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凤来仪》 分节阅读_1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1 欢迎常去光顾哦!更多内容等着你。 本站所有资源全部转载自互 联网!请支持正版,版权归作者所有!懒凤来仪 上 by:凤仪 罗凤仪,女,19岁,一个极端懒散的三流大学大一败类梁枫仪,男,19岁,淼国皇帝最偏爱的第四个儿子出生在不同世界,完全扯不上关系的身份地位,唯一系着二人命运的,除了那些道不清说不明的东西,大概就只有出生日期跟那个读音类似的名字而已 然而,尽管如此,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她很庆幸自己没有成为中国历史上位因懒得吃饭导致低血压失足摔死的人,可是很俗的,这一摔,穿了。b…… 穿越时空女变男,本人耽美文看得不多,自己也是次写耽美,可能不怎么像耽美文(b),请各位大人多多指教,给些意见小的不胜感激! 楔子 “饿,饿,饿……”罗凤仪坐在电脑前,仰着头,百无聊赖地对着天花板一阵乱叫。 “饿?那就下去吃饭啊。”斜对面,文静躺在床上白了她一眼。 “算了……”罗凤仪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是不是没钱了?我借你,先去吃。”上铺的李亚庆很是仗仪,很爽快地把最后五块钱分了三快递给罗凤仪。 “谢了,我有……”罗凤仪懒懒开口,她向来不缺钱用,只是…… “我只是懒得下去买,饿就饿吧……”罗凤仪话音刚落,寝室里其他三人吐血,这人越来越懒了,再这样下去,就算脖子上挂个饼也得饿死……唉…… td,是哪个放狗屁的说什么“有凤来仪”的疯话?罗凤仪虽顶着这个无比古典富贵的名字,不过却是只懒得等着被宰山鸡而已。 老实说,当初罗凤仪她老妈老爸确实有把她栽培成人中龙凤的打算,而幼年的罗凤仪那头脑,在同龄人中绝对是上上成的。三岁就能把那本传说中的《唐诗三百首》倒背如流,五岁钢琴、古筝过四级,六岁学围棋,七岁开始看《三国志》,九岁在儿童书画大赛得二等奖……幼年时的罗凤仪似乎有无数潜力可挖,加上她自己对什么都感兴趣,又在学习中表现出超于同龄人的灵气,于是父母高兴之余,要学什么,怎么学,全然由着凤仪了。 当时,谁都以为,照这样发展下去,凤仪的前途绝对无限光明、美好。然而,让人惋惜的是,罗凤仪在13岁之后便慢慢开始懒散起来,似乎对一切事物的好奇、旺盛精力全然用尽。于是,这只幼年业绩无比辉煌“凤”,在成长中慢慢让自己的羽翼退化掉,成为一个琴棋书画诗无不懂一“点”,的万精油;一只羽毛好看却只能扑腾几下的“山鸡”。 “无聊啊……无聊……” 转眼,整个寝室只剩翘课决定的罗凤仪还懒懒躺在床上。呵呵,看来这个学期的操行分又要垫底了。不过政治课正在讲什么消费者权益,而她平时根本就懒得出去消费,于是这节课对她就自然失去了实用价值。同样是睡觉,寝室软软的床铺自然比教室的桌子来得舒服。 “无聊啊……无聊……”有人说过,当一个人大声地嚷嚷着“无聊”二字时,她的生命正在消逝。 几乎四天没吃什么东西了,虽然很饿,但不知道为什么,罗凤仪就是不愿下四楼去弄点食物上来。仿佛对她而言,吃不吃东西,跟上不上那堂无聊的政治课一样没有意义。 哎?怎么能这样想??老妈说,人是铁,饭是钢,虽然觉得无聊,不过她也是绝不想自己就这样饿死的。还是出去觅食好了。 罗凤仪身体对思维反应是很快的,“吃”字刚在脑袋里成形,人已经坐了起来,一手抓着床扶手,双脚向床尾悬着的铁梯探去。她身体向来灵活,按道理,这么一个简单的下床动作对她来说原本犹如呼吸般轻松,可惜的是,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这副灵活的身体却已经四天没吃过东西。 血压那么一低,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罗凤仪两眼一黑,哐的一声从两米多高的上铺摔了下来。倘若这一摔是直接落在地上那倒还好,然而罗凤仪的运气显然是背到了极点,竟然一头砸在床下垫脚的木凳子一角,然后再往地上那么一翻,枕骨着地……想不死……很难。 1 光,一点点穿透眼皮,刺激着梁枫仪的眼球。眼皮颤动着,虽然很重,不过大有睁开的趋势。 就在意识回来的那一秒,罗凤仪本能的笑了。她的灵魂是哈哈大笑的,只是这并没有在虚弱的身体上得到表现。 太好了,没死,总算没成为中国历史上个因为懒得买食物导致低血压从床上跌下摔死的人物。 不过没死也是个大笑柄啊,只求文静她们以后不要拿着这个逼她做扫除才好。 此时,罗凤仪已经完全清醒,不过这贼山鸡很诈地在眼皮颤动了半天之后又乖乖闭上装死。呵呵,多让她们担心一下,好事啊,最好再虚弱的梦呓:“文静,亚庆……谢谢……谢谢你们……每次……都……替我……值日……还……帮我……带……吃的……若是……没有你们……我活着……也会……饿死……” “四皇子在说话……” “可是听不清在说什么……没事了吗?四皇子……” “四皇子……四皇子……” “死你妈的个头!我看你才挂了……”怎么搞的,自己倒在学校里,来医院陪她的应该是文静他们吧?难得她勤快地正准备为以后好日子做点铺垫,哪知才一开口,身边确是一堆陌生的声音“死幌子,死幌子”地叫嚷,她招谁惹谁了? 罗凤仪突然双眼一睁正准备坐起来开骂,哪料到左胸突然一阵钻心地疼痛,胸腔中一股热气猛地上涌。 “呕呃……”一个饱嗝,就像碳酸饮料喝多那样,不过打了个饱嗝。罗风仪目瞪口呆,她竟然喷了一口鲜血。 有没搞错?!撞到的不是头吗? “四皇子,四皇子……”一时间惊呼声不断,一屋子人乱成一团。 屋子?人? 罗风仪闭了闭眼睛,睁开,揉揉,闭上,再睁开……最后狠狠往自己手上一掐,血气上涌,喉咙里一阵咸腥,猛地又喷出一口血水。 几个自称太医的家伙围在罗凤仪身边又是把脉又是开方,整屋子人的外貌特征她不想描述,天知道这是哪朝哪代的装束,现在罗凤仪捂着疼痛万分的左胸,混乱地大脑里似乎整理出了点头绪。 真俗,竟然是穿越了时空。 不过……既然是摔到了头,怎么胸口这般地痛…… “四皇子……四皇子……” 四周仍是一堆人在叫唤,加上胸口的剧痛,使得罗凤仪根本无法继续思考自己的处境。 “焰大人……皇子他……” 门开了,罗凤仪抬了抬眼,屋里有进来了个高个子男人,感觉上蛮有气质的,不过逆光却看不见这人的脸。 “都下去。”那人淡淡抛下一句便往罗凤仪这边走过来了。 “是。”一屋子叫翻了天的人,一时间安静地都退了出去。 哎哟?什么人,似乎很牛啊。 罗凤仪暗叹,半闭上眼睛。 “怎么样了?” 听口气,像是跟他很熟。罗凤仪头也没抬,“如你所见……”呃?!这声音……不是她自己的! 罗凤仪有意识的感觉了一下自己捂着胸口的手,手顿时僵硬,保险起见,罗凤仪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把手探向被子更深处,自己的……呃,下半身……又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竟是男的! 难怪满屋子“死幌子,死幌子”的叫,她居然变成了男的,而且还是个皇子!? 果然是,不穿不知道,一穿吓一跳啊。 “怎么,看来你很是激动呢……”刚才那男子嘴角一扬,露出个邪魅的笑。 罗凤仪这才定神抬头望向站在床边的男子。 哇靠,绝世帅哥。 又落入俗套了,穿越时空,遇见帅哥……最近的小说里不是常有这种情节吗?可惜自己现在是男的。 “吃了赤焰丹还让情绪这般激动……”那男子挑了挑眉,忽然脸色一沉,一手捏住罗凤仪的右臂,将她身体往前一推,转了过去。 “你嫌命长吗?”那人咬着牙,狠狠地说。同时,一掌拍向她的后背。 罗凤仪感觉到一股暖流缓缓从自己的后背流进丹田,继而进一步扩散,流向身体各处。 这就是传说中的“运功打通穴道”之类的吧?哎,真够扯的,看来以后“无聊”二字不用再时时挂在嘴边了。 “我已经运功护住了你的心脉,不想死,就安安静静休息,赤焰丹效力已经上来了,这伤只要静心调养,七天后就该没事了。” 这嘴巴真够毒,看来这人性情是好不到哪去了,罗凤仪看着这人,似乎有点印象。看来自己大概是因为从床上摔下来时灵魂出窍,然后又错进了 分节阅读_1 分节阅读_2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2 了现在这个身体。所以灵魂虽然是罗凤仪,但既然进了这个身体,这身体原本的记忆仍然是锁在这身体的大脑里,呵呵,只要她想调出来看看那也不难,只是这人既然要她静养,那她最好还是不要冒这个险,暂且什么也不想好了。 “你想说什么?”那叫什么焰的男人看了罗凤仪一眼,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 “麻烦你跟那些家丁伺女说一声,叫他们没事别进来伺候。” “你说不是更好些,他们可是你的下人。”那男人扬了扬眉,冷笑。 “我懒。”罗凤仪吐出两个字便把被子一拉,睡了。也不管自己一身的血渍。 哎,看来这人懒不是病,懒起来要人命哪。 2 “白色的。” 罗凤仪,不,现在应该是梁枫仪,一边把漱口水吐到侍女手中的金盆子里,一边接过拧干的帕子往擦擦脸,顺手指了指衣箱。很快,一叠绣工精美的白袍便被放在方形的托盘里呈在“他”面前。然后侍女开始井然有序地将衣物一层层往他身上穿。待那略显复杂的衣服穿好之际,美味的早餐已经摆了满桌。 哈哈,哈哈,罗凤仪想狂笑。不用自己动手,甚至无须多言,一切就被照顾得妥妥贴贴,这里简直就是她在梦中追寻的那个美好世界懒人的天堂。 自从因“体力不支”从自己床上摔下来灵魂出翘又错误的入了这个梁枫仪的壳开始,已经过了整整10天。“他”胸前的伤也基本无碍了。当然,罗凤仪也终于抽了点时间调出他大脑里的部分记忆了解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梁枫仪”,淼国国王的第四个儿子,也是他最为疼爱的一个儿子。 老实说,罗凤仪非常庆幸自己在伤愈之后才想起去照了照镜子,否则恐怕又要喷血。没错,打死罗凤仪她也未曾想到梁枫仪竟然有如此鬼魅般迷人的相貌,多亏以前听说过西斯的故事,才没因迷恋上自己变成一朵水仙花。天杀的,根据大脑提供的数据,这梁枫仪竟然跟她同为18岁,而且是同月同日出生。名的发音又绝像,这叫什么?缘分哪,可惜的是,他们恐怕是永远无法见上本尊一面的。罗凤仪想,既然自己的遭遇如此戏剧性,那此时此刻这个真正的梁枫仪,会不会就在她罗凤仪的身体里面,调动着她的记忆,在她的世界生活呢?如果是这样,明知道不可能她还是很想见此人一面,因为,现在这世界上最了解罗凤仪的人是他,而最了解梁枫仪的人必然是现在拥有他身体的她了,尽管她并未去知道他所有的记忆,但想来这层关系也十分有趣。 “四皇子,轿已备好……”这时一个清瘦而清秀的少年推开门跪在我面前。 “恩,这就进宫。”梁枫仪拜摆摆手示意他起来,自己也起身跟着这个名叫水铭的男孩子走出屋去。“水铭……” “四皇子请吩咐。” “一、叫我主子,二、叫我皇子,二选一。”梁枫仪皱了皱眉,“死幌子”阴影犹存哪。 “是,主子。” 聪明的家伙,梁枫仪满意地点点,上了轿。 据梁枫仪的记忆,她对这世界的政治格局也有所了解。而今天下三分,淼、焱、森三国鼎立,这三国中,淼国水力资源最为丰富,国土面积最大,粮食产量也比其他两个国家高,是三国中后勤保障最好的国家;焱国地热资源最为丰富,国土面积最小,但军事力量在三国中最强;森国自然是森林覆盖面积最广的国家,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单项优势。不过淼国虽然水利志愿丰富,但显然,森林覆盖率低了些,于是洪灾几乎年年都有,且人口数量是其他两国的总合,过于庞大;焱国,经济发展非常迅速,但由于十年一大震,五年一小震,年年都微震,地震的破坏几乎让焱国永远不停地从头再来;所以,很明显,三国之中目前最综合国力占绝对优势的还是那个在各方面没什么明显突出特点的森国。 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世界啊,呵呵。 想着想着,梁枫仪已经走到了龙云宝殿门前,这么说,她就要见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亲爱老爸了。不过再怎么爱,人家梁老爹到底是个皇帝,还是要小心应付才好。梁枫仪定了定神,在传报后大步迈入大殿内。 哇,文武百官?!真是够威严的,梁枫仪深吸口气,挑挑眉毛在一个青袍男子身边站定,眯眼一笑,“大哥,好久不见。”这人就是传说中的大哥梁枫翼,再数过去就是二哥梁枫显跟三哥梁枫胜,“二哥、三哥,一切可安好?” “托四弟的福,为兄的一切安好。”梁枫显扯动着嘴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四弟一切可好?四弟受命去暗查边境山贼的底细,一路奔波劳累了。不知一切是否顺利?”梁枫显这一笑颇为玩味。 td,你当我白痴啊,当日若不是托你的福这个梁枫仪也不会受伤以至于灵魂去向不明她罗枫仪也不会跑这里来!罗枫仪在梁枫仪的身体里诅咒着。不过她也料准了梁枫显会有此一问,并未像梁枫显预料那样乱了阵脚,只是眯着那勾人魂魄的美眸淡然一笑。 “月萤谷山贼出入频繁,又是我国与焱国边界,不能贸然带兵前往,山贼借此更加嚣张狂妄,这么一个麻烦问题,幸而四弟这般有才干才能接此重任,这一去半月,四弟必然是不负众望的。”梁枫胜笑道。 一个倒下,又来一个……哎,想一顶高帽扣死人?开玩笑。梁枫仪仍然淡笑,避开话锋,来了个四两拨千斤:“小弟害二哥三哥费心了,不过小弟无德无能,仅是奉父皇之命行事罢了。” 果不其然梁枫显跟梁枫胜只是笑笑,不再罗嗦,各自盘算去了。 “本以为你这一路劳苦,不过你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之前一直在一旁观战的梁枫翼这才小声笑道。 心情好?这人倒是很敏锐。 “大概吧。”梁枫仪微微扬起唇角,鬼魅般漆黑的眸子更深了。 就在这时,报声响起,大殿之上,那个面容刻着坚毅傲然的男人已然坐上了王座。那是代表着绝对威严与权利的人,这个身体的父亲,淼国国王梁予枫了。 哎,真是麻烦啊。虽然说她自己是很好奇皇帝长什么样,也很喜欢这样锦衣玉食有人服侍的生活,不过若不幸卷入了帝王之家的明争暗斗中那可就不妙了。不过也罢,梁枫翼没说错,虽然很麻烦,她却很高兴,恩,应该是很兴奋。毕竟,自己确实懒了很久,某些时候就稍微活动一下也好。 于是,梁枫仪随着身旁三个人一并半跪在了地上。 “儿臣枫翼。” “枫显。” “枫胜。” “枫仪。” “拜见父皇。” 对于只在电视上看过皇帝处理政务的罗凤仪来说,上朝,很无聊。而实际看过,依然不觉有多大意思。怎么说呢?这大概源于罗凤仪向来讨厌形式上的东西,对各自打有不同算盘的朝臣们不停的争论着,罗凤仪突然在这个世界找到了点熟识的感觉,没错,简直就像在上政治课或者开班会一样,不同的是,这里根本不允许翘课。 政治,犹如开屏的孔雀,从正面看五彩缤纷,然后从背后看,不过是个屁股罢了。 “枫仪,依你看来,何如?”声如洪钟,看来老头子身体很好。不过……梁枫仪压了一头黑线,完了,根本不知道老爷子问的是什么,叫他怎么答?罗枫仪郁闷了,这毕竟有别于上政治课,回答不出不是站着跟坐下的问题。 “父皇,儿臣心中虽有一计不过却尚未成形,早先儿臣曾听二哥说过在这方面有所研究,不如让二哥先说说看,让儿臣也好衡量一番。”梁枫仪带这几分敬意微笑着望向梁枫显,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知道吗?他不是基督徒,所以他相信,如果有人打了你的左脸,至少也要把那人打成熊猫眼,这才叫厚道。 两个月前,月萤谷突然冒出原来三倍的山贼,奏折被呈到梁予枫面前,当然是让他头痛不已。月莹谷是淼国与焱国的边境,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山贼以帮派为单位散居于月莹谷各处,若兵力不足清剿十分困难。如今,三国局势表面上风平浪静,却有暗涌。就在这时,两国边境竟然出现数量如此惊人的山贼,背后定有文章。只是,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之下,倘若梁予枫贸然命人率军到月萤谷清剿山贼,焱国定会更加防范,双方关系必定更加紧张,一触即发。不论如何,摸清敌情是很重要的,于是,这些新入行的山贼的真实身份就非常重要了。 这该死的梁家老二老三,显然可恨至极,很会抓机会地一堆高帽盖下,什么聪明机智,武功盖世,居然一脚将这个梁枫仪往刀尖子上一踹,完事。 什么叫打草惊蛇?什么是人多拖累?梁枫仪倒是很听话的,带了一个随身护卫就往山贼老巢钻。梁枫仪真的很强,要查的不到三日几乎都弄了个明白,结果却在大功告成要安然回去之时被护卫出卖,差点丧命。 这个护卫,跟了梁枫仪13年,哪知却是梁枫显安插的人,幼年受过梁枫显的大恩惠,所以不惜自己牺牲也要拉梁枫仪下水。要不是强盗头子焰驰没有道理地救了他一命,又把人拖回来疗养,也就轮不到罗凤仪入错壳了。 “哪里,是四弟谦虚了,不过儿臣确有拙见。我国人口众多,又善于耕种,父王大可以增加征粮,百姓只要开辟更多新田地……” “唔……”梁予枫摆摆手,皱着眉,似乎非常不满意梁枫显的答案。“够了,枫仪,还是你说。” 大概是国家未来发展之类的问题,现代人的灵魂在古代还真是好用,不过至少要背可持续发展、计划生育……天,好多,而且还得解释半天,一想到这里罗凤仪心都凉了,好麻烦……“回父王,依儿臣之见,我淼国年年水患才是阻碍我国发展的关键。修大堤并不能真正阻止洪水,引流,合理利用才是关键。水资源丰富是我国一大优势,水既然给我国带来灾难,那么我们就要好好利用将其变为福音。至于具体措施方案,儿臣已了然于心,包括保持水土,植树造林,引水截流……父王给儿臣些许时间,将方案仔细整理出来再送到父王手中。”呼……长长一喘,命啊,可怜的口水,罗凤 分节阅读_2 分节阅读_3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3 仪叹息着,真累,如果穿越时空不只是她的灵魂,再加上那本她深恶痛绝的政治书就好了,用嘴巴说话多累?如果有政治书,直接扔到梁予枫手中,相信他会万分感激地当天书用。 当日下朝之后,梁予枫又在书房召见了梁枫仪与兵部侍郎赋榆。召见的目的,自然是那有点机密的、害死人不偿命的土匪事件。其实梁枫仪本尊在月莹谷受伤前就怀疑起身边的侍卫,老早就将山贼具体情况全写在一张密函上,用猫头鹰送到了他老爸手中。所以罗凤仪知道,梁予枫召见粮枫仪自有意图。不过这时她心里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绝对不要继续呆在这里每天上政治课。 “穆岩还真会打算盘,派正规军潜入月莹谷伪装成山贼,四处抢掳路人,引我们出兵清剿匪帮,想借此大做文章挑起我们与焱国的纷争森国自己则坐收渔翁之利……”赋榆忿忿地咬着牙。 “可这个当我们却上定了。”梁予枫笑笑 “是啊,这时候是绝不能与焱国失和的。看来这匪现在还是清剿不得。”赋榆不甘地点点头。 梁枫仪抿嘴轻笑着拍拍赋榆的肩膀,“谁说清剿不得?月莹谷是我国到焱国必经的要道,怎么能让山贼占了去?若不清剿后患无穷,倘若将于下个月前来的焱国使节在我国境内失踪,你说会怎么样?”这是双面陷阱,就像五子棋里的梅花阵,几个方向同时延伸,无论你堵前还是后都注定要输。当然,这种情况,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一不小心,手一抖,故意让棋子全乱掉,呵呵。 “微臣愚昧,请我王和四皇子明示!”赋榆这才明白自己刚才完全是白着急,因为梁予枫会召他前来分明是想好了办法,要用他。赋榆,这脑子叫木鱼更恰当。 “枫仪,看来你已经明白为父是为何找你来了。” “月莹谷的现况没有人比儿臣更清楚,请父王下令,儿臣必当尽全力。”太好了,终于要和政治课说byebye了哈哈,罗凤仪自然是高兴无比的。虽然目前靠梁枫仪的记忆跟以前电视上看过的情景,罗凤仪在这个世界混得还是不错的,至少到目前为止一次都没出过洋相,不过每天父王上儿臣下的,她觉得自己早晚会爆笑出声,继续下去,想不疯,很难。 “哈哈,好!”不愧是他最看好的儿子,梁予枫大笑“赋榆,点精兵一千交给枫仪,选出的士兵销毁其所有登记。枫仪,朕封你为承郡王,你可跟赋榆去营里亲点,这些士兵在清剿山贼之后全交给你做你的亲兵。” 哇塞,算不算捡到宝了呢?居然被封王了呢?那么梁枫仪便是几兄弟中个被封王的了,还亲兵……罗凤仪迟疑了一下,急忙跪下谢恩。 “谢父王恩典。”心乱了那么一下,他差点忘了谢恩。看样子梁枫仪他老爹很有让他做继承人的意思,只是些过于露骨的恩典将来到底会带来什么效果谁也不敢断言。作为罗凤仪她是绝不想当什么国王的,那多麻烦?但梁枫仪呢?他也不是没这个意思。鉴于罗凤仪不能断定,将来这身体有没有可能物归原主,所以还是别断了人家后路。 “不过,儿臣无须那一千士兵伪装山贼,独自去便成。儿臣自有办法,以最短的时间清剿山贼。”看目瞪口呆的梁予枫,跟完全不知所云了很久的木鱼,梁枫仪只是微微一笑。 以最短的时间、花最少的资源、得到最好的效果,这就叫效率。 “你保证你能全身而退?”梁予枫问,到底是自己儿子,怎么会让他去送死? “是。”梁枫仪答得很肯定,其实心里还是挺没底的,不过如果要带着一千士兵安排指挥他们伪装山贼,清剿山贼?那还不如直截了结了他,天,带那么多人,还不麻烦死、累死? 懒,梁予枫是绝对不会想到,他“儿子”决定只身前往月萤谷大半理由竟然只是一个字而已。 “好!既然你这么说,也罢。朕也不会食言,待你完成任务回来,一千亲兵依然任你挑!” “谢父王隆恩,儿臣自当不辱使命!” 3 “乱砍乱伐会间接造成土地沙漠化,而土地沙漠化……” 梁枫仪舒服的半倚在床边,一边背着高中地理书上的内容,一边把手中白瓷盘里的凉糕一块块往嘴里送。 “请王爷恕臣愚昧,什么是土地沙漠化臣不明白。”离梁枫仪不远处的书桌旁,当朝丞相墨子雨正伏在桌上,把梁枫仪所说的每一句记录得一字不漏。因为明天一早梁枫仪准备离开淼国王都溟风城去处理月莹谷山贼的问题,所以梁枫仪拍拍屁股一闪人,他留下的那个漫长的可持续发展、资源利用计划便完全全抛在了墨子雨单薄的肩膀上。于是他不但得记下梁枫仪所说的每一句话,还得明白其中道理。 “墨大人可见过沙漠里的沙?”庸懒地一笑,梁枫仪起身走到桌边。 “见过。” “那可知道大人往沙子里倒水跟往土里倒水,有什么不同?”哎,这个丞相年纪也不过三十出头,既然能当上丞相,自然有两把刷子才对。 “明白。” “胡乱砍伐树木会导致土向沙变化,如果将河边树木砍伐掉,依墨大人看,到了汛期会如何?” “谢王爷指教,臣明白了,请王爷继续。” 整整一宿,墨子雨终于明白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个承郡王根本一开始就准备把这件麻烦计划完完全全推给他,才会将每一个细节都极度耐心地解释得清楚无比,如此一来,就算他从月莹谷回来,也会以“一切都交代清楚,这时换人不好吧?”之类的理由再不接手。不过这一夜下来,墨子雨也开始对这位年轻的王爷心悦臣服。 “王爷,墨子雨还有一个疑问。”临走前,墨子雨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回头。 梁枫仪双眼一闭,认命了。 “墨大人尽管问。” “什么是‘福音’?” “呃?” “昨日大殿之上王爷曾说,要将水变成我们淼国福音。” 梁枫仪愣了一下,紧接着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天,这里没有基督教有怎么可能有福音? “福音……就是创造幸福的因素和源泉。”梁枫仪半眯着眼把这个扭曲的解释说得很严肃。 “受教了。”看墨子雨一脸正经的离开,罗凤仪终于忍不住用梁枫仪的身体哈哈大笑,笑得毫无形象可言。 该交代都交代完毕,梁枫仪一刻也不想耽搁地收拾行李上路了。至于这行李嘛,很简单。食物、足够的钱、一辆无比豪华的马车外加一个临时雇来的马夫。不带任何奴仆,废话,这是自然的,因为这一切随行物品除了钱,梁枫仪一开始就打算好,进入月莹谷之后便统统扔给那个马夫,包括身上所穿的这套品质上乘衣物。 想当年,她罗凤仪独自到云南旅游,从昆明到大理然后再从丽江游到西双版纳,整整2个月,身上带的不就是一张银行卡吗?不过既然沦落至此,那些沉甸甸的银子多少也得带点,这儿既没火车更没飞机,为自身利益着想,想少流汗最好的办法就是马车了。 由于昨晚一夜未眠,此时梁枫仪也顾不得马车的颠簸,吃了些点心,便躺在柔软的虎皮垫上沉沉的睡去。待他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左胸尚未完全长好的伤处隐隐作痛,似乎在提醒他某个事实。 “小四,到哪了?”这车夫道很专业,似乎一宿没睡地赶路,这会儿马车速度明显慢了很多,听车外的人声,想必到了某个城镇。梁枫仪庸懒地挑开帘子,斜眼向外探去,外面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小镇,市集上行人熙熙攘攘,黄泥路两边是一个接一个的小摊,挂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那热闹景象倒可以比拟罗凤仪原来那世界的商业街。 “公子,这会儿已经到泉乡了。”那小四回道。 胸口伤处愈发的疼痛,罗凤仪开始怀念起原先自己一直嫌太“颠簸”的未来世界文明产物之一——火车。 该死,早知道那天就该勤快点到食堂吃点东西,否则自己也不会如此受罪了。 “离月莹谷还有多远的路程……”话音未落,罗凤仪立刻为自己浪费了口水感到惋惜。 “公子还早着呢,至少也得五天。”果然,车夫的回答是让人郁闷。 好歹淼国也算三国中地盘最大的,这月莹谷又在边界处,火车一晚上最多也就穿越两三个省,何况一辆破马车呢? “就在这停车罢,我下去走走,你也好歇息一会,吃点东西。”梁枫仪说罢便跳下车去,虽然他很想快些到月莹谷,却也急不来。 踩着黄泥巴路,梁枫仪想到的件事就是,以前在电视上看古装剧里,那些个集市怎么就都是水泥地呢?而看穿越小说时也很少描述到这些实际问题,泥巴地集市、没有速度的马车、晚上的没有灯……这稍微的一总结,到让他很有感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自己确确实实已经不再是罗凤仪了,不是“她”而是“他”,那么说,作为罗凤仪的自己算是死了,不用考虑学分、计算机等级考试、英语四级考试,而自己现在既然是个王爷,那么也不怕拿不到文凭找不到工作的问题。可是,一想到再也没机会跟老爸学开车、陪老妈逛街,也还不了文静上次帮她带炒年糕的三块钱……突然觉得心有些痛了。也罢,人生最后难免一死,要分别只道是无奈,往日种种就当做了场梦,好歹现在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说一句“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小哥,要吃点什么?” 找了个路边小食摊坐下,梁枫仪也不挑剔。 “肉、酒拿点来罢。” =========================我割================================ b 分节阅读_3 分节阅读_4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4 r “老大,你既然亲自动了手,又为何要救那此刺客,将赤焰丹给他服用还特意送他回国都……属下实在不明白这其中用意哪。” 夜晚湿冷的空气下,月莹谷西面的山坳里燃起一簇簇篝火,一群壮汉正围着篝火喝酒吃肉。不用说,这些人正是“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卖路财。”的强盗。 “刺客?这山中怎么会有刺客?”强盗头子邪眼一瞪,无限阴冷。说话的那人立刻闭上了嘴。“那人既有本事潜入这,以那本领怎会轻易落到我手中?” “是他身边那小厮引起我们的人注意……” “旺财哪,那人可没有你想的这般简单。”强盗头子浅笑着扬扬眉毛,颇为玩味地看了看身边这个黑实的男子。 “老大,可不可以换个称呼……这旺财……”当狗名也嫌俗了些吧? “那就叫招财吧……”强盗头子一脸正经地说。 “那我还是愿意老大你早上叫那个名字……地头蛇。”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名字自然要比旺财跟招财好得多。 “那就随你意吧。”强盗头子笑笑,心思却早想着别的事了。 这个梁枫仪也是个奸诈的主儿,恐怕早就发现身边的人不对,却当作不知道随那人捣乱,借机与他交手,又故意受伤,然后落下表明身份的挂佩。如此一来,却是给他制造了个把柄,让他接下来不帮他都不成,梁枫仪一早便识破了他的身份。可是,他又何必冒这么大险呢?直说不是更简单么。焰驰皱了皱眉,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割======================== 梁枫仪躺在马车里,活活生生地颠了三天三夜,命都快没了,这才终于到了月灵镇——离月莹谷似乎不远了(从名字上判断)。 捏着即将散架的骨头,梁枫仪决定早死早投胎,当场遣散了马夫。自己呢,换上路上买来的粗布衣,杠着把剑,买了匹马、干粮顺便把剩下的一包银子随便往个叫花子手里一塞,绝尘而去。 早就该这么干!梁枫仪越想越觉得之前三天折磨是白受了,虽然他骑马技术似乎有待考证,但这速度确实不错,比自己原来那破自行车快多了,而且这感觉也是忒爽。 梁枫仪骑马跑了一晚就到了月云关,一出关就到月莹谷了,然而这里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马,死了。 毕竟马跟自行车物种不同,梁枫仪没喂人家草吃,又连夜跑路不让人家休息,马兄当然不干,刚出关不到30米,四踢一蹬,上天宫找虐畜委员会告状去了。 老天,这虽然属于月莹谷。不过要走到边境那边的山谷至少还的五六小时山路。从前出门打的成习惯的他要靠11路私人公交,那是会出人命的啊!可怜梁枫仪干粮吃尽、身无分文(完全自找的),不得不边开路,边伺机寻找猎物,不然这深山老林里他找谁要饭? 大概是着月莹谷近来山贼出现频繁,一路上除了几个砍柴的仁兄外几乎就没过路。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让他看到了希望。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梁枫仪深吸口气跳上了身旁的大树。只见幽谷间尘土飞扬,远处三男一女扑尘而来,在最前面的是个高大威武的黑衣中年男人,长了张标准的国字脸,手里握剑;紧随其后的是个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女,一张红面纱遮着脸,手握长鞭,后面跟着的是两个青衣男子,手里也有剑,不过感觉上没什么震撼力跟特点。 不会是什么武林人士吧?最好别扯上帮派才好。梁枫仪想了想,这身体武功似乎是不低的……于是一跃从树上跳下,站在了路中间,握剑的手,一举,竖起了大拇指,然后仰天大吼声:“s!” 那四人果然猛地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确实,以那四人的前行速度,梁枫仪若不是这样大吼一声,他话未成音前四人恐怕已经视他为透明物体绝尘而去。为了避免这样的尴尬局面,梁枫仪不惜选用了english。 “在下月云关副将蔡齐,不知这位公子为何挡住在下去路?”那中年男人抱拳问道,声音低沉而不乏刚度,神态自若,决非等闲之辈。 原来月云关将领……可惜他现在身份自是不能曝光。梁枫仪看看那人,淡笑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靠,想来想去,台词竟然只有一句,如此一来形象全毁,只求日后别再见到这等人。 “大胆狂徒,我们已向你表明身份,竟然还如此嚣张,待我蔡少华来教训你!”其中一个青衣青年说着就打算跳下马来。 梁枫仪瞟了眼那个红衣少女,虽然隔着面纱,但人能很明显地看到方才梁枫仪说那翻土匪宣言时,那少女笑得可欢了。 于是梁枫仪摆摆手,眯眼笑道:“这位小哥请慢,不知可否让这位姑娘先来。看这位姑娘笑似乎很开心啊,能不能让在下分享一下呢?” “无耻淫贼看招!”两个青衣青年吼着便向梁枫仪冲了过来。梁枫仪不禁苦笑,随手拈起几颗石子用内力朝两人穴位弹去,二人立刻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原来要在这儿当个淫贼倒也如此容易……”梁枫仪笑道,不过他这话中的意思自然没人明白就是了。 “好!本姑娘就来会会你。”那红衣少女说着就一鞭子抽了下来。 梁枫仪轻松躲开那红衣少女的鞭子,顺便扫了眼安然坐在马上的蔡云,扬眉一笑。不过梁枫仪却没料到他这一笑竟让那少女一时失神,一鞭子抽来重心不稳掉下马来。 那少女灵活地一翻,安然落地了,只是如此一来,少女的面纱却落在了地上。 果然是伶俐漂亮的美人儿。 见少女双颊微红,咬咬牙飞来就是几鞭,梁枫仪虽然觉得逗逗这姑娘似乎也瞒有趣,但也麻烦啊,打打杀杀实在很费力气。不过,刚才红衣少女的失神也让梁枫仪突然想到既然有张鬼魅邪气的完美面孔,不物尽其用岂不是浪费资源吗? “姑娘,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像蔡少芬?”梁枫仪调侃道,故意边躲边说让她分神,然后他只需顺手夺了她兵器,心想,这样那蔡云总就该说话了吧。 “啊?你怎么知道我名字?”那少女很是吃惊,停了手。 “呃……”着实吓了一跳的却是梁枫仪……嘴角抽动了几下,额上又是一排黑线。梁枫仪苦笑,“蔡姑娘,我们别打了可好?在原下本只想跟你们开个玩笑,想必蔡大人早一看出在下并非有意冒犯。”梁枫仪看看依然安坐在马背上的蔡云,托他的福让他完全没有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趣。 “蔡某看这位公子并不像山贼……”这蔡云的话确实是让梁枫仪心都凉透了。 “不,在下确是山贼一个,不过今天正巧只抢马匹不想伤人,还请蔡大人不要以貌取人才好。”老天,这不是让人很郁闷吗?梁枫仪无奈地笑啊笑。 “啊?本姑娘还次遇上这种怪人呢,你叫什么名字,既然你以知道我姓名,也该报上名来了吧?栽树开路的……”蔡少芬这会儿倒是敌意全消,笑问道。 梁枫仪淡然一笑,腾空而起几步翻上一匹马。 “在下复姓公路,名收费站。这马我抢了,若想要回就来前面山谷山贼窝找我,多有得罪,告辞。”梁枫仪拍拍马肚,苦笑着扬尘而去。蔡家人居然没追他,老天,山贼也不是好混的啊,人家蔡老大根本不甩他。 有了马,马上有干粮跟水,首先温饱问题解决了,于是梁枫仪一边继续考虑怎么解决自己这张“不好混”的俊脸。山贼这行,混定了,不然后面的问题也不好解决,可是自己这张脸连人家蔡家人都不买帐哪,害他作为山贼的‘处女作’这般没震撼力,看来不想点办法是不行的。 而这时,梁枫仪绝对没想到,也想不到,虽然作为山贼自己是失败的,但作为淫贼却异常成功,为什么呢?因为人家蔡家二小姐一回家就留书出走,申称自己要弃明投暗,到月莹谷做山贼去了。 4 “我造你娘亲,蹲他妈大半天,怎么半点鸟动静都没有,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人呢?都死他妈哪鸟地方去了?” 常言道,做人难,做好人更难。不过做这土匪路霸也不简单。往这山路边一蹲,俨然已过了大半天,三伏天谁受得了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连三天没有半点收获,兄弟们都开始泄气了。 “老大,还真她娘的怪,最近这段时间,怎么几乎没几队过路的商队,前些天也就劫到几袋米,也不知能撑几天,这样下去兄弟们还不如回去种田。”直场子的大肉块人抱怨道。 “混帐!你以为咱兄弟是为什么带着婆娘孩子往着深山里住啊?你他的没出息,想回去种田那就滚啊!”老大咆哮道,想来压抑了几天心里早就憋着火气,正巧这傻子帮忙浇了点油。“老子还真不明白,她娘的商队都死哪去了!”当了这么久山贼老大,就数这会儿最窝囊。 “老大,我知道原因,我知道!”山鼠这厮这会儿却是不知从哪窜了出来。 “放!” “放什么?”山鼠傻笑。 “老子叫你有屁快放!没看老子急着吗?!”完了,老大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老大,我发觉前面的山坳子里,还有后面西边的山洞里最近两个多月出了很多……同行,晚上还看到篝火的烟,咱们位置正好夹在中间……” “我看你他妈找打!”老大非常生气,后果十分严重。“你这小王八蛋知道怎么不早说?两边来的货来没等运到我们这就都被劫了去,老子还不喝西北风!”难怪,难怪,原来这段时间并非没有商队路过,而是被前后两边的同行给吃了,一想到自己 分节阅读_4 分节阅读_5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5 跟兄弟吃了两个来月人家吐出来的东西,恨得值咬牙,妈的,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同行?做山贼流行?不会是国家内乱吧? “老大,这是夏天,可没西北风喝……”某傻痴痴冒出一句来,似乎想显示一下自己很有常识。哪知道却惹得老大的火气,一路飙升。 “我造你奶奶的……” “老大、老大,那边,你快看,快看!” 正在这时,山鼠突然站起指着不远出的大路大叫起来。 “你他妈给我小声点!”老大踹了山鼠一脚,让他消音,继而向他所指之处望去,只见两辆拉着大包布料跟大米木板车在路边停了下来,确切的说是被迫停了下来,因为两辆车的车轮都被一个戴木头面具的布衣男子用剑刺飞了轴心垮了下来,而戴木面具的男子几招打掉了押车的几个菜鸟的大刀,仅仅几分钟,两辆跨掉的木板车旁就只剩下那带木面具的男子抱手站着。 “他刚才在干嘛?”由于事发突然,老大不可置信地问了声。 “废话,打劫啊。”众山贼道。 “他是什么人?”老大又问。 “靠,当然是山贼啊。”众山贼道。 “妈的,他是山贼,那老子们是干什么的啊?” “山贼啊!”众贼齐道。 “妈的蠢货,知道还不快上!”老大就快被活活给气晕过去,大吼一声。众山贼这才拿了刀一哄而上。 “小子,给老子站住!”老大个冲向事发地,冲那戴木面具的男子喊道。 “老子压根就站着没动,你瞎了?”那戴木面具的男子口气轻松地回道,山贼老大甚至可以感觉到那面具下的脸正轻笑着。 “好小子,你他妈有种!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大扬起很粗的眉毛,很显然的一副老大像。 “山贼头子。”戴面具地男子笑道。 “既然知道老子是谁,那你不会不明白,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道理吧?”山贼老大厉声问道。 “老子向来知道老子是谁,这些东西老子原本就是要给儿子你的,不过老子没打算过路!就算是儿子老子也不是随便给东西,到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到手!”那戴面具男子继续笑道。 “你他妈是谁,你他妈要什么?”山贼老大哪受过这份气,大声吼道。 “老子山贼大老大,你爷爷。你他妈有种跟老子一对一吗?你好歹也是个老大,若你打得过老子要杀要刮一切任凭你处置,相反,你不敌我……”那戴面具的男子顿了顿。妈长老子短,靠,没办法向来习惯对人说人话对鬼学鬼叫,谁叫他适应能力太好? “怎么样?” “东西还是你拿走,不过我以后就是你老大,你得一切听我的。”戴面具的男子说话声音虽不比山贼老大大,但字字句句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还有,乖乖叫两声爷爷……”面具男子笑着补充道。 “好!算你有胆,老子服,就看你做不做得到!” “打了再服也不晚……”戴面具男子轻笑着,说话的同时,双脚猛一用力,腾空而起,举手长剑便直刺向山贼头子。 山贼老大也不示弱,面对那攻势凌厉的一剑,不退反大步向前迎了上去,大刀一砍,化解面具男子的击。 面具男子只笑,飞身跃起,又是凌空一刺。这招比刚才那式更加凶险,出手也是丝毫没有犹豫,想必那式不过是试探山贼老大的本领,不过这山贼首领也不是白当的,大刀一顶,又将这剑挡了下来,但这一刺力道不小,竟震得山贼老大手臂直哆嗦,大汗淋漓,而那面具男子依然一副很轻松的模样,半滴汗都没冒。山贼头子也清楚,之后的招式自然是一招比一招凶悍。 “老大!” “老大!”众山贼大概也看出这对决二人实力悬殊,担心对方会重伤了他们老大,似乎准备一涌而上。 “统统闭嘴,一个都不准乱来!”老大大吼一声,定了定神,吸深了口气,大吼一声举刀猛地冲上前去,朝着面具男子砍去,那刀既快又狠,必然是山贼老大自只不敌费尽全身气力的最后一搏。 是迎是避?就在这一瞬间梁枫仪犹豫了半秒。事实上梁枫仪的确是没有蛮干的必要,因为他只需要侧身避开,再以剑回击,非常轻松便能搞定这个土匪头子。 避?不!不知为何,看那山贼头子如此猛拼之下竟有些兴奋,他倒没发觉,原来自己是个好胜的人。一扯嘴角,单手迎击。 不过就是这短短半秒犹豫,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看看手上断为两段的长剑,梁枫仪半跪在地上,带柄的断剑哐噹一声掉落在脚边,右手一把捂住左胸的伤,伤口似乎稍微裂开了些,隐隐作痛。 “我输了。”用衣袖抹去颈间的渗出的点点血迹,看看被粱枫仪左手一掌打飞的大刀,再看看地上那断成两截的宝剑。这面具人刚才竟然单手接他大刀的同时还运功用左右手一掌将自己的大刀打飞了出去。剑虽然是断了,但剩下那半截却刚好抵上他脖子。 山贼头子笑了,“好功夫,我服!爷……”说着就准备要叫爷爷了。 “别叫,我只是同你开个玩,你能连挡我两招这功夫也是相当了得,况且你这一刀险些要了我命呢。”梁枫仪笑道,“伤没事吧?”刚才的情况若是他全力迎了去,那断的自然就是那把大刀,不过他的剑下了去,也就必定会要可这山贼头子的命,他才想到以一掌化解,也顺便断了自己的剑。不过,当时他竟然会有那么一丝犹豫,倘若当时他多半秒犹豫脑袋便要搬家了。 “大老大客气了,大老大,我王岩服了你,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老大,也是我这些兄弟的老大,大老大有事经管吩咐,王岩跟兄弟们必定卖命!” 梁凤仪也爽快地笑道,“好!从今天起,我公路收费站就是大家的兄弟,我收费站有肉吃就决不会让兄弟们喝粥!” “好,弟兄们,把东西搬回去,今天去给我打些山鸡野兔来,我们给收费站老大洗尘!” “好!” “好!” 于是乎,这个名为公路收费站的面具男子便成为月莹谷其中一帮山贼的首领。至于梁枫仪为何要给自己去这么个名字呢?当然是因为山贼跟公路收费站同样都是靠路吃饭的罢。呵呵。还有就是那个无故冒出的木头面具是如何来的?答案很简单,山里多的木头,梁枫仪手上有剑,而罗凤仪好歹大学也是雕塑系的啊。 “老大,这块肉不错,刚烤好……”王岩把一块上好的鸡肉递给梁枫仪,另一个兄弟又倒了大碗酒。这样周到地招呼反让梁枫仪先不好意思了。 “兄弟们想不想知道我为何掩住真面目?”面具挡住就不能吃东西了,所以还是先说明一下的好…… “大老大是不是脸上有伤?” 梁枫仪苦笑,“若是那样倒还好了。其实这面貌我本不是要刻意隐瞒的,不过只怕当初若没有这面具,王岩也不肯与我交手了。”梁枫仪说着一把拉下这刻了凶残天狗图案的木头面具,一双秋夜般黑眸,带着戏谑的笑一眼扫过篝火四周的兄弟们,最后落在王岩身上。 如梁枫仪所料,一竿子人全石化了。 “确实确实,如此漂亮一张脸孔做山贼,的确有些……不方便。”若之前是这张绝色面容打死他也不会与他大打一场。 “不过老大看上去不像个山贼哪,为何要跑到这深山里当贼?” “我自然是不会当一辈子山贼,只是最近无聊,来凑个热闹罢了。”梁枫仪笑道。 “哎,难道最近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王岩想起山鼠之前提到的同行抢饭碗问题,开始郁闷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梁枫仪笑了笑,装傻。“对了,王岩,你们平时晚上就在篝火边过夜?睡这地上?” “哪里,其实我们寨子那边山里头,老婆孩子都在那,每月我们也就出来几天,弄些东西回去。不过最近两个月几乎别说没钓到一条大鱼,连大米布料都没弄回多少,所以这回就只能带着弟兄们多呆几天。”说到这里王岩又是一肚子气,“妈的,老大你是不知道,我王岩带这帮子兄弟在这月莹谷混了已经不只是一年两年,妈的就没受过这等窝囊气。原本月莹谷的山贼就只有我们这一帮兄弟,可近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前面靠边境的山坳里跟后边靠月云关的西谷竟又冒出两帮子人,一前一后把咱们夹在中间,他的什么都捞不到,这样下去一山寨五百老小靠什么吃饭?” “别急,你可知道那两路人马是打哪处来的?有多少人?”这也真够绝的,假山贼竟断了真山贼的活路,不过既然那两批人马各占山谷一端,中间夹着正牌山贼,这两路人很可能并没有来往,甚至互相以为对方是真正的山贼。 “老大,这个我也不清楚……山鼠!你小子一天到处摸鱼满山转,大老大问的你知道吗?” “大老大,那帮家伙有多少弟兄我是不知道,不过先来的是西边山谷靠月云关那班人,那班人应该是从月云关内进来的,来了有两个多月,人是陆陆续续多起来的,至于前面边境山坳子那帮人,应该是过来一个月才到了,人是从关外头来的,因为自从西边人到了以后关内出来的路人就越来越少了。” “妈的小兔崽子,你他妈知道怎么不早说!每次打起来都跑在最后头,只知道满山乱窜!”王岩火大,这兔崽子根本就不管事儿。 “一开始我哪知道那是什么人嘛,我跑在前面有用吗?这几根骨头当肉盾还嫌太薄……”山鼠委屈道。 “好了,山鼠看来 分节阅读_5 分节阅读_6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6 是不适合打头阵,不过做侦察员就刚好。”梁枫仪拍拍山鼠精瘦的肩膀笑道。 “哦?什么侦察?那是什么?”山鼠听他着一说突然打起精神来。 “就是满山窜,不过是偷偷在对方的地头附近转悠,打探情况了解地形。” “啊,大老大,这个好,我最习惯这个。我个子小,打架是没多大能耐,不过我逃跑躲藏的本事倒是有,要我偷偷摸摸躲在哪打听事情,这个绝对没问题。大老大,老大,就让做这个什么员吧,行么?” “听大老大的主意,不过老大。你要什么员做什么?”王岩大痴痴地问。 “既然那两帮子人挡了我们的财路,当然要想办法把他们弄走。不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以,山鼠,我要你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打探两路人的情况,无论大小事全告诉我,我再来以此为依据想办法把他们弄走。当然,最好能让他们两方斗起来,我们隔岸观火就好。”刚才听山鼠说的,再加上梁枫仪上次潜入这打探的一些内情,他可以断定那两帮定不是一路人,而且很可能某一方仍把另一方当做普通山贼。 “山鼠,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梁枫仪笑着对山鼠点点头,带笑的眸子里闪耀着狡黠的光辉。哼,上次那个耍了刚进入梁枫仪身体里的她的焰驰,他必然知道梁枫仪会再回月莹谷,不过他绝想不到他没带一兵一卒!更不会想到他现在这个山贼当得可比他真多了! “谢谢大老大,哈哈,放心吧。”山鼠长这么大大概次受了重用,自然心里乐滋滋的了。 “哈哈,好,今天咱们高兴,来,喝!”王岩一扫之前的不快,往大碗你倒满酒,“兄弟们,大家一齐敬大老大一杯!” 梁枫仪也不拒绝,拿起大碗就一口灌了下去。虽然以前在学校,最多也就是喝点啤酒,不过他发现古代的酒,酒精浓度似乎都不高,因为上次在路边摊的酒,还有刚灌入口里的酒,味道都很淡,也不辣。或许古代酿造技术还不是很成熟…… “好,爽快!”一堆子山贼喊着笑着。 梁枫仪似乎也被这气氛感染,主动要求献歌,还要一帮子兄弟一起跟唱。 我我爱夏天 有漂亮美眉 我我爱夏天 因为他们穿得养眼 每到夏天我要去海边 海边有个漂亮高胸妹…… 这样吃肉唱歌嘻嘻哈哈,到了半夜,几乎所有人被搁倒了,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呼噜声如雷。只有梁枫仪一边喝着那个“有点甜”的米酒,一边看着月亮,享受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本想就这样睡去,不料却是越喝越清醒,无奈,这个时候“探路”倒也正好。拂拂袖子,跳上树去,一路踩着树干往边境的幽谷冲去。 古代的夜晚,没有灯泡的阻碍,月亮显得很亮。梁枫仪悠然自得地坐在“巨树”上,举头望明月,然后很不雅观地打了个嗝。低头,居高临下,俯视下面山坳里的山贼窝。在数量颇为壮观的帐篷边上几堆篝火很平静地燃烧着,人四下很静,大概人都睡了。梁枫仪并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也就只是安静地隐身于枝叶茂密的大树上乘凉。 六月末,要知道,这是一般大学结课、学生狂复习赶作业的时候哪,想想寝室里那些平日里比他也勤快不了多少的家伙,想必又在通宵赶作业了,加上素描老师动辄就‘速写三百张’……他们有得干了。梁枫仪想到这里不禁拍拍胸口,哈哈,能穿越到这,真好。 然而事实上,罗凤仪,确切的说是罗凤仪的身体,此时此刻是正在以拙劣画功,在速写本上把文静摆出的动态造型勾画在速写本上。不过关于这个苦命的人的具体情况还是暂且不提了。 梁枫仪坐在树上等待,人在凌晨四五点时,身体最为疲倦,所以防御也最松懈。既然大老远来了,他也打算到时候溜进去瞧瞧。带上面具(处于防蚊考虑),梁枫仪懒懒地靠着树,不知怎么搞地,头有点晕,脑子却异常清醒,而且神经似乎很兴奋。梁枫仪也没多想,舒服地靠在树干上,仰望星空,随意地哼着小歌。 “什么人!” 很简单的三个字,虽然听起来这似乎是个疑问句,但此刻,这三个字由这个人口中吐出来,却让这个简单的句子有了另外一层意思“不管你是什么人你都死定了”。 好重的杀气。 梁枫仪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故意让混身尽是破绽,借此扰乱对方判断,为自己争取时间。 完了。 梁枫仪望着近在咫尺的来人,虽然表面似乎淡定安然,心中却暗叫不妙。 这个焰驰……能轻而易举的来到自己旁边,完全没有让他感觉到半点气息,是人是鬼? 梁枫仪面具下的面孔此刻,可以用“阴沉”二字形容。 尽管这个焰弛他早晚会去找……不过他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确实是让他措手不及,万一让焰弛发现他就是梁枫仪,那么他之前的打算就全然白费! 这个自称焰驰的强盗头子虽然不是他此次来这的目标,却是罗凤仪来到这个时空后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让她感觉到必须小心应付的人。其实,这个叫焰驰的男人虽然曾经刺伤梁枫仪,不过那是罗凤仪来这之前的事,之后多亏他出手救助梁枫仪这条小命才没归西,按道理如今的“梁枫仪”是没有理由敌视他的。可不知何故,罗凤仪了解梁枫仪的部分记忆,伤好之后却对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抗拒,总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人必须小心对付,并且保持距离,否则必定会死得很惨。 “我不是你的敌人。”声音透过面具逸出,声调自然就改变了。对于声学原理,梁枫仪没多想,也不敢想,此刻他只求上帝保佑他的小计谋能生效,然后他自己能安然脱逃。 “哦,那你是什么人?”焰驰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扫过对方扶着树枝微颤的手指,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好冷! 见焰驰一笑,梁枫仪心更慌了。由于罗凤仪自己也常利用梁枫仪身体的资源优势露出这种邪笑,自然比任何都了解这笑容意味着什么。 梁枫仪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布衣。好吧,既然被焰驰占了先机,那他当然要抢回来。 “在下复姓公路,名收费站,只是个带着弟兄在这山谷里头向过路人要点安家费的小角色……不过,托老兄你跟西边那位的福,这一个多月可说是两手空空,在下跟一帮兄弟天天被老婆埋怨,有家归不得……” “所以呢?”焰驰不紧不慢地道。 “西面人多,而你我两帮弟兄数量少得多,若是我们两波人联手,要解决西边那帮人就并非难事。再说,据在下所知,老兄你跟兄弟是打北边进来的,对这月莹谷的地形未必会比久居山林的我们清楚,所以……” “所以?”焰驰笑问,那笑容之冷,难以用言语形容。 “所以……一句话,在下跟弟兄们是要吃饭的。剩下就看老兄你的意思了。” 好一个山贼,竟然威胁他?焰驰埋头故作沉思状,然而埋下头的瞬间嘴轻扬。 有意思,虽然是威胁,不过从战略角度上来看,这个提议他确实没有理由拒绝。 从人数上说,三帮山贼数西靠月云关那帮山贼人最多,虽然具体数量尚待考证……而三帮人中,人最少就是焰驰这帮。 焰驰的人少,但人人训练有素,倘若他有心,要搞定梁枫仪这边这帮山林野汉倒也不是难事。甚至是西边那帮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梁枫仪刚才那翻话的意思,西面跟北边,为了吃饭,他必然是要搞垮一边的,眼下他给了焰弛两条路:要么与他合作,共同对付西边那帮人;要么就等着他联合西边来对付他,到时任他再强也休想全身而退。说是两条路任选其一,其实也就一条明路而已。 “好,我答应。” “老兄果然爽快,一言为定。”梁枫仪这才终于舒了口气,就等他这句话了。 “在下明日下午会派人将这山中地形图送过来给老兄你,至于具体适宜嘛,我们就再商议吧。”梁枫仪说罢就准备闪人了,却被焰驰伸手拦住。 “且慢,公路老弟,我很感兴趣两件事……” 又是那种让人寒毛竖立的邪恶笑容,这人八成跟他八字犯冲,梁枫仪暗想。 “老兄不用客气,尽管问。”他十分爽快地答应着焰弛。他早知道焰弛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他走人,焰驰要问什么,他也不难猜到。虽说他不怎么想招惹焰驰,因为懒得惹麻烦,不过……邪笑嘛,那也是他的强项哪。 “一,公路老弟怎么先想到与我合作?二,公路老弟既然是一帮首领为何不感以真面目示人?” 果然是这两问。 梁枫仪扬眉笑道,“虽然我请你尽管问,不过却没说过我一定会回答。” 被打过就一定要打回来,而被耍过,就一定好耍回来,这是真理。焰驰在被摆一道后脸上地笑容由邪笑转变为冷笑,梁枫仪很是满意,不过本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原则,这还不够。 赶在焰驰发飙之前,梁枫仪继续笑道言:“不过,既然老兄你诚心诚意请教了,我也就大发慈悲回答你的个问题吧。” 看焰驰愈发难看的脸色,梁枫仪心里那个爽啊。不过他也知道,再爽下去就不妙了。于是梁枫仪一手抬起对着焰驰比出一个v字,突然动作一转,双手打起响指,脑袋似小鸡啄米似地很陶醉的上下晃动,随节奏,口中念念有词:“one、o……哇哦,嗯、嗯、老兄你现在别呀别生气/你要的答案/兄弟我、我、我呀,现在、现 分节阅读_6 分节阅读_7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7 在、现在就告、告、告、告、告……告诉你……”如果是在现代,那么大家都会明白,刚才只是一个水平低劣的人在唱hip—hop,不过同样的情况出现在古代……老天,哪家的疯子没关好? 梁枫仪迎过焰驰那疑惑的目光,忍住爆笑的冲动,继续。 接下来,焰驰看着面前这人夸张地上下左右挥舞着手乱跳,动作貌似拿着刷子刷墙壁,嘴里大声唱道:“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kiss,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1234no…冷啊冷…疼啊疼…哼啊哼我的心,哦…等啊等…梦啊梦…请你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闪闪红星里面的记载,变成此时对白,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偷了我的给我交出来!” 生平次,焰驰被震慑了,什么鬼东西?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然而等他回过神来,哪还有人?梁枫仪早就逃之夭夭,连影子都不见了。 焰驰注视着梁枫仪消失的方向,嘴角慢慢扬起。 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这意思倒也说得很明白了。作为月莹谷老牌山贼,如今却被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两帮人抢了饭碗,自然不会大度到跟一帮人合作开条生路,然后跟这帮人和平相处各占一个山头、各谋财路。若是他们跟西边人一起扫平焰驰的人,那之后,由于人数上悬殊,他们要想再搞定西边的人,那就难了。所以他们选择在人少的焰弛这帮作为合作对象,可谓一石数鸟。不过…… 焰驰明白,对方“有仇必报”,这“仇”绝不仅仅是自己抢了别人财路这么简单。这个“公路收费站”真的只是个山贼头子?他怎么可能这么好骗…… 5 “大老大,大老大……” 才日上三竿,梁枫仪“睡到黄昏才罢休”的美梦便不幸在山鼠那独具爆发力地叫唤声中化为泡影。 妈的,这小p儿个子不高,人也瘦得跟竹竿似的,怎么声音这么具有穿透力?竟然连处于深度睡眠中的他也大老远就听见山鼠这小子一路叫唤着过来。 梁枫仪郁闷地睁眼坐起身来,一张俊美的容颜因睡眠不足而绷得比死人还难看。 “什么事?” “大老大,你要我探察的事,我已经办好了。”山鼠笑嘻嘻地靠上前去,一副等着称赞地模样。 “哦,这么快?”昨晚大家都喝了不少,他早上回来时个个还都睡得跟死猪似的,这家伙八成也醒来没多久,那他动作也太快了吧? “西面那帮人老大叫做林木森,老二叫宏珏,手下共有弟兄二千六百八十四人。不过,很奇怪,他们举动实在不像山贼,据我打探,他们之前似乎也没做过这行……” 梁枫仪听完山鼠的汇报,心中不禁暗叹,这小子果真了得!二千六百八四,会报出如此具体的数目,必定是对自己得到的信息有着百分百自信,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是怎么得知这具体数字的?还有头目的姓名,这应该也是不容知道的。于是梁枫仪忙问道:“天你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这么快就打探得如此清楚!”梁枫仪这一问中夹杂了很大成分的佩服与惊叹,倒让山鼠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昨天大家酒喝到一半,我就突然想到,山上七八百弟兄们虽然也在这林子里混了好几年,弟兄仍不是个个都认识对方,毕竟人多了,总是跟自己身边的几个兄弟比较亲近,但大家还是会聚在一起喝酒。所以我喝到一半就抱了两坛子酒到西边山谷去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被我给遇上两个落单的在林子里聊天,于是我就装做是他们那边的弟兄上去请他们喝酒,然后套话。奇怪的是,他们家都不在这里,他们想回去可又说什么没办法,还说皇帝的四儿子似乎要领兵来清剿山贼,他们只有等死的份……我怕露馅,也不敢多打探,只是打着哈哈,等着他们不留神自己说出来。所以也就打听到了这么多……” “好样的!”这家伙真是侦察、打探情报的好料子!不但思维敏捷,判断力也不错,而且知道轻重,不会急于求成暴露自己。梁枫仪一边拍打山鼠的肩膀,一边以赞许的目光看着山鼠点了点头。 “不过我很好奇,你只是套话,怎么套到他们弟兄的具体人数的?”一般情况来说,跟自己人说话不容易提到这些的。这让梁枫仪很感兴趣。 “他们自己当然不会说,只是我发觉他们跟咱们不同,那帮人打来那天起,就搭起了帐篷,像是短时间内不走了。所以找了个机会打听了他们几个人住一个帐篷。我今早上回来时又特意爬到高处数了数帐篷个数,自然就知道他们准确人数了。” 梁枫仪听完哈哈大笑,“好一个山鼠,我这侦察的差事还真没找错人。”梁枫仪顿了顿,继续道,“山鼠,月莹谷各处的地形你可清楚?” “这个嘛……大老大,我……我……这地形在我脑子里,可要对人说却不知道如何说起……”山鼠这才为难地说道。 “呵呵……”梁枫仪眯着眼睛,随手从地下熄灭的篝火堆边拣了根烧黑的树枝,又将从自己布衣的衣摆处撕下一块布摊在地上。“把你脑子里的地形由西向东说出来,别漏了……” 当山鼠描述完所有月莹谷地形,一张完整的地形图也在同时摆在山鼠面前。 “你看是这样么?” “没错,就是这样,大老大你可真行,竟然把我的脑子里的山谷轮廓都给画出来了……”山鼠捧着那张山谷地形图惊叹不已经。 那当然,梁枫仪淡笑,自己大学不是白读的,学雕塑的没有点素描功底怎么成? “好了,去把王岩跟张洪他们几个叫过来,我已经想好了对付西边那路人的方法……” “知道……”山鼠答应着向林子那边走了几步,忧郁着又倒了回来。“大老大……” “怎么了?” “我们真的要打西边的人?万一那个皇帝的四儿子真的带人打过来……”山鼠疑虑的说道。 原来是一在担心那边……梁枫仪摆摆手,露出一种恶作剧的笑容,“放心,绝对不会!我保证。” ===================分割=================================== “喏,把这个送到东边山坳里那帮人的老大手里。记着我刚才交代的话,该说的别漏,不该说的任凭他如何套你话,一个字也别多说。”梁凤仪将刚画好的另一份地形图交给山鼠。这张地图与先前画的那张在细节略为不同,他相信这些个“不同”之处日后定能起到重要作用。 山鼠接过地图,点了点头,往东边跑去。 “老大,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王岩疑惑地问,“若两头真打起来……”要死多少弟兄? 利用?不费一兵一卒,让山贼自相残杀,坐收鱼翁之利?当然,这是上策,但绝非上上之策。 有人死便有人伤心,这毕竟不是他以前看过的穿越小说,受过现代教育的他怎么可能轻松的看着几千人丧命然后喜笑颜开地回去复命?曾经有多少人在梁枫仪手上命丧黄泉他不想关心,但他自己早已决定,不论身处何处绝不轻易要人性命。 “什么都不用做。你只管带着弟兄们躲起来便是。” “躲起来?”王岩惊诧。 “没错,带弟兄们回深山地寨子里去,一个月之内不要出来。”梁枫仪正色道。 “那老大你呢?” “我会留在这。” “那不成,我也要留下来,老大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来?” “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大就该相信我,是不是?”梁枫仪轻笑着,“好了,别多说,还是乖乖地回家陪老婆去吧,一会等山鼠回来大家就回去……” “老大!”王岩大吼一声打断了梁枫仪。“我知道老大是为了我们着想,但我跟弟兄们打十几岁就做起了这拦路打劫的勾当,不是没流过血,也眼睁睁看过自家兄弟一命归西。这个时候怎么能像个龟儿子似躲寨子里去?就算我答应手下弟兄们也不会答应,老大,就留下我们,带兄弟们好好干一场吧!就算死,也死得值了。”王岩说这翻话时非常认真,也很激动,颇有大丈夫视死如归的味道。 而此时,听这翻话的梁枫仪心中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生命在这里也可以被看得这么轻么…… “好吧,你告诉兄弟们,想回去的回去,想留下的就留下,人各有志,就随大家自己的意思办吧……”梁枫仪说完叹了口气,转身走开,等王岩他们安排去。他自己则找了棵大树跳上去,一头倒在树干上开始补眠。 “白痴,七点四十了!你到底还上不上课!”文静高八度地声音从无比遥远的地方传来,伴随着脸颊阵阵地疼痛,梁枫仪下意识地一巴掌打过去。 “别掐会痛……” “问你究竟上不上课!起来!起来!” 一如既往地,文静在叫不应、掐不醒的情形之下,整个人坐在这坐困山上继续喊。 梁枫仪睡得迷迷糊糊,条件反射地呢喃:“不上了……” “罗凤仪,你睡傻了啊?色彩老师的课旷一节单课重修!起来,快点!” 鬼压床?好重……文静这死女人又长肥了…… 文静?她叫他什么?罗凤仪?耶? “哈,哈哈……文静,我做了个梦……我穿越时空了……文静……”罗凤仪努力地抬了抬眼皮,文静模糊的面孔就在她面前,只是她背后的光线好刺眼。 “文静,我给你说……原来做梦的时候掐自己也会痛 分节阅读_7 分节阅读_8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8 的……”半梦半醒之间,罗凤仪听见了自己说话的声音,确切的来说,是梁枫仪的声音。怎么回事? “是吗?我来帮你确定一下吧……”一个并不陌生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戏谑地笑。“你是不是在做梦……” 紧接着手背上一阵疼痛,梁枫仪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两眼发直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你怎么会在这?”在确定了自己脸上还戴着面具之后,梁枫仪才稍微松了口气。 “‘质问’可不是待客之道吧?”焰驰看着梁枫仪露出一个非常温和迷人地微笑。 “别告诉我,你是特地来这喝茶的。”梁枫仪白了他一眼。 “这深山里想要喝点好茶也难了。”焰驰笑道,“不如等这的是解决完了,在下倒是很想再尝尝府上的古艽兰,如何?” 梁枫仪心中微微一震,该死,还是被他知道了。这人一定是刚才趁他熟睡揭开过他的面具。梁枫仪突然想到梦中文静捏他脸的疼痛那么真实,必然也是这个焰驰…… 梁枫仪笑咪咪地看着焰驰,心里那个恨哪。 “等该解决的解决以后再说吧。” “说的也是,我想公路老弟心里像是有了打算……否则也不会差人送那张地图给我,公路兄弟不介意说给在下听听吧?”焰驰抬眸望向梁枫仪的双眼,淡淡地道。 “很简单,只有五字。”梁枫仪边说边白了焰驰一眼。 “擒贼先擒王!”焰驰微微一笑便抢在梁枫仪之前把他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没错……“梁枫仪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正常,“虽然方法稍微冒险了一点,不过只要情报准确,安排妥当……到时候从内,挟天子以令诸侯;从外包围加压,根本不费一并一卒就可以解决问题。” “这主意虽好,不过你以为实行起来真那么容易?”焰驰淡笑,“你以为对方领头的真这么好对付?而且就算如你所愿真能挟那两位‘天子’,剩下那二千多‘诸侯’公路兄弟你要怎么处理?难不成让他们自行了断?” “那你以为呢?”梁枫仪庸懒扯起嘴角,修长手指随即覆上脸上的木质面具,缓缓取下,“我这个人很懒,向来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免得善后麻烦。 既然身份已经被发现,只能怪了命不好,惹上了个麻烦的人物。 “愿闻其详。”对于梁枫仪搬石头砸自家脚的动作焰驰只是淡然一笑。 “对于森国御前大将军与‘玄虎’的威名我虽然没你领教得深入,但也早有耳闻,自然不会将他二位当作一般强盗头子看待。”梁枫仪抬眸望向焰驰变了颜色的脸,脸上扬起邪魅地笑。“不过,任凭那二人再强,单打独斗我们也没有理由输吧?”梁枫仪邪气地笑着,“至于剩下的那些个‘诸侯’,等解决了林、宏二人再说吧,一次解释很多会很累的。”梁枫仪完全不掩饰得意地说完以上一翻话之后便往后一倒,舒服的靠在大树倾斜的分枝上继续自己被打搅的谈不上美的梦。果然,一旦没有了顾忌,这个人只会更嚣张。 焰驰不知道自己该佩服这个人还是该趁现在掐死他以绝后患。一直以为掌控全局的人是自己,没想到这个梁枫仪居然给他留了一手,来个后发制人。他没有想到伤好之后梁枫仪没有像他预料那样率领人马假扮山贼,而是独自前来混到正牌山贼中当了头子。虽然焰驰也不知梁枫仪是有意还是无心地泄露身份,不过这对于梁枫仪本人来说其实也无关紧要,但梁枫仪居然知道他的身份,这才让焰驰始料未及。 两年前焱国跟与森国曾因边境要塞之争有国两次交锋,森国当时以太子穆丰为元帅、林木森、宏珏为副将率军三千守城,焱国则由摄政王赤炎领兵一万攻城。按理说焱国将猛兵精,数量也远胜过森国,然而双方交战足足一个月,焱国仍然无法破城。林木森熟通兵法善用计谋,而副将宏珏武艺精湛,勇猛无比被誉为‘玄虎’,二人在一起简直就是黄金组合。若不是主帅穆丰中了赤炎的离间计,在关键时刻闹起内讧,恐怕赤炎想破城而入就得再想个比木马屠城更高明的办法了。后来据说赤炎凯旋回国之后早操兵士、晚读兵书,显然是受了不少刺激。 焰赤微皱着眉望着梁枫仪那看似人畜无害的睡颜。以梁枫仪的武功,若单打独斗,对付林木森是绝对没问题的,对上宏珏就很难全身而退了。焰驰原本是想问他一声,“你以为我真的有理由帮你么?”然后堂而皇之让淼国的承郡王欠他个人情。没想到梁枫仪却早就识破了他的身份,虽然梁枫仪有明说,但焱国的摄政王带兵扮成匪帮潜伏在淼国边境,被握着这么一个大把柄,至少在解决了森国那帮人之前焰驰只得乖乖的跟梁枫仪合作了。 6 之后数日,梁枫仪白天睡觉,夜里就带着弟兄们潜到西边山谷附近,在两边的几条小路上挖陷阱设机关,做着断人后路的准备。而焰驰则带着手下照常做着拦路抢劫的勾当,当然,劫到的财物却总是被梁枫仪很不人道地敛去一部份。关于林木森、宏珏以及其手下那两千多人,梁枫仪却是生怕浪费了口水,只字不提。 终于,在七日之后,以月莹谷西边为中心的三十多条下山的小路通通‘装修’完毕。 梁枫仪看看黄昏天空中渐渐浮起星辰,府身拈起在空地上遗落的几粒灰棕色小果实,凑在唇边轻轻嗅着,奸笑。 “一切都靠你了呢……” 梁枫仪抬眸朝西面林中望去,远远地一个黑影迅速朝这边窜来。 “怎么样了?” “大老大!”山鼠一边喘气,一边抹去额上的汗,干瘦的面孔上一黑眸因兴奋而显得格外地亮。 梁枫仪轻笑,看山鼠的表情他便知道自己这一问实属多余。 “没问题,全混进他们晚上要吃的饭菜里,按你的吩咐,他们的两个头子给了大份。” “很好,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梁枫仪淡淡地道。 这一帮子山贼中,他最欣赏的便是山鼠,只是,今晚之后,恐怕自己要跟这里说再见了。相处时间虽不长,但他却真心喜欢这一帮子只有义气没有城府的家伙。 他将手伸向布衣之中,摸出一块剔透的玉石挂配放在山鼠手上。 “喏,这是奖励。别拿去卖了,倘若有朝一日,你当腻了山贼,想出去闯闯,便拿着它到溟风城找我罢。” 山鼠接过挂佩,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嘻嘻哈哈,只是踌躇地摩挲着挂佩光滑表面赫然刻着的‘梁’字,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抿了抿嘴,朝梁枫仪点点头,然后小心地将挂佩揣进怀里。 “大老大,保重。”山鼠说完便转身向南边林子走去。他任务完成,大概回寨子里去了。 目送山鼠离开,梁枫仪对这小子更加感兴趣了。刚才山鼠看玉佩时的神态,梁枫仪发觉他竟是识字的,似乎也知道那个字代表的意思。平日油腔滑调,嘻嘻哈哈,做起事来却又小心谨慎,知轻知重……原本以为他是生得机灵聪慧,但现在看来却不仅如此。 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王岩跟张洪早各带四、五百个弟兄安梁枫仪的安排的地点埋伏好了。梁枫仪伸了个懒腰,轻轻吐着气。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双脚交错着点踏树干,梁枫仪如风一般迅速的穿过茂密的树林,身轻如燕。东风、东风,自东往西吹的风,不是他又是谁呢? “你还真准时哪……”日落时分相约西谷后山。焰驰抬眼望了望天际,太阳刚收起余辉彻底地隐身于天边,梁枫仪便无声无息地落在他身旁。 “守时守信是君子的美德。”梁枫仪轻笑着俯首望向山岩之下,那便是林木森他们的营地。 粗布搭的帐篷大大小小遍布在山与山间的马鞍部,右侧是险峻陡峭的岩壁,左侧的大片密林以接近100度的倾斜角延伸至月莹谷的主干道。山谷连着山谷,山连着山,看着这样雄壮的山脉、险峻的地势,让梁枫仪无法不在心里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按计划,我的人已经分两路在那边两条小路待命。”焰驰望向远处的密林道。 “待我们发出信号,我一前一后埋伏的两路人也会立刻围截过来,到时候他们便是插翅也难飞。”梁枫仪看了看下面刚点起的一簇簇篝火和四散的人群,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于是抛给焰驰一个笑脸,“走吧。” 话音未落,人便纵身一跃,顺着山势直下,朝靠山壁的帐篷冲去。焰驰随之也是纵身一跳,却一个翻身腾空,跑到了梁枫仪前头。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无声无息地贴到了那帐篷后面。 焰驰看了梁枫仪一眼,扯了扯衣服,抬起手,长指一伸,指指自己,然后瞟了瞟右面;再斜眼看着梁枫仪,头朝左偏了偏。 意思其实再明显不过:一左一右,两头包袭,把门外的两个小兵打晕拖进帐篷,再把帐篷里休息的小兵也打晕,最后把他们的衣服脱下来,换上。 然而,当他遭遇梁枫仪茫然的眼神时焰驰失望了,同时也感到自己跟这个‘临时搭档’丝毫没有默契可言。于是在梁枫仪继续迷茫时,焰驰轻轻跳起,直接从帐篷顶上腾空翻过,落地前双脚一扫,以不及掩耳的速度踢晕了坐在帐篷外的两个小兵,然后一手拖俩地进了帐篷。 在几声低沉的闷响之后,梁枫仪身后的帐篷背面便被焰驰用剑划开了个后门,梁枫仪这才笑了笑侧身走进去。 咕噜噜…… 噗……啪叽…… 随着一阵肠胃蠕动的微小声响,随即,人体代谢的一大产物,半喷射状挤出(大概)。梁枫仪闻声,时间,按原路,一步跨出帐篷。而正在脱小兵衣服换得焰驰,顿时僵硬。 “唔……五人同时……梁枫仪……你…… 分节阅读_8 分节阅读_9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9 ”焰驰松开拉着小兵上衣的手,同样一步跨出帐篷,任五个无辜的小兵哥横七竖八地倒在酸臭味弥漫着的帐篷内。 闪得快,当元帅。梁枫仪抱着手,看焰驰铁青的脸色,幸灾乐祸的同时还没忘记火上浇油,露出为难的面色。“那衣服,还换吗?” “你要穿吗?”焰驰斜眼扫过梁枫仪出路为难表情的脸上那双隐隐带着邪笑的眼。他根本是故意不听指挥、搅他的计划,并且,行为够卑劣。焰驰叹了口气,看来他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小子手上了。 “你到底给下了什么药?怎么会这样……” 其实焰驰疑问的并不是五个昏迷的小兵为何会同时腹泻呈喷射状,而是他梁枫仪好歹也是身份尊贵的人物,就算下药,什么剧毒、迷药弄不到,竟然用腹泻药害人,小兵情况尚且如此,林木森跟宏珏必然更惨,或许他待会根本用不着动手了。 “好话不说二遍,相信待会那两位也会问同样的问题,你到时注意听就是了。”梁枫仪美眸微眯冲焰驰露出个甜美的笑容。 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既然不是女子,那么便是小人了。 焰驰扫过梁凤仪的隐隐带笑的侧脸,淡淡勾了勾嘴角,墨黑的眸中划过一抹异样的光辉瞬间隐没在眼底。 “宏大哥?喂?你们闪开,让我进去……呃?怎么搞的,连你们也怪怪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到底怎么了?让我进去呀……”红衣少女一边叫嚷着推开将她挡在门口的八九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边着急地往帐篷里打望,可惜一块厚重的粗麻门帘挡住了她的视线。 “芬芬小姐,你不能进去,我们老大正在解决重要问……喔……不行了,不行了!”其中一个面色发白、额冒冷汗的男子,解释了一半,突然双手捂臀,向远处的草棚冲去,看样子快脱水了。 “到底怎么回事?”红衣女子不明就里,动了怒,“快让开!再不让,我就不客气了!” “芬芬!别胡闹,算我求你好不好……呃……快回去……”正当红衣少女准备使用武力强行入内之际,里面的人在关键时刻开了口,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几乎属于哀求。 要弦虎宏珏求人,而且是女人,当然,原则上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比起自己目前的惨状被人看见,而且是自己有意思的女人,那就不算什么了。 “到底怎么了嘛,你没事吧?你也是,林大哥也是……”少女跺着脚,指指栏着她的一帮子面色古怪的男人,“还有你们,一个个捂着个屁股干嘛,后头又没针扎!”少女见无人答应她,只是个个捂着屁股表情十分痛苦的样子,却又死死闭着嘴什么也不肯说,气得半死。 不过是溜偷回家里半天,从厨房拿点好东西过来,居然个个都突然变得古里古怪的。少女跺了跺脚,只好气冲冲自己走开了。亏她拿了那么多好吃的回来,原本是给大家吃的,好,他们不领情,自己吃去! 少女一边想着,一边往自己房里走,走到转角处,突然背后冒出两只手,一把将她嘴捂住,拉进阴影里。 “救……”红衣少女那个命字尚未出口,眼睛便睁得跟铜铃一样大小。 “公路大哥!”捂住她嘴的手松开之际,蔡少芬脱口而出。 “蔡姑娘?你怎么在这?你跟宏珏和林木森很熟?”蔡少芬的出现,着实让梁枫仪意外,特别是看到刚才在宏珏帐外的一幕之后。 “我是来找你的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那蔡少芬埋怨道,声音里明显堆着对梁枫仪‘迟到’的不满。 梁枫仪哭笑不得,“是谁告诉你我在这的?” “不就是你自己说要我到月莹谷找你的嘛。”蔡少芬笑道,似乎已经完全忘记当初自己跑这来的目的。“不过你地址也不说详细一点,害我好找。若不是遇上宏大哥,我还没找到你人,恐怕就迷路饿死在这山谷里了。” 梁枫仪这才恍然大悟,轻笑着扬了扬眉。“是宏珏告诉你自己帮中有个叫公路收费站的?”蔡少芬在现代是明星,在古代当然也是人见人动心的美女,这也怪不得宏珏了。梁枫仪想着,心里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宏珏到底是个什么样。 “那是。宏大哥说你出去做任务了,过些日子就回来,还说在你回来之前会替你好好招待客人。”浅浅的笑容在蔡少芬脸上荡开了,而面对着蔡少芬的梁枫仪同样在笑,邪笑。 “是哪,好些日子不见,也不知宏珏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当然不会记得,面都还没见过。不过宏珏说认识他,不去好好跟他打个招呼就太对不起人家一番好意了。梁枫仪,斜眼看看身边的焰驰似乎在笑的脸,冲他眨了眨眼,“宏珏,让给我。” “什么?”蔡少芬不明就理,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梁枫仪。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很对不住,当日‘借’的那匹马已经被我饿死了。”梁枫仪带着淡淡的邪气,微眯着眼望着蔡少芬,然后目光移开,微微抿了抿嘴,强忍笑意,装出一副很遗憾的模样。 “呃?”蔡少芬茫然地望着梁枫仪,突然间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哦,没什么,一匹马而已,我家多的是……” 不过既然一匹马算不上什么,那她跑这深山里头来干嘛来了?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吗?蔡少芬懊悔至极,别开视线,只希望梁枫仪别追究着继续问才好。当然,梁凤仪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继续关心那匹可有可无的马。 “虽然蔡姑娘不在意,不过在下是在有些过意不去。这样吧,之前我见蔡姑娘怒气冲冲,极不愉快,不知道是为何故?让我来帮蔡姑娘分解些忧愁来作为补偿,姑娘看可好?”梁枫仪用极其温柔优雅的语气问道,脸上大大地写着个‘善’字。在一旁看戏的焰驰当然知道梁枫仪此举绝不善,终于忍不住,叹息一声。衣冠禽兽! “其实我真的快气炸了,我好心好意从家里背了一包袱蛋饺、红焖鱼,还有好多烧鸡腿跟点心,只不过想大家热闹热闹……想这鸟不生蛋的鬼林子里也难得有什么美食,没想到他们居然谁都不理我没,见我来了唯恐不及,都躲着我……”蔡少芬越说越委屈,眼睛里泪光闪闪,煞是动人。 梁枫仪听完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笑,心中却是暗叹,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若蔡少芬回来早些,有了美食,他那下了药的饭菜怕是就得浪费了。 “莫生气了,就交给我好了。我保证让大家能美美的聚在一起吃一顿。”梁枫仪柔声道,面上满是怜惜。 “真的? “嗯,不过之前你还得帮我个小忙……”梁枫仪从怀中摸出一块水蓝色透亮的漂亮石牌交给蔡少芬,“你知道刚才宏珏为何要躲着你?”梁枫仪淡然微笑着望着摇头的蔡少芬,耐心的为她指点迷津。 “大家人这么多,你那点东西定是不够吃的。你想想看,在这山林子呆久了,看见美食人人都会流口水,像饿狼似的。但是,若东西只给一些人吃,而不够给另一些人,这就不公平了。所以呀,刚才宏珏跟林木森才躲着你,怕看了你带来的食物忍不住想吃,却又怕只是自己吃了,手下弟兄会对他有所不满,毕竟老大是用来照着兄弟的……那么怎么办呢?很简单,只要有足够大家吃的食物,大家便都可以高高兴兴地聚餐了。现在,你将这块石头拿回家去给你爹,说是我交给你带去的,然后告诉他,食物不够,请他老人家带上足够的食物,我们在月莹谷聚餐,吃它个痛快!” “怎么可能,我爹爹向来痛恨山贼……加上我离家出走……”蔡少芬话到一半,立刻被自己的手捂入喉中。不过最后一句还是没逃过梁枫仪的耳朵。 原来自己这么有魅力啊,梁枫仪对蔡少芬微微一笑,不过他是绝对懒得去提一壶没开的水的。 “相信我,你爹一定会答应,而且会照做。前提是你先将那块石牌交给他看,而且只是他一人。”梁枫仪诡秘地朝蔡少芬眨眨眼。 不是什么天外之物吧?蔡少芬打量着手上拿这块泛着光芒的水蓝色石牌,上面雕刻着水纹跟彩云,不过蔡少芬却没看见石牌后面赫然刻着的‘承郡’二字。 “记得速度要快哦,我保证,宏珏一定会非常惊讶的。”注意,梁枫仪说的是‘惊讶’而非‘惊喜’。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如果大家人都会为此开心,宏珏也会非常惊喜,那她蔡少芬跑一趟又何乐而不为?于是蔡少芬点了点头,转身就往马厩跑去。 “对了,还有两件事……”梁枫仪继续温和地微笑。 “公路大哥别跟我客气啊,有事尽管说。”蔡少芬笑道,在她看来这个名字名字奇怪的公路大哥,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既温和又善解人意。 “这件事嘛……其实我肚子有些饿了……”梁枫仪继续微笑……蛋饺、红焖鱼、烧鸡腿、点心……不知道有没有桂花糕。 焰驰瞟了梁枫仪一眼,老天,看来这人脸皮是不会比城墙薄多少了。 “噢,商议用的大帐篷……就是你身后这个,桌上有我带来的吃的,你先吃着吧,我马上带更多的回来。还有呢?” “那就请蔡姑娘顺便帮我告诉宏珏一声,就说我任务完成了,请他跟林木森到大帐篷找我。”梁枫仪吩咐起人来向来是很顺口的,不过蔡少芬这时候也乐意被他吩咐。 “没问题,哦对了,有一件事我刚才就想问了。帮里的兄弟都叫林大哥老大,叫宏大哥二哥,为什么你却一直叫他们名字?公路大哥莫非就是老三?”蔡少芬想了想,还是不对,虽然林木森跟宏珏互称其名却也不像这个公路大哥,连名带姓一起叫。 梁枫仪听完,眼眸微眯,嘴角蓦地轻扬,顺便把一个桃木面具塞到蔡少芬手上,“不,因为我是大老大。所以一会你经过山谷那头,若是有人拦你去路,你便报上我名,给他看你手中的面具,他自会退开。” 7 “真的有这个必要?” br/ 分节阅读_9 分节阅读_10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10 焰驰靠在宽大帐篷一角的椅子上,斜眼盯着帐篷正中央桌子旁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拈着蛋饺往嘴里塞的梁枫仪,开始怀疑这人上辈子是不是饿死的。 “什么……呃……必要?”梁枫仪打了个嗝,眯眼笑道。 “别装傻,你把兵符交给刚才那女人……” 食物、聚餐,不过是暗示。焰驰虽然不知道那少女的爹究竟是谁,不过八成是淼国朝廷的人,而且此人多半在月云关。 先是安排山贼围攻,然后下药,最后又招来帮手,梁枫仪做事实在是滴水不漏。 “呵呵,必要……当然是有,我嘛,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梁枫仪唇扬眉轻笑,目光扫过焰驰覆霜的脸,转而望向门边。 “原来炎王爷,好久不见……”悬挂的门帘被挑起,一双凤眼轻扫过帐内,淡淡地道,声音如丝搬温婉优雅。一身素净的灰袍,手持羽扇,清冷面的庞正如淡撒在他身上的月光散发着丝丝寒意。他身后,身着白袍男子的高挑男子,视线直逼坐在屋子角落里的焰驰,随后又冷眼扫过手持香酥饺子的梁枫仪。 “不知王爷前来此地,有何指教?” 焰驰闻言轻笑道,“指教谈不上,只是陪朋友前来罢了。”转而望向梁枫仪。 “哦,莫非这位就是公路收费站公子?”灰白的衣袂轻扬,那人已然走到了梁枫仪面前,抱拳淡笑。 “将军不必客气。”梁枫仪放下手中食物,顺便拾起林木森的衣袂抹抹嘴角,再擦擦手,然后抱拳还礼。如山鼠所言,果真给林木森跟宏珏下了大份药,看二人惨白的脸跟额头的冷汗,呵呵,他真是造孽啊。 “在下看将军面色苍白,印堂发黑,似乎身体有所不适,看来在下打扰得有些不是时候呢。”梁枫仪直视着林木森愈发冰冷的目光淡笑,却被那冰冷的目光看得有些发冷,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你究竟是什么人!”宏珏一步上前,挡在了林木森跟梁枫仪之间,剑如闪电般出鞘,一道白光便挂在了梁枫仪脖子上。 太冲动了吧? 宏珏的这一动作倒是完全在梁枫仪意料之外。若不是梁枫仪身后还坐着个焰驰,宏珏早就刀起人头落了。 好可怕!你们是杀人魔!若不是顶了个大男人身体,罗凤仪定是会尖叫的。不过如今他却是能淡笑。 可怜巴巴地眼瞟了瞟焰驰,梁枫仪明白宏珏的顾虑根本就是多余的,那个迫于无奈被他拖下水的焰驰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开心,竟眉开眼笑地在这紧要关头握紧了剑冲他来了句,“求我,我就救你。” 求人不如求己,梁枫仪很干脆地赏了焰驰一记白眼,然后转头望向正为焰驰的举动感到疑惑的林木森跟宏珏,很尴尬地笑了笑。 “喂,原则上我是爱好和平的,你最好放下剑,咱们有话好好说……” “你下药害我,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宏珏冷冷地道。 “那你冒充认识我拐走我家少芬在先,我不该还以颜色?”梁凤仪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眉毛挑了挑,他知道宏珏握剑的手松了不少。 “若你想要回芬芬大可以明来,为何用这种手段?是我冒犯了你,何必害我兄弟?”宏珏横眉冷对梁枫仪,“还有!你是芬芬什么人,竟然让一个姑娘家为你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我已经说了,原则上,我这个人是热爱和平的……再说这山谷地势险峻,树木杂乱,若要清理战场也挺费事,所以就顺便给你们兄弟吃点巴豆,一方面帮你们清理清理肠胃,一方面也方便我办事嘛。”梁枫仪一边淡然笑道,一边漫不经心地抬起长指,运了功,朝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轻轻一弹,那宝剑立刻朝帐篷角落飞去。 “看来该排的都排了,虽然你这会儿是会有些虚脱……不过放心,绿色环抱食品无毒害无副作用。哦,你想知道芬芬是我什么人?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你还能见到她活蹦乱跳的样子。” “你……卑鄙!”宏珏恨恨地望向梁枫仪,暗自运功却是一头冷汗。 “对了……你刚才说你冒犯了我,其实你搞错了,你人在这,冒犯的可不只我一个,那些被你抢了生意的山贼正在外头等着你,托你的福人家可是两个月没捞到半点值钱的东西了,你也不想想,人家老婆孩子怎么办?还有那些常年守卫月云关的将士呢?你当淼国是菜园子,你想进则进,不想进就出?想让别人下岗啊?另外,淼国的皇帝,人家皇帝也不是白当的,你在别人眼皮底下瞎窜,嫌人家不够忙?至于论卑鄙嘛,我又哪里比得上你们的穆岩殿下?把你们当炮灰用等着淼国来清剿,然后再隔山观火,享受自己一石二鸟的妙计。陪上自己几千将士的性命,为了看一场水火相向、生灵涂炭的好戏;劳师动众,只为了他一个人的野心。人命不分贵贱,身为一国之君,能轻易牺牲自己子民的命满足他卑微的欲望,你说,我能比得上他卑鄙、无耻?”梁枫仪说这翻话时故意提高了声调,不仅让林木森、宏珏、焰弛听了个清楚,也让帐外那些悄然守侯待命的森国士兵也听了个明白。一时间,世界安静了。 梁枫仪淡然扫过帐内各怀心事的三人表情,一摸微笑悄然爬上嘴角。 “值么?” 鬼魅般轻笑着淡淡地吐出二字,梁枫仪知道,这两人都犹豫了。作为将领,谁会舍得让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手下们就这样送命? 据梁凤仪猜测,穆岩的命令应该不是让他们全死,也应该安排了让包括主副帅在内的小部分人马在淼国军队清剿下逃命的后路。只是林木森跟宏珏若是会轻易舍弃自己士兵的将领,那当日焰驰破城而入之时,二人也不会冒着回去掉脑袋的危险带着全部将士集体撤退了。 “不值又能如何,公路公子知道有句话叫军令如山倒吗?”林木森清冷地面容下却是淡淡的笑意。 “那将军可听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梁枫仪淡笑着望向那双看似如夜空般静谧的眼眸。 终于,夜空里出现了星光。 “好一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林木森凤眼微眯,“四殿下此言,可是要在下叛国?” “叛国?!” “叛国?” 梁枫仪与宏珏异口同声,只是神态与声调都大为不同。 “将军言重了。”梁枫仪唇角噙笑,不急不徐地道,“‘叛’与不‘叛’,那是将军的事,在下可没有‘要’与不‘要’之说。只是在下希望将军明白一件事,我无意伤任何人性命。当然,倘若哪天,将军想叛国,我承君王俯的大门随时为将军敞开。”好精明的人,这么快便看破了他的身份。不过如此一来却也省去了他自掀底牌的麻烦,再来他既然与焰驰以朋友相称,同来此处,林木森也该明白,森国这个想挑拨淼、焱二国的计划已经彻底丧失了价值。 “多谢四殿下好意,不过恐怕是不会有那一天。”林木森冷眼望向梁枫仪淡而决绝地说道。 “将军不用急着表态,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不是吗?”梁枫仪轻笑道,“不过那都是后话,当前将军还是想想,你两千手下的性命,或者,也包括二位将军的。月云关将领带兵也该到了,还有那些山贼,等了大半天……他们可不懂什么是军令,若他们等得不耐烦,我这个老大的话也不一定管用。” “卑鄙!” 宏珏再次骂道。 “哎……下次换个有创意的词吧。莫非要你形容芬芬的相貌你就只能想到‘漂亮’二字?”快决定啊,谈判破裂他也好打晕他们抬回去,这样僵持着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很浪费时间哪,梁枫仪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究竟是谁?”此时,林木森跟宏珏竟然同时出口问道,老天,宏珏就算了,林木森这般聪明的人,刚才不就知道了?还问……不过他确实也没问错就是了,这人还真强,不过再强也猜不到在这美男肉体之中她这个21世纪美女(自称)姓罗名凤仪。 “淼国皇帝的第四个儿子,你要叫我四殿下、承郡王、美男、还是直乎姓名……听随尊便,够明白了么?那么,要想保二千士兵性命无忧的,要想见美女芬芬的,快说说你们的决定吧。”梁凤仪耐心终于用尽,说话态度也显得很拽,不过林木森却笑了。 “死或者活?我们能决定的不就只有这二者么,你太吝啬了吧……好,暂时我选后者。不过我不认为你会好心到放所有人安然回森国去。说吧,你的打算……” 由‘殿下’变成‘你’吗?不过这称呼听起来却是顺耳得多,至少证明了二人在平等对话。很好。 梁枫仪扬眉一笑,不是冷笑也非邪笑,只是很单纯的为终于切入正题感到高兴。 “以我的立场来说,你不认为我已经非常慷慨了吗?”确实,以梁枫仪目前的优势,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也不难,不过做人嘛,给别人台阶下就是给自己留后路,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惹麻烦。 “好吧,人,我会全部放,不过不是现在。你知道,我也是皇命在身的人,若就这样放你们回去,大家都不好交差。”梁枫仪笑道,说话的态度完全就像大学里不负责任的监考老师,要抄?可以,不过别被外面的监察看到你翻书,否则若是威胁到他的奖金,必定个抓你当典型。 “那么又该如何?莫非要把人全抓回去关一两个月?还是一两年?”林木森似笑非笑的盯着梁枫仪的双眼,那目光却似一把水做的利剑,柔和中又能让人感到那剑的锋芒。 要是眼神能杀人,梁枫仪今天已经死了千百次。林木森的目光虽然柔和,只是被他盯着看便会有种寒意阵阵袭来,可怕哪……还有旁边的宏珏,看他的眼神锐利无比,似乎随时会扑上来要他命……恐怖啊……转头望向在角落椅子上坐了很久的焰驰,那双隐隐带笑的看戏的眼,似乎正等待着他下一句台词。妈的,这人最是找打。 “抓?我说过要抓人吗?”开玩笑哟,两千多人,月云关牢房还不得挤暴……“我看大家在这里住得挺好的嘛,刚才我去粮草房看了看, 分节阅读_10 分节阅读_11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11 至少还可以吃两个月。我没有让你们搬家的意思,不过嘛,倒是会调点人马在四周扎营,人多就不会无聊,再住上些日子,两国兄弟们也可以联络联络感情,也顺便帮你们解决点食物,否则半个月以后,你的手下还得搬上大堆粮食回家,多累啊?” “半个月?你做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让我们在这住上半月再放我们回去?”宏珏虽然不是很明白情况,不过现在他开始怀疑梁枫仪脑子有问题。 “你们?我说过让你们全部留下或全部回去?”梁枫仪轻叹着摇了摇头,似乎对于宏珏头脑的运转速度感到非常遗憾。 “能住这的只有你的两千手下,你得跟我去月云关,剩下半月,有芬芬在,你不会无聊的。”只怕他会乐不思蜀。 “兵将分离?要我们去月云关,与手下士兵分开半月,然后呢?你要怎么做?”虽然喜欢芬芬是一回事,不过他玄虎宏珏怎么可能就乖乖听敌方的安排? “你们?我说过要你跟林木森同去月云关?”哎,麻烦听话别听一半嘛。梁枫仪再次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是芬芬的话绝对选林木森,宏珏太笨了。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梁枫仪才选择留他下来比较好控制。 “只是你一个留在月云关,至于将军大人嘛,就得劳烦你跑一趟,回去告诉穆岩,请他派使者过来接这些迷途的羔羊回家吧。” 梁枫仪说着骤然收净脸上的笑意,目光如寒冰一般射向林木森,“顺便告诉你们穆岩殿下,下次管理好自己的人,别再随便迷路,淼国的国门虽然可以打开放他们进来,不过未必会让他们出去!”梁枫仪说完,目光少过众人的面孔,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焰驰,相信他不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焰驰收到这份警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反正他潜入淼国的目的也是为了证实山贼之事,是不是淼国的阴谋,顺便为下个月使者来访探探路。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他自然不想生出事端。 三国分久必合,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只是时机尚未成熟,穆岩这一着险棋未果,虽不至于全盘皆输,却将他司马昭之心暴露无疑。如今梁枫仪不但要放他的人,还要全天下都知道森国曾潜入淼国,被他抓住。他放了森国的人,避免一场流血事件。如此一来,得人心的同时也让将穆岩的小辫子紧紧握在了手中。这招比剿杀这两千人马不知要高明多少倍,日后穆岩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怎么样?这条生路将军满意吗?”若是他们天堂有路不肯走,地狱无门,要闯,他也奉陪!无论如何,赢的,都是他。 “四殿下话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虽然被一开始便被梁枫仪吃得死死的,林木森确是心有不甘,不过正如梁枫仪所说,他的做法已经算非常仁慈了。若不是梁枫仪有心放他们一把,以目前的状况梁枫仪大可以明正言顺的杀了他跟宏珏,以绝后患,然后再修书一封到森国,让使节前来接走剩余的两千士兵,即可达到相同的目的。 “林某相信四殿下的为人,绝不会亏待我手下两千战士,也会善待我的副将。我愿即刻起程赶回森国……不过……四殿下,你不怕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吗?”林木森淡笑道,那双黑亮的眼眸平静得没有半点波纹,让人无法琢磨。 事到如今还敢这样问他,胆色不凡哩。 梁枫仪回以一笑,“怕,当然怕,不过我这人不喜欢见血,只要能不杀的,我绝不会伤人性命,无论是放一回还是一百回……不过他日若是与将军兵戎相见,为了我手下的性命,无论杀一回还是一百回,我动手便可以丝毫不留情面,将军,你能吗?别忘了,人情债最是难还,记住,至少,你欠我一条命!”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早有心理准备,不过杀人……最好还是能免则免,也不知道他自己这双手,还能干净几天。 “我明白了。林某这就牵马去,连夜赶回京师。请四殿下开路。”林木森轻声道,然后颔首走出帐外,吩咐守在门外的士兵各回处所。 梁枫仪跟焰驰也随之而出。二人刚出帐外,便听见一阵呕吐之声由帐内传来,宏珏想必是忍了很久。 待马牵来,宏珏似乎也‘处理’完毕走出帐内,上了马。梁枫仪跨上马背时,视线轻轻扫过身后灰白的衣袂,不禁感叹,这人真是能忍哪。 之后,梁枫仪一马当先,飞驰在林中,林木森宏珏,紧随其后,焰驰骑马走在最后,其实也就为了监视着林木森跟宏珏的一举一动以防万一。 到了林间下山的叉路时,梁枫仪高举火把,按事先说好的暗号,左三右四挥动。王岩他们便先放人过路,然后一窝蜂冒出来紧跟在四人后面下了山。 人到山下,又是黑压压一群人马,见了梁枫仪纷纷下马半跪。 “属下月云关主将蔡鸣风,” “副将蔡齐,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哟,连主将也姓蔡,看来月云关都是他们一家子人了。梁枫仪轻挑眉头,忽然想到身后的一窝山贼,头大了。 “不必多礼,我叫大家来,稍后自有安排,你们先原地待命。”梁枫仪摆摆手吩咐道,看眼前将士兵们一个个举矛握剑,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紧盯着他,又看看身后手举大刀斧头的山贼们,同样气势汹汹地紧盯着他…… 哎,出事了! “老大!你是朝廷的人?!”为首的王岩率先吼着冲到梁枫仪面前,脸上堆满了被出卖的仇恨以及对兄弟们的愧疚。 “是。”梁枫仪直言道。 “好,算老子瞎了眼,上了你的道,老子现在就跟你同归于尽!”王岩说着大刀便要砍过来,梁枫仪也不躲,只是听见身后那声“保护王爷的”高喊,举起手摆了摆,大声道,“统统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上前,否则军法论处!”话音落下的同时,王岩的大刀已经摔在了地上,梁枫仪的肩膀随即红成一片。 痛死了,靠!讲兄弟意气,就得挨刀子。什么世道啊……梁枫仪在心中哀号着,但却没有表现到脸上。 “王爷……”身后又是一阵叫声,梁枫仪只是摆摆手,“不碍事,他是我的人,你们都退下。” “为什么不躲?”王岩抬头问道,脸上神色复杂,至于他此时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那你为何不一刀砍死我?”王岩的大刀实际上在距离梁枫仪脖子不到5公分时已经被他逆行拉了回去,否则便不只是伤了他肩膀的问题。 “老大……” “不碍事,只是皮外伤。王岩,既然你叫我一声老大,不论我是什么身份,自是不会不管你与兄弟的死活,你还不信我么?”梁枫仪瞟了眼王岩苦笑道。 “王爷,这帮山贼作恶多端,如今又伤了王爷,怎么能轻饶?”那叫蔡鸣风的走道走梁枫仪身边一边招来军医,一边沉声道。 “作恶?若非城镇里没有活路,谁愿意跑深山里过日子?山贼也不是生来便是山贼,要怪只怪我们这些为官的无能,让百姓无路可走,只能上山为贼!”狗日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买番薯,当山贼的时候他也不是没问过自己手下的兄弟,他们中多是被逼无奈才上了梁山。见蔡鸣风连连称是,梁凤仪这才仔细看了看他的相貌,发觉蔡鸣风跟之前遇见的那两个蔡少芬的哥长得极像,想必又是什么兄弟叔伯之类,心里顿生厌恶之感,特别是一看他点头哈腰的模样,简直恶心得要命。 “一会给我把月灵镇的县令叫来,这些个山贼里头,有两个妹妹被他儿子抢去当老婆,打了他儿子一条腿,被追捕的,还有被抢了地活不下去的。叫他自个把脖子洗干净了,明天我要亲自审他,你一会差人去市集贴告示,有什么冤屈的,统统给我报上来。”梁枫仪低声吩咐完,又对着安静在一边待命的蔡齐大声道:“月云关副将蔡齐听令!” “末将在!” 在目前见过的蔡家人里头,除了蔡少芬,最让他看得顺眼的就只有这个蔡云了,不过他却不明白,有蔡云在,为何却要让蔡鸣风那个毛都没长全、只会点头哈腰的家伙做主将? “你们听好了,这些个山贼虽然平时做的都是拦路抢劫的勾当,都是带罪之身,但这次我王特派我来月莹谷处理森国士兵伪装山贼入境之事,他们一路协助本王,破了森国穆岩的阴谋,维护了我淼国的利益,实乃大功一件,功过可以相抵。日后,本王自会给他们安排一条正路。相反,蔡鸣风,你身为月云关主将,却让大批森国士兵由月云关潜入月莹谷,来到淼焱两国边境作乱,险些酿成大祸!此事今日我暂且先不处置,你自己最好先想好如何跟我解释,在这之前,月云关主将之职暂由副将蔡齐代理。”梁枫仪说完无奈的叹了口气,当官……真累,当好官,更累。不过梁枫仪虽自认为是个好官,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凭感情办事而已,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是皇子嘛,特权想用就用呗。 “蔡将军,你安排将士将西谷包围起来,严力封锁,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出,包括守卫军自己。” “是!” 终于,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王岩他们也按梁枫仪的意思回寨子里去了。如今山谷的大路上便只剩蔡云跟一帮侍卫、中途曾往林中溜了好几趟的‘人质’宏珏、准备上路的林木森,以及梁枫仪自己。焰驰是何时悄然消失的,他已经忘了,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要怪便怪那日他睡得太沉,连衣襟中的那份‘原版’地图何时被他偷去也浑然不知。 望着那随风轻摆的灰白衣袂,梁枫仪不禁哑然,这人,真的,非常能忍。‘ “将军一路慢走……”梁枫仪抬眼笑着伸手递上一些干粮。走到没人的地方快去解决问题吧,免得他看了会觉得内疚,毕竟是自己一手造的孽,良心,梁枫仪还是有的。 “我希望,他日再见可以把酒言欢,而非兵戎相见……”凤眼轻扫过梁枫仪的脸庞,轻声道,微微一笑,翻上马,远去。 梁枫仪收起飘远的目光,骑上马,一摸淡笑挂到嘴边。把酒言欢?谈何容易?至少,以后若不小心落在他手上,命是肯定能保住的。 分节阅读_11 分节阅读_12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12 回到月云关,梁枫仪吩咐人将宏珏安排妥当之后,便舒舒服服躺在上房屏风后的大木桶里,一边泡澡,一边咀嚼着淼国的传统美食桂花糕心里那叫一个爽。 这才对嘛,既然来到了这没电脑玩也没电视看的古代,拿着皇子的特权,好好享受一番那才是王道。想想这几天,过得可真实够累,他那可怜的脑细胞不知道被杀死了多少,所以说啊,什么政治阴谋,根本就是不该碰的东西。好在这一路上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却还比较有意思,让他玩玩了个尽兴,日子过得也算精彩。虽然惹上了不少麻烦人物,不过至少在今后不短的一段时间里,无聊这种情绪,应该是不会再冒上来了。 梁枫仪在热水中舒展着身体,安逸地再拈上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个人来。 山鼠。目前,他对这个人最是感兴趣,也不知他现在哪个山头闲晃。不过一想到山鼠,王岩以及那一帮子山贼的面孔便浮现在他眼前。如何安置的问题便又摆在梁枫仪面前。浅笑着摇摇头,抹去脑中浮出的一个个问题,不急,不急。在森国使节来接人之前,他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时间多的是,哪天空闲,再做打算吧。当务之急便是好好享受这久违的安逸。 8 公路收费站!你这个混蛋,给我滚出来……” “少芬!你给我回来!别胡闹!” “爹您让开!我就是要找那个混蛋,竟然如此骗我!” “来人哪,把小姐给我拉下去!” 随着一阵激烈的争执,又是一阵兵器碰撞的响声。梁枫仪所在上房的雕花木门被一脚踢开,然后,那只脚刚要冲进房内,却又一下子被拉了出去,响亮的耳光啪地结束了短暂的喧闹。 “爹……您打我……那个公路收费站欺骗利用您女儿,您还帮着他!就算他帮爹灭了山贼,可那种出卖自己人的叛徒,您还留着他做甚?好,爹也被军功冲昏了头,那就由女儿来对付这山贼中的败类!”门外,蔡少芬捂着脸一字一顿地道,“你们统统给本小姐滚一边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你给我住嘴!”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蔡齐气得脸色发青。 刚才这一阵的吵闹,屋内的承郡王必然是听了个清楚,这会儿,要给少芬一一解释,那也晚了,只旦愿这承郡王别一怒之下要了自己这傻丫头的命。 “来人!把这逆子抓起来,押进大牢听候发落!”蔡齐沉声道。然后向前走了两步双膝一沉,跪在被踢开的门边。 “小的教女无方,请王爷降罪!” “王爷?!” 被十几个护卫架住的蔡少芬瞪大了眼珠,朝门边望去,额上排满了汗珠。这不是那个公路混蛋的房间吗?莫非她弄错了?俯里什么时候住了位王爷来?若是这样,她可真犯了大错,恐怕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全家。 蔡少芬猛地掀开拦在自己身边的护卫,两步冲到房门边跪了下来。 “小女子不知王爷在此,无意冒犯了王爷,请王爷重罚……一切均是小女子无知,与家父无关,请王爷明查。” 屏风后面,梁枫仪悠然自得地听着戏。淡淡地水雾覆盖着他的面颊,黑发散批在肩上,轻覆住肩头渗着殷红的米黄色绷带。 “你真的觉得冒犯了我?那你要我怎么罚你呢?”梁枫仪轻轻地道,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透过水雾穿过屏风,飘到蔡少芬耳中。那原本乖乖顺着的眼,已然再次燃起愤怒的火焰。 蔡少芬大眼瞪向屏风那头,见那依稀印在白色屏风后面的人影,抿抿红唇,低下头来。 难怪他说父亲一定会听他的,原来他竟是个王爷。那他一定就是原本二表哥这几日忙着准备接待的那位可能会由都城前来剿灭山贼的四皇子。 他既然是朝廷的人,他的举动确实也无可厚非,或许她应该佩服才是。只可怜二表哥辛苦排练了几日的接待排场了。 蔡少芬想着,抬眸偷偷瞟了瞟那屏风上的人影,颔首道,“少芬先前确实出言冒犯了王爷,甘愿领罪,但少芬曾按王爷吩咐,传出口讯,引兵救架……王爷如此英明,少芬相信王爷定会功过分明!” 梁枫仪抿嘴轻笑,真是个可爱的家伙,居然向他邀功。 “嗯,你说得很对,本王当然会功过分明……” “月云关主将蔡齐之女少芬,助本王伐贼有功,赏你翡翠耳环两对,黄金十万两;月云关主将蔡齐,教女无方,责杖五十……蔡姑娘,你看,本王如此处理,是否称得上赏罚分明?”轻轻捧起温水,看它从指间流过,梁枫仪浅笑着轻声道。 “你……” “养不教父之过,这当然怪不得你,不是吗?”梁枫仪故意刁难道。 蔡少芬没想到梁枫仪会有此一着,原本是想找借口脱身,不料反到连累了父亲。这正好跟她本意逆道而行。蔡少芬明白,这个什么狗屁王爷根本是故意找她麻烦,然而她对他所下的决断却又偏偏无话可说。 “呵呵,本王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蔡将军,请起,蔡姑娘也请起来罢。”梁枫仪轻笑着从水中起身,随手拿过挂在屏风上的暗红色丝衣披在身上,系了衣带走出屏风。 “谢王爷!”蔡齐略带疑惑的起身,恭从地站在一旁。而蔡少芬,站起来,向先走了两步,紧盯着梁枫仪,眼眸中再次扬起被欺骗玩弄愤怒。 “玩笑?!” “恩哼……”梁枫仪摊开双手,扬了扬眉,当然是玩笑,谁叫蔡少芬认真的模样勾起了他的玩心?他再是仗着身份显赫也不会蠢到在人家地头上随意乱来,“是我事前未曾讲明身份,不知者无罪,我怎么可能怪罪于你?倒是在下对于自己出于无奈一再欺瞒蔡姑娘之事,深感愧疚,还请蔡姑娘原谅。” “王爷太客气了,属下先待少芬谢王爷不怪之恩。少芬是属下独女,平日里被宠坏了,任性妄为,失礼之处,还请王爷海涵,属下下去一定严加管教。”蔡齐抢在蔡少芬前拱手笑道,生怕横生事端。 “严加管教就不用了……”梁枫仪轻笑着靠在宽大的靠椅上,“贤良淑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这世上实在太多,也就不希奇了,你这女儿机灵活泼、性情率真,虽有些卤莽,却不失可爱,要是被你管教了去,不是有些可惜么?” “王爷……”你什么意思?千万别说看上我闺女了啊! 梁枫仪暗笑,自是把蔡齐心中的顾虑读了个清楚。蔡齐啊蔡齐,原本以为他是最沉得住气的人,可事关自家女儿,心中的情绪却也写在脸上了。 “你先下去吧……” 梁枫仪将茶抬到嘴边,抿上一口,轻轻朝蔡齐挥了挥衣袖。抬眼望向谢恩,正要退下去的蔡家父女,微微一笑,“小姐请留步……” 碍于梁枫仪的身份,蔡齐虽说心中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还是乖乖退出了房间,也聪明的关顺便关上了房门。如今房内孤男寡女,男的刚洗完澡,女的又是个美女,接下来,蔡齐只能匆匆走进后屋佛堂,祈求梁枫仪不要玩过就算,好歹给她女儿一个名分。 “王爷有何吩咐?”蔡少芬颔首站在屋子中央,清甜玉润的声音冷冷响起。眼前这个人太奇怪了,反复不定,也看不出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于是蔡少芬决定冷处理。 “唔……”梁枫仪起身走慢慢踱到蔡少芬身旁,声音低沉而轻柔,气如幽兰。“我欣赏你的胆色,喜欢你的直率,喜欢你的单纯,喜欢你的聪慧,也很喜欢你的脸,所以,我要你……” 见蔡少芬随他的接近,窘迫地一步步往后退,那模样如临大敌,若是在现代,她一定会大叫,“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叫非礼了!” 梁枫仪轻笑着将蔡少芬逼到床边的矮几上,轻易避开踢来秀脚,一手接住打来的花拳,另一手顺手从瓷盘中拣了片桂花糕塞进那颔首紧闭的朱唇,然后爆笑着说完最后几个字,“做我义妹。”这样就可以经常跟她玩了。 “妹……”蔡少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抬头望向那淫贼,刚要开口,却被塞了一嘴的桂花糕。 “好,见面礼你已经收下了,也就是说你答应了。那么,亲爱的妹妹,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宏珏大哥吧。” “嗡带古,捏月八提组木呀?”蔡少芬瞪着梁枫仪问,托那满口桂花糕的福,只要是地球人都不会懂她在说些什么。 梁枫仪满意的看着面前的作品,轻笑着得点点头。 “你知道宏珏是什么人吗?” “散则!” “不,你错了,普通的山贼费得着我千里迢迢来处理?你以为你爹是吃白饭的啊?”梁枫仪笑道,“你既是习武之人,森国玄虎的威名你应该所耳闻吧?” “宏大哥他……”蔡少芬终于将满口的桂花糕艰难的咽了下去。 “没错,玄虎宏珏,森国的大将。不过如今他带兵潜伏在淼国,便得换个称呼了,奸细!你懂了吧,作为淼国的王爷,我不杀他,已经是莫大的宽容。当然,按我的计划,放他,迟早的事,不过……” “不过怎么样?”蔡少芬见梁枫仪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杀意,心中不由得一紧。 “我是会放他,但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以国家利益为先,我放了他之后,他还能不能活着回森国……我也不能保证了。不过……”如果说林木森是一个使剑的好手,那宏珏便是一把利剑。既然无法收服这二人,从长远考虑,自然该毁了他们。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办法,那便是为宏珏这把利剑套上剑鞘,牵制他的行动。至于这把鞘嘛,当然非蔡少芬莫数! “不过怎 分节阅读_12 分节阅读_13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13 样?”蔡少芬蹙眉轻声问道,心中正被千般滋味搅和得难受。宏珏是森国的大将,她是淼国将领的女儿,若是放了他回国,说不定有朝一日,父亲也可能与宏珏对战沙场。但无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仅仅相处几日的宏珏,她不要任何人死。 “叫我一声哥哥,我便告诉你。”梁枫仪懒懒地靠在床边,脸上扬起邪气的笑容,模样像个无赖。 “你……”妈的,这人欠揍! “叫不叫随你高兴,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很善变的,说不定到了明天,即便你叫上一万遍哥哥,我也帮不了你喽。”梁枫仪说着大了个哈欠便一头倒在床上,“哎,好困哪,是时候睡觉了。” 卑鄙!蔡少芬恨恨地死盯着这个脸上写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面兽心的魔头,咬咬牙,生生吐出两字,“哥哥!” “哎,乖!”梁枫仪笑眯眯地摸摸蔡少芬的头,“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哎?!就这样?下文呢? 见梁枫仪一派悠闲地安然躺在床上,似乎打算见周公去了,蔡少芬的愤怒化为一片阴云覆盖在脸上。 “你耍我!” “我耍你了么?”梁枫仪庸懒地翻了个身,笑望着蔡少芬阴云密布的脸。“森国玄虎宏珏的命我是要定了的,不过嘛,如果他做了我妹夫,那就另当别论了。” “什么意思?”蔡少芬一愣,脸上的愤怒骤然间变为一头雾水。 “自己喜欢的男人怎么去争取……莫非你还要我教你么?”梁枫仪轻笑。 蔡少芬脸颊微微一红,斜瞪了梁枫仪一眼。“你知道什么……” “我嘛……只知道原本追我追到月莹谷的人,半路被别人骗了去……现在人虽然是在我面前,可心在哪嘛,我就不得而知了。”梁枫仪轻描淡写道,而蔡少芬闻言,却犹如被石化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只是脸色由红变青又由青变红,煞是有趣。 “好了,我也不逗你了……你记住,既然你叫我承郡王一声哥哥,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自是不会为难宏珏,前提是他不主动犯难于我。那么,宏珏在此为质期间……你们便抓紧时间,好好排解误会,培养感情吧。倘若他当真在乎你,你便不用担心他会与你的亲人、国家为敌,使你为难。”梁枫仪抬眼,深邃的黑眸带着淡淡的笑意盯着蔡少芬水灵的双瞳,缓缓的道,“你不用怀疑,我是在利用你牵制宏珏。我不仅希望宏珏在淼国期间,你能经常跟在他身边,甚至他离开淼国后,我依然希望你跟在他左右。按不按照我说的去做,你有选择的权利。我说过,我很喜欢你,那是真话,所以,无论你如何选择,有没有利用价值,这一点,不会改变。” 没等她发问便自掀底牌,梁枫仪的坦率,让蔡少芬有些意外,然而他眼眸中的诚恳,似乎是真的。虽然蔡少芬觉得,这份坦率很可能是个陷阱,毕竟这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完全看不透。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这样不是更简单? “杀人,很麻烦的,我懒得做。” 懒?不想杀人就直说嘛,不过杀一个人,便会招来更多人的怨恨,这确实挺麻烦。蔡少芬想了想,虽然这人喜欢作弄人,不过却没见他真去做什么伤人的事。 “好,我做!”他是个王爷,那么,她爹也得听他的话,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呆在宏珏身边了。想到这,蔡少芬脸上浮起淡淡的笑,似乎很幸福。 梁枫仪把蔡少芬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地,嘴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去吧……不过有一事我要事先提醒你。”玄虎宏珏比起焰驰、林木森来说,虽然好掌握得多,那只虎到底不是纸做的。 “什么事?” “今日我与你的谈话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宏珏。倘若他知道,我有意让你牵制他的行动,就算你是真心实意待他,以他的个性也必定恨你入骨,到时,你,以及一切与你有关的人可都要遭大罪了。”爱越深恨浓,他当然不希望蔡少芬遇到这样的事。 “宏大哥不会……” “你最好相信我,你也知道,被自己信任的人骗,那恨意是可以杀死一头牛的。”爱这种东西,犹如迷魂汤,陷进去的人,多半容易昏头,到时哪还有判断力? “恩……” “好了,你去罢……”见蔡少芬的背影消失在门边,梁枫仪轻叹一声。他这一着棋,下得如何呢?只有天知道了。梁枫仪没有多想,躺在床上思考不符合他的生活原则,于是,一分种以后,人,已经沉沉睡去了。 “梁枫仪,你完了!我今天不废了你我不姓文!”远远的,文静尖锐地咆哮声从走廊那头传来。 文静叫她什么来着?梁枫仪? 妈的,自己又在做梦了。而且这梦是越做越荒唐。 经过上一回的教训,梁枫仪已经很清醒地认识到,穿越时空已经成为现实,而作为罗凤仪的一切,只会出现在梦中。 不过这文静也真是的,在梦里嗓门都那么大,想来必定是以前留下的心理阴影。 “你是傻子哪!居然剪了我内衣拿到班上擦黑板,我脸都被你给丢尽了,我非剁了你不可!” 寝室门一脚被踢开,文静杀气腾腾地急速靠近。 梁枫仪脊背发凉。剪了她内衣当黑板擦?有没搞错?怎么不说她拆了内裤上的橡皮筋做成弹弓去打东方不败家玻璃?简直荒谬!她有这么蠢吗?不过文静也是,这么丢脸的事她这么大声一嚷,不是整栋楼的人全听见了吗? “梁枫仪,滚下来!” 不,人家不会滚。有本事你上来。 “你要装睡?好,我上来,看你还怎么装!” 随着铁梯承重,床开始轻轻摇晃。梁枫仪可以感觉得到,文静,在靠近。 “你让我丢脸是吧?可以,不过,我死也要拉个人垫背。”文静笑着伸出魔抓,开始拉扯躺在床上的梁枫仪。“模特老头病了,明天的人体绘画课,正好差个裸模,你就光荣献身吧,一次三百,很划算,放心,我会大力帮你推荐!” 这女的,真狠! “喂……喂?”触及梁枫仪的手,文静的突然僵了一下,一双冰冰凉凉的手覆上了粮枫仪的额头。 “你发烧了?” “醒醒……喂,梁枫仪?”文静在叫着,声音越来越远。 “亚庆……亚庆……凤仪发烧了,你快过来看看……”文静似乎在对面寝室看电视的李亚庆。 发烧? “喂……梁枫仪……” 恍然间睁开眼,寝室的天花板、日光灯、文静焦急的面庞一闪而过,只剩下印着淡淡烛光的丝帐。 起身下床,走到桌边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梁枫仪深深望向窗外柔和的月光。 他承认,自己对于那个曾经生活了19年的世界有着无法割舍的思念,他也明白,思念这种东西,常常会在梦中得到满足。自从来到这里,他时常梦见过去,或是梦见与妈妈逛街,或是梦见与爸爸钓鱼……梦曾以各种形式展现着他对那个世界的不舍,甚至他曾梦见妈妈找了个招魂师,把他的魂魄招了回去。但这次的梦境,太过真实了,还有上次在林中熟睡时的梦……文静冰凉的手,那触感似乎还在他额上残留着。 一种念头突然席卷了梁枫仪的大脑。梁枫仪,真正的梁枫仪,或许此时真的在罗凤仪的肉体中。若果真如此,梦中的很多问题便可以解释…… 文静会称她为梁枫仪,而在后来叫亚庆时却改口叫她凤仪,那说明文静知道罗凤仪肉体之中并不是她本人。在这个时代女人都穿肚兜,那梁枫仪把文静的内衣剪了去擦黑板也就不奇怪了。 老天…… 梁枫仪苦笑着摇摇头,躺回床上,抱头大睡。 裸模……这倒无所谓,他看得很开……就怕……哎,反正看样子他是回不到原来的身体的,所以,一切均与他无关,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9 “喂,说是要开堂公审吴县令?真的假的?” “今天市集上贴了告示,说是国都来了个王爷,要亲审吴步贤那混蛋呢!” “当真?” “还说要咱们有冤的,一并报上哩。” “上次吴步贤的大老婆看上我家后院的紫云树,便差人砍了去,那可是我家老主宗种下的啊,都有三四百岁了,结果竟被她砍去做了桌椅……我要去报上!” “还是先别去……” “怎么?好不容易有人给咱们作主……” “谁知道呢?大约是吴步贤恶名招展传到了上头,为平民愤,那王爷便来审他来了。可吴步贤压榨老百姓的钱,也没少交给上头。你想哪,哪次上面来人不前到吴步贤俯中好吃好住地养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公审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下来还不一切照旧?” “哎,那这案子还是报不得……” “不过这次似乎不同往回,今天天还没亮吴步贤就被五花大绑地押在大堂上跪着,一直跪 分节阅读_13 分节阅读_14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14 到现在。” “哦?走看看去……” 清晨,月灵镇的市集便沸沸扬扬,老百姓们无一不在谈论着公审吴步贤一事。而月灵镇公堂之外更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泻不通。大家都等着看,这个打都城来的王爷,究竟要如何审吴步贤。 只见长了一副刚正不阿嘴脸的吴步贤被绳子绑着,跪在堂上,抬眼望着他平日里坐着的高高在上的主审位置,哀叹了一声,脑袋垂了下来,一副等着被宰的模样。而吴步贤两边,被官兵押着的他两个儿子跟两个老婆仍不死心的苦苦哀号。 “还叫什么?等着被宰吧!”山贼一员的冯青狠狠地死盯那个害死她妹妹浪荡子。若不是大老大叫事前嘱咐过他,让他沉住气,他会帮他讨回公道,冯青早就上前砍了这王八蛋。 “你们的死期到了!”一旁的袁笑瞪着吴步贤的二儿子冷笑道。 “爹,您要救孩儿呀!” “老爷……” 一阵哭喊声响起。吴步贤叹了一声低吼,“如今我是泥菩萨过河,你们还叫个什么劲!安静些吧!” 吴步贤拉搭着脑袋。昨日他还坐在这公堂之上,拍着惊堂木。一夜风云突变,他那时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吴步贤在月灵镇虽落得个声名狼籍,但这只能证明他太过嚣张,却不可由此断定他是个笨蛋。对于这个一夜间突然冒出,要来审他的承郡王,吴步贤认为自己至少还能做一件事,那便是大呼苍天,即便是死,也要抱着那个‘冤字’!只要他死不认罪,即便是都城来的王爷又能奈他何? 人证?该死的死了,该疯的疯了;物证?该烧的昨夜都被他处理掉了;用刑?不,既然都是要死,即使重刑当前,吴步贤也决定绝不画押。只要他能挨过来,那个承郡王明着也没有要他命的理由,这么一来,说不定小命还是能保住的。 望着大堂之上,那个空荡荡的主审席,吴步贤打着主意。两眼瞟过身边的老婆儿子,咬咬牙。老婆倒无所谓,死了可以再找,儿子嘛……到底是自己的骨肉,真是有些舍不得。但,如果非得死人,那便让旁边这些人去死罢,只要他还活着,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想到这,吴步贤,牙,咬得更紧了。 “无聊啊……无聊……”大堂后的厢房内,梁枫仪咬着苹果靠在宽大的牡丹雕花木椅上,看着桌上的白鹭银壶、墙上的飞鸟画卷、满架的古玩奇珍……这房间里的陈设,比蔡齐俯上不知豪华精致多少倍。这还仅仅是个客房,那主屋,不用想,自然是奢华之致了。傻啊,一个小小的县令一年又能有多少俸禄?这不摆明了跟别人说自己是贪官吗? 梁枫仪想起他在现代报纸上看到的那些被抓贪官实例,外表穷得跟低保户差不多,床板底下却垫的全是钞票。相比之下,这个月灵镇县令就差远了。 “哎……”又是一声长叹。大清早便被那蔡齐从床上“请”起来来,八抬大轿摇摇晃晃地拉到这。若不是答应了那帮山贼兄弟,为他们平冤,他是死也要把这无聊的苦差事推出去的。 如今焰驰溜了,林木森走了,宏珏不好玩,蔡少芬又被他派去跟宏珏联络感情去了,只剩下个一板一眼的蔡齐跟着。一时之间,梁枫仪又找到那份熟悉的感觉,无聊啊。 其实,这不叫无聊,或许该称为寂寞才对。 长叹过后,随着几声脚步,门外传来蔡齐宗气十足的声音。 “王爷,是时候开审了。” “哦……”梁枫仪懒洋洋地拖长了音调答应道。起身推开房门,依依不舍地咬完最后几口苹果,将核抛给花圃。 “那走吧。” “是,王爷请随我来。”蔡齐以恭敬却不讨好淡淡答应着走在前面,斜眼偷瞟了眼身后一副没睡醒模样的梁枫仪,心中郁闷。也不知当初是谁开的金口,要审这个月灵镇县令的来着。 “王爷,外面有人要见您。” 路走到一半,一个侍卫上前跪在梁枫仪面前,手中托着个通体碧绿的玩意。 梁枫仪眯着眼,一手接过自己当初送出去的玉挂佩,嘴角微微上扬。 “带他进来。” 原以为还得等些日子呢……不过来得可真好,这下不用无聊喽。 ===================好久米出场的分割线========================= “喏,来吃包子,也不知还得等多久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人还没来。” “派头可真的,我倒想看看这皇亲国戚长得个什么样……” “怎么还不开审!” “是啊,究竟审还不审了!” 由于梁枫仪这个主审久久不肯露面,民众的情绪开始浮躁起来。就连大堂之上的衙役,也站得有些不耐烦。 “大家别急!吴步贤这狗官今天定是要完蛋的。” 冯青、袁笑,站在堂上,心里虽也有些躁动了,但还都沉住了气,站出来说道。对于大老大生性懒散,他们也有所体会。当初还在西谷设陷阱时,大老大经常是把事情往王岩身上一推,自己则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他在干啥,这一点,倒跟那个山鼠有几分相似。只是这次审吴步贤的事,他们还是相信大老大会信守承诺,还他们公道。至于迟到嘛……大老大哪次不睡到日上三竿?他们也习以为常了。 “你便是吴步贤?”一抹枣红色的影子蓦地出现在大堂侧门那头,声如鬼魅般轻柔,半眯着的黑眸玩味地盯着早以跪得双腿哆嗦的吴步贤。 “哦……”四周民众传来一片低呼,这就算传说中的美人效应。 “大老……王爷!” “请给草民作主!”冯青、袁笑见到来人齐齐跪下,嘴角忍不住偷偷扬起。 梁枫仪摆摆手,直径走到吴步贤身边,抬眼扫过围观百姓愤恨的目光,轻笑着低语,“吴步贤呀吴步贤,你还当真是无人不嫌哪……” 吴步贤微微抬头,望着来人。身着暗红稠袍、纱衣,手握纸扇,头顶金冠,雍容而不失优雅,一头黑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一张绝美的面孔浅浅地笑着,风华绝代。视线却犹如千年寒冰一般,冻得吴步贤头皮发麻。 吴步贤深吸一口气,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王爷,下官该死,请王爷降罪!” 吴步贤说着,头又是重重几下磕在地上,额头顿时血流如注。对于吴步贤举动周遭众人无不哑然,就连吴步贤的老婆孩子也不例外。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如何该死?”梁枫仪笑道。 只见老百姓怒目而瞪的对象刷的一转,全冲向梁枫仪。 贪污受贿、压榨百姓、强取豪夺……吴步贤的累累恶行,整个月灵镇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如今难得他主动认罪,这个傻蛋王爷居然还问他有什么罪,这不摆明了帮着那狗官吗? 那吴步贤闻言只是乖乖的低头跪着,一副痛心极首的模样,慢慢开了腔。 “下官无能,只顾着处理月灵镇事物,无暇顾及家里,却不知妻儿在外胡做非为,使百姓受害。如今,小儿强抢民女,闹得人家破人亡,此事虽不是由下官直接造成,但下官教子无方,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请王爷严惩!” “严惩?”梁枫仪冷笑着,目光扫过吴步贤的老婆孩子,横眉指向吴步贤。“惩谁?你?你老婆?还是你儿子?” “老爷……你……”还是吴步贤的大老婆反应快,抢先呼喊出声。而他两个儿子跟小老婆仍是傻愣愣地盯这原以为是自己唯一希望的男人,怀疑着的自己耳朵。 “王爷,今日审的是吴鑫、吴勇强抢冯、袁二女,导致一死一疯……”吴步贤没有抬头,毕恭毕敬地提醒道。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这又能怎样?他吴步贤只求保命而已。 “哈哈,本王倒要多谢你的提点了!”梁枫仪大笑着几步走上主审席,拂袖就坐之后,脸上的笑,已然收了个干净。 啪!惊堂木重重拍下。 “吴鑫,强抢冯家女子冯香为妾,该女不从,自尽生亡。可有此事?”梁枫仪厉声喝道。 “王爷,小的冤枉哪,是那冯姓女子贪恋我家财产,硬缠着小的,小的没答应,那女子便自尽了……王爷明查。我堂堂一个县令的儿子,又怎么会找不到女人,要硬抢呢?况且,倘若真是小的强抢民女,如今那女子已死去一年之久,我如何还安然至今,未被严惩?”吴鑫不顾四周的谩骂之声,哭诉道。 “你这个王八蛋!你为何没被严惩,这就得问你那狗官爹了!你长得这人莫鬼样,站着没板凳高,躺着没板凳长,我妹妹会缠上你!?你害死我妹子还含血喷人,我今天就要砍了你,用你的血祭奠我妹子在天之灵!”冯青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就要结果了吴鑫。无奈刚上前两步,后辈忽然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突然动弹不得。 “稍安毋燥。”梁枫仪轻轻抛下一句,双眼望向被定在原地的冯青,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是惊堂一拍。“肃静!” 两旁的衙役很配合的接道:“威武……” 这招真的很管用,四下马上安静了下来。 “吴鑫,在公堂之上说话是要讲证据的。当然,那冯姓女子人既 分节阅读_14 分节阅读_15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15 已死,便是死无对证。你要如何说都行……不过……”梁枫仪顿了顿,冷眼望向吴鑫,轻轻一叹。“我既然抓你来,自然是有证据证明你有罪,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要注意,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呈堂证供,请你说话前,三思而后行。那么,我再问你一次,冯青状告你强抢其妹冯香为妾,间接导致其妹死亡。可有此事?” 梁枫仪的意思很明显,你可以不说话,没关系,他手里握着证据。不过你最好说实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间接’,其实这个词,对吴鑫来说无疑是种诱惑。也提醒了他一点,虽然他强抢民女,有罪,不过冯香却不是他杀的,所以就算他认罪,也不是死罪。 全球闻名的米兰达警告,原是为了提醒罪犯其所拥有的权利,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如今从梁枫仪口中吐出,却变成了对吴鑫的一种变向威胁,同时也给了他压力。 吴鑫思量再三,终于开了口。 “没错,我确实抢强冯香做妾,可她不从,自己跳崖死了……” “恩……”梁枫仪点点头,挥挥手,于是一张写了罪状的纸便递到了吴鑫面前。见那吴鑫乖乖画了押,梁枫仪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证据?人证嘛,想必是有的,不过他压根没去找过;而物证……人都死了一年多,而且还是跳崖死的,尸首都没找到,除了冯家象征性立着的那块牌位,恐怕就无其他了。梁枫仪之前完全是虚张声势而已,可惜吴鑫心理素质太差…… “吴鑫听判!” 决定性的时刻终于到了,梁枫仪抬眼扫过下面那一双双闪亮的眼睛,清了清嗓子。 “吴鑫,你强抢民女冯香为妾,间接导致其死亡。按淼国刑法,本当责杖一百,罚银八百两。但本王念你身体瘦小单薄,恐怕这一百杖尚未打完,你便要一命呜呼了。你虽有罪,却罪不至死,所以本王一再考虑,决定省去你的杖刑,以另外一种方式惩罚你……”梁枫仪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嘴角微微扬起……了解梁枫仪的人自是知道,这不是个好预兆。于是虽然围观民众中是有忿忿之声传来,冯青却是非常期待下面的判决的。 “罪民谢王爷大恩大德……谢王爷……”不等梁枫仪说完,吴鑫便像抓到跟救命稻草,又是磕头又是谢恩。 “恩……吴鑫,因你强抢冯香为妾,逼死了冯香,令冯香的哥哥痛失唯一的亲人,那本王就罚你从今日起,做冯香的兄长冯青的妾,作为你害他痛失爱妹的补偿罢……”梁枫仪说完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模样貌似自己刚给一个悲剧提上了happy end的字样。 不顾四周沸腾的群众,也不管吴鑫刚敲开天堂的门就被踢进地狱的哀号,梁枫仪似笑非笑地望向冯青,善心大发的叮嘱道,“好生对待他。”别玩死了。 在短暂退堂休整之后,梁枫仪又坐在了大堂之上。 啪!“肃静!” “威武……” 对于梁枫仪先前那所谓的判决,众人还陷于昏厥状态,不过除吴家人之外,大伙心情都是大好的,因为他们清楚一件事,接下来的判处会很有意思。 “吴步贤,本王之前对你儿子的判处,你觉得怎样?算得上‘严惩’么?”梁枫仪笑问道。 “王爷英明!英明……就该如此严惩!”吴步贤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一边磕头一边连连叫道。 “爹……”面对二儿子的哀叫,吴步贤只是狠狠地别过头去,生怕自己受牵连。 梁枫仪扬扬眉,点点头。 “既然如此……下一个,就审你跟你大老婆吧。” 呃? 吴步贤跟他二儿子同时愣住。在人看来,哪只猪先上案板都是一样,但在猪看来,先死后死绝对有区别。 “不知下官所犯何事?请王爷明示!”吴步贤跪在地上,扬着一张苦脸,只差没在脸上刻个冤字。他真的不明白,不是审他儿子老婆吗?与他何干?或许是有人见状又交上了状纸,不过他做事,一向小心,是绝不会留下证据的。想到这里,吴步贤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又摆出一派刚正模样。 “哦?那本王问你,‘弑妻’可是重罪?” 吴步贤回头望向跪在堂中两位老婆,扯扯嘴咧出了笑来,“我二位妻子就在堂中,都还健在。” “你确定你只有这二妻?”梁枫仪扬眉冷笑,目光如利剪般冷冷射向吴步贤,拿起桌上一张状纸扔到他脚边,“你自己看罢!” 吴步贤赶忙拿起那张状纸,脸色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紫。最后将那状纸一扔,大叫道。 “冤枉哪,王爷,下官冤枉啊!这什么刘兰芝,我根本不认识……一定是有小人人存心陷害。”吴步贤慌乱地磕着头,其实,在这种时候,他还能想到为自己脱罪,从某种角度来说,吴步贤也算了得。 “王爷,刘兰芝是不是吴步贤曾经的结发妻子,血,便是最好的证据。”一个淡而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在梁枫仪身后响起。 吴步贤闻声望向那人,原本卡白的脸上更是没有了血色。 “你……你……呜……”吴步贤颤抖着指着梁枫仪身后那人,想说话,然,声音却像是被卡住一般,到头来发出的仅仅是一阵呜咽。 “我?呵呵,我为何还活着?为何没跟我娘一样被你毒死?你想知道么?被你无视了十年的孩子,突然收到你送来的糕点,欣喜之余,自是舍不得吃。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捡了条命,逃到山里。”山鼠淡淡地笑着,双眼却不知是因仇恨还是悲哀微微泛红。 “我……我……不认识你,王爷,冤枉啊,王爷,我冤枉哪……” “有用吗?”山鼠一步步走向吴步贤,将手指凑到嘴边,狠狠一咬,血立刻顺着伤口涌了出来。 “你不承认也没用,我的血,与你的,定是能相融的,来,证实一下吧……爹!” “够了,够了,这个疯子!这是个疯子!”吴步贤大叫着,似乎在崩溃的边缘。 “当年,你是如何看上我娘家的家世,恬不知耻地粘上去?之后,你与二老婆为占我娘家全部财产又是如何密谋毒害自己的妻儿?”山鼠俯视着一身狼狈之像的吴步贤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不成?我活着,便是你弑妻毒子的最好证据!” “你?一个疯子,算什么证据?你说我用点心毒你,那点心呢?那才是证据,你拿来啊!”吴步贤疯狂的吼叫着,他不能死,他不想死。 “证据?当然有,方才休息之时,你大老婆已经认罪,并且要作为证人指正你。她是你当年弑妻的同谋,由她做证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主审席上,梁枫仪冷喝道,手里扬着一张写满字的纸,“这便是她的证词,我看你还是认罪吧。” “你……”吴步贤怒视着身旁的大老婆,那张已然是绝望的脸上尽是被人出卖的愤恨。 “我?”吴步贤的大老婆冷冷笑着,目光扫过早已瘫软在一旁的吴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老爷,这可是你教我的……” “爹……你以为孩儿这几年在山中都是白活过来的吗?”山鼠笑着,那看不出是恨还是爱的眼神死死锁在吴步贤身上。“你近些年以来,贪赃枉法的罪证,儿子可为你准备了不少,就等着有一天拿出来为你老人家送终!想想你家的厨子何伯,再想想你家的丫鬟绿意,还有你家男仃阿玖,他们跟儿子可要好着呢……” 吴步贤痴痴地望着主审席,目光涣散。 因果报应……往日里种下的恶果,一时间全砸在了他身上,绝望是何种滋味,他如今是尝到了。 “吴步贤,你轼妻毒子,贪赃枉法……多项罪状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惊木重重拍下,四周只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望着吴步贤。 是哪……山已穷,水亦尽,他继续挣扎也不过是让人看笑话罢了。 吴步贤缓缓起身,双瞳犹如死水一般。紧紧绑在身上的绳子勒着他的皮肤,双手早已麻木。 “认……我认罪……我认罪!”吴步贤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一字一顿地道,“我吴步贤今日认罪了,不过能处判我的……只有我自己!”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任何人都未曾想到,那个为了保命不惜用妻儿做挡箭牌的吴步贤,竟然会有如此举动。 衙役走到柱子旁边,摸摸吴步贤的脖子,摇摇头。 “王爷,他断气了。” 望着公堂之上,吴步贤满头是血的尸体,梁枫仪惊呆了,甚至忘了作为一个王爷,他下一句该如何吩咐。 吴步贤……他只是要他认罪而已,并没打算要他死。即便吴步贤恶贯满盈,他也该活着赎罪,而不是一死了之。 梁枫仪重重吐出一口气,面如死灰,朝下面摆了摆手。 “拖下去,葬了吧……” 吴步贤千错万错,但他死前最后一句话却没有说错。人的生死,是该掌握在自己手中,唯独生命这种东西,别人是没有权利剥夺的。可他从未打算过要人的命啊,不论何时何地。 又是一声轻叹,梁枫仪望向身边的山鼠,他双眼仍是微微泛着红,眼神不知是喜是悲,或许是哀吧。 再次拍响惊堂木。梁枫仪的目光缓缓扫过四下,“因罪犯吴步贤自尽生亡,对他的审讯就此结束。但百姓当中,曾有受害于他的,三日内仍可报上,本王会差人对吴步贤所犯罪行一一查明,并酌情给予赔偿。吴步贤所有遗留财产,全部查封,在全部案情明了之前,任何人不 分节阅读_15 分节阅读_16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16 得挪动。其妻儿可由官差押解,为吴步贤送葬。之后押回大牢隔日再省。” “至于月灵镇县令职位空缺一事……本王希望大家可报上自己认为能担此重任的人选,月灵镇百姓人人均可以选举或参选,每人可选自己以外任何一人报上来,本王会派专人进行统计,十日之后,支持人数最多的一人,便是月灵镇县令。当然,此人既然有百姓所选,我也保留大家撤选的权利,他日,若是这父母官让大家不满意了,也可由百姓投票罢去他的官职。大家回去考虑人选吧,退堂!” “威武……” 百姓雀跃着慢慢散去,衙役、官差、随身侍卫……一一被梁枫仪差遣离开。大堂里便只剩下他与山鼠。 “痛快吗?”梁枫仪淡淡地问。 “不想尝试第二次……”山鼠苦笑。 不想?也就是过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他仍会作同样的选择。手指轻轻摩挲着通体碧绿的玉挂佩上微微突起的‘梁’字,想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双眸望向山鼠。 “你早就知道了吧……我的身份,所以那时才会向我提起皇帝的四儿子要清剿山贼……” 山鼠既然能把吴步贤的行动掌握在手中,那他会来月莹谷的消息又哪会不知道一些。 “起初只是猜测而已,所以才试探着问了问……我原以为大老大你会让兄弟们联合北边的人,与西边开站。” “若当初我只是利用王岩等人,你会杀了我么?”若是当初他只打算利用王岩等人,让他们与森、焱二国潜伏的人马自相残杀,或许,这一仗从外观上看,更加漂亮。 “你不会……以大老大的智慧,不会做这么蠢的事。”山鼠淡淡扯了扯嘴角,并没有直接回答梁枫仪的问题。 梁枫仪抿嘴笑了笑,深山里的毒草自是不少,只怕他当真那样做了,山鼠对他绝不会像他对林木森等人那样,只让他们吃点巴豆。这小子有颗七窍玲珑心,不论是对人,还是对事,都敏锐地保持着距离,远远观察,却很少将自己牵扯其中。 “要跟我走吗?”梁枫仪淡淡地问。 不论是这月灵镇,还是月莹谷对于山鼠来说,想必也没有太好的回忆值得留恋罢。而且,说老实话,若是有山鼠这样一个敏锐聪慧的人跟在身边,他以后的日子必定能轻松不少。 “走得出这月灵镇,走得到冥风城……还能走多远呢?”山鼠笑望着梁枫仪,“况且这里对我来说,并不想大老大你所想的那样。虽然是有痛有恨,亦是有牵挂不舍的……” 梁枫仪点点头,虽然为留不住山鼠感到惋惜,不过山鼠所言确实说到了他心里。 走得出月莹谷,走得出月灵镇,但山鼠跟着他,也不过是走进王宫这座牢笼。山鼠是个明白人,自然不愿淌这趟浑水。 “大老大恩情山鼠自会铭记在心,只要大老有用得着山鼠的时候,山鼠必当尽力为之。” 梁枫仪点点头,他很明白山鼠的意思。感激是一回事,他日他若是用得着山鼠,山鼠是愿意为他效命的,无论多少次……但他却是绝不会永远呆在他身边。梁枫仪最欣赏的也就是山鼠这份不受约束的自由与洒脱。 山鼠、山鼠这外号也不知是谁取的,真是叫得绝妙。老虎可以用笼子关住,而鼠却是任何东西都锁不住的。 “山鼠,恩情之类的东西,你不用记,也无须还。我帮你,仅仅是顺便而已。倘若他日我得以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我会来找你。倒时我们便一起四处游荡吧。”梁枫仪顿了顿,将手中的挂佩放在山鼠手中。微笑着道,“他日再见时,你记得叫我罗凤仪,这是我的名字。” 山鼠愣了一下,虽不明白梁枫仪言语之中的意义,但却感觉得到,罗凤仪这个名字,对梁枫仪来说似乎代表着某些重要的东西。 “我会等着的,刘泠先走一步,告辞。”山鼠笑着朝梁枫仪挥挥手,转身走出公堂大门。 刘泠,梁枫仪望着那背影,扬了扬眉,带出一丝浅笑。真有些羡慕……那小子头也不回呢。 10 连日来的阴雨天气,给月灵镇笼上了一层阴影、一种淡淡地哀愁与惨淡。 野外泥泞的小路上,八个官差抬着一副黑棺缓缓行走着。他们身后,无人披麻,无人带孝,亦没有洒落半张纸钱。 八人行进到一块空地上,挖了土坑,将棺木放下,草草埋下,便回去交差去了。 梁枫仪骑马远远立在一上头之上,静静望着这一切,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无论如何,这条命,确是断送在他手中的。 当日,吴步贤撞死在柱子上那一幕,这些天来,不停在他大脑中回放。虽然在梁枫仪大脑之中,并不乏血腥的场面,然而,罗凤仪,却是次亲眼目睹一个生命的消失。这种震撼,是他以前从未感受过的,而造成这样的结果,他也有责任。 远远地,一个身影出现在那土堆边,无声的默立。 待身影消失之后,土堆边便多了一块立着的木牌,大约是碑。 荒野、空地,土堆……能陪伴地下亡人的,似乎只有那孤伶伶立着的墓碑。 梁枫仪凝视着远处的坟堆,缓缓摸出一叠波状纹样地白纸,抬手轻轻一挥,将它洒向山下去。 “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尚未到嘴边……脸拉这么长,不痛么?” 身后那隐隐带笑的低沉声音,缓缓飘进梁枫仪耳中,那语调像是在调侃、嘲讽,又像是在安慰。 梁枫仪微微皱了皱眉,转过身来,望着来人。 “你还没走?” “四皇子俯上的古艽兰还未喝到,我怎么舍得走呢?”焰驰笑了笑,从衣襟之中摸出一块布片,在梁枫仪面前晃了晃。“况且,借来之物,也得归还才是。” “那还真是谢谢了炎王爷,不过王爷借东西的方式,还真特别呢。”梁枫仪冷眼扫去,一手抓过那张地图,握在手中,恨不得把它捏成粉末。 开玩笑,焰驰会偷去那图,自然不只为了将自己的人马送回焱国那么简单。那日,他一时失策,让月莹谷地形图落在了焰驰手上,如果焰驰没有趁机拷贝几份暂压箱底,那他便是个蠢才! 月莹谷地势复杂险要,是守护淼国北边境的一道天然屏障。它之于淼国,好比阿尔卑斯山之于瑞士。虽然眼前焱、淼二国即将暂时结为盟国,可随着三国经济、贸易、文化的发展,合而并之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到那时候,这份集结着现代绘图技术的地形图,握在焱手上,对淼国而言,必定是个大麻烦。 虽然错是犯了,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梁枫仪从来就将‘车到山前必有路,将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千古真理视为路标。不过,焰驰竟然还跑来还图,这意味着什么?天知道这又是什么阴谋!但可惜的是,他似乎已经被拖下水了。 “呵呵,哪里,要说特别嘛,四皇子才是个特别的人哪。那日山林中一曲,可是让我大开眼界,惊叹天下之大……”焰驰笑道,很懂事地省略了后面那句‘无奇不有’。 “炎王爷见笑了。”梁枫仪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笑脸。“图,本王已经收到,炎王爷若是喜欢古艽兰,本王稍后便差人使者送去焱国。如此小事,王爷派人来便可,何须劳您大驾。想必炎王爷去而复返,并不只为此等小事吧?” “四皇子果然聪明。森国潜伏之事,我已修书一封送给我王。此事虽未发生在我国境内,但毕竟与我国有关,我王为此事十分担忧。森国这一计虽然是失败了,却不代表他们会就此偃旗息鼓。于是,我王与贵国国王联系,决定互谴使节,在森国的阴谋彻底破败之前,作为两国沟通的桥梁……贵国已决定派大皇子出使焱国,而我国的使节嘛……”自然就是他了。焰驰淡淡笑了笑,望着梁枫仪。那双深邃的黑瞳,不知为何,此时看来竟泛着些浅金色的光芒。只是梁枫仪心中装着其他事,并没有太在意。 使节?质子才是真。 倘若一切如焰驰所言,那他不久便会收到皇宫那头送来的书信了。 那个人……他会作为质子被送去焱国?梁枫仪想起那日朝堂之上那双一直含着浅笑观察着他一举一动的眼睛。梁枫翼,梁枫仪的大哥。不知为何,那双眼睛给他的印象非常之深刻。被那人望着,他会有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并且,那人虽是在笑,但眼神中却不时掠过一丝伤感。在梁枫仪的记忆里,梁枫翼是他童年唯一的玩伴,亦是他所敬重的兄长,所以罗凤仪对这位大哥也怀这一份莫名其妙的亲切之感。虽然之后他便奉命来到月莹谷,渐渐淡忘了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大哥’。可方才一听到焰驰提起,他将作为质子被送去焱国,心里竟是一阵刺痛。 果然是被梁枫仪的记忆影响到了吗?那她便放心了。 淡淡地笑意在梁枫仪嘴边慢慢荡开来。 焱国国王也是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他在这种时候提出互遣使节,实际上就是交换人质,彼此牵制。当然这一举动自是秘密进行,不能让森国知道。不过,倘若他日森国被灭…… 焱国国君之所以会派出摄政王赤炎,表面上是因为他年纪尚轻,未有子嗣。其实上恐怕是为了名正言顺地解决他这手握重权的亲哥哥。万一日后两国关系破裂,焰驰这个人质的死活,也根本无关紧要。 仔细想想,焱国国君的打算,他那皇帝老爹也不是笨蛋,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没有将梁枫显、梁枫胜那两个草包随便塞一个过去,而是将长子梁枫翼前去……这里头定是有文章的。 接下来他只需等待便是,月云关可是去焱国的必经之路啊。 “我父皇的旨意尚未下来之前,炎王爷可否先暂做焰驰?出使一事,对于双方来说 分节阅读_16 分节阅读_17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17 ,暂时都是秘密吧?况且若是有人问起,我还得一一解释,那会很累。古艽兰嘛……我俯中的虽是上品,不过就先用月灵镇的将就一下好了。”梁枫仪着望向焰驰,见他抱手扬眉一笑,也报以一笑,将手中地图撕了个粉碎。“走吧,土匪焰驰,我请你喝茶。”梁枫仪轻拂衣袖,挥鞭抽马,飞弛而去。 ==================传说中的分割线================== 白雾袅袅,清淡的茶香弥漫,琴声轻扬,歌声环绕。梁枫仪安然卧在塌上半闭着眼睛,塌边两五官貌精致的女子一前一后为他摇着扇,并不时浅笑着往他嘴里送上香甜的小酥饼跟可口的蛋饺以及各种水果。 屋子中间的方桌旁,一个女子正将茶叶放在一个精巧的铜制小炉上烘着,而桌上另一个小炉上紫砂壶正冒着热气。 那女子将烘焙好的茶叶放入桌上的瓷碗中,倒上刚烧开的山泉……把道水倒掉,再次倒入烧沸的山泉。 “两位公子,请用茶。”那女子将两个晶莹的青花瓷碗分别递到躺在卧榻上的梁枫仪跟靠雕花木椅上的焰驰手中。声音娇媚动人,轻如棉絮,柔软如水。 “恩……”接过逸着阵阵幽香的古艽兰,梁枫仪庸懒的摆摆手,“都先下去罢。” “是……” 木门吱噶一声,轻轻合上,梁枫仪醒了醒神,抿上一口茶。 实在太惬意,惬意到他差点就这样昏睡过去。抬眼再次将着屋子打量一翻,梁枫仪轻轻点了点头。这里虽然也算是吴步贤遗留下的毒瘤,不过却不能不赞一句,无论是屋内陈设,还是装潢布局,都十分雅致,他真的很有品位。 月中楼,由月灵镇前县令吴步贤独家创意、一手操办,集各种休闲娱乐为一体男性享乐场所……说白一点,就是妓院。 “如何?这茶不错吧?”人家都很专业的,至少他泡茶之前既不会预热茶叶也不会过二道水。 梁枫仪望向焰驰,庸懒地笑道,表情微微带着点戏谑的味道。 “确是不错……”焰驰捧着茶碗,嗅着这骨子清香,缓缓品上一口答到。 方才梁枫仪带他入这月中楼,他真的是吓了不大不小的一跳。 品茗,用得着上妓院吗?不过焰驰很快便明白了,这并不以床上服务为经营主体的普通妓院,而是一处多元化,全方位服务的上等的休闲娱乐场所。 “这里不错吧?”梁枫仪又笑问道。 “清雅不俗。这的策化人倒是个聪明的家伙,并且很有眼光。”焰驰打量着四周的布置,点了点头。 梁枫仪浅笑,放下手中的茶,抬起塌边的竹叶酒一口饮尽,淡淡的竹香在口中散开,却有是有些苦涩的。 吴步贤……其实也算得上个人才,只是没用对地方而已。可惜人已死。 一连五杯下肚,梁枫仪抬头望见房间里的烛光,竟觉得有些目眩。原来并非古人的酿酒技术欠佳,而是之前他喝过的那些酒恐怕都是兑过水的。 酒这种东西呢,有个小小的特点,那便是越喝越渴,越渴越想喝。梁枫仪又喝下两杯,然后抬起那碗方才未喝完的古艽兰一饮而尽。轻轻搭着眼皮,困乏得紧。 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疏。而梁枫仪小看了古人的酿酒技术,在焰驰面前喝得头昏目眩,便是大大的一疏。 “茶……还要么?”焰驰笑着起身,端起桌上的紫沙壶慢慢走向塌边。 “不用了,谢谢……”人虽是软困,但大脑却是异常清醒的。梁枫仪警觉地摆摆手,张了张眼,看看眼前的重影,很镇定地露出微笑。 以前,老妈跟她说过,女孩子绝不能在人前喝醉,就算是醉了,也要装做是清醒的样子,不然很容易吃亏的。而学校的朋友跟她说,一般喝醉酒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醉,会胡乱说很多话,精神亢奋。于是,梁枫仪总结了一下,决定,不多动、不多说。 “哦……”焰驰眯着眼,轻笑着答应了一声,但仍然将梁枫仪榻边那个瓷碗倒满了茶。 “对了,林木森上路也有数日了吧?有消息了么?”焰驰将茶壶放回桌上那小炉上,淡淡问道。 “这个嘛……只是时间的问题。今日难得清闲,这等事暂且搁一边去吧。好好享受才是真,这儿的姑娘也是不错的。”妈的,这人故意找话说。而且找的是废话。梁枫仪冲焰驰笑了笑,忽然提高声调冲屋外叫道,“老板娘,叫几个姑娘进来伺候着……” 梁枫仪话音刚落,那妓院老鸨立马高声答应着一脸讪笑,带了一帮姑娘走进屋来。 “两位公子,柳儿、玉琴、秋悦、春香、玉灵……这几个姑娘都是咱这最好的,不知公子要那两个伺候?” 梁枫仪看也没看那几个女子,只是朝老鸨勾了勾手指,摸出一个元宝放在她手心。抬眼看着焰驰,扬起一张非常‘和善’的笑脸,轻声道,“这七个,全包下了,叫他们小心伺候我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若是稍有怠慢……” “好,我懂,我懂……”既敢放下这话,这公子必然是有来头的。那老鸨满脸堆笑的连连点头。 “柳儿、玉琴、秋悦、春香、玉灵、冬雪、青兰,还不过去服侍那位爷!”老鸨一声令下,一群姑娘变蜂拥而至,将焰驰团团围住,又是酒又是水果。 老鸨满意地退出屋去,关好了门。难得姑娘们这么积极工作,毕竟是在妓院里,想要看到帅哥,是不容易的。 “小弟一翻心意,焰兄就好好享受吧,小弟就不打扰了。”梁枫仪说罢翻了个身,缩进墙边,把卧榻大半部分空了出来,合眼睡去。 “公子……来,喝酒嘛……” “这蛋饺可是咱们这的特色菜,来,吃一口……” “还是尝尝这玫瑰糕饼……” 那七人越贴越进,巴不得直接钻进焰驰坏里。那场景十分之壮观。 一般来说,焰驰现在这种情况,叫做艳福不浅。可惜,一下子被七了围住,这“福”太深,就让人无法消受了。况且,那七个虽然愿挨,焰驰却是不愿打的。 焰驰苦笑着望向那害死人自己却安然入梦的梁枫仪,这手段还真是恶劣呢,真是一肚子坏水。 焰驰指尖轻轻用力,瞬间点过身边七人的睡穴,那七人立刻瘫软着昏倒在地,呼呼睡去。 焰驰拍拍衣服上的脂粉,这才舒了口气,缓缓走向软榻边坐下,望向梁枫仪似乎是毫无防备的睡颜。那张生得比女人更漂亮万分的脸蛋,此时由于酒精的作用,白里透红,美得诡异。不过美丽的东西通常都是带着点魔性的。梁枫仪的恶劣品质,让焰驰颇为头痛,尤其是他不按理出牌这一点。 有一件事,焰驰至今弄不明白,那日在月莹谷,他的一剑,梁枫仪明明就可以避开,为何要故意中剑呢?倘若当时他没有救他,淼国四皇子,也就死在一个山贼手里,并不牵涉到两国关系。他实在没有理由冒险的。而后,梁枫仪再度醒来时,那眼神已不同于原来,行事方式,也似乎换了个人。着实让人疑惑。 但疑惑归疑惑,老实说,这也让他对这个人相当之有兴趣。 焰驰正想着,窗外忽然闪过一黑影。 焰驰骤然起身,打开窗户,一跃而下。随之走了几步,在一背巷里站定。 “主子!”方才那黑影这才从墙边的大树后走了出来,半跪在焰驰面前。 “情况如何?” “梁枫翼已经出发,四日后便能到这里,会在这停留五天。” “唔,既然有时间……让他们花点心思,把局布好。让地头蛇回去叫炎影小心行事。梁枫翼决不是盏省油的灯,别被他发现破绽坏了事。” “是!主子放心。”那黑影顿了顿,站起身来,“主子,还有什么吩咐么?” “地头蛇回去的时候,顺便叫他告诉来福,我人不在,兵照样得练,别偷懒。”焰驰扬眉淡笑,拍拍那人的肩膀。“好了,回去休息。四日之后你恐怕很难有时间睡觉了。” “嘿嘿……谢主子关心。”那人笑着跳上墙去,“对了,主子,那个美人皇子怎么办?不用我跟么?” “他……”焰驰淡淡一笑,瞳中闪过一丝光芒。“我自会亲自处理。” “主子……嘻嘻,那人还不错的,你可别对人家乱来啊。”那黑影又笑,不过说话的语气却不想是在开玩笑。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掀瓦!”焰驰笑着操起几块石子便向那人扔去。 那黑影左躲右避,闪过了焰驰扔去的石子,蹲在墙头又嘻嘻笑道,“主子,好好享受,我先走了!”说罢向后一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家伙真是皮痒了,看准了他不会动怒,倒是趁机调侃了个痛快。什么好好享受,想必他一早便在房顶上候着,已经看了场梁枫仪导演的好戏。 焰驰转身走出背巷,忽然感觉到一阵冰冷的视线,猛然抬头,望向那楼上那半开的窗户,然而,除了屋内散出的淡淡烛光,并没有见任何身影。 扫视四周,亦没有捕捉到任何气息。 焰驰叹了口气,眉头轻蹙着纵身跳上二楼,进了房间。 软塌上,梁枫仪靠着墙的一边,睡得正酣。 br 分节阅读_17 分节阅读_18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18 方才是他? 焰驰扯了扯嘴角,走到卧榻边,目光中骤然聚起一股杀气。 猛地抽剑,向梁枫仪刺去…… 宝剑回鞘时,梁枫仪仍安然躺在软榻上均匀地呼吸着,只是之前一直在梁枫仪身上盘旋的那只苍蝇早已尸骨无存。 焰驰将宝剑轻放在桌上,斜眼扫过倒在地上那七人,叹了口气,又望向梁枫仪那头,目光显得柔和了些。缓缓在榻边坐下,伸手轻抚身旁那张睡颜,露出一丝苦笑。 五更鸡鸣,转眼间天色边已微微泛起了白光。焰驰枕着手臂靠在榻边,目光始终凝视着身边那张熟睡的面孔。这会儿,应该是真睡了吧…… ==========================分 割 线============================== 梁枫仪忘了昨晚自己的几时睡着的,只是当他醒来之时险些被吓死。因为不知何时身边竟然多出来七个裸女,导致他惊醒之后想到的件事并非往日的“继续睡”,而是急忙起身检查自己是否穿了衣服。在确定自己地穿戴与睡前无益之后,梁枫仪终于舒了口气,这才望见一直站在旁边充当壁柱的焰驰同志。 兽性大发的不是他,那么也就是身边这位了。 梁枫仪挪了挪身子,爬过横躺成一排地那些身躯,下了软榻。回头又扫了一眼榻上那排一丝不挂的女子,额上压了密密地一排黑线。忽然想起伟小宝伟兄那句“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在他是睡着了,才没被迫观赏到现场版a片。重新审视身边的焰驰,只见他完全没有一丝疲态,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强,真强。 焰驰也没解释什么,尽管他并不喜欢梁枫仪用那种近似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 “呃……焰驰,去吃点东西,你应该很饿了吧?”应该是消耗了不少体力………梁枫仪很是体贴地问道。 焰驰点了点头,于是二人在随后赶至房间“盘货”的老鸨无比“崇拜”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月中楼。 一对七,这创造了月中楼历史上的神话。可怜焰驰真的很冤,他所做的仅仅是对那七人下了点药,让他们全身冒出貌似吻痕的红斑,随后扒了衣服扔到榻上帮梁枫仪暖床而已。至于那七人嘛,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事后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当晚发生了什么事。 “王呀……哎……爷……” 梁枫仪与焰驰牵了马,刚走出月中楼大门,边在那巨大金字招牌下跟蔡少芬撞了个正着。 “呀,妹妹哪,真巧,呵呵,跟大哥吃饭去……”梁枫仪把蔡少芬拉来靠在自己胸前,微笑着一手摸摸蔡少芬的头,十足的良兄派头。而事实上在蔡少芬那被他压地低低的头下方,梁枫仪的另一只手正利用旁人视线的死角,捏着蔡少芬脸蛋。 “乖乖叫大哥知道没?” 面对耳边那个隐隐带笑地低沉嗓音,蔡少芬伸手往梁枫仪腰上一楼,扬起笑脸,斜眼瞟过头顶上的妓院招牌,故意大声说道,“大哥……你怎么昨晚没回家哪,人家可担心你呢……”果然,这话马上引起了街边卖菜大娘们的议论。 梁枫仪哭笑不得,他可没想到蔡少芬现学现卖的本事这么了得。水灵的双眸微微一眯,搂着梁枫仪腰际的手,趁机狠狠掐了一把。痛得梁枫仪险些叫出声来。 蔡少芬嘻嘻地笑着,退了几步朝梁枫仪吐了吐舌头。 “呵呵,不愧是我妹妹,果然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潜质。”梁枫仪笑着牵着马,往前走。见蔡少芬拎着个菜篮子,便又笑道,“怎么?要给谁做饭去呀。” 蔡少芬晃荡着菜篮,脸上微微一红,嘻嘻干笑了两声,抬头正巧见焰驰在一旁抿嘴偷笑,忽然想起那日在山中,这人也是跟梁枫仪在一起的,后来又突然不见踪影,看模样举止并不像是梁枫仪的下属,似乎也是个有来头的人物。蔡少芬微微皱了皱眉,心中竟升起一种莫名的担忧。 “哎,对了,这位是大哥你的什么人哪?上回在山中他也是跟你在一起的……” 这人那时既然是跟梁枫仪站在一起的,那他也是宏珏的敌人,虽然梁枫仪肯放手,那这个人呢?他可会听梁枫仪的? 梁枫仪似乎也看出了蔡少芬眼的顾虑,忽然将一条胳膊搭在焰驰脖子上,冲焰驰笑了笑,“妹妹,他叫焰驰,幺房出老辈,是我侄儿。恩,对吧?” 焰驰愣了愣,汗,幺房出老辈?亏他想得出。 一方面考虑到梁枫仪这么做似乎另有用意,一方面迫于那只搭在他脖子上的胳膊越勒越用力,焰驰很是尴尬地微微点了一下头。 梁枫仪的侄儿?那也是皇亲国戚,难怪…… “哈哈……” “嘻嘻……” 蔡、梁二人一阵傻笑,焰驰险些吐血。 “一起吃饭么?”顿了顿,梁枫仪淡笑道。 “我还得去买菜,先走了。二位慢吃!”蔡少芬笑着,脸上似乎写着幸福二字。 为什么呢?一副兴奋的模样,不过是要做菜罢了。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宏珏,只是幸福这种东西向来是说变就变的,太投入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望着蔡少芬的背影,梁枫仪有些疑惑,也有些担忧。 宏珏终究是在森国长大的,在森国受皇帝重用,受百姓信赖。若是放他回去了,他真的能为蔡少芬辜负那些人? 不说背叛,只是有所辜负,那也很难。 梁枫仪抬头望望天空,微微皱起眉头。或许是他想得太简单,若是这一步走错了……那他罪可重了…… 11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而这月黑风高之处如今便是月云关。 与焰驰吃完了早点,又在集市上溜达了几圈,买了大包小包“土产”的梁枫仪这才回到蔡俯,然而这时的梁枫仪做梦都没想到,大难就要临头了。 才进门,一封皇帝大人的密函便送到了梁枫仪手中。 拆开信封,目光触及纸上那短短一行字,梁枫仪不禁皱起眉头。 [儿行千里父担忧,忧在心头如凝霜,望早归!] 这老头子玩什么呀?让人家连夜赶来送的居然就是这东西?森国的事,交换使节的事……没提半句,‘儿行千里父担忧’就算了,还‘忧在心头如凝霜’,这种话都写得出来……真够酸的…… 凝霜……目光再次落在这二字上,梁枫仪愣了愣,不禁扬起嘴角。 原来蠢的人是他哩。 梁枫仪轻轻抚过那张微微发黄,貌似烂盐菜的薄纸,一股幽淡的香味从那纸中透出。 是凝霜草,一种仅生长在淼国的稀有植物,当然,它的用途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 抬眼扫过那名送信来的小厮,梁枫仪冷冷一笑。转身走到书桌前,往砚里倒了些水,一边磨墨,视线再次斜肩瞟向那人,淡淡地道:“一路可顺利?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小的一路顺利,并未遇上麻烦。幸而将皇上的书信安全送到。”那人微微颔首,跪在屋中央,恭敬地回道。那人双手紧握成拳,整个人就像一条紧绷的弦,而唯独面部肌肉意外地放松。 梁枫仪闷哼了一声,背对着那人,提笔在那密函上又画上几笔。 “是吗?那还真是辛苦你了。”梁枫仪淡淡笑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意味。 那人闻言,眼中突然掠过一丝异样,原本紧握的双手,缓缓往身后挪了挪。 梁枫仪也不理会这人的反映,只是淡淡笑着望向手中的薄纸,只见纸上原本空白之处,在染上墨迹之后便透出满篇泛白的字迹,字似凝霜。 [森国似乎仍有阴谋,焱淼双方协定交换使节,相互牵制,我方由你大皇兄出使,三日后到达月云关。焱方使者为摄政王赤炎,想必你已见过此人,焱王似乎有意借机铲除此人,只是据我方密探来报,其中似乎另有蹊跷。小心应对,这人绝不简单。另,信史实名武辛。] 梁枫仪往纸上又浇了些水,白色字迹立刻被四周的黑色所吞没。慢慢跺到那人身边,梁枫仪冷冷一笑。 “说吧,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僵硬的面部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王爷……小的张平,当然是皇上差小的前来……” “哦?你可是骑马来的?” “这自是。”那人一边笑着,一边将手往身后缩。 “那你的马鞍应该垫了不少棉花吧?”开国际玩笑,当初梁枫仪去月云关只是骑了一夜马,大腿便被磨起了泡,若是这一连几夜骑马赶路,大腿内侧还能有一块好肉?他哪还能没事一样跪在这里。这一点从这人一进门他便怀疑上了。 那人自然也骑过马,梁枫仪一问出口,他便知自己身份败露无疑,突然从靴中摸出一把利刃直直朝梁枫仪刺过来。 梁枫仪早有准备,侧身轻轻避过,回以一掌。但那非但不躲反而一掌迎上。梁枫仪武功虽好,罗凤仪却不完全会用,况且与人对掌还是头一次,手被震得又痛又麻,尚未来得及反应,掌心突然又是钻心一痛,梁枫仪急忙缩手,却被那人的内力猛然弹开,狠狠撞到墙上,至少撞断两根肋骨。 梁枫仪次被打得这么痛,而且又如此狼狈。 分节阅读_18 分节阅读_19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19 br 那人见状似乎也是有些吃惊的,愣了一下,本想补上一刀,但毕竟房内动静太大,梁枫仪这一撞,又使墙边古董柜上瓶瓶罐罐砸了一地,房外的官兵也闻声聚集在门口,把门敲得咚咚作响。 “来人,捉刺客!” 话音刚落,门立刻被一涌而入的关兵挤暴。那人抽了口气,疾步走到窗边,一下子跳了出去。 “追!给我追!”蔡齐一边指挥手下,一边蹲在梁枫仪身旁朝一个手下叫道,“快请大夫来。” “王爷……” 梁枫仪倒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也让他痛得要命。咬了咬牙,深深吸了口气,梁枫仪扯扯蔡齐的衣服,也顾不得痛了,“去……你也去……要抓活的!”若是那人死了或是跑了,他这罪不就白受了么?这样子看来,自己大约也是死不了的。 “是!”蔡齐甩了身边护卫一眼,视意他留下,自己边匆忙跳窗而去。 梁枫仪瞅了窗外一眼,全身痛得要命,骨头似乎全要散了架似的,看来这月云关定是跟他犯冲,一到这不是这儿伤就是那儿痛。方才与那刺客过招的右掌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梁枫仪细细喘着气,低头望向自己的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整个手掌竟然全变成了黑紫色。天!难道传说中的五毒神掌都被他遇上了?这会不会太背了一点?梁枫仪挣扎了一下,想喊救命,可头却越来越沉,眼前也是一片漆黑,呼吸显得越来越费劲,胸腔犹如要爆炸一般难过。三分钟后,大夫到了,可梁枫仪却是没了气息。 他死了?不可能,他是主角啊,想想吧,有几个能穿越时空的灵魂?若他就这样死了,并且死得这么没水准……不可能的,或许等他一睁眼就回到自己的身体呢?有可能。或许他再一睁眼又换了另一个全新的身体呢?也有可能。 梁枫仪的不清醒的仍在意识莫名其妙地思考着有关自己未来还有没有命运的严肃问题。然而,落到如此田地,他已是见怪不怪。他想,前世自己可能是小强吧。 “还有救吗?” “死不了。” “这是什么毒?” “森国的宏门三香掌,会使人暂时陷入假死状态,但其真正的作用却是……” 隐约传来的声音,告诉了梁枫仪,他果真是死不了的。但很奇怪,那每一丝声响传入他耳中都是致命的痛楚,仿如耳膜要被撕破一般……昏昏沉沉中,拼命地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然,毫无效果,想开口叫他们都闭嘴,但任他如何挣扎了数十分钟后,由他口中发出了只几声呜咽……最终,梁枫仪很识相的放弃了挣扎,放任意识沉沦。 梁枫仪就这样昏迷着,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但四周的人在那次他昏迷之后,便再没有了动静,他再没听见有什么议论。梁枫仪不知自己昏睡了几日,只是当他睁开眼,屋中是一片漆黑,月光连一丝也不曾照入屋内,伸手不见五指。望向门外,本想叫个人来,哪知连屋外也是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动静。平日里屋外长廊上悬挂的一排灯笼,如今一个也没有点亮。 难道在他昏迷的这几日,蔡俯发生了什么大变? 梁枫仪捂着胸口,挣扎着起身,口渴得厉害。他向床边摸索着,寻找床边矮几上的茶壶,身体倾向床边,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指尖无意触摸到一段柔滑的衣料,接着,他的手便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 大哥?梁枫仪的大哥? 梁枫仪惊诧地张了张嘴,声带震动,然而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一种恐惧突然袭向他全身每一根神经。 这四周未免黑得过分,也静得过火……梁枫仪缩回被人握住的双手,五指慢慢张开,抬到自己眼前,晃动,然而他的眼睛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哪怕仅仅是一个黑影。梁枫仪又将手移到耳边,触摸着自己的耳朵,很可惜,连皮肤摩擦所发出的声响他也没有听到一丝。梁枫仪本想张口,只是微微抿了抿嘴唇,决定作罢。自己既然听不见了,恐怕连自己是不是哑了也不能断定。 原来是这么回事。 人虽是没死,却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眼睛瞎了,耳朵聋了,还不知道自己是否哑了。 此时,梁枫仪唯有苦笑,因为哭,不能解决问题。 梁枫仪不知道此时自己脸上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但必然是很凄惨,因为下一秒,自己便被揉入别人怀中,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是那股在梁枫仪脑海中无比熟悉气息,以及隔着衣服从那人身上透出的丝丝暖意。 梁枫仪靠在那怀抱之中,缓缓合上那只能给呈给他一片黑暗的双眸,压抑住心中的不安。那个刺客究竟是谁,蔡齐究竟抓住了他没有……还有那个叫武辛的信使……估计没他这么好运,好歹保住了一条命。他微微在那人怀中挣扎了几下,心中满是酸楚。那人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轻轻握住梁枫仪的又掌,将它展开,手指在梁枫仪手心写下几字。 [放心,交给我。会没事的。] 梁枫仪愣了愣,点点头。双手抓紧了手边柔滑的衣料。嘴边浮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12 “罪臣保护不周,让四皇子在罪臣俯中遇刺……请殿下降罪!”刚退出梁枫仪的房间蔡齐等一家子人便规规矩矩地跪了一地。 人家堂堂一个皇子,独闯山贼窝,破森国之诡计,都无恙而返,却在他俯中伤成这样,说起来蔡家人确实是难辞其咎。 “全都起来……”梁枫翼皱了皱眉,微叹一声。 他此次路经月云关本有要务交代梁枫仪,不料人成了这样,却是让他始料未及。 “那追丢了的刺客来历你可查清?” “那人使的是森国宏家的武功,四皇子正是被他的宏门三香掌所伤,那人八成是森国宏家的人。” “哦?”梁疯翼一抹淡笑挂在嘴角。突然运气,一掌向蔡齐打去,蔡齐连忙倒身避开,梁枫翼那一掌便打到了房柱上,冒出阵阵紫烟。 “那人使的可是这个?” 蔡起抬眼看看那险些被打断的房柱深深吸了口气,仅凭掌法便断定那刺客是森国人,确实过于武断。 “罪臣糊涂。” “那倒也不一定。我听闻森国宏珏如今便在你俯上,那人呢?” “在南边厢房内。” “谁在看守他?” “是小女跟几个卫兵负责看守。”蔡齐答道,抬眼看了看梁枫翼又补上一句,“这是四皇子的吩咐。” 梁枫翼叹了口气,真是一团乱。 “带我去看看。” 他不知道梁枫仪为何这样安排,但只派几个卫兵还有一个姑娘守得住森国的玄虎?怕是他要出来四处逛逛倒是也方便。 梁枫翼随着蔡齐来到南院,还没进门便听见屋里传来阵阵争吵声。 “宏珏,你真卑鄙!算我看错了你。大哥未曾加害于你,你却派人暗算……” “我没有,若是你不信也就罢了。” “我不是不信你,好,若不是你差人做的,那就把解药给我啊。” “没有,哪有什么解药……” “你……你……既然是你们宏家的武功,你怎么可能不会解?” “没错,那是我宏门武功,可我根本没有解药!那是用来杀人的掌法,谁还会去制什么解药?” “那你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 “那套掌法是我伯父无意中打出的,在那不久后,我伯父便战死,就算他知道如何解,我又上哪去找人?” “你伯父有病啊!没事乱打个什么劲……” “这关我伯父何事,杀我伯父的是焱国赤炎,你找他算帐去。” “你伯父没事发明这种害人的东西怎么不关他的事……” 梁枫翼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看了蔡齐一眼,转身踏出院门。 与宏珏争吵的女子,想必就是蔡齐的女儿,而梁枫仪安排她看守宏珏的意图,梁枫翼也明白了八九分。这样看来,宏珏说的可能是实话,且不谈那刺客是何来历,梁枫仪身上的毒,难道就真无药可解? 三香掌掌法他也略知一二,但先前演示给蔡齐看时,借用的只是三香掌掌法,至于毒,当然与刺客用的不同。 宏门三香掌,确实是由宏珏的伯父宏焘独创,也只有他所使出的三香掌才能致人盲、聋、哑。所以当他战死之后,那套三香掌便失传。虽说如今会那套掌法的人是不少,可知道“三香”为哪三种毒的人却几乎没有……除了那天那刺客。 那天的刺客究竟是什么人呢? 无论如何,得先抓到那人。 “蔡将军,那日你遇那名刺客可对过招?”梁枫翼走出南院门,顿了两步问道。 “那日末将刚追上那人,那人便放了一阵毒烟,末将无能,就这样让他逃掉了,并未对上招。” “那么,那刺客容貌如何?” “那人身高八尺,身材偏瘦,至于相貌……若 分节阅读_19 分节阅读_20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20 是见到他本人末将倒不会认错,可是要我形容……这就……”蔡齐为难地看看梁枫翼,底下头来。眉毛不粗不细,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矮,嘴唇不薄不厚,相貌平平无奇……说白了,就是一张大众脸,这可要他如何形容? “此人出不了关,如今必定镇上,你只要差人小心盘查,余下的我自会处理。”梁枫翼淡淡地道,深锁眉头轻叹一声,举步走向北院梁枫仪的房间。 =================可爱滴分割线=================== 聋、瞎、哑,他还真是造孽,虽然这会儿当真衣来不用伸手,饭来张张口,被犹如婴孩一般照料着,可代价未免太大。 梁枫仪缩在床角,再无心享受这星级待遇,只想昏昏睡去。 看来要适应看不见、听不见着也说不出的身体,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来,喝药吧。] 被子被掀开一半,一只手托起梁枫仪的手背轻轻在上面写上几字。 自从自己‘出事’之后,不只为何,触觉与嗅觉等其余感官突然敏锐了许多,或许这就叫做有所失必有所得。 梁枫仪扭了扭身子,蹙起眉头来,心中诅咒着,张了张嘴,痛苦万分地喝下那又臭又苦的中药。汤药喝下,那鸡桑、黄芪以及金银草根的苦臭味道还残留在口、喉中。 “呃……”梁枫仪干呕一声,眉头皱得更深。 天知道,这狗屁药到底有没有效,不过八成只能起到调养作用。 [苦吗?] 梁枫仪点点头。从小到大,她最恨的便是中药,连板蓝根都受不了,更别说现在这些混杂了各种怪味的药汤。 梁枫仪虽看不到身边人的表情,可却感觉到那人脸上淡淡的笑意。嘴里忽然被塞进一块芝麻糖,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化开来,驱敢尽先前的苦味。 梁枫翼俯身望着梁枫仪,轻扶过他的一头散乱的黑发,微微的笑着,带着些苦楚。 [那人跑了吗?这毒还能解吗?] 舒服的靠着身后的大号人皮靠垫,梁枫仪在梁枫翼手心写道。 [你不信我么?] [不,只是不想因这样耽误了事情。大哥你不能在此长留,我是时候适应这身体了。] 梁枫仪只能在此停留五日,之后便要赶去焱国,而现以过了两日。原本是有许多事要做交代、商议,如今他虽然是又聋又瞎又哑,但却也不能坏了原先的安排。 一只大手又宠溺地抚了抚他的额头,梁枫仪只是浅浅地笑,表情像个得到老师称赞的小学生。梁枫仪向来讨厌别人摸他的头。以前,明明自己相貌平凡,却一边被称赞“你家女儿长得真漂亮,好乖……”之类,一边被那些见过或没见过的成年人摸着头,感觉像在摸狗,她只觉得恶心。而梁枫翼摸他的头却让他有很安心的感觉。 有大哥真好,梁枫仪心想。 以前她便想有个可以供她欺负、也可以帮她打架的大哥,可惜老妈只生得她一个,如今真的有了个大哥,虽然与以前所想的大哥有所不同,可她很开心。 独自处在黑暗的无声世界之中,虽然有些恐怖,但有人可以依靠,这样的感觉很好。 靠着异常舒适的人皮枕头,闻着屋中小香炉里飘来的阵阵馨香,梁枫仪不知不觉靠在梁枫翼怀中睡去。梁枫翼含笑望向自己怀中依然熟睡的人,慢慢俯身轻吻过微张的双唇。 “放心……皇兄会救你的。枫仪。” 抬头望向窗外,目光中掠过一丝异样。梁枫翼轻轻抽身,放下梁枫仪,拉好了被子。转身走出房间。 梁枫翼走院中,放慢了步子,双目微闭,轻声道,“出来吧……树上的仁兄。” 13 “呵……” 梁枫翼话音刚落,只闻一声轻笑,树枝晃动了几下,一人黑衣蒙面人便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他跟前。 “你跟了我几天,倒是越跟越贴近了。”梁枫翼冷冷笑道,眸中波光粼粼。 此人由月灵镇便跟着他了,一路走到月云关,本只是远远监视,方才竟然跟到了梁枫仪屋中,人就在横梁上。 “你是什么人?”梁枫翼一眼扫过那人全身,轻喝道。 满身都是破绽,他是下来等着被捉的吗?此人身材虽瘦,但个头却不高,看来并非那日的刺客。 “想知道么?好说……”黑衣人轻笑,“不过……也得你追得到我,呵呵……” 黑衣说罢便轻轻一越到了房顶,眨眼便已跳到了另一头的房顶上。 梁枫翼皱眉深深吸气,也是轻轻一跃跳上房去,一路追着那人。可黑衣人轻功十分了得,再加上身材瘦小,左跳右钻,刚追出林子,竟没了人影。 坏了! 梁枫翼心中暗叫不妙。以那人的轻功,若是要跑,早在他发现之时便可一走了之。他之所以现身乃是声东击西之计! 梁枫翼急忙赶回北边的上房,雕花木门大敞着,丝被掉落在地上,而床上,已经没了人影。 ===================善良厚道的分割线==================== 一盆冷水,惊醒了梦中的梁枫仪,揉揉眼,忽然发现自己早已不在柔软的床上,身下尽是嫩嫩的草,四周是植物与泥土的清香。 完了,自己这会儿是在哪呀?又是哪个王八蛋诱拐无知少年,居然还用冷水泼他。 “喂,主子,你会不会太过分了?虽然是中了迷香,等他自己醒来不就好了?”方才那黑衣人笑道。 “这儿没你的事了,还不滚蛋?”焰驰一脚踢在那人屁股上,白了那人一眼。 “主子,又要我去监视梁枫翼?……他好精,要跟着他又不被发现,很累呀。”那黑衣人哀怨地摆摆头。 居然学会叫苦了,这小子自10岁便跟了,如今是莫透了他的性子,没事作弄一下人,出去办点事也要先讨价还价一翻。不过焰驰当然知道这小子表面找打得很,事实上却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心思。这小子既已在梁枫翼面前现了身,以调虎离山之计‘偷’走了梁枫仪,梁枫翼必然更加防范,若再派他去监视梁枫翼恐怕反会被梁枫翼当做线索抓着不放。所以蔡俯那边,当然得换个人打进去。 “主子,傻二妹也来了,不如叫她去……”那人见焰驰不语,又笑道。 “我听闻蔡俯正召丫鬟,叫那丫头去试试,记得,叫她装得笨拙些,不过一定得吃苦耐劳……”焰驰微眯着双眼冷冷扫过坐在地上,瞪着他那双不收光的眼睛轻声道。“我不在,‘那人’的你得盯牢,我估计他接下来还会有动作。你在一旁静观便可,当然,若是有机会,也最好让他露出些马脚,梁枫翼不是笨蛋,应该很快便会注意到他。” “是,主子。”黑衣人点了点头,几步退,转身跑开了,一会便没了影儿。切,要赶人走就直说嘛。黑衣人笑了笑,不过主子看起来心情是坏到了极点,惹不得。不过谁叫他将梁枫翼跟梁枫仪的情况上报得太过详细呢。 “你还真是狼狈哩……”待那黑衣人走远,焰驰才收回目光,冷眼望向咬牙微微着皱眉坐在地上的梁枫仪,只见他一手撑地一手紧紧捂着胸肋的伤处,想必是之前扛他出来时又触痛了他尚未养好的伤患。焰驰微叹一声,目光中的寒意减去了一半,走近了几步,蹲了下来。 对于焰驰的嘲讽,梁枫仪自是一个字也听不见的,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没公德心的王八蛋将他这个伤残人士给抓了出来,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朝有“人味”的方向猛瞪,以此发泄心中的不满。 感觉到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梁枫仪心中有些慌乱。毕竟不知道对方来历、武功深浅,也不知他有什么目的,在完全不了解对方底细之前,他自不敢贸然有所行动,再来,自己目前重伤未愈,又瞎了眼,想要逃走都有些困难,更别说与之大打出手了。无奈之下,梁枫仪唯一的希望,便是他大哥,只求他快些来将他救走。 梁枫仪白了一眼蹲在自己面前的人,然后闷哼一声,缓缓合上了双眼。模样无比清高,貌似在说,既然落在你手上了,如何处置听随尊便,不过人家不甩你,连看都懒得看你,你说什么人家当没听见,当然,也绝不会回话。梁枫仪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考虑到,此人未必知道他不仅身上有伤,而且目盲、耳聋还是个哑巴,他当然要小心些,不让对方发现;另一方面,纵使对方知道,那他没有举动的举动,无疑也是一种最伤人的冷暴力。 焰驰见梁枫仪那副漠视一切的态度,不禁心中又恼起来。抓起梁枫仪一只手,写道:“你在等你大哥来救你么?” 梁枫仪吃了一惊,猛地缩回自己的手。妈的,这家伙不但知道他的情况,竟然还猜到了他的打算。梁枫仪两眼一翻,继续漠视。既然对方知道了他的打算,他更是不能有任何回应,否则他回应越多,只会让对方知道更多…… 梁枫仪撩了撩乱发,将头扭向一边,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焰驰为之气结,一只手突然托起梁枫仪后脑,狠狠吻向梁枫仪微微张开的双唇,滑入他口中,紧紧纠缠。 梁枫仪大吃一惊,他根本没想过,男人也会有被‘非礼’的可能。而当他感觉扑打在自己脸上的阵阵热气,以及口中莫名的物体时,本能的伸出‘双抓’,揉捏推打着自己面前这张送上门的脸。当然,梁枫仪出手绝对不轻,只是也就在他揉捏别人,想帮人家面部翻新的同时,他也莫清楚了此人的长相,不 分节阅读_20 分节阅读_21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21 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焰驰?!竟然是这个混蛋,趁人之危,不得好死! 天,不过对手是焰驰,梁枫仪自是敌不过他,梁枫翼武功呢?恐怕要斗过焰驰也只能智取不可硬拼,那么谁来救他?再想想,那日焰驰一拖七的镜头……梁枫仪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原来这人男女通吃……鄙视!不过他现在是男人,顶多也就是被吻几下,吃不了亏的。 梁枫仪知道自己不是焰驰对手,只得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与死猪不怕滚水烫的心态,暂时乖乖认命,让焰驰放松警惕。不过一旦让他逮到机会,一定玩死这变态! 见梁枫仪渐渐放弃了抵抗,焰驰并不知道这是缓兵之计,心中竟有一丝欣喜,收紧了双手,将梁枫仪牢牢锁在自己怀中。 这呆子,不知好歹,祸起萧墙,懵然不知,他若多在那俯中待上几日,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他也不想想,皇帝送密函哪会让别人知道?那刺客知晓送函为何人,在半路盗取,多半也是宫中之人。又欲将此罪名往森国宏家身上推,想借此引发纷争坐收渔人之利。梁枫仪一心对外,却忘了一件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皇宫内的权利之争往往比他国的阴谋更加可怕。 那日他手下人意外地发现了梁枫仪汤药中被人下了慢性毒药,夜半,连屋中的香炉里也被人撒下迷人心智的沙觉香,那下毒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月云关主将蔡鸣风! 蔡鸣风虽是被梁枫仪免去职位,但他小小一个守关将军绝不敢对梁枫仪下手,所以这背后自然有人撑腰的。 如今梁枫仪这么一副模样,呆在俯中,犹如身陷狼穴。梁枫仪那日所中的毒掌确是宏门三香掌无疑,焰驰虽不知除宏焘意外还有谁人懂得这套掌法,但他却知道谁能解此毒……否则他恐早下去跟宏焘做伴了…… 14 溟风城?倚凤楼 “清露凝如玉,凉风中夜发,王君不还卧,冶游步明月……”白皙纤细的手指,缓缓撩拨着十四弦琴,歌声悠悠,琴声亦悠悠,其声如怨如泣,叫人心酸。夜半独坐于长廊之中,面色淡然,怀抱竖琴,唱着如此哀怨之曲的,有谁会想到,这人会是一国之母,梁予枫的正室,淼国皇后翊韵? “娘娘,二皇子、三皇子在宫外求见。”一贴身宫娥匆匆报来。 皇后微微抬头,停下了拨弦的手指,眉头轻蹙,只淡淡点了点头,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三更半夜来访,也不合礼仪,若是给外人知道,必定心生猜疑。只是他们此来定有要事求助于她。皇后想了想,轻声地道:“欣儿,你传话下去就说我睡了,让他们明日在来。然后再带他们从后门进来,我在怡心斋等着。切毋声张。” “是。” 宫娥应声退下,皇后这才起身,放下手中乐器,独自步向偏院的怡心斋。 “儿,枫显。” “枫胜,参见母后,母后千岁。” “都起来。”皇后坐在书桌前,缓缓抬了抬手。 “你们此时来见我,有何事?快说罢。”对于这两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当是翊韵心头一块重石,向来只会替她惹事生非。但孩子毕竟是娘心头的肉,虽深知这二子绝非治国安邦之才,也不指望他们之中有谁将来能继承大统,但却也不能眼见他们惹祸上身而袖手旁观。 “母后,梁枫仪独自前往月云谷,大败山贼,又借此牵制了森国,如今眼看他便要回宫。当日,父王不仅封他为王,且向他承诺,若他凯旋归来,赐了精兵一千为亲兵。他本深得父王宠爱,如今又得有了自己的兵马……上次我派人害他于月萤谷,使他险些丧命,若他回来,新仇旧恨一并算上……我们哪还有好日子过?”梁枫显说着,那声音中竟是略带哭腔。 “逆子!你差人刺杀你皇弟,若是被你父王知道了,还不剥了你的皮?”翊韵险些被气晕过去。原以为自己儿子虽然无大作为,工于小计也无非为了自保,做不出什么大事来,没想到他们竟然去谋害自己的兄弟。虽然皇族王位之争素来如此,但就算要做,也得做个干净利落,不留后患。当年那芸妃是何等聪慧之人,她自是领教过。随是女流,但机智过人、心思缜密,梁予枫也常听取她的见议。不是她早早病逝,皇后之位又哪轮得到她?芸妃之子梁枫仪的聪慧比起她母亲来,只过之,而无不及。若真要灭他,那也得从长计议。哪知他们竟如此愚昧,惹下祸根,简直是玩火自焚! “母后,孩儿一时糊涂……还请母后助孩儿一臂之力……” “梁枫仪立下大功,就要回朝,如今你们让我还如何救你们?你们唯有在他回来之前先向你父王请罪,才得以保命,知道么?” “不……不,母后暂听孩儿说完。梁枫仪虽已大功告成,但如今尚要等森国使节到月云关接人。所以他暂时在月云不能回朝。孩儿前日已派一高手潜去月云关,以森国宏门武功刺杀梁枫仪,他虽未死,可如今不但身负重伤,而且被毒瞎了眼、耳聋了、也哑了。他独在边关,无人能助,要杀他,可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而且,就算他死在那,父王也只会以为是森国人下的毒手,绝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梁枫显说着,不觉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既然如此,你深夜来找我做何事?”皇后看了他们兄弟一眼,心中不知该做何感想。淼王尚未考虑立太子,他们便争成这么一副德行……但就算没有了梁枫仪,也没有梁枫翼,日后国王只能有一个,难道他们兄弟俩将来也要彼此痛下杀手吗? “母后,我记得舅父之女乃森国翼州侯之妻,舅父与翼洲侯也常有来往。听闻翼州候支持森国太子即位,而镇国大将军林木森则支持三皇子穆睿。如今森国朝中正为被梁枫仪反将一军一事争论不休,不愿受制于我国却也无可奈何。孩儿前来就是请母亲修书一封给舅父,请翼州候暗派人马追杀梁枫仪!梁枫仪前日被不明人士劫走,如今下落不明。此时必先找到他,将其株之。那么一来,是人都会怀疑到林木森、宏珏头上,那时他们便再难自圆其说,那对大家都有好处。翼州处于月云关以北,焱国乌郡的西南,距月云关比溟风城可近多了,只需潜过松南江,若是那面派了人,我们就可前两头包抄,那时就梁枫仪便是插翅也难飞!” 皇后闻言,不禁冷颤,目光扫向四周,半响才低声道:“你们可知到自己在说什么?” 通敌卖国,这是死罪哪。既然那梁枫仪已到了那般地步,又被人劫去行踪不明,他们何必再咄咄相避,非杀不可呢? “母后斩草必须除根,后患留不得啊……”梁枫胜道。 “我只恐这样知会徒增事端。” “母后……” “母后……” 皇后摆了摆手,轻叹一声。 “此事容我再考虑一翻……你们先下去罢,切不可再生事非。”两个儿子的请求,皇后其实并不打算考虑。只是若断然拒绝,只怕他们又会去另想办法。多行不益,她只得暂且稳住二人,再做打算。 “母后……” “回去吧,此事非同小可,我自会考虑,三日之后再予答复。” 梁枫显,梁枫胜见状只得先行告退。三日,虽说他们心急如燎,但也只得等待。 远交近攻,森、焱二国间尚有松南江所阻隔,可淼与其二国均有交壤,一旦交战,不论是与其他二国中的那个,都对淼国不利。所以淼国才小心翼翼,与焱国结好。森国穆岩早有雄霸天下的野心,而淼国三年前才经历了一场百年未遇的水灾,如今生产力、经济正在复苏之中,刚有了些起色,此时并不是打仗的时候。若按梁枫显、枫胜俩所说的那样,虽可借翼州侯之手,杀掉梁枫仪,但同时也会让两国关系更加僵持。以梁予枫的性格,丧子之仇一定是会报的,万一两国交战,必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就算打胜了森国,也是惨胜,隔岸观火的焱国怎可能不趁机扑上来?这不是通敌卖国,而是亡国啊。她既为淼国皇后,自不能做这样的事。这一夜,皇后再没有入睡。 她,翊韵森国前左相之女,十五岁便远离家乡被送到这,封为贵妃。那年他的夫君、淼国国王梁予枫二十八岁,与其当时唯一的侧室许妃所生下长皇子枫翼已经十岁了。然而,她的夫君并不爱她,一点也不。她,只是森、淼二国谋求一时利益的一件牺牲品。同时也是她的丈夫迫于内外双重压力所无奈之下所接受的一个工具,生子续后的工具。因为当时的正室芸皇后婚后九年,竟未得子嗣,唯一的皇子只有梁枫翼,这是皇族之大忌,一切就这么简单。入宫二十四年,她先后生下枫显、枫翼兄弟俩,而也就在这二十四年当中,她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了后宫争斗,人情冷暖。也同样是这二十四年,摧毁了她少女时期对于一切的憧憬以及幻想。一直以来,她只是安静地守侯着,不谋利,亦不争宠。仅在有人加以恶意伤害时,才给予回击。就像枝头朵幽然待放的一朵紫箢花,静静等待某日那园子的主人能将她摘下,揣入怀中。 可惜花将枯萎,她要的人,仍留恋着另一种已逝的芬芳。而她等来的,只是贤良淑德四字,以及一个皇后的头衔。 如今,她仍夜夜等待,等着一个二十多年没有再来过的人,他的丈夫。这是何等的凄凉,何等苦楚? “清露凝如玉,凉风中夜发,王君不还卧,冶游步明月……”轻拨琴弦之间,泪已成双。 ==================乖乖分割线================== “三弟,你倒是说,上哪找来的那位高手?” 一离开倚凤楼,两兄弟立刻出宫进了溟风城最好的一家酒楼包间雅坐。 “嘿,说起来我自己也不相信,是那家伙自己跑上门来,说是要做我帮手。”梁枫胜说到此处不禁哈哈大笑,“我起先以为又是哪来的家伙想上我这混饭吃,不料那人功夫倒真是不错,特别是那个什么森国的掌法……” “宏门三香掌。”梁枫显淡笑着接道。 “对对对,就是那个三香掌,那人说,这武功只有森国宏家人会,我一听就乐了,哪还去找这么好的事?二哥也说过,玄虎不就在月云关吗?哈哈,哈哈……事情这么顺利,我一 分节阅读_21 分节阅读_22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22 想到,老四如今既看不见,也听不到,还成了哑巴,看他还如何嚣张……哈哈,说不准这会儿正躲在谁怀里哭爹喊娘哩!”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还得看三日之后母后做何打算。”梁枫显笑道。他这三弟既无勇也无谋,如今倒是撞了好运捡了个宝。这次的事,一切谋划皆出自梁枫显,而前去办事的,则是梁枫胜。梁枫显始终不太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再说,若想借尸还魂,没有人比梁枫胜更合适,这万一是计,那也就他自己扛着吧……梁枫显暗暗想。 “是啊,虽然我估计梁枫仪这小子失踪了三日毫无音讯,恐怕这会已经死在哪个荒郊野地里,不过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那边若是母后不出面,我们也没办法,毕竟家书不是人人写得,这层敏感的关系,就算是母后也得小心行事……” 借尸还魂,其实梁风显确实没有猜错,梁枫胜的确只是被别人利用的一枚棋子,然而利用他想要除掉梁枫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目的何在?那便只有老天知道了。 翌日,月云关蔡俯门口一大早就站了三四十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因为今日蔡俯要选进五个上房丫头。蔡俯男多女少,本来就没几个丫头,尽是男丁,不过由于前些日子,刺客入俯,毒针一放便死了一个丫头,当晚,其余五个有四个又被吓得连夜收拾包袱走人,只剩下蔡少芬的贴身侍女表示还愿意干下去。于是,蔡家不得不再选几个丫头入俯。 不过经梁枫仪遇刺、接着又失踪一事之后,蔡俯上下搞得人心惶惶,选丫头一事只敢低调行事,要求也不高。相貌过得去,人勤快便成,蔡齐事先吩咐了管家,最好选几个人老实、不多嘴的,笨些也无妨,只要人勤快便成。毕竟梁枫仪失踪一事,梁枫翼下令不可伸张,对人透露此事者统统不能留活口。此节骨眼上,自不能多生是非。 “年纪?” “十三。” “太小,带回去……” “姓名?” “小的叫黄丹丹……今年十六了,请管家收了小的罢,小的做事很机灵的,也会伺候人……” “话太多,回去罢。” “多大了?” “……” “问你年纪多大?” “十五……岁。” “叫什么?” “……”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张琴。” “以前做过没?” “……” “问你以前可做过人家丫鬟?” “没有。” “恩,下去罢。” “多大了?” “简思莉。” “我问你多大了?” “十五……不,不,十……七。” 管家看了见那姑娘似乎很是紧张,说话也有些结巴,虽然眉目清秀,不过这样子,恐怕是去倒个水,也会打翻了去。 “下一个……” 选来选去,到了最后,符合蔡齐要求的竟只有三人,而且连那个简思莉也勉强算上了。 管家望着这些姑娘,也只得重重叹了口气。虽说只有三人,也没法子了。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管家指指站在中间,长得最标志那个姑娘问道。 “周玲。”那少女木然地答道。人虽生得还算漂亮,话不多,你问什么她便答什么,不会多一个字。一双漂亮的单凤眼,可惜却没有一丝生气,犹如一潭死水。 “吴妈,你带着她,教她一些俯中的事宜,东边上房就她去。”管家说完,意味深长的望了吴妈一眼,吴妈点了点头。 “好,那么其他人都跟我过来……” 其他姑娘都好奇地望着周玲,只她一人跟大伙去了不一样的地方。而周玲只是乖乖低头望着自己脚尖,一言不发地跟在吴妈身后。 东边客房,便是梁枫翼暂住的屋子,管家意思自然是让周玲去伺候梁枫翼。这次选的三个丫头,一个比一个笨,一个比一个呆,相对而言,仅仅是话不多,表情木然的周铃恐怕是里面最好的一个了。吴妈低叹一声,无奈的开口,“跟我走。” “是。” 七月七日蔡家后山的破庙里,夜半无人,两人影隐没在一片漆黑之中。 “还顺利吧?” “当然,本姑娘出手还能不成事?不过是装呆充愣而已。” “你可要小心些,毕竟要骗过梁枫翼也不容易。” “去,本姑娘就算明明白白在脸上写了字,我是来监视你的,他又能奈何我?”那女子说着竟然捂着肚子笑起来。 “头发长见识短,别只顾着玩,若是露馅,主子饶不了你。” “放心,你以为为我取个什么鬼绰号我就真是个傻二妹?放心,我自有分寸。” “喂喂……你绰号可是主子给起的,可别往我身上赖。” “还不就你叫得最多……对了,主子人呢?” “霁洲城找师公去了。” “呀?回焱国了?干嘛啊?”她可大老远跑来追随他,主子居然就回去了。 “跟美人渡蜜月去了。” “放屁,什么美人哪,你面前不就坐了一个吗?主子干嘛舍近求远?” “没开玩笑,真的。别失望嘛。咱主子你是高攀不上了,不过不是还有我嘛……嘿嘿。”那黑影咧嘴笑。 “去你的……主子真的看上谁了?” “大概是,不过凭长相,你倒是真的比不上人家,而且差得远。” “……我是不打算麻雀变凤凰,不过我好歹是主子捡回来的,也是他唯一的女性部下。这就够了。” “这个嘛,你不用担心了,离主子最近的女人,你绝对是唯一一个,呵呵。” “呀?!什么啊……算了,你呢?那个什么将军,容易对付吗?” “那人倒不难对付,我跟了他三日,还顺手偷了点他的食物,那傻子一点也没发觉。所以我才这么无聊,约你来聊天嘛。今天七夕,呵呵,是个好日子。” “一边去,我可没这闲工夫陪你,还得监视那淼国皇子呢。淼国人还真没劲,今日是七夕,那蔡俯一点庆祝活动都没有,我还是比较喜欢咱焱国,宫里这会应该正热闹着吧。”那少女说着抬头看了看星空。 “喂……你这样说我很难过呀。”黑影说着白了少女一眼。 “哦,对,对,我都忘了,你也算个淼国人。哎,不说了,你无聊便自己找乐子吧,我先走一步。”少女说完,跑出破苗,轻盈地条上树梢,回头朝破苗门口的黑影微微一笑,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无欲无求的分割线=====================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接连三日,焰驰用不知从哪找来的一块布像裹春卷似的将他裹着,带着他骑着一匹同样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马走了一程又一程。 不能说话也就算了,因为看不见也听不着,只是感觉着身下的马不停在行走,越是这样梁枫仪心中越是恐慌,终于再也忍不住,抄起焰驰的手画起来。 在这三日的行程之中,梁枫仪鼻子能闻到的多半是树木和杂草的味道,三餐不是吃干粮就是烤野味而晚上也是升一团火,席地而睡。而今他却感觉到四周有很多人来来往往,扑鼻而来的是烤番薯跟肉包等各种食物的味道,还有行人身上传来的脂粉味、汗味以及菜味等等。由此可见,他们这么走了三日,如今已经到达了一个城镇之中,只怕是这里离月云关已经十分遥远,甚至这里是否属于淼国的领地也值得怀疑。 [霁洲。] 焰驰一手拉着缰绳,用搂着梁枫仪那只手飞快地在他手心写道。 霁州?霁州!? 那不是焱国的城市吗?梁枫仪就快崩溃了。这下终于是完了,虽然他是不明白焰驰究竟要怎么样,不过焱国可以说是焰驰的地盘,现在既然已经到了城镇里,那想必他脚下已经是焱国的土地。这会儿想要逃脱谈何容? 其实在过去的三天里,梁枫仪没有一天没在打算逃跑,可是焰驰白天抱着他骑马行进,夜里又当他是天然暖炉、人皮抱枕,抱着不撒手,就连他想上个厕所还得打报告,更别说是逃跑了。想到这里,梁枫仪恨得牙痒痒,心里嘀咕着,焰驰这小子绝对是缺乏母爱,不然怎么整天抱着别人不撒手? 焰驰低头望了梁枫仪一眼,似乎也是猜到他心里想着什么,嘴角轻扬,伸手将裹在梁枫仪身上的披风帽子又拉低了,把他整个脑袋盖了个严实,这才满意地淡淡一笑,抱着人,翻下马来。 “这位 分节阅读_22 分节阅读_23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23 客官……住店?” “找个清净的房间。”焰驰把马匹交给小二,将一锭银子放在掌柜手上,掌柜的连忙点了点头。 “那便是最顶上的上房,就您一人住那层,绝对安静……您请跟我来。”掌柜的弓身走在前面,回头朝焰驰又点了点头挤出职业笑容,但眼睛却趁机是好奇的将身后两人打量了一翻。 三更半夜,一头戴垂了黑纱的斗笠的男子,怀抱个周身被粉色绣花丝斗篷裹了个严实的高挑女子前来投店。特别是在这街上挂满了灯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七夕夜,此二人显得尤其怪异,与四周格格不入。掌柜以他多年的职业经历,在心中暗暗下了判断:“嘿,有故事,绝对有故事!” 私奔!一定是私奔! 掌柜会亲自带路,无非也就是想借机会多观察这两人一会。这男的虽然戴着垂了黑纱的斗篷,不过掌柜的透过黑纱,还是依稀看得到些许此人的相貌。 仪表堂堂,五官似乎是长得十分俊朗的。至于那女的嘛,因为那男子有意挡着,所以掌柜几番回头依然没窥到那女子容貌,不过掌柜心中已经产生了一个故事的大纲。裹着那女子的粉色斗篷质地不凡,上面绣着的花纹也十分精细。那么这女子说不定是宫中的妃子,而那男人则是护卫将军,这身份悬殊,而又不能在一起的两人相爱了,经过一翻痛苦抉择,终于决定私奔,所以这男人才连夜带着女子逃离皇宫……而这女子途中染上重病……哎,多么凄美的故事……掌柜在心中感叹着。 “客官,就是这间。吃喝的和热水一会便会有人送来,客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事。小的先出去了,我会吩咐小二没事绝不上来来打扰二位,请放心住下。”掌柜一边感叹,一边笑这退出门去。下去继续他的遐想。 焰驰关上了门,扫视着这间房。布置雅致,屋中摆置简单、干净,桌上茶壶、杯子、香炉样样俱全,床上也整理得干净整洁。这间屋子位于客栈的第三层,也就是顶楼,房间宽大,有两扇窗户,一落地窗外还有一露台,下面正是那条热闹非凡的街道。 [这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哪?]梁枫仪终于挣脱了焰驰的怀抱,扯身上下那该死的“裹尸布”,靠在了椅子上。 [是夜里。] 晚上?梁枫仪对此表示怀疑。若是晚上,那怎么街上到处是人? 焰驰淡淡笑了笑,看这梁枫仪那一脸疑惑地模样,心中微微有些抽痛。 在梁枫仪眼里,四周便是漆黑一片,哪还有什么昼夜之分,说起来,这感觉他也是亲身尝试过的。 [七夕,这是七夕夜。] 梁枫仪愣了愣,微微点头,然后摸索着,沿着墙,朝那窗外的露台走去。 七夕,对了,这个世界也有七夕。 梁枫仪慢慢走到露台边,扶着木栏杆蹲了下来,脸贴在那栏杆之间,感受着下面街道上的喧哗与吵闹。而在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翻景象。 霓虹闪烁,在城市中心的街道上,呼啸而过的汽车,来来去去的情侣,还有紫色、粉色的氢气球,卖到九块一躲的玫瑰花……在那个世界,七夕是中国的情人节,而在这里……牛郎已经不是牛郎,织女也并非织女,故事多少演变得有些不同。跨越千年,相隔遥遥时空,唯一一样的,便只有喧哗的人声和热闹的气氛了。 去年的七夕,那时他还叫罗凤仪,被那个叫文静的家伙拽着泡吧钩帅哥,然后骗吃骗喝。 而今,物非人也非,就连他自己,也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要再想骗吃骗喝,那得去泡富婆了。想到这,梁枫仪无声地笑起来。 焰驰走到梁枫仪身后,见他忽然笑起来,有些不明所以。倒是梁枫仪突然转身,一把将他手捉住,笑着在他手心写上几字。 [帅哥,请我吃东西!] 焰驰淡淡笑笑,转身吩咐那刚巧送东西进来的店小二。 “拿些酒菜上来。” 小二抬头望向屋外露台,有些吃惊地连连点头,跑了出去。心想,掌柜又猜错了,哪是什么王妃,私奔的故事,人家明明就是兄弟恋嘛…… ====================飘然而过的分割线================== “陛下,夜已深,当早些歇息才是。”皇后端着茶点微笑着盈盈步入御书房中,浅蓝的柔纱随步轻轻飘起,犹如从画中走出的人儿。 梁予枫微微抬首,见皇后,轻叹一声,微笑着接过茶杯,淡淡品过。 公瑾曰:日扶瑶琴听音,夜有娇妻伴读,此生足矣。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是难得便是有一贤妻相伴,荣辱与共。皇后贤良淑德,向来不屑与宫中嫔妃争风吃醋之事,犹如一盏伴读夜灯,只幽幽守侯在一旁。但她的心思,梁予枫又怎会不明白?只是他心中已有一人,尽管十年生死两茫茫,但他心中却也再容不下其他人了。对于皇后,他心中有的只是无限的愧疚与感激,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朕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皇后早些歇息去吧……” 低柔的声音,淡淡的微笑……此时却犹如利刀一般,深深刺痛皇后的心房。 “望陛下早些歇息,保重身体。臣妾先行告退。”僵硬地微微一笑,张了张嘴,皇后颔首退出书房,转身之际,再忍不住,泪水无声地滑落。 这是第几次呢?二十四年来,她每夜都精心装扮着自己,为的只是一刻而已,他却从未多看一眼。芙蓉帐暖,却留不住他的心。她是人,是需要人爱需要人疼的女人……二十四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坚持多久,还能忍耐多久。 还是说她便要如此郁郁而终? 实在心有不甘。 恐怕就算是死,她在他生命中也仅仅是个不足轻重的过客而已。 若是那样…… 皇后独自立于长廊中,双眸紧闭,双手紧紧交握,轻轻颤抖。 倘若是这样……她宁愿被他痛恨一生,或许只有这样,他才会将她铭记在心,永生难忘! 回到倚凤楼,皇后步入后堂,提起悬挂在墙边那只金丝鸟笼,望向笼中那只全身雪白的鸟儿,缓缓打开笼门,那鸟儿立刻飞出鸟笼落在她肩上。 “凝雪啊凝雪……我亦让你等得太久了。” 雪神鸟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动物,全身洁白如雪,日可飞行千里之遥。雌鸟一生只诞一蛋,一只鸟蛋又要经数十年方可孵化,而一鸟寿命长达五十年之久,由此可见其珍贵程度。 这只雪神鸟是她当年的陪嫁,也是穆岩亲自交予她做通讯之用。 当年她遥嫁异国,其实也是穆岩安插到梁予枫身边的一颗棋子。可她却是颗不听话的棋子,所以这只雪神鸟陪伴她多年,却从未出笼,想必它也等待了许久。 皇后抬手轻轻抚过雪神鸟洁白无暇的羽毛,凄然一笑,将纸铺在桌上,提笔匆匆写下数行字,待墨迹稍干,卷纸成小团,塞进雪神鸟脚上的小木筒中。 鸟儿翅膀扑腾了几下,在皇后头上盘旋了数圈,迟迟不肯飞走。皇后浅浅笑了笑,望这雪白的鸟儿轻声道:“何必留念?若是能走便走了吧。此处你自不必再回来。” 那鸟儿却像成精的,闻言又盘旋了数圈,哀鸣几声后便飞出窗外,冲上云霄去了。 皇后望了望窗外一片漆黑,苦笑着瘫坐在身后的檀木雕花椅上。如今她已成了千古的罪人,仅有的那贤良淑德四字也被她彻底丢弃了。也罢,这世上哪有圣人,她不过是个心怀怨恨,置千万人生死于不顾的可悲可恨之人。但,唯有这样,她才能走进他的心中……天长地久有时限,只有这恨,方绵绵无绝期! 15 “什么?蔡鸣风?” “是,殿下您想想看,能知道我王有密书一封送来此处,若不是走漏了消息,那便是宫中之人所为。而经属下查实,在四殿下药中下毒、以及在四殿下与殿下香炉中撒下迷药的,正是那蔡鸣风。殿下虽马上察觉,但四殿下耳不能闻、目不能看,又如何能知道?据属下所知,蔡鸣风当乃为二皇子所用。” 花园深处凉亭之中,一青衣谋士弓身朝梁枫翼缓缓报道。此人是此次与梁枫翼同出使焱国的文士张戚。 梁枫翼听完,微微蹙了蹙眉,淡淡道,“可有四殿下消息?” “昨日虽得报,说有人在城西一饭馆内见过一外貌特征极似四殿下之人,属下急忙派人寻去,并未找到丝毫线索。”张戚道,眼中充满疑虑。“只是此事说来奇怪,虽未见四殿下踪影,但我差去之人却说在那见过蔡鸣风……” “他想在我们找到四弟之前下手……”梁枫翼只淡淡一笑,望向张戚。“只是我想他是扑了场空。四弟如今恐怕早已不在这月云关管辖之内了。” “殿下如何知道?” “这是计!蔡鸣风是中了他人之计了。”梁枫翼收尽脸上笑意。 当日绑去梁枫仪那家伙绝非刺客,而是要救他的人!他们必定是知道蔡鸣风意图谋害梁枫仪于蔡俯,于是干脆将人给绑走。而现在故意放出风声,引蔡鸣风出来,无非也是想让他有所警觉,除去蔡鸣风。 “殿下……难道说……” “没错,是有人故意放出的假消息。为的就是让我们发现蔡鸣风这个家贼。不过你毋须追查那放出风声之人。我想他们绝对不会落下让我们追查的线索。” “殿下,那四皇子的事……” 分节阅读_23 分节阅读_24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24 “差人火速回报父皇,父皇自会派人来处理。四弟如今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那蔡鸣风……” 梁枫翼双眼微眯,只冷冷一笑。 “我会亲自处理。”只是那梁枫显用心险恶,若是不想个法子制制他,怕是会坏了大事。 “殿下莫非是知道谁绑走了四殿下?”青衣谋士见梁枫翼似乎已胸有成竹,便问。 “绑走我四弟的绝非一人,并且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我大约是知道了对方身份,只是却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这么做……”如今在这月云关内,敢在他眼皮底下劫人的,恐怕就只有他了。听说上回梁枫仪在月云关身受重伤,救他之人是个山贼头子,姓焰名驰。他当时没有留意,只是现在想来,焰驰倒过来读,不就是赤炎吗? 作为焱国那边派来的使节,至今迟迟未露面,这就是最好的证据。梁枫翼淡然而笑,见张戚似乎还未明白,便也懒得解释,只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按双方约定,两国使节必在三日后下午抵达两国交界处。时间还早,不过四弟既然在他手上,我倒想早些去会会他。” “殿下?四殿下在焱国人手中?”张戚惊问。 “多半是吧。”梁枫翼淡笑,视线突然扫过身后的池塘。那满池的荷花开得正艳,荷叶田田,人藏在底下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殿下……”张戚见梁枫翼眼色,马上收回了投向池塘得目光。 “张大人,你替我修书一封回俯,差人将俯上歌姬姜、田二人予我二弟,并送上黄金千两、玉带一对。至于细节嘛,你知道怎么做了?”梁枫翼面庞仍淡淡带笑,只是那笑容中多了几分狡黠。 “殿下……”明知有人偷听,为何…… 梁枫翼朝张戚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惊慌,只当做没人便成。 “是,属下明白该怎么做了。”梁枫胜十分好色,对大皇子俯中两位绝色歌姬垂涎已久,屡屡向梁枫翼讨要,而未果,梁枫胜怀恨在心,为此没少在朝上与梁枫翼作对。而梁枫翼如今却把这二人送给梁枫显,明里,是因为自己即将去焱国为质,想在此时讨好梁枫显为自己留条后路,而其实却想借此挑拨梁枫胜于梁枫显之不合。当然,这一计,其实算不上妙,不过就看细节怎么去处理了。 姜、田二人当日被梁枫翼用重金赎于火坑,到俯中又受礼遇,梁枫翼未曾轻薄对待过。二人对梁枫翼感激于心,如今必会尽心演好这场戏,以此报恩。 “只可惜那二人了……”梁枫翼轻叹道,“我要离开几日,至于这,便交由你处理。记着,要做出我仍在此处。就算蔡俯的人,也不可泄露!” “是。”张戚实在很想望一眼梁枫翼背后的池塘。明知道有人偷听,还继续说了这么一大堆机密之事,难道说他打算灭口?但万一这时人跑了,那又该怎么办?张戚轻叹一声,抬头望向梁枫翼。 “殿下此去何处?您不是说那人已不在月云关之内……而且人在何处尚不可知……”那难道是在焱国?殿下还真要去? 梁枫翼淡然扫过张戚疑惑的面孔,笑了笑。 “那人既能来得,我自然也去得。况且……”梁枫仪笑得更深了,“有人会为我带路哩。” “啊?” 张戚尚未反应,却见梁枫翼突然锁眉,一把抽出佩剑,吓得退了两步。 梁枫翼此举当然也吓到了躲在暗处的某人。 啥? 没搞错吧? 被发现了? 她可是大费苦心身体全泡在池水中仅仅露了颗脑袋在合叶下。若是这样都能被发觉,就太不人道了! “出来!” 梁枫翼忽然一声厉喝,将宝剑飞射到身侧的花草丛中,随着一声呻吟,一个女子跌跌撞撞地向花园一头跑去,刚跑没两步,又摔在地上。张戚疾步冲上前去,叫来侍卫将那女子捉住。 侍卫将人押到梁枫翼面前,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房中丫鬟周玲。 “都下去。” 梁枫翼抬手点了那丫头的穴道,然后摆摆手,吩咐张戚等人离开。意思很明显,他有话要单独与那女子谈。 张戚点头带侍卫离开。于是花园中便只剩下梁枫翼与那个叫周玲的丫头,以及梁枫翼身后池塘里荷叶下那颗脑袋。 “说吧,谁叫你来的。” “奴婢只是无意路过……殿下饶命!”周玲苦苦哀求道。方才梁枫翼一剑正中她小腿,如今血流了满地,想必是十分痛的,那丫头却未掉一滴眼泪。 “是吗?可是你还是听了不少不该听的,我是不是该杀了你呢?”梁枫翼轻笑,眉间眼角却尽是冰冷。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周铃仍装做一无所知,连连求饶道。可她并不知道,她至此所说的两句话,无疑都是自杀。 “殿下?什么殿下?是谁告诉你我是殿下?管家?还是侍卫?” 梁枫翼出使一事原本便就个秘密,自然,这俯中除了蔡齐与几个他带来的侍卫,其余人顶多也只知道他是俯中贵客,一个丫头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身份? 周铃愣住,仿如自朝般冷冷笑了几声,“哈哈……原来……好吧既然如此,任凭处置,只是你得不到半个字。” “好!很有骨气!”梁枫翼点了点头,目光中似乎少了些寒意。 “其实你不说,我亦知道你是何人手下。只是你方才也听见了,我二弟,三弟我正要对付。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杀他们中任何一个。只是怕我一旦离开,他们便会联手对付我四弟。姑娘知道吧?多行不易,必自毙。”要玩阴谋,他们加起来都不是梁枫仪的对手,如今他便先让那两个笨蛋对上一阵子也不错。 “你为何说这些给我听?”周铃冷冷笑了笑,抬起头来,犀利地目光毫无畏惧地望向梁枫翼。 梁枫翼点点头,淡淡合眼,猛然抽剑……白衣溅上点点殷红。 “你既不能为我所用……我只能让你走得安心。” 还好,还好,刚才吓死她了,原来那个叫周玲的丫头也是个探子!荷叶下,一人正暗子拍着胸脯,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这梁枫翼确实不好对付,不但猜到那人主子的身份,也猜到了自己主子的身份。如今该怎么办呢?梁枫翼似乎知道她主子所在之处,还说有人会为他带路……看来得先去通知主子。 不,她必须继续监视梁枫翼……那,去找那家伙帮忙! 想好了对策,隐身于荷叶下的人深吸一口气,潜入池塘中,从水底游向对岸。 ====================无奈的分割线================= “所以……你快去告诉主子子才成!那梁枫翼简直是只狐狸,只用猜的,便知道是主子带走了他弟弟。还有,他突然把那个周玲杀了,居然说‘为了你死得安心’。” 夜里,又是后山破庙,两黑影又聚在了一起。 “他知道梁枫仪出现在是我们放出的消息,为了让他发现蔡鸣风……除了主子,我还次遇见这么精明的人。他还说有人会为他带路,我不能走,所以只有你去通知主子了。”那女子继续说道。 “别说了,你这笨蛋!你中计了!”梁枫翼说会亲自处理蔡鸣风……今下午他才跟着蔡鸣风进了一座窑子,原本想在外面等蔡鸣风在里头风流完了再继续跟,结果蔡鸣风就这么被人一剑刺死在床上! “中计?”那女子不明所以,问道。 “傻瓜!他根本不知道主子在哪!给他带路的人,不就是你么!”黑影说着打量了四周,又看了看庙门外,似乎快气疯了。赶忙拉起那女子,冲着她耳朵遍轻声道,“也罢,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不可硬来。我先去通知主子,你乖乖带他去主子那便是,路上能逃便逃,不能逃记得多带他绕些圈子。”话一说完,也不顾不上与那女孩解释,突然起身,冲出门去。 “喂,这么急,要去哪?”梁枫翼忽从一旁闪出,手持宝剑拦住了黑衣男子。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尤其醒目,手中的剑更是寒气逼人。 “霁洲。还是那句话,跟得上便跟。若是跟不上,便叫那傻二妹带路。”黑衣人仍是笑笑,侧身避开梁枫翼的剑锋,自知打不过他,纵身跳入林子,凌波微步该闪就闪。 梁枫翼也不追,与其追一个没把握追到的家伙,还不如找个跑不掉的带路。 霁洲?霁洲那么大,他上哪找人去?不过有了这小妹带路,至少能找到地方。 梁枫翼走进破庙,朝那女子微微一笑,拍了拍身上的包袱。“不想与周铃同样下场,就乖乖带路吧,‘简诗莉’小姐。” 简诗莉愕然,原来他所说的那位带路人,便是她?! 不过那家伙说得没错,不能与他硬拼,再说‘打’并不是她的长处。 “好,我带你去。” “不……”梁枫翼趁其不备,突然抓住简诗莉的手,顺势点了她的穴道。然后像扛沙袋一样将她扛起,走出庙外,扔到马背上,然后自己骑上另一匹,牵起后面马的绳子疾驰向关外。 分节阅读_24 分节阅读_25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25 “你只要在抵达霁洲以后指路便行。”否则她还不知会带他绕到那坐深山里去。梁枫翼淡淡一笑,看了眼后面马背上颠得痛苦万分的简诗莉,稍微放慢了些马速。 “你真以为就算在脸上写着‘我监视你’三字,我也察觉不到么?简诗莉小姐?” 看梁枫翼那淡然而破带玩味的笑容,简诗莉痛苦万分。他偷听!天,到底谁在监视谁哪!原以为就算他怀疑,也会先怀疑近身伺候的丫头,而她这个被吩咐在厨房做事的,应该不会引起注意才是……谁知道……若是这人出使焱国麻烦真是大了,这次算是遇上了对手。既然斗不过他,那便要成为他的包袱,这一路,绝不能让他走得太轻松。 接近黎明,月莹谷中,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 你说是马儿跑得快还是鸽子飞得远?黑衣男子懒懒躺在树上望着拂晓的天空,一手把玩着一块通体透彻的玉佩,一手捏着一块金灿灿地令符,口中默念道:“来日方长……” 16 [怎么了?] 见梁枫仪一脸痛苦万分地模样,焰驰终于停下马来问道。 [宿醉未醒。如果你良心尚未泯灭,要么弄碗醒酒汤来,要么弄瓶安眠药来。] 扬着张苦瓜脸,梁枫仪懒懒在焰驰手上写道。 怎么搞的? 自己最近这副德行真像个习惯性受虐的家伙。 这世界上总有过得潇洒风流的瞎子、聋子、跟哑巴吧? 怎么他就得跟个要饭的似的,只差挂个牌子写上‘可怜可怜,给口饭吧’。想吃东西想拉大便都还得在焰驰手上写半天,然后让他放手。 天杀的,不用走路有人抱上抱下、在马上有加厚人皮靠垫加半开放式棉被,功能虽然不错,但他用得不爽,完全是被迫受用,而非自己取来,在心理上,这还是有差别的。 想来就十分郁闷。只是伤还没好,想跑路也得从长计议。 老实说,人家焰驰给他这个人质的待遇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其实让梁枫仪最痛苦的,还是这副身体。既看不到,也听不到,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这是何等的精神折磨?可能死了还痛快些。 尽管从小就听过张海迪阿姨的故事,知道做人要积极,身残但要志坚。可事情一旦发生到自己身上一切都不同了。 心里就一个字:烦。 毒到底能不能解? 他还要这样继续多久? 黑暗与寂静似乎是没有尽头,若不是还有触觉与嗅觉,梁枫仪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如今平时什么都懒得去管的他,问得最多的就是时间。因为在梁枫仪的感官世界里,一分钟几乎像成一整天那么漫长。 醒酒汤? 没错,梁枫仪昨天晚上的确是喝得太多了。尽管他不清楚七夕对梁枫仪而言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存在。 不过,安眠药又是啥玩意? 想睡觉? 那还不简单……焰驰轻轻抬手,忽然点了梁枫仪后背的一个穴道,梁枫仪便像只死猪一样倒在焰驰怀中昏昏睡去,不到五秒……居然打起呼噜来。 焰驰望了望怀中婴儿般流着口水熟睡的家伙,轻轻扬了扬嘴角。 [我想我爸妈。我要回家。] 昨日酒到酣时,梁枫仪竟一反常态,突然扑倒在他怀中,手指在他后背上写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尽管他之前还写过更多让焰驰莫不着头脑的东西。比如什么,肯德基、驾照、电脑,又比如,学校、考试、ktv、食堂……当然,对于大堆闻所未闻的陌生词语,焰驰反应就是,这一定又是梁枫仪试图逃跑的烟幕弹。 只是最后这句,实在太令人意外了。 他跟他说他想念他父皇梁予枫?想他死了的娘亲?想回皇宫去? 在他面前说这些?抑或是这也是一种迷惑对方的伎俩? 若是这样,他简直是个演戏的天才。若不是,那这真是怪异到了极点。 他初次见到梁枫仪,是在月莹谷。若水般深不见底的眼眸,掀不起半点涟漪,淡定而又傲若冰霜。也正是那样他手下留情,还救他一命。 当时他想,这样一个人,就这样死于他之手,却有些可惜。他倒是期待有朝一日,能换个地点与这人再度交手。可惜,如今的梁枫仪,却与他之前听说的,与他那日救下的,感觉完全不同。懒散、奸诈,气质上像极了市井的地痞、无赖,但似乎又不完全如此。 那日月莹谷的梁枫仪宁可死于他之手,以性命相搏也绝不受辱于他哥哥手下的叛徒。而若换作现在的梁枫仪,绝对是另有办法对付那名叛徒,而且尽可能以无招胜有招,因为他懒。若是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放得下,那么他便是无敌的了。梁枫仪给他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什么朝廷、权利、名誉……他仿佛根本没放在心上,他要的只是舒适安逸的生活。剿贼也好,谈判也罢,要么就例行公事的走走过场,要么就无聊地顺便玩玩……他的眼眸中,似乎没有什么不可割舍的,没有任何眷念。但昨夜焰驰却看到了,在那双看不见任何事物的双眸中,浮现着对某些东西的无奈与思念。 焰驰不知道,如果看不到光亮,听不见声音,人是不是会变得非常脆弱,失去防范之心。至少在同样的处境下,他的反应跟梁枫仪正巧相反。 在两年前焱国与森国为争松南江以北的一处城池交战。那次焰驰率军足足花了一个月,才攻下那座小城。当然,林木森善于使计谋,宏珏善用兵,这算是一个原因。但,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统帅焱国兵马的焰驰在攻城地一天便对上了宏焘,虽然焰驰一剑刺中了宏焘要害,但宏焘在中剑的同时,也一掌击中了焰驰的肩膀。那掌正是宏焘独创的毒掌“三香掌”。盲、聋、哑,试问,一军主帅成了这副德行,还如何统帅兵将攻城? 虽然焰驰仍将攻城办法等写在纸上,继续指挥攻城,但没有焰驰出战,宏珏就成了一个十分巨大的麻烦。于是,城池久攻不果…… 焰驰执起衣角,轻轻抹去梁枫仪嘴角滥流的口水,淡淡笑了笑。抬头望向眼前的城门,苍劲有力的笔触,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霁州城。 ====================无奈的分割线=================== “傻二妹小姐,可以‘方便’快些么?”今天第二十八次了。 前内腺炎?那是男性泌尿系统疾病,那这位小姐得的有是什么?无论怎么样,梁枫翼实在已经忍无可忍了。 “不好意思,现在本小姐非常难‘方便’,若是你嫌不‘方便’的话,就自己先走,我、不、介、意!”林子里,矮灌木之中少女清脆的声音中堆满了不满,其实却蹲在灌木中暗爽。我拖,我拖,我拖拖拖,不爽你咬我。 “还有,傻二妹不是你叫的。” “是吗?”梁枫翼轻轻一跃跳入灌木丛中,一手拖起那丫头骗子,一手点下她的穴道,将她扔到马背上。 “小姐,如果你不想在这之后的一路上都无法‘方便’,现在最好别随意‘方便’。” 少女狠狠瞪了梁枫翼一眼,朝他吐吐舌头。 “本姑娘不介意随处大小便,只要你有种拖着个满身臭味的人招摇过市!”反正她从小长在平民窟,为一口饭命都可以不要,面子这种奢侈品,还是留给这种有身份的王宫贵族享用,她只要完成任务就行了。 梁枫翼回头望了那丫头一眼,轻轻笑了笑,“姑娘,请随意。” 少女忿忿的咬咬牙,斜眼瞪了瞪前面那白衣白马,冷冷扯出一个无赖笑容。 “前面就是靖州城喽,你是不是该解了我的穴道让我骑马走,否则我们这样子看上去很引人注目。” 可不是嘛,前面一人一白马,本来就够显眼,后面再拖个沙袋似的伏马背上的美艳少女,让人不多想看两眼都很难。他不会忘了吧。以他的身份,如今就出现在焱国,根本是犯罪。 梁枫仪抬头一望,果然不远就是入城的大路,若是就这么拉着这丫头进去,确实很引人注目。靖州,过了靖州,就是宣渡城,再赶快些走,后天清晨便能到霁州。赤炎带着梁枫仪到霁州……若是他没猜错,应该是去找那个人。 梁枫翼淡淡笑了笑,飞身翻上身后那匹马,扶正了那袋稍后才有用处的沙包,猛地一抽鞭,飞驰而去。要想后天清晨抵达霁州,至少要有这速度才成。 “小姐,若是还想随意方便,不用顾及,我亦不介意。” ====================无奈的分割线=================== 拐入霁州城南郊的一小院落门前,焰驰抱着熟睡的梁枫仪翻身下了马。 院门大开着,院门口的台阶上布着些青苔,里面不时传来阵阵鸟鸣与幽幽花香。四周绿树成荫,鲜有行人过往,到是个修身隐居的好地方。 焰驰摇醒梁枫仪,也不说话,只是栓好了马扶他步入院中。 “你是何许人?”正在院中扫地的小童见来了生人,握紧了扫帚,用怀疑的眼神望向门眼的打量着来人,一副随时准备将他们扫地出门的模样。 焰驰微微蹙眉,正要答,屋中走出个发须斑白的老者。那老者抬头望见焰驰 分节阅读_25 分节阅读_26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26 ,眸中难掩惊讶,疾步走到院中。 “小玎修得无礼,快行了礼就退下。” 那小童吓了一跳,赶忙冲焰驰行了礼便退回屋里去了。 “相父。”焰驰朝老者鞠了躬,又靠上前两步。 那老者见焰驰给他鞠躬眼闪着些泪光,退了半步,跪叩在地,“老臣拜见我王,万岁……” 焰驰两步上前,扶起老人,环视四周之后,望向老人。 “相父快请起,这并非朝中,无须谨守礼节。还有……相父,您糊涂了,我虽极像已故的父王,但如此玩笑可开不得,幸此处无外人。”焰驰说完意味深长地望了老人一眼。 “哎,老臣真是糊涂,真是糊涂……先王已驾蹦多年,果然是上了年纪,这记性哪……王爷快请进屋说话。”那老人握着焰驰一只手,指了指屋子,这才抬眼看见了焰驰怀中披着粉色斗篷的人。 “这位是……” 焰驰颔首看了怀中的梁枫仪,淡淡一笑。 “相父,我们还是进屋谈吧。” 三人步入后堂侧面的书斋,老人关上了房门,深深望了焰驰一眼道:“王爷请放心,我处只有我与那小童二人,我已打发他去集市买东西去了,一两个时辰之内不会回来。” 焰驰闻言点了点头,转身解下裹着梁枫仪的披风。 那老人看了梁枫仪,惊诧万分。 “这不是……” “没错,他就是淼国四皇子梁枫仪,两年前松南江三国会谈,他便是淼国的代表,相父那时见过他吧。” “那他……”两年前三国代表汇于松南江畔,约定三年内任何一国不可征战。那时淼国代表便是这小毛头,年纪虽小,其冷静、其雄辩却让其余人等目瞪口呆,让他印象十分深刻。当时他还在想,这孩子将来必成大气,若不趁早除去,怕是会成为将来大碍。只是如今这人怎么会在着……还与…… 老人打量着梁枫仪,却见他目光毫无神采。 “王爷,这是……” 焰驰看了看梁枫仪,又望向老人,“侄儿正为此事而来。他中了宏门三香掌。” “王爷要老夫救他?”老人疑惑地问道。 “是。” 这位老者乃是焱国前丞相冢轩龄,同时也是焰驰的舅父。冢轩龄自幼学习医术,又善于使毒、解毒,当日焰驰身中三香掌,为他解毒的正是冢轩龄。所以焰驰才会绑走梁枫仪千里迢迢来到霁州找冢轩龄。 “不成!” 冢轩龄又看了看梁枫仪坚决的回答道,“此事老夫决不能为之。此人不除便是我国将来之强敌,如今王爷怎可让老夫救之?此事万万不可!” “相父您认为侄儿将来会败在他手下?”焰驰扬了扬眉,轻笑。 “不敢,只是养虎为患实非智者所为。”冢轩龄皱了皱眉颔首道。 “哦,那么相父眼中侄儿是如此愚顿的人么?”老头子脾气上来了,便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告老回乡隐居在此将近两年,如今一见,倔脾气倒是丝毫未退,反倒更胜从前了。焰驰看着冢轩龄,暗暗笑道。 “那为何要老夫救这人?” “若不救他,谁领兵与我共制森国兵马?森国猛将可不止宏珏一人。”焰驰抬眼淡笑道。 “王爷要攻打森国?”冢轩龄愣了一下,转身望向焰驰。 “只是时机未到。穆岩野心,谁不知?谁不晓?就算我们不范,他也会来。何不合淼国之力……” “王爷难道不明白远交近攻的道理?森国与我国尚有松南江天险所阻,若攻之不易。而淼连连水患,国力未复,要攻,也该结森国攻淼才是啊。”若是合淼国之力灭森,万一被淼国反咬一口,岂不麻烦?他不信焰驰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相父此言差矣,远交近攻,三国君王谁不明白这个道理?”焰驰笑望冢轩龄,摇了摇头,“如今侄儿反其道而行,要的就是四个字,‘出其不意’。” “可……” “不,相父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淼、焱双方密定协议,互谴人质,淼过谴来的是大皇子梁枫翼,而我国派去的人质正是侄儿!” “什么?!”焰驰这一出,让冢轩龄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忙言,“老夫年迈,王爷可别吓死老夫啊!” 焰驰哈哈大笑,“相父放心,别忘了,我如今可是焱国的摄政王。” “我皇兄欲除我而后快,于是让我以出使为名,实则是拿我当炮灰。这以点,淼国梁予枫应该知道才对。”焰驰见冢轩龄埋头深思,继续道。“作为淼国,当然巴不得我们与之合作。其实互谴人质,也就意味着双方都计划筹备着联合攻打森国。我们这边已经密书跟梁予枫谈过,因为我国与森国有松南天险阻隔,到时我军兵士均会经月云关,绕过淼国前往森国。” “王爷的意思是……”冢轩龄托腮苦思,脸上浮出一丝疑虑。一旦击败森国,我军仍要经淼国反回?不,梁予枫不笨,自不会允许。那便要乘船渡松南江回国?不,当然不!淼国四位皇子,除长皇子梁枫翼与四皇子梁枫仪,剩下两个都不是成大事的材料,若梁枫翼那时仍在焱国为质,梁予枫不可能御驾亲征,那么淼领兵前去的就是这个梁枫仪了。是梁枫仪领兵,梁予枫应该也放心的吧。只是,一旦灭了森国,他们一定想不到,焰驰这个自身难保的人质会有什么动作。以淼国兵力决胜不过焱国,到时梁枫仪为与焰驰争森国土地而自顾不暇,此时又闻焱王亲征领兵犯其月云关,但淼国大军却在森国境内……想到这,冢轩龄不禁鼓掌大笑道:“妙!妙!实在是妙!调虎离山、暗渡陈仓,好一个连环计!” 看来个梁枫仪他非治好他不可,否则就坏了大事。 “好,老夫自当将他治好。”冢轩龄笑着朝焰驰点点头,“不过王爷,淼国差梁枫翼做质是我方提出还是梁予枫自己做的决定?” “他。”焰驰道,“若由我方提及他反会生疑。” “梁予枫毕竟不是泛泛之辈,他会这么定有原因,王爷也得小心才是。”冢轩龄疑虑道。 “恩,这个我也有考虑。当然,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救了他。”焰驰淡淡笑了笑,指了指梁枫仪。 “这个当然。”老头子贼笑着从书架上拿下一个木箱子,打开,从中取出一个土黄色布包。打开来,里面全是长短不一的银针。 冢轩龄又笑了笑,望了焰驰一眼。 “三香掌,即是用内力将三中毒药逼入他人体内。而三种毒分别至盲、至聋、至哑。老夫虽不知对方用的究竟是何种毒药,但却可以同时驱针于他身上相关的四十六个穴道,将其体内毒素慢慢逼出。与王爷当初一样,头两日,便可使其能言;复三日,他便能闻,最后再过三日他双目才可复明。” “很好……”焰驰望向一脸茫然的梁枫仪,淡淡一笑,“事不宜迟,开始吧……” 喂喂……这是哪里?他要干嘛? 梁枫仪感觉气氛不对,不由地站起身来,朝后退了两步。 这里绝不是客栈,四周有着草本植物的馨香,亦有那种淡淡的家的味道。那么说,这里是民宅……焰驰认识这宅子的主人…… 物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然后是酒的味道。梁枫仪迟疑着蹙了蹙眉头,试着慢慢靠近那个焰驰以外的人。 果然,药酒与草药的味道便是从那人身上传来的。那么说,这个人很可能是药师。 哦?哈哈……焰驰大老远带他来这里,莫非是找这人解他身上的毒?梁枫仪找不到除此以外还有什么理由来解释焰驰为什么拖着他这个麻烦人物跑到焱国来……想到这里,梁枫仪不禁窃喜。 梁枫仪正想问些什么,突然感觉到身前有股气流冲他袭来,他尚来不急做出反应,全身各处突然像同时被几十根针扎般疼痛,紧接着,脊椎处又被飞来一针射中,酸麻之后,意识便脱离了身体。 “王爷,老夫用真气运镇朝他的头维、阳白穴、攒竹穴、外明 、睛明、 丝竹空、 瞳子髎、承泣、球后、四白、地仓、足三里……等四十六处穴位同时施针。每日三次,这是次。先扶他躺在床上吧,这针要再过半个时辰方可除去。”冢轩龄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轻叹一声,抹去额上的汗珠。要同时将针刺进四十六个穴道,不能有丝毫偏差,这到底不是件容易事,普天之下,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除他之外没有别人了。 冢轩龄顿了顿,转身从抽屉中取出几根里两根手指粗细,裹着药草,很像大号香烟的棒状物体交到焰驰手上。“将这个点燃,用它灸他身上施针之处。老夫有些疲倦,先下午休息了。”可以这样吩咐焰驰做事的,普天之下不会超过三人,当然,冢轩龄就算一个。 焰驰接过那玩意,抿着嘴朝冢轩龄笑笑,掏出火匙将它点燃。 “这就交给我。” 冢轩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直接推门走出书房。焰驰也知道,冢轩龄恐怕已经累得不能多说一句了。 焰驰直径走到书桌旁,拉了张椅子,在梁枫仪所躺的那张摇椅旁坐下,一只手一根点燃的药棒对着梁枫仪身上扎针处灸着。 灸,其实就是用点燃的药棒对着扎针部位来回熏。 梁枫仪似乎感觉到了烫,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 分节阅读_26 分节阅读_27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27 焰驰将手抬高了些,注视这张昏睡中的面庞,眼底闪过一些说不清的东西,淡淡地笑意由嘴角慢慢荡漾开来。 在心理学上,有这么一种说法,一个平常人,至少有五种人格,而一个稍微复杂的人可以同时拥有二十多种或更多的人格。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说,人其实就是一块多面的水晶,有时侯就连你自己也无法了解自己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阴谋、权利……身不由己。 17 [凤仪,爸妈决定……离婚。] 背景是苍白的月色,河风微微吹抚着面颊。说话的是谁?是爸爸还是妈妈?他忘记了。 梦,是人大脑活动的产物。它表现着人内心的活动。对于这点,梁枫仪很清楚。 不能逃离,也不用回避。他知道,因为自己想家了,思念那个世界了,所以梦就将他作为罗凤仪时的记忆从放。只是他没有想到,做梦竟会挑上这一节。因为也许是七夕的原因,爸妈宣布离婚那天,恰巧就是七夕。 [啊?离婚?好啊,只要你们开心,大家都开心,拖着反而不好。] 罗凤仪的回答很简单,当然,那时她真是这样想的。既然没有了感情,何必继续这样的生活呢?她很清楚,父母心中都另有所爱。 一个男人一生中绝对会有很多女人,而一个女人心中又有多少男人呢?合则来,不合则散。这世上到底没有完美的爱情,否则人们就不会幻想出那么多王子与公主的童话来安慰自己。爸爸很和善,温柔。妈妈善良、坚强。况且,他们都给了她足够的爱,也尽了抚养她的义务与责任。没有谁对谁错,没有谁是谁非。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地球人都知道。 [你不生气?] 远远地,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到他脑海里。这个声音并不属于罗凤仪的记忆,在她的记忆中,接下来因该是爸爸的沉默,妈妈轻柔的一声‘对不起’。那陌生男子的声音来自何方?梁枫仪不明白,但他还是回答了。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虽然爸,妈没有在一起,并不代表我就没爸没妈了呀?这不是很好吗?他们都拥有了自己想要的。况且他们并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我亦没有资格干涉他们的选择不是吗?而且……他们为此感到愧疚,所以对我比以前更关心,何乐而不为?] 很现实,也很理智的回答。 [真的吗?] 那声音又问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能阻止?梁枫仪懒得回答,反正这只是梦。 [真的?] 那声音渐渐远去……意识逐渐清醒。 梁枫仪感觉身上似乎扎了很多针,肌肉稍稍绷一下就会感觉到痛,皮肤表面一些地方隐隐约约有些烫,似乎有火在烤着。而他一的一只手正被别人轻轻握在手中,传递着淡淡的温热。梁枫仪不知道焰驰在干嘛,索性一动不动,继续保持刚才睡着的姿态懒得去睁开眼睛,反正睁眼闭眼都是一片漆黑。 真的? 难道还是假的? 梁枫仪无聊地回味着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心中暗想,自己会做这种梦莫非心理上有阴影?哈哈,笑话。当然,这不可能。 爸妈在她小学时就离了婚,要是真有什么心理阴影自然也不会今天才表现出来。老妈的再婚对象是个说话很幽默的大叔,经常带她下馆子,还开宝马送她上学。老爸的新老婆很贤惠,跟她妈不一样,不喜欢逛街,喜欢在家看书,但她经常做好吃的她吃,还讲故事给她听。那时候罗凤仪两边受宠,日子过得忒爽,让他自今怀念。 不过对于老爸老妈离婚,感想他还是有一些的。那就是,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爱情,也没有完美的婚姻。无论多么相爱的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也许终究是会厌倦的。想想那些为情所困的人,梁枫仪觉得有些好笑,虽然他作为罗凤仪时从来没喜欢过哪个男生,现在作为梁枫仪也没爱上哪个女人,但还是觉得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很累,做人轻松点不好吗?干嘛要折磨自己?爱情这种东西,应该拿来享受,若享受不起,索性不去碰。他懒,也怕麻烦。小学时,看爸妈离婚前仿佛很痛苦的模样她就在想,自己以后绝对不结婚,要玩便找个放得开的老外玩一夜情就ok,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拜拜,很简单,很干脆,不需要有任何约束。其实,梁枫仪的想法至今未变,可能生来个性上就有点瑕疵,做事太过随性的他一直以来却很少真正关心什么事,也很少在乎什么人,‘拿得起放得下’这六个字对他而言,要做到,应该不难。当然,在这个时代找老外搞一夜情,不现实。但他是男的,这样就更好了,找个红粉知己,偶尔见个面,聊聊天,喝喝茶,很好,非常好。梁枫仪想到这,不由的咧着嘴笑起来,同时也深深的松了口气。 半个时辰了,按冢轩龄的吩咐,焰驰放下手中已然燃尽的药草卷,正要将梁枫仪身上的银针一一拔下,却发现那张本熟睡着的面孔上突然泛起了笑容,一种很轻松,很纯粹的笑,不禁抬手轻抚过梁枫仪的脸颊,而那张脸却在他‘下手’的下一秒将笑容退去,绷得像块石头,紧接着一双‘无神’蓦地睁开,盯着他。 焰驰微微一笑,垂眸抬起那只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手,食指轻轻划过手心。 [醒了?别动,我要拔针了。] [针灸?可以治好我?] 先是被针扎,然后用一种要药味的东西熏他,那就应该是传说中的针灸吧?梁枫仪心想,若是真能治好他,那就太好了。 [没错。] 焰驰在他手上写道。微微皱眉,淡淡望向梁枫仪,“不过……我还真不想看你就这样好起来。” 言语之间,已抬手拔下两根针来。 不想?当然是不想。 方才,飞鸽传书来报,梁枫翼来了。本该守在月云关,等待三日后的使节会面,他却不顾一切的追来。焰驰是做好了准备,修书一封,延缓时间。但梁枫翼却扔下月云关他两个兄弟惹出的乱子不管,自己一人追来了。他究竟有什么急着跟梁枫仪交代?还是说……想着到这些,焰驰退却了脸上残留的笑意,眸中尽是冰冷。 焰驰拔针的速度很快,其实梁枫仪并没有感到有多痛,只是一想到身上一堆针等着要拨,但怎么拔、什么时候拔哪根,自己看不到,心中难免有些紧张。焰驰回眸望去,却见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袖。 手上的动作也不由放慢了些。 [别动……] 焰驰淡淡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些邪气。没有再去碰梁枫仪身上的银针,而是俯下身去,吻住了他的双唇。 虽然只是浅浅一吻,却迟迟没有松口。 梁枫仪迫于身上布满银针,实在没勇气乱动。对于焰驰的变态行为,他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从心理上来说,要他被男人强吻比让他吻女人好得多。 淡淡的鼻息扑打在脸上,让梁枫仪觉得有些迷惑,那种温度,倒让他想起自己醒来是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他不是傻子,也不是呆子,但他不明白焰驰究竟在想些什么,当然他也懒得去思考,反正这种感觉虽然他不喜欢,但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梁枫仪静静闭上双眼,黑暗中,他能感觉到的只有那淡淡的鼻息,以及被握着的手传来的淡淡的体温。而当焰驰的吻结束之时,梁枫仪身上的银针已经全部被拔掉,而他,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痛。 一吻之后,梁枫仪并不觉得自己跟焰驰的关系有什么质的变化,只是对他的行为有些感激,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晚饭是一桌子清淡的菜肴,冢轩龄不但是个素食主义者,而且还是个很有个性、很臭屁的老头子,申称在他的地盘上决不允许杀生,就算焰驰来了也一样。这是老头子保持了几十年的原则,焰驰很清楚,梁枫仪也赞成吃素食,原因是懒得去城里的酒楼开荤。 晚饭过后,离再次扎针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梁枫仪无聊的坐在院子外的河边乘凉,河风轻轻吹过,浑身凉爽。身后是焰驰号多功能皮垫,梁枫仪顺手操起他的手,胡乱画着脑海中的大卫、伏尔泰的模样,打发时间。 [你看到了什么?] 最后连非洲青年、海盗、阿波罗的石膏像全部画了一遍,实在无聊极了便问道。 四周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象呢? [我们坐在河边,四周是树木和花藤,四下里漆黑一片,石铺砌的河岸下面,月光映射在河水中拉出一到长长的影子,微微泛着光,越靠近前面的地方,越是光亮,那道光一直拉到河对岸……] 梁枫仪闭着眼,他能够想象到那样的景色。 [是吗?那条影子像条路吗?] 一片漆黑之中,月光映照在波光粼粼地河水上,拉出的那道长长的影子,确实像条发光的道路。焰驰望向波光粼粼地河面,淡淡一笑,握紧了梁枫仪的手。 [越靠近月亮便越明亮,就像是一条路的出口。] 梁枫仪忽然站了起来,面向那条河,合上了双眼。在他眼前,四周一片漆黑,月光映射在河面的倒影,就像是漆黑山洞的尽头,光射进来,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越往前面就越明亮,那里,是出口。 [你做干什么?] 焰驰见梁枫仪站了起来,一步步朝河坎边走去,拉住他的手问道。 [你不是说月光映射成了一条路吗?那我要走过去,说不定真的能走,能走到出口去。] 什么?焰驰握着梁枫仪的手,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这家伙真实异想天开了,他想走到月亮上 分节阅读_27 分节阅读_28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28 去么? 哪知梁枫仪竟然回头朝他微微一笑,抽离了握在焰驰手中自己的手,闭着双眼朝前试探着一步步走去,最后一跟头栽进河中,终于如愿以尝地沐浴在那月光映射下的‘道路’上。 焰驰没想到他会真的就这样跳下去,着实吃了一惊。却见梁枫仪游在河里,笑得灿烂,仿佛他真到找到了出口,要就这么走过去,要就这么顺着这条路走到另一个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去。 于是焰驰做了他有生以来最愚蠢的事,那就是跟着梁枫仪跳到了河里。 自古以来有种说法,水是天地间最洁净的东西,可以洗去污秽、净化心灵。而从科学角度说,水能够消除疲劳,让人让人心境平和。 沐浴在月光下,冰凉的河水中,或许,许多东西都是可以忘却,可以放下的。 焰驰跳到河中,刚从水里探起头来,正要游过去,抓住那只挣脱了的手。却见河中央,梁枫仪正朝着他哈哈大笑,虽然没有笑出声音来。 他将手轻轻抬上水面,朝着焰驰游来的方向,缓缓张开双臂,手指在月光下显得白皙柔和,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当然,梁枫仪这个动作极有可能让自己就这么沉下去。只是他脸上浮现着焰驰从未见过的那种自信、从容的笑容。 仍在现代时,罗凤仪穷极无聊,也经常做些让人摸不到头脑的事。比如,幼稚园时的某一天傍晚,走在路上看太阳落山,突然间不顾一切的追着太阳跑了四条街;又比如,高中时同学去一起去湖上划船,原本懒懒靠在船上的罗凤仪突然说想游泳,话音未落,人这么穿着衣服就直接跳进了湖里,还不停对船上的人说,“下来吧,很爽啊!” 罗凤仪往往懒于思考,所以她的思绪有时候会用最原始的方式表现出来。只是每当这种时候,很奇怪的,总有些经不住诱惑的家伙莫名其妙跟着他跑。或许是跟他一样好奇,太阳晚上究竟在什么地方,或许是看他那副幸福的模样,心想湖水泡着真的很舒服…… 他是傻瓜吗? 焰驰懊恼地在心底自问。 可下一秒,他却将那只手紧紧握在手心,没有再松开。 月下光下,河中央,不时传来淡淡的欢笑。当然,这样的欢笑,仅仅属于这一刻。毕竟这世上,永恒的瞬间只属于记忆。 ※※※※※※ 子子茵蓝茵瑛子 懒凤来仪 下 + 番外 (穿越时空) by:凤仪 18 那夜,冢轩龄见两只落汤鸡大摇大摆地走进他家院子,而他的王爷大人脸上居然还挂着那种打10岁以后他就再没见过的,单纯表现“开心”这种情绪的笑容,使得冢轩龄险些当场吓晕过去。不过往事不必再提,一晃三日过去了,梁枫仪的病情有了很大程度上的好转,因为今早晨,他发觉自己可以说话了。可三日以来,冢轩龄却越发显得忧心重重。都说‘医者父母心’,然而让冢轩忧心的显然不是梁枫仪的病情。 这个人真是两年前松南会谈上那个风度翩翩的淼国皇子?还是说这毒掌不仅影响到了他的双目、口、耳,还意外的伤了脑神经? 一日三餐躺在床上吃,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明明瞎了双眼、又聋又哑,却闲得无聊在他家院子、墙壁上大涂大抹,画了一堆窜在一起的钟表,说是什么‘静止的时间’,另外还拔了他养的山鸡的羽毛做毽子,还教他家小童用木头做了几个小轮子绑在他家的土狗脚上……搞得冢轩龄家素来清净的小院如今是鸡飞狗跳。 日落时分冢家小院子里是一派祥和的景象,冢轩龄坐在院角的榕树下摇着蒲扇,小童坐在门砍上剥豌豆,而焰驰则抱着手坐在冢轩龄身旁。老母鸡带着小鸡摇摇摆摆地在院中漫步,大狗阿黄摇着尾巴穿梭与院中……只是若你注意观察便会发现,那小童眼里含着热泪,冢轩龄皱着眉头,大狗阿黄虽然来回穿梭于院中但四爪未动,还不时发出凄惨的呜咽。 根据牛顿定律,一物体在运动状态下,如果不受外力干扰,它便将一直保持着运动状态。梁枫仪虽然无法使阿黄的运动不受任何阻力,不过他也确实尽心尽力地将减少了阿黄的四爪与地面所产生的摩擦力。 “阿黄……来来,爷爷教你滑旱冰……” 能说话了就是不一样,心情大好的梁枫仪如今精神百辈。只是可怜了那个被他差遣来差遣去的小童和那只被他折腾得半死的大黄狗。 只见梁枫仪脚上套着差那小童特制的带轮子的怪鞋,手上牵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是与他同样脚套怪鞋的阿黄,穿梭在院中挑战着极速。 “呜……噢……”不要啊,人家还没老婆,不想这么早死。阿黄叫得凄凉。 “喔,呵呵………” …… “王爷,真的要老夫治好这个人?”冢轩龄无奈地长叹一声望向焰驰。 “那当然。” 掐死梁枫仪,曾经他真是这么想过,不过人已经救了,送佛也得送到西吧? 焰驰轻轻舒了口气,望向天边那一抹斜阳,淡然一笑。是呢,看来他轻松不了多久了。 =================仍然很无奈的分割线================ “小姐……我想整个霁州城你都带我转遍了,如何,是不是该去重点了?”梁枫翼终究不是‘忍者神龟’,对于这个带他在霁州城内的大街小巷转了两日的丫头骗子,终于忍无可忍地白刃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要杀我?好,请动手。”少女微微一笑,似乎真的无所谓自己的一条烂命。 “很好……”梁枫翼轻笑着点了点头,收起了手中的宝剑。 “哦?不杀?好,那我走了。”少女笑得张狂,双手挤着脸上的肉很是无聊的做了个鬼脸。“不要以为放了我,我便会跑去找我主子,同样的当,我绝不上第二次。”少女继续很痞地笑着转身走出胡同,走了两步又回头望了望。 只梁枫翼面色铁青地站在原地,恼怒地望着她。少女满意地笑了笑,不再回头,消失在人群中。 见少女走远,梁枫翼嘴角轻扬。当然,他只是在打发她走人,因为托他的福赤焰的所在,他心里已经有谱了。 接连两日,少女带着梁枫翼几乎绕遍了整个霁州城的大街小巷。 东、西、北都走过一趟,独独不去南边,那么,如今找起来……总是容易不少…… 既然赤焰到霁州是为了解梁枫仪身上的毒,那么他一定是来找那位善于驱毒、解毒的焱国前丞相冢轩龄。当然,冢轩龄隐居何处他并不知晓,但只要到城南打听一下,附近哪家主人性格有些怪异、离群索居,便不怕找不到他的居所。 轻拂白袖,梁枫翼不急不徐顺着街市往城南走去,不时地,还在路边摊位停住脚步,悠闲地挑捡物品,与商贩讨价还价,顺便“闲话家常”。 不远处人潮之中,那双眼睛仍旧紧盯着他。 梁枫翼轻叹一声,叫小贩包好他挑中的那只精心雕刻着兰花的蓝色琉璃吊坠。 赤焰手下这丫头,还算不笨,不过,跟踪别人,怎么能这么明显地让人感觉到她的视线呢?还不成气候啊。 ================无奈了n遍的分割线============= 夜里,梁枫仪刚扎完今天最后一道针,安静地躺在床上,焰驰坐在床沿,继续用点燃的药草卷熏着梁枫仪身上扎针之处。 在这儿住了三日,除了偶而与焰驰在河边坐坐,梁枫仪每天几乎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闲了几日,确实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 之前小动了一翻,遛了狗遛狗(带狗溜旱冰),然后又在晚饭前一展歌喉,大唱《多拉a梦》主题曲跟《健康歌》,并要小童跟他一起跳健身操,以此庆祝他疗程治疗圆满结束。效果很好,至少让饱手受精神折磨的冢轩龄和那幼小心灵受到强烈冲击的小童都感到疲惫不堪,早早睡下。不过焰驰同志精神是乎仍旧很好,大概是见惯了大场面,心理素质值得称赞。不过…… 梁枫仪淡淡一笑,这还只是个开头啊。 笑,再笑,接着笑,继续笑…… [怎么了?] 如愿以尝,焰弛终于开问了。 笑,拼命笑,使劲笑…… “一会除去了针,带我到城里玩吧,小玎告诉我今日是此处土地菩萨的寿辰,晚上街上很热闹呢。” 天真无邪地笑啊笑,笑得花都开了。求人嘛,一定要面带微笑。当然,他是难得求人的。梁枫仪知道,焰驰绝对不会拒绝他,虽然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折腾他。 [恩。] 呵呵,果然,果然,他果然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好……青年,前途不可限量啊。 细细想来,焰驰对他其实已经非常不错了,特别是在他成为“伤残人士”之后,对他可谓是千依百顺。若是在现代,焰驰绝对能新好男人排行榜前十位。这样虽好,但是,梁枫仪绝对相信,这世上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若是真掉下来,那也是有毒的。 想让他感激他而对他失去防心?或是直接让他依赖他甚至爱上他,日后任他摆布? 若是这样,那可真行,无毒不丈夫嘛。 若这个世界流行男男配,那焰驰绝对有这个实力和资本,能成功的让 分节阅读_28 分节阅读_29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29 千百个有这方面爱好的男人为他心动。可惜的是,他却偏偏挑上他,一个曾经是女人的家伙。 要知道,女人天生敏锐,多疑,她们若是信赖一个人,她们可以为之付出一切,但独不能容忍背叛,女人若是发起狠来,那是很恐怖的。不过,梁枫仪太懒,所以一直自认,就算被人家骗,那也是一因为自己笨,他绝对懒得去报复。只是,梁枫仪喜欢倚赖人却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任何人,焰驰自然不会是例外,所以陷阱,计谋,对之于他,只是浪费。 虽然他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但初到这小院的那天,他知道焰驰与冢轩龄谈了很久,之后冢轩龄才答应为他治疗。感觉这种东西,在他中毒之后便异常敏锐,他不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也懒得知道,但梁枫仪可以肯定,他们谈的,绝对不是对他有利的事。要对付焰驰,他还不是对手……若是焰驰当真对他用计,那绝对是双面陷阱,进不进去由不得他。所以,一切均要从“长”计议。 倘若他将会是关系焱国利益的一颗重要棋子,那么他自然要首先享受作为一颗棋子的上好待遇。 梁枫仪合上眼,淡淡睡去,五分钟之后,已经熟睡。 眼驰垂眸看他,嘴角微微上扬。 他真能在他面前睡到流口水的程度,毫无防备,这算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错,其实是焰驰想多了,梁枫仪只是太懒而已,无论何人,只要梁枫仪确定那人不会在他睡着是宰了他,那他便会毫不防备地倒头昏睡。他习惯不完全信任他人并不代表他要处处防备,那种伤神之事,向来为懒人所不肖。不过呢,梁枫仪这一懒惰行为却常常被人误以为是种信任的表现,试问,谁会忍心伤害一个信任你的人呢?所以说,高,实在是高。 月儿当空照,星星点点,宁静的夏天总是让人有种别样的滋味在心头,或许是带着点暖意的,滋生暧昧情绪的温房。 由于梁枫仪坚决反对骑马招摇过市,但又申称自己瞎了眼,行动不便,拒绝走路,于是,背,这是最节省体力的方式。 焰驰被着这块龟壳公一路步行,梁枫仪绝不浪费资源地贴在他背上,心中惬意。 呵呵,感觉上,焰驰武功在他之上,可惜都怪他太懒,又怕痛,一直没敢跟焰驰过招,在梁枫仪大脑中,赤炎轻功绝佳,既然如此,他却是很想试一试的。 于是,又堆了一脸笑容。 “我说焰驰大哥啊……这天气真热。” 无故称人‘大哥’,这绝对不是件好事。焰驰没有理会,继续前行,却听见梁枫仪以极其哀怨之声在他背上开始自言自语。 “哎,若是我眼没瞎,一定会自己跑快些……比如,跳起来越过城墙,或者踩在房顶上走,站得高些,风自然便会大些……哎,人瞎了,不中用了。” 梁枫仪尽可能的哀己不幸,那语调犹如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对哀叹自己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即将大去,其凄凉程度可想而知。 当然,梁枫仪知道,这样骗小孩子的把戏,焰驰自然会一眼看穿,不过这只是个借口而已,他是江太公钓鱼,愿者,自上。 果然,脸上风吹来的速度立刻变了,身体随着一次次点地腾空,时轻时重,心脏啊…… 梁枫仪搂紧了焰驰的脖子,免得自己掉下去,脸上却是笑开了花,呵呵,好久没坐过山车了。 此时梁枫仪也趁机重新评估了一下这辆过山车的性能。背着人,身手仍然如此敏捷,并且过了许久他都没听见焰驰的呼吸有变,看来,若是以后当真不幸对上他,逃跑是最好的保命方式。 直到他们进了城,梁枫仪感觉到热闹的市集中来往的人潮,才轻叹一声,示意焰驰放下他,自己步行。 老实说,一个瞎了眼又听不见声音的人逛街,几乎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看不到舞狮子的表演,也看不到琳琅满目的商品,那么梁枫仪来此处唯一的目的,那恐怕就只剩下吃了。 左手一根糖苹果,右手一块西瓜,梁枫仪一边吃,一边嗅,而焰驰手里显然要更多些,比如,梁枫仪只吃了一半便交给他的卤猪脚,还有只吃了一口的油炸豆沙窝…… “哎……好累啊,我走不动了。” 做在拐角小巷里口的镇邪石上,梁枫仪一边啃着糖苹果一边喘着大气。 他是吃累了还是走累了?他好歹也是个习武之人吧…… 焰驰微微皱了皱眉。 [回去?] “我是不想走动……不过前面似乎还有烤如猪,炒板栗,还有烤肉串,炸香蕉……我还想吃。” 什么叫又懒,又谗,焰驰如今算是领教了,不过却也不叫他讨厌。 [你坐在这别动,我去买。] “真的?”梁枫仪亮眼闪着光,却又显得有些不安。“我看不见东西,你可别扔下我啊。” [不会,你就在这等着。] 看他那副模样,焰驰心中微微有些抽痛,难怪他不愿自己走,是怕他扔下他吗? “那好,你快些。”梁枫仪终于点了点头。却在确定焰驰的气息走远之后,才微微挪了挪身子,一口咬下那糖苹果,走进巷子中,纵身一跳,翻过矮墙。 瞎子果然是瞎子,落地之时,险些被墙后的小石头绊了一跟头,好在一人飘然而至,及时扶了他一把。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梁枫仪抬头面向来人,淡然一笑。 “大哥。” [你好了?]梁枫翼有些惊讶,却仍有些不确定。 “没有,不过已经可以说话了。” 今天下午,刚扎完针,他便感觉到了梁枫翼的气息就在附近,于是小闹冢轩龄家小院,分散焰驰他们的注意力,顺便活动活动筋骨。只是焰驰与他焦孟不离,若要见面,实在不易,于是他才让焰驰带他来市集,这人多混乱,才不易被焰驰发现。 [你不该冒这个险。] 赤焰20岁便坐上摄政王的位置,至今长达五年之久,是何等精明的角色。 “那大哥你又为何冒险私自来到焱国?”梁枫仪淡淡笑道。 [看来他是真想解你身上的毒。]梁枫翼没有回答梁枫仪,淡淡皱眉,只是抬手轻抚过梁枫仪额前的碎发。 [这样我便放心了,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他,他绝不是一颗简单的弃子。] 不是一颗简单的弃子?他怎么会不知道?当时在月中楼,那来寻焰驰的黑影跟他说了什么他随听不大清,但两人似乎还嘻嘻哈哈闹了一阵,若不是手中握了王牌,以焰驰现在的处境,绝不可能那样轻松。 “大哥……你当真要来焱国为质?”已然是定了的事实,无法更改,梁枫仪仍忍不住问。他是自愿去的么?虽然他也知道,他们皇帝老爹打的是什么主义。他深知梁枫翼此去,他日若想安然脱身,难如上青天。万一……两国交战,以他大哥的能力,打探焱国情报传递回国,虽不易却也难不倒他,只是这是弃一子而保万全之策。若是其他人去也就罢了,毕竟这里是战国时代,一切均以大局为重,但,独独是梁枫翼,他实在不忍。或许是在梁枫仪的心中,这位大哥的分量重了些。 看来,他的父王是想牺牲他的兄弟,为他打下天下。 梁枫仪垂眸,心中有些酸楚。可,这天下,他并不想要啊。 [是我自己要去的。别放在心上。] 梁枫翼仿佛看得见他心中所想,只是梁枫仪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谁去不好呢,另外那两个混蛋,无论是谁,都不要紧。虽然情报是很重要,但为此作为这样的牺牲,并不值得。焰驰或许巴不的去的人是梁枫翼,没错,这是他的行事风格,挖好陷阱,让你自己跳下去,他会给你选择的权利。然而,若真能够选择,那便不叫无奈了。 见梁枫仪沉默不语,梁枫翼只微微一笑,淡淡在他掌中写道:“我们兄弟之中,论才智计谋,没人比得上你,所以……” 所以?梁枫仪颔首苦笑。所以他愿意置身危险之中,助他一统天下?这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何必如此,这份情他却是不敢领的。再说,即便梁枫仪如何机智过人深谋远虑,但他不是本人,或许,就算想做,也不一定做得来。梁枫仪不敢因为自己比他们多吸取了几千年文化结晶就小瞧古人,至少目前他要与焰驰抗衡都显得有些勉强。劳心,劳力之事,他不想做,却不忍心让梁枫翼所做的一切全无意义。无奈,实在是无奈…… 万般无奈之下,梁枫仪只得轻轻点了一下头。 如此看来,战局他是进定了,哎……日后的事,再说吧,只得悠闲一日,算一日了。 [枫仪,有一件事还请你答应我……] 这算是恳求?在梁枫仪记忆中,他这位大哥从未请求过任何人。为了谁?为何事? 心中无数念头在梁枫仪脑海中一闪而过。 “皇兄请讲。”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请答应我,留枫胜、枫显二人一命。] 梁枫仪万万没想到,他竟会位这两人求他。一时间却不知心中做何感想。梁枫仪深知,依照梁枫胜与梁枫显的个性,即使他不动手,那二人也会对他穷追猛打,虽说他不愿杀人,但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况且,万一真不幸如梁枫翼所希望的那样,将来有一 分节阅读_29 分节阅读_30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30 天,淼国一统天下,帝位之争必然更加激烈。梁予枫欲让他继承大统的意思非常明显,他终然千万个不愿,但若身不由己被推到浪尖,依他学过的历史常识,到时这两人,梁枫胜可留,但梁枫显他不敢留也不能留。梁枫翼何等聪明,深思熟虑已然将一切可能都预算了进去。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自愿背负起这最难、最险的差事,他冒险追他到这里,他的次求人。原来也不只为了他一人,或者,完全不是为他。 淡然一笑,梁枫仪语气十分礼貌。 “皇兄,若你能活着回来,我便答应你。” 梁枫仪啊梁枫仪……你心中如此重要的大哥,你记忆中那总是微笑着轻抚着你的头的大哥……在他心中,你也如同他在你心中这么有分量么?罗凤仪问着梁枫仪的心,那答案是肯定的。他庆幸自己是另外一个灵魂,他有自己不同的判断。因为太懒,他没有过深的去感受梁枫仪的记忆……那些足以乱人心志的点点滴滴,否则他此时或许已因为过分的信任而挫败。 梁枫翼微微一愣,或许也没想到向来仅信赖他一人的四弟此时此刻会如此回答他。他回去便不杀那二人?若他死了呢? 嘴角微微上扬。 [也好。] “那么,若没其他事,皇兄请速回淼国,此地不宜久留。”焰驰与他还是不见为妙。 [也好,保重] 带着淡淡温热的手缓缓放开,熟悉的气息似乎就要远离。不知为何,梁枫仪心头却有种被抽空的感觉。不该如此。 “皇兄,请慢,有句话,还请皇兄牢记。一动不若一静,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梁枫仪这句话,其实包含了两部分意思,“一动不若一静,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这是暗示梁枫翼若到了焱国一定要想办法混淆对方的视线,而“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则暗示了焱国的意图。 梁枫翼听完淡淡笑了笑,只深深望了梁枫仪一眼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如此一来……他也放心了。 注释: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孙子兵法》军事,就是诡诈。有能力而装做没有能力,要攻打而装做不能攻打,攻打近处却装做攻打远处,攻打远处却装做攻打近处。 19 “主子!” 焰驰接过小贩递来的一包糖砂炒板栗,刚一转身正要去卖烤乳猪,突然被身后清脆的声音叫住。 “你怎么在这?”剑眉微拢,转身看着来人,心中突然有些不悦。“不是让你跟着梁枫翼吗?” 她会在此,除非…… “主子恕罪,我本一直跟踪着他,哪知方才不慎,又把他给跟丢了。”女孩儿小心翼翼地道。 “又?” “呃……下午也曾跟丢了一次……”这次,女孩大气也不敢出了。那家伙在集市上闲逛,哪知她一眨眼却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让她跟梁枫翼还是太过勉强。 “拿着!” 焰驰脸色铁,青将大堆食物一把塞到少女手中,也不管她接没接住,转身便急急朝方才那巷口奔去。 烤肉、糖葫芦……凡是竹签串的都掉了一地,少女抱住板栗、烤鸡和油炸鹌鹑等大包小食,急忙追赶上去。 果然! 焰驰几乎是气急败坏地看了光溜溜的镇邪石一眼,飞身腾上围墙,一路点踏着奔去。 梁枫仪……简直将他当傻子一样耍,而他,却偏偏料着他不敢,硬是上了他的套。 “什么人,出来!”梁枫翼刚走,梁枫仪越过围墙便是一声厉喝。 十个?二十个?尽管人多,但气息隐藏得极好,至少不是三流角色。大约是从焰驰走那会便跟近了来。如今见梁枫翼也离去就开始蠢蠢欲动。 当然,如今他瞎着个眼,又听不见声音,即便是有梁枫仪的一身好功夫,但他毕竟不是什么电视剧上的大侠客,这种状态下,要击毙对方,根本是做梦。但他如今却巴不得这些人来,特别是在焰驰追来之际,一方面,可以不用自己动手就把这些人解决掉,二来嘛,也就可以向焰驰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好好地坐在石头上等他。 人尚未现身,十多枚飞标以及上百根银针便齐刷刷地朝梁枫仪射来。幸而他第六感绝佳,在那之前感觉到了不对劲,忽地又翻回围墙之中,很果断地甩开膀子便朝人多的地方跑。 针,绝对是针,他被冢轩龄当了几天的飞针靶子,那种感觉是不会错的。被针扎扎,除了有些痛,确实不会怎样,问题那针上必定涂有剧毒,方才他小命差点就归了西。 天啊,竟然是暗器部队,看那要他死的人决心实在非比寻常。 梁枫仪当真是吓出一身冷汗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或许真会随时丧命,实在很有必要多物色几个免费保镖。 噗的一声,一头撞进迎面而来的熟悉怀抱之中,梁枫仪终于松了口起,连忙像快膏药一般紧紧粘着焰驰。目的很简单,焰驰若不帮他解决了那些个杀手,自己恐怕也得跟梁枫仪一起变成靶子。 焰驰抬眸扫过那些前后堵住他们的人,身着不同颜色粗布衣,看上去与寻常百姓几乎没有差别,也就是说,他们可以随时从人群中冒出来,也可以随时混在人群之中逃之夭夭。这十多二十人,手中持着各式暗器,却并无一人握有刀、剑之类的明器。简单的说,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刺客部队。睇向不远处墙壁上隐约可见一排排银针飞镖,搂住梁枫仪的左手不觉加重了力道,而右手紧紧握着剑柄,寒剑并未出鞘。前后十多二十双眼,无一不紧张的盯着焰驰,但谁也没有贸然出手,彼此都在等待机会,寻找破绽。 “主子……”跟在焰驰身后的少女,看了看自家主子怀中的比女孩儿更漂亮地美艳男子,微微蹙眉。纵然主子身手再好,若要带这人对付一帮使暗器的家伙,只怕难顾周全。而那些暗器无一不抹了剧毒,万一伤及皮肉…… 梁枫仪也有着同样的顾虑,于是推开焰驰的手,缓缓退了两步,靠着墙角蹲了下来。谁都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其实是不应该蹲下的,若是有暗器袭来,站着避开的机会显然要大些。但此时的梁枫仪注重的是缩小目标。既然对方的目标是他那么他只要靠墙蹲成一团,那么左右的人朝他投掷暗器的点也就更加固定了,这样一来,焰驰要接起来倒是容易不少。总之,他相信一点,无论如何,焰驰会救他,因为他有这个价值。 宝剑出鞘,寒光阵阵,焰驰没有急攻,只是站在原地用剑打回飞来的银针暗器,刺客军团立刻死伤无数,而那少女也扔出几颗弹珠似的玩意儿,珠子落地之处的刺客无不面色紫青吐血而死。眨眼见,刺客军团只剩下原先一半的人。按理说,一切都十分顺利。然而就在这时,剩余几个人互使眼色,于是毒针暗器突然全部向梁枫仪所在角落射去。焰驰眼疾手快,将暗器纷纷打落,但刺客们的暗器又突然掉转方向,纷纷打向另一边墙脚的少女。少女虽不停躲避,但无奈毒针暗器数量过多,而她手中并无武器…… 这是一道无正解的选择题,并且,你没有思考的时间。 焰驰自然知道,并不善于打斗的傻二妹,根本无法全然避开,但他若去救她,那么剩余的暗器便会全打向蹲在另一边墙角的梁枫仪。 该救谁?没有犹豫,焰驰立刻扑向跟了他多年的忠诚下属。焰驰在月灵谷曾与梁枫仪交手,以梁枫仪的武功底子,那样程度的袭击,即使是他瞎了眼,也可以凭感觉避开来的,他不愿动,只是一种偷懒的手段。 但焰驰却不知道,那时与他交手的梁枫仪并不是这个梁枫仪。 如焰驰预料的那样,当上百根毒镇、暗器就要刺穿梁枫仪身体的刹那,他突然扑倒在地,滚了一圈避了开来。然后,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速度,瞬间从地上弹起,飞快地翻过围墙,避开不停射来的毒针,夺路而逃。 几分钟之后,刺客军团全军覆灭。焰驰插剑回鞘,脸色难看到了极至。 “主子……属下的无能……”傻二妹的心情也沮丧到了极点,她竟然成了主子的包袱,坏了主子的事……可是,那男子明明能避开了毒针,为何还要逃走呢?只要他避开那一击,她神通广大的主子自然能将那些人统统解决掉…… “也罢,将东西拿回相父家去。”焰驰微叹一声,越过围墙,朝刚才梁枫仪逃走的路线追去。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就是这么一个道理。既然他没选择救他,所以他便爽快地选择自救。因为眼睛看不到,梁枫仪当然不会了解当时是种什么情况,他完全可以相信,如果他呆着不走,那些刺客还会继续向他攻击,而他也依然能够不救他第二次。所以梁枫仪把刺客统统丢给他,自己想办法脱身,非常果断而聪明的做法。 老实说,当梁枫仪蹲在墙角时,焰驰心中有些喜悦,而在那最危险的一刻,他知道他会闪避,但眼看梁枫仪闪开,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他内心深处却有种莫名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失落感。 一路穿过街道上拥挤的人群,顺着沿途被撞倒的行人与摊位追去。然而梁枫仪大概是拼了命在跑的,焰驰听到的只是被撞倒的行人以及被撞翻摊子的老板们的谩骂声,却迟迟不见前方有他所熟悉的身影。 他是在逃命,真是在逃命。 没错。 梁枫仪一路狂奔,不敢有所停顿,因为身后会是什么,他不知 分节阅读_30 分节阅读_31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31 道。 焰驰这混蛋,究竟是死了还是怎么了?他这么重要的一颗棋子,他都不救。那或许是中了毒针死了。 胸口憋闷得发慌,梁枫仪依旧不敢停下,为了保命,只能无比狼狈的继续横冲直撞。直到他撞到的只有树木,他仍不敢停下来。因为他什么也看不到。 呼吸开始便得困难,头脑越发昏沉,胸中气血翻腾,血水涌出喉咙,随着一阵剧咳飞溅而出。 梁枫仪终于被迫停了下来,倒在草丛中。 怎么可能全然必开?虽然他已经在紧要关头不顾颜面的“狗啃屎”爬下,然后“驴打滚”避开,但脚踝还是不可避免的中了暗镖,然后他起身,不顾痛楚地狂奔。比起痛,他更怕死,这只是作为人的本能反应。 古人的制毒方式不会太厉害吧?梁枫仪心想着,费力地摸出腰间的匕首,趁自己神志还清醒,摸索着割破布靴,咬咬牙,一刀挖出扎在脚踝上的暗器,带着那些发黑的血肉。他庆幸自己很有常识,并且如此冷静。在翻过围墙之后还没忘了扯下腰带勒紧了腿脖子,阻止血脉流通。 或许,他还有救。 抬起被挖去小块肉的脚踝,张嘴便一口,又一口地吸出残留的毒汁,吐掉,吸,然后再吐。直到疼痛麻木,伤口处,似乎再无可吸之物,他才呸掉口水,一头倒下。残留的意识在沉睡前的一秒,仍不死心地打算着自己生还的可能性。若是焰驰没死,或许他良心发现、大脑清醒之后会来救他。若焰驰自己也挂了,那也没关系,他已经尽人事,剩余的便看天命了…… “吃不吃?” 张开眼,坐起来,混身是汗,房中闷热得犹如一个大蒸锅。窗外是漆黑的夜空,房内没有开灯,电视正在播花儿乐队的tv。罗凤仪低头寻声望去,李亚庆正拿着根旺旺碎冰冰朝她晃着。 床下面四台电脑开了三台,媛媛,弘君,文静坐在各自的电脑前,嘴里嚼着零食,键盘被猛烈地敲打着,qq音速,劲舞…… “吃!” 伸手接过亚庆递来的草莓味碎冰,一口接一口的猛吸,一丝冰凉,一丝清甜,不像在做梦。 穿了?又穿了? 罗凤仪慢慢爬到床尾,小心翼翼地顺着楼梯下床,口里咬着碎冰,走到阳台上,洗了洗手,然后望向窗外。 穿越这种事,难道跟坐飞机一样,可以去,也可以回程吗?她笑,狠狠地笑,四周的一切这样熟悉,但此时,又这么的陌生,而她,似乎只是在看一场身临其镜的四维电影。对于时间、距离、真假……突然失去了判断力。 “帮你带了煲仔饭,土豆肉丝的。还有水。”文静抬头看她,指了指,电脑旁边的不锈钢饭盒,以及大瓶农夫山泉。 “哦,谢了,多少钱……哦,对,上次年糕钱也还没给你……”梁枫仪淡淡一笑,一屁股坐在桌前的靠椅上,顺手开了电脑。 “三块……四块……水……一共八块。”文静扬起了笑脸。 “谢谢。”罗凤仪从抽屉里摸了零钱出来,放在文静手上。很奇怪……为什么呢?抽屉里的钱,似乎与她摔到古代那天一样多。 “今天几月几号?” “六月二号,怎么了?” “我……今天下午逃课没被抓到吧?”那天是多少日他确实不记得了,只是……六月……怎么会是六月呢?她穿过去时便是六月,现在怎么可能还是六月…… “没,放心,我帮你答到了。”文静漫不经心地回了她一句。 怎么会这样?难道她仍然在那一天?她摔下楼梯的事呢?她穿到古代呆了两三个月的事呢?难不成都是她在做梦? “呵呵呵……”罗凤仪干笑两声,像极了神经错乱的前兆。但很快恢复正常。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边看电脑里下载的动画,一边吃着香喷喷地土豆肉丝饭,笑言人生就当如此。 跳跃的动画画面,一幕幕闪过罗凤仪的瞳孔……刚做完一个漫长的梦,若是不赶紧回忆,恐怕很快便会隐没在堆积如山的记忆中。于是,大脑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重放这那个漫长的梦境。 罗凤仪并没有去在意自己心中微妙的变化,还有那些极其细微的矛盾,因为她懒。 梦境是漫长的,漫长到她能够清楚地扳起手指数着在梦中的每一天她她吃了什么,做了什么…… 梦境的产生缘于大脑地活动。难道她一直在思考?是的,这里平静,平静得让人茫然。晚上七点从走廊穿过,半开着的那些门中,或者一如既往地播放着湖南电视台的超级女声,或者传来一阵接一阵地敲打键盘的声音…… 记得很久前有人告诉过她这么一个小故事:一个记者问牧羊的男人,你为何牧羊?为了取老婆,男子回答。取老婆为了什么?记者又问。生儿子,男人答道。生儿子为了什么?记者继续问。妈的,当然是让他放羊!男人不耐烦地回答。于是,记者震惊了,不禁脱口而出:我为什么要采访他?全世界默然。 为了什么? 没有目标,只是不停朝着大约有光的方向行走。她向来懒于思考,因为思考会让她停止不前,没有任何意义。然而,她的大脑自身仍在活动。 或许,在她内心深处,她是渴望去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的。 罗凤仪想。 她是一辆没有装刹车系统的跑车,她懒于行动,因为她隐约知道,她一旦动起来,要想停住,很难。 只是如今,似乎已经有人把她给推动了,推向风口浪尖。 一星期了,已经一星期了。 没错,自从那个荒唐的穿越梦境中醒来足足已经过去了一星期。 对于时间,从来懒得去记的罗凤仪,脑海中却无端冒了个计时器出来。 “凤仪,你就这样去上课?” 一星期没换过的黑色纯棉背心,还有一条印着粉色桃心花纹的桃红色睡裤。 文静低头了看罗凤仪的脚,转首望向身旁的李亚庆,很显然已经无语。这星期,罗凤仪显然把她的懒散本性发挥到了极致。 “我没衣服穿了。”梁枫仪平静而淡然地说。 一个半月没洗衣服的人会有衣服穿?阳台上堆积在桶中的衣物,在外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全部发霉。 “不……我是说……鞋……”文静无奈道。 三块钱一双的塑料拖鞋质量并不是那么差,只要你愿意,它可以伴随你穿越半个地球。即使如此,恐怕愿意反着穿的人仍然不多。 罗凤仪死鱼眼微垂,淡淡扫过无意中穿反的拖鞋,倒也没兴趣将它们换回来,就这样拖沓着脚步,睡眼惺忪地朝雕刻室走去。 这堂造型课,罗凤仪选用了价钱相对便宜的黏土作为材料,作品高度约为184。随着脚手架上蹲坐着的罗凤仪手中大号刮刀时起时起落,属于人类的容貌一点点在黏土中浮现出来。 184啊,难得一见!那个作品尺寸向来不会超过3的罗凤仪,竟然会做一比一尺寸的东西? 同学老师无不哑然。 反穿地拖鞋,蓬乱地短发,桃红色带着芬色心形图案的花睡裤像某个上街买菜的邋遢大婶……罗凤仪若无旁人的雕雕刻刻,脸上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专注与投入的神色。 年近六旬的雕刻老师不禁喜极流泪,未来的艺术大师,终于在他的感召下觉醒了。 落刀似乎没有丝毫犹豫与偏差,只见罗凤仪围着那大块黏土打着转儿,左一刀右一画,动作迅速且流畅令人咋舌,仿佛那是一个在她心中堆积已久的灵感,她迫不及待地表达、创造。 在一个人的大脑中,存在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盒子,人们将它们一个个打开,拼命捉住从盒子里飞出来的东西,然后观察它,了解它,最后将它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然而人的一生短暂,直到生命尽头,尚未打开的盒子仍有千千万万,那时,无数没有被挖掘的希望,都将变为遗憾。 大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运作着,仿佛是拉开的闸门,似乎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或者说,她更懒了,懒到不想去控制大脑,放任自流的程度。在她的大脑里,也存在着许许多多那样的盒子,它们堆积如山,只是她一直以来懒于去打开任何一个。因为,若是盒子里的东西过于美丽,她却无法紧紧抓住,那么,她不如一开始就一个盒子也别打开,至少,他们会一直待在那里,陪她一起化为遗憾,永远。 一刀,接一刀,再接一刀。当黏土已然以一个身着古装,俊逸、潇洒男子的轮廓出现时,雕刻室中一片哗然。同学纷纷议论着,有的在佩服,有的在犯花痴,还有的在嫉妒…… 而她,只是在泄愤而已。 若不是这个男人耍他,若不是这个男人没有救他,若不是这个男人可能已经死在她梦中……她此时不会茫然地找不到支点,支点…… 突然间,眼看已经有了全貌的雕像,突然间被罗凤仪用力推倒在地,支离破碎。众人惊呼、唏嘘……此时此刻,整个雕塑教室如同一锅沸腾的粥。独独罗凤仪淡然微笑,额上挂着汗珠,心中虽然微微有些细微地疼痛,但畅快极了。 小心翼翼地铺垫、堆砌,一点一滴美化、修饰,让人们的眼神眷顾他,让人们舍不得他,最后狠狠打碎,这整个过程才是一个完成的作品。主题是:破灭?重生 缓缓地,睁 分节阅读_31 分节阅读_32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32 开眼,拂晓的天空划过一颗流星,天空神秘而宁静。脚踝打处传来的阵阵疼痛仿佛在提醒梁枫仪,你醒了,真的醒了。 身下是熟悉的床榻,四周的味道他也都记得。这里,是冢轩龄的家。耳边传来久违的蝉鸣,眼前是陌生而熟悉的物品。而床头,是那个叫焰驰的男人熟睡的脸。 20 目光在触及到略为消瘦的俊逸面庞之时,梁枫仪感觉到,存在于他大脑中的某个盒子自己打开了,而那里面的东西瞬间划过他眼底,然后消失在他心中。 焰驰他没死,似乎也没伤。 他此时坐在床沿,靠着床棱睡得正熟。浮现在他脸上的一半是疲倦,一半是担忧。梁凤仪微微皱眉,手指无意识地触上了那张面孔。 焰驰大概早已见惯了他熟睡的模样,但是他,却是次看到他睡着的样子。 淡然隐去浮在嘴角的笑容,梁凤仪抬眸注视着那双微微张开的双眼,眼中充满血丝,冷峻地朝他望来。 “你醒了?”声音比想象中平静微微掺杂些许不易被人察觉地颤音。俊眸微眯,终于,露出梁凤仪所熟悉的表情——淡然中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 “感觉如何?”声音不急不徐。 梁凤仪垂眸淡然一笑,轻柔而不失有礼地淡淡道,“如你所见。” 这对白似曾相似……仿佛又回到了初见焰驰的那一刻,只是一切并没有重头来过。 梁枫仪知道,有种生物性质叫做“见光死”而他面前这位叫焰驰的仁兄身上便多少带点这种性质。他只有在他又瞎又聋又哑时才会撤掉自己四周的部分防火墙。确切的说,这个男人只有在他稳操胜卷,高高在上之时,他才会俯身逗弄一下脚底下爬着的蚂蚁;而如果他心中曾为不慎踩死了一只蚂蚁感到有些内疚的话,他索性将脚下所有蚂蚁统统踩死,眼不见,心不烦。即使他仍高高在上。 淡淡地笑浮在嘴边,他想起自己在梦中的作品,破灭?重生。于是梁枫仪决定与自己打一个赌。 是破灭,还是重生呢?没关系,首先,慢慢来堆砌,修饰…… 于是,抬头,微笑,“我好饿。” 不待焰驰回话,梁枫仪抬起他的左手腕张嘴便是一口,丝丝咸腥,是血的味道。 “饿傻了?”他轻笑,毫不在乎左腕上带血的牙印。 梁枫仪淡淡抬首望向焰驰的双眸,鬼魅地眯着眼。 “扯平了。” 他不喜欢追究过去,也不会蠢到追问焰驰那时为何没有救他。于是,梁枫仪就这么从七日的昏迷中醒来,像每一个平常的早晨,重要的是,他还活着。 ================频繁亮相的分割线===================== “林将军,贵国国王此封亲笔致歉函我先代父王收下。而森国的各位将士,你现在可以带他们归国了。”梁枫仪彬彬有礼地望着身旁灰袍之人道。 林木森看上去消瘦了许多,可以想象目前森国朝廷的混乱局面。作为失败的一方,他脸上看不到一丝笑意,但眉目间仍旧带着那种幽雅淡定的神采,林木森深深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朝旁边自己带来的护卫吩咐了几句。 “刘泠,带林将军的人去西谷,安排一下那的森国将士,放他们回国。” 放。一字而已,成者与败者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 “属下领命。两位请……”刘泠接到命令便引林木森的两位护卫离开了屋子。 刘泠,那只满山遍野乱窜的山鼠,如今却是一本正经地领了他的命令做事。原本他以为没有绳子能套得住老鼠,然而他却错了,山鼠的自由,建立在完成那人命令的基础之上。 回到淼国已三天,追杀他的人,似乎还没有死心。暗器、人身上都没有任何标记,所以焰驰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人。他笑言梁枫仪没有一个像样的下属,于是便派了一个任他差遣。焰驰在淼国为质,这一点自然不能让森国人知道。于是,没有了焰驰在身边,梁枫仪当然不会拒绝另一个人来帮他打杂,且不论他真正目的是什么。只是,梁枫仪如何也没想道,那人正是他当山贼时的小弟——山鼠刘泠。 梁枫仪记得某日他曾在林中问山鼠,如此贴实的绰号究竟是谁为他取的。山鼠笑而不言。于是梁枫仪也就没继续问,慢慢将此事淡忘。而如今想来,为山鼠取绰号之人,必是焰驰无疑。 山鼠一开始便是焰驰的人,而他的行动,大概一直被焰驰牢牢掌握在手中。 好,喜欢稳握胜券是吧?行,他会让他如愿。梁枫仪想到这,眼角眉梢尽是浅浅地笑意。 “殿下……” 梁枫仪蓦地抬首,见那双漂亮的单凤眼正细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突然才发现屋中仅他们二人,林木森特意留下很明显,是有事要跟他说,而他却完全没去在意。 梁枫仪淡淡垂眸,并不打算解释自己方才的失态,只是随手掂起一片桂花糕,放入口中。 “将军有话,请直说。” 林木森举目四望,确定无人偷听之后,声音才响起。 “殿下请助我主一臂之力!” 梁枫仪微微蹙眉,他明白,被林木森称为主子的人既非森王穆岩,更非太子穆丰,而是有贤王之称的八皇子穆睿。只是有贤名,得人心,却独不得君心,穆睿要想夺得王位,只有一图,即夺权,篡位。可惜的是穆睿是个真君子,下手不够狠…… “林将军,你知道吗,你如今在通敌篡权呢……我想你的主子不会赞成你如今的做法,况且,我没有理由帮你吧?”梁枫仪不急不徐地喝了口茶,继续吃着桂花羔。 “通敌之人是我,非我主。”林木森脸上掠过一丝微笑,“殿下,你有理由帮我,因为一旦没有了森国,便是一场水与火的交锋,到时,你可全身而退?” 抬头微微睇了林木森一眼,梁枫仪轻笑。看来林木森多少也猜到了一些,知道万一淼国与焱国联手,那森国必然摆脱不了灭亡的命运。林木森之所以拥戴穆睿,可能还是因为穆睿并无雄霸天下之野心,只想让三国相互牵制,继续如此。可是,梁枫仪知道,这种带着妥协意味的手段,根本阻止不了历史发展的必然性。而他们,如果头脑还不清醒些,随时都可能成为历史巨轮下微不足道的殉葬品。 “林将军,我拒绝。”梁枫仪淡而坚定地回答。“三国必然有统一的一天,谁也无法阻止。” “你……似乎变了。”林木森眼神中满是震惊与失望,他原以为不想见血的梁枫仪会有与他相同的想法。而他说最后那句话时,世间一切尽收眼底的苍茫眼神,或许梁枫仪自己并未注意到,但却深印在林木森心里。 “林将军,我依旧是我,变的,是世界。”他并不想做任何事,而却莫名其妙被推进浪潮中,而太懒的他,心就像水一般,遇宽则宽,遇窄则窄,宽窄之后,其形不变。 林木森起身,淡笑;“在下佩服殿下的如此胸襟,但若有一天……”林木森明白梁枫仪的意思,但后面的话始终没说出口。倘若一天,你的国家灭亡了呢? 天下将统一,但灭亡的是你的国家,那又如何?还能这样安然笑着,吃着桂花糕吗? “都说有国才有家,不过这年头里,家怕是比国更重要吧?”梁枫仪淡淡笑道。 没错,她本是属于未来的人,对于哪国能够统一天下,她并不在乎,只要尽可能减轻伤亡,因为战争一旦开始,受苦的永远是百姓。 林木森听完,自知梁枫仪不会是他的伙伴,这已经是定局。但他毕竟没有他那份洒脱,即便是死,他也会守着自己的国家共进退。凤眼微眯,淡淡一笑,“我与宏珏今日便要起程,在此告辞。” “一路顺风。”梁枫仪微笑道,而挂在唇边的笑中又带着一丝犹豫与不舍,“小妹少芬还请将军多关照。” “请放心。” 灰白衣袍骑着白马飘然远去。垂眸,又想起蔡少芬哭的红肿的眼,心头点点酸楚散开。 “大老大,人带过去了,现在护卫军正看着他们出城。” 梁枫仪斜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淡淡点了点头,继续坐在屋子里吃他的桂花糕。 “生气了?”刘泠嬉皮笑脸地冲他瞥瞥嘴。 梁枫仪抬眼看他,淡淡笑笑:“说说看,主子跟大老大谁比较大?” “嘿嘿,都比我大。” 梁枫仪朝他微微一笑又道:“罗凤仪与赤炎,哪个重要些?” 山鼠稍稍沉默了片刻:“两人均有恩于我。” 梁枫仪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道:“我不会叫你为难的。放心吧。” “你当真不生我气?”刘泠笑嘻嘻地愈发过分地直接将手伸进了瓷盘中,夺得桂花糕一块。 “相比之下这更让我生气。”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包括他自己,而刘泠并没有害他,他自然是不会生气的。梁枫仪一把抄起盘子,将桂花羔往嘴里倒。给他三分颜色便去开起染坊了。 两人像孩童一般抢食,梁枫仪也完全没有差人再拿一盘来的打算,仿佛就这盘桂花糕特别好吃似的。 分节阅读_32 分节阅读_33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33 “你主子呢?” “吧只刀。”刘泠呵呵地笑着,嘴里塞满了桂花羔。 梁枫仪暗叹一声,一把将整个盘子扣在刘泠脸上。 “唔……夏见塔,子几去找哇……喝闭海窝……”刘泠仍旧嬉笑着充满挑衅意味地喃喃道。 “臭小子……”想见?恩……他闷心自问了一下,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点吧……于是,梁枫仪丢下刘泠朝屋外走去。 =================疲劳的分割线===================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梁枫仪蹲在路边小摊上吃着鲜肉馄饨。 要他满月灵镇地找人? 那不现实,况且他绝不做会流汗的事。不过要他某个豪华的地方,一边享受着优质服务,一边等人嘛……这事,干得。 于是……一碗馄饨缓缓下肚之后,梁枫仪行踪不明。但很快,一个惊天八卦消息在月灵镇传开,自称承郡王的某貌美青年进了月中楼,包下楼里九位招牌姑娘,决心挑战上x公子创造地一拖七记录。据说该男子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将九位姑娘拉进房中,房门紧闭,时而传出姑娘哀嚎、娇笑,不时有人大声抗议,“不要啊,不行,重来……怎么又是你上,我还要玩……该我了……”之类语句。(汗—。—b) 连心理素质一向一流的老鸨都实在不忍心听下去了,刚欲转身走人,却迎面撞上一人。 老鸨抬头,挤出一脸职业笑容,“哟,公子啊……” “滚!”那人面色铁青,老鸨知道自己是撞上了刀口,不敢再说话。而那人忍耐还是极好的,淡淡只抛下一字便往老鸨身后的大房间门口走去。 八卦新闻总是传得最快最神的,当然,在传到焰驰耳朵里时已经是另外一个版本:一号称承郡王的美貌青年,不慎被人灌入催情药,如今正在月中楼解决问题,据说找了十九位姑娘做陪,进入已经四个时辰了,如今还没出来。 “轮她了!” “上啊。” “上!” “上!” 轮…… “你到底在做什么!” 焰驰几乎已经肯定了街上的传言可能夸大其词,但事出比有因,如今这“因”他已经听到了!大脚将门踢开。 然后,傻眼。 只见八人穿戴整齐,围坐在超级宽大的软榻上,中间放这一个木头做的盘子(俄罗斯轮盘)。那玩意焰驰并不陌生,因为这正是在冢家小院时他按梁枫仪的要求做给他的玩具之一。 “哦,你来啦,等你很久了。”梁枫仪一半脸笑得像天使,另一半脸笑得似魔鬼。举起手中的桂花羔,缓缓咬上一口,对四周的姑娘们示意了一下。 “都下去吧……” 姑娘们玩得正起劲,依依不舍地望着这个名为俄罗斯轮盘的东西,缓缓走出屋去,不禁在心中感叹:多好的客人哪!多好玩的俄罗斯轮盘娜! “你等我?”焰驰似笑非笑地问。或许,他那个表情应该叫做深度隐藏版哭笑不得。 “我懒得找人。”这时代没有手机,大概是最让人遗憾的事。 焰驰没有说话淡淡扫了他几眼,走到桌边,慢慢泡下两杯古艽兰,一边将茶递上,一边抬眼望向梁枫仪,“为什么?” 他问的是‘为什么’而不是‘什么事’,如今,他在淼国只是人质,而梁枫仪是监视者,所以他只问为什么。 为什么呢? 废话,梁枫仪抬眼看他一眼,抿了抿嘴。 “来,先吃块桂花糕。” 焰驰看他一眼,颔首一口吃掉梁枫仪手中的桂花糕,抬头与他对视。 “来,再吃一块。” 于是焰驰低头,又是一口。 “恩……来,再吃……” …… 一口又一口,幸而梁枫仪碟中桂花糕原本就所剩无几。焰驰抬头,唇角拉出一条漂亮的弧线。 “可以说了吗?” “哎……” 梁枫仪做出自己罪孽深重似地表情,长叹一口气。 “我说焰驰,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请说。” “你是不是想泡我?” “泡?”他又不是茶叶。 “就是搭讪。”梁枫仪换了个稍微容易懂的词语。 “搭讪?” “就是调戏。”梁枫仪咬咬牙,语气似乎很平和。 “调戏……” 两目向对,双芳心理素质都很强,没有谁转移视线,于是…… “恩,没错。可以这样说。” “为什么?”语气任然平和,而且似乎也很诚恳。其实这也算得上梁枫仪的一个特点,因为懒得重复问,所以他说话无论真假听上去的十分诚恳,让人有回答他的冲动。 焰驰微微顿了顿,优雅地起身,走到桌边,抬起茶水正要浅浅喝上一口。原本坐在榻边的梁枫仪突然一跃而起,趁其不备,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茶跟茶壶,微微笑道:“先回答我。” 有人说过,如果你在审问犯人时,犯人提出要杯咖啡,你可以倒咖啡,但在犯人交代问题之后才能给他咖啡,否则,犯人会将要说的话与咖啡一起咽进肚子。 梁枫仪此时双眼直直盯着焰驰的嘴,只见那嘴微微张了一下,似乎要说话了,心里却突然像被谁捏着一样紧了起来。 慌?他自己先慌了?当然,这关头,他慌不得。 一杯茶水下肚,梁枫仪心中塌实了不少,他抬头,却见焰驰在一旁笑出了声。 “你怎么自己喝了?” 梁枫仪微微一愣,才发觉手上茶杯已空。自己了禁不住笑起来。 “算了……” 放下手中的空杯,梁枫仪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身走了两步。 有的事,确实不需要去问。既然自己已经下了这样的赌注,他只需要去做。是输,是赢,已经不重要了。 “等等……” 身后伸出的双臂紧紧缠上他的腰际,梁枫仪缓缓抬头,立刻被夺去呼吸般狠狠吻住。他没有抗拒,乖乖接受。 他想起亚庆最喜欢听的那首歌,《燕尾蝶》。 如果他只是个柔弱的女子,恐怕早与那只燕尾蝶一样被卷入网中,任凭利用与摆布。 他记得,小学时,性格恬静地继母喜欢跟她讲王子与公主的童话故事。有一天,她说他听倦了童话。继母问他为什么。她说,因为那只是写书的人用来骗小孩的,结局往往是王子与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是谁也说不准,他们将来是不是会厌倦了对方,然后离婚。继母听完,笑了笑,笑容中带了点苦涩,她说:曾经相爱的两人,就像两张曾被粘在一起的纸。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分离。因为各种原因。只是,当他们被撕开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会带着对方的一部分离开,一生也撕不掉那残留的部分。这是现实。 于是,幼年的罗凤仪对此很是好奇,她回到房间,用胶水将两张纸粘了起来,过了一会,将他们撕开。可是,一切并不完全如继母所说。有一张纸并没有带走对方任何一部分,因为,它支离破碎了。 于是,那时她想,如果所谓的爱情需要如此多投入,还要冒着支离破碎的风险,不值,实在不值。 他只要悠闲自得的生活,有多少,他照单全收。阴谋?他会原原本本踢回去。 “你特地跑到这妓院来,就是为了引我过来?” 焰驰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梁枫仪并没怎么在意,轻轻笑了笑。 “这儿的人服侍也周到……”有人泡茶,有人锤背,还有人扇风,点心又好吃……比现代的商务会所还玩多了…… “你就这么想找人服侍?”这一问,颇多玩味,言语之中,意味深远啊。 “我不是傻子。”梁枫仪抬眼 ,直径转身与他面对。“女人可以考虑,男人坚决不要。” 对于雄性动物生理本能,他以前听说过,如今亲身感受过,已然了解。 焰驰没说话,只是用一种梁枫仪从来没见过,大概可以称得上柔情的眼神望了他一眼,深深埋首,轻吻上他的颈窝。 “你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犹如低诉般……也似自语,那声音从未有过的柔和,仿佛是放下了一切防御的 分节阅读_33 分节阅读_34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34 。 是计谋……还是…… 一时间,梁枫仪有些犹豫,有些茫然。 恍惚之见,已不自觉地轻轻吐出几字。 “大约是空的……” 他想的不多,懒得想,不愿多想。虽然,他的灵魂来自现代,但他从不敢把古人当傻子看待。是的,现代人知识比古人广泛、全面,但面对经过常年混战与斗争历练的人,他这个向来安于悠闲生活的人,拿什么去与他人周旋?他,虽懒,但来这里之后还是不自觉地想起《孙子兵法》、《社会与心理学》、《七十二谋破三十六计》……然后套弄在这些人身上,思考着,自己要如何做才能过的轻松,然而,不知不觉,已深陷其中,再难回头。 有不如空,当真如此。 他知道,论智谋,他远不如焰驰,不如他父亲梁予风,不如他大哥,也不如林木森。于是,打伤好之后,他尽量保持头脑空空的状态。 “那么,你说,叫我来,原本打算说什么。” “想你了……” 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真的。就算不依赖,但会眷恋。 21 月牙白织锦袍衫柔柔地拖在地上,呼吸的沉重与急促让人迷惑,沉沦。而皮肤的接触,一丝,一点,一分,一毫,出其不意地让人安心而迷乱。如果梁枫仪没有在这关头无意识地向下张望,那么可能顺其自然地,继续沉沦。 正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梁枫仪这才明白,亲眼“看到”的震撼力远远超过x书上所写,他也在一瞬间明白,原来男人并不是简单动物。本着为自身利益着想的原则,他很顺手地从背后点了焰驰同志的穴道,非常尴尬地说了声抱歉,然后拉好半敞的衣裳干笑两声,时间跳窗逃离现场…… 翌日清晨,承郡王梁枫仪与其不知何处冒出的侄儿,携带若干侍卫、奴婢,排场不大不小地离开了月灵镇,奉王命归都,此时已是夏末秋初。 喝着小茶,品着甜点,梁枫仪格外安心地躺在马车里,他吩咐两个丫头在自己马车中24小时伺侯着,一人负责端水、送菜等杂事,一人专帮他扇风、按摩。于是,这一路上焰驰无论如何也无法找他麻烦了。 马车缓缓沿着山林小路行驶,梁枫仪不时掀开帘子望望窗户外面的风景,怡然自得。 “蚕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梁枫仪半卧在软枕上,修长的手指掂起一块虾片,悠闲地自我陶醉着。 “小萍萍,肩膀也捏捏……恩,对……舒服啊……” 这一路上,他不时哼哼小曲儿,闲得无事也学着古人吟诗,然后捂嘴偷笑。于是时间过得倒也快当。一会工夫便到了黄昏。 “王爷……桂花酿……” 陪同的丫头生得漂亮可人,纤纤细指端来小酒,别有一番味道。梁枫仪接过酒,细细品下,然后丫头又夹来凉菜…… 若是他一辈子就这样过,那倒不错。梁枫仪眯着眼笑,心想,依他的懒散性格,将来若是真当上皇帝,说不定也是个贪图享乐的昏君,如此想来,却是笑得更厉害了。在寝室那一跌,没把他给摔死,真是应验了一句古话:祸害千年在啊。 掀开帘子向前张望,见焰驰一马当先,那模样不像他侄儿,到向是个护卫将军。梁枫仪轻轻抿了抿嘴。想起昨天的事,他当然知道焰驰不好受,不过,老实说,他不怎么愧疚,倒有点儿幸灾乐祸。对于情爱之类事,他其实并不迟钝,只是一直懒得去考虑。 焰驰似乎是感觉到身后的目光,蓦地回首。梁枫仪挑开帘子的手一松,淡淡垂眸。 他要的,焰驰给不起…… “王爷,下个镇子要明日午时方能到达,今晚要连夜赶路了。”马夫回头向马车内报到。 梁枫仪撩来门帘,半蹲在车门边。抬首望去,天边太阳的余辉正在慢慢消逝,夜幕即将降临。环视四周,依旧是连绵的茂林,林子深处不时传来动物活动发出的悉嗦声,想必这林中就算没有野兔、山鸡,至少老鼠跟蛇应该还是有的罢。 “先在这停车,生个火,大家烤点野味当晚餐吧。走了一天,大伙也该累了。”老是见大伙吃干粮,他心里也过不去。顺便也让马儿吃点草,不然万一马又挂了,接下来的路就惨了。梁枫仪说着便跳下马车。 “王爷,小的去林中拾点才火!” “小的去打野味!” 五六个护卫对于梁枫仪的“义举”很是感激,纷纷自己安排下了差事,见梁枫仪点头后,又纷纷钻进林中。 夜幕悄悄拉下,侍卫跟丫头们围坐在篝火旁,烤着野味。梁枫仪独坐在角落的大树下,听柴火被烧得噼哩啪啦作响。 老鼠、蛇……抹着盐巴烤,散发出浓浓的香味,大伙的脸被火光映射着,通红。 “王爷,请用。”张侍卫拿着只烤老鼠递到梁枫仪面前,那玩意是被剥了皮的,串在木棍上。只是看上去白生生,肉质嫩滑,更加恐怖。 听说老鼠肉质嫩鲜美,而山林中的老鼠,绿色无公害,并不像那种在下水道里穿梭现代老鼠那么肮脏恶心,被称为“山溜”,在现代也有人食用。 梁枫仪对着那玩意愣了三秒,最终还是朝侍卫摆了摆手,没勇气将其收入腹中。 抬眼睇向坐在对面大树下的焰驰,他手中正拿着一串老鼠,瞅着他扯了扯嘴角,一口咬下。梁枫仪脊背一凉,浑身鸡皮疙瘩群起。而此时焰驰居然起身朝他走了过来,笑眯眯地扬了扬手中的老鼠,往梁枫仪嘴边凑来。 “小叔,来一口吧,这肉很是鲜香哩。” 眼看老鼠肉就要与自己嘴皮亲密接触,梁枫仪猛地向后挪了两步,身子顶在大树上。 “贤侄……自己吃即可……”梁枫仪干笑两声,猛地一脚踢去,趁焰驰躲闪之际赶忙起身闪到了一边,目露凶光地狠盯着焰驰的笑脸以及那只香味扑鼻地老鼠。 没错,他梁枫仪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害怕的东西就是老鼠,特别是在现代看了澳大利亚鼠灾的记录片之后,一看见那玩意就头皮发麻,有呕吐的欲望。 焰驰见他脸色发白,倒也没再追上来,只是蹲在树下偷着乐,然后大口啃着那美味的极品老鼠。 梁枫仪明白,这时对昨晚的报复,恶劣且孩子气的报复。他蹲在马车边,浑身寒毛始终竖着,看来这样不大不小的弱点被焰驰知道了,往后说不定还得拿来吓唬他。该死的! 大伙吃饱喝足之后,梁枫仪上了马车,一行人继续赶路。皇帝急召,耽误不得。梁枫仪当然明白,所谓急召,事实上是希望他能尽快将焰驰带回王都,以免夜长梦多。然而梁枫仪却一点也不担心焰驰会溜掉,焰驰若有心逃走,根本不会等到现在,这其中当然有阴谋,至于具体如何,该来时,自然也就清楚了。 马车摇摇晃晃,沿林间小道一路行进,节奏始终如一,让人疲劳、麻木。梁枫仪半闭着眼,抱着软枕,不知不觉间便昏昏睡去,无梦,犹如死了一般。 拂晓十分,天色微明,这是人最容易困乏的时段,梁枫仪睡得正酣,在伺候的两个丫头也一人靠在车中一角落打着瞌睡。就在这时候,马车急停,由于惯性作用,梁枫仪从马车从一角咕噜一跟头滚到车门边上,重重压在一个丫头身上。意识朦胧,尚未搞懂情况的他,刚朝门边探出头去,马上又如乌龟一般迅速缩回车内,因为方才迎接他的,是一把明晃晃的白刃。 “保护王爷!” 车外侍卫高喊着,迅速围在马车四周,撕杀声传进梁枫仪耳朵里,他这才想起,自己正被追杀一事。 车外敌人数量相当之多,眼见侍卫的血溅在门帘上,丫头惊叫着缩在角落里发斗,梁枫仪深深锁眉,抽出了腰间佩剑。 “你们帮他包扎!” 一手将门前受伤的侍卫捞进车内,吩咐了那两个丫头,梁枫仪握紧了宝剑跳下马车。不容他喘口气,看清状况,n把刀剑便朝他刺砍过来。梁枫仪猛地一跳,摆脱了突如其来的群攻,心中着实一惊。 天!上次是刺客军团,这回是人海战术吗?不……人并不多,也就二十来个,然而却都是高手,背后还有弓箭手放冷箭。 他好不容易躲过方才的攻击,而四五个人又随他跃起,刀剑相逼。招招式式全是阴辣的杀招。梁枫仪左跳右避,却不知如何还手,而对方步步紧逼,却是摆明了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仅仅瞬间,随行侍卫又死了三四个,且死像凄惨,眼都没闭上,满面鲜血,有的甚至肠肚都被拉了出来。梁枫仪脑子里一片空白,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他只是本能的躲避,惨叫与嘶吼声渐渐远去,他能听到的仅仅是自己剧烈地心跳,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恐怖,他现在才明白,当瞎子有多好。 慌乱地挡开飞来的冷箭,梁枫仪几乎是在步步后退,只防不攻。虽然他早就想过,既然到了这种地方,早晚都要面临这种状况,而强食弱肉的生存法则下,为了自保,杀人,再所难免。只是梁枫仪没有想过,亲眼目睹的震撼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此时此刻,大脑竟是一片空白。 一退再退,招架乏力。眼看着几把刀剑就要穿透自己的身体,梁枫仪却感觉自己的时间犹如静止一般,除了下意识地躲避,他脑子里竟然只反复地重复这同一句话。 [我要回去,回自己的世界……] 19年的人生中,她见过别人打群架,头破血流,但那些与如今的场面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这些人是习惯了血腥的,与他不同,他们不是为泄愤,也不只是吓唬人,他们要的是人命,活生生的命。梁枫仪无法适应 分节阅读_34 分节阅读_35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35 ,也无法对此作出正确判断,他感到恐惧。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夺去别人生命的恐惧。 一剑飞刺而来,直直刺穿他面前黑衣人的咽喉。血像水柱一般打在梁枫仪脸上,温热、腥稠,顺着面颊划落……月白色长衫已是一片殷红,他分不清哪些是别人的血,那些是自己的。手臂、腿、脖子,火辣辣的,想必是方才躲避之时,仍不可避免被伤到。 “你做什么!想死?” 焰驰咆哮着,一把将他揽入怀中。梁枫仪呆呆望这这个同样满身是血的人,见他手中的剑边挡边攻,动作如流水般顺畅,剑到之处,便是鲜血飞溅…… 梁枫仪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他是如此无用?这里终究不是他的世界?可是他还是来了啊。如果穿越时空只是身不由己,那上次梦中,他为何会不舍? “王爷!” 车边一个侍卫抱着受伤的同伴,奋力朝他这头撕杀,大概以为他受伤了。那人刚走了两步便被四个黑衣人围住,但那人没有躲避,不要命地拼杀。一刀,伤了腿,他半跪在地,死命招架。始终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受伤的同伴…… 一瞬间,梁枫仪混沌的大脑突然清醒,恐惧徒然化作满腔愤怒……他挣脱焰驰的怀抱,疾步冲上前去,徒手握着对方的剑,用内力捏断,而自己的剑则对准了对方的脖子,用力刺去,血喷了他一脸,刺目地鲜红侵占了他的双瞳。他挤入敌群,护住身后两人,发疯似猛打,宝剑闪着寒光,白刃变为红刃。 一个,两个,三个……那些人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直到断气也没有闭上…… 阳光穿过树叶,淡淡洒在梁枫仪身上,天,亮了。脚下是一个叠一个的尸首,血渗入土层,咖啡色的土变成了深重的黑。 撕杀终于结束,焰驰翻弄着那些尸首,寻找能证明这些人身份的物件,然而,他一无所获。 随行的十四个护卫,如今仅有五人存活。三人重伤、两人轻伤。重伤的三人里,包括那两个他亲手救下的人。梁枫仪方才将他们拖入马车,让丫头照顾着。 “王爷……” “小绿你去四处看看,找点水来。萍儿,你进去看着他们,这瓶药……拿去给他们抹上。”梁枫仪吩咐着丫头,他的声音很轻,显得有些虚脱,似乎还没有从紧张与恐惧中完全走出来。他瘫软地靠着大树,一动也不想动。 “是……王爷你身上也有伤……”叫萍儿蹙眉望着梁枫仪脖子上尚未凝结的血迹,吞吞吐吐地说。 “这是小伤。你进去看好他们,仔细处理伤口。”梁枫仪有些有气无力。车内侍卫的伤,个个比他严重,伤口太深,失血过多,然而,在这个时代根本无法考虑输血之类……他能做的也仅仅是帮他们止血,高压式抱扎伤口。至于重伤那三人过不过得了今天,就要看他们生命力够不够强。 “是……” 萍儿点头回到马车上。梁枫仪突然佩服起对这两个很快镇定下来的丫头来,他自己虽然也有进去帮忙的念头,但却是不敢再去看那些血淋淋的伤口。 大致处理好一切,换了身干净衣裳,开始继续赶路时已接近中午。两个丫头与四个受伤的侍卫在马车内,这辆设计奢华的宽大马车,此时似乎终于发挥出它的作用——惊人的容量。梁枫仪茫然地坐在车头,身边的焰驰赶着四匹马儿,马车在小路上飞驰。耽搁不得了,就在刚才,梁枫仪又亲眼看着伤势最重的那个侍卫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们必须尽快抵达下一座城镇,找个大夫替剩余的几个侍卫治疗…… 自从穿越之后,今天大概是他最慌乱、失态的一天。在这一天,他,梁枫仪,亲手结束了若干人的生命。那一双双饱含恨意的目光,那些因为想“生”而不得的悔恨,或许从今天开始,会时常在他脑海中徘徊。而这些对于梁枫仪来说,似乎仅仅是个开始…… 人们通过生而同时培育了死亡,在这战乱的时代,人们却也常为了生去加速别人死亡……然而,这个世界的人们或许很久前就明白、就经历过……所以他们清楚,在面对死亡时,怎样的理智与坚韧……都显得软弱无力,所以他们坚守着各自的立场,如此拼命生存着。 “擦上……”焰驰微微皱眉,望了梁枫仪一眼,从怀中摸出个陶瓷小瓶子,放在他冰凉的手中。 梁枫仪打开瓶塞,抖出白色的粉末敷在伤口处,伤口像被点燃一般,火辣且刺痛。他靠着车门,静静合上双眼,双唇紧闭。 焰驰默默握住他冰凉的手,一路上,他们没有言语,始终保持着沉默。 ================频繁出场的分割线===================== [近者闻吾妹修书泣之,言君未尽夫之责善待之。吾妹乃金枝玉叶,15岁远嫁伺于君侧,二十余年尽心尽力……今孤闻此,情何以堪?今治精兵八十万众,方与君会猎于北溟。] 梁予枫满面怒容,狠狠将手中信函扔下台阶,长叹一声。 原来月莹谷之乱,是声东击西之计!如今焱国阴谋未破,森国又扑了上来,前有狼,后有虎,家中居然还有内鬼,让他怎么不心寒! “今治精兵八十万众,方与君会猎于北冥……穆岩好大的口气!”北溟山乃是溟风城北郊皇家围场,如今穆岩说要领精兵八十万与他在北溟共猎,其意昭然若见。 “报!森国宏珏、林木森,率大军八十万已攻破我齐封城,齐封城守将江聪、王思战死!大军已继续开向江京。” “传朕旨意,派陆训、张坚为先锋,薛冰为主将,速领精兵三十万前去支援!”梁予枫大笔一挥,他深知,这意味着,战争,就此开始。而结果,无法预测。 八十万大军……看来这一仗,穆岩酝酿已久,势在必得。而他的淼国,刚从水患带来的阴影下走出来,这一仗无论胜败,都是输啊。况且,他手下六十万兵马,此刻一下子就调走三十万,倘若焱国闻风旌麾南指,这剩下的三十万人未必能够抵挡…… “另急召晋南王以其手下三十万大军火速回京!” “是。” “墨子雨,可有枫仪的消息?”梁予枫眉头紧锁,淡淡问道。 “陛下,四殿下差人来报,殿下一行人昨个凌晨在林中遇袭,好在殿下无恙,但却耽搁回都时间,如今殿下等人尚在泉乡,正匆匆赶来。” “遇袭?”偏偏在此时,未免太巧了吧。 “其实殿下在两次前往月莹谷,均数次险遭毒手。只是殿下恐陛下忧心,才向陛下隐瞒。” “是吗……” 目光扫过跪在角落的皇后,只见她咬唇紧紧闭着双眼,握成拳的双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于是,他明白了一切。 “皇后……你太令朕失望了。” 淡淡一句,却犹如利刀般刺进皇后心窝。皇后淡淡抬头,颓然惨笑。一失足成千古恨。她万万没有想到,穆岩竟然将她作为借口,拥兵南下……事到如今,她是注定被他怨恨一生的人,悔恨已无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臣妾明知自己非云蒸霞蔚的巫山之云,却仍不死心……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饶过我们的两个皇儿。”话音落时,皇后已将藏在身上的匕首刺进自己心窝。 “来世……绝不做这笼中鸟……” 22 事情完全出乎梁枫仪的预料,也完全出超乎他的想象。那个口口生生说着只要和平的林木森居然领兵来犯!还有宏珏……他来了,也不知那边蔡少芬怎样了…… 穆岩那封道歉信如今尚在他身上,而战书昨天已经到了他父皇手中。 世界是复杂的,人心深不可测。梁枫仪现在才发觉自己原来非常弱智,被别人耍得团团转还懵然不觉。 从宫中回来,梁枫仪便一声不吭地捂着被子躺在床上。日夜兼程的赶路早已让他疲惫不堪,没想到回到王都进了宫更是一团乱,事情的发展压得简直他无法喘息…… 这天下午,援兵尚未赶到,森国大军已趁势一举拿下淼国西北要塞江京城,势如破竹。原本毫无防备的森国军队,措手不及,北方城镇,难民如潮。然而森国八十万大军,在拿下江京之后并未趁胜逼进,而是驻军于江京休整,似乎在等待淼国援军的到来。而也就是在这一天,梁枫仪与焰驰,才终于抵达了王都溟风城。回到王府,板凳还没坐热便与焰驰一起应急召入宫。而明日,他就要奉命上前线指挥作战?! 开国际玩笑!老天,既然早晚都要死,不如现在就杀了他,免得继续受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你要率军与宏珏、林木森作战?”焰驰推门进来,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方才梁予枫先召梁枫仪入殿商讨,随后又单独见了焰驰,两人在书房叙话许久。梁枫仪大概明白梁予枫的打算。要想森国尽早退兵,只有好好利用焰驰这个人质,跟焱国谈条件,使焱国发兵协战。当然,联焱起兵攻打森国,恐怕两方都有这个意思,只是这一切因为森国的先发制人,似乎要提前一步。 “我有别的选择么?”他不可能抗旨。至于逃跑……暂时不考虑。 “若对上林木森、宏珏,你有多少胜算?”焰驰挑了挑眉,淡淡道。 胜算? “我哪有这种东西?”梁枫仪干笑几声,仿佛神经已经错乱。 亲爱的老天爷啊,明知道他人懒,还要一再考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之前只是杀了几个刺客,就害他吃不好,睡不香,神经极度衰弱。如今还要他领兵上前线去?林木森、宏珏有大军八十万,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行事丝毫不露破绽。而他这边 分节阅读_35 分节阅读_36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36 只有三十万兵马,他不是诸葛亮也不是周瑜,他只知道对方是进行的是“侵略战争”,自己这边进行的是保家卫国的“反侵略战争”,是正义的。但明白战争性质,不代表他知道怎么去以少胜多。 三国之中,必有一国站出来一统天下,这是为了顺应历史发展的潮流。谁称帝谁称王,老百姓还是老百姓,效果估计也差不了多少。王朝的兴衰都只是历史发展中“基础墙”上小小的一块砖头。在这个时代,无论是什么性质的战争,说白了,主要还是为了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狗日的!若他只是个小官,早就投降了,大不了辞官而去,跑到别国重新考试,再做公务员,享受优厚物质生活。可惜他自己偏偏又是皇族,若不迎战,欲安所归?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梁枫仪长叹一口气,懒得再吭声。 焰驰微微扬了扬嘴角,露出略带邪气的笑容,慢慢走到床边。 “那确实……一个杀人手都会哆嗦的王爷,要他带兵打仗,确实是难为他了。”焰驰惋惜地叹道。 梁枫仪白他一眼,却也无力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你无须动手,我可败森国之军……”见梁枫仪未将自己的话顶回去,焰驰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一个人质,有这能耐吗?”梁枫仪打着哈欠,怀疑的眼光扫过焰驰的脸庞,不以为意地轻笑。而他内心却在狂跳。有戏了! “你认为呢?”激将法对焰驰自然没什么用处。他淡淡一笑,将问题原还抛回。 “跟着你,大概有肉吃。”以焰驰的个性,当然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他既然说要帮他击退森军,那就绝对有把握做到。这一点,梁枫仪自然不怀疑。但焰驰的目的何在?他不敢去想,也懒得去想。 “那好,你便跟着我吧。” 四日之后,焱国终于发兵。事先毫无征兆,焱国摄政王赤炎率水军六十万渡江直逼森国,翼州告急。 穆岩大怒,急下诏,令林木森、宏珏等人,立刻退兵,赶往翼州抗敌。而林木森回函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此时,梁枫仪正躺在军营中品尝着焱国土产“波波糖”,这是作为人质的待遇。 他可败森国之军,而不是令林木森退兵。焰驰的文字游戏,早在来焱国前,梁枫仪就已看穿。然而,他还是来了。而原因是:跟着焰驰又肉吃。 简单而残忍。 “林木森是吃秤砣铁了心,完全不在乎两败俱伤……”焰驰坐在帐外,眼前是滚滚东去的松南江水。 “这是自然,他的主子只有穆睿。或许是我那天的话刺激了他……呵呵,看来我父皇要苦恼了。”梁枫仪微微眯着眼,轻轻将手中的白子放下,抬眸斜了焰驰一眼,“该你了。” “此时你还有闲情下棋,我真为你父皇感到悲哀。”焰驰微微笑着调侃道。而心中却是沉而闷。白子虽占了外围,而内部却溃不成军,黑子完全主导了局势。死棋,已是死棋。 焰驰含笑,抬手子落,一望之下,棋盘上白子寥寥无几,一片漆黑,白子大势已去。 “降了吧。”他挑眉淡笑。 “不。既然你有胃口,我就多喂你吃些。”梁枫仪浅笑着,继续用手中白子填满空目,尽管他下一子,焰驰吃一子。 “你当真不在乎?你父皇舍去两个儿子走了险棋,如今看来却是赌输了。” “当真不在乎我会到这来?”梁枫仪淡然一笑,手中的棋子落得是更快了。同样一局棋,离开溟风城的前一天,他也与梁予枫下过。他睿智的父皇立刻明白了其中奥妙。焰驰呢?年轻气盛的他,恐怕还不能理解其中深意吧。 将两个儿子送往焱国为质,以求焱国出兵。他父皇会走这么一招,事实上是反复考虑后才咬牙作出的决定。森国八十万大军虽强,但若淼国放手一搏,将其拒于国门之外,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如此一来,却也得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造孽的,还是百姓。 “我担心的,只是他们的命……其他,无关紧要。”梁枫仪垂眸,目光落在棋盘上最后一空目上,将手中棋子紧紧握于掌心。 无关紧要? 焰驰眉头微拢,却不知该喜该怒。 “劝你趁早抛弃这样的想法,否则,或许会死得很难看……” 黑子敲打在棋盘上,发出清脆地响声。落子瞬间,焰驰的手微微僵了一下。之前梁枫仪不停“喂食”,他只是漫不经心的吃了一子又一子。不觉黑子已填满了棋盘,只有棋盘左角还留有一“活眼”。俯观全局,焰驰这才发现,这盘棋尚未“死”。只见棋盘四周全然被白子围了一圈,而盘上除去那一“眼”,已全被填满。这也就是说,只要梁枫仪将最后的白子落在这“眼”中,全盘局势就完全颠覆,中间黑子全会被吃掉。胜负尽在一子之间,可谓玄妙。 抬眼望着梁枫仪,他却只是紧紧握着最后一颗棋子,望着翻腾着流向天际的松南江水,似乎没有要将最后一颗棋子放下去的打算。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所谓,松南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当今日过去,明日的人大概还会看着这松南天险笑曰: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值么?”淡淡笑着,却不知是在问焰驰还是自问。抬手拂乱了棋局,梁枫仪起身立在江边,毫不由于地将手中的棋子抛进滚滚东去的大江之中。 焰驰眼中划过一丝惊诧,静静望着他,没有开口。 没错,他就是要让焰驰明白,自己可以是颗棋子,也可以是件玩物,只是他的心不属于任何人,他的命运就算不能由他自己掌握,也绝不会落在别人手上。 梁枫仪淡淡转身,凝视松南天险,唇边浮起干涩地笑。江上数百只战船正载着粮草渡江而来,江对岸,是焱国领土,而他的脚下的土地,昨天还属于森,今已易主。 昨日,他目睹了身披战袍的焰驰,率六十万铁骑进攻翼州。一袭墨色铁铠、盔翎在阳光下,闪耀寒芒,所向披靡。血洗战铠,寒剑逼人,身下尸堆成山。翼洲侯不敌,领残兵三百弃城逃往丰川。降者招抚,坚持不降的三十人全部枭首悬于城门之上,以示军威。 稳稳地控制了翼州后,焰驰立刻修书给穆岩,称淼焱乃盟国,只要森兵一日不退,焱军便继续进攻。这是焰驰的计谋。梁枫仪怎会不知? 在溟风城时,焰驰与梁予枫达成了一个交易,那就是他带兵渡江进攻森国,向林木森施压,迫使他调兵回防。而焰驰如今更直接以书信威逼,使穆岩对林木森施压。一方面为自己的进攻找了个正当理由,另一方面,也很自然的让森国知道,如今淼焱已结为盟国。既然如此,以林木森的智慧,当然就更加不会撤兵。林木森大约也知道,就算他退兵回防,其余两国也会趁机攻上。正如下棋,战局一开,举手无回。他只有继续打下去,才能出现一线生机。有些东西,当抛弃时,必须抛弃。于是,淼国危矣,森国亦危矣。 果真是好计! 战乱四起,百姓流离,良田荒芜,尸横片野。梁枫翼对他说,为了以后的太平,现在的牺牲,也许是值得的。是,天下必会统一,而世界就在这不断的战乱与统一中一步步走向更光明的未来。可是……他知道又如何?知道。只能让人痛苦。 “禀告王爷!粮草已运到!我军六十万水军已驻守在松南江东西两岸。十万精骑与七十万步兵正渡江而来,预计旁晚时分全数上岸。” “很好!”焰驰沉眉朗声道。“传我令下去,准备酒菜,待本王亲自为我焱国勇士接风洗尘!” “是!” 焰驰并不急于进攻,他先是犒劳水军,如又今亲自为骑兵、步兵接风。但这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梁枫仪没有看他,转身回到帐中倒头睡去。 接下来数月,他虽按焰驰吩咐跟在大军之后,见证着焰驰大军一举拿下、田齐、林郡、惠州,三城,每日却也只是品茗、吃点心,困倦时昏昏而睡,清醒时摆弄着棋子或外出散步……过得悠闲自在。 晨昏朝暮,就在混沌中如水般悄然滑过。侧而倾听,却早不见了夏日阵阵的蚕鸣。那冰凉的河水与柔和的月光,已尘封于朦胧记忆中。 转眼便到了12月中旬,初雪落下,寒风刺骨。梁枫仪手捧暖炉坐在惠州牧府东边厢房之中,淡淡抬眼望着呈在他面前的雪狼皮披风。 惠州牧的府邸,似乎是惠州城最好的住宅,它代表这城中最高的权力。而他头上的横梁,据闻三日前,曾悬着惠州牧之妻王周氏的尸体,他脚下,是王家14岁女儿与10岁儿子服毒倒地之处。 听说当日,焱军攻城,惠州牧王羽自知不敌,抱着玉石俱焚的打算,先诈降焱军,拖延时间调走城中百姓,又在城门四周设下机关陷阱,故意打开城门引焱军先头部队入城,准备以弓箭手埋伏两在两侧出奇制敌。哪知计谋被焰驰悉穿,一怒之下,下令屠城,以警效尤。于是惠州城中尚未来得及逃走的官民,纷纷倒于铁骑刀剑之下。整个惠州城,顿时化为一片血海,哭喊之声不绝。 梁枫仪轻叹一声,抬手抚过驰差人拿来的雪狼皮披风。这雪白的狼皮毛,看上去纯粹没有丝毫杂质。可再细细一看,却像是被染了一片血红。 “拿回去。” “王爷之命末将实不敢违,这雪狼皮袍乃是难得一遇的贵重之物,还请皇子收下。”半跪于梁枫仪身前的人披铠甲,头带钢盔,声沉而坚决,口中那个“请”字,听来却让梁枫仪感到格外刺耳。 皇子…… 梁枫仪哑然失笑,目光冷冷扫过这人,淡淡张口。 “这是雪狼皮 分节阅读_36 分节阅读_37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37 ?” “正是!” “果真是‘血狼皮’啊……”梁枫仪缓缓执起盘中华贵皮毛披风,猛然扔出门外。“回去告诉你们王爷,我厌恶红色之物。” “皇子,此乃雪狼之皮,怎会是红色之物?”慌忙奔去,捡起被梁枫仪扔到地上的雪白毛皮,恭敬地言道。而这恭敬的态度却掩盖不了他眼中不屑。 一个抛弃自己国家安危于不顾,将自己作为筹码想借人之手杀敌却每日在后方享受的华衣美食的异国皇子,自然得不到任何人的尊敬。 “难道不是?”梁枫仪淡淡挑眉,眼中尽是讥讽之色。 这件华美的战利品背后系着多少条亡魂? 梁枫仪眉目间挂着寒色,缓缓起身走出门去。 数月来,他总是身着一袭白衣,算是对着战争中死去的人们表示哀悼。他懒于去思考,如今思考对他而言已是一种重负。 “你想告诉我杀戮太重,有违仁厚之道?”沉冷的声音从身前传来,一身铁铠的焰驰已然走入院中。 “王爷。”梁枫仪身后的将军抱着那珍贵的雪狼皮毛,半跪在地。 焰驰望向他,微微颔首。“我都知道了,下去吧……” “王爷,这狼皮……” “拿走。” “是!” 梁枫仪淡淡看着焰驰,自江边对弈之后,焰驰领兵冲杀于前,每夺一城又忙于招抚百姓降军,犒赏有功之军士。他也只是偶而远远看上他一眼。但不论远近,此人似乎已不不是当日霁州郊外同跳下河中的焰驰。 “烽火既起,何来仁厚?”梁枫仪轻轻一笑,目光却寒冷若冰。“若无摄政王在前方浴血杀敌,我岂能在此安享清平?” 梁枫仪言语之间极尽嘲讽之意,而焰驰,目光如炬。 愚蠢。激怒他又有何用处?只会将自己推入险镜。毕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恐怕没人知道什么叫做人权。 “三国必然有统一的一天,谁也无法阻止。家比国更重……我原以为你是明白的。所以才愿与我随行。”焰驰直直望着他,目光如火般炙烈,有仿佛如水般平静。 三国必然有统一的一天,谁也无法阻止。家比国更重要……这些不是当初在月灵镇他跟林木森所说的话么?难道……那时焰驰在哪偷听? 难怪,难怪他没向他问过林木森的事,那么…… 原本只是自己无意中说出来的话,没想到却被焰驰牢牢记下,当作某种判断的依据。 “是,我明白。”梁枫仪轻轻咬唇,垂眸退了两步。 若非焰驰起兵杀来,穆岩攻破淼国之后,下一个目标是什么?而若穆岩不向淼进军,他父王联合焱国却也是为进攻森国,而后呢?又会如何?他并不会单纯到以为他父皇派大哥与他到焱国为质仅仅是为了百姓利益。而这些焰驰又怎会看不出来? 他到底不是梁枫仪。他只是个现代人。他一直以为这正是他可以安然生存下去的最大优势——因为这个世界里,没有他不可割舍的东西。 然而他错了。 他虽可以不眷恋这并不属于他的国家与亲情,但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别人去践踏。 矛盾,除了矛盾还是矛盾。 这里的战争,没有是非对错。衡量一切的,全在一个“人”字。是哪国人,便该站在哪一边。 这原本只是个非常简单的问题。然而他究竟是谁?他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他该站在哪一边呢? “我不会罢手。若是害怕亡国,便出手对付我!我告诉过你,只求保命之计,只会让你死得更惨!” 宝剑出鞘,散发着阴寒之气。剑柄被焰驰硬生生握在梁枫仪手中,而剑锋正对焰驰咽喉…… 常言到:舍得舍得,能舍方能得。 一路走到今天,梁枫仪深知他得到了多少,便失去了多少。于是,他只想死守着已经得到的,不想再要得更多。只是老天却不答应。 “你……”怎么这么弱智呢? 梁枫仪望着焰驰的双眼,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不是梁枫仪,所以他自然不会一剑刺穿焰驰的咽喉。但若他真是梁枫仪本人,恐怕一剑下去丝毫不会犹豫。他可以不杀眼前这个男人,而焰驰却是有心要拿天下……到时,他自己、大哥、父皇……焰驰或许是不会留下活口,以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梁枫仪垂眸,深吸一口气,手上一紧,剑刃深深刺进皮肉之中,鲜红的血,与雪花齐齐滴落在地下。 哐当一声,剑落下。 梁枫仪捧起焰驰的手,狠狠咬下。 焰驰紧闭双眼,当他感觉到疼痛来自于腕间而不是咽喉,心头一阵狂喜。而他睁开眼,却见那雪白的衣袍早已红透了半边。狂喜立刻化为心痛,疯狂的痛。 “你记着。从今往后,我有多痛,就会让你有多痛。若是害怕,那趁现在就杀了我……” 或者,这会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但他不会后悔。 犹如断羽般滑倒在焰驰怀中,流血已经不会让他感到疼痛。 “你想死?” 那声音恶狠狠地吼道。 梁枫仪淡笑。 “不,是想让你痛……”如果他当真有这个资本,那一定要善加利用。 意识模糊,慢慢远去,而他自己却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昔日课堂上,老师的声音缓缓在他耳边徘徊。 [有一天,柏拉图问他的老师什么是爱情,他的老师就叫他先到麦田里,摘一棵全麦田里最大最金黄的的麦穗。期间只能摘一次,并且只可以向前走,不能回头。柏拉图于是照着老师的说话做。结果,他两手空空的走出麦田。 老师问他为什么摘不到,他说:‘因为只能摘一次,又不能走回头路, 其间即使见到一棵又大又金黄的,因为不知前面是否有更好,所以没有摘; 走到前面时,又发觉总不及之前见到的好,原来麦田里最大最金黄的麦穗, 早就错过了;于是,我便什么也摘不到。’老师说:‘这就是爱情。’] “因为我太懒,一进麦田就随便捡一颗走……哪知道,这颗麦穗其实挺大颗……呵呵……呵呵……” 这样的呓语,焰驰或许永远听不懂它的含义。 23 人尚未完全清醒,浓重的草药伴随着安神香的气味便扑鼻而来。手指微曲,触摸到的是柔软温暖的羽被。 “如何?” “回禀王爷,幸而未伤及筋骨,只是伤口较深,失血过多,需要静养调理一段时间方可恢复元气。老夫先开张方子……” 梁枫仪闭着眼,细细听那床幔之外的对话,然后等待着,那大夫离去,焰驰如他预料的那样缓缓走到走到床边。深邃犀利的眸子,灼灼地望着他的面庞。 梁枫仪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将利剑狠狠插入自己的左肩,因为他如今正品尝着自己种下的恶果。 真痛,妈的,痛死了。梁枫仪暗暗在心中诅咒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的天起,他便不断受伤,痛完了接着痛。这里没有杜冷丁,他也只能强忍着。 可这次不一样,他竟然对自己下了重手。心理学上将自虐行为解释为一种畸形的心理满足。当然梁枫仪没有这种嗜好,一般是连刀子也懒得拿的,但狗逼急了也会跳墙,何况人呢?恐怕在焰驰将那把剑放在梁枫仪手中之前,连他也没料到自己会有如此过激的“bt”举动。 “别装睡,我知道你醒了。”抬手轻抚过梁枫仪额头的青丝,焰驰颇有些无奈地淡淡开口。 没错,他确实是想装睡,因为他很好奇,想知道若是自己睡着时这人会有什么举动。会不会表现出心痛或者后悔之类的反应。以焰驰的高傲个性,只要他醒着,他便绝对不会给出什么好语言。真是个别扭的家伙。而且还是个傻子,就算知道他醒了,也可以装作不知道嘛。 于是,睫毛微微抖动,梁枫仪蹙了蹙眉,睁眼瞪他。目光相对的瞬间,却见焰驰眼中闪过一丝混杂着无奈与痛惜的柔光,如流星般瞬间隐没于眼底。 “起来,换药。”焰驰拉着脸,一把将他扶起,动作却是很轻。 果然是没有好脸色,对他施苦肉计真是种浪费。 梁枫仪翻了翻白眼,犹如软体动物般从焰驰双臂间滑进被子里,倒头闭眼,百唤不应。 无奈之下,焰驰一次又一次将他拖起来,却又碍于他肩上的伤没敢用力,于是便被这块‘大号无骨鸡柳’钻了空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顺势滑进棉褥之中。 “难道还要我拿糖果来哄你起来上药么?”终于,眼见如此孩子般幼稚地撒娇行为前所未有地出现在梁枫仪身上,焰驰禁不住嘴角轻扬。 “你要拿糖来也可以,不过,我要的,只是一个笑脸而已。”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尚未到嘴边。那时,在月莹谷,他为吴步贤的死深感悲哀,心中难以平静,焰驰便是用这句带着点嘲弄味道 分节阅读_37 分节阅读_38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38 却又倍感亲昵的话语打断了他的伤感。而自江边之后,焰驰见他,却再未有过笑脸,他自己也一样。 梁枫仪明白,焰驰也在矛盾,他的矛盾又有多深?恐怕焰驰所顾虑的方面绝不会比他少。然而,就算他将这一仗继续打下去,在避无可避杀戮与血腥中一统三国。 国仇家恨,再深又能有多深?日子还是照样得过的。 毕竟,战争在继续,生活也在继续。以后究竟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既然现实是如此无奈,那他希望得快乐时且快乐。 望着梁枫仪苍白的面孔上荡漾开来的淡淡笑意,焰驰微愣,恍然大悟般间哈哈大笑。转身拿起桌上用酒拌均的草药粉,重新走回床幔内。 浓烈的酒香于药味混合着,散发着奇怪的味道,却出奇的好闻。 嘴边是尚未退去的笑纹,焰驰望着梁枫仪,目光犹如弥漫在空气中的药与酒混合的味道,有些奇怪,却似乎也紧紧套住人心一般,让人不舍得避开。 “笑也笑了,该上药了吧。”焰驰叹了口气,轻轻扶梁枫仪,目光触及那雪白衣衫内渗出的斑斑血迹,微微皱眉,缓缓结开衣结。 “恩,爽!哈哈。” 当草药接触到伤口,梁枫仪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那药和着酒,仿佛一下子窜进血肉之中,火辣辣地灼烧着伤口。只是他不想叫痛,免得焰驰笑他自作自受,于是憋着半滴眼泪,痛极反笑。 “不痛?”焰驰帮他包好了伤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下次要大夫将药调浓一点……” 这药还不够猛?左肩像如同火燎一般又辣又痛,痛入骨髓。若再下猛药岂不要了他小命?梁枫仪有气无力地瞪他一眼。长长拖出一字,半闭着眼睛无奈地往被子里钻。 “痛……”一滴眼泪逼了半天才成功地从左眼边滑了出来。哎,人懒,眼泪更懒。 “傻子……”焰驰伸手将被缘轻轻压在他颈边,笑容显得有些无奈。 梁枫仪眯着眼,望着焰驰裹着纱布的手腕,下巴磨蹭着轻柔而暖和的羽被,心中声出阵阵暖意。掺杂着苦涩的暖意。 看来他那一口咬得不轻。他有多痛,他就有多痛。 被子一角,伸出的手,与那缠着纱布的手,轻轻交握在一起。梁枫仪的手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冰凉,于是他贪恋地吸取这一隅温热,满意地合上双眼。头脑有些昏沉,如今他只想好好睡个安稳觉。 焰驰没有说话,他亦不想以任何借口打扰梁枫仪此时的安然入眠,只静静守坐在床沿,握着手,手握手。 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滑过……那手的温度如藤蔓一般,不知不觉中蔓延开来缠绕在心中,生根发芽。 梁枫仪几度梦回,混沌迷糊之间时间仿佛过了千年,他的左手依然握着他的右手。于是,他放下心来睡得更沉…… “王爷,大军已准备妥当在城外等侯。”门外武将低莽之声穿过雕花木门传入床幔之中。 焰驰深吸口气,注视着熟睡的人,缓缓俯身,一吻落在额边。 “萍儿,将红枣鸡汤炖粥温着,待你们王爷醒了便给他端来。”掀开床幔,焰驰皱眉,轻声吩咐道,生怕将他吵醒。 音落之时,焰驰随即松手,将梁枫仪已然温热的手轻轻放入温暖的羽被之中。拿起钢盔,起身大步走向屋外。 落雪纷飞,残阳如血。 “出发!” [三国一百二十一年十二月十五,酉时,王率铁骑五千,精兵三万,小批人马于惠州始。沿小道向森十万重兵把守之战略要地凇渡行进。丑时,王亲领轻骑五百余,潜水入城,由内破城门,果遇伏,王重伤。焱军佯败,盖以诱敌入城外幽谷。森兵一到,伏军乃出。森军死伤大半,欲退,奈何城门已破,小路焱军趁混战时已然入城,森军前后受敌,不敌,弃城而走。炎军以少胜多得凇渡,此乃奇谋也。] 《三国志?焱书?炎王传》 ===================== “大将军……凇渡……凇渡……” “失守?”林木森缓缓合上案上的地图,凤眸微举,轻扫向半跪在帐外的将士,语气平和。 “是……昨日赤炎仅以三万兵力大败我凇渡十万重兵……”那人越说声音越小,话到最后,竟有些哽咽。 “三万……”林木森淡淡合眸,清俊地脸庞上透出几分寒意。 凇渡,凭借着陡峭的地势,坚固高耸坚实的城墙,一百二十多年来从未被敌军攻破。此乃森国真正意义上的国门啊。如今凇渡已破,森国门户大开,再加上大半兵力都在他掌握之中,远水不能救近火。森国,气数将尽。 “将军……” “破釜沉舟……也好。如今我们已无退路。”半晌林木森才缓缓开口。“传我军令,所有军士在小校场集合,不得缺席!” “是!” 一个时辰之后,林木森一身银白盔甲,墨色披风,与宏珏一同跟在贤王身后,步上高台。俯观高台之下,八十万大军列阵已待,神色肃然。 林木森朝贤王拱手,面朝八十万军士,凤眼微眯,神色决然而坚定,已然不是月莹谷的那个温文淡然的灰袍雅士。 “今日得报,赤炎大军已于拂晓时分一举攻破我凇渡重地。”林木森声音沉缓,却十分洪亮。一言既出,高台之下,八十万众,无不哑然、惊嘘。军心动摇。 八十万人,他们的妻儿老母……合起来又有多少万?如今这些军士身在异国,闻国之将亡,心归何处? “凇渡一失,我森国门户大开,焱国兵马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国危矣……而我们,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各位将士,我们能退吗? 不能!我们如今已无退路,只能继续向前!” 一百六十多只眼睛,直直盯着他们一直敬重的护国大将军,盯着他们所信任的贤王。他们或许并不完全理解高台上林木森语句中的含义,所以他们此刻茫然而不知所措,但,既然他们可以违王命以相随,那他们如今只能继续付出的仍然是信赖。 “妻、儿、父、母……如今大家心悬何处, 我明白。我林家上下五百七十二口,如今仍在王都受制于人。前日穆岩来函逼我等退回,其申称,即日起,我大军每在此地拖延一天,便杀我林家一人! 人心均是肉长成,谁能眼睁睁见至亲之人丧命而无动于衷? 但我们不能退。并不是因为连破淼国四座城池势头正好。而是因为我们只要一退,淼、焱二国便会联合攻来,到时不仅家破,国亦亡。 如今,赤炎大军一路打到凇渡,目的是要亡我森国,将我国土地、国民均统于焱国旗下,他必定不会乱杀民众,激起民怨。家或许可保,但国呢? 有人跟我说,三国分久必合,此乃天意,无法违抗。还说,乱世之中,家比国贵。但,国是我们一族人精神、灵魂之所在,试问,人若没有了精神与灵魂,与腐尸何异?国,实不可亡。 而你们,这八十万森国的军人、子民,便是森国最后的希望。所以,请你们,跟随我们的贤主,继续走下去,将我们森国的旗帜插在这个企图将我们的精神灭亡的国家土地上,我林木森,誓死与诸位并肩而战!” 宝剑出鞘,划破食指。 热血沿着寒剑、手指滴入酒杯之中。穆睿、宏珏也几乎在同时做出了与林木森相同的举动。心照不宣。 贤王穆睿将这杯血酒洒向军旗,以此祭旗,表明决心。 眼见数十万双眼睛,目光由茫然不决慢慢化为坚定不可动摇。林木森微微点头,一丝略带凄楚地欣然笑容慢慢爬上嘴角。 举眸远眺,对于苍茫的大地而言,人是如此渺小;历史天空之中,再是屹立百年不衰之国也不过是一粒尘埃。他明白,可即使是一条不归之路,却依然要走下去。 [希望他日再见,可以把酒言欢……] 事往往与愿相违,他始终不能如他那样放得下国家,随心而动……走上向截然相反的道路……或许是命中注定,此生无缘,把酒言欢。 注释:酉时:17点--19点 丑时:1点--3点 24 “这就是凇渡城?”梁枫仪从马车中探出头,仰首观望。确实,比以往见过的城墙高些,不过,二十余米的高度,也只是相当于现代最普通的八层居民楼。然而这巨石堆砌而成的凇渡城墙在却经历了百年风雨的历练,任烈火焚烧,鲜血浸泡,沧海桑田似乎只是过往云烟……它仍傲然屹立,仿佛坚不可摧,让人望而生畏。 “王爷,请小心。”萍儿见他要下车,连忙上前搀扶。 “我看起来这么脆弱么?”梁枫仪扬扬乌青的嘴唇,按了按萍儿的手,利落地跳下马车,额上却是密密的汗珠。 这样的城池,若硬攻确是要经历一场或多场血战。所以……以身诱敌,调虎离山,再分兵绞杀……能出此奇谋,化大战为小战,焰驰,他确实是个聪明的笨蛋,只是别把自己玩死了才好…… “你下来!” 梁枫仪微微蹙眉,一手拉下护卫,手握缰绳翻身上马。 分节阅读_38 分节阅读_39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39 这一路马车慢摇,颠得他伤口生痛,同时他那可怜的耐心也终于烧了个干净,如今已是忍无可忍。 妈的,啥叫重伤?千万别给他咽气。 “王爷,您……”一干丫头侍卫尚未弄清状况,梁枫仪却已经猛踢了马肚。 “你们慢来,本王赶着帮人送终。” 尘土飞扬之间,只见雪衣飘飘,绝尘而去。 不过是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醒来时刚喝了半碗稀饭,却听人来报焱军趁夜奇袭凇渡,一举得城,摄政王以身诱敌身受重伤,性命危在旦夕,恐怕熬不过三天……害他差点将刚喝下去的半碗粥全呛出来。 快马加鞭,飞踏过那些尚未来得及清理的士兵尸体,奔向位于城中心的府邸。一路上,屋无虚梁,木无空枝。凇渡百姓气节之高,着实让人敬佩,但,此时此刻,梁枫仪的大脑却没留意与感慨的空间。 腐臭与血腥充斥在空气中,让人想吐,而远远望去,那朱红色大门上悬挂着的黑纱仿佛像一只利爪,毫不留情地撕碎梁枫仪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随着距离那大敞的朱红的俯门越来越近,磬鼓钟声伴随着哭喊断断续续传进梁枫仪耳中。 “王爷……王爷啊……” “呜……呜……呜……” 那一片哭声与打击乐器相互交织,有节奏的收放,听起来竟然犹如唱戏一般。 勒马止步,梁枫仪筋疲力尽地伏在马背上,一动不动,混身冷汗,伤口早已裂开,左肩一片血红。 死了? 真的死了? 开玩笑的吧? 他这么容易就死了? 然而,不信又如何? 目光落在那朱门内一片烛光之下……那墨色的铠甲,他认得。 踉跄翻落下马,摇摇晃晃走到门边。短短数步之遥,却仿佛花尽了他最后一分气力。 原来,他匆匆赶来,却当真是来送终的。 梁枫仪跌坐在门边,汗湿雪衣。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合上双眼,颓然惨笑。 寒风肆无忌惮地灌进那单薄的衣衫,那刺骨的冰冷透过毛孔深入骨髓,让血液凝结。雪花随风狂乱地飞舞,像是在发泄,也似在掠夺。 梁枫仪就这么背靠着墙,望着雪花飞落之处,淡淡呢喃。 “我这人懒……绝对……不会帮你烧纸……” “那我还真不敢死……” 含着笑意的低沉声音就在耳边。蓦然回首,却是一片漆黑。只在朦胧之中,望见那唇边若有若无的一丝笑纹……慢慢……散开。 “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在这个时候,他晕过去或许比较恰当。可惜的是,明明眼前发黑,但当僵硬的手指清晰的触摸到熟悉温度,整个人却突然清醒了几分。 没错,这是真货,他没在做梦。 焰驰望着梁枫仪,只是皱了皱眉,一把将他抱起,避开人潮,转身走进侧门。 进门的刹那,梁枫仪有意识的抬眼斜望向大堂正中赫然刻着“摄政王赤公之位”的灵牌。再微微抬眼,望着焰驰……故意找一堆人哭丧,很明显,他想装死。 虽说兵不厌诈,可是目前完全占上峰的是焰驰啊,凇渡已得,以焱军目前的势头与兵力,他以大可以一举打到森国王都去,为何偏偏要在这个关头诈死?面对焱军强大的攻势,号称森国智者的林木森却又利用自己的权利与威望拐了森国八十万大军,跟着穆睿走了,穆岩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时候放松警惕。而主帅重伤而亡,群龙无首的局面,对于焱军反犹如致命一击,可军心涣散……焰驰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苦思冥想,种种可能性不时在脑中闪过,而他却始终无法抓到能使他自己信服的中心。 焰驰推开后院角落的房间,房外没有侍卫,也没有使唤丫头,烛光淡淡洒落在他身上,却照不进深潭一般的眸低。 “无须多虑,我会告诉你。” 焰驰淡淡看了梁枫仪一眼,将他放在床上,拉好被衾,默然转身,走到屋子角落的箱子里,翻找可以用来包扎伤口的白布。 梁枫仪淡淡抬眼,也不作声,只是默默看着角落里那抹挺拔的身影。青色衣袍之中,隐隐可见前胸、手臂渗出的血迹以及绷带的纹路,忽然,心中有些酸痛。 “军医忙着救那些重伤的将士,你这……就由我先代劳吧……” 焰驰似乎有意忽视之前的言语,梁枫仪心中略到一丝不祥之感,却也懒得去追究,一边乖乖脱下湿冷的衣物,一边指了指颜驰渗血的右胸眯着眼笑道:“我也可以代劳。” 焰驰在伤口涂上药粉,细细包扎,望向他,淡淡勾起嘴角,算是默认了。然而,直到胸口被人打了个巨大的蝴蝶结,焰驰明白自己误信了小人。 “我不擅长包扎,不过我擅长雕塑。若你下次不小心伤得太重,当真挂了,记得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可以考虑帮你做尊漂亮的遗像。”梁枫仪狠毒地说道,笑得像个坯子。他自然没忘记自己是怎么被“焰驰已死”的假象耍得像个傻子。欺骗无知善良人士的感情,伤害他幼小而脆弱的心灵,这是重罪。但眼见那被箭所伤之处,血肉模糊,触目惊心,却还是忍不住阵阵地心痛。 “不过,我这人很懒,你知道的……” 之前忘记流出来的眼泪便肆无忌惮地涌了上来。 下一秒,他已经被焰驰牢牢锁进坚硬的怀抱里,深深吻着毫无防备的嘴唇,火热的吻甚至不知足地蔓延到颈之上,似乎压抑已久的感情此刻终于得到了肯定一般,于是,倾泻而出的是疯狂。 刚更换上,还未系好的宽大中衣,顺着肩膀慢慢滑下,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这才感到一丝凉意,又立刻融化在一片火热的掌温之中,梁枫仪未及思考,已然被他的唇舌覆盖吞噬…… 打着“危险”信号的小灯在心中闪着,梁枫仪知道情况不妙。可不知为何的,却不想被放开。 他的神经似乎兴奋地期待着抚摩,因为,听说……在紧紧相拥时,两个人的心,会贴得很近。或许,距离感这东西一直让他无法释然。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我……要你……”那低沉沙哑的声音伴着热气在而边想起。 梁枫仪静静望着他的眼眸,如同中了魔一般,心悸。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头,迎上那落下来的吻。 不知何时衣衫退尽,床幔微微拂动,芙蓉帐中尽是暧昧的味道,炽烈的目光,温暖的体温,呼吸时胸膛的起伏……那一只紧握的手,直到最后,没有放开。 视线渐渐迷离,他看到焰驰眸中的情欲,也透过他的眼,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幼时常唱的童谣随着节奏莫名地在脑中回荡:牵手手,手牵手,一生一世一起走,没有愁来没有忧…… 他想,他是疯了。 这手,能牵到何时呢? 孩子气地摇了摇被焰驰握在手中的手,这个男人似乎不是可以许下一生的人,或许这世上终究是没有可以永远握在一起的手。靠在熟悉不过的怀抱之中,感受着耳边吹来的淡淡鼻息,此刻,他只想保留住融化在唇边的淡淡笑容。 热气从屋中的大木桶里袅袅升起,水气弥漫着整个房间。梁枫仪将下巴顿在木桶边缘,正享受着身后的人给他擦背。 “喂……下次,换我还压你吧。”庸懒的声音缓缓扬起,脸上的笑容里微微带着点恶意。 “做梦。”身后那同样坐在热水中的人回绝得很快,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呃……做人要厚道哪…… “可是,我很痛。”本来肩上的伤就够他受了……在加上……哎,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可不赞成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思想。 “……” 于是,背后半晌没了声音。 梁枫仪转过头去,迎来的却是极淡的吻。 “下次我会轻点。” 梁枫仪愕然,靠,居然还有下次? 不过‘下次’二字是谁先提起的? oh,y god! 缠在腰间的手猛然收紧,焰驰俯身吻下,越吻越深…… 这一次,焰驰的动作确实很轻,不过之后三天某人仍然没下过床,整个一坐月婆形象。 也就是在这三天之中,摄政王重伤不治而亡的消息传遍了凇渡、惠州……也传回了焱国。举国上下沉浸在哀痛之中。为稳军心,焱王御架亲临前线。另派钟挺虎、鲁权、霍德轩三元大将代摄政王之职,继续进攻森国临州。 已夺下翼州这座卫城,田齐、林郡两路,城又有惠州这座所城,最后再得堡城凇渡,也就是说,摄政王虽薨,但此时 分节阅读_39 分节阅读_40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40 战局已定,接下来穆岩能做的,也仅仅是死守王都霜林城……灭森,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什么?” 焰驰挑眉,望着盘中黄不黄黑不黑的东西,疑为狗食。但这盘已经是一桌食物中工序最为复杂的了,同时也是仅有的“盘装物”。早知他竟会做出这种玩意,那一开始就不跟他赌棋了。 “煎、鸡、蛋。”梁枫仪打着哈欠,懒懒答道。他双眼微眯,像只刚睡醒的猫,一边答着,一边用伸手拈起一块扔进嘴里,露出灿烂地笑容。“恩,长相欠佳,不过味道不错。” “那这些呢?” “烤玉米,烤土豆,烤红薯,烤……”望着饭桌上那黑里透着白,白中还带着黄,爆裂已不成形的物品,梁枫仪笑容依然灿烂,昧着良心吐出一个没说服力的词:“烤……鸡蛋。” 所谓“烤”其实只是将玉米、红薯、土豆、鸡蛋统统扔进炉灶……锅都不用,想来实在没有比这更省事的了。 眼焰驰微微抬眸,漫不经心地扫过这张笑脸,目光柔和如水,虽然是带了些无奈。 “懒鬼……” 剥尽蛋壳,趁梁枫仪不备,突然将鸡蛋塞了他满嘴,然后优雅地莞尔一笑,若无其事地剥自己的烤玉米。 说来奇怪,在这府邸中西北边上被人遗忘的小院子中,没有奴婢伺候,没有护军守卫……他们一住,便是好几日。门口有井、大堆新砍好的木材,地窖里有蔬菜、水果……几日下来,焰驰几乎没有跨出这荒芜的小园子半步,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梁枫仪没有刻意去询问,但也没有忘了他答应过会告诉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梁枫仪也倒是正合了意,懒得动弹,安逸地住了下来。 白天,焰驰大多靠在窗边读书,或抚弄着院中一把古琴,梁枫仪总是不解风情地睡到很晚起身,或是咬着苹果发呆;夜晚,他们常常相依偎着坐在院中,或沉默,或逗趣谈笑,偶尔,孩子气地互相恶整一翻,打发着无聊时光…… 笑容时常淡淡挂在脸上,只是眸间偶尔不经意地闪过一抹难以形容的落寞。焰驰细微的表情,他没有看漏。 日扶摇琴听音,夜伴星晨入梦。 时光如此淡然而美好,可惜,梁枫仪却可以感觉到,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他,却不敢说一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主子!一切都按您吩咐安排妥当。属下来报到了。”当钟挺虎、鲁权、霍德轩半跪在小院子门口时,梁枫仪与焰驰正在院中摆弄着木炭跟铁架,准备烤肉吃。 若不是这三人突然到来,梁枫仪差点忘了焰驰还是个‘王爷’,一个已故的摄政王,虽然这天离赤炎的‘忌日’不过才五天。 “地头蛇,你们来得正好,给我去抱些木炭来。”焰驰头也没抬,若无其事得继续摆弄着手中的火匙。 梁枫仪也没抬头,自径往碗儿里倒油。 钟挺虎正了正身,沉沉答了声是,却不见动静。 半晌,才补了句,“王爷在门外。” “倒是安宁饭也吃不上一顿了……”焰驰蹙眉冷哼,淡然一笑,而那笑意却未曾入眸。 该来终须来,是挡也挡不住的,明明是当初处心积虑争来的结果,如今倒成了一种讽刺。 “让他进来。” 焰驰放下手中的火匙,声音沉而平缓。 梁枫仪微微抬眸,却睹见那双悠然背着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心中怦然一惊。 他也会有怕的时候?钟挺虎口中的王爷,究竟是谁?似乎就是他等待多时的“风暴”吧。 没有来时,时时挂着,而正当来时,他却突然松了口气,有些困乏了。梁枫仪退了两步,想进屋去,并非他不想知道,而是理智告诉他,知道得越多,越是理不清。既然选择不闻不问,安然度日,怕还是回避的好。他怕麻烦。 “你别走。”焰驰一侧眸,正巧对上了梁枫仪的目光。“我说过,会让你知道,明明想知道,何必又躲。” 他是极狡猾的主儿,难得他下定了心,他却是想逃跑,置身事外。 焰驰淡然叹了一声,似笑非笑。梁枫仪苦笑,索性蹲在墙边,准备仰望全局,便见钟挺虎神色肃然地领着个人朝圆子这边走了来。 进园子门之前,由于虎背熊腰的钟挺虎挡在了前面,梁枫仪看见仅仅是一双浅黄靴,若隐若现。 然而,当两人进了门,钟挺虎立刻弓身侧身立在一旁,那男子却是两步上前来,见了焰驰,俯身便叩。 “臣弟赤炎领命前来。” 突然之间,梁枫仪懵了。 他盯着焰驰,又望向着那男子,愕然……因为此时他的瞳孔之中,同时映着两张同样的面孔,不同的是一个桀骜如鹰,一个温润如玉。 身材颀长,着雍容华贵黄色火麒麟绣袍,腰间系着月牙白腰带,上悬着血红玉佩…… 火麒麟是焱国的守护神,也是王者的象征,而能穿火麒麟绣袍的,只有焱国的君王。 “起吧,不用拘礼。”焰驰朝那人温和地笑笑,可那容却像是从云层之上洒下一般,深不可测。 “谢皇兄。”那男子起身之际看见了梁枫仪,眼底掠过几分惊诧,神情微征,瞬即恢复,嘴边噙笑的转开视线望向焰驰。 同卵双胞胎?这个是赤炎?那么焰驰是…… “得知臣弟死讯,此刻,梁枫翼已经顺利避开守卫监视,逃出皇宫了。大计初成,皇兄,还请速回朝。”男子脸上微笑,双眸犹如深湖,好似清澈却不能见底。 “唔……”焰驰闷哼,脸上看不出表情。“钟挺虎,备快马两匹,夜里便起程。” “是!”钟挺虎闻声而起,匆匆而去。 “主子,王爷,属下也退下了。” 焰驰微微点头,与鲁权、霍德轩又一齐出了园门。 于是,小小的院落里,便只剩下三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一刻,梁枫仪这才顿然醒悟。 原来,一开始便落入了圈套,而这所谓的圈套,原来是个恶作剧。多少君主愁的是兵政难以双赢,惟恐武奖用兵自重,祸国乱民。如今这两兄弟一主外,一主内,皇帝也可以换着当…… [梁枫翼已经顺利避开守卫监视,逃出皇宫了……] 大哥…… 而想笑一下,却扯不出笑容,想哭一下,却流不出眼泪。梁枫仪呆呆坐着,似笑非笑。 成者王,败者寇。不应有恨。 明明知道有这么一天,却未曾预料它来的如此之早。 他,终于要对淼国下手了。 大战之道有三,算定战、舍命战、糊涂战。用兵如下棋,斗的是智谋,而非勇。林木森攻淼,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打的是场舍命战;穆岩刚愎自用,经略防御无能,打得不过是场糊涂仗,而焱军,出兵之前,早有谋在先,一步步进攻,胜负早有算定。那淼国呢?虽然因林木森的进攻暂时处于被动,但他父皇并为拿出全部兵力用于防守,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都未放弃。乱世之中,我不犯人,人依然会犯我,只有进攻才是真正策底的防守。 原来焰驰的诈死之计,目标,根本不是森国!焰驰故意让国中出现漏洞,引诱他大哥逃走,然后带兵来犯,而这边,自己又偷偷潜回。国内布局,严阵已待。焰驰是想一网打尽,以免夜长梦多。 终于,焰驰的目光又落在梁枫仪身上,像是正在等待质问与发难。 “我说……该说的都说完了吧?” 没有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梁枫仪出奇地平静,甚至眼眸之中看不出一丝的异样,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焰驰微愣,而赤炎脸上表情虽淡,但眼底却带着丝玩味瞅着两人。 “恩。” “点火,烤肉,我饿了。” 焰驰眼中虽有疑惑,但仿似也稍微松了口气,老实说,他真没想到,这顿晚餐居然还有机会继续,于是竟真的走到架好的烤台边点起火来。 赤炎含笑,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也走到烤架边摆弄起来。 “你……”梁枫仪顿在墙边,朝那个自称赤炎的,抿嘴而笑,勾了勾手指。 兄弟两对望,见焰驰点了头,赤炎便起步走到墙边,也蹲了下来,脸上是温和笑意。 “王爷有何指教?” “殿下言重了,指教可不敢当。”梁枫仪笑道,微微抬眸,望向焰驰,再细细打量眼前之人。“只是想先看清殿下的相貌,以免日后弄错。” 赤炎闻言,扑哧一笑,很慷慨地道,“王爷请随意……” 于是梁枫仪便足足盯了这人将近十分种,很遗憾,他什么也没有看。 分节阅读_40 分节阅读_41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41 淡然如水的双眸,与焰驰完全相反,不深,只是太浅,所有情绪意图似乎全然显露在眸中,竟是丝毫不去隐瞒的。 当然,梁枫仪也作出了判断,此人,绝不会比焰驰好对付。 在袅袅升起的青烟之中,阵阵烤肉香弥漫在园子中。“已故”的摄政王、焱王、淼国的人质皇子……这身份尴尬的三人,此时只平静的站在烤肉架边,动作优雅地享用着美食。梁枫仪大口的将牛肉塞进嘴里,仿佛他已经饿了很久。他抬头,迎上焰驰的目光,微笑。而赤炎的目光始终含着笑意游走在两人之间。 三人相互琢磨着,但却都没有表现出来。 梁枫仪突然想到,达?芬奇名画《最后的晚餐》中那只握着匕首的第十四人的手。 浅笑,刀,在心中哪。 25 夜幕之下,凇渡北门五人五马幽幽而出。阴柔的月光从密林间隙中淡淡洒下,在地面留下斑驳地影,犹如猛兽鬼怪的爪牙,远处森山之中不时传来阵阵狼号。梁枫仪举目而望,才觉夜晚的凇渡城外竟是让人心中发毛的。 “皇弟请回……” 焰驰沉然出声,仍看不出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是,皇兄路上小心。”赤炎含笑拱手道。轻拉缰绳,调转马头之际,朝梁枫仪回眸一笑,目光转向焰驰,却是柔中带冷。 “皇兄,可别忘了十年之约。” 焰驰沉眉,兄弟对视数秒,才低声淡淡道,“忘不了。” 话出之时唇角勾起一抹自嘲地淡笑,不知为何,那抹笑,落在梁枫仪眼中,心中猛然抽痛。 赤炎若有所思,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后却只点了点头,挤出淡然的笑,率钟挺虎、霍德轩驾马回城。 十年约定?会是什么约定呢? 摄政王之死,召告了天下,自然是不会死而复生的。那么,这两兄弟……谁比较聪明? 梁枫仪轻笑,跳下马来。不理会焰驰脸上的愕然,动手解下缰绳、马鞍,然后猛地一脚踢在马屁股上。枣红色的马儿嘶叫一声,狂奔进林中,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梁枫仪抬头,对上那双黑夜星辰般的眸子,淡然一笑,伸出了手。就像那日在河中一样。 “前面的路有很多条,我走的,恐怕是你最不想走的那条。” 沉冷中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回荡,有中让人悲哀的空洞。 “即使如此,还要跟我走吗?” 焰驰的声音被风吹散,梁枫仪面带微笑,没有回答,心中却如刀剜般疼痛。 手,猛地,被握住。 只是瞬间,已被焰驰以几乎要捏碎骨头般的力道,紧紧拽进怀中。 马踏枯叶,飞快奔走。 梁枫仪把头深深进他胸口,听着沉稳的心跳,想起那时他背在身后微颤的双手。 原来,这个人,也有害怕的时候……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有情花,烂漫叶 轰轰烈烈,扬扬洒洒 垂落人间,漫逐流水 戏舞软风,醉酒红尘 莫如此境。 一切放下,一切自在,当下放下,当下自在。 他若真能做到,早成了佛。正因为放不下,所以他才是他。 ================无奈之分割线================ “枫仪……” 飞雪夹杂着枯叶齐舞,覆雪的树下,月白长袍,袍摆随风轻扬,梁枫翼唇边噙着笑,月色之中,远远望去仿若的一株雪莲,纤尘不染,遗世独立。 “大哥,我回来了。”月莹谷,久违的地方,只是他没想到,再次来时,竟然是以这样的心镜。 梁枫仪翻身下马,缓步走到树下,唇角含着丝浅笑,面上罩着薄霜,飞扬的衣袂间彷佛披拂了天地所有的寂寞,胜雪的白衣下仿佛集敛了人间所有的寒冷。 “下午才收到飞鸽的书信,没想到你这么快便到了。” 梁枫翼抬手抚去他面颊上凝结的寒霜,微微点头。 “冷么?” 梁枫仪摇摇头,从袋中摸出一张残破的布片。交到梁枫翼手中。这,正是他当日所画那份假的月莹谷地形图,只是部分地方,已做了修改,改回了原样。 “焱军手上的月莹谷图已被我做过手脚……大哥若不出兵,焱军三日后也会攻来。”那时焰驰果然是将地图复制了很多份的,才还给了他。然而焰驰绝对想不到,他所绘制的两张图,不论是交给焰驰的,还是被焰驰偷去后来被他自己毁掉的地图,均是假图,而真正的地图,一直在他脑子里。 原本他这么做只是以防万一,而如今那一处修改,却能帮他的大忙。 梁枫仪苦笑,他到底是放不下,将自己卷了进来。 梁枫翼微微颔首,轻拍过梁枫仪的肩膀,“走,回营布防。” 当焰驰发现他溜走,会是怎样一种反应呢?走在回月云关的路上,梁枫仪还是忍不住地想。 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在他们相处的日子里,他几乎是从不透露自己对淼国存亡的想法,始终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几个时辰之前,他们仍旧说笑,谈天,饮酒相拥,而午夜,他却没留只言片语,终还是回到了作为梁枫仪,该回到的地方。 想到此处,梁枫仪不禁锁眉,唇角浮出一丝苦笑。 “怎么了?” 梁枫翼覆上他左手,丝丝暖意渗入皮肤…… [别走……] 一句呓语,来得却是那么是时候,他知道这不是巧合,可他却,仍然没有犹豫,轻松地抽出被握住的手。 笨蛋,酒中,下了药。 可是,焰驰是这么容易被人下药迷昏的人么? 或许,他是期待着,他别放手的…… 心头掠过一阵刺痛,梁枫仪猛然将左手从梁枫翼掌中抽出,用力握紧,抿唇而笑。 “没事。” 梁枫翼望着他的脸旁,微愣,苦笑。 抬手抚过梁枫仪脸颊冰冷的泪,继而握住他的右手,“抱歉,苦了你。” 梁枫仪抬起冰冷地手,茫然抚上自己脸上滑下的泪,干笑两声。 “一点也不苦……” 世上本没有所谓苦或甜,会觉得苦,是因为曾经尝过甜的味道。 两人并肩而行,在雪地里留下长长的两行足印。 “大哥,你,想当皇帝么?” 半晌,一句大逆不道地话,淡淡地从唇齿间滑出。梁枫仪定下步子,双眸紧盯着身边的梁枫翼。 梁枫翼望向他,淡然而笑。 “曾经是想的,做梦都想。” “那现在呢?” “心如止水。” 心如止水? 梁枫仪点头,握紧了拳。 “大哥,你瘦了许多。” 梁枫翼微愣,继而微笑,笑容中带着些许凄楚。 “枫仪……” “恩?” “方才大逆不道的话,千万别问第二次。” …… ============= 一直很无奈的分割线============== “地瓜。” “陛下请吩咐。” “吩咐大军整装,一个时辰之内,在北门集合!” 小民之怒也,捶胸顿足怨天恨地,帝王之怒也,血流成河尸伏千里……不过焰驰明白,心中之怒,只是个契机,若不去怒,只会感到痛。 “是!” 侍卫小心翼翼地匆忙退去,他明白,大军要进军淼国了。 “刘泠!”双手紧握成拳,眉宇之间充斥着的,是怒火,也有悲哀。 b 分节阅读_41 分节阅读_42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42 r “属下在。”刘泠规矩地跪在殿下,微微合上双眼。 “你可知罪?”焰驰冷冷问道。 “属下知罪。” 是的,若不是他有意闭眼任之,梁枫仪绝没有这么容易逃走。 “知而故犯,你胆子却是越来越大了!”焰驰冷哼,目光如万年寒冰,足以冻伤身边任何一人,包括他自己。 “知而故犯的,何只属下一人?” 刘泠淡然一句,却是正打在焰驰心口上的。 他的主子怎可能轻易被药迷倒?若不是有意放手,这会儿的质问,根本是落不到他身上的。而他所做的,不过是揣摩上意,为之。 焰驰眸中的火花,遇上刘泠如水的目光,逐渐转为淡然的无奈。 何必如此明确的拆穿他呢? 他只是跟自己打了个赌,赌他不会走,赌他放不下他,然而,却是惨败。 不想放手,却不得不放手,不想为之,而不得不为之,身为一国之主,他的背后站了太多人,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无奈。刘泠到底是有颗七窍玲珑心的,他明白,焰驰气的,是他自己的无奈;恨的,是他自己的无能。 “山鼠……去拿战袍来。”他既然有他的选择,那他更要站稳自己的立场。山鼠刚要转身,焰驰突然追上两步。 “等等……你,一会儿潜入谷里,去跟着他。朕……我要他活着!” “是!”刘泠双眸微闭,转身离去。殿堂之中,只剩下形单影只的落寞身影,静静屹立,望着远方。 ==============无奈了很久的分割线=============== “北谷那条小路,地图之上已被我删去。那小道由深谷边溪流延出,平日被茂林乱草覆盖,就算月莹谷的樵夫也鲜有人知晓。焰……焱王应该是看不出图中那处被省略掉……” 儿山鼠就算知道,恐怕一时半会也不会留意,毕竟,那条小路,当时叙述之时,若非他留意,他也不会提起。 “我们在此处布下伏兵,待先头部队忙于攻城之时,我军换上焱军的服装从暗处杀出,火烧粮草,断其后,焱军自然大乱阵脚,相互砍杀,不攻,自破……” 梁枫仪指着地图点点画画,老实说,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冷静? 在淼国军民的心里,承郡王梁枫仪正如在焱国军民心中的摄政王赤炎,军功显赫,政绩突出,他是可以依靠的,他是掌握着胜利的。所以,当他出现在月云关时,将士门的脸上,都多了几分信心。而早先在月灵镇惩处了吴步贤,更是让这一带的百姓由衷支持、信赖他,壮年男子纷纷投军,愿意与他共御强敌。 于是,千万人的生死,全然在他手中。此时,他似乎是别无选择了。 “派谁去?”梁枫翼抬眸望他,这计虽然是个好计,这一路奇袭的人马,遇上焱军后头大部队,混乱之中,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梁枫仪淡然一笑,望了门口的侍卫一眼,侍卫点头而出。随即,一虎背熊腰,手提大刀,身穿铁铠的汉子跪在门边。 “王爷,王岩愿率兄弟们前往!” 梁枫仪起身扶起他,此人,正是当日山贼首领王岩。梁枫仪离开前,曾为昔日山中的弟兄一一找了份养家糊口的铁饭碗,而蔡齐也颇为中意王岩的勇猛,如今已官至典军少将。 “王岩,我便直说了,这次任务你恐怕是难以全身而退的,但军中最熟悉月莹谷地势,能委此重任的,除了你,我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当然你可以拒绝。”梁枫仪望着他,想起与这家伙的两度交手,哪一次不险?他们也算是生死之交吧……而说来却奇怪,当时他心中竟没害怕过。 “多谢王爷器重,我王岩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好事,这次难得有机会当回英雄,必定不负此重托!”王岩直爽地笑道。 梁枫仪点头,命人拿了壶酒来,亲自斟与王岩。 目光落在铜壶之上,梁枫仪望梁枫翼一眼,转而望向王岩,微微点头。 “在喝下酒前,你必须先答应我三件事。” “尽管吩咐。” “一,行事万不可莽撞,看准时机下手。” “是。” “二,我要你们去大乱焱军,使其相互砍杀,但不是要你们去送死,一旦事成,你跟兄弟们则窜进树林之中,能跑则跑,焱军不熟悉月莹谷,在自己地盘上躲猫猫,总没理由输的吧?” 王岩沉默半晌,咧嘴一笑,用力点了一下头,“明白,当然不会!” “第三,我当你是我兄弟。来,喝吧。” “多谢大老大!” 两人碰杯干下,目光坚定。 “我知道,这杯酒,恐怕还不够给你打湿嘴巴。”梁枫仪放下杯子,微笑着望着王岩,“你要活着回来,到时,再一起喝到天明不醉无归……一切……都交给你了。” “好说!放心吧,大老大。” 王岩与梁枫仪对视数秒,几乎是同时转身。王岩大步踏出门去,梁枫仪蹲坐桌边…… 布局分兵,当一切安排妥当,正午时分。 “王爷、殿下,据报,焱王大军30万已入月莹谷,先头部队恐怕不久后便要围城了。”蔡齐跪在门边,目光仍旧坚毅,只是许久未见,似乎苍老了许多。 “来得真快……”梁枫仪轻叹一声,心中微微刺痛。 所谓抉择,到底是如何呢? 主义虽已打定,但如今收手,还是来得及的。他一人去做千古罪人,可保住多少人的性命?也算功德一桩……然而,这只是他的想法。这里的每个人都渴望着胜利,不惜一切代价,为了守护他们的家园…… “弓箭手继续在城头待命,没有我的指示不得轻举妄动!” 梁枫仪沉声道,目光慢慢定了下来,也冷了下来。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蔡齐应道,“这恐怕会是场恶仗,王爷、殿下,两位请先休息片刻吧……” “恩……”梁枫仪望了眼梁枫翼,若有所思地点头。 “对了,王爷……小女,小女少芬曾派人送来书信一封,让属下交给王爷过目……”蔡齐虽然明白,这样一封书信,似乎是无关要紧的,但若此时不拿出来……毕竟这战结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恩……”梁枫仪接过信封,这信很轻,里面应该只有一页,或者只有半张,可沉重的,却是心情。这个被他送走的少女,命运究竟如何……梁枫仪微微颔首,没有抬头望向那位父亲,只淡淡道了声,“下去吧……” 伸手提起桌上的酒壶,满上一杯,喝下。他这才拆开信封,抽出半张薄纸。清秀的字迹跃然纸上,仅仅数行,却仿佛是经历了生死的蜕变。 “大哥, 曾经少芬不明白,到底何为夫妇。直到今日才懂,夫妇,夫妇,既是夫扶妇,妇扶夫,夫妇扶持,直到生命尽头。宏珏是我的丈夫,也我腹中孩儿的父亲。他对我有情,对我腹中胎儿有情,这已足够我为此付出。少芬既已嫁入宏家,只有不离不弃,生死永相随。 少芬虽能去做,但终究没有去阻止林大哥与宏珏进攻淼地,有负大哥所托,无颜以对,不求原谅,只求谅解。 愿大哥终有一日,找到可以为之付出所有的人。 勿挂,勿念。 妹 少芬。” 慢慢叠好信纸,收入襟中。梁枫仪一口干掉杯中的酒,哈哈大笑,眸底掠过一丝苦涩,瞬间隐没于笑容之中。 好一个蔡少芬,不愧是他看好的女人,果真够没心没肺,竟然为了男人义抛弃了亲人与国家。但也同时紧紧抓住了命运的绳索,抓住了自己选择的幸福。 梁枫翼静静望着他,那转瞬即逝苦涩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羡慕?”梁枫翼噙笑望他,淡淡道。 “只是感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梁枫仪微微垂眸,唇边仍挂着一丝浅笑,倒满了酒,又喝下两杯。 倘若他还是当初的罗凤仪,没有性别、身份的限制,不用背负一个国家的存亡,或许她会比蔡少芬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 不,不可能……若她仍是当初的罗凤仪,或许,根本不会陷下去。 “青出于蓝,胜于蓝……”梁枫翼淡笑,抓了两把安神香薰放进香炉。“但,一切均由青决定呢……你,究竟是谁呢?”叹息般轻轻一句,梁枫翼他微微皱眉,手指抚过眉间,轻轻揉了揉。 “大哥?”突如其来地一句,让梁枫仪颇为惊愕。 “以前的枫仪不是个会打心底笑出来的孩子,也绝不会管我叫大哥。”梁枫翼的笑容淡然如水,目光也如水般柔和。“枫仪,你变了呢……” 呼…… 望着梁枫翼的笑 分节阅读_42 分节阅读_43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43 颜,梁枫仪淡笑,大哥,一直是如此敏锐的,那双清如泉水的眸子,总能一眼望穿他心中所想。 “或许吧。”梁枫仪微眯着眼,抿嘴淡笑,目光紧盯着梁枫翼。 梁枫翼扶着桌沿,缓缓坐下,望着桌上香薰,在看着与他相对而坐的梁枫仪,视线愈发的模糊。 迷香…… 八成被这小子换过了。至于问题的出处……恐怕是酒,而梁枫仪与王岩,事先一定吃过解药,梁枫仪故意与王岩饮这壶中的酒,正是为了放下他的戒心。 “看来是早有预谋呢,差点忘了,论计谋,我从没胜过你。但你……何苦呢?”原本,他有心帮他避开这场恶战。 梁枫仪微微蹙眉,苦笑,“大哥,最后问一次,你想当皇帝么?” [你想当皇帝么,皇兄?] “不想……” [那我要当皇帝,像父皇一样,这样就可以保住皇兄喜欢的人了。] “她,死了……枫仪,你真傻,为什么要……”药力慢慢上来,意识越发地不清晰。枫仪仍记得当初的约定么?可是,他几乎已经忘了…… “帮我留住她儿子的性命,我想,这是她最后的愿望。” “我尽力……” “冯青、袁笑!” 梁枫仪话音一落。两人立刻走进门来。 “大哥就交给你们了。把他带会你们山寨去,战平之前千万别让他回来!” “大老大,放心吧。”两人齐声道。 望着梁枫翼,梁枫仪点头微笑…… “大哥,放心,这次,一切都交给我吧……” 26 [别走……] 低哑疲倦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忧悒缠绵,还有酸楚与无奈。 想起那双深黑如墨眼眸,心底深处像被一只小虫子狠狠咬了一口,算不上痛,却能掀一层层涟漪,久久不得平静。 独自步上月云关城头,心绪纷乱,梁枫仪有些疲倦,却并无睡意。 无数地火把将城头照得通明。来往的官兵们向他行礼,然后匆匆走过,为即将来临的战事做着最后的准备。 俯视着城外白雪覆盖的林木与土地,他不能想象,不久之后,这一片的雪白与静谧将会被什么若掩埋。铠甲的沉重,宝剑的寒光……原本是离他很遥远的。 寒风呼啸而过,犹如利刀一般,而他,身上没有羽绒服,手里也没有电暖炉…… 记得以前玩qq幻想时,他曾笑言,所谓飞升得道,不过是不停的杀着兔子升级。而历史的前行,也不过是堆积如山在尸骨之中慢慢上升到某一个轨道。 几天之前,当他向焰驰升出手时,他心中还有疑惑。古人当真就这么傻?明知道以鲜血为代价所换来的,不过是短暂的平静,为何还要继续没有意义的战争?他也曾想过,自己索性回月云关领兵投降算了,然后天下一统,焰驰当他的皇帝,他自己则高枕无忧,这样,帮了焰驰,也帮了他自己,更可以减少无数死伤,何乐而不为? 而后,他甚至想回王都,把梁枫仪的父皇给绑了来,效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彻底卖国,然后求焰驰软禁这些淼国皇族,但是留他们一命。这样,是不是轻而易举,天下太平?反正他并不在乎自己遗臭万年,被世人唾骂,他只想听着自己喜欢的歌,吃着自己喜欢的食物,爱着自己想爱的人…… 可来到这,看着这些为国家的命运,为自己的命运而努力的人们,他彻底的打消了那样的念头。作为一个人来说,最重要要的,无非是主宰自己的命运,正如他当时抛进松南江的那粒棋子,想被任何人主宰了命运。 无论别人施舍的糖果再甜、饼干再香,却永远比不上自己的馒头可口。若是投降敌国,这些百姓或许不会失去人身自由,但却等于否定了自己的信仰,禁锢了心灵的自由。 所以,即使会战败,他们仍会为自己的心灵和信仰拼搏到最后一刻。作为淼国被众人信赖、崇拜的皇子,他必须站在这些人身边。于是,他明白了,林木森为何要背水一战,水中捞月般地为那渺茫的胜利而执着;也明白了,焰驰昨夜,为何放手,让他走。焰驰保留了他,这个敌国王子,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与荣誉。 不是去监禁他,而让他站在自己国民身边,与他们并肩而战,直到最后。 是啊……他跟蔡少芬不同,他不可能放下一切与自己所爱的男人并肩而站,荣辱与共,不离不弃,生死永相随。因为,他是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更因为,他是一个男人。 想到此处,梁枫仪不禁凄惶一笑。 他是梁枫仪,那么,罗凤仪,你又该何去何从呢?何去何从…… “王爷,城门已经加固。弓箭手也已经准备妥当。”蔡齐迎步上来沉声道。 梁枫仪点头,抬眸望向城头列队而立的两排士兵,前一排手持木盾,后一排手握弓箭。士兵身后,堆放着大量的石块。 “火盆呢?” “火盆?”蔡齐不解地问。 “焱军拿的也是木盾吧?”梁枫仪望着两公里外那时隐时现的火把,心脏似乎就快爆出来了。但,他是梁枫仪,他必须冷静地思考。 “是,为了保证打斗时的灵活,以及节省军备上的花费,无论哪国,历来都是用木盾与竹盾防守的,难道……”有用其他材料做盾的么? 梁枫仪抿唇轻笑,看来这个世界还没有用青铜铸造盾牌的啊,主要还是资金问题吧…… “去找铁盆跟硫磺来,焱开始攻城时,便让士兵将硫磺点燃,箭头沾了火再射出去。” “王爷,铁盆……” 见蔡齐为难地模样,梁枫仪这才想起,这年代,大家用的多半是木盆,这一时半会儿让他上哪去找铁盆。 于是梁枫仪轻轻笑了笑,吐出一个笨字,“只要找能当火盆用的便成!” “是!” “动作要快……时间,不多了……”梁枫仪抬头望天,大雪初停,还不知道一会儿是否还会继续……总之这样的天气,用火攻,似乎有些勉强。 “等等……城里,有没有石灰粉?”梁枫仪想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 “石灰粉?”蔡齐茫然的重复道,“镇上是有的吧,不过恐怕不多……” “想办法弄几麻袋来,快!” “是!” 见蔡齐匆匆而去,梁枫仪转而望向山谷那边。焰驰先头部队的火把越来越近,马蹄声也越发清晰可闻,他,就快到了。 “你害怕吗?” 梁枫仪走到跟前的一个少年兵身边,那孩子不过才十五六岁,望见山谷那头多的数不清的火把,以及愈发震而的马蹄声、脚步声,那着盾牌的手不住的发抖。 “回……回王爷,小的……不……不怕……村子里,打……打架,数小的最厉害呢。”少年以颤抖声音说出来的话,立刻引来了一片哄笑。 焰驰三十万大军,而自己这边也才十来万人,这样的差距,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心中也难免紧张,跟何况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若在现代,恐怕这样大的孩子,心中担心的,不过也试卷上的分数,而他,担心的,却是自己小命还能不能保住。 梁枫仪抬手抚了抚少年的脑袋,浅浅一笑。 “害怕并不是值得羞耻的事,我也害怕呢,怕自己一个失误便会让你们送命。这一仗,会是场恶站,如今我们都安然地站在这里,但没有人知道,一仗之后,还能剩下多少。你怕吗?” “怕……”最后,少年终于小小声地说了出来。“我娘,说……她做了热玉米糊糊,在家头等我……我想回家……”这次,少年的话,引来的不是哄笑,而是死寂。 梁枫仪点了点头,举目扫视其他人,他们脸上各自写着心事与恐惧,他们身后又有多少煮了玉米糊的娘呢? 于是梁枫仪望着身边的众兵士大声问道:“你们……大家都老实说,心里害怕吗?” “怕……” “都怕吗?” “怕……” “怕吗?” “怕!” 起初,城上士兵上几乎千人,声若蚊蝇,而在一次次的问声中,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 “很好!怕就对了,大家都是人,既然是人,怎么可能不怕死?但因为我们都怕死,怕战败,所以我们比任何人都想打胜这场仗。我们不想死,我们一定要赢,是吗?” “是!我们害怕,我们不想死,我们要赢!我们要赢!” 这声音慢慢散开来,越散越远,声音也越来 分节阅读_43 分节阅读_44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44 越大,整个月云关的士兵都在高喊着,“我们害怕,我们不想死,我们要赢!” 将士们的呐喊如同雷鸣一般,声震耳欲聋,方圆几十里清晰可闻。 梁枫仪哈哈大笑,因为他自己的恐惧、矛盾与不安似乎也在这呐喊声中灰飞湮灭,只留下一丝凄然的心痛独自在他心底徘徊。 他差人拿来几坛子酒,自己先开一坛,喝下一口,然后传给身边的少年,少年在传给自己身边的士兵,就这样,一直传了下去。这仿佛是一种信念,一种同心协力的见证。 “不过大家也要记住,我不是叫大家来送死的,我们,绝对有机会赢!懂吗!” “懂!” 焰驰大军越来越近,几乎就要到眼前。装着硫磺的石钵一个个被抬上城头,点上了火,空气中流窜着刺鼻的气味。梁枫仪手握宝剑,站在城头,他要他亲眼看着,要他一直看着…… 胜雪的衣袍,银白的铠甲,远远望去,他一眼便能找到他的身影。 “听清他们喊什么了吗?” 焰驰转身望向身边的副官,眉心轻轻一蹙,眼底滑过一丝似嘲讽的凄然。 “方才城那边高喊的是:我们害怕,我们不想死,我们想赢。”副官话刚出口,焱军的铁骑战将无不低头轻笑。焰驰闻言,嘴角微扬,而眉头却始终无法舒展。 “你们可别掉以轻心,怕死的战士,才是最可怕的。” “是!”将士立刻收起笑脸,应声答道。 焰驰点点头,心中一阵被酸楚与疼痛侵蚀。 人求生的意念是强大的,而他,却以如此方式来唤醒这种强大的力量誓死与他对抗…… [枫仪啊梁枫仪,我究竟该拿你怎么才好……] ====================== [焰儿,三足鼎立之下,战祸连连不断,多少人妻离子散,百姓难得安宁,只有天下一统,方能安享一世清平……] 母后的话多少年来一直缠绕在他耳际,如那连绵不断战火一般,让他一刻也无法喘息。 父王为抵森兵入侵,战死沙场那天,正巧是他15岁生辰。那时的焱国刚经历了一次百年未遇的大地震,经济萎靡,饿殍遍野。 外有森、淼虎势眈眈;内有他手握重权的叔父摄政王赤郓意图趁乱篡位。他在没有任何准备之下,已然被推向了浪口风尖,卷入王室血腥的夺权斗争之中。而他那出生低微的母后身后原本就没有任何势力的支持,却依然被迫殉夫而去,也算如她希望的,永得安宁。可她的两个孩子被无情地推进汹涌的浪潮里。 那时赤炎对他说,赤焰,随他们争去吧……或者,我们一起逃走,离开这座华丽的牢笼,天大地大,总能得一席安身。 而他摇头道,老天让我们选择,要么顺命,要么挣扎。人尽皆知,挣扎需要付出巨大代价。但旁人不知的是,顺命需要付出的代价,往往更大。如果不能骄傲的活着,我选择死亡! 于是,他与赤炎,唯有寄身于锋刃,不惜功成万骨枯。 谁也想不到,一个15岁的傀儡皇帝能再度掌握大局,更没有人想到,他与为避讳“双子不详”而比他“晚出生”一年,既而深居简出小皇子,在无人察觉之下互换了身份,并且,一换就是十年! 趁那些窥视着皇位之人,将所有注意力投向朝堂之上,那张隐没于沉重珠冠之后的脸孔时,他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焱国大半兵权牢牢握在了手中。 一路走来,每跨一步脚下均是成堆的尸骨,双手早被染成刺目的鲜红。当日随梁枫仪跳下冰凉的河水中,寻找那道光亮的出口时,他问自己,人生这条漫长不归路,如果能有一个人以如此决然和他一同走下去,是不是可以不这么疲倦? 可是,那个人是梁枫仪,淼国的承郡王,他背负着与他相同也相对的无奈,不可能跟他走…… 而赤炎是一只早已厌倦了宫廷血腥争斗、渴望飞走的鸟。十年来,一直与他共同作战的胞弟……他知道,赤炎淡薄名利,厌恶血腥,他对他的最好的感激就是给他一片自由的天空,任翱翔。于是,他许下十年的约定,赤炎安内,而他必定统一天下,亲手结束长久以来三国分立引来的战乱纷争。然后,让他远走,离开皇宫这座华丽的牢笼。 倘若当年赤炎留下,没有自己逃走,是因为血的羁绊,那如今他留能给他的,只有大好江河、天下百姓与一生孤寂。 当初,是他自己选择留下,而现在,他已经不能逃脱,否则,他愧对一国百姓,愧对同他并肩而战的人,更无颜面对他脚下如山的尸骨……既然选择的是一条背离阳光的路,自是与淡然的幸福再无关联……老天待他,已经不薄。 但梁枫仪,即使身陷与黑暗中依然可以感受到光亮的人…… 凝定心神,仰望屹立在城头的那抹银白的身影,目光相接之时,焰驰深深吸气,眉头微敛,猛然拔剑,剑锋直指城头。 “围城,进攻!” 话音一落,早已蓄势待发的千万士兵便如洪水猛兽一般,不断从焰驰两侧奔出,眨眼间便将月云关的城墙外围得水泄不通。冲陷在最前头的士兵,架起云梯,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不要命一般猛往前冲,仿佛这些人只是机器,输入的唯一程序就是“向前”。 城头的淼国官兵一次次推开云梯,已爬上云梯的焱国士兵不断的跌落下去发出惨叫,而摇摆不定的云梯上,人,依旧一个接一个的向上攀爬,源源不断。一时之间,原本撕杀叫喊之声淹没了整个月灵谷,那情景让人恐惧更让人疯狂! “投石!快投石!” 蔡齐奔走于城头,一边挥刀砍落那些爬上城来的焱军,一边指挥着军士,将一块块大石朝城下砸去,那些未来得及躲闪的焱国士兵被立刻血肉模糊,脑浆崩裂。 云梯断了,补上,士懒耍膊股稀w奂洌窍乱咽鞘浅啥眩钊搜顾廊耍廊嗽一钊耍黄易础? 梁枫仪手握成拳,指甲深陷于皮肉之中,然目光,却是一秒也不敢移开。 “王爷!敌军攻势太猛,就快支持不住了,是否放箭?” 梁枫仪眉头微拧,深吸一口气,沉然道:“再等等。” “是!” 眼看焱国士兵顶着木盾拥向云梯,抛下的大石砸死一个又一个,可攻上来的人数却更多。远处黑马之上,焰驰身批黑铠甲稳若泰山,墨黑的眼睛闪现一丝摄人光芒。梁枫仪心中一酸,不知该作何感想。 “王爷,敌军越太多,就快挡不住了……” 正在此时,远处深谷之中,突然燃起点点火光,梁枫仪心见状立刻大声道:“放火箭!” 数百支火箭齐齐射出,城下是早已聚满,前拥后挤的焱军,于是箭无虚发,而打在木盾之上的,随着箭身燃起,城下顿时火光连天,惨叫声不绝。 这头,弓箭手轮番而上,而焱军后方亦不平静。 梁枫仪站在城头,远远望相焰驰那边,只见一人骑马匆匆来报,浑身狼狈不堪,而焰驰闻言神色微变,但仅仅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他只吩咐了那人几句,那人点头,立刻策马奔离,而焰驰抬头,目光直直望向他来。 四周是撕杀声、惨叫、火光、鲜血,两人就这样遥遥像望,在一片凄然之中,沉默,沉默。 激战从午夜持续到黎明,两人镇定自若地指挥着战斗,静静相望,一攻一守,各自死伤无数。凌晨,天上飘下了鹅毛大雪,久久不停。大雪浇灭了淼军火箭,焱军一度减弱的攻势,又变得猛烈,淼军只是依靠着弓箭与石块,死死招架着,等待着希望。梁枫仪不知道焰驰用了什么方法化解了后方的危机,总之,当太阳升起的时候,焱军仍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梁枫仪明白,以焰驰的个性,月云关,定是要在一日内拿下的。而他,绝不能让他称心。 “王爷,石灰粉运到!” “好!”当生石灰遇水时成为氢氧化钙是为强碱性,具腐蚀性,最重要的是,它会散发高温……这大雪之前帮的是焰驰大军,如今,却要帮助他了。 “快,将石灰粉撒下城去!” “是!” 不久,传入他耳际的是攻城焱军丝心猎裂的惨叫与哀号…… 梁枫仪合上眼,心中暗叹,好狠的心,真是好狠的心,他似乎可以想象焰驰的愕然、愤怒,那是他的兄弟,与他生死与共的人。可他身边这些呢?也是将自己性命交付在他手中的人哪…… 然而,当他睁眼,对上焰驰目光,却见只看见无奈、痛心与愧疚,还有恨。 [这些都是我种的果,是我选的路,怎么怪得了别人?要恨,只能很自己。] 焰驰那眼神如是说。 梁枫仪心中一恻,一时有点禁不住这样的目光,转开头去。 终于,焱军面对收兵出乎意料的反攻手段,伤亡惨重的焱军似乎有些难以招架,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在“石灰战”持续了十分钟之后,果断地鸣金收兵,从长计议。 这时,月云关内每个人都清楚,这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个难得的机会。焱军长途跋涉而来,又经历一晚上的激战,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攻城的焱军先头部队伤亡惨重,这一夜三十万大军至少损失三万余人,军心受创。而淼军十万主力部队仍在城中待战,在城头阻挡焱军进攻,不过七千人左右,伤亡就总比例来说虽也不少,仅以七千人边就大败敌方数 分节阅读_44 分节阅读_45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45 众,淼军此时信心十足。若此刻任由焱军撤离,反倒是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王爷……” 梁枫仪慢慢走下城头,抬眸看着蔡齐,淡淡一笑,表情平静得甚至有些不自然。 “记住,大军一走,马上紧闭城门,无论如何,死守月云关。这是命令。” “是!”蔡齐点头,沉而有力地应道,望着梁枫仪地目光之中又多了几分敬意。他明白,梁枫仪口中所谓死守,是在说,万一兵败,焱军追来,万不能打开城门,定要死守月云关。这么一来,很可能不只是焱军无法入城,连淼军也…… 趁胜追击,这是条险计却不得不为之。因为目前淼国两处受敌,而焱军几乎已占领了整个森国,他们实在没有时间也没有本钱去打一场持久战。 “王爷,我会命弓箭手从城头放箭掩护……” “恩,万事小心。保重!” 风萧萧,雪飘飘,梁枫仪决然跨上枣红的战马,宝剑出鞘,军士呐喊震天,城头战鼓如雷。沉重的城门缓缓放下,发出刺耳的响声,而那扇门的另一边,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随我来!” 扬鞭策马,飞弛而出,紧跟他身后是如同猛浪般席卷而来的十万猛士。 焱军见状,并未加速逃离,似乎一早便预料到淼军会冲杀而出反身围冲上来。两军拥撞,立刻撕杀成一片。 城头上,利箭如雨点般飞落,而淼军后方,亦是箭雨飞射而来,此起彼伏,整个战场,似乎正奏着一支疯狂的交响曲。 挥剑飞刺,杀人如麻,此时梁枫仪竟有些茫然,满手、满身的鲜血,仿佛并不真实,他只是很投入地再玩一局真人cs。 他大口的喘着气,被汗水与血水浸湿的里衫粘贴在身上,耳边似乎是喧嚣也似乎是沉静。 猛地一抬眸,对上焰驰深黑如墨的眸子,闪耀寒芒的剑锋就在眼前,血洗的盔甲在阳光显得阴森可怖。 随着人潮涌动,他们愈靠愈近,几乎伸手可触。 明明近在咫尺,可他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身边的士兵一边相互撕杀,一边也很自然地让出空位来,主将之战,终究避无可避,而狭路相逢,勇者胜。 梁枫仪紧紧握着剑柄,那力道几乎要将它生生捏碎。战马打着转,似乎在为下一刻的搏杀找一个最有利的位置,战马上的两人彼此注视着对方,脸上都没有表情。 在别人看来,他们正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或正在寻找对方身上的破绽,可却不只道,所谓破绽,尽在两人心中……他们都希望,时间,就此打住。 “那日在江边,你不是想告诉我,你自己的命运,要自己掌握么?”焰驰望着他沉然开口,脸上仍没有半点表情,深黑的眸中此时是一片沉静,有如死水,掀不起半点波澜,而他的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五味掺杂。 “那么……来吧。”直视你的选择。 来?他叫他去杀他?焰驰这么说,是否意味着他可以对他下手?梁枫仪望着焰驰,放佛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破碎消散。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却突然消逝,心中不痛,只是被抽了个空。 掌握自己的命运?他是在为自己而战?如果当真可以选择,那么哪会有无奈? 他只是想按自己的意愿生活,他只是想忠于自己的心。然而,却不得。 他不想有人丧命,他只希望自己珍惜的人都能好好的活者…… [劝你趁早抛弃这样的想法,否则,或许会死得很难看……] 原来如此,焰驰一早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么? 唇角微扬,凄然一笑,淡淡点头。猛地夹马,举剑刺去。 焰驰拍马迎上,一剑挡开。 每一招出手,心头都是一紧,每化解一式,都如同一种煎熬。人虽有心,但刀剑无眼。谁伤谁死,终归是要化作心痛的。 梁枫仪的一身武功,他能使出的却不到五成,能与焰驰对阵几个来合,分明是他手下留情。而这样的留情对于此时的梁枫仪来说却是最残忍的煎熬。 双方将士仍在激烈的撕杀,无论如何,是胜是败,终要有个结果的。而出城之前,他早已吩咐了蔡齐紧闭城门,自断了后路,置之于死地而后生。如今,焰驰打算一直要如此僵持下去?或者来个了断更痛快些。 梁枫仪咬咬呀,一跃而起,踏着马背,腾空一剑,直取咽喉。 他一定能避开,一定能…… 果然,焰驰微微偏头,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梁枫仪已尽全力攻击。此时,焰驰明明有机会顺势一箭贯穿他的心脏,可那他却仅仅是打在梁枫仪的剑上。 而焰驰虚晃的这剑,却让梁枫仪手中一沉,宝剑险些脱手落地。 这不是装出来的,他当真是无力招架。 那日梁枫仪月莹谷中与他交手,功夫分明是不弱的,就算他出全力,以梁枫仪的武功至少也可以招架得住,而刚才,他只是顺手一拨,他却差点掉了剑。焰驰这才明白,之前梁枫仪并非有心相让。 焰驰眼中划过一丝愕然,居然脱口吼道:“你怎么搞的!” 那表情俨然是一个责备小孩没好好学习的家长。 梁枫仪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无奈苦笑:“抱歉,我只有这个水准……” 焰驰望着他,懊恼至极,想到在霁洲时,他也没能躲过暗器。心中只有涩楚。 他怎么现在才发觉! “小心有箭!” 身后突如其来的高叫,那声音是……山鼠! 梁枫仪来没来得极转头去看,却被焰驰一把拽下马来。 一支利箭就这么从他身旁嗖地飞过,刺进他身后士兵的身体。 这箭原本并不是针对梁枫仪而来,只是误射。他身处的到底是战场,容不得一丝分神。 梁枫仪倒在地上,望着被那箭射死的士兵,这才感到一丝后怕,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是很怕死的。 好险,若不是焰驰拽他,方才差点就这么丢了命。 恍然回神,梁枫仪才发觉自己的手仍在焰驰手中。连忙抽手。而那头却拽得更紧了。 在迎上焰驰铁青的脸时,一把利剑也狠狠插进了他颈边的泥土中,锋利的剑忍离他的皮肤不到一寸。 “不好意思……”焰驰冷笑道,“你已经……死了。” 有一种鸟儿是永远也关不住的,因为它的每片羽翼上都沾满了自由的光辉。那只鸟,此时,就在他心中。 无法继续任他送死,就算是残酷,他依然要带走他,不惜一切代价。 一丝心痛浮现在焰驰冷峭的脸上。 梁枫仪看着他,茫然地还来不及反应,脸色突然变的惨白,因为目光穿过焰驰的肩膀,不经意地看到了城头正在拉弓的蔡齐…… 从蔡齐的角度望过来,他们的主帅已被敌方的主帅一剑刺中咽喉。 那么…… [快躲开!] 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化为一摊鲜血喷在那早已被血冲洗过的墨色铠甲上。 面对焰驰死灰般的面色、歇斯底里的咆哮,梁枫仪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有苦笑,他怎么忘记了呢,罗凤仪总是在意识在大脑里形成的同时做出反应。 不过,他得对蔡齐说声抱歉,害他踢了乌龙球……不过三箭齐发,也忒狠了。 “看着我!看着我!”焰驰紧紧抱住他,发疯似地在他耳边喊着,“不准闭眼……” 梁枫仪望着他,淡然而笑。只觉阵阵困倦袭来,为了这场战争,他几乎身心疲惫,现在,在熟悉的怀抱中,似乎终于可以放任。一口气松下来,才知真的倦入骨髓。 “军医,山鼠,快叫军医来!快!”焰驰咆哮,山鼠立刻钻入撕打的人群,不见了踪影。 他是傻子吗,就算他不去挡,他也可以避开的啊。 千万别跟他开这种玩笑,他收不起! 焰驰紧紧将他拥入怀中,似乎只要自己一放手,这个人就会立刻消失掉。 “好痛……”半晌,梁枫仪才发出声音,“真的很痛……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会没事的,会没事的……都会过去,都会好起来……”焰驰的声音轻柔如羽,却似乎在颤抖,心如刀绞,眸中是从未见过的如水一般的温柔,没有杂质。 梁枫仪微微点着头,拼命抗拒着睡意,可仍然感觉到,随着血流出体内,他的生命,似乎正在消逝。 “放心……我死不了,祸害千年在……”梁枫仪费尽了力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 分节阅读_45 分节阅读_46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46 笑容。每吐一个字,都牵扯着脊背上的箭,疼痛不已,可不知为何,这时,他想说话,因为害怕。“不过……你要别忘了……我说过,我有多痛……就会让……你有多痛。以后……我会报复你……我妈说……对敌人最好的报复……就是我们能……过快乐……的日子……” “别说话……”只要他活着,他欢迎他报复一辈子。他不会再放手,永远不会…… “我好冷……” 焰驰立刻将他拥得更紧…… 面对两国士兵铺天盖地的惊诧目光,他们,紧紧相拥,手握着手。将一切抛诸脑后。 意识逐渐远离了身体,身体似乎飘了起来,两行清泪划过脸庞,眼,慢慢合上。 小时候,看着满天的星斗,当流星飞过的时候,却总是来不及许愿;如今,遇见了自己想携手一生的人,却还是来不及…… 或许,老天总是喜欢夺走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以此告戒你,你已得到了太多。 27 活着的时候,时常会想,死,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呢? 心脏不再跳动,大脑终止运转,身体逐渐冰冷,意识永远消失? 有人说,其实,死亡并不可怕,两眼一闭,万事无忧,那或许可以称得上一种幸福;而可怕的是活着的人面对死亡。 因为无论谙熟怎样的真理,也无以解除所爱的人的死带来的悲哀;无论怎样的哲理,怎样的真诚,怎样的坚韧,怎样的柔情,也无以派遣这种悲哀。我们唯一能作到的,就是从这片悲哀中挣脱出来,并从中领悟某种哲理。而领悟后的任何哲理,在继之而来的意外悲哀面前,又是那样的软弱无力。 [三国一百二十三年一月十五,王之兵马围剿溟风城,淼王焚宫,自尽而亡,淼国灭。 三国一百二十四年,王率兵马于封城,亲与后森大将宏珏大战六十回合,将其刺于马下。珏之妻亦为后森将,王本欲纵之,珏妻曰:将军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说罢举刀自尽。王叹,厚葬二人,并收养珏之幼子。隔年王大败后森军队,继一鼓作气收复淼之失地,后森灭。天下一统。王定都霁州,改国号为宁安,大赦天下。] 《三国志?焱书?炎王传》 “欢迎你重回人间!” 梁枫仪茫然地望则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这张面孔似乎熟悉,却似乎也完全陌生。那人居高临下,将他眼中的茫然尽收眼底,唇角浮出一丝清冷的笑,而眼神却无限柔和。 “你是谁?” 对视良久,梁枫仪终于开口。 他不清楚自己多久没有说过话,虽然他感觉自己并没有睡多久,但嘴巴似乎对于这样的指令并不配合,险些咬到了舌头。 “那你倒是说说,你又是谁?”男子垂眸,淡然一笑,随手抬起桌边的茶自己喝起来。 “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话音落时,坐在床头的男子一阵咳嗽,似乎被水给呛了。 梁枫仪抬眸看他,目光相遇时,男子俊眸微眯,眸底划过一抹光亮,无奈地笑起来,继而缓缓应道:“因为我让你说你就说你很没面子我就不问,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脑中并不空白,只是很混乱,无数面孔一闪而过,无数声音在蚊子般嗡鸣,让他想吐。他到底是谁?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个人的面孔,会让他觉得心痛不已,但那感觉似乎不仅如此。 算了,懒得去想。 “好了,我叫罗凤仪。”他懒懒答道,“面子给你了,快给我弄吃的去。” 男子的目光带着惊愕,微微一愣,苦笑,转身出房门。出门时,男子喃喃自语:“大哥可真倒霉呢……” 大哥? 放松的心突然一紧,脑海里浮过一身白衣如雪莲般的男子。 [枫仪……你真傻……] 记忆翻滚涌动,种种画面一闪而过,像一个高运作的滚屏,脑子仿佛要爆炸一般! 石灰粉、刀光剑影、如山尸骨还有那些极度痛苦得扭曲的表情……雕刻刀、冰棍、游戏、零食还有同学的笑脸…… 梁枫仪抱着头,挣扎着起身,哪知双腿却根本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重心不稳,一头栽到地上。 梁枫仪伸手去摸腿,心头猛地一沉,急忙拉开衣裳……而映在他眸中的是肌肉严重萎缩的四支…… 怎么会这样? 身体、大脑似乎是一台静置得太久的电脑,再次启动,只是黑屏。 他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生病?受伤? 为什么? 摔下床的刹那,记忆似乎有所苏醒,不,应该是突然有了头绪。 伸手探向自己的脊背,有三小块,尤其光滑的皮肤、无论他怎么掐也没有知觉的皮肤。 那,是伤疤,是那时的伤疤……而这如今这伤疤已经完全长好。 也是这一刻,他慢慢想起了刚才那张面孔。 “哼……” 冷哼一声,继而哈哈大笑,笑的前滚后翻,最后无力地躺在冰凉的地上,头脑越发清醒起来,他闭上眼,握紧了左手,心头隐隐有些痛。 可笑,实在太可笑。 老天让他活着,让他醒来,原来只是为了让他失望么? 都说,有一些人在你的生命中出场的时间很短,短到你甚至还来不及去回味驻留些什么。可正是因为这样的擦肩而过,让你印象深刻,在以后的日子里时时追怀交会片刻温馨的感动。又因为没有日后那些平凡的琐碎去磨蚀和冲淡印象中的完美,于是,他们就象一朵汁液饱满色泽艳丽的花儿,永远以一种最美的姿势盛放。 如果那时他死了,死了在幸福之中,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可惜,现实不是艺术,没有所谓永恒。 在赤炎端着饭菜回来之前,梁枫仪已经扶着床沿爬了起来。原本他好歹也算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如今却这么狼狈,四肢连支撑身体的力量都没有。 梁枫仪,扯扯干裂的嘴唇,自嘲地笑了笑。 梁枫仪这副好躯体交到他手里被他折腾到如此地步,也算暴殄天物了。看来明天起,要开始复健了。 他刚才摸身后的剑伤时,伤口早已长好,可这副身体似乎还是很虚弱,全身肌肉几乎萎缩得没了样子,只剩下一层皮包骨。不过就算这样他依然很庆幸,至少,自己还活着。 “我热了鸡汤粥,你昏迷的这断时间,一直吃的是流食……慢慢来吧,免得伤了胃。”赤炎笑了笑,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 味觉也有些迟钝了,竟尝不出味道了。 梁枫仪微微蹙眉,吞下一口,抬头道,“我昏了多少天?” “多少天?”赤炎勾勾嘴角,将那个‘天’字说得尤其重。 “厄……难道昏了几个月?”也对,否则肌肉萎缩不至于这么严重,伤口也不会愈合得这么好。 “三年!”赤炎看他一眼,沉声道。 “三年!?”老天!梁枫仪呛了一口,猛咳不止。 昏迷三年那不成了植物人? 难怪他醒来那会赤炎会对他说欢迎回到人间。 三年。足以让活人变死人,而他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竟然还人重新“活”过来,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这三年,睡得可好?”赤炎微微挑眉,语气轻松,仿佛他只是昨夜睡,今天醒。 “只是眨眼之间。”梁枫仪随意答道,勉强吞下了那仍然没有味道的粥,心中若有所思,却没见赤炎面色有变。 三年,三年。 对于植物人这个词,梁枫仪绝不陌生,因为在现代时他的外公就因脑溢血成了植物人。吃喝拉撒照旧,只是人几乎没有意识,也就是脑死,除了会给亲人带来巨大负担而外,同死人无异。并且,由于长期躺这无法动弹,身体往往会生褥疮,溃烂,甚至生蛆,最后往往导致败血症死亡。也就是说,植物人,照顾得不好的就不说了,即使照顾得很好的,也不过能拖几年生命。那时,他母亲每天为外公擦身、翻身,细心照料,然而外公下体依然不可避免的长了褥疮,不到两年便离开人世。 而让他记忆深刻的不只如此,还有父母的离婚。母亲是个坚强的女子,虽然家中为了外公的病早已负债累累,工作上也颇多不顺,母亲仍一面上班,一面照顾家里,就算身心的疲惫,依然是那么坚定的怀着希望努力着,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而生性温和如水的父亲,面对生活与家庭的压力,并没有挺身站在自己女人身后支持,而选择了逃避,抽烟、喝酒、通宵麻将。如今回想起来,那大概就是父母最大的分歧和感情破裂的开始。 所以从那时开始,他心中对男性多少有些鄙视。因为面对灾难,他们往往没有女性坚强,那看似坚实的臂膀,其实并不可靠。 “一眨眼间?”赤炎冷冷一笑,抬碗的手略 分节阅读_46 分节阅读_47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47 显僵硬,但只是瞬间,眼神又恢复了柔和。“确实,对于你来说,三年,只是闭眼和睁眼的时间。我得多谢你救了我哥的命。” 梁枫仪微微一愣,想以一笑作为回应,可扯了扯嘴角,没有挤出笑容,却止不住眼泪。 “这三年……谁在照顾我?” “他。” 默默垂眸,梁枫仪并不意外,心中浮上几分痛楚,心却是暖的。 “这三年……”赤炎似乎正要说些什么,梁枫仪却伸手堵住了他的嘴。 “这话我要他本人说。”或者是累,或者是痛……无论是什么,他们可以一起分享、承受。脸上浮起的是淡淡微笑,梁枫仪自己并不知道,他此时的笑容有多么耀眼…… 原本对于在现在极度泛滥的所谓爱情,他从来不有抱幻想,甚至不屑一顾。因为爱情那种东西,看似美妙,却是极度容易破碎的,说白了只是在荷尔蒙作用下引发的不切实际的美梦。然而,在他心底,却莫名其妙地寻找这种他完全不在乎的东西,以一种淡然的极端。或许,他一直盼望这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共同永远携手做任何事,任何不可理喻的事,不论是学夸父追日,还是跳入河中寻找月亮。 赤炎若有所思的微笑,眼神中有羡慕,也有嫉妒,或者还有怀念,混杂着太多情感。与焰驰不同,赤炎总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所想,而他的坦白,却往往会让人迷惑。 梁枫仪一直觉,这个人,实在太聪明。 “你说你叫罗凤仪?”他微笑,笑得很贼。 “恩哼……”梁枫仪两手一摊,点了点头。 “那你到底是谁?”赤炎俊眸微眯,上下打量着梁枫仪,没等他回答自己又说道:“其实对于你,我一直有怀疑。因为谁也不知道,我跟梁枫仪其实很熟。” “什么!?”梁枫仪愕然,赤炎跟梁枫仪很熟他怎么不知道?于是赶忙搜索记忆,但对于这个人却始终没印象。 “既然你不是梁枫仪,恐怕即便是我说了你也不知道,当然,那时梁枫仪以为我是个女人。我们还一起喝酒来着……”赤炎笑眯眯地说道。 梁枫仪继续愕然,而赤炎仍在笑。 “那么,你究竟是谁?可别是什么妖孽上了别人的身吧……” “去你的,你才是妖孽,本大小姐完全是借尸还魂……”梁枫仪白他一眼,但望着那双贼人笑得前伏后仰才,恍然发觉自己上了这小子的圈套。天,一定是睡了太久,脑子坏掉了。 “哦……还是个女鬼呢……哪个朝代来的?”赤炎捂着肚子,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我哥还真是有艳福哪……” “狗崽子真欠扁!”什么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狗屁!这家伙大概是在皇宫中压抑了太久,性格bt。 赤炎瞧着他,抿嘴轻笑,不一会又埋下头,放声狂笑。 “虽然我怀疑你是睡太久脑子坏掉了,不过还是姑且相信,毕竟这世界什么事儿都有……”赤炎说罢,捂着嘴又笑许久。 望着那张丝毫不隐藏感情,不顾及形象夸张大笑的脸,梁枫仪突然想到于他有这同样面孔的人……心中又有些酸。 抬眸望着那双清澈见地的眸子,赤炎眯眼淡淡一笑,“女鬼,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梁枫仪微愣,却见赤炎又是一笑,“亏不了你,我是人,你是鬼,我还敢骗了你不成?” 沉默,沉默……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小兔崽子,谁他妈是鬼……¥¥¥—……” 得周星星绝传之九阴骂功,功力绝对强悍! 不过让梁枫仪意外的是这小子功力也不弱,肚子里墨水不少,损人竟不带脏字。 最后,两人还是达成了一项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交易。至于内容嘛……在很久很久以后,除两人之外,也一直没其他人知道。 这晚,梁枫仪没再睡觉,毕竟自己睡得太久。或者,也是怕自己这次醒来只是回光返照。 他固执地不许赤炎告诉焰驰自己醒来的事,因为,看着自己目前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需要去做。 因为自己昏迷时这副身体被照顾得很好,如今每天做复健运动,科学饮食调养,两个月之后,身体竟然基本恢复到了正常人状态。当然,赤炎同志每天都没忘了往他身体里灌真气,据说是焰驰走时吩咐的,而三年前之所以能保住命以及他现在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当然与这玩意密不可分。于是梁枫仪稍微有些小感叹,真气这玩意真神奇啊,包治百病呢。 这两个月,日子过得很快,但很充实。只是对于自己闭眼再睁眼便过了三年这事,一时间多少有些茫然。毕竟对于了静止了三年的时间却在其他人身上引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蔡齐、少芬、父皇、林木森,宏珏……多少个熟悉的面孔,飞掠而过,带着他们不同的结局,梁枫仪多少需要时间去接受……但,似乎是经历过了死亡后的重生,如今对于生死之事,他看得很淡,不去仇恨,也不去悲哀,他要做的仅仅是记住,因为死了的人,只能活在活着的人的记忆当中。 “美人舅舅!” 慢跑归来,远远地,边看见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孩屁颠屁颠地朝他一路小跑着迎了来。 梁枫仪一把抱起小孩儿,小家伙也很是配合地往他怀里钻,一面扬起头亲他的脸,面把脏手往梁枫仪的白衣上擦了个干净。 梁枫仪微微蹙眉,眼里却是柔和的笑意:“你二爹又教你干些煞风景的事了?” “二爹说,大丈夫不拘小节。”水汪汪地大眼睛无辜地望着梁枫仪笑。这臭小孩领悟力一向很强。 梁枫仪捧起这小脸贼贼笑了笑,“对哦,轩儿是个男子汉,既然是男子汉就要有责任感,这衣裳既然是被你弄脏的你记得替我洗了。” 次见到轩儿是在醒过来的第二天,当时带轩而来的是赤炎的某情人,一个清秀如画的女子。开始,梁枫仪还一度将他误认为是赤炎的小孩,哪知他却是少芬的孩子。想起少芬,心中便隐隐作痛,但也觉得她死得其所,至少,她真做到了携子之手,生死相随。 轩儿皱着小脸,似乎有些苦恼,煞有介事地大叹一声,“洗就洗,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说完之后没忘了补了声,“y god!” 梁枫仪苦笑,小家伙领悟能力果然很好,看来以后不能胡乱教他了。 “对了你二爹呢?”这一大一小两宝向来是喜欢腻在一起的。焰驰大概不希望小轩儿与朝廷有所牵连,希望他能活得无拘无束。于是一直让他在这里生活,与他一样。 “二爹走不开,让我来跟你报信儿呢。” “哦?什么事?” “二爹让我告诉你,大爹来……” 轩儿话未说完,梁枫仪却已经呆住。 远远地,那人也停住了步子。 轩儿转头一看,从梁枫仪怀中滑了下去,向另一边的人蹦去,“二爹?大爹?是哪个?” 是焰驰,是他。 赤炎也从后头跟了上来,于是轩儿有朝他奔了去。赤炎远远地,冲梁枫仪意味深长地一笑,将轩而扛上肩头,说是要去河边钓鱼,爷两大摇大摆地走了。 “好久不见。”梁枫仪慢慢走进。待看清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一样如深潭一般看不见底的眼眸,仿如初见,只是眉宇之间少了些傲气,多了几分成熟与沧桑,梁枫仪才发现真的已经三年了,于是扯动着嘴角,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汇成四字。 焰驰没有说话,猛地将他揉入怀中,像是要活生生揉入骨血之中。 “说什么我有多痛你就有多痛……这三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么?” 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而字字句句都深深刺入梁枫仪心中。 怎么过的?他怎么敢想象? 但他确实想知道。 “对不起……”深深锁眉,他只是用力去握那只手,那只曾紧紧握着他的手。 他是懒的,是奸诈的,是狡猾的。自己就这么昏睡过去,三年对于他来说只是眨眼之间,他如此轻易地将一切责任与血腥全然抛给了这个人。 “你知不知道,我叫了多少遍,可是你却懒得应我……” 梁枫仪苦笑,他当真以为他就那么懒?可惜他醒来时最先看到的却不是他。 那时,他没想到自己这一睡竟是三年,仅仅以为才三天。于是他失望,真的很失望,因为自己醒来时,手是冰的,是空的。那种被抛下的感觉,他似乎明白。 “你恨么?”或许,是该恨的,他就是这么的懒,一睡却迟迟舍不得醒。 “我只是怕。”他是如何疯了一般抱着那几乎没有了呼吸的身体在血肉成堆的战场上狂奔?梁枫仪恐怕永想像不到当时那荒唐可笑的场面。堂堂一国之主,竟然在自己的军士面前做出如此疯狂的失态行为。战士们抛头颅洒热血,主帅倒不惜舍命相互搭救,那是怎 分节阅读_47 分节阅读_48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48 样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于是在梁枫仪保住性命的第二天,他跪在几十万大军面前,自罚军杖两百,险些断了自己的命。 梁枫仪不会知道,当大军攻进溟风城,当传来淼王焚宫消息那天,他在城中最高的白玉台犒劳三军,何等光辉与荣耀?夜晚却伏在他枕边哭得像个孩子,他怕他会因此恨死了他,于是,再也不醒来,永远沉睡下去…… 他可以不要荣华富贵,不要荣誉,不要那些没有意义的光芒。可是却不能舍弃那些跟随着他的军士,不能忘掉他母后死前所说的话,他要天下太平,不希望任何人再在战乱中失去亲人。否则一切的流血牺牲都失去了意义。 两难,无论他怎么做,似乎都是错。 梁枫仪扬起脸,轻轻吻住那有些冰冷的唇。 “我并不是梁枫仪,不是淼国的四皇子,也不是什么王爷。所以你不用顾虑,也不用为难。既然我站在这里,便不会再轻易离开。” 面对焰驰微愕的脸,梁枫仪只能微笑。或许他早该说出来。但对于自己所做过的一切,梁枫仪均不后悔,不论是那场战争,还是为焰驰挡那三箭。因为他面对过,努力过,就算茫然,就算矛盾,就算那是错的……至少为此,他努力面对过,付出过。 “不是‘不轻易离开’,而是不准离开……”焰驰更正道,他并不完全理解那句所谓“我不是梁枫仪”,但他却知道,这是一种承诺。吻铺天盖地地落下,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卷袭着他的每一寸皮肤,一颗久久悬挂的心,终于安稳落下…… 结局 “想什么?” 夜幕之下,河边的草地上,两人相互依偎着躺着,细细聆听着彼此的呼吸。梁枫仪望着天上的繁乱地星辰,突然想到,星星那头,会是什么呢?或者,宇宙深处,有一颗蓝色的星球,而那里有他牵挂着的人,也有牵挂着他的人。 “我在想我妈,爸,二妈,二爸,还有朋友,同学,电脑……” 看焰驰一头雾水,梁枫仪白了他一眼,这家伙就是没赤炎焰聪明。 “你啊,捡了个大便宜呢……” 想到某处,梁枫仪突然笑起来。 “哦?什么便宜?”焰驰望俯伸望他,挑了挑眉。 “你是我在麦田里看到的颗麦子呢。”梁枫仪笑道。 所以说他懒吧,一进了麦田便先捡了一颗。谁知道有没有为了这一颗树忽视了整片森林呢?不过,就算可以捡更多的麦穗带走,恐怕他也是懒得弯腰的。 “我是麦子?”天,这是哪门子比喻…… 焰驰无语,只是无奈地笑笑。 梁枫仪望着他,突然发现这人想象力真是缺乏得让人怜悯。 “我呢,原本是那里的人。”随手指了指天上某颗比较亮的星,梁枫仪笑嘻嘻地说。 “哦,那你就是神仙喽?”焰驰调侃道,那他还真有福气。 “不,只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我在的世界,与这里完全不同。那里,就算是夜晚,人们也很晚才睡,他们可以看电视、玩电脑、蹦迪、去ktv……那里,路灯耀眼,就算夜晚也很明亮。我离开那里之前,远离父母,背井离乡,去学习雕塑,多少怀着些梦想,和很多朋友住在一间很小的房间里,那房间很乱,因为我们都懒于打扫,可以几星期都不倒垃圾……就在我离开的前几天吧,房间里窜进了一只小老鼠,于是每天早上六点便被动静吵醒,六个人拿着拖把、扫帚、晾衣干,胆子大的在手上套着口袋,惊叫着玩人鼠大战。不过,那只老鼠很贼,每次好容易堵到,最后都被它跑了,只有隔天再战。一直到了人鼠大战第七回合仍捉不到,然后……” “然后,老鼠捉到没?”一开始,焰驰并不以为意,只当是个玩笑。但渐渐听着,却是入了迷,他似乎可以看到梁枫仪描述的那些画面,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血腥的战争,他们单纯的活着,波澜不兴,他们庸懒度日,平凡简单,可那却是他最向往的幸福。 “然后,我便到这里了,不过我不后悔。只是那只老鼠,最后结局也不知怎么样了呢……”他的朋友,他的父母,他们都不知怎么样了。眼泪不知不觉落下来,而下一秒,他被焰驰紧紧抱在怀中。许久都没有放手。 他想起三年前的七夕夜,当时,他也是这般,看这天空落泪,说着满口他听不懂的词汇。 “一定还是被它跑了,老鼠这种动物很机灵的。”焰驰柔声说着。 “是啊……”每个人一定都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不论快乐悲伤,都在行走着。 “对了,你们六七个男人居然怕一只小老鼠?”梁枫仪是怕老鼠,他知道,不过其他五个人也怕?徒手捉只老鼠有什么?真是可奇怪的世界啊……六个男人对着一只小老鼠尖叫,那场景实在难以想象。 “男人?”梁枫仪捂嘴偷笑,果然是个没想象力的男人。 “莫非你与女人住在一起?”他盯着梁枫仪偷笑的脸,明显有些不悦,手,收紧了些。 “我是跟五个女人住在一起啊。” “……”手收得更紧,不悦之感越发明显。 “我可没说过我在那世界是男人哪……” “……” 终于梁枫仪捂着肚子开始爆笑,“迟钝!” “那,这位仙女,叫什么名字来着?”焰驰笑道。 听到焰驰这样叫他,梁枫仪实在混身起鸡皮疙瘩。他忘了自己是女人,已经很久了。 “罗凤仪!凤凰来仪的凤仪,顶多也就是一只天上飞来的火鸟,别再叫我什么仙女,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脆弱的。” 哪里脆弱了? 焰驰望着他,微微一笑,蜻蜓点水般吻过他的额头。 “在我看来……你们那,真像神仙住的地方。” 梁枫仪愣愣看着他,半晌,抬手往他额头上轻轻一弹,抿唇轻笑。 “以后,我会告诉你怎么去过神仙一样的日子……” “不只是我……”他希望全天下人都能过那样的日子。要是世界变成那样,不知该多好。 “恩。” “凤仪……” “恩?” “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 “不过,可惜虽然是凤,却是只懒凤呢。” “……”于是借他吉言,某懒人此时已经睡着了。 end 后记: 人们都知道同卵双胞有个好处,那就是恶作剧很方便。 不过呢,赤炎与赤焰却将双胞胎的便利发挥到了最大程度,皇帝都可以换着做,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是以前是十年,如今是半年。赤焰可能做梦都没想过赤炎竟然会跟他主动提议。当然,这其中有什么小阴谋,除当事人以外,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梁枫仪也并不那么排斥宫廷中生活,有吃有喝有人服侍,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总之,从此他们就如此相互依偎,携手到老。童话总不够美好,他们以后的生活会有磕磕绊绊,或许也会有打有闹,甚至有一天,会生离,会死别……但生活就是如此,我们永远不可能预测未来会怎样,但此刻,他们很幸福。 番外1 落兰 “烤肠一根、棒冰一根、醒目西瓜味听装一罐、炒面、炸香蕉、四串羊肉……” “啊,你要去食堂?那我也要带,我要土豆饭……去二食堂?那我还要炸牛排。” “凤仪,等等,我要一个豆沙饼,泡鸡爪一袋,一包盐津葡萄……” 当一大把一元、五角的硬币落在他手上时,这人依旧神情恍惚,或者,应该称为茫然。原本因突遭巨变而万分脆弱的神经,如今已经在崩溃地边缘徘徊了三年。 想当年,他不知道什么是穿越,对此也毫无准备,而他所在的这个身体却的大脑却十分好心的时时提醒他:你穿了,没错,既然穿都穿了嘛,就认命吧。 三年前的六月,当他心口中剑倒下之时,他有十成十的把握,自己不会死,绝不会。当他醒来,面对完全陌生的场景,还有那些奇装异服……人不人鬼不鬼、盘旋在他面前的生物,梁枫仪突然发现自己错了,他不但已死,而且还下了地狱。 以前人家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他只是一笑了之。而今,他却是信了。伤人的事做多了,老天便会将给予你的一切统统收回。 当年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如今却要为一群妖女当小奴,跑腿、扫地、到垃圾…… 人生变化莫测,他原本对此认识得就很深入,而如今,是深刻。 当然,他也悔恨、无奈,一失足成千古恨哪,他为何要受如此待遇?不是他想做,而是不得不做。没有了下人,只有靠月几百元生活费,万事均 分节阅读_48 分节阅读_49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49 要自己动手,而他无法跟这些妖女一样,明明自己懒得下楼吃饭,却美其名曰:“减肥”。 床单,一月换一次;窗帘,悬挂在窗边的半永久性物品……还有那垃圾成山的阳台,蟑螂横行的地板,老鼠成灾的夜晚……简直惨不忍睹,以他何等的高贵身份,就算可以忍受与五个妖女同在一屋檐下生活,却无法眼看自己安身之所如此肮脏邋遢。 于是……在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周,他无奈的顺从了命运的驱使,开始洗衣……打扫…… 牛刀杀鸡,高射跑打蚊子……只能无奈啊,遥想当年松南江一议,白衣翩翩飞扬,谈笑间便化干戈为玉帛,何等……哎……俱往矣……如今他虽无法理直气壮地说一句:大丈夫能伸能屈。至少,小女子也得不屈不饶! 梁枫仪手捧大把硬币,咬咬牙,含恨去了。 “好大的鸟!”面对飞机时某的次感慨。 “这箱子里面居然有人!快开箱救人!”面对电视时的次惊呼。 “这是什么盒子?里面居然有声音?何方妖孽,快报上名来!”当他颅内出血,手术清醒之后,面对电话那头母亲焦急的呼唤,梁枫仪如是说。 …… 医生说这是因为颅脑外伤引起的严重失忆症,因为他,甚至连支钢笔也不知道为何物。 不久后,在罗凤仪记忆的帮助下,他终于奇迹般“痊愈”,当然,取代失忆症的,是另一种精神、心理方面的疾病:神经衰弱。 命运虽然曲折坎坷,但结果却是光明的。 速写、素描、色彩、造型……在繁重的功课中,此人傲然挺立,始终保持着作为皇族的那份骄傲,硬是挺下来了。 english?那曾经一度让他几乎绝望的奇怪语言,他学会了,四级考试安然过关。甚至意大利语,他如今也可以说得很溜。 why? 呵呵,呵呵……梁枫仪笑了。 没错,还有两个月的,他,就要永远告别这可怕的女生宿舍,光荣踏入社会。妈妈,他这个世界亲爱母后大人告诉他,毕业之后,会送他去意大利达芬奇语言学校留学。也就是说,他要走了,真的要走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或许是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荒谬。对于不到一百平方米的寝室,那几个傻痴痴的懒鬼,以及这个奇怪的学校,他唯一的愿望就是离开。 可事实上,他却也明白,跑得再远,又能到哪去呢?他可以离开这里,却无法回到原本属于他的世界去。况且……他真的厌恶这些人、这个世界么? 过去的不能回头,眼前的却要珍惜。 他明白的。 晚上9点。 橘黄色的路等光淡淡洒落,照亮着前方的路,小路上三三两两地学生,或手牵手,或相互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走过。 [枫仪,如果没有战争,没有洪水,没有饥荒,这世界……这国家,会是什么样呢?] 想起兄弟俩曾经的抱负,再看看这个世界,他可以明白的东西很多,很多。 [皇兄,我如今所在的世界,离我们的理想,已经近了。而你那里,如今又如何呢?] 这里的人说,旦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面对浩瀚无边的宇宙,能让他寄托相思的,是星辰。 接近赤炎的计划,因他的意外穿越,不知是如何收尾的。但那些……都不重要了,受过这里的教育之后,他明白,无论是淼国、焱国还是森国,不管谁将统一天下,他们的梦,还很遥远。 罗凤仪,那个懒惰得要命的家伙,也不知身在何处,若她在他身体里,他只求她能安分受己些,可别将他的一世英名,毁个干净。当然,他也明白,那很难,那么……退一步言之,他只希望,亲人如今,都还平安。 拎着大包小包,梁枫仪穿过走廊,站在423寝室门边。 抬眸,望着门上那六个大头娃娃的笑脸,唇角微扬。 这幅漫画,在他从医院回来那天便出现在这门上,听说是几个姑娘一起动笔画的。上面用粉红色的彩笔写着“ho”。底下还傻兮兮的注释着:423,即:东南校区第三栋四楼23号,我们的窝。 而房间里的床、书柜、椅子、书、电脑、电视、风扇……几乎每件她们想得到看得到的物品上都贴上了纸条。比如:电扇,英文名ele,当你感觉到热时请将左下方红色按钮向右旋转…… 真是些笨丫头,若他当真完全失去了记忆,怎么可能还认识字呢? 不过一帮衣服成堆才舍得洗,地板一星期才肯拖一次的家伙,居然为他想到这么多……确实是难为她们了。 他?不,是“她”才对。 托这帮丫头的福,梁枫仪对女性有了全新、全面的认识。 于是,当他看着这帮丫头时,他常会想起皇兄曾经所爱的女人来。 只因为他生得太迟,看打懂事起,看到的只是一个淡漠一切的庄重女子,关于皇兄如何恋慕上那个后来被他们称为“母后”女人,细节他并不清楚。他只知道皇兄时常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对着池塘微笑,仿佛在他所看来的平静波光下隐藏着另一层故事。就像某一天在学校的喷泉边,文静险些摔下去,却被他拉住,跌倒在他怀中一样,谁都不知道,平时叽叽喳喳叫得慌的“轰天雷”也有安静羞涩的一面……那时细节,言语,一定存在在他皇兄的记忆中,成为永恒。 当时,他对那种永恒只是感到莫名的愤怒,现在,当他自己也成为“永恒”时,他却只能苦笑着感叹自己曾经的愚蠢。 很久以前,他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皇兄的痛,便也成了他的痛。 疏离的眼神,淡漠的语气。那时的他怎么不明白?皇后心中,只有他父皇,而父皇心里,却只容得下他母妃。 皇兄只得遥遥看着,那种眼神让他心中发闷。 母妃去世时对他说过,“枫仪啊,别与你皇兄们走得太近,否则,你会失去立场。” 逢人便送三分笑,万不能掏一片心。 对于老二老三,梁枫仪当然不会留情,可是,从小与他最亲的大皇兄呢?那所谓的“亲”或许只是由于母妃地早逝,想拉拢他而已?他当时完全有理由这么去考虑,却也害怕自己的顾虑是对的。 于是,在松南会谈之后,他皇储的地位几乎是得到了保证,那时,作为一个胜利者,他站在那个幼年时常抱着他,抚着他额头的皇兄跟前居高临下地微笑着问。 [你想做皇帝么,皇兄?] 他是如此嚣张,且高傲。 而那时他早有了打算,若皇兄将这句话作为把柄,打算状告父皇。那么对于这个“背叛”了他的皇兄,他绝不会手软,定先一步出售,让他永不能翻身。他,梁枫仪,绝对有这样的手腕。 而他皇兄,果真是个聪明人,自然说了“不想。” 不知为何,那时候,他本该开心才对。可心中却多了几分失落,以及对自己的鄙视。 [那么我要做皇帝,像父皇一样,那样我便可保住皇兄喜欢的女人了。] 梁枫仪,何等冷漠之人。 他是淡然微笑着问的,如幼年时一样单纯地笑,而眼中却暗藏着一丝讥讽。 那天,他很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他想说:皇兄啊,枫仪已经不是原来的枫仪了,或者,你一直不认识真正的我。在你的目光一直落在别处时,枫仪已经变了啊。 他还想说,既然你如此眷恋那女子,我做了皇帝时,便满足了你吧。无论是多么荒唐的要求。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宽容。 心中再痛又能如何? 再不舍又能如何呢? 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哥哥。 那时,梁枫仪并没有想到他的皇兄会那么回答他。 [枫仪,你只要按你想的去做就够了。无须多虑,皇兄,永远是站在你身边的皇兄。不会离开。] [那你便永远追随我吧。] 而那时,他只是淡笑,转身。以此掩盖心中过多、过杂的情绪。 可他没想到,这一转身,便是遥遥时空相隔。 “你的面。” 面对眼前无数双伸出的“利爪”,梁枫仪像个发放救济粮的公务员,神色淡定。 “你的香肠、棒冰、炸肉,饮料……” “文静,这是你的……” “哎呀……凤仪,我爱死你了!”亚庆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先来个飞吻表示感谢,再来个拥抱作为下次跑腿的预约。 “喔,凤仪啊,谢谢……”文静犹豫了一下,也迎了上来,笑眯眯地接过东西,琢磨着要不要也故做自然地送上个飞吻? 只是这家伙正在考虑时,脸已经很不自然地红了半边。 br/ 分节阅读_49 分节阅读_50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50 梁枫仪将一切看在眼里,当然不会揭穿她,对于女孩的梦,他还不至于没公德到跑去破坏。 他不知自己三年前那次发烧昏迷后曾说过什么胡话,总之当他醒来后,一直照顾他的文静对他便换了态度。虽然有时做作得让人生厌,可有时的反应确实十分可爱。 文静虽一直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但三年相处,眼神早已将一切暴露无疑——她,是这个世界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这个女孩对他存有莫名的情愫与幻想。当然,作为罗凤仪,他对于这份青涩的感情自然不会有所回应的。 如今的一切,在以后漫长时间中,大概会成为一份遥远的回忆。就如今天他仰望星空回想着那飞扬的白衣与微笑一样。 [枫仪,你只要按你想的去做就够了。无须多虑,皇兄,永远是站在你身边的皇兄。不会离开。] 或许,他可以冷漠,可以事故,可以聪明地周旋于权与利之间,可有意与无心的眼神却早将一切泄露得太多。 人的感情或许是会在时光与磨合间慢慢变化的,至今,他仍将信将疑地仰望着那份原本已离他很近的变化。可惜,当时他并不珍惜,所以就这么在时空交错之间,遇那份变化擦肩而过。 “关灯不?我们还要游戏,凤仪你今晚上不打劲舞?” “不打,我待会就睡。” “呵呵,来,刷牙之前给你爽一口。”亚庆递过碎冰,装可爱地笑得很恶心。 “恩。”他府身咬了一口,甜的腻人。 “凤仪,来,来口辣的。”媛媛举着羊肉串,那动作很像是举了把钢刀。 “好,这个好吃。” 于是,东家一口,西家一口,转眼他已经吃了不少白食,满足地刷了牙上床歇息去了。 那夜,伴着劲舞的旋律,梁枫仪睡得很沉。 梦中,白衣男子飘然而至,脸上挂着他所熟悉的微笑。 [枫仪,你只要按你想的去做就够了。无须多虑,皇兄,永远是站在你身边的皇兄。不会离开你。] 那是个蓝色的,飘着幽幽兰香的梦,梦中有许多水滴打落在他身上,每落下一滴,边化为盛开的幽兰……梁枫仪最喜欢的兰花。 再睁眼时,东边泛着火红的霞光,梁枫仪一如平常,早早起身,忿忿地打扫着五个妖魔昨夜通宵“奋战”后的一片狼籍——满地的瓜子壳和饼干渣滓…… 过去的已经过去,未过去的也将变成过去。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字:珍惜。 他相信,皇兄会如他承诺的那样,一直守在“梁枫仪”身边,支持着他的一切。而他,如今的罗凤仪,将珍惜着现在,守着自己亲人、朋友。有一天他也会远走,去看这个世界,去追寻。 未来那么漫无际,或许,在某个未知的时空的某年某月某一天,那雪衣之人正微笑着站在那,等着他走过去。 [皇兄,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兰花么?]遥远时空之中,少年扬着脸轻声问。 雪衣男子微笑着望着他,气若幽兰。抬手轻轻抚过少年的发际,没有言语…… 番外2 锁画 “炎哥哥,你怎么老是磨磨蹭蹭的?先生要你抄的文章,可抄好了?别一会儿又被先生责罚。”何安像个小老头子似的在一旁唠叨着,无聊地在桌上画着圈圈。而书桌前,她那皇子表哥正端坐着,大笔沾着墨,悠然地画着自己的图——街道、酒楼、商铺、摊点。 何安承认,自己这位哥哥是个画图的高手,明明常年离群索居地在这侧府偏院里安养,妙笔一挥,却能将外面集市的一派热闹景象跃然纸上,就连她这个不懂画的人都似乎可以感觉到集市上的喧闹与繁荣。可这画到底是怪异的,因为集市上该有的摊点、商店样样不差,就连街边的装了蔬菜水果的箩筐、笼子里的牲口都画得活灵活现,却独独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仿佛时间被冻结一般,让人不明白那原本该守在冒着热气的锅边的主人跑哪逍遥去了。 何安打四岁便被送来跟这自幼“体弱多病”的表哥做伴儿,早看烦了他画的什么街道、田园之类的风景图。 以前她每次开口问,赤炎都说,画是锁住时间的东西,可人心却是锁不住的,索性就不画了。 年少的安何当然不理解他那怪异的思考方式,于是,便懒得再问。 “先生今个不会来了,以后,也不会。”赤炎隔下笔,淡淡地道。他冲何安眨眨眼睛,掂起自己的大作,微微笑起来,那看画的双眸,如泉水般清透。 “哦?为何不来了?”何安睁大了眼,疑惑地望着赤炎,神色多少有些沮丧。她算是炎哥哥的陪读,既然先生以后都不来了,那她做晚上通宵背下的那些文章,可不是没人查背,真是白费了一番气力。 “因为皇兄要我进宫。”赤炎放下手中墨迹未干的画,清澈的眼眸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神色有些暗淡。 “进宫?那下午之前能赶回来么?你答应陪我去“落木村”看荔枝的……” 落木村,即使这偏宫后花园池塘对面的一处小山坡。那里有片幽静的小树林子,一到秋天遍是满山坡黄灿灿地落叶。那是她与赤炎发现的秘密花园。童年时他们便常背着奶娘跑到那儿玩耍。还在那造了小木屋,将何安捡来的小猫儿荔枝偷偷养在那里。 赤炎低头望着何安,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有些怪异,似乎并非是打心底高兴而笑出来的。 何安茫然地看着他,不知怎么搞的,心中有些难受。因为赤炎从不这样笑。 “何安,你今年多大了?”赤炎望着他突然问道。 多大? 何安心中有些不满地望这赤炎,捏着挂在胸前的玉兔子朝他摇了摇,“上个月满的十三,你还送我了这东西……炎哥哥,你老了。” 只有老人记性才这么差。 赤炎唇边浮起一丝苦笑,抬手摸摸她的头,从案上抽出一张白纸,铺到了桌上。 “何安,你以前不是一直吵着要我帮你画像么?” “啊?”何安莫名其妙地看着赤炎,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那你站远些……站好……”他说着,低头研磨,又打开了装染料的盒子。 “炎哥哥,你要帮我画像?”她问不可置信地问,甚至还花了两分钟回想今早上太阳是从那边天升起来的。 “恩,不好么?”他笑问。仍不是那打心地发出的笑。 何安呆呆望着那双噙着一丝笑意的眸子,总觉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虽然表面上它一如往常般平静。 于是何安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不是说不画是锁住时间的东西,但人心锁不住,所以不画人么?”她问。 赤炎听了,磨墨的手突然僵了一下,默默合眼,许久,才抬头望她。 “可我突然想试一下。” “试什么?” “试试画,可不可以锁住人心……那你,到底要不要让我画?”他问。 于是,何安摇摇头,有些茫然,可目光触及那双清澈如泉水的眼眸,莫名其妙地还是点了头。 十三岁的她,并不明白什么叫锁住人心。她也不懂,人的心不是在长在胸口里的么?如何才能锁得住呢? 何安真的不明白,那十五岁的赤炎又能明白多少呢? 画笔飞快的游移在纸与墨之间,一张又一张。 张,何安看到的是一个穿着蓝色衣衫的女孩,抱着荔枝站在无边落木之下,微笑。那是她,没错。 可第二张、第三张…… 眼看这画中的女孩慢慢长大,仿佛越来越遥远也越发地不似自己了,只有胸前垂着的玉兔儿表明着她的身份。 一连五张,当赤炎搁下笔的时候,何安睁大了眼睛,直直盯着最后一张。 “好漂亮……” 芙蓉如面,柳如眉,好一个清秀标志的女子。而她旁边站的男子又是谁呢? “这人是谁呢?” 何安抬头看他,赤炎没有回答,只是脸微微泛着红。于是她的脸也莫名其妙地红起来。 “殿下,王派来接殿下入宫的马车到了。”汀儿推门进来,屈膝对赤炎行了个礼,又朝何安侧身请安。 跟平时一样,汀儿早习惯了这喜欢黏在一起的两兄妹。但目光落在何安手里捧着的一叠画上时,不免微愣,浅浅勾了勾唇角,顺眸低下头来。 汀儿已经十八岁了,瞅见了何安正看着的那最后一张画,自然明白画中的意思。 画中男女执手而行,身后池塘边鸳鸯交颈,头上落木成双,再看了女子胸前佩带的玉兔……这分明是殿下在对安小姐示好,可惜何安少不更事,恐怕还不明白这一翻美意了。而她来得可不是时候呢。 “殿下若没事交代 分节阅读_50 分节阅读_51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51 ,奴婢先退下了。”汀儿微微笑道。 赤炎朝汀儿点点头,“我马上过去……” “何安。” “恩?” “这画给你了。” “真的?”她颇有些惊喜,因为赤炎的画,从来都不送人。 “何安……” “恩?” “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荔枝。”赤炎似乎有些踌躇,仿佛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没有开口。 “恩。”何安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着头。赤炎的皇兄,那位他素未谋面的表哥便是这一国的君主,她知道君王召见,是耽搁不得的。所以她自然也不怪赤炎失约,不能和她去“落木村”陪荔枝玩。 “恩。”赤炎微叹口气,步走到门边。抬手开门之际却突然回头…… “何安。” “恩?”她放下画纸,疑惑地抬头望他,举步走到门边。 “还有什么事要交……”待? 她未及反应之时,赤炎已俯身一吻,落在她唇边。 “我会回来的,你在‘木叶村’等着。” 语毕,随即开门离去。 何安呆呆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茫然,若失。 她当时并不知道,这一“失”,便是十年,因为她已经被锁进了画中,不是她的人,而是灵魂。 =========================华丽登场的分割线=============================== “何安。” “何安。” “何安……” [何安。] 她伏在书桌边睡得眯眯糊糊,似乎听见某个熟悉的声音,远远飘来,那清透的眸,噙着笑,正望着她。 何安猛地一抬头,突然清醒,然后缓缓转身。 “罗衾?” “自然是我,莫非你还以为是这画中公子走出来了不成?”何安身后,一名娇艳女子手持云雀绣扇,巧笑着。 “你什么时候来的?”何安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将铺在桌上的画抚平,卷好,然后放进盒子里。 “刚到。”罗衾妩媚一笑,拉起何安的手,“还不快收拾一下,说好了晚饭后便来找你,你居然给我睡……” “是是是,我还需要收拾什么,待我洗个脸咱们便走吧。”何安起身,淡淡一笑,推门朝外吩咐丫头打水来。 “你就穿这个?”罗衾扫过她那身淡蓝布提花布衣,愕然地问。 “不过去逛个庙会……” “衣服也就算了,头发一定要弄漂亮些。” 不能何安把话说完,罗衾已经拿起了玉梳摆弄起她的头发来。 何安笑了笑,静静坐着,也就任凭她摆弄了。 算起辈分,罗衾是何安的侄女,不过却年龄比她其实还大一岁。罗衾生得花容月貌,柔媚可人,却也是个爽直性子的人,平时大大咧咧,最看不起那些个有钱人家的姑娘小姐们勾心斗角的小把戏,所以在外人面前向来是一副清高骄傲的模样,但跟她这个名义上的小姨子格外亲昵,像对感情要好的姐妹。 说起来,何安认识罗衾,也是在从二皇子府邸被送回来之后的事,也有五年了。 五年,很多事情都可以改变,她已不是当年那个爬坡上树的孩子,她不会在满地枯叶上打滚,也不会带着大堆糕点钻进那脏兮兮地小木屋。确切的说,不是不会,而是不能。 在炎哥哥进宫的那天下午,她便被送回了老家,远离都城。尽管她哭过,闹过,却还是无法影响爹、娘的决定。当然,如今想来,那定是皇帝哥哥,或炎哥哥自己的意思。 这五年,她不是没有气过。什么叫等他回来?明明是他要赶她走啊。可何安当然知道,这事上的每一件事都有它发生的道理。那么,炎哥哥这么做,一定也有他的道理,只是那道理,她并不明白而已。 “看看,如何?”罗衾将一支雕兰玉簪轻轻插进何安的发中,冲她眯眼一笑,抱起手来,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长发半盘,而剩下的几缕统统归拢搭在左肩上。头上没有过多的装饰,仅仅一只玉簪,却剩过无数珠宝,有种优雅淡然之美。 望着铜镜中素雅的女子,何安只微微一笑,罗衾果然是个打扮人的高手,这干净的模样倒正合了她的意。 “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你呀,这五年,怎么都没变一点………” 两人各自带这自己的丫鬟走在闹热的街市上,说起来何家原本只是寒门,对儿女的管速也相对是较松的,所以晚上出来逛个庙会什么的,爹娘倒也不阻止。 “没变?哪里没变?”何安望着罗衾,苦笑。 “是,人是长大了,心境也成熟不少,可你这份感觉倒是一点没变。”罗衾莞尔一笑,百媚生。 “感觉?”何安微微一笑,她是长大了,她明白的。 一天天,一年年,她总会无意识地拿出那些画,对照着自己,眼看自己同画中少女一样,慢慢成长,慢慢接近这那最后一幅画的模样。她是希望自个快些长大的。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当自己变成最后一幅画中女子的模样时,他便会出现。 “难道你不觉得么?大多女孩小时侯与长大后完全是另一种模样。你看看我,谁能看出我小时侯顽皮得要命,经常同村子里的男孩子打架、掀女孩的罗裙、抢别人的糕饼糖果,几乎是三天不打便会上房揭瓦。我娘说,如今我可是转了性子。可你呢?模样是有变,但性情、想法都跟以前一模一样,一点也没受环境影响,简直像是被锁在箱子里一样。”总沉睡在自己的世界中。 “锁?大约是吧。”何安淡淡笑了笑。她是被锁住了,不过不是被锁在箱子里,而是画中,那一片分飞的落木下。 那五张画,前面九张,都是以“落木村”为背景,仅第五张,换了地点。 于是她忽然想起炎哥哥的话来。 [我会回来的,你在‘木叶村’等着。] 突然,何安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是叫她人在“木叶村”等着,而是心,是灵魂。 那夜回到家中,何安得知了一件大事。 那个手握重权的摄政王垮台了,被她的两个表哥彻底搁翻了。当然,过程是惊心动迫的。听说今个一大早,天还没亮,摄政王领兵围住日曜殿,逼焱王退位。也就是逼宫。可当摄政王带手下冲进寝宫时,皇帝却不在里面,取而待之的是一把熊熊大火,立刻将整个麒麟宫化做了火的牢笼。摄政王没有料到他会有这手,急急冲出火海,迎来的却是二皇子与丞相冢轩龄带来的大部人马。 于是,就这么的,摄政王意图谋反,当场被二皇子一剑刺死。 如今,一切已经平息了下来,二皇子护国有功,被皇帝哥哥封为摄政往,掌管焱国兵权。 何安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她不能想象在她记忆中那时常握着画笔的手握着剑会是什么模样。 在何安还未来得及惊讶之时,爹娘又告诉她另一个更加重要的消息。皇帝哥哥,将她,赐婚给了新上任的摄政王,也就是,她的炎哥哥。虽然她明白,这是为了巩固家族的势力,可她不是应该高兴么? 她已经十八岁了,想想罗衾,她16岁便嫁了人,她的侄孙子亚格已经三岁了,而侄孙女小米也有一岁了。可她呢?虽然上门向她提亲的公子哥儿也不少,却被爹娘一一回绝。 为什么?她自然相信,这背后是有人做了手脚的。 他怎么能认定她一定就想嫁给他?太自信了吧?或者说她本人的意愿根本就不重要? 怀着诸多疑惑,何安在爹、娘、罗衾以及众亲人们的祝福之下忐忑而又兴奋地上路了,却不知道,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再次华丽出场的分割线============================== “换?”书房中,那人双手扶案扬眉笑了笑。 “当然要换,莫非皇兄还想替我进洞房?”桌前如山般堆积的奏折后面,另一人一边提笔批阅,一边苦笑。 “这个我倒不怎么介意。”赤焰耸肩,顺手抬起书桌上皇帝的茶杯喝了一口。 “可我介意。”某人抬手抢回自己的杯子按在桌上,送给对方一记白眼。 “赤郓之事虽然平息了,但森焱边境那座城池,非取不可。穆睿定了封阳后便会往那赶,顶多三个月,要知道,他可比穆丰难对付,我们必须赶在他过去之前拿下那座城。我给你四天……四天后出兵,够么?”赤焰随手翻了翻满桌的奏章,语气轻松,神色却凝重。 四日,婚礼是三日后举行,也就是说……他还真好心。 分节阅读_51 分节阅读_52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52 可是这份“好心”可以接受么?伏案的人停了笔,淡淡望他一眼,最后轻叹一声。 “三日……就够了。” “三日?” 赤焰微愕,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也好。” 赤焰转身走到屏风之后,声音从里面飘出。 “炎,我会还给你的。” “什么?” “已经五年了……那么,再给我五年。我向你借这十年时间,还一个太平天下,到时,你带着她,想去哪,便去哪吧。” 走出屏风时,两个身穿帝王衣袍的人相视苦笑。 “一言为定。” ====================华丽之分割线频繁亮像======================== 五年、十年……约定的人只有那两兄弟,他们可想过,时间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们,真能替别人决定的么? “何安。” 没有了少年时的生涩,或许,时间作用在这个人身上,确实是将他改变了许多。可这呼唤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何安心中一紧,微微颔首,眸中写着太多的思绪,她恭敬地向他行礼。 “何安见过王爷。” 他微笑,可那笑容早已不似当年。看似纯粹却混杂了太多的意味,仿佛不是出于自然,而是别有用心。 那天,他们进宫向焱王谢恩,摄政王拉着她的手,可何安心中却有中别扭地感觉,就像出轿子时看到他退去了少年微涩,成熟俊逸的面孔那样,心中莫名地为这份陌生感到恐惧。 华丽的衣袍,坠着沉重流苏的王冠,畏于帝王的威严,何安没有敢抬头打量自己这位表哥。想来却觉得有些可笑,这当皇帝,究竟是个人,还是那衣袍、皇冠?恐怕更多人重视的只是他手中的权吧。 试礼服、学礼仪、会客、梳妆、婚礼…… 她未曾想到,原来嫁个人,还得这么累。 一嫁,一取,原本只是两人的事,可偏偏,这三日,他们不过见了两三次面,而每次在众人目光之下,不过也就点点头行个礼什么的,相对下,喜娘倒是白天晚上的跟着她,交代这这样那样的婚礼内容,生怕当天出什么差池。 “何安。” 她抬头,自各掀开了喜帕,见他苦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件金色棒状物体,耸了耸肩,笑得蹲下了。 何安看着自己手上的喜帕,微愣,继而也捂着肚子笑起来。 “你……你……好好的一张脸,怎么给画成这样呢?”惨白的脸色,血红的唇……赤炎刚笑完了抬头,直愣愣地盯着她,立刻又哈哈大笑。他那模样与白天,看上去似乎没有区别,但何安却有些安心了,这人,是她炎哥哥,那个开心便会放声大笑的哥哥。 可是为什么呢? “怎么画成这样?这可是拜你所赐啊。”何安小声嘀咕着,顺手拿起喜帕朝自己脸上胡乱抹抹,却越抹越花,脸上黑一块红一块,像个妖怪。 赤炎一抬头,又噗嗤一声笑起来。 “以前是用衣角,现在用喜帕,倒是有长进了。” 何安瞪了他一眼,抹得更用力了。 赤炎笑眯眯地站起来,走到窗前的木架旁,望盆子里倒了些水,沾湿帕子,缓缓走到她身边。一手抬握住她的手,唇齿间轻轻滑出两字。 “我来……” 何安手指一僵,微微垂眸,有些不敢看那张已经离他很近的面孔。只感觉着脸上冰凉的湿帕子随着他手指的移动摩挲着自己皮肤,心不觉跳漏了一拍。 不是早已经习惯了么? 小时侯,牵着她跨过池塘中凸起的石块,一直往山坡上跑的手;当他跟荔枝玩得脏兮兮地回家,他也这么打水为她擦脸跟手上的泥土…… 罗衾不是说,她的感觉跟从前一样,没有变。 那么,变的一定是他了。否则做着跟从前一样的事,自己的感觉却是这么……奇怪。 “何安……” 他像从前那样叫着她的名字。 那时候,其他堂哥姐妹,都叫她安儿,与她最亲昵地炎哥哥,却总是习惯性的叫她的全名,可不知为何,那声音听起来就是很舒服。如今,口吻,音调都没有变,只是声音比从前低沉了些,何安一时间竟有些心慌。 “什么事?” 她微微抬眼,望向他之时,他却抿嘴一笑,抬手除去了她的发饰,一头乌黑的秀发忽然垂落下来,搭在她肩上,也滑进在他指缝中。 何安惊愕地望着他,赤炎却笑起来。 “以后别把刘海往后梳,你额头太凸了。” 何安微愣,却没料到他要说的会是这个。 “是啊,以前爹娘都说我是‘前凸金,后凸银’,前面是天生的,而后面是小时侯不肯睡米袋,没压平,长大后会没人要。你也是,知道我长得难看,居然也敢取我。”何安白了他一眼说道。 “那我还真可怜。”赤炎苦笑。 啊,没看出她是在嘲讽他么?居然还说…… 何安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怜的是我吧?” “是我。”他笑着申手挑起她额前的刘海,似乎很悲哀地摇了摇头。 “谁叫我审美不健全呢?”他又装莫作样地长叹一声道。 “呃?” “别人都知道这凸额头难看,我却偏偏打小喜欢,你说我可怜么?”赤炎无辜地瞅着她,眼中噙着笑意。 何安反应倒是很快,立马涨红了脸。 赤炎望着她,微微一笑,叹道:“哎……还是舅舅、舅妈说聪明,一开始怕你将来没人要,所以打小就将你送来与我做伴,让我从小看惯了你,审美方面便出现了瑕疵,如今想改也改不了了。都说父债子还,你可要替你爹娘负责,知道么?” “你……无赖!我凭什么要往你挖好的坑里跳?凭什么非要嫁你不可?我就算长得再丑些大不了做一辈子孤家寡人!你不是审美有瑕疵,是性格有缺陷!”何安被他气得半死,明明当初是皇后姑妈让她去与他做伴,害她打小远离双亲被送到浦城,等她跟他亲近了,离不开了,却莫名其妙送她回家,一分开就是五年,如今倒好,一道圣旨下来,说让她嫁便嫁,委屈的人是她啊,还说得跟她欠他似的,简直混帐! “没错,可别被我外表骗了,我就是个无赖。当年不管你愿不愿意便锁了你,如今还是不顾你愿意不愿意取了你。可你没有逃婚,见我也没开口大骂,你说,难道你会到这儿来,会站在我面前,只是我一相情愿么?”赤炎望着她,唇边挂着几分笑意,眸子清澈如溪涧,似乎底下有多少石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介意吗?”她问冷冷地问。若是当真在乎,那为什么…… “很在意。”赤炎毫不掩饰地轻声道,那声音似乎像要化掉一般。 “不是。”何安垂眸,咬咬牙,吐出两字。尽管她很不甘心。可听他那声音心中竟隐隐作痛。 他总是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思绪,于是就算她想别扭一下都没有机会。有时候明明错不在她,她还是会觉得他什么错都没有。 “不是什么?”他问,脸上的笑意更浓。 “不是你一相情愿,够了吧?”她恨道。 “够了……”赤炎淡然一笑,心中许多事都放了下来,一抬头,吻住她的唇。 他确实让她等太久,可她却不知道之前他一直忐忑不安,因为他也不敢相信,画,竟然真可以将人锁住。 何安忘了惊讶与愕然,只觉得那扑打在自己脸鼻息如同“木叶村”树下的和风一般,轻柔地搅乱了许多东西。 之前心跳老是漏拍子,可现在,却似乎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一般。赤炎如同吃糕饼、品甜汤似地细细舔吻着她的嘴唇,何安不知所措地抬着一双手,不知该搁哪好,却在那细嚼慢咽似的吻中,慢慢往他肩膀上滑,最后莫名其妙地套住了他的脖子。 何安突然想起学婚嫁礼仪时有人专门教导过她,关于洞房花烛夜新郎、新娘会做的事……原本已逐渐平静下来的心,突然又猛烈跳动起来。 可赤炎并没有进一步动作,缓缓离开了她的唇,只是静静将她搂在怀中,修长的手指淡淡划过她的脸颊,微微蹙眉苦笑。 “若再要你等我五年,你可愿意?” 何安愣愣地抬头望向他,目光中只有疑惑。 “你要去哪?” “很近,也很远。”他淡淡地说。 “为什么?”何安看这他的眼神,忽然想起五年前那种如覆薄雾般的目光,心中隐隐感觉到了不安。 b 分节阅读_52 分节阅读_53 懒凤来仪 作者:凤仪 分节阅读_53 r “其实,我是可以带你走的。但必须天天穿着厚重婚礼服、化上浓装过日子?你也不喜欢吧?所以……” 他可以将他带进宫中,只需要帮她换个身份,掩人耳目,并不难。可他不愿让她看见自己身不由己的模样,更不能让她陪他去过宫中那种步步惊心的日子。他可以将她锁在画中,一个单纯美丽的世界,却怎么也无法将他与自己一起锁进鸟笼。 “那我……在‘木叶村’等着你,一直等着。”何安望着他的眼眸,淡淡地道,目光犹如五年前拉开屋门离开时的赤炎,有种莫名的淡定与自信。 以前听人家说,在很久很久之前,一个人的灵魂会被分为两份,投入各自的躯壳在人世间游荡,寻找着自己遗失的另一部分。从小就喜欢黏在一起的他们,性格虽然不同,时常斗嘴打闹,骨子里却似乎有着相同的东西,像一种羁绊,紧紧系着,若是离开,就像心里种觉得丢失了什么,变得空洞。 她了解,赤炎跟她一样,喜欢坐在树下,逗着猫,看落叶飘零,他不在乎能得到什么,但手里的东西却会跟死死认定了一样,绝不放开。或许,在很久以前,他们曾是同一个人。 赤炎望着她,眸底掠过一丝光亮,微微点头。 他放开她,从衣襟里摸出一张纸来,放在她手上,微微一笑。 “记着别给别人看,我们,下次,继续……” 转身离开之际,眸中虽有不舍,却没有犹豫。 门,打开,合上。屋中什么都没变,只是少了个人。 何安微微闭眼,四周的寂静突然变成了一种力量,将她压住。她慢慢将赤炎交给她的那张纸展开来,睁眼一看,脸突然一直红到耳根。差点冒了烟。 只见那纸上正画着一对男女相拥亲吻,而女子胸前挂了一块玉兔坠子。 [画,时用来锁住时间的东西。] 人生何处无离别?只需留住当时的欢笑。 在很久很久以后,当他们经历了岁月的洗磨,从画中走出来,慢步在霁州城郊的小河边,他们回头望去,只见风吹木叶纷飞,却不见岁月留痕。 既然时间也可以在他们身上悄然止步,那五年、十年或许不过是回首的瞬间。 分节阅读_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