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语》 正文 第 1 章 琵琶语 作者:小龟物语 第 1 章 弦歌离殇 整理 《琵琶语》作者：小龟物语 文案： 今生缘太浅， 妄生华发已三千。 但求来生烟水间， 共听琵琶弦片。 一把玉琵琶，一套断肠剑。 遗忘的爱情是否还有寻回的那一刻？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江湖恩怨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晨俞杉 ┃ 配角： ┃ 其它： 楔子 今生缘太浅， 妄生华发已三千。 但求来生烟水间， 共听琵琶弦片。 配乐——《琵琶语》 第一章 红烛暖帐，觥筹交错，这个混合着美色、金钱与权力的夜晚，在京城最大的娼馆里，一个早已被过度的纵欲磨坏了身子的丑陋男人正围着一群美丽的少女花天酒地。 粗肥的手指撩起身边一位女子的下巴，满是酒臭的嘴直接覆了上去，早已习惯应对这种场面的女子努力克制住心中的呕吐欲，表面上还是堆着笑脸和这个老男人吻着，而身上，早已任那个恶心的男人摸了个遍。 此时，厢房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横梁上，还驻足着一个屏息等待的人，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一刀了解这个龌龊男人的时机。 当那个男人的伸手去撩身旁那位女子的下摆时，只觉一阵凉风吹过，不知不觉间，长剑已刺穿男人的胸膛。 “啊！”满屋子里所有的女人都尖叫了起来，只剩刚刚那个被调戏的花魁，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蒙着面，手里拿着沾满鲜血的长剑的男人。 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男人转身飞出窗外，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呆在原地的花魁慢慢地吐出一句：“黄泉酒，断肠剑。” 黄泉酒，断肠剑。 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素来只杀那些无耻下流的好色之徒。他的剑法一流，想要杀的人从来没有失手过，他想让谁饮下这杯黄泉酒，那人便必死无疑。 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只是见过他的人都说他酷爱穿黑衣，蒙着的脸看不清面容，他惯用的兵器是一把长剑，剑柄上挂着一块透绿的玉佩，那玉一看便是上好的美玉，玉上用纂体刻着两行字：“今生缘太浅，妄生华发已三千。” 其使的剑法干脆而狠决，大有断肠忘情之意，实乃传说中的“断肠剑法”，故又以“断肠剑”称呼他。 武纹派坐落与悠然山之上，武纹派的弟子向来行侠仗义，为江湖上人人称颂的少年英雄，其中尤以武纹七侠的的名声尤为响亮。武纹七侠中，又数俞三侠俞杉最受人关注，不禁因为此人长着一张绝美的脸庞，更因为他那独一无二的绝世兵器――一把玉制的琵琶。 这是一把由上等硬玉雕刻而成的琵琶，通体碧绿，晶莹透明，不见一丝杂质，一看便是上品玉。每次攻击，便以内力催动琴弦，奏出的乐曲可震住敌人五脏六腑。 俞杉的相貌可谓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面如冠玉，唇若涂丹，眸似星辰。只可惜，满头的银丝，让人看得不免感到有些心惊。不似其他绝色美人一般冷冰冰的态度，俞杉待人极为热情，同门师兄以及与他所熟识的人，都亲切的称呼其为“杉杉”。 杉杉为人样样都好，唯独有一缺点，即为人太过固执，就拿追缉“断肠剑”的事来说吧，自一年前“断肠剑”出现在江湖上的那一刻起，杉杉就从没有放弃抓到他的念头。一年中，二人也交手数次，却每次都被“断肠剑”险险逃脱。 俞杉的师兄弟们不止一次问过他，为何独独对“断肠剑”如此执着，俞杉只是笑而不答，却在他人不注意的时候，眼中显出几分寂寥之色。 这一天，俞杉收到了“断肠剑”将前去刺杀苏州刺史――阮青的消息，急急忙忙赶到苏州第一妓馆――云雨楼，早早地在花魁如烟的房间里埋伏了起来，等着对手的到来。 夜已过了亥时，阮青这个贪官早已沉醉于美色之下，一心想着和花魁共享云雨。躲在床底的杉杉心里早已把这个色欲薰心的混蛋骂了个狗血淋头，另一边，也把害自己等那么久的“断肠剑”狠狠骂了几千回。 一阵凉风吹过，屋中的蜡烛经不起强风的摧残，几乎在一瞬间全部熄灭。杉杉屏气凝神，静静聆听着屋里的动静，几乎在“断肠剑”拔剑出鞘的同时，挥出琵琶抵挡。 杉杉的琵琶是用上等硬玉雕制而成，其硬度可比金刚石，普通的兵器无法伤其分毫，除了是绝佳的武器之外，同时也是最好的防具。 “哼，俞杉，又是你？”冰冷的话语里似乎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温度。 “是，又是我。我说过，无论是几百次还是几千次，我都会阻止你到底的！”杉杉的话语里有着十足的坚定。 “看来和你用说的是行不通了。” “彼此彼此。”露齿一笑，俞杉与“断肠剑”同时分开，又立刻迎上对方缠斗起来。 杉杉的琴弦亦是用刚硬无比的天蚕丝制成，将其拉出制敌，就好比钢丝剑一般坚韧。俞杉就这样一边催动内力拨动琴弦震住对方内力，一边用琴声抵挡对方攻击，还不时抽出几根琴弦直取敌人的软肋，转眼间，二人已过了不下百招。 另一边，“断肠剑”也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一柄长剑使得炉火纯青，宛如自己的手足一般，轻巧地用剑挡住俞杉的攻击，伸出左手，翻掌朝着俞杉的面门打去。 俞杉此时左手中的琵琶与长剑纠缠在一起，右手射出的琴弦又被“断肠剑”险险地避开，来不及收回，可谓是毫无防备的任敌人攻击，可堂堂俞三侠的称号也不是白叫的。俞杉转手将琴弦拉回，缠绕上“断肠剑”的手掌，用尽全力拦下这致命一击，可扇出掌风还是擦过俞杉的面颊，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割下一簇美丽的银丝。 此时的情况，俞杉已和“断肠剑”纠缠在一起，两人都无法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面对面，眼睛看着对方，企图在气势上可以略胜一筹。 厢房里的另外二人，早在烛灭之时已是吓得狗血淋头，却因为看不见，而无法详知目前的战况究竟如何，只好缩在床上，不停地发抖。 几乎同时，“断肠剑”与俞杉撤回了攻势，气沉丹田，凝聚内力之后双双向对方打出一掌，掌心相对，拼的便是内力的高低。 俞杉习的是武纹派正宗武学，其内力至纯至阳。而“断肠剑”的内力源自断肠剑法，至阴，内力中又给人一种肝肠寸断的伤怀之感。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琵琶语 作者:小龟物语 第 2 章 二人的内力相克，对阵起来自是难分高下。 正在这时，一股掌风自不经意处扫来，二人急忙收了手。 高手过招，最忌讳有人从旁作梗，二人虽及时收了掌，但仍然为自身强大的内力所反噬，伤及内腑，“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无胆匪类，竟敢从旁偷袭！”俞杉坐在地上，语气不善地望向掌风袭来之处。 月光下，仍能看清，这时5个长相不善的猥琐之徒。 “我道是谁，原来是沧州的五只过街老鼠。”俞杉嗤之以鼻，虽已受了内伤，嘴上仍不依不饶。 沧州五鼠之首董大，身材魁梧，长像粗鄙，且极为愚钝，他“呸”了一声，大声笑道：“今夜你二人都身受重伤，早已是强弩之末，这五对二，看你们如何逃得过我们兄弟五人的手掌心。” “是吗？我看未必！”俞杉轻轻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催动内力，拨动琴弦。一时间，沧州五鼠感到体内感受到一股极大的压力，震在原地，无法动弹。 俞杉趁此向不远处的“断肠剑”递了个眼色，对方了然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两颗烟雾弹，向前掷去。待烟雾散去，哪里还有那两人的身影？ 沧州五鼠在原地气得直跺脚，唯独老二程月，走到床边，拉开帘子，一把拽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的阮青，用随身软剑抵着对方的脖颈，威吓道：“想要命的就将爷说的话全部宣扬出去！就说武纹派俞三侠与“断肠剑”斗得两败俱伤，“断肠剑”为了逃命挟持了身受重伤的俞三侠，如今两人下落不明。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大侠饶命啊！大侠！”阮青两膝跪在地上，伸出双手合十，不断得拜着程月。 “哼，量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招！”说完，将软剑收回腰间，带着其他四鼠离开了厢房。 屋外，一阵凉风吹过，此时的云雨楼又重新归于平静。 第二章 竹林间，一前一后地飞奔着一黑一白两抹身影，正是前一刻从云雨楼消失的俞杉和“断肠剑”。两人施展轻功行了很长一段距离后，终于支撑不住，纷纷跌落在一片空地上。 俞杉在受了内伤后，仍然强制运功催动内力御敌，使得伤上加伤，再也支撑不住，吐出大口鲜血，双手支撑着地，不断地喘息。 “断肠剑”的伤少轻一些，却也并不好受。一边运气调息，一边冷眼看着俞杉苍白的脸色，不知为何，心中竟然生起一丝浮躁。 俞杉坐在地上，抬起头，望向天空的那弯残月，月光洒在银白色的长发上显得格外刺眼。弯起的嘴角，被鲜血染得尤为红艳，嘴唇轻启，“看来，我们要一起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了。” “断肠剑”自嘲地一笑，坐到俞杉的身边，说道，“看来确实如此。” 两人都是聪明人，这一消失，江湖上对玉琵琶和断肠剑法感兴趣的人一定会一拨接一拨地偷袭而至，就现在两人的身体状况来说，呆在一起绝对比单打独斗要安全得多。 俞杉转过头，看着身边人那张被蒙着的脸，“既然都到了生死与共的时候了，你难道就不能坦诚一点吗，孟晨？” 身边的人怔了一下，深邃的黑眸掠过一丝杀气，“我不记得我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俞杉笑了，“现在杀了我，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只会更加腹背受敌。” “你很聪明，”冰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孟晨伸手拉下罩在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与俞杉相比毫不逊色的完美脸庞。 没有一点瑕疵的俊美脸庞上，搭配着刀削般的精美五官，明眸皓齿，高挺的鼻梁，薄情的嘴唇，如漆的黑眸里蒙着一层厚厚的寒霜。 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张脸，俞杉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抚上去，却在看见孟晨警告般的眼神时，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俞杉露出顽皮的笑容，如此尴尬的情形就这样轻松地被化解。 吃力地站起来，拍了拍白袍上的灰尘，俞杉大步向竹林的出口走去，“快走吧，要是被那群废物追上了，如今吃亏的可是我们。” 孟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俞杉身后走着。 一路上，二人没有说过一句话，俞杉似乎显得很高兴，嘴角微翘，大步走着。而孟晨，虽然已是满腹疑问，但仍然面不改色，只是抿着唇，目光飘向俞杉那满头白发。 两人走了一个晚上，终于在第二天天刚亮时来到苏州城郊的一个偏僻的小村庄。进了村，俞杉便熟门熟路地带着孟晨穿过一条又一条阡陌小道，在一栋看上去长久没有人居住的村屋前停了下来。 打开村屋的木门，孟晨仔细地审视这屋子里的一景一物，厚厚的灰尘布满了屋子的各个角落，可奇怪的是，大到家具小到锅碗瓢盆竟然一样都不缺，而且还都是成双成对，完全不像是被人废弃的样子。屋后还有一大片菜园，菜早已枯萎，却不难想象，在很久以前，生活在这里的人一定自给自足，生活得十分充实幸福。 想到这里，孟晨的脑海里闪出几幅画面，仿佛身临其境般真实，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这里是我以前住过的地方。”不再多言，俞杉开始清理屋子里堆满的厚厚灰尘。 而孟晨只是站在一边发呆，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正呼之欲出，那是曾在他心里占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却被他遗忘的东西。 俞杉选的这作村庄几乎没有多少村民，可是却地处进入苏州城的必经之路上，因此消息来源却十分灵通。 江湖上的人盛传，武纹派俞三侠与“断肠剑”斗得个两败俱伤，沧州五鼠本想前来助俞三侠一臂之力，缉拿这恶人，却不料“断肠剑”尽挟持了重伤的俞杉，只好放其逃跑，如今下落不明。 现将湖上，打着捉拿“断肠剑”的幌子实际上却觊觎玉琵琶和断肠剑法的人数不胜数。 俞孟二人就这样一边在村舍里疗伤，一边打听着江湖上的各种消息。 每天早晨，俞杉都会乔装成山里樵夫，将自己的满头白发用麻布包起来盘在头顶，用烟灰混合着泥土将自己白净的脸庞抹成脏兮兮的颜色，背着柴禾向村外的方向走去，佯装是去市集换银子的劈柴老汉。 然后，俞杉会在城内逗留一段时间，打听所有他需要的信息情报，用武纹派的专用情报网和师门联络，并且采集一些生活必备品。 日落西山之时，俞杉便回到村屋，和孟晨轮流做着晚饭，然后一起吃。虽然餐桌上的气氛并不怎么融洽，但是对俞杉来说，孟晨是这段时间里，唯一可以陪自己一起吃饭的人。而对于孟晨，俞杉则是在自己仅有的那些记忆中，唯一一个和自己一同吃饭的人。 每天夜里，在唯一的一张床上，俞杉和孟晨会一起运功疗伤，两人的内力虽相克，但从某些方面来说却又相生，两人共同运功疗伤，想不到竟然有了意料之外的绝佳效果。 疗伤之后，又自然地同塌而眠。 半个月中，偶尔也会有些温馨的时刻。俞杉是个静不下来的人，他喜欢拉着孟晨一同看星星、看月亮，一同喝酒聊天，一同弹琴唱歌。尽管通常时候，孟晨只是静静地在一边喝酒，静静地望着远处发呆，但俞杉仍然还是会缠着孟晨说些有的没的，甚至在得不到对方的回应时，自问自答。 孟晨呢，说他不喜欢和俞杉一起相处的日子是假的。虽然孟晨觉得俞杉有点烦，但是有他在自己身边的日子里，孟晨觉得心里满满的，不像以前那么空虚，觉得看什么都仿佛顺眼多了。 他喜欢听俞杉弹琵琶，尽管不通乐理，但在孟晨有限的记忆中，俞杉弹得琵琶是他听过得最动人、最好听的声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孟晨每次听见俞杉弹琴，心里都会泛出一股酸楚的感觉。 转眼，时间便过了大半个月，二人的伤势也已好了八九成。半个月中，也不时会有一些宵小之徒前来打这二人的主意，只是，由于俞杉出色的情报收集能力，几乎所有的不速之客在找到他们真正的藏身之所之前便被解决掉了。 俞孟二人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加默契，孟晨总觉得他与俞杉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灵感应，似乎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只要一个眼神，对方就已清楚明了。 对孟晨来说，他的生命里一直都只有杀戮，自他有记忆以来的那一刻起，他便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他拥有世间罕有的绝世武功，拥有世人嫉妒的英俊样貌，可惜，在他仅有的一点点记忆里，没有任何与七情六欲有关的事情。 唯独那块玉佩，似乎揭示着，在他遗忘一切之前，他也是一个有感情的正常人。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琵琶语 作者:小龟物语 第 3 章 第一次杀人，是因为那个龌龊的男人觊觎自己的美色，甚至还妄想碰触那块玉佩，狂怒之下，便一剑了断了那个男人。 第一次，他有了不同的情绪。从此以后，他习惯了杀人，只是希望在不断的杀戮中可以找到更多的情绪，更多的感情。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到最后，他还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孟晨的手里拿着那块玉佩，用拇指轻抚上面的的字迹，“今生缘太浅，妄生华发已三千”。 不知为何，孟晨心里竟然闪过俞杉那满头的白发，以及那张隐藏着淡淡忧伤的绝美笑脸。 似乎和那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呢，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远处，悠扬的琵琶声自高处传来，灵动的琴音幽而不怨，哀而不伤，怨而不离。孟晨寻向声音的源出，不意外地看见那道浑身雪白的身影，粗布麻衣早已被换下，俞杉又换回一声雪白长衫，如同凡间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飘逸而俊美。嘴角浮现出一个悲凉的笑容，闭着眼睛，指尖不断地拨动琴弦，弦如诉，声如泣，余音缭绕。 孟晨只是静静地看着，然后转身，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就这样消失在俞杉的视线中。 直到孟晨离开很久之后，俞杉才睁开蒙上雾气的眼睛，唇微启，唱出一曲《琵琶语》。 奈何天 良辰美景是云烟 姹紫嫣红怎迁延 流光残年 今生缘太浅 妄生华发已三千 但求来生烟水间 共听琵琶弦片 但求来生烟水间 共听琵琶弦片 第三章 武纹派掌门用来闭关的密室里，一位长相和蔼的老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白发青年，深深得叹了一口气道：“你真的这么决定了？” “是的，师傅，请您将我逐出师门。”俞杉跪在地上，满脸决绝。 “杉杉，你可想清楚了，孟晨会变成现在这样并不全是你的错。”老人轻拍俞杉的肩膀，宛如父亲一般慈祥地规劝道。 “不是的，师傅，要是不是我当初将断肠剑法的剑谱给他，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都是我的错！如今整个武林都为了断肠剑法想要缉拿他，我不能看着他有生命之忧还不管不顾。” 俞杉拿起身边的玉制琵琶，“既然人人都觊觎这本剑谱，不如就让它重现江湖吧。” “杉杉，这断肠剑可是你爹一生的心血，你真的决定了？” “这断肠剑本就是害人之物，与其让它挑起武林的血雨腥风，还是趁早毁了好。我只怕，这样会给武纹派带来灾害，还请师傅将我逐出师门，从此，我所做的一切，再与武纹派无关。” 老人转过头，不让自己心爱的徒弟看见脸上的沉痛表情，挥了挥手，叹息道；“罢了，你走吧。” 俞杉抬起头，看着眼前古稀老人的背影，何时起，记忆中那健朗的师傅已经变得如此衰老而寂寞？ 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俞杉站起身，拿起玉琵琶，转身向着室外走去。俞杉不敢回头，他害怕看见师傅那孤寂的背影，就再也无法生出决心走出武纹派的大门。 待俞杉的背影渐渐远去，老人才转过身，泛着湿润的黯淡眸子望着俞杉离去的方向，摇着头说道：“俞桦啊，你可知道，你的断肠剑法害了两个孩子的一生啊！” 四月廿五，武林盟对外公告，在经过一番激烈厮杀之后，武林盟终于擒获了“断肠剑”――孟晨。 五月初一，武纹派广告天下武林人士，由于俞杉触犯门规，已将其逐出师门。从此，俞杉的所言所行皆与武纹派无关。 五月初五，武林盟号召各路英雄齐聚终南山，召开武林大会，共惩恶贼“断肠剑”。 直到很久以后，江湖中人想到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时，仍然会有说不完的话题，仍然会可惜，在那一天，断肠剑法与玉琵琶同时永远消失在了江湖之上。 对于孟晨，这一天是他短暂的记忆中，最为刻骨铭心的一天。 那一天，钟南山上，来的全是一些自称是武林正派，却觊觎断肠剑法之人。 断肠剑法，传说是三十年前，由武学大师俞桦创造的独门剑法，该剑法狠决凌厉，断肠断情，可谓世间数一数二的高超剑法，只可惜，在俞桦死后便一直没有传人，直到一年前，断肠剑的后人又重现江湖。 孟晨原本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事情到了现在这个份上，大不了就是一死。只是，孟晨没有想到，会在武林大会上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更没有想到，这一次，俞杉竟然选择站在自己的身边。 江湖上的人更想不到，他们一心想得到的剑谱与那独一无二玉制兵器其实竟然是同一件东西，而武纹派的俞三侠竟然就是那武学宗师俞桦的遗孤。 俞杉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依旧是一袭白色长衫，银白色的长发随着长长的衣摆随风而动。 俞杉看到孟晨的时候，他已是满身伤痕，鞭伤、剑伤遍布全身，可眼神依旧冷厉没有丝毫屈服。即便身着黑色的长衫，俞杉依旧能看见孟晨身上刺眼的红褐色痕迹。 捏紧手中的玉琵琶，俞杉的眼神变得有些狠戾，弹出琴弦，将孟晨手上的束缚全部切断，踏前一步，将他护在身后，举起手中的玉琵琶，用了五分内力，对着在场的所有武林人士说道：“这就是你们要找的断肠剑剑谱。” 当俞杉当着众人的面，用坚硬的琴弦划破自己手掌，并将血液溅洒在整个乐器的背面，很快，碧绿色的青玉上出现了艳红的剑诀和剑招。 孟晨不可置信地看着身旁的俞杉，他早就猜到俞杉的身份一定和自己有所关联，只是想不到，俞杉才是断肠剑法的真正主人。 俞杉对着孟晨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然后对着众人说道： “放这个人走，他并不能帮你们习得断肠剑法。因为，只有俞家人的血才能映出断肠剑谱。” 会场上所有的武林人士都一下子都沸腾了起来。 俞杉继续说道：“断肠剑只所以称其为断肠就是因为在练成之后，会使人断肠忘情，忘却所有七情六欲，只会根据身体本能使出断肠剑法，却无法记得具体的断肠剑谱。” 俞杉趁此，对孟晨使了个眼色。 孟晨知道，从这一天开始，他不用再成为众人追捕的对象。他看了一眼俞杉，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是什么样的感情，让俞杉甘愿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琵琶语 作者:小龟物语 第 4 章 孟晨不懂，因为他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爱情。 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孟晨施展轻功，果断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俞杉看见孟晨离开后，心里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过，还好孟晨遗忘了一切，不然，他一定不会留下俞杉一个人呆在这里。 俞杉看着手上坚硬的玉制琵琶，痛恨为什么无论用何种兵器都无法将其毁灭。用着一种几近厌世的神情，俞杉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仰天长笑，“所有的一切皆因我而起，要不是我，断肠剑就不会重出江湖。既然如此，一切也应由我亲手了解。” 俞杉痴痴地看着手里的琵琶，“既然所有人都想得到你，不如就由我亲自把你毁掉吧。” 听到这里，众人都倒抽一口冷气，他们不敢相信，世上竟有人会亲手毁掉世间罕有的两件宝物。此时，所有人都严阵以待，想要冲上前去夺下那只玉制琵琶，只可惜俞杉现在所处的位置位于一处悬崖之巅，他的身后便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悬崖，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只能静静地伺机而行。 俞杉抬手，轻轻拨动琴弦，还是那曲《琵琶语》，唱的如痴如醉，如怨如慕，“奈何天 良辰美景是云烟 姹紫嫣红怎迁延 流光残年 今生缘太浅 妄生华发已三千 但求来生烟水间 共听琵琶弦片 ” 停下手上的动作，俞杉的嘴里来来回回便是那句“但求来生烟水间 共听琵琶弦片”。 飞扬的白色发丝配着他脸上的决然笑容，竟然有一股说不出的魅力，看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时，不知是谁，翻身上前，欲夺下其手中的玉琵琶。似乎早已料定会有此一幕，俞杉只是对着那人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仰面，朝着身后的万丈悬崖倒了下去。 一瞬间，一抹黑影以飞快的速度赶到悬崖边上，一掌推开那个袭上俞杉的宵小之徒，另一只手想去抓住那飘扬的衣袂，却只是抓住一块破碎的白色衣料。 孟晨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那抹身影会如此轻易的消失在自己眼中。孟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冲动地冲出来阻止俞杉，他只是有种感觉，他不能失去这个人。 孟晨看着手中破碎的衣袂，觉得胸中奇痛无比。伸手按住自己的心脏，可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仍然没有一丝减缓。从怀中接下那块玉佩，拇指轻抚着上面的字，“今生缘太浅 妄生华发已三千”，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华发三千，这不正是俞杉吗？ 孟晨仰天长笑，原来自己一直以来想要追寻的东西就都在自己身边。 “哇”地一口鲜血自孟晨的口中吐出，溅洒在那玉佩之上，竟隐隐约约显出两行血字，“但求来生烟水间 共听琵琶弦片” 据说，那一天之后，江湖中人再也没有见过“断肠剑”。就这样，断肠剑的传说逐渐被人所淡忘，而很快，新的传说又出现在这不平静的江湖上。 依旧是在武纹派掌门闭关修炼的密室中，只是这次，跪于地上的人换成了孟晨。 “你真想知道？” “是。”孟晨坚定地回了一句话。 老人叹了一口气，似乎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叹了无数口气了，“也罢，既然杉杉都已经走了，我就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你吧。” 故事的始末，出乎意料的简单。 在那个什么都还很单纯的年代里，10岁小孟晨第一次遇见了陪同师傅一起云游学武的小杉杉。穿着一身白衣，长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的小杉杉在小孟晨的眼里就像仙子一样美丽可爱。 那时候，小孟晨还没有背负一声的血海深仇；那时候，小杉杉还有着一头漂亮的青丝。 第四章 小杉杉从小便和师傅以及师兄弟们一起生活在悠然山上，那个时候，叶师傅还不是武纹派的掌门人。 小杉杉九岁那一年，叶师傅决定下山云游，便带着最疼爱的小杉杉下了山。 那是小杉杉第一次下山，也第一次见到除了师兄弟以外的同龄人，不免心里有点小紧张。 在孟家大宅里，小杉杉躲在自己师傅的身后，只探出一只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面前的男孩子，炯炯有神的乌黑双眸，高挺的鼻梁，弯弯的嘴唇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看着就让人觉得亲切。见到小孟晨的那一刻，小杉杉心里想，说不定，自己和这个孩子能够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呢！ 小孟晨听说父亲的至交好友，那个小的时候抱过自己的叶伯伯带着徒弟来探望自己的父亲，于是早就站在大厅里满脸期待地等着许久不见的叶伯伯的到来，却在看到叶伯伯身后那个白色的小人儿时，惊了一惊。 小小的孟晨，在他短短的十年岁月中，从来没有见过像小杉杉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大大的眼睛带着灵气，小巧的鼻子，朱色的嘴唇微微嘟起，一副又期待又紧张的模样，看得孟晨不禁莞尔。 笑着走到小杉杉的身边，孟晨伸出自己的手，递给对方。小杉杉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看自己的师傅，当看到师傅对他点点头后，便露出灿烂的一笑，伸出自己白嫩嫩的小手，与对方的握在一起，两个小孩就这样蹦蹦跳跳地出了屋子。 那天之后，孟宅的仆人们总是能在园子里看见这一黑一白的身影，小杉杉仿佛成了小孟晨的小跟班，无论孟晨做什么，小杉杉都一定要跟在他的身边。 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的小孟晨，自从尝到了一次做哥哥的甜美滋味后，便一直以大哥的身份自居，带着小杉杉在孟宅里到处逛。 “晨哥哥，你练的这是什么功夫呀？”小杉杉坐在园子里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在一边扎着马步挥着拳头的小孟晨。 “这是我爹独创的孟家拳！只传我们孟家子孙！”小孟晨骄傲地向小杉杉炫耀道。 “晨哥哥，你不觉得练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吗？”小杉杉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一大早被师傅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来练功。 “哈哈！”爽朗地笑了一声，小孟晨收了功，坐到小杉杉的身边后，说道：“确实辛苦，但是值得啊。我希望，长大以后可以用自己的功夫保护自己重要的人。” 小杉杉坐在石头上，歪头想了一想，问道：“这个重要的人包括杉杉吗？” 小孟晨对着杉杉露出灿烂的笑脸，伸手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当然咯，小傻瓜！” 穿着白衣的小人儿脸上立刻出现了两驮绯红，显得整个人看上去都艳丽了几分，抛下那个还愣在原地的人，朝着里屋跑去。 第二天，还是一大早，小杉杉抱着一把漂亮的玉制琵琶，一脸认真的表情站在小孟晨的面前，闭着眼睛，大声地朝着孟晨的方向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也要好好地练武！因为我长大以后也要保护晨哥哥！” 孟晨看着小孩子脸红彤彤的可爱表情，笑着把他抱进怀里，揉了揉孩子漂亮的黑色长发，然后将红透的小杉杉从怀里拎了出来，接过他手里的玉制琵琶，还挺沉，小孟晨仔细研究着，不知道小杉杉所说的练武与这琵琶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爹留给我的哦！师傅说了，等我再长大一点就可以用这把琵琶当武器了，我师傅说了，这可是我爹留下来的绝世兵器！”小杉杉一脸骄傲地说道。 “真的？”不相信地睇了小杉杉一眼，“用来看看。”说完将琵琶递到了小杉杉的手里。 小杉杉低着头，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但是师傅说，我现在还小，还用不了这么重的兵器，只教了我一些辅助的功夫，说是只有练好了这些功夫，以后才能用好这琵琶。” 小孟晨看着头低得低低的小杉杉，眼看那孩子的下巴都要磕着自己的锁骨了，小孟晨不禁生出一丝恶作剧的心态，走到小孩子的面前，伸出两只手指，轻轻地挑起他的下巴，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满意地看着已经红透得小人儿又红了几分，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小孟晨笑了笑，“那在你学会用那把琵琶之前，就由我来保护你吧！”说完，摇了摇手，转过身，走了。 小杉杉呆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孟晨的背影几乎消失在视线里，小杉杉才回过神来，冲着孟晨的背影大喊道：“晨哥哥，你耍我！” 爽朗的笑声在孟宅的园子里回荡着。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琵琶语 作者:小龟物语 第 5 章 青涩懵懂的两位少年，就这样成为了无话不谈的至交好有，又渐渐的，他们的友情偏离的轨道，变成了甜蜜又酸涩的爱情。 夜里，孟晨坐在孟宅的屋顶上，身边放着一壶酒，望着天上漂亮的满月，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飞至孟晨的身边，弯腰拿起孟晨身边的酒壶喝了一口，一屁股坐在了孟晨的身边，手里依旧抱着那把碧绿的琵琶。 孟晨心里暗笑，这个杉杉，自从前几天，叶师傅开始让他学习将琵琶作为武器之后，他无论去哪里都会随身带着这把琵琶。 “你就那么喜欢这把琵琶？”孟晨好笑的问道。 “当然咯！我盼了多少年，好不容易师傅才同意让我用它当武器。”杉杉一边摸着手里的琵琶，一边兴奋地说，“而且啊，你知道吗，这个琵琶里面还藏着一个秘密哦～”杉杉神秘地说道。 “哦～什么秘密？” “当年我爹因为我娘的死，伤心断肠，然后就创出了一套断肠剑法，据说这套剑法可是世间罕有的高超剑法呢！可是，师傅说，习成这套剑法之后会断肠忘情，忘记世上七情六欲，当年我爹就是靠这样来忘记娘的。”杉杉说完眼神变得有些落寞。 “忘情啊……要是学成绝世武功的条件是忘记杉杉的话，我才不要呢！”孟晨对着杉杉露出灿烂的一笑，“我警告你哦，那个什么断肠剑法，你碰都不准碰，听见没？” 紧抿的嘴唇慢慢地裂开一个漂亮的弧度，杉杉将自己的头枕在孟晨的肩膀上，笑着回道：“我才不学呢，我也不要忘记你，晨。” 小杉杉在孟晨的怀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漂亮纤细的手指抚上琴弦，细细弹奏起来，一曲《春江花月夜》自指尖传出，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尤为突出。 曲毕，孟晨抬起杉杉的下巴，就势吻了上去，口中浓浓的酒香传入杉杉的嘴中，竟然让他感到一丝晕眩。 一记深吻，直到杉杉喘不过气，孟晨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他，让瘫软的杉杉靠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对着怀里的人儿说了一句：“生辰快乐。” 那一天，杉杉16岁，17岁的孟晨拉着杉杉的手，面对着满天的繁星，对他许下了海誓山盟…… 第四章 七月七日那天，天气温暖，草木飘香，也是一年一度的七夕节。 从傍晚开始，临河的集市便热闹不已，七彩的花灯将整条街道装饰得无比摧残，对应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显得格外美丽。无数男男女女们都选择在这特殊的一天，和自己的爱人来逛花灯会，所以整条街上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身影。 繁杂的人群中，却有一黑一白两抹身影尤为引人注意，不仅因为他们纤长好看的身形，更因为他们都长着一张绝佳的面容。 身着白衣的那位，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面如冠玉，唇若涂丹，眸似星辰，是世间极为罕见的美男子，而黑衣的那位，看上去稍年长一些，明眸皓齿，侧面望去，脸型带着成熟的刚性，可是脸上却挂着柔和的笑意，使整个人变得柔和不少，可以说是和那位白衣男子的风格完全不同的俊美男子。 两个男人在七夕节一同出游，这本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可是发生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却显得很自然，仿佛这两个人生来就应该在一起。来来往往的路人都不自觉地将眼光移向那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如同在欣赏一道格外美丽的风景线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杉杉，差不错该回去了吧。”孟晨抬手，用衣袖为俞杉拭去满脸的汗水，看着自己手里大包小包的“战利品”，无奈的摇摇头，实在是拿这个小孩没有办法。 杉杉嘟起漂亮的嘴唇，挥开孟晨的手，“别把我当小孩子！”然后随手擦了擦自己的脸，不知何时弄脏的手和脸上的汗水混在一块儿，转眼就变成了一张小花脸。 孟晨笑了起来，眉眼弯成一道弧线，从杉杉的角度看上去，竟有一种成熟的魅力，使得杉杉的脸不禁一红，低下头嘟哝着：“笑什么嘛～” 杉杉依旧低着头，任由孟晨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河边的一处无人的堤坝上，两人并肩而坐，孟晨从怀里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用微凉清澈的河水浸湿后，温柔地在杉杉的脸上擦拭着。直到一直气鼓鼓的脸颊又恢复了往日的洁净白皙，孟晨才停下了手，温柔地捧着那张如幼儿般细腻无瑕的美丽脸庞，轻轻地吻了上去。 漫天的烟火正巧在这一时刻齐声绽放，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礼花。 在天幕下拥吻的二人还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怎样残酷的境地。 朱红的孟家大门，此时完全的敞开着，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诡异。 站在门口的两人，几乎同时在心里生出一丝不祥之感，孟晨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过门槛，漆黑的院里，甚至没有一个人掌灯。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倒，孟晨看不清脚下的路，只好伸手去摸索，却意外地摸到一个身体，冰凉又僵硬的身体，不，或许称之为尸体更为妥当。 呆坐在地上，孟晨有一丝的呆愣——这是什么情况？ 杉杉举着火把随后赶到，借着微弱的火光，孟晨才看清，不仅是自己的脚下，几乎遍地都横七竖八地躺着孟家下人的尸体，满地的鲜血在火光的照耀下，竟然泛着一种诡异的光泽。 杉杉举着手把的手已经变得冰凉，他不敢相信，不久之前还跟他打过招呼的人，现在竟然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爹！”孟晨猛的从地上惊起，狂奔至大厅，却看见歪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孟轶。 “爹……”孟晨的声音有些缠斗，抱起孟轶的身体，不知所措。 随后赶到的杉杉看到这一幕，一时间，觉得浑身冰凉，就连握着火把的右手，也变得僵硬无比。 “晨儿……”孟轶几乎是用了全身的气力来说话，“带……着……杉杉……离……离开这里。” “爹？” “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涉身……江……湖，否……则……杉杉……会……有危险！”拼尽全身的力气，孟轶讲完这最后一句话，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伯父……”杉杉看着孟晨不断颤抖的背影，心里溢满了难过，那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孟叔叔，那个孟晨最亲近的父亲，竟然会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杉杉有些不敢置信，他还记得下午出门的时候，孟轶还关照过孟晨要好好照顾自己，露出一脸慈祥的亲切笑容，可是转眼，孟轶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放下父亲逐渐变冷的身体，孟晨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着杉杉，毫无表情的脸庞看不出一点情绪，只是微红的眼眶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情感。 “孟晨？” “我们尽快离开这里。”不带丝毫情绪的说着，孟晨率先往门外走去。 杉杉看着孟晨显得格外孤独的背影，不发一语的跟在后面，看着孟晨拿着火把和一些稻草，在宅子的各个角落点了火，火势迅速的蔓延到整座大宅。 孟晨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房子付之一炬。 杉杉站在一边看着孟晨冰冷的侧脸，一股说不出的悲伤浮上心头，泪，在那一刻无声地滑落。 从这一刻，杉杉恐怕永远失去了那个会温柔的对他笑的孟晨。 第五章 苏州城外的小村庄里，不知什么时候起，经常可以看见两个一黑一白的身影，白色的少年长的清秀俊美，只是眉眼间多了一分忧愁。而黑衣的男子，虽然也生得好生俊俏，只是让人觉得有些不敢接近，尤其是看到那冰冷的表情后…… “孟晨……”看着忙于砍柴的身影，杉杉艰难的开口，却在发出一声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孟晨没有回头，虽然知道现在俞杉的心里一定非常难过，但是，对于杉杉，孟晨如今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绝情剑谱吗……呵呵，竟然为了这种东西害得他家破人亡。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琵琶语 作者:小龟物语 第 6 章 如果不是当年俞桦用这难逢敌手的绝情剑在武林上挑起无数争端，又怎会引的如此多的江湖败类为之疯狂，又怎么会造成父亲惨死，整个孟家被毁于一旦？而自己，竟然连仇人是谁，都一无所知！ 自嘲地一笑，孟晨扔下手中的斧头，抱起地上早已堆满的木柴，径直向里屋走去。 看着孟晨的赤裸的脊背，杉杉有种不自觉想要靠上去的错觉，可是他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这么做的权力。 将视线转向手中那把翠绿的玉制琵琶，杉杉露出一个苦笑，想怎么做呢？将这把琵琶毁掉吗？可是这凝聚了父亲一生心血的遗物，自己真的可以若无其事的就这样毁掉吗？ 不禁想起那个夜晚，当迟迟赶到的师傅看着火势早已蔓延的孟家大宅，脸上写满了诧异和不可置信，连夜施展轻功的双腿，再也抽不出一丝力气，直直地跪在了冷硬的泥地上，悲伤的泪自眼角留下。 “师傅，孟晨他……”杉杉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火光映衬下孟晨的侧脸，哭红的双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勉强地站起来，走到俞杉身边，将爱徒揽进自己的怀里，如同父亲般轻轻抚着怀中孩子的长发，“是我的错，我不该在这么敏感的时候离开孟家，都是……我的错。”叶师傅的语气里是化不开的自责。 “为什么？”从师傅的怀里探出脑袋，红肿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师傅，不解地问道，“到底是谁，下这样的毒手！？” 叶师傅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那宛如石柱一般驻足在原地的孟晨，“罢了，你们也都大了，是该将一切都告诉你们的时候了。” “聚贤客栈”，如今已成了俞杉一行人的暂时落脚地，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之后，孟晨的脸早已没有了笑容，整日呆呆地望着窗外，也不知，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晨儿?”一夜间仿佛老了好几岁的中年男子对窗边的青年又唤了一声，试图唤回他的注意。 孟晨将头调转过来，双眼在叶仪身上停留了片刻，接着又转向静置于桌上的那把分外刺目的玉制琵琶，歪着嘴角，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 杉杉从没有在孟晨的脸上看到过这样子的表情，以前的孟晨，脸上总是带着笑，阳光而温柔，脸颊两侧的酒窝似乎能让身边的所有人都跟着微笑起来。可是现在，这种笑不含一点温度，杉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结了冰，痛到麻木。 “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自己，引狼入室了！” “引狼入室”这四个字用得何其严重，杉杉只觉得宛如在寒冬腊月，被人从头浇下一盆冰水，冻遍全身，冻彻骨髓。他使劲捏紧自己的双拳，半长的指甲狠狠地陷进自己的手掌，生怕眼中隐忍已久的泪会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因为如今，再也没有人会用怀中的帕子为他轻柔地拭泪了。 而一旁的叶仪，在听见这句话之时，也不禁面上一沉，“晨儿，你这是什么话？杉杉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孟晨神色一滞，瘫坐在椅子上，宽大的手掌掩住自己痛苦的表情，是啊，明明清楚地，明明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杉杉没有关系，可是要自己心无芥蒂地再像从前一样待他，这——谈何容易！ 孟晨心中所想，俞杉岂会不知？ 爱之深，恨之切！ 杉杉阖上双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如果再待在孟晨的身边，势必会造成他更大的痛苦！如今，他还可以为孟晨做的——只有远离，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再也不要给他带来无尽的痛苦。 拿起桌上的琵琶，伸出纤长的手指轻抚那冰凉的琴身，眉眼之间，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转身，坚定地步子，朝着门外迈去。 “杉杉，你去哪？”叶仪看着杉杉决绝的背影，心道不好，急忙问道。 杉杉回头，看见孟晨微震的身形，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捏紧手中捧着的琵琶，眼中的柔情尽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坚决。没有回答师傅的问话，俞杉施展轻功，直接飞奔出窗外，白色的衣袂翻飞，竟似飞仙一般，美丽而不真实。 雪白的身影急急地跑在繁杂的街道上，俞杉没有丝毫目的，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跑着，他不敢停下来，害怕停下来，心，就会不自觉地催使他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眼泪，早在跳出窗外的那一刻，不自觉得从眼角滑落，在急速的奔跑中，不断地向后方划出一道透明的弧线。 不知跑了多久，几近筋疲力尽的杉杉才停了下来，四周早已没了热闹的街景，入目的是一片荒芜的树林。斜靠在一棵参天的老松树下，闭着眼，身体靠着树干一点点滑落下来，最后瘫坐在地上。白色的衣服，经不起折腾，早已变得污黑一片。 七夕过后，天便入了秋，地上已堆满了不少枯叶。 在静寂的树林里，踩碎叶子的声音变得十分明显，杉杉知道，有人来了，可是他管不了这么多，现在的他只想一个人抱头好好地哭一场。 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走到杉杉面前才停止，那一刻，杉杉的心脏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会是他吗？ 抬起头，并没有看见期盼中的面容，相反。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令人生厌的猥琐面孔。杉杉大吃一惊，抓紧手中的琵琶，一脸戒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露出一脸邪笑，蜡黄的牙齿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明显，杉杉看着，只觉得胃里一酸，一股恶心感向上翻涌。 男人直直地逼向杉杉，杉杉本就靠在树干上，退无可退，心脏狂跳，竟忘了如何自保，只是挥起琵琶向来人砸去。 毫无章法的攻击被男人用左手一把拦下，而男人的右手则直取向杉杉的颈项，用力将他一把按在树上，杉杉只觉得背上一阵痛，脖子便被人抓在手中。那人微微用力，指甲嵌入杉杉的皮肉之中，微皱眉，杉杉抬头看向来人，被抓住的脖颈致使他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男人大笑，一双贼眼扫过杉杉全身，“你竟然从孟家少爷的房里走出来，想必知道绝情剑谱的下落吧！听说俞桦生前的挚友叶仪也在那，你要否认，还真让人难以相信那！” 呵，又是一个冲着绝情剑法而来的。当年爹在江湖上，一共也只有师傅和孟伯父两位友人，如今孟伯父已先去，便开始动起孟晨和师傅的歪脑筋了嘛！？ “是，我知道！可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狠瞪了那男人一眼，杉杉用最大的声音吼道。 男人眼中突显暴戾之色，举起手中的重拳，就要向杉杉砸去。 杉杉惊地闭气双眼，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男人一脸诧异的表情，脖颈处的力气渐渐被抽离。男人的身体也侧着倒了下去，被遮挡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杉杉的视线中。 孟晨站在背光的地方，杉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手上拿着的尚在淌血的银色长剑——那是伯父留给孟晨的最后一样东西。 杉杉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站着的青年，失去钳制的身体软倒在地上。孟晨将剑插回了剑鞘，走了过来，将杉杉从地上扶了起来，伸手为他拂去白衣上的灰尘。一切是这么的自然，自然到杉杉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 孟晨的手僵硬了一下，迅速地收回了手，转过身，朝着城镇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距离，回过头，看见还呆愣在原地的杉杉，说了句“回去吧”，接着，又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看着孟晨的背影，杉杉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跑了几步，跟在孟晨的身后，一步一步地走着。 第五章 看着略显冷清的小村屋，尽管屋内所有的物品器皿全部成双成对，可那又如何？ 现在俞杉和孟晨的情形好比兄弟行同陌路，夫妻同床异梦，明明朝夕相处，可却几乎从不交流。 俞杉知道，孟晨的心里，除了恨他俞杉之外，更恨着完全无能为力的孟晨自己！ 每每看见孟晨低垂的双眸、微蹙的眉峰，俞杉的心里，便不可抑制地发疼。 那日，俞杉去苏州城里采买物品，回来的路上，却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孟家的护卫全叔。俞杉原本以为，在那个晚上，孟家的人已全部死于仇人刀下，如今看见未亡之人，自然兴奋异常，刚想上前打招呼，却见孟全身形一闪，施展轻功，进入孟晨房中，竟未惊动一草一木。 俞杉心中有惑，便悄悄运功，掩住自己气息，紧跟在孟全身后，倚在房门外，闭气侧耳倾听。 “少主，属下来迟了，请少主责罚！”全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难掩悲伤。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琵琶语 作者:小龟物语 第 7 章 孟晨扶起尚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孟全，沉声道：“全叔，事情已经这样了，责罚你，还有什么用处？况且，如若不是你刚好有事回乡，恐怕也难逃此劫，又怎么责怪与你！？” 孟全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孟全，为了整个孟家，已经将男人的忌讳都犯了，可见其对孟家的真心。 “全叔，你先说说，我让你查的事究竟怎么样了？” 孟全抬头看着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少爷，曾经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护着的孩子，可是如今，却已成了一家之主，背负起整个家族的血海深仇。 “少主，这个人，即便你我二人联手，恐怕也难为其敌手！” “全叔，你的话，我又怎会不懂，只是，此等仇恨，却是不能不报！” 孟全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一张纸条交到孟晨手里，孟晨看后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后，闭上双眼，仿佛隐忍着莫大的痛楚一般，过了很久才睁开，望着一脸坚毅的孟全，说道：“全叔，你立刻准备，回乡下去！” “少主！？属下愿意跟随在少主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孟全一下子跪在地上，膝盖发出“嘭”的响声。 “全叔，你起来！”孟晨一遍劝说着，一遍伸手拉起地上的孟全，“全叔，你听我说，我还有事需要你来办！” “少主？”孟全一脸犹疑地望着孟晨。 “全叔，我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若是我回不来了，杉杉还需全叔多多照顾。” “少主，可是……” “全叔，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孟全默默地低着头，接着，既不可闻地点了点头，朝孟晨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再次施展轻功，从窗口飞出。 杉杉收去全身凝结的真气，将气息暴露在孟晨面前。 “什么人！？”孟晨将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目光谨慎地看向门边，当看见一脸白衣的苍白面容时，收起全身杀气，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什么事？” “你真的要去送死？”黑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孟晨的黑眸，语调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抖。 孟晨没有回答，微微点了点头，想从俞杉身边绕过。 杉杉举起手中的琵琶，挡住孟晨去路，低垂着脑袋，可是浑身都在颤抖。 “让开。”孟晨的语调冰冷无比。 俞杉抬起头，双眼一片明亮，直视着孟晨冰冷的双眸，咽了口唾沫，然后说道：“既然你都决心去送死了，那不如来个玉石俱焚，你用它吧！”说完，将手掌覆上坚硬的琴弦，用力一划，鲜红的血液自杉杉白皙的手掌中留下，一滴一滴，滴入碧绿的琵琶里。 孟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尽管转瞬即逝，但是冲着这个表情，俞杉什么都认了。 那丝刺眼的赤红在融入碧绿的琵琶后，奇迹般地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竟然就是绝情剑的剑谱，“这血玉，是我父亲偶然间发现的，先在玉石上刻上文字，用鲜血滴在其上，这些刻痕便会隐去，然而再次滴上这人或其后代的鲜血，文字却会再度浮现。”俞杉脸上浮现一丝苦笑，“这原本是我父母用来定情之物，没想到……” 俞杉将琵琶递给孟晨：“你既然连命都不要了，不如就练这断肠忘情的断肠剑法吧。” 孟晨抱着手里的玉琵琶，竟不知如何是好，刚想开口将手中的器物还给杉杉，却又咽下口中话语，最终选择，靠这害了他全家的绝情剑法报那血海深仇。 孟晨习这断肠剑法原是顺畅无比，一来他原本就天赋极高，而来，又有了伤心断肠的往事，练起此剑自无难处。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日午后，孟晨依旧在林间习武，却不料半路杀出一道人影，孟晨立刻挥剑抵御，在长剑刺入那人身体里的前一刻，硬生生地止住了剑式——那人竟是多日不见的孟全。 只见孟全浑身鲜血，脸色也苍白一片，只叫了一声“少主”便倒在了地上。 孟晨唤了一声“全叔”，立刻上前扶起孟全的身子，此时的孟全已是出气少入气多，撑着最后一口气同孟晨说道：“少主，属下办事不利，原想和贼人拼个同归于尽，不想却技不如人。不过好歹，属下拼死朝他的要害砍了一刀，但愿能为少主的报仇大计，献一份力。”孟全一边说，一边深深喘着气，只靠这样才能把话说得顺畅，待一口气把该说的都说完后，便两眼一翻，永远离开了人世。 孟晨呆呆地抱着最后一个家人的尸体，突然就发了狂，大吼一声，惊起林中的所有鸟兽，也惊动了远在木屋中的俞杉。 当俞杉赶到时，孟晨早已入了魔，头发散乱、面目狰狞、痛苦地卷曲着身体，手掌按着自己的胸口。 杉杉心中打呼不妙，上去按住孟晨的脉门，竟是脉象全乱，走火入魔已深…… 第六章 杉杉独子一人背着几乎昏死过去的孟晨走在悠然山的山道上。 悠然山，之所以称之为悠然，是因为其地处偏僻，山势险峻，因此，居于其中之人可以享受到真正的悠然自得，因而得名。 杉杉背着一个比自己还要高大的男子走了大半段山路，早已筋疲力尽，支撑着他的，也仅仅是心系爱人的强烈意志而已。 行至一处泉边，轻轻地将背上的孟晨放到河边，用清澈的泉水为其洗净脸上的汗渍。 沉睡中的孟晨依然眉头紧锁。算算日子，他走火入魔已有五日。习断肠剑之人一旦入魔，便会体验到撕心断肠般的痛苦，让人痛不欲生，只求一死得以解脱。为了保住孟晨一命，杉杉封了孟晨周身所有大穴，用自己的内力护住其心脉，并点了孟晨的昏睡穴，减轻其痛苦。可是杉杉知道，这么做根本无法保住孟晨的性命，唯一的办法，只有去武纹派，求师傅以武纹派纯阳内力救孟晨一命。 喝了一口清水，早已体力透支的杉杉，用布条将昏睡的孟晨绑在自己的背上，再将那把翠绿的琵琶绑在胸前，继续向山顶走去。 一步一步，蹒跚而行。艳阳高照下，杉杉已不记得自己走了多远，更不清楚自己如今究竟身处何处，只是双眼一黑，侧身往地上倒去。 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身处在幼时自己所居住的武纹派的厢房内。 “孟晨！”惊叫一声，杉杉从床上坐起，却由于头晕又倒回了床上。 “不用担心，他暂时没事。”叶仪伸手按住俞杉的肩膀，示意他再休息片刻。 杉杉抬起手臂，遮于双眼之上，内心的焦虑、自责全部化为无声的眼泪流出眼眶，“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让他练断肠剑，他也不会走火入魔，尝那种痛苦。” 叶仪叹了口气，摸了摸俞杉的发顶，转身离开了房间，留给屋里的人一个安静的环境。 叶仪用武纹派独门心法暂时止住了孟晨体内乱窜的真气，此时的孟晨虽无性命之忧，却内力禁封，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于是那天，杉杉和叶仪大吵了一架，杉杉质问叶仪，为何不用武纹纯阳内力救孟晨，叶仪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杉杉，你不知道，以孟晨现在的身体状况，强行为其灌入纯阳内力绝非明智之举，若是他的身体承受不住体内两股内力，便会经脉尽断，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杉杉当下脸色发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师傅。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可救孟晨。”考虑再三，叶仪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方法告诉俞杉。 杉杉的眼中又闪现出一丝希望，看到这里，叶仪摇了摇头，不愿再看徒弟脸上的表情，走至窗边，继续说道，“断肠剑，本是你爹所创，因此，也只有你爹才能救他。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琵琶语 作者:小龟物语 第 8 章 你大概也想不到吧，你从小练到大的那些‘花拳绣腿’配上武纹派纯阳内力便可救孟晨一命。” “我现在就去……”杉杉听完就急着往外跑，却被叶仪一把拦住。 “现在还不行，你体内的纯阳内力根本抵不过孟晨体内肆虐的内力。” “那我该怎么办？” “闭关修炼，一个月内，我助你习得第九层内力，然后，你去救孟晨我再不反对。” 整整一个月，俞杉度日如年，没日没夜地练着内功，只求能早日出关，见到朝思暮想的爱人。 一个月后，叶仪为二人护法，在武纹派密室内，俞杉用自身阴阳相融的内力为孟晨疏理体内乱窜的真气。 孟晨觉得，身体内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为他抚平身体上的一个又一个伤口，为他将搅乱的经脉疏理疏通，为他将乱窜的真气倒入正确的轨道。周身一片温暖，蹙起的眉峰也渐渐舒展开来。 而杉杉这边，却一点也不好受，与孟晨相反，杉杉觉得自己此时宛如身处于冰窖中一般寒冷刺骨，这恐怕就是反噬效果吧。 比想象中还要痛苦千倍呢，可是和孟晨走火入魔后的痛苦相比，这又算得上什么？ 出关时，杉杉的一头黑发已全部变成银丝，昏迷中的孟晨，却已然练成了断肠剑法。 之后的故事，再也没有牵扯上情爱，醒来后的孟晨，凭着最后的一点记忆找到了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依靠那绝世无双的精湛武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之后，下了整整3日的大雨，雨水冲去了所有杀戮，也冲去了孟晨最后的一点记忆。从此，世上只有杀人不眨眼的断肠剑，再也没有那个爱着俞杉的孟晨。 孟晨不知道，那逝去的记忆中，竟然还会有那名为爱情的东西。他伸手覆上阵阵抽痛的胸口，苦笑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叶仪走到孟晨的面前，看着青年满脸的伤痛，不忍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捡起孟晨不知不觉间遗落在地上的那块玉佩说道，“那年你和杉杉出关以后，你直接陷入昏迷，而杉杉他……拖着身子去翻了他父亲的遗物，之后手里就拿着这块玉佩。当时我只见到了‘今生缘太浅，妄生华发已三千’这两句，没有想到，那孩子和他爹一样，用了血玉……”之后的话，叶仪没有说下去。 只留下孟晨来来回回地念着那两句“但求来生烟水间，共听琵琶弦片。”这恐怕就是孟晨与俞杉心中唯一的心愿了吧。 三年的变化会有多大？恐怕没有人会预料到吧。 三年里，武林间再也没有“黄泉酒，断肠剑”，武纹七侠中再也没有了俞三侠；天下武功繁多，而断肠剑法却最终只能成为江湖上的一个传说，而兵器谱上也再也见不到那把硬如金刚的玉制琵琶。 三年里，苏州城里出了一位有名的商人，此人专营玉器，生意做得也大，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人究竟姓什名何，只知道，他有一个称呼叫“梦沉”，有人猜测这是因为他有一个很难实现的梦想，也有人猜测，他有一个希望可以永远沉于其中的美梦。对于这两种猜测，梦沉永远只是一笑置之。 当年离开悠然山之时，孟晨便废去身上所有武功，这几年间，他的记忆和情感便慢慢恢复过来，回想那一年间，杉杉所经历的种种伤痛，心中更是难过不已。便隐姓埋名，在苏中城内，做起了玉器生意。 那日午后，孟晨依旧坐在天一酒楼二楼靠窗的座位，独子饮酒，嘴角也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苦笑。 从楼下，传来一阵悠扬的琵琶声，孟晨的心顿时怔了一怔，大步跑下楼，只见酒楼正中，站着一黑发男子，以孟晨所站的位置，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男子的身形稍瘦，身高要比孟晨略矮一些，穿着一身米白色的粗布麻衣，却一点也掩盖不去他周身的典雅气质。手中抱着一把极为普通的五弦琵琶，孟晨不知道这把琵琶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但从音色上就可听出，这必定是一把用下等木材制成的劣质琵琶。 只是，乐器虽非良品，那男子的弹奏却十分精湛，一把琵琶在他手中宛如活物一般，以不同的音调诉说着不一般的故事。 “奈何天 良辰美景是云烟 姹紫嫣红怎迁延 流光残年 今生缘太浅 妄生华发已三千 但求来生烟水间 共听琵琶弦片 但求来生烟水间 共听琵琶弦片” 孟晨听着那熟悉的音调，双肩不住的颤抖，泪，不自觉地自眼中滑落，他却并不在意，只是径直走向那刚刚结束弹奏的男子。 男子正在低头数着自己的赏银，看见一双精致的布鞋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便好奇地抬起头，却看见一张被泪水覆盖的完美脸庞。 “这位公子有事？”男子出声问道，却发现对面衣着华丽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一丝疼惜，一丝悲伤，一丝释然。 “这位公子，可否请问，您适才弹唱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男子面露窘色，“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记忆中总会冒出这几句音律和这几段词。” 孟晨脸上泛出一丝苦笑，对面前的男子说道：“公子，你有所不知，我曾经的爱人就会弹唱这首曲子，只可惜，他如今已离我而去。我发过誓，如果有机会，让我再遇到弹唱这首曲子的那个人，我绝对不会放手。”孟晨抬起头，对着面前的男子露出灿烂的一笑， “所以，杉杉，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说完，将一脸惊讶的男子搂入自己的怀中，不顾他人的眼光和怀中人儿的挣扎，伸手摸摸他的发顶，哄到，“无论你记得我也好，忘了我也罢，我再也不会让你，离我而去。” 今生缘太浅，妄生华发已三千。 但求来生烟水间，共听琵琶弦片。 【全文完】 弦歌离殇 整理 第 8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