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客先生,拖走!》 第 1 部分阅读 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未知 第 1 部分阅读 ||| o o |||╯ ||╭╮ˋ╭╮╯|| ╔────────────────────────────a? │  。。 【浅沫】整理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书名: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陈小布 文案 报社小记者关永心因一次采访,认识机师沈家恩,两人相识相爱。 又因沈家恩,遇见他的小叔沈逸承,两人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小说开始轻松欢快,后面虐心虐肺。 “最后一个问题,你理想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关永心假公济私,其实这是她自己想问的问题。 沈家恩思索下,认真的回,“长发,大眼,爱笑,活泼。” 关永心追问,“难道不是白富美吗?” “性格好才是的,白富不重要,美我倒是会看一二。” 关永心脱口而出,“所以要前台胸,秘书腿吗?” 沈家恩一下没反应过来,那边摄影师已是“扑哧”一声笑出来,永心立刻发现自己说漏嘴,脸上飞红。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生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逸承,沈家恩,关永心 ┃ 配角:叶兰兰,刘大伟,何甜甜,欧阳容睿,傅少琛 ┃ 其它:强娶豪夺,青梅竹马,失忆 、引子 叶兰兰和关永心约了中午一起吃饭,关永心现在在市里的新闻办任职,忙还是忙的,但到底是公务员,不像以前做记者时候忙的那般天翻地覆,中午也总有两个小时休息的。 她搭了出租赶过来,远远的叶兰兰就看见了她,站起来朝她招手,关永心走过来坐下放下手袋,笑眯眯的问,“怎么,又想我了,大中午的眼巴巴的把我叫来,不是就为了吃饭吧?” 叶兰兰早把饭菜点好了,服务员一盘盘的摆上来。 叶兰兰笑,“最近跑新闻累的很,我们都多久没见了,难得刘老大肯放我两天假。”语气又无不羡慕的说,“谁像你啊,飞黄腾达了,再也不用受我们这样的气。” 永心边吃一口菜边说,“那也不定的,真要让你来做我这工作,没准你还不耐烦这样拘束朝九晚五的,又有那么多人际关系要应酬。” 叶兰兰迟疑着,到底该不该开口,到底说,“永心,沈家恩回来了。” 关永心坐在光影里,正低着头挖着碗里的饭,睫毛长长的披下来,像是蝴蝶的翼,她仿是没听清楚,抬起头,眼睛茫然的没有焦点,“恩?” 叶兰兰重复一遍,“沈家恩从美国回来了。” 关永心又垂下头去,“哦”一声算是回答,她开始挖着碗里的饭一口一口塞进嘴里,并不吃菜。 “我也是听大伟说的,沈逸承没和你提起过?” 关永心并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叶兰兰放下筷子,看着好朋友说,“谁像你这么倒霉,一连的被两个男人劈腿,还好,总算老天有眼,因祸得福,现在身边这个不比他们两个都好?你就安心的等着坐豪门贵妇!” 关永心并没有笑,只是淡漠的低头吃饭,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脸上虽是平静的波澜不惊,心底却已是波涛涌起。 次同家恩遇见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那样的英姿勃发,笑了同她擦身而过,那些美好时光,一幕幕的在心里回放,他喊她小宝,两个人围着漫天飞舞的床单跳舞,他们一起去岛上,短短的一天,把一年所有的节日都过了,两个人坐在海边看着绚烂的烟花从天而降,就是在那一天他向自己求婚。那时候永心以为他们会过一辈子,他们连婚房都买好了,可是他最终却娶了别人。 那么多的过往,埋藏在她的心里,满满的装也装不下,像似要溢出来,其实他们在一起前后也不过半年。 浮生若梦,她自从他结婚后到底有多久没看过他了,不过也就一年多,可是曾经的那些温柔缱绻都仿是上辈的事,她知她终于失去他的时候,她疼的那样,还发烧大病了一场。后来换了工作,再难过再伤心日子也总还要过下去,渐渐麻木,心底的伤口亦结了疤,她逼了自己不再去想那些过往,她以为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可是他竟然又回来了。 关永心坐了地铁回办公室,前方的显示屏上放着广告,欢天喜地的样子,可她什么也听不清看不见,那些热闹繁华同自己仿是被隔在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里。往事如流光异彩般的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回转,她心下茫然,直到地铁上空无一人,才发现原来已经到终点站了。 她站起来走出地铁,其实一下子大脑放空,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只是跟了人潮走出出口,惯性的右拐走进世纪大厦,直接转上了六十五层,任若西迎面而来,看见她笑着寒暄,“关小姐,沈总在会见客人,要不你先在隔壁的沙发上坐着等一下?” 她这才清醒过来,自己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她说,“既然他忙,我先回去了。”任若西见她神色怪异,心下难免疑惑,看她既已走远,也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关永心径直走进电梯,戴门合上后她背抵了墙壁,双手放在腹前紧紧拽着手袋。电梯门打开,她垂着脑袋走出去,不料匆忙间撞进一行人身上,那人连忙扶住她问,“小姐,你还好吧?” 她只觉耳朵嗡的一声响,抬起头来,那个她曾日日夜夜思念着的人,那个隔着千山万水她以为再也不见的人,此刻就站在了她的眼前。她的心突突狂跳,脸色煞白,她推开他去,落荒而逃。沈家恩诧异的站在那,她看到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眼睛中分明有伤心、惊愕、惆怅,他眉头微皱,走进电梯中去。 作者有话要说: 、章 两年前。 关永心在一家杂志社任职,她是娱乐版的记者,其实她一直想调到社会时事版去,可是奈何上头总说她资历尚浅经验不够,她不是不泄气的。谁耐烦做狗仔,天天跟着那些明星转,有时还不得不像地下党似的在隐蔽的角落蹲点,这实在和她当初报考大学时选学新闻专业的初衷有着天壤之别。 她本一心想着为百姓大众服务,专挖社会毒瘤,惩善除恶。如今却每天贼兮兮的专挖各个大小明星的隐私,如长舌妇般八卦,有时为着内容劲爆吸引,还要添油加醋、无中生有,不过为着读者乐意掏钱买单。 常常,连她自己也觉得面目可狰,好像成天不干正事似的,专为了讨好一干无聊八卦之众,为着一碗饭,奴颜卑膝。入职时曾幻想憧憬过的那些峥嵘岁月并没有等到,而读书时的那些豪言壮志,随着岁月这把杀猪刀,早已消失殆尽。如今支撑着她走下去的,不过是上面给她描绘的美好蓝图,承诺她若能够再上几个头条,便把她调到社会时事版去。关永心每次做娱乐新闻做的乏味沉闷的时候,只要想到这个承诺,便有了动力,手上的工作好似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做他们这行的,用好朋友兼同事叶兰兰的话说,就是操着卖白粉的心,赚着卖白菜的钱。隔三叉五的蹲点,时不时的再来个街头追车,(在那些明星后追着跑),面如菜色,首如飞蓬,那是常事。 叶兰兰把她和永心至今单身的问题也归罪于不正常的作息时间,况且他们这班女记者,为了挖新闻赶专访,日晒风吹的是常事,时间久了,本来光滑白皙的皮肤简直都要都成蜜色起来,每次蹲点完又要急匆匆的赶稿,脸色憔悴的简直让她们自己都不好意思照镜子。越忙越没时间拍拖,越没时间拍拖越缺乏滋润,再这么干下去,连内分泌失调也不是不可能,这简直就是个恶性循环,解不开的死结。况且他们公司的那班男人,看重的不过是那些有着前台胸,秘书腿的女人,像她们这班冲锋陷阵的女汉子,他们可都兴趣缺缺。 叶兰兰一边码稿一边对着永心抱怨,“什么男女平等,女人半边天,我看历史再进化一亿年,男人都只会是肤浅的物种,只注重女人那张脸,谈什么内涵学识。” 关永心拿起桌子上的红茶喝一口,抿着嘴笑,“你肝火太旺,淡定了,看你脸上又冒颗豆出来。” 叶兰兰赶紧拉开抽屉,拿出镜子照,“哪里,哪里?我非灭了它不可。”她最紧张自己的容貌。 关永心从电脑里调出稿件来看,“骗你的了,你这张如花似玉的,美着呢。” “哎哟,没事干嘛吓我,坏死了。”叶兰兰把镜子放回抽屉去,说,“可不是我危言耸听,再不好好保养着,我们可真是赔本大甩卖都没人要了,我们这些80后还没销出去呢,那些90后的小妹妹就出来和我们争抢市场了。大龄剩女,这顶帽子很快就要扣在我们头上了——想想都可怕。” “哪那么严重,两个人有两个人的温暖,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自在。况且这年头,你还指望找个男人养啊,不什么都得靠自己。”关永心可不像好朋友这么恨嫁。 “是啊,谁像你,勤俭持家的,一件衣服可以穿三年,省了钱全都投资在房子上面,连将来老了的事都计划好了。要个个女人都像你这样,不shopg不败家,还怎么促进社会进步?” 关永心笑,她今天心情很好,其实每个月的今天她心情都不会太差。 因为这天是她收房租的好日子,用很俗气的话讲,关永心就是个包租婆。她从小家境不好,所以过日子一直就节省,哪怕大学毕业出来工作后,薪水并不低,也一分分都存了,并不乱花钱。 两年前,有一楼盘在卖,他们报社一同事正好做这个楼盘的专访,和那销售经理很熟络,当时那经理就承诺,若他们报社的职员要买,就给他们内部价格。永心当时就很心动,她早就听说过那楼盘,地段好,就在地铁线附近,户型也很合她的意,都是些二室一厅、一室一厅和单身公寓的小户型,很适合现在的年轻白领。 她便去问了那销售经理,果然那边给出的折扣很吸引,她当时就很动心,只是才工作两年,存款不够。赶巧她们老家政府征地,他爸爸拿到十几万的地款,听说她要买房子,就全都支持了她,当时她就在一栋楼上下两层定了两套房子。 一套一房一厅,一套单身公寓,她计划着将来真要结婚了,那套一房一厅还能做婚房,也不算太小。两套房子简单装修后,她就全部放租,自己并没住进去,反而住在另一小区。因为每个月还有银行贷款,她想着自己的房子地段好租金高,租金拿来还贷款,自己也贴不了太多,而且现在租的房子也住习惯了,她也懒得大动干戈的搬家,最重要的是租金还便宜。 那套一房一厅的,她委托给中介长租,另一套单身公寓则自己在短租网上注册了,由自己一手打理,若有人要租便会给她发电邮或者打电话。如此出租灵活方便,她自己住的那套房子不过是个大单间,朋友亲戚来根本就不好住,她就会安排他们住在那套单身公寓里。这样既方便房子也不至于闲置。两套房子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容易照料,永心凡事都求简洁方便。 下班后,永心收拾了手袋,搭了地铁,去收房租。她现在那套大房子租给一美籍华裔,永心性格有些大大咧咧,那房客住了半年,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签合同的时候就瞄了那么一眼,依稀记得姓方,在本城最大的外资企业fsh公司工作。自从把房子租给他后,每个月的房租她总是过去收现金,因他一直未曾办理境内的银行卡,无法转账。她自己记性不好,每个月这天反而常常都要他发信息提醒她过去拿钱。 南方沿海城市的夏季总是闷热的不行,白天又长。都已经七点,下了地铁走在路上,热浪还是扑面而来,空气里一点风都没有,路两边的榕树连枝叶都低垂着,一动不动。 永心的房子在十八楼,出了电梯,右拐,按门铃,房门马上开了。方陆铭笑着让她进屋,屋里开了空调,冷气很足,永心只觉得这扇门把屋里屋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这里的夏天很热,你还习惯吗?”永心寒暄。 方陆铭拿过一叠钱来递给她,“北卡罗那州的气候也差不多,热的时候也很热,所以觉得还好。” 他饶有兴致的看永心数钱,永心数钱的手法很笨拙,一张一张的从左手拿到右手,当把左手的钱全换到了右手,她也数好了。 永心写了收据给他,一转身看见前面柜子上的红酒杯,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折射出晶亮的光芒来。 她走近了端详,“这是水晶的是不是?看着不像是玻璃的。”她偶尔也喝点红酒,特别是晚上跑了新闻回来,喝一杯红酒,睡的特别好,能治失眠。 方陆铭走到她身后,“对,这是水晶质地,买这杯子的时候我还顺便教了导购小姐如何品酒。” 永心笑,觉得这人怪有趣的,“那她既卖了杯子,还学了知识,真是很划算的买卖。”又说,“什么时候你也教教我红酒知识?” “当然没问题。”方陆铭满口答应,又说,“过了这个月我要回美国一段时间,中途可以退租吗?”他们本来签了一年的合同,现在不过才半年。 “当然可以。”永心性格随和,“到时候你真不租了就提前几天告诉我,我好把房子委托给中介放租。” 正说着电话响起,她取了电话出来,原来是叶兰兰,她语气急切,“永心,你在哪里?” “在外面,什么事?” “你现在能赶到机场吗?我得了小道消息,天后陈芳菲要到这个城市,晚上十点的飞机,她会偕同神秘小男友一起,你不是想要头条吗?赶紧去守了。” 关永心打着手势同方陆铭道别,边走边问,“你哪得来的消息啊?可靠吗?” “当然可靠,我不是有个死党空姐吗?就她刚刚给我报的信,陈芳菲就坐她们航班,都已经上飞机了。” 关永心出了电梯,看看时间也来不及坐地铁了,赶紧打个的士就往机场冲。赶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其他同行,心里暗自庆幸,看来今天这头条必是囊中之物,跑不掉了。 她猜测着天后必是不会走普通通道,就悄悄的溜到特别通道附近,静默的在那守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一直不见天后和她的小男友出来。不过她有的是时间,只是脚站久了有些发酸,她便在原地抬手踢腿做起伸展运动来。眼睛还四下张望着,有一航班抵达,远远的许多乘客从出口涌出,而后人群渐渐散去,一众空姐簇拥了出来,穿着统一的红色制服,脖子上围着宝蓝色的丝巾,永心突然就想起叶兰兰形容的前台胸秘书腿,嘴巴笑的咧到耳朵上去。 走在空姐后面的是两位飞行员,身材健硕挺拔,足有180,穿着深蓝色的制服显得英姿勃发,其中一个更是剑眉星目,头上并没有戴帽子,而是托了在手上,永心只见他发际乌黑,边和身边的同事聊天边朝她这边走过来。 关永心只觉得无限养眼,这简直就是制服诱惑嘛。那飞行员一抬头看见她正笑容灿烂的看着自己,两人视线碰上,他也向她笑笑,永心手臂还觉得高高的伸展着,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放下,他却已是与她擦身而过的走远去了。 永心心下懊恼,只觉得自己刚才的姿势傻样极了,眼角却已瞄到特别通道上有几个人缓缓而来,走在中间的那位饶是戴个大墨镜,挡了大半张脸去,她也认出正是天后陈芳菲,她同身边的男子头挨着头很是亲昵,一看关系就不一般。她已是掏了手机出来,连拍了好几张。又冲上去,正想发问,那边已是发现了她,赶快拥了陈芳菲疾速离去,迅速的上了停在门口的商务车,绝尘而去。 关永心想到照片已经到手,心情很好的调出来一张张看了,像素都很清晰,确信明天头条是跑不掉了。 又有人抗了“长杆短枪”跑进来,迎面看见关永心笑容灿烂的走出来,已知自己来晚了,连忙问,“怎么样?真是天后陈芳菲?” “秘密!明天见报就知道了。”关永心认出他是同行。 那人连连跺脚,“又白跑一趟。”又套永心,“是和她男朋友一起吗?你见着的,真比她小?姐弟恋。” 关永心嫣然一笑,“无可奉告。” 那人看她滴水不漏,泄气的说,“你哪来的消息,跑的比兔子还快!” 关永心不再逗留,走到机场外面去,拦个的士,披星戴月的赶回报社,把图片和稿件连夜整理出来,又电邮给相关同事,这才关了电脑回家去。忙碌的时候并不觉得饿,一上了车,听到肚子咕咕作响,这才想起来晚饭都还没吃,这都已是凌晨一点了,看来只有回家吃泡面了。坐在车上,只觉得胃隐隐作痛,再这么下去,三餐不定的,胃都要给折腾坏了。 回到家,吃过泡面冲了凉,再无半分力气,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进入梦乡。 顶头老大刘以安抓了关永心□□,“关永心!你是怎么拍的这些照片,天后的脸没有一张是清晰的,还有这几张都是背影,脸呢,脸呢?还独家?!这些照片能用吗?!”他怒气冲冲的把一叠照片都扔在桌上。 永心懵了,明明自己调出来看过,张张高清,角度也很好,怎么会这样?!她抓过桌子上的照片,果然,没有一张脸是清晰的。 她心下慌张起来,大声辩解,“不可能!这不是我拍的那些照片!我拍的明明很清楚!” 刘以安大吼,“那你拍的照片在哪里?还想调到社会版,你给我永远在娱乐版呆着!” 关永心脑袋被他震的嗡嗡直响,可还是不甘心的作着垂死挣扎,“老大,你相信我,这绝对不是我原来拍的那些,肯定是给人掉包了!” “出去!”刘以安下逐客令。 “老大!”永心不肯出门,她不要永远呆在娱乐版!!! “出去!”刘以安大吼,看她不出去,直接打了内线让人拖了她出去。 “我的头条!老大!你相信我!!”永心大喊着,整个人如八爪鱼般拽在门上,不肯出去。她大叫着从梦中醒来,身上汗津津,双手还在空中挥舞着,试图摆脱开他人的钳制。她要在床上坐好一会,才清醒过来,知道不过是梦。 她抓过床头的手机来看,已经九点了,昨天晚上睡的太晚,一整夜的又噩梦不断,只觉得两边太阳穴隐隐作痛。她跳下床来,手机铃声欢快的响起,她又退回来拿了放在耳边,叶兰兰在电话那头大声说,“永心,你肯定还没起来吧?不用急着赶来了,你好好休息,我已经帮你向刘老大请假了,你没看到他那眉开眼笑的样子,马上就准了。” 永心只关心她的头条,急切的问,“怎么样,我昨天那些照片上了吗?” “要没上,刘老大那个周扒皮有那么好心准你假吗?”叶兰兰性格有些急躁,说话总是一惊一乍的。 关永心悬在半空的心归了位,笑眯了眼说,“这还得谢谢你,回头我请你下午茶,你最爱的葡式蛋挞。” 叶兰兰顺了杆子上,“可以请一个礼拜吗?” “没问题!”永心很干脆的答应,又说,“要是再多点小道消息,请你一年都可以!” “嘿,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们这组,小没良心的。”叶兰兰嗔怪,又肉麻兮兮的说,“你要离开了,我会想你的。” “拜托,娱乐组和社会组就是隔墙的两个办公室而已,你要想我,就走过来,要不了你一分钟!”永心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可惜叶兰兰在电话那头看不见。 “哈,人家不过是表达一下我对你爱慕,比喻而已。” “打住,要是别人听到这话还以为我们是les,你就不怕被别人误会一直剩下去,到最后变成齐天大剩?” 叶兰兰笑的很欢快,可是又猛的嘎然而止,永心连忙问,“怎么了?” 她压低着嗓子说,“刘老大来巡视,我得赶紧工作了,你好好休息,下午见。” 永心想着有一上午的时间休息,干脆又倒回床上去,□□的做起梦来。再醒过来已是两个小时后,她梳洗完毕,从冰箱里拿出剩饭来,将就着炒了碗蛋炒饭,她对吃历来没什么讲究。小时候那样苦,她从小没有母亲,父亲不过是村里的一赤脚老师,独自一人拖拉着女儿长大,连念书的钱都是他去一家家亲戚那借来的,那时候父女俩没少挨亲戚的白眼。如今有吃有喝,又在大城市买了房扎了根,她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下午,关永心刚到报社坐下,就看见叶兰兰捧着半边脸,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她赶紧问,“怎么了?” 叶兰兰眉头拧结在一起,嘴巴似含了芋头,模糊不清的说,“牙疼!”又吸口气,“怪不得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永心看她嘶牙咧嘴的样子问,“有没有喷西瓜霜?” 叶兰兰捂着脸点点头,“看起来没什么效果!”又抱怨,“就这工作给害的,没个白天黑夜的,生物钟全乱了,不上火才怪。” “要实在不行还是去医院吧?打个消炎针见效快。” “我下午还有个专访,这个礼拜交不了稿刘老大非吃了我。” “那你肿个脸也没法去啊?” 叶兰兰眼睛滴溜溜的转,“要不你帮我做了吧?这可是福利,其他女同事要去我还不给呢?” “什么?”永心不解。 “采访高富帅,”原来她们报刊新开辟了一专栏针对腐女读者,专门报道各专业领域的型男,律师、医生、工程师,对他们做深入详细的访谈。 今天叶兰兰要采访的就是航空公司的机长,叶兰兰压低声音,“这算不算是高富帅?要不是我出状况,我才舍不得让出去呢,你看你运气多好,我上期做的对象可是出租车司机。” 关永心倒无所谓是不是高富帅,不过看好朋友实在是去不了,自己岂能不两肋插刀,她爽快应承下来。 叶兰兰边收拾东西边说,“记得给我留意着啊,有好的千万不能给我放跑了?” 关永心笑,“行,没问题,我一定会借着工作之便,把全航空公司单身飞行员的联系电话地址生辰八字都给你要来,保管你挑的眼花缭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关永心和拍摄的同事一起坐了公司的车抵达机场,那边负责人已是早联系好的,永心说明来历,那边笑着配合说,“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去把人给你叫过来。” 关永心做事历来认真仔细,见机长还没过来,便坐在沙发上低头翻阅起笔记,把一些航空专业知识又温习一遍,摄影师在一边摆弄着摄影器材。 负责人偕同机长走进来说,“关小姐,这是机长沈家恩。” 关永心连忙含笑着站起来,心下微微一楞,脸上马上又恢复了笑意,眼前的人正是自己昨天晚上在机场和自己相视而笑的那个大帅哥。 沈家恩也已认出她来,本来眉眼已是带笑,又想到她的“伸展运动”,笑意就更深了,双眼乌黑,深邃不见底。 “你好,我是沈家恩。”他伸出手。 “关永心,叫我永心就好。”永心伸过手来,他握住她的。她的手小小的,就如她人一样,玲珑秀气。永心不过160出头,虽是穿了高跟鞋,还矮他半个头,幸亏采访双方都坐着,她想,否则她还真必须仰视他才行。 摄影师同永心作ok手势,可以开始开拍。 她马上进入工作状态,脸上浮现出职业的笑容,“请问当机长需要什么条件?” 沈家恩答,“当然是过硬的技术。” “还有呢?” “帅气!” 关永心笑容如涟漪般在脸上散开,他真是个幽默的人,沈家恩性格开朗随和,访谈气氛很好。永心又问了他一些专业上的问题,最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你觉得哪个航空公司的机长最帅?” “x航。”他脱口而出,又对着摄像机大声说,“公司我爱你。” “你倒是挺会为你们公司打广告做宣传的嘛!” 沈家恩笑眯眯的说,“这可不是打广告,我们公司服务本是一流的,我可是实话实说。” “最后一个问题,你理想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关永心假公济私,其实这是她自己想问的问题。 沈家恩思索下,认真的回,“长发,大眼,爱笑,活泼。” 关永心追问,“难道不是白富美吗?” “性格好才是的,白富不重要,美我倒是会看一二。” 关永心脱口而出,“所以要前台胸,秘书腿吗?” 沈家恩一下没反应过来,那边摄影师已是“扑哧”一声笑出来,永心立刻发现自己说漏嘴,脸上飞红。 沈家恩要隔好一会才明白,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说,“我并没有打算把空姐发展成女朋友,性格好有灵魂才最重要。”又问她,“关小姐,后面的几个问题也会见报吗?” 关永心羞赧,“你放心,私人的问题我们会剪辑掉。” 采访已经结束,摄影师开始收拾器材,永心站起来,“今天谢谢你的配合和帮忙。” “我的荣幸。”他微笑,“我送你出去。” 关永心嘴上客气的推辞着,可心里却是巴不得,沈家恩倒很坚持非送她不可,两个人一路走出来,永心用眼睛偷偷瞄他,看到他也正望了自己,两个人都笑起来。 沈家恩说,“今天的采访你回去后能传一份给我吗?” 永心满口答应,“当然可以,不过只怕容量太大,电邮传不过来,改日我给你送拷贝来。” “那麻烦你了。”他停顿下,“我要完整没有剪辑的。” 关永心努力抑制了自己不笑出声来,“好。” 等到了大门口,他一转身离去,她的嘴巴就一直咧开去扯到耳朵边,满怀满心的像是三月里盛开着的鲜花,一派春光明媚生机盎然。 第二天到报社,叶兰兰凑过来问,“怎么样?我的高富帅呢?” 关永心这才记起她的叮嘱,可是自己昨天一见到沈家恩,早把她的事情给扔到九霄云外了。 叶兰兰作仰天长叹状,手指点着她的脑袋,“没有机长,好歹空少的电话也给我搞几个来啊。” “还有机会,下次一定。”永心一副将功赎罪的诚恳态度。 “这个专辑都做完了,下次再有专访也不会是他们了。” 永心扬扬手上的光碟,“我还得再去次他们公司呢。” 叶兰兰一把抢过说,“我先看看。”她在电脑上看完了,说,“关永心,原来你假公济私,还说什么你不恨嫁,看你在上面笑的跟桃花一样,怪不得把我的事都忘了。” 关永心掩嘴乐,叶兰兰把视频定格在沈家恩的脸上,一脸羡艳,“怪不得连你这样的千年寒冰也开始融化春心荡漾起来,果然很帅,要知道我可是制服控,你快点搞定他,那我的机长我的空少可全都有着落了。” 关永心目光扫下她,“你也太贪心了吧,要那么多,小心消化不良!” “那是我的事,要你管,既然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等到现在自然要挑个最好的回家。倒是你,怎么突然开窍了?我还以为你要做灭绝师太呢,这些年可从没见你对哪个男人心动过。” 其实关永心有过男朋友,但那是在进入这家报社之前,叶兰兰自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从小同一个村长大,青梅竹马。他大她四岁,从前他总是照顾着她,对她百般的好,两个人家里都穷,他家里难得有点好吃的,他总留着偷偷拿出来给永心。 他一早的就开始勤工俭学,赚来的钱除了留下自己必须的学杂费和生活费,余下的就给她买衣服买好吃的。永心从小营养跟不上,个子并不高,也总是瘦瘦的,他比她先毕业来到这个城市,发誓要给她好的生活。 他们曾经对未来的生活有过那么多美好的憧憬,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也完全是因为他。可是他终究娶了别人,对方是他公司老总的女儿,他同永心分手时候说的话,她到现在都一句一句清楚的记在心里,他说他不想再受穷,如果他和她在一起,两个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出头,他不想他的孩子同他们两个人一样,一出生就不平等,就受人白眼。他和公司老总的女儿结婚,是他这辈子唯一翻盘的机会,而他放开永心,她也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分手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 关永心只觉得悲凉,明明是他贪图荣华富贵,却还打着为她好的旗帜,她只觉得自己好似从未认识过他,曾经那么亲如一家的人,说变也就变了。他结婚后,就携了妻子一起出国,继续留学深造,当初她是因他而来,最后他走了,而她反倒在这个城市扎了根。 关永心近日跟一明星的新闻;常常去她出没附近蹲点,这日又有消息说那明星会在机场现身,她赶快拿了相机奔到那里守着。只是赶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其他同行已得了消息,早就抢了好位置,她一边套着近乎一边往空隙里挤,左右几个男的看是女生且笑容可掬,就稍挪过身,给她腾了点空地出来。 一群人等了好几个小时也不见那女星出来,都不耐烦起来。有几个交头接耳的说,“消息到底可靠不?是不是从这里经过?” 有两三个在特别通道附近蠢蠢欲动,甚至有一个企图翻越进去,马上就有地勤安保过来阻止说,“这边不可以进来,你们只能在边上守着,要是再翻过围栏,可要把你们都赶出去了。” 关永心守了许久,累的不行,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又不舍得离开太远处,干脆走到角落边,一屁股坐地上,背靠了墙。从这个角度看,视线还不错,要是那明星走出来,她眼就能看见。 她正眯着眼睛闭目养神,有人拍她的肩膀,她争开眼,首先迎入眼帘的是一双腿,没错,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她职业性的马上判断出他脚上的那双皮鞋是费拉格慕当季新款。她抬起头,眼前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人,可不是沈家恩。 “你在这干嘛呢?”他问她,高大挺拔的身躯如乔木一样笼罩在她头顶上方。 她心里暗自叫声“糟糕”,为什么每次遇见他,自己都这么个傻样,她赶紧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指指不远处的同行说,“你也看到了,做我们这行的真是没办法。” 沈家恩今天并没有穿制服,上面是件白色衬衫,塞在深色的西裤里,扣着条深棕色的皮带,五官俊朗棱角分明,关永心觉得他并不比任何电影明星逊色,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看他穿的是便服,想他要不是刚到机场还没出任务,就是已经飞结束正要离开。 沈家恩眼睛扫过那群拥挤在围栏外的人,又对关永心说,“你跟我来。” “啊?”永心没明白。 他拖了她的手就跑,她赶紧跟上,只觉得他的手温暖有力,额前的几缕头发随着他的跑动一跳一跳的飞扬着。 沈家恩把关永心带进飞机同机场接驳处的一个暗角说,“你在这里守着,肯定能拍到关芝芝的照片,过了这里,我们机场会安排她从另外一个通道出去,外面的那些人估计要白等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等的是关芝芝?”关永心好奇。 “要知道我是在哪工作的,我的情报可不比你的少。”他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是深深的笑意。 “你这么带我进来会不会有麻烦?” “还好,只要等会你见了关芝芝不会很夸张的追着她不放给她造成困扰,估计也没人会注意你。”他又抬起手腕看表,“好了,我也该飞了,改天再见。” “你今天帮我这么个大忙,改天我请你吃饭。”关永心感激的说。 “好,先记账。”他记起什么来,问,“你答应给我的拷贝呢?” 关永心不好意思的挠头,“忘记带来了,改天吃饭的时候一并给你。” “好。”他大步流星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关永心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滴溜溜的转,而后举起相机,一连拍了好几张,她调出照片来看,满意的笑。 关永心做的新闻接二连三的上头条,刘以安比她本人还要高兴,叫了她进办公室一番表扬,说了许多前途不可限量的客套话。永心只关心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调组,看他丝毫没有提的意思,只得直接问他。 刘以安的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危言耸听的说,“永心啊,在我们这里干不好吗?成天追着那些明星,养眼又有钱拿,社会组有什么好的,天天不是家长里短,就是死人车祸,我们这里看见的可是天堂,到那边可全都成地狱了。小姑娘家家的,去那边凑什么热闹,那些断手烂脚的新闻还是让男人去做的好。” 关永心心凉了半截,抗议说,“老大,你不能总给我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这么积极的,你说话要算话,否则我可没动力了。” “奖金翻番怎么样?”他诱惑她,他就喜欢她做事认真负责,答应的事情总不让他失望。 关永心怄火,钱自然很重要,可是在不挨饿的前提下,她还是选择梦想。 “好了好了,”刘以安看她忿忿的样子,“搞不懂你这个小姑娘,哪来的那么多正义感社会责任感?再做够半年,看你的表现,我就同那边说,让你过去。” “三个月。”永心讨价还价。 “半年最少,没的商量。” “老大!”永心哀怨。 “一年!”他恐吓她。 关永心赶紧溜出门去,心里窝火的厉害,走到桌子边气鼓鼓的拉了椅子坐下,qq群上收了一堆消息,她点开来看,都是些同事朋友创业发的各类代购,各类产品。本来她们当初建这个群是为着“腐败”,k歌吃饭旅游,现在可都成广告群了,还都是奢侈品a货之类,永心想,再这么下去,这个群可真没法呆了,心里更是闷的厉害。 叶兰兰也在这个群里,她扭过头来对关永心抱怨,“这上网聊天也需要道德的好吧?这些人可真不让人活了,这里都快成高仿集散地了。这么着,我也不能再低调下去了。”她回过头去劈里啪啦的敲着键盘。 “身边的朋友都在创业,我被大家艰苦卓越的精神所感动,所以也不能再放任自己懒惰散漫下去,从今天开始本人开辟第二职业,大量回收人民币,5元的3。5元回收,量大4元。10元的7元回收,量大8元。10元的16元回收,量大17元。100元的85元回收,量大90。大量回收,有的私聊。别怕我没钱,就怕你没货!假币勿扰,没钱你就别得瑟,有多少要多少” 关永心看到了笑趴在桌子上,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很喜欢叶兰兰这样明嘲暗讽的语气,快意恩仇的。换她就做不到,她对别人有理无理的言语行动,都总是习惯性的忍耐接受,她的口头禅一贯是“好好好,没问题。” 说好听点是随和包容,说不好听点,按叶兰兰的话说就是包子,她是典型的包子性格。关永心这样的性格无不是和她从小的生活环境息息相关,她一贯是逆来顺受的,小时候没少看邻居亲戚的白眼。那样的经历,一些人估计会变的越发反骨叛逆,而一些人却会变的内心柔软更懂得珍惜,譬如关永心。 关永心连接着忙了好几日,回到家里连泡泡面的力气都没有,一都栽在床上,扯了被子蒙头就睡。睡眼朦胧中,听到电话响,她看也没看的抓过来放耳朵边,迷迷糊糊的说,“喂。” “关小姐,你明天有时间过来一下吗?我要回美国了,东西已经清空,你过来我好把房子的钥匙给你。” 关永心睡的迷迷糊糊,含糊的说,“你就要走了吗?我明天过不去,你把钥匙给原来那家中介公司就可以了,改天我空了再去拿。押金怎么给你,你有账号吗?” “不急。”方陆铭说,“我回去几个月还来中国,先放你这,月底还有物业管理水电费都要清算,我回来的时候再联系你也不迟。” 关永心这套房子租给他2500元一个月,两个月的押金在她这里还有5000元。 关永心哼哼着应了,方陆铭听她惺忪朦胧的样子,便问,“你在睡觉吗?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永心实在太困,已是断了电话又睡过去了,他只得收了线。 关永心醒来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刚才的对话是在做梦,拿过手机看了,可不是有通话记录,看来房子又得重新找租客了,不过那个地段好,也空闲不了几天。 快下班的时候,她意外的接到沈家恩的电话,“我的访谈呢?你是不是不打算给我了?” 她这才记起来,自己最近实在太忙了,竟然忘记了这档子事。沈家恩佯装恼意,“原来你只是敷衍我,若我不联系你,你从此后就要躲着我了是吧?还是怕我惦记着你欠我的那顿饭。” 关永心忙不迭的说着抱歉,“要不我现在就给你送去吧,我也下班了。” “今天不用赶新闻了?” “不用不用。”她连忙说,“你在哪?我还去机场找你吗?” “你等着,我过来找你。” 关永心本想说不用麻烦,她搭地铁过去就可以,可是那边已挂了电话。她坐在椅子上一边等,一边又在电脑上调了他的照片出来看,她把视频截了好些图片下来存在文件夹里。照片上的他神采飞扬英姿焕发,嘴角上扬,眉眼里都是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关永心走大大门口,四下张望,沈家恩从街边奥迪tt里探出头来招招手,她笑着跑过去,拉开车门上去说,“抱歉,让你跑这一趟。”又递过光碟去,沈家恩左手握着方向盘,伸过右手来接,他的手指碰着她的,带点点微热,手指修长,指甲修的很干净,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只觉身心荡漾。 连沈家恩问她去哪吃饭,她只顾着傻乐,并没有听见,他又重复了一次。 永心喜欢吃辣的,就说了家川菜饭店,离这也不远,又问他,“你吃不吃辣的,若不吃,就改其他地方好了。” 沈家恩笑笑,“我对吃的很随意,不挑剔,你说那里便那里好了。” 关永心本想问他怎么知道她的地址,转念一想,自己这里是报社,知道了也不足为奇,便没有再问他。这顿饭本早就说好是她请他,既然他也吃辣,她就擅自主张点了好几个菜,都是招牌菜,永心一直很喜欢。 关永心工作一天,也饿坏了,她本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顾上什么淑女形象,服务生把菜摆上来,她招呼一声自己就吃开了。她吃的很多,沈家恩却吃的很少,要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其实他并不怎么吃辣。他吃几筷子菜,就耐不住要喝白开水,双唇辣的鲜红起来。 “你不能吃辣怎么不告诉我,否则我们就换其他地好了。”关永心只觉得过意不去。 “你喜欢就好了。”沈家恩笑,“你看这盘莴笋不辣,我吃这个好了,还消食。” 沈家恩看着她大块夺颐,永心不好意思的停了筷子说,“会不会觉得我吃太多了?” “没有,我觉得这样很好,不像我们公司的那些空姐,每次吃几口就说饱了,你这样才健康。” 吃完晚饭,关永心招手让服务生过来买单,沈家恩已是抢着把钱递过去了,“吃饭自然是男生请客,怎么可以让女生买单。” 饭店附近就有地铁站,关永心本是要坐地铁回去,沈家恩坚持送她,两个人一起上了车。晚上天气渐渐凉下来,他把车窗摇下来些,微风吹过,永心只觉得脸上凉凉的很舒服,可心里却很暖很热,她眼光若有似无的飘过去,他正专注的看着前方,她只看到他的侧脸,有着柔和好看的弧度,鼻子又直又挺。 他没有回过头来,却问,“你看什么?” 关永心的脸立刻绯红,幸亏在黑夜里并看不清楚,她正思索着该怎么回答,他的电话响起,她松口气。 因开着车,他便按了车中免提电话,原来是中介公司打来的,说给他找了几套房源,若有空,可以带他去看看。 等他挂了电话,永心便问,“你要租房子吗?” “是,我现在住的那套房子离机场有点远,不是很方便,小区也太陈旧,这个月合同就到期了,我想换套房子。” “你想租多大的?” “一房两房的都可以,就我一个人住,也要不了太大,环境好就可以。” “那我倒有套房子正在放租,就在地铁站附近,可以直接抵达机场的,要不你看看合适不?” “好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这几天都不用飞。” “那就明天好了。”关永心赶紧应承下来。 第二天,沈家恩又过来接了她下班,两个人驱车到了小区,永心自己还留了备用钥匙,两个人开门进去。房间虽然不大,但是简单整洁,南北通风,光线也好,原来方陆铭走的时候已经请了钟点工把房子都打扫整理干净了,沈家恩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房子。 “你现在这个房子租金是多少?”他问永心。 “一个月2000。”她只想他可以马上租下来。 “这么便宜?你这地段好,还带游泳池呢,我那边都2300了。” “我们这里就这个价,这样的户型大家都租2000。”关永心连忙说。 “行,那我也不去看其他地了,现在就定下来。”沈家恩很满意,又说,“可惜这电视太小了还是平面的,我最爱看足球,要有个大的液晶的才过瘾。” “那可真巧了,我正打算换个大点的。” “你这里有没有饮水机?”沈家恩四下看。 “已经买了,明天正要送来,你什么时候住进来?”关永心一咬牙,心里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本姑娘都买。 靠墙是张布艺沙发,前面放着张小小的茶几,他又说,“要是茶几下有张地毯就好了,最好是土耳其纯毛地毯,平时可以席地而坐。” 永心虽然心疼,但是大为赞同,立即附和,“果然,这样整个房子看起来也高雅温馨多了,你审美眼光很好嘛。” 她回到公司,在电脑上把饮水机、地毯、液晶电视一并定了,叶兰兰在旁边“啧啧啧”的说,“永心,你这次可花大血本了,沈家恩租你的房子真是划算死了,去年租2500,今年租2000,是不是来年准备租1500啊?今天买的这些可不下10000大洋吧?” 关永心敲着键盘说,”这些东西买了也是我自己的,又不是白送给别人,可以一直用呢,我本来就想买了。” 叶兰兰拧着她的脸说,“在我面前还装小绵羊,去吧去吧,赶紧的把沈家恩拖来,投入产出可不能不成正比啊!” 过两天沈家恩就正式搬进永心的房子,她又去中介公司把房子的钥匙拿回来,还很细心的把大门上的锁芯也换了。 布艺沙发是白底红色小碎花,客厅中央的地毯是米黄色嵌着大红,倒像是一套的,这两样都是暖色调,整个房间也跟温暖柔和起来。 关永心笑眯眯的问沈家恩,“这样可以了吗?” 她站在阳台落地窗前,金色细碎的夕阳余辉透过露台玻璃门,折射在她的身上,她整个人都隐在阳光里,发上脸上是淡淡的金黄,朦朦胧胧的有种梦幻的美,长发在风中微微飘扬,眼睛笑的弯弯如月牙儿,长长的睫毛仿是两只蝴蝶般歇憩在眼帘上。 她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他心下微动,仿是有只温柔的手抚摸过他内心最深处。他笑着说,“已经很好了。”他取过一只信封给她说,“这是两押一租,你点点。” 信封很厚,关永心接过来,开玩笑的说,“怎么这么多?你不会都给我十块二十块的零钱吧?” “那你收不收呢?” 关永心笑,“零钱也是钱,有什么关系的。”她打开来,却是一叠百元大钞,她疑惑的望着他,“是不是搞错了,我不用数就知道这里肯定不止六千。”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要收的。”沈家恩笑着说。 “干嘛给我这么多?” “电视、地毯、饮水机,还有换锁的,我还担心我给少了。” 关永心赶紧推辞,“那怎么行?这些都是标配,房子出租本来就该有的。” 沈家恩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哦,是标配吗?这算的上是豪华配置了。” 关永心抿嘴笑,眼睛不自在的扫过其他地方去左看右看。 “一起吃晚饭?”沈家恩提议。 永心心里自然很想同他共进晚餐,怎奈今天还要急着赶一则新闻,眼看时间就来不及了,她不得不先告辞了离开。 沈家恩心中失望,但脸上还是笑盈盈的,送了她到门口,“那改日一起?” “好!”她答应着,又指指电梯,“我走了。”她走进电梯,眼里是依依不舍之色。 “那你空了给我电话。”沈家恩按住电梯按钮,眼睛清澈如水的注视着她。 “恩!” 沈家恩走到阳台,房子正面对着一个很大的游泳池,碧波荡漾,三三两两的人在里面游泳嬉戏。他看到关永心出了大堂,从十八楼望下去,身影就一点点大,在昏黄色的余辉中蹦蹦跳跳,束在脑后的马尾也跟着一跳一跳,欢快的犹如一只小鹿,他嘴角露出饶有兴致的笑意来。 关永心这几天特别忙,一直都没时间联系沈家恩,过两日又要出差。她本想打个电话给他,告诉自己要出差了,可是他们又好像没什么关系,这样眼巴巴的,算什么呢?她到底没有打。 早上提了行李箱,搭乘地铁,因是上班高峰,接踵摩肩的,人特别多,她就差没金鸡独立。她摇摇晃晃的抓着扶手,箱子放脚底下。旁边一矮个男子紧挨了她,目光鬼祟闪烁,两人的目光对上,永心无畏的看着他。他赶紧别开眼去,走到边上些,又紧挨着另一女子,看那女子没反应,他悄没声息的伸过手去,放在那女子的臀上。那女子发现了,也不敢声张,只是挤旁边些,他越发的嚣张,又跟了过去,前面紧紧贴着那女子的后背。 车上谁都没发现,瞌睡的瞌睡,看书的看书,那女子神色惊惶,却始终摆脱不了那猥琐男,他看并没有人吱声,更加大胆的把那女子紧紧困在自己前面磨蹭着。 关永心走过去,狠狠的一脚踩在那男子的脚背上,大声说,“你干什么?变态啊!” 那男子吃痛的跳脚,恶狠狠的瞪着眼睛说,“我做什么了?你t的少管闲事!你说我干什么了呀?!” 被骚扰的女子趁机赶紧走开去,只剩了永心站那大眼瞪小眼,旁边的乘客都安静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那咸猪手看并没人伸出援手,逼上前来说,“你说,我怎么变态了,怎么变态了?我是这样摸你了吗?还是怎么着你了?”他对永心动手动脚。 关永心推开他的手去,“光天化日的,你再敢这样我就报警了。” 那男子很嚣张的袭上来说,“刚才你踩我我还没说呢!报警是吧,赶快啊你!我还告你个故意伤害。” 关永心躲闪着别开他的爪子,周围的乘客都只是看着,并没有人上来帮忙,受害女子也早就消失的不见踪影,关永心只觉得无奈极了,那男的又伸过手来,正在危急关头,一只大手猛的过来扣住他的手腕,猥琐男甩着手骂骂咧咧,“谁啊?敢动老子!”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来,被捏的生疼。 关永心喜出望外,“家恩!” 她开始看那男子性骚扰,想都没想的就大声喝止,本以为旁人听了总该会帮忙的,没想到世态炎凉人情冷漠,到最后自己心里也发毛害怕,谁想这时候竟然会遇见沈家恩。她一激动,脱口而出就喊他家恩,连姓都省略了。 “你是不是要告她故意伤害?”沈家恩眼神凛冽,“没问题,走,我们一块上警局去!你骚扰那女的,我也看到了,正好去作证。” 那男子本来就矮小精瘦脸上无三两肉,站在健硕高大的沈家恩面前,就犹如只被老鹰捉住的小鸡,再也嚣张不起来,连忙说,“误会误会!” “道歉!”沈家恩沉着脸。 “对不起,对不起,妹妹,多有得罪了。”猥琐男赶紧哈喇着对永心说。 “算了,家恩。”永心不想深究,想必他也得了教训。 沈家恩放开他的手说,“以后还做不做这见不得人的事?” “不敢了,不敢了。”地铁门一打开,那男子一溜烟的就窜出门跑了。 很多乘客下车,又有很多乘客挤上来,趁着这空隙,沈家恩提起永心放地上的行李箱走到旁边的角落,永心跟过来。 沈家恩拉她到自己身前,他手臂撑着车厢,身形高大笔直犹如乔木,把她围在里面,外面再怎样的拥挤,也挤不到她身上来。他低了头,正好看到她长长翘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跳动着,他嘱咐她,“下次可别这样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当纳粹来抓□□人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人;当他们来抓犹太人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犹太人;当他们来抓贸易工会主义者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贸易工会主义者;当他们来抓新教徒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新教徒;当他们来抓我时,已无人替我说话了。”关永心轻声念纪念碑上的话。 “你正义感原来这么强的。” “有些事总要有人出头的,其实人都这样,并不是冷血无动于衷,而是大家都不敢做人。” “枪打出头鸟知不知道?”沈家恩关切的说,“扬善除恶的事情交给我们这些大男人就可以了,怎么要你一个弱女子出手的。” 永心笑,“原来你也是大男子主义,这个社会还有什么事是非得该男人做还是女人做的吗?” “当然。”他一扬眉。 “什么?”她不解。 “保护你!” “啊?!”她抬起眼,马上又垂下去,起初是微微的笑,后来不可抑制,脸上的笑容如涟漪般散开去,嘴巴一直咧到耳朵边上,幸亏是垂着头,沈家恩只能看她乌黑的发。 “你今天怎么没开车?”她要好一会心绪才平复下来,克制了兴奋,问他。 “送去4s店保养了,坐地铁也很方便,直接就到机场了。你出差?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是上面临时安排的,去上海出差。”关永心连忙说,她本是不用向他解释的,可是她又觉得应该同他说,好像他就有权利问,而她则有义务回答。 地铁到了站,因机场是终点站,俩人让其他乘客先出去了,而后沈家恩提起地上的箱子,一手很自然的牵了她的手,走在人潮后面。永心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一下咚咚咚的跳的厉害,她任他牵着跟了他走,两个人一路都不说话,默默的走着。 到了机场柜台前,沈家恩才松开她的手,帮着把她行李寄托了,又送她到安检前,关永心说,“我进去了。” 他伸过手去把她前面几缕头发拨顺了,“进去吧。” 关永心朝里面走去,没走几步,就听到沈家恩在后面喊,“永心。” 关永心转过头来,看到他走过来,她赶紧也迎上前去,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笑容璀璨。 沈家恩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二十五号。”今天是二十号。 “那天我来接你,进去吧。” 飞机刚一抵达上海机场 第 1 部分阅读 第 2 部分阅读 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未知 第 2 部分阅读 沈家恩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二十五号。”今天是二十号。 “那天我来接你,进去吧。” 飞机刚一抵达上海机场,永心正踌躇着要不要打电话给沈家恩,他电话就进来了,她赶紧接起。 “到了吧?”他问。 “你怎么知道的?”话一刚出口,就觉得自己傻,他就在机场工作,哪有不知道的。 没想到他却俏皮的说,“心灵感应。” 关永心笑,“你怎么还没飞?” “航空管制,还要半个小时,行李拿了吗?” “还没有,正要去提呢。”她边说着边往传输带那头走。 “那你先提行李,一个人在外注意安全,还有。。。” “什么?” “记得吃饭,别只顾忙着工作。”他好几次撞见她,都是饿着肚子在劳动。 关永心收了电话,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她了。自从同周国栋分手后,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哪怕生病上医院挂吊瓶,也是自己一人孤伶伶的在医院,她从前孤独伤心的时候,不止一次的想,她背井离乡的来这个城市到底是对还是错?失去了爱人,家人也不在身边,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忙碌的像只陀螺。只到今天,她心里终于有了答案。 她现在每天心里都甜滋滋的,出差在外的两天,只要想到沈家恩,身上仿佛就有使不完的劲,棘手的事做起来也好似容易许多,她想,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的力量。 沈家恩每天都要给她打好几通电话,关永心虽然性格活泼,但平时并不爱八卦,话也不是特别多,可是每天晚上和他褒电话粥,没有半个小时都收不了线。两个人有那么多相同的兴趣爱好,可以天南地北的海聊,常常说到最后手机都发烫起来,她说,“你挂电话吧?” 沈家恩“恩恩恩”的答应着,可是俩个人就这样握着电话都不肯收线,继续又聊许久,永心只觉得两个人都很傻气,可是心里却那样鲜妍明媚,仿似春日里的鲜花,无数的姹紫嫣红在绽放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关永心回来那日,沈家恩早在机舱外等着了,永心只知他会来接自己,并不知他就在舱外,她等客人走的差不多了才出来,结果一走出舱门,便见着他站在人流里,微笑着看着他,露出细白的牙齿。因他身型高大俊朗,一路过去的乘客还时不时的上下打量了他。 永心朝他走过去,他自然而然的牵过她的手,两个人相视着傻笑,因日日都通电话,很多的话都在电话里说了,两个人早已笃定对方就是自己要等的那个人,此刻望了彼此,只觉得满心欢喜,说不出的亲切,虽然才短短的几日,却好似已认识了一辈子那么久。 乘客全都出去了,年轻靓丽的空姐三三两两的走出来,其中好些都是认识沈家恩的,笑着打招呼,“沈家恩,来接女朋友?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瞒的这么严实,要请客要请客。” 沈家恩笑,“没问题,要吃哪家饭店你们自己定,改天我一定做东。” 关永心站在他身边抿着嘴巴笑。 又有空姐说,“择日不如撞日,这个时间正好吃晚饭,我们可都饿着呢。” 另一空姐马上说,“你可真没眼力劲,人家今天刚和女朋友久别重逢,自然是二人世界的,你当什么电灯泡。” 说笑间,一众空姐都出去了。 沈家恩和关永心两个人慢慢的走在后面,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是心里却都是说不出的喜悦。他们到大厅提了行李,走到停车场,关永心站在车边等着他把行李放进后尾厢,才一起上了车。 沈家恩边系安全带边说,“饿了吧?你想吃什么?” 关永心想到他上吃被辣的不知怎样,便笑着回,“我都可以的,你定好了。” “我知道有家沙锅粥很不错,也不是太远,这个天气喝粥最合适。” 车子驶了二十分钟的样子也就到了,生意果然很好,大堂里都坐满了人,连露天拉起的遮阳篷底下也坐着许多的人,喧喧嚷嚷的有些嘈杂。 沈家恩解释,“环境虽然很一般,不过味道真心不错。” “这就挺好的。”永心也不是个挑剔的人。 沈家恩要了一个包厢,关上门,里面倒很安静,只是这一带的饭店包厢都很大,两个人坐着就很空旷,沈家恩拉开椅子让永心坐了,自己挨着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两个人的手都放在桌子底下,他拉过她的手握了,笑着说,“你的手这样小。” “估计是我人长的比较袖珍的缘故。”她眼睛亮闪闪的望着他,又说,“我总觉得哪里见过你似的,好像那一次在机场遇见并不是我们次见面,总感觉已经认识了很久。” 沈家恩微笑,“要不然宝哥哥会和林妹妹说,这个妹妹我在梦里见过呢。也许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了,所以现在一见着,就觉得早熟悉的。” 两个人正说话间,永心手机响起,他放开她的手去,永心从手袋里取出电话,原来是爸爸,他们父女俩说的是家乡话,沈家恩一句也听不懂。 待她收了线,他就问她,“你们讲的是什么话?我都听不明白。” 永心咧嘴笑,“贵州话,你自然是不懂的。” “你老家是贵州的?” “恩,贵州玉屏。”她眼神黯淡下去,“是贵州贫困县之一,你完全无法想像那里的交通和文化有多落后,我们那里的孩子要走出来有多困难,我爸爸是那里的赤脚老师,但不是编制内的,就是那种象征性的给点薪水,还需要务农的那种。我们那里的小学根本没什么老师去,即便难得有愿意去的也留不住,教几年也都跑了,只有我爸爸这么多年还在坚持着。”永心有些唏嘘,“其实我很敬佩我爸爸。” 沈家恩被她言语感染,安慰说,“慢慢就会好的,只要我们都存有信念和希望,你看你不就出来了吗?”又问她,“你爸爸平时都怎么喊你的?” 永心笑,“你猜?” “永心,心心?” “小宝。” “啊?”沈家恩没想到,转念又说,“那我以后也叫你小宝,反正我也是你亲人了。”他没有听她提起母亲,又问,“那你妈妈呢?也在老家。” 关永心的笑容凝固在嘴角,瞬间冷下来,闷闷的说,“走了。” 沈家恩自然而然的理解为她母亲已经去世,看她如此不开心,连忙说,“抱歉,让你难过了。” 她很快恢复了平静,“你也不知道的,用不着说抱歉。” 服务生端了沙锅粥和菜进来,摆好了又退出去合上房门。 沈家恩给永心盛了一碗说,“虾粥,你喜欢吗?我也没问你就点了,我是很爱虾的。”他把碗放到她面前,“小心,很烫。” 关永心眼睛笑的弯弯的,“那可巧了,我也很爱虾呢,一口气吃一斤都没问题。”刚褒上来的粥腾雾袅袅,永心的脸隐在薄薄的雾气后面,她挖起一大勺轻轻吹了,而后送进嘴里,左手在嘴巴前扇着说,“果然好烫。” 沈家恩只觉得她的样子呆萌极了,忍不住叫她,“小宝。” 永心笑眯眯的说,“你也吃啊。”又看着面前的豆豉鳞鱼油麦菜说,“这个我也喜欢,我会做。” “你还会做饭?”沈家恩意外,“我以为现在的女生都不做饭了。” “我是新时代女性嘛!入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杀的了木马,翻的过围墙,斗的了小三,打的了流氓。” 沈家恩笑,“果然,你上星期不就刚在地铁上打了流氓,不过我保证你以后不需要斗的了小三。” 永心笑趴在桌子上,望着他说,“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女汉子?是不是和你想像中的有出入呢?” “女生独立自主没什么不好的,不过那是在你单身的前提下,以后杀木马修马桶这类的活还是交给我们男人了好了。” 吃完饭后,沈家恩开车送她回家,车子停在永心家楼下,他下车来拿出箱子说,“我送你上去。” “不用,已经很晚了,你半夜还要飞,赶快回家休息吧,我这有电梯的,箱子也不重。” “那我回去了?”他嘴上说着,脚却没动,他望着她,她也笑盈盈的望了她,她的眼眸在黑夜中越发的晶亮,闪着异样的光芒。 他只觉得自己仿似受到了蛊惑,再也无法抑制,他伸过手臂揽了她,低下头吻下去,她闭上眼睛。他的唇还未碰到她的,前方就有车驶过来,强光照射在两个人身上,他们赶紧跳开了闪一边去,两个人看着对方笑。 永心拉过箱子说,“我上去了,你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沈家恩看着她走进小区,一直消失在拐角处,他才启动车子离开。路上,想起两个人的相遇相识,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微笑。 接连几天,沈家恩都有飞行任务,虽然两个人没有见面,可是却电话不断。早上 call叫永心起床,中午又打电话来问她吃了没有,下班又有电话,提醒她不要太辛苦,把叶兰兰看的简直是羡慕嫉妒恨,忍不住说,“关永心,我看你根本就不用再看什么时间了,沈家恩简直就是你的闹钟嘛!” 沈家恩的工作只能轮休,没有什么周六周日,幸而永心的时间比较自由,他轮休的时候,她就同刘老大说要出去追新闻,虽知这样并不好,可是她想,生命诚可贵,但爱情价更高啊。毕竟,她也是很有原则的,一旦他去飞了,她也会多加班加点的在留公司多干活。 这两日,沈家恩休息,正好永心的手提电脑出了点问题,用着用着它就总莫名其妙的死机,她便让他过来帮她看看能不能修。 关永心自己住的房子是小小的单身公寓,房间也就是客厅,靠墙摆了张大大的床,她对房子没什么要求,只要床够大就好,因自己睡觉总不老实,爱滚来滚去的。床前是张茶几,平时她就喜欢直接坐地上,在上面看电脑,家里并没有安装电视。 家具很少,除了必须的几样,并无更多杂物,连放衣服的柜子也是小小的,不像其他女生,大大的柜子塞满衣服,整个房间看上去简单明了,就如她的性格,也是简洁明快的。家中唯一的奢侈品是一张吊篮椅子,空闲的时候,永心很喜欢坐在上面,一边晃悠着一边看书,再喝一杯香茗,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享受。 沈家恩依着茶几盘腿而坐,打开电脑检修,永心半跪着坐旁边问,“怎么样?修的好吗?” “要等一下才知道,我先给它查杀病毒,估计是中毒了,你看你这个杀毒软件都过期了,等下我给你装个新的上去。” “你们男生对电脑这些电器的东西都有天赋,不像我们女生,用是会用,但它要出点什么问题毛病的,就只会干瞪眼。” 沈家恩笑,“那也要看谁呢?遇上我这些自然都是小菜一叠。” “为什么?”关永心不解。 “我大学念的就是it专业。” “我以为你是航空类的。” “那是后来才去考的,因为念着念着突然就不喜欢原来那个专业了,等毕业了更不想从事相关的工作,所以干脆换了个行业来做,你呢?” “我可是专业对口,新闻系的。” “果然,那你很喜欢你的工作了?”他修长的手指在电脑上劈里啪啦的敲着,输了一串指令进去。 “一半一半。”关永心看着他的手指,忍不住把自己的手按上去,她最喜欢男人有着好看的手。 “怎么说?”沈家恩好奇。 “我喜欢跑新闻,也喜欢做记者,但是我并不喜欢做娱记,我最初想做的是社会时事类的,现在的工作和我的梦想还有一段差距哎。” “做社会时事这些应该更辛苦吧,而且你不觉得黑暗面太多,还有危险也说不定。” “正因为如此,才更吸引诱惑。我读书的时候印象最深刻的是美国七二年的水门案件,由一件简单的小事而牵引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你知道我有多羡慕这案件中的华盛顿邮报记者胡佛与班斯汀吗?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做出这样的新闻来。” “这是不是佛中所说的一沙一世界?从一粒沙尘中看到整个世界。从一件小事中揭开层层真相□□,最后把一个总统拉下台。” “所以做新闻就是这样,在细微处寻找真相。有可能我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调到社会版去了。”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不过一句话,安全健康,我知你富有正义感,但是做什么事情,都不可把自己置入危险境地,这才是最重要的。” 关永心问,“那我要是不工作了,你是不是也支持我?” 沈家恩想也不想的答,“当然,我养你好了。” 永心咧嘴笑,“听起来真不错,那我现在可就无后顾之忧了,是不是应该大手大脚放开去做?反正哪天真要混不下去了,也不愁饿肚子。” 沈家恩佯怒,“喂,关永心,原来你打的是这门心思!”又说,“那从现在开始我可不能大手大脚花钱了,现在是月月光,一个吃饱全家不饿,从今天起,开始勤俭节约,以后薪水都交给你保管。” “这个责任好像太过重大了吧?” “男人的薪水不都是要交给女人管的吗?”沈家恩笑,“薪水都上交了,那房租是不是可以免掉?” 关永心眉开眼笑,“这个嘛,容房东我考虑考虑。。。” 两个人正说笑间,电脑嘀的一声响,跳出几张照片来,永心凑到电脑跟前问,“是不是杀到病毒了?” 沈家恩点开来,连接着的好几张都是他的照片,有些是访谈的截图,有些是他的侧影背影照,他问她,“你什么时候偷拍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什么叫偷拍,我光明正大拍的,你上次不是带我进去拍关芝芝吗?就那天拍的了。” 沈家恩嘴角有着深深的笑意,“原来你那时候就看上我了?还是更早,做采访的时候?” 关永心脸上飞红,头笑歪了倚在他的肩膀抗议,“明明是你先追我的好不好?不是你拉我进里面去的吗?怎么是我看上你的?” “还不承认?”沈家恩捏她的脸,“这可有铜墙铁壁那么厚呢?” 关永心笑的身子都软了,问他,“那你喜欢我什么?你们机场那么多漂亮的空姐,怎么没挑一个来做女朋友?” 沈家恩要想一下才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着你就觉得亲切,或者不过是因为你这样一天到晚都笑呵呵的模样。我们机场空姐是很多很漂亮,可是见多了,也就见惯不怪了,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永心想,这也难怪,他们机场的满眼都是前台胸和秘书腿,见多了他自然就不稀罕了,于是她这个小巧玲珑的小记者给他以耳目一新的震撼力,反而误打误撞的被她捡了个宝。 沈家恩笑眯眯的问,“怎么,你吃醋了,觉得很有危机感是不是?” 关永心站起来说,“臭美吧你!”因在地上跪久了,腿都麻了,一个站立不稳的栽下去,连带着把他也撂倒在地,她趴在他的身上,他目光如炬的望着她,她的长发垂下来,有着好闻的茉莉清香洗发水的味道,四目交错,她只觉得这姿势实在太过暧昧,她连忙双手撑在地上起身,他长臂一伸,环了她在自己跟前,转身把她压在自己身下,亲吻下去。 她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他的吻温柔缠绵,唇齿间带着绿茶的淡淡幽香,许是刚喝过茶的缘故。许久,他松开她来,她睁开眼睛,他的额头抵着她的,两个人相视着笑。 他轻轻喊她,“小宝。” “恩?” “我爱你。”他亲她的眉眼。 她伸手拥了他的脑袋,温暖的指腹沿了他乌黑浓密的发间一直滑过他的额他的脸,眼睛晶灿,柔声细语,“我也是。” 两个人坐起来,他拥了她在自己怀里,她看他修理电脑,偶尔两个人望了,相视着笑。初秋的阳光照射进来,整个房间明亮温暖,永心心里也是暖暖的,说不出的沉静安宁。 一个星期后,关永心调到了社会组,她实在喜出望外,因等了太久,如今愿望实现,倒好似不真实起来,要真坐到隔壁那间办公室里,才确定自己终于摆脱了狗仔的头衔。 社会版的工作其实比娱乐版更琐碎繁重,可是关永心却如鱼得水,每天大街小巷的跑新闻做的很欢快。倒是沈家恩看她那么辛苦,很是心疼,可是他知她热爱这份工作,要她辞职或者换工作,简直不可能,所以只是常常在电话里叮嘱了她要按时吃饭,好好休息。 两个人工作都忙,又不像别人那样上下班朝久晚五的有规律,可是见面的次数并没有因此而减少。永心想,大抵是因为深爱,所以总愿意将就彼此的时间。若是沈家恩得空了,他就常常守在永心公司楼底下等了她下班;若是永心有时间,便去机场或者他的公寓。有时候虽然见一面也不过是短短十分钟,半个小时,他就要去飞,而她也要赶着做采访,见着了却连吃饭的时间也挤不出来,可两个人心里还是那样的愉悦。永心想,他们总还有一辈子的时光可以在一起,急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这日沈家恩在公司楼下接了她下班,一起出来的同事见着街边停着的奥迪tt,便打趣永心,“你的白马王子又来了!真不懂你,男朋友条件这么好,你干嘛还这么卖命。” 永心笑笑也不解释,同她们道别后朝车子小跑过去,沈家恩已是看见她了,笑盈盈的俯过身来,推开车门等她上车。 永心坐上车子,笑着说,“紧赶慢赶的终于把这几天的活都做完了,连着可以休息两天。” 沈家恩接下来也有好几天的假期。 他扫过她的脸庞,“我怎么觉得你又瘦了?” 永心摸自己的脸,又打开车上方的镜子说,“哪有,一直就这样。” 两个人驱车去餐厅吃饭,商定了晚饭后去看电影,最近有新的动作片上映,永心一直想去看,但工作总不得闲,况且一个人看也怪没意思的,还好现在两个人都有时间了,那片也还没下架。 两个人刚走进餐厅,还没坐下,就听见有人大声打招呼,“沈家恩。” 沈家恩对永心说,“是朋友。” 他拉了她一起过去,那桌子已坐着四、五个人,关永心看他们同家恩都很熟埝的样子。他们打量着永心说,“沈家恩,我早听说你谈女朋友了,却一直不给我们介绍,今天见了方才知道你为什么要藏着掖着,果然是个小美女。我叫欧阳!”说话的正是刚才大声叫沈家恩的男子,永心记得他是家恩的同事,次她在机场遇见家恩,在他身边的便是他了。 她想,欧阳肯定是他的姓了,但他并未说自己的名字,她就笑着说,“欧阳你好,叫我永心。” “来来,永心妹妹,干脆同我们坐一桌子吃饭吧。”欧阳嘴巴很甜,见人三分熟。 关永心看向沈家恩,他已拉开椅子让她坐了,“大家一起也热闹。” 席中的其他几个也一一介绍了,其中一个也是他们公司的飞行员,另外两个不过是朋友。桌子上只有永心和袁小铮两个女生,袁小铮长的娇滴滴的甜美可人,可是年龄并不大,不过二十出头,一口一口的喊着欧阳欧阳,永心猜测到她定是恋慕着他了。欧阳对她却总是有些不冷不热的,并不怎么上心。 一群人吃了晚饭,又商议着凑台子打麻将,永心知道电影是看不成的了,但也并不觉得扫兴,他们这群人说话很是幽默有趣,同他们一起,倒也不沉闷乏味,特别是欧阳,那嘴巴简直是蜜里调油,当着沈家恩的面,也还妹妹妹妹的喊她,永心自然知道他同其他女生也惯是如此的,也懒得阻止,随了他叫去。 欧阳又问沈家恩,“你小叔在吗?他那地方宽敞,要打麻将还是去他那?” “他这次去欧洲出差要比较久,没那么快回来,不过钥匙在我这。” “那就行了,我就喜欢他那套房子,够舒服。” 一行人来到停车场,欧阳动作快,已是取了车子驾到沈家恩这边来,“我和程一诺先过过去,你快着点。” 他开的是红色保时捷的跑车,袁小铮就坐在他旁边。 沈家恩取过车上的钥匙扔给他,他伸手接住了,“你到了就先上去。”他的奥迪tt在永心眼里看来已是够好的了,可如今在保时捷的车边,立刻就被比了下去。 关永心纳闷,明明是一起走的,怎么欧阳就显得会先到。一上路她就明了了,欧阳的车子开的极快,况且又是跑车,马达轰轰作响,一路风驰电掣的,没几分钟就把他们甩远去了。 紧跟在红色保时捷后面的是程一诺的黑色兰博基尼,路上车子并不少,可是这两个车却在其中顺溜的左右穿梭,永心暗暗惊叹他们的车技,一边又看的心惊胆战,幸而家恩一向是沉稳的,奥迪tt不紧不慢的跟在车流后面。 车子驶到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窗外的夜景很好,灯火通明霓虹闪烁,一栋栋的摩天大楼都通透辉煌,两边林立的都是奢侈品名店,大大的led灯logo在夜色中绚烂夺目。关永心知这地段的房子价格昂贵,但料想既然是家恩的叔叔,那么岁数想必已是不小,到他们这个年纪,奋斗了大半生,在这里买房子也实属正常。 前面不知道是拥堵还是出了交通事故,车子一直开不快,沈家恩微皱着眉头,说,“本来答应你看电影的,你看我们打麻将会不会觉得太闷?” 关永心微微一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会闷,不过我倒不知道原来你也打麻将。” 沈家恩看车子开不快,干脆伸了手过来握了她的,“在认识你之前总一个人单着,所以偶尔也会和朋友打,不过就我们这一班人玩。我也不耐烦和其他人打,输赢不过就那些,今天他赢了,明天指不定又回我口袋了,也没瘾的,就纯粹打发时间。” 永心问他,“认识我之前一直是一个人?”语气不是很相信。 沈家恩要想一下才回答,语气淡淡的,如飞鸟掠过湖面并没有带起多少涟漪,“读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但是现在她长什么样我都忘记了?估计不过是互有好感,也说不上是爱慕。自从工作后,一直也就是一个人。” 关永心本想着他条件这样好,除却俊郎的外形,且还名校毕业又留过洋,那女朋友即便没有七八个,三五个也是正常的,却没想到他的恋爱史这么简单,简直犹如一张白纸嘛。她笑着说,“我觉得我运气太好拣到宝了。” 沈家恩问她,“那你呢?” 永心老实交代,“曾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开始以为是爱情,可后来才发现不是,大抵不过是彼此习惯了互相照顾。”曾经周国栋结婚,她疼的那样,时隔几年后再谈起来,已不再伤心,只是心底还有些许的唏嘘。 “他早就结婚了。”永心笑笑,“想必他的太太比我更好更美丽。” 沈家恩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那是他没有眼光,不过我也要感谢他,若不是他放开你,我又怎么会有机会?” 关永心只觉得心里柔柔的,说不出的沉静安宁,这些年她走了那许多崎岖弯路,风里来雨里去的总是她一个人,她也不是不可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医院,她以为她的人生不过如此,所谓爱情,不过是繁花一梦,梦醒来,只剩了她孤零零的一人。可是她终究遇见了他,那些曾经所吃过的苦流过的泪,到最后到底变成了最瑰丽的钻石,熠熠生辉。 车子终于驶进一高档住宅区内,沈家恩有这里的车卡,掏出来直接刷了,岗亭内穿制服的保安笔挺站立着敬礼。关永心只看到停车场内停着许多蟹状跑车,很多她根本就认不得牌子叫不出名字,奔驰路虎宝马这些平时在大街上的豪车,到这里反而遍地都是,她心下暗想,看来这个小区的住户都非富即贵了,由此可窥沈家恩叔叔的财力非同一般。 两个人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堂,电梯竟然是一梯一户,一层不过才两套房子,就有三座电梯,保洁人员是单独的一个电梯,并不和住户共用电梯。 沈家恩按门铃,开门的正是欧阳,他笑嘻嘻的闪到一边让他们进屋,“沈家恩,你也太蜗牛了吧?我们等多久了,麻将都给垒好了。”他往屋子里面走去,“明明布加迪威龙都开的起,不懂为什么你就偏爱那老爷车。” 关永心听着了虽不懂布加迪威龙是什么车,但也知是好车,她知家恩薪水高,但是看他平时花钱也是如流水的,像他自己说的月月光,并不习惯储蓄,而且工作也没几年,并没有存下什么钱来,连房子也还没买,她只当欧阳是在开玩笑,沈家恩笑笑,一伙人在麻将台子上坐下。 他同永心说,“你要是觉得闷,可以到处看看,这里有个书房,里面或者可以找得到你喜欢看的书。” “你玩你的,不用管我。”她四下打量着屋子,屋子很大,但格局、装修并不繁复,设计风格简单明快,房子好几面外墙都是落地玻璃,视线很好,拉开帘幕可见外面高楼大厦灯火辉煌。两百平的房子不过也就设计了一个卧室、一个书房、一个娱乐室,永心诧异,只一个卧室,孩子住哪?还是这里不过是别院,也太奢侈了。 袁小铮饶有兴致的坐在欧阳边上看他们玩麻将,关永心走进书房去,书房很大,应是几个房间打通了,两大排的实木柜子上放满了书,但大都是专业类的书籍,财经,金融,计算机。一面是大大的落地窗户,另一面放着张黑色的真皮沙发,散发着皮革黝黝的暗哑光芒。 关永心随手抽出一本《资本论》在沙发上读起来,倒也自得其乐。不知过了多久,她眼皮沉下渐渐重起来,整个人开始是歪靠在沙发上,后来干脆躺了下去,书也滑到了地下去,她的头枕着沙发上的抱枕,沉沉睡去。 沈家恩同欧阳他们一直玩到半夜才散了,大家又闹着说去吃宵夜,可是并不见永心。沈家恩便一路找到书房来,只见她侧身在沙发上,一只放胸前抱了枕头,一只手臂滑落在沙发边上,脸蛋睡的红扑扑的,鼻翼随这呼吸一扇一扇。 他看她睡的这样香,便不忍叫醒他,本想同欧阳他们说不去了,永心却醒了,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坐起来说,“几点了?我怎么就睡着了,是不是要回去了?” 沈家恩微笑,“是我们玩的太久了,欧阳他们说要去吃宵夜,你去不去?” 永心想着第二天也不上班,便不想扫他们的兴,“睡了这么久,好像是有点饿了。”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杀到饭店,这是家私房菜馆,二十四小时都营业,三餐加宵夜都做,平时吃饭总是要预订的,何况这又是半夜三更的,但老板看见他们,却很熟络,把他们引进里头的包厢,又问,“还是照例蟹黄粥?” 永心本来并不那么饿,可是热腾腾的粥端上来,竟然那样的香味扑鼻,她食指大动的吃了好几碗。欧阳盯着她看,只觉得和自己平时见的那些女子不同,倒是一点也不矫揉造作,便笑着说,“永心妹妹,你在哪里高就,你们那里还有你这样妙人儿不?给哥哥我也介绍一个。” 袁小铮在一旁不乐意的瞅了他,欧阳也不管她,只笑眯眯的瞧着永心。 永心扑哧的笑,“你别这么贪心,身边就坐着个这么真真的妙人儿,我还上哪给你找去,我们这些人一早就给比下去了。” 袁小铮听她这么说,得意的望着欧阳,欧阳泄气,“你一天到晚的这么跟着我,我可真不要拍拖恋爱了,你别让人误会好不好?” 袁小铮并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拉过他去说,“你本来就是我的,红杏出墙,想都别想!” 说的一众人都轰然大笑,袁小铮虽知永心是沈家恩的女朋友,一开始也还有有几分戒备,这年头挖墙角算什么,别说没结婚,那些结婚的还能离婚呢,现如今看她并不同其他女子那般,又为自己说话,心下对她也有了好感。 后来永心又同他们出来过几次,除却她和沈家恩,那些人都没个固定的女伴,每次聚会身边的女生都是不同的,只有欧阳,大多时候都是袁小铮跟在身边。一群人倒也热闹,吃喝玩乐,搓麻将,打球,露营烧烤,k歌,日子过的逍遥自在。不过也都是些正常的娱乐,去的也都是正当的娱乐场合,关永心这才渐渐明了为什么沈家恩这几年都存不下钱来,敢情都用在娱乐上了。 每次他们打牌打麻将总是固定在沈家恩的小叔家,他们打的其实也并不大,来回不过也就几千万把,每次谁赢了就请吃宵夜,偶尔的哪次在场的女生多,赢了的人也派发花红,一人几百,人人有份。永心只觉得别扭,倒像娱乐场所给小费似的,但她看别人都收了,自己不收又显得格格不入。 同沈家恩拍拖几个月来,他对她用心,她并不是不知,可是他从来没有提过要带她回去见父母,他不提,她也不好提,毕竟女生主动提见男方的父母也不成体统,好像赶趟着要嫁过去,更何况她也还没想过要谈婚论嫁呢。倒是他们常常提起他的小叔,从他们言语间,沈家恩的小叔同他们倒是非常熟撵,也总是玩在一起的。听的多了,她不免狐疑,他是怎么和这帮小年轻混在一起的? 狐疑了一段时间后,关永心终于见着了他的庐山真面目。那日是沈家恩的生日,关永心准备了礼物,本来打算过二人世界的,但那天家恩同欧阳一起飞,欧阳非得说他给他过生,然后打电话呼朋唤友的呼啦啦叫了一堆人来,家恩和永心只能无奈的看着对方苦笑。 晚饭过后,大家意犹未尽又杀到本城最豪华的ktv去,要了个大包房,一群人鬼哭狼嚎的扯着嗓子唱开。因是沈家恩的生日,他们便起哄点了林子祥和叶倩雯的《选择》,非让家恩和永心对唱。永心虽然很少唱歌,但声音柔柔的却很好听,一曲完毕,欧阳大声问家恩,“你不是说你小叔今天也要来吗?” 沈家恩回,“他飞机九点到,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已经在路上了。” 袁小铮又非拉着欧阳唱《小情歌》,两个人正唱的high,ktv的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爽朗的说,“抱歉,来晚了。” 欧阳扔下话筒,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叔,多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撇下我们这班人,在欧洲流连忘返舍不得归来了。” 关永心隐在昏暗的角落里,从这个角度只看得到他的侧脸,身穿着白色衬衫,外面是阿玛尼西装,百利皮鞋,全身黑色,无懈可击。脸上是明朗的笑,同欧阳寒暄着。却也并不冷落其他人,同他们也都一一招呼了,又对家恩说,“家恩,生日快乐!” 袁小铮娇滴滴的唤他,“小叔好!”而后又嘻嘻的笑,他们都随了家恩叫他小叔。 关永心坐在最角落边,他并未看见,沈家恩同他叔叔关系一向很好,忙不迭迟的拉起沙发上的永心,走过去说,“小叔,这是我女朋友,关永心。” 关永心只有到这时才看清楚他,叔侄两个人五官倒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家恩脸部轮廓更柔和些,而他却坚毅许多,气质也偏清冷,并不同家恩那样总是笑容可掬的。 他眼睛注视着永心,有一刹那的惊讶,永心心跳慢半拍,可是不过也就一瞬间他马上就恢复了平静,她只疑惑刚才不过是自己眼睛发花,他浅笑着伸过手来,“关小姐,你好。” 关永心迟疑的伸过手去,他握住她的,他的手微凉,只不过一秒钟,他就松开她来,她随了大家,轻声喊他,“小叔。” 她并不知他名字,家恩也并未介绍,她又重新坐回昏暗的角落里,垂了头,刚才那些喧嚣繁华仿似离她远去,她有些茫然,眼神不由自主的扫过沙发另一头去,他已坐了下来,脱去西服放在沙发上方,兴致勃勃的和家恩说话,欧阳又窜过去,几个人闹哄哄的喝酒。 沈家恩和他喝了好几杯,担心着冷落了永心,又走到角落这边来说,“我小叔年轻吧,他只大我六岁,这些年都在美国工作,前两年才回来,他歌唱的不错,唱张学友就像张学友,唱姜育恒就像姜育恒。” 那边已有人点了歌,大声的叫他唱,袁小铮走过来把话筒塞在他手上,“小叔,我们大家都唱过了,就差你了。” 他声音果然很好听,磁性中带点低沉,关永心以为家恩已是唱的很好,他却更胜一筹。一曲完毕,大家都起哄着鼓掌,又倒了酒,一时间,觥斛交错。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欧阳又嚷嚷着,“今天晚上的主角是谁啊?”大家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沈家恩,“让他给我们讲讲他和永心妹妹的恋爱史好不好?这里就独他是名草有主的。” 沈家恩挠头,“你们饶了我吧?真没什么好说的。” 大家自是不信,嘘声四起,袁小铮拉过永心,笑歪在她身上,“永心姐姐,要不你来说。” 关永心尴尬的笑着看沈家恩,沈家恩赶紧跳出来解救她,“其实不过是因为我租了她的房子,她是我房东,后来就熟了。” 大家又非要他们两个唱《今天我要嫁给你》,歌唱完后,永心只觉得脸热辣辣的发烫,不知道是房间空气太沉闷,还是刚才抿了一口酒的缘故,在家恩耳旁说声,“我去下洗手间”,便走出房间来。 外面空气清冽许多,可是胸口还是闷的厉害,昏黄的射灯照在头顶上,她只觉眩目,她走到走廊尽头,背抵着冰冷的墙壁。站了一会儿,她又走到洗手台边,在洁手盆里放了满满的水,憋了气把整张脸都埋下去,冰冷的水刺激着肌肤,她只觉得舒畅许多。许久,她才抬起头来,眼睛里模糊了水,一下子睁不开,她知抽纸箱就在左手边,伸过手去,已有人拿了纸递到她手上。 她说声“谢谢”接过来擦了,一抬头撞上清冷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她一颗心空落落的沉下去,到不了底,脚底仿似生了根,已挪不开去,她喃喃的唤,“小叔。” 沈家恩见永心许久不回去,便出来寻她,只见她眼神呆滞的站在那,一只手扶着墙壁,他走近些,诧异的说,“小宝,怎么了?”又说,“小叔,你们两个人怎么站在这里?” 关永心脸色苍白,抓了他的手说,“没什么,估计是里面空气不好,头有点晕而已,我们过去吧。”她只想逃离了他。 沈家恩牵了她的手,边走边问,“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这多不好,他们今天是给你庆生,我们先走了算怎么回事?” “那你行不行?别逞强,看你脸白的。”沈家恩关心的说。 “过会就好了。” 两个人坐在包厢里,空气这样闷热,关永心只觉得一颗心突突的跳的厉害,她就那样坐着,脑海却是空白的。 家恩的小叔正在唱张学友的《吻别》,从他的声音里并听不出什么,他放下话筒,欧阳大声调侃着说,“小叔,我看你这两年回到中国,学的最好的是喝酒和唱歌吧?” 因美国那边没有ktv,家恩的小叔也是在回国后,跟他们混熟了才到的ktv。 又有人大声叫着让永心和家恩两个人唱,他眼睛若有似无的扫向这边,永心只垂了头,沈家恩连忙挡驾说,“永心刚多喝了两杯,不舒服呢,你们唱吧。” 大家一直闹腾到凌晨一点才散了,因都喝了酒不能开车,ktv里有代驾,其他人都已先乘车走了,只剩了家恩他们三个站在门口,家恩的奥迪tt太小,并不好坐,大家都上了小叔的辉腾。 代驾开着车,家恩和永心坐在后面,他小叔在副驾驶位上坐着,微微回过头来问永心,“关小姐住哪里,让司机先送你?” 沈家恩说了个地址,又问永心,“你还好吗?手怎么这么凉?”他握着她的手,“要不关了空调,开点车窗?” 他们把窗户摇下来一些,风吹进来,永心的头发随风微动,沈家恩的手抚上她的发,轻轻按压下去,两个人微笑着望了对方。 沈家恩同永心一起下车,目送了她走进小区里,才上车来,司机先送了沈家恩,最后才送了他小叔回去。 沈家恩再打电话给永心,永心迟疑很久,终于忍不住问,“你小叔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沈家恩不明白,“他回来倒是和我说了许多话,你指什么?” 永心沉默,家恩待要再问,她却已是收了线,他也没往心里去。 关永心这个组的顶头上司是唐立峰,这日他拿了一叠资料给永心说,“永心,我们近期要开一个企业家专栏,你把这些资料都过一遍,心里有个准备,明天去采访世纪地产的老总沈逸承。” 中午关永心和叶兰兰在报社附近的餐厅吃饭,叶兰兰问,“听说你要去采访沈逸承?” 永心边吃饭边点头,“是啊,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 “不知道,我只听说他这个很低调,以前一直在美国分公司那边,前几年才调回的中国。但是他为人低调,没有任何绯闻,到现在连他是否结婚,有没有女朋友外界都不知道,在信息这么发达的今天,连他的照片也没有一张,保密工作那可真是做的滴水不漏。” “他的哥哥沈珀承是世纪地产的董事长,曾经不是接受过我们报社的采访吗?沈珀承已近花甲,想必他弟弟沈逸承年龄也应该不轻,估计孩子都老大不小了。”关永心猜测。她又疑惑的说,“既然为人处事这么低调,为什么这次会突然同意接受我们的采访?” “这也不难理解,他们公司最近有新楼盘要推出,据说沈逸承很重视这个项目,接受我们的采访肯定是为了给他们楼盘打广告啦,看你功夫没做到家了吧?” 关永心嘻嘻一笑,“我还没来得及看资料呢。” 沈家恩下午没有飞行任务,便打电话给永心,想着约她一起吃饭,可是拨了几次过去,她都没有接,他估摸着她是采访去了,所以驾了车去见小叔。 关永心拿了相机录音笔等器材,搭了地铁赶到世纪大厦,这栋大楼正是世纪地产自主设计建设的。地段很好,属cbd区,出了地铁站右拐不远就到了,整栋大厦的外墙采用的是淡蓝色的玻璃,午后的阳光照射在玻璃上,又折射出夺目的光辉。虽是钢筋水泥浇铸的建筑物,却赋予了生命似的,并不让人觉得冰冷生寒。 一楼大堂装修的富丽堂皇美仑美奂,俊男美女皆衣冠楚楚,精神抖擞。关永心也被气氛感染,走快几步,在电梯前等了。后面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在她侧后身停住了,她微微斜眼过去,怔在那里,竟是他。这个城市这般大,可是她却接二连三的遇着他,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叫出声音来。 电梯来了,她并不挪动脚步,他走进去,按住电梯,望着她,“不进来吗?” 永心只觉双脚灌铅,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走进电梯来,她缩在角落里,低低的喊一声,“小叔。” 她没有听到他应声,或者应了,根本就是她没听见,她只觉脑袋昏昏然再没有一点头绪,心乱如麻。电梯并不逼仄,可她只觉得局促,把包放在胸前,紧紧的抱住。她连楼层都忘记按,待记起来伸过手去,发现他按的也是六十五层,她讪讪的又缩回手。中间又有人进来出去,其实前后不过也就短短的一分钟,但是永心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困在电梯间仿若牢笼。 电梯门再次打开,她连再见都没有说,落荒而逃。她走到前台,说明来意,那女职员马上笑容满面的说,“关小姐,你稍等,我打个电话确认下。” 她拨了内线,讲了几句,挂了电话说,“关小姐,我们沈总已经准备好了,你随我来。” “采访是在沈总办公室吗?”永心问她。 “是的。” 那女职员推门进去说声,“沈总,新一报的关记者到了。”而后退出门去。 沈逸承背对了窗户,器宇轩昂,临窗而立。关永心只觉得背影看着眼熟,他也姓沈,她隐约已是猜到,只是不能确定,一颗心悬在半空中,突突的跳的厉害。 她把携带来的设备放一边,脸上是职业性的微笑,走上前几步说,“沈总,你好,我是关永心。” 沈逸承转过身来,目光清冷的望着她,她退后两步,她的脑海里冒出四个字,狭路相逢。她要一会儿才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想着他或者并不记得,不过也就一夜,又隔着这样长的时间,其实时间久远到连她自己也以为当初的荒唐不过是梦境,再也无迹可寻。 沈逸承声音低沉,“关永心。”不过是简单的三个字,可是他这样一字一顿的说出来,却显得别有意味,又说,“请坐。”他自己先在办公桌前坐了。 关永心正襟危坐,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拿了录音笔出来放在桌子上,问了他许多专业的问题,他都一一认真的答了。她看着他,要到这时候才知道为什么她次见着沈家恩就觉得如此熟悉,不过是因为他们叔侄神情眉眼相似的缘故。家恩的眼睛让人觉得阳光温暖,而他的却如千年寒潭,冷冷的瞧过来,永心只觉得的冰寒彻骨。 末了,永心拿出相机说,“为着配合报道,我们还需要拍几张照片。” 沈逸承说声,“请便。”从容的摆了姿势。 永心退后几步去连着拍了好几张,而后说,“今天麻烦你了。”她开始收拾东西,把相机合了放到包里,又伸手去拿录音笔。 沈逸承却先她一步拿过桌子上的录音笔关了,握了在手上并没有还她的意思,永心不懂他的意思,看着他。 他语气平静并不起半点涟漪,可是听在她的耳朵里,却犹如惊涛骇浪。 “公事谈完了,我们现在聊聊私事。” 关永心奔出沈逸承的办公室,进了电梯,蹲在地上,再无半分力气,她只觉得自己又傻又天真,连她都还记得的事情,他又怎么会忘记?自从上次在ktv不期而遇,后面家恩待她一如既往,她就一直抱有幻想,幻想他并不曾记得那不堪的一夜。 “关小姐,是不是你的每一任男人都是你的租客?我是应该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呢,还是兔子爱吃窝边草。” “麻烦你离开家恩,你配不上他。” “你最好尽早离开,不要等到有一天让自己难堪。” 他的话字字句句如炙热的烙铁,烫在了她的肌肤上,她只觉得心抽搐般的疼痛,尘封的往事都涌上心头。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是周国栋结婚的日子,她本不该去喝喜酒的,可是她到底没能忍住,她只是想看一眼那个把他从自己身边抢走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婚宴上,她喝了许多酒,她酒量其实并不好,可是金黄色的液体一杯杯的灌进肚子里,人就好似愉悦快乐起来,痛苦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她接到租客的电话,要她过去取钱,她其实都已醉了,并不知怎么走到小区的,她该上十八楼的,却走到十七楼的那套房子前按了门铃,她歪在门口同他说她来收租金,她当时混乱极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走错了楼层,她只依稀记得这是她的房子。 她不记得她是怎么和他滚到床上去的,饶是醉了,可是身体上那撕裂的疼痛却刻骨铭心。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了行李走了,只在床头留下一叠钱和钥匙,入住的时候他明明已经给过一个星期的租金,她头疼欲裂的想,大概这就是银货两讫了。 她以为他不过是这个城市的过客,偶尔的出差到了这里,今生再也不会见着了。可是有生之年,狭路相逢,他竟是家恩的叔叔,难道这是报应吗?为那荒唐一夜所付出的代价。她想起家恩那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眼泪滚落下来。 电梯抵达一楼,她站起来抱了背包出去,沈家恩正从大门走进来,看到她,喜出望外,“小宝,你怎么在这里?我打了你好几通电话。” 关永心只是望着她,心下凄惶说不出话,而后,她越过他,夺路而逃。沈家恩赶紧追出来,一把拉住她问,“怎么了?”看她眼圈红红的,“你怎么哭了?” 关永心本已是止了泪,如今他一问起,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又大颗大颗的滚下来,可是只是无声的落泪,并没有声音。 沈家恩看她哭成这样,心下难受,一把抱了她说,“小宝,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才好解决,你受什么委屈了,告诉我好不好?” 关永心摇着头,推开他去说,“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我不让,除非你告诉我什么事。”他眼神坚定,想着她是从世纪大厦出来,便问,“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是我不好,我本该一早告诉你的,可是我怕告诉你,你反而不想和我交往了,本来拍拖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家里做什么的,我是谁的儿子并不重要是不是?你是不是生气了?小宝,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 永心听他这么说,心下更难过,她摇着头说,“不关你事,是我不好。” “你生气也是该的,有什么不好的。”沈家恩曲解了她的话,他捧了她的头,注视着她的眼睛说,“小宝,无论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好不好?我们说过的,一辈子都不分开,除非你不爱我了。” 他拭去她脸上的泪痕问,“你还爱我吗?” 她用力的点点头,无论如何,她都舍不下家恩,他要怎样便怎样,不到最后一步,她绝不松手,哪怕是飞蛾扑火,她亦在所不惜,这是她一生的幸福。 沈家恩拥她入怀,问,“你今天是来采访我叔叔?” “恩。” “今天任务都完成了?” “恩。” 沈家恩刮下她的鼻子,“看你这傻傻的样子,刚才吓死我了,我真怕你知道真相要和我分手。”又说,“我本来正想上去找叔叔,既然你现在有时间,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接过她的包,拿在自己的手上,两个人一起上了车,往机场方向驶去。 “做什么呢?”永心问他。 “到了你就知道了,surprise!” 永心心下难过,不知道同他在一起的时光到底有多长,他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他还会要她吗?她贪恋的看着他,从现在开始她要珍惜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全神贯注的开着车,眼睛看着前方,却问她,“看什么?” 关永心发现他很喜欢说这句话,倒像似他的口头禅一般,她伶牙俐齿的回,“你若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沈家恩笑,“偷看还嘴硬。”车子停在红灯前,他侧过脸来,金黄色的余晖落在她的脑袋上,她脸上的汗毛都柔柔的清晰可见,有点萌又有点呆,他叫她,“小宝。” 她微微侧过身来,“恩?”她以为他有话同自己说。 他探过身来吻在她的唇上,她热烈的回应他,许久,他松开她,两个人都低低喘气。前面已是换了绿灯,后面的车子催促着按了喇叭,沈家恩赶紧驾车前去,两个人都笑。 沈家恩拉了永心到停机坪,拿过一顶背雷帽给她,“我带你去看蓝天白云。” 欧阳迎面走过来,看到他们俩人,连忙说,“沈家恩,你竟然在这里?刚才何甜甜到处找你呢,她没打你电话吗?”正说着远远的一身段高挑的女子朝这边走来,他赶紧说,“小老虎来了,你们两个快上飞机,我拦住她。”他本也是过来驾直升机的,如今为着好兄弟就牺牲一次。 沈家恩赶紧拉了永心的手让她先上去,而后自己也上了。他扣好帽子,戴了墨镜,飞机缓缓的升上天空,螺旋桨发出很大的响声,带动着旋起狂风,关永心只觉得身体重心往下坠去,而后飞机越升越高,房子树木逐渐变小,车子犹如蚂蚁般在地上蠕动,整个地面都在自己的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何甜甜走过来问欧阳,“刚才那个是家恩哥哥吗?我怎么看见他同一个女的在一起?” 欧阳敷衍她说,“那不是沈家恩,你看花眼了。” “我明明有看见,你就别帮他掩饰了,还是老实交代的好,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大白天的,你就开始做梦了,沈家恩我还不认识吗?我说不是就不是,你要不信我,你还问我?自己追去啊!” 何甜甜跺脚,“你们就坏,尽欺负我,他在天上,我怎么追?” 欧阳笑嘻嘻的说,“我怎么敢欺负甜甜妹妹,每次不都你欺负我们吗?好了好了,真不是你的家恩哥哥了,走,我载你兜风去。”看她不肯走,斜眼问,“难不成你还要站在这里等?小心变成望夫石也不见他踪影。” 何甜甜无法,只得跟在欧阳后面离开,欧阳打趣她,“你的家恩哥哥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从幼稚园追到现在?你还不如跟了我混呢?” “就你嘴贫。”何甜甜恨恨的,“改天我让小铮治你,你才知道呢。” 欧阳赶紧讨饶,袁小铮是她死穴软肋,提不得,一提他就头大。 永心从飞机上看下去,一座座的青山连成一片,延绵不绝,十分壮观。飞机穿过云层,再钻出来的时候,下面便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湖泊,湖水碧绿,如镶在大地上的绿宝石般美丽,动人心魄。 飞机又渐渐往下落,眼看就要落进湖里,沈家恩拉了手柄,飞机在一瞬间极快的侧着身子,机翼掠过湖面,而后又继续上升,永心尖叫着蒙了眼睛不敢看,沈家恩大笑。 半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到地面,沈家恩摘下帽子,甩甩头发问永心,“现在心情是不是好很多?” 永心用力的点点头,眼睛如两弯清泉,晶莹透亮。无论将来她是否可以得到幸福,是否有福气同他在一起,她永远都会记得这一天,他带她翱翔于蓝天白云之间。 她想起何甜甜来,问他,“刚才那女生是谁?你干嘛见着她就躲?” 沈家恩笑,“你吃醋?” “才没有,但我是你女朋友嘛,有权知道,快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不过是邻居女儿,从小就认识的。” “哦,青梅竹马啊!”永心声音拖的长长,意味深长的说。 “你脑袋瓜里想些什么呢,最多是邻居小妹妹而已,什么叫青梅竹马。”他敲下她的脑袋。 永心疼的皱眉,嘟囔着,“你喜不喜欢她我不知道,但看她那样,肯定是喜欢你的。” “那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别人喜欢或者不喜欢我,都和我无关,我沈家恩这辈子只中意关小宝!” 这日,街道居民楼有一谋杀案,死者是一男一女,房子周围已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关永心出示了证件,警察放她进去。这是一栋老式居民楼,看样子死者经济条件并不好。楼梯狭窄逼仄,永心走到房间门口,看到死者正被抬出房间,上面盖了白布,她走进去,地上墙上到处都喷洒着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永心只觉得惊怖,走过去问现场办案警察,“什么情况?听说死者是情侣关系?” “可不就是。”那警察边做事边回她,“没有撬门窗的迹象,亦无挣扎打斗,一看两个人关系就非 第 2 部分阅读 第 3 部分阅读 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未知 第 3 部分阅读 “可不就是。”那警察边做事边回她,“没有撬门窗的迹象,亦无挣扎打斗,一看两个人关系就非同一般。据附近的街坊邻居说两个人是男女朋友,这女的要分手,这男的不肯,看女朋友执意要走,他就动了杀机。可是他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等她睡着了,一刀一刀的砍死了她。一共砍了十七刀,整张脸都面目全非了,致命一刀坎在脖子的大动脉上,你看这墙上的血,就是从大动脉里喷射出来的。” 关永心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胃里还是一阵翻江倒海。到处血迹斑斑,床单上的血已经干涸,凝结成一块块铁锈色,十七刀,他到底有多恨她,下手如此残忍,非置她于死地?因爱而生怖,因爱而生恨? 永心拍了照片,又向警方打探相关细节,其中一个办案的是女警员,手上拿了相机,想必已是拍了死者的相片,永心过去同她聊了几句,她知永心所在的报社,便答应回头传几张照片给她刊登在报纸上。 永心离开现场,回到报社,一天都缓不过神来,每天都有那么多光怪离奇的事,上演着一幕幕的悲欢离合。而这次,上演的是情杀。若不是有强大的信念支撑着自己,她定也坚持不下去。她收到电邮,打开来看,是死者照片,只觉得残忍惊怖,她眩目的说不出话,跑到洗手间干呕起来。她从来没有这么想念家恩,便拨电话给他,但并没有提起案情,听着他爽朗的声音,她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晚上,沈家恩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问,“怎么了?” “今天我去采访一宗情杀案,你没看到那现场,到处都是血,男的把女的一刀刀砍死了,手段凶狠残酷,可是自己也自杀了。本来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你说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恨,非把对方置于死地?不懂他怎么下的了手。”她想起白天的所见所闻只觉得惊惧。 “这就是因爱而生恨了,得不到的就毁掉。” “可是,这还是爱情吗?爱情难道不该是美好和成全?你不知道现场有多惨烈,害的我一天都吃不下饭。” “要不然会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呢。现在知道社会的黑暗面了吧?晚上做噩梦怎么办?要不别做新闻了,换份工作?” “不要。”她摇头,“怎么可以刚开始就妥协,怕是怕的,可我还是喜欢。以后时间长了,慢慢就适应了。”她又问,“要是有一天我要离开你,你会怎么做?” 沈家恩目光阴鸷的盯着她,她心里直发毛,期期艾艾的问,“你不会也想把我杀了吧?” 他逼视过来,“比这个还要严重!” “啊?” “先奸后杀。”他把她压在身下,吻上去,她被他吻的喘不过气来,脸憋的通红。 沈家恩放开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离开本大爷!” “果然不敢了!” 他得意洋洋的说,“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还不快点过来把大爷伺候舒服了?” 永心扔过一枕头去,“这还没开始睡觉呢,就做起梦来了?!快点回去,我要休息了。”她下逐客令。 “不急,让我多呆会,一个人回去孤零零的,很可怜哎。”他装可怜求同情。 “快点啦,你不睡,我还要睡呢,忙了一天,好困。” “你不是还没吃吗?我给你做蛋炒饭?”他诱惑她,赖着不肯走。 “我就想吐,不想吃。”永心不上当。 “那你睡你的,我再坐会,绝不打扰你。”他讨价还价。 “不要!” “要不你睡床上,我睡地毯上就好。” 永心翻白眼,拜托,他人那么长,地毯那么短,亏他想了,除非他把自己卷成团。她拉过他,推他到门边,拉开门说,“明天见!” 沈家恩笑呵呵的抱住她,在她额头上亲一下,“好好休息,明天见!” 她关上房门,一会儿又听见敲门声,她打开来,沈家恩站在门口,她问,“又怎么了?” “我把东西落这了。” “什么?我帮你拿。” “我女朋友!”他笑容灿烂。 关永心一副受不了他的表情,砰的关上门,而后自己背靠着门,咧嘴笑。 翌日,永心一大早就买了早餐到沈家恩那边,他睡眼惺忪的打开门,身上还穿着睡衣,永心笑他,“大懒猪。”又扬一扬手上的早餐,“快去洗刷刷,吃早饭了。” 沈家恩梳洗后坐在餐桌边,笑眯眯的说,“有女朋友的生活就是幸福。” 永心已摆好了早餐,倒杯牛奶递给他,“吃吧吃吧,别光顾着甜言蜜语。” 她自己也坐下开动,他看着她手上的面包,“好像你那个更好吃。” “明明是一样的。” “明明更好吃。”他伸过头去,永心只好把面包送他嘴边,他却越过面包吻在她的唇上。她懵在那里,眼睛眨巴眨巴。 他离开她,若无其事的在椅子上坐下,“我就说你那个更好吃嘛。” 永心脸上飞起霞光,这样也可以?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她想,世上最美好的时光大约就是如此。 吃过早饭后,永心把长发绑了马尾束在脑后,一股脑的把床单、垫单、地毯都拖进洗手间。她放了水在浴缸里,又倒了洗衣液下去搅拌均匀,而后把东西全都抱进去,自己跟着也跳进去,赤着脚来回翻踩。 沈家恩在客厅里玩电脑,许久不见她出来,便走过去瞧了,看着很好玩的样子,也脱了拖鞋跳进去。 永心说,“浴缸太小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快出去。” 沈家恩怎么肯依,抱了她的腰肢,两个人面对面贴的很紧,“这样不就可以了,我看空间大的很。” 开始两个人还是很认真的踩着被单,后面就演变成去踩对方的脚丫子,永心边踩他还要边躲闪着他的攻击,浴缸里的水都飞溅起来,俩人都一身的泡沫,笑的前俯后仰。 因一番打闹,永心的脸蛋红扑扑的,她推着沈家恩说,“快出去了,这样可怎么洗?” 他却低下头来,吻住她,她愣住,黑亮的双眸望了他,而后又飞快闭上,两个人站在满是泡沫的浴缸里拥吻。 永心把床单都拖进洗衣机里甩干了,又吩咐家恩去阳台拉绳子,两个人合力把床单摊开晾在绳子上。 如今正是初秋季节,上午十点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阳台床单和人的身上,到处都晕染着一层柔柔的金色。时有和煦的清风拂过,床单便随了风轻舞飞扬,地砖也是暖暖的,两个人都赤了脚踩在上面。 永心用手抚平床单上的皱褶,她的身影清晰的映在上面,沈家恩在另一面,抬起手按上她的,中间隔着床单,两个人掌心相向。他从床单的缝隙间探过头去,她也正好探过来,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笑。 永心伸手拉了他过去说,“可不能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她的小脚踏在他的大脚上,他拥抱着她,两个人在阳台慢慢跳舞。沈家恩的下巴抵在她的发上,阳光这样好,仿似也照进了心里去,他整颗心都是温暖柔软的。 门铃突然响起,永心跳开来说,“谁啊,你这里还有客人拜访?” “这可是次!”他也疑惑。 “快去开门。”她笑嘻嘻的推过他,又拿起地毯挂在阳台的护栏上,又很仔细的用夹子夹住了,以免落下去。 她掀开床单钻出来,“谁啊?家恩。”看清来人,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角。 沈逸承微微一楞,她竟然还同家恩来往? “是小叔。”沈家恩笑,“你们俩人已经认识过了,不用我再介绍了。”一边又招呼沈逸承,“随便坐。” 沙发上的抱枕套也给永心拆下来洗了,只留了白色的棉芯,沈家恩摸着鼻子对他说,“来的真不巧,有点乱,我们家小宝是贤妻良母,一大早就拆啊洗啊的。” 关永心笑一笑,可是并不比哭好看多少,她懵懵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干脆不开口。 沈逸承倒很从容,笑笑在沙发上坐下,同家恩说话。 永心从厨房里做出两杯茶来放在茶几上,垂着眼睛并不看他,说,“小叔喝茶。” 沈逸承站起来,“我去洗下手。” 他走进洗手间,只见洗浴盆的镜子上,用泡沫写着几个大字,“沈家恩爱关小宝。”虽然已是化开了往下流着水,可还是清晰可见。 永心想着洗手间满地满缸的都是泡沫还没整理,跟在后面提醒说,“小心,地上很滑。”她走到门口说,“我清理下。” 她看到镜子上的几个大字,怔在那里。她不知道家恩什么时候写上去的,大概是刚才自己让他放掉浴缸中的水的时候。 沈逸承脸色冷的可怕,双眼似千年寒潭,并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目光扫过永心,她还是忍不住打个寒战,他越过她的身边出去。 永心拿了抹布把镜子上的字一点点的擦拭去,又把浴缸清洗干净,而后拿过拖把拖地。客厅里叔侄俩不知道说些什么,爽朗的笑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没个头绪。 沈家恩见她半天不出来,便走过去,看她正卖力的拖着地,“小宝,快出来坐着休息下,这地又不着急拖的。” 她并不肯出来,只是说,“你和小叔说话去,我把这弄干净先。” 沈家恩走进去拿了她手上的拖把,“你都洗一上午的东西了,等下我来拖,你快去歇歇。” 永心躲也躲不开,只得任他拉了自己出来。 沈逸承倒很随和,同侄子聊天的时候也并不冷落永心,问了她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永心眼睛灰蒙蒙的好似蒙着层纱,他问一句她答一句,但并不看他。 叔侄两个聊到房子上来,沈逸承言语里显得很了解这个小区,沈家恩问,“你对我们这边知道的倒很清楚,难不成你以前也在这里住过?” 关永心的心突突直跳,双手放在膝上搅扭着,幸而他也并没有再继续下去,只是似是而非的带过了。 她听到手机响,连忙接起,叶兰兰在电话那头问,“永心,下午有没有时间,出来陪我逛街?” 她飞快的回,“有个采访,现在就要赶去现场,好,我马上过去。” 叶兰兰满脸疑惑,“什么跟什么?我是说陪我逛街。” “不用很久,我很快就赶到,你让摄像先在那边等我,我过去和他汇合。” 叶兰兰待要再说什么,永心已是挂了,她看着电话,满脸黑线,“搞什么乌龙?!” 沈家恩站起来说,“难得休息,又有任务?” 永心拿起放在一边的手袋,“没有办法,临时有状况,其他记者又都有事,只能我去顶了。 ” 沈家恩心疼的说,“叫你换工作,你又舍不得,你还怕我养不起你吗?” 永心笑笑,“我忙完了给你电话。” 沈逸承也站起来,“我也要走了,坐我车,我送你。” 永心客气的拒绝,“不用,不顺路的。” 沈家恩说,“都一家人,客气什么,小宝你就坐小叔的车好了,这个时间也很难打到的士,我本来就想开车送你过去,既然小叔要走,他送你也是一样的。” 永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逸承跟了自己进电梯,两个人本来都和颜悦色的,进了电梯却都冷了脸,沉默下来。电梯这样狭窄,永心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透不过气来,她眼睛盯着按钮,看着红色字体闪耀着,十八,十七。。。只是觉得这样的慢,很久终于到了一楼。 沈逸承按住按钮让她先出去,他一惯是绅士客气的,可是客气里却带着冷漠和疏离。永心站在他身后,见他不动,只得越过他出去了。 他的车子停在小区门外,黑色的灰腾,并不张扬,其实更不如说内敛低调。 永心实在不愿和他独处,说,“我还是打的好了,不顺路,不好麻烦你。” “上车!”他站在车边,语气不容置疑。 她只得坐上去,拉过安全带扣了。车中椅子内饰都是清一色的黑,透着冷,天气微凉,并没有开空调,她只觉得憋气,摇下点窗户来,风其实并不大,可是吹在她的脸上眼睛里,她突然很想哭。 他抿着嘴,并没有说话,她声音轻不可闻,哀哀的说,“我求你。。。我真的很爱家恩。。。” 他聚精会神的开着车,也不看她,却是听见了,“关小姐,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做人要识趣,不要到最后让大家都难看。” 他从不喊她永心,每次都称呼她关小姐,客套中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陌生冷淡。 永心的背抵着真皮椅子,整个人都紧绷着,犹如上了发条的闹钟,虽知徒劳却仍旧负隅抵抗,“我知是我错了。。。只求你。。。” 他扫她一眼,眼睛里尽是嫌恶,“关小姐,我希望你明白,我们沈家是决计不会接受你的。”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坠到深渊去,被判了死刑,堕在其中,永世不得超生,她惨白着脸说,“我要下车。” “我送你到报社。”他坚持。 可她却只想哭。 “停车!”她语气坚决,不肯再和他多呆一秒。 他打了转向灯,把车靠路边停下,永心飞快的拉开车门,跳下车径直往前走去,车子越过她扬长而去。 关永心一直往前走,并不打的也不坐公车,她走了许久,只觉得自己脸上湿湿的,一摸全都是泪水,她再也没有力气,蹲在路边抱了头,眼泪肆无忌惮汹涌而下。她哭了许久,大街上人来车往,喇叭声、说话声,交杂在一起,喧闹繁华,可置身这样的繁华之中,她只觉得遍体生寒。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沈家恩喜欢自由,虽然父母就在这个城市,但他历来同他们分开住。若不是逢年过节,他也难得回去,他实在很怕母亲的念叨。他不懂是她本来就喜欢念叨,还是因为老了才这么爱念叨,他想起《红楼梦》里贾宝玉说的珍珠和鱼眼珠的话来,他不知道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温润如玉的珍珠,但现在肯定是鱼眼珠了。 这日是中秋节,永心又加班,他干脆驾了车回去,看到房子门口停着辉腾,就知道小叔也来了。沈家这栋别墅地段很好,依山傍水,山和湖都是天然的,离市区并不是太远,算是闹中取静。 沈家恩走进房子来并不见叔叔,便问佣人,“小叔呢?” “在书房,老爷也在。”佣人口中的老爷便是沈家恩的父亲沈珀承。 他料想着他们有事要谈,公司的事他从不插手,也没兴趣,并不进去打扰他们,在客厅坐了,打开电视来看。 没多久,佣人摆上饭菜来,沈太太容语琴走下楼来,见着儿子便嗔怪道,“多久不见了,不过节你就不着家。” 沈家恩笑着站起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仔细端详了她的脸又说,“我怎么觉得妈妈你越来越年轻了,我看外面那些小姑娘的皮肤也就你这样。” 容语琴虽是保养的好,但额头眼角已有明显的皱纹,毕竟已过了花甲,肌肤虽然雪白胜雪,但已失去了光泽弹性。她自然知道儿子是哄了自己开心,心里却还是十分受用,嘴上却说,“这张嘴,是不是刚刚偷吃蜂蜜了?” 母子俩个正说的高兴,沈珀承和沈逸承走过来,沈家恩叫声,“爸爸,小叔。”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了,桌子上摆着许多菜,沈家恩说,“我多久没吃刘妈做的饭了,外头那些个饭菜真不能和家里比。” 容语琴说,“那今天可要多吃点,不过你也就嘴上说的好听,非眼巴巴的住在外头,自己家这么多房间反而都空着。” 沈珀承倒是很理解儿子,“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你别每次他一回来就念叨他,他更不敢回来见你了。” “你还说。”容语琴不满的看向丈夫,“不在家中住也就算了,自己家里有公司,还非去开什么飞机,多危险!” 沈家恩一副饶了我的表情,“公司不还有爸爸和小叔吗?我又不懂管理的,去了也是碍手碍脚。” “你没去做过怎么就知道不懂,什么事情不都从不会慢慢会的吗?你再不会,也有你爸爸在一旁教你。”容语琴自然是希望自己儿子继承了家里的生意,沈逸承再亲,那也不过是丈夫的弟弟而已,亲不过自己儿子去。她实在不懂丈夫,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这么放任他。 沈家恩只顾大口吃菜,并不答腔,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容语琴无法,撇了公司的事不提,又问儿子,“听说你现在谈了个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的?”沈家恩反问。 “你以为你住外面,妈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事都可以瞒着我了?” “哪有?”沈家恩笑嘻嘻的说,“孙猴子哪能翻过五指山去呢?” “听说她是个娱记,专挖明星隐私的?”是不满的语气。 沈家恩连忙分辩,“怎么这么说,什么叫专挖明星隐私?而且她现在也不做娱记了,调社会版去了,人家做的那可是扬善除恶的事,正义着呢,要不你问小叔,上次她还给小叔做了专访。” “不管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我不同意!家恩,你要去做机师,妈妈也依你了,但是婚姻大事,你也要听听家里的意见,她和我们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女人如何上的了大台面,以后在事业上又怎么帮你?” “妈,婚姻不是生意,别这么世俗好不好?” “珀承,你听听你儿子说的话,你也不说说他,什么叫世俗,妈妈这是为你好。甜甜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家世背景都放在那里,真不懂你怎么会看上个小记者。” “家恩,你妈说的也有道理,结婚还是讲究门当户对的,何伯伯一向喜欢你,甜甜我看着也很好,对长辈也有礼貌,我们两家也是世家,都知根知底。” “都什么年代了,你们思想还这么保守,说什么门当户对,也不怕别人笑话。记者有什么不好的,怎么着也是正当工作,怎么在你们眼里,倒像是偷鸡摸狗见不得人似的。你们别没见着人就妄下结论好不好?永心活泼大方,你们要真见了,肯定会喜欢她的。小叔,你可要帮我说话,你是见过她的。” 沈逸承含糊其词,“我对她也不了解,不过统共只见过几次,或者她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人心是最难见的,大哥嫂子也是为你好。” “小叔,你不是从来都支持我的吗?”他泄气。 容语琴附和说,“你叔叔那是实事求是,难道因为和你好,就任由了你胡闹。” “那你总该先见了她才下判断吧?见都没见就否定她,是不是太武断了?” “见或者不见结果都一样,她家是什么背景,父母做什么的?她什么学历?哪怕她好到天上去,我也只认甜甜是我儿媳妇。” “我就不明白,到底是沈家选媳妇,还是我娶老婆,难道我的婚姻还不能由我自己决定吗?”沈家恩“呼”的站起来,拉开椅子欲离去。 沈珀承看着他说,“坐下,今天是中秋佳节,再不高兴,一家人也要在一起把团圆饭吃了。” 沈逸承也劝嫂子,“不着急,家恩和她这不是才开始交往吗?也没到谈婚论嫁,也许后面他自己发现她的不好也就丢开了呢。” 沈家恩重新坐下,冷笑着说,“永心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是定不会和她分手的,何甜甜那边你们也别大费周章的替我周旋敷衍,我虽然对她好,但一直不过当她是妹妹。” 关永心这组有个同事最近请假了,大家只好分摊了他的工作去住,所以她越发的忙;常常晚上回到家中,累的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就躺在了床上。 沈家恩打电话给她,她开了免提放一边,他听她开始还哼哼着,后来就只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他越发的怜惜心疼她,又担心她不会按时吃饭,得空的时候他总去超市采购了大包小包的食物,把她冰箱塞的满满的。 关永心这样累,可一睡过去,却总堕在噩梦里醒不来。梦中家恩冷冷的看着她,而后决绝离去,越走越远,她想大喊,可是喉咙里仿佛塞着团棉花,怎么喊也喊不出声音来;有时候出现的又是沈逸承那张冷酷的脸,一字字的往外吐,“你配不上家 恩。” 无边的黑暗吞噬了她,她一直往下坠,梦境仿似黑洞,把她牢牢的吸进去,她堕在其中靠不了岸踩不到底也抓不住任何东西。 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永心并不知是真实还是梦境,可是对方固执的一次次拨过来,铃声反复重复着,她终于醒过来,额上汗津津,她一把抓过手机,原来是老大唐立峰。 “永心你在哪呢?新田村那边有大新闻,其他人都有任务,赶不过去,你赶紧的,别让其他同行抢了先机。” 关永心跳下床,把手机压耳边,边套衣服边问,“什么大新闻?” “开发商强拆,村民暴动抗议。” 关永心赶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同行拿了长杆短枪把好位置都霸占了,大家把一栋古旧村屋围了个水泄不通。新田村的村民拿了锄头铲子菜刀扫把,额头上绑了白布条,拉着大幅横条,上面写着“无良奸商滚出新田村!” “还我房屋,还我田地!” 不远处大型建筑机械被村民强制拦停,无法开工。再远些,建设到一半的高楼上挂着红色条幅,写着“开发商世纪地产”、“承建商新澜集团”等字样。村民受到刺激,仿是打了鸡血,大喊着口号,挥舞着手上的农具,个个都义愤填膺。 很快警笛声大作,又有消防员赶来,在村屋前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把一干媒体记者全都挡在外面。 关永心抬起头,这才看到三层楼房的顶楼露台上有个老人站在边沿,神色激动,身子摇摇欲坠。 下面已有警员拿了喇叭,呼喊老人下来,可是他并不肯挪动脚步,反而再走出去些,干脆在露台边沿坐下,双脚空中晃荡着,一只皮鞋掉下来,重重的落在地上。村民见状,振臂助威,“村长!村长!”又气愤的叫嚷,“无良奸商把我们往死里逼,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一定会死守在这里,和新田村共存亡!” 喧闹声,警笛声,喇叭声,还有120救护车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一时间众多摄像机对准老人,镁光灯像闪电般亮起,已有电台人员拿了话筒做现场报道。消防人员从楼道抄上去,老人大喊,“你们赶过来,我就跳下去。”楼下的防护垫还在充气,一时间消防人员也不敢太过靠近。 一众轿车由远及近,最前面的是黑色的宾利,沈逸承坐在后座,摇下车窗,看着前面拦住路口的村民,拧着眉头,问驾驶位上的特助刘大伟,“这片房屋和土地不是早已谈妥了,为什么还会出现今天这样的状况?” 刘大伟说,“已经同他们签过合同,房屋田地款项是一早就谈妥了的,也是按照政府法规条文走的,并不属于强拆。这帮村民不过是受到对手公司的挑唆,贪心不足想得到更多而已。” 沈逸承眼光冷冷的扫过顶楼上的老人,“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能够和平妥善解决则好,要真出现意外,就直接走法律途径,该赔偿多少就赔偿多少,我不想看见因为一个人、一帮乌合之众而拖延施工。” “我知道!” 一干记者已是发现了他们,都抗着相机拿了话筒奔赴过来,挤在车边问,“沈总,对于今天这样的状况,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请问你们这是不是强拆,现在政府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强拆,你们这样是顶风作案吗?” “对你来说是不是利益比人命更重要?” 关永心看大家把车子层层围了,自己也挤不进去,在这个时候那些记者都只关心新闻,对老人的生死却如此漠视,只觉心寒。她干脆退开一边去,打量着楼房,警员都守在门口,并不让其他闲散人等进去。 她绕到房子后面,看到二楼有一个很大的窗户,足够几个人翻越进去,她拖过旁边的木头脚架靠在外墙上,一级级爬到最顶上,拉开玻璃窗户,从中翻越进去,而后顺了楼梯一直跑到顶楼。 营救的消防员看到她,赶紧走上来阻止,“你是谁?这里很危险,赶紧下去!” 关永心给他看胸前的记者牌,“让我试试,或者我有可能说服他下来,反正你们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 那消防员犹疑的看着她,永心目光坚定,他放她过去。 刘大伟见众人把车子围个水泄不通,赶紧摇上窗户,却有记者双手扒着玻璃,死死不肯松手。 沈逸承也没想过要躲避,干脆走下车来,让他们拍个够,但对他们的提问,缄默不语。刘大伟连忙下车来护在沈逸承身前,后面的几辆车子立刻也走出许多人来,拦在沈逸承和记者之间,拥簇着他往旧屋走来。 村民见状,已猜测到他就是大老板,情绪顿时激动高涨,大喊着,“世纪地产,滚出新田!新澜集团,还我房屋!” 沈逸承并不退缩,他拉开警戒线走近村屋,拿过喇叭大喊,“老伯,你有什么话下来说,这样很危险!” 那老人巍巍颤颤的坐在边沿,“我不下去!我要下去,你们该直接就把我这房子铲平了!除非你现在就答应我们的条件!” 沈逸承放下喇叭,问刘大伟,“这人是谁?他提了什么条件?” “他是新田村的村长,也是村民选出来的谈判代表,他要求我们按照户籍,一户一套房子,这怎么可能?简直是狮子大张口,摆明了敲诈!他们村本来就穷,平均每户房子面积不过三四十平而已,我们现在做的户型最小面积也有□□十平!” 沈逸承已明了来龙去脉,又提起喇叭说,“老伯,我是世纪地产的负责人,你先下来,我们公司会认真考虑你的要求,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老人并不信,只是说,“我才不信你们这些无良开发商的话,你们前两天也这么说,结果昨天半夜就把机器开来强拆我们的房子!我不信你的话,今天大家都在场,有个见证,除非你现在就答应。” 沈逸承把喇叭交给旁边下属,不再说话,众人拥了他朝车子走去。 刘大伟已知他的意思,走到一边和承建商负责人耳语,村民看谈判破裂,大声叫嚷喧嚣,老人坐在露台上大喊,“你们都看到了,我今天选择这种方式都是被这帮资本家逼的,是他们不给我们活路!” 他颤巍巍的往外挪着身子,关永心慢慢靠上去,叫他,“伯伯,伯伯。” 老人扭过头去看见不过是一年轻姑娘,惊讶的问,“你是谁?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 永心连忙说,“我不过去,我就站在这里,你肯听我说几句吗?” 老人狐疑的看着她,永心分散他的注意力,“我看到你就想起了我爸爸,我爸爸也是农村的,你也有孩子对吗?是儿子还是女儿?” “两个女儿,和你一般大。”那老人看她没有再靠近,放下戒备。 “如果你现在就这么跳下去了,她们一定会非常难过,因为我也是女儿,如果我的爸爸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也不想活了。你看这里本来是农村,现在城市改造,只会越来越繁华,村民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你为什么反而想不开呢?有什么事是需要用死来解决的,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想想,如果你这么跳下去,又能改变什么,高楼大厦不是照样拔地而起,开发商并不会因为你的死就停工,而你家人得到的只有伤心和悲痛,你忍心看你的女儿没有爸爸吗,你忍心看着亲人难过吗?” 沈逸承坐上车子准备离开,刘大伟看到顶楼上的关永心,“沈总,你看。” 沈逸承抬头望去,竟然是她。 永心看老人心下已松动,上前几步,“有什么问题,我们下去和他们谈判,把问题都说开了,今天闹成这样,他们已是知了,向我们妥协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村长狐疑,“有可能吗?他们并不肯和我们谈,我之前已经找了他们好几次,他们只是说按照合同办事!我们今天这么做也实在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我们田地房子都没有了,他们是给了我们赔偿,可是那点钱,根本就不够买一套房子的,我们以后住在哪里呢,田地没有了,我们靠什么吃饭?” “伯伯,若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帮你们争取到自己的权益。”她给他看胸前的工作牌,“我叫关永心,是新一报的记者,他们也怕媒体爆光,多少会给我们几分面子。” “关永心?我看过你的报道,帮农民工讨回欠薪的是不是就是你?” “是!所以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永心靠过去蹲在他身边,看着下面,只觉一阵眩晕,她有轻微的恐高症,她努力克制了自己镇定下来,扶过老人说,“我们先下去好不好?” 老人虽已被她说动,可是并不肯起身,“除非你答应做我们的代表,帮我们和开发商谈判,我才下去。” 关永心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没有问题,我一定会帮到底的。” 老人这才缩回悬在半空的脚,慢慢的转过身子爬起来,怎料坐久腿酸麻,脚下一扭就往外面栽过去,关永心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另一只又抓了竖在一旁的钢筋,消防员赶紧扑上来,可是已经晚了,老人急速落下楼去 ,强大的重力迫使永心的手松离了钢筋,连带着一起坠下去。 围观的群众大声呼喊,又有记者咔嚓咔嚓的拍照,捕捉这惊心动魄的瞬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关永心以为自己这次必定不死也残,心里害怕,整个脑袋里只有一个人,她大声尖叫,“家恩”身体栽在软软的充气垫上,又被弹起滚落在一边,她傻傻的爬起来,发现自己好好的,没有死也没有残废。医护人员全都拥过来,扶了她和村长。 永心这才缓过神来,“我没事,不用管我。” 村长却伤的不轻,应是年纪大的缘故,伤了骨头,已有人从救护车上抬了担架下来,搀扶了在上面躺着,顺带着也拉了永心上车,“还是去医院拍下x光,看有没有内伤,以免有后遗症。” 村长躺在担架上,不放心的说,“关小姐,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啊。” 刘大伟看着刚才惊险的一幕,惊魂未定,“这谁啊?也太胆大妄为了,她以为自己是小飞侠吗?简直不要命了!不过这样也好,省了我们很多麻烦。” 沈逸承看她上了救护车,吩咐大伟,“走吧。”车子开到半路,又敲敲椅背,“去医院。” 关永心拍完x光,拿了单子出来给医生看了,并没有任何内伤,其实她自己已是明了,身上并没有哪里疼痛的,不过是为着大家放心,她才跟过来。不过额上有点点小淤青,护士给她涂了药水上去。 她又去探望村长,村长的腿和手都打了厚厚的石膏吊着,想到刚才的事情,他也是后怕不已。见着永心,连忙说,“关小姐,真谢谢你了,我真是老糊涂了,连累了你跟着受伤。” 永心笑笑,“我没事,好好的呢,叫我永心就好。” “那我也就不和你客套了,你答应做我们代表的事可一定要说话算话。” 永心承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和村长告别后,走到走廊,只见家恩正从另一头奔过来,额上是晶亮细密的汗,见着她,一句话不说,揽了她入怀。 永心动容,任他拥了自己,他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清晰的在她耳畔,半晌她说,“我没事,好好的呢。” 沈家恩这才松开她,抱了她的脑袋左右看,“还说没事,额头肿了这么个大包。” 永心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你都上电视了,我怎么不知道?不止我,现在估计许多市民都认得你。”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刚才在电视里看到你从楼上掉下来,你知道我有多害怕?我真怕就此失去你!你做新闻我不反对,但是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危险的事好不好?你并不你自己一人,你还有我呢,你要出了意外,让我怎么办?” “我以后尽量,好不好?别担心,哪能次次遇见这些事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我以后运气一定会很好哦。” “还有心说笑,傻瓜。”他牵了她的手,两个人走下楼去。 “要我真摔残废了,你会养我吗?”永心仰头问他。 “会。”沈家恩肯定的说,“养你一辈子!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你以为是养猪啊?” “你可不就是猪?”她的脸微红,他又说,“粉红猪。” “喂!”永心抗议,“我是粉红猪,那你就是咖啡猪了,这么黑。” “我还黑啊,我要黑,世界上可真没白的人了。”他又叫她,“粉红猪。” 永心回敬他,”咖啡猪!” 刘大伟把车停在医院门口,沈逸承说,“你进去看看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刘大伟没反应过来,“沈总,你说的是哪个?” 沈逸承看到家恩和永心从医院里走出来,两个人亲昵的牵了手说话,欢天喜地的样子。 沈逸承静默不语,刘大伟看他许久没有言语,“沈总?” 沈逸承却说,“走吧,回公司。” 刘大伟自然是认识沈家恩的,这时也看到了他,他身边的女孩子可不是刚才事故现场的那个。看沈逸承如此,心有所动,并未再说话,调了车头离开医院。 沈逸承的秘书任若西拿文件进来给他签字,犹疑着说,“沈总,新一报的记者关永心又打电话来,我们要不要和她约个时间?” 沈逸承刷刷的在文件上签了字,眼睛都不抬一下,“公司按照合同做事,和那帮村民没有什么好谈的。” “好,我知道了,若她再打电话过来,我回绝了她。”她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出去。 “等等。” 任若西停下脚步,“还有什么事情,沈总?” “她再打电话,你接进来。” “好,我知道了。” 关永心坐在椅子上,盯着桌子上的座机,世纪地产那边若再不肯接她电话,她便只有亲自跑一趟了。 唐立峰走过来问,“永心,电话还是接不通?”又笑她,“你一下午屁股都不挪一下,都快坐成一尊泥佛了。别泄气,做我们这行的就是要胆大心细脸皮厚,为了新闻,别说打电话,围追 堵截那都不是事!” 关永心“噗嗤”一声笑出来,“放心,老大,我要这么容易被打败,我就不自动请缨调这组了。” “所以我才说你是我们这组的瑰宝,早知道你如此能干,应该早点把你调过来的,在娱乐版那么多年,真是屈才了。因你的报道和飞身救人,我们新一报这两天报纸都脱销,形势一片大好啊。这次你作代表要真能和世纪地产有所接触,那我们就可以拿到独家了,干脆我们再做个连载,一辑辑的报道追踪这次事件,世纪地产在行业内一直讳莫如深太过低调,我们正好可以借这次机会从他们的股票、领导人、市场策略入手,让市民更深入细致的了解这家公司和这个行业。” “这个主意不错,值得考虑。”永心沉思,“不过还是看能不能把电话接进去吧?否则后续报道全都免谈。”她又拿起电话拨过去,本是不抱希望,出乎意料的那边竟然帮她接进去了。 她不过是找新田村的项目负责人,但具体并不知道是哪位负责,她等了约莫半分钟,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两个字,“你好。”声音低沉略带着磁性。 她彬彬有礼的说,“你好,我是新一报的关永心,该怎么称呼您?” “沈逸承。” 其实这时候她也听出来了,他同她说话,声音一贯是这样冰冷寒凉。她顿住,那些想好的说辞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怔怔的握着电话。 沈逸承可以猜到电话那头她呆呆的模样,语气里无不嘲讽,“你总是喜欢这样为民请命强出头吗?” 关永心并没有说话,可是分明听到他说了个时间,然后那头“嗒”的挂上了电话。 唐立峰看她眼神黯淡不声不响,以为那边还是不肯答应同她详谈,安慰她说,“没关系,失败乃成功之母嘛,再接再厉。” “他们答应了,约我明天下午过去。” 唐立峰喜出望外,“那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永心下班的时候意外接到方陆铭的电话,其实这么久他都没有联系她,她还以为他呆在美国不回来了。管理水电费她早就清算好了,一直想着早点把押金退给他才好,两个人约了下班时间在永心的公司楼下见面。她打开钱包来看,并不够押金,还好楼下就有取款机很方便。一下班,她就去取了钱出来在门口等了,公司门口种着好几棵桂花树,现在正是盛放的时候,随了清风,枝叶婆娑摇曳着,附近都空气里都弥漫着好闻的桂花香。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山,几缕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落下来,金碎点点落在永心身上。她只觉得说不出的芳香,闭了双眼深呼吸,再睁开眼睛时,面前有个人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正是方陆铭。 他头发修的比从前更短些,白衣黑裤,带着一股书卷气,说不出的温文尔雅。 永心不好意思的笑,“很香是不是?” “八月桂花香。”他微笑,“这么久不见,还好吗?”又解释,“抱歉让你等这么久,我这段时间在美国负责一个项目,最近刚忙完。” “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不想回来了呢,我挺好的。” “还在做狗仔?”他从前听她提起过。 永心呵呵笑,“已经调社会版了,不过也就一些邻里邻居的事。”她从包里掏出押金,“扣了一个月的物业管理费、水电费,这里是4560元,你点一下。” 他接过去看也不看的就直接塞进了口袋,永心忙说,“你最好点一下。” “不用不用。”他信她。 “没准多了呢?”她开玩笑,他也笑,问她,“你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饭。” 永心已经看见家恩驾了车过来,他摇下窗户,两个人相视而笑。 她没有听清方陆铭的话,回过头来问,“你刚才说什么?” 方陆铭顺了她的视线看到沈家恩,“没什么,你男朋友?” “是啊。”永心笑盈盈的说,“对了,你现在住哪里?” 自己不过才离开几个月,他以为他有机会,却没想到被别人捷足先登。他掩饰了内心的失望说,“我们公司有宿舍,现在有人搬走了,正好安排我住进去。” “原来如此,那我先走了,我男朋友在等我,保持联系,再见。” 方陆铭看着车子绝尘而去,心里恻然,自己终究是错过了,他以为一切等他从美国回来再说不迟,可是并未开始,却已结束。 坐在车上,沈家恩问,“刚才那人是谁?” “哪个?同我说话的那个?那是我以前的租客,你上一任。” “租客?”沈家恩眉头微蹙,“我看他的笑容怎么那么不怀好意呢,他是不是喜欢你?” “你想到哪里去了?”关永心啼笑皆非,“我们连熟悉都谈不上好不好?不过是去收过几次租。” “上门收租?他不能给你转账吗?”他刨根问底。 “他是美籍华侨,还没来得及办银行卡呢。喂,沈家恩,你这是什么表情,是在吃醋吗?” “以后除了我,你的房子谁也不许租。”他是男人,不吃醋才怪,竟然也是租客,看他刚才恋恋不舍的样子,分明有古怪。 “那你将来要不住了呢?” “空着!”他想也不想的说。 永心笑,“原来你这么霸道的?!”简直就像是吃不到糖的小孩嘛。 “怎么?后悔了?”沈家恩嘴角上扬。 “我只听过妒妇,还不知道有妒夫呢。”永心伸手捏他的脸。 深秋的夜晚,说暗瞬间就暗下来了,窗外霓红闪烁,其实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车如流水,一辆贴了一辆,蜿蜒而去,走的并不快。但是沈家恩一贯的从容平和,并不去和别人争,也不像有些车主那般来回的变道,他专注的开着。 永心偷偷打量他,想着他开飞机是不是也是这样,聚精会神,心无旁骛,永远的从容淡定,怪不得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有魅力。 “你在看什么?” 永心老实交代,“看你啊。” 沈家恩微笑,“以后要看一辈子,就怕你看腻了。” “永不。”是笃定的口气。 他侧过头来看她,窗外橘红色的灯光透过车窗玻璃照在她的脸上,是种柔柔的暖,他突然很想吻她,便俯过身去,吻在她的唇上。 前面已是换了绿灯,后面的车子见他们不走,喇叭按的震天响,永心笑着推开他去,“快走,小心交警开罚单。” 沈家恩带了永心到餐厅,这家餐厅的海鲜最富盛名,永心看到外面的牌子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生猛海鲜”,心里就觉得欢乐,这形容真是栩栩如生,好似鱼虾螃蟹就在自己眼前活蹦乱跳。 家恩知道她喜欢吃虾,点了一斤,一半椒盐一半白灼,又要了其他一些菜。虾很大只,弓着身子,颜色红润,盛在白色的瓷碟里,碟子边沿还缀了萝卜雕花,煞是惹人喜爱。 沈家恩麻利的取过虾,拨壳去头,挑去背上的线,一只只放到永心跟前的小碟子里,永心爱煞这鲜美的味道,吃得很多。沈家恩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口一只的扔进嘴里,永心嘴巴里还塞着食物,唇齿不清的说,“你也吃。” 她拿起一只沾了调料塞进他嘴巴中,眉眼里尽是笑意,“好吃吧?” 服务员又送了甜点上来,芒果西米露,装在透明的水晶碗里,黄灿灿的芒果和乳白色的牛奶混在一起,西米颗颗透亮,珠圆润滑,永心吃一口,只觉得甘香腻滑,其实肚子已经很撑,却还是三下两下的把一碗都吃了。 沈家恩看她吃的那么欢快,问,“要不要再来一碗。” 永心抚着肚子摆手,“不要了,再吃路都要走不动了。”又说,“你也不怕我变成胖猪。” 沈家恩心疼她,“你要真吃的胖我就高兴了。” 其实永心读大学的时候胖过一阵,但是工作后,实在是又忙又累,每天都跟打战似的,其实吃的也不少,但是瘦下去后无论如何却再也胖不起来了。 关永心依约到了世纪大厦,心里却坠坠不安,但是毕竟不想辜负所托,硬着头皮搭了电梯上去。她局促的坐在会客室里,门推开,进来的是一年轻男子,精神矍铄,可是眉梢眼角,尽是精明之色,她放下心来,只要不是他就好。 男子走上前来招呼,“关小姐,你好!我是沈总的特助刘大伟,谈判的事情由我负责。” 刘大伟坐下来,不露痕迹的打量永心,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仿似会说话,双唇微翘如樱桃,虽然身段秀气玲珑,腰身不盈一握,可是神情却透露着不卑不亢的坚毅。 他身边的女性包括公司职员在内,都太过艳丽妖娆,完全没有面前女子的清新可人,怪不得沈总那日让他驱车前往医院。 关永心把村民的要求做了详细的归纳,一条条陈列出来,她把资料递给刘大伟,刘大伟飞快的扫过,而后合上,双手覆在上面说,“关小姐,村民的胃口实在太大,我们世纪无法接受。若你们非按照这上面的条款来,我们今天就没必要谈下去了。你要知道,我们原来同村民一早就有签合同,其实我们本不用多此一举和你见面的。” “我知道。”永心极力争取,“但是做生意毕竟是求财不是求气,你们自然可以按照法律途径走,如常施工。但是村民也有他们自己的办法,大可以不让你们的建设材料进工地,真闹的不可开交,你们损失会更大。”她思路清晰条理清楚。 刘大伟凝神,她讲的不无道理,不论其他,单时间上他们也拖不起。 经过长时间的商榷胶着,双方各自妥协退让,世纪制定了新的赔偿方案,在其他稍偏僻地段按照每户八十平住房面积分配,并给予一定的赔偿款,关永心拨了电话同村长商议。 窗外已是万家灯火,刘大伟站起来说,“我会尽快让法务部把文件准备好给你们签字。”又由衷的说,“其实我很佩服关小姐,舍身救人又肯无条件帮人,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 关永心笑笑,脸上略有倦意,“是他们相信我。” 刘大伟看天色不早,便说,“关小姐住哪?我送你。” “不用,这里搭地铁出租都很方便。”永心婉拒,“再见。” 上午采访,下午谈判,都是需要极大精力去应付周旋的事,一天下来,永心疲倦的不想说话。刚在刘大伟面前还撑着强打了精神,一进电梯,立刻松懈下来,背靠着墙壁。她本想走过去坐地铁,可实在倦极,踟躇着到了路边,看一辆出租车停在那里,便拉开后面车门坐上去,对司机说了家中的地址,而后头靠在窗边,凝神望着窗外绚烂绮丽的夜景。 司机在后视镜中看她一眼,静默的启动车子,她闭了双眼休息。许久,睁开眼睛,后厢宽敞洁净,车内还有淡淡的芳香,驾驶位旁边没有计价器也没有照片,她猛然回过神来,这不是出租车。 她惊慌起来,“司机,你去哪里?” “送你回家。”低沉磁性的声音,竟然是他。 “不用,你停车,我另坐出租好了。” 沈逸承专注开车,“这一带没有公车也没有出租。” 永心只得随了他,不再坚持,心里想着自己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大约实在累极,竟然贸然上错车,幸亏是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却又不愿意是他。 她没有再说话,沈逸承问,“听音乐吗?” 也并不等她回答,就旋了按钮,缓慢柔和的英文歌曲弥漫在车厢里,永心看着窗外不断飞逝退去的火树银花,有些许的恍惚。她轻声说,“谢谢你。。。没有告诉家恩。。。” 他只是认真的开着车,并没有说话,可是永心知道他听见了。 车子到了她公寓楼下,她心中踌躇,最后还是说了“谢谢”,拉开车门下去,他并未多作停留,很快离去消失在她视线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关永心在电脑前认真码稿,把之前所做的采访誊阅出来,唐立峰大踏步的拿了报纸过来放在她桌子上,“永心,你看,你果然是火眼晶睛,每个人都笃定孙仕仁清正廉洁,唯有你发现他手上的腕表价格不菲,一篇特刊,引致司法机关的注意,调查下来,果是受贿贪污,现在已被双归了。” 永心谦虚说,“不过是因为我以前常常跑娱乐新闻,比你们多了解了那么点奢侈妆饰。你想啊,他不过是一区区镇长,手上戴的却是劳力式经典蚝式手表,市场价少说也二十万,还另有好些百达翡丽,宝珀不等,若没有收受贿赂,拿什么去买?” 唐立峰很是佩服,“所以才说你是火眼晶睛,孙仕仁平时够低调,形象一直很好,却在这小细节上遭遇滑铁泸,断送了前程。” “做新闻的,不就是要一叶而知秋吗?”关永心取过一边的报纸,略微沉吟,“其实他手上的这块表,我亦在其他人手上有见。” 唐立峰惊觉,“这次是我们剑走偏锋,眼光运气都有了,但毕竟涉及政/界,还是少做这类新闻的好,做的好,销售自然上去,若有疏漏,老板那边压力也很大。” 关永心轻轻说,“我知道分寸。”又问,“或者我们可以换个角度,不从贪污着手,而从贿赂送礼的源头去查,是否会有更多发现?” “怎么说?”唐立峰也不想轻易放过大新闻。 “这么名贵的礼物,许多人都有,为什么?” “不用说,肯定是为得到某种利益。” “那这个人或者这家公司为什么要通过这样的捷径得到某种利益?而且是如此大手笔,这款经典表做工精细,至少需要提前半年预定,如此的处心积虑,你不觉得他问题很大吗?抑或是他一贯做事的手法,我觉得很值得我们研究,说不定会有惊人内/幕。” 唐立峰沉吟,“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但是也有可能跟下去,不过是普通贪污受贿案而已,并无其他新意。” “那总要做了才知道。”关永心盯着报纸,微皱着眉头思索。 “你看着办吧,不过还是那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做我们这行的,敏锐的感知很重要,但是千万别好奇害死猫,更需谨慎。” 中午叶兰兰和关永心在报社附近的西餐厅吃饭,这家餐厅其实位置不是很好,稍有僻静,但是永心正爱这点宁静,不像其他地段好的饭店,永远闹哄哄油腻腻,吃个饭还要排队等位。 餐厅不是很大,胜在装饰清雅幽静,又窗明几净。她们挑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两个人边聊天边等服务生送菜上来。 “你和家恩的事怎么样?”叶兰兰端起杯子抿一口水。 “挺好的啊。” “什么叫挺好的啊,我是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这也太快了吧,才半年而已。” “拜托,都半年了,即便结婚也算不上闪婚了,遇到好的就要抓住知道吗?两个人真合适别说半年,三个月也就够了。要真不合适,五年十年的也得分。”叶兰兰之前有个男朋友,谈了许多年,也还是分了,所以她现在颇为感慨。 “那也得等他向我求婚吧,总不能我赶趟着说。” “亏你还新时代女性呢,你提结婚怎么了?那他要不提结婚,你们两个就永远这么过下去?对了,见过他父母没?” 永心摇头。 叶兰兰一惊一乍的说,“我看你够悬,都多久了,也不带你去见他父母,是不是他们家压根就不同意,毕竟是豪门望族。” “我不知道,没问过他。” “你完了,一问三不知,到时候怎么被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是和家恩在一起,又不是要同他家人或者七大姑八大姨的过,这不还早吗?干嘛就非去见他们,把关系弄的那么复杂,家恩怎么待我,我心里清楚。” “这你就不知道了,你以为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呢,那可是两个家庭的事。为什么到现在他还不带你去拜见他父母,你想过吗?若是他父母真不同意,他可以为了你舍弃他们?女人的青春可没几年,可别耗完了都没个结果,到时候亏死你,哭都来不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我就直接找沈家恩要钻石戒指去。”永心笑。 “你呀,人家和你说正经的呢?”叶兰兰啼笑皆非,“你倒不当回事,你就太过随意,常常被人卖了还要给别人数钱。” 永心眨眨眼,“被别人算计说明我还值点钱啊,那也好过天天去算计别人嘛。对了,今天晚上家恩他们有饭局,你去不去?” “不去了,我家老太太不知道到哪弄来个男的,非逼我去相亲,就定在今天晚上。”叶兰兰哀号,“这都第几个了?我真不懂他们到哪找来的这么多歪瓜裂枣。你记得上次我和你提的那个胖子葛郎台吗?他昨天竟然发信息给我,说自从上次见面后对我很有好感,想要再约了我出去,但是前提是我要答应和他拍拖,否则吃饭看电影aa。我勒了个去哎!我对他完全无感好吧?还好意思aa。” 关永心裂嘴笑,“你就没看上几个空少机长的?你上次不是和我们去烧烤,那个程一诺,欧阳都不错啊。” “算了吧,欧阳太油嘴滑舌,讲话一点边际都没有,而且人家身边不是跟着个小姑娘吗?那个程一诺全程说的话就没超过三句,简直? 第 3 部分阅读 第 4 部分阅读 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未知 第 4 部分阅读 “算了吧,欧阳太油嘴滑舌,讲话一点边际都没有,而且人家身边不是跟着个小姑娘吗?那个程一诺全程说的话就没超过三句,简直就是个闷葫芦闷死人,我不去了。”她眼睛四下打量,突然说,“那不是沈家恩吗?” 关永心嘴里说着,“不能啊,他白天要飞。”顺了她的目光看去,却是沈逸承,他正一人独自在吃饭,他抬起头,也看到了她,眼里有些许诧异。 服务生已摆了饭菜上来,永心赶紧别过头来,脸上一点表情也无,低头吃饭。 叶兰兰摸不着北,眼睛又扫过去,“怎么了,难道不是家恩?”她定睛瞧了,果然还是有几分差异。她看永心愣愣的,问,“到底谁啊?这么像的,可是好像又比家恩更有男人味点。” “他叔叔。” “这么年轻?”叶兰兰说,“既然是一家人,他又是一个人,干脆招呼了他过来?” 永心低声喝止,“别去,坐下,吃饭。” 叶兰兰莫名其妙,“这是怎么回事?既然是沈家的人,见着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的?” “不熟。”她直截了当的说。 叶兰兰半信半疑,只觉得她样子很可疑,本是兴高采烈的,现在却只是闷闷的低头吃饭,喜悦之色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个人吃完饭,招呼服务生买单,却被告知已有人买了。 叶兰兰狐疑,永心作声不得,眼光扫去,他却早已离开。 沈家恩,欧阳,程一诺一群人约了打球,欧阳后面照例跟着个尾巴袁小铮,除却沈家恩和程一诺,其他几个男的也都带了女伴来,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倒像是来参加服装秀的。 欧阳灵巧的一挥杆,把球推进洞里,转而对沈家恩说,“你今天输几个球了?晚上该你请客。” 沈家恩爽朗的笑,“没问题。” 午后太阳很毒,白花花的阳光直直照射下来,袁小铮饶是戴着墨镜,也只觉得眼睛似要睁不开,直嚷嚷着拉欧阳回去。欧阳颇为不耐烦的说,“要走你走,一大群人的,我们就这么走了,有意思么?”他对其他姑娘倒是一直和颜悦色的,唯独对袁小铮,时常会摆脸色。 程一诺在一旁见了,从球童手上接过矿泉水,拧开盖子,不声不响的递给袁小铮,她感激的笑笑接过了。 程一诺走过来问沈家恩,“你女朋友呢,今天怎么没见着?” “她下午有个采访,要下了班才有空。” 有人从后面过来拍着沈家恩的肩膀说,“怎么,你的妞是记者?” “那可不是,还是个美女记者。”欧阳笑嘻嘻,“还记得你和容璐璐的那条新闻不?就是她写的。” 那男子恍然大悟,“原来是娱记!那保不定以后把我们几个老底都掀了。” “人家早不做娱记了,冯少,你就别杞人忧天了。”欧阳笑,“况且你来来回回的不过就是和那些个明星牵扯不清,乏味的很,也没什么可让人写的。” “看来我们这光棍团又要少人了。”冯圣尧挥舞了球杆说,“纪玺珏自从抱得美人归,就难得出来,今年又做了爸爸,估计以后更是要深居简出做专职奶爸去了。沈家恩你以后不会有异性没人性的娶了娇妻就忘了我们这群兄弟?” 沈家恩笑,“我倒想怕也是不能够的。” “怎么说?”冯圣尧不解。 欧阳笑眯眯的说,“你没见过她女朋友,不知道是自然的,人家对工作那热忱认真的,哪像我们个个这么懒散,大把时间耗在吃喝玩乐上面,人家根本就不屑看管着家恩好吧。” “听着很有个性啊。”冯圣尧饶有兴致。 “那肯定比你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来的强。”欧阳对永心绝口称赞。 旁边的几个美女听见了,嘟了嘴巴撒娇,“欧阳大少,故意埋汰我们是吧?” 欧阳嬉皮笑脸的说,“哎哟,忘记几位妹妹都在,这么着,晚上哥哥我给大家派发红包,赔礼道歉。”他们几个晚上又约了一起打牌。 打完球后,沈家恩想着永心也该下班了,本打算去接她,机场那边有个突发状况需要他去处理,他只得拜托了欧阳帮忙接永心。他们兵分几路,袁小铮和那几个美女都呼啦啦的跟了冯圣尧和程一诺走了,大家约了在餐厅碰头。 关永心下了班走出大厦,四下张望,并不见家恩的车子。欧阳开了跑车敞蓬,侧过身来大喊,她小跑过去,“怎么是你?家恩呢?” “快上来。”欧阳笑的像花一样,“你的家恩临时有事去机场了,等下餐厅碰头。” 欧阳把车子开的如离弦的箭,风迎面而来,永心的头发瞬间就乱了,她“哎哟”一声,赶紧拿了手上的橡皮筋束在脑后,看他在车流中左穿右冲的,无不担忧的说,“你开这样快,小心被拍。” “那我可习惯了,开不来慢车。”他笑嘻嘻,“你是不是害怕了?” “小心总没错的!”她牢牢抓了手柄。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会和沈家恩在一起,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说话口气都这么像。” 永心笑,她想起家恩开车时的样子,总是从容不迫专注认真的,坐他的车她从来都很安心。 欧阳眼光斜斜的扫过来,“看来好事不远了,瞧你吃了蜜的样子。”又说,“你笑起来真好看,就该这样常常笑。” 永心打趣她,“有你小铮妹妹好看?” “可别和我提她。”他眉头拧成川字,“她不过就我一妹妹。”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永心脱口而出。 “哎,我什么时候才能有沈家恩这样的好运,认识个你这样的妹妹?”欧阳不服气的说,“明明那天我和他一起遇见你的,为何你单只看上了他?” 永心知他是玩笑,他总是这样,嘴上没个真话,哄起人来又蜜里调油的,她自然是不信的,笑着说,“我那闺蜜倒和我一个性子,你也是见过的,怎么样,还成不?” 欧阳像没吃到糖的小孩子,撇着嘴负气说,“不要,我只要你。”又说,“我等着你和家恩分了,我好当接盘侠呢。” “行,我给你留着,不过是——下辈子。”她欢乐的说。 晚餐的时候又是一番喧闹,那冯圣尧自下午听了欧阳的一番话,不免多瞧了几眼永心,果然是秀外慧中,虽不至于是艳若桃花,但也清秀可人。永心又爱笑,举手投足间的盈盈笑意,又凭添了几分明媚。 一群人闹哄哄的吃了饭,又驾车去沈逸承的公寓,他那里一早成了他们的革命根据地。关永心很怕遇见她,原本想着饭局结束了推托了不去的,席间又听他们提起他早几日便飞去了其他城市出差,还没回来,便放下心来。正好上次在他那还有一本书也没看完,结果到底怎么样,一直悬在心头,这次趁好看完去。 欧阳他们在打麻将,带去的那些女伴都歪在旁边看,永心在厨房的柜子里看见一些茶叶,便泡了茶放在托盘里给他们端过来。绿茶带着清冽的芳香,升起蔼蔼雾气,碧油油的叶子在透明的壶里漂浮着,如一潭碧绿的湖水,煞是好看。欧阳看见了,个伸过手来端了杯子,放在鼻子底下嗅了说,“这可是上好的雨前碧螺春,永心妹妹,你到哪弄来的这么个好东西?” 永心把杯子放在每个人的面前,“我在柜子里找到的。” “哈,估计是小叔的珍藏,从前来都没有喝到,估计是他故意藏起来了,这次被你翻出来,小心他知道了打你屁股。” 永心讪讪的,沈家恩喝着茶气定神闲的说,“我小叔才没这么小气好吧?背后说他坏话,小心被揍的人是你。” “我和他那是什么关系,革命友情,杠杠的!”欧阳扔出一个三筒去,冯圣尧笑着说,“多谢多谢,我正等着呢。”原来欧阳放了他的杠,他再摸一张,竟然是杠上开花,糊了。 欧阳泄气,“冯少,你今天手气也太好了吧?怪不得你现在还打着光棍,赌场得意,情场失意!” 冯圣尧收了三家的钱过来,给在场的女生一一派钱,自然没落下永心的,他把钱送到永心手里,目光又扫过她,颇有几分意味。 永心笑着收了,走进书房去,看着手上的几张百元大钞,只觉得好笑,她干脆在沙发上坐下,把钱都一一叠了心字,摆在桌子上。随后又抽出从前未看完的书,聚精会神的读起来。 冯圣尧今天心情极好,家恩记挂着永心,本想着早点送了她回去,冯圣尧却非拉着不肯放人。永心一本书看完了,又抽出另一本来,读了几页,只觉困意渐渐袭来,她拿了那几个心字当书签夹在书里头。走进娱乐室来,见他们没有这么快散场,干脆又去书房,关了灯,躺在沙发上睡了。 永心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件西服外套,她睡眼睛惺忪的坐起来,月光如纱似水,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柔柔的洒进来,房间是清冷幽静的白。只见家恩临窗而立,背对着自己,她缓缓的走过去,在背后拥了他,下巴搁在他的衬衫上摩娑着,“你们打好了?他们都走了吗?” 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怎么你们打麻将还喝起酒了?” 他并未动,沉默许久,才低声沉吟,“永心,永心,你为谁永远倾心?” 关永心寒毛倒竖,猛的松开去,退后几步,身子僵硬紧绷。 他转过身来,却是沈逸承,他脸色微倦,并不如以往那般一丝不苟,白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松开,带着几分慵懒,袖子拉上去一些,左手手腕上戴着白色铂金手表,深邃的眼眸在月光中显得分外冷冽幽亮,正定定的的看着她,她亦记起家恩今日穿的明明是休闲服,哪来的西服,这外套分明是他的。 她连忙取下外套放在沙发上,他走近些,她只觉惊惧,心跳若狂,踉跄着退后,撞上一旁的桌子边沿,疼的吸气,他伸过手来欲扶了她,她已是飞快跑开,夺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沈家恩他们也散了,他刚准备进去叫了永心,却见她疾步出来,脸上尽是惊魂未定之色。 他迎上去问,“怎么了?” 永心只觉得一颗心还突突的跳的厉害,要好一会才说的出话来,“做噩梦了。”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他安慰她。 沈逸承直到众人离去了也没有再出来,大伙只当他已睡下,他们也都习惯了,向来都很随意的在这个房子里进进出出。 午夜大街上,车子很少,一路也是绿灯的多,永心倚靠在椅子上,眉头微颦。沈家恩开了天窗,月光如水银般泻进车里来,天阔星稀月朗风清,永心渐渐平复下来,家恩侧过头来问,“有没有好些?到底是什么噩梦,把你吓成这样?一定是平时看了太多的血腥场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说,“也怪我,这几次都晚了,以后我还是不打的好,你这样辛苦,我应该多陪陪你的。” 永心望着家恩,他的脸在月色下有种静谧柔和的白,叔侄两个眉眼样貌其实很像,又同样的健硕挺拔玉树临风,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却总是清冷寒凉,自然天成的带着种逼迫感,而家恩,永远是这样温柔祥和,让人如沐春风。她伸过手去,按在他的手背,沈家恩微笑着反扣过来,大手包住她的小手。幸福在她的心底点点蔓延开来,仿是三月里的花,在和煦的春日里,片片花瓣都舒卷开来。 从此后,沈家恩果然不再带她去应付那些场合,休息的时候总是两个人腻歪着,可是也并不觉得寂寞沉闷,一场电影,一本书,都可以打发一整个下午,偶尔的,永心从书本里抬头,他也正好看过来,两个人就对着傻笑,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她心里说不出的沉静安宁。 因上次飞身救人事件,电视台的人便有意挖了永心过去,她自然知道那边的发展空间更大,可是毕竟新一报是老东家,且对她一直不薄,永心是个有情有意的人,再三思索,还是放弃了。那边的人也很客气,一再说只要永心愿意过去,他们随时都欢迎。 关永心最近跟鼎立集团的新闻,一连好几期刊登在报纸首页,读者颇买账,反响很大。虽是纪实性的采访,可是她妙笔生花,写出来的文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给枯燥的新闻凭添了许多生动风趣,每一辑又隐讳的留下问题引人遐想。她从细节着手,找了各种关系接近鼎立,抽茧剥丝层层深入。 鼎立涉及的行业很多,最主要的是进出口,附属产业是金融、地产等等。永心越查下去,暴露出来的问题越触目惊心,她从相熟同学手上拿到他们的资料,进口的不过是木浆塑料等产品,可是有人透露给她货柜里装的真正物品是汽车洋酒香烟,而她所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他们到底用何种方法得心应手的操控这一切,答案显而易见。 关永心一夜未睡,熬了整个通宵,根据调查所得,详细的写出报告,纹路清晰陈列事实。直到天色微亮,她才合上电脑,想着若是这篇报道刊登出去,会卷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因通宵的缘故,两边太阳穴隐隐作痛,她走到洗手间,开了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把整个脸都埋进掌心,冰冷的水刺激着肌肤,说不出的舒爽。抬眼望去,镜中人双眼通红脸色憔悴,简直是半人半鬼。 她简单梳洗下,坐了地铁去报社,刚放下手袋坐下,塘立峰就脸色凝重的走过来,“永心,鼎立的报道不需要再做下去了?” “为什么?”她不解。 “你还记得孙仕仁吗?他在狱中畏罪自杀。” “啊。”永心大惊,“他既已服罪入狱,说明他并不想轻生,否则在双/归之前,他便可以。。。”她猛的明白过来,“有人不想他活下去。”她寒毛倒竖,“谋杀?” “不是,查明是自杀。”塘立峰沉吟,“但肯定有人威胁他,拿他家人或者其他,他们嫌他知道的太多。” 关永心只觉身在冰窖,遍体寒凉,她缓缓的从手袋中取出报告交给他,他狐疑的接过来,目光匆匆扫过上面的文字,额上冒出细密的汗来,“你暂时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做,我先把这个交给大老板看,等他指示。我们之前的报道都太过大胆,言语也过于犀利,已经打草惊蛇,如今上面施加压力,我们只能先静观其变。” 塘立峰携了报告离去,永心一颗心坠到谷底,显示屏里的自己,脸容灰败如菜色,一直捱到下班,上面并没有任何通知,她的努力或许将付诸东流了。 沈逸承坐在办公室里,任若西端了咖啡进来,他取过来喝一口,拿过桌子上的报纸,一目十行的扫过,其中一篇报道下写着记者关永心字样,他目光停留在上面,果然是她的风格,永远胆大妄为无所畏惧。鼎立他大概是了解的,她以为自己是包青天吗?总揽这些事上身,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他皱着眉头放下报纸。 下班后,叶兰兰约永心去逛街,她兴趣缺缺的拒绝了,搭了地铁回去,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一辆摩的从后面飞速上来,待她听到耳旁呼啸的声音时已经迟了,车上的男子飞快的扯了她的手袋,她被惯性拖着扑倒在地。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要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大声喊着,“抢劫!” 摩的已是飞驰远去,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有路人赶紧过来扶了她问,“你还好吗?”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并不觉得疼,扶她的人惊呼,“你脚流血了。” 她低下头去,可不是,裤子膝盖那在地上已是蹭破了,血红的膝盖裸/露在空气中,殷红的鲜血顺了小腿蜿蜒而下,浸湿了脚上的袜子,要到这时候她才呼呼作痛,手掌上的皮肤也破了,有血水渗出。 那人拉了她去就近的诊所做了简单的处理,还好不过是皮外伤,痛是痛,但也还能走路。永心借了她的手机话给家恩打电话,他很快就赶来了,再三谢了路人,结了医药费,两个人到派出所报了案,又找来开锁公司来开门。 沈家恩无不担忧的说,“你一带竟然这么不安全,我看还是早点搬家的好。” “其实住了几年,一直都还好,不过是偶然事件,你别太担心。”永心心下疑虑,隐隐觉得这次事件并不仅仅是抢劫那么简单,怎么会这么凑巧,报社那边刚有人施压,自己这边就出事? 手袋中有她的电话,身份证,银行卡等证件,第二日她又请了半天假,沈家恩陪着她跑了几个地方,把相关证件都补办了,又驾车送了她到公司。 唐立峰已知道她出了事,看她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说,“其实你可以在家多休息几天再过来,不着急。” 永心只记挂着报道的事,问,“大老板怎么说?” 他无奈的答,“无限期延后,估计到最后只能压在箱底永不见天日。” 永心泄气,“这些人到底在怕什么?做新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可以充当市民的耳眼喉舌,若一味只能报道家常里短无关痛痒的事,做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唐立峰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也别气馁,或许将来峰回路转也说不定。” “多等一天,就多一些蛀虫,市民就多一分损失。”永心义愤填膺。 唐立峰苦笑,“我们是新一报,可不是青天报。” “若我们继续报道下去,会怎样?”永心不甘心。 “广告日减,渐渐亏本,到最后,关门大吉,这是往小里说。”他停顿下,“更甚的,有可能生命堪舆。永心,在现实面前,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妥协。以我们报社的实力,与他们斗,不过是以卵击石。更何况,归根到底,老板做报刊不过是为了盈利,而不仅仅是揭露社会黑暗和毒瘤。” 永心颓丧的坐在椅子上,“社会险恶。” “有些人只需要社会安定和谐繁荣。” “这是表象。”她懊恼。 沈家恩今日有飞行任务,又不放心永心搭地铁,便委托欧阳来接她。欧阳一贯的贫嘴插科打诨,又拉着她一起去吃饭,“反正你没吃,我也饿了。” 他带她去的是家私房菜馆,他应是常客,巷子深并不好找,可他却轻车熟路的七拐八拐就绕到门口了。永心想这家菜肯定很不错,位置这样偏,竟然还不设停车场,吃客都只把车随意的停在路边,还都是豪车,路虎,捷豹,保时捷停了半条巷子。 欧阳走到一辆车子边说,“赶早不如赶巧,你看这是谁的车,看来今天吃饭有人请客了。” 关永心这才发现,靠门口停着的可不是沈逸承的宾利,她只觉得脚软再也没有胃口,“今天客人好像很多,要不我们换一家?” “来都来了,就这好了。” “我脚痛,突然不想吃了,要不我在车上等你?” 欧阳诧异,“这是什么话?脚和胃有关系吗?”而后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不是痛的走不动路,不好意思说?!那还不简单,我抱你好了。”他说着就长臂一捞,拦腰抱起她就往里走,又笑嘻嘻的问,“我的怀抱是不是很温暖很舒服?” 关永心惊慌失措的低呼,“放我下来了,我自己可以走。” “这有什么,我和沈家恩是好兄弟,他不在,我自然有责任好好照顾你的。”他知道沈逸承一向是在“寒梅”那个房间吃饭,径直走去,用脚轻轻踢开房门,人未到声已落,“小叔,有饭吃也不叫上我?怎么一个人吃独食?” 沈逸承和刘大伟正吃着饭,听到声音都一起望过来,沈逸承眼光扫过两个人,眉头微皱,刘大伟眼里都是惊诧之色。 关永心叫苦不迟,轻声说,“放下我了。” 欧阳这才记起来自己还抱着她,呵呵笑着,两手一松,放了她在地上,又扶她坐好。 永心强打着精神说,“小叔。” 刘大伟也笑着说,“关小姐,我们已是认识的了。” 服务生进来摆上碗筷,欧阳看到桌子上的菜,已是不见外的吃起来,一边又和沈逸承寒暄着。他看永心闷闷的低个头,拿着筷子只吃自己面前的那盘菜,他便殷勤的拿了汤匙盛了一碗豆腐蟹黄汤推到她面前说,“永心妹妹,尝尝这个,很不错。” 永心笑笑,“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欧阳待她喝了一口问,“是不是很好吃,滑而不腻。” 沈逸承问,“家恩呢?” 关永心不确定他是问自己还是欧阳,看欧阳只顾吃菜,她说,“他今天有飞行任务。” 席间他并没有再同她说话,她其实亦怕他同自己说什么,只是埋头吃着,虽吃的多,却根本是食不知味,只盼着早点结束离开。 欧阳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是记挂着家恩,打趣她说,“不过是一两日不见,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哥哥我哪里就不好了,你眼里就只有他,好歹我也是花样美男好吧?” 平时他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都还好,可这日,偏是在他跟前,永心难免有几分着急,“尽胡说!我们有什么关系的?” 欧阳探过脑袋来,挨了她说,“现在没关系,将来可不一定,你这不还没和沈家恩结婚吗?一日没结婚,我就有机会的。撇的这么清,忘记我上次和你说的,我可等着做接盘侠呢。” 关永心把脸别过一边去,“这么多菜也堵不上你的嘴。”她不敢再辩解,怕引了欧阳更多的话来;越解释越说不清;他总这样,没个深浅的。 几个人吃过饭一同出去,沈逸承走在最前面,刘大伟跟在旁边,欧阳笑眯眯的问永心,“你走的了不?要不要我帮忙?” 永心赶紧退后两步,“不劳烦你了,我自己能行。” 欧阳笑呵呵的前去了,永心因膝盖还疼的缘故,慢慢的跟在最后面。 刘大伟开了车门等沈逸承上车,他站定了,等永心跟上来说,“我顺道去罗芳路,送你回去。” 欧阳说,“既然小叔顺路,那你坐他车,永心妹妹,改天见。”他同沈逸承别过后,架了跑车绝尘而去。 沈逸承等永心上了车,自己才上去,都在后面坐了。 关永心待说什么,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干脆一言不发。她偷偷的看过去,他眼睛望着窗外,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生气了,因只见着他的侧脸,脸庞线条却是紧绷的。他虽是沉默不语,但她还是坠坠不安,总觉得他应是有话要对她说。车子开的并不快,缓慢平稳,这个时间仍是交通拥挤的时候,车流蜿蜒向前,她垂着眼睛,缩在靠窗的一角。 车子在红灯前停了,果然,他冷冷的扔过一句话来,“你就不能检点一些吗?一边说你有多爱家恩,一边又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你要怎样是你的事,但别丢我们沈家的脸,你要真想和别人好,那就离开家恩。”语气里说不出的嫌恶厌烦,刘大伟坐前面纹丝不动恍若未闻。 永心急促争辩,声音并不高,低低的说,“你不是不知道欧阳,你们是朋友,你不比我更了解他?今天他也是受家恩委托,不过是因为我脚受伤了。” 沈逸承听她这么说,眼光扫射过来,但她穿了长裤,并看不出什么来,并没有问她是怎么回事,但到底也信了。好一会,他才说,“鼎立你还是不要再跟了,你以为你是谁?别人都是那么好说话的,枪打出头鸟懂不懂?” 他这是关心她,抑或是嘲讽她的不自量力,她吃不准,不过还是说,“我有分寸。” 她有分寸?她有分寸就不会写出那些报道来,他听她的意思并不愿意放弃,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他突然就不耐烦起来,“你专喜欢做危险刺激的事是吧?是因为刺激还是让你觉得有快感,无可救药!” 道不同不想为谋,关永心想,她干脆闭嘴,保持缄默,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一辆车子的车灯,可是昏黄的车灯又让她眩目,她局促着又转过头去看窗外。两个人一路再无话,她只觉得空间逼仄气氛压抑,好不容易到了她小区楼下,她说声“再见”,急匆匆的推开门下去,结果起的太急,一头撞在车顶上,发出“砰”的一声响,顿时眼冒金星。 沈逸承连忙问,“你还好吧?” 她含糊的应着,人已经跳下了车,合上车门飞也似的向前走去。他看着她的背影,她在他面前总是这样手足无措如惊弓之鸟,直到她消失在小区门口,他才对刘大伟说,“走吧。” 永心要一直走进电梯中,悬着的心才落下来,她很怕他又逼了她同家恩分手,庆幸并没有。她走出电梯,掏出钥匙,却看到有一男子正蹲在自家门口,她靠近过去问,“你是谁?你在我家门口干嘛?” 那男子背对着她,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也吓了一跳,赶紧跳起来,往消防楼梯冲去。永心并不知道害怕,伸过手去扯住他的衣服,“你干嘛?” 那男子戴着鸭舌帽,压的很低把额头都遮了,又戴着口罩,只露了一双眼睛,他凶狠的推过永心,她一屁股摔坐在地上,膝盖本有旧伤,一下子爬不起来,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自己眼前跑掉了。 她要好一会儿才能扶着墙站起来,她打开门去,看到地上的信封,她猜测就是刚才那男子塞进来的,抽出里面的纸来看,只吓的魂飞魄散,上面正是自己的照片,被画的面目全非,一边还写着几个血红大字,“停笔,闭嘴!” 她赶紧把照片扔进垃圾筒里,不敢再多看一眼。她想到刚才门口的一幕,这才觉得后怕,他们不过是警告她,若刚才那男的是来要她命的,估计她根本也反抗不了,难不保就横尸在此。 她飞快的走过去把门反锁了,抱了靠枕坐在床上,她亦知有人要她沉默,若是那篇报告刊登出去,会怎样?他们会要她的命吗?她想起家恩同自己说的,不要做危险的新闻,难道梦想就真的要屈服于现实吗?她握着拳头,指甲把掌心掐的生疼,她生气愤怒,可是亦害怕恐惧,不单单是自己,她更不愿把家恩卷到这旋涡来。 她一夜都没有睡好,在床上辗转反侧,后来折腾的实在累极,好不容阖山眼,又做起噩梦来,到处都是鲜红的血,她尖叫着醒过来,身上汗津津的难受,只好又去冲凉。早上起床,双眼通红,眼窝乌青如熊猫,只觉得恹恹的没有精神,亦没有胃口吃早饭。她开了冰箱取了冰块放进杯子里,倒了一大杯的水,一口喝光,才觉得舒畅些。 早上,沈逸承的车子抵达公司,他想到永心受伤的事,吩咐刘大伟,“这段时间你多留意下关永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关永心刚到公司,就被大老板马容睿叫进了办公室,她暗暗惊讶,他一向难得到报社来,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怎么这么早到,又点名要见自己? 她敲门进去,马容睿手上的拿着的正是自己写的报告,他见永心进来,合了报告放桌子上说,“永心,你写的我都看了,报告写的很好,但是想必你也知道了,很遗憾无法见报。” 永心其实已料到这样的结果,但还是说不出的憋屈难受,想到昨晚的事,心里又发毛,她只回,“我知道了,如果这是报社最终的意思,我也不会再跟下去。” “你能想的开就最好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公道自在人心,黑暗的事情总有一天会暴光在世人眼中,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停顿下,目光中带着犹疑。 永心知他还有话,问,“难道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吗?” “你知道的,我也有压力。你跟这个案子太久,投了很多精力在上面,最近又受伤,公司决定放你长假,你借此正好可以在家休息养伤。” 永心不确定的问,“这是变相辞退吗?” 马容睿连忙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放假就是放假,即便别人想你走,我也舍不得你那支笔!不过是避避风头,好让他们安心,休息一段时间,你继续回来上班。放心,这是带薪休假。” “他们是谁?”永心刨根问底。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马容睿眼睛真诚,并无半点欺瞒之色,“只是上面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我们报刊报道了太多黑暗面,不利于社会的繁荣稳定。” 永心只觉得有双无形的大手笼罩在自己头上,他们在暗,自己在明,不能放弃又怎样?她只觉心灰,黯然的说,“我接受休假。” “好好去散心,也可以去国外度个假,回来后又是一条好汉!”马容睿拍着她的肩膀,报社是他的生意,他已经有了决定,报纸非做下去不可,丢开这条新闻,还有大把新闻好做,何苦以卵击石。 关永心走到办公桌前收拾了东西,提了手袋出去,想想又转到隔壁办公室找叶兰兰,她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恹恹的看着她。 叶兰兰放下手上的工作,转过头来问,“怎么了?脸拉成这样,是要哭吗?来来来,我抱抱。”她笑着展开双手。 永心很羡慕朋友没心没肺的性格;这世界上好像没有什么事可以让她特别难过的?! “好了好了,别不开心了,我都听说了。你呀,凡事就是太认真太执着,说好听点是执着,不好听啊,就是固执,爱钻牛角尖。” “说什么新闻自由?”永心悲哀,“不过是幌子而已。” “大小姐,自由永远是相对的好不好?你不会连这也不知道吧?怎样,大老板是怎么说的?” “带薪休假。” “那你还哭丧个脸,要是我的话,高兴都来不及呢,我想要上头还不给呢。” “遥遥无期好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召回。” “那正乐得轻松,趁放长假,可以去远点的地方,你不是一直都想旅游?拉上你的白马王子一起,哇,只羡鸳鸯不羡仙。” “没心情。” “好了好了,别不开心了,我们去吃点心,旁边新开了家甜品点,那里的榴莲班戟超级无敌好吃。” “你嘴巴流口水了。” 叶兰兰赶紧合上,“也有芒果味的,我记得你最喜欢芒果的,走吧。” 两个人走到门口,看见唐立峰从老板办公室出来,他看着永心,两个人苦笑。 关永心和叶兰兰刚走出公司大楼门口,迎面走来一中年男子,凝视了永心和叶兰兰片刻,走上来望着永心说,“关小姐,我们家太太有请?” 关永心问,“请问你们太太是?” “世纪地产。”他简洁的说。 永心马上明白了,对叶兰兰说,“我改天再陪你去吃甜品。” 叶兰兰应了,又不放心的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关永心跟着那中年男子走到一银色奔驰车旁,他拉开车门,手搭在门顶,示意永心上车,永心坐上车,只见车中坐着一美妇人,身穿华服,佩带了整套的珍珠首饰,颗颗珠圆润滑,散发出淡淡的光华。 想必她就是家恩的母亲了,永心很有礼貌的说,“伯母,你好。” 容语琴脸上并无半点笑容,声音客气疏离,“关小姐,我们是找个地方还是直接在这车上谈?” 不远处的车子里,刘大伟取出电话向沈逸承汇报,“关小姐上了太太的车。” 关永心想拨电话给家恩,可是到底没有拨出去,手机扔在一边,她席地而坐,背靠床尾,怀中紧紧抱着一只抱枕,闭着眼睛,疲倦的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动。 沈家的人是不是除了家恩,一个个都习惯这样盛气凌人?沈逸承是,沈太太也是,他们一开口都是,“你配不上家恩!” 永心心情从来没有这么糟糕过,事业上的失意,爱情上的打击,她想起他母亲的话,“天下不会有放弃母亲的儿子!”她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家恩从来没有带她去见过家人,其实一开始她就隐约猜着他的父母该是不同意他们交往,可是她没想过她的语气会如此刻薄,狠狠的羞辱她。麻雀变凤凰?原来沈家的人都是这么看她的,她心里说不出的悲凉,没有人知道她多爱家恩,她宁愿希望他不是地产大鳄沈珀承的儿子。 沈家恩给永心打了许多通电话她都没接,打到报社去,同事只说她休假了。想到上次抢劫的事,他担忧不已,生怕她又出意外,他一路上把车开的飞快,奔到她家中。 因他常常到过来,门口的保安都认得他,见他来了,立刻给他开了门。 沈家恩问他,“关小姐回来了吗?” “关小姐上午就回来了。” 他放下心来。出了电梯,敲门,里面并没有应答。他稍等片刻,还是没有动静,他大力拍打着房门,“小宝,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永心目不转睛的望着墙上的挂画,对外面的声音恍若未闻。 沈家恩心急如焚,“小宝,开门!是不是什么事?”见她无论如何都不吭声,又说,“你再不开门,我就直接叫开锁公司来了。” 永心知他无论如何是不肯走的了,起身拉开门,人却堵在门口,并不打算让他进来,面无表情的说,“我累了,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下好不好?” “不好!”沈家恩看她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是焉的,没有一点生气,她从来都是春光明媚笑容灿烂的。他诧异的问,“你怎么了,小宝,出什么事了?”他挤进门来,她拦在门口,可是她的力气到底敌不过他的,他拥进来抱着她,“你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她只是一味摇头,想到近日来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抢劫,恐吓,停职。。。她不禁悲从中来,她推搡着他说,“家恩,我好累,我们分手,你和我在一起只会被我连累。” 他知她是气话,并不信,双手按在她肩膀上说,“小宝,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我和你在一起只有快乐开心,哪来的连累?是不是他们又对你做什么了?你不要怕,我们报警,大不了我们搬家换工作!” “我们分手,我配不上你,你的女朋友应该是何甜甜那样的人,不是我这种没钱没背景单亲家庭中的女人,何甜甜和你才是门当户对,你该去娶政/委的女儿!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她眼泪汹涌。 “是谁和你说的这些话?是不是我家人找过你,一定是我妈妈对不对?” “他们说的没错,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只会是你事业上的绊脚石,你去找何甜甜,你有捷径可以走,又何苦走这崎岖的弯路!”她号啕大哭。 “分手?!你想都别想!什么捷径,什么政/委,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稀罕!我对家里的生意没半点兴趣,我这辈子只做我的机长,我根本不需要什么帮忙!只有男人保护女人的,我沈家恩从来就没想过要靠女人往上爬!” 他牢牢的把她困在自己的怀中,她半分挣不开去,越挣扎越伤心,“你是这样想,可是你家人是不会同意我们的。” “傻瓜,是我要和你在一起,又不是他们,他们不同意就不同意,我本来就没想过靠家里,我自己有工作有薪水,完全可以养的起你,哪怕将来有一打的孩子,也都没问题。” 永心抬头问他,“你真的你不后悔?” “失去你,我才后悔!”他额头抵上她的,“以后不可以再提分手!” 她点点头,他刮下她的鼻子,“傻瓜,眼睛都哭红了。” 沈家恩走过去,从床底下拉出行李袋,又打开衣柜,把她的衣服拿出来放在床上。 关永心跟在后面问,“你干嘛?” “你住这里不安全,搬到我那里去。”他用手拨拉着衣服,拣出几件来。 永心大惊失色,“你那里只有一个房间,我们两个人怎么睡?” 沈家恩面不改色,“你不是我的女人吗?” “可是。。。可是。。。”她声音渐弱,其其艾艾的说不出来,“我们。。。” 他爽朗的笑,看着她说,“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想些什么呢?”他把衣服都塞进袋子里,“我听说你从今天起开始休假,正好我今年的年假也没休,干脆我们去度假,离开这些麻烦事。” “去哪?” “你信不信我?” 永心点点头。 “那就走吧!”他拉了她一起出门。 沈家恩带着永心到小岛上,小岛离这个城市不是太远,但中间隔着海。先驾了几个小时的车,而后坐了一个小时的轮渡才到。 永心一上岸,就爱上了这个地方,一望无际的大海,在阳光的照耀下,碧波荡漾,泛着点点银光。绵延不绝的海岸线上是柔软的白沙,不远处的椰林随风婆娑摇晃,岛上盛开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花瓣都小小的,虽然并不艳丽,但是红红黄黄一簇挨着一簇,煞是可爱。 岛上居民并不多,只有十来户的渔民在岛中间住了,房子大都是白墙平顶,一户挨着一户离的并不远,大都以捕鱼为生,又在旁边开垦出一些菜地来,平日里瓜果蔬菜他们倒也能自给自足。除了轮渡和渔船,岛上没有任何的交通工具。 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永心想起这句话,忍不住笑着问家恩,“你怎么知道这么个好地方的?简直是世外桃源嘛。” “念中学的时候,我到这里做过暑期交换生,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他提着行李牵着她的手,“那户人家对我很好,把我当自己的儿子一样,直到现在我们还一直有联系。” 两个人走到岛中间的一栋白屋子前,门口一农妇在洗衣服,沈家恩大声喊,“朱阿姨!” 那农妇抬起头,见是家恩,喜出望外,爬满皱纹的脸笑若菊花,“家恩,怎么过来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今天正好有人出岛,也好让他们带点菜回来。” 沈家恩又给她介绍了永心,朱祈月上下打量着永心,“果然是个漂亮的姑娘,家恩真有福气。” 关永心抿着嘴笑,朱祈月边带着俩人走进屋子里,一边又唠叨着,“阿华前段时间刚回来过,没住几天又出岛了,现在就我一个人住这里,我这几天正想着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能来看看我呢,没想你今天就来了,怪不得一大早的就有喜鹊在屋外叫个不停。” 家恩悄悄的在永心耳边说,“阿华是朱阿姨的儿子,大学毕业就出岛工作了,现在难得回来。” 朱祈月把他们两个人领到房间里,“你们先休息下,我去地里摘点菜回来,今天晚上就将就着吃点,明天我让人捎带了好菜回来。” 家恩放下行李,“不用那么麻烦,青菜就好,有什么吃什么,在外面鱼肉也吃腻了,正好可以换清淡的。” 房间里放着张上下两层的木床,家恩想起年少的岁月,自己同阿华就睡在这个房间里,两个少年一上一下的躺了,可以说上半宿的话。 他看天色还早,拉了永心的手说,“我带你去岛上走走。” 小路蜿蜒仿是没有尽头,路两边都是葱郁的青草和野菜,又有许多狗尾巴草不堪重负的垂着枝叶,永心拔下一根来在手里摇晃着,又用毛茸茸的那端拨弄着家恩后项,他只觉得酥麻软痒,也拔下一根来,两人欢快的斗了狗尾巴草玩。 清新的海风夹杂着咸腥扑面而来,永心只觉得凉爽舒畅,早已把先前的不快丢到了九霄云外。两个人找了片草地坐下来,远眺大海,夕阳西斜,周围鎏着一圈金光,柔和昏黄,落在遥远的海平面上,一点点的隐没下去。夕阳,大海,椰林,融汇成一副意境唯美的山水画。 永心的头歪在家恩的肩膀上,看着大海完全吞没了落日,天色瞬间暗下来,海水拍打着岸边,海岸线一点点的往沙滩方向延展,风渐渐大起来。家恩站起来,又伸手拉起永心,两个人拍打了身上的草屑,慢慢远路折回。 岛上的夜晚安宁静谧,月光皎洁如银盘,照的整个世界都是柔和的白,星星一颗接一颗浮现在浓墨般的天幕上,点点闪耀,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声。两个人十指交错慢慢的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可是都感觉到彼此的心是如此贴近,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温柔时光,而这样的时光他们会拥有一生一世。 吃过晚饭后,两个人到屋子外的水池边梳洗,岛上居民用水是从另一山涧上引来的,天然的山泉水冬暖夏凉,现在虽是深秋,可是泉水并不寒冷,相反还生出丝丝暖意。家恩和永心都把裤子折了几折,高高的卷在膝盖上面,赤脚踩在青石板上,永心掬一把水,把整个脸埋进去,而后抬起头说,“真舒服,你也试试。” 家恩干脆把脸都埋进盆子里去,永心递了毛巾给他,“你说这水这么清澈,可以直接喝吧?” “当然可以,这才是真正天然无污染的矿泉水,从前我和阿华就常常喝。” 永心把头凑到水龙头底下,直接用嘴接着喝了,乌黑的长发垂下来,水滴划过,家恩俯下身来,伸过手拢了她的长发在脑后,两人脑袋挨着脑袋,她身上有淡淡好闻的茉莉花香,她抬起头,眼波流转,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四周秋虫唧唧,头上繁星点点,他吻在她的唇上。 朱祈月走出门来,俩人听到脚步声,连忙笑着松开,朱祈月已是见了,连忙退回屋子去,“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 永心把手伸进盆子去,水花弹溅在家恩脸上,他扭过头来说,“你偷袭啊?” 她大眼忽闪忽闪,“我就偷袭,怎样?” 两个在水池边嬉戏,把水泼了一天一地,永心绕着水池跑,笑声串串如银铃般飘散在夜色中,她到底被他追上,他一把抱了她,她大笑着环上他的脖子,双脚在空中乱踢蹬着,“饶了我吧,以后可不敢了。” 她长发微乱,被风一吹,丝死抚过他的脸庞,他轻声低语,“我爱你。” 她眼睛璀璨如星辰,“我也是。” 永心听到鸟鸣声,睁开眼睛,窗外天已是大亮。她抬头望向上铺,家恩并不在,她穿好衣服走到屋外,只见他正捣鼓着一辆旧自行车。 “你在干嘛呢?这是哪里来的?”她走过去问。 “起来了?”家恩双手乌黑都是机油,笑着说,“我在后院找到的,是阿华从前的,不过看样子好些年没用了,你看这链条都生锈了,我上点油,修理下还能用。” 他旋转着脚踏板,“好了,等下载你去兜风。”站起来到水池边洗了手说,“闭上眼睛。” “干嘛?”永心疑惑。 “马上就知道了,快闭上。” 永心合上双眼,他牵着她的手,走到屋子后,“可以睁开了。” 大树上挂着一只用汽车轮胎做的秋千,永心问,“你做的?我太喜欢了。” 沈家恩从汽车轮胎中掏出一只野花编成的花环来,戴在她的头上,又抱了她坐在轮胎秋千上,“公主,做稳了。”他大力往前推去,永心整个人在空中高高的飞起,她笑着大喊,“再高一些,再高一些!啊哈,我飞起来了。” 早餐过后,两个人骑了单车去兜风,山花浪漫,冲下坡的时候,在前面坐着的永心伸开双手做展翅飞翔状,海风扑面而来,她的发迎风轻舞飞扬,两个人绕了半个岛,而后气喘吁吁的躺在青草地上,听浪花击打岩石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关永心和沈家恩在岛上一住半个月,与世隔绝,扔下一切烦恼琐事,每天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这日,两个人从地里摘了蔬菜回来,朱祈月端出一大盘鸡来说,“快来吃鸡,是村民自己养的,可香了。”她放下盘子转身进厨房。 “今天过节吗?”永心问。 家恩放下菜篮子,“连立冬都不记得了?”他拿过一只鸡腿塞在她嘴巴里,她边吃边说,“自己养的鸡就是不一样,比从前我在市场上买的香多了。”而后,想起什么,眼神又黯淡下来。 家恩问她,“怎么了?” 她幽幽的说,“小时候家里穷,又只有我和爸爸,除了过年,我们几乎都不过节,每当看到邻居家热热闹闹的过节,有礼物有好吃的,我就很羡慕。。。以后我出来工作了,就我一个人,就更少记得这些节日了。。。” 沈家恩一扬眉,“你想过节,那还不容易,只要我们愿意,天天都可以是节日,我们今天就可以庆祝所有的节日,为什么非要等到过节那一天?!” 他拉过她的手跑到外面,让她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了,“你在这里等我。”他跑过去摘了一大束黄白小花回来,送到她跟前,“情人节快乐!” 永心笑,“可惜我没有礼物给你。” 。。。。。。 。。。。。。 “儿童节快乐!”家恩从口袋中掏出两颗糖摊在手掌心,永心眉开眼笑的取过一颗,拆了糖衣,“张嘴”,扔进他的嘴里。 “好甜!”他把另一颗也拆了,放她嘴里。 。。。。。 。。。。。 “现在是中秋节,可惜没有月饼,就用煎饼果子代替吧。”家恩从厨房端出一盘烙饼。 “但愿日长久,千里共婵娟!”永心拿起一块果子送嘴里,“哇,好烫!” “小馋猫!” 。。。。。 。。。。。 家恩蒙了她的眼睛,两人来到屋子后的大树底下,他放开手,树上秋千上挂满七色彩灯,一闪一闪发出绚烂的光芒。 “这是庆祝什么节日?”永心扭过头来问在后面拥着自己的家恩。 “rry christias” 。。。。。。 。。。。。。 夜色中海天地都成一线,海风卷了波浪,呼呼作响,后浪推着前浪,卷起高高的浪潮,急速向前推来,拍打在沙滩上后又缓缓退去。 家恩拿了棍子在沙滩上画出大大的心字,点燃烟花,两个人坐在心字中间,看漫天烟火辉煌,而后又如满天星闪耀着纷纷落下。绚烂的焰火,把大海沙滩照的犹如白昼,海面泛起波光点点,如宝石般璀璨。永心心下震动,久久无语。 “新年快乐!”家恩在她耳畔低语。 永心眨巴着眼睛问,“过年怎么没有红包?” 家恩果然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红包来放在她的掌心,她惊讶的望着他,他竟然连这个都准备了。她摸到里面东西坚硬,疑惑的倒出来,竟然是一枚钻石指环。 沈家恩单膝半跪在沙滩上,注视她的眼睛,“小宝,嫁给我。” 永心问,“你决定了吗?哪怕没有父母的祝福?” 沈家恩眼神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希望一生都能如现在这样快乐,嫁给我?!” 永心微笑着伸出左手去,家恩欣喜的取过她手心中的戒指套在她纤细的中指上,繁星在□□般的天空中闪烁,又大又亮,温柔俯瞰着大地,两个人深情拥吻。 沈逸承一走进大哥家中,便听见大嫂在抱怨,“这个家恩,搞不懂去了哪里,连电话也打不通,都多久了。”她见沈逸承走过来,连忙问他,“逸承,家恩向来和你最好,有什么事都告诉你,你知道他这几天跑哪去了吗?” 沈逸承在沙发上坐下,“我也不知道。” 容语琴担忧的问丈夫,“你说他会不会同那小妖女私奔了?真不懂她给家恩灌了什么迷魂汤,连父母都不要了。” 沈珀承眉头微皱,“你别一惊一乍的杞人忧天,自己的儿子你还不了解,家恩不是这样的人,最多是出去旅游了,过段时间自然会回来。” 沈家恩和永心从岛上回来后,便一起去看房子,永心的两套房子都太小了并不适合婚后两个人住。他心疼她每天上班都要挤那么长时间的地铁,如今买房子,便只看她公司附近的楼盘。两个人很快敲定一套三居室,房子的设计朝向都很中意,不过因地段好,价格自然也贵。 沈家不同意儿子的婚事,容语琴听到儿子非要和永心结婚,自然是勃然大怒,这次买房子,自然不肯资助一分。家恩本也没打算用家里的钱,他自己的薪水还能应付,只是永心看他压力大,心下过意不去,非把自己那套小的单身公寓卖了一起付房款,家恩执拗不过他,也只得同意了。 签字那天,却只写了关永心一个人的名字,她要加上他的,他笑眯眯的说,“你的我的不都一样吗?本来房子就该我一个人买,你现在有拿出这么多钱来,写你一个人的名字就可以了。” 永心笑,“你就不怕我将来跑了,你人财两失。” 沈家恩是霸道的语气,“你已经套上我的戒指了,跑?想都别想,天涯海角我也把你抓回来。” 两个人商定等房子一装修好,就去注册,永心看着手上的戒指,日子这般美好,仿佛都不真实起来,可是望着眼前的人,又明明是真的。 沈家恩回到家中偷翻户口本,容语琴出现在房门口,怒问,“你在找什么呢?” 沈家恩无奈,“妈,我心意已决,你就把户口本给我吧?” “想都别想!我这辈子只认甜甜,你要有法子就去同那女人结婚吧,以后你也别认我这个妈。” “对不起,即便你不祝福我,这辈子我也非她不娶!”他沉着脸大踏步的走到客厅,迎面遇见沈逸承,他见家恩脸色不好,问,“怎么了?” 容语琴从后面追出来,“你今天要是走了以后都别再回来,你休想拿到户口本去登记注册。 ”又转向沈逸承,“逸承,你也帮我劝劝他,他真是鬼迷心窍了。” 沈家恩皱着眉头,“你要还是我叔叔,就什么都别说。”他往大门外走去,佣人惊呼,“太太!” 沈逸承连忙上前扶了嫂子,又喊,“家恩,快叫救护车。” 容语琴昏厥过去,脸色发白。 关永心在小区附近超市买了一些日用品和水果,慢慢的往回走,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永心。” 她怔住,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却已听出是谁。 周国栋走上来说,“永心,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从前永心一直在想,自己如果再遇见他,会是什么样子,她想她肯定会号啕大哭,或者拔腿就跑。可是,现如今见着了,她竟然不再难过疼痛,她甚至感谢他曾经抛弃了她,才让她有机会遇见家恩,一个值得她托付一生的男人。 周国栋看她沉默无言,以为她心里难受,说,“你比从前瘦多了,是不是工作太辛苦?” 关永心提了东西就往前走,“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分手的时候我们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永心,我知道你伤心,对我有怨恨,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你现在对我冷淡也是情理之中。可是,这些年在国外,我没有一刻不想你的。我这一回到中国,就想着来看你。” 关永心啼笑皆非,这男人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你现在是有妇之夫,和我说这些,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我并不爱她,你知道的,当初我娶她也是逼于无奈。” “是,有了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娶她。” 周国栋讪讪的说,“那不过是患兵之计,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她天长地久,只要我拿到属于我的那一份,我就和她离婚,我爱的人是你。” 关永心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说不出的陌生,年少时的自己,怎么会爱上他,真是悲哀。 “周国栋,你不觉得你太贪心要的太多了吗?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也没有那么多的捷径可走。你就不怕你太太听到这些话会心寒吗?” “永心,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我们两个人长远的幸福,我不忍心让你跟着我受苦。” “以前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从来就不觉得苦,你为了我?那你有没有问过我需要不需要,你是为了你自己!我们之间就这? 第 4 部分阅读 第 5 部分阅读 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未知 第 5 部分阅读 间就这样吧,不需要再说下去了,夏虫不可与冰语。” “是,你不觉得苦,可是我已经受够了那样的日子。”周国栋手握拳头,“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的用心良苦?这些年我是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中国,所以我现在回来了,永心,你等着我,不需要太久,最多一年两年,我就离婚,我们还在一起。” 永心对眼前的男人说不出的厌恶反胃,曾经善良纯真的少年是如何成了今天这副嘴脸?她缓缓的伸出左手去在他眼前,“抱歉,我订婚了,我很快就会结婚。” 周国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手上的戒指,上面的钻石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似一把刀狠狠的剜过他的心脏,他喃喃道,“这不是真的,你爱我,永心。” 关永心提起放在地上的袋子,“那是曾经,现在我只爱我的男朋友,我们以后都没必要再见了。” 周国栋脸色灰败,“如果你觉得和他在一起会幸福,那么我祝福你。”停顿下又说,“一起吃餐饭可好,就当是陪我最后一次。” 永心突然有些可怜他,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去换取金钱地位,可是他现在却如此的不快乐,她点点头说,“我先把这些东西提上去。” “我帮你。”周国栋接过她手上的袋子。 他开的是一辆路虎,一路上,两个人都默默无言。永心看着眼前的人,其实他的样貌并未改变半分,还是如从前那般英俊,头发鬓角修饰的更好更精致,光滑平整的衣服熨妥的贴在他身上。她想到从前自己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见着她,读大学的时候,隔着那么远,坐一天一夜的火车也会跑到他所在的城市去看他。可是如今,同他多呆一秒都觉得多余,到底是因为不爱了吧。 车子停在一家俱乐部前,这家餐厅是会员制。他要了个包厢,叫了一桌子的菜,又开了一瓶洋酒,永心低着头默默吃菜,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永心终于忍不住说,“你这么喝,容易伤身,还是吃点菜吧。” 周国栋眼睛微红,“你倒是一点都没改变,还是这么善解人意,这辈子总归是我对不起你。”他想起那些同她一起成长度过的年少时光,心中说不出的苦涩,端起酒一饮而尽,又嘱咐她说,“你性子太直容易吃亏,鼎立的事我也看到报纸了,以后别再这么做了,这是司法机关的事,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永心点点头,“既然都结婚了,你就和她好好过。” 他苦笑,“你不知道她的性子有多霸道刻薄,这样的日子早晚是过不下去的。”又幽幽的问,“我们真的没可能了吗?” “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不方便。” “国栋国栋,国之栋梁,即便是栋梁又如何,这个社会并不肯给我们这样的人机会。” “知足常乐未尝不好。” “我是男人,不一样,你不会体会到我的压力。”他心下压抑。 今天乙方公司宴请沈逸承,一众人要了个大包厢,乙方公司总经理带了设计师项目负责人过来,大家轮番着向他敬酒,他酒量虽好,但忙碌一天稍有倦意,刘大伟是多机灵之人,沈逸承喝了几杯后,他察言观色的把后面的全给挡回去了。 饭局吃到一半,刘大伟到走廊接个电话,正好对面的房间门打开,他眼光不经意的扫过,竟然是她,另一男子却不是沈家恩。他收了电话走回来,悄悄的在沈逸承耳边低语。 乙方公司的老总喝的已有些高了,见了他们如此,大声说,“说什么悄悄话,快来喝酒。”刘大伟笑着走上前去,几个人又喝了好几杯。而后沈逸承便借口有事,同刘大伟先离席了。 周国栋和关永心走到俱乐部门口,永心不想再坐他的车,说,“我打的回去。” 周国栋有已有几分醉意,坚持送她回去。 永心看他口齿不清的样子说,“要不你也别开车了,出事故就不好了。” 周国栋心下难受,酒劲一直涌上来,不管不顾的抓了她的手,“你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 永心慌乱,“国栋,你别这样。” 他紧紧拥了她在怀中,“永心,你再等我两年好不好,我保证离婚来娶你。”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肌肤上,她惊慌失措,奋力的推搡着他,“你放开我。” 他双手反而匝的更紧些,永心又急又气,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车上,刘大伟回过头去对沈逸承说,“沈总,我过去处理。”他拉开车门下来,走上前去,狠狠抓过周国栋的衣服领子往后一拽。 周国栋愤怒的回过身去,“你谁啊?” 永心趁机赶紧闪开一边去,周国栋还待上来纠缠她,沈逸承走过来,一言不发的拥了她往车上走去,刘大伟又控制住了周国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永心上了车,绝尘而去。 沈逸承双手抓着方向盘,一言不发,脸色冷峻,永心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料想是他晚上也喝了酒。 她低低的说,“刚才,谢谢你。” 他却猛的一脚踩了刹车,永心整个人向前栽去,幸亏系了安全带,又被反弹回椅子上。 他恶狠狠的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关永心,你能不能不这样水性杨花,朝秦暮楚?那边纠缠着家恩不放,口口声声说爱他,这里又和其他男人没完没了的勾三搭四,你不要脸,我们沈家还要脸!” 永心脸色惨白,“你别血口喷人!我怎么勾三搭四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会这样?” 他语气中尽是憎恶,“不知道?不知道你还和他喝酒,还和他上车?那些个男人你又知道谁?他是你的第几任租客?你到底是在出租你的房子,还是打着这个幌子卖你自己?” 他一次次的羞辱自己,她脸上再无半分血色,她急促的拉开手袋,双手伸进去胡乱的摸索着,其实手袋里并无太多东西,可她双手颤抖着不听使唤,好半天才摸到了钱包,她拿出打开来。他当初留在桌子上的是五千还是三千,她混乱茫然已是记不起来,可是钱包里的钱无论如何都不够,她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甚至连毛票硬币也一并倒了出来,送到他跟前去,“还给你,全还给你!” 他大手一挥,钱如花瓣雨似的散落了一车,硬币飞溅出去,滴溜溜的在空中打个转,击打在玻璃上又急速落下,散落到车中各个角落,他的话字字清晰,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划过她的心脏,“这是你该得的!” 她嘴唇哆嗦着,“沈逸承,你别欺人太甚!” “我怎么会信了你,你爱家恩?你爱家恩就不会做出这些不要脸的事来?是你自己同家恩说,还是我来说?”。 她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他的逼迫让她窒息的就要无法呼吸,她再也无法忍受,反唇相讥,“我怎么不要脸?我再不要脸也只和你一个人上过床!你又有什么资格来骂我!你休想拆开我和家恩!我死都不会和他分开!” 她的话彻底激怒了他,他愤怒的看着她,额上冒出许多细小的青筋,他取过手机,拨了沈家恩的电话,“你把这些话都说给家恩听!”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她绝望的扑过来抢夺他的手机,阻止他拨出那个号码去,他一挥手把她推倒在椅子上,她又爬起来,扑上来奋力争夺,犹如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的受伤小兽,再也没有退路,唯有拼死反抗。他一把掐了她的脖子按了她在椅子上,她憋红了脸双眼圆睁,明知穷途末路可是死都不肯放弃,双手兀自在他跟前挥舞着,手指上的钻石并不大,可是在黑夜里分外的夺目,明晃晃的在他眼前闪烁,仿是团燃烧着的熊熊烈火,那火炙痛了他的心他的肌肤,吞噬了他的克制和冷静。他大力拥了她的脑袋,目露凶光,狠狠的吻上去,她死命挣扎,可是他那样用力,她被困在椅子和他的双手之间,半分动弹不得,他凶狠的撬开她的唇,唇齿间带着浓烈的酒气,把她的呜咽泪水一并吞没,贪婪的掠夺着仿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的指甲大力的划过他的后颈,他吃痛的松开她,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一下子像是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她脸上尽是泪痕,飞快的拉开车门冲下去,发足向前狂奔。 他看着她扔在车上的手袋,还有散落一地的钱币,猛的回过神来,拉开车门下车追赶上去,他到底追上了她,一把抱住她拖了往回走,她无声的反抗,双手在他身上胡乱拍打着,泪眼汹涌。他任她打了自己,并不躲闪也肯松开手,只是一味的拥了她向车上走去,声音低沉沙哑,“我送你回去。” 永心蜷缩在椅子一角,头耷拉在窗边,他抿着双唇,专注的看着前方开车,眼光偶尔扫过她,她垂着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并看不清她的脸,可是他仍旧知道她在哭,因为肩膀一抖一抖的。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他俯身过去拿起落在车上的手袋,钱包,摸到几张纸币,也顺手拾起放在她的钱包里,他把手袋递到她跟前,她接过来,又急又快的拿出钱包,翻个底朝天,把里面的钱币一股脑的全都抖落在车上,而后拉开车门跳下去,头也不回的往小区里走去,单薄的背影陷在无边的黑夜里,透着决绝孤勇。 永心缩在家中的大床上,双手抱了膝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要这样逼她,她想起几日前家恩的母亲上门来找她,眼里尽是轻蔑,她把支票推到她面前,只要她肯离开她儿子,那么大的一笔钱都是她的。临出门前又撂下狠话,若她不肯放手,她总有法子让他儿子抛开她去。在他们眼里,是不是什么都可以用钱来买用钱来解决?她不过是想和家恩好好的在一起,无论他是谁,姓不姓沈,在她眼里,他不过是她心爱的男人,仅此而已。 果然,家恩这两天一直都没有再来见她,他在电话里只说母亲突然病倒,他守在医院里不能离开。他是不是已经动摇,抑或根本就是他母亲的苦肉计,她不得知。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能将她碾碎成粉,而后挫骨扬灰,她心里只剩了无助凄惶。 她无比思念家恩,她拨电话给他,未语泪已先流,可是到底说不出那些话来,她努力克制了自己,只是简单的问了他几句他母亲的病情,又匆匆挂断。 沈家恩因担忧母亲的病,并未发现她声音中的异样。永心想着他会打电话过来,可是电话一直都没有响起。她神情恍惚的在床上不知道坐了多久,终于听到手机响起,她赶紧取过手机来看,却是沈逸承。她火急火燎的扔开去,仿是炽热的炭火,铃声响了许久,终于安静下来。她很怕他又会打过来,眼睛盯着手机,但是并没有再响起。 她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许是刚才大力挣扎的缘故,又一直哭,几缕头发被汗水打湿了贴在额前,眼睛脸颊都是微红浮肿的。她走过去开了蓬蓬头冲凉,水哗哗的拍打下来,要好一会儿,她才记起身上的衣服还没有脱,她抬起头伸过手去脱毛衣,毛衣的高领裹在头上,她好不容易才把脑袋挣脱出来,温热的水劈头盖脸的落在她眼上脸上,迷了她的眼,再也睁不开去。她闭着眼睛走两步,双手胡乱在挂毛巾的地方摸索着,地砖上都是水,脚上一滑,硬生生的摔倒在地上,脚踝估计崴了,钻心的疼。 她好不容易站起来,依稀记得有人说过,先冷敷,二十四小时后才热敷。她从冰箱冷冻那层取出冰袋来,敷在脚踝上,寒冰刺激着肌肤,她疼的倒吸口气,眼泪猛的滚落下来。 她一夜都未睡好,在床上辗转反复,折腾到下半夜到底太困睡去了,第二天清晨还是被疼醒过来。脚踝脚背高高肿起,皮肤被拉扯着已呈虚红半透明状,她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伤着骨头?胡乱梳洗下,连早饭也没有吃,便坐了的士去医院。 何甜甜一大早就到医院来探望容语琴,容语琴见是她,儿子并不在房间,便睁开眼睛靠了床坐起来,宽慰她说,“甜甜,你放心,阿姨怎么样也不会让家恩娶那女人的。” 两个人正轻声说话,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何甜甜赶紧扶她躺下。沈家恩推门进来,看见何甜甜站在床边,走过来同她寒暄了,母亲还未苏醒,但心里到底记挂着永心,便对何甜甜说,“你帮我照顾下妈妈,我去去就来。” 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容语琴睁开眼睛示意她赶紧追上去,何甜甜拿了手袋立刻跟在后面走出房间。她在医院大门口追上他,“家恩哥哥,你去哪里?” 沈家恩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说,“你在医院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何甜甜大声问,“你是不是要去见那个小记者?”见他不回答,她气愤的说,“阿姨都气成这样了,你心里还想着她!” 沈家恩不悦,“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说着就要上车去。 何甜甜拦在他前面,“我不让你去。” “让开!” “我不!”何甜甜红了眼圈,“家恩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明明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为什么你非要去找她,我哪里不好了,哪里比不上她?” “甜甜,你别这样,我一直都只把你当妹妹。”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她扑上去抱住他,“我只想做你的女人!” 沈家恩捉过她的手臂说,“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家恩哥哥,让我抱一会,就一会,好不好?”她恳求了他,紧紧的拥抱着他不肯放手,哽咽着说,“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没有我,可我就是放不下你,家恩哥哥,我该怎么办?” 沈家恩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到底心软下来,轻抚着她的背,“好了,不哭了,只要你愿意用心去看,世界上还有很多好男人。” 关永心站在出租车边,愕然的看着眼前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一颗心直直的坠到谷底,她转过身去,飞快的跳上出租车,绝尘而去。沈家恩已是见着她,一把推开何甜甜,跳上车子,踩下油门追赶上去,他看到她眼里尽是哀伤和绝望,他的心揪起来似的疼痛。 “司机,麻烦你再快点!”永心催促司机,她只想逃离这一切躲回家中,谁也不见。 “小姐,不能再快了。”司机回她,“罚款是小事,出了人命可怎么办?” 沈家恩的车子性能很好,过了两个红绿灯便追上了出租车,他急打方向盘把车横在出租车前。他见永心不肯下车,走过来急促的拍打着车门,出租车司机转过头对她说,“小姐,你还是下车吧?我还要做生意呢?你再不下去,交警可要来抄牌了。” 永心无法,只得开了车门走下来,也不看沈家恩,径直向前一瘸一拐的走去,沈家恩赶上两步,在身后拥着她问,“你脚怎么了?” 永心拼命挣扎,“不用你管!” 沈家恩拦腰抱起她,“我送你去医院。” 他不管她大喊大叫硬把她塞进了车中,又拉过安全带给她扣上。 “我要回家。”关永心冷冷的吐出几个字。 沈家恩打了方向盘就往医院开,永心扭过头来,一字一顿的说,“我要回家!” “你的脚都肿成这样了,不看医生怎么会好?听话,我们先去医院,我再送你回去。” 关永心再也无法控制,大声质问,“我便是死了又怎么样?你有政/委的女儿就够了,你何苦来追我?你是故意要让我去医院看你们在我面前表演亲亲我我吗?” “事情根本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那是怎样?”她脸气的通红,“这两天到底是你妈病了,还只是你的借口?你是不是已经后悔和我在一起了?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只会拖累你,既然这样,你直说好了,我们分手!” 沈家恩气极,“分手?!你想都别想!” “沈家恩,我们分手!我好累,我也有我的自尊我的骄傲!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逼我?你送我回家,我要回家!”她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喊他,却是咬牙切齿的,她只觉得全身再也没有力气,心如刀割般的疼痛。 沈家恩脸色铁青,抿着嘴一言不发,打了方向盘就朝她家中的方向狂奔而去,他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可是此刻却把车子开的极快,就如脱缰的野马向前狂奔而去。两边的高楼大厦飞速的往后退去,不留意的就过了一个红灯,白色光芒在眼前一闪,一辆卡车侧面疾驰而来,他急踏刹车,车子猛的在路中央漂移起来,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千钧一发之间,永心解开安全带,尖叫着扑倒在他身上。 车头已被挤压的凹陷进去,一瞬间,公路上所有的车子都静止,已有三三两两的人跳下车朝他们奔来,又有人报了警,消防车救护车拉了长笛,呼啸而至。 安全气囊弹出,永心只觉得有股强烈气流喷压向她,仿是堕在梦境一般,她睁不开眼睛,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可是并不觉得疼痛,她朦朦胧胧的听见许多的脚步声说话声,还有机器的切割声。有人把她拖出汽车,抬上担架,迅速急救。 “有无心跳脉搏?” “微弱。” “快,氧气罩。” 永心眼前白光渐渐扩散开来,听觉失灵,堕入黑暗之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家恩,家恩怎么样?” 关永心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的知觉渐渐恢复,可是始终不能开口说话,听觉也是模糊不清的,脚步声说话声在耳边徘徊,可是眼前黑暗一片,天仿佛永远都不亮。 她很想知道家恩到底如何,她很想有人可以来告诉她,可是始终没有?她全身动弹不得,虽有灵魂却无身躯。不知道爸爸是否知道她现在的境况,她只希望没有人通知他,徒增他的担忧和伤心,她实在不是个孝顺的女儿,爸爸,爸爸。。。 她又睡过去,再次醒来,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从脚步声中可以听出焦虑、担忧、关切。是家恩,她的家恩,她欣喜若狂,家恩安然无恙,她很想握住他的手,可是四肢完全不听使唤,她无奈到极点,她现在和一株青菜一棵萝卜有什么两样? 沈逸承走出房外,查房医生走过来,他脸色凝重的问,“她到底怎么样?为什么昏睡了两个月还不见醒来?我要你们治好她,不惜任何代价。” “沈先生,你放心,关小姐的主治医生是目前国内最有权威的神经外科医生,是我们专门从北京那边请过来的。根据我们最近给她做的ct检查,她情况有明显的好转,知觉正在恢复,但是因她脑部有淤血,这个位置又太多细小神经分布,若动手术去除血块实在太危险,只能让淤血自己慢慢消散。” 沈逸承放下心来,见医生面有犹疑之色,问,“还有什么问题,会有后遗症吗?” “淤血消散的时候会引发脑部剧烈疼痛,且关小姐脑部受伤,引发左耳内部神经受损,已经形成无法逆转的神经性耳聋。” “什么意思?” “以目前的医学来说,就是无法采取药物治疗,也不适合手术治疗,她的左耳永远失聪,以后只能靠佩带助听器或放置电子耳蜗。” 沈逸承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问,“眼睛呢?有无问题?” “视觉情况目前来看都很好,失明只是暂时的,因脑部淤血所引起,等淤血消退后,自然就会重现光明。” 这两个月,沈逸承处理完公司上的事,每天都会到医院守着永心,其实医院有护士,他又请了护工,可是他还是不能放心,唯有每天见着他,他才能安心。 他庆幸她到底活过来,已无生命危险,可是两个月不吃不喝的躺在床上,就靠每天挂营养液维持生命,她已瘦的不成人形,手指枯瘦如竹枝,关节外凸明显可见,两边脸颊凹陷进去,肌肤白的发青。他已别无它求,只要她活着便好,只要她安然无恙的活下来,身体以后总归能调养回来。 他坐在床前,定定的看着她,她的手指微微抖动,他马上发现了,欣喜的握了她的手喊,“永心,永心。” 关永心神智半明半暗,朦胧之间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的手微微回应着,身躯仿似漂荡在浩瀚的宇宙之中,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她飘飘荡荡的靠不了岸。脑袋隐隐做痛,一开始是微弱的疼痛,像沙漏里的细纱,一点点的渗漏下来,而后一阵比一阵急促,整个脑袋的神经仿似都抽搐起来,她呻/吟着,可是全身软弱无力,连呻/吟也是微弱断断续续的,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上不断冒出,两边眉梢因疼痛拧连在一起。 沈逸承再也没有办法看着她如此疼痛下去,医生只得给她打止痛针,一针杜冷丁下去,她稍微好些,可是过不了多久,她脸色又疼的煞白,双手紧握拳头,手指狠狠的陷在掌心中,他只得让医生又给她打止痛针。她再发作的时候,医生在也不肯给她打止痛针,“再打下去,她就该上瘾了!” 他亦无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整个人在床上佝偻成虾米,他唯有拉过她的手,一根根的掰开她皮包骨的手指,她痛的失去知觉,再也管不上是什么,几乎立刻就抓了他,狠狠的掐在他的手臂上。他就那样坐在床沿,任她的指甲深陷在自己的肌肤里,缄默无语。其实她根本亦无指甲,隔几天就有护工给她修理了,可是他的手臂还是被她掐的渗出血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昏睡过去,抑或是痛的昏厥过去。这一刻,他心中有着无法言喻的痛楚,自己是如此渺小无力,在病魔之前,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关永心的情况一日日好转,已能断断续续的开口说话,可是大多的时间却还是昏昏沉沉半醒半睡的。他听她一直喃喃低语,俯身过去细听了,才知道她一直在叫家恩的名字。 她已能吃流质的食物,他让人熬了各种营养煲汤米粥过来,再好吃的食物翻来覆去的吃,都会让人倒胃口。可是她只要想到家恩安然无恙,每天都陪着自己,她就强迫自己吃下去。四周漆黑一片,她以为不过是晚上,听力也是模糊的,可是心里却已明白。 沈逸承走进房间,护工在喂永心吃东西,她听到脚步声,一字一字发出微弱的声音,“家。。恩。。。”,沈逸承也不点破,走到床前,她伸出手来,他握住,等她吃完了,又仔细的给她擦了嘴,扶她躺下。 她紧紧拽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仿似抓着根救命稻草。当初她做手术的时候头发都剃了,如今慢慢的长出来,短短的毛茸茸的。她记起什么,右手抖抖嗦嗦的在左手上摸来摸去,却什么都没有摸到,她心里着急,可是舌头却不利索,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脸憋的通红。 沈逸承知道她的心思,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那枚戒指,放在她的掌心,她这才安心了,摸索着套在自己手指上。可是戒指却已太大,她一伸手,就滴溜溜的滑落在床上。 他心里低低叹气,取过戒指,走到一边,找出一根细绳来,把戒指穿了,拿过来套在她的脖子上,她摸着胸口上的戒指,露出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关永心恢复的不错,但是淤血却总散不去,这日她头疼的毛病又发作,医生已是不肯打止痛针,护工在一旁也是手足无措。沈逸承推门进来正看到她发狂似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他三两步的赶上前去,抓过她的手抱住她。因剧烈疼痛,她五官都扭曲变形了,她想号啕大哭,可是声音堵在嗓子里,发出的不过是沉闷沙哑的呜咽。 她生出无限的蛮力,狠狠的捶打着他,挣脱出手臂来张嘴就咬下去,他红了眼睛拼了命才拿开她的手去,他牢牢的钳制着她的双手,不让她再伤害自己,按了她的脑袋在自己怀里,她的眼泪汗水湿津津的糊在他的衬衫上,她已瘦的不成人形,骨头那样硬的硌在他的身上,她一边哭一边叫,“家。。。恩。。。,家。。。恩。。。和我。。说说。。。话。。。” 可是他却开不了口,他知家恩是她的信念,若她知道真相,她就没办法活了,他要她活着。他慢慢的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她终于安静下来不再挣扎,脑袋埋在他胸前。许久,他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她终于缓缓睡去。 要许久,关永心才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夜晚,她根本就是看不见,不可能每次醒来都是晚上,耳朵也是时而清楚时而模糊,头痛如影随形隔三叉五的发作,若一辈子都这么活着,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她疯了似的把能抓到手的东西都砸了。沈逸承接到电话,飞快赶到医院,房间已是满地狼藉。 护工见他推门进来,面有难色的叫,“沈先生。” 永心踉跄着在房间里乱转,双手胡乱摸索着,抓着什么砸什么,嘴里发出如小兽般的咻咻声。 沈逸承赶上前去抱了她就往床上拖,永心哭的撕心裂肺,“家恩,我瞎了,我再也看不到了!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家恩,我好痛!我好痛!!” 她拼命挣扎,他死死的匝了她不肯松开,直到她把自己折腾的精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瘫倒在床上轻声呜咽。 沈逸承示意护工和她说话,护工连忙走上前来说,“你不要害怕,失明只是暂时的,你好好配合医生吃药打针,等淤血散了自然就看的见了。” 永心哽咽着问,“真的吗?家恩,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为什么你都不说话?你也受伤了是不是?” 护工看看沈逸承又看看关永心,胡乱编着,“是啊,沈先生暂时开不了口,可是他慢慢也会好的,而且每天都来这里陪着你,所以关小姐,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这些小毛病根本不算什么。你这样伤心,沈先生也会跟着难过的。” 关永心慢慢的止住泪水,她坐起来,伸过手去,抓了沈逸承,又抚上他的脸,“家恩,原来你也吃了这么多苦,我以后再也不闹了,你现在还好吗?还疼吗?” 他的手覆上她的,她幽幽的说,“等我眼睛好了,你肯定也就可以开口说话了,我们两个人都要好好的,我们还要结婚,还有一辈子好过。” 她额头抵着他的,她离自己这样近,长长的睫毛犹如两扇刷子,可是他却没来由的觉得心酸,若她知道真相,若她知道,她能受的了吗?他心里已有了决定,他永远都不会让她知晓。 永心以为自己睁开眼睛,个看到的肯定是家恩,可是当她重见光明,眼前那么多的人,医生,护工围了半圈,却偏偏不见他。她心急如焚,他们只说他临时有事,可是第二天,他亦没有来,他们又说他需要做复健。她虽犹疑也信了他们,接下来的一天天他们总有各种理由,到最后,连护工自己也觉得所有的借口都实在太过牵强,干脆保持缄默。 关永心可以接受自己左耳永久失聪的事实,可是她无论如何无法理解,家恩为什么突然失踪?这几个月来,他明明每天都陪了自己,在医院的五个月里,她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她可以感觉到,那就是家恩没错,他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畔,他抱着她时的温暖,他每天都陪伴鼓励着她,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却凭空消失了?现在,只要她一问起家恩,所有的人都面露难色,避之不急。他们越不肯说,她越着急,她拨他电话,一直都关机,她不懂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心底无比焦虑担忧。 直到出院那天,沈家恩也没有再出现过,他在她病危的时候一直陪伴她照顾她,可如今她病好了,他却反而失踪了?永心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医生又再三叮嘱了她,少思考少用脑,情绪也不能太过激动,否则容易引发偏头痛。 沈家的人,除了沈逸承她谁也不认识,可她对他总是畏忌的,本能的并不想去找他。她想起欧阳,拨电话给他,却总是不通,找到机场去,才知他出国了。她去家恩的公寓找他,他也不在,房子好似许久都无人住过,桌子地上都是厚厚的灰尘。 关永心怎么都想不明白,甚至猜测过他是不是再也无法说话,所以干脆干脆避而不见?抑或是有其他难言之隐?又是不是被他父母禁锢?她明知他对她的态度,他对她的羞辱,曾那么狠狠的把她的自尊践踏在地上,可是如今,她已别无他法,唯有他知道道家恩身在何处。她拨他手机,他从来不接,她一次一次的重复着那个号码,直到那一长串的数字烂熟于心,闭着眼睛就能脱口而出,他对她总是憎恶厌烦的,可是她打定了主意,她一定要找到家恩。 沈逸承从会客室出来,秘书任若西跟进来说,“关小姐一直打电话过来,说有事情找你,要不要接进来?” 他想都不想的说,“不用。”又嘱咐她,“以后她的电话都不必问我。” 关永心找上楼来,她虽没有预约,可是前台认得她,以为她又是为着报道的事来沈逸承,直接就放她进来了。 任若西并不在,一路走来竟然顺畅无阻,沈逸承正和下属讨论项目的事,她就这么闯了进来。他让下属先出去,她声音急促焦虑,“家恩在哪里?” 不过五个月而已,她只剩了皮包骨头,一双眼睛显得特别大,头发因动手术的时候剃了,连耳根都还没长到,又短又乱的飞蓬着,这个样子的她,甚至是丑陋难看的。她从前虽不胖,但脸其实一直不是特别小,下巴那里一向有些圆润,可是如今下巴尖细如锥再无半两肉,脸色苍白如鬼,因着家恩,双眼却还闪烁着狂热期盼的光芒。 “关小姐,我不觉得我有义务告诉你。”他冷淡的说。 她眼神瞬间黯下去,可是并不打算放弃,她盯着他的脸,仿佛能从他的脸上知道家恩的去向,“家恩在哪里?” “若他愿意见你,自然会见你,若他不肯,你又何必强求?” 她恍若未闻,只是像个偏执狂般重复,“家恩在哪?” 沈逸承不耐起来,“请你出去,我要工作。” “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就走,再也不烦你!”她倔强的站在那里不肯离开。 任若西推门进来,抱歉的说,“沈总,我刚才不在,不知道她进来。” 沈逸承摆摆手,任若西对关永心说,“关小姐,麻烦你出去。” 关永心望着沈逸承,他不看她,低头做事。 晚上有饭局,席间合作公司又不停的劝酒,一直到很晚才散了。沈逸承从地下室直接坐了电梯上公寓,走出电梯,隐约看到门口有团黑影坐在地上,走廊间的感应灯亮起,原来是她。想必她已等了许久,他走近些,她抱了膝蜷缩在地上,不过是小小的一团,脑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睫毛长长翘起,灯光下她的脸色呈淡淡的橘黄色,又小又憔悴。 她听到脚步声,缓缓的抬起头,睡眼惺忪的望着他,仿似在梦境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立即爬起来,问,“家恩在哪里?” 她是复读机吗?他不看她,掏出钥匙开门,她也没有阻挡着他,而是安静的让到了一边,他打开门进去,她跟在后面,他并没打算让她进去,他关上房门,她的手紧紧的拽在门框上,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在黑暗中越发显得的晶闪光亮。 他皱着眉头沉默不语,抓了她的手,一根根的掰开她的手指,她却生出无限的蛮力来,拽着门框死也不肯松开,她明知他不肯告诉她家恩的去向,可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他掰开她的一只手,她的另一只手又拽上来。他干脆拉开门,她松开手跟进去,他抓着她的肩膀,一用力把她猛的推搡出去。她站在门外懵懵的看着他,房门已经“啪”的一声在她面前合上。 她不哭也不闹,也没有拍打房门,她取出手机拨他的电话,他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又黑,黑了又亮,他只是看着,并未接起。她固执的一次又一次拨打过去,他最后干脆拿过手机,取出电池,都扔在了桌子上,整个世界才安静下来。 他靠在沙发上陷入沉思,他记得自己次见着她,其实算不上真正意义的遇见,不过是在电脑上。那时候他刚回中国,房子还没有装修好,大嫂对他一直是不冷不热的,他不想去哥哥家住,不过想着找间酒店暂住段时间便好。他打开电脑,其实已不记得怎样进的那个短租网站,她的照片就在页,房子温馨干净,她坐在桌子前,单手托腮,阳光透进屋子照在她的身上,她笑的那样灿烂,嘴角微扬,有着好看的弧度,眼睛弯弯如月牙,明眸善睐,他的心跳突然就慢了半拍。 她在房子里等他,她应该总是爱笑的,他拿了十天的租金给她,她热心的告诉他,冰箱里有准备的饮料,免费供应,等她离开,他拉开来看,里面果然有矿泉水果汁,竟然听装啤酒也有。房子很小并不奢华,可是收拾的干净整洁,非常温馨,他很满意,次觉得其实这样的家庭旅店也不错,后来,她还很细心的打来电话,问他是否需要请钟点工清洁卫生。 那天晚上是他入住的最后一天,他听到敲门声,其实很疑惑,并没有家人朋友知道他住这里,他拉开门,看到她歪在门边,哭的梨花带雨,一边还冲他挤出笑容,她想必喝了很多酒,口齿不清的说来收租。 他让她进了房间,转身去给她倒水,她却在后面拥住了他,他转过身来,她已吻上他,他尝到她唇齿间的酒气芳香。他一向是克制冷静的,可是那天他仿是受到了蛊惑,一切都不受控起来,他掌握了主动,细细密密的吻她,她没有什么经验,不过是闭着眼睛承受,他很意外,他看到她疼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一晌贪欢,他醒来的时候,她还在沉睡,眉头微微蹙着,他拿出钱包里所有的现金放在了桌子上,而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对他来说,这不过是浩渺岁月中盛开的一朵花,开过了也就过了。 但他们终于又遇见,有生之年,狭路相逢。她竟然是家恩的女朋友,他冷眼旁观,她怎么配?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终于心软下来,是那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她从漫天飞舞的床单中探出头来时的惊鸿一瞥,还是她救人时的天不怕地不怕,抑或根本是她工作时的不畏险恶傲骨铮铮?或者根本都有。 他出门上班的时候,她竟然还坐在门口,他不知道她是清晨来的,或根本是一夜未回。她这次没有再重复那个问题,只是沉默的跟着他,他进电梯,她也进,他走出大门,她也跟着出去,仿佛她是他的影子般,无声无息。他坐上车子去,她没有再跟上去,只是站在车边,隔了窗户,茫然的看着他。 刘大伟不确定走或者不走,眼光迟疑的扫过她,沈逸承敲敲椅背,“走。” 车子开出很远去,刘大伟从后视镜中看到她还木然的站在那。 他以为她终于死心,可是在公司楼下餐厅吃早餐的时候,他一抬头,她就坐在对面,隔着张桌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桌子上放着份三明治和一杯水,其实她什么都没吃,不过是偶尔的抿一口水,他买单的时候连同她的那份也买了。 她每天就这样几近麻木的跟着他,她从前那么怕他,在他面前总是犹如惊弓之鸟,惶恐不安。可如今,仿佛生出许多孤勇来,他到哪,她到哪。她要么什么都不说,要不永远就那几个字,“家恩在哪?” 这日沈逸承有饭局,其实不过是一帮朋友聚会,他们约在一家私人会所。她跟他到门口便被保安拦了下来,他也不管她,径直进去了,她安静的坐在不远处的喷泉边守着。 冯圣尧驾车过来,经过永心身边,只觉得眼熟,要好一会儿,才记起来她是谁?他当初遇见她的时候是那样的明媚动人,璀璨的就如天上的星辰,眼前的她竟然如此憔悴不堪,只有眉眼里依稀可寻几分往昔的影子。 他走上来打招呼,“关永心!” 永心抬起头,不记得自己认识他。 冯圣尧比划着,“就忘记了?去年我还给你发过红包的。” 她这才记起来,站起来问,“你知道家恩在哪里吗?” 他摇头,“我许久都没和他联系了,怎么你们吵架了,还是分手了?或者你可以问下欧阳。” 她眼神暗下去,沉默不语。 他又问,“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看她眼睛盯着会所的大门,心下已是明白大概,“你想进去?” 永心不吭声。 他笑着说,“跟我走吧。” 永心赶紧站起来,默默的跟在他后面。 冯圣尧推门进去,笑着对沈逸承说,“看我把谁给带来了?有你这样的吗?自己进来了,把侄媳妇一个人晾外面,幸亏遇见我这个好心人。”又说,“哪怕她和沈家恩分手了,那也是旧识不是?!” 马上有人打趣说,“冯少,你好心?我看你是没安好心吧?!即便人家小姑娘现在一个人,那好歹也有个先来后到,得先问问欧阳同不同意,那才轮到你呢。” 大家哄堂大笑。 沈逸承皱着眉头看向永心,她垂着脑袋在椅子上坐着,神情呆滞,仿佛那些人讲的并不是她,而是别人一般。 席间,大家又是一通闹腾,开了好几支洋酒,永心执拗不过,也喝了几杯,她只觉嗓子热辣辣的刺痛难受,脸色飞红,眼睛仿似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眼前的一切都是朦胧虚幻的。 冯圣尧只觉得她呆呆的样子特别萌,他给她夹菜她便吃,他给她舀汤她也喝了,他抚上她的手,在她耳边吹气,“是不是酒喝多了不舒服?给你来盅燕窝好不好?” 她迷迷糊糊的答不上话,他便招呼服务生上燕窝,引的桌子上几个人也嚷嚷着,“冯少,我们也要燕窝。” 沈逸承脸色铁青,猛的站起来,推开椅子大踏步的走过去,拉起永心就往外走。 冯圣尧站起来拦在他前面说,“今天是我带她进来的,也该由我带她走。” “让开!” 其他一众人连忙走上前来开劝,“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兄弟,天下何处无芳草?!既然她是家恩的女人,逸承送她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冯圣尧这才怏怏的闪开。 刘大伟已是开了车子过来,他打开车门,沈逸承把她塞上车去,自己也上去了。她歪靠在车窗边,整个人都是模糊的,前面车子的车灯闪过来,在昏黄的光影中,她又看到了她的家恩,她伸过手去捉了他的衣袖,仰起头微笑着问,“家恩,你终于肯见我了?” 沈逸承挣开她的手去,她仿是一尾鱼般又黏过来,这次不光是手,整个人都扒抓过来,吃吃的笑着,“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他坐在窗边,躲无可躲,只得任她环了自己,脸在他的胸前蹭来蹭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刘大伟问都没有问他是否要送永心回家,直接就把车开到了他公寓下,他想下车,可她却牢牢的抱了他,他叫她“关永心”,她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得抱起她,其实她并不重,抱在手上一点分量都没有,只是因瘦的厉害,身上的骨头硌着他的手臂很不舒服。 到了家门口,他放下她,伸手拿过钥匙开门,她脚步不稳的站在那,眯着眼睛东倒西歪,他拖她进屋子,灯亮起的一瞬间,她本能的把手挡在眼前,嘟嚷着,“好亮。”而后放下手来,望了他吃吃的笑,他正想问她笑什么?她已伸过手来勾了他的脖子,脚一垫,吻住他。 他想要推开她来,她却抓的更牢,她身上有着淡淡好闻的茉莉花香,唇齿间是洋酒的甘芳,有点甜又有点腻,他觉得无限诱惑在她眼前,他低下头来,顺势而入,一只手拥了她的脑袋,深深浅浅的吻她,她的脸碰着他的,有着骇人的滚烫,他想起那晚的美好,她也是这样,双唇柔软温热,他一味索取,而她一直都静默无言颤抖着承受。他一路亲吻着她的额她的眉,最后唇停留在她的颈项间,她抱着他,喃喃低语,“家恩,永远都不要离开我。”他征在那里,她脑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均匀,已是睡着。 他抱了她进房间,拉过被子给她盖上,退到书房,陷在沙发中,旁边蒂凡尼的水晶台灯在月光下折射出点点星光,触手可及,可是他并没有打开。这些年,他不是没有过女人,可是千帆过尽,到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看多了纸醉迷金,感情到最后不过如此,那些所谓的山盟海誓,过到最后,也只不过是一地鸡毛。 他记得小时候看聊斋志异,其中有一篇叫销魂狱,当深爱一个人的时候,就等于入了销魂狱,为爱生为爱死,肉身再也不受大脑控制。故事中,那样潇洒不羁的男子,最后却因爱人的消香玉损而堕入空门。他一直觉得很好笑,不过是当个故事来看,看过了也就扔开了,也并不信。要到这一刻,他才深知,原来自己同他一样,那么长久的岁月里,不过是没有遇到。一旦遇见,牵绊其中,千丝万缕,再也躲不开去。 关永心早上醒来,一下子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要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他的房间里,她暗暗说着“糟糕”,赶紧爬起来,自己昨天肯定喝高了,到底是怎么到这个屋子里来的,完全没有印象。她睡了他的床,他昨晚睡哪里?她走出来,听到洗手间哗哗的水声,知他在里面,她便走到客厅沙发上安静的坐着。 沈逸承穿的不过是居家衣服,短短的头发湿漉漉,还有些晶莹的水珠留在上面,一根根直直的矗立着。因今天是周末,他穿的是居家服,这样的他柔和许多,并不像以往那样咄咄逼人,给人以压迫感。 关永心看着他,张张嘴,话到嘴巴,并没有说出来。他知她想说什么,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也没有横眉冷对,只是说,“走吧。” 她没问他去哪里,看他拿了车钥匙,她起身默默的跟在后面。他开的还是次遇见时的那辆黑色辉腾,其实他开车的样子和家恩很像,都那样认真专注,开的也并不快。 他带她去吃早饭,她没想过他会来这样的地方,小店狭窄逼仄,桌子挨着桌子,多几个人就转不开身来,有些等位的人干脆站在桌子边,前面的人刚起身,后面的人就马上坐下,老板又急匆匆的赶来收拾桌子。 门口空了张桌子出来,两个人过去坐了,沈逸承看她眼睛有惊诧之色,解释说,“这里的豆浆油条是最好的,丝毫不比那些大饭店逊色,很多老板过来吃了还打包。” 关永心朝外面望去,果然路边停着几辆宝马奔驰。等到食物端上桌子,豆浆果然浓醇香滑,吃进嘴里是清新淡淡的黄豆香,油条鲜脆饱满,咬一口,嘎嘣作响。她从热腾腾的雾霭中看过去,啃着油条的他凭添了几分烟火气息,不再如以往那般冷酷淡漠。 沈逸承开了车子送永心回家,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她没有下车,定定的望着他。她其实从来都是不卑不亢的,惹急了也会狠狠的回敬他,可是现在,他看到她眼里卑微的哀求,他听到自己心底的叹息声。 “明天把你护照等相关证件拿到我公司来。”他言简意赅的说。 她困惑的看着他。 “你不是想见家恩吗?我带你去看他。” 她听到这句话,双眼浮现出惊讶明亮的光来,她没有再多问一句,急急的开了车门离去,仿佛怕她在他面前多呆一秒,他就会改变主意。 要上了飞机,关永心才确信他真的肯带她去见家恩,等待的日子里,她一直很怕他突然就改变心意,一个电话,一句话,就告诉她自己后悔应承了她。 飞机穿越过自由女神像,飞了将近三十个小时,永心终于抵达大洋彼岸的美国。可她并不疲倦,眼眸甚至是热切的,无数的问题在她脑海里徘徊,家恩为什么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一直都不同她联系,可是没有关系,她等了这许久,她终于可以当面问清楚。 有车子来接了他们到酒店下榻,关永心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沈逸承身后,一直跟着他进了房间。最后他不得不说,“你的房间在隔壁,你不会指望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家恩吧?你不累不需要休息,可我累了,让我先睡觉好不好,一切明天再说。” 关永心盯着他的脸,狐疑着自己是否可以相信他的话? 沈逸承眉头微皱,“你放心,我不是专程带你来旅游的,我说到做到,明天你就可以见到家恩,现在回你自己房间去。” 看她离去,他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来,反而拧的更紧些,他甚至可以预见她见了家恩会有怎样的反应?可是这些日子来,她固执倔强犹如偏执狂,不到黄河不死心,若她不知道真相,她定会一直深陷在自己编织的梦幻之中,永远不肯站起来重新生活。长痛不如短痛,置死地而后生! 他们吃的是自助早餐,沈逸承拿了熏肉,三明治和咖啡过来,他吃的很简单。永心只倒了杯果汁,其实连果汁都不过是摆设,她安静的等着他。 他把三明治和熏肉推到她面前,“吃掉。”是命令的口气。 永心根本就没有胃口,看看眼前的食物又看看他,他冷着脸说,“你还想不想见家恩?” 她赶快拿起三明治狼吞虎咽起来,大口大口的吃的又急又快,结果食物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脸憋的通红,眼睛瞪的滚圆,她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果汁猛的灌下去,连连拍着胸口。 沈逸承一声不吭,他知她的心思,巴不得早点吃完了,可以去见家恩。他慢条斯理的吃着盘子中的食物,她眼巴巴的望着他,结果他吃完早餐,又慢悠悠的喝起咖啡来,邻桌上的客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她觉得他是故意的,可是又不敢发作,只得静静的坐着,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说,“走吧。” 外面的阳光很好,永心觉得身上都暖洋洋的,心头参杂着许多的思绪,兴奋,期待,热切,交织在一起,有种奇异的快乐。车子已经等在酒店门口,他让她先上去,而后自己坐在她身边。阳光透过车窗玻璃,落在她的身上,她脸颊上浮现着淡淡的红晕,他眼光扫过她,她正好也看过来,微微一笑,眼瞳又黑又大,浮现着绮丽的流光异彩。仿似有无数金色的细沙从沙漏里疏疏密密的泄漏下来,落在了他的心间,触动了他最柔软的深处。 车子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停在一栋美式别墅前,别墅外围着圈白色木栅栏,里面的景致摆设清晰可见。别墅前是宽阔的院子,草地青葱,两边又有几棵高大的树木,靠近房子那一头的草地上有鲜花扎成的高大拱门,里面坐着许多人,男女都着了正装礼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之色。 永心明白了,这是婚礼现场,她诧异的转过头来看沈逸承,他一动不动的坐在车上,并没有下去的打算。永心疑惑,这个和自己同家恩见面又有什么关系?饶是如此,心中还是隐隐不安起来,一颗心心突突的跳,她趴在窗户上,眼睛盯着庭院四下搜索,那些来宾当中并没有家恩的身影。 沈逸承摇下车窗,让她可以看的更清楚些。音乐响起,新郎挽了新娘的手从别墅中缓缓而出,永心眼睛瞪的极大,无法相信的看着眼前一幕。那新郎正是沈家恩,新娘穿了白色的鱼尾婚纱,环佩叮当,笑意盈盈,可不正是何甜甜? 永心脸色煞白,她伸手去试图打开车子,但车子已经上锁,她拼了命的去拉去拽都打不开,眼泪汹涌而出,她转过头来对着沈逸承疯狂的喊,“让我下去,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沈逸承面无表情的说,“我答应让你见他,你现在已经见到了。” 他俯身过来摇上车窗,她双手紧紧的抓着玻璃不肯松开,手指因大力全都泛白起来,他一根根的掰开她的手指,无尽的绝望包围了她,她疯狂的大喊,声音嘶哑,“家恩,家恩!我是永心啊,家恩!” 正准备在给新娘套上指环的沈家恩,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可是并不真切,抬头张望,并没有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大约是风声。甜甜眉目含笑的望了他,他微笑着把指环套在她手上,两个人在嘉宾的欢呼声中拥吻。 “家恩!我是小宝。。。我是。。。你的小宝。。。”永心泣不成声,全身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生出无限的蛮力,拼了死力抓着车窗不肯松开,沈逸承没有办法关上窗户,命令司机,“开车!” “不,我不走!你让我下去!”她发疯似的大力拍打着窗户,“沈家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车子离别墅渐行渐远,她扑过来死命抓扯沈逸承的衣服,“你让我下车!听到没有!我要下车,停车!”她红了眼睛,拼命的摇晃着他。 他抓着她的肩膀,狠狠的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 她如受伤的小兽,奋力挣开他的钳制往方向盘的位置扑过去,绝望的挣扎着,“停车,你停车!” 沈逸承一把抱过她,紧紧匝了她,压制着她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见家恩的!你说话不算话,你出尔反尔!”她一直骂到他脸上去,“你这个小人!混蛋!你放开我。” 他一撂手掼了她在椅子,“我只答应让你见他,没答应你和他说话,难道你刚才没看见他吗?!” 她脸朝下牢牢的被压制在椅子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要去见他,你让我去见他。。。” “关永心,你还不明白吗?沈家恩他娶别人了,他不想和你在一起!” 她哭的透不过气来,声音支离破碎,“我。。。要。。自己。。问他,我。。要问。。清楚。”她整个人都在椅子上颤抖着,他看她终于不再挣扎,松开手去。 她呜呜的哭着,仿是食物卡在喉咙里下不去,一下又一下的抽噎。他那么爱她,他们说过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只要和她在一起每天都是节日,他怎么可以骗她,他怎么可以娶别的女人?!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她爬起来抓着他的手,泪眼朦胧的哀求,“你带我去好不好?你让我见见家恩,只要五分钟,只要五分钟就够了!” 他冷酷的说,“你要清楚,他现在是别人的丈夫,你刚才没看到吗?他已经是孩子的爸爸了。” 关永心迷惑的看着他,孩子?她恍惚之中仿是看到新娘的肚子微微聋起,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整个人都是呆的。她好似闭了气般,要很久才发的出声音,哭的天昏地暗撕心裂肺,声音凄厉绝望,那些美好的誓言,那些缱绻的时光,在此刻全都分崩离析,她以为是一辈子,他说过的一辈子。黄豆大的汗珠子从额上滚落下来,一颗接一颗,滑落到脸上混合着眼泪,又流进颈项间。 她五官疼的狰狞变形,沈逸承知她太过激动引发了偏头痛,他连忙拿过她放椅子上的手 第 5 部分阅读 第 6 部分阅读 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未知 第 6 部分阅读 着眼泪,又流进颈项间。 她五官疼的狰狞变形,沈逸承知她太过激动引发了偏头痛,他连忙拿过她放椅子上的手袋,急切的问,“有没有带药?”她已是疼的说不出话来,只剩了如困兽般的嘶哑叫唤。 脑袋中仿是有千万只虫蚁一起啃噬吞咬着她,她哭喊着拼命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你们为什么要救我,那天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在车祸里死掉?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手袋里并没有止痛药,沈逸承扔了袋子,紧紧的抱住她,抓过她的手不让她伤害自己,大声说,“去医院!” 他那样大力,她再也挣脱不开,她低下头来狠狠的咬在他的手臂上,他疼的皱了眉,可是并不松开她,咸腥的血水从她嘴里渗出来,那是他手臂上的血,在她昏死过去。 沈逸承焦急的催促司机,“快点!”她不能有事,他绝对不允许她有事。 她的发已被汗水打湿贴在头皮上,睫毛也是湿漉漉的,应是眼泪,他坐在床头边,看着沉睡中的她,身子因剧烈疼痛蜷曲着,眉头微蹙,他伸过手去轻轻的抚平开来。 一直到傍晚她才苏醒过来,她闻到消毒水的味道,知道自己在医院,药水已经挂完了,她转过头来看到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着,闭着眼睛休息,她恍惚之中以为那是家恩,可是马上知道他不是家恩,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找他。 她轻轻下床去,找到鞋子穿上,他已听到声音,“你去哪里?” 她一声不吭就就往外冲,他大步赶上一把抱住她就往床上拖,她怒极,双手拼命的拍打着他,他压制了她在床上,声音低沉沙哑,“不要闹了,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去找他?你到哪里去找他?” 其实她亦知她再也找不到他找不回他了,她只是不肯相信,趴在床上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湿了他的手,他觉得他的心也是湿的,他像哄小孩一样哄了她,“你需要休息,要不又该头痛了,听话好不好?” 他从来没有这样柔言细语过,他对她从来都是横眉冷对,一直都不待见她。她终于不吵不闹,只是眼泪仿是开了闸的水龙头,再也关不掉,那么多的眼泪,他曾给她带来那么多的快乐,如今她便用这许多的眼泪还了他。 她的手不经意的碰到胸前的戒指,她疯了似的拉扯着,那样用力却怎么也拉不断,细细的绳子把她的脖子勒出血红的痕迹,她根本就是忘了疼痛,抑或已经疼痛到麻木,只是拼了命的去拽去扯。 沈逸承推门进来,看见她脖子的血痕触目惊心,他赶紧上前来,抓了她的手说,“我来。” 他细细的把绳子解开,她一把抓过戒指扔出很远去,而后呆呆的坐在床上不言不语,过了许久,她走下床去,捡起落在地上戒指,紧紧的拽在掌心中。 关永心再也没有要求见沈家恩,他们坐飞机回中国。飞机上有免费供应的红酒,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其实她酒量并不好,全程几乎都是醉眼朦胧的,他也没有阻止,这样总好过她自虐自残或是伤心痛苦。 他送她到公寓楼下,看她脚步凌乱精神很糟糕的样子,本是要送她上楼,怎料她反而笑了,“怎么,怕我死?放心,我会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回到家中,永心只觉得身心俱疲,因着长时间的旅途,因着逝去的爱情,她再也没有力气,其实她现在根本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在美国的时候哭的太多太多,现在只是累,却再也哭不出来。 飞了三十多个小时,她甚至没有梳洗便爬上了床,拉了被子,干脆连头也蒙住,蜷缩成一团躲在被窝中,仿佛只有这样才安全,再没有什么可以伤害的了自己。她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两日或者三日?她不吃不喝,其实根本也不会饿,神智也是半明半暗昏昏沉沉的。 手机铃声大作,她接起来,是叶兰兰,她焦急的问,“永心,在哪里?” 她迷迷糊糊的吐出一个字,“家。”其实她根本已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直听到外面响起震天的敲门声。她双脚像踩在云端一样,过去打开门,叶兰兰一把抱了她嚷嚷着,“关永心,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电话不通,人也不见,你去哪个山里闭关修行了吗?”而后又放开她说,“你这是怎么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气色比病刚好那会还差。” 永心只觉得头重脚轻身子虚软,叶兰兰赶紧扶她在床上坐下,“你怎么了?” 永心摇摇头,过了好一会才说,“我见着沈家恩了。” 其实她难得连名带姓的叫他,现在却连着姓一起叫,她自己也不知是愤怒多些还是伤心多些。 叶兰兰并没留意,只顾着替她高兴,“他怎么样,好不好?身体没问题吧?” 永心茫然的说,“好,他做爸爸了。” 叶兰兰吓一跳,细细打量着她的肚子,“你有了?什么时候的事?”又说,“不能吧,你这病不是才刚好。” 永心挤出一个笑容来,“孩子在别人的肚子里。” “喂,关永心,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前几天就是去美国了,去观礼,沈家恩和何甜甜的婚礼。” 叶兰兰盯了她看,确认她不是在说笑,怪不得她整个人都是木然的,她一把拥住她,“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 永心摇摇头,“我不哭了,我为什么要哭,我要好好的活下去。”她只是觉得自己傻,从小到大不过只有两段感情,可是每一段感情都让她伤筋动骨,疼的无以加复。他们每个人都给她绘了锦绣蓝图,许她一生幸福,她飞蛾扑火般的奔赴,却一次又一次伤的体无完肤。他们一边口口声声说着爱她,一边飞快的牵了其他女子的手,世界上有什么是直至海枯死烂的,肯定不会是诺言和男人的心。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夜,直到天明还没有停的意思,这个城市的春天雨水特别的多,从窗子里看出去,整个城市都笼罩在烟雨蒙蒙之中,灰灰暗暗的,就像关永心此刻的心情。幸而雨也不大,她打了把伞,走到路边公交站台等公车,以前她也常常站在这里等的,不过是等家恩的车。他一直都很细心体贴,每次看到她出来他都会俯过身来给她推开车门,他对她一直那样好,什么小细节都注意,什么都依了她,好的甚至不真实起来,果然不真实,到最后都成了惘然虚幻。 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水汽,她以为是雨,可是脸上凉凉的,摸上去,才知道是自己的眼泪。远处公车缓缓而来,还没停稳,就有许多人争先恐后的挤上去,她机械般的被大伙拥着推上车,就在最近的位置坐下,大家都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没有人发现她一路都在无声的落泪,或者发现了,也不过是见怪不怪,这世间本来每天就上演着太多的悲欢离合。 永心搭了电梯上十八楼,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她甚至看到他就站在门口,笑着叫她小宝,她傻傻的应了一声,猛的回过神来,他早就不住这里了。 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过往欢快的身影,桌子放着一对情侣杯,红的那只是她的,蓝的那只是他的,这是他们自己在陶艺坊亲手做的,上面还有两个人的名字。沙发上的粉色小猪抱枕,是他买来送给她的,那时候他常常会叫她粉红猪,当他在商店里看到这只粉色抱枕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买回来了。。。。 那些曾经的眷恋与甜蜜,到如今,都变成一把锋利的尖刀,一刀又一刀,狠狠的划过她的心,疼的无以加复。 她拿过胶带封了一只大纸箱,把这些小物品全都扔进箱子里,又走进房间拉开衣柜,把他的衣物全都抱出来,胡乱的塞进箱子里。箱子很重,其实她根本就抱不动,她拖曳着往前走,用手推用脚踢,把它弄进电梯里,而后一路折腾着到底给她弄到了垃圾筒旁,她下定了决心要和过往一刀两断,她怕自己会后悔,飞也似的跑进电梯冲回房子去。 她坐在空落落的房子里,许久,到底不舍,又冲下楼去,可是已经晚了,垃圾筒旁的纸箱已是不见,垃圾车合了门正要开走。她追在车子后面跑出小区,一路大喊,“停下来,停下来!” 她追着跑了十几米,车子渐行渐远,拐个弯消失不见。她蹲在雨中嚎啕大哭,终于知道再也寻不回他了,自己终于失去了他,她一直以为会是一生一世。 关永心搬了家,换了电话号码,连工作也一并都换了,她终于答应电视台的邀请,过去上班。报社的同事知道她要走,心下都依依不舍,但是亦觉得她换个环境未尝不是好事。 她的头发终于长到耳边,修的平平的,人也渐渐活泼开朗起来,脸比从前圆润些,乍一看,倒像个女学生的模样。她现在每天过着简单的两点一线生活,家,电视台;电视台,家,她把所有的心思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每个人都以为她恢复了元气,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深处有着怎样的伤口,不念不想不去触摸,一切都是好的。但里面一直潜藏着只凶猛的小怪兽,冷不防的,它就会张开血盆大口,狠狠的咬一口,连皮带肉的撕扯下来,血肉模糊,痛彻心扉。 她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去医院,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但是她再也没有办法去ktv唱歌,走到那里她的眼泪就会不由自主的往下掉,她甚至连海鲜都不能够吃,一吃身上就起红诊,又肿又痒。去看医生,医生只说是人对某些事太过痛苦,身体机能也会刻意选择逃避,那么多的事情,失去家恩后,她再也没有办法自己一个人做,那些美好的东西都已离她远去,生活只剩了无边无涯的荒凉。 她最后一次去婚房子那,管子电线拉了一天一地,那时候他们本来计划三个月就装好的,后来出了车祸,停下来,就一直没再动过。她惆怅的想,这房子是永远都没可能装好的了。她卖了房子,因为价格比同类的房子低了好几万,很快就出手了。她留下了自己的那部分钱,把家恩的那部分存在银行卡里,密码写在纸上,然后把银行卡连同戒指一起寄给了沈逸承。 快递是任若西签收的,她把信封送到沈逸承面前。 他问她,“是什么?” 任若西摇头,“单子上没有寄件人信息,只写了你的名字,”又问,“会不会是什么危险品?” 沈逸承扬着薄薄的信封说,“谁会把炸弹装这里?” 他打开来,把里面东西抖落出来,戒指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又滴溜溜转着,随带出来的还有一张银行卡,上面粘附着张小纸条,简单的写着两个字——房款,旁边还有一串数字。他皱起眉头,是她,她好似一直这样傲骨铮铮,表面柔柔弱弱的,其实骨子里比谁都骄傲。 任若西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不再打扰他,退出门去。 他拨电话给她,里面传来悦耳的声音,“你所拨打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他拿着电话,有片刻的发呆,而后又拨到报馆去,果然已经离职,接电话的正是叶兰兰,她一听对方姓沈,气就不打一处来,也不管是谁,只说不知道关永心的去向。她忿忿的放下电话,沈家那些人别再妄想打扰永心的生活。她只觉得悲凉,她们当初每一个人都看好的沈家恩,竟然也会p腿,如此的薄情寡义,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永心为了他,一只耳朵甚至永远失去了听力,他们凭什么还好意思来打扰她?!凭什么?! 沈逸承颓然的放下电话,他自然希望她振作起来,可是如今,她决绝的要同过往划清界线一刀两断,而他自然是属于过往暗黑历史的一部分,是她最不愿意提起的从前。 他驻立在落地窗前,从六十五层看下去,视线很好,半个城市都尽收眼底,站在这样高的地方,油然而生指点江山气吞山河的气势。可是,此刻,高处不胜寒,他的心却说不出的孤寂。窗外细雨霏霏,高楼大厦车流人潮都掩埋在灰色的雾霭之中,许多车又开了雾灯,朦朦胧胧中夹杂着万千纷飞银丝,犹如哭泣的眼睛。 他终于遇见了她,可是时间和地点完全不对,他们曾经离的那样近,在医院的半年时光,他每日陪着她,看她哭看她笑,疼痛的时候抱着她,他看她一点点的康复,就如初生婴儿般,他欣喜的看到她每天都在变化,终于可以说话吃东西走路,她曾经就在他的面前,那么近,触手可摸,可如今,又仿佛那样远,再也遥不可及。 其实她根本不怎么漂亮,更非倾国倾城,况且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垂头低眼的,眉心仿是永远舒展不开,大多时候见着的不过是她后颈上的三寸白。他见过她手术后的苍白憔悴,也见过她痛哭流涕时的狼狈不堪,可是每次想起她,总归是她最初粉脸绯绯灿若桃花的模样,那样的美好早已变成抹不去的印记,深深烙在了他的心底。 他拨内线给刘大伟,简明扼要的说,“我要她的住址电话公司,你去查。” 在刘大伟给他送来信息之前,他已是看到了她,不过是在电视中。晚上,他从浴室出来,顺手拿过遥控器开了电视,她的脸跳出来,正拿着话筒在地震现场报道,后面就是重灾区,清晰可见许多官兵正在奋力抢救。她的声音一贯平稳柔和,不过略微急促,脸庞眉心有几分憔悴,可是精神却很好。正在此时,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山体突然滑坡,一些救援物资被推倒掩埋在地,她立刻放下话筒,跑过去同其他救援人员一起奋力抢救。 原来她已调职电台,他嘴角上扬,这还真是她一贯的风格,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灾难涉及面如此之广,关永心随了电视台的车子一路颠簸,辗转各重灾区和救援现场,沿途不断的还有塌方泥石流和余震,所到之地皆惨不忍睹触目惊心,在报社工作的几年,她早已历练成老兵,可是来到这人间地狱,还是忍不住心酸难受。 她这几日都没有睡好,繁重的工作量加上恶劣的天气,他们只能将就着睡在车中或者帐篷里,随便啃一只面包或是几块饼干就是一餐,更别谈梳洗冲凉,喝的水都全部都是外面运送进来的瓶装水,大家都节省着用,她已好些天没有洗头洗澡,发上身上散发着隔夜菜般的难闻气味。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却又都不肯离开,都努力尽自己的一分绵薄之力。 这日关永心做完采访,因一晚上没有睡,趁此闭了眼睛在帐篷之中休息,实在倦极,很快堕入梦乡,梦中她和家恩在一起,她头上戴了花环坐在秋千上,他在后面推她,她大笑着高高飞起,朦胧之间,她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一众人簇拥进来。她缓缓的睁开眼睛,他果然就站在自己面前,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又闭了眼睛,再睁开,他正凝视着她,她再也忍不住,扑拥上去,埋首在他怀中。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发,她又干又瘦,短发飞蓬,脊骨凹陷进去,他只觉心酸。 半晌,她才轻唤,“家恩。” 他怔住,旁边已有人说,“沈先生,既然已找到关记者,那我们先出去了,也谢谢你及时送来的救援物资。” 要到这时,永心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家恩,她讪讪的放开他,他脸色平静并无异样,只是说,“怎么瘦成这样?”是关心的语气而非责备。 她打量了他,上身是半短休闲服,下面是粗布工装裤,塞在黑色的皮质军靴里。他从前总是穿正装的多,一贯是西装笔挺的,她一次见他穿的这么英姿飒飒,看上去更加英伟高大。估计他是连夜舟车劳顿的赶来,双眼布满的红血丝,神情也略微疲倦,脸颊下巴上有青色的胡髭,虽然如此,整个人还是神采飞扬的。 他是为着送救援物资过来,还是专程来寻她?她也不好问他,她是打定了主意和沈家的人老死不相往来,她心里隐隐不安起来,猜测到几分,可又无法确信。 他上前几步,她反而后退,微微笑着说,“我好些天没洗头洗澡了,熏着你。” 他扬扬眉,“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 同事老王掀开门帘喊,“永心,开工了。” 永心应着,又对沈逸承说,“我先做事了。” 她走出门去,他也跟在后面出去,虽然倦,可是并不想休息。 老王到底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了沈逸承,寒暄着和他打了招呼,永心帮着同事从车上搬设备,沈逸承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我来。” 老王对永心说,“我们的任务明天就完成了,台里调派了其他一班人马过来,这段日子你也够辛苦的,明天回到站里好好休息。” 永心看着周围一片废墟,“你们回去,我留下来。” 老王说,“不行,我们这组的人一起过来,就要一起回去,况且救援工作本就是我们男人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已经够不方便的了,这样强撑着身体也吃不消。” 沈逸承放下东西走过来,老王看他的目光总随了永心,料他们关系非同一般,便说,“沈总,你也劝劝永心,让她明天随我们一起走。” 永心只觉得老王多此一举,其实同他又有什么关系,她尴尬的说,“我的事我自己作主。” 沈逸承看着她,“救援重建是长期的事,并不靠你这三五日的在这里,把身体累垮了,于事无补。” “哪就这么柔弱了?即使做不了其他,帮着照顾孩子们我还是可以的。”她固执起来连九头牛都拉不回。 结果到了半夜她就胃痛起来,估计是这半个月都没好好正经吃一顿饭的缘故,他们是两个人共用一个帐篷,各自又有睡袋,开始她还强忍着不出声,怕打扰了别人,后来整个身体都痛的痉挛起来,睡在一边的同事小吴到底听见了,爬起来看过去,只见她脸都白了,汗珠子从她的额头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随行的人倒是带了药来,可惜就没有胃药,都是一些清理外伤的纱布碘酒之类,这个时候连热水都没有,小吴只得开了瓶装水先给她喝了,又跑到隔壁帐篷去问其他同事是否有胃药? 沈逸承就睡在隔壁,听到说话声已是醒了,连忙问了小吴,又折回自己帐篷去,从包里翻出止痛药来,走到永心帐篷,扶了她起来靠自己怀里坐着,把药喂她吃了,她已是疼的说不出话来,连呻/吟也是支离破碎的。 他问她,“都这样了,还想逞强留在这里?” 永心倒想反驳,可是已经有气无力,为什么自己总在最糟糕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他?药吃下去,疼痛已没有那么厉害,但是肚子还是一阵阵的抽搐难受。 她疑惑着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胃药,问他,“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肯定不是毒药。”又说,“闭上眼睛乖乖睡觉。”其实他一直是备有止痛剂的,不过是预备着给她偏头痛用,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她次发现他其实也是个会幽默会说笑的人,她挣扎着躺回睡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小吴刚才看沈逸承过来抱了永心给她喂药,心下已是猜到了几分,她干脆拿了自己的睡袋到他那个帐篷去了,又把他的睡袋拿到永心这边来。 永心闭了眼睛,其实胃还是翻江倒海的难受,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许久回来了,手上多了个热水袋,她心下惊讶,这个时候还能搞到这个? 他把热水袋递给她,“把这个放在肚子上会舒服些。” 她默默的接过去,放置好了,除却肚子,连身上也渐渐暖和起来,外面又开始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又伴随着呼呼风声。地震过后,这里的天气一直就很坏,雨断断续续的落个不停,给救援工作带来许多的不便,她安静的躺着,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后来她终于沉沉睡去了,再醒来的时候胃已经不疼了。 她只觉得口干舌躁,爬起身来找水喝,并不见他在旁边,她掀开帐篷,看到有一团黑影在旁边的石头上坐着。雨虽然停了,但天上并没有月光和星星,四周很暗,远处有微弱的白光,不知道是谁带来的手电筒正开着。 她正犹豫着是不是他,他却已经看见她了,“怎么起来了?” 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觉得闷,出来透透气。”因刚下过雨,空气很清新,夹杂着淡淡的泥土气息。 “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 “啊?”永心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几秒后才知道他说的是她,“我已经不疼了,不用麻烦了。” “你刚才吃的是止疼片,不过是暂时麻痹了神经而已,如果你不想它再发作,还是去检查下比较好。” 一阵风吹过来,她不由自主的打个寒战,他看见了,“进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永心摇摇头,“再坐一会,我不困。”或许是上半宿睡的比较好的缘故。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她近乎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天上冒出了几颗星星,因为没有月光,所以显得特别亮,一闪一闪的,就像人的眼睛,她轻声说,“看来明天不会下雨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永心的思绪飘出很远去,去年秋天,她和家恩在小岛上,也是这样,天黑风高,星光璀璨,两个人一起坐在屋子外的石头上说话看星星。那时候他们那样快乐,他在一天里陪她过完了一年的节日,他们迎着风踩了单车,顺着漫山遍野的野花一直冲下坡去,就像冲向幸福的彼岸。他向她求婚,说好了要和她过一辈子。其实不过才一年的光景,可是一件一件事情都那么遥远,恍然隔世,终归是惘然了。如漫天焰火,那样的繁华绚烂,也不过是一瞬间,就灰飞烟灭。 刚开始,她很想问他,问个明白,为什么不要她?为什么抛弃她?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里?她不甘心不明白,可是终归放弃了这个可笑的念头,即便他给她一个答案,那又如何,她就不会伤心吗?他就能回到她的身边吗?她不能够回头,既然无法找到来时的路,就只有死了心,继续往前走。 其实她几乎已经不会再想起这些事情,总归是徒劳,也不明白此刻为什么又会记起?许是他的缘故,他们挨的这样近,她甚至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熟悉的味道,他的味道或是家恩的味道,她有些恍惚。 她闭了眼睛,脸上有风拂过,凉凉的,眼睛上有薄薄的水汽,可是并没有下雨,她才知道自己又落泪了。他目光扫过她,并没有说话,只是揽过她的脑袋在自己肩上,她想着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允许自己这般放纵,贪恋这片刻的温柔缱绻。从此后,天涯陌路。 永心因半夜醒来的缘故,第二天早上就起晚了,等她醒来走出帐篷,电视台的车子连同了那些同事都已消失不见,他们很放心的就把她留给了沈逸承。 她有些哭笑不得,问他,“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们还要去医院,和他们不同路。” 难不成他还要和她一起去医院,她说,“到了成都,你把我放下,我自己去医院就行了。” 沈逸承看她一眼,“你自己?你买得到机票吗?” 永心才想起来同事早就说过机场上已经滞留了许多的乘客,近一个星期的票估计都没有了,她知他肯定有办法,心里忍不住骂,“万恶的资本家。”果然到关键时刻就分出高低了。 一辆黑色的路虎等在路边,他径直提了她的东西上车,她只能小跑着跟上去,他腿又长,也不管她是不是跟的上,大步流星的走到车边,司机下车来接过他手上的行李放到后尾箱,又拉开车门,他让永心先上去了,自己也上了车子。 路况同来时一样,还是很糟糕,车子开的很慢,一路上又有很多救援的车队不断开进来,山路崎岖狭窄,司机开的小心谨慎,其实沿途不断还有山体滑坡。车子在山坡底下的羊肠小道上绕来绕去,都已经几个小时了,仿是迷宫一般绕不出去没有尽头。永心只觉得脑袋一阵的眩晕,胃酸一阵阵的涌上来,沈逸承拧开一支水递给她,她喝了几口才觉得舒服些。 后面有救护车长鸣着呼啸而来,司机小心翼翼的把车开到路的一边停好了,让救护车先过去。沈逸承干脆对司机说,“你下来,我来开。”他跳下车,坐到前面去,司机换到副驾驶位上。永心发现其实他的车技比司机好许多,车子速度明显加快许多。 到医院后,医生仔细询问了永心状况,便让她去做胃镜,她从前听说过这个检查,吓的不行,据说非常痛苦。她本能的想要拒绝,他似笑非笑的说,“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竟然会怕这样的小检查?” 他去交了费,看她踌躇着不肯动,拉过她便走,她只觉得自己像只待宰的羔羊。 她要躺在床上才知道现在已经有无痛的了,过程并不难受,睡一觉醒来也就结束了。她庆幸自己早上没有吃东西,否则当天还不能做这项检查,她自然不愿意和他多呆一天,心里总觉得不安,巴不得早点飞回去早点离了他。当初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痛,她有种抵触的心理,潜意识里抗拒着和沈家的一切,自然也包括他。并没有其他问题,不过是胃炎,医生给她开了点胃药,又嘱咐她三餐按时吃饭。 机票是第二天上午的,司机送他们去酒店,到处酒店都爆满,他们的房间是一早订下的,可是也只有最后一间了,幸亏房间里除了床还有张沙发,也不过是一晚上,对付着也就过了。 永心已是好些日子没洗头冲凉,连她自己都觉得身上仿似有发霉的味道,他倒很从容的没有提过只字片语。放下行李,她时间就冲进浴室,人要到艰险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要求这么简单,一个热水澡就能让自己觉得幸福满足。 两个人随后到酒店餐厅吃饭,沈逸承问她,“你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食。”停顿下又说,“不要海鲜就好,我过敏。” 他点了几个本地特色菜,又要了一支红酒,并没有问她是否要喝,就给她倒了一杯,她其实稍微能喝几杯,不过就是容易上脸,常常人没醉,脸却红的厉害。 她觉得自己的脸热辣辣的烧的厉害,其实不过才喝两杯,他看她不大能喝的样子,也没有再给她倒,自己一个人把一支酒都喝了,其实他十六岁就去了美国,回来也不过才三年多而已。永心还记得次见面的时候,欧阳就开玩笑说过,他回中国学会的两件事,一是唱歌,二是喝酒,料想他的酒量是非常好的。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心里有种奇异的快乐,话也多起来,其实到底说了些什么,她自己也不记得,不过是天马行空,这里一句那里一句,但大都是关于她和家恩的事。他并不打断她,只是默默的听着,偶尔才插一两句。后来是怎么躺到房间床上的,她都忘了,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太阳穴微微有点疼,抓过一边的手机来看,却已是清晨六点了,这一觉睡的这样沉,窗子上拉着厚厚的帘蔓,看不到外面天色。床头开了台灯,柔和昏暗的光线,整个房间仿佛都蒙着一层橘黄色的薄纱。 他就躺在靠墙边的沙发上,呼吸均匀,安稳沉睡,永心赤了脚走过去,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足音都隐没在其中。她走近他,半蹲在地上,近乎贪婪的注视着他,他睡觉的时候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脸也没有平时那样冷峻,线条柔和许多。她明知不是他,可是还是忍不住,覆上手去,停留在他的脸庞上。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四目交错,他眼睛深邃如海,她的心跳停在这一秒,仿似已静止。她惊恐不安起来,迅速缩回手去,站起来就往后退,可是已经迟了,他站起来抓过她的手一拉,她跌进他的怀里,他扳了她的脸吻上去。她本能的反抗,可是他这样大力,她死命的挣不开,他知道她刚才把他看成了他,可是他就是没有办法不让自己去想她念她,他千山万水一路追来,不过是因为她,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遇见,可是竟然是她。 她拼命挣扎,他再也不管不顾,狠狠的撬开她的唇齿,重温旧日般的美好柔软,她一直向后退去,他步步紧逼,她的背抵在冰冷的墙上,困在他的怀中,怎么也挣不脱,交错在一起的影子在地上斜斜的被灯光拉的很长。 她放弃抵抗,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落在他的手指上。他惊醒过来,松开她去,惘然的看着她,她泪水肆无忌惮汹涌而出,他的额抵在她的额上,喃喃唤她,“永心。。。” 她迅猛的推开他去,冲进洗手间,关上门,反锁,而后滑坐在地上,抱膝呜咽。她一直在地上坐着,其实更多的是心有余悸,并不敢开门,心里一片凄惶。 许久,她听到敲门声。 “我们该去机场了。” 她站起来,走到洗手台前把脸洗了,又把头发整了整,走出门来。他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脸色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和镇定。他看她出来,提起东西就往前走,她默默的跟在后面。 昨天那辆车子就停在酒店门口,司机拿过行李放后尾箱,沈逸承拉开车门让永心上车,她视若无睹的走到前面,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拉过安全带系好。 沈逸承一言不发的坐在后面,司机上车来,见着永心坐前面,眼神略微有些诧异,也不过是转瞬即逝,并没有言语一声,马上就启动车子朝机场出发。 机场果然滞留着许多的客人,嘈杂声喧闹声交杂在一起,飞机又晚点,许多客人拥挤在柜台前,永心只觉得头隐隐作痛,办完手续托运了行李,两个人到贵宾室等候。 沈逸承不知道去了哪里,永心坐在椅子上,垂着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她只巴望着能早点上飞机,空气这样沉闷,等待如此漫长,时间好似永远也过不去。 她看到一双脚走到自己的面前,而后是他的声音,“吃点东西。” 她抬起头,看到他手上拿着牛奶和面包,高大的身躯笼罩在她头顶上,让她没来由的有种压迫感,她没有接,“我不饿。” 他把东西都塞在她手里,半是命令半是哄劝,“忘记医生是怎么说的?快点吃掉。” 永心无奈,他一向都这么专横霸道,她一口一口的咬着面包,味同嚼蜡。 直至下飞机,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话,站在传输带前等行李,永心远远的看到自己的行礼,到了跟前,她弯腰去取,沈逸承已经先她一步把袋子提了,大踏步的往出口走去,她只得跟在他后面。 出了门口,她伸手过去拿自己的袋子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他并没有松手,“我送你回去。” “打的很方便。”她紧紧的拽着袋子,眼神倔强,他到底不肯让她打的回去,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行李放进车子,又拥簇了她坐上去。 他并没有问她地址,可是刘大伟直接就把车子停在了她家公寓楼下,她心下暗暗惊讶,但并没有吭声。 他跟下车来,她取过他手中的行李,垂着眼睛并不看他,他待要说什么,还没等他开口,她就迅速的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眼前。他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而后上车来,眼神黯淡的吩咐刘大伟,“走吧。” 她回去后就把机票钱和医院的费用快递到他公司,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联系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仿佛是南柯一梦,想起来也并不真实,永心想,大抵是他喝了酒的缘故。在那样的情况下,意乱情迷也是有的,其实他一向都不待见她,甚至是厌恶了她。她渐渐放下心来,生活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 这日永心去佳辉连锁酒店,约了他们的董事长欧阳佳辉做一个访谈节目。录完节目后,走到酒店大堂,迎面看见欧阳走进来。 他一贯的阳光灿烂,“永心,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难不成要住酒店?” 酒店两名女职员见了他,脸上堆笑,“总经理好。” 永心指指她们又指指他,欧阳笑,“这酒店就是我家的,你以后要是想入住,和我说声,免费。” 永心问,“是不是朋友、亲戚、家人都可以免费?” “只要他们报你的名就可以。” 永心抿了嘴笑。 欧阳问她,“还没吃饭吧?一起去。” 说着也不管她答应不答应,拉了她便走。他照例的把车子开的飞快,马达轰轰作响。幸亏永心早就知道的,一上车就扣上了安全带,又牢牢的抓了旁边的把手,饶是如此,还是被启动飞驰瞬间的惯性带靠在椅子上。 风很大,欧阳的车子开的又极快,永心的短发在风中飞舞,双眼在金色的阳光下半眯着,睫毛又翘又长,红扑扑的脸蛋像极了秋天里的苹果。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欧阳伸出一只手去,按在她的发上,左右一通乱拨,更像鸡窝一般的乱。永心笑着拍下他的手,双手压在乱蓬蓬的头发上,可是哪里压的住,只要她一松开,呼的一下又乱了,欧阳看着她,大笑。 容语琴和远房表哥的女儿林思雅一起逛商场买东西,坐在车上,看到永心正和一年轻男子在旁边车子上欢声笑语的。 “阿姨,怎么了?”林思雅顺了姑妈的目光看过去,“咿,这不是欧阳容睿吗?旁边那个女孩子是谁?” “一个小记者。” “阿姨,你认识她?” “不过是见过几次而已。”复姓的人并不多,所以又问她,“欧阳容睿,和欧阳佳辉是什么关系?” “是他的独生子,花花大少而已,就爱沾花惹草的,看来他又结新欢了。”她扫过关永心,说,“不过他也就玩玩罢了,他们家老爷子怎么会同意他和女记者结婚。” “现在女孩子都看开了,只要有钱,哪还在乎结婚不结婚的?”容语琴一副世风日下的表情。 欧阳看到永心耳上的助听器,疑惑的问,“你的耳朵。。。” 永心不在意的笑笑,“车祸造成的。” 从前他们一伙人总结伴游玩,那时候大家总爱开她和家恩的玩笑,他和永心浓情蜜意很让他们一群人羡慕嫉妒恨,如今他果然是个结婚的,可新娘却不是永心,他心里难免唏嘘。 永心见他脸上有心酸之色,反过来安慰他,“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指不定哪天就可以治好了。而且,戴着这个也不错啊,就当戴耳环了。” 吃饭的时候永心问他,“你怎么回酒店工作了?” 欧阳小心翼翼的挑着碟子里的鱼翅说,“其实以前也是为着好玩,又有家恩,现在他去美国了,我一个人在那呆着也没意思。”又问她,“你什么时候调到电视台的?我在电视上看过你好几次,没想到你这么精明能干。” 永心笑笑,“也没有太久,其实就在。。。他结婚之后。。。”后面几个字已是轻不可闻。 欧阳马上明白过来,知她不过是怕触景生情,所以逃离了原来的地方。他马上岔开话题来,“反正我是孤家寡人,以后正好可以常常找你吃饭。”又加一句,“不许拒绝!” “你怎么算是孤家寡人,你的小铮妹妹呢?” 欧阳苦笑,“不提也罢。” “怎么回事?” 欧阳避不过去只好说,“给人挖墙角了。” 永心“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你也有今天,可真应了那句话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也落井下石啊!”他斜她一眼。 “你又不在乎,何谈落井下石?!”她看他脸色有几分酸涩之色,便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不舍,你就去把她追回来。” 欧阳忿忿,“不去!我就见不得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 “谁啊?我认识?” “还不是程一诺那丫的,摆我一道!” 永心心下只觉得好笑,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只许周官放火却不允许百姓点灯?他自己一向招蜂惹碟对袁小铮爱理不理的,如今倒气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后来欧阳果然常常约了永心出来吃饭,她也并不常常出去,总是他叫四五次她才去一次,虽然他一贯的插科打诨,永心妹妹,永心妹妹叫个不停,但是她知他心里其实一直都记挂着袁小铮,不过是放不下男人的面子自尊罢了。 只是没想到还会遇见沈逸承,其实她已经是尽力避开,但凡有他们沈家或者世纪地产公司的新闻,她都尽量让其他同事去了。那天是楼盘展销会,她本是不想去的,心里想起那晚上的事,总是慌乱,如时空穿越般,总觉得哪里出了错,可是到底哪里出了错,她又说不上来。她把钱寄还给他,他从此也没有再来打扰她,她放下心来。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些人想见,却总是遇不到,而不想见,却又避无可避。 她刚在一个展台前做完采访,便看到一众人簇拥了他从门外走进来,他着灰色西服风度翩翩,不过神情严峻,一贯的不近人情倨傲冷漠。很多记者都围了上去,把他周围挤的水泄不通,一个个问题的扔过去。 永心反而往后退去,离他更远些,他眼睛朝她这边扫色过来,有一刹那间,两个人目光接触到一起,她镇定自若的别过头去,默默的和同事收了器材设备离去。她坐在车子上,听到扑通扑通有节奏的声音,半晌,才知道那是她自己的心跳。 沈逸承其实一进大门就见到了她,虽然隔着那么多的人离的那么远,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她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过来,那样的活泼明媚,短发齐耳,显得精神熠熠,身上是一套珍珠白的职业套装,干净利落。只是她看他的眼神却是陌生疏离的,仿似他们从不曾相遇,从不曾在灾难现场共度过两天一夜。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记者,追出门去,却只看到她最后一抹亮丽的身影,车门立刻就合上了,绝尘而去。 他恍惚的站在门口,刘大伟开了车子过来,他走过去示意他下车,自己坐到驾驶位上,漫无目的一圈圈的在街上转着,街上人潮汹涌,可是那么多的人,只是没有她。他想起刚才她看自己时的陌生,心里就一阵刺痛,他千山万水的追过去,终究枉然,一切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他最后驾了车回到哥哥家,沈珀承见到他回来,问,“今天的展销会怎么样?” 两兄弟谈了些公司上的事,容语琴也从外面回来了,佣人摆上饭来。 容语琴想起什么,对丈夫说,“幸亏我们家恩最后和甜甜结婚了,因祸得福这四个字说的还真没错,你知道我前几天在街上看见谁?” 沈珀承问她,“谁啊?还卖关子。” “就是那个小记者咯,以前纠缠着我们家恩不放的,我看人多准,一开始就说她有心计,看准我们沈家家大业大的,盼着嫁过来做少奶奶呢。现在我们家恩结婚了,她手段好着呢,马上就找到下家了,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得了!当初我还真小看她了。” “哦,是吗?”沈珀承淡淡的问,他并没有见过永心,所以对妻子的话倒也半信半疑。 沈逸承沉默的吃着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是欧阳佳辉的儿子,欧阳容睿,你没看到他们亲昵的样子,好了肯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定她和我们家恩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找好后路了。” “没有根据的事情不要乱猜测。”沈珀承觉得妻子的言语太过尖酸刻薄。 “什么叫没有根据?”她撇一眼丈夫,“我自己看到的还不清楚,而且我看她根本也不在乎别人说不说的,青天白日的两个人就坐在跑车上打情骂俏,满大街的人都看见了!” “出车祸的时候她好歹救过家恩,从这点看我看她也是个不错的姑娘。” “那我们也没亏待她啊,家恩的那个房子,不都全给她了吗,也算是我们沈家对她的补偿了。” 沈逸承说,“她把那笔钱退回来了。” “是吗?”沈珀承惊讶。 “那也是因为她找到更好的了,这点钱她也看不上。”容语琴总结,又问沈逸承,“这个月底的慈善舞会你有女伴了吗?” “还没有,到时候让任秘书一起去就可以了。” 容语琴心下活动开,想着撮合林思雅和他,便说,“你带思雅去吧,也让小丫头见见世面。” “好。”他和思雅也算熟稔,对她印象也不坏,他本来打算直接让任若西跟去的,既然她想去,带她过去也是一样的。 这日欧阳拉了永心去打高尔夫球,永心不会打球,本不想去的,但欧阳只说她成天不是上班就是闷家里,生活实在太乏味,非得带她出去见见世面调剂调剂。她实在不忍驳了他的好意,其实指不定谁陪谁呢,以前他总不待见袁小铮,现在她再也不粘着他了,他倒常常念叨了她,他自己心情不好才要她陪吧? 结果冤家路窄,她们没打几杆,就遇见程一诺和袁小铮,还有冯圣尧一伙人。本来大家都是很熟络的,就干脆一起打了,冯圣尧又拉了永心说话。程一诺倒是大方从容的样子,只是欧阳非得和他较劲赌输赢,结果他越气越打不好,好几个球都飞进沙子和湖泊里,难免心烦意乱的,两个人先是冷嘲热讽,后面差点没打起来。程一诺干脆拉了袁小铮就走,欧阳又追赶去了。 永心啼笑皆非,他倒非缠了她来,现在倒好,她来了,他自己却跑了,永心只好坐了冯圣尧的车子回去。后面冯圣尧又找永心吃饭,她不想去,他只说,不过都是好朋友,她既吃得欧阳的饭,为什么就吃不得他的?她推辞不过,只得去了。不过她毕竟不想让他有所误会,他叫很多次,她才去一次。 这日,冯圣尧非拉了永心去参加什么慈善舞会,她只说自己不会跳舞,他笑着说,“那不过是打着舞会的幌子,你真见有几个人跳舞的?不过是拿了酒杯装模作样的聊天,就当是陪我打发时间?” 永心只好说她没有可出席舞会的礼服,谁料他塞过一个盒子给她,衣服首饰鞋子,一应俱全。她只得应了,只是没想到又会在舞会上看见沈逸承,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的场合都是商贵名流,他会出现也不意外。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着他,就会莫名的不安,其实两个人离的那么远,他也不一定看到她,觉得自己这样没来由的紧张倒有几分好笑。 冯圣尧挽着她在会场转悠,很多人都是识得他的,又不免多打量了几眼永心。永心今天穿着条淡金色抹胸缎子长裙,又比往日更添几分妩媚,耳上颈项手腕间是一整套的精致的透明水钻首饰,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夺目璀璨的光芒。 远远的林思雅也见着她了,侧过头来对沈逸承说,“那不是冯少吗?不过他身边的女子我记得是欧阳容睿的女朋友,怎么今天又成他女伴了,真是让人看不懂。” 沈逸承沉默不语,只一口一口的喝着杯中酒。 关永心喝了一点酒,脸上热热的有些难受,会场里闷的厉害,她看冯圣尧正和几个熟人聊天,干脆离了他,信步走到外面的露台吹风。露台一角站着好几个年轻女子,其中一个说,“冯少今天带来的那女的什么来头?怎么从前都没见过。” 另一个冷笑一声说,“听说是个记者,前几天还跟着欧阳大少呢,不知道搞什么,今天竟然就成了冯少的女伴了。” 又有人接上去说,“怪不得了,记者记者,本来就是妓/者,那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才能把几个男人都伺候的服服帖帖的,我们是学不到那本事的了。” “你看她身上的那套钻石首饰,今年巴黎新款,没个百儿八十万的,根本就下不来,她也真有能耐!” 关永心只觉五雷轰顶,耳朵嗡嗡作响,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套首饰是钻石,冯圣尧只说是水晶,她突然觉得自己真傻,怪不得她们会这么看她?那几个女子回过身来,她连忙朝后面退去,不想被自己被发现,却撞进一个人的怀中。她抬起头,竟然是他,看他脸上都是阴霾之色,想必他也是这般看她的了。她正欲离开,他却一把拽了她的手,拉了她便往外走。 “去哪里?”她问。 他走的又急又快,并不回答,她踉跄着跟他到了停车场。 “我们谈谈。”他冷着脸,拉开后座的车门推她上去,而后自己也坐上去。 “我没什么好和你谈的!”她心下慌乱,那种不安的感觉又袭上心头,她伸手去推车门。 “可我有!”他扣了她的手,“离开欧阳容睿和冯圣尧!” 她以为自己听错,愕然的看着他,而后心里生出无限的悲哀,他竟是这么看她的,她讥讽的笑,“沈先生,为什么我要离开他们,你不过是我前男友的叔叔,你有什么权利命令我?”她狠狠甩开他的手去。 他听到她叫他沈先生,脸色瞬间沉下来,“你就非这么勾三搭四的吗?欧阳容睿他还有未婚妻,你这样跟着他算怎么回事?一个男人满足不了你,还要和冯圣尧混在一起,他又是什么好人?!” 关永心气白了脸,“他再不好,也好过你们姓沈的,我就勾三搭四了,那又怎样?沈家恩已经结婚了,难不成你还想我三贞九烈的给他守着?!” “你既然这么离不开男人,你找我好了!”他愤怒的掐着她的下巴,逼视着她的眼睛,“你要什么?钱还是你身上戴的这些钻石?我都可以给你。” 她奋力挣开去,其实很想哭,但是强忍着泪水不落下来,“抱歉,沈先生,我以为我们早就银货两讫了,和哪个男人在一起,和多少个男人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 “你就非这么不知廉耻?当初口口声声说爱家恩,非他不可,是不是也不过是因为他姓沈?” 永心想到自己从前和家恩在一起的时光,思绪有片刻的恍惚,喃喃的争辩,“家恩才不会像你这么想。。。”她瞬间清醒过来,他已经娶了其他女子,他再也不会保护她了,她心下悲苦,“我是做错了,我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遇见你,但是沈家恩已经结婚了,我和你们沈家没有半点瓜葛,你休想再拿这个来威胁我。” 沈逸承脸色冷峻紧绷,“你这么说是非和欧阳容睿冯圣尧混在一起了?” 她的脸上眼眸中又浮现出那样倔强之色来,双唇紧抿着,一声不吭。 他冷冷一笑,“好,很好,只要你还在这个城市,还在这个地方,我看谁敢和你来往,你知道,我有一千一万种方法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她双手紧握放在膝盖上,微微仰起头,字字清晰,“做记者这些年,我最讨厌就是像你们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仗势欺人的权贵,我相信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你想办而办不到的!你想怎么做,请便!若你想告诉那些男人我关永心是个勾三搭四不知廉耻的女人也请便!”她停顿一下,“沈先生,其实我很想知道,当你把别人的自尊狠狠践踏在地上的时候,是不是让你有君临天下征服一切的快感?”她不愿再徒劳和他说些什么,毅然拉开车门走下去。 外面有风吹过,她身上穿的不过是件露肩抹胸薄裙,可是并不觉得冷,两边脸颊滚烫,她伸手覆上去,摸到一片潮湿,刚才在他面前强忍住不落下来的眼泪,被风一吹,热辣辣的滚下来,她近乎麻木的向前走去,其实脑袋却是茫然的,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心里只是有一个念头强撑着她,离开这里离他远远的。 她已经失去家恩了,他们到底还要她怎样?是不是一步错就注定步步错?她心里说不出的悲哀。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把锐利的飞刀,扎在她的脸上心上,让她疼的几乎麻木几乎失去知觉,她近乎孤勇的往前走去,她要走到家里,才发现自己竟然走了那么多的路,双脚被高跟鞋磨出血泡来,钻心的疼,全身的力气仿似都已抽离,再也支撑不住,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直接扑倒在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她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脑袋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堕在现实和梦境间,沈家恩和沈逸承的脸交错着在她眼前浮现,而后叠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谁是谁来?婚礼上,他拉着新娘的手,她在一旁观礼,他看她时的陌生冷漠,她尖叫她大喊,他却笑容灿烂的给新娘套上了指环;他一声声的质问到她的脸上来,朝三暮四,不知廉耻! 她坐在电脑前,眼睛如大熊猫,那些字符一个个在显示屏上漂浮晃动,她再也看不清楚,对着蓝白色的光,只觉得眼睛干涩酸痛,她干脆关了显示屏,一下下的揉着两边太阳穴。 顶头上司项冷松走过她身边问,“永心,怎么搞的?无精打采的,是不是给你的工作量太多了?” 关永心笑笑,“没有,晚上做恶梦没有睡好而已,喝杯咖啡就好了。” 项冷松走开去,她又开了电脑,顺手点出一些新闻来看,其中一条是国际组织招募志愿着赴西非的慈善救援活动,她心下一动,点开去看。她仔细阅读了相关要求等细则,马上有了决定,下载了申请表认真的填好,而后点了提交。 她顺手又点开网站上相关的图片,饥饿的儿童,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男子,□□干瘪的母亲,以及虎视眈眈等着吃死人的秃鹰,一张张照片触目惊心,冲击着她的视觉。卖掉房子的房款在地震的时候她已全部捐出,她打开网银,卡上还有八万多余额,网站上有相关的捐款链接,所捐的款项皆会换成食物运送到那片贫瘠的土地上,她点开链接,把卡上的钱悉数捐出。 欧阳在餐厅给永心饯行,他倒了两杯红酒,推一杯到她跟前,略微伤感,“我以为我们这伙人打打牌,喝喝酒,可以这么逍遥快活的乐一辈子,没想到说散就散了,家恩去美国了,一诺不再来往,现在连你也要远赴西非。有句话怎么说的,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永心也心酸,这两年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那么多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好似把一辈子的事情都经历了,没有他的城市,已经再无可恋,她幽幽的说,“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她又端起酒杯半开玩笑的说,“没有我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啊。” 欧阳睨视她,“既然这么关心我,那就留下来,何苦把自己放逐到那个不毛之地。”又吓她,“那里可不只有饥饿,还有瘟疫和战争。” “其实现在觉得,和那些人一比,自己所经历的那些根本就不算什么?我是真的想做点事情,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 “我知道你一贯志向远大,像我们这些纨绔子弟是不能比的了,别的不说了,一路顺风!还有,到了那里,安全!我还等着你有朝一日回来陪我吃喝玩乐呢。” 这日,欧阳一伙人在俱乐部吃饭,沈逸承也在其中。酒过三旬,其中一个就问,“欧阳,怎么今天不见你把女朋友带出来?” 欧阳双眼一横,斜视了他说,“本少爷孤家寡人多久了,哪来的女朋友?” “你还 第 6 部分阅读 第 7 部分阅读 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未知 第 7 部分阅读 这日,欧阳一伙人在俱乐部吃饭,沈逸承也在其中。酒过三旬,其中一个就问,“欧阳,怎么今天不见你把女朋友带出来?” 欧阳双眼一横,斜视了他说,“本少爷孤家寡人多久了,哪来的女朋友?” “你还和兄弟们装?就是姓关的那小妞了?怎么?怕我们挖墙角,金屋藏娇不给我们见了。放心,兄弟妻不可欺,我们可是很讲道义的。” “丫的,就你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看你们恶俗的,人家参加了国际救援组织马上就要奔赴西非了,高上大着呢,像我们这么纸醉迷金的。” 沈逸承本来正气定神闲的喝酒,听欧阳的话,猛的抬起头来。 欧阳又说,“小叔,好歹你们那时候也差点做了亲戚,你也不劝劝她,一个小姑娘家的眼巴巴的跑到那种鬼地方去。”看他眼里有惊诧之色,“难道你还不知道?不过现在劝说也晚了,她明天上午就要出发了。” 大家聊开其他话题去,又喝了许多酒,欧阳摆手说,“不能再喝了,晚上我还要开车去拿钥匙。” 大家都起哄,“什么钥匙?难不成你又买了房子送给谁?” “就你们想的!还不是江慎离那什么远方表妹表侄女的大学毕业过来工作要找个地住,关永心不是有个房子出租吗?我顺带着做回好事,帮她取下钥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关永心最后环顾着屋子四周,想到从前她总喜欢和家恩坐在沙发前的土耳其地毯上,一起看电视玩电脑,这张地毯还是他要求买的,可是现在东西还在,人却再也回不来了。她望出阳台去,两人迎风跳舞好似不过就在昨天,耳边还有他低喃细语,他一声声的喊她“小宝”,她走到阳台上,其实不过是风声。从他离开后,屋子一直空着并没有出租,其实也已经大变样了,地毯上的茶几太旧已经扔掉,很多东西,她看到了总是忍不住要哭,也被她清掉了。风从阳台呼呼的灌进来,天空阴沉,一颗星星都没有,看来要下雨了。 她拿起沙发上的手袋,关了灯,准备回家去,她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欧阳折回来,又有什么事要交代,她打开门去,借着走廊上的感应灯望去,竟然是他。她惊愕的看着他,而后反应过来连忙合上门去,沈逸承一只手已抵在门框之间,用力一推,她退后几步去,门被他推开,他挤身进来。她退到沙发边上,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借着银白色的光,她看到他脸色阴沉,双眼微红,像是喝了许多的酒。 “为什么?”他逼迫上来,全身充满了戾气。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又这样,只是心下慌乱,又退后几步去,后面就是沙发,再也退无可退,她一言不发。 又是这样,该死的又是这副倔强的表情,他心中腾腾的升起怒火,“为什么要去非洲?你就这么想离开这里,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是,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问我,我不想见到你们沈家的任何一个人,麻烦你们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我!请你出去!” 他逼视上来,“你有可能会死在那里!” 她语气平静的近乎淡漠,“那又怎样?沈先生,命是我自己的,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他的心仿似被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刺进去,这头进那头出,疼的再也无法抑制,他咬牙切齿的蹦出几个字来,“关永心,你想都别想!” 她紧紧的拽着胸前的手袋,“你不走,我走!” 他高大的身躯拦在她的前面,犹如一堵墙,挡了她的去路,她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走开!” 他浓烈的酒气喷在她的脸上,她听到他十指关节咯咯作响的声音,他一把伸过手去夺过她的手袋,她扑将上来,紧紧的拽着不肯松手,“你干什么?” 他大手一推,她跌落在沙发上,眼睁睁的看着他近乎蛮横的扯开拉链,伸手进去,他摸索到护照,拿出来,扔了袋子在地上。 她迅猛的扑上来,想从他手上夺回去。“沈逸承,你还给我!”她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双手,指甲划过他的手臂,他吃痛的皱起眉头,一扬手,把她抡翻在沙发上。他抓着护照从中间撕开去,空气中是纸张破裂发出的哧哧声,她眼泪滚下来,绝望的扑上去捶打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已经知道我错了,我已经后悔了,为什么连走都不让我走?你想把我钉在十字架上,还是想把我浸猪笼?到底要怎样你才满意?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她奋力从他手上夺回碎成几片的护照,颤抖着手妄图拼在一起,他红着眼睛一把抢过,扔在地上,她大哭着扑过去,那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此刻却被他狠狠的践踏在脚上。他抓着她的胳膊用力一推,她又跌倒在沙发上,他欺身过来,她嘴唇哆嗦着,“沈逸承,你混蛋!” 他已经吻上来,恶狠狠的堵住她的嘴,不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他恨她一句一句、口口声声的说着后悔,他恨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锐利的字眼,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她咬紧牙关,他硬生生的撬开她的贝齿,狠狠的吮吸,她双手胡乱拍打着他的肩背,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来。她凶猛的咬下去,趁着他那一秒间的松动,她猛的推开他,爬将起来,又连滚带爬的跌倒在地毯上,耳上的助听器滚落出很远去,他却已是覆上身来,牢牢的匝了她的双手反扣在头顶上,她的头抵在沙发的边角上动弹不得,她双唇颤抖,他知道她又会说出什么,他凶狠的吻下去,不让她吐出那些字来,她呜咽着悲鸣,像只绝望的小兽,声音支离破碎。 他伸过手去,钮扣飞溅起来落了一地,她的手胡乱拍打着他的肩背,指甲划过他的颈项间,那样痛,可他就是不松开,他只知道他绝对不让她离开,她怎么可以离开他?!她眼泪汹涌而出,双手徒劳的反抗着,两个人在黑暗中推搡扭打着,她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在电闪雷鸣中看到他满是阴霾的脸,像一只嗜血的狮子。她疼的皱起眉头,泪水顺着眼睛一直滑落到耳根颈项间,她的喘息悲鸣都淹没在他狂热的吻里,她放弃抵抗,双手也不再挣扎,眼睛茫然空洞。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只有他低低的喘息声,又湮灭在狂风暴雨声中。只有这一刻他才感觉到她是他的,她再也不能离了他,他贪婪的索取,如浪花卷起千堆雪,大力的拍溅在岩石上,又翻涌起更高更猛烈的的惊涛骇浪,这浪潮吞噬了一切。心里的愤怒却在此刻都消散开去,只剩了温暖柔软,在最恍惚的那一刹那,几近是种眩晕的满足,而后又堕在无边的空虚和失落之中。 天边划过一道光亮,瞬间把整个屋子照耀的煞白,在这道刺眼的光芒中,他看到她空洞的大眼和脸上的泪痕,而后整个房子又陷入黑暗之中,从阳台穿进来的风,卷起地上破碎的护照,哗啦啦的从房间的一边吹到另一边。他清醒过来,他做了什么?他不过是想要劝说她留下来,他不过是不想让她走,可是他如今对她做了什么?他手上脖子上都是她抓出的血痕,她一直在流泪,他拼尽了全力想要保护她,却以一种最卑鄙最龌龊的方式伤害了她。 他听到衣料的窸窣声,她慢慢的穿好了衣服,她的肩膀还在微微颤抖着,而后扶着沙发站起来,他靠近些喃喃的唤她,“永心。。。”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幽亮仿似有簇火苗在隐隐跳动,脸上是无尽的哀伤和绝望,她猛的推开他,夺门而出,跑的飞快。他连忙追出去,却晚了一步,电梯门已经关上,他急促拍打着另一部电梯的按钮,冲出大堂,她已经先他一步,他只看到她的一抹身影闪出大堂,疯了似的奔进大雨中,她赤着脚连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他腿长,到底给他赶上,他一把抱住她,雨水劈头盖脸的拍打下来,头发湿透贴在头皮上,水又顺了发流到脸上,已经分不清泪和水,她撕心裂肺的哭着,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她拼尽全力挣扎,他死死的抱着不肯松手,她低下头狠狠的咬在他的手臂上,他疼的皱眉,可是并不松手,两个人的衣服在磅礴大雨中全都湿透,她再也没有力气,瘫软在他怀中。 他抱了她在车中,扣好安全带,车子飞驰而去。半路,她缓过劲来,伸手去扳车门,可是已经被他锁上,她沙哑着嗓子,“让我下车,让我下车!”他抿着嘴巴不说话,把车开的飞快,水从玻璃上蔓延下来,雨刷飞快的把水拨到两边去,更多的水落下来,整个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前面车子的尾灯在漫天的银丝中闪耀出昏黄的光,如一双双迷蒙迷路的的眼。 她大力拍打着车门,“我要下去,让我下去!”车子飞奔向前,碾压过路面,水花高高溅开去,又急速落下。她去夺方向盘,他一把推开她去,她跌坐在椅子上,他脸色极骇人,一字一顿的说,“关永心,别逼我动粗。” 她知他断是不肯放她走了,她缩在椅子上,低低的呜咽,车子到公寓楼下,她拉开车门,飞快的跳下去,他却已经到她跟前,半抱半拖着往电梯走去,电梯从地下室直接通到楼上,他开了门,她的手紧紧抓着门框不肯进去,他一言不发,一根一根的掰开她的手指,她愤怒的拍打着她,因寒冷,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他索性抱起她,走进屋子里,而后用脚踢带上门。 他把她抱进房间的沙发上,顺手拿过一旁的毛毯披在她身上,又走到里面的洗手间,在浴缸中放满热水,而后抱了她放进去,语气已是温和下来,“泡个热水澡就不冷了。” 他走出去,带上洗手间的门,打开衣柜,拿出衣服,把自己身上已尽湿透的衣服换下。他这里并没有女装,只好找了件自己平时穿的居家衣服出来,今天先让她将就着穿这个好了。 他许久不见她出来,走到门边说,“永心,好了没有?”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他又说,“我进来了。”里面还是寂静无声。他伸过手去扭转把手,却已从里面反锁,他心下惊惧,大力拍打着玻璃门,“永心,开门!快开门!” 他退后两步,一脚踹过去,门锁松开,他走进去,只见满地满缸都是鲜红色的血水,她双眼紧闭躺在浴缸中,一只手垂在浴缸的边沿,殷红的血还不断的往外冒,薄薄的刮胡刀片掉落在一边。他红了双眼,扑将上来,扯过一旁的毛巾裹在她的手腕上,咆哮,“关永心,你给我睁开眼睛!你休想就可以这么离开我!”他把她从水中捞出来,狂乱的往医院赶去。 关永心高烧一夜未退,除却手上的伤口,因淋着大雨,在浴缸里又喝下去许多的水,直接就转成急性肺炎,挂了一夜的吊水,每次护士来量体温还是39度40度,脸颊因高烧红的骇人,手指也是烫的厉害,沈逸承一夜未睡的守着她。她那样凄惶的一口一声说着都是她的错,如果真有错,也是他的错,他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任若西和刘大伟一大早就赶到了医院,只见沈逸承坐在床头边的椅子上,双眼布满红血丝,脸色憔悴不堪,同平时意气风发的他仿若两人,她走到床边轻声说,“沈总,你休息下,我看着她就好了。” 沈逸承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永心,一动不动,任若西又说,“关小姐要是醒了,我立刻告诉你,除了我还有护工,你别担心,关小姐吉人自有天象,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这才站起来,嗓音沙哑,“有任何情况马上告诉我。”刘大伟跟在他后面一起下楼,他不过回到家中简单梳洗换了衣服又赶医院,永心还没有醒过来,他干脆就躺在病房中的沙发上休息。 永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四周一片白色,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手上的伤口已经好好的包扎严实了,可是她还是疼痛的皱了皱眉头。她到底没有死掉,其实她根本就不该活着,上次车祸中就应该死掉的,如果那时候不醒来该多好,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痛苦。 沈逸承看她苏醒过来,欣喜的走过来握了她的手说,“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她已经足足烧了三天,高烧才渐渐退下来些。他又问,“想不想吃东西?”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可偏偏就是他,怎么避都避不开,她别过头去,一言不发。 她的烧一天天的降下来,脸也不再红的那么骇人,可是总是反反复复的低烧,今天退下去,明天又起来,不能好彻底。她不肯开口说话,也不吃任何东西,医生只得给她挂营养水,又对沈逸承说,“要让她吃东西才行,最好熬了白米粥来,这样她才好的快,如果病人自己都不配合,没有求生的意志,我们做医生的也无能为力。” 护工盛了粥端到永心面前,好言相劝,“关小姐,你就吃点吧?不吃身体怎么能好呢?” 关永心别过头去,眼睛看着窗外,树枝上一只小鸟在上面蹦跳着,而后拍打着翅膀飞开去,她很羡慕它可以这样自由自在的飞翔,而她呢,她的翅膀已被折断,生生的困在这里。 沈逸承推门进来,护工无奈的说,“沈先生,她还是不肯吃。” 她的脸白的近乎发青,双唇也是没有血色的白,眼睛凹陷下去,显得更加的大,眼珠子上仿佛蒙着层灰尘,呆呆的没有光泽。他接过护工手上的碗,耐心的哄她,“吃一点好不好?吃了病才好的快,你也不想一直住在医院里是不是?” “我好了你会让我走吗?”她看着他。 “你要去哪里?” “随便哪里,只要没有你们姓沈的地方!” “想都别想!”他很干脆的拒绝。 “那住在医院和住在其他地方有什么区别?”她脸上尽是讥讽之色,“不过是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 “你非激怒我不可吗?关永心!”他耐心消失殆尽,啪的一声,把碗狠狠的置桌子上,掐过她的下巴,逼视着她的眼睛,“你不吃是吧?你想死是吧?你和我斗,我有一千一万个方法让你乖乖配合,看谁耗的过谁?” 永心任他掐着,并不挣脱开去,其实身体根本也就软弱无力,她缓缓的说,“我知道你的能耐,你不用再和我重复,你忘了你上次在车上已经告诉过我了。” 他挫败的放开她,脸如寒冰,一声不吭的走出房间。 清早,叶兰兰刚走到报社门口,一年轻干练男子从一辆黑色宾利上走下来,客气的问,“是叶小姐吗?” 叶兰兰狐疑的看着他,他马上自我介绍说,“我是世纪地产的刘大伟,沈总的特助,可以麻烦你和我走一趟吗?” “去哪?” “医院。” 关永心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可是并没有睡,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难受,她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走进房间来,而后耳旁响起熟悉的声音,“永心。” 她连忙睁开眼睛,挣扎着要坐起来,叶兰兰赶紧走过来扶她坐好了,又细心的拿过枕头垫在她的背上。 永心问她,“你怎么来了?” “刘大伟找我过来的,我还以为你早到西非了呢。”目光扫过她的手腕,她心疼的说,“你怎么这么傻啊?” 永心鼻子发酸,眼泪滚落下来,“我只是觉得好累好累,不想面对这一切。” “那也不能寻死啊,你从前在报社,一向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天不怕地不怕的,你记得你查鼎立的时候,那样困难你也不肯放弃,现在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永心眼泪一直滚下来,喃喃的说,“你不明白。。。其实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再也不会伤心难过。” “你傻呀,你死了,你是轻松了,你爸爸呢?你爸爸该多难过。你要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永心想到父亲,心里越发的难受,从小就只有她和爸爸相依为命,叶兰兰说的没错,若她死了,爸爸该多伤心? 叶兰兰走到旁边的桌子上,从保温瓶中倒出粥来,端过来一口一口的喂她吃了。 关永心的身体一天天康复过来,脸上终于有了血色,每天自有人送了各种营养汤水过来,燕窝,参茸,虫草,都是补血补气的,她只吃的起腻起来。可是不吃又不行,那些护工总是一脸的难色,她又不想她们难办。 其实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想早点出院,消毒水的味道真是闻的够够的了,可医生只说还需要巩固两天。 她最近都有下床走动,在床上躺太久,刚下地的时候脚上像踩着棉花般用不上力,走了两圈才好了。她现在每天都会走到医院的花园里逛逛,其实已经是秋天了,但因是南方亚热带城市,树叶都还是碧绿的,许多不知名的花在庭院中姹紫嫣红的争相斗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她坐在长椅上晒太阳,微微眯着眼睛。刘大伟提了东西进房间,见她不在,问了护工,便一路下来找她,远远的看到她坐在那里,从他这个角度只看到她的侧脸,隐匿在金色光晕中,有种朦胧的美。 他走过去问,“我可以坐下来吗?” 永心睁开眼睛笑笑,算是默认。 他仿似有话要说,可是坐了许久都没有开口,永心终于问他,“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刘大伟看着她说,“关小姐,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多嘴,本来这事也不是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该插手的,但是。。。”他迟疑下,“我还是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沈总真的很在乎你。” 永心本来注视了他,一听到他提到沈逸承就别过头去,他知她不想听,可是还是说下去,“我跟了他三年,时间说短也不短,可是从来就没有见他这么失控过,你不知道当时你昏迷的时候,他有多着急,这种情况三年来我只见过两次,两次都是为着你,次是在你出车祸的时候。” 永心听他提起车祸,心下微微一动。 “那几个月,每天沈总都在医院陪着你,是他从北京请来专家全力医治你,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对他太不公平,我知道你一直以为当时陪着你的人是沈家恩。你调查鼎立的那次,他知你被恐吓抢劫,让我每天暗中保护你,还有地震的那次,他赶过去也不过是因为你。” 永心心下想,是了,那个时候家恩明明在美国,她一直没有想到这层上来,还以为他后来才去的,到这一刻才知道,原来照顾自己的人竟然是他,怪不得那时候她总是听不到他的声音。 刘大伟看一眼永心,“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有什么样的误会,可我知道沈总真的很在乎你,为你做了许多事情。” 永心眼睛看着远方,沉默不语。 晚饭的时候,护工又拿了虫草鸡汤来,其实上面的一层油已经很细心的被捞掉了,可是永心还是觉得腻的慌,难以下咽。 她对护工说,“你先放着吧,我等会再吃。” 护工很谨慎的说,“还是趁热吃的好,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永心知她的意思,定是他交代了她们,非让她吃不可。 沈逸承推门进来,看到永心对着鸡汤发呆,示意护工先出去。永心垂着眼睛,也不抬头看他,她终于肯同他说话,但他说五句,她也顶多回上一句,本来一生病,她连助听器也不用了,正好直接干脆装听不见。 他开了保温瓶把汤倒在碗里,端到她面前,温和的说,“喝一点,喝下去身体才复原的快。” 见她不吭声,又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她无法,只得说,“我自己来。” 她接过去慢慢的喝着,白瓷碗中的汤水热腾腾的升起一片烟雾,她微微抬眼,穿过这层朦胧烟雾,他的脸部线条仿似也柔和许多,从前他对她一贯是冷的如千年寒潭,可自从她这次病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软言细语的依了她。 她喝光了碗里的汤,他接过去,手指碰着她的,她火烧火燎般的缩回去,他并不在意,只是说,“明天可以出院了。”停顿下又说,“你那里有什么特别需要带过去的东西,我让人去拿。” 永心想也不想的说,“我回我自己家住。” 他扫她一眼,语气其实还是很缓慢温和,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你住的那个地方龙蛇混杂的不安全,你看你身体也没好全,还需要人照顾,你一个人住那怎么行?” 永心抗议,“我早就好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这么多年我自己一个人不也过的好好的。” 他嘴角上扬,是微微的讥讽之色,“是,你把自己照顾的胃病都出来了,还不好?” 永心知自己如何抗议都是无效的了,不想再和他说下去,干脆躺了下去,拉过被子蒙上头,“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那你好好休息。”她听到他出了门,蹑手蹑脚的下床,走到门边,探出头去,坐在外头长椅上的护工见了她,连忙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她一言不发的缩回房间去,泄气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可是并想不出其他办法来。许久,实在困极,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半夜醒来上洗手间,借着昏暗朦胧的台灯光线,她才发现他躺在沙发上,自己睡的竟这样沉,也并没有听见他进来的声音。他微微侧着身子,身上穿着薄薄的毛衣,睡梦中的他放松下来,一脸祥和无害的样子。她看他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想起刘大伟说的话;到底心软下来,转身取过床上的一条毛毯,轻轻的盖在他身上。 她从洗手间出来,见他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膝盖上还放着那条毛毯。她眼睛扫过他,他也望向她,他的五官隐在昏暗的光线中,朦朦胧胧的并看不真切,她想着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到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干脆不去管他,沉默着坐回床上躺下,闭了眼睛。她听到他靠近的脚步声,睁开眼睛,他温热的唇已跟过来,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去,他却逼迫的更紧些;眼睛发出黝黝的光亮。 “不要。。。”她双手抵在两人之间。 他细细密密的吻她,她只觉得透不过气来,他在她耳畔轻轻呵着气,“你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 她心乱如麻;张嘴就想反驳,他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所有的声音都被他吞没在唇齿间,她越挣扎他却抱的越紧些,可是吻的却很温柔,一点点一点点耐心的来回探索,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窝间,她知挣脱不开来,只低低的哀求,“不要这样。。。这是医院,外头还有人。” 外面果然传来护工细微响动的声音。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可是唇还停留在她耳畔,轻轻的撕咬着,而后拥了她说,“睡吧。” 难道他也要睡在这床上?她心里没来由的别扭,迟疑着问,“你。。。也睡这里。。。” 他的手环环过她,反问,“那我睡哪?” “不是有沙发吗?” “沙发太小,手脚都伸展不开,你就忍心让我睡那?”他振振有词。 她无奈,这个时候的他其实和小孩没两样,哪还有平时的霸气冷酷?她欲拿开他放在自己腰际的手,他埋首在她颈窝间磨蹭着,轻声说,“别乱动,让我好好睡下,我好几天都没睡个整觉。”声音里透露着疲惫和沙哑。 其实他一向很忙,这些日子却几乎天天天都来医院,有时候她也看见刘大伟或者任若西拿了文件过来给他过目。她侧过身去,他也跟着侧过来,两个人如勺子般,微微卷曲着,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麻麻痒痒的,她也不敢再动,任他抱了自己,不一会儿便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醒的很早,无论如何不习惯有个人这样拥着自己,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一张大床,睡像也不好,总是翻来滚去。东方已露了鱼肚白,她干脆也不睡了,睁着眼睛看窗外天色一点点的变白变亮,而后,瞬间,霞光万仗。他却还没有醒来,想必真是累极了,他的手被她压在身体下,她心里忍不住嘀咕,他就不麻不酸吗? 刘大伟驾车到医院,叶兰兰也正从出租车上下来,两个人见着了,相视一笑,“早!”,又一起走到电梯前,刘大伟很绅士的让她先进去了。病房的门半掩着,叶兰兰探身进去,马上又退出来。刘大伟不解,走过去,见着床上的人,也赶紧退出来,两个人脸上都有点讪讪的,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刘大伟先开口了,“到楼下咖啡厅坐坐?” 出院那天,沈逸承自己驾了车来接永心回家,踏进公寓,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们那时候总是成群结队呼朋唤友的,在这里厮磨了那许多时光,仿佛是电影花絮般一点点的回放,最后定格在沈家恩那张笑脸上。 沈逸承看她有点呆呆的站在那不动,叫她,“永心?” 她回过神来,心底突然冒出一句词来,“物事人非事事休。”她终于又回到了这里,可是却是和他,命运仿是只无情的大手,翻云覆雨的把一切都拨弄错了。 厨房里的人听到外面响动,走出来,看见他们俩人,恭敬的说,“先生,小姐,你们回来了?午饭马上就好。” 沈逸承向永心简单的介绍,“这是吴妈。” 永心笑笑算是打招呼,吴妈转身走进厨房准备饭菜。 下午,沈逸承去了公司。永心午觉起来后,百无聊赖,走到书房架子前,取出本书来,顺带着从书里面飘落出几颗红心来,她怔住,缓缓的伸过手去拾起来,紧紧的攥在手里,这还是去年他们打牌的时候赢了钱按人头派送的,她当时觉得有趣就顺手就叠了心字做书签,后来也就忘了这件事。她扶着书柜坐在地上,并没有流泪,心里哀哀的难受,其实她已努力克制了自己不念不想,可是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这里,她攥着这几个心字,指甲都深陷在掌心中。每一颗心字就像一支利箭,万箭穿心不过如此。她眼前浮现起婚礼上他眉目星宇笑意盈盈的模样,他结婚,而她却陷在这里再无他法,一生那么长,可是情深缘浅,们的缘分不过也就半年。 永心大病一场后,脸色总有些苍白,沈逸承便嘱咐了吴妈每天陪她到楼下花园晒晒太阳。吴妈看已经夕阳西下,阳光也不再那么毒辣,拿了件外套,推门进来,欲叫永心下楼,却看到她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是茫然呆滞的,她没有吭声,识趣的退出去。 永心再也没有心思看书,脑袋隐隐作痛,估计又是旧疾犯了,她干脆爬上床去躺着,心里仿佛有个洞,空落落的难受。许久,她听到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黑暗中,她把自己裹紧些,蜷缩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假寐。 沈承逸走过来,旋开床头灯,在床边坐下,她长长的睫毛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如羽翼般微微颤动,他知她还醒着,“永心,起来吃饭了。” 她眼睛闭着并不吭声,他手抚上她的脸,温和的问,“怎么了?” 她往床角缩去,避开他远些,若不是他,若不是他,她心里说不出的悲苦凄惶,他沉下脸来,一把拉开她的被子,“起来,吃饭!” 她一骨碌的坐起来,敌视的瞪着他,“我不饿!我没有行动的自由,难道连吃饭不吃饭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你别扭什么?” “我别扭什么?”她反问。 “你告诉我!”他目光凌厉的看着她,她恨恨的缩在床角,如一只刺猬,身上竖起一根根尖刺,戒备的瞪着他。 他脸色铁青的走进书房,很快里面传“乒乒乓乓”的响声,她跳下床跟过去。他从柜子里取出书来,飞快的抖落着内页,没有发现什么,扔在地上,又取过另一本,许多的书七零八落的扔了一地。 永心看他发疯,一言不发,跨过满地狼藉,径直走到沙发边,抄起茶几上的书就往外走。他走过来,抓了她的手臂,她狠狠的甩出去,却怎么也甩不开他的手,他夺过那本书,她奋力去抢,他一挥手,她扑倒在沙发上,可是马上又爬起来扑过去,却迟了一步,他已经抖落里面的红心,俯身拾起都攥在了手里,大踏步的往洗手间走去。她跟着奔到洗手间,看到他正把手上的东西扔进马桶里,她连忙扑过去;半只手臂都摸进水里,他拽着她的衣领将她拖起来,她气咻咻的挣扎着,他干脆用手圈住她的脖子,她再也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伸过手去按了按钮,水从四周哗啦啦的冲下来,那些心字在水涡里飞旋着瞬间消失不见。 家恩所有的东西都早已被她打包扔掉,可是她又后悔了,她只剩了这几个红心,如今却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消失,他残忍的摧毁了她最后仅存的一点念想。她无声的拍打着他,脸因愤怒憋的通红,他索性抱起她走到卧室来,狠狠的扔在床上,她爬起来又扑过去,他大手一挥,她又跌倒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仰着头气喘吁吁的瞪着他。 他过来狠狠的掐着她的下巴,“他已经结婚了!你听见没有,他结婚了!” 她死死的看着她,眼里生出无限的绝望、凄惶、悲愤。。。,她不是不知道,他是再也回不来的了,可是如今一字一句,字字清晰的抛过来,犹如一把把锐利的尖刀,狠狠的戳在她的伤口上,疼的几近麻木。 他心软下来,哄着她说,“先去吃饭,你胃不好,等下又该疼了。” 她跳下床来,连鞋子都顾不得穿,打开抽屉一个个翻过去,没有,都没有,她找不到,她转过身来大声质问,“我身份证在哪里?” “你要身份证做什么?” “那是我的东西。” “那又怎样?” “怎样?”她脸上是迷离凄惶的笑,“我要离开这里!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她一直问到他脸上去。 “你想都别想!”地板很凉,她还赤着脚,他抓过她的肩膀,逼迫着她坐到床上去。 “沈逸承,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终于崩溃,眼泪汹涌而出,“你强/暴了我,你还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你混蛋!你这是犯法!” “犯法?!”他被她彻底激怒,大力推搡过去,她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床上,他覆上去,钳制了她的肩膀,恶狠狠的说,“我都忘记了,你是记者,懂法律,又最正义凛然,那你得有本事先从这里走出去,再把这些话讲给警察听!” 他松开她,大步流星的走出去,用力的甩上门,门合上的一刹那发出巨大的响声,震的她耳朵嗡嗡作响。 沈逸承走出客厅,取了手机拨过去,简单交代了几句,又折回房间拉起趴在床上的永心,她终于安静下来,也不问他做什么,他要她走她便走,默默的穿了鞋子跟在后面。 外面霓红闪烁,蜿蜒的街道恍恍惚惚的隐在缤纷的颜色后面,像水草一样隐匿进建筑物,所有的影像都显得模糊奇幻虚无缥缈。路两边的树飞快的向后倒去,许久,车子驶进一小区,而后在一栋别墅前停了。 别墅是中式建筑,灯火通明,借着灯光,永心看见沿着房子墙边种着一些罗汉竹,院子里还有几棵丹桂,碧绿的叶子在夜风中婆娑摇晃。管家走到门口,恭敬的迎了他们进去,又接过吴妈手中的行李。 永心一直跟着沈逸承走上了二楼,他径直走进卧室去,她站在卧室门口踌躇着,而后走进隔壁的房间。其实一进房子就可以明显的看出装修过的痕迹来,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木屑味和皮革膳腥味,但若有似无的也不明显,永心估摸着因家具刚搬进来没多久,才会有这样的味道。她估计他早就布置下了,毕竟公寓才一个卧室,也不好住,她如今这样一闹,他才不得不提早住过来。 她在屋子里住了好几天,两个人仿佛都置着气,谁也不主动开口,他偶尔的说几句话,不过是吩咐佣人要添置什么,要整改什么,他在她面前又恢复了从前那般倨傲冷淡。虽然两个人早餐晚餐大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却视她空气一般。 房子院子她都细细的看过了,这天她想出门去,刚走到门口,就被佣人拦下来,她面露难色的说,“关小姐,你要出去,还是先问过沈先生。” 晚餐的时候,她到底忍不住先开了口,“我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我想回电视台上班。” 他并没有抬头,淡漠的说,“电视台的工作我已经帮你辞了。” 他限制她的自由,她本就憋气,如今竟然问都不问她,就擅自帮她做了决定,她恼怒的说,“你太过分了,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他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嘲讽的说,“权利?你又要开始和我讲道理讲法律了吗?” 永心泄气,她早该知道同他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他根本就是暴君。她静默许久,终于软下来,半是商量半是恳求,“我想出去工作,你知道我喜欢新闻,我总不能以后都不工作了呀。 ” 他看她一眼,“记者不准,太危险。” “除了记者,我也不会其他。” “去我公司上班?公关部,企划部,或者其他任何一个部门,相关的岗位都可以,文字类,对外宣传的。。。你看喜欢哪个?” “不要!”永心想也不想的拒绝,每天在家里对着他已经是够够的了,难不成还要二十四个小时都见着他? “那你就在在家好好休息。”他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自从这次谈话后,虽然工作的事情不了了之,但两个人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他终于肯放她出门,不过去哪里吴妈都跟着,说是照顾她,其实她心里知道,他不过是让人监视了她。其实她连身份证都没有,火车飞机一概坐不了,又能走到哪里去?但到底不敢拒绝,只怕又把他惹怒,又像从前那样门都不给她出了。她住院期间,他一直是和颜悦色的,大抵不过因为她那时虚弱无力反抗,她都忘记他其实根本就是狮子,谁踏进他的领地,威胁到他的权利,他就会狠狠的教训撕咬了他。 她很喜欢茉莉花,从前家里就养了两盆,住院的时候,许久没照料,叶子几乎都落光了,奄奄一息。她后来带过来,把上面枯黄的枝叶都剪了,又请教家里的园艺师傅,小心伺弄,因是小阳春,温度适宜,还真给救活了。如今冒出些新的枝丫来,小小的嫩牙,是淡淡的绿,刹是可爱,可是开花,非得等来年了。 沈逸承见着她好几次都在摆弄着那两盆病殃殃的花,只觉得她傻气,忍不住说,“这花值得了几个钱,十元钱就可以买一盆来,你这样大费周章还不如去买新的。投入产值不成正比!”他是商人,最不赞成做蚀本的生意,把时间白白浪费在无用功上。 道理永心都懂,可是她到底不肯扔了它们,这两盆花是从前和家恩在一起的时候买的,哪怕其他的花再好再漂亮,也不会是这两盆花了。她想起从前看到的一首词:“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当时读起来只觉震耳发聩,我可与你生死与共,那些痛苦悲伤我亦甘之如饴,不为别的,只因为那个人是你。人生若只如初见,应是世上最奢侈的愿望。 永心有天外出,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院子里无端端的种了许多的茉莉花,他们这里是高档住宅区,一共加起来也不过几十栋别墅而已,大家门前种的大都是罗汉松、金钱树、桂花、玫瑰月季之类的植物,茉莉花太过便宜轻贱,几乎都没有人家会去种。她看着满院子的白色小花有些发怔,她知他的心思,可是他想要的,她终归给不了,他们之间根本就是一开始就错了。 这天天气很好,虽然有些许风,但是阳光灿烂、天高云淡,因院子里种着大片的茉莉,空气里似乎都是茉莉花的淡淡清香。永心拿了本书在阳台藤椅上坐着看,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杯香茗,碧绿色的茶水盛在小小的白色瓷杯中,宛如一弘清泉。她看的正津津有味,发现地上多了个斜斜的人影,回过头去,朝他微微一笑,顺手拿过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小口。 沈逸承看她的脸蛋被太阳照的红扑扑的,说,“在日头底下看书,伤眼。” 永心今日并没有戴助听器,听的不真切,便端着茶侧过身去,“你说什么?”他在旁边椅子上坐了,很自然的拉过她的手,顺势把杯子里的茶都喝了,“这是我的碧螺春,一直都忘了拿出来喝,怎么被你给找到的?” 动作这样亲昵,何况这茶她已喝了一口,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热辣起来,幸亏本就是红扑扑的,他应该看不出什么来。 “以前一直就放厨房柜子里,这次吴妈顺便带过来了。”她解释。 他拿过她手上的书搁一边,“走,我们今天出去吃饭。” 这家私房菜馆正是以前欧阳带关永心来过的,他们家生意非常兴隆,又只做晚餐,一向是需要提前几天订位。但沈逸承是这里的常客,老板容浩达同他自是非常熟络,他随时来倒都是有位的。这日容浩达正好也在,见着是他,笑着迎上来寒暄了几句,又引了他们俩人到里头房间坐了。 等他出去,沈逸承便对永心说,“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为什么?”她不解。 “他才是这里真正的大厨,不过平时难得在,菜都是由他徒弟做的,今日他必定露两手。” 等到菜上来的时候,永心果然大开眼界,特别是有一道叫满载而归的,其实食材很简单,不过是香菇、瑶柱、笋丝、玉米这些寻常的东西,可是味道却别有一股子的清脆可口,更妙的是他们将冬瓜去囊,切成船状,所有食材都盛在白色的冬瓜船上,碧绿的半圆状青瓜片摆在白色的瓷叠上,犹如海水碧波荡漾,晶莹的白,青翠的绿,整道菜看起来煞是惹人喜爱,永心忍不住食指大动。 没多久,容浩达又笑着推门进来,“沈总,这是我们小店今年自己新做的桂花酿,虽比不得外头那些酒,不过味道也还过的去,也不上头,你尝尝。” 酒盛在小小的瓷器瓶中,瓶子又烫在装了热水的白色盅子里,雾气袅袅。沈逸承取过两只小杯,斟了一杯推到永心面前说,“喝喝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喝不了白酒。”永心微笑,“红酒还能喝两杯。” “这个酒也不过十来度,度数比红酒还低些,健胃活血,老少皆宜。” 此酒不像酒而胜似酒,一般酒澄清,次酒粘稠,温润的乳黄色中带点晶莹,永心拿起杯子,还没喝就闻到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她微微抿了一小口,只觉唇齿绵甜。 沈逸承已连着喝了几杯,问她,“怎么样?味道还可以?” “果然不像一般白酒那样辛辣。” 他又给她满上一杯,“喝点酒正好暖暖身子。” 永心被瓶子上的图画吸引,拿过来转过一圈细细的看了,上面精致的描着墨色的孤舟、老翁、寒江以及枯黄萧瑟的芦苇,正是“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的意境。她看他一杯一杯的喝着,本想提醒他开车喝酒不好,可是转而一想,他酒量本是极好,连洋酒都很难喝倒,何况这个,所以到底没有说出口。 两个人正吃着,门突然被推开,随即响起一年轻男子爽朗的声音,“沈逸承,果然是你,我一来就看到你的车子停在门口,想着你必定在这里。” 沈逸承笑着站起来应了,永心抬眼望去,只见来人约莫三十来岁,身材挺拔,稍稍削瘦,剑眉入鬓,单凤眼,神采飞扬,十分清雅俊朗,说话的口气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永心心里暗暗想,此人平时必定很招桃花了。 那人目光扫过永说,“怎么不给我介绍这位美女?”他马上向永心自我介绍说,“傅少琛,你呢?” “关永心。”永心微微一笑。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又问沈逸承,“你最近有没有去美国看家恩?我上个星期飞美国,正巧遇着他女儿满月,就顺道去他家坐了,他女儿实在是可爱的不得了。” 沈逸承笑着说,“这么喜欢,干脆你自己也生一个好了。” “哈,正有此意!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我要有个这么粉妆玉琢的娃娃,梦里都要笑出来了。不过,要是生个儿子怎么办?和我一样混世魔王,那老子可头疼了,所以,还是羡慕羡慕别人就行了。” 永心听到沈家恩几个字,耳朵已是嗡嗡作响,如今又听他提起女儿娃娃什么的,只觉遍体身寒,手颤抖着,筷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赶紧弯腰去捡,结果心慌意乱的头又撞上桌角,生疼的厉害。 傅少琛看她冒冒失失的样子,在一旁说,“我来我来,你坐着。”俯身下去帮捡起她筷子。 沈逸承不动声色,问她,“还好吗?有没有撞的怎么样,让我看看。” 永心摸着头微微闪开去,“就蹭了一下,没事。” 傅少琛又掏出手机来,调出宝宝的照片给他们看,“萌吧?这肉能掐出水来,还是像家恩多一点是不是?你看这小鼻小眼的,父女俩简直就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来,“看我尽光顾着在这里,那边还有一屋子的客人等着我呢,我先过去了。” 永心对着面前的菜再也没了胃口,只是恹恹的扒拉着,她不过是想离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好好过日子,可是怎么避也避不开去,这些人这些事犹如千丝万缕的蜘蛛线密密麻麻的缠缚了她,她越挣扎就越深陷其中,层层圈圈的缚上来,她只觉自己就要透不过气来。 本来沈逸承说好饭后陪她去看电影的,如今她再也提不兴致,只说偏头痛又犯了,要早点回去休息。两个人走到门外,如今已是深秋,白天阳光充足,倒也不觉得冷,出来被风一吹,永心激伶伶的打个寒噤,沈飘承脱下自己身上的风衣披她肩上,拥了她走到车子边,拉开门让她先上去了。她半靠在座位上看着前方,心中茫然,目光根本就没焦点,在昏黄的车灯下一切都是朦胧缥缈的,是是非非,她亦已模糊分辨不清。车上开了暖气,她只觉心口闷的厉害,刚多喝了几杯桂花酿,现在酒气一直往嗓子上涌,脸上也是热辣辣的难受,她干脆脱了风衣放在一边。 沈逸承眼光扫过她,只见她双眼迷离,脸上也是红扑扑的,他把暖气调低些,两个人一路都没有说话,路况并不是很好,这个时间街上车子很多,一辆贴着一辆,如河流般蜿蜒着缓缓向前。迎面而来的一盏盏车灯都让她觉得眩目,她只想早点回到家中,把自己整个人包裹进被子去。可是车子这样慢,走走停停,她心里的凄惶也一点点的升起,绵延无边,再也靠不了岸。 车子终于停在别墅前,她飞快的打开车门下去,沈逸承拿起风衣追上去,“风大,你把衣服披上。” 她一声不吭,急惶惶的就往楼上冲去,他隐忍了一晚上,他知她是怎么想,他到底忍耐不住,疾步赶上去,在二楼走廊追上她,一把扯过她到自己面前,“你究竟是头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 她挣扎着推开他,只想着要奔进客卧去。他抓着她的手腕,她奋力挣扎,他索性按了她在墙上,狠狠的吻下去。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双手胡乱拍打着他的后背,他一只便捉了她的双手,一起反扣了按在墙上,这是住进别墅后,他次吻她,他隐忍了这么久,他不过是想她心甘情愿,可是她一再的挑战他的底线。她越挣扎,他就越用力,带着吞噬一切的霸道,近乎野蛮的掠夺。她憋红了脸,只觉得快要无法呼吸,他双眼微红,仿似有火苗在跳动着,他这样蛮横霸道,她心下恐惧害怕,用力挣扎了踉跄着往房间过去,他干脆抱起她,踢开自己卧室的门,大踏步进去,把她扔在床上。 还没等她爬起来,他已压制上来,将她牢牢的困在自己的怀中,吻她的额,她的眉心,她的唇。她惊慌失措的反抗,那天晚上的恐惧又袭上她的心头,她狂乱的捶打着他,她越反抗,他的吻就越蛮横霸道,近乎撕咬了她,他攻城掠地,她节节败退,他紧紧的拥着她,可以感觉到她全身都在颤抖,他的手摸索着探进她的衣服间,她伸过手去死死的拽住,“沈逸承,你放开我!” 他并不言语,沉默着用行动表达着自己要说的话,她怎么躲也躲不开他的唇他的手,空气中发出衣物撕裂的声音,她眼泪滚下来,“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他低低的喘着气,眼睛微红,近乎痛楚的低吼,一个个字如炙热的烙铁般从齿缝间蹦出来,“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千里迢迢追到汶川去,我疯了才会爱上你。”他终于亲口说出这句话,他一直不敢承认,他早就爱上她,世界这样大,可是又这样小,他一次次的遇见她,她并不那么漂亮,最多就是有几分可爱,一双眼睛如黑玻璃似的生出无限光辉。甚至也不温柔,生气恼怒的时候总是倔强着半天不吭一声,他开始总是厌烦憎恶了她,连他自己也不甚明了,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终究一步步的沦陷进去,再也无法自拔。 她睁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乌黑的眼眸蒙着层薄薄的水汽,像似不能置信,更多的是惶恐,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他的手覆上去遮了她的眼,吻落下来,温柔而缓慢,一点点一点点细碎的在她唇齿间探索,她没有再挣扎,只是无声的哭泣着,冰凉的眼泪顺了他的指缝一直流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淹没在他温热湿软的亲吻里。 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清香,或根本是园子里随风飘散进来的花香,那样香甜,他仿是喝醉了酒般,有种虚幻的陶醉,他紧紧的拥了她,只是觉得不够,怎样都不够,这样甜美,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搓揉在自己身体里。只有他自己知道,她躺在医院的那些日日月月里,他有多怕会失去她,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她的目光如陌生人般扫视了他,他有多伤多痛,他绝不允许她离开他,她是他的,永远都是。汗水泪水交混在一起,她前面的几缕头发湿湿濡濡的贴在额前,睫毛也是湿漉漉的,大约是因哭泣过,有点点晶莹,微翘着披垂在闭着的眼帘前。 他半夜醒来,并不见她在身边,他连忙起身套了衣服,洗手间也没有,他想起上次她躺在浴缸里,满地满室都是鲜红一片,他狂乱的奔到隔壁,她果然泡在浴缸里,还好,不过是闭了眼睛安静的躺着,她听到他脚步声,并没有睁开眼睛,他放下心来,默默的退出去。他坐在外头的床上,她很久都没有出来,他怕她着凉了,又走过去,推开洗手间的门,她已经起来穿好了睡衣,他站在门口挡了近乎全部的去路,她只当没看见似的,从门框与他身体之间的空隙穿出来,取了吹风机过来,插上电,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慢慢的吹着头发。 他跟过来,并没有说话,拿过她手上的电吹风,默默的帮她吹着,一只手搓揉着她的短发,一点点的给她吹干了,她坐着一动不动,像木偶般任他摆弄,风吹在她的发梢耳际,酥酥麻麻的,就如同她此刻的心,千丝万缕如乱麻纠缠在一起,再也没个头绪。她应该反抗拒绝的,可是最后她却什么也没有做,在他半哄半诱之下她竟然还有几分的迎合,她恨他,连带着也恨了自己。 他只看到她的侧脸,在灯光的照耀下,白的几乎发青,脸颊微微凹陷进去,她竟然瘦成这样,他心里一阵发酸。他看过她的身份证照,估计是大学的时候才办的,留着童花头,脸已经长开了,只是有点婴儿肥,嘴角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两边是若隐若现的梨窝,就像刚刚成熟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过往的记忆如电影拷贝般在他眼前回放,他怎么认识她的,又怎么在ktv里认出她来,他那样厌恶她,巴不得她可以立即消失,可是终究爱上她。他放下电吹风,她静默的上床躺去,拉过被子连头都蒙上,蜷缩成一团,他站床边站了好一会儿,终于退出去,合上门。 翌日清晨,他下楼吃早餐,她还没下来。吃过早餐后,他到底不放心她,走到卧室,她只躺在床上假寐,他看她安然无恙,放下心来,走到楼下吩咐吴妈看好她,而后去公司上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永心直到中午才下楼来,胡乱扒了几口饭,正好叶兰兰打电话过来,邀了她去逛街。吴妈见她拿了手袋换了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赶紧放下手上的活计,跟在后面说,“关小姐,你去哪里?让司机送你过去。” 她只觉得全身都疲乏无力,也不拒绝,坐了家中的车子出门。她走进咖啡厅,远远的就看见叶兰兰向她招手,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放下手袋。吴妈倒也明理,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上坐了,既看的见永心,也不打扰了她们谈话。 叶兰兰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哭过了?” 其实在家里她已经用冰袋敷了,可还是有些许的红肿,大约昨天哭的实在太凶太久,他喃喃的哄了她,没完没了的,她只是一味的哭,觉得自己好似都要化成一滩水,后来终于累极昏昏沉沉的睡去。 叶兰兰讲了许多报刊的趣事,她听的津津有味,心里又难免失落,不知自己几时才可以出去工作。 叶兰兰想起什么,对永心说,“你还记得鼎立吗?” “什么?” “你现在都不看报纸新闻了?上面终于开始彻查,许多牵涉其中的人已经被检察机关带去问话了,市里好些有头有脸的人都落马了。现在我们报刊又重新开始做这个新闻了,还成立了专门的小组,可惜你不在,这个案子你才是首要功臣。”叶兰兰叹惜,言语里无不遗憾。 关永心自己反而倒已放下,并不在意,从前她总是跑在前头,为着一条新闻,可以不休不眠的跟下去。如今发现其实一切也都不那么重要,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一样的运转,她不做自然又有人顶上,其实她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听到叶兰兰嘴里一口一个大伟,惊奇的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叶兰兰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飞起霞光,“其实也没太久,不过是你上次住院的时候。”想起她自杀的事来,又心有余悸的提醒,“你以后可别再犯傻了。” 永心握着杯子,轻轻的摩娑着,“你别担心,那时实在是气疯了,其实过了也就好了。”她自嘲的说,“俗话不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叶兰兰看着她说,“若是沈家恩还在,我断然也是不赞成你同他叔叔来往的,但是毕竟。。。”她微微叹气,停顿下说,“我听着大伟的话,他对你也算是真心,这一辈子你总要遇见其他男人,总要结婚的,或者。。。你可以考虑下他。” 关永心苦笑,“以前我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他对我也很真心,也说要一辈子对我好,我到这个城市也不过是因为他在这里,可是我来了,他却娶了别人。沈家恩对我的心也是真真的,戒指买了,婚房都准备好了,可他也娶了别人。现在沈逸承对我也? 第 7 部分阅读 第 8 部分阅读 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未知 第 8 部分阅读 谏蛞莩卸晕乙菜凳钦嫘模祭迹乙逊植磺迨裁词钦媸裁醇伲壳耙惶旎鼓敲词煜で浊械娜耍诙炀投急涞耐耆吧蝗鲜读恕k橇成虾孟穸即髯湃似っ婢撸直娌磺迥囊徽琶婵撞耪妫攀撬牵抑痪醯煤芸植篮e隆!? “永心,我知你现在的心情,但你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从此以后就做灭绝师太,一个人过到老?其实我们女人这辈子求的不过是有个男人对自己好,可以陪着自己一辈子。也许你需要更长更多的时间来考虑,但我绝对不赞成你一刀切,不是为着沈逸承或是其他男人,而是对你自己不公平。” “一辈子?你以为沈家的人会同意吗?以前家恩为了和我在一起,已经和家里闹的鸡分狗跳,若他们知道我现在又和沈逸承在一起,他们不吃了我才怪。” “那总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这样吧,难不成是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永心冷冷一笑,“他想都不要想!哪怕他真要娶我,当我如珠如宝,我也不稀罕,我巴不得早点离了他们沈家的人。”而后默默的用勺子搅着杯中的咖啡,很久才说,“我真是不想见着沈家的这些人。” 叶兰兰瞅一眼吴妈,“这大概不容易吧?” 永心脸色灰暗下来,她何尝不知道,如今简直是没有半点自由,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外头,时时刻刻都有那些眼睛跟了自己。半晌她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会有办法的。”像似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叶兰兰担忧的说,“那你千万别把他惹毛了,我风闻着他行事风格一贯凌厉凶狠。。。” 永心笑笑,她比谁明白,他是只狮子,吃软不吃硬,只要顺了他的毛去,他轻易也不会晾出他的爪子。 同叶兰兰散去后,关永心又去逛商场,眼看着换季了,她买了几件开司米的毛衣,走出商场去,只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tt,车窗半开着,可以见到驾驶位上的人正侧着脸在打电话,头发乌亮,眉眼带笑。 她不过只怔了几秒,就飞奔过去,路上飞驰而过的车子把喇叭按的震天响,吴妈跟在后面,拿起她掉地上的袋子,着急的喊,“关小姐,关小姐,危险。” 她发足的飞扑过去,双手紧紧拽着车窗,面如死灰,可是嗓子仿似有团棉花塞着,并吐不出一个字来,双唇颤抖,死死的盯着车子里的人。打电话的男子见到有团人影扑在自己车上,已是收了电话,扭转过脸来,摇下车窗,诧异的看着她,“小姐,有什么事吗?” 不是他,并不是他,永心垂下手来,耳朵嗡嗡作响,大街上人来人往所有的面孔都模糊不清的交错在一起。她呆呆的并不知该往哪走,吴妈已经跟过来,拉住了她说,“关小姐,我们站在这里等等,司机马上就把车开过来。” 连接着好些天,晚上沈逸承回家,永心都已吃过饭上楼了,她从前总是等着他一起吃晚饭,如今倒又把他当陌生人似的不闻不问。他倒也不甚在意,只要她好好的吃饭,好好的在这个房子里,她总归会想通的。 这日永心下楼来,刚走到餐厅,就窜出一只小博美来,小小的就那么点,比巴掌大不了多少,通体白色,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在她的脚边绕来绕去的低呜着,一副可怜讨巧的模样。她抱起来,左右摇晃着,它眼睛也萌萌的望了她,毛茸茸的一团,煞是可爱。 吴妈从客厅走过来说,“哎哟,遍找不见,原来跑这里来了,这狗鼻子也怪灵的,闻见好吃的了。”桌子上摆着小笼包,油条,豆浆。 永心笑着问,“这狗哪来的?是隔壁家溜来的吗?” “哪能呢,是昨天晚上沈先生带回来的,不过那时你上楼休息了,也没看见,他说怕你在家闷。” 她一听到沈先生几个字,脸就冷下来,放了狗在一边,不再言语,沉默的吃着早饭。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博美,隐约记得那次在成都的时候自己和他提过,原来他都记在了心里。吴妈看她脸色不好,赶紧抱了狗出去。 吃过饭,她拿了本书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看,佣人们都忙事情去了,房子静悄悄的,不闻一点声音。她看了好一会儿,听到电话铃丁零零的响起,她并未起身,继续看书,是家中座机,总不会是她的电话。 可是打电话的人仿佛耗上了,这边不接,那边并不肯放弃,又拨过来,永心望下电话,迟疑下,把书搁在沙发上,走过去接起。 林思雅打沈逸承的电话,他正在开会,并没有接。她以为他在家里,便拨到家中来,却是个年轻女子接的,她在电话那头大声问,“逸承在哪?你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你打他手机吧。” “我问你呢,你是谁?为什么在逸承房子里。” 永心听她一口一个逸承,想是关系非同寻常了,既然这样,他何苦又留了自己在这里?她不耐烦敷衍电话那头的人,挂了电话,干脆走上二楼卧室去。 林思雅见那头不声不响的挂了电话,心里憋气懊恼,从小到大,可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的。她当即就驾了车,直奔沈逸承的别墅来。 吴妈听见门铃声,走过来打开大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个年轻陌生时髦的女子,她客气的问,“请问你找哪位?” “我找逸承。”她伸过头往屋子里四周张望。 吴妈不认得她,守在门口,并没有放她进屋的打算。况且在外头谁不认识她家主人,现在这些年轻姑娘,想攀高枝的多了去了,若个个都登门造访放了她进来,这还得了。 “沈先生不在,你改日再来吧。” 林思雅脸上挂不住,大声喊,“逸承,逸承。”又对吴妈说,“你让我进去,我就在家里等他。” 吴妈不卑不亢的说,“那你还是先和沈先生打个电话。” 林思雅恼怒,“若不让我进去,等下有你后悔的。” 吴妈只认永心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想着若放她进去,惊扰了她可不好,便说,“我只是个下人,这件事情我也做不得主,小姐你还是先和我们先生通个电话才好。”而后就关上了大门。 林思雅本就恼火,如今又吃了闭门羹,站在门口,咬了牙恨恨的说,“别以为躲在屋里头不见我就成了,有本事躲的了一世去。”她跳回车上去,一脚踩下油门飞也似的驾了车去沈家搬救兵。 吴妈正端了冰糖燕窝上楼给永心,又听到楼下门铃响起,一声比一声急促,她边放下燕窝边嘀咕,“刚送走一个,难不成又来一个?” 永心从床上坐起来说,“你下去看看吧。” 吴妈打开门,容语琴她还是认识的,旁边站着的可不是刚才那个年轻女子?!她笑着说,“太太。” 容语琴冷笑着站在门口,“怎么,我也不能进去吗?” 吴妈赶紧让在一边说,“太太请。”又讪讪的对林思雅陪了笑脸。 林思雅瞪她一眼,也懒待搭理她,跟着容语琴走进房子来。 容语琴四下打量,屋子里就几个下人在擦拭着灰尘,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之人,便问吴妈,“人呢?” 吴妈心下已是明白几分,看来者不善,心下叫苦,不知该怎么应付了她们才好,只得装聋作哑,“太太问的是谁?我们这里除了下人也并无其他客人。” 容语琴自是不信的,信步就往二楼上去,林思雅跟在后面。 吴妈不敢阻止,只是一路跟上去,“太太,要不你先歇歇,我给你泡点茶来。” 容语琴并不搭理她,直接上了二楼,推开主卧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她又往隔壁客卧走去。永心正坐在梳妆台前,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就被推开,别转过头去,容语琴走进房来,两个人脸上都有惊诧之色,永心站起来,但并不说话。 容语琴冷笑道,“没想到竟然是你,关小姐。” 林思雅站在一旁问,“姑妈,你认识她?” 容语琴轻蔑的说,“何止认识,她当时还和我们家恩爱的死去活来,非他不嫁,怎么现在又住到这房子里来了,手段果然非同一般,我当日还真小看了你。” 关永心静默不语,对着她实在也是无话可说。 容语琴逼上前来,“你当日不是伶牙俐齿的能说会道,怎么今日倒成哑巴了,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是吧?你看上的不过是我们沈家的钱,天下好男人多的是,怎么除了我们沈家,你倒好像找不到男人似的,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恬不知耻的女人,跟了侄子又跟叔叔的!” 关永心一张脸煞白如纸,冷冷的说,“我倒想离了这里,如果你能帮我和沈逸承说一声,放我离开,我感激不尽。” 容语琴蔑视的眼光从她脸上扫过,又看到放一边的燕窝,“看看,这还真把自己当少奶奶养起来了。” 永心本就苦闷,困在这里走也走不得,如今还要受这些话,心里越发的难受,只怕她还要说出更多不堪的话来,可她到底是长辈,又是家恩的母亲,她只说,“沈太太,恕我招呼不周,你慢慢坐着。”说着便往门外走去。 林思雅拦在她前面,“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休想出这个门。” 永心木然着脸说,“我要说的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想怎样,还是同沈逸承说去吧。” 林思雅怒道,“你仗着有逸承撑腰,就耀武扬威起来了是吧?我劝你还是断了这美梦的好,麻雀就是麻雀,永远变不成凤凰!逸承绝对不会娶你这个层次的女人,早晚都会和你分手!” 永心不耐烦和她理论下去,只说,“让开!” 林思雅委屈的看着容语琴,“姑妈,你可要为我作主!” 容语琴走上来说,“关小姐,我劝你识相些,我们好好和你说的时候,你最好见好就收,逸承一向是最听他大哥话的,我先生是绝对不会同意你进我们沈家的门,你何苦把时间都耗在这上面,女人的青春可没几年,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永心惘若未闻,往门外走去,林思雅一把拽过她的手,厉声说,“不准走!你今天若不答应离开这房子,就别想出这个房间!” 永心挣扎着甩开手去,吴妈站在一边,心里着急,看永心被欺辱,可是也不敢上前去拉,只得围在旁边说,“你们有话好好说。” 容语琴眼光凌厉的扫过她,“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没你的事!” 吴妈不敢再说什么,可还是担心永心吃亏,并不肯离开。 两个人挣扎之间,林思雅扯下永心手上的腕带,露出腕上殷红狰狞的疤痕,她楞住,永心趁机推开她,飞快的走下楼去,吴妈立即跟在后面也走了。留下容语琴和林思雅面面相觑,也不好再呆下去,两个人也一起走了。 晚上,沈逸承回到家中,只见沙发上搁着一本书,取起来看,原来古诗歌,翻开的这页正是古诗十九首中的首,《行行重行行》。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他默默的从上看到下,目光停留在最后几个字上面,心下一阵酸楚,想着她许是想明白了,信步走上楼去。卧室门从里面反锁了,他心下升起疑云,拍打着门,“永心,开门!”侧耳听了,里面没有一点动静,他的心突突直跳,幸而有备用钥匙,他连忙下楼取了,开进去,她并没有在床上,抬眼望去,才看见她赤了脚坐在窗台上发呆。 窗户半开着,如今已是初冬了,虽这个城市气候一直炎热,冬天里也从来不下雪,可是风呼呼的灌进来,还是起了阵阵凉意。她只穿件白色的薄毛衣,脸上却是红粉绯绯,他以为她感冒了,随手拿过搭在椅子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手覆在她额上说,“怎么坐在这里?” 大理石的窗台冰冷寒凉,而她连袜子也没有穿,她只是一动不动的任他抚了自己的脸。他伸过手去关窗户,才看到角落边放着一只红酒和一只玻璃杯子,酒已经少了小半瓶,怪不得她脸这样红。 他温和的说,“喝点红酒对身体好,不过这里太凉了,下楼去餐厅好不好?我陪你喝点。” 她一动不动,也不睬他,只盯了外面,庭院里的罗汉竹枝叶在风中左右摇晃着,她只觉得脸热辣辣的难受,胸口说不出的沉闷,她伸过手去,推开窗子,把脸探出去些,风猛的从缝隙里灌进来,她并不觉得冷,脸上心里都凉下来,说不出的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沈逸承连忙合上窗户,“这样吹,要感冒的。”他见她并没有下来的意思,便伸过手去欲抱了她,她手挡过来,横在他面前,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走开。” 虽然这些日子她不同自己说话,可是并没有生气,态度也不似今天这样冷漠,他不得要法,但是看她背抵在墙上,抱了膝缩成一团,心里生起怜意,气也气不起来,问她,“怎么了?为什么生气,你告诉我?” 她仰起脸来看他,“我若说了,你就能帮我办到吗?” “只要能让你高兴,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让我走。” 他微微皱了眉头,但语气还是和颜悦色的,“除了这个,其他什么都可以。” “我只要这个。”她垂下眼帘,不再看他。 他耐着性子说,“下来好不好?”见她不吭声,又伸过手去揽了她的肩膀,俯下身子抱起她,她捶打着他的肩膀挣扎着,“我不要你管,你放开我,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们沈家的人吗?为什么一个个都这样对我?” 他以为她说的是家恩,发狠起来,“他是他,我是我,我今天就在这里发誓,我沈逸承绝对不会负了你。” 她眼泪滚落下来,双手乱拍打着,他抱了她放床上,捉住她挥舞的双手,“我知道你伤心难过,你要闹就闹,但只此这一次,过了今晚,从今后,不许再想再提从前的事,沈家恩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他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了!” 她奋力的挣开他的手去,愤怒的看着他说,“我和你也没有半点关系,你走开!” 她跳下床急急的往门口走去,她知她出不去离不开,可是她恨透了这些人,她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去,还没有走到门口,他就已经赶上来抱住了她,他力气这样大,她到底挣脱不开,推搡之间,发丝纷乱,脸上的泪痕弄湿了前面几缕头发的发梢,乱糟糟的又贴在了脸颊上。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肢,抱了她在床上,她跌躺下去,连带了他也滚落在床上,她身上是微甜的酒气,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手背上,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亲吻她。 她气极,手脚并用,指甲划过他的颈项,他吃痛的放开她,她待要翻越起来,他双臂紧紧的匝了她,她再也动弹不得,狠狠一口咬下去,他也不过是皱了皱眉头,并不松开她,她再也无力挣扎,眼泪纷乱如雨一直滚落下来。 他只当她赌气,哄着她说,“别闹了,好不好?” 她心里生出无限的绝望,仿是被松脂缠了的虫蚁,无论怎么反抗都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困其中,已到绝境,再也没有半分生路可走。她哭的无法抑制,全身都颤抖起来,嘴里呢喃的重复着,“走开,走开,走开。。。。” 他怜惜的吻着她的发她的泪,“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早上出门,她还是好好的。 她只是一味的哭,到最后渐渐变成无声的流泪,可是并不肯再说一个字,她的睫毛也随了身体的颤抖而微微轻颤着,如在风雨中被淋湿双翼的蝴蝶,沾了蒙蒙的雾气在上面。 他见她不再挣扎,起身坐起,她闭了眼睛躺着,肩膀一抖一抖的,他伸过手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说,“下去吃饭。”见她沉默不语,“那我让吴妈给你端上来。” 他带上门下楼去,永心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听到楼下传来劈里啪啦碟子盘子摔落在地的声音,瓷器和地砖碰撞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响声,和这些嘈杂声混在一起的还有他的怒吼声,“以后我不在家,谁也不准放进来,管她是太太还是老爷!” 这日永心坐在客厅看书,小博美在她脚边绕来绕去。 吴妈在一旁拿着鸡毛毯子弹着家具上的灰尘,说,“小姐,你不出去走走,今天太阳这样好。” 永心正待答话,听到外面门铃响起,她站起来走过去。 吴妈连忙放下鸡毛毯子说,“我来我来,你坐着。” 永心已经打开大门了,门外站着一年轻男子,手上拿着一只小盒子问,“请问关永心在吗?快递!” “是我。”她在单子上签了字,说声“谢谢”取过盒子,关上大门。 吴妈好奇的问,“小姐,这是什么?” 永心笑笑,“不过是我在网上买的一点钙片,最近晚上睡觉老出汗,要补点钙。” 吴妈妈狐疑的看着她上楼的背影。 永心走进卧室,关上房门,又从里面反锁了,找出眉刀划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两盒钙片来,又取出一个报纸团,展开来,里面是两粒白色的小药丸。她仔细的看着外包装盒上快递单,店家果然很注意,上面并没有药名,在物品栏里只写了钙片两个字。她把白色的小药丸紧紧的拽在手里,又把报纸揉成一团塞进盒子里,而后把小药丸放进抽屉里,拿了盒子下楼扔进垃圾筒里。她走上楼梯去,在楼梯旋转处站定了,静静的看着楼下。一会儿,吴妈走到垃圾筒旁,拿起她刚才扔掉的盒子,左看右看,又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单子,而后把里面的报纸都拿出来,细细的拆开看了,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而后把盒子报纸都扔进垃圾筒里。永心看她离开了,才轻轻的走上楼去。 傍晚的阳光很温暖,永心在院子的躺椅上继续看《古诗十九首》,庭院里海棠蟹爪兰正开的欢,芳香扑鼻。清风抚面而来,吹起她耳畔的发丝,发梢撩在脸庞上,酥酥麻麻的,她整个人慵懒的隐在淡金色的夕阳里,困意渐渐袭来,她干脆把书合在脸上,闭了眼睛休息,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吴妈走到院子来,轻轻唤她,“小姐,小姐。”看她已睡着了,走到里屋取来一条薄薄的毛毯盖在她身上,而后又转身进屋子去忙碌。 沈逸承走进院子来,只见永心躺在椅子上,书掩在她的脸上,他轻轻取下书来,在她旁边坐了。他静静的凝视着她,睡梦中的她柔软许多,嘴角微微上扬,并不如醒时那般倔强冷漠,短发微微蓬松,前面几丝随风飘舞着,他伸过手去轻轻的按压下去,一松手,发丝又飞扬起来,他又轻按下去,绕是几次,永心醒过来,她睁开眼睛见是他,睡眼惺忪的说,“你下班了?” 庭院里的白炽灯光照的她肌肤越发的白,她坐起来说,“我怎么就睡着了,都这么晚了,你吃饭了吗?” 他看她脸上微微有些笑意,语气也温和,料想前几天的事她已经不气了,说,“我还没吃,想着回来陪你一起吃。” 她嫣然一笑,眼波流转,“你那天不是说要陪我喝酒吗?我今天就想喝点。” 他看她突然转了性子,心情也明朗起来,“好,不过不许喝多了。” “喝多怕什么?在自己家里,又不是外头,你还怕我借酒发疯?”她笑着拉过他的手往屋子里走去,他心下微微一怔,心中欢喜起来,反握过她的手,两个人走进餐厅去。 酒柜上有一支开了瓶口的红酒,永心浅浅一笑说,“我中午头疼,喝了一杯。” 他拿过来说,“那就喝这支好了。” 他把酒倒在水晶酒杯里,推到她的面前,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永心举起杯子轻轻同他的杯子一碰说,“生日快乐!” 他楞住,“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他从小就没了父母,一直是由哥哥嫂子带大,自从出国留学后,这些年生日大都是自己一个人过。 她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你忘记我做过你的专访?” 他又给她倒上一杯,“喝慢点,这酒有后劲。” 因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脸上有微微的潮红,她摇晃着杯里的酒,水晶混着红酒在灯光下如红宝石般闪烁,她眯着眼睛说,“那我喝了这杯,剩下的你都喝了吧。”她抬起头一仰而尽,而后看着他说,“可惜连蛋糕都没有准备。” 他心下动容,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有你在就够了,我们不拘泥于形式。” 她看着他把酒都喝了,她伸过手去拿过瓶子,又给他倒上。两杯酒喝下去,她有微微的醉意,心突突的跳的厉害,话也渐渐多起来。絮絮的说着从前读书时候的事,又是怎样来到这座城市,他也说了许多,从小时候谈到出国留学,又说到自己没有父母,一个人在异乡求学时的孤独,过节过生日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言语里透露着许多的无奈落寞。 她一贯知道他的强硬凌厉,此刻听着他字字句句,心里若有所动,她看着他把一瓶酒都喝了,说,“过生日怎么能没有礼物?” 他酒量一直很好,平时喝几支红酒下去都没事,今天却已觉得微醺,只见她一张脸在灯光下艳若桃花,他想,大约这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他脸热的厉害,身上也是滚烫的。他很期待的问,“你还准备了礼物?是什么?” “你把眼睛闭上!”她柔柔的说,一双眼睛因着酒的缘故,眼波欲流,他只觉得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的融化开来,而自己已腻在其中欲罢不能。 他受了蛊惑闭上眼睛,她探过头来,吻在他的唇上。他心中升起异样的光彩,缓缓的睁开眼睛,她不过是蜻蜓点水,唇已离开他的,因着灯光,双眸越发的乌黑晶亮,正笑盈盈的望着他。 他推开椅子走过来,不由分说的抱起她,走上楼去,她雪白的手臂环过他的脖子,脸微仰着,双眼迷离的望了他。他踢开卧室的门,放了她在床上,随手脱下身上的外套扔在地上,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带着红酒的甜腻芳香,他的唇吻上她的,是狂热的强取豪夺。他的头埋在她颈窝间,轻轻撕咬着,手在黑暗中摸索着解开她衣服间的扣子。他的动作渐渐慢下来,急促的呼吸也渐渐缓和平稳下来,而后一动不动的趴在她身上。 她轻轻唤他,“沈逸承。”他没有任何反应,她推开他去,他滚躺在一边,没有动弹,她知道小药丸已开始起了作用。她慢慢的起身,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扭开床头灯,然后拉开桌子柜子里的抽屉,一个个找过去,连抽屉中放着的记事本也抖落了,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份证。她迟疑片刻,捡起他扔在地上的外套,缎子里布内侧有一个口袋,她伸过手去,果然摸到他的钱包,取出打开来,她的身份证果然夹在里面,她取出来放在自己口袋里。在透明的塑料夹层内还有她的照片,她楞住,抽出来仔细端详。这照片是她从前同家恩一起照的,后来家恩结婚,她实在太气,把照片从两个人之间一撕为二,可是后来到底舍不得,又用透明胶粘在了一起,她一直放在钱包里,想必这是他拿身份证的时候一起取走的。可是如今只有自己的这半张,家恩的那一半估计是被他扔了。 她心里没来由的难过,连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家恩,她眼睛扫过床上沉睡着的人,而后仍旧又把照片放回钱包里。钱包里有几千现金,她一并取了放进口袋,然后又把钱包塞进他外套口袋中。她走到门口,迟疑下,又退回床边,拉过被子给他盖好了。她走到自己卧室里,取过外套穿上,又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叠钱塞进口袋里。而后走下一楼,佣人听到脚步声,走过来,看她穿着外套,问,“小姐,你要去哪里吗?” 她连忙说,“我口渴,下来喝水而已,你忙你的。”她又走上楼去,料是不能从大门出去了。她爬上窗台,推开窗户,探出头去,离地面太高,没可能跳下去。她抬眼望去,看到旁边主卧室窗前的圆立柱正通往一楼。她爬下窗户又走到隔壁房间,她看一眼床上,他呼吸均匀,睡的很沉,她放下心来。她轻轻拨开露台的帘幔,推开玻璃门,风呼呼吹过来,她搬出一张椅子,而后赶紧合上玻璃门,生怕惊醒了她。 她从前做娱记的时候没少爬这些,她侧耳听着,楼下并无声音,她暗暗定下神来,踏上椅子,敏捷的翻过露台的护栏,攀爬在柱子上,又一点点的滑落下去。她手心上都是汗,柱子又滑,她如八爪鱼般挂在上面,心里又害怕,到底给她顺利的滑到地上。她弓了腰,轻手轻脚的穿过院子的草坪,一直离房子远了,才发足狂奔起来,一口气跑到小区大门外,才敢停下来。 风迎面出来,刮在脸上,她并不觉得冷,因刚才的奔跑,身上反而热烘烘的,背上有点粘粘的难受。小区并不在市中心,位置较为偏僻,还好路两边有路灯,她顺着公路往前走了许久,才看到出租车,伸手拦停了坐上去对司机说,“机场,麻烦你快点。” 机票是她早就定好了的,到了柜台,她拿出身份证,地勤就给她办了登机手续,她要一直等到飞机离开跑道起飞,才确信自己终于逃出来了。下了飞机,她又换乘火车,而后又坐汽车到了小镇上,在小镇上找了个电动三轮车,一路颠簸着回去,经过一日一夜的波折,她终于回到熟悉的小村子里。 天灰蒙蒙的压的很低,路两边耸立着高大的树木,可是树叶都已经凋落了,只剩了光秃秃的枯枝,田里的庄稼早就收割了,到处都是荒芜一片,偶尔一两只寒鸦“呱呱”的叫着飞过,更显得荒凉萧瑟。 公路也是前几年才修的,只到村口。她下了三轮车后还要走一段小路才能到自己家中。邻居王大婶正提着篮子从地里回来,见着她,大声的打了招呼说,“永心,真的是你!我说远远的看着像你,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回家陪你爸爸过年?也太早了吧。” 永心笑着回她,“我休年假,干脆就早点回来,多住段时间。王大叔呢,还在城里打工?” “是啊,没办法,两个娃读高中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地里刨不出什么来,只有去城里做小工。只愿娃娃以后大了都像你这么有出息,可以考上大学,去大城市里赚钱。”又说,“这个时间你爸爸肯定还在学校呢,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不用,我去学校找他好了。” “那你改明儿记得到我家来,我给你烙饼吃。”因为永心一直没有母亲,王大婶为人热情,很是同情永心,家中做了好吃的常常会叫上她一起过去吃。 因刚下过雨的缘故,路上湿滑泥泞,永心的皮鞋上溅起许多泥水,她沿着崎岖狭窄的小路一直向前走去,约莫一刻钟后,终于见到了那栋熟悉的小小红色砖瓦房子。永心家座落在村子的最里面,在她房子后,就是连绵不绝的大山和树林。 木门的圆环拉手上绑着根麻绳,他们这里民风还算淳朴,且永心家中实在也是家徒四壁,并没有什么可偷的,所以这几十年来,都没有上过锁。父女俩出门的时候,不过就简单用根绳子拴一下,其实也不是放贼,更多的是防一些猫狗溜进去偷吃。她解开绳子,推门进去,走进自己的房间,放下手中在镇子上买的几件衣服和一些吃的,而后开始打扫起卫生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关建军放学后回到家中,看大门洞开,心下疑惑,三两步的走进房子来,看见正在擦桌子的女儿,喜出望外,“小宝,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关建军不过五十出头,但长年累月的辛苦劳作,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脸庞是风吹日晒后的暗红色,发出黝黝的光泽,深深的皱纹如被刀刻上去般。 永心转过身来,兴高采烈的说,“爸爸,放学了?快坐下来,晚饭我都做好了。”而后又提过一瓶烧酒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我陪你喝点。” 关建军待要说什么,迟疑片刻还是决定瞒了女儿,笑着说,“好,你很久都没陪爸爸喝酒了,今天就好好陪我喝两杯。” 父女俩边喝酒边拉家常,说着学校里的事,永心才知道学校里新来的老师又走了,如今只剩了父亲一个人。其实整间学校统共也不过才三十来个学生,按照年龄分成两个年级,现在数学语文地理都由关建军一个人全包了。 他叹气道,“我们这里太穷了,老师都不愿意过来,现在好歹还修了条路,稍微方便些。”又问女儿,“上次不是听你说谈了个男朋友,怎么这次没和你一起回来?” 永心眼睛黯下去,倒说不说的样子糊弄过去,关建军见她这样,以为两个人闹了别扭,“两个人之间吵吵架是很正常的,过些日子又好了。我女儿这么漂亮优秀,被哪个傻小子遇上了,那是他的福气。” 永心笑,“你当我是宝,以为别人也这么认为啊?” 关建军嘿嘿的笑,“爸爸没有别的奢望,只求你能嫁个好人家。”停顿下又说,“小宝,爸爸对不起你,连个完整的家都不能给你,以后你嫁人,千万不要嫁像爸爸这样窝囊的男人,要找个能保护你给你幸福的。” 永心鼻子发酸,家中虽然穷,可是从小到大,是爸爸一手拉扯了自己,有什么好吃的,他也总让给自己吃,从前为着她学费,他挨家挨户的去借钱也没少招白眼。她说,“这辈子可以做爸爸的女儿我就很幸福,下辈子我们还做父女吧。” “傻孩子,尽说傻话。”关建军抿一口酒,微微皱了皱眉头,永心只顾着给他碗里夹菜,也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异样。 “爸爸,我这次要在家住比较久,从明天开始我去学校代课,你在家好好休息。”永心提议,她从前回来偶尔也会去学校帮忙,对她来说教这些孩子们读书已是轻车熟路。 说是学校,其实不过是由一间荒废的民宅改良而成,屋子里就一个大通间,前面和后面的墙上各自漆着一块黑板,两个年级的学生背靠背分两边坐着。给一个年级学生上课的时候,另一个年级的学生就写作业,课桌和椅子都是村民自己用木板钉的,狭窄横长,一张椅子上可以坐五六个学生。外面用残砖碎石围了简易的围墙,院落里用土石填平了,就算是操场,平时学生下课的时候就在这里嬉戏。一边还用铁架搭了个简易的篮球架,供学生上体育课和锻炼身体用。 连接着下了好几天的雨,难得这两天放晴,外面的泥土都干了,空气中满是清新温暖的味道。这日,永心便让低年纪的学生在操场上踢毽子跳绳自由活动。她给高年级学生上语文课,她正拿了粉笔在黑板上专注的写着字,听到门口有个声音稚声稚气的说,“关老师,这位叔叔说找你!” 她转过头去,征在那里,因太过震惊,拿在手上的粉笔滚落在地也未发觉。阳光透过门窗间隙照射进来,无数金色的细沙在空中飞舞,而他就隐匿在光影金沙之中,虚幻的都不像是真的。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闭上眼睛再睁开,他还在,她听到他叫她,“永心。” 有几个年纪略大些的孩子已经看出了端倪,笑着问永心,“关老师,放学时间到了,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永心呢喃着张了张嘴,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说“放学”两个字,可是学生已经站起来,欢天喜地的收拾了书包,一哄而散的跑出去了。 她一直坠坠不安,想着当他发现自己消失会是怎样的勃然大怒,她设想了许多种,却恰恰就没想过他会千里迢迢的寻来。他身上穿着的正是去汶川寻她时的那套衣服,她恍惚的想到那日,她一抬头,看到他从帘子外钻进来,英姿飒飒。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一步步的走过来,脸上混杂着关心、焦急、欣喜之色,唯独没有愤怒。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终于走到自己的面前,站定。他长臂一伸揽了她在自己怀中,声音低沉沙哑,“汶川我都能找去,你以为你逃到这里我就找不到了,关永心,这辈子你别想离了我,天涯海角我都会找着你。” 她一直是有些怕他的,可是现在并不害怕,心下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定,只觉恍如梦境,他分明就在自己眼前,可是却如此的不真实。她又想着也许学生未走远,被他们看见总归不好,欲挣脱开来,他却抱的更紧些,“别动。” 她没有再挣扎,任他静静的抱了自己,他终于松开她来,她沉静的看着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一身风尘仆仆,脸色略为疲倦,想是一路舟车劳顿的赶来,可是眼睛里尽是喜悦,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像是抓着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他看到她身后的黑板,上面写着诗经采薇篇章: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字迹小巧娟秀。 永心看他打量后面,微笑着说,“我正发愁一个人忙不过来,现在好了,既然来了,你也来代课吧?” 沈逸承看她眉眼含笑,并没有再抗拒自己,心下欢喜,满口答应说,“没问题,我从前数理化年年可都是年级。” “物理化学倒不要,数学地理就成。” 两个人走回家去,永心向父亲介绍沈逸承。 关建军笑着说,“我们已是见过了?” 永心惊讶的看看父亲,又看看他。 关建军继续说,“是我告诉他你在学校的。”又对沈逸承说,“从前永心常常向我提起你,虽然一直没见着,但也算是熟悉了。” 沈逸承知他说的肯定是家恩,但也不挑明,永心略为不自在的说,“我给你烧洗澡水,你先坐会。” 这里并没有热水器,平时用热水都是大锅烧的,洗澡不是在大木桶里便得用勺子舀了冲,永心烧好水出来,正听见父亲说,“小宝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这个像我,你平时要多担待点。。。” 永心嘟了嘴说,“爸爸,你在说我坏话呢?” 沈逸承微微一笑,“前面有好多表扬你的话,你没听见。” 永心问,“什么?” 沈逸承走近她说,“反正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小时候爬树捣鸟窝什么的。。。” 永心脸微红,不接他的话只往前面引路,“洗澡水备好了,不过就怕你不习惯,这里什么都简陋,比不得你家里。” “你都能习惯,我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如今是冬天,天气寒冷,永心穿着羽绒外套,胖墩墩的早在前面。她回来的时候本没带行李,所有的衣服都是小镇上临时买的,这里经济交通落后,连带着衣服都好似比外面的城市落后了十年,流行的还都是些花花绿绿的颜色,外套也没个收腰什么的。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件稍微素色的,时髦不时髦的也管不了那么多,穿上不冷就好。如今沈逸承看她整个人团成一团,一扭一摆的走在前面,短短的头发一跳一跳,倒像只企鹅,忍不住嘴角上扬。 永心回过头来,看着他忍俊不禁的样子,问,“笑什么?” “猪。” “啊?”她没反应过来。 他指指她身上的衣服,她脸色飞红,“你才是!” “小猪!”他又叫。 她不搭理他,取过一旁的毛巾塞他手里,就往外走,他一把拉过她的手,让她面向了自己,“不高兴了?” 她有点赌气的微微嘟了嘴,眉眼里流露出一种孩子气来,双唇因寒冷越发的显得红润鲜艳,他只觉心神荡漾,低下头来,她连忙别过脸去,他已经两天没有清理胡髭,细碎坚硬的胡碴蹭在她脸庞上,点点刺痛,她“哎哟”一声推开他去,边向外走边说,“快去洗吧,水要凉了。” 他看她脸色飞红,逃也似的跑掉,嘴角上扬,笑容如水波般在脸上散开去。 他梳洗完毕出来,永心看他里面只穿件薄薄的灰色毛衣,外面套件黑色的呢子外套,相比之下,自己穿的简直就像是雪人。因没有吹风机,乌黑的短发只用毛巾擦了,还有些许晶莹的水珠在上面,可是根根矗立着,更显得精神饱满。 冬日里天色暗的早,三个人吃过晚饭后,外面早已是伸手不见五指,永心拿了干净的被褥毯子出来,在空着的那个小房间里,把床细细铺好了,半开玩笑说,“沈总,只能劳烦你在这里将就几日了。” 沈逸承在旁边给她搭把手,一起帮着把垫子抚平了,她以前在他面前总是有几分畏缩的,这次倒生出许多俏皮来,因来回忙活着,额上脸上冒出些许细小的汗珠子,他只觉得她雪白的脸庞在灯光下如琉璃般散发出璀璨的光辉来。她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说,“刚才觉得冷,现在这样热。”她脱去厚重的外套,其实还是那么瘦,腰身只一点点,她走到窗户边,外面北风呼啸,她说,“看起来过几日就该下雪了。”又说,“我有好些年没见过雪了。”他们那个城市是从来不下雪的。 “刚出了汗,这样吹,小心生病。”他站在她身后,伸过手去关上窗户,她整个人就困在他身体和窗户之间,她的身体抵在他的怀中,清晰可闻他温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耳畔,她心下隐隐不安,不敢再动。他缩回的手顺势搭在她的腰际,拥了她,下颚抵在她的发间,是洗发水的淡淡香气。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黑,北风席卷着落叶从窗前吹过,可是怀中的人却这样温暖柔软,他满心里都是踏实安宁的欢喜。她生怕他做出什么来,可是他只是静静的拥着他,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她终于说,“该睡了,明天还要上课。” 他恍若未闻,并没有动。她伸过手去扳开他的手来,他的手反握过她的,在她耳边低语,“原谅我。” 她怔住,半晌,低低的说,“我困了,睡吧。” 他终于放开她去,她走到门边,他跟过来,轻声说,“晚安。” 她微微一笑回他,“晚安。”而后合上门退出去。 永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忆起在医院里那几个月,她头疼的时候,她哭泣的时候,他那样紧紧的抱了她在怀里,他怎样的追到灾区去,他又不远万里的带她了去美国,心中有种奇妙的异样升起,却也夹杂着惶恐不安。风乍起,吹皱一湖春水。 永心带了低年级的学生在写作业,沈逸承在给高年纪的孩子上地理课,她坐在最后面,面向了他,只见他拿过一只粉笔,手臂在黑板上行云流水般的转个圈就画出一个大大的圆形来,开头和结尾的衔接处完美的连在一起,倒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一般,而后又在圆球里标上七大洲五大洋。 孩子们都惊讶的叫着,“沈老师,你好厉害啊。”连永心也看呆了,沈逸承微笑着往她这边看,眼睛里尽是得意之色。 下午永心带着女孩子们在操场上玩老鹰捉小鸡,沈逸承在另一边和男孩子们打篮球,篮球其实已经很陈旧,里面的气也不够足,但是孩子们都玩的很尽兴。以前关建军也和孩子们打球,但他自己本身就打的不好,也没什么技巧可言。如今沈逸承教他们自然是另一番光景,篮球倒好像长他手上似的,滴溜溜的转着怎么都不会掉下来,飞身扣篮,三分远投,把孩子们看的一楞一楞,个个都大声嚷嚷着,“沈老师教我。” “我也要学。” “哇!好厉害!” 永心听到孩子们的欢呼声忍不住往他这看,只见他凌空跃起,抿着双唇,眼睛专注的望着前方,一扬手,球稳稳的飞进篮筐里,而后爽朗的笑,整个人笼罩在金灿灿的阳光下说不出的神采飞扬。 沈逸承认真的教孩子们怎样上篮,怎样跳跃,而后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孩子们自己练习。他听到另一边女孩子们的欢笑声,侧过头去看,孩子们一个拉着一个,结成长长的一队,永心是鸡妈妈,掩护在最前面,一个高个子女孩做老鹰状朝长长的队伍扑过去,永心伸展开手臂,带了孩子们左闪右躲,笑的就像春天里盛开的桃花,鲜妍明媚,欢声笑语盈溢在整个天地间。 天气到下午突然就变了,渐渐的暗下来,天空中白色的云朵都被风撕裂了吹散开去,灰蒙蒙的天空越压越低。永心担心下雨,干脆让孩子们提早放学。沈逸承站在讲台前收拾着书本,永心想起他早上画的地球,便也拿过粉笔在黑板上打起圈来。可是怎样都不行,要不就是椭圆,要不就是扁的像是被挤压了般,或者干脆凹凸不平。 沈逸承转过头去,黑白上许多大大小小的圆,永心不好意思的笑,问他,“你怎么画的呢?为什么我都不行。” “天赋!”他简单的吐出两个字。 永心眼一瞪,明摆着欺负人嘛!是说她怎么都学不会吗?他走过来,左手取过她的粉笔,一顺手又是一个完美的圆。永心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竟然这样都可以,左右开弓。 沈逸承得意的笑,永心说,“据说左手灵活的人,脑袋很聪明!” 他老实不客气的说,“所以你肯定是画不出来的,用不着学了。”他一扬手,粉笔在空中以抛物线状落进讲台的盒子中。 永心不解的问,“为什么?” “关小猪!”他一本正经的叫她。 “你才是!”永心看他又提起,懊恼的跳起脚来,把手上的粉尘拍他脸上,他一反手,也摸了一头一脸。 “哎哟。”她躲闪着反击,怎奈他高出她许多,她即便垫起脚也够不上,他笑着伸手过来搓揉着她毛茸茸的短发,就像摸着宠物的脑袋。她双手挡在头上大笑着,“我不是小猫小狗,放手啦!”而后欢快的跑出去,他紧跟在后面,在门口追上她,握了她的手把她往自己怀中一拉,她没反应过来,抬头望向他,笑容明艳艳还挂在脸上,如山花般灿烂。他低下头来亲吻她,她有片刻的呆滞而后本能的抗拒,缩了身子往后退去,背抵在门框上,双手抓着他的胳膊挡在自己身前,他目光温柔似水跟过来,她心微动垂下手来,他拥了她吻上去,极缓极温柔的辗转在她唇齿间,她垫起脚尖半仰着头,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缠绵许久他终于放开她,她脸上有淡淡的红晕,双眸越发的黝黑明亮,他额头抵了她的,在她鼻尖轻轻一吻,“永远都不准离开我?” 她反拉了他的手,朝外面跑去,大声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个人沿着崎岖小路走了很久,终于抵达山顶,永心气喘吁吁的说,“你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沈逸承放眼望去,只见连绵不绝的青山一座连着一座,向两边的蜿蜒而去,一直到无尽远,天和山已连成一片,山底下的村庄仿似玩具积木,房子都是小小的一个一个,无数的炊烟袅袅升起,缓缓而上,又被风吹散开来,缥缈再不可见。田地都被分割成小小的方块,仿似棋盘,苍茫天地间,人显得尤为微弱渺小,不过是棋盘中的小小棋子。天色阴沉灰暗,大片的乌云一直压下来,再压下来,低低的就笼罩在头顶,北风席卷起地上的落叶枯枝从脚底呼呼而过,壮丽中又带着无比的苍凉,整个山林天际都是灰蒙蒙的一片。风一吹,永心的短发全乱了,可是并不觉得冷,远眺前方,她只觉得无比舒畅惬意。 她席地而坐,沈逸承也学了她,在枯草地上坐下,两个人都静静的看着寒山远黛,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永心才幽幽的说,声音缓慢而平静,“我们这里很穷很落后,很少有老师肯过来,即便来了,教不了多久也会走掉。我爸爸是这里的赤脚老师,一年的工资也不过才几百,他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孩子们,在我心里他是最好的人。可是这么好的人也没能留住我妈妈,就因为穷。我五岁那年,她扔下我和爸爸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山下的小路,“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她就是从这条小路离开的,我哭着追在她后面,可是怎么都追不上,后来我爬到这座山上,看着她一直走远,一直消失不见。后来,每当我想她的时候,就会坐在这里,总想着也许有一天她又会重新出现在村口。其实我一点都不怪她,我爸爸说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是他太没用,所以留不住她。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给我取名叫永心吗?因为我妈妈叫兰心,永心永心,永远爱着兰心。” 她的发随风飞舞,露出两边耳朵,更显得脸就那么一点点大,眼中是悲凉孤寂的黑,他心下生起无限怜惜,揽过她的头在自己肩上。风从萧瑟的山林间四面八方的穿来,寒凉彻骨,他搂的她更紧些,她默默的沉浸在往事中。许久才说,“我们下山吧,看起来雨很快就要来了。” 他一只手撑了地站起来,又伸过手去拉了她,她只觉得额上一点冰冷,说声,“果然就下了。”手抚上去,雪粒子融化开了,原是下雪了。开始还是一片两片零星的落下,而后越来越多,越来越急,如鹅毛般铺天盖地的飘荡下来,整个大地苍茫一片。 沈逸承拉过永心羽绒服后的帽子,盖在她头上说,“我们赶紧下山,等雪积起来,路面湿滑就不好走了。” 两个人顺着来时的路,疾步而下,因是山间小路,一味的靠行人踩踏出来,所以一路上都有些枯草枯枝,永心穿的是平底鞋,沈逸承担心她给绊了脚,便走在前面,他穿的是靴子,沿途遇上荆棘树枝都给他踢开了。地上很块就铺了一层白色的霜,走到山脚下,只见通往村子的小路上,有一些浅浅的鞋印,小猫小狗的脚印和小鸟的爪子印。 永心走的很急,一脚踏在石子上,脚崴的生疼,她“哎哟”一声,沈逸承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她掩饰说,“没什么,踩飞颗小石头而已,我们快走吧。” 沈逸承却已看出异样,蹲下身子说,“上来。” “啊?” “我背你。” 永心推却,“我可以的。” “快上来!”他坚持。 永心知他性子,只好伏上他的背,搂了他的脖子,又问,“我是不是很重?” 他大踏步的往前走去,“两个你我都背的起。” 无数的雪花纷飞而下,落在地上,树上,整个世界仿佛都笼罩在冰雾中。好些雪花落在他的发上,很快又消融开去,变成晶莹透亮的小水珠,寒风迎面而来,如利刃般刮在脸上,永心竖起他的大衣领子,双手在前面拢紧一些,不让风吹进他的脖子去。她温热的呼吸就在他的耳畔间,天这样冷,他只望早点到家,可是心里却又隐隐觉得,还是慢点好,只望这条路蜿蜒向前没有尽头,他便可以这样一直背了她,天荒地老。她的发丝拂在他的脸上,他只觉有种酥酥麻麻的痒,一颗心在这酥麻中都软化开来,他一度以为失去了她,千山万水的寻来,终教他等到她。 两个人走到屋子前,关建军已在门口守了许久,看见他们回来,终于放下心来,“怎么才到?我看天色不好,还去学校找你们去了。” 永心笑着从沈逸承背上跳下来,“我们去村后的山上看风景了。” 关建军嗔怪道,“大冬天的,还有什么风景可看?”又看沈逸承头发都被雪水打湿了, 说,“这样冷,喝点烧酒才好,不容易感冒。” 永心想到自己发上刚被他搓的一头粉笔灰,已跑进厨房烧水去了。 好一会儿,沈逸承提着一只铁桶进来,“以后洗头洗澡就方便多了。” 永心抬眼望去,只见铁桶底部给他凿了许多密密的小孔,热水装里面,可还不真成淋浴的蓬蓬头了。 她笑着说,“你挺有创造力的嘛。” “你今天正好做试验品,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记得告诉我,我好改良。” 大雪一夜都未停,外面本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如今整个世界都被映衬的雪白光亮。永心睡到半夜,看外面亮堂堂的一片,以为已是清晨,取过枕边的手机来看,竟然才半夜。可是她翻来覆去的再也睡不着,干脆爬起来,也懒得穿毛衣,只披件外套,蹑手蹑脚的走到外头,打开门来,只见房前树上,邻居家的屋顶上,都铺着一层厚厚的积雪,瓦楞下已结了许多长长的冰凌柱子。 她哈着气伸出手去,接住一片从天而降的雪花,又看着它慢慢在自己掌心中融化开来,正玩的开心,听到身后有声音说,“也不怕冻生病了。” 她微笑着转过身来,“你也睡不着吗?” 他身上披着条毛毯,那毛毯本来就是咖啡色,毛茸茸的倒像只棕熊,她心里这么想着,脸上笑容就荡漾开去。 他看她只穿个外套,里面是件薄薄的单衣,走过来握了她的双手,语气略为责怪,“手这样冰。” 又拉了她在自己怀中,用毛毯也把她裹了,包了她的双手在自己掌心里面,两个人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只露出两个脑袋来,依偎在一起,两个人的心里都是暖烘烘的。 永心看着外面晶莹透亮的琉璃世界,心有所感,顺口念出,“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又说,“小火炉没有,但是我们有小毛毯,这个时候不能少了酒呀?” “家里只有烧酒,可没有红酒,你喝的了吗?” “喝一点不妨事,最多喝醉了睡觉。”她笑嘻嘻的站起来,走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瓷器茶杯。 沈逸承笑,“你这是喝茶还是喝酒?” 她钻进毯子中,“这样就不用来回的跑了,我本来就是个粗人啊,比不得那些千金小姐名媛淑女的,就当是牛饮好了。”她自己先抿一口,又把杯子送到他嘴边,他也就着喝了,两个人相视而笑。 永心只觉得两个人都傻气,大半夜的不睡觉,裹着毯子坐门口看雪景,可是心下却这样快乐,正抿了嘴乐,一抬头看见他正笑盈盈的望了自己,她问,“你笑什么?” “你笑什么我就笑什么。” 她想,大约这就是古诗中说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一阵寒风吹过,她不由自主的往他怀里缩了缩,他把她搂的更紧些,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杯里的酒,永心酒量浅,一杯酒还剩半杯就已经醉了,嘴里咕哝着,“熊,熊。” “什么?”他含笑着看怀中的人。 永心只觉得毛毯柔软温暖,脸在上面来回磨蹭着,“你,大笨熊。”却已是睡过去了,头埋在她怀中,四周安详静谧,只有雪落在地上树上发出的簌簌声,她的肩膀随了轻浅的呼吸也微微颤动着。他低下头,下巴抵在她的发上,天地苍茫间,只余了漫天飞舞的雪花,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思相守不相负。 早上永心睁开眼睛,望向窗户外,雪已是停了。她记得昨天半夜自己明明坐在门口喝酒赏雪,怎么就睡到自己床上了?肯定又喝醉了,定是他把自己抱到床上来的。她穿了外套跳下床去,走到沈逸承的房间,他并不在。她走到院子来, 第 8 部分阅读 第 9 部分阅读 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未知 第 9 部分阅读 定又喝醉了,定是他把自己抱到床上来的。她穿了外套跳下床去,走到沈逸承的房间,他并不在。她走到院子来,只见他正拿了电话讲话,她想着要吓他一跳,便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后,只听见他在电话里说,“对,玉屏这边,你安排下,尽快把校舍建好。” 永心心下动容,她自然知道他富贾一方,建学校的钱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毕竟有心,并没有直接给钱了事,还珍重其事的吩咐了手下安排建造,说到底也不过是为着自己。他收了电话,转过身来,看到站在后面的她,“起来了?”目光柔情似水,她心跳慢半拍,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饶他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一句话未说,自己脸就先红了,他看她默默的不说话,脸上却飞起红晕,虽是不明白她想些什么,但只觉得无限诱惑,不能叫人将目光转开。两个人都似有许多话要说,但谁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默的望着对方,他牵了她的手往房子走去,半晌她才说,“我代孩子们谢谢你。”看他每天都是电话不断,也知他公事繁忙,又说,“天气转好的时候你就回去吧,我陪爸爸过完年再走。” “我在这里陪你,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还有好些日子呢,公司少了你可以吗?”正说着,他电话又响起,他抱歉的笑笑,走开几步去接电话。 永心听到父亲在房间里大声咳嗽,连忙走进去问,“爸爸,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关建军本是拿了手帕捂在嘴上,见女儿过来,连忙握了手帕在掌心,“现在出门也不方便,小感冒,烧点姜汤喝就好了。” “那你坐着,我去烧。”永心转身去厨房。 关建军只觉得嗓子粘粘的有股甜腥味,颤抖着双手展开手帕来看,果然殷红一片,他只觉得身子越发的沉重,脑袋眩晕,眼睛一阵阵的发黑,想起医生说的话,自己已是肺癌晚期,自知时日不多,他只是放不下女儿,正想着,嗓子一阵紧过一阵,又控制不住的咳起来。 永心看着父亲喝了姜汤在床上躺下歇息,便走到屋外来。看到屋檐下透明晶亮的冰凌柱,想起小时候总是敲了下来玩,便玩心大起,拿了靠在墙边的竹叉子过来敲打。 沈逸承收了电话走过来问,“你在干嘛?” “敲下来做风铃。”她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准了,正欲打下去,他走过来拿了她的叉子说,“我来。” 冰柱子一根根的滚落在雪地里,永心跑过去拣起来,又进屋拿了圆珠笔拆开来,去了里面的笔芯,就着根笔管,憋着气鼓了塞帮子,对着冰柱子一头一阵猛吹,柱子上很快出现个圆孔来。 沈逸承从不知道冰柱子还可以这样玩,惊奇的瞧着永心,永心笑着说,“我小时候老这么玩,有一次我去集市上看到店里挂着一只漂亮的风铃,可是爸爸没有钱给我买,后来我发现其实冰柱子挂在一起,和铃铛也是一样的,还比外面卖的漂亮呢,所以以后只要下雪,我就自己动手做。” 沈逸承干脆拿过她手上的笔,也一只只的吹起来,永心看他鼓着脸颊,认真的吹着,像极了小朋友,和平时严肃冷峻的他判若两人,她心下只觉得好笑。她又拿了红绳出来,穿过上头的圆孔把冰柱子一根根的绑好了,而后提在手上左右摇晃着,冰柱子互相撞击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两个人相视而笑。他从她手上取过来挂在门前的树枝上,退后几步欣赏了说,“就挂在这里。”一阵风吹来,风铃叮当作响,永心哈着双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我是不是很心灵手巧啊?” 沈逸承想到自己虽然从小也没有父母,可是家中经济好,哥哥对自己一直是有求必应,物质上的东西从来都不缺,而她竟然连一只小小的风铃也不能得,怪不得她非要自强不息,工作上那么拼命,他想到这些,心里便暗暗发誓,以后定要她无忧无虑幸福快乐。 永心听到父亲又在里面咳嗽,一声急过一声,担忧的说,“天这样冷,爸爸许是着凉了,再不好,要去医院才行,我看看去。” 沈逸承把竹叉子重新立到墙边,还没走到屋子里,就听见永心惊惶大喊,“爸爸,爸爸!”他连忙奔进去,只见关建军直挺挺的倒在床上,永心也被带着趴在床上,地上一滩的血。 他赶紧上前拉起她,“我们去医院。” 永心脸色煞白,一颗心狂乱的跳,拽着他的衣袖,“医院在市里,我们怎么去?”她早已没了主意,只是惊慌失措的盯着他。 沈逸承镇定的取出电话打了120,而后又扶起关建军,“救护车只能开到村口,我背叔叔走过去。” 永心一起帮着扶过父亲趴他背上,又拿过床上的棉外套披在父亲的身上,一起往村口走去。到村口的路并不近,但是他走的很快,中途没有停歇一下,只是低低的喘气,永心踉跄的跟在后面,手搭在父亲的身上,远远已听到救护车的鸣叫声。三人走到村口,车上跳下两个人来,抬了担架,把关建军抬上车子,一行人朝医院奔去。 永心坐在车上,焦急的看着医生给父亲做急救措施,双手紧扭了放在膝盖前,沈逸承拉过她的手,安慰说,“一定不会有事的。” 刚才只顾着赶路,心急如焚,鞋子袜子被积雪打湿她也没发现,如今坐下心来,才觉得脚上湿嗒嗒的难受,可是也不觉得冷,只是热辣辣的刺痛。 到了医院,医生给关建军做了全身检查,又挂上吊水,暂时已是无恙。永心跟了医生过去,沈逸承不放心也一起跟在后面。 还未等医生开口,永心就急切的问,“医生,我爸爸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吐血。” 医生沉吟下说,“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他停顿下,“你父亲得的是肺癌,已是晚期。” 永心睁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医生,说不出话来,无法相信自己刚才所听见的,沈逸承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终于明白过来,狂乱的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爸爸怎么会得肺癌,一定是诊断错了,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医生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自然知她此刻的心情,救死扶伤是自己的天职,可是很多时候,自己也是无力回天,只是说,“我们一定会尽力救助病人,但是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保持开朗的心情,他有什么需要的,你们尽量满足他吧。” 永心喃喃的说,“不是说好人有好报的?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爸爸?” 医生拿起x光片放在阅片箱上说,“病人的肺部吸进太多的粉尘,这是肺癌的主要诱因。” 永心底声说,“是了,爸爸一辈子都在教书。。。。”后面的话已是说不出来。 沈逸承拥着她说,“一定有办法的。” 永心问医生,“可以通过手术治疗吗?” “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目前只能对他进行保守治疗。”他迟疑下,虽然觉得对病人家属来说这很残忍,可还是建议,“其实,我觉得你们没有必要浪费钱再治下去,这样的治疗对病人来说很痛苦,机会也很渺茫。” 永心悲怆,“多少钱我都要治下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沈逸承不忍她伤心失望,只顺着她说,“好,我们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他扶了永心走到走廊外的长椅上坐下。 “把你电话给我?” 他掏出电话给她,“什么事?” 她镇定下来,抹着脸上的泪痕说,“我让兰兰帮我把房子挂出去卖掉,爸爸的治疗费肯定不低。” 沈逸承按住她的手,“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办。” 永心摇头,“我不要你的,卖掉房子就可以了,我自己有。” “我的不就是你的吗?干嘛还要分的这么清楚?” 她固执的说,“这肯定要好大一笔数目,我不要你们沈家的钱,你嫂子怎么说我的,外面那些人怎么说我的,我现在就用你的钱,他们更认定我就是奔着你们沈家钱去的,我不要!” 她清楚的记得当初容语琴是怎么羞辱自己的,她不要别人看不起她。 “别人说什么我管不上,你只要知道我没有那样想便好!” “沈逸承,我不需要你怜悯我,我已经决定了,我不用你们沈家的钱!” 她眼睛里又流露出那种倔强来,他无法,只好说,“即便要卖房子,我也可以帮忙,何必麻烦叶兰兰,交给我来办。” 他拿过她手上的手机,她没有再拒绝。 关建军幽幽的睁开眼睛,永心正从外面提着一壶热水进来,看见父亲醒了,欣喜的奔过去握了他的手说,“爸爸,你醒了?有没有舒服点?” 关建军打量着四周,挣扎着坐起来,欲拔去手上的吊针。 永心焦急说,“爸爸,你赶快躺下去,你的病才好点,医生说要好好养着。”她以为父亲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关建军没有再去拔针头,靠着床头坐了,“小宝,没用的,我的病我自己知道,太晚了。” 永心怔住,“你早就知道了?”心下难过的不知怎么样,又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也可以早点来医院治疗。” “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我不想你为我担心,也不想白白浪费钱。” “肯定会有办法的,这个医院不行,我们就去其他大医院,现在癌症也是可以治好的。”她不肯相信这是绝症,也不肯接受现实。 “小宝,人总是要去的,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只是放心不下你。” “爸爸,你不会有事的。”永心双眼酸涩,她强忍着泪水,“我现在有钱,多少钱我们都治。” “小宝,听爸爸的话,不要浪费钱,你一个女孩子家,以后爸爸不在了,总要留点钱防身。。。”他又开始剧烈的咳嗽,永心赶紧抚着他的背,拿过一边桌子上的水给他喝了,他渐渐的止了咳嗽,又说,“以前爸爸总担心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个依靠,现在看到逸承对你这样用心,爸爸也放心了。” 永心听父亲这么说,越发的难过,心里只一个念头,如果连爸爸都没有了,自己留着那些钱还有什么用?她以前不是没有叫过父亲过去和自己一起生活,可他总是舍不下那些孩子们,她也想着来日方长,总是有时间的,况且自己的经济确实也不是太好,等挣够了钱,或者干脆等自己成家有了孩子,再把他接出来,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今生今世都再无望了。想起古人说的那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心里抽搐似的疼痛。 永心的房子还是卖掉了,她不肯放弃任何一丝希望,明知无望,可是还是不管不顾的守在医院,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强镇定,不流泪也不抱怨,仿似有无限的精力,并不知疲倦,每天陪着父亲,照例询问医生,楼上楼下的跑。沈逸承只觉得心酸,可是又没有办法劝她放弃治疗,每个人都知道她父亲时日不多,但是却没有办法说出口,到如今,甚至连鼓励安慰的话听上去都那么苍白无力。 关建军的情况一天坏过一天,脸色灰白,瘦的不成人形,只剩了皮包骨头,他吃不下任何东西,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每天只靠挂营养液支撑着,其实不过是拖延时间。 这日永心默默的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沈逸承从楼下上来,听到他的脚步声,她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只是呆滞的望着走廊的白色墙壁。他在她身边坐下,握过她的手,两个人沉默无语,难过的说不出一句话,到此刻,两个人都知,一切安慰都不过是自欺欺人。 永心听到病房里的响动,连忙跳起来奔进去,关建军一双手骨瘦如柴,徒劳的挣扎着,眼睛圆睁,嘴巴里往外吐着气,已无法呼吸。 永心大叫,“爸爸,爸爸。” 沈逸承按了床头的呼叫按钮,医生连忙奔进来,吩咐旁边的实习医生,“病人呼吸不了,切开喉管。” 关建军喉咙咯咯作响,已是吐不出一个字来,双手却拼了死力摇晃着,永心知他的心思,眼泪滚落下来,大声说,“不要切,不要切,让爸爸去的有尊严些。” 沈逸承悲恸的抱着她。 医生退到一边,永心拉了父亲的手,关建军望向沈逸承,他俯下身来,轻轻叫他,“叔叔。” 关建军巍巍的伸出手去,沈逸承连忙握住,关建军把他的手和女儿的手放在一起,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沈逸承迎上他的视线,眼神坚定,“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永心!我会一辈子爱她!” 关建军放下心来,目光随之也暗下来,双手渐渐冷却,只剩了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 永心俯过去,知他叫的是母亲的名字,轻声叫他,“爸爸,爸爸。” 关建军闭上眼睛,灵魂离了肉身。永心昏厥过去,医生和护士宣布死亡时间,她却再也听不见。 关永心和沈逸承站在山顶上,永心手上抱着父亲的骨灰盒,眼睛盯着山下的小路,“爸爸到死前,都还记着妈妈。。。。”她抓起一把骨灰,一扬手,白色的灰随了风四处散去,直到再也不可见,“他等了一辈子,却终究没有等到。。。。如果妈妈回来,你一定可以时间看到。。。”声音哀伤悲戚,山风穿过枯木呼啸而过,犹如低低的呜咽声。 关永心比往日沉默许多,并不说话也不哭泣,眼神悲凄哀伤,安静的坐在父亲的床沿翻看相片,沈逸承看她一日都未吃饭,嘴唇都是干裂的,端了杯开水进来,“永心,喝点水。” 她恍若未闻,看着相册中的照片说,“这是我满月的时候。。。” “这是百天照,这是爸爸,这是妈妈,中间那个是我。。。” “这是唯一一张爸爸和妈妈的合影。。。” 。。。。。 她垂着头,声音一直低下去,沈逸承拥过她的脑袋在自己怀中,“你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她再也无法抑制,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滑落在相册上,头埋在他的怀里,号啕大哭。 他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有我在,有我在。。。” 放肆大哭一场后,永心晚上睡的很好,第二天一早醒来,就看到沈逸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两个人离开玉屏。飞机上,她出神的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沈逸承握着她的手,她回过头来说,“谢谢你这些日子一直陪着我。” “我答应过你爸爸,要照顾你一辈子。” 回到别墅,永心还是睡客卧,沈逸承也不坚持。 永心的眼睛深陷下去,显得越发的大,自从车祸后,她身体就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如今更是憔悴不堪,瘦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走。吴妈心疼不已,连接着好些天都让厨房做了各种汤汤水水,只是她胃口一直不好,整个人都是恹恹的,一个人在家,时间又显得那样漫长,好像永远过不去,幸好叶兰兰常常会过来陪了她打发时间。 这日两个人坐在花园里喝茶聊天,花园里种着许多山茶花,浓密的一株挨着一株,夹杂在碧绿的叶子里,花朵正明艳艳的盛开着,一簇一簇火红如炬。许多的树枝吐出淡绿色的嫩芽来,金色的阳光从树梢绿叶的缝隙中洒漏下来,地上仿似碎着万点金光。四周都是生机盎然的□□,几只小鸟唧唧叫着,在花园的碎石小路上一跳一跳。永心掰了点面包扔过去,小鸟探过脑袋来,又不放心的缩回去,而后看并没有危险,又跳过来,一点点的啄着面包碎屑吃了。 永心看的入神,冬天过去,春天又来,可是人没了,却再也寻不回了,心下恻然。 叶兰兰握着咖啡,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担心她一个人闲着想东想西越发的难过,便说,“要不你出去找份事来做?干脆重新回报社来怎么样,我也好有个伴,若你愿意,我明天就同老大说去。” 永心摇摇头,“他不会同意的。”他是指沈逸承,她到现在还不习惯叫他名字,以前只有气极了才连名带姓的喊过他几次。 兰兰装出一副很羡慕的表情说,“若是我都高兴死了,专心等着做豪门少奶奶,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啥也不用愁,你看你这苦大仇深的模样,故意气我等拼死拼活的小老百姓是吧?” 永心睨她一眼,“要不拿大伟来换?” 叶兰兰笑,“我倒愿意,就怕沈逸承不乐意啊!说定了,以后你结婚,我一定要做伴娘!” 永心窝着咖啡说,“暂时我不考虑这些事,我想先去工作。” “嘿,他可是本城头号钻石王老五,你也不怕别人把他抢去了。” “若别人抢的去,说明本来就不属于自己。”心下又想起沈家恩,戒指都戴上了又怎样,眼神黯然下来,“幸福就像手中沙,抓的越紧越留不住,还是随意的好。这两年经历了太多事情,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太美好的东西往往都不长久。” 吃晚饭的时候,沈逸承看永心心不在焉,一点点的扒拉着饭菜,他放下碗筷问,“不合胃口吗?” 她摇摇头,挤出个笑脸来,她如今常常是这样,其实心下难过,但是对着他,总是强颜欢笑的,好像因着在玉屏的时候他为她做了许多,她便该感恩图报,他越发的心酸。 “要不出去旅游散散心?” “不用。”她停顿下,觉得有必要告诉他,“我报考了公务员,市新闻办招人,和我专业挺对口的,同我以前的工作性质也差不多,上班朝九晚五时间也不长。” “这个工作还挺合适,你喜欢就好,要不我去和他们打声招呼?” “不要。”她连忙说,“你不信我的实力吗?” “信。”他笑一笑,“不过有什么事你也要告诉我,我不想你自己一个人抗。” 永心买了许多参考资料来看,很认真的做准备,忙碌起来时间反而也容易过去。 第二日就是笔试,她看了一日的书,吃过晚饭,洗过头冲完凉后才想起来还有几个考点忘记看了,看看时间不早了,头也不吹就湿漉漉的坐在窗台边看起书来。幸亏天气已经渐渐热了,她干脆推开窗户,让头发自然干,阵阵清风吹来,夹杂着玉兰花的幽幽香气,说不出的心旷神怡,她看的入神,连沈逸承走进房间也没听见。 她的发潮湿的贴在头皮上,有几缕还往下滴着水珠子,他走过去抱起她,她惊觉过来,笑着说,“我怎么就没听到你进来?” “知道你明天要考试,本想着进来和你说几句鼓励的话,谁料又让我看到你不好好照顾自己。”他放了她在床上,走到一边去取吹风机。 “天热的很,不会感冒的。”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细细的帮她吹着,她看了一天的书,只觉得眼睛微痛,风热辣辣的吹过来,更觉得酸涨难受,干脆闭了眼睛,本来已是困了,如今倚靠在他的怀中,睡意渐渐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沈逸承给她吹干头发,见她一直不动,才发现她已沉沉睡去。他不忍叫醒他,轻轻把她放躺在床上,她眉头微蹙着,他伸过手去轻抚开来,他低头凝视,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虽然还是瘦,双颊凹进去,可是已经不再那么苍白,脸上也有些许红润,他心中有万千柔情,可是终究忍住,不过轻轻的吻在她的唇上,而后躺下来抱着她,闭了眼睡去。 半夜她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枕着他的手臂,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压着睡了多久,只怕他会麻的厉害,便轻轻起身,抬了他的手挪开去。他却已是醒了,黑夜里,他的眼睛正黝黝的望着她,她的心突突直跳,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他却已经吻下来,急迫而热烈。自从两个人从玉屏回来,一直是分开住的,他只望着她可以早日从悲伤中出来,他等了这许久,如今再也无法克制,她就在他的怀里,柔软美好,他双眼里闪烁着热切的光芒,四周都是他的气息,带着吞噬一切的狂热,她心下害怕起来,用力推开他去。 他喘着气叫她,声音很低,“永心。。。”细细碎碎的吻她的脸她的颈,双手在她身上游走。 她抓着他的衣服,眼神慌乱,犹如不小心撞入猎人视线的小鹿,“不要。。。” 他知她没有准备好,到底不舍,躺下来低低的喘息着,手握着她的,吻还停留在她的发间。她虽没有睡着,也不敢再动,他呼吸渐渐均匀,拥了她说,“睡吧。” 早上醒来,两个人睡姿亲密,她缩在他的怀中,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她听到“咚咚咚。。。”的声音,一下子不明白这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他的?她睁开眼睛,看见他正注视着自己,心里隐隐不安又有几分羞赧,立刻又闭上。 他笑着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关小猪该起床了,今天还要考试,我送你过去。” 永心果然顺利通过了笔试,接着就是免试。如今公务员最吃香,报考的人有很多,就如从前刚放开考大学一样,简直是万马过独木桥,尤其海关,财政,税务,工商这些职位,人更加的多。永心报考的这个职位虽然人稍微少一些,但不过才两个名额,饶是她有把握,如今看坐在等候区一堆黑压压的人,心下也是坠坠不安。 她今天穿了蓝色的小腰身套装配圆头半高跟鞋,短发妥帖的垂在耳朵两侧,大方得体又不失优雅别致,且还有一纸重点大学文凭在手,她心下暗暗鼓励自己。终于轮到她,她深呼吸,走进去,正襟危坐。五个面试官坐了一排在她对面,另外两个坐在旁边,她心里只觉好大阵仗。 其中一个年纪略大的考官翻看着手上的资料问,“关永心?你曾经在新一报社工作过是不是?” 永心心里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这个,微笑着答,“是的。” 那考官和颜悦色的说,“鼎立的报道真是你做的?我一直在想,文笔如此犀利的姑娘该是什么样?没想到倒是这样秀气玲珑。” 五个考官窃窃私语一翻,一致同意即时录取永心,“我们新闻办需要的就是你这样有责任有正义感的新鲜血液注入,广大市民也需要你这样的喉舌,关永心,欢迎你加入我们!” 沈逸承处理完公事后过来接她,永心坐上车去,拉过安全带扣上说,“其实我打的就可以了,何必你这么麻烦。” 沈逸承递给她一只盒子,“祝你面试成功。” 永心惊讶,“你怎么知道的?”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她看着手上的盒子,心里不安,犹豫着不敢打开来。 “打开看看!” 她打开盒子,还好,并不是戒指,是一只钻石手表。可是又太名贵,周围镶着一圈的碎钻,这个牌子她也是识得的,她还回去说,“你还是收起来吧,我也用不上。” “我送出去的礼物从来不收回!” “我以后在政府部门工作,还是不戴这些奢侈品的好,以免引来不必要的口舌。” 沈逸承猛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懊恼的说,“关永心,我知道你有你的自尊你的骄傲,不屑我们沈家的钱,就因为如此我才同意你出来工作,而没有打算把你当金丝雀一样养起来,但是你非和我算的这么清楚吗?!你这样有意思吗?!这钱也是我自己赚来的,不是平白无故从天上掉下来的!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是不是我以后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买点礼物的权利都没有了?!” 他从盒子中取出手表,拉过她的手戴上,说,“很漂亮,以后不准摘下来。” 永心苦笑,“冲凉的时候总是要摘的吧。” 他扔过一句话来,“这表防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下午沈逸承回到公司,任若西看见他,似有话说却欲言又止。 他把车钥匙放办公桌上问,“什么事?” 还不等她回答,门已经被推开,林思雅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走进来,“逸承,你来公司了,我和伯父说了,从今天开始我到世纪上班。” 任若西退出门去。 沈逸承公事公办的说,“欢迎,好好干。” 林思雅眉目含笑,“那以后工作上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问你吗?” “我平时都比较忙,你可以问任秘书。” 林思雅脸色明显失望。 沈逸承已低头看起文件来,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那我出去做事了。”林思雅只得退出去。 晚上,沈逸承到哥哥家,容语琴和林思雅正坐在客厅里闲聊,见他过来,脸上是喜出望外的神色。他心下也略明白,以前嫂子对自己虽然不坏,但面上总是淡淡的,如今倒比从前热忱许多。 林思雅软言侬语的说,“早知道你今天要过来,下班的时候我就不提前走了,正好可以搭顺风车。” 容语琴在一旁说,“那走的时候让逸承送你回去。” 沈逸承也不接话,只是问,“大哥呢?” “在书房。”容语琴回他。 他信步朝书房走去。 沈珀承独自一人在下围棋,见他推门进来,抬起头说,“逸承过来了?正好陪我下盘棋。” 沈逸承在沙发上坐下,两兄弟布局厮杀起来,很快的他就落了下风,棋子被吃掉好几颗。 沈珀承问,“有心事?”弟弟的棋术他是知道的,哪有这么容易甘拜下风。 沈逸承捏着棋子,“我想结婚。” 沈珀承很平静的问,“和谁?” 沈逸承把棋子落在棋盘上说,“关永心。” 沈珀承沉下脸来,“你想结婚,可以!但是和她,不行!” “为什么?”他知道哥哥不会同意,可是他不甘心。 “先不说她从前和家恩交往过,她的身世地位也配不上我们沈家!你也知道林家那边的意思,我们两家公司以后还有诸多合作的地方,你要顾全大局。” “可我只想和她在一起!”他已经有了决定,今天不过是告知而已。 “你可以和她在一起,我不会干涉,但是结婚不可以!”沈珀承的话说的很明白。 “若我不和她结婚,她绝没有可能和我在一起。”他深知她的性子。 “每个人都有一个价码!” “我一定要和他结婚。”语气虽然平静,但却不容置疑,“若你不同意,我从公司辞职,我带她回美国。” “你!”沈珀承气极,大手一挥,棋子零零落落的洒了一地,而后颓然的说,“我不过是你哥哥,你不听我话也正常,我管不了你,你想怎样便怎样吧。但是,只有一点,家恩下个月要从美国回来了,你别把那个女人带到家里来,我不想家恩见着她又生出事端来。” 吃晚饭的时候,兄弟俩对结婚的事闭口不谈,倒是林思雅心情很好,说了许多的话,又向沈逸承请教了一些公司上的事,他语气虽然颇为冷淡,但也一一答了。晚饭后,容语琴坚持让他送林思雅回去,他虽是不耐,但也不好驳了嫂子的面子,两个人一起告辞了出来。 一路上,林思雅欢快的说着话,沈逸承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心里只是记挂着永心,想着快点到家才好。可是这个时间车还是很多,一路红灯,走走停停,车流蜿蜒缓慢。 林思雅心中却很雀跃,侧眼望了他,他脸颊微微绷着,五官棱角分明,是自己一直喜欢的类型,认真专注的模样更是多出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车子缓缓的停在红灯前,她很自然的歪过脑袋去,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立刻推了她坐直,并没有说一句话。 她问,“为什么?” 他眼睛看着前方,“绿灯了。” “是因为关永心吗?” 他沉默不语。 “她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蛊?为什么你和沈家恩都死心塌地的喜欢她?” “不关永心的事。”他不想多说。 林思雅冷笑,“难道说还说不得了?我没见过比她更不知羞耻的,跟了侄子又跟叔叔。。。” 沈逸承一脚踩了刹车,“下车!”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我不允许任何人中伤她!”他沉下脸来。 林思雅气白了脸,咬牙切齿连接着说了几个“好”字,跳下车来,狠狠的关上车门。车子并没有多停一秒,在她面前扬长而去,她跺着脚,朝车子大喊,“沈逸承,你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沈逸承想到林思雅方才的话,又想起大哥说的家恩下个月就要回中国,只觉心下烦闷,冷着脸把车子开的风驰电掣,到了家楼下,扔了车子就往屋子里走,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心急的想见一个人。 吴妈看到他大踏步的走进来,问,“先生,吃过晚饭了吗?” 他“恩”一声算是回答,楼下并不见她,他问吴妈,“小姐呢?” “在楼上。” 他走上楼,推开客卧的门,她也不在房间,他心下疑惑,听到主卧间有响动,信步走过来,只见永心正在窗台边,拿了熨斗烫衣服,熨斗嘶嘶作响,她正熨的认真。他走过来拥了她,她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并没有停下手上的事,问他,“你回来了?” “怎么想起做这个?”他下巴搁在她的发上,上面是淡淡的茉莉清香。 “在家里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她仔细的拉平衣服,“以后你的居家事宜都归我管了。” 她低了头,他并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心底的阴霾如春日里的冰雪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点点的融化开来,满天地满世界里只剩了温暖的金色。 他转过她的身子来让她面对了自己,她看他似有焦虑之色,问,“怎么了?” “答应我,以后都不要离开我。” 她心下疑惑,“怎么这么说?” “那你答应吗?” “我能走到哪去?”她俏皮的笑,“我一只耳朵听不到,偏头痛,性格又固执,走出去,谁敢收留我?” “哪怕将来。。。”他迟疑下,“将来见着家恩,你也不会离开我。” 她眼睛垂下来,半晌说,“他已经结婚了,和我再没有关系。。。”声音一直低下去,仿似堕在无边的虚化之中,又夹杂着丝丝凄楚,“我只有你了,除非连你也不要我。。。” 他拥了她在怀里,吻着她的发,“我只要你,今生今世,我都不负你。” 她心下动容,头埋在他的怀中,窗外阵阵凉风吹来,夹杂着花的芳香,馥郁满室。 一股焦糊味扑鼻而来,她说声“糟糕”,连忙回过头去,提起放在衬衫上的熨斗,真丝布料本就娇贵,如今白色的衬衫上明显的一片浅黄。 她叹气,“怎么办,不能穿了。”又笑,“我明天去买件赔你吧。” “一件显得多没诚意,怎么着的也要赔我一打!” 她娇俏一笑,眼波流转,“看在你今天送我礼物的份上,一打就一打,还是有赚的!” 关永心开始去新闻办报道,每日里工作虽繁忙,但到底不过也就那八个小时,并不需要额外加班,相比之前的工作,已算是格外的清闲了。他们部门又是男士居多,女的不过就两个,一个已年届四十,另一个便是她了。因此那些男的对她倒格外的客气照顾,办公氛围难得的轻松。 只不过办公室离家有点远,又不在地铁线上,如今每日里都是家中的司机接送她上下班。其实她也有驾照,考了有好些年了,但从来都没有上过路,所以虽想过自己驾车上班,但心下还是有些担忧,就被耽搁了下来。沈逸承倒一直都有让她去店里挑部车子,但她想着还是要先找个老司机上路带几次才行,她可不想做马路杀手。 这日,叶兰兰和关永心约了中午一起吃饭,关永心现在在市里的新闻办任职,忙还是忙的,但到底是公务员,不像以前做记者时候忙的那般天翻地覆,中午也总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她搭了出租赶过来,远远的叶兰兰就看见了她,站起来朝她招手,关永心走过来坐下,把手袋放在一边,笑眯眯的问,“怎么,又想我了,大中午的眼巴巴的把我叫来,不是就为了吃饭吧?” 叶兰兰早把饭菜点好了,服务员一盘盘的摆上来。 叶兰兰笑,“最近跑新闻累的很,我们都多久没见了,难得刘老大肯放我两天假。”语气又无不羡慕的说,“谁像你啊,飞黄腾达了,再也不用受我们这样的气。” 永心边吃一口菜边说,“那也不定的,真要让你来做我这工作,没准你还不耐烦这样拘束朝九晚五的,又有那么多人际关系要应酬。” 叶兰兰迟疑着,到底该不该开口,到底说,“永心,沈家恩回来了。” 关永心坐在光影里,正低着头挖着碗里的饭,睫毛长长的披下来,她仿是没听清楚,抬起头,眼睛茫然的没有焦点,“恩?” 叶兰兰重复一遍,“沈家恩从美国回来了。” 关永心又垂下头去,“哦”一声算是回答,她开始挖着碗里的饭一口一口塞进嘴里,并不吃菜。 “我也是听大伟说的,沈逸承没和你提起过?” 关永心并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叶兰兰放下筷子,看着好朋友说,“谁像你这么倒霉,一连的被两个男人劈腿,还好,总算老天有眼,因祸得福,现在身边这个不比他们两个都好?你就安心的等着坐豪门贵妇!” 关永心并没有笑,只是淡漠的低头吃饭,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脸上虽是平静的波澜不惊,心底却已是波涛涌起。 次同家恩遇见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那样的英姿勃发,笑了同她擦身而过,那些美好时光,一幕幕的在心里回放,他喊她小宝,两个人围着漫天飞舞的床单跳舞,他们一起去岛上,短短的一天,把一年所有的节日都过了,两个人坐在海边看着绚烂的烟花从天而降,就是在那一天他向自己求婚。那时候永心以为他们会过一辈子,他们连婚房都买好了,可是他最终却娶了别人。 那么多的过往,埋藏在她的心里,满满的装也装不下,像似要溢出来,其实他们在一起前后也不过半年。 浮生若梦,她自从他结婚后到底有多久没看过他了,不过也就一年多,可是曾经的那些温柔缱绻都仿是上辈的事,她知她终于失去他的时候,她疼的那样,还发烧大病了一场。后来换了工作,再难过再伤心日子也总还要过下去,渐渐的心底的伤口结了疤,她逼了自己不再去想那些过往,也渐渐的说服了自己重新接受旁人,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可是他竟然又回来了。 关永心坐了地铁回办公室,前方的显示屏上放着广告,欢天喜地的样子,可她什么也听不清看不见,那些热闹繁华同自己仿是被隔在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里。往事如流光异彩般的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回转,她心下茫然,直到地铁上空无一人,才发现原来已经到终点站了。 她站起来走出地铁,其实一下子大脑放空,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只是跟了人潮走出出口,惯性的右拐走进世纪大厦,直接转上了六十五层,任若西迎面而来,看见她笑着寒暄,“关小姐,沈总在会见客人,要不你先在隔壁的沙发上坐着等一下?” 她这才清醒过来,自己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她说,“既然他忙,我先回去了。”任若西见她神色怪异,心下难免疑惑,看她既已走远,也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关永心径直走进电梯,戴门合上后她背抵了墙壁,双手放在腹前紧紧拽着手袋。电梯门打开,她垂着脑袋走出去,不料匆忙间撞进一行人身上,那人连忙扶住她问,“小姐,你还好吧?” 她只觉耳朵嗡的一声响,抬起头来,那个她曾日日夜夜思念着的人,那个隔着千山万水她以为再也不见的人,此刻就站在了她的眼前。她的心突突狂跳,脸色煞白,她推开他去,落荒而逃。沈家恩诧异的站在那,她看到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眼睛中分明有伤心、惊愕、惆怅,他眉头微皱,走进电梯中去。 永心一下午都心神不宁,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心如止水,要到这一刻才明白,曾经的一切只不过是暂时尘封而已,而今天,随了沈家恩的出现,那些前尘往事如开了闸的洪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倾泻而出。 沈逸承晚上有饭局,很晚才回到家中,想起任若西告诉自己下午永心曾到过公司,本想问她有什么事又为什么离开了,推门进去,她却已是睡了。她睡觉从来不老实,人在床的一边,被子又在另一边,他轻轻的走过去,给她拉好被子,又退出门去。 早上,永心梳洗完毕下楼,沈逸承已坐在餐桌边,正低头看报纸。 永心笑着说,“早。” 沈逸承答应着,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一口,眼光若有似无的扫过永心,她脸色平静并无任何异样,默默的吃着早餐。 “你昨天去公司找过我?” 永心微微一怔,“本来想找你吃午饭,不过你在忙,所以我就先走了。” 他心有所动,但并未再说什么。看永心吃好了,又说,“我送你去上班。” “不用麻烦,让司机送我就好。” “我今天不忙。”他站起来等她。 因为是上班时间,路上的车特别多,开的并不快,走走停停,又有些人不按交通规则开车,左拐右拐的插过来,有些司机又大声按着喇叭。沈逸承似乎也被这嘈杂纷扰所感染,脸上有些微的不耐烦。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他问,“你昨晚睡的不好?” 永心眼睛下面清晰可见黑青色,她手抚上去,“这么明显,我还压了很多粉上去。” 他终于说,“家恩回来一段时间了,在世纪上班。” 她脸上并无异样,只是恩一声,表示知悉。 “你不怪我没有告诉你?” 她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子,“其实我昨天已经看到了。”停顿下又说,“为什么要怪你?你公司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本来就和我没关系。” “你真这么想?没有不开心。” 她抚上他的手,他目光跟过来,她微微一笑,他心下释然,反握了她的手,前面的交通指示灯由红变绿,永心说,“绿灯了。” 他松开她的手去握了方向盘,车子缓缓向前而去。 曾经以为会是地老天荒,白头偕老,如今一切都已是物事人非,她虽然还是会难过,可是心里却再明白不过,自己和他是再也回不去的了,他已经结婚,而她亦有了他,两个人之间早已是隔了千山万水。 下午家中司机临时有事告假,永心便坐了出租回来,在办公室坐了一天,看天色还早,干脆就在小区门口下了车,想着到花园里走一走。小区里栽着许多的凤凰树,一棵连着一棵挨的很近,已有很多年,枝干粗壮,树叶茂盛,挨的很近的两棵树之间的叶子仿佛都长连在了一起。现在已是盛夏,在绿油油的树叶中,明滟滟的盛放着一簇簇火红的花朵,如熊熊燃烧着的火炬,又如漫天璀璨的烟花,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艳丽。 永心被吸引了一路走过去,穿过好几棵大树,才发现不远处的大树底下站着个人,也正仰头欣赏漫天绚烂的火红。他侧身站着,一侧脸向着她,一侧脸掩在树丛中,她不由自主的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她想起那一日她问他,“你理想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 他回她,“长发,大眼,爱笑,活泼。” 她又问,“难道不是白富美吗?” “性格好才是的,白富不重要,美我倒是会看一二。” 她脱口而出,“所以要前台胸,秘书腿吗?” 她不过是假公济私,所以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瞬间飞起霞光。 那是他们次对话,后来她果然成了他的女朋友,好像不过也才昨天而已,又仿似只是场华丽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他听到脚步声,并没有回头,但是眼角的余光已是扫到了她,他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说,“为什么旁边这些树的花都开的这么灿烂,唯独中间这棵只长叶子不开花?” 她回他,“因为中间这棵是雄树,旁边的这些是雌树,雄树只传授花粉,雌树才开花。”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转过身来。 她定定的望着他。 “原来是你?”他微微一笑。 永心有片刻的眩晕,双手指甲大力的陷在掌心中,她不止一次的想,若是俩人重新遇见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他又会对自己说什么?原来不过是淡漠的一句——原来是你。其实这也是最合适的,自己还想期待什么? 他又说,“我们连接着两天遇见,还真是很巧,昨天在电梯口的也是你吧?” 她惊愕的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沈家恩看她一言不发,可是眼睛里却已有万千情愫转过,昨日她也是这般古怪的盯了自己,他扬眉,“难道你总习惯这样盯着一个陌生人看?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他抚上自己的脸庞,触摸到边缘的那道伤疤,“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被这个惊吓到了?” 永心想过千万个因由,他为什么会离开自己,这两年来,她心里不是不怨恨他,她唯独没有想到,他竟然失忆,竟然忘了她?所有的怨所有的恨到此刻都烟消云散,余下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悲怆凄楚。 “是车祸留下的?” 他惊讶的看她,“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会看相?” 她声音很低,“我猜的。” 他爽朗的笑,“那你应该去庙里给人看相,生意一定红火。” 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开朗,不过是脸上多了道疤痕,以前她总觉得他长的太过俊朗好看,又爱笑,总是有些孩子气,并不成熟。如今多了这伤疤,反而显得更成熟内敛些。 “你住这里?”他问她,“你们这边环境很好。” “我知道,你不住这里,你来你叔叔家。”她只觉得整颗心都在抽搐,痛的已不能自已,她宁愿是他薄情寡义负了她,她以为他抛弃了她,是这世界上让她最无法接受的事,到此刻才知真相竟是这样残忍,远比他抛弃自己更让她痛苦。她不能说不能哭,只能眼睁睁的望了他,强颜欢笑。 “你是不是除了看相,还会算流年?” 永心朝前走去,要很努力才能克制了眼泪不掉下来,他跟在她后面,“小姐,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 他跟着永心一直走到别墅门口,看她径直走进去,恍然大悟,“原来你也住这里?!” 他跟进去,“怪不得你对我的事情一清二楚,想必是小叔告诉你的了?不过你怎么就一眼认出我来的,难道我和他长的真有这么像?还是你早就看过我的照片了?” 正说着,永心听到汽车声,抬眼望去,看见沈逸承从车上下来。 沈逸承看见他们两个人站在门口,脸上有些许诧异之色,走过来问,“家恩怎么过来了?” 沈家恩笑道,“我有点事找你,今天不是没去公司吗,干脆到你这里来坐坐?什么时候搬过来的,我记得从前你总喜欢住市区的那套房子,嫌这里偏僻不方便。”又不冷落了永心,转过头来说,“以前我们一伙人老去他那房子里闹,我长年都备着他那里的钥匙。” 永心微笑,可是笑容并没有深入眉眼去,只是淡淡的挂在嘴角。 沈逸承说,“你们怎么站在门口,也不进去?” 沈家恩回他,“这不正要进门嘛,就瞧见你回来了。你也不帮我介绍介绍?为什么你把我的事情都告诉她了,而我却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她。”他望向永心。 沈逸承介绍,“这是你婶子,永心!” 永心微微一怔,但并没有说话。 沈家恩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我在美国疗养的时候开始拍拖的,小叔,你的保密工作做的也太严实了!什么时候举行婚礼,还是连这个也瞒着我早就办了。” “还没有,不过快了,到时候一定通知你,不过伴郎没你的份了。” 三个人走进屋子,佣人已经摆上饭菜来,永心只觉得胸口闷的慌,对沈逸承说,“我有点头疼,你们吃吧,我先上楼去了。” 沈逸承说,“多少吃一点,否则胃病该犯了,你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才养好一些。”又细心的问,“是不是又偏头痛了?痛的厉害吗?要不要吃止疼药?” 沈家恩问,“婶子有偏头痛的毛病吗?我认识一个不错的中医,下次我记得要个电话来给你。” 永心答,“已经很少犯了,不用吃药,也不严重,估计等会就好了。” 沈逸承拉开椅子,让她坐下,“你胃口不好,先喝碗汤,喝下去会舒服些。” 沈家恩笑着说,“婶子,看来小叔真的很在乎你啊,我可是次看他对女生这么体贴入微。” 沈逸承眼光扫过他,淡然的说,“你几时又看见我同其他女人在一起了?” 永心听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并不答话,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喝着汤,大半个脸都隐匿在光晕中,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叔侄两个又聊了一些其他事情,沈家恩又提到妻子女儿,以及女儿如何可爱又怎样的黏人,言语里都是为人夫为人父的喜悦。三个人吃过饭后,佣人泡出茶来,家恩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永心也不好马上上楼去,她精神倦乏本就不想说话,只听他们俩人聊的都是些公司上的事,自己也插不上嘴,看到桌子水晶盘里放着几只梨,干脆拿过一只削起来。 以前每次吃梨,她和家恩都是一人一只的,要不就干脆就着一只梨,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他总说分梨就是分离,所以梨不可以分着吃,她正想的出神,沈家恩突然扭过头来,“婶子削梨来吃,那可要一人一只,不可以分梨啊!” 她手一抖,刀刃锋利,左手食指一阵剧痛,刀也落在了地上,她抓着手,鲜红的血一直往外涌,白色的地砖上已是殷红点点。 沈逸承连忙走过来,握了她的手,一叠声的喊,“吴妈,快拿药箱来!” 他倒了止血药粉在上面,又拿了纱布细细缠好,叮嘱她,“冲凉的时候别打湿了。” 永心抱歉的对家恩说,“看我笨手笨脚的,没有梨吃了。”而后又说,“你再坐会,我先上楼了。” 家恩说,“婶子你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改日我们再聊。” 永心急急的往楼梯走去,她怕自己再多呆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她只觉全身都软弱无力,她紧紧的抓着扶手,每走一步,脚下都似千斤重。楼下传来他明朗的笑声,想起那一日他骑了单车载着她在岛上兜风,山花烂漫,他也是这样的笑,下坡的时候,她伸开双手展翅飞翔,车子飞快,一直冲下去冲下去,好似一直冲向幸福的彼岸。 她神情恍惚的洗了澡,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她从洗手台下的小柜子里找出吹风机来,一抬头看到雾蒙蒙的镜子上写着,“沈家恩爱关小宝”,她慌乱的伸过手去擦拭,上面哪有什么字?只有白花花的雾气被她擦拭的七零八落,她赶紧开了吹风机,热辣辣的风猛的吹到眼睛上,酸涨疼痛,她眼泪瞬间滚落下来。 她吹好了头发出来,看到沈逸承临窗而立,定定的看着外面,穿过他的人,镜子上他的脸色冷峻凝重。他听到声音,转过身走上来问,“还疼不疼?” “还好,就是这几天洗头洗澡不大方便。” 他看她眼睛红红的,“你哭了?” 她手上拿着条毛巾,心里只是想着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应该挂到洗手间才好,嘴上说着“我把这个挂进去”,人就急急的往里走。 他一把伸过手去拉了她在自己怀中,“为什么哭?因为沈家恩?” 她别过脸去,“不过是刚才吹风机的风太热了,迷了眼睛。” 他扳过她的脑袋,眼睛逼视上来,“你生气我没有告诉你他失忆的事?” 永心松开他的手去,脸色平静,“你告不告诉我,结果也还是一样的,他只记得何甜甜,他们一样要结婚,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他不确信的看着她,她心下虽是哀哀的难受,但还是微笑了说,“看你,现在怎么也变的这么疑神疑鬼起来?不是说好的吗,不让旁人影响到我们。” 她挂了毛巾出来,看到他还站在那里,说,“该睡觉了。” 他笑一笑,往房间外走去,在门前又停下,“这几天手指小心不要弄到水。” 她跟了他过去,半倚在门边,娇嗔道,“不仅疑神疑鬼,还罗哩罗嗦,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她刚梳洗过,吹干的头发毛茸茸的垂在耳际,身上穿着藕色的真丝睡衣,更衬的肤如凝脂,肩上还残留着几滴晶莹透亮的水珠子,他只觉得心神荡漾,转不开眼去。 他低声说,“晚安。” 她含笑着正待关上门,他却走进来一些,猛的一推把门合上,她还未反应过来,他的唇已吻上她的,她向后退去,背抵在墙上,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喃喃着,“不,不要。。。。”他不管不顾的吻下去,他的吻铺天盖地又急又密,她的挣扎抵抗不过是徒劳,她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好似无法呼吸,脸庞生晕,明媚如花,无限的诱惑刺激吸引着他。他打横抱起她到床上,她闭着眼睛,双手紧紧的拽着他背上的衣服,他急促的呼吸就在她的耳畔,温热湿软,她的身体抵在他的怀中,他那样用力仿是要将她碾成细粉搓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她低低呼痛,“逸。。。承。。。”声音支离破碎,立刻就淹没在他狂热的亲吻里,四周都是他的气息他的掠夺。他等了那么久,她是他的,谁也不能把她从自己身边夺走。窗外送来阵阵花香,团团簇簇的凤凰花在夜色中婆娑摇曳,鲜妍怒放,就如她一样,盛开在他的怀中。 世纪地产,开完高层领导会议后,沈承逸走出会议室,沈家恩跟上来说,“小叔,这次百达烂尾楼项目由我来负责吧?” “可以啊,我让大伟协助你。” “好,不过爸爸那边要是问起,你还得帮我美言几句!你知道的,他总觉得我经验不够。” “经验都是从一个个项目中历练出来的,大哥那边由我去说,你尽管放手去做。” 沈家恩跟着他走进办公室,“周末带上婶子,我和甜甜做东,回来后我们大家还没好好聚过。” 家恩看他脸色略有迟疑,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怕我妈提起林思雅?你放心,他们周末不在,老俩口去欧洲旅游庆祝结婚纪念日,人家两个琴瑟和鸣才没空管着我们!” 虽然是上午,但因是盛夏,空气闷热,一丝风都没有。沈逸承的车子停在红绿灯前,永心一眼瞧见欧阳的那部红色小跑就在旁边,欧阳戴着墨镜,正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 她笑着对沈逸承说,“他可是疯了,这么热的天气,还开着敞蓬。” 欧阳也看见她了,永心摇下车窗,他大声招呼,“你们也是去家恩那里?” 还不待永心回答,前面已变了绿灯,他飞快的说,“我可不等你们了,一会见!” 后面已有车子按喇叭,欧阳的小跑如子弹头似的射出去,在车流中灵活的穿梭着,一下就没了踪影。 等他们抵达别墅,果然看到欧阳的车子已停在那了,连接着旁边还停了几部车子,一看今天客人就不少。 小区依山傍水,环境优美,最难得的是后面的一汪湖水还是自然天成的,湖水碧绿犹如上好的翡翠,在阳光照耀下,泛起点点星光。沈逸承和永心一起走到湖边,远远的看见遮阳伞下已坐了好些人,草坪上摆着 第 9 部分阅读 第 10 部分阅读 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未知 第 10 部分阅读 小区依山傍水,环境优美,最难得的是后面的一汪湖水还是自然天成的,湖水碧绿犹如上好的翡翠,在阳光照耀下,泛起点点星光。沈逸承和永心一起走到湖边,远远的看见遮阳伞下已坐了好些人,草坪上摆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放了水果饮料,一旁搭着铁架子,已有人围在旁边摆放着烧烤的食物。 欧阳抱着沈家恩的女儿橙橙,正逗了她玩,看见沈逸承过来,笑着说,“你也太慢了吧?我都坐半个小时了。” 沈逸承抬起手腕看表,“正好十分钟,按照这个速度,你还真对不起你那小跑!” 永心站一旁抿了嘴笑,欧阳把孩子往沈逸承怀中一塞,“该叫你什么?爷爷!”又对永心眨眨眼睛,“这是奶奶。”而后对小宝宝说,“你叫我哥哥就可以了。” 旁边蹦蹦跳跳的走来一女孩,不过二十出头,眼睛斜过他,“装嫩!” 欧阳看她甜美可人,大眼忽闪忽闪,可爱的紧,也不生气,笑着说,“这是谁家的妹妹?” 永心打趣他,“你又多个妹妹。” 那女孩指着走过来的傅少琛,笑嘻嘻的说,“他的妹妹。” 欧阳问,“傅少,什么时候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也不给我介绍介绍。”又问那女孩,“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静雅,聂静雅!” “这可不对了,他姓傅,你姓聂,你会是他的妹妹?!” 傅少琛伸过手来在聂静雅的发上胡乱搓揉着,“她是我一哥们的妹妹,你说是不是我妹妹?” 聂静雅拍开他的手去,“傅少琛,你又弄乱我头发。” 傅少琛给她介绍,“关永心。” 聂静雅甜甜的喊,“永心姐姐。” 欧阳大笑着对永心说,“你今天又是姐姐,又是奶奶,还是婶子,这辈分可怎么搞?” 聂静雅倒人来熟,已是拉了永心说,“别理他,我们烧烤去。” 欧阳看她们离去,问,“傅少,你什么时候改走萝莉风了?她不会还未成年吧?” 阳光照在傅少琛的身上,他半眯了眼说,“我可不拐带儿童,她已经大学毕业了,还真是我一兄弟的妹妹,好巧不巧的就在我公司实习,所以今天才带了她一起过来,你别想歪了。” “我就说嘛,前两天杂志上还见着你和一模特的大副亲密合影,哪能这么快就给换了。” 在另一边有几个人大声招呼着,傅少琛走过去,加入其中一起聊天。 沈逸承在一旁逗橙橙玩,孩子白白胖胖,手脚一节一节如莲藕般,煞是惹人喜爱,不过半岁多点,正牙牙学语,对着沈逸承咿咿呀呀欢快叫唤。 欧阳笑着说,“看来孩子和你很投缘嘛。” 沈逸承把孩子放在膝盖上站立着,对欧阳说,“永心的事。。。” 欧阳把手搭他肩膀上,“放心,我不会对家恩说的,他如今也是有妻女的人,多说无益,这一圈的朋友我都交代了。” 永心和聂静雅翻烤着食物,何甜甜走过来,喊声“婶子”,在旁边一起帮忙。 聂静雅把烤好的食物端到桌子那边去,只剩了永心和何甜甜在架子边。 何甜甜轻声说,“对不起。” 永心翻烤着架子上的鸡翅,表情十分平静,“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同我说对不起,你也不过是因为爱他。” “终究是我自私,隐瞒了你们的事情。” 永心认真的把食物一根根摆放整齐,“那些日子,陪在他身边的毕竟是你。”沉默一会又说,“橙橙很可爱。” 提起女儿,何甜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别看她那么小,脾气可不好,调皮着的很,不过很黏家恩,但凡哭什么的,她爸爸一哄就好了,比我管用。” 沈家恩走过来问,“聊什么,这么开心?” 何甜甜眉目含笑,“说你的宝贝女儿呢。” “看你一头的汗,你去那边歇着吧,我来。”他接过妻子手上的夹子,何甜甜向人群那边走去。 永心若有所思的说,“你和你甜甜这么恩爱,真是让人羡慕。” 沈家恩目光柔情似水的跟过妻子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所以在很多事情上会比旁人多几分默契。甜甜确实为我付出很多,两年前我出车祸,是她不顾生命安危扑到我身上救的我,后来又是她一直在美国照顾我,陪着我做康复治疗,这辈子能和她在一起,是我的福气。” 永心倒想说些祝福的话,可是到底吐不出半个字来,一阵风吹来,木炭扬起点点火星,沈家恩看她木然呆滞,竟无半点反应,连忙走过去拉开她,“小心。” 还是有一两点的火星飘在她手背上,她连忙缩回手去,沈家恩不在意的笑笑,问,“你还好吗?” “没事!” “好像我和你在一起,每次都会给你带来麻烦,次你的手被刀割了,这次又给烫着,你真没事?”他看她手背上有点点的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那些和他在一起的片断,反复的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似有千条万缕的银丝缠缚了她,逃不开挣不脱,她再也无法佯装平静的在他面前,她怕自己多呆一秒就会崩溃,就会喊出他的名字,她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沈家恩诧异的站在那里,仗二摸不着头。 一伙人吃过午饭,男士们坐在湖边钓鱼,女的围在一起拉家常,橙橙在一旁爬来爬去,时不时逗的大家欢笑不止,一直到傍晚才散了。佣人们过来收拾残局,沈家恩和妻子抱了宝宝回到别墅。 何甜甜闻着自己身上都是油腻和炭火的味道,笑着说,“我先冲凉去了,劳烦你看着宝宝。” 沈家恩抱着女儿坐在沙发上,“你快去吧,你今天累一天了,我实在不该邀请这么多人来的。” “难得的嘛,又不是天天如此。” 沈家恩看女儿尿布鼓鼓的,站起来说,“爸爸抱你进房间,橙橙要换小裤子了。” 怎料刚给女儿换好尿布湿,她就大哭起来,他哄着她,寻思着是不是饿了,结果冲了奶粉她也不吃,只是“哇哇”大哭,很伤心的样子。 他耐心的哄着她,“橙橙怎么不高兴了,爸爸放动画片给你看好不好?看天线宝宝好不好?” 他把女儿放摇篮中,去寻碟片,但并不知晓妻子把碟片放在哪里,他拉开抽屉,一格格的找过去,看见有一张光碟,并没有封面,上面贴着一张纸,简单的写着年月日,正好是自己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 他心下好奇,拿出光碟放进机子里,原来是自己做机师时的一段访谈,自己还穿着制服。他只觉得坐在对面的记者特别眼熟,定睛细看,竟然是关永心。那时候的她长发飘飘,脸也比现在圆润许多。 她问他,“你理想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 他回她,“长发,大眼,爱笑,活泼。” 她又问,“难道不是白富美吗?” “性格好才是的,白富不重要,美我倒是会看一二。” 她脱口而出,“所以要前台胸,秘书腿吗?” 他心跳慢半拍,录像中的她笑靥如花,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和他这两次见着的沉静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何甜甜从浴室出来,边擦拭着头发问,“在看什么呢?宝宝怎么一直在哭?” 沈家恩回过头来说,“婶子以前是做记者的?她竟然还采访过我?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何甜甜一言不发的走到摇篮边,抱起女儿哄她,“宝宝不哭,宝宝乖乖,妈妈抱。” 沈家恩努力的想忆起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想不起,他笑着摇摇头,“怎么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又问妻子,“你以前见过她吗?她今天有没有和你说起过什么?” 何甜甜一颗心突突直跳,强制镇定的说,“不认识,我和你一样,也是回国后才听说的。”她抱了女儿匆忙离去,嘴上说着,“宝宝一定饿了,妈妈给你拿牛奶去。” 永心有睡午觉的习惯,今天在外面叨扰了一天,中午没有休息,在外面吃过晚饭后,回来途中已是困的不行,歪在椅子上不知不觉的就睡去了。沈逸承把空调温度调高些,又拿过车子后座上的薄毯盖她身上,车子里的收音机正低低的唱着《茉莉花》,一声声婉转缠绵,如一双温柔的手拨弄着他的心弦,升腾起清清浅浅的情愫,缱绻如梦,飘散在醉人的夜色中,静美如花。 永心去书店买书,因是周日,人特别的多,她找到了自己要的几本参考书,走到收银台,前面已是排起了长龙,她一边翻阅着书本一边随着队伍缓缓前去。 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去,沈家恩笑意盈盈,“果然是你,我刚还寻思着会不会认错呢。” 永心笑一笑,“你也来买书?” 他扬扬手,是几本育儿书,“给橙橙买的。” “你真是好爸爸!” 他笑,眼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辉,“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嘛!”停顿下又问,“我以后可以直接喊你永心吗?你应该比我还小,老是婶子婶子的叫,怪别扭的!” 永心想起他从前总是一口一个小宝的叫她,她颔首,“都可以。” 轮到他们买单,沈家恩拿了她的书一起把钱付了,永心道谢,他顺手拿起她的书扫过扉页上的书名,问,“都是专业类的书籍,你很喜欢新闻这行?” “我也只会做这个。” 收银员把书装进袋子里,永心提过来就往前走。 沈家恩跟在后面说,“你没开车吧?我送你回去。” 永心婉拒,“不用,这里打的很方便。” 沈家恩一扬眉,“难道又怕我给你带来灾难?我觉得自己都快成天煞孤星了。” 她不好再拒绝,“那劳烦你了。” “应该的,为着小叔,我也该送你回家。” 傍晚,彩霞满天,如火般绚烂。大街上的车子很多,一辆贴着一辆,缓慢向前。许多司机不耐烦的按着喇叭,又打了转向灯变道,沈家恩一贯的气定神闲,在一条道上慢慢的开着。 “你在看什么?”他眼睛看着前方。 永心心跳慢半拍,几乎脱口而出“看你啊。”她要过好几秒才缓过神来,说,“你还敢开车?” “不能因噎废食,小心谨慎就是了。”他想起什么来问她,“我们以前认识?” 永心怔住,愕然的看着他,不说话。 沈家恩侧过头来,“我在家找到一张光碟,是你给我做的采访。” 她镇定自若的说,“都有两年了,不过是简单的一次访问,没什么可提的,所以没有告诉你。” 她只觉得胸口闷的慌,摇下车窗透气,一阵风吹起她的短发,露出耳上的助听器。 他眼光扫过,脸上有惊诧之色。 永心平静的解释,“车祸造成的,不过戴着这个,听力并不妨碍。” “古人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我们两个人以后运气都不会太坏!” 车子抵达别墅,永心顺口说,“要不要进去坐坐?” 沈家恩拿过她的书给她,“不了,你帮我和小叔说声,改天再来坐吧,甜甜一个人在家带宝宝,累的很,我赶着回去。” 沈逸承已听到声音,走出门来,正好看到家恩的车子离开。 永心走上来问,“你已经回来了?我去买了几本书。”料想他刚才必是看到了家恩,又说,“我们偶然在书店遇见的,他去给橙橙买书。” 沈逸承接过她手中的袋子,“我相信,以后都不用和我解释。” 她看他脸上果然并无半分疑虑,还是和颜悦色的,她拉了他的手,虽是不说话,心里却是感动他对自己的信任。他微笑着反握了她的手走上楼去,两个人虽然都没有言语,可是在这一刻,心意相通。 晚上,永心对着落地镜子练习舞蹈。市里要举办募捐晚会,筹得的善款将捐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们,财政部便提议让他们一众女公务员跳舞义卖,一支舞蹈两万,届时会有许多商界名流参加。但她们其中大多都不会跳交谊舞,故又请了老师来教她们。永心已是学了一段时间,但只觉得自己像只木偶,四肢僵硬不听使唤。因晚会日渐逼近,最近回到家中,她便常常对着镜子独自练习。 她身穿贴身小黑裙,宽领,露出两边的肩膀,线条柔和,婀娜多姿,整个人显得娇小玲珑,不一会儿,额上肩上已是有细密的汗珠子。她一个回旋转身,只见沈逸承靠在门口正笑盈盈的望了她。 她尴尬的笑,“跳的很糟糕是不是?我现在发现跳舞比工作难多了。” 他走过来,把舞曲倒回去,“比起之前,已大有进步。” 他走过来欠一欠身,伸出手来,永心微笑着把手搭在上面,他揉过她的纤纤细腰,随了音乐,前后、左右、旋转。他的舞跳的很好,永心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也灵活起来,他松开她的一只手去,她在原地轻盈的一个转身,又滑进他的怀中,两个人目光一直胶着对视未曾离开彼此。前后左右,无论她怎样的飞旋离开,她总会回到他的身边。因出一身的汗,她双眼越发的明亮,犹如天上最亮的星。音乐停止,她笑着离开,他却不曾松手,轻轻一带又把她拉入自己的怀中。 “怎么了?” “我现在后悔放你出去工作了,想想这次舞会,有多少人会抢着围在你身边。” 永心笑着推开他去,走到音响前,俯身调音乐,“哪有这么夸张,义卖舞蹈的可不止我一个,你看我四肢如此僵硬,有可能会坐冷板凳,做一晚上的壁花小姐。” 他不依不饶的跟过来,“我看那天晚上还是我把你整场都包下来,免得那些狂蜂浪蝶围在你身边。” 永忍俊不禁,“嗳,沈大老板,你是在吃醋吗?” 她眼波流转,清澈似水,嘴角微微上扬,似嗔似笑,生出无限柔媚,他拉了她起来,吻在她的发间,她挣脱开来往门口跑去。 “你去哪里?”他哑然失笑。 她回过头来,嫣然一笑,“你明天还要出差去上海,行李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沈逸承去了上海,这次那边有好几个项目一起进行,所以耽搁的时间比较长些,在电话里告诉永心约莫还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家里的司机正好老家有事情,永心干脆放了他假,所以现在每天都打的上下班,倒觉得还轻松自在些。 这日她拿了文件到楼下去给另一部门的同事,恰巧看见沈家恩也在。 她意外,自然而然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他们公司其实很多业务都要和相关部门打交道。 沈家恩笑,“原来你就在这栋楼上班?”又问,“哪一楼?” “就在上面一层。”她交接了资料,“我先上去了。” 结果下班的时候走下楼来,发现他还在,她有些惊讶,到底什么事需要办这么久? 沈家恩拿了车钥匙在手上,解释说,“小叔出差了,我送你回去。” 现在是下班时间,很难拦到出租车,她没有推辞,跟了他出去。走出大门,风呼啦啦迎面吹来,她这才记起来,天气预报说过,今天有台风。沈家恩的车子有一段距离,永心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沉默的跟在他后面,保持两步路的距离。 楼上发出很响的撞击声,狂风席卷过大楼,半开着的玻璃窗拍打过去,整块的玻璃从中碎成两半,迅速落下。 永心冲上去一把推开他,“家恩,小心!” 沈家恩退开几步去,愕然回头,玻璃擦着永心身体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裂声,他望着她,她的眼里都是焦急和担忧。他心里有莫名异样划过,仿似一道闪电划过黑夜,悸动了他的心。 他看着她的脸,隐约的想起什么,可是终归什么都没有想起。他走过去,她还有点怔怔的站在玻璃碎片旁边,他低头看去,还好她并没有受伤,差那么点,玻璃就砸在她的身上。 “你的鞋子。。。” 永心垂下眼睛,定是刚才自己跑的太急,崴了鞋子,她穿的是高跟鞋,如今左脚的鞋跟已是断下来了,刚才心里着急,竟然没有发现。 沈家恩看不远处就是商场,说,“我们过去买双新的。” “不用,坐在车上也不需要走路。”她脱了另一只鞋子,蹲在地上,拿起来就往水泥地上敲打。 “我来。”他取过去敲打两下,鞋子的鞋跟脱落下来。 永心穿上,低头望着双脚,微微一笑,“平底鞋还更好走呢。” 沈家恩有刹那的怔忪,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走吧,风越来越大了,要快点到家才好。”永心朝车边走去。 这日,沈家恩路过商场,想到永心上次因着自己一双鞋给毁了,便拐进专柜去。摆在最外面的是今年新款,乳白色的圆头小皮鞋上坠着黑色的小圆点,秀气典雅。 导购小姐热情的介绍,“今年又流行复古鞋,这双卖的很好,颜色也白搭,买给女朋友吗?你要什么码数?” 沈家恩不假思索的说,“35码。” “你女朋友的脚真是小巧玲珑,不过我们码数齐全,还正好有,你稍等,我这就给你拿去。” 35码?他猛的回过神来,自己怎么就笃定她穿35码? 欧阳坐在吧台前,听着音乐,一口口的喝着杯中酒。沈家恩走进酒吧,远远的已是看到他了,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了。 欧阳斜他一眼,“这个时间你不是该在家陪着娇妻爱女吗?找我出来做什么?” 服务生送过一杯酒来,家恩接过去一饮而尽,心事重重。 “怎么了?”欧阳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兄弟我开心开心。” 沈家恩问,“我以前认识关永心吗?” 酒吧里音乐劲爆,闹哄哄的,所有的人都在疯狂的扭着身体,舞池中央有个小美女跳的正欢,欧阳对她仿佛有极大的兴趣,眼睛一直扫过去,漫不经心的回他,“我不清楚,应该见过吧,怎么想起问这个?” 沈家恩的手在水晶酒杯上摩娑着,“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很奇怪的感觉。” “喂,沈家恩,你现在是有妻有女的人,你不会还有什么想法吧?” “哪能呢?就是觉得奇怪!”他摇摇头,“估计是我想太多了,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想知道那两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欧阳闲闲的回,“还不是那样,工作,打牌,钓鱼,吃喝玩乐。。。”又说,“我羡慕你还来不及呢,有妻有女,就我还孤家寡人,只有眼红的份了。” 沈家恩问,“袁小铮呢?” “那都老黄历了,你在美国自然不知道,她早和程一诺跑了,听说过两月就要结婚了。”其实言语里还是难过,但是那落寞也只不过一瞬间,稍纵即逝,到底是骄傲不羁惯了的,并不肯让人瞧出半分。 他站起来,“我过去跳舞了,看到没,那小妹妹一直冲我抛媚眼呢,再不过去,可就瞧不起人家了。”他不想趟这浑水,趁机脚底抹油,扔了沈家恩在一边。 沈家恩想着这日小叔该回来了,便到他别墅这边来,鞋子已放车上好几天,正好顺便拿给永心。 佣人都是认识他的,告诉他,“小姐在楼上练舞呢?”他信步走上去。 永心开了音乐,随着节奏来回踏步,双手微举在胸前作半圆状,只当是有舞伴随了自己一起跳着。她今天不过穿着家常的白色棉布裙子,因是齐耳短发,倒是有几分学生模样,整个人显得分外清秀。赤着双足,因是实木地板,倒也温暖,夕阳斜斜的从大大的落地窗户投射进来,在她的发上、柚黄色地板上形成一层淡淡的光晕,而她整个人就踏在这层光晕中,步伐轻盈犹如小鹿。 沈家恩有一丝的眩晕,漫天飞舞的床单笼罩在金色的光辉之下,一女子穿梭在其中欢快起舞,顾盼生辉,画面美丽的犹如精美的电影布局,可是他并看不清她的容貌,只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一阵阵的传入耳畔。 音乐停止,永心回头看到他,问,“你来多久了?我跳的不好,练了许久还是串连不起来。” 沈家恩看着眼前的人,有几分茫然,恍若置身梦境,虚虚实实的分不清。 永心看他神色怪异,沉默不语。她也不再说话,一只手扶了桌子的边沿,怔怔的望着他。 他回过神来,扬扬手上的鞋子,“上次害你鞋子坏了,我给你买了双新的过来。” 永心“恩”一声,并没有动,只觉双脚发软,好似踏在云端上,手指紧紧的拽着桌子边沿。 沈家恩站在门口,也没有进去,“我听说了是筹款义卖。” 他心里生出莫名的亲切,好似有许多的话要同她说,可是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她像似知道他有话说,便目不转睛的望了他,等着他说点什么。结果他却突然说起天气来,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起这些不相干的话来,她并没有打断他,不过是静静的听着。窗外是高大挺拔的乔木,大片大片的树叶在风中撞击着,簌簌作响,他的影子斜斜的落在地板上,她只是恍惚着一切都不像是真实的,物事人非,恍然隔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你怎么站在这里说话?”沈逸承站在家恩后面,狐疑的看看他,又看看站在房间一角的永心。 “小叔,你回来了。”沈家恩转过身去,“我给永心送鞋子来。” 永心走上来问,“累不累?这次在那边呆的可真够久的。” 沈家恩手机响起,他走到一边接电话,而后走过来同沈逸承说,“真不巧,本想和你说点事的,现在甜甜催了我回去,明天我们到公司再说。” 永心问,“要不要吃了晚饭再走?” 沈家恩把鞋子递给她,“不了,改天吧。甜甜说橙橙一直哭着找爸爸,我得赶紧回去了。鞋子我随便买的,希望你喜欢。” 永心把沈逸承的外套挂在架子上,又走过来打开柜子给他拿衣服,“看你风尘仆仆的,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我们下楼吃饭,你一定饿了吧?” 他一声不吭从后面拥上来,吻在她的发上,又落在她的颈窝间,温热的气息呵在她肌肤上,她只觉□□的厉害,躲闪着别过头去,“别闹,快去洗澡。”他却匝的更紧些,那样大力,这些日子他一直是温柔体贴的,她心下生出恐慌不安来,挣扎着低低的喊,“不要这样。。。”,声音听在她自己耳里都那样软弱无力。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项间轻啃着,“不要怎样?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可是并不等她回答,他就已扳过她,狠狠的吻在她的唇上,带着吞噬一切的霸道,她越挣扎他就吻的越凶些,她的双手紧紧的拽着架子上的衣服,四周都是他的气息,他的掠夺,衣服被她猛的扯落下来,她身体一空直直的往后倒去,他长臂一伸托住她的背,顺势抱起她放在床上。她双手抵在胸前,挡在两人之间,紧紧的抓着从架子上拽下来的衬衫,他伸过手来抓了衬衫,她却不肯松开,仿似唯有抓牢了它自己才是安全的。他低下头来,似吻似咬,她低低呼痛,他眼里闪烁着灼灼光芒,嘴角是若有似无的笑,“松手!” 他扯过衬衫扔在地上,吻落在她的唇齿间,他的技巧很好,带着引诱和挑逗,她只觉得自己节节败退,一点点浅薄的经验在他的掠夺下全线崩溃,唯有双手紧紧抓牢了他,沉沦下去再沉沦下去,溺毕在无边无际的洪荒之中。 永心今日穿的是上白下黑的one piece,想起正好可以配家恩前几日给自己的那双新鞋,拉开鞋柜却遍寻不获,心下疑惑,看到吴妈走过来,随口问,“吴妈,有没有看到我那双白底黑点的新鞋?” 吴妈诧异的说,“那双鞋子你还要穿吗?前两日先生说码数不合适,正好我侄女穿那个码,他就送给我了。” 永心连忙说,“哦,是,我记起来了,是码数不合适,你看我这记性。”她心里叹气,他到底还是在意这些的,随手拿过另一双鞋子穿上。 永心对着电脑码字,正头昏脑涨,手机响起,是沈逸承。 “我在云景轩订了位置,傍晚我让大伟过来接你。” 永心心下疑惑,怎么巴巴的在那里吃饭,离他公司不算近,那边晚上车还多,也不好开。 正好叶兰兰拨了电话过来,永心顺口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正好大伟也去。” “我不做电灯泡,估计大伟也不想,还俩,到时候贼亮照的你们吃不下饭去。”又问,“有没可能是他要向你求婚啊?” “没听他提过。” “要是他真向你求婚,你就赶快答应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你知道城中有多少女人赶趟着想往上贴。” “喂,我有那么差吗?” 结果临时又有客人过来,沈逸承脱不开身去,只得让大伟去应酬着,他又拨电话给永心,“下了班,你在办公室等一等,我忙完了过去接你。” 永心想着他从公司绕过来怪远的,非坚持自己打的,沈逸承执拗不过她,只得应允了。 沈家恩拿资料进来,已经在桌子边站了好一会儿,听见他说在云景轩吃饭,又看到桌子上的首饰盒,笑着问,“晚上要向永心求婚?” 沈逸承不置可否。 沈家恩说,“那先祝你马到成功!”又提议,“我手上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既然你没空,我就做次好事,帮你去接上永心。” 沈逸承正犹疑着,他又说,“要是求婚成功,记得欠我个人情啊!” “永心,下班了!”邻桌的同事收拾着公事包。 “我也马上好了。” “我走了,明天见!” 永心关上电脑,拿了手袋走出大门口,很意外的发现沈家恩的捷豹就停在路边,他已是看到了她,摇下车窗说,“上车!” 永心坐上车去,他解释,“正好我有时间,送你去餐厅那边。” 永心道过谢后,转过头去凝视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她今天穿一件one piece,完美的剪裁包裹的她身段玲珑有致,短发妥帖的垂在耳际,左手上戴着一只精致的碎钻手表,整个人显得简单利落,精神熠熠。 他眼光扫过她,最后又落到她脚上,并不是那双鞋子,问,“鞋子不合适吗?” 她微笑着回过头来,“没有,挺好的,上次忘了和你说谢谢。” “要谢也该是我谢你。”他笑。 他一贯爱这样笑,剑眉星目,一笑就露出雪白的牙齿,有点孩子气,却让人如沐春风。她想起自己次见到他,他托了帽子在手上,远远的一路走来,笑容灿烂的望了她,她只觉得无限养眼,大抵最开始她爱上的不过是他灿烂的笑容,后来才是他的人。她曾经那样爱他,他也那样爱她,都以为彼此是今生今世的唯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到最后终究成惘然。 沈逸承打电话过来,永心告诉他已上了车子。 “看来小叔很紧张你。” 她笑一笑,没有说话,眼睛看向窗外,半轮夕阳斜斜的挂在天边,万丈光芒已隐去,只剩了淡淡的昏黄,一点点的落下去,而后完全隐没在天际那头。街景随了夕阳西下也暗下来,白色的玉兰花灯在夜色下骤然亮起,犹如一朵朵鲜妍明媚的花绽放在春日里,映衬着马路上橘黄色的车灯,整个城市瞬间灯火通明,繁华似锦。 她的脸就映衬在这样的光晕里,垂着眼帘,睫毛仿似蝴蝶的翼,在灯光的照耀下一颤一颤,使人生出无限怜惜来。他猛的清醒过来,他在想什么?她是他的婶子,而他已是有家室的人!胡思乱想间,对面的车开了强光灯疾驰而来,他只觉一阵刺眼,前面白花花一片再也看不清,“碰”的一声巨响,他撞上旁边的车子,额头重重的撞向方向盘,立刻有片淤青。 永心整个人也向前倾倒去,幸亏扣了安全带,只是在身体弹回椅子的一刹那,耳上的助听器滚落下来。 她连忙问,“你还好吗?” 沈家恩缓缓的抬起头,怔怔的望着她。 她在机场抬手踢腿坐起伸展运动,她长发飘飘的望着他笑,她拥了他在阳台起舞,她坐在秋千上高高飞起。。。。 。。。。。。。。 他喊她,“小宝。” 她左耳听的不真切,看他张嘴,微微侧过头来,“什么?” 他重复,“小宝。” 她惊愕的望着他,要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迅速推开车门跳下车去,虽然穿着高跟鞋,但跑的飞快,就像只受惊的小鹿,在车流中左穿右突,惊惶着并不知道该往哪走,只是知道一定要离开他,离开这里,周围是震天响的喇叭,有司机探出头来大声喊,“不要命了!” 他到底追上她,狠狠的抱着她不肯松手,她奋力挣扎,他却匝的更紧些,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他曾经那么爱她,她也那么爱她,他怎么会弄丢了她?!他竟然弄丢了她?!她脸色是吓人的白,嘴唇哆嗦着,却吐不出来一个字来,额上脸上都是汗,她拼命的在他怀里挣扎着,绝望的仿似一尾跳上岸的鱼,怎样都回不到水里,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他越发的用力,近乎狰狞的匝了她不肯放开,一声声唤她,“小宝,小宝。。。” 她无论如何挣脱不开,眼泪飞快的滚落下来,一颗接一颗,落在他的手背上,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她虚弱的倚在他的怀中,“沈家恩,放开我!” 他看她安静下来,转过她的脸去,直直的看着她,像似要把她看到他的心里去。 “让我走吧。”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一切仿似都虚无缥缈起来,只剩了眩晕的光亮,如网般交织在一起,而她就堕在这样的网里,再也逃脱不开。 他心里一阵抽搐的疼,而后一阵接一阵,一阵强过一阵,疼的无法抑制,他到底想怎样?鼎沸的车声人声混杂在一起,震的耳膜嗡嗡作响,他茫然的看着她。两个人眼里都是无尽的悲凉和绝望,她一点点的朝后退开去,他心底不舍,本能的伸过手去想拉住她,可是她越退越远,而后转身,飞快的朝前奔去,只剩了他一个人站在车水马龙之中。 被撞车子的司机已经追上来,拉了他说,“兄弟,这样不对吧?你撞了我的车子,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永心跳上一辆出租车,她以为今生今世不过如此,他忘了她,她也不再怨他,只要他幸福便好!而她,无论曾经多伤多痛,她亦会尘封在心底,即便将来无可避免的一次次遇见,她也会安之若素,点头微笑,但是,也就仅此而已。她双手死死的拽着,坚硬冰冷硌的她掌心都疼痛起来,她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手上还牢牢的抓着手机。刚才打完电话后,她一直就没收进手袋去,如今手袋落在他车上,可手机却一直死死的拽在自己掌心里。 她双手胡乱抹着脸上的泪痕,那司机看她一眼,默不作声的递过几张纸巾给她,她接过来擦了,又顺了顺头发和衣服。幸亏这车还可以刷交通卡,她的交通卡是绑在手机上的。她跳下车子,径直走进电梯上顶楼。她深呼吸,而后走出电梯,有服务生在前面笑容可掬的引了她到预订的包厢。 沈逸承见她进来,很绅士的站起来,给她拉开椅子。这间餐厅四周外墙都是玻璃,透过玻璃,俯瞰下去,半个城市尽收眼底。这座城市本是不夜天,夜色下,所有的高楼大厦都灯火通明,灿若琉璃。建筑与建筑之间的灯光又相互辉映,折射出更绚丽夺目的光芒。通体晶莹的摩天大楼直耸云霄,仿若与璀璨星空相连在一起,浩瀚宇宙,美不胜收。 桌子上的花瓶中插着一大捧红艳艳的玫瑰花,红酒已打开,斜斜的放在一边的铁架上。 沈逸承微笑说,“我希望你会喜欢我准备的这些,而不至于觉得我太草率。” 永心静静的望着他,她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她早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是水到渠成,可是此刻,她却心乱如麻。沈逸承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他走过去,拉了她走到窗边。对面大厦的外墙灯光瞬间变化,从上而下,出现大大的几个字,“关永心,arry ” 她瞪大着眼睛,心下受到极大的震荡,他在后面拥着她,吻在她的发间,“永心,嫁给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盒子,打开,钻石戒指在白炽灯光下熠熠生辉,仿是天上最亮的星星,他拉过她的手,拿过戒指缓缓的套在她的手指上,她心下酸楚。她突然弯了手指,他楞在那里,戒指停留在手指关节前。 她说,“对不起。” 他问,“为什么?” 她想起在海边的那个晚上,漫天的烟火辉煌,在夜空中开出最绚烂的花朵,而后又如满天星,闪耀着纷纷落下。那样美丽繁华,绚烂的焰火,把大海沙滩照的犹如白昼,海面泛起波光点点,如宝石般璀璨。就在那时,家恩向她求婚,她答应了。她以为他们可以幸福一辈子,可是后来终究是繁花一梦,终究成空,幸福不过如烟花,盛开过也就马上谢了。 那些美好的东西她从来都留不住,大约是太过美好,一切就都不能成真。她彷徨不安,其实已经不明白,到底是因着家恩的记忆恢复,还是眼前的一切太过美好太过光彩夺目,她只是怕只是惶恐,幸福离她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她却永远无法抵达。 桌子上电话突然响起,她走过去,沈家恩三个字不停的在屏幕上跳动着。 她有些发怔,他走过来,拿起手机,问,“你怎么不接?” 她拿过来,按掉,“我不想别人打扰我们。” 铃声不依不挠的又响起,她紧紧的拽着手机,他伸过手来,她本能的犹豫,抓着不放手,他却已是夺过去接起。 沈家恩焦急的说,“小宝,不要答应他,我马上过来。” 他看着她,脸色灰暗的可怕,“因为沈家恩?” 她摇头。 “那是为什么?”他逼视上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有些呆滞,回他,“就送我来的路上。” 刚才他一心沉浸在求婚的喜悦之中,根本就没留意,要到这时候才发现,她脸上有哭过的痕迹,手袋也不翼而飞。 他出离的愤怒,双手狠狠的抓着她的肩膀,说,“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只有我,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她眼泪滚落下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承认我是伤心难过,但也只是如此而已,我只是很害怕。。。害怕他想起从前的那些事情,害怕你知道了会生气。。。害怕我留不住这些幸福。。。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抽噎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茫然无措的看着他。 他揽过她在自己怀中,“他恢复记忆,不是你的错,傻瓜!为什么你觉得我会生气!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他看把戒指放在她的掌心里,“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不逼你,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什么时候戴上,它永远都是你的。” 她握着戒指,泪眼朦胧,“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车祸现场,车子已堵起了长龙,交警认真的勘察记录。 沈家恩心急如焚,“警察同志,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我赶时间!” 被撞的司机拉着他不放,“这还没处理完呢,你有钱也不能这样吧?” 沈家恩掏出钱包,拿出身份证和驾照塞在他手中,“不好意思,我真的有急事,你收好这些,回头我保证主动联系你。”也不管后面警察司机大喊,他冲到前面,拦了的士跳上去,说,“云景轩!麻烦快点!” 车水马龙,行使到云景轩附近的十字路口,等了两个红绿灯车子还没有过去。透过车窗,沈家恩看到路边的摩天大楼灯光闪烁,“关永心,arry ”他脸色凝重,手上还紧紧握着她掉在座椅上的助听器。 手机响起,是妻子打过来的,他看着屏幕,终于接起。 “家恩,你在哪里?橙橙发烧了,你快来儿童医院,我和保姆直接从家过去,你快点!” 他望着大楼墙上的led大字,片刻,终于对司机说,“麻烦掉头去儿童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沈逸承和关永心一路都没有说话,永心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已抽离,她沉默的缩在椅子上,她宁愿他忘了自己,她已经认命接受现实,她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面对这一切,可是他竟然又记起了她。是谁说过,命运是双翻云覆雨的手,他们全都逃脱不了它的摆布。 沈逸承伸过手来,静静的握了她的手,她垂着头望着自己的双脚,只觉得又倦又累。回到家中,直接上了二楼客卧,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睡在主卧。沈逸承跟在后面,并没有说什么。 她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而后把自己泡进去,她只觉得筋疲力尽,闭了眼睛,温热的水汽一直升腾上来,使她昏昏欲睡。她不知道自己在里面究竟躺了多久,直到有人将她从水里捞出来,她睁开眼睛,脑袋有一瞬间的放空,不知今昔何昔?! 沈逸承抱了她出来,“水都凉了。” 他拿过电吹风,细细的给她吹干头发,她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头一阵阵的抽搐起来,她一声不吭,指甲掐陷在掌心里。疼痛越来越厉害,她只觉得头上有万千利箭穿过,好似要裂开一般,细密的汗水不断从额上冒出来。沈逸承终于发现她的异样,扔下吹风机,飞快的跑下楼去,拿了水和药上来,又扶了她坐起来,大颗的汗珠已打湿了她额前的几缕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脸色苍白如纸。她已疼痛的说不出话来,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中。 他把药送她嘴里,又端过水来,“吃了药就好了。” 她的双手握着拳头,掌心已是掐住深深的指印来,可是并不觉得疼痛,脑袋一阵一阵的抽搐的厉害。他掰开她的手指,她已无法控制,本能的抓在他的胳膊上,指甲陷在他的肌肤里,他不过是微微皱眉,双手圈了她,几分钟后,药效发挥作用,她昏昏沉沉的睡去。 半夜醒来,她才发现自己一直枕着他的手臂,他侧着身子,另一只手还圈在她的腰际,她慢慢起身,把他的手臂放平了。月光透过窗户玻璃,轻柔的披洒在床上,她凝视着他,他眉头微微皱起,她伸过手去轻轻抚平来,在她彷徨无助的时候,他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她躺下来,往他怀里缩去,他在睡梦中自然而然的抱了她,两个人亲密的贴在一起。 永心并没有睡好,虽然闭着眼睛,但下半夜总是半睡半醒朦朦胧胧的。一大早她就醒了,但是窝在他的怀里,并没有动弹,她定定的望着窗外挺拔的大树,许多粉色紫色的花朵开的姹紫嫣红,满树的繁花绿叶,在晨风中微微摇晃。其实如今已是秋天了,但是这座亚热带城市,一年好似只有两季,除了冬天稍稍寒冷,其他季节总是温暖怡人。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时间如流沙,两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从指缝间过去了。 她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说,“醒了。” 沈逸承看她眼睛底下有淡淡的青色,“要不今天请假在家休息?” “不用。”她坐起来,“如果我请假,其他同事就该分摊我的工作,我不想麻烦别人。” 沈逸承梳洗完毕出来,永心拿着衬衫领带在他跟前比划,“还是这件比较配!” 沈逸承接过去换上,永心给他系上领带,退后几步去欣赏,“果然很帅!” 她今天穿的是月白色套装,两个人穿的都是正装,站在一起,倒是佳偶天成的模样。结果穿的这么正式还去从前那家小店吃豆浆油条,直到他送她到了办公室楼下,她还忍不住在笑。 永心下车,没走几步,沈逸承打开车门下来,大声叫她,“关小猪!” 她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看着他,笑容灿烂,他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拥了她在自己怀里,许久,才松开她,“上去吧。” 橙橙高烧不退,在医院足足折腾了一夜,直到清晨一家三口才回到别墅。 容语琴和沈珀承正在吃早饭,看他们几个人回来,容语琴连忙问,“宝宝怎么样了?” “烧退下去了,开了些药回来吃。”何甜甜一脸的疲惫,把宝宝交给保姆,“爸,妈,我先进去休息了。”她一晚上没休息,脸色灰暗,已是疲惫不堪。 “要不要吃了早饭再睡?”容语琴问媳妇。 “不吃了。”何甜甜走进房间。 沈家恩也一起跟了进去,胡乱梳洗下,又走出来打开柜子拿出衣服来换上。 何甜甜躺在床上问,“家恩,你今天还要去公司吗?要不别去了,你一晚上也没合眼。” “不用,公司还有事。” 关永心正在对着电脑写稿,手机响起,她看到名字犹豫着,还是接起。 “我在你办公室楼底下,下来!”沈家恩言简意赅的说。 “我还在上班。”永心不知如何面对,本能的逃避。 “你想我上去找你?!” “我下来。”她收了电话站起来,想了想,从手袋中摸出戒指套在手指上。 她走到门口,看见他靠在车边,目光如炬的看着她,仿似定格在她身上,再也挪不开去,他在她的眼里看到更多的却是彷徨和犹豫。他走过来,默默的拉了她坐上车,因那辆捷豹被拖去修理,今天开的是黑色的迈巴赫。 他启动车子,永心连忙说,“你有什么话就在车里说吧,我没有请假,还得赶回去上班。” “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我没什么可以说的。”她心里不安。 “可我有!”他神色冷冽,身上散发着寒凉迫人的气息。 她不再说话,心里酸楚,外面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景色,熟悉的车水马龙,可是唯有时间空间都错乱了,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的,她越挣扎,越是千羁万绊的挣不开去。 车子停在公寓楼底下,沈家恩掏出车卡刷进去,保安在一旁必恭必敬的敬礼。永心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他走过来,拉开车门,拉了她出来,一言不发的拥了她走进电梯去。这套公寓的锁匙一直就没换过,他还保存着钥匙。 屋子一直都空着,但每个星期都有钟点工过来做清洁,窗明几净,里面的摆设还是同两年前一模一样。他们从前一伙人总在在这里喝茶打牌,那么多的快乐时光都消磨在这里。永心心下酸楚,如果房子有记忆,它是否记得他们曾经一起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如果房子有记忆,它曾经是不是也同她一样伤心绝望,在无数个黑夜里偷偷哭泣? 她曾经那样寻他,每个熟悉的地方每个熟悉人的都去找去打听,最后她终于知道,她再也寻不回他等不到他了,可是他却又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沈家恩紧紧的抱着永心,仿似只要他一放手,她就会再次从他眼前消失,他那样用力,她吃痛的挣扎,他却匝的更大力些。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她心下尽是凄惶和绝望。 她拽着他的肩膀,眼泪滚落下来,“沈家恩,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放开我!” 他一夜未睡,双眼通红,声音嘶哑,可是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自己想要什么,“我不放,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她不管不顾的胡乱捶打下去,拼尽全身的力气,“我找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等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他站在那里不躲也不闪,任她一拳又一拳的打在自己的身上,她哭的撕心裂肺,最后筋疲力尽的跌坐在沙发上,他走上来圈了她在自己怀中,一声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吻着她的发,从口袋里摸出那只助听器,给她戴好,又扳过她的脸,“小宝,是我对不起你,你吃了那么多的苦,给我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你已经娶了何甜甜,你已经有橙橙了,我们不可能的。” “我会和她离婚,你给我时间,是她欺骗我在先,我怎么就相信了她,相信是她救的我?!” “这对她不公平!她不过是因为爱你,无论如何,那段时间是她陪了你在医院,是她在照顾你!” “可是对我又何尝公平?!这段婚姻根本一开始就错了!我的心只有这么小,已经住进了一个人,再也住不下旁人了。” “你不能这样自私,家恩。不是甜甜的错,是你忘了我,你不记得我了!我要结婚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我不许!你不能和小叔结婚,哪怕你觉得我可耻,觉得我不负责任,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你从我身边离开!” 她字字清晰的说,“无论你离不离婚,我都一定会和逸承结婚!车祸后的半年里,是他每天在医院陪着我照顾我!我去汶川的时候,他千里迢迢的去找我!我爸爸住院,是他跑前跑后的奔波,爸爸的后事。。。也是他一一照料的。。。。他为我做了许多事情,我最伤心绝望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不能够这么自私,我已经答应他的求婚了!”她抬起手给他看,“你不在的这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们都不是从前的自己了!我求你,家恩,就让一切维持现状好不好?!” 他死死的盯着她的手指,眼里有火苗在跳动,他抓过她的手去夺戒指。 她奋力阻挡,“你干什么?!你别这样!” 他一言不发,只是蛮横的要把戒指从她指上拔下来,戒指紧紧的卡在指关节,怎么也出不来。 “家恩,好痛!” 他这才松开,嘲讽的笑,“他陪着你照顾你?!他不过是为着他自己的私心!我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做出这样卑劣的事情!他若是真为着你好,他就该告诉我,他明知我失去记忆!他不是我叔叔!!” “家恩,你别这样好,整件事情没有谁对谁错,没有谁应该为此负责,这不过是意外,这一切都是天意。现在什么都好好的,为什么你非要改变?这只会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可是我呢?”他捧着她的脸,“我爱你,小宝!我爱你!” 她狠下心来,“我已经不爱你了。” 他怔怔的看着她,仿似无法置信,“你不爱我了?” “是,我不爱你。”她近乎机械的重复,她掰开他的手,“我要走了,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他木然的看着她站起来,拿过桌子上的手机,他只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失去她,他一言不发的跟过来,扳过她的脑袋,近乎蛮横的吻下去。她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去,双手奋力抵抗,推搡之际,她踉跄着摔倒在沙发上,顺带着他压在自己身上,她挣扎着别过脸去,“家恩,你放开我。” 他不放,他再也不会放开她,他狠狠的吻在她的唇上,他忆起曾经的每一分缱绻甜蜜,几乎绝望的辗转吮吸着她唇齿间的甘芳。她用力拍打着他肩背,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手机猛的响起,屏幕上“沈逸承”三个字不断闪烁,她飞快的接起,并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已被他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手机外壳电池全都飞溅开来。她怔怔的看着他,她的家恩一直是笑容灿烂的,眼前这个男人浑身都散发着冰冷寒凉的戾气。 她飞快的朝门口跑去,抓着门把的双手颤抖着,他疾步赶上来,手覆上她的,一把抓过她按在门上,霸道的吻下去,她拼命拍打,惊恐的犹如掉落陷阱的小兽。到底给她挣脱开一只手来,空气中响起清脆的响声,她那样用力,他的脸上顿时五个鲜明的手指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他茫然的看着她,她滑坐在地上,呜呜呜哭泣,肩膀一抖一抖的颤抖着,他爱她,可是他这是在干什么? “对不起,小宝,对不起,你别哭。。。是我错了。。。你别哭。。。” 她缩在墙角呜咽。 他拥抱过她,她全身虚弱再没有半分力气,可是依旧不依不饶的推搡他,“你放开我。。。” “对不起。。。你原谅我。。。” 两个人都坐在地上,保持着一个姿势,许久,一动不动。 他曾经陪她一起度过的那些节日,他给她戴上花环,抱她坐上秋千,他载着她冲下山花烂漫的山坡,都随了那漫天璀璨的焰火,落入大海中,再也寻觅不见。 他放开她,她的头发睫毛因着汗水泪痕都湿漉漉的,他扶她起来,“我不会再逼你,你给我时间,我一定处理好这一切。” 她决绝的回,“我一定会和逸承结婚。” 他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你结不结婚,我一定会离婚。”他转身过去,拾起摔落在地的手机,“我送你回去。” 两个人一路都沉默着,车子停在红灯前,他握住她的手,她不想再同他争执。 车子抵达她办公室楼下,他目光里都是哀求,“小宝,等着我好不好,不会太长时间的,我一定会给你幸福。” 她一言不发的拉开车门向前走去,而后越走越快,飞奔进电梯,出了电梯径直躲进洗手间,把脸埋在双手掌心中,泪水顺着指缝一直流下来。 上午,沈家恩并没有到公司,沈逸承拨电话给永心,虽然接通但她却没说一句话就挂断了。再打就一直都不通,他心下有着莫名的不安,拿了车钥匙,驾车过来找她。 中午,永心和同事王大姐一起下楼吃饭,她眼睛尖,看到永心手上的戒指,“你订婚了?恭喜啊,这钻石大的闪花人眼,真让人羡慕,至少有三克拉!” “我也不懂,改天还是摘下来,总觉得戴在手上怪不方便的。” 两个人正说着,听到前方响起喇叭声,永心抬头望去,路边竟然停着那辆辉腾。 “你男朋友?那我先走了。”王大姐先行离去。 永心走过来,趴在窗户边上问,“你怎么来了?” “找你一起吃午饭,上车!” “我中午就两个小时,在附近吃好不好?” 沈逸承走下车来,永心挽了他的手臂,“本来正要去食堂呢,现在有人请客了。” 他看她眼睛红红的,“你怎么了?” “今天风大,被风一吹,迷了眼睛。”她故作欢快的说,“是不是很丑,没办法见人了。” “你电话怎么不通?” “不小心摔地上了,估计要拿去修下才能用了。” “那还不如买只新的。”他牵过她的手,触摸到手指间的坚硬,他拉起来端详,“大小合适?” “指圈刚合适,就是石头大了点,亮瞎人眼,可以拿去割玻璃了。” 他心下欢喜,指圈肯定合适,他是趁她某天晚上熟睡的时候,偷偷拿了线量的。 沈家恩不知道该怎么和妻子摊牌,永心说的对,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毕竟是她陪着他,他们之间还有个女儿,他只想好合好散,把伤害降到最低。但是他也无法回到从前,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都没发生。他一连好些天对妻子都淡淡的,同她说话也是淡漠疏离的语气,虽然他并未提起任何关于车祸和记忆的事,但何甜甜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到了端倪。 她前段时间在他的车子里看到一双新买的皮鞋,她的尺寸是36码,而那双鞋子却是35码,虽然她没有见永心穿过,可是她知道她就穿35码的鞋子。那时候她心里就生出恐慌,她爱家恩,她无法离开他。 当知道他车祸后失去那两年的记忆,完全忘记关永心的存在,当时她简直欣喜若狂。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她一直爱着他,虽然他总是当她是妹妹,但是也并不讨厌她,若没有关永心的出现,她深? 第 10 部分阅读 第 11 部分阅读 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未知 第 11 部分阅读 佬牡某鱿郑钚胖沼幸蝗账峥醇暮茫醇恢钡茸潘k醯靡磺卸际巧咸斓陌才牛沼谌盟玫剿峄椋税椋嗟氖且蛭运母壕巍k淙凰隽嘶眩墒谴铀邮芩哪且豢炭迹桶底韵铝司鲂模裆袷酪欢e煤冒植顾k皇敲幌牍幸惶旎峄指醇且洌墒撬幢e沤男业男睦恚蛘咚槐沧佣技遣黄鹄础? 婚后两年的生活果然幸福美满,随着女儿橙橙的出生,一切更加成定局。她想,即便他恢复记忆,可是毕竟有了女儿,他到底会原谅自己。她没有想到,他还是会说出离婚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其实早上起床一切都好好的,如同往常一般,他换好衣服准备去公司上班,她坐在梳妆台前描眉,他走过来叫她“甜甜”,她以为他有话对她说,微笑着抬起头,结果他却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我们离婚吧。” 她脑袋有一瞬间的放空,以为自己听错,她说,“什么?” “我希望我们好合好散,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满足你。” 她心里隐约知道是为什么,可是还是问,“为什么?” “我记起了一切。”他坦白的说,“所以我不能再和你共同生活下去。” “可是这两年我们不幸福不快乐吗?我们还有橙橙。” “这两年的幸福快乐不过是假象,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过,你知道我不爱你,何苦绑在一起?”他语气淡漠,“我希望你能把橙橙给我,若你不愿意,我也同意归你。” 她脸色煞白,紧紧的拽着手中的眉笔,像似要折断去一般,“女儿你也不要?”她绝望至极反笑,“为了和关永心在一起,你不惜抛妻弃子?” “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个错误。” “可我爱你!” 他不再看她,径直朝门外走去,她站起来扑过去,双臂牢牢圈了他,“家恩,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我会死的。” 他松开她的手去,“可是我不爱你!” 他竟然如此冷漠决绝,她的手死死的抓着欧式床尾的雕花扶手,大声说,“沈家恩,橙橙不到一岁,法律规定这一年之内你都没有权利和我离婚!” “所以我希望我们好和好散,若你非坚持不离,我就搬出去住,一年后我们再办手续。” 何甜甜伤心欲绝,哭趴在床上。 沈家恩和何甜甜正式分居,何甜甜不愿他一个人搬出去住,干脆带了女儿回娘家。闹的这样明显,两家大人都出面干涉,他们都不愿看到他们两个人离婚。 可是永心并不肯再见家恩,自从那日以后,她总是躲着他,她今年的年假还没有休,干脆告假。沈家恩打电话给她,她不接,找到她办公室去,她并不在,同事只说她休长假,去到别墅,佣人只说她出门旅游,也不知何时才回? 一连多日他都未见着她,他只觉度日如年。一面又要应付两方大人的轮番轰炸,他们都苦口婆心的劝他回归家庭,软硬兼施,沈珀承和何政/委皆大发雷霆,两方的母亲又好言相劝,但是沈家恩态度异常坚定,只说宁愿放弃所有也要离婚,言语里是毫无转圜的余地。他睡不好,眼睛布满血丝,憔悴不堪,但是也没有问沈逸承永心在哪?他心里气不过,并不愿和多说话,叔侄两个年龄相差并不大,从小又是一起玩着长大,感情一直很好,但如今却生出间隙来。 何甜甜并没有比他好多少,不过一个多星期,整个人瘦的厉害,因连日来流泪,眼睛又红又肿,但是到底家教很好,并没有不可理喻的大吵大闹。 沈家恩每天还是坚持到公司上班,他如今的职位是副总经理,在沈逸承之下,一人单独一个办公室,他本是随遇而安的性格,一向不计较虚名权利,即便只是普通职员,没有任何头衔,他也根本不在乎,只是一味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可是因着永心的离开,他们联手的欺骗,如今心境却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站在窗边,凭窗而立,外面高楼大厦恢弘雄伟,高架上车水马龙,一派的繁华似锦热闹非凡,但他心底却升起无限苍凉。父亲的勃然大怒,甚至不惜以断绝父子关系相威胁,只是不允许他离婚,他只觉得愤怒,更多的是心冷心寒。自己过往的淡薄名利与世无争,到今天不过是使他处处被掣肘牵制。他暗下决心,他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定要保护她给她幸福。 沈逸承和刘大伟在办公室讨论事情,沈家恩推门进来。 刘大伟站起来,“沈总,我先出去了。” 沈逸承走到沙发边,示意沈家恩,“坐。” 他搓了一点茶叶在壶里,是上好的碧螺春,葺毫密披,银绿隐翠,滚烫的开水浇下去,浓郁甘醇芳香扑鼻,他把泡茶水倒去,又浇了开水下去,银澄碧绿的茶水盛在上好的白瓷茶盅里,清澈明亮,如一汪碧盈盈的清泉。 他推一杯到他跟前,“这是今年的新茶,你尝尝。” 沈家恩默默的呷一口,他想起小时候他总带了自己玩,那时候他胆小怕事,有次在学校被高年级同学欺负,也不敢告诉父母。可是后来被他知道了,他为他出头,狠狠的修理了那个小霸王,其实他的年纪不过和那学生一般大,但是家恩记得当时他把那同学的门牙都打落了,自从那次后,小霸王看到他总是绕路走的,知道他有一个很能打架的叔叔。 后来他去英国留学,圣诞节的时候,他从美国飞去看他,两个人在寒冷的冬天,一人手上握一杯热咖啡,沿着学校操场一圈圈的走,聊了许多事情,小时候的种种,将来的工作,天气那样冷,每一次呼吸,眼前都是白花花的雾气,可是并不觉得冷,两个人说了很多的话。在他心里,他甚至是比自己父母还亲切的人,他很多话从来不会和父母说,可是都会絮絮叨叨的和他说。他以为两个人可以这么一直下去,直到彼此都老老垂已,儿孙围绕,还可以心不设防的促膝长谈。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从他身边夺走他最心爱的女人,他会背叛他。被战友背叛,被最亲的人背叛,远比被敌人的打击来的更猛烈更穷凶极恶,这样冷不防、激灵灵的击在他的面孔上,除了刺激的痛,更多的是无法置信的惊愕。 “昨天甜甜来找过我。”沈逸承放下茶杯。 沈家恩不作声。 “她一直哭。。。你非得离婚吗?闹成这样。”他微微皱眉,“我劝你再好好考虑清楚,三思而后行,毕竟你们之间还有孩子,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草率了。” 沈家恩脸色阴郁,“她说些什么?” “没有说什么,只是哭,然后让我劝劝你,她是个好女人!” 沈家恩讥诮,“没有抱怨我?没有让你看着永心?” “永心不是小孩子,她无需我看管,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冷下脸来。 “她在哪里?” “她想见你自然会见你,你以为是我禁锢了她?她行动完全自由,她只是不希望你打扰她。” “我一直以为即便全天下的人都会来做说客,但是唯一不可能的就是你。别口口声声的说为我好,为甜甜好,你完全是为了你自己!” “沈家恩!是你自己忘了她!别觉得全家人都欠你的,作为一个妻子,何甜甜哪里做的不好?你不该为她负责吗?当初结婚没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迫你!是你自己自愿的,你清醒点好不好?” “若你没有私心,两年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永心的存在?我结婚,最高兴的人是你吧?” “即便我告诉你又怎样?你不记得她,在你眼里,她不过是个陌生人!我不想她因你再次受到伤害!不想她被大哥大嫂视为眼中钉!她在床上躺了半年,你知道她受了多大的痛苦?那些痛苦都是你带给她的!那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已经和何甜甜在一起了。”他语气缓和下来,“这些年,一直是大哥抚养我,我也无法违背他的意愿。” “所以你们就牺牲我,牺牲我和永心的感情。”他目光炯炯的盯着他,“这是我一辈子的幸福!” “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沈家和何家两家的事,大哥不会允许你胡作非为,甜甜的父亲也不会善罢甘休!更重要的是,如果你真的爱永心,就不应该把她卷入这些是非之中,给她这么大的压力!” 一连多日都未休息好,沈家恩的声音里透露着疲惫,“你说的我都知道,你们每个人都以为我着了心魔失了理智,可是。。。我不过是没有办法,你知道我有多爱永心?”他笑容苦涩,“想必你也深有体会,比我更了解!我也明白,前面的路有多难多崎岖,可是我只要和她在一起,其它的我都管不了。”他停一下,又说,“小叔,从小你对我最好,我一直没求过你什么,我现在求你一次,把永心还给我。” “恕我无能为力!事情该怎么处理,永心自有决断,不是我们两个人可以决定的。我劝你还是不要一意孤行,别把事情搞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沈家恩的心一阵阵的冷下来,而后平静的说,“该怎么做,我自有打算。”他摩挲着茶杯,沉默片刻,说,“龙吟山度假村的项目交给我做?” “这个项目一直是陈经理在负责,他已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现在把他调任怕是不好。” “无论谁负责,归根到底不过是我们沈家的生意,他做也是为沈家做,若你觉得直接调离他不妥,那么让他留下来协助我好了,我不介意。”他看他犹疑,“怎么?因为陈经理是你的人?” 沈逸承没有再犹豫,“好,我下午就让陈经理和你交接。”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永心整个人陷在甜品店柔软的大沙发中,阳光窗过玻璃,无数细碎的光晕洒落下来,缓慢柔和的音乐弥漫在甜腻芳香的空气中,她微眯着眼睛,看到何甜甜推门而入。 她坐正起来,何甜甜已是看到,走过来坐下,取了墨镜放在一边。 “要点什么?”永心问她,“这家店的芒果西米露不错。” “不用了。”何甜甜对服务生说,“给我来杯开水就好。” 她整个人很憔悴,眼睛有点红肿,一张脸因消瘦下来,显得清秀不少,但是却没有半点血色,苍白的让人怜惜。 永心想起几个月前见到她的模样,娇美可人,一双大眼乌黑晶亮,她对她说“对不起”,其实她从来没有怨恨过她。这世上,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傻瓜,深爱着别人的那个人是傻瓜,她不过是因为爱他,永心心里低低叹气。 “这样约你出来,实在是有点冒昧。”何甜甜略为抱歉。 永心笑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和家恩在一起的,我们。。。早已经结束了。” “我听说你现在不肯见他。”她声音有些缥缈,眼睛也并不没有看她,而是凝视了窗外的花圃,里面团团簇簇的开着一些叫不上名来的鲜花,几只蜜蜂在上面来回飞舞着,那样艳丽夺目繁花似锦,她心里更是有种刺激的疼痛。她回转过头来,“我知道这样说很无理,但若是你见到他,请你帮我劝劝他,他现在谁的话都不听,我想着他必是肯听你的。” 永心抱着杯子,没有说话。 “我也不是完全为着我自己,你不知道我爸爸的脾气,家恩若非和我离婚,他以后。。。我不想他有麻烦。。。” “好,我答应你。” “真的很谢谢你。”停顿下又说,“永心,我真希望将来我们会是一家人,你会是我的婶子。”她拿起座位上的手袋,“我该走了,我是趁橙橙午睡才出来的,等下她就该醒了,现在没有爸爸陪她,她突然变的很黏我,你是回家还是要去哪里?我送你。”她今天驾了车过来。 “不用,我还要等个朋友。” “那回头见。”她重新架了墨镜出去。 叶兰兰正从门外进来,和何甜甜打个照面。 她走过来问,“那不是沈家恩的老婆吗?怎么,她找你麻烦?” “你想到哪里去了?”永心嗔怪的看她一眼,“她没那么低格好吧?”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像你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哪斗的过她们,听说豪门世家中的女人最爱玩宫心计,我怕你吃亏。” “你电视剧看多了?”关永心啼笑皆非,“她不过是想我帮着劝劝家恩。” 叶兰兰蹙眉,“这可真难办,当初个个都消失不见,如今倒又全都冒出来争抢,你今年肯定是流年不利,犯桃花,而且还是烂桃花!你打算怎么办?” “我和他没可能的,他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是伤心难过的不知怎样,毕竟我们曾经相爱过。他刚消失的那会,我绝望痛苦,只觉得支撑不下去,心里那样不舍,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可是后来有了逸承,我没有办法辜负他,他对太好了。。。我一开始不过是感激他,可是越到后面,我才发现,其实不仅仅是感激,也有爱情的成份。我曾经那么爱家恩,可是也只是曾经了,如今他已有家庭,我更不想插足进去,不管是因为我对逸承的感情,还是因为我根本无法接受自己是小三,但是我只知道一点,我和他都不可能了。也许以后想到他,我还是会伤心难过,失去他我会很遗憾,在我心里总有一个角落是留给他的,可是。。。我知道我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叶兰兰握了她的手,“你听从你自己的心就好了,不管你和谁在一起,我都支持你,我只希望你幸福。” 世纪地产的几个元老聚集在沈逸承办公室。 “这次沈家恩真的是太过分了,他插手龙吟山度假村的项目就算了,现在还把手伸到我这里来!陈经理能忍,我可忍不了!” 。。。。。 “新京写字楼他也要做,也不怕贪多嚼不烂!” 。。。。 “臻翠圆别墅区的公关费用一向是按公司流程走的,他昨天竟然驳回说超出预算,难不成他打算让我们几个项目负责人自己垫?” 。。。。。。 “他摆明了要架空我们!他才到公司多久,就一副继承人的架势,公司将来真交到他手上,还有我们说话的份吗?!沈总,这些事你最好和董事长反应一下!” 。。。。。。 沈逸承眉头深锁,“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你们暂时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做,毕竟他也是公司副总,回头我和他好好谈谈。” 几个人退出房间去,黄振华看陈经理和其他一同事前面先行离开,在后面拉住庄士贤,压低了声音说,“若再这样下去,以后公司就没我们什么事了,从董事长手上开始,我这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公司,沈家恩想把我们几个一脚踹开,我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已经跟了沈总这些年,重新站队是不可能了,况且我也不想做那没志气的墙头草,沈家恩想掌权,视我们为眼中钉也正常。你有什么好计策?” “哼!”黄振华冷笑一声,“真把我逼急了,我就把那件事当众宣布出来!沈家恩想做公司一把手,也要先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格!” 庄士贤连忙劝阻,“那件事真抖落出来,只怕要大动干戈,必定会伤公司元气。” “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只要沈家恩不要太过分,不到万不得已,我必不会说,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两个人一起偕同离开。 公司最近好几个项目同时进行,又有新楼盘要发售,大家都是连轴转,都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又生出四只手来赶工,沈逸承接连几天也是加班加点。 永心缩在沙发上看怀旧电影《蝴蝶梦》,电影中响起背景音乐: though we gotta say goodbye for the sur darlg; i proise you this i’ll send you all y love every day  a letter &h a kiss 。。。。。。 一部电影都结束了,沈逸承还没到家,她取过手机给他挂电话,那边有好些说话声。 “你还在公司?” 沈逸承边说边往会议室门外走,“是,还在开会,你先睡,我们今天有可能通宵。”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早上,永心睁开眼睛,外面天色已亮,但太阳还未升起来。她伸手摸去,身边空着,他果然一夜未归。她抓过床头的手表,才六点而已,可心里记挂着他,再也睡不着,爬起来梳洗过后,提了手袋出门。到那家小店打包了豆浆油条,打个的士往他公司去。 沈逸承和一众员工一整晚的通宵,到凌晨时分大家才散了,他干脆在沙发上合了衣服小憩。睡梦中有只温热的手抚上自己的脸,他睁开眼睛,只见永心含笑着半蹲在地上。 “你怎么过来了?” “给你送外卖啊!”她指指茶几上的豆浆油条,“你的最爱!”又伸手拉他,“快起来,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也没吃呢,特地来找你作陪。” 沈逸承并未起身,手上反而一用力,永心趴倒在他身上,他顺势揽了她的腰,“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陪你。” 永心脸上有淡淡的红晕,“这是在公司,小心给你员工看到了,失了老板的威严。” “哈,除了你,有谁会不请自入!”他的脸在她竞窝间磨蹭着,她身上是淡淡好闻的茉莉花香,他发现她喜欢一个牌子的东西,可以坚持很多年都不去换。 她只觉得阵阵麻痒,手抚上他的下巴,“赶紧去刮,扎人呢。” 他却故意匝了她的脑袋,下巴在她脸颊上磨蹭着,她躲闪着推开他去,眼睛笑的像弯月牙,“使坏啊你!” 他办公司是带洗手间的,他走进去梳洗,永心拿了换洗的衣服放在他旁边,“假都休完了,明天我要回去上班了。” 沈逸承正在刮胡子,听她这么说,微蹙着眉头,“怕是家恩不会这么轻易放手。” “我已是下了决心,他过段时间也许就想明白了。”她倚在门边望着他,“只要你信我。” “我自然相信你,他要一意孤行,我们也阻止不了。” 外面已是朝霞满天,大片大片的云朵柔柔的犹如棉花糖在天空中缓缓浮动,让人心旷神怡。 永心看他要一会才好,就说,“我上天台等你,快点上来哦!” 这栋大厦的顶楼是露天花园,郁郁葱葱的栽种着许多绿植花卉,又摆了供人休憩的桌椅。永心上去过几次,很喜欢那片绿色和宁静。她走到桌子边,把豆浆油条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她自己还在家中准备了一份水果,柚子苹果的都去皮切了,摆成可爱的卡通状,一并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露台一侧种着大片的美人蕉,碧油油的叶子上还有晶莹的露珠似坠未坠,衬着顶上红艳艳的花,美的就像一幅静态图画。 美人蕉花朵里有甜如蜜的甘汁,小时候,家门前也种着许多株,花开的时候,她就常常摘了来吃。如今看花红似火,便忍不住走过去,掐下一朵倒过来放进嘴里,顺势一吸,果然甜蜜芳香。后面传来脚步声,她又拔下一朵来,笑盈盈的转过身去,“真甜,你要不要?” 却是沈家恩,她笑容凝固在嘴边,手上还举着那朵红花。 沈家恩走过来,取过她手上的花,问,“为什么要躲着我?” 其实他已经在桌子边站了一会儿,看到上面的早餐,心里没来由的刺痛,他知她为谁而来。只见她站在绿叶红花旁,衬着一张侧脸,淡淡的阳光照在白净的脸庞上,人比花俏。 永心走回桌子边,“家恩,你不要这样子,这只会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那我呢?你就不怕我受伤?” 永心沉默,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希望你幸福!哪怕比我幸福。可是。。。对不起。。。我不能离开逸承。” “为什么?因为他能保护你,因为他能给你的我不能?”他抓着她的肩膀,看到她的眼里去,“小宝,没有你,我再也不会幸福了。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我会拿回本应属于我的东西,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给你压力,敢阻止我们在一起!” 永心惊恐,“你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不用管,你只要等着我就好!” “我不允许你伤害逸承!” “是他先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 “不关他的事,你不明白吗?沈家恩,我不爱你,我不爱你了!”她推开他去,“哪怕你离婚,哪怕你把整个沈家都抓在你手里,我也不爱你了!” “若是你不爱我,你为什么还希望我幸福?!”他目光咄咄逼人,“你骗的过我,也骗不过你自己的心!” 她心里凄楚,他想要的幸福她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给她了,她不能那么自私,不能那么贪心,什么都想要,她飞快的往楼梯口走去。 沈家恩爬上天台边沿,大声说,“关永心,你不爱我是吗?若你真不爱我,就让我从这里跳下去!” 永心转过身来,脸色煞白,只觉天旋地转,“沈家恩,你干什么!你疯了!你快下来!” 这栋大厦足有六十五层,她无法想像,他跳下去还会有生还的希望! “你爱我吗?” “你别逼我!” 沈家恩转过去,纵身一跃。 “家恩!”永心冲过去,扑倒在露台边沿,徒劳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 “不!你不可以死!我不允许你死!”她泪流满面,整个五脏六腑在一瞬间仿似都被掏空,疼的近乎失去知觉。 沈家恩站在一米下的露台,望着她笑,她呆呆的看着他,眼上还挂着泪珠,她有轻微的恐高,从来不敢走到边沿来,所以一直不知道下面还有个小露台。她反应过来,缓缓的起身,而后飞快的往出口跑去。 沈家恩已爬上来,追赶上她,紧紧的抱了她,“你还说你不爱我?!你不爱我为什么要追过来?!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哭?!” 她手脚并用,捶他踢他,泪如雨下,可是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他的怀抱,他越抱紧她,她越伤心,“沈家恩!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他扳过她的脸,吻着她的发她的泪。 沈逸承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站在楼梯口,沈家恩无惧的看着他,周围的空气仿似凝固。 永心发现他身体紧绷,连忙回过身来,喃喃的喊,“逸承。” 沈逸承走过来,拥着永心就走。 沈家恩跟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沈逸承,你放过永心!她根本就不爱你!她不过是感激你!” 永心甩开他的手,“沈家恩,你别胡说!” “若你不爱我,你为什么还留着那两盆茉莉花?!若你不爱我,你为什么要在花园里种满茉莉花?!” 惊愕、愤怒、伤心、失望。。。。复杂的表情交错在沈逸承的脸上。他猛的回过身来,一拳挥过去,沈家恩根本没反应过来,脸上就重重吃了一拳,他踉跄着后退。沈逸承额上青筋直跳,一言不发的跟上来,一把抓过他的衣领又是一拳。沈家恩已是回过神来也一拳挥过去,两个人气急败坏的扭打在一起。 沈家恩怒不可竭,“你不是我叔叔!你连永心都抢!” 沈逸承咬牙切齿,“我今天就打醒你!我让你一意孤行!” 他一拳挥过去,沈家恩撞倒在桌子上,顿时,豆浆油条哗啦啦的滚落一地,沈家恩又跳起来狠狠反击。 永心在一边大喊,“你们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沈家恩打架从来都不是沈逸承的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跌倒在地,沈逸承上前去,恶狠狠的揪着他的衬衫,“起来!” 沈家恩身形不稳的站起来,眼睛如醉酒般通红,拽着他的手臂,“你放过永心,她根本就不爱你!” 沈逸承又一拳过去,沈家恩避闪开去,顺势一勾拳,打在他的下颚上,两个人全都滚落在地上,豆浆油条湿淋淋油腻腻的糊了一身。沈家恩躺在地上,沈逸承占了上风,恶狠狠的掐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两个人都气咻咻的瞪着对方。 关永心扑上来拉着沈逸承的手臂大喊,“你放开他!你们这是干什么?!” 沈逸承这才松开他去,也不管地上鼻青脸肿的沈家恩,站起来,拉了永心就走。 沈家恩爬起来还待跟上来,沈逸承脸如寒冰,“你还敢过来!” 关永心用力的甩开他的手,“你们两个是小孩子吗?!”她只觉得失望透顶,撇了他们冲下楼去。 沈逸承赶紧追下去,职员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看到他一身污秽,脸若冰霜,但也无人敢过问。他边走边脱下西服外套,扔在走廊角落的垃圾筒内。 永心走进他的办公室,拿了手袋就往外走,他正迎面过来,拥了她在自己怀里。 她冷着声音说,“放开!” “不放!” 她看他嘴角还有血丝,头发凌乱,因一晚上没怎么合眼,脸色疲倦。她叹气,拿出手袋中的手帕给他擦了,刚刚下颚重重吃了一拳,现如今碰到伤处,他倒吸口气,永心看他这样倒是想气也气不起来。 他拉了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回到家中,他一叠声的叫园丁,那园丁连忙过来,永心知道他要说什么,赶在他前头吩咐,“去把花园里的茉莉花都拔了,一株都不要剩。” 他反而失笑,“算了,走吧。” 园丁仗二摸不着头脑,困惑的退出去。他干嘛要动怒,这满园的茉莉花还是他为她种的。 永心看他气已消了大半,说,“可惜你的豆浆油条没了。” “喝白粥好了。” “这个时间哪还有粥?” “你煮!”他推她进厨房。 “凭什么是我?”永心抗议。 “那我吃你好了。”他在后面拥了她。 “我这就去煮。”她赶紧推开他,飞快的走进厨房。 这个周末晚上八点是义卖时间。礼服是一早备下的,淡紫色v领无袖软缎长裙,款式既不开放也不会太过保守,完美的剪裁,长裙服帖的在永心身上好似第二层肌肤,整个人犹如美人鱼,婀娜多姿。 其他部门的几个女职员也已陆续到场,大家都穿了各色华美礼服,化了精致妆容,个个晶光四射,同平时办公时的正襟危坐大不相同。因时间还没到,大家都在休息室坐着聊天,上级领导走进来同她们寒暄,只觉一众女下属光彩照人,“今天是要拍电影吗?这么多大明星!” 八时整,舞会正式开始,在水晶灯的照耀下,整个礼堂灯火辉煌,政商名流分两边坐了,男士都西装笔挺,有些自己已带了舞伴,女士衣香鬓影。永心和一干同事坐在另一边,远远的看见沈逸承,隔着众人,相视而笑。沈家恩坐边上些,目光如炬的跟了她,她微微颔首,而后别过头去,望向礼堂前方致词的领导。 永心跳的中规中矩,舞步并不华丽,但胜在容颜秀色可餐,许多男宾都轮侯着与她共舞。 沈逸承拥了她,轻声抱怨,“明明是我的女朋友,可是还非和别人一样等上半个小时才轮到跳一支,难道我没有特权吗?” “或者你真该包场。” “现在还来得及吗?” “估计太晚了!” 他沮丧,“下一支舞又是半个小时后。” “应该不用,你没看到隔壁部门的小周,那些男宾都围着她去了,很快我就要坐冷板凳了,等你救场呢。” “为什么我觉得那些与你共舞的男人眼光好似要吃人。” “是你想太多,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女朋友没那么好。” 。。。。。。。。。 。。。。。。。。 沈家恩站在永心面前,欠欠身,牵了她的手翩翩起舞。在灯光闪烁下,她有片刻的错乱,从前天气好的时候,两个人喜欢赤了脚在阳台起舞,其实不过是乱跳一通,那时候她根本就不会跳舞。跳着跳着她就会踩到他脚面上去,到最后他干脆抱了她,两个人笑成一团,他在她耳边一声声的唤她,“小宝。。。小宝。。。” 年轻的时候,总归有些傻气有些天真,总说永远,总说天荒地老,现在想起来,其实那么短,前前后后不过半年。那时候却觉得两个人好似已经认识了一辈子,在一起了一辈子。他想必也是想到了从前,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些唏嘘黯然。灯光忽明忽暗的打在身上,其实都知道对方再也不是最初的那个人,却都不舍这片刻的温柔,两个人都沉默着,只是随着音乐一圈一圈的跳下去。 可是,终究要曲终人散。 连接着跳了好几支舞,永心只觉得脚底酸痛。远远的看见沈逸承正和傅少琛在说话,她悄悄退到后面的露天长廊去,在铁艺椅上脱了皮鞋休息。清凉的风杂夹着栀子花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今日是月中,月亮大如银盘,亮白晶光。 永心荡着双脚,轻声吟,“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听到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侧头望去,只见一美妇人举着酒杯朝自己走来,乌油油的头发编着好看的辫子盘在脑后,发髻上面简单的插着一支碧玉簪子。黑色长裙袭地,身段稍稍丰满,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唇红齿皓,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一看就是长期养尊处优惯了的,保养的很好。她走到长椅前也不问永心,直接坐下,摇晃着杯中香槟,“关永心?” 关永心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她望着夜空,缓缓的说,“你很好奇我是谁?怎么认识你的是不是?”她转过头来看着她,“我从来不知道作为一名公务员,关小姐竟然也会这么恬不知耻,道德败坏。你父母有没有教过你不要插足别人的家庭,不要做第三者!” 永心脸色煞白。 “难道我有说错吗?”看永心死死的盯着她,美妇人冷笑,“我女儿甜甜修养好素质高,连吵架都不会,只会一味在家哭,难道因为她好脾气好修养就该容忍你这种不道德的行为?!既然你在这里工作,想必对甜甜爸爸也知显一二,我希望你适可而止,不要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到时候难堪的只会是你!” 关永心张了张嘴,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可是那美妇人却听到了,她眼睛睁的极大,惊愕的看着永心。 永心说的是“妈妈。” 宫兰心低喃,“你是。。。小宝?”女儿小时候一直叫小宝,名字是她离开后改的,所以她并不清楚关永心就是关小宝,也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离开的时候女儿不过才是个小小人儿,如今容颜哪还有当年的影迹可寻,故她也没认出她来。一阵凉风吹过来,她不由自主的打个寒噤,酒杯滚落在地上,发出玻璃破碎的清脆声。 眼前的女人在她五岁的时候就抛弃了她,如今她为另一个女儿来申讨威吓她,她不要她,可是她却是另一个人的好妈妈,真是莫大的讽刺。关永心遍体生寒,她没有再说一个字,要抓了椅子的扶手才能让自己站起来,她飞快的往前奔去,甚至连鞋子也忘记穿,只想着离了这片黑暗。 沈逸承不见永心在礼堂,一路寻到长廊来,只见走廊尽头一人影幢幢,步履凌乱的朝自己这头奔来,在昏暗的夜色下虽看不清面孔,但从身形上却已看出是永心。他上前几步,入口处的壁灯照耀着她苍白的脸,一双大眼尽是悲凉之色。 他扶了她的肩膀问,“怎么了?” 她紧紧拽着他的手臂,“宫兰心,妈妈。” 他抬头望去,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坐着一中年美妇,皎洁如水的月光洒在她美丽的脸庞上,她一动不动犹如一尊白玉石雕,他认出她正是何甜甜的母亲。心下已是明了,低下头来,才看到她赤着脚,地上一连串的血印子,像盛开在黑暗中的花,凄婉凛冽。她要等他凌空抱起她,才发现自己的一双脚都在流血。他大步流星的抱了她走到停车场,沈家恩正从另一侧过来,看到永心双脚滴血,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沈逸承脸若冰霜,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他三两步的跟上去,沈逸承终于忍无可忍,“沈家恩,你够了!” 永心瑟瑟的缩在他的怀中,对周围一切恍若未闻,眼睛空洞没有焦点,沈逸承已是抱了她在后位上挨窗坐着,又小心的把她的双脚放在椅子上,防止玻璃碎片陷的更深。沈家恩呆在原地,车子在他面前飞快离去。 原来还是会痛,原来这样痛,关永心倒吸口气,沈逸承坐在一边握着她的手,医生拿着镊子小心翼翼的夹去她脚底的玻璃碎片,脚底已是血肉模糊,他涂上药水,而后用纱布缠绕包扎好,又给她打了消炎针,前后足足折腾了好几个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关永心请假在家,现在她走路只敢垫了脚尖,因行动不便,白天她干脆缩在二楼卧室哪也不去,幸亏还有电脑和书陪了自己,但也觉得沉闷枯燥至极,她只觉再耽下去,自己都该发霉起来,幸亏半个月后也就恢复了。其中沈家恩来探望过两次,她并没有把母亲的事告诉他,只是心下里生出种惊恐害怕来,对所有同她关联的人和事都没来由的恐慌。她从小抛弃自己,其实自己并没有怨恨过,总想着她也有她的苦衷。可是,如今,只要想到那个晚上,她脸上的那种倨傲鄙夷,她只觉得寒凉刺骨。 她这半个月睡眠一直不好,总是反复做着相同的梦。在梦中,她回到童年,远处青山如眉黛,在金色的阳光下绵延不绝,门口盛开着大团大团的美人蕉,碧油油的叶子衬的红花似火,母亲就坐在门前的椅子上,而她坐在她的膝盖上,她给她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清莹莹的歌声飘荡在半空中,又向更远处的田野山林弥漫开去,整个天地间都是欢声笑语。 可是还未等她笑声停止,她就扔了她在地上,提着一只袋子,匆匆的从村口离去,她哭喊着在后面追赶,可是怎么也追不上她,直到她消失不见,她一直未回头。她爬到那么高的山顶,寒冷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她看到母亲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了黑点再也不可寻。她一直哭一直哭,眼泪好像怎么也流不完,她实在太困,直接睡在山头上,直到父亲找来抱了她回家去。 睡眠不好,眼睛总顶着黑眼圈,脸色都是灰灰的,透着不健康的憔悴,沈逸承极力希望她去度假散心,永心想着她的工作已积压了许久,得早点回去上班才行,脚能行动自如的时候,马上就销了假回到办公室。 上班天,永心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她并不奇怪,在她那个位置,自然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永心说了个时间,约在下班后,她这半个月的工作已是堆积如山,要早点做完才行。况且,到如今,她已心冷,哪怕曾经自己那么渴望有一天可以见到她,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已不再重要。她心底甚至隐隐期盼她从未出现过,那么至少她永远留有念想,时间可以永远定格在那个阳光灿烂的上午,她依偎在她的怀中,空气中弥漫着花的芳香,几只燕子在眼前轻盈的飞舞。 下班时间有些堵车,走走停停,一路都是红灯,永心只觉胸口堵的厉害。 宫兰心早已是到了,地点是她定的,咖啡厅环境很好,但位置比较偏僻,在这里不容易遇见熟人,方便谈话。她很谨慎的选了张角落的位置坐着,视线很好,可以一眼望见进进出出的人,但是自己又不那么容易被别人发现。橘黄色的灯光昏暗柔和,前方卡座里错落的坐着些年轻男女,举止亲昵,含情脉脉低头私语。空气中漂浮着咖啡氤氲醇厚的芬芳,音乐缓慢低沉,“谁让瞬间像永远,谁让未来像从前,视而不见别的美,生命的画面停在你的脸,不曾迷的那么醉,不曾寻得那么累,如果这爱是误会,今生别的事我不想再了解,年华似水匆匆一瞥,多少岁月轻描淡写。。。” 她的思绪飞到很远去,那里青山绵延,春日里看不尽的山花烂漫,秋日里无边无际的金色稻浪随风起伏。曾经,那里有她最甜蜜的爱情,有彼此深爱的初恋情人。那年她不过十八岁,头发乌黑油亮,编着两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她是村里最美的姑娘,而他是城里来的老师,文质彬彬,才华横溢,写得一手好字。她拉着他的手跑到山顶,听他意气风发大声吟诵,“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物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可是,爱情是一回事,婚姻又是一回事。结婚后,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而他一直都在编制外未转正,拿到手的那点工资连吃饭都不够,更别说给她添置新衣新鞋。幸亏家里还有几亩田地,她日复一日的耕作,当初做少女时对爱情的那些美好憧憬全都随了泪水汗水化成了肥皂泡影。看着那些曾经容貌不如她,聪慧不如她的姑娘一个个都过的比她好,心里的积怨一天天的加深,两个人终于从最初的恩爱到后来的冷眼以对,龃龉逐日渐多,她在他眼里从最初的天真烂漫变成虚荣拜金,而他在她眼里形象更是一落千丈,窝囊没出息已然成他的代名词。婚姻过到第六年,她再也无法忍受下去,终于抛弃了他和女儿远走高飞。她没有带走女儿,除了自己实在无能为力抚养她,她更是这段短暂且不幸婚姻的产物,是她黑暗过往的见证。她本能的不愿意忆起那段历史。 她来到这座繁华的都会,因为没有学历,一开始也颇吃了些苦,终于有一次机缘巧合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他当时太太刚过世,留下一个两岁大的女儿,急需有人照顾,她到他家做保姆,她美丽聪慧且对他女儿甜甜尽心尽力,更重要的是甜甜需要一个母亲。他非常爱这个女儿,不想再生养,而娶其她未婚的姑娘,她们必定会想要自己的孩子,条件很苛刻,可她还是答应了,她不想错过这个可以改变她一生的机会。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荣华地位,而且甜甜不过才两岁,她一直以为她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抛弃了自己的孩子,作为一个母亲,她又把对自己女儿的思念和负疚全部化成浓浓的爱给了甜甜,这二十几年来母女感情一直很好。 宫兰心看到永心走进门口,抬手示意,永心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喝点什么?”宫兰心问。 “蓝山咖啡。”永心对服务生说。 关永心没有再说话,心里虽然渴望母亲温暖的怀抱,但是二十几年没有见面,彼此都觉得眼前的人陌生疏离。 宫兰心十指都涂了颜色鲜艳的蔻丹,拿着银匙缓缓的调试着咖啡。 永心望着她,她喝一口咖啡,语气平淡从容,“小宝,这些年是妈妈对不起你,但是,你知道,那时候,我也是没办法。” 永心静默的听着,并没有开口。 “如今,你这么聪明能干,我也就放心了。你我目前都过的很好。。。”她停顿下,说,“所以,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打破彼此目前的生活,就让它一直这么保持下去好了。” 永心惊讶的看着她。 “我们母女的缘分也许也就那么几年。。。,我和甜甜相处的很好,我爱她,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会接受不了的。你懂礼又识大体,一定可以理解我的难处和苦衷。这些年我们没有在一起,彼此都有各自的生活圈子,也都适应习惯了,非强求相认,只会增加你我的心理负担。” 永心双手在桌子底下,十指交错绞扭着,只觉得一颗心狂乱的跳,仿似要冲出胸腔,她口干舌燥的端起咖啡,可是双手却不听使唤,颤抖的厉害。她要努力克制,才能不让坐在对面的人看出异样,她一口气喝光了咖啡,只觉得苦,一直苦到心里,原来她忘记放糖进去。她只觉得冷,仿佛有风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一直透进骨子里去,她只想离开此地。 她清清嗓子,木着脸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宫秀兰看她脸色平静并无异样,“甜甜很爱家恩,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成全她们,他们毕竟有一个女儿了,孩子不能没有。。。。”说到这里,突然发觉过来,连忙岔开去,“你那么优秀,还有很多机会。。。” “你大可放心,我对别人的丈夫没兴趣,在这里,我也祝福你女儿婚姻幸福美满。如果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话,我已经清楚明白,我以后决计不会打扰到你和你的家庭,何太太。”她抓起椅子上的手袋站起来,终究是忍不住问她,“这二十几年来,你想过爸爸想过我吗?” “对不起。”宫兰心垂着眼睛。 永心突然很想大笑,“你这句话留着去地底下和爸爸说吧。” 宫秀兰惊愕的抬起头,“你爸爸他。。。” 永心已提了手袋飞快的走出门去。外面风很大,猛的灌过来,她下意识的抱紧肩膀,无数的车灯汇集在一起,迎面照射过来,整个天地间白茫茫的混沌一片,她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她急匆匆的往前奔去,颤抖着手想拿出手袋里的手机,可是东西这样多,摸来摸去就是摸不到手机。她终于找到手机,字迹在幽蓝的屏幕上不断跳动着,她胡乱的拨出个电话去,嘴唇哆嗦着吐不出一个字来。 欧阳在电话那边问,“永心妹妹,怎么不说话?” 她终于说了个地址,欧阳已是听出异样,嘱咐说,“你在那里别动,我一刻钟就到。” 她只觉得精疲力尽,扔了手袋在一边,靠着灯杆席地而坐。街边的路灯一盏盏绵延下去,仿似夜明珠一般,把这城市点缀的如同琼楼玉宇。这样繁华绮丽,她却只觉得冷,她蜷缩着抱了自己的膝盖。很快就听到了引擎的轰鸣声,欧阳把车靠路边停了,走过来,拾起她放地上的手袋说,“出什么事了,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坐在这里?”又拉了她到车子上坐了。 跑车向前呼啸而去,夜风抚来,永心低低的说,“我冷,你能把敞蓬合上吗?” 欧阳合上敞蓬,问,“去哪里?我送你回家。” “哪里有酒?我想喝酒。” 他没有再问,直接把车停到酒吧门口。 永心在吧台前坐下,要了一杯长岛冰茶,一饮而尽,三杯下肚后,欧阳看她还要再喝,拦了她说,“喝伤心酒更伤心,这个酒后劲足,等下要醉了。你吃晚饭没,我带你去吃饭。” 永心恍若未闻,推开他,跑到舞池中央跳起舞来。她已是半醉,双眼迷离,脸若桃花,身体如水蛇般疯狂扭动。已有年轻男子贴了上来,欧阳见状,赶紧走上来,拉了她往边上人少的地方走。 她笑的花枝招展,用力的甩开他的手,又往舞池中央走。欧阳走上去一把拖了她就往门外去,她已是醉了,身体不稳的左右摇晃,咧开嘴一直笑,笑的欧阳心里都发毛起来。 “她说孩子不能没有父母,真是好笑,她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她有什么资格!” “永心,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谁说我醉了,我清醒着呢!不信你听我唱歌,我唱小燕子给你听好不好?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她唱的泪流满面。 欧阳听到手机响,一手拥着永心,腾出一只手摸出手机,“你站着别动。” “你在哪里?出来陪我喝酒。”是沈家恩。 “可别说喝酒了,我现在就一个头两个大。” 永心在一旁胡乱扭着腰肢,又要往舞池那边走,一边又口齿不清的唱着歌。 沈家恩问,“永心也在?你们在哪里,我现在过来。” 欧阳说了酒吧名字。 沈家恩很快就赶到酒吧,看见欧阳正拉着东倒西歪的永心,她满脸的泪痕。 欧阳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说她要喝酒,我看她心情不好就带她来了,结果她就成这样了。” “我送她回去。”沈家恩扶了永心上车,又给她扣上安全带。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沈家恩扭头看去,她已是睡着了,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垂下来,眼角还有一滴晶莹的泪珠将落未落,脸上因醉酒透着娇艳的红,她双唇微动咕哝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继续沉睡。他仿似受到蛊惑,俯身吻下去,唇齿间是淡淡微甜的酒精味道,她蜷缩在椅子上,犹如刚出生的婴儿,安宁沉静。他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唇,又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 他知道他应该送她回去,可是她此刻就在他的身边,这样美好,再也不会像醒时般挣扎抗拒,他把车子开到酒店,抱了她走进房间,放在床上,低头凝视。他伸手抚过她的脸,她的唇,她在睡梦中只觉得脸上身上都热辣辣的烧的厉害,嗓子发涩,她呢喃着,“水,水。” 沈家恩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过来,扶她起来喝了,她心满意足的又躺下睡过去。 他临窗而立,窗外的那棵大树,上面开着大朵大朵纯白如雪的花,在夜风下微微摇晃,一些花瓣落下来,在空中飘荡着转了圈又落到地上。他恍惚中仿佛又听到她一叠声的叫他“大懒猪”,他趁她吃东西的时候亲她,两个人在浴缸里欢快的踩着被子,他们一起合唱《选择》,“ 我一定会爱你,到地久到天长,我一定会陪你,到海枯到石烂,就算回到从前,这仍是我唯一决定,我选择了你,你选择了我,这是我们的选择。” 他们跌跌撞撞的绕了那么多的弯路,如今她又回到他的身边,就在他的眼前。他走到床边,脱去外套扔在地上,俯身下去,急促的吻她,吻她的额,她的眉,她的脸。她睡的正舒服,只觉得脸上温热□□,她双手推过去,嘴上喃喃着,“别闹,逸承。” 他猛的停住,脸还埋在他的颈窝间,她已趁机侧过身去,甜甜睡去。 他坐起身来,脸色灰败。 她手机铃声欢快的响起,他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沈逸承的声音,“你在哪里?” “她睡着了。”他冷着声音回。 沈逸承提高声音,“她在哪里?” 他却已关了手机扔到一边去,默默的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睡梦中的她,双唇微翘,脸庞红粉扉扉,如春日里的花,明媚盛开,她离他这样近,可是又那样远。他终于站起来,拾起地上的外套走出房间,合上房门。 他驾了车,一路缓缓的开去,可是并不知道该开到哪里去?何处才是自己的家?或者他根本已没有家。他整个人仿似在梦境中一般,路两边的街灯如无数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他茫然的左拐右拐,最后把车靠路边停了,抬眼望去,其实并看不到那套房子,可是恍惚中他却又好像看到她在夕阳西下中,蹦蹦跳跳的朝大门外走去,欢快的犹如一只小鹿。 卧室黑暗,没有开灯,沈逸承陷在沙发中,脸色阴鸷灰暗,他无数次的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永远重复着,“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愤怒的扔过手机,手机以直线方式急速的撞上墙壁,发出剧烈的响声,而后破裂开来溅落在地上。他在椅子上坐了一夜,她要他相信她,他便相信她,原来他才是那个傻子。他握紧拳头,指甲一直深陷掌心,两边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只要想到他们两个人整夜的在一起,他就血脉喷张,愤怒的无法抑制。 他望着窗外,万籁俱静,只要她回来,他便能时间听到看到,黑暗渐渐隐去,他的耐心也一点点的流失。一瞬间,整个世界通透光亮起来,新的一天来临。他站起来,走进洗手间梳洗,台面上摆放着她许多细碎的物品,他一挥手,东西都全都滚落在地,而后他跨过去,换了干净的衣服,连早餐也没有吃,驾了车直奔公司。 一路上他把车子开的飞快,其实他车技很好,可是平时很少开快车,只有在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飙车,大清早的,路上车子很少,他油门踩到底,车子瞬间增速到一百八十码,从公司到家里不过也就一刻钟。 他走到办公室,按了内线,吩咐任若西,“让黄总监他们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召开紧急会议。” 无论之前他在公司怎样处处干涉阻挠针对他,他都一味忍让,他并不想把私事带到工作上,可是他越发的名目张党步步进逼,连接着调任开除他的得力下属,如今他就奉陪到底,陪他玩下去,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沈家恩下午刚到公司,立刻就有心腹向他汇报,负责龙吟山度假村项目的高总监涉嫌贪污违规操作,已被公司停止待查,沈逸承临时委派黄振华任总监。” 沈家恩径直往沈逸承办公室走来,门外的任若西见他面色不佳,连忙站起来说,“沈副总,沈总他们正在里面。。。”,她的话未说完,沈家恩已是推门进去,任若西赶紧跟进去,脸色为难。 “你先出去吧。”沈逸承吩咐。 陈经理见状也站起来说,“那我就按照这计划书上的去做。” 沈家恩待他们出去,目光咄咄逼人,问,“为什么要停高志峰的职?” 沈逸承拉开抽屉,取出一只文件袋扔在桌子上,“证据都在这里面,你自己拿去慢慢看。” “他所做的不过都是从公司利益出发,一点资金没有及时入账也在所难免,什么违规操作,我们哪个项目不是这么做的?你就能说保证你负责的项目相关人员都清白?” “那也等你查到了证据再和我说。”沈逸承冷着脸。 “你公报私仇!” 沈逸承讥诮的笑,“这句话难道不该由我来说吗?” “看来高总监的事是没的商量了?” “我希望你看好你的下属,不要落下更多口舌把柄,若他们不能胜任,还是趁早腾位让贤的好。” 沈家恩看着他,突然就笑一下,很自然的转开话题去,“你昨天晚上没睡好?看你眼睛红的,还是一夜都没睡?” 沈逸承抿着嘴巴冷冷的望着他。 “我睡的很好,所以今天到公司就晚了,怎么,永心到现在还没回家?” “出去!” 沈家恩笑笑,退到门边,手搭在门上,回过头来,“虽然我们同一个姓,可是说到底,我才是爸爸的儿子,你不过是他弟弟,历来是子承父业,你既然对公司非如此尽心尽力,那我也乐的顺水推舟,不过,有句话怎么说的?为它人做嫁衣裳。”他带上门离开。 沈逸承脸色狰狞的可怕,仿是一条被掐住了七寸蛇,他抄起桌子上的文件袋,一抬手扔进旁边的垃圾筒里,而后颓丧的靠在椅子上。他手机晚上摔坏了,并不知她今天是否有给自己打过电话,可是都已经不重要。 内线电话进来,前台问,“关小姐的电话,要不要接进来?”他一句话没说就挂上,永心再打电话过来,前台很识趣的没有再问。 永心晚上酒喝多了,早上一直睡到九点才起床,连早饭也来不及吃,就奔到办公室,又开了一上午的会,中午部门职员都和上头领导聚餐。本来想着打个电话同沈逸承解释自己一夜没回的事,结果一直拖到下午才有时间给他挂电话。他的手机不通,几次打到公司去,只说他开会,他以为他开完会会挂电话给她,但是直到下班时? 第 11 部分阅读 第 12 部分阅读 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未知 第 12 部分阅读 奔涓业缁啊k氖只煌a复未虻焦救ィ凰邓幔晕昊峄峁业缁案侵钡较掳嗍奔渌裁淮蚬础? 晚上,她回到家,他还没回来,电话永远关机。她忐忑不安起来,隐约觉得是和自己彻夜不归有关,就怪自己昨天没控制住,喝高了,模糊的记得自己还跳了舞,后来的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怎么到酒店的也记不起来,想必是欧阳送了自己过去。她懊恼不已,他最近这样忙,自己还给他添麻烦,他气也是正常的,他一晚上没回,想必又是加班加点的在公司赶工。她第二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去熟悉的小店买了他爱吃的豆浆油条,到他公司,想着自己负荆请罪的同他说几句好话道个歉,他的怒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永心到公司还早,四周寂静无声,外面也没有见着一人,想必他肯定同往常一样在沙发上休息。她推门进去,笑着说,“逸承,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一整办公室的人正在讨论事情,听到声音都缄默,眼光齐刷刷的看向她,她连忙退出门去。 沈逸承走到外面,眉头微皱,“你怎么过来了?” “我想着你一晚上没回家,所以提了早点过来给你。” “我已经吃过了。” “你吃过了?”她看他脸色不悦,又说,“前天晚上。。。” “我还要开会。”他明显的不耐烦。 “那你先忙,中午一起吃饭?” “中午约了客人。” “晚上回家吃饭吗?” “再说吧。” 永心待要说什么,他已是推门进去了。她一天都心神不宁,想打电话给他,想到他早上不耐烦的样子,又怕打扰了他工作。结果晚上回到家中,他还是没回,她一直等到九点,再也耐不住性子,让司机送了她去公司。 她走上楼去,公司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亮光,分明没有人在加班。她这才猜测,想必昨天他也并非睡在公司,她一下子想不到他会去哪里?其实她一向都不过问他公司上的事,但是早上分明听到“沈副总。。。掣肘。。。打击。。。”字样。她想着大抵是因为她,两个人现在才闹的水火不容,在公事上,家恩想必也没少为难他。 从来都是他找她,她走到哪里,他好像都可以把她翻出来,而如今他不见了,她竟然不知道该上哪去找?她只知道别墅和那套公寓,便又让司机直接去了公寓那边,地下车库里果然停着他的辉腾。她搭了电梯上去,按门铃,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她等了会,又再按,还是没有声音,他这次估计真气了,她没有离开,只是安静的靠在门边。 沈逸承坐在黑暗中,如今公司已然泾渭分明的分成两派,他自然有赢的胜算,可还是心烦意乱,再这么明争暗斗下去,杀敌一百,自伤五十,只怕会伤了公司元气。他正想着,门外传来阵阵清脆的铃声,他一动不动的坐着。许久,铃声终于安静下来,他看着门口,踌躇下,还是站起来走过去,透过猫眼,外面空无一人。他不愿见她,可是如今她走了,他又没来由的发慌难受。他开了门,她就倚在墙边,听到声音,连忙挪过身来,他一言不发的关上,她双手已缠绕上来,环了他的脖子,“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见我?” 他贪恋这样的温柔,可还是硬着心推开她去,她一伸手按下墙上的开关,房子瞬间亮起来。 “我知道一夜未回是我不对,可我那天喝高了嘛。”她撒娇的去拉他的手,“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火气这么大。回家去好不好?我想你了。”她摇晃着她的手,是讨好娇媚的笑。 她竟然还笑,他心里的火苗燃成燎原之势,用力甩开她的手,朝卧室走去,她又跟过来,挡在他的前面,“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让开!” “不让!除非你不生气了。”她垫起脚尖,吻他的唇。 他一反手抡了她在墙边。 她也动了气,回过头来,“沈逸承,你干什么?” 他赶上来掐了她的脖子,恶狠狠的把她按在墙上,她又怒又急,双手胡乱拍打着他,他收紧力道,她抓着他的手臂,脸憋的通红,“你放开我!你要掐死我了!” “你既然选择和他在一起,还来找我做什么?!”他瞳孔急剧的收缩,声音嘶哑,“你看着两个男人为了你大打出手你很得意是不是?你每天孔雀开屏似的尽想着勾引男人是吧?到现在你还忘不了他,你还爱着他是吗?那你为什么还要戴上这只戒指,还要答应我的求婚?” 关永心已是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腔中再也没有一丁点氧气,无法呼吸,就要闭过气去。她干脆放弃抵抗,双手无力的垂在身边,眼睛睁的滚圆。他松开她的脖子去,她撑着墙壁大声咳嗽,他拽过她的手去夺上头的戒指,她死死的握着拳头,“这是我的,你有资格拿回去?”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捏的她手腕痛入骨髓,她疼的眼泪滚落下来,拳头还是不肯松开,“沈逸承,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我再过分也不至于像你这样不知羞耻?你想和沈家恩旧情复燃你光明正大的告诉我,完全没必要偷偷摸摸的!我可以放你去,你再迫不及待也等他离了婚啊!你不是最正义凛然最讲原则的吗?怎么,原来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他夺不下戒指,恼怒的推过去,她扑倒在床上。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泪眼婆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家恩在一起?” “家恩,家恩,叫的可真亲切!”他扣了她的下巴,“你一次次的哭,你就算计着我会一次次心软,关永心,你这一招用的太多了,看的我都腻了!”他扔下她,都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永心连忙爬起来追上去,在门口追上抱了他,号啕大哭,“你说过你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 “滚开!”他大力推开她去,她跌倒在地上。 她又爬起来跑出去,电梯门已合上,她心里害怕的厉害,他真的不要她了吗?她现在只有他了,她沿了楼梯飞快的跑下去,十几层楼,中间没有缓一下,一口气的冲到地下车库,可是却晚了一步,她大力拍打着他的车门,车子擦着她飞驰而去,瞬间消失在她视线中,她哭坐在地上。司机走上前来,不安的问,“小姐,先回家再说吧,说不定先生也是开车回去。” 他看永心只是一味的哭,并不回答,便过来扶了她上车。沈逸承一晚上都没有回家,永心躺在床上,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滚落下来,打湿了枕头,一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眯了几个小时,可是又做起恶梦来,不是梦到他撇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就是梦到他和沈家恩扭打成一团,早上醒来的时候,简直比失眠还累。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红肿,脸色苍白的就像只鬼,嘴唇发白没有一丁点血色。她拿过粉扑压了点蜜粉上去,又刷上些腮红,但红艳艳的更突兀 骇人,她扔了刷子,又拿了卸妆棉全部擦掉,最后只涂了点淡粉色的口红。戴戒指的那只手指,因他的抢夺,被硌出一圈明显的红痕来,想到晚上的事情,眼泪又在眼圈中打转,她抬起头强忍着把眼泪逼回去。 吴妈看她提了手袋出门,连忙说,“小姐,你现在就去上班,吃点早餐吧?”沈逸承连续几天都没有回家,她自然知道两个人闹了别扭,可是作为下人她也不好过问,看永心恹恹的样子,又怕她身体撑不住。 永心不说话,只是摇摇头,从鞋柜里拿了鞋子穿上。 “那我给你叫司机?”吴妈走到后面吩咐司机把车子开出来。 关永心坐上车子,吩咐,“去世纪大厦。” 沈逸承不在公司,永心去问任若西,任若西看她脸色哀伤神情恍惚,心下不忍,但到底已得了沈逸承的嘱咐,她不过是他的秘书,拿着他发的薪水,只是说不清楚。永心也不为难她,默默的等在总经理室,安安静静的坐着。中午,也不去吃饭,任若西送了饭进来,她心里堵的慌,根本没有胃口,只是象征性的扒拉了两口。 到了晚上,职员陆续都走了,任若西又进来说,“关小姐,我看你还是回家吧,沈总这几天都比较忙。” 关永心一句话不说,站起来就走,只觉身心俱疲,一到家衣服也没脱,就直接倒在了床上。他即便要她死,她也要死个明白,自己不过一晚上没回,怎么到了他那里就变的如此不堪?又关沈家恩什么事?难道他以为她那晚是和沈家恩在一起吗?为什么他不肯听她解释?他们个个都说要保护她一生一世,到最后却都丢下她离她而去。果然,无论她如何用心努力,都逃不过这魔咒去,太过美好的东西她都留不住。 世纪地产内部派系斗争俨然已白热化起来,高层都各自站了队,两个派系处处针锋相对。董事长沈珀承虽然如今很少到公司,但自然有自己的心腹耳目,已是知显此事。他本想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叔侄两个联手会把公司经营的更好,没想到如今反而窝里斗起来。这天晚上,他把两个人都叫到书房,一番教训数落后又循循善诱,本想着在他的调解下,两个人都能各自退让一步,冰释前嫌。没想到双方态度都很强硬,大有一山不容二虎之势,他勃然大怒,三个人不欢而散,沈家恩看父亲言语里很是偏向沈逸承,最先摔了门出去。 沈珀承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眉头深锁,最近家中大小事情不断,先是弟弟非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而后是儿子闹离婚,现在两个人又为着公司管理权明争暗斗,他只觉心力憔悴,本来就已是上了年纪的人,虽然平时倒也温文儒雅,但如今神情沮丧,两肩削垂下来,已是老态毕露。容语琴梳洗完毕坐在梳妆台前,倒了乳夜在手上,又细细的按在脸上,轻轻拍打着说,“逸承和家恩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沈珀承捏着鼻梁,“之前家恩没进公司的时候,逸承一直就把公司打理的很好。如果家恩非胡闹下去,我打算把他调到北京分公司去。” 容语琴皱着眉头,“从前家恩一直不喜欢进公司做事,非要做什么飞行员,你要把公司交给逸承管那也就罢了,如今儿子既然进了公司,哪有把他外调的道理,即便要去北京,那也是逸承去,怎么是家恩,到底哪个才是你儿子?” “那也有个先来后到,他们两个总这么斗下去,损失的可都是我们沈家的利益。” 容语琴提高声音,“ 无论如何我不会同意你把家恩调离。” “公司的事还轮不到你们女人插手。”沈珀承不悦。 容语琴冷笑,“如果我没有资格,你们当初沈家为什么又要巴巴的到我们容家求亲?你要调离家恩,还得问问我那几个哥哥同意不同意。” “你扯到哪里去了?公事,私事,一码归一码。” “在我这里,它们就是同一件事!既然你今天已经把话讲的这么明白,心意已决,那么我也不和你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到现在都还忘不了许家碧那女人是吗?所以她生的儿子就比我生的儿子矜贵?沈珀承,我告诉你,我已经忍了一辈子了,今我还真不想再忍了!” 沈珀承猛的抬起头,双眼里透露着惊愕。 容语琴嘲讽的笑,“没错,我早就知道了!什么弟弟,沈逸承他就是个私生子,是你和那女人的儿子!你当初为着我们容家的地位势力,抛弃了许家碧,和你父母上演的一出好戏,欺骗着娶了我。若不是那女人后来气的得痨病死了,你还想着金屋藏娇,家里一个外面一个的享受齐人之服吧?你亏欠那女人的,所以就想着尽力对她儿子好,可我容语琴不欠你们两个的!你当年既然为了名利地位抛弃她,如今就别还在我面前上演情深似海的戏码!她既然连这个家门都进不了,她的儿子更别想踩在我儿子的头上!” 沈珀承无法置信的看着眼前结发三十年的妻子,她一向是温柔贤惠的,自己虽然谈不上有多爱她,但是几十年过下来,自己早已生出了和她相依为命的浓浓亲情。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原来她这样能忍,他看着她就像看个陌生人般。 “你别这么看着我。”容语琴脸色淡漠的坐到床上,“我不仅是一个妻子,我还是一个母亲,你知道一个母亲是会为自己儿子做任何事情的。是你欺骗背叛我在先。这些年,我对逸承虽然不是很亲切,但也不坏,有些事情,我也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算了,但你们若踩到我儿子头上,我是决计不会答应的。我就一句话,世纪地产的继承人只能是家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关永心又出现在沈逸承的办公室里,她的态度很坚决,若他不见她,她就一日日的来。任若西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沈逸承闭着眼睛靠在皮椅上,听见声音,睁开眼睛,“她又来了?” 任若西迟疑着说,“要不你见她一面,我看她整个人精神很不好。”前段时间她看到她还是那样的灿烂明媚,明眸善睐如点漆,熠熠生辉。如今却只剩了憔悴,如风雨中的花,还未来得及完全盛开却已要凋零。 沈逸承沉默不语,任若西一下子不知他到底怎么想,也不好退出去,只好等在那里。 许久,他挥挥手,“随她去吧,她要等就让她等着好了。” 任若西退到门口。 “你拿两颗胃药给她,看着她吃下去。” 任若西领命而去。 永心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如今已是初冬,这两天转了天气,总有些阴沉沉的,上午出门也不见一丝阳光,如今干脆飘起了细雨。窗户开着,伴随着阵阵寒风,雨点一直飘落进来。她走过去,合上玻璃窗,凝视着远处,天上的乌云压的很低,像似要承受不住坠落下来,整个天地间苍茫灰暗,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地,高高的建筑物都笼罩在蒙蒙雾气中,说不出的寒凉萧瑟。雨越下越大,水珠大声的拍打在玻璃上,又汇聚成无数条小水流滑落下去,瞬间模糊了视线,外面一切再也不可辨。 她茫然的望着不断滚滚而下的水流,而后走到办公室门外,任若西看她出来,连忙站起来问,“关小姐,你是要回去了吗?现在雨太大了,要不你再坐会,等雨停了再走。” 永心咬了咬干涩的嘴唇,“你告诉沈逸承,我就在外面楼下等他,若他不出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她摇摇晃晃的走出去,任若西赶紧上前拉住她,“关小姐。。。” 永心望着她,眼眸里是无尽的伤心绝望,任若西心下震动,放开她的手,怔怔的看着她进了电梯,而后飞快的奔进走廊尽头的房间。 永心站在世纪大厦前的广场上,仰起头望着顶楼,黄豆大的雨水劈头盖脸的打下来,头发衣服顷刻间全都湿透,雨水涌进她的眼睛里,再也睁不开。她耷拉着脑袋,大颗大颗的雨珠落在身上,肌肤有种刺痛,可是并不觉得冷,只觉得身上有团火在烧,整个人仿佛都是滚烫的。 世纪地产的几个员工趴在窗口边,“下面是不是站着个人?傻子啊,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进来避避。” 沈家恩正出门办事,公司的车子已等在大门口,走到门外愕然的发现永心站在磅礴大雨中,他又气又急,冲进大雨里,拥着她就往大厦里走,永心浑身都是水,瑟瑟发抖,头发湿嗒嗒的贴在头皮上,嘴唇苍白哆嗦着,双手却还奋力的推着他。司机连忙赶出来,撑了雨伞在两人头顶上方。 沈逸承已追下楼来,他不过是气,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倔强,等不到他就冲进大雨中。他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沈家恩拥着她,目光如箭,他径直上了门口的车,飞驰离去。永心连忙挣开沈家恩,追过去,哪里还追的上,车子早已消失在茫茫的雾水中。 沈家恩赶上来大声说,“他如果爱你他就该信任你,他就不会这么对你!他根本就不值得你这么对他!” 永心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切都在摇晃,天与地混沌模糊,无数银丝落入眼帘,再也看不清听不见,她身子软下去,倒在沈家恩的怀中。 “小宝!” 永心只觉得冷,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雨水,不断的拍打在她的脸上身上,那么多的水,她无法呼吸就要溺毙其中。她额上汗津津,更多的冷汗不断冒出来,脸上是不健康的潮红,手指紧紧拽着被角,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沈家恩握住她的手,“小宝,小宝,我在这里。” “医生,她怎么样?额头为什么还这么烫?” “病人几天没吃东西,又淋了雨,高烧不退也很正常。所有的病理都有一个阶段性,不是药下去病马上就好的。今天才天,连续三天发烧都是正常的,后面会慢慢退下去,你不用着急,这瓶点滴挂完,再挂一瓶营养液。”医生有条不紊的说。 沈家恩一直守到晚上,永心高烧一直不退,整个人都是迷糊的,一直呢喃呓语,“逸承。。。逸承。。。” 沈家恩心痛不已,再也不忍心,拿出手机拨出去,“你立刻给我滚到医院来,否则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沈逸承在电话那头沉默不语。 他更加愤怒,“你今天若是不出现,你永远都别想见到她!我说到做到!” 沈逸承坐在黑暗中,如一尊雕塑一动不动,眼前都是他们两个人在雨中相拥的画面。扔在茶几上的电话又响起,他以为又是沈家恩打过来的,拿起来一看,却是欧阳,他刚接起,欧阳的声音就像子弹一样劈里啪啦的射过来,“怎么回事啊你,你的电话泡水里了,总是不通!” “什么事?” “声音怎么这么古怪,没休息好?就是问下永心怎么样了,好些没?她前两天心情好像很糟糕,找我喝酒,喝完在那又哭又笑的,我可从来没见过她那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也不肯告诉我,哎,害我都担心好几天了。那天晚上回去没什么事吧?” “前天晚上她和你喝的酒?她不是和家恩在一起吗?” “那是她喝的不省人事后,家恩才把她接走的,他说他会安全送她到家的,你知道我也喝酒了,不好开车,所以只能拜托他了。我先申明,兄弟我本来是想打你电话的,和家恩是偶遇。” 沈逸承把电话死死的握在掌心,该死,他竟然误会她,他竟然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他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冲出门去。 沈家恩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垂着脑袋,双手抱拳撑膝盖上。看见沈逸承从走廊那头走过来,他站起来,怒目而视。 沈逸承一言不发的揪过他,“是你,是你这个混蛋!你对她做了什么?!你那天对她做了什么?!说!” 沈家恩愤怒的推开他,“我还不至于像你想的那么下流龌龊,对,那天晚上是我把她带到酒店,但是我马上就离开了,她喝醉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相信她?!你为什么不相信她?!你就不配爱她!”他一拳挥到他的脸上去。 沈逸承踉跄着退在墙边,只是盯着他看,并没有反击。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你如果不相信,你就去调酒店的监控来看!” 值班护士走过来,“吵什么吵,病人还要不要休息了?要打架出去打,这里是医院。” 两个人都气咻咻的看着对方,沈家恩不再管他,大踏步朝外面走去。 沈逸承走进房间,她蜷缩在病床上,仿似很不舒服,眉头紧拧在一起,他的手按上她的额头,滚烫的厉害,他心里后悔不已。 点滴挂到半夜,烧才渐渐退下去些,脸上也不再红的那么骇人,护士进来拔了针头,她皱了皱眉,他按住她手上的棉纤,大约是太过用力,她闷哼了一声,可是并没有醒来,她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如今病了终于昏昏沉沉的睡去。 永心早上醒来,只见他坐在床边,她不相信似的把眼睛又睁大点。 他连忙握了她的手,“对不起。” 她想到他的避而不见,心下难过,别开脸去。 他又跟过来,不依不饶的说,“不生气了好不好?” 她本来就头晕,如今他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更晕,几天没有好好吃饭,胃酸一直涌上来,她即便想生气也没有力气。 他看她脸色好转,放下心来,问,“要不要吃什么?” “吃不下。” “吃点东西好的快些。” “粥。” “好,我去买。” “你去做。”她以前就会抓她做饭给他吃,现在轮到她差遣他。 他失笑,“我做是没问题,但是等做出来都该吃午饭了,等你回家了我给你做。” 她气鼓鼓的不吭声。 他买了白粥来,结果粥店还顺带着送酸菜。永心没有胃口,倒没吃多少,结果他自己饿坏了,把剩下的全都吃了。 她倚在床头调侃,“到底是买给我吃,还是你自己吃呢?”突然想到,他这几天肯定也是吃不好睡不好,要不然会是这副模样?他虽然生气,可是到底是因为太爱自己,这么想着气也都消了。 永心在医院又住了一天,到晚上烧终于都退下去,第二天早上就嚷嚷着要回家,这次睡足了两天,病好了,连带着精神也觉得很好。沈逸承下楼去办出院手续,她在房间等着,顺手开了墙壁上的电视。 “据可靠消息来源称,世纪地产的总经理沈逸承为董事长沈珀承的私生子,而非之前所说的兄弟关系。之前就谣传沈珀承的独生子沈家恩与叔叔沈逸承不合,外界一直公认世纪地产的继承人是沈家恩,而目前,世纪地产实际却操控在沈逸承手中。如今叔叔变成长子,世纪地产到底何去何从,最后继承人是沈珀承还是沈家恩,或是像外界谣传会分割成两家公司,我们将拭目以待。但是今天上午消息一出,世纪地产的股票已经跌停板。。。。” 永心只觉耳朵嗡嗡作响,跳下床,飞快的往门外跑去,沈逸承已拿了单子上来,在走廊看到她一声不吭,双唇紧抿。她知道他肯定也已经看到了新闻,她握过他的手,他手指冰凉,眼神困惑,他问她,“你相信吗?” 只有一个人可以给他正确的答案,永心说,“无论是还是不是,你知道,我都在这里。” “我先送你回去。” “我自己打的就可以了,你去找你想知道的答案。”永心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他迟疑着,他渴望真相,可是本能的又害怕那是真的。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沈逸承驾了车直奔沈家大宅。 沈家书房里,沈珀承握着话筒,对着电话那头的黄振华怒吼,“为什么你们要放出这个消息?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这样把公司推到风口浪尖!”不过半天,地产金融界已是起了轩然大波。 关永心回到家中,开了电视,其实什么都看不进去,她不时的看下手表,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终于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汽车声,她三步两步的奔到大门口,沈逸承跳下车来,整个人如醉酒般,步伐凌乱,面如死灰。永心已是明了,迎上去牵过他的手,两个人一声不吭的往楼上走去,他只觉得疲惫不堪,瘫倒在床上。 永心走到窗户边拉上窗帘,而后退出去,轻轻的合上门,让他一个人静静的呆在里面。 他午饭也没有下楼来吃,她也没有上去叫他。她独自坐在庭院中,夜色渐渐暗下来,玉兰花灯瞬间亮起来,光芒柔和似水。她以为她已经很不幸,原来他所面对的真相比自己更不堪。天下有全心全意为孩子的父母,原来也有把名利看的比血缘更重要的父母,百种米养百样人。 她无法理解他们的苦衷,也不想去理解,对她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她只知道,她还有他,而他也有她。 她站起来,轻手轻脚的走上楼去,悄没声息的推开门,他已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看到她的出现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拉过她的手说,“我饿了,陪我去吃饭。” “好!” “想吃什么?”他问。 “火锅可以吗?” 其实她病刚好,本不该吃这么油腻的,可是他今天愿意她这么放纵。 他说,“好,要吃就吃重庆火锅。”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生意很好,分外的热闹,很有人间烟火的气息。整个大堂里都弥漫着白色的雾气,以及呛鼻的辣椒味。两个人要了麻辣的,煮沸的重庆火锅升起浓浓的雾气,扑到永心的脸上,她只觉得热辣辣的呛的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眼泪猛的滚落下来。沈逸承就这么隔着中间那层雾气望着她,她连忙低下头胡乱抹着眼泪说,“还没吃呢就这么辣了。” 两个人都吃了许多下去,又喝了好几支啤酒。 沈逸承想起欧阳的话,问,“那天你为什么和欧阳去喝酒?” “何太太让我以后都不要去打扰她,她说她只有一个女儿,叫何甜甜。”她语气平静,仿佛是在讲别人的事情或者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也没有停下手上的筷子,“这里的冻豆腐真好吃,刚才明明还有好几块的,怎么找不到了?是不是都给你吃了。”她在锅里翻找着,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再也找不到了。 他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她的筷子掉进锅里,她望着他,眼睛里有薄薄的水汽。 他说,“我们结婚吧。” 她不假思索的回,“好。” 他又说,“结婚后和我去美国好不好?” 她把工作看的那么重要,他很担心她会说不,结果她还是说,“好。” 在这一刻,两个人都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他们只有彼此了。事业,金钱,名利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 隔着袅袅雾霭,她双眼亮闪闪,“不能注册了事,我要拍□□的婚纱照,我还要蜜月旅行,一样都不能少。” “好。”他说,“怎么隆重怎么办。” 永心最后还是和沈家恩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要结婚的事,并且很快会定居美国。 沈家恩握着电话,许久都没有说话,他即便得到了整间公司又怎样,却再也换不回她了。 “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吧?我给你饯行。” 两个人都辞了工作,沈逸承很享受目前的悠闲生活,早上九点还赖在床上,永心已经梳洗好,又换了衣服。 沈逸承看她坐在梳妆台前,问,“你要出门?” “家恩约我见面,说我要去美国了,给我饯行,你去不去?” “他约你,又不是约我,我就不去做电灯泡了。”他单手撑着脑袋看她描眉。 “那等我回来一起吃午饭。”她提了手袋出门。 “关小猪!”他叫她。 “恩?”她转过头来。 “早去早回!” “收到!”她笑意盈盈。 沈家恩和永心约在一家甜品店,他早已到了,看到永心落座,推了芒果西米露在她面前,“你以前最爱吃这个。” 乳白色的牛奶衬着明晃晃的橙黄色,四周沉淀着一粒粒珠圆润滑的西米,盛在小小的水晶碗里,晶莹剔透,空气里满是水果的清香,使人慵懒的几乎有种幸福的满足感。那时候,他总是带她到这家店里,每次她照例都要吃这道甜品,那样甜,整颗心仿似都溢着浓醇的蜜汁,盛都盛不下,一直满溢出来。 她低下头,不发一言,慢慢的,一勺一勺的送进嘴里。 沈家恩问,“大哥。。。他怎么样?”一下子改口叫大哥,他还有些不习惯。 “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我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或者你可以帮我劝劝他重新回公司,其实他的能力比我好,比我更胜任。” “我们已经决定了,家恩。” “我现在常常想起我们以前的事,你还记得我们在岛上的那些日子。。。” “都已经过去了。。。”她望着窗外的树枝,其实都已是冬天,但是叶子还是那样碧绿,像似永远不会枯黄,不会凋落。 他没有再作声,顺了她的视线看出去,一两只麻雀在地上蹦跳着,灰色的羽毛一抖一抖,小小的脑袋转的飞快,阳光很好,外面的几张小桌子上都坐了人,有人扔了细碎的面包屑在地上,几只小鸟很快的跳过去一下一下啄着吃了,她呆呆的看的出神。 她转过头来,慢慢的说,“以后,你好好的对甜甜,还有。。。你自己也要好好的。。。”,她说不下去,静默许久,“我该回去了。” 他招招手,服务生端了一杯饮品过来,“这是我们店新推出的红豆相思奶茶,是免费赠送的,欢迎试吃,若有什么需要改良的,请告诉我们。” 沈家恩笑笑,推到永心的面前说,“既然是免费的,你试试看。” 她拿过吸管,吸一口,“味道果然不错,就是好像太甜了。”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等会我们可要向店家反应下。” 她喝了大半下去,微笑着推开去说,“太大杯了,喝不下了,好浪费。” 他温和的说,“喝不下就不要喝了。” 她眼睛忽闪忽闪,带点困惑带点迷蒙,而后脖子渐渐支撑不住脑袋,她单手斜斜的支着,慢慢的、慢慢的终于合上双眼,趴睡在桌子上,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他拦腰抱起走到外面,放她在车上,而后自己也上了车,他凝视着她,睡梦中的她沉静安详,睫毛微微颤动。他踩下油门,把车子开的飞起来。码头上停着几艘轮渡,他抱下她走上最近的一艘,船主走过来说,“晚上有台风,你还要去岛上吗?如果不急,还是改天吧。” “无妨,走吧。” 因很快有台风,除了他们两个人,并没有其他客人,船主面有难色。 沈家恩知他意思,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钱来,放到他的手上,“就当我包船好了。” 他在椅子上坐下,把她的头搁在自己肩上,一只手环过她的腰身。前方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个小点,而后小点渐渐清晰变大,轮渡朝岸边靠去。他的药下的并不多,永心只觉自己恍在梦中,周身都在摇晃,她悠悠的睁开眼睛,透过玻璃窗,外面是海天一线的白。 她有些发懵,抬起头问,“我们这是在哪里?” 沈家恩扶起她,“你不记得这里了吗?我想带你回来看看。” 她清醒过来,无法置信,“你给我下药?” “否则你会跟我来吗?” “送我回去。” “靠岸了,我们下船去。”他波澜不惊的拥了她向甲板走去。 她被他拥着,挣脱不开,喃喃的说,“你真是疯了,逸承找不到我,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 “小宝,你就当我是疯了是着魔了,最后一次,我只求你这一次,留在这岛上,若你明天还是想回去,我一定送你走。”他紧紧的拽着她的手,眼里尽是绝望,又从绝望中生出丝希冀来,而她的答案就是他的那丝希冀。 她没有再作声,他牵着她的手,她跟了他,慢慢的走上岛去。 岛上的一切都未曾改变,绵延不绝的海岸线,柔软的白沙,不远处的椰林随风摇曳,白墙平顶的房子。 两个人走到岛中央的房子前,大门紧闭,上面还有铁锁把门。沈家恩走到一旁的水池边,抽掉旁边的一块砖头,拿出一把钥匙来,打开门锁,“估计朱阿姨去阿华那里了。” 两个人走到后院,那只秋千还在,被风吹了微微晃动。 恍惚中他看到她那样鲜妍明媚的坐在秋千上,他推她,而她笑的那样晶灿,大喊着,“再高点,再高点。”空气中全都是她的欢声笑语,经久不散。 他眼睛里有光芒闪烁,“你看,秋千还在。” 永心缓缓的走过去,手抚上悬在半空的秋千,轻轻的向前推去,往日的那些旧时光浮上她的心头,满山遍野的花,红的黄的白的随风摇晃,而他们就躺在那片姹紫嫣红之中,头顶是清澈的蓝,大团大团的云朵慢慢飘过,耳畔秋虫唧唧,花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而他就在她的身边,她以为他一直都会在。轮胎突然掉下来,直直的朝前滚去,一直没入草丛,再也不可见。 原来上面的绳锁在风吹日晒中早已腐烂,平时没有碰着还好,如今一推,变再也支撑不住,断裂开来。 两个人都有些怔怔的,她声音低低的,仿似对自己说,又仿似对他说,“你看,秋千断了。。。” 他在身后拥了她,“断了还可以再结。” 她摇摇头,“不会是原来的那只了。” 两个人心下都说不出的辛酸凄惶,站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中,风渐渐大了,一阵阵的吹过来,她终于说,“家恩,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当年来的时候早两个月,到处都还是碧油油的绿色;如今放眼过去,四周的草都枯了,在寒风下现出破败萧杀之色来,是种荒凉的孤寂。 他转开话题去,“中午我们可以去渔民那里买点鱼虾来,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虾。” 她别转过脸去,“我已经不吃海鲜了,我现在一吃海鲜就过敏,所以早就不吃了。” 她朝屋子里走去,路边地上倒着那辆单车,单车上满是灰尘,链条扶手上清晰可见锈色斑斑,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进屋子里。 中午,还是永心做的饭,在厨房找到几只鸡蛋和一把青豆,就着做出两个简单的菜来,其实都没什么胃口,胡乱着吃了点。下午沈家恩出门去,永心没有问他去哪里,她躺在床上,手机不在自己手上,她想着逸承现在该急疯了吧,她只觉得心里乱的厉害。 沈逸承确实急疯了,她说她中午会回家吃饭,她既然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回来。他一直等到十二点,她没有回来,他打她电话,关机。他以为她手机没电,耐着性子等到一点,他还是没回,他打家恩的电话,也一直不接。他心里已经知道不好。他努力回忆她是否有和自己说过两人见面的地点,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又联络叶兰兰和欧阳,也没有她的消息。虽然她已辞职,他还是打电话到她单位去,果然还是没有。他想起沈家恩那天的话,他说,“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你如果不相信,你就去调酒店的监控来看。”监控?他立刻找出一个号码拨过去,而后抓了车钥匙冲出大门。 傍晚,海风越来越大,天色暗的很快,乌云一直压低下来,永心走出门外,家恩还没有回来,她心下不免担忧,信步往外寻去。风吹过海面,浪花席卷拍打着岸边的岩石,虽然离的这样远,但还是隐约可听大海的咆哮声,和一波一波浪花敲击岩石的声音,怕是台风很快就要来了。 她望着远处的天际,心下微动,朝那边走去。没走出多远,就看见山坡下冒出个小人影来,先是头,而后是上身,而后是他整个人。她站定了没有再过去,他的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她不知道他一个人在海边呆了多久? 他曾经在那里对她说,“小宝,嫁给我。” “我希望一生都能如今天这般快乐,嫁给我!”眼神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她应了他,心下满满的都是幸福。 他慢慢的走过来,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直未曾挪开,她曾经就那么近的在他身边,他以为那样的幸福他可以拥有一辈子。他终于走到她面前,牵了她的手,折回去,一步步的朝那片海滩走去,天色瞬间昏暗下来。 海风卷着浪花,一浪接一浪的呼啸着往岸边拍来,沙滩中间是大大心字,他拥了她坐在中间,点燃烟花,漫天焰火辉煌,如无数繁星璀璨,点缀在浓墨般的夜幕中,又绽放出一朵朵光芒夺目的花来,而后如星雨般,纷纷滑落。焰火灿烂间,是浮着的光,碎了的影,和她明媚无双的脸。四目交错,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突然就扳过她的脸,吻在她的唇上。那些美好的记忆,如时光倒转般,浮上心头,他再也放不开手去。她身上是淡淡的茉莉清香,她有一瞬间的茫然,而后清醒过来用力挣扎,他眼里是无限的绝望,无论如何不肯松开手去,她干脆放弃了抵抗,一动不动任他拥了自己。他手指微凉,一滴一滴,是她的泪,他慢慢的松开手去。 她缓缓的说,“你消失的那会,我找不到你,我伤心绝望,可是我都管不了,哪怕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出来。后来你结婚,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你怎么可以那样对我?我知道你失去记忆,我又想你怎么可以忘记我,如果你足够爱我,你就不会忘记我。我一直难过一直不甘心,以为是你负了我对不起我,要到现在,我才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过是失去记忆,对我的爱自始至终都从未改变。而我,在你失忆的时候,却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其实应该是我。” 两个人坐在黑暗中,耳边只有呼呼作响的海风,他一直以为失去那几年的记忆是最不幸的,到此刻才知道,记得那些记忆才是最不幸的。 他说,“我明天送你回去。” 风越来越大,她站起来,“台风要来了,走吧。” 在漆黑的海面上,若隐若现的出现橘黄色的一点光,若隐若现,永心疑惑的看着前方。 渐渐的,橘光的光晕散开来,越来越清晰越,黑暗中,模糊可见轮渡的轮廓,原来那点昏黄是轮渡上的灯光,隐约可见前方一人扶拦而立,永心朝码头那边狂奔过去,还未等放下船板,她已经踏进水里,沈逸承也跳下船来,水花在他脚底飞溅开来,如朵朵绽放的小白花,他疾步上前,两个人紧紧相拥,谁也没有说话,可是满心里都是欢喜。狂风怒吼,她的短发随风飞舞,他放开她来,拉了她的手走上岸去。 船夫走过来说,“幸亏赶在台风前到了,刚才真怕在海上遇着台风,那可就危险了,看这风刮的,今天晚上定有大暴雨。” 因浸了水,裤脚都湿透了,永心从柜子里找出衣服,两个人冲凉后换上。是岛上传统渔民服饰,宽松衣服,阔腿布裤,沈逸承身上穿的是从前阿华的,永心穿的是朱阿姨的。两个人从房间出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起来。 沈家恩怅然的站在一边,自己仿佛就是个局外人,狂风刮来敲打着门窗玻璃,发出剧烈的碰撞声,他黯然伤神的走进房间,“我去把窗户关上。” 永心料沈逸承定是找了自己一天,还没吃晚饭,就说,“我给你做饭去。” 因为没什么菜,她简单的做了碗蛋炒饭出来,他却吃的津津有味,“以后干脆把家中的厨子辞了,你管饭。” 她托着腮,“反正我都辞职了,以后要靠你养,洗手做羹汤,当然没问题。” 外面狂风大作,夹杂着劈里啪啦的暴雨声,透过玻璃窗户,可以看见滂湃大雨如无数绳索从天而降。 永心担忧的说,“希望台风明天可以过去,要不然就该困在这了。” 沈逸承笑,“这里倒像世外桃源,干脆我们别走算了,就在岛上做一对快活的神仙眷侣。” 两个人正说笑间,只见沈家恩从房间里走出来,满脸的焦急之色。 沈逸承连忙问,“怎么了?” “甜甜打电话来,说橙橙不见了。” 永心大惊失色,“报案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就晚上,她推橙橙去公园玩,一转眼,橙橙就给人从婴儿车上抱走了。” 沈逸承看他着急的不知道怎么样,宽慰他说,“现在台风太大了,今天晚上肯定回不去,明天风停了,我们早点赶回去。公园到处都有摄像头,肯定能找回来!” 三个人一晚上都没睡好,幸亏第二天一早风就停了,他们赶紧去找了船夫来,坐了轮渡赶回去。 沈逸承想着自己家人毕竟不待见永心,没的让她去受委屈,便先送了她回别墅,“你在家里等我,我去那边看看。” “你去吧,有什么消息马上告诉我。” 沈家恩赶到妻子家中,何甜甜的父亲见着他勃然大怒,要不是他非要和女儿离婚,女儿也不会气的回娘家,外孙女也不会就此失踪,何太太劝慰着把丈夫拉到一边。何甜甜坐在沙发上,眼泪流止不住的流,双眼红肿的像桃子,一声声喊着女儿的名字。 沈家恩过去拥了她在怀中,“一定可以找到橙橙的,一定可以找到的。” “橙橙。。。橙橙。。。,要是找不到橙橙,我也不活了。”她哭的肝肠寸断。 沈珀承和沈逸承已经找人去调看公园附近的交通录像,对于拐卖儿童的案件警局那边也很重视,已展开调查搜索,所有的人都焦急的等着消息。犯罪嫌疑人并没有逃的太远,警局那边很快就把他捉拿归案,打来电话通知他们去医院确认是否是橙橙。因为担心孩子受到惊吓或是受伤,抓住犯罪嫌疑人的时候,他们已经直接就把孩子送到了医院做检查。 一众人连忙赶到医院,何甜甜隔着玻璃门看到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可不就是橙橙?她猛的推开门扑将过去,从护士手上抱过女儿,脸紧紧的贴在橙橙的脸上,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沈家恩把妻子和女儿都拥进怀中,其他人默默的站在一边。 何甜甜埋首在他胸前,“家恩,不要离开我和女儿好不好,我们不能没有你。” “好,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从此后,他会是好爸爸好丈夫,但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随着她的离开已经死去,他的一生已经完了。 何甜甜受到惊吓,一连几天沈家恩都在家里陪了她,公司那边只能由沈逸承代为看管。 这日,他同下属去工地视察,高楼顶上一块木板突然松动直直的坠落下来,待众人看见,已是晚了,刘大伟冲上来推开他去,两个人都滚落在地上,均受了伤。沈逸承还好,不过是腿被砸伤,血流不止,刘大伟却已是昏厥过去。 永心和叶兰兰都赶到医院,沈逸承伤口已处理包扎好了,只是行动不便,暂时只能呆在床上,刘大伟还在手术室中抢救。永心见沈逸承无恙,便到手术室这边来陪着叶兰兰。 叶兰兰脸色苍白,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术室的大门,永心握着她的手,“吉人自有天相,大伟不会有事的。” 许久,刘大伟终于被推出,叶兰兰和关永心赶紧上前去。 “怎么样,医生?”叶兰兰焦急的问。 “你放心,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麻药过去后就会醒过来的。” 叶兰兰喜极而泣,紧紧的抱着永心,而后又松开她,飞快的跟过病房去。 永心知沈逸承着急,也回到房间,告诉他刘大伟已无生命危险。 她走出走廊来,迎面遇上一白大褂,看她从沈逸承房间出来,问,“你是病人家属?” 永心点点头。 “麻烦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他脸色凝重。 她心下困惑,不知他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去他办公室说,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血癌——这两个字,她怎么也不能和他连起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怎么可能得血癌?他身上仿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可以几天几夜不休息连轴的忙。。。。怎么可能? “他被送来的时候,腿上的血一直止不住,当时我们就怀疑。。。。现在报告出来了。。。果然是。。。已经是晚期了。。。。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但是还是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永心把脸埋在掌心中,无声的哭泣,眼泪顺了指缝一直流出来,医生递过纸巾去,她接过去擦干泪水,镇定下来说,“我知道了,医生,我拜托你,不要。。。告诉他,我想他高高兴兴的。。。”她再说不下去,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打湿了大团大团的纸巾,她紧紧的拽在手中,仿似要把它掐陷进掌心中。 他们已经说好要结婚,要举办盛大的婚礼,还有蜜月。。。都来不及了,那些太过美好的事物,她永远都抓不住,永远都来不及。。。眼泪流的又快又猛,她急急的站起来,奔到洗手间,号啕大哭。 她给他带了晚饭来,是她亲自下厨做的,他说她喜欢吃她做的饭,她忆起洗手做羹汤的话,只觉得眼睛酸涩难忍。饭菜装在保温瓶里,一屉一屉的分开了,她站在桌边小心翼翼的打开,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的拖盘里。 沈逸承看她半天不动,叫她,“永心。” 她笑着把盘子放在他面前,“别嫌不好吃,是我自己做的。” 他仔细看她的脸,“你哭了?” “有这么明显吗?”她在床边坐下,“我刚才拿饭菜过去给兰兰和大伟,看她哭,我没忍住也跟着哭了,好傻是不是?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看他一口口的吃着,说,“等你脚好了,我们就去拍婚纱照吧?” “就等不急了?”他笑,“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冠上我的姓,以后再反悔可就没机会了。” “反悔?”她喜形于色,“我干嘛要反悔,被我抓住个钻石王老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连度蜜月的地方都想好了。” “哦,你想去哪里?” “尼泊尔,好不好?” “好,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逸承。。。” “恩?” “我们一辈子都要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她把头埋在他的掌心里。 他怔了怔,声音里有些许的异样,“好,永远不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待重结,来生愿 因为只是脚上的一点小伤,沈逸承很快就出了院。 永心便着手忙婚礼的事,看婚纱订礼服,选定结婚照地点和摄影师,蜜月安排。。。家里的下人都喜气洋洋的跟着忙乱起来,每天都有人汇报各种事情。送了新房摆件来,约好的化妆师上门了,喜饼店送了小样过来。。。永心事事都亲力亲为,沈逸承只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个人每天都是欢天喜地的,婚期一天天的逼近,这日永心便提议说,“我们选个日子,过两天就去登记注册?” 沈逸承有片刻的踌躇,“先拍了婚纱照再说,不急在这一两天。” 永心脸上似有惆怅之色,好一会才说,“婚纱这么慢,还要过两日才运到。。。”又说,“我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有?”现在饭菜大都她自己打理,她急急的走开去。 沈逸承看着她的背影,肩膀微微颤抖着,他知她又在落泪,他扶着沙发沿缓缓的站起来,拉开柜子的抽屉,取出两粒止痛片来,和着水吞服下去,而后又镇定自若的坐下看报纸。 婚纱终于送到,因为是量身订做,所以非常合身,是复古的宫廷风格,一字肩,镶着许多的小水钻,繁复的蕾丝,长托尾,晶光四射。 永心在卧室中欢快的转着圈,问沈逸承,“漂亮吗?” “你是我有史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他也是白衣白裤,难得有人还可以把一身的白穿的这么好看,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两个人约了摄影师上门拍结婚照,佣人上楼来禀报,“先生,太太,摄影师已经到了。” 沈逸承挽了她的手说,“我们快下去,别让一班人马都等着。” 永心走两步,又停下来说,“等等。”她转过婶去给他整整领带。 她站在他面前,掂起脚尖,仰起头,仔细的抚平上面的褶皱,他慢慢的低下头来,她的唇微凉,可是却那样热切,她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应着他,唇齿纠缠间极尽缠绵,只怕来不及,只是来不及。 许久,他终于松开她,两个人的胸口都剧烈起伏,他复又挽了她的手,“下去吧,他们该等急了。” 摄影师众人已在院子里架好了器材,看见他们两个人出来,笑着说,“你们这里的风景一点也不比我们的外景差,真是太美了,拍出来的效果一定很好。” 碧油油的青草地上拥簇着大团团的茶花海棠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鲜艳夺目富贵喜庆。 沈逸承和关永心手牵着手,在别墅的白色护栏前依摄影师的要求摆好pose,她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只见他身体缓缓的向后倒下去,笑容凝结在她嘴唇上,她尖叫着扑将上去,众人已是扔了手上的东西,都奔过来。 永心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窗户拉的严严实实,带着流苏的厚重帘幔垂在地毯上,她出神的看着上面那一朵朵盛放着的牡丹花,一朵接一朵,绵延不绝锦绣富丽,这是她为着结婚新换上的。她听到响动,转过头来,看到他已睁开眼睛,正注视着她,她俯身过去握住他的手。” “对不起,害你婚纱照都没拍成,我以为我可以撑下去的。。。”他抱歉的笑。 她眼泪一颗接一颗,落在被面上,真丝面料上也是一朵朵的牡丹花,浸润下去,湿了一片。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原来他不过是要为着她高兴。 永心双手抱膝坐在客厅沙发中,沈珀承和沈家恩在楼上的卧室里,很久都没有下来。她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她一动不动,就像一尊石像,脸色苍白,双眼呆滞。 她听到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抬起头,见是家恩,站起来,张了张嘴,但并没有发出声音来,眼睛茫然空洞。他走过来,紧紧的拥了她在自己怀中,按了她的脑袋在胸口。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睛似悲哀似愤怒,许久才松开她来,说,“爸爸在楼上劝大哥,希望他能接受化疗。” 永心摇摇头,又在沙发上坐下,眼里全是哀伤绝望,父亲做化疗时备受折磨和痛苦,他不想在他身上又重来一次。 沈家恩握住她的手,“你要相信医学,会有奇迹的。” “不,我要他快快乐乐,哪怕只有三个月,我也要和他快快乐乐的走完,我们不会把时间都浪费在医院里。” “可是也没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沈家恩劝阻道,“大哥现在每天都需要吃药打针,到那么遥远的陌生城市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永心笑一笑,“无论留在这里,还是去到尼泊尔,留给他的时间都不会变长也不会变短,他现在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他。。。。” 沈珀承走下楼来,面无人色,家恩看过去,他摇摇头。 永心站起来,往楼上走去,经过沈珀承身边的时候,他叫住她,“谢谢你在这个时候还陪着他,以前我们沈家欠你的太多。。。” 永心脸色平静的说,“我爱他,不管他只剩三天还是三个月,我都会陪着他到最后一天。” 她推门进去,沈逸承坐在房间的沙发上,见到她,伸出手来,永心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蹲在他的身边,把头伏在他的膝上,两个人都静默无言。许久,她仰起头来,“你说服他们了?” 他莞尔,一扬眉,“现在还需要说服吗?我想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他们理论,我现在要做什么,他们都会依着我。”他的口气有几分孩子气,有几分喜悦,又有几分满足,像似得到了糖果和心爱玩具的小朋友。“可惜没办法给你想要的盛大婚礼!” “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她站起来亲一下他的唇,打开柜子收拾衣服,“明天的航班,我们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整理的。” 沈逸承看她来回忙碌着,从柜子里一件件的拿出衣服领带来,又一一询问他的意见,这个颜色如何,那件怎么样,他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眼睛里充满柔情和爱怜。 沈家的人全都来送行,何甜甜抱着橙橙,永心笑容满面的在旁边逗她玩,脸上没有任何哀伤的表情。 沈珀承和沈家? 第 12 部分阅读 第 13 部分阅读 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未知 第 13 部分阅读 沈家的人全都来送行,何甜甜抱着橙橙,永心笑容满面的在旁边逗她玩,脸上没有任何哀伤的表情。 沈珀承和沈家恩脸色凝重,沈逸承镇定自若的笑,“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沈家恩心如刀割,上前几步,拥抱着他,“大哥。” 这是他们的蜜月之旅,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不会白头偕老。 “照顾好爸爸,以后公司就靠你了。” 永心微笑着走到沈逸承身后,握着他的手,“我们该出发了。” 何甜甜哄着橙橙说,“和伯伯说拜拜。” “伯伯,拜拜,橙橙等你回来哦。” 沈逸承和永心住的房子,一抬头就可以看到雪山皑皑和高高耸立的寺庙,这里的天空永远湛蓝,天上飘着大朵朵的白云,安宁澄净。 永心在屋子里用电饭锅褒粥,扭过头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外面露台上的沈逸承,他安详的躺在躺椅上,柔和细碎的金光洒在他的脸上,脸色也不再是毫无血色的白,他现在每日里常常都是疲乏昏沉的,精神一直不佳,已经瘦的不成人行。她知道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而她除了给他打止痛针,她什么都做不了,明知多打一针,他的生命就缩短一点,可是却没有办法,当他疼的身子颤抖,那么高个的人蜷缩成一团,连呼吸都是颤抖的,她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也都跟着一起抽搐疼痛起来。她甚至不能掉眼泪,怕他看见,怕他难过。 昨天半夜里,他痛醒过来,他那样的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可她还是知道,在黑暗中,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让自己躺着一动不动,他不想她听见看见,她就佯装听不见看不见,可是眼泪却控制不住的一直流,就那样无声的淌着,打湿了大半个枕头。 电饭锅里不断翻滚升腾起白色的雾霭,热腾腾的一直扑到脸上眼睛上,她想起那次在玉屏老家,爸爸去世后,他用大灶做饭,手忙脚乱的塞着柴火,一边又要站起来炒菜,他平时连饭都不做,更别说用那样的大灶,满厨房的烟熏火燎,呛的他咳嗽,可是到底给他做出饭菜来。她看到一滴滴的小水珠掉进沸腾的粥里面,瞬间和米汤融汇在一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天花板,并没有雨水漏下来,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泪。 她赶紧擦干眼泪,关上电,走到露台来,蹲在他身边,凝视着他,他已经这样一动不动的睡了许久,她轻轻叫他,“逸承。” 他没有反应,眼睛闭着,她心里惊慌起来,缓缓的探过手去,在他鼻子底下。 他睁开眼睛,握过她的手,微微一笑,是那种狡黠的笑。 她气的不得了,拍开他的手,一言不发的就往屋子里走,他不知道刚才她有多惊恐害怕吗?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他追上来,在身后拥住她,“不生气了?” 她挣扎一下,他抱的更紧些,“关小猪,生气了可就不漂亮了。” 她回过身来,垫起脚,吻上他,他低下头来,手匝在她的腰际,热切的回应她,他唇齿间还有药丸的苦涩味道,她只是深深浅浅的和他交缠在一起,吻的长久而深切,明知是穷途末路,明知再也没有将来,可是就是舍不得放开彼此。 他拥了她在自己怀中,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口上,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因为他急促的呼吸,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 他下巴搁在她的头上,愧疚的说,“若是知道。。。我从前就不该自私的把你留在身边。。。无论你和家恩还是周国栋在一起,都好过跟着我,是我害你失去了本该得到的幸福。” 她仰起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得到想要的幸福了。” 他笑一笑,“傻瓜。”停顿下说,“听说周国栋现在离婚了。。。” 她伸手过去捂了他的嘴,“再说粥就没你的份了,这里可叫不到外卖。。。” 晚上两个倚靠在床头聊天,她窝在他的怀中,絮絮给他讲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如何的顽皮,爬树捣鸟窝摘果子,夏日里到小溪里抓泥鳅,冬天里在门口堆雪人,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恩一声,她就继续讲下去,床头灯昏暗,房间里仿似也蒙着层薄薄的细纱,四周静谧,她往他怀里缩了缩,努力回忆着那些本该留待老来同孙子孙女说的话,她沉浸在往事中,缓缓的说着,许久,她没有听到他附和的声音,叫一声,“逸承。” 他没有回答,她回过头去,他已是闭上眼睛睡着了。她轻手轻脚的让他躺好了,又拉好被子给他盖上,凝视着他,他面色苍白,脸颊深陷,消瘦的已不成人形。她心中凄惶,走下床来,拧关灯,轻轻的合上门退出房间。 她静默的坐在电脑前,而后打开电脑,按下电源,屏幕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幽的蓝光,她娴熟的点开收藏夹中的网页,进入,首页上写着器官捐献几个字样,她点开表格,一个字一个字,敲打进自己的身份信息,全神贯注,心无旁骛,连沈逸承走到她身后的脚步声也没有听见。 幽蓝色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是种庄严肃穆的祥和从容。 “关永心,你在干什么?” 她听到声音吓一跳,连忙伸过手去合上手提电脑,他走上前来,抢先一步,手按在屏幕上,飞快的扫过上面的那些信息,而后抓起电脑用力的摔在地上。电脑与地板碰撞的那一瞬间,发出剧烈的声响,而后裂成两瓣。他拥上来,匝着她的双肩,五官狰狞几乎扭曲,“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她喃喃的说,“我不能没有你。。。逸承。。。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你走!”他推开她去,大踏步的朝房间走去,她连忙跟过去,他关上房门,她奋力挤进来,看到他跌倒在地上,撞翻了一旁放着的椅子。 “逸承!”她扑上去,抱着他。 大颗大颗的汗珠飞快的从他额上冒出来,背上冷汗也不断渗出,很快打湿了睡衣。她扶了他在床上躺着,转身去拿止痛药水。他一把拉过她的手,死死的拽着不肯松开,“答应我,好好活着。” 她不吭声,脸色哀伤。 “那么,就让我这样痛死好了!” 她掰开他的手,飞快的拿了药水过来,熟练的抽了药水在针管里,他摇摇晃晃的扑抢过来,把针管药水全都夺过去扔在地上,用脚踩踏着,因为入骨的疼痛,上下牙齿颤抖的撞击着,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又栽倒在床上,全身痉挛蜷缩成一团。 她眼泪汹涌而下,紧紧的抱住他,“让我给你打一针,求你了,逸承!我答应你,我会活下去,我一定好好活着。” 沈家恩接到永心的电话,去机场接他们,沈逸承躺在担架上,永心跟在一边,握着他的手,脸色灰暗,但是整个人却透着坚强孤勇,车子直接去了医院。沈逸承一直处在昏迷当中,一家人轮班没日没夜的守着他,因为医生说他随时可能离开。 永心不眠不休的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目光柔情似水的凝视着床上的人,每天喝大量的咖啡下去,脸色苍白,双眼凹陷,并不怎么说话,可是脸色平静。 沈逸承脸色呈现着死亡的灰白色,已经瘦的皮包骨头,曾经风度翩翩的他如今只是一架还维持着呼吸的骷髅。在昏迷几日之后,这日清晨他终于清醒过来,永心看他睁开眼睛,连忙扑过去握了他的手,他轻轻低喃,她俯在他的耳边,而后说,“好,你等我。” 她站起来,拿过一边的手袋离开,沈家恩连忙追出门口问,“做什么?” “他想吃豆浆油条,我现在去买。” “我送你。”坐在走廊椅子上的大伟站起来,又同家恩说,“你在这里,我们很快就回来。” 沈家恩心下不安,只怕是回光返照。 小店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从前永心常常光顾,那老板娘已是认识她,见她过来,热情打招呼,“今天怎么一个人,不见你先生?打包还是店里吃?” “打包,同往常一样。” 那老板娘笑眯眯的扎好袋子递给她,“你先生真有福气。” 永心递过一张大钞去,等她找钱,听到手机响,她连忙接起,心跳若狂,是家恩的号码。 “小宝,大哥不行了。。。” 她耳朵嗡的一声响,豆浆油条滑落在地上,汤水溅了满地,她狂奔到路边跳上车去,声音急促,“开车,快!” 老板娘追出来,“小姐,找你的钱!” 车子早已去远了。 沈逸承又陷入了昏迷,一双手在床沿哆嗦摸索着,嘴唇干裂一张一合,可是没有半点声音,喉咙里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只是灵魂还不肯离开躯体,永心抢夺进来,扑上去,握了他的手,沈家恩和沈珀承让到一边。 沈逸承努力的睁开眼睛,眼眸里散发出柔和的光辉,停留在她的身上,她知他的心思,俯身在他耳畔,字字清晰,“我爱你,我永远永远爱你,我会好好活下去!” 他听见了,手指微微用力,想按在她的手上,终究无力的垂下去,永心牢牢的抓紧他的手,直到渐渐冷却。可是并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她放平他的手在床上,看着医生缓缓拉过白布,盖住他的脸。她站起来,看一眼悲痛欲绝的沈家恩,仿似想说句话安慰他,突然身子一歪,昏厥过去,沈家恩连忙抱住她,“小宝!” 这日,律师来公布遗嘱。关永心都一身黑,更显得苍白消瘦,大家都静默的坐在客厅的沙发。 沈逸承把自己那部分的公司股票全都留给沈家恩,现金全部捐献给玉屏山区的小学,沈家恩心下诧异,看向永心,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到最后,最了解她的人是他。 末了,律师拿出一只牛皮纸袋,交给关永心,“这是沈先生嘱托我转交给你的。” 纸袋很厚,摸上去有些硬邦邦,永心一圈一圈绕开上面的线封,拿出来,是两本鲜红的房产证,正是她原来十七楼和十八楼的两套房子,上面赫然写着“关永心”三个字。 原来他当初根本没有把房子卖掉。 她抱了袋子在怀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下,一滴滴飞快的溅落在黄色的牛皮纸上,又浸润开来,一团接一团,仿是尘埃中开出的一朵朵鲜艳的花。 他要她好好活着,她一定会好好活着。 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   ||||╮ ||| o o |||╯ ||╭╮ˋ╭╮╯|| ╔────────────────────────────a? │  。。 【浅沫】整理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第 13 部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