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今生最疼爱的人》 第 1 部分阅读 你是我今生最疼爱的人 作者:未知 第 1 部分阅读 《你是我今生最疼爱的人》羽欣嫣 十七岁那年一场无疾而终的私奔,她和他种下孽缘,她从此将自己封闭起来,成了深谷里幽闭的花朵;十年后,当她打算忘记,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却意外在订婚宴上邂逅,只是那个青涩少年摇身一变成了青年才俊。 那场懵懂的初恋早在她心底生根发芽,她念念不忘,他却讳莫如深。是怎样的变故让两个人在十年前离散,又是怎样的一场意外又重新将两个人连在了一起,未婚夫的一片深情,爱恨难分的纠结,她最终会怎么选择? 谜团一点点揭开,是真相还是误会?究竟谁才是今生最疼爱她的人?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80756字 第1章 七年与十年 子妍是在认识哲心的第八个年头答应他的求婚的。 她之所以会答应哲心的求婚,完全是因为她有时候会是一个随性的人,又是在那样浪漫的氛围下,那大片大片迷离的灯光,大把的玫瑰,起哄的人群,单膝下跪捧着戒指温暖笑着的哲心,她也就动心了。 有的人,他们的一生只会爱一个人,哲心说他属于这样的人。 哲心追了她七年,七年,是一个男子对爱的极限,因而会才有七年之痒之说。七年里哲心一直站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不远不近,却又如影随形。 哲心是一个在事业上和生活上都很圆满的男子,他有个还算富庶的家庭,父母都在政府部门任职,哲心在银行工作,职位很高,有着稳定的工作和不菲的收入,开黑色丰田车,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住房,他的性格睿智而不张扬,很适合子妍的静默。 子妍出自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教师,他们对哲心很满意,不过像哲心这样的人,工作好,地位高,勤奋上进又有孝心,似是每个父母眼里挑女婿的不二之选。 他们的订婚仪式选在了一家五星级的酒店里举行,来观礼的除了双方的父母和亲戚长辈,就是哲心单位里的同事,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祝福的话,哲心理所当然地被灌了很多的酒,她扶他到卫生间去吐,在卫生间外面的走廊上,远远就看见了向南。 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她还是一眼就从人群当中认出他来,那微微倾斜的唇角边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如十年前,只是那张俊美的脸庞不再青涩,衣着不再嬉皮,而是充满了感性的魅力。 他从她身边经过,在一群人之中,眼光毫无意识地从她脸上滑过,她想他是没有认出她来的,毕竟那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了,那么久远,谁还会记得那个在夏天的夜里吃着冰激凌仰着头看星星的女孩。 她却是清晰地记得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他身上特有的浓烈的烟草的味道。 哲心总是说她过于安静与内敛,又有一丝淡淡的伤,却不知道,她也曾经是个笑得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女孩子,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十年前那场与向南的离家出走。 她十七岁那年曾经辍学一年,后来她的父母就搬了家,调动了工作。除了她的父母,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却无法忘记十七岁那年,她曾随一个叫向南的男孩子在离家千里之外的一个城市里共同生活了半年。 只是那场离家出走最终以失败告终,她在一次与向南的争吵之后不告而别回到了父母身边,然后就随父母搬了家,离开了那座他们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从此与向南失去了一切的联络,只是他坏笑着靠在墙角等她的样子,望着她时温柔似水的目光却清晰的刻在她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子妍!”哲心在叫她,不知第几遍了,他含笑抚弄她莹润的脸,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说话之间,胳膊已经很自然地环在了她的腰间,头贴在她耳边暧昧低语:“我在酒店定有房间,不如我们现在就上去?” 一阵难闻的酒气袭来,她裂了裂身子,不自觉地离开了他的怀抱,说:“这样不好,会被大家笑的,还是回去吧。”两个定了婚的人,原也不该有太多顾虑的,只是她毫无兴趣,不知道是因为哲心身上刺鼻的酒精气味,还是因为向南的突然出现? 一个失踪了十年的人,是应该永远消失在记忆中的,从此不要出现,也许这才是她想要的版本。 哲心有些懊恼,只是很快就爽朗的笑了起来,拉起她的手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说:“好,听我们子妍的。” 她二十岁那年放暑假的时候在火车上认识的哲心,他们邻座,他站起来帮她放行李包,因为个子高大的缘故,胳膊一伸就放上去了。两个人聊起来才知道原来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细谈之下,居然还有几个共同认识的朋友,于是就互留了电话和上网的qq。 以后有意无意的就经常会在寒暑假的途中遇到他,他也会偶尔到她所在的学校去找她,帅气高大的他站在宿舍楼前那棵枝叶繁茂的榕树下,不知道引来多少女生艳羡的目光。 毕业后她回到父母所在的中学做了一名教师,也算是完成了父母的心愿,哲心似是早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决定,他放弃了留在北京上海这些一线城市工作的机会,早早的回到了这座城市里等她。 哲心拉着她的手说他对她是一见钟情,在火车上次见到子妍,她坐在窗口,安静的如一棵春日阳光里繁花的树,优雅中带着些许忧伤,风扬起她的发丝,空气里有丝丝缕缕洗发水的香气,他坐在她旁边,发丝偶尔会打在他的脸上,痒痒的,带起一丝悸动。 他说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爱上了她,他说他相信缘分,相信一见钟情。那个夏日有成千上万的从四面八方回家的学生,他和她能坐在同一个车厢里,相邻的座位,这就是冥冥之中上天安排下的缘分。 子妍吃吃地笑着,被人爱着总是温暖的,何况是被哲心这样一个条件如此优秀的男人爱着,但子妍的心里总有一个结,是关于向南的。 她在不告而别离开向南被父母接回家不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是属于向南的孩子,那个柔软的小生命在她的腹部悄悄的生长,她手足无措,想要回去找向南,可是被父母强行关了起来。 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打胎,搬家,父母工作的调动,和母亲终日苦口婆心以泪洗面的劝导,她终于在半年后脱胎换骨又重新回到了学校,向南就成了她刻在心头上的一道隐秘的疤痕,不能向外人提起,包括哲心。 她站在阳台上抬头仰望幽暗的夜空,遥远的带着一丝魅惑的夜的天空,曾是她的最爱。 刚刚哲心送她回来的时候,曾提议让她到他家去过夜,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她,不是她不爱哲心,只是向南突然出现还是让她心底乱作一团。 放在客厅茶几上手机响了起来,那是哲心专为他自己设置的来电铃声。 “子妍,我已经到家了,你还没有睡?”耳边是哲心暖暖的声音:“又在胡思乱想了吧,听话,早点睡觉,什么也不要想,明天早上我会准时叫醒你的。” 她笑着应道:“知道了,比我妈还啰嗦。” 生活也许就应该是这样,平平淡淡的,男耕女织,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海枯石烂,没有撕心裂肺,有的只是淡淡的牵挂,一句“晚安”的问候,一杯随时递过来的清茶和一个简单的拥抱,像她和哲心如此这般。 哲心给她的感觉一直是平静温暖的,次到她家去吃饭,他就钻进厨房里去帮忙,她倚在旁边等着看他的笑话。以她对他的了解,总觉得作为徐家独生子的他对家务会一窍不通,然而她还真是看错了他,挥洒之间,四菜一汤已经端上餐桌。 他说从他开始想娶她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去学了厨艺,他要在有生之年为她做饭熬汤,他不想她芊芊十指因为家务而变得粗糙不堪。 子妍的母亲梅月华说,一个愿意为他的女人洗衣做饭的男人是值得女人托付终生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她次有了想嫁给他的冲动。 梅月华还说她教了一辈子的书,不会看走眼,哲心是个好男人,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是找到一个好男人嫁掉。母亲说这番话的时候,子妍沉默地望着窗外。 曾几何时,母亲也说过类似的话。在十年前的那个放学的午后,她到母亲的办公室里去找母亲,那是她次见到向南,那时候的向南十五六岁,他是个漂亮的男孩子,只是眉眼里有些痞气,衬衣歪歪扭扭地穿在身上,好看的唇角上有几处淤青,那是与同学打架时留下的伤痕。 夜里她听到父母亲在厅里的对话,是关于向南的,母亲对父亲陈谦说:“向南是个好苗子,再这样下去可惜了,我想把他带到咱们家住一段时间,慢慢教,总能教过来的。” 子妍的母亲是特级教师,当了十几年的班主任,向南的情况很特殊,他一直都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却因为一场家庭的变故突然就变得叛逆起来。起因是向南的母亲在半年前跟着一个外地的生意人走了,他的父亲终日酗酒,终于有一天也扔下向南不知所踪。这个失去了父母照看的少年就和一些社会上的一些坏孩子走到了一起,经常性的打架,旷课,成绩大幅度的下降。 子妍的母亲梅月华出于对向南的惋惜收留了这个叛逆的少年。自此以后,她经常会在自己家里见到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其实子妍和向南是同一间学校的,向南在学校里的名气,源于他有一群社会上的朋友,他们成群结队的靠在离开学校必经的路口,抽烟,向路过的女生吹口哨,勒索一些胆小的男生拿钱给他们上网打游戏。 那些对向南的不客观的传闻先入为主,她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没有一丝笑容终日沉默的少年,甚至有些排斥他,但弟弟子逍却很崇拜这个长了他七八岁的大哥哥,一天到晚的跟在向南的身后。 向南有些怕她的父亲陈谦,她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体育老师,一米九的个子,人又结实,他能象老鹰捉小鸡似的从一大群坏孩子中间把向南单手揪出来,向南也就不敢造次。 第2章 你爱谈天我爱笑 在子妍的记忆中,父亲一直是母亲和他们全家的保护神,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家人,也不允许向南辜负了母亲梅月华对他的期望。 在母亲的谆谆教导和父亲的严厉守护下,向南似是改变了许多,在他们家居住的大半年的时间里,成绩上去了很多,父亲又看的紧,每日放学以后就陪着这个问题少年打篮球,踢足球,给他家庭的温暖,向南也就渐渐断了与那些社会上的坏孩子来往的机会。 向南十八岁的时候,在他们那所高中已是风头十足,终日跟着陈谦打球的缘故,他的个子窜到很高,一米八几,眉眼也不是一般的好看,是学校里很多女生心仪的对象。 子妍却依旧对他嗤之以鼻,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到来分去了许多父母对她的关注与疼爱,他们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向南的身上,因为向南没有她温顺乖巧,他不服管教,浑身上下都是叛逆的细胞。 就连一向对她惟命是从的弟弟子逍也成了向南的小跟班,他更愿意听从向南的吩咐,对向南盲目的崇拜,而对她的话像是听耳旁风。 从小她就是家里的公主,父母的骄傲,弟弟眼中的偶像,自从向南的到来,她开始有了被忽视的感觉。 最可气的是这个向南在一点点的夺走她家人对她的爱之后,居然对她熟视无睹,一天到晚在她面前装酷。明明她从他和弟弟房间经过的时候,房间里还有笑声,可是等她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就立刻一副骄傲凛冽的表情。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终日在她面前冷着脸的少年笑起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终于有一天,让她看到了他笑的样子。 子妍的俏丽源自她与生俱来的气质,长长的睫毛,水一般的眼睛,扎马尾,清新活泼的如清晨时分扑面而来的清风,一脸宜人的笑容,既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又随和妥帖的如邻家女孩,令人心仪。 她被一个离校的高年级同学看上,死皮赖脸地强追无效后,就找了一群社会青年把她堵在了一条小巷里,是向南经过的时候把她抢了出来,一群人跟在他们后面追,他拉着她的手在大街小巷里狂奔。 风从他们耳边滑过,四五月份的天空湛蓝明媚,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梧桐花香甜的气息,他们在风中奔跑,一开始是为了躲避后面的追赶,渐渐地就成了为了奔跑而奔跑,身边明明是高楼林立的城市,他们却像在一望无际的稻田里奔跑,耳边是呼啸的风,风扬起他们的头发和衣襟,那种刺激的感觉是子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等她再也跑不动了,停下来喘着气望着神色紧张的向南大笑,向南的脸竟不自觉地红了一下,很快地松开了她的手。那个剧烈的傲气十足的少年不服气地说了一句:“笑什么?没见过长得这么帅的!” 话毕,他自己也忍俊不禁,他笑起来的时候样子还是坏坏的,却很好看,像是有光环在他身上罩着似的,让她的心底萌生了些许莫名的悸动。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不记得了,总之从那以后,她开始直呼他的名字,次喊他的时候,他趾高气扬地说:“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哥,梅老师也这么说。” 他说的梅老师是她的妈妈,她才不会傻到真去做一个名副其实的乖乖女,妈妈的话她一向都是阳奉阴违,做做样子而已,而且向南也只不过比她大一岁。 可是向南不同,向南是寄住在她家,他虽然叛逆,却对母亲的话言听计从,在这个少年的心里,梅月华不仅仅是老师,还是亲人。 她威胁他说:“你不让我叫你名字,那我就叫你萌萌。” 萌萌是一只流浪猫,无家可归,她把它收养在楼顶的天台,每天拿东西给它吃。她说她最喜欢的就是萌萌,因为它乖巧,从不挑食,而且很听话。他可不想做那只叫“萌萌”的猫,就妥协了,任她“向南,向南”的喊着。 她说:“向南,你下晚自习的时候要等我一起回家,我怕黑。” 其实不用她说,他也会等她,只是不敢做的太明显,只是偷偷的跟在一侧。他点头说“嗯”,他看见她露着白白的一排牙齿笑了,如一路上皎洁的月光。 他们不是一个班,他学理科,她学文科,课间操的时候,她趁人不注意,悄悄靠近他说:“向南,今天下午的篮球比赛你一定要赢呀!”她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于是打比赛几乎成了他一个人的表演,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傻愣愣地看着他一个人在偌大的操场上奔跑,运球,投篮。她站在一群人中间为他加油呐喊,中场休息的时候为他递水擦汗,那一刻她是骄傲,因为向南也算得上他们学校里最帅的男生,而且他总是酷酷的,不理人,而他和她是亲近的,她知道有很多女生嫉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有时候并不为什么,家里大人不在家,她也会忽然喊一声“向南”。 他抬起头,她又会咬着笔杆,傻笑着说:“没事没事,我只是想喊喊。”她那时候的确觉得“向南”这两个字的发音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 他故作若无其事的低下头温书,至于书上写的什么他其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那种少年的情愫一旦有了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向南的改变太过于明显,他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目光常常会落在她的脸上忘了移开,以至于她的父母早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异样,批评教育后他们以为用了最妥帖的方法把他们分开,向南被送往他乡下的亲戚家。 结果却适得其反,向南辍学了,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社会青年,他开始终日在她家附近的网吧和游戏厅里游荡,等着她放学回来,只为了看她一眼或者和她说上几句话。 然而她大多的时候是由父母护送回家的,他也只能躲起来远远地看她一眼,或是利用弟弟子逍传口信给她,她会想办法溜下楼来见他。 青春的萌动因为被严格的管制而变得愈发不可收拾,最终演变至离家出走。 他们选择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城市,那个风大雨大的夜里,向南拥着瑟瑟发抖的她住进了用他身上所有的钱租来的一间简陋的楼梯间里,被褥很单薄,他们只能靠着彼此的身体来取暖,他们的次,没有太多的铺垫,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第3章 千疮百孔的爱情 向南一直很崇拜她的父亲,他也很想像她父亲保护她母亲一样的把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然而毕竟没有那样的年龄与阅历,学也只是皮毛。 他不许她出去打工,以为这就是疼她。他自己找了份饭店服务员的工作,那里管吃管住,在他们身无分文的个月里,他每天都把自己的那份饭省下来在休息的时间飞奔送回去给她吃,他喜欢看着她吃完所有的食物,然后再心满意足地收拾好饭盒回去上班。 他以为只要天天陪着她她就会高兴,因此不论工作到多晚,都会回来陪她,她怕蟑螂,怕老鼠,怕黑,他就圈着她睡,能把她带在身边就带在身边,却不允许她和他一起做工。 他用他的份工资为她买了一个她心仪已久的抱抱熊,他身上却连一件替换的衣服都没有,每日回来件事就是把衣服洗了然后方便第二天穿,有时候遇到连雨的天气,衣服总是湿淋淋的,他套上就走,她心疼的直掉眼泪,他就会痞气十足地搂着她笑说:“没事,我自己就是烘干机,衣服穿在我身上一会就干了,我是男人嘛,你不用担心,我现在的任务就是挣钱给囡囡化,囡囡高兴了,我也就高兴了。” 囡囡是她的乳名,他疼她的时候总是喊她的乳名,发脾气的时候就忘了,会连名带姓喊她“陈子妍”。 次发脾气是因为她背着他偷偷去找了份小店售货员的工作,他知道后砸坏了他亲手为她做的一个模型船。他叫它子妍号,他说等他挣了钱,他要带着她去坐着自己的游艇去环游世界,他说要给她这全世界最好的一切。 然而船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她哭着说既然船已经破了,他们两个也就结束了。向南吓坏了,守在门口任她又抓又挠就是不肯移开半步,直到她哭累了倒在他怀里睡去,他把她放到了床上,蹲在地上将那艘摔得支离破碎的模型船一点一点的粘合起来,用了一整夜的时间。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他捧着那艘粘好的船对刚刚醒来的她说:“船我已经修好了,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她扑在他的怀里哭得肝肠寸断,他抱着她哄着她信誓旦旦的向她承诺:“囡囡,我一定会对你好,让你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再也不会让你掉泪。” 然而上天都知道一个十八岁男孩的承诺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他们的争吵有了次就会有第二次,像是恶性循环,她终于还是在一次记不起原因的争吵之后毅然决然地摔门而出,他拉不住她,不是因为没有力气,而是害怕弄疼她,他在她背后喊了一句狠话:“陈子妍,你走了以后就永远不要再回来,我也不会再去找你!”明知道吓不到她,他还是想试试,他是个男人,他已经为她放低了姿态,放低了身份,只希望她也能稍稍顾忌一下他的感受。 可是她以为他是会来追她的,每次都是这样的,然而那次她蹲在黑暗的角落里很久,他真的再没有追出来。 那一刻她失望之极,她开始想家,她徘徊到火车站广场附近的时候终于下定决心给父母打了电话,母亲接到她的电话以后马上时间安排了一个她在本地的一个曾经教过的学生来找她。父母桃李满天下,有熟人在这里也不稀奇。那个女人对她很好,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家里,领着她去吃了一顿很久没有吃到过丰盛的大餐,又为她安排了舒适温暖的房间。 她原是想吓吓他,让他着急的,并没有打算真的离开他,向南虽然有时候会发脾气,但每一次吵架都是为了她好。他一直很疼爱她,想给她安逸的生活,他挣来的钱大部分用来为她添置衣物和一些不必要的奢侈品,她喜欢的娃娃,她喜欢的沙发,她喜欢的吊椅,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他都会想办法为他买回来,自己却总是穿工装,买最便宜的烟抽。 他也曾经试图为了她能过得更好一些而去戒烟,只是他烟瘾很深,戒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其实并不是很反对他抽烟,反而他身上浓烈的烟草味道常常让她迷恋不已,只是偶尔的几次,她会故意找茬来无理取闹一番,仿佛不这样做就不足以证明向南是爱着她似的。 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还看不清很多东西,也不懂得太多的大道理,只是想笑的时候就大笑,想任性的时候就任性,有时候并不为了什么,只觉得,有人宠着,这样就是好的。 哪知道一觉醒来父母就到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后悔,就被父母押上了火车,然后就回到了家被看管了起来。 然后一别就是十年。 第4章 此去经年 子妍和父母是分开住的,从她工作后一直这样,她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她的父母心里明白,她是恼恨他们当年以死相逼使她流掉了那个孩子。 她从冰冷的手术台上下来,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灵上的伤痛,她知道流掉那个孩子是情非得已,但她真的很想留下他,那是属于她和向南的孩子。她甚至会经常梦到孩子的模样,那么漂亮的一个小男孩,有着和向南一样的眉眼与脸庞。虽然向南说过,他更想要一个女孩子,要像她一样温柔可爱,他要把她打扮得像洋娃娃,穿公主裙,梳上满头的小辫子,扎蝴蝶结。 自那天以后,她就把自己彻底的封闭了起来,如幽闭在深谷里的花朵。每个黑夜里,她静默地看着自己身体,用手触摸自己柔软的腹部,那里曾孕育过一个生命,只是那么短暂,短暂到她还无法明白为人父母的艰辛与乐趣。 直到遇到哲心。哲心起初追她的时候,曾经直截了当地问她:“做我女朋友好吗?”当时的哲心,有种莽撞的勇气。后来他自己回想起来,还曾经哑然失笑,说他准备了很长的台词,用一个月的时间反复地在心中默念到倒背如流,结果看到她以后脑子瞬间就当掉了,只记得这七个字。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她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他。 他不甘心,说就算她是一座冰山,他也要把她捂化了,他说他每次想退却,就会想起中国历史上很多的传说与故事,比如说夸父追日,大禹治水,精卫填海等等的很多,他觉得是它们的精神一直在鼓励着他,他才有决心一直追了她七年。 她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不过这些年哲心的确做了很多让她感动的事情,她记忆最深的是班里一个同学被确诊为传染性流感被隔离的那段时间里,她那时候高烧不退,被疑似传染,哲心知道后不顾自己的安危来陪她,因为这件事情,徐家父母到现在对她还有嫌隙,要知道哲心是徐家三代单传的独生子。 所幸她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自那次以后,哲心每年在她生日的那一天都会跪一次向她求婚,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希望在她最危险的时候能以她老公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不要再像那次流感的时候被人问起他们之间关系时他会无言以对。 她知道那是因为他硬要闯进隔离区去看她,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工作人员明确表示不是亲属关系不允许探视。 每逢他求婚失败的时候,她同一个办公室的琪琪老师都会开玩笑地说,哲心的行为都可以感动中国了,唯独却感动不了我们子妍的心。 哲心总是自嘲地笑:“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没有价值了,越是有难度就越是具有挑战性,我喜欢!” 她对哲心起初的不在意是因为她心里一直想着向南,哲心和她从小到大看到的身边所有的人一样,模样出众,成绩优秀,事业有成,中规中矩的,没有太多的个性,时光如果倒退到她认识向南之前,她也许会爱上哲心。 只是向南的痞气,向南的玩世不恭,向南的敢爱敢恨,都像烙铁一般烙印在她的心里,他总让她喘不过气来,他的拥抱,他坏坏地笑,他身上夹杂着浓烈烟草气息的味道,都让她迷恋。 然而她也知道,十年了,向南也许早已记不起那个青涩的她,那个接吻的时需要他提醒才肯闭上眼睛的她,那个见到蟑螂老鼠会钻进他怀里大叫的她。 就在她准备忘掉向南接受哲心的第五个年头里,她的父母次见到了哲心,他们对哲心表现出来的那种由衷的喜欢,又使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么多年来,她也不乏追求者,她之所以拒绝他们的原因,一半是为了惩罚自己,另外一大半是为了惩罚父母,她潜意识里一直认为是父母拆散了她和向南,她怀了向南孩子的时候,无数次的想离家去找向南,但是都被他们拦截了回来,她迫不得已流掉了那个孩子。 从那时候开始,她已经决定这一辈子不再交男朋友,不再嫁人,她要令他们今生都要为他们当日的行为后悔,令他们今生都不能安心。 她那一年的生日,哲心送她回去,到她楼下的时候,哲心曾经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不能回答他,难道告诉他她年少时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需要哲心来为她承担后果吗?哲心是无辜的。 那夜,哲心的车没有走,她从她租住的那间房子的阳台上望下去,他靠在车前抽烟,那猩红的一点光在暗夜里闪烁着,一支接一支,直到天亮。 她知道这对哲心很不公平。但她过不了自己那关,她无法忘掉那些初打掉孩子的日日夜夜里,她连睡觉的时候都会哭醒,是那种失去的痛苦每日都在折磨着她,令她从此失去了笑颜。 第5章 所谓爱情,不过是一种恩赐 认识哲心第六年的暑假,她说想一个人出去走走,然后去了和向南一起生活过的城市,那是她和向南分别后的第八个年头。 她已经找不到任何和向南一起生活过的痕迹,那个楼梯间,那个向南打工的饭店都已不复存在。她坐在那个城市的黄昏里,一遍遍回想,想那条从他们租住的屋子到饭店的路上,两个花季中的年轻人追逐笑闹,追不到他,她会耍赖蹲在地上喊累,最后的最后,总是向南或抱或背的带她离开。 这个繁华的城市里留下他们太多的记忆,向南没有节假日,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陪她,用他的话说他需要挣很多的钱来让她过得更好,虽然那时候只能解决温饱。 他们做得最多的事情无非是下了夜班后手牵着手在午夜清冷的街道上散步,或是去吃路边摊,要一碗香气四溢的河粉或者是五元一个的烤翅,通常都是向南看着她吃,无比的喜悦与满足。 然而什么都找不到了,什么也抓不住,就连那些青春的片段也会终将随着时间流逝如这个城市的新旧变迁一样被遗忘。 回到酒店,哲心追随而来,她没有太多的惊喜,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无论她在哪儿,他都能随时随地找到她。 哲心放了一束百合在前台,随花附上的还有相约她在酒店西餐厅见面的带着香气的信笺,信笺上虽然没有附上名字,但字体流畅飞舞,自成一派,洒脱的如同哲心本人。 她上楼洗了个澡,穿了t恤短裤一双彩色带子编织的拖鞋去见哲心。 哲心大失所望,说:“你是故意的。”西餐厅的情调气氛十足,大家都穿的端庄而优雅,唯有她如此休闲。 她也说不上是不是故意,只是想带哲心去一个地方,城市的夜色刚刚开始,她带他步出酒店,走过一段长长的人行道,穿过车流,然后七拐八拐的在一条夜市的街道上停了下来。 河粉端上来,白瓷的碗面上飘着一层红通通的辣椒油和绿生生的香葱段,既相得益彰,又看上去喷香诱人,她说:“开动!”然后兀自稀溜溜地吃着,吃相很生动,与往日安静的子妍不同。 哲心看着纷乱的人群和油腻腻的桌子,有些无从下口,就有些委屈,说:“我等了你五个小时,你就带我来吃这些东西,吃这种路边摊,又不卫生,小心回家拉肚子。” 她夺了他旁边的那碗,说:“怕就不要吃了。” 哲心忙抢了过来,陪着笑说:“舍命陪君子,就是毒药我也吃。” 感情里有没有替代品,她不知道,她只觉得恍惚间向南就坐在她对面,随意的笑着说:“囡囡,好吃吗,喜欢的话我下次还带你来。”她低着头,眼泪不自觉涌上眼眶,然后往下落。 哲心问她:“怎么了?” 她展颜一笑,说:“没事,辣到眼睛里。” 哲心知道不是,但是他没有揭穿她,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的,他不能要求她在遇见他以前感情是一穷二白的,他也不是。 认识哲心的第八个年头,她一向健康的父亲突然生病住进了医院,医生诊断后说是癌症,母亲梅月华一下子就跨了,父亲一向是母亲的支撑,他的一生在家里和单位里都没有太多的丰功伟绩,一米九高的他只是默默地站在只有一米六几的母亲的身边,做她背后的靠山,为她遮风挡雨,为这个家支起一片天来。 母亲被评为先进教师,优秀班主任,母亲升职为教务处主任,副校长直至校长,其中都离不开父亲的支持。可父亲直到退休的时候都还是一个教务处的小职员。 母亲因为父亲的病而提前退休了,她要在父亲有生之年陪他到处走走。这期间,她到医院去看父亲,母亲出去了,父亲躺在病床上对她说:“子妍,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都在恨我和你妈妈,恨我们拆散了你和向南,可是子妍你想过没有,你那时候才十七岁,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有很多问题是你解决不了的,我和你妈妈也是为了你好,我们是你的父母,难道会害你吗?” “你知不知道你离家出走的那半年里,你妈妈每天都睡不好觉,只要外面有动静半夜里都会起来看,她是担心你回来的时候没人给你开门,你只看到你们不能在一起而流泪,你看到你妈妈为了你哭了多少回吗?囡囡,爸爸就快要死了,你就当完成爸爸的一个心愿,早点成个家吧,你不喜欢哲心,可以找别人,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不要再用你自己的幸福来折磨我和你妈妈了,行吗?囡囡。” 那天离开医院后,她一个人坐在黑暗的街道上哭了很久。如父亲所说,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都难免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伤痛,这是成长中的代价,她不应该埋怨谁或是迁怒于谁,前面还有很多的路要走,她必须放下包袱,轻装前进,就算不为自己,也应该为即将离世的父亲和一夜间白了头的母亲。 于是在哲心为她举办的第八个年头的生日宴会上,她接受了哲心的求婚,哲心喜出望外,为她戴上订婚戒指的那一刻,哲心拥着她说:“我不会让你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做个幸福的小女人。” 她鼻间猛然一酸,不是为他这句话如何的动人,而是因为同样的一句话另外的一个人也对她信誓旦旦的说过,只是花开花落,有些人注定只能留在记忆当中,和往事一起尘封,从此不再想起。 第6章 不如不见 十年,是一个开始,也是一个结束,结束的是她青春期的一场不切实际的梦魇,开始的是她和哲心以后相濡以沫的生活。 母亲梅月华在她和哲心订婚的前一天晚上到她住的地方去找她,那是她们母女这十年来次那样心贴心的闲话家常。那天晚上,她和母亲同塌而眠,她们说了很多的话,最后就提及了向南,母亲喊着她的乳名说:“囡囡,妈妈很高兴能看到你从过去里走出来,哲心的性格很适合你,妈妈不会看错的,为了你自己的幸福,好好对哲心,至于向南,你也可以放下心来,他现在生活的很好。” 她将睡非睡,立刻一激灵,几乎要翻身而起,但窗外银色的月光打在母亲在得知父亲病情之后一夜间花白的头发上,她的心底一下子软了下来,憋在心头的话就那样强咽了回去。 过了一会,眼睛就湿润了,这么多年来,母亲还是最了解她的心思的,在嫁给哲心之前,向南是她心头最深的牵挂,她希望他过得好,很幸福,像她和哲心一样的幸福,这样她就可以放心地把自己嫁给哲心。 也许是因为知道今生再也不能相守的缘故,能给他的只剩下祝福了。 在送走父母出去旅行的第二天,哲心来接她去徐家吃饭,说实话,她并不怎么喜欢去徐家吃饭。哲心的爸爸徐万涛在政府部门任职,最近又刚升了职,主管开发区的工作。手里有了实权以后,上门托关系的就多了,徐家妈妈席雪媛自然就端起了架子。再加上徐妈妈本来就对这些年来她一直拒绝儿子的求婚颇有微词,她是能避开就避开,以免还没有和哲心成为一家人,就让婆媳关系出现了问题。 但这次却是躲不掉的,她现在是徐家名副其实的儿媳妇,公公的寿辰自然不能不参加,而且说明了是家宴,一家人在一起吃一顿饭,不到场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在徐家那套不是很大的复式楼里,她又再次见到了向南,有一瞬间她曾经想过他是为她而来的,心底莫名的悸动兴奋却又有些恐慌。 然而徐万涛呵呵笑着向她和徐家的那些姑姑姨姨们如是介绍向南:“我干儿子向南,别看他年轻,现在可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哲心,你这一点就要学学向南了,年轻人就要像向南这样敢闯敢拼。” 哲心显然对父亲这个干儿子也不熟悉,一番交谈后才知道,原来前些日子徐万涛在路上突发心脏病,是向南路过的时候把他送进了医院,因此两个人就结下了忘年之交,后来向南就认在徐万涛膝下做了他的干儿子。 如果不是因为那段记忆过于清晰的缘故,她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她身上,反而和哲心谈天说地,他们谈房价,谈股票,谈道琼斯指数,斛筹交错之间,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 一番畅谈之后,哲心不忘拉过她秀恩爱,向向南介绍:“我未婚妻,子妍。” “你好。”向南礼貌而又客气的伸出手来,然后说:“嫂子很漂亮。”她却在那一瞬间弄翻了桌子上的茶杯。 哲心一边帮她清理一边笑说:“只是夸你漂亮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早知道这样,我以前就应该多卖力夸你几句,说不定我们现在都抱上孩子了。” 她尴尬的笑,目光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向南,向南正在低头点烟,很从容,没有丝毫的异样。 她却觉得喘不过气来,走到阳台上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路过厨房的时候,听到哲心的两个姑姑在说话。 “什么干儿子湿儿子的,还不是为了开发区那块地皮,这些做生意的人都奸诈的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老徐还真把他当儿子了。” “听说这个房地产公司刚入驻本地市场不久,不过房子卖得很火,他们在市中心建的那栋商务楼,地段好的不得了,等会问问这个向总看能不能给个内部价,现在股票不景气,炒楼也不错。” 看她过来,哲心的两个姑姑礼貌地笑了笑,有些避嫌的端起茶杯离开了,台面上遗留了一张向南的名片。鬼使神差的,她拿了起来。 她在和哲心一起离开徐家的半路上下了车,她说要到一个学生家里去家访,哲心也就没有怀疑,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叮嘱她注意安全,然后就开着车走了。 她迅速地打了辆车直奔离哲心父母家不远的一个街心公园,她刚刚在离开之前发了一条短信给向南,她约了他十分钟后在这个街心公园见面,她不确定他会不会来,心底忐忑不安地。 下了车,远远就看见了向南,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分,街心公园里的人很少,向南一只胳膊搭在公园里用来健身的双杠上,另外一只手里夹着一根烟,眼睛毫无意识地望向远处的花坛,脚下站成一副百无聊赖的姿势,看来他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 看到她走过来,他站直了,将烟头从手中弹了出去,烟头不偏不倚地落进旁边的一个垃圾箱里,动作很帅气,也痞气十足。 他懒洋洋地问:“找我做什么?” 如果不是和他曾有的那些回忆一直刻骨铭心地留在她的脑海里,她会以为他们两个是刚刚在徐家才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莫非向南失忆了?电视上一直是这么演的,男女主角在许多年重逢后对面不相识的必是有一方是失忆的,一定是这样的,否则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掌心里呵护着的向南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她甚至想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手还没有伸出去,向南又说了一句:“有什么事赶快说,我很忙。” 她愕然不解,终于问出了口:“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向南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似是释然了,摸了根烟点燃了叼在嘴尖,漫不经心地说:“我还以为你也要炒房呢,原来是为了这个问题。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徐家的儿媳妇,我未来的嫂子,陈子妍。”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轻吹了一圈烟雾,又邪恶地补充了一句:“怎么?你不会是想和我旧情复燃吧!” 能说出“旧情复燃”这四个字来就足以证明他不是失忆,而只是不在意而已,或者只是已经忘了。 她一时有些错乱,十年的念念不忘,十年的郁郁寡欢,换来的却是他如此薄情的一句话,她想不出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被侮辱,内心最美好的情感顷刻间化为乌有,她冲口而出三个字:“你混蛋!” 他马上就笑了,笑得很厉害,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泛着光泽,他嘲讽地说:“你才知道我是个混蛋吗,不过现在也不晚。别说我没有提醒你,离我远点,我倒是不介意让别人知道你和我有染,不过我怕徐哲心会在意。” 他吹着口哨开着他那辆停在路边的悍马车扬长而去,像是多年前的每一个清晨,他起床,吹着同样曲调的口哨去洗漱,然后上班。 她隐约记得他哼的那首歌的曲调,记得那首歌他在某个黄昏一个空旷的地方倚在栏杆上为她迎风唱过:相约在一个适合聊天的下午,分开很多年前满以为没有包袱……我想哭,不敢哭,难道这种相处,不像我们梦寐以求的幸福,走下去,这一步,是宽容,还是痛苦……若无其事,原来是,最狠的报复。 第7章 数到五,我就转身 她坐在夜色茫茫的黑暗里,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有车灯的光打了过来,向南从车上下来,慢慢地走向她,然后经过她,向楼道走去。 她迎着他的目光,接着是背影,她在心里默数着,数到“五”的时候,他果然就转了回来。 她和他之间有过约定,她说:“如果我们吵了架的话,你可以不理我,但是不要让我等很久,我会数数,从一数到一百,你不回头,我会反复的数。” 他吊尔郎当地笑,说:“放心,我不会让你数很久的,数到五我就转身。” 他走过来,不容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说:“跟我上来。” 她没有反抗,十年了,她一直在等他,等他回来,等他和她说这句话,虽然他很野蛮,但他一直就不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她能理解。 说她幼稚也好,说她喜欢幻想也好,她不相信向南会是一个绝情的人,就算他能对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绝情,也绝不会这么对她如此绝情。 她跌跌撞撞随他进了电梯,然后出电梯,他开了门,进去后,反身一脚就蹬上了门,然后整个人就压了下来,接着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推开了他,气息不稳地喊:“你想做什么!” 他扯下了领带,眼睛像一只久困在笼子里的兽类,凌乱不堪地发着红光,他说:“做你想让我做的事情,你千辛万苦地打听到我住的地方,又千辛万苦地找来,不就是要和我鸳梦重温吗,我不过是满足你罢了。” 她难以置信地缩着身蜷在门口的角落里,很快地摇着头说:“不是这样的,向南,你知道的!” 他继续靠近她,很近很近,几乎要贴到她的鼻尖,眼睛里是她不熟悉的生冷,有些阴险,又有些卑鄙,他说:“我不知道!十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如果你离开我,就再也不要来找我,既然你十年前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就不要后悔。当然,如果你不介意和我发生关系的话,我也不会介意,没有一个男人会介意女人对他投怀送抱,我更是这样。” 她怒不可遏地瞪了他一会,然后“喷”地吐了他一脸,推了他拉开门向外奔去。 十年前,她曾经是他的全部,因为她会用最动听的声音喊他“向南”。 她说:“向南,这个周末我们去爬山。” 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睁着眼睛等着天亮,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清晨,和她一起到了学校门口,发现等在那里还有十几个同学。 看到他们过来,一个叫蓉蓉的女生迎上来说:“子妍,你真厉害,居然真的把向南约出来了。” 她骄傲的仰着头说:“那当然,向南对我最好了。”她对他眨着眼睛笑,长长的睫毛像是有无数只蝴蝶在飞舞,他不敢看她,把脸转向了别处。 上山的时候,大家分成两组比赛,他和子妍不在一组,子妍悄悄对他说:“向南,你要让着我,不能比我快。” 他心领神会,故意落下了大家半截,结果就和那个叫蓉蓉的女生一起被大家抛在了后面,他和蓉蓉最后到的,蓉蓉扭伤了脚,他扶着她出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山顶了,或坐或站或看风景。 子妍原来还笑颜如花的脸突然就沉了下来,他扶着蓉蓉在她旁边坐下的时候,她没理他,而是一反常态地走过去和另外一个男生玩拍照,他记得她以前曾对她说过,那个男生曾经向她表示过好感,不过她拒绝了他。 那天,她一直和那个男生走得很近,下山的时候,他要帮她背包,被她躲开了,她不理他,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以前总是她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说不完的话。 这次轮到他跟在她的身后,他们已经离大部队很远了,只能是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后来她推了他一把,说:“别跟着我,去找蓉蓉吧。”然后自己干脆坐在山崖边的一块大岩石上不走了。 直到天色渐渐要暗了下来,他才着了急,过去跟她说:“我不喜欢蓉蓉。” 她两只脚悬空荡呀荡的,偏过头不理他,他唯恐她会一不小心掉下去,就小心翼翼地说:“你下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她还是背着身子不看他。 他捡了一块石头,在她坐着的岩石的一侧划了起来,写了一会他扔了石头,说:“我在这儿写了要告诉你的事情,你自己下来看,我在前面等你。” 不一会儿,她真的追了过来,在他背后拍了一下,说:“哎,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点头,说:“千真万确!” 她雀跃着跳了起来,双手攀住了他的脖颈,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她却自顾自地“咯咯”地笑说:“向南喜欢子妍,我就知道向南喜欢子妍。” 向南喜欢子妍,那是他刻在石头上的字。很多年后,他曾经到过那座山,找到了那块岩石,在那行早已模糊不清的字迹后面他还看到了另外一行字,是:子妍爱向南,永永远远。 永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念,他和她都不知道。他曾疲惫不堪的走了几天的路去找过她,他曾经在她家楼下等了一夜又一夜,他也曾经托子逍带信给她,一遍遍地给她道歉,一遍遍的乞求她出来见他一面。 可始终没有等到她,他生了场重病,高烧不退,他窝在自己家那间四面通风的屋子里,一个人,孤零零的,从期望到失望,然后到绝望。他记得,她说过的,如果他们吵架了,她会一遍遍数数,等着他回头。 他回头了,可是她已不想再见他。 有人说,时间可以抹平伤痛,可是他知道那不能,他爱她,在那个青涩年华里,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爱,于是在她离开后的日子里,他只能是一具躯壳,没有鲜活的生命,麻木的活着。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给了他所有的希望,让他知道这世界还生动,还明亮,还有温暖,然后再无情的浇灭它,彻彻底底,毫不留情。 第8章 深情终究是一场孤独的旅程 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重逢的,也许微笑,也许哭泣,也许像那首歌里所唱的说一句“好久不见”。可是他从心里知道,他并不渴望重逢,也并不想见到她,因为每一次相见都是一段不堪的回忆,硬生生撕扯着他,他只能做陌生人观,却又一次又一次被她晃到心神慌乱。 她坐在楼下等他的时候,他转回头,看到她脸上焕然的笑容,如十八岁那年他次吻她一般的盛大。 从她的笑容他就知道她笃定他会转回头去,因为他清晰的记得她的每一句话,不管岁月如何的绵长,不管时光如何的从指缝间流逝,他都不能强迫自己忘记,轻轻一碰便会弹跳出来,如按上了某种机关,他觉得,那是她下给他的符咒。 譬如这样流光溢彩的酒会,有那么多或清新或高贵或美丽或妩媚的名媛佳丽,他偏偏一眼就看到了她,她落在这群人中间,并不美丽,并不出众,但却好似藏已在他心里千年万年,并且一直住在那里,住在他的身体里。 她身边的女伴过来和他搭讪,他不确定她想做什么,是试探还是什么,他兀自和她的女伴调笑着,不时冷眼旁观不远处的她。 她从侍应生那里要酒喝,一杯又一杯,终于吸引了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的注意,他看着那个男人走向她。 子妍是被琪琪拉来做陪衬的,琪琪是她的好姐妹,同在一个中学教书,琪琪教音乐,她很漂亮,有着一副颠倒众生的面容与身材,却出身不好,父母三代都是工人,到了她这一代,就立志脱贫。 她的社交圈很不一般,大部分都是些腰肥肚圆的商人,这些发福的商人几乎都是人到中年,有家有子,但是琪琪立志脱贫的时候,曾经下过誓言,绝对不能做二奶,她要正正当当堂而皇之的找到一个属于她的白马王子,当然这个白马王子的首选是出身豪门。 所以她不断地游走在各种酒会和晚宴上,以此来达到她不嫁入豪门誓不罢休的誓言。 琪琪一眼就看到了酒会上的向南,也难怪,他十八岁那年就已经是引人注目的对象,何况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越发的魅力十足,是那种历经世事后从容与有度。 她确认向南是看到了她,只是他始终没有走过来,反而对琪琪的盛情来者不拒,温温柔柔,郎情妾意。 她坐在角落里一边应付一个长相还算过得去的中年男子的纠缠,一边注视着不远处谈笑风生的向南和琪琪,向南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琪琪就故作害羞状,欲拒还迎,接着两个人就站了起来做暧昧状一起离开了大厅。 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呢,反正不会傻到像他们从前一样牵着手爬上山顶去看星星,更不会傻到一起走一段很长很长的路,然后在黑色的天幕下恋恋不舍的分手。 她喝醉了,这么多年来次放纵自己,只是喝醉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眼前的人影都是重叠着的,一层又一层。 她听到十八岁的向南在说话,无限宠溺尽在其中:“囡囡,嫁给我好吗?我会疼你爱你一辈子。” 她一点都不矜持,拼命点头,说:“好。” 向南揶揄着说:“拜托!稍微给点难度行不行?一点都不意外。” 她摇着他的手臂,信心十足地说:“那再来,你再问我。” 于是同样的问题向南再问了一遍,她这次说:“不好。”向南这次是真的意外了,她“扑哧”一声笑了,说:“我不要一辈子,我要很多辈子,生生世世。” 向南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她扑倒在床上,狠狠地吻着,仿佛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她喜欢他野蛮而又霸道的吻,就像他是她一个人的,生生世世都是。 然后在他们租住的小屋里,和一群向南的工友们,为他们举办了一个简陋却温馨的婚礼,房间里拉着彩带,墙壁上贴上了大红的囍字,气球,喷花,被人群推着簇拥着的两张幸福的脸,现场很俗艳,但是心底很甜蜜。 她分明看到了向南,闻到一股浓烈的烟草味,听到向南喊她的乳名,听到他叹气,听到他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然而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哲心,她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哲心探究地问她:“看到我很失望吗?” 她一愣,哲心马上笑说:“失望也没有办法补救了,谁让你是我未婚妻,认命吧!” 她释然,说实话,哲心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有时候还很幽默风趣,懂得拿自己开玩笑。 她四处打量了她所处的环境,应该是在酒店里,偌大双人床,洁白的床单,简单的家具,沉重的窗帘,她身上穿着的是酒店统一提供的睡衣。 她狐疑,哲心已端了一杯透明的液体过来,说:“喝杯水,这样会舒服点。” 她喝了下去,有些淡淡的甜,她问:“这是什么?” 哲心接过 第 1 部分阅读 第 2 部分阅读 你是我今生最疼爱的人 作者:未知 第 2 部分阅读 她喝了下去,有些淡淡的甜,她问:“这是什么?” 哲心接过来就着杯子喝了一口,然后抿了抿嘴,若有所思,说:“蜂蜜水吧,不用管它了,觉得好点了吗?要不要到医院去看看。” 他坐在她的床边,俨然一个老公对老婆的关心,可是他显然不知道她是喝醉了酒,她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身上,不但没有半丝酒味,反而有一缕淡淡的香,那应该是沐浴露的香味。 她隐约记得她昨夜吐到七荤八素,不可能醒来的时候是如此干净的,干净的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第9章 爱情只是取暖,无关风月 她终于答应了哲心的请求,在哲心那里留宿。 一个女人到了适婚的年龄,是应该为自己找一个归宿,而婚姻就是最终的目的,感情就成了陪衬品。 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被如此忽视的情况下,她已不再对爱情抱任何虚妄的幻想,也许正如母亲所说的,找个适合她的人走完下半生,要比寻找一个她爱的人共度一生要容易的多。 她很抱歉,哲心成了牺牲品,但只要她不说,哲心永远都不会知道。谎言,如果是一辈子的,也许就不是谎言了。 哲心洗了澡出来,湿漉漉的头发带着好闻的气息,他从背后拥了站在窗口发呆的她,在她耳边吹着气说:“不用想了,你是我老婆,我们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是啊,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情色这种事情一旦说破了,就像是一种仪式,生硬,又毫无情绪。 哲心吻了下来,在她温润的唇上似蜻蜓点水了一下,又停住了,他支着身子望着她轻颤的睫毛,笑问:“你习惯睁着眼睛做这种事情?” 她的脸蓦然热辣辣的红,忙闭上了眼睛,她能感觉到哲心灼热的身体紧贴着她,他用舌尖熟练地撬开了她的嘴唇,一种男性的气息瞬间充满了她的口腔。 她突然就想起了向南,向南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常常是猛然袭击,他抱起她的同时习惯性地先在她的睫毛上吻下去,她总是被迫闭上眼睛,然后就是杂乱的毫无章法的吻,不像哲心,吻得如此技巧,反而让她心底多多少少有了一丝失望。 她的心骗得了自己,可是她的身体骗不了自己,那种闷闷地感觉,那种“人为刀俎,我为人肉”的挣扎让她还是不自觉地推开了哲心。 她翻身欲下床,哲心及时地拉住了她的手腕,虽然有些失望,却还是笑说:“不要紧,我能等。” 哲心不像在说谎,他的目光里蓄满了信任,他轻拉过她的手,让她在他臂弯里靠了下来,安慰地抚弄着她的一根根青葱般的手指,笑说:“我们躺着说会话,这样也挺好的。” 他已经等了七年,也不在乎多等这几天,反而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是选对了人,而他之所以当初会被她深深吸引,就是因为她和别人不一样,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仿佛是雾气氤氲的河面上飘着的一朵睡莲,朦朦胧胧,隐隐约约,却又暗香袭来,令人沉醉。 他已经翻山越岭地走了那么多的路,反而是越接近他的内心越混乱,虽然渴望,虽然期待,却也不愿意破坏了那份美好。 而且这些年来,他也大概了解了子妍的脾气,强求只怕会适得其反,他更怕她会翻脸,他知道她是一个绝对能做得出的女人。 为了掩饰内心的愧疚不安,她故作俏皮地问:“想和我说什么,说说你的次?” 话一出口,她马上就后悔了,如果哲心反问她,她会无言以对的,那段往事,她以前没有提起,以后也不会对哲心提起。 好在哲心的注意力不在这上边,他笑得怪怪地:“如果你不吃醋的话,我倒是很愿意和你分享一下心得。” 她也很清楚像哲心这样挺拔优秀的人,追她之前必然也会谈过几场不成功的恋爱,至于追她的过程中有没有过身体出轨,她都很难保证,只是她不会计较这些,她也不是冰清玉洁的身。 两个人就那样相拥着说了一会玩笑话,然后分头睡去,哲心果真没有勉强她,他笃定地笑说他会等到她心甘情愿把她交给他的那一天,他不会让她有半点委屈,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那一刻,她还是有一些小小的感动。 哲心到外地去学习开会,要走一个月,临走的时候把他家的钥匙交给了她,托她为他照顾家里的那些花花草草。 哲心着实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她很少见过一个男人能够如此精心的在阳台上养了那么多的花花草草的,茉莉,栀子,茶花,兰草,芬芳清雅的,很是养眼。 她心底还是有一些不舍,也许一个经常在身边的人是没有办法感受到自己对这个人的感情的,反而离别会让它在瞬间明晰起来。 只是哲心在问到她会不会想他到睡不着觉的时候,竟又恼又恨地补充了一句:“我也是多此一问,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如果会想我的话,那倒真是太阳都会从西边升起来。” 他圈着她,一副恨不得立刻把她吞下的表情,但语气一转,又目光深远地说:“分开一段时间也好,我们都可以认真的想一想,考虑的再清楚一点,尤其是你!” 她并不明白他后面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却也没有深究,也没有明确表达心中的意思,她一向含蓄,做不到像琪琪那样直叙胸臆,只是笑说:“也许不等你回来,我就想通了,哪也不一定。” “那样最好,如果你想通了,记得时间打电话通知我,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回来。”哲心伸手拂弄着她的发丝,丝丝缕缕,含情脉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挠着她的心,痒痒的,不胜其烦。 她知道自己动心了,而且差点就要因为临时起意托付终身,如果不是哲心的电话此刻不合时宜的响起,她想她下句话会说:“我今晚留下来。” 哲心松开她,到阳台上去接电话,回来后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办,他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顺路把你送回家,我明天一大早就走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吃饭,不要饥一顿饱一顿的,我喜欢你胖一点,那样才会有感觉。”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暧昧,她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一下,却点头说“嗯”,哲心很意外,眼睛里放着光,但随即如烟花般瞬间消失无踪,心事重重的,说了句:“走吧。” 那天晚上临睡前,哲心照旧打来电话和她道“晚安”,只是他那天晚上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傻丫头,如果你肯在我面前稍微任性一下,那该有多好。” 原来哲心早已看穿了她,她离开他家之前,他说完“走吧”以后好久没动,她以为他在等她先走,原来他只是在等她一句话,难怪他会在她走出门后回头叫他的时候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她还不解风情地问了一句:“丢了什么吗?” 他咧开嘴笑,把手放在心口上说:“把心丢了,找不回来了。”她没接他的话,因为不知道怎么接。他也没有再多说,锁了门笑揽了她一起出来。 第10章 两个失去了爱情的人 哲心有时候也很宠她,只是她从不任性,也许是已经过了任性的年龄,也许是因为和哲心在一起,她实在找不出任性的理由。 她又想起了向南。他辍学后,会靠在她每天必经的路口等她,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有时候天上飘着零星的小雨,她从雨中踢踢踏踏地跑来,他会迎过去,脱下外衣挡在她的头上为她遮雨,只是她一点也不配合,会硬要他穿上,两个人在雨中争执着,谁也不肯让谁,直到她淋湿了头发,向南才会心不甘情不愿的套上外衣,然后用敞开的外衣将她裹在怀里送她回家,她个子小,在他的怀里,如一只刚孵化的鸟儿,湿漉漉甜滋滋。 向南因为和那些社会青年走得很近的缘故,身边自然少不了一些浓妆艳抹,穿着吊带,露着肚脐,画着纹身的小太妹,大多都是他那帮朋友带来的女朋友。 他其实很少和她们说话,一是因为他本身脾气就孤傲,二是因为她吃醋吃的厉害,只是看见他和其中一个小太妹站在一起,她就一个礼拜没有理过他。 他为此把生活习惯从群聚变成了独处,每天只为她一个人等待,为她一个人笑,对她一个人惟命是从。 她的任性就是因为这个轻狂不羁的少年对她的肆意宠爱而变得无所顾忌。 哲心为她做不到这一点,向南感性,凡事喜欢做到极致,而哲心是一个理智的人,他就算再宠她也不会宠到毫无理智。 这个孤苦无依的少年,曾把对她的爱做为人生的风向标,他说她是他唯一活着的理由,不为什么,就为她活着,为了让她活得更好。 子妍觉得自己在感情上其实是迟钝的,她木讷,需要有很深的感觉才能激起她埋在心底的欲望。 因此她对哲心有愧疚,有抱歉,虽然她很愿意和他白头到老的,却不能爱他像爱向南一样淋漓尽致。 有时候爱情只是取暖,而无关风月。 哲心走后的第二天下午,子妍意外接到弟弟子逍所在大学打来的电话。 子逍已经二十岁了,考大学的时候成绩一般,父母托了关系才让他进了一所还算知名的院校学习,也许是当年和向南同在一间屋子住过的缘故,身上沾染了很多向南的痞气,学习不怎样,打架却是很在行。 她租了辆车赶往弟弟所在学校的城市,因为学校的张校长明确的告诉她,子逍在学校打伤了同学,现在那个同学住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子逍已经被公安机关暂时拘留。 她已经来不及去火车站等着排队买票或是到人流如织的客车站去坐车,唯有租了辆出租直奔目的地,然而祸不单行,车还没有上高速,就被交警拦了下来,原来她坐的是一辆没有营运执照的黑车。 因为出了市区,这里几乎没有出租车经过,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向南的车从这里路过,他从车窗里看到她在和交警交谈,看到她一脸焦急的样子,不用想他也知道她是遇到了麻烦,原想不管的,但想了又想,还是调转了方向盘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他摇下车窗,不及他问她,她已经如遇到救星一般上了他的车,急慌慌地报了一个地址,没有说原因,没有说理由,他倒也没多问,方向盘一打就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车子在静默中前行,天也渐渐黑了下来,原来在她的计划当中是在天黑之前就能达到的,无奈和交警周旋的时候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再加上向南路根本就不熟,一边走一边看路,自是晚了许多。 他开车进服务区,她心急如焚,自是有些恼怒,他可能从倒车镜上看到了,气定神闲地说了句:“我买烟!”算是给她的答案。如果不是因为子逍的事情迫在眉睫,她也许会马上拉开车门下车,也不想想他从前是怎么对她的,她皱下眉。他立刻就会如临大敌。 他倒是很快回来了,手里提了一袋子的东西,打开车门扔给了她,自己重新回到座位上发动了车子。 她打开一看,竟是一包吃的,可乐,饼干,巧克力,豆干,薯片的什么都有,估计他是从货架上一股脑掳下来的。 只是她哪有心思吃的下去。子逍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他被关起来犯人会不会欺负他,有没有东西吃,害不害怕等等这些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先到了子逍的学校,张校长和她的父母是故交,因此一直在学校等着她过来,她把子逍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些。原来是同宿舍的同学不知道因为什么就起了口角,子逍年轻气盛,一个酒瓶子盖过去,那个同学当场就血流如注,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 张校长建议她先找个旅馆住下,等明天再去看子逍,然后再去探望那个昏迷的同学,看看能不能和他的家长谈成和解。 她出了校园,已是繁星满天,想起向南刚才送她到学校门口,她一下车,他便把车调了个头离去,连句再见都没有说。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两个失去了爱情的人,是不必说再见的,因为已经无需再见。 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突然觉得清冷,想了一会,拿起电话给哲心拨了过去,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也算是一份慰藉,然而哲心关机了。 睡一阵,醒一阵的,还是出了事情,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到服务台去结账,蓦然发现钱包和手机不见了,她是彻底知道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就那样窘迫的在服务台前倒出了包里所有的东西来寻找,口红,镜子,面巾纸,滚落一地。 第11章 时光有张不老的脸 向南很快就到了,应该不会超过五分钟,也许他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走,她又鬼使神差地打了他的电话,他结了帐,像家长领了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把她从旅馆里带了出来。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神清气爽地,让她不禁多看了两眼,出了门也不知往哪个方向走了,晕着头正要走,被向南一把拉了回来,斥责地说:“这边!” 她狐疑,定定地看他,他也不理会,干净利落地给了她四个字:“去看子逍。” “你怎么知道的?”她也是傻,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难,如果他是存心想知道的话。 然而他说:“你不要想多了,你是我未来的嫂子,帮你,是为了巴结徐家,你知道,我想得到开发区的那块地。” 她心里想,这样的回答也好,不用徒增烦恼。 子逍显然是被吓坏了,他毕竟还是个大男孩,以前闯了祸都是有父母顶着,那里遇到过这样的阵势。 一打开手铐,他便奔了过来,拉着她的手叫“姐姐,你帮帮我,我不想蹲监狱。”接着他就看到了向南,目光里瞬间充满了惊喜。 “向南哥!”他叫,比见到她更为激动,亲切。她想起来向南初到她家的时候,她这个亲爱的弟弟马上倒戈相向,她恨恨叫他“叛徒”,“走狗”,看来十年来从未改变,子逍对向南,一向比对她亲近。 相比起来,向南就镇静了许多,他淡淡地笑说:“都长这么高了,快认不出来了。”语气很温和,有久别重逢亲人的感觉。 “不要害怕,我帮你找了律师,很快就能出去。”他安慰着惊慌不堪的子逍。 她瞟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说谎的本领还真是高超,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来见子逍,她已经是乱了心神,请律师的事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 然而律师还真的来了。而且是个美女,向南介绍说:“这是苏律师,”然后又转向她:“陈子妍,子逍的姐姐。”他介绍她的时候神色漠然的,高高在上,好像她求着他似的。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美女客气递了张名片给她,她刚含了一口水在嘴里,接过来一看名片上的名字:苏萌萌,那口水就一下子噎在了喉咙里,接下来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咳嗽。 苏萌萌很奇怪,又是递面巾纸又是帮她拍背的,比起向南的冷漠要贴心很多,等她咳完了,苏萌萌问:“为什么你和向南在知道我名字后会是同样的状况,我这个名字很可笑吗?” 她下意识地去看向南,他依旧陌生,没有太多的话,很认真的在翻菜单,根本就没有参与她们话题的意思。 她收养的那只猫萌萌最终在一个下雨的夜里走丢了,她冒着雨去找,向南一只手为她撑伞,一只手为她打着手电筒,结果他自己淋得水淋淋的。 四处找寻无果后,她坐在天台上看着那个属于萌萌的小窝抱着膝盖发呆,向南走了过来,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往下滴,他说:“不要再等了,大不了我以后吃点亏让你喊我萌萌。”他声音很低,但是她听得很清晰,她抬起头,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说:“不过只能私下喊,只有我们两个在的时候。” 她的眼睛因为下着雨的缘故很闪亮,闪亮的让他觉得似有一丝芬芳的清香飘过,因此当她忧伤的问他:“你会不会有一天也像萌萌一样悄悄的离开我。” 他马上摇头,说:“我是不会离开你的,除非…。” 她问他:“除非什么?” 他其实想说除非你嫁人了。但话到嘴边变成了:“除非你赶我走。”他那时候是想他是要娶她的。 她明亮的笑,眼睛像天边微雨初晴后的月牙儿一样的美,又调皮的用肩膀碰了碰他,喊了声:“萌萌。”他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才想起来低低的应了一声,她倒是来劲了,不停的喊,他就不停地应,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就像是在看一部滑稽的影片边笑边应得越来越大声了。 子逍被保释了出来,他为他们姐弟两个安排了酒店,相比学校附近的小旅馆安全了很多,当然档次也高了很多。 他扔了张卡给他们,这么多年来,他似乎还没有学会最起码的尊重别人应有的礼貌,依旧是随随便便,一副你爱用不用的表情。 他说:“接下来的事让苏律师去办,你们只需要在这儿等就行了。” 她从心底很排斥,好像他们姐弟两个在接受他的施舍,她把那张卡扔回给他,倔强地回了一句:“谢谢你的好意,子逍的事我会处理。” 他冷笑着“哦”了一声,说:“你会处理什么?现在伤者的家属就坐在学校里,他们的想法很明确,他们不要钱,就是要子逍坐牢,致人重伤轻则三年,重则十年,你是想让子逍坐三年还是十年?” “不管三年还是十年,都是子逍应该接受的惩罚!,规则是这样定的!”她固执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只受惊的四处乱窜的小鹿,谁也拉不住。 他显然不是伶牙俐齿的她的对手,十年前就不是。 第12章 终是逃不过宿命 他瞪着眼睛不说话,反而是一边观战的子逍在一阵静默之后慌张的说了一句:“姐,我不想坐牢!” 她也只是嘴硬,是向南的无情逼出了另外一个她,清醒下来,她就明白,她是无力解决这样的事情,一切也只能交给了向南和那个和她的猫同名的美女律师。 其实也多亏向南想的周到,为子逍请了律师,又全程的帮忙,如果没有他在,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去了医院几次,那个男孩家长似乎不怎么想看见她,言辞激烈,而且把她买给他们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她是可以理解的,哪个孩子的家长遇到这样的事情都平静不下来。只是这个昏迷的男孩是个大家庭,他有几个叔叔伯伯的虎视眈眈地在学校等着给他们结果,事情似是颇为麻烦。 早上听苏萌萌说那个男孩的家长一直不肯庭外和解,子妍有些坐不住了,再次到楼下买了些补品直奔医院。 隐隐约约听到有谈话的声音传出来,提到钱,专家什么的,她站定了,因为怕太唐突,会让这家人的心情更坏,刚准备离开,病房的门突然就拉开了,向南从里面出来。 他没有预料的慌了一下,说:“大早上的,你就不能不吓人吗?” 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亏心事做多了吧!” 对他,她不会客气,因为曾经太熟悉,因为柔软的腹部曾经有过属于他们共同的孩子。 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向南已经过来扯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她也没说话,甚至没想过返回去,虽然手里还提着为那个受伤的孩子买的补品。 晚上的时候,苏萌萌的电话打过来,说那个孩子的父母同意庭外和解,她时间奔到隔壁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子逍。 推开门,“子逍“两个字还没有出口,映入眼帘的是向南光着膀子下身裹了一条浴巾从卫生间出来,显然是刚洗过澡。她马上背过身子,解释说:“我找子逍。” 向南倒是很淡然,也是,八百年前她就知道他光着身子是什么样子的,何况现在也不是全裸。 “子逍帮我买烟去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进来坐着等他。”向南抱了自己的衣服去卫生间换。 子逍叼着烟进来的时候,向南也刚换了衣服出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深入骨髓的烟草气味,清清淡淡地,飘过她鼻腔。 她有些莫名的烦躁不安,“姐,”子逍过来叫她。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对子逍叼着烟卷的样子充满了愤恨,随抢了他手中的烟,吼道:“好的不学,抽烟你倒学得快,是不是也想有个烂肺。”吼完又不解气,把子逍刚买回的那盒烟叶夺了过来,揉吧揉吧拉开窗户扔了出去。 然后凶巴巴地说:“以后不许抽烟了,听到了吗?” 子逍愣在了那儿,片刻安静之后,他碰了一下向南的胳膊,摸着鼻子压低声音说:“说你呢,向南哥。” “陈子逍!”她还想骂下去,手机铃声却响了,她只好暂时停止了愤怒,接了起来,说:“哲心…”语气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看到向南拿起外套一声不响地出去了,子逍也想跟着溜掉,被她一把拉住了。 晚上她睡得正好的时候,突然听到踢门的声音,一阵又一阵,不是很响,但依然能够听得到,她开了灯,从桌子上拿了一个花瓶藏在身后,猛然拉开了门,向南就跌了进来。 他显然是喝多了,满身狼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把他拖到床上的,原想喊子逍帮忙的,可是子逍有个毛病,睡着的时候雷打不醒,她也就勉为其难,拖他进了自己房间。 她听到他在床上辗转不安,嘴里喊着一个人的名字,走近了,就听得很清楚,他说:“囡囡,囡囡……” 她跌坐了下来,只觉得喘不过气来,那夜的黑,无边无际,将她淹没。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他面前,衣着讲究,手腕上,脖子上都有金光闪闪的首饰,她说:“向南,我是来带你走的。” 他很冷淡,拒绝她为他做的任何一件事情,当然更不会跟她走。 他十四岁之前,也曾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在一家工厂上班,母亲慧如就在街边摆了个烟酒的小摊贴补家用,父亲每天下班后都会去帮忙,一家人其乐融融。 然而这平静的生活很快被一个外地人给打破了,那天午后,他回家拿落下的书本,赫然听到母亲房里有动静,推开门一看,那一幕让他至今想起来都如吞了个苍蝇一般的难受。 接着没有多久,母亲就跟着那个外地人走了,走之前她到学校找过他,塞给了他几张钱,她说:“向南,等妈妈安定下来了,就回来接你。” 他追出去的时候,发现那个外地人等在那里,他和母亲一起上了辆出租车,他追过去扒住车门喊:“妈,不要走。”,可是她还是掰开了他的手,让司机开车,他在后面追了很久,直到筋疲力尽,跌倒在路上。 他恨这个女人,就如同恨子妍一样,他们都说不会抛下他,可最终都离开了他。 他在清晨中醒过来,等自己的眼睛适应了太阳的光线,想要翻身而起,一侧头,就看到了子妍,她在床边趴着,睡得正好,发丝盖了她的大半边脸颊,另外一半的侧脸更加清晰立体,花瓣一样莹润如玉。 他看着她愣了很久,那些青春岁月里的点点滴滴仿佛又回到眼前,他不明白她当初为什么能那么狠心不来见他一面,他们争吵后的那天,他只是烦闷之极,灌了一瓶酒下去,然后就一醉到天亮,醒来后才发现她一夜未归。 他身上没有钱,一路在公路上拦来往的货车,他帮货车司机搬货运货,他不要钱,只为了搭一段顺风车,没有顺风车的时候,他就走路,白天黑夜的不停歇,就为了能早点见到她。 他病得快要死的时候,日日夜夜喊着的都是她的名字,如果不是她那么决绝地让子逍带了一封信给他,他又怎么会舍得她跟着那个女人离开了那座城市。 他清楚地记得那封信上的几个字,她说:向南,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把她抱起,欲把她往床上放,一低头,发现她睁着眼睛在看他,眼神无辜而又明媚,她白皙的脸颊和十年前并没有什么改变,长长的睫毛依旧如蝴蝶飞舞,他的心一下子就乱了,就觉得这朝阳,这晨曦,这一屋子穿过窗帘透过来的氤氲的光线,都在迷惑着他。 他俯身下去,轻轻吻上她的睫毛,她很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他有了一种颠倒时空的错觉,便不顾一切的压了上去。 第13章 我们都曾辜负了爱 子逍的事终于有了眉目,只是男孩的家长要求赔偿的数目巨大,苏萌萌一直在协调,然而协调未果,那几日,向南都不在,苏萌萌说他有要紧的事要处理,所以离开了。 她却明白他是在避开她,他吻着她的时候那种万念俱灰的渴望让她能感觉到他是爱她,那般甜蜜,那般不舍,但他却始终不肯和她说一句话,而是抽了很多的烟,然后抱起她去冲了澡,氤氲的雾气弥漫在浴室中间,他把水一点点的淋在她身上,缓缓的,眼睛里仿佛有化解不开的浓愁,仿佛只此一次,他们又要别离,所以他要记住她的模样,把她刻在心里。 他要走的时候,她拉住了他胳膊,说:“向南,我会和哲心说清楚的。” 他有些烦闷,拨开了她的手,不耐烦地说:“说什么?说我们之间的一夜情吗?不要再天真了,这并不代表什么,你们还是好好准备婚礼吧。” 他摔门而去,决绝,没有一丝不舍。 赔偿数目从一百万减到八十万,到五十万的时候男孩的家长再不肯妥协,子妍却一下子懵了,五十万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从父母那边拿已经不可能,一是因为父亲患病需要钱,二来就算他们知道恐怕也无能为力,五十万可能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 还在四处打电话借钱,哲心的电话就挤了过来,他说:“圣诞老人来送惊喜了。” 她没有没有听明白,以为他在和她开玩笑,就说:“别闹了。” “没有闹,你打开门看看,圣诞老人真的来了。”哲心在电话里说。 她狐疑地拉开门,一大束粘满露水的玫瑰迎面而来,接着是哲心舒展的笑脸,他说:“我没说错吧,圣诞老人真的送惊喜来了。” 她无奈的笑着,哲心每一次的出现都会有鲜花,而且这些年里他总能给她这样那样的惊喜,惊喜多了,她反而对他的每一次的突然出现不再有惊喜了。 她接过鲜花,问道:“你不是在海南开会吗,怎么会有时间来这儿。” 他笑拥着她,说:“我有一种特殊的能力,知道我的子妍遇上了麻烦,所以就连夜赶回来雪中送炭来了,感动吧。” 她有些不习惯与他的亲昵,灵巧的退出了他的怀抱,说:“我去把花插起来。” 哲心还是从背后拥住了她,下巴亲昵地靠在她的发间,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吸不够的香甜,他环着她,把附在花间的一个信封拿了出来,递给了她,说:“打开看看。” 她依言打开了,是一张银行卡,哲心说:“五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我的全部身家都给了你了,以后你要养活我了。” 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了,喉头热热的,只把那张卡塞进哲心的手里,说:“我不能要。”她绝不是客气,而是从心头切切知道这个钱她不能收的原因。 哲心却是不肯收回,反而把她的手扣紧了,说:“我知道你需要钱,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是开玩笑,如果你心里觉得亏欠的话,以后对我好点就行了。” 他这样一番话,她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哲心这些年对她是无怨无悔地照顾,而她却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这五十万着实太多。 她还要张嘴,哲心已经把手指放在了她的唇上“嘘”了一声,说:“大不了我退而求其次,对我好也不用了,看你的兴致而定,这下可以收下了吧。” 她没话说了,却是念头一转,子逍的事她并没有对他说起过,他何以会知道,哲心的回答更是让她心底闷闷地。 “是我那个干弟弟向南告诉我的。”哲心略带些开玩笑地说:“想不到我徐哲心混到这种地步吧,自己未婚妻的事情需要从别人嘴里知道。” 她张嘴想解释,哲心马上又笑说:“开玩笑的,我知道子逍出事的那天他刚好遇到你,就跟来帮忙了,还有我也知道我老婆疼我,不想我为了这件事情分心。” 她知道他内心不甘才对,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长时间的留白,让两个人都有些被动。仿佛宿命,早已为他们安排下了结局,两个人都想努力挣脱然而却又无力改变命运。 半个月后,哲心开会回来,他执意要请向南吃饭,说是要答谢他为了子逍的事四处奔波,她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受伤的孩子被向南送到了国外并且联系了脑外科的知名专家来为那个孩子治疗,那个孩子的父母才肯答应与她庭外和解。 她和哲心过去的时候,向南已经到了,她注意到那餐桌上的烟灰缸里有一大堆的烟蒂。一个嗜烟如命的人,心底大多是落寞的,她如是想。 哲心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堵车。” 向南微微的笑:“不要紧,我也刚到。”他起身为他们拉椅子,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他轻颤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自如,谈笑风生的和哲心说话。 第14章 那爱情的甜蜜,不只是在梦里 这真的是一场戏剧,也是一种讽刺,哲心要感谢的人是和他未婚妻有染的人,可是他还不知道,兀自殷勤的为向南斟酒,然后两个人推杯换盏,说不出的虚情假意。 其实这半个月里,她去找过向南几次,只是他都避而不见,去的多了,他有时候会让他的秘书出来应付她,说:“向总很忙,如果你要见他的话,要先提前预约。” 她落寞的笑着,却是明白了,他现在是一个公司的老总,再不是十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他会以为她是和琪琪一样的人,趋炎附势,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金钱,也就绝了去见他的念头。 哲心说:“子妍,你也应该谢谢向南,子逍的事多亏了他的帮忙,为他端杯酒吧。” 她站了起来,举起酒杯,盈盈地笑着,说:“先喝为敬。”然后一口气喝了下去,哲心想拦已经拦不住了。 她转向哲心,对他说:“哲心,我们分手吧。” 哲心以为她醉了,想要拉着她坐下:“就知道你没有什么酒量,这样还逞能。” 向南局促不安地从桌子上拿起打火机,一下一下的打着,那蓝色的火苗跳跃着,不知怎么就烫到了他的手,他惊了一下,打火机落在了地上。 她的确有些借酒壮胆,却绝没有醉的意思,她拨过哲心,继续说:“我不想骗你,我心里有了别人,我们取消婚礼吧。” 哲心脸色变了一下,瞥了一眼向南,有些紧张地说:“我们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事情吗?” 她没有回答哲心,而是把目光转向向南,清灵灵地笑:“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不耽误你们惺惺相惜了。”她拿起包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包间,十年来,她从来没有如此畅快过,虽然知道会伤到哲心,可是又能怎样的,她不想再隐瞒下去,也不想再演戏,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哲心,这是事实。 她关了电话,学校正好是放假的时间,一连七天的假期又加上中秋,整整十天,她游历在外。 第三天的时候,她一个人上山去看风景,坐了一整个下午,腿都坐到麻木,看着太阳渐渐隐进云层,她站了起来,想要活动一下腿脚,却被一个人猛的抱了过来,等转过身子,看清来人,她愣怔了好一会。 “好玩吗?”向南略略松开了她,看了一眼背后的万丈悬崖。 她痴痴地看他,说:“一点也不好玩,”然后悠悠地吐口:“你让我等了三天。” 他咬牙恨恨地说:“你早知道我会来,你什么都知道,可是你让我等了十年。” 他不等她开口,便俯身吻了下来,滚烫的嘴唇掠过她的睫毛,停留在她温润的唇上,依然那么霸道,带着掠夺。身边是正在徐徐下降的夕阳,漫天的红,而他们更像是一对生死的恋人,不死不休。 那晚他们一起躺在山顶酒店的躺椅上通过观景玻璃看月亮的时候,她想起他那几天的避而不见,就打趣问他:“不怕我是为了你的钱接触你的。” 他“嘁”了一声,说:“从来没想过,只是不敢见你。” 他们刚刚冲了淋浴出来,他的身上有浅浅的香,虽都是沐浴露的香味,却和她身上的略有不同,以前那种低劣浓烈的烟草味道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薄荷的香。 她吸着鼻子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指在他裸露的胸膛上画圈,一阵阵地,有些痒,他抓过她的手,说:“我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很多次,我跑到山顶,脑子一片空白,只想跳下去,一了百了。能活到现在不容易,所以不敢爱了。” 那种惨烈的回忆让他的脸色略显得抑郁,月亮的光华从玻璃上透过来,洒下朦朦胧胧的光辉。 在那个女人的照料下,他的病渐渐好了很多,能下床的时候,他就从医院里偷跑了出来,他心头只有一个执念,就是想见到她,他不相信她会不要他,虽然他们在一起的生活很苦,但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改善。 他可以几顿不吃饭,为了她喜爱的一个发卡,他也可以每天穿着未干的衣服去上班,为了她喜欢的一个毛绒玩具;他什么都可以为她去做,他已经为了爱她做到了极限,为什么她就不肯原谅他偶尔一次的犯错。 他找去了,可是房子已经空了,邻居说他们已经搬了家,没有人知道他们搬到那里去了,他在那个夜里躲在她收养流浪猫的平台上蜷到天亮。 他吻着她的手,说:“我怕再次失去你,怕的要命,可是我就是没有出息,次看见你,我一夜没有睡觉,天亮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向南,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可是你发短信给我,我又不能抑制跑了去,这些年来,我努力让自己平静,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你,但只要一看到你,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子妍,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咒语?” 如此浓烈的爱,也许只有向南才有,他年少时候家庭生活的缺失,与梅老师一家的相处,让他觉得她的父母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她又给了他少年情怀的抹温暖,她咯咯笑着叫他“向南”,她不避嫌在操场边为他擦汗,她义无反顾跟着他离家远走,她在下雨的夜里躲在他怀里瑟缩着说:“向南,我冷。”如此种种,都让他的心怀这么多年来只能对她一个人开启。 她显然是知道的,那天醉后整整齐齐躺在酒店里,身上有沐浴露的香,那杯蜂蜜水,都是向南所为。 说出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她在和他离家出走的那大半年里,在他们租住的那间小屋的楼道里,有一个公共浴室,男女通用的,有时候还会突然跳出一只老鼠什么的,他原本是在外面帮她看着的,后来因为听到她的叫声就冲了进去。 因为她怕黑,怕老鼠,以后每次冲凉的时候都会拉上他,他当然也乐此不疲,起初还有些娇羞,后来也就心无杂念了。那时候一起冲凉,对他们来说就像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手牵手走路一样的稀松平常了。 第15章 生命不经意的转弯 夜色已浓,山里的夜有些清冷,景色却愈发的美丽,他们有十年的话没说,自是不舍得睡去,虽然大部分向南在讲,他说起这十年的过往,原来他随那女人去了南方,他一直不肯开口叫她妈妈,即便是现在,在他叙述中,依然是用那个女人代替。 那女人为他找了名校,找了补习班,他那时候的想法是要不死了要不就做一件事情,他把自己陷入书本里,他底子本就不差,何况是那样心无旁骛废寝忘食的疯狂地去做一件事情。后来他出了国,然后学成归来,然后在他母亲嫁的那个男人的企业里任职,那个男人膝下无子,他刚回国的那段时间,恰逢楼市不是很好,企业岌岌可危,家里人心狂躁的,继父和他母亲终日的争吵不休,他是受不了母亲一再的哭诉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进去的,进去后凭着所识所学打了几个漂亮的翻身战,大半年的时间,企业就又风生水起地活了起来,而且蒸蒸日上。 他说:“子妍,其实这十年来我一直是麻木的活着,我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别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去做,读书,出国,包括到博基工作,都是那个女人帮我安排好的,我没有了力气反抗,心想这样也挺好,至少我没有时间去想你。“ “你和徐哲心说分手的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对我说了很多你们之间的事情,他说你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他知道,否则也不会追了七年你从来也没有让他碰过你,就算是订了婚也没有,我听了以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想不明白,既然你当初不肯来见我,又那么决绝地和我说分手,为什么现在还要这样。” 她想说话,向南阻止了她,继续说了下去:“第二天早上子逍去找我,他说你一夜没回家,打你手机又关机,不知道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说你应该去找你姐夫,或许他知道。子逍犹犹豫豫了一会,他说有一件事情说了让我不要生气,他说我当年写给你的信当时都被陈老师也就是你父亲截了下来,而且那封你写给我的分手信也是子虚乌有的,都是陈老师和梅老师为了分开我们捏造出来的,我一下子就懵了。” “其实我早就到了这儿,这个地方,是你之前给我说过的,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离散了,你会在这里等我回来,直到等成一块大石头。我当时还笑你傻,可是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傻,今天早上我一路上尾随你上山,看你在山崖边坐了很长时间,我一直在想要不要过去见你,我的心情很复杂,直到看到你站了起来,站在悬崖边,离万丈悬崖只有那么近的距离,那一刻我就慌了,所以才会冲出去拉住你。” 他的手抚在她锦缎一般的头发上,来回摩挲着,他对她的爱在年少的时候就到了极致,以至于以后的岁月里不能再爱人,或者被人爱。 那几日他们去了很多的地方,以前的学校,他们曾一起走过的那条路,向南还去了他的祖屋,虽然那里已是一片荒芜,荒草蔓了整个院子,到处都积满了灰尘,向南在那里站了一会,并没有进去,他有很多事不愿再去想起,拥有子妍,他已经觉得足够。 回到酒店,向南开了手机,他已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不一会儿,就有几个电话打进来,都是有关工作方面的事情,子妍坐在旁边支着头看他处理手头上的事情,有条不紊,而又干练十足,她忍不住捧着脸望着他笑。 他在接电话的空闲时间伸出手把她拥在怀里,抱歉地笑说:“很快,很快就好。” 最后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去洗澡了,刚拉了她的手,手机就响了,他接了起来,说了句:“子逍?有事?”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就怔了下来,过了一会,对她说:“把手机开机。” 她虽不明所以,还是依言开了手机,他也不往浴室去了,而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摸了根烟点了起来。刚开机,就有电话打了进来,是子逍的声音:“姐,你在哪儿,姐夫出了车祸,医生说他快不行了,姐,你赶快回来看看他吧。“ 她一下子跌坐了下来,慌了神,回头看向南,他在一圈烟雾中神色疏离,看不出什么表情。 连夜到了医院,哲心还在抢救之中,他原来是准备休假的,前几天他还在计划着放假了带她到欧洲去玩,那时候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和他分手,她还和他开玩笑说:“为什么一定要去欧洲过中秋,是不是外国的月亮要比中国圆?” 他当时哈哈地笑,说:“也不是了,没有子妍的地方什么都不好!” 很甜蜜的一句话,她偏偏听到有些郁结,也许是心里有鬼的缘故。 不该他下乡去指导工作,他顶着旁人去了,和他一起去的同事小王说,他当时心情很不好,仿佛工作可以排遣烦恼,他一路上都心烦意乱,不停地拨打电话,也许因为一直没人接的缘故,他把手机摔了几次,过一回就再打。那一段山路本就不好走,路很窄,拐弯的时候车就翻进了一侧的沟壑。 所幸一路去的车不止一辆,大家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他,他当时就已经昏迷不醒了,和他同车的同事小王倒没有什么事,因为他在翻车的那一刻把他推了下来。他在最紧急的那一刻选择了给别人生命,不知道他内心遭遇了怎样的困境,以至于对生命不再有渴望。 第16章 爱从来不可以随心所欲 徐家的父母都在一片混乱之中,小王就把哲心的手机交给了她,他在他们的订婚宴上见过她,知道她是哲心的未婚妻。 她在哲心的电话上看到的个号码是她的,署名老婆,不用想在车上的电话都是打给她的,而那几天,为了不让他找到她,她的手机一直在关机状态。 内心的愧疚让她寝室难安,她整夜守在医院里,守在哲心的病床前,她说:“哲心,只要你醒过来,只要你活过来,我可以什么都放弃,我们结婚,然后去欧洲度蜜月,哲心,你一定不能抛下我。” 在一个昏迷不醒的伤者面前,她和向南都无法释怀,伤者大于天,何况哲心现在是一个生命垂危的人。 向南只能一遍一遍的劝她,在她几欲崩溃的时候,抚着她的肩说:“囡囡,这不是你的错,天灾人祸,是我们所不能控制的。” 也许是天可尤怜,哲心最终醒来了,他的心脏又恢复了跳动,命是保住了,可是却丢了一只胳膊,他的左臂被截肢,随左臂一起丢失的,还有一部分的记忆。 他记得她是谁,记得他的父母,记得所有的事情,唯独不记得她向他说过分手,他醒来后的第二天她去看他,她看着他被截断的那半截的手臂嗖嗖地掉泪,他安慰她笑说:“不要紧,我一只胳膊也照样抱你。” 他那时候还很虚弱,生命在他来说可能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然而他为了安慰她,还是要笑着,想要抬臂为她拭泪,蓦然惊觉,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只能疲倦地笑着喊过向南,他说:“向南,帮我劝劝子妍,我没有兄弟姐妹,幸好有你这个好兄弟,这些天多亏你帮我照顾我的父母,还有子妍。” 恐怕谁都无法拒绝一个病人的要求,向南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情绪复杂,她忙别过了身子,唯恐被哲心看了出来。 事后她去问过医生,医生说病人在脑部受到重创的时候有可能会部分性失忆,部分性失忆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有一条就是那部分记忆对病人来说过于痛苦,病人不愿意记得,所以选择忘记,在医学上称为选择性失忆症。 那天她一直在医院陪哲心,陪到很晚,哲心像个小孩子一样的依恋她,无论做什么都会把眼神投向她,她也就不能走,一直等到他沉沉睡去。 向南的车始终等在医院门外,和几辆等夜的出租车停在一起,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她一出来,他便扔了烟头开了过来,一句话没说打开了车门。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一路静默,等他停了车,她才发现这里是向南的家,她还在犹豫,向南已开了车门一把抱起了她。 进了房间,他的吻就铺天盖地地下来,她想说话,可是他根本就不给她机会,那种架势,仿佛要把她吞没似的。 等一切归于平静,他把她的头放在他的胸前,摩挲着她光滑的脊背,说:“答应我,子妍,不要同情心泛滥去做什么好人好事,如果非得这样,我宁愿躺在医院里的是我。” 他的喉咙很哑,是那种烟抽多了以后的涩哑,是那种恐惧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哑,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不想失去她,可失去明明就摆在眼前。 她用吻堵上了他的嘴,她不愿哲心出事,更不想向南因此而痛苦不堪,向南是她青葱岁月里所有的迷恋,也是现在的。 随后的日子里,她大部分的空闲时间都会在医院里陪哲心,失去一条胳膊对哲心的情绪影响很大,他的一生,顺风顺水,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他又是一个极为风雅的人,平日里对品位要求极高,这样的一个人,让他从此以后只能像残疾人一样的生活,上天这样的安排对他来说着实太残酷。 但他在她面前一直掩饰的很好,从来不埋怨,不发脾气,反而总是笑着为她宽心。偶尔的几次,她刚走到病房门口,就能听到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还有他恼怒的骂护工的声音,她知道必然是护工喂他吃饭的时候又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断臂。 只要她出现,他就又会恢复从前温文尔雅的哲心,脸上才会有笑容,脾气也温顺很多。 护工叫她“徐太太”,每次她晚上临走前,护工就会喊住她说:“徐太太明天要早点过来,不然徐先生又该闹脾气了。” 护工也会在她喂哲心吃饭时,看到她细心地用手绢为哲心擦去唇角的饭渍,羡慕的说:“徐先生真有福气,有徐太太这么一个又漂亮又温柔的老婆。” 哲心会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满足的笑,也会趁她不注意在她脸上印上一个吻。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哲心曾无怨无悔地为她守候了七年,她不能在他最需要有人照顾的时候抛下他。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必然会被这样那样的道德藩篱所约束,爱也从来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时间,空间,亲情,伦理,总有人在你身边来告诉你这样不对,那样不对,走错一步,都万劫不复。 第17章 爱情不被祝福 17,爱情不被祝福 哲心的母亲席雪媛甚至和她商量,让她辞去学校的工作,专心做一个家庭主妇,她说徐家也不缺她那份收入,而且哲心是工伤,他们可以安排一个专护在他身边,她一样可以有工资拿。 她不能答复哲心的妈妈,那段时间里她和向南的关系也在日趋恶化中,他每次想见她都要在她家门口等到深夜,他的忍耐几乎到了极限,开始嘲讽挖苦她,也开始折磨自己。 最恶劣的一次是外面下大雨,他在楼道里等她,她回来了,身上湿了一大片,怀下抱了几本为哲心找的书籍。 他本已有气,进门的时候她又说了一句:“明日记得提醒我,这些书是拿给哲心看的。” 他劈头来了一句:“你这么伟大怎么不去做上帝!” 她很累,没有理他,径自到卫生间去洗澡,出来的时候发现那几本书不见了。他在阳台上抽烟,窗外小区里星星点点的灯光衬得他的背影有着些许的落寞,又心事重重的,她原想和他说几句软话,刚拉了他的胳膊,他就负气说了一句:“走开,找你的徐哲心去。” 她也再没有了和他纠缠的心思,直接夺了他的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说:“拜托,我很累,不想和你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把书给我。” 他的脸色骤然变得凛冽起来,他问她:“子妍,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没有我的话可以早点告诉我,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愿意和别人争风吃醋吗?”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别人在她面前说什么都无所谓,却半点也受不得向南凶她,她回他说:“我又没有求着你来,不高兴可以走。” 他居然真的摔门而去。 其实向南很少这样,自从哲心出了车祸以后,他对她照顾哲心的事一直很容忍。她在医院里照顾哲心,或是在太阳好的正午推哲心到病人区的花园里呼吸新鲜空气,有一些时候,都是向南作陪的。向南会和哲心聊天,聊天气,聊这世界上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大事,虽然这些大事和他们没有半点的关系,他们甚至会聊到她。 哲心对向南说:“这两天你帮我带子妍去吃点好吃的,子妍最近为了照顾我越来越瘦了。” 向南会说:“好。”语气很平淡。 哲心又说:“说起来子妍和你的口味挺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家人呢。” 哲心很随意地把目光转向她,她慌了一下,向南却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和子妍是老乡。” “是吗?怎么从来没有听子妍说过?”哲心好像很意外,目光从她的脸上滑过,又转至向南。 她和向南都没有回答,一阵风吹过,有树叶从树上飘落下来,在空中飞舞了一会,停留在哲心的膝间,哲心捡起树叶发了会呆,一阵静默之后,笑说:“起风了,我们还是进去吧。” 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带给哲心的那几本书,整整齐齐地放在她随身携带的包里,想必是向南知道她一贯健忘,就用了这种方式。 她立刻打电话给他,有手机铃声从门外传了进来,拉开门,向南靠在楼道的一隅,他的脸色是青的,微带着白,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带着恨意,她碰到他手的时候,发现很冰,冰到没有一点温度。 他盯着她问:“我是不是还不如徐哲心那几本书?”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跳起来,用手臂攀着他的脖颈,在他唇上印上她的吻。 自那天以后,他不再和她吵架,每日静悄悄地等她回来,然后踩着一地的烟蒂进门,他会时间关了门,等不及开灯就吻过来,那种狂乱的天地欲陷的吻,将他们的身体紧紧地交织在一起,什么道德,什么理智,通通想不起来。他似是预感到了什么,或者预感了她不日将和他分开,每每缠绵辗转的时候他会时不时? 第 2 部分阅读 第 3 部分阅读 你是我今生最疼爱的人 作者:未知 第 3 部分阅读 不日将和他分开,每每缠绵辗转的时候他会时不时的低喊她的乳名,他会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囡囡,我爱你。” 梅月华和陈谦回来的那天早晨,他们毫无防备,也不知道父母怎么会不回家直奔她住的地方而来。 她和向南还在相拥而眠,她的脸枕在向南怀里,向南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间,秋日稀薄的阳光透过橘色的窗帘大片大片地洒在房间里,洒下一室橘色的光,这个清晨过于安宁,过于美好,所以就注定会有事发生。 梅月华毫无预期地推门进来,她有这间房子的备用钥匙,把老伴安置在次卧休息,又恰恰找不到多余的被子,就来敲女儿房间的门,然后很自然地就推开了虚掩的门。 子妍是被向南推醒的,他已经开始在穿衣服,她兀自迷迷糊糊地说:“别烦我,我还要睡。”直到听到母亲的叫声,她才一激灵翻身坐了起来。 两个人来不及对词,也无词可对,就那样双双出现在她父母面前,像十七年那年,他们次在天台上拥吻被父母发现后一般,每次都是在这种尴尬的场面,也因此被灌上不正经的罪名,也因此不为两位老人所接受。 “向南?”梅月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18章 爱,充满变数。 梅月华夫妇在第二天去探望哲心的时候向哲心的父母辗转提到了她和哲心的婚期,席雪媛和徐万涛自是高兴的不得了,席雪媛原是对这个儿媳妇有一些看法的,如今看起来倒是她小家子气了。 当即定在了元旦,一年之始,还真是个适合嫁娶的好日子,这四位家长仿佛她和哲心是不存在的,详谈甚欢,唯有她闷闷不乐,几欲张口,但看到病床上的哲心欣喜的眼神,就又生生的咽了回来。 算一算离元旦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人张罗了,席雪媛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向南,当即打电话给这个徐万涛名义上的干儿子,让他帮忙联系定婚车,酒宴等一干事项。 席雪媛兴冲冲地对着电话说了几句,然后就听到那边断线的声音,她愣怔了一下,问徐万涛:“向南是怎么回事?我这话还没说完,电话怎么就挂了。” 徐万涛笑呵呵地接话:“是不是手机没电了,向南这个孩子热心,哲心动手术那几天还不是他忙前忙后的跑,也不急,总要等哲心出了院再说。” 两家父母的话题继续聊了下去,什么房子布置,家具添置种种之类的,她也无心听。 向南的短信很快就发了过来,他说:出来见我! 旁边的哲心看她脸色变了一下,问道:“有事?” 她没有撒过谎,撒谎的时候有些不自然:“是琪琪,琪琪失恋了,想让我过去陪陪她。” 哲心很体贴,说:“去吧,也好把我们结婚的事告诉她,请她来当伴娘,还有向南,可以请他做伴郎。” 她心乱如麻地说:“嗯“,拿起包要走,梅月华见到了,也起身说:“子妍,我们一起走吧,正好让琪琪到咱们家住,这几天你爸爸身体不是很好,我怕他晚上有什么事我一个人照顾不了。” 她深深明白母亲话中的意思,在那个混乱的清晨,母亲梅月华郑重地对她说过:“子妍,不是妈妈一定要干涉你的感情问题,但是子妍,你想过哲心这么多年是怎么对你的吗,他等了你七年,如今他残废了,你却一走了之,你觉得这样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至于向南,妈妈有些话不想说,以后你会慢慢明白妈妈让你选择哲心是对的。” 母亲做了一辈子的教师,她一向本着教书育人的原则,本着一个教师的良心来教她为人做事,可是向南呢,向南该怎么办? 和父母一起出的医院,向南就那样靠在医院门口迎视着她,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眸子在这繁杂的夜里尤为清亮,他什么也不说,她已经全线崩溃,和十年前一般,父母再多的阻挠都拦不住她奔向他的那颗心。 结果就是她上了向南的车,在母亲和父亲有些跌撞的追赶中,她从倒后镜里看到父亲有些气喘,被赶到的母亲扶住了,她内心有一层悲凉滑出。 向南似是看到了,把他的手掌按在了她的手背上,他的手掌有一种暗蕴的力量,让她回归平静,有一瞬间,她甚至有些可耻的想,这世界有向南已经足够。 依旧是经久不息的吻,和身体的无休止的纠缠,仿佛这样才能释放十年的离别之苦。 他在缠绵过后拥着她的肩,湿润的嘴唇掠过她细白的颈,说:“囡囡,不要嫁给别人,我要你。” 她已经混乱不堪,并没有理解我要你和我娶你的区别,因为第二天是星期天的缘故,一直睡到中午。 中午的时候,向南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他难得偷懒,索性睡个够,反正有她在身边他什么时候都是安心的。 子妍在厨房里做饭,隐隐约约能够闻到米饭的香气,他还在偷笑,他家里厨具倒是齐全,只是难得在家做一次饭,冰箱里只怕是空空如也,他就不知道这个小女人到底怎么变出一桌佳肴美味来。 一串门铃声响起,子妍在厨房里喊他:“向南,去开门。” 他想只怕是公司的人打他的手机关机,直接找上门来了,他起身,却并不急于去开门,而是去了厨房,子妍在煎鸡蛋,很熟练的样子,他倚在厨房门口抱臂望着她笑。 她拿指尖沾了水洒了他一下,说:“笑什么?快去开门。” “不用管它。”他兀自走过去轻揽了她的腰,把下巴抵在她头发上,说:“你知道我想起什么了。” 她被他抱了满怀,心底有些荡漾,勉强问道:“想起什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你次做煎蛋,蛋炒糊了不说还烫伤了手,最后弄到哭鼻子。” 她扬起了头,拿手指在他鼻尖抹了一下,说:“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回来骂我,我才会哭。不让我做这个不让我做那个,要把我闷死了。” “还说,我是男人嘛,当然不可以让我心爱的女人吃苦了,所以选我你就选对了。”向南把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向南脸上暖洋洋的笑让她有一刻的心神出窍,然后在瞬间对未来做了最美好的畅想,但稍后的事实证明真的只是畅想而已。 门铃声一阵急似一阵,她推着向南:“去开门吧,也许有急事。” 他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她,嘟哝着向门口去:“不管是谁,先扣了奖金再说。” 她摇着头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管理一个企业的,一边想着一边把冰箱里所有材料拼凑起来的二菜一汤往餐厅端。 相信那个中午对她和向南来说都是难忘的,那个盛装的女子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她和向南都愣在了那里。 那女子的目光从向南的脸上转移到她的身上,接着在反复地审视后又望向向南,略显嘲讽地说:“怎么?不准备向你的朋友介绍一下你的妻子吗?” 然后是向南低低地恨恨地声音,似在咬牙切齿地说:“龙安妮,你疯够了没有,你明明答应我离婚的!” 她手中的碗碟在瞬间滑落,闷闷地碎裂的声音,类似于她的身体在四分五裂。在这些四分五裂的声音中,她看到一张年轻的脸,除了眉梢眼角略带些张扬与刁钻,基本上还算美丽。 也许是因为自己气场不够强大的缘故,她觉得这女子无论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丝咄咄逼人的气势,令她和向南都无法招架。 第19章 向南的故事 龙安妮是向南的继父龙跃升的女儿。 龙跃升是一个标准的无奸不商的商人,认识向南母亲的时候,正是他事业没落的低峰期,他还是一个建筑工地的包工头,偶然一个机会,让他在房地产行业立足,自此事业进入高峰期。当初他之所以会带向南的母亲走,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向南的母亲是他生命中的福星。 但是对向南,他还是颇有微词的。他膝下无子,他的前妻是产后大出血死的,那个时候他还是个穷小子,没有能力给前妻很好的环境和生活条件,他一直耿耿于怀,于是就把全部的爱给了他和前妻的女儿龙安妮,因此也养成了龙安妮刁蛮任性,肆意妄为的脾气。 向南十九岁的时候到的他们家,那时候龙安妮十四岁,因为有父亲的溺爱,向南的母亲柯玉对她都还要让三分,更不要说初来乍到的向南了,可是向南的性格原就倨傲,根本不吃这一套,对这个飞扬跋扈的小姑娘更是不屑一顾。 因此也结下了仇,虽然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无非是向南不肯迁就龙安妮的意思做什么事情,一向我行我素。龙安妮随她父亲,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因为个子高,发育早的缘故已经像一个成年人了,向南刚来的时候,龙安妮对他是有好感的,她总觉得以她的容貌与家世向南会像她们班里的其他男生一样对她惟命是从,随叫随到。 然而她还真是想错了,她约了他看电影,电影票早放在他桌子上,他却让她等到电影散场都没见人影;她买了明星演唱会的门票给他,提醒他早点来,他却把几千块的门票随手给了一个路人,知道他抽烟,特意托父亲的一个朋友出国的时候买了限量版的zippo送给他,他看都没看就扔到了一边。 如此种种,让她骄傲的心里倍受打击,她开始故意找他的茬,然后在一个父母都不在的时间里,撕烂自己的衣服,污蔑向南向轻薄她。 为了家庭和睦,柯玉迫不得已将向南送出了国,五年后,向南学成回来,并没有和龙家的人有任何联系,直到他在商界里小有所成,把一家企业管理的有声有色,柯玉就找来了。 他这才知道龙家最近生意不济,龙跃升就把气撒在了柯玉的身上,柯玉的身上常有或紫或青的伤痕。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向南原想将柯玉接过来住的,无奈柯玉舍不下龙跃升,这么多年来,她对龙跃升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 后来在柯玉的一再要求下,向南就进了博基地产,开始接手挽救博基的生意,把一个不入流的小房地产公司做成了现在的规模。也就在那个时候二十岁的龙安妮重新见到了向南,对向南重萌爱意,狂追未果后她居然选择了割腕自杀。 龙跃升心疼自己的女儿,又不想博基地产后继无人,就拿自己和柯玉的婚姻向柯玉施压,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柯玉苦苦哀求向南求他接受龙安妮。 向南无法不顾忌到母亲的感受,自从子妍离开后,他的心原本早已枯竭,他已不能爱人或者被人爱,但又架不住柯玉的以死相逼,他心想,反正婚姻对他只是一种形式,娶谁不娶谁都是一样,因此就同意了和龙安妮的婚事。 新婚当天晚上,向南就定了机票飞往外地谈生意,以后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在外面度过的,偶尔被柯玉的电话召回去,他和龙安妮两个一见面不是吵架摔东西就是有一个人摔门而出。 日子久了,龙安妮也自知向南对她没有任何的爱恋,就继续自己婚前日日笙歌的生活,身边当然不乏一些沾花惹草的男人,有一次,被向南回去拿东西的时候恰好撞上,那个男的本已吓得变了脸色,向南居然很平静地说了声:“你们继续。”然后拿了东西漠然地离开了龙家,龙安妮气得砸坏了家里所有的家具。 他虽和龙安妮没有感情,却有一纸证书在,他本来也没想过自己今生还会有什么感情,如果没有再次遇到子妍的话,他也许不会和龙安妮提起离婚的事情,他只当这种婚姻是一种形式,他已了无生趣,只要母亲高兴,龙安妮高兴,随便怎样都行。 他最后一次回去,是在和子妍重新相遇以后,那天在酒店和子妍发生了那样的关系,他开始明白自己骗不了自己的心,他爱子妍,就如子妍还爱着他一样,他决心和龙安妮彻底撇清关系。 回去的当天晚上,他在夜店里找到了衣着暴露和几个男人在那里调笑谈情的龙安妮,他夺了她的酒杯,对她说:“我们离婚吧。” 龙安妮兀自和那几个男人勾肩搭背,对他的话视若无闻,又加上迪厅里那个疯狂的歌手正在演唱一首吵闹之极的歌曲。他一时恼怒,拖了龙安妮到台上,抢过那个歌手的话筒,对着话筒喊了一句:“龙安妮,我要和你离婚!” 那句话通过音箱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膜,分贝之高难以想象,现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龙安妮在羞愤之余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冲口而出:“向南,你王八蛋,马上离,谁不离谁是乌龟王八!” 那个晚上,龙安妮喝到烂醉如泥,他原以为她当天不会回来的,谁知道凌晨的时候听到客厅里一阵响动,是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他开门出去,龙安妮倒在客厅门口的地上。 也许是出于怜悯,也许是想尽最后的责任,他把她扶回了卧室,她虽然不清醒,嘴却一直没有闲着,一直叫着他的名字骂她,不外乎“王八蛋,猪狗不如”之类的。 他又觉得她其实挺可怜,一生下来就没有了妈妈,父亲虽然疼她却弥补不了那部分母爱的缺失,因此让她看上去缺少教养,比起子妍,着实是差之千里。 那天以后龙安妮一直生病,他也不好马上提出离婚的事,直到离开家之前他去找过龙安妮,龙安妮躺在床上面容很憔悴,她不无嘲弄地对他说:“你放心,等我好了,马上和你办离婚。” 虽然他和龙安妮算起来是有名无实,但是如果当时不是他一时心软的话,也不会闹到现在这种地步,龙安妮至少可以找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共度此生。 他愣怔了一会,留下了三个字给龙安妮:“对不起!”虽然他知道这并不能弥补什么。 第20章 我们,可不可以不分开 十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她不可能让向南的十年是空白的,更不可能让他的十年只为她一人等待,她也不是。 哲心出院了,婚期一天逼近一天,她始终没有勇气向哲心说出分手的话。父亲陈健曾明确的告诉她:“你想和向南在一起,除非我死了!”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又住进了医院里,母亲梅月华两边跑,一边担心父亲的病情,一边还要挂念她和子逍。 子逍的不争气有一大半是源于对年轻时候的向南的盲目崇拜,自从出了打伤人那件事以后,就被学校除了名,终日无所事事,从家里伸手要钱,然后呼朋唤友,流连于网吧,桌球厅和一些娱乐场所,二十岁的人还学不会自律。 说起来梅月华是特级教师,可是却教不好两个儿女,其间的痛心也是不为外人知的。 撇开子逍不提,他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改过自新,可是子妍不一样,婚姻是人生大事,梅月华唯恐她走错一步,以至于后悔终生。 母亲的日渐衰老,父亲的病入膏肓,让她失去了等待的勇气,为了避开向南,她搬回了家住,母亲梅月华在帮她整理衣物的时候,低头说了一句:“向南有老婆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她愕然,望着母亲,梅月华继续说:“其实向南这些年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我和向南的妈妈柯玉一直有联络,当年是我托人找到柯玉让她把向南带走的,这些年来你一直不肯和哲心结婚,妈妈也知道你心里想着向南,我去找过向南,我想如果你们两个都能坚守着一份情感不肯放弃的话,妈妈也希望你能幸福,妈妈就去把向南找回来,可是我去的那天,正逢向南结婚,我在外面看到他的新娘,那个女孩子很年轻,也很漂亮。” “子妍,相信妈妈,妈妈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你好,你就算不为了你生病的爸爸着想,也应该为自己想想,哲心不比向南,哲心从小生长的环境优越,内心阳光健康,而向南不一样,他母亲的出轨对他的影响太大,因而他对婚姻始终抱着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明明有了老婆还要和你交往……” “妈!”她打断了母亲的话,说:“向南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你们当年伪造我的字迹给他写了封分手的信,是你们一再的阻止,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是你们的残忍我们才会不得不分开。妈,我求你以后不要再污蔑向南了,他一直都很尊敬你们,希望你们也懂得尊重他!” 那天晚上,她流了一夜的泪,清晨的时候她打了个电话给向南,自从龙安妮出现后,她已经很少和向南联系,不接他电话,更不会见他。 向南很高兴,是那种发自心底的,没有说也能听得出来,但过了一会,他就沉默了,她说想和他见一面,他似是预感到了什么,良久才说:“好,我们见一面。”语气里竟有一丝绝望不堪的哀伤。 向南先到的,他在翻一本杂志,看得很用心,她还没有走到他面前,他已经感知了她的到来,把手伸给了她,头都没抬地说:“囡囡,你过来看看,法国,美国,英国,德国,这几个国家,你喜欢哪儿?”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交给了他,他拉了她在身边坐下,手臂环在她的腰间,把那本杂志摊开在她面前,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要不我们全都走一圈,看你最喜欢哪个国家,我们就在那儿定居。” 她定定地看他,只是几天没见,他的腮边竟有一层乌青的胡子茬一寸一寸哀伤的生长着,密密麻麻,清亮的眼神中覆着挥之不去的落寞,她怔讼了会,开口说:“向南……。” 他堵上了她的嘴,很快,然后离开她的唇边,急促地道:“先听我说,囡囡,我们什么也不要管,离开这儿,走得远远的,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像从前一样……” “向南!”她打断他,摇头说:“我们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时候了,你应该知道很多事不是一走了之就能解决的。” 他盯着她,眼睛红得要突出来似的,又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他恨恨地问:“你舍得吗?你真要说出来吗?只要你说出来,我绝不勉强!” 舍得吗?她也在问自己,他们那么好,那么相爱,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她想不明白。 她甚至想妥协了,哲心的电话却打了过来,她心烦气躁,挂掉了,他再打过来,反复几次,她终于还是接了。 哲心问她:“子妍你怎么不接电话,爸爸病重,医生正在抢救,你快过来看看吧。” 她心底蓦然一紧,拿起包就向外走,向南不明所以,一把拉住了她,近乎哀求地说:“你真的决定要和徐哲心结婚?囡囡,再等我几天,我会想办法8226;8226;8226;” 她拨开了他的手,如果说她刚才还没有下定决心的话,现在父亲的病危已让她彻底放下了,她不应该为了儿女私情而置父亲的生命于不顾,没有什么比自己最亲的人的永远离开会让自己更加害怕的,她决绝地说:“不用了,向南,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她奔出店外,没有回头,很快坐上了店门口一辆主租车,然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第21章  爱情与亲情狭路相逢 父亲虽然被抢救了过来,精神看起来也好了很多,可医生说他其实已经是癌症晚期,恐怕没有太长时间的寿命了。医生说这句话的时候,梅月华几欲倒下,幸好有她和哲心在一旁扶着。 梅月华要到外面买父亲爱吃的点心,她和哲心要陪着,梅月华坚持自己去,并催着他们去病房陪父亲,她知道,目前是想让父亲看到她和哲心在一起,让父亲放心。 父亲醒着,看她和哲心起来,一定要坐起来,扶父亲起来的时候她突然觉得父亲是那么的瘦弱不堪,和她记忆中那个健壮高大的父亲完全不同,衰老仿佛是一瞬间完成的事情,她甚至怀疑,这个病床上瘦骨嶙峋的老人真的就是就是自己的父亲,直到他喊她乳名,她的眼眶一下子湿了。 她把头伏在父亲怀里,眼泪无声的滑落了下来,她在做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伤害这最爱自己的人,总以为她和向南之间爱的伟大,爱的无私,其实却不及父亲对她的十分之一。 这个男人,他背过她,把她扛在肩头过,她踢被子的时候夜里会起来为她盖被子,她生病的时候日夜照顾她,她不高兴的时候默默陪着她,无怨无悔听着她的埋怨与指责,她做错事了还愿意接纳她,无论她用再尖酸刻薄的语言伤害她,他都对她不离不弃。 她哽咽着喊“爸”,然后说:“对不起。” 陈健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他扶着她的头发说:“傻孩子,爸爸不舍得那么快就去死,爸爸还要看着你和哲心结婚,给你们带孩子,我还要教我的外孙踢足球,打篮球。” 她胡乱地抹着眼泪,说:“爸,你说话要算数,你要帮我和哲心带孩子,你是老师,不能骗人的!” “爸爸不骗你。”他把哲心喊到身边,然后把她的手交到哲心的手里,说:“哲心,要好好对我们子妍,她的心地太善良,容易上当受骗,如果她做错了什么事情,你要看在我这个老头子的份上原谅她,给她一个机会改过。” 哲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说:“我会的,爸爸,我答应你一定会对子妍好,不管她做错什么事情,我都会原谅她的。” 梅月华回来的时候,陈健已经睡下了,她执意让母亲回去休息,她在病房里陪父亲,可是梅月华不肯,她明白母亲的意思,母亲和父亲之间的感情一直很深厚,这种情况下,谁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会走,母亲不愿意在父亲弥留的最后一刻她不在他的身边。 她和哲心一起出的医院,哲心虽然已经装了假肢,从外观上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两样,却是不能再开车。他叫了辆车送她回家,临下车的时候,哲心叫住了她,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又转移到她的唇边,她没有拒绝。 哲心不知什么时候把一枚戒指套在了她的手指上,笑说:“这下可把你套住了,你是我的了。” 她微笑,心底很模糊,也分不出什么感觉。 目送哲心乘坐的出租车远去,一回头,差点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向南目光森冷地看着她,拍掌道:“很甜蜜!你和他接吻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会不会做噩梦,难怪现在技术这么好,原来都是这样练出来的。” 她瞪着他,他继续说:“瞪我有什么用,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我不是十年前的向南了!” 他明显地说起来底气不足,她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只能咄咄逼人,说:“你的确不是,你有老婆,我算你什么人呀。” “别拿龙安妮来糊弄自己的良心,我和龙安妮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们是有一纸证书在,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过,不像你,这样玩很刺激吗?” 他逼近她,他身上的气息过于蛊惑,让她只能往后退,退到无路可退,退到背后是一棵大树,她靠在树干上,他继续接近她,她避无可避,那种气息会让她沉沦,她别无选择,挥手打了他一记耳光。 她只想他离她远点,她不想再被他蛊惑着,没有尽头。可是这一巴掌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反而释然了,说:“你最好多打几巴掌,把我打醒!我快要死了,你知道吗。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子妍她不会离开我的,她十七岁就跟了我,那么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离开我,现在更不会才对。我在这儿等了你一天,等着你回来把你带走,不管用什么方法,怎么样都行,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为你做到。” 他的喉结有些抽动,他勉强控制着自己:“我不是来看你们表演幸福的,可是你让我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他抓起了她的手腕,把哲心刚刚给她带的戒指掳了下来:“你很喜欢这个东西吗,我以后可以送你十个八个,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送给你······”他原想把话说到尖酸刻薄,怎么难听怎么说,但话到嘴边却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 “就算我求你了,子妍,不要和徐哲心结婚,我8226;8226;8226;” 她只怕他再说出什么委曲求全的话来,他那么骄傲,不应该为了她抛开自尊,她用手堵上了他的嘴,他的眼睛在黑夜里分外的明亮,他怔了一会,拿开了她的手,说:“这个不管用的,要这样才行。” 他俯身下去,她迷乱不堪,差点就要万劫不复。 “姐,向南哥,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子逍的声音打破了这夜的纷乱。 第22章  也许分开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向南去学校找她的时候,她正在上课,一撇头就看到他靠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抽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但并不影响观瞻,反而少见的潦草,让他更吸引别人的目光。教室里的她的学生都探着头往窗外看,并窃窃私语。 她没有理他,一直等到上完课,那节课上得很凌乱,老师无心讲,学生无心听,一切都因为教室外站着的向南。 下课铃声一响,他迎过来,教师里有学生在善意的起哄,吹口哨,她也不好和他多做争辩。只能出了校园,然后上了向南的车,她想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就告别。 向南把车往郊区开,越开离市区越远,她觉得不对,喊了声:“向南8226;8226;8226;” 向南有气无力的笑:“还知道我的名字,我以为你早忘了。“ 她前两天在徐家见过向南,席雪媛约向南过来谈婚礼当天的事情,向南以有事走不开推辞了,可中午的时候,他们刚吃过饭,向南就赶来了。 哲心问他:“最近生意很忙吧,总不见你人。” 他烟不离手,落寞的弹着烟灰,很客气地答:“开发区的项目刚开始,是有点忙,不过再忙我都会来的。” 她到厨房倒水的空档,他就跟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臂问:“你以为把电话关掉,你就可以安心吗?子妍……“ 她不等他说下去,喊了声:“哲心。”向南迫不得已松开了她的手,等她急匆匆地离开,他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他们刚刚重逢的那几天里,他最喜欢的是她喊他的名字,听不够似的,有时候她半夜里醒来,也会用手指滑过他的眉骨,轻声地叫他的名字,他身上好像是装了感应器一样,梦中也会应一声,再伸出胳膊把她抱进怀里睡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问,说实在话,她并不惊慌,也许潜意识里是想跟着他走的,但是她知道,不能走。 “别担心,不会把你卖了的,”他略带嘲讽,又有些不甘,随后补充了一句:“卖了也不值钱,还没有二两肉,真不明白徐哲心怎么看上你的。” “你还不一样。”她气不过,还口。 马上就发觉上当,因为他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又说:“我不一样,是你先招惹我的。” “向南,不要再闹了,我约了……”她把“哲心”两个字生生咽了回去,说:“停车,我要回去。” 他看了她一眼,笃定而又坚决:“凶也没有用,既然招惹我了就要招惹到底,我不会放你走的。” 如此赖皮的向南,她倒是次看到,生气是没有用的,车窗外夕阳已开始慢慢隐退,回头望去,不远处的城市正陷入夕阳的余晖中,萧瑟如一副信手涂鸦的写意图。 前方劈出一条裹着太阳余晖的大路来,两侧有杂草在风中摇曳,这个冬天让人心生惆怅。她想,总要有一个结束,才能让一切戛然而止,她,向南,哲心,再不纠缠,干干净净。 那样一瞬间决定陡然让她的心中宁静,仿佛风熄了,浪停了,再没有风波,她说:“向南,我让你等了十年,我现在就还给你!” 他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只看到她唇边灿然的微笑,像那年他拉着她的手在飘满梧桐花甜香的街道上奔跑,她也是这样笑着。 她打开了车门,像一团烟雾一样的飘了出去,向南说她没有二两肉,她想是的,否则怎会如此之轻,轻得好像要在世界上消失了一般,轻的可以升腾,可以飘渺。 向南手伸了出来,可是只抓住了衣角,衣角瞬间就断开了,她听到向南在喊她的名字,惊慌不堪,她甚至听到急速刹车的声音,和向南奔过来的脚步声。 她说,原谅我,向南,我不能跟你走。 向南把她抱在了怀里,连同杂草,连同血迹,他无法抑制的大喊了一声,不知是为她的遍体鳞伤,还是为命运的无法抗争。 向南走了,留了一封信给她,那时候她还躺在医院里,医生说只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从到医院到清洗包扎完伤口到她昏昏沉沉地睡去,她都没有和向南说过一句话,不是不愿意讲,而是没有力气,她不知道这样一个她会促使向南的毅然离开。 他写给她的信字迹未干,随信留下的还有一个优盘。 子妍:我走了,对不起,我不该逼你做出选择,不该让你为难。 这应该是我为你守候最后一夜,今夜竟然有月光穿窗而过,我看到你的脸上有月影在移动,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十七岁的你,你随我离家出走的那一晚也有这么美丽的月光,那时候的你有一种倔强的勇气,如今也是。 你拉开车门不顾一切跳下去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你要和我彻底决裂,可是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难道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我宁愿自己粉身碎骨都不愿意你有任何伤害吗? 转念一想,又觉得你是了解我的,你做的如此决绝,只不过是想我放手罢了。 所幸你没有什么大碍,所幸那些都只是皮外伤,伤口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愈合,可是心里的呢。 你说,向南,我还你这十年。那一刻,我懵了,接下来的就是绝望,无边无际的绝望,绝望到想去死,子妍,你够狠心! 从和你重逢的那一天开始,我一直觉得上天待我不薄,有你在我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听到你在我耳边叫我的名字,我连做梦都是笑着的,子妍,有你真好! 幸福的同时,我又很愧疚,我不敢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虽然我是在母亲的逼迫下娶的龙安妮,但她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妻。 我心底惴惴不安,唯恐你不肯原谅我,可是还没有等到我说出来,徐哲心就出了车祸,所以你在医院里陪徐哲心,你为他端茶递水,你一勺一勺的喂他吃饭,我坐在旁边看着,我都尽量让自己不去嫉妒。 我甚至无聊地想,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就算你知道了龙安妮的事也不能对我怎么样了吧。 可是子妍,你要和徐哲心结婚,你不肯见我,不接我电话,而龙安妮又出尔反尔,就算我放弃所有的一切,她还是不肯和我离婚。 还能怎么办?我只想带你离开这儿,我们走得远远的,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我让子逍帮我把你随身物品和证件都拿了出来,我想等我们离开这儿了,我再给你解释。可是子妍,你真无情,你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子妍,天就快亮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别担心,我已经给徐哲心打过电话了,我说你出了车祸,受了点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婚期可能要推迟了。 他应该马上就到,子妍,我能听得出他很紧张你,这样也好,至少我可以安下心来。 随信附上的是我这十年来每到一个地方为你记录下的点点滴滴,我原本想等我们离开这里以后再给你看的,可是现在用不着了,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我也想明白了,分别的这十年让我们都不再干净,既然这样,也许分开是我们最好的选择,虽然我们曾经那么好,那么相爱。 第23章 爱那么近,你那么远 风很大,窗帘被风掀起来,打在窗棱上,吧嗒吧嗒做响,他靠在阳台上的藤椅里,银灰色的夜空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网在其中。 要不要原谅她?他再问了自己一遍。 母亲席雪媛前些年曾经说过他:“儿子,婚姻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你身边不乏好的女孩子,为什么一定要等陈子妍,我和你爸年龄都大了,等着你结婚生子了以后我们就算完成了任务,也好去颐养天年。” 他搪塞了母亲一番,转移开话题。 他不是不会回答,只是说了母亲也不一定能明白,爱情这种事本来就是贱兮兮的,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磨的人心如刀割,骨瘦如柴,越觉得噬魂销骨,越觉得不能放弃。 如今想来,如果母亲知道了他出车祸是因为子妍的话,他相信母亲会杀了子妍的,就算杀了她,母亲恐怕也不会觉得解恨,她儿子的一只胳膊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也曾反复的想过,如果知道爱情的代价是如此之高,他还会不会那样执着的爱她。 也许他只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她爱的人是向南,她以为这是秘密,却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一举手一投足都泄露了太多。 他受伤住进医院,他虽不能动,不能说话,却能听到她和向南之间的对话,向南抱着她说:“囡囡,这不是你的错。” 他满腔愤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后来就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明白,为什么子妍会在次见到向南的时候心神恍惚,为什么子逍出事以后是向南通知的他,为什么她会在向南面前和他说分手,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向南就是那个她多年来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她居然在他面前装,她说,只要他醒来,她就会和他结婚,和他一起到欧洲度蜜月,可是鬼都看得出来,她和向南之间的感情有多深。 她来医院照顾他,向南就在一边陪着她,表面上是在和他聊天,可是他的目光从来就是跟着子妍走。子妍回头,他会很自然地递水过来,子妍抬头,他又马上拿了面巾纸给她,看起来,他们两个都是在帮助他,为他忙前忙后,可是两个人也太默契了,默契到根本不需要语言的交流。 这是他一直想要的,与子妍的心意相通,可是子妍给了别人。 他曾经无数次地从窗子里看到她在医院门口上了向南的车,他甚至看见过她细白的脖颈上有吻痕,他们在做着子妍不愿意给他的一切。 他也曾经恼恨地把子妍带来的花和书本从病房的窗口扔了下去,可是又能怎样呢,他的子妍在爱着别人,而他爱她,虽然他不想。 他不是一个卑鄙的人,他崇尚爱情中的光明磊落,可是子妍先辜负了他,他迫不得已反击,他先是故意隐瞒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其实也不用刻意,那段记忆,他原本就没想记住。 他找人查了向南的底细,结果连他自己都很吃惊,原来向南是已婚的,这让他对向南和子妍的事情更有了兴趣,就这样抽死剥茧一层层的下去,向南和子妍十年前的那场私奔也浮出水面。 要不要放弃?在子妍没有放弃以前,他开始没有了主意。 辗转过后,他还是不甘,七年了,他们把他当做了什么人,浮板吗,帮他们漂浮过这多舛的人生,然后弃若敝履,那么谁又来为他缺失的一只胳膊买单? 他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给陈家的父母通电话的时装作无意中泄露了自己受伤的消息,然后又召来了向南的妻子龙安妮。 夜色渐浓,子妍又失约了,他想这个时候她应该和向南在一起,她的手机关机,向南也一样。龙安妮刚才打电话问他,向南会不会和子妍一走了之? 这个笨女人,活该向南不爱她,在爱情里,她根本就不知道怎样可以俘获一个男人的心。 子妍不会走的,他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的出来,她看着他笑,宁静,眼神却不再恍惚,而是透着一份坚毅,笑容也很温和,是那种忧伤过后的平静。 那一刻,他会有错觉,他会觉得子妍对他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他们也曾有过暗潮汹涌的时刻,那天,在他的家里,如果没有那个该死的电话打进来的话,他想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所以他决定为她戴上婚戒,他决定不去计较她过去,他决定让婚礼如期举行。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已是清晨,那日很晴朗,他的心头却像是有阴霾一般。 子妍瘸着腿在病房楼里疯了似的到处找电脑,他起初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她的眼睛是红的,仿佛轻轻一碰,泪水便会夺眶而出,可是她忍着,忍得很艰难。 她要用护士站的电脑,护士很为难,说不能用,她就在那边乞求着,样子很狼狈,后来竟造成了围观。 他很心疼,后悔自己没把笔记本带过来,他甚至想打电话找人送过来,可是子妍等不及,他能感觉到她因为紧张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真怕她会倒下来永远不醒。 他只好去威胁了那个护士,他认识这家医院的一个领导,他说的是实话,然后护士勉为其难的让子妍坐到了电脑前。 人群散去,护士也离开了,他站在护士台的外侧,看着她把优盘插进电脑,看着她打开了,看着她时而哭时而笑时而又傻愣愣的,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她似乎平静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拔了优盘,像个宝贝似的捏在了手心里。 她这才看到了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你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他的胃在一瞬间痉挛着疼,他陪了她半天,他为她和护士交涉,她原来都没有看到他,她的眼里到底还能容下什么? 可是她不容他说话,不容他恶言相向问个究竟,她脸上还有泪痕,却笑着向他走过来,只有两步,脚下一软就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头不偏不倚地磕在一张椅子的棱角上。 车祸并没有让她的头和脸有任何的伤害,反而是这一摔让她的额角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疤痕。 这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总是有办法让他在这场爱情的战役中爱恨难分,欲罢不能。 第24章 爱不是桎梏 那个冬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先是他和子妍的婚事因为子妍的遍体鳞伤而被推后,接着是向南的失踪,他的不告而别让博基地产的几个项目瞬间陷入了停顿状态,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然后是龙安妮找到了医院,于是向南和子妍之间的事情瞬间被公开。 龙安妮在医院里闹得很凶,他也在场,当时还有几个是子妍的同事和领导。 子妍在龙安妮的嘴里成了破坏向南和她之间的第三者,她打了子妍一记耳光,子妍没还手,也没有任何的解释,整个过程她都紧抿着嘴,除了脸色苍白外,始终一言不发。轮不到他去拉,她的几个同事拉着龙安妮,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龙安妮劝走了。 琪琪是最后走的,她八成把子妍当做了上当受骗的受害者,愤愤不平地安慰子妍:“真没想到向南是这样的人,自己有老婆了,还来纠缠别人,如今出了事又一走了之,一点都不像个男人,早知道那天你喝醉了,我就不应该……” 她省去了后面的那一句话,下意识的望了角落里的哲心一眼,也许是因为他在场的缘故。他也不知道她和向南之间还有多少故事是他所不知道的,一个这样的女人,他到底还要不要接受她?他有一次没有了主张。 子妍始终没有说话,她可以解释的,她并不是第三者,她和向南相爱在龙安妮之前,可是她一句话也不说,也许这就是哀大莫过于心死吧,她的心死了,为向南。 他不知道自己该悲哀还是该庆幸,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这个女人,让她痛彻心扉,她却始终活在对别人的记忆里。 琪琪把他叫出病房外劝他:“哲心,子妍只怕也是一时不查,上了别人的当,你们两个这么长的感情了,如今向南又跑了,你可不能扔下子妍不管……” 她罗嗦的像是子妍的妈妈,可他却一句也没听不进去,琪琪不明白,现在的问题不是他愿不愿意接受子妍的事,而是经过龙安妮这么一闹,只怕他和子妍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 以前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可是如今等同于告诏天下,他徐哲心的未婚妻和别人有染,为了这个女人,他倒不怕难看,但是子妍不能,她一直是个良善的人,她会有愧疚,会不安,会不忍看着他受苦。 可是她不知道离开她才是他唯一的苦。 那天下午,回到病房,他悄无声息地躲在沙发的角落里,子妍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到来,一阵沉默之后,子妍问他:“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呢,他知道她想让他说什么,说分手,说离开,可是他不想说。 也不能告诉她,安慰她,说他一早就知道她和向南的事,他不在乎,他只想和她在一起。他可怜的自尊心呀,一下子就蒸腾上来。 这么一个愚笨的徐哲心,他次见到。 总要说点什么,否则这寂静的空气都会把他们杀死。他说:“这医院的饭越来越难吃了,你赶快好起来,我好带你出去吃。” 他说了一句废话,子妍停了一会,竟点头说“嗯。”她的眼角似是有泪水溢了下来,他想,她是被他感动了吗? 他突然有了兴致,在她床边坐了下来,问道:“你说我们去吃什么呢,要不就还去上次你去的那个地方吃粉,说实在他们家的粉味道还是……”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看到她眼角的泪越蓄越多,他想他又说错话了,那个夜市,那条街道必定是她和向南一起去过的。 他再次骂了自己一句:徐哲心,你这个笨人! 她抽泣了一会,终于开了口,说:“哲心,我不想再骗你,我……” 他迅速地接口,说:“子妍,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不是完人,年轻的时候难免会走一些弯路,可是这不要紧,我们不是活在过去,是要活在当下,活在未来,所以我们没必要为过去的事烦恼,真的,不要再提了,我不在乎!” 虽然这番话听起来像在讲大道理,却的确是他肺腑之言,不是他甘愿委曲求全,不是他爱得没有出息,只是他没有能力将她和向南的过去抹去,可是又放不下她,既然这样,与其痛苦的承担,何不坦然的接受。 爱,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上天的恩赐,把握它,不要给它桎梏,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 子妍似是释然了,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累了,她需要休息,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她停靠的港湾。 第25章 我爱你,你爱他,这世界是个笑话 他早就应该想到他做不了,他现在是断臂,没法给她一个完完整整的怀抱,就算他再想,也只是空谈。因为爆发新一轮的战争的主宰者不是他们,而是他的父母。 向南和子妍的事很快就被添油加醋传到了席雪媛的耳朵里,那时候子妍已经出院,在家里休养,席雪媛找上门去,一顿臭骂后,要她归还属于徐家的那些东西,什么戒指,耳环之类的。 说起来也是笑话,那些东西子妍原本不要的,是席雪媛硬塞进子妍的包里,她那段时间,对子妍比对自己的儿子都好,以至于他经常会和母亲开玩笑说:“我开始怀疑我和子妍哪个才是你亲生的。” 母亲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她原来觉得子妍配不上他,无非是因为他丢了一只胳膊,母亲虽然嘴上不说,但时常叹气,觉得他成了个残疾人,如此看来,子妍配他就绰绰有余了。 子妍自是无法招架,她原本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份真挚的感情,和向南的感情受到父母反对后,她迫不得已放开向南的手,原想安安心心随他走下去的,无奈被席雪媛这么一闹,他们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的感情一瞬间瓦解了。 他赶过去的时候,陈家已一片狼藉,母亲不知道找了什么人,砸了陈家的东西,子妍在收拾东西,看到他,她的眼神很冷漠,也没有说话,任由他帮忙整理。 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脸色很不好,他说:“你休息一下吧,我来收拾。” 她拒绝了,说:“不,还是我来吧,你胳膊不方便,我不想被我妈妈回来看到这样。”她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坚决,如同她决定了忘记向南和他一起生活时候的眼神一样的决然,那一刻,他知道,他和子妍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突然很愤怒,莫名奇妙地愤怒,他决定孤注一掷:“我知道你是嫌弃我丢了一只胳膊,但也不用每天都挂在嘴上吧,也不想想我这样的状况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我去外地开会,你就背着我和向南约会,然后又在向南面前提出和我分手,是,你们是十年前就认识了,可是这十年里,他在哪儿?他给过你什么?我有哪点对不起你,你爱他,直说行不行?我让位,至于瞒着我做这么多事情吗?” 她吃惊了,因为没有料到他会知道这么多,没料到他没有失忆,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呆在了那里,万千滋味涌上心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怔了一会,就又低下头干活,像是害怕想起什么似的。 他悲愤不已,捉住了她,说:“想哭你就哭出来,我知道你很委屈,我也很委屈,我们两个都一样,你不想失去向南,我也不想失去你!可是我们能吗?” 他虽然在问她,却更像是在问自己,她看着他,两行清泪不自觉地滚落了下来,他心疼不已,只能把她拉在了怀里,她软软地像一只小猫一般伏在他肩上默默抽泣着。 他知道,这将成为他们最后的拥抱,以后各自海阔天空,她自由了,可以回到向南的身边,可以和向南琴瑟和鸣,男耕女织。 而他呢,还能找到一个像她这般撕扯着他的心让他怦然心动的人吗? 不知不觉中,农历的春节已经过去了,这个春节过得惨淡而没有意义,自从席雪媛到陈家闹过以后,他和子妍再也没有了来往,一阵空白期过后,母亲席雪媛开始忙着为他介绍对象。 他没有心思,也没有兴趣,向单位争取了一个出国的机会,农历年一过完,他就开始着手准备出国的事情。 席雪媛眼泪汪汪地劝他:“我和你爸就你这一个儿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个时候还出什么国,你就算不为我们着想,也要为自己想想,你现在不比从前,到了国外,一个人怎么生活,总要找个人照顾你吧,我看你李叔家的女儿不错,你们见一面,如果合适的话,妈妈为你们办出国。” 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母亲:“妈,你放心吧,我只是少了一只胳膊,又不是完全残疾,很多事情我自己都能做,至于婚姻的事,我现在还不想考虑,你知道,我心里还有子妍,再等等吧,等我忘了她。” 席雪媛心疼儿子,说:“忘了,忘了,什么时候是个尽头,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当回事……” “妈!”他打断了母亲的话,他不想听到任何对子妍有侮辱性的话语,爱情这件事上,他也没有真正做到光明磊落。 临出国前,他到医院看望子妍的父亲,陈谦并不知道他和子妍已经分手了的事情,还是把他当半个儿子一样交待他要对子妍好,如此种种,叙说着一个濒危老人对这个世界,随这世上亲人的无限眷恋。 子妍坐在旁边,几次想打断父亲,但都被他用眼神示意着阻止了。 在病房里坐了一会,他和子妍一起出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等到到了医院大门口,却又一起同时想张口说话,最后还是子妍先开了口,客客气气地:“谢谢你肯来看我爸爸,他看到你来,精神好了很多。” 他说:“不要这样说,毕竟我也喊过他爸爸。”他停了一下,又问:“你呢,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向南的消息?” 她摇头,目光转向医院门口几个在暮色里玩耍的孩子,眼神空洞,也看不出来她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谈话着实无味,那群孩子围在他们身边嬉闹,一个孩子为了逃避另外的一个小孩子追赶躲在了他的身后,然后左挡右挡地去抓他的左臂,子妍看到了,几乎想也没想地把孩子拉了过来,说:“小心点,会碰到叔叔的。” 他知道她不是怕孩子们碰到他,而是怕碰到他的断臂,孩子做了个鬼脸挣开她跑远了,他说:“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她的眼圈骤然红了一下,他突然就很想知道这些年来她究竟有没有爱过他,虽然知道这样已经没有意义,还是不能免俗地问了一句:“子妍,你爱过我吗?” 她的眼睛里又有雾气萌动,长长的睫毛抖动着,低下头不能回答他的话,这样就够了,他不需要答案,正要说“再见”,她却抬头问了一句:“能不能不走?” 他心底猛的一喜,可她马上说:“你别误会,是你妈妈来找过我,她希望我说服你留在国内……” “那你呢,你想不想我留下?”他追着问了一句。 她咬着嘴唇,半天,说:“我不知道,有时候想,有时候又不想,我弄不清楚……” 他低声说:“不要紧,等你弄清楚再告诉我,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一个电话,我都会回来,回到你身边。” 这样的情话他以前也说过,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伤感,她迷蒙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这是他和她最后的对话,之后他出国,在机场的时候他曾下意识地回头望过,虽然明知道她不会来。 第26章 两只飞累的鸟儿 日子水一般的漫过,绵软,没有声息,直到半年后,他在纽约这座国际化的大都市里遇到了琪琪。 人生的际遇常常会一句话,一个想法,一件事而发生改变,琪琪就是这样,她一直以来的梦想是嫁进豪门,在他和子妍筹备结婚的那段时间里,他听子妍讲过琪琪遇到了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年轻富豪郑凯,多金,人又长得帅,也算是琪琪多年的夙愿得以完成。 琪琪很快就和叫郑凯的男人同居了,并迅速办理了离职手续,随郑凯一起来? 第 3 部分阅读 第 4 部分阅读 你是我今生最疼爱的人 作者:未知 第 4 部分阅读 算是琪琪多年的夙愿得以完成。 琪琪很快就和叫郑凯的男人同居了,并迅速办理了离职手续,随郑凯一起来了美国,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个郑凯竟然是一个骗子,他在美国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企业与豪宅,在骗光了琪琪的所有积蓄以后就消失无踪了。 他是在一家中国餐馆遇到琪琪的,她在那家餐馆打黑工,工资很少,他原是想资助她回去的,可是她说没脸回去。 也许是因为她和子妍是好朋友的缘故,他介绍她到一个朋友的公司里去做了办公室的工作,一个月后,他就要把这件事忘掉的时候,琪琪突然打电话给他,说要请他吃饭表示感谢。 纽约是一个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疏离的城市,他在这里也没有很多的朋友,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他还有一个私心,就是想知道子妍的一些近况,他和子妍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了。 吃饭的中间,没有等到他问,琪琪就说了一些子妍的近况:“子妍的父亲在你出国后不久就去世了,子妍现在和她妈妈弟弟生活在一起,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安静的人,因为和向南的事情在学校里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就申请调到了图书馆去工作,更是很少与人说话。我走之前曾经去看过她,她也提到过你,她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为她失去了很多东西,她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至于向南,我倒是从来没有听到说起过,我想子妍可能是真的后悔了。” 琪琪不会明白子妍之所以不提向南,是因为向南才是她深藏在心里的那个人,她轻易不敢去触碰,而他不一样,子妍或许只是把他做为一个普通朋友。 有时候夜晚睡不着的时候,他也会想打个电话给她,可想了又想都放弃了。 她有很多时间可以想他,可是她从未曾和他有过任何联系,他打过去,只怕也是徒增烦恼而已,他宁愿等待。 他和琪琪的交集就在这个等待而又寂寞的城市里爆发了,自一起吃过饭后,琪琪会隔三差五的到他的寓所里去做一些家乡的菜给他吃,终于有一天晚上琪琪吃过饭后没有走,夜里在他那留宿,他们都喝多了酒,又各自满怀心事,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然后就有了身体上的接触。 事后,琪琪问他:“你喜欢我吗?”他没有回答,琪琪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你也不是我喜欢的人。” 或许彼此都太寂寞了,或许是在异乡漂泊的太久,心灵已接近干涸,只是两个人都很清楚,他们身体上的纠缠是与爱情无关的,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琪琪自此以后便如一个贤妻良母一般出入他的家里,为他做饭洗衣,照顾他的生活,偶尔在他家留宿,有时候他清晨醒来,闻到食物的香气,看到厨房里忙碌的琪琪,他会有一种错觉,仿佛生活一直是这样,简单,平常,虽然他更渴望厨房里走出来的那个人是子妍。 他们从来没有谈过将来,也知道彼此不会有将来,他们只是想在这人生苦短的路上,彼此陪彼此一段路程,谁累了谁将先退出。 就在他觉得子妍已淡出他的记忆的时候,子妍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她说暑假的时候她会随一个旅行团美国来旅游,她想顺道来看他。 他刚刚平息的心又如火山爆发一样蓬勃而出,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的兴奋与激动,忙前忙后的收拾屋子,买新的床单和枕套,把自己在美国的临时住所收拾的焕然一新,所有的风格都依照子妍的喜好来布置。 琪琪特地请了一天的假来帮忙,随便把她留在他家里的东西带走。由于他的推荐和琪琪自身的努力,那时候的琪琪已经有了一份很体面的工作,有时候他们也会一起出席一些聚会或者宴席,他会向他的朋友介绍琪琪是他的女朋友,琪琪也很给他面子,她原本就是美人坯子,再加上那些他送的晚装,首饰,更是在各种聚会上赚足眼球。 只是他从不给她任何的承诺,有时候情到浓处琪琪会不自觉地问:“哲心,你会娶我吗?” 他会在黑暗中突然静下来,然后漠然地回答:“我们不谈这些行吗?” 他其实能感觉到琪琪的改变,她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他家里,越来越殷勤的为他操持一切,他的衣服,鞋子,衬衣,领带,甚至连内衣都是她为他选的,不论颜色和款式都是按照他的意思置办,毋庸置疑,琪琪是一个很有品位的人,她也了解他的喜好,如同他了解子妍一样。 当然他也会体恤她,在回来的路上带一束花或者一些小礼物给她,她很喜欢他每天带回来的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花束,欣喜地接过去在他脸上印上一个吻,然后哼着歌在晚霞的余晖中把花插起来。不像某人,不管他送她什么,都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永远淡淡的,让人摸不透心思。 而他却在为她的到来紧张到忘乎所以。 他问琪琪:“这幅画挂在当中好不好,子妍不喜欢色彩太多的东西,要不还是换一副吧。” “卧室里这盏灯是不是太刺眼了,还是换一盏,子妍喜欢比较柔和的灯光。” “还有这盆丁香花放在哪里好呢?” 他苦思冥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琪琪,直到她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他才意识到她或许是生气了,等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拉开门去追她,才发现她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门口抹眼泪。 他问她:“何苦呢?你知道我爱的人不是你,你也不爱我,不是吗?” 琪琪抬起头问:“如果我说我爱上你了,你会不会看轻我?” 他没有回答她,爱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能够完成的事,可偏偏有些人喜欢这么一厢情愿的爱着,连怎么看都像是情场高手的琪琪也不能例外。 这也许就是一个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男人可以把爱情和肉体区分开来,而女人不能,当她和一个男人有了肉体的关系以后,就很自然地把这种关系视为永远,所以会痛苦,会难过,会流泪。 原以为他和琪琪只是不一条轨道上的两只飞累的鸟儿,暂时的栖息,暂时的停留,暂时的取暖,然后分道扬镳,各自继续各自的路程,却没想到她会这么走进他的生活。 第27章 这世界很大,这世界又很小 他是在她入住的酒店大堂里见到子妍的,她奔过来,脚步轻盈,然后和他拥抱,她更瘦了,衣服过于宽大,身体很轻,轻到他一只胳膊就能把她抱起来,可是还是那么动人,令他眼看到就心潮澎湃,很多往事伤感的涌上心头。 他带她去了一间情调十足的餐厅里用餐,席间,她一直笑着,轻盈盈地,他原本准备了很多的甜言蜜语到了嘴边一句也讲不出来,只能给她说这个城市的风土人情,饮食文化,讲每条街道,仿佛一个称职的导游。 吃过饭后,他带她去了他的住所,带她参观了他精心为她布置的一切,她看后沉默了一会,在喝下去他为她准备的一小杯的红酒后,醉意阑珊地说:“哲心,如果我说我这次来美国是为了找向南的,你会不会生气?我听人说,向南在美国……” 他没有心理准备,原本高涨的热情瞬间被一盆冷水熄灭,他默不作声地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分不出什么滋味。 也许是不愿意看到他这样,她说:“我陪你喝吧。” 她拿过酒瓶,斟上了,灿然地笑着和他碰杯,因为烛光影射的缘故,她的眼中有星光在流动,她说:“为我们的重逢碰一杯。” 他没有办法拒绝她,陪着她喝,一杯接一杯的碰,她总能找到这样那样的理由,什么“预祝你高升”之类的话,一句接一句,到最后实在找不到理由了,她醉态微酣地说:“你也说个理由吧。” 他举起杯,言不由衷:“祝你早日找到向南。” 她愣了愣,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眼睛里雾气氤氲,过了一会,竟迷迷蒙蒙地睡去。 她的睡态很美,令他忍不住想俯身吻她,却也只是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她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醒了,就又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 他守着她,也不是刻意地守,只是睡不着,等到微微有些睡意的时候,琪琪的电话打了进来,为了不吵到子妍,他起身到外面的露台上去接。 琪琪的声音很激动,她说:“哲心,你猜我刚刚见到谁了……是向南,我送一个客户回酒店,结果在酒店的门口看见了向南,你说子妍会不会是和向南一起来的?” 他一下子清醒了,过了一会才问道:“你确认是看到向南了吗?” “我虽然没有和他说话,但绝对不会认错的。”琪琪很肯定,也是,向南本就风姿出众,何况是在这个大街上都是白人和黑人的地方,一个黄种人是很容易被凸现出来的。 他存了私心,没有告诉子妍琪琪遇到向南的事,而且子妍并不知道琪琪也在纽约,琪琪自从出国以后,因为生活的不如意,就彻底断了和子妍的联系,即便是子妍这次来,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不见。 第二天早上醒来,阳光充足,子妍在阳光里摆弄着头发,身边是霞光万丈,他走近她,轻轻地拥了她,感受着她发的清新与阳光的明媚。她微颤了一下,却并没有躲闪,而是笑说:“头发被你弄乱了。” 他从她手中接过梳子,帮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动作很慢,场面也很温馨,很像一部老电影里的镜头。 良久,她从霞光中转过头来,望着他轻声说:“有时候我会想也许我们上辈子是亲人,我真的宁愿你是我的哥哥或是什么至亲的人,那样我们是不是能相处的容易一些。” 那恼人的晨曦一点点地散去,阳光开始刺眼,她的眼神明亮而干净,有一种信任的力量,令他想拒绝也难,他不无遗憾,却也只能说:“好,我们做个至亲的人。” 他陪她去见识了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的忙碌与繁华之后送她回酒店,因为第二天早上她还要随旅行团到另外的城市,继续她的旅程。说是旅程,倒不如说寻找向南更为妥帖些,她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瞎转,然后期望与向南的巧遇。 这是最笨的办法,却因为不刻意而从心灵上比较容易接受,遇到了,便叫缘分,叫心有灵犀;遇不到了,也没有太多的失望,毕竟世界这么大,茫茫人海,哪能那么容易就遇到的。 分别的时刻,她往酒店去,他目送着她,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对他笑,在人流之中故作欢欣的笑,然而却是掩饰不住的落寞与孤单,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穿过人群向她奔了过去。 他拉起她的手说:“你跟我来,我帮你找向南。” 她惊喜万分,却也只是一瞬,也许是怕他难过,因此不敢太明显,他却是能看的出她的忐忑,她的手不停地撕扯着衣角,眼睛紧盯着车前方,那种架势好似巴不得车子能够飞起来,穿越这蠕动的车河,飞奔到向南身边。 第28章 我做不了自己的主 去了琪琪告诉他的那家酒店,在前台查了好长时间,终于查到了一个r xiang的中国男子在这家酒店入住过,但可惜的是他上午的时候已经退房,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联系到他的讯息。 人生的聚散稍有差池就会错过,他也想过,如果他早一点把琪琪看到向南的事情告诉子妍,也许他和子妍的人生轨迹会发生完全不一样的改变,只是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因而也无法预料到将来。 子妍留了下来直到暑假结束,她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旅游,她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在这座异国他乡城市里重遇向南。 也就是在这个阶段里,她和他的感情也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她暂时在他的公寓里住了下来,每日都会出门,拿了地图在街上走,发现有华人出现就会打开手机上向南的照片去询问,但结果总是失望的。还有一次看到一个酷似向南的背影上了辆车,她也拦了辆车去追,结果却迷了路。 她给他打电话他正在开会,他们的顶头上司是一个美国人,在工作上一丝不苟,开会的时候要求必须关掉手机,那个会议开得过于冗长,以至于让子妍彻底慌乱。 她茫然地站在异国的街头,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蓝眼睛高鼻梁的外国人,密密麻麻的格子一般的高层建筑。唯一依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而已,她不停地打着他的电话,终于接通的那一刻,她一下子哭了出来。 她脆弱不堪,像一个小女孩似的说:“不要扔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那天回到他的寓所,她终于平静下来以后说:“我以前在网上看过一片文章,说一对新婚夫妇到美国来旅游,他的妻子在商场试衣服的时候不见了,后来几年后丈夫在一个国外的畸形秀表演上看到一个被铁链缩着的四肢全无的女人趴在地上发出奇怪的叫声,他才发现那个女人竟然是他失踪的妻子……” 他听着听着忍不住地笑,说:“原来你是怕这个,难怪会哭得这么伤心,我还以为你终于知道我的重要了。” 她拿拳头打他,说:“你还笑,我都不知道有多害怕,害怕你会不要我了……”她鼻子一酸,竟又委屈地掉下泪来。 她的依赖与信任让他没来由地兴奋了一番,他揽她进怀里,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说:“你应该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她就任由他抱着,在他的怀抱里蜷成一团,很温顺,他要很努力才能克制住内心的澎湃与躁动。 自此以后的每一天里,他都会让自己的手机处在开机状态,这也成为了他以后一个重要的生活习惯。 也就是从那天起,子妍对他骤然殷勤了起来,他出门的时候,她会帮他打领带,她的头发蓬松地盘在脑后,细白的脖颈微垂着,如一段刚刚出水的藕,令人浮想联翩。 她一抬头,接触到他灼人的目光,脸有些微红,不自然地说:“看什么,我脸上又没刻字。” 他实在贪恋这样的场面,就笑说:“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美吗?” “是吗?”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别过头,把他随身带的包塞给他,说:“快点走吧,不要迟到了。”他开了门下楼,她又追着问了一句:“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她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每日送丈夫外出的寻常百姓家里的小妻子一般,平静自然,与这晨曦,与这楼梯,与这天台上那些细细碎碎的小花,与这样的场景浑然一体。 她做菜的手艺其实一般,更不会像琪琪那样千方百计的制造些情调来讨他欢心,他却每次都能吃到干干净净,只是因为她肯放低身段来迎合他的口味,他已经是无比欢心。 这样过了差不多一星期,他猛然想起她这几天都没有出过门,吃饭的时候,他说:“要不我请几天假,陪你出去走走,你还想去哪儿?” 她低头想了一会,说:“还是不要了,我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他停了一下,问她:“不是要找向南吗,不然我陪你到他以前的学校问一问,说不定会有线索。” 她摇头,灿然一笑,似是下定了决心,说:“不找了。”然后起身收拾碗碟,飞快进了厨房。 他跟进去的时候,她在低头洗碗碟,看起来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肩膀有些细微的抖动被他发现了,他扳过她的肩膀,她满脸是泪,却别过脸去不想被他看到。 他心一沉,慌张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没能克制住自己,投身进他的怀里,趴在他的肩膀上抽泣着,说:“我看见向南了,他和龙安妮在一起,龙安妮说他们生活的很好,他们已经有了宝宝……” 他在她那天晚上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大概得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她迷路的那天见到的那个人的确是向南,她追了过去,结果却看到了龙安妮和向南的亲密,他们挽着手在逛街,她跟了他们一路,最后还是龙安妮发现了她,龙安妮支开了向南,过来告诉她,让她不要再来缠着向南,龙安妮还说她已经有了向南的孩子,他们不会再分开了。子妍也的确看到那天向南和龙安妮购买了很多的婴儿用品,眼前的事实让她不得不相信。 她出来以后,更多的是万念俱灰,她听到他声音的个反应不止只是因为迷路,更多的是因为她急于从他那儿得到温暖。 她说:“不能怪向南,是我伤害了向南的心,他少年的时候父母就抛下他一走了之,他一个人承受了太多他那个年龄不应该承受的艰辛与辛酸,直到遇到了我,他说我给了他全部的希望,他把我当成了他的整个世界,所有的梦想只为了我能过得更好,可是我却一次又一次残忍地离开了他。” “这一年多里,我反复地看着他在我们离散的那十年里写给我的话,他说他今生最大的愿望的想要和我有一个家,然后养一群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活着。如今他终于能够达成这个心愿,虽然不是和我,我也应该替他高兴才对,可我就是忍不住的难过,哲心,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 他想,这和好坏无关,感情的泥沼一旦失足深陷,谁都无法自拔。况且龙安妮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都是很难猜测的,向南的绝望与妥协有可能是因为子妍的无情,她在关键的时刻选择了和他一刀两断,他和龙安妮有所发展也是可以推理的。 只是他不太相信,可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子妍相信。 他挣扎再三,趁人之危也好,难以割舍也好,总之他想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子妍,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等他的心从希望转为失望,转身欲走的那一刻,突然开口说:“哲心,这样的一个我你还能接受吗,我洗不干净自己,我永远都带着过去的痕迹,我是因为得不到别人的爱才会退一步,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 那天晚上的月光真的很美,有淡淡的韵,他说:“我很想介意,很想不接受,可是我做不了自己的主,我的心说,我们都不是完美的人,所以也不能要求别人完美,我愿意接受子妍,并爱护她,疼爱她直到心脏停止跳动,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第29章 向南的孽缘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屋子里却依旧闷热不堪,这个夏天,这样的夜晚,着实令人无法入眠。他已经习惯了在这样辗转难眠的午夜里,拧亮台灯,打开电脑,点燃一支烟,在烟雾飘渺中记录下自己的心情,所有的文字都只为一个人: 子妍,我又想你了,前两天陪龙安妮去商场买东西,我说我看到了你,我跑到街上去找,龙安妮把我拉了回来,她说我痴人说梦,看花眼了。也是,你怎么会在美国出现呢?我想我只是思之深,念之切,所以才会有幻觉。 雨还在下,我想起了你随我离家出走的那天,那天的雨真大,你缩在我怀里,一直喊冷,我脱了衬衣裹在你身上,我紧紧地抱着你,你还是在哆嗦,子妍,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把自己的体温都过给你。 我还是给了你,那种感觉真奇妙,我们心甘情愿燃烧了自己,以至于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常常回想那夜,想念你轻灵的骨骼和那个雨夜里我们彼此敞开的灵魂。 我是一个靠思念活着的人,那场相逢对我来说就像一场梦,可是我切切实实地感受了你的存在,感受我在你身上化成灰烬,我们在痛苦中破茧成蝶,只是造化弄人,我们都违背不了命运,也许注定我今生只能是一个靠思念来慰藉生命的人。 其实,子妍,有与你的这些回忆,我并不苦,这些足够我享用一生。 我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夜里向你絮叨我的一切,就像你正陪在我身边,坐在我对面甜甜的笑,或是会撒娇耍赖倚在我的膝盖上,或是软声细语要我背你在身,然后趴在我背上睡去。 子妍,如今你会在哪里,给了我的这一切,你还能不能给别人?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相爱就要相守,经过这么多事后我终于明白,真正的爱是希望那个我爱的人幸福,我不高尚,但是看到你幸福我真的会高兴,如果这是我能给你的爱,我宁愿放手。 子妍,说说龙安妮吧,在美国遇到她是个意外,起初我只是以为她是尾随我而来,对她来说,想找到我并不难,她有我母亲这个眼线,又有她父亲遍织的关系网,可是我想错了,她过得并不好,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她到诊所里流产,医生以会伤害她的身体为由,拒绝为她做手术,她就在那家医院大吵大闹,我就恰好经过。 子妍,有时候孽缘也是一种缘,我无法坐视不管,虽然我们没有感情,没有信任,甚至彼此厌恶,但我不能看着她这么肆意地伤害自己。 子妍,我收留了她,也说不上收留,说起来很可笑,我们本来就是名义上的夫妻,只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不是我,可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反而觉得她很可怜,她不想要这个孩子,经常发脾气砸东西,她说我收留她,只是为了报复她,她割腕,她跑楼梯,她又蹦又跳,她用各种方式折磨自己,折磨腹中的孩子,她说不想让我得逞,说休想利用这个错来和她离婚,她要让我们这辈子永远都不能在一起。 子妍,我不知道她这么恨我,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娶她,不该在酒吧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侮辱她说要和她离婚,更不该扔下她一声不响跑到美国来。 子妍,我已经失去了你,如今苟且的活在这世上,只是因为我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我想如果那一天你累了,倦了,受伤了,至少还有我在这世上无条件地等着你,为你排忧解难,子妍,对你,我还抱有希望,我怕你想回头的时候我已不在…… …… “向南,”他听到龙安妮在喊他,接着还有碰翻物品的声音,他关了电脑,起身出去。 客厅里的灯亮了起来,龙安妮在光源里很快就找到了他,她奔过来双手紧紧地环在了他的腰间,他措手不及,手臂举着,停了一会才慢慢地落了下来,在她肩头, “是不是做噩梦了?不是告诉你我会一直在,不用害怕,回房间睡吧。” 他转过她的肩头,推着她往房间里去,她显然有些不情愿,临到门口的时候又抓住了他的手,半是乞求半是可怜地说:“向南,你能陪我一会吗?我真的很害怕,有人要杀我,我一直跑,一直跑,可怎么都跑不动……” 那一刻,她很软弱,没有了那层坚硬的外壳,她也只不过是像一个小孩子,带着未睡醒的热气,彷徨而又无助,他突然就想到了子妍,他的子妍在害怕的时候有没有陪她?会不会也象龙安妮这般焦躁不安。 他点头,随她进了房间,她的目光一直跟着他,在他为她盖毯子的时候身子下意识地往床的一侧让了让,为他留出空位来。 他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为之所动,而是在地毯上坐了下来,让自己的肩和头靠在软包的床头柜上,说:“我坐在这儿陪你,你如果害怕了,就喊我。” 他伸手扭灭了台灯,房间悠的暗了下来,龙安妮在一片寂静之后,轻声问:“向南,你是不是嫌弃我,觉得我……” 他很快打断了她,说:“你想多了,我睡不着,来回翻身只怕会影响到你休息,而且我抽烟太多,离我近了对胎儿不好。” 他过于漠然,以至于不一会儿就有龙安妮的抽泣声传了过来,他叹气,苦口婆心地劝说:“别哭了,你也不想孩子生出来像你这么爱哭吧,胎教很重要的,要不然等我戒了烟吧,我现在这种状况真的会影响你和孩子健康的。” 她似是相信了他的话,停了一会,说:“你能戒了吗?” 他没有回答,闷闷的屋子里空调的温度调得很低,明明很安静,明明只有雨声在窗外滴答,可他却莫名感觉到有风吹过,清浅的香甜的气息浮在空气里,有个声音响起来,软软的,如棉花糖一样的糯甜:“向南,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他不好意思地笑:“我抽烟太多,你要不喜欢我就戒掉。” “可是我就是喜欢闻,而且如果我找不到你了,一吸鼻子就知道你在哪儿了,这样就弄不丢你了。”她雀跃着,用脚踢散一地的月光。 子妍,我能戒了你吗?他在心底问自己。 第30章 你说我是你什么人 他开始试着慢慢戒烟,这是破天荒头一次,对于有瘾的东西,他一向都戒不掉,比如爱情,比如烟。 龙安妮很是配合,她买了很多的零食,牛肉干,巧克力,口香糖之类的,他一伸手下意识地去摸烟,她就会递过来一块剥开的巧克力或是口香糖示意他张开嘴,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吃。 他想过,这样也好,龙安妮毕竟是个孕妇,至少龙安妮有事做了以后,不用整天发疯要闹着打掉孩子,他问过医生,龙安妮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只怕流产会影响到她以后的再次怀孕,严重的话甚至会危及到她自己的生命。 他不想她去冒这个险,她如此糟践自己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对他的仇恨,他对她的漠视让她彻底失去了对生活的美好向往,唯有用颓废,用近乎荒唐的糜烂生活来让自己麻木,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忘掉他,忘掉痛苦。 他是在她一次割腕未遂后突然明白过来,他看着她那么激烈,宁愿去死都不愿接受他帮助,他想是怎样的一种折磨才能让一个人彻底放弃了生的希望,这种绝望,他同样感受过,那一刻,他决定放下,去接受龙安妮和她腹中的那个孩子。 龙安妮被他牢牢按在病床上,她不能去揪掉那些她手腕上的管子,就口不择言地又喊又叫:“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我死还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等她喊累了,叫累了,停止乱踢乱闹后说:“喊够了吧,我现在就来回答你那些所谓的问题,,我是你老公,也许我以前做得不好,不称职,可是从今天起我会一点点改,第二,就凭我是你的老公,你的一切我都要管,不仅现在要管,以后也要管,第三,你是我老婆,你说你的生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龙安妮不知是被他这几句话震住了,还是的确已筋疲力尽,以后的日子里,她居然不再拒绝他为她准备的饭菜,为她递上的汤汤水水,异常的温顺令她的主治医生,一个对中国文化充满好奇的美国大夫都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随后,龙安妮随他住进了他在美国的房子,这里是他的台湾老板暂时借给他来居住的,房前有整齐的草坪,房后有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他白天去上班,晚上回来的时候会开车从超级市场买食材回来煮饭给龙安妮吃,他做饭,龙安妮有时候会在旁边帮忙切个土豆,洋葱什么的,她没干过什么活,经常会问他,这个怎么切,要不要去皮的什么的,他也会看在她孤单了一天的份上耐心地回答,手把手地教。 又经常会被她弄到啼笑皆非,她次切土豆,连皮一起剁了一盆土豆块给他,他要用番茄做汤,伸手去拿,摸了半天没摸到,还在奇怪刚洗过的番茄怎么会不翼而飞,一回头看见她手里被咬了一半的番茄,她还迷蒙地看他,半边脸都是番茄的汁。 偏偏又勤快的紧,好奇心十足,看他炒菜,一定要帮忙用锅铲翻几下才满足,看他熬汤,会不时地掀开盖子去闻,然后想都不想的用手指沾点汤水来尝,只是那么轻轻一下,还是被滚烫的汤汁烫到手指头上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泡。她举到他面前喊疼,他也只能为她敷药用冰敷。 慢慢的接触下来,他就发现,这个龙安妮简直就是个小孩子,完全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强悍与不讲理,反而有时候会天真的可爱,除了那些床弟之事。 他其实不愿意怎么骂她,因为知道她生性是一个爱热闹的人,如今置身在这样一个语言不通的城市里,没有朋友,没有可以交谈的对象,每日里计算着他回来的时间,一看到他的车子进了院子,便会兴高采烈地跑下来为他开门,帮忙拿东西,然后问东问西。 从他进门到晚上睡觉前,她会不停地说话,每次都是在他不耐烦的眼神下才会闭上嘴去睡觉。 他想她真的是很寂寞,有时候孕期的反应又很厉害,她会吐到天昏地暗,吐完了,她会漱了口,转回来继续坐下吃,他有时候都怀疑,这样的状况下她是怎么吃得下的,可是她说:“只要是你做的东西,我都要吃完,要不浪费了多可惜。” 他会夺过她的餐具,说:“你吃完再吐更浪费,不能吃什么告诉我行吗,我下次不做这个不就行了。” 她嘻嘻一笑:“你做什么,我都爱吃,胃不喜欢,我才不管它呢。” 他差点为之绝倒,也只能从她平时的反应里来观察,这次吃了要吐的东西下次就不让它再出现在餐桌上。 星期天如果不加班的话,他会陪她外出,这是她最高兴的一天,会早早的起来,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一遍又一遍地在他卧室的门外徘徊。 因为夜晚总是失眠的缘故,他习惯在星期天的早上赖床,又常常不记得自己前一天说过的话,以至于中午爬起来的时候看到她恼恨的眼神,他会猛然记起来,答应了陪她外出。 好在她很容易哄,他忙不迭地道歉再加上两句夸赞的话,她就能笑颜如花了,也没有带她到什么好玩的地方,无非是去购物,为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买一些日常用品,她却很容易满足,一路上乐不开支的,像是中了头奖。 那段时间,他们出奇的好,没有吵过架,没有斗过气,更是没有摔过东西,除了每天晚上不在同一个房间住,他们已经能像一对正常夫妻一样相处了。 第31章 该不该担起一份责任 期间龙跃升和柯玉来过几天,他们此行是因为龙跃升从柯玉口中得知自己的女儿和向南住在一起,实在放不下心来,在他和柯玉的眼中,向南和安妮是天生的冤家,每次一走到一块不拆了房子也要打破头。 龙跃升也后悔当初逼向南娶了龙安妮,原来是想完成自己和女儿一举两得的心愿的,没料到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向南离职而去,女儿的婚姻也是岌岌可危。 他也经常劝女儿离婚算了,无奈龙安妮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宁愿和向南这么打打闹闹,聚少离多,也不愿离婚了事。龙跃升也拿自己这个任性刁蛮的女儿没有办法,无奈只能这么拖着。 向南的转变在龙跃升和柯玉的眼里简直是不可思议,他们把这些归功于龙安妮的怀孕,这两个人并不知道龙安妮的孩子不是向南的,向南也没有说过,即便是面对龙跃升或多或少的指责也绝口不提。 龙跃升那天晚上多喝了两杯,话就多了起来,在饭桌上对向南说:“你这小子,以前怎么对我们安妮的,想起来我就想揍你。像我们安妮这样又聪明有漂亮的女孩子如今上哪里找去,向南,你是好命,安妮对你死心塌地,你也好在能知错就改,现在好了,安妮有了你们的孩子,以后好好对她,我龙跃升不会亏待你的,等孩子出世,我和你妈就在家带孩子了,整个博基到时候都是你的了。” 向南没说话,推开碗起身去了卧室,龙安妮有些慌张,没好气地说:“爸,你都说些什么呀,以后我和向南的事情不要你管!”她也随后进了房间。 因为龙跃升和柯玉到来的缘故,向南把自己的物品都暂时搬进了龙安妮的房间,他那几日晚上加班的时候多,大部分是不回来的,偶尔回来应付龙跃升和柯玉,就在龙安妮的房间里打地铺。 他这样做一是觉得自己欠龙安妮的的确很多,另外一个原因是为了安抚母亲,柯玉曾经说过,龙跃升因为他和安妮的关系一再地迁怒于她,她说:“妈妈老了,妈妈希望有一个安稳的晚年,你就算不为自己想,就当为了妈妈对安妮好点,哪怕只是表面上装装样子也好,别让安妮的爸爸再借故找茬。” 他有时候会想母亲真的是很失败,原来有那个幸福的家不要,宁愿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守着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锦衣玉食倒是有了,但却彻底没有了安全感,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他想不明白。 也过了叛逆的阶段,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加,他渐渐不愿再记恨,他想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也许在母亲看来,和龙跃升在一起就是所谓的幸福,别人的想法都不重要。 龙安妮进去的时候向南刚打开了电脑,看龙安妮进来了,就又合上了,手不自觉地去拿桌子上的烟,想了想又放弃了。 倒是龙安妮过来抽了支烟给他吊在唇边,拿了打火机过来要为他点燃,他推开了,说:“算了,不抽也不会死,还是你和孩子重要。” “你为什么不说?”龙安妮问他。 他装糊涂,问:“说什么?” “孩子不是你的,你可以不管的,你可以和我爸解释清楚的。”龙安妮有些烦躁,每次一提到孩子,她总是难以抑制的不安与纷乱。 “安妮!”他怕她又会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把手摁在了她的手上,说:“就当我欠你的,让我还给你好吗,我虽然不能对你承诺什么,但是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顾你和孩子,”他停了一下,再说:“其实是不是我的孩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孩子都平安,你可以放心,等孩子出世了,我不会让他知道我不是他的父亲,除非是你自己来说,除了你谁也没有这个权利。” 龙跃升和柯玉没过几天就走了,是被龙安妮赶走的,难得向南能如此对她,她就不愿意父亲在这儿破坏了她和向南之间来之不易的相处。 向南特地抽了时间和龙安妮一起到机场去送他们,一路上龙跃升又诸多交待,这次倒是劝龙安妮的多点,教她不要那么任性乖戾,要做好为人妻,为人母的职责。龙安妮都一一答应了。 柯玉又表达了想要他和龙安妮回国发展的愿望,说是生孩子还是在自己国家的好,离得近了,她也方便照顾,龙跃升也一致同意。 他敷衍了一句,再说吧。龙安妮马上随声附和,柯玉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目送了这两位家长进去了,这边一回头居然让他们碰见了琪琪。 “这么巧?”琪琪先给他们打招呼。 向南对琪琪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只是知道她是子妍的朋友,子妍醉酒的那一晚她曾经帮过他打电话给徐哲心。龙安妮也一样,觉得面熟,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毕竟是在异国相遇,彼此免不了客套了一番。 没有提及子妍,这样的时候的确不合适,再加上龙安妮有些不舒服,寒暄了两句,他便带着龙安妮离开了,离开之前,彼此礼节性地交换了名片。 出了门口,龙安妮问向南:“好面熟呀,她是谁?我见过她吗?” 向南随口答道:“我怎么知道?如今整容技术这么好,像她这种面孔的人多了,你可能记错了吧。” 他把琪琪的名片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拉着安妮上车。关于过去,他不想再去触及,那样只会让他更无法自拔,如今这种安宁平静的生活状态他很满足,人走得累了,会想停下来休息,心累了,也是如此。他想他是真的累了,与其在躁动不安地守着一份感情难以忘记,给别人,给自己造成负担,倒不如彻底放下,让那个人,那段往事留在心底,午夜里记起,也算是最温暖的记忆。 他再不是那个十八岁的向南,为了爱情可以奋不顾身,一个男人,到了他这个年龄的确需要担负起一份责任,为自己,为母亲,为龙安妮。 回来的路上,看着龙安妮望着车窗外的林立的街道和店铺发亮的眼睛,他想,或许真的应该考虑一下柯玉的建议,回国会更适合龙安妮,她这么一个爱热闹的人,让她每天守在家里等他回来,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他都不是一件多好的事。 第32章 岁月有多长,思念就有多长 八月中旬,他陪大老板回中国视察工作,听大老板的意思,如果他同意的话,想把中国部分市场交给他来打理。问过龙安妮的意见,龙安妮讨好地说:“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都听你的。” 忙完工作,大老板给了他两天的假期,又把自己的车借给了他,只是他素来冷清,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就一路开车回了自己的家乡,把车停到酒店里,当天下午就上了山,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重走一遍与子妍初次相逢的时候走的那条路,也不尽是为了缅怀过去,更多的是因为那几天是他生命中最快乐也是最难忘的日子。 到达山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在那个和子妍一起呆过的山顶旅馆住了一夜,依然是那个房间,只是物是人非,山顶的夜色再怎么美丽,只有他一个人也无心欣赏。 天还没亮,他就出来了,不是为了看日出,只因实在无法入眠,连空气里都有他无法忘怀的气息,睁开眼,闭上眼,都是子妍的音容笑貌,他不想就此被折磨而死。 在山崖边坐了一会,眼看着五颜六色的晨曦慢慢的蒸腾散去,太阳透过氤氲的白雾露出它耀眼的光芒,他想这纠结的一夜终于可以过去了。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最后看了一眼他和子妍刻下名字的地方,这样顺着字迹一路摸下去,竟被他摸到另外一行字来。 向南,我来找你了,你在哪儿? 向南,和我联系。 他一下子就失了神,随之涌上心头的是子妍一定出了什么事情,而这个事情是她所不能解决的,她找他来了,他是她的依靠,是她最信任的人,他无法想象他不在她身边她会是怎样的无助和焦急。 他奔回房间,找出手机,拔出了那串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然而号码拨出去,却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几分钟后,他联系上了子逍,然而子逍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不等他开口就挂了电话,他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费了一些周折,才在一个游戏厅里找到了子逍,子逍却是看见他就往外跑,被他堵在了游戏厅后面的巷子里。 他把他摁到了墙上,问他:“子逍,你跑什么?快告诉我,是不是你姐姐出了什么事情,她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子逍似是松了口气,挣开了他紧箍着的手臂,整了整衣服,说:“你问我姐姐?她不是去美国找你了吗,你没有见到她吗?” “子妍在美国?”他蓦然想起和龙安妮在逛商场的时候曾经隐隐约约看到过子妍的背影,他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原来他的子妍真的在美国,他们曾经近在咫尺,却无缘的错过。 那一刻他想一步跨回美国去,如果可能的话。 顾不得倒时差,顾不得身心疲累,他下了飞机的件事去打听徐哲心在美国的住处,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他有单位,有系统,只要稍加利诱就能问得到。 然而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应声,邻居一个金发碧眼的欧洲妇人说:“徐先生和徐太太到旧金山参加一个中国的美食节去了。” 她用了徐太太这样的词,他并没有太多的意外,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他和龙安妮外出,邻居也称呼他们为向先生,向太太,但其中的几多隐情又是不为外人所知道的。况且子逍已经告诉他子妍和徐哲心早在一年前他离开后不久就取消了婚约,子妍千里迢迢赴美,只为了他以前曾经给子逍随口提过,想离开后到美国去。 每想及此事,他都会心痛不安,无论如何不应该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给子妍,当时只想断的干干净净,却没料到他的子妍要为此承受怎样的磨折与煎熬。 没有等到子妍和徐哲心回来,却接到龙安妮的电话,龙安妮因为不小心滑倒而被邻居送进了医院。 也没有什么大碍,她到院子里浇花,没注意把水洒了一地,脚下打滑就摔倒了,只是膝盖被擦破了一层皮,别的一切安好,腹中的孩子也没有问题,只是虚惊一场。 和龙安妮一起回去已经很晚了,他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龙安妮依旧没有睡意,一定要为他捏肩捶背地献殷勤,捏着捏着手就不安分了,顺着他的衣领滑了进去。 他抓住了她的手,睁开眼睛问:“你干什么!” 龙安妮向他撒娇:“哎呀,你这人怎么一点情调也没有……” 他不等她说完,顺势把她拉了过来,让她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半蹲在她身边说:“安妮,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你能不能答应我听了以后要认真的想一想,冷静对待?” 龙安妮有些紧张,慌张地问:“你要说什么?能不能不说?我现在累了,我想睡觉……” 她挣扎着要起来,他把她摁了下来,强迫她面对自己:“早晚你都要知道的,安妮,我们两个的结合本来就是错误的,我不爱你,你也不会爱你,与其我们这样彼此折磨不如痛痛快快地放手,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龙安妮变了脸色,惶惶地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要对我好,既然觉得我们不合适,就不要对我好呀……” “我想改善的,可是我骗不了自己,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喜欢别人了,我没有这个精力,也没有这个心情,安妮,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你还有很多机会……”从看到岩石上刻着的那些字开始,他就知道他和子妍的命运这辈子注定要纠缠在一起,既然如此,他就给不了龙安妮安定的生活,倒不如干脆利落的放手。 “不!”龙安妮脸色煞白地站了起来,坚决地说:“我和你一样,除了你,我也喜欢不了别人了!”说完,她转身进了房间,将门吧嗒一声锁上了。 第33章 一直在错过 因为担心龙安妮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他在第二天陪龙安妮吃了午饭后才出门,除了不和他说话以外,龙安妮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他交待她要吃的医生开给她的那些孕妇吃的补钙补维生素的药片,她也一粒不落的吃了下去。 他出门的时候,特意和她说了一句:“我晚上要加班,晚饭你自己吃,还有,我不在家,像这种浇花呀,剪草之类的活你不用管,等我回来再做。” 她并没有理他,而是开了电视去看那些吱哩哇啦的美国台,她把电视的声音调的很大,好像看得很用心的样子,可事实上她能听懂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原想去徐哲心家里找子妍的,公司又来了电话,召他火速回去开会,说是他负责的项目出了些纰漏,他也不能耽搁,随将车调了个方向。 工作上的事情总是不胜其烦,做不完的事,开不完的会,接不完的电话,这边刚松一口气,那边的压力便会纷披而至,似乎永远没有轻松的时刻。 忙完出来,已是月朗星稀,疲累之极,也没有了那份找人的心,又担心家里的龙安妮会有什么事情,她的脾气与性格都过于激烈,和子妍的温柔明媚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他想过了,既然子妍已近在眼前,早一天见晚一天见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分别,不如先回去看龙安妮,毕竟她是个孕妇。 回到家,龙安妮还没有睡,开门的时候还能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用说,她是趴在门上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又迅速地转移到沙发上去装作看电视。 他也懒得理她,径直回了房间,关上门,没有开灯就倒在了床上,也毫无睡意,脑子里一片混沌,不知道明天见了子妍该怎么说,他始终没有撇清楚和龙安妮之间的关系,在法律上,她仍然是他合法的妻子,不管他再怎么爱子妍,多么想和子妍在一起,都不可能给子妍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虽然他可以通过一些法律途径和龙安妮来办离婚,但这样对龙安妮似乎有些残忍,她刚刚从颓废走向正常,他这样做无疑要把她逼到另外一个极端,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门被轻轻推开了,厅里的光线迅速弥漫进来,他用手挡了一下,有些烦,问了一声:“干什么?怎么不敲门?” 静了一会,龙安妮才开口:“我有话要对你说。”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强忍的委屈。 他坐了起来,凝视了她一会,心有些软,便放轻了语气:“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太晚了,你该睡觉了。” “不,就现在说。”龙安妮态度很强硬,她背对着光线站着,可他还是感觉到她眼里有隐隐约约的泪光。 说实话,龙安妮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以前就算他再怎么冷漠,她也没有掉过眼泪。 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说:“你到客厅等我,我马上过去。” 龙安妮转身出去了,他拿了烟出去,经过餐厅的时候瞥见餐桌上倒扣着盘子的食物,心莫名又烦了一下。 刚想坐下来,无意间发现龙安妮的一只手指上缠着胶布,他问:“你的手怎么了?让我看看。” 龙安妮躲了一下,很快地说:“不用你管。” 他就看不惯她这样的态度,好像身体上的任何伤口都是别人的一样,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还有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他抓住了她的手腕,龙安妮想抽开,被他用力按住了,说:“别动!” 胶布被撕开,伤口一看就是用刀切住了,血虽然止住了,但那一处连皮带肉都没有了的伤痕依然是触目惊心,他叹气,问她:“上药了吗?” 他为她消毒上药,又重新用纱布包了一下,缠纱布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又想起了子妍。 他和子妍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因为喜欢打球踢球的缘故,他的胳膊,膝盖上也常常会有一些或轻或重的伤痕,每次带着这些伤痕回去,子妍就会一边红着眼睛恶狠狠地凶他,一边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包扎。 有时候,他故意喊痛,她会低下身为他轻轻地吹伤口,一边吹一边轻声细语地说:“呼呼就不疼了。”那样子就像一个母亲对待自己受伤的孩子,那缓缓的气息暖暖地触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让他既想笑又心底麻痒难耐。他会情难自禁,会猛然抱起她用力地亲一下,子妍便会红了脸,骂他“流氓”。 但只是一会,她就会用手臂攀上他的脖子,扭动着身子喊他“向南”,然后说:“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不要······”她那时候的向南你不要这个不要那个总是很多,他却并不觉得烦,而是特别喜欢她扭动着软软的身体撒娇的样子,像只可爱的小熊,他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应了,然后将她抱在怀里,一阵乱亲。 那段日子里,似乎连空气里飘着的都是甜蜜。 “向南,不要离开我。”龙安妮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住了他,他猛然惊醒,想要推开她,无奈她的手扣的很紧,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我可以打掉的,我不怕,向南,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不怕。” 他掰开她的手,想要唤醒她:“安妮,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不是孩子的问题,也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是我爱不了别人了……” 龙安妮蓦地打断了他的话,冷冰冰的说:“我知道你喜欢那个陈子妍是吧,可是你把我当什么了,向南,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转身回了房间,他们的谈话还没有开始就这样不欢而散。他有时候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他和龙安妮总也不能心平气和的面对,前些日子那种平心静气的相处就像是一种假象,很快就会被现实无情的浇灭。 再次去找子妍的时候,居然在楼梯上遇到了琪琪,他上楼,她下来,这样的不期而遇,两个人都稍怔了一下,接着琪琪说:“你是来找子妍的吧,你来晚了,子妍和哲心回国办婚礼了。”她的语气里略带着丝不甘的嘲弄,不知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命运和他开的又一个玩笑,总以为他和子妍的追逐到这一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谁料到,这世事如网,密密麻麻的,穿过一层又一层,终是看不到出路。 第34章 大雨 他想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回国,他不想再在这些黑暗的夜里守着那些与子妍共同回忆来过活,也不想躺在床上寂寞空虚的去想一个人,他想真真实实的拥有她,他们彼此相爱,没道理要这样一直错过。 如果相爱的人都不能在一起,那这个世界就真的太没有天理了。 没有和龙安妮告别,他放了些现金和一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在桌子上,随这些东西附上的还有一句话:对不起,安妮,好好爱自己,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自暴自弃,忘了我吧。 他在这个雾蒙蒙的清晨离开了这座他逃避了一年多的城市,他想,这次,不管未来是怎么样的,他都决心和子妍一起来面对。 飞机落地的当天,他从子逍那里要来了她的电话号码,他打电话给她,只说了一句话:“我回来了,在山上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他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就果断地挂了电话,然后关机。关上手机的那一瞬间,他看了一下时间,是上午十点十五分。 之所以选择关机是因为他知道子妍太善良,他笃信她是爱着他的,但她对徐哲心也不一定没有一丁点的感情,他必须逼她做出决定。 人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将会给以后的生活带来怎样的结果,史铁生说过,上帝为了锤炼生命,将布设下一个个残酷而诱人的谜语。在那天以后,他曾经想过,如果事先知道事情的结局,他还会不会草率地说出那句话。 他下午四点到的山顶,还是定了同样的? 第 4 部分阅读 第 5 部分阅读 你是我今生最疼爱的人 作者:未知 第 5 部分阅读 经想过,如果事先知道事情的结局,他还会不会草率地说出那句话。 他下午四点到的山顶,还是定了同样的房间,这一个月里他已经是第二次来了,旅馆的服务员,一个勤快的小伙子已经认识他了,熟络地和他打招呼啊,并殷勤地送茶送水。 下午到的时候还是阳光刺眼,等他洗完澡出来,窗外已是乌云压顶,风贯穿了整个屋子,卷着些许沙尘,还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就从天上泼了下来,整个世界霎时间天昏地暗。 他有些担心子妍,怕她在这个时候上山,马上开了手机,靠在摇椅上等,他想如果她上山,一定会先打电话给他,这样躺着,听着窗外瓢泼的雨声,他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做了个梦,梦到被子妍被困在一片沼泽之中,他去拉,可结果却越陷越深,他眼睁睁地看着沼泽没过了子妍,他想喊却喊不出声音来,就这样猛然被惊醒了。 一声闷雷在耳边响过,他慌了一下。再看窗外,瓢泼的大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黑色的天幕仿佛被谁用刀劈开了一条缝隙,雨水哗哗地往下落,瀑布一般。 莫名的觉得冷,有一种彻骨的寒意,自里至外的寒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睡觉的时候忘了关窗的缘故,再一看放在摇椅旁边的手机,半边已泡在飘进来的雨水里。 因为那个梦太过怪异,他开始担心起子妍的安全来,又害怕子妍联系不到他,他忙拿了毛巾把手机卸开里里外外擦干了,折腾了半天,依旧无法开机。想想反正也睡不着觉,就出门到服务台想找个吹风机把手机吹干。 估计是今天游客没有几个的缘故,又是个大雨的深夜,服务台的小伙子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躺在大厅里的一张竹椅上抱着手机玩游戏,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时而骂娘,时而情绪又很高涨,看起来很入迷的样子。门外漆黑的夜幕下是如爆豆般的雨声,门内却是一片清明世界。 小伙子一抬头看见了他,忙站了起来,听他说要找吹风机吹干手机,便自告奋勇地帮忙,两个人忙活了一会,再开机,结果还是一样。 小伙子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搭讪:“是不是等女朋友电话?要不这样,我手机先借给你用。” 小伙子很麻利,也不等他回答,就扣下自己的卡,自作主张地把他的卡装进自己的手机,边装边说:“我知道,有一个女人,每次来也住这个房间,很漂亮,说话声音很好听的,她就是你女朋友吧?” 他笑笑,说:“是,你眼光很准。” “那当然。”小伙子很自信:“不过说实话,我见过那么多人,你们两个是我印象最深的,像电视剧里的人一样,简直是绝配!” 他想说点什么,比如谢谢之类的,刚要开口,一个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刚开始还弄不明白这个奇怪的声音来自什么地方,直到那小伙子讪讪地把手中的手机递给他,不好意思地说:“手机铃声有点怪哈,你的电话,赶快接吧,可能是你女朋友。” “向南,”他听到手机里传来子妍的声音,嗡嗡的,听不分明,但他确认是她,她的话断断续续的,估计是手机信号不好的缘故,但他大致听懂了,她说:“向南,雨太大了,我找不到路了……” 他胸腔蓦的一热,想也没想就向外奔,一边奔一边说:“子妍,等我,我去找你……”电话突然断了,再打过去,就再也无法接通了。 小伙子喊他:“你现在去哪儿,这么大雨,不能下山,很危险的…… 小伙子还没有喊完,他已经在门口抓了个雨披奔进了苍茫的大雨中。 第35章 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雨还在没头没脑地下着,所幸出来的时候旅馆的小伙子追出来塞给他一个手电筒,否则如果只是叫喊的话,无论他用尽多大的力气,喊声都是会被雨声淹没。 雨披根本挡不住迅猛往下灌的雨水,他的眼前身边都是一片茫茫的雨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找到了躲在那里的避雨的子妍,他绕过去顾不得全身早已被浇透,把她紧紧揽在了怀里,许久,才松开她,说:“你怎么这么傻,下这么大雨还上山?幸好你没事,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她很无辜,说:“你说在山上等我,我就来了,我想见你。” 岩石下的空间不是很大,却是还有足够的地方可以给她避雨,但大部分都已经被雨水没过了,只有靠里面的位置因为高的缘故却还是有一片干爽的地方可以让人暂时坐下,她往边上让了让,说:“你坐这儿。”她伸手去接飞溅的雨点,问他:“看,像不像水帘洞?”脸上带着孩子般调皮的笑容。 “你不怕吗?”他很诧异,她一向胆小,既怕黑又怕打雷闪电,可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岩石下躲了一夜,她居然还能和他说笑。 她凝视他,很笃定:“刚开始有些怕,后来电话打通了就不怕了,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我的。”看他无法置信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他吻她的唇,很凉,又脱下恼人的雨披,把她抱在怀里,问:“还冷吗?” 她伏在他肩头笑,说:“更冷了,你比我还冰。”她说的是实话,他的衣服是完全被浇透的,水淋淋的。虽是这么说,她却还是情愿缩在他的怀抱里,不动也不说话。 还是他松开了她,说:“这儿太冷了,要另外找个地方避雨才行,”他想了一下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他冲进雨里,大约几分钟的时间,就跑了回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说:“前面有个山洞,就是路不好走,你把雨披披上,我背你过去。” 山洞不是很大,但足够他们两个栖身,而且到了里面,顿觉得温暖了很多。而且向南还在山洞里找到了一些不知谁遗留下的干的报纸树枝什么的,居然可以点火取暖。 他一边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拧水,一边随口说:“把你衣服脱下来,我帮你烤干。” 她“啊”了一声,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更红了,他刚好回过头去,看到她为难的样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忍住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她又羞又恼,用拳头打他,说:“笑什么,讨厌!” 他趁势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带进怀里,笑说:“不愿意脱就不脱,大不了我帮你暖干好了。”他对她一向如此,宠爱的没有什么原则,而且她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好像都比他的任何东西都重要,他就愿意这样依着她,顺着她,令她感动之余心生浓浓的爱意。 她打了个喷嚏,离开了他的怀抱,眼睛雾蒙蒙地望着洞口垂下的雨幕发呆,过了一会,说:“向南,我要和哲心结婚了,这次是真的,我和哲心讲,我想最后见你一面……到山脚下的时候,天开始下雨,路上的人都劝我不要上山,可是我不管,我一定要见你……” 他可以想象的出当时是怎样的一种情景,乌云密布,雷电四起,天空骤然变得很低,低到好像随时会压下来似的,大家都在往山脚下跑,想躲开这场暴雨的袭击,唯有她这个单薄瘦弱的女子,执意要往山上来,这明明就是喜欢,就是爱。 他伸手触摸她被雨淋湿的发,说:“不要说这个好吗?我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你,我们不要说不开心的话题。”他环住她的腰,把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前,喃喃地说:“子妍,刚才我不知道有多担心你,现在看到你平安无事,我总算可以放心了,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就让你属于我一个人,好吗?” 她纷乱如麻,除了点头什么也不能说。 管它呢,管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呢,管它雨停后将会面对怎样的纠结,这一刻,所有的人都与他们无关,哪怕天地塌陷,哪怕大雨冲垮一切,他只想和她相拥相吻,他用手触摸她光滑的背,用舌尖温暖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用自己所有的爱唤醒她身体里那份属于他的浓烈与痴狂,他要在这个没有外人打扰的大雨的夜里融化她,和她一起化成烟,化成气,蒸腾而去。 满室光辉后,火光哔哔啵啵地燃尽,一切归于黑暗,归于沉寂。 他用臂弯为她围成一个舒服的姿势,让她半躺在他的身上,爱恋地抚摸她的头发,说:“睡一会吧,等雨停了我们再走。” 她还真是困了,昏昏欲睡,尤其是靠在他的怀抱里,头有些沉,却又强迫自己醒过来,抬起头说:“向南,我去美国找你……” “我知道,睡吧,睡醒再说,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说话。”他吻了一下她的睫毛,将她舒服地拥在了怀里,她有些迷糊,听话地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明明是大雨倾盆,明明是枯藤缠绕的山洞,她却像似听到了鸟语花香,看到了小桥流水,看到漫山遍野的鲜花绽放,类似于她安放于他身的那些绚烂而又多姿的青春岁月。 第36章 爱带来痛,痛关乎爱 他真的为她暖干了衣服,用他身体的温度与心底燃烧的火焰。 她不知道,这一切,此后将不再有,不再有和他的温存,不再有他身体的温度。 这一觉睡得很香,从没有过的踏实与安稳,再睁开眼睛,已经有光线照了进来,雨却依然没有停,只是比起昨晚的狂风暴雨已经小了很多。 他依旧团她在怀中,似睡非睡,头一点一点的,然后猛一沉,他就惊醒了,迎上她潋滟的双眸,他似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做梦了?”她问他。她想,如若一生和他这样相伴,也未尝不好,在这山谷里,幽暗明静,只有他们两个。 “嗯,”他点点头,心有余悸:“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天到现在,一闭上眼就梦到你被沼泽吞了,真可怕!”他怕的不是自己有什么危险,一直害怕不能保护她,这才是他觉得最怕的事情。 “不怕,不怕。”她环住他,安慰着说:“也许是你昨天找我找得太累了,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不是好好在这儿吗?” 她软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肌肤,弄得他有些心猿意马,想抬起手臂去抚摸她的背,然而手臂被她枕了一夜,早已麻到动弹不得,这样一用力,他便忍不住“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她很快离开他的身体,紧张的问。 为了掩饰懊恼的心情,他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我渴了。” 她信以为真,很着急,说:“那怎么办,我去接点雨水你喝,虽然不是很干净……” 他覆上了她的唇,瞳孔的颜色加深,说:“我这儿渴,只有这样才能解我的渴。”这么多年来,他最不能忘怀的就是她齿颊留香的唇,午夜梦回时时时想起,会渴到无法自抑,而这种渴又是别人给不了的。 她眼波流转,凝眉想了一会,又黯然了,低下头去,说:“向南,我……” 也许是不想听到不愿意听到的话,他一跃而起,打断她说:“我去看看能不能走,饿了,都不记得我这几天吃过什么东西了。”他说的是实话,从这里追到美国,又从美国追回来,他其实很少想起用餐的事情,直到这一会儿,才感觉饥肠辘辘,肠胃开始抗议他的不公。 他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把雨披为她穿上,说:“走吧,雨小了,这里离山下近点,我们先下山。” 她有些失神,内心做了一番挣扎,还是说:“向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答应了哲心今天回去的,你也该回美国去,回到龙安妮身边。” 他拖住她的手就往外走,有些无赖:“找个地方让我先吃点东西再说好不好,我现在没有力气和你说这些,你总不会想让我饿死吧。” 以前她和他吵架,他想逃避,也会找这样的借口,可怜巴巴地,好像她虐待他似的。 “向南……”她哀哀地叫。 他有些愤恨,又看不了她这样的表情,就转回身箍住了她,咬牙切齿地吻她,狠狠的纠缠,拼命的索取,她有些痛,却也做声不得,在他手臂的紧箍下渐渐柔软如一只温顺的小动物。 爱能带来痛,痛才关乎着爱,良久,他松开她,眼睛清亮,问她:“我们这样,你还是要嫁给别人吗?” 这般深入骨髓的探取让她满面潮红,她低下头,不敢看他。 他继续说:“子妍,你还不明白吗,你今生只能是我的,从你十七岁跟着我离家出走的那一天起,你的名字前面注定要加上我的名字,你是我的子妍,跟不了别人了,我也一样,只是你一个人,子妍的向南,和别的任何人都无关。” 她还是无法作答,这种痛快淋漓的纠缠与爱恋是别人给不了她的,她的也给不了别人,只是要将哲心置于何地,还有龙安妮,和她腹中的孩子,她不能说话。 静默了一会,还是他叹了口气,轻声说:“别想了,我真的饿了,再不让我吃点东西的话,我就只好吃你了。” 她立刻受惊般的跳出他的怀抱,有些仓惶地说:“那我们马上走,现在就走……”这样一转身竟撞在山洞的壁上,她揉着额头不明所以。 他大笑出声,遂拉起她的手,说:“跟我走吧,看来你这辈子注定要让我牵着你走了。” 他不用逼她,就有的是办法让她看清自己的心,他也不着急,他已经决定无论怎么样,他都会把她紧紧攥在手心里,再不松开。 山川如洗,因为雨丝细了的缘故,远处近处都是一派烟雨蒙蒙的景色,却也无心赏景,山路经过一夜的濯洗,又湿又滑,又雾蒙蒙的,看不清楚,两个人都不知道将会有怎样的危险来临。 这座山上原来有清晰的山路,沿着山路可以直达山下,然而他们昨夜摸黑七走八走的,早已偏离了原来的路,再加上雨雾笼罩,到处都是峭壁和一人高的松柏灌木,看起来都是一样,很难判断来路的方向。 其实想想昨夜如果不是拼着一股莫名的力量与勇气,还不一定找到他们现在栖身的这个地方,又在黑灯瞎火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摸过来,还真的是不易,以至于白天看到身边的断壁悬崖,林立的灌木从,想想还有些后怕。 第37章 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 向南心情很好,一边在前面探路,一边伸手或扶或抱将她运过一段泥泞的路,间或趁机揩油在她脸上亲一下,她也不恼,这样的相处着实是好,有一日是一日,便不好再去想应不应该。 这样走着,就到了一处水流的地方,他依稀记得这里原来是一处枯竭的河道,穿过河道,继续往下走,不远处应该就有路,只是因为一夜狂风暴雨的缘故,原本枯竭的河道如今已成了一条不算宽也不算窄的河流。 再绕回去走的话,已是不可能,他捡了一根树枝探了探水深,还好,依他的身高,还没有到腰间,他决定把她驮在肩上趟过去。 子妍有些害怕,他还和她说笑:“要不这样,我唱歌给你听。” 向南唱歌很好听,曾经有一段时间里,他会在夏日的夜晚拉着她的手到山上看星星,回来的路上她则趴在他背上吵着要听歌,他就一直唱,在寂静的夜晚,在空旷的山路上,她也会跟着和。那时候他的衣服上总会有阳光的味道和他特有的体味,淡淡的,又懒洋洋的,如一个漩涡般深深吸引着她。 他清了清嗓子,果然开始唱歌,唱了两句“抱拥这分钟”中的歌词后说:“好听吧,其实我小的时候梦想是想当歌星的,”她“扑哧”笑出声来,向南继续说:“你别笑,是真的,后来遇到你,我的梦想就变了,变成想把你娶回家,然后有一个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女儿,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说话间,他已下了水,在水里行走很困难,她又在他的肩上,简直有点举步维艰。 听他提起孩子,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流掉的那个孩子,默然地接话说:“向南,其实我们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向南,对不起,我……” 他有些意外,脚步暂时停了一下,过了一会就捏紧她的手,笑说:“不要难过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等下了山,我吃饱了,你想要多少个我们就生多少个。” 两件毫无关联的事就这样被他无耻地联系了起来,她又想气又想笑,但转念又觉得和他有个孩子是好的,就答道:“好。”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接着便心头一喜,小心翼翼的求证:“那我们要两个,一男一女。” 她仍然说:“好,就一男一女,男孩要像你,女孩像我。” 他得寸进尺,再说了一句:“还是要三个吧,小孩子多了热闹……” 她用脚踢水,笑骂道:“贪心,你自己生吧。” 说实话,这样的结果是他所没有意料到的,幸福似乎是在没有预期中降临,如果不是自己在水下的话,他想他会抱起她猛亲几下,心底喜悦,连脚下水的阻力似乎也小了很多。 然而他马上就觉得不对,耳边隐隐传来天地咆哮般轰隆隆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想往上游看,一片混浊的卷着沙泥和腐烂树枝的洪水已经汹涌而来。 他有一瞬间的失聪,天地万物死一般的沉寂,但只是瞬间,他便清醒过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让他猛然凫出水面,雨声与水声重又回归地面。 他抱着子妍,子妍已经脸色青白,水顺着她的发大片的滴落,她呛了水,咳嗽着,喊:“向南……” “我没事,你抱紧我……”他在喘急的水流中沉浮。 他不知怎么就想起那个夏日里他们在没有空调的房间里相吻相拥,情到浓处两个人都汗涔涔的,她软滑的身体像鱼一样偎在他怀里,就如此刻一般。 他想这和爱情有关,她的身体里镌刻了他青春岁月里最浓烈的那部分记忆,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把所有的快乐与不快乐,都寄于她身。他想和她一起生活,他要他们白头到老,他要他们的爱情和这岁月等长,他不要被这无情的洪水淹没,他要抓牢她,此生再也不松手。 雨点却像是和他们作对,噼里啪啦敲打着水面,似急促的鼓点。他的力道不足以应付急猛的水流,但是他知道他必须把子妍安全地送上岸去。 此生,他为她而活。 子妍,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做了一艘船给你,我说,等我们有钱了,我就带你去环游世界,那艘船我一直留着,因为那是我和你共同的梦想。 我一直在想这次回来能带你去实现这个梦想,只有我们两个人,游遍世界。 其实也不一定要游遍世界,只想有你陪着。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 这是他写在电脑里的最后一段话。 第38章 一生想念,两不相干 再强大都强大不过命运,这是徐哲心对自己人生的评价。 每次都是在他觉得即将要柳暗花明的时刻迎来他人生的一次次突变,以至于以后再遇到什么事的时候,他甚至想到要去查黄历,或者到深山老林里找一个隐居在那里的居士为他测一测八字,再或者抽个时间里熟读一下易经,这样会不会就此改变命运,虽然他以前对这些东西一向不感冒。 那场突来的暴雨再次摧毁了他和子妍之间的婚约,他才发现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戚戚相望的不过是一座建立在沙地上的空中楼阁。 她活过来了,心却死了,却没有期期艾艾,反而和身边的人说笑,一反常态。 她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平日里静到听不到一点声音,如今却成了话痨。她害怕停顿,害怕留白,害怕有人告诉她,向南走了,而且永远永远也不再回来。 那日她在河畔亲眼目睹了向南的沦陷,最后的时刻,是他掰开了她拼命拉着他的手,他不想她随他再次沉沦,他已经感知了生命的虚无,也知道这凶猛的河水最终将承载他们至死不渝的爱情。 向南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他和子妍之间这场刻骨铭心的爱,同时也牢牢地拴住了子妍的心。 或者她的心从来就未曾属于过他,他不过是一厢情愿。 她曾一度失去了生的意志,在向南的手从她手心里滑落的时候;又因为抱了那么一丝丝微弱的希望,她随着救援的人员顺着河道找寻,当搜救人员告诉她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想要放弃的时候,她抓住他们的衣襟苦苦哀求。 当时他已在现场,山谷里呈现着暴雨过后的清新与明静,河水渐渐退去,枯树的枝桠,裸露的岩石,一大片被太阳一晒就蒸腾着雾气的林子,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灾难一般。 她就在这大太阳下倒了下去,在向南失踪后的第三天。 她病的昏昏沉沉的时候依然是惊恐不安地呼唤着向南的名字,稍稍清醒以后她似乎开始接受现实,她执意要到山上去整理向南的遗物,上山的路上,曾几度晕倒,但她仍然坚持到了山顶。她没有再掉一滴眼泪,而是默默地整理了他的东西,望着大幅的玻璃窗外远处层峦叠嶂的山脉久久地发呆。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他们曾经炽热的爱,抑或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她和向南曾一起并肩看日出日落,一起听鸟鸣婉转,一起如火焰般的燃烧着?他不知道,统统不知道,他和她拥有的八年没有这些恼人的日子。如今更不会有。 他甚至不能妒忌,因为向南的离去,他其实没有了这样的资格,是啊,没有人能和逝去的人争宠,那一刻,他宁愿死去的那个是他。 子妍在他的辗转难安中转过身来,漠然地说:“走吧。”她的目光空洞,这一句话出口,似再也没有太多的留恋。 他们在山下遇到从美国赶回来的龙安妮,龙安妮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从接到柯玉的电话到赶到向南的家乡,到从他嘴里亲耳听到,她还是无法置信。 子妍把向南的遗物交还给了龙安妮,虽然舍不得,但她知道,龙安妮才是向南的妻子,龙安妮发疯般地把他的衣物扔的到处都是,嘴里喊着:“不是的,不是的,你们都骗我!” 她蹲在地上痛苦失声,倒是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他们都以为陷入悲痛中无法自拔的子妍蹲下去为她递面巾纸,子妍说:“你不要哭了,你有他的孩子……” 她这半个月里,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关心,都置若罔闻,却去关心龙安妮,只是因为她以为龙安妮腹中的孩子是向南的,他顿时觉得悲哀不已。 龙安妮不知出何居心,居然抹干眼泪站了起来,冷冷地说:“我骗了你,我是怀了孩子,只是孩子不是向南的,我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们在一起,现在他死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和向南根本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子妍的脸一下子就更加的苍白了,他害怕她会倒下,然而她居然站了起来,恍惚了一会之后,一行清泪滑落下来,默默地,无声而又压抑。 有时候他更希望她能大哭一场,也许大哭一场,才能稀释她对向南无尽的思念,才能让她彻底的释放,才能让她从痛苦里尽快地走出来。 那天晚上,她突然去敲他房间的门,她要他陪她出去吃东西,他几乎是狂喜的,这半个月来,她几乎很少吃东西,支撑她身体不过是每天都要强迫她输进身体里的葡萄糖水。 他为她要了一碗香气四溢的馄饨,她吃了两口,又咽不下去了,眼泪扑哧扑哧地掉了下来,她说:“为什么,为什么龙安妮要骗我,如果不是她说和向南有了孩子,我和向南就不会错失交臂,向南就不会来来回回地找我,他说他饿了,那些天他一直在找我,顾不上吃东西,所以才会没有力气,他水性一向很好的,真的……” 她再次泣不成声,他却不能劝她,在这件事上他何尝不是帮凶,他从未对她分析过自己的想法,虽然明知道龙安妮的话未必可信,但是却出于自私的目的趁火想要挽留她的爱,结果呢?他们硬生生地被分开,从此天人永隔。 他也一样,自此将和子妍一生想念,两不相干。 第39章 如花似玉,为你而开(完) 向南的后事办得非常简单,只是在向南遇难的那片河滩略作祭奠,龙安妮的情绪波动很大,因而担心她腹中的胎儿,就被连夜送进了医院静养,柯玉留下来陪她。 他和子妍一起进了山。 那条被洪水冲刷过的河道在洪水退去以后只剩下大片的淤泥,洪荒遍野,风吹过来,有泥土湿腥的味道。 子妍用树枝在松软的河滩上写字,写完了再用树枝扫凌乱了,重新再写。唉!他靠着树干望着渐渐斜去的阳光哀叹,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爱在逝去后反而得以永生。 坐车回到小城,天已经黑了下来,街灯打着一圈圈灰黄的光晕,或明或暗的洒在宾馆门口的街道上,行人匆匆,仿佛过客,想想除了死了的人,谁会在谁的人生中停留一辈子,都是过客而已。 他和子妍一起上的楼,她的脸色很不好,他怕她会有什么意外,执意要送她回房间,到了房间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来激烈的争吵声,说话的人是子妍的母亲梅月华和弟弟子逍。 刚想去劝,就被梅月华的一句话惊住了,她在骂子逍:“你明知道龙安妮是向南的妻子,居然还做出这种事来,你怎么对得起向南!” 下面是子逍的话:“妈,我刚认识安妮的时候真的不知道她是向南哥的老婆,如果知道,我怎么会和她在一起?现在怎么办,她的孩子是我的……” 只怕再没有这样的一句话令他和子妍震撼的,也不是震撼,只觉得心头闷地一声,那种感觉无从说起。 第二天大家都要返回各自的轨道上生活,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至于子逍和龙安妮的事,他和子妍都没有去关注,向南已经死了,和龙安妮之间的那笔糊涂账也就此结束。 随着向南丧事的完结,他的假期也到了尽头,原本是回来和子妍办结婚的,如今却连做炮灰的机会都没有了。 没有什么可悲的,他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对自己说,爱情本来就不是一厢情愿能够完成的,生活中注定要有波澜起伏,他不后悔他曾经用心爱过,就像子妍从来也不后悔她那样义无反顾地爱着向南一般。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子妍,这种生离死别的伤痛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有时候他会默默看她,她大多时候是看不到的,偶尔看到了,便会对他报之一笑,轻灵灵地,好像魂魄已经飞出去了一样,空剩下一具躯壳。 就在他们都以为生活就要这样悲哀的进行下去,只能等待时间之手来抹平伤口的时候,上天却送了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们拖着行李下楼,在旅馆不算宽敞的大厅里,太阳毫不吝啬地从玻璃门外投进一束喷薄的光辉,完全不理会这群人的忧伤,大厅里一只主人养的鹦鹉在婉转啼鸣,说着“你好”“欢迎光临”这两句人类的语言。 真是个明媚又恼人的清晨。 就在他安排好子妍和梅月华在门口的休息区坐下来,他准备到服务台去结账的时候,门口影射进来的阳光突然被击碎,玻璃门推开,一个忻长的影子进来,这人疲惫却依旧不凡的面容,潦草而又不羁的神情,沙哑的声音,开口就说:“请问……”,他没有说下去,似是感知了什么,目光已经迅速转向了他们的方向。 虽然只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出口,子妍还是一震,然后猛然地转过头去,看到那人,她的目光马上变得痴呆了,她可能是一瞬间并不知道怎么反应,竟呆呆站在原地拉着行李包的长长的带子呆若木鸡。 “向南?”倒是梅月华惊讶出口。 的确,一个死了的人突然死而复生,饶是你再过冷静自制都不能不惊异,接着便是狂喜,是子妍和向南的狂喜,是他们所有人的狂喜。 他看着子妍像一只鸟儿一样奔向那个传说中已经死了的人,他看见他们在大厅中间拥抱;看见她捶打着他的肩泣不成声地说:“我还以为你……,你去哪里了……”;他看见她轻盈的身体在向南的怀里飞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他居然没有嫉妒,反而觉得眼角潮湿,这是喜悦的表现。 他突然觉得阳光是如此明媚,空气是如此新鲜,生活是如此美好,他想深吸一口这新鲜的空气,好好享受这阳光的沐浴和生活的美好。 半个月后,他回美国,是向南和子妍送他到的机场。龙安妮终于和向南办妥了离婚手续,不知是不是因为人在失去以后会想明白拥有的时候想不明白的很多事情。至于她和子逍的事,她也承认当初是因为向南的突然失踪,她为了报复子妍才会故意去接近子逍的,她坦白告诉子逍她不需要子逍为她负任何责任,孩子她会把他生下来自己照顾。只是子逍却像是对龙安妮动了感情,一直找借口去照顾龙安妮,龙安妮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是和子逍斗斗嘴,吵吵闹闹,既不远也不近,可继可离的,谁也看不明白是他们是好是坏。 不过子妍终于可以踏踏实实,正大光明地和向南在一起了,他心底虽有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为他们这对历经了生死的恋人高兴和祝福。 临上飞机前,他和向南道别,子妍去洗手间了,向南说:“我和子妍有今天少不了你的成全,谢谢的话我就不说了,用实际行动表示吧。” 他并不知道向南说的实际行动是什么意思,等飞机落了地,在阴冷灰暗的雨丝中打车回到公寓,他就明白了。 一进房间,就觉得温暖舒适,到处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餐桌上一束不知名的花束含着露水,厨房里传来食物的香气,是那种令人食欲大振的味道。 他还在迷惑,就看到琪琪从厨房走出来,头发轻挽在脑后,身上系着围裙,如花似玉的面容在灯光柔和的衬托下,委婉而又幽香。 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再谈一次恋爱的冲动。 。。/! 嫒u樽髡咚校? 第 5 部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