倍多,而且航路一通,销路不愁,那么可以多招矿工,产量将剧增。是以见钟观光相约他立马就来了。 陈廷森刚一进门,就见钟观光在客厅前迎接他了,他从军多年,虽年迈但是身形刚健,利索的礼了一礼,“有劳钟老爷亲自相候了。” 钟观光连忙回礼,“陈兄亲来,小弟怎么敢怠慢啊,快请快请。”说罢把陈廷森迎进去了。上茶不久,陈廷森就问道:“听闻钟老爷欲办轮船公司,如不嫌弃,幼山也是想入一股。却不知这章程如何?” 钟观光和杨锐呆的久了,很适应这种直话直说有事说事的方式,真要像昨天的那些士绅一般,客气来客气去真不是一般的难受。此次陈廷森的来意他是很清楚的,他的实际情况钟观光业打听清楚了——其实男人很多时候也和女人般的八卦,不同的是女人显摆的多是自己多么幸福,而男人关心的是别人是怎么弄钱的、他口袋里钱多还是自己的钱多,“陈兄,轮船公司的事情好说,入股者多多益善。计划用八万两欲购五百吨洋轮十艘,一万两在冬日疏通航道,一万两在安东和通化买地建设码头,总计费银十万两,以一百两为一股,共一千股。小弟自认六百股,其余则靠各位认购了。” 听到总投资,陈廷森眉头不由一紧,这同乡真是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手笔,本来还以为他办的只是槽船,也就投资个几千两,自己凑个五千两好占个大股,谁知道办的确是洋船,而且还花一万两去疏通航道,这规模可真不小,自己最多也只能认三十股。轮船的利润可是不小的,通化、柳江、临江等县,地处深山,交通不便,加上胡匪出没,行商成本颇高。陆路成本高昂,也就使得水路价格也贵,大宗货物以石灰为例,每百斤运价需一钱五分,按照洋人的算法一吨就要三两银子,如果运煤就算轮船公司运价减一两,算上每吨二两的煤价,到安东每吨也要卖个四两,如果这老乡也开了个煤矿,同时轮船公司又是他的,这运价还不是左手倒右手,那么自己的煤就别卖了,亏不起啊。 钟观光见他眉头紧锁,默认不语,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按照估计他能拿出来的钱也就三五千两,这些钱最多也只能占半成的股,要真是运价居高不下,他煤运到安定也无利可图,基本在给轮船公司白做工;而要想卖煤能挣钱,运价就要调低,这就要在轮船公司就要占大股,拉低运价,可现在他资金有限,最多也就是小股罢了。 半响,陈廷森说道:“哎,为兄本想辞官办个煤矿以作家业,可最后煤矿虽好,却是难运,现在钟老爷办轮船公司是好事,可为兄却为盘下煤矿倾尽家财,还举债不少,如今煤矿刚办囊中羞涩啊,认不了多少股份啊。” 钟观光见其真情流入,赶忙套他的话:“陈兄人脉深厚,别人就是想盘下来还要不着呢,盘下来虽然所花甚巨,但是有个两三年也就赚回来了?有何好忧愁的。” “钟老爷不知啊,这煤矿盘下来虽说卖了不少情面,但是也花了三万余两,本想三五年就能回本,谁知道此处偏闭,家家只用柴草,外运又不能运出,所得甚少。除去打点,每年挣两千两也就是老天保佑了。”陈廷森接手半年不到,心中对当日的决定很是后悔。 钟观光见状马上道:“陈兄原来也是有为难之处啊。既然如此,那小弟新开煤矿之煤一斤也不在本地卖。轮船公司运价也将极力说服各位股东降低,以便利陈兄之煤外运。” 运价正是陈廷森最敏感的东西,见钟观光表态,连忙问道,“钟老爷你看这运价最低能降到多少?我闻天津那边开平之煤也就是卖个四五两,如今人力采煤本钱甚高,按西洋算法,每吨需二两,如运费也为二两,加上水脚人工等,那可是一分不挣啊,说不定还要亏不少。” 钟观光听后很是吃惊,“陈兄采煤本钱怎么如此之高,家兄前段时间来信,长兴煤矿已经开始出煤,每吨人工也就是一两不到,大概要八九钱。” 这话说的陈廷森更是郁闷,“钟老爷,那长兴煤矿一定是机器采煤,我这煤矿本也可以机器开采,但先不说采出来怎么运出去,就是能运出去,机器价值不菲,也不是我能买得起的啊。” 钟观光正等着他这句话,“陈兄如此为难,我倒有一策,就是说了怕陈兄怪我。” 陈廷森正惆怅中,料想他说的也是有益,拱拱手,“请钟老爷赐教。” 钟观光忙说不敢,“陈兄也知我雇了几个洋人探矿,今日还是有些收获。先我已经寄信家中,拟在五道江开一煤矿,此为机器开采,因运输所限,洋人说只能按年产十万吨来办,需二十万两。今陈兄办矿为钱所困,而我却又有钱无处可去,所以……” 陈廷森听着钟观光所言,脸上看不出喜怒,等他说到最后一句,实在忍不住了,“钟老爷是想把我的矿给买下来?” 钟观光听到声音里有些不悦,忙说道:“陈兄是想把此矿作为传家之业,小弟哪里敢夺人家产啊。只是希望能和陈兄合办此矿。将此矿改为机器开采,每年产煤十万吨。如此一来,每年获利甚巨。陈兄也知,东北之地非安定之所,这本不早些收回来心中难安啊。” 陈廷森哈哈笑了一声,“钟老爷也知道这关外之地很不安宁,怎么你不怕本钱难回啊?” 钟观光笑道,“陈兄有所不知啊,如果机器采矿,运至安东,每吨纯利最少一两,十万吨也就是十万两,我如果投资只要两年就能回本,再办下去就是净赚了。这三五年间,矿还是变不了的吧。” 陈廷森知道这样算极对,只是自己财力有限,明知道如此可以赚钱却无能为力,这矿还真是有钱才能开得起的,看来这钟老爷也没有想谋夺自己的矿,如果不合作,人家大不了走上一点,到五道江开矿了,这通化又不是一处有煤的。如此想心中他已经趋向合作了,“钟老爷,合作当是两利,只是这怎么个合法,还请告知。” 钟观光见他如此问,知道他已经意动,也就不再急切,“这合作当是合股为好,陈兄此矿就作四万两算,小弟出二十万两,一切开支收益都按此股份分担。如产量达十万吨,一年可赚十万两,钟兄两年就可回本,再下去就是硬赚。” 陈廷森倒没有在意股份多少,只问道:“要是赚不到十万两呢?” 钟观光知道他的顾虑,索性干脆些摊牌。笑道,“陈兄要是担心,还不如把矿直接卖了算了,生意总有风险。我今日也是听陈兄心情不畅,所以才有此一议。如有冒犯,还请海涵。”说罢起身施礼。 陈廷森这时才想起来,说了半天其实是人家为自己着想,自己如此要求还真是有些不妥。当下说道,“钟老爷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容为兄回去考虑考虑,是合股还是卖掉总要定个主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也不是办法。”又施礼道:“为兄告辞了,钟兄留步。”说罢大步流星的去了。 第八十八章 并购 第八十九章 开头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八十九章 开头 三日之后,钟观光收到了王季同的电报,知道他已经将办铁路的文书信函等寄到北京了,自己如果直接去办事处拿便可,而且王季同还调拨了十万两过去天津办事处,以疏通关系。这钱不知道他从哪里筹的,此番连连花钱,算起来已经有二十五六万块了。之前在沪上的时候见味精赚钱之多,还担心如何花是好,现在看来,那点钱可真是不够啊。幸好还办了个煤矿,一年也能赚一百多万,加上味精销量翻倍上涨,明年的钱应该会比较宽裕。只是不知明年又要花什么其他的钱。 钟观光现在只感觉钱不够用,轮船公司花钱,按计划收粮食也很花钱,办煤矿铁矿也花钱,铁路就更不要说了,至今他都还没有弄明白杨锐准备拿什么来修铁路。通化虽然偏僻,但矿产甚多,除了煤铁,德国工程师还在二道江附近探到了铜矿,储量虽不是大矿,但是对于经营东北来说确实足够的;金矿银矿也不少,只是开采价值不大,这些矿办起来虽然都能挣钱,但是花钱却是不少,按照德国人工程师的估计,在用轮船运输的情况下,煤矿最大的产量为十万吨每年,再加上一个年产一、两千吨的小型钢厂和一个炼铜厂,根据德国人非专业的评估总投资在两到三百万马克左右。这些都明面上的,暗地里的枪炮、弹药厂都不在其内。 自从调来东北独当一面之后,钟观光终于明白以前杨锐为什么没事老琢磨钱怎么花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养自己没有问题,可养一帮子人干革命,这难度不是一般的高。想事情想的头疼之后,钟观光终于开始想转移下思维,以准备下礼拜的铁路公司筹办会。秋县令办事还是很认真,不但把本县的士绅请来了,还把安东、宽甸、怀仁(恒仁)、兴京、白山、临江、柳江整个东边道的士绅也请来了,难得通化县牵头办如此大事,他忙的不亦乐乎。虽然在清末没有gdp之说,但是他老人家却知道修路架桥可是功德无量的事情。为官几十载,能办多少好事,要这事真能成,此生足矣,这通化县到时百分百是要给自己立碑以记功德的。 在秋县令准备办大事的时候,陈廷森又找来了。此次他的来意很明确,那就是把这煤矿卖了。钟观光倒是奇怪了,自己的本意也是为其着想,好留一份家业,谁知道他最后想了几天却是想卖掉,陈廷森这也是想通了,煤矿这玩意不是没钱人玩的,自己还是把钱退出来换个行当做做。 钟观光见他时真心想卖,也不推辞,开了三万五千两的价格,陈廷森对此倒没有什么异议,煤矿弄来花了三万两,这半年来他也赚了一些,算上这多出来的五千,总的赚了六七千两,而且他还不要付款,要把这三万五千两再加五千两直接入股到轮船公司,同时要求煤矿要经营到明年四月,在此期间钟观光探矿、做规划都完全予以配合。 “陈兄不要煤矿要轮船啊,呵呵,真是有大智慧啊。”钟观光对他的选择有些佩服。轮船公司每年运煤十万吨,运费现在是三两每吨,轮船公司成立后再怎么降也不可能一两每吨,如此算来,一年赚十多万两是一定的,他占四成的股份每年就要分四五万两,这可比合股开煤矿多了一倍。虽说煤矿是长期投资,但是在现在的东北真是有兵荒马乱的感觉,俄国人至今未退,这东北很有可能过几年就是俄国的了,那时这煤矿搬又搬不走,铁定要被没收的。轮船公司呢,大不了见情况不对,全部开走。就算大家意见不合,他也能分到四条船,到时候直接开回绍兴再办个轮船公司也是未必不可。 钟观光见他心中主意已定不再多说,当下就和他签了文书,陈廷森也把他官督商办的文书带过来了,一起去到县衙里过户公证。出了县衙钟观光马上让人去找那几个德国工程师,准备好好去规划下煤铁铜各矿以及工厂的规划。探矿队在钟观光的要求下只在通化县附近活动,或者更确切的说只在二道江附近活动,这其实也是杨锐的猜测,电子地图上本来有一个县城的通化却有一个不远的通化市,而且铁路也很奇怪,尽往山里钻,这不是因为有矿是什么。是以这些天这几个德国人很是震撼了一把,这一个月发现的矿山比一辈子还要多,真是奇迹。 要做一个工业区的规划,靠三个探矿工程师明显是不够的,他们完全没有这样的经验。领头的工程师克洛泽力劝钟观光发电报给沪上,由领事馆或者洋行从德国国内找些专业的人过来,同时还要加派探矿人员,对于通化的资源和情况他是很了解的,依靠这里的资源完全可以发展建设成一个新兴的工业城市,矿产他是在行的,但对于建设一个工业城市,他一无所知。 钟观光在交谈之后还是感觉他说的很有道理,虽然这样的结果要付更多的银子给德国人,可对于这些起早抹黑探矿的洋鬼子,他还是比较信任的。洋人从商从政的大部分都坏,但技术人员还是有他们自己的操守。于是他让护厂队快马去奉天发报,一封是给吕特,要求其介绍合适的城市工业规划人员过来,同时要求增加探矿人员;另一封是给王季同的,根据杨锐的电报,非洲那边发船提早了一些日子,阳历九月底军火就要到了,此时由王季同安排两艘轮船在宁波附近接货——宁波是钟观光的老家,那边他能很容易找到合适的停泊地点和可靠的搬运人员,然后再装上早前订购的各类机器,按照通关文书改个船名,从安东入境。 他将带着几个德国人在安东港外与轮船回合,虞自勋已经从东京赶过来在安东呆了一段时间,和安东巡逻队已经混的很熟,该花钱该打通的关系都打点好了;如果再加上这些洋人在货船上适当的嚣张一下,那么通关将更加万无一失。至于储藏地点早就以挖矿的名义找好了,就在县城下游十多里一条叫夹皮沟河支流旁的山洞里,山名很好记,叫老虎砬子。附近只有个夹皮村,都是山户,护厂队几十人,都是钟观光从闸北那边逃荒的人里挑出来的有家室的汉子,由他们驻扎保护,很是安全。 秋老大人把初会的日子定在八月初九,按照习惯,七月是中元鬼节,老爷们整个个月都是不宜出门的,所以算着各地的路程也只有放在八月初九了。可到了初九这日,来的人只有一半,不得以只好等到初十,延期一天。 因为是负责人,钟观光必须得赴会,因此接货的事情只能交给虞自勋负责了,安东那边本来就是他在通融关系,德国人也在前些日子过去了,他去与不去关系不大。初九这日,因为教育会的陈去病从沪上过来了,他便带着他一起到城东的玉皇阁观光游览,这玉皇阁在临江向阳山颠,浑江绕行其下,渡口行人不绝,南边山峰拱绕,高瞻远瞩之下真是气象万千。 “真是苍茫大地,气势磅礴啊!”陈去病江南人氏,见多了江南的灵秀山川,但却从来没有来过关外辽东,此时登高远望,对这辽东磅礴之气深为震撼。“这祖先之地,不可轻弃啊。” 钟观光笑道:“关外虽没有江南俊秀,但也很是富饶。这里种植和江南不同,春时播种即可,熟时采收,中间不要多出人工。虽种植不得法,但产量也不低,一亩多则收两石出头,少则收一石半。还有此处也有蚕,名为柞蚕,不过都是野外饲养,蚕丝短而杂,产量亦是不稳。但较之江南人工少之又少,价虽低但还是略有盈利。” 陈去病见他侃侃而谈,笑道:“宪鬯来此地时间不长,但却已经对此地有亲切之情了。看来竟成还是选对人了。”在王季同的考察下,陈去病经他介绍已经宣誓入会了,对会内的一些情况还是有所了解。他是以中国教育会的名义来此的,根据地要发展,人才是根本,而教育又是人才的根本,教育会的目的就是培养符合革命建设的各式人才。通化一带是根据地的中心,所以教育基础从开始就要筹划。此次东边道各路乡绅齐聚,正好是推广办校的良机——教育会经费有限,募集捐款的工作是一个重点。 见陈去病提及杨锐,钟观光不由想到此地的事物安排,如今所做只当起了个头,虽有县令大人支持,但还是任重道远。“佩忍兄,路漫漫而修远兮阿。但幸好开了个头,以后走的如何,那大家就要齐心协力了。” 陈去病入会不久,但因为其安排的岗位较高,革命性很坚决,所以对会内的一些重大决策比较了解,见他感叹前路艰难,劝慰道:“宪鬯啊,我等所选,乃先洋人而后满人,先国外而后国内也。此虽是艰难,但却是先难后易,况且华洋之别,乃是大义所在,只要义旗一举,响者如云。假以时日,在这关外之地站住了阵脚,那么谋取关内还不是易如反掌。”陈去病说的很是激动,一言即毕,哗的一声打开了白纸扇,呼呼的扇了起来。 陈去病毕竟还不是会内核心,他所说的只是对自己夺天下一些臆想罢了。按照杨锐和他们的密谋,在辽东之地,根本就不是为了取关内的,而是为了保住辽东并争取以后夺取俄国昔日所占之地。“悄悄滴进村,打枪滴不要。”想到杨锐这句话,钟观光就不由的笑了起来。当下跳过此节,道:“佩忍兄,今日小弟已在复盛饭馆备下薄酒为兄洗尘,也正好可以尝尝关外之地的烧锅白酒。还有还请了县令秋老爷在座,还有就是县中各名绅,如此佩忍兄正好和他们谈及县内教育办学之事。走,此时下山时辰正好。” 陈去病初来辽东,还不知道这烧锅白酒的厉害,闻之欣欣然下山而去。 有道是人间欢乐,却不想惊动了山野里的妖魔鬼怪。正当钟观光等在复盛饭馆喝酒听戏之际,通化县城西北十里大石棚的大车店里房门紧闭,一伙胡匪正在密议。 昏暗的通铺房里烟雾缭绕,几个胡匪正抽着旱烟。正中间坐着的黑脸胡匪叫做大江东,是昔日忠义军里的一个头目。前年冬天大当家刘弹子因想清廷招抚却被俄将诱捕,诱捕后刘弹子在俄人的威逼下为保命令部下缴械投降,一时众人或降或逃,他却拉了一票人跟了义和拳的王和达董老道,后面大头目王和达又被俄军清军剿灭,他便带着人落山为匪了,做了几次买卖之后,这大江东的匪号在这东边道一带叫的甚是响亮了。此时他正对这左手坐的一个三十余岁的精壮汉子说道:“周快腿,这董老道人呢,是来还是不来,现今全东边道的秧子都在这圈子里,兄弟这次也早就拉线好了,跳子狗子也不多,还是个活窑,杀过去铁定成。今日过了这个村了就没这个店了。” “二当家的和杨老太太商议过了,这铁路不是中国人修就是洋人修,终究还是咱们中国人自己人修的好。这次他就不来了,特让咱过来传个话给大当家的。”周快腿对这次打窑倒不是很热心。本来嘛,他和大江东之间就不是一个路数的,作为昔日镇东军的一员,大伙看忠义军都不是怎么顺眼,以前大当家的十四阎王还在,加上俄军清军压境,大家还能放下恩怨,现在义军已散,那事情虽过去两年但还是犹恨不已,所以他和大江东并不怎么对付。 大江东闭目不语,本来他也没想去请董老道杨老太太一伙的,只是这次各县秧子齐聚通化县城,他看着心里痒痒,就想联合昔日各军头目干一票大的,像前年一样把通化县城打下来,谁知道这董老道虽远在临江猫耳山,却也知道这通化城里的消息,看来这次买卖要赶仗了。 第八十九章 开头 第九十章 打窑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九十章 打窑 “大当家的,董老道不来,就咱们打。圈子里跳子狗子统通也就两百多号人,都是拉稀的货。咱也有三百号人,再说这还是个活窑,晚上冲进去先放亮子,再去大车店里把那些秧子都绑了……”大江东右边下手的胡匪说的正起劲,却被另外一个胡匪给打断了,“季傻子,别瞎攔了。” 被打断的季傻子似乎还要辩解,大江东却伸手拦住了,他只好瘪嘴自己嘟囔了一句,“当俺是傻子啊……” 大江东没管季傻子,只对周快腿说道:“这次董老道不来也就算了,咱们自个打。兄弟要真是得手了,这秧子也给他送些过去,都是兄弟一家人也不分里外的。” 周快腿听他言语却是知道他的算盘——真是要打进了通化县城,绑了那些秧子,那么此事定会轰动天下,到时候像前些年那样俄军清军一起进剿,董老道那边的临江猫耳山,山高林密是最好的躲避之处,看来大江东还是铁了心的要打这个窑,现在就已经为以后留后路了。当下不再言语,只是礼了一礼,转身就出去了。 正走到门口,大江东出声把他叫住了。“周兄弟啊,不管怎么说前些年咱们还是一起打大鼻子的,现在怎么就这么生疏了啊?”周快腿在门边站住不动,也不回话,他只好接着说,“当年的那事情,为兄我也确实不知情啊。如今刘弹子也被俄毛子骗了去宰了,唐大当家这仇也算是报了,咱们兄弟间何必再有间隙?” 周快腿还是没有回话,只待他不再言语,转身说了身,“告辞。”说罢就隐出门去了。只闻马蹄阵阵,渐渐远去了。 周快腿既去,但是这窑还是要打的,大江东对着刚才那个打断季傻子问话的胡匪说道:“丁兄弟,城里的秧子都到齐了么?” 这被问的丁兄弟匪号叫做丁蓝旗,也是昔日忠义军一员,他是本地团勇出身,后来忠义军散了之后就落草为匪了。此次就是他把消息传给大江东季傻子等人的,指望着这一票干大一些,好大挣一笔。“回大哥,这秧子拉线的说只到了一些,安东那些远地方的都还没到。若是今夜杀进去,明日再摆一局,等其他秧子入圈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大江东深以为然,要是等明天所有秧子都齐了再打,那么圈子里狗子就多了,而且现今这大石棚是个交通要道,去兴京奉天都要在这里渡江,虽说大车店里的掌柜伙计都很识相,但夜长梦多,再过个一日说不定就走漏了消息。他转头问向马师爷,胡匪向来都信点东西,历来打窑都要占卜问卦的,马师爷捻着胡子,心有成竹说道:“大当家的,早上卜过了,晚上正是吉时。” 于是大江东大腿一拍黑嘴一裂大喊道:“好!让伙房弄些翻张子带着,今夜就把这个圈子给推了。”丁蓝旗和季傻子闻声立马得令,赶忙出去招呼自己局里的崽子们去了。 入夜时分,三百多号胡匪往通化县城开进,最前边开路的一票人三十多个骑兵,在月色下奔行。他们主要的任务是侦察,特别是要看官路上是否有人,只要见到路人就都绑起来,然后交给后面的步队。山路虽然弯曲,但是十里也是不远,借着月色走了大半个时辰之后,这一票人马就到了离通化城墙一里多的地方,骑马的都下了马,和步队一起伏在草丛里,此时正是晚饭时间,皎月之下通化县城像是一只大陶碗端放在山林之间,黝黑的碗壁之上透出灿烂灯火,这灯火最辉煌处应该是东面延和门那边的饭馆,那里可是士绅齐聚之处,远远的似乎能听到喝酒的吆喝和二簧戏的声音。 大江东不自觉的吞了下口水,只感觉肚子又饿了。他已经在山里窝了好几个月没出山门了,早就忘记了窑姐和烧鸡是什么味了,平日里山寨里虽有女人、酒菜,但哪能和城里面的比啊?此刻他听见这声音好像又回味过来了。那边丁蓝旗已经让几个兄弟往城门摸去,这趟是他拉的线,插千的也是他的人,之前他可是保证能摸开城门的。 这通化县城筑于光绪初年,据说花了五年时间才筑成,按照惯例,只开了东南西三个城门,现在大江东就在西面宝成门这边。修的时候估计是为了防胡匪,墙有两丈高,而且四面还挖了壕沟,进出城门只能走壕沟上的木桥。要真是摸不开门,这窑凭他们这几百号人怎么样也打不进去的,城里巡警有七八十号不说,加上护送各县士绅来的丁勇,加起来得要有近两百号人了,真是硬打,还说不定谁打谁呢。 大江东正忐忑间,只见城门那边火光一闪,心里顿时一紧:得手了。他赶忙一挥手,带头上了马——已是初九,没云的夜空月色很亮,牵马过去很有可能被城楼上的哨兵看见——其他胡匪也都急忙上马,只听得“聿聿”的马叫声之后,“得哒得哒”,三十多人的马队跑了起来,一里多地跑起来其实很快,也就半分多钟的事情,但是大江东却感觉这一里多路远的很,好不容易到了壕沟旁,只听见城头上一声喝问,“什么人?!”然后又是一阵嘶心裂肺的喊声:“胡…子!胡…子!胡子来了……”接着“乒、乒…砰、砰”的开始放枪,同时警钟开始“当当当”的敲了起来。 墙楼上放哨的巡警放枪的时候,大江东一马当先已经冲进过了壕沟,而后面的步队也是急冲冲的往城门里窜,丝毫不顾及城头上的枪。虽时不时有胡匪中枪倒地,但是城楼上毕竟人数太少,步枪射速又慢,没等打到几个,胡匪们就已经冲进城了。 通化城方圆也就四百多丈,骑马跑上一圈也就十多分钟的事情,加上这通化城前两年还被忠义军占了一年多,大江东对城里还是很熟悉的,他打马奔进城门,顺手拿了两个开门胡匪点着的火把开始往城里冲,进城之后他一边稍微减速,一边找准一户人家的窗子把火把扔了进去,然后带着骑队朝南门巡警局杀去。 巡警局里此时也没多少人,除去放哨的和回家上街的,也就只有三十多个人,只听得墙头枪声钟声一响,以为是胡匪来攻城了,连忙拿着枪一起出院子往城墙上跑,可出院子没跑几步只见前面街上黑压压的一片马蹄声冲过来,正要躲避间,“砰砰砰”的一阵枪响,当场就有十多个巡警中枪倒地,余下的被这阵势吓破了胆,连忙往回跑冲进院子里,只听又是一阵枪响,又倒了不少人,最后跑回院子去才十来个。 大江东本来还愁这怎么冲进院子把这些狗子干掉,谁知道这些狗子都傻了似的自动送上来,眼见狗子们只余下十来个也不再忌讳,带着人就冲进了院子,借着院子里的灯火瞄准一个狗子“叭”的一枪打过去,只见那正要躲进门里的巡警身子一顿,一头撞在墙上再倒伏在地上挣几下就断了气,余下几个没跑进门的连忙跪地讨饶,大江东没有跟他们客气,一枪一个全了了帐。 丁蓝旗见状连忙夸道:“大当家管儿真亮啊!” 大江东得意的笑笑,“崽子们,快把局子里的库房弄开,看有什么好东西。”众胡匪欣然应诺。季傻子动作最快,抢先奔到库房门口,“砰砰”两枪就把锁给打坏了,冲进去之后他的破嗓子就喊了起来,“好家伙,大当家的,响子真不少啊。”说罢傻呵呵的抱着几支枪就出来了。 大江东、丁蓝旗听到响子多心里都乐了,这一票还真干的利索,不为别的,光为这些响子就值了。大江东顺手拿起一支看看,却见是一把连珠套筒快枪,瞄准院角的灯,开了一枪,砰的一声,只听枪响灯灭,大江东对这枪甚是满意,嘴角一裂,喊道:“崽子们,把响子收拾好,跟我去追秧子去。” 胡匪进城的时候,住在东街上的钟观光正和陈去病在说办学的事情,忽然间只听警钟响了起来,然后就是砰砰不绝的枪声。两人正诧异间,护厂队的头头刘建云跑了进来,“先生,胡匪进城了。”这个刘建云本来是南京陆军学校的,后来因为拒俄和章士钊一伙退学到了爱国学社训导学社的拒俄义勇队,苏报案发爱国学社被取缔后无处可去,就被钟观光收留做了护厂队的教官,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同学,但入了会的只有他一个,来东北的也只有他一个。 “啊!胡匪!”钟观光和陈去病都很惊讶,“怎么进来的?”钟观光问了句废话。 刘建云摇摇头,他也很奇怪怎么一下子胡匪就进来了。“先生,胡匪似乎进来不少,我们是不是要避一避?” 钟观光正欲答应,旁边陈去病说道:“不能避,这胡匪现在进城,我看是打的这些开会的士绅的主意,要是这些人被胡匪抓去了,那我们会也别开了。”陈去病毕竟年龄大些阅历丰富,懂得土匪的套路,其实全天下土匪都喜欢干绑票的勾当,没人喜欢自己去地里挖银子。 陈去病一句话就把钟观光点醒了,此时非得不能避,还得去救,“胡匪有多少人?” 刘建云对此也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听枪声应该不多,百来个总有吧。”保险起见他还是说了一个大数。 钟观光手里有八十多号人,这些人都是从矿上和工厂里调过来的,带过来一是保护自己和德国人安全的,还有就是准备做苦力用的——杨锐运来了一百多吨的军火,在当地人不熟的情况下,只好让护厂队动手搬了。听到只有百来个胡匪,钟观光胆子也壮了,“士绅们和秋县令现在都在上午的复盛饭馆里喝酒,要救就得去那里。” 刘建云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早就想找胡匪碰碰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见到,当下大声喊“是”,就出去整队了。钟观光业忙的进屋从行李里取出把霰弹枪,又从枕头底下摸出把左轮手枪,出来对陈去病说道:“佩忍兄,你在这稍候,这枪拿着防身。” 陈去病接过枪把玩几下,却说道:“要去就一起去吗,小小胡匪有什么好怕。”语气甚是兴奋。 钟观光不想他年龄大自己许多,却还是个爱热闹的性格,但一想还是跟着护厂队安全些,“佩忍兄,去是可以一同去,但是你拿短枪不能上前,须在藏在后面。” 陈去病听见可以去满心欢喜,连忙答应着,至于钟观光后面的话他就选择性的忽略了,钟观光和他出了房门,刘建云已经把护厂队集合好了。钟观光看见整齐的几排人,本想说几句激励的话好鼓舞士气,但事到头上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喊了句:“走,打胡匪去。”然后就出了院子。后面的护厂队急忙赶上把他和陈去病保护起来,一行人朝东街的复盛饭馆行去。 第九十章 打窑 第九十一章 李景明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九十一章 李景明 通化县城最热闹的就是东面的延和门了,城垣外沿江的街市向来都是商旅云集的地方,而城门内的十字街也是烟馆、妓院、饭馆、旅店的聚集之地,这复盛饭馆作为城里最好的饭馆就在东城的十字街路口。今日晚间县令秋老大人就把欢迎的饭局摆在这里,因为来的各县士绅不少,饭馆里开了五桌。正当酒过三巡的时候,城头的枪响了——和钟声相比,还是枪声更刺激人,接着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喊:“胡子进城了,胡子进城了……”大家都是侧着耳朵听哪里的枪声,谁知道却是胡子进城了,顿时一片哗然,秋老大人一个激灵差点瘫在椅子上,其他的士绅也都慌乱起来,一会待他回过气来,秋老大人喊道:“诸位莫慌,诸位莫慌。” 众人还是一片哄哄作响,巡警局总巡李景明赶忙拔出手枪“啪啪”两声,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诸位,我们老爷有话说。”李景明算是个利索人,一下就把局面控制住了。 “诸位,莫要慌张,胡匪此来怕是来绑票的,先到县衙暂避,先到县衙暂避。”相对于饭馆,县衙还是更安全些。李景明待秋老爷说完,便连同门口几个等着的巡警护着他下楼。待秋老爷抖着身子刚上了官轿,正起轿时,只听“砰砰”几声枪响,前面两个轿夫软到在地,李景明和另外一个巡警急忙抓住轿子,大喊:“保护老爷,保护老爷。”死拽着把轿子往屋子里拉。 众士绅的乡勇们已经在街面上和胡子对射了,一时间街面上枪弹横飞,火星四射。这些乡勇们本来安排在一楼吃饭的,现在正好顶上了用。乡勇们用的都是五连发的快抢,胡匪虽然人多,但配大刀、的不少,快枪统共也就只有四五十多支,还是以前忠义军时从俄毛子那里缴来的水连珠和一些不知道哪里弄来单打一,再算上刚才在巡警局弄来的四十支套筒快枪,也才八九十支,加上新枪到手还没熟络,是以一下子没有压住这帮乡勇。 大江东是老阵势了,见状把丁蓝旗和季傻子喊了过来,“土豹子还有些料,这啃水窑就在路口上,你们从那两边包了它,最好迫近了弄。”这复盛饭馆正在东城的十字街路口上,胡匪抄了南面的巡警局是从南门攻而来的,西门的街口和北面的街口空着,大江东的意思是三路直逼,最好迫近了肉搏,他带着三百号人,提大刀拿长矛的就有两百多号,不凑近了这些人根本就是个摆设。丁蓝旗和季傻子会意,忙各带着八九十号人去了。 钟观光被护厂队围在中间,刚转出小巷子,就被街上的风吹的凉飕飕的,之前在院子里热血劲下去了一大半,十字街那边也响起了枪声,看来胡匪在围攻复盛饭馆,此时胡匪进城已经有一会了,城里各家的灯火早就灭的没了踪影,只见月色惨白的照在街对面的屋子上,怎么看怎么看都感觉很不实落。正要找两句诗词给自己打气的时候,只听见前面刘建云喝问一声:“谁?!” 不得不说刘建云是个仔细人,走的是有月影的这一面街,要不然他没法提前发现别人,只听他喝问一声谁之后,对面被发现的胡匪喊叫了起来,“有狗子!”“叭叭……”枪打过来的同时队伍一时也乱了起来。 这支队伍其实是丁蓝旗带的包抄复盛饭馆的那支胡匪队伍,作为一个聪明人的丁蓝旗自然不会从南街拐到北街,他要的是出其不意的绕到东街,从那些土豹子的侧后杀将出来。可谁知道夜路走多真碰见了鬼,好死不死碰到了钟观光这一票人。两队人其实已经离的很近了,想到自己队伍里都是些大刀长矛,丁蓝旗于是大喊一声:“崽子们,冲上去!”然后他就听见一阵古怪的咔嚓声,再然后就是砰的一声感觉自己飞了起来,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砰…咔嚓,砰…咔嚓,”面对冲上来的胡匪,护厂队的霰弹枪打得正欢。刘建云本来见到这样的怪枪多少有点不以为然——这枪口径是大,但是不能击远,对着靶子也就二十多米的射程,当然,在看到这种怪枪二十多米打出来靶子时,刘建云无语了,这枪可不是一般的毒啊,二十米远一枪十多颗铅弹飞出来,一打就是一个扇面,谁受得了。眼下胡匪就正是被这种异常歹毒的武器打得血肉横飞,加上这枪五发的弹容量,根本就近不了身。胡匪似乎是打傻了,只知道不管不顾的往前冲,等到人最后只剩十几个的时候,啊的一声全转身跑了。 护厂队也全傻了,直到面前人跑光了还在开枪,刘建云是最早清醒过来的,喊道:“停火!停火!”见大家都停了下来,又喊道:“有伤者没有?有伤者没有?”这时似乎之前被压抑的惨叫声才响了起来。钟观光拿枪的手全是汗,他枪里的子弹早就打光了,是不是打到了人他完全不知道,只看见前面黑黑的人影冲上来,接着被不知道谁的子弹打飞。幸好此时是在夜幕之下,要不然他见到现场的情景一定会把隔夜的饭吐出来。 伤员很快找出来了,只有两个,刘建云安排几个人把两个人送回来时的院子,队伍接着往前。又走了一段快到复盛饭馆到时候,那边枪机喀嚓一声,一个声音问了过来:“什么人?” 刘建云赶紧搭话:“自己人,自己人,钟老爷的人。李总巡呢?” 只见那边一时没了声音,正忐忑间,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是不是吴队长?”这个声音是巡警局总巡李景明的。他适才听见东街一阵剧烈的枪声,知道那边也有胡子摸过来了,赶紧带队赶上来布防。 “不是吴队长,是刘队长。”哪有什么吴队长,刘建云知道李景明的问话是个圈套,连忙撇清。 果然,见对上了号,李景明跑了过来,“刘兄弟,真是你,刚才那一顿枪我还以为是胡子来了呢,钟老爷可好?正想去给钟老爷报信。谁知道却被胡子围住了。” 刘建云不理他的客套话,“刚才我从东街过来的时候,遇到了一股,被我们打退了。估计这东面一时无忧。秋老爷呢?” 听说东街无忧,李景明顿时大喜,一把拍在刘建云的肩上,“兄弟这次全靠你了。秋老爷在楼上,人没事。适才胡子绕道西街,趁我等不备冲杀过来,乡勇们没见过这阵势都慌了阵脚,幸好城墙上巡哨的十多个巡警来了,要不然今晚就完了。”李景明想到刚才还心有余悸,本来被这胡子莫名的杀进城来他就脱不了干系,要是秋老爷再出了什么事,他直接准备好棺材好了。 复盛饭馆下的士绅乡勇巡警们还在和南街那边对射,西街的季傻子早就落位了,刚才贪功冲了一次,却被打退,现在只好等去北街的丁蓝旗一起上了,一时埋在暗影里没有什么动作。忽然朦胧间看见东街刘建云一干人黑压压的压向十字街口,也不细想,只以为是丁蓝旗杀到,破嗓子嚷道:“崽子们,丁大当家来了,并肩子上。”说罢就带头冲了过来。十字街是通化的繁华所在,街道有个三四丈宽,大于其他街道,适才冲锋被打退,就是因为西街这街上月光直射之下无处躲藏,被巡警们提前发现了,季傻子只好带着人钻进了街边的门店里。现在说要冲锋,这一票人连忙磕磕绊绊的从店里面冲了出来。 季傻子刚冲出门店的时候,李景明和刘建云都反应过来了,李景明连忙喊道:“西面!西面!”示意乡勇们的火力西移。大江东在南面听见季傻子这边的呼喊声,哪会不知道配合,忙得带人也往前压了一压,枪声一时大作,众乡勇见状哪顾及得了什么西面,前面都要顶不住了,全都对着南面使劲开火。刘建云没管李景明,只是大嚷:“后队,后队,跟上,后队跟上。”现在因为警戒护厂队拉的老长,火力根本不能和刚才比,所以他大喊后队跟上。 霰弹枪特有的咔嚓上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冲到眼前的胡匪被一个个打得血肉横飞,可最后毕竟是近百号的胡匪冲锋,前队三十号人火力不足,而且距离又近,胡匪前次是过来的时候没注意月色被发现的早,还没有完全冲起来就被打退了,现在是摸到了街边上,冲过来也就是三五丈的样子,这个距离太窄了。很快,胡匪便冲了过来,和前队混在一起肉搏。这霰弹枪虽说是近战利器,但买来的时候却没有配刺刀,其实这东西生产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要装刺刀,肉搏起来很不得力。前队一时被牵制住了,其余胡匪连忙往乡勇的后路冲去。 见后面的胡匪冲过前队往乡勇杀去,刘建云心里暗呼一声:完了。但幸好后队上来了,便急忙带着后队对着绕过前队的胡匪连连开枪,胡匪们冲过前队士气大振,本想一股作气杀到乡勇们的后面,谁知道被后队四十多把霰弹枪一顿乱枪打过来,几十号人顿时倒了一地,街面响起了一片哇哇惨叫声。刘建云见止住了胡匪的攻势,忙带着人冲到前队去帮忙,不过这帮忙不是上去肉搏,而是大家伙抽出左轮手枪借着月光开始放冷枪——护厂队的衣服都纯白的棉衣,在月色下异常的显眼,随着叭叭的枪声,土匪倒了不少。 就在刘建云解决了冲过前队的胡匪的时候,对垒的乡勇们却是一阵大乱,本来这些家伙只是士绅们的贴身保镖,遇到小股胡匪还能靠人多枪好吓唬吓唬,这次对上这么大队如此凶悍的胡匪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难能可贵了,此时只见前面的胡匪逼近,而后面似乎又有胡匪杀过来,那渗人的哇哇之声就像是在身后,马上就有五六个人扔了枪转身往饭馆里跑。李景明见此心中大骇,忙喊:“顶住!顶住!”连开几枪嘣了好几个逃跑的,可无奈兵败如山倒,根本就弹压不住,大片的乡勇往饭馆和东街里跑,大江东见乡勇败退连忙招呼胡匪起身冲锋。李景明也算是个狠人,狠咬牙骂道:“吗拉个巴子的,拼了。”带着十几个巡警挺着刺刀啊呀呀的反冲上去,胡匪攻势顿时一顿。 刘建云正带着后队围住冲进前队的胡匪,冷枪之下四五十号人被干掉大半,却听身后一阵呀呀啊啊的叫声,回头一看只见乡勇们全部往饭馆和东街那边跑,眼看这胡匪就冲过来吧自己给包圆了。“后队,后队。”刘建云手足冰凉,歇斯底里的狂叫了起来,边叫就边带头往南面冲,边冲边放枪。后面的护厂队听到叫声连忙紧跟上去,打光了的左轮枪都扔了,拿起霰弹枪又开始狂轰。 大江东刚把冲过来的这拨狗子的最后一个砍到在地,正要追击那帮逃跑的土豹子不想又是一波狗子冲了上来放枪,砰砰砰的枪声里冲在最前面的炮头们倒了一片,后面的崽子们眼见冲到一丈远的地方,接着又是一阵更密集的枪声响起来——形势危急下,之前和西街胡匪肉搏的护厂队大都转了过来,也幸好刚才肉搏的早,枪里还有三四颗子弹,这一顿枪立即把冲在前面的一大片崽子都给打没了,后面的崽子要么趴在地上,要么退到了两边的店铺里。大江东久经战阵,知道攻击的最佳时机已过,狗子们的后队上来了,于是也不再催促,街面上枪声顿时停了下来。 ~ 注:狗子:巡警;土豹子:乡勇;秧子:被绑票者;炮头:尖兵;插千:卧底;响子:枪支;翻张子:面饼; 第九十一章 李景明 第九十二章 钟声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九十二章 钟声 刘建云见状终于松了口气,刚才真是惊险万分,要是自己转向稍微慢那么一线,那么等南面的胡匪冲上来那就全都完了。这其实是得益于李景明的那一个反冲,要是没有他冲上去让胡匪延了一会,也没这一线生机。东面和西门的胡匪都被干掉了,两路加起来快有两百号人,现在南面听枪声最少也有一百,今夜进城的胡匪到底有多少?刘建云深怕又哪里跑出几股胡匪来,他忙找到钟观光,“先生,眼下胡匪攻势稍歇,楼上的秋老爷还是换个地方好些。” 钟观光从开始到现在脑子都还是懵的,慌乱间只跟着大家伙一起开枪,此时枪声一歇被刘建云一叫半响没有反应,其实初上战场的人大多如此,枪声一响脑子就发木,做了什么全然都不知道,刘建云没有急催,只待好一会钟观光才回过神来,然后又问了一遍,“好!好!马上带人把秋老爷他们接下来,接下来。”刘建云赶紧领命而去。 进了饭馆刚要上楼,只见楼上“叭叭”的几枪打过来,他连忙疾呼,“自己人,自己人,胡匪退了,胡匪退了,我找秋老爷,我找秋老爷。” 楼上闻声一阵骚扰,一会楼上安静下来,县令秋老爷的声音响起来了,“是李巡长吗?” 刘建云回道,“回秋老爷,我是钟老爷属下刘自生啊,李巡长还在外面拒敌。”如今这当口,他可不敢说李景明已经殉职了,城里的巡警都打光了。 听说是钟观光的部属,秋县令顿时松了口气,忙对士绅说道:“是自己人,他是我家侄的属下,让他上来。”守这楼梯口的十几名乡勇立即移开了枪。 刘建云上来见礼之后,忙道:“秋老爷,我家老爷就在楼下,适才胡匪被打退了。现在底下乡勇已散,只靠我家老爷这几十号人这里怕是不好守。老爷还是移步往城东而去,东关那边基督堂修的甚是坚固,请老爷和各位老爷在那边稍候以待援兵。”来通化一个多月,城里的一些街道建筑刘建云还是知道的,东关的基督堂本在庚子年间被毁,去年通化被清军收复之后,教会就派人花巨款修复了。此次修复都用的石料,房屋甚是坚固,是以刘建云才回建议撤到那里。 刘建云此话一说,众人的心又提起来了。本来还以为胡匪真的退了,谁知道只是暂退,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攻了进来,如此情形心里都是趋于离开此地往东关而去。可是秋县令毕竟是朝廷命官,对这洋人还是很忌讳的,“那基督堂可是洋人的产业,如万一损坏可如何是好?” 刘建云没有做过官不懂大清官吏的心里,见他犹豫只好说道,“老爷,不管去不去基督堂,此地也不是久留之地,只需一把火这便呆不住啊。还是先撤了吧。”刘建云话一说完,众人都放声回应,秋县令见此也只好同意,饭馆确实不安全。 正当楼上的士绅老爷们从后门撤退的时候,东街那十几个溃逃的胡匪终于从东面绕了大半个城到了南街的大江东队伍里。 “什么,丁蓝旗睡了,他的那些崽子也都睡了?”——胡匪为了讨吉利,从不说死字,死了只说睡了——大江东黑脸越发黑了,这个消息他之前就有猜测,要不然刚才猛攻的时候怎么不见丁蓝旗的动静。只是以他对丁蓝旗的了解,很难相信这个鬼头蝦蟆眼被人给灭了。他抖着手用枪指着这几个逃出来的崽子,喝问道:“说的都是实话?” 这几个小崽子马上叩头赌咒,大江东见他们不似作伪,心里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旁边马师爷见状,连忙安慰道:“大当家的,此次进这圈子走的是西门,大为不吉利。我看……” 大江东闻此言立即找到些安慰,忙问道:“师爷怎么看,今次还有戏么?” 马师爷其实心里也没底,三百号人被干掉两百,城里的狗子却不知道还有多少,还有那些逃散的乡勇,因为没有乘势追上去,等他们回过神来联合刚才那帮狗子,那人数就比自家多了不少,要是再把城门给封了,那可就惨了。当然撤退的话不能说,毕竟送了这么多人命在这城里,总得捞些个什么吧。 “大当家的,此战还得从速啊,丑时一过,鸡鸣一起,那我等将大不利。”马师爷终于编好了个鬼话。“丑时?鸡鸣?”大江东满脸迷糊,这么说来只有夜里干活了。可夜里除了放亮子之外什么都干不了。而且现在占据的城西城南面的看屋子也知道住的全是穷鬼,能榨出什么油水来?城里最富的东关隔的远着呢。看来这饭馆还得打下来,大江东心中定计,就把那几个跑回来的崽子都哄了出去,马上叫人着手放亮子过去。 饭馆的几十个人不到一刻钟就撤出来了,此处距东关不远,护厂队按照之前刘建云的安排已经砸开了基督堂的大门,众人赶紧都钻了进去。秋老爷虽是很不乐意,但是此时保命要紧,也赶紧进去了,至于洋人的事情只好等胡匪退后再禀朝廷了。护厂队的人也逐渐退出了街口,埋伏在东街的两边,刘建云不知道胡匪到底有多少人,只好死守以防万一,此前幸好减员不多,加上楼上那十多个乡勇初估余下还有八九十人,这些人凭借霰弹枪和地势还是能守一守的,就是不知道之前那些溃退的乡勇跑哪去了,要是有他们在那才是万无一失。 “王老二,王老二,”刘建云喊着一个名字。一会一个汉子冒了出了,“你带几个人看能不能抓个胡匪过来,问问今晚上到底来了多少胡匪?”虽然干掉了两路胡匪,但不知道对方的具体人数使得刘建云很不安。 王老二应声下去了,他本是个天目山的猎户,动作利落枪法也准,很快带着几个人隐没在夜色里。正等着间,刘建云只见南街的胡匪每人拿着几个火把远远的往复盛饭馆扔,这木楼本是在庚子年间被毁,去年才是新建,却依旧盖的是木楼,不一会功夫就燃起了大火。一时饭馆边的邻铺里尖叫阵阵,有几个人出门之后跑到了胡匪那边,顿时就被他们绑了。 火光之中,大江东没见到刚才那些狗子,也不曾见到楼上有秧子跑出来,立马知道这些秧子们都撤走了。赶紧带着人往东街追了过来,可刚一出街口就被霰弹枪打了回去。护厂队因为枪不及远,任凭胡匪远远地开枪不还击,但只要他们已进入射程,就咔嚓咔嚓的使劲开火,一时胡匪也没有办法,双方又在这东街街口对持起来。刘建云见形势暂时稳住了,立马叫那几个剩下的乡勇去收拢之前溃散的那些人,要不然再多一路胡匪攻过来他可真守不住了。 对于战况的僵持大江东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对面狗子的响子太过厉害了,冲过去多少人都被喷到在地,自己这边能打的只有一百出头,再次分兵实属不智。因没人救火,东南拐角的三层木楼烧的正欢,像个巨大的火把,夜里幸好风小,这才一时没有漫延左右。 在大家都瞪眼看火把的当口,派去收容溃兵的乡勇回来了,带回了四十多号人,负责的头头对刘建云说道:“老爷,只找到这些,其他都跑出城了,一时收拢不到。”刘建云没管那么多,有人就成,这四十多号人虽然不多但是掺在护厂队里还是能顶点用的,特别是他们使得都是快枪,和护厂队的霰弹枪一长一短正好互补。要不是在街巷中,而且又是晚上,自己这个不能远攻的缺点一旦被胡匪发现那就是灭顶之灾。把五十多人编入阵地,安排好之后,他又回到基督堂跟钟观光商量对策。 此时基督堂的牧师邢子衡已经被惊的起来了——通化这里本是偏僻之地,但再偏僻的地方都有教堂,特别是庚子赔款里赔给教会的钱可不少,一时间全中国一千三百多个县里一千一百多个县都有教堂,而且这些教堂修的都不赖,甚至有些比衙门建的都好——教会只派了一个中国信徒在此打理一切,枪声本使得城里的一切灯火都灭了,因为庚子的记忆,教堂门被砸开的时候,邢子衡把自己隐藏的严实严实的。直到教堂进了人,听见了县令秋老爷的声音之后他才冒了出来,交谈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胡匪心下稍安。众人都在小声的交谈着,更多的士绅就在基督堂里祈求菩萨保佑,允诺此难过后一定回来还愿塑金身。忽然大门开了一道小缝,是刘建云进来了。 “先生,先生。”黑暗间刘建云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好小声的喊叫。 钟观光听见刘建云的声音,连忙喊住他过来。秋县令在旁忙问:“外面如何,胡匪可曾退?李总巡何在?”经历战阵之后,钟观光明白自己在队伍里完全是添乱,于是就和陈去病守在基督堂里。透过门缝只能看见外面静悄悄的,除了复盛饭馆那里火烧的正旺,时不时的冷枪和不断的喊叫之外,看不到胡匪有什么动静。 “禀老爷,还没退。我等守在东街街口,胡匪一时过不来。”刘建云简要的说了外面的情况,见问道李景明,不再像刚才在饭馆里那样隐瞒,只低声说道:“老爷,李老爷他殉职了。” 秋县令闻声小啊了一声,但毕竟几十年养气不懈,没有大叫起来。稍微缓了一下,对刘建云说道:“胡匪攻势已钝,你可派人去东门城楼上敲钟,此前曾有约如有警则敲钟,勇丁将集。” 刘建云不好反驳,只好说是,胡匪进城已久,大家估计都吓破了胆,哪还敢出家门。但不敢违秋老爷的意,只好派了几个人过去敲了。一会“当当”的钟声又在城里响了起来,夜深人静之际,这钟声传的悠远。这关外之地百姓还真是彪悍,本见胡匪进城枪声大作,都避在家里不敢出来,此时听见有人敲东门的警钟,知道巡警还在抵抗,热血之下便又跑出来不少。 月色之下,只见黑暗里陆陆续续的冒出一些人影,或是拿棍,或是拿叉,开始还有点摸摸索缩的张望,待见到钟楼下站的不是土匪之后这才奔了过来,众人都是按照甲分列,不一会就聚齐了一百多人。这些人除了几个是早先住家的巡警,其他的都是东关附近商铺的伙计——这些都是原先保甲里的勇丁。他们虽然没有枪,但拿着棍棒刀叉人数也不少,一时使得守军士气大振。 刘建云正要上去安排,之前去抓人的王老二回来了,他抓了个胡匪回来,但去的人也伤了一个。“报告队官,胡匪一共来了三百多人,骑队有三十多人,带头的叫做大江东。” 明白情况就好,夜里两眼一摸黑的,根本无法分辨出多少人,现在看起来,胡匪剩下也就百来人,自己这方不加甲勇也有一百三四十人,一对一还是可以打一打的。刘建云心中有了定计,忙招呼着一个巡警,让他找几个熟悉南街的人过来,打算问明路途绕过去抄胡匪的后路。 东门的钟敲第一下的时候,马师爷的心就狂跳一下,他立马找到在指挥崽子们使劲搜刮的大江东,低声说道,“大当家的,子时已到,星象移位,此处不可久留啊!” 大江东正火大中,夜里打着火把抢劫实在不便,那些秧子都躲在角落里,很难搜出来逼问银钱,自己找又半天摸不着门,几十个人弄了小半天五十两都没捞到,听了师爷的话之后半天没有反应。 第九十二章 钟声 第九十三章 船到了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九十三章 船到了 马师爷心里是希望赶紧撤走,此次虽说人死的多钱却没捞着,但是在巡警局弄了那几十把响子和二十多匹马已经算不错了,再说丁蓝旗挂了,他手下的人完全可以并过了,季傻子虽然没挂但也伤的颇重,他手下的人马也可以全归自己这边。见大江东不以为然,还一个劲的想找银子,急切的又说道:“大当家的,可千万不要忘记了去年五道江之祸啊。” 五道江这个词一下子就把大江东给惊醒了——这五道江就在通化县浑江的上游,庚子年间忠义军大当家刘弹子招降被俘之后,一干人等就跟着义和拳的王和达混了。有次在进军海龙的时候,王和达带着的人马就在这五道江被俄军和清兵给包围了,一千多号人基本全灭,只有少数逃脱,大江东就是这少数人之一。话说出击之前另一首领董老道夜观天象,建议王和达缓行,王为求速攻,不允;又建议王改走他道,王也不允。队伍出发之后,董老道叹道:“战必败,事不成矣。”遂偃旗息鼓,将残部与六合拳隐在临江猫耳山不再大肆活动了。 在马师爷希翼的目光里,大江东还是不语,眉目拧在一起,马师爷察言观色自然知道他想什么,“大当家的,此次这圈子也攻下来,狗局也端了,走的时候索性在县衙放些亮子,也好给皮子们一些教训。” 大江东闻言脸色稍好,他其实是怕打个圈子半途而废被道上人笑话,到时候面子没哪搁,但想想自己这次也是打进来了,狗子局被自己端了,县衙再放些亮子也算是圆满了。于是欣然同意,忙叫人安排下去了。很快,县衙屋顶上也扔了些火把,一会火就烧起来了,胡匪们骑着马,一边吆喝着乱放枪,一边沿街四处扔火把,喧闹了一阵,就一起从西城门撤出去了。 刘建云还在和几个巡警商量图纸,想着怎么抄胡匪的后路,却见一个甲勇疾奔过来,边跑边大叫,“老爷,胡子撤了,胡子撤了。”他原来是在东门城楼上望风的,这城里最高的楼也就三层,从十多米的东门城楼顶上看到西门那边没有什么阻碍,远远的只看见一行火把在西门外的官路上越行越远,大致数了下数目,猜应该是胡匪退走,连忙下来报信。 “啊,就撤出去了。”刘建云说了句不合适的话,但此时大家都没留意。“快,找几个人去探探,还有找些人去救火。”复盛饭馆被烧的差不多了,能灭的也就只有旁边的一些地方。不久去探查的人跑了回来,大喜道:“老爷,胡子真撤了,真撤走了。” 此时刘建云已经大概猜到胡匪为什么会退走的原因了,不再怀疑,也不追击,只命令看紧城门,余下的人都安排去救火,自己则去基督堂向几位老爷报告了。很快,城里就响起了锣鼓声,几个甲勇扯着嗓子在喊胡匪退了,又叫喊着走水救火之类,基督堂里的人们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夜,五十三个巡警,二十二个士绅带来的乡勇、八个护厂队员还有九个不走运的百姓被打死,十五个人负伤,胡匪自己则扔下了一百七十余具尸首,和十六名重伤者。财物方面损失的大头就是巡警局丢了六十八杆毛瑟造快枪和几百发子药,以及二十八匹乘马,还有就是城里最高档的复盛饭馆变成了焦土。 第二天中午待钟观光醒来往县衙去的时候,街道都已经收拾干净了,城里到处挂着白布,不时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昨天死了的五十多个巡警家里大多都是住城里的,好不容易走到县衙,县衙却也是一阵嚎哭声,打听之下门房说是李景明的家眷正在里内。原来秋县令知道昨夜李景明殉职原委之后,于是上午就把他的家眷招来抚慰一二。钟观光在门外等了半响,厅堂里哭声才歇,一会下人就过来请。 厅堂里秋县令眉头不展,此次匪来,死伤甚巨,光是几十个人的抚恤银就无处着落,本来嘛这些巡警的开支都了开征巡警捐筹来的,平时就不大够用,这次又要如此大的开销,真是无处着落。 钟观光见他在沉思,不好打扰,只轻轻的说喊了声“老爷。” 秋县令这才回过神来,“宪鬯啊,你来了啊。”顿一顿又说道:“哎,匪賊横行,地方不靖啊,昨夜要不是你在,怕我这脑袋都掉下来了。” 钟观光知道这胡匪攻城都是这铁路公司惹出来的,当下拘谨不安的道:“老爷,此次胡匪攻城,都是这铁路公司惹的,小侄实在有罪啊。” 钟观光的坦诚让秋县令不由得点点头,就事论事的话昨天的事情还真是这铁路公司惹出来的,当然这只是愚民之见,“宪鬯勿扰,李总巡等累受国恩,此次为国杀贼,死得其所,何况这通化地处偏僻,修路搭桥功德无量,再加上如今俄国虎狼之性,我等不修铁矿,则路全在他耳。宪鬯,在这关外修路,利国利民,善莫大焉。”想起国事不畅,他又长长叹了口气。 钟观光见其叹气,以为他是为昨夜后事烦恼,想来打死三四倍的胡匪上面完全能交代的过去,怕是为抚恤银发愁。想到适才街上听到的哭声,咬咬牙道:“老爷,不管怎么说也是这铁路公司惹的,小侄该对死伤之士勇抚恤,不然良心不安啊。” 昨天死者加伤者可有八十多人,加上钟观光的护厂队可就有近百个人,秋县令见钟观光说的坚决,正为抚恤发愁的他心中大慰,宽声说道:“好。好。宪鬯有仁爱之心,财货自当浑浑如泉源。”又说道:“此次巡警死伤殆尽,县城防务空虚,宪鬯可否任这巡警局局董一职,你麾下刘自生武事娴熟,不知道可有功名,有的话正好任巡警局总巡一职。” 此时通化县城的防守力量全无,枪械也被胡匪抢走了,要不是有钟观光的护厂队在,那就真成不设防了。虽说今日已经下令抽调县内其他区的巡警过来,但这样地方上的防务就空了,本来通化就不是富县,收的巡警捐根本不够养活额定的五百巡警,现在全县巡警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就最多一百多人,昨夜一下就去了三四成,不填补这空子,那匪患将不绝。 钟观光心中默想之后就知道秋县令的打算,心下却是暗喜,假装慌张问道:“秋老爷,刘自生本是南京陆军学堂的学生,俄事一起意献身报国,故退学后就被我招揽来了关外。可是我等皆非本县之人,任此官职是否不妥啊。” “没有什么不妥。只要能保境安民。”秋县令定下了调子,“昨夜之事,我已经写好了文书,已经把你和刘自生剿匪之功奏上去了,此次剿灭胡匪近两百名,你等又有功名在身,任此职无甚不当的。” 见他定了调子,钟观光不在多言,又问道铁路公司大会之事。 秋县令上午就和众士绅通过气了,大家经过昨晚对钟观光这个龙头还是比较认可的,关外之地不同关内,拳头硬不硬是事情成不成的关键。“今日士绅就会到齐,待今日休息一日,明日开始吧。” 钟观光对此没有异议,自己既然不去安东接货,那么一时时间也不急,明日开会,那么自己就要可以开会接货一起办,完了就应该去京城跑铁路这档子事情了。 翌日的铁路公司筹建会议开的异常成功,通化、宽甸、恒仁、白山、临近、兴京等地都处山林,交通委实不便,虽有浑江可以通船,但是航道没有清理平时一般也就是装两百石的木筏,而且还时日甚久,冬日又要断航,对开铁路公司都非常赞成。本来对一千万两的总股本有些惊异,但钟观光这边就认购了六百万两,加上张骞的信笺一念出来,会场的士绅都兴奋起来,一时认购踊跃,剩余四百万两也很快认购了近五十万两,总的算起来这铁路公司还是有三百多万两的差额。 铁路既然出了大血,那么教育会的募捐就出的少了,陈去病说的口干舌燥也只募集到了三千多两银子,其中还有钟观光的一千两在里面,弄得他很不高兴。回去之后直说在关外之地太穷。其实这关外山林之地本来就不富裕,要是放到江浙这铁路公司不要说一千万,就是两千万也是一天的事情。来关外越久,钟观光对此越是对这里充满感情,不为这天地,只为这里的百姓。昨夜自己和众人缩在基督堂内看到钟声之下齐聚东关拿着木棍的甲勇,晚间听到刘建云感叹李景明如何义无反顾决死冲锋,他就感觉心中激荡不已,江浙百姓也是如此勤劳质朴的,但那种悍勇和义无反顾却并不多见,真是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啊,不自觉中,钟观光已经把这关外之地当作了第二故乡了。 大事既了,除了跟秋县令谈巡警局之事,钟观光就耐心的等航船北上。中秋后四日,刘建云来报:船到了。钟观光立马起身欲出门,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大人物——因为前次胡匪袭城之事,加上各县的士绅乡勇添油加醋,整个东边道甚至包括奉天都知道通化有个钟老爷一夜杀了两百多号胡匪,而且为人极为仁义,死伤者不管是不是自己下属都给抚恤。这些传闻弄得他很是羞愧,胡匪袭城当晚最英勇是李景明和那些手持木棍的甲勇,自己可是怕的打颤躲在洋人的基督堂里。 “我就不去了,你带着人悄悄的出城,一晚上功夫要把货卸了。”钟观光自己目标太大,出城不归怕不保密,还是明日白天去看看吧,刘建云得令之后匆匆的去了。 第二日早上,一艘三百吨的铁船停在了县城东面的码头上,这浑江从来没有进来过这么大的船,全县的人都跑到东门来看热闹,因为只有一个专用码头,另外一艘船只能在河面宽阔处等前面这艘卸货完毕才能上来。虞自勋不在船上,船入关之后他就下船回东京去了,为打通关节他在安东已经一个多月了,东京的事情多有耽误。趁着轮船卸货的当口,钟观光坐着小船来到了老虎砬子,此处已经有三十多个护厂队守着了,两挺马克沁机枪也被刘建云拿出来了,交错架在各处要点的草棚里。 钻过山洞口伪装,钟观光就看见了一排排木箱子一直延伸到山洞最里面。刘建云安排的很仔细,地下都垫了原木以防水,上面都盖了油纸,油纸下是草垫。空气里都是锯木味道,但一打开箱子,一股枪油味扑鼻而来,木箱里装满了步枪。钟观光对枪丝毫不了解,只问刘建云:“这枪怎么样?” “全都是洋人的好枪,虽说是用过的,但膛线都没磨多少,保养的也好,而且枪是最新式的,比朝廷用的套筒要好。”刘建云爱枪如命,昨夜卸完货就按照货单挑灯夜战把这些枪都过了一遍。“一共一万令三十八杆,有六千六百七十杆新式步枪,三千三百六十八杆和朝廷现在配的一样的毛瑟枪,只是工艺更精,枪也轻些。还有就是一些配件。”那一千杆英国步枪已经在转移的时候运至沪上陆行工厂,打算卖掉。 钟观光有密码信件,杨锐在电报里已经把这批枪的情况详细介绍过了,他就怕多少缺失了。“子药在哪里,数目对吗?” “子药在里面,”刘建云把钟观光带到里面,“我对过了,数目都对,新式枪弹三百万发,毛瑟枪弹三十万发,机枪弹二十万发。其他还有一些炸药。” 钟观光转了一圈后就没什么兴致了,吩咐刘建云务必看好之后就签字带了一杆毛瑟式步枪和一些枪弹给陈去病。此人虽是文人,但却极好武事,这几天出去打猎因为不懂藏匿踪迹,近不了猎物之身就老怪霰弹枪射程太短,以至他每去基本都是空手而回。看过军火的当夜钟观光就通知众人开会安排后面的事情,第二日就带着铁路和矿产的各类文书和十多个护卫离开通化往京城而去。 第九十三章 船到了 第九十四章 京城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九十四章 京城 钟观光是9月25日赶到京城的,通化到奉天难走,但是从新民屯开始就有火车——俄国人不许关内外铁路接到奉天,于是关外铁路的终点就在奉天西面一百二十里的新民屯了。看到此情景,钟观光很是为自己的北京之行担忧,虽然在奉天见过增祺将军的时候,在两万两银票的孝敬下,他对这条铁路不作反对,但自己所申请的铁路就是想在奉天连接关内外铁路的,势必会穿过俄国的东清铁路,现在俄国人连朝廷的铁路都不让接轨,商办的铁路能成吗?真不知道竟成怎么想的。 到了京城的当天,他忙的就拿着赵竹君的拜帖去拜访商部左丞王清穆王大人。这位王大人四十余岁,看完信后却是闭目不语,钟观光有些疑惑,但不好发问,只能耐心等待。似乎过了好久,才听他用带着吴语的官话道:“宪鬯啊,如今朝廷办路已意属商办,今办铁路公司正合上意,可这关外之地乃是非之地,如今洋人又占着不肯退,真要是大战一起,生灵涂炭,覆巢之下,你这铁路公司安有完卵?” 钟观光早对这个问题深思熟虑了,“大人爱护之意,学生万分感激。昔日太祖崛起海西,经营草昧,百战百胜,克创胚基,可见这关外乃我朝兴发之地,龙气所在,此万万不能为洋人所据,今俄人已筑东清铁路,横断东西,贯彻南北,关外之利之矿都将被其所夺。我大清虽有关内外铁路,但此路只到新民屯止,未有深入内里,不成局面。现通化长白山林之地,交通不便,矿产稀缺,素来为俄人所轻,安通奉铁路以民办为由从奉天延至通化,再由安东出海,此路也是横向,未与俄人铁路争利。” 王大人见钟观光一脸正气,侃侃而谈,倒也没有打断,待他说完道:“铁路一事,所需甚费,此路有一千余里,所费当为千万之巨,若是朝廷允办,此路几年可成?” 钟观光见他不纠结关外问题,知道其已有帮忙之意,当下把一些文书呈过来,里面最有份量有两份,一是张骞的入股文书,二是王季同通过关系让荷兰银行出的一份资金信用证明,上面金额写的很大,足有八百万之巨。“银钱所费,公司当能筹齐,朝廷允办后,当找洋师探路,此间约需两年,探路之后修筑,因路处山林,所费多时,需三到四年方成。” 王大人接过文书,边听他说边翻看起来,越看神色越是凝重起来,特别是最后洋人银行所开证明上的数额,很是惊人,这钱着实不少啊,比一些省的税赋还要多些。王季同办这份东西也是无奈之举,你要是装没钱吧,朝廷说你没钱不能修不了,你要是说自己有钱吧,那以后的一些摊派就立马要多起来了,但为了铁路能成,也只好如此了。王大人专心看这些文书,氛围一下子又凉了下来,直到他看完了最后一页,才道:“宪鬯,你上面所求煤矿铁矿铜矿倒是好办,只是这铁路干系甚大,颇费周折。今日稍晚,明日你来商部衙门,办矿和办路之文书需分开填写呈报,各矿允办之文很快就会下来,但铁路就看朝廷之意了。” 钟观光在旁连连点头,王大人停了一下,复又说道:“商部尚书载振大人可有所耳闻?” 钟观光闻言知道他说的意思,忙道:“学生有所耳闻,都有准备,都有准备。” 王大人哈哈一笑,“如此,你且先回去,明日到衙门里来吧。”说完就端茶送客了。 翌日,钟观光去商部把文书都写好呈上,三四日之后由王大人安排下在衙门的前厅里匆匆见了载振一面,年轻的尚书大人甚是繁忙,只是寒暄了几句话就端茶送客了。当然,期间还是很利落的把四万两银票收去了——钟观光虽还有八万两但是不敢一次全部花光——然后只给了一句“等候朝廷旨意”的话就打发他走了。 似乎是银子起了作用,很快这办通化铁路的折子就拿到朝堂上议了,按照王大人的说法,在提倡商办铁路当口,和对京张铁路的态度不同,朝臣们都愿意看到看到这样一条挣不到钱,还很有可能亏本的非基干铁路商办。若真是要能修成,那么这奉天一省,大清的控制力将增强,而且铁路通到通化,对安定长白山一带也大有助力。随着越来越多的朝鲜民众越境垦殖于长白山一带,朝廷担忧之下光绪初年就在长白山一带设立了东边道,尤嫌不够下,又在去年把原来属于通化的大栗子一带新设为临江县,以加强对长白山边境的控制力,但光设城是不行的,临江一带人丁稀少,华民基本是一些木把子还有一些山客。若是通化铁路一通,那自然这一面的人丁都将兴旺,边境自然安稳了,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条铁路有着重大的战略意义。但和洋人相比,这些重大的优势都如吹灰一般的不重要了,在多数人唱高调的时候,自然就有人出言反对,比如外务部就把俄国人的意思传了过来:这铁路一办。我们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于是这通化铁路一事就暂时的不定期的搁置了。 钟观光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底了,清廷的办事效率也就很快,要是没有银子打点下去,他最快也要等到过年才有个信。估计是为了弥补收银子没办成事的愧疚,另行申办其他几个矿山和轮船公司都很快的同意下来了,他把这些信息都发电报给了王季同并由其转发给杨锐,然后等待他们的回音。 在钟观光发愁的时候,有一个人却高兴坏了。作为一个来自真正文明之地的绅士,一个有着诺大名望的记者,莫理循先生对此事非常的关注。他一直通过自己的关系和资源在呼吁英国制约对抗俄国势力南下,因为他的竭力运作,在后世,日俄战争常被人称作“莫里循战争”,大人物都认为,没有莫里循的鼓吹和挑拨,这场战争不会这么轻易就打起来的。莫里循凭借他在京城的关系网,通化铁路一事,很快就知道了,他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素材——一个传奇的发明家响应国家的号召修筑铁路,虽然没有触及东清铁路的任何利益,但却被俄国人粗暴的干涉。几经周转,他找到了正在北京严寒之中苦等指令的钟观光。开始钟观光收到拜帖的时候很奇怪,这个人他不认识啊,莫大夫,谁啊?无事见一见也好。只见前厅几个人,当中的是一个中年洋人,看见他便道:“钟先生,你好,你好!”说完对他作揖。 钟观光有点呆,却是被他说的中文给镇住了,这洋人说中国话还是第一次见,其实莫里循就是三板斧而已,他根本不懂中文。他机械的回应之后,坐下半天才说道:“鄙人和莫大夫似乎不曾见过,莫大夫此来是……?” 莫里循对此不以为意,自然的把话接了过去,通过翻译道:“钟先生,我是英国泰晤士报驻大清的记者,是听到你要办铁路的事情之后,很感兴趣,所以前来拜访。冒昧打扰了。” 记者,那就是报馆里的人的了,味精的广告让钟观光知道了报纸的威力,但要相信报纸能办成铁路那是异想天开。在一个多小时的交谈里,莫理循很快知道了他要的信息。回去之后很快天津、沪上的主要报纸都报道了他的文章: “……我很荣幸见到了神奇调料味精的发明人之一钟观光先生,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北京寒冷的寓所里,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这位已经发了大财的发明家住的很简陋,待客的茶叶也很不好……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想承办的安通奉铁路的请求被政府长期的搁置了,但却不知道搁置的确切原因。按照可靠的信息,这条投资巨大但收益了了的铁路本来是会被政府批准的,但是却被俄国所反对,虽然他们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他们的利益只在东清铁路沿线,而且俄国和清政府之间也没有达成使其独占满洲的协议…… ……虽然请求被搁置了,但是钟先生却只能呆在北京的寓所里,他告诉我他来北京是受了很多地方上有名望绅士们的嘱托,在现在的情况下,他无法回去面对他们的失望。他和那些准备创办铁路的绅士们都准备拿出自己所有的财产来修筑这条铁路,以改善当地居民的生活,虽然这条铁路不是干线铁路,投资也会有漫长的回收期,甚至还很有可能会因为货量不足而亏本。但他们还是愿意拿出财产来修筑铁路,只要政府可以批准……” 莫理循的报告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当然这只是在普通人之间,他的文章的真正所影响的是那些可以左右国家决策的高层,也只有这些人关心他的报道,在文章刊登不久之后,钟观光的寓所就开始有人陆续拜访了,来的大多是些掮客,一进门就吹嘘着自己又多大的能耐,这铁路一事要是交给他一定能成,钟观光对此都很客气,奉茶闲聊之后都一一请出去了。直到有一天有个叫龟田的日本人找来,他是日本金正银行的代表,说如果所修的铁路可以从金正银行贷款,他可以通过关系说服日本政府支持这条铁路,钟观光对此很感兴趣,和他相谈甚欢,只是表示自己一个人无法决定,还要等铁路通过朝廷允许后与股东商议之后才能决定。他走了之后,钟观光马上发电报给沪上,不是钱不够吗,现在就有个送钱来的,虽然朝廷铁路章程里希望完全商办,但也是允许外资可以占一小部分股份的。 电报发出去一周,他就收到了杨锐的远洋邮件。里面有一份英文报告,报告很厚,上面有些工厂常见的图表。杨锐的意思很明确,是需要他把这份报告送给美国公使康格先生,最好是能见上一面,然后说些话。这些话也在邮件里,内容只有两句话,一句是:铁路如果修筑将允诺所有外购的材料从美国购买,第二句话是:铁路修成后将让美国公司参与管理,还有就是一张东北的草绘图,和钟观光申请用的不同的是,铁路在通化用虚线向北延长了,行进两百多公里穿过宽城子之后还一直向松原白城伸展。 钟观光看不懂英文,但是图表却看得懂,上面似乎都是近几年的海关数据——此前杨锐就安排收集各类海关贸易信息,这些报告的数据都是来自于此——对于这份报告的意思他大致还是猜测出来了:就是告诉美国人东北对其来说是个重要的市场,而要获得这个市场不能指望东清铁路,因为对于美国的主打产品棉布来说,日本纺织业是个强有力的竞争者,而对美国另一个拳头商品煤油而言俄国又是凶狠的对手,要想美国商品畅行无阻就得有另外一条铁路输送商品。“要想控制市场就得自己控制通路”——这话是杨锐每次开会说到那些小小的、精明的让人头疼的地区小贩子们时常常提到的话。 钟观光马上行动起来,但是他到了使馆区就被拦住了——庚子事变之后使馆区的安保严密了许多,他又不通英文,无奈之下只好回头去找王大人。王大人对其的办法不无赞同,他毕竟是做过外务的,知道对于羸弱的大清来说,唯一能对付洋人的只有是洋人自己。当下安排人陪同他一起去了。看在王大人的官轿官府的份上,这次钟观光终于通过了,而且在美国大使馆也没用被阻止,在王大人通报之后一个秘书摸样的人告知他们公使先生很忙,如果要有事情可以由他转告。 钟观光当下把准备好的话说了一遍,秘书拿出笔记下了他所说的要点,最后离开的时候,钟观光把报告和自己地址交给了他,让他转交公使先生。这场接见只花了十分钟不到,但是钟观光来来去去却从上午折腾到了下午。该办的都办完了,接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九十四章 京城 第九十五章 身份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九十五章 身份 在钟观光听天由命的时候,杨锐却在11月13日南非到纽约的邮轮上,很多事情让他不得不去到美国,而且是在日俄战争之前。洛伦索马贵斯的事情已经交代好了,军校的已经有了初步的次序,开始有规则的运行,虽然九月底的时候从王季同又从沪上派来了五十多名学生,但也很快安顿下来了,军校虽简陋,但是却很有生气,初来的学生都很兴奋,但没过多久几天就被越野跑和夜间紧急集合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和学生们同来的还有章太炎邹容还有蔡元培的信,他们都已经加入了复兴会。蔡元培的信里主要是数落他不辞而别。章太炎和邹容则写了两首诗送给他,章太炎的比较难懂,邹容的更为通俗感人。 我兄杨竟成,觅剑斩妖龙。 并世无知己,吾生苦不文。 一朝沦地狱,何日扫妖氛? 昨夜梦和尔,同兴革命军。 杨锐把整首诗都抄录下来,贴在自己的书桌上。此时章太炎和邹容的案子还没有审理完,还被关押在老巡捕房,蔡元培在学社分离之后愤而出走,听闻苏报案发之后,又在八月初回到了沪上,在王季同的安排下已经入会了,仍然担任中国教育会会长一职。到此时,复兴会的几大体系已经有了雏形,杨锐负责军事,钟观光负责经济,王季同负责内务,蔡元培将负责人才培养、章太炎负责政治文化宣传,如果华封先生能入会负责军工的话,那整个体系就很完整了。 在杨锐还在海上的时候,美国的各大报纸都在首版位置刊登了美国对满洲贸易的文章——前几个星期麦克尼尔收到了杨锐的信件,里面有一些新闻稿,要求他务必要把这些稿件刊登在各大主流报纸上,同时要求他联络美孚石油公司和美国的棉花及纺织协会等类似机构,并把一些文件寄过去。 按照对东北局势的判断,能推动通化铁路的力量只有日本和美国。日本是不被接受的,因为战后那些地方基本都是他的势力范围,这条铁路等于在他的碗里抢饭吃。能适合的只有美国,而真正要撬动美国的光靠那份给北京公使的报告是远远不够的。按照了解到的消息,上个月中美商约谈判刚刚签字,清廷允诺开放的口岸为奉天和安东,谈判拖拖拉拉很是艰难,要让筋疲力尽的使馆人员再去谈一条不属于本国的铁路估计兴趣不大。钟观光只是敲个门而已,真正能促使开门的还要从美国国内着手。 一时间,舆论都开始关注占到整个美清贸易一半份额而且还在每年递增30的满洲市场,杨锐拟定的标题是《对清贸易的阿喀琉斯之踵——东清铁路》,文章指出不管俄日间谈判或者战争是什么结果,对于美国而言都会失去这个占美国对清国贸易一半、年出口额近两千万、未来几年将达到一亿美元的极具增长率的巨大市场,这是从去年对满洲的纺织品出口量下降和近年来煤油销售几乎消失得出的结论,在每年总共只有七亿美元的清国对外贸易中,对于后发的美利坚而言,保住这个将来有一亿出口额的满洲市场就极其重要了。文章给出的数据都很全面,资料出处也很详细。除此以外,还有一份美国棉布、煤油在满洲各大城市的销售情况调查报告,所有的资料都显示美国产品在满洲极具竞争力的,但是因为日俄两国的因素——特别是他们把持的东清铁路这一关键因素使得美国产品得不到公正的销售,这一切都使得美国所提倡的门户开放政策宣告无效。美国人有时很天真,只要他们认为自己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就会变的很愤怒。 文章还全力鼓吹纺织品公司,南部的棉花农场主以及美孚石油公司要给政府压力,迫使政府获得更多的对清贸易优势,同时不可遗忘的提到现在满洲本地商人正在筹建一条从安东经通化到奉天的铁路,铁路如果建成那么美国商品输入满洲将会多一条通路,可是这条能给美国贸易带来希望的铁路却因为俄国的反对而被搁置了。作者最后还谈到了最近结束的商约谈判,讥笑驻清公使康格先生花了一年多的时间都没有给美国贸易带来实质性的保障——众所周知在满洲清国政府无法主导什么。为商约谈判花的一年多的时间还不如支持中国人自己修一条通往满洲内陆的铁路,使得满洲市场不会被彻底丢弃。 美国国内本来在莫理循四月间刊登的俄国撤军的七项条件之后就激起轩然大波,因为这七项条件都是排他性的,有悖于美国的门户开放原则,这将会使美国失去最重要的满洲市场。虽然在此之后俄国外交大臣拉姆斯德尔福伯爵就俄国的意图向美国人作了保证,并通过美国驻圣彼得堡大使告诉美国国务卿海约翰:“俄国无意排斥别国……,美国可以确信,目前开放着的门户是不会关闭的,”但是后来俄国不按期撤兵而且还增派部队到牛庄的举动,使得之前平息的舆论又起来。杨锐操作的文章刊登之后,美国报纸又转载了莫理循在中国采访钟观光的文章。这些文章给正为满洲贸易担心的人们指出了一条明路——支持中国人修建那条并不笔直,但却使得美国商品可以在不被他国的影响下顺畅的进入满洲内地的安通奉铁路。 很快,那些与此息息相关的公司和资本就把这样的意见传递给联邦政府的办公室,而在分析了相关资料之后,政府训令很快传递了北京,指示北京要把这条铁路的修筑当作美清商约的后续部分对待,全力支持清政府及民间公司修筑这条铁路,如果有可能,最好让美国资本参与其中。 凭借着买来的葡萄牙护照,杨锐安全的通过了让所有华人色变的税关到达纽约,此时纸上还在讨论满洲贸易的事情,但他知道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真的要对美国政府游说别说关系没有,光是游说的费用自己就承担不起。他没有马上联系麦克尼尔,而是自己找了家高档一些的旅馆,买了一大堆报纸,好好休息了一天,然后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根据报纸找了一家小型的侦探公司,这家公司确实很小的,在一家披萨店的阁楼里,只有一间狭小的办公室,一个中年男子盖着报纸睡觉,直到杨锐的到来才把他惊醒。 “先生,请问要帮忙吗?”中年人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一边问道一边悄悄的打开抽屉摸索着他的枪。杨锐在非洲呆久了,胡子头发都很长,戴着个墨镜,加上几个月来日夜不断的训练,彪悍的很像一个劫匪。 似乎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安,杨锐保持着距离,缓慢的亮出双手示意手上什么也没有,然后坐下来说道:“嘿,别紧张。你不是侦探公司吗,我想要一个合格的侦探。” 中年人的摸索停了下来,在杨锐坐下来的时候,他看到这个彪悍的劫匪还不是个白人,似乎是个黄种人。哦。好吧,反正没有生意,只是价格要高一些。“是的,是的。我是杰夫格林,曾经在纽约警察局工作,”说道这他站起来排排自己的腿,“后来因为受伤就退休了。先生你要调查什么?” 杨锐对他的腿没有什么兴趣,只要不是个蠢人就行了。“格林先生,我是迈克乔丹先生,你可以叫我乔丹先生。你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我有一份工作需要细致的人完成它。” 格林见客户有些质疑,连忙说道:“不不,这家老鹰侦探事务所是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开的,我们就像老鹰那样锐利,不放走任何一只兔子。” 听到他的解释,杨锐笑了起来。这家事务所还是有点意思的,最少他花了不少脑筋取了个不错的名字。“我的工作比较简单,但是却很繁琐,如果不细致,那么很容易出错。”见对方开始拿出本子记录,杨锐满意的点点头,“工作是这样的,十七年前的时候,有一个七岁的男孩从西部来到了纽约,他在纽约生活了十三年。我要知道他这十三年都在纽约的生活细节。比如他怎么过来纽约的,然后来了纽约怎么生存的,纽约的十几年前的面包什么价格,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住在哪里,街区是怎么样的,等等等等。” 格林听得很是迷糊,之前还以为是找人的,这工作是什么,还原一个七岁男孩的成长记录吗?“乔丹先生,请问您并不要我们找到他,而是要我们调查他十三年经历了什么是吗?” “完全正确,格林先生,你真是一个聪明人。”杨锐本来还以为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使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其实我是一个作家,正在写一本小说,故事的主角是一个七岁的男孩在十八年前的纽约怎么独自生活,而不是被别人收养的生存下来,而且他还旁听了中学的课程,在五年之后他就离开纽约去了欧洲。我在纽约没有生活过,我需要十八年前到五年前这十三年里他生活在纽约的各项资料,还有就是他这十三年是怎么样生活的各项信息。要很仔细,并且完全合理。” 格林大致知道了工作的内容,这其实没有什么难度,无非是要构建十三年里男孩怎么生存生活的细节罢了,只要找到一个在纽约呆了十几年的流浪汉,然后给他十美元听他唠叨一天就完全好了。“乔丹先生,我完全理解这份工作的要求,我想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能完成它。至于收费,我认为是五百美元比较合理。要先支付一半。”面对一个黄种人,他狠狠的开了个价钱。 “可以,我先支付三百美元,还有我在纽约待的时间不长,调查完成之后我希望你寄给我,当然在寄之前我会把钱付清。还有,格林先生,这只是第一期的调查,如果前期的调查不够细致,那么后面我会中断委托的。”杨锐威胁了他一下,然后说道,“同时我需要签订一个保密协议,我不希望我的读者知道我曾经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塑造人物。” 本来还担心对方会讨价还价的格林对这些要求没有任何异议,一切都弄好之后,杨锐离开了,按照报纸上的地址去下一个侦探所,白天一天他花出去一千美元,找了四家侦探所。所有人都很乐意为这么一个黄种傻瓜服务。杨锐知道他们这样的态度,只希望他们能调查的仔细一些,虽然他是打算在这次调查之后,在资料的结果上继续追查一些问题。 在杨锐的设计里,整个男孩的人生分三个阶段,一是三藩市,那里本来就是华人的聚集地,所有偷渡客几乎都是在watsonvillebeach上岸,然后聚集在三藩市,中国人多的地方不能久待,待的久了自然其他华人就会对他有记忆,所以那里只能待半年。设定里一家人偷渡而来,最后就剩一下男孩;再就是纽约十三年,这里是美国最大的城市,人来人往的地方不会有人去注意一个小孩,所以可以久待;最后是欧洲和德国五年,杨锐出现在沪上的时候就会德语,那么按照之前的逻辑必定是在德国呆过。如此复杂去构建之后,杨锐以后就有了他的“真实”的上半生。 来到这个世界,杨锐最大的问题就是过去一片空白,如果只是作为一个商人,那么过去是什么样的完全无所谓,但是现在干革命,过去空白是不可能的,这让他很不安,必须要有一个完全清晰的过去,而且这事要尽快解决,不然以后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完善这个过去很费时间,而且还容易走漏消息。所以杨锐找了好几家侦探所,准备在他们提供的资料基础上,自己再重新加工一段人生经历出来。至于保密,杨锐不打算杀人灭口什么的,自己现在的头发、胡子和墨镜是个很好的掩饰,地址写的是麦克尼尔的,然后由他转寄沪上如意里老邓,最后再转寄给自己,相信自己的信那么多,老邓也不会有什么怀疑。 ≈ap;ap;ap;ap;lt;/a≈ap;ap;ap;ap;gt;≈ap;ap;ap;ap;lt;a≈ap;ap;ap;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ap;ap;ap;lt;/a≈ap;ap;ap;ap;gt; 第九十五章 身份 第九十六章 容闳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九十六章 容闳 办好了私事,杨锐开始联系麦克尼尔。按照之前的计划,他回到美国之后基本就在纽约呆着,主要的任务是申请专利、筹建取名为美国在线的广播电台和小城镇无线电报公司,还有就是其他一些紧要事件。 小城镇无线电报公司是杨锐的策划,但是他执行的并不成功,失败的原因是计划制定者对美国电报业根本不了解。这个策划的本意是通过加盟的方式,在那些没有电报的小城镇开设无线电报站,因为传输距离不远,这些无线电报支线就必须通过现有的有线电报干线才能将客户的电报发向全国各地,但是在当时的美国,统治整个电报界的是西联公司——和欧洲各国电报由国家买断垄断经营不同,美国对有线电报没有类似专营一类的管制,这就使得电报业竞争剧烈,几经洗牌,西联公司统一了整个美国的电报线路,在全国建立了近三千多个电报站。这家公司的存在使得没有电报的城镇很少,再就是这家公司在1901年马可尼试验成功之后也开始关注无线电报,对于麦克尼尔这样一个没有什么实力的合作者西联公司毫无兴趣。 麦克尼尔花了好几月的时间终于明白在无线电报上花时间是无益的,幸好在此之前他那些该申请的专利都申请好了,他现在在跟进无线广播项目。但是有个问题就是在纽约建立一个广播站是非常昂贵的,不但要找到高楼建立一个发射基站,还要免费送很多收音机,这不是杨锐给的两万多美元能完成的任务。 杨锐听着麦克尼尔泄气的谈到这些东西——他本来是认为通过无线电报机,自己能成为比莫尔斯那样的名人再小一点的名人,可事实未必如此。 “威克,其实我们本来也没用打算在无线电报领域获得多大的成功。在沪上的时候我认为工作重点应该是在广播上面而不是电报,不是吗?而且,你应该很能明白我们现在的优势,马可尼电报也许是比我们传的更远一些,但是它在其他任何的一个方面都不如我们,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还有金钱不是吗?”杨锐安慰他说道,火花隙那种注定被淘汰的东西根本不让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在意的是那些专利,历来技术产品专利上的胜负决定市场上的胜负。 麦克尼尔见老板没有责怪松了口气,回到美国的最后几个月,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无线电报上面,广播花的心思不是太多。“是的。老板,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和金钱。现在已经有几个投资人在和商议广播的事情,但是他们大多对出十万美元建立广播站保持怀疑态度,而且对不能取得公司的原始股份很不满意。我想应该再找别的投资人。” 十万美元其实不光是广播站,还包括收音机工厂的前期投资,但是按照之前的计划,麦克尼尔只会将广播站的股份出卖,而不是整个公司的股份。杨锐知道这是原则问题,如果是公司股份那就不是十万美元所能谈的了。“那就换人吧。”杨锐说道,“沪上那边资金很紧张,今年是没有办法抽调资金过来,明年下半年才有可能。威克,我们最好能快些找到投资人,那怕只是建立一个街区的广播。如果没有实际的成果,没有人会投资的。” 麦克尼尔点点头,这也是他所想的。“老板,明年路易斯安那的博览会,我们是以什么名义参加。是中国工厂的名义,还是美国工厂的名义?” 对的,明年似乎是世博会,“什么时候开始?”杨锐问道。 麦克尼尔翻出一份文件,说道:“明年的4月30日,老板你可以参加吗?” 听到这个日期,杨锐就知道自己来不了,那个时候自己应该在山沟沟里训练士兵。“我想有很大的可能来不了。”杨锐不无遗憾的说道,“无线电一类的产品就以美国公司的名义参加,中国公司只负责味精什么的吧。对了,看看能不能和主办方联系,如果能在博览会建立一个广播系统,那么我们就会有很多投资人了。” 杨锐的主意又让他兴奋起来,是的,如果那样的全世界都会知道广播和自己的。麦克尼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老板,可是我们怎么让人们听见声音呢,难道给每人一个收音机吗?”沪上的无线实验室虽然做出了三级管,但是却还没有做出放大器,所以声音不能通过喇叭外放,杨锐虽然在广播做出来的时候已经关注这个问题了,不断的催促哈利加快研发进度,但是毫无办法,这也是广播难以获得投资的重要原因。 原本忘记的问题被麦克尼尔提起使得杨锐很没面子,这事情他是负有领导责任的。杨锐心里一发狠说道:“你先去联系主办方,我会在回到沪上之后亲自去敦促哈利尽快把喇叭做出来,不就是个简单的喇叭吗,怎么那么艰难。我会给他半年的时间实现它。”杨锐觉得他有发飙的理由,拉箱里那个学德语时用的复读机上的喇叭,已经被自己拆出来交给哈利研究了,虽然这让实验室获得很大的进展,但喇叭这东西还是一直没有出来。 见到杨锐发飙,麦克尼尔大喜,要真是能像以前老板说的那样可以让声音飘荡在空气里,那么投资人就不是问题了。“这是个好主意。老板,我完全支持你的决定,是要给哈利一些压力了,虽然他工作很努力,但是这件事情的进度实在太慢了一些。” 杨锐不想再提喇叭这个头痛的东西,转移话题问道:“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杨锐说的是容闳,从王季同传来的消息,江南制造局的设备就是容闳购买的,买的都是当是最新的设备,而且在唐才常自立军起义之后他也被清廷通缉,后来他就不知所踪,估计是回到了美国。一个华人能在美国买到专业的机器,那这个人不是一般人,最少有一定的学识——杨锐还不知道容闳其实是耶鲁大学毕业的——和社会关系,是以他来美国的另外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找到容闳这个在美国有一定社会基础的人,如果可靠合适的话,那么以后可以把美国这边的事情由他管理——有很多东西麦克尼尔是无法做好的。 麦克尼尔在一个月前就收到消息,虽然在美国社会找一个华人很难,但容闳还是比较出名的,他很快就办妥了。“是的,找到了。他住在康涅狄格州的哈特福德城,我已经在上个月和他联系上了,老板,如果你要去的话,我可以马上发电报给他。哈特福德离纽约不远,只有一百二十英里,坐火车只需要五个小时。” 杨锐哦了一声,他以为容闳会在三藩市,自己要见他需要穿越整个美国大陆,谁知道就在纽约不远的地方。“很好。你一会联系他吧,另外帮我买明天的火车票。” 杨锐是在11月24日到达哈特福德城的,火车开了近六个小时,麦克尼尔给杨锐买的是头等票,本来作为一个华人是无法进入头等车厢的,但是和入关时一样,乘务员见到杨锐上等人的装扮和短发,估计以为他是个日本人,所以也没有阻拦。下午五点的时候,火车晚点到站。出了车厢杨锐发现开始下小雪了,他在站台正担心接的人是不是已经回去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声调有点怪,但却是汉语。“杨先生吗?” 杨锐回头一望,却是一个华裔年轻男子,狐疑的道:“是的,我是。请问是容先生吗?”杨锐对他的年龄还是很有怀疑。 大概知道杨锐的怀疑,对方说道:“我是容觐槐,家父已经恭贺多时了。” 原来是容闳的儿子,杨锐笑了起来,一边和对方握手,一边说道:“火车晚点了,让你久等了。” 容觐槐也笑了起来,父亲安排他出来接人的时候,他本以为是国内的官员什么,但是很吃惊只见到杨锐一人,而且还一头短发,这不由得使得他想到了革命党,父亲在几年前就是去了中国参加革命的,最后起义失败,失望而回。可这革命党却是太年轻了吧,杨锐此时虽然留着胡子,头发也长,但眼睛却是明亮、年轻的。他正想着这些,没有注意到杨锐说了什么。只叹道:“杨先生很年轻啊!” 杨锐知道他的意思,自己在复兴会里还算是成熟一点的,其他的都是二十岁左右的,他不由的想到那些在学校里的学生,第二批来的有一个才十五岁,真不知道王季同怎么安排的,也叹道:“还有更年轻的!” 此时的天空雪越下越大的趋势,容觐槐忙把杨锐带上了马车,急急的往家赶了。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车就看见一个老者迎在门口,这应该就是容闳了,还不等杨锐说话,他就已经迎上来了,握着杨锐的手道:“哈哈,想不到能有一天能见到竟成会长的真容,真是我的荣幸啊。” 杨锐被他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自己给麦克尼尔电报落款是“ationasso,jgg”想不到他也知道沪上苏报一案,从报纸里知道了复兴会和竟成兄,还居然从拼写中猜出来自己的真实身份。本来还担心他对革命的态度,见其如此热情,杨锐忙向他深施一礼,说道:“容老先生,此次冒昧,还望海涵。” 容闳此时七十有六,却精神矍铄,手上的力气也不小,见杨锐行礼他避开不受。开怀大笑之下把杨锐引入屋里,饭厅上寒暄之后,书房里彼此开始公开的商谈了。 “竟成,你们复兴会宗旨我已知,但却不知道具体的目的,革命的最后是不是要成立一个民主的共和国?”容闳在1900年自立军失败逃亡日本的途中和孙忠山相识,深谈之后知道孙忠山欲将中国建成为类似美国的民主共和国,对此他极为赞赏。此前他在报纸上知道了复兴会的纲领,对前面两句的武力排满的主张没有异议,但从“深度改革,复兴中华”这样的语句中无法得出复兴会的政治倾向,所以有此一问。 在与他儿子来时的路上,简单的对答中杨锐了解了容闳的背景,对这样一个少有的能接触到美国社会高层的华人,要经营美国非此人不可,所以无论如何都是要把他争取过来的,有这么个前提,他就不敢再畅所欲言了,对他的问题心平气和的反问道:“先生以为在中国能否实行美国式的民主?” 杨锐的平和出乎容闳的意外,在容闳看来,所有的革命领袖都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质,无不以说服别人信从自己为最大目的,康有为如此,梁启超如此,孙忠山也是如此,但杨锐却出人意表、并非如此,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革命党魁首。其实杨锐此时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推销员而已,不是使劲吹嘘自己的东西有多好,而是要关注对方的需求有那些。革命初期的几经碰壁,反思之后他把市场营销的那套东西用了起来——分析需求、细分市场、满足客户。 第九十六章 容闳 第九十七章 联合?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九十七章 联合? 容闳对杨锐的反问没有多想,只说道:“现在的中国满族人当政,又常常受到外国欺凌,如真是革命成功之后,千万不能走回满族的老路。至于国体,满族如果推翻,天下已经没有了皇帝,那么民主共和将是最好的选择,”此言虽说有推崇美国民主的意思,但是在没有皇帝的中国,中国确实只有民主共和制可选。 杨锐不想告诉他前明后裔之事,哪怕到最后这事情迟早要传出来了,毕竟只是一面之交,中国近代的革命史就是一部杀戮史,今天的盟友就是明天的敌人,对此杨锐不得不防备,他只好隐晦的道:“先生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就怕到满族下台之时,风云诡异,各方人士都有逐鹿之心啊。就怕到时人心散乱,纷争四起,看中国的历史,每次朝代兴替,战乱都要几十年不止,天下才能安定。太平天国之后,各地督抚权利越来越大,已有割据之势,怕到时候又类似隋末。中国封建两千年,想当皇帝的人很多。” 容闳虽是美国长大的,但是隋末还是知道的,知道杨锐说的不无道理,但他的意思不是很明白,问道:“竟成是想当皇帝?” 杨锐大笑,“这怎么可能,当皇帝多累啊。要真是当皇帝,我还不如来美国跟先生一起做生意。” 容闳也笑了起来,他刚才也只是试探罢了。杨锐这样的反应让他确信杨锐是真的不想做皇帝。“那竟成怎么让全天下没人敢再做皇帝呢?” 杨锐答道:“抓住军队,改革社会。” 容闳道:“抓住军队,莫非要以力压人?” 杨锐笑道:“如果有人想做皇帝,那么这时候就需要军队了。” 容闳大惊,追问道:“如果是你们想做呢?” 杨锐笑了笑,“有这个可能的,但是按照历史和社会发展来看,皇帝很快会被世人所抛弃,个人的最终解放是历史洪流,无法阻挡。我们要真的做了皇帝的话,最终还是会被世人推翻的。枪杆子能得天下,但长久看却是守不住天下” 容闳点点头,然后问道:“竟成是想通过军队来发动革命,我关心的是在革命成功之后中国是怎么样一个国家?” 杨锐说道:“我们没有在未来国体这个方面多做考虑,军队只是革命成功的关键,也是保护中国不被外敌凌辱的保障。当然,中国实行什么国体要根据国民自己的意愿,如果国民选择共和,那我们就实行共和,那怕共和不好;如果国民选择帝制,那我们就实行帝制,哪怕帝制不好……” 容闳听到这,很是欣慰的笑笑,对杨锐的好感越发多了起来。一般而言,革命领袖们都有一种舍我其谁的大气魄,认为只有自己就是英雄,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拯救万物苍生。但这些在杨锐身上都看不到,他不似个将军,倒像是个纽约时报的编辑,虽然自己在领导革命,却置自己于革命之外对革命坦然处之。 “……但美国有美国的情况,中国有中国的现实,初略看来,中国民明智未开突然实行民主,那么这样的民主其实是虚假的民主,完全被各地实权派操纵,从专制到民主要有个过度,没有四十年的时间,这个过度无法完成的。” 待杨锐说完,容闳对他的四十年之说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要四十年?不能更短时间嘛?” 其实杨锐觉得四十年都太短,最好是五十年。见他问,就说道:“民主的前提是要大部分国民都参与进来,但中国能识字明理的人太少,所以要民主那么教育必定要跟上。以八岁上学算起,四十年之后才四十八岁,如果民选的话,十八岁以上算选民,可是在十八岁到三十岁的人难免年少气盛,容易被人鼓动,他们的主张也未必是周全之策,如果三十岁以上的人太少,那么民主的结果可想而知……” 平心而论,容闳对这还是认可的,他四十八岁才结的婚,两个儿子虽然听话但还是有年轻人的冲动。只叹道:“四十年太久了。有些人未必能看到那一天。” 杨锐知道那些人的心思,这就像张之洞不管成本非要把铁厂建在汉阳、希望在武昌看到烟囱一样,强人们做事情都喜欢马上能看到结果,这是一种可以让人陶醉的成就感。和希望开门就看到烟囱冒烟的张之洞一样,孙忠山一类的革命者也是务必要看到共和制在自己手中开始实行,所以他才会对主张渐进改良的严复说出“俟河之清,人寿几何?”的话语。也许,不是改良行不通,而是他等不及。 杨锐笑道:“先生,革命是为了子孙后代不再受奴役之苦,我们这一代人注定是要牺牲的,甚至是默默无闻的牺牲。我们这一代看不到,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就怕后人也看不到,那就是千古遗憾了。” 容闳已经是古稀之年了,没有打算看到那一天。只见杨锐不反对共和,于是说道:“现在反清的势力中,除竟成的复兴会之外,还有两股,一是康梁的保皇会,在海外影响很大,会员也很多,财力雄厚。现在美国有华人的城市基本都设立保皇会分会,并且他们已经在加州的洛杉矶训练军队;还有一支就是兴中会,现在由孙汶领导,在华南、南洋一带素有影响力。如今复兴会影响力主要是在国内,竟成如果能和他们联合,那么革命很快就能实现。” 见容闳提到康梁、孙忠山杨锐就感觉头疼,总不能告诉他康梁都是蛀虫,除了拿了华侨几百万捐款胡花之外一事无成,至于孙忠山,不但崇拜美式民主,二次革命由此开中国以武乱政之源。杨锐想了想说道:“康梁主张保皇,不是反清,他们要的无非是要光绪再次亲政罢了。如果和康梁联合,那中国势必要革命两次,一是革慈禧的命,再是革光绪的命,革来革去受苦的还是百姓,能少革一次那就少革一次为好,所以康梁没有必要去联合。至于孙汶,他的主张我从复兴会东京分会也知一二,可他不顾国情力主共和的主张我难以认同,复兴会认为中国选择什么国体那是人民的自由,不能由谁强加过来的。” 康梁的主张和习性容闳在自立军的时候就很是领教了,庚子年的时候,若不是康有为迟迟不把军费汇过来,唐才常自立军也不会败的如此之快。至于兴中会,自从去年年底大明顺天国起义失败之后,他和兴中会领导人之一的谢缵泰就断了联系,兴中会大头目里面现在也就唯有孙汶还在日本雌伏,虽然此人之前被众人说成一个会党豪客,但是自从那年在轮船上和他偶然相遇之后,容闳感觉自己这位老乡颇为“宽广诚明”,并且有华盛顿之大志,所以对他多有鼓励。现在见杨锐也是真心革命之人,便想促成双方联合,尽快推翻满清,但见杨锐没有做什么思考之后就一口否决,心下失望。 他苦口婆心的说道:“竟成,革命开始,当以发展为先。联合其他势力一起推翻满清,那么成功指日可待。这就如开公司,自己资本不够那就贷款,这样公司才能开起来。” 虽然反驳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很不道德,但是杨锐心中的狗血使他忘记了市场营销的原则,还是把真话说了出来,只不过他把声音放的很低,语速也变慢:“先生,先不说主张是否相同的问题,我听过一句话叫做宁要神一样的对手,不要猪一样的战友。当初自立军若不是康梁犹豫观望,那么结果也不会如此吧?再说孙汶惠州之事,如果纠结的不是一些会党,而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哪怕这只军队规模很小,那结局将大不相同吧?康梁纠结于光绪礼遇之恩,孙汶则强求美国民主之制,其实他们都不善于武装革命,也不懂中国真正该如何改革。和他们的联合不但不能加快进程,反而会拖延进程,与其找一张写满的纸改了再写,还倒不如直接找没有写过的纸……” 杨锐话一说完,气氛就有些冷场,容闳一时间沉默了,其实在回到美国之后他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考早先自立军的事情,确实就像杨锐说的,如果康梁那时候不犹豫,那么当初结局如何还未可知啊;至于孙汶,先不说惠州之事,只说去年的大明顺天国的事情就是因为保密不严而失败了。从这个角度来说,会党还真是难以成事。但是他怕杨锐像自己当年一样,在没有见到真人之前对孙汶抱有成见,于是说道:“竟成啊,康梁我们不说,只是这孙汶我还是希望你能见一见,说不定你们能成为好朋友。” 杨锐心里苦笑,但在嘴上只好说道:“好的,只要有缘,我想我们会见面的。” 不管杨锐的不情不愿,容闳跳过此节,问道:“竟成这次来美国主要是办什么事情?” 绕了大半天,这话题终于来到了正题上,杨锐说道:“这次来美国,主要是找容先生帮忙的。” 容闳笑道:“竟成请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全力帮助。” 在说出请求之前,杨锐是很犹豫的,只要自己一开口那么复兴会的很多秘密就等于告诉了他,虽然他也是属于革命派的,但是他对孙忠山的看重让杨锐很是担心,怕他有意或者无意把消息传给孙忠山,不管传了什么过去,都会让杨锐很不安。但是不说也不成啊,在美国所知道的人里面只有两个人选是合适自己的,第一个就是容闳,另外一个就是抗日小说里常见的司徒美堂,但现在司徒美堂还没找到,就是找到,他的社会地位也决定他的作用有限,虽然他在华人中地位很高,但是对于美国上流社会而言,能接受的也就只有耶鲁大学毕业的容闳了。 也只能相信他了,杨锐心里对自己说,然后说道:“先生在美国多年,社会影响力深厚,这是我们所缺少的,如果要革命,那么金钱枪械不能少,这两样复兴会都在着手解决,但是中国工业基础薄弱,很多事情只能寄希望于美国。我们所求有三,一是各类工业人才,华侨来美国多年,很多都已经融入美国社会,受过专业化的训练,这是中国所没有的,这些人才我想通过先生联系介绍并聘请到国内,同时我们还会将国内一些可塑之才送到美国留学,容闳先生以前负责过学生留学之事,想来再行此事应该是轻车熟路了。” 容闳点点头,表示同意,示意杨锐说第二条。 “第二就是不管是革命成功之前还是革命成功之后,中国都需要大量的工业设备,特别是现在,我们准备办一个军工厂,但是制造枪炮弹药的设备难以买到,我们希望先生能帮我们找到合适的设备和愿意出售的人。” 这个倒是出货容闳的意料,他以为杨锐会让他帮忙买军火,谁知道这一步直接跳到军工设备上了,他问道:“这军火工厂多大,开在哪里,工程师怎么办?” 杨锐答道:“早期规模不大,供应一支三到五万人的部队就可以了,至于工厂开在那我还没有确定。”杨锐笑着看着他,只见他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又接着说道,“至于工程师,我们准备在1906年左右才开设兵工厂,也就是说还有两三年的时间来培训人才,人才的培养我们准备放在美国,这就要借重先生在美国社会的关系了。” 容闳对此表示同意,只是说:“如今美国排斥华人气氛很浓,除了留学和偷渡之外,华人是难以入境的。这些人才放在美国培养,势必要进工厂,这就一定要有合法的身份了,我看这些人还是在华侨里找为好。” 第九十七章 联合? 第九十八章 陈宜禧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九十八章 陈宜禧 容闳的提议其实就是杨锐的想法,杨锐点头之后接着说道:“第三就是资金了,我们的本意是通过开办公司赚钱然后支持革命,但是中国的市场太小,要想赚钱还是要到美国。所以我们希望能聘请先生为我们的顾问,借助先生的人脉帮助我们开通生意。” 杨锐说完,容闳哈哈大笑,康梁等人拿华侨捐的血汗钱以开公司为名给自己享受,这边却拿自己的钱开公司为革命所付出。前几个月梁启超来美国搞巡回募捐,路过哈市的时候来拜访过他,双方立场不同,所言寥寥就结束了。笑毕,容闳说道:“竟成一心为国,真是有办法,可叹有些人啊,哎,不说也罢。竟成准备开什么公司?” 杨锐压下想告诉他美国已经有公司的念头,只说道:“已经有一些粗略的想法,但是具体的事情还要我回中国之后才知道。我到时候再联系先生。” 对此容闳表示同意,杨锐接着说道:“现在比较紧急的事情:就是兵工厂的技师要现在就开始准备,回国之后我将筹钱过来,我希望那时先生有个具体的计划,比如开设这样一个兵工厂需要多少资金购买设备,需要哪些设备?还有就是需要多少技术人员,这些人要培养成功的话需要什么学历,放在哪里培训,需要多久才能培训好?最后就是资金问题,计划展开后需要多少资金?” 谨慎的本性使得杨锐没有告诉容闳复兴会将在哪里起义,更没有告诉他东北铁路的事情和前明宗室的事情,容闳本来在自立军起义后就被清廷通缉了,如果让商业这条线——特别是国内的商业这边和容闳挂上联系,那么有心人很容易就可以把目光投向钟观光那边,是以杨锐来美国的其他二件事情没有向容闳透露分毫,他只说自己的行程是离开纽约之后就去三藩市,然后搭船回国。 书房的深谈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钟敲到十一点的时候杨锐提议睡觉才结束。第二天早上起来晨练的时候,他老人家早就起来了,精神矍铄的正在客厅里百~万\小!说,这让杨锐不得叹服他身体好。哈特福德从昨天开始下了一夜的雪,看着这晶白的世界,杨锐不由的想到了自己几个月后要待的东北,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挂在那片白山黑水里。以前看那些穿越小说的时候,根本不要为主角的命运担心,可现在不是啊,谁能肯定自己是主角?想到这个,杨锐不由的埋怨穿越大神怎么不弄个防弹衣给自己,但一想有的时候防弹衣也没用,除了子弹,炮弹也是会杀死人的。还是听天由命吧! 接下来的两天杨锐就住在容闳的家里,两人除了谈怎么造反怎么革命之外很少有其他的话题,他的大儿子容觐彤是冶金工程师,哥伦比亚大学硕士毕业,小儿子也已从耶鲁大学毕业,现在就在纽约孛格林军火公司上班。容闳表示如果复兴会有需要,他愿意派他们两人往国内服务,但杨锐却感觉不安,这样一来把人家儿子都弄走了,老人家要是有个什么事情怎么办。只好表示现在国内还不安全,军火生产也没用那么快,待到国内打开局面形势稳定了,再根据情况决定,对此容闳表示同意。 很快,在11月26日感恩节晚餐的时候,容闳就对两兄弟宣布了他的决定,当然他没有说革命之类的话语,只说希望兄弟两回国为国家服务,虽然容闳入美国国籍已经几十年了,但是他一直都把自己和两个孩子视为中国人,餐厅的气氛因为这席话而凝重起来,杨锐很是坐立不安,面对如此局面,他只有找了借口落荒而逃了,然后在房间里还能听见餐厅容闳的激动的话语声,很显然两兄弟未必乐意离开舒适的美国去一个被媒体称为野蛮落后的地方,虽然父亲对中国有着那么深厚的感情。 在第二天早上,容闳告诉杨锐觐槐这两年将在现在美国组织未来兵工厂的人员,几年之后再去东北。觐彤则根据实际情况,如果国内需要,那么他将将立即辞职回国服务,面对如此结果,杨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离开哈特福特的前一天,容闳带着杨锐散步到了一所学校附近,路过一幢三层的建筑说道:“竟成,那就是以前的留学事务所,1875年建成的,花了朝廷七万五千美元,当时我认为朝廷花了这么多钱在这里,总会把留学计划坚持下去。想不到啊,唉,没过多少年就撤了。” 杨锐知道清朝的留美幼童计划,容闳就是这个计划的推动者。因为中途夭折,四批一百多人的留学生就只有寥寥数人完成了学业,其他的都辍学回国了。如果当时这个留学计划一直坚持下去,那么中国完全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纯公。”之前听着容闳说起中国国会的事情,大家都叫他纯公,杨锐也学着叫了。“这是清廷浪费的第一次机会,如果留学计划没有中断,那么中国可能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说到这件倾注了心血的往事,容闳还是很是感慨,半响才道:“他们太陈旧了。没有办法再引领这个国家走下去。竟成,中国以后就要依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不过啊,你们要团结啊。” 杨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现在在这个问题不好说什么,他只是默默的说道:“会的,只要大家理念一致,就自然会团结的。” 翌日,杨锐告别容闳来到了纽约,刚回到纽约的时候,麦克尼尔就把几天前王季同发的电报给了杨锐,电报上说前几天美国驻北京公使派人去找了钟观光,双方聊的很愉快,在钟观光说出那两个条件之后美国人表示愿意为铁路贷款的意愿,钟观光按照杨锐之前邮件里的嘱咐回答暂时不需要贷款,并再次重申铁路建成之后邀请美国公司管理的保证,以及希望美国能在安东开设领事馆,并投资参与兴建远洋码头。 11月30日,杨锐又收到了王季同的电报,安通奉铁路的上奏被清廷批准,为了工程能顺利完工,还赐了钟观光一把尚方宝剑,清廷示意如果修路有人恶意阻扰可以先斩后奏,同时,商部也在第二日就批准了《安通奉铁路章程》,原件一字未改。清廷本来就极为愿意有这么条铁路,这样能使关内外铁路的影响力深入东北内陆,而且这条铁路和京张铁路不同,因为途径山区,修路花费巨大但收益有限,商办最好。之前因为俄国反对不敢批准,现在美国拉着英国,英国又带着日本都示意清廷批准这条铁路,于是清廷就骑驴下坡的马上同意了。铁路批准的第二天报纸刊登了这则消息,俄国公使雷萨尔毫无反应,看来俄国已经默认了这个结果。 拿着电报杨锐一时间大乐,弄得办公室外的其他人莫名其妙,本来外面的那几个老美见老板麦克尼尔先生领来一个华人就很惊讶,排华之风虽然在东海岸不算盛行,但在报纸舆论的影响下,美国人对“肮脏的、舔食内脏、不信上帝”的“苦力”们根本没有什么好感,此时在外面听到这个中国人的夸张的笑声更是厌恶,不过幸好,这个华人很快就消失了。 12月3日,杨锐踏上了枕了无数华工尸骨,在后世被英国bbc誉为世界工业七大奇迹的太平洋铁路,这条长三千七百八十六英里长的铁路分为两段,靠近东海岸的那段叫做联合太平洋铁路,而靠近西边的那段叫做中央太平洋铁路,分界的地方在奥格登属,因为实在漫长,穿越这条铁路需要七天时间,杨锐在10日那天到了三藩市。和在纽约一样,化妆之后他只花了八百美元就找了四家侦探所帮忙编故事,同时还额外的要求帮忙找西部华人会修铁路的工程师。很快,侦探们都传回了同一个公司和华人的名字——西雅图广德公司,陈宜禧。 根据侦探们的资料,陈宜禧是一个老华侨,他在十多年前所开设的广德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帮铁路公司招揽工人,并且承包修筑铁路——确切的说这家公司是一个铁路修筑承包商。而陈宜禧本人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在几年前的西雅图排华案里,他以一己之力用法律手段帮受损的华工讨回公道。 “那么,他是在西雅图了,对吧?”杨锐有点诧异的问道,西雅图似乎在加拿大那边。他本来以为华侨们都聚集在三藩市,但其实不是,美国很多城市都有华侨。 “是的,乔丹先生,你可以坐火车过去,只需要花两天左右的时间。”事务所的侦探很热心的给他指点了路途。 在西雅图,杨锐找到了广德公司,陈宜禧是个六十的老人,干练的气质在西装革履之下似乎是个日本人。其实他看陈宜禧像日本人,人家也看他像个日本人,要不是杨锐通报的时候说是从国内来的,他还想以英语问话。 微微有些诧异,虽然来求自己帮忙的华人不少,但是都是有辫子的。陈宜禧问道:“后生仔,揾我乜野事干啊?” 他用的白话,杨锐只能听个大概,意思是自己找他什么事情。“陈先生,是关于一条铁路。”说着,杨锐把一份洛杉矶时报递了过去,上面是有一个版面是专门评述清国第一条民营铁路——安通奉铁路的,当然主要是分析这条铁路修成后对美满贸易的影响,文章作者认为中美商约里清国所允诺开放的安东和这条铁路,将是美国对满贸易进一步增长的坚实基础。 作为一个修筑铁路的工程师,作为一个华人,陈宜禧是知道这条消息的,当然只是知道而已,按照惯例这条铁路也是马上交给外国工程师修筑。此时见杨锐拿出这则新闻,吃惊的用英文说道:“你是要修这条铁路?” 杨锐笑笑,也用英语回答道:“是的,通化铁路公司不希望把铁路的修筑工作交给外国人,所以他们派我来美国寻找有筑路经验的华人。如果陈先生没有其他的原因,我很希望可以承接这条铁路的修筑。” 陈宜禧闻言沉默起来,事情很是突然。忽然之间就有这么一条近四百英里的铁路送上门来让他修,有点不可思议,但是看杨锐的神色却不像是开玩笑的。杨锐似乎知道他的疑惑,拿出了通化铁路公司和安通奉铁路的一些资料。其实这条铁路都是他对着电子地图在房间里策划出来的,最原始的资料都在他这里。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九十八章 陈宜禧 第九十九章 修路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九十九章 修路 待他看完资料,杨锐说道:“陈先生,不瞒你说,这条铁路是在美国人的支持下才拿下来的。东北的局势很不好,俄国人和日本人马上要在那里开战,这条铁路按照计划只能在开战之前完成测绘,在战后开始修筑。我们在当地的势力完全可以保证工人的安全问题。至于外国干涉也不成问题,美国人会保证我们把它修好。” 修铁路除了考虑铁路本身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关键问题,比如政治因素,比如当地的治安问题,在美国修筑太平洋铁路的时候,为防止印第安人阻扰,政府就出动了军队以保证筑路顺利完成。陈宜禧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两个问题也是他所担心的,然后他又问道:“你们公司准备了多少钱修筑这条路?” 杨锐对铁路一无所知。只好说道:“我们还不知道这条铁路要花多少钱?通化铁路公司的股本金是一千万元,我想应该是不够,这不够的部分只能后续再增资。我们希望陈先生在测绘之后给我们一个较为准确的预算。而且越快越好。” 陈宜禧问道:“要这么急嘛?” “是的。日俄马上就开战了,虽然战火一时间波及不到铁路沿线,但是大批军队进入东北会比较麻烦,最好能在两月份之前就进入。只要进入东北那么安全没有问题,”杨锐知道日俄是在两月初,希望陈宜禧能马上带人过去。只要不在旅顺或者安东这些沿海地带,他还是能保证这些人员的安全的。 看着杨锐给出的东北地图,看到那蓝色虚线安通奉铁路和红色实线的俄国东清铁路,他沉默一会,然后点点头说道:“可以,我可以马上派人去测绘,但是你要让通化铁路公司给我们发电报邀请我们过去。”说到这里他看了杨锐一下,解释道:“不是不相信你,而是美国排华很厉害,按照排华法案在美国如果华人没有一千美元的财产,那么离开美国之后就不能再回美国了。就是有一千美元的财产,也只允许离开美国一年,一年之后没有返回,那么以后就回来不了了。我要拿通化铁路公司的邀请函和美国官员商议,如果这些去东北修路的技术人员还要遵守这条法规,那么我就告诉他通化铁路公司可能不打算把铁路交给美国人,很可能交给其他国家。” 1882年制定十年期的排华法案到期之后不但没有废止,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其中对来美国的华工限制的更为严格。杨锐说道:“好的,铁路公司的钟经理还在北京,他和美国公使有过交流,我可以让他给美国公使提出这个问题。” “那再好不过了。”陈宜禧像是放下了一件心事,笑了起来:“说了半天,还未请教……” 杨锐对他问题想以想好,说道:“鄙姓杨,有点来历不明。等国内发邀请函之后,陈先生可不要对外说有我的存在,只说是通化铁路公司直接联系你的好了。” 这个回答让陈宜禧有点遐思,“杨先生是哪国人?这铁路……” 杨锐知道他会错了意思,担心自己是哪国的汉奸,忙解释道:“我是中国人,铁路没有外国资本,陈先生放心好了。办铁路公司的人和我认识,所以帮忙。我是在庚子年自立军的时候,受了些牵连,所以如果先生把我说出去,那么朝廷对这条铁路就会有其他的想法了。先生还是不要向外表明铁路和我有关系的好。” 自立军之事影响很大,现在三藩市保皇党的大同日报介绍的很多。作为影响力最大的华人自办报纸,陈宜禧还是看的,所以对戊戌以来的国内事件还是了解些。 两人交谈之后杨锐就给王季同发电报——为了保密期间,杨锐和商业那条线的联系都通过身在租界的王季同周转——让钟观光给美国这边发邀请电报,并且向美国公使提出华工修路返美限制的问题。很快,在第二天下午,陈宜禧就收到了发自北京的通化铁路公司的邀请函。当他拿着邀请函去找移民局官员的时候,他所有的要求都被同意了。很显然,有更高官阶的人对此事施加了压力,同意所有回国人员在移民局领取相关证件,只要凭此证件,回国人员可以在铁路完工后再返回美国而不受那个一年返回美国的限制。 很快美国报纸也报道了这一消息,认为通化铁路公司把安通奉铁路交给美国公司修筑是明智的行为,并且对政府开放华工回国返美的限制也表示了认同,认为这个举动最少能让几万华人在三到五年的时间里不和美国工人抢工作。在媒体一片歌颂的背景下,广德公司开始被各种人物拜访,华人自不必说,很多与铁路有关的供应商也频频求见,一吐昔日广德低三下四求他们的恶气。 杨锐正睡的香的时候,房门又被打开了,然后就是一个声音说道:“杨仔,起身咗,十点多咗,日头晒屎窟咗。”杨锐一听就知道是陈宜禧家阿婆的声音,她也是广东人,老公早死之后就陈宜禧家帮忙做事,陈家的那些孩子都是她带大的。杨锐这些天本来要住旅馆,但是陈宜禧怎么也不愿意,非要杨锐住他家,不然旁人就说他没有待客之道。杨锐想到美国的饮食,欣然允诺。这陈宜禧本为新宁人,家中饮食和洛伦索马贵斯相似,很是和杨锐的胃口。每天都好吃好喝招待之余,杨锐的懒病发作,每天都要睡到中午才起床,其实也不能怪他,从五月份以来,他都是承受巨大压力在硬撑着,好不容易在洛伦索马贵斯稍微轻松了些,但是在学生们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睡懒觉,而且还要身先士卒作榜样,而为了日后保命他也不敢丝毫松懈,日夜苦苦操练。好不容易诸事办完,又有这么一个好吃好喝的地方,不睡懒觉那才怪了。要是不革命,他简直有些不想走了,西雅图不知道为什么,虽在北方但气候也不是太冷,真是个好地方。 当然,如果没有佣人阿婆的话那就更好了,她在家里是老资格了,见杨锐年纪和少爷们相仿,天天睡懒觉就不得不来打搅打搅。阿婆进来就拉开了窗帘,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杨锐对阿婆的行为毫无怨言,迷糊的就起床了。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现代的家里,每天睡懒觉被妈妈揪起来。等杨锐起床到了饭厅,陈宜禧却在那里。杨锐睡懒觉被抓有点不好意思,陈宜禧平时中午都不回家,这次回来却见到自己睡懒觉。 陈宜禧没有去猜杨锐的想法,只说道:“你要找的司徒我已经找到了,他现在在波士顿,还有就是铁路测绘的人已经确定了,下周就可以去,我也去。” 他扔出来的两个消息都很让杨锐震惊,一是司徒美堂现在似乎不这么出名,他居然也能这么快的找到,再就是他自己也亲自回国,要知道他老人家已经六十岁了。杨锐吞了下口水,说道:“陈先生你也要去,东北的冬天要比这里冷多了,那里野外可是零下三四十度啊。不行,不行。” 陈宜禧摇摇头,很是坚定的说道:“这是我们华人自己修的第一条铁路,我怎么不能亲去看看。我若这次不去,那要等到战争之后才行,我不放心。” 杨锐之前为了他早点派人,所以把战争对交通的影响说的很严重,现在产生了恶果。他忙道:“先生,先生,听我说,听我说。这战争只会纠缠在旅顺一带,至于安东,我估计明年下半年就可以通行了,先生有美国国籍,日本人不敢拿你怎么样的。先生还是夏天的时候来,到沪上可以做公司的汽船到通化,也可以从安东走陆路到通化,顺便查看地形。” 杨锐说的他还是不信,“这战一打起来,那能那么快就完结。你不要骗我啦。我的身体虽不算好,但绝对不差。西雅图也是北边啊,这里的冷我也不怕啊” 杨锐辩解道:“先生,日俄他们在乎的是东清铁路,日本要抢的也是那条铁路,至于安东那边只是个前哨站,那里什么也没有,没什么好争的。” 铁路的重要性陈宜禧是知道的,闻言有些相信了。杨锐马上加码:“先生还是明年夏天的时候来吧,到时候不管打不打仗,我都保证接先生去通化。” 见到杨锐的保证,陈宜禧方才放过此节,说道:“那个司徒美堂在波士顿,在当地是一个大佬啊,是安良堂的五叔。” 杨锐点点头,说道:“安良堂,五叔?”他记得应该是致公堂啊。 陈宜禧答道:“是啊。他在安良堂排行第五,所以叫做五叔。听说他为人倒是很仗义的,以前还帮大家顶过罪坐过牢,所以人望很高。你要让他过来嘛?”陈宜禧知道杨锐在下个月就要回国,波士顿在美国的东北,从这里过去要八九天,来回就差不多二十天。 杨锐也纠结这个问题,心里直呼冤枉,早知道就让容闳帮忙找人了,看地图这波士顿就在哈特福德旁边,真是失策啊。陈宜禧在西部华侨里威望很高,以他的名义找洪门通知司徒美堂来三藩市一次也未必不可。但是这样做确实不好,不管怎么样是自己找人家帮忙,这样叫人家过来实在不妥。 正思考间,陈宜禧说道:“三藩市到沪上最快的船如果不停檀香山的话要十七天,要是停的话要二十三天到沪上。每个礼拜都有船去国内。” 今日已经是12月16日了,如果火车坐快车的话那么12月25日能到波士顿。待五天的话返回旧金山应该是1月4日左右,到沪上应该是一月底二月初。杨锐主要是想在2月8日战争之前进入东北。和学生们大多留辫子不同,他是属于没有辫子的,很有可能被俄国人以为是日本人,万一被抓起来处决掉,那就真是冤枉了。还有就是他希望能和钟观光在通化过年,要真是在轮船上过年拿就太冷清了。 算算时间虽然有些赶,但还是要去的,容闳虽然在美国有些影响力,但只是在高层,在普通华人里基本没有什么影响力。而且他以前做过清廷驻美副使,华侨素来有反清复明的倾向,对清廷官员不怎么待见,据说李鸿章来美国的时候参观华人街,都是被美国警察护着坐在马车里从唐人街疾驰而过,怕有生命危险根本不敢下车。复兴会要在美国打开局面,除了要有能联络美国上层社会的容闳之外,底层的华侨里面也是要有人的。 “我还是要亲自去一次。”杨锐咬咬牙说道。 陈宜禧见杨锐下定决心,说道:“那马上吃饭,坐下午的火车去三藩市。我下午给波士顿发电报。还有船票你从波士顿过来的时候给我发电报,我让人帮你买好回国的船票。” 杨锐怕自己耽误了其他事情说道:“去东北的人员1月前得出发,不要因为等我耽误了时间,晚一点就不太好走了。”因为杨锐的敏感身份,陈宜禧对别人介绍杨锐只说是国内新来的子侄,上过新学所以剪了辫子,不把杨锐往铁路上面引,如此他就可以和探路队一起回国了。但现在看来,估计是要分开走了。 第九十九章 修路 第一百章 五叔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一百章 五叔 杨锐到波士顿正好是平安夜的下午,走回头路让人很是疲惫。波士顿是美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当然作为古老的城市,那么一些问题就在所难免。杨锐刚一下车的时候,在站台上他就感觉被人盯着了,趁着拐弯的时候,透过人群,就看到有两个白人跟着自己,看打扮应该是流氓之类的货色。虽然很多穿越小说里主角常常会有痛揍坏人的情节,但那不是杨锐的爱好,他是华人,拿着六十英镑买来的不知真假的葡萄牙护照,而且还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这一切都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身高的关系,他无法借助人群来隐蔽自己,于是只好加快脚步出站。在出站口的时候他看见有两个华人举着牌子在等人,上面写道:“西雅图,杨先生。”杨锐连忙跑过去说道:“我就是杨先生,是司徒先生让你们来的吗?” 两人对杨锐文绉绉的说法很不以为然,一个说道:“是的,五叔让我们来的。”旁边的高个子则看到跟着杨锐过来的两个白人说道:“是杰克那一帮的人。赶快走吧。”说着带着杨锐上了一辆马上疾驰而去。 马车里,杨锐很好奇他所说的杰克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会对自己感兴趣,问道:“刚才那两个人从下车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他们是干什么的?”说着杨锐拿出一包烟,给他们发烟,一时间车厢里云雾缭绕。 高个子似乎烟瘾不小,使劲抽了好几口才说道:“他们是专门干抢劫的,火车站一带都是他们的地盘,只要是外地人穿着好一点都是他们下手对象。杨先生这身打扮太富贵了些,又是华人,所以就被他们跟上了。在美国,抢华侨警察从来都不管的,不跟着打劫就好了。” 杨锐一时无语,现在的美国和后世标榜现代文明民主的美国完全是天壤之别。自己穿的只是穿越带过了的一件羽绒衣,也许是衣服上面的料子很像丝绸吧,被人家看作是有钱人了。 “以前他们抢过我们的人,所以大佬就带着我们跟他们打了一次,大家都死了不少人。就这样结仇了。”之前举牌子的小个子也发话了。看到杨锐的打扮谈吐,他不是很看的顺眼,特别是杨锐的短发,他想不出来外表斯文的杨锐是干什么买卖的——这时候的美国华侨只有进过局子的人才没有辫子,美国警察怕他们用辫子上吊自杀所以一进局子就剪辫子,于是没有辫子的华侨就是罪犯的显著标记——不过看在五叔和香烟的份上他还是给了些面子。 很快马车到了唐人街,在一家店前面下车,有两个人候在外面,一个是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短发,甚是魁梧,有着桀骜的味道,他穿着一袭灰色的短袄,只是两腰间鼓鼓,经过几个月训练的杨锐对枪很是敏感,只觉得那是两把枪。另外一个明显是他的跟班。先下车的两人已在他面前耳语了。只见他点点头,然后向杨锐抱拳道:“杨生,路上札下咗。请!”说着伸手请杨锐先行。 杨锐也学着他的样子抱拳,说道:“不敢不敢。”当下也不客气,居中走在了前面。 这是一家广东菜馆,今世后世,广东菜馆变化很多,但唯一不变的就是进门的关公依然虎虎生威。杨锐知道和司徒美堂这些人没有必要斯文,斯文反而是怯弱的表现,于是不再纠结年龄大小和位置的关系,在他的礼让下坐了下来。坐下之后,菜还没有上来之前,旁边就拿酒来了,装在一个玻璃瓶的白酒,只是颜色是略黄。酒倒满之后,只见他说道:“杨生,嚟個系我平时浸嘅药酒,好补嘅。来,干!” 见他酒一口干掉,杨锐也不似弱,也干掉。旁边又马上把酒倒满了,他接着说道:“再嚟,干!” 杨锐见状也只能再干掉。如此接连干了三杯。三杯之后,大佬司徒美堂开始发话:“杨生,你我旧时唔多識,点揾到我嘅,揾我又系有乜野事?” 为了不把钟观光那边和杨锐这边有所牵连,杨锐在西雅图的时候要求陈宜禧所发的电报署名为杨先生,发件人也个假地址。是以司徒美堂根本不知道这个杨先生是谁,电报上只说从国内慕名而来,有要事相商,望接洽云云。对于这个没头没尾的电报,再加上杨锐的短发,司徒前几年为众顶罪坐了几年牢,也是短发,他以为杨锐在国内也是个不良份子,所以才有这顿下马威。 杨锐根本不会说白话,对他说的也只是听个大概。于是用英语说道:“司徒先生,我可以拿点东西嘛?”说完指着旁边的包。 司徒美堂点点头。杨锐为了不造成误会慢慢的把包打开,慢慢的把东西拿出来——只是一本《革命军》以及两封章太炎和邹容的书信。《革命军》这本书封面做的很简单,就是一个花边黑框里竖写着三个大字:《革命军》。杨锐在离开沪上的时候书已经印好了,所以带了一些,这次来美国也是带了几本。 杨锐把书往司徒美堂推过去,说道:“我是革命党。此次来美,本在西海岸一带转,只是偶然听到司徒先生的大名,知道先生是当世有名的豪杰,所以就莫名而来了。想请司徒先生一起革命。此书是我们的同志章太炎先生和邹容先生所著,出版之后,风行全国,正因为如此他们为满清所不容,他们今年七月在沪上租界被抓。” 司徒美堂拿着书没有翻看,只是看着杨锐说道:“杨先生是要帮我你去救人吗?” 杨锐摇头,“他们不愿意我们去劫狱的,太炎先生知道满清通缉自己后,不躲不避,在巡捕来查的时候主动迎上去对巡捕说:‘余人都不在,要拿章炳麟,就是我’,就这样被抓的,邹容兄弟是在太炎入狱写信相招之后,第二天一早自己去巡捕房自投罗网的。按照太炎先生的说法,他要和满清在法对辩一场,看看满清有什么理由统治中国。” 砰的一声,司徒美堂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喊道:“嚟嘀先正系個豪傑。我唔如佢哋啊!” 杨锐不太明白他喊的意思,但也不好相问。司徒美堂用英文说道:“你来找我,是让我和你一起造反,可是我虽然有人但是都在美国,怎么帮你?是否也要像保皇党一般的四处筹款?”司徒美堂小时候也曾读过私塾,辍学之后平时也常看中国传统说部之书,对明清鼎革之际的事情知道的很多,素来对满清都没有好感。此时见杨锐确实是个革命党,也不再为难,倒是有倾心相助之意。 “不要。”杨锐说道。“华侨愿意革命的都比较穷苦,让他们掏钱于心不忍,那些有钱的都倾向保皇,你向他筹款他也不会掏钱的。”之前和容闳相谈的时候,他就对杨锐说了之前康梁等来美国筹款的情况。 这下司徒美堂有些不明白了,不要派人就救人,也不要筹款,那怎么革命? 见他很是不解,杨锐望向左右,就是不再言语。司徒美堂见状知道杨锐的意思,说道:“这些都是我们的兄弟,日后也是革命一员,杨先生请说无妨。” 既然如此,杨锐就不矜持了:“为了革命成功我们要造枪造炮,但是国内没有人懂得这些,懂的人都在满清的工厂里;我们派人去外国学,但除美国外,各个国家都军工控制的很严,满清不同意没有那个国家会教我们,所以只能到美国来。可是要到美国学的话,只能偷渡,但是偷渡进来的没有身份在美国很不便。所以我们就想让美国本地的华人去学,这样他们没有身份问题。学成之后再偷偷回国。我们需要人,需要懂技术的人。” 司徒美堂听到这样的要求倒是愣住了。向来造反都是要钱要兵,现在这位可不是这样,只要技师。半响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杨先生,你要的技师都有正当的工作,他们不一定会革命的。” 杨锐知道这个担忧,“不是,我要的不是现成的技师,我希望司徒先生能在华侨里面选择一些有一定文化基础,又倾向革命的人。我可以找人安排他们去工厂里学习,学成之后再回过,待遇从优。”怕他不明白,杨锐解释道:“我在这个月初和容闳先生见过,他愿意为我们安排人员到军工厂学习。” 容闳司徒美堂是听过的,他算在最早的留学生了,但是向来和他们这些底层的华侨不对付,而且因为之前容闳和清廷混在一起,所以底层的华侨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他不是保皇党吗?” 杨锐笑了笑,说道:“他以前是,但是现在不是了,今年在广东的大明顺天国一事,他就参与在其中。”此时桌子上的菜已经上齐了,司徒美堂召唤杨锐吃菜。之前的三杯药酒空腹下肚,现在肚子里还一片翻滚,杨锐连忙吃了几口菜压一压。 司徒美堂在美国日久,对国内的一些事情也不是全部了解,而且大明顺天国起义还没有发动就泄密了。但听名字就知道是反清的事情,于是对容闳不再抱有看法。 杨锐接着把计划说的更详细点,“司徒先生你是否可以在愿以革命的华侨中选一些读过书的,或者在机械厂干过的,然后把这些人送到容闳先生那里,他以前策划过留美学生的事情,在美国也有一些关系,他已经答应安排帮我们培训一些军工人才。还有对于这些学习军工的华侨,我们也会按照美国的实际情况发给工资,待学成之后回国到我们的军工厂工作。简单的说这个计划就是,司徒先生找人,容闳先生安排培训,我们出钱要人。” 司徒美堂笑了起来,“这怎么听起这么熟啊,就像我们华侨当初被卖过来一样。”华侨当初就这样被卖猪仔卖国来的,但是后来在美国过的比中国要好,于是就越来越多人偷渡而来了。“行!我答应你。”说罢又要干一杯。 杨锐苦笑,连忙说道:“缓缓,缓缓,不甚酒力。”司徒美堂等人大笑。当天晚上杨锐就醉薰薰的住在司徒的家里,和后世的洪门大佬不同,此时的司徒美堂只是一个推车卖猪肉蔬菜的小贩而已,家里也很是简陋。杨锐对简陋倒不是很介意,再加上喝的差不多了,一躺床上就昏昏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杨锐醒来的时候却见他坐在屋内,似乎没有睡过,头发凌乱,双目血红的在读邹容的《革命军》: “……乾隆之圆明园,已化灰烬,不可凭借。如近日之崇楼杰阁,巍巍高大之颐和园,问其间一瓦一砾,何莫非刻括吾汉人之膏脂,以供一妇那拉氏之笑傲。夫暴秦无道,作阿房宫,天下后世,尚称其不仁,于圆明园何如?于颐和园何如?我同胞不敢道其恶者,是可知满洲政府专制之极点……” 看见杨锐起来了,司徒美堂停了下来,说道:“竟成,这《革命军》一书真是反清号角,怪不得清廷要抓人。昨夜我看了一夜,久不能睡。邹先生的文章比章先生的更通俗易懂,读起来一气呵成,让人热血,我现在恨不得就去到北京,杀光满人。” 见书这么有效果,杨锐心里暗喜,说道:“杀光满人不是根本,那只是开始。中国要富强首要任务就是要建设,而建设就要有人才。办工厂、修铁路、开矿山这些都要人才。现在中国用的都是洋人,稍微不满意他们就掐我们的脖子,这一定要改变。” ` 注:白话翻译来自天河優子。 第一百章 五叔 第一百零一章 洪门大佬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一百零一章 洪门大佬 司徒美堂来美国二十多年,对美国西部的各项建设有切身感触。他点点头,说道:“对,我们也要像美国一样。” 杨锐却是会错了意思,说道:“不。不。要像日本一样。” 司徒美堂奇道:“美国和日本有什么差别?” 杨锐道:“美国是民主国家,推行个人资本主义,日本是集权国家,推行国家资本主义。”见司徒美堂对资本主义这个词不是很了解,又解释道:“美国是有钱的人多,懂技术的人也多,日本是有钱的人少,懂技术的人少。美国可以让那些有钱人去雇佣那些懂技术的人,再招些工人,去办工厂、修铁路、开矿山,然后让它们互相竞争,扩大规模,降低成本,这样美国就能富强起来;而日本呢,钱少人少,所以就要政府出面,集中资金和人才去办工厂、修铁路、开矿山,只允许一家、几家公司去做这些事情,如果不这样,钱和人都不够,上不了规模,最终事情办不成。我们中国虽然大,但是情况和日本类似,要想富强就要集中财力人力去做这些事情。如果学美国搞分权,那么大家财力人力都很小,办不成什么事情。” 司徒美堂虽然只读过几年私塾,但为人好学,前些年更在美国海军军舰上工作,游历各国见识不少,见杨锐说道集权自然想到美国所提倡的民主,问道:“竟成,日本国体和美国确是有差异的,日本是有皇帝的,美国没有皇帝,只有总统。莫非竟成是想……?” 杨锐这是第二次被人问到这个问题了,大笑不已,“集权不一定要当皇帝,当了皇帝也不一定要集权。集权之下民众会失去一些权利,但在民主之下很多东西也无法得到。司徒兄,你看看现在的美国,看上去你做什么都可以,甚至可以当总统,可以真的可以吗?集权是水泥墙,告诉你此路不通;民主是玻璃墙,看上去能过去,其实过不去。我们最关键的要看这个政府为什么人服务。看看美国吧,那些被刺杀的总统:林肯、加菲尔德、麦金莱他们都是和有钱人作对,打算更好的服务百姓,可结果呢?” 美国的总统率阵亡率之高,据说超过二战一线士兵。当然,按照后世的某一种观点,这些总统的被刺似乎都与美元的货币权息息相关。杨锐此时没有心思考虑那么多以后的事情,只在想今天或者最迟明天要带着司徒美堂去哈特福德见容闳,商议好人才计划的细节。杨锐的话给司徒美堂带来一些以往没有的思考,他彻底沉默了,试图弄明白一些问题,以至他在去哈特福德的路上一直在沉思。 容闳对杨锐的去而复返很是惊讶,对此杨锐只好描述了一下自己荒唐狼狈的在美国东西海岸来来回回的傻蛋行为,引起他的大笑。对于司徒美堂此人在交谈之后他也很是喜爱,感觉其人坦诚可信,尊师重教。于是三人主要商议军工人才计划,按照容闳的估计,通过一些关系手段安排人员去兵工厂实习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不能确保这些人可以拿到工资,在美国排华的大背景下,如果拿工资的话那么势必会被兵工厂工会所排斥。也就是说,这些人员的开销必须我们负责。 司徒美堂道:“现在华人每天的收入大部分在一块钱以下,如果要付工资,那钱可就不少了。我建议还是动员大家不要工资,平时只发一些生活费就行了,这样能节省资金。”他说的是美金,司徒美堂常年混迹华侨之中,对他们的收入很是清楚。 杨锐知道他是为了革命着想,可以如果对这些人不予以优待的话那么后面的人不好招聘,对此反对。“不行。有道是千金买骨,如果对这些人不好,那后面还有有谁敢来?我看这样,普通人员工资每天一块,技术好一些的一块半,最高不超过两块。具体的工资标准有纯公来决定。” 对杨锐的决定容闳满心赞同,“竟成此为谋国之言啊。好!好!”说着拿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英文,他说道:“竟成走后,老夫还是做了些工作。目前有一家兵工厂是确定可以接收人员的,只要不抢白人的工作,进去是没有问题的,人数在一百名左右。”容闳多年以前曾经卖过格林机枪给李鸿章,所以在和兵工厂还是有些关系。 “这一百人的工作和枪炮生产有直接的关联,非要进兵工厂不可。但兵工厂的有些工作,机械厂也是有的,所以可以安排在机械厂,在那里人数可以多安排些,我认为三百人左右是合适的。人员的组织就要看基赞那边的速度了,这些人员全部集中到哈特福德选聘,我估计第一批人进入工厂的时间在明年四月前后。至于工资,我建议还是每人每天一块,加上给工厂和白人师傅每人每天各五十美分培训费——当然给工厂和白人的我会尽量减少——每人每天需要两块。四百人一个月需要两万块,八个月则需要十六万块。因为这四百个人不可能全部在四月份进工厂,所以初步估计第一年的预算最少不低于十万美金。第二年则需要二十四万美金,第三年则更少,估计十五万美金就够了。” 容闳说完,杨锐除了感慨钱多之外,就是想了几个月现在终于看到了兵工厂的曙光。当下说道:“好。钱虽然不少,但是兵工厂终于有希望了。我今天就发电报到国内要求先汇一万美金过来,作为计划的前期筹备费用,钱将汇到纯公的账户上,财务的支取由纯公负责。”钟观光跑铁路十万两花了六万,还剩了四万两,杨锐打算把这笔钱侵吞为革命所用。一万美金也就是一万两出头一些,剩余的两万多两将用在通化的军队上面。 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容闳和司徒美堂商议了,其实主要是容闳按照入厂要求给司徒美堂一些选人的标准,好让他在洪门各个分堂选人。事情比之前设想的顺利,他过来的时候还怕被司徒美堂打出去呢。其实这洪门两百多年来一直在主导反清复明的,司徒美堂组建的安良堂入会问答的第一句就是:“入会何事?”回答则是:“反清复明。”可以说清末闹革命找洪门是找对人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杨锐回三藩市动身回国的时候,司徒美堂提议同行,因为洪门的总堂就设在那里,他要把杨锐引见给洪门的大佬们。整个美洲只要有华侨的地方都有洪门的堂口,想到可以更广范围选择人员,杨锐欣然答应。 再次辞别容闳,杨锐和司徒美堂在纽约稍作停留,于1月2日到了三藩市,此时铁路的测绘队已经出发了,在陈宜禧交代的地方拿到了船票,是周日晚上的船。他还要在美国呆五十个小时。 对于洪门的印象主要是来自于刘德华的一部片子,当然,不说片子需要艺术性改造,只说这一百年的变迁就有很多不同。杨锐在三藩市沙加缅度街的洪门总堂忠义厅干坐着,司徒美堂已经入内很久了。 “大佬,此人叫做杨竟成,是复兴会的魁首,不知道怎么找到弟子,邀弟子一起反清革命。弟子见其为人诚恳可信,当下就同意了。他求洪门不为钱款,不要死士,只要人才。”洪门总堂内,司徒美堂再向各位大佬交代杨锐的来历和目的。 “人才?要何样人才?”大佬中的前辈朱三问道。此人是洪门老一辈人物了,现在虽然已经不管事,但遇有大事也还为新人参谋指导。 “杨竟成谓过几年要在国内建一兵工厂,制造枪炮以待时机成熟时作反革命。所以要弟子帮其找三四百读书之人,在美入厂实习学造枪炮之术。他已联络香山人容闳,由其联系美商,负责安排人进厂实习。为求诸人安心学习,其还每人每日发一美金,钱具有复兴会出。”虽然已经参与其中,司徒美堂现在说起来还是有些诧异,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作反的。 大家对此也都感觉怪异,一同深思起来,总堂大佬书记唐琼昌说道:“此人来历可靠吗?” 司徒美堂从身上拿出那本《革命军》,双手递过去道:“来历可信,确实是反清人物。此书为其会中人章太炎、邹容所著,字字排满,句句革命。弟子还见了此两人写给他的书信两封,信中都有诗作赠于他。” 书记唐琼昌结果书翻看一会,点头叹道,“真是有学问之人啊!此两人是否也来美?” 司徒美堂想到杨锐所说章、邹两人之事,也是叹道:“没有赴美。此两人为豪杰之士,此书即出,便为满清所忌,通缉之,两人不躲不避,在沪上租界具被抓入狱。其中章太炎谓,要在法庭上和清廷对辩,看其有何理由统治中国。” 司徒美堂此言一出,总堂大佬黄三德说道:“如此勇气,实为反清豪杰之士。我洪门反清两百余年,自今不忘其本,复兴会之事,我洪门当鼎力阻之。”朱三和唐琼昌对望一眼,也一头。 忠义厅里,杨锐已经喝干第三杯茶了,下人招呼到时很周到,只是司徒美堂一去不回。正忐忑间,只见门里传来笑声,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哈哈,杨会长久候了,三德怠慢,三德怠慢。” 人未至声先到,待出来一看却是一个长相斯文俊朗,眼眸却深邃黑亮的中年男子抱拳而出,后面跟着其他两人,司徒美堂也在其中。杨锐不敢怠慢,也起身抱拳行礼。司徒美堂在旁边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洪门总堂总理大佬黄三德。这位是前辈大佬朱三,这位是总堂文书唐先生。” 洪门里面都是大佬,个个都不好得罪,抱着这样的心思,虽然奇怪总堂总理不是个满脸横肉的肌肉男或是刀疤男,杨锐还是以后辈身份见礼。“后辈杨竟成,难得有缘见到各位大佬,真是三生有幸。” 总理黄三德也不踞傲,客气的请杨锐坐下。“杨会长,早先基赞已经将贵会计划告知于我等,洪门反清两百余年,矢志不渝。复兴会之事就是我洪门之事。” 听到他这么爽快的支持复兴会的人才计划,杨锐连忙称谢不已,许诺道:“不敢当会长之称,大佬叫我竟成就好。今日得大佬相助,来日复兴会必当回报。另外此事关系重大,竟成恳请大佬代为保密。最好除在座各位外,不再外传。” 此言虽有些无礼,但帮会出身的黄三德不以为意,闻言微笑起来,“好。好。今日之事除在座之人外,定不传第六人之耳。竟成不要客气,只要是反清,那就是洪门分内的事情。黄某所做,只是国,不为私。” 难得见到如此爱国的大佬,杨锐端起茶杯说道:“我汉人志气两百年来终究不灭,反清可成,复汉有望。小弟在这里以茶代酒,敬各位大佬。”说完就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ap;lt;/a≈ap;gt;≈ap;lt;a≈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lt;/a≈ap;gt; 第一百零一章 洪门大佬 第一百零二章 偷拍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一百零二章 偷拍 大事既然说完,余下就是闲谈了。黄三德说道:“本堂也有反清确实计划,竟成可曾听说孙汶?” 按照杨锐对历史的肤浅了解,孙忠山和海外华侨的关系不浅,想不到洪门也和他有关系。杨锐不可置否,说道:“有所耳闻,大佬是想支持孙汶反清?” 黄三德笑道:“孙汶反清已久,其兴中会成员也大多为我南洋洪门子弟。今孙汶在檀香山已入我洪门,不久就将赴美,竟成要是不早走,倒应该一见。你们都是反清志士,同仇敌忾也是应该的。” 杨锐心里苦笑,怎么最近有点孙忠山阴魂不散的趋势,说道:“复兴会成立伊始,人员不多,根基不深,现在也就以丝茶生意为继,准备七到十年的时间卧薪尝胆,以图一朝复仇血恨,现在如果发动反清,怕是成功难以有望。大佬今日鼎力相助,加之孙汶如果反清起义也需要资金购买枪械。复兴会愿意捐赠两万美金,一谢大佬今日相助之恩,二表复兴会反清之志。” 黄三德听杨锐的话正想说什么,旁边朱三抢先说道:“杨会长好意,我先谢过了。今日天色已经不早,基赞,带杨会长去旅馆吧。” 旁边司徒美堂很是灵醒,连忙起身要带杨锐出去,杨锐知道刚才的话惹大佬不高兴了,也不言语,抱拳一礼之后就出去了。 杨锐走后,黄三德望向朱三,问道:“你这是……?” 旁边唐琼昌说道:“大佬,你还没有听不来吗,这个杨竟成和孙汶不是一个路的。为了不和孙汶绞在一起,宁愿出两万美金,两万美金可不是小数目啊。” 黄三德道:“我也奇怪,都是反清为何不能合力呢。我正想问这事情,谁知道……” 朱三起初在一旁摸着胡子不言语,此时听到黄三德的话说道:“杨竟成此人我看唇厚面广,神透土相,即是土相虽是待人宽厚、重义守诺,但也会固执己见。刚才他说捐赠钱款之时,神色决然,三德你硬要他和孙汶联合,恐怕适得其反,所以我才让他先行休息。” 朱三毕竟是前辈,识人众多,略懂相人之术,这点黄三德是佩服的,“那他不与孙汶联和,他所求之事?” 朱三说道:“杨竟成有成事之相。三德还是按照之前许诺之言行事吧。日后他能成功,大家日后也好相见。” 杨锐被致公堂安排在一家英国旅馆,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旅馆很是高档,屋内陈设很是精美。看到对方以礼相待,自己刚才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了。司徒美堂从进屋就一直没有说话,看来还是纠结在刚才的事情上,杨锐对他只有主动搭话了。“司徒兄,不要郁郁寡欢吗,刚才我是唐突了,实在是失礼了。” 司徒美堂还是不答话,杨锐只好说道:“司徒兄,打架的时候你会找个白人当战友吗?” 司徒这次终于回话:“你似乎没有见过孙汶,怎么知道他就是白人。” 杨锐反击道:“你也没有见过孙汶,怎么就知道他不是白人。” 司徒美堂哑然。杨锐接着说道:“在我看来,孙汶和康梁没有什么差别,他们一个要兴儒教以兴中国,一个要搞民主以救中国。可他们做了什么实事吗?没有,他们甚至对中国本身都不了解,一个自谓救中国的人,知道中国耕地多少,知道百姓税负多少,知道粟米多少钱一斗吗?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大嘴一张,四处鼓吹,与其说他们是革命家,不如说他们是鼓吹家、演说家,四处筹款,贩卖救国理论。我对这种革命家提不起情趣,与其和他们合作,还不如多培养几个技工,多造些枪炮子弹,也好保家卫国。” 司徒美堂此时想来杨锐还真是个办实事的,什么鼓吹也没有,见面就说事,说完就行动,现在口袋里的五千美金就是他给的前期经费,想到他也是真心革命,而且不去向华侨筹款,也就释然了。 杨锐以为他被自己的话所说服,又说道:“司徒兄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哎,等你什么时候见了孙汶,被他一鼓吹就会觉得的他说的才是对的,全天下只有他值得信赖。” 司徒美堂自问自己不会那么傻,说道:“怎么可能,他要说的不对我照样觉得错,” 杨锐笑道:“司徒兄你功夫一流,可人家号称“孙大炮”,就是靠嘴吃饭的,嘴巴一流,忽悠你那还不是小菜一碟。鼓吹家的特点就是说的一切都很完美,而且好像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但是却永远实现不了。” 杨锐和司徒美堂的辩论没有继续,第二日黄三德请吃饭的时也没有再提到孙忠山之事,只商议了有关人才计划的安排。想到明天晚上就要离开,下午在司徒美堂的带领下,杨锐在唐人街附近转悠,只见天色已晚正想回旅馆,可路过水果摊的时候,杨锐旧性未改的上前去看看,正拿着个橙子的时候,旁边的店里窗帘掀动,杨锐却是刚好转身看旁边的苹果,只见那边窗户一阵强光亮起,杨锐连忙闪在人群之中,见没有枪声,便拉着还一脸错愕的司徒美堂快步离开。两人转进一个小巷子之后,司徒美堂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杨锐喘了口气说道:“不知道,我猜只偷拍。” “偷拍?”这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词,司徒美堂不解,杨锐解释道:“就照相机拍照。我转过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拍照,你去找几个兄弟来帮忙。” 司徒美堂点头,然后从鼓鼓的背后摸出一把左轮枪说道:“这个给你。” 杨锐摇头,“不能拿,要是身上有枪在美国更有理由抓你。”司徒美堂不理,使劲塞在杨锐手里,说道:“这里是唐人街。”说完便出去了。 杨锐绕到街后面的后门,在一堆煤旁边守着,因为穿着是黑色的羽绒服,蹲在那里并不显眼。正如杨锐所意料的,很快这家店的后门就开了,两个白人男子抱着一个相机出来了,杨锐心里一边暗骂,nnd,敢给老子偷怕,一边拿着数码相机给他们来几张特写照,这相机一直放在随身笔记本包里,用来拍水果的,这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那两个白人上了马车,杨锐也缓缓跟着,实在跟不上就也招手上了一辆马车,让车夫跟着前面的那辆马车。 走了大半个小时,远远的见前面那辆马车在一幢房子前停下来了,杨锐忙让车夫不要停车直接过去,路过的时候杨锐又拿这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回到唐人街的时候,在洪门总堂的忠义厅里杨锐没有见到司徒美堂,只有大佬黄三德和唐琼昌在堂内,他们已经收到了司徒美堂的消息,正在苦等回信,见杨锐回来,忙道:“竟成怎么回事?基赞出去没找到你吗?” 杨锐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两个白人用相机偷拍。大佬这里可有画师?”为了知道是谁在偷拍,杨锐已经不顾及数码相机暴露了。 唐琼昌道:“有,有,我去叫来。” 待画师画好人像的时候,司徒美堂爷被人找了回来了。见杨锐端坐厅里,他心里松了口气,“竟成不是跟着那几个人去了吧?这样太危险了。” 杨锐说道:“他们只是拍照,所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只是这次被刚好我转过身,就不知道下次他们会怎么样。大佬现在画相、地址都有,还望帮忙清查一二。” 洪门的贵客在唐人街被人拍照,这是根本就是不给洪门面子,黄三德咬牙说道:“此事不查处个明白,我洪门决不罢休。竟成你就放心吧。” 有他这句话杨锐心里稍安,最怕的是看不见的敌人,他不想自己被人暗算,所以对此事很是心惊,他又拿出明天的船票说道:“大佬,看来我不能坐明天晚上的船了,他们照相不成,一定还会有其他的办法的,从这里三藩市回国的船基本都要经过檀香山,谨慎期间,我还是换一条路吧。这张船票交给大佬,看能不能在堂里找一个和我长的像的兄弟,打扮成我的样子上船。” 黄三德深以为是,点头答应。杨锐接着说道:“现在唯有回到纽约从那边回国了。只是现在三藩市火车站不好进去,大佬能不能帮忙把我送到下一个火车站?” 黄三德拿着画像正在思索,唐琼昌见状马上说道:“竟成说的的对,我们可以去奥克兰坐火车,我马上安排,行李我也马上交人去取。” 杨锐点头称谢,其实重要的东西他都放在随身的笔记本包里,留在旅馆都是些衣服之类。当晚,在致公堂的安排下,杨锐和司徒美堂坐着马车离开了三藩市,连夜渡海到了奥克兰,找了家偏僻的旅馆住下,打算坐明天最早的一班火车离开。 杨锐和司徒美堂没有丝毫睡意,都在想着白天的事情。司徒美堂问道:“会是清廷派人干的吗?” 杨锐第一感觉不是清廷,说道:“我感觉应该不是,清廷只能使唤华人,使唤不起白人的。再说,如果认为我重要的话,拍照那还不如开枪呢,要知道拍照的难度要比开枪难一些;如果我不重要,那也没有必要拍照了。我感觉真好拍照的人不是想干掉我,倒是想了解我。” 司徒美堂此时似乎面有难色,半响才到:“竟成,我从下火车开始就感觉有人跟着我们,”听他这话,杨锐大骇,“但是我又找不到是谁,当时以为是个错觉。刚才看了画像之后,我可以确定在下火车开始我们就被他们跟踪了。”司徒美堂拼杀经验丰富,第六的灵敏远非杨锐这样的菜鸟可比。 杨锐此时张口结舌,半天才说道:“你怎么不早说阿?” 司徒美堂却是苦笑,“当时那只是一种感觉,你知道,就是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杨锐知道确实不好埋怨司徒美堂什么,人在经历生死之后只会磨练出野兽一般的灵觉,当然这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既然知道从下火车就被跟踪,那么对方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在下火车之前,整个美国知道自己来了的只有麦克尼尔、容闳、陈宜禧还有司徒美堂,司徒美堂完全可以排斥,麦克尼尔只知道自己是个商人,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回来三藩市。 杨锐头冒出了冷汗,要是陈宜禧的话,那钟观光那一条线就完全暴露了,抄家杀头之下还革什么命啊。苦思良久也不见答案,杨锐整夜未睡,天亮的时候小睡了一会却梦见自己睡在家中被清兵包围,一片火光喊叫声之下然后房门被砸开了,自己提着刀啊的一声正要冲上去杀出条血路的时候,旁边却是司徒美堂的声音,“竟成、竟成……” 第一百零二章 偷拍 第一百零三章 追查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一百零三章 追查 杨锐睁眼一看,司徒美堂站住床边摇着他,杨锐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妈的,正梦见被清兵围了,正要上去拼命就被你叫醒了。” 司徒美堂闻言大笑,“真是好汉子,梦里还杀清妖呢。兄弟佩服。” 杨锐大囧,连忙问道:“现在几点了,误了火车吗?” 司徒美堂说道:“八点了,还有半个钟,你再不起就要赶不上了。” 杨锐连忙起来穿衣服,穿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说道:“我要查出是谁走漏了消息,司徒你要帮我。” 洪门对背叛向来不容,司徒美堂也是如此。他点头说道:“怎么个查法?” 杨锐说道:“有两个人知道我的行踪和身份,昨天拍照未成,他们还会找我们的。我现在要你回旧金山,把之前那张船票退了,然后给他们两人都拍一份电报,都说我有事耽搁,准备这个月七号离开美国,但是上船的地方要不同,要在两个城市。然后我们就看那个城市的码头会出现昨天那些人了。” 司徒美堂觉得办法虽笨,但还是可以一试。当下杨锐写好了电报,选了三藩市和西雅图两处码头,司徒美堂拿着电报就匆匆的的去了,下午他又匆匆赶回来了,说事情都安排好了。于是两人坐着晚上最后的一班火车直奔纽约而去,杨锐直觉的自己悲催,在美国就光坐火车了,大平洋铁路来来回回都已经四次了,真是腻的想吐。到了纽约已经是1月9日了,两人安顿之后,司徒美堂一早就去电报局发报,下午回来进门就拿着电报急急说道:“没有,两个地方都没有人。” 杨锐悬着的心只回了一半,闭眼沉默良久,心里安慰道:还好不是三藩市。他最怕陈宜禧那边出事。 司徒美堂是个急性子,问道:“没有那怎么办?” 杨锐苦笑:“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因为陈宜禧就在西雅图,所以他发给陈宜禧的码头是三藩市,发给容闳的是西雅图。现在两个码头都没有人,这就无法查了。 司徒美堂闻言道,“但是什么?” 杨锐道:“这几天我想了又想,西雅图那边可能性很小,你是说我们是一下火车就被跟踪的,而不是我拿了船票之后,那么谁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到三藩市那就是谁出了问题。所以……应该…应该是容闳。” 此言一出,司徒美堂跳起来,吼出一句白话,“扑街,我去杀了果个反骨仔,早知佢和清妖系一伙嘅了。” 杨锐连忙把他按住,说道:“冷静,冷静。杀了他也没有用。杀了他谁帮我们培训人。再说这只是猜测,又没有证据。” 司徒美堂急道:“你现在还要他帮我们培训人,你不怕这些人都被他抓到清妖那边去?” 杨锐说道:“他不敢!这里是美国,只要那些人没有犯罪,他就不敢拿他们怎么样。我现在担心的是他忽然反悔,说工厂送不进人,或者干脆就送一些垃圾工厂充数。” 司徒美堂反驳:“那你还找他送?” 杨锐对此事很是无奈,说道:“不找他能找谁?整个美国华人里面就只有他有这个门路,其他国家谁肯接这四百个人到兵工厂?几百个中国人在欧洲太显眼了。” 司徒美堂也知道找容闳是唯一的办法了,火气也泄了下来。“好,我听你的。只要那个反骨仔敢杀我们的人,我就非要他偿命不可。” 杨锐点头道:“我同意。你不动手我也要动手。” 杨锐是在10日离开美国的,从十一月来到一月离开,在美国呆了快两个月了。其他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只是容闳一事很让他想不通,到底是不是他呢?而且按照分析来说他老人家对清廷已经完全绝望了,怎么还要如此呢?他到底是为什么?还有就是那以后的计划怎么办?人才计划先冒险凑合着进行,可兵工厂设备估计是要黄了。 从纽约到伦敦,照例找侦探所编故事之后,再从伦敦到沪上,船到香港的时候已经是新年了,这里买来的报纸上全是日俄开战的消息。终于是开打了,杨锐叹了一句,自己真的深入这历史的洪流之中了。大年初五,他终于到了还处于新年欢乐之中的沪上。 “沪上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复兴会的秘密会所里,杨锐舒服的坐在太师椅上,几个月的奔波让他很劳累,但精神却是振奋的。他手里捧着个火笼,在没有空调的年代,这是沪上阴冷的冬天里唯一的取暖工具了,阔别快一年,他感觉自己还是很怀念这里的。 王季同对此早有准备,答道:“都在按照计划走,可以说一切都很顺利。唯一的困难就是年末的时候钱不够用了,我们挪用了陆行工厂二十万、铁路公司三十万,主要是买军火和东北储粮食,年末公司审核帐务的时候是挪用了铁路公司的资金才躲过去的。” “铁路公司的钱到位了多少?”杨锐知道铁路公司在筹集资金,但是不知道筹集了多少。现在他们的情况是拆东墙补西墙,因为有着铁路公司这个大作弊器,趁着账务监管不严,不断挪用,是以财务还没有破产。 王季同对这些数据很是了解,说道:“到帐了一百七十多万两,里面除了东北那边的五十万两和张四先生的二十万块之外,其他的都是湖商入股的,因为广德煤矿的关系,他们对我们还是比较信任,如果不是现在日俄开战,湖商那边最少还可以再筹集几百万两的。而且他们对我们准备开发的那个矿山也有兴趣,很想参合一把进来。” 杨锐对湖商的财力从来不敢小视,所谓的四象八牛七十二金狗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们手里有多少银子估计他们自己也不清楚。杨锐笑道:“他们也喜欢挖矿?不都是做丝绸生意的吗。” 王季同也笑道:“阿德哥为了长面子、拉存款,某一日就带这他们这些土财主去看了一下广德煤矿。去了之后,他们就不想走了,一个个嚷着要买股份,弄的最后阿德哥没法子下场。”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杨锐不由得的想到阿德哥那实则精明却假装醇厚的样子,也笑了起来。说笑过后,杨锐把美国的人才计划书拿出来问道:“今年除了通化的开销,再加上这个的话,财务上有多大的困难?”之前在信件中,大家已经商议过的通化的那边的预算,如果再加上美国的预算,杨锐心里没有底不知道资金压力如何。 王季同拿过计划书看了一下,见是十打头而不是百,心中淡定。说道:“没有问题,去年到西历十二月底,陆行一共赚了七十四万,减去阿德哥占了六成股火柴厂的七万,也有六十七万。现在每个月的利润稳定在十七万左右。如果今年年中再扩大生产规模,那么利润将翻倍。”工厂的财务都是按照杨锐要求的财务报表做的,里面折旧年限只有三年,折旧费极大。 如果按照杨锐和钟观光的七成股份来算,那么按照现在的利润水平每个月有十万左右入账,一年有一百二十万,但这并不包括广德煤矿的收入以及工厂扩大之后增加的利润,随着味精、肥皂、香烟销量的快速上涨,今年年中产量翻一翻完全没有问题,加上广德煤矿的收入,预计今年两人的利润收入将有两百八十万,当然这里还要减去扩大工厂的投资,剩余的下来也就有两百万出头,这些钱支持复兴会04年计划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要修铁路那就是杯水车薪。王季同很是担忧铁路公司股本入账问题,说道:“支持04年所有的计划都是够的,但是能投入到铁路公司账户里的钱只有一百万。” 作为商业口的设计者,杨锐对未来的发展了然于胸。说道:“近三到四年,味精的盈利极限在四百万左右,肥皂火柴香烟加起来在一百万出头,广德煤矿如果不扩建,那么利润则在一百三十万左右,扩建则要翻倍。这些加起来每年就是六百三十万,而要实现这个目标需要到明年。今年只能盈利四百万,减去一百万的追加投资只能剩三百万,再减去复兴会两百万的经费,04年能剩一百万投入铁路,05年盈利六百万减两百万经费可投入铁路的为四百万,06年四百万,07年四百万,这样加起来就有一千三百万,加上其他股东的资金,到08年我们最少可以投入两千万,修好之后条铁路是没有问题的。” 杨锐的说法是很在理,但是王季同担心清廷查账,万一查到铁路公司资本不足,那事情可就大了。“我知道修成铁路没有问题,只是担心清廷查账。” 杨锐对此不以为意,说道:“真要是查账,只能是塞些钱给查账的人了,再就是把陆行工厂和铁路公司的钱放在一起,这样显得多些;还有就是今年是慈禧七十大寿,到时候让虞辉祖好好孝敬孝敬了。” 说到孝敬王季同就来气,“铁路公司一准,味精捐就翻了两番,全天下都知道虞辉祖是个大财主了,现在整个两江的官都找虞辉祖,不是要他孝敬就是要他募捐,他现在已经装病卧床了,要不是身在租界,估计怕是要被抬出去了。” 杨锐想不到事情会这样严重,不过想到虞辉祖装病的样子一定是很滑稽。杨锐笑道:“装病也是个办法啊,那就先让他装个一年半载的吧。”说着,杨锐又想到了徐华封,问道:“现在华封先生如何?” 说道华封先生王季同神色一滞,他语气凝重的说道:“华封先生问了几次你去何处,何时回来,再后来就没有再问了。我看,他是看出些什么了。” 和张謇的泛泛之交不同,徐华封算是和杨锐接触的比较久的人了,而且他人也常常在沪上,随着苏报一案的开庭,对爱国学社一事也越来越了解,渐渐的就感觉复兴会逆贼竟成很有可能就是杨锐。杨锐对此早有准备,本来这次回去就要找他摊牌的。看着王季同的凝重,他故作轻松的说道:“没事,他不看出来我也会告诉他,我晚上就去找他谈谈,最好能把他争取过来,我们需要他。” 王季同知道这个理,他是很担心杨锐的安全,杨锐知道他的担心,安慰道:“别担心,华封先生不是这样的人,再说我也死不了,大不了和枚叔一样,判个无期而已,几年之后革命成功,你们完全可以把我救出来吗,也就是坐几年牢罢了。” 见杨锐视死如归,王季同很是感动。其实杨锐只是怕死而已,坐牢倒也不是很怕,他相信有复兴会在外打点,自己不可能死在监狱里。再说从苏报一案看来,清廷在租界里影响力有限,判了章邹两人无期还是被租界当局顶回去了,自己大不了就坐七八年牢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天晚上,杨锐来到了华封先生的府上给他拜年。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零三章 追查 第一百零四章 昭雪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一百零四章 昭雪 在将肥皂厂并入陆行工厂之后,徐华封彻底的轻松了下来,平心而论,他对肥皂如何制作很是了解,但是对如何运作一家肥皂公司却很不了解,购买原料、销售产品这是以前让他最头疼的事情了,但如今,这些事情在仪器馆商业培训班出来的后生们打理下却异常简单,烧碱不需要外购,而油料则是避开洋行直接到产地厂家订购,这也就是发电报的事情。而且产品也变的多样起来,原本在他看来很普通的肥皂,现在快被那些家伙弄出花来了,有洗衣皂、药皂、香皂,药皂和香皂,后来又分了季节和香味,反正是多不胜多,烦不胜烦。产品上下功夫不算,包装上也下功夫,各种化学小常识,各位古炼丹家、化学家都分别印在肥皂的包装纸上,现在还在弄一个抽奖,集满五个印有化学家徐寿图像的包装即可赠肥皂一块,集满十个印有化学家徐建寅图像的包装也可赠肥皂一块。 当然,他能看出来,这些花样其实都是用抽奖的办法为自己父兄传名声的,目的是为了要讨好自己。而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自己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徐华封发现杨锐、钟观光等人的秘密是偶然也是必然,融入这个团体时日越久那么知道的也就越多,而杨锐就是那个复兴叛党的魁首是化学实验室的学生无意中说的,这个学生原本在爱国学社念书,苏报一案后爱国学社解散因为其酷爱化学就被安排到化学实验室。猛一听这样的消息徐华封惊呆了,当日的实验没有做完他就回家了,而后镇定下来想找杨锐问明白,但却告知杨锐出国未归。此后他本想和这些叛党划清界线,但却又放不下实验室那个玄妙的制氨实验,所以现在他除了实验室之外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管。 大年初五的晚上徐华封坐在书房里,本想把上午做的诗最后两句补上去,但看到书架上那块印着大哥的图像的肥皂——他就写不下去了。徐华封搁下笔,揉揉两边的太阳穴,年前实验室制氨实验已经整理出来了足够的数据,下一步就可以具体实验了,钟观光说这实验是杨锐设计的,真不知道他哪个脑袋是怎么长的,这异想天开的东西也怎么想的出来。正在想着,门外响起了管家的声音,“老爷,门外有一位杨竟成求见,我劝他明日再来,他非要……” 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华封打断了,“那就请他进来吧。” 管家答道:“是,老爷,我这就请。” 徐华封沉吟了一下,又道:“请到书房里来吧。” “是,老爷。”管家忙说完就匆匆的去了,徐华封心道:杨竟成,你终于来了。 杨锐在徐府门外呆了许久管家才把门打开,将冻的有些打颤的他迎了进去,进入书房后,下人们便被徐华封撤下了,“竟成连夜来,当有急事?” “对,正有急事。”杨锐见徐华封把他迎至书房,就知道他是准备和自己摊牌了,也就不再有什么顾虑,“因为事急,所以连夜扣门来请华封先生求助。” 徐华封不动声色,“竟成如何知我定会助你?” 杨锐笑道:“不是助我,乃是助国。先生以前常教导我等晚辈要爱国惜民,竟成不敢忘。” 徐华封不怒反笑,“以爱国惜民为名,行祸国殃民之举,怕这就是竟成之所为吧。” 面对这样严厉的质问,杨锐没有了笑意,“先生哪里见我等有祸国殃民之举?” 徐华封闻言端起茶,一时不语,他良心早就知道,杨锐这一帮人好事做了不少,但是坏事却没干一件。 杨锐见他不语喝茶,又道:“先生常言兴业救国,含章兄已经装病两个月了,先生以为这等形式下,谁还能兴业救国?要知道张四先生就只有一个,而很多事纵使他也在所难免。” 徐华封放下茶盏,答道:“而今朝廷已行新政,假以时日……” 杨锐打断他:“请问先生,如今皇太后年寿几何?百年之后,她会还政于帝?”1902年开始的新政真一场真正的改革,据闻慈禧光绪庚子时逃难西安的路上,见民不聊生,村民唯有几个鸡蛋上贡,估计始有反思之心,她在西安还未还朝就开始实行新政,改革力度之大足见其决心,但慈禧之后的接班人就未必能这样的手段和坚持了。 见徐华封还在沉思,杨锐又道:“如今日俄开战,争夺东北,朝廷已经宣布中立,先生认为这样的朝廷能保国保民吗?庚子之后,税负越重,油盐酱醋、鸡毛线头,何物无捐?百姓困苦、民怨腾沸,不要几年,洪杨之乱又至。先生以为这朝廷还能不倒?发匪之后,各省督抚权势益重……” “别说了。”徐华封打断了杨锐,他的每一问都如一杆大锤锤在徐华封的胸口,使得他心神具颤,呼吸不畅,现实,赤裸裸的现实,在甲午之战以后,他愈发看清了这现实,可是自小灌输的忠君之道让他不断的逃避这现实,特别是大哥遇难之后,他就辞了一切差事,专心实业,而今,这些血肉模糊的现实又被杨锐的话语血淋淋的揭了出来,这让他感觉窒息,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呼”的一股寒风吹进屋来,徐华封毫无感觉,只是背着杨锐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夜。 杨锐知道自己的话产生了效果,但是作用似乎还是不够,他也站起身,望了书架上那印有徐建寅图像的肥皂纸盒,心下有了计较,说道:“建寅先生为当世之大才,格物化学,无一不精,他毕生为国,却被奸人所害,以至英灵早逝遗恨终生。先生,有这样的官吏,有这样的朝廷,这国还有救吗?” 杨锐的最后一句话把徐华封完全击倒了。有道是长兄如父,他小大哥徐建寅十三岁,出生之后因为父亲译书繁忙,基本都是大哥照顾他,兄弟俩感情极好,辛丑年大哥遇难一事是他心里最大的痛,可他知道再大的痛也无法在这样的世界里还事情的真相。杨锐从背后看过去,只见他肩头耸动,知道自己无意中说到了他最痛楚的地方,心中不忍,也就不再言语了。 历史书往往是当权者的遮羞布,当时也好,事后也好敢说真话的人往往不得好死。徐建寅正是因此而死,虽然他已经很克制,但也在所难免。甲午之后,当光绪要他调查北洋水师为何会输给弱于自己的日本海军时,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为官多年的他没有迂腐的把调查出来的真实原因写在奏折里,但却还是在庆亲王奕劻的逼问下说出实情,虽然他迅速逃离了北洋控制之下的直隶,但却又到了北洋势力把控的汉阳,然后生命就随着一声蓄谋已久的爆炸消逝了。王季同掌握的情报站虽然没有什么专属的特工,但是这个时代能收集的信息太多了。杨锐看过与徐华封有关的简报,在为这么一个天才因为派系斗争而陨落叹息的同时,不由的想,如果在后世,历史课本上会怎么描写徐建寅的死呢?估计会说那是一场事故吧。 良久,徐华封的心情平复了下来,转过身道:“竟成知道我大哥的事?” 杨锐闻言一喜,但还是镇定下来,答道:“略有耳闻。” 徐华封看着杨锐,最后咬牙说道:“我要助你们可以,但我要大哥含冤昭雪!。” 杨锐心中一叹,点头道:“会的。不光是建寅先生,天下所有含冤之人的冤屈都要昭雪。” 徐府的门外,王季同和两个会中骨干缩在角落里苦等,虽然事情没有像想的那样糟糕,但杨锐进去快一个时辰了,一学生摸样的人哈着手问道:“先生,都进去很久了,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王季同右手揣在怀里,紧紧的握着左轮手枪的枪柄,心神不定,虽然很不赞成竟成单枪匹马的去和徐华封摊牌,但他知道这是争取徐华封的唯一办法,就是不知道竟成和他会不会谈僵。要真是徐华封派人告了官,自己是不是要把他也杀了?正犹豫间,只见徐府紧闭的漆黑大门打开了,王季同心中一紧,睁大眼睛却看见杨锐走了出来,后面似乎是徐华封,两人告辞之后,他快步走上去,“竟成……” 杨锐很明显的一愣,再见两个学生从漆黑里窜了出来,吓了一跳,不过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他拍拍王季同身上的雪花,笑道:“今天晚上心情不错,走,我请大家吃火锅去。” 王季同听他的话语知道事情办成了,而且是最好的结果,心下也很是高兴,两个学生被王季同带出来窝在寒风冷雪里一个多时辰,早就全身冰冷,听到火锅,心里不由的缓和起来。当下四个人拦了辆马车,往雪中而去。 徐华封的加入使得复兴会的实力更加强大,当然这种强大是在科技上的。在杨锐说出通化计划之后,他更是热心的帮忙筹划,有他和他背后的人脉在,各项的技术积累和工厂建设将会更加顺利。 “华封先生能带多少人去东北兵工厂吗?”王季同关心的还是通化兵工厂的人员。 杨锐也很关心这个问题,但他知道这并不是全部,“还不知道,这事情毕竟隐秘,到时候才知道有多少人,不过加上我们从美国培养的那些人,我估计技术人员不是大问题。华封先生的加入最少可以使得化学和物理实验室充实起来,这点也很重要。” 实验室也就是哈利那个专业点,其他的都不太行,虽然出了一些比如电池的东西,但是杨锐还是不满意,甚至一度想把实验室迁到美国。现在有徐华封把一些人才从清廷的工厂里挖出来,那么很多的研究就可以加速了。 “可万一容闳那边真的出问题呢,美国人才到不了位?”王季同有的时候比杨锐还悲观,或者说是理性。他听杨锐说了美国的事情之后,就一直很担心。 杨锐皱了皱眉,说道:“我们不要一心指望美国那边的人就是,先把实验室的人员充实了吧。至于枪炮子弹再想办法,我们还有两年半的时间。对了,钢铁厂的人员呢,都安排了?” 王季同答道:“都安排了。花了不少钱,但总算办妥了。到时候通化钢厂不怕没人。对了,你什么时候离开去通化?去之前和孑民几个见见吧。他们听说你要回来,都没有回家过年。” 杨锐大半年没有见蔡元培了,也想见见,于是说道,“那就明天下午吧,地点就由你安排了。” 第一百零四章 昭雪 第一百零五章 初六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一百零五章 初六 大年初六一早,杨锐先是去看望“抱病”三个月的虞辉祖,他现在终于知道做财主的苦楚了。杨锐没呆多久,就在他的一通抱怨里落荒而逃了。接着又去老巡捕局看望章太炎和邹容,可惜巡捕房规定探视只能每周一次,这周已经探视过,要探望还要等到下周,也就是明天。 既然如此,杨锐只好把后面的计划提前,先去吕特那里了。安通奉铁虽路不在德国的势力范围之内,但因为主导铁路的杨锐和钟观光都是他的朋友,所以德国人还是很想分一杯羹的,可惜杨锐和钟观光都不在沪上,虞辉祖又装病在家,让吕特一时摸不着头绪,找不到人。杨锐的到来使得吕特很是高兴,不管怎么个结果,他最少能让不断的命令他“尽快找到你的小朋友们”的公使闭嘴了。 吕特给杨锐倒了杯酒,“杨,你这次离开太久了。以至我想找你都找不到。”吕特抱怨道,之前还能通过王季同发电报给他杨锐,但是杨锐到了美国之后,王季同也不知道杨锐的具体行踪了,所以这几个月完全是断了联系。 杨锐拿起酒敬了他一下,笑道:“先生,你是个人想找我,还是有事情想找我。” 杨锐的单刀直入让吕特哈哈大笑,他其实也是直爽的人,也不掩饰什么,道:“哦,当然,你们的那条铁路把事情闹大了,现在圈子里都在讨论你们和美国人有什么关系。杨,你是怎么说服美国人的?”吕特不太相信杨锐和美国人勾结在一起,但还是要当面证实一下。 杨锐说道:“美国人在那里有很大的商业利益,但是牛庄却在俄国人的控制之下,铁路也是。日本能不能赢还不一定,就是能赢也不一定对美国人有好处,有一个其他的选择不是更好吗,而且他们也不要付出什么?”这事情本来就是利益一致的结果,不存在勾结不勾结的。 作为圈子里的人,吕特也知道美国在东北的实际情况,杨锐说的在他看来完全合乎常理。“那么,你们是准备把这条铁路交给美国?” “不。这条铁路不会交给谁。”杨锐很肯定的说道,“我们最多会买一些美国的钢铁和车辆,然后让他们适当的介入其中,没有美国人的支持这条铁路是无法修成的,即使修成了也没办法运行,但不会把铁路交给谁。” 吕特作为外交人员很明白这是一种有尺度的妥协,目前的情况看来,杨锐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只是这样德国很难再铁路上得到什么。杨锐见到他在低头沉思,说道:“你们为什么要盯着那条铁路呢,如果你们介入,英国人和日本人百分之百会反对的。我们还是谈些更愉快的事情吧。” 吕特笑了起来,作为老朋友了,铁路没有拿到,他相信杨锐对自己会有其他的补偿,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他装傻似的问道:“呵呵,杨,什么是让我们更愉快的事情。” 杨锐心里暗骂,但是脸上笑意更浓,“我们准备在安东建设一个远洋码头,如果其他国家不反对的话,我不介意交给德国公司来完成它;还有通化矿业公司需要的一些设备,我想现在就可以确定这些设备将在德国采购,这里面将会包括一个小型的钢铁厂和机械厂。”如果是在平时,这些东西一定会让吕特兴奋起来,但是相对一条铁路而言,这些采购只能算是零头了。杨锐见这些都没有打动他,最后只好用杀手锏了:“先生,就像之前我们讨论的,在今年,我打算办一个学校,里面将聘请德国的教授,日常的管理也可以由德国人负责。” 果然,最后的一个提议让吕特的眼睛亮了起来,在中国建一所大学是外交上一个全新的亮点,这和德国近期的对清政策是切合的。他问道:“建在哪里?东北吗?多大规模?” 杨锐早就知道吕特会对此感兴趣的,自己的母校就是在这个时候建的。与其把学校交给其他国家,就不如交给德国,反正一战他会战败。“不,就建在沪上,早期学生很少,规模小一些,几百人的样子,专业以理工类为主吧,土木、机械、机电、化学、医学这些学院先建。要知道培养学生熟悉德语要一到两年的时间。” “这是个好主意,我喜欢。敬你。”吕特终于开心的笑了起来,有这所学校他完全可以对北京交差了。 接来的时间杨锐就和吕特详谈学校的事情了,校名、建校地点、院系规划、生源、老师等等,这个事情一直讨论到中午方才完毕。杨锐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了,他和吕特商量好学校的大致安排之后就匆匆告辞了,按照时间表下午他要和蔡元培等几个骨干会员会面。 蔡元培是在八月初就回了沪上,和王季同几个一起为章太炎邹容的时候奔走,待到案情稳定之后,现在就与章士钊等人办一份俄事警闻的报纸。通过王季同,他知道杨锐就马上就要回来了,是以他过年没有回家只在沪上苦等,在租界的秘密会所里,他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杨锐。 “哎,竟成你是……”蔡元培有些语无伦次,当初杨锐只让章太炎转告一声,没有亲来告别让他很是气恼,而且他一走,学社的几十个学生就不见了踪影,这根本就是拆台吗。本来想痛骂他一顿,但是想来他也是为了革命,也就不会知道说什么好了。 杨锐知道他的心思,深深一礼说道:“孑民兄,当日真是莽撞失礼了。还望大人大量,小弟这里有些海外奇书,以书赔罪,你就饶了我吧。”看着杨锐捧出的一叠外文书,真是让蔡元培更是哭笑不得,旁边吴江人金天翮笑了起来,他是第一次见到杨锐,本以为这个声明远扬的反贼是个凶悍之人,却不想是如此随性可亲。 旁边王季同见杨锐不认识金天翮,于是介绍道:“这位是松岑先生,也是我会成员。” 杨锐连忙见礼。因为他们年龄不大,杨锐在他们面前就是平辈礼,但是在想蔡元培这样的大龄党员面前还是一副后辈作态。 几人坐下谈的基本都是教育会的事情,在沪上办的学校已经招生上课,虽然高等班学生只有几十人,留学预备班也只有十数人,但是江浙一带初等班已经办了十余所,料想一两年之后,每届应该有几百上千名学生。对于中国教育会的发展,杨锐现在有了更进一步的想法。“孑民兄,我是想除了现在的计划外,还想增加重点发展一些其他的地区。”杨锐拿出地图说道,“比如直隶的大行山和燕山、山东的沂蒙山、安徽的大别山、陕西的商洛山、浙江的衢州、甘肃的嘉峪关,而湖南、广西、广东以及云贵川藏就作下一步考虑。这些地方最好也能开设学校,而且是哪里最闭塞就去哪里办,那里有土匪就往那里走。” 看到几人都被自己的指点江山弄晕了,杨锐甚是得意,很快王季同就醒悟过来了,“竟成你是想占山为王?” 看到自己的谋划被他点破,杨锐嘿嘿的笑起来,要夺取全国政权就必须要有军队,而且是为数不少的军队,可这些军队怎么藏就是一个大问题了,想来想去,杨锐还是觉得早期做土匪为好,而且有土匪的地方基本都是山区,更是几省相交之地,在这些地方建立武装还是比较隐蔽可行的。 蔡元培见杨锐大手一挥盘子搞这么大,而且都是去穷地方办教育,根本不可能和江浙一样有士绅可以筹款,想到人员和经费,满脸苦恼,他两手一摊,“竟成,这想法是很好,可是教员和粮饷从那里来。” 对此杨锐早已想好,“孑民兄,前期我们先去弄个朝廷文书什么的,以取信于人,然后再派人去当地考试招生,穷苦人家的孩子多一些,把这些人招来沪上上学,等毕业后再派回去,这些人就是以后的教员,等办学教员齐备之后,再在当地办学校。粮饷你就别发愁了,关键要找到那么多人是个问题。至于后面的武装一事,你就不要管了,到时候会有人具体负责的。” 在杨锐的计划里,办学只是找到和培养当地人才的一步,下一步就是组建部队,有本地带路党参与,那么成功率大为提高。客观说来,计划的可行性还是很高的,但前提是要有资金支持,王季同此时望向杨锐,却不说话。 杨锐见此知道他心中所想,说道:“我已经有筹集资金的办法,只要钱明后年够用那么一切都没有问题。”办学的难处也就是两个:一是人,二是钱,可最终还是钱。现在杨锐表示资金不成问题,那么蔡元培和金天翮就没有问题了。王季同知道现在到今年年内钱还是够花的,但是要把订购订购矿山、钢铁设备排除在外。今年预算就是两百万两,包括军费和教育费和其他日常费用,是完全够的;但是随着军队、教育会的扩大,以后的资金会异常紧张,虽然不知道杨锐想到了什么办法,但是杨锐既然没问题那就只好私下再问了。 会议的最后金天翮还有了一个提议,就是收甲骨文。这甲骨文从王懿荣发现以来就引起了广泛关注,去年刘鹗出了《铁云藏龟》一书,更是引起了轰动,但是大家都不这东西从那里来的,古董商为了财源也不肯说是哪里出的,金天翮家中多有藏书,也想收藏但甲骨现在卖的很贵,一块就要几块洋元,是以他希望复兴会出钱收藏一些价值高的。 “竟成,这可是炎黄时的文字……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可轻弃啊!……现在租界里的洋人都在出钱收,……只怕这瑰宝遗失海外啊。”金天翮想把局势说的很严峻,但是他满口苏语,完全达不到这种效果,杨锐想要是用钟观光的宁波话来说,那绝对要惊天动地。 不知道怎么的杨锐就走神了,当他回过神来见到大家都一面错愕的看着自己,难得的脸红了起来。“嗯,是的,这个很重要,我们要想办法,”杨锐先用话稳住局面,然后再想刚才这位戴哈利波特眼镜的夫子要干什么来着,终于被他想到了——收甲骨文,“为什么要在租界收,直接去安阳啊,那叫什么什么,村的地方收啊。”他为摆脱尴尬口无遮拦起来。 金天翮本是很奇怪杨锐怎么走神了,见他说出这东西的产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是啊,要是去出土的地方,那价钱就下来了。马上去,马上去。”他根本没想杨锐怎么知道这东西就在安阳出来的。 蔡元培倒是没这么激动,他问道:“竟成怎么知道这东西就在安阳出土的?” 杨锐只好扯谎,“这东西早几十年就有了,流传海外,被我老师遇见,当时……”杨锐不打草稿的谎话又来了,以至王季同、钟观光几个都很习惯他有一个无所不知的老师。“对了,敦煌莫高窟也要去,那边有个王道士发现了几万卷唐朝的经卷,要是不去就被洋人弄走了。”似乎有本穿越小说专门讲到这个,杨锐因为甲骨文一下子想起来了。 这下连王季同都坐不住了,几个人不约而同的说道,“啊!真的啊!”金天翮最为性急,“竟成会长,给我些银子,再给我些厂卫,我马上叫上甘肃的陈竟全一起就去。”一边摸着地图在找敦煌的位置。这个陈竟全是甘肃人,县令不做来沪上办报,被教育会给收编了。 杨锐见他们如此性急只好让他们坐下来,“各位急也没用,我们先好好筹划下,怎么去,带多少人多少钱去吧。” ≈ap;ap;ap;lt;/a≈ap;ap;ap;gt;≈ap;ap;ap;lt;a≈ap;ap;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ap;ap;lt;/a≈ap;ap;ap;gt; 第一百零五章 初六 第一百零六章 合作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一百零六章 合作 下午的会议就在讨论收甲骨文和保护敦煌经卷、壁画中结束的,商议完毕蔡元培和金天翮晚饭也没吃就跑出了门,他们急急的去找镖局护卫去了,因为通化那边的抽调,工厂能派的护卫不多,加上要去两地,自然只能找些保镖充数了。 杨锐见到两人的疯劲,问道:“现在镖局开门了吧?” 王季同难得笑道:“别担心,就是关了也会被他们砸开。对了,还有一事之前忘记说了。章行严说湖南那边也成立一个反清团体,叫做华兴会,他们打算和我们联合一起反清,之前他是想找你,但是你不在,我就只好等你回来再回复他了。” “华兴会!?”历史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了,和孙忠山的羸弱的兴中会不同,这个华兴会可是人才济济,是日后同盟会的主要力量,民国很多著名的革命党都是华兴会的会员。“主会的是不是叫黄兴?” 王季同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只说道:“不是,那会长我见过,叫黄廑午,去年苏报案发时他就在沪上,还探望过枚叔和蔚丹。”不是叫黄兴?杨锐有些迷糊了,那这黄兴去哪了?其实这个时代革命人士常常改名,一是因为躲避抓捕,再是为了表明志向。比如孙忠山这中山就是从日本人给他取的化名中山櫵演变而来的,后面大家都叫孙忠山不叫孙汶了。 “那他们的意思是什么?”杨锐不管黄廑午是不是黄兴了,直接问关键。 “他们是想联合起来发动大规模的起义,要不改天叫章行严过来,你们当面谈谈?”具有的情况王季同也是知道一些,但是两会合作的大事还是要华兴会的人和杨锐亲自谈为好。 杨锐想到通化那边已经耽误十多天了,皱眉说道:“不要改天了,就今天晚上,他在沪上吗?” “在,他过年没有回家,就在俄事警闻的报馆帮忙,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找他们。”王季同和章士钊交往日密,本想发展他为复兴会会员好派去潭州朱家卧底,谁知道他十一月回家一趟就说自己已经加入了华兴会,白费了王季同的一片苦心。 杨锐见到章士钊的时候他不是一个人,和他一起也是个华兴会员,叫做杨毓麟,也是湖南人士,三十余岁,一只眼睛似乎是瞎了,神情颇为严肃。 都是革命人士,大家也没什么好虚言的,杨锐问道:“行严,你对小徐说华兴会想与我们合作,这个怎么个合作法?” 章士钊在学社的时候就见过杨锐,本没有多深的印象,但是苏报案后复兴会浮出水面,使得他越来越留意杨锐的情况。加入华兴会以来,他本想动员蔡元培、陈去病等加入华兴会,但谁知道他们都已经是复兴会会员了,最后他只好找王季同,以商谈两会的合作事宜。章士钊知道杨锐说话不善空言、向来务实,也就直接说到:“华兴会准备在潭州举义,希望竟成先生可以率会众响应。” 原来是这事情,杨锐本来还以为要成立同盟会呢——他对清末的历史从穿越小说写的一些片段知道了不少,但是时间点记得不是很清楚——历史上就好像是华兴会就是同盟会的一员。从所知有限的历史看来,清末的孙中山组织的起义一般都是小型的、局部的起义,甚至这些起义根本没有做成功的打算,只是为了营造声势,在他们看来,只要声势越盛,革命志士就会接踵而来,满清就会自动垮台,其实如果不是慈禧的接班人屡行昏招导致立宪派反水,这革命是不会成功的,前赴后继的烈士之血也将会白流。 杨锐不想做这样的事情,起义十次而不成,他只求一击必杀,而且杀的还要快要狠,不然日本俄国和其他的列强就会伺机扑过来抢食。历史上日俄是被英国、美国拦住了才没有出兵干涉,但是那是历史,而且有准备捧袁世凯出来取代清廷的前提。杨锐不相信自己一定就能讨列强们的欢心,而且他也不屑讨那些王八羔子们的欢心。所以他要行完全之策,更要以防万一,不但不能频频起义浪费资源,更不能随随便便拉人入会,谨慎隐忍以待时机成熟。 “行严,这样的起义不符合复兴会的宗旨,”杨锐遗憾的摇摇头,很多事情是不能解释的,他看着章行严和杨笃生热切目光暗淡下来,很是愧疚,但还是把话说出来了,“所以我们不能参加。这点还请你们谅解。” 不待章士钊发问,旁边的杨笃生立马问道:“竟成先生,贵会不是以反清复汉为己任吗,为什么不能响应举义呢?” 面对这样的质问,杨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笃生兄,复兴会成立还不到一年,正在培养人员,积蓄力量,时机还未成熟,贸然的起义举事对大局不利。反清我没有一天不想的,但不是说今天想反清今天就能反的。复兴会想要几年的时间去筹备……” 杨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章士钊打断了,“竟成先生,华兴会成立比复兴会还晚,现在会中人员就准备举义起事,复兴会为什么还要几年的时间筹备?” 杨锐真是无语,只好反问道:“请问华兴会有多少人,打算怎么举义?” 章士钊看了杨笃生一眼,见其没有反对,于是说道:“我们打算联络会党,在庚子年自立军举义时,我会会员刘揆一对一个会党首领有过救命之恩,现在准备通过他联络组织几万会党一起举义,适时湖南可以一鼓而下……” 杨锐本以为华兴会有什么办法刚成立就起义,听他说到会党就了然了,他虽然没看资料还不知道这次起义的结果,但是和有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会党合作前景可知。杨锐又有些走神了,待章士钊长篇大论的说完,他说道:“行严,这次举义复兴会还是不参加了,”看着两人失望的表情,杨锐马上说道:“但是,不是说我们不支持你们,复兴会可以援助你们一批枪支弹药,虽然枪是旧的,但是打起来一样能死人。” 虽然人不参加,但是有枪送还是不错的,他们两人顿时高兴起来了,章士钊问道:“我们正在筹备枪支,不知道这批枪有多少数量?” 杨锐说的枪也就是那批当垃圾处理弄进来的英国步枪了,虽然是垃圾价格来的,但是确实是能用的,而且弹夹式八粒的,打起了火力很猛。可这些枪不可能全部给华兴会,于是杨锐对王季同说道:“小徐,数目的事情你决定,再说到底有多少也只有你知道,你说吧。” 杨锐的本意是让王季同来决定枪支的数目,而且最好告诉他们自己就只有这么多,但是王季同人是聪明,但是人情不是很通,“只能给两百杆,每杆配五十发子弹。剩下的我们自己……” 杨锐见状怕他说漏,马上打断他道:“其实这些都是我们自己从海外弄来的,一共有四百多杆,现在送了你们一半,如果你们数量不够的话,那可以剩下的那些可以先卖给你们,我们多少钱来的,就多少钱卖。只是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就千万不要牵连到复兴会。” 走私的枪虽然能买到,但是价格不菲,这两百杆算起来差不多要一万块了,章士钊和杨笃生都是大喜,连忙道谢,余下的枪也要了下来。 两百杆枪使得屋子里的气氛缓和下来了,但是杨笃生一说话又使得气氛尴尬起来,“竟成先生,我们以为革命无非有三种,一曰鼓吹,比如办报演讲;二曰暴动,比如现在华兴会举义,三曰暗杀,如要离之刺庆忌,复兴会既然要花时间准备,那为什么不实行暗杀呢,虽然不能刺杀满清皇帝,但是刺杀几个亲王、贝勒或者一二品的狗官也能振我士气,让清廷胆寒啊。” 虽然王季同在平时的月报里说到了现在革命党人都奉行俄国虚无党的暗杀之道,但是现在杨锐才见到推崇者。他从来不觉得暗杀能成什么大事,特别是没有目的的暗杀。“笃生兄,就目前为止,复兴会没有暗杀计划,而且就我私人觉得,暗杀其实并不能给满清带来实质性的损害,今天杀了一个官,明天又会派过来一个官,历史上没有那个朝廷是因为暗杀垮台的。真正的根本的把满清朝廷都铲除了才是良策,但是要做到这个就要花时间去培养人才、筹集资金。太草率的举义不但不会成功,还会使得推翻满清的阻力更大,他们会根据我们的做法修补漏洞,完善自己。” 杨锐的苦口婆心并没有给两个狂热的革命者带来什么触动,这天晚上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本来杨锐还想和华兴会进行一些更深的接触,但是看杨笃生的态度,估计是不会有了。杨锐感觉复兴会被自己弄的就像个刺客,从来不动声色,不引人注意,只求一击必中。可是在不知情者看来,复兴会却是一个打酱油的革命党,只会宣传革命不会发动革命。 回去的路上,杨锐问王季同:“你觉得我们这么做对吗,这么做是不是有些窝囊?” 王季同答道:“我从来不觉得什么是窝囊,我只感觉我们的力量越来越大,终有一天要一鸣惊人,一步登天的。” 不愧是数学专才啊,看问题理性的很。杨锐纠正道:“怎么说是一步登天。这一步我们不知道要走多少年呢。” 杨锐走后,杨笃生略带鄙视的说道:“这就你说的杨竟成?举义要准备这我知道,可是暗杀鞑子还要准备什么,直接杀完了事啊,什么暗杀没有效果,我看他就是康梁之徒,只敢喊喊,不敢真动手的。” 章士钊本来以为作为国内第一个喊出反清口号的反清组织,一定会积极的和华兴会一起举义的,谁知道杨锐却说时机还未成熟,真是大出他意料之外,照道理不应该如此啊。“笃生兄,这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简单的认为他们就是康梁一党,最少康梁一党是不会白送我们两百杆枪的。” “什么不是白送,你以为这枪是怎么来的,刚才杨竟成说他是从海外归来,不用我猜,他一定是去了海外哄骗华侨,和康党一样要华侨捐钱捐物,这些枪都是华侨所买,对他们来说不是白送是什么?”康党在海外依靠海外华侨捐钱数目巨大,有报纸称有几百万美元之巨,加上适才杨锐说是去海外兜了一圈子,这就让杨笃生不得不往这方面想了。 章士钊叹了口气,说道:“别说了。我们还是向廑午汇报吧。” 第一百零六章 合作 第一百零七章 探监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一百零七章 探监 初六晚上和华兴会的简单碰面给以后复兴会和同盟会的关系埋下了阴影。正如杨锐所料想的一样,在很多方面自己和一些革命者无法共容的,一边是斗士,妄图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但却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一边是刺客,耐心等待步步为营以求一击毙命,但却形似软弱,毫无作为。杨锐一晚上都在想两者之间的可能存在的联合,但却想不到什么良策。本来他以为可以在孙汶之前把华兴会黄兴等争取过来,可是现在看来,和这么一些激进的革命党人确实是没有联合的基础。这不由的让他想起一部叫做世界大战的电影,在外星人的进攻下,男主角和女儿躲在一个男人的家里,本来应该团结的两个人却因为对外敌的不同态度而互相残杀起来。我们和同盟会也会这样吗? 杨锐带着这样的问题入睡的,以至他在第二天见章太炎和邹容的时候还是一脸倦意。在“女王”(英镑)的号召下,杨锐和章太炎邹容方能有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刚一见到杨锐邹容就兴奋的低声问:“竟成,革命军如何了?” 杨锐笑道:“已经有几百人了,到下半年会有几千人。等你出来我们一起消灭满清。” 邹容和章太炎闻言都是大喜,章太炎说道:“竟成,那么我们何时举义,前些日行严来,说他们在潭州已经成立华兴会,准备在近期举义,本想联络你,可惜你不在。” 又说道这个头痛的话题,杨锐说道:“我都为这个问题一晚上没有睡好,枚叔兄,你说假设他们举义成功,那会如何?” 旁边的邹容性急的说道:“只要夺了一省之地,那么反清志士齐聚,其他各省也会一一响应,到时候就可像当年朱元璋一样,北伐鞑虏,建立共和。行严说……” 杨锐无语,一省起义各省相应那是在清廷弄出个皇族内阁和宣布铁路国有,彻底得罪了立宪派之后的事情,在之前要是来个起义,其他各省怕都还来不及,哪会一一响应啊。章太炎不比邹容年轻容易激动,他见杨锐的神色犹豫,他打断邹容的幻想说道:“竟成,莫非你有别的想法?” 杨锐叹了口气说道:“是。我不同意他们提出的联合举义。”此言一出,邹容就激动起来,正要说话被章太炎阻止了,“他们主要是依靠会党的力量举义,但这些会党是难以成事的,而且在时机未成熟的时候举义,假使成功之后也没有一个具体的计划,到时候又会和洪杨之乱一个结局。” 章太炎仔细思索者杨锐的话,“那竟成认为何时时机才能成熟?” 杨锐思考之后答道:“有两条,一是慈禧死后接任者犯错误使得清廷彻底失去民心,二是我们有十多万的军队,同时还要有接管整个国家大约两万名行政人员。” 杨锐的说法让章太炎和邹容倒抽了一口凉气,本来还以为他是犹豫不想革命,谁知道却来个狠的。章太炎和邹容发问:“竟成……”礼让之后还是章太炎发问:“竟成你怎么知道慈禧死后满清会有大失民心的举措,要是他们不犯错呢,那这个革命还怎么成功?再说,慈禧死后不是光绪复出吗?光绪在戊戌时就推行变法,颇有名望,康梁一党就等他出来,重掌皇位,要是他复出作皇帝,这满清的天下只怕更稳固了。” 杨锐笑道:“庚子之后,慈禧为了挽民心实行新政,这就使满清朝廷上了一条没有走过的路,只要这条路他不熟悉,那么翻车就是常事。慈禧今年已经是七十,她活不了多少年,你说他死后光绪会复出,我看是不可能,你说光绪会不恨慈禧吗,不恨袁世凯吗,慈禧死前必定会想到自己的身后之事,袁世凯也还要保住自己的富贵,还有那些后党们不担心光绪复出清算他们吗?在我看来,慈禧什么时候死,光绪就什么时候死。” 杨锐是知道历史的,但是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光绪的死是一种必然,他不死后党们不安心,慈禧更是忧心自己身后被人清算,怕更是不安心。当然,这样的话只有他才敢肯定的说出来,为了怕自己改变历史,他又说道:“枚叔、蔚丹,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今日我说的还是不要入第三人之耳,万一因此光绪未死那就麻烦大了。” 章太炎还在想杨锐说的可能性,邹容却问道:“竟成,哪怕不是光绪复出,那慈禧再选一个皇帝只要他不失民心,也难以等到你说的时机成熟之时啊。再说,这十万的军队,如何建?现在清廷所编新军也不过四五万,我们能练十万军队吗?练出来之后放在哪里?”虽然对杨锐的磅礴气势所震撼,但邹容还是想不出怎么可以练出这么多军队,而且军队的粮饷也是个大问题。 “清廷失民心是必然,原因有三,一,慈禧这么多年独裁惯了,按照性格的习惯,她不可能选一个强硬的人继位,你看像光绪,被她训的比猫还顺,不是个强硬、有手腕的皇帝没法把持住现在的局面,犯错是必然,二,有个外国学者说过,一个政权的垮台不是在他压迫最深的时候,而是在他放松压迫准备改革的时候,现在清廷就是这样,新政之后各种管制都放松,动乱就会越来越多,三,我们的力量越强大,我们就越有办法诱使满清犯错。清廷现在走的路从来没有走过,但我们比他更了解这条路,只要在关键的地方稍微的稍微的影响他,那么他就要犯错。” 杨锐没说完,章太炎就插话进来了:“竟成,这是哪门子歪理,有道是是官逼民反,哪有官不逼民也反的。”他学术惯了,听到杨锐说的洋人理论很不以为然。 都这个时候还争这个,杨锐无奈,他不答不行,万一答不好更不行。“枚叔,我也没有说不是官逼民反啊。试想,你如果那天遇见土匪,刀枪之下钱财自然被劫一空,但是要是土匪那天忽然没有了刀枪,你会不会想把之前被劫的钱财抢回来?所以我说强势压迫是没有办法反的,只要施压的一放松,那么之前被压的就会反抗。” 杨锐的比方让章太炎较为满意,其实这道理从后世来看再浅白不过了,以往宣传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完全错误。朝鲜几十年了也不见什么反抗,伊拉克在萨达姆的时候也不见什么反抗、俄罗斯的车臣在苏联时代也不见叛乱——强权总是会把那些反抗轻易的抹杀掉,反倒是弹丸之地香港,动不动就抗议、游行、罢工。 邹容不高兴章太炎打断之前,他接着之前的问题,“竟成,十万军队一年就要上千万两,这么多钱从何而来?” 钱倒是问题,但杨锐还是有解决之道的:“蔚丹,钱不是问题,今年我们将收入四百万左右,后年七百万,到六年之后估计每年的收益会在两三千万左右,养军队不是问题,枪炮也是我们自己造,既保密也节省。” 邹容闻言有些无语了,但是对这样庞大的计划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在理论上达到很难想象,感觉杨锐很有点赵括纸上谈兵的味道。其实杨锐是有点吹牛,但这个牛只吹在资金上,在六年的时间里,他是没有把握每年挣到三千万的。当然,凭借穿越小说的资讯,他是可以筹集到这么多甚至更多的资金的,只是这一点他是无法说出的。 章太炎悠然的听杨锐说完自己的想法,说道:“竟成是想毕成功于一役了。” 杨锐点点头,几个月的思考,让他放弃了之前有限革命,先占几省的想法,他道,“零敲碎是打奈何不了清廷的,洪杨之败,除了自身内讧之外,还有清廷求洋人助剿的结果,不然不可能这么快覆灭。如果不是一下子获得全面优势,清廷就会请洋人出兵平叛。我们不但要反清,还要防备着洋人会横的一刀插进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击毙命,而且要快,要快到洋人调兵都来不及,等他们还在犹豫的时候,局势已经平定了。这样不管他们怎么威胁利诱,都在我们这里拿不到什么好处。” 章太炎对杨锐的想法还很是赞同,最少在防备洋人的这一点上是深深的认同,如果革命军对满清久攻不克、相持不下,那么洋人就会介入,或逼或吓,用最少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益。“竟成你说的我都认同,这革命的确要这样才行。只是华兴会也是革命一员,能否把他们也联合过来?” “哎,我何尝不想啊?”杨锐苦笑,这问题折腾他一晚上了,“华兴会这些革命党都是满腔热情,你说不举义他还以为你是康梁一党呢,昨天我和小徐两人去与行严他们谈,不是很融洽。为保密起见,我们的计划是不可能完全告诉他们的,就是告诉他们,他们也未必会认同;可如果不把问题说明,他们又不理解我们。我想了一夜,和华兴会是难以全面合作的。” 邹容和章士钊、张继是结义兄弟,闻言说道:“竟成,下次行严来我跟他们说,我们是兄弟,他一定会听我的。” 邹容说完,章太炎却是不语,杨锐依旧苦笑,好一会才说:“蔚丹,这不是兄弟情义就能解决的事情,先说行严,在华兴会他也不是主事的,他无法决定华兴会的走向,再说那怕他是华兴会的会长,为了全体会员考虑,他也不可能因为自己而违背全体会员意愿。再说我们,要说服他们就必须要让他们参与我们的计划,可是他们所有人的来历背景我们一无所知,就是知道谁有通敌的可能,我们也不能有所举措,到时候计划泄露,起义毁于一旦,我们死人也死不起啊。” 邹容迷糊了,作为一个出色的革命宣传家他无法明白实际操作层面的种种问题,他转头看向章太炎,只见章太炎也是沉声不语,似乎是认可杨锐的说法。他颓然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党争?” 杨锐摇头,“这不是党争,只是不合作而已。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罢了。” “都是革命党,都是为国,为什么就不能联合起来推翻满清?!”邹容情绪很是激动,声音大了起来。 杨锐赶忙让他噤声,这里不是秘密会所,而是租借巡捕房的会客室。“蔚丹,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待他心绪稍微平复,杨锐说道:“蔚丹,你说的联合很难,只要是革命党就要去联合,结果就是团体内什么思想都有,谁也不听谁的,然后就会开始混乱。要知道差异是人的思想,但思想难以改变,有些人就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最好的办法还是各自行动,然后相同思想的人走到一起,这才是真正的联合。”看着邹容的痛苦杨锐也很惆怅,中国的革命不是仁人志士太少,而是太多,这个多不是人多,而是思想多,这么多救国思想参杂在一起,从来就没有妥协统一过,正所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方压倒东风,以后会怎么样,他完全无法知晓。 ~ 甲卷最后一章完结了,感谢从开头读到这里的诸君,更感谢诸君几个月来的点击、推荐和打赏!明天乙卷开始,敬请关注! 第一百零七章 探监 第一章 雪夜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一章 雪夜 1904年2月22日,大年初七下午五时,王季同送杨锐到了吴淞码头坐船北上。虽然开船在即,但是杨锐却一点也不慌忙,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点了一根烟靠着路灯杆子悠然的抽了起来。王季同看着他吞云吐雾的样子,说道:“竟成,我记得你以前是不常抽烟的。怎么现在……” 杨锐微笑,用了后世的标准回答:“没办法啊,压力大啊。” 王季同哑然,作为一会之长,杨锐是压力够大的,从复兴会成立以来就东奔西跑,先去日本,再去南非,又去美国,现在还要赶着去炮火连天的东北,他是一天也没停过啊,男人还是要找个女人照顾的,想到这,王季同说道:“竟成,上次你走后不久,那个姑娘来找过你一回,还留下了一封信,还在我那……”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杨锐打断了,杨锐笑道:“还是放在你那里吧,要是这个姑娘在信里面骂我一顿,我去了东北也没有心思革命了。”对于程莐他似乎已经忘记了,现在听王季同提起只觉得心里忽然一震。只不过他不想再深入这件事情了,他很清楚,爱情对人心的杀伤力,上次已经被打击了一次,幸好他这种货色在后世也是常常被女人打击的,已经算是久经考验了,再加上革命工作在即,忙着忙着他便忘记失恋的痛苦了,现在,他可不想再自找苦吃,管她信里写的什么。 王季同摇头不已,他不明白现代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在这个时代,女人都是被忽略的,她们唯一的用处就是照顾男人和传宗接代了。杨锐也是摇摇头,努力的把唤起的回忆赶回去,他连忙找了一个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潭州的金子采的怎么样了?”为了保密起见,前明宗室一律用金子代替。 “洞在年前就挖开了,人也进去了,正在找。”王季同也很关心这件事情的,因为事关重大,他一向少汇报这件事情,除非有什么重大突破。“进去的人判断还是有金子的。” 前明宗室在反清的过程中可是大杀器,到辛亥年清廷民心尽失的时候,这个大杀器亮出来,就是不依靠那些臭屁的立宪派,清廷土崩瓦解的速度也将更加快速,并且最关键的是在动乱之时收容民心。“那就让里面的人小心一些,慢慢来,别着急。”杨锐深怕一着急弄得鸡飞蛋打了,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说道:“还有,我留给你的备忘录里面有一个去印度学佛的计划,详细的东西在备忘录里,你按照方案执行就好了。” 王季同道,“好。我回去就去安排。”虽然不解杨锐为什么要派人去印度学什么佛,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忍住了好奇。 杨锐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轮船的汽笛就响了,舷梯下的检票员也在呼喊着,催促着后面还未上船的乘客快点上船。见此情景,杨锐也就不再说了,把烟灭了,伸出手和王季同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斩钉截铁的道,“小徐,再会!” “竟成,再会!”王季同也如此重复道,只不过他说的无比沉重,东北虽说计划的很妥当,但万一……哎,上苍保佑吧。 战火已起,杨锐的东北路线不能从旅顺或者是从安东过去,整个渤海海面都是日俄的战船,没有哪个轮船公司愿意冒着战火穿越火线,他就只能从天津经山海关出关了。打仗他倒是不担心,最可怕就是自己的短发,俄毛子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当日本间谍枪毙掉,想了很多办法,但都没有稳妥之策,他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从天津到奉天修有关内外铁路,但是铁路只到新民屯。杨锐到了天津睡了一夜之后,第二次直接坐火车到新民屯,此时他已经不再是平常的西装打扮,而是穿上王季同给他准备的中国式服装,长衫马褂、圆帽假发让他很不习惯。火车上人员拥挤,日俄在旅顺开战,使得出入关通道只有锦州、山海关一线,战火只在海上,除了整个东清铁路更加繁忙之外,对来往东北的买卖人影响不大。杨锐买的黄牛票,是个头等车厢,价值自然不菲。这是杨锐第一次坐清末的火车,其实和他在美国坐的没有什么差别,此时的中国铁路都是外购的,车厢式样都是外国的。 在沟帮子车站换乘之后,终于到了新民屯。此时天已经黑了半边,雪也下的奇大,寒气逼人。后世杨锐从来没有在冬天到过东北,虽然王季同准备的衣物够保暖,但还是有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下车之后他就随便找了家客栈,叫上一锅乱炖再喝上几口烧酒,这寒意才从身体里退了出去。吃喝正是畅快的时候,忽然外面有小孩喊道:“大鼻子来了,大鼻子来了……” 杨锐吓了一跳,连忙起来窜到门口往外看去,只见一队俄国骑兵正在外边经过,杨锐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里的哥萨克骑兵,只见他们穿着特制的毛皮外套,黄色帽带耀武扬威的从街面上走过。见不是来查店的,杨锐倒松了一口气,连忙吃完回房休息,在二楼房间的窗户栓好一条绳子之后,这才和衣安睡。 第二天一早,杨锐就立马起来雇了个爬犁往奉天赶,赶车的见他出手大方很是高兴,但是看到他脑后空荡荡的,赶忙就把他打发了,连续找了几个都是如此,问来问去,有一个车夫终于说了原委,原来俄国人为了防止日本间谍,进城之前都要脱帽检查,脑袋后面没辫子的一律要抓起来,车夫也会一并带走,所以杨锐这个没辫子的没人敢载。 早就知道自己没辫子是个麻烦却不知道这么麻烦,为今之计,只有绕过奉天直接往通化去了,当下寄信给奉天的办事处。然后杨锐以家中有人病重,自己留洋上学回家的借口跟车夫通融了。也许是看在银子的份上,也许是知道杨锐真的不是个日本人,那个被告之原委的车夫答应把他载到通化。 行了两日到东清铁路线的时候,车夫老张把杨锐叫出来了,“少爷,前面就是大鼻子的那啥、火啥路了,俺先过去,没人你再跟过去,等过去这段再去通化就没啥事了。” 杨锐昨天晚上没睡好,正迷糊着在爬犁上补觉,抬头望望前面只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没有什么火车路啊,唯一能辨别有铁路的特征就是一排电线杆子,老张把爬犁停下待杨锐下车之后,驶离大路往旁边的树林里行去,杨锐也在后面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远远的跟着他。很快,老张就越过了铁路,杨锐也赶紧跑起来,踏着厚厚的积雪冲过了铁路。 过了铁路又走了两天终于到了抚顺,看着这抚顺城依山而建,周长只有两里,杨锐心里很不想入城,但老张却说附近只有这里才有店投宿,看着野外的茫茫大雪杨锐只好进城投宿了。果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到了半夜大车店外面一阵马嘶人喊,把半睡半醒的杨锐给惊了起来,他凑到窗户上只见外面火把闪耀,几十个毛子兵端着枪正立在一家客栈外面,看样子是准备投宿,一些衣衫不整的客人被赶了出来,杨锐庆幸自己找的是家不显眼的小旅馆,要不然自己就完了。 吵杂声把同房睡的老张也弄醒了,他见杨锐正蹲在窗口,正想说话被杨锐嘘了一下让他噤声,然后小声的对他说道:“老毛子来了。” “啊?老毛子?”老张有些弄不清情况,“哦,是大鼻子来了?”他反应过来了,顿时有些慌乱起来。 杨锐按住他,说道:“慌什么啊,我又不是小日本。抓住你也没事。”待他安定了些,又问道:“我猜估计是些投宿的毛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要去哪?” 老张这会是彻底回过神来了,他长跑这条道知道些情况,他说道:“俺看大鼻子是来挖煤砟的,这抚顺城西南的千山台,城东八里的杨柏堡都有煤砟,听说大鼻子年前抢了这里几个矿,把以前的矿主给赶跑了,找了些人自己在挖。” 原来是来这里挖煤的,对哦,这抚顺不就是出煤的地方吗。杨锐拍拍脑袋,再也睡不着了,这些毛子兵以前不来,现在估计是来加强煤矿保卫的,这煤矿附近只有这抚顺城里可以落脚,估计明天一早就查房。他穿起衣服,正要问老张这附近哪里还有投宿的地方,打算连夜翻墙出城的时候,只听外面大车店老板一阵喊声:“各位,各位起来一下,巡警查房了,巡警查房了……” 半夜这声音异常响亮,顿时把杨锐雷的不轻,敢情刚才是自己看错了,那些毛子不是投宿是查房啊。杨锐冲出门把正在走廊上喊叫的老板捂住嘴,一把拽进屋里来,又拿出手电照着他的眼睛,店掌柜只觉得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呼吸,然后被大力拽进了客房,脖子上冰冷冰冷的似乎架了把刀,可瞪着眼睛被强光射着什么也看不清,杨锐低沉的声音说道:“掌柜的,谁把狗子引来?”为了能在东北打开局面,从沪上开始杨锐就一直在学习黑话,学的虽不专业,但唬人却还是有些作用。 掌柜的一听这个人说话就知道是个胡匪,这种人不是他做这小本生意的能得罪得起的,要真是在自己的店里出了什么事情,那么他的同伙非得找自己报仇不可。他连忙喊道:“大当家的,俺没招惹啊,俺没招惹啊,是那些个大鼻子带着来的,说是这城里有日本小鼻子,要搜店啊……” 杨锐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店后面有扇子吗?” 掌柜的连忙点头,“有,有,俺带大当家的去。” 杨锐不想他带路,追问道:“指给我看,在哪边?” 掌柜的畏缩的指了方向,说道:“院子茅厕旁边就是。”杨锐放下他,掏了一把银元塞了一些在他怀里,又把剩下的扔给老张,他背起包,把自己的抽过的烟头也装了起来带走,出门的时候又对掌柜的说道:“知道和狗子怎么说吧?” 掌柜的连连点头,现在虽然没有强光刺眼,但是他眼睛还是看不清什么,只觉得一个高大的影子闪出了房门,他摸摸怀里的银元松了口气,忙的出门捡起刚才落在走廊上的马灯,又叫喊起来。 杨锐从后门出了大车店,虽然白天的时候他在附近转了一圈,但是这夜里却一点光亮都没有,分不清方向,幸好这抚顺城里不大,便不顾狗声鼎沸,认准一个方向就跑起来,手电时开时闭,很快就到了城墙下面,但是墙下四处却没有什么借力的地方可以攀上去,只好把包里的抓扣拿出来,栓在绳子上扔了几次才勾住城墙爬了上去。 杨锐上了城墙之后并没有急着攀下去,他要确定自己是否已经被发现,回望客栈那个方向,只见那边还是亮着火光,间杂着传来一些哭喊声,又见城墙下没有火把,黑漆漆一片,方才觉得自己行踪没有暴露,他深吐了口气,一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半夜里居然不得不跑出来了挨寒受冻,一边又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总算没有丢掉小命,他骂了句国骂,掩饰好自己在雪上留下的印记,辨明方向后越过城垛,顺着绳子溜下城墙。 黑夜靠着手电,杨锐顺着大路跑了不知道多少里地,只觉得已经跑的够远了,正想找个背风的地方歇歇好天亮再走,但一看自己背后的脚印却不敢停下来,谁知道那些毛子兵会不会看出什么从而发现他,要是他们连夜追出城,追着这脚印自己就完了。他就这么一直走了半夜,脸冻的完全麻木,用手使劲搓揉却还是毫无知觉,咬着牙待到天色放亮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下章党村。这地方按照钟观光的报告虽是村但却有大车店,他忙把帽子上粘着的辫子理理好,准备进村打个尖,探探前面路途的消息,最好是能雇个爬犁再上路。 第一章 雪夜 第二章 营地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章 营地 过了下章党村之后,杨锐感觉自己应该安全了,特别是天色一亮路上行人一多,自己的脚印就无从追踪了。3月10日,经过半个多月的折腾,杨锐赶到了通化,为他担心十多天的钟观光终于松了口气。他拍着杨锐的肩膀,用着从杨锐那里学来的话说道:“哎,竟成,你怎么没去奉天啊,我还真以为你挂了呢。” 杨锐见到同志也是心下喜悦,“你还别说,真的差点就挂了。路过抚顺的时候,半夜俄毛子查房抓日本人,差点就把我给逮了,最后我是连夜翻了城墙才逃出来的。”想到那夜的狼狈杨锐就心有余悸,差一点自己这内定的男主角就挂了。他甩甩头,似乎是想把这个阴影甩出脑海,问道:“通化情况如何?” 说到通化的情况,钟观光有些纠结,其他情况都好,就是招兵情况有些问题。本来按照之前的计划,是想招抚本地的胡匪,可谁知道去年那一次胡匪袭城把这事给搅黄了,最后刘建云成了通化县总巡捕,获得了通化一县的军事大权,可这个巡警局的名额也就是五百人,虽然通过各种办法瞒着外界多招兵员,但是增加的人员也不多,也就是多招了六百多人,而且还见不得光,都是招的刚来东北讨生活的流民。正苦恼间,日俄战时一起,通化植木公司俄国人立马就撤走了,伐木工不但断了生计,而且之前所欠的薪资也被一卷而空,一时木把子们群情汹涌。 “他们有多少人,现在在哪里?”杨锐本来的计划是招募胡匪,现在既然和胡匪闹翻了,如今之计也只有打这些木工的主意了。 “有两万余人。”说到人数,这正是钟观光所忧虑的,不是忧太少,而是忧太多。 “这么多人?”杨锐还以为就几千人,谁知道有两三万。 钟观光点头道:“这鸭绿江左岸,古来就是伐木之地,他们冬日伐木,通过山隙冰道把山上的木头滑入山下;等春夏河流化冻,又再把江边的木头沿江水顺流放排到安东出售。这些木工人员基本都是山东直隶人,人数虽多,但里面也有帮派团伙,一伙多则几百人,少则几十人。如果招募他们我担心一来人数太多,我们负担不起,二来里面帮派林立,进了军队只怕难以控制。” 钟观光所说的确实是老成之谋,杨锐点点头,然后问道:“我们现在有多少人?”怕他不明白,补充道:“属于我们自己的那种。” 这些数据是印在钟观光脑海里的,他答道:“八百一十三人。这些大部分是打着巡警名义招来的关内流民,但是未入警籍的,都是穷苦出身,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的,还有就是上次打大江东的老窝,抓了两百多个胡匪,我和刘建云看他们都还能用也招抚了过来。这些人现在由五十个护厂队的人带着,在离这几十里的军事营地训练。” 思前断后,杨锐下了确定,“还是先不招募那些木工吧,先把这八百多人控制好,训练好,等军校的人过来之后,我们再行扩大。” 钟观光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到?怎么来,现在战事愈烈,道路都被封死了。”杨锐对此早有安排,“他们已经在从非洲到沪上的邮轮上了,到了沪上后他们会合从青岛出发来这边建矿的德国工程师,在远东德国俄国关系一直以来都可以,有德国人开路这些人进来不是问题。我估计他们大概四月中就到了。” “好!太好了。”听说这些苦盼的革命成果就要回国了,钟观光大喜。“千盼万盼终于要回来了。他们一回来那我们的军队就可以成军啦。” 杨锐没有他的兴奋,没有实战的磨练,成军谈何容易。钟观光见杨锐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问道:“竟成,难倒不是这样吗?” 杨锐摇摇头,叹道:“难啊,虽说我们有钱有枪,但现在充其量也只是个土匪组织。要想成军,就得打仗,通过实战磨练。” 钟观光不解,问道:“我们之前的策略不是要养精蓄锐吗?” 杨锐摇头,说道:“那是我之前想简单了,不是有枪就是军队,一支军队除了要有武装,还要有一定技能,更要有一种精神。” 钟观光默念道:“技能?精神?” 杨锐重重的点头,说道:“对,技能是面对各种敌人和情况下的作战能力,这个是要经验养成的;精神就是军魂,是文化,要靠血肉方能塑成。一支强军没有这两个无法称作强军。”作为半吊子军事业余家,杨锐对军事的真正了解也只有国党、赤色党的成军史,能够借鉴的也就只有赤色党成军史了。之前他是想学习抗日时期的赤色党军队在敌后养精蓄锐的策略,但是后面想到没有之前的苏区反围剿和长征养成了素养和军魂,人数越是多实力越是弱。现在看来,前期不是要少打仗,而是要多打仗,特别是多打苦战,这样才能把军队练出来。 杨锐的意思就是打仗,这点钟观光时知道的,“难道现在就要打俄国人?” 杨锐道:“不,先剿匪,把我们的地盘圈起来,首先就把长白山这边占过来。宪鬯,铁路和开矿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你留德的事情先缓一缓,熬过今年,日俄一停战你再走吧。” 通化的事情暂时是无法离开钟观光,这点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他说道:“你就是要我走啊我也不会走。万事伊始啊。我明天就带你去军事营地,你先休息吧。晚上教育会的陈佩忍会回来,你们可以聊聊。” 杨锐问道:“陈佩忍是?” 钟观光道:“就是陈去病,吴江人士。他是以教育会的名义来通化办学的。” 杨锐闻言站了起来,说道:“因为在美国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和小徐在沪上重新讨论了复兴会的保密规则。最重要的改变有两条,一是每个系统除了高层之外彼此间不要互相联系,二就是在本系统内最好是单线联系,这样出事也只是一个环节,而不会牵连整体。你和陈去病先生说了我要来吗?” 钟观光点头道:“我知道了。还好,我没有和他说你今日要来,但是军队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知道没有关系,没有见到就行了。”杨锐被美国的事情搞怕了,对那些上了年龄的士绅闹革命有些怀疑态度。“你就说我们现在的营地为了保密不设在通化,待日后我过通化的时候再相见。你今天就把派人把我带动营地吧。” 所谓的军事营地其实原来是大江东的老巢,藏在红土崖那边的深山老林里,甚是隐蔽,当日胡匪袭城,留下的伤员被救活了三个,刘建云整顿巡警之后就由他们几个带路把大江东的老巢给围了,除了大江东带着几十个心腹从小路出逃之外,其他的胡匪都被一锅端了,除了缴获一些银两和枪械粮食之外,抓了两百多个胡匪,还把正在养伤的季傻子给抓了,只不过钟观光在审问之后,那些愿意投靠的没有公愤的胡匪都被留了下来,至于季傻子钟观光觉得他是条汉子也就没有押解到县城,想把他反正过来。 走了两日,杨锐是在夜色中被几个护厂队员送到营地的,此时营地是刘建云在主管,哨探放的远,离营地好几里的地方他们就被几个暗哨发现了,在对好一系列有胡子特色的口令之后,哨兵立马回去报信了。 杨锐刘建云是见过的,但未曾深交,只是加入复兴会以来,所知道越多就越觉得复兴会不可思议,对会长竟成先生也就越发好奇了。 “敬礼。职部刘建云见过竟成先生。”在营地的聚义厅,几个松树火把把厅内照的通亮,一股松香味飘在房间里。只见这刘建云和沪上资料上描述的一样,年龄不大,也就二十为多。他虽是江苏人,个子不高长的俊秀,但毕竟是陆军学堂出来的,举止都是是一副军人作风。 杨锐也立正回礼,纠正道:“以后在军中在不要叫我先生,叫我长官。” 刘建云立即说道:“是,长官。”杨锐干练的动作和军礼使得刘建云心中敬佩顿生,他起初还以为会长和钟观光一样是个文人。 杨锐满意的点点头,“解散。坐下说话吧。你把这边的情况介绍一下。” 刘建云坐下之后说道:“这里是在之前大江东的匪窝子,离县城一百六十里地……营地一共八百六十二人士兵,其中五十名护厂队员,六百一十人是当初招募来的巡警,另外两百零二人是反正过来的胡匪,还有二十六个女人。” 杨锐有些惊讶,“怎么会有女人?” 这事情有些说不清,刘建云忙解释道:“那些都是被胡匪绑票来的,家人没钱来赎,糟蹋之后就一直留在山寨里。我们把这里占了之后她们死活都不回家,为此还自杀了几个,后面就只好留在这里了,平时做饭洗衣。长官,要把她们留在这里吗?”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看来暂时只好留在这里了。“把她们赶走就是杀了她们,还是留下吧。”杨锐说道,“不过,她们从明天之后也要训练。” “训练?”刘建云有些惊愕,“长官,这些女子有一些都是小脚的,怎么个训练?” 昏,居然忘记了这茬,杨锐摇头,对中国文人的恶趣味很是鄙视,他本来还想训练她们的体力,做个卫生员什么的,以防止她们这些人在行军的时候跟不上。“那就把那些大脚的调出来训练,强度小一点。那些小脚的也要学会开枪。” 长官都已经发话了,刘建云也只有说是了。说完这事,杨锐接着问道:“这附近的胡匪什么情况,都分布在哪里?” 刘建云摊开通化地图,说道:“目前通化范围内的胡匪基本没有了,上次袭城和后来的掏窝把这一带的胡匪都打光了。” 杨锐的思维不光是看着通化,而是整个东边道,他凝视着刘建云,追问道:“那么其他的县呢?整个东边道的胡匪情况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刘建云一时语塞,作为通化县的总巡捕,特别还是救县城于危难间的英雄,他近来还是过的很满足的,在把通化全境的胡匪清理干净之后他就有点万事大吉的味道,此时被杨锐简单的一问,特别被杨锐这样极富威压的看着,他心里顿时一阵慌乱,汗开始出来了。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费心思关注整个东边道的情况,杨锐也不好太过打压,只说道:“从明天开始,把探子放到各县,我们要把整个东边道都纳入监测范围,但是不要急,这是细致活,急不得。还有你,安排完这些之后营地的各项事物都由我接收,你回巡警局那边。”见刘建云眼神里的失望,杨锐又说道:“这是我们来东北之前就已经做好的决定,不是因为你个人的原因才这样安排的。我们需要在官场上的人,而且官做的越大越好。至于你本人,我看过你的战斗报告,都很好,心细胆大,敢打硬战,但切记务必不要懈怠,胡匪不算什么,随着我们实力的扩大,我们的敌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只要我们一懈怠,那他们就得逞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日早上全军会操。” 杨锐的话把刘建云说的一头细汗,他待杨锐说完,连忙立正道:“是,谨记长官训示。” 杨锐见他满头是汗,知道自己立威立的差不多了,当下和声道:“好了。之前东北这边还是靠你支撑着,没有你那天晚上的勇敢那么东北的形势将不可想象,这点是要表扬的。不过年轻人总是会毛糙点,这不要紧,但是以后要注意,我们的敌人太多了,所以要时刻警惕,而且我们还很弱小,任何的疏忽都将是致命的。……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记得明天会操!” 杨锐的一番话让刘建云心里顿时暖和了不少,他喊了声“是”之后便下去了。 ~ 感谢打赏的兄弟,谢谢支持。 第二章 营地 第三章 整训改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三章 整训改 翌日的早操杨锐是挣扎的起来的,从离开洛伦索马贵斯之后他就没有出过早操了,加上来通化的路途上一路风餐露宿很是疲惫,但想到这事自己第一天上操,真要是迟到了那日后自己也就威严扫地了。 杨锐赶到操场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八百多号人排成一排排全部站在操场上,和在非洲不一样,在这个季节,除了特殊训练,会操时间一般定在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之间,如果太早或者太晚,在零下二三十度的环境下呆太久会造成严重的冻伤,而且室外一般都是体能训练,刘建云集合完毕,在请示杨锐之后一大帮子人就开始五公里越野。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士兵的体能整体上要比学生军差一些,毕竟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不可能有多少营养的,做胡匪的也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入局的。虽然现在营地里吃的不错,油水也足,但先天的营养缺失是难以在几个月内补足的。杨锐心里安慰自己:自己手里的这帮人总要比日本人好一些吧。他是去过日本的,那里的平民的生活水平和中国还是差一截的,加上人种的问题,使得整个日本人均身高普遍在一米六左右。 体能训练之后,杨锐把昨天睡前画好的训练场设置图给到刘建云让他带人布置。自己则和八十个班长开会,为了安排好归国的学生,东北前期的部队只由训练时按照能力选出班长,至于排长就由受过七个月军校训练的学生来当了,至于连长则是按学生在军校的成绩来定。八十个人坐在聚义厅,杨锐不好做怎么开头,只好先点名,点完之后直接宣布命令:既从明天开始进行实战训练一个月,一个月后开始剿匪。 杨锐宣布完后,问道:“有什么问题没有?”正想喊解散,这时站在前排的一个班长伸起手来,喊报告。杨锐点头,他站起来说道:“报告大当……,不,报告长官,咱们不是造…造反的吗,怎么…还要打胡子……” 这话问的杨锐哭笑不得,他把名册收了起来,反问道:“那你说咱们造反应该怎么造啊?” 那班长以前明显是个胡子,对如何造反却是有些心得,兴奋的说道:“报告长官,咱们应该找个算命先生,选个好日子把旗子竖起来,再取个好名字,人聚多了就一起去打兴京。” 杨锐了解通化最近几年的战争史,猜他以前应是刘弹子的部下,待他说完,杨锐对他说的没有评论。只是对着其他人说道:“谁还有其他的想法。都站出来,说错了也没用关系。” 也许是杨锐的不责怪起到了作用,也许是对先前的观点很是反对,杨锐说完一会又有人举手发言,“报告长官,刘长官说俺们不是造反,是革…”革命这个词对他来说有点难以理解,实在想不出来,他换了说法:“造反就是以后都不要纳粮啦,还要杀大鼻子,宰那些狗官。,还有大伙分了田,”这位的说法比之前那位更有煽动性,话一说完大家伙都哗然一片。 杨锐见没有再说的了,摆手示意他们静下来。他说道:“前面说的竖旗子,打兴京是造反的一种,自古到今都有这么干的。但是,有人就没这么干。大家知道明太祖朱元璋吧?”杨锐没有办法给他们讲什么大道理,只能像说书一般给他们说些懂的东西。“他当年刚造反的时候,下面的军师刘伯温就给他出主意,这个刘伯温可是个神仙人物,据说能算前三百年,后三百年。那时候造反的人多啊,都是竖旗子打县城,刘伯温就说了,咱们人少,不能那样来,要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什么意思呢,就不要竖旗子,先把兵练好,把城池修高,多存点粮食,更不要没事有事就说自己是什么大王,那没意思,这样的大王做不久,这朱元璋听了之后就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马上按他说的做,最后这朱元璋果然是一统天下,成了开国之君啊。” 很久没有这样高声的长篇大论了,杨锐只感觉自己的气似乎不足,无奈只好喘了口气再接着说,“我们啊,也不竖旗子打县城,先练兵,多存粮食。以后咱们出去不要说造反啊什么的,这些以后到了时候再说。再有就是咱们一不打窑,二不绑票,更不欺负庄稼人,和那些红胡子不一样,以后我们就叫蓝胡子。听到了吗?”杨锐说的兴起,一不小心就把部队的名号给定了下来。 下面的班长们被他朱元璋、刘伯温的一通忽悠正热血着,听到长官问话,立马大声的说道:“是,长官。” 杨锐点点头,看来刘建云平时教的不多,最少喊话可以。然后接着说第二个班长的说法。“刚才说杀大鼻子的哪个啊?叫什么?哪里人?” 人群里面刚才那个班长站了起来,“报告长官,俺叫黄一石。山东曹州的。” 这名字倒有些文化味道,杨锐让他坐下,然后道:“这造反的时候,为了招兵,都说要分田地,不纳粮,其实都是骗人的,为啥要骗你,因为啊,不骗你你就不造反了,大伙想想有哪朝哪代不纳粮的,都是纳粮的,那些大鼻子的国里也是纳粮的。可话又说过来了,不分田还要纳粮,那咱们还造什么反啊?” 说到这,杨锐转了话题,“黄一石,种过地吗?” 黄一石听杨锐叫,连忙起立说道:“报告长官,俺就是种过的,就是种的赖,一亩地只能打一石粮食,大伙就都叫俺一石。” 杨锐没有管他的名字由来,追问道:“平时打多少粮食?交了地主的、官府的,剩多少粮食?” 黄一石答道:“九亩地能打九石粮食,交完东家的官府的,只能剩三石。”他对自己的生计问题异常熟悉。 这时杨锐问向众人:“你们知道黄一石交的六石粮食里面,真正交给朝廷的有多少吗?” 众人都不知道,杨锐看着众人说道:“半石。” 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哗然。杨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说道:“这交的六石里面,给地主家的是最多吧,九石要最少要交四石,这点种过田的都知道。这剩下的两石除了半石给朝廷,还有一石半的粮食你们知道给谁吗?半石给那些狗官,还有一石给大鼻子。” 这田租交五成大家是明白的,却不知道还有一石半给狗官和大鼻子。杨锐趁热打铁,“甲午年的时候,朝廷和东洋小鼻子打了一战,输了,赔了两万万两,庚子年的时候,又跟大鼻子打了一战,也是输了,算上利息赔了九万万八千两。咱们造反要干什么,一是把大鼻子小鼻子都赶出去,这一石就剩下了,再把那些狗官都宰了,这半石也省了,还有那些地主,交五成租子太多了,最少得减一半,以后庄稼人最多就交三石粮食,自己剩六石。黄一石,以后只交三石粮食,你能剩六石粮食好吗?” 黄一石刚才站起来就一直站着没有坐下,闻言立即喊道:“报告长官,这,这不好。” 杨锐一听,头皮有点发麻,心想这思想工作做砸了,高声问道:“为什么不好?” 黄一石喊道:“报告长官,要是这样交租子,俺就不闯关东,不来这当兵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杨锐出了一身冷汗,骂道:“真是没出息,你不来当兵,那些种田的能只交三石粮食吗,照样交六石。” 众人哄笑,杨锐怕再生什么波折,连忙把接下来要交代的事情安排完毕,随即让众人解散回营。待到最后,却还有一个没走,只个很年轻的班长,“报告长官,小的有事禀告。” 杨锐看了他的肩章,纠正道:“不是小的,要说下士,你说吧。” 下士立马道:“是,长官。刚才长官说的不对,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不是刘伯温。” 杨锐也知道不是刘伯温,只是这帮土包子就知道刘伯温啊。他对这个下士有了些兴趣,问道:“那你说是谁啊?” 下士答道:“报告长官,是朱升。” 杨锐很惊讶,他只知道不是刘伯温,但不知道是谁,“你读过书?你叫什么?” 下士说道:“报告长官,俺叫范安。小时候上过几年私塾,平时也常读明史。” 杨锐点点头,这大头兵里面还是有读书人的,“读史使人明智。范安,你以后好好学,用心学,我们一定会有好日子的。你去吧” 下士范安有些激动,说道:“是,长官。”然后呼呼的出去了。 杨锐揉揉脑袋,这士兵的思想政治工作要比学生的难做啊,一不小心就会犯错,今天就差点搞砸了,这方面还要总结经验啊。 正在杨锐想着思想政治工作的时候,通化东北两百里的临江县猫耳山下,几十个胡匪正欲沿着山路直接上山,正是从通化出逃的大江东一伙,忽然旁边树林子里响起几声枪机拉动的声音,然后一个人喝话:“你是谁?。” 胡匪们不知道有多少支枪指着自己,再说对方也不一定是胡子,此时也顾不上黑话不黑话了,为首的黑脸胡匪喊道:“别开枪,别开枪,咱是通化县的大江东,跟你们董老道士是兄弟。还请兄弟通报一声。”大江东为了保命就是瞎扯,昔年忠义军散了加入义和团的时候,他一直在王和达麾下,对董老道就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虽然是瞎扯,但忽悠小喽啰们还是很有用的,很快,大江东就被迎了上去。 进了聚义厅之后,大江东只望见大厅虎皮首座之上坐了一个老太太,首坐下的左边坐了个胡须花白的老道长,其他左右两边还坐了五六个人,但除了上次见过的周快腿他都不认识。大江东从通化老巢被端后一路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的赶过来,一身很是狼狈,不过大当家的还是有大当家的样子,他当即大模大样带领几人半跪下说道:“通化大江东见过杨大当家。” 首座上的杨老太太扬扬手道:“起来吧。都是自家兄弟。” 大江东却是不肯起,说道:“杨大当家,小弟此来是来求当家相助的,通化那边狗子猖獗,杀了我们不少兄弟,还请大当家的发兵报仇啊。” 通化的消息早就先大江东一步到了猫耳山,本来还以为大江东这么老远过来还是投奔来的,谁知道他是想借兵帮忙报仇夺回老巢。杨老太太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望向董老道。董老道知道她的意思,清了下嗓子道:“大江东,前些日子你约我们一起打通化的时候,当时我就派周快腿说过了,我们和通化那帮子人没什么冤仇,今日呢我还是这番话。”边说董老道见大江东跪的更低,他安慰道:“还是先起来吧。先安顿好了,余事我们再行商议。” 大江东闻言也只有起来,他毕竟和杨老太太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和董老道也就是闻过名见过面而已,现在董老道帮忙说话也就只有现行安顿了,这事情成不成还得再行求告。 第三章 整训改 第四章 林七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四章 林七 晚上董老道请吃过洗尘宴之后,大江东一伙回到住处,他便坐在房里焦躁不安了,刚才喝酒吃饭的时候董老道只谈闲话,一点也没有要帮忙发兵打回通化的意思,不管他怎么哀求董老道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大江东一口气把壶里的烧刀子喝光,抹了抹嘴,长叹一声:“看来这临江是来错了。” 当日狼狈出逃,借兵打回去是大家的心思,马师爷的主意是去海龙一带求金匪帮忙,大不了花点钱,大江东出逃的时候黄金都带出来了不少,此法是可行的。可大江东却心痛金子,只说去找以前熟悉的董老道,要向临江去,马师爷心里不愿,知道自从王和达死了之后,这临江的六合拳就改吃素了,从来没有什么大的举动,加上上次打通化也不愿来,对求临江出兵很不抱希望,但是大当家发话也就只有跟来。 见大江东反悔了,马师爷捻着胡子傲然道:“大当家的,俺早说了指望临江是不成……” 大江东闻言大怒,把桌子重重一拍,喝道:“麻辣个巴子的,你老说这不成,那不成,能不能说点成的!” 马师爷被吓的全身一抖,从刚才的得色中惊醒过来,他可是跟了大江东好几年的,完全知道大江东是个什么货色,上一个师爷就是在喝酒的时候因为一句话把大江东惹恼了被他一枪给嘣了。这次巡警袭营之前,大江东毕竟是刀口上日子过惯了心里有些不安,马师爷却没当回事,装神弄鬼唬弄两句就过去了,谁知道巡警真的来袭营了,这帐大江东一直没跟他算呢。马师爷心中一阵发怕,半响才道:“天无绝人……” 他本想掉个书袋,但是话没说完就被大江东打断了,“废什么话啊,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吗拉个巴子。” 马师爷全身又是一抖,忐忑说道:“还…还有一人可以相助我等,”他平日说话习惯了卖关子,这个关键时候毛病又犯了,只大江东一道目光射过来,他赶忙说道:“卷毛兽铁子林七可以相助。” “卷毛兽铁子林七……”大江东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么个出名的人他是知道的。当然这个卷毛兽铁子之所以出名不是因为这人讲道义,而是因为他很不讲道义,忠义军势大的时候他就加进来投机一把,捞足了好处后面溜到临江,又和俄国人勾搭在一起,而且据说还和俄国人结拜成了兄弟,这样的人在道上可是人闲鬼厌的,可想到现在自己只剩这几十号人马,大江东咬咬牙道:“好,那俺们就会会这个林七。” 马师爷见成功转移了大江东的注意力,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心里暗喜,又说道:“大当家的,可是听闻这林七可是有名的贪财……” 第二天,大江东辞了杨老太太,带着几个心腹径直往临江城恒边的大鼻子木材公司而去。这卷毛兽铁子林七在鸭绿江可是一个人物,借着俄国人撑腰,自命为全东北森林采伐总管,声称凡是伐木的都要向他交准采金,并且打起通带华俄卫植中军马队的旗号,把整个鸭绿江都纳入他的势力范围,官府要剿灭但俄国人却护着,弄得他在当地一时无法无天。 不知道是黄金起了作用,还是少有知名的胡匪来拜见自己,大江东在门外候了不久就被迎了进去。其实这林七现在心情正好,日俄一开战这俄国人的远东木材公司就撤了,探结义弟兄马德里托夫的口风也不知道这大鼻子什么时候能回来,正不安间前日里有个日本人过来拉拢,说是这大鼻子在满洲的日子久不了了,要他参加满洲义军。那日本人可比大鼻子大方多了,见面初始就给大把的金票,还说只要他带着人马往九连城那边去,日本军队就可以给他发东洋快枪,现在却又有人来送金子,这林七心里大乐。 见面之后,林七把刚才门房送过来的一百两黄金推在桌子的一边,说道:“大当家的,咱们素未谋面,今日一见就送这么重的礼兄弟可实在不敢当啊。” 大江东见他收了礼也不讲究,直说道:“林大当家的,兄弟在通化那边吃了狗子的暗亏,这次是来求林大当家相助的。” 林七知道是个来求助的,却不知道是为这档子事情,问道:“大当家的莫不是要打通化县城?”要真是打县城他可是不敢的,万一真的惹恼了东边道的张快马,俄国人也保不了他。 大江东见他发问,连忙说道:“不打县城,只是俺在红土崖子那边有个营寨,现在被狗子们占了不肯走。只要大当家发三百兵相助,待俺夺回再有重谢。” 林七也是做过胡子的人,这营寨丢了再找一个便是,干嘛非要再回去啊,再说就夺回来也不安全了,林七摸摸脑袋瓜子,笑着问道:“大当家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营寨被占了重新建一处就是,干嘛非要夺回来呢,这也太费工夫了吧。莫非,呵呵,这寨子里有什么东西大当家的放不下吧。” 大江东闻言顿时脖子发僵,硬着头皮说道:“那寨子…兄弟住的久了,早就习惯了。再说在通化要找别的旮旯落脚也难找,还望林大当家相帮,事后还有重谢。” 林七见他口风甚紧,心里只是冷笑,口上却说:“都是一条线上的兄弟,昔日都还是忠义军的人,好说好说,待咱和各位兄弟商量商量,大当家的现在就先在这住着,有什么不顺当的就说,自家兄弟吗,呵呵。” 大江东退下之后,刚才躲在内屋的刘奎五出来了,“大哥,你真要帮他?” 林七哈哈大笑,“咱们不是要去九连城那边领枪么,正好路过这通化,干他一票。” 刘奎五大喜,拍掌道,“大哥,你这是要和日本子站一边啊。好!”刘奎五本不是林七一伙的,只是去年被官府出兵给打散了,局子里的崽子们跑了个精光,没办法只好投奔了林七。他那次被剿也怪大相信俄国人了,之前官府要剿林七,被俄国人顶住了,见有这好处他也投靠了俄国人。可是官府剿杀他的时候,俄国人说话慢了,虽然最后对官府施加了压力并索要了一笔银子给他当赔偿,可俄国人到手后把银子吞了大半。兄弟惨死,银子被吞,他从此对俄国人恨的不得了。这日本人一来,他就怂恿林七翻边,可说了几回林七都没表态,今天终于下了决定。 林七本来还想为俄国人守义的,但是被日本人的金票一送就动了别的心思,那个叫满洲太郎的日本人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这乱世里谁都靠不住,只要自己枪多了人多了谁都要卖几分面子,现在日本人答应只要他带人去九连城,有多少人就发多少条枪,想想俄国人为了便以控制自己一直不同意扩大队伍,搞得现在自己的队伍只有三四百人枪,而且还有一些是单打一,即使是俄国人派军官对队伍进行仔细的整训,以期以后更好的对抗鸭绿江对岸的日本兵,但就这三四百人能干什么?现在有这么个扩大队伍的机会,要真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林七习惯性的摸着脑袋,“奎五兄弟,你就先去招几绺崽子,咱们弄个八九百人一起去领枪,顺道把通化的寨子给占了。” 刘奎五心下大喜,这人一多,自己怎么也能分点手下,屁颠屁颠的去了。 自从这林七答应帮忙出兵,大江东就把所有人都带过来了,几十号人就在临江住下了,可等来等去只见林七的营寨里每日都在招胡子——要不是自己这几十号人是死党嫡系,说不定也给林七给拉去了——大江东心里又是不安起来,他问马师爷:“你说这林七招这么多人干什么?难道要把手伸到通化去?” 马师爷早就注意到了林七不寻常的举动,已经派人打探过了,说道:“听一个炮头说好像是要去九连城那边帮日本子打大鼻子,日本子说了带多少人就发多少东洋快枪。” 一听到快枪大江东的口水就来了,先前在通化夺的那些快枪和从忠义军带过来的快枪在巡警攻寨子的时候丢了不少,现在几十多号人也就只有二十把快枪,其他都是单打一什么的。大江东吞了下口水,说道:“咱们是不是也招些人,一起到九连城领枪去?” 日俄开战已经一两个月了,两边都在招胡匪帮忙打仗,马师爷觉得借这波功夫重新弄个几百人的大局子也是可以的,不过就在这林七的地盘上招人却是不妥,他说道:“大当家的,咱们现在怎么说也是寄人篱下,这么一招人可就要把林大当家的给惹恼了,咱们还等人家帮忙把寨子夺回来了呢。” 是啊,居然忘记了还有这茬,大江东拍拍喝酒喝晕了的脑门子,说道:“那咱们打下了老寨子,把那些金子挖出来,也招人领枪去。” 旁边马师爷见大江东混了头,忙道:“大当家的,噤声。隔墙有耳啊。” 大江东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手把酒壶给甩在地下,喊道:“吗拉个巴子的,老子非得要再把局子拉起来,总有一天要把通化城再给占喽。” 龙抬头的后几日,林七请了个道士选了个黄道吉日就带着几百号人出发了,大江东也跟着他们一起出了临江。经过这些日子的招揽,林七一共收了六百多胡子,加上他本来有的三百多号人,一行近千号人浩浩荡荡的往通化而去。临江县令吴瞻莪在城楼上看到这么多的胡子脚都发软,问向旁边道:“这些土匪是要去哪?”这吴瞻莪是安徽人士,中了个副贡之后,花钱打点等了好几年才落了个实职。“赶快,赶快去兴京报信啊。” 下面人的惊异道:“老爷,这胡匪去了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要报官啊?” 吴瞻莪虽然科举不行但脑子却是灵光,骂道:“混账东西,那个林七家都在这,他还能去哪?要是他在外面闹腾欢了,回来还不是要祸害临江。” 县令老爷果真是县令老爷,这话说的理大家都想不到,可听起来真是有道理。下面的赶忙奔出去派马报信了。 杨锐根本不知道有一大股胡匪正向他杀来,实战训练进行了十多天,还是很有效果的,他在这里充分发挥他所知道的歪门邪道,除了把在洛伦索马贵斯的那些东西在这里重复一遍之外,还规定所有人二十四小时都带着枪,包括吃饭睡觉上厕所都要带着。杨锐的理由很简单,战士要熟悉自己的武器才能有效杀敌,可要在短时间熟悉武器那就要得时时带着,最好能把枪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杨锐没有那么多时间更没有那么多子弹去训练他们,所以要求他们每时都带着枪。 同时,训练也一改之前的大杂烩,细分为体能、射击、刺杀、投弹、土木、军事常识六个方面,而每一个方面又再细分项目,每一个项目都有相应的考核。因为之前的班长是大家选出来的,所以成绩好的士兵做班长暂时没戏,但士兵有一等兵、二等兵、三等兵、列兵四个等级,成绩好的级别就会相应的比别人高,不过这些日常训练定好了之后就便由之前护厂队的人带着训练,杨锐和几个读过书的人则是在一个排一个排的给士兵做摸底调查,除了解每个人的家世背景外,还希望着能从中挑一些可造之才出来。 除此以外,杨锐也学着军文里所写的那样,把那些枪法最好的挑了二十个出来集中训练,讲诉狙击手的理念,其实杨锐不知道真正的狙击手是怎么训练的,但电影小说看多了,狙击手是怎么个样子干什么事情还是知道的,一通胡侃之后就把他们打发出去野外生存去了。至于这成绩最好的二十个人里面的两个姑娘,却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排——作为后世现代人的通病,杨锐的眼睛是近视的,因为只有百来度,他也就没有戴眼镜。可来到这世界之后他想配也没地方配,于是他的枪法烂的一塌糊涂,所以不管男女,只要是枪法好的,他心里还是很佩服的——这两个女人想来想去,杨锐最后还是让她们在女人里面找了两个身体素质较好,脑子也不笨的分给两人做助手,也打发出去野外训练了。 第四章 林七 第五章 来袭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五章 来袭 红土崖子的匪窝里,杨锐正看着钟观光发来的信报汇总——除紧急情报外,每隔三天整个系统情报更新一次,如果等无线实验室的东西出来,那么这个信息更新速度将会更加快。发过来的信报很少,没有什么重要消息,杨锐很快就看完了。他想到后面将要部署的无线电报,想着是不是应该把情报局建立起来,这东西是大杀器,可是他对此了解的很少,唯一有深刻印象的也就是007和潜伏里面的余则成。007那些放在这个时代就是玄幻小说,还是潜伏实在些,可是潜伏他也没看完啊,里面怎么弄似乎没有什么印象。 杨锐正东想西想间,门外忽然想起了报告的声音,杨锐喊道:“进来。” 一个卫兵跑了进来,“报告长官,那娘,那姑娘有事情禀报。” 杨锐心里好笑,整个部队都对那两个女狙击手压爷们一头很有意见,但人家确实打得准,于是私下里都叫那娘们那娘们的叫。“让她进来吧。” 进来的是一个叫白茹的女人,年龄在二十出头,故意抹黑的脸上脏的很,唯有眼睛给人感觉异常的明亮,杨锐每次看见她的眼睛再想到她的经历心中都是一声微叹。白茹穿着杨锐胡搞钟观光执行做出来的雪地迷彩服,经过十几天的磨炼,她虽然还看不出是一个兵但身上已经有了一股子锐气。杨锐对他的印象来自刘建云的介绍——刘建云打下山寨枪毙有血案的胡匪的时候,她跪求刘建云由她开枪行刑,她杀的就是糟蹋她的那个炮头。 “报告长官,”她喘着气,“在六道江那边有一股胡子朝这边来了。”她带着助手跑出去野外搞野外生存,中午的时候在山上看到了林七那班子胡匪,所以急忙抄小路直奔营地报告。 杨锐闻言惊的跳了起来,“有多少人,什么武器,有炮吗?还有多远?” 白茹答道:“人和咱们差不多,没看见炮。我在六道江看到的,那里离这也就小二十里地。对,好像大江东也在里面。” 晕了,这是要来端窝的了。杨锐忙喊道:“勤务兵,快去敲钟,准备战斗。你先下去吧。”然后忙跑到沙盘那边,琢磨着怎么对付这帮人,这营地是在山窝子里面,三面环山,特别是寨子后面全是悬崖怪石,不是特种兵怕是下不来,惟一不好防御的就是山寨前的左右两边,因为是山脊余脉,所以不高也不陡,如果占领那地方,居高临下,俯视山寨,那就危险了。杨锐看完沙盘心里有了定计,直走到外面已经集合好了的队伍前,值日官正等着杨锐训话——因为最近老是紧急集合,所以他这次又是以为来假的。 杨锐站在队伍前开始发布命令:“这次不是演习,我命令,连长排长留下,其他人准备战斗。侦察排往六道江方向排出侦察兵,随时汇报敌情。” 营地里的连长排长都是有护厂队暂代,他们是经历过战阵的,这次的战斗只能靠他们了。在作战室,杨锐通报了敌情,并把作战计划安排了——为了增加火力,现在部队的编制是四四制,一个连有近两百人,整个部队四个连——安排没有什么讨巧的,左、中、右各一个练,还有一个连作为预备队留在营地。四挺马克沁机枪班也是一连一个,训练的时候见识过机枪威力的连长们对守住山寨很有信心。 杨锐再次强调:“对方都是胡匪,我们可以放近了再打,不要怕。部队是第一次打战打仗,大家要压住阵,管束好士兵,特别是那些胡匪投过来的,盯紧这些,最好把他们安排到前面明。若是有乱来的,格杀勿论!”杨锐说的杀气腾腾,其他倒不担心,就是怕一上战场新兵就弱蛋,别看平时都练的有模有样,到时候要是胡匪再悍不畏死一些,自己这边之前反正的胡子再翻边,那突破阵地很容易,就是崩溃是很正常的事情。 命令下达完毕,一连二连开赴左右两侧高地,三连四连则按照平时的训练布置阵地,虽然从德国订购的工兵铲没有到货,但是通化那边收购过来的土铁窑还是做了足够数量的工兵铲送了过来。在士兵们挖简易战壕的当口,杨锐一身戎装的在阵地各处转悠,他知道临战之前有很多东西要准备,但一时间却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如此漫无目的的转悠了小半个时辰,他才平复了自己有些慌乱的心,回到营帐里开始细想接火之后的对策。 月出时分,待战壕挖好,杨锐进入阵地后感觉自己似乎又犯了错误——自己似乎太早进入阵地了。他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只有些星星才发出些光亮,这胡匪要是不傻不会在这么黑的夜里进攻吧,他们人不少,夜里打乱战谁是谁根本分不清楚。要是自己指挥,进攻的时机一定是放在天刚亮的那会,趁着营地里的人还在熟睡,冲上来就能一锅端了。杨锐心里苦笑,毕竟是没打过战的,一点经验也没有,但事已至此撤下来是不可能的,幸好已经是三月了,天气还不至于太冷。想到这里,杨锐喊过通讯员,“通知三连四连,阵地上留下一个排就好了,其他人把帐篷被子送到一连、二连阵地后再回去睡觉。还有通知厨房开始做饭,多熬些热汤给一连二连阵地上送过去。” 杨锐确实是事情想多了,把林七给高看了,按照林七的打算根本没有想占领山寨两侧的高地,他根本没有占领高地的意识,甚至还没有按照胡子的老办法,先放火后冲锋。他听大江东说里面只有两三百个狗子,就想在的在天亮的时候,直接杀进了把寨子一锅端了。是以杨锐和他的蓝胡子们这夜在冷风严寒里度过,待呆天色大暗的时候,他被通讯兵给摇醒了,“长官,长官,前面胡子开始出营了,前面的马队估计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杨锐听到这消息立马睡意全醒了,昨夜想透了胡匪的行动后,他把正面的阵地都撤了,使横一字形阵地变成倒八字型阵地,马克沁一边一挺,如此再配合在左右良策的一连二连,是准备包抄围歼的意思。“快,通知所有人,准备战斗。”杨锐拿着自己的那杆毛瑟96,试着拉了下枪机,还好,没有冻着,冬日里最怕是枪机给冻住了,虽然之前都小心的用棉布包着,但这也不一定保险。 这次杨锐没有等多久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远远的望去打头是大江东一伙,杨锐没有发令想直接放他们进来再干掉,谁知道信号未响,这边枪却响了,先是砰的一声,后面又接连砰的几下就没动静了,然后就是军官的一阵骂声。不知道哪个兔崽子走火了,或者是投诚的胡子见了前当家的,怕他中埋伏于是提前放枪给他报个信,杨锐心里大骂,真是无组织无纪律。大江东几十个人被枪声一惊连忙俯身寻找打枪的地方,但许是开枪的士兵被制止了,这枪就响了几声就没了动静,大江东不明所以,心中发毛的很,怎么也不敢再往里冲了,马转了弯就绕回去了。 林七正在帐篷边望向营寨,却见大江东冲进去一半被几声枪响就惊的折了回来,林七放下俄国人送的宝贝望远镜,骂道:“真他妈的胆子比兔子还小,这么几声枪就跑回来了。” 大江东纵马跑到林七跟前,跳下马说道:“林大当家的,这寨子有古怪啊。里面都埋伏着呢,咱们……” 林七还没有说话,旁边刘奎五说道:“大哥,俺带些崽子们打过去,有什么古怪,怕时心里有古怪吧。不就是几百号狗子吗,咱收拾他。” 刘奎五大话说的很是漂亮,林七满意的笑道:“哈哈,好,奎五你带一队上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 刘奎五带着一百号人直挺挺的往山寨而来,杨锐见他们越来越近,屏住呼吸、咬着哨子等他们进入射击范围,见他们进到一百米出头,杨锐使劲的把哨子吹了起来,顿时两边阵地枪声大作,冲在最前面的胡匪倒了不少,其他剩下的胡匪要么伏在地上,要么躲在石头后面。 大江东看着寨子前面果真有埋伏,不觉出了声冷汗,刚才自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啊,正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旁边林七却是心头烦恼,本以为一冲即下的寨子真是有古怪,他斜视了大江东一眼,问道:“大当家的,你看躲在那里的狗子有多人?” 大江东说道:“林大当家的,听这枪声不过两百人枪。只要再多派些崽子还是能打下来。” 林七听到只有两百人枪不到,再想到自己近千号人马,心里一改之前的震惊顿时安定下来。“好,大当家的,你再带的一队人攻进去。今天就把你那寨子夺下来。” 大江东一时大喜,立即领命而去了。 杨锐远远的望见胡匪又冲上来一波人,马上叫过通信兵:“通知各排,以此撤退到第二战线,听到敲钟就撤退,不要乱。”在昨天晚上候敌的时候,杨锐安排了三道战线,打算一道一道的放弃,等退到寨子最里面的时候,引胡匪全部进来,到时就由昨晚放在左右山上的两个连从侧面包抄过来,那时就可以把这股胡匪给全灭了。由此他不但要求各连悠着点打,更不许两挺马克沁开枪。 战事按照杨锐的计划进行着,他带着三连四连退到最后战线,可以等了半天,进攻的胡匪也就只有四百号人,其他的六百人根本上没有攻进来。其实这也是杨锐不明白情况,这胡匪有枪能打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那些都是新招的苦工木把子之类,他们不要说枪,连刀都不够,只扛了根棍子装模作样,可这些他压根就不知道,还以为胡匪看透了自己的计划,引而不发呢。 杨锐放下望远镜,在战壕里皱着眉头,问旁边的通讯兵,“一连二连到达位置了吗?” 通讯兵不解的答道:“长官,昨天晚上就就到了。” 其实这是早知道的事情,杨锐只不过脑子发胀,随口一问罢了。打还是不打,真是一个问题,打的话还有一半胡匪没有在包围里,不打的话老这么相持下去,万一胡匪真看出什么一撤的话这算盘就白打了。 杨锐在犹豫的时候,林七也在犹豫。他大骂道:“这个大江东,不是说只有两百人枪吗,你听这枪声三百人枪也不止啊。” 站在一边的马师爷马上说道:“林大当家的,这狗子也就三百多个,当初…当初咱大当家的也就说的是三百多个狗子啊……” 林七这才想起来,似乎之前大江东来求救的时候好像是这么说的,他摸摸脑袋瓜子,“吗拉个巴子的。好像真有这么会事情。”又想到所有的狗子都在这里了,出言问道:“那你们说,这仗该怎么打啊?” 林七身边的炮头都在前线上了,身边也就只有几个师爷粮台之类的,这些人管钱粮出损招还行,可是真刀真枪的干战还是不会的。而且这林七自从趁忠义军的时候就只是打酱油的,只会占便宜,根本不会打战打仗,最后见忠义军快要完蛋的时候就躲到了临江,靠着俄国人的扶持才有了今天。众人嗯嗯嗯半天都放不出个屁来,马师爷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林大当家的,这里不是还有几百个崽子吗?派上去……” 林七摆摆手,说道:“这些都是新入局的,充数可以,战是打不了的。” 马师爷对这些剩下的人的底细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想把这些人派上去助助士气。见林七不同意,只好再说道:“林大当家的,那咱们放亮子吧,反正都打进去了。” 第五章 来袭 第六章 围歼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六章 围歼 在胡匪放火的当口,杨锐终于下了围歼的命令——他不可想让寨子花为乌有,最少不想里面的物资花为乌有。当然,这种情况下的围歼是保有实力的,毕竟胡匪外面还有一半人马没有进来,于是包抄的只有左右两翼的半个连。但是即使是这样,胡匪们也还是抵挡不住,在四挺马克沁机枪的前后扫射下,他们很快就陷入了绝境,前面的进攻已经被机枪压制住了,起身回撤的大股胡匪又倒在了侧后的猛烈打击之下。在这个三角伏击阵里,大部分胡匪都像无头苍蝇一般的无目的的乱窜,他们觉得四处是枪声,留在阵地马上就要送命,于是在本能后退逃命的过程中,被四挺机枪打得血肉横飞,倒地毙命。 就这么十几分钟的功夫,刚才四百多还打的虎虎生威的胡匪们只剩下小部分吓呆了的还伏在地上等死,这时候杨锐又吹起了哨子,只不过这次是冲锋的命令,胡匪确实是太菜了,顺风仗打得很是爽快,在几百人喊着号子的冲锋中,这伙剩下的胡匪很快烟消云散了。 离战场一里地外的林七几个目睹了这场不算精彩、绊绊磕磕的歼灭战,只见在枪声大作中几百号崽子都了了帐。林七压抑着颤抖的身体,也不管千里镜掉落了何处,喊了几声都没有喊出来,终于,他绝望的“啊”出一声来了。然后喊道:“快跑,快跑……” 见机最快的其实是马师爷,在枪声大作的那一会他就已经开溜了,作为自从庚子年到现在的老行伍,他听到那连绵不绝“砰砰砰砰”的枪声就知道大江东完蛋了。这东西可是俄国人大鼻子才有的东西,而且在开打之初根本就没听到这东西的枪声,而现在才响那完全证明进攻的崽子已经落在狗子的圈套里,他们开始收网了。 马师爷一马当先的跑走了,当林七几个带着细软也匆匆上马的时候,营地里一片混乱,被招来的胡匪们人心惶惶,此时见到大当家的什么也没交代便打马狂奔,营地里的那些大小头目也赶忙夺马逃命,一时间不管有马的没马的都一窝蜂的往来路跑去。 杨锐本想快速的解决进攻的那些胡匪之后再慢慢对付剩下的那些,可谁知道这边的战事才结束那边就已经乱了。没有犹豫,在胡匪兵败如山倒的形势下,追击开始了。打头就是守在左右两翼没有参加战斗的那半个连,杨锐怕把他们吃亏,又把骑兵和正在打扫战场的一个多连派了出去,剩下的四连留在寨子里收拾残局。 嗅着刺鼻的血腥味,看着满地的残缺的尸首,听着那些将死未死的胡匪发出的惨叫声,杨锐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只有从刚才紧张中解脱出来的空虚无力。他忍住呕吐的欲望用有些颤抖的手想给自己点了支烟,在连续划断几根火柴都没有点着的情况下,他摸出了打火机。终于烟点着了,他重重的吸了一口,然后大声的咳嗽出来,这咳嗽激烈的仿佛要把他深藏在内心的恐惧也一道咳出来似的。 战争很快的结束了,击毙胡子三百多人,俘虏五百多人,还有一些都逃散了;我军战死三十多人,伤七十余人——部队除了胡子外其他基本大都是山东逃荒来的汉子,这些好不容易有个窝有顿饱饭的流民,见到有人来砸自己饭碗可是动了真怒,表现悍勇的很,见敌人被围己方占优,便没有按照操典做好掩护,很多都是站起来和敌人对射,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负责打扫战场的四连连长跑了过来汇报战果,并请示道,“报告长官,那些重伤的胡子这么办,是不是都……?” 杨锐弯着腰,激烈的咳嗽把他的眼泪都咳出来了,他侧着身说不出话,只是机械似的摆摆手,四连长以为杨锐同意了他的建议,兴冲冲的又跑走了。待四连长一走,杨锐再也压制不住了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开始呕吐起来。在他的心里,有个声音说道:原来真正的战争就是这个样子,好可怕! 杨锐很快的恢复过来了,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恐惧的影子,虽然同样也找不到任何喜悦的影子。他此刻就像个久经战场的将军,有条不紊的发布着各式各样的命令,安排着各样的善后事宜,一切都显得那么胸有成竹。在安排完所有事情之后,他便躲到自己的营帐里,让勤务兵给自己找热水洗澡,在热气蒸腾的大木桶里,杨锐深深的缩在热水之下,犹如一个在里的婴儿,他现在特别的想家,想父母,想那个虽然繁杂但却能给人带来温暖、安全的世界。当然,这些想象都是虚幻的,在思念的最后,这些情感忽然转到了程莐的身上,“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如果我不见了,你会找我吗?……”她娇弱的话语又在脑海里浮现——她在哪里?她在干什么?她怪自己吗?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啊? 傍晚的时候,钟观光和刘建云带着三百多巡警跑了过来,他们是收到了临江县衙送来的消息之后急忙赶来的,钟观光听到有一千胡匪也放心不下,虽然知道自己不顶用,但还是放心下不赶来了,在寨子的外围,他们的出现把哨兵吓了一跳,以为又是胡匪,差一点就要开枪,幸好刘建云及时出声,要不然就真的打起来了。 钟观光进寨子的时候,杨锐已经洗完澡,坐在热腾腾的土制火锅旁边吃着小鸡炖蘑菇——和大木桶热水澡一样,这是他自创的自我温暖的方式——当然下午的恶心让他对鸡肉一点都没有兴趣,只是在一个劲的喝汤吃蘑菇。 钟观光的到来让杨锐的心顿时暖和了许多,和爱的缠绵一样,友情的温暖也能让受惊的心灵平静下来。杨锐摸了下嘴,用后世的话语调笑道:“警察啊,总是事后才会到。” 钟观光虽然在卫兵那里知道杨锐啥事也没用,但此时亲眼见到吃饭吃的满嘴是油的杨锐没事心才放下来,他没有搭理杨锐的调笑,只抓着他的胳膊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旁边的刘建云确实有些尴尬了,支吾的说不话来。 杨锐知道他往心里去了,安慰道:“好了,我是开玩笑的。要真是我们一时没有解决胡匪的话,你来的正是时候,那时前后夹击的胡匪也玩完了。好了,赶了一百几十里山路,辛苦了,先去安排部队休息吧。”刘建云强笑了一下,领命下去了。 杨锐拉着钟观光说道:“来吃火锅。这是今天刚抓的野鸡,香的很,蘑菇也是现采的,也很香。” 钟观光倒没有吃过火锅,但是这样围在火堆边吃着滚烫菜食的方式还是很适合东北这气候的,也就欣然坐下来了,“临江那边派人送信来了,听到有一千多胡匪,我心里就惊的慌,生怕你这边没防备。” 杨锐笑道:“本来是没防备,但是刚好老天爷开眼,让这帮子胡匪没有得逞。你知道胡匪为什么打过来了吗?” 钟观光倒没有想为什么胡匪会来,只想到怎么把给山寨增加兵力,不让胡匪把寨子给破了。“为什么,不是来报仇的吗?” “不是,”下午追击的时候,二十个狙击手早就埋伏在胡匪逃跑的路上,林七几个都被一枪打死,命最大的马师爷只是被惊吓了马,跌了个半死被拖回来了,为了保命他就把什么都吐了出来。“大江东放心不下这里,因为这里有财宝。” 钟观光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情,“财宝不是上次打的时候被大江东给带走了么?” 杨锐说道:“没有,上次你打的太急了,他没功夫挖出来,这次是带人回来挖呢。” 原来是这样,钟观光一时笑了起来,“正在没钱的时候,胡匪就送钱来了。” 杨锐想不到他见钱眼开的,骂道:“你们宁波的是不是在娘胎里就背生意经啊,光知道钱,兄弟我命悬一线,知道吗,命悬一线,差点就挂啦,还不慰问慰问。” 钟观光知道杨锐是开玩笑,“竟成,你不是生龙活虎的吗,哪受伤了?” 杨锐摸摸心口说道:“这里,差一点就给吓死了。还好老天爷保佑,提前发现了胡匪的行踪,要不然啊,你这辈子可见不到我了。” 钟观光对杨锐说的一点也不信,光看他大战之后就大马金刀的坐在这里有滋有味的吃火锅就知道根本一点没吓着,笑道:“你吓死了,我才吓死了呢,收到消息,我就什么都扔了,马上跑来了,一路上都心都挂起来了。别卖关子了,胡匪有多少银子?” 真把怕说出来之后,杨锐反倒不怕了,见钟观光一个的追问银子,说道:“黄金有四五千两,银子多一些有几万两吧。还有就是一些首饰什么的,这些看了都恶心,都是从人身上剥下来的,好多都带着头发血丝,这帮胡匪杀了不少人。” 钟观光一听有这么多黄金就乐了,他对这大江东的底细是很了解的,“这大江东原来就是忠义军里面的头目,庚子年清廷求和之后,这队伍就变成胡匪了,四处掳掠,海龙、兴京、凤凰厅都被他们打劫过,通化城还被他们占了一两年的呢,这些金银首饰都是那时候枪来的,估计刘弹子被抓忠义军散伙的时候被大江东给弄来了。” 金银还好些,杨锐对那些带血的首饰真的不想要,“还是把这些首饰交给教育会吧,看到上面的血和头发我就感觉恶心。” 钟观光对此没有什么意见,给谁用都是复兴会在用,只不过部门不同罢了。杨锐想到下午俘虏的招供,问道:“你知道卷毛兽铁子林七是什么人物?” “林七?”钟观光心里一惊,“难怪大江东能拉起这么多人吗,这林七是临江县那边的一霸,还和俄国人的木材公司勾结在一起,他人呢?” 原来是个俄奸,杨锐平静的说道:“死了。”这个牛人被未练成的狙击手一枪给嘣了,死得毫无生息。 钟观光脸色大变,“真死了?” 杨锐道:“这还有什么真假,死了就是死了吗。逃命的时候被我们的神枪手干掉的。” 钟观光说道:“这可要出大事了。”见杨锐不解,解释道:“这林七和俄国人勾结之后,在临江称王争霸,以前袁大化袁大人几次想剿灭他都被俄国人给拦住了,我怕俄国人知道之后会找我们的麻烦。” 听到是俄国人杨锐倒一点也不担心,和一开始想的联俄抗日不同,现在他只想占了长白山这一片地方,最好从安东一直延伸到黑龙江牡丹江那边,把东清铁路和朝鲜边界之间的这半个东北给占下来,按照这样的目标,得罪俄国人和日本人是很正常的,所以他才这样着急要训练军队,在日俄战争结束的时候,他要练成两万甚至更多的军队,然后雌伏在这深山密林慢慢壮大自己。 杨锐说道:“俄国人现在顾不上,最少一年他们没精力搭理我们。一年之后俄国输掉了战争,那这块地方就和他没关系了。” 钟观光虽然常常听杨锐说这战争的结局,但是想到日本俄国那几十万几十万的军队,心里还是很发毛,他说道:“可我们现在只有两边都不靠,万一他们一起进剿……” 这段时间深入研究日俄战争的杨锐完全没有这样的担忧,他笑道:“日俄战事一了,整个辽东都是日本人的,可是日本人国小力微,打胜了之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到时候只要我们有两万人,”看着钟观光不可思议的目光,“两万不算多,东北遍地是兵员,关键是我们的军官不够,我们算了一下,到明年八月,我们最多也就有五百名军官,而且这些军官还是低级连排军官,要不是顾虑这个我倒还想多一些。” 钟观光没有杨锐这样的雄心,问道:“两万人,可是我们只有一万支枪啊?” 杨锐笑道:“没事啊。我们没有俄国人有啊。东清铁路我们不是去年就派了眼线吗,到时候劫几辆火车就有了。” ~ 大战之后的夜晚比平常多了几分肃杀,虽然洗过了但空气里的血腥味还是浓的很。刘光才佝偻着身子,在通过喝问的哨兵之后,扶着肚子往茅厕行去——新的大当家的什么都很讲究,这茅厕是特意修的,换以前还不是随便找个野地蹲一下罢了,——只不过到了茅厕的门口他停了下来,低着身子往四周张望了几下,寂静里的营地一片漆黑,唯有营寨前面那个高高的塔楼上来回走动的哨兵,衬在微蓝的星空上异常的显眼。夜里的寒气让他不由自主的哆嗦了几下,他咬了下牙齿拉紧棉衣,一俯身子绕过茅厕钻入了林子里。 夜里虽然摸不清方向,但是他还是凭着记忆连滚带爬的找到了白日里的埋尸之处,他滚过自己人一个一个的坟地,爬到了埋胡子的那个大坟,一边摸索着一边小声的喊:“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他喊一句便顿一下,期望能听到回音,但夜色里除了夜猫子的号呼声,什么声音也没有。待他以为没人正要转身的时候,一只大手从身后把他的嘴给捂住了,刘光才全身一震,抓住这手正要把背后的那人掀过来,一个声音在耳边道,“是俺,别慌。” 原来没走,刘光才心里松一下,他顺势坐到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这时候身后那人也拿开手粗着气坐了下来,黑暗里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喘息。 “为啥救俺?” “…啊……”没有想到问这个问题,“前年冬上,在兴京,不是大当家开了牢门子,俺早就死了……俺这命……” “吗拉个巴子,都是没良心黑心肠杀千刀的…” 说实话大当家之前的那些兄弟炮头除了死了的,剩下的那些都没有什么骨气,有些甚至为了表功举报自己人、杀自己人比那些小胡子还狠。今天下午打扫战场的时候,要不是他拦着,装死的大江东被扎的就不是一刀了,若不是埋人的时候他在,就是没死也被活埋了。刘光才没管他的嘀嘀咕咕,只把怀里藏的玉米面馒头掏了出来送过去,“大当家的,你吃完还是快逃吧,记住只能往后山走,其他地方都看得很严,没空子出去……” “咋嘀,你不跟俺走……”也许是边吃东西说话太急,大江东咳了起来,刘光才马上紧张了起来,幸好大江东自己也知道大声不得,闭住了气只是闷响,许久,他才回过气来,“怎么,你不跟俺走?……从今儿起,你就是俺兄弟,以后有俺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地,海龙那边还有很多老兄弟开了局,有几个都是和俺一起打过大鼻子的,俺过去铁定是有把椅子的……” 刘光才没管大江东唠唠叨叨的许诺,他知道就是跟过去也是和以前的日子没有啥两样,抓秧子、赎银子、喝酒弄女人,没啥新奇,倒是现在新来的当家的,说不抓秧子、不欺负庄稼人他是喜欢的——他自己就是个庄稼人,只是得罪了人被诬陷为匪才被抓到牢里,“大当家的,俺就不去了……是俺不能去啊,俺一走那营里头明早就都知道哩……” 刘光才一说完就见面前的黑影一动,似乎是把吃过的馒头给扔了,黑暗中刘光才能想象出大江东的三角眼正盯着自己,他只感觉这夜似乎又冷了几分,好一会儿只见黑影站了起来,闷声闷气的道:“你想留下俺也不拉你走,可兄弟们的大仇俺得报,你就先替俺在这插千,来日再来寻你。”末了见刘光才不说话,又道,“你要后悔现在就把俺抓过去,向你那新主子表功也成,说书的说成王败寇,俺也认了。……兄弟们的尸骨就你跟前,魂儿也没散还在天上看着,要咋样你说句话吧。” 刘光才抖着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说啥,良久才道:“大当家的你去吧。俺给你在这插着。”这话说完他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下子瘫在地上。 第六章 围歼 第七章 立足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七章 立足 第二天杨锐没有训练,只是命令各班做战后总结,并且派了些懂文墨的文书去把那些总结抄录下来,除此以外,排长连长也杨锐的营帐里开总结会。看到众人经历了之前的沉默之后慢慢开始发言到最后争论起来,杨锐放下心来。管理都是相通的,他有一种把队伍当工厂管理的倾向,两者都是数字间的博弈,而火力、后勤、环境、士气等等是一种客观可变的变量,所不同的是,工厂收获的是产品,而军队收获的是敌人的尸体而已。想要取得胜利则要使自己的这些可变量值尽量变大,同时还要使敌人的这些可变量尽量变小。可要做到这一点的关键就是指挥官的能力,或者用“能力”这个词是不确切的,应该说要先有一个沉静如水的心态,没有这样的心态所学习的任何技能都发挥不出来,岳飞说过:“运用之妙,在乎一心。”这一心可以理解为随机应变的灵感,但在杨锐看来却是保持一颗恒静如水的心。 3月25日的这些胜利使得杨锐又多了几百名反正的士兵,而杨锐派去临江那边抄家的那个连,在知道林七被这帮胡匪没灭了之后,那些平日被他欺凌的木把子们感激之余,投军的也不少。待整个连回来的时候,部队的新兵又有了一千三百多人,新兵的挑选整训,营地里的扩建,一时间老兵的训练被打乱了,一直到四月初才安顿下来。 这么多人进入红土涯红石砬子,保密工作是个大问题,林七那伙人虽然大部分都被歼灭了,但是漏网之鱼却还是不少,为此杨锐想再找个地方建立营地,而且最好是离战区近一些。按照地图,最好在新宾和怀仁(恒仁)那边,只是他对那边一点也不熟悉。当然这不是问题,因为有熟悉的人。 马师爷从跌下马之后就一直是恍惚的,他被带回寨子的时候听到了外面枪毙胡匪砰砰砰连面不断的枪声,立即被吓的全身发软。在被审问的时候,为了保命他毫不犹豫的将大江东的财宝说了出来,他甚至心里还担心其他人早供出来了,还没有审就开始大叫有要情相告,只求能饶他一命,而后的讯问中他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在他从匪多年、经验丰富的份上,杨锐决定把他留下来了。自己对这长白山一带实在是太过生疏了,虽然有通化巡警局的关系,但是自己这些人毕竟是外乡人,而通化的巡警也只是本地人。再说匪有匪路,贼有賊道,不是里面的人还真不知道行内的事情,所以马师爷的脑袋暂时安稳了,杨锐想让他做一个客座参谋,发挥发挥余热,至于发挥完余热之后怎么处理他,那就看到时候的具体情况了。 马师爷心中忐忑的被卫兵带出秧子房,本以为自己要被枪毙,哇哇大叫起来,抱着桌腿死也不出去,两个卫兵连同狱警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弄出了牢门。出来的路上他都是连连哀求,总算看到带他去的地方不是靶场而是寨子中间的木楼,这才稍微安静下来。他被带到了会议室,只见一个八尺的汉子站在那里似乎在看着墙上的地图,卫兵对他甚是恭敬,心下知道这就是大当家的了,马师爷连忙跪下喊道:“大当家的,大当家的,饶命啊,饶命啊……” 杨锐对满脸鼻涕,一滩泥一样跪在地上的马师爷很是懊恼,说道:“起来吧。我有事问你。” 马师爷却没有什么回应,只陷入在自己的情绪里,一个劲的在那里求饶。看来不吓吓他不行了,杨锐一声断喝:“再闹,拉出去毙了。” 这一声把马师爷吓得全身一抖,他的求饶顿时停了下来。杨锐见他稳定下来了,说道:“这东边道你熟悉吗?” 马师爷愣了半响,然后使劲的点头,说道:“熟……悉,熟悉,很熟悉。” 杨锐点点头,他真的这人熟悉这一带的情况,这么问只是然他有一根救命稻草可抓,不至于一滩泥一样的跪在那里。“熟悉就好,要是不熟悉,那就该砰了。” 马师爷赶紧的磕头道:“大当家的,咱熟悉啊。从庚子年的时候咱就入了局子,忠义军那会咱也在,后面跟了大…大江东……” 杨锐打断了他,“熟悉就好。你先回去好生安顿一下,咱们也是胡子,以后你也可以出出力,做的好不但不杀你,还有赏。”看着他又开始在那里磕头谢恩,杨锐对卫兵说道:“带下去吧,给他安排一间空屋子,给些吃食什么的。” 看着马师爷被带了下去,刚才隐在里面的钟观光冒了出来,他这次是来和杨锐商量商业的一些事情,特别是来告诉杨锐军校的那些人马上就要到了。“你真的准备把这个人当参谋用啊?这也太怕死了吧。” 杨锐笑了笑:“不用他用谁,胡匪才明白胡匪的道道啊,而且他这几年下来跟着各路胡匪跑来跑去,对这东边道的情况还是很熟悉的。”看着钟观光还是思索,杨锐又说道:“我看了审讯报告,这个马师爷本来就是个大户家里的帐房,后面胡匪打窑把他给抓来了,因为家里穷没人赎,差点就被杀了。后来啊,胡匪的大当家喜欢听人说书,这个马师爷年轻的时候跟过说书先生学过两年,就靠这说书功夫讨了胡匪欢心留了条命。再后来就就入局做了字匠。”见钟观光在听自己说话,杨锐感叹道:“你说这东北怎么会那么多胡匪呢?是这里的人喜欢做胡匪吗?这东北开禁也就几十年的功夫,这就像美国的西部一样,官府管束不到位,加上战乱不止,这土匪才这么多。除了少数唯恐天下不乱的,大部分人还是想过安稳日子。” 和江南鱼米之乡深厚的人文底蕴不同,长达两百年的封禁使得东北成了块年轻的土地,从关内逃难的人们都把这里视为化为之地,也是希望之地。实事求是的说,除了战乱和胡匪,东北这地方是要比关内的百姓活的好些,只要自己不懒,随便哪里都可以把地给开垦出来,除了交给朝廷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对于这些关内移民来说,朝廷管理的缺位使得压榨减少的同时,又使他们又多了胡匪的掳掠,虽然很多胡匪都标榜自己是仁义的,但是胡匪再仁义也要吃饭啊,粮食从何而来,不是抢还能有其他办法吗?杨锐很清楚复兴会的定位,就是在在东北建立次序,在朝廷粗放管理下建立更为基层的次序,而要做到这点,那么胡匪第一个要清扫的,第二个就是那些不服管教在当地作威作福的大户,至于上面的朝廷,只要下面不出大事,打点好了不是问题。 杨锐现在最发愁的就是他没有合格的政工人员,去执行那著名的“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农村工作路线,大一学的毛概他又学习了几遍,真是好东西。没有这些理论知识那么复兴会就很难获得农民的支持,没有农民的支持也就难以真正的在东北立足。 虽然,以前有考虑直接土改分田地的革命策略,但杨锐对这种办法的可行性很是怀疑,因为这在当代看来完全又是一个太平天国,只不过这个太平天国是真是分田地的,也许是没有内斗的。但越是真的分田地就越是难与获得士绅文化阶层的支持。想当年太祖的天下是依靠农民打下来的,可在革命开始的时候,不能忘记五四以来的不计其数的新青年们前赴后继的都投入了社会党的怀抱,他们这些人是社会党的第一桶金,没有他们的领导绝对没有革命的成功。在没有经历五四新文化运动,乌托邦还不被中国新锐知识分子所接受的当下,那样的革命完全是农民领导农民的革命,而不是最新锐的知识分子引领农民的革命,没有他们。纵使自己是穿越者,但也只是一个人,杨锐不是神,他无法取代整个集体去领导革命。 杨锐很清楚,在还没有十月炮声送来麦克斯主义,精英们对那个知名的乌托邦没有接受的时代,土改这条红线还是要悠着点来,一旦这样做了,那么这些时代的精英就会抛弃自己。没有民国之后的动荡、对共和的失望、军阀的混战、一战谈判的出卖,这些出身地主家庭的精英们不会抛弃现在被认为最先进的共和制,去选择并不适合中国文化、毫无“希望”的乌托邦主义,可即使如此,农民这股强大的力量是不能抛弃的。 除了寻求农民的支持外,复兴会还要积极争取这个时代最新锐的知识分子的支持,不管是倾向革命的,还是倾向改良的,都欢迎加入,来者不拒。前者会安排他们去军队,或者潜入官场等待机会;而后者则安排他们去留学,将来去复兴会控制的公司、工厂、实验室、矿山。 杨锐这次的走神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了。“宪鬯,我觉得应该成立银行了。” 钟观光有点莫名其妙,当然杨锐常常这样的莫名其妙,往往在走神之后就会抛出来一个新想法,不同的是以前的时其他,而现在的时银行。“银行不是洋人开的吗,我们不都是钱庄、票号什么的嘛?” 杨锐知道钟观光对金融一窍不通,只说道:“我们要在东北立足,那么就要和庄稼汉打好交道,以后的兵源、粮食都要从他们手中来,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在东北站不稳。”看着钟观光的迷糊样,杨锐就知道在这个时代也就只有自己知道农民的力量,就是这个时代公认的伟人孙忠山、黄兴也只把目光投向了会党。“这么说吧,我们的队伍会越来越大,但是这样么一股力量怎么隐藏起来是一件头疼的事情,我想了好久,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军队伪装成联庄会、乡团之类的组织。” 这一点钟观光时完全明白的,但他的疑问也在这里:“如果真的变成联庄会、乡团,那我们也应该和那些地方上有势力的地主豪绅处好关系啊。为什么要直接去讨好庄稼汉?” 听到他的问题,杨锐笑了起来,“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组成联庄会、乡团要的人和钱财、粮食从哪里来?还不是出在那些庄稼汉身上,更有可能,地主土豪们会借着这个名义自己多捞一笔。为什么不绕开他们呢?你家也是种地的,如果朝廷直接向你收税,不通过那些官吏,那么你交的是不是要少,而且作为朝廷来说,直接接触庄稼汉,以后就不怕那些官吏拿调子,要杀头杀头,要革职革职。” 钟观光总算听懂了杨锐的意思,他这样的做法就像做生意撇开牙人,买洋货不走洋行一样,是杨锐的惯用伎俩。这种自古以来都没有的做法很让钟观光不安,“竟成,这样好吗,毕竟自古以来朝廷可是通过士绅治天下的。你把士绅都撇开了,那让他们干什么去?” 杨锐见他这么慎重感觉很好笑,这其实就是直接联系、直接沟通吗。打电话还要有人转接吗,不都追求一接就通的,“哈哈,宪鬯你多想了。解放人性是时代的趋势,我们现在做的不是抛弃士绅,而是把之前被大家忽略的庄稼汉摆上了桌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由以前的朝廷、士绅的两元变成了朝廷、士绅、农民的三元。你想啊,如果这些庄稼汉能表达自己的意见,那么还造什么反啊?这样的三权分立才能保持国家的稳定。” 第七章 立足 第八章 农村工作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八章 农村工作 这样解读三权分立钟观光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笑了起来,说道:“竟成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说的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但是每次你说这些想法的时候我都感觉很不安,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不安。你还是说你具体的做法吧。” 杨锐知道钟观光不是在政治上有多大天赋的人,他的才智主要是在专业研究上,还有就是宁波人天生的商业头脑,这也是杨锐让王季同当总管家,而钟观光只负责商业的根本原因。杨锐说道:“应该是说三件事情,一是先成立一家银行和农资公司,在我们控制的范围里让它在资本和规模上占据优势,然后对外,特别是对农民放贷,这种放贷不一定是银子,可以使种子、肥料、农具,还贷的时候一不一定要银子,可以使豆子,麦子什么的。让农民到我们这里贷款,而我们能收购农产品有稳定的销售渠道。通过经济关系吧我们和农民挂在一起,这是第一步。” 这第一步没有什么复杂的,钟观光点点头说道:“这个不是太难,关键就是要有人手,特别是那种熟悉乡下的人手。” 杨锐点点头,人手不但是第一步的关键,还是后面几步的关键,“第二步,就是组织农民成立乡团,联庄会,前期我们可以出钱,后期就要当地的村舍出粮出人了。”这一步没有什么难度,但人手还是关键,不然无法说服大家这么做。见钟观光表示没有疑问,杨锐接着说第三步,“第三步就是根据当地的地租情况,组织农民和地主谈判,把地租减下来。我们主要是居中调停,但是立场更倾向于农民。” 钟观光问道:“减地租?谈判?这可行吗?那些庄稼汉除了种地之外,不会谈判的。” 杨锐说道:“是不会,但是我们可以教啊。孑民兄不是老说教育救国吗,中国有四万万多的农民,如果这些人还是很愚昧,全靠我们这些书生,救不了国的。就是救了,也只是一千多万人的国,不是四万万五千万人的国。”为了加强钟观光对农民重要性的理解,杨锐又说道,“洪杨之乱,其实说到底就是洪杨把农民的力量调动起来了。”说到这,杨锐不由的想起了太祖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里的话——很短的时间内,将有几万万农民从中国中部、南部和北部各省起来,其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无论什么大的力量都将压抑不住。他们将冲决一切束缚他们的罗网,朝着解放的路上迅跑。一切帝国主义、军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都将被他们葬入坟墓——想象到那种恢弘激昂的场面,他的心一时间激荡了起来。 提到洪杨之乱让钟观光彻底的领教了农民的力量,其实说到底现在的各种会党也是这股力量的一小部分。想到那些悍不畏死的长发发匪,钟观光坐不住了,他在屋子里低着头,打起了转,思索这杨锐说的那些东西。 杨锐看到钟观光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话他是真的听进去了。笑道:“你打什么转啊?跟你说正事呢。还有啊,现在去美国的代表团出发了没有?”杨锐说的去美国参加圣路易斯安娜世博会的代表团,因为清廷的重视,这次是集体组团的方式参加。 这事情钟观光是知道的,只不过来了东北之后这些事情都交由王季同负责了,“应该是快了吧,竟成你是想去?” 杨锐倒是苦笑,拿出一份名单说道:“我啊。那也不去,就在这山沟沟里呆着。不管我去不去,有些东西都要买的。我这里总结了一份名单,你想办法发出去,让我们去的人注意这些东西。这里面最棘手的啊就是造纸印钞设备和军工设备。虽然已经托了别人买军工设备,可是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个问题早先大家就讨论过了,钟观光说道:“这个难啊,印钞机好点,军工设备吗,人家一看我们的肤色,再看我们的辫子就知道我们是清国人了,不要说卖不卖的问题,就是卖也是又贵又坑人。” 说到中国杨锐是无言了,在这个时代,白种人至上的思想大行其道,特别是在欧洲更是如此,吕特虽然对自己一帮人礼仪有加,但无非是他自我绅士素养的展现而已,与其说他尊重自己,不如说他是通过尊重自他人来尊重自己罢了。倒是物欲精神十足的美国人没有那么的在乎肤色之别,他们的眼睛只有“绿色”。杨锐道:“那就让麦克尼尔出马吧,他是自己人,重要的事情都让他出面。至于去农村做工作的那些人,沪上那边的人什么时候过来?”杨锐问的人是教育会安排在通化等地的老师,这些人将负责在通化建学校。 “他们和军校的人一起到,算日子应该出关了,马上就要到了。”钟观光说道。他和陈去病也在盼着这些人来,通化这地方还是头一次办学校,满县的士绅都对此大为赞赏,县令秋老爷更是欢喜的不得了,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啊,本来还怕赋税收不齐的他正在倒是满心想着怎么高升了。 “这是我写的农民工作的方式方法。你先拿去读熟了之后再去教给教育会的那些书生,再让他们去教那些要去农村的人。”杨锐拿出一本小册子如此说道。这本册子虽然薄但却花了他不少心血,里面写的内容包含两个,一个是摘抄自大一课本毛概的东西,另外一个则是销售技能,特别是那些以老太太为销售对象的保健品销售技能,两种的结合就是这个名为农民工作指导的小册子的内容。不过杨锐也很担心那些书生能教好这些内容,“等他们教好之后,再把这些人带到这里来,我亲自教。”他最后强调道。 看来杨锐还是真的把这个农民工作放到了非常重要的位置。钟观光结果册子翻阅起来,一年多的相处,他已经很习惯杨锐的简体字和白话文了。杨锐没有说话,心里则是在考虑着铁路修筑的事情,在他的考虑中,一定要趁日本人还没有完全胜利的时候,把两段日后最会被刁难的铁路修好,一段是从安东的港口延伸至内地的铁路,另外一段则是在新民屯穿过奉天连接抚顺的铁路。前面的一段不需要太长,主要是从安东港口出九连城,也就三十公里的样子,修起来也简单,直接把筑路材料海运到港就行了;后一段就麻烦了,不算新民屯到奉天这段,光是穿过奉天到抚顺的就有五十公里,而且所有的筑路材料只能通过关内外铁路运到新民屯,只好就要用土办法运输五十多公里才能到奉天。最好是把新民屯这一段铁路也修了就最好不过了。 杨锐对关内外铁路的所属权归属在谁手里手里一无所知,正要问钟观光,谁知道他把册子一拍,说道:“竟成,你好毒啊!” 他说的莫名其妙,杨锐错愕道:“我哪里毒了?” 钟观光指着册子说道:“你还不毒?先是通过银行,把士绅们放贷的权利给弄没了,再通过什么农资公司把那些粮站、大车店给弄没了,最后还直接把联庄会控制起来了。那这士绅不但钱赚不到了,连权利也没用了。到最后,庄……农民,你说的农民只借你的钱,只买你的种子,只卖给你粮食,只听你的话,你还说你不毒?” 杨锐听他这么说顿时笑了,他这样也算毒,呵呵,那某些人要笑了。他问道:“什么听我的话,是听我们复兴会的话,还有,就算真的是你说的毒,但是这毒对农民也就是对百姓来说是好是坏?再说,我只是要通过银行压低农村的借贷利率,不是要完全垄断农村的借贷;同时通过农资公司提高收粮时候的价格,不是要全部把粮食收了,那些地主士绅们完全可以是银行、农资公司的股东,只不过利率和粮价还有联庄会部队都是我们主导控制,他们参与管理而已,没有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他怕钟观光不了解这么做的初衷,又解释道:“按照沪上那边做的农村情况调查,影响农民生计的有三,一为地租,沪上包括整个江浙地区很多都是五成地租,少一点的也有四成的;二为粮价,每年收粮的时候粮价都被大户和粮商刻意打压,而地主这时候收租又不要粮食只要银钱,逼得农民低价卖粮;三为高利贷,一旦天灾人祸农民就要借债,可这债却是利滚利的,一旦沾上就难以脱身,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卖儿卖女。土地问题我们先不提,先把粮价和借贷利息稳定住,最终的目的是通过经济手段把农民吸引到我们这边来。” 钟观光刚才只是感叹这样的办法怎么从杨锐的脑袋里想出来的,所谓毒只是感叹而已。杨锐最后的解释然他想起了农村的现状,虽然他进学以来就少有在农村了,但农村底层百姓的疾苦他还是知道的——利滚利的贷子一沾上就要家破人亡,每年出粮的时候粮价都是低的,债主们和东家都司逼着农户卖粮——可虽然知道,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还以为这是世之常理,同时他又被国难国耻吸引了注意力,一心只想祖国富强不受欺凌,对于那些百姓的疾苦倒是淡忘了,今天听杨锐这么一分析,到确实觉得这么做很有必要,不过他却有些担心,“要是地主士绅不妥协,也就是不入股怎么办?”钟观光知道那些老爷们的秉性,杨锐的做法等于断了这些人的财路,所以有此一问。 “还能怎么样。”杨锐冷笑,“如果他们是正当的办法,那么我们就用正当的办法去应对,无非是大家比谁银子多了,我们银子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对付他们可是十拿九稳的,再说铁路在我们手里,他们就是收了粮食我们不给运也得逼死他们。当然要是他们要使什么歪点子,那么我们手里的枪不是烧火棍。”杨锐说的杀气腾腾的,仿佛又是一个洪秀全。 钟观光听到杨锐杀气腾腾的话语,一时间愣住了,在他对杨锐的印象中,从来就没有这么暴虐。也许是他小时候父母被逼的远行他国留下的创伤吧——在杨锐编造的谎言里,他是六七岁的时候随着父母逃荒,全家被人卖猪仔卖到美国的,长大之后在国外转了一圈才回到中国的。这其中的艰辛以至他今日对地主士绅如此痛恨吧。钟观光对杨锐的猜想完全错误了,杨锐不是农民出身,只不过他水果贩子的经历使得他对农村的一些事情很是了解,而对地主士绅的愤恨则来自于几十年如一日的我党教育,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通过不断的收集资料和观察,杨锐发现农民还是很困苦的。而对于要建立政权的复兴会来说,这股力量是一定要收为己用的,对于那些敢破坏的土豪士绅,杨锐绝不手软。 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钟观光在想杨锐的举措对农村的影响和如何去把它付诸实现,他明白杨锐的做法是对的,虽然这有损地主士绅的利益,但是对更多多数的百姓而言,这些都是善政,“一家哭不如一路哭”,他不由得想起了这句古话,当然,也不是要一家哭,只是一家愁罢了。而杨锐则在想着至关重要的两小段铁路的修建,这两段铁路修不好,那么整条铁路就没有什么多大的价值了。 “宪鬯,这关内外铁路到底是谁的?”杨锐想完之后问道。 钟观光因为操办铁路的事情对全国铁路都很了解,答道:“清廷的。去年还是前年被袁世凯收回来了。” “袁世凯?他这么有能耐?”杨锐有些惊讶,这是第一次听身边的人说到这个名字,当世枭雄啊。 “是啊,这个人确实是有能耐,他在甲午之前是朝鲜总督,深为日本人所忌讳。”钟观光以为杨锐不知道袁世凯此人,解释道:“而后小站练兵起家,现在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手握北洋三镇兵权,不但是个宠臣,还是个能臣。” 说道清末历史袁世凯这个人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他完全就是孙忠山的反面,也是历史上最大的白脸曹操,未来唯一能够阻止复兴会的力量。杨锐之所以说要练十多万军队,除了要控制地方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有袁世凯的北洋新军。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加入,这清末最终会是个什么的格局。 第八章 农村工作 第九章 匪情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九章 匪情 “那就是说只要朝廷同意,新民屯到奉天这段铁路想修就修了?”杨锐把话题转回了现实,继续把焦点放在铁路上。 钟观光问道:“竟成是想让朝廷修这段铁路呢,还是我们自己来修这段铁路?我在北京呆了那么久,按照商部左丞王大人的说法,这新民屯到奉天的铁路朝廷早就想修了,可是俄国人借口轨制不同,一直不让这段铁路修好。其实这一百多里路,花不了多少钱,辽河上的铁桥也不是什么难事,黄河铁桥据说都要修,这辽河就更不在话下。如果能修的话,我想朝廷一定是想把这路给修成的。” 杨锐说道:“最好是我们修,要是朝廷修的话一定是拖三拉四的,而且我们修路的物资只能是从关内外铁路运过来。这一段不尽快修好会延误奉天到抚顺这段铁路工期的。” 钟观光奇道:“为什么不从东清铁路运物资?这样可以直接到奉天,省得周转的麻烦。” “这是不可能的,”杨锐否定他的想法,“东清铁路不管谁占,战争期间都只会运输军事物资,能运修路物资的时候就是战争结束的时候,可是到了那时候,俄国日本,不管谁赢了,都不会喜欢在东北有一条不属于自己的铁路的,而且这条铁路东连大海,西连关内,这不是抢生意是干什么。现在他们都不强烈反对,就是因为战还没打完,谁也不知道胜负,反对了也是白反对,说不定是为人作嫁呢。一旦战事结束,那这条铁路就是第一目标了。” 钟观光道:“竟成你说的不对。按照我和美国公使的交涉,他表达他会全力保证这条铁路的顺利修筑的。再说按照你日本必胜的观点,这美国不是日本人的盟友吗?” 杨锐苦笑,自己早前说的话把自己套进去了,“哎呀,你别相信美国人,特别是美国政府的人,都是些狗娘养的。美国在远东的实力完全不能够和日本抗衡的,如果日本真的胜利了,那么日本在胜利之后的海军会更加强大,而且它和英国还是盟友,真有冲突,美国人不能拿日本人怎么样的,只有它欺负美国的份,没有美国欺负它的份。再说,就算是日本人怕美国人,只要日本对美国人说‘你们费那么大力气修安通奉铁路干什么啊,我们占的这条卖给你就是了’,到那时候,美国支持这条铁路的意义就不大了,毕竟它的商品几乎全部都是从牛庄上岸的。说实话,一开始的时候我感觉这条铁路被清廷同意的希望很大,可是越往后就觉得希望越小,可谁知道却最终被批准。当时在纽约,看到铁路被准的电报,我高兴坏了。” 想到去年铁路被准的事情,钟观光笑了起来,他那时候拿着尚方宝剑也是乐疯了,真是柳暗花明啊。不过想到杨锐说的局势,他定下心道?“那我们要怎么做?” “这次去美国参加世博会,务必要让含章几个去拜会美国的棉纺协会和美孚石油公司,特别是美孚石油公司,其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视,他们不是在中国推煤油吗,我们通过味精在国内建立的经销渠道对于它来说是很有价值的,可以让含章做些对其做些私下允诺。”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有效果,杨锐压下心思,又拿出自己画的草图,对钟观光坚定的说道,“再有就是靠我们自己了!务必从铁路的两头开始修起,而且要修的特别的快!乘着战事稳定但日俄两国还没有缔交合约的空挡时间,我们要把两头修好。哪怕修的质量再差,哪怕修完之后再返工也要把这两段的路基给占下来。等这两头修好了之后,中间的就可以慢慢动手了,到时候谁敢来捣乱,那就等着吃枪子吧。”按照对那些日俄战争资料的了解,这个空档时间只有三个月,这是远远不够的,要想办法多弄出几个月。 看着杨锐画的草图,两头的那小段铁路一目了然,这确实是非常重要,一旦这两头被截断,那就好像大龙被截了脉一般,空有中间这段毫无用处,“我回去之后给商部王大人写信,看看新民屯到奉天这段能不能以便道的名义先修。这样我们修横穿奉天的这段就快了。” 杨锐点头道:“这样最好。哎,在现在中国,办事就有点象练武的走梅花桩,步步要紧,一旦踏错那就要掉下来。真是难啊。对了,美国来的给铁路搞测绘那些人怎么样了?好像陈先生的儿子也来了?”杨锐记得陈宜禧当时派了不少人到东北来。 说到陈宜禧的儿子,钟观光就笑了起来,杨锐很奇怪的看着他,他笑道:“你知道他儿子叫什么吗?” 杨锐摇头,他因为没有和这些同船,所以都不认识。 他说道:“叫陈大发。”说罢笑了起来。 杨锐也笑了,这名字是有点意思的,但是要说很好笑也没有。他说道:“有什么好笑的,想发财不行啊。好了,别笑了,现在他们那帮人在干什么?” 钟观光笑了一会才停住,说道:“他们这帮广佬怕冷怕的要死,刚来的时候病了好几个,但习惯了之后全部都闲不住,吵着要出门探路,他们说话我也听不太懂,怪闹的。不过这帮子人做事情有股子狠劲,来这里没几天那些个没病的就把几个厂矿间的铁路给测绘好了。过了年初三就又说要出门,要我派人带他们带路,我没答应,他们就自己跑出去了,后面没有办法,我只好让刘建云派人带他们去了。从过了年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真是拼命啊!杨锐耳边不由想到自己在美国的时候陈宜禧拍着胸膛的毒誓:杨老弟,你就放心了,这是我们华人修的第一条铁路,我不会丢我们华人的脸,要是修不好我就不进祖坟。“他们往那边去了?”杨锐问道。 钟观光对这帮华侨也很是佩服,“放心吧,按照你交代的,不往安东,往抚顺去了,有一百多号巡警护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那就好。那就好。”杨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中国的华侨啊,心都是火热火热的。 第二日钟观光就离开了,虽然他才来一天,但通化那边很多事情是离开不了他的,特别是第一批基地工作人员马上就要到了,有太多的东西要准备好。看着钟观光神色沉重的离去,杨锐心里也为他捏了把汗,坐在通化那个位置,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但要负责铁路矿山,还要管理工厂生意,现在杨锐又给他加了一个农村工作,真是要把他忙的团团转。族有大难,我们这一代注定要为了民族牺牲的,杨锐在心里对自己如是说。 钟观光走后杨锐在马师爷的帮助下完善东边道的势力地图,东边临江的林七已经被打掉了,只剩下杨老太太、董老道一股人。杨锐问道:“这杨老太太和董老道什么来历?” 马师爷现在又有点昔日师爷的派头了,只不过因为新入这绺胡子他还不太了解里面的情况,同时他发现杨锐是通文墨的,这两点让他很是收敛昔日的那些作风。还有就是他发现杨锐作为大当家的除了住的地方大一点之后,吃穿用和士兵们一样,没有任何的特权,就是连以前那班山妓都没有派个人来伺候,只是有一个勤务兵,但这勤务兵也只是帮忙公务。特别有一次他见到杨锐唱着“洗刷刷”的怪歌自己在洗衣服,那利索的搓洗汰,要不是知道身份,马师爷还以为这人是个佣人呢。这样的大当家的他着实是看不懂。为此,他做事情力求尽善尽美,好让大当家的可以看重自己。 此刻见大当家的发问,他咳了两声然后说道:“这杨老太太啊,是辛卯年的时候……”细致的他忽然见到杨锐听到这里皱眉,马上知道原因,改口道,“是光绪十七年的时候,那时候在辽西的金丹道举事,首领杨悦春、李国珍等打下了敖汉贝子府,立马建了开国府,打算和满清死拼到底,这杨悦春被众人被推为总大教师,人称‘扫北武圣人’,这杨老太太就是这杨悦春的夫人,习得是六合拳,武艺高强。后来清兵镇压,义军寡不敌众,举事就失利了,这杨悦春等一干头目都被朝廷给杀了,她就带着逃出来的义军子弟四处流散,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临江一带。” 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杨锐脑海不由的浮现出那种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他又问道:“那董老道呢,他怎么又和这杨老太太混在一起了?” 马师爷道:“这董老道原来是山东人氏,后来到辽东来开坛授拳,在通化孤山子的一座寺观做主持,后来义和拳起,他就和另外一个叫王和达的拳师在海龙举事了。那时正逢俄人入侵,其势太大,他们就和刘弹子的忠义军、杨玉麟的镇东军一起联合抗俄,只不过三股义军各自为战,俄人又有快枪大炮,加上又是和官军一起进剿,这联军不到一年就败了。这董老道眼见独力难支,就和王和达带着人和临江的杨老太太并伙了。可是王和达此人有勇无谋,后来有一次不听劝告,带着人马在五道江被官军大鼻子给围了,死战不敌,以至全军尽墨。经此一役,义军精锐尽失,加上各地义军都已经雌伏,这董老道就和杨老太太就窝在临江猫耳山了。”见杨锐听的正入神,马师爷又说道:“前次大江东打县城的时候,也曾联络董老道一起来打,但是董老道派人来推却了,后来大江东又去找董老道要救兵打寨子,董老道也没答应。”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杨锐问道:“这杨老太太和董老道不是胡匪吗,怎么这样的好事都推了?” 马师爷道:“大当家的,这杨老太太和董老道还真不是胡子,平日都不扰民,生计都靠自己劳作,要算的话应该也是反贼,只是现在雌伏在猫耳山,等待时机以图日后东山再起。” 杨锐有点明白这股势力的打算了,这不是和自己一样吗。对他们怎么处理呢?招安?合并?似乎都不太合适吧。他们真的加入进来了那一定是抱团的,自己的规模又太小,到时候尾大不掉也真是个麻烦。 马师爷见杨锐正在动心思,以为是想和这股势力合伙,他进言道:“大当家的,是否要把他们并进来?” 杨锐摇摇头,又问道:“他们在临江,俄国人不也是在那边么,怎么没有被俄国人和林七合起来剿灭了?” 马师爷道:“这王和达虽败,但是猫耳山的拳民倒还有不少,林七虽说曾经做过清军哨官,但是打仗功夫很稀松,加上猫耳山地势险要,拳民悍不畏死,剿了两次之后就剿不动了。 杨锐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还是先把这伙人先放在吧。他说道:“既然他们平时不扰民,也没有得罪我们,那就先让他们在哪里呆着吧,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大当家的一锤定音,马师爷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说完了东面,杨锐又问其他几面。马师爷刚才说的口干舌燥,但大当家发问也没用办法:“这通化南面是怀仁、宽甸、凤凰、安东;西面是兴京、抚顺了。这两面大绺的胡子到时没有,只是当地乡团、巡警倒是一股势力。如宽甸乡团马连瑞、凤凰城阳门巡警团长陈国栋、南坟头大当家杨二虎、还有抚顺的冷镇东这么几个在当地颇有势力。虽说不是匪,也只不过顶了个官帽子罢了,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有家有地的,为了博得仁义之名,做事不会做绝。最能成为咱们大敌的还是北面,海龙到通化一带虽说没有大股胡匪,但几十人、十几人的小股胡子还是不少,有名的就有十几绺,没有名的则更多;再有就是吉林夹皮沟那边,韩家在那边有丁勇两千人枪,手下头目李翰成、徐福升都是悍勇之辈,算是长白山一带最大的……,只不过他们人虽多,可和大当家手下的兵比却是是差远了,大当家的脚抖一抖,长白山都要震三震呐。”马师爷怕把韩家说的太好了惹恼了杨锐,马上又是几句奉承话说上来,杨锐知道他现在是惊弓之鸟,也不训斥,权当没听见。马师爷见杨锐神色不动,也不敢多拍马屁,接着道:“不过有传言说韩家对手下弟兄压不住,李涵成、徐福升两个都被大鼻子收买了,他们现在和大鼻子打得火热,要去帮忙打日本人。” 第九章 匪情 第十章 回来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章 回来 韩边外就是关外的一个传奇,在东北这地面上只有稍微有点见识的莫不知道这个名号。此人道光年间越过柳条边在夹皮沟以采金起家,最盛时矿工七八万人,手下护矿队几千人,整个桦甸、磐石、敦化、蒙江、安图,东西八百余里,南北五六百里都是其势力范围,只不过光绪初年被清廷招安之后,后继无人之下隔代交班,加上几次战乱和清廷压制下使得其家势是日渐衰弱了。庚子年间俄国人打进了夹皮沟,苦战不胜之下韩家不得不退让,从此俄国人也在夹皮沟开矿采金,争夺矿脉。 对在夹皮沟分一杯羹杨锐兴趣了了,黄金虽然诱惑大,可那地方太过敏感了,韩家的人、清廷的人、俄国人、日本人都盯着这个的地方,一旦有外部势力介入那么就会引起所有人的关注,东北的策略是潜伏,夹皮沟虽然有黄金,但还是先不动或者想好了再动。杨锐翻看自己本子上草绘的现代地图,这桦甸不是在自己的路线上,倒是靠近白山的蒙江和松抚是自己要拿下的,还有就是再北一些的敦化以及东北边的延吉等地,这些都是清政府管辖不到的地方,而且这些地方地势平整,适宜耕种,现在中国人不多,倒是朝鲜人不少,如果能够移民开发的话,那倒是可以在这三不管的地方建一个国中之国。 杨锐看着地图遐思的时候,马师爷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他偷偷的把之前勤务兵放在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滋润滋润说的冒烟的嗓子。跟大当家讲整个东边道的胡匪情况已经讲了好几天了,马师爷知道的那些东西基本都已经被掏光了,本来他还是想留一些货以备保命之用,可是杨锐也知道不少情况问的也细致——杨锐已经从钟观光那里知道了很多官面上和情报网收集来的消息——很多东西他不得不说,瞒也瞒不住。把自己知道的东西掏光之后会不会也嘣了自己呢,马师爷心里打着鼓,这个问题他不敢问。从各种征兆上看这个可能性很小,被俘获的胡匪都审了一遍,罪大恶极的都给杀了——他不知道杨锐这些人是怎么知道那些人罪大恶极的——自己虽说是个师爷,但是从来没有杀过人啊。 马师爷正在自我辩解的时候,杨锐已经看完了地图,记下了一些日后的构想。他说道:“马先生这几日辛苦了。” 马师爷的思路被打断了,赶忙说道:“不敢,不敢,能为大当家的解惑是大当家看的起小的。” 杨锐没有跟他说什么虚言,“你不必这样小心了,我们说了不杀你就不杀你。我看你就一时也没有什么活计,就在队伍里做个参谋吧。还有,马先生好像几年没有回家了,趁这些天队伍有空,就给你放十天假回家看看吧……要是家里有什么苦难,也可以跟我们说,要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忙。” 这话一时把马师爷弄晕了,自从入了局之后,回家这个词可只在他梦里面出现过,胡匪其实也不是老在山上转的,一般到了冬天的时候就会回家或者在相熟的窑姐那里窝冬。可是大江东这一伙胡匪因为是朝廷钦定的反贼不在此列,虽然有些家住偏远的小崽子们也会在冬天溜回家,但是马师爷作为师爷在官府那里可是有号的啊,而且家不再别地,就在新宾堡,那可是永陵所在,昔日忠义军可是在那地方闹腾过的。此些种种,使得马师爷是有家回不得。马师爷失声道:“大当家的,俺……” 杨锐没等他说完,递过来一个信封,说道:“这是通化县出具的证明文书,说你剿匪有功,已经招安了。你只要拿着这文书回去就没事了。还有里面有五百吊官帖,你拿着回家接济接济吧。” 杨锐话还没有说完,马师爷就噗咚一声给跪下了,哭着道:“大当家的,你可是俺再生父母啊。俺马邦德这一辈子做牛做马都难报大当家的恩德……” 杨锐连忙把他给抚了起来,虽然在清朝时日甚久,但他还是不习惯有人跪在自己面前,“马先生,别跪了,别跪了。你做胡子啊也是形势所迫,现在啊招安就好了。”杨锐真是不知道怎么劝人,直到他把勤务兵叫过来才把马师爷重新安在椅子上。 待他情绪稳定些杨锐才道:“你先回家,以后要你出力的地方多呢。先回去安顿一下,要什么困难提出来,我们都会给你安排。还有就是对外不要说这里的事情了,就说你在县里巡警局帮忙就成。去吧去吧,早点回家看看。” 马师爷连忙说是,终于踉跄起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跪下磕了三个砰砰响的头。看到他离去欢快的身影,杨锐不由的心里微笑,他不觉得这样就收服了马师爷的心,人总是复杂的,但是从马师爷身上看看了人人都有一颗向善友爱的心,虽然在很多时候很多情况下,这颗心会变,但这种善和爱还是永存在人的心里。 马师爷几日的帮忙让杨锐对整个东边道的情况更加了解,而且通过几日的交谈,他发现这人用来做农村工作是一等一的好手,他是东北本地人,能说会道,精于交际,而且在地主家做过账房,对地主和农民都很了解,有他在的话,那么训练其他农村人员那就事半功倍了。想到这杨锐不由的踌躇满志的在房子里走着方步,待走到窗外只见屋外阳光明媚,四处的树林都是绿油油的,风吹过树林子起起伏伏像是绿色的海浪。阳光底下操场上新兵们在老队官的训练下走着方步。许是老教教不会,带队的教官狠狠地抽了几个跟不上趟的新兵几棍子,一时间队伍里哄笑起来。 新兵们训练已经快十天了,因为要尽可能的多些时间训练他们,杨锐命令老兵帮他们盖房子,而新兵则全部开始训练,先是队列训练,还有就是内务。不得不说这些新兵以前的生活水平奇差无比,虽然比较壮实,营养也还好,但是太不干净了,满身是虱子跳蚤,他们一来一时间营地里人人身上都发痒。直到把他们所有的自带衣物都烧掉,个人物品用硫磺薰蒸之后,寨子里才虱子跳蚤才算绝迹。可杨锐还是不敢松懈,虱子跳蚤看似小事,但是很多传染病就是由它们传播的,为此,他不但要求每人每天都要洗澡,还把所有人的辫子给削了,为此有好些人都闹着不干了要回家,最后还是在每个月两块饷银和顿顿吃饱吃肉的诱惑下妥协了,几经折腾之后,这寨子终于恢复了之前的整齐有序的模样。 “报告,”门外的报告声打断了杨锐的思绪,等回头一看却是雷以镇笑意盈盈的站在外面,旁边还有钟观光和雷奥。雷以振看见杨锐就是一个军礼,“复兴军校第一期毕业生雷以振见过长官。” 杨锐心中高兴笑着给他回礼。他看着雷以振佩戴的是中尉军衔和军校优异毕业生徽章,满意的点点头。按照规定,军校毕业一律授少尉军衔,只要优秀毕业生才能授中尉军衔。“其他同学呢?”杨锐压下激动,轻轻的问道。 雷以振道:“其他同学正在操场,请长官检阅。” 杨锐点头,走到门外拉着雷奥的肩膀重重的摇了摇,两人之间一切都在不言中。 操场上排着一个小小的整齐的方阵,如此干练的军人使得周围的新兵都望了过来。雷以振在方阵前喊道:“立正。”然后跑向杨锐:“报告,复兴军校第一批毕业生应到四十三人,实到三十九人,请长官检阅。”为了确保军校的运作,有四人留校了,回来的只有三十九人。 看着笔直如铁站在自己面前的学生,杨锐心潮起伏,真是不容易啊,万里波涛来回奔波,今天终于看到成果了,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始训话。“立正。稍息。……今天,看到你们回来了,我非常高兴,我感觉我们为了复兴祖国的伟大事业又前进了一大步。我感觉到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情可以阻挡我们向胜利前进。看着你们,就像看着当年的自己——在不断的为祖国的遭遇痛心疾首,在不断的求索着救国救民的路径,然而今天,现在,我们终于正式的开始了,历史将在今天翻开新的一页。 我们的民族是一个古老的民族,这种古老证实了这个民族的伟大。比我们更早的古埃及人、古希腊人、古巴比伦人都已经消失了,可几千年我们却依然存在。从炎黄到尧舜,从夏商到唐宋,哪怕是全世界最恐慌的蒙古人,最终也被我们打退了,虽然今天,统治我们的还是异族,但不要多久,他们的朝廷就会被我们推翻,他们的皇帝就会被我们俘虏,整个中国将是一个全新的中国,我们将再现汉唐的勇武,重建宋明的繁华,全世界都将看着我们璀璨的复兴,他们再也不敢斜视我们,排斥我们,叫我们苦力,叫我们野蛮人。 历史将会铭记这个民族的伟大,她的伟大不单是传承几千年的文明,还有那些为祖国为民族而死的人,这些人在宋朝叫文天祥叫岳鹏举;在明朝叫史可法叫张苍水,而在今天这些人是我,是你,是我们复兴军所有人。我们会牺牲,我们不怕牺牲,我们自豪牺牲,我们愿意牺牲。我们的每一滴血,每一条命都是为祖国而流,为民族而死。我们倒下之后,将会有更多的人站起来,接过我们的旗,拿着我们的枪,继续前进。胜利最终属于我们,历史将铭记我们所有人…… 同志们!祖国万岁!” 结尾的祖国万岁使得所有人都精神一震,三十九个人也异口同声喊道:“祖国万岁。” 学生们和雷奥的归来使得杨锐和钟观光很是兴奋,他们晚上和雷奥喝干了几瓶土烧都没有醉,三人还在会议室就日后的发展举措开会。这支军队,雷奥将会是参谋长,用他丰富的经验帮助杨锐和学生们成长,在这样的压力面前,他也变得活力四射,精神抖擞,一概往日颓废的习气。杨锐划定的整个根据地的布局他都看过了,什么都好,但是有两个最大的难题,一是交通不便,虽然计划中已经有了一条铁路,但是什么时候修好还是一个问题,而且即使铁路修好,可是继续往北,白山、松抚、敦化、牡丹江,一直到黑龙江都没有一条便捷的交通线;二就是人口,现在所在的通化县人口不到十万人,少的如临江只有三四万人,东清铁路和中朝、中俄边境之间的这个区域,整个地区的人口不到两百万人,而这些人口又分布在四五十万平方公里交通不便的山林地区,这就使得要整合整个区域的力量很艰难。军队的粮饷如果不依靠外部输入,要养两万以上军队都是困难的,同时交通不便使得军队的运用效应大大降低。 交通不便的问题杨锐早就注意到了,这也是他强力要修通铁路的原因,当然目前所规划的铁路是不足以改善整个地区交通的,为此只能以森林小铁路来补充,这种铁路修筑简单,费用也少,虽然只能开小火车,但就改善交通来说还是不错的,对外就说是公司内部使用,清廷如果不同意那么就偷偷的修,一直往北修到靠近牡丹江为止。当然这种铁路现在修不行,等过几年自己在这边根深蒂固的时候,那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至于人口,杨锐倒还是没有意识到,钟观光却认为这问题也不是不可解决,他觉得可以通过私下的移民政策把关内,特别是山东那边的人以修铁路的名义招过来,全部移民到长白山一带,充实这边的人口,把某些地区朝鲜人的数量优势打下来。做这个也不难,但是需要几年时间。 第十章 回来 第十一章 定策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一章 定策 雷奥虽然和杨锐是生死兄弟,但在就事论事的时候却是一点余地也不留,他对钟观光的设想并认同,再次责问道:“钟、杨,森林铁路的事情我没有太多的发言权,但是不管什么铁路都需要大量的钢铁,需要巨量的资金。还有移民,俄国人给每户移民到远东的农户贷款两百卢布,我们能给移民多少钱?”雷奥了解杨锐的计划和目标,但正是如此他才提醒杨锐,要完成这样宏大的计划需要天量的资金,军队是什么,军队就是工业化,而要实现工业化则需要金钱,特别是在中国现在不可控制的低关税情况下,办实业的金钱更是难以筹集。 稍微了解历史的杨锐对移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虽然现在东北还没有全面开禁,但关内的灾荒就会使得到东北的流民大规模的增长,只要引导的好,这些移民未必不能到自己的控制区来,不需要太多的钱,只要给他们土地、粮食、种子和农具就行了。“雷奥,我知道,资金是计划的关键,我对此很有把握。我会在明年解决这一问题,相信我。”杨锐回答道。 既然杨锐知道这个问题,那么雷奥就不再就这个问题深入交谈了。“交通和人口没有问题,那么接下来就是武器生产了。克里斯蒂安的亲戚那边能够弄到机器,虽然也是德国货,但是不是皇家兵工厂的,而是爱哈特枪炮厂的。” 杨锐很莫名,这家工厂名字一点也没有听说过,“爱哈特枪炮厂?工厂大吗?” 雷奥对这家工厂的情况还是熟悉的,“是的,爱哈特枪炮厂,在杜塞尔多夫。据说是用创始人的名字命名的,工厂叫做莱茵金属工程公司,以前不是做这个的,但这家公司1901年收购了索迈达兵工厂。现在这家工厂规模不小,他们去年年底的时候接了很多俄国军队的订单,听说光雷管就有五十万个,克里斯蒂安那边的消息说在俄日战争结束之后,工厂就会把一部分临时增加的机器卖掉。如果在明年战争就结束的话,那和你06年建立工厂的计划没有冲突。” 晕,搞了半天原来是莱茵金属,似乎这家公司就是后来生产豹式坦克、88高射炮的。杨锐一时间有些兴奋起来,完全没有想到这家公司现在主要还在生产自行车和春耕农具,完全没有后来那么牛。“雷奥,我们可以派人去这家公司实习吗?”杨锐想到了时候的徐华封那帮子人,马上就想到派人去那边学习大牛公司的先进技术和生产经验,“人数不会很多,也就二十个人左右。” 这话启发了旁边的钟观光,他也说道:“还有钢厂,我们也需要派人去学习,光靠江南制造局里的那些是不够的。” “这个我要问克里斯蒂安才知道,需要一些时间。”雷奥对杨锐派出实习人员完全赞成。“不过,杨,二十多个人没有办法支撑一个兵工厂的。” 杨锐和钟观光对望了一眼,笑道:“我们已经安排了几百人在美国兵工厂实习,这个计划一直开展的很顺利,所以这一点完全没有问题的。”根据司徒美堂的回馈,美国人才培训计划已经开始实施,第一批人员已经进入兵工厂。容闳那边倒没有什么问题,而且还能尽心尽责的挑选人员,接洽工厂,没有任何使坏的征兆。这让杨锐放心不少,同时也愈加不明白当初容闳为什么会那么做。当日偷拍的两个人员经过致公堂的跟踪,发现是本地一个有名的侦探,至于是谁雇佣了他,还不知道,但这名侦探的客户都是社会上那些有名望的人,只要有时间,发现这点不会太难。 雷恩双手一摊,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哦,你们都安排好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工业体系建设除了煤炭、钢铁和军工之后,其实还有很多东西,比如榨油厂、面粉厂为核心的粮油公司,以及靛蓝、人参、柞蚕丝等等这些东北土产销售公司。不过这些在之前都和钟观光详细的讨论过了,这次派人前来的时候,沪上那边管理培训班出来的几十个毕业生过来将以杨锐所教授的现代管理那一套,完全支持这些工厂、公司的运作起来,相信这些公司很快就会给复兴会带来高额的利润。 会议的讨论很快就到了军事上面,现在新兵老兵加起来一共有两千一百人,可以编成一个团,低层班排的军官是够的,但是到了连营一级,却是难有合格的指挥人员。军事是一门科学,但经验也是异常重只要的,就杨锐自己来说,让他做一个连长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让他去做一个营长、团长那就很是忐忑了,那怕不打仗光是行军,千把号人的队伍和一两百人的连队完全不同,一不小心就要出乱子。 雷奥说道:“我们还要继续扩军,当然这点是按照步枪和子弹的数量来计算的,每支枪保证有五百粒子弹就够了,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招募六千人左右的队伍。基层军官我们没有必要担心,等到军队训练好,第二批毕业生生也回来了。” 杨锐不介意自己的团长变成旅长,谁不喜欢自己兵多啊,“可是,雷奥。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营团指挥官,这样的部队没有战斗力,很容易混乱。”杨锐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大量扩军的根本原因。 雷奥摇摇头,“不。杨,你错了。正如你之前说的,优秀的军官只能在实战中成长起来,不是靠培养出来的。我们可以先带领一个团两千多人去战斗,另外四千人只做补充和预备队,可以设立二十个预备连,但不设立营团指挥官,等军官们成长之后,那么我们再组建其他的团。” 这个办法是切实可行的,但代价就是士兵的性命,经历一场战斗的杨锐知道在战场没有任何怜悯可讲,那怕是对自己人。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自己这班人势必会造成很大的声势,林七被毙的消息无法隐瞒,整个东边道都知道又有一股强悍胡匪出世了,从奉天将军增祺以下,到普通百姓,莫不是担心这股胡匪会攻打县城,祸害地方,从安东到海龙,附近县城都在加强城防严阵以待。杨锐实在想不出其他解决办法,说道:“也只能这样了。招兵吧,临江那边木工还很多,上次不敢多招,这次可以多招些。现在能打仗的兵只有一个营七百多人,先让这个营出去打吧。” 说到着,杨锐又问向钟观光,“上次说的那个手榴弹怎么样了?我们一门炮都没有,只能指望这个了。”在兵工厂没有建立之前,杨锐只有拿土制手榴弹来充数,收购铁厂煤矿之后,里面的炼铁炉子上面也一并拿过来了,钟观光现在把被这些炼铁师傅都调到二道江,有这个底子做手榴弹弹体还是可以的,火药只能是黑火药,硝石硫磺在本地就解决来源,至于信管,因为是黑火药引爆简单,不需要雷管,所需的氯酸钾、红磷、硝酸钡和玻璃粉都在去年抢运过来了,信管用药不多,这些东西储量可以支持到日俄战争结束。 钟观光对此也是很重视的,“华封先生派了三个学生来,现在已经正式定型生产了,这个月只有几百枚,但是下个月就可以给你三千枚。”说完让人去把样品拿过来。手榴弹还是采用杨锐老电影里常见的木柄式,铁质弹体为了增加破片铸造成突起的方块状,重量手测也就半斤多点,就是不知道杀伤力怎么样。钟观光拿着其中一枚介绍道:“整个弹重六百五十克左右,延时四到五秒,能投掷到六十米左右,黑火药装了四百克,如果按照你所说的压柱成型装药,那么破片有二十多块,有效杀伤在五六米左右,如果按照普通办法装药,那么杀伤力就很小了,破片只有几片,杀伤范围只有两三米。”正在杨锐为自己英明神武的盗用某本穿越明末小说里的技术暗喜时,钟观光又说道:“不过要全部安装这样压柱装药的话产量很低。每个月只有六千枚。还害怕发生意外,再损失一部机器的话那没产量就要减一半了。我们是不是也考虑下……” 黑火药压制不是一件稳当的活计,四台机器炸了两台,还好因为安全措施好只是残废了几个操作工,那些丫头孩子们被吓了半死——为了生产保密,钟观光在进京跑铁路回来的时候沿途买了几十个丫头小孩,现在手榴弹生产就由这些人负责,复兴会使用童工已经到了很普遍的境地——从此以后压制工作因为安全措施就变得医学操作了,生产速度奇慢无比,每部机器一天也就压一百个药柱,每个月也就三千出头的产量。 国骂再现,早知道就定他个十部二十部,杨锐心里暗骂自己不已,他当初是以为日后是用炸药的,所以这种黑火药压制机就没有定多少。这些螺旋压制机都是在雷奥的那个亲戚科尔协助下设计完成的,由德国国内生产,因为是定制使得价格不菲,高昂的造价使得杨锐只定了四部。可再怎么反悔也是没用的,还是确保这两部机器不会出意外吧。“不压柱装药不行啊,普通装药的杀伤力太小了,和放个大炮仗没有什么差别,慢就慢一点吧,千万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我们还有好几个月才和俄国人日本人开战,一时还等得起。还有就是弹体、木柄、信管这些都加紧生产,真要万一逼急了,也只能上大炮仗了。” 杨锐和钟观光谈的时候,雷奥在正摆弄这种新奇的武器,虽然在非洲的时候就听杨锐说过很多次了,但路德维希带领的研究组只是一直在研究装填无烟火药的带有雷管的发火装置,成品一直没有拿造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实物。他摆弄摆弄就把木柄的后盖旋开了,捻着发火绳很好奇,“钟,这是雷管吗?”,雷奥感觉这个应该是发火绳。 钟观光闻言连忙把手榴弹夺了过来,说道“不是的,里面使用黑火药,所以不要雷管这是雷管,但你要是一拉我们都要死在这。” 雷奥很是好奇的说道:“是的,是的,我猜对了。拉下火绳然后把它使劲扔出去对吧。这东西比我想象的要小巧一些,投掷的距离应该很远。杀伤力如何。钟?” 杨锐打断了雷奥的猜想,他说道:“雷奥,手榴弹的威力你很快就会看到的,不过我们还要讨论一下出兵的具体细节。是往北还是往南还是往西?” “往北往南?”雷奥看着杨锐不明所以。 “在我们的背面的这里,”杨锐指着夹皮沟的位置说道,“大约有一千名左右的俄国人,小部分是骑兵,他们主要是保卫这里的金矿,往南就是安东,日本人已经在朝鲜登陆,很快就要进攻这里,双方大约几万名士兵将会在这一带交战,至于西面,就是在东清铁路沿线和各个车站,这里都有俄国军队驻扎保护。” 雷奥记得杨锐之前是偏向俄国人的,“杨,你以前不是要帮俄国人的吗,怎么现在改变了?” 杨锐在开始是想学习某本小说站在俄国人那边以消耗日本人,但是后来他又转变了这种想法,日本人以后将占领整个奉天省,而自己的命脉港口和铁路都在日本海军和陆军的威胁之下,现在就把那群疯子惹恼不是明智之选,最少也要等需要的各类机器运进来再翻脸不迟。是以,暗中抗日,积极抗俄就成了杨锐的唯一选择了。 第十一章 定策 第十二章 出战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二章 出战 “我改变了计划,”杨锐说道,“正如我之前所说,日本人将会赢得这场战争,以后我们的港口和铁路都会在他的攻击之下,哪怕我们拉上了美国人,那些只认钱的家伙完全不敢和日本人硬拼的。最少在三年之内,我们和日本人不能开战。但俄国人就不一样的了,他们会退到吉林、黑龙江一带,在战后短期内没有力量来和我们开战,所以我可以先拿他们来练兵。” “你还是认为日本会赢得战争吗?”雷奥很不认同杨锐日本必胜的说法,倒不是人种的关系,而是两国的战争潜力决定了这一切,特别是两国的军事实力对比更加剧了雷奥的这种看法,这个时候沙俄有两百多万军队,而日本才有二十多万,这样的数量比让人很能明白战争的结果。 “是的,我确定。”日俄战争的结局杨锐是知道的,但这只是历史,可通过之前分布在东清铁路的情报网,杨锐还是看出俄军的劣势,“西伯利亚铁路太漫长了,而且还没完全通车,现在东清铁路的火车每天也才五对不到,还很缺燃料,火车站管理也很混乱,很多军用物质被后勤军官盗卖了,因为路途的关系,俄国完全发挥不出自己的战争潜力,在短时间内无法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 雷奥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猫腻,但是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可是那只是在战争的前期,如果前期俄国人避战的话,那么等欧洲方面的军队到达之后,那么日本人的噩梦就开始了。” 杨锐知道有这样看法的人不在少数,笑着说:“可俄国等不到决战的时候。你要知道,如果俄国人一开始就避战以等待后援的话,那么不断的撤退会使得士气低落,制海权现在也将在日本人手里,哪怕欧洲的舰队赶来,长途奔袭之下也没有什么战斗力。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不断的失利会使得政府失去威信,反对党们比如像我们这样的革命力量会在俄国国内发动各种进攻,到了最后俄国国内将会是一片混乱,沙皇就要面对一个选择:要么选择打赢这场战争,要么选择稳定国内局势。你猜沙皇会怎么选?” 雷奥对俄国国内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俄国也有反对党和反政府武装?” 杨锐点点头,“是的,据说日本人已经派了间谍去联络,还准备资助他们起义。你要知道,一旦计划成功了,那么俄国国内就会乱的一塌糊涂,对沙皇来说,与皇位相比,疆土是微不足道的,到时候远东的战争是否胜利已经变的不重要了。” 雷奥没想到过这样的情况,作为一个军人只要有碍于胜利的因素他都痛恨。他咒骂道:“这些该死的叛徒,卖国贼。他们难道不会冷静的想一想吗?” 杨锐心下哑然,历史上的反对派们上位不都是这样上位的吗,恶心一点的乘着国家危机跳出来作乱,文明一点举着救国救民的旗帜扩张势力。他现在有点越来越理解孙汶了——要想革命成功,出卖利益拉拢列强是唯一正解,靠海外筹款那点钱能干成什么事情?杨锐又想到了复兴会,还好,最少没有给国家带来什么灾难,更没有出卖什么利益,可如果要是没有沪上的资金供给,那么要想干成革命他也只能和孙汶的做法一样,在俄毛子和日本人之间选一个认干爹了,这是现实,无关品德。想到自己在毛子和鬼子面前哈巴狗一样,一副低三下四摇尾乞怜的样子,他心里异常的不舒服,看来自己还真的是草民的命,内心太“纯洁”,即使现在穿越了还是干不出韩信的事情。“艹他妈的。”杨锐自言自语的骂道,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这个世界。 在雷奥的咒骂和杨锐的自我恶心完毕后,会议最终决定把南面作为进攻目标,时间为5月1日。两军对垒之际,忽然多出几百人的部队双方都很难发现,而且趁机控制日后铁路要经过的这些地区,把这一带的异己势力连根拔起是很有必要的。 确定了目标,那么接下来的就是做好各项准备,各种弹药给养的补充,雪地迷彩也更换成了丛林迷彩。军校回来的军官一律下到连队熟悉部队,为了尽可能的熟悉部队,排长、连长一下子多了好几个副的,参谋部也塞满了人,基本把三十多个毕业生除了留营的分配一光。第一营的士兵也加强了手榴弹投掷练习,临出发的那几天还进行了实弹投掷,营地里时时的“砰砰…”的爆炸声使得气氛更为肃杀。 杨锐和雷奥几个则天天在分析情报——天可怜,无线电实验室终于拿出了可携带式的电子管短波无线电台。当然,这电台还有不少问题存在,其一虽然使用的是三极电子管,但真空排气问题没有完全解决,电子管寿命不长,只有五百个小时左右,其二,因为是用天波传播,收发很不稳定,接受一般要在高处并使用天线。虽然电台毛病不少,而且只能是在白天使用,夜晚频率低收报难以收全,但是它三四百公里的传输距离还是构建了覆盖整个东北的无线电报网,这次带来的三十多部无线电和相应的发报员已经分配到了东北各地的情报站。于是这半个月之内整个东北的动态情报都留向通化,为了分析和整理这些情报,炮兵科的那些人都被掉了过来帮忙整理,反正也没有火炮,姑且先顶着用。 5月1日,就在日军猛攻鸭绿江的时候,出师大会祭祀各路神仙之后,第一营悄悄的出发了,所有人都穿的花花绿绿,为了不让人以为这是一支有建制的军队,钟观光特别在服装上特意的做了三套颜色处理,虽然都是迷彩,但是颜色还是有些差异的,而且为了迷惑旁人,每个人都携带一块三色布——在日俄战争中,俄国招募的胡匪肩膀上绑三色布,人称花膀子队,日本人招募的胡匪在手臂上绑三色布,人称花胳膊队。杨锐是准备打日本人的时候肩膀上绑三色布,打俄国人的时候手臂上绑三色布,充分的浑水摸鱼。 5月3日,安东无线电站发来电报称日军第一军第二师团为左翼,十二师团为右翼,近卫师团为中路,连夜强渡鸭绿江,俄军主阵地九连城被日军二十门120重炮和近百门75炮对无差别轰击,俄军败退至凤凰城,日军随即占领九连城和安东。待到6日,日军占领凤凰城,双方在分水岭对持。日俄大战的情报看看也就算了,那不是第一营介入其中的,此次进军的目标是宽甸,战前俄军在宽甸县城设立司令部,在长甸有两千余人驻守,以此防止日军从朝鲜渡江,掩护安东俄军的侧翼。但九连城俄军败退之后,这股俄军大部分撤走,但是仍然有一个营大约六百多人的俄军留守在宽甸县城,第一营的首战就是这股俄军。 一比一的军力比似乎是可以硬打一打,但杨锐知道第一营虽说和胡匪打了一战,可还是成军时间太短,打顺风战还行,要是打硬战那即使胜利,也很有可能会打掉信心,对以后发展不利。“这战该怎么打?”距宽甸县城十多里的第一营营地,杨锐看着地图,问着看着地图的连长和参谋们。 “俄军与我军实力相当,如果攻城巷战的话伤亡太大,而且还不清楚俄军装备了多少马克沁机枪。我建议还是引出来打比较好。”齐清源推推眼镜,第一个发言。经历七个月苦训之后,他已经由稍带阴柔的书生变成了英气勃勃军官。他指着县城西面石风沟一带说道:“这一带距离县城四公里左右,地势险要,又是俄军退守本溪的必经之地。如果在这里设伏,那么可以重击俄军。” 第十二章 出战 第十三章 抓俘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三章 抓俘 不强行攻城是大家一致的观点,既然不打进去那么就要让俄军自己跑出来,可是怎么才能使得俄军跑出来呢?怎不能像古代那样骂战吧。杨锐心下在盘算这个问题,众人也都没有切实可行的良策,雷奥说道:“如果没有好办法的话,那么派人去抓两个俘虏。” 杨锐表示异议,“这是个好办法,可是我们没有翻译,我们似乎没有人懂俄语。”这其实是杨锐的失误,大家光顾着打仗,没有想到翻译这茬,众人闻之都为之泄气。“我想我们还是抓一个翻译回来吧。”杨锐道。 其实这翻译是有的,但是人住在县城的俄军司令部里,要抓可不是一般的难。旁边一连连长李祖烈道:“人在县城里也可以抓出来,可以让侦察排王老二带些人进去试试,他那帮子人都是本地山民,手脚也利落。”这李烈祖出身护厂队,因为脑子活络也能识字,所以在队里是刘建云的副手,立营后升任至连长。他参加过通化县城保卫战,这王老二也是原来护厂队的一员,猎户出身,上次抓俘虏就是他带人动的手。 “好吧,把他找过来。”杨锐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当即下令。因为进入县城要和情报站联系,所以要把人叫到参谋部来告之碰头办法。 王老二本来是浙江德清县人,只是个猎户,家境不佳,后来长兴开矿之后跑去报名,准备当矿工。谁知道他得到消息已经晚了,矿工已经招满。后来招聘人员看他身体壮实,又是猎户出身还会开火枪就把他弄进了护厂队。从此王老二的人生就开始了激烈的折腾,先是被几个年轻的教官狠狠的整治了一番,苦了好几个月,再后面又跟着东家离开浙江,一路向北到了关外,把王老二弄的迷迷糊糊的。如果不是东家也是浙江人,并且待自己不错,他早要跑回家了。 直到通化胡匪袭城之后,一夜的战火和战后全城老少爷们看英雄的目光使得他隐藏在心里的某些东西开始激活,小时候听的戚爷爷打倭寇的故事所种下的种子开始让他开始去想一个问题:人一辈子要怎么过?怎么样才是值得的?苦想几天之后,他便感到自己这一辈子就要在与贼寇的鏖战里度过,这样才最有意思的。随着部队的扩编和改编,他开始任侦察排排长一职,在他排里的大部分是胡匪出身的士兵,和其他人不同,他没有和护厂队的其他读过书的人那样对士兵做什么说教,而且直接和那些不服的打了一场,然后整个排从此就服气了。 翌日一早,王老二几个穿着从农户那里买来的衣服,挑着柴禾进城了。宽甸县城也如通化一样都是光绪初年设立的,为凤凰厅所辖,但是不同的是,这在明朝万历年间就开始筑城了,并且以此为辽东的省会,设总督参将各一,只是明亡之后被废弃了。现在所驻人口都是移民,大部分是山东人,直隶人很少,当地土著就更不要说。王老二一伙凭借自身的装扮顺畅的入了城,情报站很快就派人以买柴禾为名把他们带到城北僻静处的一个院子。 没有如老电影里热情握手的场面,房间里情报员很快就把县城地图摊了出来,指着城南永茂德商号说道:“俄军司令部设在这里,里面有一个通译,据说是黑龙江那边人。他一般白天在司令部,很少出来,就是出来也是和俄国人一起,只是每天晚上晚饭之后他会到茂福大烟店去吸大烟。如果在大烟店里下手会好些。不过就不知道你们怎么把人弄出去?” 情报员的担心王老二一点也不担心,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进了城找不到人,还担心没有机会下手绑人,只要这两点都解决了,那怎么把人弄出去也不是问题。他问道:“晚上城头有多少巡警?知道他们怎么巡逻吗?” “知道。”情报员叫徐一宁,去年报了科学仪器馆的管理培训班,毕业前王季同的一番谈话让他在年前就辞别父母来到这关外之地,年轻人总是充满幻想和激情的,但徐一宁却不是因为激情而来,生活的困顿让他这个出自书香门第的江南子弟异常成熟,他来关外先是为己,但来了之后却感觉自己应该为国,为此他对把整个宽甸的事情摸了个透,把和俄军有关的事情也摸了透。“每天晚上东西南三门各有巡警十人,俄国人十人,北面没有城楼就由东西两门兼顾看守,但是这里的巡警都安逸惯了,一般都是在城楼里打牌赌钱,俄国人就是喝酒,没有人出去看的。” 北面其实就王老二几个的来路,而且排里剩下的人也都在北面山上等着接应,王老二道:“好。我没事了,只要有个安静的地方,我和几个手下休息下,晚上准备动手。” 徐一宁道:“就在这院子里吧,伙房有水喝干粮,这里是城北,没有什么商家比较清静,你就在这休息吧。我下午安排人把攀墙的东西堆好,这样你们晚上出去方便。” 王老二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徐一宁知趣的悄悄出去了。王老二没有立即休息,而是和另外三个人一起整理枪械、手榴弹、绳索,旁边李二虎一边整理一边问道:“大哥,刚才那人靠得住吗?嘴上一点毛也没有。”胡匪出身的李二虎似乎听过有人说过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所以有此一问。 王老二哑然失笑,刚才的情报员虽然一口东北话,但是在他每句最后结尾的温婉语调使得王老二知道对方也是浙江人,当然他不会去问对方祖籍哪里,这没有必要,而且复兴会纪律甚严,问人家也不会说的。王老二虽然没有读过书,但绝对不蠢,不然他不会是第一排的排长。他能从这种语调猜到这人应该也是东家从老家调过来的,而且位置应该不低,对于东家的心腹他有什么信不过的呢。看到李二虎的疑问使得另外两个人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他说道:“这个人我以前见过,别看他年轻,官位我还大。要不牢靠,大当家的怎么会派他一个人在这里,你们几个就放心吧。” 听到这个人官比排长还大,李二虎几个顿时放心下来。部队里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而且前段时间来的那些小后生,一个比一个厉害,不管是比枪法还是拼刺刀士兵们都处于劣势,单个比的话运气好还兴许能嬴一次,如团体战的话那完全不是对手。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练出来的——幸好这话没有流到杨锐的耳朵里,这些家伙这么厉害都是钱喂出来的,子弹耗费就不必说,光是刺刀每个人都要弄坏四五把(之前没有护具,他们练刺刀的对象是椰子树),后来被杨锐骂了之后全改木头刺刀情况才好转,但木头刺刀的损耗也很惊人。直到现在杨锐每次提起军校训练消耗的子弹刺刀时都要骂他们是些败家子。 夜幕降临的时候徐一宁又悄悄的回来了,在他敲门前的一霎那王老二醒了,他抬起藏在被子里握左轮枪的右手对着门口,直到听到门外徐一宁说话声才松懈下来。王老二出声让徐一宁等一下,然后小心的把挂在门栓上的手榴弹收起来。徐一宁不知道自己刚才从鬼门关面前转了一回,他进来之后对王二虎说道,“再过半个时辰那个通译就吃完饭去大烟馆了。你们要准备一下,我找人先带你们进到大烟馆。” 王老二点点头,把李二虎几个叫了起来,徐一宁又把大烟馆的内部情况和北面城墙下的那些准备给他们垫脚木头的位置交代了好几遍,待他们都能复述的时候才不再唠叨,最后又把通译的画像给了他们,然后徐一宁带着他们出了院子,交给了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却是一个鸦片鬼,满脸瘦黄,说话也中气不足的,徐一宁给了他几块洋元要他把人带进大烟馆之后就离开了——按照纪律情报员是不能参加任何行动的。 王老二几人就在鸦片鬼的带领下来了茂福烟馆,此时正是上灯时分,一进烟馆便是一股呛鼻的大烟味,一楼的大通铺上睡着不少人,都是握着烟枪一副吞云吐雾、飘飘欲仙的德性。他们要了一个二楼靠楼梯的上房,进去找谢绝了伺候的小厮,然后拿出画像开着门缝借着楼下的灯光看着进来的客人。几乎没有什么意外,通译吴老爷很快就出现了,李二虎招呼着众人示意目标已到,只见那吴老爷也是要了一间上房,也在二楼,不过是在走道了另一边。李二虎不动声色的跟了出去,在路过那间上房的时候稍微停了一下,只听里面那吴老爷正在使唤这小厮忙着忙那,但不一会就听见上榻的声音,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李二虎回到房间,说道:“那家伙正吸着呢,里面有个小厮在伺候着,是不是现在动手?” 王老二看下了怀表,时钟只在八点一刻,此时夜色已浓,外面不知道怎么开始下起了小雨。他点头道:“动手吧,我带一个人去,二虎你们出门在后院等着,看看轿子到了没有。” 李二虎点头带人出去了,王老二拿起烟枪里把里面的鸦片扣了出来,都扔到了外面,然后把鞋脱了,再往那间上房摸去。此时的烟馆要比进来的时候热闹了一些,门口不断的听到小厮招呼老爷的声音。但是到上房来的客人不多。其实也是,有钱的都买了回家抽,没钱的猫在下面抽,谁会骚包一样的跑到上房来。王老二两人轻轻摸进了房间,把正在捶腿的小厮敲晕之后,再把正在飘飘欲仙的吴老爷也敲晕了。 王老二塞了几块洋元到小厮怀里,把他扔在一边,然后取出绳子把吴老爷套住,打开窗子吹了两声口哨,下面院子里也马上就回了两声。见信号无误,两人一起把吴老爷扔出了窗口,然后把绳子一点点的往下放,绳子很快就到底了。见人已经下去了,王老二两人若无其事的出了房间,下楼而去。等他们转到后院的时候,只见李二虎两个正抬着一顶轿子,于是两人护着轿子往城墙北面而去。 通译吴老爷终于从迷梦中醒来了,他只觉得一块冰冷的东西盖在自己的脸上,然后似乎有人在重重的拍打着自己的脸,他迷糊的睁开眼,正想开口训斥的时候,发现面前的似乎不是先前的小厮,自己好像也不在大烟馆里。一盏刺眼的马灯放在他脸旁,马灯里的光刺得他的眼镜完全睁不开,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醒了吗,知道这是哪里吗?知道我们是谁吗?” 吴老爷被灯刺得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拿灯的人站在那里,而且旁边还有好几个人,他强作镇定的说道:“俺是大鼻子的通译,你们不怕洋人吗,俺……”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只胳膊伸了过来,胳膊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奇怪的是上面绑着一面三色布,他的声音顿时没有了——吴老爷从去年就参与到这场战争里来,对日俄两军的情况很是清楚,这三色布本就是辨别被日俄两国招募的中国胡子的标志,而这三色布的不同位置代表什么他是很清楚的。他头上的汗忽然急急的冒了出来,灯后的声音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道:“你知道就好。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答的好,那就饶你一命,要是答错了,那就把你给剐了!” 吴老爷满头大汗,一个劲的点头,“俺说!俺说!好汉饶命……” 第十三章 抓俘 第十四章 奇袭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四章 奇袭 审讯在半夜就结束了,颠三倒四和真真假假的提问使得众人都相信通译说的是真话。待结果一出来,大家都庆幸之前没有轻举妄动。宽甸留守的俄军虽然人数只有五百三十多人,但有很多重武器——之前大部队的重武器都留给他们了,除了六挺马克沁机枪外,还有三门火炮,通译不知道口径,但是从他的描述来看应该是75野战炮。 马灯之下,桌子上摆着根据通译情报重新标注的县城地图,众人都在想着如何着手。引出来时不可能了,这股俄军深入前线,士气低落,指挥官也是比较警觉,在后路长岭子安排了少量警卫部队,由此看来他们根本就没有想打仗的意思,只想逃跑。客串参谋的炮兵李成源道:“要不安排一个连绕到南面,假装日军打过来,等县城俄军撤退的时候我们再打伏击,把那些炮抢过来。”他说是出主意,其实满脑子想着那些大炮,虽然那些不是军校的克虏伯火炮,但最少也是炮啊。 他一说完齐清源就反对,“不行,这股俄军还是比较谨慎的,连退路都安排了人,我估计他们就是要撤退也会安排人侦察,从县城到长岭子之间能埋伏的地方就只有石风沟,可那里太险要了,俄军一定会重点防范的,加上对方有火炮和机枪,就是在石风沟依靠有利地形,我们也未必能打赢,即使打赢,伤亡也不小。” 分析下来这股俄军算是惊弓之鸟,但惊弓之鸟却不太好下套,让他撤走容易,全歼却很难。正在众人苦思万全之策的时候,从来不说话的马师爷插了一句,“大当家的,咱们能不能……能不能摸进去?” 之前大家都是想着不能硬攻,要引出来打,但除了不能硬攻之外还可以暗攻。看着大家都盯着自己,马师爷感觉喉咙有点干,大当家的礼遇让他不由想着如何知恩图报,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他硬着头皮说道:“这,这宽甸的巡警局长以前和大江东有过交情,手下有些人都是胡匪出身的,后来朝廷招安就变身当兵了。如果让他们夜里打开城门,我们悄悄的杀进去,就像……就像……”马师爷想说的就像上次打通化一样,但是他知道在坐的好些都在那天夜里和胡匪干过战的人,所以不敢说下去了。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杨锐赶紧追问道:“要是那巡警局长把我们出卖了呢?” 马师爷献计到有些献计的觉悟,“俺明天就进城去,先不说打大鼻子的事情,探探他口风再说这个,要是他靠不住就一定会先把俺绑了送官。” “可我们今天把这个通译绑了出来,俄国人一定会有所警觉。”另一个参谋王世杰说道。 杨锐对此却并不担心,“我们连夜把他送回去。” “啊?送回去?”众人都是惊异,好不容易抓出来了,怎么还要送回去。 “是啊,你们要站在他的立场着想,他一旦被抓还说了这么多情报,这万一被俄国人知道了,除死之外没有其他下场。”杨锐审问的时候就在一边,对吴老爷的为人性格了解的深,怕死的人无论什么情况下第一件事情就是保全自己,而且其实俄国人对他别不怎么好,确切的说他也是在哈尔滨做点小生意会俄语才被俄国人抓丁抓来的,钱给的少不说,打倒挨的不少。“我们给他些钱,假装以后还会派人找他要买情报,他不会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的。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如果摸进去了怎么才能在最小损失的情况下全歼他们。” 思路确定之后,计划很快就完成了,合理的使用手榴弹和霰弹枪可以最大限度程度了减少伤亡。而通译吴老爷在大把银子和温言安慰之下保证自己绝不给大鼻子卖命,以后有情报一定告之,然后就被王老二几个连夜送回去了。第二天清晨,马师爷整理行装,杨锐出来给他送行,“老马,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犯不着拼命。我们又不是一定要打不可。进去了好生看待些,要是真被抓了就说是通化巡警局的人,官府动不了你。” 马邦德听着杨锐的叮嘱,感激的道:“大当家的,俺知道,俺知道。大当家的回去歇息吧,都弄了一夜了。” 杨锐见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回去了。昨天晚上他已经把要安排的事情安排完了,时间粗定在明天晚上,具体的时间要看马邦德那边的情况。现在各连已经针对在县城地形开始了巷战训练。杨锐和雷奥对如何进行巷战不是很了解,杨锐只记得电影和网络说的那几条,一是瞬时火力,比如冲锋枪手榴弹什么的,当然现在没有冲锋枪,只好用霰弹枪代替,二就是林大军神的穿墙战术,为此部队也开始组织破墙队,工兵铲和炸药都准备了不少,打算万一进攻受阻破墙攻击。 傍晚时分,马邦德派人回来了——杨锐怕他出事牵连情报网,除了派王老二的两个人保护他之外,没有告诉他情报网的事情——说是巡警局那边没有问题,俄国人刚进县城的时候因为强征物资和强抢民女跟巡警起了冲突,当时就杀了他们几个人,大家正想报复着呢。于是这次打窑的生意一说就通,很快达成一致,明日夜里四点三刻由巡警动手干掉西城楼上的大鼻子,然后打开西城门放胡匪入城。巡警局要报仇要钱财,胡匪要枪炮,各取所得互不干涉,至于城里的大户就先放他们一马,省得巡警局难收拾后事。和消息一并送来的还有一副地图,上面除了进程路线之外,巡警们还特意标出了一条进攻驻扎火炮院子的路线图,首先压制住火炮是此次计划的第一原则,至于机枪因为分散在各处,不太好下手。 翌日深夜,第一营的士兵全都埋伏在宽甸西门壕沟之外。四点三刻刚过,西城楼就动手了,远远的传来一两声惨叫很是轻微,很快城楼上就传来了约定好的信号,不一会城门嘎嘎嘎的打开了,吊桥也放了下来。杨锐见到信号无误放下心来,连忙指挥部队进城。他带领士兵伏在城外不怕,就怕被巡警和俄国人勾结设下圈套,所以今夜城楼上也有侦察排的人在里面,见一切正常才发预定信号,既然巡警真的敢杀俄国人那就应该没有什么埋伏了。 前面第一拨的队伍进城之后,后面攻坚的队伍飞快的跑进城了,此时正是天亮前将明未明之际,没有亮光的天空下只见黑乎乎的影子全往城门里灌,县城里的狗也都惊醒了疯狂的叫了起来。娘的,狗还真是灵醒,难怪当初八路军要让群众打狗。好在县城不大,也许能跑到俄军的院子里吧,杨锐心里安慰自己说。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自我安慰,城里一会儿就传来手榴弹的激烈爆炸声,枪声也随之响了起来。杨锐几个站在西城楼上遥望南面,只见手榴弹爆炸的火光时隐时现——俄军驻扎在南街那边的八个院子里,之前的住户都被他们赶走了,现在部队已经冲进了院子,对着俄军的营房扔着手榴弹。 李二虎是第一拨冲进城的队伍,虽然是侦察排的,但是作为上次通化夜战的老兵,他被王老二安排带着两个班,去解决放置两挺机枪的院子,在他刚进院子还没有动手的时候,隔壁院子的手榴弹就响了,“糟了,”他当即意识到院子的俄军要是醒了控制了机枪那就完了,他可是见识过那家伙的威力。“冲,房里…扔炸子…”他还是不习惯手榴弹的称呼,觉得叫炸子简便些,说完就带头冲了进去。 按照上次通化之战王老二所总结的巷战经验,一共是三条,一是谁脑子更活络谁胜,二是谁家伙更顺手谁胜,三是谁敢拼命谁胜。李二虎在他的教导下对此深信不疑,是以才在这关键时刻冲了上去。此时已经有几个手脚快的俄军光着身子拿着枪已经冲出了屋子,看到李二虎这些正想开枪,就被几颗手榴弹砸了过来,哄的一声把他们炸的哇哇叫。大家不敢停歇,其他的房间也都一一照顾到,一时间每间屋子都火光闪闪黑烟阵阵。 就在李二虎带头冲进去扔手榴弹的当口,靠北面的一间屋子里突然跑出来几个人,旁边赵贵成拉着枪栓正要开枪,却被李二虎拦着了——那是几个衣裳不整的女人,借着别处的火光他看到了她们飘着的头发。“停火,停火……趴下,趴下。”李二虎前面的是对自己人喊得,后面的事对那几个女人喊得。他声音还没有落下,就有两个女人被枪打倒了,剩下的几个都缩在地上。李二虎眉毛一挑,正要发火,旁边有人道:“班长,是大鼻子,是大鼻子打的……” “马拉戈壁的。”李二虎恼了。他打量着院子情况,这其实是个传统的东北农村大院,北面和西面都有不少房子,西南面的屋子都被清理了一遍,刚才开枪的是院子东北角的那几间房子,而他的位置只是在西南角,因为隔的远,那边的大鼻子估计也就做好准备了。从南面到北面只有院子的中央有一些干柴堆可以做掩护,他正想怎么摸过去的时候,几个黑乎乎带火星的动扔了出来,只听轻微的“砰”的一声,几片火在地上烧了开来。俄军为了看明白屋子外的情景,把常喝的烧锅点着给扔了出来,东北的烧锅向来度数不低,一点火就能烧着的。李二虎又骂了一句,再见两个火星从北面屋子里飞出来的时候,他抬手就是“砰、砰”两枪,把刚扔出来的酒瓶子给打碎,烧锅在半空中就已经着了,借着火光李二虎再抢过旁边士兵的步枪,“砰”开了一枪,“啊”的一声惨叫,只见北边屋子窗户上一杆枪掉到外面来了。 真是弹无虚发啊,不愧是侦察排的班长,赵贵成几个看着李二虎的枪法,佩服的不行了。李二虎却没有半点欣喜,正想借着夜色摸过去的时候,马克沁那令人生畏、连绵不断的枪声响了起来,几个人忙得一个抱头伏在地上,李二虎想,他娘的这下可完了,看来这次的任务完不成了。又想着进攻前在指挥部看的院子地图,想着怎么把这挺机枪给端了。他和一帮人退到南面院门的死角,李二虎道:“愣着干什么,你,带个人从那边院墙外摸过去,到了能扔炸子的地方在墙上掏个窟窿,隔着院墙扔炸子,记住,听俺的哨子再扔啊。还有你,也带个人从西面这边屋顶摸过去,到了地方就听俺哨子。剩下的就在这边跟他们干,大鼻子一时看不到你们。要快。” 几个兵一走,李二虎就道:“打,狠狠的打。”,剩下的十六七杆枪一起开火,这枪火一现,马上就给俄军的机枪指明了方向,子弹顿时“扑扑扑”的扫了过来,打得这些人都抬不起头,只有高举着枪乱放,一时间院子里枪声大作。趴在院子中间的几个女人估计是吓着了,开始呜呜大哭,李二虎打着打着听得哭声,出身胡匪炮头的他觉得这太不吉利了。吼道:“哭丧啊。老子还没死呢。趴着,趴着。” 第十四章 奇袭 第十五章 奇袭2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五章 奇袭2 机枪压制住了李二虎等人的时候,院子里其他屋子的俄军都往机枪那边跑去,这些俄军估计是被满城的枪声和爆炸声吓着了,不敢反攻,只知道据守待援。枪打了很久,估摸着左右两侧包抄的人到地方了,李二虎缩在院墙墙角拿着哨子就使劲吹了起来。这边哨子一响,左边屋顶和右边的院墙外手榴弹顿时就飞出来四五个,砸在放着机枪的那间屋子,只听见“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后,屋子门口那挺机枪顿时不响了,接着再一顿爆炸声,其他的枪声也停了。硝烟弥漫中,不一会只听见那边大鼻子喊叫起来:“恩达瓦次,恩达瓦次……” 李二虎没搭理大鼻子喊什么,趁着枪停了带着几个人往院子中间的那堆柴火扑了过去,这柴火堆离大鼻子占据的北屋只有个二三十米,这个距离扔手榴弹到屋子里,还是很有准头的了。趴着地上剩下的三个女人也爬了过来,被人护到院子外面去了。俄国人还一直在喊着:“恩达瓦次,恩达瓦次……”,虽然不懂俄语,可是李二虎还是大概猜到了这是大鼻子要投降的意思。但是他这个战场指挥官却没有一点接受大鼻子投降的心思,他嘀咕着:“马拉戈壁的,玩了俺们的女人,杀了俺们的男人,现在就说投降(部队教过投降意思),门都没有!”他大声吼道:“崽子们,灭了他狗娘养的,扔炸子,扔炸子……” “轰轰轰”的爆炸声又响了起来,俄军据守的那几间屋子像是被飓风刮过一般,瓦片“哗哗哗…”的掉了一地,伏在柴火堆下面的李二虎只感觉地面摇了一下,然后就是一阵尘土飞了过来。待爆炸声没了,他抬头看过去,几间屋子都在冒烟,有一间还着了火,硝烟弥漫中,几个踉踉跄跄的大鼻子出了屋子,为首的似乎还举了个白旗,还没有等这几人喊话就被一排枪给放倒了……李二虎长舒了口气,这院子终于占下来了。 后续部队此时已经到了南城,按照战前的布置全部涌入了俄国人的院子,仅有的四挺马克沁机枪已经架到了高处。之前的测算没有误差,天色就在这一刻亮了起来,把院子里穿绿色蓝色军装的自己人和那些或穿着光着身子,或穿着灰色军装狼狈不堪的俄军士兵很清晰的呈现出来。于是几挺机枪欢快的响了起来,火舌吐的老远,把那些倒霉的俄国士兵缠绕起来,直到他们流血不止不再动弹。战斗很快呈现一面倒的局面,俄军顿时被孤立封锁在各个院子里。 一连连长李烈祖抓着马鞭,皱着眉头在听下面的报告。“估计有几十个大鼻子猫在哪啥公司的院子里,里头有一挺机枪,火力太猛了,冲不进去,手榴弹也轰不开,凿墙也凿不动,都是大石头砌的墙……” “用炸药!一斤炸不开就用两斤!轰开他!”复兴会的情报和士兵动员做的很出色,士兵们心里对俄毛子没有任何惧怕感,而李烈组甚至认为这些俄毛子就是比胡匪装备好些,其他都还不如,打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结束战斗让他很不满意。 传令兵领命而去,很快,宽甸县城响起了两声“轰、轰”巨响,一处院子轰然倒地的同时,两股硝烟急急的升腾而起,直冲云霄。巨响之后全城的枪声似乎都停顿了一会,不过也只是一会,随即全城都是己方士兵的喊杀声。 当天色一亮己方的机枪响起了的时候,杨锐就知道这次冒险成功了,哪怕对方有漏网的机枪没有清除,但是在二十个狙击手的关注和手榴弹的轰击下也是徒劳。“我觉得老是这样打战打仗对部队成长不利。”杨锐松下一口气,但是却没有什么喜悦,在他看在这场奇袭打得太轻松了,和之前那次打胡子没有什么差别。 “不,我们不一定要在野外和敌人硬拼。”曾经深信传统进攻战术的雷奥经历南非战争之后转了性子,他明白杨锐在说什么,因为他之前就是这样想的,可现在不是了。“我们要的是消灭敌人,保全自己。是不是具有骑士精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获得胜利。如果说还有什么比胜利更重要的话,我觉得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胜利的方法。”雷奥说话的时候很坚定,像是在用着全身的力气在说这几句话,纵使城南那边的两声巨响也没用动摇他分毫。 雷奥的话是想把杨锐这个菜鸟的一点点矜持扫了个干净,打战打仗就是拼命,谁思想包袱越多谁就更有可能输掉战争。雷奥是经历了生死之战的,所谓的英国绅士在艰苦的战争里也一样会变成恶魔,甚至比恶魔更可怕,集中营这一恶魔产物就是那些自称文明人的英国绅士弄出来的。所以他对那种战争里所谓的文明行为很嗤之以鼻,虽然这看上去能使得血淋淋的战争更温情脉脉,但是战争就是战争,不是温情可以打动的。 杨锐一时沉默,他本来的意思不是这个,只是认为如此的战斗不能很好磨练战士,雷奥的回答和他想的不是一个意思,不过雷奥说的让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件——复兴会的成长经历。从去年五月份复兴会成立至今,会员由当初的四个人变成今天的一千多人,实在是感觉太快了,而且这期间没有出什么大的问题,这是难以想象的。这种顺利让杨锐很是不安,钻历史空子走捷径的复兴会比那些经历了血与火的革命组织缺少一种底蕴,“久经考验”这个词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这是无数鲜血、人命的教训。也许自己要少指导些,让复兴会多折腾折腾才好。杨锐心里这么说着,但是他自己也知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是舍不得牺牲谁,每一个同志杨锐都希望他们好好活着。 战斗在上午八点的时候结束了,五百三十多个俄军被打死近两百多人,剩下的三百多人在通译的叫喊声中,特别是那处被轰塌的院子做榜样,全部都投降了。第一营损失不大,死伤加起来九十五人。巷战中手榴弹的威力奇大,两三枚扔进去,营房就一点动静都没了,就等着硝烟散尽再进去收尸而已。部队上下都对这个新型武器的实际作用很满意,只感觉真是好东西,不比一门小炮差多少。因为好用,手榴弹数量消耗巨大,前期钟观光送的八百枚一早上就去了大半。杨锐几个过到南城的时候,硝烟已经散尽,战场也已经基本清理了一遍,己方的伤员都安置好了,至于俄军那边的就由他们自己人伺候了,其他的那些衣衫不整的俘虏们都在士兵的刺刀之下搬运尸体——哪怕不打算在这久待,尸体也是要尽快处理的,已经是五月,气温渐热万一起了瘟疫就难办了。 杨锐来到了俄军指挥部,因为战斗是在睡梦中进行的,这里基本没有受到什么破坏,由商号里的桌子拼成的会议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文件一类没见多少,烧酒瓶子倒是不少。墙上的地图完好无缺,上面标着敌我两军的态势图。 杨锐问李烈祖道:“俄国人的营官呢?” 李烈祖头皮一紧,说道:“报告长官,刚才打急了,太黑又看不清,也不知道军官住哪个房间,几颗手榴弹扔进去,那几个军官就……” 昏,杨锐头大了一下。本来还打算审问出点东西来,谁知道就这样被手榴弹震死了。不过想到早上突袭的时候确实难以分辨房间。杨锐还是觉得应该体谅一下,“算了吧。下回注意吧” 营官已死,但幸好还留下了地图、文件之类的东西可以找到俄军的最近动向——虽然有无线电报构建的情报网,但是这些情报网只是在县城,而俄军一般是在野外布置阵地,这野外阵地因为无法接近就所知甚少了。地图上能看到离宽甸最近的俄军的东部集群,西伯利亚第三军和后加贝尔骑兵师,其中离得最近的后加贝尔骑兵师就在西面六十公里的赛马集。杨锐看得心里发毛,看向雷奥说道:“离的太近了,骑兵过来也就是半天功夫。我们要赶快撤。” 雷奥正比划着俄日军队的形势,闻言笑道:“他们没有精力来管我们的。这个骑兵师是第三军的左翼,而整个东部集群又是整个辽阳集群的左翼,现在日本人攻势锐利,已经占领了凤城,正和俄军对持。这个时候它更不可能跑到这里来。俄军现在军力不足、补给不足,保持现状才是明智的选择。” 虽然道理说的没错,但是杨锐还是很不放心,不但命令全城戒严禁止出城,还派出骑兵部队四处侦察,提防南边的日军和西边的俄军摸过来。后勤那边催促加快进度,除了事先答应给巡警局的东西外,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收集起来,清点整理打包拉走。除了物资要清理,俘虏的俄军也要清理,部队要机动作战,这些人不可能带着走,可全部带入通化营地也不是很妥当,万一里面有个把俄军逃脱,那营地便暴露了。 马师爷在旁知道大当家的顾虑,说道:“实在是不好弄,要不就放了?回头好让他们和日本小鼻子的硬拼?” 他此话一说,三连长陈顺文便道:“这些俄毛子都不是好人,不少营房里都有抢来的良家女子,我看全杀了的好。留着也是祸害。”他此言一出,几个连长都点头,早上进攻的时候确实有这样的情况,而且清理房内尸体的时候也有一些衣裳不整的女人,看的士兵们都是牙痒痒。 马师爷其实通过巡警那边也知道这些情况,只是,“大当家的,杀俘不祥啊。再说现在有好几百大鼻子,真杀了要出大事的。到时候大鼻子要报复的。” 杨锐一时间没有说话,只问道:“那些女人呢?” 负责后勤的陈梦熊道,“在后勤那边,有十来个,都不是城里的。早先有上吊的,被人救下了。” “那就让白茹去,问问她们哪些俄毛子该杀。”说到这,杨锐又想到了之前营地挖出来的那些带血的首饰,又道:“还有,先让所有俘虏认领自己的行李,然后再清查他们的行李。如果里面有什么首饰、古董的,都拉去宰了。要想活命,就让他们指认同伙。不指认的,杀了;指认的,就留下带着,以后我们会有用。其他真要是干净的,等我们撤退的时候都放了,让他们和日本人狗咬狗去。” 长官既然发话,几个连长便马上匆匆的去了。就他们而言,俄毛子算个球,同时部下那些兵,只要是在东北呆久了的,都对毛子没有不恨的,是以在士兵的影响下,他们对毛子没有一点好感,杀了就杀了,那顾虑那么多。马师爷对毛子也是恨的,只不过和胡匪呆久了,为人处世受了很大的影响,胡子嘛都是刀口上讨饭吃的,所以吉利是第一的,他们所遵循的规矩也莫不是以吉不吉利为重心。可杨锐却不在乎吉利不吉利,除了长远的考虑外,自己家的地盘上,想杀谁杀谁,怕什么怕。 第十五章 奇袭2 第十六章 安排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六章 安排 部队正在院子里忙碌的当口,宽甸县城实行戒严,人们都窝在屋子里,商铺也大都关了门。早上天没亮就听到了的枪炮声,让大家恐慌的很。有人都在风传是胡匪杀进城了,又有人说看到了胳膊上绑花布的满洲义军杀进城了,而几个有些学问的学究则指着前俄军指挥部上面的旗子说,不是胡匪也不是满洲义军,而是玄龟军——身处牢笼无事可做的章太炎同志知道复兴会的军队将在东北打击敌寇后,又听说军队还没有军旗,于是就泼墨画了一幅玄龟旗,然后仔细交代王季同找人缝制好带到东北。杨锐看到这乌龟旗就傻了眼,问这什么东西啊,钟观光说是玄龟,杨锐说叫龟多难听啊,为什么不是白虎青龙之类,钟观光说玄龟主北方,军队在北方所以就是玄龟,枚叔兄身在狱中,一片苦心不能白费,再说咱们不是要潜伏吗,这和龟差不多。杨锐哑然。 不管怎么说,除了戒严不能出城之外,第一营对县城日常生活还是少有干涉。杨锐除了担心士兵违纪之外,还害怕县城混有敌特,万一哪个喝醉了大嘴巴一下,什么底子都漏了。所以部队也是戒严禁止出营,犒劳的酒菜一律从外面买入,为了防止喝醉酒都有定量。到中午时分,后勤部门也终于清理打包好了缴获的物资,枪械子弹粮食这些都自不必说,特别是粮食数量有几千石,最关键一下多了六挺马克沁机枪之外还有三门野炮。客串参谋的那几个炮兵一下子都跑去看炮去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野炮,在军校里只有山炮。缴获的是1902式76野炮,威力巨大,炮弹也有几百发,但是它一千多公斤的自重很是让人头疼,带着这样的火炮打运动战明显是累赘,最后杨锐在炮兵们不舍的目光里命令将火炮和其他的缴获物资一起运回通化营地,俘虏中炮兵和其他技术兵种也一并带过去。相信这支有俄国人带队的辎重队怀仁那边的巡警也不敢有什么敌意举动。 临近撤离,杨锐在和宽甸农资公司的几个干事开会,其实说是干事,也都是沪上那边培训出来的商务人才。本来这些都不是杨锐来负责的,但因为宽甸是第一个占领区,又毗邻日俄军队所以杨锐在他们去到乡镇前特意的把他们集中起来开会。 “……现在是战争期间,俄国人和日本人都在强征粮食,庄稼也毁了很多,估计今年的粮价会涨上不少,我们可以收,但是这东西日本人也要,而且这地方和日本人靠的近,所以收一点就运一点到通化,不要屯多了便宜了日本人;大豆、豆油、豆饼、蚕茧这些东西现在销路都断了,估计今年收购价格会很低,我们的价要比别人高个一成左右,不要担心亏本,现在关内因为缺货价格奇高。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在今年把口碑竖起来,把那些什么粮店什么的都撇开,直接和百姓做生意…… ……下到乡镇不要担心本地的劣绅豪强,这几天我们就会把他们清一遍,还有那些粮店、粮站、大车店什么的,我们也会请他们过来喝茶,告诉他们要正经做生意,商业上的事情就商业上解决,要是大家玩什么歪的那就看他们脑袋硬不硬…… ……最后有两个要强调的,一是注意你们自己的安全,都是爹妈养的,真要是情况危急,一切以保命为主,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物,要是被抓就按照之前培训的东西说。再有就是要和百姓交朋友,不要自认为读过书身份高。要处处要为百姓着想,让他们每年多打粮食,多挣钱。我们和他们关系越好,他们就越是支持我们,我们也就站的越稳,这块地方被俄国人和日本人抢去的可能性就越小。……” 杨锐在和农资公司干事开会的同时,另外一个院子马邦德也在和县城里的粮商开会。昔日的马师爷一改师爷的装束,也是一副军人打扮,不开口的情况下,除了随身带着的白纸扇之外很难把他和师爷联系在一起,他现在已经不喜欢别人喊他“师爷”了,而是更喜欢“马参谋”这个更加有诸葛亮意味的称呼。 马邦德装模作样的喝了口茶,请请嗓子,把架子摆足之后才道:“诸位老爷,今日请大家过来呢,一呢,不是为财而来…”他斜着眼睛瞄着在座的各位,只见这些人喉结都耸动了一下,估计是听到不求财放下了一半担心,心里冷笑之下他又接着道,“二呢,也不是为粮而来,只是大鼻子横行,祸害桑梓,特意带兵过来剿灭,以还昔日朗朗青天。” 话说到这里,在座的老爷们马屁开始响起来了,马邦德不以为意,昔日的帐房经历使得他对这些老爷们的心思很是明白,待他们说完,接着道:“只是呢,这行军打战打仗,所费甚巨,”这话一出屋子里马上静了下来,不过很快马邦德又接了上去,“所以啊,大当家的打算在这宽甸开些产业,赚些小钱以补军资,还请诸位老爷多多帮衬,诸位都是家中殷实,不明白这当兵吃粮的苦处,有的吃还好,要是没有吃没有喝了咱们大当家的也弹压不住,伤到了诸位老爷可不好交代。” 被请来都是城内的大户豪绅,虽说有些是靠上一辈人得了如此家业,但里面毕竟还有些精明的主,待马邦德说完,城东粮店的于香池就问了,“马参谋客气了,如贵军粮饷有缺,鄙店倒是可以报效一二。只是不知贵军要开何产业,又当如何帮……”于香池话还没有说完,院子外面便想起了一阵一阵的排枪声和俄毛子的呼喊声,他和其他士绅一样被吓的全身一震,马邦德笑道:“诸位别慌,俺军军纪甚严,向来与民秋毫无犯,外面现在其实只在枪毙大鼻子。这些大鼻子不但烧杀掳掠,还强抢民女,俺们现在清出一百多人,都是些手上沾过血有恶行的,这些人不怕多杀,就怕杀的少了。” 看着马邦德笑笑的说杀人就杀的少了,在座的士绅心里都是一凉,只想早点开完这什么会,好赶紧回宅子躲起来。于香池更是不敢多说什么了,只道,“马参谋说的对,说的对……要是有什么差遣,我们没有二话,没有二话。” 马邦德看着于老爷呵呵笑道,“具体开什么产业当家的也还没说,至于如何帮衬咱也不知道,只是大当家的说了,商场上的事情就按商场上的规矩解决,咱们开的店要是没有生意那就关门了事,绝不怨天尤人;要是生意好诸位有兴趣也可以入伙,反正是你情我愿绝不强来。可要是谁要耍心眼儿,不按规矩来,那就看看是刀子硬还是脑袋硬!” 马邦德后面这几句说的很有杀气,几位豪绅连忙应诺。见事情都交代了,马邦德就端茶送客了。其实按照他的意思,把城里的富户拉来敲个几万两出来还是很简单的,反正这些家伙都是为富不仁的多,但是杨锐却不允许这样做,非要做什么生意,他打发完了这些老爷就去见杨锐。此时杨锐也已经和那些农资公司的干事们说完了,过了今天,这些人就要分派各乡镇开展工作了。 午饭之后,部队安排下一波任务,第一连是仍然留守在宽甸清乡,其他部队将撤出宽甸前往新宾堡。李烈祖听完命令之后问道:“长官,这战就这么打完了吗?还有要是日本人打来占领县城怎么办?” “怎么打?日本第一军四万多人,俄国不说第三军,光一个骑兵师我们就扛不住,现在他们都在狗咬狗,让它们咬去就行了,我们不要去管更是管不了。”杨锐感觉今天这一战估计是打的太顺利了,搞得几个连长都意犹未尽一样。“要真的日本人过来占了县城,那就让它们占去好了,我们是胡子,向来不住县城里,山沟里树林里才是我们的地方。这宽甸是我们能到的最南端了,要是再往南就要穿过日本人的封锁线,现在几万日本鬼子就在拿蹲这,过去就是送死。别忘了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地盘。” 见李烈祖稍微有点明白,杨锐接着道:“记住你的任务,就是把各乡镇的土霸王都清理一遍,不反抗的就警告警告,反抗的就都宰了。特别是哪个马连瑞,是这宽甸一霸,坏事干的不少,抓住了就以间谍的名义毙了,也别说是哪国的间谍,反正就说是间谍。动手的时候要快,千万不要跑了什么头目,要是跑到日本那边去了,以后绝对是个大麻烦。” 见杨锐如此反复强调清乡的重要性,李烈祖再想打战打仗也不好再说,立马起身道:“是。长官。”说罢出去安排剿灭乡团马连瑞的事情了。县城虽然戒严了,但是城外的百姓还是能听到早上的枪炮声,就怕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县城里进了胡匪都要提防了。 按照部队的编制,连以下都是四四制,在只有拴动步枪的时代,杨锐想尽可能的增加火力,马克沁毕竟不能装备到排,甚至装备到连都成问题,迫击炮就不要说了,在后年军工厂建立之前,连以下的重火力还是手榴弹来的实在些。杨锐看向其他两个连长,指着兴京、西丰、西安这几个地方说道:“你们以后也都一样,都分一个县搞清乡。清乡要是做不好,后方就会不稳,我们以后打战打仗就会很不安心,没有地盘再强悍的军队都撑不久。” 两个连长也是出身护厂队的,和杨锐之间还是陌生了些,只是起身说是。杨锐没有多说什么,命令他们几个的连队收拾行装,晚上便撤出县城。 傍晚七时,南城这边火光大作,只见早晨不知道怎么来的胡匪正打着火把,拍着几列整齐的队伍,齐刷刷的通过城门往夜幕里而去。城里的士绅一时间都松了口气,看来这劫是真的躲了过去。县令荣禧也是松了一口去,白天他假装上吊被家人拦了下来,想了一天要是胡匪前来抓人应该怎么应对,现在胡匪一撤真是万事大吉,再也不要纠结上吊守节的事情了。 出城之后,第一营分成两队,一队是第一连往马鹿沟而去,马连瑞就住在马鹿沟,连夜赶过去在马鹿沟过夜,早上把他那个乡团连锅端了免的夜长梦多,至于其他零碎的豪强可以先放到以后再处理不迟。另一队则往前天来时的宿营地而去,白天已经有先头部队去那边准备了,在那里休整几天之后,部队就往抚顺而去。 第十六章 安排 第十七章 抚顺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七章 抚顺 就后世来说,抚顺给杨锐的印象只是一个煤都,它和鞍山本溪组成了东北工业的核心基础,但是在这个时代,杨锐对于抚顺的记忆就是那一次雪夜狂奔了,虽然最后的结果不是什么悲剧,而且按照历史的惯性那一夜的事情又将会被后来的文人们编成名人轶事之类,可杨锐对抚顺真的提不起什么兴趣来。按照马邦德的介绍,这抚顺二字还是明朝取的,意思是“抚绥边疆,顺导夷民”,这个说法好歹让杨锐对它的印象又稍微好了些。此时的抚顺还未成设县,只是又一个军事要地,管理他的长官名字也古怪,叫做什么掌路记防御,马德邦解释说这其实就是关口守备的武职,正五品,比知县要大。现在的官据说是个满人,叫做吉祥。 杨锐对谁是抚顺官员的兴趣不大,休整几日后,他挥师到抚顺是想去弄几个矿回来,有机会再顺便打一打本地驻守的俄军。按照情报,抚顺当地只有两个煤炭公司,一是被俄国人入股并且被控制了的抚顺煤矿公司,另一个是河北人王承尧办的华兴利公司。前者是没有指望了,俄国一战败这煤矿铁定被没收,后者也许还有些机会。俄国人因为燃煤严重不足,现在已经强占了这两处煤矿挖煤,据说还要从奉天修一条铁路过到抚顺运煤。抱着对煤矿的希望,杨锐一到抚顺就见了华兴利的王老板。 此时的王老板正是愁眉不展,自己五口矿井都被俄国人给占了不说,之前囤的几千吨煤也不允许出售,因为已经被俄国人充作军用。此时听闻有人能有办法弄回煤矿也就不管认识不认识死马当活马医了。只是见人之后看到杨锐的脑后空空,心里吃了一惊,问道:“先生是哪国人?” 辫子的问题不是第一次遇到,杨锐对此不以为意,笑道:“我是两江人氏,早年出洋所以把辫子给减了。王老板以为我是日本人吗?呵呵,怕是他们没有我这么高吧。” 王老板想到见到过的那些日本人确实很矮,当下也笑了笑,请杨锐入座。心急之下不讲究什么客套,问道:“杨老爷说有办法弄回咱那煤矿,不知道是怎么个办法?” “怎么丢的,就怎么抢回来。”杨锐也不废话,直接说办法。本来他是不想动武力和俄国人硬拼的,但是为了这煤矿也只好搏一博了。 这个说法使得王老板吃了一惊,他嘴张了好几下才找到词,“杨老爷这大鼻子可是惹不得的,现在奉天城里大鼻子几十万几十万的,真是动粗怕是没有胜算吧。奉天增大人……” 杨锐没等他话说完就把他打断了,“增大人有增大人的路数,我也有我的路数,对内事还好,要是一涉及到洋人,不管大鼻子小鼻子都不是增大人能摆的平的,就是朝廷也得看他们的脸色。俄国人现在是人多,可他们的败仗一个接一个,这辽阳奉天他们能守的住吗?只要在他将撤未撤的时候,在日本人来之前把矿抢回来,把他们修的铁路给拆了,那这矿还是华兴利公司的。” 王老板一边听杨锐说话,一边用心的打量着杨锐,只是怎么看也不像个胡子,待杨锐说完,他问道:“杨老爷的办法也是办法,只是不知道这酬劳……” 倒是一个做生意的人,有没有可能先不管,价钱先问问。杨锐对此早就想好了,“每年我给公司十万两,公司给我一半的股份,另外的一半股份怎么分红就看公司的收益,赚多少就分多少……” 条件还没有说完,王老板就一脸苦相,他说道:“公司虽是鄙人主事,可是这股份的事情确实不好商议。实不相瞒,这矿上还有些大人们的股份,还有就是有道胜银行六万两股份……” 道胜银行这几个字一出来,杨锐就知道这华兴利公司怕是要黄了,本来还以为是个华资公司,现在才知道是个合资公司。又是打断了王老板的话,“王老板,其他都好说,要是真的道盛银行的股份,怕是神仙也救不了,在下告辞了。”说完就起身而去。 其实这王老板刚才也不是拒绝,只是诉苦而已,五成的股份每年给银十万两也是很不错的了,要知道大家入股也才十万两。现在见来人一听道胜银行就立马离去,他心中一时也有些慌了,这道胜银行入股其实也是他想借这棵大树来挡挡风雨的,怎么现在就成坏事的了呢。他赶忙站起来道:“杨老爷留步,请留步,适才所说股份也是有些许为难,但也不是不能谈,待鄙人和其他股东商议。” 杨锐笑道:“商议就不必了。要真是有道胜银行的股份,怕是神仙也难救了。”见王老板还是不解,叹了口气道:“王老板昔日把道胜银行引进来估计也是想借些威风,少些麻烦。却不知日后俄国人败了撤走,日本人胜了进来,因为有着俄国银行的股份,加之现在煤矿又被俄国人给占了,日本人一来一定是当作敌资给没收了。俄国人因为要败走我还能抢一抢,日本人过来是长驻的,怎么抢?所以我说这是神仙都难救。” 这席话说的王老板脸色发白,这煤矿他可是准备当传家宝传下去的,要真是这样被人夺了死也不甘心啊。他好不容易才定了定心神,说道:“这日本人来也不会不讲理吧。这矿的执照上明明写的是中国人啊,怎么就成了敌资了呢?就不怕世人说他们强盗作为吗?” 这位王老板还真是食古不化,看他这么个大义凛然,杨锐不介意在语言上再打击他一下,“呵呵,王老板这话说错了。俄国人、日本人本来就是两个强盗。现在打战打仗就是分赃不均,这事情全天下都知道。抢满洲这么大的地方都能抢,抢个小小的千台山还怕别人说三道四?王老板在抚顺呆了不少时间,也是知道这里煤有多少,我看抚顺不比开平煤矿差,开平不也是被英国人抢了吗,现在还不是不了了之,人家还没有派兵呢。好了,今日就算是我打扰王老板了。告辞。” 王老板没有回话,似乎是被杨锐的话击倒了。此时他想到煤矿最终要失去心中懊悔不已,其实当时要道胜银行入股也是为了对抗抚顺煤矿公司的翁寿。这翁寿办矿资金不足就吸了俄国人入股,前年开矿没多久两家就因为界址起了纠纷,事后他虽然在奉天将军增祺的帮助下胜诉,但是不放心的王老板还是觉得引进强援为好,这才要道胜银行入股以求对抗有俄国股东的抚顺煤矿公司。谁知道当日一步妙棋现在却成了死棋,真是悔之晚矣。 和王老板一样,杨锐也是非常的不爽,这抚顺煤矿产煤的区域就在华兴利和抚顺煤矿公司两家的矿区里。两家都有俄国人的股份,以后被日本人占了是铁定的事情,对此杨锐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狗日的打完这战就穷坏了,只要有点好处就会疯子一样的扑上来的,这可是拦也拦不住的。而此时一旦失去,要再弄回来就得到旅顺租界到期才成,租界二十五年租期到期之后王八蛋才会给他们续签条约,日本也势必不肯放弃满洲这块肥肉,到时候双方不打一战誓不罢休。可要真要等到那时候,都是近二十年之后了。 回到营地,杨锐正烦恼之际,齐清源却拿着个情报前来请示,事情也不复杂,就是有几个京师大学堂的学生在奉天成立了什么抗俄铁血会,正在四处联络有志之士,准备与俄国人决一死战。杨锐看完情报有些奇怪的看向齐清源,按说他是很清楚复兴会的政策的——虽然说是反清组织,但复兴会有两种人不要,一是太过热血的书生,这种人一热血起来就没有了分寸,可是现在反清是地下作业,干的是技术活,一旦鲁莽行事,组织暴露,那么大家除了撤到海外别无它途;二是有组织的会党分子,这些人是很难被拆散的,现在复兴会盘子太小,会党分子多一些,复兴会到时候全变会党了,这也是杨锐和钟观光在军队政工体系没有完善时,一直不大量招伐木工从军的根本原因。现在这几人明显就是属于热血书生、愤恨青年一类的,齐清源不能不知道政策。杨锐有些奇怪的问道:“清源,你这是……” “先生,”见杨锐不以军中职务称呼,而是直呼其名,齐清源也就不喊杨锐长官而称先生了,“先生率领大部在铁路以东隐蔽行动,学生是想带些人马打着复兴会的旗号,学着他们的样子在辽西齐聚豪杰,与俄军血战到底,如此一来可以大振复兴会的声望,也可掩护先生在东面的活动。” 原来是这么个打算,被他这样的一说,杨锐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是啊,老是打了胜战却不敢说是复兴会的干的,也是够憋屈的。太静悄悄了也不好,最少在对革命青年的号召力上要打折扣的。想了一会,杨锐才道:“你说的办法也是一条良策,最重要的是可以提高我们的声望,有了声望参加我们的人就会越多。但是你要记住,现在复兴会是反清组织,很有可能你和俄国人拼命的时候,清廷也会派兵来征剿你,就是不征剿,你们的行踪也会被他们告诉俄国人。除了我们自己的情报网,你能相信的人很少,甚至还会有清廷的间谍以抗俄的名义混进来,他们要么混进来行刺,要么长期潜伏以求把我们一网打尽。这么做可要比现在打战打仗凶险多了。” 齐清源明白杨锐的意思,这番话时告诉自己虽然事情可为,但是凶险无比要自己考虑清楚。他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先生,这些我都考虑清楚了。我愿意去!” 杨锐闻言心里轻轻叹息了一下,这齐清源是第一批军校生里面难得的帅才,和雷以镇一样是军校优秀毕业生,真要是派到辽西去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绝对是重大损失,可去辽西没有个头脑清楚的指挥官,这队伍也存活不了多久。思虑良久,杨锐才道:“清源,这件事我可以答应。”见他脸上浮出喜意,杨锐又官僚式的说道,“但是,有几条你们要遵守,第一、这支队伍人不能多,人多会引起清廷的关注,最好不要超过一个连;第二、队伍不能和大部队有牵连,情报网也只能暗中支援你们。服装要改过,步枪以俄制为主,手榴弹也将会变成土制的,机枪可以配两挺,电台可以配一个;第三、军校学生只能给你四个,另外会派个文笔好的书记记录你们的行动,这些都将会登到东京和沪上的报纸上,以增加复兴会的声望。第四、虽然是在外线作战,但军纪绝不能松懈,违者军法处置;第五、”杨锐一口气说了四条,到五的时候终于叹了口气,望着齐清源道:“第五,你们要记住,最重要的作战目的是保全自己,打击敌人。你们这些人都是革命的种子,不可随意牺牲。” 齐清源立正喊道:“是,长官。”兴奋之余震的屋子直响。 杨锐一时间笑了起来,说道:“你下去吧,打完这一战再来安排你的事情。” 第十七章 抚顺 第十八章 打援(加更)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八章 打援(加更) 看着齐清源喜滋滋的出去杨锐还是觉得做下属要比做首领好,最少烦心的事情没有那么多,事情很明确,领个任务专心干好就成。可做首领的则要全盘掌握,更要权衡这权衡那的——管理就是决策。可是这决策不是一般的难,如何恰到好处的取舍是首领的主要问题。比如现在,是不是在现在把煤矿里的俄国人敲掉就是一个决策,现在打的话比较简单,但是俄国人马上就要扩大煤矿,打了等于没打,而且抚顺离奉天太近了,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破坏煤矿;可放到以后打的话,那么俄国人很有可能增兵守护,那时很可能就不是几百人守卫,而是几千甚至上万人。 雷奥把作战计划拿了过来,说道:“计划比上次复杂些,但是大家都能完成。杨,你确定现在就要打吗?” 杨锐接过计划,说道:“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雷奥笑,点点头出去了。杨锐打开作战计划,仔细看了下去。雷奥的计划其实就是德国版的围城打援,以东西流向的浑河为界,河的北岸是抚顺城,河的南岸是煤矿,之间只有一座浮桥相连。雷奥准备派出一个连的兵力攻打浑河南岸的千台山、老虎台两处矿井,但是围而不歼,等待北岸抚顺城里的守军出城过河营救之时,再半渡而击,将增援的俄军吃掉,最后再集中兵力干掉煤矿上的那些警卫。整个计划做的很精细,人员、火力、俄军的反应时间、我军的撤退路线等都精确的安排好了。 看完整个计划,杨锐说不出个不字来。只觉得这德国鬼子怎么也会我党我军的那一套东西,难道是和中国人在一起变聪明了吗,杨锐摸摸下巴,yy起来。 计划没有问题,很快下午的时候作战计划就下发了,唯一的修改就是进攻时间提前了一个钟,杨锐很向往抗日小说里打矿山拉队伍的情节,所以特意的留出一个小时的动员矿工以及整队时间。本来这抚顺的煤矿工人其实不多,几个矿加起来也就一千多人,可被俄国人强占了之后,矿工一下子就多了好几千,至于这些人怎么来的,不用猜就知道了。 当夜十二点,在经过电台确认奉天的敌情没有重大变化之后,二连和机枪排一起先潜入浑江南岸大官屯和山咀子之间的区域,在浮桥上埋好炸药、挖好掩体埋伏着以待明日下午的进攻,宽甸的时候缴获了六挺机枪,但立马好用的只有四挺,这些加上原先的四挺一共是八挺机枪,如此火力够毛子受的了。因为机枪手不够,又派了些军校生过去协助。虽然已经是五月,可是这东北的高粱才播种不久,零零星星的,对部队的潜伏不能像秋天那样隐蔽,但幸好这浑河以南不是交通要道,在煤矿开采之前除了庄稼人也罕有人迹,只要处理得当还是能隐藏的住的。二连和机枪排、警卫排已去,剩下三连就作为佯攻煤矿的队伍,营部剩余的四连——其实就是训练过的后勤队,以及运输排、卫生排以及炊事班、通讯班都当作预备队了。鉴于抚顺城里的俄军有整整一个营,必要的时候这些人都要去支援二连。 5月15日清晨开始,第一营就全营待命了。杨锐和雷奥几个参谋一直枯坐在营帐内,侦察排早就已经撒出去了,此时最怕的事情就是收到俄军开进抚顺的消息——奉天的情报员已经眼睛雪亮的盯着奉天往东的道路,如果有敌踪将立马发电报汇报。要真是这样那不但这次伏击完了,恐怕以后要打抚顺也是难了,二连在河边连夜挖的工事最终将被俄军发现,只要是内行的人看见那些工事一定会发现一营的图谋的。 时间终于熬到了下午两点半,只看时间一到,外面就是枪声大作,三连已经开始佯攻了。千台山、老虎台两处煤矿其实隔得比较远,特别是千台山在杨柏河的西面,离老虎台有好六七公里,这两处煤矿俄军虽然不多,但是打起来人员还是要分散的,三连几个排都拆散了打,特别是把重点放在老虎台,这里是抚顺煤矿公司的直属地,在去年就被俄国人清除了中国资本低价收购之后,一年多来矿井多了好几个,产量也直线增加,所以驻扎的俄军也要多些。 煤矿里的对射异常激烈,还时不时响起几声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几个在外围的俄军被故意放回浑江北岸报信,其实未必要这样,南岸的枪声一起抚顺城里的俄军的就出动了,不过出来的是百来多人的小股部队,在渡过浮桥以后就被四连的阻击部队一顿快枪拦在河岸边——这是之前预料到的局面,俄军的增援往往不是一个营全部出动,而是一波一波的,为了把他们集中起来,雷奥特意的在过了河一公里的地方加了这么一段阻击线,这股阻击部队的任务就是阻击俄军先头部队,待到俄军的后续部队到达时,埋伏在两边的机枪就会开始扫射。 杨锐和雷奥这时没有呆在营帐里,这些营帐已经拆除以准备撤退,雷奥计算的时间非常精确,从开打到日落也就有四个小时十分钟的时间,整个战斗必须在三个小时之内结束,然后剩余的一个小时打扫战场和鼓动矿工参军。山咀子的土山上,杨锐拿着望远镜仔细盯着抚顺城的南门,只见浑河北岸抚顺城南门门洞里,大股大股的灰色牲口钻了出来,一坨坨的推挤在城门外面到河岸的这小片空间里。应该是集中很仓促,很多俄军连帽子都没有,只背着个步枪稀稀拉拉的跑了出来。大概是看出了南岸的敌军不多,骑马带队的俄军军官出城之后没有做什么布置,军刀一挥就指挥着过桥了。五六百人的队伍一出城,阻击部队就往后撤到第二道战线,原本压在岸边的俄军又往前动了几百米,给后面的俄军腾出了位置。 后面的俄军很快上了浮桥,等到他们快过完的时候,期待已久的爆炸声终于响起来了,昨夜在桥上以及桥端埋设的炸药“轰”的一声炸开了,火光四溢下一股股水龙从河里冲上了天,激烈的爆炸把浮桥和上面的俄军炸的粉碎,土山上的杨锐只觉得附近的空气一荡,然后便是一股热风迎面扑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猛烈的爆炸,这可和在电影里看的完全不一样,特别是现在近距离感受到的这种激烈爆炸带来的摇晃感和风吹过来的硝烟味,真是让人热血。他半响才回过神来,骂了句国骂。爆炸就是信号!从昨夜就藏在河岸上的二连和机枪排立马从侧翼开始进攻,八挺马克沁机枪又开始吐出火舌收割着俄军的灵魂。 被莫名的炸了一回的俄军懵了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前面骑马的军官早已经被狙击手给干掉了,两边的机枪更使得他们手足无措,除了小部分人试图逃回去,在过河的时候没有被打倒逃脱了之外,大部分人都趴在浑河南岸边这小块没有什么遮挡的河滩上。因为掩护位置的关系,两侧埋伏的阵地距俄军有一百多米,这个距离手榴弹是没法扔的,杨锐见此不由懊恼的对雷奥说道:“如果我们有迫击炮的话,那么这个时候……” 雷奥闻言微笑,“放心吧,杨,我们需要的只是多一些时间而已。” 雷奥说话的时候,左右两翼已经在向俄军逼近,被缴获的俄军马克沁和杨锐从南非弄回的二手货不一样,这种新改进的马克沁是带轮子的,可以边开火边推进,而且还比老式的增加了防弹盾,真是进攻的利器,如果俄军所有部队都装备了这种机枪,那杨锐很为日本人的命运担心了。 在发起了一次冲锋被打碎之后,被围的俄军很没志气的投降了。看着那不知道是背心还是内裤的白色织物,杨锐很没劲的下令部队停止进攻。虽然很不想要俘虏的,但是真的要屠杀战俘又要浪费不少弹药或者时间。剩余的俄军很快被缴械了,二连的两个排很快潜过了浑江往抚顺县城而去,此时城墙上的清兵还是回味着刚才的战况,见这股胡匪过河立马关上了城门。其实这南门离河边也就几百米样子,二连长陶大勇一枪把城楼上的清兵营旗打了一个窟窿,在下面喊道:“打开城门。” 上面的清兵被这一枪打得都缩在城垛之下,也不敢回击。只有一个藏在城垛下面的声音说道:“俄日两国交战,我国严守中立……抚顺并非战区……” 见此情景,齐清源和陶大勇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又对着城楼大声的说了一大串叽里呱啦的日本话,然后陶大勇大声喊道:“日本太君已经说了,你国既然严守中立,抚顺不是战区,那么为何俄军在城里驻扎?城外俄军都被我军剿灭,本次进城只为收缴战利品,如果你军不开城门,那么我军收拾战场之后就要进攻抚顺,到时候鸡犬不留决不容情。” 喊话之后,二连其他的部队也过了北岸,也许是俄国人在城内太不得人心,也许是喊话的威胁有了效果,一会抚顺的南门一会就咂咂咂的开了,陶大勇带着人直奔俄军的营房。本来营房还有几十个看家的俄军后勤兵,但是这些人早就被吓破胆了,几颗手榴弹一扔也就马上举手投降了。 在二连收缴战利品的时候,煤矿之战也快要到收尾阶段了,这时千台山那边早就拿下了,老虎台因为驻守的俄军多一些,加上俄国人把煤矿弄到手之后盖了不少砖房而不是像千台山那边竟是木头房,所以这边的战斗持续的就一些。但等河边的打援之战结束了之后,三连的进攻不再留什么余力,机枪排的机枪和狙击手一上来,这些俄军也很快的投降了。 杨锐对着雷奥感叹道:“这样的战斗好没有滋味,很不精彩。” 雷奥又是笑:“有把握的战斗都不精彩的。就像是弹奏乐章,总是一模一样的。” 杨锐傻笑,这道理他懂,合理的顺畅的事情总是平均的、无趣的,反而是那些不合理的常常乒乒乓乓,不时发出些怪声。虽然如此,可是被军文和电影熏陶了几十年的他还是喜欢在沉闷的战场上看到令人振奋的东西,比如马拉多纳式的中场带球连过n人的单刀入门。但他知道在德国人教出来的部队里永远不会有这种英勇的人出现,他们不需要英雄,因为所有人都是英雄。 离预定时间差十分钟的时候,所有的抵抗都结束了——最后一个不投降的办公室被手榴弹轰开,里面的人被炸的一塌糊涂。直到清理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里面的人不投降,原来里面有几个俄国女人和小孩,看样子是煤矿俄方经理的家人,以为进攻的是地道的胡匪所以决不投降。看着倒在里面被炸的缩成一团的小孩尸体,杨锐心里一声细微的叹息,谁让来中国的,死了活该。 很快,战斗的数据就送了过来,杨锐略过俄军的数据只看我军伤亡,阵亡三十七人,伤四十二人。还好,七十九加上上次的九十五,两战下来一共损失了一百七十四人。减去阵亡的和重伤不能归队的,估计真正损失的不到一百人。看到伤亡杨锐不由的想到磺胺和青霉素,青霉素就先不想了,这么高科技的东西还是等日后深入研究吧,只是这磺胺研究了快一年也还没有什么进展的,所有的德国红色染料都研究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要的那种可以神奇消炎的。没有消炎药的情况下伤员的截肢率很高,虽然杨锐已经把自己有限的医学知识都用上了,但是还是对整体没有什么补益。还是要再翻一翻电脑里的穿越小说,再找些线索出来。杨锐在心里暗暗的想。 ≈ap;ap;ap;ap;lt;/a≈ap;ap;ap;ap;gt;≈ap;ap;ap;ap;lt;a≈ap;ap;ap;ap;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p;ap;ap;ap;lt;/a≈ap;ap;ap;ap;gt; 第十八章 打援(加更) 第十九章 大富贵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十九章 大富贵 看完战斗伤亡统计,杨锐终于等来了之前期盼千万别来的电报——奉天城派出了援兵,人数没有说具体数量,估计在发报的时候还没有数完,只用了一个“多于一千”的限定语。杨锐看了下时间,离六点一刻天黑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奉天到这里四十多公里,骑兵的话最少也得一个多小时,等他们到了这里已经天黑了,要想在夜里追究怕是不可能了。想是这样想,但是操作不能这样操作。杨锐马上命令进来城的二连马上撤出来,太笨重的东西就不要携带了,煤矿这边加紧和矿工喊话,争取半小时把愿意从军的人领出来带着。 老虎台煤矿,几千名矿工黑压压的挤在井口和煤堆之间的空地上,煤堆上站着复兴军的士兵。马邦德站在正前方的煤堆上,抽出手枪叭叭两枪,见大伙的注意力都转了过来开始喊话:“兄弟们,别害怕。俺们不是胡子,是专门杀大鼻子的队伍。前些日子听说很多兄弟是被大鼻子绑来这里受苦,所以带兵来救大家。俺们都是庄稼人,都想老实安份过日子,可是这大鼻子非要跑到俺们这里来。抢这家抢那家,杀这个杀那个,俺们是不得安生啊兄弟们。这世道就是朝廷也护不了俺们,能护俺们的只有手里的家伙。” 说到这,马德邦又是叭叭两枪。他这番话把矿工们的情绪调动了起来,这些矿工听他说的话听的正是入神。除了几百号本地矿工,其他两千多号人本来被俄国人绑来就是满肚子怨气,大鼻子对人凶不说,给的还不是银子,是羌帖,这东西可没那家粮店大车店会收的,就是有人收也是打折扣再打折扣的。 “兄弟们,为啥那么多人都欺负俺们,为啥俺们会在这里挖煤,就是因为手里没有家伙。大伙想想,要是俺们手里有家伙了,大鼻子还敢欺负俺们吗?兄弟们啊想想,俺们的老爹老娘在哪,媳妇孩子在哪?为啥俺们会在这旮旯里? ……今天,俺给大伙指一条明路,让大伙以后不被别人欺负,那就是和俺们一起打大鼻子。俺们当家的说了,愿意跟俺们一路的,每月发二两饷银,绝不拖欠。伤了的发钱照顾一辈子,死了的也发钱,老爹老娘给养老送终,媳妇孩子一辈子吃穿不愁。有愿意的跟俺们一块的吗?愿意的去到那边的煤堆下面。 ……兄弟们啊,还想被人欺负吗,想死在这煤窟窿里吗,想一辈子都见不到老爹老娘、媳妇孩子吗?想的,那就留在着,接着掏煤,死了席子一裹,扔沟里让狼吃了去,这辈子别想见家里头的人了。不想的,那就跟俺们一伙,打大鼻子去,手里有枪谁也不敢再欺负俺们,每月还有饷发。有人吗,有人吗,有人不想死在这吗?有没有啊?” 马邦德喊的血都要咳出来了,但效果终于出现了。终于有几个人挪动了步子,可这时候,不识相的人总会出现,“大…大当家的,俺能……能回家不?” 此言一出那些挪动脚步的人顿时停了下来,杨锐这时候马上让人把话给马邦德递了过去。几千号人正等着看马邦德回话的时候,只见有人在他耳朵边咬了一下之后他又喊道:“兄弟们要想回家,俺们大当家都答应,不过奉天城里的大鼻子已经追过来了。要不了多久就杀过来了,大伙要走俺看是走不成了。不想死在着的就跟俺们走,想回家的就跟俺们打大鼻子去。” 听到大鼻子派兵来了,这一下众人终于不再犹豫了,黑压压的人群一下子就涌到了指定的煤堆底下。早在那边等着的三连立马每人各领十个人开始训话,他们先介绍自己为班长,然后再选一个人为副班长,要求其他几人做什么都要听班长的,同时炊事班开始给每人发干粮。这样一分配一千多人就分光了,剩下的只有几百人不到了,千台山的几百个愿意入伙的矿工也赶过来了,干等不了多久,二连也从抚顺过来了,带过来一百多马匹骡子,上面装满了缴获的军资。这次守矿的估计是二流部队,没有装备马克沁机枪,真是让人遗憾。 二连一到,剩余的一千多号矿工也很快分光了,给了矿工五分钟的捡铺盖的时间,后面又花了五分钟整理队伍的时间,把那些不应该带的比如锅碗瓢盆清理干净,离天黑还有四十分钟的时候,队伍出发了。司号员在队伍里喊道:“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预备唱!”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那密密的树林里,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 在那高高的山岗上,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没有枪,没有炮,洋毛子给我们造……” 朗朗的歌声一起,一天的疲惫似乎都减轻了不少。夕阳西下,莽莽山林之中几千人的队伍拉得几里长,那些新入伙的矿工也跟着前面的士兵,走的也不算差,远远的看上去,煞是壮观,再配上后面煤矿矿井被炸之后的熊熊黑烟,真有些萧肃之意。杨锐很享受这种战后胜利回营的感觉,这两千多号人去掉三成体格不合适的,最少也还有两千合格的兵,加上现有的两千多人,那就有四千多兵力。等到六月份第二批军校生毕业,十月底第三批军校生毕业,有这一百五十名的毕业生再加上些老兵组织起一支六千人的队伍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杨锐在马上遐思的时候,雷奥却说不出的不舒服,他不明白杨锐为什么喜欢让他的士兵唱这首游击队歌,这首歌每次唱起来他就很难受——这歌的调子一听就知道是英国掷弹兵进行曲改的,几百年来那些撒克逊杂种的陆军一到哪里,哪里就有这调调,真是恶心之极。不过还好,这歌也就特别的短,唱个两段就过去了。接下来的他喜欢的再见了姑娘,这首带有意大利委婉缠绵风格使他沉迷其中回味悠长。 正当杨锐和雷奥都是闭目遐思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杨锐睁开眼睛,见是安排在最后面的传令兵。“报告长官,侦察排发电报说后面追来的大鼻子带了猎狗。” 昏,这些死王八蛋,居然还带着狗,杨锐心里直骂,狗可是游击队最讨厌的东西。“他们离我们多远,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杨锐不动声色,这次撤退的道路是先向南假装撤向本溪,然后再绕一个圈子晚上从磨石沟强渡浑河,再向北翻过白龙山,在山北宿营。现在多了几条狗这计划就不严密了。 传令兵道:“报告长官,已经过了旧站了。” 听到刚过了旧站,那里离抚顺城还有十七八公里。杨锐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这抚顺的山路还真是不好走,本来以为俄国人一个小时半小时就会到,可现在看来他们赶到抚顺最少要两个半小时。“命令部队加快进度,到了浑河边沿河在水里走上一段,三连分一个排往本溪撤退,引开俄毛子。”对付狗杨锐也没用什么好办法,只能是借水匿踪和分兵引开两途,希望那些俄毛子到了抚顺之后不会连夜追击。 杨锐是晚上十点才到达白龙山北面的营地,此时先前到达的部队已经布置好了营地。营地依山傍水,在半山半林的一片洼地里,这样的地势下也不怕火光外泄。矿工们十人一组围坐在一个火堆旁,从煤矿带来的铺盖这时能用着了。其实东北五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比较暖了,加上火堆烘着,坐在人堆也不会太冷,在在士兵班长强制下的例行烫脚之后,都很快呼呼的睡了过去。因为这次战斗三连任务是最轻的,是以安排在外围警戒。 这一夜总算没有出什么幺蛾子,睡了一个踏实觉。但此地离抚顺还是太近,天一亮营地里就开始吃饭,为了防止白日里烟灰上扬暴露了行踪,在天没亮的时候就开始煮饭,幸好走的时候把煤矿食堂的铁锅一并带上了,要不然几千人的伙食还真不好解决。早饭和晚饭生火做,中午就吃干粮,从这里到指定营地因为绕路有近两百公里,山路崎岖加上矿工众多,算来每日也只能走个三十公里最多,要好几天才能到达营地。杨锐指挥着队伍每日不断的加速,那些掉队的专门有人在后面收容,这些人都将因为体力不合格而舍去,只不过为了不走漏风声,舍去也不能在现在,而是要带到远离大部队的地方发给他们发放路费解散。而那些没有掉队的,则有负责的班长记录情况,然后一起统计整理个人情况。 部队出了清原进入西丰县的时候做了一个大的修整,其实主要是清理这些矿工,营里除了执勤的,懂文墨的人都开始对矿工进行摸底以建立档案。三十几个人要和两千四百多人谈话是件大工程。庄稼人本来就没有什么文化,刚开始单独被叫到营帐里还以为要被杀头,一进来就跪下磕头求大爷们饶命,后面知道不是要杀头而是要谈话才惴惴不安的一问一答或者答非所问,过一个人要用一个小时不止,一天处理十几个人,过了两天之后问话的慢慢掌握了技巧效率才开始增加。 在摸底的最后一天,勤务兵说范安有事报告。这范安就是杨锐第一次和班长们谈话指出“高筑墙、多储量、缓称王”不是刘伯温而是朱升所说的那个兵,杨锐对他印象不错,很快就把他调离了原来职务,在霍兰德测试之后把他调到了参谋部跟着齐清源开始系统学习军事技能。范安进了营帐喊道:“报告长官,俺有急事要汇报。” 杨锐把视线从大本的文件上移开——其实不是什么文件,而是笔记本电脑,前几天看到士兵的伤亡,杨锐不得不加紧磺胺的研制,为了寻找线索,他这几天趁有空不得不打开电脑搜索那些小说里的信息。杨锐放下文件,不解的问道:“范安,你有什么急事?” 范安见杨锐问话,赶忙身子一紧立正道:“报告长官,我在摸底的时候发现有清廷的探子。”随着队伍的扩大和两次对俄作战的胜利,他对这个新团体的认同感越发强烈起来,对杨锐这个首领也越发尊敬,越来越感觉自己算是跟对了人。杨锐却没有发现这个难得有文化的下属心思的变化,他的注意力都之前集中在磺胺上面,现在又集中在清廷探子上面。 “探子?清廷的探子?!”杨锐很是惊讶,他不是没有意料到清廷探子的出现,只不过这出现也太早了吧,自己转战几百公里,居无定所的,连猎狗都没跟着,怎么就被探子给盯上了呢?这个得好好审问审问,要是不招那就上上满清十大酷刑什么的。“人在哪里,抓住了吗?”杨锐有点急切了。 范安身形一如之前的挺拔,“报告长官,探子叫张焕榕,说是兴京人氏。他是混在矿工里从抚顺的时候就跟队伍过来的。这人年纪轻,俺看他的说话估摸也是读过书的。本来他还想装矿工混过去,可俺看他脸黑手却白,不像庄稼人。后面他瞒不下去,承认自己不是矿工,又说他此次跟来是有要事,然后就一直说要见大当家的,还说……还说要送一场大富贵给大当家的。” 大富贵,哈哈,杨锐听着就感觉好笑,这怎么好像到了梁山伯一般,说道:“这人有趣,这样吧,你让齐清源去会会他。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第十九章 大富贵 第二十章 张焕榕(今后18点更新)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章 张焕榕(今后18点更新) 就像谈到民国的东北张作霖无法绕过去一样,谈到清末的东北张焕榕也同样无法绕过去,只是他的故事被有意无意的掩埋了。如果他没有死于赵尔巽和张作霖合谋的暗杀话,或者说如果张焕榕不那么高尚,不想着以和为贵而是一心武力解决的话,那么东三省将是另外一个东三省。最少,深具共和民主思想的他不会把东北当作家业传给某个不成器的儿子,然后在一场一万五千对三十万的战斗中毫不抵抗的丢掉老窝,最后灰溜溜的撤到关内。当然这些都是假设,在历史书里和杨锐看过的所有穿越小说里,都没有人提到过这个叫张焕榕或者张榕的人,所以也就对他无从重视,只不过既然历史让他们在这里相遇,那么以后总会发生些什么改变的。 张焕榕此时正在一个谈话室内,他完全坐不住一直在房间里很是不安的来回走动,透过房子木头间的缝隙,他能看到房子外面两个背着枪的哨兵。已经在这被软禁两天了,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股胡匪不是一般的人,按照一般的办法是没有效果的。只是为了取得信任,他之前又不得不说一些套话以唤起胡匪的注意。革命的死或者苟且的生,在从北京回到老家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的做了选择;现在呢,他还是会选择前者,只不过他心里革命的勇气还是无法抵挡生命对死的恐惧。 1903年的拒俄运动对中国所有的知识分子来说是个巨大的转折点,在这之前他们虽然对清廷有所抱怨,但还一门心思的求学图强、教育救国,而在这之后看到俄国的贪婪和清廷的昏庸,这些时代先行者们纷纷转变了立场,开始倡言革命、开始实行革命。军国民教育会、华兴会、光复会、科学补习所等等,除了以会党为主的兴中会,所有的革命组织都是在这之后建立的。张焕榕也是在那一年转折的——从一个祖上入关从龙有功的汉军八旗转变成一个彻底的革命党。他中断了在北京译文馆的学生生涯,毅然和两个同学回家,希望以老张家在辽东的名望和钱财组织起一队乡勇以守卫家乡。当然,这种说法只是官面上的,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是要借此组织一支军队以待日后革命。和杨锐一样,他也把目光放在了被俄国人骗来虏来的抚顺矿工身上,只不过当他还在矿里面悄悄鼓动的时候杨锐就打进来了,然后把人一股脑的带走了。 带着不甘心,带着些许好奇,在马邦德喊完话之后,张焕榕把随身的小厮给打发了,决定先跟着胡匪走,然后在队伍里呆些日子,看看情况。中自己意呢,那么就和大当家的套个交情,不管人家愿意革命不愿意革命以后都好再来往;不中自己意呢,那么就偷偷的带一批人分出来,反正以老张家的财力养几百号人和没养一样。从跟队第一天开始,张焕榕就喜欢了这支胡匪,最先喜欢的是这胡匪们唱的歌——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多畅快的歌啊!听了两遍之后他就学会了。在这之后他就更想了解这股胡匪的种种事情,看他们的着装、看他们的布防、看他们操练。不过很不幸的是,杨锐布置的例行摸底把他的计划给毁了。 虽然他穿着矿工的衣服,脸上也掩饰的摸着黑呼呼的煤灰,但是范安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庄稼人,走路不像、牙齿不像、手不像、眼神不像,反正不像的地方多呢,他敢断定只要把眼前这人扔河里漂一遍,再换身衣服,绝对会是个少爷。很荣幸,范安是对的,然后张焕榕就被单独关押了。 在张焕榕不安的时候,门忽然开了,进来两个人。一个是之前一眼就看穿他的那个文书,另一个也是年轻人,一身花军衣,带着一面眼镜显得斯文而干连,看衣服上的装饰估计应该是个级别大一点的首领。范安把人带进来就出去了。他走后张焕榕连忙向齐清源行礼,齐清源向他回了一记军礼,然后说道:“张先生还是请先坐吧。” 张焕榕闻言只有坐下,然后看他们会怎么处理自己了。适才他对范安说的那番话,在范安走了之后他就觉得毫无成功的希望。当然,说了就是说了也收不回来了,只能是听天由命了。齐清源看着他强作镇定的模样,说道:“张先生此来有何贵干啊?” 这问题张焕榕还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说是好奇,那么万一被当作是刺探军情的探子那么他就离死不远了;如果说是想跟着人家打俄国人又无法圆伪装矿工的谎,而且刚才他还自作聪明的说要送大富贵给大当家的。他心里折腾了半天,一字都没说出口,齐清源等了一会,说道:“张先生还是坦白的说好了,免得大家有什么误会。要是被当作了朝廷的探子,那么……”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了。 张焕榕大惊,要说他是其他什么人还好,如果他这革命党被当作清廷的探子给宰了,那么九泉之下他也要不得安生。“咱怎么会是清廷的探子,咱是革命党。”张焕榕很快就说了实话,怕胡匪不知道革命党的性质,连忙解释道:“革命党就是专门跟鞑子作对的,咱和你们其实是一路的。这次跟过来一是好奇,二是想和你们大当家的一起革命。把这朝廷推翻了建立民主共和国。” 张焕榕说的热血,但齐清源一点也不为所动。他在来之前已经清查了他的铺位,发现了一些金银玉石,还有就是一本《革命军》——因为是禁书,张焕榕花十两银子才高价买来,他带着这书是准备读给矿工听好鼓动他们造反革命的。跟了胡匪之后,这书也一直带着,谁料到会因为这书就泄露了身份。见齐清源没有半点反应,张焕榕又说道:“咱们革命党已经在奉天城里建了一个抗俄铁血会,希望各路英雄都能聚在一块打大鼻子。上回在矿上的时候,你们二当家的不是说要打大鼻子吗?其实我们是一路的。还有咱的同学已经拉起了队伍,组建了东亚义勇队,和大鼻子干战不会比你们差。” 看着张焕榕的狂热,齐清源仿佛看到了去年的自己。两个人差别在于,他不知道怎么样去革命,而自己已经在革命。抗俄铁血会的情况齐清源早就知道了,铁血会组织建不久,响应者聊聊,他们的同学朱锡麟看准了日本人招募胡匪之际,也亮出东亚义勇队的旗子,可同样无人问津。齐清源向来不愿意揭别人的短,于是换了话题问道:“张钦善可是令尊大人?”如果这张焕榕和他的同学一样是外地人,齐清源绝对不会和他耗这么久,直接发点路费打发回家就是。可是抚顺传来的消息,这张焕榕的家族在辽东很有名望,而且因为是汉八旗的原因故而在本地甚至是朝野都有些关系,这对实施东北战略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这样的人是很值得吸收入会的。 张焕榕听见问自己的家世心里倒是一松,他以为胡匪们知道自己是谁了,想要绑票。既然绑票那么自己人身安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他爽快的答道:“正是家父。请问大当家的是想……?” 齐清源微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确定一下身份。张兄弟说要革命,又说要打大鼻子,那请问张兄弟,是革命为先呢,还是打大鼻子为先呢?” 见胡匪连绑票的意思都没有了,张焕榕心中大定,答道:“要是咱来选,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打大鼻子,打完大鼻子再革命不迟。” 齐清源笑道:“那如果打大鼻子的时候我们的队伍都打光了,那到时候没有一兵一卒,还怎么革命?” 张焕榕一时语塞,这个问题倒是他没有认真想过的。想了一会他才答道:“这问题咱没有想过,真不知道怎么办。” 齐清源大笑,对张焕榕的实在很钦佩,最少说明这个人很真实。其实这个问题是同学们在军校上政治课的时候问先生的。先生回答了两句话,一句是当兵就是保家卫国,打光就就打光了,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二是真要和俄国人拼命,我们的人只会越打越多,不会越打大越少。因为其他人看到我们真的是在救国,那些忧国忧民的人就会奔我们而来,我们将会越来越强大,革命会越来越有希望。这话说完,大家茅塞顿开。不过提问的那人比较惨,被罚打扫厕所一周,先生处罚的理由是他的心里只有敌我,没有国家,不罚无以为戒。 “张兄弟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能吃的了苦,那还是先在部队上呆着吧。我们只是打大鼻子的队伍,只图保家卫国,革命不革命先打完大鼻子再说。”齐清源向他发出了邀请,但是组织纪律不允许他多说什么,只好希望他能扛过新兵训练,在最后个过程中他会不断的观察他是否可以成为同志。 张焕榕满心欢喜,他本来就是要看这股胡匪是个什么样的,之前是偷偷的看,现在有这么个正当的名义可谓正中下怀。他高兴的说道:“别人能吃的苦咱也能吃。小时候咱还是练过的。” 晚上的时候,齐清源向杨锐汇报张焕榕的事情,杨锐对齐清源得到的消息比较满意。原来他对这些激情的革命党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的,但是齐清源几天调查出来的内容以及白天和张焕榕交谈得出的信息还是很有刺激性的。一是他家在辽东的声望和人脉,二是他本人有通天的关系。这两点,特别是后面那点对复兴会而言异常宝贵。 “他怎么能和李莲英撤上关系?”杨锐对这个清末著名的太监有点恶心,但慈禧在世之时,要是能和他拉上关系,那么钟观光那边很多事情就很好办了。 齐清源道:“荫华在京读书期间,和黄中慧结成忘年之交,黄中慧之父黄思永,去年其和张謇一起被聘为商部顾问,时人称商部两状元。听黄中慧说,其父和李莲英交好,办实业时多有孝敬。” 黄思永、李莲英……,李莲英自不必说,只是这个黄思永好像在哪里看到过。杨锐问道:“这黄思永是哪里人?” 齐清源答道:“似乎是南京人。怎么……” 杨锐这时可想起来了啦,高兴的大叫道:“哈。我知道这个人,我知道这个人。” 齐清源对此也不奇怪,先生很多时候都是如此,忽而心神别往、忽而大喜大悲。学生们传言,先生这是天人感应、天命神授,每次发痴都有所得。当然这是几个学生疑神疑鬼的说法,但是很多事情真的是如此所言,革命一年以来所有的成就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特别是预判日俄交战各事,无有不准,不是神人感应,怎么会判断如此准确? 第二十章 张焕榕(今后18点更新) 第二十一章 压寨夫人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一章 压寨夫人 杨锐不知道齐清源在想什么,要是知道的话那绝对要气炸的,他平素是最讨厌神棍和个人崇拜的,谁知道搞来搞去最后自己成了神棍。其实这也不能怪这些学生,实在是在他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让人难以置信,不接触不了解还好,越是深入越是了解就难免会起这样的想法,就算不说是天人感应,也最少也是能窥天机。 此时杨锐又是在窥视天机——忘记是从哪里从哪本书看到的了。说清末有一南京人,十二岁的时候因为太平天国攻占南京,其父母兄弟几十口人都投到油缸里自尽了。看见油缸里的尸首他吓的魂不附体,不敢投,只想悬梁自尽,后面还没上套便被太平军救下,并帮把其家人遗体捞起掩埋。军士对他疏导之后又见他楷书优美就聘为帐中文书,从此他便为大平军一员。十一年后清军攻入南京,四处搜捕太平军,他为了活命又藏入山上一座古庙的枯井内,后来被一老僧发现,解救之后坦言相告,老僧见他可怜便将他收留在庙中抄录经文以维系生计。十几年后这名书生在殿试里独占鳌头,中了状元…… 故事里的主角依稀记得是叫黄思永,杨锐不敢完全确定,这事情只有发给王季同,命南京和北京的情报员查清楚,要是真的是这个黄思永,那么和商部的两状元拉上关系不说,李莲英那边可是能左右慈禧的,虽不能起什么大的作用,可是最少能保护商业这条线,现在虞辉祖那边日子真是难过,官府凡有什么事情都来要求报效之类。虽然人在租界内,但长此下去也烦不胜烦,还是要找一棵大树的好,特别是慈禧七十大寿就在今年,运筹的好了可以事半功倍。 杨锐花了几分钟想完了黄思永和慈禧大寿的事情,忽然见到齐清源还立在桌前,这才想起之前的事情,他不好意思的笑笑,“真是忙忘了。刚才说到哪啦,对,怎么处置这个张焕榕是吧?” “是的。先生。学生以为此人应当经量争取过来。最好成为我们的同志,不过在此之前应该先行考察。我想带此人一起去辽西那边打游击。”齐清源适才站在桌边纹丝不动,此时见杨锐终于回过神了,又把上次辽西游击队的事情提了出来。 辽西的事情确实是个重要的事情。杨锐说道,“好吧。这样的处置我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你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还有,这段时间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特别是追悼会要开一下,还有就是前面几战的功臣没有表彰,有些军官要晋身,我看……一个月之后你们游击队就出发吧。” 从三月份来到现在折腾两个多月,部队一再扩编,战也打了好几场,是需要大规模的整顿一下了。特别是战功的表彰很是重要,那些阵亡和残废的士兵也要抚慰,你用什么态度对待死人,那么活人就用什么态度对你。这次摸底一结束,那么就要安排阵亡战士的祭祀。在祭祀之后就是对有功人员的表彰以及晋升。5月25日,正当杨锐要前往通化营地的时候,卫兵报告抓了几个探子,男女都有,而且被抓的女的还说,只要肯放了她弟弟,她愿做压寨夫人,并许诺白银万两以作嫁妆。 来这个时代饥渴了好几年了,好不容易碰上个可入口的小白兔,却因为自己的缘故给跑了,现在居然有人自愿做压寨夫人,杨锐心里暗自yy了一下,难道是春天来了么。不过送上门的可没有那么简单的。“她弟弟是谁啊?”杨锐问道。 这日是雷以振执勤,他粗声道:“她说是张焕榕的胞姐。部队已经清查,没有张焕榕此人。”其实这张焕榕属于辽西游击队的编外人员,以后他会不会是同志还不知道,所以没有进入部队名册。 这个张焕榕还真是麻烦事,不对,她的胞姐怎么就找到营地了呢,真是奇怪而且危险。“他们几个是怎么找到营地的?”杨锐终于不再yy问到了关键。 雷以振对此也是很奇怪,审问的时候特意的弄清了,“带路的是一个老猎户,祖上从前明开始就是清军的探子,以前是张家先人的下属,现在是他家的家仆。他们沿着我们之前的路追过来,这人很不简单。” 老张家真是有人才啊,杨锐道:“那就把他留下来,训练我们的侦察兵和狙击手。如果他本人不愿意就找齐清源做张焕榕姐弟的工作,忘记说了,这个张焕榕就在齐清源的队里,让他们姐弟相见吧。省得闹得我强抢民女了。” 雷以振道:“是。”说完之后却是不走,杨锐知道他还要说事情,却是看着他不问,终于雷以镇咬了下牙道:“先生,清源去辽西打游击,我也愿去,请先生准许。”部队里虽然有保密条例,但抽调部队,挑选军官还是无法隐瞒的,脑子活络的几个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年轻人热血,都想着一起去干几票大的,而不是老是训练部队和剿匪。 杨锐也没想这件事情能瞒多久,看着雷以振希翼的目光说道:“辽西游击队是为了掩护我们在辽东活动的迷惑之举,编制两百人最多,军官不超过五个。这批毕业生里面只有你和清源是优秀毕业生,照说带队的长官唯有你和他合适,但是你性格务实稳重,清源灵动机智,辽西之地清军、马匪、团练、日军、俄军都有,你去不如他去。再说辽西只是偏师,是为了提高我会的声望和吸引敌人注意力的不得已的举措。在辽东大部队里面不好好干,跑去辽西干什么。你啊,不是挺明白一个人嘛,怎么这回分不清主次了。不就是眼热他的那杆复兴军的旗子吗,要记住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咱们部队里没有英雄,完成任务的全都是英雄。” 雷以振看见杨锐微怒,只是笔直的站立不动,在嘴上嘟囔了一句,杨锐听的不是很明白,横了他一眼道,“说什么呢?” 雷以振说道:“报告长官,我说长官才是英雄。” 杨锐有点抓狂,虽然他知道这是雷以振心里的真心话,不但是他,所有学生都是这么看自己的。可是这种敬畏崇拜的心态还是让他很抓狂,穿越是改变了很多事情,但却没有改变杨锐本身。在大学毕业以前,他也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可毕业之后累受打击才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现在被别人看成英雄简直是对他的讽刺。他说道:“我不是英雄,打靶还有几发上不了靶呢。我告诉你雷以振,还有你去告诉那帮兔崽子们,老子以前就是个水果贩子,以后革命成功了也还要去当个水果贩子!”雷以振大气不敢出一口,杨锐又横他一眼道:“还忤在这里干什么,给我挡风啊,出去!” 看着雷以振灰溜溜的跑出去,杨锐喝了几口茶压下激动的心绪。真是了不得了,那帮兔崽子们早晚得把自己给害惨,现在就已经这样,革命成功之后那还了得。杨锐不想祖国民族受辱,却更不希望自己被绑架、被奴役。当然这种心思是不所有人都能理解的。说你是英雄,那么你以后的所做所为就应该作为英雄的表率,诚然在某些关键时刻人心中的正义感和牺牲精神是会自然表露,但是人更多的时候是自私和怯弱的,要人一辈子做出英雄的模样,那就是绑架;而如果被称作英雄的人试图学习历史上的那些伟人去建功立业、大展宏图的话,那么这又变成了奴役——被那种欲与伟人比肩的欲望奴役。这两者杨锐都不想,他是个极端自我的人,别人的期望和吹捧他完全不当回事——其实是杨锐这一辈子都是少有被吹捧的,至于高考能考到沪上完全是他走狗屎运,那年同济的分数线特别低,除此以外,他人生里真的是少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便是老牌大学的骄傲在出了校园之后也被现实碾压的粉碎,你一本科生在沪上算啥啊,都不好意思开口。可以说自卑其实是他藏在内心深处的本性,而为了掩饰这种自卑,他又表现得极端自我——他的人生要求很简单,就是单纯的活着,干自己喜欢的事情,英雄和伟人明显不在计划之内。 杨锐的这种态度其实是一种源自本心的真实反应。穿越才一年多,他还没有完成从穷叼丝到革命领袖这么一个华丽的转身,最少内心深处还没有,革命对他来说只是一时间的冲动决定,而冷静之后便把这当做一次为了民族的义务帮忙——革命之血以及权力之瘾还没有渗入他的内心,他还是一个有节操的五好青年而不是一个真正的乱世枭雄。不过他还不明白这一点,他只是以为是自己对着笔记本太枯燥的缘故,他站起身,打算出了营房打算去透透气。 山坡上、山谷里的树都被砍光了,到处都布满了整齐的帐篷和一些简易的木屋,空气里飘着一股雨后的清新和锯木的清香。放眼望去,谷地里的那些新兵排着努力想整齐但却还是歪扭的队列在被教官训斥,激动的吼声不时顺着风传过来,更远的靶场时不时响起吵豆子般的枪声,雨季已经开始了,谷地里一片泥泞,给那些那些迷彩服更添了几分色彩。这里只是一个训练场,两千多人太多,谷地太小,分了好几个训练场。不远的地方,雷以振带着张焕榕的胞姐往另外一个训练场而去。杨锐虽然近视,但是看女人还是很清晰的,只见一个缎蓝衫子的姑娘和其他几个穿杂色衣衫的人被雷以振领着在后面走着,虽然是侧面,但还是能略略看见那姑娘粗粗的眉毛和刚毅的下巴,这就是要给自己坐压寨夫人的姑娘,呵呵,长的也太爷们了些吧,不过屁股好大。杨锐看完就转身绕路而去,他怕别人绞舌头说自己偷窥压寨夫人,虽然他如现代宅男般有着些许闷骚,向来喜欢被动接受,在这么个时代难道遇上个主动上门的,可也不是来者不拒啊。再说现在要是自己有了压寨夫人,下面那帮家伙还不都思春啊。 几天之后杨锐便回到通化红土涯营地,此时的营地一片肃穆,营外站岗的也在手臂上挂着黑纱。经过几个月的扩建,杂草、树木都清除了,道路、礼堂、营房、操场大部分都建好了,这营地终于有点军营的样子。不过看着营房上空飘的那杆玄龟旗,杨锐又有了笑意,这章太炎也真是,什么不好选,偏偏选一个乌龟做军旗,不过士兵倒是喜欢,这毕竟是上古神兽,认为可保佑众人平安。杨锐摇头的时候,留守营地负责新兵训练的值日官陈广寿已经上来敬礼了。“报告长官,追悼会已经安排完毕。明日早上便可开始。” 杨锐看着木制办公楼的门口已经挂上了黑纱,只是微微的点点头,问道:“那些阵亡战士的家人有多少请到了?” 陈广寿道:“报告长官,到了二十一位家属。其他的通化方面说要么找不到家人,要么是害怕不肯来。”其实因为天气炎热,三次作战的尸体都已经埋在军营旁边的山上,所以也就只能开追悼会,而不是进行葬礼。因为对胡子天然的害怕,很多家属是不敢跟过来的。杨锐对此不以为意,他本意是请来阵亡士兵的家属发放抚恤,好让全体士兵相信部队的抚恤制度不是哄人的,至于家属是不是到齐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就让他们这些家属休息好。”很害怕听到哭声的杨锐已经感觉到头有点疼了,说实在话他能为这些烈士家属做的东西很少,除了那微薄的五十块大洋的抚恤金和以后每年五百斤的粮食,他其实的什么也干不了。如果抚恤太重,那么财政承担不起,以后要死的人多呢,就这么个标准也是千算万算千思百虑才弄出来的。但是不管怎么说,革命要成功,民心重要,军心却更重要,而要安军心就不光要告诉士兵为什么要牺牲、胜利的希望在哪里,同时还要去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第二十一章 压寨夫人 第二十二章 有望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二章 有望 翌日上午追悼会的气氛是凝重悲哀的。草草盖就的礼堂里,最里面是一个大大的花圈,中间写了一个“奠”字,四周挂满了黑纱。礼堂前排两边坐着部队的军官,而前头中间几排坐着那二十一个家属,这些都是些庄稼汉,刚到的时候部队已经派人和他们沟通过了,俘虏的大鼻子他们也已经看了,知道孩子不是做贼死的,而是为国捐躯打大鼻子死的,他们心里开始有了个安慰。礼堂的后排坐在第一营的士兵,除了少量留守西丰营地的新兵教官,第一营的士兵都回来了,包括李烈祖之前留在宽甸的第一连。整个礼堂里没有什么哀乐,一片安静,有的只是家属们压抑着的低沉的哭声和范安宣读阵亡士兵名单的声音: “三连四排二班余友贵,三连四排三班罗连富、三连四排三班苏会贤,三连四排四班袁家华……火力排二班陈中英,火力排二班陈长发……以上阵亡共计九十五人。” 每念到一个在场家属孩子的名字,礼堂的里的哭声便大上一些,当最后的名字念完礼堂里已经是哭声一片,不光家属们哭,很多战士也开始流泪。同袍之间的感情最真,从去年年末到现在大家已经朝夕相处大半年了,可昔日的战友现在已经是阴阳两相隔了。正当礼堂里一片悲声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来,“全体都有,复兴军军歌,预备,唱……”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势危如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胞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 平时雄壮的军歌在今日的哭声里有了些少许的悲伤,但越是悲伤就越是感人至深,杨锐和大家一起吼着歌,睁着眼睛不想泪水流下来。整个白天他过的都有点恍惚,追悼会是按照程序进行的,他只是按程序在走。本来准备好的鼓动人心的悼词也被他扔在了一边,然后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就结束了。 “家属们都送出去了吗?”杨锐没有睡,问向来汇报的陈广寿——为了营地的保密,家长的都是晚上由熟悉山路的士兵们带着进出的。 “是的。长官,已经送出去了。”陈广寿轻声的答道。他觉得杨锐今天的情绪不是很好。 仿佛知道他的担心,杨锐挥挥手轻轻的道,“我没事,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陈广寿没有说话,悄悄的带上门出去了。 摸着白天发的双龙铁券勋章,杨锐久久不语。和后世一水的圆形勋章不同,复兴会的勋章是中国古代勋章的传统式样,长方形瓦片形状,只不过做的很小,大小和火柴盒类似。整个勋章做的很精致,铁券的正面是用景泰蓝工艺镶嵌着两条腾着云朵的三爪龙,张牙舞爪、熠熠如生,背面是用银丝书写勋章获得者的功绩。这是双龙二等勋章,往上还有一等,往下还有三等,区别在于正面龙的颜色和背面字体的材料。除了双龙勋章之外,还有就是蛟龙勋章,也是分成三等。这些都是章太炎和邹容在巡捕房没事情折腾出来的,本来杨锐还觉得应该参照洋人的式样设计,可却被负责此事的章太炎给否了,说中国从汉朝立朝的时候就开始有勋章,何必学洋人。 看到这勋章不由的想起深处牢狱的他们。翻开电报,上个月二十七号的时候,案子已经判下来了。邹容两年,章太炎三年,罚做苦役。关押地点现在已经从老巡捕房改到了华德路监狱,探视也不是那么方便了。但幸好刑期是从去年七月开始算,邹容明年就可以出狱,章太炎则要晚一年到后年才能出狱。豪华的律师团虽然没有使得两人无罪释放,但是保住了他们的命,只要坐一两年的牢也算是好的。要是事情不是发生在租界,估计两人的尸骨已经不知道扔到那去了。杨锐拿出稿纸开始写回电,黑帮电影里监狱就是个吃人的窟窿,没有打点好那么绝对是活的进去死的出来,王季同那边要花钱,花大钱把狱警买通以保证他们的安全。杨锐有一种预感,案子有孛于满清的意思判的这么轻,清廷是不会罢休的。 章太炎邹容的电报处理完了之后,下一封电报是关于西藏的,四月英军率兵攻入西藏江孜的。达赖喇嘛指挥的藏军阻挡不住,被英军攻入江孜,之后英国人宣称西藏应该独立,各国都要支持。看这个这消息,仅有的一点睡意又消散无踪了。“砰”的一声,杨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去他娘的,怎么不说印度应该独立,各国应该支持呢? 之前把云贵川藏列在第二线,现在看来也未必妥当啊。但是真的要介入西藏就要进入四川,可四川…,杨锐只知道辛亥以前四川有保路运动,袁世凯之后军阀混战,但是辛亥之后到袁世凯死之前这段时间,四川怎么个情况,很多书都没有介绍。还只能做下一步打算,想后世1952年西藏都能解放,还怕四十年以前没办法。杨锐不自觉的又起了阿q精神,自我安慰了起来,但却没有再看电报的兴致,索性放下余下的,睡觉去了。 翌日中午钟观光来的时候,杨锐还在赖床。勤务兵有两个人是不会拦的,一个是雷奥,还有一个就是钟观光。杨锐睡着正爽,只觉得有人在推自己,他迷糊间听见了钟观光的声音,顿时醒来了。奇怪道:“咦,你怎么来了?通化不要坐镇啊。” 钟观光见杨锐醒了,连忙到门口把门给关上,杨锐见他如此知道出了大事,忙道:“出什么事情了?” “你没看电报啊?大事啊”钟观光有着些许激动,“大喜事啊。” 昨天晚上电报看到西藏的事就睡觉了,听说是喜事杨锐提着的心就放下了,下了床问道:“我还以为是丧事呢,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钟观光见杨锐不是很感兴趣,压着声音道:“找到了!竟成,潭州那边找到了!” 其他事情倒没什么,可潭州这两个字所代表的东西却是意义重大。杨锐闻言把毛巾放下,小声道:“你说吧。那边找到什么了?” 钟观光清了清嗓子,开始叙述。原来当初钟观光安排禹之漠协助盛书动进潭州还真是一招好棋,轸域观念强烈的清末,没有当地关系外人是难以打开局面的。通过禹之漠的关系,盛书动混入了潭州的圈子,然后他在获知朱昌琳家里要请新学先生的时候,立马命令潭州办事处撤销,这就使得他看似无处容身。后来在禹之漠的引荐下,做了朱府的新学先生。几个月下来,朱府上下对这个新学先生都很满意,朱昌琳又安排他去朱家老宅教书。原来这朱家除了在潭州城里有宅子,在离潭州几十里外的棠坡还有老宅,这里就是朱家的祖宅。 几个月的功夫让盛书动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朱家每个人除了有现在的名字之外,还有族名,这个族名就是按照朱元璋给岷王朱楩这一系安排的字辈取得,为:徽音膺彦誉、定干企禋雍、崇礼原谘访、宽镕喜贲从。这朱昌琳族名就叫做朱谘典,是朱元璋第十四代孙。可老朱家统治中国近三百年,子孙何止十万,虽然大顺、大西、满清将朱家子孙杀了不少,但是难免还是有小部分逃脱的。只凭这个字辈是无法取信于人的,唯有拿到谱牒印信才能真的算是朱元璋的直系后人。这些东西明末时被义军和满清收缴了大部分,逃难之时朱家子孙为了避难又毁掉了剩下的那些,这就使得清初之后已经无人能证明自己是朱家子孙。是以后来洪门举事的时候也只能谎称是朱三太子传人,这个在明成祖时就潜逃的朱家嫡孙后裔。 找到朱家子孙很难,但是找到谱牒印信则更难。谱牒是皇族的族谱,记录本系皇族的生卒娶葬,而印信就是印章,是明初朱元璋赐给各个儿子的王室印记。杨锐知道这朱昌琳百分之百是明朝宗室,但是后世的介绍里却没有说他有谱牒印信啊,如果没有这两个的东西,那还不如随便找个姓朱的冒充一下了事。所以这盛书动起手就是探察这两个东西的,今天终于有着落了。 本年清明祭祖之时,盛书动躲在祠堂阁楼上偷窥,他估摸这祭祖不是小事,很多先人的东西都会拿出来祭祀。果然,在祭祀的时候,有两个一方一扁的明黄布包裹从内室被拿了出来,解开放在香案上。因为角度的关系,盛书动只看到其中一个包裹里是一个扁平的朱漆匣子,上面隐约的有金色龙纹,而且中间好像还有几个字,但因为远却看不太清,只大致猜到最上面的两个似乎是大明,下面的两字是什么却是完全不知道了。 盛书动回房之后,马上按照记忆把匣子的模样绘了下来,密信发给沪上的王季同。而王季同接到之后,知道事关重大,马上在苏浙一带隐蔽的找收藏名家询问,可却没有人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后来久绝不下,就把图样传到了北京。这琉璃厂一带还真是能人辈出,没几天就把这匣子认出来了,这匣子叫做朱漆戗金云龙纹谱系匣,上面写的是“大明谱系”四个金字,是前明专门装皇室谱牒用的,明亡时大部分被毁,是以少有人知。这话一出,北京那边马上用密语通过电报发给沪上,沪上那边赶紧通过无线电报发到通化。杨锐因为看到英军占领西藏,后面的电报就没看下去了,以至没看到这茬;钟观光接到电报可是一夜没睡,天不亮就起身快马过来找杨锐怎么处置这件事情。 钟观光故事说完,依旧激动不已,这几天他憋的太久了,现在终于压抑不住,情不自禁的趴在地上往西面磕了三个响头,喊道:“天佑我中国!天佑我华夏!竟成,革命有望啊!竟成,革命有望啊!”他拉着杨锐的衣袖,涕泪交流。杨锐看着他这副样子真是不值得该怎么好。在这个时代的此刻,他相信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相信满清是必亡的,而且时日不久。这两人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则是孙汶。自己是因为熟知历史,所以坚信;而孙汶为什么坚信他不得而知,或许是他就像章太炎说的那样,得了“精神病”而已,这难道是伟大人物的共有特点——深信理想一定会实现,并且从不怀疑? 革命党人知道满清腐败,但是未必真的坚信满清必定灭亡,在日俄战争之后立宪风起,几次起义失败革命党士气低落,汪精卫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进京刺杀摄政王以提革命者士气,而后武昌起义之所以无党魁指挥,也是在黄花岗起义失败后,大家开始怀疑满清是否能马上被推翻。 面对钟观光的作态杨锐可以理解,但是心里却很悲哀。说理解是对于那些对满清灭亡不坚定的革命者而言的,前明宗室的出现给予了他们推翻满清的最终信心,其实这也是历史上的造反者为什么都要拉一个皇族,即便没有也要假扮一个的原因。而说悲哀不是因为钟观光,虽然他不愿相信自我的努力,而是把革命的希望寄托在一个灭亡近三百年的王朝后裔身上。但是,他会这样想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现在的中国,共和只能获得少部分先知者的认同,而皇权则能激起全国百姓的响应。杨锐心里的悲哀是对整个民族的悲哀——他们只相信明君能给自己带来幸福,只相信清官能给自己带来公正,只会在生活好了之后感谢这个、感谢那个;从不认为幸福是能靠自己创造的,而觉得一切都是靠朝廷、大人赐予的。悲哀啊!这个奴隶之邦。 第二十二章 有望 第二十三章 淘金行动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三章 淘金行动 待钟观光情绪稳定下来,杨锐说道:“宪鬯,你可不要忘记我们当初的决议。”杨锐所说的决议是关于对前明宗室的限制使用的会议决议。这在他之前把宗室说出来之前就考虑到的,皇帝的作用在推翻满清和之后稳定国内是有用的,但是在明智渐开之后,这个宗室就如后世的英国皇室一般只是一个摆设了。 钟观光彻底的冷静下来了,说道:“我懂。你放心吧。我们不能打翻了一个皇帝,又换上一个皇帝,让百姓永远处在专制独裁之下。皇帝其实就是一个庙里的菩萨,安百姓们的心罢了。我、自勋、小徐、枚叔、孑民都对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意见。怕就是怕以后革命成功,总有些人想着拥立之功,要劝进的。到时候……” 钟观光、虞自勋、王季同、章太炎、蔡元培以及自己,哦对,还要加上徐华封,这七个人基本构成了复兴会第一代领导层,钟观光和虞自勋负责商业,一个国内一个国外,王季同负责内务,章太炎在牢里只能是打酱油,蔡元培负责教育,自己负责军事,徐华封负责工业,这么些人都认可了这一点那么问题就不大了,华封先生虽然还没有告知,但他素来是只管技术不管政治的,说不说都一样。至于其他复兴会以外的人想劝进,杨锐也早有了对策。 “其他人,其他什么人?无非是一些无耻之徒罢了。”提到这些人,杨锐很是不屑,“我们最好从朱家的子孙里面找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然后再带着他去美国、英国这两个国家转一圈,呆上个几年。等革命成功之后回来,你要他当皇帝他都未必会当。你知道吗,当初革命党的孙汶,就是十三岁的时候去了美国檀香山,后面就开始向往共和,回到家乡就开始反清了。” 孙汶的事情钟观光听过不少,但是他小时候的事情还是不知道的。杨锐的办法就是让未来有可能当皇帝的人向往共和,省得将来皇权复辟。办法好是好,但是人都没有领出来呢。“竟成,这人怎么弄出来,要是一个不好,朱昌琳为了保命把谱牒和印信都毁了那我们就白高兴了。”钟观光对此很是担心。 这确是是个难题。硬来是绝对不行的,劝说也未必有效朱家现在什么都不缺。杨锐起了身,度着步子想了起来。钟观光又道:“小徐倒是说了一个办法,但是我看却不知道是否有效” 杨锐问道:“小徐想了什么办法,说来看看。” 钟观光道:“小徐看了盛书动的情报,这朱昌琳发财之后就笃信鬼神之说,每遇大事必要求签问卦。据闻他在发财之前在道观里求了一支上上吉签,从此就常常在这个道观求签,还有就是在潭州西门有一个盲者,姓赵,人们都称其为赵瞎子,精通梅花易数,朱昌琳也常常去他那问卦。道观因为是抽签不论,关键是如果能让那赵瞎子帮我们说话,那么事情就很好办了。只是这赵瞎子也是奇怪,每日只算三卦,多者不算,看来用钱财是买不通的。” 杨锐听后想了想道:“办法其实是一个好办法,只是太折腾了。我看不如这样,先让盛书动观察那些学生,挑选一到两个资质好的,然后让孑民找个名义到潭州朱府住几天,就在这几天里由他选一个学生,然后对朱昌琳说要收此为徒。孑民是进士出身,又被授翰林院编修,有他为师朱昌琳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拜师之后,就带小孩带到沪上,适当的时候再出国。” 这个办法倒是比王季同的那个省事,把人弄出来也很简单。“可是那个谱牒和印信呢,”钟观光问道,“如果没有这两个东西,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是这样啊。”杨锐叹了气道,“要拿到这两个东西,就要说服朱家跟着我们一起革命,而且在之前还要跟他说,事成之后也不能做皇帝,这要冒杀头的危险但却没有什么好处的事情是个人也不会干的。宪鬯,我看啊我们还是先让孑民过去把人领出来,走一步算一步先。至于谱牒和印信朱家都放了几百年了,想来一也不会毁了。先想办法,要真是没有办法,那就去派人偷出来只有。” “那快啊,把计划发给小徐和孑民。此事非同小可。速速实行的要。”计划定完,钟观光就急着要马上动手,真是个明粉啊,杨锐心里说道。其实也难怪,江浙一带士绅居多,明朝时官绅可以免纳粮的好像,明朝灭亡也和此息息相关。清朝不但在江南大肆屠杀,还办了好几次文字狱,最后在雍正朝还要一体纳粮,几近折腾,士人们不怀念明朝才怪呢。 在钟观光的催促下,两人拟好电报共同署名之后就发出去了。其实杨锐在起草电报的时候,心里就在想着说服朱昌琳的事情,王季同说的是个好办法,少时贫穷的人一旦发迹成了有钱有地位的人啊,对其他什么未必在乎,但唯独对求神问卦却是很相信。究其原因,估计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摆脱贫贱,只好把原因归结为命,既然命可以使得他由贫变富、由贱成贵,那么命同样也可以使他回到发迹前的处境。所以他做什么都要问命,生怕一不小心自己逆命而行,人生就要悲剧了。 朱昌琳这么信命,那么完全可以通过这个来影响他的选择。当然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得一步步的来。传闻袁世凯称帝之前也是不断收到各种所谓的“吉兆”,这些看似不联系的事情其实对人做决策影响甚大,因为这些是下意识的东西,人一旦矛盾犹豫,这些下意识的东西就会浮现。说到装神弄鬼,杨锐是有大杀器的,他可是知道慈禧和光绪什么时候挂了的,也知道继位的将会是谁。有这些猛料,只要买通那个赵瞎子,转变朱昌琳是很简单的事情。只是,这样的东西怎么去解释自己如何得知的呢?一旦不好,自己又要被神化了。 沪上租界余庆里,中国教育会总部。 王季同径直来到蔡元培的办公室,见到王季同的神色,蔡元培就知道他此来一定是什么紧急事件——教育会可是装了德律风的,只要轻轻拿起话筒,给接线生说个号码,王季同就能找到自己,那么不用德律风,一定是什么事情非要面谈的了。托复兴会的福,教育会现在是经费充足、人强马壮、影响甚广,比苏报案之前的影响还要大,其触角不但深入了江浙等地,还按照上次开会杨锐的提议,派人远赴陕西、山西、山东、直隶等地开设分会,以教育为手段,深入渗透这些日后关键地区,蔡会长在此是忙得不亦乐乎啊,连之前打算去德国留学的事情也不管不顾了。 蔡元培关上房门,带王季同到里面的卧室,把门关住之后问道:“出什么大事了?竟成如何?”章太炎几人的案子刚了,能有事情的只能是东北那边,日俄攻势正盛,蔡元培主持的警钟日报对此多有评述,只是因为他只管教育,对通化那边特别是军队的所知甚少。 王季同还是一副刻板模样,“通化没事,竟成也很好。潭州那边有事。” 蔡元培大惊,潭州代表什么他可是很清楚的,王季同知道他想多了,从身上把密电取出递给他,“你先看看吧。竟成要你出马了。” 蔡元培接过,看完之后不可置信。他声音有点激动,“为什么是我去,我行吗?” 王季同道:“除了你没有别人了。再说枚叔在牢里,合适的只有你们两个。你不是要去德国的吗,正好可以带着他一起去。竟成的办法不错,革命党都是留洋回来的。要是这孩子也出国去了,以后就不会瞎想了。” 蔡元培仿佛没有听见王季同在说什么,他把电报还给王季同之后,就手足无措的开始收拾东西。现在让自己去潭州,说白了就是要自己去挑一个孩子做将来的皇帝,虽然这只是个日后不登基的皇帝,但此事却是极其重大的。而且这孩子还真的是前明宗室。蔡元培哪怕遇事向来稳重,也有些乱了。这毕竟,孩子要是没有选好,那日后对中国可是祸害不浅,自己则要是千古罪人了。 他不知所措的折腾了会儿,终于静了下来,毕竟几十年养气的功夫还在,慌乱只是一时的。对王季同说道:“我没事了。你给竟成回电吧,明日我就出发。还有告诉他,我明白此去的意义,一定会把人好好带回来的。” 翌日,王季同送蔡元培到吴淞码头,谁知道却看见了章行严和杨笃生也在送一个壮实魁梧的汉子。章行严眼尖,看见他们就马上过来打招呼。蔡元培这才知道,他们所送之人乃是华兴会的魁首黄廑午。因为复兴会捐献了起义枪支,华兴会不要再为枪械弹药发愁了,革命指日可待,他便从潭州到华东一带联络,今日是从沪归湘。他和王季同是认识的,虽然华兴会沪上负责人杨笃生和章行严已经向他汇报了复兴会对潭州起义的态度,但是他到沪上之余还是见了王季同一面,商谈合作起义之事,当然,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结果。 章行严对王季同和蔡元培都是很熟悉,笑着介绍道:“克强,这位就是爱国学社的校长、现在中国教育会的会长蔡元培先生。孑民兄,这位是湖南华兴公司的总理黄廑午君。”和复兴会注重掩护,组织外围组织教育会一样,华兴会也注意到了掩护的重要,他们对外把华兴会说成华兴公司,以兴办矿业为名。 黄廑午其实早就听说过蔡元培了,苏报案起,爱国学社不是被抓就是四处逃散。如吴敬恒去了香港,陈范和乌目山僧黄宗仰逃到日本。现在爱国学生在沪上的老人唯有章行严和蔡元培等数人。他热情的上前握着蔡元培的手道:“蔡先生,真是久仰大名啊。幸会。幸会。” 蔡元培因为和章行严交好,并且通过复兴会的内部月报知道华兴会的情况,对于黄廑午能白手在潭州干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也由衷钦佩,虽然他也和杨锐一样认为借助民间会党的力量不但难以成事,还反而会适得其反,但是起义毕竟是华兴会的内部事务,不参加不支持也就罢了,还要说别人做的不好,那不是自讨没趣吗。他也对着黄廑午道:“华兴公司一立,湖广一地风云立变啊。这都是全因廑午领导得力,组织有方啊。” 黄廑午闻言立感惭愧,连忙道:“惭愧,惭愧。廑午也是恰逢其会罢了。全靠同志得力,同志得力啊。” 蔡元培和黄廑午正亲热间,章行严和王季同也打着招呼,虽然两人不曾在在一个革命组织里,但爱国学社的共同经历还是积累了很深厚的友情,章行严问道:“小徐兄,蔡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既然遇上也没不好掩饰,特别是王季同看出黄廑午和蔡元培同坐一条船往武昌,于是直言道:“孑民这次是要往潭州而去。他有一个学生……” 王季同话还没说完,章行严究啊了起来,“真的吗?哈哈,克强,克强,蔡先生也是去潭州的。真是有缘,我们革命……” 章行严“革命”两字还没有出口,就被后面的杨笃生捂住了嘴巴。众人也是惊出一身汗,幸好码头那些巡捕都在客轮楼梯出警戒,也没有在意这么一伙人。 第二十三章 淘金行动 第二十四章 第二次交谈 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第二十四章 第二次交谈 章行严的失语使得送行很快就结束了,码头虽然是在租界,但却是人蛇混杂的地方,两个革命组织的大人物都在这里,容不得半点闪失。特别是双方都有极为重要的任务在身,大家在各自交代一些要事之后就回去了。 蔡元培和黄廑午认识之后就一起上了往武昌而去的客轮。只是因为两人舱室不同,蔡元培是一等舱在客轮之上,黄廑午则是三等舱在客轮之下,两人在上船的时候就走散了。复兴会在杨锐的操作下运作如同后世的公司一般细致,出差人员的各项规定都有明细,因为路途遥远所以蔡元培住的是一等舱。而华兴会成立不久,又是起义在即,虽然枪支问题解决了大半,但是经费还是紧张,为筹措经费黄廑午更是把自家祖上留下的三百石好田给卖了,会中其他骨干也都是破家举债。为了节省经费,此次出来黄廑午都是一切从简,这才买了三等舱,说是三等其实就是通铺,没有床位自己带铺盖找空地的那种。 同是革命差别却是这么大,蔡元培看在眼里,叹在心中,从沪上到汉口最少也要半个月时日,住在下仓委实艰苦,他匆匆去补了张一等舱票,这才和黄廑午在一个没人的舱室安顿下来。蔡元培看着他道:“克强这样太辛苦了。若是我中国人人都如你这般,国势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这话是黄廑午乐意听的。他见左右没人,低声笑道:“蔡先生可能不知,此次举事经费不足,会中诸人都是破家为国。舱室不舱室无关紧要,我们只愿革命能够成功,为此付诸性命也在所不惜。”黄廑午本是个不喜多言的人,这番表态只不过他代表华兴会袒露心声罢了。 蔡元培很清楚革命党人的热血精神,复兴会也同样如此,只不过会中的热血分子都跑到东北跟着杨锐打仗去了。他坦然道:“复兴会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起义条件并不是很成熟,所以支持甚少,克强还要多多见谅。” 黄廑午本来就是想和蔡元培沟通这件事情的。王季同为人刻板理性,向来只说结果不说原因,再问就是说复兴会有纪律云云,弄得杨笃生一直在说复兴会是假革命。而此次碰巧遇见蔡元培,知他为人和蔼,也是会中主事的人之一,他就想从他这里着手说服复兴会加入这次起义。“那蔡先生认为何时才是起义良机?”他以退为进的问道。 “这个,”蔡元培看了四下没人说道,“我们的意思是要等宫中大变之后……比如太后升天……”最后几个字他说的非常小声,以至黄廑午凑的很近才听明白。 蔡元培的说法他心中完全否认,他马上追问道:“可要是此事不出……我辈要等到何时?” 蔡元培其实对杨锐那套根据地模式也不甚了解,而且他向来的主张是教育救国。之所以告诉黄廑午要在慈禧死后举事也是看了杨锐发会内月报的文章。当时他看了之后想来慈禧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离死估计也没几年了吧,可今日被黄廑午这么一问,倒是回答不上来了。“廑午,复兴会中各人具有分工,孑民也只是在负责教育一事,对军国大事委实不知。”蔡元培说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以实情相告,“此次贵会举事,我会中几人都认为太过行险,成与不成在五五之数,是以才决定不介入为好,只送枪械以表支持。” 蔡元培的坦诚让黄廑午有些无话可说。他说道:“我会已经联络几万会党举事,只要义旗一举,万众响应。而发难之后,先雄踞湖湘一省,届时其他各省再纷起反清,那革命之成功指日可待了。” 黄廑午说的慷慨激扬,如果在之前蔡元培一定也会为之叫好,全力呼应,可现在他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看着黄廑午激动的神情,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克强啊。我们都是认为唯有革命才能救中国之人,可是革命也有缓急之分啊,复兴会成立只有一年,各项事务都在筹备。满清朝廷要真的这么容易就垮台那前人早已成功了。今日之中国,外辱内患,而民智却是未开,要革命成功何其艰难啊。” 黄廑午道:“蔡先生之言却是有理。只是甲午以来,国势日下,如今俄事又起,中国当有瓜分之祸,我辈如何能坐的住、等得起啊?” 看着他脸色痛心疾首的模样,蔡元培似乎看到以前的一个故人。他也是坐不住了,站起到窗边推开窗子,此时客轮已开,江风顺着从窗外外猛的灌进来,房间里顿时清凉起来。黄廑午的问题他以前也是想过的,只是后来加入复兴会负责教育,各项事务中使他一时间忘却了这种痛看中国现状却欲变不能的焦灼感。他从黄廑午身上似乎又看到了谭复生的那种视死如归的凌然,虽然那时康党人炙手可热他无缘拜会,但是在心里却对他很是敬仰。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望着滔滔江水被逆行的客轮激起朵朵浪花,蔡元培不自觉的念起了谭嗣同的遗句,心中波澜起伏。“克强,谭复生君也是你湖南人吧?” 黄廑午不明所以答道:“是啊。谭君是湖南浏阳人。” 蔡元培又道:“你可知戊戌之事如何会败?” 黄廑午知道他所问的不是袁世凯背叛之类这么简单的答案。于是道:“世人所说原因不少,但却未必全对。还请先生赐教。” 蔡元培道:“戊戌之时我正在京中为官,对康党所知不少。终观其事,还是因为没有先培养革新之人才,却想以少数人弋取政权,最终被旧党所算。今日之革命也是如昔日之维新,试问真正懂得革命之道的有多少人?不说贵会,复兴会中我看真正懂得革命之人也只有数十人而已,由此可想全国有多少。没有人才的支撑,民智又未全开,革命不成功那么也就罢了,革命如果成功那么那些守旧之人奈何?难道再革命一次吗?” 蔡元培说的是他这些年看朝堂风云变更得出的感悟,戊戌之后他就认为这个朝廷已无可希望了,所抛弃京职而回乡教书,实行教育救国。黄廑午其实也是明白他所说的道理,但面对这情况,“蔡先生所言甚是,只是廑午认为举事和当年谭复生君所为无所不同。举事确实是不能一步成功,但是每一次举事都会得到更多青年的响应,而满清朝廷则会在这一次次举事中败亡。我等是想以革命之血定能唤醒国人的爱国之心,以求革命早日成功。” 革命党抱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可那些会党中人是否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呢?!以革命之血唤醒国人的爱国之心,可流的血死的人里面真的全是义无反顾的吗?古来造反都是裹挟为主,他们那些举义的人里都是愿意牺牲的吗?素来待人温和的蔡元培不敢把这样尖锐的话当面问出了,只是他心里知道,那些举事的会党怕是不是如此想的吧。 复兴会和华兴会的第二次交谈就这样的无疾而终了,这就使得日后华兴会诸人与复兴会的关系日渐疏远。当然,哪怕是知道这样的处置会造成疏远的结果,杨锐还是会选择和华兴会疏远,复兴会真正依靠的是从自己体系里培养出来的人才,虽然这些人也许现在还只是陆行工厂内半工半读的童工,教育会各地分会的学生,但是等几年之后,他们将是复兴会真正的根基。 客轮在十几天之后到达汉口,两人刚下船就有人来接,原来湖北这边的革命党早已知道黄廑午从沪上而来,这几天都在等着。黄廑午自然把蔡元培介绍给这些人认识,其实这些人都是科学补习所的成员,大多为湖北陆军第八镇工程营的士兵。和袁世凯招收一些大字不识的农民、以权术治军不同,张之洞在筹建湖北新军的时候强调士兵要识字,以开兵智,革命党就借着学习为名,取了这么一个科学补习所的名字以作掩护,吸收培养革命士兵。 蔡元培在武昌逗留了一日,与科学补习所众人相熟之后就先于黄廑午启程往潭州而去。此时已经临近七月,虽然朝廷说要到西历7月1日潭州方才开埠,但洋人的客轮早已经在汉口潭州的河道上试航了。到了潭州之后,刚下船就被人接到了一处院子,此人是昔日爱国学社的学生,蔡元培也是认识,但是却叫不出名字。 “先生别猜了,我是学社高等二班的程广顺。”这个学生笑道。他自从安排来潭州之后就没有见到昔日的同学朋友,今日能见到昔日的先生很是高兴。 蔡元培也是莞尔一笑,学生太多了,要是个个都记得住那真是成神仙了。他问道:“就是你一个人在潭州吗?” 程广顺闻言看着他欲言又止,蔡元培马上道:“对,对。你别告诉我,你别告诉我…我一时问错了。呵呵。”虽然一直在负责教育会,但是在启程之前,王季同可交代他很多以前所不知道的事情,其中外派人员要遵守那些纪律就是其中的重点。“你就把你能告诉我的说给我听吧。”虽然不习惯,但纪律的作用蔡元培是完全明白的。 程广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开始介绍起朱家的情况:“朱家现在是两支,一支是兄长朱昌琳,另一支是朱昌琳的堂弟,叫做朱谘桂。现在朱家的族长是朱昌琳,他早年乡试屡试不中,后为家境所迫,弃文从商。这应该是他此生的憾事。朱家现在在有功名的只有一个,叫做朱访绪,是光绪二十年的举人,现在在河南为官……朱家在潭州城内有一些店铺米铺,祖屋却在几十里外的棠坡,先生过两日要去的地方就是棠坡。” 对于朱家的种种资料蔡元培倒是不感兴趣,他此来是收徒弟的。他问道:“那学生的资料呢?” 程广顺连忙把另外一个信封拿过来,这次他没有介绍。这是盛书动传过来带密级的资料,信封上还封着火漆,不是他这个级别能看的。他把信封交给蔡元培,再倒了一杯茶就轻轻的推出去了。 蔡元培验过火漆之后拆开信封,里面有三个孩子的画像和简单资料,一为朱宽浚,十岁;一为朱宽瀚,八岁;一为朱宽潚,七岁。画像之下都有寥寥几句介绍,但是为了怕影响蔡元培的判断,介绍都是一般性的,资料的本意是要让人记住这三个孩子而不是要分出什么优劣。蔡元培把人记住之后就用洋火把东西给烧了,出了门把程广顺叫了进来:“这里哪里有剃头店啊?我要去把我的头发修修。” 去年四月拒俄大会的时候,蔡元培一时激愤把辫子给减了,幸好当时留下的头发不短,这么一年下来还是长的也是比较长了。本来是打定主意这一辈子再也不梳满清的发式,但为革命计,他就只能委屈一下了。 第二十四章 第二次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