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流》 第 1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1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作者:温暮生 文案 颜采一直觉得自己是新时代职业女性中的典范 自我奋斗出身 有身材,有样貌,学历高,懂时尚 甩得出令人咋舌的薪水 对才貌双全又年轻的事业型男人报以纯粹的欣赏 对脸白无脑又爱装的二世祖置以发自内心的鄙视 对爱情她崇尚享受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愉悦,并且拒绝负担 对婚姻……当女人靠自己足够撑起生活的全部时,婚姻是什么,能吃吗? 然后有一天,她遇上了小她四岁的歌手乔宇川 内容标签:女强 都市情缘 娱乐圈 契约情人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采,乔宇川 ┃ 配角: ┃ 其它:温暮生,言情,现代 1、已婚者的光环(1) 。。。 颜采靠着餐桌,仔细打量着宴会厅里的人。 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向来很宽敞,各界名流往来云集,表面看上去融洽一片,只要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有三个抱成小团的人堆特别引人注意。 左边那堆高声谈笑的小年轻是这段时间在网络上风头正健的几个富二代,以为女友批发爱马仕和空运玛莎拉蒂加上大秀“钞票澡”而被广大网民们誉为一代炫富新秀。 中间那堆西装穿得一板一眼的男人则是之前那几个小年轻的老爸们,资产从金融业延伸到地产业延伸到零售业再延伸到成人用品业,可谓业业俱到样样俱全。 右边那堆翘着兰花指嘻嘻哈哈的阔太则又是老板们的老婆,二世祖们的老妈,举手投足间珠光宝气璀璨不凡,三句话不离东京巴黎阿布达比,无时无刻不在突出她们对时尚与美容的热情。 颜采换了个姿势,弯腰揉了揉自己的小腿。十二公分的高跟鞋果然不是常人所能挑战的高度,就算不走路,只是站着都能让人两条腿炸掉。如果不是莫小妍昨天拉着她死求活求让她今天一定要光鲜亮丽一些,她绝对套着t恤和牛仔裤就能来参加这场操蛋的订婚典礼。 没错,这是一场订婚典礼,她颜采的好姐妹,莫小妍的订婚典礼。 虽然颜采曾经无数次地默默告诉自己,她其实跟莫小妍一点也不熟。 这份关系真要说起来不知道能不能算作孽缘。 颜家和莫家是世交,至少爷爷辈们是这么承认的。早在改革开放之前,颜爷爷和莫爷爷就是生死与共的战友,有着过命的交情。改革开放之后,政府为表军功,在郊外奖励给他们一人一栋小楼,两家便成了邻居。结果这一邻居就邻居了许多年,直到颜采这一辈,她和莫小妍从小便混在一起,成了邻居们眼里整天形影不离的两朵好青梅。 颜采从不认为自己和莫小妍是一类人,从小时候开始,他们俩所表现出的差异简直可以用巨大来形容。莫小妍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乖乖女,老师喜欢,同学喜欢,年级永远的第一名,校花排行榜不灭的no。1传说。而她颜采,小学的时候就跟男生打架,中学的时候因为势力班主任的不公平待遇在办公室里与三名老师舌战,上了高中更是质疑学校的封闭模式与灌输式教学理念而愤然离家出走,在外边晃荡了一个星期。 两家长辈平日里闲得无聊,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把她和莫小妍放在一起比较,然后一家欢喜一家愁。虽然颜采无数次觉得这压根就不用比,完全没有可比性,并且还一再强调在这样一个拼爹的时代,只有没出息的父母才会来比下一代,但是她每这么说一次,就会戳到颜爸爸的痛处,然后等下一次就会被比得更彻底更凶残更灭绝人寰。 因为谁让莫小妍家里有钱。 莫爸爸本来在政府机关工作,后来大概是仕途不顺,索性辞职不干下海经商,靠着那么一点小脑筋和小手段,他的零售品生意蒸蒸日上,一晃将莫家变成了豪门,干脆在城东的富人区阔气地买了一套三层的豪宅,搬出了原来住着的小楼。 类比莫家,颜家就要寒颤了许多。颜父学医,也算有些本事,头上顶着一个“著名专家”的光环,不过靠他那些薪水和津贴,撑死了只能让颜家达到一个小康水平,就算颜妈妈也在大学里当教授,全家一个月收入都还没有莫家一天收入的一个零头。再加上颜采与莫小严双方在学校表现的天差地别,颜家父母总是觉得,自己这一辈输到了底,连下一代都要被一直踩在下边,想起来就可气。 可是后来这些年发生的变化又证明他们的推测似乎不是很靠谱。 莫小妍那一路带着光环的人生成功保佑着她高中毕业就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北京大学,还十分有骨气地拒绝了父母让她出国的打算,在那所中国最出名的大学里专心研究起了哲学艺术,似乎是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淑女。 颜采的高考分数勉强过线,她没有去那所录取她的二流学校,也同样拒绝了父母为她开后门上大学的打算,不声不响将自己的材料整理成册,附上整整三万字的全英文版自我解析书寄去了国外,三个月后,她在父母和周围那些邻居跌破了眼镜的表情里,拎着行李拿着全额奖学金远赴重洋进了哥伦比亚大学。 一时所有人都在说,颜家的小姑娘原来是个人才,有出息了,拿着全奖进世界名校了。颜爸颜妈也随着大涨脸面,觉得自家闺女也没比莫家差多少,甚至还有所超越,谁让哥伦比亚大学是世界名校来着,北大,哦,北大有上榜吗? 再后来,颜采和莫小妍大学毕业,莫小妍没有找工作,而是回了家,跟她妈妈学起了插花茶道马术之类在颜采看起来既痛苦又多余的装逼技术,一心走在把自己培养成豪门名媛,然后找个更豪门婆家的康庄大道上。颜采则拿着知名广告公司ace创意的offer回了国,并且一路摸爬滚打,短短四年就混到了创意总监的位置,二十六岁的女总监,简直就是让全公司上下瞻仰的存在,成了名媛圈里赫赫有名的女金刚。 没有错,名媛圈,自从第一次在报纸上看到自己的名字被放在这个沉重又搞笑的名词后面的时候,颜采就认定了,这一定是莫小妍总和拉着她在那些记者面前称姐道妹所带来的报应。 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香槟,颜采四下张望,打算能找个可以坐下的地方松松筋骨,然后她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位小姐,请问你是一个人吗。” 颜采双眼扫向周围,确认方圆五米之内只有自己一个“小姐”后,她才狐疑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说:“你在跟我说话?” 男人含笑点头,举起了手上的香槟。 这人长得颇为帅气,五官立体,头发抓得蓬松而有造型,身上是时下大热的暗色系军装外套,腰带上巨大的银色p牌logo闪闪发亮,缎面长裤加上设计精巧的皮靴,将他的身材勾勒得十分修长。 颜采几乎可以断定这是那帮富二代的其中一人,但至于到底是谁,她也没那个兴趣去了解。 她礼节性地也举了举空杯子,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见你好像没有男伴,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认识一下,我叫蒋英哲,你也可以叫我ike。”男人将酒杯放上一边的高脚桌,微微躬□,左手收在腹间,右手手掌摊开伸出来,是个握手的意思。 颜采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动也不动,只干巴巴张嘴蹦出两个字:“颜采。” 蒋英哲笑了笑,十分自然地收回手,不知是天生大度还是经验丰富,全然没有被颜采爱理不理的尴尬氛围所影响。 “请问颜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颜采喝了口酒,没说话。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我看颜小姐你的气质又和别人很不一样,不如让我猜一猜。”蒋英哲十分自来熟地又上前一步,顺势从路过的侍者手中拿过一杯香槟,帮颜采替换掉了手里的空杯子。 她似乎终于被这个蒋英哲勾起了兴趣:“愿闻其详。” 蒋英哲自信满满道:“你应该是个模特。” 颜采眨眨眼,声音带着上扬:“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首先,这个派对不是一般人能来的,你身材高挑,长得又这么漂亮,肯定是演艺圈的人,而且你身上这件衣服我在纽约时装周上看到过,据我所知这个牌子本季的新款还没有在国内上架,只有国外才能买到,既然是演艺圈的人,又经常出国,再加上你只是随便站在这里,姿势就很有国际范,我想你最有可能的职业当然是模特了。” 蒋英哲带着旗开得胜的微笑,言谈举止风度翩翩:“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不对。”颜采干脆地又是一口喝干香槟,对着蒋英哲僵住的笑容,缓缓说:“猜我的职业多没意思,不如让我来猜一猜蒋先生你的职业怎么样?” 连着碰了两次钉子,蒋英哲已经有些不耐,脸上挂着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那模样好像在说全世界都该知道我是谁。 颜采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自以为很帅很有钱很出名,拽得又二五八万的富家公子,她完全不避讳地开口道:“首先,你不认识我,说明你肯定几乎不看电视或者报纸,而且和莫家的来往也不亲密,搞不好就是单纯陪着朋友来这里凑数的;其次,我身上的衣服国内确实还没上架这没错,但我必须强调一点,这件是秀货,全世界就这么一件,别说国内,国外也买不到;最后,我站着的姿势也不是出于什么大牌国际范的考量,而是这双高跟鞋穿着实在是很难受,这个姿势要比直挺挺站着稍微舒服那么一点而已。” 说到这里,颜采用微醺的眼神细细打量蒋英哲那已经在发红的脸,为她这通演说似的词措下了总结:“综上所述,我推断你就是那个无职无业吃着父母的老本,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又特喜欢装模作样仗着自己家里有两个钱到处蒙骗无知小姑娘的蒋氏药业家的二公子,蒋英哲先生。” 她没有压低声音,不远处那堆正望着这边的公子哥们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笑,估计这位蒋英哲吃瘪在他们看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蒋英哲默默说了声:“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还有事先走。”然后快步回身,一拳打上了另一个笑得最欢畅的男人的肩膀,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给那帮人一人塞了几张。 颜采阵阵冷笑,看样子又是那帮富二代闲得无聊在用把妹这件事在打赌,那位对自己外表很自信的蒋二公子肯定也没想到以自己对付寻常女人那无往而不利的招数居然还会踢到她颜采这块铁板。 “发生什么事了,那帮小无赖寻开心寻到你头上来了么?”身边又传来一道清甜可人的声音,这声音就算在过去的二十五年里她已经听了无数次,可颜采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莫小妍穿着一件白色礼服,像一朵莲花般亭亭玉立。说是礼服,颜采却觉得那压根就是一件半婚纱,层层叠叠的蕾丝边把裙摆几乎包成了一个巨大的棉花糖,当然,棉花糖是一种较为得体的形容方法,如果用颜采自己的话来说,莫小妍这通打扮就是在身上裹了一堆蚊帐。 颜采干笑一声,轻飘飘将话题绕开:“怎么只有你一个,阮晨呢。” “被他几个哥们围住了,估计典礼正式开始前出不来。”莫小妍掩住嘴轻轻笑了几声:“你来了就好了,我正要介绍个人给你认识。”说完她朝侧面挪了一步。 颜采这才看见莫小妍背后还站着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模样见着比刚才的蒋英哲稳重得多,也英俊得多,目光凌厉得让颜采差一点都不敢与他对视。 “颜小姐你好,我叫蒋英崎。” 2、已婚者的光环(2) 。。。 颜采微微一愣,这名字她听说过,蒋英崎是蒋氏药业的大公子,也是刚才那个跑来找她搭讪的蒋英哲的哥哥。 凭心而论,颜采知道眼前这个蒋英崎比他那个不成材的弟弟要厉害许多,不光名校毕业,蒋父也在好几年前就将公司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他打理,不然要是指望着他们家那个不成器的蒋英哲,恐怕要不了几年就能把家产给败光。 曾经有个周刊做了一期城中最受女性青睐的完美黄金单身汉排行榜,这位蒋英哲以二十九岁的年纪赫然名列前十,备受瞩目。毕竟现如今又帅又有钱又有能力又年轻的男人可不多了。 莫小妍笑眯眯地对蒋英崎说:“颜采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姐妹,出了名的美女加才女,你们都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既然是校友,应当有很多话题可以聊,我还要进去多准备,就不杵在这当电灯泡了。”说完,她轻巧地拎起“蚊帐”,大方得体朝二人微微点头,转身走得没了影子。 颜采盯着莫小妍离去的方向,紧紧捏住酒杯。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莫小妍昨天会用那种死了爹妈的眼神祈求她一定要好好打扮来参加这场订婚典礼了,看来莫小妍并不是要为自己长脸,而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她颜采介绍对象。 蒋英崎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谈吐得体,举止也相当有绅士风范,即便颜采在心里早已将莫小妍上上下下问候了十八变,但也不能像敷衍蒋英哲那样敷衍眼前这个男人,毕竟什么样的人不用搭理,什么样的人要拉好关系,颜采心里清楚得很,只不过对于莫小妍的先斩后奏,她心里憋着的那一口气怎么都下不去。 莫小妍很清楚她颜采的性格,一般情况下,这个好姐妹不会那么自作主张把一些莫名其妙的男人往她身边推,她能有这个胆量,颜采知道,肯定又是家里那位颜太太在兴风作浪。 喜欢把自家的小孩与别家的来一通全方位比较估计是天底下所有父母的劣根性,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中国家庭长大的孩子都有个宿敌叫做“别人家的小孩”,在过去的那二十多年里,颜采一直活在莫小妍的阴影下,当她以为这种命运终于要随着她踏入社会而结束的时候,她也不会预料到,所有的一切说不定才刚刚开始。 比品性,比外貌,比成绩,比孝顺度,一年一年过去,当两个小女孩蜕变成大女人的时候,比姻缘这个课题又被两家的长辈给正大光明提上了台面。 在这之前,颜家二老一直认为自家姑娘在这方面会是最大的赢家。 他们所掌控的最大事实是,颜采从十五岁的叛逆期就开始谈恋爱,各种各样的帅哥美男在她身边像走马灯似地转,尤其是她在国外的那几年,交往的历任男朋友全部都是带有“高帅富”属性的老外,凭借着颜采出众的外貌,两位老人潜意识里觉得自家的女儿想要风风光光嫁出去简直就是点点头那么简单的事情。 而且也确实有过这样的契机出现。颜采二十二岁那年,大学毕业正要准备回国,一个已经与她分手差不多半年的中东帅哥忍不住来找她,用一辆崭新的迈巴赫运来一车红玫瑰,当着全校许多路人的面单膝跪地,掏出一枚麻将牌那么大的钻戒,声泪俱下向她求婚。 当初那轰动一幕还登上了哥伦比亚大学的校报,号称建校以来最浪漫最奢侈也最悲情的求婚,因为颜采并没有答应,她只是无比留恋的多看了那个麻将牌钻戒两眼,挥挥手对中东帅哥说了声“sorry”,之后就跳上飞机马不停蹄地回了国。 颜太太知道这件事后差点没晕过去,颜父也拍着膝盖大叹可惜。对于此事,颜采只有两句话回应:“我为人子女,思念自己的父母,想回来一家团聚共享天伦,这有错吗。”“你们的女儿才二十二岁,人生的大好前程等着她,为什么要年纪轻轻就被婚姻绑住,我就不相信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会是我人生的全部。” 就这样,又是四年过去,有“人生大好前程”的颜小姐事业线确实是蒸蒸日上,但爱情线却剧烈地环比下跌,四年间她交往过的所有男朋友,不管长得再帅再有钱再有学识,依旧没有一个能撑过三个月。 父母心急如焚,颜采满不在乎,甚至在刚升职成为总监那会,她还接受了著名时尚杂志《gent》的专访,代表新时代的事业型成功女性,以“要婚姻干什么”为主题,踩着 loubout的六英寸高跟华丽丽地登上了杂志封面。 同样是那张封面,让颜太太发愁了整整一个月,在她眼里,女人结婚最黄金的年龄在二十二到二十六岁,刹那芳华一闪即逝,她越来越觉得或许自己的女儿命中注定了要一辈子单身,而这种可悲的想法,也在莫小妍忽然传出婚讯时膨胀到了极致。 莫小妍的未婚夫名叫阮晨,三十岁,艾登娱乐的小开,家底丰厚,一表人才,也算配得上莫小妍这类淑女中的典范。 颜太太想不通了,莫家那个整天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男朋友都没谈几个的小姑娘都能这么轻松就嫁出去,难道他们家的颜采就这么没有市场? 由此开始,为了颜采的终生大事,颜家二老开始无所不用其极,让莫小妍在适当的时候给她介绍那么一两个适当的对象,也不过是千百条计策中的其中一项而已。 蒋英崎讲话不算幽默风趣,可总是能找到几个和颜采谈得来的话题,颜采见他彬彬有礼,也乐得同他闲聊,既打发了时间,又能挡掉不少想要过来搭讪的甲乙丙丁,而且最关键的是,她也看出了这位蒋家大公子对她并没有多少兴趣。 三杯香槟,两杯马丁尼,外加谈妥了一宗品牌推广业务后,会场大厅的灯终于缓缓暗下去,颜采和蒋英崎同时将目光转到前方一大片茜素红的幕布上,那里正有一片聚光灯汇聚所形成的光弧。 “dies alen,wele!” 司仪浑厚的声音在大厅中晃了一圈,伴随着激昂的婚礼进行曲,莫小妍依旧穿着那件蚊帐,被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牵着手从幕布后缓缓迈入会场。 掌声由四面八方响起。 蒋英崎忽然侧过头来问了一句:“你怎么看这场订婚。” 颜采实诚道:“很难讲,不过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我也只能祝福。” “听起来你似乎并不怎么看好。” “那是自然,正常的婚姻应该是两个相互合得来并决定要永远生活在一起的人,敞开心胸彼此坦诚地接纳对方,而不是被父母在背后推着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凑合凑合赶鸭子上架,这种纯粹由家长撮合决定的婚姻,一点意义都没有。”颜采将嗓音压得低低的,免得自己这通在长辈看来大逆不道的言论被某个三姑六婆听了去。 蒋英崎扬起眉,笑了两声:“我倒是忘了,你在杂志上说过你从来不怎么相信婚姻这档子事。” 颜采惊讶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没想到你看过那篇专访,不错,至少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两个人既然真正决定要生活在一起了,要不要那个结婚证又有什么意义,除非你等着去分别人的家产,不然到了厌烦对方想要分手的时候离起来又麻烦,可以的话,我宁愿当一个不婚族。” 蒋英崎细细打量着颜采的侧脸,表情有些耐人寻味:“我越来越觉得我们像是一类人了。” 颜采来不及回话,灯光又再度亮起,一个足有两米高的五层蛋糕被司仪从侧门推了进来,莫小妍和阮晨共同执着刀柄,在蛋糕上切下了这象征着他们共同迈进新生活的第一刀。 “恭喜啊!”各种各样的恭维声伴随着掌声又响彻一片。 “不过是个订婚典礼,又不是真结婚,搞得这么场面,不知道他们离婚的时候是不是也要办一场离婚典礼。”颜采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听见那对已经走完过场的准夫妻共同执着话筒道:“感谢大家能到场见证我们这个重要的时刻,现在我们想要邀请在场所有的伴侣共赴舞池,好好享受这个美妙的夜晚。” 肩膀被人轻轻敲了敲,颜采回过头,蒋英崎已对她伸出了手:“不知道我又没有那个荣幸邀请颜小姐共舞一曲呢。” 颜采露出微笑,毫不避讳地将手放进了对方的掌心。 大厅中的灯光渐渐变得迷离,婉转又带着点欢快的曲调替代了方才庄严的音乐。 “we were as one babe/for a ont  ti/ag/that you would always be e/now you want to be free/so i&039;ll let you fly/&039;ow; babe/our love will never die; no…” 颜采听见一阵清朗的歌声,那是一个很好听的男中音,她把头转向歌声响起的方向,原本摆着蛋糕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张高脚椅。 椅子上坐着的男人有一头柔软清爽的黑发,他看起来很年轻,鼻梁高挺,眼神明亮而专注,嘴角微微勾着,露出右脸颊浅浅的酒窝。男人修长的双腿十分自然地踩在椅子的垫脚上,托着他的吉他,手指连动,一个接着一个的音符随着他的歌声跳跃而出。 “他是谁。”颜采不自觉问了一句。 蒋英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声道:“乔宇川,艾登娱乐新签下的歌手。” 颜采对演艺圈的事情关注并不多,被蒋英崎这么一说,她却想起来自己对这个乔宇川有印象,而且印象还挺深刻。 差不多三个月前,她给一家糖果公司的品牌做总策,商家让她寻找适合的代言人,她便让助理帮忙收集了各经济公司最适合拍摄这类广告的艺人资料,在助理交上来的名单里边,就有这个乔宇川。 能在上百位的艺人照片里留意到这个新人,全是因为他的气质,在颜采收到的照片上,这个高大俊朗又有着一股贵族气质的男孩笑得十分好看,那种成熟中带着些许青涩的表情让颜采甚至都没有多想就立刻拍板,可惜的是定下来的全案反馈到客户那里却没有得到通过,对方嫌弃这个新人知名度无法促进品牌的影响力,颜采不得不惋惜地将人选换成以长相甜美出名的演员孙菲菲。 这件事后颜采没少在私下里数落对方的有眼无珠,因为在孙菲菲同他们签订代言合同的第二天,颜采就收到了与ace广告有合作的i唱片公司最新一季的签约歌手资料,她意外地在里边发现了乔宇川的名字。i唱片是出了名的造星工厂,这个乔宇川能得到他们的唱片约,走红指日可待,那家糖果公司没趁着他走红之前低成本签下这个代言人,也活该他们的品牌一出来就扑街。 同那时颜采看到的照片相比,眼前的乔宇川剪短了头发,怪不得她一时没认出来。 乔宇川一连唱了三首歌,嗓音平和清澈,唱功相当了得,颜采听得太过专注,好几次旋转的时候都不小心踩上了蒋英崎的脚。 “颜小姐,我觉得我有必要请一名老师好好教教你社交舞的舞步了。”音乐声停下后,蒋英崎松开揽住颜采的手臂,忍不住打趣了一句。颜采老脸一红,社交舞对她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今天能这么失态,实在诡异得很。 两人又寒暄几句,蒋英崎十分有礼貌地告辞而去,人家事务多多,这样一个大好的拉关系派对不可能全耗在颜采一个人身上,当然在离去之前,他们也很有默契地交换了电话,就算无法更进一步发展男女关系,做做朋友合作合作生意也大有裨益。 颜采百无聊赖地端着酒杯在会场又转了一圈,然后她猛然发现了两个此时此刻最不想碰上的人。 他们家那位思婿成痴的颜太太,和成功嫁女之后趾高气扬的莫太太,正手挽着手,穿过人群,笑眯眯往她站着的方向走。 颜采连一秒都没多想,头发一甩,当即转身开溜。 她心里已经将莫小妍由原来的十八遍骂到了三十六遍。 就是因为昨天莫小妍拍着胸脯向她保证已经安排了人陪着颜太太在家里打麻将,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出现在订婚现场,颜采才有那个闲心走这么一遭,没想到就这样被坑了个脆的。如果在这里被那两位长辈堵上,好嘛,身披已婚者光环的莫小妍母女可以桃花依旧笑春风,她颜采恐怕就得在颜太太的盛怒下要留清白在人间了。 一时间这双折磨了颜采一个晚上的高跟鞋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驾驭,她身形灵活见缝插针地从人群中穿出宴会厅,快步走向电梯间,心里吊着的那口气只放下了一半,又见着两个穿着酒店制服的侍应生正将一块写着“电梯维修,暂停使用一小时”的牌子放在了电梯门口。 世上所谓的背时,差不都就是这么一个套路。 3、已婚者的光环(3) 。。。 “十分抱歉这位小姐,楼梯间请右转。”服务生带着大方得体的笑容,指向楼道的另一边。 在这一刻,颜采唯一觉得幸运的,恐怕就是举行这场派对的宴会厅在三楼,而不是在顶楼,不然她绝对无法保证能在两条腿磨成碎片之前走完四十层的楼梯,即便是向下。 推开那扇白森森的双开门,颜采对着光线昏暗的楼道,有些望而却步。 酒店的楼梯间应当很久没有使用过,照明电路极其不稳定,一闪一闪晃得人眼晕,扶手上也积了一层的灰。颜采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弱点就是对阴暗狭窄的地方莫名恐惧,因此每走一步都极其小心。 她按捺着心中压抑的感觉,歪歪扭扭下了两层之后,在最后一层楼梯的拐角处,意外看见了两个靠墙重叠在一起的人影。 颜采心里顿时暗道一声不好,自己恐怕十分煞风景地撞破了哪对野鸳鸯的好事。这里可是五星级酒店,加上楼上又在办宴会,进进出出全是一些社交圈颇具身份和地位的名人,如果眼下那偷情的一对好死不死又是自己认识的某某某,颜采绝对能预料到接下来会有多少狂风骤雨般的麻烦在等着她。 “乔宇川,你真的这么绝情?” 刚转身想要从身边的出口溜之大吉,她忽然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 颜采几乎立刻就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 孟颖,如今正风头正健的偶像女歌手,唱功一般,原本也只是一个三流艺人,自从半年前傍上了奥美地产的副总裁齐正东之后,立刻就如同插着翅膀飞上了枝头。有了背后那座金山撑腰,各类重资本大宣传铺天盖地,歌唱影视广告三管齐下,硬生生把她从原本的三线艺人挤成了一线女星,风头无量。 颜采收回迈出去的那一步,斜过身子,就着光线,她很快看清了站在角落处的两人。 孟颖披着一件黑色的长外套,额头上架着一副大墨镜,满脸急切,双手紧紧扯着身前男子的手腕。男子背着把吉他,任由她扯着,身子一动不动,头微微侧开,甚至都没有落下目光来看她。 “那不是乔宇川吗。”颜采嘴角不经意勾起一道弧线,看来自己撞见的不是名人奸情,而是明星八卦,这要不听一听可对不起自己的运气了,谁让八卦是全天下女人与生俱来的兴趣。 “乔宇川,你真的连正眼看我一下都不愿意吗。”孟颖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她尖细到有些嘶哑的嗓音还是非常明显。 乔宇川俊朗的脸上现出不耐,微微锁着眉头,一动不动盯着嵌在墙上的壁灯。 “难道你忘了吗,你忘了当初对我说的话了,你说你会永远守在我身边,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孟颖带上了哭腔,用力摇着乔宇川的身体:“你正眼看我一下会死吗!” 或许是被眼前女人癫狂的状态惊住了,乔宇川终于转过脸,望向孟颖的眼神里却有着深深的嫌恶:“别拿以前说事,孟小姐,这样的你只会让我觉得更恶心。” 孟颖一怔,不自觉放开了手,抹了抹眼睛,哽咽道:“是,以前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才会离开你身边,但我也只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才会靠拢齐正东,我其实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的人,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你忘了么,当年我们……” “我说了,别再拿以前说事。”乔宇川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双手插进牛仔裤的口袋里,转身欲走。 “宇川,你别走。”孟颖又拽住了他的手臂,眼泪开始大滴大滴从眼睛里掉出来:“我就知道你一定还在怪我,你一定在怪我当初为什么要执意和你分手,但是我没有办法啊……我一个女孩子,没有学历,没有工作,除了爱唱歌,我根本一无是处……我必须找到方法活下去,这个城市太残酷了,我没有办法,才会答应了齐正东……我知道你是个好男人,我知道你爱我,但那时候的你,让我根本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我自己的梦想和未来啊!” “请你不要在我面前提梦想,简直就是玷污了这两个字。”乔宇川冷冷撇过眼,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孟颖,一字一顿道:“孟小姐,如果你真的那么健忘,我不介意提醒提醒你,当初知道你和我分手,是因为想和齐正东在一起时,我曾经冒着大雨去找你,希望能有一个最后挽回的机会,但是你却当着他的面对我说,你根本不喜欢我,我是个没用的男人,完全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真正喜欢的人,是齐正东。” 颜采发现乔宇川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相当狰狞,甚至破坏了他明朗阳光形象,变得有些阴鸷,额间都浮现出了青筋。她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戏码在肥皂剧里演一演就算了,居然在现实里也能碰上。 孟颖呆滞片刻,依旧不死心道:“可是我知道这一年多来你还是一直在喜欢着我的,你看,你胸口的项链,不就是当年我送给你的那条?还有,还有这么久你都没有女朋友,我就知道我的心一直在你这里,既然你还喜欢我,为什么不能继续接纳我,让我回到你身边,我会一心一意跟你在一起的,好不好……” “孟颖,你不要逼我一定要用贱这个字来形容你,曾经的你是一个好女孩,你不该变成这样。”乔宇川紧紧捏起拳头,忽然像决定了什么,用力拽下胸口一条银色的十字项链,随手一抛,项链叮叮当当落进了楼梯间的黑暗里,转瞬便不见了。 直到这一刻,孟颖才仿佛清醒了一般,怔怔退后两步:“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乔宇川毫不迟疑地将头一点:“是的。” “那好吧。”孟颖忽然像翻书一样瞬间变了一张脸,娇滴滴哭泣的表情不见了,她安安静静擦干眼泪,直到再也看不出刚才撕心裂肺的模样,然后用平静得有些抑扬顿挫的语调说:“给我一百万,我马上走,而且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烦你。” 乔宇川瞳孔一缩:“一百万?” “齐正东说了,他不会再让我在这一行混下去,我总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我不可能给你这笔钱。” “为什么,就冲我们之前在一起那么久,以我现在的身价来算的话,过夜费也不低。” 颜采听到这里,差点没忍住骂出声来,做人能不要脸成孟颖这样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乔宇川表情坦然,正视着孟颖的眼睛:“我没有钱,别说一百万,我现在连一万都拿不出来。” “乔宇川,你糊弄谁也别糊弄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拿到了i唱片的三张唱片合约吗。”孟颖冷笑一声:“i的唱片约向来是十万美金起跳,听说连他们的金牌制作人曲靖都十分看好你,估计给个二十万美金都不是问题,你拿个一百万人民币出来算个屁的困难。” “我没有签那张合约,而且即便我有钱,也不会给你。”乔宇川紧紧抿着嘴角,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刚毅:“孟颖,就算我们早已不能算同路人了,我也想要劝劝你,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 “你……”孟颖深吸两口气,忽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唰地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又抬起双手将自己原本柔顺的长发拨得乱七八糟:“乔宇川,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给钱,我就在这里放开嗓子叫人了,我要告你非礼,告你强奸!” “孟颖,我处处忍着你,你别太过分!” “让她告吧。” 卡着这个当儿,颜采带着戏谑的表情从黑暗里走出来,步子迈得充满气势,鞋跟在地面上撞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所有电影到了最后关头才会出现拯救世界的主人翁。 她对着乔宇川惊讶的眼神,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让她告好了,如果她觉得她能告赢的话。” 孟颖闪电般披上外套,狐疑地上下打量颜采一眼:“你是谁?” “ace广告创意总监颜采,这是我的名片。”颜采地打开手袋,掏出一张艳红色的名片递给孟颖,又补上一句:“并且还兼任i唱片公关顾问。” 孟颖被颜采这通公式化的回答弄得有些呆滞,接过名片好一会才回过神,忙道:“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颜采风情万种地一笑:“孟小姐不是搞错了吧,这里是酒店的楼道,又不是你家的私家走廊,我在不在这里,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颜采自问这通话大方得体,当然,对方那瞬间歪掉的脸好像并不这么觉得。 孟颖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似乎总算明白了她的想法和颜采的根本不在一个套路上,只好道:“ok,那么颜小姐,我们在处理私人事情,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发生的一切我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我也不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颜采用只有在面对客户时才能摆出来的客套笑容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兼任i唱片的公关顾问,乔宇川先生是i唱片的合约歌手,现在他被人恶意勒索,你说这关不关我的事呢。” “我……”从刚才开始就被颜采挡在背后的乔宇川似乎想要说话,颜采急忙反手给他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乔宇川眼神变了变,识趣地没出声。 看了看一言不发的乔宇川,又看了看眼前笑得明显没安好心的颜采,孟颖干笑道:“那么好吧,颜小姐,你想怎么样。” “身为公关,在发现双方有矛盾的时候,当然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手段化解恩怨,达到互相和解,息事宁人的目的,孟小姐你说对不对。” 孟颖松了一口气:“这么说你是答应给钱了?” 颜采从手袋里掏出支票夹和笔,哗哗开出一张,孟颖迫不及待接过来,却在看见票额的那一刻又烦躁地抬起头:“怎么才十万?” “因为我觉得,孟小姐你的这通低级到无聊的勒索,就只值十万。” “不可能,这么点钱,都不够买两个包,我不会同意,这没戏。”孟颖又把手放上了大衣的纽扣上:“我说了一百万,一分钱不能少,不然我就立刻叫人,到时候一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 “如果你那么做,该吃不了兜着走的人我想会是你。” 颜采轻描淡写地将孟颖的话堵在了喉咙口:“孟小姐,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我做人向来不会太绝,愿意给你这十万,也是这个道理,当然如果你继续要这么胡搅蛮缠下去的话,我敢保证,不光你手上那张支票立刻作废,我也将以非法勒索我公司旗下歌手的名义向你提起法律诉讼,敲诈一百万,够你判个二十年了。” “你!”孟颖与颜采对视片刻,眼神里的气焰渐渐有了要消散的迹象,但她似乎依旧要撑住最后的气势,厉声道:“告我?你凭什么!” “就凭这个。”颜采优雅地举起手机:“刚才你以强奸为借口敲诈乔宇川一百万人民币的全程录音。” 孟颖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4、已婚者的光环(4) 。。。 “颜小姐,刚才谢谢你。” 站在停车场门口,颜采才重新好好打量了一通这位乔宇川,在刚才她用那通犀利的言语成功把孟颖气走之后,乔宇川就执意要一路送她下来。 乔宇川的高挑颜采已经见识过了,站进了她才发现对方居然高出蹬着高跟鞋的自己近乎一个头。除此之外,她还是头次发现眼前的男子有一双极其好看的眼睛,眼神十分清澈明亮,里面几乎不含一点杂质,笑起来眼角还带着浅浅的弯。 典型涉世未深年轻人的特征,颜采不禁唏嘘,自己也曾经有这样的眼神,可惜名利场里打滚太久,现在浑身都有一股市侩气。 “你到底有多高。”颜采不禁问了一句。 “188,光脚量的话。” “怪不得,不知道你是歌手的人,没准还能把你当成篮球运动员。” “上大学的时候我的确是篮球队的。”乔宇川似乎有些拘谨,抓了抓后脑,这种孩子气的动作让颜采一下笑出声来:“后来呢,不想打篮球了,所以改行进演艺圈当明星?” “不是,我右脚踝的跟腱在有次比赛的时候断裂了,医生不建议我再继续打篮球,刚好自己又对音乐挺有兴趣,孟颖……孟颖就推荐我当歌手,在分手之前,她还帮我约见了好几家公司的经纪人。” 说到这里,他的嗓音顿时变得沉重。 颜采想了想,还是问道:“虽然这样可能不太礼貌,但我还是想问问清楚,你和那个孟颖到底是什么关系。” 乔宇川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他紧紧绷着下颚,眼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芒,良久,他才长吐出一口气,缓缓道:“她是我上大学时的女朋友,我们一年多以前就分手了。” 每个人在脆弱的时候都想要找一个能够倾吐的人,虽然颜采和乔宇川不熟,虽然两人身处的地方也不怎么适合长篇大论的谈话,但是当颜采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似乎就这么触动了乔宇川心中一根封闭了许久的弦,于是她也就成了目前唯一能够倾听这番往事的对象。 乔宇川今年二十二岁,而孟颖,是他大学时代的恋人。 乔宇川上大学时是学校里篮球队的大前锋,他篮球打得好,人又高又帅,自然得到了学校里不少女生的青睐,收到的情书不计其数,每次轮到他打比赛时,到场替他加油助威的女性同学几乎都可以排成一个连,孟颖也是芸芸众女生中的一位,并且还不怎么起眼。 那时的乔宇川对所有女生的追求都抱着一种淡然的态度,几乎从不回应,有些人是一时兴起,追着追着也就放弃了,毕竟学校里面帅气的男孩子多得是,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唯独孟颖与众不同,在球场边上为乔宇川助威的女生部队们换了一波又一波,孟颖却一直坚定不移地挤在里面,她从不放开了嗓子嚷嚷加油,也不会举着塑料瓶大叫乔宇川的名字,只是用坚定不移的目光盯着他看,目光里透着绝对的自信,就好像她眼里的乔宇川没有打不赢的比赛。 渐渐的,乔宇川留意到了这一双饱含着自信的目光,又渐渐的,这双目光带给他的鼓励大大超过了声势浩大的拉拉队,再渐渐的,乔宇川终于找到了那双目光的主人,初秋季节的女生宿舍楼下,帅气的男孩与漂亮的女孩四目相对,谈起了恋爱。 这本该是一个纯粹又青涩的校园恋情,虽然懵懂,却充满着温馨,在那些青葱的岁月里,男孩与女孩分享着爱情的炙热与甜蜜,并且坚信他们的爱情会像许多书本中写的那样有一个美丽的结局。 然而在大四那年,比赛中的乔宇川发生意外,右脚踝跟腱受伤,治愈之后,被医生宣判必须永远离开篮球场。也就在那一年,孟颖在校园中被星探发掘,对光鲜亮丽娱乐圈的向往让孟颖几乎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告知乔宇川,立刻就办理退学,离开了学校。 接连的变故让乔宇川应接不暇,也第一次在这对年轻的恋人中产生了隔阂。 后来,乔宇川大学毕业,没找到合心意的工作,孟颖的演艺之路也有诸多不顺,生活的窘迫与双方的不理解,终于在齐正东的忽然出现后,将矛盾激发到了顶点。 再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就与颜采本来知道的绯闻和刚才在楼道所听见的内容八九不离十了,孟颖十分现实的扑进了齐正东的怀抱,而乔宇川也因为良好的外部形象与艾登娱乐签下经纪约,又被发掘出了过去一直埋没着的音乐天赋,走上了歌手这条路。 “大概的事情就是这样。”说完了往事,乔宇川没什么表情,神态很坦然,颜采却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 她想要说些能安慰人的话,可此时也觉得自己的词句匮乏得很,对于这类纯情到变质的校园之恋,她这种在国外夜夜笙歌度过大学四年的人是绝对无法理解的,就算真的能说出安慰的话来,以她的性格到了最后铁定会变成挖苦。 孟颖行为的确龌龊,但也很现实。家里那位颜太太总对颜采念叨,女人的黄金年龄过了二十六就没有了,在颜采看来男人的黄金年龄则更短,眼前这位乔宇川就是个鲜活的例子,十八九岁的时候,长得高有女生喜欢,长得帅有女生喜欢,篮球打得好有女生喜欢,可惜一旦过了那个年纪,你要是没有钱,不光没人喜欢你,原本相濡以沫的女朋友也得鸡飞蛋打奔向钞票的怀抱。 纠结了半天,她只能叹息一声,把矛头转开:“想不到孟颖那个人也清纯过,可惜我对她是一直没有好印象,当初我们公司有个广告企划案找她拍摄,还不是很出名呢,偏偏要给你扯着脸皮装大牌,迟到了两个半小时还趾高气扬地跟导演顶嘴,真不知她凭什么,真以为傍上了齐正东这样的大款自己也能跟着飞黄腾达。” 啧了两声,颜采又瞄了一眼乔宇川的表情:“可我想不通,齐正东那人钱多得下辈子都花不完,孟颖跟着他,怎么还会用这种自黑的手段拉下脸来找你敲诈一百万。” “他们分手了,就在昨天。” 乔宇川给出了一个简洁却又让颜采大感意外的答案。 介于道德操守和对别人抱有体谅的出发点,颜采没有再将这件事追问下去,说实话从知道乔宇川曾经和孟颖有过一段感情后,颜采的意外就没有停过,可转念一想,孟颖也不过才二十一岁,只是比起刚入行的乔宇川在镜头前蹦跶过的次数要多得太多,所以才会给颜采一种老少恋的感觉。 乔宇川一路将颜采送到了她的车旁边,看着眼前的奔驰gl系越野车,他显得很惊讶。 颜采对他的反应表现得很习以为常,自打她买了这辆车开始,这样的表情她就已经在无数男人的脸上见识过了。 在那些人的潜意识里,女人总是该开一些造型时尚婉约,颜色不是红色就是白色的轿跑,这样才叫有女人味或者熟女范,没人会想到像颜采这类整天踩着高跟鞋冲杀在高楼大厦里的都市女郎,会弄一辆如此霸气十足的大越野来当座驾。 “我喜欢开大型车,这样比较有气势和安全感,开在路上也不会有不识相的人欺负你。”颜采一语带过,没有刻意解释。 乔宇川很识趣地绕开了这个话题,又说:“你就打算这么开着走吗。” 颜采疑惑:“有什么问题?” “闻起来你好像喝了不少酒。”乔宇川吸吸鼻子:“酒后驾驶现在是犯法的。” 颜采一愣,自己光顾着从宴会场里逃出来,倒真忘了这一点。 她掏出手机,准备去拨助理的电话,乔宇川却比她更快一步,直接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对她招招手:“我送你吧。” 乔宇川车开得很稳。 窗外路灯连成一条明黄色的线,晃得颜采有些昏昏欲睡,她点上一根烟吸了两口,看了看乔宇川脸上的表情,又将烟头掐灭,问道:“你不会吸烟?” 乔宇川笑得有些尴尬:“以前家里管得严,成为艺人后公司又说要塑造健康向上的形象,能不吸就不吸,而且我也不怎么喜欢香烟的味道,连酒都很少喝。” 颜采笑了:“现在的小朋友都像你一样这么正经吗。” 或许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小朋友,乔宇川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颜采才道:“我看你好像是一个人,怎么没有经纪人陪着,出来表演,公司怎么也该给你配一辆保姆车。” 乔宇川露出莞尔的表情:“保姆车那是大明星才能给配的,我在公司里和成烨是一个经纪人,成烨今天晚上有一场签唱会,所以经纪人到他那边去了。” “那你今天晚上是怎么来的。” “我坐公交。” “……” “你怎么了?” “没事。” 颜采将头转向窗外,这次连带着莫小妍那个未婚夫阮晨都被她深深鄙视了一通。 她与乔宇川相交并不深,可以说今晚之前还完全不认识,如果今天她撞见的是另外一个人被孟颖讹诈,没准真不会多管闲事,早就一笑而过绕路走之大吉了。她刚才那么彭湃地走出去仗义执言,有大半的动机是因为她很欣赏这个年轻的歌手。 不管是可圈可点唱功,还是青春阳光的外部形象,乔宇川都绝对称得上是一块璞玉,加上他年纪不大,又有i这样重量级唱片公司的合约在手,潜在可挖掘的价值她颜采都能看出来,没想到这样一块璞玉,却要沦落到坐公交车赶通告的地步,赶的还是他们家太子爷的订婚宴,真不知是老天瞎了眼,还是身为艾登娱乐半个掌舵人的阮晨瞎了眼。 越野车平稳地停进了颜采所住公寓楼底的车库。 面对颜家二老那无穷无尽的抱怨与念叨,为了眼不见心不烦,颜采采取怀柔政策,索性搬出来自己单独住,用这几年的积蓄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用贵得发指的价钱按揭买下了一套公寓,还贷虽然辛苦,不过为了耳根子清静,什么都值得。 乔宇川婉拒了上楼喝咖啡的邀请,并且在临走之前还一本正经地说:“颜小姐,那十万块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颜采打趣道:“何必说得这么痛苦,又不是什么大钱,难道i赖着你的帐?要不要我替你打个电话给他们老总催催合约金。” 乔宇川露出困惑的表情:“你不是i的公关顾问吗?” 颜采一摆手:“什么公关顾问,我不过是为了镇住那个孟颖随便讹出来的,但是我们ace广告和i唱片有很多合作的项目,你签约他们的事情,我还是有所耳闻的。” “原来是这样……”乔宇川点点头:“怪不得,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没有签i的那张合约,在最后确定签字的时候,我拒绝了。” 颜采还举在半空中的手顿时僵住,右眼皮猛地跳了两下。 5、诱惑系青葱少年(1) 。。。 “这倒是事实,乔宇川没签那张合约,为了这个阮晨还发了好大的火,差点没封杀他。” 匆匆打发走了乔宇川,颜采心急火燎地跑上楼,连澡都来不及洗就给莫小妍打电话求证事情的真实性,结果莫小妍轻描淡写的嗓音从听筒里飘出来,彻底浇灭了颜采的最后一丝希望。 “怎么可能,难道i给他的是白菜价吗。” “才不会,i开了三十五万美金。” “这还不签,他疯了不成!” “所以啊,晨晨才特别生气。” 那一声“晨晨”窜进颜采耳朵里,鸡皮疙瘩顿时从她脚底一路蔓延到了头顶,半边脸都开始抽筋。 她不说话,电话那头的莫小妍却仿佛被拉开了一个话匣子,倒豆子般说个不停,似乎今夜的订婚给她打足了鸡血,让她八卦劲头满点,抛开那些张口闭口就会蹦出来的肉麻称呼,颜采还是将这事的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 最先看中乔宇川的是i唱片的金牌制作人曲靖,他对乔宇川的创作能力和演唱能力十分赞赏,只试音了两次,就立刻提出要签约,并且一再加码,给出了对新人来说堪比天价的三张唱片三十五万美金的合约,但是其中有个附加条件:乔宇川今后的音乐风走向将以pop和r≈b风格这样的流行乐为主。 也正是这样的附加条件,让乔宇川觉得无法接受,他更喜欢多元化的曲风创作,并且对蓝调音乐与乡村爵士这类情有独钟,偏偏这两种风格在现今市场上是大冷门,唱作歌手寥寥无几,唱片销量更是寥寥无几。 分歧就是这么产生的,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脑子里一根筋走到底的热血青年因为这在颜采看来几乎不算是问题的问题,而拒绝掉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是金山。乔宇川能不为真金白银折腰成这样,放在现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真当可算作一朵奇葩了。 “乔宇川推了i的合约间接也损害了公司的利益,晨晨一气之下还说要雪藏他,要不是我蛮喜欢听他唱歌,今天也不会安排他来现场,这样的人如果真的雪藏,才是可惜了。” “这些都是次要的,今晚我为了帮他解围可是花了十万块钱啊。” “我劝你别再想那十万了,谁让你真要插这一脚多管闲事,别说十万,他连一万可能都拿不出来。” “我……” “但是我还真想不到孟颖现在居然落魄到要去讹诈前男友的钞票,对了对了,顺便跟你分享一个我今天晚上才从王太太那里听来的八卦,那个孟颖在酒店里边跟一个导演偷情被齐正东抓包了,听说齐正东拍了那两人的裸照说要搞得他们身败名裂,这事还没在媒体上曝光,所以知道的人不多,看孟颖的样子,大概也知道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在到处找退路。” 就算是在说八卦,莫小妍也保持着她那优雅到丝毫不带凌乱的语气,颜采敷衍地恩啊了一会,脑子里想着的事却早已和莫小妍的言语岔开了十万八千里。 花出去的钱现在完全成了泼出去的水,到了这一步,她也只能自认倒霉,十万块,对颜采的年薪来说并不算多,但要是就这么打了水漂,是个人都会肉疼啊。 呢喃着放下电话,颜采精神恍惚地倒在沙发上,扯过旁边的靠枕蒙住脸,一个晚上欲哭无泪。 然后第二天,她精神抖擞地爬起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出门上班。 这是颜采一直引以为傲的个性。 对于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颜采从不会花过多的功夫在自怨自艾上面,那纯粹就是在浪费时间,所以她迅速调整心态回归到自然的生活与工作中,并且在短短二十多天的时间里,成功秒杀掉了莫小妍包括她那些新认识的姐妹们介绍来的上十位“青年财俊”。 真的是一堆“青年财俊”,年轻,英俊,有钱,就是素质差了那么一些,不知道这是不是现如今那些暴发户子弟的通病,脑袋上顶着个海归的名头,颜? 第 1 部分阅读 第 2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2 部分阅读 詹赏橇囊桓鏊拇竺隼锩婢尤挥邪烁稣趴诒湛凇度菀濉贰段饔渭恰贰逗炻ッ巍坊褂小痘怪楦窀瘛贰? 颜采深知琼瑶阿姨的作品影响面甚广,又被国内各种电视台拉出来拍了又拍播了又播,但就算这样也不能当人家施耐庵不存在啊。 如果不是照拂着家里两位老人那脆弱的心脏,这种无聊到了极点的约会她压根连去都不会去。 星期六,上午十一点,希尔顿咖啡厅,贵宾区6号桌。 又是一通失败的相亲。 男方从一落座开始,就唾沫横飞地说着自己家世如何显赫,生活如何富足,有多少辆跑车多少艘游艇,还不断强调已经列入了采购计划的私人飞机,听得颜采直打瞌睡,只好不停喝着咖啡提神。 “颜小姐,如果你方便的话,需不需要这个周末陪我去趟三亚,看看我新买的游艇。”男子推了推金边眼镜,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盈盈望着她。 “啊,嗯,我考虑看看吧。”颜采隐晦地打了个哈欠,看看表:“对不起张先生,我忽然想起来等会约了人,看来得先走了。” 被称作张先生的男人脸上现出不快:“怎么颜小姐,难道跟我聊天就这么不开心?” “不好意思,我是真的约了人。”说完,颜采拿起包,也不再管对方的脸色,直接推开椅子准备离开。 她当然是在找借口,虽然借口烂到了极点,但百试不爽。识大体一点的,会顺着这个台阶下去,轻松说一声拜拜,大家好聚好散,至于胡搅蛮缠的……说实话颜采还真没遇到过胡搅蛮缠的,毕竟莫小妍介绍来的对象,就算肚子里再没有墨水,基本的礼仪还是能一样不缺。 但是今天这位明显和别人不太一样。 才走了一步,颜采的手就被拽住了,那位张先生跟着站起来,满脸不悦:“颜小姐,就算你不愿意和我聊天,也不需要找这种低劣的借口吧,难道你以为我会蠢到这都听不出来的地步吗。” 颜采默默翻了个白眼,把这种事拉到台面上来说,这个姓张的果然蠢得可以。 她试着甩了甩手,但没有挣开,这个男人看着瘦瘦高高一个,力气还不小。 颜采不愿意翻脸,只好又补上一句:“张先生,我是真有事。” “如果你真的要走,我也不会硬拦着你,这样,把电话告诉我吧,以后我约你出来的时候也方便,其实我对你挺满意的,你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爬上我的床,我都不鸟他们。”男人露出一丝淫亵的笑容,忽然把脸凑到颜采脖子边吸了两下鼻子,颜采一阵恶寒,想也没想,一抬脚,高跟鞋铁质的细跟重重跺上了男人的皮鞋。 “嗷!”男人一声惨叫,顿时松开手。 颜采借机迅速朝咖啡厅的大门走去,没想到男人看她又要离开,居然连疼也不顾了,跌跌撞撞在后边紧追不舍。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没让你久等吧。”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高大身影忽然挡住了颜采的去路,她抬起头,刚好对上蒋英崎带着笑意的目光。 后边追过来的人看见这一幕也顿住步子,颜采那一脚明显踩得不轻,他的一只脚根本没办法放在地上,一蹦一跳的又疼得呲牙裂嘴的模样颇为滑稽。 蒋英崎看着那男人,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不是张先生吗。” “蒋公子。”张先生努力拉平扭曲的表情,眼神在颜采的蒋英崎身上游移:“颜小姐说有约的人就是你?” “我的确和颜小姐约了要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蒋英崎笑得满面春风:“张先生你和颜小姐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了没有了。”张先生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你们请便,请便。” 蒋英崎果断拉起颜采的手,三两步出了咖啡厅。 “谢谢。” 站在了大街上,颜采才来得及跟蒋英崎说上话。 “我也是刚巧碰上,而且就算不用我解围,相信你也能安全收场,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蒋英崎耸了耸肩:“不介意的话,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颜采并没有同他讲客气:“正好,我顺便也能在路上跟你谈一谈你们公司的那宗业务。” 蒋英崎莞尔:“工作这么卖命,能招到你这样的员工,你们老板也不知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 “我工作完全是为了我自己,如果我也能有一个让我不愁吃喝不用还房贷的老爸,谁还要我这个小女子年纪轻轻在办公室里玩命似地跟一帮大老爷们斗来斗去啊。” “啊欠!”城郊的某栋小楼里,半躺在二楼摇椅上睡午觉的颜爸爸莫名打了一个大喷嚏。 蒋英崎的车是一辆蓝色的英菲尼迪,颜采质疑这个档次的车似乎不太合衬他蒋氏药业大公子的身份,他的弟弟,那个什么都不会的二世祖蒋英哲,都开着一辆三百多万的保时捷。 关于这个,蒋英崎解释是他的个人偏好,好车开着是舒服,不过太扎眼了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反而不太好,只要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一般过日子他还是比较喜欢大众化的车型。 光是这么一番得体的言论,就将蒋英崎的形象在颜采心中与其他形形色色的男人全都隔开了一大段档次。 车子上了高架桥,时值正午,交通算不上通畅,趁着堵车的当儿,颜采从包里掏出个文件夹,哗哗翻到最新的企划案,递到蒋英崎面前说:“上次订婚宴上你说蒋氏有意进军副食品产业,以巧克力品牌打市场,我现在整理出了一个粗略的全案,你可以先过目一下。” 蒋英崎明显没料到那晚他们随口谈成的广告合作,颜采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认真又直接地给执行出来,惊讶了一会,他接过那份全案,落下车窗点上一支烟,只简单地看了看,就还给了颜采。 颜采疑惑道:“你看完了?” “一切交给你处理就行了,颜小姐你过去的那些战绩足够让我放心了,什么时候签约。” “蒋先生你果然爽快,没有问题的话,下个星期我会亲自带人上贵公司走一趟,同你们的相关负责人敲定好最后的事务和项目,然后就可以签约了。” “ok” 满意地将合同收起来,颜采不禁对眼前的男人又高看了几分,知礼晓度,又用人不疑,同样是一个爹妈生的,这蒋家两兄弟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日头渐渐升高,城市主干道的车流量也越来越密集,每行一段都变得越发艰难,整个城市好像变成了一个大蒸笼,升腾到热气与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在半空中形成一段段的波纹,让远处的高楼都开始变得扭曲。 颜采落下车窗,前方的路边上挤了一群人,一个个举着大牌子,拉着白条幅似乎在喊着什么口号,外边围了一帮警察在维持秩序,还有一个官员模样的人,挺着啤酒肚,站在一辆警车的车顶上,举着喇叭,正朝那帮拉条幅的人喊话。 “前面怎么了?”蒋英崎问她。 “不知道,好像有人闹事。” 6、诱惑系青葱少年(2) 。。。 等车子再靠近一点,颜采才看清状况,原来是地产公司的拆迁队在和被拆户对峙。 这样的对峙,颜采在报纸上已经看过了无数次,只要地产商和住户的利益分配没有均衡,再加上一点小摩擦,双方铁定会谈崩,而一谈崩,就只有两个后果,财大气粗的地产商玩起了强拆,不甘被迫害的住户只好拿起舆论武器向恶势力商人们讨公道。 颜采的目光从白条幅上的“打倒贪官污吏,绝不向邪恶势力低头”标语滑到白板子上的“爱党爱国,还我家园”的口号,然后她很意外地看见了一个人。 乔宇川。 一个艺人会出现在这样的场景里实在是很诡异的事情,但是现在的乔宇川怎么看也没有艺人的模样。他穿着简单的polo衫和牛仔裤,戴着一顶鸭舌帽,脚边放着吉他和一个大号的行李箱,目光复杂又无奈地盯着街上往来穿行的车流,好几次对着开过的出租车伸手,偏偏一辆也没能拦下来。 颜采心中一动,拍拍蒋英崎示意他停车,又落下车窗对乔宇川招了招手,然后在对方意外的眼神里,她将眼神抛向车子的后备箱。 蒋英崎笑着说:“照顾路边无家可归的小朋友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吗。” 颜采一瞪眼:“喂,你不用这么刻薄吧。” “ok,ok”蒋英崎投降似地举起手:“反正是你的事情,现在是不是要顺路找一个能让你和你朋友坐下来聊天的地方?” “蒋先生你这人果然聪明又明察秋毫,怪不得蒋氏药业这两年就像吃了避孕药的母猪越来越肥。” 蒋英崎诡异地看了颜采一眼,说道:“颜小姐,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真的不介意你换一个委婉点的形容方法来描述我家的公司。” 最后,蒋英崎将车开到了最近的一家高档会所,用自己的金卡点了一个包间后,才出声告辞。别人公事繁忙,颜采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今天连着欠了他两个人请,不代表她可以一点表示都没有,而当颜采掏出企划书,要自作主张给蒋氏药业的广告合同佣金打个八折的时候,却被蒋英崎婉拒了。 “既然你这么想还人情,不如找个时间请我出来吃顿饭如何。”临走前,蒋英崎落下车窗,对颜采勾起嘴角,这个角度看过去显得他的侧脸极其英俊。 “好说好说。”颜采心神摇曳。 记不清哪本杂志曾经做过一个题为“男人最帅的十个瞬间”的评选,其中排在前三的分别是用力扯开领带,趴在女人身上做俯卧撑,还有在驾驶室里落下车窗微笑。颜采当时对这样的评选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动作再帅,如果做动作的男人长相不过关的话,惊艳都会变成惊吓。但是现在蒋英崎的动作,是彻彻底底符合了颜采心中对于“很帅”这个标准的定义。 蒋英崎这样的男人居然单身,真是没天理了。 当颜采走回包间时,乔宇川正安静地坐在沙发椅上,手里捧着本带有毕加索抽象风格封面的英文书看得津津有味,颜采瞟了一眼标题,轻轻咦了一声,是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我以为现在是个人都该看过这本书了。”颜采带着惊奇的目光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 乔宇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合上书本,他已经取下了鸭舌帽,没打理过的头发有些凌乱,配上他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有种邻家男孩的气质。 “我最近在看一些励志方面的书。” “那我推荐你去看看凤姐传奇,绝对比这个要励志得多。” 乔宇川愣了愣,用一本正经的表情道:“有这本书吗。” “咳咳……”颜采半喝进去的茶水立刻被呛出了一半。 她不过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个乔宇川居然当真了。 “不说这个问题了。”她摆摆手:“房子租到了吗。” 乔宇川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找房子。” “不然你以为我就这么爱管闲事,在路边上看见一个人就问都不问直接带上车拉走,那不成了人贩子了。”颜采脸上带着笑:“你满脸无助地出现在待拆的老社区旁边,又拿着行李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原来住在那里,现在那地方又风波不断,估计是不能继续租下去,要重新找地方住。” “我觉得我还没有到满脸无助的程度吧……不过这事的确挺麻烦的。”乔宇川不自觉摸了摸下巴,那里已经泛起了浅浅的一圈胡渣,给他略显青涩的脸套上了一丝成熟:“你说对了,我还真没有找到能落脚的地方。” 乔宇川原本租住的社区地理位置很好,因为是老房子,所以和周围的高层公寓比起来租金便宜了不止点点。 可惜最近那里不怎么太平,有个地产集团看上了那块地,想要买下来建写字楼,弄个城中cbd,也不知道怎么和政府谈的细款,反正最后拿到了官方的许可,只是在和社区的居民谈拆迁补偿款的时候没有谈到位,搞得业主都自发联合同开发商叫板。 闹到这个地步,不管结果如何,房子是肯定不能再租了,所以乔宇川就只好搬出来,本来一个星期前他已经在另外的小区找好了落脚的地方,偏偏昨天又接到了那个房东的电话说不租了,事出仓促,这边房东又赶人,他也只好先提着行李出来准备先去旅馆落脚,却刚巧碰上了路过的颜采。 颜采惊讶地问:“那你父母呢,你怎么不先住到他们那里去。” 乔宇川只微笑,不说话,颜采立刻识趣地闭了嘴,这人的境况搞不好和自己一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事还是不要去戳别人的逆鳞。 颜采默默喝完一杯红茶,看着眼前这个一言不发的男人,心里从一开始就有的念头开始逐渐放大。 “你还欠我十万块钱吧。” 乔宇川闻言,缓慢地低下头,用涩然的声音道:“颜小姐请放心,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可是我从莫小妍那里听说,艾登最近在雪藏你,没有帮你接任何通告,对不对。” 乔宇川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捏成拳头。 “这样的境况下,你准备怎么还我钱呢。” “颜小姐。”乔宇川抬头静静看着颜采,眼神明亮而坚定:“如果颜小姐你把我请到这里来就只是为了谈那笔钱的问题,我只能说,没错,我现在是没有偿还的能力,但是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会将钱凑够还给你的。” 颜采对乔宇川忽然迸发出来的气势没有表现出半分动容,继续用一副平常到有些冷淡的表情道:“那你说说,你想怎么还,你现在差不多就是个无业游民,而且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十万块说多不多,可也不是个小数目,去卖唱?现在卖唱可没有多少钱,难道你要去当鸭子吗。” 乔宇川嚯地站起来,一丝怒气浮现在他脸上:“就算颜小姐你曾经帮过我,也不代表你可以随随便便就这样侮辱我。” 颜采望着他:“这就生气了?” 乔宇川下颚绷得紧紧的,重新戴好帽子,拿起了一边的吉他和行李箱。 “虽然这种话由你的父母来说更加妥当,但我还是忍不住,你听好,想在这个社会上混下去,必须学会的一个技能就是忍耐,老话冲动是魔鬼,如果为了一点鸡毛蒜皮就大发雷霆鲁莽行事,也活该你这样的小年轻一事无成。” 原本已经大步迈开的乔宇川顿在了原地,宽阔的肩膀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颜采静静道:“如果你觉得我说得没道理,大可以就这么走,不然就安安分分坐回来。” 片刻之后,他终于转身。 “颜小姐,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要帮我吗。” “我觉得你是个很有天分的歌手,等什么时候你真的学会忍耐了,然后。”颜采也站起了身,用一双蕴含着期待的眼睛看着这个几乎高出她一个头的男人,用坚定不移的语气说:“然后,我要捧红你。”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颜采不说话,她在等着乔宇川的回答。乔宇川也不说话,薄唇抿成一条线,抓在吉他肩带上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你为什么要帮我。” “打住,我有说我要义务劳动了吗,这一切可都不是免费的,我得有两个条件,第一个就是等你赚到了钱,必须立刻把我的十万块还了。” “那第二个呢。” “从今天开始,你住到我家去。” 对着乔宇川逐渐睁大的眼,颜采当然不会给他想歪的机会:“我会以比市价便宜的价钱租给你我公寓的一个房间,除了工作外,我不会干涉你的日常生活,唯一对你的要求就是,在不窥探双方隐私的前提下,你有必要在十万火急的时候帮着我对付我爹妈。” 说到这里,颜采轻咳一声,将事情往明了的方向解释:“通俗了说,就是他们再拉着人帮我介绍那些不靠谱的相亲的时候,你得站出来,装成我的男朋友。” 7、诱惑系青葱少年(3) 。。。 站在颜采家门口,乔宇川双眼扫过这套装修精良的公寓,轻声感慨了一句:“我还以为你和父母住在一起。” “曾经是的,不过我实在不想跟他们天天吵架,就干脆搬出来图个清静,工作也方便。”颜采指向南面的一个房间:“你就住那间,租金我按照市价给你打八折,如果你平常没事能帮着我扫扫卫生什么的,那我就给你六折,绝对划算,同样的价钱换个地你别想住上这样的房子。浴室在房间对面,洗澡的时候记得小心些别把水开得太大,免得花洒松掉,那地方这两天出了点问题,我得抽个时间找修理工来看看。” 颜采似乎完全没领会到自己这通言语有多像包租婆,把基本事宜交代给乔宇川后,就踢开高跟鞋进了浴室旁边的衣帽间。 乔宇川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才拎着行李箱进到他那间房。房间不大,看摆设应该是专门收拾出来待客用的,床柜俱全,还有个封闭起来的小阳台,从窗户看出去刚好是城东街道繁华的景象,阳台一角挂着几盆吊兰,画龙点睛般将整个房间格调修饰得十分家居。 乔宇川深吸一口气,把吉他放在一边,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我要捧红你。” 从这句话一说出口开始,颜采就彻底发挥出了她那与生俱来的主观能动性,说出自己的条件后,她几乎没管乔宇川的脸色和表情,就直接将他带了回来。 颜采在更衣室里拨通了莫小妍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听着电话另一头传来轰鸣的交响乐声,颜采默默翻了个白眼,估计莫小妍又在跟着他家阮晨听那些连打发时间都显得多余的音乐会。 “什么,你让乔宇川搬进了你家!”莫小妍的反应完全不出她所料,颜采把电话从左肩转移到右肩,一边听着夹杂在震耳欲聋的交响乐中莫小妍的尖叫,一边靠在衣柜旁认真解着左手腕的手链:“还有顺便跟你的那位晨晨说一声,我准备给乔宇川联系寰宇唱片的合约,如果他经纪人有以前录好的deo,可以先发给我,我找个时间给寰宇那边送去。” “颜采,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不管,这次你太过分了,让一个男人住进家里,要是阿姨知道了怎么办。”莫小妍完全没抓到颜采话语里的重点:“阿姨生气起来有多可怕你应该比我知道呀!” “所以你记得跟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乔宇川就是我的男朋友,我已经和单身say goodbye了,还有我再顺便提一句,今天早上你介绍来的那个姓张的简直就不是个东西,以后你多听几场音乐会都别再整这么多折磨人的相亲,我留乔宇川在这里自然有我的目的,不光可以对付我爹妈,而且一旦他成功红起来,我那十万块的财政赤字立刻就能补齐。” “你真是疯了。”莫小妍抑扬顿挫的语调拔高了两个八度,开始用哲学理论严肃分析颜采这通行为的不严谨性,颜采只听了两句就索性打断她:“行了行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乔宇川这人品性怎么样我看得出来,就算我去爬他的床他也不可能来爬我的……废话,你以为我还会做赔本的买卖不成,阮晨真该开张支票给我,如果寰宇有签约的意向,这件事最后得益最大的还不是他的艾登娱乐。” 电话那头半天没声音,就在颜采以为信号断了的时候,莫小妍那不确定的声音才传过来:“你就那么有自信他能红?” “我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眼光,正好蒋氏要进军副食品业,我决定在第一季的广告片里就用乔宇川当男主角,单凭他的长相和气质,肯定能引起不小的轰动,当然具体的合作细节我还要再跟他的经纪人谈谈……”颜采套上浴袍走出衣帽间,经过房门口的时候,眼前所见的一切却让她呆在了原地。 浴室的门半开着,颜采的角度正好能透过缝隙看见里面有个光着大半个身子的男人,正仰头抬手摆弄着挂在墙上的花洒。 她几乎在一瞬间憋住了气,心跳得又快又乱,那不是乔宇川吗,他在干什么? 至于乔宇川本人,则明显没有察觉到背后窥视的目光,依旧在调试着花洒的角度,他脱掉了原本穿着的t恤,小麦色的皮肤泛着一圈浅浅的光泽,手臂上优美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上下起伏,带动他宽阔的背和略窄于肩膀的腰身,这种一眼看过去没有丝毫赘肉的标准倒三角身材,颜采只在calv kle的平面大片里才见到过,加上他腰身以下包裹在牛仔裤里的两条长腿,眼前的一切真比那些内衣广告里大秀身材的国际男模还要惹火性感。 颜采不禁咽了口唾沫。 “颜采,你还在听吗,喂喂。” 莫小妍煞风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我这边还有事先不说了拜拜。”颜采迅速挂断电话。 乔宇川也听见了背后的动静,他转过头,抬起手臂擦了擦前额的汗珠,看着颜采说道:“你这水管其实没有大问题,只是积了一点水垢所以出水时大时小,我疏通一下就行,用不着再找修理工。” “哦。”颜采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一时找不到该接什么话好,只好说一句:“渴了吗,喝点东西?” 乔宇川点点头,咧开嘴露出一记明朗的微笑:“好。” 颜采被这笑容震得浑身一颤,急忙转过身,三两步拐进厨房,站在冰箱前边,好半天都没有把乱成一团的思绪理顺。 刚才见到乔宇川表情的一刹那,她居然有心悸的感觉,好像那坨肉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她开始回忆过去那些年里的每一任男朋友,想找出一个有着可以让自己心悸笑容的,结果思来想去半天,她果断放弃了。 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乔宇川就是那类典型的人美心更美型人物,与那些皮肉帅哥比起来,这类人的一颦一笑都电力十足。 颜采冰箱里常备的饮料只有酒和咖啡,一罐一罐整整齐齐占据了半壁江山,她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出一罐苹果汁,转到背面,还是已经过了期的。 没有办法,她最后只好端了一杯白水过去,乔宇川是真渴了,接过杯子便仰头将水一口喝干,颜采一动不动盯着对方脖颈上那随着吞咽的动作而上下挪移的喉结,几滴水珠从他嘴角溢出来,顺着下颚一路滑到他胸口,最后停在那八块紧实但绝不突兀的腹肌中间闪闪发亮。 颜采猛然摇了一下脑袋,强行将目光挪到乔宇川拆卸到地上的淋浴喷头上,那个原本已经有些发黄的喷头已经被擦得光亮如新。 乔宇川擦了擦嘴,说:“里面外面都清理干净了,等会装上保证跟新的一样。” 颜采干笑一声:“你一直都是这么喜欢做家务吗。” “至少我知道怎么做才能最省钱,而且你刚才也说了,如果我能做家务,你就给房租打六折,这地方租房子的均价就算打六折我也够呛,我只好能者多劳。”乔宇川的脸上是一副无奈的表情,不过看在颜采眼里这副表情怎么看怎么像在装无辜。 “我可没有让你立刻就付钱。”颜采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空杯子:“现在没钱付房租就先欠着,反正你欠我的也不少了,我会尽快帮你联系唱片公司,在这之前,你首现要做的就是把一个歌手该有的基本功练好,至少别在诸葛亮亮面前丢我的脸。” 乔宇川双眼一亮:“诸葛亮亮?那个捧出bone组合的寰宇唱片王牌制作?” “知道就行,别怪我没事先提醒过你,那个胖子可比曲靖要挑剔得多,能不能勾起他的兴趣就看你自己的了,努力吧,少年。” “是!” 乔宇川把手举到眉角,做出一个敬礼的动作。 颜采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那瞬间,她默默地在心里给乔宇川安上了一个“金刚芭比”的外号,眼前这人不管怎么看,都是标准的男人身,少年心。 既有料,又可爱。 寰宇唱片,与i唱片,回艾唱片并称三大唱片公司,是名震乐坛的巨星摇篮。 细数这家公司横跨六十年历程的造星历史,绝对可以写成一部传奇。从上世纪五十年代风靡全球的灵魂乐天后芭芭拉?切尔娜,到近年以超过两亿张唱片销量而问鼎唱片界最高奖项——环球音乐钻石奖的流行天王顾琛,再到无数活跃在演艺一线的乐坛新秀,寰宇唱片以无人能够撼动的辉煌音乐记录,坐稳了三大唱片公司头名的宝座。 挑选最好的歌手,启用最强的制作人,这是寰宇唱片力保成功的两个必须套路,除了那些唱功了得的天王天后们,堪比天王天后级别的唱片制作人也是它的一张王牌。 至于最近一段时间在寰宇中最受重用的制作人诸葛亮亮,好巧不巧正是颜采大学时期的学长。 在哥伦比亚大学,诸葛亮亮曾经是华人同学圈中出了名的才子,除了成绩好之外,一手小提琴还拉得登峰造极,年年校庆必有他的一个独奏保留节目,老师们暗地里给他封了一个“小海菲茨”的称号。 按照多才多艺男主角定律,这样的人物身边应该从来不缺桃花,奈何诸葛亮亮才情不错,偏偏其貌不扬,又不会讨女孩子的芳心,所以一直单身。当初他为了追求一位漂亮的俄罗斯姑娘,使用的唯一方法就是站在对方的宿舍楼下,学着许多老派校园电影里的情节,取出小提琴高亢一曲,从舒伯特到莫扎特再到舒伯特。金发碧眼的外国女生们几乎都耸耸肩一笑置之,把这音乐声当成一种消遣,也没人会去管奏乐的人是谁,只有刚报到不久的颜采,因为水土不服加上时差的关系,实在无法忍受魔音灌耳的她,也像许多老派校园电影里接下来的情节那样,端出一大盆子水,隔着四楼的高度,淋了正陶醉演奏的诸葛亮亮一身。 8、诱惑系青葱少年(4) 。。。 一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最容易发生的事情是什么。 这种在无数电视剧里被演烂了的桥段,发展到最后,不外乎三种结果: 其一,男人将女人强奸,或者先奸后杀,然后畏罪潜逃,正义的警察们再经过一番前仆后继,终于成功将罪犯绳之以法,这是警匪剧;其二,男人先将女人强奸,并且一奸生情,再奸深情,爱情在这样奸过来奸过去的过程中终于得到升华,再配合一堆逻辑混乱狗屁不通的剧情和台词,最终双方终成眷属,欢乐收场,这是伦理剧;其三,男人与女人和奸,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长相厮守,从两个人的纠结进化为两家人的纠结,其中穿插路人甲乙丙丁无数,误会狗血无数,最终悲剧收场,这是韩剧。 对颜采来说,以上三种情况全不在她的思考范围内,人生不是电视剧,在这个民风开放,社会和谐的新时代,异性合租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更别说像她这类的新时代女性,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斗得小三打得流氓,还会怕那些有迫害妄想症的编剧们弄出来的恶俗剧情不成。 事实上乔宇川比颜采想象中还要安分,他生活作息非常规律,早上七点钟出门晨跑,晚上十一点关灯睡觉,对凌晨三点之前不上床的颜采来说,倒还树立了一个标准的学习对象。 莫小妍不负所托,牵线搭桥下颜采很快就和乔宇川的经纪人进行了一场亲切而有好的双边会谈,拿到deo带的同时,经纪人罗伯特也乐得把乔宇川这个大包袱丢给颜采;他手下另一个歌手成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他整天光是忙那一块就一个头两个大,看到有人接班,这位海归abc就差没笑眯了眼睛。 deo带里有三首歌,风格全不相同,一首new jazz,一首r≈b,还有一首舞曲,都是乔宇川亲自作词作曲,颜采在把它快递给诸葛亮亮之前,顺手在里边附上了一张便签,内容半谄媚半威胁,大意是诸葛亮亮你这么有名,千万不要有眼不识泰山。 纸条攻略相当有效,以诸葛亮亮那出了名的温吞水的性子,居然在收到快递的二十四小时后,就给颜采打来了电话。 “deo我听过了,你明天带那个乔宇川来我这边一趟,我得和他当面谈谈。” 而当乔宇川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居然有些半红,那种兴奋到骨子里的表情明显不是装出来的。 “你说,你说诸葛亮亮要亲自见我?”乔宇川明显没从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中醒来,直挺挺站着半天不动一下,全然不顾身上的围兜还有手里的锅铲。 在乔宇川眼里,诸葛亮亮的名气绝不是盖的,他入行的时间比不上老资历的制作人曲靖,经手的专辑却张张经典,最早一批的,有沉寂差不多十年的天后叶菲复出新专辑,最晚一批的,也是近年来在世界最畅销金曲榜sas榜单上久居不下的巴多拉斯歌手组合bone。 “其他事情我不好说,可我现在能肯定你要是再这么发呆下去,锅里的玉子烧可要糊了。”颜采靠在厨房门口,不动声色指了指灶台上正滋滋作响的鸡蛋饼,乔宇川身子猛地一震,急忙大步迈回去,将平底锅漂亮地抖上了两轮,哗啦一下,金黄色的蛋卷滑进碟子里,他再手起刀落,稳当当将蛋卷分成等大的小块。 颜采夹起一小块,吹了吹,放进嘴里,吃得十分欢快:“你这小子带给我的惊喜也太多了,居然连厨艺都这么精湛,我可是吃过不少好东西的,你的手艺绝对比得上高级料理店的大厨。” 这段时间,乔宇川做得最多的事情不是抱着吉他在房间里写歌,而是做家务。打扫卫生的同时甚至还占领了厨房负责一日三餐,弄得颜采之前请的终点朱阿姨抱怨连连,最后愤然辞职。 为此乔宇川并没有半点愧疚,还顺手连其他的事情也一并包下,他给颜采的解释是,与其再花钱请钟点,不如把这钱折给他抵房租,他以前跟着亲戚生活的时候各种家务事做惯了,不管什么都能信手拈来,甚至还能兼职当水电维修工。 刚开始颜采还对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抱有疑惑,后来才知道他所言非虚,那些在颜采看来要崩溃的各种杂务,乔宇川就是能很迅速地处理得井井有条,连他的厨艺,都惊艳得让几乎从不自己开伙的颜采学会了下班以后买菜回来交给乔宇川,然后坐在电脑前一边继续工作一边满心遐想地等着美味佳肴。 “以前勤工俭学时,在一个新加坡师傅开的餐厅里打过工。”乔宇川将围兜解下来挂好,迫不及待道:“诸葛先生有没有说让我什么时候去。” “我约了他明天上午九点。” “这么快?” “事情赶早不赶晚,而且往后推,指不定那位诸葛胖子什么时候才能再腾出时间来。”颜采细细看着乔宇川的脸:“你有问题吗。” “没有,只是太兴奋了。” “现在高兴还太早,在那个胖子点头之前,一切都太早,吃完饭就早点睡吧,养好了精神,明天才有足够的本钱应付他。” 这天晚上的晚餐比平时还要丰盛,乔宇川却明显没什么胃口,草草吃完就进了房间,颜采以为他在紧张,可当深夜,她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窗口却传来了隔壁一阵婉转的吉他声。 刚开始,颜采只当乔宇川为了明天在练琴,但听着听着,夹杂着吉他声,还有淡淡的歌声在夜风里时隐时现。 每天都玩耍到太阳西沉 浑身上下满是泥泞 难以舍弃天真浪漫的每一天 我始终是一个做梦的人 正因如此我才是我自己 即使无法摆出完整的拼图 也没有关系 谁口中的yes 对你来说是no 不管何时都自由自在 即使明天大风吹过 即使拼图被风吹离失散 谁也不会因此而彼此责怪 那些天怀着梦想的我们 始终坚信着一件事 一定能横渡面前那波涛汹涌的海洋 那是一首很平和的歌,曲调里却有着一股莫名的伤感,乔宇川唱得很用心,似乎纯粹为了抒发一种情绪,颜采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连听他将这首歌唱了三遍,直到夜空中再度恢复平静,她也没有再躺下去。 第二天清晨,乔宇川是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惊醒的。 太阳刚在城市的尽头冒了一半出来,床头的闹钟指向六点,他揉着头发拉开房门,听见一个高亢的声音隔着防盗门喊着:“乔宇川先生在家吗,加急快递!” 听见自己的名字,他才快步上前将门打开,从快递员手里接过两个半人高的大包。 “请签收。”快递员带着敬业的笑容递上单据,动作表情一丝不苟。 “你们做快递的还真辛苦,这么一大早就要来送东西。”乔宇川签字时顺便扫了一眼寄件人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不禁有些奇怪,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收过快递了。 谁知听了他的话,快递员却露出一记冷笑:“如果不是大半夜突然接到电话订单,而且还是特别贵宾客户的要求,我们也不会天一亮就把东西送过来呀,乔先生如果真的想体谅我们呢,我就以个人身份提醒您一句,您下次订货最好还是选在白天,做我们送货这行的本来就辛苦,刚躺下就被拉起来跑单,不是折腾人嘛。” 说完,他一把夺过签好的快递单,转身进了电梯。 乔宇川愣了半晌,才将目光收回到脚边的两个大袋子上。 袋子没封口,可以看见里面是一件件用防尘套套好的衣服。 “东西送来了吗。”颜采穿着一件裙摆拖到地上的睡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原来这是你订的东西。”乔宇川苦笑一声:“颜小姐,你真该看看刚才那个快递员的脸色,肉都要从他脸上掉下来了。” “这很正常,我是早上四点钟打的电话,所以刚才一直在房间里边,等你收货了才出来。”她走到那两个大袋子旁边蹲下,全然不顾乔宇川露出来的表情,开始翻找里边的衣服,嘴里还不停地发出赞叹声。 “这件我看着就挺不错。”她从里边拉出一件衬衣,在乔宇川身上比了比:“果然挺合身。” 乔宇川疑惑地扫了衣服的吊牌一眼:“这些衣服是你要拿去送人的?” “这些衣服是给你的。”颜采轻描淡写地说着,又拿出来一件外套和腰带往他身上继续比划。 乔宇川触电一般跳开,声音都打起了结:“颜小姐,你,你这是做什么,这些衣服我把自己卖了都买不起啊!” 颜采翻了一记白眼:“我有说让你掏钱了吗。”然后在对方不解的眼神里,她又补上一句:“你放心好了,这些衣服是我找合作商借的,而且我一把诸葛亮亮的名字报出去,他们就抢着把最新款的货色都送来了,今天穿完了就还,一毛钱都不用掏。”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难道你想穿着t恤牛仔裤运动鞋就去见诸葛亮亮么,既然是我带去的人,身上总得挂一些一般人买不起的货色,不然只会被他耻笑。” 乔宇川一时说不出话来。 “赶快洗个澡,然后把衣服换上。”颜采很快便替乔宇川选好了一身行头摔进他怀里,自己抱着手站在他房门口等,约莫四十分钟过去,乔宇川才慢吞吞地从浴室里走出来。 颜采眼睛一亮。 古往今来,只有麻雀变凤凰,灰姑娘变公主的传说,从没有一出戏唱的是小乞丐变成王子。虽然用小乞丐来形容乔宇川太过了些,但是在颜采眼里,乔宇川以前穿在身上的那些廉价的休闲品牌真的是浪费了他这种堪比国际超模的衣架子身材。 “这才是明星的样子。”她不禁打了个响指。 麂皮短靴,黑色细口长裤将他本来就修长有致的双腿拉伸得更加有比例,嵌着铆钉的腰带为节点,上身由银灰色的缎面衬衫打底,外围是一件湛蓝色的军装外套。 乔宇川有些别扭地抬了抬胳膊:“这件外套好像有点小。” “小就对了,这类高级定制的外套size大了反而不好看。”颜采绕着乔宇川转了一圈,示意他弯下腰,自己则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把他前额的刘海翻上去,露出他光滑饱满的额头,再用一副太阳眼镜架住。 做完这一切,她才满意地点点头,落下眼来,刚好同乔宇川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没了刘海的遮挡,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搭配上深刻的五官,显得更加英俊,本就明亮的双眼也变得十分有神,从里边好像都能照出自己的影子来。 感觉心跳有一瞬间的加快,颜采急忙把头扭开。 9、秘密性关系(1) 。。。 同盛装的乔宇川相比,颜采自己穿上身的套装就低调了许多,只是额外挑了一双颜色炫目并且拥有相当高度的鞋子,在她看来,168的身高要同188的乔宇川走在一起又不能显得太没有存在感,只有坚挺的鞋跟才能最大限度地帮她挽回气势。 然后也因为这双鞋与道路交通安全法的出入,开车的重任又落在了乔宇川身上。颜采乐得这位在她家借住的明日之星能承担更多的职能。乔宇川稳当当开着车,她自己倒坐在副驾驶上安安稳稳地补眠。 寰宇唱片的总部大楼坐落在城东最繁华的时代广场,楼高七十二层,歪歪扭扭造型奇特,算得上这座城市的一处地标。乔宇川停好车,颜采也和诸葛亮亮通了电话,很快就有一名工作人员来到停车场,领着他们上了贵宾专属的直达电梯。 电梯在五十层停下。 “这一层还有上边的五十一层,都是我们公司的录音室,今天正好bone组合在录制新单曲,所以诸葛老师亲自在这里盯着。”领路的工作人员对四周先进的设备颇具自豪感,一边走一边对二人夸夸其谈,不过他也所言非虚,整整一层楼,走廊两边全是一间间隔开的录音室,并且越往里边装潢就越高级。 他们在尽头的一扇双开门前停下了,领路人示意诸葛亮亮就在里面。 颜采瞟了一眼身边的乔宇川,从下车一直到现在,他都没说过一句话。 “你紧张吗。” “不。”乔宇川摇头:“我只是想起了上次去i的事。” 颜采点点头,将门推开,激昂的音乐声顿时迎面扑来,两个黑人歌手正隔着巨大的玻璃窗,对着麦克风摇头晃脑唱得相当投入。 bone组合,2009年以单曲《touch your body》横空出世,一举冲上《环球星报》所评选的世界最畅销金曲榜sas榜单第二名,只惜败于占据冠军单曲宝座十周的流行天王顾琛,第二首单曲《never,ever,forever》更是创下了发布24小时内,27国同步下载率第五这种对新人来说堪称恐怖的成绩,一时风头无极。 而造就了这样一个组合的人,正坐在大玻璃的另一边,于一群工作人员的包围中,两眼盯着卖力演唱的歌手,左手端着咖啡,右手圆滚滚的手指拍在翘起来的二郎腿上,极有节奏地打着拍子。 乔宇川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的诸葛亮亮。 在这之前,无论是出席综艺节目还是颁奖典礼,诸葛亮亮都是以一副标准的高端知识分子打扮现于人前,同所有站在潮流前沿的人一样,既睿智,又时尚。 可……眼前这个戴着棒球帽,一身运动服,胡子拉碴,脚上还挂着人字拖的人是谁? bone的新歌录制得相当顺利,半小时后即宣布大功告成,经纪人立刻又马不停蹄地领着二人上别处跑通告去了,包括他们,录音室里的所有人在一分钟内散得干干净净,偌大的房间里仅剩下沙发上最后坐着的三个人。 诸葛亮亮十分客气地给颜采倒了杯咖啡,表情有种说不出地谄媚:“这可是我从文瑾那里扣来的高级货,国内绝对没得卖的。” 颜采端起来闻了闻:“就是用那个什么斯……斯德哥尔摩麝香猫的粪便做的?” 诸葛亮亮小声道:“是斯洛伐克。” “反正都是猫屎。” “哎呀,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颜采挥挥手,拽过了身边乔宇川的胳膊:“别的事情我也不想跟你废话太多,人我给你带来了,准备怎么用你说吧。” 乔宇川脑门心上默默落下三道黑线,这对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卖肉。 诸葛亮亮看上去三十来岁,身高一米七左右,长着一张颇有福气的脸,白白胖胖,小眼睛弯起来就是个笑嘻嘻的弥勒佛。他将乔宇川上下打量一通,丢给颜采一个“你出去等”的眼神。 颜采一愣:“我不能在这里?” 诸葛亮亮嘿嘿笑道:“你在这里气场太厉害了,影响我发挥。” 颜采抱起手:“要我出去也可以,可是我记得你上次趁着文瑾出差找了一堆人上你家打麻将,我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她……” “没问题!没问题!你想在这里呆多久都没问题!”听见颜采的话,诸葛亮亮变脸像翻书一样,双手连摆,一张脸白得像个大馒头。 “这还差不多。”颜采狡黠地对乔宇川露出一记胜利的微笑,乔宇川没什么表情,脑门心上的三根黑线却变成了一大滴冷汗。 文瑾是诸葛亮亮一根最大的软肋。 也是那盆四楼空降冷水给诸葛亮亮带来的后续福利。 当年那场泼水事件让诸葛亮亮患上了重感冒,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期间颜采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带着当时学校里唯一的朋友提着果篮去医院看他,却想不到这无心之举倒意外凑成了一对美满姻缘。 她的朋友文瑾,就在那间病房里,隔着一张椅子还有一张床的距离,和诸葛亮亮看对了眼,从此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轰轰烈烈的恋爱谈了好几年,一回国就马不停蹄地结了婚。 文瑾是个标准的美女,可颜采明白她的个性,表面看上去柔柔弱弱,骨子里绝对是一匹谁也惹不得的烈马,她与诸葛亮亮恩爱是恩爱,但在二人意见想佐的时候,诸葛亮亮说什么都不能逆了她的意思,不然就是要造反,得家法伺候。 结婚几年,诸葛亮亮就十分可悲地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妻管严。 诸葛亮亮对乔宇川提了几个常规的问题后,很快便进入了试音阶段,隔着巨大的玻璃窗,乔宇川戴上耳机对着麦克风,神情已经没了一开始的紧张。 “放松,这只是很普通的试音,拿出你在deo里演唱的实力就ok了。”诸葛亮亮,飞快地鼓捣着眼前的键盘,伴奏的音乐悠扬响起,和着节拍,乔宇川唱出第一个音。 歌是诸葛亮亮早就选好并且已经通知过他们的奥斯卡金曲《for y lover》,这首歌曾经以接连十二处高难度的转音而成为乐坛的里程碑,三十年来翻唱者寥寥无几,而它的原唱芭芭拉?切尔娜更是因此受封灵魂乐天后,号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环球星报》曾经评论翻唱者如果没有完美的唱功,根本不能再现当年芭芭拉那登峰造极的转音实力,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么多年过去,只有一个翻唱的版本受到了业界的广泛赞誉,而且演唱者也是如今大名鼎鼎的流行天王顾琛。 颜采几乎可以肯定,选这首歌,诸葛亮亮一定是存了故意刁难乔宇川的心思。但她同样也能肯定,就算乔宇川没通过他的刁难,诸葛亮亮十有八九也会留下他加以打造。在唱片界,i的曲靖和寰宇的诸葛亮亮互相看不过眼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试问如果诸葛亮亮能把一个曾经拒绝过曲靖的歌手搞到手,不等于狠狠刮了对方一记耳刮子。这种大涨脸面又不会赔本的买卖,诸葛亮亮如果不做,那他就不是诸葛亮亮,而是猪哥亮亮了。 歌曲进行到一半,伴奏变得激昂,整首歌进入副歌,颜采不禁屏住呼吸,这是大名鼎鼎的十二连转音就要开始的征兆。 可是很快,诸葛亮亮与颜采同时露出错愕的表情。与事实相反,他们并没有如期望那样听见转音的出现,就着那个伴奏,乔宇川居然开始了一段说唱,将之前的歌词从头到尾连贯地rap了一遍,不多不少刚好凑上了那个间隙。 诸葛亮亮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虽然选择这首高难度的歌确实有刁难的成分在里边,但是他最大的出发点还是想当面考考乔宇川的唱功到底如何,没想到却遭对方来了一招避重就轻。 多年的素质让他没有立刻关掉音乐,一直等到乔宇川把整首歌唱完,他才隔着玻璃问了一句:“你刚才似乎没有把该唱的东西唱出来。” 乔宇川会意地微微一笑,坦然道:“因为我没有把握。” 这真是一个十分得体的回答,因为没有把握,所以干脆跳过不唱。诸葛亮亮咬咬牙,接着问道:“歌手这个行业要面对的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挑战,就算十二转音很难,但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难道不怕这些小阻碍一直挡着你让你无法成功?” “不,我试过,说实话如果不是确定了自己没那个能力,我也不会放弃,朝能克服的方向努力,这叫肯钻研,但是面对完全没有办法克服的阻碍还一味地尝试,就叫钻牛角尖了。既然知道自己不行,强迫去做也只能适得其反,倒不如从别的角度把它转换成自己擅长的领域,我应付rap比应付这种高强度转音娴熟得多,为什么不能取长补短。”乔宇川平静地说着,与字字铿锵的诸葛亮亮形成鲜明对比,说完后,两个人隔着玻璃静静对视,好半天没有动静。 颜采思索了片刻,轻轻感叹道:“说得有道理,如果这是演唱会,适当的freestyle也比唱破音唱走音要让人容易接受。” 僵持也因此被打破。 诸葛亮亮总算将语气放缓:“我听说你会拒绝掉i,是因为他们不该限定你的音乐套路,对不对。” “我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会很坚持,而且我总觉得,一直用单一的方法来做事,并不好。”乔宇川取下耳机,坦然地从玻璃后边走出来。 诸葛亮亮又问:“这么说如果我的条件和曲靖一样,你也会给我相同的答案,是吗。” 乔宇川低下头,不说话,颜采心里已经将诸葛亮亮骂了无数遍,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她已经看诸葛亮亮用过了很多次,偏偏现在又不能出言点破,无论如何,这也是乔宇川他自己的选择。 “不,我会留下来。” 乔宇川却意外地给出了一个让两人惊讶不已的答案。 诸葛亮亮眼睛再度眯成一条线:“为什么,因为寰宇的名气比i大?” “不,因为颜小姐告诉我,做人要学会忍耐。”说完这句话,乔宇川自信地勾起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齿:“万事开头难,要学会骑驴找马的道理。” 诸葛亮亮愣了一会,悄悄把头凑到已经呆住的颜采耳朵边,轻声细语道:“你确定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又单纯又拘谨然后我得务必温柔一点对待的新人?”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颜采反问了他一句。 “我看是近墨者黑。”诸葛亮亮摇头叹气。 最后他们并没有敲定签约的事宜,当然颜采看得出乔宇川的表现让诸葛亮亮很是满意,只是各项细节还需要公司高层开会决定。离开之前,诸葛亮亮叫住了颜采,表情踟蹰,说是有些私人事务,乔宇川识趣地摆摆手,先行去了停车场。 颜采被诸葛亮亮带到了他的办公室,那是一个有着巨大落地窗的转角办公室,五十多层的高度看出去,整座城市几乎一览无余。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今天起得很早,下午我还要回去补眠。”颜采倒在正中的沙发上,随手抄起旁边一本杂志翻看。 诸葛亮亮在办公桌后坐下,缓缓说道:“在听我说之前,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颜采将疑惑的目光转向他。 “本来文瑾很反对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是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诸葛亮亮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一口喝干,表情有一瞬间的挣扎:“林子捷回国了。” 颜采轻轻抿起嘴唇,坐直身子。 “他结婚了。” 啪,杂志掉在地上。 10、秘密性关系(2) 。。。 颜采觉得自己的声音是从另一个世界飘出来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一,他带着老婆一起出席文瑾他们杂志举办的风尚大典。”诸葛亮亮的声音涩涩的:“文瑾不让我告诉你,她说你要是知道了肯定又得难过一场,可我听说林子捷这回是被他在纽约的公司派回来主管中国区业务,办公室就和你们在同一栋楼,与其让你突然在电梯里碰上他,倒不如我先告诉你一声,你也好有个准备。” 颜采一言不发地坐了一会,片刻之后,她起身告辞,诸葛亮亮有心要送送她,可被她斜眼一督,本来迈出去半步的脚又顿在了原地。 回去的路上,颜采没有坐副驾驶,而是靠在后排,乔宇川就算再后知后觉,也发现了什么,识趣地开着车,没多问。 午后的阳光很刺眼,照射在路边那一栋栋高大写字楼的玻璃墙上,反光印在人眼里,灼得人两眼发晕。 颜采迷茫地任由那些反光晃过自己的眼睛,脑子里全部的思绪都已经被回忆占满了。 林子捷,是她十九岁时犯的一个错误。 然后在二十岁,二十一岁,一错再错。 第一次认识他是在学校华人圈为新生举办的欢迎会上,林子捷作为高年级学生代表登台发言,高挑的身材,俊秀的容貌,雪白的衬衣,这些在那个年代标准的帅哥标识,几乎立刻就吸引了颜采的注意力。 那天晚上的舞会,林子捷第一个向颜采伸出了邀舞的手。 之后的两个星期,他们浓情蜜意。 林子捷是个完美的情人,这是颜采当时对他的评价,他可以从非常细微的地方观察到女人的需要与喜好,然后再提供多方面的满足,沉浸在幸福中的颜采曾经认为这是她生命中最完美的一段爱情。 两人第一次分手的导火索是颜采发现林子捷心里还藏着一个人。他一直默默喜欢着一个与他同级的女孩,名叫钟佳宜,听说还是国内某个钟姓高官的女儿,两人从小就青梅竹马。 颜采觉得自己心里扎了一根刺,她没有那个立场阻止林子捷与别人正当来往,她不想被别人当成小肚鸡肠的人,但是当她向对方问起时,林子捷那冷漠的眼神与敷衍的态度让她大感失望,最后只能草草结束了这段感情。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颜采也谈过几次恋爱,但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总是难以带给她什么特别的感觉。尤其是每当她恢复单身的时候,林子捷都会像算准了一样恰巧出现在她身边,填补她心中最难以填补的空白。 颜采阻挡不了林子捷的魅力,他就像一个可? 第 2 部分阅读 第 3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3 部分阅读 袼阕剂艘谎n沙鱿衷谒肀撸畈顾闹凶钅岩蕴畈沟目瞻住? 颜采阻挡不了林子捷的魅力,他就像一个可以燃烧她的梦魇,带给她满足,也带给她自责。 直到她二十一岁时,林子捷最后一次出现,然后用全部的力气将她推进了万丈深渊。 颜采知道,如果那时候自己再脆弱一点点,说不定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她丝毫不否认,林子捷是她曾经唯一认真思考过婚姻的对象,但事实证明这终究是一场错误,任你再怎么迷恋与停留,那个人依旧只能带来伤害,最后留给自己的,也只有从朋友嘴里听到“他不是个东西”之类的安慰。 颜采回到家,睡了一个并不安稳的午觉,再起床时已是夕阳满天,屋子里安安静静,乔宇川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打开电脑,进入大学时的校友网站,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林子捷的个人主页,系统显示他最近的一次更新就在昨天,上传了一张照片,是他和他妻子的合影,颜采惊讶地发现,原来他的老婆并不是当初那个他心心念念的钟佳宜。 她曾经坚定地以为他和钟佳宜一定能排除万难走到一起。 当天晚些时候,乔宇川回来了,带着两大袋子东西,进门后就一头扎进了厨房。 颜采悄悄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眼,乔宇川已经支起了一口大锅,正仔细将一个个巴掌大的螃蟹洗干净放进沸水里,身后的桌子上摆着烤盘,里边整齐排列着撬开的生蚝。 “你在做什么。”她不禁问道。 “做饭啊。”乔宇川头也没回:“如你所见,今晚吃海鲜大餐。” 颜采走到她身边,看了看锅里正努力挣扎依旧在渐渐变红的大螃蟹,惊呼一声:“你捡到钱了么,这种雪花螃蟹贵得要死,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刷的是我的卡,我的血汗钱可不是这么败的。” 把厨房交给乔宇川掌管的时候,颜采顺道也把自己一张信用卡的附属卡交给了他,当做买菜的菜金。 “你放心好了,这顿我请,我就算再穷以前也还是存了一点钱的,而且今天也该为我庆祝一下不是吗。”乔宇川把一碗大蒜和一个压蒜器塞到颜采手里:“既然你来了,就顺便帮帮忙好了,把蒜泥抹在蚝肉上,再撒点黑胡椒,然后推进烤箱上下火烤八分钟。” 颜采想说话,张了张嘴,结果只叹了一口气,坐在桌子边老老实实开始鼓捣蒜泥,两只眼睛依旧不停往乔宇川的方向瞟,看见他娴熟地将一只只煮好的螃蟹从锅子里捞出来,修长有力的手指分开蟹盖,剔出蟹黄与蟹肉,蟹肉打碎混合着芝士重新填进蟹盖里,撒上一层椰蓉,蟹黄则同煮好的米饭一通入锅,开大火爆炒。 整个厨房顿时香气四溢。 这通看起来很麻烦的晚餐只准备了半个小时即宣布大功告成,当然颜采唯一的功劳仅仅是压了几瓣大蒜和按了一下烤箱的开关,至于其他摆满了一桌子琳琅满目的海鲜美食,则全部出自乔宇川之手。 “油闷大虾,芝香蟹肉盖,烤生蚝,蟹黄炒饭,海蜇菜心,水蜜桃沙拉。”颜采坐在餐桌旁,看着对面的乔宇川带着笑一道道解说着菜名,最后还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整瓶雪宝丽酒。 “我现在真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你啊小朋友。”她双手撑着下颚,饶有兴致地望着对面的人:“可以不为所动地拒绝掉i的合约,却在拿到寰宇的合约后这么开心,他们好像也没给你优待的条件啊。” 乔宇川脸色忽然有些发红,忙把头朝旁边扭开:“我是,我是想谢谢你。” “谢我?”颜采更奇怪了:“我可是你的债主,哪有杨白劳向黄世仁道谢的道理,我只听说过黄鼠狼给鸡拜年,还没听说过鸡给黄鼠狼拜年的。” “你误会我了。”乔宇川似乎有些急了:“我是真的想谢谢你,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你帮了我不少忙,而且……”说到这里他却突然顿住,像是有什么话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乔宇川,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卖关子,你话要是不说清楚,这顿晚饭我可就不吃了。”颜采抱手靠上了椅背,定定看着对面的人,乔宇川张张嘴,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而且,你好像并不开心。” “我不开心?” 乔宇川轻叹了一声:“从寰宇出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肯定有什么烦心事,我又不好问,只想今天晚上请你吃顿饭,就算没什么大用,总能让你心情变好一点吧。” 颜采静静看了他一会,忽然笑出声来。 乔宇川不解道:“你笑什么?” “你讨别的女孩子开心的时候,用的也是这招吗。”颜采眼角带着弯。 “不是的。”他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 看着乔宇川被她作弄得窘迫的模样,她的笑意更大了,将酒开封,自己仰头先喝了一杯,又把满满一杯端到乔宇川面前。 “我不是很会喝酒。”他有些推拒。 “乔宇川,你猜得不错,我今天是有烦心事,很烦很烦的心事,冲着这个,我就再教你两条常识性的问题,一个是一醉解千愁,另一个是雪宝丽这种酒开瓶了就得喝完,不然第二天会变酸,喝了,喝了我就开心了。” 乔宇川盯着颜采的眼睛看了一会,接过酒杯,仰头喝了个干净。 颜采知道,他不是不能喝,只是不想喝,只要开了个头,后边就爽快多了。 就着眼前满满一桌美味佳肴,他们开始聊天,从世界性的金融危机,到楼下那对经常打架的新婚夫妇,再到各自缤纷多彩的大学生活,当一瓶雪宝丽去掉一半的时候,话题免不了地绕到了前男女友这个让人咬牙切齿的问题上。 “林子捷,他这种人活在世上就是恶心。” 经过一醉解千愁和酒后吐真言的双重洗礼后,林子捷终于被颜采正大光明的提到了台面上。 乔宇川不禁问她:“你二十一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能发生什么,我怀上了他的孩子呗。”颜采被酒劲熏红了一张脸,用沙哑的声音道:“当时医生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知道后倒笑得相当开心,还特地送给我了一枚半克拉的钻戒,说要和我结婚。” 颜采仰头又灌下一杯酒:“那估计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相信结婚这档子事。” “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个钟佳宜跑来找他,说喜欢他,要和他在一起,然后林子捷就舔着脸蹦过去了,蹦得那叫一个干脆,可惜我到了那个时候才看清林子捷这人有多么的狼心狗肺,你知道他怎么跟我分手吗,我去体检的时候,他传了一条短信到我的手机上,他居然连当面跟我说分手的勇气都没有,没人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连那个护士都觉得这个男的简直太荒谬了,让人震惊。” 乔宇川愣了一会,脸色尴尬,好像觉得自己问错了话,颜采倒坦然得很,她酒越喝越多,话也越说越多:“这件事我不想让父母和学校知道,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悄悄回国办流产,不敢去小医院,大医院又必须有人签字,还好当时是诸葛亮亮和他现在的老婆文瑾陪我一起回来的,他帮我签了字,手术之后,文瑾又借酒店的厨房亲自帮我炖了一个星期的乌骨鸡,我躺在医院的床上,给林子捷传了条信息过去,说我把孩子流了,他一个字都没回复我。” 11、秘密性关系(3) 。。。 “很疼吗?” “很疼,其实流产和生孩子差不多,都是从身上掉块肉下去,那之后的一个月我都一直做噩梦,就像很多恐怖片里演的那样,黑漆漆的屋子里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孩一直在对着我嚎,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妈妈为什么不要我,醒来一身冷汗,然后睁着眼睛到天亮。” 颜采说着说着,忽然轻声抽泣起来。 “乔宇川,你说那些没有成功出世的孩子,会恨没把自己生下来的妈妈吗?” “我不知道。”乔宇川沉默了一会:“应该不会,他们并没有意识。” “可他到底是一个生命,本来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然后健康成长,是我剥夺了他生存的权利,他应该恨我,就算大人再坏,可孩子是无辜的。” “你不该这么想,你只是自责心太重了,而且对于一个这样的孩子来说,不诞生出来或许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颜采朦胧着眼睛望着乔宇川,那个男人就坐在他对面,昏暗的灯光中,他嘴唇紧紧抿着,双眼在额发后若隐若现。 “并不是每个生命都很美好。”他顿了顿:“因为我曾经也是这样一个孩子。” 可颜采并没有听到他后边的那句话。 她轻轻伏上餐桌,眼角还带着泪痕,意识却渐渐远去。朦胧间,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脑袋靠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耳朵里听见的是有力的心跳,那双臂膀抱着她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额间拂过,之后缓缓抽离。 “等一等。”她不自觉抬起手,抓住了正要离开她脸颊的手指。 那是一个男人的手,手指修长有力,包进掌心里热热的。 颜采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坐在床边的影子,她奋力地坐起来,忽然抱住他,将整张脸贴在他的胸口。 被抱住的人似乎在挣扎,但动作并不大,像怕弄伤了她。 男人身上的气味很好闻,他并没有喷香水,那是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她再度抬起眼,刚好对上男人的目光,也看见了对方瞳孔里的无措与挣扎。 颜采觉得自己很热,抱住的这具身体却有些凉,于是她又抱紧了些,双手伸进他t恤的下摆,手掌贴上他坚韧的腰身,还张开嘴淘气般轻轻在男人的锁骨旁边咬了一口。 男人的身子猛地一震,想要用力将她推开,她却趁势而上,跨上了他的腰。 后来发生了什么,颜采只隐约记得自己的身体被一种炙热又湿润的感觉包裹着,那是她过去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热度,仿佛会将人烧掉,男人结实的腹部与她紧贴,被一次次用力进入到最深处所带来的战栗感让她不自觉曲起双腿,脚趾在被单上勾出道道折痕,双手也紧紧扣上他宽阔的背。 再然后,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回到了大学时期的课堂上,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的金发女老师正站在讲台后边用腔音浓重的美式英语讲解着何为“鱼水之欢”,她听见一个男人沉重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自己的心跳也被渐渐放大,原来的一下变为两下,像是有两颗心在跳。 这声音并没有让她觉得不适,相反很温暖很舒服,全身的毛孔仿佛都舒展开了,她轻吟一声,动了动身子,然后缓缓睁开眼。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床上拉成一条线,她眨了一下眼睛,眼前是个男人轮廓分明的下巴,泛着一圈浅浅的青色胡渣。 她将身子转了一圈,小心翼翼拿开搂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坐起身,盯着身边人英俊的脸看了一会,抓了抓头发。 床头的壁钟已经指向七点半。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轻手轻脚地洗澡,又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再回到房间时,乔宇川依旧在熟睡,表情平和,呼吸均匀,睡得十分深沉,被单盖住他腰部以下,裸露出来的脊背上交错着许多条鲜红色的印记。 颜采不自觉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这些可都是她的杰作。 她微微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将被子拉上了些,想了想,又伏在床头柜上就地写了张便条。 “微波炉里有热好的粥,今晚开会不回来吃饭。 颜采” 做完这些,她才再度走出房间,顺便关上房门。 路过餐桌的时候,她看见桌子上还剩了小半瓶的酒,索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干,抿抿嘴。 “摆了一个晚上都没变酸,早知道昨晚就不该喝这么多。” 星期一早上九点整,办公室里的一切都像在打仗。 前台三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疯了一般整理着成堆的信函与传真,穿着纤细高跟鞋的助理们抱着文件夹与咖啡一阵风似地从走廊这一头刮到另一头,每个人脸上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设计师在电脑前三三两两扎成一堆,为logo上几何图形的倾斜角度吵得口水满天飞,选题策划与文案策划们肩并肩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拿着咬了一半的大肉包,一手用记号笔在由白板拼成的墙壁上用他们自己才看得懂的文字写下一条条创意。 这就是ace广告一天工作的开始。 颜采刚在办公室里坐好,助理米兰达已经像疯了一般冲进来:“颜总你可算来了,我一个早上都在接客户的电话,他们点名要求罗杰参操刀最新的拍摄案,但是罗杰说他最近三个月的档期都满了,根本排不出空。” “白天没有空就让他晚上拍,晚上没有空就半夜拍,你们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颜采揉了揉眉心。 米兰达嘴巴张成一个o形:“可以这样吗,半夜是不是太夸张了,客户那边先不说,罗杰不会同意吧?” “你直接打给罗杰,告诉他我们是和他签了长约的,如果他不拍,那么合约自动取消,并且违约金还得他来出,你看他拍不拍。这些摄影师,稍微有点名气就给我耍大牌,惹火我了我让他明天就去喝西北风。” 颜采的声音还没从昨夜的宿醉中恢复过来,哑得好像在磨砂锅,她本能地端起手边的杯子,一股浓郁的咖啡味道又险些把她呛了一个跟头。 “这咖啡是谁泡的?” “是我啊。”米兰达应道。 颜采将杯子一推:“哪有一大清早喝咖啡的,去,给我冲一杯牛奶。” 米兰达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端着杯子默默出去了,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老大平常不一直大清早喝咖啡嘛,今天到底受什么刺激喝起牛奶来了? 颜采打开电脑,企划部已经发来了最近的全案,等着她过目确认,她只看了一会,脑子里就开始不自觉回忆起昨天夜里那场不靠谱的翻云覆雨,男人温热的喘息,身体的重量,手臂的力度。 她用力抹了抹脸,感觉脸颊开始发烫。 “您的牛奶。”哐当一声,是杯子撞击桌面的声音,颜采抬起脸,米兰达站在桌边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眼前满满一杯乳白色的液体冒着热气。 乳白色。 她眼角跳了跳。 “通知创意部的所有人,十分钟之内大会议室集合,开会。”她果断站起身,迅速开始收拾面前的文件。 “十分钟?”米兰达愣在那里。 “还有顺便告诉他们,只要有一个迟到,这个月就别想给我拿绩效,年终考核的时候我也不会对他们客气。”颜采冷冽的眼神扫过米兰达,这个小姑娘仿佛被冻僵一样定在了原地。 整整一天,公司里的人只有一个意识。 颜采疯了。 设计师和文案们转得像个陀螺,在颜采的指挥下拼命做着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才该做的事,当然对于颜采来说,这种无间隙工作是排挤烦恼的好方式,至少脑子里不会时不时跑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让他心烦。 疯狂一直持续到下午六点。 “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下班吧。”冷冷丢下一句话,没有再理会会议室里那一大帮趴在桌上脸色发白的员工,颜采提着包,大步流星地走出公司,乘着电梯来到顶楼的旋转餐厅,给侍者打过声招呼后,她来到最里边一排靠窗的座位,在角落的位置,有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正坐在那里。 她留着一头披肩直发,身上是简单素雅的水绿色连身长裙,绣着荷花图案,面容精致,画着淡妆,右手无名指上一颗硕大的钻戒闪闪发亮。 文瑾任职一本高端时尚杂志,还给至少三本女性期刊写着专栏,老公又是知名唱片制作人诸葛亮亮,因此每次见面颜采都觉得她像是从时装杂志上走下来的,一丝不苟到让人发指。 “天哪颜采,你这件套装居然是马可的最新款,到处都缺货,你从哪弄来的!”远远的,文瑾用一通职业化的语气先叫起来。 “少给我来这套,不是你们主编不要送给你,你又不要才送给我的处理品吗。”颜采翻了个白眼,在她对面坐下。 文瑾咯咯直笑:“这衣服我不是不上身嘛,太严肃了,杀气太重,和我的气质不符。” “我是不是可以把你刚才那通话认为你是在拐弯抹角地骂我杀气太重?” “哎呀,和你开玩笑呢,还当真。” “就你一天玩笑多,我把你约出来可是为了说正事。” 二人每次见面的例行恭维结束,终于把话题扯到了正事上,文瑾喝了一口五颜六色的鸡尾酒:“说吧,专门把我叫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事。” 颜采一本正经道:“你相不相信酒后乱性这档子事。” 文瑾滴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圈,毫不犹豫吐出两个字:“不信。” “为什么?” “你肯定没有看上一期我的专栏。”文瑾站起身,走到餐厅提供杂志阅读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哗哗翻到其中一页,递到颜采面前。 铜板纸上有个青春靓丽的半裸女人,还有个十分显眼的大标题:《拆穿老公出轨的一百零一种理由》,排在第一行的就是四个大字,酒后乱性。 “你的专栏我可不敢看。”颜采实诚道:“你写的那些东西要是看得多了十有八九得给憋出被迫害妄想症,我可还记得你上次在专栏里写的那篇什么《浅谈小保姆的风流韵事》,让全城四十岁以下的女性保姆在一夜之间失业一半。” 文瑾脸色一僵:“上次我是有一点偏见在里边,可真正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还不是那些对老公不信任的家庭主妇嘛,这篇不同,这篇我可是写得很有科学依据,你看这里。” 她指着其中一段,对颜采念道:“男人们给酒后乱性找的借口往往是分不清枕边人,殊不知科学研究证明,如果想在酒精刺激下达到这种效果,整个人早就在一种神志不清的状态,怎么可能有充沛的精力与体力去做完全过程,所以我可以给这样的酒后乱性下一个定义,就是一对本来就想搞的人,又不要意思明目张胆地搞,所以才喝点小酒掩耳盗铃。” “乱讲。”颜采脸色红了整整一大圈,匆匆合上杂志:“什么科学研究证明,绝对是那帮专家在胡诌。” “哎,我说的可是真的,如果喝酒要喝到那种可以‘酒后乱性’的状态,血液里的酒精含量足够让一般人烂泥一样摊着了,睡觉都来不及,谁有那个精力再抱着个人滚上床做这做那。” 颜采脑子里堵成了一团,什么叫一对本来就想搞的人,又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搞,所以才喝点小酒掩耳盗铃。昨天晚上她是喝多了,可喝多了不代表喝傻了,她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得昨天是她主动,她先开始去扒拉乔宇川的衣服的,要是照文瑾这通理论,那她不是潜意识里早就开始对乔宇川的身体有诸多觊觎了吗? “颜采,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文瑾仔细盯着颜采的脸看了半晌,忽然睁大眼,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道:“你不会,你不会是把住在你家的那块鲜肉给吃了吧?” 颜采的脸一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12、秘密性关系(4) 。。。 看见颜采默默点头,文瑾表情那叫一个千变万化:“你这动作也太快了……” 颜采忙道:“只是一个意外,昨天诸葛亮亮告诉我林子捷回来了,我感觉特别坏,浑身不舒服,晚上就拉着他喝酒,也没想到最后会发展成那样。” “什么,诸葛亮亮把这件事告诉你了!”文瑾声音顿时飙升两个八度:“他反了他了,特地让他别找事别告诉你,看我回去不教训死他!” “教训的事就免了吧。”颜采抬起手:“诸葛亮亮也是为了我好,你想啊,这件事要一直这么瞒着我,哪天我在这栋楼里突然撞上林子捷,不就跟挨了黑枪一样么。到时候我该说些什么,难道我要一脸微笑地对他说,嗨,你这个杂种好久不见了,我他妈的把你的孩子流了你开不开心?” “噗”文瑾没忍住,笑出了声。 顿了片刻,颜采又道:“不过我最奇怪的还是他居然没有和钟佳宜结婚,这对痴男怨女纠结了好几年,居然会这么不声不响就散了。” 文瑾一摆手:“能散得那么容易吗,还不是因为钟佳宜她爸,你也不想想上大学时林子捷那样,除了长得帅一点,根本就穷光蛋一个,钟佳宜他爸爸可是上将,那帮玩政治的,能看得上这种人?反正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正好给你八卦八卦,林子捷现在的老婆是他们公司亚太总裁的女儿,我猜他娶那个女人十有八九就是为了跟钟佳宜他们家赌气,既然钟家嫌弃他穷,他就干脆娶一个有钱的,没准还能抱上他岳丈的大腿,等老人家退下来之后,他也能靠着这层关系顶上亚太区总裁的位置。” 颜采啧啧两声:“这里边可真够腥风血雨的。” “可不是。”文瑾继续喝着她的鸡尾酒,忽然眼睛一斜,越过颜采望向餐厅门口的方向,感慨一句:“冤家路窄,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颜采回过头,餐厅门口的侍者正领着一个男人走进来。男人身形瘦高,模样英俊,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优雅的气质,同他相比,他牵着的女人就要逊色许多,标准丑女美男的搭配。 颜采对文瑾笑了笑,准备起身,文瑾急忙拉住她的手,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好半天才咽下去:“你要干嘛?” 颜采表情愉悦:“如你所见,过去给林子捷打个招呼。” 文瑾急道:“你当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别犯傻,这里可是公共场合,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搞不好还有你同事在这。”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闹,而且我要是怕这些,我就不叫颜采了。” 她扬起眉,就着身边巨大的观景玻璃理了理头发,然后迈步走到林子捷身边,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肩膀。 “嗨” 林子捷疑惑地抬头,不过这样的疑惑也仅仅持续了一秒钟,他张开嘴,目光顿在颜采身上,俊秀的脸露出轻微诧异:“颜采?” “没想到吧,真巧啊。”颜采笑得客套又灿烂,顺势又对坐在林子捷对面的女人伸出手,主动自我介绍道:“想必这位是林太太了,你好我叫颜采,子捷的大学同学。” 或许是她的表现实在是太有风度,这位林太太有些仓促地站起来同她握手,险些打翻了面前的餐盘。 虽然看过照片,不过近距离打量林子捷如今的老婆时,颜采也不禁为这个男人叹了一口气,这位林太太长得又黑又瘦又矮,说五官端正已经算勉强,难为林子捷可以天天搂着这么一个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他曾经是那么地崇尚美感。 金钱的力量真大。 “咱们应该有好些年没见了吧。”林子捷朝颜采温和地笑:“时间过得真快,你越来越漂亮了。” 颜采轻轻掩住嘴,笑了两声:“哪里比得上你啊林子捷,我呢,是越来越人老珠黄,你呢,就越来越阴险狡诈,不过这也算正常,老话,姜还是老的辣嘛。” “你说什么呢。”林子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算了,不说这些,我是真来向你问好,这么多年没见了,有缘分再遇到,得体的问候还是应该的,我就说一句话,说完我就走。”颜采拿起一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杯酒,同林子捷手边的高脚杯轻轻碰了一下,然后用一种轻快地语气朗声道:“你这个杂种好久不见了,我他妈的把你的孩子流了你开不开心?” 说完,她举起酒杯,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仰头喝得一滴不剩。 整个餐厅里鸦雀无声,林子捷的脸已经歪得不能再歪,他老婆正切着牛排的餐刀叮叮当当落在了地上,刚走到颜采身后的文瑾也张大嘴,半天没合上。 “文瑾,我们走。”颜采不再多话,冷哼一声,拉过文瑾的手朝餐厅门口走去,临在大门前,她仿佛还觉得不解气,又转身对着那个正同自己老婆费力解释着的男人,狠狠竖起了中指。 门口迎宾的一排侍应生眼珠子都掉在了地上。 “你居然真把那句话对他说出来了。”站在楼底下,文瑾舌头都打了结。 颜采道:“难道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这种人就不该跟她客气,本来我还预留了一句台词‘你爸当初怎么没把你射在墙上’,不过这句话对长辈实在太不敬了,我说不出口,就给他留点面子。” “你这面子可留得真到位。”文瑾抹了抹前额上的细汗:“说实话刚才我真怕你和林子捷打起来,冷汗都出了一身。” “既然这样就快点回去,洗个澡然后让你老公帮你松松筋骨,我帮你拦车。”颜采对路上的车流伸出手。 “别。”文瑾把她的手扯回来:“你忘了,你家里那个小朋友怎么办?” 颜采这才想到还有件大事没处理,沮丧地垂下肩膀,摇头道:“还能怎么办,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只能这么兜着,我也不多想了,好歹是我主动的,也不能去怪人家。”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乐观,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文瑾压着声音在她耳边道:“现在的人内心可阴暗着呢,少不了拿这来说事的,前几年那些闹得满天飞的艳照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劝你啊,还是留个心眼。” 颜采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乔宇川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我也没说他一定是,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谨慎一点总没错,其实打从我知道你让一个刚认识的男人搬到你家的时候,就觉得这种事迟早会发生,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望着文瑾一本正经的脸,颜采只觉得淅淅沥沥的冷汗从背心浸出来。 乔宇川他,真的会是那种人吗。 半小时后,她回到家,晚上八点钟,本该是个万家灯火的时段,屋子里却黑漆漆一片。 她摸着墙将灯打开,见到客厅里的情形,不禁让她瞳孔一缩。 乔宇川一身衣服整整齐齐,趴在客厅的茶几上,似乎是睡着了,身边放着他的行李箱和吉他,颜采顺势朝他的房间看过去,果然,房间里边收拾得干干净净。 或许是灯光太刺眼,乔宇川身子动了动,抬起了头。 “你醒了?”颜采干巴巴问了一句,指着那个行李箱:“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搬走?” 乔宇川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盯着颜采看了半晌,忽然从沙发上起身,就这么呈九十度弯腰下去鞠了一躬,用沙哑的声音道:“真的非常对不起。” 颜采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好大一跳,往后退了两步:“你你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乔宇川直起腰,紧紧抿着嘴唇,说道:“颜小姐,我知道现在道歉大概已经没用了,如果你要报警的话,我一定会配合警方调查的。” 纵使颜采在进门前已经想过了面对乔宇川的种种可能,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发生眼前这样的事,看乔宇川的意思,他居然打算就这么直接扛下来。 这个乔宇川,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你先坐下,坐下慢慢说。”颜采咳了两声,看着乔宇川身边的行礼道:“你都不事先问问我,就打着包准备走人了,你是真心想要把这件事兜着呢,还是存心想借故赖账远走高飞?” 乔宇川脸色有些焦急:“不是的,你别误会,错是我犯下的,我就一定会承担,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天,就是想等着你回来向你道歉,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哦,既然你要向我道歉,那在自己决定这些事情之前,是不是也要问问我的看法?” 乔宇川点头。 颜采指着那口箱子,又指了指乔宇川的房间:“那好,我的意思就是提着你的箱子,回房间去,东西该放回原位就放回原位,不许搬走,也没人逼你搬走。”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听好了乔宇川,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意外,你懂什么是意外吗,意外就是并非人为操控而偶然发生的事件,作为当事人之一,连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你这样难道不会觉得自己太做作了吗?” “可我不觉得那是意外。”乔宇川低头静静说着:“颜小姐你或许能觉得这没什么,但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这样的事情能出现一次,就一定能出现第二次,第三次,更何况它对你的伤害……” 说到这里,乔宇川噤了声,似乎是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说。 颜采脸色也有些发红,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把各种关系理顺,用一种心平气和的语气道:“我已经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意外,我们双方都不是有意为之,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现在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我们把它忘掉,彻底当做没发生过。” 乔宇川安静了一会,才涩然道:“忘掉?” “没错,如果我说,我完全可以当昨天晚上没有发生过任何事,那你是不是也能跟我说同样的话,既然是意外,让它过去就好了,然后明天早上起来,我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一切恢复原样,一切照旧,ok?” “可是……” “你不要再可是了,如果你觉得昨天晚上吃亏的人是你,你要继续再纠结这个问题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说完,颜采耸了耸肩,抱起手坐到乔宇川对面的沙发上,不再多言,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乔宇川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捏紧又松开,下颚绷得紧紧的:“这对你不公平。” 颜采这瞬间连想哭的心思都有了,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乔宇川是这么认真这么纠结的一个人呢。 “乔宇川,你老实告诉我,你以前是不是没有一夜情的经历?” “啊?” “你别告诉我,你长这么大唯一相处过的女人,只有孟颖一个吧?” 乔宇川表情相当挣扎,他竟然通红着脸将头点了点。 那个动作让颜采如遭雷击一般愣在了原地,她觉得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经受了一通圣洁的洗礼,同乔宇川比起来,颜采从小到大那些惊涛骇浪的经历都可以给自己贴上一个禽兽不如的标签。 “我怎么觉得,真正占了便宜的人还是我。”颜采喃喃说了一句。片刻之后,她甩了甩脑袋,道:“你现在是不是很自责?” 乔宇川又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以后你就把自责的这份心演化到做家务上,不就等于补偿了我吗?”颜采一拍手,当机立断也不给乔宇川说话的机会:“事情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去吧东西收好,然后准备晚饭,我今天生了一晚上的气,现在饿得不得了。” 乔宇川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看着颜采坚定的眼神,他终于不再多言,起身朝厨房了两步,又回头道:“我记得你说今天要开会不回来吃晚饭。” “会没开成,我现在饿了,做饭。” “哦。” 乔宇川的身子顿了顿,在将头转过去之前,他多看了颜采一眼。 颜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那道眼神里,她好像看见了一丝落寞。 不过也仅仅是一刹那。 13、巧克力色の情人节(1) 。。。 很多人以为这个世界上传播得最快的东西是光,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有时候八卦也具有相当媲美的传播速度,曾经有人仗义执言八卦是全世界所有女人共同的爱好,不过在颜采看来,这句话得把那个“女”字去掉才更加恰当。 “关上百叶窗。” 米兰达走到大落地玻璃前面,对不远处正往这边看的几个同事做了个鬼脸,按下百叶窗的开关。 颜采靠上椅背:“说吧,现在外边那些人都是怎么传的。” 米兰达脊背挺得笔直,用手轻轻捂住嘴,声音惊讶:“你真的要听吗,还是不要了吧,这些风风雨雨乱七八糟的事情听多了反而窝心……” “如果你不说,我会当做你放弃在ace广告,甚至在这个行业的所有前途。” “他们说你是林子捷的情妇。” 办公室里半天没声音,米兰达噤若寒蝉,小心打量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女人,她还是像往常一样那么精干漂亮,年轻的脸,淡雅的妆容,柔软披散在肩膀上的卷发,以及在黑色套装印衬下细腻白皙的皮肤。 在她身边做了两年多的助理,颜采为人如何米兰达再清楚不过,她的这位上司出了名的要强,就算对着自己公司的老板都能拍着桌子大骂,说她愿意委身被给人当情妇,米兰达可是一百八十个不信。 但这条传言几天之内已经在整栋写字楼里闹得风风雨雨,有人亲耳听见在顶层的旋转餐厅,他们ace的创意总监颜采对楼下思杰科技新上任的负责人林子捷说,她为他流了孩子,而这样的说法也得到了餐厅服务员的默认。 所谓无风不起浪,林子捷出众的外表让他刚来不久就吸引了许多在此处上班的女白领注意,因此关于颜采与林子捷的流言蜚语瞬间翻起千层浪,成了最近几天火热的办公室话题,而在许多不明真相的女员工嘴里,颜采的名字前边也被加上了一个很不好听的前缀——勾引别人老公的狐狸精。 “需不需要我通知行政秘书让他发一份公司内部禁止讨论的通知?”米兰达壮着胆子打破沉寂。 “不用了,他们想怎么说是他们的自由,我没权利干涉,而且我也乐得给员工提供一些精神上的消遣,毕竟平常的工作太累了。”颜采挥挥手,示意米兰达出去。 这样的结果,颜采早有预料。 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林子捷说出那番话,其实也是冲动使然,但话说出了口,她便也有了承受所有后果的准备,对她来说,要应付的不过是一些飘渺的传言与议论,当做听不见就行,可惜林子捷就可怜了,对着家里那个老婆,他大概要头疼很久吧。 桌上的答录机闪了闪,前台小姐甜美的嗓音从里边传出来:“颜总你有蒋氏药业的访客到,在第三休息室等。” 颜采一愣,她记得今天并没有约任何人在公司见面,等她带着疑惑来到第三休息室,推开门,里边坐着的人居然是蒋英崎。 他今天穿的西装由黑色换成了灰色,整个人变得柔和不少,看见颜采进来,他礼貌地站起身,对她伸出手。 “没想到蒋大公子会过来这里。”握过手,颜采在她对面坐下:“找我有事吗?” 蒋英崎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有事吗?颜小姐你可真爱说笑,我等你的合约等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半点动静,不得已才抽个空挡过来问问,你该不会是完全忘了这回事吧。” 颜采这才记起她与蒋英崎谈好的合作,想起上次还说会派人过去同他们敲定最后的事宜,自己这段时间被各种状况弄得焦头烂额,反而搁置了正事。 “承你吉言,我还真忘了。”颜采苦笑地摸了摸额头:“不过你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用不着亲自过来。” “没事,刚好我也想来看看你。” 颜采抬起目光看着眼前的男人,蒋英崎也正微笑回望着他。 她道:“我可不可以把你刚才那句话当成你在对我调情?” 蒋英崎耸耸肩:“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是真的想来看看你,顺便求证一下某条八卦的真实性。” “八卦?什么八卦?” “你是大智若愚还是在纯粹装傻?”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颜采沮丧地摇头。 “你要知道,这栋楼楼顶的旋转餐厅很受那些有钱人欢迎,而有钱人的私家饭桌上向来又很无聊,很缺乏话题。”蒋英崎顿了顿:“你真的和思杰科技的林子捷有那种关系吗?” “你觉得呢?”颜采反问他。 “我同林子捷打过交道,他有些小聪明,人长得不错,就是为人偏柔弱,处事不大度,压不住场,以你的性格,不应该看上他。” “既然你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再来问我。” “因为我更想得到你的答案。” “得到了又能怎么样?” “至少能让我彻底安心。” 颜采沉默一会,双眸微微暗下去:“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一些错误呢。” 蒋英崎却忽然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我笑是因为我终于知道你并不是天生的工作狂,也有正常的七情六欲。” “我在你眼里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至少以前给我的感觉是这样。”蒋英崎无奈地摊开手:“怎么说呢,我曾经认识这样的女人,他们是彻彻底底的工作狂,为了前途可以抛开一切,他们不屑于婚姻家庭等等任何会对事业造成阻碍的东西,是天生的不婚族和性冷淡。” “噗。”这回轮到颜采笑了:“看你的表情好像很怕这类人,难不成是你的前女友。” “虽然我不想承认,不过你猜对了。” 颜采愣住。 “那是一个我曾经很喜欢的女人,她做事稳健,雷厉风行,总有一股不屈不挠的意识,我一直认为只有像她那样的女人才有资格同我肩并肩站在一起去走后半辈子的路,可惜,她事业心超乎想象地重,甚至分不出心力去做别的事情,就连分手的时候她还说,她的人生可以没有一切,唯独不能没有工作。这样的人,人生很无趣,也很可怕。”一番话说完,蒋英崎的视线落在颜采脸上:“所以我才很高兴你并不是那样。” 他的视线非常坦然,灼得颜采都不禁挪开眼不同他对视:“你弄错了,我同样不认可婚姻,也同样将工作看得很重。” “不管怎么说,答案在我心里。”蒋英崎带着微笑站起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颜小姐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请我吃顿饭?” 颜采惊讶道:“请你吃饭?” “没错,上次在路边捡到那个小家伙的时候,你欠我的。”蒋英崎冲她眨眨眼。 颜采总算回忆起来是有这么一档子事,自己欠着蒋英崎一个人情,当初也确实答应请他吃顿饭,如今大活人一个亲自站在自己面前开了口,她当然也不会吝啬,掏出电话来正要找家餐厅定位子,又被蒋英崎拦住了。 “地方我已经订好了。”他说:“城东新开的日本料理店,东西好吃,价格当然也很好看,记得带好你的卡,我胃口很大的。” 颜采望着男人的脸微微一笑:“没有问题,不过我擅长计划每一份花出去的钱能给我自己带来怎样的经济效益,在不打扰你享受美食的前提下,我们也可以确定好详细的合作细则。” 蒋英崎哑然道:“这种事情有必要拿到饭桌上去谈吗,我只想好好吃一顿饭。” 颜采扬起双眉:“你可以不说话,专心地吃你的东西,让我来说就行了。” 这顿午餐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也帮颜采彻底圆满地完成了一件大事,签署蒋氏最新巧克力品牌的推广合约,然后将乔宇川举荐给他们做代言人。 尤其在推荐乔宇川这块,颜采几乎是不遗余力,从他的个人潜力,到外部形象,再到同蒋氏的品牌契合度,将她身为一个广告人的本色发挥得淋漓尽致。 “艾登娱乐的经纪人要是都有你这种本事,恐怕这个国家会没有第二个成气候的经纪公司。”签署合约的时候,蒋英崎如是说。 “相信我,广告登出来一定会引起轰动,这是一个双赢的买卖,绝对双赢。”颜采眼神里有无与伦比的自信,重复强调着这一句。 蒋英崎自然信她。 因为这年头,但凡走在街上的人,或者坐在家里看电视的人,都一定见到过颜采“监”出来的广告。 举一个最生动也最具代表性的例子,一年多前,某个女士啤酒公司因长期销量低迷找到颜采,希望能加大品牌推广力度以扩充销量。颜采在彻底研究过他们的产品和所对应的市场之后,用了一种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夸张露骨的方法,她联系模特儿公司找来一个外部条件十分优秀的男模特,让他光着身子泡在满是泡沫的浴缸里,以挑逗的姿势对着镜头张开双腿,再用女士啤酒粉红色的酒瓶挡住关键部位,半截瓶身露出水面,拍摄完成后,颜采又亲自给那副任何女性看了都会血脉喷张的照片上加了一个标题:《亚当的诱惑》。 效果非常明显,当这幅大胆出位的广告大片《亚当的诱惑》充斥在大街小巷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引发了极大的轰动,男人小麦色又布满水珠的结实胴体,乳白色的泡沫,粉红色的酒瓶,三者相加所创造出的视觉张力深深震撼所有路过女性的视觉神经,甚至吸引了大批的同志族群,啤酒销量扶摇直上,连带着还捧红了拍摄这幅广告片的男模特。 14、巧克力色の情人节(2) 。。。 关于蒋氏这次的广告拍摄,颜采也早有计划,她已经订好了一个专题叫“巧克力色情人节”,毕竟没有什么元素能比情人节更好地推广巧克力了。 “这是剧本,你好好看看,到时候我会请一个模特来跟你搭档,我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类似的银幕经历,反正记住一点,对着摄像机时表情一定要自然,千万别紧张。”颜采着一叠装订好的稿纸走进乔宇川房间,放到他面前,而那个男人,正盘腿坐在地上,拿着一把小起子同猫罐头浴血奋战。 颜采蹙眉望向不远处窝成一团睡觉的小猫:“你打算以后就这么养着那个小东西了?” “你忍心再把它扔回到大街上自生自灭吗。”咔嚓一声,猫罐头应声而开,乔宇川将里边的肉倒进一个小碟子里,摆到果篮边上,小猫冲着他套好似地喵喵叫了两声,一头扎进碟子里吃得不亦乐乎。 小猫是乔宇川从外边捡回来的,照这个男人的话说,是他晨跑经过公园时的意外产物,不管他走到哪里,这只猫就跟到哪里,用一种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他,而颜采只知道,当她今天早晨起床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的是乔宇川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猫站在门口,人高马大偏偏还要用一种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她。 “你带都带回来了,我再扔出去,是不是太铁石心肠了一点。”颜采也跟着蹲下来,轻轻摸着小猫的脑袋:“其实我也很不理解现在有些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宠物看不顺眼了说扔就扔,根本不把它当一条命。” “喵!”小猫突然抬头,对颜采呲牙裂嘴地叫了一声。 颜采愕然道:“呀,原来是一只母猫。” 乔宇川露出困惑的表情:“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不简单,你摸它它一脸享受,我摸它它就冲我做鬼脸,不光是母猫,还是一只好色的母猫。” “那就算它是一只母猫好了。”乔宇川笑着将小猫抱起来,“以后叫它梦露怎么样。” 颜采一撇嘴:“你怎么不干脆叫它麦当娜。” “麦当娜太严肃了,我喜欢梦露这个名字,很有气质。”乔宇川修长的手指在梦露下巴上逗了逗,这只猫则心安理得地把脸靠上他的胸肌一顿猛蹭。 颜采暗道一句:“果然是只色猫。” 《巧克力色情人节》系列广告片的拍摄企划按部就班进行,考虑到惯例的西方情人节已经过了,颜采便把目光瞄向中国传统的七夕,在其他细节都已经敲定好了的状态下,场地方面,她找上了莫小妍。 蒋氏新推出的巧克力品牌名叫love+α,意为恋爱的多种可能性,目标客户群为喜爱甜食的年轻女性,颜采知道这部分年龄层的顾客多少都会有一些梦幻心理,像是美味的食物,英俊的男人,华丽的房子之类。在她的企划中,美味的食物,英俊的男人都已具备,而华丽的房子,她自问在她所有能找到的拍摄场地中,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比莫小妍的婚房更华丽。 颜采坦诚,在第一次参观那栋高档别墅时,颜采就在怀疑莫小妍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摩洛哥公主,所有的装潢全部仿照欧派皇宫的装修风格,随处可见天鹅绒地毯,大理石的雕塑装饰与繁复的白色蕾丝挂饰,尤其是客厅里那盏大得都可以让四个人坐在上面打麻将的水晶吊灯,就算莫小妍没说价钱,颜采也能猜出来,光是那盏灯就够他们一家吃香喝辣多少年。 甚至于连拍摄组进驻到那栋别墅的当天,所有人都被眼前夸张的装潢给震住。 地主莫小妍显然很满意眼前的状况,她亲自充当起了向导,代领一大帮工作人员顺着楼底车库开始参观,一层一层往上溜达,直到阁楼上她专门修建出来的宠物厕所,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颜采多少理解为什么莫小妍能一口答应她的要求并且还分文不收场地费了,这种精神上的满足可不是那区区几千块钱能换来的。 参观完了屋子,等到摄制组开始准备,莫小妍才把颜采拉到角落里,小声问她:“伯父伯母还不知道你藏了个男人在家里的事情吧。” 颜采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藏了个男人,你不会捡一点好听的话来说么,是正大光明地住,还是付租金那种。” 莫小妍露出忐忑的表情:“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担惊受怕,你也知道伯父伯母一直让我帮你找个合适的男朋友,我真怕他们如果知道了这件事,问起我,我该怎么说。” “我不是让你直接告诉他们乔宇川是我的男朋友。” “他们对我那么好,我不好意思骗他们。”莫小妍轻咬嘴唇:“颜采你这又是何必呢,就算你真的不想参加相亲,也不必用这种方法,太极端了。” 颜采默不作声地抬起手,抓住莫小妍的肩膀,把她转了个个,对着客厅沙发的方向,“你看那边。” 乔宇川正坐在那里专心看着剧本,身上穿着为了今天拍摄特地借来的衬衫,造型师站在身后替他打理头发,柔和地灯光照在他身上,侧面看过去,那专注的神情和俊逸的外貌合二为一,像是一幅画。 “帅吗。” “帅。” “你要是天天对着这个人,还会觉得自己吃亏吗。” “不吃亏。” “事实就是这样。” 与其花时间去解释,还不如用对方好理解的方式进行阐述,这是身为广告人的一项基本素质,颜采显然很善于利用这一点,她拍了拍莫小妍的肩膀,走上前朗声道一句:“都准备好了吗?” 导演小跑着来到他身边,表情像是吞了苍蝇:“我们有麻烦了。” “什么事?”颜采回头。 “女主角没来。” 她心里涌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打过电话了吗?” “打过了,但是没人接,打给她的经纪人也打不通。” “直接打给模特儿公司呢?” 导演顿时不说话了,看来并没有想到这一点,颜采立刻掏出手机,这次电话很快被接起,简短地通话之后,她脸色铁青地收线。 导演问道:“怎么了?” “她不来了。”颜采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公司那边说她今天有个电影面试的机会,所以不来了,违约金稍后会打过来。” 导演脸色也一阵白:“那现在怎么办。”他知道颜采很重视今天的拍摄,启用的几乎都是最好的班底,也是互相校对了好久的时间才全部凑到一天,这广告如果今天拍不完,造成的损失也不会是女主角那边轻描淡写地违约金那么简单,光是要再集合所有的人都困难重重。 “米兰达。”颜采冲不远处的助理招招手,米兰达立刻小跑过来,颜采道:“记住今天女主角的模特儿公司,列入我们的黑名单,以后这家公司的模特儿永不合作。”然后她又对导演伸出手:“给我剧本。” 导演急忙将手上的剧本交给她。 今天拍摄广告的剧本其实算不上很出众,大意是男主角出差在外,留女主角一个人在家里独自过情人节,然后当女主角下班回家,看见的却是男主角在客厅里用巧克力摆出的一个巨大爱心,最后男女主角深情地拥抱在一起。情节偏老套,但决胜点就在于乔宇川出众的外貌和房间华丽的装潢,以这两点所造成的视觉冲击力来吸引足够多的关注度。 米兰达看着颜采翻剧本的动作,小心问:“颜总,你该不会是要自己拍吧。” 颜采看她一眼:“你想拍?” 米兰达立刻噤若寒蝉。 颜采丢开剧本,快步来到乔宇川身边:“这剧本得改改了。” 乔宇川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将头一点:“我听你的。” “现在只能临时找个人演女主角,你……” “喵!” 忽然一声激昂的猫叫打断了颜采的话,她诧异地扭过头,看见梦露正费力扭动着自己的身子从沙发边上一个背包里钻出来,欢快地窜到乔宇川肩膀上,还因为用力过猛,将他身上那件缎面衬衫肩膀的位置拉出了一道大口子。 乔宇川的脸顿时有些发红。 “你……”颜采愣愣地看着他,又看向他肩膀上的猫,梦露正抬起尾巴,趾高气扬地对她甩了甩。 “对不起颜采,我怕把梦露一个人丢在屋子里会抓烂什么东西,所以这几天出门都带着它。”乔宇川把梦露挪到怀里,冲颜采歉意地一笑,梦露眯着眼睛,又在他的胸肌上蹭来蹭去。 “事实证明你好像带着它它也会把东西抓烂,不过也不见得是坏事,我改变注意了。”颜采看着乔宇川肩膀上的破损,冲不远处的服装师打了一记响指,服装师心领神会将一车备用的衣服都推了过来,颜采一件件筛选,最终挑出一件黑白拼色的polo衫,扔给乔宇川:“把这个换上,然后咱们今天就不要女主角了,另一个主角,换成它。” 颜采说完,指向乔宇川怀里抱着的小东西。 15、巧克力色の情人节(3) 。。。 “你要让梦露来拍?”乔宇川露出好奇的表情:“你是认真的吗,会搞砸的。” “如果我的想法可行的话,就一定不会搞砸,具体怎么演等会再告诉你,总之你现在看好这只色猫,如果开拍了它不在我有你好看的。”颜采放下一句话,又转身快步去和导演讨论剧情了,乔宇川望着怀里缩成一团还在不断扭动的肉球,轻轻叹了口气。 从旧剧本推翻到新剧本的诞生总共只花了半个小时,不管怎么样,这一大帮人终于赶在原定的时间内正式开始拍摄。 “a!” 屋里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线,年轻俊朗的男子斜靠在沙发上午睡,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大屏幕电视机里长着一 第 3 部分阅读 第 4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4 部分阅读 “a!” 屋里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线,年轻俊朗的男子斜靠在沙发上午睡,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大屏幕电视机里长着一张义愤填膺脸孔的新闻主持人正对当今国际形势针砭时弊,高亢的语调让男子蹙起眉头,睫毛微微抖动。 “叮铃铃”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将男子从睡梦中惊醒,他揉着眉心,拿起身边的遥控器关掉电视,走过去将电话接起来,听筒里传出一个女孩子年轻清脆的声音。 一切的发展都按部就班。 经过几番讨论和修改,现在要拍摄的广告片内容已经大不一样。故事的开始,是乔宇川饰演的男主角在情人节当天接到了女朋友的分手电话。 颜采和导演凑在摄像机后边,摄影师巧妙地拉近焦距,给乔宇川的脸来了次特写,透过屏幕,可以很明显地看见他接起电话后布满双眼的痛苦神色。 “表情很到位啊。”导演忍不住赞叹。 剧情往前推进,乔宇川放下电话,转身垂着头靠在墙上,带着悲伤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餐桌,桌上放着几盘做好的食物,色泽暗淡,已经放凉了。 颜采抬起手,对站在窗外的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工作人员心领神会,放开了手里一直压着的小家伙。 没了外力压制,早就蓄势待发的梦露立刻跐溜一下,窜上了窗台。 摄像机立刻调转角度对向它。 此时的梦露已经被颜采在脖子上挂上了一个小篮子,它在窗台上左右迈了两步,以性感的姿势舒展开身体,忽然看见了屋子里的乔宇川,又飞快地跳下窗台,直朝那个男人扑过去,抓着他的裤脚跐溜一下迅速窜上他的肩膀。 乔宇川惊讶地盘腿坐下,把肩膀上的小猫抓下来,抱进怀里,解开它脖子上吊着的小篮子,从里边拿出一块巧克力。 颜采急道:“快,来品牌特写!” 摄影师迅速把镜头拉近,恰到好处地狠狠对了一下巧克力上的love+α商标。 乔宇川剥开包装纸,将巧克力掰成两半,一半放进自己嘴里,一半递给梦露,看见梦露伸出粉红色的舌头欢快地舔着他的手指,他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嘴角露出温和的笑容。 “注意抓表情,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然后慢慢把镜头拉远挪开。”随着前方一人一猫表演的不断深入,颜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前为止一切顺利,甚至拍摄到的画面质感度要远远高过她的预期,越是这样,就越不能在收尾的时候失败。 可是乔宇川却趁着摄像机还没来得及挪开的当儿,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诧异的举动,他忽然双手把梦露捧起来,轻轻一个吻落在它还沾着巧克力的鼻子上,眼角弯起。 最后一个镜头便定格在这个画面上。 “卡!”导演适时地大喊一声,拍摄结束。 乔宇川松开手,梦露落到他脚边,继续去添那块还没吃完的巧克力,他看着正朝他大步走来的颜采,站起身露出歉意的笑容:“对不起,刚才没忍住擅自加戏了。” “加得很好啊!”颜采还没说话,导演倒先冲了过来:“最后那一幕抓到的画面太棒了,用一个吻来结束广告片,刚好也符合情人节的主题不是么!” 颜采斜过眼睛,面无表情地望着手舞足蹈的导演,直到他默默收起动作,快步走开。 “为什么要擅自加戏。”颜采冷声道:“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了不起,所以立刻就要实施出来吗。” “抱歉,是我的错。”乔宇川没有过多辩解,微微低下头:“只是刚才抱着梦露的时候,觉得那样做效果可能会更好些。” “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的这个‘可能更好’的想法,我们之前拍摄的所有成果也很可能会前功尽弃?你认为有时候你突然蹦出来的想法很了不起,就可以自作主张无视现场的所有工作人员,无视策划,无视导演,无视编剧,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颜采表情不善,已经用上了斥责的语气,不远处因为拍摄完成正吵吵嚷嚷闹成一团的工作人员也注意到了这边,一个个安静下来,整间屋子变得落针可闻。 “颜采,别生气了,估计他也不是故意的,我看刚才拍摄得很成功啊,最后的画面也很美。”莫小妍端着一副劝架的表情走上前,想把颜采拉开。 颜采摇头道:“因为成功了,所有就可以无视错误的存在吗?因为成功了,所以不管之前什么样的方法都是对的吗?对不起,我无法认同这一点,这个社会的规则也不会认同这一点的存在。” “哎呀,颜采你真是的,何必把话说成这样呢,大家都在看着呢。”莫小妍急速跺着脚,不停对她使眼色。 “这次我要不说,下次指不定就没这机会了,所以一定要说清楚。”颜采看着乔宇川的眼睛:“今天是我在这里,所以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你,这样做不对,如果以后你在别的地方,参加别的拍摄企划,再有这样的行为出现,那么等你的绝对就不是骂两声那么简单了,记住在任何行业混都要遵循它的规则,你要违规行事,就会被自动踢出去圈外,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那个孟……” 颜采张张嘴,她本来想说那个孟颖就是一个鲜活的前科,可那个名字忽然就这么卡在了喉咙口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好了好了,这种事小乔知道错了就行了,别闹得这么不愉快。”导演见气氛不对,也凑过来打圆场,颜采轻哼一声,抱着手别过脸,没再继续往下说。 乔宇川嘴唇微动,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如果不是刚才效果确实不错,我真的会把损失费从你的广告合约金里扣,不过为了让你记住这次教训,我还是决定罚你今天晚上请在场所有人吃饭。”颜采自言自语一句,拔高声音:“大家没意见吧。” “没有!”既然有饭吃,哪里还会有人客气,一个个回答得声音洪亮,字正腔圆。 莫小妍忍不住掩嘴轻笑。 大伙一窝蜂围上来凑在乔宇川身边,推荐哪里菜品好吃,哪里风味独特,颜采不经意朝他的方向瞄了一眼,发现乔宇川也正望着她,目光透过人群的缝隙,明亮而意味深长,她赶紧挪开眼睛,却依旧能感受到那束温热的视线落在她背上。 最终大家还是听从了颜采的建议去吃经济实惠的大排档,连带着还草草办了个小庆功会,闲聊中大伙得知这次拍广告是乔宇川的电视首秀,纷纷上前敬酒预祝这位帅气的明日之星旗开得胜。乔宇川向来是对热情不善拒绝的人,饶是他人高马大,依旧被连番碰杯给灌得脸红脖子粗,双眼都蒙上了一层雾。 散场的时候,一大片人都喝得东倒西歪,只好由少量还算清醒着的带着喝糊涂的人打车回家,导演原本要留下来和颜采一起招呼乔宇川,被颜采以拍摄带的重要性为由忽悠回了公司,毕竟她和乔宇川住在一起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当她好不容易打上了车,扶着那个大个子回到公寓楼下时,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高级公寓的二十四小时保安适时出现,在问清楚情况后,自告奋勇要帮颜采送乔宇川上楼,等电梯时,长着一张憨厚脸孔的保安朝颜采问了一句:“颜小姐你男朋友也喝得太多了。” 颜采条件反射般要解释,忽然又想到这的保安天天看乔宇川进出她家,一开口免不了又要废话一大堆,只好保持沉默。 保安又道:“他肝脏不太好,以后你还是劝着他一点,别总喝酒了,太伤身。” 这一句倒把颜采的好奇心吊了起来:“他肝脏不好?你怎么知道的?” “我老婆不是在附近的药房打工嘛,她说最近总有个长得特帅的小伙子去他们那买药,有此我上她那遛弯,她就指给我看,我一瞧,呵,这不是颜小姐的男朋友嘛,就上前聊了两句。”保安笑了笑:“我看他拿得都是中成药,还以为是颜小姐你生了什么大病要调理身体,结果原来是他自己吃的,再细问,才晓得他肝不太好,要保养。” 听到这里,颜采目光不自觉落在乔宇川的侧脸上,他由保安搀着,闭着眼,垂着头,也不知听没听见他们的谈话。 她张开嘴,想要再问,叮咚一声,电梯门却在此时打开,保安率先走了进去,她也只好再将嘴闭上。电梯笔直上升,她站在保安身边,忽然觉得指尖一阵温热,落下头,乔宇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她的手指握进了掌心里。 她试着微微用力,想将手抽回来,乔宇川却越抓越紧,她只好作罢,再看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依旧是闭眼垂头,神志不清的模样。 保安将二人送到门口就走了,临走前还留下了一小包随身带着的山梅干,说是对醒酒有些功效,颜采再三谢过,关好门,扶着乔宇川朝房间挪,他步伐虚浮,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颜采身上,颜采感受到炙热的呼吸微微喷吐在自己脖颈边,很不恰当地勾起了一些不堪的回忆,她只好咬牙加快步子,终于支撑着自己在最后关头将人丢上了他的床。 “喵!”他肩膀上的背包滑落,梦露从拉链的开口窜出来,跳上床,在乔宇川脑袋边上窝成一团,伸出舌尖舔了舔男人的脖子,它嘴角还沾着下午吃剩的巧克力。 “小色猫,别趁着别人睡觉的时候占便宜。”颜采轻笑一声,开始打量乔宇川的房间。 自从乔宇川住进来以后,她这个房东还是第一次认真观察这间客房。 原本的房间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小书桌,一个衣柜,现在这个房间和最初比起来明显增添了许多生活气息,吉他挂在墙上,角落摆着乐谱架,衣柜敞开着,可以看见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t恤和牛仔裤,柜门上挂着好几顶棒球帽,鞋子则一双双排在衣柜最下层的抽屉间里,每双都刷得洁净如新,旁边空挡的地方还放着个篮球。 她走过去拿起众多棒球帽的其中一顶,对着穿衣镜套在头上,看着镜子里面那个像是瞬间年轻了七八岁的小姑娘,不自觉笑了一声:“真傻气。” 16、巧克力色の情人节(4) 。。。 颜采的目光顺着镜子转了一圈,又回到床边,除了棒球帽这类在她看来很孩子气的东西外,她还注意到了床头柜上的一排人偶,来自于一部红火了十多年的日本动漫《海贼王》,九个巴掌大的模型形态各异,人兽皆有,摆着帅气的pose。 再往下看,是床头柜的抽屉。 颜采脸色微微发烫,一般情况下床头柜的抽屉往往藏着很多秘密东西,也是一个人最大的隐私所在,贸然打开影响相当不好,可是她想到在上来之前保安所说的话,粗略看这一圈下来,她并没有发现任何药物的痕迹,那么唯一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眼前的床头柜了。 开还是不开? 她盯着那个把手想了一会,咬咬牙,管他呢,大不了如果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装作看不见就行了,她可不会为了这种原因而放弃那个惊天大谜团,不然今后每天晚上她都不要指望能睡好。 看着乔宇川沉睡的侧脸,她手指扶上把手,手臂用力,抽屉应声而开。 与想象中不同的是,拉开的抽屉同衣柜一样收拾得相当整齐,几本书叠在角落,一旁放着钥匙扣,钱包之类的小东西,在最靠近扶手的方向果然排着几个药瓶,颜采拿起来,同那个保安所说的一模一样,这是有着肝脏保健功能中成药。 “看够了吗。”旁边忽然传来道声音。 颜采双手一抖,药瓶顿时翻落,白色的胶囊撒了一地。 “你,你是什么时候醒的?”颜采有一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怔怔望向正曲起手臂撑着脑袋在床上看着她的乔宇川,连地上的药丸都不顾了。 “从你戴上这个帽子开始。”乔宇川勾起嘴角,伸手在颜采头顶拍了拍。 颜采急忙把帽子摘下来,拨了拨头发:“醒了还装睡,你是打算看我的笑话么。” “不会,这帽子你戴着还蛮好看的。” “别逗了,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不适合我。” “谁说棒球帽是小孩子的东西,你只是不知道它的价值而已。”乔宇川拿过颜采手里的帽子,坐起身端端正正戴上,本就深刻的五官被带有弧度的帽檐衬托得更加英挺,他侧过头,指着帽子后部一串字母说:“你知道这个吗。” 颜采凑近了看:“derek saer?” “纽约洋基队队长的签名。”他转过脸:“从高中开始我就很喜欢收集棒球帽,这顶帽子是我的宝贝,为了搞到它不知费了多大的劲。” 颜采问她:“你是洋基队的球迷?” “曾经是吧,小时候还有过一段长大了要进入洋基队打球的梦想,特别不现实。” “我猜你以前也肯定没想过自己以后会朝艺人这条路发展。” “确实没想过,但是一切顺其自然,我也从来不会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他把帽子摘下来捧在手上,眼神朦胧:“说起来,我妈妈特别反对我以后从事任何与运动有关的职业,她说我身体不好,能不动就不动,只是我一直不喜欢被她关在家里,所以等到上大学的时候才执意要出来,然后又迫不及待地加入了学校的篮球队。” 这番话倒将颜采提了个醒,她指着散落在地上的药丸:“我还忘了问你,这些是怎么回事,你肝脏有问题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乔宇川倒豁达地平躺□:“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是早产儿,我妈妈生下我的时候不足月,又没有及时治疗,所以在肝功能上比正常人弱了那么一些,我吃这些药只不过是例行保养而已。” 颜采看着她的眼睛:“既然你知道肝功能不好不能喝酒,为什么那天晚上还要陪着我喝?” 乔宇川顿了顿,居然说道:“因为我发现你不开心。” 颜采心中一突:“你不会拒绝我吗?” 乔宇川却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说话。 颜采继续道:“还有今天,今天为什么也要喝得这么多,以为自己年轻身体能扛过去?” “其实我今天晚上没喝多少,不然现在也不能这么清醒地跟你说话。”乔宇川居然用一种调皮的表情对她做了个鬼脸:“我也不傻,那么多人来敬酒,我要是全部喝下去,估计几分钟就倒了,醉成那种样子是装出来的。” “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脑子。”颜采低语一句,俯□将散落在地上的药丸重新捡回到药瓶里,边检边说:“以前我不知道这情况,现在既然知道了,以后碰到该喝酒的时候,你能拒绝一定要拒绝,不管什么说,身体还是最重要的。” “这是劝告还是要求?”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总之照我说的去做。” “那好吧,我尽量。”他含糊地应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整整一瓶的药撒在地上收拾起来颇为麻烦,颜采捡了许久才全部规制妥当,拉开抽屉打算放回原位的时候,她意外发现药瓶下边还压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相框,因为背部朝上被压在最底下,所以极其容易被忽略。颜采好奇地把相框翻过来,看见一张像是母子的合影,女人穿着棕色的长大衣,头发在脑后绑成马尾,五官清丽,身材高挑,表情却淡漠孤傲。她双手放在身前小男孩的肩膀上,男孩眉清目秀,笑得很甜,依稀能分辨出正是孩童时代的乔宇川。 “这是你妈妈?”她转过头朝床上的人问了一句。 乔宇川躺着没动作,双眼闭着,呼吸匀称,颜采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依旧没反应。 “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她轻声嘀咕一句,坐在床沿上,开始细细打量那张照片,终于在角落处发现一行字迹漂亮的签名“关荷携宇川1995年摄于北京”。 关荷,倒是个很雅致的名字,颜采重新看向乔宇川的脸,那种五官之中的俊秀确实同照片上的女人如出一辙,不过因为有着男子刚毅的线条,不仔细看实在是发觉不了。 她不自觉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乔宇川眉心上,开始抚摸他的脸部轮廓,指腹从高挺的鼻梁滑到微闭的薄唇,或许是将人弄得有些痒了,乔宇川的手无意识抬起来抹了把脸,刚好擦过颜采的手背,颜采身子一颤,回过神来,深为自己趁人意识不醒占便宜的行为感到羞愧,她将相框重新放回抽屉里,起身朝房门外走,行至一半,又折回到床边,将角落的被子抖开为床上的人盖好,才再度关灯出去。 几天后,制作组将后期完成的广告样片,连着海报和d的打样一起交到她手上,虽然在这之前她已经见过了海报电子版的样本,只是没想到印刷出来的效果比在电脑上看着还要好。 蒋英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喝咖啡,今天他来主要的目的是验收成果,颜采质疑蒋氏那么大个公司居然干什么都是老板亲自跑腿,不过蒋英崎的解释是,新品牌是他们年度企划最重要的一环,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坐在对面为他讲解着这次海报的构图理念,手舞足蹈,表情兴奋得可以:“按照最原本的要求宣传海报应该只用产品的照片,但是我看到这张合影的时候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声音,没错,就是它了。” 那张海报就平铺在蒋英崎面前的方形茶几上,画面定格在乔宇川与梦露最后的轻轻一吻,一人一猫表情都很到位,尤其是梦露,睁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嘴角还挂着巧克力碎屑,用一个普遍的形容词就叫做“萌”。 “而且最关键的是海报内容与品牌理念也相当契合,爱的多种可能性,当然也包括人与兽啊。”设计师说得可劲,就怕眼前的大客户有什么不同意见,但蒋英崎只轻描淡写又问了几个渠道方面的问题,就将头一点:“没有问题了,该怎么弄你们继续吧。” 设计师双手合十,长出一口气:“我们会按照贵公司的要求在电视与平面媒体上连续投放,蒋先生你应当相信我们颜总的实力,凡是她经手的案子就没有不红火的。” 办公桌后的颜采不料话题会忽然绕道她身上,抬头一看,蒋英崎正对她暧昧地笑,那笑容让她莫名有些发毛,出于礼貌颜采也咧了咧嘴角,但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脸在抽筋。 “我送你一样东西。”打发走了设计师,离开之前,蒋英崎把一个黑丝绒的小盒子推到颜采面前,并且亲手打开,里面是一枚造型独特的戒指,指环上一只蝴蝶展翅欲飞,翅膀上嵌满了一颗颗的小钻石。 颜采见过这枚戒指,tfany在今年春天推出的新款,取了个抽象的名字叫“蝴蝶效应”。颜采本来对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并不怎么感冒,奈何有天她去诸葛亮亮家里做客,文瑾指着杂志上的这枚戒指对她念叨了一个晚上,“独一无二”“风华绝代”之类的形容词一个接一个地冒,当然,唯一让颜采印象深刻的只是因为杂志上登出来的价钱,那一大串的零别说只买一枚戒指,买辆高档车都够了,这也正是文瑾为什么说得两眼冒星星却没有下手的原因,诸葛亮亮虽然有钱,但也不能败家,这种把一辆车戴在手指上的事情,文瑾干不出来。 见颜采盯着那枚戒指半天不说话,蒋英崎索性先开了口:“前天晚上我无意间经过专柜的时候看见的,当时我在想,这么美的戒指,到底什么人才能配上它,最后我只想到了你。” “蒋先生,你知道男人送给女人钻石戒指是什么意思吗。”颜采抬起头与蒋英崎对视,预料之中在他眼神里看见了一丝错愕。 当然,错愕只维持了一刹那,男人又恢复到坦然的表情:“你误会我了,这只是一枚有钻石的戒指,不是那种钻石戒指,如果颜小姐你还当我是朋友,就请不要推拒。” “看来蒋先生你在朋友身上很舍得花钱投资。”颜采不动声色地把戒指拿起来,套上左手的无名指,发现正如蒋英崎所说,这就好像专门为她定做的一样,尺寸大小都刚刚好。 “它真的很美。”颜采由衷赞叹。 蒋英崎微笑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当成你已经收下它了?” “这么漂亮的礼物,又从朋友的手里送出来,我要是说不能收,就太装模作样了。”她站起身,对蒋英崎伸出手:“谢谢你,我想我会一直戴到结婚的那一天。” 蒋英崎满意地伸手与她握住,还不忘调侃一句:“那你如果不结婚,不是一辈子都要戴着我送的戒指了?” “这个嘛,很有可能。”颜采笑出了声。 “我想我会一直抱有期待。”蒋英崎双眼闪动着意味深长地光芒,这才告辞离去。 颜采再度坐下,把玩着手指上那只展翅欲飞的璀璨蝴蝶,自言自语道:“蒋英崎。” 身材佳,样貌佳,身价上上佳。 “这样的男人如果去追求一个女人,估计没人能拒绝得了。” 17、when you believe(1) 。。。 宣传海报还没有正式贴出去,就已经在网络上先红了一把,有人在国内人流量最大的论坛区发了张帖子,标题为《人兽和谐的至高境界,碉堡了!》,内容就是乔宇川与梦露那轻轻一吻的海报扫描图。 然后在短短两个小时之内,帖子的浏览量迅速突破了十万,留言也近三万条,抛开那些质疑网络营销的和浑水摸鱼打广告的,大部分回复都是赞叹,称照片为“美女与野兽”的升级版,新时代的“帅哥与萌宠”,搭配王道。 帖子顶着hot的标签在论坛区第一的位置飘了差不多一星期,都丝毫没有要人气下滑的趋势,留言内容也从感叹“萌”变成了询问海报中那个“喵咪王子”的信息资料,猜测其是不是新出道的哪位明星。网络的力量是强大的,很快就有打着乔宇川大学同学名号的人蹦出来夸夸其谈,从乔宇川的身高体重一直说到三围鞋码,还顺道放出了几张他大学时候打篮球比赛的照片,照片上那个英姿飒爽的青年,又将乔宇川的封号从“喵咪王子”变成“篮球型男”,话题顿时推上另外一个高峰。 而以上的种种情况,换成颜采对乔宇川说的,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你红了。” 打铁要趁热,眼见形势折腾得一片大好,颜采大笔一挥,正式广告片开始挺进各大电视台黄金档,宣传册挺进各大卖场食品专柜,至于海报,在蒋氏的默认下,颜采将其放大很多倍,然后不计成本地贴上了城东时代广场最大的一块天价电子广告牌。 所谓的一夜成名就是这么一个套路,二十四个小时过去,论坛也要,微博也好,搜索引擎也好,“喵咪王子”四个字就以黑马之姿杀入了本周热词10,并且位列第三,仅次于某高官之女微博炫富和天王顾琛环球巡演的话题之下。 乔宇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在这个圈子里成功迈出的第一步不是出唱片,而是拍广告,只是抱着梦露对镜头微笑一下,也能卷起那么大的风浪。 “我现在都不敢再去超市买菜了。”他一脸无奈地提着个大塑料袋站在门口,原本身上整整齐齐的衣服变得凌乱不堪,怀里还莫名其妙多了一堆小玩意。 颜采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他的狼狈样,三两步走上去,“这是什么?”她从乔宇川抱着的东西里随便拎起几包:“怎么全是猫粮?” “这里还有。”他侧过身子,把卫衣的口袋亮给颜采,颜采伸手一摸,又抓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橡皮筋,棒棒糖,塑料花,圆珠笔之类的小玩意。 “你买个菜还买到文具店里去了吗。”颜采哭笑不得。 “猫粮是在超市门口被一群伯母硬塞的,至于这些小东西,我买完菜回来的时候刚好碰上附近的学校放学……”乔宇川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脸色发白,似乎心有余悸。 颜采了然地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我懂,疯狂的小女生向来很恐怖。” 即使是在最可怕的梦境里,乔宇川也没想过有一天他走在街上会被一群尖叫着的女性围追堵截,若非他见形势不对迈开大步狂奔,楼下的保安又见状况不对帮他打掩护,能不能安全脱身都不一定。 “就在你出门买菜的时候,你那个经纪人罗伯特来电话了。”颜采帮着乔宇川将成堆的猫粮搬进房间里,梦露闪电般从角落窜出来,围着那些明黄色的包装袋转了一圈,谄媚又狗腿地用脑袋蹭了蹭颜采的脚。 “他说什么了。” “明天开始直到下周二,有三档广告拍摄,三档综艺节目等着你点头,当然这还只是筛选过比较适合你上的,罗伯特说他接通告用的手机都要被打爆了。” 乔宇川愣了愣。 “对突然地走红不适应?这也很正常,商家大多唯利是图,既然能从你身上看到既得利益,热脸就会贴得一个比一个殷勤,你还想听些更劲爆的东西吗。”颜采心情愉悦地对他挤挤眼,不管怎么说,看见自己策划的东西能如此爆红,她也相当兴奋。 “什么东西?” “我们最先投放电视广告的那个上星频道,有广告插播的黄金档电视剧收视率由5%突然飙升至11%,这还是第一次在电视台出现广告抢影视剧收视率的情况,下一步我们会同步在22家上星频道投放广告,至于巧克力产品的销量,在蒋氏送来的报告中,仅在过去一周,在本市128家大型超市,现有love+α巧克力产品全部售罄,为此除了最初的代言费,他们还特别给你这个代言人发了一笔分红,已经打到你卡里了。” “叮咚”颜采手机忽然响起信息提示音,她拿出来划拉了两下,又笑着道:“还是罗伯特,我看看又有什么事情……好消息,名导演冯靖伦新片《罪与罚》二号男配角冯导钦点要你去试镜,然后是寰宇唱片,诸葛亮亮终于有动静了,他们正在同艾登娱乐接洽你唱片约的归属,并且明确表示会给你一个宽松的创作环境。” 颜采继续把那条短信往下拉,忽然停住手指,诡异地看了乔宇川一眼。 刚才的那些信息已经让这个小伙子心跳得飞快,而此刻看着颜采的表情,他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有问题吗?” “你这小子不知是不是运气太好了一点。”颜采摇着头:“r≈b天后惠特尼?休斯顿去世,寰宇唱片拿到了她的一首名作《when you believe》的版权,决定录制纪念版翻唱单曲,因为这首歌的原版是对唱,翻唱的其中一人已经定下来了顾琛,另一个,诸葛亮亮提议由你顶上。”说完,她还耸了耸肩膀:“看来诸葛亮亮很肯定你的演唱实力,难为上次试音他还鸡蛋里面挑骨头唧唧歪歪那么久。” 乔宇川这回是真的被吓住:“我和顾琛对唱?” “我估计诸葛亮亮是下定决心要捧你了,不然以顾琛的名气,怎么都不可能安排和你这种连一首单曲都没发过的人同台,以你现在一夜爆红的资本,再靠上天王顾琛这棵大树。”颜采咂咂嘴:“小朋友,前途无量啊。” 乔宇川却不停摇头。 颜采奇道:“怎么了,你不好意思和大牌合作?” “没有,我只是觉得一般对唱歌曲,不都应该是男女歌手的搭配。” “哦,这个问题诸葛亮亮在信息里说了,是顺应时代趋势。” “什么趋势?” 颜采抬起眼,仔细盯着乔宇川的脸看,直到眼前人都略微羞涩地将头扭开,她才淡定地吐出两个字:“卖腐。” 周末的时候,罗伯特终于在签下乔宇川这么久之后履行了一回经纪人的本分,亲自开车来接乔宇川去公司签唱片约,一路上马屁拍个不停,先说自己手上的另外一个歌手成烨多么不识抬举,到处招惹女明星结果现在弄得丑闻缠身人气下滑,又说自己之前如何有眼无珠,乔宇川要不计前嫌以后发达了多多提携之类,乔宇川客套地应了,颜采则坐在他身边直翻白眼。 艾登娱乐楼下同往常一样聚集了一大帮各路明星的粉丝,拉着条幅挥着鲜花发出阵阵尖叫,鉴于乔宇川已经不像过去那样默默无名,在颜采的建议下他还是戴上了墨镜和口罩,把整张脸挡得严丝合缝,成功将乔宇川送上楼后,颜采才拍拍手,功成身退地退回到马路上。 她今天并不是来陪乔宇川签约的,这种事情他一个成年人完全可以搞定。 只不过是自己要办事的地方离这里近,顺路罢了。 颜采走过街角,来到另一处高耸的酒店前,推开门,侍者迎上来询问是否有预约,颜采报了个名字,然后跟着侍者乘电梯上了三楼的咖啡厅。 “林先生就在那里。”侍者微微躬身,指向靠窗的座位。 男人背对颜采坐着,西装笔挺,鬓角十分干练地一直修剪到耳根,每隔一会就会抬起左手看看时间。 “林先生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侍者对颜采露出微笑,被她冰冷的眼神一扫,立刻磨平嘴角,后退两步。 为什么要来赴林子捷的约会,这一路坐车来的路上,颜采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除去那日在公司顶楼的旋转餐厅,他们已经有五年没见过面了,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是足够抹平很多东西,要说感情这回事,颜采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对这位英俊潇洒有如花儿一般的林子捷先生,如今是半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她向侍者点了一杯柳橙汁,走过去在林子捷对面坐下,看看表,估摸了一会乔宇川签约结束的时间,说了声:“你有二十分钟。”这才抬起头,正式打量林子捷的脸。 泼酒那天因为是晚上,餐厅灯光不足,难免看得不太清楚,这回凑近了看,她发现这个男人英俊如斯,除了气质变得成熟,其余的依旧和五年前一模一样,怪不得米兰达说他虽然结婚了,那栋楼里暗恋他的单身女性还是一抓一大把。 “你瘦了。”林子捷开口说出一句让颜采哭笑不得的话。 “如果你指的是五年前的话,那时候我怀着孩子,自然比现在要胖一些。”颜采淡然道:“不过现在工作这么忙,想胖起来也不太可能。” 林子捷仿佛被戳到脊梁骨一般,身子颤了那么一下,抿了抿嘴角:“关于五年前的事,我一直想跟你道歉。” “所以你今天把我约出来就是道歉的吗。”颜采露出微笑:“我还以为你是来报我上次在旋转餐厅泼你那杯酒的仇的。” 林子捷沉声道:“五年前……就是那个时候一直想当面跟你道歉,可是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你,刚好钟佳宜她又病了……” “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想先走。”颜采又看看表,才过了两分钟。 她忽然很后悔,自己干嘛要到这里来。 18、when you believe(2) 。。。 林子捷的手放在桌面上,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半晌才道:“你就这么厌烦我?” “林子捷,你知道我向来很不喜欢说话绕来绕去的兜圈子,你长话短说废话少说。”颜采冷硬地一句话甩过去,又把林子捷的表情杠在脸上。到底是曾经相互了解过,她清楚这个男人,要面子比什么都强,只有直接撕破他那张脸,才能弄明白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的个性还是一点没变。”林子捷缓缓道:“如果我说,我今天找你出来只是为了道歉的,你信吗。” “道歉?那么道完歉呢,我是不是还要抱着你的大腿,声泪俱下说和你老婆离婚吧我们重归就好之类的?林子捷,你以为我多大了,十六岁?” “我并没有想要这样。” “你那充满功利性的人生告诉我你想要的就是这样。” “颜采,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不然呢,难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要温柔娴淑地对着你细声细气?五年前我不会这样,五年后我更不会这样。” 林子捷不说话了,只定定望着她,眼神里的忧郁一圈圈扩散开去,颜采撇开脸,又来了,过去就是这样,这个男人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那双眼睛里的气质,他明显也很擅长利用这一点来制造气氛。 “我知道事情隔了这么久,再说什么都没用,但是那天在餐厅见到你,我忽然想到如果不向你解释清楚,它大概真的可以折磨我一辈子。” “你能有什么可说的,难道你想告诉我当年你其实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颜采依旧是不信的表情:“我看你现在生活得不错啊,工作平步青云,又家有富妻,日子过得滋滋润润,干嘛为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操心,那个不像你。” 仿佛置颜采的挖苦于不顾,林子捷缓缓道:“你知道我有一个妹妹吗。” 颜采遭他一提,是隐约记起林子捷有个妹妹,好像叫林子涵。 当年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颜采与她见过面,那个女孩继承了林家的优良基因,同林子捷一样容貌出众,每次出现都金发豹纹高跟鞋,不知底细的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富家女。 “你知道我在单亲家庭长大,而且我爸爸又有家暴的倾向,我去美国上学的时候,觉得把我妹妹一个人扔在家里不放心,就一起带上了她。当时给她办的是探亲的短期签证,本来不能长留,好在不久之后有一对开酒吧的夫妇给了她一份正式工作,让她可以继续呆在美国。”林子捷声音压得很低,话语间还带着断断续续的吸气声,好像每说一句都十分用力。 颜采冷笑道:“我不明白当初那件事和你妹妹有什么关系。” “你之所以和我分手,是认为我喜欢钟佳宜,对不对。”林子捷忽然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颜采没说话,只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心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林子捷对钟佳宜的情深不寿,当初可被许多人看在眼里,他可以一边和颜采谈情说爱,一边大清早为钟佳宜去图书馆排队,或者半夜三点走两个街区去给她送宵夜,圣诞夜大雪纷飞的纽约,他捧着玫瑰对她单膝跪地,赢得了多少路人的掌声。 换成一般人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如此吃里扒外,早就撕开脸皮大脑特闹了,颜采不是一般人,所以她只是淡定说分手,结果在之后的两年里林子捷与钟佳宜的关系却分分合合让人捉摸不透,否则这个男人也不可能如此三番五次扰乱她的大学生活。 林子捷扭头看向窗外,原本晴朗的天气此时有些阴了,一层雾霭从天际罩下来,估计晚上会下一场大雨。 “我与她并非你所知道的那样是青梅竹马,相反第一次见到钟佳宜是在大学附近的餐厅里,那时我刚到纽约不久,在那间餐厅做服务生赚取生活费,钟佳宜和几个朋友常来,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注意到我的,有一次她突然要了我的电话,简短聊了几天之后,她说喜欢我,让我做她的男朋友,当时我拒绝了她,只是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就没有太在意。” 颜采倾了倾身子,用手撑着脸颊,靠上椅背。 她倒要听听林子捷能不能说出一朵花来。 “我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只是没想到才过了两个星期,我妹妹就来找我,她向我要钱,还是一笔很大的数字,我问她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她只告诉我朋友病了,等钱救命,我对她的私生活并不了解,就信以为真几乎把所有的存款都拿给她,结果等我再见到她时居然是在警察局,当值的警官告诉我,他们抓到她在酒吧门口私下贩卖大麻。”说到这里,林子捷顿了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继续道:“我拿不出那么多保释金,最后走投无路的情形下,是钟佳宜帮我的。” “代价呢。”颜采犀利地一语中的。 林子捷看了她一眼:“跟她睡一晚。” “然后你俩就一夜生情,从此干柴烈火了?林子捷,我看这买卖你不吃亏。” 林子捷沉默了一会,当是默认颜采的说法,等他再度开口时,说出来的内容也与颜采的猜想一般无二:“钟佳宜看出了我不喜欢他,就干脆提出让我只陪她上床逢场作戏就好,她可以付给我报酬。钟佳宜很有钱,我只知道她爸爸在国内官很大,而且那个时候我也总因没钱交学费而苦恼,她有这样的提议,我就同意了。” 颜采心里五味杂陈,不管怎么说,听到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居然在风华正茂的年纪里被别人包养过,即便现在不相干了,还是觉得浑身寒碜得慌。 “第二年我就遇见了你,颜采,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林子捷认真的目光落在颜采身上,她则像挨了黑枪一般默默将头扭开,一阵胸闷气短:“后来你就一边和我谈恋爱,一边为了钱继续与钟佳宜虚与委蛇?林子捷,你这样的‘真心喜欢’还真是沉重啊。” “我也曾经迷惘过,这样做对你不公平,但那时能考虑到与认知到的范围太小了,我不像你有全额奖学金,每一分学费与生活费我都要自己去积攒,而且我知道你一定注意到了我和钟佳宜的来往,你偶尔也会问,可我每次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会觉得很苦恼很暴躁,最后当你提出分手的时候,我虽然难过,但是想着这样的结果也许对双方都好,大家都可以不用这么累,就同意了。” “可分手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又在思考,这样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为什么我一直都不能忘记你。”林子捷自嘲地一笑:“说来你可能不会相信,那之后的一个月,我没有一个晚上能睡好,每天都会梦见你,觉得你还睡在我身边,枕着我的手臂,安静得像一只小猫,甚至于我在和钟佳宜做爱的时候,满脑子想的也都是你,因为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你够了。”颜采忽然一阵恶心,她抬起手:“我不想再听了。” 林子捷却依旧自顾自道:“到那时我才明白,失去你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我没有勇气再见你,就只能躲在暗处静静看着你,每次看见有别的男人签你的手,我的心就痛得好像被人紧紧捏住一样,连气都喘不过来,发现你因为失恋而消沉,我又会不自觉走到明处,希望能安慰安慰你,但是我却不敢和你再发展深一层的关心,因为我明白那样对你来说只会带来伤害,直到我临近毕业的那年。” 那一年,终于说道那一年,颜采不自觉闭上眼睛。 那一年,她二十一岁,那一年,她以为林子捷真的是她命中注定,但上帝打了个喷嚏,下错一步棋,他最后并不是她的良人。 “那年夏天我得到了去思杰科技实习的机会,时薪四十美金,虽然工作强度大,但这对我来说真正是一大笔钱,足够我负担生活的全部,我高兴坏了,迫不及待地找到钟佳宜提出分手,心里真的只有一个念头,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和颜采在一起了……直到后来你告诉我你怀上了我的孩子,我兴奋得立刻跑到公司预支薪水买了一枚钻戒准备想你求婚,甚至连未来孩子的名字我都已经想好了,结果……” 结果,颜采知道,这两个字的出现就代表多年前那场她人生的大转折开始了,她心里盘算着自己真后悔没有从一开始就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林子捷这一通演说之精彩绝伦的程度连改都不用改就可以直接上电视当肥皂剧演,可惜他也适度地勾起了颜采那段不堪的回忆,她不自觉地想,看来那个时候自己对这个男人的着迷程度也相当可怕,明明被他伤了那么多次心,可每次他回头找过来,她就会热着一张脸贴上去,简直贱得可以。 心口那股恶心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急忙喝了一大口柳橙汁强压下去。 林子捷双手搁在桌面上,紧紧握在一起,因为太用力,指节都泛起了白色,他呼吸越来越沉重,都有些断断续续:“我妹妹林子涵她和她打工的酒吧老板发生了些不该发生的关系,酒吧老板的妻子很生气,让她离职……你也知道外籍人在美国如果没有了正式工作很快就会被遣送回国,她来求我,我只好带着她去另找工作,但是找了很多地方都……” 他埋下脸,用手撑着额头,似乎不愿再说下去,颜采索性开口道:“这个时候,钟佳宜又像救世主那样从天而降,对你说,交给我吧,我能帮你摆平,不过前提是你得和你女朋友分手,再度回到我身边。我猜得对不对?” 林子捷迟疑半晌,才点着头涩然道:“她提出让我陪她最后一个月,我想着只是一个月而已,谁知道……” 颜采打断他:“谁知道我传了一条信息给你,我把孩子流了。” 沉默。 沉默。 沉默。 “看见那条信息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大概已经永远失去你了。”林子捷双眼通红,用力抓着头发,全无平日里那种优雅的姿态,颜采悲哀地看着他,心里却涌起哭笑不得的感觉。她说:“你向我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是想让我原谅你吗?” “我也不知道。”他说:“这五年来天天夜夜,我都在想自己怎么那么混账,听了钟佳宜的话给传了那么一条分手短信,你怀着孩子,怎么能承受那样的打击,我……” 颜采忽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 “林子捷,已经发生了的事情,现在再来忏悔,有用吗,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她深吸一口气:“而且你口口声声说了这么多,在里边我除了听到你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钟佳宜和你妹妹身上外,好像跟你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觉得你是无辜的,在你看来,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生活逼迫你的,对不对?” 林子捷眼神茫然。 “如果你今天把我约到这里,只是想着征得我的原谅,那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对你的那些恨,早就烟消云散了,就算现在回忆起过去的事情,除了可笑,我不会再有别的感觉,既然没了怨怼,又何来原谅之说,现在的你对于我,只不过是个路人甲,以后我再遇见你,也许还会对你点头微笑,但我们的交集也到此为止。” 她拿上包推开椅子,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最后看了他一眼。 “请你善待自己的妻子。” 林子捷无辜吗?不,他绝不无辜,那个男人可笑的自尊心足够淹没掉其他许多东西,颜采算看透了,他就是一个彻底的利益主义者,为了钱他可以牺牲一切。 颜采没有坐电梯,顺着楼梯一阶一阶朝下走,心情也跟着缓慢地沉下去,她想着,这就是她曾经付出全部真心爱过的男人,某一天突然窜出来向她坦白,在他们恋爱的时候,他还和另外一个女人保持着肉体关系,只为了换取必要的学费与生活费,并且认为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对。 恨他吗,就算颜采嘴上说把他当成路人,心底到底还是恨的,不然不会再遇到就泼了他一脸红酒,不会来赴今天的约,不会同他坐在一起听他长篇大论废话连篇,更不会在知道一切后如此歇斯底里地伤心难过。 胸口的恶心感仿佛再也压制不住,颜采捂住嘴,飞快冲到一楼大厅的洗手间,对着水槽一顿猛咳,她没有吃早餐,吐出来的全是方才喝的柳橙汁,苦涩的味道充满整个口腔,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白如纸,眼睛红了一圈,还没等看清楚,啪嗒一下,一滴眼泪就从眼眶里泛出来,滴在大理石的洗手台上。 19、when you believe(3) 。。。 她用手抹了抹脸,结果发现越抹那些可恶的水渍就越多,临出门前浅浅画上的眼线都被晕成了两大块黑斑匍匐在眼眶上。她打开身边的提包想去翻纸巾,手止不住的颤抖,纸巾没翻出来,包却从洗手台上滑下去,乱七八糟的东西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fuck!”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颜采蹲□,一样一样把散落在地上的签字笔,小化妆袋,手机重新扔进包里,当她把手伸向不远处的纸巾时,却有一只更大的手掌先她一步捡起,然后抽出一张递过来。 她抬头去看,原本以为是林子捷跟来了,结果却不是。男人应该是刚从里边的卫生间出来,一身西装穿得严谨,看着她眉头微皱。颜采接过那张纸,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还真是在哪里都能碰见你。” “只是碰巧在这里见客户。”蒋英崎的表情并没好多少:“你怎么了,要不要找医生。” “早上没吃饭,胃病犯了。”颜采胡乱找了个借口:“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我还约了别人。” “你等等。”蒋英崎却说:“我马上回来。”说完转身小跑着走了,颜采不明所以,估摸了一会,还是站着没动,平复了片刻情绪后,取出小化妆包开始打理刚才变得狼狈不堪的大花脸。 蒋英崎并未食言,才五分钟不到,他便回来了,端着一杯密封好的豆浆和一小包用牛皮纸袋装着看不出牌子,却明显价格不菲的酒店专供手工饼干。 “既然胃不好就别一直饿着,客户还在楼上等,一时我也只能找到这些。”他把东西放在洗手台上,对颜采欲言又止,隔了一会,或许觉得洗手间门口并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又或许楼上是不想让楼上的客户等太久,他只是叮嘱了两句,又匆匆去了,只留下三个字:“再联络。” 颜采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电梯里才从洗手间迈出来,她给乔宇川发了条短信询问情况,对方却很快打了通电话回来,电话里乔宇川的声音透着雀跃,他说事情一切顺利,并且还见到了顾琛,诸葛亮亮让他下午继续留在那里,目的是为了能更好的和天王合作新单曲有必要在正式录制之前让两个人的声音先稍许磨合。 挂断电话,颜采随手在路边拦了辆的士,对司机报出公司的地址。城市主干道长年累月的拥堵让每一辆车步履蹒跚,司机打开收音机,电台里正因惠特尼?休斯顿去世而放着怀念特辑,《i will always love you》高亢的音调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颜采抿了一口豆浆,温暖甘醇的液体流进她的胃里,将之前不适的感觉一扫而光。 豆浆很好喝,或许能在五星级酒店里供应也不是没有原因,颜采花了差不多三分钟的时间喝完了那一大杯差不多六百毫升,彻底打开食欲后,又从包里翻出那袋牛皮纸包着的饼干,饼干们小巧而又精致,或许还很美味,可惜她只咬了一口,就默默放下。 糕点师明显是按照西洋人的口味来烤制这些小甜饼的,每块里边都加入了浓厚的焦糖,那总甜到骨子里的感觉与嘴里豆浆残留的香气完全不搭,他又在袋子里翻了翻,企图找出另外一种口味,很快就从皮包的最底层,翻出了一块用塑料膜密封起来的三角形饼干。 饼干的造型也很新奇,像两块牛角拼在一起,她将饼干咬下一半,入口是葱花的香味,然后她看见了夹在饼干里的小纸条。 她这时才想起为什么对这种造型的饼干很熟悉,原来这是一块签语饼,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曼哈顿那些中餐厅总喜欢在客人用餐之后送上一块,掰开之后,能在里面发现一张写一两句笑话或者谏言的纸条,让人开心或者发人深思。 她将纸条抽出来,看见上面用漂亮的花写体写着“please believe love is behd you。(请相信爱就在你身后)” “i will always love you……”收音机里惠特尼的歌声也到了高峰。 颜采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除了一直蜿蜒向远方的车流,什么都没有。 她把纸条揉成一个小团,打开窗,扔了出去。 “我赌一年份的彩妆,那个蒋英崎对你有意思。”文瑾把脑袋深深埋进枕头里,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女按摩师正双手连挥在她抹满了精油的背上噼里啪啦拍个不停。 两周以后,颜采和文瑾约在城郊一家刚开业的顶级温泉spa会馆,所有费用全免,因为文瑾有这里老板给的特别优待,只为了让这家新店能在他们的杂志上有块好点的地方登几张漂亮的照片再搭配一些画龙点睛的文案。 “他们那样的公子哥一般都喜欢年轻漂亮又不懂事的小姑娘。”颜采敷衍似地应了一句,忽然皱皱眉,站在她身边的按摩师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忙不停道歉。 “你不要太小看蒋英崎,我觉得在你们那个圈子混的人,应该比我们这个圈子对他了解得更多。”文瑾扭过头:“蒋英崎二十三岁就开始接受他们的家族产业,从最低的助理做起,二十五岁就成功进入董事会并且无人反对,足以证明这人有多么出色的商业头脑。” 颜采附和道:“我跟他合作过,当然知道他很出色。” “所以说这样的人才不会像暴发户家庭的富二代一样找那些胸大无脑的女人,不然日子会过得很糟心。”文瑾随手拿过一边的财经周刊,翻了几页,整版打开亮给颜采:“你看,前几天蒋氏又收购了好几家快要倒闭的副食品厂商,看样子是要再度扩大家族版图,照这个发展架势,我看最晚明年,蒋老爷就会完全退下来把所有的担子都丢给他那个出息儿子了。”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蒋家族长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他早就公开了对未来儿媳妇的要求绝不是门当户对,而是把怎么当好蒋家的贤内助和左膀右臂放在第一考量的位置,这就是为什么蒋英崎都二十九岁了,名正言顺交往过的女朋友才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刚好又曾经是他最得力的下属。” 颜采好奇道:“下属,兔子不是不吃窝边草吗?” “如果这只兔子的窝边草三辈子都吃不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文瑾隐晦地翻了一记白眼:“我不得不告诉你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以你的姿色与履历绝对符合他们蒋家找儿媳妇的标准,而且以蒋英崎的长相,拉来给我们拍杂志封面都够格,最关键的是。”文瑾顿了顿:“你说他每次都会在你尴尬的时候突然出现,这样的缘分,别人可求都求不来啊,搞不好他真的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你肯定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持续了一个上午的按摩结束,颜采浑身舒爽地坐起来,开始往身上套浴袍。 “什么话?” “两个人的缘分要在一起嫌太少,做陌生人又嫌太多,只好打散了分给每次遇见,遇完了,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他还送你签语饼干呀,please believe love is behd you 第 4 部分阅读 第 5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5 部分阅读 “什么话?” “两个人的缘分要在一起嫌太少,做陌生人又嫌太多,只好打散了分给每次遇见,遇完了,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他还送你签语饼干呀,please believe love is behd you,多浪漫!” 颜采不说话了。 确实,要从这一点上来开,是有那么一丝浪漫的成分在里面。 不过很快她就道:“我说,我们一定非要谈论这种八卦的问题不可吗,我答应陪你过来泡温泉可不是为了聊这些没营养的话题的。”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可别等我小孩都出生,你还孤家寡人一个。”文瑾眼珠子一转,忽然说:“要不我们聊聊你家那个小鬼怎么样,他这次跟顾琛合作可谓红得都发紫了,一炮就冲上冠军单曲,简直前途不可限量呀。” 颜采语塞,这文瑾也实在太有跳跃性了。 虽然乔宇川目前的情况真的是一炮而红,二炮发紫。 上周,他与顾琛合作翻唱的金曲《when you believe》录制完成,不管是这首歌原本脍炙人口的旋律,还是顾琛雄厚的人气,再是乔宇川之前拿出广告多少累积点了名声,总之一夜之间,全球下载量突破五十万。 十二个小时五十万,诸葛亮亮为这个成绩跑出了两个字,变态。 之后的三天,这首翻唱曲毫无疑问问鼎了sas冠军单曲宝座,直到今天,已经蝉联冠军两周,并且把第二名拉出老远,照这个架势看,似乎要在第一名坐上十周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那小子现在应该很有钱吧,欠你的十万还了吗。”文瑾问出一个很讨打的问题。 “早就还了。”提到这个,颜采脸色不由黯淡,真该承认,在演艺圈混好了那个钞票涌来的速度简直就像不要钱的自来水一样,自己工作四五年,每天起早贪黑,忙得像个陀螺,撑死了刚刚跨过小康阶级,达到中产标准,相对有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就乔宇川来说,不算他与顾琛合作单曲的收入与签约寰宇唱片的合约金,还有乱七八糟的通告费,单是拍摄蒋氏那支广告的收入和后来入账的分红都够赶上她工作前三年收入的总和了。 “那他还是住在你那里?”文瑾眼神暧昧起来。 “当初我有提过让他搬出去。”颜采脸色发红,仿佛被戳到了什么私密:“不过他说反正出去也要租房子,搬来搬去挺麻烦,干脆就直接住下,而且工作方面他还有很多要向我请教的地方,我想了想,反正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多住个人多收一份房租,有钱赚的事情谁不干。” “真的是为了钱吗,不是为了家里养个帅哥看着养眼?” “真是为了钱,比真金还真。” “你觉得我会相信?” “你不相信又怎样。” 两人对视一会,终究是文瑾先败下阵来。 “得了得了,我有两件事找你帮忙,答应我我就放过你。” 颜采笑道:“什么事说得这么严重。” “我打算邀请你家那位小朋友来给我们拍摄一期封面,加上专访,据我所知他目前还没有参加过任何访谈,无论如何,我要抢到这个未来巨星的第一篇媒体访谈稿。” “我能帮你去说,不过答不答应得看乔宇川自己的意思。” “太好了。”文瑾兴奋得一甩头发,打了个响指:“只要弄到这个,今年年底我就有本钱申请主编职位了。”她所在的《gent》杂志资源重组,原本的主编莫涟年底会被派遣到巴黎去掌舵法国版,中国版主编的位置就空了出来,按照董事会的意思,是包括文瑾在内的三个总监竞争上岗,颜采看她的架势,应该对这次竞岗势在必得。 “还有一件事呢。”颜采喝了一口服务员端上来的柳橙汁。 文瑾道:“你那个朋友莫小妍和艾登娱乐的阮晨下个月正式结婚,目前透露出来的信息是禁制任何媒体到场,禁制拍摄任何照片,我们想……” “这个不行。”颜采听了一半就摇头拒绝了:“人家结婚是人家的家务事,如果不想公开,说破了嘴皮子都没有用。” “我们并不是去八卦。”文瑾摆摆手,忙道:“你也不想想,以我们杂志的品味和客户群,会和那些八卦杂志做一样的事情吗,只是碰巧最近准备办个专题叫做《最美的新娘》,我们想在婚礼现场为那对新人拍摄几幅大片。我同那位莫小姐不熟,贸然去联系对人印象不好,你去就不一样了,只需要告诉她,我们会派去《gent》最好的造型师,彩妆师和摄影师,甚至还能给她送去本季verawang最美的婚纱,并且会给她充足的时间让她去做一次虚伪的思想斗争决定要还是不要,不过我相信任何一个爱漂亮的女人对这样的条件都不会拒绝。” “就算我答应你,帮你这个忙,那我又能有什么好处。”颜采摆出一副谈生意的嘴脸:“别忘了我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啊。” 文瑾嘴角一歪:“如之前所说,一年份的彩妆,同意点头,不干拉倒。” “成交。” 20、when you believe(4) 。。。 颜太太和大部分中国主流家庭主妇一样,业余爱好是唠嗑和打麻将,以前在大学教书的时候还懂得严于律己免得影响学生,这两年从岗位上退下来,成天呆在家里难免闷得慌,于是只有醉心于国粹,在牌桌上醉生梦死。 她的麻将搭子其实算来算去就那么几个人,全是从年轻时候就积累起来的亲密战友关系,几位阿姨喜欢一面飞万走筒,碰吃杠胡,一面高谈阔论。以前他们的话题局限在天气菜价工资和各自的丈夫上,倒也相处融洽,直到后来莫家飞黄腾达,莫太太知晓再聊这些难免会戳到另外三位的痛处,便有很长一段时间,牌搭子们再聚首时都沉默以对,颇有兔死狐悲相见无言的境地。 直到晚辈渐渐长大,一个个出息了起来,一桌人才再度找到新话题,开始赞颂他们懂事的儿子或女儿。在这一方面颜太太从未输于人前过,原因是颜采工作方面实在够争气,别家的姑娘想找个金主,她家的姑娘已经自己变成了金主,因此就算颜采年纪这么大了还没把自己嫁出去,就算别家姑娘都已完成的终生大事,颜太太急归急,表面上气势也从未有半分示弱。 但今天她却有些坐不住,原因么。 他们的老邻居,李太太趾高气扬地抱着孙子来了。 这还不算。 她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送了一尊送子观音给莫太太。 李太太祖籍沿海,说话带着特殊的卷舌音,她将手对着莫太太一挥:“这可是我去四川求来的呀~那里的菩萨特别灵呀~开过光的呀~拿回去保证你女儿三年抱两呀~~~” 她女儿结婚快四年,肚子里一直没动静,弄得婆家那边总给脸色看,据说上次因为和婆婆大吵了一架,终于忍不了了收拾东西回娘家,嚷着要离婚,老公追来求了三天都不管用,李太太催着他们上医院检查,结果一查下来双方都没问题,医生唧唧歪歪半天说怀不上多半是心理因素,李太太急了,听说上四川拜佛管点用,立刻又带着他俩收拾东西去了四川,各路大佛一通拜下来,不知道真是天可怜见还是就有这么巧,回来她女儿就觉得不太对劲,到医院再一查,居然怀上了,推算着日期,刚好就是他们举家上四川的那几天。 这件事可乐坏了李家太太,也将她变成了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外孙出生没几天,她就再度去了趟四川还愿,而送给莫太太的送子观音,就是她还愿的时候求来的。 如此大礼莫太太自然收得乐呵,莫小妍婚期将至,这帮老太太也找到了新话题,当然,他们谈得开心,也没人注意到颜太太的脸色。一个下午的麻将,颜太太搓得心里五味杂陈,两只眼睛总是不自觉往不远处的送子观音上边飘,想着这一桌牌搭子,女儿嫁的嫁,孙子生的生,自己眼看往六十大关蹦了,别说孙子,连未来女婿的影都没有,孤独寂寞冷凄清,难免哀怨得很。 是以牌局已结束,她就马不停蹄出了门,直奔颜采在市中心的公寓。 她这回真是要找自己的女儿问问清楚,到底要准备玩到什么时候才收心。 可当她站在那套公寓门口,看着给自己开门的人时,不自觉后退一步,抬头瞧了瞧门牌号。 12c,没错呀。 目光再落到眼前的人身上,恩,身高合格,长相合格,体态合格,唯一让人想要发问的是……为什么明明是她女儿的家会有个男人来给她开门?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乔宇川抹了一把脸,他刚跑完步,t恤被汗水浸湿贴合在身体上,将肌肉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原本他就有晨跑的习惯,可如今知名度不同以往,平日里没事的时候,颜采并不建议他贸然出门,于是就让他买了一台跑步机,以便让这个运动神经和音乐神经同样发达的人可以随时达到宣泄体力的目的。 颜太太张开嘴,喉咙生硬地打着结,半晌才蹦出三个字:“你是谁?” 至于等颜采下了班回到家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毛骨悚然的画面。 颜太太端庄地坐在沙发上,身前摆着已经凉了的红茶,双眼睁大盯着乔宇川一阵猛瞧,而乔宇川,则十分拘谨地站在她对面,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像个正挨罚的学生。 听见开门的声音,乔宇川视线立刻冲颜采飘过来,丢给她一个求救的眼神。 那一瞬间颜采心里仿佛有一万只羊驼咆哮而过。 “颜采,你过来。” 颜太太开腔,声音冷酷得像迎面飞来一座冰山。 颜采揉着额头挪过去,恹恹叫了声:“妈。” “坐下。”颜太太拍了拍身边的坐垫。 “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应该还没吃晚饭吧。”颜采站着没动,努力想把话题扯到另外一个方向:“乔宇川你愣着干什么,冰箱里那么多东西,还不快去做饭!” 乔宇川当即明白了颜采在给他台阶让他开溜,大松一口气转身欲走,结果还没挪开半步,就又被颜太太一声冷冽的“站住”给震在原地。 “妈,乔宇川做菜的手艺不错的,你今天既然来了干脆就留在这里吃饭,我让他多烧几个好菜。”颜采坐□,左手抚着颜太太的背,似在帮她顺气。 “还吃饭,我气都给气饱了!”颜太太抱着手,用力晃了晃脑袋,头上烫成卷的头发差点给甩开:“你这闺女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这么蠢呢,这么容易被骗,哪天被人卖了是不是还要我一把骨头去给你收尸啊!” 颜采愣了愣:“妈,你说什么呢。” “还不就是他。”颜太太将手一抬,指向一脸无辜的乔宇川:“这人就是个骗子,年纪轻轻不学好专门出来骗人,你居然也信,我打包票他就是看上你的钱了。” 颜采额头上渗出一大滴冷汗,想说你眼前这个“骗子”如今也是一位有钱的金主,不过她了解颜太太的脾气,这时候跟她顶嘴,那是要造反。 “阿姨,我真的不是骗子……”乔宇川陪着笑脸,想努力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不过颜太太明显对他那张对女性杀伤力强大的长相免疫,见他还敢回嘴,颜太太蹭就站了起来:“我就说你是骗子,怎么的,吃我女儿的住我女儿的,你以为现在当小白脸吃软饭很舒服是不是,我还没问清你的来历呢,搞不好就是个有前科的诈骗犯,我报警抓你你信不信?” 乔宇川脸色顿时不太自然了,这也正常,一个男人被说吃软饭等同于莫大的侮辱,颜太太是长辈,所以面对她之前莫名其妙的苛责乔宇川都表现得很尊敬并虚心接受,但尊敬并不代表窝囊。 颜采一个头两个大,见乔宇川的表情有僵硬的趋势,她也不管其他了,丢下一句“妈你先坐着休息会我有事跟他说”后立刻火速起身,拽着乔宇川的胳膊将人拖到厨房,还顺手关上了门。 乔宇川双手插进运动裤的口袋里,酷酷地将头扭开,望向窗外,表示自己现在心情不好。 “耍什么帅哪。”颜采踮起脚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你都跟我妈说什么了,她怎么发那么大的火。” 乔宇川露出吃痛的表情,揉着头发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颜采眉心拧成了浅浅的川:“那你就把整件事给我连贯完整地说一遍,最好不要有任何遗漏,我们最多有五分钟的时间,你得知道我妈最烦的就是等。” “那好吧。”乔宇川耸了耸肩:“下午我跑完步正准备去洗澡的时候,门铃响了,开门就是阿姨站在外边,她问我我是谁,我想着你告诉我这年头莫名其妙探隐私的狗仔队特别多,而且他们会以各种意想不到的形态出现,一定要小心提防,所以二话不说我就把门关上了。” 颜采的心脏狠狠蹦了一下,两只手捂住眼睛:“天哪,你当着我妈的面关门?”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她是你妈。”乔宇川继续道:“关上门之后我就进浴室准备洗澡了,结果衣服才脱到一半,突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我以为是来了小偷想出去看,结果开门的时候没注意裤子还套在脚踝上,直接就摔了出去,没想到阿姨刚好就站在门口。” 颜采一阵天旋地转,声音像加了铁水一般沉重:“所以……你不光当着我妈的面关门,还在她面前裸体?” “没有裸体,我还穿着内裤。”乔宇川脸色微红。 “你那也算内裤?oh y god,你怎么不干脆再穿双皮靴拿根鞭子戴顶警帽然后贴着浴室的门在我妈面前来一段gay bar派对热舞?”颜采又是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 calv kle不久前找上门来想让乔宇川为他们新出的夏日内裤系列代言,因为那些低腰三角裤实在是性感得太有尺度,经纪人罗伯特尚在犹豫要不要推掉,他们的品牌经理倒是很会做人,亲自送了一大堆来给乔宇川试用,而且颜采也知道,乔宇川对这种虽然看起来尺寸很小但是不会在运动裤上浮现出明显内裤痕迹的ck新产品十分青睐,几乎每次运动前都会换上,某天颜采不小心再次目睹他换装过程,差点没被刺激得喷出鼻血——内裤低腰到前边毛发隐约可见的程度倒也罢了,后边屁股上那道沟几乎露了一半在外边这是要闹哪样啊! 乔宇川满脸委屈:“好吧,这是我的错,可是我也真不知道她会有钥匙,而且还突然开门进来……你确定的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颜采此时的表情极度难看,脸色时白时红,浑身都在发抖,她扶着旁边的冰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继续说,趁我现在还有力气听下去。” 乔宇川放轻了声音:“我当时不知道这阿姨怎么会有门钥匙,一时半会太错愕也没从地上爬起来,然后阿姨看见我的样子好像吓得不轻,一边大叫有流氓一边按了警卫铃,再然后,李哥就从楼下冲上来了。” 李哥便是上次那位告诉颜采乔宇川经常去买药的保安,颜采呼吸渐渐平复,出现这样的状况她能猜到,恐怕没有哪个老太太能容忍一个年轻小伙子在自己眼前以一种倒地的姿势光着身子还能管这个叫卖弄性感。 万幸冲上来的保安李哥是口风很紧的熟人,自家对面那套房又空屋待售,不然这种场景如果被别人看了去,十有八九能上明天的头条,《超人气新星乔宇川家中裸身勾引老妪》,光是想到这个标题颜采的血压就升高了几乎两百个百分点。 “李哥帮我把衣服穿好,又给阿姨解释了半天,之后阿姨就开始骂我骗子了。” 颜采问:“李哥是怎么跟我妈解释的?” “跟他所知道的一样啊。”乔宇川摊开手:“我是你的男朋友。” 21、成名曲线(1) 。。。 颜采觉得自己的双脚就要支撑不住身体,她虚弱地伸出手:“扶我一下……” 乔宇川赶紧将她扶住。 她撑着乔宇川的臂弯虚弱地吐了好几口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一切都彻底完蛋了。 在她最初的设定里,乔宇川是要在关键时刻乔装自己的男朋友没错。 但那种场面应该发生在颜家二老忍无可忍地带着莫名其妙的男人上门,而颜采又实在敷衍不了的情况下,才适合将乔宇川推出去当挡箭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惊涛骇浪一通乌龙事件后,突然告诉颜太太这个在他面前“耍流氓”的男人有可能就是她未来的女婿,这样的消息对任何一个上了年纪的传统老人来说都和被陨石打到头有得一拼。 颜太太能有这种怒气冲天的反应,真是情有可原,而且相当有可能发生的连锁反应是,她又有更加头痛的相亲要去应付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该怎么办?”乔宇川见颜采时白时红,声音不禁又低沉了一分:“我已经跟阿姨道过谦了,可惜她怎么都听不进去。” “还能怎么办,你在我妈这种连看见别的女孩穿露背装都不能忍受的传统妇女面前裸体,还指望她一时半会对你笑呵呵的,简直就是做梦。”颜采终于恢复了些力气,重新站稳,抱着手在厨房里走了两个来回,才道:“听着,现在你只能呆在厨房把晚饭做好,哪也别去,其他的事情我来搞定。” “你准备怎么做?” “无论如何得让她消气,不然今天一个晚上都别想太平。” 颜采在乔宇川肩膀上拍了拍以示鼓励,放轻脚步回到客厅。 颜太太正在看电视,怀里还抱着个黄白相间的毛球,梦露在颜太太大腿上蜷成问号的形状,尾巴一会抬起一会落下,看见颜采,它抬起猫爪撸了一把胡须,满脸不屑。 颜太太瞟了颜采一眼,冷哼道:“你们商量完了吗。” “妈,你一定得听我好好解释一下,乔宇川不是骗子。”颜采硬着头皮往颜太太身边一坐:“你误会他了。” 颜太太眉毛抖两抖:“啧,我说你这孩子缺心眼你还不信了,那人一个……一个流氓,好吧,就算他不是骗子,那你说,你养个小男人在家里,跟我们商量过了吗?” “我不正想找个时间跟你说……” “我看你被别人骗光了都不见得会跟我们说,从小到大,你听过我们的话几回,啊?”颜太太火速打断她:“自打你上小学的时候开始,我们就苦口婆心……”她嘴巴一张一闭,颜采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完了,又要开始翻旧账,这么下去到天亮都不一定能搞定这位老太太。 梦露伸了个拦腰,琥珀色的眼睛在头顶两张脸上移开移去,大概也觉得噪音贯耳扰了她的清净,跐溜一下窜上茶几,一寸见方的爪子不偏不倚按在了遥控器上。 “滴。” 电视中画面一转,原本的新闻主播不见了,变成了一个穿着红色洋装的性感主持人,用一种能溺死人的笑容道:“前不久刚拿下sas榜单冠军单曲的《when you believe》翻唱版音乐录影带拍摄终于在近期结束,这首由天王顾琛重新演绎的经典歌曲在还未面世时就已吸引了极高的关注度,其正式推出后不光点播量与下载量一线飘红,参与演唱的新晋歌手乔宇川也凭此积累了不菲人气,总之不管是悠扬的旋律,还是帅气的明星,合这二者唯一的音乐录音带恐怕早已让无数粉丝望眼欲穿,说到这里我想很多观众朋友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没错,接下来本台的tv独播时间,就让我们一起静下心来欣赏这首《when you believe》。” 画面暗下去,再亮起来时,正中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缎面西装的男子,男子俊逸至极,眉目英挺,双眼漆黑深邃,嘴角轻轻勾起的一缕微笑带着那么些似有似无的贵气,前奏的响起,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他缓慢并优雅地将麦克风移到嘴边,唱出第一个音。 完美的容貌,无懈可击的声线,在一瞬间就将颜太太的注意力从颜采身上吸引了过去。 “哎呀,是顾琛,他什么时候出新歌了?”颜太太半张开嘴,脸上的皱纹都因惊喜而拉平了一大片。 颜采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她怎么给忘了,颜太太可是顾琛的歌迷啊。 这大概也是老太太唯一与时俱进的一点,她追星,而且只追大歌星顾琛一个,近十年来被这个天王迷得要死不活,与年轻姑娘不同的是,她不怎么会上网,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电视,但她偏偏又不常看电视,因此顾琛和乔宇川联合发售新单曲这么大的事,她也不知情。 颜采静静坐在一边,脸色甚至还有些窃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如果她猜得不错,很快高潮就要来了。 顾琛富有磁性的嗓音告一段落,随着间奏的音乐声,聚光灯朝舞台的另一边移动,一个同样英俊挺拔的身影随着升降机由下而上出现在舞台上。 换上正经西装的乔宇川看上去已将往日那些似有似无的青涩彻底甩掉,轮廓分明的五官与高大修长的身材把属于一个年轻男子的魅力散发得淋漓精致,尤其是他唱歌时那种专注的神情,颜采不是第一次看这个v,依旧有种这人其实是从画里走出来的错觉。 “这人和顾琛配合得还不错嘛,也是哪个巨星么,怎么看着这么眼熟?”颜太太不出所料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颜采轻咳一声:“你觉得眼熟是因为你见过他。” 颜太太眨眨眼:“我怎么想不起来,大概太久没看电视了,你也知道现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明星太多,一个个的长得都一样……不过小顾真是越来越帅了,你这不成器的姑娘整天说自己工作多厉害多厉害,也没看你给我弄一张小顾的签名来。” “人家顾琛那个地位,我要接触还比较有困难。”颜采抓了抓头发:“不过我知道一个人,他铁定能帮你要来签名。” “谁?”颜太太两眼发光。 颜采默默地站起来,默默走到厨房,默默把那个围着大围兜正在打鸡蛋的男人拉出来,往颜太太面前一推,嘴巴张开,言简意赅:“他。” 颜太太以为颜采又在开她玩笑,正要发怒,忽然目光又落在乔宇川脸上,看了半晌,再转头盯着电视看了看,渐渐长大嘴,半天没声音。 乔宇川不明所以,只得僵硬地陪着笑脸,双手依旧在麻利地打鸡蛋。 “你你你,我说怎么这么眼熟,电视上站在顾琛旁边这人,是你!?” 颜太太“你”了半天,终于举起颤抖的手,指着乔宇川蹦出一句像样的话。 乔宇川瞟了眼电视,露出些微不好意思的笑容,点点头。 颜太太紧接着问出第二句:“就是说,你能见着顾琛本人咯?” 乔宇川又点点头。 “那你就能拿到他本人的签名咯?” “我想恐怕不止签名吧。”颜采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将手肘搭载乔宇川肩膀上,装模作样在他耳边道:“你上次不是还说要把人家顾天王请到家里来讨论讨论冯导的剧本,顺便吃个便饭什么的,我想人家顾天王应该也不会拒绝跟某些长辈级的粉丝签签名握握手合合影之类的吧。” 乔宇川表情古怪地侧过脸,压低声音:“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不想死就陪着我演戏,不然我妈今晚就能把你的行李一件件从窗口扔下去你信不信,包括你那顶宝贝的derek saer签名棒球帽。”颜采就差没在乔宇川耳垂上咬一口,明明有个这么好的台阶下他怎么如此不会配合。 乔宇川浑身一震,当即对着颜太太点头如捣蒜。 半小时后,眼前一幕大反转的剧情让颜采几乎有些无法接受现实。 “小乔啊,你跟我家闺女在一起,估计没少受她的脾气吧。”颜太太将一只色泽鲜亮的鸡腿夹进乔宇川碗里,见那堆满了各色菜式的饭碗尺寸不太够,硬塞了好几下,才勉强让其以一种销魂的竖直姿态立在一块鱼排上边。 “妈,他碗被你装得太满了。”颜采好心提醒了一句。 颜太太回眼一瞪:“你懂什么,男孩子要长身体消耗得多自然要多吃!” 颜采其实想说乔宇川早就过了长身体的年纪,不过考虑到跟狂热中的颜太太顶嘴不外乎自寻死路,她很识趣的继续对付自己碗里吃了一半的螃蟹。 就在半小时前,知道乔宇川“显赫”的来头之后,他“骗子”的身份转瞬便在颜太太嘴巴里上升到了“小乔”这样的亲昵称呼,并且颜太太还对颜采颁下懿旨:“你怎么能让小乔做饭呢,做饭是男人该干的事吗,你一女孩子怎么不自己做啊,快去做饭,让小乔陪我说说话。”说完便将她轰进厨房。颜采站在厨房里盯着砧板看了半天,颓败地掏出手机,叫了最近饭店的外卖——她会很多事情,可就是不会握菜刀。 “不会,颜采脾气挺好的。”乔宇川将自己碗里那些没动过的大鱼大肉分出一半拨到颜采碗里,还顺手把她扭了半天也没撬开的螃蟹夺过来,手指用力,咔嚓一下剥出蟹肉,再放回到她面前的盘子上。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娴熟,仿佛他已经做过无数次。 颜太太笑眯了眼睛:“看见你们,就让我想起了当年我和颜采她爸爸,唉,岁月真是一去不饶人啊。” 颜采望着眼前白花花的蟹肉,又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乔宇川,他似乎对刚才亲昵的行为很不经意,依旧表情认真地在听颜太太说话。 她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乔宇川吃痛,皱起眉头,小声道:“踢我做什么?” 颜采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他脑袋拉下来,两人脸贴着脸,她道:“你别太得意忘形了,找个机会把我妈打发走了才是正经。” 乔宇川想了想,点点头,两人又火速分开。 颜太太的脸上已经笑出了一朵花:“颜采,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小乔回家正式拜访我们二老呀。” “这个,也太快了吧,我们,我们才交往没多久。”颜采感觉到自己手心开始出汗,她本能地想往身上擦,忽然又想到身上这条小山羊皮裤的价格,顿时转了个方向,五指摊开在乔宇川背上蹭了蹭。 乔宇川背肌一下子绷得死紧。 “你也知道,我跟你爸爸到了这个年纪,也不图别的什么了,还不就希望女儿能有个好归宿。”颜太太轻叹一口气:“你这个女儿就一直没让我们省心过,之前认识的那些男人,算了,我也不往之前看了,想起来就闹心。”她摆摆手:“总而言之呢,如果你们真是互相喜欢,那我和你爸爸也不会说什么,谁家的父母不想自己的女儿好啊,只要未来的女婿品行端正,懂上进,其他的问题,我们看得开。” 饭吃到这里,话题也趋于沉重,颜太太似乎知道再说下去难免坏了兴致,又转开了话题,不过气氛也再没活络起来,吃完饭看着时间不早,也要走了。颜采求之不得,对于家里这位太后的念叨她一直秉承敬而远之的做法,主动承担晚饭的善后工作,至于送老人家下楼这个重任,自然要落在乔宇川肩膀上。 两人乘着电梯下楼,乔宇川要帮颜太太拦车,却被她拉住。 “小乔,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 乔宇川不明所以,只道:“您放心阿姨,签名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我指的不是那个,几十岁的人了,倒真没有为了个明星签名而这么歇斯底里。”颜太太盯着乔宇川的眼睛看了一会,才说:“我还是想跟你谈谈有关我女儿的事。” 22、成名曲线(2) 。。。 颜采将碗碟收拾干净,堆进洗碗机,自己洗了个澡,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又看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电视,乔宇川才从楼下上来,用一种不太好的表情,然后他匆匆洗漱,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进了房间。 颜采唯恐颜太太又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想找乔宇川问问情况,她犹豫了一会,起身过去准备敲门,刚抬起手,房门却自己打开了。 乔宇川垂下头来看他,片刻之后,他侧开身子:“你进来吧。” 颜采尴尬地将手放下,走到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梦露蹲在不远处的灯罩上,乌黑光亮的大眼睛扫了她一眼,又打了个哈欠,重新将身子团成一团。 “乔宇川,关于我妈的事……” “听听我的新歌怎么样。” 乔宇川抱着吉他坐在床沿试音调弦,对颜采的话豪不在意。 颜采眉头微皱:“新歌?” “我的第一首个人单曲马上就要开始制作了。”他微笑:“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歌手,总得有独当一面的时候。” “很好啊。”颜采道:“你自己写的吗?” “刚才完成的。”他看了颜采一眼:“本来想从以前写的歌里挑出最满意的一首,不过刚才在楼下突然来了灵感,写完以后我觉得,就是它了。” “你呆在楼下那么久原来是在写歌?”颜采顿时哭笑不得。 乔宇川只是笑笑,拨弦开始清唱。 “星期二天气晴/窗外的街道依旧喧闹/面包店老板擦干净橱窗/杂货小贩推着车唱着歌/卖花的女孩在街角跳舞/我在练了一天的琴/洗干净所有的盘子/夜幕降临万家灯火/手机里没有你的讯息/留声机里音符交错/有没有一段旋律/能带我到天长地久/……” 颜采是第一次听到一首这么长的歌,不知为何,这让她想起了那首学生时代背诵的那首《孔雀东南飞》,已经从歌上升到了说书的层面,而且都是一个纠结的爱情故事。 这首歌的名字叫做《天长地久》,乔宇川亲口所说,歌词情境描绘的是一对恋人在分手后的第一天,男孩的悲伤与不舍,以及对天长地久爱情的奢望。 “你确定他们会用这首歌?”颜采并不是想打击乔宇川的积极性,不过在当今市场的需求方面,她自问还是比乔宇川要了解:“现在最吃香的是舞曲之类的节奏曲风,舒缓情歌已经不受欢迎很久了。” “当初寰宇跟我签约的时候,可是允诺过要给我宽松的创作环境。”乔宇川露出微笑:“我会再将它完善一下,但是我相信,任何人只要用心聆听,是不会不喜欢这首歌的。” “那ok,希望你能成功说服诸葛亮亮,虽然我个人是不觉得他会用你第一首打市场的个人单曲来冒险。”颜采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说完她径直朝外走,乔宇川一直看着她,直到她退出房间,关上门。 “事情就是这样,那个臭丫头以为自己悄悄把孩子流了我们不知道,偏偏我已经掌握消息很久了,只是这些年一直假装不知道而已。我女儿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坚强,我希望,真的希望,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她的话,请好好待她。”颜太太临走之前的一番话依旧在他脑子里打着转,他抱着后脑躺□,盯着天花板半圆形的灯罩,嘴唇微动,不自觉将自己的回答又重复了一遍:“您放心,我会一辈子陪在她身边的。” 至于颜采,则望着眼前紧紧关闭的房门,凌乱得好半天都没回神。 她怎么什么事情都还没来得及问就这么傻乎乎的出来了? 唱片圈有一则被广大歌手默认的三专诅咒理论,全称为“第三张专辑的诅咒”,经过多年的经验累积,许多人发现任何歌手的成与败会很明显地反映在第三张专辑的成绩上。一个歌手,就算之前一二张专辑的销量再好,成绩再突出,一旦他的第三张专辑反响平淡,那么估计他的演艺生涯就要这么一直平淡下去了,并且永无出头之日。 对于这个三专诅咒,知名制作人诸葛亮亮却持有不同的见解,在他看来,所谓三张专辑见成败,不过是唱片公司为了雪藏某个不服管理歌手的借口,在专辑的制作方面大放水,质量上不去成绩自然惨淡。究其原因还是一个歌手如果前两张专辑走红,大多会恃宠生娇,以歌迷反制唱片公司,各公司的老板又不是傻子,等着成名的新星一抓一大把,捧谁都赚钱,对于只出过两张专辑的歌手,换人不过头点地那么简单。 所以比起很多歌手去重视号称逆转命运的第三张专辑,诸葛亮亮更为看重第一支单曲,那毕竟是一个歌手打入这个平台的第一张脸,脸放好了,后面再持续发力,稳扎稳打,才是最靠谱的成名方法。 乔宇川还没有正式的个人单曲就如此走红,除了他本身条件够优秀外,大部分还是人为,例如在颜采的力荐下拍摄巧克力广告,再例如经由诸葛亮亮的赏识与天王顾琛合作。踩在巨人的肩膀上让他很轻易便累积了庞大的人气,当然也招来了不少非议,很多人都认为乔宇川走红是沾了顾琛的光,他的名气名不副实。 诸葛亮亮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的歌手被别人说“名不副实”,因此他比任何人都要重视乔宇川的第一首个人单曲,无论如何也要将“名不副实”变为“实至名归”。 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则,《天长地久》遭到一通狠批。 “这事情就像拍电影,导演想要拍摄一部史诗级大片,偏偏编剧交给他一个文艺故事片的剧本,如果你是导演,你会怎么想。” “如果我是导演,我会想怎么样才能把一个文艺故事片拍出史诗级大片的感觉。” “得了吧,如果你是导演,我打包票你一定只会拍那种稳赚不赔的恶俗商业片,无论如何,只要钞票进到口袋里就好。” “看来你很了解我啊,没错,我可不是艺术家,而是正统的生意人。” 颜采和蒋英崎说到这里,不禁相视而笑。 他们在一个新锐电影导演的个人派对上再次相遇,这次倒是颜采先发现的他,他们像老朋友一样熟络地聊天,三两句之后便聊到了乔宇川身上,颜采当然没有忘记诸葛亮亮将那首《天长地久》批斗得体无完肤的事情。 蒋英崎端着酒杯说:“我希望这没有打击到乔宇川的积极性,他给我的印象是个很求上进的艺人。” “他的上进也只在自己认为对的路上,现在正为了那首歌跟诸葛亮亮僵着呢。”颜采摆摆手。 蒋英崎的目光落在颜采手指上,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很奇怪。”他说:“你怎么没戴着那枚戒指?” 颜采立刻意识到他在指那枚“蝴蝶效应”,她将五指张开,右手中指上只有一枚自己成年时颜太太送的白金素戒,道:“因为我觉得把那个戒指戴在手上是在对天底下所有的抢劫犯说,人傻钱多,速来。” 蒋英崎轻笑道:“你是故意的。” “本来就是。”颜采隐晦地翻了一记白眼。 “这样的话,如果你想要,我不介意再送你一枚款式含蓄一点的。”他顿了顿:“可惜那种款式衬托不出你张扬性格的美感。” “exce ?”颜采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不同的首饰适合不同的女人。”他说:“就拿珍珠项链来说,珍珠缀项链适合年轻女孩,珍珠串项链戴在年长的女人脖子上却更能展现风采,钻戒也是一样,粉钻,黑钻,蓝钻,半克拉,一克拉,两克拉,每一款都有适合它的主人,而那枚蝴蝶效应,上面写了你颜采的名字。” 颜采盯着乔宇川的脸看了一会,这个英俊的男人满脸认真,不似在开玩笑。 她问:“你讨别的女人欢心时也会说一样的话吗?” 他反问:“我看起来就这么像个花花公子?” 颜采实诚道:“像。” 蒋英崎露出一瞬间错愕的表情,然后俯□子:“真不知道你竟然对我抱着这样的想法,不过老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颜小姐如果不反对的话,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自证清白?” 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古龙水味道,像是混合着柠檬草与茶树的清香,颜采闻过许多男人的古龙水,他们大多很浓烈,或许男人们喜欢依靠那些浓烈厚重厚重又高级的味道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但蒋英崎这款,明显是另类。 她吸吸鼻子,绕开话题:“介意我问下你的香水牌子吗。” 蒋英崎道:“我不知道你还对男士香水感兴趣。” 颜采只是笑,她当然不能说这是帮乔宇川问的,不然在另一个男人听起来难免会多出一些其他的想法。乔宇川不用香水,身上永远都是一股淡淡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颜采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只是如果要出席正式场合,香水是基本的礼貌。 她真是为他操心太多事了。 “,丹麦一个手工香水品牌,一瓶十欧元左右,国内无专柜,需不需要我把他们经销商的电话一并告诉你?” “我觉得我回去后该给《第一爆料》之类的八卦杂志记者打个电话,告诉给他们蒋家大公子不光开着平价车,用的还是平价香水,我想他们的编辑一定很有兴趣在勤俭节约与家庭理财方面对你做一个深层次的专访。”颜采递出去随身携带的记事本,顺便打趣一句。 蒋英崎接过本子,流利地写下一串数字,再抬起头来时,他忽然说:“我觉得你不用等到回去再打电话了,现在回过头,他们就在你身后。” 颜采不明所以地转身,果然在派对会场的门口正有大量记者蜂拥而至,一个衣着时髦,身材高挑的女人被簇拥围在中间,正浩浩荡荡往会场内挤。 宾客们都陆陆续续发现了门口的异样,侍者已经在用对讲机呼叫保安,蒋英崎护着颜采随人流退到大厅边上。 “这下有好戏看了。”他声音沉稳中透着戏谑:“不如我们来猜猜明天的头版头条会怎么写,如何?” 颜采却盯着那个黑超遮面的高挑美女半天说不出话。 孟颖?他来这里做什么? 23、成名曲线(3) 。。。 几个月前,孟颖这位新生代偶像一夜之间从娱乐圈销声匿迹引发了多方媒体猜测,说她得罪了公司老板被雪藏的有,说她闪电嫁人移居国外的也有,无论如何,记者们猜得沸沸扬扬,能探听到内幕情况的人却少得可怜。 自从给了孟颖十万块当封口费之后,颜采也多少留意了这个女人的消息,在她看来,得罪了齐正东,就算对方在最后一刻心软没有赶尽杀绝,识相的也该慢慢淡出这个圈子,安心做个平凡人。孟颖也的确许久没有在公众场合露面,只是如今她这样高调地带着一帮记者突然现身,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孟颖走到会场正中心,摘掉墨镜,对着人群大叫一声:“原野你给我出来!” 原野是这场私人派对的发起人。 颜采心里立刻窜出个念头。当初莫小妍告诉他孟颖之所以会被齐正东甩掉,是因为和一个导演在酒店里乱搞被他抓包,难道那个和孟颖乱搞的导演,就是原野? 在孟颖咆哮的方向,人群正缓缓分开,露出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男人长相俊秀,有几分木村拓哉的味道。这人便是原野,目前一堆新晋导演中较为引人注目的一位,当然他的引人注目并不只在长相方面,从出身到作品都可圈可点。师从国际名导冯靖伦,执导的第一部影片《禁断苹果》就以黑马之姿冲入金棕榈奖获得最佳电影提名,虽然最后并未斩获大奖,但以新人之姿跻身这样的国际颁奖典礼,对影坛本身就是一大轰动。 “原野,你为什么要骗我!”孟颖完全不顾形象,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吼道:“我在拉斯维加斯等了你三个月,你当初说会来跟我结婚的,结果呢,你居然发来一封eail来说要跟我分手?” 颜采的眉毛跳了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原野镇定地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我要是没记错,孟小姐你今天并不是我邀请的客人,请你出去。” “哟,这回翻脸不认人了?当初在床上的时候不停叫着爽的可是你啊,在坐的诸位又有谁知道这位表面上翩翩君子的原大导演其实是个整天欲求不满没女人就不行的禽兽?”孟颖声音尖利地拔高了一个八度,对着原野骤然变黑的脸色,她高声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怕齐正东,你怕他把那些照片公布出去让你名声扫地,才假意说要跟我结婚,把我骗出国,自己像没事一样继续在国内发展事业,我告诉你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情!”孟颖把手伸进提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高举过头顶:“原野我这辈子是第一次碰到你这么懦弱无能的男人,既然你不敢有担当,那我们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我在这行混不下去,你也别想好过!” 她用力将那信奉撕开,大量的照片雪片一样撒在地上,周围一圈记者顿时骚动起来,冲到孟颖脚边开始抢夺那些照片。 争夺间一张照片飘到颜采脚下,她拿起来,顿时脸色微红,照片上孟颖与原野赤身裸体地交叠在一起,拍照的部位正是二人胯下私处的特写,原野那男性的巨大特征深深地进入孟颖体内,两人都面红耳赤,甚至还对着镜头微笑。 “喂,把那张照片给我!”一个满脸横肉的记者突然从斜面冲过来想抢下颜采手上的照片,颜采猝不及防被撞得身子一歪,照片被夺走的同时,脚下也踉跄一步,失去重心朝后倒去,但是她没有摔在地上,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托住了她。 “这些记者都疯了。”蒋英崎二话不说将颜采抱起来,迅速离开人群中心走到相对空旷的角落,才将人放下,问道:“你怎么样?” “脚好像扭到了。”颜采动动脚腕,疼得直抽气,原本白皙的脚裸已经浅浅红了一圈。 “先从这里出去再说吧。”蒋英崎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车开出来,这时一群保安从门外冲进会场,开始暴力分开乱成一团的记者,蒋英崎趁着这个间隙,再度抱着颜采三两步跑出了宴会厅。 派对举办的地方并非市区,而是城郊的一家高档会所,路边没有什么人,助理已经打开车门等在那里,二人跻身上车,颜采报出自己家的地址,脸色白得像纸。 “能忍吗。”蒋英崎看了一眼颜采浮肿的脚裸:“要不要改道去医院。” “这个时候医院门诊都下班了吧,为了个小扭伤去挂急诊也太小题大作。”颜采坐直身子:“我没事,估计明天就好了。” 蒋英崎将信将疑,却没再多说。车子一直将颜采送到小区门口,颜采下了车,蒋英崎落下车窗看他,又问一句:“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颜采直挺挺站着,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要去医院了,这不一点事都没有吗,没事你先走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那有空再联络。”蒋英崎回头,车窗再度升起,颜采直到见着车尾灯消失在街道转交,才表情一歪,一边抽气一边跌跌撞撞跳到不远处的石凳旁坐下。 没事?没事才有鬼了。 颜采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能像现在这么深刻地认识到,穿着高跟鞋扭到脚应该被列入十大酷刑之一,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自己的脚腕痛得像要断掉一样,那种痛感仿佛是有人拿着把螺丝刀在不停敲打她脆弱的骨头,可鉴于蒋英崎在一旁看着,她不好露出太扭曲的表情以破坏形象,只得故作从容一直hold在那里,但是她敢保证,只要蒋英崎再多呆一分钟,她的表情就要穿帮。 休息了一会,她尝试想要再度站起来,动作进行到一半就不得不宣告失败,只能掏出手机拨通了乔宇川的号码,可才响了一声,她就想到了什么,又将电话挂断。 乔宇川的作息时间十分规律,这个时间点肯定已经睡了,贸然把他叫起来不大好,还不如自己忍着一点,只要能撑到电梯里就已经成功大半。 颜采深吸一口气,打算再为冲刺做努力,电话却滴溜溜响起。 她一看屏幕,乔宇川三个字跳得十分欢快。纠结了一会,她接起,用带着歉意的声音说:“吵醒你了吗。” “我在练琴。”乔宇川的答案出乎颜采预料,他问:“有事吗?” 颜采把目前的状况简短地在电话里一说,还着重强调了不是什么大事,她自己能上去,乔宇川继续去练他的琴就好,但是他话来没说完,就被对方强势打断:“你现在在哪?” 那是一种完全不容敷衍的询问语气。 颜采张张嘴,半天没发出一个音,电话里又说:“我看见你了,坐着别动,我现在下去。” 她抬起头朝自家窗口看过去,那里的窗帘果然还在微微晃动。 颜采放下电话,莫名觉得有些安心,乔宇川下来得非常快,几乎只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就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 “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蹲□,将颜采的高跟鞋脱下来,托着她的脚踝借着路灯的光细细打量,颜采脚踝很疼,脚心却发凉,男子手掌上的温热接触到她的皮肤,不禁让她打了个冷战。 乔宇川迅速查看完了伤势,又背过身去,对颜采说:“先上楼吧。” 颜采愣愣地看着眼前宽阔的背,说:“你要背我?” “不然呢,都这幅摸样了,你还想自己走上去?”乔宇川侧过脸,是一种不解的表情。 颜采其实想说身上这件晚礼服并不适合用背的姿势,但她却没有再开口,小心翼翼趴上他的背,乔宇川双手回扣,巧妙地避开了令人尴尬的地方,稳稳托住颜采的大腿。 他腰弯得很低,是要尽可能让颜采趴得舒服,距离实在太近,颜采不由得仔细打量起他的耳廓和脖颈,乔宇川身段很好,脖子与肩膀的黄金比例很自然已是不争的事实,但颜采还是头一次注意到乔宇川的耳垂比平常人要大一些,还挺圆润可爱,与他偏向硬朗的长相不怎么相符。 “你很适合戴耳钉。”颜采忽然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乔宇川却道:“我不喜欢那东西,男人戴耳饰总给我一种痞子的感觉。” 颜采哑然失笑:“看不出来你还挺正派。” 进屋后,乔宇川将颜采放到沙发上,自己则进了厨房,颜采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等乔宇川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团用厚纱布包裹着的冰块。 “你的脚腕得冰敷。”他简单说着,人蹲在沙发边上,托起颜采的脚,轻轻将那包着冰块的纱布贴上红肿的部位。沁凉的感觉让颜采仿佛被电流穿过般浑身一震,但脚腕肿胀刺痛的感觉也立刻消下去不少。 “差不多行了吧。”片刻之后,感觉已经没了痛感,颜采摆摆手:“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不是什么大毛病,明天就能好。” “这种话你骗骗不懂的人还行,别忘了我之前可是篮球队的。”乔宇川望了她一眼,眼神意外地坚定,同样的眼神颜采只在谈论单曲与唱片时才在乔宇川身上见到过,他说:“人扭伤之后如果不采取冰敷之类的应急措施,拉伤的肌肉和肌腱还会不断后续扩大化,到了后期你这只脚就会越肿越大,想等它自然好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这些事你倒是很专业。”颜采干笑一声:“那还要敷多久?” “每隔一小时冰敷十五分钟,五小时后改为冷热交替。”乔宇川头也没抬地淡淡应着。 “你说什么?”颜采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说,每隔一小时冰敷十五分钟,五小时后改为冷热交替。”乔宇川重复一遍,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其他的事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件事一定要听我的,如果你想只请假一天就去上班而不想把假期顺延一个星期的话。” “这么严重,你在开玩笑吧,这只是普通的小扭伤而已!”颜采觉得这实在是太夸张了:“也就是说,你要这么捧着我的脚好几个小时?” 乔宇川的神情有轻微错愕,他抿了抿嘴角,垂下眼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给附近的医院打电话,请个急诊医生来。”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在嫌弃你。”颜采觉得这个话题越说越乱,乔宇川低着头她看不见表情,但是她多半能猜出刚才自己的口无遮拦搞不好有些伤人了:“我的意思是,这么晚了,再继续折腾下去不是天都该亮了,影响你休息啊。” “无所谓。”乔宇川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把颜采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她靠在那里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办法将自己真实的感觉说出口,那毕竟太丢脸了,她能说其实真正的原因是被乔宇川一整个晚上捧着脚她会觉得脸红害羞不好意思吗?都不用说,她只是想想都觉得自己有要从沙发上躺着变成滚到沙发底下去躲着的冲动。 二人没再说话,时间以蜗牛般的速度好不容易挨过了十五分钟,趁着乔宇川放开他的脚去厨房里换冰块,颜采迅速抄起身边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新闻主播高亢的嗓音回荡在房间里,总算将之前沉默又压抑的氛围一扫而光。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颜采会觉得午夜档的新闻重播和电视购物频道也能如此好看,她努力让自己看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似乎完全忽略掉了自己的脚还被一个男人捧在掌心里的事实,至于她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自己也忘了,只知道醒来时,天只蒙蒙亮,挂钟里时针停在六的位置,电视上还是那个女主播,只是换了一套衣服,重播新闻变成了早间新闻,她身上盖着一条薄毯,沙发边的茶几上还有个男人的背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24、成名曲线(4) 。。。 乔宇川睡得很沉很安静,肩膀匀称起伏,颜采心神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意乱情迷的夜晚,她也是这么早醒来,身边也是这个人静静睡着,睡颜平和到让人不忍去惊扰。 脚腕的肿胀已经消去大半,她试着动了动,些微的痛感还在,更多则是酥麻,小心一点应当不影响走路。她将薄毯抖开,想要盖在乔宇川背上,那人却身子一动,缓缓抬起头。 “你起来了。”他看着颜采,抬手抹了把眼睛:“脚还疼吗。” “托你的福,今天应该用不着请假了。”颜采看向乔宇川的手,他的手指发红,应当是整晚抱着冰块所致,那块纱布裹成一团泡在不远处的小盆里,几颗来不及化去的冰块在水面上飘来飘去。 “我打电话叫点早餐,你吃完了回房间好好睡一觉,估计整个晚上都没睡好。”乔宇川脸上憔悴的表情让颜采由有种负罪感,写着外卖电话的纸条就贴在电话机旁边的墙上,她点了两人份的早餐,外卖人员承诺二十分钟内送到,挂上电话后,她发现乔宇川正盯着电视看,画面里女主播用她那标志性抑扬顿挫的语调在 第 5 部分阅读 第 6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6 部分阅读 髟诓ケㄐ挛拧? “接下来是一则本台刚刚收到的娱乐讯息,昨天晚上,在娱乐圈销声匿迹长达半年之久的女星孟颖忽然在新锐导演原野的私人派对上出现,并且当众公布出一整套主角疑似她和原野的艳照。”说到这里,主播背后的画面一换,几张重点部位被打伤马赛克的照片放了出来。“此事在娱乐圈中引起极大反响,我们的记者在第一时间联系上了原野的经纪人,经纪人否认此事,称照片系电脑合成,并拒绝采访,但事件的另一个主角孟颖却在今天凌晨高调召开新闻发布会,会上连用‘人面兽心,过河拆桥’八个字形容原野,那么真相到底如何,这会不会演变成娱乐圈第二个轰动一时的‘艳照门’事件,请看我们的记者从发布会现场发回的报道。” 这个所谓的新闻发布会看场景就是一个破旧的小套间,搞不好也是孟颖现在住的地方,十几个记者闹哄哄挤成一团,噼里啪啦问问题,孟颖独自站在墙边,一身时髦装扮和墙壁上涂料宽大的裂缝形成极大的反差,套用文瑾他们惯用的时尚杂志修辞手法就是展现出了强烈的视觉张力,从她身边的窗户看出去,刚好能看见一个竖立在半山腰的电塔。 颜采没有再看下去,昨天那场闹剧她碰巧就在现场,眼见为实要比听这些报道靠谱得多,乔宇川反而看得认真,脸上是淡漠的表情,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关于这件事的详细解释稍后我会发布一份声明,谢谢各位的关心。”画面的最后,孟颖对着镜头鞠躬,女主播端坐的姿势转瞬便跳了出来,不痛不痒下了结语后,又开始老调重弹近期似乎百说不厌的世界经济峰会和俄罗斯大选。 颜采以为乔宇川会问她些什么,但他径直去了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抹了把脸,她跟在他身后,按捺不住先开口:“你就没有想要问我的?” 他双手撑住水槽的边缘,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反问一句:“问什么?” “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在那个派对。”颜采努力想让自己语句表达得委婉一点:“毕竟孟颖是你的……怎么说,你总会有些好奇吧。” “如果你真的想说,昨天回来就已经说了,我不会问别人不想说的事情,而且无论孟颖现在怎么样了,都和我无关。”乔宇川把脸上的水珠擦干。 颜采一时语塞,看乔宇川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此时门铃声响起,应该是送早餐的来了,乔宇川先她一步跨出去,付过钱,将那一大袋早餐放上餐桌分门别类地归置好,自己坐在一边安静地开始吃。 颜采心想,这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过那通新闻后,乔宇川就带给她一种压抑感,她觉得是不是要给熟悉的报社记者打个电话,探听探听内部情况,因为昨天孟颖那一通大闹,她也是一头雾水。 “豆浆要凉了。”乔宇川唤她一声。 她走到桌边,乔宇川很细心地连她的餐具都一起摆好,连腌制的小菜都用小碟子分出来,切成薄片的酱牛肉也被平摊在白细的米粥上。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颜采颓败地忠于自己的内心,她知道自己无法放下这个惊天大谜团,乔宇川的表现压根就没有一丝不在乎的影子,表面装得再无所事事,那种沉重的氛围却骗不了人。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乔宇川抬头努力对颜采扯出一个微笑:“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只是需要点时间来消化掉。” “或许你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说,你知道,那种朋友间的倾诉。”颜采靠在餐桌边,手指极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打,仿佛是要藉此来掩饰内心的忐忑:“太多事憋在心里,总是不好的。” 乔宇川看着她,眼神中许多复杂的情绪交错闪过,半晌才道:“还是吃饭吧……” “这件事你在看新闻之前就知道了,对不对。”颜采忽然开口。 乔宇川脸色一窒。 “我早该想到。”颜采露出恍然的表情:“一般人如果突然看见这样的新闻,多少都会感到惊讶,你居然连表情都没变,更何况孟颖还是之前的女朋友,排除掉你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在看见新闻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颜采已经端出了只有在面对客户时才会显露出来的笃定眼神,仿佛在说,“事实就是如此,你再不承认也是事实”,乔宇川终于败下阵来,他用低沉的声音说:“没错,我的确之前就知道了。” 颜采继续推测:“昨天晚上你都跟我在一起,难道是在我回来之前得到的消息?怪不得都到那个点了你还没睡觉,说什么在练琴,其实是睡不着吧……等一等。”颜采表情一变:“不对啊,这样从时间上来推算也太紧了,除非是事情发生后现场立刻有人通知你,要不就是你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会发生这件事了?” 乔宇川放下手里的餐具,有些无奈地垂下肩膀:“有这样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你怎么不干脆去当个私家侦探。” “我更喜欢管这个叫做一名职业女性的基本素养,善于观察,然后思维发散。”看乔宇川的反应,颜采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这让她大为惊讶:“你真的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了?” 乔宇川点点头。 “谁告诉你的?” “孟颖给我打过电话。” 在听乔宇川坦白之前,颜采从来就没想过,孟颖居然有一天能让颜采在心中给她冠上一个“烈女子”的头衔,虽然这个头衔建立在血淋淋的代价之上。 孟颖和原野之间的事情并没有颜采之前听说的那么简单,流言蜚语传得多了大多会很不靠谱,莫小妍曾告诉他孟颖离开齐正东的导火索是被酒店捉奸,但是关于这件事的后续发展,颜采却从未有所耳闻。 因此这次乔宇川说起,她才把整件事了解了个大概。 孟颖离开乔宇川扑向齐正东的怀抱,不过是为了名与利,如果不是她天生审美扭曲的话,没人会相信她是真的看上了齐正东。齐正东这个人,有钱归有钱,长相倒真挺让人不敢恭维,而齐正东本身也明白这一点,成功的商人没有哪个不精明,就算与孟颖只是逢场作戏,那也该有个逢场作戏的职业操守,吃里扒外就不对了。 靠着齐正东的钱孟颖飞黄腾达,很快在圈子里认识了许多大腕,原野就是其中之一,其俊逸的外貌与显赫的名声给孟颖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因此这两人很快便瞒着齐正东勾搭上了,孟颖一边拿着齐正东的钱,一边和原野巫山云雨颠鸾倒凤,这必然瞒不住那位有钱的大腕,酒店抓奸那次,齐正东是早有准备,破门而入的同时就指挥着手下对床上那一对还没反应过来的男女大拍特拍。 凭着那些照片,原野势必不敢再和孟颖纠缠下去,而孟颖理所当然被赶出齐宅,她惶恐地过了好几天,以为齐正东一定会把照片公布出去,但齐正东一直没动静,这不但没让她觉得安心,反倒更让她心焦,她清楚齐正东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可能放过她,现在不动,搞不好以后会有大动。 便也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她觉得自己星途无望四处寻找退路,才想起了自己的前男友乔宇川,然后发生了敲诈一百万那一幕。 事情的转折恰恰也是从这里开始。 孟颖没料到乔宇川会决绝到丝毫不给她留情面,甚至在她撕破脸打算耍无赖的情形下,又半路杀出了颜采这个程咬金,计划全面失败,只拿到了区区十万元,十万元,对她这类花钱大手大脚惯了的人来说,仅够买那么一两个包包。她原本打算拿到了钱加上自己本来的一点积蓄立刻就远走国外,这样就算齐正东放出了那些照片,她人在外边天高皇帝远,眼不见为静,媒体也找不到她,对她是半点影响都没有,但如今计划生变,她不得不从长计议。 原野就是这从长计议中的一议。 孟颖根本想不到原野还有胆子来找她,但那个人的说辞是,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孟颖,离开她他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不如索性破罐子破摔,他们大可以冲破一切阻碍在一起。 大多数女人都会被这类轰轰烈烈的表白感动,孟颖也不例外,她以为自己在最不顺的时候寻找到真爱是上天的眷顾,当即与原野一拍即合,什么齐正东之流都被抛诸脑后,二人如胶似漆地又度过了一段夜夜笙歌的日子,然后原野提出,他们结婚。 孟颖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大幸福感打昏了头,甚至对原野提出二人远赴拉斯维加斯注册都没有任何异议,在她看来,以二人演艺圈的身份,在国内公开结婚嚣张又吸引人眼球,搞不好还会刺激到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齐正东。 原野以有片约在手走不开为由,让已全面停工的孟颖先行出国去置办婚礼,当然一切费用在婚礼完成后可向他报账,孟颖当然喜滋滋地蹦上了飞机,在那所世界知名的赌城中一掷千金,订最好的酒店,买最美的婚纱,凭着原野一句不靠谱的承诺,她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挥霍一空,然后在他们约定见面的那个晚上,她接到原野的电话,原野说他忽然患病,让她多等两个星期。 再然后,他就音讯全无。 孟颖开始慌了,也猜到自己多半是掉进了一个大阴谋里,她用身上最后仅剩的一点钱买了机票,坐十二小时的经济舱回国,终于在原野的家里堵到了他本人,但是对方给出的答案让孟颖万念俱灰,之前的甜言蜜语如胶似漆不复存在,换来的只是一通要挟,原野亮出一组照片,那是他们复合后,原野以留作纪念为由在床上所拍,张口闭口孟颖要是再来烦他,他就把这些照片公布出去。 孟颖彻底绝望了,她不明白原野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在国外为了置办那场可笑的“婚礼”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钱,如今已是孑然一身,哪怕再度回到娱乐圈,齐正东和原野都会成为她的掣肘,成为她甩不掉的阴影。渐渐的,她的绝望演化成了愤怒,她要报复,她已经失去一切,没了钱,没了工作,走投无路,既然原野吃定了把照片公布出来吃亏的会是她,那她就偏要公布看看,还要公布得大张旗鼓,让事实证明,到底是已许久不工作的自己最受创,还是事业正如日中天的原野最狼狈。 她探听到了原野那场私人派对举办的时间和地点,联系了她所有能联系到的记者,然后在临行前,给乔宇川打了一通电话,在那通几乎是可以算作忏悔的电话里,这个女人泣不成声。 25、表白风波(1) 。。。 默默听乔宇川说完这一切,颜采沉默不语。孟颖选择用这样两败俱伤的手段来报复原野,除了说她性子烈,还能说她实在是太蠢,或许是在旁观者清的角度,颜采很直接地就能看出来整件事根本上就是齐正东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被孟颖带了绿帽子,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打心理战让那两人干着急,然后私下同原野通气,告诉他他只要能帮着报复孟颖,那么所有的事情就一笔揭过,而原野为了自己的前途,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齐正东分毫不差地抓住了那两人的心理,要挟原野去坑害孟颖,孟颖被坑得血本无归之后,反将一军的对象只会是原野而不是他齐正东,不用亲自动手去对付人,只需要一石两鸟让他们互咬,自己则不费一兵一卒还能潇洒地当一个看客,这也正是他高明的地方。 “我有在电话里劝她不要冲动,可是她拒绝了,这毕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乔宇川怅然一叹,面前的白粥也散发尽最后一丝青烟,彻底凉了。 “你想去看看她吗。”颜采问道。 “不用了,我和她早成了陌生人,而且。”乔宇川抿起嘴角:“自己选的路,就算跪着也必须承受所有后果,任何人都该有这样的觉悟。” 那一刹那乔宇川的表情像模子一样深深刻进了颜采心里。 这个时代对各类门事件有近乎偏执的热潮,一连几天,这场艳照风波的浪头都还没翻过去,孟颖,原野,艳照,无疑成了出镜率最高的三大热词,各路报刊杂志你方唱罢我登场,甚至就连传媒界的龙头老大《环球星报》,都分出了整个娱乐版来撰文讨论艳照的真实性和对两位主角的负面影响以及对整个娱乐圈艺人群体道德修养的质疑。 以记者的素质来说,作为当之无愧的第一报刊,《环球星报》比起那些用夸张的字眼和虚构对白来描述事件的八卦杂志要严谨得多,只从客观角度最大程度地还原当天晚上的事件真相,并靠着严谨的推断来阐述原由,还登出了一篇孟颖的独家专访,大幅披露原野拉斯维加斯骗婚的整个过程。 但从颜采的立场出发,这些都不是她想关心的。 她的注意力也根本没有在娱乐版,而在财经版上。 不知是不是《环球星报》的记者太过心细如尘,还是说最近全球金融危机对经济带来的持续低迷已经让他们在财经方面找不到任何有价值并吸引人眼球的新闻,总之,在财经版的一个并不大但也绝对不容易忽略的角落上,登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拍摄的依旧是孟颖大撒艳照那晚派对的场景,画面正中一堆记者正疯狂地集成一堆抢夺照片,但这张图上他们并不是主角,真正的主角被编辑十分细心地用个红圈标了出来,在画面右上角的位置,一个男人正抱着一个女人匆匆离去。 旁边还附着一行标题:“制药大亨蒋氏大公子新女友疑似现身。” 记者用来拍照的相机是高档货,尽管那两人是在角落偶尔被镜头带到,可经过放大后,五官还是能识别出来,男人是蒋英崎,而他怀里一身黑色洋装的女人,不是颜采又是谁。 “作为各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中花边新闻鲜少的一人,蒋氏药业大公子蒋英崎的各任女友几乎都是媒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一部分说明了蒋英崎对自己女友的选择向来眼高于顶,另一部分则说明了能被他看上的女人绝对不是普通庸脂俗粉。而这一次,蒋公子的胃口明显不小,以如此高姿态搭上广告界知名铁娘子,上演了大庭广众公主抱之类的行为狂秀恩爱,那么向来以强悍作风驰名业界内外的iron dy颜,又能不能抓住这位钻石单身汉的心,得以成功扶正,嫁入蒋家呢?” 撰文的记者用戏谑的语气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文章旁还特地附上了三张并在一起的个人照,均是三个年轻漂亮又十分有气场的美女。这三位颜采都认得,第一位是《vogue》杂志中国版品牌总监艾莎,第二位是原蒋氏药业行政经理,后来跳槽去了巨源实业担任hr副总的沈依依,至于第三位,就是颜采她自己。 颜采一直只把蒋英崎当成她朋友圈中的一位,因此也从来没了解过这个男人过去的情史,这份报道恰到好处地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白。她想起蒋英崎曾经偶尔对她提起过他工作狂前女友的事情,无论是艾莎还是沈依依,都恰恰符合这个标准。 她合上报纸,卷成一团丢进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然后拨通了《环球星报》熟悉记者的电话,对方对颜采提出的质疑显得很诧异:“颜小姐,我们报纸很有职业操守,绝对不会刊登未经求证过的新闻。” 颜采道:“我和蒋先生只是普通朋友,整件事完全子虚乌有,你们写出这样的报道真的带给我很大的困扰,如果你不能解释清楚这件事的话,我只有直接打给你们主编谈谈了。” “是吗?”记者的声音显得很困惑:“但是蒋英崎先生已经单方面承认了你们的关系,我们发出这则新闻稿,他也是同意的。” “你说什么?”颜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记者又将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还补上一句:“颜小姐你最好亲自向蒋先生求证一下,或许我们报纸真有什么误会的地方,如果证实却无此事的话,我们会专门刊登出道歉声明,毕竟《环球星报》向来以报道实事求是的新闻著称。” 咔嚓挂掉电话,颜采脑子里乱糟糟成一团,立刻又马不停蹄打给蒋英崎,电话足足响了半分钟才被接起,对方喂了一声,好像正处在什么吵闹的环境,背景居然还有充斥着穆斯林朝拜风格的长号声。 “你在哪里?”颜采对好奇事物的求知欲一下盖过了原本准备问的问题。 “在阿布达比旧城的中心。”蒋英崎声音透着愉悦的上扬:“颜小姐找我有事吗?” “你到中东去了?”颜采惊讶道。 “在这边出席一个订货会,然后趁着中间休息的空挡来露天集市逛一圈,听说这里的露天集市能买到金子,手工香料,还有各种各样的工艺纺织品,而且价钱是你想象不到的便宜。”蒋英崎谈话间还夹杂着英文,估计也在和别人说着什么,过了一会,他又道:“我刚才用二十美金买到了一大包上等香料,这地方只能用aazg来形容,你真该过来看看。” “好吧好吧,蒋先生,我打这通电话可不是要跟你讨论阿布达比的便宜香料的。”颜采抓了抓额头:“《环球星报》财经版今天登出来的新闻你看了吗。” “我没有在这边发现那份报纸卖,或许酒店有提供,怎么了,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新闻?” 颜采心里暗想何止是值得关注,嘴上却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对他们的记者说什么容易引起误会之类的话,因为报纸上把我写成了你的新女友,我打电话去他们编辑部,记者却告诉我他们是在事先告知过你的前提下才发布这则报道的。” “是吗,他们是给我打过电话,我不记得我有说过什么,大概是当时在机场等着赶飞机就随便敷衍了两句……oh these are very special!do you speak english?ay i try this?” “蒋先生,你在听我说话吗?” “不好意思颜采,这边出售的阿拉伯长袍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蒋英崎的声音时小时大,应该在边拿着电话边试穿那些阿拉伯长袍:“这样吧,我过几天就回国了,等我回去之后会立刻打给他们问问详细情况,毕竟这种事情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颜采还想说什么,电话却已经被挂断。 她无奈地放下电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 颜采登陆电子信箱,里面满满当当塞了几十封未读邮件,九成是来自各路报刊杂志的问询函,要不就是访谈稿,看来很多人都对“蒋家大公子的新任女友”这个头衔非常感兴趣,凭着这个,颜采都能猜到办公室里凡是看了今天报纸的人又该如何议论纷纷,前段时间还是林子捷的情妇,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蒋英崎的正宫,指不定得闹出多少风花雪月的流言蜚语来。 为了耳不闻为静,她决定提前下班,开车去一个城区以外的宠物医院接梦露。这只小色猫被乔宇川惯得狠了,天天好吃好喝供着,体重直线上涨,最终引起多项肥胖并发症,送到医院后,医生给下了节食减肥的死命令,从那天起,他们二人开始给梦露控制食量,收起了所有它喜欢的肉罐头,一天只供应一餐,还是含有大量纤维素的健康猫粮,可惜这只猫聪明过了头,居然学会了用爪子开柜门去翻找那些明黄色包装的美味复合猫粮,然后躲在柜子里扯开包装大快朵颐,闹得乔宇川最终不得不把它送到医院去强制减肥。 医院的护士听见这只猫叫梦露齐刷刷惊讶了半天,都问是不是玛丽莲梦露的那个梦露,颜采面露羞愧,这么一只和性感完全沾不上边的大肥猫顶着这个名字简直就像在侮辱那位上个世纪的女神,但梦露浑然不觉,它抬起高傲的猫头望着一圈围着它调戏的护士,时不时“喵”一声,仿佛在接见疯狂的影迷。 梦露的减肥课程安排紧凑,一周只能回家一次,原本接这只猫是乔宇川的任务,不过最近他经常整天泡在唱片公司鼓捣新单曲的事情,于是这件事就交到了颜采肩膀上。起初颜采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困难,但今天显然是个例外,因为不管她走到哪里,那里的人好像都看过了今天的财经版。 “颜小姐,恭喜你。”护士笑容甜美地把已经瘦了一大圈的梦露交到她手里,捂着嘴直笑:“我们原本还以为你和乔先生是一对呢,没想到居然是蒋先生,真让人意外,蒋先生也是我们的老客户了,他那两只拉布拉多犬特别淘气,总是吃坏肚子要送到这来,蒋先生每次来都会带小礼物送给我们,他人很好啊。” 颜采干笑到嘴角都开始抽筋,逃也似地出了医院,偏偏一路上恭喜之声不绝于耳,门口的保安小哥更夸张,甚至还对她鼓起了掌,弄得颜采总以为他们是不是收了蒋英崎的大红包。 梦露仰躺在宽大的副驾驶座上,满眼惆怅盯着自己的肚子,表情哀怨,时不时翻滚一下,再喵地叫一声,颜采知道它在抗议,抗议它的帅哥主人没有出现。 她瞟了导航仪上的时间一眼,果断调转方向盘,拐上另外一条路。 夜晚的寰宇唱片大楼比起周围的建筑要明亮许多,大部分窗口还亮着灯,仿佛有加不完的班,颜采掏出从乔宇川那里顺来的卡通过门禁,然后抱着梦露直上录音室。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乔宇川现在应该还在录音。 来到那层满是录音室的楼层,整层楼就只有一间还亮着灯,诸葛亮亮圆润的嗓音数着节拍在楼道间回荡,颜采寻着声音找过去,乔宇川并没有在最里边的大录音室,而是走廊侧面一溜烟小录音室的其中一间。 她在门前停住,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屋里只有乔宇川和诸葛亮亮两个人,乔宇川抱着吉他,对着眼前的乐谱小声哼唱,诸葛亮亮在一边数节奏,两人都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皱巴巴,一看就是整整一天都没出录音室。 26、表白风波(2) 。。。 乔宇川唱的是一首节奏轻快的歌,他眼神专注,手指灵活地在琴弦上跳跃,琴声悠扬,嗓音却带着些许沙哑,明显已经唱了一天,开始倒嗓。 “停。”诸葛亮亮抬起手,摇头道:“还是不行,今天你到底怎么回事,一直不在状态。” “对不起。”乔宇川低下头:“下次不会了。” “我也没有要怪你。”诸葛亮亮打了个哈欠:“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都挺累的,回去睡个好觉,明天继续。” 乔宇川将吉他放在背包里装好,套上外套出了录音室,看见走廊上的颜采,他愣了愣,梦露倒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叫一声就跳进他怀里一顿猛蹭。 “你怎么来了。”他双手抓住那只不断乱扭的猫问向颜采。 “反正要把这只色猫接回去,就顺路过来一趟。”颜采对跟在乔宇川背后出来的诸葛亮亮露出一记微笑,诸葛亮亮脸上的倦色比乔宇川还要浓,他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晃,简短地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 “既然这样,那晚上一起吃饭吧。”乔宇川说:“这附近有家烧烤店很不错。” “烧烤店?”她上下打量乔宇川一眼:“大明星要是出现在烧烤店,那些歌迷还不发疯了?” “我其实还没你想象的那么出名,而且现在又是晚上,我一身乱糟糟的,也没几个人能认出来。”乔宇川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眼神有那么一丝祈求:“去吧,我真的很饿了。” 颜采被这眼神刺激得浑身一震,准备拒绝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对于烟熏烧烤之类的食物,她向来是很排斥的,一个原因是不健康,另一个原因就是味道太重,那种烤肉的味道会裹在身上半天都散不掉,直接败坏个人形象。 乔宇川带着她走过了两条街,来到一条小巷子里,与外边大街上稀疏的行人不同,尽管现在天已经黑尽,这条小巷子里依旧人声鼎沸,各种各样的大排档排满了巷子的两边,食物的香味打着卷朝天上冲,许多穿着随意的人们就坐在路边支起来的一张张小桌子上,肩膀上搭着汗巾的服务员穿行其间,手里端着热炒和啤酒。 他们来到一家打着“王记烧烤”灯箱的摊位前,摊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胖老太太,见着乔宇川,她大巴掌拍在围裙上,像见着了什么贵客:“小伙子你来啦,哎呀这是你女朋友吧,长得真漂亮呐!” 颜采脸色一红,刚要解释,乔宇川已经用他那招牌式的微笑对老太太道:“许阿姨,还是老样子。”说完他挑了一张靠里的小桌,招呼颜采坐下。 颜采问他:“这地方你常来?连老板都混熟了。” “上大学的时候,是经常到这来吃,因为离得近。”乔宇川给颜采倒了一杯茶,颜采原以为这种路边摊不会有什么好的茶叶,但那茶水倒出来十分清澈,闻味道也很清新。 他们周围也坐了几桌客人,看样子都是常客,扯着嗓门同老板相谈甚欢,时不时眼睛瞟过来,也会抬起手冲乔宇川打声招呼,乔宇川也都会一一回应。 “小伙子,阿姨我可是有段时间没见你了,现在工作了是吧,忙吗?”许阿姨端着好几盘肉放在他们桌边,又从桌下提出来一个炭炉,挑开桌子中间的铁丝网,将炭炉放进去。 “是挺忙的,不过忙得有价值。”乔宇川笑笑,指着颜采介绍道:“这是我朋友颜采,这是这的老板许阿姨。” 许阿姨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脸上堆满了笑:“颜采,好名字,姑娘看打扮你是白领吧,也不知我这的烧烤你吃不吃得惯,那些高收入的白领很少吃这些东西。” 颜采扑哧一笑:“阿姨您也太见外了,白领也是人啊,您不会以为白领都像电视剧里那样看着烧烤盘犯恶心吧。” “是是是,我见外,我见外,不过姑娘不是阿姨我自夸,我家的烤肉可是用私家方子腌制过的,烤出来又嫩又香,和别家不一样,你看看周围都是熟客,大家吃了一回就想吃第二回!”许阿姨热情的个性让颜采放开不少,乔宇川已经将一片烤好的肉片夹进她面前的盘子里,肉片考得香气四溢,薄薄地撒了些辣椒,尺寸也刚好够一口吞下去。颜采本来些微的抗拒心理彻底被香气击溃,她将肉片放进嘴里,刚嚼了一下,就惊讶地睁大眼。 乔宇川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这肉片?”颜采愣愣地看着烧烤网上滋滋作响的肉片:“这肉片的味道好奇特,怎么还是脆的,而且好q,吃起来的感觉像在吃墨鱼。” “原来你在说这个。”乔宇川笑道:“这就是许阿姨独到的地方了,她家的烤肉片都一定是当天才宰杀的牛肉,不像其他摊子用的是冷藏肉,而且还要在最新鲜的时候放到酱料里面去腌制以保证肉纤维的质感,所以烤完之后吃起来才会有脆脆的感觉,很有嚼劲。” “你懂很多啊。”颜采看着他:“你以前在这里打过工?” “不是,我只是在吃东西的时候喜欢陪许阿姨聊天,这些事情都是许阿姨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样。”颜采了解地点点头,又一连吃了好几片,乔宇川动作娴熟,飞快地将烤好的肉片撤下烤盘,又将新鲜地铺上去,自己的那份也没落下,很快两人就消灭掉了两大盘牛肉,肚子趋于半饱的时候,颜采的速度也慢慢缓下来,喝了一口老板后来送上的银耳汤,清甜的感觉将嘴里的油腻一扫而光。 “对了,我从刚才开始就很疑惑,这个阿姨不是姓许吗。”颜采指着在不远处招呼客人的许阿姨:“那这里为什么会叫王记烧烤?” 乔宇川烤肉的动作停下了。 “因为这个烧烤摊一开始是她儿子开的。” 颜采点点头:“那她儿子呢?” “死了。” “啊?” 乔宇川眼里露出不易察觉的悲伤,也望向许阿姨胖胖的背影:“许阿姨的儿子十年前死于一场抢劫案,就在这条巷子里,有两个强盗挟持了一个女大学生,他为了救那个大学生被刺了八刀,还没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颜采震惊地睁大眼:“那许阿姨还有别的亲人吗?” 乔宇川摇摇头:“没有,她年轻的时候就和丈夫离了婚,自己没有工作,辛辛苦苦一个人把孩子带大却患上了糖尿病,她儿子为了给她治病就开了这个烧烤摊,想多赚些钱解决用药的问题,摊子开起来好几年,眼看生活就要彻底改善,结果就发生了那件事。听说当时很多人都认为许阿姨经受不住这个打击,结果她却很快从悲伤里走了出来,开始全面接管这个烧烤摊,她说这是她儿子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只要她活在世上一天,就会把这摊子维系下去,算是一个念想。” 说到最后,乔宇川的声音已愈加低沉,这段悲伤的往事也极大地触动了颜采的神经,再望向许阿姨,依旧是满脸堆笑同客人们聊天,丝毫没有半点不快表露。 “许阿姨就是天生乐观的个性,而且这里的烤肉也很好吃,所以来的都是熟客,我也是自从知道了许阿姨的故事之后,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次,顺便也能帮帮她的忙。”乔宇川又将几片烤好的肉放进颜采碗里,颜采食欲却与刚才差了许多,她心里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涩涩地难受。 察觉出了颜采的心情,乔宇川继续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我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和你一样难过,但是仔细想想,人这一辈子不管遇到怎样的挫折,都要学会勇敢地向前看,而不是停留在过去的阴影里,在这件事上许阿姨明显是往前迈了好几步,她那种精神也是我一直在学习的。” “怪不得,或许你固执的性格多少是受了这位许阿姨的影响。”颜采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再度露出笑容。 两人吃完了所有的肉,又喝了两大碗银耳汤,才起身告辞,结账的时候是乔宇川付钱,颜采有意要多给一些,许阿姨死活不肯要,还说这钱颜采如果一定要给,那她以后就不用到这来吃烤肉了,她也不会再招待,颜采只能作罢,离开之前恰逢许阿姨收摊,乔宇川固执地留下来帮她擦了所有的桌子,又将搭好的棚子拆卸收起,颜采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他,眼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等他们回到车里时,身上浓郁的烤肉香气让一直饿着肚子的梦露彻底炸毛,死死趴在方向盘上就是不挪地,直到颜采从后备箱里翻出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丢在那里的肉罐头,它才心满意足地趴上后座享受那许久没享受过的美味佳肴去了。 “我刚刚才想起来,你的第一支单曲定稿了吗,还是那首《天长地久》?”行在路上,颜采不经意问道。 “不是,我努力过了,但是他依旧是不相信那首歌会取得好口碑,最后应该还是走流行路线。”乔宇川的声音有些沮丧。 “慢慢来嘛。”颜采安慰道:“总得有个开始,其实诸葛亮亮讲得也并无不对,他毕竟在这行好些年了,这些意见还是很值得采纳的,对了,发售时间定了吗?” “他们想要赶在圣诞节前,目前有两首备选曲目,都是走极有节奏感的fashion suicide路线,在圣诞前夕比较应景,也能带动市场。” 颜采“哦”了一声,一时发现再找不到什么话说,只能沉默地开着车,车厢里除了发动机的嗡嗡声安静得出奇,她随手翻出一张cd扔进碟机里,悠扬的小提琴声缓缓流淌出来。 然后,伴随着小提琴声,乔宇川忽然轻声道:“我看过今天的报纸了。” 颜采顿时觉得一股热流从下腹直冲喉头,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右脚不听使唤就已经踩下了刹车,整个人因惯性前倾,被安全带勒得舌头都要在嘴里打结成一团。 乔宇川的状态比他好不了多少,不过他反应要灵敏许多,第一时间就抓上了头顶的把手,才抵消掉了这可怕的前冲力,整个车子里受害最大的恐怕就是梦露了,它惨嚎着从后座上以七百二十度前空翻,难度系数八点五的姿势摔进了后坐下,吃了一半的猫罐头腾空而起,黏糊糊的鱼肉撒了一地。 所幸他们已经上了高架桥,夜晚的高架桥上车子少得可怜,不然免不了后边的司机也得惊魂一把。 颜采一连好几次深呼吸,把翻腾起来的气血平复下去,才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看过今天的报纸了。”乔宇川愣愣重复了一句,颜采这突如其来的反应也将他震在了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听着乔宇川,我已经为这个破烂事烦心一整天了,我和蒋英崎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她转过身子,情不自禁抬手抓住乔宇川的手臂:“你要是也跟着那帮闲得发慌的人一起凑热闹拿这件事来调侃,我要你好看。” 颜采表情严肃,身上甚至透出一股杀气,看见乔宇川点头,她才将手松开,泄气一般靠在驾驶座上。 “其实这件事如果是假的,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假的就是假的,无论那些记者怎么说,也不可能变成真的。”乔宇川顿了顿,忽然又说:“只是我今天看见那则报道的时候,脑子里有个想法,你和蒋先生或许挺配的。” 颜采哑然失笑:“那你觉得我和他哪里配?” “你们都很聪明,都很有才华,都很有领导者的气质。” “没错,但是这样的人成为事业上的好搭档或许有可能,但要论到另一个层面,就不是这些东西所能确定的了,至少你交往的对象,你自己得发自内心地喜欢吧。” “蒋先生长得不错。” “他是很帅,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27、表白风波(3) 。。。 “我喜欢什么类型?”颜采发现自己被这个问题问倒了,她思绪往回返,将过去那些与她生命有过交集的男人一个个拎出来排成一排,曲线图又柱状图,总结了半天,愕然发现他们唯一的一个相同点,就是——长得好。 这种事情颜采当然不能说出口,免得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她想了半晌,才说出了一个自认为得体的答案:“在我看得顺眼的前提下,外表智商和内涵要成正比。” “那蒋先生不刚好就是这类的。”乔宇川道。 “他不一样,总之感情这种事情是很奇特的,你还小,过两年就明白了。”颜采有些无力招架的感觉,决定迅速跳过这个问题,她发动车子,拐下高架桥,装作认真开车的模样,乔宇川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亦将目光挪向窗外,不再说话。 那天晚上,颜采又听见隔壁传来琴声,旋律熟悉,是那首《天长地久》。 她身子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情不自禁下床走到窗边,黑夜里的城市安静得出奇,高楼灯光层层叠叠扩散向远方,仿佛星空倒影。吉他声声,乔宇川清澈的嗓音在夜空中回荡,颜采默默听着,片刻之后,也跟着开始轻声哼唱。 …… 有没有一首歌能带我到天长地久 那些了无烦恼的时候 我和你手牵手 掌心相握笑对左右 有没有一首歌能带我到天长地久 在我转身咽下沉默的时候 掌心的曾经飘散在空气里 风拂过窗沿 我从没想过离去 因为对我来说 一切都还未走到尽头 …… 颜采忽然很惊讶自己会唱这首歌,笼统来说,她根本没有听乔宇川唱过几遍,那些旋律与歌词却像刻在她脑子里一样,每一句都清晰可辨。当乔宇川唱到最后一句时,她居然还有鼻子发酸的感觉,就像心底有什么东西被他的嗓音所触动,隐隐犯疼。 她想,世界上的歌应该分成两类,有些歌第一次听会觉得很惊艳,但是听多了也就乏味了,另一类是第一次听觉得普普通通,但总觉得旋律里有种深藏不露的韵味,越听越有味道。显然乔宇川的歌属于第二类。 音乐制作人们普遍喜欢第一类,他们喜欢让音乐一响起就能迅速抓住听者的心,可颜采作为一个外行人,私底下倒觉得只有一首能值得不断回味的歌曲,才算得上好歌。 “这首歌值得被认可。”颜采自言自语地摇摇头,第一次,她对诸葛亮亮在音乐方面的欣赏水准产生了质疑。 蒋英崎回国那几天碰巧天气不好,秋末冬初,城市上空弥漫着厚厚一层雾气,许多航班被延误,一些国际线甚至被取消,蒋英崎准备搭乘的那辆也可悲地沦入停飞之列,因为改签只能由头等舱降为经济舱,而他又不愿意在又小又挤的座位里面窝上十二个小时不动弹,于是他索性换了一个纡回的路线:先从阿联酋飞新加坡,再从新加坡转机回国。 这本该是一个完美的决定,甚至他还计划好了要趁着转机的间隙去新加坡城最出名的小吃夜市品尝一份地道的海南鸡饭。奈何天意难遂人愿,待他在新加坡降落后,一股不大但也绝对不小的台风又从太平洋姗姗飘来,在南海旋而不散,这让他不得不选择将纡回的路线再次扩大,最后他花了三天的时间,从新加坡飞东京,才从东京成功转机回国。 “我感觉像难民一样绕了整个亚洲一大圈还不得国门而入。”回国后的第二天,蒋英崎将颜采约到一家以中东菜出名的餐厅,一面吃着号称国内最正宗的百里香橄榄沙律和调味鹰嘴豆泥,一面向她展示他带回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就是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的阿拉伯长袍。”他站起身在颜采面前抖开一条全黑色的长袍:“这种长袍用那边的说法叫做abayas,买这么一件还附赠那种蒙住了全脸,只露出眼睛的面纱,不过我对他们女性的打扮不敢苟同,好像他们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蒋先生,我还以为我们今天能聊一聊别的事情,比如说一起打电话到报社去辟谣什么的。”颜采答应来赴他的约,完全是端着要将事情解决的心情坐在这里,谁知到蒋英崎从一开始就滔滔不绝,让她根本插不上话。 “辟谣?”蒋英崎满脸不解:“辟什么谣?” “我想我在电话里已经讲得够清楚了。”颜采道:“环球星报的记者答应我,只要我们确定那则新闻是假的,他们立刻就会刊登道歉声明,你在国外也许不知道,过去那几天我过得有多腥风血雨,还好我父母从来不看八卦新闻,不然这事传到他们耳朵里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呢。” “哦,你指的这件事。”蒋英崎坐回凳子上,靠上椅背,双腿交叠,修长的手指在身前交握,眼带笑意道:“如果你指的是这件事,那很好办,为什么一定要打电话去辟谣,其实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难道你还想亲自去一趟他们编辑部吗,你日理万机,会有这个时间?”颜采狐疑地看着他,对方表露出的眼神让她觉得忐忑,蒋英崎却身子前倾,继而握住了颜采放在桌面上的手。 “我的意思是,我们为何不能将谣传变为事实。” 颜采心中一惊,本能想收回手,蒋英崎却五指张开,与她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请放手。” “颜小姐,试试看和我在一起怎么样。”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另一只手收回到身后,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朵玫瑰,一朵金光灿灿的玫瑰。 “我在中东的时候一直想着回来要送些什么东西回来送给你,显然上次那枚蝴蝶效应并不能真正打动你的心,所以这次我让那边地道的工匠用两个晚上的时间帮我做了这个。” 那玫瑰做工极其精细,完全是手工将一片片金箔贴合,造型惟妙惟肖,甚至连花瓣上细小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颜采盯着蒋英崎的脸看了一会,没有发现对方有开玩笑的神情。 “你觉得我会答应?” 蒋英崎表情不变:“你不考虑看看?” “蒋先生看来你不了解我,再怎么考虑,我也更喜欢忠于自己第一时间的想法,我对你并没有那方面的感觉。”颜采动动手腕,将手从蒋英崎的桎梏中抽出来,拿起一边的包,起身要走,蒋英崎却前迈一步挡在他身前,说道:“那好吧,你现在不同意,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收下这朵金玫瑰的。” 颜采与他对视一会,绕开他,出了包间的门。 她不是没想过蒋英崎会向她告白,以颜采的聪明才智,早就察觉出了那么一点点苗头,因为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意思,在她身上浪费一丝时间都嫌多余,可等到事实真正来临的那一刻,她说出早就酝酿好的答案时,也免不了波澜一下。 颜采想起与他的第一次见面,在莫小妍的订婚典礼上,蒋英崎望着她,目光透露出来的只是单纯的敬佩与欣赏,这不该是一个男人会对一个女人有所企图的目光,对男人来说女人分为两种,倘若他想将一个女人拉到身边来当情人,就断不会用敬佩的眼神,因为他们如果真的敬佩你,只会把你摆在与自己同等的位面上平起平坐,而不是随便找一家饭店然后把你剥光了压在身子下边进进出出。 天边夕阳正好,颜采走过两条街,手机响了,她以为是蒋英崎打来的,看也没看就挂掉,但没过几秒,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是不厌其烦地响起,这回她认真端详银幕上那个名字,才发现蹦蹦跳跳的是许久都没有联系过的莫大小姐。 “让我想想,你不是跑到法国置办嫁妆去了吗,现在就回来了?”颜采声音冷淡间带着股揶揄,莫小妍半个月之前为了婚礼前的准备工作亲赴时尚之都paris,请说要专门请那边皇后区的顶级裁缝师为她和阮晨缝制礼服,颜采一直觉得这个浩大的工程没有两三个月压根就完不成。 莫小妍雀跃道:“颜采你快到我家来,我有急事找你。”说话她咔嚓一声,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颜采默然盯着电话半晌,颓败摇摇头,打车前往城东的豪宅区,仿佛探监一样一连过了三道关卡,才在一溜烟巡逻保安的注目礼下,按动了莫家的电铃。 莫小严一身真丝睡衣过来开门,头发在脑后盘成个疙瘩,用一枚蝴蝶结样的发卡别住,颜采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惊道:“你整容了?” “只是开了个眼角。”莫小严露出你“太大惊小怪”的表情:“摄影师觉得我两只眼睛分得有些太开了,这样婚纱照拍出来不好看。”她侧身让颜采进门,颜采穿过长长的玄关,然后站在在客厅门口一阵无语。 密密麻麻的箱子在客厅里堆成小山,到处都是散乱的洋装和高跟鞋,几本杂志在颜采脚边摊得大开,安吉丽娜?朱莉与莎拉?杰西卡?帕克穿着华丽到刺眼的礼服透过铜版纸直勾勾盯着她,不远处敞开的一个大纸箱纸里躺着一件婚纱,一件梦幻到任何有公主情节的女子看见了都会为之落泪的婚纱。 当然,这些女子里绝对不会包括颜采。 “很美对不对,当我看见它时我就在想,嫁给阮晨就穿它了。”见颜采的注意力放在婚纱上,莫小妍走过去昂首挺胸将它从盒子里抱出来压在胸前,踮起脚尖在屋子里开始转圈。 “你该知道我有轻微的密集恐惧症。”颜采后退半步,那婚纱裙摆上繁复的蕾丝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莫小妍抚着裙摆上的花纹:“你别小看这些蕾丝,花纹可都是师傅用手勾上去的,你知道光是钩花就花费了师傅多少时间吗,四个师傅勾了整整一个月。” 颜采实诚道:“是,然后你穿过一次之后这件花了四个师傅一个月时间的‘蚊帐’就会被扔进小黑屋里永世不得翻身了,我说得对不对。” “颜采,你一定要用这种口气说话嘛!”莫小妍眉毛倒竖:“赞美一两声会怀孕吗!” “莫小妍,如果你告诉我这么大老远的把我叫来只是为了让我欣赏这件婚纱的话,我保证下一秒就让你尝尝生孩子的痛苦。” 莫小妍眼珠子一转,表情立马堆上了笑:“我当然是有事才来找你,不介意的话,借我一样东西怎么样?” “找我借东西?我真不知道有什么是我有你没有的。” “当然有,我想借你那枚蝴蝶效应。” 颜采愣了愣。 许是察觉到颜采的狐疑,莫小妍摊开手,甩出一个极为合理的解释:“我为了找能和这件婚纱搭配在一起的首饰花了不少功夫,项链耳环都齐了,就是手指上总觉得少了什么,订婚戒指上的钻石虽然够大,但是上杂志总觉得不够亮眼,你该知道的吧,过几天《gent》杂志就要来给我拍登刊的婚纱专题摄影了。” 颜采当然知道这件事,当初可是她在文瑾和莫小妍之间牵的线搭的桥,不过真正让她觉得好奇的是,莫小妍能搞来一套这么繁复的婚纱,但是却搞不来一枚专柜里都有卖的戒指。 “你以为那个戒指随随便便就能买到么。”仿佛从颜采疑惑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莫小妍翻了一记白眼,那可是限量的,国内货源就那么多,卖完为止,先到先得,反正等我去专柜找的时候他们是告诉我售罄了,国外的专柜倒说可以等定做,但是周期太长,明显来不及,我才想着直接借你的来用。 “等等等等,关键点不在这里。”颜采抬起手:“重点是,你怎么知道我有那枚戒指?” “我猜的。” “行了吧,你还以为你是白素贞掐指一算就能趋吉避凶?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真的是猜的,你现在不是跟蒋英崎在一起吗。”莫小严似乎看见裙摆上有一小块脏东西,抽出张湿巾来坐在沙发上细细地擦,嘴里却没闲着:“专柜经理告诉我最后一枚蝴蝶效应被蒋英崎给买走了,男人买那东西铁定是拿来送给女人的,既然你和他在一起,那蒋英崎不送给你还能送给谁。” “我没有和他在一起。”颜采觉得头有些痛,在前额揉了揉。 莫小妍诧异地抬起眼:“这么说,你是没有那个戒指了?” “不,你猜对了一半,我有。” “啊,这我就奇怪了?”莫小妍开过眼角的大眼睛在颜采身上晃荡了好几个来回,忽然用羞涩且不可置信的表情爆出一句让颜采想将人掐死的话:“没有在一起,难道你们的关系是……炮友?” 28、表白风波(4) 。。。 “你的想象力可以再丰富一点。”颜采一面翻着白眼,一面惊讶居然会有成人词汇从莫小妍的嘴里冒出来,在她过去二十多年的认识里,莫小妍提到和任何性有关的东西都会有种常人所望尘莫及的羞耻心,她盯着莫小妍看了好一会,才说:“你做过了,对不对?” 莫小妍扭开脑袋,脸颊飞速烧红了两块:“什么,什么做过了。” “书面语一点我会管那个叫做爱,往通俗了讲就是上床。”颜采走到沙发旁坐下,两只手抱在胸前:“怪不得你会那么迫不及待要嫁给阮晨。” 能让莫小妍这类人由婉约派转为豪放派,颜采压根就想不出除了被他那个未婚夫压在床上正法以至于彻底了解那档子事后,还有什么会将她改变得如此彻底。莫小妍矜持了一会,终于闭上眼将头一点。 “我记得你很排斥婚前性行为。”莫小妍曾经无数次对婚前性行为嗤之以鼻,在她最传统的家庭教育观里,那些还未定下终身就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一个不靠谱的男人,属于挖个坑往里跳顺道还在自己脑门心浇一盆狗血的自虐行为,如果最后还和那个男人一拍两散,那么狗血就会换成汽油,顺道还能附带一个打火机。 “阮晨不是不靠谱的男人。”莫小妍扭捏半天,放下婚纱,跪坐在那团巨大的棉花糖里:“我本来想等到结婚那天的,但当时那个气氛我也拒绝不了,而且……颜采你肯定也会有那种感觉,明明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可是脑子里就是有个声音一直在说,我要嫁给他。” 有,当然有,颜采想说,她在莫小妍身上看见了五年前的自己,那时对林子捷,自己不也是这样的想法吗。 可是后来呢。 后来,就发生了那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即便现在已经释怀,都必须强迫自己尽量不要去回忆,它们终究像一根生根发芽的刺扎在心里,拔不掉,只能等时间来磨平。 她说:“敢于为了男人而违背自己的原则,莫小妍你比我想象中勇敢,不过,我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 莫小妍终于成功借到了戒指,很大一部分可能性是因为颜采实在没勇气戴着那枚蝴蝶效应出门,与其扔在抽屉里浪费,倒不如轰轰烈烈上一回杂志发挥余热,不过这也是有代价的,颜采在莫小妍从巴黎带回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发现了一枚黑钻耳钉。 对于这枚耳钉的来历,莫小妍想了半天,才勉强确定这应该是她在那边出席某个珠宝设计师新作发布会的时候,主办方送给她的赠品,对方的原意是想透过她赠送给阮晨,但是莫小妍明白以阮晨的风格不可能接受这种礼物,就随手忘在了一边。 既然对方不要,颜采果断顺手接收,耳钉的设计很讨巧,不是常规的圆形,而是拉长的菱形,棱角分明的模样给人一种锐利感。 “我觉得不会有人适合戴这样的耳钉,对中国人来说,黑钻总不太吉利。”莫小妍在颜采离开之前说了句肺腑之言。 颜采想的却是在那个夜晚,她伏在乔宇川背上,细心端详他耳朵的画面。她同样不怎么喜欢戴耳饰的男人,但她却意外地觉得,这枚耳钉如果放在乔宇川的耳垂上,会无比适合。 “颜总,这是前台刚刚送来的。” 米兰达将一个白色长条形的精致礼盒放在桌上,旁边附了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礼盒上硕大的金色h字母闪闪发亮。 “hers本季最新款的白丝巾,这小块破布至少值八百美金,而且到处都缺货,蒋英崎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文瑾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膝盖上摊着杂志,指着那个礼盒不住摇头:“败家,实在是败家。” 这样的疯狂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每天早晨,蒋英崎的助手都会带着各式各样的礼品送到公司前台,指明交给颜采,也不等回话,扔下东西就走,让颜采想退都找不到人,再加上最近公司的业务实在繁忙,颜采抽不出空将这些价值连城的礼物主动送回去,所以就理所应当堆积在办公室里泛滥成灾了。 用价值连城来形容这堆东西毫不夸张,就在她皮椅后面堆成了小山的礼盒中,没有一样 第 6 部分阅读 第 7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7 部分阅读 办公室里泛滥成灾了。 用价值连城来形容这堆东西毫不夸张,就在她皮椅后面堆成了小山的礼盒中,没有一样是普通老百姓能负担得起的货色,除了各大奢侈品牌本季最亮眼的配饰,化妆品,香水,连铂金包都有好几个,软绵绵像不值钱的菜篮子一样趴在地上没人理睬。 文瑾迈着小步子走过去,开始在那堆小山中翻翻捡捡,一边咂嘴一边说:“我敢打赌起码有上百万的女人为了得到这些东西连杀人都愿意。” “我让你过来是想你能不能帮我支个招把蒋英崎打发掉,不是让你来挖苦我的。”颜采敲打完最后一行字,把文件打包发给手下人去执行,终于松了口气,身子摊在皮椅上转过好几圈:“我明明已经直接拒绝他了,他这么做,不是给我难堪吗。” “蒋英崎这样的男人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从小就生活在富足的家庭,什么都不缺,又在生意场上打滚了这么久,早就成人精了,做生意的人,为了达到目的谁不是死皮赖脸的。”文瑾从全局下了一通分析:“但是我真心对你不理解,为什么要拒绝他,现在高帅富可是稀罕货,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说完,她喜滋滋捧起一只紫罗兰色的jiy choo四英寸高跟鞋,在眼前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圈,忍不住赞叹:“真是艺术品,对了,他怎么会知道你的鞋码?” “不光是鞋码,就连送来的那些内衣size都是对的,你说,哪个正常的男人会打听清楚一个女人的三围再买内衣送过来,这背地里的含义到底要不要太明显。”颜采一连翻了三记白眼,她不算有钱,但也不缺钱,那铺了满地的东西实在勾不起她太大的兴趣,摆摆手道:“你要是喜欢就统统拿走,我恨不得立刻有人能帮我接收掉,眼不见心不烦。” “别人送给你的东西,我怎么能拿,这不太合适吧。”文瑾嘴上这么说,手里倒一点不闲,挑挑拣拣,扔了两瓶香水到自己的手包里,又将刚才送来的那条hers白丝巾在脖上绕一圈,斜着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走到颜采办公室里的一面大镜子前,哼着歌转了好几圈。 颜采问她:“你说这事现在该怎么办?” “只有唯一的一招,怀柔政策,反正你都直接拒绝过他了,他还这么执着,你就拖着呗,大多数男人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持久,只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那你就胜利了”文瑾转过身,问道:“其实我更好奇蒋英崎到底哪一点你看不上,你还记得你上一任男朋友吗?” 颜采默默望着天花板,想了半晌,才把“上一任男友”这个名词和自己脑子里的某个人对起来。那似乎是一年多前的事情,而对方的身份也赫赫然,当年算城中一位年轻英俊的金牌律师。 律师薪水丰厚,对颜采也极好,好到当时颜采身边的人看来都觉得她是找了一个火山孝子,这种三百六十度的呵护除了让别人羡慕嫉妒恨之外,也会潜移默化让当事人觉得腻味,所以最后的分手也就理所当然了,颜采嫌弃对方不该没完没了地围着她转,对方也斥责颜采不懂男人的关心,把他一片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其实我真正不习惯他的地方是他每天早上都会在煎蛋里面放很多酱油,那种味道会在厨房里盘旋一早上都散不去。”分手之后,颜采曾朝文瑾吐苦水:“当你对一个男人没感觉了,对方稍微在你眼里看不过的习惯都会变成无法掩饰的缺点。”律师在三个月内调职去了澳洲,听说是去当地一家大型华人集团担任法律顾问,偶尔他还会和颜采通一两封电子邮件,不过这点联系最后也断断续续没了,也许律师现在已经在当地觅得一贤妻,但他估计怎么都想不到,曾经的恋人与他翻脸的真正理由不过是放在煎蛋里的那一勺酱油。 文瑾在这时把那个男人抬出来,颜采不明所以,二人对视了一会,文瑾才道:“我的意思是,你当初是看上了那个律师哪一点,才答应和他在一起的?” 颜采想了想,道:“我喜欢他工作的样子,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他还在处理一起官司,坐在餐厅里都不停看资料,好像当我不存在,换做别人没准早起身走人了,不过我就挺喜欢看他全神贯注的模样,后来他跟我道歉,说他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气走过不少约会对象,我是唯一一个肯留下来的,我就笑他,难怪年轻英俊有为还单身,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文瑾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去喜欢蒋英崎,就算你现在看着他没感觉,那里到他公司里去看看他工作的样子,说不定比那个律师更吸引你,你不就是要看男人全神贯注的模样吗。” “不对,总觉得这不是一回事。”颜采摇头。 “我看你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了。”文瑾眼珠子一转:“要不就是和我想的一样,你其实是看上你家那块鲜肉了,其他男人都入不了眼,对不对。” 颜采好一会才想明白文瑾嘴里的“鲜肉”指的是什么,不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这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你不是都已经把他吃干抹尽过一次了?” 颜采被她的话语噎住,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她早就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曾经发生过的某些错事,偏偏文瑾就要给她提出来,让人羞愧得无地自容。 “行了,我开玩笑的。”文瑾见颜采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大概也知道自己玩笑开得有些大:“但是话又说回来,蒋英崎那边的事情你总是要处理,天知道他这么送下去多久才是个头,这人情太大,到最后你除了以身相许,没准还不起。” “还不起我就留着,等几十年后他如果有女儿出嫁,我打包送过去给他们当嫁妆。”颜采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叮当一下,提示有新信息,她调出来,一共两条,第一条是颜太太谕令,让她今晚务必回家吃饭,另一条来自乔宇川,就一句话:“晚上有时间吗?” 她在回复框里打上“没有”两个字,想了想,又删掉,换成:“有什么事?” 对方的信息很快又来了:“专辑曲目已经敲定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颜采敲了一个“ok”过去,没等对方回复,又补上一条:“如果你在唱片公司,那就等我开车去接你。” 她发信息的时候,文瑾就站在一边看着,越看越不对头,直到这最后一句,她怅然一叹:“可怜的小乔,就这么被你给坑了。” “我坑他什么了?”颜采脸色微红。 “太后召你回家吃饭,铁定有什么牢骚要发,你自己顶不住,就想拉一个垫背的。”对于颜太太的战斗力,文瑾深有体会,想起来依旧浑身发虚,她火速端起一边自己还没喝完的咖啡,穿好外套拿好包,嘱咐两句好自为之就果断说拜拜了,似乎很怕颜采也拉她一道去,当然她并不知道颜采铁定不会这么干,要让文瑾知道了颜太太把颜采和乔宇川当情侣,那么离八卦绯闻满天飞的时刻也不远了。 29、bels or love(1) 。。。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写到一半,目前正处在剧情与人物关系的转折期,之前在写这章的时候,觉得乔宇川的表白方式太突兀了,与他一贯的性格不合,逻辑上面也说不通,现在大修,将关于表白的情节推后,会用一种适合乔宇川本身的方式再呈现出来,这样才能尽量做到上下连贯。 这篇文写到这里,很感谢之前很多童鞋帮我抓的虫,或者一些其他的错误问题,作者写文难免马虎,以后大家抓到了其他的虫子也要立刻提出来呀,我会很感激你们的,爱你们,飞吻~~~》3《 下班后,颜采开车去接乔宇川,到了寰宇楼下,她远远地就看见了他,乔宇川在整体造型上越来越有了明星的模样,黑白相间的t恤外边是一件裁剪很到位的漆皮短夹克,突出他宽阔好看的肩线,深色牛仔裤将他整个人的比例拉得很长,即便黑色的大口罩挡住了他半张脸,依旧引得周围的路人们频频侧目。 颜采刚把车停稳,乔宇川就迅速拉开车门坐上来,摘掉口罩深呼吸了好几下,好像过去那么长时间他一直处在窒息状态。“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是他们正在开新歌发布会,只能改发短信,我还担心你看不到。” 他对颜采笑了笑,身上有股淡淡的茶树搭配柠檬草的香气传过来,颜采吸吸鼻子,再一次觉得这味道和乔宇川很搭。上次从蒋英崎那里搞来这个牌子香水经销商的电话,颜采可没有扔到一边不当回事,这种独特又清新的香味除了大大引起她的好感,也让她察觉出了里边蕴含的巨大商机。她没费多大功夫就联系上了那边丹麦的总部,对方听说颜采可以帮他们让自己的品牌在亚洲这个庞大的市场变得有名,立马乐呵呵地同ace广告签订了品牌推广合同,同时这也顺理成章成了乔宇川近期所代言的一个重头项目。 要定位乔宇川现在的演艺身份,广告界宠儿的光环要大大盖过他歌手的本质,借着颜采这股东风他在这一行相当吃得开,独特的气质与俊朗的容貌,广告一拍一个火,蒋英崎的巧克力品牌是第一个受益者,后面例如牛仔裤,3c产品,香水之类的代言,除了因为尺度太大被推掉的ck内裤外,每一样都为艺人与厂商取得双赢局面,大获成功。 若不是乔宇川的名声早已被这样打出去,或许诸葛亮亮在他的单曲选择上也不会如此苛刻,所谓成就越高,压力就越大,从乔宇川与顾琛合作的那首歌《when you believe》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只为了简单的一首个人首发单曲,推翻重来,再推翻再重来,反反复复不知道折磨了多少个日夜。 颜采问他:“新歌真的已经最后确定了?” 乔宇川将头一点:“新单曲叫《深渊》。” “深渊,听名字像是舞曲。”颜采扬起眉:“这名字倒符合诸葛亮亮的风格,他大多数时候能很明确地抓住流行风向,这年头庞克元素正当红。” 乔宇川没否认,当是认同了颜采的猜测,在准备新歌期间,除了乔宇川自己,最累的人应当就是诸葛亮亮,亲手从成百上千的稿件中选出他认为合适的曲谱,又慢慢去粗存精,大大小小的会议开了无数个,多方面比较下来,最终才下的决定,饶是乔宇川并不太习惯舞曲的演唱方式,出于整体的发展考量,他也答应了。 “现在已经十月份了,我记得你说过新专辑要赶在圣诞节之前发行,现在只敲定了首发歌,再加上录制,后面两个月恐怕会更忙吧。” “所以我才想趁着这两天有个缓冲期忙里偷闲。” “那首《天长地久》呢,就这么放弃了吗?”颜采灵光一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些在意那首歌的去留,不过她喜欢那个旋律,如果真的被放弃,也实在是可惜。 “没有被放弃,就算他们不认可,至少我不会放弃。”乔宇川看着她,嘴角拉开一个明亮的笑容:“只是目前看来没办法,毕竟整张专辑十二首歌曲风要一致,首发曲选出来了,后面的十一首也会很快,我只能争取看下一张能不能把那首歌收进去。”他问她:“你喜欢那首歌吗?” “喜欢。”颜采答得毫不犹豫。 “这样啊。”乔宇川抱着后脑靠上靠背:“那要是最后我没能争取到把它录进专辑,你会很失望咯?” 颜采失声笑道:“噗,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失望是肯定的,不过前面的副词要去掉,我就算一辈子不听歌也不会怎么样。” 乔宇川却认真道:“我决定了,如果真的不能录专辑,我就自己做一张唱片送给你。” “得了吧,这种玩笑少开一点,以后你只会比现在更忙,正统的专辑没准都顾不过来,哪里还有空闲去灌别的唱片。”颜采推下手刹,一踩油门,发动机强大的推力让车子甩着尾巴上了公路,她决定适时停止这通谈话,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是聊到音乐相关,乔宇川就会没完没了。 “我没有开玩笑。”乔宇川表情却坚定得很。 “那我就抱着期待的心情等着你的唱片。”颜采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五指张开,举到他面前:“此话题到这为止,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你得记好了。” 然后,她迅速将颜太太的懿旨一字不落说了一通,最后强调,太后召唤她回家用餐准没好事,乔宇川如果把她当做坚定的盟友关系,就绝不能推辞,两人必须站在同一阵线上,颜采面对颜太太的攻击才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毕竟以颜太太的个性,召唤颜采回去训话不外乎两个原因,婚姻大事与家务大事,婚姻大事有乔宇川顶在前边她浑然不惧,至于家务大事,乔宇川一个外人坐在那里,颜太太不看增面看佛面,怎么都不会太过分吧? 乔宇川的大度也让颜采很满意,他明确表示,到哪里都是吃饭。 汽车一路向南,很快出了城区。 颜家二老住在南郊,从她爷爷那辈起就没搬过家,政府在四十年前建出来的军属小区,两层红砖小楼。进了院门是一个宽敞的庭院,泥土特有的清香味铺面而来,时节已近深秋,院子旁边的一株大榕树黄了大半,金灿灿的夕阳从树梢缝隙斜落在地上,给整个院落都染上了一圈金色。 颜太太正站在二楼窗台上浇花,她穿着身藏青色的旗袍,头发在脑后严谨地烫成一个大包,远远看过去颇有些撒切尔妇人的味道,颜爸则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报纸,见颜采带着了个男人回来,他摘下眼镜,眯起眼睛不住往乔宇川身上瞅。 乔宇川也是第一次见到颜采的爸爸,那是个面目方正的老人,虽然是医生,可明显继承了颜采爷爷的军人长相,脸上皱纹不多,两道浓眉刀子一样横在额头上。 颜采拉着乔宇川向颜爸打完招呼,颜太太已经三两步从二楼下来,满脸喜色:“哎呀,小乔也来啦,老头子你还杵在这里瞎看什么,孩子都来了,快做饭去!”说完她一巴掌到颜爸背上。 颜爸倒也不急,嘟囔了一句就去就去,脸则凑到颜采耳朵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才摇摇头,转身朝厨房走。 颜采望着颜爸离去的方向,心里那种大事不妙的预感被无限放大。刚才她爸爸让她晚上悠着点,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别看颜爸长得威严,但很疼女儿,颜采明白,所谓“悠着点”内里蕴含的意思,就是颜太太今晚十有八九要发飙。 她侧头去看乔宇川,发现他已经被颜太太套住了,老人家眉飞色舞同他说着话,他也微笑着应对,莫名之间,颜采心中的不妙又悄然淡化了去,心想,拉上乔宇川果真是个明智的决定,自从上回乔宇川成功帮颜太太弄来了偶像顾琛的签名,他在老人家心目中的地位就像红筹股一样三级连跳,如果颜太太真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要发她颜采的脾气,有乔宇川在旁边,多少也能帮她挡几下冷箭。 颜爸有着可以与乔宇川媲美的好手艺,如果说乔宇川因为曾经在新加坡餐厅打过工,厨艺上的造诣多偏向于中西合璧,那么颜爸就是彻底的中餐通,红烧鱼,糖醋小排,夫妻肺片,清蒸荷花蟹,菜式不多,胜在样样精品。 颜采惦记着颜爸的提醒,加之这样的美食从小吃到大,坐着有些食而不知其味,反观乔宇川要比他放开得多,在公司上午练歌,下午开新歌发布会,整整一天他就只吃了一块小面包压饥,这样高挑的一个男人,能量消耗可不是成天坐在办公室里一动不动的颜采能比的,两碗白饭在他面前很快便没了踪影,见乔宇川吃得开心,颜太太也眉开眼笑,不停给他布菜,就压根没把注意力放在颜采身上,整个晚饭时间出乎预料地风平浪静。饭后,乔宇川主动要挑起洗碗的大梁,颜太太客气了两下,最终以一种拗不过年轻人的姿态顺水推舟,而后,她将颜采拉到了院子里,就着天上一轮光洁明亮的月亮,劈头就是一句:“那个蒋英崎是怎么回事?” 饶是颜采早就做足了被各种原因刁难的准备,也拟定了无数个回答与托词,在颜太太讲出那个名字的刹那间,她还是恍恍惚惚没有反应过来。 “我问你,那个蒋英崎是怎么回事?”颜太太又重复一句,脸上现出怒容:“你这臭丫头真给我老脸上长出息了啊,这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事情你都干得出来,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半天,颜采才结结巴巴道:“妈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蒋英崎,蒋英崎怎么了?” “你还给我装,这事非要我给你抖出来你才安心吗,你这丫头要么不找,一找就给我折腾两个,这不是在故意气我这把老骨头啊!”颜太太叹着气捶着腿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我告诉你,我就是再有眼无珠,也不能坐视自己的女儿水性杨花,你丢得起这个脸,我一大把年纪了,丢不起这个脸!” 即便是在最疯狂的时候,颜采也没想过颜太太会将水性杨花这种老派到近乎穿越的形容词摆在自己身上,她委曲得很,水性杨花?天地良心,到现在为止她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么。 或许是听到了颜太太高亢的声音,颜爸点着烟,也慢悠悠从客厅渡出来,然后他说了一句差点让颜采下巴摔在地上的话:“你妈会生气也情有可原,今天早上有个叫蒋英崎的人过来了,说是你的男朋友,来看看我们两个老人家。” 那一刻颜采觉得这简直就像挨了黑枪。 “我和你妈就是觉得,这件事你办得十分不好,就算你不喜欢小乔了,另外找了别人,也该把话说清楚,不要那边拉着,这边拖着,连我们两个老人家都蒙在鼓里,要是被我们那些老朋友知道自己的女儿一脚踏两船,这老脸我和你妈都丢不起。”颜爸弹了弹烟灰:“闺女我们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很认真在跟你商量,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安定,就要早安定,免得到了最后不光没有好的归宿,还落了别人的话柄,两面不讨好。” 颜爸语重心长地说完,颜太太也适时接过嘴:“我是真心喜欢小乔那孩子,你要是不喜欢他,就别耽误他。” 两位老人的目光刀子一样射在颜采身上,她张开嘴,我了半天,也没蹦出一句像样的话,她想说自己和蒋英崎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谁知道那个男人会找到她家对她父母献殷勤,一招先斩后奏掌握了优先权,她就相当被动,现在就算要辩驳,颜太太愿不愿意相信还是一回事。 二老见颜采不说话,同时露出预料之中的表情,颜太太道:“女儿大了,也是成年人,应该会做出明智的选择,我们只是不愿意看见你走错了路,最后留下不该留下的遗憾。”她摇摇头:“你去跟小乔说清楚吧,刚吃了饭,撑得慌,我和你爸上小区外边散会步。”说完二老肩并着肩,不再看颜采,三两下走得没了踪影。 一阵凉风吹过,不知从哪飞来一只乌鸦,停在院子里的大榕树上,扯开嗓子嚎了三声:“嘎——嘎——嘎——” “我……”颜采对着走得空无一人的院子,脑袋里面一阵错乱,她在公司里傲视群雄的口才,居然就这么被自己的父母给压制得死死的,等她整理好思绪想要吐气扬眉的时候,敌方却已带着胜利的光环,携手双双归去。 她沮丧地垂下肩膀,蒋英崎果然够狠,看出了那一大堆名牌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就用这招来将她的军,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该用更加严厉的词措找上蒋英崎的门对他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口诛笔伐的时候,转过身,惊见乔宇川正站在门口,用一种形容不出来的眼神望着她。 她是第一次在乔宇川身上看见这样的目光。 在她的记忆里,乔宇川眼睛里能透露出的情绪的时候不多,他算是一个偏安静沉稳的人,很善于掩饰情感,对于陌生人,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副淡漠的神情,只有在唱歌的时候,那双眸子里显现他独有的专注与温柔。 但是在这一刻,颜采从乔宇川的眼神里读到了许多东西,失望,愤怒,悲伤,嫉妒交替闪现,然后又在下一个刹那,所有的情绪消失不见,化作一片迷蒙的混沌。 30  bels or love(2) 他们静静对视,周围缠绕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寂静,乔宇川喉头上下动了动,似乎想要说话,可最后他却意外地转过身,背对颜采。 “我洗了些水果。”他说:“就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他应当刚从厨房出来,身上还系着颜太太的围兜,衣袖挽到手肘的位置露出结实的小臂,一滴滴水珠顺着手指滴在脚边。 颜采说了声:“好。”声音涩得像是卡在喉咙口,乔宇川侧过脸点点头,迈开步子朝厨房走,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深处。 颜采回到客厅,正中间的桌子上果然摆着盘切好的苹果,一片片月牙状的果肉立在圆形的果盘上,整整齐齐,看得出摆盘的人花了不少心思。她拿起一片用力塞进嘴里,咬了半晌吞下去,没吃出什么甜味,只觉得莫名发苦。 离开之前,时间已近半夜,颜太太对乔宇川发出盛情挽留,直说晚上开车不安全,乔宇川大可以和颜采在她以前的房间里凑合一晚,等天亮再回去,他们却双双拒绝得很干脆,见二人不乐意,老人家也没再坚持,只拖着颜采的手,再次丢给她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 车子疾驰在月黑风高的外环线上,或许不该用月黑风高来形容,因为窗外完全没有要刮风的迹象,天朗气清,炫目的圆月挂在天边,对这个以换季大风天出了名的城市来说,属于整年都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开车的人是乔宇川,这是他的要求,颜采没拒绝,她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车子里回荡的音乐由来时的海菲兹换成了玛丽亚凯莉,提琴曲与流行乐最大的区别是前者你只能用耳朵傻乎乎地听,后者还能动动脑子跟着唱上两句,颜采真的受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沉默,从坐上车开始,她就不停想要挑起话题,可惜险些被乔宇川一通只会发单音节的“嗯”给憋出内伤,她不知道自己触到了乔宇川哪根筋的眉头,反正从院子里那场惊心动魄的对视开始,这样的沉默在二人间就像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于是她开始唱歌,但显然她身上的优良基因都用在了脑力运转上,对音乐感知的天赋明显差了一筹,第一个高音飚过去的时候,调子已经跑得不能再跑。 乔宇川终于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颜采适时闭嘴,将班门弄斧的感觉从脑子里一扫而去,她明知故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刚才那句你已经降key了,结果还能唱黄。”乔宇川说得相当实诚。 “不是每个人生来都能当明星的。”颜采伸出手指将音乐声调小:“而且我要是不唱歌,你打算整个晚上都给我摆脸色吗。” 乔宇川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没有给你摆脸色。” “你以为我是傻子,这都看不出来。”颜采从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她直入正题:“说吧,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乔宇川轻抿着嘴唇不说话,颜采还想再问,视线偶然瞟向窗外,惊讶地发现这并不是回去的方向,公路往前延伸开始倾斜向上,城市零星的灯光在左侧若隐若现,而右侧是座拔地而起的山坡。 车子顺着盘山的路一直开到半山腰的位置才停下,乔宇川打开车门,对颜采说了声:“下车。” 颜采坐在车上没动,大半夜的乔宇川把她带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是什么意思,以前看过港片中无数毁尸灭迹的片段从她脑子里冒出来,她或许该相信乔宇川并不会对她怎么样,但这个场景也太过诡异了些。 见颜采不动,乔宇川索性替她来开车门,解开安全带,握住她的手腕近乎是用架的让她下车。 山风呼啸而过,颜采晃了两步才站稳,乔宇川已经松开她的手,她看向四周,其实这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偏僻,这两年城市的过度拥挤和迅速开发,各路开发商连周边任何一块空地都没有放弃的打算,包括这片山坡,离半山腰不远处的地方,好几个临山小区靠在那里,路灯顺着公路蜿蜒至山下驱散黑暗,而在山坡下边,也有一片类似夜市的地方,不过略显老旧,根本比不上市中心的繁华。 “颜采,过来这边。”乔宇川靠在公路的护栏边,对她招了招手,她走过去,路灯下乔宇川的表情如常,然后在颜采惊愕的眼神中,他纵身一跃,竟然顺着路灯爬了上去。 “你做什么!”颜采紧张地四处看,就怕这里会有什么公共设施协管员之类的人路过。 “没事。”乔宇川应她一声,很快就敏捷地爬到了顶端,然后他好像打开了一个盖子模样的东西,拨弄两下,路灯咔嚓闪了闪,灭了。 颜采又是一阵惊呼,乔宇川跳下地,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这是在犯罪。” “没关系。”乔宇川拍拍身上的衣服,上面沾了些灰:“走之前我会再上去把线接好。” “你就不想解释一下你刚才莫名其妙的行为?”颜采抱起手,满脸不解:“如果你那些粉丝知道他们的偶像有可能是个疯子,我真的没办法想象他们能摆出怎样的表情。” 乔宇川没说话,带着笑坐在了护栏上,抬起手指向天空。 颜采条件反射地顺着向上看。 眼前的情景让她一时说不出话。 乔宇川弄灭的路灯让原本连成一排的明黄色光线有了一个缺口,在这由阴影覆盖的缺口中,抬头向天上看,正好能看见繁星点点的银河从脑袋顶上流淌过去。 那些星光明亮到近乎有些刺眼睛,颜采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这样澄亮的夜空了,以前从家里的窗户看出去,虽然也能见着星星,大多数时候却感觉天空罩着一层雾气,城市的现代化进程难免会让自然环境付出代价,而现代人也很少会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些虚浮的东西。 “是不是很漂亮。”乔宇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如果这时候四周冒出台摄影机来,颜采肯定会好不突兀地觉得他们在拍电影,孤男寡女三更半夜爬到人迹罕至的半山腰上弄坏了路灯看星星——这压根就是在无数小清新肥皂剧里被演烂了剧情,她甚至都能猜到后面的发展,男女主角势必会感动地拥吻在一起,然后星空下几朵烟花展开,组成happy endg的字样。 以前在电影里看到这样的情节,颜采一定会轻蔑地啧一声,那些编剧总头脑简单地以为少男少女一辈子没见过星星,夜空中几个芝麻大小的亮点就能美得人心神炫目,让他们爱得要死要活,既没水准又毫无逻辑可言。但是那些被无数肥皂剧演烂了镜头,放到现实里来看,颜采又觉得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丝丝触动大,当然这得有两个前提条件,第一星星得真的明亮好看,第二你身边陪着的人必须得是长相无懈可击的帅哥。 “还不错,是和从窗子看出去的感觉不一样。”颜采矜持地落下眼来,不动神色赶走要仿佛要被夜空吸进去的悸动:“所以你刚才那通破坏公物的行为,就是为了看这几颗星星?” “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减压方式。”乔宇川拍了拍身边的护栏,示意颜采坐过去,颜采当然不能像男人那样有攀爬的体能和矫健的身手,她只是靠在那里,听见他继续说:“我六岁的时候就跟着我妈去了国外,临上大学才回来,刚回国的时候就住在上面那个小区。”乔宇川指向比半山腰更高的地方:“房东是个好人,一室一厅的房子,一个月八百块,还给包水电。” “那时候这排路灯都没修起来,晚上走夜路特别黑,有天晚上我从外边打篮球回来,太累了没注意脚下,从这里摔了下去。” “啊?”颜采睁大眼。 “当然摔得不严重。”乔宇川解释道:“只滚了两圈就停住了,土坡上的草皮特别厚,所以没受什么伤,只是夏天穿着短衣短裤,膝盖蹭掉了一大块皮,太疼了,我就原地躺了一会,没起身,那天晚上的天空比现在更漂亮,周围还有蟋蟀的声音,感觉实在很微妙,我索性就这么躺了一个晚上。” “你胆子真大。”颜采咂咂嘴:“你就不怕草丛里有蛇啊跳蚤之类的东西?” “蛇我没碰到,不过跳蚤还真有。”乔宇川苦笑一声,表情微微尴尬:“回去之后才发现背上被咬了一大圈小红包,又因为伤口擦了药不能立刻洗澡,那种痛苦足足折磨了我一个星期。” 颜采怜悯地望了他一眼,她多少能想象中那种身上有脏东西又不能去洗澡的窘境有多可怕。 “至于后来,只要有了烦心的事情,我基本上都会到这里来呆一会,那种心烦意乱的感觉就像被什么东西吸掉了似的,全都会消失不见,直到我搬家,住进学校的宿舍。” 说到这里,乔宇川停了,颜采却依旧没听出问题的关键所在,她索性问道:“那你现在是有什么烦心事,还要硬拉着我到这里来陪你吹夜风?” 乔宇川转过头看他,那种让颜采有窒息感的眼神又冒了出来,颜采努力控制着自己不与他对视,然后,她听见他说:“那是真的吗?” 她一头雾水:“什么是真的?” “你真的和蒋英崎在一起了,对吗?”说完这一句,乔宇川将视线挪开,撑在身侧的手握紧铁质的护栏,手背上浅浅显出一圈青色的经络。 颜采心中涌起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刚想矢口否认,乔宇川下面的行动又将她酝酿好的词句全部赌在了喉咙里。 “其实我本来不想跟你坦白,主要是怕你困扰,但是刚才我又觉得,如果我现在不说,恐怕以后就算想说,也没机会了。”他跳下地,站在颜采身前,月光与路灯交汇下,他宽阔的肩膀笼罩出的阴影将颜采整个人圈在里边,乔宇川伸出手,缓缓绕过她的肩,修长的手臂在她背后合拢,收紧。 颜采一直错愕着没回过神,就这样任由乔宇川拥住自己,她感觉自己的脸颊靠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迅捷有力的心跳声极有节奏地传进她耳朵里,连带着她全部的神经都在跟着一起发颤。 “颜采。”乔宇川低沉的嗓音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有着让人无法抵御的蛊惑力。 “我喜欢你。” 31  bels or love(3) 真是一通朴素至极的告白,没有漂亮的礼物,没有珍馐的美食,甚至眼前这个人还毫无礼仪可言先下手为强地将她抱进了怀里,毫无绅士感可言。 身为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颜采一贯很享受所有事都尽在掌握的感觉,例如工作,她觉得自己能做好,就一定能做好,再例如感情,她多少能猜到蒋英崎迟早得跟她来上一通表白的戏码,因此当它真正发生的时候,她纵使惊讶,亦能表现得优雅从容,不动如山。 过去二十多年来,能让她措手不及到有些惶恐的人只出现过两位,一位是向来以无法预测而闻名的颜太太,一位是她恨不得扎个小人吊起来诅咒的林子捷,而现在,她不得不再把乔宇川的名字也添上这个排行榜,凑了个前三甲。 颜采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着,这真是太荒谬了。 乔宇川喜欢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从多久以前开始的,契机是什么,难道是她给了这个半大小子一些让人误会的暗示? 她很自然地想到了许久以前的某次酒后疯狂,然后又立刻否定,她那么迅速的在第二天就与乔宇川将话说开并阐明各种关系,只要不是没脑子的人,都会明白那只是一次不含任何情绪的误会。 乔宇川泛着些青色的下巴就在她头顶上,透过这个角度,她还能看见他微微上下挪动的喉结,那是男人在紧张时的一贯反应,她张开嘴,刚发出一个“我”字,就被乔宇川迅速打断。 “我知道你不会答应。”他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只让她一个人听见:“你一定会说我们不适合,其实我也没期望过你能答应,我只是,我只是单纯地想把这句话告诉你而已。” 颜采颓败地叹了一口气,终于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很多年前的某个夏天我忽然迷上了棒球一样。”说完,乔宇川松开颜采,朝后退了一小步,依旧静静看着她。 颜采没敢与他对视,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乔宇川的领口上,就是不敢再往上抬一步去触碰那炙热的目光,乔宇川说得没错,她确实不会答应他。 这或许并不让人费解,他们之间相差的东西太多,她大了他四岁,当然如今的时代纵使年龄不是问题,在观念与人生目标上的差距也是无法弥补的,何况乔宇川现在还是个艺人,青涩的年纪让他有金子般的大好前程,而颜采到了这个岁数,相处过的各类优秀男人太多,也不见得能跟眼前这个“弟弟“维持一份真挚的感情。通俗一点说,颜采就算真的答应了乔宇川,她也能预见到他们迟早得分手,于她只不过是人生历练又多了一个吃嫩草的光环,而于他,以乔宇川向来坚持的个性,搞不好颜采就会变成孟颖第二。 这是她绝不想看见的。 “对不起。”纵使对方不让她说,她想了想,还是实诚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乔宇川双手插进裤袋里,他勉强地露出一记微笑:“结果你还是说出来了。” “我不想对你造成什么困扰,关于这种事,是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话说开的。”颜采努力调整自己的语气,让它们听起来不至于太伤人:“就像你说的,我们不适合,维持朋友的关系就极好了,没必要打破那一条底线,大家也不会觉得难堪。” “是啊,没必要打破那一条底线,大家相处也能更坦然些。”乔宇川跟着附和一句,纵使他声音如常,情绪上的波动也瞒不过颜采的耳朵,不过他掩饰得极好,很快又再度露出笑道:“我还是没有成功避免被你直接拒绝,有些受伤了。” 颜采莞尔:“我想真正受伤的人也不会像你这么理直气壮” “既然你拒绝我的表白。”乔宇川目光向远处眺望:“那陪我散散步怎么样。” “散步?这种偏僻的地方还是不要乱走的好。”颜采警觉道:“省得不安全。” “这里真的没有你想象中偏僻,顺着这条路很快就能到山下边的夜市,到了那里就热闹了,而且就算不安全,也有我在。”说完,乔宇川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抬脚就走。 颜采一边跟着走,一边定定看着他们五指交握的地方,乔宇川手指修长有力,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颜采心神恍惚,不禁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林子捷也是这么牵着她漫步在学校空旷的夜路上。不光是林子捷,这些年她交往过的每一任男友都有这样的嗜好,文瑾曾今分析过,大概因为男人们觉得他们要这样牵着自己的女朋友才能让对方感受到安全感,颜采倒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这应当算是男人的天性,他们并非文瑾所说那么心细如尘,总爱牵着女人晃来荡去,大部分的目的不过是在向别人宣誓所有权罢了。 但就算想到了这一层,颜采也从未拒绝过男人递来的手掌,所有权又如何,于他,或许这表示她归他所有,而于她,又何尝不表示着他归她所有。 只是现在乔宇川这么牵着她,未免就突兀了些,颜采想要挣脱又找不到个合适的契机,这么纠结之间,竟然一路走到了山下的夜市。 此时已近午夜,夜市正是闹腾的时候,熙熙攘攘的摊贩绵延了一整条街,来往的也都是住在周围社区的人们。 “看到这情景,我倒有点想吃许阿姨的烤肉了。”乔宇川低下头来笑了笑,颜采觉得掌心一凉,却是乔宇川将他放开了。 她敷衍地应了一声,悄悄把手背到身后,用力扇了扇。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掌心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又有些小心地往乔宇川手上看了一眼,心想怕是他的手也弄湿了,怪不得要放开。 夜市上卖的大多是一些小玩意,像是手工挂饰,或者老旧的cd书籍之类,这类夜市颜采小时候陪着颜太太逛过不少,在那个万事节约的年代,颜太太曾经无比钟情于夜市上十元钱四件的化纤肉色内衣,连带着爱屋及乌也对十元钱三件的小褂衫,十元钱六双的丝袜爱不释手,这类十元钱走天下的光荣理论几乎伴随颜采走过了整个童年,也免不了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颜采永远也忘不了在自己高中时存了两个星期的钱,买了第一件名牌内衣后,将自己所有继承下来的肉色内衣全部裹成团扔掉的情景,就像是和过去的屈辱彻底再见,忍不住要找个人抱头痛哭一场。 是以一路上颜采兴趣缺缺,视线连转都懒得转,只是跟在乔宇川身边走,乔宇川也不似对夜市很有兴趣,没在任何一个铺位前停下,大多只是扫一眼便掠过去了。 “这种地方没什么好逛的。”颜采终于忍不住道:“不会有好东西卖。” “找到了。”乔宇川却忽然双眼一亮,快步朝一个摆在僻静处的小推车走过去。 颜采困惑地跟上,那推车是真的极小,样式老旧,只有一米来长,半米来宽,分成好几层,摆的清一色是麻将牌大小的泥块,颜采凑近了细看,又发现泥块上竟然雕着不少栩栩如生的人像。 摊主留着半长的胡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地道民间艺人的模样,正戴着一副上世纪流行的大号眼镜窝在推车后边对着一个小台灯忙活。 乔宇川兴致高昂地在小车前蹲下,一块块翻着那些泥块,边看边说:“我前几天在网上看见有人说这边夜市有个雕泥块肖像很厉害的大爷,觉得很有意思,就总想来看一看,今天倒是逮着机会了。” 颜采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兴高采烈地和摊主交流,摊主表情相当冷淡,对乔宇川也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脸孔,伸手指向旁边的小凳子道:“坐在那别动,等半个小时。” 颜采惊讶道:“你真的打算刻?” “好不容易来了,自然是要的。”乔宇川对颜采吐了下舌头:“等等吧,我还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颜采被他那副瞬间流露出来与平常截然不同的可爱表情震住。 摊主手脚麻利地将一溜烟小巧的刀具在面前排开,又从推车底下翻出一个完整的泥块,吹了两下,刻下第一刀。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颜采绝不会惊叹民间技艺也能有这般巧夺天工的时候,摊主的手指动作快得她几乎看不过来,每一刀刻下去都有种义无反顾的架势,好像全然不怕刻错了,数把小刀来回地在他指间变换,只有用小刷子清理掉刻出来的碎屑时,他才会停顿那么一两下。 颜采看得入神,直到摊主拍拍手说一声“好了”,她才回神,乔宇川已经将那小块成品拿在了手上,看见上边图案的时候,他表情闪烁了一下,匆忙付过钱,转手就放进口袋里。 32bels or love(4) 颜采狐疑片刻,她本来想看看成品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乔宇川那动作却明显给她传递出一个不方便的讯号,她便识大体地没提出来,省得招人嫌。 那么小一个泥块,刻出来的价钱也很便宜,乔宇川没马上走,又顿在小推车前选了好几块,大多是一些卡通人物,看来摊主打扮传统归传统,在制作工艺品上面还是很懂得与时俱进的。 两人一直没说话,继续顺着夜市朝前走,颜采好几次想提出回去,见着乔宇川若有所思专心走路的表情,又默默把话吞回去。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刚刚才拒绝了眼前这个人,从安抚脆弱心灵的角度出发,她今天晚上也只能认栽,好好陪他逛一通,总比睡一觉起来大家变成陌生人彻底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直到他们停在一栋很小巧的房子前。 这里已经是夜市的最末端,路两边的摊贩极少了,来往的行人也稀稀落落,可就是这样的地方,却有一家电影院。 电影院规模极小,或许连“院”都算不上,就像一般的老旧社区放映室,充满岁月痕迹的二层小楼外边贴着好几副电影海报,还都是很久以前就下映了的老片子,一圈组成字体的彩色red灯带中间黑了好几段,连电影院原本叫什么名字都看不出来。 “你看过那个吗。”乔宇川忽然指着墙上其中一幅海报问她。黑白质地的,海报上一对坐在长椅上的男女互相望着对方,穿着或许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很流行的套装。 “一夜风流?”颜采摇头:“没看过,我对电影的兴趣向来不大,尤其是这种黑白老电影。” 她说的是大实话,颜采上一部看的电影还是阿凡达,国内首映时文瑾搞到了两张票,死活拖着她去了,可惜整场电影他们两个一个在研究到场的各路明星,另一个在为昨夜通宵加班补眠,是以整场电影看下来,两个人连基本剧情都没弄清楚。 乔宇川道:“我妈妈很喜欢克劳黛的电影,九六年克劳黛去世的时候,她拉着我陪她看了一整晚的埃及艳后。” “你妈还真任性,九六年的时候你才多大,熬夜不影响身体吗。” “她是个插画家,工作时间基本都在晚上,有时候她会让我在一边给她打下手,所以那段时间我差不多也陪着她过些晨昏颠倒的日子。 “那你上学怎么办。” “当时她刚带着我搬到美国,入学手续还没有办下来。” “你是在国外长大的?”颜采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看着乔宇川,她是一点没看出来,她一直以为乔宇川来自国内某个中部城市,家境一般,因此在成名之前才过着拮据的日子,也从未听他说起过关于他家的任何事,而在那个年代想要跨出国门,没有相对殷实的家境根本不行。 乔宇川却没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走到类似一个售票处的小窗口旁,指了指那张《一夜风流》的海报:“我要两张这场的票。” 卖票的大婶嚼着口香糖道:“要情侣包间是吧,两个人三十。”说完刷刷扔出两张像是发票的东西:“右边上楼左转,把票给那个老头,他会给你们开房。” “开房?”乔宇川困惑道:“我们只是看电影的。” 大婶咯咯开始笑:“得了吧小伙子,在阿姨面前还害羞个啥,这附近学校的那些中学生大半夜过来也都说是要包间看电影,可我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想办啥事?你放一百个心好了,上去了只要把门一关,叫破喉咙了我们也绝对装作听不见。” 乔宇川脸色微红,到了这一步要还领会不了其中的意思就是脑子有问题了。他慌忙看了颜采一眼,似乎怕她误会,颜采倒坦荡荡拿起那两张票对大婶道:“别人来这做什么事情我不管,我们只是看电影而已,阿姨你说话悠着点,等会该放的电影也别放错了,不然我可不保证自己手一抖拨个电话到公安局去,最近扫黄打非可抓得紧呢。” 说完她不再管大婶的脸色,直接拽过乔宇川蹬蹬蹬就往楼上走。 乔宇川有些忐忑地对她道:“其实,其实可以不看的,大不了我们直接走就是,不用勉强。” 颜采转过身,站在阶梯上居高临下望着他:“直接走,那三十块钱不是扔水里了,亏本的买卖我可从来不做。” 乔宇川略微低下头,嘴角微动,吐出两个极低的字:“谢谢。” 她就是抵抗不了乔宇川这副像做错了事的学生等着老师发落的模样,以前两人站平了时还好,乔宇川比她高,及时低着头她也能直视他的脸,感觉不至于太强烈。现在她站在台阶上,是第一次低头看他,眼前只有他浓黑茂密的头发,这个角度居然极大地激发出了颜采的爱怜之心。 其实颜采并不想看电影,乔宇川去买票时,她满脑子里打转的就是用个什么借口忽悠他赶快回去,可当她看见乔宇川被卖票大婶调戏时的窘境,立刻又迫不及待冲出去给他解了围,也没想到这一步踏出去就得好几个小时收不回来的后果。 她抬起手,轻轻在乔宇川头上揉了揉,感受着男人发丝特有的硬朗触感,只是说:“看完了这场就早点回去吧,今天真心累。”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颜采是完全没想到这种所谓的一场居然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 卖票大婶说得一点不错,这种小影院的小包间完全就是为了做那件事而量身打造,房间够小,够暗,沙发够大,够软,所谓的屏幕就是一个一半嵌在墙里的电视机,不知是不是处于与时俱进的安全性行为考虑,电视机上边还放着两三个包装粗糙的廉价安全套。 电视屏幕上花了半天,画面才蹦出来,还时不时闪两下,到底是上世纪初期的黑白电影,颜采也没对画面质量抱期望,或许她的精力根本就没有放在电影上。 乔宇川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出于彼此相互尊重的考虑与她隔开了一大段距离,两人一人坐在沙发一头,中间再挤进来一个人都绰绰有余,但即便这样,颜采依旧是觉得不安稳。 她对自己能有这种感觉相当懊恼,乔宇川的为人品性如何她一清二楚,而且往深层次说,他们两就算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纯洁的禽兽的事情全都出现过了,现在再顾忌这个顾忌那个,难免有做作的嫌疑。 但她就是觉得紧张,同眼前这个人处在这样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面,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这种紧张的感觉比她当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等着处理掉腹中那个未成形的生命时,还要难以忍受。 人的精神如果在高度集中状态持续得久了,那么疲惫得也就越快,这是生理上人人皆知的道理,更别说从白天到现在,颜采连番经历了文瑾的挖苦,颜太太的胁迫,还有乔宇川的表白这一大串此起彼伏的□状态,要让她折腾了这么一天之后,再在午夜时分“精神饱满”地欣赏一场黑白电影,那就不是精神饱满了,是神经病。 所以压根没过多久,她就觉得自己靠在软绵绵的沙发上迷糊了一阵,甚至还做了个梦,梦中自己拎着公文包站在一条陌生的马路边,想回家又拦不到车,只好学着电影里艾丽的模样,撩起裙子伸出一条腿,一辆跑车飞驰而至在她面前停下,车窗落下后,林子捷的脑袋却从里边伸出来。 她被这情景吓得打了个冷战,睁开眼睛,觉得脊背一阵发寒,情不自禁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忽然又觉得不对劲,身上什么时候多了件衣服? 衣服上淡淡的柠檬草和茶树的味道让颜采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乔宇川的外套,再侧眼去看,乔宇川抱着手坐在一边,身上只有一件t恤,黑暗中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依旧在专注地盯着屏幕。 她悄悄看了下时间,竟然已经快要临晨五点,而屏幕边缘的放映信息显示这已经是循环的第四遍,这真真正正让她吃了一惊,乔宇川居然同一部电影连着看了四遍? 这个时间是决计不能再睡了,想着早上还得赶回去上班,而车子停在离这里有一段路的半山腰上,要准时回去免不了得一通紧赶慢赶,颜采正要抬起手把衣服掀开还给乔宇川,手指却碰到了口袋里一块硬硬的东西。 她落下眼去看,发现是夜市上的摊主为乔宇川刻的小泥块,正从这件衣服的口袋里探出半个脑袋朝她打招呼,颜采自然而然地抽出来,借着屏幕微弱的光线朝上边的图案看去,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老人家在刻这东西的时候,她一直站在大老远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乔宇川是一个人坐在那里,为什么刻出来的东西上,乔宇川身边还靠这个女人,而且这女人的模样刻得有鼻子有眼栩栩如生,不是她颜采又是谁。 “乔宇川,这是怎么回事。”她再顾不得其他,哗啦一下坐起身就要找身边的人问个究竟。 乔宇川愣了愣,见颜采举着那个小泥块,才一边露着释然的表情一边将头摇了摇:“我也不知道。 33、恋爱模式(1) 。。。 “你不知道?”颜采将眼睛睁大一格:“当初刻完的时候你怎么没提出来呢。” “因为我觉得真的刻得很好,比只刻我一个人更适合用来当纪念。” 颜采一时失语,乔宇川这么说,她倒不知该接什么话了,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再度古怪起来,只能轻飘飘地哦一声,将泥块放回口袋里,为免尴尬,又漫不经心转开话题道:“这电影你循环地看了一晚上?” “嗯。”乔宇川应一声:“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 “你也看不厌,果然还是我不懂得欣赏,难得理解那个年代的电影审美。” “以前受我妈妈的影响太多了,只要是喜欢的电影她都会反复看,第一遍扫情节,第二遍研究男女主的演技,第三遍分析场景,第四遍观察里边是否有穿帮的镜头,后面还有可能会放好几遍来留意些其他的东西,当初光是一部《火树银花》,她就在一天的时间里面看了十二遍。” 颜采轻轻咂了下嘴:“那你这么看了一个晚上,是不是也总结了不少东西。”她半开玩笑道:“这可是奥斯卡最佳电影,如果你能从里边发掘出任何精髓用在自己身上,以后也能尝试跨一只脚进电影圈,那个行业只要长相过关,会背台词就行,比唱片圈门槛低得多,你完全撑得起来。” “我没想那么多。”乔宇川却将头摇了摇:“你别笑话我矫情,我之前总在思考艾丽和彼得为什么会在一起。” “什么意思。” “一个是富家千金,一个是穷记者,又是在那个年代,这差得也太大了,而且女主角一开始喜欢的是别人。” “或许这就是它的决胜之处,在于出人预料?”颜采耸了耸肩:“不过一部电影,怎么发展还不都得看导演的安排,不用太较真。” “任何电影都得有逻辑可循。” “你真的不用为这种问题费精神。”颜采打了个哈欠:“就像某个电影大师说过,你看了,满脑子都不信这事能发生,这叫电影,如果你看了满脑子都相信这事有可能发生,那就不叫电影了,叫生活,更? 第 7 部分阅读 第 8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8 部分阅读 “你真的不用为这种问题费精神。”颜采打了个哈欠:“就像某个电影大师说过,你看了,满脑子都不信这事能发生,这叫电影,如果你看了满脑子都相信这事有可能发生,那就不叫电影了,叫生活,更何况。”颜采顿了顿:“更何况这部电影在我的定位里压根就不是爱情剧,没必要为男女主角那些莫名其妙的感情状态来负责。” “不是爱情剧?”乔宇川浅浅皱眉:“那在你看来它是什么。” 颜采干脆利落地张嘴蹦出两个字:“喜剧。” 鉴于乔宇川极有可能整晚没睡,两人在踏着晨光回到车里后,颜采便又回到了驾驶座,路上接到了米兰达打来的电话,公司为她安排的第二助理人事部已经面试完毕,还需要等她过去见面点头才能办入职,她算了算时间,风驰电掣地将乔宇川栽回家,又急着转动方向盘要走,可是车子才开出去不到五米,她就猛踩下刹车,落下车窗伸出头朝后看,乔宇川却还没走进楼里,只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松了口气,下车三两步走到乔宇川跟前,从皮包里掏了掏,摸出一个四四方方雕着金属镂空花纹的盒子。 “有样东西送给你,本来早就该给的,我一直扔在包里忘了拿出来。” “给我的?”乔宇川带着惊喜的表情接过去,打开,见着里边是一枚光晕流转的黑钻耳钉。 “你不要露出那种太贵重不想收的表情,这东西我没花钱,是从莫小妍那里顺来的。”颜采一句话将乔宇川即将出口的推辞拍了回去:“收下它,你的耳型很适合戴,而且这耳钉也不娘气,艺人要学会善于从各方面去塑造自己的外部形象。” 颜采又看了看时间,也不待乔宇川说话,急匆匆又上车走了,只是在拐过街角钱,从后视镜里督了一眼。 乔宇川依旧没动,手里拿着那个小盒子,遥遥望着她的方向。 她心里免不了怅然了一会,虽然那枚耳钉是早就打算送给他的,可真正交到对方手上那一刻,颜采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仿佛是为昨天自己对他的拒绝成功做了补偿,即便按常理说她并不欠乔宇川什么,能让自己觉得心安,总是好的。 每到换季的节骨眼是各大广告公司最繁忙的时候,无数服装品牌的旧款下架,新一季产品则要大范围铺开,随着天气渐冷,还有许多时令厂商也加入了档期争夺战,一波又一波的业务朝办公室涌来,倒让颜采把许多烦心事抛在了脑后。 就在她觉得自己差不多快一个月没晒到太阳时,乔宇川的首发单曲《深渊》,也在唱片公司选的一个秋高气爽黄道吉日里,轰轰烈烈地上架了,发布首周就赫然冲上当期最新sas全球热门单曲排行榜的第二十六名,并且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持续走高,最终定格在第九的位置,迈入了前十。 这样的成绩对于当红一线歌手来说并不突出,可放在一个唱片新人上便足够引起任何媒体的重视,全球单周线上下载销量高达三十五万次,电台成绩突破六千万收听群,将一众老牌歌手都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靠着首单的良好势头,乔宇川紧接着又用两周一首的速度发布了四首新歌,首首皆以骄人的成绩上榜,并终于赶在离圣诞节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时候,推出第一张混杂风录音室专辑《乔木声声》。 专辑里一共有十首歌曲,风格涵盖了摇滚、hiphop、蓝调、爵士、r≈b和电子舞曲,可谓名副其实的混杂,这也正好突出了制作人诸葛亮亮独到的目光。 “我习惯去观察手下每一个歌手对音乐上的领悟,然后发觉出最适合他们的那一面,显然乔宇川是很让我惊讶的为数不多的歌手之一,因为他的天赋可以说是面面俱到,所以我决定将这张专辑做成一张混杂专辑,这对新人来说是个挑战,上一次让我有勇气这么干的,还是给顾琛策划第一张同名专辑的时候。”国内收视率最高的脱口秀节目《巴拉巴拉》上,诸葛亮亮推了推自己只会在上镜时才戴上的银框眼镜,摆出一副十足的大牌派头对主持人款款而谈。 几首单曲累加的极速蹿红效应让乔宇川正式在歌坛声名鹊起,彻底摆脱之前广告王子的尴尬艺人身份,一些大型节目与媒体也越发对他开始留意,先是环球星报娱乐版用了整整一个版面做专题报道乔宇川从草根到堪比新人王成绩的传奇历程,每年一度的环球音乐颁奖盛典也发来邀请函,称乔宇川入围了四个奖项,请他务必出席,再来便是同制作人诸葛亮亮一起亮相最新一期的《巴拉巴拉》。 诸葛亮亮显然走惯了这样的大场面,一直在同主持人侃侃而谈,相较而言坐在他身边的乔宇川就要安静许多,只是静静听着他们谈论着关于自己的事情,偶尔回答主持人扔过来的一两个问题,点头还是摇头,表情淡到几乎没有。 “这看起来像是给诸葛亮亮在做访谈,而不是为你宣传新专辑。”颜采裹着毛毯斜躺在沙发上,用餐刀为一块土司抹上慢慢一层黄油,再递给身边的人。 “这样才好,我的个性不适合参加这样的节目,那些主持人恨不得用各种问题把你的隐私扒得一点不剩。”乔宇川接过面包,又递到大腿上一团肉球旁边,肉球一阵蠕动,滚出一张猫脸来,喵一声,张嘴吃得不亦乐乎。 “对了,昨天诸葛亮亮跟我说《乔木声声》全球销量破了百万,这才两周吧,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今你也是个小财主了。” 乔宇川苦笑道:“你这到底是在称赞我,还是在挖苦我。” “一半一半,我对比我有钱的人都有种羡慕嫉妒恨心理。”颜采又给自己涂好了一片面包,满足地塞进嘴里,电视上播放的访谈秀也已经到了尾声,按照惯例留了几分钟给乔宇川唱现场,乔宇川选的也是整张专辑成绩最好的电子舞曲《深渊》,一通劲歌热舞下来,隔着屏幕颜采都能感受到那种视觉冲击力。 她不住赞叹:“果然是运动员出身,身段如此之好,从你生活中的表现来看,我真的一点没发现你居然还会有跳舞的天分。” “以前的确不会,临时抱佛脚现学。”乔宇川实诚地回一句,轻轻拍了拍梦露的屁股,那只猫百般不情愿地从乔宇川温暖的腿上滚下地,又团进一张柔软的垫子里,继续睡大觉去了。他看一眼颜采,问道:“圣诞节晚上的歌友会你能来吗。” 寰宇唱片决心在圣诞节晚上为乔宇川举行一场发片后的首次歌会,入场名额只有三百人,只接受网络订票,结果在开通售票渠道仅仅过了十秒钟,三百张入场券就被疯抢一空,乔宇川身为主角,也只从诸葛亮亮那里搞来了一张内部券,几天前,他又将这张内部券给了颜采。 颜采涂面包的动作停住了,被乔宇川提起,她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最近为了给一个澳洲来的大客户赶case忙到整个人飞起,几乎将一切私人事务都扔到了一边,好不容易搞定得了一天休假,她满脑子只有睡觉和吃东西,哪还有功夫想其他。 “我恐怕去不了了。”她轻叹出一口气:“只能说时间赶得不巧,圣诞节那天刚好莫小妍要拍婚纱摄影,我早就答应了要过去她那边。” “这样。”乔宇川眼里掠过一丝失望:“可惜了,本来还想在歌会结束之后邀请你一起过圣诞节的。” “圣诞节?邀我一起过?”颜采笑道:“在你决定行动之前,最好能思考一下如果不小心被狗仔队盯上了,第二天的娱乐头条会怎么写。” “被拍到才好。”他也跟着笑了笑:“如果我单方面对媒体公开你是我女友的话,你会不会急着发表声明否认。” “我会先掏个陀螺出来转一转看会不会倒。”颜采隐晦地翻了记白眼:“你本来就不是一个轻浮随便的人,如今成了公众人物,更不会做出这种二愣子的行为。” “也是。”乔宇川摸摸鼻子,起身去了厨房,隔着墙壁传来冰箱开关的声音,然后是菜刀与砧板有节奏的撞击声,颜采伸出头去,静静打量乔宇川的背影,同外边如今热捧的超级新人不同,他在屋子里依旧只会穿着简单的体恤衫和运动裤,头发干净清爽一尘不染,手臂上结实的线条轮廓随着切菜的动作一张一弛,带着股异样的撩拨感。 颜采收回了眼睛。 从那次突然的表白算起来,已经过了很多天了,可即便是这么多天过去,颜采还是能看得出乔宇川并没有放弃那个念头,而似乎是把路线从明目张胆的挑明转为了迂回,时时刻刻在她面前用行动表明“我喜欢你”四个字,颜采可以明着拒绝任何开门见山闯上来的人,却对这类闷骚的行为应对无力,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冷眼相待人家从“朋友”的角度所对你的好吧。 艺人的私人时间是很宝贵的,更别说是正当红的艺人,尤其颜采本身就知道乔宇川如今通告多多,第二张专辑也很快就要投入筹备,在这等打仗似的行程里,他硬是要挤出时间,在颜采不用加班时与她一起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然后行使他自从搬过来以后最大的一项功能——做饭。 她无比挑明地说过许多次,乔宇川没必要这样做,这么浪费下来的时间又不知该与多少个大合约失之交臂了,而每当她这么说,乔宇川都只会露出一种无所谓的表情,道:“民以食为天,不填饱肚子,哪来的时间工作。” 冠冕堂皇又有些无赖的理由,让颜采完败。 中国有句老话叫水滴石穿,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如果放任乔宇川这么磨下去,颜采知道未来的发展将会很不好说,她不是不对自己的意志力抱有信心,就是因为她深切明白自己对待感情的态度与传统女性很不一样,才越来越对今后有可能出现的变故堪忧,等到真正发生了不想发生的事情,造成的伤害一定是双方的。 在与学生时代间隔了这么些年后,颜采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问题彻底困扰住了。 梦露跳上颜采面前的桌子,优雅地舒展自己的四肢,自从被乔宇川捡来后,这只小色猫在舒适的睡眠,精致的猫粮,养眼且又能随便揩油的帅哥的集体呵护下,越发显得体态娇羞,颜采一把将它抱进怀里,撩着它黄白相间的毛发,忍不住轻叹一句:“当个无忧无虑的宠物真是好。” 34恋爱模式(2) 圣诞节那天离奇地起了大雾,在这个冬日多阳光的城市多少让市民们措手不及,颜采因为担心早高峰耽误时间特地起了个大早,结果还是被这该死的天气堵在内环上进退不能。 摆在一边的手机开始震动第二十一次,提示有语音微信,信息科技发展到今天最大的优越性就是终于把眼睛解放了出来,颜采盯着前方一辆龟速移动的马六,专心控制车速不至于撞上去,另一只手用力在手机屏幕上敲了一下,文瑾冷冰冰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你还有二十分钟。” 颜采心底骂了一句脏话,瞟了眼时间果真如文瑾所言,她眯着眼睛朝左右看了看,当机立断把方向盘轮了一圈,控制着这辆大越野以一种刁钻的角度斜出公路,差点与后边的一辆宝马刮上,宝马车主将头伸出窗子冲她大吼一句“找死啊!”,她向对方回了一记中指,然后随便在路边的公寓区找了个地方将车停好,拿起包,几乎是用玩命的速度跳车冲向最近的地铁站。 她本来可以完全不用这么赶,莫小妍拍摄婚纱摄影,她这种应主角邀请过去的无职能人士充其量就是围观外加打酱油,偏偏那位莫大小姐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请了一个听说是很出名的“黄大仙”去她新房里转了一圈,卜了一卦吉凶,口口声声道若要她的这桩婚姻想要圆满如意,几件与结婚相关的事情都得按着吉日吉时来,就拿今日的摄影来说,所有人理应出席的人必须赶在吉时之前出现在摄影棚,不然就是大凶。 文瑾向来不信这些,颜采更不信,莫小妍这位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女性却将“黄大仙”的话奉若圣旨,三天前就对各方面三令五申,误她吉时犹如坏她终身大事,后果自负,如此大一个帽子扣下来没人的小身板能担当得起,颜采亦如是,因此就算地铁里人潮汹涌,她也再顾不上去纠结发型的整齐度和衣服的褶皱度。在充斥着汗味,肉包味,还有某种不知名廉价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的车厢中晃晃荡荡了十几分钟,然后用一种几乎被推搡着腾空而起的姿态,随大把人流哗啦一下涌出了地铁。 此时离所谓的吉时还有不到五分钟,颜采心底爆了一句粗口,手脚并用顺着阶梯爬出地铁,还由于用力过猛,脚下那双靴子折了根,一双价值六千元的jiy choo就这么成了癫狂模式的牺牲品。 很好,很好,再加把劲,胜利就在眼前。望着马路对面写字楼晶亮的大门,颜采仿佛听见自己耳边响起了义勇军冲锋号,只是激昂的号声还没拔到最高峰,就迅速降调变黄萎靡下来——一辆疾驰而过的轿车从路边水洼里带起一溜烟的泥点子,在她外套的白色反毛长大衣上画出一条标准的抛物线。 太可怕了,加上鞋子,她已经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面损失了价值三万块的东西,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那个可笑的黄大仙。一股怒气从颜采喉咙里直往脑袋顶上冲,她深刻地忍住掉头就走的冲动,一瘸一拐直挺挺穿过马路,推开玻璃大门,上了电梯,狠狠敲下“17”的按钮。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颜采已经做好了一看到莫小妍的脸就要破口大骂的准备。 但她看见的却只是整个安静成一团的摄影棚,几名服装助理站在挂满了推车的婚纱前低声聊天,摄影师灯光师化妆师们围成一团翻看杂志,时不时短期身边的灌装可乐或咖啡小饮一口,听见电梯的声音,他们齐刷刷转头,可看清从电梯里出来的颜采后,又齐刷刷转了回去。 文瑾就站在离电梯不远的地方,她今天特地穿了身红色拖尾el长裙,配了双同色系的缎面高跟鞋,整个人看上去高挑美艳又喜气洋洋,和拍婚纱的大前提蛮相配。她迈着优雅的步子朝颜采迎上来,颜采正要询问莫小妍的下落,却听见对方道:“我们有麻烦了。{shukeju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好奇心暂时把愤怒压了下去,她看文瑾严肃的表情不似在开玩笑,不禁问道:“什么麻烦?” “他们没来。” “谁没来,莫小妍?还是阮晨?” “谁都没来。” “开什么玩笑。”颜采看了下表:“莫小妍挂在嘴皮子边上的吉时已经过了三分钟了,她如果敢临时变卦说那个黄大仙就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我就算追杀到西伯利亚也不会放过她。” “不要再给我提任何有关神棍的字眼了。”文瑾抬起双手,做了一个夸张按压的手势:“她为了那个神棍的一通屁话一而再再而三地定时间改时间,中秋推国庆国庆推圣诞我都忍了,可是现在的情况比那种事情要复杂严重得多,我连他们两个人在哪里都找不到,完全找不到。” “你打电话了吗?”颜采收起半开玩笑的表情。 “打了,两个人的手机都是关机,我还联络了阮晨的司机和助理,还有他们家的保姆,结果呢,前两个一问三不知说他们老板今天压根就没在他们跟前出现过,他们也找不到人,至于他们家的保姆现在正在大洋彼岸的某个岛国做spa,她说她现在在放圣诞年假!” “莫小妍的父母呢,也问过了?” “没有,我不知道电话号码。”文瑾表情狰狞到烈焰红唇开始无止境延伸,几乎要同眼影在头顶上会和:“我们为了迁就莫大小姐的这次婚纱摄影已经做出很多让步了,派出的团队都是最好的,有两个摄影师还推了国外的活动,结果这位莫小姐要不要太夸张,就算她又想改时间,至少也提前说一声啊!” 颜采走到角落掏出手机打给莫小妍,果然提示关机,她又拨通了莫太太的电话,这回倒是很快被接起,文瑾抱着手在大落地窗前走了几个来回,那边颜采终于收线,说出了一句让她差点要跪下来感谢上苍的话:“莫小妍半小时后到。” 此时此刻,文瑾全然没心思去纠结莫小妍迟到这么久会有什么影响,她满脑子装的就是等人来了后一定要尽快让摄影师帮她拍完,好了结了这桩差事,早知道是个这么难伺候的主,她根本就不会一张热脸凑上去拉来这桩差事,为了升职把自己折腾到这个份上确实不值得。 “那位姑奶奶没事吧。” “谁知道,从老人家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她也没亲自接电话。” 其实颜采心里也直犯嘀咕,她一个电话打给莫太太,得知莫小妍果然在娘家窝着,还闭门谢客任何人的电话都不想接,颜采隔着电话线对莫太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断陈述莫小妍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该好好去做才是大家闺秀的风范,磨了许久的嘴皮子,莫太太才帮衬着规劝了莫小妍让她赶快过来。 莫小妍的这种鸵鸟状态颜采经历过不止一次,过去那些经验清晰地告诉她,莫小妍要真没事还有鬼了,可颜采不好胡乱猜测,只能跟文瑾坐在一边等那位小姐大驾光临,一时倒忘了再去纠结外套和皮靴的事。 半小时后,莫小妍果然出现在电梯口。 她是一个人来的,没化妆,穿着一件油腻腻的貂皮大衣,上面沾着雪星子,人才刚出现,造型师和化妆师们就在文瑾的指挥下一拥而上,将莫小妍拥进了化妆室,几名服装助理小跑着一连抱了好些件婚纱跟在后边,摄影师与灯光师开始忙着布置场景,沉寂了许久的摄影棚终于开始运转。 不得不感叹高端时尚杂志御用造型师们的工作效率,才过了几分钟,莫小妍就焕然一新地走了出来,穿着一件oscar de  renta的蕾丝束身拖尾婚纱礼服,画着新娘妆,带着一顶用新鲜玫瑰编织成的花环头套,在摄影师的指引下站进了一堆早就布置好的郁金香中间。 从莫小妍进门开始直到现在,眼擦都没有和她说上话,她只是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莫小妍站在花丛中间,按照摄影师的指示摆着端庄典雅高贵的pose,不断展示着身上那件礼服的每一处细节与身上耀目的各种首饰。 整个拍摄过程持续了三个小时,莫小妍换了总共十套婚纱,不外乎都是di,carola herrera之类顶级品牌,看得出文瑾对这次拍摄下足了重本,她私下也像颜采透露过,为了这次的婚纱专题,杂志史无前例预留了整整二十个版面,名媛与富商联姻的话题,加上无懈可击的婚纱摄影,在任何杂志的历史上都可以说是里程碑式的一笔。 终于,莫小妍换到了最后一套,她自己花了大价钱在巴黎皇后区订做的那件婚纱,最后一组照片的场景设计非常具有神话气息,也是所有照片里唯一需要男主角的一张,按照最初的设定,莫小妍会穿着那件夸张的蕾丝礼服,侧骑在一匹石头雕成的独角兽上,然后阮晨打扮成摩洛哥王子单膝跪在一边,要用一种丝仰望女神的眼神将她望着。 那匹独角兽的石雕是杂志社从不远处的街角公园里借来的,二十个工人用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把它挪到这栋写字楼的十七层,担心表面不够白,文瑾还特地请工匠在上边刷了层细石膏,可准备工作已经做得这样充分了,原定的男主角却没有到场。 35恋爱模式(3) “怎么回事,阮晨到底在搞什么。”文瑾这个整天强调必须对外保持优雅的女人终于被接二连三的变故磨光了耐性,对莫小妍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一开始的冷静克制了:“莫小姐,虽说这次是我们主动邀请你来的,可本着双方诚信合作的原则,你是不是也该解释清楚现在的问题?” 莫小妍将嘴角抿了抿,脸色不太好看,磨了半晌,只吐出一个“我”字。 文瑾又要开口,却被颜采拦住了。 她同莫小妍一起长大,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再看不出不对头,颜采真愧对自己打滚了这么多年的行业,挥挥手让摄影师暂时停下,自己拖着莫小妍的手离开摄影棚,直走到角落处的洗手间,关好了门,才将她的手放开。 莫小妍镇定自若地站在镜子前,上身前倾。镜子里真是一张精致的脸,画着娇艳的新娘妆,脸蛋白净圆润透着浅浅的光泽,水葱似的指甲抬起来细细调整着假睫毛,左手中指上一枚蝴蝶展翅欲飞的钻戒在灯光的映衬下璀璨发亮。 “你的订婚戒指呢。”颜采靠在门边问道。 “我收起来了。”莫小妍答:“这件婚纱还是和你这枚蝴蝶效应很配,那枚订婚戒指是粉钻,色系不太合。” “莫小妍,你和我认识多少年了。” “算上今年,二十五年了吧。” “是啊,二十五年了。”颜采笑一声:“所以你觉得我看不出来你心不在焉言不由衷?” “今天这妆化得不好,昨晚我脸上冒了颗痘子,都没有用遮瑕膏盖全。”莫小妍却将话题岔开,从颜采伸出手:“化妆包带了吗,借我用用。” 颜采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打开手袋,将化妆包递出去,莫小妍从里边翻出一小管遮瑕膏,扭开旋盖,往左脸一点微弱的凸起上抹去,只是临到了位置,她手腕忽然一抖,抹歪了。 “该死。”她暗骂一句,又伸手去抽摆在大理石洗手台边的化妆棉,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来,整只手却抖得更加厉害,砰一声,那个装满了化妆棉的纸盒被她碰翻在脚边。 她落下眼睛,看着脚边散了满地的化妆棉,忽然呜地一声,用手捂住嘴。 “你怎么了。”颜采急忙凑上去,莫小妍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大口吸着气,整个人都在发抖,成串的眼泪顺着下巴噼里啪啦滴在她胸口繁复的蕾丝上。 “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跟莫小妍比起来颜采镇定得多,她原本只是猜测,如今见莫小妍这样的反应,脑子里那个念头倒是越坐越实,莫小妍依旧在不住掉眼泪,扶着颜采靠坐在地上,半晌才说出一句:“阮晨,阮晨不来了。” 然后便大哭出声。 莫小妍是真正的大哭,哭得极大极惨,形象全无,要让不知情的人听见了还以为是家里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变故,门把手传来转动的声音,文瑾探了半个脑袋进来,见到这场面,又火速退了出去将门关好,颜采听见她在洗手间门口大叫:“都凑在这里干什么,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颜采帮莫小妍擦着眼泪,继续问:“你说他不来了是什么意思?” “昨天……昨天……他的助理来带我去确定婚宴场地与宾客名单。”莫小妍一面呜咽一面断断续续说着:“到了酒店以后,他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说临时有客户找他,让我在大堂等着,我等了半个小时都不见他下来,就找酒店经理来问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客户,酒店经理告诉我他去了楼顶的商务套房,我就让经理带我去找他,结果等我们到了那里,打开门,看见他在……他在……” 莫小妍喉咙里忽然像卡了一块铁,咕噜半天也没把最后那个词吐出来:“当时我身后跟着好多人!他助理也在,酒店的经理也在,还有服务生,丢死人了我!” 颜采看着她哭得几乎扭曲的脸,心底也一阵发凉,她之前早就或多或少猜到过那个阮晨是不安分的主,可就算再不安分,也不至于会做出这种事来,楼下就是他婚宴的场地,老婆也在那里,他居然有那个脸皮在楼上出轨。 “你认识那个女的吗?” “认识,他们公司新签下的一个模特,不光认识,我还见过还几次。”莫小妍的哭声弱了几分,换上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还说是个美籍华人,刚回国没有地方住,让公司给安排,这种事情丢给助理处理就好了嘛,阮晨非要亲自动手,艾登娱乐里那么多模特,也没见谁他这么上心,我早就该觉出不对的,也不知,也不知他们来往了到底多久了。” 对一个新娘来说最大的侮辱莫过于在结婚前夕发现丈夫出轨,看莫小妍的样子,颜采就知道她并没有和阮晨彻底闹僵,不然今天这些婚纱摄影大可以不用拍了,事有轻重缓急,莫小妍还真能忍。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时我都吓傻了,直接跑回家,后来阮晨找上了门,被我妈妈骂了很久都不走,不得已我才下楼和他见面,他的模样好像也不好过,他说他是一时犯了糊涂,来跟我道歉。” “你接受了?” 莫小妍摇摇头。 “那你是打算原谅他?” “我不知道……理智告诉我不该原谅他,可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请帖都发出去了,大家都知道我们订了婚,如果这婚忽然不结了,别人还不知道该怎么议论我呢。”莫小妍扶着洗手台站起来,狠狠抹了几把脸,她哭得厉害,防水的妆容都有些花。 “阮晨说她是尊重我的,让我好好考虑半个月,至少在正式举行婚礼之前告诉她我的决定。我们本来都计划好了,等结完婚,又在家里过完了农历新年,就去夏威夷度蜜月,可是现在我哪有什么心情度蜜月,我一想到他和那个女人在床上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既然这样,你有什么可犹豫的。”颜采抱着手道:“当机立断,当断则断,我以前也不是没跟你说过,婚姻是女人的坟墓,就算不可避免得挑一座,怎么也得挑个风水好的,你这明显是挑到乱葬岗去了!”说完,她掏出手机:“如果你碍于面子有些话说不出口,那我来替你告诉阮晨那个王八蛋,让他和手下的那群小美女自个到夏威夷快活去吧。” “别!”莫小妍忽然抓住颜采的手腕:“当我,让我再想想。” “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什么可值得犹豫的?” “可是。”莫小妍深吸了好几口气:“可是我还是喜欢他……” 颜采本来酝酿了几句安慰的话,被莫小妍这话一冲,所有怜悯的心思当即烟消云散了。她转而想骂自作孽不可活,看见莫小妍梨花带雨的模样,又无论如何也骂不出口。 “那这事我不能帮你处理了,你自己看着办吧。”颜采的眼神由愤怒渐渐转为冷漠:“现在,把你的脸擦干净,出去把照片照完。” 莫小妍渐渐睁大眼:“颜采……” “你知道吗,我刚才在你身上看见了过去的自己,天真,无知,又自以为很成熟,捧着一颗还算热乎的心送给人家踩,都踩烂了还捡回来捏吧捏吧再送回去。现在想想,那样的自己让我觉得陌生得可怕,人这一辈子再不济,都只是为了自己和亲人而活,不是为了一个只会和你做爱的男人而活。” “你又来了。”莫小妍吸吸鼻子:“你总是这样,自以为同那么多男人打过交道,就可以用你的那套爱情观对别人指手画脚。” “难道我说的有错?他那样对你,你还这么摇摆不定,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那么你呢,那些以前对你真心好的人,你最后不也是离开他们了吗。”莫小妍咳了两声,转而露出一记笑容:“颜采,你可能都没发现,你实在是太自我了,这并不好,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和你一样那么好强,你可以把你过去交往过的所有男人统统视为粪土,因为你觉得他们不值得你费心思,但是我不行,我很容易真心喜欢上一个人,也很容易依赖上一个人,而且不愿意轻易放手,你说我犯贱也不错,但是我也知道,有时候一次错过了,就代表一辈子错过了,我不想以后想起这件事再来后悔。” 颜采良久地盯着莫小妍的眼睛,过了半晌,她才开口:“你以为,我就没有真心的时候了吗。” 然后她转过了身。 “这样也好,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你自己选了什么路,自己去走就好了,只是自己选的路,就算跪着,也必须走完。真心这东西,一个人只有一次,等死过一次了,就再也没有了,莫小妍,你要记住我说的话。” 向来忠言逆耳,颜采不认为自己一番言论能达到“忠言”的高度,但这么些年的经验累积下来,言语间多少也能透出一点哲理。莫小妍听不听得进去,颜采不知道,反正该说的都说了,选择是她自己的。 颜采没心思再去观摩这最后一组照片拍完能有什么效果,索性直接离开了摄影棚。大好的圣诞节,她一拐一拐走在路边,四周冷清得可以,估计都在为了晚上的狂欢我在家里养精蓄锐。她抬脚看了看脚上的靴子,一时后悔在出来之前没找文瑾要一双,他们这类杂志的库房里堆满了时装拍摄的样品,顺手拿一双鞋出来应应急,至少现在不用穿着一双断了根的皮靴还要再去挤地铁。 好在马路对面就有一家鞋店,当务之急颜采也不会去计较品牌的问题,看准了斑马线就要过马路,却遭一辆宝蓝色的英菲尼迪忽然横插在身前。 然后轿车的窗户落下,有人递出来一个鞋盒,伴随着一道沉稳又带着愉悦上扬的声音:“我猜是七号半。” 鞋盒上的logo和脚上这双一模一样,男人报出来的码数也分毫不差。 隔着车窗的距离,颜采望着蒋英崎带着笑的脸,一时难以回给对方好脸色,只冷声道:“你在跟踪我?” 正文 真相总残酷(4) 蒋英崎仿佛没感觉到颜采的不快,挑了挑他英挺的眉毛:“在我解释之前,颜小姐是不是可以先上车来把鞋子换了。。然后他打开身侧的门,对颜采做了个请的手势。 颜采心中虽有气,左右一想也不是扭捏的时候,蒋英崎做到了这个份上,于情于理怎么都得给对方一个面子,便上了车。待她安安稳稳换好那双新鞋,再直起身子时,发现蒋英崎正侧脸静静地盯着她。 仔细一想,颜采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了。自从上次拒绝了他的示好后,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她有心在回避着一切可能与蒋英崎碰面的机会,连双方最新工作上的事宜她都交由了手下人负责。 至于蒋英崎他自己,除了不停给她送东西外,倒也没有不识趣地自个蹦到她眼前晃。 “颜小姐一定要这样板着脸对我吗。”蒋英崎忽然轻笑了一下,到底是卖相好的人,轻轻一笑都说不尽的英俊儒雅:“我想你是真的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跟踪你,只是碰巧开车路过,看见你穿着双断了根的靴子从地铁站一瘸一拐地出来,地铁站对面是文瑾小姐的办公室,你既然来找她,想必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就干脆趁着这个空档去帮你买了双鞋。” 蒋英崎的解释并没有换来颜采多好的表情,她眯起眼睛道:“蒋先生,我还真没有好好计算过,从认识到现在,我们‘碰巧’遇见过多少次了?” “你不相信?” “我主观上当然愿意是相信的,可惜从客观上好像说不太通。今天并非法定节假日,而且蒋氏药业的写字楼在离这里开车都要半个小时的南城区,不知蒋先生能不能解释清楚你身为一个大公司的老板,怎么会在正经的上班时间,穿着一身上班的行头,在离办公室十万八千里的另一个城区,‘碰巧’撞见曾经示好过的某位女性扭断了鞋跟?”颜采轻轻撩了一把刘海:“你能解释吗?” 蒋英崎没说话,意味深长的目光从颜采表情淡漠的脸,挪到她溅了一溜泥点子的外套,再挪到她穿在脚上的新鞋,最后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好吧,我承认我用了些小手段从你的助理那里弄到了你的行程,谁让你几个月都不肯跟我联系。”他故意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想见你的人见不着,送给你的东西不是被你转送就是全部退回来,我真的有那么恐怖吗,非得让你这么躲着。” 颜采被蒋英崎突然蹦出来的委屈表情惊得浑身一震。 “你既不接受我,又不说清楚原因,这样的情境真的让人很难处理。/非常文学/”蒋英崎道:“颜采,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有什么地方会让你觉得排斥。” 看对方抛开了敬语开始直呼其名,颜采知道,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来了。 “我说过了,是本能。”她轻轻揉着眉心道:“蒋英崎,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不该在一起,这不靠谱。” “我并不觉得我会比你之前的男朋友差。” “你调查过我了?” “对不起,这是习惯问题,你应该了解我们这类人,一旦想要和一个女性发展出长期稳定的关系,不管是从家里人的意见,还是我自己的感觉来看,都有必要先彻底地了解对方。”蒋英崎双腿叠起,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摆出他一贯谈判时才会用的姿势,只是表情委婉得太多:“颜采你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懂得自己需要什么,至于我,虽然说不上貌比潘安富可敌国,怎么说也该符合一般女性的择偶标准。” 颜采略微歪着头看她,这样子在别人看来是女人装可爱的表现,而颜采习惯用这种姿势思考。 “听你这么一说,我似乎真的没有具体可以拒绝掉你的理由,但是你真的要我说出‘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我真的对你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感觉’这种话?” 蒋英崎道:“感觉这种事重在培养,除了那些不靠谱的一见钟情,两个人长久且稳定的感觉都是靠培养出来的。” “蒋英崎,你为什么对我这样锲而不舍呢?” “我以前没有对你说过我的择偶观吗。”蒋英崎朗声一笑:“我需要的不是那种花瓶一样的女人,而符合我意识中形象的最佳伴侣,是越来越难找了。” 颜采正要开口,又被他抢着道:“我想请你不要想上次一样那么快拒绝我,我有个提议,你如果真的那么在乎感觉问题的话,不如我们可以试试模拟交往。” “模拟交往?” “我从电视上看来的,就是在一定时间内,我们假装对方是恋人,可以像恋人一样相互接触培养感情,当然这种接触不会深入到最亲密的一层。”蒋英崎微笑着说:“我觉得这种方式可以让双方都切实体会到到底有没有那种‘感觉’,而且因为不是真正的恋人,所以当你觉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与我相处的时候,可以随时终止这段模拟关系。” 颜采看着蒋英崎的眼睛,对方狭长的眼眸里并无半丝遮掩情绪,不像在开玩笑。 “时间不用太短,我看就半年好了,如果半年过去我还是不能让你对我有感觉,那么我们也只能做回普通朋友,当然为表示对你的尊重和我的真诚,颜采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会在每周五的傍晚往你公寓电话的自动答录机里传一条留言,当你考虑好了,给我回电话就行。” 说完蒋英崎也不待颜采答复,直接发动车子,又补上一句:“我是送你回家还是去哪里?” “我把车停在半路上了,你送我去那就行。”颜采报出停车的位置,没有对蒋英崎方才的那一番长谈发表任何看法,只是静静看着窗外,二人一路无话,到了地方,蒋英崎将颜采放下,当然在离开之前,他也没忘记留下一句“rry christas。” 遭他一提,颜采才忆起今天是圣诞节,她看了看时间,又打开手袋一阵翻找,终于让她从最里边的夹层找出一张被压得皱巴巴的门票。 乔宇川今天在市中心的剧院开个唱,颜采已经提前说了自己不能去,乔宇川当时并未表现得十分惋惜,依旧将门票塞给了她,如今在莫小妍那里堵了些闷气,时候又早,倒不如去看看。颜采知道这场首演有多么火爆,前三排的票价已经在网上被炒高了二十倍,依旧有人出钱,她看着自己票上的座位号,第五排第二十座,在只能容纳不到一千人的音乐厅,这算是个不痛不痒的位置。 早晨积聚的雾气现在已经散去了,交通顺畅,颜采赶到剧院时演唱会刚进行到一半,剧院外边挤了一大圈因为没买到门票进不去的歌迷,举着大幅的海报和灯牌,就等着演出结束偶像出来的那瞬间一拥而上。颜采费力地穿过重重人墙挤进会场,里边的情形跟外边比也好不了多少,因为实在是太火爆,主办方又临时放了一批歌迷进场,整个音乐厅的走廊与后方都站满了人,要拿着票挤到自己的座位估计会是一场毫无仪态的持久战,颜采索性就在走廊找了一个宽松的地方站定了,朝舞台上看去。 乔宇川穿着简单清爽的衣服,抱着吉他坐在台上,聚光灯从头顶打下来,映衬着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更加俊朗深刻。 we were as o   it seed ever  you would always be  you want to be free/so i&039;ll let you  i k;  love will never die; no~ 依旧是那首轻快的歌,依旧是纯粹的吉他伴奏,同颜采第一次在莫小妍的订婚晚宴上所见到的他一模一样,要说唯一的区别,只能是乔宇川变得娴熟的台风将他前期舞台上的青涩怯弱一扫而空。那天晚宴上的其他人估计也没有想到,曾经作为暖场伴唱的新人穷小子,会在一年都不到的时间里成为唱片圈炙手可热的超新星。 一曲终了,没有换装,乔宇川放下吉他,又唱起了自己的几首热门单曲。动感的旋律很快让整个音乐厅的气氛上扬到顶点,颜采看着身边好几个小姑娘一边跟着节奏又蹦又跳一边尖叫着抹眼泪,她却少了些兴奋的感觉,果然她还是更喜欢乔宇川抱着吉他安静唱歌的模样,仿佛这世界除了那些干净的嗓音再无其他。 演唱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散场后,颜采拨通了诸葛亮亮的电话,他果然在现场,借着这层关系,颜采大张旗鼓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进了后台。 不得不说寰宇唱片财大气粗,若换了其他唱片公司的新人,首发专辑开的第一场小型演唱会肯定不会租用这么高档的剧院,大部分只是在人流密集的市中心搭一个露天的棚子了事。剧院因为常年有大牌艺术家表演,完全是按照国际规模打造,后台的休息间装潢得无比花俏繁复,颜采费了好大一阵功夫才从七拐八拐的走廊里找到诸葛亮亮。 “你现在应该在文瑾那里看拍摄才对,我不是听说要花上一整天。”诸葛亮亮取下硕大的耳机,挥挥手,旁边的助理立刻为颜采端上一杯热咖啡:“只有速溶的,将就着些。” “具体事情别问我,问你老婆去,反正你回家以后小心着点,文瑾今天的脸色绝对不会好看。”颜采朝诸葛亮亮打了个哑谜,笑着问道:“乔宇川呢?” 诸葛亮亮目光瞟向不远处的休息室,又不死心地扯着颜采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有人惹着我老婆了?” 颜采长叹一声,拍了拍诸葛亮亮的肩,然后径直走向休息室,那是一扇胡桃木的双开门,模样像极了总裁办公室,颜采先敲了敲,见没人回应,便试着转了转把手,咔嚓一声,门打开了。 双开门的另一面是占据了几乎整面墙的镜子,一字排开的座位让十个艺人同时准备都嫌多,左侧许多推车上挂着大量的服装,右侧是一道拉得严实的门帘,空气里飘着上世纪六十年代甲壳虫乐队的流行曲《i want to hold your hand》,以及一股水果香氛、精油、还有好几种香水的混合味道。 正文 真相总残酷(5) 颜采吸吸鼻子,依靠她不太敏感的嗅觉,依旧分辨出了两种味道,一种是她送给乔宇川后,乔宇川惯用的,另一种是如今但凡有点小钱的女人都会买上一瓶来武装自己的香奈儿五号。。 香奈儿五号的沁人心脾与令人难忘让它这么多年来让无数的女人趋之若鹜,以至于从高端奢侈品演化为几乎人手一瓶的街头香水,颜采反倒不喜欢那个味道,太招摇,轻轻喷一点便是香飘万里,有种不管到哪都用气味散发出“本宫驾到,众人让道”的霸道。 门帘后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借着音乐声的掩护,颜采放轻脚步走近了些,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道:“上次让你搬过来和我住在一起,你说你要考虑,这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考虑清楚,你该不会是想在那个蜗牛壳一样的房间里窝一辈子吧。” 这声音仿佛一道细线穿过颜采耳朵,结合着那股忽略不掉的香水味,她立刻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也是她身边唯一一个用香奈儿五号的人——她那位不久之前才新到岗的第二助理,叶安妮。 ace广告在人员编制上向来很全面,每一位总监级别的管理人员都配备正副两个助理,第一助理主管日常工作要务与行程,第二助理则负责文件整理,打扫办公室,订购外卖之类的零碎活。一年多前颜采的第一助理升职去了人力资源部当经理,米兰达从第二助理顶上第一助理的空缺后,第二助理的职位便一直悬着。颜采许多事情习惯自己动手,也没太在意助理的多少,这事就这么搁在那里。直到不久之前人力资源总监亲自给颜采打来电话,说人事部给她新安排了一个小姑娘过来。 那位小姑娘就是叶安妮,在见到这个女孩前,颜采压根没想到人力资源总监口中的“小姑娘”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小姑娘”,刚满十八岁,美籍华人,正统abc。 人力资源总监曾在电话里隐晦提到,小姑娘来历不低,有一位懂事亲自打过招呼要求关照,所以算特招。他考虑到叶安妮年纪太小,又没有任何相关的工作经验,刚好颜采也缺个助理,就干脆让她顶上这个缺,不过就算是特招,也得照着程序走,面试之类自然是要的,如果颜采见过了觉得不合适,再给她挪到别的岗位去。/非常文学/ 这通电话让颜采对叶安妮的印象从一开始就不算很好,当她真正见到那个小姑娘本人后,事实也印证了她的猜测,叶安妮从打扮上完全看不出刚成年,她穿着一条皮质紧绷的黑色皮裤,白色的束身t恤裹着瘦削娇美的上身,黑亮如墨的长直发垂到腰际,为了弥补东方人身高的缺憾,她还穿了一双高度惊人的麂皮圆头鞋。 但这些都不是能让颜采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女孩子真想打扮自己跟年龄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有那股香奈儿五号的气味,同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实在不搭。 颜采问了几个常规性的问题,又看了看米兰达写在叶安妮简历表背面的意见,让她意外的是米兰达对这个叶安妮赞不绝口,各种聪明能干吃苦耐劳的形容词都凑出了一串排比句,她想了想,理性最终盖过私欲,反正试用期三个月,老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算数,便写上了同意录用四个字。 事实证明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叶安妮充分发挥出身为一个合格助理的全部职能,并且还游刃有余,这倒让颜采觉得意外。起初颜采以为米兰达那通花哨的推荐语大概是收了不义之财后在胡编乱造,后来才发现真相是米兰达给她做面试的那天出了点小状况,几个由米兰达负责接待的美国客户因为太平洋飓风导致航班换期,而她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没有安排任何人接机,等面试做了一半她想起来时,飞机都已经在机场降落了,好在叶安妮够机灵,联系了她能联系的所有人找到一个离机场最近的朋友匆匆赶过去,才没让对方觉得怠慢和不快。 叶安妮的聪明与强大的执行能力让颜采另眼相看,因此破格缩短了她的试用期,但让颜采错愕的是,叶安妮为什么会认识乔宇川? “我习惯住在那里,暂时没有要搬走的打算。”帘子后边的谈话依旧在继续,大概是唱了一个多小时的歌,乔宇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 “现在你既然都当了明星,还和别的女人住在一起像什么话,要是被狗仔队拍到了怎么办。”叶安妮的声音依旧清脆,似在斥责,颜采伸手撩开了门帘,里面两个人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她的身上。 “哎呀,老板。”叶安妮用手捂住嘴,脸上除了惊讶没别的表情:“你怎么在这里?” 颜采的目光在叶安妮周身扫了一圈,她今天倒有特地打扮得朴素,简单的帆布鞋运动衣,还戴了一顶棒球帽,帽子的侧面有一行漂亮的手写体英文“dereksaer”。 颜采盯着帽子上的签名看了好一会,才说:“我在这里,是因为我认识乔宇川的制作人。” 照他们刚才的对话,叶安妮肯定知道乔宇川住在她家,而同居人这三个字,要在自己的下属面前说出来会变得难以启齿。 “那么你呢。”颜采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你们俩会认识。” 叶安妮上前一步,自然而然挽住乔宇川的胳膊,俏生生道:“我是他的未婚妻。” 颜采仿佛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他的未婚妻。”叶安妮说完了,又补上一句:“之前我一直在国外跟乔宇川的妈妈住一起,阿姨不放心他一个人,就干脆让我来陪着他,不过也好巧,我是找到工作跟宇川联系了才发现,原来他说的那个人很好的房东就是老板你呀。” 她好像是故意把最后的语气助词“呀”咬得很大声。 颜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她脑子里像有无数个小人在打架,把她向来明了清晰的思路给打得一团糟。 叶安妮居然是乔宇川的未婚妻,乔宇川从来没跟她提起过?既然他有未婚妻,那么之前孟颖的事情又算什么?叶安妮入职好几个月,与颜采朝夕相对,她竟然完全没察觉到这个新任助理和乔宇川之间能有任何联系?甚至在这期间乔宇川还来了一通让人诧异的表白? 颜采有一种被谎言包裹起来了的感觉,她怎么都不敢相信乔宇川是个善用欺骗的人,至少在她的印象里,这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比别人要单纯真诚得多。 她皱起眉头,朝乔宇川问道:“这是真的吗?” 乔宇川脸色晦暗,有意避开颜采的目光,却什么也不说,似是默认了。 她轻轻抿了抿嘴角,又看向叶安妮,叶安妮也正望着她,疑惑的眼神里满满透出来“你有什么事吗”这六个字。 “我路过这里,刚好想起有件事要和乔宇川说一下,不巧在外边听见了你们说话,可话说是不巧,又能说是正巧。”过了好几秒,颜采才说:“叶安妮,你刚才是不是想说让乔宇川搬过去和你住在一起?” “没错。”叶安妮将头一点:“我之前找了一套房子,现在已经装修好也打扫干净了,正想让宇川搬过来呢,结果他总说住习惯了原来的地方不愿意搬,不如你帮我劝劝他。” “我来也正好是为了这件事。”颜采看着乔宇川,说道:“你现在不比刚出道的时候,要是继续在我那里住,消息传出去了对我们双方都不好,影响你的名气,也破坏我的正常生活,正巧过几天我妈妈要来市区住一段时间,不如你搬出去,既然叶安妮是你的未婚妻,你们住一起名正言顺,那些记者也不好乱写些什么,你有意见吗。” 一通话说完,颜采仔细打量着乔宇川的反应,只察觉他下颚绷得很紧,似乎极力想要辩解什么,又没办法张嘴,等了半晌,才听见他哑着嗓子吐出四个字:“我明白了。” 颜采不知为何,忽然有一种如获重释的感觉,她又看了叶安妮一眼,“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公司最近比较忙,所以我只能给你三天假期帮乔宇川处理搬家的事情,还有我这个人怕吵,这几天会暂时住在父母家。” 说完,颜采不再停留,转身朝外走,叶安妮急忙上前两步帮她撩起帘子,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颜采脚步微停,又补上一句:“帽子很好看。” 叶安妮展颜一笑,“谢谢。” 正文 38小三真人秀(1) 新年的第一场雪在一月一日傍晚横扫了整座城市;还下得奇大,从早到晚的新闻都恨不得将“大雪封路;地铁爆满”这个翻过来倒过去讲了几乎三十六遍的专题扩展到七十二遍。颜采对着电脑右下角那个打着小红叉的标记;狠狠抓了一把头发;拿起电话拨到通讯公司对客服小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才换回来一个让人无可奈何的答复:“对不起小姐;应该是你家附近的宽带线路因雪灾出了故障,我们的维护人员会在七十二小时内帮你恢复。” 都说国内客服小姐普遍素质高,颜采好几大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她悻悻挂掉电话;颜爸的声音又从楼下传上来:“开饭了!” 她狠狠搓了搓手;才发现放在膝盖上的电热水袋早就变得冰凉。长久没在家里住过,连房间里暖气出了问题都不知道,本来想着只住几天而已,很快就能回市区,结果偏偏又撞上大雪开车都困难,更可恶的是现在居然连网络也断了,电脑里的文件发不出去,公司的文件又传不进来,手上几个大项目看情况又得连带延误上好几天,想起来就暴躁。 下了楼,颜太太也刚放下电话,脸色相当难看,望着颜采的目光中有股不可思议的味道,当头便道一句:“我真不明白你们现在的小姑娘是怎么了,男朋友说甩就甩,婚说不结就不结,是不是真的想孤苦伶仃一辈子啊?是不是啊?” 自从几天前颜采说回来住上几天,又把和乔宇川的关系同颜太太坦白从宽,这几天她就过得特别腥风血雨,好不容易消停一些,在今天早上颜太太又接到了莫太太的电话,两位大妈吧唧吧唧一直讲到现在,颜采就明白这趟所谓的苦海连一半都没走到。 “莫小妍决定怎么处理这事?不结了?”想必自家太后已经听说了阮晨的那档子事,颜采边问边坐到饭桌旁,颜爸晚饭炖的是一锅排骨,她挑出一块来三两口吃下肚,又盛出半碗汤喝了,一个下午被冻得冰凉的身子终于开始回暖。 “呸呸呸,看你那乌鸦嘴,是延期!小姑娘闹闹脾气,长辈们都在劝着,哪能真不结啊!”颜太太晃着烫得严谨的头发,双手撑在桌边道:“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出了这种事,你一不去看看二不打电话,居然还能坐在这里优哉游哉地吃饭?” “我一直? 第 8 部分阅读 第 9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9 部分阅读 饭?” “我一直觉得这婚不结对她是好事,那种男人要来做什么。”颜采又盛了一碗汤,“而且人家正是心烦的时候,要像你们这些七大姑八大姨跑到她跟前瞎晃悠揭她的疮疤,这不叫雪中送炭,这叫火上浇油。” 颜太太的表情像被一块骨头卡在喉咙里,扔下一句“我再也不替你们这些不识抬举的人瞎操心了”就匆匆回房,颜爸端着另外两碟炒好的小菜从厨房出来,见到这一幕,愣声道:“你妈不吃了?” “老太太被我气饱了。”颜采匆匆将碗里的汤喝完,“我也吃完了,还有活要干。”临离开饭桌前,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颜爸说:“下次炖排骨可以试试姜片先过油,然后多放白胡椒,炖出来的汤会更有味道。” “哎呀,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颜爸满脸惊讶。 颜采想说这其实是乔宇川传授的经验,临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三天后,满城积雪终于有了要融化的迹象,颜采开着车以不到平日里三分之一的速度回家,临到了楼下,她没有马上上楼,而是绕路去了最近的披萨店,点了一份三层馅料足够她一个人吃上一整天的“豪华型”特大号披萨,坐在临窗的位置直坐到天色黑尽,确定楼上的某层房间并没有灯光出现,她才招呼过店员,将剩下的披萨打包带走。 家里还是原来的模样,整洁干净,看得出不久前才被人细心打扫过,颜采扔下钥匙,走到乔宇川的房间,推开虚掩的门,望着同样收拾得干净清爽的房间,莫名叹了一口长气。 到底还是走了。 她转身正要出去,忽然听见一道极其微弱的猫叫,顿时像触电一般回头,从乔宇川床头的角落里挪出一个毛茸茸的身体,梦露耷拉着一身软绵绵的毛,摇摇晃晃走到颜采脚边,一边虚弱地叫着一边蹭她的脚踝,颜采吓了一跳,赶紧将它抱起来,摸着它一身凸起的骨头,这只猫哪里还有之前那种满身肥膘的富态感,颜采甚至相信只要她再晚回来两天,给它收尸都有可能。 颜采赶紧找了个碗将自己吃剩下的披萨倒出来,梦露肯定是饿狠了,一头扎到碗里吃得不亦乐乎,猫脸上沾了满满一层芝士。 “这个乔宇川,丢下梦露没带走也不跟我说一声,差点酿成大祸。”颜采长出一口气,重新伸着懒腰回到客厅,看见电话答录机不断闪着光,她按下播放,机器提示有五条留言,第一条是物业催交下一季度的物业费,第二条是米兰达找她校对年假的放假安排,第三条是百货公司的经理提醒她最近有新货到,第四条来自文瑾,说有大事,让她回家以后抽个时间给她回电话,很快就到了最后一条,滴答声后,蒋英崎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 “现在是星期五早上九点,我刚起床,正在喝咖啡。”他说:“这是我给你的第一通留言,不管你有没有听见,我还是希望能在第十通留言之前,接到你的回电,就这样,祝你接下来的周末愉快。” 咔哒,留言到此中断。 没有什么花哨而且不实际的语言,讲话很利落干脆,当然,颜采也没想到他真的会在星期五打这样一通电话。 “真看不出来,蒋英崎还会用这么老土的方法勾引女性。” “注意你的词措,我不知道你对老土的定义,但这种方式至少很绅士。” “我的天哪,你在帮他说话。”文瑾伸手在颜采脑门心上按了按:“大明星才从你家搬出去,你就这么按捺不住打算和蒋英崎结下秦晋之好了吗。” 颜采伸手排掉文瑾的巴掌,隐晦翻了一记白眼。 文瑾在电话留言里那通所谓的大事其实就是想找个人陪她逛街,颜采质疑她为什么不直接打手机,却遭了文瑾一通排山倒海的鄙视,“我知道你暂时住到太后那去了,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住回来,打手机,打手机你能冒着大雪赶回来?还是让我去外环那类城乡结合部的地方去赶集?” 颜采想说偏僻地方有偏僻地方的特色,但看着文瑾一身时髦的打扮,这样的人如果出现在夜市那样的地方,才真正叫不合理。 “不过话说回来,大明星就这么搬走了,你不难过吗。” “我有什么可难过的。” “我的意思是,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乔宇川?现在不知多少女孩子迷他,走到哪里都能见着粉丝。”文瑾顺手一指,在百货公司一楼最大的音像店门口,正好有两个穿着打扮入时的女孩在买《乔木声声》的限量珍藏版。 从专辑上市到现在,根据寰宇唱片的统计,《乔木声声》一共在全球卖出了将近五百万张,极其惊人的销量大大刺激了唱片公司内部的工作效率,因此才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不断在版本上动手脚,先是推出限量签名版,然后又推出dvd+cd双合集珍藏版,如今更是推出了足有海报那么大的全球典藏版,包含乔宇川本人原比例缩小版和q版的两款手办,纪念体恤衫,纪念怀表,全曲目签名cd+全vdvd+全幕后花絮与首演现场特录dvd,价钱贵得发指,粉丝们依旧趋之若鹜。 “年初的金曲奖上,乔宇川拿下最佳新人我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等到了下一届拉斯维加斯的环球音乐钻石奖,搞不好他也能入围,到那个时候他身价铁定又要翻一翻,你知道只是他现在商演的价格就有多少了吗。”说到这里,文瑾特地停下来,冲颜采比了一个夸张的手势:“有这么多!” “所以呢,因为他现在走红了有钱了,我就该抱着勇于献身的精神扑上去”颜采一阵冷笑,“文瑾,一个正常人是不能对着钱发情的。” “开个玩笑而已。”文瑾摆摆手:“抛开他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不谈,我理解你为什么拒绝他,只是如果换成我,对着那样一张脸就算我想拒绝没准都开不了口。” “你每天看见的名模也不少,如果你勇于奉献的精神只作用在帅哥身上,诸葛亮亮岂不是要去跳楼。” 文瑾掩着嘴笑了笑,扯着颜采拐进了一家孕妇装专卖店。 文瑾怀孕是两个月前的事情,颜采知道得仓促,但也算预料之中。她看着文瑾包裹在连身洋装里的平坦小腹,脑子里不断想象这个把爱美当天性的女人,如果有一天变得只能穿蓬松的孕妇装和平底鞋后该是个什么反应。 正文 39小三真人秀(2) 跟着随便晃了一圈;她觉得脚有些酸,便扔下文瑾一个人在衣服堆里精挑细选;自己找了个舒适的沙发坐下;又随手在旁边的报刊架上抽出一本杂志。 是最新一期的《gent》。 翻开第一页;主编的卷首语过后,她第一眼就看见了目录上的一串大黑字“专题:公主的婚纱之夜”。 随着页码翻开;在横跨整本杂志的铜板纸上,莫小妍僵尸一样的脸简直像要从杂志里蹦出来吃人。 颜采左思右想,那天拍照片的时候;莫小妍的脸尚没有这么苍白;僵硬也只有一点点;远不如眼前杂志上的夸张,估计这要得益于编辑部美工的鬼斧神工,索性在修图的时候把脸上的僵硬度扩大十倍,这样僵硬就可以替换成另外一个符合杂志专题的形容词——“时髦”。 整整二十个版面,莫小妍穿着各式各样美艳的婚纱,顶着那张充满国际范格调的僵尸脸,搭配着一些花里胡哨的感性文字,大部分是在赞叹她同未婚夫阮晨有多么金童玉女,两人多么般配,多么恩爱,一路笑傲江湖到了最后,然后在最后一幅照片的书脊夹缝里,夹着张似乎是在杂志印好之后才临时才放进去的卡片,上边只有一句话“勘误:莫小姐与阮先生的婚礼由于不明原因宣布无限期延后,具体事宜本杂志会继续关注。” 颜采险些没笑出声来。 文瑾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缎面孕妇睡裙晃到她面前,俯身看了她手上的杂志一眼,叹了口气道:“明明是很伤感的事情你还在这里笑,真是太没良心了。” “真正没良心的是你们,本来挺漂亮的照片非要夹一张这个东西在里边,根本就在给了糖吃以后又甩了一巴掌。”颜采伸手翻了一把文瑾身上孕妇装的标牌,望着上边的标价咋了好几下舌头:“这年头孕妇都这么花钱吗?” “女人这辈子只有两个时候要花大钱,一个是买衣服的时候,一个是养孩子的时候。”文瑾抚上自己还压根看不出形状的肚子,脸上居然荡起一层母性的光辉。 颜采笑着摇头,目光朝外撇,晃过商场间的走廊时,忽然意外地看见一个熟人。 天底下只有说曹操曹操到的道理,如今却遭她碰上一回说曹操夏侯到。商场走廊的尽头,阮晨挽着个远看有分像李嘉欣的高挑女郎款款走来,亲昵的模样让人侧目, 如今分明还是冬天,街道上的积雪也才化去不久,“李嘉欣”却穿着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紧身皮裙,两条修长白细的腿大喇喇露在外边,同她上身毛茸茸的皮草相当不搭。 颜采正疑惑这个阮晨不多考虑考虑莫小妍那边的事情居然还有脸带着情人逛商场,可很快就瞪着一双眼睛,看他们绕进了这家孕妇装专卖店。 颜采对文瑾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站到一摞衣架后头,透过衣服间的缝隙悄悄打量那两人的行动。文瑾也发现状况不对,二人的目光齐刷刷对准了“李嘉欣”的肚子,在皮草外套掩饰下,居然都能看见一个明显的小弧度突起。 文瑾小声道:“嘿,这要是被拍到了可是一桩大新闻,看来姓阮的也不准备避嫌,这是要把小三扶正了。” “我想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避嫌,真是人渣。”颜采的语气全没有方才调侃莫小妍的雅兴,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脚底弥漫上来,莫小妍被这样的人渣吃得死死的,还不大愿回头,不知该说她可怜还是活该。 阮晨带着“李嘉欣”在外围转了一圈,又开始朝颜采他们站着的方向走,文瑾问了句要不要避开,见颜采沉着一张脸不支声,她索性也抱起手等着看好戏,脚步声由远而近,果然,当阮晨从衣架另一头转过来的时候,看见颜采,免不了表情一僵,身子顿时停住,扯得挽着他的美女差点摔倒。 颜采用一种意味莫名的眼光将阮晨从上到下扫了三个来回,淡淡说道:“你好。” 阮晨回了一句:“颜小姐。”看见文瑾,又补上一句:“文小姐也在这里,好巧。” 文瑾轻轻掩住嘴:“是挺巧,可惜莫小姐不在这里,不然就更巧了。” 阮晨干笑一声,拉过身边那位“李嘉欣”,“这是我同事ndy。”转而又向她介绍道:“ndy,这是颜小姐,这是文小姐。” ndy也跟着上前一步,带着一股尖锐的香水味,文瑾小声说了句:“鸦片,霸气。” 颜采想起她第一次在杂志上看见伊夫圣罗兰的这款鸦片香水时,文瑾曾这么评论,敢用它的女人,要么是真正的气质型名媛贵妇,要么就是明明不入流还硬想把自己装得高级的野鸡二奶。这通评论如今恰恰验证在ndy身上。她的妆很浓,眉眼似乎都被那种浓艳的色彩挪开了原本的位置,颜采盯着那张漂亮的脸好一会,总觉得似曾相识。 “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先失陪了。”阮晨对二人礼节性点头,转身欲走,ndy却站着不动,反而对颜采说道:“颜小姐现在方便吗,我想跟你说会话。” 颜采同文瑾对视一眼,没出声,阮晨表情则很是难看,想要出言阻止,ndy已经率先朝店内的试衣间走过去,颜采想了想,也抬步跟上。 到了宽敞的试衣间后头,ndy拉起帘子,说:“这件商场的空调开得真大,我都热出汗了。”然后她当着颜采的面,唰地解开了皮草外套,没了那层遮挡,她肚子的弧度更清楚,比刚才颜采估计的还要大上一圈。 “这该有四个月了吧。”颜采轻轻说着:“以后只会越来越大,你这样还穿高跟鞋对胎儿不好。” “你眼光真准,刚四个半月。”ndy抚上自己的肚子:“我和阮晨早就想要个孩子了,只是之前关系还没稳定,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颜采问她:“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快一年了,算上刚认识的一个月的话。” 颜采心里盘算,莫小妍和阮晨来往了一年半,说到底还是赶在这位ndy前面。 “那你知道他有未婚妻吗?”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ndy说:“但那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最后能和阮晨在一起的是我不是她。” “你真自信。” “我知道男人需要什么。”ndy露出高傲的表情:“我懂得阮晨的一切爱好,也懂得投其所好,我没有莫小姐那种大户人家的清高,所以阮晨和我在一起很轻松。” 颜采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肚子上,就算心底不愿意,她也得承认眼前这个女人说的是事实,她能怀上阮晨的孩子,而莫小妍同阮晨在一起这么久,真正肌肤之亲的时候恐怕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如果阮晨还不出轨,不是他那方面不行,就是脑子有问题。 “我把颜小姐请到这里来,是想着既然碰上了,索性就找你帮个忙,我知道你和那位莫小姐是朋友,阮晨这个人很念旧情,不愿意当面上门退婚扫了莫小姐的面子,所以想请你去劝劝她,让她主动解除婚约,这样对双方的名誉都好。” 颜采嗤笑一声:“你就这么笃定阮晨一定会和你结婚?我觉得你不笨,应当明白阮晨和莫小妍的结合并不是简单两个人结婚那么简单,还关系到两家长辈的关系和家族企业中许多人钞票的走向,阮晨他可是个生意人。” “莫小姐自然有她的筹码,只是我的筹码更大而已。”ndy笑道:“我也并不是全无来历,更何况当两个女人争夺一个男人时,孩子会成为无往而不利的武器。” “你把孩子当做武器?” “是武器,也是资本。”ndy笑道:“聪明的女人都懂得这一点,当你想把一个男人抓在你身边,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他的孩子。” 颜采摇头:“我没有办法苟同你的想法。” “我想你也不会苟同,如果你明白并且能充分利用这一点的话,当年你和林子捷肯定不会分手。” 她的话让颜采的思维有一瞬间的迟滞:“你……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明白并且能充分利用孩子的优势,当年你和林子捷肯定不会分手。”ndy缓慢地重新将外衣扣上,边扣边说:“你要是真的想和林子捷在一起,又怀上了他的孩子,他如果说要离开你,只要你拿出孩子威胁,无论如何,我相信他都会回头的。可惜,你居然蠢到会去一个人悄悄做流产。对了,你也不要奇怪我知道这件事情,我想你也许是不记得我了,很多年前我们曾经见过,我英文名叫ndy,中文名叫林子涵,林子捷是我的哥哥。” 颜采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只是瞳孔有些放大。 ndy不明所以,又怕颜采没听明白她的话,继续补充道:“林子捷,也就是我哥哥曾经找我诉苦,说他是喜欢你的,但是你一点都不理解他,体会不到他的难处,如果不是真的迫不得已,他绝对不愿意事情变成那个样子。其实他在离开你见到钟佳宜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一直想再回去找你,可惜还没找,就接到你把孩子流了的消息,你说,知道自己的孩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哪个男人不会生气,他和你,不就彻底玩完儿了……” “啪!” ndy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她张开嘴,只吐出一个“你”字,颜采抬在半空中的巴掌又已经反手抽了回来,落在她另一边脸上,将她的脸打得一歪。 “啪!” “你敢打我!”ndy气急败坏地向颜采抡起了自己的手包,结果被颜采更加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手包的肩带,用力一扯一推,ndy尖叫一声,整个人朝后边倾斜,摔出了试衣间的布帘,倒在地上哀号阵阵。 “哎哟!哎哟!疼死了!我的肚子!”她声音叫得极大极惨极尖:“来人呐!打人啦!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有啦!” 站在不远处的阮晨的文瑾立刻闻声跑过来,阮晨看见倒在地上的ndy,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ndy一边哀号一边指着颜采:“她,她打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有了,我的肚子好痛!” 阮晨抬头朝颜采怒斥道:“你这个女人疯了吗!到底要做什么!” 颜采看也不看他,只淡漠地盯着不断呻吟的ndy:“林子涵,我也怀过孕,知道什么时候会流产,什么时候不会,所以你别演了,这不是在演电视剧。我打你,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别把夺人所爱看成一个高尚的行为到处耀武扬威。另外我之前和林子捷的瓜葛,完全是我年少无知看错了一个混账,这辈子离开他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下次如果再被我听见你这张破嘴张口闭口胡言乱语,我就找人把它缝起来。” 说完,她抬起手指着阮晨的鼻子:“莫小妍那边我会替你去说,我一定不会让她和你这种人结婚,你这样的人。”颜采顿了顿,手指的方向移到ndy扭曲的脸上,“你这样的人,和她这样的人在一起才是真真正正的天赐良缘。” “你你你,你给我等着。”阮晨气急败坏地掏出手机,居然报了警。几名商场的保安从远处跑过来,将两拨人隔开,ndy也已经被店员扶起,依旧呻吟不止。几分钟后,救护车和警察相继来了,用一种不算委婉的语气请颜采跟他们回去问话,文瑾提出要一起去,却被拒绝,她也只能迅速帮颜采联系了律师。 当然,在给律师打电话之前,她还不忘给认识的所有业内记者都发了一封邮件。 这是颜采在跟警察走之前交代的,既然阮晨把阵仗弄得这么大,又是叫救护车又是报警,那他们不如索性再添一把柴禾,明天要是报纸和八卦杂志大卖,各家主编也不会忘记分给他们一张支票。 作者有话要说:3 正文 40小三真人秀(3) 颜采不知道是不是阮晨给了警方一些“特殊”照顾;她被拉到警局后,也理所应当被照顾了;那些人将她锁在一间空荡荡的审讯室里;手机被收走;只有头顶上一盏灯明晃晃照着。大概过了足足有三个小时,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外边天色已经擦黑;没有人来进行所谓的问话,也没有人有放她出去的意思。 直到天色黑尽,才有个领导模样的人过来把门打开交还了手机;还连声道歉是他们疏忽了;下边警员胡乱办案;希望颜采不要计较。 颜采跟着他出了警局,警局大门口已经围了一圈的记者,阮晨也没离开,被记者们团团包裹在中心进退不能,颜采轻笑一声,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却发现道路的前方,在昏黄的路灯下,似乎有人在等着她,还冲她招了招手。 她走进些看,果然是蒋英崎。 “文瑾通知你来的吗?”颜采停下脚步。 蒋英崎轻轻点了点头:“她半个小时前才告诉我这件事,也怪我之前一直在开会没有接电话,不然早该让他们把你放出来了。” “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好歹是法治社会,而且我还认识那么多媒体的人。” “再完善的制度表面下,也会有一两个败类,你自己说,他们带你进去之后有按照正常的程序走吗。”蒋英崎嗤笑一声:“我还不知道阮晨这家伙如今居然这样有能耐,帮着情妇出气都能这么大张旗鼓。” “先不说这个,她……就是那个ndy。”颜采想了想,还是问出来:“她身体怎么样,有问题吗?” “她能有什么问题,我才给医院打过电话,那个女人刚送进急诊室里嚎得天都要塌了,好像真出了问题一样,结果一检查,医生告诉她什么事都没有,她立刻就不嚎了,整个急症室的护士都笑了半天。”顿了顿,他又说:“也好在她没事,如果她真有事,我想把你弄出来也要麻烦不少。” 颜采不再多说,干脆地转身上车,蒋英崎也没多话,爽快地一路将颜采送回家,颜采提出请蒋英崎上去喝杯咖啡当答谢,却被他笑着拒绝。 “在晚上这个点,邀请男士上楼去喝咖啡,这里面可有另外一层暗示。”蒋英崎落下车窗,笑得露出白整的牙齿,“以后你自然会有请我喝咖啡的时候,今天就算了吧,上去好好休息,半小时后我会打电话来查勤。” 对“半小时电话查勤”这种说法,颜采有些想笑,只是瞧蒋英崎认真的态度也笑不出来。对方离开后,她独自上楼,进门之前习惯性地伸手取出信箱中的一堆信件慢慢翻看,大多数是各路商场发来的促销信函,中间只有一封有些奇怪,没有写寄件人,收件栏也是用打印的字体,不光这样,信封周围还被人仔仔细细地用透明胶带贴了一圈,似乎是怕在送递过程中被撕坏。 她隔着信纸捏了捏,里面只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硬块,用手撕了封口几下,没撕开。她进了门,扔下钥匙,从房间里取来拆信刀;坐在沙发上慢慢将信撕开,终于看见了信封里包着的东西,那是一个用硬纸盒折出来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块棱形饼干。 签语饼。 “这个蒋英崎,居然还来这套。”颜采不禁想起上次蒋英崎送给她的那包饼干里也有一块签语饼,她尚记得那一块的内容是“请相信爱就在你身后”,偏偏与当时的状况还挺应景。于是她迫不及待地把手里这一块也掰开,抽出夹在饼干中间的纸条。 这次的内容是手写的,中文,纸条上一行英挺清爽的字迹写着:“生命里总有阴影,但要记得影子也总被人踩在脚下。” 叮铃铃,电话也跟着响了。 接起电话时,颜采扫了眼挂钟,刚过去半小时,蒋英崎果真会打来查勤。 “喂。” “……” 另一头没有人说话。 “喂?” “咔嚓”电话被挂断了。 她狐疑地放下电话,结果还没过一秒,铃声又再度响起。 “喂?” “有在好好休息吗。”蒋英崎低沉平稳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刚才是不是你打的电话。”颜采问道。 对方停了一秒,才说:“不是,我只拨了这一个。” “那没准是打错电话的。”颜采自言自语道:“最近骚扰电话总是很多。” 他们没有闲聊多久便双双收线,颜采抱着手在电话机旁边走了两个来回,总觉得心里有东西放不下。蒋英崎之前的那个电话,另一头肯定是有人在接听的,对方虽然没出声,但明显没有控制好呼吸。她在电话机上摆弄了一会,调出来电显示,然后顺着那个号码拨过去,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一个甜甜的女声传过来:“您好,这里是凯撒国际大酒店。” 她将电话放下。 看来果真是打错了。 这天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因为颜采的一个巴掌而结束,反而深度发酵,首先文瑾从一个时尚编辑的角度出发,深度觉得颜采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林子涵挥巴掌的行为毫无仪态感,甚至为了这件事电话说教整整两小时,但对于这件事的另外一个当事人,莫小妍小姐,又是另一种看法了。 第二天的诸多娱乐报刊杂志,依旧在乐此不疲的追逐八卦,某女星与某男星夜店同归,某女星嫁入豪门,某女星情感婚变,某男星搞断背——当然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忘记分出一个足够有分量的版面,来添油加醋描述一番关于昨天某位娱乐界太子带着新情人逛商场却遭未婚妻闺蜜一巴掌扇到公安局去的新闻。 《阮莫婚变内幕,闺蜜一掌打出水底情妇》《阮晨情妇大叫流产自爆怀孕,医院检查平安无事疑失心疯》《莫家千金狠遭劈腿,密友两肋插刀小三无处容身》《莫氏高调召开新闻发布会,千金现身大叫退婚》《记者深挖阮晨情妇史,三年玩弄六女星》……记者们几乎一片倒同情莫小妍的遭遇,每篇文章都对阮晨和林子涵口诛笔伐。原本阮晨劈腿的事情莫小妍没有透露给大众传媒,只默默推迟了婚期,让外界猜测了许久。现在真实情况爆出来,加上林子涵的怀孕,似乎给一直下定不了决心解除婚约的莫小妍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不光要退婚,甚至这退婚还闹得和订婚一样开了一场像模像样的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那天颜采并没有去到现场,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她想着如果她真的去了,以莫小妍的性格铁定会拉着她一起上台壮胆,而记者们搞不好也会转移重心掉过来问问她给林子涵的那两巴掌到底抽得爽不爽。 隔了一天,又有一份女性情感杂志以“对不忠的男人就要当机立断”为主题为这次发布会做了一个专题报道,在报道的最后边,还附上了莫小妍在发布会上的发言讲稿。讲稿应当是专门找了煽情派的作家代笔,将莫小妍自从知道阮晨背叛以来,那些黑暗与纠葛的心理历程写了个通透,句句剜心字字泣血,颜采抱着杂志都看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真不知道现场的记者们听了又是怎样一种滋味。 桌面上的答录机闪了闪,叶安妮清脆的声音响起:“颜总,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你预约的午餐定在一点,是不是准备出门。” 颜采道:“给餐厅打电话,告诉他们我晚到十五分钟。” “可是”叶安妮迟疑了一会才说:“那家餐厅很热门,一般座位都只保留十分钟。” “我相信你有足够的本事让他们为我把座位多留五分钟出来。” 叶安妮似乎还要开口,颜采已经摁断了通话。 隔着玻璃,坐在外面的叶安妮似乎朝颜采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迅速挪开目光,按照颜采的指示给餐厅打电话去了。米兰达端着杯咖啡推门进来,放在颜采手边,轻声说:“你最近好像对她总是特别苛刻。” “难道你觉得你在做第二助理的时候很轻松?”颜采头也没抬:“一个合格的助理必须懂得去习惯这些,因为这是她的工作,最基本的执行能力都没有那我们给她发工资做什么。” 米兰达赶紧闭嘴,转身出去了。 颜采喝了口咖啡,眼角余光看着叶安妮扔下电话,拿起包匆匆朝外边跑,看来与她估计的不差,那些火爆的餐厅不可能为了一个客户打破规矩延长留位的时间,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要去个人先把位置占上。 自己做得过分吗,颜采并不觉得,她认为这是对叶安妮的磨砺,当然,要说其中没夹带一点私心,那也不可能。对于她和乔宇川的关系一直瞒着自己这件事,颜采尚不能做到坦然释怀,她把这归咎于自己无法坦然面对欺骗的个性上,欺骗就是欺骗,而欺骗就得适当受些惩罚。 手中的杂志又翻过一页,莫小妍的新闻到了头,接在后边的是一篇专栏文章,好巧不巧作者又是文瑾,占满两页纸的文字上方是个艺术体的标题《男人的背和男人的手》。 文瑾的专栏在很长一段时间被誉为都市女人探索男人的风向标,因为她总是能发觉到女人们心底最困惑的地方,然后以犀利的言辞戳穿现象看本质,为广大无主见女性提供指引和帮助,当然对颜采这类向来很有主见的人,看着也就是找个乐子。 她一面算计着叶安妮奔去餐厅所要花费的时间,一面一字一句往下读,直到通篇看完后,她给文瑾打了个电话。 “男人的肢体行为往往是其心理行为的最佳体现,我们做个假设,如果你在你家楼下扭伤了脚,那么抱着你上楼的男人,是想和你上床的男人,背着你上楼的男人,才是想着怎么照顾你的男人。”颜采念完这一整段,没说话,直到文瑾在另一头嚷嚷着怎么了时,她才硬邦邦吐出四个字:“这不科学。” “世界上不科学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要是不相信,自己试试呗。”文瑾语气急促像放连珠炮:“我这边还在忙着情人节特刊有事咱们下回见面再说啊拜拜。”然后啪就挂掉了电话。 “让我自己试?”颜采盯着手机看了半晌,“我到哪里去找人试……” 话才说了一半,她卡住了。 她还年轻,脑子不坏,记忆力灵敏得很,自然没忘记上回自己在导演原野的乌龙派对上扭到脚的事情,蒋英崎将她抱出会场,送回到楼下,然后乔宇川在她面前蹲□,背她上楼。 文瑾让她找人试试,殊不知如果那次算数的话,那她早就试过了,抱着她的人没有和她上床,背着她的人倒的的确确照顾了她一夜,而偏偏那两个人在不久之后,又都对他表示出好感。 再然后,抱着她的人以特有的频率一步一步接近她,提出了一个有些可笑的“模拟恋人”想法;至于背着她的人,已经消失在人海,同他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享受二人世界去了,并且那位“未婚妻”,还整天笼罩着幸福的光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 她合上杂志,拉开右手边的抽屉,取出一块用小盒子装着的棱形饼干从中间掰开,左手将香味浓郁的饼干扔进嘴里,右手展开藏在饼干里的纸条,今天的纸条上写着:最重要的是对自己忠诚。 吞下嘴里的饼干,颜采又打开左手边的抽屉,抽屉边缘同样的纸条已经累积了一叠,她将手里的纸条放在最上边,又把抽屉关上。 正文 41新恋爱主义(1) 世界上有三个地方会在情人节的时候最忙:花店;饭店,酒店。这种节日的意义就在于能给世界上无数的痴男怨女们一个合理的借口什么都不做;白天吃喝玩乐卿卿我我夜里忙着造人不亦乐乎。当初把这个节日发明出来的人或许仅仅考虑到了一部分人的需求;让完美的爱情有一个合理的纪念日;但他肯定没有全面地想过,某些人的纪念日;也是某些人的忌日。 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穿了件印着“祝天底下所有情侣都是失散已久的兄妹”的外套从餐厅门口招摇而过,引人侧目,颜采也情不自禁隔着大玻璃盯着那人的背看了半晌;直到服务生将一大瓶红酒放在她面前。 “这是我们餐厅附赠的;每一对情侣都有一份;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服务生笑眯眯地说着,然后又略带古怪扫了眼坐在颜采对面的伴。 莫小妍正慢条斯理对付着眼前的牛排,她今天穿了一件雪白色的荷叶边长裙,搭配上硕大的钻石三件套,有种要去走奥斯卡红地毯的派头,见颜采望着她,便一边嚼着肉块一边道:“怎么不吃,你知道这家餐厅在今天有多难订到位子吗,我还动用了我爸的贵宾卡。” 颜采压低了声音:“刚才那个服务员把我们当成lesbian了。” “那有什么,我订了婚又被甩的事情登上了全城的报纸,还有比那个更可怕的吗。”莫小妍费力咽下嘴里的东西,端起酒杯将里边的半杯红酒一口喝干,想想不痛快,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颜采隐晦地翻了一记白眼。 如果不是怕自己不答应陪她出来莫小妍没准会在家里上吊,她是绝对不会来赴这种约会的,哪怕她今天一整天都呆在家里无所事事,也好过陪一个怨气冲天的女人坐在满是情侣的餐厅里过情人节。 “你说,阮晨那个王八蛋现在是不是正捧着那个挺着大肚子的ndy在床上快活呢。”莫小妍用力锯着眼前的肉块,仿佛那就是阮晨的脸。 “你刚才是在爆粗口和开黄腔吗。” “我算是看透了,这样的男人,我留着也没用,以前是发了疯还想着也许结了婚他会懂得收敛。”莫小妍又咽下一大口酒:“既然这种男人满脑子想到都是自己下半身的快活,我就让给那个ndy又怎么样,不过这事也多亏了你,替我好好教训了那个女人一顿,不然我还不知道,他们居然连孩子都有了!” 颜采正要说话,电话忽然响了,她一看,果然是蒋英崎打来的。其实在莫小妍之前蒋英崎也有意无意试探过她今天的时间,这两天有个俄罗斯很红的歌剧团要在中央剧院公演,恰逢情人节,抢票者无数,蒋英崎有两张贵宾包间的入场券,只是对颜采来说,她宁愿一边吃着半生不熟的牛排一边听莫小妍撒泼,也好过陪蒋英崎面无表情的肩并肩坐在一个黑不溜秋的房间里,听舞台上一堆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外国人学鸟叫,连去趟厕所都麻烦。 没有接电话,颜采直接摁断,瞧眼前莫小妍的状态,还是不要让她察觉任何跟男人有关的东西才好。 “蒋英崎吧。”结果莫小妍却敏锐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活活吓了颜采一跳。 “你不用奇怪,那个男人在追你也不是秘密,他应该把自己朋友圈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都联系了个遍。”莫小妍歪着脑袋,脸颊因为酒精的关系飞上两片红晕:“我当初会想着把蒋英崎介绍给你,就是觉得你俩应该有戏能凑成一对,现在看来我还是有些眼光,对方一盘热腾腾的鲜肉摆在你面前,你单身那么久,放着不吃到底在等什么。” “肉也要分很多等级,就拿眼前的盘来说。”颜采一本正经地操起餐刀,指着眼前的牛排,用刀刃在上边画线:“肉这种东西绝对不能太生,也不能太老,肉生了纤维未断,如果处理不好嚼起来还会有腥气,肉老了又会太绵密失了口感,而且营养也会少很多,真正让人觉得好的肉就该像这样。”她将牛排从中间切开:“外层肉质酥软细腻,内里又得有些韧性,不生不老,可以经得起嚼很久,不会很快就让人嚼得腻味。所以上等牛肉做成半成熟,才是真正的极品。” “那照你的意思,蒋英崎那块肉是太生还是太老,就这么让你咽不下去。” “蒋英崎那块肉自然很好,但各人有各人的口味,并不只要是好肉,就必须喜欢去吃。” 颜采刚说完,见着对面的莫小妍表情忽然僵住,然后低下头掩嘴笑个不停,愣了好一会,她才领会到刚才那两句话里的歧义,老脸也不禁红了一圈,端起酒杯来掩饰尴尬,心里直想,如果蒋英崎知道他们把他当成牛排来讨论,还张口闭口‘那块肉’,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吃完了饭,莫小妍显然还意犹未尽,这个从小一直把“彻头彻尾淑女”标签贴在身上的人或许在经历了这么一场所谓“情伤”后,也可悲地认清了这个世界见异思迁的本质,于是她仰天长叹,自己要彻底抛开保守思想的禁锢,张开双臂投入新时代开放女性思维的怀抱;不过看在颜采眼里,莫小妍这通措辞豪迈的宣誓只用一句话就能解释——酒喝多了。 他们去了最近的一间酒吧续摊。酒吧也在办情人节活动,电子舞池里塞满了人,莫小妍把长到拖地的裙摆系到膝盖处,披散着头发在人堆里跟一个又酷又高的年轻男人贴着身子扭来扭去,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她的笑声。颜采肚子里塞了一大块牛肉,实在是没那个心力也跟着下去蹦跶,只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把面前高脚杯里各式各样的液体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 她眼睛往旁边打量,隔壁沙发上一对小情侣正搂成一团亲得你死我活,男孩明显是个急性子,双手伸进女孩衣服里一阵乱摸,舌头也在对方嘴巴周围胡乱舔着,女孩衣服已经掉了一半,一边翻白眼一边娇滴滴地哼,白嫩柔软的在男孩五指间不断变换着形状。颜采扯着嗓子吼了一句:“要搞就去洗手间,犯得着在这真人秀吗!”那对男女顿时停下动作回头,男的抹了把脸上的口水,似乎骂了句脏话,可音乐太吵颜采没听清,只看着那对小情侣又搂成一团,摇摇晃晃朝厕所的方向去了。 望着他俩的背影,颜采忽然又开始后悔,她犯了什么神经病多管闲事这么提醒一句,别人要演真人秀,她看着就行了呗,这可比电视节目好看的多。 又是一杯酒灌下去,她脑袋也开始浅浅发晕,舞池里的莫小妍也抱着那个年轻男舞伴相互啃了起来,那男的表情起初还显得有些惊讶惶恐,不过很快就只剩下享受其中,软玉香怀大好一个白嫩的姑娘送上门,不享受就是傻子。 觉得大厅里空气太浑浊,颜采又呆了一会,索性拿着包出了酒吧,靠在大门边从包里找出根烟,又去翻打火机,结果整个包都快翻过来了也没瞧见,于是她只好走向离她最近的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不好意思,借个火。” 可对方半天没反应,还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颜采疑惑地朝那人的脸看去,朦胧间只看清他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下半张脸还被一副滑稽的口罩围得严严实实。口罩是最近在年轻人中间风靡的创意款,黑色面料上印着一个硕大的红嘴唇,戴在男人脸上颇为滑稽。 “我没有打火机。”颜采正仔细研究他口罩的款式,才听见一阵刻意压低的声音隔着口罩传出来,她无奈地耸耸肩,又朝另外一边几个聚集在一起的男人走去,借了火才吸了不到一口,就觉得酒劲翻上来直恶心,蹲在路边一阵干呕。 垂在脸侧的头发被人轻柔地抓起,好不让它们沾上吐出秽物。颜采以为是莫小妍跟出来了,她拍拍那人的手示意自己没事,摸到的却是完全不该属于女人的紧实肌理,侧脸一看,帮她撩头发的居然是那个口罩男。 “谢谢。”她直起身子,想要再说话,那人却动作极快地转身走了。 莫小妍一直疯到半夜才被专程出来找女儿的莫太太接了回家,如果不是莫太太把电话打到了颜采手机上,颜采还不知道莫小妍居然把手机都给玩丢了。 等到莫家的车闪着尾灯远去,颜采才惊觉自己应该让他们顺路捎自己一段,因为要喝酒她并没有开车出来,可是要在情人节刚过去的二月十五日凌晨在城市最繁华的一条主干道打车回家,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在路边站了四十分钟,看着一辆辆装满人的出租车从面前呼啸而过,终于失去耐心,求人不如求己,反正也没有很远,直接走回家去算了。她认准方向迈步而行,走过第一条街时,她昂首挺胸;走过两条街时,她的姿势已经没了最初的气派;走过四条街后,她终于放弃了自己这个宏伟的计划,赶着在两条腿被磨成碎片之前,拐进路边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唯一一种会出现在便利店的平底鞋类,一双玫瑰红色的塑胶雨鞋。 然后她坐在店门口的路灯下边,费力想脱掉自己脚上那双系带的细跟高跟鞋,左脚很快就从束缚中解脱了出来,白嫩的脚趾僵硬得几乎不能动,她狰狞着脸拼命揉了几下,又去脱另一只,只是过程并没有上一只那么顺利,绑在脚踝处的鞋带不知怎的打了个死结,她眼睛发花的盯着那个结找了半天的绳头,结果还越缠越紧,酒劲带着一股燥火从肚子里冲上来,颜采重重地抬起脚朝旁边的路灯上踹了几下,猛然想起这双鞋的价格,又赶紧停住动作,可惜已经晚了,右脚上原本那双漂亮优雅的银色系带高跟鞋号称全小羊皮制成的鞋底,已经断成了两截。 她无力地长叹一声,双手抓了把头发。 凌晨三点钟,街上已几乎没了行人,一个拾破烂的老婆婆拉着一辆装满了丢弃饮料瓶的小车从她面前走过,指了指颜采放在身边的雨鞋,颜采摇摇头,打开钱包递出去一张大钞,老婆婆满脸笑容地接过,又拉着小车走远了,嘴里还哼着歌,是邓丽君的《甜蜜蜜》。 颜采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悲凉,在情人节过去还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孤身一人坐在空荡荡马路边,穿着一双断了底的高跟鞋——这是她最近三个月来为了莫小妍的破事而穿坏的第二双价值不菲的鞋子。拦不到一辆出租车,甚至还要听一个拾荒的老婆婆唱《甜蜜蜜》,难道老婆婆也知道刚刚过去的一天是情人节吗。 她抱着手,下巴抵在膝盖上,老婆婆的歌声隔了老远依旧传过来,“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情不自禁的,颜采也跟着开始轻哼,潜伏在骨子里好几个小时的醉意终于趁着她晃神的当堂而皇之地开始在她脑子里占城掠地,一时甜蜜蜜似乎变成了摇篮曲。 一个醉醺醺的女人睡在大街上,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颜采可没忘记前几天还有新闻说专门有些变态蹲守在酒吧门口,找喝得烂醉的女孩下手。她潜意识里想着,自己要是也碰上这样的事该怎么办,还只是想了一会,她就感觉自己被人背了起来,趴在一个宽阔的脊背上,然后一摇一晃朝前走。 不会这么巧吧,只是想一想,就真碰见变态了。 正文 42新恋爱主义(2) 颜采心里警铃大作;拼命要睁开眼睛,可浑身的感觉就像被鬼压床一样;思维很活跃;就是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挣扎片刻;她索性放弃,只能继续盘算接下去该怎么办;如果自己真的遇到了变态,又没力气反抗,那她只能利用仅有的感官搜集证据;第二天报警了也方便警察抓人。男人的肩膀很宽;按照比例来算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脸部接触到的地方触感冰凉圆滑,他穿的应该是皮质上衣,身上用的香水是—— 颜采用力吸吸鼻子,这香味她太熟悉了。 ”蒋……英崎?”费力将眼睛撑开一条缝,颜采好似梦呓吐出三个字。 男人似乎听见了她的话,脚步顿了顿,不过很快又继续朝前走。 “这是……去哪里……”她眼睛又睁大了些,入目的是自己熟悉的小区环境,自己到家了? 男人一路背着她上楼,从她包里找出钥匙,打开门进屋。 颜采感觉那人将自己放在床上,调好暖气,又帮她盖好被子。 她好不容易睁开了半条缝的眼睛又在柔软被褥的骚扰下缓缓合上,在沉底沉入深眠之前,她心里的问号依旧一个个地朝外冒。 蒋英崎,为什么又是他? 第二天早晨颜采被一阵浓郁煎蛋的香气惊醒,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床上拉出一条分割线,房门没有关上,能听见一阵一阵的滋滋声从厨房传来。 颜采脑子短路了一分钟,猛然从床上弹起,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晚那套没有变过,心里不禁暗暗松下一口气。她揉着眉心走到厨房门口,里面果然有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在灶台边上忙活,黑色的围裙围在他身上,同白色的衬衫很搭。 “昨天晚上果然是你。”颜采忍不住出声。 蒋英崎侧过脸,嘴角带着笑:“醒了?既然醒了就快去洗个澡,不然这样的姿态很不好。” 颜采一愣,忙掉头向挂在厨房边的镜子里看了一眼,顿时被自己头发的造型吓得退了一大步,身上也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她急忙窘迫地走进浴室,过了半小时才带着一身水汽焕然一新地走出来,蒋英崎正好将最后两个盘子摆上餐桌。 “糖心煎蛋,熏火腿,牛奶,芝士面包。”颜采双手放在餐椅的靠背上:“现在的男人都进化得这么会下厨?” “家里的阿姨只会做中式早餐,我父母也喜欢,不过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还是偏好简单的西式早餐,就自己摸索着做了。”蒋英崎绅士地替颜采拉开凳子,颜采昨天夜里喝了差不多一晚上酒,肚子里早就空了,如今看着这一桌子的早餐,更是按捺不住,用筷子将煎蛋分出一小份放进嘴里。 “怎么样。”蒋英崎脸上是一副等着她赞叹的表情,颜采嚼了两下,却只是平静地放下筷子,说了声“还好”。 真的只是还好。不是蒋英崎做得不好,这个煎蛋的水准足可以拿到餐厅去出售,只是颜采吃过更好的煎蛋,糖心煎蛋看着简单,却相当考烹饪者对火候的掌控程度,稍微嫩了那么一丝或者老了那么一丝,口感大打折扣不说,还会有股淡淡的腥气。乔宇川对火候的掌控就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每次都能把鸡蛋煎得既漂亮又爽口,有前车之鉴摆在那里,要想颜采对眼前这份明显开大了火的煎蛋言不由衷赞叹,不大可能。 望着颜采脸上的表情,蒋英崎以为是自己做崩了,忙跟着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又百思不得其解地放下筷子。 “我嘴巴很挑,这蛋不错。”颜采补上一句,招呼蒋英崎跟着坐下,人家昨晚好歹大老远地送自己回来,怕伤了对方的面子,她又把话题绕开道:“昨天晚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蒋英崎扬了扬眉毛,说出一个颜采早就猜到的答案:“巧遇。” 关于蒋英崎那通所谓的“碰巧”论,颜采已经驳斥过一番了,自然没有兴趣再来纠结第二遍,只是她心里也暗暗佩服他,能“巧遇”到三更半夜,这个男人还真舍得花心力。 “你泡妞的手段一贯是这样吗,这么的……”颜采努力想找一个和衬的成语来形容,憋了半晌,只憋出一个“屈尊降贵。” “泡妞这个形容词,倒让我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蒋英崎笑着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我觉得值得的事情,再麻烦也不介意去做。” “看出来了,邮寄那么多签语饼干,每周五一通电话留言,又像个跟踪狂似的半夜把我送回家,这些消息要是捅到八卦杂志去,他们会怎么写我都想得出来,当初《环球星报》上那通不靠谱新闻的帐,我还没找你算呢。” “可惜我做了这么多,偏偏有人无动于衷,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怀疑自己。”蒋英崎摸了摸自己刮得干净整洁的下巴:“难道我真的长得一点魅力也没有,都用了这么多手段了,想要打动的人依旧纹丝不动。” “为什么是我呢,我真的想弄明白这个问题,我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不就是基于一个普通朋友的立场吗,我不信这么大个城市,你就找不到另外一个比我还符合你择偶观的女性。” “好吧,颜采,我老实说,或许你不知道,你身上有一股深藏不漏的魅力。” “魅力?还深藏不漏?” “没错,你先别怪我不会说话,你虽然长得漂亮,不过跟我相处过的一些女明星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你的魅力,在于其他女人都很少有的信念。” “你要是直接赞叹我的工作能力突出,我会更开心。” “whatever,也可以这么说。”蒋英崎耸了耸肩:“总而言之,我对你的欣赏是全方面日积月累而形成的,可不是普通富家公子哥一时间荷尔蒙分泌突然的心血来潮。” “你也不是普通公子哥,蒋英崎,你是我们公司的客户,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打滚,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对你的事情也知道得不少啊。”颜采一边嚼着面包一边道:“蒋氏药业前途无量的继承人,三年前和自己的助理关系暧昧,差点订婚,后来却因为不知名原因黄了,那位助理也大张旗鼓地跳槽,这件事外边猜测的声音可不小,你介意让我听听正式的官方版本吗。” 蒋英崎嘴角的微笑渐渐散去,过了一会,才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告诉你也没什么,那个女人跟我提出,如果她和我结婚,我就必须让她升任行政经理,这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总觉得自己是被利用了,我告诉她我需要考虑,结果她就突然不声不响递了辞职信,接着跳槽去别家公司做了行政经理。” 颜采惊讶道:“所以这个故事的官方版本是……那个女人为了升职把你给甩了?” “就为了这件事,我成了我弟弟的笑柄。”他摊开手,脸上是无奈的神情:“没想到我在她眼里,还比不过一个经理的职位。” “你的择偶观念就是工作狂女性优先,自然要体谅职业女性的心情。”颜采道:“我能理解她,在她眼里一个虚浮的老婆身份显然没有一个实实在在的高薪职位来得有安全感,这类女人习惯了依靠自己,要让她们为了男人而放弃手上的东西,很难做到。” “所以你也是这样吗。” “我爱我的工作,而我所有的努力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在某些方面可以掌握主动,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这双手创造出来的,既然我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就从来没想过依靠别人。只是在我眼里,我比较分得清何谓工作和生活的界限。爱情和工作有两种不同的性质,工作是必需品,爱情就是奢侈品,必需品生活中密不可缺,奢侈品仅仅单纯用来享受。” “see,这就是你与她的不同,至少你还有人性,所以我是不是可以当成你在考虑着接受我的追求了?” 颜采喝完杯子里的牛奶,觉得胃里面暖暖的,心情也跟着舒畅不少,她没有马上回答蒋英崎的话,而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 梦露正站在窗边爬猫架的最顶端,伸出前爪不断拨弄一盆挂在飘窗沿上垂下叶子的吊兰,颜采冲它招招手,它却傲慢地扭着身子闪身跳到沙发上,又迅速窜进了房间。 “那只猫很厉害。”蒋英崎挽起衬衫,露出修长结实的小臂,上面三道血痕相当明显:“你起床之前我给它喂猫粮,结果好心没好报,挨了这么一下。” 颜采笑了两声:“这只猫的原主人走了以后,我就从来没能制住它,整天在家里像个老爷似的。”她端起一个喷壶往吊兰的叶子上喷了喷水:“蒋英崎,关于你说的那个有些新奇的‘模拟交往’,我觉得我现在可以给你个答复了。” 蒋英崎的神情立刻变得期待。 “你都做到了这个份上,我要是再矫情下去不光铁石心肠还不识抬举,其实你人不错,我们试试也没关系,就照你说的那样吧,半年为期,如果在这期间我们互相觉得对方不错,认真相处下去也没什么,只是如果觉得不合适的话,无论如何,一定要第一时间提出来,对双方都好。” 蒋英崎又笑了:“你连谈恋爱都说得像在谈合同,要不要把内容打印两份出来我们再办一个签字仪式?”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我还能马上打电话叫来一个公证人,再做一个双方公正协议,如果还不够,开一个听证会也可以。” “ok,我服了你了,咱们口头约定就好,真不用那么麻烦。”蒋英崎投降似地举起双手:“我认输。” “那么,这事就这么定了,蒋先生,我很期待未来的半年。”颜采对他伸出手:“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第 9 部分阅读 第 10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10 部分阅读 “ok,我服了你了,咱们口头约定就好,真不用那么麻烦。”蒋英崎投降似地举起双手:“我认输。” “那么,这事就这么定了,蒋先生,我很期待未来的半年。”颜采对他伸出手:“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蒋英崎自然地与她单手相握:“成交。” 正文 43新恋爱主义(3) 春天的到来让万物复苏;而强烈的冷热交替也把“二月清风似剪刀”的委婉天气进化成了“三月狂风堪比青龙偃月刀”,颜采跟着在这种风中凌乱的氛围里成了大忙人;手里抓着三个大项目;还要硬挤出时间来陪蒋英崎约会。 不过她也并不反感陪那个男人打发剩下来的时间;蒋英崎属于知礼晓度懂进退的那一类,还很会察言观色。双方都还有些精力时;蒋英崎会邀颜采出门干一些一般情侣都会做的事情,例如坐在影院的厅里看最新上映的大片,或者在市区各家景观很好的餐厅切割小牛排。如果工作太累;两人就呆在屋子里;放些舒缓的音乐;面对面各做各的事情。 这是蒋英崎的提议的另一种约会方式,既不耽误工作和休息,也能增加双方相处的时间,在潜移默化中培养感情。 一段时间下来颜采发现,蒋英崎外表看上去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内里的小心思却不少,他会像其他很多男人一样玩浪漫,不同点在于他的浪漫永远不会局限在高档餐厅里的烛光晚餐或者一大捧毫无实际意义的玫瑰,更多时候,他会乐此不疲地带颜采尝试他发现的新东西,例如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很少会去的手工陶艺沙龙,或者博物馆里百年难得一见的昆虫展览。 说起昆虫展览那次,颜采还觉得终生难忘。 得知展览开始的前一天,蒋英崎专程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兴趣看看这个世界上总要在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才能见到的虫子。 颜采正在和几名设计师讨论新一季的报广排版,也没仔细思考他具体说什么,只嗯嗯啊啊应了两声,本以为蒋英崎在开玩笑,结果等下了班,她还在思考晚上吃些什么的时候,蒋英崎居然等在她公司楼下,看见颜采,他把手探出车窗,晃了晃指尖的两张入场券。 自然历史博物馆,颜采长这么大只去过一次,还是小学时学校组织的课外实践,参观一些本地挖掘出的恐龙化石,那时整个一楼都被各式各样的动物骨架挤满了,颜采颇为好奇,就想去看看二楼有什么,而完全无视了楼梯口上“暂停开放”四个血红色的大字。上去之后,因为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只是大厅小窗口透进来的一点日光,她小心翼翼走了两步,然后就看见不远处一只张嘴露着尖牙的豹子正直溜溜盯着她。 她顿时被吓得浑身冷汗,跑到楼下老师面前才哭出来,年少无知当然不会知道所谓的野生动物标本是个什么东西,也理所应当在她幼年的记忆力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惧影音,致使后来小学初中高中但凡有需要去自然历史博物馆参观的项目,她都称病告假。 至于现在,她当然不会再怕了,站在那栋宏伟的建筑楼下,颜采也有一阵恍如隔世的悲凉感。 博物馆外边也有一溜由老师带队等着入场的“小黄帽”,应该也是附近学校组织的春季活动,蒋英崎拉着颜采排在最后面。 这个昆虫展览是世界巡展的一站,因此展出的真的都是一些平常见都没有见过的奇怪虫子,诸如巨型竹节虫和独角仙一类颜采见怪不怪,而那些足有儿童手臂粗细的大肉虫子和近一尺长的雨林巨蚊,明明是标本,还是看得人浑身发毛。 颜采不禁说:“带小学生来看这个,回去不会做恶梦吗。” 蒋英崎看她:“小孩子这么脆弱?” 颜采点头:“我看过一篇新闻,美国有个小学生跟着老师去博物馆看蝙蝠展览,回家以后就整天做着被吸血蝙蝠追杀的噩梦,后来他在梦里好像真的被蝙蝠追上了,然后突发心脏病猝死。” 蒋英崎笑了两声:“这是老新闻了吧,我也看过,不过那个时候大多记者为了吸引眼球都喜欢把事情往夸张的方向写,说是胡诌也不为过。”蒋英崎顿了顿,又道:“不过你大可放心,难道没注意这些奇怪的东西都是大人在看,小孩子可没有被带来这边。” 颜采回头一看,果然那一群小黄帽们都被老师圈在了另外的区域,对着一个巨型玻璃箱子指指点点,他们也跟着走回去,玻璃箱子里展示的是各式各样的蝴蝶,五彩缤纷很是好看。 两个穿着套装提着公文包的大人,就这么挤在一群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和戴着小黄帽的小学生中间,研究一只凤尾蝶从破茧到成虫的全过程,在那只扭扭捏捏的蝴蝶终于从茧子里蹦出来骚包地甩了甩触角终于展翅高飞后,还跟着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拍拍手欢呼了两句。 看完展览,颜采心满意足地走出博物馆,蒋英崎适时地问她:“饿了吗。” 颜采白他一眼:“这就是你的约会安排?在看完了一堆恶心的虫子之后,去吃晚饭?” “我绝对是有经过计划的,而且我订的这家餐厅,也只有看过昆虫展览之后去吃才显得有风味。”蒋英崎买了个关子,邀请颜采上车,然后把她载到了一家印度餐厅。 常规点菜环节,蒋英崎叫了两客最基本也是最富盛名的辣味咖喱饭和牛肉汤,又对颜采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要不要在昆虫展览之后尝试一下这家餐厅特色?” “什么特色。” “用蝴蝶幼虫做成的煎饼。”蒋英崎把手上的菜单对颜采翻过来,上面印着的大幅照片上,一个长得颇像蛋卷的东西被从中间切开,在那金黄色的外皮里边,包着的不是常规状态下的绞肉,而是一粒粒指甲盖大小被煎得直挺挺呈粉红色的小肉虫。 颜采回问了一句:“蒋英崎,你如果想吃,我不会拉着你。” “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胆量陪我一起吃。” “可笑,我从来没怕过这种东西。” “ok”蒋英崎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指着那份肉虫煎饼道:“给我和这位小姐一人来一份。” 那一瞬间服务生看着他们的目光颜采怎么都忘不了。 十多分钟后,服务生把那两个用面饼包得严严实实,有着普通煎饼果子大小,上边还热腾腾冒着气的东西端了上来。 可是他们两眼对着眼,却谁也没有勇气挑开来一探究竟。 最终那两份特色的卷饼还是原封不动地留在了桌上,尽管它们闻起来还不错,是一种小虾米用油爆过的蛋白质特有的香味,可用颜采的话来说,以正常人精神的忍耐度考量,没有人会在看完昆虫展览之后把这类肉虫子放在嘴里而纯粹用美食的角度来考量它的,她终究不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人。 两个人这种模拟交往进行到一个月的时候,颜采在工作的空挡做了一次统计,除了例行的碰面吃饭,蒋英崎每周至少要约她出去两次,一个月就是八次,这八次里面,能称得上正常约会的只有一半,另外四次,一次贡献给昆虫展览,一次贡献给陶艺沙龙,一次他们开了大老远的车去了极其偏僻的乡下吃农家菜,一次趁着开春的鱼季回潮抽了三天假期飞到海边去钓鱼。而且蒋英崎也有本事让听起来挺劳命伤神的奔波变得舒适,他对所有事情的计划性让颜采也不得不佩服,无怪乎他父亲能放手让他接班生意。 从海边回来的那天,蒋英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专程去了电器商城,定了一张最高级,全方位,循环立体式的按摩椅送到颜采家,意思旅行疲惫,让她在家里就能好好放松,颜采感动之余,也没有让蒋英崎这么快回去,两人在超市买了一打啤酒和真空包装的卤味,坐在颜采家的阳台上看星星,夜晚的城市没有想象中的吵闹,只有远处偶尔一辆车呼啸而过带起的风声。 蒋英崎问颜采对他的看法是不是该有些改变了。 颜采不明所以:“什么改变。” “我发现你对富家子弟有偏见。”蒋英崎说:“其实我猜测你一开始不愿意接受我,是因为我家庭的问题,你们普通家庭靠自己奋斗出来的人总是从心底里看不起富二代,对不对?” 颜采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也难怪,我也知道你接触过的富二代里没几个好东西,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就不说了,之前又出了阮晨那档子事。”蒋英崎将自己的手放在颜采的手上,说:“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不要一下子打翻一船人了,我和他们不一样。” 颜采想说你不一样我早就看出来了,但是她还想说自己总是感觉有些奇怪,蒋英崎这人吧,好是好,对她也很好,可她总感觉这类好有个度,就像是定时控温的水壶一样,总能维持在那个点,上不去也下不来。颜采觉得自己不是心思敏感的人,但就是觉得别扭,只是这些事情也只能脑子里转转,玄乎乎抓都抓不住的感觉,又如何能明明白白说出来。 就在蒋英崎把阮晨作为一个参考标准来标榜自己的与众不同时,作为标准的阮晨,这段日子也有些霉运缠身。 不知是不是上天一直在奉行“善恶到头终有报”的信念,亦或是“夺人相好毁人姻缘终究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行为准则,阮晨和他的三儿林子涵最近颇为不顺,先是莫小妍一通高调的解除婚约外加批斗小三的发布会,让网上对着艾登娱乐骂声一片,致使股价连续波动,接着很快又传出了林子涵腹中的胎儿胎位不正的消息。 最先发布这个小道消息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报,原本无人注意,但那小报上写得有鼻子有眼,还附带了一张他们偷拍林子涵独自一人哭着从医院走出来的画面,很快引起了几个大刊的注意,接着就是一通转载,而后林子涵居然也学着莫小妍看了一通新闻发布会,大方承认了胎位不正的事实,而且还声色内茬地把矛头指向了颜采,声称是当初颜采推了她,才会导致这样的后果。 这种马后炮颜采当然不放在眼里,有好事媒体来问她有什么解释她也全盘否定,可林子涵好像觉得这些都不够,又大张旗鼓地说要在媒体的见证下去医院进行全方位检查,来确定这样的后果是由撞击所造成,然而检查的结果却让无数记者大跌眼镜。 不只是她没有做好医院的后门工作,还是红包封得不够,让人家医生一出面就对记者把她的老底兜了个底朝天:“什么撞击呀,她根本就是以前吸过毒,身体早就不适合怀孕了,这小孩就算勉强生下来也会有问题,我们医院的建议是趁着现在不到六个月,早流早好。” 医生凑在麦克风前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出这些的时候,原本亮成一片的闪光灯都停了一刹那,不知是故意营造氛围,还是摄影师都控制不住发了愣。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简单很多了,林子涵当中撒泼,保安拦人,阮晨当缩头乌龟拒不接受采访,之前一直呈现神隐状态的阮家二老也双双现身,大呼自己被林子涵欺骗,如果知道她有吸毒史而且不适合怀孕早就把她赶走了,并且隔空对莫小妍喊话,说她如果肯不计前嫌,阮家的大门永远为她打开。 莫小妍打来电话对着颜采大哭,不知是为自己所受的委曲终于沉冤得雪感到欣慰,还是又被阮家的长辈这么明褒暗贬羞辱了一轮而感到窝囊。 “今天也有记者来采访我,问我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莫小妍吸了半天的鼻子,说:“我本来想表现得很大度,就像电影里那样,帅气地甩出一句‘真是遗憾啊,不过还是祝他们能找到幸福’,结果话到了嘴边上,就变成了‘他最该庆幸的就是当初他爸没有把他射在墙上’。” “很黄很暴力。”颜采吐出五个字的评语。 “说完之后我自己都吓到了,当初我在家里酝酿了好久,如果阮晨有脸皮再来找我,我要当着他的面把这句话甩到他脸上,没有想到只是对着记者,我就这么忍不住,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 莫小妍磨了半天才说:“可惜我看不到阮晨听到这句话的表情了。” 放下电话,颜采忽然想到,蒋英崎把自己拿来和阮晨之类的做比较,大概是料定了自己的品行节操将遥遥领先毫无溃败可能,只是他思虑得还不够全面,如果仅仅是比做人的厚颜无耻,恐怕蒋英崎拍马也赶不上。 正文 44新恋爱主义(4) 全国卖疯的love+α品牌今年要继续推出新产品茶饮系列;不管是蒋英崎献殷勤也好,对方董事会认可颜采的能力也罢;订单上成串的全面品牌推广需求与带着一大串零的佣金;让颜采的老板一拍桌把她的薪水上调10%;依旧是让她全面主抓这个case。 颜采私下里对蒋英崎说,接了他们公司的这个工作;她可以预见未来几个月,恐怕直到夏天过去,她也别想好好休息一天。蒋英崎半开玩笑的还嘴;就算颜采不接这个case;自然还有其他事情让她忙;与其让她去忙其他事情,还不如把她拉到自己的谈判桌上,这样即便是在工作时间,两个人也能低头不见抬头见。 明明是一番很肉麻的话,蒋英崎也有本事说得一本正经外加心安理得。 一天晚上,颜采留在公司里加班,不知不觉呆到深夜,整间公司里只剩下几个需要通宵赶工的设计师,颜采给他们叫了夜宵后准备下班,乘着电梯下到停车场,她发现蒋英崎居然靠在车边等她,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薄风衣,如果不是手指间的香烟在一闪一闪发光,整个人在这没什么灯的地下停车场近乎都要融入到黑暗里。 “来了怎么也不跟我打个电话。”颜采不自觉掏出手机看了看,确信今天并没有任何约会。 “我晚上在外边见客户,路过你公司,看见你办公室里还亮着灯,知道你肯定没走,不想打扰你工作,就直接在这等着。”蒋英崎抬手扫了一眼手表:“结果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找我有什么事吗?” “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准备带你去。”蒋英崎拉开车门。 颜采莞尔道:“我今天很累,该不会又是去看什么昆虫展览吧。” 他一摆手:“不会,这地方是我助理告诉我的,她说只要是情侣都值得去一次。” 颜采想提醒蒋英崎他们并不算真正的情侣,又觉得这种话说出来难免煞风景,索性安安稳稳坐着看蒋英崎又能带她去什么“新奇”的地方。 车窗外的灯光随着时间的流逝由密集转为稀疏。车子上了高架,绕来绕去半天,出了市区又开出一段距离才停下来,颜采下车,看着不远处的小山丘颇为熟悉,再加上前方的夜市,这里,不就是上回乔宇川带她过来看星星的地方么。 “助理跟我说,这里的夜市有个雕工很好的民间艺人,可以把人像刻在一块很小的泥板上,仿真度还特别高。”蒋英崎自然而然拉起她的手,牵着她走入了夜市的熙攘人群中,顺着路灯走了一会儿,终于让他们来到了夜市角落处,一个极不起眼的小推车前。 坐在推车后边的依旧是那个留着半截胡子的老人,蒋英崎停下脚步的一瞬间,颜采甚至恍惚地觉得,那个老人应该不会还记得自己吧。 没有错,不知这算不算冥冥中的定数,同样的夜市,同样的推车,同样的摊主,不同的仅仅是颜采身边的男人从乔宇川换成了蒋英崎。 蒋英崎和摊主说了会话,应该是谈好了,又拉着颜采坐在不远处的一条长凳上,看着老人从推车下边拿出一个小泥块,对着他们两人的脸以极快的速度开始雕刻。 “他说半个小时就能刻完。”蒋英崎在颜采耳边小声道:“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尽量别动。” 颜采没回话,不用蒋英崎说,她也觉得浑身发僵。那老人每一次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她脊背上的汗毛要跟着立一遍,不知怎的,她总是觉得这个摊主肯定记得她,连带着察觉到他投射过来的眼神都是满满的不屑,好像在说,姑娘你男人换得真快。 她难得会有这么无地自容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立场去辩解,就在这样纠结的氛围中,她听见那老人说一声“好了”。蒋英崎第一个起身,从老人手里接过刻好的泥块,左右端详了一会,忍不住说道:“真像。” “不过是个雕刻的工艺品,你还真舍得跑这么远。”颜采小声嘀咕一句,蒋英崎却道:“你以为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工艺品?”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蒋英崎冲颜采招招手,示意她把脸凑过去,颜采好奇上前,蒋英崎扶住她的下巴,忽然轻轻将那个泥块印在了她的脸上。 “你做什么!”她仓惶地后退两步,忙不迭从手袋里掏出化妆镜,对着路边的灯光看,愕然发现在她的左脸被印上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红色图案,里边是她和蒋英崎肩并着肩靠在一起的模样。 “这才是这东西真正的功能。”蒋英崎说着,也给自己右脸颊来了那么一下:“我的助理说这个最近在网上传得很火,一般情侣都会特地找来请摊主刻一个,然后把图案印在脸上,虽然有些孩子气了,不过也挺有趣。” “我一点都不觉得这种东西有趣。”颜采却在蒋英崎愕然的目光中转身,一边用力在脸上擦着一边往回走,想要把印在脸上的图案擦掉。蒋英崎不明所以,小跑两步追上她:“你怎么了?” “我没事。”颜采停下脚步,重新拿起镜子朝脸上看去,遭她一阵狠搓,图案并没有被擦掉,只是擦花了,上边两个人的脸都变得模糊一片,看不出是谁。 “对不起,没有事先问过你就在你脸上印东西。”蒋英崎明显以为颜采突然间情绪上的变化来源于女人对自己脸蛋重视的天性,低下声音道歉道:“是我疏忽了。” “没关系。”颜采悻悻回了一句,没再多说。 二人相对无言,一时气氛也降到了低谷,蒋英崎提议送颜采回去,颜采当然不会拒绝,只是这一路上再没说过一句话。 “刚才的事情真的很抱歉。”颜采下车后,蒋英崎落下车窗,依旧不忘再补上一句:“你别往心里去,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了。” 颜采回头笑了笑:“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我反应有些激烈,是你太在意才对。” “我担心你不开心。”蒋英崎道:“你如果不开心,我心里也会内疚。” 颜采心中一突,忽然间对蒋英崎的这番话极度不适应,她没再回答,匆匆告别,有些急促地上了楼。回到家里后,她没有马上开灯,而是走到窗边,小心地将窗帘拉开一条细缝朝下看,发现蒋英崎并没有走,而是下了车,靠在车边点燃了一根烟,抽完后将烟头扔在脚下踩灭,最后朝颜采窗口望了一眼,才开车离去。 不知为何,颜采竟然有松掉一口气的感觉。 她疲惫地走进浴室,在大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的脸,左脸颊上四四方方的图案经过她一路的擦拭淡化了许多,但她还是觉得不自在,又倒了些卸妆油在手上搓了一会,直到颜色褪尽再也看不出。擦干脸后,她想了一会,走向乔宇川之前住着的房间,打开灯。 盘在床上一团毛茸茸的肉球因为灯光的突然亮起警觉地抬起头,见是颜采,梦露打了个哈欠,抬起后腿伸出爪子用力在耳朵后边挠了挠,又调转个方向,继续把脑袋埋进肚子里睡了。颜采绕着房间看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床头柜上。 也不知当初乔宇川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太心急,一些零碎的小东西并没有被带走,其中就有那个刻着二人肖像的小泥块,颜采清理房间时为了方便收拾,把这些东西都收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她打开抽屉,将泥块拿出来,左右端详了一会,又找出印泥,把那个泥块轻轻在掌心印下去。红色的图案跃然而出,颜采发现那个雕刻的师傅果然鬼斧神工,两张肖像她的脸都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变化,有这样分毫不差的雕工,想必被他刻过的脸也很印象深刻,说不定人家早认出自己了,只是没有点破,给她留了点面子。 第二天下班后,颜采陪文瑾去做产检,文瑾的肚子如今已经能看出明显的轮廓,夹在医院里那成堆的孕妇中间,她不停抱怨怀孕带来的诸多不便。 “每天要吃上四五顿饭才够。”她摸着自己日渐丰腴的脸说:“前几天诸葛亮亮笑我的脸越来越像他的脸靠拢,惹得我好生气,想忍住不吃吧,又不能苦了孩子,而且背着肚子上这块肉连高跟鞋也不能穿,整天披着一件孕妇装在公司里晃来晃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还不知道那些小姑娘私下里怎么议论我。” 颜采笑着道:“早料到你会有这一天,不如休产假。” “前几天的选题会上,主编也是这么建议我,但是怎么甘心。”文瑾轻叹一声:“你也不是不知道,今年年底我们主编就会调岗去法国,我要是休产假影响了考核成绩不能成功升职,还不给气死。” 颜采知道文瑾为了升任主编在过去很长时间花了不少功夫,那几乎是她工作的所有动力来源,要真为了生孩子而放弃,还不如不生。 她不禁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要选择卡在这个时间段时候怀孕。” 文瑾沉默了一会才说:“还不是因为婆婆的缘故。” 婆婆两个字蹦出来时,颜采还稍微晃了一下神,她之前从不觉得做了很多年时尚编辑,一直以站在潮流最前沿的文瑾嘴里能冒出那两个极具中国风的词语。 “你也不用奇怪,这是国情,天底下所有的婆婆没有哪个会喜欢不下蛋的鸡。”文瑾这股怨气似乎在肚子里积聚得久了,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朝颜采吐了个彻底。文瑾和诸葛亮亮结婚这些年来,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总是没要孩子,文瑾脑子里跟颜采有着一样的想法,自己的事业如日中天,而且又年轻,没必要早早的被一个孩子绊住脚,可她婆婆并不这么想,头两年老人家并没说什么,每次见面也和颜悦色,从第三年开始变一年比一年不对头,只要小两口过去看她,就会当着两人的面念叨孩子有多好有多好,哪家哪家的小媳妇三年抱两,刚开始文瑾并没有往心里去,可当婆婆没头没脑买了一堆婴儿用品送到他们家后,她便忍不住了。 “我只不过说一声我们暂时不想要孩子,老人家竟然直接坐在客厅里大哭。”文瑾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那天我和她大吵了一架,她指着我骂,说我不肯给他们诸葛家传宗接代,说我是只不下蛋的鸡。” 颜采扑哧一声笑出来,她真的很难想象文瑾被人骂成“不下蛋的鸡时”会是一个什么表情。 “后来到了半夜,她又打电话来道歉,说自己白天太冲动了,让我别往心里去,我看着老人家先服软了,便也跟着道歉,人家好歹是长辈,跟她吵架,我也太不识抬举了。然后我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疯,跟诸葛亮亮说,要不,咱们就要一个呗。” “诸葛亮亮还说让我别多想,放宽心,又给我倒了杯酒,喝完酒我们就做了,没带套,结果没想到只一次,就中奖了。”文瑾双目无神地望着医院大厅里闪着红光的led告示牌:“你说我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你居然能把怀孕和作孽相提并论。”颜采抬起手,放在文瑾肚子上,细细感受着皮肤下一丝若有若无的脉动:“这孩子运气真不好,有个你这样的妈。” “要不我让给你,你来当他妈。” “我的孩子运气只会更烂,他都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消失了。” 文瑾自责地垂下眼,自己无心之言,倒勾起颜采的往事,她把颜采的手握在掌心里拍了拍:“一切会好的。” “只是你要小心,别生了个孩子不管不教,结果养出来一个不识好歹的富二代。”颜采话锋一转,又半开玩笑地说了这么一句。 “少贫嘴!”文瑾一巴掌排在颜采手背上:“我的儿子以后铁定高高帅帅,多才多艺,跟着诸葛亮亮混,没准还能培养成国际超级巨星。” 文瑾想生个儿子,这不光是她婆婆的心愿,也是她自己的心愿,尤其是前几天翻杂志看到赵雅芝的儿子完全继承了母亲的基因出落成一个大帅哥后,这样的想法优胜从前。女人最大的成就感莫过于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都是相当优秀的男人。诸葛亮亮有才有钱,只是长相欠佳,文瑾对自己的美貌向来自负,深知自己如果生个儿子出来,肯定也是高大英俊的极品。 只是世界上许多事情都在不断验证一个道理,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当文瑾躺在病房里那张雪白的床上,医生拿着仪器在她肚子上扫来扫去,最终遗憾地告知并没有在胎儿的双腿间发现那一小块该有的“肉”时,文瑾表面上说得没关系,颜采倒清清楚楚地觉得她脸上的肉也快跟着掉下来了。 医生把从各个角度拍的胎儿照片装进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里,说是给文瑾留作纪念,文瑾懒洋洋地摆在一边,显然没有想要看的念头。颜采觉得文瑾的态度很不好,只得纠正道:“没想到你生活在这样的时代还是这么重男轻女。” “不是我重男轻女,我只是觉得,女人的道路,有时候总要比男人辛苦一些。”文瑾声音低低的:“这个时代其实并没有那么开明,大家从骨子里还是觉得女人这辈子就必须依靠男人,又不想这根本就是一件很拼运气的事情,运气好了寻得良伴,才能真正好命,如果运气不好,折腾下来也就一辈子的事情。” 颜采道:“何必如此,你也可以教导她自立自强,世界上最百分之百靠得住的人还是只有自己。” 文瑾看她一眼,却说:“颜采,你摸着心对我说,这些年你受到的白眼还少吗。”她淡淡道:“那些乱七八糟的报纸杂志怎么写的我再清楚不过了,铁娘子,冰山工作狂,外人这么看,家里人也这么看,就算能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这些话,听起来也总是觉得刺耳的,我不想我的女儿也变成那样。” “我怎么觉得你这些话是在拐着弯骂我。”颜采自嘲地一笑:“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只要让这个小姑娘知道,她有全世界最爱她的妈,这就够了。” “你现在也差不多有个归宿了,对不对。”文瑾话锋一转:“我看这一个多月你和蒋英崎相处得还不错。” 颜采尴尬地扭开头:“早着呢,我们的关系其实并不是你想象地那样。” “很多时候十全十美的人是找不到的,如果觉得自己能和他长久地相处下去,这样也好。”文瑾道:“至少我看来蒋英崎对你挺上心,为了怕那些报纸杂志乱写,他好像给圈子里几乎所有的主编都打过招呼,花了不少钱。” 颜采不愿意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道:“我会考虑。” 她当然会考虑,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考虑期能有多少,蒋英崎的确很好,几乎都要好过她过去的每一任男朋友,可颜采总是觉得差点什么,她对他并没有那种“推心置腹为对方”的感觉,事实上,颜采从十五岁开始谈恋爱,能让她有那样感觉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林子捷,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吸引,只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不光不是她的良人,还是一段孽缘。 &039; 正文 45雨夜温情(1) 蒋氏药业今年love+α推出的第二波茶饮系列打出了“纯天然;零热量,零添加剂”的招牌;主张为现代都市女性提供最健康的休闲茶饮。对方要求推广过程中一定要紧扣“健康”这两个字;颜采合计来合计去;创意部大大小小的会议开了无数个,最终把广告片的拍摄地点定在了城东三十公里的国家级森林公园。 同过去的流程一样;米兰达把策划们做好的方案和广告流程制成ppt,在最终的定稿会议上播放,颜采坐在长桌的尽头;听着首席文案一边敲键盘一边讲解他的构思:“我们有个想法是把这一期广告片的主题定为《自然的眼泪》;剧本采用三线制;按照微电影模式拍摄,以提升整体的剧情性,能更加吸引观众眼球。相关主角的选择还是以第一男主角为大主线,两位女主角为副线,根据剧本编排……” “主角人选定了吗。”颜采打断道。 “定了。”首席文案推推眼镜,敲了下键盘,会议室的大屏幕上立刻蹦出一张男人的写真照。帅气的青年上身□,浑身布满水珠,仅穿着一条低腰牛仔裤站在泳池边,拍照的角度是由下往上,更显出他修长笔直的双腿与轮廓有致的完美身形。 “这是乔宇川上一季为levi&039;s牛仔裤拍摄的平面广告,根据最新的数据显示,乔宇川成为他们新一季的代言人以来,当月亚太地区总销售额上升10%,西欧和北美地区各上升8%和11%,可以看出乔宇川现在的市场号召力极其强劲。另外根据寰宇唱片提供的信息,他的第二张录音室专辑也会在今年夏季发行,刚好与我们的广告片同档,到时候粉丝的积极性必然也会带起新一轮的热潮,而且乔宇川作为love+α品牌第一季的代言人,继续沿用也能提升大众对品牌的辨识度,从而……” “no” 首席文案正讲得起劲,冷不丁被颜采突然冒出的单词整个把后面的话全堵在了喉咙眼里,他脸色憋得一阵潮红,张口闭口半天,也跟着蹦出一个单词“why” “都不好,重新选人。” “……ok”首席文案又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照片消失:“接着是场地的租用问题,我们跟森林公园联系后,对方表示……” “其他都没有问题,你们决定就行了,只是关于代言人方面的方案重新做一份,明天早上之前摆上我的办公桌,就这样,散会。”颜采说完这席话,站起身,在一众人奇怪的目光中走出会议室。 会议上发生的事情只能算一个小插曲,就算大家不理解找乔宇川代言有什么不好,可作为下属,上边说不行,他们就只能换人,还不断在心里想着,总监高瞻远瞩,说不定是因为什么新奇的看法。如果让他们知道颜采心里纯粹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假公济私,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等到一夜过去,策划们把新想好的人选名单送上颜采的办公室等她过目时,莫小妍的电话也相当凑时机地打了进来,说是要给颜采推荐一个摄影师。 摄影师名叫韩城,就是情人节那天晚上在酒吧里同莫小妍跳着贴身热舞的高个子男人,也不知莫小妍是不是真玩得太疯,居然把手机丢在了那个男人那里,等她第二天酒醒后,那人为了还手机特地找上门,这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看对了眼。 韩城属于型男那一类,总是一副酷酷的表情,莫小妍大概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男人,三两下就被迷得神魂颠倒,当然这种神魂颠倒是在瞒着她父母的前提下。韩城帅是帅,职业说得好听点是摄影师,自由职业,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个无业游民外加打工仔,平常有工作时抱着一架相机为一些三流杂志跑跑散活,没工作时就宅在出租屋里打游戏或者泡酒吧,不光是月光族,日子也过得不怎么好看。 “你别看不起他。”莫小妍在电话里说着:“他一直想成为一个有名气的摄影师,只是没有更好的机会展示他的作品,我答应了要帮他,就算你不让他当摄影主役,弄个候补总没问题吧。” 颜采本想劝慰莫小妍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别又让人给骗了”,无奈想到那个女人不就之前才逢情变,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好敷衍一句:“你先把他的作品发给我看看,我考虑考虑。” 莫小妍办事很少有这么效率的时候,五分钟不到,邮箱里就叮咚一声,显示收到一封新邮件,她点开,顺着那些照片看过去,实话说技术也就一般般,距离成气候还有一大段的差距,可颜采不想扫莫小妍的兴致,主役不行,安排个候补助理还是勉强可以的。 一周之后,所有事情准备就绪,广告摄制组包了两辆大巴车,浩浩荡荡朝森林公园行去。时逢春末,该抽芽的树早已长得郁郁葱葱,更别提向来处于保护区中的森林公园,摄制组跟公园管理方面租用的场地在公园两座山中间一块可以供人游览的平缓地带,树林不算太茂密,刚停下车,颜采就开始指挥场地和摄影们准备设备,演员也要迅速化好妆各就各位。 《自然的眼泪》按照当前时兴的微电影模式进行广告拍摄,总时长一个小时。作为广告片来说是个前所未有的突破。故事分一条主线两条副线同步进行,主线剧情为刚大学毕业的男主角一个人徒步走进深山,寻找两年前一次深山远足中失踪的女友,不小心跌落山崖,被一个生活在山野中的女精灵救起。女精灵感动于男主角的执着,于是陪着他一起寻找女友的踪迹,他们按照女友当初行进的线路越走越远,精灵也在这种结伴而行间爱上了男主角,最终他们在深山找到了女友的尸骨,精灵为了帮助悲伤的男主角,牺牲自己复活了他的恋人,而精灵最后流下的眼泪,形成一汪碧色的泉。另外两条副线一条采取穿插的形式引入男主角与女友之前的爱情,另一条则是精灵内心的独白,讲述她对男主角由同情到深爱最终为之牺牲的决然。 颜采很喜欢这个剧本,因为它几乎具备了时下吸引人眼球的一切恶俗元素,但是偏偏又是以大自然为背景而化腐朽为神奇,将恶俗变成了清新感人。观众们在为男主角对爱情的坚持和女精灵的求而不得潸然泪下时,也会牢牢记住这次广告片主打的茶饮品牌。 拍摄的剧情因为过长,又只租用了两天场地,所以进度赶得很急。摄影师们几乎是用最快的时间布置好场地,又对男女主角交代一番注意事项,在导演a的声音中,穿着运动服,背着登山包的男主角登场,拍摄正式开始。 颜采的阻挠让策划们把男主角换成了最近刚踏入影视圈,只出演了一部偶像剧就意外爆红,被媒体称为“都市小王子”的演员陆以笙。颜采看简历时上边写着这个陆以笙刚满十八岁,长得很是白净,属于特别受少女们欢迎的“花美男”那一类,认为既然是演员出身,拍摄广告片不会有大问题,就大笔一挥同意了,结果这个陆以笙不知道是不是只会演室内时装剧,对外景戏码毫无感觉,只是翻落山崖的第一幕,就ng了好几次。 “小祖宗,你要我说多少次,不能这么演!”第十次ng后,导演终于爆发了:“你知道什么叫翻落山崖吗,正儿八经用力倒下去沿着这个土坡滚个三四圈,这个才叫翻,你那样轻飘飘坐下去再顺着土坡往下滑是在坐滑梯吗!” 陆以笙拍拍手站起来,不服气地撅起嘴:“只会让我滚,这草地上多脏啊,要这么滚下去擦破了皮怎么办,很疼的!” “怕疼?”站在远处的颜采闻言,走近了两步:“你要是怕疼,我来帮你滚,你的通告费给我,怎么样?” 陆以笙的嘴巴越撅越高:“我们当明星的不就是要靠着这张脸吃饭,真这么磕磕碰碰,要是弄伤了,赔的钱还不是一点半点呢,平常正儿八经拍戏这些场面都是用替身的,难道你们连一个替身都没准备?” 颜采见过新人,倒还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新人,正要发作,陆以笙的经纪人已经凑了上来:“哎哟颜小姐,你别气,千万别气,小孩子跟这不懂事闹脾气,你跟他置什么气,我来说他,说一说就好了。”他的经纪人倒很会做人,跑到颜采和导演跟前好话说了一大堆,又摇摇晃晃跑到陆以笙身边,叽里呱啦手指连动就是好一阵训斥。 颜采心中暗叹,找了这么一个不好伺候的家伙当男主角,估计这两天的拍摄还有的受,她转过头,见几个空闲着没事的助理凑在场地边上指着前方议论纷纷,在离他们这块拍摄场地不远的地方,好像有另外一拨人也在进行着拍摄。 “怎么回事。”颜采走过去问道。 “那边像是在拍电影。”一个服装助理看见颜采,忙说道:“我刚才好像看见冯靖伦了。” 冯靖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重量级导演,几乎全球每年的各式电影节都有他的份,无怪乎这些助理能挤成一团,应该是想着能不能见着哪位大明星。 “哪里是拍电影,那是在拍音乐录影带呢。”人群外边响起一道声音,叶安妮也跟着过来了:“咱们时间撞得巧,乔宇川这两天也刚好在这里拍v。”说完,她又看着颜采,好似故意要说给她听:“我只知道他也在森林公园拍,没想到居然和我们离得这么近,搞不好等会休息的时候还能带你们过去要个签名。” “啊,安妮,你认识乔宇川吗?”另外几个新来的助理被叶安妮的话彻底引去了注意力:“我们很喜欢他的歌啊!” 叶安妮笑而不答,整个公司里除了颜采,没人知道她和乔宇川的关系,颜采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拿这些去宣传,只是见着那些新人助理看着叶安妮两只眼睛冒星星的样子,莫名觉得不舒服。 “这是都没有事做了吗,你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看明星的。”颜采拍拍手:“你,去打个电话问问大伙的盒饭什么时候能送来,你,去跟道具师说提前把下一幕的东西准备好,还有你,去让两个女主角动作快点,很快就轮到他们上场了,叶安妮,你去导演那里拿流程表给我,都散了。” 几个助理悻悻看了颜采一眼,各自散开,颜采强忍着没朝远处多看,只能听见隐约的音乐声传来,夹杂着金属铿锵的声响,她想,没想到乔宇川这么快就又要发新专辑了。 在经纪人和颜采的双重调教下,“都市小王子”陆以笙终于以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精神完成了在小土坡上的惊世三连滚,即便滚完了之后他抱着双手,红着双眼,一副梨花带雨的娇羞模样,可导演总算喊了一声ok,拍摄也得以继续往下进行。只是由于折腾在第一幕上的时间太多,众人压缩了午休,又在下午一通紧赶慢赶,直到傍晚时,还是免不了耽误了三分之一的进程。 作者有话要说:3 正文 46雨夜温情(2) 吃晚饭的时候;导演来请示颜采的意见,他们现在只有两种方案;要么这会先不走了;继续进行拍摄;反正原定的剧情里也有晚上的戏份,要不就是明天早晨赶在天亮之前开工。颜采同几个策划商量片刻;一致同意晚上继续,毕竟谁也不想大清早就跑出来工作,于是便通知整个拍摄组;晚饭后休息一小时;接着继续拍摄;争取今晚把所有不需要在白天拍摄的戏份一次搞定。 休息时间,大伙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只要不走得太远就行。那几个小助理终究是按捺不住,一个劲地鼓动叶安妮带他们到旁边的v拍摄场地去找乔宇川要签名,临过去前叶安妮来找颜采,问她要不要一起过去打个招呼,颜采对叶安妮这种极度想要显摆的心态十分看不惯,但考虑到这并不属于其工作问题,身为她的上司,倒也没有立场废话太多,只能推脱自己太累要睡一会,他们速去速回不要耽误了工作,然后自己就回身走进了随着摄制组一起来的保姆车里。 原本只是一个敷衍叶安妮的借口,也不知是不是太累,在皮椅上躺了片刻,颜采居然真的睡了过去,直到她感觉有人在猛地在推自己的身体。她睁开眼,看见导演留着大胡子的胖脸在自己头顶上不足五厘米的地方大吼着:“颜小姐你快醒醒,男主角不见了!” “你说什么?”她蹭地直起身子,两个人的脑袋差点撞在一起。 “男主角,就是陆以笙不见了!”导演下巴在以一种极其快速的频率颤动着:“到处找不到人,打电话也不接,他经纪人都要急疯了!” “怎么回事,他没有跟人说他要去做什么吗?” “没有,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是他的助理ike,不过ike说陆以笙只告诉他要回车里休息,他也就没跟着,结果刚才开工,ike去叫他,才发现车里根本就没人。” “留几个人呆在这边看着东西,其他人都出去找,一定要把人找到。”颜采心里已经骂翻了天,怎么每次给蒋氏的东西拍广告片都要出状况,上一次是女主角临终变卦害得她要抓梦露顶上,这一次倒好,拍了一半,男主角居然不见了。可她心里再如何脏话连篇,表面上依旧有条不紊地把任务依次布置下去:“把所有备用的手电筒找出来,一人发一个,不够的就去找旁边拍v的剧组借,再给公园管理区打个电话,说我们有艺人失踪,让他们派人帮忙搜寻。” 导演头点得像个拨浪鼓,跳下车去通知其他人,消息扩散开,整个剧组顿时炸开了锅,人们举着手电,呈半月形朝周围漆黑一片的树林里摸过去。颜采也不例外,不,她应该算是最积极的一个,大概是怒火极大地刺激了她的肾上腺素分泌,今天所有的状况几乎全都是那个陆以笙挑起来的,她心里不停在想策划到底搞的什么鬼,怎么挑了这样一个不靠谱的草包,如果是乔宇川……罢了,颜采摇摇头,这个时候想他做什么,怪只怪自己也跟着瞎了眼,果然天地真理自作孽不可活。 夜晚的森林公园安静得可怕,穿梭在树丛中间,除了树叶的沙沙声,连虫声都听不见。颜采庆幸还不到夏天,不然这么折腾一通下来身上肯定要被毒蚊子招呼一大圈。四周寻人的叫喊声越来越远,就要听不见了。她抬头透过树枝的间隙朝天上看去,怪不得这么黑,今晚天上多了层云,把月亮星星都遮住了,看着天上的云,她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走得太远,要不要回头,忽然间脚下一空,她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顺着一个陡然出现的斜坡滑了下去,摔在一层蓬松的干树叶上。 也多亏了那层干树叶,她摔得疼是疼,却没有受伤。 揉了揉被摔痛的腰,颜采站起来朝自己掉下的地方看,原来这里是一条废弃的水渠沟,有近四米深,因为天色太黑,颜采注意力又放在天上,所以才没发现。她试着往上爬了爬,没有成功,又朝两边看,居然一眼看不到头,便也打消了绕过去的念头,天这么黑,走得远了更不安全。她颓败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让人来救,结果对着手机屏幕上突然出现的“蜘蛛网”,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漫上了心头。 她忽然无比怀念几年前可以用来砸核桃的诺基亚,至少不会像如今的这些智能机型一样,稍微磕磕碰碰,就整个报销。 颜采抽出电话卡,然后把手机泄愤一般狠狠砸出去,打开电筒立起来,好让上边如果有人经过可以看到这里射出的光,自己则坐在那层干树叶上,现在除了守株待兔看能不能逮着哪个经过上边的人把自己拉上去,是一点其他办法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颜采有股不祥的预感,那些人,难道没发现自己也跟着不见了? 头顶上的天空忽然亮了一下,云层翻滚起来,颜采抬起头,心想,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祸不单行,光看自己落在这里不够,还要再下一场雨吗,念头才闪过去,老天爷仿佛就要印证她的猜测一样,啪嗒,一滴黄豆大的雨水无比准确地滴在了她的眉心上。 接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倒豆子一般倾泻下来,伴随着呼啸而过的穿山风,浇了颜采一个透心凉。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起手,冲着天空比了一记中指。 “咔嚓”闪电从头顶上窜过去,她浑身一抖,又赶紧把中指收回来。 今天晚上肯定是回不去了,颜采哀叹一声,雨越下越大,根本就看不出来会有停下的趋势,身下的树叶被雨水一浇也散发出陈腐的气味,颜采只得站起来。她脑子里开始回想以前看的小说中,主人翁在野外遇险之后能够采取的自救手段,但那些手段大多是如何在荒郊野岭寻找水源和食物,如何引火,如何利用天上的星星月亮来辨别方向;并没有教人如何在大雨倾盆的时候变出一把雨伞来,或者让一个身高一米七的女人瞬间拥有跳高选手的实力能一跃而上三米高的土坡。 正想着,她耳朵一动,听见似乎有人在叫她。 那声音隔得比较远,还夹杂着雨声,断断续续,她怕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自己的幻觉,特地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耳朵上,结果没过几秒钟,她果然又听见一声,这次距离近了许多,颜采顿时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嗓子大声道:“在这里!” 远处叫他的声音停了,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跑动声,没过多久,那声音就来到了她头顶上,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水沟上沿。刚好是这时,天上又一道闪电划过,周围亮如白昼,颜采的眼睛与上边的人四目相对,大雨滂破,她还是看清了他的脸。 “乔宇川!?”颜采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怎么是你?” “别怕,我拉你上来。”乔宇川蹲下探出半个身子,朝她伸出手,颜采想说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怕,但这回也顾不得那么多,忙不迭也伸出手。只是土坡实在高了些,颜采把脚尖颠到极致,两人的手还是差了那么点距离。 乔宇川只好道:“跳起来,我拉得住你。” 颜采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向上跳,第一次,没成功,第二次,依旧没成功,第三次,终于抓到了乔宇川的手,可不知是因为下雨,泥地上太滑,还是自己太重——当然颜采从心底不想承认这第二点,她只被朝上拉了一点距离,就又重新掉了下去,只是这次不光是她一个人了,还买一送一,附赠了一个大帅哥。 两人躺在浸满了雨水的枯草叶上,一时谁都没动,也谁都没说话,直到颜采半掩住嘴开始轻声笑,乔宇川才甩甩脑袋,撑着身子坐起来。 “现在好了,我没上去,反倒还顺下来一个,算了算了,有人说话也行,长夜漫漫,总是不闷。”颜采笑了半天才停下,乔宇川一直没看她,她想着按照她的经验乔宇川现在必定是在脸红羞愧不敢回头,只是如今黑灯瞎火,就算他脸红成一片,她大概也看不出来。 “对不起。”等颜采的笑声完全停了,乔宇川才低声吐出三个字。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冒着这么大的雨还来找我,是我该谢谢你才对。”颜采道:“你没拿伞过来吗。” “拿了,不过留在上面了。”乔宇川总算抬起头,颜采觉得他脸上有点不对劲,拿起电筒凑近了看,发现他脸颊上竟然有血。 “你受伤了?” “没事,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被石子蹭的。”乔宇川抬手想挡,又被颜采拉开:“我看看伤在哪里。”她伸出手,小心把他脸上的血迹拂去,终于找到了伤口,在他右眼下方不到一厘米的地方,伤口不深,但是长,依旧在缓慢朝外浸着鲜血。 “你管这叫没事?伤口只要再偏一点点,你的右眼就废了。” “但是没有划到眼睛。” “没有划到眼睛,也划在了脸上,这口子要是愈合不了,我看你打算怎么办。”颜采气不打一处来,却发现乔宇川居然对他笑,忍不住屈起手指敲在他额头上:“手机呢,赶快打电话让别人来救我们。” “我没有拿手机。”乔宇川却道:“我是偷跑出来的。” “什么?” “刚才你们场地有人过来说有个演员不见了,让我们帮忙找人,我们这边摄制组的头又不愿意多管闲事,只帮忙联系了公园管理处,开始下雨后,我又听见那边有人在喊说你也不见了,就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从休息车里跑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变得做事这么不经大脑。”颜采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就肯定你能找到我?” 乔宇川却将头一点:“我肯定。”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是朝哪个方向走的。” 见颜采依旧不解地望着他,乔宇川补充道:“你们开始找人时我刚好离得不太远,所以看见你是一个人朝这个方向过来的,我认准了方向,就找到这里了,这不找到了吗。” 颜采眨眨眼,她不知道乔宇川居然在注意她的动向,一时有些感动,张口想说谢谢,可她谢字还没说出口,又是一阵穿山风吹过去,胸口里的气堵在鼻腔里,变成一个喷嚏:“啊欠!” 她揉了会鼻子,那边乔宇川却已经脱下了外套,撑在头顶上,对颜采说:“你靠过来。” 颜采知道他是要帮她挡雨,便朝他坐近了些,结果乔宇川又道:“再近些,抱着我。” “啊?” “抱着我,不然这衣服不够大。”乔宇川的脸色不见一丝轻佻:“再这么淋下去非生病了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3 正文 47雨夜温情(3) 颜采一时脑子里冒出许多念头;孤男寡女,山郊野外;月黑风高;搂搂抱抱;不管怎么看这几个词语摆在一起都有股奇怪的味道,可她很快又转念一想;自己计较这么多做什么,真要计较,她和乔宇川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如今不过是为了避雨而抱一下;清者自清;想多了反而显得自己下流。 她便伸出手,轻轻搂着乔宇川的腰,脑袋靠在他的肩窝上。 手感真不错。 只是一刹那,颜采所有的想法,都灰飞烟灭成了这五个字。 脱了外套,乔宇川身上就仅剩下一件打底用的短袖t恤,如今被雨水一打湿,那薄薄一层布料更紧密贴合在他结实有致的肌理上,颜采手一抱上去,根本就像没有那层衣服的存在,肌肉的紧实和弹性让她忍了好久才没有让手指有另外的动作。 一时间,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没有“那个”了,怎么一碰到男人的身体整个人就心神不宁。 所幸她很快就把所有奇怪的念头都压了下去,只是安安稳稳地靠着乔宇川,没了邪念,周身的感觉的确比刚才要舒服许多,没有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身上的痛感,也不像刚才那么冷了,乔宇川淡淡的体温隔着衣服传过来,让她整个身子也跟着开始变暖。 “如果你想睡,就靠着我睡一会。”乔宇川在她耳边说。 她? 第 10 部分阅读 第 11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11 部分阅读 “如果你想睡,就靠着我睡一会。”乔宇川在她耳边说。 她闭着眼睛,点点头,意识已经有点迷糊。四周的雨声仿佛来自另外的世界。 这一晚,颜采居然反常地睡得比之前几天都要好,以至于当有人轻拍着她的脸叫她醒来时,她还有些不愿意睁眼睛。 “天亮了吗。”她昏沉着脑袋把头从乔宇川肩膀上挪开,四周果然已经大亮,雨也停了,山林间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带着凉意。 颜采打了个哆嗦,这样的早晨比昨天夜里更冷,别说两人的衣服还是湿的。乔宇川站起身,将外套穿回身上,对她说:“回去吧,不然呆在这里又饿又冷,等不到人来救,自己倒要先倒了。” “你上得去?” “昨天晚上天太黑,又下着雨,现在雨停了,天也亮了,怎么都得试试。”乔宇川在周围走了一圈,找到一个巴掌大的石块,用力把它插进水沟壁的正中间,然后后退几步,再助跑,身体灵巧地跃起,竟然成功地抓到了上层边缘,他抬起脚,又在石块上轻轻借力,三两下人已成功地翻了上去。 颜采吹了声口哨:“好身手。” 乔宇川又把外套脱了,扭成一根绳,朝颜采伸下来,为了防止自己像昨天晚上一样因为路太滑跟着掉下去,他另一只手还抓住了旁边一株斜斜长出来的树。 这一回倒是没费什么功夫,借着那个石块垫脚的帮助,虽然狼狈了些,颜采还是顺利登上了这个困扰他们一个晚上的水渠。 刹那间,颜采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还走得动吗。”乔宇川对她说:“要不要我背你。” “我没那么娇弱。”颜采好笑地拍了一下乔宇川的肩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乔宇川,一般女人如果出了状况没办法自己走路,你是抱的次数多还是背的次数多?” 乔宇川一愣,大概是想不出颜采为什么会没头没脑问这么一句,他答:“一次。” “一次?” “在我的印象里,就只背过你一次。” “其他人呢,比如说你的前女友?” “没有。” 颜采身体里涌起一阵无力,她想着文瑾那套理论或许在乔宇川身上根本站不住脚,如果他长这么大就只背过自己一个人的话。 两人按照原路往回走,几十分钟后,终于回到了前一天的拍摄场地,那地方现在已经围了一群人,远远的,颜采能清楚看见自己这边的导演和乔宇川的经纪人罗伯特正正对着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指手画脚,一时颜采觉得好笑,这都一个晚上过去了,搜救队才出现,森林公园的办事效率可真是快。 也不知谁看见了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二人,先惊呼一声,接着所有人都炸开了锅。罗伯特近乎是一蹦三跳冲到乔宇川面前:“天哪,这一个晚上你到哪里去了,要是再不回来,被那些狗仔娱记发现了一通乱写,该怎么得了……”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巴又变成o型:“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没事,昨晚掉进一个山坳里,擦伤的。”乔宇川不经意摸了摸右眼下的伤口,伤口早已结痂,一道红色横在他脸上分外醒目。 “算了算了,赶快跟我去看医生,折磨了人一个晚上,真不让人省心。”罗伯特心急火燎地拽着乔宇川走了,仿佛压根就没看见旁边的颜采,望着他们两的背影颜采一阵莞尔,又看见乔宇川回过头,朝他张嘴说了两个字,看口型是“再见”。 她抬起手挥了挥,可是很快又将手放下,就算罗伯特没注意到,周围也有好些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她同乔宇川消失了一个晚上,接着又肩并肩从树林子里走出来,被人想歪真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她目光扫了一圈,微微松下一口气,除了导演和几个场地,他们这边大多数人都不在,包括叶安妮,不然她还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帮着导演将搜救队的人送走,颜采到车里把湿衣服换下,才想起来问其他人的动静。导演说因为昨晚的突发状况,他也只能暂停拍摄,留了几个人在这边守着,其余的已经安排回去了。 她又问有没有找到陆以笙的人,不问倒好,一问,导演的脸立刻就变歪了。 原来,昨天晚上陆以笙的莫名消失其实是和他的另外一个女助理跑到林子里打野战,被人找到的时候,他还趴在那个女助理身上用力抖着腰,当时手电筒的光刚好照在他屁股上,只能见着两个白花花的肉团在一上一下可劲地扭。 被人打断了好事又被围观了让这位新晋的“都市小王子”相当不快,脏话连篇把那个找到他的人大骂了一通,不巧那些话又被跟在后边的导演听得一清二楚,导演气极了,连说干这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样不要脸的艺人,当晚就想找颜采提换角的事,偏偏颜采跟着出去找人以后就不见了踪影,他只能先通知搜救队,然后安排其他人离开,自己领着几个场地等公园管理处派人,一直等到今天早上。 “颜小姐,我话先摆在这里,男主角必须换人,他要不走,我走!”导演吹了吹胡子,脸色通红一片,颜采喝完一杯热咖啡,待身上回暖之后,也跟着点头:“换,必须换。” 料不到颜采会这么干脆,导演反而愣住。 “真,真的?”他下巴有些抖:“颜小姐,我不过是随口一提,如果现在换角,前面拍了那么多可都作废了,而且违约金与成本的问题,公司其他人怕是不会同意吧。” “这个好办。”颜采借了导演的手机,打电话给米兰达,第一句便是:“联系那个陆以笙的经纪公司,告诉他们,ace广告单方面终止和陆以笙的广告片拍摄合同,至于原因,让他们自己去问陆以笙的经纪人。还有,我们不会支付任何的片酬和违约金,他们还必须赔偿我们之前拍摄的成本损失,如果他们不给,就说请他们预计一下‘都市小王子与素人女助理野外光屁股打野战’这个新闻在各家报刊发表的稿费够不够。处理完了这件事,你再联系……” 颜采声音忽然停了,双腿交叠在一起,右手四根指头在座椅的扶手上敲打几下,继续说:“你再联系艾登娱乐,跟他们确定一下乔宇川的时间,看他在最近两个月内有没有空闲接档我们的拍摄计划。” 导演眼睛一亮,不停点头,似乎对颜采的决断和眼光深表赞许。 那天晚些时候,颜采回到家,电话里有一通留言,是蒋英崎打来的,问她昨天晚上去了哪里,怎么打电话也不接。她从房间找出一台备用的手机,把电话卡插进去,开机一看,居然有十多通未接来电,全是蒋英崎打来的,她本能想要回个电话,末了,又摇摇头,把手机关掉,扔在一边。 今天实在是太累,明天再说吧。 她洗了个澡,浑身酸痛地爬上床,滚了两圈,却发现睡不着,眼睛闭上之后,他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便扯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又滚了两圈,还是睡不着。 本着不要浪费时间的原则,颜采从床上爬起来,坐在电脑前看看有没有什么工作等她处理。她把邮箱里所有的邮件全部都扫了一遍,给接下来一周的工作做了企划和批示,又看了两篇文案策划传来的d和报广定稿,时间也才过去一个小时。 晚上十一点,对许多人来说正是夜生活的开始,窗外万家灯火不但未曾减退,反倒有越演越烈的架势。她百无聊赖地点开网页,鬼使神差的,在google里输入了“乔宇川”三个字。 蹦出来的搜索词条数带有一大串的0,网页最上方是一条新闻是《环球星报》的评论员专稿,内容写着乔宇川在刚刚过去的金曲奖四项入围,并捧回三座奖杯,分别是“年度最佳新人”“年度最佳单曲”和“年度最受欢迎男歌手”。这篇稿件的作者应该也是乔宇川的歌迷,词措间近乎将煽情表现到了极致,不断强调在“这样盛大的奖项中”以“刚出道新人”和“只发行一张唱片”的资本就连续捧回“三座最具有重量级的大奖”,这在金曲奖几十年的历史中是“前无所有,闻所未闻”的,恨不得把乔宇川捧成世界第一天王。 稿件后边又添油加醋把乔宇川即将在今年夏季发行的第二张唱片宣传一通,附赠他个人的详细资料和娱乐圈各大佬的点评,因为字数太多,颜采倒没有仔细看下去。 她关掉网页,又点开下一个,这是一个由粉丝自发建立的论坛。颜采尚奇怪,一般搜索引擎都是按照关键词的契合度和网页的浏览量来制定排列顺序,一个粉丝论坛怎么能排在那么高的位置,不过当她扫到网页右上角写着当前会员数的阿拉伯数字后边有6个0后,她也释然了。无怪乎乔宇川的第一张唱片卖得这么火,原来只是国内一个论坛上的粉丝就够了这个数。 论坛里其实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大多数帖子都是粉丝们表达对乔宇川喜爱的抒情贴,或者是一些新闻和从网络上搜刮来的照片。颜采往下翻着,忽然看见一个主题上写着“小乔有没有女朋友呢?” 她点开,发现主题也是和标题一样的话,但回复奇多,足足有好几百条,往下看了几页,有人说没有,也有人说了几个当红女明星的名字,又有人跳出来否定。到了中段,讨论的粉丝们分成了两派,一派坚信乔宇川没有女友,一派则认为乔宇川和某女星一直关系暧昧,两边吵得不可开交火药味十足,可是颜采一直翻到帖子的最后一条留言,都没有看见“叶安妮”这三个字出现。 奇怪,按照叶安妮说的,乔宇川明明应该跟她住在一起,难道说以乔宇川现在的名气,那些向来神通广大的娱记还没发现这种吸引人眼球的大新闻? 关掉论坛,颜采想了想,重新打开google,把“乔宇川未婚妻”“乔宇川,叶安妮”“乔宇川,同居”这几个关键词以各种顺序各种组合统统搜索了一遍,唯一能找出来的一条消息还是在很久以前,乔宇川刚刚给蒋氏药业的巧克力拍第一部广告片的时候,有娱记拍到他在颜采家的楼下出没,但由于乔宇川当时知名度远不如现在,又恰好撞上孟颖艳照门的大新闻,因此这条消息很快就被娱乐圈里瞬息万变的各类八卦淹没了。 “没理由啊,难道叶安妮是住在火星上不成。”颜采抱着手在电脑面前走了两个来回,最终仰面倒在床上,没有找到原因,她也只能放弃这个惊天大谜团。 一阵悦耳的音乐声响起,颜采听了一会儿,才猛然发觉这声音是自己刚换上的手机铃声,她拿起手机看着上边跳跃的号码,果然是蒋英崎。 电话刚接通,她还没说一个字,蒋英崎带着丝丝怒气的声音就撞进了耳朵里:“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怎么整晚都找不到人!” 她愣了一会,才道:“不是跟你说过,我出去拍广告片了。” 蒋英崎明显不信:“一个广告片能拍一整夜?” 她只好继续解释:“昨天摄制组那个不靠谱的男主角吃完晚饭就不见了,我们都散开去找人,结果我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水沟里,被困了一夜。” 蒋英崎硬邦邦说话的态度让颜采不悦,只是考虑到他大概是在挂心自己,就按捺着心情继续道:“到了今天早晨我才从里边爬出来,然后又跟着导演处理换角的问题,两小时之前才到家。” “是吗,那为什么一整晚你都没想着给我打个电话?” “蒋英崎,你是工作过了头,把脑子弄坏了还是怎样。”颜采措辞也拔高一个语调:“先不说我手机摔坏了,就算没摔坏,昨天晚上下着那么大的雨,又打雷,你在雷雨天气跑到荒郊野外去淋着雨给我打个电话看看?” 蒋英崎却轻笑了两声:“你说的倒有理,理由想得很周全。” “你什么意思。” “应该是你什么意思才对,为什么我听到的版本是,你早晨从树林里出来时,身边还跟着个男人。”蒋英崎的声音有种尖锐的讽刺:“我真的想请你给我解释看看,怎么被困在山坳里倒被多困出一个男人来了。” 颜采恍然大悟。 “所以呢,这就是你所怀疑的?”颜采道:“蒋英崎,我被困在那个山坳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有乔宇川跑来救我,而你整个晚上你打电话找不到我,甚至你可能也知道我在林子里不见了,脑子里唯一在想的事情竟然是我会不会在出轨?” 对方的语气似乎滞了一会,颜采才听见他压低了声音道:“现在我们既然在一起,那做什么事情都得站在对方的立场去考虑,你们……” 颜采心里蹭地腾起来一股无名火。 “蒋英崎,你不知道两个人既然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对对方真诚?我自问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而你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就开始质问我,还真是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了。你知道昨天我掉进那条水沟,发现电话坏了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吗,我在想,如果你找不到我,肯定会找剧组打探情况,到时候就会知道我失踪的消息,然后我应当很快就能被搜救队发现了,可惜,我怎么都想不到,你那异想天开的脑子居然仅仅是在怀疑我。” “baby,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刚才的确是我……” 蒋英崎想要解释,却被颜采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baby?你该不会忘了,我们现在仅仅在尝试交往的阶段,如果其中一方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提出终止这段关系。”颜采肚子里的火越烧越旺,头也跟着隐隐开始发痛:“相处这段时间,我还没发现你居然还有如此自私的一面,既然你能对我表现得漠不关心,那么我觉得我们也没必要假装相处融洽地把这段关系持续下去了,从开始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是你的baby。” 说完,她完全不给蒋英崎再出声的机会,挂掉电话,关机。躺了一会,又爬起来把手机打开,无视那一连串的未接来电,直接把蒋英崎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正文 48真我本色(1)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男人都有两面性。当他们看上了一个女人;展开追求的时候,处处把自己表现得魅力十足;像个披着时装的白马王子。但当他们把女人追到之后;王子变成了青蛙;女人倒变成了被青蛙骑的马。有时候女人们常常不懂为什么朝夕相处的男人会变成这样,其实他们不明白他们的男人或许本来就是这样;那个人从头到尾所发生的变化仅仅是把一种本质分成两种不同的表象去诠释,简单了说,所谓两面性的真谛;就是伪君子和真小人在同一张脸上殊途同归。 文瑾写了那么多剖析男人的文章;颜采认为只有这一篇《揭露现实主义下的青蛙王子》;最贴合实际,也最贴合她现在的心情。这个道理颜采一直都懂,只是亲身碰到的状况,她还是第一次。过去交往的那些男人,或许真的是相处的时间太短,还不等男人变脸,颜采就已经把它们甩了,因此这一回在亲身体会蒋英崎的王子变青蛙之后,颜采才算深刻感觉到了这个中滋味是多么天凉好个秋。 三天了,道歉的邮件塞满了她的邮箱,道歉的玫瑰堆满了前台的办公桌,道歉的蛋糕让整个公司所有人都吃得胃里泛酸水,但颜采还是没有要接蒋英崎电话的意思。 那个男人在发现打电话不成功的第二天早上,就写了一封亢长的电子邮件过来,大意是前一天晚上他陪客户酒喝多了,又总找不到颜采,担心太过,才有些口不择言,其实他心里并没有那种想法,让颜采原谅她。 颜采极有耐心的把那封邮件读完,之后便扔在一边没有理会,可蒋英崎偏偏很有那个闲情逸致,一封不行,就一封连着一封接着发,大有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念头。 米兰达又抱着一大捧玫瑰进了她的办公室:“前台告诉我这东西他们那实在放不下了,你真的不打算清理一下吗。” 颜采伸手在那些娇艳欲滴的花瓣上摸了摸:“这是最好的玫瑰了,应该是刚从国外空运来的。”她又吸吸鼻子:“味道也不错,你去订几十个小花瓶,给每个人的办公桌上都插一束吧。” “啊?”米兰达仿佛没听清。 “这样不是很好吗。”颜采慢条斯理地说着:“这么高级的玫瑰,估计一个星期都不会谢,堆在前台只会给他们添麻烦,我也肯定是不会带回家的,扔了又可惜,倒不如造福大家,每张桌子上插一束,看着心旷神怡,工作效率也能跟着提高。” “没问题,我马上去办。”米兰达又道:“还有一件事,关于广告片更换男主角的事,我已经跟相关经纪公司协商过了,他们同意我们提出的条件,并且还为旗下艺人给我们造成的困扰表示歉意。” “很好。”颜采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边点头。 “艾登娱乐那边,我今天早上联系了乔宇川的经纪人罗伯特,他说最近这段时间,乔宇川都没有办法接任何商业活动。” “怎么了,是为新专辑在赶期吗。” “罗伯特说他得了肺炎。” 颜采翻着文件的手指停住了,她咽一口唾沫,问道:“肺炎?” “前两天还只是低烧,昨天晚上又有轻微肺炎的迹象,公司那边给他暂停了一切工作,连新专辑都停录了。” “送医院了吗?” “据说没有,因为不算严重,只是在家静养,然后私人医生按时上门输液。”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米兰达点点头,这才转身出门。颜采扔开手里的文件,揉了揉眉心。 乔宇川忽然病倒,铁定和她有关。 能没关系吗,为了给她挡雨,穿着一件湿透的t恤衫淋了一整晚雨吹了一整晚的风,没准还一整晚没合眼,这样折腾下来铁打的人都受不了,别说乔宇川还跟她说过他是早产儿,身体本就比一般人虚些。 想到这里,颜采只觉得一股罪恶感弥漫上心头,她按下办公桌上的答录机,叫了声:“叶安妮。” 顿了一会,里面却传出米兰达的声音:“叶安妮说要去照顾生病的亲戚,三天前就请假回家了呀。” 她暗骂了自己一句,连叶安妮突然请假都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甚至都没有去注意是不是应该和乔宇川有关,果然这日子也过得太糊涂了。匆匆米兰达交代了自己有事临时出去一下,她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人事部,从人事经理那里调到了叶安妮的入职档案。 “住址就在上面了。”人事经理把打印好的纸条递给颜采,上面写的是离这里不足十分钟车程的一栋商住两用楼,颜采顺着住址赶到那里,按门牌号找到位于三十层楼的其中一间,敲了半天的门,才听见门锁咔嚓一声,门开了条逢,叶安妮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顶着硕大的黑眼圈露出半张脸。 “老板?”她像是看了半天才认出颜采是谁,急忙把门打开:“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身为你的上司,有个权责是可以任意调看下属存档在公司的人事资料。”颜采扬了扬手里的纸条,迈进房间,微微皱起眉。 房子不小,但也不大,就是普通酒店式单身公寓的造型,连着玄关的是厨房,洗衣间,洗手间,往里走是会客厅,再往里走就是卧室,很简单一条线直插到底。加上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条,状况一目了然,一目了然到颜采当下就能确定,乔宇川压根就没有住在这里。 “你不是和乔宇川在一起吗,他人呢?”颜采试探着问。 叶安妮顿了顿,才神色踟蹰地说:“他被医生带去医院检查了。” “这样。”颜采走进屋子里,绕着房间转了一圈:“那为什么他的衣服,鞋,吉他都不在这里,他把整个家都搬到医院去了?” “因为……” “还有,既然他去了医院,你为什么不陪着一起去,难道你请假在家不是为了照顾他的病,只是为了睡懒觉?” “我……” “叶安妮,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颜采在会客厅里唯一的沙发上坐下来,双腿交叠着,脸上带着笑,似乎心情很不错。叶安妮猜不透颜采的表情到底透露出什么意思,不过她也知道,看来她一心想要隐瞒的事情,是再也瞒不下去了。 “得了,既然这样,老板我跟你坦白,乔宇川根本就没在这。”叶安妮颓败地耷拉下肩膀,叹了一口气。 心里隐隐猜到的事情被证实,颜采没来由的一阵心花怒放,可还是保持住脸上优雅从容的表情继续问:“他既然没有跟你住在一起,那当初你说让他搬到你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还不都是为了刺激你。” “刺激我?” “他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叶安妮拉过一边的凳子在颜采对面坐下,打了个哈欠,看起来相当困。 “我知道,但是我已经拒绝过他了。”颜采忽然有些坐立不安,她挺直脊背:“为了引起你不必要的误会,这些事必须要说清楚,我对他……” “我其实是他的妹妹。” 颜采料不到叶安妮能突然之间蹦出这么一句话,所有的表情都卡在了脸上,眼睛都忘了眨。叶安妮却顾不了那么多,摆出一副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决绝神情,说道:“你别问我为什么不姓乔,我和我哥哥,就是乔宇川同母不同父。我也知道你肯定想问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可这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简化了讲,是我妈在国外知道乔宇川进入演艺圈后,怕他一个人在国内混不开,所以让我来照顾他,结果我刚回来和他见着面,他就告诉我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我和这个哥哥可以说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个性我再了解不过了,小时候他是个铁疙瘩加闷葫芦,一直很被动,只要别人不问,他就不会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后来经过这么多年我的□……咳咳”叶安妮掩住嘴咳了两声,好像也觉得“□”这个形容词用得很不恰当,改口道:“经过这么多年我的影响,好歹在平常生活方面,他没有那么闷了,可是在某些能让他觉得害羞的事情上,他还是相当不会表示,比如男人对女人的感情。” “他对我明确地表示过好感,而且不止一次。”颜采打断叶安妮的话。 “在表示之后呢,只要你拒绝他,他是不是几乎就绝口不提了,也没有在你面前死缠烂打企图让你接受他?” 颜采缄默不言,也不用言,事实的确如叶安妮说的这样。 乔宇川和蒋英崎,这两个人都对颜采表达过同样的感情,也同样都被她拒绝,但不同的是,乔宇川得到颜采的答复后立刻回归到了自己的位置;而蒋英崎却要实际很多,一朝不得手,便开始采用各种攻略手段,势必要为自己达成目的。 “他很会隐藏情绪,也难怪你注意不到,我看他苦闷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急,就想着给他支个招。” 颜采轻笑:“所以你让他从我家搬出去。” “这不是激将法的典型运用嘛。”叶安妮一摊手:“其实对于乔宇川都主动表示好感了还能被人拒绝这件事,我也非常不理解。大概是我这个年纪的思维和你们不一样,我就不懂我这个哥哥长得这么帅,现在也算一个有身家的大明星了,到底是何方神圣有这个魄力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拒绝他,所以我为了观察老板你,托人找了半个地球的关系,终于进了你们公司,当了你的助理。” “……我也很不理解你们年轻人的思维。”颜采揉了揉眉心。 “借着工作的机会,我观察了你很久,也没发现你和正常人有什么区别,于是我就想着,大概你对这方面的事情也和乔宇川一样是个闷葫芦,其实你心里是有他的,只是碍于各种面子问题难以启齿。所以我就跟他建议,我假装是他的未婚妻,假装被你意外发现,然后顺势在你面前提议让他搬走,没准经过这样一激,你就会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感情,然后让他不要搬走,再然后,事情就会很水到渠成,结果你却……” “结果我却很干脆的让他走了,是不是。” “这件事对他打击挺大的。”叶安妮的声音落寞下去:“从去年一直到现在,好几个月了,他心情一直不好,不久前他听说你和那个富商蒋英崎关系不一般后,又连着好几天没睡玩命一样的工作,别人怎么劝都劝不动。前几天的广告片拍摄你以为我们两拨人是碰巧撞上的吗?其实不是,是他从我这里要了我们公司摄制组的行程,然后硬挤出时间,也凑在那天去森林公园拍v,结果刚回来就病了,先是发烧,然后又引起肺炎,我去照顾他时,他还说他陪你呆了一个晚上,就算病了也值得。” 颜采静默地坐了一会,站起身,朝叶安妮伸出手。 叶安妮不解地问:“什么?” “给我他现在的地址。”颜采眼睛闭上,又睁开:“我去看看他。” 正文 49真我本色(2) 眼前是一处靠在外环线边上的社区;占地面积广,容积率低;绿化高;周围都是不过六层的花园式洋房;没有一栋高层。唯一的缺点就是地段偏了些,所以周围来往的都是一些结伴的老人;不用像年轻人一样整天早出晚归冲杀在乌烟瘴气的市中心里工作,住在这样的地方,很适合修身养性。 来到乔宇川的家门口;颜采犹豫了一会;心里居然有淡淡的紧张。她平复了一会心情;伸手敲了敲门。 半天没回应。 她笑着摇摇头,自己还真是糊涂了,竟然会指望一个病人来给自己开门,然后她摸出叶安妮交给她的钥匙,轻轻将门打开。 呈现在她面前的房间可以用空旷来形容,几乎没有家具,视线从玄关可以一览无余到客厅巨大的落地飘窗。这里是顶楼,飘窗外还有一个宽敞的空中花园。 叶安妮说,乔宇川刚从她家搬出来时住的一直是酒店,后来有一天出外景路过这里,看中了这个社区安静清爽的氛围,就找中介从一对正准备出国的老夫妻那里把这套房子买了下来。那对夫妇大概是急着要把房子卖掉,不断强调那个飘窗的视野有多好,外边的小花园还能收拾出来自种蔬菜。不过乔宇川显然对种菜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花园里只支起了一把大阳伞,放了张躺椅,一边的小桌上还有几本叠在一起的书。 颜采朝客厅的方向走,路过两个敞着门的房间时,她刻意朝里边看了看。一个房间被乔宇川收拾成了工作室,摆着他的吉他和整套崭新的音乐设备;另一间是更衣室,挂在墙上那一长串的各式棒球帽十分显眼,跟在颜采家的时候比起来数量又增加了不少。 终于走到客厅,眼见的景象让她赶紧顿住步子。 刚才她就在猜测,路过的两个房间没有一间是卧室,难道乔宇川的饮食起居都在客厅里吗,这回真的让她看见那张横在客厅里的大床,她还是惊讶了一会。 乔宇川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应该是睡着了,鹅黄色的被褥盖到他胸口的位置,两只手臂搁在外边,右手手背上贴着纱布,看来刚输完液。 整个客厅除了这么一张床,还有一张小餐桌,其余便什么都没有了,空荡得连脚步声都能有回音。 她盯着乔宇川的脸看了一会,不过三天未见,他像是足足瘦了一圈。 不忍心吵醒她,颜采放轻脚步穿过客厅,走到那个小花园里。从这里看下去正好是整个小区正中心的小广场,威尼斯风格的喷泉把水雾腾到了近乎三米高的半空中,阳光再一照下来,顿时凝结成数道交错在一起的彩虹。 “怪不得乔宇川会买下来,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地方。”颜采情不自禁自言自语了一句,目光落到一边的小桌上,那几本厚厚的书原来全是笔记本,有一本正摊开着,上边用清爽刚劲的字体写着一行行曲谱与歌词。 她心里有一股奇怪的感觉,乔宇川的字她似乎并未见过,可看着这些字却又觉得十分眼熟,便把本子拿起来多翻了两页,忽然一阵风拂过,纸张哗啦啦翻了好几页,连带着颜采手一歪,笔记本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她忙蹲□去捡,拍了拍笔记本封面上的灰尘,目光又被小桌底下一抹奇异的玫瑰红色所吸引。 那是一双玫瑰红色的女式平跟雨鞋,在这个城市任何一家24小时便利店都可以找到的大众款式。 她脑子里卡了壳,第一反应这双鞋应该是叶安妮的,又觉得以叶安妮的品味应当不至于对便利店里出售的雨鞋产生多大的兴趣,她皱着眉转过身,又下意识抬起头朝客厅看去,发现乔宇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一动不动望着自己。 她只好尴尬地走回客厅,说:“我想来看看你,所以找叶安妮要了你家的钥匙。”停了一会,又补上一句:“事情我都知道了。” “是吗。”乔宇川撑着身子坐起来,表情没有大变化:“是不是觉得我这种行为很可笑。” “你病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声。”颜采却跳过了这个话题。 他轻轻微笑:“也不是什么大病。” 颜采拉过一边的凳子坐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只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去研究自己的手表,即便是这样,她也能感觉到乔宇川正在看着她,那目光刺得她脸颊发烫,不知是不是出于对他的愧疚,颜采头一次在男人面前感到胆怯,不敢看他的眼睛。 “谢谢你来看我。”乔宇川忽然道:“我很开心。” “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我以前很冷血似的。”颜采干笑一声,终于硬撑着抬起头与乔宇川对视,扯开嘴角道:“而且如果不是帮我挡了一个晚上的雨,你也不会生病,我现在才来看你,已经晚了好几天了。”说完这句,她咽了一口唾沫,又问:“你肚子饿不饿?” “有一点。”乔宇川终于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了,他垂下眼睛,右手轻轻放在腹部:“医生说炎症还没消,只能吃清淡的,我还只是早上醒来时喝了小半碗粥。” “我去帮你买点吃的。”其实她本来想说“我去帮你做点吃的”,但电光火石间又联想到自己并不怎么精湛的厨艺,为了避免给乔宇川的身体增加不必要的负担,她临时改口把做转成了买。 “不用了。”乔宇川却道:“早上安妮离开的时候留了一锅粥在冰箱里,让我饿了就起来自己热着吃。” “那我来帮你热,你躺着就好。”颜采忙不迭地站起身,三两步从客厅绕道厨房里,关上门,靠着墙深呼吸了好几下,只觉得心跳得厉害。不正常,她这么告诉自己,以前在和乔宇川面对面的时候她从来不会有这种不知所措的紧张感,感觉整颗心都蹦得紧紧的像有人扯着一样,好像就怕在他面前说错了话做错了事。 跟客厅的空旷比起来,厨房倒是个正常的厨房,该有的东西都有。颜采平复了半天心情,从冰箱里翻出一锅用保鲜膜覆着的白米粥,小火加热,又回身继续审视冰箱里摆放得井井有条的东西,想找几包佐粥用的榨菜。 冰箱分了三层,下层是饮料,中层是一些蔬果,上层除了瓶瓶罐罐的酱料,还有一个不知用来装什么的厚纸盒。她把纸盒抽出来,这盒子足有鞋盒那么大,并不重,晃一晃感觉里面像装了些零碎的东西,颜采打开盒子,里面居然是满满一盒的菱形饼干。 她出神地盯着饼干看了一会,拿起一颗来从中间掰开,抽出其中的纸条,看着上边曾经看过许多次的字体,一阵恍惚。 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刚才看见乔宇川写着歌词的本子会觉得那些字迹熟悉了,原来这几个月来她持续不断收到的签语饼干,竟然全部出自乔宇川之手,而她却一直以为那是蒋英崎的杰作。 灶台上的米粥发出翻滚的声音,颜采心慌意乱地关掉火,再顾不得找榨菜,匆匆忙忙盛出一碗就回到客厅,她有好多问题要问他。 将粥放在床头,颜采开门见山地道:“那些签语饼干是你寄给我的?” 乔宇川愣了愣,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发现般不好意思般抓了抓后脑,才缓缓点头。 “你为什么”颜采咽了口唾沫:“为什么要送这个给我?” “你觉得这个东西很奇怪吗。” “不会,只是有点惊讶,签语饼在国内并不常见。” “也对。”他顿了顿:“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些。”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跟着我妈妈到美国旧金山生活,那时人生地不熟,我胆子又小,几乎不和人交流,看见陌生人也会害怕,在屋子里憋了半个月,还病了一场。病好后,又一次我们去一家华人开的餐厅吃晚饭,我开心极了,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天天吃着面包果酱之类的东西浑身难受,要有一盘鱼香肉丝回锅肉之类的解解馋才好。”乔宇川笑了笑,继续道:“那天是半个多月以来我最开心的一天,吃完了饭,餐厅的老板就送给我一块签语饼,当时我哪知道签语饼是什么,拿着饼干整个往嘴里塞,差点连着里面的纸条也一起吞进去。” 颜采好奇问:“那张纸条上写的什么。” “你相信今天是光明的,它便绝不黑暗。”乔宇川道:“那是我吃的第一块签语饼,所以印象特别深刻,我妈妈看出我很喜欢这个东西,就跟餐厅老板买了一大箱带回家,从那天开始每天晚饭后,就给我一块,渐渐的,我的心情也不像刚开始那么苦闷了,直到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一直相信签语饼是真的能带给人信念和力量的东西。” 说完了,他转头看着颜采:“和你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几个月,我发现你很少有开心的时候,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3 正文 50真我本色(3) 颜采停了好一会才说:“那那些饼干;都是你做的吗?” “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乔宇川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网上查过,国内好像没有卖;这种东西还是在国外的中餐厅比较常见,但从他们那里买很麻烦,所以就找了一家蛋糕店请他们帮忙做一些;为了写那些签语;我还把好几本辞海那么厚的书都翻了个遍。” “你何必。”颜采嗓子忽然变得有些哑:“你何必这样。” “因为我喜欢你。”乔宇川缓缓说着:“我说过;你接受不接受我的感情是你的事,但我喜不喜欢你是我的事;既不会打扰你;又想让你开心,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而且……”他缓缓吸上一口气:“而且知道你和蒋先生在一起后;为了怕引起你和他的误会,我也没有再寄了,那一盒就是剩下的。” 颜采动动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床头柜上的粥溢出最后一丝雾气,竟是放凉了,乔宇川端起想要喝下,又被颜采夺过来,重新回厨房热了一碗。 这一次,他们双方都不再出声,一个默默地喝着粥,一个默默在旁边看,喝完了,颜采重新将碗盘收拾干净,直到离开,她也没再和乔宇川说上一句话。 乔宇川的病在差不多一周之后终于痊愈,米兰达再度联系广告拍摄事宜,一击即中,她到颜采面前绘声绘色地说着乔宇川的新专辑录制已经延期了,还能挤出时间来接下他们的广告片,可见其敬业程度之大,颜采的面子之大云云,说得颜采两耳发红。 经过夫妻变兄妹和签语饼干事件的折腾,颜采实在是一想到乔宇川就会不自觉觉得尴尬,正纠结要不要再换个艺人接档广告,怎料米兰达办事居然如此迅速。 事情既然已经定下,再换也不太好,过了几天,焕然一新的摄制组再度挺进森林公园,这次为保万无一失,颜采特地事先查过天气预报确定三天无雨。饰演另外两位女主角的女艺人原本对颜采忽然撤换男主角,打乱了她们的拍摄行程这件事耿耿于怀,结果知晓新的男主角是乔宇川后,爆发出了让导演也跟着咋舌的敬业态度——有好几个在工作人员看起来都必须有胆量才能尝试的森林遇险镜头,平日里看着弱不禁风的女明星也能咬着牙不用替身亲自上阵,只因为在过程中有跟男主角相触碰的机会。 “这才是真正的帅哥效应。”有过不少广告片经验的导演一语总结,得到了整个拍摄组的附和。也因为艺人的靠谱,这一回效率比上次提升不少,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把原定两天的戏份敲定,甚至有些稍微出现瑕疵的片段还重拍了一遍。 这之后便是例行的杀青宴,因为接到客户的通知,有蒋氏药业的高层要趁着这个机会来剧组探班,地点便临时从大家都喜欢去的海鲜大排档换成了高级的日式料理。只是在那样高雅到拘谨的环境里,倒把大家原本的兴奋与闹腾劲折腾没了,十几个人围坐在放桌旁用极小的声音说这话,几个穿着和服的乐师坐在角落拨琴弄弦。 乔宇川作为大功臣和导演一起被众人围在中间,颜采事先有跟所有人打过招呼,乔宇川不适合喝太多酒,他们也只是意思意思一般小酌碰杯,倒是两位硬挤在乔宇川身边的女主角喝得很开,大开大合甚有血拼一把的架势。颜采坐在最靠近门的地方,慢条斯理地吃着眼前的刺身拼盘,米兰达和叶安妮在她旁边各有表情,米兰达不停看表想着那位蒋氏的高层怎么还没出现,叶安妮则不断将目光在颜采和乔宇川之间游移,脸上是淡淡的忧虑。 咔嚓,包间的门忽然打开了,颜采抬头看着走进来的人,缓缓放下筷子。 其实她心里已经隐隐猜到那位所谓的高层十有就是蒋英崎本人,但在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还是免不了叹了口气。 她和蒋英崎有多久没见面了,细细算算,也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以来,就算颜采刻意回避着不见他,他也没少通过其他的渠道来表示他的歉意,道歉的电子邮件,夹着“sorry”卡片的玫瑰花,还有同以前一样,每周五的电话留言。 了解到这些都无法实实在在打动颜采,这个男人终于换了一种方式,利用这样可以算突然袭击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蒋英崎觉得这样放□段死缠烂打对他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这样的男人,从小便生活数不尽的光环里,享受着最优质的资源,被家人寄予厚望,他的一句话就有决定一个万人大集团荣辱成败的力量,却在颜采身上接连吃瘪。废了许多力气好不容易让两人以一种体验的方式交往,没开始多久又遭遇了这样长时间的冷战。 蒋英崎的出现让这场安静得令人发指的杀青宴出现了第一个小□,大部分人都不约而同停下筷子起来向他问好,导演也有意要让出他正中间的座位,被蒋英崎极有风度地婉拒,然后他目光绕着桌子扫了一圈,果然在颜采身边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隙里挤了下来。 “大伙松一松,松一松,给蒋公子挪个地。”导演红着脸不断挥手,招呼一整排的人往他的方向挤,颜采周围立刻宽松许多。服务员给蒋英崎倒上酒,他端起来,说了一通公式化的祝酒词,几乎把整个摄制组从上到下都赞赏了个遍,唯独跳过了乔宇川。 颜采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越过长条形的桌子看向乔宇川,乔宇川也正巧在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只接触一刹那,又迅速错开。 “蒋公子忙完了工作还能特地抽出时间来看大伙,我就代表大家,先干为敬!”导演当着蒋英崎的面一连干了三杯,颇为豪爽,蒋英崎却只浅酌一口,喝惯了红酒的人,对清酒这类东西倒不是很感兴趣。 看着周遭的人一个接一个站起来给蒋英崎敬酒,颜采借口要去厕所出了包厢。 明明是地道的日式餐厅,洗手间的装潢却充满了古典的欧洲气息,颜采坐在被漆成金色的马桶上,深呼吸了好几口,平了平情绪,点了一支烟,脑子里开始翻来覆去盘算着怎么找机会在蒋英崎开口和她说话之前开溜。 其实细细一想,蒋英崎从头到尾也没犯什么大错,颜采不知道肚子里那股抑郁难消的气是怎么回事,就是不愿和他面对面。 正想着,隔壁的人却敲了敲她这边的墙,她听见一个语气十分抑扬顿挫的女声说:“对不起,请问有卫生棉吗。” 她说了声“有”,翻出自己备用的卫生棉弯腰从下边递过去,这时她看见了那个女人的鞋,让颜采诧异的是,对方脚上居然穿了一双与她一模一样的鞋子,黑白拼色的立体防水台设计,来自一个国内新锐设计师刚刚出炉的作品。对方垂下手来接时动作顿了顿,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趁着间隙,颜采微微打量了她的手,手指很美,皮肤白皙光滑,黑色的指甲油上边还镶嵌了水钻。 “鞋子很好看。”她听见对方说了一句。 颜采吸完一整支烟,走到洗手台前整理自己的头发,隔壁的女人碰巧也站在那里调整耳环,她留着齐耳的短发,穿着身干练的黑色套装,束身裙的长度在膝盖往上十公分处,刚好是让女人觉得端庄,又能恰到好处勾起男人邪念的位置。 女人从镜子里察觉到颜采正打量她,笑着转过身来说:“老话英雄所见略同,我看用在女人的身上也一样,明明和颜小姐是第一次见面,倒让我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 颜采好奇道:“你认识我?” “我没有别的兴趣,只对鞋子有点研究罢了,这双鞋还没有量产,设计师自己做了两双,我搞到了一双,自然会有好奇心想弄清楚另一双在谁手里。”她朝颜采伸出手:“我叫沈依依。” 沈依依,蒋氏药业前高级总裁助理,现任巨源实业行政经理。颜采记起了这个名字,也记起了这张脸,当初《环球星报》可是以蒋英崎身边的女人们为背景做了一个大汇总,将他们两个的照片排在一起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报道。 “世界真小。”颜采握住她的手,情不自禁感叹。 “这家餐厅的东西很地道,刚好要陪几个东京过来的客户。”沈依依向颜采讨了根烟:“男人们谈生意的时候总觉得女人累赘,我还不如出来省得惹人心烦。” 两人靠在洗手台边聊了几句,很快便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沈依依开始抱怨她的新上司,他们公司新从日本总部调任过来的人力资源总监葱田平夫。 “巨源实业是日企,以前没和日籍上司接触过,倒没什么感觉,这回撞上这位‘葱夫’,我才知道他们这些东洋鬼子骨子里有多看不起女人。”沈依依仰头吐出个眼圈:“他好像完全忍不了我的声音,每次我只要一说话,他就会打断,人力资源部四个经理,其他三个出了错,他只要找到机会就能把责任赖到我头上。” 颜采道:“有些人天生不能和权力型女性共存,他们发育不全的大脑无法容忍女人站在一定的位置对着男人发号施令。” “你知道他每次打断我我心里都在想什么吗。”沈依依笑了一声:“我都想着,如果我当着他的面骂他一句‘你他妈给我吃屎去吧王八蛋’,不知道他会有什么表情。” “在这之前你要先确定他对中文的脏话够精通和知道王八蛋在中国通俗文化里的含义。” “也对。” 正文 51真我本色(4) 两人相视笑了笑;颜采又听见她说:“所以这个方法行不通,有时候也觉得;这么干着没意思,不如辞职算了,又不甘心;我花了许多心力才得到今天的位置;只要硬着头皮撑下去就行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跟以前比起来;呵呵。”她笑容又大了一圈;说出来的话却只让人觉得不是滋味:“以前我爱工□得要死,现在我只要一想到办公室三个字就浑身恶心。” “有时候辞职并不代表认输和放弃,或许还能在其他地方找到更能体现自己价值的位置。”颜采安慰道。 沈依依转过头来;盯着颜采的脸说:“可我以前对一个人放过狠话,说我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位,就永远不会辞职。” “谁?” “前男友。” 颜采被这句话弄得猝不及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把话接下去。 沈依依风情万种地抚了一把头发:“你不用觉得不自在,我和蒋英崎早就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只是我没办法看得很开。” “你们当初为什么会分手。”颜采踟蹰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她觉得沈依依不像是为了事业而不顾一切的人,蒋英崎对她的评价或许有失公平。 “他是不是对你说,我用我们的关系要挟他升职不成,所以才跟他分手跳槽的。” “没错。” “我本来一直觉得是我没办法从过去的影子里走出来,结果真正走不出来的还是他。”沈依依笑了两声:“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是这样不遗余力的想在别人面前把我塑造出一幅铁石心肠的模样,恨不得我单身一辈子才好。” “你能说清楚一点吗,我不懂你的意思。” “蒋英崎那个人,怎么说,平常可能看不大出来,但是了解得久了,就能发现他那个人骨子里有很强的占有欲,觉得女人只要听他的话,让他安排就好,偏偏我最受不了那个,因此虽然喜欢他,也总免不了要跟他赌几回气,让他明白感情上的事情得学会变通。” 颜采脑子转不过弯,在蒋英崎嘴里,沈依依是个毫无感情可言的女人,而到了沈依依眼里,又变成了蒋英崎太专横独断。她一时都忘了自己和蒋英崎的关系,只是不停思考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当初你和他分开,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真的是为了升职?” “不。”沈依依说:“说白了,那也是一次赌气而已。” “蒋氏药业内部有规定,总裁高级助理如果做满两年,成绩受肯定,公司内部也没有人反对的话,就可以考虑升职调岗。我当了他快三年的助理,自问申请行政经理的职位并没有什么不妥,偏偏他就是死脑筋的认为我想要借着他女朋友的身份给自己牟利,所以支会行政部把我的申请给挡了下来。” “这件事我气不过,就去找他,结果他说那样的职位对我没用,我只用处理他的事情就好,当时我没想别的,就觉得这样很不公平,所以我说,那如果我跟你分手,是不是就可以升职了。”说到这里,沈依依露出一丝苦笑:“其实那句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但是他并没有拦我,眼神里还有些讽刺,好像料定了我不可能跟他分手一样,而我这个人……就是最不能激的。” “所以你们就分手了?” “当初我们之所以会在一起,是因为蒋英崎说过他看中的是我的与众不同,而不是我长相如何身材如何。我,有思想,会自己下决断,他既然明白我是什么地方在吸引他,就更该明白当有思想会下决断这几个条件汇聚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碰到一些憋屈的事情,是会选择忍气吞声还是吐气扬眉。”沈依依摇了摇头:“后来我跳槽去巨源实业,回公司办离职手续,好几次经过他办公室的玻璃门口,想着只要他肯出来服一句软,我大概都不会走,他也的确出来了,可说的头一句话就是‘我希望你不要后悔’,我脑门心一热,也顶了一句‘当然不会后悔’。” 说到这里,她便没有再往下说,眼神迷离。 颜采心中免不了一阵戚戚然,她问:“那你后来后悔了吗。” 沈依依勾起嘴角:“后悔又能如何,他应该是恨毒了我了,为了一个职位,抛弃了一段感情。” 这就是针尖对麦芒的较量,硬碰硬擦出一连串的火花,结果除了带着一溜伤痕外双方都没讨到半点好。沈依依眼神里的空洞不是装出来的,她压根就不像蒋英崎嘴中那么冷酷无情的人,当然蒋英崎当日的那番话,十有也是言不由衷。 他们同时叹了一口气,沈依依忽然又问她:“他应该还没追到你吧。” 颜采一晃神,才明白自己居然也算是这段关系中的一个参与者,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沈依依见她不答,便继续说:“你不用想得太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隐约听说了蒋英崎最近在追你,而好像又和你闹出了矛盾,每天变着法在献殷勤,会让他这么做的只是还没被抓到手的东西,所以我才猜测他还没有成功把你追到手。” “我们,的确还不到那种关系。”颜采找了个最得体的回答:“从女人的立场来说,蒋英崎称得上一个好伴侣,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有时候觉得他对女人的好很刻意。” “这是生意人的天性,他们崇尚等价交换,用什么样的付出,换取什么样的回报,或许连蒋英崎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潜移默化的一点,生意人因为怕亏本,因此从不在某些无法预计回报的项目上推心置腹。”沈依依掐灭烟头,下了一通总结。 颜采还欲再问些别的事情,沈依依却不愿意再说,只道呆得太久,也该回去了。 他们相互交换名片,约好若有时间再出来聊聊,走出洗手间,颜采目送沈依依的背影消失在转交,自己缓缓上楼朝包厢走,结果在包厢门口,看见了来回度着步子的米兰达。 她好奇问:“你怎么站在外面。” 米兰达看见她犹如见到救星:“老板你可回来了,里面出事了。” “出事?”她随着米兰达轻轻打开包间的门,看见原本喝得一团和气的导演等人此刻停筷封杯正安安静静坐着,目光汇聚在隔着桌子坐了对角的两个人身上,乔宇川和蒋英崎面前各放了一大溜酒杯,两人好似比赛一样,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里灌。叶安妮坐在乔宇川边上好几次想把酒杯从他手上夺下来,都被挡开。 颜采一阵头痛,问道:“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本来大家都挺开心的,导演就提议来做游戏抽鬼牌拼酒,抽到大小鬼的罚酒,谁喝得多,谁就有下一局发牌的机会,前几局抽到鬼牌的都是拼个两三杯就停了,可是上一局他们两抽到大小鬼,就变成这样了。”米兰达在解释的时候,导演也不停在那出声劝着:“哎呀只是一个发牌的机会而已,两位别这么较真啊,喝得也太多了!”只可惜蒋英崎和乔宇川都像是没听见似的无动于衷。 颜采揉了揉眉心,对这种幼稚的斗酒游戏深感无力,乔宇川年轻气盛倒也罢了,蒋英崎这是在 第 11 部分阅读 第 12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12 部分阅读 颜采揉了揉眉心,对这种幼稚的斗酒游戏深感无力,乔宇川年轻气盛倒也罢了,蒋英崎这是在发什么疯。 也正在这时,胜负好像终于分出来了,乔宇川放下空杯,身子晃了晃,准备再拿杯新的,可惜没拿稳,酒杯撒了一桌。颜采看他用力甩甩头,眼睛发红,又朝另一个杯子伸出手,她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大声一句:“够了。”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她。 她走到乔宇川身边,朝叶安妮递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把乔宇川从座位上扶起来,乔宇川意识已经变得不太清醒,身体大半重量都靠在颜采身上,身上浓厚的酒气让她呼吸都觉得刺鼻。 “你们继续,我先送他回去。”扔下这么一句话,他们搀着乔宇川朝门口走,路过蒋英崎身边的时候,他忽然站起来将他们拦住。 颜采朝蒋英崎的脸看了一眼,见他面露愧色道:“我送你们一起走。” 她没说话,当是默许,四人一起出了餐厅的大门,蒋英崎打电话让他助理把车开了出来,几个人依次上了那辆空间宽敞的房车。颜采将乔宇川家的地址报给司机,便和叶安妮扶着乔宇川靠在后排不再说话,副驾驶上的蒋英崎几次想回头,又被颜采冷冰冰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打个小广告,bg新坑《寂寞的恋人啊》已经开始连载了,关于一对青梅竹马先谈情说爱然后相爱相杀最后破镜重圆的故事,地址: 欢迎有兴趣的tx跳坑~ 另外是个通知,从编辑那里得到消息,《一夜风流》的出版书将更名为《假如爱有天意》,预计11月份,也就是下个月出片下厂,上市不远了,全文26w字,内容很足哟3 正文 52真我本色(5) “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明明身体不能喝还偏要喝,真是疯了;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叶安妮掏出一张湿巾在乔宇川泛红的脸上细细擦了一圈,颜采摸上去,才发现他脸颊烫得吓人。 “晚上睡觉之前记得让他先吃药。”颜采脸色阴沉;只说了这么一句便缄默不言;车子开到乔宇川家楼下;叶安妮独自扶着他上楼,临离开前;她又回头看了颜采一眼;眼神里透出“你不一起上去吗”的意思,见颜采摇了摇头,她才继续朝前走。 蒋英崎正靠在车子的发动机旁边吸烟;刚才把助理打发走之后,他就一直站在那没说话,颜采走到她身边,说:“如果有话要对我说的话,我们换个地方。” 颜采知道蒋英崎必然是来找自己的,既然如此,总是躲着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借着机会把话说开。 蒋英崎点头,他们一前一后来到不远处的社区花园里。 花园中围绕着中心喷泉建了一个小广场,边缘处靠着一排长椅,颜采挑了一张稍微干净的坐下,蒋英崎坐在她身边,半晌,他才开口叫了声她的名字:“颜采。” “我见到沈依依了。”颜采说出来的话却让蒋英崎的瞳孔放大了一圈。 “在哪里。” “就在那家日式餐厅的洗手间,你在二楼跟乔宇川赌气拼酒的时候,我们一直在聊天。” “我和她都是过去的事了。”蒋英崎调整了半天表情,用酸涩的嗓音辩解着:“我不觉得颜采你会因为这个而多想。” “的确,我没有在这个上面想很多,只是我看得出来,沈依依不是你所言那样的人。”颜采顿了顿:“蒋英崎,你摸着自己的心告诉我,你对和沈依依之间的这段感情,是是不是真的已经完全放下了。” “……” 颜采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如果你还要想,那么我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这不公平。”蒋英崎道:“就算我对沈依依心有遗憾又如何,我和她早就分开了,现在我心里想着的人是你。” “可我心里想着的人不是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颜采明显能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的呼吸重了一下,她闭上眼睛,继续说:“其实整件事一开始就不该是这样,你以为我这些日子不理你,是为了那通电话在和你怄气吗?我从来没有和人怄气的习惯,我只是忽然发觉,和你在一起并非是我期望的那种感觉,这样……并不好。” “前几天我拿不定主意,总在想着是坚持下去看看,还是就此断了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这可以说是我这辈子第二次如此纠结要不要中止一段关系。不得不说,蒋英崎你除了有时候脾气让人难以捉摸外,是个很好的男人,你懂得观察女人的喜好,抓住女人的喜好,而且没什么架子,也不像讨嫌的二世祖那样自视甚高又喜欢招花惹草。” “颜采。”蒋英崎终于出生了,声音依旧低低的:“我并不觉得你这番话是在夸我。” “是真的。”颜采说:“对女人而言,你完全称得上一个完美的情人,这样的人,不管是谁如果说要放手肯定也会挣扎一番,直到我预见沈依依,跟她聊了聊关于你的事,我才发现,我对你的感觉,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多,而能让两个人持续在一起的条件,可不是合不合适所能决定的。” “真的,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我今天特地冒着被你反感的风险特地跑到剧组来见你一面,就是想着再做最后的努力。”蒋英崎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你应该能明白,我是真心实意的。” “你是真心实意,还是仅仅不甘心?”颜采笑着说:“蒋英崎,我打个比方好了,如果现在有个比我漂亮,工作能力比我出色,各方条件的优于我的人对你表示出好感,那么你对我的真心实意,还会剩下多少?” 蒋英崎脸色一滞。 “我其实早就发现这个问题了,你真正需要的女人,不过是一个能在各方面跟得上你节奏的女人,说白了,你看上的只是这种‘节奏’,你也别急着否认。”看蒋英崎想要说话,颜采抬起手轻轻捂在他嘴边:“也许你心里有一个纯粹的关于某个人的位置,但那个位置应该早就被人占去了,你明明对她念念不忘,而你与生俱来的自尊又拒绝承认这一点,所以,你所有骨子里的骄傲与脾气都只会对着那个人施展,反而到了别人身上,你永远都是那个彬彬有礼,英俊儒雅的蒋英崎。” 她叹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也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觉总差了点什么,所以在这么折腾下去没意思,只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你心里也很清楚,对不对。”颜采说:“这样协议来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靠谱,我们两个只是自认为有一种表面上的契合,其实骨子里的差距完全不可以道里计,你提出模拟恋爱的想法很好,但感情这种东西,不是刻意去培养它就会有。” 蒋英崎盯着颜采的眼睛看了许久,狭长的眼眸里闪过许多复杂的光芒,终于长长叹出一口气,道:“颜采,我从来没发觉你还会是一个可以跟人畅谈爱情观的人。” “我对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懂,但我知道怎样才能遵从自己的内心,所谓的感情,是你看见对方的时候会心情愉悦,而不是千方百计想躲着不见面。”她看着蒋英崎:“我也看得出来,你对于我的执着,仅仅是建立在不愿意失败的基础上,所以总是这么的张弛有度,并非身边缺了谁就要死不活。” 蒋英崎忽然笑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可以这么冷静又敏锐地分析,看来你对我的确一直是处在一种局外人的观察角度。”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的话吗。”颜采道:“我说,两个人如果真的决定要在一起了,不该是在长辈的催促下赶鸭子上架,也不该遵从自己的年纪,总认为老大不小,碰见个和自己差不多人索性就将就一下吧,然后就这么将就了一辈子,换成是我,宁可一个人,也不要这种将就,因为到老了,一定也会后悔。” 说完,她又语重心长加了一句:“人只能活一次。” “虽然不愿意承认,我还是要说我认同你的话。”蒋英崎长叹一声:“既然这样,那么根据规则,这通关系也该结束了,其实颜采你说得也对,我们两果然还是做朋友比较轻松,至少能这样推心置腹的聊天。” 听见蒋英崎这么说,颜采心里像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她抬起手,准备将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蝴蝶效应”摘下来。 在他们维持这段关系的时间里,她一直让戴着这枚戒指。 蒋英崎却握住她的手腕,说了声:“别。” “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还给你比较好。” “如果你还给我,只会让我们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蒋英崎摇摇头:“我说过,这只是朋友之间的礼物,你不用有心里负担,如果不想戴,回去收起来放在柜子里也好。” 颜采嗯了一声,蒋英崎站起来,对她说:“我也该走了,回家疗伤去,又一次被甩,下次找女友的时候或许真的该换一种类型。” “如果你愿意,我们公司有很多对你着迷的单身女性。”颜采开了个小玩笑,蒋英崎只对她笑笑,朝车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在离开之前,有件事我打算告诉你。” “什么事?” “情人节那天晚上送你回家的人其实不是我。” “什么?” “那晚我本来都已经睡下了,结果接到你手机拨出来的电话,对方告诉我你喝醉了酒需要人照顾。” “那又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蒋英崎的眼神朝不远处的那栋房子看了一眼:“我赶到的时候,他正蹲在你家门口,把钥匙交给我,他就走了。” “你说。”颜采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你说是乔宇川。” “我料到他对你有感情,可就我对你的了解,以前我从来没把那个小子当成过情敌,可是当我听到你和他在树林里呆了一整夜的消息后,我心里在发慌。”蒋英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捏紧,然后又松开:“你说我只有对心底在乎的人才会显露出脾气让自己失态,那么上次我在电话里冲你发脾气,还有刚才和那小子斗酒,都不是我平常会做的事情,颜采,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确,的确是在乎过你的。” 说完,他又转过身,背对着颜采说:“再见。” “再见。” 颜采轻声回了一句,看见他坐上车,汽车从身边呼啸而过,隔着车窗,蒋英崎的眼神同她交错而过,也同那眼神里的怀念与惋惜交错而过。 这是颜采所经历过的最和平的一次分手,或许也算不上分手,他和蒋英崎并没有真正开始过,但比起那些过去被她甩或者甩她而导致双方怨怼甚至反目成仇的人比起来,颜采头一次体会到了某些关系的无可奈何。 她仰头看着不远处房顶上那扇微微透着光线的窗口,心想,世界上最无可奈何的事情莫过于此,你一心一意想要同一个人发展长远关系,偏偏是一个巴掌拍在了空气里,对方连伸手的念头都没有,而当背后有人对你穷追不舍时,你却也不见得有那个兴趣回头看上一眼,所谓“我喜欢的人”和“喜欢我的人”之间,永远差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 作者有话要说:3 正文 53情归何处(1) 颜采帮乔宇川联系了家庭医生和经纪人罗伯特;乔宇川一直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医生诊治之后说出来的话也同颜采预料的像差无多,乔宇川肝脏的解毒功能较正常人弱一些,刚大病初愈,又喝了那么多酒;起码得好好休息调养个几天;罗伯特纵使不情愿;在颜采和医生的双重威逼之下;也只能把乔宇川排得满满的日程硬生生朝后推了一周。 见没自己什么事了;这里又有叶安妮和医生照料;颜采准备回家,离开之前,罗伯特塞给她一张印得十分花哨的入场券;说是两周后的乔宇川新专辑发布会,请她务必莅临。入场券上边印着乔宇川侧脸的模样,旁边一行花写体带着卷的细体字:天长地久。 “这是她第二张专辑的名字吗?”颜采问罗伯特,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低声用自己才能听见的语气自言自语说:“取了个这样有点土的名字,真不知道诸葛亮亮怎么会同意。” 回家后,她把那张入场券用个小镜框裱起来放上床头柜,又在自己习惯登记行程的日历上画了个小圈。 《自然的眼泪》决定在广告片播出之前先上档微电影,宣传刚开始,就已经有好几家大型视屏网站表示出购买的意向,颜采一面嘱咐下属做好价格与条件的选择,一面跟进整部片子的后续处理。 广告公司启用的拍摄和后期班底大多是广告片的老手,处理长度近一个小时的微电影却是第一次,颜采也不得不上心亲自盯着后期的进度,经过几天的奋战,一部图像声音能让众人满意的微电影终于出炉。大伙在办公室里用投影仪搞了个私密的首播仪式,颜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纠结没人上班的事情,甚至于公司董事会的领导也有听到了风声下来看个热闹。六十分钟的故事,看哭了无数女同事的眼,也博得了整个办公室的满堂彩。 有了成片,接下来的事情便轻松许多,只要送到相关的监管部门审查一通,拿了文件,就能投入视频网站和上星频道公开播放。 月底的一天晚上,颜采又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呆到半夜,确定这段时间的工作并没有细节被遗漏。摄制组将拍摄期间所有的照片汇总到一起给她送了过来,好让她最终决定选择哪几张制作海报。几百张照片被放在一个文件夹里,她粗略地看了一通,并没有发现特别亮眼的,于是关掉眼前的窗口,想从头开始重新看。 这时屏幕右侧一个半透明的文件夹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原本应该是个隐藏的文件夹,如果不是颜采给自己的电脑设置了隐藏文件可见,还发现不了。 她以为那里面也是这次的照片,想也没想便打开了。 文件夹里的确也是照片,数量还不少,只是明显不是这一次的摄影,画面又黑又模糊,拍摄的也大多是一男一女在一起的画面。颜采揉了揉眼睛,把照片放大,盯着屏幕上那两人的脸,咽了口唾沫。 她关掉这张,又点开下一张,一直不停重复着直到最后一张,所有的照片全部是偷拍,拍的也都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颜采靠上椅背想了想,拨通了摄制部组长的电话,对方刚接起,她便开门见山:“这次你们送上来的照片最后是谁经手的。” 对方想也没想便说:“是我啊。”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照片里边被人拷进来了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不会……哦。”他想了一会才说:“这次我们公用的u盘突然坏了,临时借了其他组员的u盘来用,大概里面还有他自己的文件。” 颜采看向那个插在她电脑上的普普通通的u盘,又问:“这是谁的u盘。” “那个刚入职不久的,是叫什么来着,对,韩城。” 颜采从人力资源部调出了韩城的档案,查到他的住址,又连夜开车赶过去。这是她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第二次为了私人的事情查看员工档案,偏偏两次都和一个人脱不了干系,也不知道算不算孽缘。 韩城住的地方在市中心最繁华的酒吧街旁边,从一条深深的巷子走进去的老旧居民区。 这里本来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一座钢厂建在郊区的职工宿舍群,后来城市建设规模扩大,钢厂搬迁到了更偏僻的地方,原来的郊区宿舍就变成了城中心的繁华区,只是因为房子太破旧,大部分钢厂职工都另外买房搬走,现在住在这里的几乎全是租户,而且职业鱼龙混杂。 只是那一条小巷子,颜采就同三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裙子就快遮不住屁股的女孩擦肩而过,一个穿着鼻环,眼角带有纹身的小年轻靠在墙角抽烟,另一边的楼道里两个穿紧身皮裤的男人正在路灯下吻得死去活来,其中一个还把手伸到了另一个的屁股后边又搓又揉。 颜采心想,如果莫小妍知道她现在为之着迷的新男友住在这种地方,还不知会是个什么表情。 几栋歪七扭八挤在一起的筒子楼因为岁月的腐蚀墙体都染上黑色,更不可能看得清门牌,颜采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韩城住的地方,敲开门的时候,这个男人似乎正在打游戏,只穿着内裤和背心,房间里一股变质食物混合着廉价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韩城对颜采的到来颇感意外,匆忙把堆满了衣服的沙发挪出一块能够供人坐下的地方,又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颜采却直接开门见山,把那个u盘举到他面前问:“这个里面的偷拍是怎么回事。” 韩城的脸色一阵白,嗫嚅半天,也没吐出一句像样的话。 颜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会是个比较好捏的软柿子,果然她三两句威逼利诱之后,他就像倒豆子一样吐了个彻底。 u盘里边的偷拍照的主角是乔宇川和孟颖,每一张照片上两人的举止神态都较为亲昵,不过细心一点还是能看出,照片里的乔宇川衣着打扮与现在相比要青涩淳朴得多,颜采之前猜测着没准是好几年前的照片,而韩城吐出的事实也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韩城做摄影师这行有些年头了,平常接得最多的是小报小刊的散活,几年前孟颖刚出道的时候,一个八卦杂志便盯上了她的私生活,请韩城帮他们蹲点拍摄看孟颖有无男友,好借这个八卦提升杂志的销量,于是韩城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蹲点,终于拍摄到不少孟颖和乔宇川在一起约会的照片,可等他拿着照片找杂志换取报酬,那家杂志却倒闭了。 刚好也在这时,孟颖离开乔宇川搭上了齐正东这颗大树,全面走红的同时,也成了个惹不起的对象,那些照片没有其他地方敢要,韩城便权当自己倒霉,压在了箱底。 直到这次他在莫小妍的举荐下加入ace广告,也参与了这次广告片的全程拍摄,韩城才认出原来这个最近大红大紫的乔宇川居然是当初自己偷拍孟颖时的另一位男主角,顿时又被他发掘到了商机,开始牵线搭桥朝外兜售当初那一组照片,没想到意外之下,这些照片却被颜采看见了。 颜采心中寒气直冒,孟颖现在混得有多惨众人皆知,前不久才有新闻爆出她在靠政府的接济度日,而且疑似也在从事一些□交易,还吸毒,早就黑得不能再黑,而眼下又是乔宇川正要发行第二张唱片的紧要关头,这些照片如果在这时候爆出去,会造成什么后果她连想都不敢去想。 她压着声音问:“这些照片你卖出去没有,如果没有,我要买下所有的照片,你不能留底稿。” “已经,已经卖出去了。”韩城对颜采的脸色发休,声音跟着弱下去。 “卖给谁了?” “……” “卖给谁了?” “思杰,思杰科技的老板……” “林子捷?”颜采懵了,他要这些照片来做什么。 直到从韩城家出来,颜采还没参透这个惊天大谜团。 思杰科技顾名思义,是一家计算机公司,和传媒无干,和娱乐圈更无干,林子捷会买下那些照片,颜采百思不得其解。 她尝试给林子捷打个电话,又发现自己并没有他的电话,一种无助的感觉从脚底弥漫上来,她一跺脚,直接开车回了公司。 林子捷的公司就在他们楼下,既然电话没办法联系,那她不如干脆直接找上门去。it行业的忙碌在整个产业链中是出了名的,不出颜采所料,就算现在已是半夜,思杰科技的办公室还是灯火通明,大部分程序员依旧在端着咖啡顶着黑眼圈对着屏幕敲敲打打,颜采走进他们办公室时,前台正在打瞌睡,根本就没人拦她,于是她长驱直入,直到停在挂着“总经理”三个字的办公室前。 推开门,她正好看见林子捷正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站在大落地窗前磨耳朵,颜采的突然出现让那女孩尖叫一声,迅速拉开了和林子捷的距离。 “颜采?”林子捷也诧异非常,挥挥手让那女孩出去了,自己在大皮椅上坐下:“你找我有事?” 女孩红着脸从颜采身边走过,跟林子捷的妻子相比,她怎么也称得上清秀水灵,看年纪似乎还不到二十。盯着林子捷那张脸,想着他刚才正做的事,颜采强忍住心底的恶心,道:“韩城告诉我你从他那里买走了所有的照片。” “什么照片,我不懂你的意思。” “乔宇川和孟颖的偷拍。” 林子捷看了颜采一会,才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没错,怎么你也对那些照片有兴趣吗。” “我要你把照片让给我,价钱随你开。” 林子捷坐直身子,眼神在颜采身上扫了两个来回,问她:“你要那些照片来做什么。” 颜采反问:“你又要来做什么。” 林子捷却笑了两声,交叠起双腿,露出一种颜采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孤傲表情:“那些照片对我自然有用,只要有任何可能打击艾登娱乐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艾登娱乐?” “阮晨既然玩弄我妹妹,应该就会料到总有一天我会用尽各种手段向他报复。” “你不妨把话说清楚。” “阮晨的艾登娱乐现在风头最盛的就是乔宇川那个新人。”林子捷靠上椅背,仰头看着颜采:“这些照片如果曝光出去,他们的台柱倒了,我真想看看姓阮的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颜采冷哼道:“只是抹黑一个艺人,你以为会动摇到他们整个公司?” “只要有一丝打击艾登娱乐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颜采盯着林子捷的眼睛不再说话,直到林子捷再问她:“你还没告诉我,你又要那些照片来做什么。” “我不能让你把照片发布出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林子捷垂下眼,似在思考,然后道:“本来我已经打定主意了,不过既然是颜采你来找我,那么事情都可以商量,我可以不发布那些照片,但是有一个条件。” 颜采心中有些预感,她问:“什么条件。” “你回到我身边来。” 作者有话要说:公告:本文出版更名《假如爱有天意》,现已全国上市 正文 54情归何处(2) 恶心感又涌上来了;这一回更加排山倒海,颜采心里有上万句脏话可以往林子捷脸上招呼,可到了嘴边,又全都演化为三个字:“不可能。”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不想让照片发布出去;或者你也和阮晨有些见不得人的关系?无论如何,既然想让我不发照片,那么条件也只有这一个。”林子捷静静地扔出这么一句厚颜无耻的话:“这样好了,那些照片我暂时压着,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一周后如果你没有给我答复,后果你应该知道。” “你和你妹妹真是一丘之貉;都这么的……”颜采气急了,下颚都在微微颤抖;半晌才吐出一句:“都这么的不要脸。” 林子捷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你真是冤枉我了颜采,我给了你选择的。”顿了顿,他又怕颜采听不懂,附上了一句洋文:“the choe is yours。” 颜采不知道自己是用一种怎样的表情从思杰科技走出来的。她回到楼上自己的办公室,公司里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漆黑一片。正中间的幕布和投影仪还没有来得及撤掉,颜采把投影仪打开,《自然的眼泪》从头开始播放,画面上乔宇川一身迷彩服,戴着登山镜,浑身泥土,依旧掩盖不住俊朗的面容。颜采可以肯定这次无论是广告片还是微电影,只要成功投放出去便会引起轰动,而乔宇川的事业也将攀上另外的高峰,或许他第二张唱片全球销量能破千万?或许能拿下一首属于自己的冠军单曲?更或许能挺进四年一度的环球音乐钻石奖,站在世界级巅峰盛会的舞台上演唱? 她没有办法估量如果林子捷真的把照片公布出去能给乔宇川带给什么影响,世界上最不可估测的就是人心,熟人尚且如此,别说只是因为歌曲与外貌而倾心于你的粉丝。娱乐圈的残酷与更新换代无比现实,任你现在如何耀眼,流星与昙花也不过一放光华后就泯灭下去悄无声息。 第二天,颜采宣布延后微电影的发布日期,广告投放档期也依次顺延,顶着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她请了一星期的假回家。 在开始的三天里,她彻底丢开了工作,脑子里什么事情都不想,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然后和梦露一起分享外卖送来的垃圾食品,剩下的时间便窝在沙发里看肥皂剧。 有部剧的剧情是后妈为了帮助自己的亲女儿夺取继女的未婚夫,怂恿女儿开车撞飞了继女。结果继女没死,只是失忆了,被一户穷人家收养,而后妈的女儿成功得以继承了和男主角的婚约,后来继女恢复了记忆,得知自己的未婚夫以为自己身死,已经同迫害自己的人在一起了,又整天以泪洗面。 颜采看得心中窝火,这个继女也太不争气,如果换成她,她起码有一百种方法整得迫害自己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嘴里一边骂着,她还是孜孜不倦地不停按着下一集,终于看到结尾,男主角以一通狗屁不通的逻辑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赶走了继母和她的女儿,结果整天只会流眼泪的白莲花般的女主角又一夜之间得了白血病,于是他们终究还是没能成功的终成眷属。 明明是个以悲剧结尾的故事,颜采却笑得不行。 看完肥皂剧后,她开车去寰宇唱片,隔着录音室巨大的玻璃静静看乔宇川录音。乔宇川录音时神情很是专注,同一首歌他要一连唱上好几遍,细细比对每一次中那些表现力不足的地方,再在下一遍加以完善,偶尔他也会抬起头朝颜采挥手,不过也是一刹那的功夫,等不及颜采回应,他头又低了下去。 诸葛亮亮为颜采拿来了乔宇川第二张唱片的详细曲目单,摆在第一首的就是《天长地久》,颜采调侃他:“上一张专辑你死活不肯收录这首歌,怎么到了这一张却变成了主打。”诸葛亮亮耸耸肩:“我虽然是制作人,总压着歌手自己的意思也不好,乔宇川执意如此,我们就做个挑战,况且就算主打失败了,后面还有几首高质量的单曲。” 颜采想找诸葛亮亮讨要一张deo,却被拒绝,诸葛亮亮的意思是他们整个公司都很重视乔宇川的这张专辑,是今年夏季的重头项目,属于高度机密,在正式发布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拿到完全的样本去试听,免得外流。 她只能无功而返。晚上,她接到乔宇川的电话,问她下午听现场的感觉如何。 “还能有什么感觉。”颜采笑着说:“你唱歌我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可惜录音室里闲杂人等太多,听着不舒服。” “这样。”乔宇川在电话另一头沉默一会,忽然说:“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 “暂时还不能透露,收到你就知道了。” 颜采笑道:“不会是新专辑的提前打样吧,如果是这样的礼物我很愿意收。” 乔宇川却不愿多说,隔着电话线,颜采能听出来他还在录音室,诸葛亮亮高亢的嗓音成了背景陪衬,正在训斥键盘手走神弹错了音。 他们双双收线,颜采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梦露窜到她身边,不断用脸蹭着她的小腿,让她陪它玩,颜采翻出才买不久的逗猫球,滚到沙发下边,梦露喵了一声,也跟着窜下去,接着颜采就听见身下乒乒乓乓像是闹起了地震。 她摆着指头算了算日子,加上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林子捷让她考虑一个星期,那就说,她还有三天的时间仔细思考该怎么见招拆招。 这几天来,她想过最损的办法是花钱雇一个高级黑客把林子捷的电脑一锅端,又觉得这种做法很不保险。她不能确定林子捷有没有在其他地方做备份,而且思杰科技本身就是以杀毒软件闻名,要想找一个能侵入他们电脑程序的黑客,就算颜采肯下重本,还不见得短短几天就能找得出来。 她偶尔也会想想,答应了林子捷的条件又如何?继而又立刻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她如今是彻底看白了林子捷那个人,长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偏偏只会干那些不要脸外加脸皮厚的事情,自己答应了他,他十有也会出尔反尔,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在碰见没办法应对的事情时,颜采奉行船到桥头自然直,只是这一次她感觉,泰坦尼克号眼看就要撞上冰山,船舵却卡住了怎么都掰不动。 那个星期五,她像过去的几天那样一边朝切片面包上抹沙拉,一边等着早间剧场接档的肥皂剧开播,忽然接到了文瑾的电话,文瑾在电话另一头声音都变了调,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颜采”她说:“你快看看今天的报纸!” 颜采挂掉电话,走到门口的信箱把刚送来的《环球星报》拿进房间,头版头条刊登着最近热议发改委上调油价的新闻,往后翻了两页,大多是一些不痛不痒颜采也懒得去关注的消息,直到她翻到娱乐版,占满了几乎半个版面的大粗体字写着《警方城内扫黄打非获突破,女星孟颖落魄“天上人间”私贩大麻》。她浑身一震,带着不好的预感又翻过了一页,果然,紧跟着头版头条后面,登出了一大片颜采最不想看见的照片。 “记者昨日获知情人士爆料,因贩卖毒品而被警方控制的前女星孟颖,同如今正大热的新生代歌手乔宇川竟然是情侣关系……”报道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页,中间穿插着那些偷拍的照片。 颜采气得浑身发抖,立刻拨通了林子捷的电话,林子捷给她留了一个手机号码,让她什么时候有决断了再去找他,电话很快被接起,颜采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只压着声音问:“一周的时间还没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我。”林子捷显然知道颜采在问什么事,回答得又急又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根本没有和任何记者联系过,不是我做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颜采冷笑:“林子捷,你算计得很好,孟颖贩毒被抓的消息刚爆出来,你就跟着爆出这些照片,是觉得这样更能达到你的目的吗。” “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我也觉得可笑,自己竟然会真的相信你,忘了你本来就是那种人。”颜采不等林子捷再出声,用力挂掉了电话,她抱着手在房间里走了两个来回,迅速换好衣服,拿上包出门。 她在外边跑了一整天,来往于各家传媒的办公室,努力动用关系想让这件事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可她还是低估了现在信息的传播速度。每一家报刊的主编对她的答复都是,事情已经在网络上爆炸一般的传开了,就算他们停止刊登这些新闻,也不可能把事态消弭下去。 傍晚,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来不及洗澡就打开电脑,果然和其他人说的一样,不光娱乐门户网站,连许多大型粉丝论坛都开始刷屏,满满的都是这些消息,粉丝们在网站上分成了两个群体开始互掐,一边维护着自己的偶像,不断阐明那些是乔宇川还没出道时候的照片,他和孟颖其实早就分手,另一边则大叫着自己看走了眼,喜欢的明星竟然能和毒贩扯上关系,觉得恶心。 颜采心中很乱,觉得还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时间,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故。到了这时候,她才这样的。 正文 55情归何处(3) 诸葛亮亮的声音比她疲惫得多;告诉她的消息也比外面正传得昏天黑地的要确切得多。 “那些照片好像是一夜之间忽然冒出来的,不知道是谁,居然和乔宇川有这么大的仇。”诸葛亮亮咬牙切齿地说:“我们昨天半夜就接到传媒的消息了,几乎动用所有的公关,还是没能把事情压下去;毕竟爆料者是把照片捅到了《环球星报》;那类大型的国际报刊我也没办法影响;接着就在网络上传开了。” “那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今天早上股市一开盘;艾登娱乐和我们寰宇唱片的股价就开始跳水;如果不是亲眼所言,真的很难相信一则明星绯闻能影响到股价的波动。我听说艾登娱乐那边在商量紧急对策,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手段;不过我们这边,上边的消息已经下来了,暂停乔宇川的一切活动与专辑录制,其他事情再看。” 颜采不可置信道:“这么严重?” “也许还会更严重。”诸葛亮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孟颖刚巧被爆出贩毒,乔宇川撞在这个枪口上,会不会被警方牵连进去调查都难说。今天一天公司里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全是来问消息的。” “那……”颜采顿了顿:“乔宇川,他还好吗。” “我们安排他在家休息了,唉,眼看第二张唱片就要发布,希望他不要多想才好。” 颜采挂掉电话,又尝试着给乔宇川打了一个,结果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她不死心地打给叶安妮,也提示已关机。 她想着要不要亲自上门去看看,手机又响了起来,这回是米兰达,带来的也不是好消息,蒋氏药业那边刚才通知她,广告片的发布暂时延后。 米兰达问她打算怎么处理和乔宇川签下的广告约,蒋氏药业那边并没有说要解约,只是态度很暧昧,好想要丢给他们来处理。颜采嘱咐先什么都别动,对方要求延后就延后,其他的事情等她回了办公室再说。 整个晚上,颜采几乎都没睡,每隔一段时间就尝试给乔宇川拨一个电话,也没等到他开手机。天亮的时候,诸葛亮亮又再度联系到她,告诉她艾登娱乐那边刚刚发布了消息,鉴于乔宇川带给他们公司相当坏的影响,他们提出单方面和乔宇川解约,以稳定自己公司的股价。 颜采被这个消息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关乔宇川什么事,他们要和他解约?” “怪也只能怪乔宇川现在正红,影响力太广,木秀于林风必摧,外边抹黑他的人也趁着这个机会全冒了出来。昨天艾登娱乐的股价波动得太厉害,那些董事会的股东可都是生意人,哪有亏钱的道理,会心急火燎解了乔宇川的约和他撇清关系也不奇怪。”诸葛亮亮愤愤两声:“不过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他们可是犯了这辈子最严重的一个错误。” “你们呢。”颜采赶紧问:“你们也会解除他的唱片约吗。” “我已经跟上边说了,如果他们想要解除乔宇川的唱片约,那么我也会跟着离开。”诸葛亮亮的声音忽然听起来底气十足:“不光是这样,我还告诉董事会,这些年被我发掘的,捧红的所有歌手,词作家,曲作家全都答应我,一旦有一天我离开寰宇唱片,他们都会和我一起共进退,这样一来,那帮老头子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你……”颜采感动得忽然有些哽咽。 “乔宇川是我入行这么多年来,除了顾琛以外,发现的最有才华,最有天赋,也最认真努力的歌手,他的成就一定远远不会局限在这里,而我和那些鼠目寸光只朝钱看的人完全不一样。我会不断跟那帮老头子接触,我们不光不能解了乔宇川的唱片约,还要把他的经纪约也争取过来,这阵风波过去之后,艾登娱乐那帮人可别后悔!”说到这里,诸葛亮亮才长长地喘了两口气,又接着说:“还有一件事要通知你,乔宇川跟我说他准备在中午开一场新闻发布会,就那些照片的事情向大众媒体解释,如果你想来的话,地点就在寰宇的三楼大厅。” 颜采抬头看了眼时间,现在不过早上六点半,窗外天刚亮,不过一个晚上,她却觉得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 中午十二点,颜采准时出现在了新闻发布会的场地,这是寰宇唱片每到发布重大新闻或者重磅专辑的时候才会启用的规模最大的报告厅,四周的墙壁上还贴着乔宇川第二张专辑《天长地久》的宣传海报,看得出这里原本应当是准备用来做乔宇川新专辑的发布现场,只是事出突然,连布景都还没有全部撤掉。 发布会还没有开始,宽阔的大厅里就已经坐满了记者,一个个抱着电脑举着相机蓄势待发,像是在参加外交部的记者会。 发布会原定时间在十二点十分,时间一到,诸葛亮亮先出现在主席台,不痛不痒答谢了几句今天到场的记者和媒体,然后说了声发布会开始,乔宇川在几名保镖的护送下从另一侧走了上去。 看见乔宇川出现,记者们顿时举起相机拍个不停,乔宇川并没有因为要出息发布会而刻意打扮,穿的反而是平常颜采最常见的那套运动服,脸上看不出阴郁的样子,还带着浅浅的笑。 颜采心想,不知这人是太过开朗还是完全不在乎,别人为他急得团团转,他自己偏偏还表现得像个没事的人。 陈述阶段,乔宇川用他平和的声音把自己和孟颖大学时认识直到最后分手的经历说了说,与当初她告诉颜采的一般无二,没有添油也没有加醋。随后面对记者的提问,他也表现得不动如山。 那些问题大多也是围绕目前孟颖还有没有和他联系,两人还有没有其他关系一类,乔宇川都一一否定。直到有个女记者忽然举手说:“那你现在有没有和什么人在交往中呢。” “我的确有个喜欢的人。”乔宇川想也没想就答道,记者们顿时一阵骚动,不过很快又听见他说:“只是单方面的喜欢,对方一直不肯给我回应,不过我想我能坚持到他肯接受我的那一天。” 记者又问:“对方知道你是大明星吗,听过你的歌吗,她是出于什么立场拒绝你呢?” “她……”乔宇川顿了顿:“在她眼里明星这种身份可有可无,她大概只是觉得我不是一个可靠的男人,所以我得通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些。”说完他还笑了两声。 记者也跟着笑,大概被他逗乐了:“以你现在在歌坛取得的成绩,对方还觉得不可靠,可见是个眼光很高的人。” 诸葛亮亮适时拿过话筒,说了一句如果没有别的问题,那么发布会就要结束了。记者们私底下交头接耳了一会,似乎也觉得问来问去也就那么些东西,不再举手,开始依次退场。颜采也跟着人流缓缓走出大厅,她没有趁着这个机会上前同乔宇川说话,当看见乔宇川同平常没什么两样时,她悬着一晚上的心也放下来了,只是脸颊又开始发烫,因为乔宇川刚才讲的那一席话。 颜采开着车在城区绕了一圈,经过一家音像店的时候,她看见老板正踮着脚把贴在玻璃上的大幅海报往下撕,那是乔宇川第一张专辑《乔木声声》的宣传海报。颜采停下车,向老板把海报讨了过来,又顺手买了一套已经上市许久,她却一直没有买的典藏版专辑。回到家,颜采拿着这两样东西进了乔宇川以前的房间,把那张海报贴在墙头,又打开cd机把光碟推进去,自己抱着梦露躺在那张小床上,顺着专辑里的歌一首一首往后听。 天黑之后,有人来敲门,她把门打开,发现门外边站着快递员。 “是颜采吗,你的包裹。”快递员递给她一个用牛皮纸包得紧紧的厚信封,信封外边还裹了一层胶布,颜采用手试了试,里面是一块硬硬的东西,拆开后,一张包装很简单的cd呈现在她眼前。 cd装在一个手工折成的纸盒子里,盒子正面被人用签字笔写着四个字“天长地久”,那是乔宇川的笔迹,颜采把光盘放进机器,很快,悠扬的吉他声从里边传了出来。 “星期二天气晴/窗外的街道依旧喧闹/面包店老板擦干净橱窗/杂货小贩推着车唱着歌/卖花的女孩在街角跳舞/我练了一天的琴/洗干净所有的盘子/夜幕降临万家灯火/手机里没有你的讯息/留声机里音符交错/有没有一段旋律/能带我到天长地久/……” 整张光盘里只有一首歌,就是那首《天长地久》,与单独听乔宇川边弹边唱时不同,这首是被完整录制下来,并且经过了专业的处理,只是伴奏依旧是悠扬的吉他声,和着乔宇川清朗柔和的声线,再没有加入其他乐器。 颜采一连听了三遍,觉得喉头像被什么堵住了,这时手机忽然响起,看着上边乔宇川三个字,她立刻接起电话。 “东西收到了吗。”乔宇川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语。 “你说这张唱片?”颜采清了把嗓子,说道:“收到了,很好听。”顿了顿,她又问:“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你忘了我以前说的话了。” “什么话。” “我说,如果这首歌不能发专辑,我就自己做一张唱片送给你。” 她隐约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只是当时只当一句戏言,没想到乔宇川会真有实现它的一天。 “这首歌原本是想要做第二张专辑的首发,可惜公司那边暂停了专辑进度,我不确定能不能真的发行,所以就私下灌了一张。”说完了这句,乔宇川便顿住,颜采张张嘴想要说话,又听见他说:“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 “那我们一起吃吧。” “你现在在哪里?” “就在你家楼下。” 正文 56情归何处(4) 颜采诧异地走到窗边;果然在楼底看见了那个戴着帽子的高挑身影。她说了一声等等;迅速套上衣服穿上鞋下了楼。 乔宇川站在路灯旁;双手插进衣服的口袋里;帽檐压得很低,看见颜采,他咧开嘴角笑了笑;没有说话。凑近了看;颜采才发现他前几日病得瘦了一圈的模样并没有完全恢复回去,想也是,大病初愈,又忽然遭遇到这种事情;难免影响到精神状态。在过去的二十四个小时里;她身为局外人都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于乔宇川更不可能说过得轻松。 “你还好吗。”她站在他面前,磨蹭半天,只说出了四个字。 他点点头,说:“我很好。” 然后他带着颜采上了一辆早就拦好的出租车,十几分钟后,他们出现在王记烧烤的摊位前。 烧烤摊同上次一样围了好几桌人,许阿姨见着乔宇川立刻没开眼笑:“哎呀小伙子,你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阿姨可想你了!” “前些时候比较忙,所以没抽出时间。”乔宇川陪着笑,他们找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坐下,许阿姨端上几盘肉,又忙着招呼别的客人去了,乔宇川对颜采道:“我也不知道带你去吃什么好,其他的又怕你不喜欢,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来许阿姨这里。” “这里的烤肉我很喜欢,而且你烤得也好,如果换成我来考肯定又是另外一种味道。” 乔宇川脸色微红,没有把话再接下去,只是不停烤着肉。两人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离开时,许阿姨问了一句:“小伙子,我瞧你们俩感情挺不错,什么时候办喜事可别忘了老太婆我的请帖!” 乔宇川摆摆手,尴尬地说:“其实不是。”颜采却抢先道:“阿姨你还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别以为我老了脑子就不行了,我记忆力可好得很。”许阿姨捂住嘴不停地笑:“姑娘你上回还同他一起帮了我的忙,我瞅着你们俩也蛮般配,自然记得清楚,姑娘你好福气,小伙子这么好的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呐。” “的确,他这样的人是打着灯笼也难找。”颜采侧脸去看乔宇川,他却已将头扭开不与他对视,嘴角仅仅抿着,透出些可爱。 这回他们两才算真正道别,站在路边拦车的时候,乔宇川说:“许阿姨开个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有时候跟许阿姨这样淳朴的人说说话聊聊天的确很有助于身心健康。”颜采看着大街上熙攘的车流,又说:“应该开车出来的,现在正是高峰期。” “走回去怎么样。” “走回去?” “对,走回去,我送你,也当饭后散步。” “乔宇川,你真的很喜欢散步,这一次不会又散到哪个小电影院去看黑白电影吧。”颜采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他也垂下头轻轻笑。 他们最终还是顺着路缓缓往回走,肩并着肩,衣袖偶尔也会摩擦到一起,不过很快两人就会极有默契地又拉开一段距离。 “我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在大街上走过了。”乔宇川开口:“除了在公司录歌就是回家睡觉,就连早上跑步也必须戴着帽子和口罩,有一次我想去夜市走走,被别人认了出来,跑了三条街才把后面追着的人甩掉,照片还被狗仔拍了下来登在第二天的报纸上。” 颜采忍不住笑了一声:“真想问清楚是哪天的报纸,我好回去翻出来看。” “后来罗伯特就跟我说,只要出门去公共场所,必须戴好口罩和帽子,衣服也得穿得很不引人注意。” “那是自然,你想想哪个明星会没事跑到大街上到处晃。” 乔宇川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走过三条街后,颜采觉得累了,他们走得并不快,颜采也很高瞻远瞩的没有穿高跟鞋,而是穿了一双平底的绑带罗马鞋,即便这样,让一个本来就体能不强的上班族在吃了满肚子的烧烤之后要走数公里的路程回家,还是一项大挑战。 她提议休息一会再继续走,乔宇川点头应允,去了不远处的便利店买饮料,再回来时,颜采已在路边坐下,轻轻揉着自己酸痛的脚踝。 他把饮料揣进口袋里,然后背对着她蹲□。 颜采问他:“你做什么?” “是我不好,这么远的距离,不该提议用走的。”他说:“我背你回去吧。” 颜采想要出声推辞,但看着眼前宽阔的背,脑子里想着的却是靠上去以后该有多平坦舒服,而且她的行动也证实了自己的本能,脑子里还没纠结个结果,一双手倒先环过乔宇川的脖子,继而身子稳稳地趴上了他的背。 乔宇川背着她继续朝前走,夜里街上的行人不多,依旧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好在光线不足也没人认出来眼前高大的小伙子是个大歌星。 颜采趴在他背上,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似乎有这样的经历,在大街上被人背着往家的方向走,脸颊贴在一个冰凉的地方,鼻子里闻到的是柠檬草混合着茶树的清香。 她用力拍了拍乔宇川的肩膀:“放我下来。” 乔宇川不明所以地将她放下,还未开口,颜采已经绕到他身前,踮起脚,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头上戴着棒球帽,穿着修身的黑色皮衣,鼻子以下被挡住,只露出一双透着英气的眼睛。颜采忽然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了。 “果然是你。” 乔宇川疑惑地看她:“什么果然?” 颜采平静地说:“情人节那天晚上,在酒吧门口,我碰见的人是你。” “什么,什么酒吧,我不知道。”乔宇川忽然躲开颜采的目光,朝后退了一小步。 “那天我在酒吧门口找人借火,后来又吐了,有个戴着口罩的人帮我撩头发,当时看他的眼睛只觉得眼熟,喝了酒眼花没认出来,后来背着我送我回家的人也是你,对不对?” 乔宇川依旧摇头,语气也不再平稳,有些吞吐:“没有这回事,我想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你不要急着否认,蒋英崎都告诉我了,其实我也早该想到,那天喝得昏昏沉沉居然忘了你和他用的是同一种香水,而且第二天看见他的外套明明是风衣,可我记得背着我的人穿的是一件皮衣。”颜采目光直挺挺地盯着乔宇川的眸子,直到他不再闪躲:“还有,那天晚上我的鞋断了,所以从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双玫瑰色的雨鞋,回家以后没见着,以为是没带回来,后来我在你住的地方也看见了一双玫瑰色的雨鞋。”颜采不住摇头:“起初以为你家里那双是叶安妮的,压根就没往这方面去想,不然早该猜到。” 乔宇川眼神变了好几下,终于像是颓败了似的默认了。 颜采静静看着他,问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你会出现在那里,你跟踪我吗?” “我没有。”乔宇川急急辩驳一声:“我只是偶然经过那里,看见一个长得很想你的人进了酒吧,就一直等在门口,想等人出来的时候确认一下是不是你。” “确认是不是我很重要?”颜采哑然失笑:“难道你找我有事?” “我怕你出事。”乔宇川低声说:“那段时间新闻爆出不少,有人专门在酒吧门口找那些喝醉的没有反抗能力的女孩,然后带回家,那么晚了,我是担心你出事。” 颜采心中一暖,又问:“那么后来呢,你送我回家,为什么又悄悄走了,还让蒋英崎过来照顾我?” “你醉了不能没人照顾,而我知道蒋先生又在追你。”乔宇川双手垂在身侧,逐渐捏住拳头:“蒋先生是个正派的人,跟我比起来,他应该更适合你。” “乔宇川,你不是我妈,我的私人事情还轮不到你操心吧。”颜采抱起手:“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你留下来,我会有什么反应。” 乔宇川愣了愣:“我留下来?” 颜采扶上眉心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喜欢我,碰到了机会,就该在我面前好好表现才是,而不是就这么拱手让贤,你的这种‘喜欢’也太大公无私了。” “你已经明确拒绝过我了,不是吗,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乔宇川一直紧握着的拳头松开了:“而且我知道,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把她绑在身边,只要看着她幸福就行了。” 颜采忽然屈起手指在乔宇川前额敲了一下。 “光看着别人幸福有什么用,别人的幸福,就一定要用自己的不幸去成全?乔宇川,虽然书中自有颜如玉,但有些乱七八糟的理论是一点都不靠谱的。”她说:“幸福和感情都是自私的东西,如果你能慷慨地让给别人,只说明一点,就是你所谓的感情,不过是一种一时兴起的情绪。” “不是这样。”乔宇川忽然伸出手,当着街上的行人把颜采抱紧怀里:“你相信我,不是这样!” 他声音带着激动地颤,胸腔起起伏伏,颜采靠在他胸口,能听见他剧烈吸气的声音。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乔宇川对她的称呼,到底是什么时候从“颜小姐”变成“颜采”的呢。 或许在这种称呼潜移默化发生变化的时候,她就该察觉到乔宇川的转变,? 第 12 部分阅读 第 13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13 部分阅读 或许在这种称呼潜移默化发生变化的时候,她就该察觉到乔宇川的转变,直呼其名到底要比客套的敬语更容易拉近距离。 她轻声问:“乔宇川,其实我一直不理解你喜欢我什么,我这个人性格很不好,太好强,喜欢掌握主动,因此容易得罪人。我挑剔,而且控制欲很强,许多男人也都反感这一点。我抽烟,我也喝酒,我几乎不会有一般女人对男人那样做作撒娇的时候,而且。”她顿了顿:“我比你大了四岁。” “一定要找原因的话,我找不出来。”乔宇川紧跟着说:“我不是很会说话,也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只知道我喜欢看着你。有一天早晨,我起床走出房间,你坐在餐桌旁对我微笑,桌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那时候我就觉得,这样的画面如果能永远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颜采浑身一抖,毫无情调地吐出五个字:“真酸,真肉麻。” 乔宇川此时仿佛才意识到自己怀里抱了个人,急忙把手松开,脸上僵硬地说:“对不起。” 颜采将手背到身后,眼神饶有趣味:“为什么道歉。” “你。”乔宇川咽了口唾沫:“你不生气?” 颜采摇摇头,忽然道:“乔宇川,我问你,如果我现在说想要和你在一起,你有意见吗。” 乔宇川哦了一声,片刻之后,才像忽然意识到颜采话里的意思一样,睁大眼,一直紧紧抿着的嘴唇也微微松开。 “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 话还没说完,她又被眼前的人抱进了怀里,这一次比刚才要用力得多,颜采能听见乔宇川急促的心跳就像在自己耳朵边跳舞一样。 “真的吗。”乔宇川发抖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你真的没有开我的玩笑?” “大明星,公共场所请注意形象。”颜采闷着气笑了一声:“当然你要是不同意那就当我没说。” 乔宇川忽然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接着背着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路狂奔。夜风把颜采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她想让乔宇川停下来,忽然看到他泛着红的耳朵,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一直没注意,乔宇川的右耳不知什么时候打上了耳洞,戴着一枚黑钻耳钉,那是她送给他的黑钻耳钉。她记得自己曾经建议过他尝试用耳钉改变形象,被他拒绝,说男人戴耳钉会有种痞气的感觉,他不喜欢。 某知名情感专家曾说:当一个男人肯为了一个女人改变自己的时候,就说明这个女人的的确确是抓住了他的心。 颜采想,乔宇川于她,根本就是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便宜男朋友——她完全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的“抓住了他的心”,回忆自己当初在把无家可归的他捡回家时,根本就没想过两个人最后能发展到这样一步田地,而且还从一人死心塌地演变成了双方心甘情愿。 正文 57成名曲线(1) “这么说;其实你心底是喜欢那块鲜肉的;只是过去一直没发觉;直到某一天;忽然茅塞顿开了?”得知颜采和乔宇川确定了关系,躺在病床上的文瑾下巴以挑战极限的方式张开了足足五分钟,最后在险些脱臼的前提下;才不情愿地合回去:“怪不得你和蒋英崎才相处了那么短的时间就心急火燎的要分手;我还真以为是蒋英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把你惹毛了,搞了半天,你原来早就心有所属。” 颜采一巴掌拍上文瑾的手背,偷偷看了坐在一边的护士一眼;她正面不改色地拿着个白色的小东西在文瑾圆滚滚的肚子上滑来滑去;好似压根就没听见他们说话。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忽然答应蒋英崎试试看和他在一起吗。”颜采说:“跟他之前送的那些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情人节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马路边,脚上是一双断了底的高跟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忽然领略到孤身一人是多么的凄凉,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能出现一个人把我送回家,我就考虑以身相许。” “所以隔天早上你起床看见蒋英崎的时候,就决定把那个想法奉为现实?”文瑾隐晦地翻了一记白眼:“我要是蒋英崎,知道这层原因,非吐血不可。” “其实在弄清楚事实之前我也想不到,乔宇川居然为我做了这么多。” “是啊,如果有哪个男人浪漫到三更半夜带我到山上去看星星,亲手做签语饼每天邮寄到我邮箱里,见我在酒吧里喝醉了又想护花使者一样送我回家,帮我在森林公园遮风挡雨,让我以身相许我也肯定愿意。” “你要以身相许给谁?”b超室的们忽然被对开,诸葛亮亮脸色古怪地闯进来:“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 “我们在商量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我想了个名字叫‘相许’。”文瑾立刻随机应变。 “太难听了,不好!”诸葛亮亮晃了晃下巴上的肥肉,把脸凑到b超仪的屏幕上,总算扯出一丝笑:“小不点越长越可爱,真想快点生出来。” 文瑾问他:“看你的表情,是今天早上吃瘪了吧。” 诸葛亮亮叹了口气,又晃了晃下巴上的肥肉。 今天早上,寰宇唱片临时召开会议讨论乔宇川的事情,诸葛亮亮急匆匆去出席,只能再次拜托颜采陪文瑾来医院做产检。 诸葛亮亮原本对保住乔宇川的唱片约信心满满,但看他开会回来的脸色,颜采心里也不禁笼罩上一层阴郁。 “我对那帮迂腐的老头很无语。”诸葛亮亮说:“他们倒没有提解约的事情,但是也没有提重启唱片计划的事情,反而趁着这个机会把原来给乔宇川做唱片的班底拨到了几个刚签下来的新人那里,我瞧着他们怕惹恼了我不解约,不过这回是准备雪藏。” 颜采道:“乔宇川知道吗。” “我没让他参加,只嘱咐他在家里好好准备,最好能多写点歌出来。”诸葛亮亮鼓起腮帮子,终于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不过我瞧着他们那帮人的态度心寒,就干脆请了两个月的假,回来陪老婆生孩子,眼不见为净。” 文瑾已怀胎八月,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产,女儿即将到来,加上被乔宇川的事情窝了一肚子火,诸葛亮亮终于做出了暂时丢下工作的决定。 “如果等孩子生下来了他们还不改变主意,我就再带老婆环球旅行去,他们什么时候想起来求我了,我什么时候再回来。” 诸葛亮亮说完这句话,文瑾眼神当即一变:“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改变主意,你就不带我环球旅行了?” “我……”诸葛亮亮脸色变了,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文瑾扭开头,背对诸葛亮亮,又朝颜采做了个鬼脸。 颜采对诸葛亮亮这样相挺乔宇川很感动,也对目前的形势很担忧。 没有在娱乐圈切身实地地混过,所以也不了解粉丝们瞬息万变的想法,那些照片的事情曝光后让乔宇川的风评和支持率直线下跌,好在颜采于传媒圈东奔西走,没让记者乱写太出格的事情,上次的新闻发布会之后,所有报刊刊登的报道也尽量实事求是,乔宇川坦诚自己出道前同孟颖有过一段关系,但对她沾染毒品的事情毫不知情。 即便这样,网上那些排山倒海的负面评论也暂时没有消停的迹象。 颜采告别文瑾和诸葛亮亮,独自去了乔宇川在那个幽静社区的家,打开门后,客厅没人,透过大落地玻璃,她看见乔宇川背对着她坐在外边的小花园里正在弹吉他,手臂肌肉顺着吉他声极有韵律地律动着,右脚落在地上一下一下打着拍子。 她没有去打扰他,在客厅里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地听他弹琴。一曲终了,乔宇川回过头,仿佛早就知道颜采坐在那里一般,对他展颜一笑:“这是我写的新歌。” “很好听。”颜采也跟着笑:“叫什么名字?” “《istillbelieve》”乔宇川放下吉他,走到颜采身边握住她的手:“饿了吗,我做点吃的。” 颜采点点头,看着他朝厨房的方向走,她也起身跟在后面。乔宇川蹲在冰箱前挑了点蔬菜,动作迅速地在砧板上切碎,和绞肉混在一起,入锅里爆炒。别人总说做饭的男人很娘气,颜采压根就不这么认为,乔宇川炒菜的时候不光毫无娘气,还可以称之为霸气,手臂用力地抖动着铁锅,食材带着火焰在锅里翻滚,从远处看着,像极了正同火焰搏斗的王子。 最终王子战胜了火焰,得到了他的战利品,两碗炸酱面。 他们面对面坐在小餐桌两边吃,颜采不算很饿,依旧被相当入味的面条吸引得停不下来,吃完后,她又一口气吞下半罐可乐,然后软软地靠在椅子上,说了声:“好饱。” “我看你也吃饱了,居然能咽下去这么一整盘。”乔宇川笑着说,他面前的碟子里还剩下三分之一。 “我觉得要一直这么吃下去,被我扔开不知道多少年的减肥计划必须得再度提上议程。”颜采一板一眼地开起了玩笑:“十五岁之后我就没有享受过赘肉缠身的感觉了。” “没关系,把女友喂得白白胖胖是每个男人的职责。” “是在把女友喂得白胖了以后好甩掉是吗,到时候男人溜之大吉,女人裹着一身肥肉在后面怎么追也追不上。” 乔宇川愣了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颜采一直呆到了晚上,期间乔宇川一直在弹琴,颜采很喜欢听他看他弹琴,那种气质莫名地吸引人。 乔宇川偶尔不经意地会问,如果自己真的就这么了无生息的在唱片圈沉寂了下去,颜采会这么想。 颜采笑她,我能怎么想,当初就是我把你捧起来的,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穷小子。 然后他们相视一笑,颜采提了个建议,如果你不能再出唱片,又不想做其他事情的话,不如用现在手头的钱开个餐饮公司,我来给你做宣传,以你的厨艺与长相,研发和代言的经费都省了,保证三年之内红遍全国,成为一个大集团,赚得比当歌手多得多得多。 确定关系以来,乔宇川并没有搬回去,颜采也没有住到这里,他们大多数约会时间便是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呆在一起,他陪她聊天,给她弹琴,没有故意玩弄浪漫,又让颜采觉得这种奇妙的感觉像是整天都处在电影里。 她觉得她越来越喜欢乔宇川了,是真正的喜欢,不是赶鸭子上架,也不是敷衍。丢开年龄的问题不谈,她知道乔宇川到底哪一点最吸引她,他的认真,他的专注,还有他对于感情求而不得还能默默在旁守候的信念与勇气。这样的感觉在她过去十年的所有感情经历中,是第一次体会到。 颜采庆幸她早早地发现了这一点,把他成功抓在了身边,不然若是被别人抢了去,她肯定会后悔。 两个月后,文瑾的女儿顺利出生,重量达到了恐怖的六斤八两,险些引起护士们的围观。满脸大汗刚生完的文瑾听见这消息,脸色难看得像苦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女儿该不会在这方面遗传了诸葛亮亮,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注定以后会是个胖子吧。 诸葛亮亮倒笑得满面红光,他们两家人的各路亲戚也悉数到场,文瑾的婆婆没有再纠结男孩女孩的问题,不断逗弄着婴儿的笑脸,对于老人来说,亲眼看见一个小生命的诞生足以化解过去许多年的执着。 这场仪式颜采和乔宇川也有份参加,两个月以来,乔宇川首次尝试不戴口罩出门,一路安全抵达医院,不得不说娱乐圈是个善于遗忘的社会,如果再过两个月,恐怕也没人会再记得这个名字。 六斤八两的小婴儿在各位三姑六婆的手中轮了一圈,终于到了颜采手上,颜采见惯了大风大浪,却还是第一次抱小孩,双手情不自禁有些发抖。孩子是足月出生,身强体壮,襁褓里那张笑脸红通通,圆扑扑,颜采腾出一只手来在小孩脸上戳了戳,手感像是戳在果冻上,孩子适时地抿抿嘴,分外可爱。 “我也想抱抱。”乔宇川在旁边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颜采双手正酸,忙不迭递给他,结果乔宇川刚接过去,婴儿就嘹亮地笑了一声,啪一巴掌拍在乔宇川脸上。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乔宇川被这巴掌打懵了,文瑾第一个笑出来,声音虽然虚弱,兴致却很高昂:“我女儿不错嘛,刚生出来就知道调戏帅哥了。” 屋子里顿时笑成一片。 当天傍晚,文瑾就地在医院的病房举办了一场新生儿送礼会,颜采奉上一套下重本买来的手绘中国瓷餐具,觉得完全可以傲视群雄了,可看见乔宇川送的东西时,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小屋见大巫。 乔宇川居然送了一架三角钢琴。 文瑾对着礼品卡嘴巴张成o型,她看看乔宇川,又看看颜采,老半天才说出一句:“你们这样,是想让我回礼的时候倾家荡产吗?” 颜采奇道:“回礼?什么回礼?” “等你们生孩子的时候呀。” “我们,我们没,没这么想……”乔宇川居然结巴起来,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颜采的脸上也红了一大片,对文瑾不停咬牙切齿。 她觉得文瑾压根就是在胡扯,自己同乔宇川八字那一撇刚刚划下去,她居然就能想得那么长远。生孩子这个问题,颜采从小到大完全就没有考虑过,她压根就不是那种会对付小孩的人,就连养着梦露那只猫,都能差点给饿死。 “算了,当我没说。”文瑾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完全没有应该身为“人母”的端庄。 正文 58成名曲线(2) 送礼会到了后期直接演变成了小型联欢会;整层楼值班的医生护士差不多有一半都来参加了;乔宇川成了联欢会上的宠儿;护士中居然有许多是他的歌迷;每当他抱着吉他唱完一首歌,都会获得尖叫连连,然后签名合影忙得不亦乐乎。 “你不要以为他的人气真的下滑了。”诸葛亮亮走到颜采身边:“别说现在只有两个月;就算他沉寂上两年;喜欢过他歌的人,依旧不会忘记他。” “为什么。”颜采问:“因为他的歌好听?” “有一种歌手,他们总是能让人特别的印象深刻,不管是从外貌上;还是从音符键透露出能打动人的情绪上;而乔宇川恰恰两者兼备。当初你把他带到录音室来的时候,我就有直觉,如果好好栽培,他一定能成为巨星。” “这话你以前说过了。”颜采一耸肩:“但事实是他现在是在看不到头的低谷期,其实我也不怎么相信不过几张照片居然能带来那么大的影响。” “这是大部分人的心理,因为喜欢得太深,所以在某些问题与他们心中期望的不一致时,反感也会越深,通俗了说就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但我想这些都是暂时的,他们应该能明白只慢慢享受他的音乐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你们公司那边还是没有结论吗,你也休假两个月了,没见高层有动静。”颜采开了句玩笑:“该不会你这个金牌制作在他们眼里居然也没什么价值吧。” 诸葛亮亮却摇了摇手指,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我可以稍微透露给你一点,现在这段时间只是黎明前的黑暗。” “听你的意思是有希望?”颜采眼神一亮:“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那帮人当初拒绝我的时候拒绝得那么干脆,这次我怎么都要摆点脸色给他们看,兵法有云欲擒故纵……” 他话只说了一半,颜采就走看了,既然事情有了眉目,她也没必要再听诸葛亮亮长篇大论废话。诸葛亮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颜采,听我把话说完是最起码的尊重!”而她的目光,早就落在了那个抱着吉他,被众人围在中心的青年身上。 悠扬的琴音与清朗的歌声在房间里打着转。 那个月底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叶安妮递给了颜采一封辞职信。信上说她回国的目的本来就是替她母亲照看乔宇川,如今颜采接过了这个班,她也有正当的理由离开了。尤其辞职信的末尾还添油加醋把当颜采助理这段时间所受的折磨洋洋洒洒数落了一通,直言颜采不能对下属太苛刻,不然那么点薪水小心再也招不到人,让颜采后知后觉带着羞愧的心情立刻把米兰达的工资上浮一成。 另一件是果然如诸葛亮亮所言,寰宇唱片重新启动了乔宇川被搁置近三个月的新专辑,只是唱片公司方面还有些顾虑,他们表示正考虑将乔宇川的经纪约一并签下,只是为了考察市场,决定先发布一首单曲试水,当然,因为不确定回报到底如何,他们也不会采取什么特定的宣传行动,只看光凭着音乐的力量,一首单曲能打开多大的市场。 诸葛亮亮把这首歌的选择权让给了乔宇川,乔宇川又让给了颜采,晚上颜采坐在乔宇川住处的露台,听他现场将新专辑里预备发行的十首歌唱了两轮,最终她还是选了那首《天长地久》。乔宇川问她原因,她说这仅仅是出于她一种自私的想法,她喜欢的歌,就想让更多的人听到。 诸葛亮亮对这个选择没有意见,几天之后,《天长地久》悄无声息地发布上架,也顺档进入各家电台的排期。 在发布的头二十四小时里,歌曲成绩平平,下载量和点播量都有些拿不上台面,更别说全球排名。 第二天,势头稍微强了一点点,却也只是那么一点点,足可以忽略不计。 第三天,同前一天持平。 这些天只有颜采在时不时盯着线上排名这种东西瞧,乔宇川好似完全不关心,每天的生活依旧是晨跑,写歌,看书,陪颜采吃饭。颜采偶尔会问他,你真的一点不关心这首歌的成绩?换来的只是乔宇川满不在乎地一笑:“当初写这首歌只是一时兴起,而且最喜欢这首歌的你也得到了独一份的唱片,至于其他的成绩,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不可能我整天盯着,也能把它盯到冠军单曲的位置去。” 颜采觉得乔宇川说的这番话相当有道理,也很有豁达的境界,反而是她自己太过纠结与计较,对身心无益。于是从第四天开始,颜采也没有再去关心了。 一周后的一个上午,颜采正在办公室里审查上个季度的工作进度,米兰达接线进来,说是蒋氏药业品牌运营处来的电话。 颜采清楚的记得最近与蒋氏药业并没有合作项目,上次合作的广告企划因为乔宇川的缘故被他们单方面无限期搁置发布,险些解约,为了这事颜采还遭了公司高层好一通训斥。她拿起电话,对方自称是蒋氏的品牌运营总监,他们经过开会讨论,要求颜采重新开始启动他们love+α茶饮系列的品牌推广,包括发布几个月前拍摄以后就压箱底的《自然的眼泪》系列广告片与微电影。 颜采愣了好一会,才弄明白他们的意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们确定真的要发布广告片?” “当然,让贵公司压了那么久的片子,我们深表歉意,为了补偿给贵公司的损失,我们会提高合同佣金的30%作为额外酬劳,希望贵公司能不计前嫌,以后我们双方还能有更深切的合作。”电话另一头的态度恭敬得不像话,让颜采差点以为这是不是诈骗电话,直到蒋氏药业将盖着红戳的书面文件传真过来之后,她才相信这是真的。 她狐疑地准备给乔宇川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个奇怪却让人兴奋的消息,忽然间,她像想起了什么似地,火速登陆《环球星报》的娱乐主页,调出每周评选的世界最畅销金曲sas榜,然后盯着“1”旁边那四个小小的中文字符,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抖着手拨通乔宇川的手机,听见那边传来一声熟悉的“颜采”后,她想说话,可喉咙像被卡住了,发出来的只有抽气的声音,嘴唇也抖得厉害。啪嗒一下,一滴水渍居然顺着她的下巴滴到面前的文件上。 “你在哭吗。”乔宇川忽然低声问了一句,她触电一般将手机挂断丢开,双手按上眼睛,好似要把那不断溢出来的泪水全堵回去。米兰达在这时抱着一叠文件推门进来,看见颜采的模样,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世界奇观一样瞳孔扩散,直挺挺愣在了原地。 “刚开始三天这首歌的成绩只能说是糟糕,结果第四天早上突然起了变化。”诸葛亮亮坐在办公室里说得眉飞色舞:“那天付费下载量突然飙升到72万多,超过了第二名二十多万,这还仅仅是国内的成绩,第五天就突破了百万。到了现在,连我都不知道确切的数据到底是多少,好像还没彻底统计出来,网络电台那边也反馈点播率高得吓人,冠军单曲,实至名归。” 颜采刚下班就马不停蹄地赶往诸葛亮亮的办公室,乔宇川也已经到场,诸葛亮亮的模样看起来比女儿出生的时候还要红光满面:“不知道为什么,我捧过的很多歌手都拿到过冠军单曲,怎么这一次会这么激动。” “因为你狠狠地抽了你老板一个耳光,看吧,让你们不器重乔宇川,人家这回夺冠了。”最初激动的情绪过去,颜采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太失态,只在米兰达面前丢脸一回就够了。 三人里面当属当事人乔宇川最为平静,只是安静的坐着,没有多说话。 “我把你们叫到这里来,为的也只有一件事,那帮见钱眼开的老头子像火烧屁股一样让我赶快把乔宇川的经纪约也搞定,好像才忘记了一个星期前他们摆出来的那副盛气凌人的嘴脸。”诸葛亮亮哼哼两声:“不过我不会那么便宜就如他们的意,怎么都要拖延一会容后再议,你们说是吧。” 颜采点头,深觉诸葛亮亮有决断,是该在这个时候好好出一口恶气,乔宇川却忽然说:“这事的确得好好谈谈。” 另外两人的目光顿时又落回到他身上,诸葛亮亮颤着声音问:“怎么怎么,难道其他家已经对你下手了吗?” 乔宇川耸耸肩:“刚刚在来这里的车上,连着接到了i和回艾唱片的电话,他们知道我现在经纪约没着落,开出来的条件都挺好,艾登娱乐还有其他好几家娱乐公司昨天晚上也连夜来问过我了,如果我有意向的话,价钱可以随便开。” “这,这。”诸葛亮亮一下子急了:“你答应他们了?” “还没有。”乔宇川摇头说:“所以我说才要好好谈谈。” “宇川,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背弃我,我对你可是有知遇之恩呀,为了帮你争取权益,我还翘了两个月的班!” “这我可为难了,虽然我感激您,不过人往高处流水往低处走,感激这东西不能当饭吃,怎么都要双方拿出诚意才行。”乔宇川缓缓说:“签约是一件大事,我当然得挑一家对我而言最好的,您说是吧。” 颜采惊讶地看着乔宇川的侧脸,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居然会开始,讨价还价了? 诸葛亮亮本以为板上钉钉可以立刻敲合同的事情,在乔宇川的怀柔攻略下不得已重新拿着合同找高层谈条件去了。颜采和乔宇川肩并肩走出寰宇的大楼,直到坐上车,颜采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是认真的吗?” 乔宇川眨眨眼:“什么认真的。” “我说换公司的事。”颜采索性把话挑明:“你现在没有经纪约,当初与寰宇签的三张唱片约也出到了第二张,按照长远计划来考虑,能经济约唱片约同属一家公司,对歌手将来的发展只会有好处,我不建议你因为别家更好的条件就换公司,更何况诸葛亮亮他为你……” “我有说过我要换公司吗?”乔宇川打断他的话,又眨眨眼。 “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觉得,人有时候不能总是太被动,该争取的就一定要争取。”乔宇川说:“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年轻,什么可得,什么不可得不用太强求,该是我的就一定是我的,可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情,出发点都要从两个人的将来考虑。” “你,你”颜采脸色突然红了一大片:“你不要太自以为是,我不需要你来养,而且我们还不一定……” “我就是要改变那个不一定,我要把不一定变成一定,所以才告诫自己要学会争取,男人,一定要有担当。”乔宇川发动车子,双手稳稳的握上方向盘:“其实我知道你的顾虑,总认为你年纪不我大,我为人还不成熟,所以凡是总要顾虑很多,但是别忘了,我也是个男人,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我也会想要保护她,让她好,让她幸福,让她安乐,让她有枝可依,这是我的责任,也是身为男人的责任。” 那一刻,颜采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这真的是那个她以前总当孩子看待的乔宇川吗?一种□的感觉缓缓从胸口溢出,流淌到四肢百骸。向来各种缠绵肉麻的情话她听得多了,潜意识里都会告诉自己这是男人们的惯用手段,当当耳旁风就行,不用当真,可现在她总算理解到了什么叫做真正让人浑身麻痹的情话,明明想强迫自己不要去相信,又不自觉地想去相信。 《天长地久》问鼎冠军单曲的宝座整整七周,才带着依旧耀眼的金光退位让贤。这首歌的成绩被许多音乐界评论家称之为“奇迹”,因为它创造了许多记录。单曲发布时完全没有任何形式的宣传,全凭歌迷口口相传直到声名鹊起。它是全年中蝉联冠军周数最多的一首单曲,在榜期间的全球购买下载量破了八百万,同样成为当年之最。它是sas榜单历史上第一首只有吉他作为伴奏乐器的冠军单曲,同时也是近五年来付费下载与电台点播率最高的抒情歌,并且在它的强势影响下,乔宇川的第一张专辑《乔木声声》销量也继续拔高,同一个月,以全球销量超过七百万张的成绩获得了7x白金销售认证。 “《天长地久》的成功或许很简单,当我们在听这首歌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随着那股旋律,回忆起过去的某个片段,某个场景,回忆起过去某一张在我们记忆深处印象深刻的脸。没有华丽的曲调,没有掩饰和造作,只是听着他的声音,随后便情不自禁潸然泪下。”sas榜单评论员给《天长地久》写推荐语时这样写道,仿佛也写出了许多人的心声。乐坛把这个轰动的现象戏称为“乔氏大逆转”效应,无数媒体似乎忘记了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才态度暧昧的因为几张不靠谱的唱片对乔宇川口诛笔伐过,清一色开始把这种“逆转”翻来覆去地写,只为了博取读者眼球。而许多前辈音乐人也表示,尽管在之前的金曲奖上乔宇川四次提名,三次获奖,首张专辑也卖出了白金成绩,他也只能算一个“当红”歌手,而《天长地久》的傲人战绩,毫无以为把他成功推到了全球顶级歌手的行列。 处在诸多光环中的乔宇川本人,在淡定地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后,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结果:寰宇唱片以不便向外透露的“天价”,成功将乔宇川的经纪约揽入旗下,从此真正把这位新晋天王变成了自家的专属艺人。 事后的签约庆功会上,诸葛亮亮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乔宇川忘恩负义,他一直以为靠着自己对乔宇川雪中送炭的精神,能以低成本换取高回报,然后在董事会那群人面前好好耀武扬威一回,没想到还被乔宇川反将一军坑了个脆的,乔宇川则当面同他调侃,又不是你掏的钱,这么激动做什么? 再然后,乔宇川的第二张录音室专辑《星光再临》终于在歌迷的千呼万唤之下轰动上市。 说到这个名字还是发布之前临时改的,原定的专辑名本来是同主打歌一样叫做《天长地久》,但是诸葛亮亮觉得,在过去几个月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再用这么名字难免会沾染上些晦气,不吉利,在一个为了庆祝乔宇川这种涅槃重生式的大逆转,名字改成《星光再临》,再合适不过。 上市的当天,颜采透过重重关系拿到了第一张,他坐在家里,看着电视台实况转播乔宇川在发布会上倒香槟塔的镜头,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把唱片的包装拆开,而是和那张只有一首《天长地久》的cd并排放在了书架上。 这就是所谓的苦尽甘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整个夏天乔宇川彻底感受到了真正成名后的闹腾劲,光是各种商业演出就要全世界到处飞,一个月三十天,他好像有二十五天都是呆在飞机上,代言项目也络绎不绝数量是之前的好几倍。不得不说蒋英崎的公司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搁置了整整一个季度的《自然的眼泪》广告片一在网络公映各大视频网站就全线飘红,差点引起服务器爆机,而他所代言的茶饮料,留给各大商场老板的记忆也只是每天不停地补货补货再补货。 颜采也非常难得的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 这样的滋味,她只有在某些特定的场合才能感受到,比如和发怒的颜太太独处,比如之前莫小妍安排的那些不靠谱的相亲,但那些煎熬感,跟现在比起来都不算严重。 她难得有这么迫切想要见到一个人的时候,情不自禁想要摸摸他的脸,被他有力的手臂和宽阔的肩膀抱一下,偏偏那个人忙得又只能跟她电话联系,老话百闻不如一见,即便他的声音很好听,可听得再多,还是不如实实在在能摸到那张脸强。 文瑾笑她年纪一大把了终于又找回少女时期热恋的感觉。 颜采大感纠结脸红,反问到底什么感觉才能算作少女时期的热恋,文瑾想了想,说,当你想着那个男人的时候,觉得心里面很痒,忍不住想笑,差不多就是了。 颜采表面装得满不在乎,心底虚汗直冒。 正文 59前进维加斯(1) 夏天过去;秋天很快来了;几乎绕了地球一圈的乔宇川;终于结束了在夏威夷的活动之后;准备回归他启程的地方。颜采提前问清楚了他的航班,那是一班清晨七点钟落地的早班机,她算了算时间;如果自己五点钟起床的话;一个小时梳妆打扮,四十分钟赶到机场,还能剩下二十分钟应急。临睡之前,她把手机的闹铃定在五点;躺下去还没有十分钟;又重新坐起来,把闹铃提前到四点半。 整个晚上她莫名地激动难耐,而引起的直接后果就是在床上滚了许久都还没睡着,只要眼睛一闭上,她眼前就能浮现那个男人的身影,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自己,柔和地目光落下来,对她浅浅的笑。 想着那个场面,她心跳得更快,结果精神更上一层楼。 这不正常。她扯着头发从床上坐起身,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四十,还有不到四个小时她就要起床了。 她起床对着镜子,做了做从杂志上学来的放松精神的面部体操,然后又走到冰箱前拎出一罐啤酒,用力扯开易拉罐,一边灌下去一大口一边转身。 客厅的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楼梯间昏黄的灯光印出门口一个高挑身形的轮廓,颜采看见一口硕大的箱子落在了门边,紧跟着有人垮了进来。 带着些苦味的酒液在喉咙口打了好几个转才咽下去,她看着那个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蹭蹭蹭走过来,直接拿起他手里的啤酒,仰头喝了个干净,末了还擦擦嘴,重新把易拉罐塞回到她手里,说:“在飞机上一直没喝东西,渴死了。” 冰箱门还打开着,微弱的光线照亮了男人的侧脸,漫长的飞行让他下巴上冒出一层浅浅的胡茬,头发不再是以前的柔和路线,剪得更短了,还用发胶梳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更显得那一双带着英气的眼睛越发晶亮有神。 “不是。”颜采心跳得厉害,声音都有些抖:“不是明天早上才到吗?” “公司说怕歌迷围堵机场,而且我也想给你一个惊喜,就提前回来了,不过看来,这惊喜并没有达到我预期的效果。”乔宇川笑着看他,弯下腰来,在她唇角轻吻了一下:“颜采,这两个月我好想你。” 颜采红着脸后退一步,情不自禁曲起手指敲上他的前额:“三更半夜,吓唬谁呢。” “吓唬?”乔宇川揉着额角眨眨眼:“难道你见到我不惊喜吗,怎么变成吓唬了?” “三更半夜,单身女人的家门忽然打开,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你说一个正常人能不能表现得惊喜,没有拿着灭火器往你头上招呼已经算幸运了。”颜采关上冰箱,尽量不去看乔宇川的脸,直到房间又恢复到黑暗。她送了一口气,潜意识里不想让乔宇川看见自己脸红的样子,她不想否认在理解到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回来的一刹那,她脸上翻腾的血液都可以拿来煎鸡蛋了,好在黑暗永远是最好的遮挡。 可是一张微微发凉的手掌却忽然抚上了她的脸,她后退不及,腰也被他另一只手环住。 “我还以为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我。”乔宇川的声音带有一丝丝的怨怼与得意,一点都不似从前单纯客气的模样:“颜采,其实在男朋友面前害羞,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 颜采想要说话,他却又吻了下来,这一次是真正的吻,她能感觉他温润的舌尖灵巧地顶开了自己的牙齿,开始挑逗自己的舌头,也许是刚喝过冰啤酒,两人的舌头都凉凉的,一个深吻酒香四溢,让人脑子发晕。 “你想我吗。”乔宇川将颜采抱紧了些,在她耳边轻声说。 “想。”颜采终于颓败给了自己的内心,而乔宇川在听见这个字的瞬间,忽然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又是一记深吻落了下来,比刚才还要浓烈还要有深度。 颜采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照这个势头发现下去十有□又得走到正常流程上面去,她并不排斥这回事,可连澡都没洗一个,这也太仓促了。 乔宇川倒是行动派,径直将她抵在了冰箱上,上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颜采瞳孔逐渐适应了黑暗,她想要推拒,可借着细微的月光,乔宇川完美的身体在她眼前一览无余,那些流线型的肌理线条在黑暗中蒙上了一层挑逗的色彩,被这场景一冲,她脑子一晕,也情不自禁抱住了他宽阔的背。 接下来的事情,便很水到渠成,他们不停做着,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的压抑全部释放出来,从厨房,到餐厅,到客厅,再到卧室。正值血气方刚的乔宇川简直有用不完的精力,她也贪婪地汲取着身上这具身体的热量,脑子里的想念随着二人激烈的动作爆发到了极致,接着便是一让人眩目的□。 在思想脱离的那一瞬间,颜采忽然冒出一个极度让人羞耻的念头,这样的感觉,或许才是鱼水之欢的真谛。 直到天快亮时,颜采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不过马上又被吵醒了。她设定的铃声居然忘了取消,而现在刚刚好是四点半。 乔宇川倒没她这么倒霉,或许是漫长的旅途太过摧残精神,加上回来了又立刻开始剧烈运动,睡得倒要深沉得多完全没被吵醒。他趴在床上,月光透过颜采忘记拉上的窗帘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他身上,颜采盯着那两条修长结实的腿和紧实翘挺的臀部看了半晌,才强烈忍住拍张照片留作纪念的冲动,取出一条薄被帮他盖着遮住这引人犯罪的场面,自己匆忙进了浴室把黏糊糊的一身洗干净,换上干净的睡衣,才再度躺上床。 这一回她睡得很快,从晨光熹微一直睡到艳阳高照。睁开眼时,脑袋正枕在乔宇川的小腹上,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洗过了澡,换上一件t恤,正靠在床头看书,那本硕大的硬壳书上面有几个厚重的英文字体拼在一起的书名《最美的诗》。 “你醒了?”感觉身边人有动静,乔宇川垂下目光来看她,见她盯着自己手里的书,又说:“这是在夏威夷逛夜市的时候从一个小书摊上买来的,没想到那种地方也会有夜市,还摆得很有本土风情,就在沙滩上,然后大群游客穿着泳衣和草裙在挑自己喜欢的东西。” “你怎么会想着读诗了。”颜采也撑着身子坐起,乔宇川张开手臂,让她靠上自己的肩膀,颜采看见他翻开的这一页上正好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为我的新歌找些灵感。”乔宇川笑了笑,开始顺着那首诗往下读,似要念给颜采听。 我的音乐,为何听音乐会生悲? 甜蜜不相克,快乐使快乐欢笑 为何爱那你不高兴爱的东西 或者为何乐于接受你的烦恼 如果悦耳声音的完美和谐 和亲挚的协调会惹起你烦忧 它们不过委婉地责备你不该 用独奏窒息你心中那部合奏 试看这一根弦,另一根的良人 怎样融洽地互相呼应和振荡 宛如父亲、儿子和快活的母亲 他们联成了一篇,齐声在欢唱 他们的无言之歌都异曲同工 对你唱着:“你独身就一切皆空。” 整首念完,两人都没说话。 “写得真美。”颜采情不自禁赞叹:“莎士比亚不愧是文艺复兴时期最棒的诗人。” “据说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是写给他的同性恋人的。”乔宇川缓缓说:“在那样的社会这种的感情不可能得到成全,所以这些诗有些总是很伤感,是对得不到爱情的惋惜,也是对期望中这种爱情的憧憬,他希望所有能读到他诗的人,都能珍惜身边人。”说道这里,乔宇川忽然停了,颜采感觉他在看着自己,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颜采。”乔宇川说:“我们结婚怎么样?” “你说什么?” “我们结婚。”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想从他眼里发掘出哪怕是一丝玩笑的目光,但那一泓漆黑的深潭又告诉她,眼前这个人似乎真是真么想的。 颜采迅速挪开目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下了床,走到浴室里,挤出牙膏,一声不吭对着镜子开始刷牙。 乔宇川来到他身后,表情有些忐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 “嗯。”颜采满嘴泡沫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又说:“我只是觉得,这样能比较安心。” 颜采将嘴里的泡沫吐出一口,她刷得有些用力,搓到了牙龈,泡沫里有点点血丝。 看着那些血丝,她说:“乔宇川,你知道婚姻的意思吗,说得难听一点,婚姻只是把两个人的关系以利益财产为纽带绑在一起而已,除了获得一些心理安慰外,它一无是处。” 乔宇川抿抿嘴,不说话。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好听,但我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们在一起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两个人如果真心实意想要长久地相处下去,结婚那一类劳命伤财的东西真没必要,而且以后如果有一天双方厌倦了,免不了又是一番折腾,闹得双方都不好看。” “会……厌倦吗。” 乔宇川声音低低的,目光垂下,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才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我们双方有人在医院里等着治疗时,对方能以家属的名义签字。” 说完,他转身朝屋内走,颜采看着他的背,强忍着叫住他的冲动。 有些事情她并没有说错,也是这么多年她一直坚持着的人生准则,乔宇川既然会突然跟她提结婚,她也有必要把这些事情提前说清。 正文 60前进维加斯(2) 那天剩下的时间;他们没有一人再提到“结婚”这两个在颜采看来为时太早又太过沉重的字眼。乔宇川把那本诗集收了起来,开始整理在门口堆了一夜的行李,颜采扫了一通电子邮件,确认公司方面没问题后,也上去帮忙。 除了乔宇川昨天随身提回来的一口大箱子,运输公司早晨又送来三箱更大的,大多是衣服,还有世界各地歌迷送的礼物。颜采在一个小盒子里找到一个用粘土捏成的小人,背面用油漆写着“iloveqiaoforever”;不禁笑道;这些歌迷倒是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forever”。 “对了,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乔宇川忽然想起了什么,打开另一个箱子;把里面成堆的名牌服装倒垃圾一样倒出来,扒拉半天,终于找出一个用绸缎包好的巴掌大小的盒子。 “这是什么。”颜采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一开,里面是条细长的项链,链坠是一块碧蓝色的棱形水晶。 乔宇川说:“这是在意大利的一家民间手工艺品店里找到的,店主说他们店里的水晶全部从火山口开采,每一块都带着火山的能量,贴身佩戴最好,而且蓝水晶的出产极少,当时整间店里就只有这么一块,我想着你可能很适合,就买下来了。” 颜采拎着那条链子前后看了看,棱形的坠子很是晶莹剔透,问了句:“多少钱?” “200欧元,店主见我很喜欢,打折了。” 她轻叹一口气,极其无奈地耸肩:“虽然我很不愿意打击你,可是又不想你被骗,你没准是被那个店主给坑了。” “什么意思。”乔宇川错愕地睁大眼。 “估计那家店的店主很擅长坑你们这类看不懂水晶的男人。”颜采道:“这根本就不是天然水晶,而是人工用玻璃原料再溶合成,然后用特殊染料淬色,别说200欧元,20欧元都不值。” 乔宇川闻言,拿回那条链子看了半晌,神色由错愕转变成不可置信,最后渐渐变成落寞,他垂下手:“我这是把好好的一个送礼场面搞砸了吗。” 颜采扑哧一笑:“要搞砸也是我,你吃亏在不认得,而我偏偏少女时期又对水晶颇有研究。”她仔细盯着乔宇川懊恼的表情看了一会,又说:“你要是真的想送我东西也不用弄这么大的阵仗,我倒是喜欢你一件东西,就是不知你肯不肯割爱。” “什么东西?”乔宇川又立刻来了精神。 “那顶dereksaer签名的棒球帽。” 颜采本来以为听见自己的要求后,乔宇川多少会迟疑上一会,可是他几乎想也没想,就再度在旅行箱里一通翻找,拿出了那顶帽子。 颜采愣愣地看着递给自己棒球帽的男人,问道:“你不心疼?” 乔宇川有多喜欢这顶帽子,他可是当着她的面表示过。 “没关系。”乔宇川摇摇头:“我习惯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它,可有时候又很担心如果行李不小心丢了,帽子也会跟着不见了,倒不如放在你这里更让我安心。”他亲手把帽子给颜采戴上,又正了正帽檐,居高临下拍拍她的脑袋:“看起来真像个小姑娘,帽子既然给了你,你就要帮我保护好它。” 颜采老脸一红,迅速走回房间照镜子去了。 想要这顶棒球帽不过是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她记得当初在中央剧院里撞见乔宇川和叶安妮在一起,看见叶安妮戴着这顶帽子,她就有嫉妒和心酸的感觉冒出来,嫉妒一个个女人把乔宇川珍爱许多年的东西戴在自己身上,所以她才出言试探,男人肯把自己的心头好让出去不容易,不料乔宇川会这么干脆就给了她。 客厅里传来乔宇川的声音:“对了,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还不待她出去,他已经走了进来,顺手又将一大张用透明文件袋装着,写满了花写体英文的信函递到她面前。 “这又是什么。”颜采一边问,一边顺着最上边的单词开始读,“环球音乐钻石奖”几个单词蹦到眼前时,她差点惊呼一声,忙捂住嘴:“这,这是真的?” “前天还没上飞机的时候,主办方传真来的邀请函。”乔宇川也是一脸兴奋:“他们说《天长地久》入围了最佳单曲。” 每四年一次在拉斯维加斯举办的环球音乐钻石奖,号称音乐界的奥林匹克盛会,奖项上表彰的都是过去四年来有过卓越成绩的歌手,词作者,曲作者,和制作人。能在那场盛会上拿下任何一个奖项,对一个歌手来说,是可以在额头上贴一辈子的无上荣耀,当然,有资格参与角逐的也只能是世界一流的巨星。 “恭喜你。”颜采情不自禁抱了他一下:“这是你应得的,什么时候动身。” “年底之前,还有两个月。” “那你现在时间安排得过来吗,最近连个月的行程都排满了吧。” “我的行程无所谓,到时候退掉几个通告就是。”乔宇川耸了耸肩:“我比较在意的事你的时间。” “我的?” “没有你,就不会有我的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只想和你一起分享。” 他握住颜采的手,眼神里目光炯炯:“颜采,我要你陪我一起去。” 乔宇川窝在颜采家里享受了三天难得的假期,接着又不得不奔赴循环以往的各类通告和新歌制作中,当然为了马上就要到来的钻石奖,不光是他,整个寰宇唱片都如临大敌,帮他推掉了一切需要长时间外出的工作。 这期间颜采的生活圈子里发生了件小事,莫小妍那个一直被他藏在水底下的男朋友韩城终于在一次疏忽中浮出水面,被莫家二老抓了个正着。知道自己的女儿居然看上这么一个穷小子后,两个老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即便下了严令要他二人分手,莫小妍这回却不干了,并且干出了二十多年来,这位大家闺秀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离家出走。 莫小妍自然是有她的理由,她觉得她这一回是找到了“真爱”,连一毛钱都没有拿,只带着几件换洗衣服就搬去了韩城家。 让人意外的是,莫家二老并没有杀上门去抓人,反而有种你要走便走,我们不当一回事的意味。但颜采一点都不意外,她还深刻地理解莫爸爸的想法。莫爸能白手起家混到今天这个地位,不说为人大智,基本的逻辑概念思维还是有的。他就是觉得过去对这个女儿宠得太厉害了,才让她变得那么随性,这一次莫小妍既然离家出走,就让她走走看,等她自己在外边撞得头破血流恨不得立刻回家时,自然有的是好好教训她的机会。 事实也如莫爸料想得分毫不差,一个星期的时间都还不到,莫小妍就转而投奔到了颜采家。 对于韩城那个人,颜采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乔宇川和孟颖的照片时间虽然不是他一手促成,但怎么说他也是个始作俑者。因此在照片风波过去之后,颜采就找了个理由把他踢出了公司,让他回归到无业游民的状态。那样一个胸无大志光有一张脸蛋的男人,养活自己都够呛,再加上一个莫小妍,怎么得了。 莫小妍窝在颜采家的沙发上哭哭啼啼不住抹眼泪,颜采则坐在对面一边抽烟一边思考怎么把这位喜欢惹事的祖宗送回老家去。 “他,他嫌弃我衣服洗得不干净!”莫小妍哭得好似都要断了气:“他也不看看,那么多的衣服,袜子内裤臭气熏天,连个洗衣机的没有,我从小到大都没洗过衣服,这次帮他洗,他居然还嫌弃洗得不干净!” “还有吃的,一个星期了,除了我刚搬过去的时候叫了外卖披萨,剩下的天天都是方便面,他屋子里又闷又热,闹得人胃口本来就不好,谁会整天吃方便面啊!我跟他说要不我们出去吃一顿吧,结果他还一边打游戏一边说,让我给他钱,我气得不行,这么跑出来跟他过苦日子都是为了他,他居然还要我拿钱。” 颜采有些说不出话,莫小妍好歹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又名校毕业,如今脑子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韩城有个几斤几两一开始就该清楚,现在吃了亏,跑到这里哭诉有个屁用。 “我给你妈打个电话好了。”颜采索性掏出手机,莫小妍想要拦她,又被她瞪回去。 颜采说:“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继续回韩城那里吃着方便面帮他洗内裤和袜子?” 莫小妍吸吸鼻子,终于乖乖坐好。半小时后,莫家二老到了颜采家,见到父母,莫小妍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哇地一下哗啦流了满脸。 莫爸爸本来酝酿了许久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听管教的女儿,结果被这哭声一激,顿时又心软了,坐在一边不说话。莫太太捧着莫小妍的脸也跟着掉眼泪,直到他们觉得哭够了也哭累了,才起身告辞。 临出门前与颜采的客套一番是免不了了,哭哭啼啼叨扰了人家几个小时,两位老人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莫太太直说最近她有个移民加拿大的老同学的儿子回国发展,长得一表人才知书达理,改日给颜采介绍着见见面。他们都还不知道颜采同乔宇川的关系,事实上除了诸葛亮亮和文瑾夫妇,颜采连颜太太他们都瞒得严丝合缝,究其原因还是诸葛亮亮曾说乔宇川和她的关系不宜公开,会对人气造成极大的影响。还有自己这样同乔宇川牵牵扯扯分分合合,颜太太知道了也绝对不会给她好脸色,倒不如全部瞒着清静。 “小颜啊,阿姨我也是为了你好,女孩子要强没错,但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也不是个正理,长辈的关心总是没错的。”莫太太拍了拍颜采的手:“什么时候,见着你们这些孩子成家立业,我们老人家才能安心。” 送走了两位老人,颜采满脑子还是不由自主回荡着“成家立业”这四个字。 果然最传统的思想还是女孩子到了年纪就要成家,这才是个正经,可很多人总为了结婚而结婚,似乎都没弄明白决定结婚了等于是决定了要在肩膀上扛起多大一个责任。颜采不由自主也想到了那天乔宇川在床上突然对他说的话,不禁感叹,乔宇川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而也正是因为年轻,才能这么轻易就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正文 61前进维加斯(3) 然后;钻石奖如期来临。 临上飞机的前一天,乔宇川再次推掉所有工作,也强迫颜采请了假,两人窝在屋子里温存了一整天,早上一起躺在床上看书,下午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傍晚去附近的超市买菜,回来颜采打下手,乔宇川掌勺;度过一段每秒的烛光晚餐时间后;他们相拥而眠直至第二天清晨。 六点不到,前来接乔宇川去机场的车子就已经停在楼下,他会先去唱片公司和诸葛亮亮会和;然后两人一同搭乘早上九点的航班直飞拉斯维加斯。此时距离钻石奖的开幕还有一周,但是为了适应时差和在典礼上表演的彩排,加上一系列的应酬,诸葛亮亮才不得不把行程提前了这么多天,而答应陪乔宇川一同出席的颜采就不用这么赶了,同时也为了避开记者的眼睛,她会只提前一天出发,然后直接拿着邀请函去看典礼。 乔宇川的行李已经提前收好,因为大批需要用到的服装已经提前空运去了酒店, 第 13 部分阅读 第 14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14 部分阅读 直接拿着邀请函去看典礼。 乔宇川的行李已经提前收好,因为大批需要用到的服装已经提前空运去了酒店,这次他只带了一个随身的背包,牛仔裤运动鞋,再扣上一顶帽子,倒像极了正要出门上课的大学生。 “紧张吗。”帮乔宇川把包背好,颜采情不自禁问了一句。 “有一点。”尽管起得很早,乔宇川却一点不疲惫,眼神里只有雀跃:“我光是想想会在那里见到哪些巨星,就觉得心跳得厉害。” 颜采拍了一把他的肩膀:“沉稳些,现在你也是不输给他们的巨星。” 乔宇川垂下头,笑了笑:“我果然临到这种时候还是有些信心不足,不过只有一项提名,我对拿奖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钻石奖向来只颁发给那些有着卓越成就的歌手。” “任何人在尝试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颜采一时想不出什么豪言壮语来激励他的斗志,只说:“只要能让自己做到最好,该来的,总会来。” 乔宇川盯着颜采的眼睛看了一会,张开双手紧紧抱了她一下。 “谢谢。” 撩开窗帘,看着汽车在晨光中渐渐远去,颜采轻轻抓住睡衣的领口,一面有一小团拳头大的东西依旧在激烈地跳个不停。 乔宇川才刚离开,他手臂的温度好似还停留在她背上,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颜采就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再次与他见面。 他们二人相识以来,从没有一次分别像现在这样,如此让她悸动过。 颜采不想承认那种烂俗到菜市场的情话,但也不得不想,抛开帅的角度不谈,乔宇川总是有一种特质在吸引着她念念不忘,以前她以为这种吸引是来自她从来没在男人身上感受过的淳朴青涩,现在才发现,这种吸引其实是来自他身上特有,而其他男人身上已经少有的,对事物与感情的真诚和执着。 出于能够提名钻石奖的都是各国一流歌手的原因,每到临颁奖前的一个月,就会有无数歌迷从全球各地飞往典礼的举办地拉斯维加斯朝圣,来与他们的偶像共度这场狂欢,也正是因为这样,每到这个时候,拉斯维加斯全城的酒店都会变得无比紧俏。诸葛亮亮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一家五星酒店订了两间套房把他和乔宇川安顿下,所以颜采觉得,乔宇川能专门为她再另外搞到一间套房简直不可思议。 穿着笔挺黑色制服的门童将颜采的行李箱轻轻在门边放下,问过好之后便转身出去了,关门时轻手轻脚几乎没发出声音,仍不住让人赞叹这些服务生的训练有素。 房间位于酒店的上层,有个占满了整面墙的落地窗,透过窗户看出去能将璀璨不夜城的夜景尽收眼底,远处金球歌剧院弧形的大顶在一片探照灯的围供下分外扎眼,那里就是这次颁奖的主会场。 颜采浑身放松地在圆形的大床上躺了一会,掏出手机,上面显示有一条信息,来自乔宇川,“到酒店了吗,先休息一会,等会一起吃晚饭:)”,信息后面还加上了一个笑脸。 她觉得似乎又有些力气了,起来仔细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两小时后,敲门声响起,乔宇川居然一身正装出现在门口。 颜采盯着他的打扮愣了好一会。 察觉到颜采的目光,乔宇川不自觉动了动自己的领结,说道:“在这边的餐厅吃饭好像都得这么穿。” 不知是不是映衬了那句老话个子高的人穿什么都好看,乔宇川这身应当不是按照他的尺寸定做的,偏偏被他撑得很挺拔。上等的布料包裹着宽阔的肩膀,平添几分成熟男性的诱惑。 “你说的餐厅在哪。”颜采不禁问了一句。 乔宇川抬手朝上一指:“就是这家酒店楼顶的旋转餐厅,很有名的法国菜。” 颜采想了想,把乔宇川让进房间,让他在这里等着,然后自己下了楼,走到最近的超市买了一袋子东西回来,一样样在房间厚实的地毯上排开,两份柳橙汁,两份大号热狗,裹着一层厚厚芝士的披萨,还有一份罐头装的水果沙拉拼盘。 “刚下飞机就要到那种拘谨的地方去吃饭,还不如买些垃圾食品坐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填肚子来得舒服,你说对吧。”颜采端起柳橙汁喝了一大口,她果然还是喜欢随性地和乔宇川呆在一起。 打开电视,地方频道上金发的女主持正操着一口鼻音很重的英语对镜头连连咆哮,背景正是一片金碧辉煌的金球歌剧院。 乔宇川愣了一会,随即展颜一笑,爽快地把外边那件没有一丝皱褶的正装脱了,又松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学着颜采的模样坐在地上,端起柳橙汁。 “cheers,祝你明天旗开得胜。”颜采扬了扬纸杯。 “cheers。”两个纸杯轻轻碰在一起。 “颜采。”乔宇川眼睛发亮地说:“明天,我想带你见见我的家人。” 颜采一边咽着热狗一边道:“叶安妮我不是见过了吗,还有谁,难道你的父母也到这里来了?” “我妈妈来了。” 颜采咕噜一声咽下去口柳橙汁,抿抿嘴,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乔宇川的妈妈对颜采来说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向来只闻其声而不识庐山真面目。 在颜采有限的记忆力,只有从乔宇川他们兄妹二人日常谈话里所搜寻的一些线索:乔宇川和叶安妮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乔宇川是早产儿,国内出生,后来才被她接到国外,应当是在生下乔宇川之后,那个女人出国,又再度结了婚。 对于这种可以狠下心肯将刚出生的孩子留在国内自己出国女人,颜采是绝不会有任何好感,但想到她既然是乔宇川的母亲,又是长辈,如果真见了面是肯定不能失礼的。再一个,颜采转念又一想,这事情如果放在国内,男方带着女方见家长,总有一种将要进行最后一步的韵味。 她心里忽然有些恐惧。 “我还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她只能说。 “没有关系,只是想让她见见你,没别的意思,你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乔宇川似乎明白颜采的顾虑,适时给了她一个台阶下。颜采想要解释自己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两人相处的时间还是短了些,乔宇川却好像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电视上,画面里歌剧院的门前已经铺上了长长的红毯,明天傍晚,这将会是一条名副其实的星光大道。 一杯柳橙汁见了底。 “我先走了,晚上还有彩排。”离开前,乔宇川交给颜采一个银色的戒指:“这是贵宾通行证,只要你戴在手上,就能从正门走红毯进场。”顿了顿,他又说:“当然如果你要是不想被那些记者围堵拍照,也能从为贵宾准备的专用通道进去。” 见颜采点头,他才放心地套上衣服离开,出门之前,又回头说:“其实我真的想和你一起走红毯。” 颜采耸耸肩:“这不现实,我可不想变成报纸的头版。” “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妈妈见一面吗,她很想见你。”乔宇川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着门边说:“不如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如果我能拿到明天的最佳单曲,你就和我一起陪我妈吃顿饭。” 颜采盯着乔宇川的眼睛看了一会,末了,才认输般无奈地摇摇头:“你还真是执着,那么好吧,如果明天你能拿奖,我就答应你和阿姨见面。” 乔宇川低□在颜采唇边啄了一下:“谢谢。” 第二天傍晚,颜采在酒店楼下乘上了乔宇川专门为她安排的车,司机一路将她送到了剧院的大门前。在那一整条笔直的马路上,各类房车排了很长一串,道路两边也拉着禁戒线,无数歌迷站在外围疯狂地叫喊着偶像的名字。司机将车停在那一溜房车的末尾,问了问颜采是否从正门进,颜采探出头看向前方的红毯,里三层外三层的记者堵得严丝合缝,根本看不清红毯上都是些什么人在走。 “不用了。”她说:“我们去侧门。” 司机点点头,开着车绕了一圈,最终停在剧院的另一面,这是一条小巷,对着剧院的一个拱形侧门,几个穿着西装的黑人壮汉守在门边,地上也铺了一条小得多的红毯,不过与外边声势浩大的秀场比起来,这里明显要清静许多,一个记者都没有。 颜采出示过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后,保安很礼貌地帮她把门打开,又塞给她一张写着繁复花写体的卡片,那是今天钻石奖的整个流程。颜采细细扫了一眼,排在最开始的都是一些比较小的奖项,例如最佳词曲,最佳和声,最佳v导演之类,中段之后才会颁出几个重量级奖项,最佳男女歌手,最佳专辑,最佳单曲。奖项下边写着入围歌手的名单,许多国际大牌跃然其上,并且都是一连入围好几个,相比之而言,仅仅入围最佳单曲的乔宇川就显得没那么显眼。 但作为新人而言,这已是相当令人瞩目的成绩。 这一次的最佳单曲有三人入围,颜采细细琢磨了乔宇川的另外两个对手,一个是以民谣混合着摇滚元素在美洲大热了许多年的女歌手赖斯,另一个是英国老牌唱将范德华,两人是入围曲目都有在蝉联sas冠军超过八周的优异成绩,各方面都要比乔宇川强上那么一线。 颜采不禁隐隐担忧。 乔宇川说过不看重成绩,但她,总还是希望他能拿奖。 按照卡片上的号码,颜采在二层找到自己的座位,此时离颁奖开始的时间尚早,剧院里的人也不多,有穿着燕尾服的侍者在向已经入场的贵宾提供湿巾和香槟,颜采喝了一杯酒,向乔宇川传了一条询问他是否入场的信息,很快便收到了回应,乔宇川让她朝楼下看,她走到二层的最前方,朝楼下的会场看去,在最接近舞台的那一排,有个个子高挑的男人正朝她这个方向挥手。 她情不自禁也跟着挥了挥,直到有侍者过来提醒她把手机关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原本稀稀落落的会场也渐渐坐满了人,随着灯光逐渐变暗,一个宏伟的男声以“diesalen,wele!”做了一通简短的开场白,颁奖典礼终于正式开始,剧院最前方舞台的幕布缓缓拉开,露出五光十色的光影,数名舞者从后方接连跑出随着动感的电子乐剧烈摇摆着身体,簇拥着一个穿着亮片短裙,艳红色高跟鞋的女歌手高歌入场。 开场舞天后级歌手强劲的爆发力让整个剧院的气氛极短的时间内就达到了顶点,这也是钻石奖的一贯作风,靠着大牌撑起气势,也只有大牌才有在这个舞台表演的荣光。 颜采合上眼睛,靠上椅背。这样的场面对期待万分的歌迷来说不可错过,但对她就少了些吸引力,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养养神,也好在接下来要持续好几个小时的典礼上不打瞌睡,最佳单曲的评选可是在很后面。 由于坐在第二层的关系,再激昂的音乐声到她耳边时也变得婉转,给人休憩平添了许多帮助。等颜采再睁眼开始,颁奖礼已经过去了一半,舞台上正在宣布最佳live的奖项,获奖的歌手与主持人亲吻,接过奖杯,发表千篇一律的答谢词,还不忘抽泣两声抹抹泪水。 “总是这样的程序,的确容易让人打瞌睡。” 颜采听见身边有人这样说,她侧过头,看着邻座的女人。 正文 62前进维加斯(4) 她身材瘦削;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身的垂地长裙,胸口别了一枚镶嵌着祖母绿的胸针,头发干练地梳到脑后绑成马尾,脸上是冷淡的表情,两道修得纤细的眉毛含着一股锐气。 察觉到颜采在看她,女人也转过头来与她对视。颜采仔细打量那张并不算年轻的脸,觉得似成相识可又并不认识,她细细回忆了片刻,用疑惑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关荷?” 女人纤细的眉毛扬了扬;脸上的淡漠转变为惊讶:“你认识我?” “我见过你的照片。” 不错;这个人是关荷,颜采忘不了她曾经见过那张写着“关荷携宇川1995年摄于北京”的照片,虽然同照片上的人相比;她脸上已经有了掩饰不去的岁月痕迹,但眉眼间的神态却未见丝毫改变。 乔宇川才说他的母亲想见自己,并且抛出了以拿奖为交换的赌注,颜采本正举棋不定,现在倒好,这位长辈就像早就探听好了一样直接在最不恰当的时机出现在她面前,没准还欣赏了半天她的睡姿。 “对于我在这里,你很惊讶吗。”关荷似乎看出颜采心中所想,轻轻一笑:“这并不奇怪,你戴在手指上的贵宾通行证,就是我给乔宇川的,不然以他现在的本事,想从主办方那里弄到一个贵宾作为可不是那么简单。” 颜采想称呼对方“阿姨”,或者“伯母”,又拿不准对这样一个打扮考究的女人说出那种话会不会惹得她翻脸,女人最在意的到底是自己的年龄,权衡半天,颜采还是只轻轻说了一句:“看来您在这里的人脉挺广。” “也不是我人脉广。”关荷弹了弹膝盖上本不存在的灰尘:“乔宇川的继父做海运生意,小有所成,认识的朋友自然也要多些。” “哦。”颜采应一声,拿不准关荷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位长辈是单纯来看典礼,必然是转成来找自己的,但要说她找自己的目的,颜采却又不好猜测。 “你。”关荷眯着眼睛,目光在颜采周身上下扫视了一通:“你,今年多大了?” 颜采答道:“27岁。” 关荷点点头:“看来是真的,乔宇川说你大了他四岁,我还不相信,只是从外表看着,你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 “许多人的年龄都和外貌对不上。”颜采微微一笑:“比如您,就一点看不出能有乔宇川那么大的儿子。” 她不动声色地拍了个马屁,也是想试探这位“伯母”对自己的态度到底如何,结果关荷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说:“这里说话不方便,你跟我来吧。”,然后她站起来,朝剧院外走。 舞台上那位获得了最佳live的女星已经开始了表演,看模样一时半会停不下来,颜采合计了一下时间,觉得应当不会错过乔宇川的奖项,便也起身跟在关荷后面。两人出了大厅,关荷一路带着她走进了剧院三层的休息间。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关荷说:“这里就要安静多了。” “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您要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见周围无人,颜采也索性开门见山道。 “你不要想得太多,我并没有恶意。”关荷微微勾起嘴角:“我也仅仅是好奇,想要和你见上一面,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女人居然会让我儿子提出准备结婚的念头。” 颜采不动声色地撅了撅嘴,心中已把乔宇川骂了千万遍。 这小子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自己胡言乱语就算了,家长跟前也不放过。 跟关荷这类长辈比起来,颜采显然更喜欢面对颜太太那类长辈,笼统了说,类似颜太太的传统中国长辈,颜采可以很轻松抓到她的想法,也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到完全的应对之策,可对于关荷这类的fashionstyle,她就要棘手许多了。 这样的女人,年轻时出国,嫁的又是有钱的老公,在国外声色犬马的场合浸淫了几十年,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同年轻的小姑娘比毫不逊色。 “他只是随便说说,您不必当真。” “我当然不会当真。”关荷又笑了一下:“因为我知道你们不可能会有结果,只是对他那股闹腾劲有些无奈。” 颜采眼皮子跳了跳:“exce?” “颜小姐,难道我说错了吗,我倒觉得你会赞成我的想法。”关荷继续道:“年轻的时候,多谈几段恋爱,多玩玩,理所应当,但做什么事情都该懂得分寸,玩过火了就不好了。就拿你和乔宇川来说,乔宇川那孩子,性子直,脾气倔,总是认定了一样东西就觉得一定是那样,但颜采,你该比他成熟些,既然玩够了,就不要再缠着,耽误大家的时间和功夫。” 颜采摇摇头:“我不懂您的意思。” “虽然知道这样很失礼,但是我还是要说,知道乔宇川和你在一起后,我托朋友在国内观察过你。你年轻,漂亮,有自己的事业,至于感情经历,怎么说呢,也挺丰富。”关荷微微侧起送身子,曲起右手撑住脸颊:“也就是因为太丰富了,我总是提醒吊胆,怕乔宇川在你身边会被骗。” “您觉得我会骗他?”颜采冷笑一声,颜太太初见乔宇川是怀疑乔宇川是骗子,现在自己见了关荷,竟然也成了骗子。 “我只是打个比方。”关荷摆摆手:“有一类女人最不好掌控,他们经历得太多,往往看事情也透彻太多,这样的女人或许能成为一个好情人,但绝对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妻子,例如颜小姐你。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在看了你的那些资料后,我仿佛从你身上看见了过去的我,你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并且能朝着自己需要的方向去努力,冷血,果断,只要发觉某件东西对自身无益了,抛弃起来也是毫不犹豫的。” “所以呢。” “所以我才说你和乔宇川不可能有结果,你们从各方面来说都不适合,而且你只要在他身上找不到新鲜感了,肯定会离开他。” “我不会。” 毫不犹豫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颜采都惊讶了一会。 “哦?”关荷扬了扬眉:“难道你肯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事业?” “我不需要放弃自己的事业。” “你需要,如果乔宇川以后回到父母身边生活的话。”关荷的声音忽然冷淡起来,隐约透出一股高傲的威严:“我了解我儿子的性格,也知道他需要什么样的女人,在我眼里,适合他的妻子,首先在性格上就必须与他契合,是契合,而不是掌控。颜小姐,你觉得我会把他交到你这样有强大掌控欲的人手里吗。” 这话若被别人听起来,绝对无法想到他们所形容的不是一块孩子而是一个男人,颜采也发觉这通谈话未免太滑稽,这就是关荷一开始的打算,她不过就是简单地想让她离开他。 “你想让我主动提出分手。” “再拖下去,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大,我听到他提出想要和你结婚的时候,真是吓坏了。”关荷重新用优雅的语调说:“颜小姐,你虽然嘴上不承认,心底想必也清楚你和乔宇川的差距,与其这么拖着,倒不如早早了断,对大家都好。” “说道对乔宇川造成的伤害,我真的认为我还比不上你的万一。”颜采却站起了身:“到了这个时候,你身为母亲,懂得要关心自己的孩子,为他未来算计考量,那么当年乔宇川还小的时候,你做什么去了?”她盯着关荷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我开心,我安心,我喜欢他,我会关心他的身体,也会关心他的喜好,而你这个做母亲的呢?在我刚认识乔宇川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其实是一个差点生不下来的孩子,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打算在还是胎儿的时候就抛弃他,当然最后你没有这样做,可你明明知道他是早产儿,身体比一般人都弱,却在生产之后把他扔在国内,自己潇洒出国再婚,等长大了才将他接回身边,你那廉价的母爱又有多伟大?” “你!”关荷也跟着站起:“我们家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多什么嘴!” “以前我就想着如果有一天能碰到乔宇川的母亲,得好好跟她讲一讲道理才好。”颜采继续道:“你懂得在国内探查我那么多事情,自然之道我是如何同乔宇川开始有交集的,那天我偶然经过,他因为租房的纠纷正愁找不到地方落脚,日子过得也清苦,在他最需要帮助的那一刻,你这个处处为他着想的母亲又在哪里?” “我有让他回家,是他自己硬要留在国内。”关荷呼吸开始急促:“从他打定主意要考国内大学开始,我就不知道那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也许,他是觉得他更喜欢没拘束的生活,也许,在你们这些家人身边他感受不到真正的快乐,当然,这都是也许。”颜采耸耸肩:“我对乔宇川的过去并不了解,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个复杂的家庭里到底有什么故事,但是我既然能够参与到他的未来,就该尽我所能让他快乐。” 关荷也跟着站起身,她盯着颜采:“你这是在跟我宣战?” “我没有要同你争的意思,你并不喜欢我,一开始我就感觉出来了。”颜采顿了顿:“或许你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乔宇川和我并非那一类特别契合的人,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促成我们能在一起的原因,是他太执着还是我太随性,可是对于未来,再没有亲身经历之前,再多预测,都是不靠谱的。” 丢下这么一席话,颜采再没有去管关荷的脸色,就这么转身离开。 回到剧院大厅时,跳跃的大屏幕上正好倒映出乔宇川的脸,和另外两个同样期待与焦急的脸孔。颁奖人是上一届的奥斯卡影帝,他慢条斯理地打开那个金色的信封,宣读出上面的文字,尖叫声沸腾了整个大厅,让颜采差点失聪。屏幕上三个人的脸只剩下一个,那个叱诧乐坛大半辈子的英国老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与周围祝贺他的人拥抱,亲吻,然后雀跃地登台,接过那座奖杯。 颜采按捺住内心失落的情绪,目光朝下看,想努力从人群中找出乔宇川的脸,最后只能无功而返。她叹了一口气,走出大厅,走出剧院,打开手机,立刻就有一条信息跳跃着蹦出来,来自乔宇川。 “下一次,我一定能得奖:)”信息后面同样还附着一张笑脸。 颜采敲出一个“嗯”,想了想,删掉改成了“一定”,又想了想,最后改成“88”,按下回复。 她打车回到酒店,用十分钟订好了半夜回国的机票,用二十分钟收拾好所有的行李,再用半个小时抵达机场。坐在机场空荡的候机大厅,她再度打开手机,果然有乔宇川发过来的一个问号。 她在回复里打上了“分手”两个字,发出去才五秒钟,乔宇川的电话就迅速过来了,候机厅里人不多,手机铃声叮叮当当还激起了一串回音,颜采将电话按断,又发过去一条信息:“乔宇川,如果你会为了结束这段关系而纠结,那你只会让我看不起,不要再来找我,就这样。”看见屏幕上那个信封带着小翅膀飞走,颜采拔下手机电池,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 也不知道乔宇川现在是个什么表情。颜采心想,他大概抓破了脑袋都想不到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就收到一条分手的短信,也许还会以为自己是为了他没有拿到奖而生气。按照他的性子,说不定跑到酒店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又会闷闷不乐地消沉许久,就像上回叶安妮出现后一样,可颜采并不想他这样,最后那条短信,便也是这个意思。 播音员甜美的女声提示登机时间到了,颜采长吐出一口气,提着行李箱上飞机。 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天空中不见一点云,飞机拔地而起的时候,远处拉斯维加斯的灯火繁繁点点,看上去像极了落在地上的星空。 推着小车的空乘来到颜采身边问她需要什么饮料,颜采要了一杯咖啡,喝下去之后觉得喉咙发苦,又抬手打算要一杯,昂头的时候,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滑了下去,机舱内昏黄的灯光中,金发碧眼的空乘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她,满脸担忧问道:“areyouok?” 颜采抬手一抹,才发现脸上全是泪水。 她吸吸鼻子,打发走了空乘,又掏出纸巾把脸上的水珠擦干,一边擦一边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或许,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真心实意和乔宇川相处下去的,那个小了她四岁的男人早就潜移默化打进了她的内心,还占据了一块不小的地盘,她应该坚持。是啊,以颜采的性子,想要坚持下去,又有什么做不到,她那种肯钻的劲头同乔宇川根本就如出一辙。她只是没有办法保证,也没有办法预测,关荷已经把对自己的不满摆到了台面上,在长辈的痛斥和干预面前,又有什么感情可以长久下去,总不可能幼稚到同小说里写的那样玩私奔吧。 世界上爱情和亲情的相处总是一个要么相爱要么想杀的悖论。前一刻,颜采可以坐在关荷面前义正词严地数落她的不是,后一刻,她还不是要乖乖认清现实,听从她的劝解,和乔宇川说分手?这是自古流传的一大难题,别人解不开,她颜采照样解不开。 正文 63致下一个天长地久(1) 回国之后;颜采向公司请了半个月的长假,然后带着梦露逃难似地住回了父母家。 颜太太和颜爸对颜采的忽然到来表示淡定;在他们的印象中,颜采只要每次搬回来住,就一定是碰到了烦心事跑到郊外来躲清静,但这一次意外地发现她躲得还真是久;半个月的时间;颜采好似彻底变成了如今网络上大热的宅女。 她和乔宇川在一起的事情一直瞒着两位老人,曾经谎称乔宇川是她的男朋友让颜太太白高兴一回,现在再说自己消沉的原因是因为和他分手;还不知颜太太又会怎么念叨;因此在颜爸试探着向她询问不上班的问题时;她谎称是工作太累,所以回来散散心。 半个多月来,她唯一的一次出门,还是响应文瑾的召唤,帮她准备特地为小孩子举办的圣诞party。 对于颜采以一通短信和乔宇川分手的事,文瑾给出的评价只有一句来形容:够冷血,够无情,简直堪比当年的林子捷。 那个下午她和文瑾面对着面做甜点,文瑾把颜采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通,他们认识这么久,颜采从没被她这样数落过,好像她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样。 “乔宇川那家伙也是个死性子,你让他不要再找你,他就真的不来找你,一点死缠烂打的觉悟的没有,真该跟蒋英崎学学。”文瑾长长叹了口气。 “他怎么样,还好吗。”颜采在当了半天的闷葫芦之后,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还能怎么样,你还指望他会开心得举办一场单身派对?”文瑾道:“我真的不理解你这是发哪门子风,以前你和别的男人分手总会有个把原因,不是对方惹到你了,就是相处着没意思了,我记得你和乔宇川在出国之前都还是黏成一团的吧,怎么逛了一通钻石奖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现在你请假呆在娘家学缩头乌龟,那位也整天泡在录音室里除了工作那也不去,诸葛亮亮怎么劝都没用。” “文瑾,我们来做个假设,让你在你妈妈和诸葛亮亮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我……”文瑾“我”了半天,眼珠子拼命地转,也没讲出一句完整的话。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说出来,只是觉得羞愧而已。”颜采淡定的把奶油在圆形的蛋糕上挤成一朵花。 文瑾不甘心,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觉悟硬生生把在钻石奖赏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了解了一遍,末了才丧气地垂下肩膀:“怎么会……真是可惜了。” “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也就是每个人该有的境遇,没有规定谁一定就要在谁身边,只看个人的感情和周遭的目光舍不舍得成全。” “你真的。”文瑾顿了顿:“我看得出来你很在乎乔宇川,这么忽然放手,你甘心吗?不伤心吗?” “甘心?伤心?”颜采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但心里再不舒服又能怎么样,世界最大的本质就是难以个人意志为转移,随着我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过去那些年的经历早就教会了我在某些方面该如何做出取舍才能防止以后更大的不舍,也许你真的觉得我冷血,可这也不失为一种保护双方的手段。” 傍晚,颜采坐地铁回家,地铁的卫星电视上正在播出乔宇川最新的v,几个刚放学的女中学生一路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有一个个字最高长得最漂亮的不停说等她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乔宇川做老婆,张口闭口“我们家小乔”,颜采装作专心致志在看车门上的公益广告,心里却不停冷笑,想要嫁给乔宇川,先得搞定他妈才是个正经。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终于调整好状态,身心彻底地投入到了工作中,而乔宇川仿佛是印证了颜采在短信里给她说的话,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再来找她,这就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带着决绝的意味。颜采有时想起来,觉得酸涩的同时,也明白自己在庸人自扰,她不该被过去绊住脚,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如果一个正在热恋中的男人,莫名其妙收到女友的分手短信,恐怕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剩下的只能是愤怒了,然后愤怒渐渐转化为怨怼,把曾经的留恋消磨得一点不剩,最终演化成老死不相往来。 农历新年过后,ace广告资源重组,又多分支出了一个“海外项目业务组”,开始与国外的一些客户联系并获取订单,新的部门刚刚成立,员工在这方面也没有经验,董事会决定从国外引进一个专业型的人才来管理这一块,就在那帮老头争争抢抢是请猎头公司挖人还是请一些自由高手出山时,颜采却交上了一份申请资料,愿意挑起有关海外业务的大梁。 她的理由很充分,曾经有留洋的经历,大学同学也遍布全球各大世界五百强,许多目前混得也还不错,无论是从工作角度还是人情角度,她都有把握能把海外业务这一块做起来。 领导们觉得她的意见很有道理,之后在面谈时又提出,这个梁子是机会也是挑战,颜采想挑起来没问题,可在运行初期作为领导者是绝对不会清闲的,得全世界到处飞,一个月三十天,搞不好有二十天都会呆在飞机上。 颜采只耸了耸肩,嘴上说:“我无所谓”,心里说:“正合我意”。 她知道,只要自己能接过这个担子,那么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就有充足的事情做了,也有充足的理由让自己不去在乎和关注关于某个人的某些事。 公司把新部门的业务扩展初步定在北美和北欧,而颜采的任务就是联系对方公司,亲自上门,了解需求,然后评估项目的可执行度与推广ace在海外市场的影响力,说白了就和现在的上门推销一样。ace在国内广为知名,在洋人圈却比不过他们本土的广告公司,这样的上门推销,碰到愿意了解的,自然是请进会议室,双方畅谈一番,决定按照目前的条件有无合作的可能;而碰到不愿意了解的,就像国内许多人对待推销员一样,二话不说并且还极其无理地砰一声关上门,扔个大钉子给你碰。刚开始时颜采极不习惯,第一次被强硬拒之门外并且还看了对方一通脸色后,她难受得要命,回到酒店对着镜子平复了半天的心情,然而几次之后,她又发现脸皮这种东西,果然得用钉子戳,才能越挫越勇,第一次痛不欲生,第二次就好些,第三次再好些,到了最后直接变成像被蚊子叮了一样,会不舒服,会痒,但是挠一挠,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段时间她率领着手下的人去了许多国家,跟着她到处跑的除了随身的衣服外,还有两件东西,一件是那张只有一首《天长地久》的cd,一件是“derek saer”签名的棒球帽,cd里的歌伴随着她度过了许多被客户刁难的时光,至于那顶棒球帽,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戴棒球帽的,或许是觉得那巨大的帽檐一压下来很有安全感,也很适合在飞机上打盹。有一次她从新墨西哥飞夏威夷,邻座一个十七八岁的金发男孩正好是洋基队的疯狂球迷,颜采的帽子差点没让那个男孩感动得落泪,整个飞行途中,男孩一直用虔诚的语气不断同颜采谈着洋基队每场比赛的辉煌战绩,颜采只能嗯嗯啊啊,聊了一会,男孩看出颜采并非球迷,眼神中透出浓浓的失望,那表情好像在说这么一顶队长签名的棒球帽戴在她头上时暴殄天物。颜采少有这么窘迫的时候,羞愧于自己对棒球的一窍不通,也想着此时如果乔宇川在身边,肯定能和他大侃上三天三夜不分胜负。 飞机上那个不妙的开头演化出一个持续性的诅咒,夏威夷之行远没有颜采想象中那样惬意,这个太平洋岛屿以让人迷醉的海滩风光称霸于世,可惜对于公务缠身的人来说那种明显的热带季风气候是个不小的麻烦。穿着比基尼腰间围着纱巾的沙滩女孩可以惬意享受淳淳吹来的海风,脚踩高跟鞋一身套装的ol走在大街上时却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发型有没有被那无孔不入的海风给吹乱。 到访三家公司,谈妥三桩合作案,花了五天四夜,这可以说是近来颜采谈得最成功的买卖。弄完了这个大头,他们整组的人除了能领到一笔丰厚的分红,还能回国休一个小长假。 回国的机票定在第六天晚上,也就是说,他们还能在夏威夷多呆一天。 颜采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因此也没有阻拦大伙的自由活动,只要求不要玩得太疯,至少明天下午一定要赶回酒店免得错过飞机。新入组的都是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本就活泼好动,得了颜采的首肯,当下便散得一干二净惬意地享受异国风情去了。 至于颜采自己,她并没有给自己准备什么节目,夏威夷美是美,但上大学的时候她已经来了很多次,如今倒不新奇,在酒店吃过早餐,又扫了一眼电视没发现值得看的节目,她决定就近去周围的市场转转。 正文 64致下一个天长地久(2) 夏威夷除了海滩边的风景区;还有不少原住民聚集的市场,类似于中国小城的地方集市;大多能淘到一些充满地域风情的小玩意,价钱还不贵,沿着外围晃了一圈,颜采双手已经提了许多东西;当晚餐吃的新鲜热带水果;几条别致的麻布长裙与沙滩草鞋,还特地给颜太太买了一张当地人手工编织的地毯。 市场拐角的地方划出了一块供游客休息的区域,颜采挑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下;眯着眼靠了一会;旁边穿着运动服;戴着大耳机的女孩递给她一片口香糖,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又听见女孩在随着耳机里的音乐轻声哼唱着一句歌词:“i still believe,sodayyou and ,we fd assiss; love aga……”她觉得歌词很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不禁问了一句:“这是谁的歌?” 女孩似没听清,摘下耳机疑惑地看着她。 颜采只好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女孩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cd盒,在颜采眼前晃了晃:“是乔宇川的新单曲ep,上周才正式发行的,现在到处都缺货,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搞到。” cd盒的封面很简单,不似之前专辑那样华丽繁复,只是简简单单一个黑发的英俊男子侧身弹吉他的照片,右下角一行漂亮的花写体英文《i still believe》。 颜采哦了一声,收回视线不再说话,女孩倒十分慷慨,特地把耳机的插头拔了下来,拿出一个随身的小功放,顿时乔宇川那清朗的歌声随着海风在四周开始打转。 颜采想让她把音乐关掉,又迟迟开不了口,好像潜意识里自己很想听完这么一首歌,但觉得再这么听下去只会让心情变得糟糕——她好不容易才能用工作让自己的理智与状态保持在一个正常的范围内,可不想就因为这么一首从曲调到歌词都伤感透了的歌让自己前功尽弃。 于是她只能离开,在女孩诧异的目光中匆匆提起东西,也没分辨方向,只顺着路不停朝前走,直到耳边车流的声音彻底淹没了那阵似有似无的旋律,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为了逃一首歌,竟然从露天市场一路走到了人来人往的商业区。 看看时间,刚过了中午,离集合出发还有好几个小时,颜采走到最近的一个公交站牌下边开始辨识上面的站名,想找一条最近的路回酒店,在上飞机之前好好睡一觉,与站牌隔了一条路的距离是一家verawang的专卖店,透过四个巨大的落地玻璃橱窗,odle模型身上穿的每一件婚纱礼服都相当繁复耀眼。 然后,她似乎也透过玻璃看见了一个熟人。 这个世界上最巧合的事情莫过于这样,你本以为自己以后难得见上一面的人,会阴差阳错的在大洋彼岸有缘千里来相会,颜采一时心想这类六十亿分之一的几率如果放在买彩票上,也许她早就变成了亿万富婆,上天从来就不喜欢成全别人一夜暴富的美梦,反而将这种求也求不来的机遇变成你嘴里的“造化弄人”。 推开澄亮的玻璃门,男人背对着她,正看着一件橱窗里的婚纱出神,他头发极为严谨地剪到了鬓角的位置,应该也瘦了些,铁灰色的西装穿在身上不似之前那样合身,显出细微的宽松。 颜采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看着他回过头来,然后对着那张显出惊讶的表情说:“果然是你。” 蒋英崎过了好一会才将睁大的眼睛放松,不确定地问了一句:“颜采?” “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颜采尽量想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些,嘴角带起弯弯的笑。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蒋英崎道:“其实刚才我还在想你,一时不敢相信真能在地球的另一头碰见,你怎么在这里,来观光?” “我可没那么清闲,是来工作的。”颜采耸耸肩:“你呢。” “彼此彼此,按照惯例的巡视海外分公司。” “噗。”颜采笑出声来:“我还不知道verawang也是你们家的产业,难道你跟王薇薇是亲戚吗?” “没有。”蒋英崎露出窘迫的神色:“我只是路过这里,凑巧进来看一看。” “路过?你一个大男人也对婚纱有兴趣,不会是想去竞选变装皇后吧。” “颜采,我记得你之前没有这么喜欢开玩笑。” 颜采对着蒋英崎渐渐变得严肃的脸,总算摆正了表情,摆摆手道:“别误会,他乡遇故知,我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她绕过蒋英崎,看向前方那件婚纱,蒋英崎从刚才就一直盯着这一件。王薇薇在婚纱的设计上向来很大胆,善用夸张的裙摆装饰并且极度在追求飘逸这件事,当别的设计师还在“婚纱必须是白色”这个大框架里跳不出来时,她已经领先于众人的设计出了艳红色的婚纱礼服,惊艳绝伦,因此这一整间店里摆的大部分婚纱样品,都将时尚,华丽,繁复,耀眼之类的形容词表现到了极致。 而蒋英崎所注意的这件,和其他的比起来却太素了些,别人如果走到这里有极大的可能会一晃眼给忽略过去,几乎不会在这上边逗留太久,但颜采却很喜欢这个简单的设计。 “siple is cssic。”她情不自禁赞叹了一句。 “你也这么觉得?”蒋英崎声音带着愉悦的上扬:“东方女性向来以含蓄和钟灵毓秀为美,这整件店铺的婚纱,也只有这么一件最合适。” 颜采转身看他:“你在这里看婚纱,是准备结婚了?” 她不过随口一说,也带着开玩笑的成分,可蒋英崎半天没说话,眼神似笑非笑,竟有种默认的意味,然后在她诧异的目光中,缓缓点头。 “这……”颜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磨了半天才道出一句:“对方是谁?” “你应该听说过,她叫沈依依。” 颜采闭口不言。 沈依依,她何止只是听说过,对方的名片现在还卡在颜采的钱包里,如今听闻蒋英崎要和她结婚,颜采只觉得这个消息即在预料之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那天晚上她同沈依依虽然相谈得不算有多甚欢,到底凭着女人的直觉感受到了沈依依对蒋英崎的耿耿于怀,料不到的是,这并没有过多久的时间,他们两个之间竟然就能发展到这个层面。 “你会惊讶吗?”见颜采许久不说话,蒋英崎开口问她。 “有一点,在我印象里你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决定婚姻的人,现在我不得不把你重新归类了。” “让你把我的类型划过来拨过去,还真是对不起。”蒋英崎开了个小玩笑:“不过你也许没说错,因为能做出这种决定连我自己都觉得意外,说出来还有些可笑,某天我正在餐厅吃饭,沈依依坐到我对面,我们聊了两个小时,临分别的时候,沈依依用嚣张的表情问我敢不敢娶她,我说,只要她敢嫁,我没什么不敢娶的,然后她就拉着我直接去了民政局,前后花了半个小时,打了张结婚证下来。” 颜采瞪大了眼:“这就完了?” 蒋英崎无奈地摊开手:“整件事我也云里雾里,好像一路被她牵着鼻子走一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就像上班间隙下楼买了一杯咖啡那么简单。” “如果你不愿意,还是能后悔的。” “不,事后我想了想,这样也好。” 颜采笑着说:“没想到蒋公子能这么草率的就把婚姻大事办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蒋英崎道:“父母一直希望我能早些成家,而他们对沈依依的印象也不错,与其再这么飘着,不如同能互相磨合习惯的人安定下来,我和沈依依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了解彼此的习性,共同开始生活的话,也能比其他适应得更快。” “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就在下个月,在那之前请柬会送到你手上,就不知道以我们曾经的关系,你愿不愿意赏脸这场婚宴。” “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当然会去,恭喜你。”颜采朝蒋英崎伸出手,他们十指交握,又迅速分开。 “谢谢你的祝福,倒是现在,我还想请你帮我最后一个忙。”蒋英崎指向那件婚纱:“你能帮我试穿看看吗。” “我?”颜采摇头:“这不太好吧,若是让沈依依知道,免不了会误会。” “没关系,我只是单纯想看看这件婚纱穿在东方人身上会有什么效果。”蒋英崎道:“只是朋友间的一个请求,并没有任何特殊含义。” “既然这样,如果只是帮朋友一个忙,我倒是很乐意。” 蒋英崎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拒绝也不合常理,不过举手之劳。颜采这么想着,放下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拿着那件婚纱跟随店员去了后边的试衣间,十分钟后,她再次走出来时,迎着蒋英崎的目光,竟然会觉得有些害羞和别扭,这两种感觉她实在是暌违太久了。 店员领着她站到镜子前,蹲□开始帮她整理裙摆,蒋英崎站在她身后,只给出了三个字的评价:“很适合。” “我以为我早就过了穿婚纱的年纪了。”颜采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情不自禁转了一个圈:“它真漂亮,只可惜,再漂亮,也只能穿一次。” 蒋英崎微微有些窘迫道:“如果我是你未婚夫,听到你这么评价婚纱,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不觉得我说错了,婚纱本来就是一次性产品,任你设计师花多大的功夫多长的时间做出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艺术品,在那个仪式过去之后,也只能沦为压箱底的命运,而且你永远不会想着翻出来穿着去超级市场买菜。” 蒋英崎不禁笑了:“你连三十岁都不到,怎么说起话来如此老气横秋,照你的意思,婚纱既然这么没用又浪费资源,为什么那么多的设计师和女人还如此趋之若鹜。” “那是因为婚纱占据了一场婚姻里一半的意义,我虽然没结过婚,也明白有时候婚姻是件既失败又伟大的事情。”然后,她对着蒋英崎疑惑的表情说:“有些婚姻最大的失败之处,在于他们仅仅是为了结婚而结婚,找个靠谱的人,迫于周遭的眼光就这么凑合着过一辈子,而并非是为了自己,至于伟大之处……”她顿了顿:“再别扭的婚姻,都有可能因为一件耀眼的婚纱而璀璨。” 蒋英崎隔了好一阵,才用一种像是新闻主播那样字正腔圆的语调说:“我看你这一番话可以用镜框裱起来放进verawang的婚纱博物馆。” 离开之前,蒋英崎去前台结账,颜采发现他买下的婚纱并非刚才自己试穿的那件,当她提出来,得到的答复让人哭笑不得。原来沈依依早在国内就订好了婚纱,因为蒋英崎刚好出国公干,才顺便过来取货,并非是现场挑选。 “我说过了,在你出现之前我正在想你。”蒋英崎给出解释:“我看着那件婚纱,脑子里总在想如果像你这样几乎不相信婚姻的人穿上会是个什么样子,我觉得那件婚纱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等你穿上身后,也更好地证实了我的想法,本来我想买来送给你的,可是又觉得,这到底是个敏感的东西,我也没那个立场。” “蒋英崎,你不该如此无聊。”颜采隐晦地翻了一记白眼。 同蒋英崎告别后,在夏威夷之行的最后几个小时,颜采还是去了一趟海边,想着既然都来了,不享受几番海滩风光实在过意不去。可惜她绕着金色的沙滩逛了半圈都不到,就灰溜溜地重新朝酒店的方向走。在那片美得炫目的沙滩上,无数如胶似漆,跨越年龄,甚至跨越性别的情侣手挽着手在她眼前飘过来荡过去,让人看着十分不是滋味,她不自觉又想起了许久以前某个孤苦伶仃的情人节夜晚,莎士比亚那句“你独身就一切皆空”的诗重新在耳边回荡,既然一切皆空,就没必要再呆在这近乎是情侣特供的景点触景生情,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收拾行李回家去吃颜太太做的红烧肉才是正经。 致下一个天长地久(3) 今年夏天到来的时候;颜采接连出席了两场婚礼,一场蒋英崎的,一场莫小妍的。 如果说蒋英崎能这么快结婚让颜采意外;在得知新娘是沈依依之后;这个意外就被极大缩小了。当初在见到沈依依的第一面时;颜采以女人的直觉就知道她对蒋英崎余情未了;两人曾经谱写过一段前情往事,跑来间隙携手同期也有迹可循。 但莫小妍那一茬,却实打实如同天外飞来的一颗流星,在颜采的脑门心上敲了一个脆的。 莫小妍这一回的新郎名叫魏俊生,长得人如其名,很是清俊,加拿大海归,曾经就是莫太太嘴里那个要介绍给颜采的那个“朋友的儿子”,也许是看着颜采不要,才想着留给自己的女儿。不过莫太太大概怎么都想不到,这位魏俊生不光是她朋友的儿子,更是有另外一层身份,就是颜采和莫小妍的小学同学。 颜采可十分清楚地记得,小时候魏俊生有个外号叫“小萝卜头”,又瘦又小,可一点都不“俊生”,操着一口方言浓重的普通话口音,还偏偏喜欢在学校的走廊上大声读英文“hello,how are you?”“i&039; fe thank you,and you?”“i&039; fe too!”成为过路无数学生的笑柄,他还乐此不疲。 颜采和莫小妍难得有共同话题的时候也没少嘲笑这个魏俊生,后来小学毕业,他们也逐渐淡忘了这号人物的存在,没想到当初魏俊生的那口方言英语,真被他练成了标准的美式腔,练到了国外,“小萝卜头”练成了“高富帅”,最后居然还变成了莫小妍的老公。 “她对我是真好,比阮晨强多了。”结婚的前一夜,颜采被莫小妍拉在她房间里共度最后的单身之夜:“还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我这么好过,其实我知道颜采你一直笑话我看人不淑,但这一次我看到了他的真诚,所以他一求婚,我就想,还等什么能,再等下去,恐怕连这个最后对自己好的都留不住了。”说完,莫小妍居然开始抹眼泪。 颜采拍了拍她的脑袋,难得细声细语地说:“好好的结婚,偏要被你说得像去死。” “有时候真的有这种感觉。”莫小妍抽泣着说:“前几年才从学校里出来,这几年磕磕盼盼,现在结了婚,过两年也该生孩子了,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我的人生好像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一样。” 颜采哭笑不得,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话说,好在莫小妍并没有把她这种低落的情绪带到第二天,在第二天的婚礼上,她风风光光穿着一身重新定做的婚纱,红着脸从魏俊生手里接过了戒指,笑得像一朵花,当魏俊生抱着她像个孩子一样转圈的时候,颜采竟然有一种想为之落泪的冲动。 看吧,看吧,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所谓的婚姻,也不是全无美感的,它也有伟大的一面,当你碰到这样一个男人肯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你傻气地转圈圈,最好赶快用戒指把人绑下来,因为他还有什么事情不愿意为了你去做。 七月初,ace广告“海外项目业务组”统计前两个季度的业绩,呈现出一片让人惊艳的满堂红,颜采一战功成,得到一笔丰厚的分红,她拿着这笔分红在城郊的五星级避暑度假中心举办了一场私人的烧烤派对,犒劳这几个月跟着她一起全世界到处跑的组员,参与者除了公司的员工,还出现了预想不到的“外援”。 叶安妮端着酒杯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时候,着实吓了颜采一大跳。 当初叶安妮辞职后立刻马不停蹄出了国,颜采实难料到还有这样意想不到的碰面机会,细聊之下,她也弄明白了叶安妮此番是专程来找她的,为了向她说明一样一直没有被解开的惊天大谜团。 她问她:“你还记得乔宇川和那个孟颖的照片事件吗?” 颜采点头,她当然记得,就是因为林子捷的不守信用,才引发了后来那一连串的风波,只是后来林子捷矢口否认那些照片与他有关,这点又让颜采困惑不已。 叶安妮将一整杯的马丁尼咽进喉咙里,道:“那些照片其实是我发给环球星报的。” 颜采淡漠地扫了她一眼,无奈道:“这笑话可不好笑。” “我没有骗你。”叶安妮从路过的服务生手中拿过另一杯香槟,又一口喝干:“这次我回来本来是想帮着乔宇川准备全球巡演,不过我看他这几个月的状态实在不妙,以前他就不怎么爱说话,自从你跟他分手之后,现在话更少了,除了工作就是睡觉,几个月没见他笑过,我实在看不过去,才想把当初的事情给你兜个底。” “你什么意思。”颜采终于摆正了表情。 “当初你发现了那些照片,就去找过韩城吧,你离开之后,韩城就联系我了,他好像对你生气这件事很害怕,也不知道那些什么地方惹到你了,所以想透过我打听打听,我也顺理成章从他那里拿? 第 14 部分阅读 第 15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15 部分阅读 “当初你发现了那些照片,就去找过韩城吧,你离开之后,韩城就联系我了,他好像对你生气这件事很害怕,也不知道那些什么地方惹到你了,所以想透过我打听打听,我也顺理成章从他那里拿到了照片。那时我对演艺圈还不了解,也不知道孟颖这个人,所以就把照片拿去给乔宇川看了,问他照片里的女人是谁。” 颜采咽下一口唾沫,觉得呼吸有些沉重:“你是说……乔宇川早就知道那些照片了?” 叶安妮点点头:“当时乔宇川并没有表现得有多惊讶,我们都以为有人想要这些照片,无非就是想接着勒索一笔钱罢了,既然是求财,照片爆出去了对那些人也没好处,就没去在意,结果才过了两三天,乔宇川就给我打电话,让我悄悄把那些照片匿名发给环球星报,我吓了一跳问他原因,开始他不肯说,后来才告诉我,他知道了林子捷想用那些照片来要挟你,他不想让你为难。” “因为不想让我为难,就主动做出这种完全可以预料到后果的事吗?”颜采捏住酒杯的手越来越紧,微微低下头,用几乎是卡在喉咙里的声音说:“那个……傻瓜。” “他是傻,什么事情都以你为先,可惜最后……我知道整件事的原由是因为我妈妈在从中作梗,但我只是觉得,以他对你的真挚程度,如果你还喜欢他,你不该这么轻易就放手的。”叶安妮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颜采的脸色,没继续往下说,她从随身的手包里翻了翻,掏出一张门票递给颜采:“这是他全球巡演首场演唱会的门票,我曾经试着让他亲手给你,但是他想着你或许也在生我们母亲的气,暂时还不想见到他,这次巡演时间赶得很急,今后有半年的时间他几乎都在国外,下个月的首演,他真的希望你能去看看。” 那天晚上,颜采回到家,站在门口将那个信封拆开,里面果然是一张门票,正面写着乔宇川全球巡回演唱会首站,就在市中心的五万人体育馆,她把票翻到背面,又看到一行小字,清爽挺拔的字迹无比熟悉:“我会一直等你。” 电视上的各家音乐频道都习惯在暑期的市场旺季为唱片圈做个总结,而今年不管是哪个电视台,都避无可避地会提到那个如同太阳般强势崛起的超新星。 从最初的声名鹊起,到因意外事件陷入低谷,再到去年夏季的强势回归,乔宇川第二张专辑《星光再临》上市至今,一年的时间里在全球总共创造了超过一千八百万张的唱片销量和上亿的电台点播次数,市场是对一个歌手最大的肯定,这样的成绩称呼乔宇川为超级天王都实至名归,也抚平了与上届钻石奖失之交臂而带来的遗憾,同时成为主持人们不得不谈的一个重点。而到了最后,话题自然会回到乔宇川即将举办的全球巡演上,有人称这次巡演是世纪盛会,而在这座城市体育馆的首演,也当之无愧吸引大片目光,抢票相当疯狂。 文瑾在得知颜采有一张乔宇川亲手赠送的门票后,极力怂恿她如果不想去看,完全能把门票转手出让,绝对大赚一笔,只是她那副“得了吧我就知道你一定舍不得”的激将嘴脸实在是太明显,考虑到面子问题,颜采也懒得点破,周围所有人似乎对她和乔宇川的关系有诸多关心,做足了“皇上不急太监急”的姿态,可是“皇上”真的就不急吗,颜采想说,其实她也不知道。 她不是没想过亲自去找乔宇川将话说开,在他们的这段关系中,从头到尾都只有乔宇川一个人在努力,而她,可以毫不留情地说完全成了一个傻大姐的形象,对方付出了多少,还得别人来她面前点破她才知道,这对乔宇川来说很不公平。许多时候她想拨通那个电话,临到了头,多年不见的羞耻心和愧对感又阻止了她,历史证明人在历练与成长中只会变得更加睿智,颜采倒觉得自己肯定是睿智过了头,物极必反,结果变得像个小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犹犹豫豫。 致下一个天长地久(4) 乔宇川演唱会举办的那天早晨;颜太太和颜爸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要寻回年轻时的激情,当起了花甲背包客,准备趁着暑期机票酒店双双打折的大好机会;好好实践他们芳华正茂时未曾看过祖国大好风光的理想。颜采开车送二老去飞机场;临上飞机前;颜太太把颜采拉到角落;老生常谈一通嘱咐:“我和你爸爸准备到处走走看看,时间肯定不短,你这姑娘从不把自己的人生大事当一回事,我们管了这么多年,现在也不想管了,你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颜采一阵感动。 回家后,她晃着钥匙圈靠在门边想了一会,缓缓走到书架旁,找出那张白色封面,只有一首《天长地久》的cd,塞进播放器,房间里立刻回荡起悠扬的吉他声,在男子清朗平和的嗓音中,颜采戴上那一顶有着derek saer签名的棒球帽,一面跟着唱,一面换上一身轻便的装扮,开始大扫除。 星期二天气晴/窗外的街道依旧喧闹/面包店老板擦干净橱窗/杂货小贩推着车唱着歌/卖花的女孩在街角跳舞/我在练了一天的琴/洗干净所有的盘子/夜幕降临万家灯火/手机里没有你的讯息/留声机里音符交错/有没有一段旋律能带我到天长地久/那些了无烦恼的时候/我和你手牵手/掌心相握笑对左右/有没有一首旋律能带我到天长地久/在我转身咽下沉默的时候/掌心的曾经飘散在空气里/风拂过窗沿/我从没想过离去/因为对我来说/一切都还未走到尽头 唱到最后,颜采觉得鼻子发酸,她揉着鼻子自言自语:“应当是灰尘进去了。” 傍晚时分,她拿着那张门票,来到了体育馆门前。 此时距离演唱会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街道上的人流渐渐稀少,该入场的歌迷都入场了,等在外面的除了没有入场券准备等演唱会结束一睹偶像风采的歌迷,就是一些贩卖荧光棒和周边商品的商人。颜采晃着小步子绕着体育馆走了好几圈,都没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进去,直到从体育馆里传来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她才像被触动了一样,深吸一口气,抬脚朝入口走去。 两个穿着制服的门卫好奇地看着她:“演唱会都要结束了,怎么现在才来。”颜采却没理会那么多,进到内场后,她才发现所谓五万人的演唱会居然是这样一种空前的规模。 颜采之前从未有过观看大型演唱会的经历,所以也从未有过这般震撼的感觉,体育馆四面八方的观众席上坐满了人,不见一丝空隙,随着舞台上的乐声与灯光尖叫声此起彼伏,像海浪一样,震得人连歌声都要听不清。 到了这时候,颜采才想起来看手上那张票的座位号。 a区五排二十号。 颜采愣了愣,好像首演那次,乔宇川给自己的票上也是五排二十号。 a区是最靠近舞台的那一区,对这么大规模的体育馆而言,从入口处走到那里也得费一番功夫。只是这一段路,舞台上的乔宇川就已经唱完了一首歌,接着四周的灯光也渐渐变暗,好像没有要再度亮起来的趋势。 颜采心中轻叹一声,难道自己就赶得这么巧,人才刚到,演唱会却撞在这个节骨眼上结束了? 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邻座一个胖胖的女孩用一种“居然现在才到,傻逼了吧”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又继续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扯着嗓子高声尖叫起来。 “安可!安可!安可!” 这声音像是有感染力,很快便扩散开去,几万人的声浪来回激荡,大地都仿佛引起了共鸣。终于,不知是这些呼唤的声音起了效果,还是原本演唱会的流程里面就有结束前返台的这一项,乔宇川穿着一身不见任何花哨,就像大街上路人们都会穿着的衬衫和牛仔裤,背着一把吉他,由升降机缓缓送回到了舞台上。 看到那个人身影的一瞬间,颜采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她不自觉抓住衣襟,觉得有些丢脸,甚至有些惶恐。 她会突然来到这里,并非什么其他的原因,仅仅只是想着再见乔宇川一面而已。 那是一种突然冒出来的冲动,无论纠结也好,矫情也罢,她就是忽然想要见他,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 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舞台上的乔宇川也正在看着她,他们之间间隔的距离并不算远,但也没能准确分清一个人五官的地步,尤其是她还挤在黑压压一片人群里,就在她觉得自己要被那种紧张感卡住喉咙的时候,悠扬的吉他声随着麦克风扩散开去,乔宇川终于挪开了目光,开始弹琴,是那首熟悉无比的曲调。 《天长地久》。 这一回上演的是名副其实的万人大合唱版本,乔宇川只开了个头,几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跟着唱了起来,颜采朝四周扫了一眼,包括身边那个胖胖的女孩,大多数人都又唱又叫,有的还在不停抹眼泪。 吉他声渐渐微弱下去,一曲终了。 整个体育馆鸦雀无声,奇异的,明明在唱歌的时候反响那么激烈,曲调停下的一瞬间,歌声没了,尖叫声没了,掌声没了,除了四面八方依旧在不断晃动的荧光棒,时间仿佛就此静止。 “你们太棒了。”在这种奇异的安静里,乔宇川长长吐出一口气,对着麦克风开始说话:“本来表演已经结束,我都换好了衣服准备离开,可是听见你们的叫声,我又觉得,不回来一下真的不行,现在我发现,能回来一趟,真的太好了。” 他的目光又朝颜采扫过来,颜采避无可避,也准确无比地发现了他似乎真的是在看着自己,隔着这么远,她依旧觉得那双眼眸漆黑晶亮仿佛能把整个人都吸进去,舞台上的灯光亦让他的面容比往日更加英俊。 “有件事我从来没有对你们说过,《天长地久》这首歌,其实是我专门为了一个人而写的,那个人,是在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一个人,没有她,今天的我,就不会站在这里。” 乔宇川冷不丁说出的这么一番话,让原本安静的歌迷又发出一阵骚动开始交头接耳。 “我以前曾做出过一个决定,我的每一场演唱会,第五排第二十号的那个位置都要留给她,这样只要她一出现,我就能够立刻从人群里发现。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分开了,但我依旧把演唱会的门票给了她,想着她如果愿意来听这场演唱会,愿意坐在下面听我唱完一整首《天长地久》,那么我就有勇气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告诉她,我从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乔宇川说完这句,颜采立刻发现变得不对劲,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她正要起身悄悄离开,忽然哗啦一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聚光灯将光束打到了她身上。 在人群的惊呼声中,乔宇川居然跳下了舞台,一步步朝颜采的方向走。歌迷们仿佛傻了一般,都呆呆坐在原位没有动也不动,而随着乔宇川的接近,颜采身边那个胖胖的女孩直接嘤咛一声脸色通红地晕了过去。 周围的一切嘲杂都消失了,颜采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乔宇川仿佛踩着星光缓缓来到她眼前。 高挑的身形,宽阔的肩膀,俊逸挺拔的五官,眼角微微弯起,对她露出明朗的笑容。 他说:“颜采,我想我们能够克服困难的。” 用的是斩钉截铁的语气。 颜采咽了一口唾沫,想说话,张张嘴,却不大不小吐出了一个“嗯”字,这顿时让她觉得,活了二十多年,即便是在小学时过六一儿童节被老师赶鸭子上架当着全校同学面跳芭蕾舞,她也没有如此窘迫过。 乔宇川好似被注入了强心针:“以前我曾经跟你提过一次结婚的事情,我承认那次我太冲动了,不过也怪我没有搞清楚程序,真正的求婚不该是那样随口一提,应该是这样。”在四周无数道目光的包围中,他的身子缓缓降下去,右膝跪在地上,拉起了颜采的手。 他的眼睛晶亮有神,眼角微微弯起,带着温和的笑容,颜采从没看过一个人能笑得这样好看。灯光落在乔宇川身边,像是打碎了的星星,在那片让人难以忍受的寂静中,颜采看见他缓缓张嘴。 “你愿意嫁给我吗?” (正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至此正文就正式完结啦,对耐心等待的童鞋们鞠躬,感谢也抱歉,让你们等太久了。正文后的番外独家收录在出版书中,不过番外不长,有兴趣且有条件的童鞋可以买来看看,定价29。8,当当网打折下来只要18元,还是很实惠的。 第 15 部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