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三国》 正文 第01章 安平王府 落阳熔金,夕阳如血。 锦官城就沐浴在这一片最后的血色之中,章武宫明黄色的琉璃瓦折射着晚霞的光辉,呈现出炫丽斑斓的色彩,镶嵌着白玉的黄金壁带在习习的晚风中发出清脆的玲珑声。 恢弘的皇宫就座落在锦官城的正中央,“金城石郭,兼匝中区,既丽且崇,实号成都。辟二九之通门,画方轨之广涂。营新宫于爽嶝,拟承明而起庐。结阳城之延阁,飞观榭乎云中。开高轩以临山,列绮窗而瞰江。内则议殿爵堂,武义虎威,宣化之闼,崇礼之闱,华阙双邈,重门洞开,金铺交映,玉题相辉。外则轨躅八达,里開对出,比屋连甍,千庑万屋。”这几句诗赋出自左思的《蜀都赋》,对蜀都的壮丽,皇宫的辉煌极尽溢美之辞。提起左思,大多人可能会比较陌生,但“洛阳纸贵”的成语却是家喻户晓,相传左思三都赋一出,人们争相传抄,一时之间洛阳的纸竟然贵上了三四倍。虽然这篇文章让蜀都名扬天下是几年后的事,但锦官城的繁华却深深地刻在每一个成都人的心目中。 沿着皇宫中轴线向南延伸,出武仪门,向西有一条小巷,这条小巷中只有两座府邸,其中靠西的那座府邸就是安平王府。 红红的夕阳透过窗棂,照射进一间暖阁之内。一位锦衣妇人就伫立在窗前,凝视着行将逝去的夕阳,久久地没有移动一下身形,眉宇之间露出淡淡的忧伤。 “夫人,大王的手……大王的手动了一下……”身后的侍女突然地失声尖叫起来,打破了室内的静谥。 锦衣妇人身子悚然一颤,白皙的面庞顿时涌起一片潮红,猛然转身,扑到了榻前,急切地呼唤道:“胤儿——胤儿——” 榻上仰面躺着的是一位面容白净的年轻男子,惨白的脸色之上没有一丝的血色,他紧闭着双目,对锦衣妇人的呼唤充耳未闻,一动不动。锦衣妇人也恢复了平静,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失望,她变得麻木了许多,轻轻一叹,回头谓那侍女道:“琴儿,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没有……太夫人,大王他……他方才的确动了一下,”侍女琴儿满脸涨得通红,急急地分辩着,“太夫人您看,大王的手又动了……” 锦衣妇人这回也看得真切了,榻上的年轻男子的手果然动了,不光是手,就连紧闭的眼帘也慢慢地张开了,锦衣妇人无法抑制内心中澎湃,喜极而泣。“谢天谢地,胤儿,你终于醒了……” 年轻男子的眼中,除了茫然,就是迷惑。 “这是哪儿?你是谁?我又是谁?” 锦衣妇人心底一颤,道:“胤儿,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我是你娘,你是刘胤,这儿这是你的家,安平王府呀。” “刘胤?安平王府?”年轻男子喃喃自语,他的头撕裂般头痛,好陌生的名字,不对,他不应该叫这个名字,他应该叫……不行了,头痛得太厉害了,他的大脑之中,似乎有两个灵魂,两个思想正在纠缠,无数碎片般的记忆如雪片般疯狂地涌了过来,冲击着他的颅脑,不堪承受的头盖骨似乎顷刻间就有爆炸的可能。 爆炸?对,就是爆炸!留在他记忆深处的就是一声惊天的爆炸。他记得自己是一名特警,一群恐怖分子在一幢摩天大楼的顶层挟持了大批的人质,他和同事奉命前往。解救行动似乎很顺利,几名恐怖分子很快被击毙,可就在疏散人质的时候,目光敏锐的他发现了一个异常的情况。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之中,撕开了一个看起来近乎柔弱的少女的上衣。少女的胸前,绑着一枚定时炸弹,少女的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嘲笑。他清楚地看到,她身上绑着的,是最烈性的c4,一旦爆炸,就足以夷平整个楼顶,而更致命的是,上面的时间读数,只剩下了三秒。他只用了0.1秒的时间就做出了决定,拦腰将女恐怖分子抱了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大楼的边缘,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他纵身跃了下去。紧接着,就是一声剧烈的爆炸,他的意识在爆炸声中瞬间就涣散了,留给他最后的印象,就是湛蓝湛蓝的天空中,他的生命彻底地融入了这一片蔚蓝之中。 可他居然没有死!这怎么可能?c4的威力,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落到地面恐怕连渣都剩不下一点,但眼前的一切又做何解释? 疯狂涌入头脑中的碎片终于渐渐地停止了,他惊异地发现,这些碎片完全来自于另一个人的灵魂,也就是说,现在他的大脑之中,存在着两个人的意识,不过有些可惜的是,这些灵魂碎片并不完整,异常的庞繁复杂却又支离破碎,虽然现在两个灵魂已经是融为了一体,但他还是无法驾驭他头脑之中的东西。 最后,在锦衣妇人的泣诉下,刘胤——这是他的新身份,不管他愿意与否,都必须要接受的新身份——明白了,他穿越了,从公元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公元三世纪的三国蜀汉时期。眼前的锦衣妇人,就是他的母亲,已故安平王刘理的王妃马氏,已故骠骑将军马超的女儿,自己——准确的说是马王妃的儿子刘胤——七年前因为一次意外的坠马事故,昏迷不醒,被摔成了植物人(这个时候大概没有植物人的称呼,应该叫活死人之类),他的灵魂穿越了千年的时光,最后附身在了刘胤的身上。那些脑海中残存的记忆碎片,就是来自于以前那个刘胤的灵魂,只可惜他的大脑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这些记忆变得残缺不全了。 前世刘胤最喜欢的就是三国,最爱玩的就是三国游戏,三国的那些霸王雄主谋臣名将刘胤是如数家珍,赵云马超诸葛亮,可是他最崇拜的对象,那些三国类的穿越小说更是他的最爱,看猪角纵横汉末,驰骋三国,揽名将收美女,尽逞风流,刘胤也常幻想自己如何去演绎这段热血澎湃的历史。不过合上书刘胤常常自嘲,这些不过是作者的yy罢了,从小笃信唯物主义的他自然不会信以为真。 但世间事就这般的奇妙,越是你不相信的事,它就越会发生在你的身上,刘胤真的穿越了,而且就穿越到了他最梦寐以求的三国。不过,还是比刘胤的预期,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偏差,安平王刘理是刘备的第三个儿子,连他都死了,那三大雄主、五虎上将的时代恐怕也早就结束了。 刘胤顿时累感不爱,看来自己跑到了三国的末期了,见不到自己崇拜的偶像——浑身是胆的赵子龙、玉树临风的锦马超、多智而近乎妖的诸葛亮,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不过,活着,就是一种胜利,刘胤其实还是蛮有阿q精神的。 刘胤会不会后悔自己当时的一时冲动?绝对不会!如果时光倒流,一样要他做出选择的话,他依然会义无反顾地冲下高楼,穿上警服宣誓的那一刻,祖国和人民的利益就高于了一切,虽然这是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但依然不缺少热血与赤诚,他当时的念头很简单,牺牲自己一个总比牺牲一群人好,何况这些人全是无辜良善的市民和相濡以沫的战友,对他而言,这是唯一的选择。 不过上天怜见,不光没有让他牺牲,还让他魂穿到了安平王刘胤的身上,好歹也是个王爷的身份,比随便穿到阿猫阿狗的身上不知要强过多少倍,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看来是跑不了了。 “娘,现在是哪一年了?”把一个陌生女人喊作娘,刘胤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既来之,则安之,要想在这个时代生存,就必须要融入这个时代。虽然刘胤大致判断出这是三国后期,但具体到哪年他还真不清楚。 马王妃满眼都是喜悦,不客易啊,七年呐,最终还是苦尽甘来。“胤儿,你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自然不知道现在是哪年了,今年是景耀六年。” “景耀六年?”刘胤嘟囔了一声,好蛋疼的纪年方式,虽然自己对三国很熟悉,但也远没有熟悉到随便说一个年号就可以知道它是公元哪一年,毕竟自己不是历史系的学霸。但他又没法问,如果真要问个现在是公元多少年的话,马王妃一定是莫名其妙,看来自己的另僻蹊径。刘胤脑子并不笨,他灵机一动,想了个好办法。 “娘,诸葛丞相去世多少年了?” “胤儿,你这么无缘无故地问这个?”马王妃虽然很奇怪,但还是耐心地回答了儿子问题,“诸葛丞相是建业十二年去世的,算来已经有二十九年了。” 刘胤微微自得,看来这个方法还是不错,不动声色之中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诸葛亮死于公元234年,加上二十九年的话,今年不就是公元263年吗? 公元263年?!刘胤脸色陡然一变,尼玛的,真坑爹呀! ps:新书求收藏!求推荐!能点进来的就是缘份呐,清扬需要各位的支持,请不要吝啬你的收藏架,也不要让你的推荐票白白浪费掉,你的举手之劳就是对清扬最大的激励。 正文 第02章 最坑爹的穿越 做为三国迷,刘胤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公元263年,魏国三路大军伐蜀,邓艾偷渡阴平小道,后主刘禅不战而降,蜀亡! 三国时期做为中国历史上最璀灿的时代之一,它的起讫年代一直是人们所争论的,三国起始于哪年,有公元184年、有公元190年、有公元220年三种说法。同样三国结束于哪年,也有三种不同的说法:公元263年、公元265年、公元280年。265年西晋代魏,历史断代史上便是以这一年做为三国的结束,当然西晋灭吴的280年,则是被许多人认同为三国时代的终结日,吴国灭亡之后,属于三国的最后一个势力就烟消云散了。但谁也不能否认,公元263年这个特殊的年份,因为蜀国的灭亡,天下的格局就已经从三足鼎立变成了南北对峙,真正意义上的三国就已经是不复存在了。 刘胤方才还沉浸在贵为王爷尽享荣华富贵的绮梦之中,刚刚屈指算出当今的年份,就宛如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一颗心拨凉拨凉的,苦啊,真是苦不堪言!本以为可以坐享锦衣玉食,但这富贵却不经意间从指尖悄悄地行将流逝,蜀国灭亡在即,做为蜀汉皇族,最好的命运就是沦为亡国奴阶下囚,跟随着后主刘禅——不应该叫安乐公刘禅——去洛阳过那乐不思蜀的生活。对于这位扶不起的刘阿斗,刘胤恐怕从来没有象今天这般心生怨念,好歹你也是一代雄主刘备的儿子,虎父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犬子,怎么就将巴山蜀水这片大好江山拱手降人了。 当然能去洛阳已经是最好选择了,国之将亡,兵祸横行,好象刘禅的大儿子就是死在乱兵之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能活着去洛阳“享受”阶下囚的生活,都恐怕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刘胤的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大概是三国历史上最悲催的穿越了吧,早也不穿,晚也不穿,偏生就穿到了三国的临梢末尾,而且成为了后主刘禅的侄儿,老天,就算坑爹也带这么坑的吧! 倘若能再早上几年,或许还有些机会去改变什么,但现在是263年了,说不定魏国的大军已经采取了军事行动,说不定邓艾已经奔袭在了无人防范的阴平小道上,蜀国的命运已经是无可挽回地注定了,就算刘胤有着先知的力量,那又能改变什么? 马王妃看着刘胤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关切地道:“胤儿,你哪儿不舒服?娘这就派人去宫里请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刘胤急急地摇摇头,道:“我没事。娘,外面是什么状况了,魏国的大军是不是打来了,邓艾是不是已经兵临城下了?” 马王妃疑惑地看着他,用手背在他的额头上挨了一下,没发烧呀,怎么就满嘴的胡话? “胤儿放心吧,有姜大将军镇守边疆,逆魏如何能攻到成都来?前几日陇西传来消息,姜大将军年前在洮阳击破魏军,此次兵出祁山,有望开疆拓土,再建奇功。” 刘胤轻吁了一口气,还好,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记忆中魏国三路大军伐蜀好象是秋天的事,现在应该还是初春时节,离蜀国灭亡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不过看着马王妃一脸轻松的笑意,刘胤心中不禁暗暗地泛起了一丝的苦笑,现在所有的蜀人恐怕还不知道亡国之祸即将来临,还沉浸着姜维北伐小胜的沾沾自喜之中,真是一个莫大的悲哀。 “娘,我累了……我想歇歇……”刘胤的头痛虽然有所缓解,但两个灵魂的碰撞让他身心俱疲,他确实需要点时间来理一理头绪。 马王妃虽然十分想同儿子呆在一起,但看到刘胤一脸的倦容,她还是识趣地退了下去,吩咐丫环和下人守在屋外,随时伺候,同时她还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刘胤的休息。 外面已经黑透了,静谥的夜悄无声息,只有屋内烛台上的蜡烛燃烧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刘胤虽然极度的疲倦,但却没有任何的睡意,离奇的穿越,陌生的环境,让他的心久久地无法平静。做为雪豹突击队的一员,曾经经历过无数次的战斗,死亡沼泽、原始丛林、戈壁荒漠,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但他从来没有过象今天这样忐忑和惶惑。一次爆炸,将他送回到了一千八百年前,在这里,没有生死相依的战友,没有他熟悉的95式突击步枪,唯一拥有的,就是一颗二十一世纪的头脑。 头脑中的记忆已经完全地融合了,刘胤也不再感觉那么头痛了,但满胀的感觉还是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刘胤默默地整合着这些记忆,由于前世主人颅脑受损的缘故,这些记忆完全是碎片化的,不过还好,诸如言语识字这些大脑深层的记忆还是保存完好的,这无疑给现在的刘胤极大的帮助,否则古人的对话和文字对于他而言无异于天书。想想那些身穿到古代的人,一穿越就完全融入了那个时代,活得如鱼得水滋润的很,这不是瞎扯吗?把一个北方人放到南方偏僻的地方,如果没有普通话的交流,完全就是鸡同鸭讲,其困难程度不言而喻,更别说穿越到几千年前了。 刘胤打量着室内,不愧是安平王府,黄花梨木的床榻,紫檀木的屏风,帷帐和锦衾都是最高级的蜀锦织造的,雍容华贵,古色古香,就这一屋子的陈设,要是搁到现代,那也是非富即贵的人才可以享用的。刘胤的鼻端,嗅到了一股淡淡地馨香,应该是屋里点着名贵的香料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吧。 突然间,刘胤有一种解脱似的感觉,前世那种紧张激烈枪林弹雨的生活彻底地结束了,前世的一切,都变得飘渺模糊起来,都与他再没有半点的瓜葛了,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三国时代的人,蜀汉的宗室皇亲。 但大厦将倾,他又能有什么作为呢?刘胤清楚地记得蜀汉末年,后主昏庸无能,太监黄皓擅权弄国,权臣相互倾轧,整个蜀国已经是积重难返,风雨飘摇,自己重生在这个时代,就算身为刘禅的侄子,又能如何? 或许能跟着刘禅到洛阳去混吃等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司马家族的人虽然腹黑一点,但对于吴蜀两国的顺民降臣,待遇还是不错滴,也难怪刘禅在洛阳会大发感慨:“此间乐,不思蜀矣!” 可到了洛阳,就真的能得享天年吗?刘胤可是清楚地记得,永嘉之乱,刘禅的这些皇子皇孙,没有一个能躲得过胡人的屠刀。 五胡之乱! 刘胤一想到这个名词,便是一头黑线,五胡乱华可是谓是中华民族最黑暗最苦难的岁月,几乎沦落了亡国灭种的边缘,从魏晋到隋唐的三百年,中华民族一直挣扎在生死存亡线上。对于这段历史,国人记忆是模糊的,人们对三国时代的英雄豪杰如数家珍,却没有多少人可以记得清五胡十六国的国名,也许在人们的心底之中,刻意地去回避这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刘胤也一度觉得五胡时代是那样遥远,遥远的不可触及,但现在他却真正地感受到了那种危机的存在,甚至在自己有生之年还会去经历这样的浩劫。 不!既然上天安排自己穿越千年而来,就绝不会让自己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虽然自己渺若尘粒,但绝对没有理由自暴自弃下去,既来之,则安之,重生于乱世,这是自己所无法选择的,但自己的命运,无论何时何地,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刘胤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在沸腾,他的血管之中,流淌着的是一代雄主刘备和锦衣马超的血液,是英雄的血液,他绝不会如此沉沦下去,最起码自己还有一颗二十一世纪的头脑,挽汉室江山之危,救华夏民族之殇,或许这就是他肩上所负的责任。 一个声音在刘胤的头脑中回响,凝重而深沉。 有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ps:新书期的数据很重要,最后的三国虽然已经内签了,但点推收藏会影响推荐的位置,走过路过的朋友们快用推荐票和收藏砸晕我吧! 正文 第03章 王位 天光微亮的时候,刘胤就已经醒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他几乎是一跃而起。但离开床榻之后,他愣住了,昨天的一切,仿佛是在梦里,但眼前的一切,又告诉他这不是梦。 不过刘胤还是惊异不已,按理说他昨天还是一个昏睡了整整七年的植物人,就算刚刚苏醒,也不可能这么快地下床活动,虽然刘胤不是学医的,可这些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懂得。植物人能苏醒,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若是植物人能马上站起来,打死恐怕都没人相信。 可疑惑归疑惑,现实是刘胤已经站到了地面上,而且他全身没有一丝软弱感觉,相反地刘胤直觉得他的肌肉他的骨骼有一种充实和满胀的感觉,简单地说就是浑身充满了力量。前世的刘胤拿过全军比武大赛格斗冠军,能跻身雪豹突击队的本身就精英,而刘胤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可刘胤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有今天这么大,攥起拳头,刘胤胳膊上突起的肌肉在跳跃,他甚到觉得眼前如果有一头牛的话,也足以一拳撂倒。 刘胤不明白,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是从何而来,这具躯体的主人虽然也是自幼习武,但也绝不会强悍到如此地步,刘胤觉得不可思议。 叠加?难道是力量的叠加?刘胤的头脑中突然迸出这么一个念头,虽然近乎荒诞,可也是现在唯一能给出的解释了。头脑中的意识可以叠加,身体里的力量似乎也可以,既然穿越时空这种诡异的事情都会发生,那么其他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刘胤的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激动,乱世之中想要自保,首先就得有力量,在冷兵器时代,一个人的武力值强弱与否,直接决定了他在战场上的生存几率,他身体里能拥有两个人的力量,这几乎是一种逆天的力量,这让刘胤的信心顿时爆棚。 “末世三国,我来了!历史从来都是由强者书写的,既然我来了,就注定要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刘胤在心中暗暗地道。 “奴婢该死,不知大王已经醒了。”婢女琴儿和另一名婢女跪伏在刘胤的面前,脸上满是惊惶,这两个婢女奉命在此服侍刘胤,天微亮的时候正是人最困的时候,两个婢女就睡过去了,听到响动惊醒过来,却见刘胤已经起身了,赶忙过来请罪。 刘胤毫不在意地道:“没事,我只想起来走走。” “奴婢这就给大王更衣。”琴儿赶忙给刘胤去拿衣服。 刘胤不禁是一头黑线,前世的刘胤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让别人穿衣服的待遇,现在让一个年轻的姑娘给他更衣,刘胤很是尴尬。不过虽然以前在电视里也见过汉服的模样,但真让他自己来穿这些宽袍大袖的服饰,还真是件头疼的事。 琴儿的动作很娴熟,纤指灵巧地系着每一根的衣带,汉服是没有纽扣的,衣衽要从在向右掩,右衽就是华夏民族服饰的象征性符号,被发左衽,那是野蛮人的标志。 院子里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天空是澄清湛蓝的,初升的朝阳是那样的明媚,迎面吹来风微微地带着一丝寒意,刘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不通畅。 没有污染,没有雾霾,这里的空气真好,带着沁人心脾的清香,这大概就是穿越到这里最大的福利了吧。 安平王府占地极广,比屋连栋,楼榭亭台,鳞次栉比,刘胤漫步其中,若无人指引,真的能迷路。不过刘胤也只是随便走走,两个侍婢就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左边的一间房舍之内,隐隐地传来了哭声,刘胤停住了脚步,问道:“那边是何人在哭?” 琴儿脸色顿时发白,支支唔唔起来。 刘胤敏锐地感觉到这里一定是大有文章,既然丫环不肯说,以他的性格,肯定要一探究竟。刘胤快步走到门前,推门而入。 房内有两名婢女,一看刘胤进来,赶忙行礼。刘胤没有理会她们,目光直接落在了坐在那儿饮泣不止的妇人身上。 看年纪,那妇人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发丝散乱,五官极为精致,脸庞削瘦,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很大但却迷然无神,怀中抱着一个条枕,看到刘胤进来,止住了哭泣,眼神中透着惊惶,紧紧地抱着枕头,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着:“承儿别怕……娘在……没有人可以抱你走……” 就算刘胤不是医生,也很容易地判断出眼前的妇人精神失常。这个女人,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的感觉,可刘胤再三努力,却依然记不得她是谁。他蹲下身,想看个仔细。 那妇人却如见蛇蝎,死死地抱着枕头,向后缩去。 “不要……不要抢我的承儿……不要……” “你叫什么名字?”刘胤直观地感觉到这个女人应该与他有关系。 “她不会回答你的,我来告诉你吧。”一个声间在他的身后平静地响起。 刘胤一回头,马王妃就站在门口,一袭锦衣,雍容华贵。 “娘。”刘胤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中规中矩的施了一礼。虽然刘胤不记得很多事,但寻常的礼仪和话语却记得很清晰,大概就是由于这些东西都是潜意识中最基础的记忆吧。 马王妃嫣然一笑,看得出她满脸洋溢着满足与幸福。她点点头,将目光投向那疯女人,神情又复凝重起来。 “她就是你的妻子,傅月华。” 刘胤心头狂震,失声道:“我的妻子?她为何会这样?” 马王妃幽幽地一叹道:“那一年,你坠马昏迷,月华她终日以泪洗面,到第二年,你们的儿子承儿因病夭折了,从那一日,她便疯掉了,把自己关在这个小屋里再也没有出去过,那个枕头,她就当做了是承儿,不让任何人去触碰。” 刘胤很清楚,傅月华只是他的前身的妻子,不会与他有什么感情交集,但这个女人委实太可怜了,经历了丧夫丧子的双重打击,精神崩溃,刘胤的心莫名地一阵悸痛。 “没有看过大夫吗?”刘胤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已问得好没道理,以安平王府的尊贵地位,又怎么会请不起医生,他赶紧补充道:“不知大夫怎么说?还能不能治好?” 马王妃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宫里的太医都看过了,药也用过不少,始终没有什么起色……” 刘胤默然了,这种精神类的疾病,就算在后世也不一定能医好,以三国时代的医疗水平,想要治愈,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除非有奇迹出现。 马王妃看到刘胤黯然神伤,知道他们夫妻感情一向甚笃,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来,拉着他的手道:“胤儿,这些年苦了你了,放心吧,娘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回到大堂,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三国时用膳的习惯还是一日两餐,早上辰时用餐,称为朝食,下午申时用餐,称为哺食。可以看得出今天的朝食是马王妃精心为刘胤准备的,炖的很烂的熊掌,香气四溢的灵芝鸡汤,那碗洁白如凝玉的应该就是燕窝粥了吧。 刘胤一向对饮食不怎么苛求,纵然是山珍海味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裹腹的食物罢了,但对三国时代的坐姿,刘胤却是深恶痛绝的。 中华为礼义之邦,坐立言行都是有讲究的,尤其是士大夫阶层,从小都要接受严格的礼仪教育,慎言慎行,什么都要合乎君子之道。单说这个坐姿,双膝并拢跪于席上,双腿平放,屁股要坐到脚后跟上,这叫正坐,当然还有坐必安,执尔颜之类的讲究。对于从来没有跪坐过的刘胤来说,这种坐姿无疑是一种煎熬,还没坐上多久,双腿就已经开始麻木了。 习惯以后就好了。刘胤在心底里安慰自己,对于这么一点小小的困难,真算不了什么,既来之,则安之,看来自己要习惯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吃饭的时候,刘胤还见到了弟弟刘辑和弟媳张氏。 刘辑原本被封为武邑侯,承袭安平王爵位还是前年的事。刘胤当初昏迷不醒,太医们都一致判断绝无还魂的可能,国不可一日无君(虽然这个安平国还不知道在天涯海角),于是刘胤未满周岁的儿子刘承便继承了王位,可一年后便夭折了,安平王位便空缺了。一直到前年,也就是景耀四年,后主刘禅下诏说:“安平王,先帝所命三世早夭,国嗣颓绝,朕用伤悼。其以武邑侯辑袭王位安平王,先帝所命。三世早夭,国嗣颓绝,朕用伤悼。其以武邑侯辑袭王位。” 虽然刘辑承袭了安平王的王位,但安平王府的当家人,还是马王妃——刘胤只打量了一眼,就瞧了个**不离十。 刘辑一付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就连和马王妃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简单地和刘胤打了一下招呼,便木然坐在那儿,神情局促。 这也怪不得刘辑,他虽然也是刘理的儿子,但却非嫡出,是刘理的一个姬妾生的,当初正是由于马王妃的反对,刘辑袭爵安王平的事一直拖了四年才算落实了,而如今正房嫡出的兄长醒了过来,刘辑自然惶惶不安。 果然,马王妃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如今胤儿已经醒来,明日我便进宫面见陛下,恢复他的安平王之位。辑儿,你没有意见吧?” 正文 第04章 手足之谊 刘辑身子微微地一颤,头俯地很低,就连话音之中都带有一丝的颤音。 “一切听凭母亲大人的安排,孩儿别无异议。” 他身边的张氏却面有不忿之色,似乎想出声抗辩,但被马王妃凌厉的目光一扫,话到嘴头又咽了回去,高耸的胸脯在微微地颤动着,颇为不甘心的样子。 马王妃似乎很满意刘辑的态度,道:“你能如此想甚好,这安平王的位子原本就是你大哥的,他没有醒的时候,由你来坐亦无不可,可如今他醒了,这位子自然得还给他,毕竟他才是你父王的嫡长子。” 刘胤此时才看到马王妃的另一面,高贵而矜持,强势而霸道,居高临下,颇有一家之主的威严,刘辑在底下只有唯唯诺诺的份,看来她慈母的一面只有自己才能享受。 不过说起安平王的王位,刘胤还真的没有在乎过,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蜀国将亡的事情,就算真得坐上安平王位,充其量也不过才能风光个一年半载,到时候沦为了魏人的阶下囚,什么王侯神马的,都是浮云。 而且话又说回来了,当上诸侯王,真得就很风光吗?刘胤可是很清楚的记得,汉代的诸侯王日子过得很悲催,汉景帝七国之乱后,诸侯王的权力就一直被削夺,最后沦为了笼子里的金丝雀,一辈子困囿于封地内,除了能享受到锦衣玉食的生活外,手中就连丁点的权力也没有,甚至饱受辖地内官吏的欺凌。 到了蜀汉时期,诸侯王纯粹成为了摆设,刘备称帝之后,封他两个小儿子刘永、刘理为梁王和鲁王,后来改封为甘陵王和安平王,他们的封地远在冀州,那里可是曹魏的疆土,连封地都木有的安平王最多只有象征意义而已。 争这个王位真的很意义吗? 刘胤看向马王妃。“娘,这个事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马王妃投向刘胤的目光就和蔼可亲了许多,她和颜悦色地道:“为娘心意已决,明日就进宫面见陛下。胤儿,只要是属于你的,娘一定要为你争回来。” 刘胤无语了,马王妃在这个家里,还真是说一不二的主,而且她就这么一个亲生的儿子,就算刘胤想要天上的星星马王妃都会毫不犹豫地搭梯子去摘。 这顿饭在极其沉闷的气氛下结束了,刘辑几乎就没有怎么动筷子,而且一直是俯着头,抬也不曾抬起。倒是张氏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满,有些气急败坏,但碍于马王妃的面子,没有当堂发作便是了。 这个女人,倒不是个善茬。刘胤在心里暗暗地道,看来这个家里有点阴盛阳衰。 刘胤这一整天都是陪在马王妃的身边,一直到掌灯时分,方才离去。 从马王妃的口中,刘胤倒是掌握了大量的有用的信息,比如朝堂之上的派系相争,比如权臣之间的相互倾轧,这比历史教科书上的知识来的更为详实也更为准确。虽然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化掉这么多的信息有点不现实,但对于刘胤而言,要想融入这个社会,就必须要懂得更多。 夜空之中繁星点点,比自己的那个时代要璀灿的多,从最初穿越的不安和局促,到现在能平心静气地接受这一切,这完全是在考验自己的适应能力,不过和在原始丛林和死亡沼泽的野外求生训练相比,穿越看起来倒是一件比较惬意的事。前世的他是个孤儿,警队就是他的家,而现在他居然有了溺爱他的母亲,有了兄弟,甚至是妻子——虽然这个妻子看起来很悲剧,但对于刘胤而言,家,是多么温馨的概念啊。 刘胤并没有急着回去自己的房间,而且他也把两个婢女挥退了,他还真没有适应后面跟上两个小尾巴,他只想一个人走走,静一静。 安平王府虽然很大,但刘胤白天已经走过了一遭,虽然还没有逛完整个府邸,但也绝对不会迷路了。 旁边的一片院落忽然传来一阵激励的争吵声,是一个女人的嗓音,既高且尖,刘胤听得出是弟媳张氏的声音,看来这处院落就是弟弟刘辑的居所。 显然张氏就是因为白天王位的事生气,和刘辑发生口角之争,在饭桌上,马王妃用不可置疑的口吻宣布了她的决定,可以看得出张氏很是不满,可是她又不敢质疑马王妃的权威,只能是回到家中河东狮吼大发雌威。 看来自己的这个弟弟贵为安平王,却也是个惧内的主,典型的“气管炎”。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既然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刘胤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在这儿偷听,正准备转身离开,可转念一想,此事全由自己而起,如果自己置身事外的话,他们夫妻间的矛盾恐怕越结越深,而且为了一个王位,搞得兄弟阋墙反目成仇,真是不值的。 刘胤本来就对这个安平王的爵位不怎么感冒,亡国在即,为一个虚名争个你死我活有意义吗?他决定和弟弟好好地谈一谈。 “我怎么就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好好的王位说没就没了,这日子——这日子没法过了!”张氏真有悍妇之风,将丈夫骂个狗血淋头,超高分贝的嗓音百步之外都清晰可闻。 直听得刘辑压低声音无可奈何地道:“这是母亲决定,我又能怎么说。何况这王位本来就是兄长的,如今他醒了过来,自然要由他来坐。” 张氏冷哼了一声,不服地道:“你安平王的位子,那也是陛下诏封的,既无过错,又岂能轻易地废黜,明日我且回娘家,与我爹爹商议一番,再做计较。”张氏的父亲张峻,乃是九卿之一的太常,正是主管宗室事务,张氏明白,在安平王府她可斗不过马王妃,只好去娘家求援。 刘胤走到门前,重重地咳了一声,大声地道:“二弟在家吗?” 门内的人应了一声,似乎很慌乱的样子,好半天才打开了门,刘辑迎了出来,张氏也跟在后头,刘辑拱手行了一礼,道:“不知大哥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张氏在后面双手拢于胸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不过她的神情却是怪怪的,方才她喊的那么大声,想必所就的话都被刘胤听去了,张氏很是尴尬。 刘胤上前一步,拉住刘辑的手,含笑着道:“你我兄弟之间,又何须这些繁文缛节?我睡不着,出来走走,正好乏了,到你这儿来讨杯茶喝。” 刘辑赶忙道:“大哥里面请。” 相偕来到堂屋,款款落坐,自有侍女奉上茶来。张氏倒是很识趣地告退了。 安平王府自然不乏好茶,刘辑给刘胤上的便是最极品的蒙顶仙茶。相传在西汉末年,蒙山寺院中有位普慧禅师,在上清峰上栽种七棵茶树。这七棵茶树“高不盈尺,不生不灭”年长日久,春生秋枯,岁岁采茶,年年发芽,虽产量极微,但采用者有病治病,无病健身,人称“仙茶”。蜀汉立国成都,这蒙顶仙茶便成为了贡品,非皇亲贵戚不足以享用。 “好茶。”刘胤端起茶碗来,品了一口,香馨高爽,味醇甘鲜,不禁赞了一声。 刘辑的神情也自然了一些,说道:“大哥喜欢就好。” 刘胤放下茶碗,道:“这次大哥昏迷不醒几年,忘了很多的事,但小时候的事,却一直记忆犹新。我记得你小时候很顽皮,不好好读书,经常地去捉弄管家吴伯和教书先生,有一次竟捉了一条菜花蛇夹在先生的书简中,把先生吓了个半死,为此屁股都被父王给打肿了。” 刘辑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童年在他的心底之中无疑是最美好的,那个时候父王很宠他,他也顽皮,自然少不了受责骂。但自从父王去世之后,再没有人来责骂他,马王妃永远都是一付冷冰冰高傲的模样,刘辑从此变得沉默寡言,他的生命里只剩了下灰色。 “那个时候,还是大哥最疼我,总是护着我,要不然我的屁股肯定要给父王打爆了。”刘辑想起小时候他们兄弟的感情还是很好,一起读书,一起玩,一起疯,大哥比他大两岁,凡事都会护着他,有好的东西也首先会让给他。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玩,甚至很少说话,那个时候,刘辑才懂得了什么叫嫡庶有别。 刘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二弟,不论在何时,不论在何地,你我永远都是兄弟,血浓于水,永远也割舍不掉。是兄弟,就要守望相助,是兄弟,就要不离不弃。今天大哥到你这儿来,就是想要告诉你,安平王是你的,我不会和你争的,母亲那边,我自会劝她,但你要给我一点时间。打虎不离亲兄弟,区区一个爵位搞到我们兄弟反目,我想父王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刘辑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急急地道:“嫡庶有别,更何况这王位原本就是大哥的,小弟如何敢擅越……” 刘胤站了起来,一掌重重地拍在刘辑的肩上,沉声道:“别说什么嫡庶有别的话,二弟,你要记住,我们是亲兄弟,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大哥——”刘辑哽咽着,泪水从他的面颊上滑落下来。 刘胤没有落泪,他的目光,投向了屋外,外面起风了,阴云漠漠,山雨欲来。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05章 北地王刘谌 刘胤劝说母亲放弃变更安平王爵位的事显然是不太成功,在这一点上马王妃很固执,在她看来,刘胤是家中的嫡长子,继承安平王的爵位是天经地义的事,何况当初刘胤就是安平王,只是由于意外才会让王位旁落,做为母亲,马王妃自然是要责无旁贷地替爱子讨回他所拥有的一切。 当然这个事也不是马王妃一个人能就能做得了主的,诸侯王的废立,那得天子点头才行,马王妃第二天就急着赶往皇宫去求见刘禅,不过不巧的是,这两日刘禅微恙并不上朝,马王妃只得悻悻而返。 虽然没见着刘禅,但刘胤苏醒的消息,倒是在蜀都很快地传了开,许多和安平王府有交谊的豪门显贵都派人前来探视,送来价值不菲的礼物。 北地王刘谌是第一个亲自来探视的诸侯王。 蜀汉王朝只历二帝,先主刘备只有三个儿子,后主刘禅也只生了七个,依汉制,异姓是不得封王的,功高如诸葛亮,爵位最高也不过至武乡侯,真正能封王的,也只有刘备的两个小儿子和刘禅的六个儿子(长子刘璿是太子,将来准备要继承皇位的,不在诸侯王之列),所以蜀汉王朝的诸侯王加起来只有八个。 对于刘谌,刘胤是不陌生的,历史记载之中,北地王刘谌自幼聪明,英敏过人,成都沦陷之时,朝内一片投降之声,唯有刘谌挺身而出,直斥谯周,最后杀妻斩子,在祖庙之愤而自杀。虽然历代以来对刘谌的行为褒贬不一,但无人可以否认刘谌是蜀汉王朝最后一个有血性的汉子,在报国无门的情形下,刘谌不堪去做亡国之奴,用自杀的方式悍卫了做为汉室子弟的尊严,比起那些屈膝投降心甘情愿受阶下之辱的人,他的气节又何止高尚千百倍。 刘胤也早已在心底之中打定主意,倾尽全力力挽狂澜,而想做到这一点,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那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志同道合的帮手,而刘谌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说曹操,曹操就到,刘胤还在琢磨如何去接近刘谌的时候,刘谌就已经是主动地送上门来了,如何不令刘胤喜出望外。 刘谌剑眉朗目,唇红齿白,搁到后世,那就是典型的高富帅,一袭明黄色的锦衣,更是衬托出他儒雅不凡的气质,见到刘胤,亲切地不得了,上前就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 “胤弟,这七年来你一直昏迷不醒,可把哥哥给急死了,哥哥这日思夜盼,就盼着你能醒过来,这上天怜见,总算是让哥盼到了这一天。” “多谢五哥挂怀。”刘胤含笑着道。刘谌行五,比刘胤大上三岁,今年二十有八,刘胤打小就是唤做五哥的。 刘谌一招手,令随从将礼品呈上来,是一株硕大的辽东雪参。人参刘胤是认识的,但这么大个的人参他还真没见过,至少得有百年以上,辽东可是魏国的属地,与西川远隔万里,这么极品的人参绝对是价值不菲。 “文诚,你这礼物也太贵重了,这百年雪参可是价值连城。”马王妃有些埋怨的口气,不过她的眉目之间,满含着笑意。文诚是刘谌的表字,刘胤也有表字,叫文宣。 “婶娘,您就别客气了,这雪参搁在我府上那也是浪费,胤弟大病初愈,正是要补身体的时候,最是用得着,我这也是借花献佛。”刘谌面露微笑地道。 刘胤佯做不高兴地道:“五哥,你也太把小弟看得不堪了吧,小弟这一拳下去,准保打翻一头大牯牛。”刘胤挥了挥孔武有力的胳膊,这倒是不是他吹牛,刘胤明显地感觉到体内充盈的力量。 刘谌看了一眼,刘胤的气色很好,全然没有那种大病初愈病恹恹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禁也是暗暗称奇。“那好啊,为兄今日准备到青城山打猎,胤弟有兴趣的话就陪我去如何?” “好啊!”刘胤立刻是点头应允,他早就想出府去瞧瞧了,穿越到三国来,他还没有迈出过安平王府的大门,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马王妃,不管刘胤如何说,马王妃固执地认为刘胤还没有痊愈,需要在家休养。 果然一听这话,马王妃就紧蹙眉头,去青城山打猎那得骑马,而刘胤上次出事恰恰就是因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马王妃一听刘胤要骑马出去,首先就反对道:“胤儿,你刚醒没几天,还是好好在家歇养吧。” 刘胤还没开口,刘谌已经是呵呵一笑道:“婶娘,我看胤弟精神很好,就让他去逛逛吧,在家闷了这么多年,估计他也受不了了。您就放心吧,有我照顾他呢。” 马王妃自然不好驳了刘谌的面子,便点头依允了。不过她依然有点不放心,冲着旁边的陈管事道:“阿坚回来了没有?” 陈管事忙躬身道:“回禀太夫人,阿坚去了汉中,尚未返回。” 马王妃隐隐有些失望之意,不过她很快就释怀了,虽然说身怀绝技武艺高超的护卫阿坚不在,但青城山毕竟是在成都的近郊,何况刘谌出门,自然也是前呼后拥,护卫成群,刘胤与他同行,安全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于是马王妃对陈管事道:“陈管事,那就由你陪大王走一趟吧。”这个陈管事虽然武功稀松,但为人却是很精明,对成都及周边的环境十分熟悉,人际关系也很不错,由他给刘胤带路,倒是很合适。 陈管事一脸欢喜的样子,诚蒙马王妃如此看重,他自然是很高兴,赶忙拜领了差事,下去给刘胤准备行装。 骑马打猎自然得换骑服,那宽袍大袖的儒服肯定是不能穿的,刘谌和刘胤各自换了一身劲装,自有下人将马牵了过来。 刘胤看到马具,心里不免忍不住要吐槽几句,与后世不同的是,三国时的战马没有马鞍,马背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布包,大概是为了乘坐起来屁股底下舒适一点,左侧有个单边的马镫,很简陋地用两根细绳系着一块窄窄的木板,估计也是为了上下马方便一点而己。 这个时代的人大概还没有意识到马鞍马镫的重要性,高桥马鞍两端从平滑变为高翘,限制了骑手的前后滑动,提供了纵向的稳定性,而双边马镫通过固定双脚提供横向稳定性,这就使得马匹和骑手结合成一个整体,骑手的双手被解放出来,无论是使用弓箭还是长兵器都可以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来完成,可以大大提高了骑兵的作战能力。 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全面应用是十六国时期的鲜卑人,正因为如此,鲜卑人才在五胡乱战中得以脱颖而出,建立了北魏王朝。 刘胤几乎有一种立马去改造马具的想法,从技术难度上来讲,这几乎没有什么困难,仅仅是几块木头和皮革,只有找几个手艺娴熟的工匠,提供一份样图,肯定能造得出来。 但刘胤转念一想,这两样东西技术难度如此之低,一旦问世,便会被仿冒,众所周知,蜀中多山,蜀汉的军队是以步兵为主,骑兵几乎是不成建制的,而魏国则拥有着大量的骑兵部队,一旦让他们掌握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这两件利器,骑兵的战斗力至少可以提高三倍,对于蜀汉军队来说,无疑将是一个噩梦。 所以在拥有强大的骑兵部队之前,还是把这两件利器雪藏了吧。 单边马镫的作用就是为了辅助上马的,骑手上马之后,就不在踩踏马镫了,只能是依靠双腿的力量紧紧地夹住马腹。还好刘胤从小受过专业的骑马训练,这一点还是记忆深刻的。至于那一次的落马受伤,纯属意外,纯属意外!虽然说淹死的可都是会水的,刘胤也不可能因噎废食,一辈子不再去骑马。 “五哥,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去青城山打猎呢?”刘胤紧紧地拉着马的缰绳,在路上问刘湛道。 “坦白告诉你吧,下个月父皇要到青城山禁苑春搜,不提前下点功行吗?”刘谌嘿嘿一笑道。 古代天子往往都在四时举行田猎,称之为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刘禅喜好声色犬马,热衷于打猎倒一点也不稀奇,可北地王刘谌英明睿智,怎么也喜欢搞这一套歪风邪气,倒让刘胤有些诧异,不过看刘谌笑容之中带有一丝诡色,刘胤就知道一定是另有文章。 “不光是这么简单吧?” 刘谌到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因为东宫事件,宫内盛传父皇有废太子另立储君的打算,所以此次春搜,各皇子都在暗中较劲。” 刘胤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刘谌也是很有野心的嘛,不过话说回来了,真要是让刘谌当上皇帝,蜀汉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快地灭亡。 “看来五哥是志在必得了。”刘胤调侃道。 刘谌付之一笑:“六个皇子当中,父皇独宠六弟,我可没什么希望,不过尽心而已。” 青城山就在不远处,刘胤突然心生渴望,他到是对皇位没有渴求,毕竟他是没有资格来一争长短的,他渴望的,是自己可以真正地融入这个时代。 正文 第06章 空谷幽兰 青城山位于成都的西北郊,这里群山环绕起伏,树木葱笼幽翠,有青城天下幽之誉。后主刘禅喜好游乐,在青城山建有避暑行宫,还特别地在青城山圈占了几百顷的土地,划为围场,专门用来狩猎。 刚到青城山脚下,刘胤就可以感受到这里别样的氛围,空气格外的清新,青松翠竹漫山遍野,远远望去,几只毛冠鹿悠闲的在林间游荡,一种原始而粗犷的感觉扑面而来。 天子狩猎,众皇子自然都得跟随,由于刘禅已有了废太子的心思,那么他就要在另外的几个皇子中挑选合适的继承人,除了三皇子西河王刘琮去年过世之外,剩下的五个皇子都有机会,所以这次春搜,就是各个皇子角力的舞台。虽然并不能指望这一次狩猎就可以确定储君之位,但围猎过程考较的可是君子六艺之中的“御”、“射”二艺,此番春搜出类拔萃者,自然能得到加分。 刘谌挽弓如满月,弓弦响处,一头毛冠鹿应声而倒。随从们欢呼雀跃着,上前去抬猎物。刘谌刚到围场就射中一只大鹿,他的心情超好,笑着对刘胤道:“怎么样,胤弟,为兄的箭术还可以吧?” 刘胤道了一声贺,弓箭可不是自己的强项,倘若现在给自己一支awp狙击枪的话,绝对完爆一切对手。刘谌自己玩得很嗨,却也不忘刘胤,将手中的弓递给了刘胤,非要让他也一试身手。 刘谌的这把弓算得上是一把好弓,上等的桑柘木制成,内鞣牛筋,外贴鲨皮,象这种复合良弓,至少也要三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制成,工艺的繁复保证了弓的柔韧和强度。刘胤握弓在手,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打小马王妃就是把刘胤当做他外祖父那样的一代名将来培养,这些骑射的本领可是最基础的。 刘胤瞄准的是一只野雉,距离可比刚才刘谌射鹿要远,而且野雉的目标也要比毛冠鹿小的多,但看他凝神静气,一箭射去,野雉只扑腾了几下,就寂然不动了。 刘谌高挑起大姆指,大笑道:“哈哈哈,胤弟的箭术果然不凡,为兄甘拜下风。” 刘胤会心一笑,他倒不是因为刘谌的夸奖而沾沾自喜,拿起弓箭之时,他对自己的射术也不是很清楚,一矢中的,让刘胤也是倍感惊喜,看来自己真有在这乱世之中立身安命的本钱了。 刘谌大笑道:“胤弟射术不错,咱们再比比骑术如何?望云亭见!”说着,刘谌便是打马如飞,一溜烟地望着前面的山坡驰去。 刘胤不禁为之一笑,看来这刘谌颇有些争强好胜,方才箭术上输了一程,便想在骑术上扳回来。刘谌的随从也是急追而去,山脚下只剩下刘胤和阿坚。 刘谌的心气很高,刘胤可没准备跟他一较长短,眼看风光旖旎,环境清幽,如此怡人的景色他岂可错过。青城山刘胤以前来过,不过是在后世,人流如潮,挥汗如雨,除了看人头看不到别的,大煞风景。而此刻,深遂而幽静的青城山似乎只属于他一个人,刘胤只觉得心旷神怡,一路且行且看,倒是乐在其中,早就将与刘谌的比赛忘到脑后。 山势越来越陡,曲径通幽,刘胤其实不知道他已经与刘谌错开了,望云亭在西北方向,而他一路贪赏风景,不觉已行至青城的后山。马不能行,刘胤干脆弃马步行,将缰绳扔给陈管事。 这时,山后的竹林深处传来一阵吵杂之声,刘胤举目望去,一头体型硕大的大熊猫撞裂了一棵竹子,飞快地从刘胤的眼前掠了过去。刘胤可不止一次地在动物园见过大熊猫,印象中的大熊猫萌萌傻傻,圆润可爱,迟缓笨拙,而眼前的这只大熊猫动作敏捷,力大如牛,真让刘胤叹为观止,这两千年前的物种就是和后代不一样。 随即刘胤就知道了为什么这只大熊猫跑的如此快了,原来在它的身后,有着几十个武士装束的人手持弓弩枪叉,在拼命地追赶着。大熊猫显然受了伤,它经过的草地上,洒了一路的鲜血。不过任何濒临绝境的动物,都会迸发出疯狂地求生**,这只大熊猫动作如风,根本看不出来受伤的样子。 “快快快,别让它跑了!绕到前面截住它!”武士首领兴奋不已,看来今天打猎的收获不错。 刘胤不禁是一头黑线,妈蛋,这可是国宝呀,在这里却被人象猎猪猎狗一样猎杀着,搁到后世,这几个家伙完全会被判刑。不过现在是三国,没人去关心这些,话说大熊猫的毛皮很不错。 两名持钢叉的武士已经绕到了大熊猫的前面,“嗷——”狂暴状态下的大熊猫发出了低沉的吼叫,伸出带着锋利尖爪的左掌,冲着右面的那个武士就拍了过去,那个武士的脑袋直接就给拍飞了。 另一名武士顿时为之胆寒,刚转身想逃,大熊猫的利爪已是快如疾风的扫过了他的前胸,直接就给他来了个开膛破腹。 刘胤也不禁看得大为惊讶,原来萌萌可爱的大熊猫也有凶残的一面,暴走的熊猫它也是熊呀! 武士首领怒不可遏,下令弓弩手立刻放箭,原本他们想着要捉活的,没有破损的猫熊皮价值更高,但这只猫熊似乎很难制服,不得不下重手。 十几支弩箭准确无误地射入了大熊猫的身体,虽然是皮糙肉厚,大熊猫也无力抵御人类的屠杀,它凄厉地哀号一声,从一个斜坡上滚落了下去。 就在刘胤还为它感到婉惜的时候,就听到坡底下传来一声惊叫声,很明显出自人的口中,而且是一个女人。 刘胤不禁好奇地看了过去,大熊猫从坡上滚落下去,已经毙命了,无巧不巧的是,坡底下正好有个采药的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篓,休形硕大的大熊猫滚落下去,差点儿就压到了她,惊叫声就出自她的口中。 那群武士站在坡顶,看到这一幕,哈哈暴笑起来,可刚笑了一半,个个就如同傻了眼一般,直楞楞地站在那儿,目瞪口呆,更有甚者,半张的嘴里流出哈喇子。 “怎么样,那只貔貅捉到没有?”从后面赶到来一个大腹便便气喘吁吁的华服中年男子,看模样应该是这帮武士家丁的主人,他站到了坡顶,往下一望,目光也瞬间就呆住了。 刘胤很是好奇,这帮人表情为何会如此奇怪,他不禁也向前靠了几步,想看个究竟。等他看清楚那采药姑娘的模样,便恍然大悟。 那采药姑娘虽然一身的布衣荆钗,但却是天生丽质,一双如秋潭般的明眸清澈剔透,白皙的脸庞上泛着几许红晕,肌肤娇嫩的似乎可以掐出水来,鼻似瑶柱,唇如含贝,身段如风中的柔柳那般婀娜有致,她静静站在花丛边,竟有一种绝世出尘的美,也难怪那几个凡夫俗子,在这荒郊野外能见到如此天仙般的妙人儿,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前生后世见过无数美女的刘胤此时也不禁是暗自惊叹:好一株空谷幽兰! 正文 第07章 这闲事我管定了 中年男子眼中露出淫邪的目光,呵呵一笑,道:“小娘子,没伤到你吧?” “没……”采药姑娘有些手足无措,本想把自己的药篓取回来,才发现已经被大熊猫碾在了身下,早就稀烂了,里面还有大半篓子的草药,都被大熊猫压住了,采药姑娘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一个破竹篓子,小娘子用不着如此伤心吧?看你长得如花似玉,又何苦干这些活计,找一个大户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保管你能享用一生。” 中年男子朝身边的家丁呶了一下嘴,使了一个眼神,道:“去,帮帮这位小娘子。” 那些家丁心领神会,从坡顶向坡底而来。 采药姑娘看出了这些人的不怀好意,扭身便走。 原本他们是来猎猫熊的,可如今发现了比猫熊更诱人的猎物,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中年男子阴邪地一笑,挥了一下手指,那般恶奴立刻如狼似虎地追了过来。 刘胤立刻就愤怒了,这帮人在青城山猎杀熊猫或许他管不着,但光天化日之下就强抢民女,却是触怒了刘胤的底线,这事不管搁在现在还是前世,刘胤都要义不容辞地管上一管。 他立刻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 采药姑娘似乎有些荒不择路,一边小跑一边还回头看,满脸的惊骇之色,她奔跑的方向正好是刘胤这边,刘胤本来已经站住了,可那姑娘却没有刹得住,一下子和刘胤撞了个满怀。 软玉温香满抱怀,何况又是这么绝色的女子,刘胤在感受那丰腴柔软的同时,一股淡淡的幽香传入了他的鼻端,不禁是好生尴尬,本来是想着上前救人的,未曾想却先揩了一顿油。 采药姑娘却把他和那帮人当成了一伙,惊得是花容失色,面色惨白。 刘胤忙道:“姑娘莫怕,在下并非歹人。” 采药姑娘打量了一下他,眼神之中略带着狐疑的神色,紧抿着苍白的嘴唇,眼角上还似乎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这女子光洁白皙的额头下,一双远山似的黛眉轻轻地颦着,一种轻愁就挂在她的眉梢,婉约而精致,楚楚动人,让人望而生怜。刘胤心头不由地一荡,这女子真有祸水级的容貌。所谓祸水,并一定就是那种绝世倾城,但那种楚楚可怜的姿容气质却可以一下子掳获你的心,让你顿时生出呵护的**,心甘情愿地去为她遮风挡雨,眼前的女子真有这种条件。 就在这当口,那帮家丁恶奴们已经扑了过来,刘胤将那姑娘拉到自己的身后,傲然地踏上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断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 刘胤一身锦衣,气度不凡,如此当道断喝,正气沛然,那帮家丁摸不清他的底,顿时被他给震住了。 那华服中年男子推开那些家奴,近得前来,上下打量了刘胤一眼,高昂起他肥硕的头颅,鼻孔里哼一声道:“小子,我奉劝你一句,少管闲事!” 在刘胤的眼中,这家伙就一个人渣,看来这不论古今,恃强凌弱欺男霸女的人渣从来就没有少过,对付这种人,刘胤只有一个办法,用拳头来告诉他这世界上还是有公理的。 “路见不平,拨刀相助,这闲事我管定了!”刘胤冷眼打瞧,这伙人有十来个,以自己的身手,要对付十几个一般的家丁并不算太困难的,否则在雪豹突击队这几年真是白混了。 可陈管事却在刘胤耳边低声道:“公子,这人便是奉车都尉黄皓的弟弟,现任黄门侍郎的黄由。现在黄家在成都权势赫赫,一般人可招惹不起。”出府之后,刘胤并不许他再叫大王,陈管事只好称他为公子。陈管事极善人事,成都的豪门权贵那是了如指掌,这黄由是黄皓的弟弟,来头挺大,陈管事自然没有不认识的道理,于是他便想劝刘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胤不禁微微一怔,黄由是谁他不认识,但黄皓可是蜀国权势熏天的人物,只手遮天,呼风唤雨,想必黄由也是仗着黄皓的权势才如此横行无忌。刘胤心底不禁生出了一阵无名之火,正是这些害群之马,才把蜀国搞成现在这番模样。今天的事,他若没有撞上,到还罢了,现在被他撞上了,那就绝对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虽然陈管事的声音不高,黄由未必能听得清他说的话,但从神情之间,黄由有理由相信对方是认得自己的,黄由愈发地骄横起来,鼻孔朝天,颐气指使地道:“小子,知道爷是谁了吧?乖乖地让一条路出来,千万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刘胤半步也未曾移动,冷笑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光天化日之下,阁下在这里公然强抢民女,置王法与何地?莫说你就是一个太监的弟弟,就算是你王子皇孙,也容不得你在这里肆意妄为!” “你他娘的算那根葱,竟也敢来管爷的闲事,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黄由勃然大怒,自从黄皓成为天子身边的第一红人之后,黄家在成都的地位是直线攀升,还真没有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敢给黄家难堪,这小子年纪青青,就敢公然与黄家作对,他娘的不是寿星佬儿嫌命长吗! 有一个家丁似乎认识陈管事,在黄由的耳边低语道:“老爷,他们好象是安平王府的人。” “安平王府?”黄由嘀咕了一声,情不自禁地打量了一眼刘胤,刘胤一袭锦衣,气度不凡,黄由倒也相信了几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口气这么冲,看来是有些来头。 不过黄由打瞧了一眼刘胤身后的采药姑娘,明眸皓齿,螓首蛾眉,美艳的不可方物,搁在成都城里,都算得上万里挑一的美女了,如此绝代尤物,错过了绝对是今生的憾事。安平王府?不过是一个破落户罢了,上一任的安平王刘理早死了,接连继嗣的儿子和孙子也死了,现在接任安平王的,不过是刘理的一个庶子罢了,如何跟那些皇子亲王们相提并论?就算是甘陵王刘永,当年不也是想跟他哥哥黄皓来斗,结果呢?还不是一样灰头土脸,十几年来连晋见皇帝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成都,还有谁比黄家的地位更高的?更何况,安平王刘辑黄由也认识,眼前的人就算是安平王府的人,充其量也是比下人高级一点的,黄由打心上没把他放在眼里。 黄由轻蔑地扫了刘胤一眼,蛮横地道:“我不管你是谁,挡我者死!” 刘胤不为所动,冷笑一声道:“那阁下大可一试!” 黄由的眼中掠过了一抹杀机,这小子如此不识趣,黄由也就不打算手下留情了,就算是成都闹市街头,黄由也曾殴伤过人命,廷尉府连个屁也不敢放,更何况这儿是荒郊野外,杀两个人更是神不知鬼不晓,敢挡大爷的路,你们就是死路一条,管你是安平王府还是什么王府,老子照踩不误。 黄府的家奴此刻皆亮出兵刃,刀在手,弩在弦,就等黄由一声令下,便要上前动手。 刘胤冷笑一声,傲然而立,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 眼看着双方剑拨弩张,突然高坡处赫然地出现一行人。 ps:新书数据惨淡,还请各位书友多多援手,求推荐!求收藏!各种求! 正文 第08章 六王殿下 众人的目光自然齐刷刷地集中了过去,但见一群锦衣侍卫簇拥之下,一华服青年信步而出,美如冠玉,面如傅粉,风流倜傥,气质非凡,侍卫们如同众星拱月,可见此人的地位绝然不低。 黄由一看到那青年,原本趾高气扬的模样立刻换了另一付尊容,眉角向下弯去,嘴角向上一翘,圆圆的脸上五官都快挤成了一团,刘胤心里一阵的鄙夷,这家伙,天生就有当汉奸的料。 黄由可再没工夫理会刘胤,提着袍裾,一路小跑地颠到那华服青年的面前,媚笑着拜道:“黄门侍郎黄由叩见六王殿下。” 隔了老远,刘胤也清楚地听到了黄由对那华服青年的称呼,六王殿下,不就是新兴王刘恂吗? 对于刘恂,刘胤还是有些残存的记忆,印象中他要比自己小一岁,小的时候极受刘禅的溺爱,也养成了他飞扬跋扈的性格,稍有不顺心意,再好的东西也能随手砸了。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许多年未见,却也不知其性格改变了没有。先前听刘湛说,后主有废太子的意思,而受后主钟爱的刘恂显然是太子位的有力竞争者,今天在青城山能见到他,一点也不出意外,下个月的春搜狩猎,可是诸皇子明争暗斗的较力舞台。 面对黄由的谀态,刘恂只是淡淡地一瞥,哼了一声,道:“隔了老远,就听到你们在这儿吵吵了,连本王的猎物都给你们惊跑了!” 黄由显然和刘恂的关系不错,虽然受了一顿斥责,却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反而凑上前去,低声地道:“殿下,小的给您物色了一个绝世佳人,那身段,那模样,啧啧……” 刘恂顿时两眼放光。“在哪儿?” 黄由有点沮丧地朝刘胤这边一呶嘴,道:“本来小的已经要得手了,可不知从那儿冒出一个不识时务的竖子,横插一杠,小的正准备带人狠狠地教训他一顿,殿下您就来了。” 刘恂漫不经心地朝这边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举步朝刘胤这边走过来。 黄由还道是刘恂要亲自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货,心想这种事如何敢劳动六王殿下,立刻是摩拳擦掌,想要拿下刘胤。 刘恂立刻就是劈头盖地一顿臭骂:“混帐东西,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安平王殿下!就凭你也敢去挑畔,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还不快去向殿下道歉陪罪!” 黄由顿时两眼就直了,整个人僵在了那儿,这是安平王刘辑吗?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 黄由站着没动,刘恂倒也只是说说,并没有真让他上去跟刘胤赔罪,他走的倒是很快,没几步就来到了刘胤的面前,满面春风地道:“哈!原来是堂兄啊,这些个不长眼的下人,连堂堂的安平王殿下也不认识了,真是得罪得罪。” “殿下客气了,我现在早已不是什么安平王了。”刘胤面对刘恂一脸的热情,不卑不亢地道,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瞧堂兄你说的,你可是三叔的嫡长子,这安平王的位子,天经地义就该由你来坐。昨天刚听说你醒了过来,我还寻思着改天去府里道贺,想不到今天在这儿就遇到了堂兄。看堂兄的模样,应当是恢复的不错,可喜可贺。” 刘恂嘴里说着话,眼角的余光却落到了刘胤身后的采药女身上,此女果然如黄由所说,恰如天仙下凡,美艳的不可方物,刘恂不禁眼光发直,心里直痒痒。 刘胤也注意到了刘恂的心不在焉,淡淡地道:“多谢殿下牵挂。” 刘恂贴到刘胤的近前,拉了拉刘胤的袖子,诡异地低声笑道:“堂兄真是好眼光,这样一等一的货色,搁到成都乐坊教司,那也是万里挑一。” 刘胤不禁皱了皱眉,正色地道:“殿下恐的是会错意了,今日在此正好撞到黄由强抢民女,堂堂朝廷官吏,竟干出如此龉龊之事,实在是令人齿冷,所以我才出言喝止。” “这个嘛,我懂……”刘恂笑得很暧昧,“都是男人嘛。听说堂嫂得了疯病,也真是难为了堂兄,山野村妇,倒也是别有一番异趣。” 刘胤的脸色发青,刘恂的话,格外地刺耳,刘胤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道:“六王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刘恂呵呵一笑道:“堂兄何故如此着急离去,小王尚还有事想和堂兄商量。” 刘胤真想给他来一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但这话毕竟粗俗了点,刘胤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得道:“殿下请讲。” 刘恂笑吟吟地低声道:“都是自家兄弟,我也就不妨直言了。按理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堂兄既然看上了这女子,小弟理应让贤。但堂兄也知道,小弟就这么一点嗜好,但凡入眼的女子,一旦失之交臂,寝食难安,这女子还真对小弟的胃口,还请堂兄给小弟一个薄面,成全一下。当然,小弟也绝不会让堂兄吃亏的,回去之后,我送堂兄十名歌姬如何?保证个个貌美如花,千娇百媚,绝不会次于这个村野女子。” 刘胤双目几乎能喷出来火,紧握的拳头青筋暴突,如果不是要惦量一下刘恂的身份,刘胤此时绝对会饱之以老拳,非揍得他连他爹娘姓啥都记不得。堂堂的皇子六王爷,还很有可能成为皇位的继承人,居然荒淫无耻到这种地步,语言轻佻,压根儿就没有半点廉耻之心。 刘胤银牙咬碎,怒目而视,一言未发。 刘恂瞧着刘胤面色不善,讪讪一笑道:“既然堂兄意属这位姑娘,断难割舍,那小弟倒还有一个建议,不至于伤了我们兄弟情面,不知堂兄意下如何?” 正文 第09章 杀机 刘胤对刘恂是三观尽毁,史书上说刘恂荒淫骄恣,横行无道,看来是一点也不假,光现在看他的这付作派,就足以证明他是何等的纨绔。刘胤心中暗暗称奇,这刘恂这付德行,也配去继承皇位?看来这位尚未谋面的伯父皇帝也真是昏愦的可以,有其父必有其子,蜀汉之所以亡国,还真不是什么偶然。 对于刘恂的建议,刘胤更是不以为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能有什么好主意。 果然,刘恂阴邪地一笑道:“这样吧,堂兄,这第一口鲜你来尝,等你玩腻了,小弟再来拿十名绝色歌姬来跟你换,怎么样?兄弟我够意思吧!这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堂兄不会为了一件区区的衣服就不顾念你我的手足之情吧?堂兄,这笔买卖,做兄弟的决计亏不了你!” 马勒戈壁!刘胤的心头,如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他拼命地抑制住一拳把刘恂揍扁的冲动,冷笑一声,道:“殿下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如此作为,殿下真不怕陛下会知道吗?真不怕天下人为之耻笑吗?” 刘恂油头粉面,看起来脸皮不厚,但听了刘胤的这番斥问,压根儿就没有半点脸红的意思,反而是嬉皮笑脸地道:“父皇有闲情逸致来管这些破事吗?天下人?天下人算个屁,此处荒郊野外,除了你知我知,还有谁知道?” “除了你知我知,还有天知地知良心知!”刘胤疾言厉色地道,刘恂的这些厚颜无耻的话,让刘胤心中的怒火在激昂,忍无可忍之下,刘胤终于爆发了。 “六王殿下,你贵为大汉诸侯王,自幼也是熟读圣贤之书,也该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如此强抢民女,置大汉的律法于何处?纵然就算是荒郊野外,那也是天不可欺!我奉劝殿下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凡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 刘恂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从小到大,他还从没有受过任何人的责骂,先前嬉皮笑脸地跟刘胤讨价还价,那也完全是看跟刘胤是从兄弟的面子上,否则他早就把人给抢过来了,没想到刘胤不但不识趣,而且还出言训斥,刘恂的脸上显然挂不住了,阴沉地道:“刘胤,面子本王已经给足你了,你若不识抬举的话就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刘胤嗤之以鼻,这种富二代官二代的作派,他可见的多了,软的不行来硬的,可偏生刘胤就是一个软硬不吃的主,对于刘恂红果果的威胁,刘胤根本就没有理会。 刘恂给手下的侍卫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立刻动手,刘胤只有两个人,自己至少带了几十号人,硬抢的话,根本就不算什么难事。当然刘恂此时想的也是先把人抢到手再说,他倒没有伤及刘胤性命的打算。真要是伤了刘胤,依马王妃的暴脾气,就连刘禅都得给三分薄面,刘恂可没想给自己惹麻烦。 那些侍卫很快就围了上来,显然也是得到了授意,没有动用兵器,刘恂从容地后退了几步,把场地腾出来。 刘胤却站在那儿纹丝未动,山风吹拂起他的衣带,掠过他的脸庞,他的眸中,闪动着坚毅的寒芒。 陈管事已经是吓得手足无措,虽然说刘胤和刘恂是从兄弟,未必动杀机,但一旦打斗起来,拳脚无眼,若是伤着刘胤一星半点,如何向马王妃交待?陈管事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但他手无缚鸡之力,这种事显然他帮不上忙,只能在后面干着急。 “大……公子,咱别管了,惹不起啊!” “陈管事,你且退到一边去。”刘胤古井无波地道,同时,他看了一眼那个采药姑娘,娇弱的如同风中的柔柳,目光凄凄恻恻,泪水盈然,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姑娘请放心,刘某但有一口气在,也绝不会让他们肆意妄为。” 刘胤回过头,那几个侍卫已经缓步逼了过来,刘胤低喝一声,不退反进,步履矫健,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高个侍卫只觉得眼前一花,刘胤已扑到了他的面前,还没来得及等他做出反应,刘胤出手如电,一掌劈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个高个侍卫闷哼一声,倒地昏迷不醒。 同时飞起一脚,一个侧踢,直接就踢在了左边的那个侍卫的裆部,那个侍卫哀号着抱着下体倒地抽搐,刘胤这一脚踢得又快又狠,看那侍卫痛不欲生的惨样,估计是蛋碎了一地。 刘胤是谁,那可是雪豹突击队的精英,擒拿格斗可是他最擅长的招数,在这以一敌众的险恶环境里,刘胤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是狠辣招式,又准又狠,绝不给对手还手的机会。 眨眼的工夫,刘胤已经放倒了四五个人,直把刘恂看得目瞠口呆。他和刘胤年龄相仿,打小就在一起厮混,刘胤有几斤几两他可是清楚的很,虽然小时候他可没少吃刘胤的苦头,但也不意味着刘胤就可以跟他这些武艺高超的侍卫来较量。 原来刘恂派上侍卫,就是想吓唬吓唬刘胤,让他知难而退,可万万没想到,刘胤昏睡了七八年,一觉醒来,竟然是如有神助,变得厉害非凡,一个人单挑十几个侍卫居然不落下风,简直就是牛翻天了! 黄由凑到了刘恂的跟前,阴阴地道:“殿下,这刘胤不除,怕是得不到这个小美人了。” 刘恂微微一皱眉,说实话,他还真没有置刘胤于死地的打算,他和刘胤是一个爷爷的子孙,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手足相残,从这一点上来讲,刘恂虽然荒淫一点,但也没到坏到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地步,所以听了黄由的话,刘恂不禁迟疑了一下:“这个……” 黄由怂恿道:“殿下,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么娇滴嘀的大美人,您真舍得放弃?” 刘恂瞧了一眼那采药女,芳华绝代,惊艳倾城,隔了这么近却不能一亲芳泽,刘恂心里真如百爪挠心。 黄由一脸的谄笑,道:“殿下,这荒山野岭的,死上几个人鬼才知道,就算刘胤死在这儿,谁也不会把帐算到您头上,可这美人才是万里挑一,过了这村恐怕就没这店了。” 刘恂的脸上,掠过了一抹杀机。 正文 第10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黄由心领神会,不用刘恂吩咐,他立刻下令十几个弩手准备。黄由打猎,可是带足了全套的装备,刚才猎杀猫熊,用得就是这种弩机。 十几个弩机齐刷刷地瞄准了刘胤和那几名缠斗在一起的侍卫,泛着青铜光泽的弩机在阳光的照耀的反射出幽冷的寒光,只要黄由一声令下,就足可以将刘胤射成刺猬。 黄由在狞笑着,此刻他感觉就如同是地阴曹地府的判官一般,手里攥着别人的一条小命,这种感觉真得很爽,他挥起了右手,正准备下令。 “住手!”身后突然地传来一阵断喝,从坡顶上呼拉拉地冲下来好多的人,来势极猛,一下子就冲到了刘恂黄由他的闪的前面,打斗正酣的刘胤和几个侍卫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黄由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如猪肝色一般,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北地王刘谌。 刘谌一骑当先,率先赶到了望云亭,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刘胤的身影,刘谌这才感到情况不妙,立刻回马去寻刘胤。不过青城山这么大,想要在这茫茫山峦之中找一个人,真如海底捞针一般,不过刘谌的运气不错,他们这边开打全武行,动静挺大,刘谌便是一路循着声音就赶了过来。 他也是来得正巧,刚看到黄由手下亮出了弩机准备要暗箭伤人之时,他便率众赶到了,一声断喝,喝止住了那些弩手,随后便一气冲下山坡,将双方隔了开来。 刘恂看到突然出现的刘谌,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因为竞争皇位的缘故,两人之间早已是明争暗斗势同水火。 刘谌直奔刘胤跟前,关切地道:“胤弟,怎么样,没伤着你吧?” 刘胤摇摇头,以他的身手,这几个二流货色的侍卫还真不能把他如何。 “怎么会这样,你为何会同老六起了争执?”刘谌很是纳闷,按理说刘胤和刘恂那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干起仗来。 刘胤简单地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刘谌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刘恂的好-色那是出了名的,干出这点出格的事刘谌倒是一点也不奇怪,让刘谌好奇的是,刘胤缘何要去趟这趟浑水,在他看来,刘胤本不该是喜欢拈花惹草之辈。 刘谌正想问个究竟,那边刘恂已经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轻佻地大笑道:“怎么,五哥,你也有兴趣插一足吗?” 刘湛冷哼一声,道:“我才没有你这番雅兴,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惜大打出手。老六,你仗着人多,围殴胤弟,这事我可不能袖手旁观。” 刘恂呵呵一笑,道:“这事你得问胤堂兄,原本这女子是黄由发现准备献给我的,可半路上胤堂兄杀了出来,硬要了抢去,原本一个女子嘛,让给堂兄亦无不可。可胤堂兄却是出言不逊,将小弟骂了个狗血淋头,小弟好歹也是个亲王,这回要是做了缩头乌龟,在成都城中还能抬得起头来吗?” 刘恂说的和刚才刘胤说的基本上出入不大,只是双方各持一词,显然在这件事情的认同上还是有着分岐。刘谌低声对刘胤道:“胤弟,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和他争执,现在刘恂在父皇面前得势,你因为这个得罪了他,划不来。听为兄劝一句,何所独无芳草兮,这漂亮女人,成都城里多的是,为兄回去给你物色几个如何?” 刘胤登时就是一头黑线,惊愕地看着刘谌,这还是那个嫉恶如仇大义凛然的北地王么?原本自己只是路见不平拨刀相助,可现在倒好,无论是黄由刘恂还是刘谌的眼中,自己反倒成了念恋美色暗怀不轨的登徒子弟,刘恂他们如此说,刘胤倒不以为然,现在就连刘谌也做如此想法,倒让刘胤百口莫辨。 靠!这是什么世道,做点见义勇为的好事居然被别人视为图谋不轨。刘胤不禁是郁闷不已,不过他的头脑,渐渐地冷静了下来。看来,自己对这个时代还是有些不了解,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独立的人格,她们都是男人的附属品,是男人占有抢夺的对象。刘备不就有句名言吗: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就连英明如厮的刘谌悲愤自尽前,亲手砍了自己的妻子,拉她去垫背。在他们的眼里,女人就是可以欺凌侮辱甚至是杀戮的对象,刘胤此时出头,在别人的眼中,自然是别有用心了。 “五哥,我对这位姑娘没有任何的企图,我只是不愿看到她被这些人渣所欺凌,路见不平而已。”刘胤很是无奈地解释道。 “……”刘谌无语了,刘胤既然并没有贪图这个女子的美色,却为何要与刘恂以死相搏,险些就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当真是匪夷所思。 既然刘谌掺和了进来,刘恂再想要故技重施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刘谌的护卫成群,实力一点也不比他弱,真要动起手来,非得惊动了父皇不可,在这立储的节骨眼上,刘谌可不想节外生枝。 但真要让刘恂放弃掉眼前那娇滴滴的大美人,却也是一万不情愿,这样的极品绝色,只能是可遇而不可求,轻易地放弃,刘恂实在是心有不甘。 不过,刘恂转念一想,立刻是计上心来,眉飞色舞地道:“堂兄,既然你我二人都意属这姑娘,互不相让,那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你我二人来一场公平决斗,各派遣家奴一人较量一番,谁胜了便可带走她。就由五哥来做个见证,如何?” 正文 第11章 三石铁胎弓 刘恂边说边用挑畔的目光看着刘胤,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在他看来,刘胤是决计不会接受挑战的,如果他此时退缩,自己便可以理所当然地带走那位女子。 刘谌有些无奈地看向刘胤,既然双方互不相让,显然这就是解决僵局的最好的办法,不过刘恂人多势众,内里是否暗藏高手也不得而知,刘胤除了带了一名不会武功的管家之外,别无他人,如此看来,形势显然对刘胤不利,所以刘谌自然要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刘胤心中此刻是无比地愤怒,这算什么世道,一位皇子仗着权势和地位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强抢良家女子,简直就是无耻之极!她好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此刻却沦为他们决斗的目标、赌约的筹码,刘胤初至三国,还真心无法接受权贵之人对普通黎庶的欺压和凌辱。 可愤怒归愤怒,要想让这位姑娘逃出刘恂的魔掌,就必须和刘恂一较长短。刘胤看了一眼刘恂,那货一付趾高气扬的模样,嘴角挂着一丝嘲笑,似乎笃定刘胤不敢应战。 刘胤向前踏出一步,脊梁挺得笔直,沉声道:“我接受你的挑战!怎么个比法?” 刘恂眼中掠过一丝惊异,不过很快地被笑意所取代。刘胤的拳脚功夫刚才已经见识过了,一个人单挑十来个侍卫都不落下风,刘恂自然没有傻到要和刘胤来比试武艺。刘恂既然提出这个方法,自然是有他的杀手锏。 “我们身在围场,便来比一比箭术如何?”刘恂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 刘谌暗吁了一口气,旁人是不知道刘胤的箭术如何,他方才可是领教过了,几百步之外的一只野雉刘胤都可以轻易地射中,看来刘恂要倒霉了。 刘胤的脸上,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道:“好,一言为定,就比箭术!”回头对刘湛道:“五哥,借你的弓一用。” 刘谌的那张弓不错,方才刘胤射了一箭,手感超好。刘谌点点头,吩咐下属将那把弓拿过来。 谁知刘恂呵呵一笑,道:“不必了,我这边早已准备好了弓箭,为了公平起见,我们还是用同一把弓好一点。” 刘胤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刘恂示意侍卫将弓箭取来。很快地,两名侍卫便抬着一把弓过来了。 初时,刘胤倒很是好奇,一把弓竟然虽然两名侍卫去抬,等到他们走到近前,刘胤才发现这把弓显然要比刘谌的那把弓大了许多,如果立起来的话,这把弓至少有六尺之余,快接近变通人的身高了,弓臂和弓弦明显地加厚加粗,不过这把弓看起来做工精湛,弓臂上的纹饰十分的华美。 “三石铁胎弓?!”刘谌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普通的弓弓力大多在八斗到一石四斗左右,刘谌使用的那把弓就是一石弓,超过一石五斗的弓就被称之为强弓了,非膂力强劲者不能开。而三石铁胎弓委实太过恐怖,没有天生神力的人,根本就拉不开弓。 三石弓在蜀营之中倒是常有配备,但也仅是用作测试用途,根本就没有用于实战。蜀汉诸将之中,将三石弓做为标配武器的,也只有后将军黄忠一人,黄忠的射技,堪称是天下无双。黄忠之后,再无人可操三石弓。 刘谌没有想到刘恂会抬出三石弓来,如果单纯地比箭术,刘谌认为刘胤的赢面会大一些,但三石弓没有把好力气根本就拉不开,刘谌不禁隐隐地为刘胤捏了一汗。 刘胤倒是不以为然,率先上前,接过铁胎弓,打量一番,微微一笑道:“好弓!” 刘恂没想到刘胤见到三石铁胎弓丝毫没有吃惊的意思,倒让他暗暗吃惊,这三石弓可不是一般人能使得了的,刘胤如此气定神闲,莫非他还真得能开得了这强弓?刘胤的随从只有一名年纪较大且看起来不会武功的管事,刘恂可不认为刘胤能扮猪吃老虎。 刘谌看刘胤的神情便放下心来,对着刘恂道:“老六,你把这压箱底的宝贝的都使出来了,不错,只是不知你手下之中能有如黄汉升一般的勇士么?” 用三石弓没能震得住刘胤,刘恂的脸色明显地阴沉下来,哼了一声道:“这个就不劳五哥你费心了。文平,就由你来会一会安王平殿下吧!” 从侍卫的后面走出一名中年的汉子,身材魁梧,干练沉稳,行至刘恂的面前,拱手施礼道:“诺!” 刘胤不认识他是谁,刘谌脸色却陡然一变,失声道:“阎宇?怎么是你?” 阎宇冷削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冲着刘谌躬身施了一礼:“阎宇见过北地王。” 刘谌眉头紧锁,道:“老六,刚才不是说好了,只限本人和家奴出场,你派上阎将军来,又是何意?” 刘恂眉毛轻扬,道:“没错,他是不是家奴那得问问他,文平,你自己说说,你算不算是本王的家奴?” 阎宇恭声道:“末将能为新兴王殿下效劳,深感荣幸之至!” 刘恂洋洋得意地道:“怎么样,五哥,你没意见了吧?” 刘谌无可奈何,暗骂一声卑鄙!怪不得刘恂胸有成竹,原来他早就打得一手好算盘,故意地出言挑唆,诱使刘胤与他比武,暗中早就伏好了人手,三石铁胎弓和大将阎宇,显然就是他布下的两张王牌,就算刘胤再有能耐,要想胜过身经百战的大将阎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刘胤不认识阎宇,看刘谌表情如此凝重,便问了他一声。 刘谌低声耳语道:“胤弟你须得小心了,此人乃右将军阎宇,武艺高超,战功赫赫,延熙年间,曾出任庲降都督,镇守南中,景耀元年,接替宗预出任巴东都督,一直是军中重将。这几年与黄皓交从过密,被提升为右将军,只是没想到他却甘为老六的爪牙。阎宇膂力惊人,箭术非凡,胤弟你恐怕胜他不得。” ps:新书少有人气,步履维艰,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求评,总之各种求!清扬感觉自己快成叫花子了,没办法,读者是上帝嘛,求上帝开恩…… 正文 第12章 赌大一点如何 刘胤暗暗地打量了一下阎宇,一看他便是那种行伍出身的人,晒得几近黝黑的皮肤,结实而匀称的肌肉,脸上漠无表情,目中精芒闪烁,虽然刘胤不清楚阎宇的本事如何,但从刘谌紧张的神情之中,刘胤明白,这绝对是一个劲敌,绝不是象刘恂这般纨纨绔子弟所有比的。再怎么说,阎宇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有着丰富的临敌经验,和这样的对手比试,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不过刘胤可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既然接受了这个挑战,就绝对没有退缩的道理,蜀汉灭亡在即,刘胤可是胸怀救国济世的抱负,又岂是能被一个小小的挑战吓倒的。 虽然说前世握惯了狙击枪,拿起弓箭来,还有些生疏,但这并不防碍刘胤的发挥,狙击枪和弓箭,从本意上来讲,都是相同的,追求极致的准度,刘胤第一次握弓在手,就有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 第一次操弓的他,竟然就可以射中几百步之外的野雉,这无疑给他提供了极大的信心。 或许他天生就是一名神射手。 刘恂也罢,阎宇也罢,刘胤还真心没有惧怕过谁。他傲然地缓步上前,镇定而从容,凛然道:“废话少说,如何比试?” 刘恂抚掌大笑道:“胤堂兄果然是好胆略!阎将军乃是军中第一箭术高手,罕逢敌手,胤堂兄敢与他较量,光是这份气魄就令小弟心折。不过愿赌服输,堂兄若是输了的话,该不会耍赖吧?”刘恂心情大好,此时早已在心中幻想着如何临幸那个美人儿了。 刘胤冷笑一声,道:“还未比试,现在就论输赢,殿下不觉得早了点吗?” “看得出堂兄很有自信嘛,既然如此,我们赌大一点如何?”刘恂笑里藏刀。 “赌大一点?如何个赌法?”刘胤不卑不亢地道。 刘恂将身上的佩玉解了下来,扬在手中,道:“你若赢了,这佩玉便归你了。” 汉代人尚玉,佩玉几乎是每一个成年男子的基本礼仪,所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汉代男子的佩玉分为左右两组,“佩玉必双”就是这个意思。每一组为一佩,每一佩由七块玉组成,分别有云、龙、藻、蛇、麟等图案。佩上的横玉称“珩玉”,形如角菱或残环。珩玉上端有一孔,用来穿带,挂于腰带之上;珩玉的两角各有一孔、中间一孔,分为三组,都用丝带或珍珠贯穿起来。中间一组的中间部分为一块圆形佩玉,称“瑀”。瑀上下各有三孔,用来上下联结,其末端悬一块玉,形如半璧,两端呈尖形,称为“冲牙”。冲牙的半圆中间有一孔,用以穿带联结,其它两组在中间处各悬琚形玉一块,上下各一孔,用以联结上下半组。下半组末端悬一块璜玉,璜玉的形状如半璧,两璜相对,形如全璧。这三组佩玉在人行走的时候,随着人的行动而相互撞击,其撞击声响古称“珩铛佩环”。 实际上,佩玉撞击并不是为了悦耳,而是起着一种提示作用,提醒佩玉男子的行止必须从容适度。走快了,佩玉的撞击声非但不悦耳,而且很乱;走慢了,力度不够,佩玉就不会发出撞击声;只有不疾不徐,从容适度,佩玉才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汉魏之时,门阀世族子弟、官宦士绅无不佩玉,并相沿成俗。固然其道德功能还在起作用,起码在士阶层中是这样,但是,作为一种社会身份的表征,佩玉更多地发挥着一种社会区别功能。 汉代的玉以和田羊脂玉为上品,质地细腻,温润洁白,达官显贵的佩玉多用羊脂玉,刘胤身上所佩戴的也是这种玉。 不过此刻刘恂手中的佩玉,却是大不相同,质地浓绿怡人,绿得流油,似乎能滴出来似的,色泽纯正,看不到丝毫的瑕疵。虽然刘胤对宝石鉴定不在行,但他一眼便瞧出刘恂的佩玉是翡翠制成的,而且不是普通的翡翠,是翡翠之中的极品——玻璃种帝王绿。 刘胤之所以认识这是极品翡翠,是因为他前世认识一个富豪,这曾购得过一对玻璃种帝王绿的手镯,质地和刘恂的佩玉完全一样,花了三千多万。而且那仅仅只是一对手镯,刘恂的手中,可是整整有着十四块玉片,搁到后世,怎么也价值好几个亿了。 就在刘胤暗叹皇家子弟奢糜多金之时,刘谌已是发出一声惊呼:“老六,你疯了吗,这可是父皇的御赐之物,你居然敢拿出来赌,回宫之后,看你如何向父皇交待?” 这翠玉是南中的贡品,汉代时缅甸还是归属于南中统治,诸葛亮七擒孟获之后平定南中,南中诸蛮夷臣服,年年来朝,岁岁进贡,高档翡翠自然也是列在贡品之中。翡翠做为一种新的玉石,流传到天朝并不久,尤其是是象这种祖母绿的翡翠,更是稀缺之物,价值自然不菲,刘禅能赐给刘恂,分明就是对他的一种偏爱。 刘恂不以为然地道:“区区几块翠玉而己,何况我未必能输。怎么样,堂兄,你敢不敢接受?” 刘恂一付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模样,嘴角之上,满是不屑之色。就连黄由诸人,也是一付兴灾乐祸的表情。 纵然刘恂手中拿着价值几个亿的佩玉,可在刘胤的眼中,那不过等同于几块破石头,玉虽好,山河破碎之时,也终归会化为尘土。 刘胤淡漠地扫了一眼,道:“有何不敢?只是我手中并没有与之等价的赌注,只怕对殿下来讲不太公平。” 刘恂呵呵一笑,道:“堂兄现在拿不出来没关系,我可是听说了,安平王府之中藏有一把虎头湛金枪,乃是令外祖父骠骑将军斄乡侯马超的遗物,虽然和这贡品佩玉比起来差了些许,不过也是聊胜于无,只是不知堂兄有没有胆量拿出来。” 正文 第13章 虎头湛金枪 虎头湛金枪? 刘胤心念一动,不是刘恂如此说,他还真不知道安平王府之中会藏有马超的兵器。但虎头湛金枪的名头,刘胤却是如雷贯耳,因为它位列十大名枪之一,声名赫赫。 中国历史源远流长,名将辈出,英雄迭起,枪做为百兵之王,更是许多名将的首选兵器,西楚霸王项羽的霸王枪便是位列在十大名将之首。同样跻身榜单的还有霍去病的梅花枪、苏护的火龙枪、岳飞的沥泉枪、戚继光的神威烈水枪、罗成的五虎断魂枪、杨延昭的芦叶枪,枪以人传,人树枪名,每一个时代的英雄都将他们的灵魂注入了他们的兵器之中,流传千古,威名不堕。 而三国时代做为英雄辈出的时代,十大名枪之中便占据了三席,而且全出自蜀国——位列第二的龙胆亮银枪、位列第六的虎头湛金枪、位列第九的绿沉枪。只是时光流逝岁月沧桑,除了绿沉枪的主人现在依然征战在关陇前线之外,龙胆亮银枪和虎头湛金枪的主人早已是悄然离世,让人不禁心生无限感慨。 马超一生坎坷,数丧妻子,去世之时,遗在蜀地的只有一子一女,儿子马承继承了马超的爵位,但却英年早逝,现在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安平王刘理,所以马超的这把虎头湛金枪藏在安平王府,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让人好奇的事,觎觑这把名枪的,却是新兴王刘恂,刘胤感到匪夷所思,刘恂这种纨绔子弟,除了声色犬马,居然也有收藏兵器的嗜好? 不过,在刘胤的心目中,虽然这玻璃种帝王绿的翡翠佩玉价值连城,但真要是和虎头湛金枪比起来,恐怕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刘谌也认为不妥,不过他倒不是说两者价值不相当,而是说虎头湛金枪是马超的遗物,真要是拿出来做为赌注,显然是对这位旷世名将的不尊重。 “老六,这个不合适吧?虎头湛金枪是威侯遗物,这佩玉乃是御赐之物,当做赌注,乃是对父皇和威侯的不敬,依我之见,就不用这两样东西做注了吧?” 刘恂狂傲地道:“这有什么不妥的,你情我愿,愿赌服输,只是胤堂兄如果没胆的话,那就算了,省得你输了回家在你娘亲面前哭鼻子。” 刘胤冷笑一声,沉声道:“好,我便奉陪到底!” 刘谌一听急了,先前提出比试,只是为争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输了就输了,也没什么打紧的事,现在刘恂提出加注,要拿佩玉和虎头湛金枪来赌,这可不是儿戏。佩玉是父皇的御赐之物,如果刘恂输了,还不惹得刘禅龙颜大怒,如果刘胤输了,马王妃那头可不好交待。刘谌暗劝刘胤不要冲动。 虽然说有着刘恂激将的成分,但刘胤也不是那种头脑发热的人,刚才试过一箭,他对自己的箭术还是有着极大的把握,至于三石强弓,就凭此刻自己身体里叠加的力量,拉开这张硬弓,几乎是玩似的。刘恂显然是想要看自己的笑话,那就看看,到底谁会笑到最后。 刘恂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诡异笑容,吩咐下人取过两颗木瓜来,道:“那就开始比试,以百步为界,射中木瓜者为胜。你们谁来先射?” 阎宇踏上一步,沉声道:“某来先射!” 刘胤注意到了刘恂诡异的笑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不过等阎宇走到百步外射箭位置的时候,刘胤才恍然明白刘恂那诡异的笑容是何含义。 这倒不是阎宇那边有什么异常,让刘胤惊异的是做为靶子的木瓜,并没有放在地上或者摆在高处,而是顶在了一个王府侍从的头顶上。 靠,这是什么状况? 木瓜虽然很大,基本上有人头的大小,但距离百步之外,谁也无法保证射出去的箭就能准确无误的射中木瓜,一旦发生偏差,顶木瓜的那个人定然一命呜呼。 拿活人当箭靶,这跟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刘胤很愤怒,对于刘恂这种践踏生命的做法他实在无法接受,正如他看到陌生的女子遭到掳掠时他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同时他也明白刘恂的诡计,拿活人当箭靶,显然刘恂以前也是操练过的,阎宇射箭之时,训练有素的“箭靶”可以做到纹丝不动,等到刘胤射时,“固定靶”很有可能变成“移动靶”,任凭你箭术再高,也不可能射中。 看来刘恂为了赢得这场比试可谓是煞费苦心,先是抬出了三石强弓,暗藏了阎宇这个高手,最后更是搞出了人体箭靶,手段阴险,无所不用其极。 刘谌首先提出抗议,刘恂笑盈盈地道:“五哥,放心吧,我的箭靶那可是久经训练,泰山崩于眼前都巍然不动。不过胤堂兄换自己的人来做箭靶,也是可以的。” 刘谌看了一眼刘胤,对于刘恂的霸王条款,他也很无奈。 那边阎宇已经举起了弓,两个人才能抬动的三石铁胎弓在阎宇的手中,轻飘飘如若无物。阎宇是个左撇子,右手持弓,左手扣弦。他的左手大姆指上,套着一个鹿骨扳指,但听他一声暴喝,弓弦被缓缓地拉开了。 三石弓就需要三百汉斤的力气才可以拉开,显然阎宇久经训练,如此强弓很轻松地就被他拉到了满月。阎宇瞄准了百步之外的那颗木瓜,姆指一松,弓弦发出嗡地一声巨响,那枝羽箭如流星一般,向着目标疾射而至。 “啪”的一声,羽箭正中木瓜,木瓜碎裂,白色的汁液四处飞溅。 “好——”刘恂的那一帮手下立刻爆发出欢呼之声。 阎宇冷沉的面容之下,也露出一丝自得的笑意,随手将铁胎弓递给了刘胤。 “殿下,该你了!” ps:本周最后的三国上了第一个推荐,虽然是蚊子腿,但也要比裸奔强点,第一个推荐的数据将会决定接下来的推荐力度,清扬拜求各位朋友的支持,点击、推荐、收藏多多益善,拜托诸位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14章 箭不虚发 平心而论,阎宇的这一箭射得相当的漂亮,三石强弓,搁到一般人手上,能不能拉开都是一个问题。如此硬弓,既要求力度,又要求准度,难度自然不言而喻。 阎宇不愧是军中名将,有着过硬的心理素质和箭术水平,百步之遥,一箭中的,堪称是完美一箭。 刘恂抱臂于胸间,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这场赌局他已经是稳操胜算。 黄由不失时机地献媚道:“阎将军天生神力,箭术超凡,纵然是李广重生,养由基在世,也不过尔尔。可笑某些人蚍蜉撼树,自不量力,待会儿还不知道死得有多难看,哈哈哈。” 刘胤面沉如水,这做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最戒心浮气躁,所以刘胤对黄由的风凉话置若罔闻,心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不过他此刻压力还是蛮大的,阎宇一箭中的,想要追平,他这一箭就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失误。 对于自己的箭术,刘胤还是有着一定的把握,但谁也无法保证箭靶能够纹丝不动呆在原地。虽然刘恂信誓旦旦地说他的人体箭靶那是久经训练,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但刘胤清楚的话,那是针对阎宇射时,箭靶不会移动,等到自己射时,恐怕早已暗做手脚。 现在想要保证不出意外,只有换自己信的过的人才行。 刘胤向后看了一眼,他带来的随从只有陈管事一人,陈管事手无缚鸡之力,见此场景,早就已经是抖若筛糠了,让他去顶木瓜,估计直接就吓尿了。 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刘谌所带来的人了。 刘谌也低声向刘胤道:“要不要换我的人?” 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最大的问题是刘恂的那名侍从显然是经过了长久训练,才能做到镇定自若,刘谌的手下根本就没有准备,心理素质过不过关根本就不知道,万一临阵一哆嗦,真的就前功尽弃了。 就在刘胤左右为难的时候,一直站在后面默不作声的那个采药姑娘忽然道:“公子,就由奴家为公子做箭靶如何?” 刘胤悚然一惊,回头去看采药姑娘,依然还是那付怯生生的娇弱模样,但她的那双眸子却如秋潭般纯净。 “弓箭无眼,万一在下失手,很可能会殃及姑娘性命,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采药姑娘轻抿着苍白的嘴唇,她的声音很好听,如银铃般悦耳。 “奴家承蒙公子搭救,无以为报,纵然死在公子箭下,也决计强过被这些人所玷污。公子若胜,奴家还有一线生机,公子若败,奴家无望生路,愿一死保清白之躯。” 刘胤心中涌起一丝感动,在生死关头,这位姑娘都能保持如此的镇定从容,的确称得上是一位奇女子。 “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奴家名叫雪舞。”她低低地道。 “雪舞姑娘,你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姑娘只需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便是。姑娘最好闭上眼睛,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刘胤仔细地叮嘱道。 雪舞默默地点点头,缓缓地走向了目标处,捧起了木瓜,搁到了头顶上,看得出,她的身子在微微地轻颤,但她努力地保持着平静,听从了刘胤的话,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晃动着。 刘恂眯着眼睛,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容。“真是郎情妾意,生死脉脉,让人好生羡慕。堂兄,你这一箭下去,很有可能红颜断送,香消玉殒,比起焚琴煮鹤,还煞风景。” 刘胤根本就没理会他的风言风语,现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了弓箭上面。三石弓虽然相当的沉重,但对于刘胤而言,重量没有丝毫的问题。他在右手的几个手指上,都戴上了牛皮的指套,而没有选择骨制扳指。 汉代的拉弓法大多采用姆指拉弓,尤其是拉强弓时,可以充分发挥姆指力量大的特点。当然,单用姆指拉弓,姆指便会很痛,所以一般弓手都会用骨制扳指。 而现代的射箭大多采用地中海式拉弓法,标准动作是用食指在箭的上方,中指和无名指同时在箭的下方,用力分散,所以用软质的皮指套就可以了。皮指套比硬骨扳指柔软灵活,同时三指的拉力也是非常大,拉开后比较稳定,因此射击精度也是要比姆指拉弓法要高。 刘胤很显然就是要用这种拉弓法,阎宇在一旁眼神之中露出一抹异色,单从拉弓的姿势上,刘胤就足够另类的。 三石铁胎弓的弓弦,不急不徐地被刘胤拉了开,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等待着刘胤的这一箭。按刘胤的身板,能够拉开三石硬弓已经是让人大跌眼镜了,至于他能不能射中百步之外的那个木瓜,似乎没有看好他,甚至有人揣测,刘胤这一箭下去,保不定血光四溅,把充当箭靶的那个女子给射死了。 很快地,弓弦已经拉到了满弦的位置,刘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箭头所指的方向,那是一个生命,一个需要他去保护的生命,绝不容许他有任何一点失误。 多年的职业素养给了刘胤足够的信心,刘胤此刻的心跳,居然要比平时还慢上一些,四周静谥无声,刘胤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迟缓而有力的心跳之声。 他没有犹豫,这个时候,任何的迟疑不决都是致命的敌人,瞄的越久,就越没有准头,做为最优秀的狙击手,射出去的每一颗子弹都是一次灵感的爆发,对于弓手而言,也是一样的道理。 很简单地瞄准之后,刘胤松开了手指,紧绷的弓弦瞬间回位,那支羽箭带着优雅的弧度激射而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颗木瓜。 羽箭没入木瓜的一瞬,明显地感觉到了雪舞的身子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但她依然直直地站立着,白色木瓜汁液沾满了她的发丝,从她的脸颊上流淌下来,她睁开眼睛,满脸都是愉悦的潮红。 生与死的距离,只是一线相隔。 正文 第15章 百步穿竹 刘胤却是木无表情,只是狠狠地攥了一下拳头。 陈管家方才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紧张地要死,看到刘胤一箭中的,这才松了一口,双手交于胸前,暗自祝祷老天保佑。 刘谌的笑容很灿烂,刘胤的这一箭射得相当的漂亮,又稳又准,能和阎宇这样的百战名将打成平手,的确是了不得。 与之相反,刘恂的脸色就阴沉了许多,他精心布的局居然难不倒刘胤,不禁有些郁闷。 第一轮双方打平,想要一较高低还得再比下去。 刘恂气急败坏地吩咐下人再取两个木瓜来,却被告知没有木瓜了,原来刘恂那边根本就不会想到刘胤居然也能射中,所以只准备了两个木瓜,若要再用木瓜得话,只能是下山去取。 这时雪舞从身边的翠竹上摘了一片青绿的竹叶,说道:“要比箭何须用木瓜为靶,当年养由基百步穿杨,今日何不以竹叶为靶,一决高下。”说着,她从容地将竹叶插到了发髻之上,站到了靶位之上。 她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是瞠目结舌,以竹叶为靶,她疯了吗?竹叶仅有一指来宽,与射击木瓜相比,难度提高了几十倍,稍有差池,射中的就不是竹叶而是脑袋了。 刘胤也不禁一怔,雪舞的举动不但大胆而且疯狂,不过远远地看过去,雪舞却是无比地镇定和从容,举止优雅得体,落落大方,刘胤恍然明白,雪舞的以竹为靶无疑是将了刘恂一军,反客为主。 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场比试,一直是刘恂占主导位置,拿木瓜做箭靶,显然刘恂一方训练已久,就算刘胤射得再好,最多也是打成个平手而已,而且这么一轮轮地射下去,经验丰富的阎宇肯定要比刘胤占有优势,现在唯有出奇才能制胜。 雪舞姑娘兰心慧质,原来她早已识破了刘恂的诡计,主动地提出了更高难度的挑战,从而打乱刘恂的布置,也为刘胤的胜出赢来了一线的希望。 不过,这个挑战对于刘胤而言,同样也是高难度的,如果将木瓜做为箭靶,只要射中即可,现在换成了竹叶,相比于木瓜,就相当于必须要射中十环,难度提高了几十度,对刘胤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刘恂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的目光投向阎宇,阎宇却是默不作声。百步之外射一片竹叶,阎宇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此高难度的射法。不过这个方案既然是对方提出来的,理应由对方先射,只要对方未曾中的,主动权自然又会落在阎宇的手中。所以阎宇没有表态,他只想先观望一下再说。 刘胤很快地走到了射箭位置,养由基百步穿杨,被世人奉为神话,如今刘胤要射的目标,可是比杨树叶更小的竹叶,而且养由基所射的只是树上的一片叶子,刘胤要射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头顶上的一片竹叶,刘胤此刻心中,有着比养由基百倍的压力。 有压力才有动力,做为精英战队的一员,只有在重压之下,才能爆发出异乎寻常的力量,刘胤前世可不止一次做出过这样的尝试,一次次地挑战过自己的潜能。 弓箭在手,心如止水,刘胤没有一丝的杂念,心中只有箭,眼中只有那片竹叶。 箭,再一次地离弦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所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一支箭上。 一瞬,只是一瞬,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羽箭精准地,不差分毫地从雪舞的头顶掠过,锋利的箭尖穿透了青嫩的竹叶,直接钉在了她身后的竹子上,“铮”地一声,铿锵作响,箭身还在不停地颤动,那一片绿叶挂在箭上,随风飘扬。 一直紧闭双眼的雪舞睁开了眼,回头看看那支箭,她嫣然一笑。 刘胤与她四目相对,不禁为之一惑,刘胤见过的美女不少,但她展颜的一笑,足令天下美女都黯然失色,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妙极妙极!胤弟这一箭百步穿竹,堪称是空前绝后,名震千古!好箭!好箭!”刘谌抚掌大笑,连声称赞。 刘恂面如死灰,双目之中透出怨毒的目光。他决然也不会想到刘胤真的能射中竹叶,什么时候刘胤的箭术竟然超凡到这种程度,就算是古今神射手也不过如此。 “文平,你有把握吗?”刘恂寒着脸问阎宇道。 “末将自当尽力而为!”阎宇沉声回道。 “不是尽力,你一定要赢!”刘恂低沉的嗓音有些歇斯底里,此刻的心在滴血,倾城绝色的美人就要失之交臂,另外还有他那价值连城的佩玉,更主要的是刘恂他输不起,他丢不起那个脸。 “诺!”阎宇看了一眼刘恂,他的眼神之中有着一股疯狂,阎宇没有再说什么,领命之后迈步走到了刘胤的身边。 刘胤将铁胎弓递到了他的手中,含笑着道:“阎将军乃蜀国第一神箭手,希望这一箭不会让大家失望。” 阎宇没有吭声,接过了铁胎弓,站到了射箭位上。 虽然阎宇没有尝试过百步射竹叶这么小的目标,但他身为职业军人,骨子里有着不服输的精神,既然刘胤可以射中,他为什么不能?要知道阎宇在军中可是号称头号神箭手,箭术之高无人可出其右,阎宇可不想把这蜀国第一箭手的名号拱手让人。 做箭靶的那位侍从显然不淡定了,顶木瓜他顶惯了,头顶竹叶还是平生第一遭,和木瓜比起来,竹叶简直就是小的不可想象,如果不是侍卫头领拿刀抵在他的腰间,他死活也不敢站在靶位上。 饶是如此,那侍从双股战战,身子簌簌发抖,显然此刻他不是一个好的“靶子”。 “闭上眼!”侍卫头领大声地喝斥道,刚才刘胤给雪舞的这一招很管用,他也想如法炮制。 侍从闭上了双眼,情况总算有些好转,身子算是稳住了,但冷汗依然从他的脸上滴落了下来。 阎宇暴喝一声,拉弓如满月,一箭如流星般激射而出。 正文 第16章 玉碎 这一箭离弦,阎宇就已经感觉到了,有了! 这是多年的行伍经验给出的感觉,而且阎宇笃定这种感觉肯定错不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但,这一次阎宇还是失算了。因为他射的不是死靶,而是活人做的靶子。 充当靶子的那名侍从以前训练时,从来都睁着眼睛的,此刻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完全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阎宇那边的弓弦一响,那侍从顷刻间就崩溃了,双腿一软,立刻就瘫倒在地,浑身哆嗦不已,黄色的带着骚味的液体从裤脚流淌出来,整个人就如同一堆烂泥一样,完全吓傻了。 阎宇射出的箭又不会自动找寻目标,当然只能按着它的固有轨迹向前飞行,掠地原定的位置,钉在了竹子上。 箭的准度不错,但“靶子”却差之千里。 这一箭下去,输赢立判。 刘恂俊美的面孔此刻扭曲地不成人形,他将所有的怨念都迁怒到了“靶子”身上。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王要你们这些饭桶何用!来人,给我拖下去,砍成八断喂狗!” 那做靶子的侍从早已瘫成一堆烂泥,神志不清,被几名侍卫给拖了下去。 阎宇脸色凝重,虽然射失这一箭并非是他的过错,但阎宇很清楚,从此以后蜀国第一神射手只怕得易主了。 “老六,愿赌服输,这可是你说的吧?”刘谌看到刘恂今天吃瘪,颇有点兴灾乐祸的语气。 刘恂银牙咬碎,从牙缝里嘣出几个字来:“放心,本王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虽然有些肉痛,刘恂还是将的手中的佩玉交给了侍卫,令他递到刘胤的面前。 价值连城的宝物搁到了刘胤的面前,刘胤却没有拿的半点意思。要知道,这佩玉可是刘禅亲赐给刘恂的,这事如果让刘禅知道,他会做如何想?刘胤与这位皇伯父尚未谋面,却从他儿子手中夺下如此重宝,就算是赢得光明正大,可毕竟赌博不是什么好事。刘胤心中的宏图大志还得仰仗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伯父才能实现,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因小失大,一时的贪念很可能会造就一世的遗憾。 更何况,刘胤对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玉器根本就不感兴趣。 “这佩玉乃是陛下亲赐之物,在下岂敢擅越,还请六王殿下收回吧。”刘胤淡然地道。 刘恂脸色铁青,冷哼一声道:“本王既然输了,自然愿赌服输,输出去的东西绝无收回的道理,否则本王的尊严何在?”刘恂可是堂堂的亲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背上一个耍赖的名声。 刘胤轻声一笑道:“赌约之事,殿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你我兄弟的游戏而已。这佩玉价值连城,又是陛下亲赐之物,若是易主,恐怕陛下那儿殿下也不好交待吧。” 刘胤的话里明显的有和解之意,但在刘恂听来,却是极带嘲笑之声,他把脸一翻,一把将佩玉抓在手中,用极冷的声音道:“刘胤,这东西你是真不打算要了吗?” “此物原本就是殿下之物,还请殿下收回。” 刘胤的话音还未落下,刘恂已经扬起了手,狠狠地将佩玉摔在了一块大石之上,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之后,那些佩玉四分五裂,碎成一片。 众人惊愕的是目瞪口呆,就连刘谌都是直皱眉头。 刘恂却是浑然不在意,仿佛他摔掉的不是价值连城的翡翠,而是普通的碗碟,不过他的脸上,却是如罩寒霜。 “扔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本王还从来没有要回来过!刘胤,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刘胤不禁暗自苦笑,这六王爷还真是一个有钱任性的主,打小养成摔东西的臭毛病到现在也没改。刘胤很清楚,这趟梁子,算是彻底地结下了,想要化解,试比登天。 不过刘胤却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要他看着妇孺被权贵欺凌而袖手旁观甚至是为虎作伥,刘胤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的,这是一个人的道德底线,与时代无关。 刘恂摔了佩玉之后,现在的气氛出奇的压抑,刘谌轻咳了一声,正准备说话,忽然山下上来几名宫中侍卫,径直来到刘谌和刘恂的面前,道:“启禀二位殿下,陛下在宫中有事急召。” 刘谌一怔,追问道:“宫中有何急事?” 侍卫道:“卑职不知,只是奉陛下口谕,急召二位殿下回宫,不得耽搁。” 宫中来人正好给刘恂一个下坡的台阶,他在黄由耳边耳语了几句,冷冷地扫了刘胤一眼,并未开口,带着一大群的侍卫扬长而去。 黄由也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刘胤一眼,冲着刘谌揖了一首,很快地消失在山野苍翠之中。 刘谌略感担忧地道:“胤弟,父皇急召,不得不回,为了安全起见,你和我一起回城吧。” 刘胤看了一眼旁边的雪舞,如果此刻他离开的话,难保黄由等人不会再起歹心,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家,刘胤断没有把她扔在荒山野岭的打算。 “五哥,你先走吧,放心吧,不会有事。” 刘谌只得点点头,带着手下匆匆而去。转眼之间,诺大的青城山上已是寂寂无人,只剩下了刘胤主仆和雪舞姑娘。 雪舞冲着刘胤款款而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刘胤本想扶她,他手伸到一半才意识到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于是又缩了回去,虚搀了一把,含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 “若非公子相救,雪舞只怕已为歹人所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雪舞定然已是黄泉路上一缕幽魂了。此恩此德,雪舞誓报之。”雪舞柔柔的目光之中满是真挚的谢意。 刘胤含笑道:“若非姑娘舍身甘为箭靶,在下也不可能赢得这场比试,若论首功,自然是姑娘居第一的,在下也万万没有想到姑娘秀外慧中,有胆有识,在下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雪舞还想再说什么,刘胤连忙将她拦住,道:“雪舞姑娘,我们就不用再这么谢来谢去了,天色将晚,我还是送姑娘下山吧。” 雪舞莞而一笑,与刘胤相偕下山。 正文 第17章 猥琐的胖子 日影西斜,刘胤与雪舞并肩而行,陈管事牵着马跟在后面,山路陡峭,也骑不得马。 “敢问姑娘,你家居何处?”刘胤问道,既然刘胤要送她回家,自然得问清她的住所。 雪舞指着青城山西面的方向道:“奴家就住在白云岭。” 白云岭在青城山的后面,也就是在大山深处,刘胤轻唔了一声,道:“姑娘家里还有什么人?姑娘孤身一人,上山采药,家里人不担心吗?” 雪舞明媚的大眼睛带着几分的忧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奴家家中只有老父一人,年过花甲,家父是一名郎中,只因前些时日上山采药摔断了腿,行动不便,所有采药的事,就由奴家来做。只是……恐怕今天得空手而回了。” 刘胤默然了,他身为皇族子弟,自然不会体会到底层庶民百姓的艰辛,雪舞姑娘孤身一人,攀爬于悬崖绝壁之间,只为挖点草药讨口饭吃,狼虫虎豹,匪盗豪强,几乎挣扎在生死存亡线上,刘胤真不知道她纤弱的肩膀缘何能承担如此多的重责,大概这就是生活吧。 向西走就必须翻过青城后山,他们刚走了一半的路程之时,忽然看到前面人影窜动,从林中扑出十几个人来,手持快刀,拦住去路。 一路之上,刘胤早就小心戒备着,刘恂真的是不是愿赌服输,会不会另藏歹念,刘胤心里可一点底也没有,黄由临去之时那诡异的一笑似乎有什么阴谋,所以他才主动地提出来护送雪舞下山,看到有人拦道,刘胤立刻是拨剑在手,踏上一步,将雪舞护在身前。 看这伙人的装扮,统一的制式官服,显然不是什么强盗劫匪,既然是官家的人,刘胤自然而然地将他们和刘恂划上了等号,想不到刘恂这么卑鄙,翻脸就不认帐了,这倒和他一贯的风格没啥两样。 刘胤冷哼一声,在青城山顶的时候,刘胤直面刘恂,就没有退缩半步,不管刘恂用什么伎俩招数,也休想得逞。 “哈哈哈……”人群后响起了一阵高亢而爽朗的笑声,那些刀手很快地闪出一条道来,从人群后走出一个锦衣官服的年轻人来,看年纪充其量二十出头,但却是踱着官步,背负着双手,腆着大肚腩,一付老气横秋的模样。 不用看,这货也是那种典型的二世祖,人家是中年发福,他却是少年发福,年方及冠就混到了至少是六百石的官位,不是荫着祖上的功勋打死刘胤也不信。 至于刘胤为何一眼就瞧出来他是六百石的官,那是汉代的时候的官秩品级全在腰间。汉代的印绶分为四个等级:三公为金印紫绶、比二千石以上为银印青绶、六百石以上为铜印黑绶、四百石以下为铜印黄绶。那少年胖子腰间系着的正是黑色绶带,至少也是六百石的官职。 那少年胖子倒是一付笑眯眯的样子,不过在刘胤看来,这家伙笑起来好贱的感觉,他冲着刘胤嚷道:“中尉府差官办案,闲杂人等,一率后退!看什么看,说你呢——就是你,拿剑的家伙,怎么着,你想抗拒王法不成?” 刘胤没有后退,在没有分清他们的真实来历和目的之前,他是不会轻易地让步的。“几位是中尉府的差官,可有凭证?” 少年胖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刘胤,成都城中,还真少有人质疑他们的权威,中尉府主管京城内外的巡察、禁暴、督奸等职责,权力很大,也自然让这些人横行骄纵。 “唷呵,小子,你是打那儿冒出来的,居然敢质疑老子的权力?好啊,不妨让你长长眼,你还真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铜制的令牌,在刘胤的剑上用了磕了几下,锵锵作响,“瞧见没有,中尉府办差令牌,执金吾大人亲自颁发的,老子叫张乐,中尉右丞属下左辅都尉,如假包换!怎么样,你小子还有异议么?” “在下一介庶民,例来奉公守法,却不知差爷们拦住我等,意欲为何?” 张乐嘿嘿一笑,道:“本官早说过了,闲杂人等,一律后退,若敢阻挠本官办案,自当严惩不贷,怎么,你听不懂人话么?” 刘胤收起剑,拱手道:“既如此,在下告辞。”说着,也不再理会那些官差,招呼雪舞赶紧离开。 “慢着。”张乐伸手一拦,道:“她不能走!” 刘胤冷沉着问道:“为什么?” “不干你事,最好你闪远点。”张乐直接将刘胤给无视了,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雪舞,满脸猥琐之色。 “小美人,我的这帮弟兄可盯你好几天了,怎么样,跟我们去中尉府走一趟吧?” 雪舞一脸惊惧之色,神色慌张,面容惨白,下意识地往刘胤身后躲去。 刘胤勃然大怒,方才张乐亮出令牌,刘胤倒是信以为真他们是来办案的,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跟刘恂黄由一个腔调,刘胤已然断定他们是一伙的,张乐这些中尉府的差官肯定是受刘恂的指派,挂羊头卖狗肉,明面上替官家办案,实际上是为刘恂服务,欺世盗名! “张都尉,想必你也是刘恂派来的吧?”刘胤冷笑着道。 张乐哼了一声,一脸鄙夷地道:“新兴王的名讳,也是你能提的么?出言不逊,乃是大不敬之罪,小子,知不知道,这凭这一点,夷你三族都不为过!” “夷三族?好大的口气,只怕你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刘胤冷笑地回了他一句。 笑话,夷三族?三族之内,可是包含了当朝天子,借你十个胆来试试?刘胤此刻早已认定他们与刘恂是一伙的,既然如此,也就无须跟他们客气。 张乐怒极反笑,胖胖的脸上怎么看都是一付奸险的表情。 “好久没人敢跟老子这样说话了,恩,小子,你有种!不过,进了中尉府的大牢,希望你还能一样有种!来人,给我拿下!” ... 正文 第18章 险境 两名刀手从左右向刘胤扑了过来,来势凶猛,手中的环首刀泛着寒光,向刘胤当头砍落。 刘胤敏捷地一闪,飞起一脚,正好踢在了左侧这名刀手的手腕子上,刀手吃痛,钢刀撒手而出,刘胤顺势一脚,踢在了他胸口,这一脚力道极大,那名刀客跌出了一丈开外,摔了个四脚朝天。 趁着这个空当,刘胤快如闪电地削出一剑,右面的那个刀客一刀砍了个空,正待回手,刘胤一剑刺到,在他的手腕上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钢刀自然也拿捏不住,如果不是刘胤手下留情,这只手早就废了。 虽然刘胤认定这些中尉府的差官与刘恂有勾结,但他们毕竟是公门中人,所以刘胤也就没有下狠手,如果在前世的反恐作战之中,刘胤绝对是干脆利落,让对手没有丝毫的机会。 瞬间刘胤便伤了两人,但这些中尉府的差役显然不是轻易能吓退的主,很快就围了上来,将刘胤团团困住。 张乐依然背负着双手,脸上挂着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容,眼睛快眯成了一成缝。这小子身手不错嘛!不过敢跟中尉府的人动手,张乐已经把他和死人划上了等号。 张乐虽然盯着刘胤,但眼角的余光却没有放过雪舞—— 雪舞的脸色变得苍白,她默默地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便走。 “想走?”张乐阴邪的一笑,纵身向雪舞那边追了过去。 张乐看起来很胖,但真正跑起来,却是动作如风,身手出人意料的敏捷,几个兔起鹘落,已经追到了雪舞的身后。 “啊——”雪舞看到张乐张牙舞爪狞笑着扑了上来,尺得魂飞魄散,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尖叫。 叫声惊动了在那边酣斗的刘胤。虽然刘胤的近身格斗功夫那是一流的,对付这些个普通的差役是绰绰有余,但刘胤本着不伤人性命的宗旨,处处手下留情,一时半会还真不容易脱困。 刘胤抬头一看,张乐已经追上了雪舞,那边情势危急,他暴喝一声,一个侧旋踢,脚后跟踢在了一名差役的后脑勺上,如砍瓜切菜一般将他撂倒在地,同时长剑在身前划出一个圆弧,将几名围上来的差役给逼退了,露出了一个空隙。 没有丝毫的迟疑,刘胤纵身就跳出了包围圈,疾步如飞,向着张乐的后心就刺出了一剑。 张乐的手指本来已经触及到了雪舞的衣衫,却听得身后劲风呼啸,杀气袭来,他就势身子向前一扑,一个驴打滚,堪堪地避过了刘胤这势如雷霆的一剑。 张乐原本就胖,这一个驴打滚使出来,浑身沾满了灰尘,脸上还被一根枯枝给划出了一条血痕,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不过,在这千钧一发的要命关头,张乐能随机应变地使出这一招来,足见其身手还是相当的矫健,驴打滚看似狼狈,但却是应敌妙招。 不过,张乐脸上显然挂不住了,堂堂的中尉府都尉,竟然被人逼到满地打滚的的程度,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刷地一声,从腰间拨出长刀来,低叱一声,刷刷刷,连着三刀就朝刘胤砍了过来。 这三刀无论是力道还是角度,几乎是无可挑剔,迅猛如风,快逾闪电。 刘胤暗暗地吃了一惊,原本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个猥琐的胖子应该是某家的官二代,荫着祖辈的功勋才上得位,就算不是不学无术,最起码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这三刀砍来,让刘胤是大跌眼镜,这货分明是个练家子,而且不是一般的习武之人,这刀法刚劲有力,招式老成,显然是受过名家的指教。 这回刘胤可是实打实地走了眼,不过更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今天虽然打了几架,但遇到的全是些一般的对手,以刘胤的身手而言,还真是没点挑战性。既然这个张乐刀法不错,刘胤也自然得全神贯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之较量。 那十几名差役追了过来,一看刘胤已经和他们的头儿战在了一处,刀剑你来我往,打得激烈非凡,他们插不上手,只得在一旁围观。 雪舞方才差点被张乐追上,险象环生,幸亏刘胤赶来的及时,这才给她解了围。刘胤和张乐恶斗在了一处,雪舞只是驻足看了一下,便立刻拧身就走。 张乐不禁急了,本来这山路就狭隘,他和刘胤打斗,将这条不宽的山路死死地封住了,十几名差役被隔在了后面过来,自己又被刘胤缠得死死的,想要去追那女子,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转瞬张乐就兴奋地大叫起来,因为在雪舞逃跑的前方,迎面又过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高个的红脸汉子,穿得是和张乐一般无二的官服。 “关大哥,快截住那个小娘们,千万别让她跑了!” 关姓汉子闻言立刻就围了上来。 雪舞进退无路,面如死灰,只能是一步步地向后退却。 她的身后,就是一处万丈悬崖,关姓汉子持刀率众步步紧逼,雪舞步步后退,一只脚已经踩了在悬崖边上。 她的脚后跟正好碰到了一块小石头,小石头立刻滚落到了悬崖下,触碰崖壁发出轻脆的响声,在空寂的山谷中无穷地回响着。 雪舞偷眼向身后看了一下,立刻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之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晃了几晃,差点就栽了下去—— 刘胤看到情势危急,奋力地刺出一剑,逼退张乐,纵身向雪舞这边掠来。 雪舞本来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一只脚已经踏空,她的身子柔若无骨,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落悬崖。而刘胤救人心切,扑得很快,带起了一道劲风,竟然直吹向雪舞,雪舞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刘胤大惊,急伸左手将她一把拉住,才算是将她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正当刘胤暗喊侥幸之时,尚未来得及去拭额头的冷汗,就觉得背后一道疾风刮来,刘胤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张乐追上来砍了一刀。 刘胤拉回雪舞,已经是踏在了崖边,如果后退的话,定然被这一刀砍中,他只能是向前让了一下。 但这一让,却让他失去了重心,两人双双向悬崖下跌落下去。 正文 第19章 坠崖 张乐向前迈了一步,准备往下瞧瞧,真觉得头晕脑胀,连忙后退几步,骂道:“娘的,直晕,差点没把老子栽下去。卓哥,你来瞧瞧这对狗男女死了没有?” 红脸汉子关卓面沉如水,走到崖边,仔细地看了下面,悬崖下云锁雾漫,深不见底。 “如此深的悬崖,两个人如果掉下去的话,一定是粉身碎骨。” “娘的,好不容易逮住条大鱼,谁知道半路又杀出个竖子,得,这下线索又断了。”张乐一脸沮丧。 这时,陈管事踉踉跄跄地扑到了崖边,失声痛哭,哭得凄惨之至。 “大王……老奴不让你管闲事,你偏要管……这……这……如何向太夫人交待……” 他的话虽然是泣不成声,但这几个字还是飘进了张乐的耳朵里,张乐听得分明,脸色陡然一变,如果不是这位管家模样的胡言乱语的话,这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刚才你嘴里说的是什么大王?”张乐喝问道。 陈管事早已是心痛如绞,神志混乱,面对张乐的喝问是充耳不闻,依旧哭哭啼啼。 张乐大怒,一把揪起了陈管事的前襟,将如一堆烂泥的陈管事给提了起来,再次喝问道:“快说,什么大王?” 旁边的一名差役似乎认识陈管事,立刻对张乐道:“都尉大人,此人好象是安平王府的陈管事。” 张乐一怔,既然这名管事是安平王府的,那么他口中的大王定然就是安平王了,张乐脸色顿时煞白,怒骂道:“什么好象!老子要知道确切的消息!” 那名差役脸涨得通红,赶紧道:“是,回大人,这个人确实就是安平王府的陈管事!小人的姐夫是个屠夫,在城里开肉铺,这位陈管事经常到肉铺拿肉,小人自然认得他,决计不会错。” 张乐松开陈管事,陈管事立刻又瘫在了地上。此刻的张乐,脸色极为地难看,如果正如陈管事所言,掉下悬崖的是安平王的话,他这回可就惹上**烦了。 “不对呀,安平王刘辑我们都认识,不可能是他!”张乐喃喃自语。 “老弟,我可是听说了,以前的安平王刘胤几天前刚刚苏醒过来——”关卓不冷不热地道。 “啊——”张乐圆圆胖胖的脸蛋上表情精彩异常。 ┄┄┄┄┄┄┄┄┄┄┄┄┄┄┄┄┄┄┄┄┄┄┄┄┄┄┄┄┄┄┄┄┄┄┄ 耳边风声呼啸,群山飞也似地向上攀升。如果换作是一般人,此刻剩下的只有绝望,只有听天由命,但刘胤没有,他的头脑并没有由于坠崖变得慌乱,反而是更为的清晰。 妈蛋,上一世的生命就终结在从百丈高楼掉下来的一瞬,而且是和一个女人,重生还没有几天的光景,居然又掉了下去,同样手中拉着的,还是一个女人。 难道这回还要再来一次穿越? 刘胤可不怎么想,能够重生在三国,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刘胤已不可能再指望老天帮一次自己了。 求天不如求己,绝境之中并非就没有生路。 刘胤知道,坠落的速度会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快,如果自己在下落的最初几秒里不果断采取措施的话,后面将会越来越困难,所以他睁大了双眼,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 雪舞则完全地吓呆了,紧闭着双目,惊恐地发出尖叫声。 根据古希腊哲学家亚里斯多德的理论,物体下降的速度和重量成正比,看来还真的是谬论,刘胤肯定要比雪舞重,但两人一同坠落,却保持了同样的下降速度,不用等千年之后伽利略来做实验了,刘胤此刻的亲身经历就足以证明了自由落体定律。 不过刘胤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个问题,但自由落体定律的好处还是显而易见的,最起码刘胤攥着雪舞的手不用太费力气,让他有足够的注意力去观察岩壁的状况。 做为雪豹突击队的一员,徒手攀登悬崖峭壁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不过那也是自下而上的攀登,从半空中去攀上悬崖,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任务。 不过细心的刘胤发现,垂直的崖壁之上,有着无数的石缝,或许这就是一个机会。 没有半点的犹豫,而且时间也不允许他犹豫,刘胤左手拉着雪舞,右手握着剑柄,瞅准一个缝隙,狠狠将佩剑插进崖壁之中。 由于坠落的速度相当地快,崖壁上的缝隙又十分地细长,准确无误地将剑插入缝隙,将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机会稍纵即逝,一旦失手,绝对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刘胤头脑清醒,心细如发,危机关头,始终保持着冷静,他瞅准一处狭长的石缝,出手又快又准,将手中的佩剑一下子就插入了石缝之中。 “锵!”地一声金鸣,刘胤明显地感觉到了右手所承受的巨大拉力,几乎能将他的手腕断掉,所幸的是刘胤力量强横,死死地握着剑柄,下降之势立缓。 那把佩剑是百炼钢所制,出自铸刀名师蒲元之手,质量还是相当的不错,剑身的一半插入石缝之后,立即如弓弦一样弯成了弯月状,所幸没有断掉,撑到最大角度的时候弹了回去。 刘胤算是稳住了身子,但雪舞的坠势却是一点也没有停歇,刘胤只觉得她的身子突然有如千钧一般,猛然地一登,他差点就撒了手,但刘胤牙关紧咬,生生地将她给拉住了,没有让她掉到无底的深渊。 但这把佩剑质量再好,若是承受一个人的份量倒还罢了,可偏偏要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就显得有些不堪重负了。 “当”的一声脆响,弯到了极限的佩剑断掉了,刚刚获得了一线生机的刘胤又开始向深渊坠去。 正文 第20章 绝处逢生 不过这把佩剑虽然折断了,但却给刘胤赢得了宝贵的缓冲时间,从宝剑插入石缝到折断,其实时间很短,只有一秒多点,也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一秒中的停顿虽然短暂,但对于刘胤来说,足够了。 佩剑一断,刘胤再次向下滑落,不过刘胤出手如电,右手一把扯住了一条青藤。 在青城山的悬崖绝壁上,生长着很多的青藤,枝繁叶茂,甚是粗壮,刘胤看得真切,一把死死地扯住了一条比较粗的青藤,晃了几晃,稳稳地靠在了崖边。 “爬上到我背上来!”刘胤对雪舞喊道,他一只手扯着青藤,一只手拉雪舞,再想有所动作都是十分地困难。 雪舞惊魂未甫,不过总算是没有掉到悬崖下,此时求生的**大过了恐惧,抱住了刘胤的大腿,努力地攀爬到刘胤的背上。 如此一来,刘胤的双手算是解放了出来,他打量了一下这片青藤,生长在绝壁的半坡之上,距离崖顶还有几十丈的距离,顺着青藤攀爬倒不是难事,难的是还有几十丈光秃秃的峭壁,让背看一个人的刘胤徒手去攀登这样的峭壁,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刘胤看了看脚下,深渊万丈,云雾迷漫,根本就看不清到到底有多深。刘胤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攀上去没有什么希望,现在也只能降到谷底去碰碰运气了。 所幸的是,这些青藤枝蔓相连,宛如是附在崖壁上的一张青色的大网。不过刘胤可不敢大意,他小心翼翼地向下攀去,每换一根青藤,都要用力地拉扯几下,确认青藤可以承载两个人的份量,方才换藤下攀。 刚走了几下,刘胤不禁皱了皱眉头,是雪舞趴在他肩头上的姿势太难受了。 雪舞的双手,紧紧地攀在他的肩头上,但她的身子却如同弓一般弯曲着,与他的后背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刘胤清楚,汉代男女礼教的大防虽然没有达到宋明时代那般的严格,但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观念却早已是深入人心,雪舞的做法自然无可厚非,但性命攸关的时刻,还要顾及这些,就让刘胤有些哭笑不得了。 “姑娘,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抱紧一些。”刘胤可真没想要占她的便宜,孟子都不说过事急从权,以情济变吗? 雪舞脸上腾起飞起两朵红云,默默地将双臂环在刘胤的项上,整个身子紧紧地依在了他的后背上。 刘胤立刻就感受到了那极富弹性的柔软,想不到她看似纤弱骨感的身子竟然这么有料,刘胤甚至可以感觉到她怦怦的心跳声。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雪舞早已是香汗淋漓,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传到他的鼻端,沁人心脾。 雪舞的脸就贴在他的身后,吐气如兰,刘胤只觉得脖子上酥酥麻麻的。刘胤也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就依偎在身后,要说他没有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身处绝境,刘胤可不敢胡思乱想,理智战胜了绮念,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了陡峭的岩壁上。 这段岩壁如刀削斧凿一般,笔直矗立,几乎都是接近九十度的峭壁。 刘胤小心谨慎地检查着每一根的青藤,缓慢地向着谷底攀去。 要说真得要感谢前一世的职业,正是那十年如一日的锤炼才能让刘胤拥有如此强健的体魄和过人的胆略,在这种悬崖绝壁上,随便换个人,腿都软了,再别说攀岩了。 雪舞虽然也经常攀岩采药,但也仅限于一般的山崖,这么高的绝壁,她可是从来没有经历过,加上女性天生的恐惧感,她只有死死地抱着刘胤不敢松开半分。 就当是负重训练,多背了一套装备吧——刘胤暗暗苦笑,攀岩可是特警的常训项目,不过背着一个人来攀岩,恐怕任何一个攀岩高手也不曾经历过。 也不知攀了多久,就在刘胤体力即将耗尽之时,刘胤欣喜地看到,谷底是一个巨大的水潭,水色青绿,一看就是很深的样子。但同时刘胤也发现青藤在距离水面十几丈的地方就没有再向下蔓延了,这十几丈几乎都是光滑的岩壁,就连一个凸凹之处也没有。 看来最后一项目是悬崖跳水了,还好这水潭看起来挺深的,不会有触底的危险。 “雪舞姑娘,你会不会游水?”刘胤侧脸问了一句。 雪舞惶恐地摇摇头,刘胤心道,这姑娘长年生活在大山里,哪有机会去学游泳,不会水也是正常的,但这无形中给逃生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刘胤想了想,道:“雪舞姑娘,事急从权,多有得罪。” 雪舞面带差涩,默默地点点头,到了这步境地,她也是只能听从刘胤的安排。 刘胤将雪舞抱到怀间,道:“我数一二三,你便深吸一口气,落水之后,不要慌张,更不要松手,我会带你浮出水面。” 雪舞与他紧紧相拥,她大概平生也从未与男子如此零距离的接触,显得十分地紧张,不过刘胤宽阔厚实的胸膛确实给她带来很大的安全感,此时此刻,她不自觉得地自己的生命交到了这个男人的手中。 “一、二——三!”刘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松开了紧握青藤的右手,双手紧紧地环在了雪舞的腰间,两个人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向水面直坠而去。 平静的潭面击起了雪白的水花,这倒也不是跳水比赛,刘胤根本就不用在意水花的大小,但入水的位置还是必须要考虑的,在十几丈的高空,必须保证脚先入水,如果身体横拍水面的话,巨大的冲击力可不是**所能承受的。 两人很快就沉入了潭底,刘胤的水性不错,做为一名特警,这也是一项基本的技能,他明显地感到雪舞在他怀中的挣扎,这是溺水者的正常反应,刘胤快速地摆腿上浮,冲出了水面,带着雪舞,向最近的岸边游去。 正文 第21章 湿身 水潭很深,面积却不是很大,刘胤很快地便游到了岸边,他率先上岸,用尽全力地将雪舞拉了上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岸边,他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现在也只剩下了喘息的份。 两人的衣服全部湿透了,雪舞更是连发簪也丢了,如云似瀑的一头乌发披散于胸前,湿透的衣衫已是难掩娇躯的曼妙,曲线毕呈,玲珑凸透,配上如花的娇靥,当真是绝世倾城的尤物,直把刘胤看得都有些痴了。 在生死危急关头,刘胤自然不会考虑太多,但此刻脱离险境,回想一下丽人在他怀中旖旎的一幕,不禁让他是血脉贲张,那种香艳的感觉,此生估计都难以忘却。 “公子——”雪舞注意地了刘胤的异样,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也有些难为情。 刘胤不禁有些尴尬,虽然他不一定是坐怀不乱的君子,但他一定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也仅限于欣赏而已,刘胤可没有半点禽-兽之念。 天色将晚,时值正月,一阵冷风吹来,寒气袭人,两人身上的衣服又湿透了,刘胤不禁是打了一个寒颤,再看雪舞,已是冻得脸色发青,娇躯簌簌而抖。 看来得在天黑之前,找到个背风取暖的地方,否则明天天明的时候,人们只能在山谷之中寻得两具冻僵的尸体了。 刘胤环视四周,这里是一处峡谷,人迹罕至,四周壁立万仞,山谷之中,林深幽秘,想要寻找一条出谷的道路,恐怕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完成的事。 “呜嗷——”不远处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之声。雪舞略有一些惊慌,向着刘胤的身边靠了几步。 这应该是狼的叫声,如果是单只的狼,刘胤并无惧意,但要是多只甚至是成群的狼,绝对不是他所能抵御了的。 此地不宜久留,刘胤打定主意,先离开这里再说。不管是食草的野兽还是食肉的猛兽,都需要饮水,水边是猛兽经常出没的地方,所以水边是最是危险。 “看,那边有个山洞!”没走出多远,眼尖的雪舞便发现了前面有一处山洞。 刘胤也放弃了走出山谷的打算,天马上就要黑了,而黑夜代表着充满未知的危险,此时能找到一个栖身的山洞,倒是再好也不过的事了。 山洞里一团的漆黑,刘胤习惯性地摸了摸身上,这才想到自己早穿越到了古代。身上根本就没有打火机火柴之类的东西,难道真要学原始人去燧木取火? 刘胤一头黑线,燧木取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雪舞默默地从身上掏出了火石,让刘胤喜出望外,他赶紧地到洞外搜寻了一捆干枝枯木。 篝火很快地被点燃了,光明取代了黑暗,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两个人的脸色都洋溢出了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的灿烂。 “多谢公子——”雪舞刚一张嘴,就被刘胤挡了回去。 “同过生死,共过患难,雪舞姑娘,你真的不必再说这个谢字了。萍水相逢,就是一种缘份,蒙上天眷顾,你我大难不死,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说不定我还沾了姑娘的福气才是。” 雪舞不再言语,只是用乌黑透亮的眸子看着刘胤,眸光中充溢着感激之色。 篝火噼哩啪啦地燃烧着,火势很旺,靠近它,便有一种暖意洋洋的感觉。刘胤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索性脱了下来,搁到火边去烤,衣服上滋滋地冒出白气,很快就变干了。 刘胤一抬头,发现雪舞站在对面,很是窘迫的样子,他这才发现自己赤着上身,大概让她很尴尬,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她对男女之间的礼教大方还是看得这么重。 “穿着湿衣服,很容易感冒的。”刘胤解释道。 “感冒?”雪舞眉头一蹙,很显然她没听懂刘胤的这句话。 “就是感染风寒——”刘胤赶紧地补充了一句,雪舞则是无巧不巧地打了一个喷嚏,刘胤马上道:“姑娘还是快脱了衣服烤干吧,要不然真的要生病了。” 看到雪舞迟疑的模样,刘胤立即背过身去,道:“放心吧,我不会偷看的。” 半响的沉默之后,刘胤听到了身后窸窣的脱衣声,他虽然没有回过头去,但一想到身后的美女是光着身子的,刘胤的血液还是无形之中在加速。 他无意之中抬头一看,右边光滑平整的岩壁之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剪影,线条是如此地清晰,勾勒出一付女性裸-体的图画,那曲线,婀娜到了极致,丰峦微颤,沟壑起伏,纵然是水墨丹青的大师,也决计画不出如此完美无瑕的画作来。 刘胤只觉得喉头发干,血脉奇涨,他赶紧地将目光移开,在心底中暗骂了自己一句猥琐,竭力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雪舞姑娘,为何中尉府的人会追杀你?”刘胤终于算是得空问了一个他早想问的问题。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因为我到禁苑来采药吧?”雪舞的声音很低,但充满着磁性。 中尉府的职责刘胤倒也是清楚的,如果他们不是受刘恂指使,那必定与朝庭安全有着密切的关系,雪舞看起来只是一名很普通的采药女子,犯得着中尉府劳师动众地揖拿她吗? 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实在想不到中尉府拿人的理由,尤其是那个领头的猥琐胖子,怎么瞧也不象大公无私的样子。 就在此时,雪舞突然地发出一声尖叫,刘胤也不禁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其他,猛得转身看去。雪舞却如见鬼魅,魂不附体,双手捧着衣衫遮在前胸,一头就撞到了刘胤的怀里。 ps:合约寄出了好几天,正赶上端午节放假,于是杯具了,直到今天才改得a签状态,还好,总算是不用重寄了。再求一下收藏和推荐票,各位大大,高抬贵手,多多支持,拜求了!!! 正文 第22章 软玉温香 软玉温香满抱怀,刘胤差点就喷出了鼻血。 雪舞的上半身全裸着,手中的衣衫也仅仅能遮住那嫣红的两点,那对如玉兔般傲人的双峰坟起如雪,深深的乳沟若隐若现,整个后背光洁如玉,白腻如脂,肌肤如初生的婴儿般娇嫩,掐上一把,似乎就可以掐出水来。 刘胤也是赤着上身,双方肌肤相触,刘胤立刻可以感受到温润腻滑,幽香满怀。 妈蛋,还让不让人活了?刘胤几乎不能呼吸了,在心底暗暗地咒骂道:老天,你玩人也不带这么玩的吧?先是湿身诱惑,现在再整个半裸投怀,把我当柳下惠呢? 据说柳下惠之所以坐怀不乱,是因为他身有暗疾,老子可是真正的男人,这会儿工夫早就是一柱擎天了,幸亏下身还穿着裤子,否则可就糗大了。 “何事惊慌?”刘胤立刻问道。 雪舞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裸着身子,满脸红霞,如饮琼浆,羞得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指着身后的一处大石,略带惊惧地道:“那边……那边有一双眼睛看着……很吓人……” “眼睛?”刘胤很是疑惑,这个山洞并不大,刚才进来的时候,刘胤也大略地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人或别的什么猛兽,雪舞说石头后有一双眼睛在偷窥,怎么可能?那块石头很小,后面根本就藏不住人。 刘胤上前看个仔细,却见石头后面突然地蹦出一只猴子来,不禁是哑然失笑,暗骂道:原来是只猴子,不过这猴子也好色了点,居然偷看美女换衣服。 这只猴子个头不大,全身都长满了金黄色的皮毛,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这应该是大名鼎鼎的川金丝猴,后世和大熊猫一样并称为国宝的珍稀动物。不过显然这只猴子受了伤,右腿一瘸一拐的,可以看到鲜血已经浸透了它的整个右腿。 金丝猴是灵长目动物,智商也仅仅比人低一点,这只猴子原本应该是栖息在树上,大概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才躲到山洞中来,看到有人进来,它便悄悄地躲到石头后面,一声不吱,直到刘胤走近它才赶紧逃走。 刘胤知道金丝猴是一种群居动物,跟随着种群栖息生活,这只猴子受伤落单,显然在它的身上发生过不同寻常的故事。刘胤微笑着,招手道:“过来,不用怕,我没有恶意。” 也许是刘胤和善的表情起来作用,那只金丝猴并没有急着逃走,而是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看到刘胤不停地招手,它竟然缓缓地靠了过来,蹲在了刘胤的面前,好奇地用眼睛打量着刘胤。 “好漂亮的猴子——”雪舞已经穿好了衣服,满脸的好奇之色,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它金黄柔软的皮毛。 金丝猴显然看出他们没有恶意,便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雪舞的爱抚,很惬意的样子。 “呀!它受伤了——”雪舞低低地惊呼一声,这个时候她才看到它受伤的右腿,俯下身为小猴子检查伤势。 扒开金毛,可以清楚地看到小猴腿上的伤口挺大,应该是某种肉食动物如狼或者是豹子一类的造成的撕裂伤,能在猛兽的牙口下逃生,这只金丝猴看来也是挺幸运的。 不过这个伤口得处理一下,否则感染了的话,很可能就是致命的。雪舞微蹙眉头,她身上可没带现在的药,她环视左右,忽然眼前一亮,径直走到山洞的洞口一侧,将一株不起眼的植物连根掘了起来。 “这是草药吗?”刘胤边穿衣服边好奇地问道。 雪舞微微一笑,道:“这是三七,看到没有,这上面一共有七片叶子,左三右四,故名三七。你可别小瞧了它,它可有散瘀止血、消肿止痛的功效,是制作上等的金创药首选必备草药。只可惜这株三七只是一年生的,若是三五年生的,入药最佳。” 刘胤这才想起她原本就是采药女,识别草药可是她的专长,自己这方面可是个门外汉。 “雪舞姑娘缘何断定它是一年生的草药?” 雪舞笑着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三七每年都会长出一支叶柄来,每支叶柄上长有七片叶子,判断它是几年生的,只需看叶柄的数目即可,年份越长,便越珍贵。不过虽然是一年生的,用来止血疗伤也是不错的。” 说着,雪舞将三七的根放入口中,细细地嚼碎了,仔细地涂抹在小猴的伤口上,又扯下一块布条,小心翼翼地给它包扎妥当。 刘胤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雪舞纤巧的手指是那样的灵活娴熟,她的表情又是那样的专心致志,仿佛小心翼翼地在呵护着某件珍贵的东西,刘胤的心莫名地涌起一丝感动,多好的女孩啊,纯洁、善良、博爱,她安静地做着这一切,那么的恬静,那是一种深幽的美,似乎不带任何的烟火气儿。 小猴兴奋地吱吱叫个不停,似乎在向雪舞表达谢意,雪舞笑呵呵让它安静下来养伤,可猴子的天性就是好动,上窜下跳,真要让它老实实地呆在那儿,比登天都难。 “小淘气,就叫你小淘吧,你真是太淘气了。”雪舞呵呵地笑着,小猴已经跳到了她的肩头,显然它已经欣然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有了小淘的存在,刘胤和雪舞之间尴尬的气氛荡然无存,小淘“吱吱吱”的叫声和雪舞银铃般的笑声一直在山洞内回响着,余音袅袅。 折腾到了深夜,刘胤终于困了,倚在一块石头边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很长也很累,然后,他就醒了——在饥肠漉漉和小淘不停地滋扰下,他醒了。 强烈的阳光从洞口照了进来,纤毫毕现,但洞内除了他和小猴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她走了,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证明她曾经存在过,而不是刘胤的一场梦。 正文 第23章 回府 洞内的篝火已经熄灭了,残存的灰烬之上还冒着些许的青烟。 刘胤站在篝火的前面,从心头掠过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她竟然会这样不告而别,多少让刘胤有些意外。 但他很快地就释然了,既是萍水相逢,那相逢何必曾相识,他们两个人注定有着不同的人生轨迹,短暂的交集之后,便是渐行渐远地分离,也许今生也不再会有机会再见。 也许,这样的别离方式才是最好的。 “至于你,小淘气,我们也该说再见了,我要回家了,你也该去找你的妈妈了。”刘胤蹲下身,摸了摸了小猴的头,微笑着说道。 小猴停止了闹腾,他似乎能听懂刘胤的话一般,呆呆地站在地上,眼中还挤出了一滴泪。 猴子居然会流泪?刘胤很是惊讶,叹了一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那位姐姐走了,也许她还会继续背上竹篓去采药,我也必须要回到我的生活中去。而你,是属于大自然的,这片森森就是你的家,你该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和他们一起生活。” 刘胤不想再耽搁了,一夜未归,大概把母亲给急坏了,还是赶紧回家要紧。 出了山洞没走几步,刘胤听到身后传来窸窣之声,一回头,发现小淘依然跟在他的身后,一付老实乖巧的模样,亦步亦趋,刘胤走它就走,刘胤停它也停。 刘胤很是无奈,跟人或许能讲得清道理,但跟一只猴子,你就算费尽唇舌也不可能让它明白你的话。 忽地,刘胤心中一动,对着小猴道:“小淘气,你是不是无家可归?” 小淘好象听懂似的,拼命地点头,还吱吱叫个不停。 “好吧,那我带你回安平王府,不过有一点,不能淘气捣蛋。”刘胤指着它的鼻子无奈地道。 小淘兴奋地跳到了刘胤的肩上,手舞足蹈。 不让猴子淘气,可能吗?刘胤苦笑着摇摇头。 穿过峡谷,刘胤很快就找到了登顶的路,返回山顶之上,赫然发现陈管事还在山顶。 陈管事瞧着刘胤活着回来了,喜极而泣,经历的大悲之喜之后,整个人都有些神经不正常了。 刘胤倒是挺佩服陈管事的,一个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过半百之人,居然能在青城山的荒山野岭上呆了一整夜,没有去填狼肚子,真是件幸运的事。 其实,陈管事不怕吗?他怕的要死,半夜传来的阵阵狼啸之声,让他心寒胆战,但刘胤坠下悬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陈管事根本就没有勇气回王府面对马王妃,他只有在这儿死等,等着刘胤回来,如果真看不到了刘胤,估计他也只剩下跳崖的份了。 “回府!”刘胤归心似箭,也顾不得多说闲话,下刻是牵马下山,待到可以骑马的地方,飞身上马,也不管身后的陈管事有没有跟上,一骑绝尘,直奔成都而去。 刚进安平王府的大门,迎面就撞上了刘辑,刘辑似乎一夜没睡好,肿着两个乌眼圈。刘胤顾不上与他寒喧,劈头就问:“二弟,娘呢?” 刘辑见刘胤回来,喜出望外。 “大哥,你可回来了!你彻夜未归,王府上下乱作一团,娘都闹到皇宫去了。” “闹到皇宫?”刘胤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听刘辑细说详情,刘胤才恍然大悟。 原来昨日到了日头偏西的时候,马王妃就已经是坐不住了,亲自到府口等候刘胤回来。可左等不到右等不到,马王妃急了,立刻差人快马去青城山找刘胤。 王府家丁赶到青城山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此时早已是人去山空,寂落无人,何况青城山又那么大,真要是想找一两个人比登天还难。 王府的家丁围着青城山找了一圈,眼看着天色将晚,也找到不到刘胤的人影,只好打马回府,禀报马王妃。 马王妃一听到儿子失了踪,急得快疯了,也不管已是夜深时分,直奔北地王府,去找刘谌。 刘胤走的时候是和刘谌一道,马王妃要找人,自然得先去找刘谌。 刘谌一听刘胤到现在也没有回家,不禁也是大惊失色,道:“下午的时候,父皇传诏我们进见,胤弟因为要护送一位采药姑娘回家,所以没有和我同行。怎么,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吗?难道会有什么意外不成?” 马王妃听得是一头雾水,什么采药姑娘,这那跟那? 刘谌忙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马王妃,包括刘胤和刘恂比箭的事,至于比箭结束后的事,刘谌表示就不清楚了,不过他当即表示,明天一早就立刻派人前往青城山,去寻找刘胤。 马王妃离开了北地王府,越想越蹊跷,刘恂的好色是出了名的,为了抢夺心仪的女子,手段是无所不用其极,今天与刘胤比箭失败,定然是怀恨在心,肯定会暗使手段,再行抢夺,刘胤与那个姑娘一道,岂不是很危险? 马王妃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如果刘胤没有遭遇危险的话,绝对不会到现在也没有回还,而唯一敢动刘胤的人,也恐怕只有新兴王刘恂了。 想到此节,马王妃是怒不可遏,打马直奔新兴王府,准备向刘恂讨个说法。 赶到新兴王府的时候,已是天交三更,新兴王府大门紧闭,门口空无一人。 马王妃立刻吩吩安平王府的家丁上前叫门,家丁上前轻叩朱门,唤了几声,府里却丝毫没有动静。 马王妃勃然大怒,下马上前,抬脚就是咣咣几下,差点没有把门给踢坏了。 这时,门内传来了咒骂之声:“娘的,什么人,半夜三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敢到新兴王府来撒野,活得不耐烦了吧!” 门吱吱呀呀地打了开,刚从门里面探出一个脑袋,马王妃就一脚踹了过去。 马王妃是谁?骠骑将军马超的女儿,虎父无犬女,自幼就习得一身好武艺,这一脚踹去,正踢在了那名家奴的心窝之上,踢了他个四脚朝天,鲜血狂喷。 马王妃视同草芥,径直冲进新兴王府,高声喝道:“刘恂在那儿?给老娘滚出来!” ps:这两日有事,一更,从明日起,恢复两更。 正文 第24章 暴走的马王妃 刘恂此刻正郁闷着呢,青城山上乍见那采药女,刘恂惊为天人,如此佳丽他又岂能放过,不料半路杀出个刘胤,横刀夺爱,非要跟他一争长短,直把刘恂恨得是牙根直痒,若不是后来赶来的刘谌,刘恂早就把那姑娘给抢到了。 原本算计的天衣无缝的比箭,刘胤那竖子居然如有神助,就连一指宽的竹叶都能射中,从来没有听说过刘胤射箭能射得这么好,真他娘的邪门了! 输就输了,还搭上一块佩玉,那可是父皇亲赐的贡品极品翠玉,虽然刘胤没要,但他刘恂能收回来吗?别人不要的东西,他新兴王能要吗?赤-裸裸地打脸呀!他新兴王的脸可是金贵的很,被刘胤这么狠狠地踩了几脚,你说他能爽吗? 提起父皇,刘恂也是一肚子的邪火,你早不传唤晚不传唤,偏生在他刚输了比箭的时候传唤,不就是安排下月初二春搜的事吗,这事早就知道了,还用得着你正经八百的通知吗? 输了人又输了脸,刘恂窝着一肚子的火,回到自己的府里,就一通大发脾气,吓得那些奴仆们战战兢兢,不过这位大王脾气怪戾,他们倒是习惯了。 对于这位夜夜笙歌的六王而言,原本这个点正是他花天酒地的时候,可今天刘恂却是一点也提不起兴致,将几个主动邀媚献宠的美姬轰了下去,独自一个人在堂上喝起了闷酒。 几杯下肚,刘恂的醉意朦胧,恍惚之间,那绝色小美人已是投怀送抱……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吵闹之声,刘恂酒醒了一半,无名之火顿时窜地老高,心道,这几个天杀的狗奴才,不知道本王正心情不好吗,公然喧哗,真是找死! 他正要刚口喝骂,一名管事的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失声道:“殿下,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话音未落,马王妃一脚把门踹开了,那管事的吓得一哆嗦,院子里本来还有几十名侍卫护院,眨眼的工夫就被马王妃及手下的随从给制服了,他眼巴巴地朝刘恂望去,现在唯一能控制局面的,也就是刘恂了。 刘恂的酒意登时就全消了,面对怒气冲天的马王妃,他不但没有发怒,反而是满脸堆笑地道:“婶娘大驾光临,小侄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也不知何事惹您老如此生气?” 管事的站在一旁,被雷了个外焦里嫩,他在这个府里呆了也有好些年了,还真没有瞧见过新兴王如此和颜悦色——不,这表情几乎是卑躬屈膝——的和谁说过话。 刘恂瞪了一眼他,喝道:“还不快给马王妃上茶?” 管事的赶忙逃也似地离了大堂。 马王妃铁青着脸,根本就没理会刘恂讨好的神情,沉声喝道:“刘恂,你少给我装蒜,快把刘胤给我交出来!” 刘恂一脸无辜的样子,眼睛瞪的老大,道:“婶娘,这事从何说起,在青城山上之时,我与老五接到父皇的急召,就和胤堂兄分手了,这事我五哥就可以证明,我和他是一起回城的。难不成胤堂兄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马王妃冷哼一声,道:“刘恂,你少耍你的花花肠子!我且问你,今天在青城山上,你缘何要与刘胤比武?比武之中,你又耍了多少手段?” 刘恂一听,大吐苦水,道:“婶娘,你可冤枉死侄儿了,今天在青城山上,我的一名手下看中了一个美人,正准备献给我,不料胤堂兄突然冲了出来,执意要抢走那美人。你也知道,年轻人嘛,难免会争强好胜,后来我们便约定比箭定输赢。您说我耍手段,真是冤枉呐,真要是耍手段的话,我不就输不了吗?我不光输了比箭,还输掉了一块父皇亲赐的佩玉,愿赌服输,侄儿自然也没话再说。我离开青城山,之后的事情我就真的不知道。婶娘,侄儿这话可是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马王妃已经从刘谌那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要说刘恂在比箭之中没有耍手腕,鬼才相信,只是马王妃也不太清楚刘胤缘何能有如此高超的箭术,但马王妃却是很清楚刘恂的为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虽然离开了青城山,但谁又能保证他没有指派别人暗下杀手。 马王妃冷冷地道:“以你的禀性,就算不会亲手动手,又焉知你没有另派他人?刘恂,你玩多少女人我管不着,但是你若敢动胤儿一根汗毛,我便与你不死不休!” 刘恂头痛不已,这成都城中,最不可招惹的就是安平王府的马王妃,她可是出了名的爆烈娘,当年安平王刘理去世,因为葬礼的事,马王妃在大殿之上与刘禅争锋相对,寸步不让,搞得刘禅都很头疼,对她是颇为忌惮,就连当今天子对她都得礼让三分,更别说是其他人了。刘恂贵为亲王,但也至多在外面逞逞威风,以前一见着马王妃,他都是绕道走,惹不起躲得起。 不过马王妃的话倒让刘恂自己也一阵狐疑,临走之前,他倒是向黄由耳语了几句,要他见机行事,刘胤这么晚了都没有回来,难不成是黄由得手了? 但刘恂转念一想,不对呀,如果黄由得手的话,那个小美人现在就应该在他府上了,可都到了这个时辰,也没瞧见黄由回来复命,难道是黄由这小子竟敢半路劫色? 现在黄皓在宫中权势熏天,刘恂和黄家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黄由虽然也算是对他言听计从,不过也远没有达到忠心耿耿地步,另怀二心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就在刘恂胡思乱想的时候,马王妃已是一擒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此处说不得理,我且带你去个说理的地方。” 马王妃虽然是女流之辈,但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勇武不下一流名将,素手如钳,刘恂就连半分也挣脱不得,不禁失声叫道:“去那儿?” “陛下御前,自有公断。” 正文 第25章 黄皓的城府 折腾着了大半宿,来到皇宫的时候,已是天交五更,正是上朝之时。刘禅前一段时间身体微恙,未曾上朝,今日朝议是多日来的首次,所议之事颇多,一直过了卯时也未散朝。 马王妃虽然怒火填膺,但却没有失去理智,她敢擅闯新兴王府,却未必敢擅闯天子朝议的大殿,所以只能等在午门外,等到散朝之后再行通传。 刘恂是叫苦不迭,被马王妃折腾了一宿,觉都没睡成,一大早就被拉到午门外,正月底的天气还是相当的寒冷,尤其是清晨时候,寒气入髓,刘恂冻得直打哆嗦,不过他瞧瞧手腕处被捏出的乌青,只能是忍气吞声。 这个时候,打宫里出来一人,中等身材,略微有点发福的样子但绝不显得臃肿,面皮白净,挂着和善的笑容,迎着马王妃和刘恂就走了过来,含笑着打招呼道:“安平王妃、六王殿下,怎么一大早就候在午门外?天凉,别冻着才是。” 马王妃看了一眼,不是别人,正是刘禅身边的大红人,中常侍、奉车都尉黄皓,马王妃对他原本不怎么感冒,可伸手不打笑脸人,黄皓一付笑容可鞠的模样,马王妃也自然不好意思给他甩个冷脸子。 “原来是黄中常,妾身意欲晋见陛下,不意陛下正在早朝,不敢打扰,故而在此等候。敢问黄中常,不知陛下几时可以散朝?” 黄皓沉吟了一下,道:“这个可不好说……前几日陛下龙体微恙,未曾上朝,今日朝议之事颇多,恐怕不到午时,散不得朝。安平王妃和六王殿下不如先回,等过了午时,再行进见未迟。” 马王妃眉头紧蹙,爱子刘胤失踪,那可是头等紧要的大事,那里能容许她耽搁到午后,可刘禅此时正在大殿与诸臣议事,她却又不能直闯进去,不禁是左右为难。 “却不知安平王妃进见陛下有何急事?倘若事情紧急的话,老奴倒可代为通传?”黄皓说道。 马王妃略带喜色地道:“那就有劳黄中常了,犬子昨日游历青城山,与新兴王发生了一点小冲突,至今未归,妾身心忧如焚,欲求见陛下主持公道。” 黄皓微微一笑,道:“原来王妃是为令郎之故,那老奴可算是来着了,此时与新兴王并无干系,王妃也不必进见陛下,欲找回令郎,老奴倒是有一法子。” 马王妃一愣,急问道:“黄中常有何妙法?” 黄皓道:“舍弟黄由昨日也正好在青城山,下山之时,亲眼所在令郎与中尉府的都尉张乐发生纠缠,王妃欲要寻回令郎,只须着落在此人身上便是。” “张乐?”马王妃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陌生,也难怪,做为安平王府的王妃,她基本上是不参与朝政的,三公九卿倒是认得,至于他们手下的那些虾兵蟹将,马王妃真就不认得。 黄皓嘿嘿一笑道:“这些年轻小辈,安平王妃自然是认不得的,这张乐乃是侍中张绍之子,见充左辅都尉,王妃只要寻着他,一问便知令郎下落。” “多谢黄中常相告,妾身告退。”马王妃听到刘胤的消息,自然不敢再耽搁,立刻是施礼告退。 黄皓含笑着回礼,目送马王妃匆匆离去,嘴角之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被马王妃生拖硬拽来的刘恂此时则被完全无视掉了,他揉揉还有些隐隐作痛的手腕,望着马王妃离去的背影,恨声连连地道:“一个过气的王妃,黄大人何须对她假以颜色?” 黄皓呵呵一笑道:“过气的王妃?呵呵,那殿下缘何会被她拖到此处?” 刘恂不禁为之语塞,后又颇为不服地道:“我……我那是好男不跟女斗。” 黄皓停止了笑容,眸中闪动着阴鹜的光芒,用略带冷削的声音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殿下,陛下好不容易才在咱家的劝说下动了易储的心思,在这个关键时刻,每一步都得谨小慎微,今日若不是我得了黄由的禀报,在此截住了姓马的,真要闹到陛下面前,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收拾的了。” 刘恂恍然大悟,道:“还是黄大人高段,嫁祸给张乐,高明,实在是高明。” 黄皓冷哼一声,道:“哼,也算不是嫁祸,昨日若非是张乐出手,黄由也只怕早已动手了,真要是那样,马王妃岂肯跟你们善罢甘休?殿下,咱家奉劝一句,色字头上一把刀,男人们的许多大事,坏就坏在女人身上!值此立储的紧要关头,殿下若是被那位大臣给奏上一本,非得坏事不可。” 刘恂心里虽然大不以为,你是太监,你当然不会知道男女之间的那些奇乐无穷的事,可表面上他还得恭恭敬敬。 “多谢黄大人指教,恂谨记于心。” 黄皓略有点无可奈何,虽然他极受刘禅的宠幸,但他也知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的道理,想要在这后宫之中常盛不衰,他就必须地耍点手腕,培植自己的亲信代理人。诸皇子中,太子已和他反目,这也正是黄皓撺唆刘禅废太子另立储君的主要原因。其他的皇子,如北地王刘谌,英明干练,可惜跟他不是一条心,属于被打压的一派。唯有纵情于声色犬马的刘恂与其臭味相投,比较合拍,自然成为黄皓的理想代理人。只是可惜,他的能力上可比刘谌差远了。 黄皓点点头,刘恂的态度他倒是还很满意,背着手,踱着官步正欲离去,忽然他又回头问刘恂道:“听黄由说,昨日刘胤可是同刘谌一起出现在青城山,似乎两人走得很近?” “不错,他和老五交情莫逆,咱们不得不防。” 黄皓若有所思地道:“前日马王妃递上奏折,请求陛下恢复其子刘胤的安平王爵位,原以为这不过是件无关痛痒的事,现在看来,还得好好思量才是。” “对,千万不能让他恢复王位。”刘恂兴奋起来,两眼放光。 黄皓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么点城府,也能成大事? “你回去吧,这个事,咱家自有计较。” 正文 第26章 入宫 马王妃还没有来得及到中尉府,就迎面撞上了急急赶过来的刘胤。 刘胤回府之后,一听说马王妃赶到了皇宫,情知此事闹大了,马不停蹄地就赶往皇宫,还好两个人没有走岔,在武仪门外碰着了。 乍见爱子,马王妃喜极而泣。 “胤儿,这一宿你去哪儿了,可急煞为娘了?”马王妃奔波了一夜,心力交瘁,不过此时一看到儿子平安无恙,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刘胤心中暖意融融,如果说这个世上真有在乎他的人,那也只有非马王妃莫属了。 “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马王妃满眼中都是慈爱,天底下也只有刘胤可以享受地到。“你没事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刘胤暗自揣测,以马王妃的脾气,恐怕昨夜成都城里真是不得安宁了,还不知道惊动了刘禅没有。“娘,其实您勿需担心,孩儿都是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还能丢了不成?” 马王妃慈祥地一笑,道:“胤儿,你可是娘的唯一寄托了,你如果有点什么事,娘可真不知道该怎么活。” “放心吧,娘,孩儿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是先回府吧。”刘胤上前搀扶住母亲。 马王妃含笑应了,正准备上马,她回头看了一眼,微咦一声,道:“不是说昨日你和刘恂为了争一个女人大打出手,怎么没带回来让为娘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值得我儿如此动心?” 刘胤一头黑线,靠,这么所有人都是一个眼光,难道路见不平就非得别有居心吗?他无奈地道:“娘,看你说的,孩儿不过是看到他们强抢民女路见不平罢了,怎么就扯到动心不动心上了,莫非娘也认为孩儿是登徒子不成?” 马王妃咯咯一笑,道:“看,为娘也糊涂了不是,我儿乃是堂堂正人君子,义薄云天,又岂是那些纨绔子弟所能比的!” 刘胤大汗,我就算是您儿子,用得着这么夸赞吗? “胤儿,你吃过饭了吗?”马王妃关切地问道。 刘胤这才想起,整整的一天水米未进,不过还好,以前特种训练的时候,三四天吃不上饭也是常有的事。 “还没……” “那咱们回府吧,娘吩咐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 ┄┄┄┄┄┄┄┄┄┄┄┄┄┄┄┄┄┄┄┄┄┄┄┄┄┄┄┄┄┄┄┄┄┄ 第二天一清早,皇宫里就来了一名太监宣诏,宣马王妃和刘胤入宫面圣。 几天前马王妃就曾进皇宫去求见刘禅,不巧碰到刘禅生病没有见上,不过马王妃的奏折到是留在了宫中,昨日刘禅临朝,今天便召见马王妃母子,看来他对弟媳的事情还是比较上心的。 宣诏的太监离开之后,马王妃便立刻命人准备朝服,准备进宫面见皇帝。 马王妃之所以表现地如此迫切,完全是为了刘胤考虑,刘胤苏醒过来,安平王的爵位已然旁落,现在的刘胤,只能算是白身,这一点,马王妃可是不能容忍的。 刘胤可是安平悼王刘理的嫡长子,继承王位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何况刘胤原本就是安平王,只是因为受伤昏迷不醒才将王位传给了他的儿子刘承,可惜刘承早夭,武邑侯刘辑才得以进位为王。 现在刘胤苏醒过来,在马王妃看来,恢复刘胤的王位,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嫡庶有别,长幼有序,这件事,几乎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娘,易位之事,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刘胤显然没有马王妃那般兴奋,因为他答应过弟弟,可他也知道,母亲的执念,一般是轻易动摇不了的。 马王妃含笑着道:“胤儿,娘知道你心地纯善,处处忍让,可该是你的东西它就是你的,你是你父王的嫡长子,继承王位天经地义,这事你就别管了,娘为你做主便是。” “可是……” “别说了,时辰不早来,我们还是先进宫吧。”马王妃很快地打断了他,琴儿已经将马王妃的朝服拿了过来。 刘胤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马王妃的强横和执拗他早已见识过了,显然想要说服她改变主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昨日出门马王妃是骑的马,那是为了方便,今日出门进宫见驾自然不能马虎。 汉代等级森严,什么级别坐什么样的车,打什么样的伞盖,那都是有着明文规定的,超过那叫逾制,是要被追究责任的,甚至是有着杀头的风险。诸侯王的车舆用的是青罗伞盖,谓之“王青盖车”,其排场是仅次于天子出行的。 马王妃携刘胤登上了车驾,在一大票的随从护卫簇拥下,朝着皇宫逶迤而去。 其实安平王府就在武仪门外,拐个弯,向前走个一两里就到了。刘胤不禁暗自苦笑,看来这官本位的思想,古今社会,盖莫能外。 车驾只能停在武仪门外,马王妃和刘胤在执事太监的引领下,进入了皇宫。 这是刘胤第一次踏入成都皇宫,虽然刘胤见识过明清紫禁城的恢宏,但漫步于蜀都皇宫,还是给刘胤带来一丝深深地震撼。 从规模上来讲,蜀都的皇宫的确不能够和大唐的长安城、明清的紫禁城相提并论,毕竟蜀汉偏居西南一隅,没有那么大的国力和财力来兴建更大规模的皇宫,但在如左思的《蜀都赋》所言,华阙双邈,重门洞开,金铺交映,玉题相辉,比屋连甍,千庑万屋,富丽堂皇,金壁辉煌。 但对于刘胤而言,这一切的辉煌都将是过眼云烟,因为很快魏军就要兵临城下,所有的一切都将殁于战火,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踏足皇宫,也是他刘胤新的一个开始,也许他这么一只小小的蝴蝶扇动翅膀,也可以掀起一场未知的风暴,历史的轨迹或许因为他的到来,而会有些许的改变。 “陛下在何处?”马王妃问道。 执事太监恭敬地答道:“回禀王妃,陛下在景阳殿相候。” 正文 第27章 后主刘禅(上) 在景阳殿门口,马王妃与黄皓不期而遇。 黄皓显然是刚从景阳殿里面走出来,看到马王妃,满脸立刻堆满发腻的笑容迎上来,躬身施礼道:“老奴参见安平王妃,不知昨日可否寻回令郎?” 昨天回去之后,刘胤细述详情,倒是和黄皓说的别无二致,此时见黄皓提及此事,马王妃便道:“昨日之事,多谢黄中常提醒,犬子已是平安返回。” 黄皓呵呵一笑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这位想必就是安平王了,果真是年少英雄,气度非凡,真有先帝之风范,幸会幸会。” 刘胤眼前一亮,这家伙居然就是祸国殃民的大太监黄皓了,此人乃是后主刘禅身边的第一红人,擅弄权柄,把持朝政,把个蜀国祸害地乌烟瘴气,蜀汉之所以亡国,这一大半的“功劳”便记在黄皓的身上。 不过,这些对黄皓的印象都是来于史书记载的,刘胤真正地和黄皓对面而立,丝毫没有感觉到此人权倾四野目空一切,相反的却是一付和蔼可亲,甚至是卑躬屈膝的模样。 黄皓寒喧了几句,很快地告辞离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刘胤突地问了马王妃一句:“娘,你视此人如何?” 马王妃淡淡地道:“陛下身边的一个弄臣而已。” 刘胤愕然了,这就是马王妃对黄皓的认知?也许不光是马王妃,可能还包括刘禅、姜维、诸葛瞻等人,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只能说黄皓这个人伪装地太好了,其人的城府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对面而立,任谁也猜不透黄皓的心思。 谁都没有把黄皓当回事,只把他视作皇帝身边的奸佞小人,天天哄皇帝开心的弄臣,仅此而已。 扮猪吃虎!这家伙才是真正的扮猪吃虎! 他用伪善的面孔麻痹了皇帝刘禅,也麻痹了蜀国的群臣,在暗中早已攫取了真正权力,擅权弄国,蜀国已经在不知觉中滑向了亡国的边缘。 可惜呀,直到现在,马王妃这些人都还没有认清黄皓的真实面目。 刘胤在心底暗暗地叹息了一声,比起只知道声色犬马荒淫好色的刘恂来,黄皓才是一只最难以对付的大鳄。 “宣安平王妃马氏、安平王子刘胤进见!”景阳殿门内的执事太监高声唱诺,打断了刘胤的思绪,马王妃和刘胤抖了抖衣袖,步趋上殿。 刘胤终于是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后主刘阿斗,倒和刘胤的想象没有多大的区别,胖胖的脸庞细腻如玉白嫩如脂,一半来自后天的保养,一半来自先天的遗传。刘禅的母亲甘夫人据说就是一位大美人,肌肤赛雪欺霜,堪比白玉,刘备就曾拿一具玉人与之比较,不分轩轾。 由于景阳殿并不是天子临朝的宫殿,在马王妃和刘胤参拜之后,刘禅很是随和地一笑,吩咐赐坐。 刘禅只有两个弟弟,相比较而言,他对安平王刘理要比对甘陵王刘永要亲近的多,刘理英年早逝,这让刘禅也很是心痛,爱屋及乌,刘禅对刘胤也是极为亲近的。刘胤昏迷这几年,刘禅多次派太医前往安平王府为他诊治,又赐下许多的名贵药材,听闻刘胤醒来,更是欣喜至甚,手头的事情忙完,便立刻下诏召见他。 “文宣,听闻你醒了过来,朕也是高兴不已,你父王若泉下有知,也会深感欣慰的。” 刘胤拜道:“多谢陛下挂怀,臣叩谢龙恩。” 刘禅呵呵一笑,道:“陛下陛下叫着,显得多生分,文宣,朕可记得,你小时候总喜欢叫朕皇伯父,这样叫多亲切。来,坐到伯父身边来。” 马王妃忙道:“陛下,这怕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刘禅摆摆手道,“今日德阳殿中,只叙亲情,不必顾及什么君臣之礼,来,文宣,让伯父好好看看。” 刘胤依言跪坐在了刘禅的身边,不过,与当朝天子同席而坐,刘胤无论如何还是有些拘谨。 刘禅仔细地端祥着他,道:“没变,一点也没变。文宣呐,这七年来,朕可是日思夜想,我的好侄儿,你啥时候能醒过来呀。上天怜见,心诚至善,你总算醒来了,这可是我们刘家的大喜事,朝庭的大喜事。” 马王妃看到刘禅对刘胤疼爱有加,不禁是暗暗窃喜,道:“陛下,如今胤儿已是醒来,臣妾此番进宫,便是恳请陛下恢复他的安平王爵位。” 刘禅一听此言,脸上的笑容便是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地道:“弟妹,你几日前上的奏章朕已看过了,以文宣的嫡长子的身份来继承安平王的爵位本来也是合理应当的,但……” 说到这里,刘禅停顿了一下,可一个但字,却让马王妃心底突地一沉,脸色陡然一变不过她没有开口,直直地望向刘禅,等待他的下文。 刘禅停了一下,轻轻地干咳了一声,接着道:“诸侯王的废立,不是儿戏,朕也得慎重对待,所以昨日特召公卿共议此事,中都护诸葛瞻、辅国大将军董厥、太常张峻皆认为安平王刘辑并无过错,依律不可废其王位,擅行废立的话,恐怕会引起朝野震动。朕斟酌再三,也认为此事应以社稷为重,今日请弟妹和贤侄来,也是共商一个良策。” 马王妃难掩失望之色,面色潮红,高声道:“陛下,自古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刘胤身为长子,又是嫡子,继承他父亲的安平王爵位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而刘胤在受伤昏迷之前,他就已经是安平王了,刘辑身为庶子,继承王位,本身就是擅越,当年若不是陛下恩典,臣妾也不会同意他来当这个安平王。如今刘胤醒来,正该是拨乱反正,恢复正统,如何会引得朝野震动,危及社稷,分明是有人危言耸听,心存不良,望陛下明察!” 马王妃慷慨陈词,激愤之色溢于言表,刘禅可是领教过马王妃的脾气,一听此言,瞬间就头大了。 正文 第28章 后主刘禅(下) 马王妃的强势,刘禅可是领教过了,当年刘理薨后,依大臣们的意见,当以郡王之礼葬之。诸侯王世袭罔替,但也是分为亲王和郡王两个等级的,皇帝的儿子封的王就是亲王,在诸王之上。刘理被封王那会儿还是刘备在世的时候,被封为梁王,自然是亲王。到了刘禅称帝之后,刘理被改封为安平王,虽然诏令上没有明言,但事实上已经是降了一格为郡王。 但马王妃却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硬是给刘理争得了亲王礼葬的资格,马王妃强悍的一面,也给刘禅及朝中诸大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次马王妃递上奏折请求恢复刘胤安平王爵位之事,刘禅也极为重视,昨日朝议之上,便与诸臣商议。 诸臣的意见并不统一,以尚书令樊建、侍中张绍为首的大臣支持变更王位,认为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刘胤原本就是安平王,只因昏迷不醒而改封刘辑为王,如今刘胤既然已经苏醒,恢复其王位自然是名正言顺;以中都护诸葛瞻、辅国大将军董厥、太常张峻为首的大臣则反对变更王位,认为刘辑已经被封为安平王,如果要废立的话,那就必须有章可循,而刘辑自继位以,循规蹈矩,恪守本职,并未有逾制违禁的过错,如果擅行废立的话,必使朝野震动,社稷不宁。 双方各持一词,互不相让。 其实本来这个事一点也不复杂,可是搁到朝堂政治斗争的漩涡中,这矛盾便变得尖锐起来。 朝堂上的派系之争,由来已久。早在刘焉刘璋父子割据益州之际,益州本土的势力和刘氏父子所培植的东州势力就严重对立,势同水火。刘备入主益州之后,这种矛盾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刘备的势力也分为两大派系,以关羽张飞为首的元从系,和以诸葛亮为首的荆襄系,但这两派之间虽然矛盾,但却都能顾全大局,没有从根本上危害到刘备的统治。 随着刘备的崩殂和元从系的凋零,以诸葛亮为首的荆襄系很快就脱颖而出,凌驾于其他三大派系之上,李严被罢黜,彭漾、廖立伏诛,益州系和东州系的势力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压,蜀国在诸葛亮时代一直维持着荆襄一系独大的局面。 但派系的政治斗争永远没有终结,后诸葛亮时代,以地缘政治为主的派系已经大为弱化,这些在蜀汉建国之后才出生的新生代没有了父辈们的那种血统观念,他们更加注重于以政治理念划分派系,主战的姜维成为鹰派代表,他们掌握着主要的军权,在蜀国政坛上占据着统治地位,樊建张绍等人就隶属于这个派系。 而新近被任命为中都护兼卫将军录尚书事的的诸葛瞻则被认为是可以和姜维一较高下的人,由于诸葛亮在蜀中的人望,其子诸葛瞻入阁之后就表现了咄咄逼人的态势,与同为录尚书事的董厥、光禄大夫谯周结为鸽派同盟,反对姜维穷兵黩武的方针,主张休养生息,培蓄国力。 政治斗争原本就是针尖对麦芒的较量,禀承着一贯的你反对的我支持、你支持的我反对的原则,本来与他们半毛钱关系也没有的宗室王位更易之事让他们争了个面红耳赤。 无可奈何的刘禅只能宣布退朝,朝中的大臣相互掣肘,刘禅也只能是问计于黄皓了。 黄皓最初也是一个小太监,董允主政之时,经常犯颜直谏,惹得刘禅是怏怏不快。黄皓擅于钻营,投其所好,将刘禅服侍地舒舒服服,从此青步平云,成为了刘禅身边最得宠的宦官,兼任奉车都尉和中常侍两职,出则奉车,入则侍奉左右。刘禅对朝中大臣的派系之争无能为力,渐渐地开始倚重黄皓,从最初的听信采纳到后来的言听计从,黄皓也逐渐从幕后走向前台。 但黄皓这个人颇有城府,擅弄心计,暗结党羽,玩弄权术,直将刘禅瞒得团团转。黄皓决心扶植新兴王刘恂,肯定要打压北地王刘谌一派,既然刘胤和刘谌走得很近,黄皓自然把刘胤也视做了潜在危险。 所以当刘禅征询黄皓意见的时候,黄皓理所当然地反对易位。 刘禅听从了黄皓之言,于是采纳了诸葛瞻等人的提议,但对于这个暴脾气的弟妹,刘禅还是有几分忌惮。 “弟妹,文宣和文和都是朕的侄子,这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你让朕也很难取舍。”刘禅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回头对刘胤道:“文宣,你认为朕当如何?” 刘胤知道既然刘禅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何况自己本来就不稀罕当什么安平王,见刘禅问他,便道:“皇伯父,辑弟与我同是父王子嗣,谁来继承王位也是一样的,既然辑弟已被封为安平王,再行废立恐怕不太合适,小侄认为还是维持现状的好。” 马王妃一听就急了,自己正在力争,可刘胤却主动退让,这不是拆台吗? “胤儿,你——” 刘胤从容地对母亲道:“娘,谁来当这个安平王并不重要,兄弟阋墙,同室操戈,岂不为成为天下的笑柄?孩儿情愿让贤,安平王就由弟弟来做吧,家和才能万事兴。” 刘禅乐呵呵地一笑道:“文宣如此识大体,朕心甚慰。这样吧,朕封你为霸陵侯,食邑千户。”刘胤如此表态,可算是为刘禅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刘禅一高兴,立马封刘胤为列侯。封王或许不容易,但封侯不过是刘禅一句话的事。 霸陵在长安附近,这霸陵侯自然是虚封,蜀汉的王侯封爵大多是虚封,一来益州土地有限,都封在益州的话恐怕根本就无地可封,其二是虚封多少有些激励作用,等那天打下天下,光复汉室,便可以化虚为实了。 然而这对刘胤而言并没有什么卵用,安平王的爵位他都不稀罕,还稀罕个侯爵?刘胤心中有着更大的期冀。 正文 第29章 羽林郎 当个侯爷看起来不错,虽然没有封地,但朝庭每月都会把爵禄送到府上,如果是混吃等死的话,后半辈子那是衣食无忧的。 但刘胤情知蜀汉亡国在即,他无意相争王位,自然对封侯之事更不上心,他现在想做的,就是从军。 没错,从军!只有加入军队,刘胤才能一展所长,才能投身于即将到来的魏蜀大战,那怕只是做一名小兵,也比做一个侯爷强上百倍,与其在成都醉生梦死,不如亲赴前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魏国的铁骑洪流。 “皇伯父,侄儿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伯父可以恩准。”刘胤躬身拜道。 刘禅心情大好,呵呵一笑道:“文宣有事但讲无妨。” 刘胤道:“蒙陛下圣恩赐爵,小侄深感荣幸,但无功不受禄,小侄也是惶恐之至,唯恐外人非议,以伤圣明。故而请求陛下,可以让小侄入伍从军,为兴复汉室尽棉薄之力。” 刘禅一听,这很好吗,刘胤既然有从军效力的意愿,这个理应支持。按理说,诸侯王这一级的不再实授官职,就是为了防止对皇权造成可能的危害,自从西汉景帝时七国之乱后,诸侯王的权力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但侯爵不在此限,现在朝中掌兵权领官职者,大多数都有爵位在身。 “兴复汉室,任重而道远,文宣有此鸿鹄之志,不愧为先帝之后。这样吧,朕封你为羽林郎,明日即可上任。” 羽林郎?刘胤愣住了,羽林军不就是皇帝的宫廷禁卫军吗?刘胤想的是去边关历练,为即将到来的魏蜀决战做准备,当个羽林郎,守在皇宫里,难道真的要等到魏军攻到成都城下他才能够有所作为吗?这可与刘胤的初衷大相径庭。 刘禅看到刘胤一脸错愕,还以为他是嫌给的官小,呵呵一笑道:“羽林郎可是宫廷宿卫,四百石的官职,你初次入伍便可实授此职,已然不低了,等过段时间,你熟悉了军务,朕再提拨你做骑都尉,如何?” 刘胤见刘禅误会了他的意思,急忙道:“小侄并非嫌官小,只是小侄的宏愿是希望可以到边关去历练,望陛下可以给小侄安排一个边关军职,高低皆可。” 马王妃一听,立刻就紧张起来,让刘胤去当宫廷宿卫她并不反对,但如果让他去边关前线,马王妃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她的父亲马超便是戎马一生,枪林箭雨,其中的凶险马王妃如何不知,她可不愿让爱子去亲身涉险。 “胤儿,边关打仗凶险异常,常有性命之虞,你如何能去得?别的事娘都依你,唯有这件事,娘决不依你。” 刘胤彻底无语了,都说慈母多败儿,看来一点也不假,在马王妃的羽翼之下,做为儿子的他,何时才能自己振翅高飞? 刘胤真想大声地喊出来,蜀汉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就要灭亡了,现在不做为,到头来只能是坐以待毙! 可这只能是他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别人非但不信,还会怀疑他脑子有问题,刘胤可不想让人把自己视为另类。 刘禅也呵呵笑道:“文宣,你母亲说的对,你想从军,在那里也可以,何须一定要去边关?羽林军可是朕的亲卫部众,朕让你做羽林郎,可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在了你的手中噢。” 这是个君权至上的时代,刘胤可不想在刘禅面前暴露出勃勃的野心,主疑臣臣必死,就算是皇帝的亲儿也不行。虽然刘胤很想到边关前线去执掌军队,但刘禅已经做了如此安排,他也只得接受。 而后,刘禅吩咐赐宴,解决了这个麻烦事,刘禅的心情大好。马王妃却是情绪低落,食不甘味。 事已至此,马王妃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结果,离宫回府的路上,叹息了一声道:“胤儿,终究还是委屈你了。” 刘胤宽慰马王妃道:“娘,不管孩儿是安平王也好,霸陵侯也好,都是您的儿子,这一点,就算是地老天荒,也不会改变。” 刘胤的心中,自然有自己的想法,用安平王换了一个霸陵侯,地位的下降,却给自己带来了自由,最起码不必坐在王府之中混吃等死了,虽然就职羽林郎与自己的初衷相去甚远,但好歹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未来的路,刘胤虽然不知道会走向何方,但他有理由相信,会越走越好。 回府之后,刘胤把宫里的事告诉了刘辑,刘辑一脸的错愕,似乎不太相信这是真的,旋即他又表示情愿要奏请陛下收回成命,将王位传给大哥。 兄弟之间没有因为易位之事闹出隔阂,刘胤已经是深感庆幸了,这件事既然已经结束,又何必再掀波澜,他劝慰了刘辑几句,回到自己的房间。 金丝猴小淘被安置到了特别搭建的棚子里,刘胤安排家丁专人饲养,不过这小家伙真是名付其实的淘气,刘胤刚刚出去一个上午,它就不安分地猴棚之中上窜下跳,甚至把饲养家丁给抓伤了。 刘胤是哭笑不得,这请神容易送神难,自己不知带回它来干什么,除了填乱,小淘几乎没有什么可干的。 不过只要刘胤一出现,小淘铁定变得安静起来,又乖巧又听话,惹人生怜,反正安平王府也不差它这口吃的,养着就养着呗,要是搁在后世,做为国宝级的珍稀动物,刘胤可没有资格来饲养。 小淘腿上的伤好的很快,三七果真有妙用之处。绑在它伤口上的是一条翠绿的布条,刘胤记得这是雪舞从她的衣裙上撕下来的。 雪舞,她还好吗? 也许她还攀登在陡峭的岩壁上,冒着生命危险去采药,过着平凡而艰辛的生活。 以刘胤现在的地位,找到她或许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刘胤没有这么做。 蜀之将亡,国之不存,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打搅别人平静的生活。 邂逅,就是一种缘份,佛曰;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真的么?刘胤只是付之一笑。 次日卯正,刘胤准时出现了武仪门,向羽林军统领正式报到。 ps:能追到这儿的朋友,证明清扬的书还是有值得一读的地方,点个收藏,送张票票,支持一下吧,拜托了! 正文 第30章 初守景阳宫 羽林军的最高统帅是卫将军诸葛瞻,不过对于身为行中都护录尚书事的诸葛瞻而言,根本就无瑕统领操练这支皇帝的禁卫军队,平时羽林军的管理自然是由九卿之一的卫尉来负责,换而言之,整个皇宫的安保就是由卫尉卿来负责的。 按理说象刘胤这样四百石的羽林郎在皇宫中比比皆是,身为中两千石官衔的卫尉卿高高在上,根本就无须亲自理睬,但刘胤的身份特殊,且不说他先前可是安平王,就算现在的霸陵侯的身份,也足以同诸卿相提并论了。更何况刘胤的羽林郎可是天子钦点的,卫尉卿杜延自然极为地重视,亲自在武仪门迎接。 两千石以上的官吏是银印青绶,侯爵也是银印青绶,而四百石的官职则是最低的铜印黄绶。刘胤身着羽林军制式铠甲,腰间的绶带他也没有系代表侯爵身份的青色绶带而是系着代表羽林郎的黄色绶带。 杜延很是客气与刘胤打了个招呼,仿佛刘胤不是来做低阶的羽林郎而是给他当助手来的。不过刘胤感觉到的不是热情,而是那种例行公事般交流,有着足够的尊重,但却也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 刘胤很清楚,不管是那支军队它都是自成体系的,对于象他这样空降而来的,有着皇室背景的人,并不会招人待见,客套的背后就是生疏。 杜延寒喧了几句,将刘胤的职务安排交给了羽林中郎将高远,很快地就离开了。 高远身材魁梧,不苟言笑,典型的职业军人模样,没有杜延的那种官僚习气,更没有虚以委蛇地和刘胤套近乎,表情严肃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既然来到宫里,就得守羽林军的规矩!羽林军不比别的军队,肩负着皇上和皇宫的安危,出不得半点秕漏。稍有差池,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到时候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这样吧,你暂时先到景阳门执勤吧。” 虽然高远说话时冷冰冰的,但刘胤却不以为意,军队嘛,自然就应当有个军队的样子,前世特警队的队长可是一个无比严厉的家伙,但却可以锻造出一支铁血的警队来。 “诺!”刘胤简单地回复一声,转身走向景阳宫。 在景阳宫负责站岗的一共有三十六名卫士,每班六人,分守前后宫门,由一名宫门司马负责指挥,每隔两个时辰轮换一次。三人之中,有一人是羽林郎,另外两人是衔职更低的羽林卫。 刘胤被宫门司马安排到了景阳宫的前门,刚到岗,一名卫士便冲他笑笑,道:“别在意,高将军就是这个样子,其实他是一个挺热心的人,有什么事他都会罩着你。我叫赵虎,他叫方勇,不知郎官如何称呼?” “在下刘胤。看高将军的样子,想必也是在前线打过仗的吧?”刘胤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看到高远冷峻严厉,颇有点杀伐之气,不真正经历过枪林箭雨的人,是不会有如此的气质。 赵虎自然不清楚刘胤的真实身份,就算刘胤报上姓名,他也没有惊讶的表情,听刘胤提及高远,赵虎倒是有些神往地道:“你这可说对了,高将军乃是平虏大将军高翔的侄子,早年就曾跟随诸葛丞相兵出祁山,后来又追随姜大将军北伐中原,积功而升至羽林中郎将。高将军可是一员真正的虎将,出身入死,累立战功,比那些荫着祖上的功勋作威作福的官少爷,不知强过多少倍。” 刘胤暗暗点头,自已虽然一颗匡扶之心,怎奈何孤掌难鸣,想要在半年后的魏蜀决战之中有所作为,刘胤就必须寻找一些有能力,志同道合的帮手,象高远这种有临敌经验的将领,的确是自己的发展目标。 刘胤正在思量间,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狂的笑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哎唷,我当是谁呀,这不是安平王殿下吗?” 不用看,刘胤也知道是刘恂来了。他回过头,淡淡地道:“原来是六王殿下,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刘恂一付似笑非笑的神情,微咦了一声,道:“噢,现在恐怕不应该再叫安平王殿下,应该改称呼做霸陵侯了,胤堂兄,虽然侯爷爵比王爵是低了一等,可也不至于沦落到这儿当看门狗吧?你们说是不是?” 黄由等一帮随从自然是连声奉承,个个出言讥讽,嘲笑不断。 刘胤不卑不亢地道:“能给陛下把守宫门,那是在下的荣耀。至于狗么,景阳宫门前倒真有不少,狂吠乱咬的大猎狗,点头哈腰的哈巴狗,一样也不少。” 刘恂冷哼了一声,道:“懒得和你罗嗦,本王要进宫面见父皇,让道吧。” “那就请殿下出示腰牌。”刘胤站着纹丝未动。 刘恂出入宫闱,自然有进出宫门的腰牌,不过他并不准备拿出来,他是成心想戏耍刘胤一番。 “怎么,胤堂兄做了这个芝麻绿豆的官,居然连本王也不认识了,本王出入禁宫,何时需要出示过腰牌?” 刘胤平静地道:“认识归认识,但军令如山,我又如何能徇私法?殿下如果没有携带腰牌的话,不妨让人回去取,相信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刘恂一脸鄙夷地道:“刘胤,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一个小小的宫门守卫,也敢挡本王的驾?今天本王就要打这儿过了,我倒且要看看你如何能拦得了?”说着,刘恂摆起宽大的袍袖,做势要硬闯宫门。 刘胤面色始终地平静如常,但眼中却闪现着一道寒芒,手按在剑柄上,沉声道:“擅闯宫门者,一律视为谋逆,格杀勿论!” “你——”刘恂从来还没有受到过如此待遇,以前到了皇宫,无论那个官员还是侍卫不是极尽巴结,卑躬屈膝,今天居然被刘胤挡在宫门外,可谓是颜面大失,顿时脸一阵青一阵白,用手指点指着刘恂,怒不可遏,“本王今天就偏要进这个景阳门,刘胤你有种就砍了本王的脑袋!” 正文 第31章 诸葛瞻 真是无脑啊! 刘胤看着怒气冲天的刘恂,心里掠过一阵鄙夷,青城山事件之后,刘恂肯定是怀恨在心,依刘恂的性格,定然会寻机报复。可让刘胤没想到的是刘恂居然在皇宫内大庭广众之下,使出如此无赖的嘴脸来,真是大秀智商下限。 宫门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天子居所,刘恂如此作为,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刘胤不禁为刘恂感到悲哀,纵然他极受刘禅宠爱,这凭他的这付德行,也能当好一个皇帝?毕竟立储是一件大事,就算是刘禅点头,满朝的公卿也未必会同意。 “六王殿下,在下职责所在,并非是有意为难殿下,皇宫之内,还请殿下可以自重。”刘胤巍然不动,寸步未让。 赵虎和方勇对经常出入宫门的刘恂极是熟悉,更知道刘恂的脾气,平时那里敢挡刘恂的驾,今天刚当值一日的刘胤就居然理直气壮地将新兴王拦着了宫外门,直把二人惊得是目瞪口呆。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过来一人,看到此情景,沉声喝道:“何事如此喧哗?” 刘胤看了一眼,来人约摸三十七八的样子,身材挺拨伟岸,目如朗星,剑眉入鬓,丰神飘逸,器宇轩昂。能进皇宫的自然不是普通人,汉代的官员官服大体一样,都是那种玄黑的袍服,唯一区别官员品秩的就是腰间的印绶了。刘胤的目光自然落在了他的腰间。 金印紫绶! 这可是三公级别的印绶,也就是说来人在朝中的地位可是不低。 “参见诸葛大人。”刘胤不认识,不代表别人也不认识,中年男子一出场,景阳宫内外的俱都齐刷刷地躬身施礼。 刘胤恍然明白了,来人正是诸葛亮之子,现任卫将军行中都护录尚书事的诸葛瞻,诸葛瞻形容伟岸,聪慧睿达,颇有乃父之风。 刘恂面色一缓,毕竟在朝庭重臣面前,他也不好意思太过放肆。 诸葛瞻是何等的聪明睿智,只打量了一下现场的形势,便已经将事情猜了个七八分,他目光很平和地看向刘胤,道:“这是如何一回事?” 刘胤沉着地躬身道:“回禀诸葛大人,卑职奉命把守景阳宫,六王殿下并未携带腰牌令符,按例不得入宫,卑职不敢徇私枉法,故而请殿下取来令牌再入宫。” 诸葛瞻轻轻地颔首点头,掏出一块腰牌,道:“既然六王殿下不曾携带腰牌,按例是入不得宫的,你恪守军规,并无过错。只是殿下蒙陛下召见,若是耽搁了,亦是不妥。这样吧,殿下就带着本官的腰牌先行入宫,后续之事,由本官来处理吧,殿下看这样可好?”诸葛瞻回头看向刘恂。 诸葛瞻率先肯定了刘胤的行为,恪尽职守,值得表彰,但同时也给了刘恂一个台阶下,将一件原本争锋相对的事情处理地滴水不漏。 刘恂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抓过腰牌,向诸葛瞻道了一声谢,也不再理会刘胤,径直入宫去了。 诸葛瞻拈须微微一笑,道:“你了个小小的羽林郎,却不畏权贵,秉公执法,难得难得。” 刘胤拱手道:“诸葛大人谬赞了,卑职也只是尽些份内之事。” 诸葛瞻含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刘胤。” 明显地看到诸葛瞻眼神之中掠过一抹异色,不过很快就消逝不见了,他只是轻轻地点点了头,没有再多的表示,很快就离开了。 刘胤倒是一头雾水,从诸葛瞻的神情之中,分明看到他是知晓刘胤这个人的,但之后又装作漠然的表情,真让人好生奇怪。 自己从来没有和诸葛瞻有过什么交集,更未有过什么冲突,他缘何会如此? 诸葛瞻可是带着一代贤相诸葛亮的光环入朝的,诸葛亮病死五丈原的时候,诸葛瞻只有八岁,聪慧过人,诸葛亮都担心他早成,恐怕难为重器。十七岁的时候,刘禅将公主许配给他,任职骑都尉,此后一路仕途平坦,历任羽林中郎将、射声校尉、侍中、累官迁尚书仆射,加军师将军。景耀四年,诸葛瞻迁任卫将军兼行中都护、录尚书事。 录尚书事是一种加官,本身没有品秩,自西汉以来,尚书台权力渐重,虽置三公,事归台阁,而尚书令身为尚书台的首长,却只有千石的俸秩,故而以公卿权重者为录尚书事。曹操诸葛亮顾雍都是以丞相兼录尚书事总揽朝政的。 现在蜀汉朝庭之中,拥有录尚书事头衔的,只有大将军姜维、辅国大将军董厥和诸葛瞻三人,也就是说蜀国的朝政是由这三个人共同把持的。诸葛瞻作为后起之秀,能在蜀汉朝中占据如此重要的一席,也是相当了不起的。 刘胤只是不知道这位位高权重的诸葛瞻倒底有什么想法会是此番表情,毕竟自己现在的地位和他差了可不是一级两级。 赵虎拍了拍胸口,刚才的一幕,几乎吓得他魂都飞了,一个小小的侍卫,居然敢顶撞新兴王,换到平时,那是他们做梦都不曾看到的一幕。方才赵虎还隐隐担心,生怕发怒的新兴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人家高高在上,弄死几个侍卫跟掐死几只蚂蚁没有多大的区别。 “刘郎官,你也太牛了,居然敢挡新兴王的驾,换作我们,气都不敢吭上一声,得罪了新兴王,可是绝没有好果子吃的。”赵虎惊魂未甫,不过他对刘胤倒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刘胤只是淡然一笑道:“我们只是按规矩来守门,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他也未必能怎么样。” 赵虎摇摇头,道:“刘郎官,你敢如此做,换作我们打死也不敢。” 方勇方才听得明白,这时问道:“方才听新兴王称呼你做堂兄,难道你真是他的堂兄?” 刘胤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身后一人已是爽朗地大笑道:“那自然是真的,如假包换!” 正文 第32章 春搜 刘胤回过头,含笑着道:“五哥,你也来了。” 来的人正是刘谌,赵虎方勇如何不识得北地王,慌忙诚惶诚恐地行礼。连北地王都亲口承认了,那么刘胤确凿无疑是刘谌刘恂的堂兄弟了,不过赵虎方勇还是惊讶不已,既然刘胤身份如此尊贵,为何却要纡尊降贵地来做一个守宫门的羽林郎,这一点让他们是百思不得其解。 刘谌道:“方才听说老六在宫门口刁难于你,怎么样,没让你难堪吧?” 刘胤一笑,道:“没什么,刚才正好诸葛大人到了,他也不敢太放肆了。” 刘谌看了看他那一身铠甲,道:“父皇也真是,胤弟你好歹也是皇亲宗室,怎么能让你来守宫门,待会儿见到父皇,我给你求个情,让他给你重新委派个差事。” “五哥,千万别,你的好意兄弟心领了,不过现在这样挺好,初入军中,就得了羽林郎的差事,已经是陛下的恩典了。趁此机会,我也好历练一下自己。不知陛下召你们进宫有何事?” “还不就是春搜之事吗?后天便是二月初二,父皇早已定下出行之期,今天召集诸皇子来,肯定就是安排狩猎的事宜。” 刘谌验过腰牌,进宫去了。 刘胤不禁是暗自腹诽,蜀汉政权已经是风雨飘摇了,难得后主刘禅还有这么好的兴致拉上一家子出去郊游狩猎,劳民伤财呀。 “不知道此番狩猎,能不能轮到我们护驾?”赵虎一脸地期冀,每次皇帝出行,宫中的羽林军便会分出一半来,留一半守皇宫,另一半随行护驾。上两次刘禅出行,赵虎方勇都没有轮到护驾,而是呆在宫里守卫,这一次他们皆是盼着有机会出去走走,天天一成不变地守着宫门,枯燥而乏味。 第二天一上岗,刘胤便接了通知,他们这一组将被抽调出来随驾出行。整个羽林军被抽调了一半的人马,剩下的一半,仍旧驻守宫中,只不过是原来两个时辰的换岗时间被延长到了四个时辰。 ┄┄┄┄┄┄┄┄┄┄┄┄┄┄┄┄┄┄┄┄┄┄┄┄┄┄┄┄┄┄┄┄┄┄┄┄ 二月二,龙抬头。 传说上古之时,伏羲氏重农桑,每年二月初二都要“皇娘送饭,御驾亲耕”。喜好游乐的刘禅自然不会去御驾亲耕,但他还是把春搜放在了二月二这天。 古代天子往往都在四时举行田猎,称之为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古代天子对狩猎是非常重视的,狩猎也不是单纯意义上的狩猎,完全是一个检阅军队,展示军力的契机,以武示天下,这便是天子四时狩猎的真实用意。 不过对于喜好游乐的刘禅而言,更多的把狩猎当成了一个享乐的事情,在青城山建有行宫,每次出巡,刘禅都会在行宫里呆上一阵子,他基本上把狩猎当做是一种消遣。 不过诸皇子显然没有把这次的春搜视作消遣游乐,尤其是得到太子刘璿此次留守宫中并没有随帝伴驾的消息,都暗暗地铆足了劲,刘禅准备废掉太子另立储君的消息虽然没有得到过官方的正式认可,但无风不起浪,诸皇子们个个都心知肚明,这次春搜,自然是诸皇子们角力的舞台,谁可以在刘禅面前得宠,谁就有可能攀上太子的宝座,如此绝佳的机会,似乎没有那个皇子肯甘于人后。 蜀中的春天比中原要格外来得早些,二月的时候,已经是春意盎然了,整个青城山远远地望去,苍翠青绿,山花烂漫。 天子出巡,自然是车乘相衔,旌旗招展,侍从护卫,前拥后簇,仪仗的规模无与伦比。刘禅乘坐的是六驾马车,黄罗伞盖,奉车都尉黄皓亲自给驾车。安定王刘瑶、新平王刘瓒、北地王刘谌、新兴王刘恂、上党王刘璩各乘一辆四驾马车紧随其后,皆覆青罗伞盖。 此次随驾出行的羽林虎贲二营各遣卫士千人,到达围场之后,这些禁军分散地布署在了外围,封锁了通往围场的各条道路,禁止一切无关人员进出围场。 这样的布署很正常,如果羽林军和虎贲军两千多人马都涌到围场里面,就甭想打猎了,麋獐狍鹿这些动物不跑光才是,所以大多的禁军都被派驻在围场的周围担任警戒,真正能进入围场内部的卫士只占一少部分。 刘胤便是少数能够进入围场的卫士之一。不过刘禅的周围是由贴身的侍卫来保护的,刘胤及诸多的羽林郎则是跟随在刘禅几百步之外,构成一个松散的警戒圈。围场不比皇宫,处处都伴生着危险,诸多的侍卫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全神戒备,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刘禅已经是下了车驾,换乘了一匹黄色的逍遥马,挽了宝雕弓,搭上金秕箭,在林中追逐起猎物来。诸皇子都策马相随左右,各执弓箭在手,争先恐后,急欲在这场春搜之中表现一番。 一只大鹿从竹林之中窜了出来,刘禅见状大喜,今天的运气不错呀,刚入围场就撞到了如此大的一个猎物。他立刻是掂弓搭箭,射了过去。 不过刘禅射移动靶的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大鹿策蹄狂奔,金秕箭就连一根鹿毛都没有沾上。刘禅不禁有些恼火,这么一大帮子人,众目睽睽之下,这一箭居然就射偏了,这完全是让他大失龙颜呀。 刘禅心有不甘,立刻又射了两箭,不过那只大鹿跑得飞快,刘禅的后两箭,差得更是离谱,眼看着大鹿跑得渐远,刘禅追之不及,乃举起宝雕弓对身后的五个儿子道:“今天谁要是射中这只鹿,这把宝雕弓朕便赐给他。” 五位皇子一听就都兴奋起来,尤其是刘恂,两眼放光,诸皇子中,要论射术,也只有北地王刘谌能跟他一较高下,只要射中那只鹿,今日的头筹便拨定了。 刘禅金口玉言地要赐宝雕弓,在众皇子的眼中,那又岂仅仅是一把好弓。 飞骑狂奔,溅起春泥无数,五位皇子带着他们的侍从,一溜烟地冲向了密林深处。 正文 第33章 那一抹刀光 和刘禅那边欢实的打猎场景不同,刘胤这边却是鸦雀无声,众卫士排成一线,全神贯注地戒备着,之所以没人敢发出声响,估计也是怕惊扰了陛下的猎物,打搅了皇帝打猎的兴致,吃罪不起。 刘胤的目光落到了前面西边的一片茂密的竹林中,这儿并不陌生,几天前刘胤刚刚来过这儿,但刘胤却感受到了一丝的异样,更准确一点,是密林之中有一股肃杀之气。 前世职业的敏感性让刘胤一直有着良好的第六感,前面的竹林太过静寂了,静寂的有点不同寻常,按说竹林中就算没有动物,也不可能没有飞鸟,那么一大片的竹林,竟如死一般的沉寂,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突然地,竹林之中闪过一抹亮光,很刺眼的亮光,不过那道光线仅仅只维持了一息的时间,便又消逝不见了,刘胤转头看了看东边的太阳,又瞧了瞧静谥无声的竹林,他的眉头紧蹙起来。 “刘胤,你在东张西望什么?”羽林中郎将高远沉声喝道,别人都是专心致志目不转睛,唯有刘胤在那儿东张西望,高远不禁出声喝斥。 “那片竹林中有人!”刘胤不紧不慢地道。 高远看了一下,那片竹林与刘禅的距离只有几百步远,而且刘禅及随从侍卫正缓慢地接近那片竹林,如果竹林中真的藏着人而且是意图不轨的人,那可不是一般的糟糕,他的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自然将注意力放在了那片竹林上,可他端详了片刻,静寂无声,不禁有些疑惑地道:“你确定?” “确定!”刘胤用很肯定的口气答复道。“只是不知道竹林中是什么人,或许是那位大人安排的暗哨,不过这个位置却不是一个好的防御位置,如果是偷袭的话,倒是一个最理想的位置。” 高远冷冽的目光在刘胤的脸上停留了几息的时间,如果真如刘胤所说的竹林中有人而且是敌人的话,这事就变得复杂的多了,这已经是超出了他的责权范围。 高远很快地跑向羽林右部督那儿。羽林右部督李球是今天外围警戒的总指挥,所有羽林军和虎贲军都是由他来调度的。 “李大人,不知那片竹林之中你是否安插有暗哨?” 李球看了一眼,摇摇头道:“没有。难道你发现什么了?” 高远道:“是我手下的一个羽林郎发现竹林中藏着人,陛下离竹林那么近,如果是刺客的话,恐怕就危险了,末将建议立刻搜查竹林,同时让陛下远离那片竹林。” 李球迟疑一下,道:“如果竹林之中的确藏着人,前去搜查自然没问题,可如果判断失误,虚惊一场的话,打扰了陛下的雅兴,你我恐怕是吃罪不起。”李球的地位比高远要高,自然想的多一些,他随驾多年,也是深知刘禅的脾气,此刻刘禅正在兴头上,若是被人无故打扰的话,肯定会龙颜大怒。 可李球也不敢大意,如果竹林中真有刺客的话,一旦皇上遇刺,他也是罪责难逃,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核实此消息的真伪。 “高将军,你可以百分百地确定竹林中有人吗?”李球追问道。 高远犹豫了,这事他并非亲眼所见,单听刘胤的一面之辞,他也不知道可靠于否,万一搞错了,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于是他立刻将刘胤唤了过来,道:“这位是羽林右部督李大人,刘郎官,将你方才所言,再说一遍给李大人。” 刘胤立刻道:“启禀李大人,方才卑职无意中发现竹林中闪过一道亮光,而且卑职可以断定那是金属兵刃所照射出来的亮光,林中之人必然是身怀利刃,如果此人不是大人所派,那定然是刺客无疑。情势危急,请大人立刻下令!” 李球的脸色陡然冷峻起来,竹林中藏有刺客,那可是危及天子性命的存在,一旦出事,那可不是小事。 “此事非同儿戏,你确定吗?” “卑职愿以身家性命担保之。” 李球尚在犹豫,高远在他耳边低语道:“此人刘胤,乃是陛下从子,安平王府的。” 李球重新审视了一眼刘胤,权衡轻重,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刘胤,如果最后只是虚惊一场的话,最多也就是受刘禅责骂几句,但如果真有刺客的话,这可是非同小可。 “高远,你速带人前去搜查那片竹林!刘胤,你速前往陛下那儿,通知陛下向后撤离,不要接近那片竹林!其余人等,紧守岗位,不得擅离职守。”李球当机立断,简短地下达了命令。让刘胤去通知皇上,也是李球脑中灵光一现的主意,毕竟刘胤是皇帝的侄子,就算最后一场虚惊的话,有刘胤抗着,众人也不会受到太多的责难。 高远奉命,立刻点起一支三十六人的小队,向着那片竹林包抄而去。 刘胤则是发足狂奔,向着刘禅所在方向奔了过去。 远远地看去,刘禅骑着逍遥马,慢慢悠悠地正在接近那片竹林,浑然不知危险就在身边。 那片竹林很大,高远和刘胤同时出发,高远率人走的是直线,很快就接近到了竹林的边缘,刘胤则是要沿着山路兜一个小圈,等他接近到皇帝侍从后队的时候,高远等人已经是踏入了竹林。 看到刘胤迫了过来,皇帝的贴身侍卫一脸的紧张之色,他们可不管来者是谁,未奉陛下诏令接近的,一律被视为别有图谋,何况刘胤腰间还佩着利剑。 “站住!你是何人,胆敢靠近圣上,再向前一步,格杀勿论!”两名侍卫执刀将刘胤给拦了下来。 刘胤急了,不过他也不敢硬闯,道:“在下羽林郎刘胤,前方竹林中发现不明身份之人,速请陛下回避。” 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此事的确是事关重大,他们正欲回身禀报皇上,就听得竹林那边传来了一阵呐喊厮杀之声,刀剑相击锵然有声,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正文 第34章 行刺 刘胤脸色陡然一变,看情形,高远率羽林军已经是同刺客交上了手,而且听那边的动静,刺客可不止一两个人,这显然是一起有预谋有计划的旨在针对刘禅的暗杀行动。 竹林那边的动静显然惊动了刘禅,刘禅原本骑着马悠闲地一路向竹林那边靠了过去,一看到前面有状况,刘禅急忙勒住了马,御前侍卫登时便紧张了起来,一声疾呼“护驾!”便持刀呼拉拉地围在了刘禅的前面,全神戒备,密切地注视着竹林那边的动静。 但听得竹林那边突然如飞蝗似地射出了无数的竹子,“嗖嗖嗖”,劲如烈风,猛若激雨,以极快地速度射向刘禅这边。 御前侍卫虽然都堪称是以一挡十的精英之士,但武器配备却远没有军队那么丰富多样,标配的不是一把长剑就是一把腰刀,根本就没有配发盾牌一类的防御性武器,身上所穿的,也是一些轻甲,没有穿着武装到牙齿的重铠。 如果是人对人的厮杀,御前侍卫的精英之士或许不会落下风,但面对着一支支削尖了的竹枪,以快逾疾风的速度飞射而至,侍卫们就显得有心无力了。 没有盾牌和重铠,想要抵挡这些来势迅猛的竹枪,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依靠灵活快速的身法来闪避。 可没有一个侍卫去躲闪,因为天子就在他们的身后,一旦他们闪开,犀利的竹枪便会毫不留情将刘禅射成刺猬。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中的刀剑去拨打这些竹枪。 可这些竹枪不是单纯的人力投射出来的,而是通过特殊的机簧装置发射的,不但劲道奇大,而且速度奇快,比弓箭射程更远,更具有杀伤力。 许多侍卫用刀剑拨落了第一排射来的竹枪,但密集的竹枪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地喘息的机会,犀利的竹枪尖轻易地就穿透了他们的前胸,鲜血溅满了草地。 退一步或许就可以避开竹枪,闪一步或许就可以逃得性命,但此时此刻,每一名御前侍卫都没有选择逃生,而是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挡在天子身前,甚至是前仆后继,前面刚刚倒下一名侍卫,后面的侍卫就立刻地顶了上去,在刘禅的身前,始终竖立着一道人墙,巍然矗立,风雨不摧。 不过此时的刘禅和视死如归的侍卫们比起来,可狼狈的多了,从逍遥马的马背上跌落下来,魂不守舍,衣冠散乱,平日的天子威仪早已是荡然无存。 而黄皓更是狼狈不堪,蜷缩在地上,浑身抖若筛糠。 这些刺客算计地相当地精准,早已在刘禅的前进之路上设下了机关,如果不是刘胤提前示警,刘禅只要再向竹林接近百十来步,那些竹枪的杀伤威力就会成倍的增加,所有的人几乎都将无可幸免。 显然羽林军的突然搜查打乱了刺客的周密布署,刘禅已经放弃了前进,准备后撤,刺客们显然是不愿放弃最后的机会,立刻付诸于行动,虽然并没有处于竹枪最有利的射程之内,但显而易见的事,竹枪依然给守护刘禅的侍卫造成了致命的伤害。 如果不是这些侍卫恪尽职守的话,现在刘禅和黄皓也肯定是两具死尸了。正是因为这些侍卫尽忠职守,以血肉之躯挡住了竹枪的凌厉攻击,刘禅方才暂保无恙。 李球看到刘禅这边情况危急,立刻率领羽林军增援而至。 但半路杀出了不少的黑衣蒙面人,截住了他们的去路,厮杀了在了一处。 密集的竹枪雨终于停止了,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御前侍卫的尸体,除了几名重伤垂危的,刘禅的身前已经找不到再一名的侍卫了。 刘禅惊悚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未等他从恶梦中清醒过来,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幽灵般地从竹林那边扑了过来,快似疾风,一袭的黑衣劲装,一幅黑巾蒙面,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对如秋潭般深沉的明眸闪着寒光,一如他手中的长剑,寒光闪闪。 “昏君!纳命来!”一声娇叱,长剑如一泓秋水,吞吐着寒芒,向着刘禅便刺了过来。 此时刘禅的身前,已经再无侍卫可用,刘惮脸色陡然变得惨白,暗叫一声不好,转身欲逃,但他略显笨拙的身躯已如何逃得过刺客的追袭,刘禅惊呼一声:“我命休矣!”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一条身影挡在了刘禅的面前。 不用说,正是距离最近的刘胤。刘胤本来已经接近了刘禅,却被两名御前侍卫劝挡在外,方才一阵竹枪雨,刘胤看在眼里,惊在心中,同时也为那些悍不畏死的侍卫所震撼了,明知是死,却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一片拳拳忠君护主之心,甘洒热血虽死无悔。 看到枪雨停止,刘胤本来是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正欲上前护驾,却见竹林中掠出一人,身手矫健异常,几个兔起鹘落,就已经是扑到了刘禅的面前,这名刺客显然是久经训练的高手,身手敏捷,冷血残酷,下手又准又狠,一剑直取刘禅的要害之处。 刘胤看到刺客出现,立刻是拨剑在手,飞身掠了过去,直接挡在了刘禅的前面。 而那刺客的这一剑,角度刁钻,出手奇快,已然刺到。 刘胤反手一封,想要磕飞掉他的剑。 但刘胤失算了,对手的剑术显然在他之上,他的剑并没有封住对方的剑路,反而是对方的剑灵活地绕过他的防守,直向他的前胸刺了过来。 刘胤招式用老,此事再想撤剑格挡已然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了,但刘胤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他侧身一闪,就可能避开对方的雷霆一击,以他的身手,做到这一点并不太困难。 但刘胤没有动,因为他知道,身后就是刘禅,只要他一躲,必然就将刘禅暴露给对方,刺客的这一剑原本的目标就是他,又岂会手下容情?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剑刺下,血光迸溅。 正文 第35章 中尉右丞 那刺客原本以为就要行刺得手,那知从侧后面飞身过来的刘胤挡住了他,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的诧异,但长剑却没有丝毫的停滞,如白虹贯日,刺向了刘胤。 不过在最后的那一霎,他的剑尖轻颤,长剑并没有刺入刘胤的胸膛,而是刺中了他的左臂。 锋利的剑尖穿透了肌肉,刘胤感到一股巨痛,左臂有被废掉的感觉,不过他忍着疼痛,奋力地反刺出一剑。 刺客一剑伤及刘胤的左臂,明显地看到他神情一滞,那如秋潭般明净的双眸闪着异样的光芒,以致于刘胤的一剑反刺而来,他竟然未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不过此人的身法了得,刘胤的剑尖刺到他前胸的那一刻,他的身形猝然地向后一缩,饶是刘胤出手如电,也只是在他的肩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剑痕。 就在这当口,李球已经率着众羽林突破了黑衣人的防线,向着这边狂奔而来。 眨眼的工夫,绝佳的机会已经丧失了,那刺客盯着刘胤看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的不甘和懊丧,他轻轻地跺了一下脚,转身便走,几个轻盈的起落,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既然那人是行刺皇上的元凶,众卫士自然不可能放过,一路尾随追去。 刘胤倒是没有去追,弃剑回身去扶刘禅。“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 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经历让刘禅是心有余悸,那刺客势如破竹的一剑,刘禅已经是绝望地闭上眼睛,幸亏刘胤及时赶到,挡下了这一剑,否则的话这会儿工夫,刘禅已经行走在黄泉路上了。 刘禅对刘胤是感激涕零,尽管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这一刻他也是瘫软如泥,鼻涕眼泪全下来,被刘胤搀扶而起,连声道:“文宣,今日幸亏有你……我的好侄儿,你救了朕一条性命……哎呀,你受伤了,来人!速传太医!” 刘胤的整条左臂都被鲜血染红了,看得刘禅心痛至极,大声传唤太医前来。 天子出行,自然是少不了御医随行的,不过方才的场面极是凶险,太医一介文弱,也早吓得是魂不附体了,幸亏他与皇帝离的较远,才没有殃及池鱼,听得刘禅传唤,赶紧拎着药箱上得前来。 经过太医检查,刘胤所受的这一剑伤口虽深,却没有伤及骨头,并无大碍,太医那边自然带着最好的金创药,给刘胤敷上药包扎停当,叮咛刘胤不要让伤口见水不要太用力,将养几日即可痊愈。 这时候随行的大臣武将们都赶了过来,跪伏在刘禅的面前,战战兢兢,诚惶诚恐,连称恕罪。天子遇刺,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至少说明一点,诸臣护卫不力,天子一怒,还不知倒霉的有多少人。 在群臣的面前,刘禅很快就又恢复了自信,不过这回他真的愤怒了,护卫成群,侍众如云,居然差点就让刺客给得手了,养着你们这些饭桶,又有何用? 刘禅脸色铁青,挨个儿地打量着低头的众臣,今日之事,肯定的有人来为此买单,只是不知皇帝陛下看谁不顺眼了。众臣跪在地上,也不顾山石咯得膝盖疼,心怀忐忑,惴惴不安,生怕皇上会点到自己的名字。 “中尉右丞何在?” 刘禅的话音一落,跪在最后面的中尉右丞柳兴浑身就是一哆嗦,脸色惨白如纸,原本跪在他前面的几个大臣“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道来。许多人暗吁了一口气,皇上既然点了柳兴的名字,最起码他们暂时是安全了,看着柳兴抖若筛糠的模样,诸臣不免也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柳兴不住地给刘禅叩头,地上全是石块,他的额头都沁出了鲜血,犹然未觉。 倒不是刘禅非要找他的晦气,今日遇袭,刘禅身边的侍卫尽皆战死,其余的羽林虎贲禁军也是拼力一战,击退刺客,刘禅要找人负责,自然不能拿这些有功之人开刀。中尉右丞担任先期的安保任务,可大批的刺客藏身在青城山上,并布署了大量的机关削器,中尉府的人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这不是失职是什么? “如此之多的刺客混入围场,意图行刺于朕,你们中尉府的人居然浑然无觉,渎职失察,陷朕于险境。来人,将柳兴削去官爵,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柳兴面如死灰,打入天牢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辛辛苦苦地熬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这个下场,柳兴彻底地绝望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柳兴,中尉府先前也派出了大批的人手在青城山围场附近排查,只是青城山委实太大了,藏上几十个人根本就无法察觉,更何况这些刺客身手高强,来无影去无踪,想要探出他们的行踪来,比登天还难。 禁卫上前将柳兴押走了,除了柳兴连哭带喊的叫声之外,现场一片死寂,鸦雀无声,诸臣跪伏于地,冷汗涔涔,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倒霉蛋会是谁。 在他们看来,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仅仅处治一个柳兴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只要皇上怒气未消,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有可能步柳兴的后尘。 诸臣忐忑中等待着最后的判决,都在暗暗地祈求皇上千万不要点到自己的名字。 还好刘禅在处治了柳兴之后并没有再找谁的麻烦,看了一眼刘胤道:“今日之事,幸亏朕的好皇侄、霸陵侯刘胤舍身救驾,朕方保无虞,如此功勋,朕岂可不加封赏?刘胤,上前听封。” 刘胤上前拜道:“臣刘胤在。” 刘禅道:“朕封你为中尉右丞,并全面彻查行刺事件。” 正文 第36章 又见张乐 刘胤不禁一愣,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四百石的小郎官,而中尉右丞可是比两千石的大官,中间可是差了整整四个等级,一下子就连升五级,这升官的速度,堪称是坐了火箭。 跪在地上的众官吏也是暗暗吃惊,连升五级,可是蜀汉自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先例,不过此时此刻,可无人敢出言反驳,谁让在皇上最危难的时候,刘胤挺身而出为皇上挡了一剑,用自己一条命换一个比两千石的官,估计众官吏都没有那个胆量。 其实在刘禅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愧疚的,几天前马王妃进宫为刘胤求取安平王的爵位,刘禅权衡再三没有同意,虽然用霸陵侯和羽林郎做了一点小小的补偿,但在刘禅自己看来,这些毕竟不能和安平王的爵位相提并论,他以为刘胤会为此而记恨自己。 没想到今日在他最危难的时刻,刘胤能挺身而出,奋不顾身地为他挡下这致命的一剑,让刘禅的内心着实感动了一阵,关键的时刻,还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啊! 正是怀在这份感激和歉疚,刘禅在罢免了柳兴的中尉右丞职务之后,毫不犹豫地将这个职位封给了刘胤,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刘禅为了让刘胤当中尉右丞,专门罢免了柳兴给刘胤来腾地方。 “谢主隆恩!”刘胤毫不客气地将中尉右丞的官职给笑纳了。 中尉府位同九卿,首长称之为执金吾,在西汉之时,执金吾拥有着极大的权力,掌控着北军,担负着京城内外的巡查察、禁暴、督奸等任务,应劭谓:“吾者,御也。掌金钳,以御非常。”中尉府的地位就类似于后世的国家安全部门。 自东汉之后,执金吾不再统辖北军,在人们看来,似乎执金吾的权力被大为削减,但事实上,执金吾却充当了秘密警察的职能,除了护卫京师的安全之外,执金吾的权力秘密地在向地方各州郡渗透。 三国鼎立的局面形成之后,细作往来频繁,大到国家的政策变更,军事计划的实施,小到各地的兵力驻防、人事调动,都需要大量的谍报人员前往刺探,渗透和反渗透,一直是三国之间一场没有硝烟的暗战。 诸葛亮在世的时候,就曾建立了一整套谍报和反谍报系统,向外派出了大量的细作刺探敌人的军情,于内则是大规模地整肃,扼制敌方细作的活动,所以在诸葛亮六出祁山的军事行动中,每一次都能做到料敌先机,出其不意。就连诸葛亮的对手曹真、司马懿都不止一次地哀叹诸葛亮的神机妙算,其实在诸葛亮光环的背后,是那条隐蔽战线上多少无名的英雄默默奉献。 执金吾手下有两个最重要的属官——中尉左丞和中尉右丞。中尉左丞负责对外的间谍活动,中尉右丞则负责内保事务。 中尉右丞的权力很大,最起码他的职权范围要比明面上京师卫戍区长官的这个权力要大的多,中尉府的触手早已伸到了天下各州的各个角落,几乎可以用无孔不入来形容,但这个力量又极其地隐蔽,不是中尉府内部的人员,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它的庞大。 刘胤欣喜地接受了这一份职务,甚至有一种重操旧业的感觉,前世他是一名特警,反恐和反间谍,维护社会的治安就是他的职责,看起来中尉府的职权也与之相差不大——此次的行刺事件,完全也可以定性为一次恐怖袭击。 刘禅打猎的好兴致完全让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事件给打搅了,意兴阑珊,再也提不起半点的兴趣了。中常侍黄皓着实也吓得不轻,好半天惨白的脸色都没有恢复过来,一次狩猎,差点把自己的小命也搭上了,黄皓觉得还是宫里比较安全,立刻建议刘禅回宫。 刘禅立刻下令把五位皇子给召回来,此次春搜围猎在只进行了两个时辰之后就宣告了结束,刘禅率诸皇子及文武诸官草草地回宫去了。 刘胤没有走,身为刚刚上任的中尉右丞,而且被皇上指明由他来破案,刘胤肯定地要留在现场,查找破案的线索。 “右丞大人,您是不是先休息一下。”右式道冯全看到刘胤的左臂伤势,建议道。右式道是中尉右丞的属官,比千石,协助右丞处理事务,是右丞属下第一属官。冯全年过四旬,头顶略有些秃,不过看起来很沉稳,他在中尉府任职多年,经验丰富。 刘胤摇摇头,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现场需要第一时间去勘察,以便掌握第一手的资料。“中尉府现在青城山有多少人手?全部调过来吧。” 天子回京之后,随驾而来的羽林虎贲也随驾而回了,诺大的青城山显得空空荡荡,除了地上的死尸之外,也只有冯全等廖廖数人了。 “左辅都尉张乐、右辅都尉赵卓皆带人驻守山下,既然大人吩咐,下官立刻命人传他们上来。”冯全立刻安排手下去传令。 张乐? 刘胤的脑海之中,立刻浮现出那个猥琐的胖子的身影,记得几天前,就在青城山上,张乐颐气指使地就曾报上过姓名,中尉府左辅都尉,最后双方还打了起来,刘胤被他给逼下了山崖,若非刘胤艺高人胆大,早就掉到悬崖下摔死了。 就连刘胤都未曾想到,短短的几日光景,自己居然成为了张乐的顶头上司,待会儿再见面的时候,张乐又将该是那付表情? 刘胤嘴角浮起了一丝的笑容,看来真得让人有些期待。 正文 第37章 新官上任 中尉右丞柳兴被皇帝免职下狱的事守候在山下的张乐等人已然知晓,见过了官场上太多的世态炎凉,张乐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柳兴这个人能力有限,愣是靠混资历才混到了中尉右丞这个位置上,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将他撸了那也正常的很。 倒是这个新任的中尉右丞让张乐很是玩味——刘胤?不就是几天前和自己动手被打下悬崖的那位么?当时张乐知晓了刘胤的身份之后,也确实是吓了一跳,杀了一个诸侯王,那还了的?听说安平王府的马王妃很是暴烈,在皇帝面前都敢一争长短,真要是让她知道了谁害了他儿子的性命,肯定要找人拼命。 虽然张乐没觉得自己那儿错了,但刘胤的死却也让他很忐忑。惶惶地过了一夜,传来的消息却是刘胤没有死,而且是毫发无伤。 这小子真命大! 就是张乐的第一感观,不过既然他没死,也就没张乐什么责任了,张乐也自然是乐见其成,反正人家是诸侯王,自己不过是中尉府一个六百石的都尉,估计今后也不会有啥交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有几天的光景,这小子居然就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靠,有这么快升官的么,就算是你刘氏子孙,老子还是皇亲贵戚呢! 听到冯全派人来传唤,张乐圆嘟嘟的脸蛋立马耷拉成了苦瓜脸。 “乐哥,怎么,怕新任的右丞大人给你穿小鞋?”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赵卓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张乐,打趣地道。 张乐重重地哼了一声,挺了挺胸膛,道:“怕个球!老子还不信了,他能把我给吃了?老子的姑妈可是当朝的皇后,咱老张家好歹也是皇亲国戚,益州地界上,咱真心怕过谁!” 说着罢,张乐气宇轩昂地领着手下的一大帮子人,上山去见新任的中尉右丞。 刘胤又见到了张乐,依然还是那付吊儿郎当的模样,大喇喇地朝刘胤拱了一下手,腰都不带弯的。“左辅都尉张乐参见右丞大人。” “右辅都尉赵卓参见右丞大人。”赵卓倒是中规中矩地给刘胤行了一礼。 刘胤当日回府之后,倒是侧方面打听了一下张乐和赵卓的背景,这两个人出身都不简单,张乐是西乡侯车骑将军张飞之孙,当朝侍中张绍之子,赵卓是镇军将军永昌亭侯赵云之孙,虎贲中郎督、行领军赵统之子,可以说两个人是典型的官二代。 张乐的家世地位显然要比赵卓高一些,不光是从他爷爷那一辈算起,职位就在赵云之上,而且张飞的两个女儿,也就是张乐的两个姑姑,先后成为刘禅的皇后,张家可是蜀汉朝正经八百的外戚,也难怪张乐如此狂拽。 不过对于几天前的那点恩怨,刘胤倒是真没放在心上,睚眦必报,那可不是刘胤的一贯风格,既然身为同僚,理当应该精诚合作,何况摆着刘胤面前的,还有这么一件棘手的刺杀案,光凭刘胤一个人想要破案,那试比登天,和张乐赵卓打好上下级的关系,才是关键。 刘胤看了一眼冯全、张乐、赵卓,中尉右丞下属的几个重要属官都到齐了,便开口道:“今天发生在青城山的事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了,这是一起有预谋的针对天子陛下的刺杀行动,从今天发生的事来看,显然刺客是经过了精心准备,计划周详,而且差一点就得手了。前任的中尉右丞已经因为失职被陛下革职问罪,做为继任者,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出刺客,破获此案,希望大家可以精诚合作,共破此案。” 冯全和赵卓躬身称诺,唯有张乐打着哈哈未加理睬。 刘胤皱了皱眉头,刘胤见识过张乐的身手,的确是不错,堪为大将之才,如果做一个冲锋陷阵的领军之将,那是不二人选,不过这种桀骜不驯的二世祖,可是极难驾驭的人物,用得好那是奇才,用不好反倒成了累赘。 刘胤故意视而未见,吩咐道:“冯式道,你且率人到各处路口设卡,无关人员,一律不得进入围场。张都尉,赵都尉,且随我查看一下现场,或许可以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冯全领命而去,刘胤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前往那片竹林。赵卓紧随其后,张乐却是不甘心情愿地挪动开步子,也跟了上去。 那条路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御前侍卫的尸体,皆是被削尖了的竹枪透胸而过,有的竹枪甚至穿透了两个人的身体。刘胤仔细地查看了这些竹枪,每一根都削得很锋利,不过刘胤很疑惑,竹枪再锋利,也是比不过铁制的箭头,如果想让竹枪拥有可怕的穿透力,那就必须要让竹枪的速度达到一种极快的程度,究竟是使用了什么样的机关才可能达到如此速度?秘密应该就在那片竹林中。 刘胤看了一眼那些侍卫,许多的人甚至都未曾合上眼睛,鲜血染红了他们的前胸,为了守护他们的君王,他们就如此地倒了下去,没有人退缩,没有人畏惧,也许这就是他们身为宫廷禁卫的宿命。 “这些遗体如何处理?” 赵卓道:“已经通知了成都令,稍后成都令会派人来将这些侍卫的遗体运回去。” 朝廷自有一套阵亡抚恤的规定,这些人为皇上尽忠,他们的亲属和后人也想必能得到一笔不小的抚恤金吧?刘胤顾不上关心这些事,很快地来到了那片竹林中。 果然,在竹林中找到了刘胤想要找的东西,一种类似于弩车的机关装置,但比弩车要轻巧的多,否则象弩车一样笨重根本就不可能携带上山的。 这机关不但小巧,而且可以拆分,在弦的部分采用的极细而且有韧性的钢丝弦,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那些竹枪在射出百步之外后还能拥有极强的杀伤力。 刘胤吩咐差役将这些机关带回中尉府再做详细研究,毕竟刘胤对这个时代的器械还是了解不多的。 竹林中,还躺着不少黑衣人尸体,刘胤走上前去亲自查看。 正文 第38章 不是在开玩笑 刘胤刚刚蹲下身,背后就听得张乐在那儿冷嘲热讽:“右丞大人,不用白费力气了,想在那些死尸上找到证据,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 张乐虽然年轻,刚及弱冠,却在中尉府任职有些时日了,对于如何破案,也是有自己的一些心得,在他看来,这些刺客胆敢行刺皇帝,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身上绝对没有任何可以泄露身份的东西。 这个道理刘胤自然也是懂得,不过当特警多年,刘胤还是习惯于在蛛丝马迹之中寻找线索,那些许多人忽略的地方就可能成为案件的突破口。 他仔细地检查了每一具的尸体,正如张乐推断的,这些刺客果然很小心谨慎,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的标示物来证明他们的身份,他们身上所穿的衣服,也全部都是蜀地的锦帛裁制的,所使用的武器,都是蜀军标配的武器,至少从表面来看,看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竹林中黑衣人的尸体一共有三十五具,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岁至三十五岁之间,这些黑衣人十分地悍勇,在以寡敌众的情形下,依然还是毙伤了几十名羽林卫。而且这些黑衣人显然早已是抱了必死之决心,在格斗中负伤的黑衣人没有一个被生擒的,他们的嘴角都沁出了黑色的血液,显然是服毒自杀的。 后世刘胤看过不少的谍战片,镜头里那些失败的间谍无一例外地要咬毒自尽。尼玛,这不是扯淡吗,嘴里藏毒虽然是防不胜防,但那玩意风险性太高了,一不留神的话咬破毒牙的话,在他不想死的时候就一命鸣呼了。 这些黑衣人服毒自尽,显然不可能是嘴里藏毒。刘胤仔细端详,终于发现秘密就在他们的左手小指指甲尖盖内,里面还残留有白色的粉沫,就应该砒霜一类的毒-药。估计他们在无望生还之后,吮了一下左手小指,便立刻中毒身亡了。 这些人大概就是被称为死士的杀手,宁可自杀,也不能落入敌手成为活口,一个人选择自杀容易,但想要抗过敌人花样层出的严刑逼供,却未必能有那个意志。 “那个刺杀陛下的刺客逃到了何处?”刘胤站了起来,问道。 “那个刺客跳崖了,不过在崖底的水潭里,并未发现他的尸体。”一名差役禀报道。 “带我去看看他跳崖的地方。”刘胤突然地心中一动。 很快地,他们就来了那一处断崖前,这里无论是刘胤还是张乐赵卓皆不陌生,几天前,刘胤正是从这里跌落的山崖,刘胤可以安然无恙,那就证明刺客也一定是从这儿逃生的。 刺客的身手,刘胤已经领教过了,绝对不会差于自己,悬崖壁上有许多的青藤,顺着青藤就可以下到谷底,自己仓促之间都可以抓住青藤,如果那个刺客早踩好点的话,有准备的话,显然可以以更轻松的方式攀下悬崖。 线索在这里断掉了,刘胤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刘胤转头问张乐道:“张都尉,几日前你们不是负责巡查青城山么,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吗?” 张乐似笑非笑地道:“当然有了。” 刘胤心中一凛,道:“是谁?” “就是右丞大人你呀。”张乐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张都尉,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刘胤脸色一沉道。 “在下岂敢与大人开玩笑。几日前,我等在巡查之时,便发现一名采药女子行迹可疑,一连几日,皆在青城山附近游荡。她与普通的采药女子不同,普通的采药女有固定的采药地点,一般不会轻易换地方,而此女入山之后,四处游荡,而且她的药篓,几乎就没有看到添加了多少的药材,故此在下便怀疑她另有目的。那日本欲将她擒下带回中尉府询问,不意右丞大人却意外出手将她救走,如果不是你在圣驾前为陛下挡了一剑,继而被圣上封为了中尉右丞,只怕现在在下要揖拿的,就是大人你呀。”张乐不紧不慢,不急不徐地说着,脸上的笑容愈发地古怪。 刘胤倒是为之一怔,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和张乐动手?还不就是因为刘恂强抢民女在先,下山的半路之上,正好又撞到了张乐,张乐当时一付猥琐的表情——和现在也没多大的区别,这家伙天生的一付贱相?当时刘胤误以为张乐受刘恂的指派,那会认为他的确是在公干办差,所以刘胤便毫不客气地与之动起手来,难道这还另有隐情不成? “张都尉,那日你确定不是奉了新兴王刘恂的意思,受黄由指派才来拦截那位采药姑娘的吗?”这事刘胤自然要问个清楚。 “你是说我听了那个阉人黄皓的弟弟黄门侍郎黄由指派?我呸!我张乐就算是再不堪,也犯不着去交结阉党,大人这么说可是侮辱我们老张家!”张乐有些气急败坏。 赵卓当即也拱手道:“右丞大人,此事卑职可以作证,当时我与张都尉皆是奉了前任右丞柳大人之命在青城山进行巡查,断无有任何人指使之事,只怕是有些误会了。” 刘胤轻唔了一声,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看来当时的确是一场误会,自己确实把张乐他们当成了刘恂的爪牙,只是当时还未发生行刺之事,现在看来,确实有些蹊跷之处。 “张都尉,你确定那名采药女子行迹可疑?” 张乐似乎不满刘胤接二连三的质问,反问道:“大人与那名女子在一起呆了一天一夜,难道就没有看出点什么异常来?” 张乐的话倒是刘胤心中泛起了一丝疑惑。雪舞?初识之时,那个看起来柔弱如柳的姑娘,刘胤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把她当成了一名普通的采药女子,不过比箭做靶之时镇定自若,却让刘胤大吃一惊,一般的山野女子如何能有这份从容,只是当时的情况特殊,让刘胤顾不得多做什么思考,现在回想起来,她真的是与众不同! 正文 第39章 找!没找到 再有就是次日雪舞的不告而别,当时就让刘胤很是莫名,现在看来,她的身上的确是疑点重重。 现在唯有找到雪舞,才可能解释的清这一切。 刘胤想起当日雪舞和他说过她家就住在青城山后面的白云岭,家中还有一名老父,是个山野郎中,如果她所说的一切属实的话,找到她或许并不太困难。 “赵都尉,你立刻带人前往白云岭,去寻找一名叫做雪舞的女子,她的家应该就在白云岭,家中有一父,是山野郎中——对了,应该是腿脚不太方便,如果能找得到他们,只管带来见我,切勿伤着他们。”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刘胤对赵卓还是比较认同的,赵卓虽然少有言语,但沉稳干练,值得信任。 赵卓拱手称诺,立刻带了几个人往白云岭而去。 张乐嗤之以鼻,不过他这次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却没有言语。 刘胤没有理会于他,在青城山上转悠了起来,仔细地查看着山上的每一处相关的地方,希望可以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这个时候,成都令王岱带人赶了过来,与刘胤见礼,他是奉合前来清理殉职侍卫和羽林卫的遗体的,看到眼前伏尸遍地的场景,王岱不禁是暗暗心惊。 “这些刺客居然敢行刺陛下,真是胆大包天!右丞大人,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刘胤轻轻地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什么眉目,刺客的身份待查,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这倒是不刘胤打官腔,不过按照一般的办案程序,案情的进展一般不会向无关的人员透露,成都令只是地方官,刘胤没有必要向他说明案情的进展。 王岱略显尴尬地笑笑,与刘胤又寒喧了几句,那边成都令的手下已经将尸体运上了大车,王岱便拱手告辞离去了。 很快地,赵卓率人返了回来,看情形,他们显然是白跑了一趟。 “启禀右丞大人,卑职赶到白云岭,那里只住着几家猎户,打听了一下,白云岭并没有一个叫做雪舞的女子,更没有什么山野郎中。” 刘胤点点头,沉默了,或许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亲口听到赵卓来讲,刘胤隐隐地还是有些失落。 张乐嘿嘿一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想必右丞大人也是被那女人给骗了。雪舞?嘿嘿,只怕这个名字也是假的,这人海茫茫,想找到这个女人,恐怕是大海捞针。” 刘胤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张乐虽然说的不好听,但话糙理不糙,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雪舞很可能只是她的化名,住址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现在想找到她,试比登天。 她究竟是谁?她进入青城山的目的何在?她与这些刺客有什么关系? 太多的疑问充斥着刘胤的大脑,现在只有找到她,才能解开这些疑问,可如何才能找到她,却又成为一个大大的疑问。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日卯时,中尉府议事。”看到红日西沉,刘胤下达了撤的命令。 张乐率先离去,赵卓也拱手告退,只剩下冯全负责将那些刺客的尸体掩埋了,同时他很仔细地将一些物证收集了起来,带回中尉府。 刘胤回到安平王府的时候,天色已晚,不过马王妃依然固执地等候在中堂,没有歇息。 “胤儿,听说今日在青城围场,发生了刺杀之事,你没事吧?”马王妃看到刘胤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快步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 本来皇帝遇刺的消息官方封锁的很严,一般人是不知情的,但马王妃一听到皇帝的銮驾这么早就回来了,便觉得事有蹊跷,一打听,才知道今天在青城山上皇帝遭遇到刺客的偷袭。刘胤是作为羽林郎随驾前往青城山的,马王妃见刘胤没有随驾回来,坐立不宁,早派人去青城山打听了,但青城围场四周已被划为禁区,马府的家丁进不去,直让马王妃心忧如焚。 “当然没事了,有几个刺客想偷袭陛下,已经被击毙了,陛下已安然回宫。”刘胤故意说的轻描淡写。 可马王妃的目光敏锐,一下子就看到了刘胤左臂的伤,惊道:“胤儿,你都受伤了,还说没危险?” “娘,一点小伤,不碍事的,一个刺客冲到了陛下前面,我上前挡了一下,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刘胤特意地晃了一下胳膊,好让母亲放心。 马王妃略略心安,不过她还是紧蹙着眉头,道:“不行,这才三两天,这出了这么大事的,那个破羽林郎,咱不做了,明天我就进宫去辞了陛下,胤儿,做侯爷就侯爷吧,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娘就心满意足了。” “娘,孩儿现在已不是羽林郎了。” “什么?你已经辞官了?” “不是,今日陛下遇袭,龙颜大怒,问责于中尉右丞,将其当场免官下狱,孩儿不就正好补了这个缺勤吗。” 马王妃微微一怔,羽林郎是多大的官,中尉右丞是多大的官,她可是清楚的很,刘胤秒升到中尉右丞,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呐。不过马王妃是何等的冰雪聪明,马上就想到了原因,刘胤还不就是因为救驾有功,才被封为中尉右丞的。马王妃眼圈微微泛红,这官职虽好,可是儿子拿命换回来的呀,虽然马王妃没有亲临现场,但其中的凶险却是一如在眼前。 “中尉府可是跟敌国的间谍细作打交道,这些间谍细作那个不是凶残狡诈之徒,胤儿你去中尉府任职,娘可是放心不下。”中尉府的职责马王妃可是清楚的很,负责朝廷内外的安保事务,现在天下不宁,敌国的间谍活动猖厥,就连皇帝都敢刺杀,任职中尉府风险不亚于在边关打仗。 刘胤笑了一笑,道:“娘,您就放心吧,我去中尉是当中尉右丞的,又不是去当冲锋陷阵的马前卒,您就别担心了。” 马王妃秀眉紧蹙,思量了半天,左右依然是放心不下,忽然眉头一展,暗道:“有了。” 正文 第40章 执金吾 “阿坚,过来一下。”马王妃冲着门外的一名侍卫喊道。 侍卫阿坚很快就来到了面前,拱手施礼,道:“夫人有何吩咐?” 马王妃看了一下刘胤,对阿坚道:“从明日起,你就做大公子的贴身护卫,要寸步不离地保护他,如果有半分闪失,我唯你是问!” “诺!”阿坚没有丝毫的异议,拱手称诺。 马王妃含笑着对刘胤道:“阿坚武艺高强,身怀绝技,从明天起,就由他来保护你吧,这样娘也放心一些。” 能让马王妃如此看中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刘胤不禁打量了那个阿坚一眼。体健如牛,孔武有力,不错,这种体格放到后世特种兵中也算是跤跤者了,不过刘胤注意到他的脸形与中原人不大相同,线条很硬,宛如刀削斧凿一般,深遂的眼睛精光湛然。 “阿坚是羌人,不过他从小就在马府长大,很忠诚。”马王妃看到刘胤有些惊讶,含笑着道,“前几天我派他去了一趟汉中,去祭奠你外祖父,今天才回来。阿坚的身手不凡,寻常的高手就是三五个也近不了他的身,由他做你的护卫,娘也就安心一点了。” 刘胤知道马超在羌人中极有威望,身边的护卫也不乏羌人,这个阿坚想必也是当年马超的羌人卫队的后裔,既然马王妃如此安排,刘胤也就欣然领受了。 第二天清晨,刘胤起得还是一如既往的早,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照例要跑上两圈再打一套拳。 不过今天刘胤发现身后多了一个尾巴,就跟在刘胤身后不远处,如影随形。 刘胤会心地一笑,看来母亲给他指派的这个护卫还真是尽忠职守。 吃过早饭,刘胤刚出府,阿坚已经将马牵了过来,刘胤翻身上马,直奔中尉府。 中央官署大多都座落在皇城的南面,仅开阳街上就有三座官府,中尉府坐落在中间,东面是大司农府,西面是太常府。 中尉府的格局有些特殊,一府三院,正中间的是中尉府的长官执金吾的公署,左面的是中尉左丞的公署,而右面的就是刘胤自己的办公场所了。 刘胤没有先去中尉右丞的公署,而是先去拜见执金吾何曾。 何曾已经是年过六旬,到了这个年纪,基本就等着致仕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挨过一日是一日。昨日中尉右丞柳兴在青城山上被刘禅当场削夺官爵打入天牢之事着实让何曾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青城山的巡查事务虽然是由中尉右丞一手来负责的,但再怎么说身为上官的执金吾也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不过好在刘禅并没有再追究其他人的责任,总算是让何曾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只是他还尚不清楚,皇上是暂不追究了,还是这事就这么算了?这段时间,皇上的脾气可是变得喜怒无常,何曾得小心翼翼才是,千万别去再触皇帝的霉头。 新任的中尉右丞是皇上在青城山当场指定的,听说是一名羽林郎救驾有功,被皇上特封为中尉右丞。 何曾在宦海中浮沉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能从四百石的小吏一步跃升到比两千石的位置上来,不过现在皇上已经是不按常理出牌,也许再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发生也未可知。 何况这个新任的中尉右丞也不是一般人,皇室宗亲,霸陵侯,先前还当过几年的安平王,既然是皇上钦点的,何曾自然不敢怠慢,听得刘胤前来拜见,他首先便迎了出去。 “右丞大人真是年轻有为,听说昨日皇上遇刺之时,刘大人舍身救驾,方保天子无恙,真少年英雄也!”虽然何曾心里有所准备,但看到刘胤如此年轻之时,还是略吃了一惊。 “何大人谬赞了,身为臣子,主上危难,自当义不容辞,何功之有?”刘胤很是谦逊地礼让了一番。 在堂上坐定之后,刘胤谈到了昨日遇刺之事,道:“刺客如此地嚣张,陛下十分地震怒,着成中尉府限期破案,擒拿元凶,下官临危受命,初仕中尉右丞,不懂之事尚多,还望何大人可以指教一二。” “这指教二字,本官可不敢当。圣上既然委刘大人为缉案主办,中尉府上下理当同心合力相协刘大人才是,本官亦不例外,刘大人只管按圣意办事,我等自当协助。”何曾只想着自己可以平平安安地致仕,可不想临老弄个晚节不保,既然皇上都指派刘胤来处理这次的刺杀事件,他断没有出头之意。 刘胤此来,也是想探一探何曾的口风,毕竟何曾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果他要是背后掣肘的话的,无形之中会给他带来很多的麻烦。 不过还好,显然这位何大人何是识趣,主动地让贤,把办案大权统统交给了刘胤。不过想想也正常,都快到退休致仕的年纪了,何曾犯不着再去拼命了,得过且过,混吃等死,也许才是他不二的选择。 在何曾的公署,刘胤还见到了中尉左丞杜弼,四十多岁的杜弼显得年富力强,听说此前他可是出了名的间军校尉,打入到了敌人的内部,屡建奇功,其中策反夏侯霸就是他的功劳。 不过中尉左丞和中尉右丞是执金吾的左膀右臂,平行而设,互无隶属,除了情报上的交流,显然左右两丞是分别隶属两套班子的,并无多大的交集,刘胤也是出于地礼貌与之寒喧了几句,而后便告辞离去了。 来到中尉右丞的官署,冯全、张乐、赵卓以及官署的诸官吏已经是应卯而来。 张乐还是一如既往的那般模样,看到刘胤随身带了名护卫,阴阳怪气地道:“右丞大人初上任,派头果然不同,还带着贴身侍卫。也对,昨日没带护卫,那多危险呀,幸亏刺客那一剑刺偏了,否则还真不好说今天能不能见到大人您。” 张乐的脾气大伙儿都清楚,不过这种场合张乐居然不给新上任的右丞大人一点面子,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刘胤身上,想看看刘胤如何应付。 正文 第41章 议事 不过刘胤还真没有与他计较的意思,如此场合,如果和张乐反唇相讥的话,倒不免失了自己的身份。他微微一笑道:“现在时局维艰呐,天子陛下都有刺客胆敢行刺,可见暗藏的敌人会有多猖狂,中尉府可是缉凶捕恶之所,与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不得不可谨慎从事。昨日我还思量了一下,中尉右署还得加强一下内保,不给那些藏在暗处的势力以可趁之机。所有六百石以上的官员都需要配备一到两名贴身护卫,同时外出办案之时,也要加强兵力,提高警惕,我们对手很狡猾,也很可怕!” 冯全等人点头称是,显然对刘胤的这个提议大为赞赏。 张乐脸上不禁微微一红,颇为自傲地道:“多派护卫,那倒不必了,那些个土鸡瓦狗,某可没放在心上。” 刘胤是见识过张乐的功夫的,这胖子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却有着一身的好武艺,可惜他还是没有见识过厉害的角色,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今天是刘胤初次上任,首先地要熟悉一下中尉右署的情况,右式道冯全简明扼要地向刘胤做了汇报。 中尉右丞属下有右式道、中垒令、武库令、都般令、寺令、左辅都尉、右辅都尉、左右中侯等属官,中尉右丞担负着整个京师的激循,禁暴、除奸、捕盗都是它的职责范围。 刘胤最关心地还是自己可以调动多少的人马,了解了一下,整个中尉右丞拥有直系部属有千余人,而且这也仅仅只是京师附近的可以调动的力量,如果加上其他地区的部属,数目还是相当地可观。 虽然与刘胤想象之中的那种可以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相比差了很远,但中尉府的职责范围和后世明朝的那牛皮哄哄的锦衣卫也相差不了太远。历史学家考证说,一直到明朝,才建立了相对完善的情报特务机构,这不是瞎扯吗,三国时代的中尉府完全有着锦衣卫的职能,只不过它比较低调,不为世人所熟悉而已,史书的记载又相当地隐讳,所以后世的人一直以为明朝之前无特工。 事实上,只要有战争,只要有国与国的对立,它就会有间谍和特工,这一群怀有特殊使命的人就象是水银泄地一样,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反间谍同样也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敌国不灭,间谍不除,甚至敌国虽灭,间谍犹存,这条隐蔽战线上的战争,远比正面战场上的厮杀更加的残酷血腥。 这次针对皇帝的青城山刺杀事件对于蜀国而言称得上是头号大事,而如何破案就落实到了中尉府,新上任的中尉右丞刘胤更是当仁不让,今天中尉右丞署的第一次议事,自然也是围绕着青城山刺驾案来进行的。 “诸位,昨日陛下在青城山遇刺,朝野震动,陛下震怒,已经下旨要求我们中尉府彻查此案。对于我们中尉府而言,这也是职责所在。前任右丞因为巡查不力,已经被陛下撤职查办,刘某临危受命,自当与诸位同僚同心协力,共破此案。” 刘胤在首席落坐,冯全、张乐、赵卓及中垒令贾循、武库令陈斌、寺令丁允、左中侯郭宁、右中侯徐谦等人分别跪坐于两侧,人员齐至,济济一堂。刘胤环视众人,开场白直入主题,没有讲半句废话。 冯全率先道:“我等深知案情重大,自不敢有所懈怠,一切唯右丞大人马首是瞻。”众人齐声附和。 刘胤冷眼打瞧,这些人言语之间虽然谦恭,但内心之中却未必真心服气,想想也难怪,任何一个官僚体系,它也是有着自上而下的层层壁垒,自己一个小小的羽林郎,直接就空降到了他们的头顶上,在他们的眼中,那就是外行,让外行领导内行,恐怕没有一个人服气。 刘胤也从没指望仗着皇帝的钦点,凌驾在别人头上,就可以让人家心服口服。口服容易,但想让人真正的心服,还得拿出真本事来才行。 而青城山刺驾案,便是一个试金石,刘胤能不能在中尉府站稳脚跟,能不能真正地让这些僚属心服口服,成败系于此案。 “想必诸位昨天也看到了,这件案子非常地棘手。刺客一共三十六人,除了行刺陛下的主犯逃逸之外,剩余三十五名刺客全部当场毙命,其中大多数是被禁卫格毙,少数在伤重之下服毒自杀,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活口。这些刺客身份隐秘,现场没有任何关于刺客的身份证明,也就是说,这些刺客受何人委派。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这次的刺杀事件,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能实施这样的刺杀行动,非一般人可以为之。而且刺客的动机非常地明显,就是想要置皇帝陛下于死地,一般来说,除了私仇,便是国恨。我们可以简单地设想一下,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势力,有能力组织这么一次暗杀行动?” 刘胤昨天一宿彻夜未眠,就是在分析案情,多年的特警生涯,对刘胤养成缜密的思维、理性的逻缉有着极大的帮助,虽然古代的刑侦技术和现代有着天壤之别,但任何事件首先得有动机,刘胤决心从这个方面入手,层层剥茧,找到线索。 冯全若有所悟,道:“右丞大人的意思是,此次行刺,逆魏间谍的嫌疑最大?” 刘胤道:“不错,陛下身居皇位,树敌虽多,但有能力实施如此周密如此规模的刺杀行动,一般个人是无法实施的,魏国间谍势力庞大,很明显地拥有这个能力,而且从刺杀皇帝的后果来看,一旦行刺得手,必定可以给我朝局势造成混乱,魏国便可以乘机进军,可以说魏国是这次暗杀事件的最大获益者。” 刘胤吩咐人将昨日在竹林中获取的那些机关弩器及各类物证呈上堂来,道:“各位注意到没有,这样的机关弩器可是我朝可以生产的?” 正文 第42章 突破口 刘胤昨日已经找老工匠验证过了,这些机关弩器蜀国便无生产能力,显然是外地流入的。这倒不是说蜀国的机械制造能力比魏吴要差,事实上则是恰恰相反,蜀国由于拥有天才的器械制造专家诸葛亮和一流的匠师蒲元,在机械制造的领域,要比魏吴两国先进的多,损益连弩便是其杰出的代表之作。只是双方的侧重点不同,蜀国地狭民贫,资源有限,只发展具有先进的性的武器,象这种用途不太广泛的机关弩器,蜀国是没有开发的。 冯全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他看过之后,肯定地道:“不错,这些机关弩器的确不是我朝可以生产的,应该是刺客从境外偷运来的,这些机关弩器便于拆卸,通过关卡偷运入境并不太困难。” 张乐撇了撇嘴,道:“就算这些弩器来自逆魏,却出未必就能证明那些刺客也一定是逆魏的间谍,那些刺客所穿的衣服,所使用的刀,都是产自蜀地,右丞大人又做何解释?” 刘胤微微一笑,道:“方才我所言,也是指明魏国间谍行刺的可能性最大,并不排除蜀中的地方敌对势力和与陛下有私仇的一些世家豪族。这些刺客所穿衣服,皆是蜀地所织造,不过从里到外,皆是用最上等的蜀锦所裁制。虽然蜀锦是本地的特产,但价值昂贵,我想在座的诸位也不会把蜀锦赐给家丁奴仆们来穿吧?” 蜀锦是最上等的丝绸,一直是蜀国出口创汇的主打产品,但由于蜀锦的价格昂贵,也注定了它不可能成为民间的消费品,只是达官贵人才能享用的奢侈品。 “也许这是刺客故意地想通过衣着混淆视听,不过他们显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常识,寸金寸锦的蜀锦,可不是每一个蜀国人都能消费得起的,欲盖弥彰,却反而露了马脚。而且这提供了一个最重要的信息,这个刺客组织有相当大的经济能力,不差钱。其次,这些刀都是蜀军标配的武器,诸位有没有注意到它们的特别之处?”刘胤站了起来,随手拿起一把刀,展示给众人看。 这些武器太过熟悉了,因为它们和现在众人身上的配刀一无二致。蜀国的刀剑武器制造别具一格,制刀名匠蒲元曾经在成都为刘备铸刀五千把,又在斜谷为诸葛亮北伐铸刀三千把,他造成的刀,能劈开装满铁珠的竹筒,被誉为神刀。从传说中可以知道蒲元造刀的主要诀窍在于掌握了精湛的钢刀淬火技术。他能够辨别不同水质对淬火质量的影响,并且选择冷却速度大的蜀江水,把钢刀淬到合适的硬度。 关于蒲元,还有这么一断秩闻:有一次蒲元造刀,需要进行淬火处理,他没有就近使用现成的汉水,而是专门派人到成都去取蜀江水。许多人感到很惊讶,蒲元则解释道;“汉水纯弱,不任淬;而蜀江水比较爽烈,适合淬刀。”当水从成都取回来后,蒲元用刃一试,当即说道:“此水中已掺杂了涪水,不能用。”可是取水者却想抵赖,硬说没有掺杂其他水。蒲元当即用刀在水中划了两划,然后说道:“水中掺进了八升涪江水,还敢说没有。”取水者见势不妙,赶忙叩头认罪,道出实情。原来取水者从成都返回,行至清津渡口时,不小心摔倒在地,将取来的水洒出去很多。他惊恐万分,生怕回去难以交差,情急之中取了八升清水掺在其中,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以蒙混过关,没料想却被蒲元一眼识破。在场的人无不被蒲元的奇妙技艺所折服。 中国古代虽然不乏铸剑的名师,如干将莫邪欧冶子,他们虽然铸练出了千古名剑,但铸一把好剑至少的数年甚至用尽毕生心血,而真正让名刀宝剑成为量产的制式产品,蒲元开了一代先河,百炼刀的问世,让蜀**队的战斗力明显地提升了一个等级,弥补了数量上的劣势,甚至在长达几十年的对魏战争中,蜀汉都保持着略占上风的局面,从第一点上来说,蒲元功不可没。 虽然蒲元已经去世了,但蜀地的制刀工坊技艺却传承了下来,现在蜀军所使用的刀,基本上都是来自于工坊所产。 面对刘胤的提问,众人皆是大惑不解,没有人能看出这刀的特别之处,张乐甚至将自己的佩刀拨出来,与之相比较,两把刀在外型上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 “完全一样,这把刀也是出自蜀都第三工坊的。”张乐比较一番后说道。两把刀的刀柄上,都刻有“七十二炼”字样,最底下还有“蜀三”字样,表明铸刀工艺是七十二炼,产自蜀都第三工坊。 “真的一样吗?”刘胤从张乐手中接过两把刀来,在众人面前对比着,“张都尉这把刀刀背上多有划痕,刀刃处也有几处小缺口,而这把刀却是崭新的,几乎没有用过的痕迹。” 冯全恍然大悟道:“右丞大人的意思是,刺客所用的刀都是刚刚生产出来的,只要我们追根溯源,不难查出刺客的真实身份。” 刘胤点点头,道:“不错,既然这些刀全部是新铸之刀,那么在工坊和兵库之间,定然有这些刀的生产和存贮记录,三十多把刀毕竟不是小数目,只要查到这些刀是如何流出去的,顺藤摸瓜,自然不难查清刺客的身份。冯式道,你且留守府内,我与张都尉前往第三工坊和兵库去查一下。赵都尉,你带人秘密地在城内城外暗中查探那名叫做雪舞的女子,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赵卓是见过雪舞的,刘胤特地安排他去找寻,虽然不清楚雪舞与此次刺驾案有多大的牵连,但只有找到她,才能解释清这一切,不过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名刻意隐藏起来的女子,难度很大。 所以,刘胤还是想先从这些百炼刀方面寻找突破口。 正文 第43章 第三工坊 蜀都第三工坊就座落在都江堰东南十里处,毗邻蜀江,据说这儿就是当年蒲元为先帝刘备铸刀之地,紧挨着蜀江,也是为了取水方便,蜀江水爽烈,为淬火之必须。 工坊的方圆数里之外,被划为了军事禁区,高堑深壕,守备森严。 刘胤和张乐进入工坊几乎没有受到什么的阻力,这正是中尉府拥有的超然特权,按规定,中尉府在办差之时,任何的部门官署都得通力配合,何况此案又是涉及到皇帝被刺,自然是人人自危,谁都想竭力地撇清自己与此案的关系,一旦被证明与此案有所牵连,那就是诛灭三族之罪。 工坊主事姓于,一听说中尉右丞大人亲自来查探此案,立刻是战战兢兢地捧上了全部的帐薄,对刘胤的询问一一据实而答。 第三工坊只负责铸刀,不生产别的兵器,每个月的生产都有定额,大约每月生产五百把左右,从生铁坯的进购到成品的出坊,都有着严格的管理,层层把关。 “右丞大人,不是小的自夸,第三工坊自小的担任主事以来,没有出过任何一件的秕漏,别说是一把刀,就是一块铁坯,都没有一点差错。第三工坊所铸的刀,每一把都注明了出处和去向。” 进来之后,刘胤的确留心过这儿的情况,工坊和外部的护卫军队是分开管理的,互不隶属,也就是说工坊主事只负责工坊的管理,外围的警戒则是军队上派人驻守,就算工坊主事暗中贪墨一些武器,也决计不可能夹带出去的。 刘胤取过一把刀,递给了于主事,道:“麻烦于主事看看,这把刀可是出自敝工坊?” 于主事双手捧过刀来,端详片刻道:“不错,这把刀正是本坊所铸,大概是去年腊月所产。” 刘胤微微惊异,他从这把刀的新旧程度上推断是一把新刀,而于主事直接就说这把刀是两个月前出产的,看来行家就是行家。 “于主事真的能确定这把刀是两个月前所铸的?” 于主事笃定地道:“小的岂敢乱言。不瞒大人,敝工坊所产之刀,小的只需看上几眼,就能知道它产自何年何月,误差绝不超过一月。” 张乐呵呵一笑,似有不信之色,将自己的佩刀拨了出来,道:“真有那么神吗?那你来瞧瞧,我这把刀是哪年所铸?” 于主事看了一眼道:“大人的这把刀是景耀三年六月所铸,这批刀是内宫定制的,虽然外观看起来和普通的刀没有区别,但实则是在普通的生铁坯中加入了两成的玄铁锻造而成,故而比普通的七十二炼刀要锋利的多。” 张乐哈哈一笑道:“你果然有两把刷子,不错,这把刀正是前年我进宫之时,皇后娘娘亲赐的。”提起这把刀的来历,张乐颇有自得之色。 刘胤倒没有关心他的这把御赐之刀,对于主事道:“既然如此,那么于主事可知这把刀出坊之后,流向了何处?” 于主事很快地翻开一卷帐薄,虽然三国时间竹简已不再是记帐的首选,但似乎那个年代还没有发明线装本,即使是用纸来记帐,也是很长的那种,记好之后卷起来,和竹简的功能类似,只是比竹简要轻便许多。 “在这儿,去年腊月所产的刀全部充入了羽林军武库,因为这些刀是专门要配发给羽林军的。” “羽林军武库?”刘胤一头黑线,心中悚然一惊,羽林军可是皇上的亲卫部队,能从羽林军的武库之中获得武器,看来这些刺客的能量大的超乎想象。 告辞离去的时候,刘胤向于主事道了一声谢,把个于主事整得受宠若惊。要知道工坊主事只能算是最低阶的官吏,连两百石都算不上,和中尉右丞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能得到刘胤的如此礼遇,于主事感觉跟做梦似的,直到刘胤和张乐离开之后,于主事还晕晕乎乎地呆在原地。 刘胤和张乐离开了第三工坊,快马加鞭地带人赶赴羽林军的武库。 羽林军的武库并不在皇宫内,而是位于成都城中西南一隅,紧邻着城墙,这个地段比较僻静,加上羽林军守备森严,很少也行人往来。 “站住!干什么的?武库重地,闲人免进!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皇帝的禁军,气势果然跋扈,就连守仓库的几名羽林卫,口气也是如此骄横。 张乐冷笑一声,一扬手中的腰牌,喝道:“中尉府差官办案,速传你们武库令出来谒见。” 那几名羽林卫立刻就焉了,他们久居皇城,自然明白中尉府的权力有多大,如何敢抗拒,连忙禀报了武库令。 羽林军武库令姓邢,此刻正悠闲地坐在那儿品着茶,羽林军内,大概要数他这个职位最清闲了,每日也不用执勤站岗巡哨,只需守着一堆武器装备就行。 武库之内所存贮武器装备琳琅满目品种繁多,从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到弓弩箭矢、暗器袖箭,应有尽有,多到邢库令根本就不清楚这武库之中究竟有多少的武器装备。 不过这并不重要,谁会关心这个?武库之中的东西多到数不胜数,真的就算是丢了几样兵器,还会有人来查么? “大人,中尉府来人,说是要查案?”羽林卫进来禀报道。 邢库令悚然一惊,中尉府的人要到这儿来查案?有没有搞错?这儿除了一些冷冰冰的武器之外,别无他物,他们到底要查些什么? 带着满腹的疑惑,邢库令起身来到了门口,张乐已经下了马,站在最前面,邢库令不认识张乐,自然把目光盯在了张乐的腰间,这也是最快分辨官员品秩高低的办法。 铜印黑绶! 看来此人和自己的品秩相当,邢库令嘴角挂上了一丝的超然笑意,同等的品秩,羽林军似乎要比普通的官吏高上一头,这就是给皇帝当护卫的好处。 不过他的笑容还未展露出来,便僵在了那儿,因为他看到了张乐身后那人,赫然是银印青绶! 正文 第44章 漏洞 银印青绶例来就是高官的标志,人们常用家世两千石来形容权贵,能跻身到这个行列,就等于是迈入了权贵俱乐部。银印青绶的最低品秩也是比两千石,武库令只是一个六百石的官吏,如何能与之相比? 二千石的既是高官,便也注定了数量不会太多,中尉府之中,能有资格佩戴银印青绶的,也只有区区三人而已,执金吾是中两千石的大官,左右中尉丞是比两千石的官,按执金吾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来到这儿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负责内保的中尉右丞。 中尉石丞亲自来查案? 邢库令瞬间就觉得头皮一麻,隐隐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能劳动中尉右丞亲自来审理的,必然是大案要案,这种案件一旦要牵涉其中,轻则罢官丢职,重则人头落地,甚至祸延三族。 邢库令立刻抢步上前,拱手给刘胤行礼道:“下官邢平参见右丞大人。” 刘胤并不认识这个武库令,而且还未曾通报姓名,这家伙居然就已经是猜出了他的身份,看来也是一个官场的老油条了。刘胤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还礼,道:“本官奉天子之命查办青城山刺驾案,现已查出刺客所使用的刀出自贵武库,希望邢库令可以协助本官一查究竟。” 邢平闻言如五雷轰顶,刺杀天子所用的凶器竟然出自自己的仓库,天呐,这还得了!一旦坐实了这个罪名,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那就是死罪! “这……右丞大人莫不是搞错了吧,敝……敝库一向管理严格,从未发生过遗失事件,这些刀如何会落到刺客手中?”邢平面色惨白,这些刀是不是出自他这儿,他一点把握也没有,他根本就不清楚库房内到底有多少把刀,只是主观地希望刘胤搞错了,毕竟各处用的刀都是一个模样,刘胤如何断定这些刀是羽林军武库的。 刘胤看了一眼,邢平完全是那种循规蹈矩、唯唯诺诺的老官僚,真是借给他十个胆子,也未必敢勾结刺客,售卖军械,但这些刀是被刺客偷走的,还是武库中有个别人员中饱私囊贩卖的,总是要细查才会查清的。 “邢库令,本官既然能查到这儿,就绝不会信口胡说,此次刺驾案的轻重我想就不必再给邢库令重复了吧,你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配合本官把事情查清楚,或许还不算太晚。” “诺!诺!诺!”邢平狂拭着一脑门子的冷汗,吩咐身边的掾吏:“快——快去把所有的帐薄拿来!” 掾吏们也是一路小跑,去搬帐薄。邢平将刘胤一行请到了自己的签押房,想吩咐手下给刘胤上茶,刘胤淡淡地抬手拒绝了。 很快地,武库内帐薄全部搬到了签押房,连同主管帐薄的主薄、胥吏数人都传唤至堂前。 刘胤看了看面前堆集如山的帐薄,真要是细查的话,就算查个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查完,于是他吩咐道:“别的暂时不用查了,只查一下去年腊月从第三工坊运来的那批刀的下落如何。” 几个主薄胥吏又是手麻脚乱地翻找帐薄。 趁这当口,刘胤问道:“邢库令,这两个月来贵库可否曾发生过失窃事件?” 邢平立刻是矢口否认:“本库戒备森严,近一年来从未发生过一起失窃之事。” 既然无失窃的可能,那么内部人员就有监守自盗的嫌疑了。很快地,有关第三工坊运来的刀的帐薄递到了刘胤的面前,通过几个帐薄间的核对,刘胤很快就发现漏洞。 去年腊月,羽林军武库一共从第三工坊运来七十二炼刀五百把,向羽林军更换配发一百七十把,按照以旧换新的原则,羽林军应该上交损坏的刀一百七十把,但帐面上显示只收回了旧刀一百三十五把,另有三十五把不知所踪。 刘胤看到了帐目经手处的签名:黄染。 “黄染何在?” 邢平赶紧道:“黄染是本库的武库丞,所有的帐目往来具是由他负责,今日正好告假未至。” “那这三十五把旧刀不翼而飞邢库令做何解释?”刘胤冷冷地质问道。 邢平张口结舌,这事压根儿他就不知晓,又如何向刘胤解释地了,可他身为武库令,如果一问三不知的话,又无法交差。邢平的额头,密密地沁满了汗珠。 “这……具体经办的是黄库丞,大人可传他核对,不过据下官所知,羽林军武器毁损之后,有的就未必能交回旧武器,所以收回的旧刀比配发的新刀要少,也是常事。” “常事?”刘胤冷冷地一笑道,“不多不少,就整整地差了三十五把,这恐怕不是巧合吧?” 刘胤的心中,早已有了一个计较,羽林军的武库居然差了三十五把刀,和在青城山现场收缴上来的刀数目完全一致,天底下再巧的事也不会这么巧合,而且可以断定这些刀就是出自羽林军武库,显然这个黄染有着重大的嫌疑。 “黄染现在何处?”刘胤追问道。 邢平脸色煞白,一旦查出这些刀出自羽林军武库,不管与他有关无关,这罪名就已经坐实了,这个该死的黄染!邢平暗暗地咒骂着。平日里这个黄染既谦恭又勤快,份内的份外的事一律抢着做,着实让邢平省心,但现在看来,这心还是不能白省啊! “黄染的家在成都东郊七里庄,昨日就已经是告病未至,只是不知还在家中否?”邢平立刻告知,同时在心里暗暗地祈求千万把黄染要捉住,否则他自己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刘胤转头对张乐道:“张都尉,你立即带人到七里庄,缉捕黄染归案。”刘胤也不清楚这个黄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在这个时候居然会告假,必须当机立断地将他擒拿归案,否则让他畏罪潜逃的话,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要断了。 ps:收藏太不给力,四把推荐了,居然收藏还未过两千,已哭晕在厕所了!求收藏!求推荐!求给力!有木有? 正文 第45章 缉拿黄染 张乐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在职责面前他可从来没有推诿过,他和刘胤也只是有一些小过节,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说实话,张乐还是很佩服刘胤的,思维缜密,头脑聪慧,仅仅上任的第一天,竟然就将看似一团乱麻的无头公案理出了头绪,仅凭着看起来普通无比的几把佩刀就查出惊人的线索。 青城山刺驾案可是非同小可的大案,张乐自进入中尉府以来,也是第一次经办这般大案要案,能揖拿到元凶,这功劳可非浅,张乐自然是当仁不让。 “诺!”张乐拱手称是,立刻点了四名差役,向外走去。 “多带几个人去吧,以防不测。”刘胤道。 张乐大大咧咧地的一挥手,道:“拿他一个区区的文官,还不是手到擒来,何须人多?”说罢,引四名差役加上一名引路的羽林卫快马离开了武库。 “黄染就住在七里庄,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孤身一人,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都尉大人只要前去,谅他也无法逃脱。”邢平讨好地道。 “孤身一人?”刘胤心中暗暗地打了一个疑问,父母双亡倒是不为见奇,但武库丞怎么也算是比六百石的官,不至于穷得连老婆也讨不起吧,古人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黄染也委实有些怪异。“这黄染是何方人氏?” “荆州新野人,早年随父迁居益州,见充羽林卫,累迁至武库丞。” 当年先主入川,荆州人随同入川的不在少数,这倒没有什么稀奇的,但大部分的官员都住在城里,虽然说皇城啥都贵居不易,可凭着比六百石的俸禄,虽然不能让生活过得很滋润,但解决温饱却也不算什么难事,更何况黄染孤身一人,没有什么家眷,应该没什么负担,选择居住在城郊,这倒有耐人寻味了。 “速查一下黄染这两年所经手的一切帐目,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刘胤命令道。 中尉府的差役之中也有查帐的高手,配合武库的主薄胥吏,尽管这些帐目堆集如山,也在最短的时间内清理出了一些眉目,根据已经查实的帐目显示,黄染这几年通过虚报瞒报,造假冒领等手段,从武库之中套取了大量的武器装备,这些装备,已经足够支持武装一支数百人的队伍了。 邢平的冷汗刷地就流了下来,黄染监守自盗,他这个武库的一把手竟然是浑然无察,这已经不是失职这么简单的事了,如果再证实黄染和外面的刺客有所勾结的话,邢平已经看到了天牢的大门为他打开了。 刘胤的眉头也紧锁了起来,这个黄染,似乎要比想象的更为可怕,三十五把佩刀只是冰山一角,这只伸向武库的黑手在这几年的时间内,还不知盗取了多少的军用物资。 这些军需品都属于严格管制的物品,市场上是禁止售卖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黑市之中这些东西奇货可居,价格高的离谱,如果仅仅是贪渎的话,黄染也不可能如此疯狂地盗取军械,因为就算是其中十分之一的东西在黑市上出售,也是一笔惊人的利润了。干这种事也是有着极大的风险的,如果仅仅是贪财的话,黄染也不可能如此胆大妄为。 难道黄染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没有家属,蛰居郊外,一切都只为他的行动提供方便。 刘胤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对阿坚道:“我们赶快出城,张乐有危险!” ┄┄┄┄┄┄┄┄┄┄┄┄┄┄┄┄┄┄┄┄┄┄┄┄┄┄┄┄┄┄┄┄┄ 张乐一脚踹在了那扇残破的竹门上,竹门轰然地就倒掉了。 黄染的家在七里庄的东头,四面不靠邻,是一个孤立的小院落,房屋不大而且很残破,只是几间破旧的草屋,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是一位比六百石官员的居所。 院子里有一位五旬的老者,布袍葛巾,背稍微有点驼,似乎在收拾着东西,背对着张乐,以致张乐并没有看清他的面目。 那名跟随张乐而来引路的羽林卫低声对张乐道:“大人,他就是武库丞黄染。” 张乐似乎没有想到黄染居然是这付模样,不过他来此就是缉拿人犯的,黄染是什么样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人就行了。 张乐的手按在刀柄上,沉声道:“黄染,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黄染佝偻着背,缓缓地转过身来,眼神出奇地平静。 “原来是中尉府的差官大人们,咳咳,容老朽收拾几件衣服再走如何?” 张乐根本没觉得这样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有什么威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当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算是应允了他的要求。 黄染缓慢地驻着拐杖走向那间看起来残破不堪的草屋,他走得很慢,步履蹒跚,可就在他临进屋的一瞬,黄染回过了头,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精芒。 张乐正好盯着他,也看到了他的那道目光,张乐心底一寒,暗叫一声不好。 与此同时,草屋的门和窗户处,突然地激射出十余道寒光,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向张乐等人袭了过来,跟随张乐前来的四名中尉府差役和那名引路的羽林卫猝不及防,被疾射而至的弩箭射中了咽喉,就连濒死的惨叫声都未发出,就已经是倒地毙命了。 张乐虽然有所准备,已经是拨刀在手,但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对方所使用的又是力道极猛的弩机,几乎是避无可避。 不过张乐可不甘束手待毙,暴喝一声,挥刀拨落了射向他面门的那支弩箭,一个侧身滑步,射向他胸口的那支弩箭也擦着他的身子堪堪地飞了过去。 但那些弩手既然看出张乐是领头之人,自然要多照顾他,至少有四支弩箭是瞄准了他的,张乐躲过了前两支,但后两支弩箭同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射而至,直取他的要害。 正文 第46章 扮猪吃虎 眼看张乐避无可避闪无可闪之际,张乐一咬牙,腾身一个后扑,闪开了致命的一箭。不过防得了上三路,却防不了下三路,一支弩箭射穿了他右腿小腿肚,那支弩箭劲道极大,直接就把张乐的腿肚子给射穿了。 张乐立刻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痛,整条右腿鲜血淋漓,所幸没有伤到骨头,否则张乐站都站不起来了。 危机关头,张乐的头脑特别的清醒,弩比弓的射程远威力大,但射速上面却是短板,熟练的弓箭兵只用两到三息就可以发射出一支箭,但再训练有素的弩兵也不可能做到。张乐清楚,如果再让这些弩手射出弩箭的话,那可绝对是无法幸免了,于是他忍着疼痛,一跃而起,以飞快地速度扑向黄染,一刀就斩了下去。 只有进入近身格斗,才能使弩机的优势无法发挥出来。 黄染没有想到如此近距离地弩箭射杀居然还会有漏网之鱼,不禁微露诧异之色,不过就算张乐飞身扑了过来,黄染似乎也没有一丝的惊惶,一瞬之间,他挺直了腰背,提起了身中的拐杖,伸手一架,挡住了张乐的凌厉一刀。 张乐身高体胖,身形快如疾风,这一刀劈下,似有千钧之力,张乐已经看到了黄染用一根拐杖试图来挡他的这一刀,张乐不禁讪然一笑,自己的这一刀有多大的力道可是心里有数的,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拿一根破拐杖就想挡得住?真是天大的笑话! 张乐似乎已然看到了一刀下去,把黄染连同拐杖劈成两半的模样了。 但是——“呛啷”地一声,震得张乐右臂发麻,这把削铁如泥的佩刀不但没有砍断那根破拐杖,反而被它给反弹了回来,震得张乐拿捏不住,佩刀差点就脱了手。 这一下张乐不禁是大跌眼镜,仔细一看,黄染手中握的根本就不是枯木杖,而是一根精铁制成的拐杖,只是要树皮包装了一下,让人误认作是一条木杖。张乐的这一刀下去,崩坏了外面包裹的树皮,露出了里面黝黑的材质。 这家伙,那里是什么风烛残年的老者,分明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扮猪吃虎!这家伙才真正是扮猪吃虎! 黄染此时已剥去了伪装了,腰杆挺得笔直,眼中两道寒芒逼视过来,阴鹜而冷酷。 “能躲得过老夫的十弩齐射,你小子身手不错吗?” 这时,那十名黑衣弩手也弃弩而出,各执利刃,将张乐团团围了起来。 没有了弩机的威胁,张乐也就少了后顾之忧,单凭这些个黑衣人,张乐一无惧色。 “能逃过老子的一刀石破天惊,你老家伙也是深藏不露吗?”张乐反唇相讥,他的嘴一点也不比他的刀法逊色。 黄染脸色愈发地阴沉了,冷冷一笑道:“昨日才发生青城山刺杀事件,今天居然就追到了这儿,中尉府的一群笨蛋居然也变得聪明了,难得难得。” 张乐呵呵一笑道:“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姓黄的,你大概没有想到就是那些佩刀暴露了你真实的身份吧,想欲盖弥彰却是弄巧成拙。” 黄染似乎没想到中尉府的人会追杀到这儿,听张乐之言,方才醒悟过来,恍然道:“看来确实是老夫大意了,只以为搞几把新刀可以迷惑一下,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地方出现了秕漏,百密一疏啊,能从刀上找出破绽还能顺藤摸瓜地找到羽林库,中尉府还真有藏龙卧虎的人才。” 张乐紧握着刀柄,道:“老家伙,中尉府的大队人马马上就到,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则死路一条!” 黄染哈哈大笑道:“黄口孺子,也敢在老夫面前弄卖!你活着能进这个院子,却未必能活着出去!来人,杀无赦!” 那些黑衣人立刻杀了上来,手中的钢刀寒光闪闪,乱刃齐下,似有将张乐分尸的打算。 张乐虽然腿上受了伤,但他的刀法和身法却没有丝毫的迟滞,面对十来个人的围攻,张乐丝毫无惧,出手如电,几个照面的工夫,张乐已经砍翻了三四个黑衣人。 黄染的脸色越发地阴沉起来,他本来想仗着人多,很快地将张乐拿下,自己已经暴露了,这个地点已经不能再久留了,速战速决,得马上转移才是。但没想到到张乐竟是如此悍勇,一人面对十余人竟然能游刃有余,看来他得亲自出手才行了。 黄染瞅准了一个空当,疾步向前,矫健如飞,出手又狠又准,精铁拐杖照着张乐的后脑勺就砸了过去。 张乐只听得脑后生风,暗叫不好,想向侧方位闪一下,但对面两把刀已经砍了过来,将张乐躲闪的方向给封死了。 生死悬于一线之间,张乐心中突地一凉,自知无法幸免,不禁暗叹一声,心中生出无限的悔意,若不是今天和刘胤唱反调,多带几个手下前来,也不致于让自己身陷绝境。 就在张乐暗叫“完了”之时,脑后一声金鸣,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铁杖,张乐一回头,看到的却是刘胤的面孔,不禁大喜过望。 刘胤一剑架住了黄染的铁拐,高声道:“阿坚,助张都尉拿下那些逆贼,黄染由我来对付。” 何坚奉命持刀飞身而上,出手又准又狠,几乎是砍瓜切菜一般,一刀一个,身法快如疾风,张乐只觉得眼前寒光闪了几闪,那几个黑衣人已经是躺到了地上。 刘胤一剑架住了铁杖,根本就没有停歇,剑锋一转,紧贴着铁杖朝着黄染的握杖右手削去。 黄染的注意力都在张乐身上,刘胤的突如其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刘胤这一剑又是削得奇快,黄染来不及松手,就被刘胤削去了四根手指。 黄染痛彻心腑,右手鲜血狂涌,铁杖早已弃至一边,他后退了一步,用左手捂住了右手断指处,绝望地眼神瞪向刘胤。 那边张乐阿坚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几个黑衣人,持刀向黄染这边围了过来,黄染已经是插翅也难飞了。 正文 第47章 放长线,钓大鱼 刘胤持剑逼上一步,道:“黄染,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识时务的立刻投降,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黄染后退了一步,倚在了草屋破檐下的那堵土坯墙上,左手捂着血淋淋的右手,不让鲜血狂涌出来,他盯着刘胤,眼神很古怪。 “想必你就是新任的中尉右丞了,幸会。”黄染慢悠悠地道,并没有因为身陷绝境而显然惊惶失措,很显然,这是个老牌的间谍了,只是不清楚,他效力于何组织。 刘胤没有放松警惕,逼视着他,道:“身居陋室,孑然一身,阁下倒也是真人不露相!不过百密终有一疏,你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栽在这几把刀上吧?阁下也是个聪明人,我希望跟聪明人打交道不用太费力气,摆在你面前的,一条生路,一条死路,就看你自己如何选择了。” 黄染嘴角上浮现出一丝阴沉的笑意,“如果我选第三条路,又当如何?” “阁下认为你还有机会选第三条路吗?” 黄染诡异地一笑,没有再言语,而是将身子向背后的土坯墙靠去,按理说土坯墙就算再不结实,也决计不会如此一靠就垮了,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堵墙居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黄染身子一闪,就消失在了那道缝隙之中。 众人大惊,敢情黄染在这儿留有暗道,等众人围到墙后,才发现底下竟然有一个黑黝黝深不见底的暗洞,黄染得意的声音从暗洞之中飘了出来:“右丞大人果然了得,只是没防到黄某也有狡兔三窟的手段吧?哈哈哈……” 张乐大怒,正欲纵身跳下去追,刘胤伸下将他拦下,道:“黄染如此狡诈,还不知暗道内藏有多少的埋伏,下去岂不中计。” 张乐心有不甘,恨声道:“让这厮如此逃走,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刘胤暗笑不语,其实他心中早有打算,方才若是想擒拿黄染,决计不会让他走脱,但刘胤清楚,象黄染这样的老牌间谍,若是逼得太紧了,肯定会服毒自杀,就算侥幸能够生擒,象这类角色,一般骨头都硬得很,未必能拷问出什么来。刘胤算定黄染另有机关暗道逃生,故而一直没有逼得太紧,让其有机会逃跑。 黄染现在身份暴露且又身负重伤,他逃出去之后,肯定会找机会和他的组织接头,刘胤就是要放长线钓大鱼,捉拿黄染身后的真正幕后黑手。 刘胤冲着阿坚耳语了几句,阿坚点点头,转身而去。 刘胤转身吩咐手下将现场的尸体清理一下,黄染手下的十名黑衣人全部被杀,张乐带来的四名差役和一名羽林卫殉职,院里一片狼籍。 张乐想想刚才的确是凶险万分,如果不是刘胤及时赶到,恐怕他现在也已经是躺在地上的一具死尸了。别看平时张乐嘻嘻哈哈,一付玩世不恭的模样,其实他是一个极其恩怨分明的人,刘胤救了他性命,自然是感激不胜。 “多谢右丞大人援手之德,大恩不敢言谢,乐日后定有厚报。”张乐冲着刘胤拱手长揖道。 刘胤微微一笑,道:“既为袍泽,理应守望相助,张都尉何须言谢。” 刘胤越是如此淡然,张乐便愈发地惭愧,因为一起误会,张乐对刘胤一直是耿耿于怀,此番刘胤凌驾到他头上成为他的上司,更让张乐颇为忌恨,论资历论水平,张乐他那一点比刘胤差了,这次升官偏偏没有轮到他,却鬼使神差地让刘胤上了位。 凭什么?不就是这家伙机缘巧合地守在皇上的身边救了一驾?不就是这家伙是汉室宗亲,皇上的侄子?平素里倚仗着外戚身份耀武扬威的张乐此刻对刘胤的出身反倒是诟病不已,不爽到了极点,所以张乐这两天对刘胤的态度也是极其地恶劣。 可万万没有想到刘胤竟然如此不计前嫌,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救了他一命,直让张乐汗颜不已。“右丞大人虚怀若谷,坦荡如坻,我张乐是枉作小人。如此救命之恩,张乐无以为报,今后惟大人马首是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胤挽起张乐道:“张都尉言重了,如蒙不弃,胤虚长几岁,托大叫你一声兄弟,你我以后即以兄弟相称如何?” 张乐大喜,道:“如此便是乐高攀了,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刘胤微微一笑,张乐虽然脾气不好,但论身手的话,也堪为一流高手,如果将来能在战场上有所建树的话,足可以跻身一流名将的行列,如此人才,岂不正是自己苦苦寻觅的吗?脾气不好也没关系,那叫有个性,话说古今名将之中,没个性的还真没几位。今天刘胤赶来的正是及时,救了张乐一命,也让他心服口服,刘胤便顺势一拉,张乐从此即为他的心腹之人。 “先祖皇帝就曾与令祖翼德公义结金兰,肝胆相照,今日我与乐弟再续刎颈之交,结为生死兄弟,从此患难与共,休戚同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违此誓,天诛地灭!”刘胤冲着苍天抱拳,郑重其事地道。 张乐自是不甘于后,也盟誓道:“自今日起,张乐愿奉刘胤为大哥,披肝沥胆,荣辱与共,同进共退,百死莫辞,如有二志,万箭穿身!” 两人相对而顾,呵呵一笑,过往的那些恩怨霎时间如云烟般消逝。 “乐弟,你还是把腿上的伤口包扎一下吧,都伤成这样了,不用太拼了!”刘胤关切地道。 张乐低头一看,整个裤腿已经被鲜血浸染了,方才一番恶战,张乐早就忘了伤口的存在,现在提起来,还真是隐隐作痛。不过张乐还是那付满不在乎的表情,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可惜的是那黄染逃了,这下线索全断了,该如何是好?” 刘胤倒是不急不徐,悠然地一笑道:“放心吧,咬钩的鱼儿无论它跑多远,也逃不出渔夫的掌心,放长线才能钓得到大鱼,且让他逍遥一阵,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一个也跑不了!” 正文 第48章 亡命的黄鱼 黄染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呆了已经七天了,没吃的就吃蛇虫老鼠,没喝的就喝洞顶渗下来的滴水,这种茹毛饮血的的生活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但黄染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他很清楚,中尉府的人正在四处通缉他,只要他一露面,立刻就会成为中尉府缉拿的目标,他倒是不怕死,但还有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黄染自然是不甘心就这样死掉的。 黄染的代号是“黄鱼”,潜入羽林军之中已经有很多的年头了,一直做到了羽林军武库丞的位置上,这也为他监守自盗偷取武器装备创造了有利的条件,武库令邢平是一个平庸而懒惰的人,黄染正是通过谦恭奉承一步步地获得了邢平的信任,将羽林军武库的权力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这些年从武库之中的盗取的武器装备至少可以武装两曲的人马,而黄染也就获得了组织上的认可,晋升为间军司马,成为上头直接单线联系的重要间谍之一。此次的行刺事件,是多年来组织上最大规模的行动了,所使用的武器,则全部来自黄染的提供。 也许是这些年的盗取行为太过轻松了,也许是出于黄染的炫耀心理,黄染将行动所需的三十五把佩刀一次性地从库房之中提取出来,用虚假帐目冲销掉。这已经是黄染的惯用伎俩了,这么多年来,从未失手过,这一点他很自信。 但恰恰问题就出自这些佩刀上,原本让他嘲笑为庸碌无能的中尉府,这一次鼻子变得相当地灵光,仅仅在刺杀案发生的第二天,就查到了羽林军武库,的确给了黄染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狡兔三窟,黄染还是非常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的,没有把家安在成都城里,否则一旦东窗事发,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就算是在山野郊外,黄染也是不敢掉以轻心,除了安排一些杀手潜伏在草屋之中外,还暗中开挖了秘密地道,以供不时之需。 事实证明,这完全是必要的,正是这条暗道,才得以让他逃出生天。 但这次中尉府的追杀力度,还是让黄染暗暗心惊的,命虽然保住了,但他却失掉了右手的四根手指,让他几乎成为了一个废人。 更糟糕的是,由于没有药物,右手的伤口开始溃烂,如果再不医治的话,很可能整条右臂都保不住了。 黄染屈指算算,已经过去了七天,中尉府的盘查也应该松懈下来了吧,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黄染小心翼翼地从山洞里爬了出来,他没有再返回七里庄,而是转到了相反的方向。 周围似乎很安静,除了几尺高的野草和零零落落的树木之外,就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黄染暗暗地松了口气,想必中尉府在这一片进行了枯燥而无味的搜查之后,一无所获,只能是打道回府了。 这片区域黄染很熟悉,他知道前面不远的武家坡有一位医术高明的老医匠,趁着天刚擦黑的时候,黄染潜入了武家坡,偷了一家农户的衣服换上,黄染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地道的老农民。 老医匠看到黄染的伤口很诧异,黄染推托说是在山中遇到两个劫匪所为,老医匠便不再相问,亲手给黄染清洗了伤口,又敷上了金创药。 黄染眼中掠过一抹的狠色,上前捂住了老医匠的口鼻,将他活活地闷死,又在现场伪造成老医匠因病暴毙的模样。凶残冷血是做间谍的特质,黄染并没有因为老医匠给他疗伤而感恩戴德,他唯一考虑的就是老医匠是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那他就非死不可,黄染可不想因为妇人之仁而暴露自己的行藏。 到了半夜三更时分,黄染在村东的一片空地上摆放了几块石头,在外人的眼里,这几块石头摆放的很随意,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与众不同,只有他们组织内部的人,才会看出这里面蕴藏的信号。 黄染又在村外的竹林中蛰伏了一夜,等到黎明的时候才悄悄地潜入村子里,确定四周无人之后,黄染才接近了自己摆放的那几块石头。 他发现最上方的那块石头已经被翻转了过来,而且尖尖的一角指向了西南方向,这个情况让他欣喜若狂,而完全忽略了几百步之后,一双幽冷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黄染昨日摆出了石头就是向上面发出请求见面的信号,而被动的石头就表示上头已经同意了他的见面请求,同时给他指明了方向。 黄染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立刻按照暗号所指示的方位前进,一路上自然还会有暗号标记,黄染只有顺着这些个标记,就可以找到他要见的人。 在一所废弃的庄园内,黄染见到了他所要见的人——“黑鲨”。 黑鲨就是黄染唯一的单线联系人,他的顶头上司,黄染不清楚黑鹰的具体职务是什么,但黄染也大致可以判断出黑鲨至少是组织中为数不多的统领之一,他向黄染下达指令,黄染所窃取的一切东西也全部交给了他。 “为什么会搞成这样?”黑鲨有一双阴隼般的眼睛,冷沉的目光投射出来,让黄染不寒而栗。 黄染将详情一一禀告,黑鲨听完之后若有所思,道:“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你已经暴露了,就暂止留在这儿吧,过几天我会安排你出境。来这儿的时候,没人跟踪吧?” “放心,我已经很小心了,确定没有人跟踪才到的这儿。”黄染小心翼翼地道,生怕什么地方触怒黑鲨。 黑鲨点点头,道:“云雀这几天也被追踪了,中尉府的这些家伙突然间变得厉害了,大概就是新来的那个中尉右丞的缘故吧,为了以防万一,得解决掉云雀才行,她知道太多关于我们的秘密,留她不得。” “那大人何时动手?” “越快越好,绝不能让她落到刘胤的手中,我会引她到这儿来——”黑鲨眼中掠过一抹戾色。 ps:看到许多书友在书评区抱怨更新太慢,清扬大汗!的确,每天两千字的更新,的确是不给力,但清扬是那种手残党,而且每天也只有晚上有时间来写,更新的确很慢。还有就是新书期嘛,更新太快,收藏跟不上,只能是作死。不过既然书友们提出来了,清扬决定还是要改变一下,非大推期间,保底一更,收藏每加五百,加更一章!推荐票每加一千,加更一章!打赏单日过千,加更一章!你们给力,清扬就爆发,恳请各位支持!!! 正文 第49章 黄雀在后 天阴沉的很可怕,暗云低垂,飘着几点零星的雨滴,诺大的荒废庄园之中空荡荡廖落无人,带着一股死一般的沉寂。 雪舞出现了庄园之内,她的步履依旧是那样的轻盈,但她的眸光却是那样的凝重,一袭的黑色劲装,让她浑身透出一种神秘的感觉,没有采药姑娘的青涩与娇柔,此刻的雪舞,如同幽灵般地存在。 废庄内令人窒息的空气让雪舞提高了警惕,她的右手,紧握在了剑柄之上,每一步地踏出都小心翼翼,全神戒备着。 “喀嚓!” 雪舞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只不知藏匿在何处的乌鸦惊叫着向远处飞去。雪舞也似乎被吓了一跳,“锵”地长剑出鞘,环视着周围,低沉的喝道:“出来吧!本姑娘既来赴约,尔等藏头缩尾是何意思?” 残破的一间房舍之后,响起了几声干笑,黑鲨缓步从阴影之处走了出来,与之相陪的,正是代号为黄鱼的黄染。 “非常时刻,自然得小心谨慎一些才是,还请雪舞姑娘见谅。” 雪舞冷冷地道:“我们的合作已经终结,从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找我来还有何事?” “雪舞姑娘与刘禅仇深似海,怎么这么快就轻易地放弃了?” 雪舞的脸上依然是那般的冷傲,淡淡地道:“此次行刺未果,那昏君定然有所戒备,再想下手,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不过杀父之仇灭门之恨不共戴天,我雪舞有生之年,也决计不会放弃报仇之念,纵然海枯石烂,此志不移!” “好一个为父雪仇的烈女子!”黑鲨嘿嘿一笑,鼓掌道,“只是但凭姑娘孤身一人,想要报这雪海深仇,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不如这样,姑娘加入我们如何?以姑娘的身手,配合我们的实力,取那狗皇帝的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雪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对不起,本姑娘既为汉人,又岂可去当魏人的走狗,我家一门忠烈,虽蒙受不白之冤,却也不齿做汉奸!” 黑鲨的眼中掠过一抹的杀机,嘿嘿干笑两声道:“原来姑娘早已看破我们的身份了。” “既想行刺那昏君,又具备如此大的实力,除了魏国派来的间谍,本姑娘也实在想不起什么人还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咱们不是说了好吗,携手刺杀昏君,完事之后各走各路,互不相欠?若无别事,本姑娘便告辞了。”雪舞很是冷淡地道。 “姑娘说的轻松,我们的情况你掌握的清清楚楚,如果你离开之后,万一泄密的话,我们岂不有灭顶之灾?”黑鲨阴阴一笑道。 “本姑娘绝非是那种出卖别人的人,阁下如若不信,我可以当场立誓。” 黑鲨满脸的阴鹜之色,大笑道:“除了死人,某还从未相信过任何人!” 雪舞眉头紧蹙,略带一丝恼怒地道:“信不信由你,恕本姑娘不再奉陪。”说着,雪舞转身便走。 黑鲨阴阴一笑,今日约雪舞前来,他早就是暗藏杀机的,雪舞的身手他可是见识过的,如果能收为己用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但如果不能利用,黑鲨是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的。黑鲨能坐到现在的这个位子,残酷和冷血就是他唯一的信条,他从来没有相信过活人,一次都没有。 他的眼中杀机大炽,轻轻地一挥手,埋伏在暗处的几十名杀手立刻涌了上来,将雪舞团团围住。 “卑鄙!”雪舞低低地骂了一声,当剑于胸,环视左右,既然对方已经动了杀念,雪舞可不敢掉以轻心。 黑鲨哈哈大笑道:“彼此彼此,姑娘所行之事,也未必就是光明正大的吧!雪舞姑娘,本人向来爱惜人才,如果你此时回心转意的话,本人一样既往不咎,定然委你重用。实话告诉你吧,魏国的大军已经集结于关中,逆蜀已是撑不了几天了,早点归顺的话,姑娘不但大仇可以得报,一世的荣华富贵那也是跑不了的。” 雪舞冷笑着道:“蜀国亡不亡,关我屁事!本姑娘一个人独来独往地惯了,还真没有想到受谁的管束。阁下真以为就凭你这些虾兵蟹将,也能挡得住本姑娘?” 黑鲨失去了劝服她的耐心,阴狠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 黑鲨刚下了命令,那帮杀手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看到四周突然地涌出了无数的人影,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黑鲨的心底一寒,这个情况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个废弃的庄园是他们的一个极其隐秘的基地,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而且黑鲨在庄外还布有暗岗游哨,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就可以从暗道中逃走。但今天黑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雪舞的身上,自然忽视了其他的,而且那些哨岗游哨根本就没有发出任何的消息,显然对手十分地聪明,早已经将这些暗哨给解决掉了。 环顾四周,黑鲨倒吸了一口凉气,清一色蜀军标准装束,少说也有二三百的人马,黑森森的弩箭齐刷刷地瞄准了他们,看样子,今天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 黑鲨盯着雪舞,有些气急败坏,这个地方相当地隐秘,官府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儿,唯一的可能就是雪舞引他们前来的。但令黑鲨有些诧异的是,雪舞也是此次青城山刺驾案的通缉要犯,她是如何与官府的人勾结起来的。 “想不到你……你竟然会勾结官府?某今天真是走了眼!”黑鲨恨声连连。 “这些人不是我引来的!”雪舞回答的很干脆,不过她已经和黑鲨破了脸,是与不是都没有多大的关系,雪舞面上很坦然,但内心却也是波澜汹涌,她可是刺驾的要犯,是对方首先要缉拿的人,如何脱身她也犯了愁。 黄染却是面如死灰,在官兵这中,他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阴魂不散的刘胤等人。 正文 第50章 一网打尽 那日在七里庄,刘胤故意放跑了受伤的黄染,并特意派阿坚去追踪。 出乎刘胤的预料,黄染居然很有耐心地在山洞里躲了七天,不过阿坚似乎比他更有耐心,在山洞外整整盯了他七天。 直到黄染终于熬不下去了,离开了山洞,逃到了武家坡,疗伤并杀死了医匠,继而他的上司取得了联系,进入到了废弃庄园。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阿坚的眼睛,他一路追踪,确定了黄染的位置并报之了刘胤。 刘胤决定立刻收网,鉴于在废弃庄园之中有不少的杀手,除了调动张乐和赵卓手下的全部差役之外,刘胤还抽调了一曲的人马协同作战。 中尉府除了左右辅都尉是常设的缉捕机构外,还拥有一部正规部队配置的人马,也是隶属于中尉右丞指挥的,主要就是应对突发事件,为了将青城山刺驾案的所有要犯一网打尽,刘胤自然要调动大批的人马缉捕。 由于阿坚已经将废弃庄园附近的情况摸得很清楚了,刘胤顺利地解决掉了那些暗哨,将整个废弃庄园团团围了起来。 远远地发现赵卓追查了多日都未能找到的雪舞也在其中,刘胤不禁暗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看现场的情形,双方似乎并不和睦,似有动手的迹象,于是刘胤决定抢先一步动手,将双方全部缉拿归案。 “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黑鲨,魏国派驻成都的头号间谍,间军统领,幸会幸会!”刘胤冲着黑鲨微微一笑道。 黑鲨是中尉府通缉的头号要犯,奈何他比狡兔三窟的黄染还多两窟,行踪飘忽,中尉府追踪多年始终没有能捉到他,今天这条漏网的大鲨鱼总算是被逮住了。 刘胤也是这几天查阅关于魏国间谍的资料才关注到了黑鲨,中尉府的资料显示,黑鲨至少在成都活动了十年之久,正是一些小的间谍头目落网,中尉府才知道了黑鲨的存在。不过这个黑鲨狡猾至极,居无定所,中尉府的人始终拿他没有办法。 黄染低声对黑鲨道:“此人就是新任的中尉右丞刘胤。” 黑鲨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审视着刘胤,此人看起来很年轻,却有如此的头脑,果真是厉害,黑鲨打了一辈子的雁,却被雁给啄了眼,他似乎心有不甘,但眼前的形势却又不容他乐观。 对方至少有二三百人,而且全部配备着远程武器,自己这边只有几十人,力量太过悬殊了,想要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来,难度太大。此处距离暗道的入口有几百步的距离,对方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给他几百步的逃生距离。 刘胤完全识破了黑鲨的用意,今天既然自己兴师动众,自然是要保证十拿十稳。“黑鲨,你也算是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放下武器,我保证可以免你一死。” 黑鲨眼神中掠过一抹凶残之色,咬牙道:“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动手!” 黑鲨暴喝一声,拨刀在手,疾步如飞,冲着刘胤一刀就砍了下来。擒贼先擒王,黑鲨打得正是这样的如意算盘,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蛮自信的,相信只用出手擒下刘胤,就可以扭转今日的不利局面。 刘胤还未出手,在刘胤旁边的阿坚已经是一个箭步冲到了刘胤的前面,挥刀拦住了黑鲨。他的使命就是保护刘胤的安全,自然是当仁不让。 就在阿坚和黑鲨你来我往,斗得不分高下之时,黑鲨手下的那帮杀手也扑了上来,企图趁乱杀出一条血路来。 中尉府的这一曲军队可不是吃素的,刀盾兵、长枪兵、弓弩兵搭配地很合理,如果论单打独斗,肯定是这些杀手占优,但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他们就不一定能占优势了,还没等这些杀手冲上来,那些弩箭就已经无情地射了过去,密如骤雨。 按刘胤的吩咐,尽可能要捉活的,所以这些弩兵并没有痛下狠手,瞄准的大部分只是他们的下半身,乱箭如雨,这些杀手如何防备的了,纷纷腿上中箭,倒了一大片。 阿坚的刀快如风,凌厉狠辣,黑鲨也是一个使刀高手,但在阿坚的面前却是全无还手之力,看到手下全军覆没,黑鲨一个心慌,被阿坚挑飞了手中的刀。 黑鲨暗叹一声,自知今日想全身而退已是枉然,他又不甘心做俘虏,被阿坚挑飞刀的一瞬间,他后退了一步,正欲将左手的小指塞入口中,想要服毒自尽。 刘胤早就站在身后,防着他的这一手,黑鲨可是整个魏国在蜀都情报网的核心人物,如何能让他自杀了事,看到黑鲨的举动,知道他的意图所在,这小指指甲之中,可是藏有剧毒的,见血封喉。刘胤快步向前,一剑挥去,将黑鲨的左手小指给斩落掉了。 阿坚上前,轻易地将他给制服,刘胤吩咐手下将黑鲨给绑起来。 由于力量悬殊,这场战斗自然没有任何的悬念,那些杀手虽然悍不畏死,但在官兵的层层包围下根本就没有突围的可能,一部分的杀手被射杀,大部分的则是受伤后遭了生擒,很快地战斗就宣告结束了。 黄染右手被废,这个时候根本就拿不起武器,官兵冲上来的时候,他毫无抵抗能力。张乐不盯别人专盯着他,刚一动手,张乐就先将他给拿下了。若不是刘胤有吩咐在先,张乐已经将他的人头斩下来为那几个死难的部下报仇了。 现场唯有一人例外,这边战斗激烈,雪舞站在那儿却是巍然不动,因为她很清楚,只要她挪动那怕一尺,那几支瞄准她的弩箭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射杀。于是她放弃了抵抗,束手就擒。 几名士兵冲了上去,缴了她的械,战刀压在了她的脖子上。 张乐冲着刘胤挤眉弄眼,笑得很暧昧,刘胤却是视而未见,径直走到了她的跟前,示意那几名士兵将她放开。 刘胤看着她,语气很平和地道:“雪舞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正文 第51章 雪舞的真实身份 雪舞出奇的平静,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淡淡地道:“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悉听尊便。” 张乐探过半个脑袋,胖胖的圆脸上浮起一丝淫邪的笑容,道:“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剐了多可惜,瞧你的身子,也没几两肉,送到教乐坊,或许还值几两金子。” 雪舞闻言,身子不禁是轻轻地一颤,教乐坊是什么地方,她很清楚,一旦被送到那儿,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她紧抿着苍白的嘴唇,面如寒霜,却也一言不发。 “怎么样,怕了吧?那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待,或许还有机会。对付女人,爷的手段多着呢。”张乐呵呵笑着。 刘胤瞧着他一脸猥琐的模样,恨不得踹他一脚,这家伙,不管什么场合也敢来开玩笑。 “全部带走!”刘胤大手一挥,吩咐道。 刘胤一举铲除逆魏在蜀都的地下势力、一举擒获逆魏的间谍头目黑鲨的消息在中尉府不胫而走,中尉府上上下下的官员佐吏无不笑逐颜开,这真是一场久违的大胜利,可以用战绩辉煌来形容。尤其是遭擒黑鲨,这家伙可是中尉府的头号通缉要犯,十年来中尉府绞尽脑汁想将他缉捕归案,却始终无果,刘胤这才刚刚上任几天,就有如此斩获,的确令人刮目相看。 执金吾何曾自然也被惊动了,亲自到右署这边向刘胤道贺,连声称赞刘胤是英雄出少年。 但刘胤清楚,捉住黑鲨等人只是第一步,如何让这些人开口,才是正在的难点,只有从他们身上获得更有价值的东西,这桩案子才算是有个彻底地了结。 张乐自告奋勇地挺身而出,胸脯拍得山响,朗声道:“大哥,这差事就交给兄弟我吧,只要不是哑巴,兄弟我至少七十二种手段让他开口!” “好!”刘胤微微一笑道,“不过记着,千万别给我弄死了!” 张乐兴冲冲地转身直奔地牢,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刘胤回到了自己的签押房,吩咐将雪舞带上来。 两名差役很快就将雪舞带了上来,刘胤示意他们退下,目光打量着雪舞。 雪舞此时的“待遇”和黑鲨他们也是别无二致,一根牛筋绳将她五花大绑,捆得非常的专业,牛筋绳深深地勒进了她的身体里,将她的身体曲线愈发地勾勒出来。 但她始终是高昂着头,那种高贵那种矜持并没有因为受缚而消失,反而愈发突显出来,平静如水的眸子,白皙恬淡的脸庞,竟有一种绝世出奇的美丽。 她没有开口,用沉默来面对刘胤。 刘胤也没有开口,他拨出剑了,剑尖指向了雪舞。 雪舞紧抿着嘴唇,微闭双目,如果刘胤这个时候要杀她,她决计不会求饶。但下一秒,就听“滋”的一声,剑尖没有刺入她的身体,却划破了她左肩上衣服,晶莹如玉的肌肤马上裸露了出来。 “你——”雪舞的血液顿时地沸腾了,愤怒使她的面孔一片潮红。女性特有的感观清楚地告诉她这个男人下一步将要做什么,虽然她早已有了最坏的打算,但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显得那么地手足无措。但她却无力挣扎,无力反抗,一股悲凉从心底里涌上来,眼角沁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你的身体那日在山洞中我已经看过了,现在多看一眼,想必你也不会介意吧。”刘胤淡淡地道,目光露在了她裸露的肩头之上,那儿有一道浅浅的淡红色的伤痕。 “果然是你——”虽然此前刘胤就有所怀疑,但此刻看到她肩上的伤痕,刘胤便可以百分百地确定雪舞就是那日在青城山上刺杀刘禅的那名刺客。那日刘胤一剑反击,正刺中了刺客的左肩,虽然伤口不深,但刘胤确定她的左肩上必然会留下痕迹,挑开雪舞的衣裳,正是为了证明这道伤痕的存在。 刘胤的眼中掠过一道寒芒,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为什么要刺杀天子?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 雪舞这个时候才明白刘胤的举动并不是她想象之中的那种“禽-兽”之事,划破她的衣服也只为印证她是不是刺客,她略略心安。不过面对刘胤的质问,雪舞也就不再沉默了。 “杀父之仇,灭门之恨,我魏家一百零三口的性命,这个理由够不够?” “魏家?”刘胤眉毛一挑,在他的印象之中,蜀汉朝姓魏的朝臣且被夷三族论罪的只有魏延一人,难道雪舞会是魏延的女儿吗?“令尊可是镇北将军魏延?” 雪舞的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不错,正是先父!” 刘胤愕然了,对于魏延,刘胤并不陌生,荆州义阳人,跟随先主刘备入川作战,屡立战功,从牙门将军一路做到了汉中太守、镇北将军,深得刘备的重用。同时在蜀汉五虎上将相继离世之后,魏延当仁不让地成为蜀汉军中一等一的名将,在诸葛亮的数次北伐之中,魏延也是数战有功,被封为都亭侯,只是在诸葛亮去世之后,在与杨仪的争权之中失败被杀,被冠以谋逆之罪,满门抄斩。 相对于正史,在演义之中的魏延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长沙之战中魏延斩杀韩玄,却被诸葛亮斥为脑后有反骨差点就掉了脑袋,而魏延的这根反骨,几乎伴随了他一生,最后被马岱所杀,似乎向世人证明英明伟大的诸葛亮真的料事如神。 但纵观魏延的一生,坦荡如坻,没有做出一件背叛蜀汉的事情,与杨仪的争权失败,最多也就是属于人民的内部矛盾,绝对上升不到谋逆叛国的层次上。 成者王侯败者寇,魏延的失败,也自然就注定了其家人的命运,斩草除根是胜利者惯用的手段,魏延一家惨遭灭门自然也就毫无奇怪了。 只是刘胤不清楚,雪舞既然是魏延的女儿,她又是如何逃得过这场劫难的? 正文 第52章 灭门血仇 “你真是的魏延的女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魏将军是在建兴十二年被杀的……” “不错,那时的我,还没有出世,先父和兄长魏武在军前被杀,很快天子降诏,将我魏家满门抄斩,夷灭三族。消息传到南郑,当时我母亲正身怀六甲,家将魏虎舍身相救,才保我母亲突出重围,可叹魏家上下一百零三口,尽遭屠戮。我是次年正月出生的,其时天降大雪,我娘饮泪苍天,说这雪是为魏家的不白奇冤而降,故而为我取名雪舞,并有替父昭雪之意。这些年来,我矢志不移,苦练武艺剑法,只盼有一日能手刃昏君,为父雪仇。”魏雪舞的脸上,由于痛苦而变得扭曲起来,双眸闪烁着仇恨的目光。 刘胤没想到此事峰回路转,竟然是这般的结果,可就算如此,雪舞想要报仇,却如何与魏国的间谍搅在了一起,成了他的一个大大的疑问。 “所以你就投靠了魏国,企图借助于魏国间谍的力量,刺杀皇上于青城山围场?” 魏雪舞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投靠魏国,黑鲨最初找到我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是说他们在策划一起旨在针对天子的刺杀行动,而我也一直在寻找刺杀昏君机会,于是就加入了他们的计划。在与他们的接触之中,我便猜出了他们的身份,除了魏国之外,恐怕没有任何的势力能拥有如此的实力敢于刺杀蜀国皇帝。不过,与谁合作我不介意,只要能报仇,只要能杀了那昏君,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只是结果你很清楚,功亏一篑,也许这就是天命吧。” “其实我很感谢姑娘的剑下留情,如果那日不是姑娘的剑故意刺偏一点的话,刘某今天恐怕就不会在这儿与姑娘相见了。”回想那日凌厉的一剑,刘胤也的确是有些后怕。 魏雪舞的眼中,掠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你……你竟然看出我剑下留了情?” 刘胤道:“当时姑娘一剑本可以刺中我的心脏,但在最后的关头,诡异地出现了偏移,若非姑娘手下留情,又岂会出现如此的情形?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当时姑娘的眼神中就充满了惊异和退缩,那绝不是一个冷血杀手该有的眼神,甚至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 魏雪舞幽幽地道:“我要杀的人又不是你……” 刘胤的剑尖一挑,将她身上的牛筋索给挑断了,道:“不,从那一剑中,我看到的是姑娘纯真善良的天性,这一点,无论如何是不能抹杀掉的。其实,当日陷害令尊的,是杨仪,与陛下无关,姑娘又何必将所有的仇怨都发泄到陛下一个人身上?” 魏雪舞揉了揉了发麻的手腕,似乎有些惊讶,刘胤既然已经确认了她的刺客身份,为何会为她松梆,不过听了刘胤随后的话,雪舞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不错,先父的确是为杨仪所害,但魏家满门一百零三口老幼却是那昏君亲自下旨诛杀的!先父纵然有些过错,但也曾经为蜀汉朝廷立下过赫赫的战功,到头来他却是听信谗言,不分青红皂白地将魏家夷灭三族。他们之中,有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有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们有何过错?为何要惨遭血腥屠杀?就是因为他们身为魏氏的族人吗?从小到大,我就是在仇恨之中长大的,复仇就是我唯一的信念,我们魏家的血不会白流!” 刘胤默然了,对于动不动就诛灭三族的的刑罚刘胤也是觉得太过严酷了,不过这样的刑罚由来已久,可不是自己说一句话就能改变的,朝廷有朝廷的法度,雪舞有雪舞的执念,很难说得清孰是孰非。 “雪舞姑娘,冤怨相报何时了,行刺天子可是大罪,姑娘既是魏延将军的后人,逃得过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劫难,又何苦深陷于此?我想魏延将军就算是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他的后人再蹈覆辙。” 魏雪舞凄然一笑道:“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盼能为魏家血仇,纵然身首异处也绝不后悔。右丞大人也不必因为你我相识一场而徇私枉法,雪舞不惧死,大人只管依律而判即可,只是大仇未雪,空留遗憾而已,天意如此,我亦无所怨。” 刘胤只得令人将魏雪舞押入大牢,虽然他主观上很愿意相信雪舞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但这毕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刘胤还需要进一步地证实。行刺天子可是重罪,就算刘胤想为她开脱,那也是一件棘手的事,一旦被其他人得知他胆敢包庇刺杀天子的要犯,恐怕绝不仅仅是丢官去职那么简单的事。 所以,刘胤暗暗地告诫自己,处理这件事一定要慎重! 不过还好,刘胤缉捕到黑鲨的消息也仅仅只限于中尉府内部的人员知晓,为了避免消息外泄,让魏国在蜀都的情报网有所查觉,刘胤早已在第一时间下达命令,所有办差人员一律守口如瓶,不得向外泄露任何关于本案的消息。 刘胤亲自前往地牢,想看一看张乐审得如何了。 地牢之内阴森恐怖,飘散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中尉府的大牢也是分等级的,天地玄黄,最靠外的黄字号监关押的都是一些普通的犯人,而真正紧要的犯人自然是被关押着戒备森严的天字号监中。 如果说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可能有些过了,但如果想从中尉府的地牢内劫走天字号重犯的话,完全等同于痴人做梦,异想天开。 刘胤还是第一次踏进这座地牢,昏暗的光线有一种近乎窒息的压抑,穿过一扇又一扇厚实的铁门,刘胤来到了天字号监。 刚一进来,就撞见了一脸沮丧的张乐。大半天以前,胖子进去的时候还是那般的趾高气扬、意气纷发,没想到半天光景,倒成了这付模样,圆脸耷拉成了苦瓜脸,愁眉不展,垂头丧气。 ps:推荐五千张了,加更一章!多谢各位的支持!请继续!求给力! 正文 第53章 下毒 “他娘的,这帮家伙,尤其是那个黑鲨和黄鱼,骨头真硬,几十道酷刑下去,死活都不肯招。”张乐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 这个结果早在刘胤的预料之中,黑鲨和黄染,都是潜伏很深的老牌间谍,这类间谍都是久经训练,信念和意志力超强,仅凭着一般的严刑逼供,是很难让他们屈服的。 “那些小喽罗呢,有没有肯招的?” “那些小杂鱼啊,倒是有抗刑不过招供的,不过他们地位低下,就算是招供,也没有多少有价值的情报。” “把他们的口供拿来我看看。” 张乐很快地就将那些供词拿了过来,刘胤挨个儿的仔细看了一遍,虽然和张乐所说的不差,没有什么太大价值的东西,但刘胤还是从中找到了些自己的想要的信息,从这些小喽罗的口中,刘胤基本上可以确定,黑鲨的确是一条大鳄,甚至有可能是魏国派遣到蜀国最高级别的间谍。 如果属实的话,黑鲨便掌握着魏国情报网的最高绝密信息,只要能撬开黑鲨的嘴,一切就大功告成了,不过黑鲨可不是一般的细作,如寻常的手段来对付他,显然不怎么奏效,看来还得另寻办法才是。 “走,瞧瞧他们去。” 黑鲨和黄染被囚禁在两个单独的监室之内,隔着走廊,相对而望,不过他们现在就连坐起来的气力也没有了,几十道酷刑的轮番折磨,就算是再硬的铁汉也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刘胤首先走到了黄染的面前,黄染原本就是一个五十多岁,形容枯槁的老头,这么一**刑下来,更是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佝偻着身子,无力地蜷缩在监室的一个角落里,不住地咳嗽着,怎么看也就是一个风残残年,奄奄一息的病弱老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他同经受大刑拒不招供的铮铮铁汉联系到一块。 “黄库丞,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所有的事我们已经掌握的一清二楚了,只差一个签字画押而已。到了中尉府的大牢,你应该丢掉幻想才是,何苦再做这样无谓的抵抗?” 黄染缓缓地睁开眼,用非常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刘胤,只是轻轻地冷哼了一声,再无只言片语。 “这个老家伙,骨头硬得超乎想象,轮番大刑之下,就连一个哼字都没有。”张乐无可奈何地道,不过说实话,张乐还是真心佩服这家伙的,这种硬骨头的人,的确罕见。 刘胤转过身,向黑鲨这边看过去。 黑鲨的体格要比黄染健壮,精神自然也比黄染要好,做为头号要犯,张乐显然没有少在他身上下功夫,浑身血迹斑斑,甚至还可以闻到一丝的焦臭味,尽管如此,黑鲨坐在那儿,脖子挺地直直的,望向刘胤的眼神倨傲而冷漠,还带有一丝的嘲笑。 “不知是该称呼你黑鲨呢,还是申原?”在那些小喽罗的供词笔录之中,刘胤得知黑鲨的名字叫做申原,不过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待考。 “随便。”黑鲨冷冷淡淡地道,既然来到了这个地方,他显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 刘胤微微一笑,令人打开牢门,缓步进入监室,道:“看来手下的还是粗鲁了一些,竟然这样对待申统领,其实我早就说过,严刑逼供或许能吓唬吓唬那些雏儿,但向申统领这般的精英之士,这种招儿没用。但他们不听,这回果然撞到南墙了,只是累得申统领受苦了。” 黑鲨挤出了一个冷笑,一付软硬不吃的模样。“右丞大人就不必煞费苦心了,有什么招就尽管使出来吧,申某一概接着便是,只是结果也许会令右丞大人大失所望。” “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刘胤云淡风轻地背负着双手,溜哒了出去,吩咐看守道:“切不可慢待了申统领。” 看守躬身称诺,刘胤也没有再理会黑鲨,径直离开了地牢。 “大哥,明天是不是要加点‘硬菜’,这家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张乐跟在刘胤的身后,发狠地道。 刘胤摇摇头,道:“严刑逼供对他根本就无效,进了天牢,这家伙就是一心求死,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惧怕你的刑具?” “那怎么办,好不容易逮住条大鱼,不从他口中撬出点有用的东西来,如何甘心?” 刘胤沉吟了一会,道:“此时急不来,容我慢慢想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一定要确保大牢的安全,魏国间谍的力量可比咱们想象的要强大,绝不能出任何的秕漏。” “大哥你就放心吧,小弟即刻就去调集人手,我亲自带兵把守大牢,逆魏的那些贼子若胆敢来劫狱,管保他有去无回。”张乐拍着胸脯保证道。 刘胤没有回安平王府,而是宿在了中尉府,不过也是一夜无眠。 早上起来,自有侍从为刘胤端上早饭。 中尉府的工作餐还是不错的,白米饭、竹笋炖肉、清蒸鱼、甲鱼汤,当然这也是刘胤这个级别才能享受到的,底下的人估计没这个待遇。 刘胤刚端起碗来,张乐就急风火燎地跑了进来。 “大哥,不好了,黑鲨和黄染中毒了?” “什么?”刘胤腾地就站了起来,“究竟这么回事?” 昨夜张乐一直守在地牢之中,相安无事,今天早上黑鲨和黄染吃过狱卒送来的早饭,突发中毒症状,口吐白沫,张乐急传医匠给他们诊治,同时赶紧跑来禀报刘胤。 刘胤二话不说,飞快地就跑到了天字号监,冯全和赵卓等人都已赶来,不过对眼前的情况个个束手无策。 “怎么会中毒?饭菜是何人送来的?”刘胤一脸铁青,质问道。 送饭的狱卒吓得面无血色,跪在刘胤的面前,浑身战栗,结巴地都说不出话来了。 正文 第54章 招供 张乐解释道:“饭菜是牢房后厨的伙夫做的,这些伙夫在牢厨做饭很久了,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中毒的事,这回却不知是何缘故。” “将厨子传上来!”刘胤目光严厉地低沉喝道,自有手下去传唤厨子。 “怎么样,能不能救过来?”刘胤问医匠道。 医匠躬身道:“回禀右丞大人,饭菜内搀有剧毒的鹤顶红,黄染已经是中毒身亡,申原可能吃的较少,中毒比较浅,抢救及时,吐出了腹内毒物,现已无恙。” 黄染已经是直挺挺地躺在了那儿,口吐白沫,双眼倒是没有闭上,泛着死鱼的白色。黑鲨经过抢救,倒是没有了生命危险,只是精神萎靡,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岁。 “居然被人给下毒!要你们这么多人守着有何用?知不知道这些犯人有多重要?一群废物!”刘胤怒不可遏地斥骂道,毫不掩饰着他的愤怒。 冯全、张乐等人面有愧色,皆垂着头,默然不语。 那名传唤厨子的差官很快地返了回来,面色仓皇,禀道:“回禀右丞大人,做饭的厨子已经在后厨上吊身亡了。” “什么?”众人心头巨震,又是一起杀人灭口。事情再明显不过了,有人买通了做饭的厨子,在饭菜中下毒,企图暗杀掉黑鲨和黄染,事后又杀人灭口,干掉了厨子,幕后的人行事果决狠辣,绝非一般的人。 刘胤长叹了一声,事已至此,再追究谁的责任也是罔然,他走到了黑鲨的面前,看了一眼萎靡不振的黑鲨,道:“对不起,申统领,是我们大意了。” 黑鲨木然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黄染僵直的身体,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幽幽地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半晌,黑鲨抬头道:“右丞大人,想问什么,你直管问吧,我知无不言。” ┄┄┄┄┄┄┄┄┄┄┄┄┄┄┄┄┄┄┄┄┄┄┄┄┄┄┄┄┄┄┄┄┄┄┄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在蜀江西岸,西岭脚下,有座幽静的庄园,西眺西岭白雪皑皑,东望蜀江锦帆如云,当真有杜甫笔下的诗意。 这儿原本是马家的一处庄园,舅舅马承去世之后,也未遗下一儿半女,这座庄园的管理权自然就交到了刘胤母亲马王妃的手中。 鉴于中尉府鱼龙混杂,已非安全之所,刘胤特地将黑鲨和魏雪舞转移安置到了这儿。 黑鲨的情绪十分地低落,黄染的死给他很深地触动,虽然投身到间谍这个职业中来,黑鲨就可以预见到自己的最终归宿,但被人出卖的感觉还是让他久久无法释怀。 “申统领,放心吧,这儿非常地安全,我保证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件。”庄园内都是马家的亲信家兵,光是羌人侍卫就有数十人,刘胤很自信这儿的防卫。 黑鲨在这儿已经不是阶下囚的待遇,倒象是一位尊贵的客人,最好的饮食,最周到的服侍,不过短时间内黑鲨是不可能恢复到正常的健康状态。 “从入狱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料到了,他们会不惜一切手段的。想我申原自诩也是铮铮铁汉,从潜入成都之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地不信任我,也罢,非我不仁,子不义耳。右丞大人,你想知道什么?” 黑鲨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悲凉,有着无法言喻的怨愤和痛楚,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他的心上却在滴血,忠心耿耿任劳任怨舍身忘死地为组织效忠了几十年,结果却被当成了一块抹布扔掉,黑鲨无论如何也不能坦然地接受这样的结局。 刘胤就坐在他的对面,张乐赵卓侍立左右,担任书记员的是安平王府的一名管事。 “这次的青城山刺杀天子事件,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黑鲨缓缓地说道:“是的。间军司去年年底发来密函,说我朝大军已经集结于关中,准备对蜀国发动一次决定性的进攻,要求我们蜀都间军部配合行动,进行一次刺杀蜀国皇帝的行动,如果行刺得手,就可以在蜀国境内制造混乱,为大军进军创造有利的条件。” “雪舞是你们组织中的人吗?” “不是。雪舞是朝廷犯官的遗女,其父因为谋逆之罪被蜀汉朝廷处死,夷灭三族,雪舞一直耿耿于怀,寻机报仇。我们正是利用雪舞急于报仇的心思,诱使其加入这次行动。雪舞剑术高超,身手不凡,所以此次行动,就由她来行刺蜀国皇帝,至于其他的杀手,皆是我们间军部的人。” “雪舞既然是朝廷通缉的犯人,隐姓埋名,你们是如何找到的她?” “这个……怎么说呢,我们间军部一直有利用蜀汉犯官之后的做法,比如彭漾的后人、廖立的后人,他们与蜀汉朝廷有不共戴天的血仇,很容易效忠我们,为我们办事。不过这个雪舞倒是比较特殊,此次刺杀蜀国皇帝她愿意参加,但却拒绝加入我们的组织,拒绝为我们办事。这次在废庄之内,原本准备将她除掉的,不能为我们所用,留着终将是个祸害。” 刘胤暗暗地点了一头,黑鲨的供词倒是证实了魏雪舞所说的,看来魏雪舞的话有**成是真实的。看来此次的刺驾案已是真相大白,魏国间谍伙同犯官之后共同策划了这次的行动,而且动机十分地明确,魏国将要对蜀国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真正的战争已是迫在眉睫了。 “魏国潜藏在成都及蜀国境内的间谍名单,还请申统领提供出来吧。” 黑鲨的脸上,掠过一丝的扭曲,不过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踌躇再三,最终还是提起了笔。 正文 第55章 刘胤的腹黑 “咦,这个名单上怎么没有中尉府内奸的名字,难道黑鲨不知道中尉府暗藏的间谍吗?”张乐反复地看着黑鲨所提供的名单,光是潜藏在蜀汉朝廷内部的奸细就是长长的一溜,其中还不乏二千石的高官。不过相对于这些内奸,张乐更关心的是中尉府内部的魏国的奸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投毒杀人,这也太猖狂了,现在想起来,张乐还恨得牙根直咬。 “谁告诉你中尉府有魏国的奸细了?”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刘胤心情大好,笑容灿烂。 “没有奸细?那是谁下得毒?”张乐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看到刘胤笑容里透露出来的一丝诡异,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来……原来是大哥你……” 刘胤呵呵一笑道:“你终于也算是开窍了。” 张乐一拍大腿,道:“原来如此,我还真纳了闷了,中尉府一向戒备森严,就算有内奸,也未必能在防备严密的天字号监下毒杀人,敢情这一切都出自大哥的算计。” 刘胤道:“对付象黑鲨这样的老牌间谍,一般的严刑逼供显然是不足以让他开口的,就算是死亡威胁也不足以让其动摇,所以我才想出了这个办法,虽然有些阴险,但为求目的,也只能是不择手段了。想让黑鲨开口,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对魏国间谍组织失望,只有当他感觉到被出卖,被抛弃的时候,支撑他的信念才会垮掉。” 张乐哈哈大笑,连竖大姆指,道:“高,大哥这一手真是高明!不过大哥为何要毒死黄染,那小子可还没有开口呢?” “黄染的底细已经全部查清了,他开不开口其实已经不太重要,真正掌握着魏国间谍底细的黑鲨才是我们的突破口,所以我在黄染的饭菜之中,下了份量足够的鹤顶红,而在黑鲨的饭菜中,则是下了另一种并不会致命的毒药,只有让黑鲨亲眼看着黄染死去,才会有兔死狐悲的感觉,才更让他早一点下定决心招供。” “那大哥就不怕黑鲨老奸巨滑,识破你的计策?” “黑鲨虽然老谋深算,他可怎么也不会把下毒算到我的头上,因为他已经落在了我的手中,处死他不过是轻而易举,何须要大费周章地去下毒。更何况,黑鲨知道,在没有招供之前,他还是有着利用价值的,我根本就不可能去毒杀他们。相反的,和黑鲨处于同一组织的间谍为了防止黑鲨变节投降出卖他们,反倒是有着极高的下毒嫌疑。从黑鲨的主观上,也自然认为是他们的组织下得手,黄染的死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他也算是死的其所了。” 张乐对刘胤佩服地已经是五体投地了,捏着这份名单,道:“大哥,这名单上的人,该如何处置?我看其中还有不少二千石左右的高官,要不要支会上面一声。”张乐所指的上面是指尚书台,蜀汉皇朝真正的权力机构。 “不必了,左请示右汇报,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让这此奸细闻风而逃,现在距离黑鲨被擒已过去了两天,难保魏国的情报网不会有所查觉。你和赵卓现在立刻去抽调人手,今夜就实施抓捕行动,按着名单照名请客,确保没有一条漏网之鱼。”刘胤此刻显示出了果决的魄力,该当机立断的时候,决不能拖泥带水, “诺!”张乐很是兴奋地领命道,能一举擒获这么多的内奸间谍,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功劳。“不过,我总觉得这还不全是黑鲨的底牌,这家伙肯定还有什么没有透露的重要信息。” 刘胤微微一笑,道:“看不出,你的眼光也挺毒的吗?不过你放心,这审讯,就好比是挤牙膏,多压迫他几次,不怕他吐不出来。” “挤牙膏?”张乐一头雾水。 刘胤呵呵一笑,拍拍他的肩,道:“赶快去召集人手,准备今晚行动,至于黑鲨,这儿很安全,等结束了这次行动,再审不迟。” ┄┄┄┄┄┄┄┄┄┄┄┄┄┄┄┄┄┄┄┄┄┄┄┄┄┄┄┄┄┄┄┄┄┄┄ 葛定是尚书台的尚书令史,虽然只是一个四百石的官,但由于主理文书,被认为是最接近权力核心的人,在尚书令樊建以及录尚书事的诸葛瞻、董厥等高官麾下工作,这类官员也是极易获得升迁的机会。 不过葛定能够攀升到这个职位,有着更强的升职**,因为升职的话,他就可以接触到更高机密的文件,无疑对他的工作有着巨大的帮助。 明面上,葛定是尚书令史,不过他还有着另一层的身份——魏国的间军司马,他以尚书令史的身份进入尚书台,已经有两个年头了,可以用一帆风顺来形容他的工作。蜀国的这些同僚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文件泄密的事,许多涉及到更高层次的机密文件在尚书台内部被随意存放,葛定已经成功地截获了不少机密情报。 今天,他又顺利地拿到了一份绝密情报,想想明天就是与黑鲨接头联系的日子,葛定就很兴奋,每成功地上传一份绝密情报,葛定就有一种自豪和成就感。 可今夜却让葛定有些心神不宁,是院子里的狗叫的有些异常,还是当了间谍多年的一种职业本能,葛定决定亲自到院子里看看。 他披了件外衣刚刚推开门,一群身着官服的差役已经是闯了进来,火把光耀之下,为首的那名差官胖圆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官宅?”葛定吃了一惊。 胖子笑呵呵地道:“你就是尚书令史葛定吧?” “正是下官,阁下是?”葛定一脸的疑惑和忐忑不安。 “那我就找对人了,在下中尉府的左辅都尉张乐,奉命请葛令史到中尉府喝茶,葛大人,请吧。”胖子怡然自得地道。 葛定当然明白“喝茶”的真正含义,脸色顿时变得如死灰一般。 ps:收藏二千加更!终于两千藏了,真得好辛苦,跪求支持! 正文 第56章 初识陈寿 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中尉府几乎调动了所有的力量在成都城内城外大肆搜捕,许多潜藏在蜀汉朝廷官署内的“蛀虫”被一一清扫,许多窝藏魏国间谍的据点被一一拨除。 不得不说,中尉府的这次行动是迅捷有力的,由于黑鲨是在成都郊外的废庄内被擒的,刘胤又刻意低调行事,没有将此事公诸于众,所以黑鲨被捕一事并未有多少人知晓。而地下情报网为了保密需要,又采取的是单线联系的方式,安全度固然提高了,但时效性就不敢恭维了,所以除了个别嗅觉灵敏的间谍之外,许多的细作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尤其是那些潜藏在官署内部,许多天才和上线联系一下的内奸,更是一捉一个准。 面对如天兵神降的中尉府差官,被捕的那些内奸毫无例外地满脸惊诧,大部分只能是束手就擒,个别的企图负隅顽抗,也被早有准备的中尉府差官当场擒获。发生过黄染逃逸事件之后,中尉府在缉捕力度上,大大地加强了。 天亮的时候,中尉府的地牢内已是人满为患,不过抓捕行动并没有由此而停歇,对个别漏网之鱼的通缉仍在大街小巷进行,成都九门的城门令均接到了中尉府要求配合缉查的公函,九座城门戒备森严,严格地盘查着过往的行人商旅。一时间,成都城内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此时的刘胤,却并没有出现在抓捕的现场,而是只身来到了东观阁。 东观阁是存放档案文献的官署,所有的典籍史料都被保存在这儿,刘胤之所以来这儿,不为别的,只为求证魏延的事。 虽然魏雪舞和黑鲨的话互为印证,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雪舞的身份,但刘胤为了慎重起见,决定还是亲自来东观阁一趟。 当然,身为中尉右丞,刘胤还是没有直接进入东阁观审阅档案的资格,他拿着从执金吾何曾那儿开具出来的公函,进入了东观阁。 接待刘胤的是一名书佐,看到刘胤递交上来的公函,赶忙去通知观阁令史,毕竟刘胤的身份摆在那儿,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书佐可以接待了的。 刘胤很快地见到了东观阁的主事人——观阁令史,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岁左右的模样,面容白皙,两道眉毛平直而淡薄,一付温敦儒雅的气质,不过他的眼神很淡漠,有一种随遇而安超然物外的感觉,浑身上下似乎没什么烟火气息。 这种人似乎不应该来当官,更象是山中那些清心寡欲的求道者——刘胤在心底里暗道,不过他还是很有礼仪地拱手道:“在下中尉右丞刘胤,因为一件案子牵涉到一些过过往的旧事,想在贵阁查阅一下档案,希望可以得到令史的协助,不知令史如何称呼?” “在下陈寿,不知右丞大人想查哪一方面的档案?” 陈寿?刘胤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原来他就是三国志的作者陈寿!简直就是如雷贯耳啊。三国志能和史记、汉书、后汉书并称为中国历史上的四大史书,这与陈寿的才华是分不开的。史载陈寿字承祚,益州巴西安汉人,幼时聪明,勤敏好学,曾拜同郡名士谯周为师,曾任卫将军主薄、散骑黄门侍郎、东观秘书郎、观阁令史等职。 不过陈寿的仕途并不太顺,他父亲曾经做过马谡的参军,马谡因为失了街亭被诛,陈父也受到了牵连,被处于髡刑,废为庶民。在这个讲究门阀出身的时代,尽管陈寿有着满腹的才华,却始终未能得到重用。 陈寿不但是才华横溢,而且为人极有傲骨,任职散骑黄门侍郎的时候,不免要和内宫的人打交道,其时黄皓当权,人人皆是趋炎附势,唯独陈寿不肯附焉,遭到黄皓忌恨,贬到了东观阁来做观阁令史。 观阁令史的职责就是每天管理一堆蒙尘的史籍档案,清闲地无以加复,偶尔会有像刘胤一般的人来查阅典籍,不过大多的时候,东观阁门可罗雀,无所事事。 “我想查看一下建兴十二年关于镇北将军魏延谋反的资料。”刘胤道。 陈寿微微地颔首道:“大人请随我来。”陈寿始终是一付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甚至都没有问一下刘胤为何会对魏延的资料感兴趣。要知道魏延可是因为谋逆罪被处死的,满门抄斩,象魏延的档案基本上就是比较敏感的资料,一般人都不敢去轻易地触及,生怕会引火烧身。 东观阁面积很大,至少有几十幢楼舍,如果这里面装满的全是典籍文册的话,从头读到尾,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看得完,如果没有人来引路,在这些浩如烟海的资料中寻找刘胤想要看的东西,恐怕穷尽一年也未必能找得到。 东观阁的楼舍与众不同,房屋的主体下方是悬空的,架着几根粗大的木桩,很象南蛮在丛林中搭建的那种竹楼,每幢楼舍的一侧有斜坡形的木制楼梯。 陈寿在一座高脚屋下停住,解释道:“蜀中多湿气,这些房舍悬空而建,就是为了防止潮气侵蚀丝帛、纸质的典籍。右丞大人,请。” 刘胤轻唔了一声,想比于这些奇特的建筑,他更关心建筑里的东西。 阿坚一直如影随行地跟在刘胤的身后,刘胤进屋去查阅资料,他便站到了门口警戒。 走进屋内,刘胤不禁是倒吸了一口的凉气,这屋里满满的全是书架,高度挨着房顶,长长地排列着,几乎看不到尽头,书架的上面,则是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各类的典籍文册,其中最多的是各种竹简案牍,一卷卷地摆放在书架上,纸质和帛制的文书倒是不多见,夹杂在竹简的海洋中,极为稀少。 虽然说汉代已经发明了纸,但纸的质量却不敢恭维,厚薄不一,也不甚平整,除了携带方便之外,似乎并不比笨重的竹简好多少,所以纸在民间应用很广泛,但官方的文书记录,却是毫无例外的采用竹简。当然皇帝的诏书是例外,一律采用价格昂贵的丝帛。 真要从这浩如烟海的卷宗之中寻找到关于魏延的资料,刘胤想想就头疼。还好陈寿似乎轻车熟路,很快地就从书架上取下刘胤要的资料来。 正文 第57章 交浅言深 “右丞大人,这是您要的全部资料。”陈寿抱过好几卷的卷宗,搁到了刘胤面前的几案上,竹简自然是占了绝大部分,还一部分的纸质卷宗。 刘胤很是惊异,也难为了陈寿,竟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魏延的资料取了过来,就算是再合格的图书管理员,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资料取来,何况刘胤注意到了陈寿根本就没有看索引目录之类的东西,似乎这些东西都装在他的脑袋里,不禁刘胤对他是由衷地钦佩。 三国时代就有不少过目不忘的奇才,比如大名鼎鼎的蔡昭姬,还有只看了一眼就能背诵曹操兵书的蜀中怪才张松,难道这陈寿也有过目不忘之能? 想想倒也是极有可能,毕竟以后陈寿是要完成《三国志》的,那些浩如烟海的资料也许就藏在他的心中,运用起来驾轻就熟。 刘胤打开卷宗,逐一细读,这里面有关于整个案件始末的调查结论,有杨仪和魏延上书朝廷相互攻讦的奏章,有后主刘禅下达的夷魏延三族的诏令。读到最后,刘胤还发现了关于魏延妻子张氏的记录,记录中称,禁军奉命对位于南郑的魏家查抄的过程中,遭到了魏家部曲的激烈反抗,当场格毙魏家部曲十余人,禁军则是七死八伤,魏延妻子张氏逃亡。记录中提到张氏疑身怀有孕,在其后的通缉中,也未能将其捕获。 合上卷宗,刘胤陷入了沉思,现在已经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魏雪舞所言属实,但这无疑给刘胤制造了一个巨大的难题。魏雪舞为父雪仇,于情于理倒是说得过去,但她刺杀的却是当今天子,这种罪行却是罪不容诛的,就算刘胤有点私心想要保全她,那也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可能,稍有不慎,还会因为包庇刺客祸及自身。 “陈令史,你觉得镇北将军魏延有被冤枉的可能吗?”刘胤扭头向陈寿问了一句。 陈寿一直侍立在一边,听到刘胤突然问了这么一个敏感的问题,他微微地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淡淡地道:“右丞大人,在下只是负责保存这些史料的官员,却不敢妄议这些史料,大人所问魏延将军是否被冤枉,恕在下无法回答。” 刘胤呵呵一笑,交浅言深,这是为人处事的大忌,看来陈寿倒是深谙此道,不过和传说中陈寿的性格不符,如果陈寿真的是那种处事圆滑之人,也不会沦落到图书馆管理员的位置上。 “素闻先生刚正不阿,胸怀坦荡,不趋炎附势,却为何对一段尘封多年的史料三缄其口,这似乎不象先生做事的风格?” 陈寿淡然地道:“右丞大人谬赞了,在下不过是恪守自己的原则罢了。至于魏延将军之事,当年陛下已诏处置,早已是盖棺定论,现在言之,又有何意?” “盖棺定论?我看倒是未必,魏延一生,忠心耿耿,数战而有奇功于朝廷,其背主谋逆之名,不过是杨仪小人暗中作崇而已。魏延性情高傲,善恶分明,善士卒而轻大夫,傲上而且不辱下,与杨仪势成水火,互不相容。诸葛丞相去世之后,权归杨仪,以魏延高傲的性格未必就甘心屈于其下,遭到杨仪的打击报复便在情理之中。从杨仪魏延各自上奏给朝廷的表章来看,相互攻击,朝廷本应秉公处置,但关键之时,却是偏听偏信,致使魏延兵败被诛。而杨仪次年也因狂悖之言被废黜自尽,如此小人,又有什么可信之处,故而以愚之见,魏延将军枉死汉中,当真是受了不白之冤。” 陈寿微露惊异之色,道:“右丞大人此番言论,就不怕传到朝堂之上?” 刘胤微微一笑道:“先生光明磊落,坦荡如坻,岂是那种龌龊小人行径,在下虽无识人之慧,但对先生恐怕却走不了眼。” 陈寿轻轻地一笑道:“那右丞大人今日调阅魏延一案卷宗,难不成是想为魏延将军洗刷不白之冤?” 刘胤道:“我未必有那份能力,但公道自在人心,这一点却是无法泯灭的。” 陈寿半响无言,默然地道:“右丞大人能有如此之想,我想魏延将军在天之灵,也会深感欣慰的。若单论将才,魏延将军堪为当世名将,勇冠三军,将略所长,曾提出奇兵出子午暗袭关中之计,堪为惊世奇谋,只可惜诸葛丞相一生谨慎,未纳其计,致使北伐功败垂成。” 显然是刘胤的那份爽直感染了陈寿,让陈寿也不禁是一吐心声。 子午奇谋是当年蜀军第一次北伐中原时魏延提出的一个“大胆”策略:魏延亲自率领万余精兵从子午谷快速赶到达长安,一举拿下长安和潼关,而诸葛亮大军出斜谷进兵长安、潼关,两军异道会师于潼关,一如韩信旧事。 不得不说魏延此计极富想象力,姑且不说此计的成与败,单是这份胸襟与胆略就不是一般的将领可以比拟的,事实上,在历史上,也只有邓艾偷袭阴平道能与之相提并论,所不同的是,魏延的计划胎死腹中,而邓艾却偷袭成功。后世有许多人一直论证子午奇谋的可行性,众说纷坛,莫衷一是,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任何的一次奇袭都是风险与机遇并存,许多偶然的因素很可能会决定计策的成败。 一生唯谨慎的诸葛亮断然否决了魏延的计划,或许诸葛亮还有更深层次的考量,因为两国对决,绝不单纯仅仅是军事的较量,魏延做为统兵大将,眼光自然没有诸葛亮更具有大局观。但无人可以否认,蜀国或许错失过一次北伐成功的机会。 刘胤的眼前为之一亮,道:“那先生认子午奇谋有几成胜算?” 正文 第58章 招揽之心 陈寿微捻着颔下的三缕短须,悠然地道:“兵者,诡道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假若魏延依计而行,或许成功,或许失败,无人可以判知,但当时逆魏在关中的防备的确是比较空虚的,应对来自子午谷的偷袭或许真的准备不足,坦而言之,或许没有七八成的把握,三四成总是有的。相比与此后诸葛丞相六出祁山无寸土之功,倒不如姑且让魏延一试之。但历史没有假设,也不可能推倒从来,机会永远只有一次,稍纵即逝,现在再论三十年前的往事,也只有唏嘘感叹,徒言无益。” 刘胤微微一笑道:“那先生认为当世如何?” 陈寿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刘胤会问的这么直接,评议时政,在任何朝代都是有风险的,不过陈寿今天心情很好,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与刘胤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话匣子一开,竟有收势不住的意思。 “天下三分久矣,人心思归,自诸葛丞相之后,汉廷渐衰,累年用战,穷兵黩武,民多不堪,内廷之中,黄皓弄权,结党营私,欺君罔上,惑乱朝纲,比之灵帝时的十常侍有过之而无不及。反观魏国,自司马氏专权以来,内除政敌,外修兵甲,兵锋日甚,粮草充盈,依某之见,魏蜀之间,必有一番决死之战,而以季汉之现状,前景堪忧。” 刘胤暗暗称奇,在目前蜀国上下一片歌舞升平之中,陈寿能有这样的真知灼见,能有这样的忧患意识实在是难能可贵,可见蜀汉的朝廷中,也并非都是庸碌之辈。陈寿敢于直言黄皓擅权弄国,敢于直言姜维穷兵黩武,对这两位蜀汉朝廷之中最具实力和影响力的人物进行品评,言辞激烈,这份胸襟和见地的确是异于常人的。 不过陈寿似乎是漏评了一个人,那就是当朝天子后主刘禅,对于蜀汉的灭亡,最应该负直接责任的就是刘禅,身为一国之君,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推卸掉属于他的责任。当然这也许不是陈寿的疏忽,而是有意为之的,贬评天子,可是大不敬之罪。 “先生满腹韬略,胸怀锦绣,却困顿于书籍典册之中,蹉跎年华。现在中尉府尚缺一名主薄,不知先生愿屈就否?”如此人才,正是刘胤最需要招揽的。虽然说观阁令史和中尉府的主薄同属六百石的品秩,但观阁令史只是负责管理典籍史册,而中尉府主薄等同于国安部的秘书长,就职权而言,不可同日而语。 陈寿眼中掠过一抹异色,不过很快地平静了下来,淡淡地道:“宦海沉浮,随遇而安,升亦无喜,贬亦无悲,现在这个职位其实挺不错的,清闲自在,还可以多读读书,或许将来学学太史公著书立说也是不错的选择。” 或许这就是历史上陈寿的宿命,一生仕途坎坷,正是因为有着从事东观秘书郎、观阁令史这样的际遇,才写下了不朽名著《三国志》。不过既然他在这儿遇到了自己,他的人生命运或许会从此颠覆——刘胤从他那眼中闪过的一抹异色之中读懂,陈寿也不是一个甘于沉沦的人。 很快地,刘胤读完了全部的资料,交还给陈寿,拱手告辞,离开了东观阁。 碰到了陈寿,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刘胤此行的目的还是要查清关于魏延案的始末。资料很翔实,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魏延是有这么一个遗腹女,而且从现有的资料上,也很难得出魏延谋反的直接证据——所有关于魏延谋反的证据只是来自杨仪的控告,而杨仪是魏延的仇人——但令人费解的是,蒋琬、费祎在这个关健的时刻支持了杨仪,从而决定了魏延最后的命运。 众叛亲离,魏延最终被马岱砍掉了脑袋。性格决定命运,魏延的高傲固执,刚愎自用最终让他走上了不归路,一个立下过赫赫战功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一代名将在诸葛亮去世后不久就这样无声地殒落了。也许真正高兴的不止是杨仪这些人,还有远在秦岭那一侧的司马懿,蜀汉自毁长城,少了这样一员能征惯战的悍将,司马懿才能够抽出身来,去谋夺曹操建立的这份基业。 当然,往事已矣,现在再追究什么也没了意义,杨仪在魏延被诛后的第二年也被后主废黜,羞愤自尽,不知他在黄泉路上遇到魏延又是何番情景,但魏杨两家的恩怨,已经随着秦岭那冷冽的风,湮灭无闻了。 而现在,摆在刘胤面前巨大的难题就是如何为魏雪舞脱罪。魏延已经蒙受了不白之冤,如果再让他的遗孤惨遭横祸的话,刘胤的情感上是无法接受的。但刺杀天子的罪名非浅,一旦将此案提交给朝廷,除非是天子特赦,否则魏雪舞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刘禅会给魏雪舞特赦吗?刘胤用脚后跟去想一想,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刘禅不可能承认冤枉了魏延,那就更不可能放过刺杀他的凶手。 怎么办? 刘胤有些为难,想救雪舞,唯一的办法就是篡改黑鲨的口供,将其中关于魏雪舞的部分删除掉,可这样做风险极大,黑鲨做为首犯,肯定是要上交朝廷的,如果他当堂再供出魏雪舞的话,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何况当时经办此案的,不仅仅是刘胤一个人,还有张乐赵卓等中尉府的人,堵一人之口容易,想堵得住这么多的悠悠众口,试比登天,消息一旦泄露,刘胤自己的项上人头也许就保不住了。 回中尉府的路上,刘胤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难题,但这几乎成为了一个死结,刘胤绞尽脑汁,也始终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大哥,今天咱们可是大获全胜!”刚到中尉府的门口,张乐就已经是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 正文 第59章 青鸟 刘胤只得暂停掉头脑中纷乱的思绪,与张乐同进中尉府,听张乐赵卓关于昨夜抓捕行动的汇报。 昨夜的抓捕行动可以说是大获成功,根据黑鲨提供的名单,中尉府的差官照单请客,一共有二十六名潜藏在朝廷内部的奸细被捉获,从最低层的两三百石的小吏到二千石的高官,涵盖极广,涉及到的部门更是令人触目惊心,让负责抓捕行动的张乐赵卓暗暗心惊,想不到魏国间谍的触手伸得这么深,许多要害的部门都安插进去了魏军的内奸,还不知道有多少蜀国的绝密情报被窃取出去。 除了内奸之外,成都城内的各个秘密据点的魏国间谍也是打击的重要目标,除了一部分嗅觉灵敏的间谍撤离之外,近百人的魏国间谍被捉获,这无疑是对魏国在蜀都的情报网是一次毁灭性地打击。 那些在中尉府行动之前逃离的间谍大多是黑鲨来往密切的人,黑鲨神秘的失踪,引起了他们的警觉,出于间谍的职业敏感,他们立刻进行了转移,而那些与黑鲨联系较少的间谍尤其是潜藏入蜀国朝廷内部的内奸,则是无一例外地被擒获了。 大搜捕仍然在持续,对于那些个漏网之鱼,日子也是不太好过,成都的九门戒备森严,还未来得及逃出成都城的间谍惶惶不可终日,想逃得过中尉府的严密搜捕,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这已经不是刘胤关注的重点。“走吧,我们还是再去拜会一下老朋友吧,或许这次还能给我一些更大的惊喜。” 张乐和赵卓随同刘胤出了城,直奔西岭脚下的马家庄园。 刚进庄园,一名管事就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向刘胤禀报道:“启禀大……大公子,大事不好,被关押的那名男子遇刺了。” 刘胤闻听,悚然一惊,还未等他开口,张乐倒是哈哈大笑道:“大哥,这同样的招儿用一次就行了,何须再用,你也不怕弄巧成拙?” 刘胤瞪了他一眼,冲着那管事地道:“究竟这么回事?” 管事的道:“就在一刻之前,老奴率家丁例行巡查,只看到关押那男子的房内闪出一条黑影,老奴当即喝问,谁知那黑衣人动作快如疾风,一丈多高的院墙一跃而过,我等翻墙去追,早已没有了踪影。等老奴回到堂屋,才发现被关押的那个男子胸口中箭,倒在了地上。” 刘胤黑着脸道:“不是安排了守卫吗,为何还会让刺客得手?” 管事的讷讷地道:“老奴赶到门口的时候,那四名护卫已是咽喉中箭,全部毙命。” 刘胤眉头紧皱,那看守黑鲨的四名护卫身手都不弱,能够一击致命,这个刺客的身手虽然是相当厉害。 “那个男了死了没有?另外西厢房的女子那边有事发生吗?” 管事道:“那名男子只是胸口中箭,并未致命,老奴已传医匠为他诊治。至于西厢房那边,老奴也特意看过了,平安无事。” 黑鲨遇刺,雪舞无恙,看来一定是魏国间谍下的手,黑鲨的招供已经给魏国的情报网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为了阻止黑鲨的进一步泄密和对黑鲨叛变的报复,魏国间谍肯定会有所行动。 不过让刘胤费解的是,魏国间谍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在情报网遭受惨重损失的时候尚有余力发起反击,看来是自己低估了魏国细作的能力,或许黑鲨有所隐瞒,或者魏国潜入蜀都的间谍根本就不止黑鲨这么一支,黑鲨根本就不知道其存在。 黑鲨和雪舞被关押在马家庄园,刘胤这件事做的极为隐秘,庄园内都是马家心腹之人,而且他们也根本不知道黑鲨和雪舞的真实身份,而中尉府的人知道内情的人扳着指头也能数得过来,而且这几人完全是可以信赖的。 魏国间谍如何准确地知道黑鲨被关在马家庄园,并且能够刺杀得手,确实让刘胤感到匪夷所思。 刘胤很快地就来到关押黑鲨的房间,门口那四个护卫的尸体还没有移走,他们的咽喉部位上,均插着一支短箭,长不盈寸,显然袖箭一类的短箭。刘胤深深地皱了一下眉头,刺客究竟是何等人物,一个照面的工夫,就连杀四人,而且是一击毙命,这样的身手,刘胤自问自己也很难做到。 刘胤寒着脸吩咐下人将四具尸体移走,好生安葬。张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遂闭口不再言语。 屋里医匠正给黑鲨进行救治,刘胤看到黑鲨面色惨白,气若游丝,惊问道:“他还有救没有?” 医匠摇摇头,略带愧色地道:“大人,小人已经尽力了,这支短箭上淬有剧毒,虽未射中要害,但毒气已然攻心,无药可解。” 刘胤看了看那支袖箭,箭头泛着乌青色的光芒,很显然是淬过一种见血封喉的剧毒,刺客有备而来,自然要置黑鲨于死地。 “申统领,你怎么样?”刘胤来到黑鲨的身前,喊了一句。 黑鲨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已然变得很大,目光涣散,低低地呢喃道:“青鸟……青鸟……” 刘胤心中一凛,追问道:“青鸟是谁?”魏国的间谍每个人都一个代号,比如黑鲨、黄鱼,那黑鲨的口中所言的青鸟究竟是何人,是不是就是暗杀黑鲨的刺客? “他是……他是……”黑鲨艰难地蠕动着喉头,似乎倾尽全力地想将他心中的秘密吐露出来,但最终他徒劳地张着嘴巴,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的头无力地垂了下去,但双目却未曾合上,带着绝望和不甘,走到了他的人生尽头。 刘胤伸手将他的眼帘给合上,心中暗暗地叹息了一声,黑鲨的死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损失,毕竟在黑鲨的身上,还有未发掘出来的秘密。 青鸟到底是谁? 疑惑萦绕在刘胤的心头,久久地挥之不去。 正文 第60章 一线转机 “他娘的,就这么死翘翘了,可惜了。”张乐对黑鲨可没什么感情,死就死了呗,唯一有点遗憾的是这家伙还有没有说出来的秘密,就这么带到坟墓里头去了。“他说的这个青鸟又会是谁?会不会他认识这个刺客,这个刺客就叫青鸟?” “很有这种可能。”刘胤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黑鲨给他留下了一个大大的谜团,同时也给他提一个醒,不要以为破获了一个魏国的间谍组织就沾沾自喜,自己面对的敌人还很强大,强大到远远地超过他的想象,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还不落痕迹,这样的对手才真正地可怕。 对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阻止黑鲨再开口,黑鲨在第一次招供的时候,还是有所忌惮的,至少还有一部分的核心机密,黑鲨没有吐露出来。关于青鸟,黑鲨在招供中只字未提,他讳莫如深,显然这个青鸟在魏国间谍组织中地位极高,等他临死的时候,想说出来却已经晚了。 黑鲨身为魏国奸细的头目,就算他这次全数招供,但真正把他移交给朝廷来处置的话,他肯定也是难逃一死,因为刺杀天子一案,黑鲨身为主谋,绝对是难逃干系。 念及此处,刘胤忽然地心念一动,黑鲨的死,未尝不一个转机。 黑鲨是主谋,魏雪舞是主凶,现在主谋已死,再没有人可以来指证魏雪舞为行刺的主犯,至于黑鲨手下的那些小喽罗,所知有限,根本无法出来指认魏雪舞。 刘胤想要为魏雪舞开脱,只有说服张乐赵卓那个知情人就可以了,至于做笔录的,原本就是安平王府的管事,到时候重写一份口供就可以了。 想到此处,刘胤挥退左右,对张乐赵卓道:“二位贤弟,今天我去了一趟东观阁,特意地查阅了一下史料,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张乐赵卓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来,张乐道:“东观阁?会有什么惊人发现?” “雪舞就是镇北将军魏延的遗孤。” 这回张乐真的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不是说魏延被判谋逆,诛灭三族吗?打那儿跑出这么一个遗孤来?” 刘胤道:“我在东观阁查阅了当年的全部资料,魏延被诛之时,满门被抄斩,唯有其妻张氏在家将的保护下逃出了南郑,幸免于难,资料中很明确地提到,当时张氏身怀六甲。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张氏当时怀的那个孩子就是魏雪舞。” “那不就是说魏雪舞为了报杀父之仇来行刺天子的吗?”张乐道。 “不错,魏雪舞亲口供认,此次行刺就是为了替父报仇。” 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卓说道:“不管出于何种原由,行刺天子也是谋逆大罪,只要是报于朝廷,雪舞姑娘终究是难逃一死。”赵卓显然看出来刘胤有私心回护雪舞的意思,故而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 刘胤自然是心如明镜,道:“二位贤弟,当年魏延谋反的那桩公案,朝廷上下也是传得沸沸扬扬,你们可曾从父辈们的口中,了解一些真相?” 魏延被诛是在二十九年前,张乐赵卓都只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自然不会对此事耳闻目睹,但他们出身门阀世家,高官显贵,未尝不会从长辈的口中了解一些事情的原委。想要说服他们,首先就得让他们同情魏延,这样才有机会。 张乐粗声道:“魏延将军造反之事,原本就是子虚无有,都是那个可恶的杨仪恶人先告状,皇上和朝中的大臣偏听偏信,才造就了这起冤案。要我说,那个杨仪才是真正的该死,后来还口出狂言,说要我当初带兵就该如何如何,谋逆之心,昭然若揭,合当弃市。皇上也真是,明知杨仪是奸臣,就该为魏延将军平反昭雪,拖了这么多年,让天下有识之士都寒了心。” 赵卓亦道:“先父在世之时,每忆及魏延将军都嗟叹不已,魏延将军是季汉难得的勇将,半生征战,功勋卓著,只可惜下场如此惨烈,落得个被满门抄斩的下场。今日得知其有遗孤在世,真幸甚之至,在下倒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右丞大人可以法外容情,保全魏氏这点仅存的血脉。” 刘胤忍不住多看了赵卓一眼,平时看赵卓沉默寡言行事干练,没想到他竟然是心慧细致之人,刘胤方才只是微微露了一点为雪舞开脱的心思,赵卓就已然猜到了,并率先提了出来。 于是刘胤顺水推舟地道:“我也正有此意,魏将军为国尽忠,立下过汗马功劳,却蒙受不白之冤,于情于理,对应对她的后人网开一面。既然二位贤弟都有此意,为兄这便下去安排,只是此事极为机密,断不可为第四人知晓。” 张乐哈哈大笑道:“大哥,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两个给你立个誓如何?” 刘胤瞪了他一眼,道:“张乐你个混球,我要是信不过你早把你给灭口了,还轮得着你在这儿聒噪。” 赵卓拱手道:“右丞大人放心吧,我等虽非英雄,但也知一诺千金,今日之事,绝不会向外人道之。” 刘胤拍拍他的肩,道:“卓兄弟,这老是大人大人叫着,多生分,从此以后,咱们就是兄弟,生死同心,患难与共,如何?” 赵卓目中闪过一丝异色,抱拳正色地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赵卓虽然也是名将之后,但赵家的地位明显地比贵为外戚的张家要低不少,他的父亲赵统生前最高也只做到了行领军虎贲中郎将,他的二叔赵广到现在还只是军前一个牙门将军,能和宗室的刘胤攀上关系称兄道弟,求之不得。 刘胤呵呵一笑道:“黑鲨的尸体,就劳烦二位贤弟处置一下了,愚兄先行告退。” 张乐赵卓二人应了,刘胤便转身而走,还没走到门口,刘胤就听得张乐幽幽地来了一句,差点没有让他眼一黑撞到门框上。 “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咱这大哥却是重色轻友,真是交友不慎呐!” 正文 第61章 放了她 魏雪舞被安置在西跨院的厢房内,与这边相隔的也不太远,拐个弯走几步就到了。和黑鲨这边一样,西厢房也安排着四名护卫看守。 方才刘胤已经确认过了,刺客针对的目标是黑鲨,魏雪舞那边安然无恙,想来这倒也正常,掌握着大量机密的黑鲨是魏国间谍机构首先要清除的目标,至于魏雪舞,估计魏国人对她并不太感兴趣,所以才会平安无事。 到了门口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四名护卫依然在那儿值勤,可能是一夜未睡的关系,护卫们显得有些倦意,两名护卫甚至打着哈欠。 阿坚很是恼火,训斥道:“萎靡不振,象什么样子?出现半点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那四名护卫悚然一惊,立刻是站得笔直,倦容全消。 刘胤倒是没有在意,问道:“雪舞姑娘一直呆在里面,没有外出吗?” 一名护卫赶紧道:“回禀公子,雪舞姑娘从昨日到现在,寸步未曾离开这儿。” 刘胤点点头,独自一人进入房间。 魏雪舞孤身一人站在窗前,面对着窗外红沉欲逝的夕阳,整个人就如同浸浴在一片血色之中,她的背影孤傲而矜持。 “黑鲨死了。”刘胤看到她的纤肩微微地颤动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平静,她依然没有回过头来。“你似乎丝毫不感到惊讶?” 魏雪舞这才回过身来,眼神之中透着那种忧郁和淡漠,淡淡地道:“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再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了。”魏雪舞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行刺天子,这样的罪名谁都帮不了她,那一刻的来临也只是早晚而已。 “雪舞姑娘,你应该感到庆幸,黑鲨死了,唯一指证你是刺杀天子的人证就没有了。”刘胤抱臂于胸前,含笑着道。 魏雪舞眉毛一挑,她是何其聪明的人,刘胤的言外之意如何听不出来,不过她还是相当地意外,有点难以置信地感觉。 “你……这是何意?” 刘胤平静地道:“实不相瞒,今天我去看东观阁查阅了关于令尊的资料。” “想必其中充斥着先父谋反的证据,我们魏家被满门抄斩也是罪有应得。” “不,恰恰相反,那些资料很翔实也很客观,我们有理由相信,令尊是蒙冤受屈的,是被杨仪所陷害的。” 魏雪舞凄然一笑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父亲还能活过来吗?我魏家一百零三口的性命还能重生吗?” 刘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人死固然不能复生,但活着的人却更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雪舞姑娘,仇恨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就算刺杀掉天子,你就真的可以为令尊昭雪吗?魏延将军一生赤胆忠心,为蜀汉朝廷鞠躬尽瘁,我也他也不愿他的后人背负上一个弑主谋逆的罪名。此次刺杀天子,是魏国的一个巨大阴谋,妄图在蜀汉朝野制造动乱,我想姑娘身为忠良之后,也不愿亲眼看到蜀汉陷入混乱,被魏国所灭吧?” 魏雪舞眼神之中透出一阵迷茫,多年苦苦执着追求的东西一旦划为泡影,她犹如失去了精神支柱,剩下的只有空虚、彷徨、茫然无助。她涩然地苦笑道:“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了……” 刘胤很快地道:“不,事实上,除了黑鲨,再没有人能够证实姑娘是刺杀天子的元凶,既然无人可以证明,那就是说姑娘与这件刺驾案并没有什么关系。” 魏雪舞眼中掠过一抹惊异,道:“那还有黑鲨的口供……” “姑娘放心,做笔录的是安平王府的一名管事,只要稍作整改,这件事就与姑娘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可知道如此做的风险?这可是欺君之罪,一旦泄露,恐怕没有人能保得了你的性命。”魏雪舞满腹狐疑地道。 刘胤一脸的云淡风轻。“做人要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魏将军已经含冤莫白了,我不希望他的后人再受到什么伤害。何况这次的刺驾案,天子安然无恙,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如此善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希望姑娘从此之后,能放下仇恨,过自己的生活,我想这也是魏延将军在天之灵,最希望看到的结局。” 魏雪舞脸色有些苍白,紧抿着嘴唇,也许从她被擒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再无生的希望,从那时起,她反而是淡看生死,现在峰回路转,倒让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这个结局,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的。 “谢谢你,希望此事不会牵连到你。”她低低地道。 刘胤眉毛一挑,用一个阳光而充满自信的微笑着道:“放心吧,我会处理好一切。其实你也不必谢我,就当是报答你一剑之恩吧。” 魏雪舞想起来当日曾伤他一剑,略带歉意地道:“你的伤还好吧?” 刘胤挥了挥手臂,笑道:“早就痊愈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吧。” 魏雪舞默然点了点头,跟着刘胤出了屋子。刘胤没有再多说什么,一直将她送到了庄门口。 马家庄园位于西岭脚下,这儿地处偏僻,没有多少人烟,对于魏雪舞这样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刘胤也自然无须担心她的安全。 刘胤将她的剑取过来,交还到她的手中,道:“雪舞姑娘,一路郑重。今尊之事,我会记挂于心,如果将来有可能,我一定会为魏延将军平反昭雪。”以刘胤当前的身份地位,想要替魏延来平反昭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谁知道将来的事呢,刘胤已经将此事暗暗地记在了心头,或许将来会有机会。 “谢谢。”魏雪舞接剑在手,道了一谢,或许是为了刘胤救她的缘故,或许是为了刘胤的这一句承诺。 说完之后,她默默地转身离去,一直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再也未曾回一下头。 ps:本周六频推荐,终于可以混到首页了,清扬还是有些少许的激动,求给力支持! 正文 第62章 陛下明日召见 “走的这么毅然决然,连头不曾回一下,这妞也太过绝情了吧?”身后传了张乐酸溜溜的声音。 刘胤回头一看,是张乐和赵卓并肩而来,张乐一张招牌似的猥琐笑脸。 “大哥,就这么让她离去,是否妥当,万一她不死心,还想再对陛下不利……”赵卓隐隐有些担心。 张乐一脸贱贱的笑容,接口道:“就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大哥你真得狠心放手?你拼了这么大的风险去救她,她好歹也得以身相许来报答才是。” 刘胤瞪了他一脸,张乐这家伙永远都是不分场合的口无遮拦。“我相信,经过此事之后,她也会把报仇之事看得淡了一些,不会再做鲁莽之事了。怎么样,黑鲨的尸体处理了吗?” “在庄外找了个地方埋了。话说黑鲨已经死了,这个案子也该了结了吧?”张乐道。 “是该结案了。走吧,回中尉府。”刘胤吩咐下人将马牵来,与张乐等人返回了中尉府。 虽然到了结案的阶段,但琐碎的事情依旧还是不少,光是提审人犯,整理卷宗这些事就够忙个不宜乐乎了,毕竟这次抓获的人犯太多了,整个中尉府的地牢内人满为患,光是每天提审犯人做笔录的工作量就挺大的,那些人犯若是配合的话,便会顺利一些,遇到个别死硬顽抗的分子,不免会上几道“硬菜”来招呼一下,审讯自然会拖延很长的时间。 审讯的内容千篇一律,所有的人犯都会被问及姓名籍贯代号职务,和谁单线联系,如何传递情报,到目前为止,一共传递了多少份的机密情报等等诸如此类。 机械似的审讯让张乐赵卓这些主审人员也都有些疲倦了,此案的关健人物黑鲨已经毙命,做为整个情报系统之中的最高人物,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黑鲨再掌握更有价值的情报了,所以这些审讯更多的成为了一种例行公事。 比较好一方面是由于黑鲨黄染等人死亡暴毙的因素,这些虾兵蟹将们倒是出乎意料地配合,除了个别的死硬分子之外,大多的间谍招供的倒是比较利索,也算是大大减低了中府差官们的工作量,否则个个视死如归拒不开口的话,还不知要审到猴年马月。 刘胤虽然没有亲自主理审讯事务,但他这几天一点也不轻松,光是整理汇总这些审讯笔录就够他头疼得了,中尉府的主薄在刘胤上任之前就已经因病致仕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主薄一职暂时空缺,虽然有右式道冯全来协助刘胤处理案牍,但显然冯全对文案工作也不太在行,望着撂集如山的卷宗,刘胤很是头大,看来当务之急,还得找一个称职的主薄才是。 中尉府上下,对于刘胤的目光和善和崇敬了许多,当初刘胤从羽林郎一步跃升到了中尉右丞的位置上,虽然是皇帝钦命的,但众人眼里的不屑和嫉妒却是溢于言表,没有一个人会看好刘胤,在他们的眼中,刘胤不过是一个披着皇室宗亲外衣的纨绔子弟。 成绩可以证明一切,刘胤上任之后,只用十天的时间,不但一举破获了青城山刺驾案,而且顺藤摸瓜地铲除掉了魏国潜藏在蜀都的一个最重要的间谋机构,成绩蜚然,自然让人刮目相看。 轻视刘胤的人没有了,嫉妒刘胤的人也只能在背底里暗自忌恨,刘胤在中尉府的人气和威望陡然间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就连执金吾何曾这样的老官僚见到了刘胤都是笑容可鞠。 何曾已经是临近致仕的年纪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然说这次破案全是倚仗刘胤的功劳,但何曾身为中尉府的一把手,在临致仕之前,捞到这样的一份“政绩”,也算是让他喜出望外。 “陛下已经下诏,明日传刘右丞入皇宫觐见,此次破案,刘大人居功至伟,陛下定有厚赏,恭喜恭喜。” 刘胤正忙着整理卷宗,看到何曾进来,忙起身见礼,只是刘禅召见的事,倒让他有些小小的诧异,按说此事自己一直已经是很低调了,没想到居然也传到了宫里。 “陛下明日就要召见?可案卷到现在还没有整理出来,这可如何是好?”刘胤一脸犯愁地道。 “这么刘大人还需要亲自署理这些文书吗?交给底下的人办即可。” 刘胤有些无奈地道:“蔡主薄因病辞官,下等书吏已不堪能用,这案牍如山,若不亲自动手,越发能难以交差。” 何曾道:“明日觐见陛下是头等要事,刘大人不妨先整理一些紧要文书入宫,次要的以后再行处理未迟。不过说到这个主薄,空缺已久,是该选拨一贤良之士履任了,要不然岂不把刘大人给忙坏了。” 刘胤当即道:“下官闻观阁令史陈寿颇有才华,不知何大人是否有些门路将其调到咱们中尉府来?” 何曾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不过是一个六百石的小官,改天我和吏曹尚书打个招呼调动来便是,刘大人既然觉得此人有才华,理应调到咱们中尉府才是。”何曾是中两千石的高官,自然对六百石的小官浑不在意。 刘胤却很高兴,能把陈寿这样的人才揽到自己的麾下,可是大大的收获。 何曾含笑道:“此番刘大人立此殊功,满场文武俱都惊动了,人人盛赞刘大人年轻有为,雷厉风行,咱们中尉府的人也跟着是扬眉吐气,真是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呵呵。” 刘胤淡然地道:“何大人谬赞了,逆魏细作猖狂,此番能够擒获申原,也仅仅是伤其一指而已,何况申原又被逆魏细作灭口,亦是我之过也。” 何曾道:“刘大人何须自责,瑕不掩瑜,瑕不掩瑜。能铲除如此多逆魏潜藏分子,刘大人功勋卓著。” 寒喧了一会,何曾告辞离去。刘胤陷入了沉思,明天就要见刘禅了,这丑媳妇终归是要见公婆的,其实面呈刘禅的奏章早已准备停当了,该不会出什么秕漏了吧。 正文 第63章 二进宫 上次刘禅接见刘胤是在景阳殿,景阳殿属于皇宫的后三殿,相对来说,上次的接见比较私密一些,这次刘禅是在章武宫接见的,章武宫比景阳殿的规模要大的多,也是刘禅正式接见朝臣的地方。 同时晋进刘禅的,还有位列三公的诸葛瞻、董厥、樊建以及九卿诸官和诸位皇子,刘禅知道青城山刺驾案刘胤已告破,元凶已被擒获,不仅如此,刘胤还破获了魏国潜入蜀都的间谍机构,刘禅是龙心大悦,这个从子是他亲自敕封的,倒也十足地给他长脸。 刘胤在何曾的陪同下,来到了章武宫。执金吾何曾是同九卿之列的高官,也在今天朝会的名单之中。 一路上何曾谈笑风生,气宇轩昂,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岁,连走路都轻快了许多,在章武宫外,就碰到好几个卿官,何曾主动热情地和人家打着招呼,按何曾的话来说,此番中尉府可着实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也足以让何曾在同僚面前显摆显摆了。 不过刘胤才是今天的焦点,那些个九卿的官员虚以委蛇地同何曾打着招呼,目光全都落了刘胤的身上,看年纪,刘胤也不过才是二十多岁的模样,甚至都没到而立之年,这多少让这些耳顺花甲的老官僚们不由自主地从内心之中发出一声感叹,真是后生可畏! 刘谌远远地就瞧见了刘胤,满面春风地迎来上来,拍着刘胤的肩膀道:“胤弟,好样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第一把火就烧了满堂红,真是可喜可贺。” 刘胤报之以微笑,道:“小弟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此许微功,何足挂齿。” 刘谌道:“胤弟,你勿须自谦,这蜀都上下,现在谁人不知胤弟的大名,那逆魏的细作头目,是何其地狡猾,中尉府的前任官吏,追踪了十年,都未能将其擒拿归案,此番胤弟出马,短短十数日内,手到擒来,这要非是胤弟之功,何人敢信?” 两人正闲话间,新兴王刘恂也华服锦袍地走了过来,瞧着刘胤,刘恂只是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眼中闪动一丝不屑的神色,轻轻地一拂袍袖,与刘胤擦身而过,扬长而去。 刘谌苦笑一声,道:“六弟这个人颇为记仇,想来当日在青城山的过节还记挂在胸,胤弟勿须和他计较。” 和他计较?刘胤心中暗暗地冷笑一声,这种纨绔子弟,他可是见的多了,自己才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真正乱世来临之时,这些趾高气扬的家伙的或许早就抖若筛糠了,只有真正的英雄,才能在风雨之中坚若磐石,做中流砥柱。 “宣中尉右丞刘胤晋见!”执事太监立在章武宫门口,高声宣喝道。 刘胤整了整衣冠,从容地上殿。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晋见天子了,第一次朝见之时,刘胤还有些拘谨,而此次刘胤就显得从容不迫了许多。 在宫殿外面,刘胤脱掉了鞋履,只穿着白色的布袜,步趋上殿。 趋是一个很奇特地动作,弯腰低头,小步快走,虽然被称之为快行,其实走的并不快,所以这种步趋便有一种装腔作势的味道,如果搁到现代,几乎是一种很滑稽的动作。但在汉代,这却是一种标准的礼仪,用于下位者参见上位者,尤其是晋见天子,大摇大摆踱度上殿的话,未免显得倨傲失礼,快步疾行的话又有点象行刺天子的架式,所以叔孙通在为汉高祖刘邦制定礼仪的时候,步趋而行成为了晋见天子的唯一行走礼仪。 大殿之上,后主刘禅居中而坐,诸大臣分列左右。 刘胤持笏伏地拜道:“臣刘胤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刘禅今天的心情很好,圆圆的脸上堆满了发腻的笑容,轻轻地一袍袖,含笑着道:“爱卿平身。” 刘胤适时地将奏章呈上,恭声道:“臣奉陛下之诏查办青城山刺驾一案,幸不辱命,擒杀贼首一人,贼众一百四十九人,所有卷宗在此,请陛下御览。” 近侍太监将奏章取了过来,呈给了刘禅。 刘禅打开奏章,只是简单地瞄了一眼,他似乎对那些个长长的名单没有什么兴趣,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刘胤递上了结果相当的漂亮,刘禅很满意。 “文宣此次办案有力,朕心甚慰,朕得好好褒奖你才是。”刘禅在大殿之上直接就称呼刘胤的表字,显得很随意也很亲昵,毕竟刘胤是他的从子,这次也算是给他长足了脸。 在右两侧跪坐的大臣却不免微微作色,要知道此前刘胤只是一名小小的羽林郎,因为救驾之功,一步秒升到了中尉右丞的位置上,得以位列朝班,刘胤的上次升职已经算是打破了官吏升迁的最快纪录了,现在距离上次的升迁也过去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看刘禅的意思,还想再提拨于他,这无疑是对现有的官僚体系一次重大的冲击。 众官员的目光,都盯在了身为首辅的诸葛瞻身上,这种场合,也只有诸葛瞻说话有份量。 一直危襟正坐的诸葛瞻似乎也觉得他应当开口了,持笏躬身道:“此次刘右丞扫清奸逆、平定暗贼,的确是功勋卓著,臣以为的确应当厚赏之,不过中尉右丞担当京畿护卫之重任,急切之下,也难觅合适之人选,而刘右丞才干卓著,能力超群,堪为中尉右丞之最佳人选。故臣以为陛下可多赐金帛田庄,以彰其功。” 诸葛瞻一言既出,立刻引来朝臣的附议。 刘胤看了一眼诸葛瞻,一脸正气沛然,似乎很是冠冕堂皇,尼玛的,爷跟你有仇是怎么的,处处要与爷做对,上次恢复王爵之事,就是诸葛瞻从中作梗,此次朝堂之上,又是他站出来否决了刘胤的晋阶之路。 奶奶的,我上辈子跟你有仇是咋的,爷从未与你有过交集,为何每次都要你站出来针对爷?你老子是诸葛亮就很拽吗? 刘胤是一肚子的郁闷。 正文 第64章 陛下的封赏 不过刘胤可没有把这种郁闷写到脸上,相反的,他脸上带着宠辱不惊的平淡神色,再复拜道:“启奏陛下,此番得以破获此案,上赖陛下洪福辟佑,下倚中尉府诸位同仁齐心协力,实非臣一人之功也。” 刘禅虽然是皇帝,但朝中之事也不可能随心所欲,他也得听从大臣们尤其是宰辅们的意见,诸葛瞻跟刘胤有仇吗?当然没有。不管是刘胤以前安平王的地位,还是现在中尉右丞的位置,那与诸葛瞻行中都护卫将军录尚书事的官职相去甚远,诸葛瞻压根儿就没有把刘胤放在眼中,他朝堂上的对手,远不可能是刘胤这般人物。 诸葛瞻生来就笼罩着诸葛亮的光环,所以他的仕途一帆风顺,可谓是青云直上,但他也是从底层一步步熬到今天宰辅的位置上的,维护现有的这个官僚体系诸葛瞻是责无旁贷,如果说上一次刘胤晋升为中尉右丞的确有着机缘巧合的因素——前任中尉右丞被就地免职,而刘胤则是救驾有功——此次再让他升职就有些说不去了,中尉右丞是比两千石的官衔,算是刚刚触及了高官的门槛,再往上升,就是两千石官员,是真正的高官显贵,而刘胤距离上一次的升职才过去了二十天左右的时间,这么快的升迁速度,逆天了! 如果天子凭着个人的喜欢随意封赏的话,整个朝廷恐怕就得乱套了,作为首辅大臣,诸葛瞻有义务也有权利纠结天子的肆意行为,他提出了以赏代升,也算是没有埋没刘胤的功劳。 刘禅想了想,既然群臣都有异议,他也不好再坚持给刘胤升职了,于是道:“文宣破案有功,特赐金三千斤,锦缎一千匹,封邑加两百户,以资奖励。” 汉代的金并非是黄金,而是指铜,一般说赐金多少多少,都指的是铜,除非是特指黄金。三千斤的金听起来很吓人,其实也没有多少,倒是食邑加两百户,比这个实惠的多,赐金是一次性封赏,而封邑却是年年月月可以享受的财产,刘胤的霸陵侯的封邑从千户增加到了一千两百户,从一点上可以看出,刘禅此次的封赏还是很大度的。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刘胤心知肚明蜀汉已经处在了最危亡的时刻,一旦亡国,再多的封邑也会化为泡影。不过叩谢龙恩还是必须的步骤,刘胤不可能失礼。 “臣刘胤谢陛下隆恩。” 刘禅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诸葛瞻则是不动声色地掠过了一丝得意,成功地化解了这次对官僚进阶体制的冲击,诸葛瞻很是满意这个结果,至于刘禅给刘胤封赏东西很厚重,这一点他倒是没有在意。 诸大臣也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唯有新兴王刘恂脸上掠过一丝讥讽的神色。 不过鉴于中尉府的力量有限,刘禅特准予刘胤有临机调动虎步营的权限。虎步(骑)营是三大禁军之一,虽然没有羽林、虎贲那样声名赫赫,但也是皇帝的近卫部队之一,不过和羽林、虎贲军不同,虎步营、虎骑营是驻扎在皇宫之外,负责皇宫的外围警戒。此次刘禅特授予刘胤调动虎步营的权力,主要也是这次的行刺事件让刘禅着实后怕,魏国的间谍如此猖獗,而刘胤展示出来的能力则是让刘禅很欣赏,自然对他信任有加。 这一结果倒让刘胤有些喜出望外,说实话,刘胤还真不在乎升不升官,如果给个无实权的官职,倒还不如坐实了这个中尉右丞,现在拥有调动虎步营的权限,刘胤真有些如虎添翼的感觉,乱世之中神马高官厚禄都是浮云,真正的权力就是兵权,兵权大于一切。 接下来的朝议自然是关于这些被擒获的奸细的处置问题了,不出意外,他们一律都“享受”了被处死的待遇,对于间谍的处置,任何一方例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唯一不同的是,来自魏国的间谍被处以斩首之刑,而潜藏进蜀国朝廷内部的奸细则是被处于凌迟之刑。很显然,刘禅对于这些蜀国的叛逆分子还是深恶痛绝的。 让刘胤唯一有些担心的就是魏雪舞的事,但好在自己处理的十分谨慎,朝中诸臣显然是不可能知道魏雪舞的存在,这倒是让他放心了不少。 就在朝议快要结束的时候,殿外的执事太监突然进来启奏道:“大将军姜维在殿外求见。” 姜维? 刘胤不禁是心中一凛,咱们的姜大将军从边关回来了! 对于姜维,刘胤并不陌生,熟读三国的的他知道姜维是三国末期蜀汉方面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将,也只有他才能和魏国的邓艾钟会吴国的陆抗比肩而立,在诸葛亮去世之后,姜维一直秉承着诸葛亮的遗志,十一次北伐中原,在陇右地区与强大的曹魏势力相持了近三十年,用以攻代守的策略,维持着蜀汉北境的安宁。 对于姜维的北伐,历史上一直是褒贬不一的,有人赞姜维心存汉室,为完成诸葛亮未竟之事业,北伐力战三十载,死时见剖,胆大如斗,干宝赞其为“见危授命,投节如归的古之烈士”。但同样对姜维的贬斥之声也是不绝于耳,光禄大夫谯周就曾撰写《仇国论》,讥评姜维“极武默征,民疲劳而骚扰之兆生,上慢下侮,则瓦解之形起”。陈寿对姜维的评价也是“玩众武旅,明断不周,终致陨毙”,后世甚至有将蜀汉亡国的责任一鼓脑地推给姜维的说法。 但平心而论,姜维是蜀国的栋梁,是蜀国的中流砥柱,或许姜维得为蜀汉的灭亡承担一定的责任,但如果没有姜维话,蜀汉肯定不会撑到公元263年才亡国,或许会亡得更早一些。 刘胤注意到,方才还谈笑风声的后主刘禅此刻脸色发生了奇妙的变化,笑容变得僵直,神色极不自然,同时诸臣明显地分成了两派,一派人的喜形露于色,另一派的人脸色比吞了苍蝇似乎还要难受。 首辅大臣诸葛瞻倒是显得很镇定,面容古井无波,但闪烁的眼神似乎在昭示着他内心中的巨大波澜。 刘禅僵了半天,这才慢慢地呼了一口气,冲着执事太监道:“宣大将军姜维上殿吧。” “宣——大将军姜维上殿——”黄门太监用他招牌似的公鸭嗓门高声地在章武宫的门口唱喝道,声音高亢有力,穿透层层门禁,扩散开来。 正文 第65章 姜维的愤怒 很快地,刘胤就看到了姜维。 论年纪,姜维刚过花甲之年,但多年的行伍经历绝对不会将他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联系在一起,除了颔下几缕短髯偶见花白之色外,看不出他浑身上下有一丝的苍老之色,剑眉入鬓,虎目含威,虽然姜维看起来不是那种孔武有力的硬汉形象,但浑身散发出来的凛然气势也让人不敢逼视。 姜维身着朝服,但却没有象刘胤等诸臣一样脱履上殿,而且腰间还挂着佩剑。 剑履上殿? 刘胤的眼中掠过一抹异色,在他的印象之中,三国时代也只有董卓曹操这样的权臣才有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的资格,没想到姜维居然也有这样的资格,倒让刘胤大为惊奇。 刘胤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诸葛瞻的脚下,方才没有注意,敢情诸葛瞻也是穿着鞋履上的殿,只是他没有佩剑罢了。原来剑履上殿是做为录尚书事的一种特权,并非姜维一人独享。在蜀汉时期,身为宰辅的录尚书事都有这个特权,大概也是源自诸葛亮主政期间,诸葛亮身为相父,地位自然是荣崇之极,其后这个传统也就延续了下来,算是一种荣耀。 “微臣叩见陛下。”姜维大步行至殿下,俯身拜道。 刘禅抬手道:“大将军平身。” 姜维沉声道:“臣讨逆魏于祁山,破邓艾营寨,正欲进军陇右,却连接陛下三道急诏,召臣回朝,未知圣意如何?” 刘禅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极不自然的神色,顾盼了一下左右,轻轻地干咳了一声,道:“大将军多年征战,劳苦功高,朕甚恤之,特召大将军回朝,或恐大将军有失,折损威名。” 刘禅的话,显然是言不由衷,姜维虽然长年征战在外,但他并不是聋子瞎子,朝中之事,他还是了若指掌的。诸葛瞻和董厥联名上书弹劾他好战无功导致兵疲民贫,请求天子削夺姜维的兵权,改当益州刺史。这件事,姜维自然是清楚的很,不过刘禅考虑再三,没有同意诸葛瞻和董厥的这份奏章,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紧接着黄皓又提出来用右将军阎宇代替姜维的主意,却让刘禅有些动摇,虽然刘禅没有降诏直接解除姜维的职务,但给姜维连着下了三道诏书,急召他回成都。君命不可违,姜维不得不草草结束了第十一次北伐,班师回朝。 恐怕连姜维都没有意识到,这将是他的最后一次北伐,也许他将再没有机会兵出祁山,踏上陇西大地了。 但姜维对北伐的又一次功败垂成还是有看相当的怨念,这些年来,他秉承着诸葛丞相的遗志,以恢复汉室为己任,赴汤蹈火,出生入死,但来自朝中的羁绊却始终没有停止。费祎执政期间,做为卫将军的姜维始终没有到其支持,就算是出兵北伐,往往也只能统率万人左右的军队,一万人的军队在曹魏强大的边防面前,几乎是无所做为,只能小打小闹,搞搞偷袭弄弄滋扰,尽管如此,姜维也始终没有忘记诸葛丞相的遗愿,以飞蛾扑火的姿态转战陇西,渴望能够闯出一片天地来。 费祎遇刺之后,姜维得以晋位为大将军,手握重兵的他自然不遗余力地率师北伐,胜过,也败过,但他一颗执着的心,从未有过改变。但与此同时,来自朝中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反对北伐的声音也是一浪高过一浪,不光是身为宰辅的诸葛瞻和董厥反对,就连同在军界驰骋多年的左右车骑将军张翼和廖化也成为了坚定的反对派,更不用说一贯持反对立场的以谯周为首的益州本土士系,姜维恐怕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孤独,他似乎是游走到夹缝之中,前面是敌人,后面也是敌人,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出路。 姜维真的很孤独,这种孤独并不是身居高位不胜寒的那种孤独,而是他几乎没有什么盟友的孤独。姜维是魏国的降将,那他就注定了与蜀国四大政治派系格格不入,多年以来,与他能够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只有同为魏国的降将夏侯霸,除此之外,姜维在朝中军中很难再寻觅到同气连枝的盟友——尽管樊建张绍等人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他,但很难说他们是意志坚定的盟友,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本帐。 而此次被天子召回,在他知道是黄皓在背后动的手脚之后,姜维却真正的愤怒了。 姜维从来没有看得起过黄皓,尽管他知道黄皓是同十常侍一般的奸佞小人,深得天子的宠信,但他充其量就是一个太监,姜维从来不相信一个太监能有多大的做为,也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人,将姜维的心血化为了无有,甚至阴谋让阎宇取而代之,是可忍孰不可忍,回朝之后得知真相的姜维十分地愤慨,连自己的家门都没进一步,直接就来到了皇宫。 听刘禅如此说,姜维泣拜于殿前道:“昔日丞相六出祁山,亦为国也,臣秉承丞相遗志,北伐中原,匡扶汉室,岂为一已之私?陛下授臣以军事,臣自感责任重大,未敢有半分懈怠,庶竭驽钝,励精图治,虽无赫赫之功,然守北疆三十载,亦未让逆魏得占寸土。今陛下听信后宫奸佞小人之言,致使北伐前途化为泡影,陛下如果不相信微臣,臣甘愿削职为民,告老还乡,还乞陛下恩准。” 刘禅脸色陡然一变,道:“大将军误会了,朕只是挂念大将军安危,并不曾听信谁人之言。大将军乃国之栋梁,岂可轻言告退?朕对大将军还多有倚重之处,此番回京,便想与大将军共议国事,大将军切勿生疑。” 姜维自请削职本来就是以退为进的招数,听刘禅之言,心中便有了计较,伏地再奏道:“臣有一事启奏陛下。” 刘禅整容道:“卿有何事,直管奏来便是。” 正文 第66章 当殿亮剑 姜维正色道:“黄皓奸巧弄权,乃灵帝时十常侍也,陛下近则鉴于张让,远则鉴于赵高。如此奸佞小人,如不除之,恐怕祸乱宫廷,武侯在世之时,曾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覆也,请陛下下旨诛杀此人,朝廷自然清平,恢复中原指日可待!” 姜维一言既出,满朝文武俱惊,黄皓是何人,当下刘禅最为宠幸的内臣,都是一般臣工争相巴结的对象,就算那些高洁之士不屑于之为伍,却也无人敢去触怒刘禅,而现在姜维在朝堂之上公然要天子处决黄皓,无异于与虎谋皮,不但无法如愿,恐怕还得引火烧身。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了姜维的身上,鸦雀无声。 刘胤不禁在心中暗叹,没想到姜维真的竟然是如此耿直,公然在朝堂之上奏请诛杀黄皓。拜托,您老好歹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走过的路比别人走过的桥还多,吃过的盐比别人吃过的饭都多,就算是斗争,也得讲究个策略不是,黄皓是幸臣,就凭你一句话,刘禅如何能杀掉他?如此一来,反倒是会遭到黄皓的疯狂报复,姜维必定会身陷漩涡急流之中。 刘禅也万万没有想到姜维会说出如此话来,神色为之一滞,后晒然一笑道:“黄皓乃趋走小臣,不过是在朕跟前侍奉,绝无干政之事,又如何能祸乱得了朝政?大将军多虑了,昔日董允就切齿痛恨于皓,朕就好生奇怪,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为何独不能容朕的一个近侍之人?” 姜维慷然道:“秦之亡于赵高,后汉之亡于张让,此为前朝之鉴,望陛下慎重视之,今黄皓不除,祸不远矣!” 刘禅愀色变色道:“卿将朕比做秦二世、孝灵帝,是何用意?难不成在卿的眼中,朕就是一个亡国之君吗?” 姜维悚然一惊,伏地叩首道:“臣绝无此意,只乞陛下能清除奸佞,整肃朝廷,别无二意。” 刘禅面色稍缓,道:“朕知大将军心忧国事,劳苦功高,不过黄皓其人,在朕的身边久矣,为人如何,朕岂能不知,大将军切勿听信别人谗言,致使内外不和。这样吧,黄皓,你去给大将军赔个罪,大家冰释前嫌,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黄皓一直就侍奉在刘禅的身侧,听姜维奏请皇帝要杀他,黄皓的眼中泛起了阴鹜之色,心中暗道:好你个姜维,我一向存善念,并不想太与你为难,没想到今日你却得寸进尺,想要害我的性命,好好好,今日且忍下这口若悬河气去,且看将来谁死谁活! 不过黄皓向来城府很深,喜怒不形于色,就算姜维想让天子杀他,他也是垂手立于一侧,不动声色,听闻刘禅让他过去给姜维赔罪,黄皓立刻是乖巧地从命,低眉垂首地来到姜维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就跪在了姜维的身前,痛哭流涕地道:“黄某只是陛下身边的一个近侍,如何能干预得了朝政?定然有人从中挑唆离计,望大将军明察,某命系于大将军,望大将军垂怜。” 黄皓的“表演”很卖力,卑躬屈膝,很是作做,知道黄皓平素嘴脸的大臣不免心生鄙夷,太无耻太肉庥了,但黄皓不在乎,他本来就不是演戏给殿上的大臣们看的,他是演给刘禅的。黄皓一面给姜维跪拜,一面从指缝间偷窥刘禅的表情,刘禅笑意盈盈大为满意,黄皓便自以为得计,姜维也罢,群臣也罢,在这皇宫大殿上,他们谁也说了不算,只有刘禅的金口玉言,方才能保下他一条命来,看着刘禅的态度,黄皓已经算定今天这道鬼门关他是过了。 黄皓的这些个伎俩如何骗得过姜维,姜维怒目圆睁,几乎能喷出火来,抬起一脚,就将黄皓踹翻在地,顺手抽出腰间的佩剑,喝骂道:“阉竖,你惑乱圣听,陷害忠良,今日如何饶得了你。” 姜维这个拨剑的举动的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在军中多年,随手拨剑早已成为一种习惯性的动作,但姜维似乎忘却了,这可是在皇宫章武殿,是天子的眼前,那这个拨剑的意义就非同凡响了。 剑履上殿也只是一种荣誉,并不代表你可以在大殿上肆意妄为,在皇宫大殿上亮剑,轻者来说是对天子的大不敬,重者来说就是谋逆,不管那条罪名都算是死罪了。 诸位大臣都惊了个目瞪口呆,刘禅也大皱眉头,守护在殿内的金瓜武士一看有人动用兵器,职责所在,就要上前将姜维擒下。 刘胤方才在递奏章的时候就在大殿的中央,姜维进来之后他也并没有退下,此时距离姜维很近,见姜维拨出剑来,暗道不好,不管姜维伤到没有伤到黄皓,当殿亮剑的事就足够他喝一壶的了,刘胤起身一个箭步跨了过去,劈手将姜维的剑夺了下来,和颜悦色地道:“大将军,这里又不是鸿门宴,何须舞剑助兴?” 姜维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夺他的剑,而且对方出手极快,一时无备,佩剑已经落入了刘胤的手中,不禁勃然大怒,正欲发作,可看到刘胤人畜无害的笑容,他不禁为之一怔,显然刘胤并没有恶意。 刘胤这时适时地递给了他一个眼神,姜维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是刘禅微带愤怒的神情,这时他才恍然大悟,慌忙跪伏于地,道:“臣疏忽大意,竟然在御前拨剑,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姜维方才拨剑一方面是基于习惯,一方面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本该注意的事情他竟然忘到了脑后,经刘胤一提醒才猛然惊觉,自己已经是犯了大忌,顿时冷汗涔涔,立即是叩首谢罪。 刘禅脸上阴睛不定,是否据此把柄治姜维的罪,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正文 第67章 要炼丹? 不过刘禅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姜维只是一时义愤,也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如果他要是真的伤到了黄皓,或许就另当别论了。 “此乃大将军的无心之举且没有伤到人,就无须再追究什么了。大将军平身吧,黄皓你也起来吧。” 黄皓被姜维一脚给踹翻在地,狼狈不堪,又被姜维拿剑给点指着,养尊处忧的他何时经历过如此凶险的场面,吓得魂不守舍,听刘禅之言,这才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 姜维叩首谢恩,有意无意地向刘胤瞥了一眼,刘胤刚才夺剑的举动也的确是帮了他一个忙,姜维不认识刘胤,不过他暗暗地记在了心中。 刘禅轻咳了一声,道:“大将军,方才黄皓已然向大将军叩首谢罪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给朕一个薄面,这件事就算了吧,如何?”刘禅故意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几个字音咬得很重,似乎在告诉姜维,朕已经不计你的对错了,你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姜维也在为自己方才的孟浪感到懊悔,事已至此,有刘禅的回护,再想治黄皓的死罪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姜维心中暗暗地叹息了一声,道:“臣谨遵陛下之命。” 刘禅呵呵一笑道:“这样就对了,内外一致,才能共图兴复汉室嘛。若无别事,今日就退朝吧。”言毕,刘禅起身离殿。 今日的朝议可谓是一波三折,诸葛瞻冷眼打瞧,姜维今天在御前可是跌了大份,而且得罪了黄皓,都说君子易与,小人难缠,今后姜维的日子显然不会太好过了。 由于政见不一,诸葛瞻在任尚书仆射的时候就与姜维关系不睦,这多少让许多的人深感奇怪,按理说姜维是诸葛亮的得意门生,而姜维主掌兵权以后,也是不折不扣地执行着诸葛亮的既定方针,诸葛瞻成年步入政坛之后,却与姜维意见相左,很让人费心猜想。 现在同为录尚书事,姜维身为大将军掌边关之兵,诸葛瞻身为卫将军掌宫内禁军,两人地位相等,矛盾与冲突也是与日剧增。 不过今天姜维在殿前栽了跟头,诸葛瞻却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证明诸葛瞻对黄皓的行径也是深恶痛绝的,只不过诸葛瞻没有姜维的胆略与气魄敢在朝堂上公然斥责黄皓。 姜维依仗的军功,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所立下的军功,而诸葛瞻只有父亲诸葛亮和岳父刘禅的这两道光环,而这些光环让诸葛瞻时常感到芒刺在背。 诸葛瞻意味深长看了看了已经被众臣围起来的姜维,第一个离开了章武殿。 同样悄然离去的还有刘胤,刘胤倒不是不想和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将军攀攀交情,只是——看着姜维被一大群人围在核心,刘胤摇了摇头,径直离开了皇宫,返回中尉府。 天子的封赏倒也是快得很,刘胤前脚刚进中尉府,后脚宫里的太监就已经带着赏赐之物追到了中尉府。 “大哥,怎么样,破了如此大案,皇上亲自接见,升官发财肯定是跑不了吧?”张乐瞧着几十车的封赏之物一脸艳羡之色。 “升官没有,倒是发了一笔小财。”刘胤呵呵一笑道,对围上来的冯全赵卓道,“车上的东西,分给中尉府的每一个弟兄们吧。” 冯全一听就摆手道:“右丞大人使不得,这些东西都是陛下御赐给大人的,如何能分?” “如何分不得?”刘胤剑眉一扬,道:“此番破案,又非是我一人之功,中尉府的上上下下,那一个不曾出力?这些东西大家人人有份,都是应得的。冯式道,你编写一个花名,按人头分发下去,一个也不要漏掉,还有在此次任务中殉职差官佐吏,除了抚恤金之外,也要按人头再发一份赏赐。” 冯全愣住了,他当差当了几十年,还真没有见过不捞钱还往外贴钱的官,此次皇上赏赐,指名道姓是赏给刘胤的,刘胤没有“笑纳”反而是拿出与众人分享,简直让他匪夷所思,不过,冯全更多的却是感动,象刘胤这样大公无私的上司,百年难得一遇。 这些赏赐虽然丰厚,但对于安平王府来说,却似乎算不得什么,无论前生后世,刘胤对金钱都持一种豁达的态度,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没什么值得苛求的,刘胤更不愿意做它的奴隶。用这些钱,笼络一下中尉府的这些部下,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 十几日内破获奇案,刘胤用他自己的能力已经赢得了中尉府上下的一致认可,此时再用慷慨大度来收卖人心,估计中尉府的人九成已经折服了。 何况这也是慷他人之慨,这些钱和丝帛,可是刘禅亲赐下来的。 拿到赏赐的中尉府一干下属皆是喜出望外,欢欣鼓舞,对刘胤更是五体投地。 不过冯全倒是没有把这些赏赐全发下去,而是截留了一半给刘胤,在他看来,中尉府的诸位同仁每个人都能分到一笔赏赐,已经是惊喜之外的事了,把原本属于刘胤的赏赐全给分光,也委实不太象话。 不管刘胤如何坚持,冯全死活不肯再动那另一半的赏赐,让刘胤也有些无可奈何。 忽然,他心念一动,问冯全道:“冯式道可知益州何处出产硫磺和硝石吗?” 冯全微微一怔,道:“右丞大人可是想要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 他的这一反倒让刘胤也愣住了,在汉代硫磺和硝石的最主要用途就是方士用来炼丹,以寻求长生不老之道,魏晋时期,不光是道士炼丹,许多官宦人家也设炉炼丹,冯全误会自己的意思也在情理之中。 刘胤倒没有点破,呵呵一笑道:“我需要的量比较大,不知何处可以购得?” 冯全沉吟一下道:“硫黄硝石成都市上皆有售卖,大人如果所需量大,倒不如往巴郡采购,巴郡所产的硫黄硝石皆为上品,而且数量极多,应当可以满足大人所需。” 正文 第68章 拜见 “好,”刘胤心中暗喜,前世他就知道四川是全国最大的硫磺和硝石的产地,只是不知道具体在那儿出产和现在的生产规模,听冯全所讲,似乎在巴郡有大量出产,便道,“冯式道,那就麻烦你将这一半的钱帛全部换成硫磺硝石,运到西岭的马家庄园。” 冯全欣然领命,这么一点小事,自然算不得什么,不过他很疑惑,一千五百金加上五百匹蜀锦,这得买多少硫黄硝石,刘胤就算是想要炼丹,也用不着这么多吧。 “右丞大人,硫黄硝石并不甚昂贵,这么多的钱全部购买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不多,”刘胤笑道,“你派人前往巴郡,只要是上品,只管购买便是,多多益善,钱不够的话,直接到安平王府找陈管事支取便是。” 冯全左右也没想明白刘胤这是要炼多少的丹药,那些个术士道人整天鼓捣这玩意,幻想着可以长生不老,但也没瞧见谁活过百岁的,冯全打心里也没有相信过这些东西,不过既然是刘胤的吩咐,他便不能推诿,立刻下去安排得力的人手去办此事。 “大哥,你整这么多的硫黄硝石干嘛,真的要去炼丹?”张乐也是深感莫名其妙。 刘胤嘿嘿一笑,道:“我可有秘方,炼出来分你几粒如何?” “真的?”张乐顿时两眼放光,追问道:“大哥,你真得能炼出长生不老的丹药来?” “谁说我要炼长生不老的丹药?” “那你要炼什么?硫黄硝石还有别的用途?” 刘胤一脸坏笑地道:“我炼出来的丹药那可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良药,张乐,你敢不敢吃?” “毒药啊!”张乐一脸苦相,“费这么大劲花这么多钱,大哥你就整这玩意?败家,真是败家啊!” 刘胤哈哈大笑,也不再理会张乐,径直回到了自己的签押房。刺驾案破获之后,刘胤也乐得一身轻闲,这些天忙了个天昏地暗,总算是有了一个比较满意的结果。处理完手头的事,刘胤也就早早地打道回府了。 今日皇上召见封赏的事马王妃也早已经是听说了,儿子立下如此功勋,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是颜面上有光,还没等刘胤进门,就已经张罗着置办筵席,准备为刘胤庆贺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晚饭,刘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几天忙着破案,一直也没有回家住,小淘一见到他,就围着他上窜下跳,很是欢实地样子。 安平王府的条件显然要好的多,仆人的饲养也很尽心,小淘明显地比初来时健壮了,一身金黄色的皮毛熠熠生辉,闪着黄金般的光泽。 刘胤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初次见到小淘的时候还是同雪舞在一起,在山洞中经历的一晚让刘胤久久无法忘怀,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却如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许多东西让刘胤始料未及。不过这个结局对于他而言,还是勉强能接受的,如今小猴尚在,伊人已去,空留惆怅。 这一夜,刘胤是碾转反侧,一宿未眠。 他倒是不在考虑别的,而是在考虑蜀汉的命运和前途。 如真正的历史别无二致,姜维在大殿上与黄皓势成水火,表面上看是姜维占据了优势,逼得黄皓下跪赔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姜维已经身处危险漩涡之中,黄皓是皇帝身边的近侍,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刘禅对黄皓的宠幸,黄皓有着无数的机会来对付姜维。 而黄皓又一个城府极深,极其阴险的人,今天在大殿上迫于形势,不得不给姜维下跪赔罪,但他今天所受的耻辱,又谁焉知他不会千倍百倍的讨还回来? 姜维已经和黄皓结了下不死不休的怨仇,只要留在京城,黄皓肯定会疯狂地报复,手段嘛,黄皓多的是,罪名嘛,莫须有就足可以致姜维于死地了。 现在摆在姜维面前的,就是离开京城,到外面避祸,如果不出所料,姜维应该是会接受郤正的建议,去沓中屯田,以躲避黄皓的迫害。 姜维这样做倒是无可厚非,但是却将整个蜀汉王朝拖入了最危险的境地,沓中远在汉中之西,姜维将主力部队带到沓中,整个汉中的防守就变得无比空虚,而魏国此时正谋划着对蜀国发动一次进攻,脆弱的汉中防线根本就无力承受魏国的重兵来袭。 蜀国和魏国之间几十年的较量就好比是一场足球赛,整场比赛蜀国似乎占据了上风,围着对方的球门轮番地狂轰滥炸,可惜就是得势不得分,而临近终场前,魏国却抓住了为数不多的机会,打了一次防守反击,一个长传冲吊,球进了!蜀国灭亡了! 足球场上的较量有时候就是充满着戏剧性,国与国之间的较量又何尝不是如此。虽然说魏强蜀弱,但强一定就能灭弱吗?历史上有着许多以弱克强的例子,数都数不过来,可这一次幸运女神显然不站在蜀国这一边。 当然,所有的蜀国的人都还浑浑噩噩,全然不知亡国的危险已近一步步地迫来,唯一清醒的,恐怕也只有穿越而来的刘胤了。 可在这惊涛骇浪之中,刘胤也只是弱小如一叶孤舟,如何力挽狂澜,刘胤是一点底也没有。 不行,明天应该去见一见姜维,或许很难改变什么,但自己总也得有所作为才是,姜维做为蜀国的领军人物,他的去留举足轻重,刘胤必须要为挽救蜀国命运尽自己最后的一份气力。 次日清晨,刘胤很早就赶往了大将军府,去拜谒姜维。 大将军府座落在城南最宽的朱雀街上,高墙大院,朱漆门户,门前一对石狮威武雄壮,很是衬托姜维大将军的身份。 门口有四名全副贯甲的士兵在把守,可能是刘胤来得太早的缘故,姜府的大门还未打开。 刘胤递上了拜贴。 “中尉右丞刘胤特来拜见大将军,烦请通传一声。” 正文 第69章 避祸沓中 进入府内,眼前的景象却让刘胤是大跌眼镜。 在刘胤的想象之中,姜维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府内至少也应当是富丽堂皇,气派非凡,这样才符合他大将军的身份。可眼前的景象,非但谈不上半分的奢华,甚至可以用破蔽来形容,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大将军的府邸,竟然如此寒酸之极。 按理说姜维拿着万石的俸禄,该不致于如此穷困潦倒。刘胤这时想到史书上提及姜维宅舍弊薄,资财无余,侧室无妾媵之亵,**无声乐之娱。以前刘胤或许觉得史书上所载非实,今日始信其言非虚。 那姜维的钱去那儿了,拿着蜀汉王朝最高的俸禄,又没有花在个人享乐上面,唯一的解释就是姜维把钱都投到军中,投到了北伐前线上。 一个清正廉洁、刚直不阿的形象便跃然浮现在刘胤的眼前,显然刘胤对姜维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 “大人这边请,我家老爷在中堂相候。”引刘胤进来的管事很是恭敬的道。 刘胤点点头,收回了思绪,跟着管事来到了中堂。 居家的时候姜维没有穿朝服,只是一身普通的士服,刚劲之中倒也带着几分儒雅的气质,方才得到通传,知道是中尉右丞刘胤来访,姜维也知晓了昨日正是他在朝堂上夺了自己的剑,避免了事态的扩大,再见刘胤时,姜维显得客气了不少。 “下官刘胤见过大将军。”刘胤一进中堂,便抢先揖了一礼。 姜维含笑着回了一礼,道:“昨日承蒙刘右丞在朝堂上援手,姜某感激不尽,请上座。” “大将军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刘胤谦逊地道,同时他也注意到中堂之上并非只有姜维一人,在座的还有一名儒士模样的人,刘胤倒也识得此人,正是秘书郎郤正。 郤正也算是姜维的死党了,刘胤一太清早就来拜访,没想到郤正比他来的还早,不过刘胤更怀疑郤正昨夜根本就没走,应该是和姜维彻夜地长谈。 如果他们已经谈过了,那肯定是郤正已经给姜维出谋去沓中屯田避祸,显然自己已经来得有些迟了。 刘胤微微一皱眉,不过还是很客气地道:“原来郤秘书也在。” 郤正官居秘书郎,虽然是在皇帝身边行走,但也不过是千石的官,比刘胤还有低上一级,起身含笑施礼道:“见过右丞大人。” 刘胤微微一笑道:“昨日大将军在朝堂之上怒斥阉宦,实在是大快人心。只是那黄皓树大根深,为人阴险狡诈,在下深为大将军担忧,或恐为之所害,不过今日见郤秘书在此,郤秘书可谓是顶尖的智囊,大将军无忧矣。” 郤正脸微微一红,道:“郤某才疏学浅,如何称得上智囊二字,右丞大人过誉了。” 刘胤眉毛一挑,道:“难道在下推断有错,郤秘书只是与大将军闲叙,并不是给大将军出谋划策的?” 昨天在朝堂之上刘胤出手相帮,姜维对他倒是满有好感,更兼听说了刘胤此番在京城破获刺驾案,缉拿到了不少魏国的细作,也让姜维对他是刮目相看,尽管姜维对这些小打小闹的行为还多看不上眼,认为想要赢得更大的胜利,还得在军事上有所建树。 姜维呵呵一笑道:“昨日在朝堂之上姜某的确有些孟浪了,把这个黄皓想得有些简单了,郤正方才提到姜某此番是大祸临头,如不避让的话,恐怕会为奸佞之人陷害。”姜维倒也没有隐瞒,直言相告。 刘胤转头看向郤正,道:“不知郤秘书可有良策否?” 既然姜维没有把刘胤当外人,郤正自然也不再隐藏,道:“黄皓其人,城府极深,手段阴险,昨日朝堂之辱,异日定当报之,大将军如久在京城,定然为之所害,唯今之计,也唯有外出避祸。陇西以南秦岭南麓有一去处,名曰沓中,此地及为肥壮,大将军不如效武侯屯田之事,向天子请奏,去住沓中屯田。一者,得麦熟以助军实,二者可以窥探陇西诸郡,三者,将军兵权在握身在外,黄皓纵然怀恨在心,亦难图也。此乃保国安身之策,大将军宜早行之,迟则恐生变矣。” 虽然这不是姜维初次听到,但郤正言来,姜维仍频频点头,似乎郤正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颇为赞同。 刘胤察言观色,显然姜维极为欣赏郤正的计谋,可以肯定地是,姜维应该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沓中屯田了。 坏了!刘胤暗叫一声不好,郤正的计谋先入为主,现在再想劝姜难改变主意,恐怕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沓中?”刘胤故意沉吟了一下,脑子里在急速地思考着,“好象离汉中比较远吧?” “沓中在阴平郡境内,南距阴平百八十余里,东距汉中四五百里,北出秦岭,便是逆魏的陇西郡。进可攻,退可守,驻可屯田,可谓是一举三得。”郤正笑呵呵地道,他倒是不介意给刘胤做一次地理普及。 刘胤虽然不清楚沓中的具体位置,但他很清楚沓中距离汉中主战场很远,否则也不会为魏军所乘了。 “郤秘书建议大将军远赴沓中,只是不知汉中如何防御?在下近日破获逆魏细作案,查明逆魏近期可以在关中陇右有所动作,而汉中首当其冲,大将军如率主力进驻沓中,如魏军来犯汉中,何以应对?” 姜维显然是胸有成竹,道:“汉中之险,莫如阳安关,某已令关中督傅佥、武兴督蒋舒重兵御之,汉中之腹,在汉、乐二城,某已遣蒋斌、王含各率五千精兵守之。有事之日,令游军并进,以伺其虚。敌攻关不克,野无散谷,千里悬粮,自然疲乏。引退之日,然后诸城并出,与游军并力搏之,全歼来犯之敌。此敛兵聚谷之计也,刘右丞以为如何?” 正文 第70章 敛兵聚谷 敛兵聚谷?刘胤在心底之中暗暗冷笑,虽然姜维称得上是军事大家,但这个汉中防御体系却有着一个致命的漏洞,从后续的历史进程来看,钟会对汉、乐二城围而不攻,集中兵力攻打阳安关,而阳安关的失守导致了整个汉中的防御体系最终崩塌,姜维最后也不得不放弃汉中,退守剑阁。 姜维在军事上素来重攻轻守,甚至是以攻代守,汉中三十年无战事也让蜀国的防御体系极为地松懈,姜维改变以往拒敌于国门之外的战略而改用诱敌深入,敛兵聚谷的策略,看似汉中防御体系的简单变动,实则是影响深远,它甚至决定了蜀汉王朝的最后命运。 汉中对于整个益州来说,意义非凡,它既是益州的防御屏障,又是蜀汉谋夺天下的进攻基地,昔日刘璋割据益州之时,就是因为张鲁在汉中让他寝食难安,不得不借兵来拒张鲁,结果给了刘备可乘之机。刘备入主西川之后,法正也再三提醒他,汉中乃要害之所,上,可以讨伐国贼,尊崇汉室;中,可以蚕食雍、凉二州,开拓国境;下,可以固守要害,为持久之计。所以刘备才听从了法正的建议,与曹操相争于汉中并克之,此番胜利,也奠定了蜀汉王朝的基石,否则刘备敢不敢称帝,都另当别论。 诸葛亮的姜维的屡次北伐,也正是以汉中为基地,益州四十多年的平安,也完全是得益于汉中的固若金汤。 在诸葛亮主政的时代,以诸葛亮谨慎的性格,汉中的防御体系一直是滴水不漏,魏国几次意图进犯汉中,都被挡在秦岭的崇山峻岭之间,一次都没有进入过汉中平原。诸葛亮去世之后,王平延用诸葛亮的策略,大破曹爽,也证明了诸葛亮御敌于国门之外的策略有多正确。 刘胤很不明白,姜维为何要舍长用短,诱敌深入,关门打狗的计策或许有效,但任何军事行动也是建立在实力基础上的,魏强蜀弱是不争的事实,诱敌深入很可能变成引狼入室,汉中诸围虽然坚固,但也并非是牢不可破,诸围布置如一字长蛇,魏军只要突破任意一点,整个汉中的形势便立刻逆转。 “大将军运筹帷幄,思虑精密,这敛兵聚谷之计的确有独到之处,不过在下尚有一疑问,汉、乐二城及险隘阳安关诸围形如一字长蛇,魏军一旦突破任意一城,汉中岂不危矣?” 敛兵聚谷之计是姜维考量了很久的一个计划,可以说这个计划的每一个细节姜维都反复地推敲过,事无巨细,料无遗算,姜维对这个方案极为地自傲,也很少有人质疑,刘胤作为一个京畿之官,从未参与过前线作战,却竟然敢质疑他的方略,让姜维很是不悦,何况看刘胤的年纪,也不过才二十多岁,一个黄口孺子,也敢遑论军事? 不过好在姜维对刘胤的印象不错,昨日在朝堂上刘胤行事果断,为姜维解了围,所以姜维并没有把不悦挂在脸上,反倒是很有耐心地给他解释道:“刘右丞未曾亲历前线,不知汉中之山道险峻,我军屡次北伐无功,并非输于军仗而是输于后勤,粮草不济,辎重缺失,只能是利用速战,而魏军以逸待劳,以高垒深壕相拒,是以自武侯伐魏四十年来,虽然小胜,却未得寸土。姜某敛兵聚谷之计,正所谓易势耳,逆魏南征汉中,亦要跨越秦岭栈道,征战之兵越多,所需粮草辎重供给便越大,而栈道转运之艰难的包袱便扔给了魏军,只要在各处谷道之中派遣小股游击之军,不断滋扰其粮道,进入汉中的大军必然因为粮草供应不济而受困。汉乐阳安乃汉中险隘,经过多年修筑,虽称不上固若金汤,但也足以抵挡十倍敌军围攻,魏军远道而来,又不可能携带投石机冲车床弩等重型攻城器械,仅凭蚁附攻城,想要拿下这三座坚城,那不过是痴心妄想。魏军进入汉中之后,我军只需坚壁清野,待敌粮尽退兵之际,我军合力追之,岂无大胜?” 刘胤已经是无力再吐槽了,姜维把他的计划过于的理想化了,只看到了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忽略了不利的一面,而残酷的事实终将证明姜维是何等的一厢情愿。 “大将军的计划可行性倒是颇高,不过大将军如果远走沓中的话,汉中的防御力量便极为有限,如果魏军重兵来犯,恐怕不易应付。” 姜维轻笑一声道:“如果我军全部集中于汉中,逆魏如何敢来进犯?诱敌深入,就要在这个诱字上做文章。刘右丞还是年轻啊,兵法上的虚实之道还需多研读才是。却不知刘右丞是何出身,年纪青青便做到了中尉右丞,后生可畏。” 姜维常年征战在外,并不认识刘胤,不过从刘胤的姓氏倒也不难判断出他应该是宗室子弟,否则断不会如此年轻就能跻身高官行列。 没等刘胤开口,郤正便抢先道:“刘右丞乃安平悼王之子,大将军可别小看他年轻,初任中尉右丞,在旬日之内就破获了刺驾一案,可是一鸣惊人呐!” “安平王?”姜维低喃了一声,眼中突地闪过一抹凌厉的寒光,转瞬即逝,神色如常地淡然道:“刘右丞今日造访,某本当多陪才是,只是不巧今日要进宫面圣,就不敢多留右丞了,改日得瑕姜某一定设宴招待右丞,不醉不休。” 既然姜维下了逐客令,刘胤只得起身告辞。“既如此,胤便不敢再讨扰大将军了,告辞。” 离开了姜府,刘胤不禁是好生纳闷,虽然说这次的谈话进行的不是十分的愉快,但总的来说,也没有产生太大的分歧,姜维态度的突然转变,却让刘胤有些措手不及,莫名其妙。 为什么会这样? 姜维在听闻安平王名字之后的那道凌厉的目光——不,更准确的是他的眼中掠过一抹杀机——虽然短暂,但刘胤是何等的敏锐,姜维神态的任何细微变化都不曾逃过他的眼睛。 难道说姜维同已经过世的父亲有仇怨? 刘胤真的是不得而知,但他对姜维的胸襟产生了一些质疑,就算如此,刘理已经过世了,逝者已矣,什么样的过节还需恨屋及乌? 蜀汉大厦将倾,在这最关键的时候,身为顶梁柱的姜维不纳忠言,蜀汉真的危矣! 正文 第71章 汉中之行 姜维食言了,跟刘胤说好改日设宴来个不醉不休,但他却在进宫面圣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成都。刘禅很是爽快地答应了姜维去沓中屯田的请求,颇有点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刘胤也没有在意,原本这句话就是姜维的推托之词,自己如果当真的话,直的就成了三岁小孩了。 不过刘胤也没有去送行,毕竟给姜维送行的人海了去,文武官员黑压压地一大片,刘胤也懒得去凑那个热闹了。 但对于刘胤而言,毕竟还是有些遗憾的,原本希望可以劝说姜维留在汉中不去沓中,这样或许会有所转机,但他的努力最终还是失败了。 历史的洪流一如既往地奔腾东流,刘胤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原来改变历史绝然不是虎躯一震王八之气一放就可以实现的,在历史的汪洋面前,自己真的是渺如尘粒,只有随波逐流的份,想要逆天行事,绝非易事。 刘胤默默地站在城头,眺望着远去的人群,心中一片淡淡的惆怅。 回望成都高耸的城墙,姜维的心中也是一片难言的惆怅,这次短暂的成都之行,留给他一段最难以忘怀的记忆,也许再回到成都的时候,这个成都还会是现在的模样吗? 姜维与送行的文武群臣拱手作别,跨上了随他征战多年的红鬃马,毅然决然而去,他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尘烟之中,孤寂、落寞…… ┄┄┄┄┄┄┄┄┄┄┄┄┄┄┄┄┄┄┄┄┄┄┄┄┄┄┄┄┄┄┄┄┄┄┄┄ 益州的春天总是短暂的,还未来得及品味春的气息,春天已经在不经意间悄然逝去了。 蝉儿无休止地在密林中聒噪着,躲避着盛夏的酷热。不过对于穿行在峭壁绝路之间的一行人而言,想要找一处避暑的地方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好在一阵清风吹来,带来些许的凉爽气息,让这些暴晒在毒日之下的行旅之人感到丝丝清凉。 “大哥,前面就是阳安关了。”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骑着黄马的胖子,酷热让他汗流夹背,胖子边说边擦了一把汗,真有挥汗如雨的感觉。 后面骑青马的一个俊眉朗目的年轻人,手搭凉棚,从山顶上极目远眺,远处依稀可见阳安关的城郭,不过望马跑死马,看着距离不远,真正走起来,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看来,我们得加快行程,如果顺利地话,今天晚上就不用再露宿荒野了。”他回头笑了一笑,道:“陈先生,如此一路疾行,能吃得消吗?” 旁边是一儒雅的中年文士,一路长途跋涉,自然不免灰头土脸,模样有些狼狈,不过看起来他倒是很淡定,心静自然凉,远没有胖子那般酷热难耐。 “还好。” “那好,张乐,你还是在前面带路,赵卓负责断后,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阳安关。”年轻人如此吩咐道,一路之上,剪径的强盗还是不少,不过这一行几十人的队伍可不是吃素的,那些绿林山贼没少吃苦头。 能指挥得动张乐赵卓的,自然也只有中尉右丞刘胤,而他身边的那位中年文士,正是刚刚从东观阁调过来的观阁令史陈寿,他在中尉府的新职务是主薄。 刘胤此次急匆匆马不停蹄的赶往汉中,正是因为汉中发生了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中尉府下设四个分司:永安司、江州司、南中司和汉中司。永安司负责东路的内保和针对东吴的情报,江州司负责巴郡地区的内保,南中司负责南部几个郡的内保和针对南蛮的情报,汉中司则负责汉中地区的内保及针对关陇的情报。 由于关陇一直是蜀汉的主攻目标,而汉中又是蜀汉的防御屏障,汉中司的份量在四个司中自然是最为重要的一个且没有之一。 汉中司的司丞郑揖在几天前接到了来自天水郡的一封绝密情报,情报出自潜藏在曹魏雍州刺史诸葛绪手下当差的一名代号为“青松”高级间谍。 青松是刺史府从事,可以接触到曹魏较高机密的文书。最近一段时间,曹魏内部文书往来频繁,军事调动频率加快,青松敏感地意识到这是曹魏方面将会在关中和陇西有新的军事行动,而且规模空前。同时,青松通过特殊的渠道,得知曹魏间军司已经给潜入蜀地的间谍青鸟下达了行动命令,要他必须在指定的时间内窃取到蜀军在汉中的详细布防图并交回到关中。 郑揖在接到青松的密报之后,深感此事非同小可,已经超出了他所掌控的范围,立刻快马转呈到了成都中尉府。 执金吾何曾接报之后,也深感棘手,立刻召中尉左丞杜弼和中尉右丞刘胤开了个碰头会,商议对策。 刘胤一听到青鸟的名字,立刻就想到了黑鲨死的时候口中所提到了青鸟,没想到事隔不久,这个青鸟又浮出了水面,而汉中布防图更是牵扯到此次大战的胜负,刘胤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于是会议决定由刘胤立即带人前往汉中,阻截魏国间谍的活动。 陪同刘胤一起前往的还有左辅都尉张乐、右辅都尉赵卓和主薄陈寿以及几十名身手不错办案能力强的差官。 刘胤不敢耽搁,从成都出发之后,一路马不停蹄,只用了不到七日就赶到了汉中地界,眼看着阳安关就近在眼前。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日落之前,刘胤一行赶到了阳安关城下。 正文 第72章 岳父大人 “贤婿,真没想到你会来到汉中,”傅佥接到通传,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就赶到了城外,激动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早就听到你醒来的消息,只是因为军务繁忙,抽不出空回成都探望,这老天总算是开了眼,让贤婿能平安无事。” 傅佥的女儿就是傅月华,坦白地来讲,刘胤到阳安关来见傅佥,还真有点发怵,毕竟自己已经不再是先前的那个刘胤,与傅月华的夫妻关系有名无实,平白无故地多出了一个便宜“老丈人”,刘胤内心中还有一些的尴尬。 看傅佥的年纪,四十开外,因为长年在外征战的缘故,身形魁梧,面孔黝黑,一张国字脸庞形如刀刻,眉宇之间透着行伍之人特有的坚毅气质。 刘胤躬身揖礼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他的腰还没有弯下去,傅佥的一双大手已经将他搀了起来,呵呵笑道:“贤婿切勿多礼。刚才看贤婿的贴子写着中尉右丞,我还真心纳闷了,难不成是同名同姓之人,问过军士你的模样,这才敢确定是你,不知贤婿你是怎么当上这个中尉右丞的?” 刘胤含笑着道:“此事说来话长——” 傅佥一拍额头,笑道:“看我性急的,这城门口那里是叙话之所,贤婿还是到署衙,我已吩咐下人置酒,为贤婿接风洗尘。这几位是?” 刘胤将张乐、赵卓、陈寿一一与傅佥介绍,既然是刘胤的同僚,傅佥也是十分地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原来是张侯赵侯之后,失敬失敬,二位年少英雄,气度非凡,真有乃祖之风……陈主薄是谯大夫的学生,想必也是才华横溢,满腹经伦……” 阳安关关城并不大,城内只有两条大街,呈十字状,连接着阳安关的东西门和南北门,城内除了驻军之外,也只有少量的居民,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贯甲持械的将士,典型的一座要塞性的关城。 阳安关的署衙就座落在十字街口,傅佥是关中都督兼领阳安关守将,不过众所周之,关中尚在曹魏的手中,傅佥的关中都督是遥领虚职,和胡济的汉中都督、罗宪的永安都督不能相提并论,不过这种荣誉闲职也有它的好处,傅佥至少现在也是二千石的官员,和胡济罗宪是平级,只不过是实权上面有着天壤地别。 既然来到了军中,接风宴也自然带着些粗旷的气息,傅佥吩咐军士宰了几只羊,将整只的羊置于堂前架在火上烤。军中伙夫的手艺显然不错,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烤羊已经是呈现出金黄的色泽,一股浓郁的香味在堂前飘散,令人食指大动。 伙夫飞快娴熟地将羊肉片下来,搁在盘中,摆放在每个人面前的几案上。酒也是好酒,虽然很浑浊,但飘着一股醉人的酒香。 傅佥只说了声随意,张乐已经是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了,不过是眨眼的工夫,眼前的一大盘羊肉已经被他风卷残云一扫而空,边吃边含混不清地道:“好酒……好肉……” 刘胤不禁是一头黑线,心中大汗,张乐不仅人长得猥琐,吃相更猥琐,哥们拜托啊,你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富贵人家出身,这付吃相,恐怕比三年吃不到一顿饱饭的饥民也差不到那儿。刘胤和张乐接触的久了,自然知道张乐的性格如此,向来是我行我素,不分场合,倒不是真缺那口吃的。 阳安关副将蒋舒很是矜持地一笑,吩咐伙夫再给张乐添一盘羊肉上来,呵呵一笑道:“张都尉在京城享用惯了珍馐佳肴,军中的粗鄙之食自当是别有另一番风味,张都尉别客气,直管享用便是。” 张乐一听,不乐意了,立刻把脸沉了下去,“叭”将筷子扔到了几案上,冷冷地注视着蒋舒,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挑衅的味道。 妈的,老子不就是嘴快点,多吃了几口羊肉,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了。 蒋舒眼中掠过一丝尴尬,不过他很快泰然地举起酒杯,朝着刘胤道:“难得刘右丞光临敝关,在下代表阳安关的全休将士敬刘右丞一杯,请!” 刘胤暗暗地打量了一下蒋舒,心道就是这货在最紧要的关头变节投敌,最终导致了傅佥战死和阳安关失守,也使得姜维的整个汉中防御体系全面崩溃,如果论责任的话,蒋舒堪称是蜀汉灭亡的第一个罪臣。 看来得提醒一下傅佥,要他提防一下蒋舒,虽然傅佥便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岳父,但傅佥也算得上是蜀汉后期难得的悍勇之将,如果枉死在蒋舒这种小人的手中,也确产是令人扼腕而叹。 至于把蒋舒调出阳安关要隘,刘胤想也没想,就算是傅佥也没有人事调动权限,所有汉中的人事任免调动,皆在姜维一人手中,何况说蒋舒投敌,自己一点证据都没有,刘胤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宴会之后,傅佥请刘胤到自己的书房单独会面,毕竟翁婿之间,还有私人的话要说。 傅佥先是寒喧了几句,简单地问了一下亲家母的健康状况和刘胤就职中尉右丞的事,刘胤恭恭敬敬一一禀明。 接着傅佥话锋一转,问到了女儿的身上,毕竟这才是他最为关心的,同时傅佥的神色,也为之黯淡了不少。 “月华的病,可曾好些了?” 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未曾。家中遍寻蜀中名医,也曾用药无数,只是月华的病一直未有好转,可叹神医华陀冤死于曹操之手,其医术未有真传,否则或许有救治的法子。” 傅佥怅然地长叹一声道:“月华自幼丧母,我长年投身军旅,数载难得一见,月华聪慧乖巧但性格孤僻,丧子之痛让她无法释怀,遂得此病,恐怕今生无望治愈。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贤婿肯应否?” “岳父但讲无妨。” 傅佥沉默片刻道:“月华身患此疾,恐怕无法再侍奉贤婿,贤婿青春年少风华正茂,理当择佳偶再娶之,以续安平王之香火。某亦别无所求,只求贤婿能善待我那可怜的女儿,余愿足矣。” 正文 第73章 提醒 刘胤很是吃惊地看着傅佥,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傅佥会说出这番话来,其实刘胤也根本就没有抛弃傅月华的打算,这个可怜的女人就是因为在安平王府受到了伤害才会疯掉,于情于理也不应该让她再受到伤害。 傅佥则是另一番的想法,女儿已经疯了,自然不可能再服侍丈夫,也不可能再为安平王府接继香火,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刘胤休妻再娶的话,那也是合理不过的事,傅佥心疼女儿,也只是希望女儿在有生之年能有个依靠,至于正室的地位在否,傅佥已无意再去争取了。 “岳父放心,此生小婿绝不会辜负月华。”刘胤正色地道。 “好!好!好!”傅佥连道了三个好字,涩然地道,“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份,不过还请贤婿能体谅为人父的心情,在月华身上,我亏欠的太多了。” “岳父不必感伤,就算月华真的不能痊愈,小婿也绝不会休妻再娶,毕竟是我们刘家有负于她。”既然穿越到了三国,继承了刘胤的身体,那么自然也就继承了刘胤的一切,那个刘胤该负的责任,他自然也不能去推诿,不过还好,虽然不能休妻再娶,但这个时代还是可以纳妾的,否则一世守着一位与自己没有半点感情的精神病患者,只怕刘胤自己也得疯掉。 傅佥满含感激之色,不过这个话题说到这儿,再说下去也就没有必要了,他故意岔开,道:“贤婿此来汉中,可是有公务在身?” 刘胤点点头,方才在大堂上人多眼杂,所以他并没有提及此行的目的,现在傅佥一问,他也没有再隐瞒,坦而言之。 傅佥闻听之后,浓眉紧锁,道:“汉中紧邻前线,逆魏细作活动频繁,贤婿真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难呐!” 刘胤淡淡地道:“一网打尽谈何容易,小婿此次前来,也只是想着能阻止情报外泄,只要魏国无法及时准确地了解汉中的布防情况,就不会轻易地出兵,拖过今秋,战局或许会有所转机。” 傅佥轻轻地摇摇头道:“此事或恐不易,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那有千日防贼的,汉中的布防就摆在这儿,那些魏国的奸细总会有办法将情报透露给北边的,除非汉中的防御会做大的调整,可惜……” 刘胤心念一动,道:“那岳父认为大将军的‘敛兵聚谷’之计可行否?” 傅佥却是默然不语,虽然说他是姜维一手提拨起来的,但对于姜维的这个计划,他却始终有着保留意见,不过他人微言轻,自然不可以左右姜维的决定,守好阳安关,便是他的份内之事,舍此之外,徒言无益。 沉默了半晌,傅佥缓缓地道:“成败利钝,还得需要时间去验证,于我而言,守住阳安关,便是职责所在,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说到这儿,傅佥的目光变得坚毅无比。 刘胤知道,傅佥之所以能位居今天的位子,与姜维的提携是分不开的,傅佥对姜维的尊重,那也是发自内心的,就算是身处内室,就算是和自己的女婿私下交谈,那也不可能对姜维有丝毫的不敬,更不可能腹诽姜维的计划,何况说的再多,也没有实际的意思,改变不了汉中的防御策略,一切都是空谈。 刘胤放弃了和傅佥深入交流姜维计划的意思,转而道:“岳父大人,外敌易挡,内贼难防,阳安关虽然险固,但如果关内出现问题的话,很可能会不攻自破,所以你还需特别的谨慎才是,千万不能给敌人以可趁之机。” 傅佥略带疑惑地道:“难道贤婿发现阳安关内部有魏国的奸细不成?” 刘胤淡淡地一笑道:“就算军中蒇有个别的奸细,也是无足轻重的,岳父大人需要防范的,可不是那些个虾兵蟹将,而是手握重兵的将领,比如蒋舒这些人。” “蒋舒?”傅佥明显地一怔,道:“贤婿难道怀疑蒋舒有通敌的可能?不会!蒋舒出身蜀地,也是姜大将军一手提拨起来的,他怎么可能会通敌叛国?贤婿可是听到了什么?或许是别人的诬陷也说不定,我与蒋舒共事多年,这一点信任还是有的。” 刘胤不禁在心中暗暗苦笑,傅佥忠烈耿直,自然不会无端怀疑自己的袍泽,可自己又不能明说,将来魏兵来袭之际,蒋舒就要变节投降,就算说了,傅佥也不一定会信,天底下那有未卜先知的人,没有证据,那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可刘胤又不甘心以后傅佥给蒋舒坑了,只得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今日在宴会之上,小婿瞧那蒋舒行事乖张,心计颇重,定然不是泛泛之辈,此种人私欲极重,大敌当前,难保不会为了自身富贵而屈膝变节,岳父需谨防才是。” 傅佥哈哈一笑道:“贤婿多虑了,蒋舒为人虽然取巧,但叛国通敌之事,想来他也不会做的。” 刘胤暗叹一声,这傅佥太直了,自己忠肝义胆一心报国死而后己,便把所有的人都视做一般,太单纯的,终究是会吃大亏的。 “岳父大人,小婿虽无识人之慧,但对蒋舒,却绝不会看走眼,所以小婿恳求岳父,无论如何也要对蒋舒提防一二,算是小婿拜求了!阳安关之战,将会是凶险万分,我不希望月华将来再看不到她的父亲。” 提及爱女,傅佥心中一凛,既然刘胤说的如此郑重其事,他便也点头应允了。 刘胤也是默默地暗叹了一声,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自己能帮傅佥的,也只能到这儿了,但愿吉人有天相,不会再重蹈覆辙吧。 又闲聊了一些别的,傅佥看一路奔波的刘胤早已倦了,便吩咐下人给刘胤安排住处,早些歇息。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刘胤起身后便向傅佥辞行。傅佥知道他有公干,也不便再多挽留,亲自送出城去,拱手作别,看着刘胤一行消失在了滚滚尘烟之中。 正文 第74章 汉中司 从阳安关出来,一路沿沔水向东,便可直抵南郑。这条路走的是汉中平原,一路平坦,刘胤一行人又都骑着马,很快便抵达了南郑。 汉中司的司丞郑揖早就在城外十里亭迎候,很是客气地寒喧了几句,将刘胤一行带到了一处道观之中。 初时刘胤很奇怪,郑揖为何会将他们安置到道观之中,进入道观之后,刘胤才恍然大悟,敢情这那里是什么道观,分明就是中尉府汉中司的驻地,汉中司选择一座幽静的道观作为驻地,确实有掩人耳目的作用。 刘胤谢绝了郑揖的歇息提议,立刻召集相关人员议事。 汉中司有一处专用的议事堂,是一处半山的窑洞,窑洞很深,里面出奇的凉爽,到是一处天然的避暑之地,踏入其中,一股凉意沁人心脾,暑意全消,不过光线很昏暗,两边的各点着一盏很大牛油灯,投射出长长的剪影。 做为议事堂,这里最大的好处是窑洞很深,站在窑洞外,根本就听到里面的任何声音。 一路顶着烈日长途跋涉,这让长了一身肥肉的张乐是叫苦不迭,来到这个窑洞,凉嗖嗖的,张乐不禁是大呼痛快。 “这地方真不赖,郑司丞,看来你们挺会找地方的。” 郑揖含笑着道:“中尉府干得就是些隐密的差事,汉中这个地方不比京城,逆魏的细作活动极为频繁,汉中司不得不低调行事。这处道观原先是五斗米教的一处据点,自从五斗米教被定为邪教铲除之后,这座道观便被军方接管。上任司丞,也就是现在的中尉左丞杜大人在职其间,从军方手中索要来道观,作为了汉中司的驻地,以后汉中司就一直留驻此处。这座道观很不错,冬暖夏凉,环境清幽,尤其是是现在酷夏时节,正是避暑胜地。” 杜弼在出任中尉左丞之前,就是汉中司的司丞,这一点刘胤倒是很清楚的,不过这显然不是刘胤所关心的重点,他冲着郑揖点了一下头,道:“开始吧。” 窑洞内的陈设很是简单,几张草席,几只破旧的几案,刘胤在主位就坐,其他的人依次落坐。参与议事的人并不多,除了陈寿、张乐、赵卓之外,汉中司方面也只有三人出席,司丞郑揖还有左部司马成良和右部司马杨涛。 汉中司的组织构成也是效仿中尉府总部的,麻雀虽小,也是五脏俱全,司丞属下分设左右司马,左部司马主管对外的间谍活动,右部司马负责内保事务。左部司马成良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老成持重,右部司马杨涛显然年轻的多,看模样应该还没有三十岁,目光咄咄逼人,英气外露。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顶头上司中尉右丞刘胤,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刘胤的年轻帅气多少还让他们深感震惊,如果不是两个月前青城山刺驾案的消息传到了汉中,他们肯定会把刘胤当成空降到中尉府的官二代。 “此次魏国间谍的最新动作朝廷很是重视,执金吾何大人特别委派我前来汉中处理此事,相信诸位也明白,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非常地艰巨,是否能够阻止魏国间谍的行动,将直接决定蜀汉的存亡命运。诸位,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刘胤的开场白简单直接,没有任何的虚仪,直奔主题,整个议事室的气氛也陡然地凝重起来。 “郑司丞,将你手中掌握的资料全部拿出来吧。” 郑揖立刻起身,显然他早有准备,很快地将几份卷宗呈到了刘胤面前的几案上,同时其他人的几案上,也放上了相同的卷宗,应该是誊本。“这是关于此案的最新资料,请右丞大人及诸位过目。” 刘胤没有再开口,而是低头翻阅卷宗,他看得很细致,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句读都仔细地看过,显然这份资料里面包含了大量的原始情报,要比汉中司上呈给中尉府的报告翔实的多。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刘胤合上卷宗,抬起头来,审视着郑揖,道:“这份资料,来源的可靠性有多高?” 这次郑揖没有开口,代他说话的是左部司马成良,成良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整个陇西和关中的情报刺探。“青松是我们汉中司最优秀的间军侯,是我们潜藏到魏军内部衔职最高的人员,所提供的情报可信度相当地高,他的分析例来也很准确。” 刘胤点点头,道:“既然情报的来源是可靠的,那就证实了魏国近期在关中和陇西大量地集结军队,进犯汉中的意图相当地明显。可以肯定的是,在魏军进攻汉中之前,必须要掌握我军在汉中的兵力布署,此次派间谍人员前来窃取我军汉中布防图显然是势在必得,只是不清楚他们究竟进行到了哪一步,是否已经窃取到手还是正在进行?” 郑揖有些局促不安,按理说,这些事情是归他们汉中司处理的,但此次获取的情报显然要重的多,正如刘胤所言,关系到了整个蜀汉王朝的生死存亡,这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六百石官员所能承担了的,所以在第一时间内他就选择了上报,但汉中到成都,就算是最快的驿马也得四五日方可到达,再加上刘胤来汉中的这八天时间,已经是过去了十三天,在这十三天的时间内,魏国间谍是否已经是有所行动,郑揖可真的不好说。 “逆魏镇西将军钟会是六月初三抵达的长安,同日,邓艾在陇西接受司马昭的任命,就职征西将军,逆魏在关中和陇西频频地调兵遣将,至六月十八日,已经在关中和陇西地区集结了近十八万的军队,综合各方面的情报数据,可以大致地来判断,魏军很可能会在七月中旬发动进攻。也就是说,此次魏国潜入汉中的间谍必须在七月初有所斩获,并将情报传递回关中,所以接下来的半个月,是至关重要的半个月。” 正文 第75章 刘胤的安排 陈寿也看完了资料,沉吟片刻道:“在没有拿到汉中布防图之前,魏军是不会轻易地翻越秦岭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此次司马昭任用钟会为帅,主持关中大局,此人精练策数,屡有奇谋,被称之为当世张良,平定毌丘俭、诸葛诞叛乱之时,此人便展露头角,深得司马昭赏识。汉中地势险要,以钟会之智,断不会冒险轻进。” 刘胤点点头,陈寿说的很有道理,在没有充足地掌握汉中蜀军的驻防情报之前,钟会是不可能轻易地发动伐蜀之役的。 “如果魏国间谍企图窃取我军汉军的驻防情报,可能会从那个方面入手?”刘胤向郑揖问询道,郑揖久在汉中,对汉中的情况比较了解。 郑揖略一思索了下道:“大将军自调整汉中防御体系以来,已经是有些时日了,撤谷口诸围,集重兵守汉、乐、阳安,汉中都督胡济将军也将撤往汉寿,如果粗略地获得上述情报,几乎是轻而易举,因为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调动想要掩人耳目,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不过落实到汉城、乐城、阳安关的具体兵力多寡、驻防布署等等详细的军事情报,如果不深入这三大要塞,是无法了解清楚的。卑职以为,魏国间谍想在获取的,自然是最详实最准确的军事情报,而不会仅仅满足粗略的情报。” “那依郑司丞之见,魏国此次派来的间谍必将会潜入三大要隘之中,去窃取三城的布防图?” 郑揖自己先摇了摇头,道:“三城早已进入了战备状态,戒备森严,魏国的细作就算是想潜入三城,并非易事,就算侥幸进入,想窥全豹,摸索清三城内的所有战备布署,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最起码时间上是不容许的,魏国大军云集关中,而想完全掌握三城的的所有布署,绝非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 刘胤目光深沉,缓缓地道:“汉中的防务图,肯定是要向大将军报备的,汉中方面,难道就没有留下誊本?” 郑揖眼中掠过一抹亮色,道:“这个卑职不是太清楚,需要问过军方才能知道,不过按常理推断,汉中都督府至少也应该会有一份备忘录存档。右丞大人怀疑魏国细作可能会对留存在都督府的誊本实施偷窃?” 刘胤用很肯定的语气道:“不是怀疑,现在已基本上可以确定魏国的间谍人员会在誊本上面动脑筋。潜入汉乐阳安偷绘三城的防务,不但费时费力,而且准确度也不太高,唯有直接偷窃汉中防务图才最是行之有效。这个青鸟在成都时就和我们打过交道,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刺杀了魏国已投诚的头号间谍黑鲨,极有胆略,行事缜密,是一个级为难缠的对手。郑司丞,有关于青鸟更详细一点的资料吗?” 郑揖很是惭愧地道:“青松传回来的情报也只是说魏国将委派一名代号为青鸟的细作进入汉中准备窃取汉中防务图,但此人究竟是男是女,是何出身背景,我们现在一无所知。” 刘胤倒没有指责汉中司的办事不利,间谍与反间谍,一直是敌我双方暗战的最主要的课题,现在汉中司能掌握到这些情报,说明汉中司在谍报方面的工作已经是很出色,未能更进一步地掌握青鸟的资料,只能说明对方是一名相当资深的间谍特工,隐藏很深,很狡猾,这样的对手才更加地可怕。 刘胤适时地进行了总结:“基本的情况大致如此,接下来的工作要围绕两个方面进行,第一,在汉中地区展开大规模的排查,对进入汉中的所有可疑人员全面彻查;第二,要对军方存放防务图誊本的地点实施严密地监控。当然,这两件事都要得到军方的协助才行……郑司丞,汉中司方面有足够的人手吗?” 郑揖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事,若想要进行大规模的排查,肯定需要大量的人手,现在汉中司的人手本来就严重不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刘胤提出的方案的确让郑揖深感困难重重。 刘胤也看出了他的为难,道:“此次我前来汉中,也带了一部分的差役,从明日起,就由左辅都尉张乐、右辅都尉赵卓率人与汉中司协同配合,共同来缉查可疑之人。郑司丞,你明日陪同我去拜见一下汉中都督胡济将军,这次的事件非同小可,还需要得到军方的通力配合才行。” “诺。”郑揖点头领命。 不过刘胤注意到他在回答之时,脸上掠过一抹的苦笑之色,便道:“怎么,郑司丞认为此事有难度?” 郑揖迟疑了一下,道:“右丞大人,卑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右丞大人,其实在汉中,军方的那些人大多傲慢地很,中尉府的人与之打交道,的确是很费力,此次恐怕也……” 刘胤不禁皱皱了眉,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汉中军地体系之中的存在的巨大矛盾,和京城成都不同,边关的军士们更加地彪悍,也更加地自傲,是战争造就了他们的血性,也助长了他们的傲慢。 不过,此次的汉中布防图可是在军方的手中,他们至少也应该负起责任来,一旦被魏国间谍行窃得手,那可算得上是灭顶之灾。 不管之前汉中司与军方有什么龌龉,此时双方就应当是共同携手,精诚团结,力争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也许这将是蜀汉最后的机会! 次日清晨,在郑揖的陪同之下,刘胤进了南郑城,径直来到汉中都督府,求见胡济。 让刘胤略感诧异的是,汉中都督府内外一片乱哄哄的模样,许多身着战衣铠甲的将校往来奔走,行色匆匆,似乎整个都督府都在忙着搬家。 “奉大将军的命令,汉中都督府将迁往汉寿,所以才是这番模样。”郑揖给刘胤解释道,同时向守在府门外的卫兵递上了拜贴。 正文 第76章 汉中都督胡济 “启禀都督,中尉府汉中司的司丞郑揖求见。”胡济近几天来脾气很暴躁,动不动就冲着部下发火,中军向胡济禀报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心又触怒了胡济。 胡济正在整理着案上的文书,听到禀报,停顿了一下,冷哼了一声,道:“他来做什么?” 说实话,胡济对中尉府汉中司的人并不怎么待见,在胡济看来,中尉府的人充其量不过是躲在阴暗处见不得光的几只硕鼠罢了,搞搞小动作而已,想要在战场上赢得决定性的胜利,还得依靠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士。 何况今天胡济的心情很糟,汉中都督府的撤离日期渐近,诸事繁杂,许多事情胡济也得亲力亲为,令他颇为意乱心烦。当然,这并不是重点,离开汉中,他这个汉中都督那就是有名无实了,汉寿在剑阁以东,属梓潼郡管辖,汉中都督从南郑迁往汉寿,那便由坐领变为遥领。要知道胡济不光是汉中都督,而且遥领着兖州刺史,所以胡济更明白遥领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既然是姜维大将军的意思,便是不容辨驳的,胡济不想走,也是不可能的,姜维的最新策略“敛兵聚谷”之中,汉中的兵力都向汉城、乐城、阳安关集中,原本属于汉中郡治所的南郑则沦落到了无足轻重的地步,至于汉中都督府,也就没有在南郑存在的必要了。迁治汉寿,姜维也更深层次的考虑,汉寿在剑阁之侧,是联结汉中和益州的最重要的通道,将汉中都督府迁到汉寿,便有扼守益州门户,联通汉中成都的意思。 可胡济显然不这么想,在汉中,他是最高的军事指挥,而此次姜维的敛兵聚谷,似乎将他排除出了汉中的权力中心,这让他相当地郁闷。 这个时候郑揖的来访,让胡济显得很不耐烦。 “告诉他,本督今日没空,让他改日再来吧。” 中军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拱手称诺,转身便欲出去,胡济却把他给叫住了。“郑揖是一个人来的吗?” “同行的还有一人,看郑揖的模样,对那人很是恭敬,哦对了,看那人腰间的印绶,是银印青绶。” “银印青绶?”胡济沉吟了一下,银印青绶至少也是比两千石的官,郑揖做为中尉府在汉中的最高负责人也只是一个六百石的官,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两千石的高官,很显然他不是汉中司的人,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人来自于京城。 胡济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头的卷宗,道:“带他们去中堂,本督稍后便到。” 中军赶紧出去,将刘胤和郑揖迎入中堂。 少顷,胡济便至,含笑着拱手道:“不知是郑司丞驾到,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胡济是汉中都督、充州刺史、镇西大将军,论官职可是两千石的高官,但军方和中尉府并无上下隶属关系,胡济也是比较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不过刘胤却看到了胡济那笑容背后的淡漠,象这种纯粹是礼节性的招呼,似乎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郑揖先前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胡济也注意到了刘胤的存在,看年纪,刘胤也不过才二十多岁,很是年青,但他腰间的绶带证明他的确是一位两千石左右的官员。 “这位是?” 刘胤拱手称礼道:“在下刘胤,忝为中尉右丞,见过胡都督。” 胡济脸上微露惊异之色,道:“没想到阁下就是上任十余日就破获刺驾案擒拿了不少逆魏奸细的刘右丞,真是少年英雄,幸会幸会。” 刘胤没想到胡济远在汉中,居然也消息灵通,看来这军方的情报途径,似乎也不比中尉府差,当下淡然地道:“胡都督过誉了,些许微功,侥幸而已,何足挂齿。” 胡济呵呵一笑道:“没想到刘右丞不光是年轻有为,而且儒雅谦逊,真是难得。还请上座。” 双方分宾主落坐,胡济道:“不知刘右丞此番远来汉中,有何贵干?” 刘胤见胡济如此直接,倒也有行伍之人的爽快,自己也直截了当地道:“据中尉府潜藏在陇西一名间军侯回报,近日来魏军大批地集结在关中陇西,并且派出细作潜入汉中,准备窃取汉中布防图。此事关系到整个汉中的防务,而布防图也只有汉中都督府才有,所以在下才冒昧前来,想请胡都督对此事特别关注,谨防被魏国间谍行窃得手。” “噢?”胡济晒然冷笑道,“我汉中都督府是何地,是他魏国细作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之地吗?刘右丞多虑了,不是本督自夸,汉中都督的防卫,就算是一只蚊子也休想飞进来,魏国的细作想要窃取汉中布防图,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尽管胡济自信满满,刘胤还是非常谨慎地提醒道:“此事干系重大,胡都督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此次魏国派来的间谍能力超群,一旦有失,汉中形势尽在魏军掌握之中。如果可以的话,在下想亲自查看一下存放文书卷宗的地方,以保无虞。” 胡济明显地有些不悦,但刘胤提出来的要求却是不容拒绝的,毕竟那是中尉府的职责所在,于是他令人将一名年轻的军官传唤了过来,对刘胤道:“这位是都督府的参军的胡夏,所有的文书档案便是由他负责,刘右丞有什么疑问可以向他质询。” 刘胤看了一眼胡夏,这位胡参军显然很年轻,刘胤甚至感觉他比自己还要小几岁,身材挺拨,英气外露,不过眼神之中很是傲慢,除了对胡济相当地恭敬之外,对于其他人,态度很是倨傲。 转头胡济又对胡夏道:“少西,刘右丞此来,乃是为了汉中布防图事务,你便全权代表我协助刘右丞公干,不得怠慢。” “诺。”胡夏拱手称诺,对着刘胤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右丞大人,请!” 正文 第77章 万无一失 汉中都督府的面积很大,房舍相连,布局严谨,整个都督府内守卫森严,间或有游哨往来巡视,的确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不过刘胤却不以为然,这样的守备对于寻常人而言的确算的上是固若金汤,但对于那些训练有素的特工人员而言,这些防御手段几乎是小儿科的,别人说不好,就是刘胤自己拿出前世雪豹突击队员的手段来,几乎就可以轻易地潜入都督府,刺杀个要人或者窃取某样东西,不过是探囊取物。 自己尚觉不太困难,以魏国间谍的本事,也肯定并非难事,最起码那个神秘的青鸟,手段就绝非一般,保护汉中防务图,绝不是件轻松的差事。 “右丞大人,前面就是机要室,所有文书档案绝密资料都保存在这儿。这房前屋后,不分昼夜,都有十几名士兵轮流站岗把守,整个都督府内,另有两支五十人的巡逻小队日夜巡视,汉中布防图存放于此,可谓是万无一失!”胡夏有些洋洋自得地道。 刘胤目光深沉地打量了一下机要室,这是一座很普通的民宅,青砖红瓦,除了用铁条做的门窗栅栏之外,几乎与寻常大宅院里的房子没啥两样。机要室处于都督府的西南一隅,紧挨着一座高墙。说是高墙,也不过才两丈左右的高度。 固若金汤?刘胤只觉得就是一个笑话,十几名普通士兵担任守卫,能挡得住身怀绝技的魏国间谍?这座高墙,对于那些高手而言,越过它,轻而易举。 “胡参军,可以进屋看一下吗?”刘胤道。 胡夏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同意了,令守卫打开了嵌有铁条的木门,陪同刘胤进入了屋内。 进去之后,刘胤不禁是皱了一下眉头,如果说屋外都督府的守备勉强可以算及格的话,屋内的防卫措施就是等于零,没有机关,没有二道铁门,许多的文书卷宗只是堆放在几排长长的书架上,有的甚至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不用刘胤多加寻找,很快地就根据书架上的标签找到了汉中防卫图的所在,按照机密等级,象汉中防卫图之类的文件应当是最高机密等级的文书,可了除了盛放在在一个木匣子里外,刘胤看不到与之等级相匹配的防范措施。 “胡参军,象汉中布防图如此紧要的文书存放在这儿,依乎不太妥当吧?” 胡夏晒然一笑,道:“右丞大人放心吧,汉中都督府戒备森严,就算是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进来,某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汉中布防图万无一失。” 刘胤暗暗冷笑,一个小小的都督府参军,项上人头能值几个钱,汉中布防图关系到了蜀汉的存亡前途,又岂是儿戏?最起码,这里的防御措施急需要改进。 “胡参军,我们的对手很狡诈也很高明,切不可等闲视之。依我之见,这机要室的安保力度还需要加大才是,屋外至少也得再安排一倍的人手,屋内也需要增加两道左右的暗门,将汉中布防图和一些情报价值高的文件专门分类保存,提高防御等级,绝不能让魏国的细作轻易地得手。”刘胤很不客气地指出了都督府防范软肋并指出了整改意见。 胡夏只是都督府的参军,按照品秩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六百石左右的官员,不过面对刘胤的质疑,胡夏却很是高傲,似乎很没有把这位比两千石高他好几级的中尉府官员放在眼里。 “右丞大人如此说,便是瞧不起我们汉中都督府的防卫?汉中都督府自打诸葛丞相在世之时就未曾出过任何的秕漏,几十年人来那些逆魏的宵小之辈也曾多次觎觑,还不是一样铩羽而归?” 刘胤眉头为之一皱,这个胡夏竟然如此无礼,小小的一个参军都可以如此,可想而知手握重兵的将领对待中尉府官员的态度又如何了,也难怪今天出门之前郑揖便顾虑重重,看来军方对中尉府一直抱有成见,确实很难沟通。 郑揖听闻胡夏之言,也忍不住道:“胡参军,右丞大人也是好意提醒,毕竟汉中布防图干系重大,倘若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胡夏耸了耸肩,一付爱莫能助的样子。“郑司丞,不是我不给右丞大人面子,而是整个汉中都督府即将搬迁到了汉寿,机要室所有的文档卷宗也在迁移之列,现在加强机要室的防卫,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吧?” 刘胤道:“胡参军,这份汉中防务图我可以看看吗?” “这个……恐怕不合规矩吧?汉中防务图属于最高机密文件,为了防止被人窃取,除了胡都督本人之外,未经授权,任何人都不可能阅看这份文书,右丞大人如果想看,也必须得到胡都督的许可。”胡夏高昂着头,很是矜持地道,一付秉公办事的模样。 刘胤之所以要看看这份汉中布防图,主要还是想看看这份图是否没有被人动过或者是调过包,刘胤还是真不确定魏国的间谍“青鸟”是否已经捷足先登了。但这个胡参军真的一点也不给面子,就连看一眼都不肯。 郑揖似乎很恼火,平时军方故意刁难他也就算了,但刘胤毕竟是京城中尉府总部来的人,地位超然,从一定意义上,他可是代表了整个中尉府,胡夏一再傲慢无礼,郑揖有些忍无可忍。 “胡参军,禁暴除奸乃是中尉府的职责所在,右丞大人首先必须要了解到汉中布防图的安全,才能确定此事的进展程度,你再三阻挠,倘若误了大事,如何吃罪得起。” 胡夏不为所动,冷笑一声道:“中尉府有中尉府的规矩,汉中都督府也有都督府的规矩,胡某也是职责在身,岂敢徇私枉法?” “你——”郑揖气愤填膺,回身对刘胤道:“右丞大人,我们且回去找胡济都督再做理论。” 刘胤站在没动,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胡济踱着官步从外面进来了。 正文 第78章 汉中布防 胡济一进来就看到场面很僵,不禁皱了皱眉,虽然说军方和中尉府汉中司的关系素来并不睦,但刘胤可是来自朝廷方面的官员,乃是天子近臣,胡济可不想把关系搞僵,所以胡济瞪了胡夏一眼,斥道:“放肆!右丞大人面前,你也敢如此骄横,真是岂有此理!” 胡夏神色一萎,在胡济面前,他也只能是乖乖地夹起了尾巴,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胡济含笑道:“刘右丞,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怠慢了,实在是抱歉的很。这机密室的全部文书档案,刘右丞只管查看便是。” 这胡济的前倨后恭,倒让刘胤有些莫名。其实刘胤前脚离开胡济的中堂,胡济便唤人来问询了一下,也别说,这汉中都督府的情报来源也很精准,对朝中的人事变动也掌握得一清二楚,胡济一问询,便知道了刘胤的真实身份,刘胤可不单单是中尉右丞这么简单,他可是以前的安平王,当今天子的亲侄子。 这下胡济便坐不住了,虽然他官阶在刘胤之上,但人家可是皇室宗亲,这人胡济可真心得罪不起。于是他立刻赶往机要室。 刘胤不是他肚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胡济缘何态度会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过军方既然肯与之配合,倒让刘胤比较省心,拱手称谢之后,刘胤的目光便落到了存放汉中布防图的匣子上。 判断这匣子动没动过,最重要的是看灰尘,灰尘是很难做假的一种东西,自然落上去的灰尘和人为洒落的灰尘有着天壤之别,很轻易地就能分辨出来。刘胤注意到这匣子是胡桃木做的,匣子上和周围落有一层淡淡的灰尘,很均匀,厚薄一致,直观地就可以看出,这个木匣子至少也有几个月的时间没有打开过了。 刘胤示意郑揖打开匣子,将里面的卷轴取了出来。 汉中布防图便是绘制在这幅丝质卷轴之上,汉中的山川地理,兵力布防全部详尽在绘在上面,何处屯兵,何处屯粮、各围的兵力多寡、布署详情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刘胤很清楚,这份布防图正是魏国统帅钟会最迫切要得到的东西,一旦被魏国间谍窃取落入到钟会的手中,钟会便可以完全掌握汉中蜀军的布防情况从而制定出完善的进攻计划。汉中的安危甚至是蜀国的存亡,都唯系在了这一张图上,让刘胤只觉得这张图似有千钧之重。 甚至刘胤脑子里灵光一现,如果将这份图毁掉,魏国间谍就算是再狡诈如狐也无法得手。 不过转瞬之间刘胤又放弃了这一不现实的想法,首先这份图只是誊本,原件还在沓中姜维那儿,其次象这样绝密的文件,对魏国来言固然是垂涎三尺,但对于蜀国汉中都督府而言,也是十分重要的,最起码胡济必须要通过它来掌握汉乐阳安三城的布防情况,真要遗失的话,汉中都督府也就只成了聋子瞎子,连知己都做不到,如何知彼,如何应战? 刘胤很快地将布防图收好放入匣子里,放回原处,与胡济寒喧了一下,拱手告辞,离开了汉中都督府。 出去之后,刘胤并没有立刻返回城外的汉中司驻地,而是在都督府外的一条街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右丞大人为何要住在客栈?汉中司那边的条件可比客栈好的多。”郑揖很是纳闷。 刘胤淡然地一笑,此行来到汉中可是肩负着重要的使命,食宿好赖根本就无关痛恙,最重要的,刘胤是要和青鸟较量一番。 这家客栈可是南郑城是数一数二的大客栈,三层楼的结构,气势恢宏。刘胤选择了三楼临街的一间客房,推开窗子,就可以看到汉中都督府高大的院墙,这里离机密室也就是几百步的直线距离,刘胤站在窗前,可以清楚地看到机要室的屋顶。 “这个胡夏是何人?”刘胤眺望着汉中都督府,问道。 “胡夏虽然是一名参军,不过他可是胡济的亲侄子,在都督府很是招摇,今天若不是胡济出面,右丞大人恐怕在胡夏身上也讨不到便宜。”郑揖久在汉中,对汉中的人事情况可是了若指掌。 刘胤微微点了一下头,这倒和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方才稍一接触,刘胤便明白这胡夏定然与胡济有莫大的关系,他是胡济的侄儿,怪不得如此张扬。而由他来负责机要室的防卫,更让刘胤很是忧心。 “这个胡夏不仅张扬而且很自大,汉中防务图干系重大,如果仅依靠此人的话,十分地危险。郑司丞,你回去调集些人手过来,秘密地在都督府周围布下一些暗哨,严密监视出入汉中都督府的人,尤其是机要室周围,一定要确保不被魏国细作渗透进去。” 郑司丞拱手领命,立刻返回道观安排人手前来。 刘胤将汉中司的差役分为两拨,东大街驻守一拨,西大街驻守一拨,全部采用暗哨的形势,严密地监控着都督府周围的情况。 一连三天三夜,相安无事。 这三天刘胤几乎也是夜不合眼,亲自在第一线巡视,他很清楚,青鸟急迫地想要得到汉中布防图,一定会铤而走险地潜入汉中都督府来盗取,只要中尉府和汉中都督府里外配合,青鸟想要得逞,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挨到第四夜,刘胤实在是困得不行,将蹲守的任务交待给了张乐和赵卓,自己在客房里倒头就睡。原先张乐和赵卓的任务是在南郑周围的关卡盘查过往的行人商旅,不过刘胤认为真正的优秀间谍,根本就不会在潜入这方面大费脑筋,很可能青鸟早已潜入了南郑城伺机而动,现在在城外大规模的拦截,反而是徒劳无功了。 所以刘胤安排其他人在城外关卡继续盘查,而张乐赵卓这两员得力的干将,则被调回城来,有他们协助郑揖来蹲守,刘胤似乎觉得可以睡一个囫囵觉了。 可未曾想到,刚过四更天,郑揖就急急地冲进来将刘胤唤醒。 “右丞大人,大事不好了——” 正文 第79章 失窃 刘胤腾地就从榻上坐了起来,睡意全消,喝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郑揖脸色在烛火之下看起来十分的惨白。“刚刚接到汉中都督府传来的消息,汉中布防图失窃了!” “什么?”刘胤的脸色也陡然间变得难看起来,这几天为了布防图的事,刘胤可是惮精竭虑,日防夜防,结果还是出了事,如何不令刘胤深为震惊。 不过刘胤还是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就算现在他大发雷霆也是于事无补,他很快地穿好衣服,随同郑揖离开了客栈,急匆匆地赶往汉中都督府。 同时,刘胤也简单地向郑揖了解了一下布防图失窃的情况。 但具体的情况郑揖也不了解,中尉府安排的暗哨没有任何的懈怠,两班轮倒,日夜严防死守,密切注视着出入汉中都督府的人员。但就在事发的当晚,暗哨也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任何人出入都督府,可郑揖接到都督府内传出来的消息称,汉中布防图已经失窃了,而且事后也没有发现任何人从都督府离开。 这件事十分地怪异,如果窃图之人没有离开都督府,那么就证明他还在都督府内。 刘胤赶到汉中都督府的门外,张乐和赵卓俱在,不过汉中都督府守卫森严,他们根本就进不去,自然也无从知晓里面的情况。 “他娘的,布防图都丢了,还不准我们进去调查,这算什么事?”张乐大发牢骚地抱怨着,看着刘胤过来,便迎上去道:“大哥,你来的正好,也不知道汉中都督府的这帮人搞什么鬼?” 刘胤看了一眼,道:“张乐、赵卓,你们不必围在这儿,还是各带一队人手在都督府左右巡视,到目前为止,窃图之人还没有出府,说明此事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你们二人务必要严防死守,绝不容许走脱一个人!” 张乐、赵卓立刻领命,分守都督府的在右。刘胤同郑揖上前,还未开口,打府里出来一名官员模样的人,拱手向刘胤行礼道:“原来是右丞大人到了,在下奉胡都督之命在此恭候,大人请随我来。” “胡都督现在何处?”刘胤问道。 “胡都督此刻正在机密室那边,他早已吩咐,右丞大人到时,命在下即刻引大人过去。” 刘胤点点头,出了这么大的事,胡济也肯定被人从被窝里拉了出来。一想到布防图真的已经被盗,刘胤的心情便很是沉重,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急急地向机密室方向赶去。 存放文档的机密室刘胤已经去过了,所以这次前往自然也是熟门熟路,刘胤心忧如焚,甚至比那名引路的官员都走得快些。 很快地,刘胤就来到了机密室的外面,远远看去,机密室门口围了一大堆的人,都是持枪佩刀的士兵,将这儿围了个水泄不通,看到刘胤过来,自觉地给让出了一条道。 刘胤很快就看到了机密室门口横躺着的几具尸体,他们应该就是机密室的守卫了。这几名守卫的死状几乎一模一样,全部是咽喉之处被射中了一枚袖箭,整个伤口一片乌青,显然这些袖箭是淬过剧毒的。 青鸟? 刘胤的目光冷峻,这杀人的手段,几乎同当日在马家庄园暗杀黑鲨时所用的手段一般无二,看来此次行窃,一定和青鸟脱不了干系。 “刘右丞,你可来了——”胡济一看到刘胤到来,立刻就迎来上来,他的眉头,都结在了一处。“这可是本督的失职,前几日没有听刘右丞之言,果然吃了大亏。汉中布防图干系重大,一旦遗失,后果不堪设想呐。” 胡夏就跟在胡济的身后,恰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全然没有了几天前那付趾高气扬的模样,神色萎顿,一付战战兢兢的样子。想想也难怪,他身为都督府参军,又是负责保管文档资料的人,此次汉中布防图的失窃,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推卸得了责任。 刘胤真心懒得吐槽了,汉中布防图的重要性,他可不止说过一次,汉中都督府的守卫措施,他也不止一次指正过,但军方这些狂傲自大的家伙,对他的意见完全是置若罔闻,根本就没当回事,估计这几天汉中都督府的防御措施一如既往,现在如今出事了,才追悔莫及,早干嘛去了? 不过以胡济的身份,刘胤也不好斥责于他,更何况汉中布防图已经失窃了,再来追究谁的责任也没有多大的意义,现在刘胤能做的,也只是亡羊补牢而已,就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胡都督,这具体情形如何?” 胡济没有直接说,而是回头狠狠地剜了胡夏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向刘右丞说吧!” 胡夏额头沁出密密的汗珠,略带慌恐地看了一眼胡济,颤声道:“卑职自是干系重大,每日夜里都要亲自来机密室巡查两次,今日三更时分,卑职一如既往地前来巡视,却发现门口的几名守卫已经是倒地身亡,而且机密室门户大开,卑职大吃了一惊,立刻进入屋内,赫然发现存放布防图的木匣已被打开,里面的布防图已经是不翼而飞了。卑职……卑职自知失职,立刻禀报了都督大人——” 刘胤仔细地听着,从胡夏的陈述之中,刘胤已经是大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在胡夏率巡逻队赶来之后,魏国的间谍已经是杀人越货,将汉中布防图窃走了。 “胡参军进来之后,就没有看到窃贼的踪影吗?” 胡夏摇摇头,道:“没有。” 刘胤沉吟一下,对胡济道:“胡都督不必忧心,既然布防图已经失窃,再多说什么也无益处,唯今之计,也只有寻回汉中布防图,才可能挽回损失。” 胡济苦笑道:“这谈何容易,这窃贼手段高强,来无影,去无踪,如何能找得到?” 刘胤微微一笑,说道:“某有一计,倒也有可能追回布防图。” 正文 第80章 秘道 胡济面上微露一丝喜色,急急地道:“刘右丞有何妙计,不妨直言。” 刘胤道:“在下原本在都督府外布有暗哨,据暗哨禀报,今晚并没有人出入都督府,那就意味着窃图之人并没有离开都督府,胡都督只需加强府门的守卫并在府内彻底地搜查一番,窃图的细作定然是无所遁形。” 一听窃图者还没有离开都督府,胡济便重新燃起了希望,满脸兴奋之色,右手紧紧握拳,沉声道:“中军传令,封锁府门,禁止任何人出入都督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窃贼给我找出来!” 整个都督府的人都被调动起来,守大门的守大门,守院墙的守院墙,其作的兵士在胡夏的指挥下,大肆搜查了起来,犁庭扫穴,每一间屋子,每一处房舍都不曾放过,挨门挨户逐一细细地搜查起来。 如果现在有人进来看到这番场景,定然会以为汉中都督胡济犯了灭门抄家之罪,整个汉中都督府是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启禀都督,东院的马厩里面发现一处秘道。”胡夏脸色苍白地过来禀报。 “秘道?”胡济一头雾水,汉中都督府内有秘道,他这个都督压根儿就不知晓,转瞬胡济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他的心也为之一沉。 “刘右丞,我们过去看看。” 刘胤也是暗暗吃惊,如果都督府内有秘道,那就意味着窃图者已经是逃之夭夭了。 很快他们就来了东院的马厩,马厩的规模不小,至少养着几十匹马,胡济的座骑就在其中。秘道的入口就在高高的草垛后面,刚刚也是那些奉命搜查的士兵查得很细,将那些草垛给移开了,这才发现草垛的后面居然有一个方圆三尺的秘道口,如果搜查得不仔细的话,基本上是很难发现这儿的蹊跷。 洞口很深,黑黝黝的,也不知道通向那儿。 胡济的脸色很难看,汉中都督府是他是府邸兼官署,出入堂而皇之,何须要挖什么秘道,唯一的可能就是魏国的间谍暗中发掘出来的,真得该死! 刘胤这时才明白,怪不得外面中尉府的暗哨报告说今晚没有任何人出入都督府,原来窃图者是通过秘道潜入进来,自然不被暗哨发现。窃图之人通过秘道进入都督府,暗杀了机密室的守卫,盗窃了汉中布防图,然后再原路从秘道从容撤退。 但令刘胤纳闷的是,这个秘道是何时挖掘的?如果是魏国间谍决定盗窃布防图后再挖掘,显然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从都督府的马厩通往府外,得越过一道高墙和一条比较的宽的街道,至少也得有三四百步的距离,这么长的地道,几天之内显然根本不可能完成,何况中尉府在都督府的周围布署了大量的暗哨,如果真的有人试图用挖地道的方式进入都督府,不可能不被他们查觉。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条秘道早就挖掘成功了,甚至魏国间谍就一直在秘密使用,只是汉中都督府的人浑然无觉罢了,若不是因为布防图的丢失,都督府如此大规模的搜查,这条秘道很可能会一直隐匿下去。 秘道的存在让都督府大规模的搜寻变为了徒劳,胡济面色灰暗,无力地挥了挥手,下令停止了毫无意义地搜查。 众人都围在了秘道口处,望着黑乎乎深不见底的暗道,推测着这个秘道究竟通向何方,可是秘道暗黑幽深,谁也没胆敢率先下去探个究竟。 刘胤冲着身后的阿坚看了一眼,阿坚立刻是心领神会,刷地一声拨出佩刀,右手擎刀,左手持一火把,纵身就跳了下去,义无反顾地沿着秘道向前行去。 胡济脸上微微一红,好歹他也是战场上腥风血雨过来的人,没想到手下如此多的经过战地历练的士卒竟然都不如中尉右丞身边的一个护卫,当即点了几名壮士,紧随在阿坚的身后进入秘道。 秘道并不太宽敞,只能供一个人弯腰通过,不过好在秘道之中并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布置,阿坚行了几百百步,很快地就来到了出口处。 出口处是一家杂货店,就在刘胤方才住宿的客栈隔壁,不过此刻杂货店早已是空无一人,很显然这个杂货店就是魏国间谍的一个秘密联络点,青鸟窃取布防图已经得手,这个杂货店已然暴露了,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刘胤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了左手的手心之中。这个青鸟,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又一次成功得手,上一次是刺杀黑鲨,这一次是偷窃布防图,每次都与刘胤是擦肩而过,近在咫尺,却可望而不可及,让刘胤不禁是扼腕垂叹。 逃出都督府,就意味着青鸟已是海阔天空任意翱翔,再想逮到他,就绝不是件轻易的事了。 “都督,是不是传令南郑城全城戒严,全面搜捕?”胡夏小心翼翼地向胡济建议道。 胡济沉默不言,向刘胤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刘胤轻轻地摇摇头,此时正值半夜,南郑城四门紧闭,但对于青鸟这样的高手而言,出城并没有什么难度,布防图是三更左右失窃的,刘胤得到消息已经是四更天了,经过这一番折腾,此时天光已经微亮,已经过了五更天,距离布防图丢失,已经是两个多时辰了,而两个时辰的时间,足够青鸟从容地撤离了。 “窃图之人身怀绝技,南郑的城墙根本就不可能挡得住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还滞留在汉中境内,只要封堵住汉中的全部谷道关卡,短时间内便可以阻止窃图者将布防图传送到了关中。” 胡济想了想也是,还好在汉中通往关中的各个路口都设有关卡,魏国间谍纵然行窃得手,短时间内想通过关卡将布防图传到关中还是有一定的难度。胡济当即下令,派骑兵立刻出城,向各个关卡下达命令,所有关卡全部关闭,禁止一切行人客商通行。 ps:本书本周三江,恳请大家去投一下三江票,你的每一次支持都是清扬前进的动力,拜谢了! 正文 第81章 阻截 回到大堂,胡济请刘胤于首席落座,自已在主位相陪。 几乎所有的人都沉默着,堂上的气氛很凝重,有一种令人压抑的气息。 方才刘胤的话里着重提及了“短时间内”这个几个字,在座的诸位自然都是心知肚明,虽然倚仗汉中的特殊地理位置,依靠设在谷道上的关卡,或许可以在短的时间内阻止魏国间谍潜回关中,但这绝对不是长久之计,汉中地域广阔,秦岭绵延千里,关卡守卫再严密,也有防不胜防的地方,魏国间谍既然已经是窃取到了汉中布防图,定然会千方百计地将情报传递到关中。 刘胤率先打破沉默,道:“汉中布防图已然失窃,除了设卡阻截之外,便是立刻通报在沓中的姜大将军,更改和调整汉中的防御部署,唯有这样,才可能变被动为主动。” “更改汉中的防御部署?”胡济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刘胤不是军方的人士,自然不会懂汉中防务的要害所在,姜维的敛兵聚谷计划,从提出到成型直到布署完成,至少也用了四五年的时间,现在敌人大军压境,仓促之下全面调整汉中的防御布署,这谈何容易? 胡济叹息一声道:“刘右丞所提建议,虽然在情理之中,但更改汉中的防御布署,绝非是一朝一夕之事,逆魏屯兵关中,虎视眈眈,此时若是变更汉中的防御部署,只怕是阵脚全乱,敌人未至,我军便已先败。” 刘胤道:“在下虽然不通军事,但也知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的道理,钟会邓艾倘若掌握了我军的汉中防御布署,必定可以对症下药,制定出完善的进攻计划,汉中诸围虽险,但也绝非是固若金汤无懈可击,可以说汉中布防图关系着汉中的存亡,也许这将是我军最后的机会,再不做调整的话,恐怕真的只能是坐以待毙了。” 胡济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领,自然明白布防图失窃所带来的后果,但他只是计划的执行者而不是决策者,汉中的防御布署是姜维制定的,就算是要做调整,胡济也是没有权限的。他黯然地一叹,道:“唯今之计,也只有如实禀报大将军,由他来做定夺了。” 刘胤自然也明白胡济在其中的地位,就算他有心为之也恐怕无能无力,此事的最终拍板权限只有姜维一人,胡济要禀报姜维,刘胤也只能是等候来自沓中的的消息了。 于是,刘胤便起身告辞,同郑揖一道返回了城外的道观。 在汉中都督府周围布防的暗哨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张乐赵卓等人也随同刘胤一起返回了汉中司驻地。 起草报告的任务自然是非胡济莫属,显然这次布防图的失窃,汉中都督府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胡济也明白他将承受姜维的怒火,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胡济所能做的,也只有如实地向姜维禀报汉中布防图失窃的详情,并等待姜维的回复。 当然,在措词上,还是要劳烦汉中都督府的主薄来给润润色,胡济可不希望此次给自己的仕途带来麻烦。 回到道观之后,刘胤立刻调整了中尉府的行动计划,原先中尉府的所有力量都放在防范魏国间谍的潜入上面,现在的工作重心,则要转移到了阻止魏国间谍外逃上来。 从汉中外逃,大致有两条路径,向北通过秦岭的几条故道便可以直抵关中,向东沿沔水东下,便是魏国所控制的上庸新城魏兴三郡。 当然,无论走哪一条路,都不可能是轻易出去的,汉中四面环山,是一个典型的盆地地形,不管走那一条路出汉中,都是陡峭险峻的山路,而这些山路之上,都设有蜀军的关卡,平日的时候对过往的行旅都是严加盘查的,而根据汉中都督胡济的最新命令,所有的关卡都已经禁止通行了。 现在刘胤唯一能做的,就是协助军方把守住这些关卡,尽可能将魏国间谍截留在汉中境内,不使其将情报传递回关中。 至于能阻截多长的时间,刘胤心中一点底也没有,再严密的防范,也终究百密一疏,阻截也只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如果想真正地消除危险,就必须将潜藏在汉中的魏国间谍势力连根拨除,但这目前的情况下,这却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 刘胤不是一个好高鹜远的人,明知不可为的事,他想都没想,很快地他就重新做出了布署。郑揖和张乐率众前往秦岭各谷道协防,赵卓则带人到兴势、黄金一带,堵住东出口。 从汉中通往关**有四条谷道,从东到西依次为子午道、傥骆道、褒斜道及南栈金牛道,每一条道都险峻无比,蜀国和魏国隔着秦岭遥遥相对,蜀国控制着各条谷道的南出口,而魏国控制着各大谷道的北出口,双方之间连绵四十余载的战火,一直就是通过这几条谷道进行的。 青鸟如果想以最快地速度将情报传递到关中,就必须从这几条谷道中穿行而过,如果他将情报传递到上庸,那就必须再走武关道才能抵达关中,所以从时效性上来讲,走秦岭故道肯定是青鸟的首选,但也不排除受阻之后转向东南的可能性。所以刘胤才会做两手准备,在北路和东路严防死守,确保万无一失。 汉中司和刘胤带来的差役全部都派了出去,各处关卡的守兵也似乎接到了汉中都督府的命令,与中尉府的差官保持了密切的合作,甚至接受中尉府差官的指挥,应该是胡济有意地想消除双方此前的隔阂。 刘胤不禁暗叹,如果胡济先前能有这样的态度,又何至于现在来亡羊补牢。 第一天,各处的关卡风平浪静,没有出现任何情况。第二天状况依旧,让众人都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是一个不错的兆头。 不过刘胤可不敢轻松,汉中暗流涌动,考验他们的时候还没有真正到来。 ps:三江票你投了吗?求支持!求推荐票! 正文 第82章 姜维的回复 天光微亮的时候,刘胤刚从箕谷口返回道观,尚未来得及喘口气,下面的人便进来禀报,称汉中都督胡济有请。 刘胤心念一动,莫不是沓中的姜维有回信了?姜维的决定事关重大,甚至可以决定汉中及其蜀汉政权的存亡,刘胤很是迫切地想知道结果,当下也顾不得吃饭,三步并做两步地跨出了道观的大门,打马进城,直奔汉中都督府。 胡夏早已奉命在都督府的门口迎候刘胤,看到刘胤过来,立刻是上前亲自给刘胤拉住缰绳,满脸堆笑道:“右丞大人,我家都督早在大堂相候了。” 这个胡夏的嘴脸,刘胤早就见识过了,前倨后恭,典型的小人作派,不过刘胤可没心思理会于他,径直到中堂来见胡济。 胡济此时在中堂上独自一个人背着手踱步,神色凝重,看不出是悲是喜,看到刘胤进来,拱手作揖,道:“刘右丞来了,还请上座。” 刘胤道:“胡都督急召,可是大将军那边有回复了?” 胡济点点头,面色凝重,将案上的书信拿了起来,递给了刘胤。 刘胤注意到了胡济的神色,隐隐然就觉得这份回复不太寻常,接过来一看,刘胤不禁是眉头紧皱。在书信中姜维只是口头上训斥了一下,对汉中都督府遗失布防图并没有太过在意,也没有给胡济任何实质性的处罚,对胡济提出的是否调整汉中布防的问题,姜维答复的很直接,一切按原计划执行。姜维指出,汉中防御体系已然成型,就算魏军掌握了汉中的布防情况,以汉中的防御实力,也完全可以应付,切不可因防务图的丢失而自乱阵脚。同时姜维命令胡济,务必于三日之内迁出南郑,将汉中都督府迁往汉寿。 刘胤愕然了,原本刘胤对姜维还是抱有一丝的幻想,认为姜维会极为重视此次汉中布防图失窃之事,最起码会对整个汉中的防御体系进行微调。 但姜维的回复,彻彻底底地击碎了刘胤的幻想,姜维在明知魏军极有可能掌握整个汉中布防体系的情况下,依然固持己见,拒绝对汉中防御体系做丝毫的修正,并勒令胡济尽快迁离南郑,完成防御计划的最后部署。 姜维对自己敛兵聚谷的计划真的就有这么大的信心? 对这段历史熟知的刘胤感到一阵悲凉和无助,改变历史真的不是一件轻易的事,自己只是一只小小的蝴蝶,纵然费力地扇动翅膀,也未必能掀起多大风浪来扭转乾坤。危机就在眼前,刘胤却不知道如何来拯救它,或许蜀汉真的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吗? “刘右丞,很遗憾,这是大将军的决定,也是最终的决定。”胡济很是无奈地道。 平心而论,胡济对刘胤提出的调整汉中防御布署的建议是比较赞同的,在敌人已经全盘掌握汉中布防体系的情况下,坚持固有防御体系无疑是一种很冒险的行为,但胡济身为汉中都督,只有执行权而没有决策权,姜维没有追究他丢失汉中布防图的已经是很庆幸的事了。 从这一点来讲,对于姜维的宽容,胡济还是心存感激的,这已经不是胡济第一次犯错了,延熙十九年的时候,姜维北伐中原,与胡济相约在上邽会合,但胡济却因故失约,导致姜维在段谷为邓艾所败,星散流失,死者甚众。此役也成为姜维北伐以来为数不多的惨败之一,回朝之后,姜维乃效武侯旧事,自贬为后将军,才算平息了朝野的非议。但胡济却没有因为此事受到牵连,也就是说姜维独自一人将负责揽了过去,胡济一直是心存感激。 姜维的命令很明确,于公于私胡济都没有抗命不遵的理由,所以就算是他认为刘胤的建议很合理,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刘胤苦笑一声,叹道:“汉中危矣!” 胡济沉默片刻,道:“刘右丞,本督将奉大将军的命令,三日之内离开南郑,迁往汉寿,所以阻截和缉查魏国细作之事就只能拜托刘右丞了。” 刘胤也是黯然地点点头,道:“胡都督请放心,此乃在下的份内之事,自当尽力而为。只是恕在下直言,汉中布防一日未改,汉中便有存亡之虞。” 胡济叹了一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事已至此,刘胤也明白再无挽回的余地,留在都督府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于是拱手告辞。 胡济却摆摆手,对刘胤道声稍候,令中军传令召堂下之人进来。 不多时,一名全身披挂铠甲的将领上得堂来,黑紫脸膛,浓眉重目,冲着胡济弯腰行礼。 胡济引见给刘胤道:“此乃游击校尉卢逊,本督此番撤离汉中,除了王舍守乐城、蒋斌守汉城,傅佥守阳安之外,尚有游军四支,每支千余人,由四位游击校尉统领,南郑一带便是由卢校尉来镇守,刘右丞缉查魏国细作之时,倘若人手不够,可征调卢校尉的人马来协助。” 回头又对卢逊道:“卢校尉,本督令你全力协助刘右丞缉查捕奸,随时听候刘右丞的调遣,不得有误。” 卢逊立刻躬身道:“末将谨遵都督之令。” 刘胤听闻此人便是卢逊,不禁暗自打量了一番,在汉中诸将之中,卢逊虽然地位不高,但却是一员少有的悍将,历史上钟会进攻汉中之时,卢逊在南郑与之交战,差一点就斩了马失前蹄的钟会,差一点就改写了历史。 “多谢胡都督。”刘胤拱手向胡济称谢。 胡济却是十分落寞地摆摆手道:“都是为了兴复汉室,刘右丞又何须言谢?就此别过,异日相逢,胡某定当置酒设宴,再与刘右丞把酒言欢。” 刘胤心底暗暗苦笑一声,鬼才晓得,他们还有没有再次相见的机会了,风雨欲来,大厦将倾,不光是汉中,整个蜀汉政权行将进入风雨飘摇之中,等待他们的,也许只有未知的命运。 正文 第83章 关卡 沿着秦岭的南坡而下,行十余里,地势陡然直降,便是嘉陵江的河谷。三国时的嘉陵江名为西汉水,自秦岭奔腾而下,冲刷出一处既窄又险的山谷。 山谷的一侧,一条蜿蜒曲折的古道一直向着巍峨挺拔的大山深处蔓延着,这条古道就是著名的陈仓道。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同时诸葛亮北伐中原,也屡次走的是陈仓道。陈仓道是联结汉中和关中之间一条非常重要的通道。 杜家坪就位于陈仓古道的南入口处,左面是波涛汹涌的西汉水,右面是连绵起伏的秦岭余脉,直接隶属于汉中都督府的卫所关卡就设立在这儿。 由于接到了汉中都督胡济的命令,原本兵备松驰的杜家坪卫所突然之间变得戒备森严起来,当路的道口上竖起了两道高高的木栅,原先偶尔才露一下的面的卫所官兵此刻全副武装表情严肃地守在卡口上,枪尖闪着寒光,让那些过往的商旅不寒而栗。 虽然魏蜀两国处于敌对状态,但两国间的贸易却从来没有因为战火的存在而停止,魏国需要蜀国的井盐、蜀锦、蜀姜,蜀国则需要魏国的药材、骡马、手工制品,一些小规模的商旅频繁地来往于汉中和关中之间进行贸易,尽管这种行为一直不为官方所鼓励,但许多年来就这么一直存在着,两国的边防驻军通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许这种商贸往来。 但今天从南郑出来准备走陈仓道去关中的商贩吃惊的发现,原本很好说话的卫所官兵今天象变了一张脸似的,任凭他们软磨硬泡,甚至将平素只需几十文钱的贿赂加了几倍,这些官兵却始终巍然不动,丝毫也不肯通融。 给他们的答复也只有一句,这是汉中都督府的命令,禁止一切行人商旅通过关卡。至于何时恢复通行,上面没说,暂时维持现状。 一位姓于的商人贩运的是瓜果,如果不能及时的运抵关中,只怕在半路上就全烂了,一听关卡复通遥遥无期,当下是捶胸顿足,号陶大哭,其状甚惨。 守卫关卡的官兵之中为首的是一什长,为人随和,倒是挺同情地看着这名于姓商贩,可上面的命令大如天,自己一个小小的低阶军官,如何敢徇情枉法,只是好言宽慰了他一番。 于姓商贩痛哭了一阵,也知无望,半晌才止住哭声,但一想想此番自己将会血本无归,仍旧暗暗饮泣不止。 就在这个时候,打南边来了一个精壮的汉子,一身粗布衣裳,肩上扛着一根扁担,扁担上挑着一个包袱,汉子的腰间,插着一把砍刀。 他这样的一番装束,很显然是山里的砍柴人。在汉中周围的山里,住着许多的砍柴人,他们在山中砍上柴,担到南郑或者汉城去卖,一担柴禾大约可以换取一两升的米,日子过得清苦,但也聊可度日。 “这是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俺回家了?”砍柴汉子昨天下山的时候这儿应该还没有戒严,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居然就不让通行了,砍柴汉子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质问着,可以看得出,他十分地焦急。 那名什长刚刚劝慰了商贩,听到砍柴汉子的质问,无可奈何地道:“这是都督府的军令,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听说是南郑潜入了一个逆魏的奸细,所有关卡都必须戒严缉查,只要捉到那名奸细,相信关卡很快就可以恢复通行了。”这名什长也是贫苦出身,刚刚从普通士卒晋升为什长,对有着相同际遇的贫苦百姓他还是很同情的。 但同情归同情,如果让他违抗命令擅自放行,借他几个胆子也不一定敢。 砍柴汉子急得直跺脚,道:“这可如何是是好,俺娘病了,此次俺挑柴进城去卖,特地去药房请郎中给配了药,郎中说俺娘患得可是急症,今日若不吃得这药,恐怕就熬不到明天了。官爷,您就行行好,高抬贵手,给俺娘留条活路吧。” 砍柴汉子说得是声泪俱下,跪到在了那什长的面前,咚咚地磕起头来。 那什长急搀道:“这位兄弟,这可使不得。不是我不肯通融,实在是军令难违啊。” “官爷,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砍柴汉子跪地不起,磕头如捣蒜。 道路受阻,关卡前面的人越聚越多,见此情形,是议论纷纷。 “法莫大于情,这个樵夫母亲身患重疾急等医治,若是耽搁了,可是一条人命呐!” “就是,这捉奸细也不能是人就捉吧,这樵夫一看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当本地人,与逆魏的奸细八杆子也打不着。” “军爷,这位可是大孝子,咱们大汉可是以孝治天下,你高抬贵手,可就能救得了他娘的性命,这可是无量之功啊。” “……” 众人七嘴八舌,说得那什长也没了主意,他寻思了一阵,心想上头吩咐关闭关卡,是要擒拿魏国的奸细,这樵夫怎么看也是本地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魏国的间谍,看他哭泣得如此凄惨,多半他娘真的是病的快不行了,仁长想起了他刚刚过逝没多久的娘,自己身在军营,就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过,念及此处,他也是心动恻隐,乃道:“好吧,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今日便放你过去,不过这例行检查还是不能免的。” 砍柴汉子转悲为喜,叩谢道:“多谢官爷的大恩大德,小人绝不敢相忘,来日定然报答这份恩情。” 那什长也明白他怎么做很可能会受到军纪的惩罚,不过与救人一命相比,也算是值得了,当下道:“这位兄弟无须客气,还是赶快回去救治令堂才是。” 说着,吩咐手下兵士搜查了一番他有无夹带违禁之物,粗略的检查了一下,砍柴汉子身上别无他物,什长便命放行。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雷似地大喝:“且慢!” 正文 第84章 识破 众人皆是回头去看,但见从南郑方向急驰来数十匹快马,为首之人,身形略胖,稳稳地端坐在马背之上,胯下一匹青马,四蹄如飞,激起尘烟无数,喝声方止,那人已经冲至关卡前面,唰地一声,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身形虽胖,动作却极为敏捷,丝毫没有迟滞之感。 “阁下何人?”那什长看胖子仪表不俗,客气地询问道。 那胖子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向半空中一扬道:“中尉府左辅都尉张乐是也。” 那什长也显然已经接到了汉中都督府的谕令,所有关卡都将接受中尉府差官的统一指挥,虽然说这些下层的官兵对都督府的命令很疑惑,毕竟作为军方的人员,还从来没有受过别的部门的辖制,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都督府发出这样的谕令,却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什长可以质疑,赶忙行礼道:“小的参见都尉大人。” 张乐收回令牌,道:“杜家坪卫所可是由你统领?” 那什长忙道:“卫所指挥本是秦都伯,前几日因病告假,故而由小人代理。” “汉中都督府的谕令想必你已经看过了吧,从现在起,杜家坪卫所将由中尉府的人接管,你们只需协防即可。” “诺。小人已奉上谕,都尉大人有事只管吩咐。”那什长毕恭毕敬地道。 张乐斜睨了那砍柴汉子一眼,不悦地道:“这个是怎么回事?汉中都督府不是早已下达命令,所有的关卡一律禁止通行吗?” 那什长的冷汗不禁是刷地就流了下来,按军例,他的确是徇了私,不过也仅仅也同情那樵夫的境遇,其实他并不认识那樵夫或者是收受了他的贿赂。他赶忙辨解道:“大人,这个樵夫乃本地人,砍柴为生,只因老母身染重病,急需拿药去医治,故而小人才放行。不过小人可以担保他绝不是魏国的奸细?” “你担保他不是奸细,你认识他吗?”张乐道。 “小人不认识。”那什长惶然地摇摇头。 张乐冷笑一声道:“那你凭什么来担保他不是奸细?” “这……”那什长不禁为之语塞,他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方才他之所以决定放行,也正是那樵夫声泪俱下的泣诉导致他同情心泛滥,说实话,所有的话都是樵夫的一面之辞,那什长还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地信任他。 张乐把目光移到了那砍柴汉子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冷哼一声道:“你就是本地的樵夫?家住何处?家里还有何人?” 砍柴汉子倒是很从容地道:“小人家住离此十里的青龙山,终日打柴为生,家中只有年过六旬的老母一人,身患重病,急等小人拿药回家医治,请大人开恩,放小人回家救母。” 张乐将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不急不徐地道:“你娘得的是什么病?这药又是从那家药铺抓来的?” 砍柴汉子略一迟疑了一下,道:“昨日小人出门之前,家母上吐下泻,神志不清,小人不懂医道,只能是砍了一担进城去卖,得了几枚铜钱才从回春堂医馆之中抓了两付药,准备回家给母亲医治。” “拿药来我看。” 砍柴汉子似乎有些不情愿,但畏惧张乐,只得将药包递给了他。 张乐打开药包,里面全是各种花草树皮之类的中药,张乐又没有学过医,自然对这些中药一无所知,只是他一翻弄药材,一面斜眼打瞧着砍柴汉子。 半晌,张乐将药包递还给他,道:“难得你一片孝心,回家去吧。” 砍柴汉子大喜过望,千恩万谢,收拾起东西,扛着扁担,转身便欲走。 那知张乐出手如电,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扁担,砍柴汉子大惊,回头道:“大人,你……” 张乐左手紧握扁担不放,右手食指飞快地在扁担上弹了一下,“咚”地一声,回音袅袅,很显然这条扁担里面是中空的。 大山里的樵夫,所用的扁担不外乎两种,一种是竹制的,一种是木制的,但任何扁担都是实心的,这样才坚固结实,无论如何它也不可能是空心的。 张乐敲了一下,发现扁担竟然是空心的,顿时他脸上浮现出邪邪的笑意,道:“这条扁担倒是古怪的很,留下来玩玩吧。” 砍柴汉子脸中立刻是精芒毕露,掠过一抹杀机,抬手便是一拳向张乐的胸口砸来。 张乐早有准备,虽然那砍柴汉子这一拳打得凶猛刚烈,他向后一缩,便避过了这凌厉的一拳,在他后退的同时,顺手就将佩刀拨了出来,一刀朝着砍柴汉子砍去。 由于张乐紧紧地抓着扁担没有放手,砍柴汉子显然也不想将这条扁担拱手让人夺去,他也死死地抓着另一头不放,张乐一刀劈来,砍柴汉子显然来不及从腰间拨出柴刀相迎,只能是握着扁担去挡张乐的这一刀。 张乐的这把佩刀乃是第三工坊按蒲元的工艺打造的七十二炼钢刀,加上掺入了玄铁,比普通的钢刀要锋利的多,说削铁如泥有些夸张,但来削一根扁担,几乎等同于切一块豆腐,一丈长的扁担应声从中间断为了两截。 扁担一断,从扁担中立刻就担出一件东西,很明显的是一卷丝帛。 古有图穷匕现,今有扁担折图现! 张乐呵呵冷笑着。 砍柴汉子顿时面如死灰,不过他身手极为敏捷,那卷丝帛掉落的位置离他也很近,俯身便拾了起来,折身向右面的断崖飞奔过去。 关卡的左面是河谷,前面是高高的栅栏挡道,身份败露的砍柴汉子不甘心束手就擒,于是他只能是选择向右面的断崖冲去。断崖虽然不高,但数丈之内全是直立的峭壁。看得出砍柴汉子是久经训练的好手,几丈高的断崖竟然徒手就攀登了上去。 “想跑?”张乐冷笑一声,道:“李二,你速回去通知右丞大人,禀报在陈仓道口发现奸细踪迹。其余的人,跟我来!” 正文 第85章 游击的十六字诀 离开汉中都督府之后,刘胤立刻加紧布署,对各个关口进行严防死守,虽然刘胤也认为阻截魏国间谍的希望不太大,但他还是倾尽全力,尽力地去搏上一把。 于刘胤同行的,便是游击校尉卢逊。 卢逊手下有一部人马。汉代军制以伍为最基本的单位,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二伍为一什,设什长,五伍为一队,设队率,二队为一屯,设都伯,五屯为一曲,设军侯,二曲为一部,主官为校尉,副主官为司马。一部人马编制为一千人,是做为一个独立的作战单位而存在的。 在东汉时期,部基本上就是军队的最高编制单位,如北军便分为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部,做为中央的直属军队,北军五校应该就是大汉帝国最正规的编制了,其他的郡国兵和边防兵也大抵按如此编制略有变化而已。 但这种编制在东汉末年被打乱了,黄巾起义之后,东汉朝廷军队的编制也极速地膨胀,先是增设了西园八校尉,后来又废刺置牧,由州牧来掌管一州乃至数州的军政大权,结果就导致各地军阀拥兵自重,混战不息,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的大战役时有发生,这种以部(千人)为最高单位的编制显然不能再适应新的战争需求,在部上设营,营上设军。营的主官为裨将偏将,军的主官为将军,而且为了大规模战役的需要,往往还设有临时编制的都督领数军,比如被关羽水淹七军的于禁。至于军的编制则无定员,小的时候可能只有数千人马,大的时候或可多达数万人。 由于有战功的人越来越多,将军的封号也越来越多,在东汉时期威风八面的校尉到了三国时代地位也每况愈下,在军中,最多也只能算是中级军官。 虽然卢逊在汉中军队中的地位不高,但并不防碍他的积级性,卢逊对担任游击校尉还是极为兴奋的,在他看来,能统领部人马肩负看独立的作战任务,是姜维大将军对他的信任,同时他也对即将到来的汉中之战充满着信心。 用他的话来说,只有真正获得军功,才是他唯一能从校尉跻身于将军行列的机会。不想到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当将军的校尉也决不是一个好校尉,在卢逊的身上,刘胤可以看到军人的那特有的不以时代来划分的热血和豪迈。 卢逊对战争充满着渴望,他的这种渴望是热烈而不加任何掩饰的,他对胜利几乎是带有一种偏执。 “逆魏的军队胆敢来犯,汉中的土地就是他们的葬身之所!” 刘胤很喜欢性格简单率直的卢逊,他几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职业军人,充满热血激情,更有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精神。 胡济给他的命令就是协助刘胤来缉查魏国的间谍,卢逊几乎是无条件地服从着刘胤的命令,他手下的军队全部由刘胤随意调遣。由于汉中地区出口众多,中尉府的力量应对起来捉襟见肘,刘胤自然得调动卢逊的人马来配合行动。卢逊的态度积极,全力配合刘胤的行动,无论多远的关卡哨岗,只要刘胤一个命令,他的军队随时就位。 卢逊的全力支持让刘胤很感激,要知道军方和中尉府一直以来成见很深,就算是胡济下令,许多的其他驻军大多采用阳奉阴违的态度,让刘胤很是头疼,现在有卢逊的鼎力支持,倒让刘胤感到轻松方便。 “卢校尉,假若魏军来犯,贵部人马将何以为战?”刘胤和卢逊并辔而行,刘胤有意无意地问了他一句。在刘胤的印象之中,卢逊是在南郑与钟会的主力大军交战时阵亡的,而那一战,卢逊差一点砍了钟会。 卢逊哈哈一笑道:“某必率部与敌决一死,汉中多山,地势险要,我部人马只需伏于山路险隘之处,待敌主力通过之时,一举击而破之!” 刘胤微微一笑道:“此为伏击,而非游击。大将军既授卢校尉游击校尉一职,那你可知游击战法与普通战法有何异样之处?” 卢逊不禁微微一怔,说真的,他还真没有区分清楚伏击和游击有什么的不同,在他看来,只要能消灭敌人,管他用什么战法,只要成功便行。 “游击嘛?不过就是游而击之,趁敌无备,往来击之。” 刘胤呵呵一笑,游击这个名词虽然由来已久,但就是孙子吴起这类的兵法名家都未必能真正地诠释它的含义,更遑论出身卑微,斗大的字都不识得几个的卢逊了,纵观上下五千年,真正能领略游击战法精髓的,自然非后世的一代伟人毛太祖莫属。 “看来卢校尉还是没有能真正理解游击的含义,游击者,自然游而击之,但如何游,如何击,却是各有绝窍的。这样吧,我给你十六字诀,你细细琢磨体会一下,自然明白这个游击战到底如何来打。这十六个字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卢逊默念着这十六个字,一时陷入沉思。 刘胤含笑着道:“所谓敌进我退,就是说,敌人力量强大的时候,我们要暂避其锋,避免与之正面冲突,保存自己的实力;敌驻我扰,是说在敌人宿营之时,要对其实施骚扰,令其食不下咽,睡不安寝,久之令其疯惫不堪;等敌人疲惫之时,便是我们出击的理想时间,敌疲我打,要打打就要打得狠,打到敌人肉痛,歼灭其有生力量;敌人退却的时候,我们的出击的要果敢坚决,扩大胜果。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这游击战法最是奥妙无穷,只要卢校尉真正能将十六字诀融会贯通,何惧魏国大军来袭!” 卢逊豁然开朗,拱手拜谢道:“多谢刘右丞指教,听君一席话,卢某受益非浅。” 刘胤呵呵一笑,刚要开口,这时一骑飞至,禀报道:“启禀右丞大人,陈仓道口发现魏国奸细!” 正文 第86章 前往陈仓道 刘胤一听,急问详情,来禀报的差役据实报之,刘胤点点头,既然张乐已经赶到了陈仓道口,有他主持追捕行动,刘胤倒没有太过担心,回头对卢逊道:“卢校尉,陈仓道口发生一些状况,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卢逊也听到了这个情况,便道:“是否派点人手去协助刘右丞?” 刘胤摇头道:“魏国间谍狡诈多端,虽然此刻在陈仓道口暴露行踪,却也未必不会另有图谋,这样吧,陈仓道口有中尉府的诸多人手,倒也不难应付,倒是褒斜道傥骆道和子午道,还需卢校尉派人增援,谨防魏国奸细偷渡。” 卢逊拱手道:“好,某这便前往,管教魏国奸细无所遁形。”说罢,卢逊拨转马头,引兵向斜谷口而去。 陪同刘胤的现在只有主薄陈寿,刘胤打马上桥,过沔水望陈仓道口而去。沔水桥并不长,刘胤马快,很快地登上了北岸,一回头,发现陈寿远远地落在后面,边走边望着滔滔的沔水出神。 “承祚,你所思若何?”刘胤看到陈寿若有所思的模样,乃问道。 陈寿拈须沉吟道:“右丞大人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吗?” “此话怎讲?” “魏国的间谍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陈仓道口,此事颇为令人生疑,汉中通往关中,诸条路皆可走,魏国间谍舍褒斜道子午道不走,反而舍近求远,走最靠西面的陈仓道,而且如此轻易地就暴露了行藏,事出反常,在下怀疑青鸟另有所图。” 刘胤点点头,自己方才派卢逊带人去增援斜谷傥骆道和子午谷,便有此意。“承祚认为青鸟有声东击西的可能,我也正有此意,方才派卢校尉去守斜谷口、傥骆谷口和子午道口,青鸟就算是想从这两条路找突破口,也绝非易事。” 陈寿目视沔水东流,道:“右丞大人似乎忽视了一处。” 刘胤剑眉,道:“何处?”这几日刘胤惮精竭虑,在各个关口的防御上可谓是绞尽脑汁,陈寿此时说他的防御还有漏洞,倒让刘胤暗暗吃了一惊,急急地追问道。 陈寿微微一笑,用手指遥指滚滚东去的沔水,道:“大人似乎只注重陆路的关卡,水路的缉查似乎松懈一些。” 沔水一路向东,流经南郑乐城,一直流向下游的上庸诸郡,而上庸三郡自从孟达反叛之后就成为了魏国的控制区域,如果魏国间谍走水路的话,便可以轻易地将情报传递到了上庸,从上庸经武关转到关中,也不会耽搁太长的时间,很显然,这条路也将是防备魏国间谍情报外传的重要通道。 当然,相对于北路,东路的重要性要次一级,刘胤这段时间一直将防御重点安排在北路的四条谷道上,但他同样也没有忽视对东路的防御,赵卓带人驻守在黄金关,目的就是要阻截青鸟的东逃路线。 听了陈寿的话,刘胤点头道:“承祚所言极是,赵卓虽在黄金关,对水路的防御依然比较薄弱。来人,速去黄金关通知赵都尉,令他密切注意水路的防御,严格搜查过往船只——不,传我命令,令赵卓阻截所有过船只,一律禁止通行,等真正截获魏国奸细之后,再行放行。” 刘胤之所以突然改变命令,正是他想到了水路上搜查的难度,陆路上搜查大可以搜身,一般的夹带很难通得过关卡的检查,但在水路之上,船体庞大,想要搜遍一艘船,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所有的过往船只全部扣留,不管这些船主反对与否,在捉获青鸟之前,绝不能将情报泄露出去。 差役领命而去,刘胤一行也快马加鞭的赶往陈仓道口。 那名砍柴汉子居然就是魏国的间谍,这下子完全颠覆了什长的三观,原本只是同情心泛滥,什长只是想帮那砍柴汉子一把,万万没想到差一点就把魏国间谍送走,险些铸下大错。 一念及此处,那什长的后脊梁骨就发凉。张乐已经带人去那奸细了,陈仓道口的防守重责依然落在他的肩上,不过这回那什长的同情心早已消失殆尽,不管过往的商旅费尽唇舌甚至是飙干眼泪,那什长再不为之所动,铁面无私把着陈仓道口,就连一只飞鸟都休想再飞过去。 刘胤赶到了杜家坪关卡,关卡外早已聚集了不少的行旅,皆是被挡在陈仓道口外,怨声载道。 那什长看到刘胤一行快马而来,当即拦于当道,严词道:“陈仓道禁止通行,诸位还是请回吧!” 还好张乐走时留了几个中尉府的人协防谷口,立刻有人向那什长道:“你也太大胆了,这位就是我家中尉右丞大人。” 那什长脸顿时便刷地变白了,赶忙躬身施礼道:“小人该死,不知右丞大人大驾,还乞恕罪。” 刘胤倒没有在意,这名什长虽然官阶低下,但从他禀公执法的模样,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兵,刘胤颇带有些喜许之色道:“你做的很好。张都尉何在?” 那什长见刘胤并没有怪罪于他,心中暗喜,听刘胤问及,立刻指着右面的那处断崖道:“魏国的奸细便是从那儿逃走的,张都尉已经率人追了过去。” 刘胤打量了那处断崖,至少也有五六丈的高度,几乎呈笔直的状态,如果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不借助于工具,徒手攀爬上去的,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方才刘胤已经听到了差役的详述,那名乔装成樵夫的魏国奸细,只用了几息的工夫就已经爬上了这处断崖,就算是特警出身的刘胤与之比快,也不一定能占得上风。 高手!能有此等身手的人,一定是高手无疑! 断崖边垂着一条绳索,显然是张乐带人上去的时候留下的,虽然张乐他们身手不错,但真要徒手攀登的话,也极难完成。 刘胤留下陈寿在杜家坪关卡,自己带着阿坚和几名身手不错的差役沿着张乐留下的标记尾随而去。 正文 第87章 一路追踪 连接汉中关中横穿秦岭的古道只有四条,但并不意味着在这座巍峨的大山之中就只有四条路可走,在秦岭的崇山峻岭之间,还有着无数条支路岔路,这些小路比四条古道更为艰险崎岖难以通行,而且这些小路本身就是依山岭峡谷自然而成的,走到尽头,或于四条古道相通,或者自成绝路。 那化装成樵夫的魏国奸细荒不择路,在匆忙之中攀上五六丈高的断崖,沿着险峻的山路,向着大山深处逃去。 原来张乐是稳操胜算的,杜家坪关卡右边是断崖,左边是河谷,只有一条仅容一辆马车可以通行的隘口,关卡当道立寨,有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更有木栅拒马拦阻,张乐则是带人封堵住了回去的路。 张乐识破那名奸细的真面目之后,自认为可以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可万万没想到这名魏国奸细身手如此矫健,只用了几息的工夫,就徒手攀上了五六丈高的悬崖。 “娘的!”张乐一时无备,竟然让魏国间谍逃走了,他不禁是暗暗地咒骂了一声,立刻便带人追了上去。 面对五六丈高近乎垂直的断崖,张乐自以为是没有攀岩的手段,不过这绝对难不倒中尉府的这些差役,他们缉凶捕盗,什么样的环境没有见识过,这小小的断崖真算不得什么。 一名差官掏出飞爪来,高高地抛起,稳稳地勾在了崖边的一棵大树上。有一条绳索做为辅助,攀登这五六丈高悬崖倒也不再算难事,立刻有身手敏捷的差役抓着绳子攀上了断崖。 张乐也上了断崖,不过已然不见了那名魏国间谍的踪迹。 “张都尉,怎么办?”手下的一名差官焦急问道,在这茫茫大山之中想要找一个人,几乎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张乐却不慌不忙地弯下腰,仔细地查看野径之中残留下来的痕迹。 在中尉府任职左辅都尉已经好几年了,张乐也算得上是一个缉捕查案的高手,如果在陈仓古道之中,来往人员众多,想要找出一个人通行的踪迹的确不容易,但在这断崖之上荒山野岭,那可是人迹罕至,纵然有些踪迹,那也是野兽留下来的,人的脚印再怎么说也和野兽的脚印是不一样的。 果然,张乐很快地就在一丛野草之中找到了一个清晰的脚印痕迹。 “向那个方向追!”张乐果断地点指着大山深处的方向,几十名中尉府的差役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这条山路比起陈仓古道来更为的险峻无比,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根本就算不上是路,荆棘遍野,坎坷难行,那荆棘之上,明显地还挂着一丝残破的布条,很显然是那名魏国奸细遗留下来的。 张乐咧着嘴大笑,看来自己还真的是认对了方向。 “加快速度,在天黑之前,一定要追上那个奸细!”张乐下达了命令。 不过他们很快就遇上了难题,越往前走,道路越发地险峻,而且岔路极多。张乐发了愁,分了几拨人前去几个不同的岔路打探道路。 “张都尉,这边发现几块碎布!”探路的差役返回来禀报道。 张乐精神一震,正准备朝那个方向追踪,另一条路上探路的差役也回来禀报道:“启禀张都尉,那条路发现几滴血迹。” 还在张乐迟疑之时,另一名差役过来禀道:“张都尉,那边道上发现几个清晰的脚印,向先前发现的脚印一模一样。” 娘的,这个奸细真的好狡猾! 张乐不禁咒骂着,不过他却也真的犯了愁,这三条路上都有奸细留下来的痕迹,很显然就是故意遗留的,目的就是想混淆视听,将他们引入歧途,如果兵分三路的话,很显然人手不足,天很快就要黑了,前方是否有魏国间谍来接应,是否设有埋伏,张乐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可是,已经追到这儿了,如果轻易地放弃,这也绝对不是张乐的风格。 就在张乐进退维谷之际,刘胤也带着人追了上来。 “怎么样?追到没有?”刘胤一赶上来劈头就问道。 张乐一脸无奈地道:“这家伙很是狡猾,知道在这荒山野岭中行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避免留下痕迹,反而干脆在每条岔路上都留下了明显的痕迹,让我们无从追踪。” 狡兔尚有三窟,何况是比狡兔更为狡猾的魏国奸细,这一点倒也没有出乎刘胤的意料。 “大哥,怎么办,我们是否要分兵去追?”张乐计无所出,只能是向刘胤问道。 刘胤看了看红红欲西沉的太阳,道:“分兵乃是下策,魏国间谍如此安排,就是企图让我们分兵,我们又岂能中计?敌暗我明,天色将晚,还不知前面魏国奸细是否设有埋伏,盲目地去追中,只恐中计。” 张乐瞪圆了眼道:“那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魏国奸细在我们的眼皮底下逃之夭夭?方才在关卡上时,我一刀斩落,砍断了那奸细的扁担,在扁担的夹层之中,掉出了一卷布帛,我真怀疑那布帛上所绘的,就是汉中防务图,如果让他逃走,那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刘胤眼前一亮,道:“你确定那一卷布帛与汉中防务图有关?” 张乐嘟囔了一句,道:“我又没亲眼见帛上写的什么,但那奸细将布帛藏在中空的扁担之中,定然是极为重要的文书,现在除了汉中布防图之外,还真想不出魏国奸细如此煞费苦心地想要偷送出去什么重要的文书。当时也是我脚慢了半步,那布帛让奸细抢先拾走了,否则……” 刘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张乐说的极有道理,那卷布帛很可能就是汉中布防图,魏国间谍不遗余力想要偷送出去的布防图。 但这名奸细委实太过狡猾,想要追到他,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右丞大人,前面山颠之上有人。”有差役眼尖,远远地就看到山顶上有人,当即向刘胤禀报道。 正文 第88章 又见雪舞 刘胤当即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西北方向的山巅之上,竟然有一个女子在那儿舞剑,白衣胜雪,衣袂飘飘,沐浴在如血的夕阳之中,真有一种绝世出尘般的感觉。 好熟悉的身影! 刘胤真的没有想到在这荒山绝岭之中能看到这道倩影,他的目光呆住了。 张乐嘿嘿一笑道:“百步之内,必有芳草,大哥,看来你和她还真的是缘分不浅呐。” 山顶上的白衣女子似乎也看到了山下有人,她收起了剑,很快地就下得山来,身如轻燕,翩翩而至。 “刘公子,幸会。”她径直来到刘胤的面前,落落大方,含笑着道。 “雪舞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再次与雪舞邂逅,刘胤真的感觉到这个世界很小,同时他也十分好奇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魏雪舞微微一笑道:“当年家母逃出南郑之后,就来到了陈仓古道之侧的雪落谷,这里渺无人烟,是以才能躲避官府的通缉。刘公子缘何有如此雅兴,来到这偏僻山谷?寒舍便在山脚下,如蒙不弃,刘公子可移步寒舍,让小女子略尽地主之谊。” 刘胤这才恍然,原来魏雪舞就住在这儿,当下道:“在下偶过此地,未曾想到竟与姑娘相遇,实不敢打扰姑娘清净。” 魏雪舞道:“刘公子客气了,先前在成都之时,若非公子相救,雪舞早已是黄泉路上一缕幽魂,此恩此德,雪舞毕生铭记在心,异日定当衔草相报。既然公子来到雪落谷,再怎么也要喝上一杯香茗,聊表雪舞心意,公子万勿推辞。” 山野清幽之地,陋室草堂之中,一杯香茗,佳人相伴,光是想想这画面就足以令人怦人心动了,可惜的是刘胤此刻的心思,全然扑在了追捕魏国间谍上。 “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有公务在身,实在是不方便打扰。在下告辞了,将来若有机会,定然再赴姑娘之约。”刘胤拱手辞道。 魏雪舞秀眉微蹙,虽然刘胤竭力推辞她的盛情相邀,但她可以看出他此刻心事重重。“公子似乎有些烦心事,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倒也不妨说来听听,或许小女子可以为公子分忧。” 刘胤不禁是心念一动,魏雪舞自幼住在这深山之中,对这儿的地形应该也是了若指掌,或许让她来做向导,说不定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于是他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正是追查一名魏国的奸细,此山中岔路极多,那名奸细狡猾多端,故布疑阵,在多条岔路上留下了踪迹,在下正在犯愁,不知从那条路上追合适。” 魏雪舞浅浅地一笑道:“这有何难!魏国奸细就算是再狡猾,也终究是要逃出大山,逃往关中的,大山之中岔路虽多,但大多数皆是死路绝路,无法通行,只有一条路向西北而行,走三四十里,便可回归到陈仓道中,小女子料定那奸细必走陈仓道,公子只须抢在他前面截住他,他必定是插翅难逃。” 刘胤大喜,今天果然是遇到了贵人,在这茫茫的大山之中,刘胤带着几十个人去搜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难度可想而知,现在有谙熟地形的魏雪舞给他们指路,恰如茫茫大海之中迷航的船只突然看到一座灯塔,那种兴奋和愉悦简直是无法言表。 “雪舞姑娘,太谢谢你了,不知你可否将此间的地形绘出图来,我们按图索骥,也好方便行事。” 魏雪舞嫣然一笑道:“刘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何须言谢。绘出图来倒是不难,但此间地形复杂,山路奇险,单凭一幅地图,恐怕不容易找到出口之路。这样吧,就由我来给公子带路,我知道此间有一条绝密小路,可以直通陈仓道,公子必定可以抢在魏国奸细之前,赶往道口截杀于他。” 这当然敢情好,不过刘胤看了看已经沉下去的红日,连夜赶几十里的山路,而且全是奇险无比的路,其中的艰险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雪舞姑娘,这恐怕……” 魏雪舞不以为然地道:“刘公子放心吧,小女子自幼生在深山长在深山,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大山了,公子的救命之恩雪舞无以为报,今日有幸为公子带路,那是雪舞的荣幸。” 既然魏雪舞一再坚持,刘胤也就应允了,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姑娘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魏雪舞点点头,率先引路而去。 刘胤立刻检点手下人众,张乐所率的差役和自己后来带来的人加在一起,总共有三十多人,皆是中尉府一等一的精英高手,刘胤一声令下,大家整装齐备,跟在魏雪舞的身后,折向西北而行,踏上了一条更为险峻的山路。 天色很快地黑了下来,众人穿行在月影驳斑的小路之中,虽然是七月流火的时节,但在秦岭之巅,冷风吹来,寒气泛肤。 刘胤吩咐手下燃起了火把,在魏雪舞的带领下,穿行在密林峭壁之间。 这段山路根本就无法称之为路,也许根本就没有人走过,除了野兽残留的痕迹之外,绝然看不到一点点的路的样子,许多的地方,只能是人侧着身子才能通过,一边是壁立万仞的绝壁,一边是深不可测的悬崖,稍微有点疏忽的话,掉下山谷,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就算曾经是雪豹突击队一员的刘胤,走在这样的山路之上,也是暗暗的心惊,至于张乐他们,个个已经是满脸的煞白。尤其是通过那一段悬在绝壁上的路时,平时嘻哈惯了的张乐,紧闭着苍白的嘴唇,腿明显的看出在打颤,估计走完这段路后,打死他们也不肯再走这回头路了。 让刘胤惊奇的是,魏雪舞却是神色如常,身轻似燕,步履如飞,丝毫没有一点惧怕之间。 她恰如一只暗夜的精灵,那样的轻盈,那样的灵巧,让人叹为观止。 正文 第89章 张乐的智慧 刘胤不禁是暗暗称奇,雪舞的身手,他是见识过的,剑法绝伦,武艺超群,称得上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她的胆识,更让人为之钦佩,一个身形看似纤弱的女子在漆黑的暗夜之中行走在让众多男子都望而生畏的险峻山路上,她是那么的从容,那么的镇定,翻山涉水恰如闲步信步,足以让人叹为观止了。 “大哥,你真的就这么相信这位魏姑娘?万一……”张乐向刘胤这边靠了靠,略带一丝狐疑,压低声音道。 刘胤看了一眼魏雪舞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同样用极低的声音道:“现在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魏国间谍狡诈多端,现在中尉府的人手不足,想要在这大山之中找到他绝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有魏雪舞带路,刘胤认为这或许是一个机会,抢在魏国间谍前面截住他。 “我的直觉是雪舞姑娘是值的信任的。”刘胤又很快地补充了一句。 “我可不这么认为,”张乐一撇嘴,道,“魏雪舞出现的太巧了,秦岭这么大,居然偏偏就能在这儿遇到她,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吗?万一她若是与魏国间谍有所勾结,故意将我们引入歧途,汉中布防图恐怕就真的追不回来了。” 刘胤呵呵一笑,道:“看不出乐弟也是一个断案的行家呀。” 张乐一挺胸膛,颇为自傲地道:“你以为呢?” 刘胤道:“对了,一路匆忙,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是如何识破那魏国奸细的?” 一提此事,张乐立刻是眉飞色舞地道:“那奸细乔装成樵夫,自以为瞒得过人,却休想瞒得过我的火眼。虽然从口音衣装上来看,似乎找不到一点破绽,但我只问了他几句,他便露了马脚。据他所言,他昨日出门之时,他母亲就已经是病危在榻,性命垂危。那樵夫不思急着为母亲治病,反而有闲工夫在山里砍了一担柴,挑到山下城卖完之后才去求医,要知道他娘患的是急病,如保容他这么耽搁上一日,如果真确有其事的话,那老妪恐怕早已魂归黄泉了。” “或许他手头没有钱,须得等卖完柴之后才能换钱抓药?” “就算如此,医匠看病,也得讲究个望闻问切吧,连患者身患何病都未曾见过,回春堂的医匠就敢给他下药?莫非这南郑城里还真有神医不成?何况那些草药我已经看过了,都是些寻常普通的草药,完全是胡乱抓了几味包在一起的,就连寻常的病都治不了,更别说治那些绝症了。” 刘胤眼前一亮,道:“乐弟你居然还懂医术草药?” 张乐嘿嘿一笑道:“皮毛而已,不过那包草药之中有甘草、当归、菊花、生地,我倒是认识一些,这家伙企图拿一包不相干的草药就想蒙混过关,碰到我算他倒霉。” 刘胤会心地一笑道:“除非医匠出身,一般的人对草药可没什么研究,想不到乐弟你涉猎如此广博,让那魏国奸细无所遁形。” 张乐道:“我料定那樵夫有问题,便留了个心眼,假意放他走,趁他不备,捉住了他的扁担,我只敲了一下,就发现他的扁担里大有文章,居然是中空的。正常情况下,没有一个樵夫会用中空的扁担,这种扁担除了用来藏匿东西一无是处先前守关卡的士兵虽然搜查过,但却一无所获,我当下就怀疑这樵夫将重要的东西藏在了扁担之中。果然一刀下去,扁担之中掉出一卷布帛来,很显然,这就是魏国奸细企图偷送出境的汉中布防图。不过还是很遗憾,我还是低估了那魏国奸细的身手,没能在第一时间将他擒拿下,被他跳上断崖逃走了。” 说到这儿,张乐不禁是叹了一口气,先前识破奸细的过程堪称是完美,但最后的关头却是功亏一篑,让张乐也是暗自嗟叹不已。倘若先前准备充分的话,那名奸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有逃得出去的,何需现在漫山遍野地去找寻。 刘胤倒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能说对手太狡猾,由此看来,这名魏国奸细肯定不是泛泛之辈,在魏国的间谍组织之中,地位不低,也只有类似于这样司职的间谍,才有担负重要情报向外传输的任务。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必须在这名魏国奸细赶到陈仓道之前截住他,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汉中布防图不会落到钟会的手中。 而想要完成这个目标,刘胤就必须要相信魏雪舞,只有她才知道通往陈仓道的秘密小路,否则刘胤只能在茫茫群山之中做着无谓地搜索,失败几乎是必然的。 所以刘胤才要无条件地选择相信魏雪舞。 穿过这段最艰险的山路之后,前面的路略微的平缓了些,东方也微露曙光。 魏雪舞这时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的那座山梁道:“越过那座山,就是陈仓古道了,不管走那条路想要通往陈仓道,此处就是必经要道,刘公子只要在此设伏,相信那魏国奸细定然是束手就擒。” 刘胤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三岔路口,向北通住陈仓道,向南和向东各有一条小路,向南的小路正是他们刚刚走过的路,如果魏国的奸细想要去往陈仓道,必定会走东面的这条小路。这个三岔路口道路狭窄,只要在此设下埋伏,任何人经过此地也是插翅难过。 “多谢雪舞姑娘。”刘胤拱手称谢。 魏雪舞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淡淡地道:“刘公子不必客气,现在言谢还为时过早,倘若魏国的奸细没有走陈仓道的计划,恐怕我还担通敌的嫌疑。”她说着话,目光有意无意地瞟了张乐一眼,似乎方才在路上张乐的低语并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张乐向来脸皮挺厚,也没有丝毫的脸红,反而呵呵一笑道:“魏姑娘,希望你带的路是正确的,如果让魏国奸细走脱了,这干系可谁也承担不起。” 正文 第90章 张网以待 张乐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从来不会假以颜色,可刘胤却不免心生尴尬,毕竟魏雪舞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肯来带路的,查找魏国奸细,并非是人家的义务,张乐这话显然说的有些过了。 魏雪舞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淡然地道:“张都尉既然不信,那便拭目以待吧。” 刘胤道:“雪舞姑娘似乎认定魏国奸细一定会走这儿?” 魏雪舞浅笑一声道:“此处歧路虽然多,但大多皆是绝路,魏国奸细所能走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来时之路,一条便是这条路,现在杜家坪关卡那边定然防备森严,魏国奸细就算再大胆,也未必敢走回头路。何况这名细作手中握有重要情报,恐怕是急欲传回关中,所以走陈仓道回关中是他唯一的选择,雪舞赌定他一定会走这条路。” 刘胤暗暗点点头,魏雪舞分析的合情合理,现在魏国间谍最迫切地,就是将汉中布防图传送回关中,既然在杜家坪关卡闯关未果,魏国奸细定然会另辟蹊径,争取将汉中布防图以最快的速度传送出去。在前面的岔路之处,那细作故布疑阵,企图将他们引入歧途。这会儿的工夫,恐怕他还在自鸣得意,根本就不会想到中尉府的人早已绕到了他的前头。 后退是设防森严的关卡,前进或许有机会直抵关中,在这个时候,魏国奸细最明智的选择肯定是义无反顾地前行。 在这儿设伏,对于刘胤而言,也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当然也是唯一的选择。 刘胤没有犹豫,立刻将中尉府的人手分派开来,在三岔路的两面设伏,这次刘胤绝不会再给魏国奸细丝毫的机会。 大约到了卯时三刻的时候,东边的那条小路上出现了一个身影,赫然便是那个乔装成樵夫的魏国奸细,经过一夜的长途跋涉,那名奸细显然已经是疲惫不堪,身上的衣服被荆棘刺破,衣衫褴褛,不过他的目光很坚定,眼望着前面的那道山梁,他的神色精采起来,因为他知道,翻越过前面的那道山梁,就是陈仓道了,踏上陈仓道,离关中就已经不远了。 那细作咬紧牙关,疾步如飞,向着三岔路口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 他刚到达三岔口的位置,突然得从路边的草丛之中跃出一人,将他的去路拦了个死死的,冷笑一声道:“小子,这次看你还往那儿逃?” 那细作定睛一看,冤家路窄,来的不是别人,也是昨天在杜家坪关卡识破他的那位中尉府官员,他立刻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在他的后方,也跃出了几十名中尉府的差役,将他的归路堵了个死死的。 那细作心底突地一沉,看来中尉府的人早已是张网以待,在这儿等候多时了,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中尉府的是缘何会绕到他的前头,要知道他在逃亡路可没有少费心思,就算中尉府的人不被他迷惑,至少也得跟在他屁股后面,没有道理他们会绕到他的前面,难不成他们有未卜先知的手段,断定他一定会走这条路? 现在摆在那细作面前的形势极为严峻,几十名的中尉府差役前后夹击,已经将他的来路和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可那细作又不甘心束手待毙,他的眼睛眨了两下,突然地一抖手,两道乌光,向张乐的面门和胸前疾射而至。 那细作显然已经看出张乐是这群人的领头人,所以擒贼先擒王,他便率先向张乐下手,只要能击杀张乐,或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真要是身陷重围的话,肯定是绝死无疑。 于是那细作便向张乐突施杀手,而且他没有采用寻常的手段,而是使用了袖箭,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袖箭是藏于袖中的武器,被称为绝杀暗器,发射时有极大的隐蔽性,想要防范这袖箭更是难上加难。 那细作绝地求生,自然不会手下容情,一出手便直取张乐的要害之处。 方才张乐暗伏在草丛之中百无聊赖,正盘算着魏国的奸细会不出现之时,便看到东面小路上快速地奔来一人,而那人的模样,就算是烧成灰,张乐也不会认差,正是昨日在杜家坪关卡逃走的那个人。 张乐早就肚子里窝着火,这家伙从张乐的眼皮子底下溜掉了,这对平生以神探自诩的张乐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张乐憋了一夜的火此刻正无法发泄,那家伙居然就一头撞了过来,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乐按捺不住,当先便是一跃而出,将那细作的去路拦住,暗伏在左右的中尉府差役一看张乐现了身,自然一个个地跃了出来,将那两条本来不太宽的路封了个死死的。 在张乐的想法中,这家伙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再想要逃出生天,张乐非把自己的张字倒过来写。 可他还是忽视了魏国细作绝地求生的信念,出手稳、准、狠,两支袖箭,直取他的要害部位而来。 张乐暗叫一声不好,这两支袖箭射得又突然又刁钻,双方距离极近,只是眨眼的工夫,那袖箭已经是飞射而至。 张乐飞身跃出之后,同他埋伏在一起的刘胤也立刻起身,也只比张乐慢了半拍而已。刘胤深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没有到最后的关头,魏国奸细绝对不会轻易地投降,所以刘胤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 虽然说发射袖箭极为地隐秘,但那细作手腕上的动作还是没有瞒得过刘胤,他略一抬手,刘胤就情知不妙,立刻是向前抢了一步,一拉张乐的胳膊,那两支袖箭擦着张乐的耳畔飞了过去,牢牢地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之上。 刘胤的目光扫过那两支袖箭,心念一动,折身从树干上拨出了一支袖箭,目光只在袖箭上面扫了一眼,顿时他的面色凝重起来,对着那细作沉声道:“原来阁下便是青鸟!” 正文 第91章 插翅也难飞 那细作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而是喋喋一笑道:“想必你就是新任的中尉右丞刘胤了?” “咱们可是老相识了,闻名已久,今天才有机会面对面。我相信阁下是一个聪明人,不会做那些鱼死网破的愚蠢事,交出汉中布防图,我可以拿人格来担保你的性命安全。”刘胤平静地道,那细作虽然没有直接了承认他是青鸟,但他也没有否认,等同于是默认了,何况那两支袖箭同当时射杀黑鲨的袖箭完全相同,就连箭头上乌青的颜色都是一般无二,刘胤有理由相信,他就是暗杀黑鲨的青鸟。 青鸟的目光很阴沉,他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那些中尉府的差役已经是持刀逼了上来,形成了一个半圆的包围圈,他很清楚,今天就是拼尽全力,恐怕也是难逃噩运,不过刘胤劝他投降的话,青鸟是完全无视的,他是一名久经训练的高级间谍,对于魏国他是绝对忠诚的,甚至不惜牺牲掉自己的性命。 不过他可不愿轻易地牺牲掉,就算明知是死路,他也要奋力一搏,最起码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青鸟目光打量了一下,在他的侧面和后面,至少有三十多名中尉府的差役,虽然这些人武艺并不太高,但贵在人多,一旦陷入混战,就算他武艺再高,也很脱身,相比之下,在他的前面,只有三个人,刘胤张乐和一个女子,刘胤和张乐靠的较近,而右手方向的那名女子则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青鸟很快地就有了计较,刘胤和张乐身为中尉府统领级别人物,身手是勿庸置疑的,想从他们这边寻找突破口,几乎是很难的,而那位陌生的女子虽然持着剑,但从她单薄的身形上来看,青鸟认为自己的机会很大。 不过这个机会是稍纵即失的,侧面和后面的中尉府差役正在缓步逼近,缩小着包围圈,刘胤和那名女子虽然相隔丈余,但如果一旦他发现漏洞的话,很可能会向她这边靠拢,将这个漏洞给补上,所以这很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 青鸟故意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在考虑着刘胤所说的话,突地,他眼中寒芒一闪,暴喝一声,手中多出了一柄长不盈尺的匕首,闪着锐利的寒光。与此同时,青鸟的身形也移动了,有如疾风一般,快的令人不可思议,匕首直刺魏雪舞的要害而去。 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必须要狠辣,这就是青鸟的信条,他明白,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只有杀掉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才有机会偷出中尉府布下的天罗地网。 青鸟对自己的身手和速度还是很有自信的,一旦让他脱困的话,中尉府的人是很难追得上的。 至于突然多出来的袖箭和匕首,在杜家坪关卡被搜查的时候,青鸟身上根本就没有夹带这些东西,方才的袖箭,刘胤就很好奇,他是如何通过关卡士兵严密的搜查的? 其实魏国间谍往来于汉中关中之间,早就建立了一套完整的保障体系,秦岭绵延千里,只有四条古道可以通行,而这些古道关卡林立,就算魏国的间谍身怀绝技,想要从容地携带武器进出汉中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魏国的间谍组织在秦岭大山深处,建有无数个秘密据点,其中有人职守的,占据着近五分之一的比例,而五分之四的据点,则处于无人职守的状态。不过这些据点相当的隐秘,就算是魏国的间谍想要找到它们,也必须通过一些特殊的暗号。 这些据点之中,藏有大量的食物和各种兵器,为来往于秦岭深山之中的间谍提供帮助。 青鸟所走的这条陈仓支路上便有这么一个据点,青鸟正是通过一个极为复杂的记号,找到这个据点,这个据点相当的偏僻,无人职守,但据点内的补给充足,长短兵器一应俱全。 不过青鸟没有选择刀剑一类的武器,因为他知道前面的路还很长,刀剑一类的武器用来防身虽然不错,但同样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谁也无法保证回归到陈仓道之后会不会遭遇到蜀国的巡兵,配刀携剑,恐怕隔了好远都会将巡逻人马的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而袖箭和匕首则隐秘的,蒇在身上令人无法查觉,而且出手时也可以出奇不意,青鸟就是那种爆发力特别强的武者,袖箭和匕首自然是他的武器首选。 此时突然出手,青鸟相信,自己完全可以一击得手,别说对方是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子,就算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也未必能躲得过这势如雷霆的一击。 可青鸟这一次却是走了眼,眼前的魏雪舞,根本就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弱女子,而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巾帼高手。 魏雪舞现在之后,便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她横剑于胸,全身贯注,目光冷冷地注视着青鸟。 青鸟的突然发难并没有出乎魏雪舞的预料,从表面上看,魏雪舞这边的确算的上是一个突破口,她孤身一人守着这个方位,只要能除掉她,就能够逃出一条生路。 张乐一看青鸟发起了突然地袭击,而他这边与魏雪舞那边相隔甚远,青鸟的去势极猛,根本就救之不及,他不禁惊叫一声:“啊!不好!” 刘胤却稳稳地站着没动,看着青鸟的眼神竟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青鸟的匕首只是眨眼的工夫,就刺到了魏雪舞的前胸,眼看着魏雪舞就要香消玉殒魂归极乐,却见她身子动的更快,只是微微地向侧一滑,青鸟的匕首已是贴身而过。 青鸟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魏雪舞移动的速度比他还要更快,这一击他几乎是倾注全力,一匕刺空,招式也就用老了。 就在他错愕之际,只觉得前胸一阵冰凉,低头一看,一柄长剑已经是贯胸而过,冰冷的剑身让他的心底一寒,整个人的思想也麻痹了。 正文 第92章 赝品 这个结果是青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原本他认为魏雪舞这边是最容易突破的,但是没有想到他却踢到了铁板上,魏雪舞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身手,都远在他之上。 但等他明白过这个情况来,代价却是无比惨重的,惨重到他必须用生命来支付。 青鸟头脑一片空白,死鱼似的眼珠子瞪着魏雪舞,满目皆是怨愤、不甘和懊丧。 魏雪舞只是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刷地将长剑抽了回去。 青鸟手捂胸口,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涌了出来,他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 张乐快步赶了上来,一探鼻息,青鸟已经是气绝身亡了,魏雪舞的这一剑正中要害,他只坚持了几十息的时间就已经毙命了。 张乐在他的怀中摸索了一阵,找出了一卷布帛,打开一看,正是汉中布防图,他长吁了一口气,将布防图递给了刘胤,道:“大哥,总算将这图给截回来了。” 刘胤接图在手,看了一眼,正是汉中布防图,千辛万苦地布下天罗地网,总算是把这张图给抢了回来,同时击毙了魏国潜入蜀国的头号间谍青鸟,让刘胤深感欣慰。他转头冲着魏雪舞拱手道:“此番重得汉中布防图,雪舞姑娘功不可没,在下代表朝廷谢过雪舞姑娘了。” 一听朝廷二字,魏雪舞的神情明显地黯淡了几分,她淡淡地道:“刘公子不必客气,此次也算是还了刘公子一个人情,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吧。” 说罢,魏雪舞转身便要离去。 刘胤忙道:“姑娘留步!” 魏雪舞停步回头道:“公子还有事吗?” 汉中布防图已经夺了回来,间谍青鸟已经伏诛,至于善后之事,就与魏雪舞没有什么相干的了,此时刘胤挽留于她,不免令她心生诧异。 刘胤道:“不知雪舞今后将何去何从?” 魏雪舞一脸的漠然,幽幽地道:“公子无须担忧,雪舞在这深山之中已经是呆得习惯了,虽孤身而处,却也不嫌寂寞,这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雪舞姑娘,我是说也许不久之后,魏国大军侵入汉中,汉中将陷入兵祸之中,这山谷虽险,却也非世外桃源,姑娘还是应该早做准备才是。”虽然夺回了汉中布防图,但刘胤可不认为钟会集结了数十万大军于关中会因此望而却步,汉中迟早会陷入战火之中。 魏雪舞秀眉一蹙,她虽然身手不错,但在魏国的铁骑洪流面前,却是渺无尘粒,真的如果汉中陷入兵祸之中,显然她也是不可能再呆在这里了。 “公子的意思是……” 刘胤很快地道:“如果汉中局势危矣,姑娘不妨到成都来避祸,只管找在下便是,在下定然扫庭相迎,以尽地主之谊。” 魏雪舞轻轻地点了点头,轻启朱唇,道:“多谢刘公子,告辞了。”说罢,飘然而去。 刘胤一直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无论是在成都还是在汉中,她都一如既往的恬淡如水,平静、冷漠、矜持、孤傲,刘胤甚至觉得,从来都没有能够了解到她内心真实的想法,象雾象云又象风,她永远都是谜一般地存在。 “大哥,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张乐在身后不无揶揄地道,“你真要是对人家有意思的话,刚才就应该挽留一下嘛。” 刘胤瞪了他一眼,道:“什么叫对人家有意思,张乐,我警告你,不要口无遮拦!” 张乐一吐舌头,嘿嘿一笑道:“得,算我没说。”他转身指着青鸟的尸体的道:“大哥,你说这家伙的尸体该怎么处理?” 刘胤看了一眼,青鸟被一剑穿胸,此刻早已是气绝身亡了,实在是有些可惜,如果能将青鸟生擒,至少他掌握的情报要比黑鲨多的多,虽然让青鸟开口显然要比让黑鲨开口更难些,但刘胤还是有信心让他吐出真相的,只是现在面对一具冰冷的尸体,刘胤也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这路过挖个坑,把他埋了吧。”刘胤吩咐道。不管怎么说,作为最难缠的对手,刘胤心中还是充满着敬意的,马家庄园杀黑鲨,汉中都督府盗地图,青鸟充分地展示了一名间谍的高超技艺,这样的对手,刘胤是不可能将他弃之荒野,被虎狼所吞噬掉的。 这种苦力活自然轮不到张乐去办,他吩咐一声,从差役之中挑出两人来,在路边就地发掘起来,他们没有带挖坑的工具,只能用刀剑来挖,效率自然不高。 就在等候他们挖坑的时候,刘胤又拿起手中的汉中布防图书端详起来,虽然自己刚才看了一眼,但诸多的细节,还未来得审清。 不过,刘胤只看了几眼,神色变凝重起来,汉中布防图的原件他在汉中都督府是见过的,那原件质地选用的是上等的蜀锦,刘胤记得是深黄色的,但此刻手中的地图,质地明显地低了一档,只是普通的丝绸,而且颜色也明显地淡一点,达不到深黄的色彩。 另外,细看这幅图,绘制的笔法很粗糙,根本没有刘胤当初所见之图精细,很显然,这只是一份赝品,并非是原件。 刘胤心底一沉,既然这份是赝品,那就证明原件还在魏国间谍的手中,这死去的细作一定不是青鸟,他只是假扮作青鸟来吸引中尉府的眼线,而真正的青鸟说不定此刻正携带着汉中布防图的原件从另外的途径潜出汉中。 看来自己是中了对方声东击西的招数了,青鸟如此狡诈多端,又岂是能轻易落网的? 刘胤不禁有着深深地挫败感,和这个青鸟交手了两回合,自己全然处于下风,真是一个可怕而又难缠的对手啊! 现在自己这方面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陈仓道上,虽然其他隘口也有所防备,但面对诡计多端的青鸟,这些防御关卡能否起到作用,刘胤现在真的是一无所知。 正文 第93章 黄金城 虽然在山路边挖坑并不太容易,但好歹人多,七手八脚地很快就挖了一个长五尺宽三尺浅浅的坑,张乐吩咐手下将那具尸体扔到坑里,草草掩埋了事。 “齐活!”张乐笑呵呵地来到刘胤的面前,搓着手禀报道。 刘胤阴沉着脸,扬了扬手中的汉中布防图,道:“这幅图是假的,并非是被盗取的原件,只是魏国间谍所抄录的誊本。” 张乐明显地一怔,皱眉道:“地图是假的,那个青鸟岂不也是……” 刘胤道:“那个青鸟很可能也是假冒的,并非是真正的青鸟。” 张乐原本兴致勃勃的,一听这个消息,宛如泄了气的皮球,懊丧地道:“辛苦追踪了一场,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他娘的丧气!” 刘胤神色凝重地道:“当然,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此次魏国奸细企图潜出陈仓道,多半有试探性的意味,这幅汉中布防图虽然是誊本,但内容与原件并无二致,送到关中的话,这份情报还是极有价值的。青鸟狡猾多端,根本不敢拿原件来试探,这份情报无论送出去与否,对于青鸟来说损失并不太大。换而言之,如果此番能通过陈仓道将情报送到关中,对于青鸟而言是意外之喜,如果送不到半路被截获,青鸟肯定还有后继的招数。” 张乐疑惑地道:“我们对汉中通往关中的各条谷道防范甚严,青鸟在陈仓道突破未果,他就能在别的谷道上有所斩获?” 刘胤在赶往陈仓道之时,已经派卢逊带兵去增援子午道、褒斜道和傥骆道,在原先防备森严的基础上等于又加装了一把安全锁。青鸟在陈仓道的潜逃行动虽然有声东击西的效果,吸引了中尉府的大部分力量前来追捕,但子午道、褒斜道、傥骆道的防守并没有由此而松懈,青鸟如果想从这三条谷道上偷渡的话,也并不是太容易的事。 刘胤沉思良久,突然想到临行之前在沔水桥上陈寿的话,道:“现在看来,青鸟很有可能会走水路,将情报传送到上庸,再由上庸经过武关转送到关中,虽然这条路比较绕远,但相对而言比较安全,青鸟在陈仓道有所行动,正是想吸引我们的目光,声东击西,从而为东走沔水创造条件。” 张乐道:“东路有卓老弟坐镇,青鸟相要偷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刘胤摇摇头道:“虽然赵卓在黄金布防,拦截掉了过往的所有船只,但相比于北路,我们在东路的防御还是单薄的多,百密难免有一疏,现在有理由相信青鸟一定会走东路。” “那我们即刻赶往东路,不知是否还来得及?”张乐紧张起来,催促道。 刘胤默然了,是否来得及他还是真心不知道,也许现在青鸟已经将情报传送了上庸,但刘胤心中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希望,希望青鸟和汉中布防图还滞留在汉中境内,希望现在赶到黄金城还来得及。 ┄┄┄┄┄┄┄┄┄┄┄┄┄┄┄┄┄┄┄┄┄┄┄┄┄┄┄┄┄┄┄┄┄┄┄┄ 黄金城,始建于东汉建安五年,张鲁割据汉中,于黄金谷筑黄金城。 黄金谷的得名甚为怪异,望文生义,此地应该是盛产黄金,但事实却恰恰相反,黄金谷内并不出产金沙,之所以得名黄金谷,是因为此处山谷内的岩石皆为明黄色,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宛如看到黄金一般,故而名为黄金谷。 虽然黄金城内不产一粒金沙,但黄金城毗邻沔水,又是沔水留经汉中的最后一座城池,所以黄金城是汉中最重要的水陆码头之一,来往船只众多,堪称是黄金水道。 赵卓赶到黄金之后,立刻在水陆两路设立关卡,严格盘查过往的行人和船只。从黄金通往上庸的陆路险峻难行,商旅出行多选择乘船。虽然出了黄金之后,就进入了魏国魏兴郡的势力范围,双方处于敌对状态,官方的往来基本上是断绝的。但民间的商旅运输却是络绎不绝,屡禁不止,到了后来,官方也就默许了这一行为。 但今天这些船主却发现码头上的官兵人数不止增加了一倍,而且很快地贴出了公告,禁止一切船只通行,并对每一艘过往的船只都进行了严格的搜查。 这些船主疑惑了,官兵们如临大敌,这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但守关的士兵并不多加解释,只道是奉汉中都督府的将令,至于意图何在,恕不奉告。 赵卓却是没有理会这些船主们的怨声载道,此次他在黄金镇守,突然接到了刘胤传来的命令,要他截住一切过往的船只,赵卓自然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将经过黄金段的船只不管是运载何种货物,目的地驶往何方,一律地暂时扣留,并且做出了仔细的搜查,确保没有任何一只漏网之鱼。 刘胤赶到了黄金渡,赵卓等人立刻便迎了上去,详细的禀报了这几日东路的情况。 可以说,东路比起北路来,要平静地多,甚至丝毫感觉不到北路那种大兵压境的紧迫感,看着沔水上停靠的无数只船只,刘胤心中似乎有些动摇了,是否青鸟不会选择这一路?他的主攻目标是否还放在北路的那条谷道上? 在没有擒获青鸟之前,刘胤也许永远也无法得到答案。 “大哥,魏国奸细真的有可能走水路?”赵卓问道。 刘胤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青鸟极有可能会选择在沔水上寻找突破点,此人极善心机,常有奇特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啊。” 赵卓平时不苟言笑,现在却也拍在胸脯信誓旦旦地表示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沔水上所有的船只都停止了远营,陆路之上防备更严,魏国奸细就算是插翅也难飞得过去。” “借你吉言,希望到目前为止,汉中布防图还没有流传出去,只要能截获青鸟,所有矛盾自然会终止。”刘胤说道。 正文 第94章 葫芦 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午后的天空原本就是晴空万里骄阳如火,但眨眼的光景就阴云密布,山雨欲来,江面上浊浪滔天。 赵卓对刘胤道:“变天了,大哥还是先回房歇息一下吧,这种鬼天气,估计也不会有船出航了。” 刘胤倒没有回身的打算,天气越恶劣,越会给魏国奸细可乘之机,任何一点的麻痹大意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刘胤跳上了一艘巡船,吩咐船上的兵士开船。 此时江面上风浪甚大,赵卓急劝道:“大哥,江上风浪正急,不宜出航啊!” “青鸟会认为今天不宜出航吗?”刘胤淡然地道。 赵卓无语,既然刘胤执意要到江上巡查,他和张乐也自然不甘落后,跟随着他上了船。 在岸边的时候,就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了巡船的摇晃,此刻巡船驶入到了江心的位置,在惊涛骇浪之中,巡船上下颠簸,几乎有倾覆的危险。 张乐赵卓脸色煞白,紧紧地握着船上的桅杆,神色凝重。 沔水在汉中段虽然不似下游那般宽阔,但也有数里之宽,水深莫测,在风浪之中,一旦巡船倾覆,几乎没有逃生的可能,张乐赵卓紧张也在情理之中。 刘胤却是镇定自若,他立在船舷边上,单手紧扣着船舷,目光密切地注视着江面上的一切。 不过正如赵卓所说的,如此大的风浪,几乎没有什么船家敢冒险行船,此时无论是渔船还是商船,皆入港躲避风浪去了,诺大的江面之上,除了数尺高的巨浪之外,似乎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张乐有些晕船,如此剧烈的颠簸让他是苦不堪言,乃道:“大哥,看来这江上没有什么船来了,我们不如先回岸上,等风平浪静之后,再行出航未迟。” 刘胤隐隐地有些无奈,在他的想象之中,青鸟一定会抓住这个难得的恶劣天气,偷渡出汉中,可如今在江上巡视良久,就连一条船的影子也没有看到,难道青鸟还另有计划不成? 眼看着暴风雨即至,刘胤叹了一口气,吩咐巡船回航。 驾船的士兵也早就不想呆在水上了,一听刘胤的命令,立马是调转船头,向岸边驶去。 “等等……”刘胤似乎看到了水上漂浮着一个东西,在风浪中半浮半沉,若隐若现,他立刻吩咐兵士停船查看。 “大概是个葫芦吧。”张乐眼睛虽小,但很聚光,隔了老远,就看到了水里漂着是一个葫芦,“没啥稀奇的,不知是谁扔到江里的。” 水里面时常会漂浮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张乐等人自然是见怪不怪了。 刘胤也看清楚是一个葫芦了,一个很平常的葫芦,个头比常见的那种略微大点,不过的确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江上水流甚急,那只葫芦很快地漂了过来,擦着船舷又漂向了下游,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回航上面,对这只意外出现的葫芦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刘胤突然间心念一动,吩咐船上的士兵道:“快,将那只葫芦给捞上来。” 张乐很是纳闷地道:“大哥,一只破葫芦而已,有什么好捞的,回头到了岸上,我给你找十个八个来。” 刘胤没有理会于他,坚持己见,船上的士兵自然不敢违抗中尉右丞大人的命令,不过葫芦既然已经漂了过去,想要打捞它就必须要调转船头,水兵们费力地将船转舵,所幸那个葫芦较大,在江中目标明显,水兵们奋力划桨,很快地追上了那只葫芦,捞了起来。 刘胤拿到了葫芦,看到葫芦的封口处有开裂的痕迹,显然这只葫芦并非是原封不动的,他立刻打开了葫芦,从里面变魔术似地掏出了一卷布帛。 一看到里面有东西,张乐和赵卓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看到刘胤打开布帛,赫然竟是与陈仓道截获的汉中布防图一般无二的地图,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大哥,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这葫芦里装的什么东西?”张乐一声惊叹。 刘胤的神色相当的凝重,截获这份布防图,完全是一个偶然,刘胤看到葫芦的时候,也绝然没有想到葫芦里面竟会藏有如此重要的东西。 先前以为青鸟一定会趁着此番风雨大作的恶劣天气而有所行动,但万万没有想到青鸟会以这种方式来偷送情报出境,江面上水流湍急,谁也不会注意的一个小小的葫芦里会藏有东西,青鸟此举果真是出人意料。 赵卓擦了一把冷汗道:“幸亏大哥见识卓远,截获魏国奸细利用水漂葫芦传递图纸的图谋,真是侥幸之至啊。” 刘胤仍是一脸的凝重,青鸟既然能想到这种方法来传递情报,显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断然不会只用一只葫芦,肯定会有多个备份,这张图纸明显的和陈仓道截获的图纸一样,是誊品,下游青鸟自然会派人接应,在沔水中投放多个葫芦才会有保障。 “大人,方才卑职曾看到过一只同样的葫芦漂过……”一名士兵小心翼翼地说道,似乎生怕刘胤会怪罪于他。 刘胤根本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立刻命令巡船向下游驶去,同时命令船上的所有人密切地注视着水面的任何物体。 一路顺流而下,巡船在风浪之中摇晃颠簸,险象环生,但所有人都没有半点的恐惧,个个紧盯着江面,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微小的东西。 “大人,前面有一只葫芦!”眼尖的士兵兴奋地叫着。 但就在此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至,水天一线,还没等船靠近,那只刚刚被发现的葫芦立刻又消失在水天苍茫之中。 “大哥,不能再追了,前面就是魏兴郡,再往前走,就进入了魏国的势力范围了!”赵卓一脸无奈地道,一条船,几十个人,一旦进入魏国境内,基本上是有去无回。 暴雨扑面而来,刘胤已经浑身被雨淋透了,冷得直打哆嗦,但他的内心之中,更是降到了冰点,虽然这个结果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最终失败的时候,刘胤心中,还是隐隐地生痛。 和青鸟的交手,他又一次地失败了。 “返航吧!”刘胤无奈地下达了命令,神情之间落寞无比,天不相佑,奈之若何。 雷雨来的急去的也快,转眼之间云收雨住,夕阳遥挂于西面的江上,整个沔水似乎都被它映红,满江的血色,一直红透天边…… 正文 第95章 另辟蹊径 虽然时入八月,但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秋老虎还在蜀中大地上发着威,用最后的酷热折磨着益州人。 论及消夏避暑,成都之西却是有一个好去处,西岭顶上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纵然是盛夏时节,立于山顶,也可以感到寒意袭人,西岭脚下的峡谷,无疑成为了最佳的避暑胜地,青竹遍野,山泉潺潺,一派清凉风光。 刘胤带着安平王府的不少家丁出现在了西岭脚下的野牛谷。 但刘胤却不是来避暑乘凉的,更不是来休闲度假的。 从汉中返回成都之后,刘胤向执金吾何曾告了个假,一头钻进了成都西郊的马家庄园,一连十几日也不曾出来。 汉中布防图的失窃,主要的责任在汉中都督府,由于汉中都督府的保管不力,才使得魏国奸细有可乘之机,刘胤所率的中尉府虽然全力缉查,但依然无法阻止汉中布防图的流出,不过中尉府只能是担负次要的责任。在此次事件中,汉中都督胡济也只是受到了一些口头的惩诫,并没有因此而受到责罚,相对应的,刘胤的过错就更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过回到成都之后,刘胤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就连执金吾何曾也不得不安慰道:“其实我们中尉府都尽力了,刘右丞不必太过介怀,此次汉中之行,也算是成绩斐然相当出色了。” 何曾所指的成绩斐然自然是指在陈仓道截击了一名魏国高级间谍之事,不过刘胤只是摇头苦笑一声,表现就算再出色又有什么意义,现在汉中布防图已经到了钟会的手中,魏国大军很快就要兵临城下了,蜀国的命运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而姜维固执地不肯改变汉中的防御体系,可以预见汉中的失守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了。 “何大人,下官略有疲惫,想先告几天假,不知可准否?”回到成都,中尉府目前也没有什么大的差事,刘胤便想着告假休息几天。 何曾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刘胤的请求。“刘右丞一路鞍马劳顿,应该多休息几日才是,反正中尉府这些天也没有什么大事,刘胤只管在家多歇息几日。” 刘胤告假并非是为了休息,都快火烧屁股了,他那里还有闲情逸致闲赋在家休养。在回蜀中的路上,刘胤早就暗暗地盘算了,魏国大军五路伐蜀,汉中失守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此刻自己再留在汉中,已经没有多的意义了,中尉府没有直接调动军队的权力,汉中的诸路人马根本就不可能归自己统辖,留在这里,除了坐视汉中沦陷,几乎是无所做为的。 退一步讲,就算自己能够指挥的了汉中的两万人多马,面对的,可是整整八倍的钟会大军,从来没有古战场作战经验的刘胤就算是外挂全开,也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想打得赢钟会邓艾这些三国末年一流的名将,刘胤想想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对于钟会,刘胤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精练策数,擅长谋略,在汉中之战中,面对姜维的敛兵聚谷的战略,并没有如姜维所愿对诸城一一强攻硬取,而是对汉乐两城采用围而不打的策略,集中优势兵力攻打阳安关,颇有点二战时期美军在太平洋诸岛屿作战之中的战略意味。而阳安关的失陷则是为魏军打开了一扇进入蜀国的大门,姜维被迫退守剑阁。 失去了汉中,蜀国就等同于失去了一个重要的防御屏障,这才会有邓艾偷渡阴平道,蜀国彻底崩盘的事来。 邓艾的成功,有一定的偶然因素,也有一定的必然因素,如果汉中不失,又何患阴平道。在诸葛亮主政的几十年间,一直牢牢地将汉中把握在蜀国的手中,魏人从来没有机会进入汉中平原,自然谈不上涉险奇袭阴平道了。 但刘胤不是诸葛亮,守不住汉中,不过他却是从一千七百年后穿越来的,魏灭蜀的过程他可是一清二楚的,保不住汉中,难道还守不住阴平小道吗? 邓艾是什么时候走的阴平小道?史书上明确记载:冬十月,艾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山高谷深,至为艰险,又粮运将匮,频於危殆。艾以氈自裹,推转而下。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先登至江由,蜀将马邈望风而降。 换而言之,留给自己的,也就只有二个月左右的时间了,邓艾是谁,那可是身经百战的名将,想要阴平道与邓艾决一死战,除了勇气,刘胤还真不知道自己拥有什么样的优势。 向朝廷上书建言,陈说魏军偷袭阴平道的可能和危害,这肯定是刘胤要做的事。但同时他心里很清楚,自从逼走了姜维之后,黄皓在朝中的势力简直就是如日中天,这封疏奏姑且能不能到刘禅的手中另当别论,就算刘禅看到了,又能不能引起重视? 刘胤可不敢将拯救蜀国于危亡的希望寄托到刘禅的身上,但凡刘禅有一点的血性,就不会在蜀国尚有大壁江山在握的情况下拱手而降了。 从历史的进程来看,蜀国的确是亡于邓艾的这一次偷袭,为了让蜀国避免重蹈覆辙,唯一的希望,就是打好这场阴平阻击战,其意义绝不亚于后世辽沈战役之中的塔山阻击战。 穿越到这个世界有也些日子了,刘胤也清醒地看到当前自己所处的环境,强敌如饿虎般虎视眈眈,而蜀国的力量在无穷无尽的内耗之中消失殆尽,虽然自己担任着中尉右丞的职务,并拥着虎步营的调动权限,却并不意味着自己真的就可以把这些力量调往阴平方向,如果在没有征得刘禅同意的情况下,自己带兵一离开成都,弹劾的奏章估计就能雪片似地飞入皇宫了。 何况邓艾所带的可是三万身经百战的悍勇之士,平素里养尊处忧的御林军如何是敌手? 想要对付邓艾,必须要另辟蹊径! 正文 第96章 火药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话绝对不是盖的,纵观整个人类的历史,谁掌握了先进的科技,便掌握了碾压性的优势。汉唐之所以辉煌,就是因为它们站在科技的巅峰上,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一直处于领先地位,西方国家难以望其项背,一直到近代,西方在科技领域内出现暴发性突破,才得以制霸全球。 到目前为止,四大发明才出现两个;指南针和造纸术。其实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四大发明都很简单,这绝对没有侮辱前辈先贤的意思,毕竟每一项的发明都是先辈哲人在黑暗中摸索无数次的结果,它的出现,对人类的文明进程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但对于现代出身的刘胤而言,这些发明真的很简单,简单的原理,极易找到的原材料,改变历史的科技进程,对于刘胤而言,有时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四大发明之中,直接应用到军事的只有火药,而火药是后世一切热武器的鼻祖,是基石,它改变的,不仅仅是人类战争史的进程,整个人类的历史,因为火药的出现,而翻开了新的篇章。 火药最早出现在何时已经是无从籍考了,史有明确记载应用于军事的,是在唐朝,但火药的发明,应该是远早于这个时期的。 从战国的老庄时期开始,帝王贵族们沉醉于神仙长生不老的幻想,驱使一些方士道士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炼丹术横行于世,在两汉时代达到了鼎盛。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追求长生不老、点铁成金的炼丹术无一例外地失败了,但在偶然被发明出来的火药配方却悄然改变着世界,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一种可怕的杀人武器却十分奇怪地被冠之以火“药”之名。 **却极为简单,硫磺、硝石和木炭,这三样怎么看都不搭界的东西组合的一起,却是威力惊人。 虽然刘胤对枪械十分地熟悉甚至是了若指掌,但他很清楚,没有现代的工业的技术支持,自己那怕就是连一颗小小的螺丝都不可能制造出来的,在现有的科技基础之下,如果想实现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几乎是一件痴人做梦的事。 但这绝不会妨碍刘胤的壮志雄心,自己不是神,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穿越者,全面提升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虽然不可能,但在某一方面,某个领域实现跨时代的超越,这绝不是异想天开的事。 蜀国的冷兵器科技,已经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百炼钢、连弩——就可是就连后世都无人可以复制的诸葛连弩,正是因为拥着对魏国的技术优势,才使得人力物力极其匮乏的蜀国有与强大的魏国对峙四十多年的本钱。 刘胤对冷兵器没有什么研究,更何况三国时代的冷兵器虽然没有到达巅峰,但也已经没有多少再提升的空间了,想要在武器方面有质的突破,刘胤把眼光放在了四大发明之一的火药上。 研发火药,这绝不是刘胤的一时心血来潮,穿越伊始,他已经就有了初步的想法,在破获青城山刺驾案之后,刘禅封赏了大量的金帛,刘胤除了分发给中尉府的办案同僚之外,剩余的部分,已经交给了右式道冯全,由他去代为采买硫磺和硝石。 值得庆幸的是,四川原本就是硫磺和硝石的重要产地,早在两汉时期,益州已经有了规模开采硫磺和硝石的能力,而且出产的硫磺和硝石的品质也是极高的,这让刘胤欣喜不已,看来真是天助我也,如果换到江东或北方的州郡,原料这一关就足够刘胤头疼的了。 冯全虽然很好奇,益州虽然盛产硫磺和硝石,但这些东西的需求量并不太大,除了那些道士方士拿来用作炼丹之外,还真没有发现有什么别的用途。 在他的潜意识之中,认为刘胤也是用这些来炼丹的,在这个时代,炼丹几乎是王公贵族的癖好,为了追求长生不老的境界,许多的权贵不惜巨资炼就仙丹。刘胤出生与安平王府,权贵豪门,这样的人物来炼丹的话,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有别的动机。 冯全办事能力极强,刘胤虽然去了汉中,但他交待下来的事情冯全可不敢打半点折扣,大批量的硫磺和硝石源源不断地被运到了马家庄园,按照刘胤的要求,这些硫磺和硝石品质皆是最上乘的。 刘胤向何曾告假之后,回到安平王府,有些时日与家人没有团聚了,马王妃乍见爱子,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刘胤提出自己将要去马家庄园“炼丹”之事,却让马王妃诧异不已。虽然安平王府地位超然,但马王妃却从来没有相信过什么长生不老之术,对社会上层的那些炼丹点金之术更是嗤之以鼻,在她看来,长生不死那完全是无籍之谈,古往今来,就连秦皇武帝这样的人物都照样也逃不脱轮回之道,所谓炼丹制药,完全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马家庄园内出现了大量的硫磺硝石,马王妃自然是知情的,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刘胤采办的,马王妃自然不去干涉,此时刘胤提及此事,马王妃却不免唠叨几句:“胤儿,道家方士之术,皆为虚妄,世上如真有长生不死之丹药,有何来生老病死之说?你可曾见多少帝王权贵,穷极一生,想求得长生不死之药,可那一个成功过?为娘倒是不心疼那些钱,只是不愿见你做徒劳无功之举。” 刘胤呵呵一笑道:“谁说孩儿要炼长生不老的丹药了?” “那你让人采买如此多的硫磺硝石又有何用?”马王妃一脸疑惑地道。 “炼丹是一定的,但这丹药却不是长生不老的丹药,至于有何用途,现在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丹成之日,娘您自然知晓。”刘胤的笑容既神秘又诡异。 正文 第97章 制作 刘胤倒不是有心瞒着母亲,炼制火药,在时人的眼中,肯定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真要是想给母亲解释清楚,刘胤恐怕还得好费一阵唇舌。 更何况,出于保密的考虑,刘胤决定事先还是不向任何人透露的好。 魏国的间谍无处不在,火药在此时是一种最尖端的武器,刘胤绝对不会将**给泄露出去,毕竟制造火药的门槛太低,任何人只要掌握了配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制造出来,越少一个人知道,配方便越安全。 刘胤不介意别人的误会,这种误会越深,配方的安全便越有保障,就算魏国间谍探知自己在“炼丹”,也绝对不会联想到自己实则是在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不过为了万全起见,刘胤在马家庄园内还是安排了大量的警卫人手,护院的都是来自安平王府的家丁,忠诚可靠。马家庄园原本就地靠西岭,人迹罕至,刘胤在马家庄园内刻意地营造出内紧外松之象,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到马家庄园有什么警戒措施,实则内部是明岗暗哨,戒备森严,就算是一只苍蝇,也休想轻易地飞进去。 **必须的有工坊,有工坊,就必须有工匠。在工匠的选择上,刘胤这回算是“滥用”了一点手中的权力。 汉代的匠人,地位是相当卑微的,一日为匠,终身为匠,一代为匠,世代为匠,匠人和奴仆,从本质上来讲,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象兵器坊之类的要害部门的工匠,更是完全被限制了自由,不光是工匠自己,就连他的后辈儿孙,世世代代也只能从事这个职业。 这种对工匠人身自由的限定,从技术保密角度上来讲,是完全必须的,比如炼制百炼刀的第三兵器工坊,正因为有着严苛的工匠户籍管理制度,才使得蜀汉的这项先进的治炼技术没有被魏国的间谍所窃取。在兵器工坊总司,还有更加严苛的管理部门,生产元戎弩的第六兵器工坊更是重中之重,据说第六工坊的工匠完全是形同囚犯,就连一丁点的自由的都没有。 刘胤想建造**的工坊,自然得需要大量的工匠,石匠、铁匠、木匠等等诸多工种的匠人都需要,从社会上招募闲散的匠人显然不太合适,刘胤便想到了去兵器工坊总司。 兵器工坊总司的主事不过是一个六百石的官员,一听刘胤想要找一些工匠,二话不说,立刻给刘胤拨了两百名各工种的工匠,还一脸巴结讨好的模样对刘胤道,如果缺人,直管向他来要便是。 刘胤不禁是一阵的苦笑,在现阶段,自己的火药工坊纯属私人性质,使用兵器工坊的匠人完全属于一种以权谋私的行为,在因为他挂着中尉右丞的印绶,这件事办起来变得轻松无比,两百名工匠只是工坊主事一句话就搞定的事。 有了工匠,刘胤立刻是大张旗鼓地开始“炼丹”了。 **从诞生到应用到军事领域,是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初生产出来的火药,虽然有爆炸和燃烧的功能,但其效能低劣,使其在很长的时间内只是沦为烟火表演的道具,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从原料配伍、提纯、生产、贮存都有着严格的条件,想提高**的效能,就必须在各个环节上严格把关。 第一次**战争就是东西方**的一次全面对决,当时英军用使用的**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上,都是远远地超过了清军,英国人用近代科技的结果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发明出**的东方人,学生超越老师绝不是梦想,落后就注定要挨打。 前世的刘胤酷爱读这些军事史料,对**战争中英军所使用的火药生产工艺他一直是记忆犹新,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是:硝75%、硫磺10%、木炭15%,只要按照这个比例制造出来的火药,才可能达到最大的威力。 当然,配比比例只是一个先决条件,其后的各个生产工艺,也是不容许有一丝的马虎的。 首先是原料的提纯,原料的纯度越高,火药的爆炸威力就越大,反之原料之中所含的杂质越多,火药的威力就会明显地下降。 益州所产的硫磺和硝石,在品质上,刘胤是放心的,但原料终归是原料,如果不提纯的话,是远远无法达到配方要求的。 在这个时代,硫磺和硝石的提纯全部地用土法来完成,即蒸馏法和结晶法。 硫磺的提纯是用蒸馏法,硫磺的溶点是200度,沸点是400度,将硫磺置于大锅中,加热至溶解,去除不溶解的杂质,继续搅拌加热至400度,硫磺气化,收集硫磺气体降温冷却干燥之后,就可以得到高纯度的硫磺了。 硝石的提纯是用结晶法,使用先用90度以上的高温草木灰水溶解硝石,饱和后略为过量,过滤去不溶物质,然后滤液降到常温,过滤出析出物质,析出物质就是更纯的硝石。草木灰水可与硝水中的各种钙盐、镁盐、铁盐反应,形成碳酸盐或氢氧化物,沉淀清除。这个过程反复进行多次,就是可以得到高纯度的硝了。 木炭则是选用优质的泡桐木烧制的,泡桐木炭粉是轻质易飞散的粉末,在所有木炭粉中所于最轻的一种,与硫硝混合后燃烧效果最好,是制作高威力**的首选。 在火药工坊之中,刘胤采取的是流水线的生产方式,这种方式一是可以提高生产效率,二是可以确保不被泄密。每一道流水线上工序上的匠人只能掌握一种技术,将来就算是魏国能俘获一部分的工匠,也只能是掌握他所知道的这部分工艺,除非魏国能将所有流水线上各个工序上的工匠都捉来,才可能掌握火药生产的全部工序,但凡中间有一环缺失,就不可能制造出**来。 毕竟这种威力强大的新式武器一旦投入战场,必定会为敌人所觎觑,敌人一定会千方百计地通过各种手段来获取这种武器的生产方法,如何保密将是重中之重的事情,刘胤未雨绸缪,绝不容许火药的工艺落到敌方的手中。 正文 第98章 潘多拉的魔盒 原料的提纯完成之后,接下来就是粉碎、拌和、压制、烘干等诸道工序了。火药有两种形态,一种是粉状形态,一种是颗粒状形态,用于制造导火索引信之类的火药采用的是粉状,爆炸威力大的火药则全部是颗粒状的。颗粒状的火药由于颗粒之间有着缝隙,点火之后可以实行迅速地爆燃,释放出大量的化学能。颗粒越小越均匀越致密,火药的爆炸威力就越大。 理论上如此,但在实践操作之中,刘胤发现难度很大,这方面毕竟没有经验可循,好在刘胤以前读过明代戚继光的《继效新书》,对其中所载的火药粒化方法记忆犹新。就是先按比例将硝磺炭混合反复多次捣碾,使之成为细末。再加上适量水或烧酒进行第二次捣碾,制成泥状物。阴干后碾碎过筛就能得到成品颗粒火药,筛孔大小不同,得到的火药也分别用于不同的火器。 粉碎采用大型的石碾,由马或骡拉动,提纯后的硫磺和硝石还有泡桐木炭分别用石碾细细地研成粉末,经过筛选加工,三种粉状的原料被送到了拌和间。 在拌和间,三种原料按比例严格地混合在了一起,作为导火索和引信用途的粉状火药直接被送往烘干间进行烘干。而进行粒化加工的火药则掺入一定量的酒精,调成糊状,阴干之后再次被送上石碾。二次加工的石碾与初次粉碎的石碾不同,初次粉碎的石碾光滑平整,二次石碾则有碾上刻有螺纹状的凹槽,通过碾压,就可以得到比较致密的颗粒。最后再通过筛选,将大小一致的颗粒成品挑选出来,不合格的颗粒将再次送回到石碾上再次加工。 高纯度的酒精含水量较少,何况本身酒精也是一种易燃物,刘胤没有选择用水拌和而选用高纯度的酒精,便可以使火药的含水量大大地降低。 不过想要获得酒精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汉代人们饮用的米酒属于发酵酒,比较浑浊,度数也比较低,善饮者一次饮酒一石都不成什么问题。想要获得高纯度的酒精,就必须用蒸馏法来制酒,刘胤改造了酿酒方法,造出了清澈透明的蒸馏酒,并进行了二次提纯,达到了七十度以上,这样的酒精才算是勉强合格。 一次张乐无意间来到了酿酒间,闻着酒香醉人,忍不住舀了一瓢尝尝,他喝的酒虽然没有经过二次提纯,但那也是接近五十度的原浆,张乐只把它当做了普通的白酒,吃得爽口,喝了个酩酊大醉,一直醉了一日方醒。 事后张乐暗暗称奇,对刘胤道:“大哥,你造的是什么酒,后劲如此之大,平日里我可是千杯不醉,只喝了你的一瓢酒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刘胤不禁是苦笑不已,这可是高度白酒,和现在的低度米酒能是一个极别吗? 不过张乐倒是意犹未尽,连声称赞刘胤酿出来的堪称是天下第一美酒,如果大量出产的话,那可真发财了。 对此,刘胤倒是不置可否,如果赶上太平盛世,这倒不失是一个发财致富的好门路,但乱世伊始,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去酿酒,那不是吃饱了撑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火药给鼓捣出来,这样在阴平阻击战中,自己才能多几分胜算。 最后的工序是烘干,这也是火药制作最关键的一步,潮湿是火药的致命问题,潮湿的火药几乎不可能被点燃。烘干间很狭长,两面是空心的夹墙,左右各设有十条火道,顶部还开有通风口,左右墙壁上,还挖有六个大的圆洞,刘胤为之设计了手摇式风扇。烧火后,烘干间的温度可以提升到六十度以上,加上手摇风扇的效果,被送到烘干间的粒状火药很快就可以达到所需要的干燥程度。 在烘干间的末端,是包装间,烘干好的粒状火药被装入特制的木桶中,木桶的内壁贴附有油纸,底部放置有生石灰,这样才可以有效的防潮。 火药的生产即使是放在后世,那也是属于高危行业,稍有不慎,便可以造成毁灭性的事故,刘胤创立火药工坊的伊始,就把安全生产列在首位,制定出安全生产的十大规程,并要求所有的从业工匠完全遵从生产规程。 在各个生产间,除了工匠之外,刘胤还委派了若干个管理人员,由安平王府的家丁担任,往来巡视,一旦发现不合规程的操作,当即处于严苛的惩罚。 在安全生产上,刘胤绝对不会半点容情,任何一点的麻痹大意后果都是无可估量的,因为他很清楚,火药生产绝不是儿戏,工匠们挨上几鞭子不会要他的命,可一旦发生事故,不光是犯事的工匠,就算是整个操作间的工匠管事都有灭顶之灾,为了他们的生命安全,铁腕政策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好在这些工匠身份低微,大多逆来顺受,严苛的管理措施倒没有给他们造成不适,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在威吓之下,为了防止自己受罚,每个工匠都不敢心存侥幸,不折不扣地严格按操作规程来做。 十多天之后,第一批粒状火药生产出来了,刘胤攥了一把在手中,心情那个激动。这绝对是具有划时代意思的,从今天起,人类战争史将会掀开新的一页篇章,火药的出现整整地比原先历史早了六个世纪,人类战争的格局从此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冷兵器的时代将会逐渐地终结,以火药为代表的热武器将会登上历史的舞台。 从先前历史火药无意识地发明到今天刘胤有意识地应用,火药将很快地为世人所熟知并给世人带来强烈的震憾,这也许将会是一只潘多拉的魔盒,连刘胤都无法预知接下来人类社会因此而有多大的改变,它究竟会给人类带来的是福还是祸,可是站在历史的节点,刘胤别无选择。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99章 试验 火药是生产出来了,至于它将以何种武器形态出现在战场上,刘胤也早有过深思熟虑。火枪火炮一直是刘胤心中最大的期冀,假若此时他能拥有一支成建制的火枪和火炮部队,别说是消灭邓艾,就算是横扫天下,那也绝对不是梦想。 但现实终归是现实,三国时代的治炼水平根本不足以制造出枪炮这样的高精尖武器来,就算刘胤有心来提高现在的治炼水平,时间也上是不容许的,将来有时间和有条件的话,刘胤一定会考虑制造火枪火炮这些武器,但现在时间紧迫,刘胤只在制造些简易的火药武器,用来阻止蜀国的灭亡。 简易的武器包括投掷类的,炸-药包和土制地雷,这些武器虽然射程和威力较低,但对于完全是冷兵器作战的三国时代,也必将是石破惊天之举。 最简单的莫过于火药箭。在普通的箭矢上面,绑上一个类似于二踢脚炮的纸筒,纸筒内填装上粒状火药,发射之前,点燃导火索,再通过弓弩等装置发射出去,射中或射不中目标,都将发生爆炸。 火药箭的特点是射程远,由于是绑在箭矢上的,箭矢能射多远,火药的攻击距离就有多远。但由于火药的填装量有限(填装火药过多的话将严重影响箭矢的射程和准度),爆炸后的威力可想而知,可以对敌方士兵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但致命性显然不足。 不过好处也是显然而见的,箭矢命中之后火药爆炸,可以对敌方士兵造成二次伤害,如果能击中要害,比如炸伤眼睛等部位,便可以使敌方士兵失去战斗力。在战斗中大规模应用,也可以产生对敌人的震慑威力。 更关键的一点,火药箭制作简单,几乎没有什么技术难度,只是在现有弓弩的基础上略做改进,加装一个纸筒状的火药筒,完全可以规模量产。 于是刘胤在考虑大批量建造弓火药箭和弩火药箭的同时,又设计出了一种“手雷”。这种手雷完全是就地取材,用蜀中广泛的竹子来做原料。首先挑选胳膊粗细的竹子,截成八寸左右为一断,烘干之后,一头用胶泥密封,在竹筒内填装粒状火药,为了增加爆炸后的杀伤效果,火药中填充有直径黄豆大小的铁珠,压实后仍用胶泥密封,在竹筒的一侧早已钻好的孔中安装导火索,这样竹制手雷便完成了。 使用的时候点燃导火索,由士兵投掷出去,投掷的远近取决于士兵的臂力,通常可达五十步至七十步左右。相比于火药箭,填装了十倍左右火药的竹制手雷的威力就大的多了。除了火药爆炸后产生的冲击波可以致人伤亡之外,每个竹筒中放置的几十颗小铁球也会随着竹制外壳的爆裂而四处飞射出去,对敌人士兵进行大范围杀伤,这种手雷在敌人呈密集队形时使用效果更佳。 除了火药箭和竹制手雷外,刘胤还制造了大量的石制地雷。令石匠取直径一尺左右的石块,雕琢成近似球状,凿空石球内部,同样填装上粒状火药和铁珠,安装导火索后进行密封。 石雷的火药填装量是手雷的五六倍,自然爆炸威力更大。不过地雷要沉重的多,不可能投掷发射,只能是在敌人的必经之路上埋设,等敌人经过之时,点燃引信,一颗地雷的爆炸威力就已经是很惊人了,如果多颗地雷同时引爆的话,那足可以称之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 这样,刘胤很快就完成了远中近三种火药武器的设计和研发,并很快地生产出了样品。这日,刘胤引人带着样品进入了西岭野牛谷,准备进行武器试验。 张乐和赵卓这两个死党也被刘胤请到了野牛谷。 “大哥,难得今天你这么好的兴致,居然要请我们两个来打猎?不过说的打猎,那还得是青城山围场,这野牛谷听名字好听,别说是一头野牛,就连山鸡野兔也不常见,在这儿打猎,还真不咋地!”张乐兴冲冲地骑马而来,不过看看野牛谷的环境,却忍不住抱怨起来。 赵卓向来不苟言笑,既然刘胤盛情相邀,他可不象张乐那般大放厥词,很是平静地向刘胤微微一笑,抱拳施礼。 刘胤早领略过张乐的德行,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今天请两位贤弟来,并不来打猎的——” “不打猎?”张乐眼珠子瞪得贼圆,叫道:“那来这个鬼地方干嘛?看风景吗?穷山恶水的,有啥好看!” 刘胤悠然一笑道:“请你们来,就是要见证奇迹的一刻!” “啥玩意?”张乐的脑子倒现在也没转过弯来。 刘胤取过一支箭来,指着前面一棵树上拴着的一只小黄羊,道:“乐弟,这第一箭,便由你来射吧。” “这不还是打猎吗?”张乐嘟囔着,虽然说那只黄羊是拴着的,少了点追逐猎物的乐趣,不过能射箭,总算是不虚此行,真要是来游山玩水的,张乐可真没那兴致。不过他拈弓在手,却发现那支箭有些异样。 箭簇倒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在箭头的后面,却绑了一个纸筒模样的东西,约摸有一寸粗细长逾四寸,还拖着一根细细的尾巴。 “这是什么鬼东西?”张乐愣了一下。 刘胤取过来一根燃着的木炭条,顶端可见红色的火苗,道:“乐弟,你只当平时射箭一般,将箭射出去即可。” 张乐虽然很是好奇,但刘胤此时却不明言,他也就只能是拈弓搭箭,瞄准了那只小黄羊。 这时,刘胤又叫他不要着急射出去,顺手用炭条点燃那根细细的尾巴。 “快射!”就在张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刘胤催了他一句,张乐手一松,箭矢向小黄羊那边射了过去。 由于射得很仓促再加上箭杆上绑上了一个纸筒,张乐这一箭射的是大失水准,原本他瞄准的是黄羊的头部,结果却射了羊的前腿上。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100章 惊人一幕 娘的! 张乐有些气急败坏,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但旋即他就愣住了,眼前出现了怪异的一幕:那支原本已经是没入小黄羊腿上的箭突然之间发现一声暴响,眼前出现一团很亮很刺眼的火球,带着羽毛的箭簇被炸向了半空,一息的时间之后,张乐看到那小黄羊中箭的左前腿血肉模糊,几乎都要断掉了,小黄羊跪倒在地面上,痛苦地嘶鸣着。 张乐很好奇地靠上前去,惊异地道:“这就是那个小纸筒的威力?” 刘胤拨剑割断了小黄羊的喉管,命人将它抬了下去,还剑入鞘,道:“乐弟,还有好戏在后头呢。” 刘胤吩咐人又牵过七八只山羊来,拴在距他们五六十步远的地方,将一个竹筒取来,这回他递给了身边的阿坚,道:“点燃后尽力扔到山羊群中。” 阿坚沉着的点点头,目测了一距离,以他的臂力,投掷个五六十步的距离全然没有压力。果然,用炭条点燃引信之后,阿坚手一扬,竹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了山羊群中。 导火索“滋滋”地燃尽之后,竹筒瞬间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隔了五六十步的距离,张乐等人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而那声响,显然要比刚才他射出的那支箭大的多,火光迸溅,黑烟滚滚。 等到硝烟尽散之时,张乐等人更是大吃一惊,那七八只山羊倒了一大半,残肢断骨四处横飞,血肉一片模糊,这也就是几只山羊,假如方才那竹筒是在人群之中爆炸,其惨状可想而知。 一名管事的飞快地快去查看一番,回来禀报道:“启禀公子,有三只毙命,三只重伤,余者轻伤。” 刘胤点点头,这个试验结果他还是很满意的,竹制手雷的威力并没有低于他的预期。 “乖乖,这都是些什么玩意,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这些都是大哥你研究出来的?”张乐高声嚷嚷着,“真是绝了!你十几天没出门就搞出这么厉害的玩意来?” “那你真的以为我闭门不出是在炼长生不老的仙丹么?”刘胤笑着道。 张乐一拍脑袋,道:“原来大哥你找来那么多的硫磺硝石就是搞这玩意呀!怪不得你上次还说要炼什么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毒药,我们还当你是开玩笑。” “怎么样,算得上是杀人利器了吧?”刘胤一本正经地道,“这些火器如果用到战场上,可以算得上是新式的武器了。” 张乐两眼放光,道:“大哥,你真是天才,诸葛丞相造出连弩就已经是威震天下了,你这些火器比起来连弩来,杀伤威力更胜一筹,如果我军全能配备这样的武器,那可是无往不胜!” 刘胤淡然地道:“那倒也不尽然,手雷的杀伤范围大概是在一丈之内,如果敌人不采用密集阵形,杀伤威力就在打上些折扣,其次那些山羊是无任何铠甲防具的,如果敌兵身着铠甲使用盾牌,也可以很大程度地抵消爆炸所产生的冲击力,所以在实战之中,手雷的威力或许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大。” 张乐立刻反驳道:“大哥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以我看来,这手雷可比是刀枪弓弩更具威力,弓弩再厉害也不过是点杀而已,这手雷可以成片地杀伤敌人,这世上还真再挑不出比手雷更有威力的武器了。” 赵卓沉默了半天,这时也道:“大哥心灵聪慧,天下无人能及,有这些火器助战,何愁逆魏不灭,兴复汉室也有望了。” 刘胤摇摇头道:“兴复汉室远了点,当务之急还是要应对眼前的危局,决定战争成败的要素绝不是一两件新式的武器,民心士气才是最重要的。” 汉中布防图失窃之后,就算刘胤不说,众人也能感受到来自北境的压力,魏国已经集结了十八万的大军在关中陇西,随时都会进攻蜀汉,双方的实力对比悬殊,张乐和赵卓也认为蜀汉将会面临数十年来最大的危机,刘胤如此说,他们的心头也笼罩着厚重的阴霾,神情不觉黯然起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刘胤剑眉一扬,道:“还有一个压轴的没上场呢!” 说罢,刘胤吩咐家丁将一个石球搬上来。石球至少有一尺的大小,看起来甚是沉重,抱石球的那名家丁也算是身强体健,依然看到他十分地吃力。 张乐看着十分地好奇,前面的火药箭和竹制手雷,一个是采用弓弩发射的方式,一个是采用投掷的方式,两者体积较小重量较轻,火药箭的射程可达两三百步,竹制手雷也可以达到五六十步,现如今搬上来一个石球,看样子,起码有两石的重量,就算是膂力再强的汉子,充其量也只能将它投出个十来步远,这种距离,伤不到敌人反而会先伤到自己。 刘胤笑而不语,那名家丁很快地将石球搬到了指定的地点,另有两名家丁早已在那边挖好了一个不深的坑,那名家丁将石球放置在坑中,用土将石球掩埋住,只留下长长的导火索在外面。 这次试验刘胤没有再使用动物,而是令十几名石匠就地取材,在石雷的上面垒起了石墙。山中的石头倒是不少,所垒的石墙也就是一个简易的墙壁,只是将石块堆砌起来,也不用追求什么光滑平整,所以这些石匠们进展的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垒起了九尺高的石墙。然后他们又找来一些树干充当椽木,顶部再覆以片状石块,一座聊可避风雨的石屋就搭建成功了。 张乐看得是莫名其妙,实在是搞不懂刘胤要做什么,这山沟里搭建一个简易的石屋,难道他想在此处住歇?转念张乐又觉得不可能,这石屋建的粗鄙不堪,根本就不可能供人居住。看来真正的名堂还是早先埋在地底下的那个石球,可刘胤这么搞到底要干什么,张乐百思不得其解,正要去问刘胤,刘胤却大声喊道: “大家退后百步!” 正文 第101章 狼烟起 众人依然退出百步之外,刘胤冲着那名家丁点头示意,那名家丁用炭条点燃了导火索,然后飞快地逃开了。 石雷导火索比较长,众人鸦雀无声,一齐注视着火苗滋滋地向前蔓延着,最终,火苗燃尽,一声霹雳似的闷响传了过来,众人只觉得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同时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似乎都在颤动。 而百步之外的那座刚刚搭建起来的石屋在爆炸声中轰然倒塌,一些石块甚至飞溅出来,落到了数十步之外,尘土和硝烟之后,整个石屋已经是沦为了一片废墟。 张乐和赵卓以及在场的那些家丁都看的是目瞪口呆,一颗径不盈尺的石球竟然将一座石屋给炸成了废墟,这威力,岂直是匪夷所思!这个石屋可是张乐他们亲眼看着石匠们用真材实料的石块垒砌而成的,坚固结实程度勿庸置疑,可这么坚固的石屋竟然经不住石球的一炸,这要换作血肉之躯的人来,再坚固的铠甲和盾牌也无济于事。 他们的眼中,流露出来的不仅仅是惊讶,更多的是敬佩,发自肺腑的敬佩。 这次的试验算是圆满的完成了,刘胤对这个结果相当的满意,火药箭、竹制手雷、石制地雷均达了刘胤的要求,三者构筑成了远中近程的火器配备,尤其是石制地雷的完美表现,让刘胤对即将到来的阴平阻击战充满了信心。 邓艾老匹夫,这回就算炸不死你,也足以炸你个半残了! “启禀公子,哺食已准备停当。”随行的伙夫向刘胤禀道。 这边忙着试验,那边伙夫早已在准备下午饭,方才的实验材料小黄羊和那几只山羊便成为了今天的主餐。 “走,先吃饭去,今天也算是值得庆贺一下。” 张乐鼻子最尖,已经闻到了烤全羊的味道,不禁是食指大动,涎着脸道:“既是庆贺,岂能无酒,大哥,你可曾准备了好酒?” 上次酩酊大醉之后,张乐开始对高纯度的蒸馏酒情有独钟,时不时地过来噌酒喝,不过他可真也不敢一口气喝上一大坛了,浅斟慢饮,更能体会到这好酒的妙处。 “知道你嘴馋,特地给你备下了一坛酒,管保你喝个够。”刘胤笑呵呵地拍着张乐的肩头,虽然说这些提纯后的酒精是优先供应火药拌料的,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少张乐的酒喝。 刚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守卫在谷口的管事匆匆前来禀报:“启禀公子,右式道冯大人求见。” 冯全?刘胤明显地一怔,冯全能特意从成都城跑到野牛谷来,说明中尉府有重大的事情,否则也不会专门来找他。“速传!” 很快地,冯全过来了,显然一路上快马疾驰,冯全还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不过他的神色却是极为地焦虑和凝重。 张乐早已撕下一条烤得金黄色泛着油光的羊腿,这吃货,有美食的时候总是当仁不让,看到冯全过来,远远地打招呼道:“冯式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先啃条羊腿再说。” 冯全没有理会于他,径直来到了刘胤的面前,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刘胤早已注意到了他凝重的神色,知道此事定然是非同小可,按理说成都内是不会有什么重大的事发生,唯一的可能就是…… 虽然说刘胤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一刻地到来还是让他的心为之猝然一缩,他平静地看着冯全,内心之中却是波澜如怒。 “刘大人,接到中尉府汉中司的最新报告,魏国五路大军突破秦岭,向汉中和沓中杀来!”中尉府的情报系统自成体系,消息的传递速度绝不亚于军方的驿站,冯全也是在第一时间接到汉中司郑揖的报告,立刻向他的顶头上司刘胤前来禀报。他赶到马家庄园的时候,得知刘胤已经来到了野牛谷,于是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野牛谷。 果然,这个消息和刘胤预判的别无二致,魏国的入侵,发生在八月间,具体那一日史上无明确记载,现在汉中传回这个消息,显然战争已经开始了,蜀汉王朝进入了它的倒计时时刻。 “具体情形如何?”刘胤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慌乱,沉声问道。 也许是刘胤的沉稳感染了冯全,他也平静了下来,打开了手中的卷宗,道:“魏国十八万大军兵分三路,西路由征西将军邓艾率领,所辖三万人马,出狄道直取沓中;中路由雍州刺史诸葛绪率领,所辖三万人马,由祁山向武街、阴平桥方向进攻;东路由镇西将军钟会率领,所辖人马十二万,兵分三路,分别从子午谷、骆谷、斜谷向汉中发起进攻。此次进攻,魏国倾注全力,来势汹汹,我汉中诸军各守坚围,于敌周旋,战况惨烈。” 刘胤没有再开口,而是将深邃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北方,他知道,钟会进攻汉中,先择了主攻的目标就是阳安关,外有强敌,内有叛逆,不知道孤立无援的傅佥能否守得住阳安关? 刘胤的目光凝望着远方,久久地不曾移动。 ┄┄┄┄┄┄┄┄┄┄┄┄┄┄┄┄┄┄┄┄┄┄┄┄┄┄┄┄┄┄┄┄┄┄┄┄ 秋风起兮,片片黄叶飘零,天际间弥散着一股萧索肃杀之气。 傅佥站立在阳安关的城头上,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同样是坚定而深邃的,身上的铠甲闪着幽冷的光,手中的长剑亦是寒光泛体。 他表情冷峻,一言未发,目视着东方,久久地没有移动一下身形。 在他的感染之下,守城的士兵个个神情凝重,鸦雀无声。 阳安关的城门已经紧闭,吊桥高悬,所有守军已进入了到一级战备状态,城内城外,空气似乎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视向了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这是决定命运的时刻,这是决战的时刻! 终于,东方的地平线上,激荡起了阵阵的尘烟,滚滚扑来…… 正文 第102章 阳安关 初时尘烟只是远远的,只是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升腾而起,看起来有些微不足道,但那尘烟扩散的速度相当的惊人,不过一柱香的光景,已经弥漫到整个东面的方向,在尘烟之中,几乎看不到别的东西,隐然只能听到到马蹄的隆隆声和鼓噪呐喊之声,转瞬之间,那股尘烟激荡而至,如同爆发的火山一般,直冲云宵,遮天蔽日,带着阵阵的杀气,向着阳安关席卷而来。 阳安关的城头上起了一阵骚动,有的人簌簌发抖,有的人窃窃私语,虽然守卫阳安关的士兵大多也是久战善战之士,但屡次北伐,蜀军伤亡一直很大,补充新兵必不可免。许多新兵没有经历过战阵,如此大的阵势自然会有些恐惧,相比之下,老兵就沉稳地多。 傅佥凌厉的目光扫过,不安的人群很快地就又平静了下来。 “全体都在,准备迎敌!”傅佥高举着长剑,厉声高喝道。 守城的蜀军立刻行动起来,弓弩手紧张地准备着弓弩箭簇,滚木擂石也被推到了城墙的边缘上,弩车的绞绳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紧张和忙碌可以缓解焦虑和恐惧,在有条不紊的备战之中,那些新兵的恐惧感渐渐地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一种亢奋,一种求战**。 这种状态是傅佥比较满意的,打仗要的就是士气,没有士气的军队就如同是失去了灵魂,未战而先输,现在阳安关的守军众志成城,就算是钟会十万大军杀来,又有何惧? 此次魏军大举进犯,虽然没有出乎意料,但其动作神速,只在旬日之内,就已经兵临阳安平关城下,多多少少还是令傅佥有些吃惊,要知道阳安关可是汉中通往西川的咽喉要道,在阳安关的前面,尚有汉城乐城两座要隘,那知钟会竟不按常理出牌,对汉乐二城采用围而不打的策略,集重兵直扑阳安关来。 虽然阳安关的守军只有七千人,但傅佥还是有信心的,毕竟阳安关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只要军心在士气在,万众一心,钟会想要逾越这座天险关隘,只不过是痴心妄想的事。 何况姜维的大军就在沓中,只要他听到汉中被袭的消息,一定会率兵来援,到那时,蜀军里应外合,只怕钟会死期将至。 傅佥沉着地下达了作战命令,阳安关已经是严阵以待。 遮天蔽日的尘烟之中,无数的旌旗显露峥嵘,旌旗之下,魏国的军队浩荡杀来,队列齐整,铠甲鲜明,从阳安关的城头上向下望去,整个魏军的阵势层层叠叠,漫山遍野,浩无际涯,水泄不通,气势磅礡,杀声震天。 看到这一幕的守军不禁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大的威势,气吞如虎啊! 其实来犯阳安关的并不是钟会所率的魏军主力,而是先锋许仪所统率的三万人马,许仪乃虎痴许褚之子,膀大腰圆,勇力过人,颇有乃父之风,先前为牙门将军,在镇西将军帐下候命,此次伐蜀,主动请缨为先锋,率兵三万,直取阳安关来。 许仪可是在钟会帐前立了军令状的,三日之内拿不下阳安关,军法从事。众将都为许仪捏了一把汗,唯独许仪满不在乎,扬言道:“我大军所至,蜀军望风披靡,区区一座阳安关,不过是弹指间即可破之。” 汉中布防图到手之后,魏军对汉中的防御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阳安关有多少守军,兵力配置如何,布防情况如何,可以说掌握得是一清二楚,许仪之所以夸下海口,就是认为阳安关的守军不过是区区七千人而已,自己可是率领着三万大军,高出对手好几倍,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许仪没有理由认为自己拿不下阳安关。 许仪骑了一匹高头大马,原本他的身材就已经很是魁梧,骑在马背上,明显地比周围攻的护卫高出了一截,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向城上喊话,要他们立刻开城投降,否则鸡犬不留!”许仪已经看到了阳安关高耸的城楼,立刻吩咐中军派人到城下喊话,这叫先礼后兵。 许仪原本就是一粗人,比起儒雅温敦的镇西将军钟会来,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钟会在围攻汉城之时,就曾先礼后兵,给守将蒋斌递上书信一封,大意是:“巴蜀贤智文武之士多矣。至於足下、诸葛思远,譬诸草木,吾气类也。桑梓之敬,古今所敦。西到,欲奉瞻尊大君公侯墓,当洒扫坟茔,奉祠致敬。愿告其所在!” 钟会乃名士钟繇之子,本人也是才华横溢,写得一手漂亮字,一封劝降书写来也是文辞华美,许仪也欲东施效颦,可他的文化底子薄,大字也识不得几萝筐,于是派了几个人跑到阳安关的城下去喊话,让傅佥出城受降。 许仪本是粗旷之人,手下自然也没几个有素质的人,跑到城下,扯着嗓门大嚷道:“呔!城下的人听着,快快开城投降,如若不然,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也怪不得他们粗鲁,鸡犬不留可是许仪的原话。 傅佥在城上冷笑一声,也不曾答话,拈弓搭箭,城下的那个大嗓门的正在卖力地吆喝着,傅佥手一松,一支羽箭直射过去,势如流星,一箭从那名士兵的嘴里射入,从后颈上穿了出来,当即毙命。 魏军见状,立刻拖了那士兵的尸体,做鸟兽散,再也不敢在城下聒噪了。 回去禀报许仪,称阳安关的守将不旦拒绝投降,还发冷箭射死了喊话的军士。许仪是勃然大怒,立刻喝令诸军,攻打阳安关。 魏军从秦岭谷道上进军,轻装而进,自然没有携带什么大型的攻城器械,比如投石车、冲车、攻城车之类,不过魏军依仗着人海战术,抬着简陋的云梯,向着阳安关的城墙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 一时之间,城下如蚁而至,密密麻麻,横铺于野。 正文 第103章 血战 阳安关北接秦岭,南连大巴山,西通阴平,东控汉沔,是西蜀进入汉中的必经之路,也难怪后人常叹“最险无如阳平关”(宋时改阳安关为阳平关)。 如此咽喉要冲,自然是钟会此次伐蜀的首要攻击目标,未出兵之前,钟会就反复地研究了汉中的地利和蜀军的防务,他认为只有拿下阳安关,才算是拿下了打开巴蜀大门的钥匙,拿不下阳安关,整个伐蜀计划就可能流产,甚至会有全军覆灭的危险。所以钟会在进入汉中之后,对汉城乐城两座要隘只围不打,所有主力星夜兼程地赶往阳安关,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攻下这座险关。 钟会很清楚,单凭阳安关的七千守军,尚不足以对十万魏军构成威胁,唯一让他忌惮的,就是姜维在沓中的五万人马,为了防止姜维的主力向阳安关增援,钟会出兵汉中的同时,已令邓艾出兵狄道围攻沓中。指望邓艾的三万军队吃掉姜维几乎是不可能的,钟会也没有这个奢求,只要邓艾能顺利地绊住姜维,足矣。 为了多一重的保险,在邓艾出兵沓中的同时,钟会又令雍州刺史诸葛绪率兵三万去抢夺阴平桥头,截断姜维东归阳安关的路径,此为万全之计也。 但阳安关南接汉寿,钟会虽然的把握阻截住姜维的主力东归,却无法阻挡得住来自成都方面的援兵,一旦成都方面获悉阳安关危急,定然会大举增兵阳安关,到那时,阳安关必定难以攻克了。 不过对钟会比较有利的是,成都到阳安关相隔千里,而且蜀道自古就有难于上青天之喻,从阳安关向成都传信,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十数日,钟会必须要把握这有限的十几天时间,一鼓作气地拿下阳安关,打通西进巴蜀之路。 许仪既号急先锋,带兵冲到阳安关城下,既不扎营安寨,又不观察敌情,直接就挥军向阳安关攻来,用许仪的话来说,今天晚上就在阳安关城里面宿营了,何必还多此一举地在城外安营立寨。许仪下令诸军一齐攻城,破城之后再行埋锅造饭,杀猪宰羊,犒赏三军。 魏军自关中出发,长驱而进,一路上根本就没有遇到蜀军任何有威胁的抵抗,这无疑也助长了魏兵的狂傲气焰,许仪一声令下,魏兵魏将便潮水般地向阳安关的城头涌了过去了。 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魏兵就抬着简陋的云梯,倚仗着人海战术,疯狂地向着阳安关冲去。 迎接他们的,是城上密集的箭雨,锐利的箭头毫不迟疑地射穿了魏兵的身体,在向前的狂奔之中,不断有魏军士兵倒了下去,但这点伤亡似乎阻碍不了魏军高昂的士气,冒着箭雨,魏兵攻到了阳安关城下的壕沟前。 这是一道深深的壕沟,在壕沟的前面,密布着用来防御敌人骑兵的拒马和鹿角,想要冲到城下,魏军就必须要摧毁拒马鹿角,填平壕沟。对于善战的魏军而言,这似乎不是什么难题,手执大斧和锯子的工兵已经开始作业,清除壕沟前面的拒马和鹿角,更多的魏兵肩负沙袋,投向了深深的壕沟。 但壕沟所在位置正是弓箭的最佳射程,此时城上的箭雨更加地密集了,如骤雨般地倾泻下来,壕沟的前面,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魏兵的尸体,鲜血横流,尸枕相籍。 魏军不甘示弱,立刻调用了大批的床弩和弓箭兵,对阳安关的城头进行了压制射击,双方在远距离上展开了弓箭对攻战,漫天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遮天蔽日,城上城下,不断地发出濒死的惨叫之死,但箭矢的密度却从未降低,双方都不遗余力地来争夺弓箭的压制权。 在城池的攻防战中,攻的一方肯定要比守的一方付出的代价大,尤其是是缺乏大型的攻城器械的时候,这种差距就更加地明显。魏军在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用沙包石块和士兵的身体填平壕沟之后,总算是攻到了阳安关的城下。 但真正的血腥战斗才刚刚地拉开了帷幕。 无数的云梯被竖了起来,魏兵开始踏上云梯,奋力地向城头攀登而去。除了弓箭,滚木擂石也开始发威力,那些粗大的滚木几乎要几名士兵合力才能抬得起来,高高地被举过头顶,呼啸着滚落而下,一根滚木几乎可以横扫几架云梯上的魏兵,所经之处,势不可挡。沉重的擂石更是霸道之极,砸到魏兵的头顶之上,立刻是脑浆迸裂,血肉模糊,竹制木制的云梯更是无法承受擂石的重量,一旦被砸中,立刻从中间断裂,云梯上成串的魏兵立刻被摔了下去。 大发神威的还有沸水和滚油,劈头盖脑地浇下去,底下必定会发出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 傅佥表情凝重,沉着地指挥着战斗,虽然魏兵射上来的箭矢呼啸着从他的耳际飞过,傅佥还是严辞拒绝了中军官让他退避一下的建议,阳安关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他身为主将,断然没有后退半步的可能,他在,士气就在,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凝聚住阳安关守军的士气,魏军就算再庞大,也休想跨越半步。 在傅佥冒矢督战之下,蜀军众志成城,最前沿的士兵倒了下去,后备的士兵立刻顶了上去,从城下向上望去,阳安关的城头似乎从来就没有少过一个人,每个士兵都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半步也不曾退缩。 尸体越堆越高,但这也不能阻挡魏军攻击的力度,在许仪的督战之下,魏军的攻势如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在这块淌满鲜血的土地上,死亡已经让人麻木了,没有任何人惧怕,也没有任何人后退,踏着尸体,除了进攻还是进攻。 但阳安关的防御稳如磐石,任凭魏军如何疯狂,这道城墙就是他们无逾越的坎,残阳之中,无数的云梯被火焚毁,鲜血、火光、夕阳,满眼除了红色再也看不到别的颜色。 正文 第104章 军令如山 夜幕降临之后,许仪被迫鸣金收兵,疲惫不堪的魏兵终于可以从前线撤了下来,但无数的袍泽却永远地躺在了阳安关的城下。 阳安关的蜀军让此前一路坦途的魏兵终于见识到了蜀军的顽强,在这道雄关的前面,狂傲自大的魏军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不过许仪可不一个轻易就能认输的人,第二天他动用了全部的预备队,几乎三万人马全线都投入了攻城作战,战况一度空前地激烈,为了防备城上的弓箭打击,攻城的魏兵全部头顶盾牌,从城上望去,似乎是一个个乌龟壳子在缓慢地移动着,漫无边际。 虽然乌龟壳可以有效地对抗弓箭,但对滚木擂石这样的重型防御武器就收效甚微了,最可怕的滚木呼啸而下,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一般,完全是碾压似地,从城墙上一路滚落下来,沾着挨着的魏兵非死即伤。 战斗进入了胶着的状态,双方拼尽了全力,一道窄窄的城墙,上演着一幕幕的生死对决。 到了第三日,许仪真是急眼了,他可是在钟会的帐前下立了军令状,三日之内拿不下阳安关任凭军法处置。许仪当初满不在乎地就在军令状上签了字,在他看来,拿下阳安关完全是小菜一碟。 可未曾想到,阳安关的守军竟然会如此地顽强,连攻三天,魏军付出了数千人的伤亡代价,竟然会不得寸进,至今连阳安关的城头都没有摸到过,这让许仪又郁闷又着急。 不顾副将的劝阻,许仪左手挽了盾牌,右手提了环首刀,亲自杀到了城下。 主将都能身先士卒,士气有点受挫的魏军立刻是受到了鼓舞,跟随在许仪的身后,呐喊着发起了新的一轮攻势。 许仪身披坚铠,头顶大盾,他原本就身宽体胖,再加上厚重的铠甲和那块足以盖住他大半个身子的方盾,一脚踏在竹制云梯上,云梯立刻是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不过许仪可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虎目圆睁,大步流星地踩着梯子,奋力地向上攀登而去。 魏兵们也跟打了鸡血似地,疯狂地向城上登去。 刚刚打退了魏军的一波攻击,傅佥刚想要喘口气,却发现魏军又一次地发起了冲锋,而且这一次似乎攻得比任何一次都猛烈。 傅佥向下看了一眼,他虽然不识得许仪,但从许仪的铠甲和周围护卫的情况看,许仪的身份必定有着不同,虽然傅佥不能确定此人就是魏军的先锋官,但至少也是在魏军中有一定地位的人。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既然他要来送死,傅佥可就是毫不客气了。 许仪的盾牌上,已经是插了好支的羽箭,厚实的盾牌给许仪挡住了几次致命的攻击,不管是许仪的运气好,还是蜀军的滚木擂石已经告罄,许仪总算没有遭到那些重型武器的攻击,他爬的很快,转瞬之间已经爬到了半墙上,眼看着距离城头越来越近了。 傅佥瞧得真切,许仪膀大腰圆,那面盾牌虽然足够大,但想要完全遮住许仪庞大的身躯显然有些捉襟见肘,向左移,右臂就难免露了出来,向右移,左肩就失去了保护。傅佥正是瞅着这个空当,看到许仪的盾牌向右移了一点,立刻是拉弓扯箭,一松弓弦,箭如流星,不偏不倚地射中了许仪的左肩。 “啊!”许仪吃痛,大叫一声,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从半空中一屁股掉了下去。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这么高的距离跌落下来,又焉有命在? 不过许仪运气不错,他掉下去的时候是屁股朝下,而底下又有两个垫背的,许仪一屁投坐到了那两名士兵的身上,当场将那两名士兵给压成了肉饼。有这两个肉饼来垫底,许大胖子虽然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不过总算是捡了一条回去。 护卫许仪的亲兵可吓坏了,立刻聚拢上来,七手八脚的把他抬了回去,一面抬还不忘记用盾牌来遮挡,以防备流矢。 “来人,抬一根滚木过来!”傅佥见一箭没有射死许仪,立刻大声吩咐准备滚木,此时若是扔下一根滚木下去,那一堆人绝对没有逃脱的机会。 “回禀将军,这边的滚木用光了!”有兵士向傅佥报告道。 傅佥看了一眼,战况太激烈了,这边的滚木擂石都已经投光了,倘若再从其他地方搬运过来,显然时间上已经是来不及了,傅佥看着许仪逃离了弓箭的射程,不禁是扼腕垂叹,原本一个绝佳的绝杀机会,就这样被错过了。 许仪肩头上挨了一箭,不过没有射中要害,拨出了箭头,敷上金创药,已无大碍。他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居然是毫发未损,果真是一个奇迹。 不过许仪负伤后退,整个魏军的进攻气势立刻便萎了下去,再也不复先前的气势,纷纷地向后退去,第三天的攻城行动便又黯然收场了。 许仪刚刚返回大营,就听到营后战马隆隆,人声鼎沸,原来是镇西将军钟会率主力大军到了。 钟会自在帅营中坐定,传令诸将前往帅营议事。 许仪心怀忐忑地步入大营,钟会与诸将皆在座,他上前赶忙施礼道:“末将参见大都督。” 钟会很是平淡地道:“许将军可曾攻陷了阳安关?” 许仪满脸愧色地道:“未曾。” 钟会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去,厉喝道:“你既为先锋,理当逢山开路,攻城拨寨,阳安关是何等的重要,还需本督再多说么?你领兵攻城三日,损兵折将良多,大堕我军士气,许仪,你可知罪?” “末将知罪。”许仪闻言心里就是咯噔了一下,钟会素来以治军严谨而闻名,自己可是签了军令状的,小命全在人家的手里攥着呢,他如何不怕? 钟会脸色稍缓,沉声道:“许仪,这里可有你亲笔写下的军令状,军令如山,容不得半点情面,来人,将许仪推出辕门斩首!” 正文 第105章 蒋舒的心思 许仪一听,脑袋嗡地就炸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钟会居然动真格的了,当时他就愣在了原地,手足无措。 当初在帐前立军令状的时候,许仪还真是满不在乎,贪功心切的他一心只想着如何攻下阳安关,把首功抢在手中,根本就没有想过攻城不下的后果,现如今三天的期限已至,自己自酿苦果,眼看着项上人头不保,许仪是懊悔不迭。 众将似乎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皆劝钟会手下留情。 大将田续谏道:“许仪虽然未能在三日之内完成军令,但他身先士卒,甘冒箭矢,亲自率兵攻打阳安关,受伤方退,恳请大都督念其忠勇的份上恕他一命,准其戴罪立功。” 护军胡烈亦道:“许仪虽有过错,但罪不致死,请大都督法外施情。” 钟会冷哼一声道:“军令状岂是儿戏?军法不明,本督当何以治军?” 监军卫瓘也开口道:“其父许褚有功于朝廷,深得太祖武皇帝的器重,还请都督恕之。” 卫瓘可是司马昭委派的监军,在军中地位仅次于钟会同时对钟会的权力负有监管之职,按理他话说份量应当是足够的。但钟会铁面无私,油盐不进,此刻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昔日蜀国丞相挥泪斩马谡,盖因马谡失街亭之故,今日本督如果徇私枉法,网开一面的话,如何能做到令行禁止。本督自受命于晋王伐蜀以来,未敢有半分懈怠,许仪虽为功臣之后,然违抗军令在先,法不容情!” 钟会不听诸将劝谏,执意处斩许仪,少顷,监斩官捧许仪人头进帐覆命,钟会神色如常,令人将其厚葬。众将悚然。 钟会沉声道:“本督今日斩许仪,非泄私愤,乃为军法之故。本督今日也立军令状于此,三日之内,拿不下阳安关,本督拿人头谢罪!” 众将大骇,皆道:“都督不可!” 钟会慷慨激昂地道:“许仪已耽搁了三日,再有三日,蜀军援兵必至,再想攻克阳安关试比登天,若此次伐蜀功败垂成,某有何颜面回洛阳再见晋王!诸位无复再言,本督心意已决,誓死也要拿下阳安关!” 诸将悚然惊惧,俯首听令。 钟会下令诸军安营下寨,天明之后,全军开拨,攻打阳安关。 诸将退出之后,唯独谋士王买留在最后,密对钟会道:“大都督想要攻克阳安关,某有一计,阳安关如探囊取物。” 钟会大喜,急问何计,王买从容地道:“欲取阳安关,大都督只需兵退三十里即可。” “这是何意?”钟会愣住了,退兵? 王买在钟会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钟会恍然大悟,依计而行。 ┄┄┄┄┄┄┄┄┄┄┄┄┄┄┄┄┄┄┄┄┄┄┄┄┄┄┄┄┄┄┄┄┄┄┄┄┄ 击退了许仪的最后一次进攻,阳安关的战斗便告下了一个段落。虽然未知许仪的生死如何,但魏兵仓皇地退却,似乎证明许仪伤的不轻,很可能还有性命之忧,主将一伤,气势汹汹的魏军便失了主心骨,皆是无心再战。 傅佥却不敢大意,虽然魏兵潮水似地退了下去,但谁也不知道魏兵的下一次进攻会在什么时候发生,守城的蜀兵如果一旦松懈的话,是很难再激励起士气的,保持昂扬的斗志,只有在不断的战斗中进行锤炼。 不过今天的情况看起来有些特殊,许仪中箭之后,魏军再没有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攻势,红日西沉之后,一直扎营阳安关城下的魏军大营居然是一反常态,拨营起寨,向后退却。 蒋舒大喜,主动请缨道:“傅将军,看来魏国的主将定然是伤重不治,所有的魏军此刻拨营起寨,对我们来讲,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某愿率一支精兵开城追击,定然可以大获全胜。” 傅佥扫了蒋舒一眼,淡然地道:“蒋将军又焉知这不是敌人的计策,想诱我们出城而歼之?阳安关城防坚固,敌人屡攻不克,耍点诡计再正常不过了。唯今之计,我们只有固守坚城,以不变应万变,方为上策。” 蒋舒不悦地道:“傅将军也太谨小慎微了,为将者,岂可拘泥于兵法一成不变,审时度势方可立得奇功,今魏军败退,乘隙而击之,必可大获全胜。傅将军如果不敢出击,就由末将率一支人马出战,无论胜败,皆与将军无关。” “城中兵马本就不多,连战三日,伤亡颇重,此时蒋将军再带一支人马出城,倘若中了魏军之计,阳安关岂可再有御敌之兵?此事绝不可为,诸军只需安心守城便是,待到援兵来时,再行出战未迟。”傅佥直接就否决了蒋舒的建议。 蒋舒很不高兴地样子,按官职而言,傅佥是关中督,他是武兴督,二人原本是平级,后来蒋舒因为表现不称职,被降为副将,与傅佥同守阳安关。蒋舒一直对此是耿耿于怀,很想找一个机会立一把大功,恢复他在军中的威望。眼看着机会就在眼前,却被谨慎的傅佥给拒绝了,如何不令他怀恨在心。 “傅将军此言差矣,援军到时,魏军早已不知逃向了何处,再行追击,恐怕连影子都找不到了,现如今正是一个绝佳的立功机会,傅将军如若不肯出兵,在下便只带本部人马出战,将来胜败功罪,由某来一力承担,与将军半点无涉。” 傅佥不为所动,道:“本督身负阳安关防守重责,岂可冒险出战,出城之议罢矣,无复再提,本督重申,未有本督将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开城出战,违者以军法论处!” “你——”蒋舒不禁是气急败坏,傅佥严辞拒绝,他出城求战的计划化为了泡影,让他郁闷到了极点。蒋舒重重地一跺脚,拂袖而去。 傅佥看着蒋舒的背影,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蒋舒也太过于急功近利了,阳安关城小兵少,绝对是经不起折腾的。 正文 第106章 策反 蒋舒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气愤,一拳重重地捶在了几案之上,小小的几案如何能承受他的怒火,“喀嚓”一声,断了两截。 “将军缘何生如此大的气?” 蒋舒看了一眼,是军司马狐平。狐平在军中的职位较低,但与蒋舒的交情却非浅,此人头脑敏锐,颇有计谋,曾几次给蒋舒出谋划策渡过难关,蒋舒对他很是倚重。不过很奇怪的是,此人生性淡泊,对权力官位并不看重,否则以他的才华,断不能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司马。 “噢,是狐军司啊,请坐,请坐。” 狐平并没有落坐,淡然地一笑,道:“方才听闻蒋将军和傅都督起了争执,属下特意过过来看看,坐失如此良机,的确是诚为可惜。” 蒋舒眼前一亮,道:“狐军司也认为此时出击有较大的胜算?” 狐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微微一笑道:“当年镇北将军魏延就曾提出奇袭子午谷的计划,只可惜被谨慎的诸葛丞相给否决了,事后司马懿闻之大叹,蜀军若采纳魏延之计,关中必将不复存矣,此乃魏国之幸也。有些时候,谨慎虽然过错,但却会坐失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蒋舒点头道:“狐军司真知灼见,只可惜傅佥不听某之言,白白错失了追歼魏军的机会。” 狐平却摇头道:“卑职如此说并非是指将军有追歼魏军的机会,阳安关守军不过数千,将军真的以为可以和十万雄兵对峙吗?” 蒋舒不禁愣住了,狐平方才似乎还极是赞成他的计策,可一转眼就却又如此说话,着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凭着一贯对他的信任,蒋舒还是很有耐心地道:“狐军司这是何意?” 狐平悠然地一笑道:“将军难道看不出来吗,此次魏国伐蜀,绝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军事进攻,此次魏国集中了绝对的优势兵力,意在吞并整个蜀国,小小的阳安关,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机会就摆在将军的面前,如何选择就看将军自己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蒋舒就算是再蠢,也能明白狐平话里的含义,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手按在了剑柄之上,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狐平神色如常,呵呵一笑道:“看来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了,敝人魏国间军司驻汉中的间军统领,代号银狐,如果蒋将军愿意的,还可以继续叫我狐平。” 蒋舒顿时僵住了,狐平居然是魏国的间谍,这完全是出乎他的意料,狐平来得到军中至少也四五个年头了,这么长的时间内,居然隐藏地如此之深,真是太可怕了!蒋舒脸色煞白,刷地抽出了佩剑来,横在了银狐的脖子上,道:“你自曝身份,就不怕我把你交出去,魏国的细作,怎么个死法,你应该是清楚的很。” 银狐丝毫没有惧意,很是平淡地道:“如果在下的人头能给将军换来晋阶的可能,倒是死得其所,只是可惜将军当初也是一镇都督,现在却沦落到仰人鼻息的地步,就算阳安居关最终守得住,这功劳也未必能让将军分润一二……” 蒋舒的神情黯然了下去,无力地撤回了佩剑,银狐的话点中了他的要害,他当初任职武兴都督,就是因为无所建树被撤去了职务,降为副将,这阳安关之战,无论胜败输赢,功劳都是傅佥的,自己出兵追击的计划被傅佥否决之后,他甚至都可以预见自己的结果。 “你到底想要如何?”蒋舒有些无力地道。 银狐渗透进入蜀军内部,窃取蜀军的机密是一个方面,更主要的工作就是对阳安关指挥官的策反,魏军间军司高层很早就注意到了阳安关的重要性,才把银狐这颗重要的棋子投到了阳安关,就是希望是银狐可以策反成功阳安关的守将,从而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这座要隘。 银狐的最初设想是策反阳安关的主将傅佥,但他很快发现傅佥这个人对蜀汉朝廷异乎寻常地忠诚,无论是威胁和利诱都无法让其屈服,对于这样的死硬分子,银狐很快便放弃了,他将目标转向了阳安关的副将蒋舒。 蒋舒这个人志大才疏,对现实很不满,银狐便刻意地与之接触,为其出谋划策,从而赢得了他的信任,现在魏军已经是兵临城下,到了和他摊牌的时候了。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蜀国灭亡就在眼前,蒋将军如果不想为它殉葬的话,投靠我大魏恐怕就是唯一的选择了。蜀亡而降和现在主动投诚,那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蒋将军只要能帮助钟大都督拿下阳安关,这破蜀的首功可就是将军您的了,从此高官厚禄飞黄腾达,想不富贵都难。”银狐是淳淳利诱,他深知蒋舒这个人利欲熏心,只要许之以利,难保他不会不动心。 蒋舒果然沉吟起来,不过他还是很谨慎地道:“狐统领,话虽如此,但你如何能让某相信这不是空头诺言?” 银狐微笑道:“蒋将军担心我许诺的份量不够?呵呵,实不相瞒,此次的策反行动是由间军司的间军校尉青鸟大人一手负责的,他可是间军司在蜀国境内的最高负责人,只要蒋将军能主动投诚配合大军拿下阳安关,立刻封将军为万户侯,永享富贵。” “青鸟?可是曾在南郑窃取汉中布防图的青鸟?”蒋舒悚然一惊道。 “不错,正是。南郑汉中都督府防备如此森严,青鸟大人都可以轻松窃取到布防图,中尉府的一帮蠢才根本就奈何不了,蒋将军应该相信青鸟大人的实力如何了吧?坦白告诉你,青鸟大人可是晋王府司马家的人,说话一言九鼎,给将军你的承诺绝不会打半点折扣。” 蒋舒的脸上抽搐了一阵,目光变得阴戾起来,沉声道:“富贵险中求,好,这一次,某就赌上一把吧!” 正文 第107章 中策 银狐的脸上,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点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蒋将军肯弃暗投明,实为当世英才,比之顽冥不灵的傅佥,不知要强过多少。蒋将军请放心,事成之后,我大魏绝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那依统领之见,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蒋舒既然选择了背叛,当然是越快越好,留在阳安关时间越久便越危险,毕竟傅佥才是阳安关的主将,大部分的兵权是掌握在他手中的。 银狐不急不徐地道:“唯今有三策:上策是暗杀傅佥,将阳安关的兵权夺过来;中策是抢夺一座城门,待我大魏兵马杀到之时,打开城门,迎大军入城;下策是带兵出城投诚,与我大魏军汇合之后,再攻阳安关。三策之中,上策风险最高,但将军可以全其功,一旦得手,阳安关尽在将军之手,是为首功;中策强夺城门,必于傅佥交战,如果得手,可助大魏军破城,是为次功;下策将军可全身而退,无任何风险,不过再取阳安关则难度增大,将军所立之功只能算是末功了。” 蒋舒不禁是暗蹙眉头,银狐所提三策,也的确是蒋舒现在所能选择的三条道路,暗杀掉傅佥,也确实是上策,傅佥一死,整个阳安关可就全落在他的手中了,把整座关城献给钟会,可不就是首功一件吗? 不过,行刺傅佥真的那么容易吗? 且不说傅佥身边护卫成群,就是傅佥本人,那也是武艺高强,一旦行刺失败,自己还能不能脱身都是未知之数。 蒋舒摇摇头,这种高风险的勾当可不是他能担当的。至于选择下策,倒是没有风险,但银狐的话说的很明确,出城而降,等于只是消耗了阳安关的部分守备力量,整个阳安关还在蜀军的手中,魏军想要破城,还得花大气力,自己所立之功只能算是微末之功。 看来只有选择中策了! 蒋舒咬咬牙道:“如今交战之时,傅佥岂能无备,想要行刺于他很难,在下手中,尚有一部人马,倒是可以强取一座城门,不过事泄之后,傅佥定然会派兵来战,我手下虽有些心腹之士,但大部分兵士皆是出身西蜀,未必能真心实意地跟随我投降,支撑个一时半刻问题不大,但时间一久,恐怕难以支持。” 银狐微微一笑道:“将军放心,钟大都督岂能让将军孤军奋战,我大魏军虽兵退三十里,这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钟大都督早已密遣胡烈率五千精兵暗伏于阳安关城外,只等城中举火为号,便会来接应将军。” 蒋舒大喜,道:“既如此,在下便立刻准备,请狐统领支会胡烈将军,明日三更时分,阳安关南门,举火为号,共谋大事。” 蒋舒连夜将几名心腹的校尉司马召集过来,这几个军官可都是跟随蒋舒多年的亲信,一听蒋舒要投靠魏国,皆是举手赞成。蒋舒直接统辖的有一千余人马,可除了一些心腹亲信之外,蒋舒对这支军队并不能完全信任,所以蒋舒要找这些心腹的军官密如何来抢夺阳安关的南门。 行动的计划很快地就确定了下来,以心腹亲信部队为主体,裹挟部曲前往南门,诈称协防南门,如果守南门的军队不从,阴袭之,立刻打开城门迎接胡烈的军队入城。 时间定在了明日夜里二更时分。 蒋舒一整天都显得心神不宁,具体的事务有那几个校尉司马操办,倒也不需要他亲自出面。银狐却是神秘地消失了,整天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蒋舒的心情更加地忐忑起来,叛乱可是头等的谋逆之事,一旦败露,下场可是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挨到天黑的时候,银狐出现了,对蒋舒道:“已经和胡烈将军取得了联系,今日午夜三更时分,胡烈将军将率军准时出现在南门外,以烛火为号,共取阳安关。” 蒋舒有些吃惊地看着银狐,自从得知了银狐的真实身份,就知道银狐是个非凡的人物,如今大敌当前战事紧张,阳安关的城门一直紧闭,城内也一直戒严,银狐却可以从容地出入阳安关,这种本事,可不是寻常人物能有的。蒋舒又联想到了此前窃取汉中布防图的青鸟,在戒备森严的汉中都督府如入无人之境,在中尉府的重重关卡之下将情报传递回了关中,这般手眼通天的人物,蒋舒真有一睹真颜的渴望。 “蒋将军,你这边准备的如何了?” 蒋舒道:“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我已派几名心腹暗中联系了亲信的部队,这些人已经全部效忠大魏了,只是部曲之中,尚有一些未曾归心的人,不知是该调出去还是一起带往南门,这些人如果拒绝投降的话,可能会给我们的行动靠成一定的麻烦。” “带走吧,如果单独留下来的话,会被傅佥查觉,同时留下这些人也会成为傅佥的部众,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不利。将他们全部带到南门,等与胡烈将军取得联系之后,这些人如果还是不识时务地拒绝归降,全部就地格杀!”银狐冷酷地道。 蒋舒心里一颤,银狐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掠过一抹阴冷的杀气,令人不寒栗,蒋舒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下令几个心腹的校尉司马集结部曲,准备行动。 黑沉沉的夜,整个阳安关陷入了一片的死寂之中,除了往来的更夫和守城巡逻的士兵之外,空荡荡的大街之上看不到半个人影。 蒋舒骑了一匹高头大马,领军向着南门急驰而去。 在距城门的不远处,有蜀军的一道哨卡,看到有军队开来,哨长立刻出来拦阻喝道:“什么人?口令!” 蒋舒立刻上前道:“我是蒋舒,刚刚接到密报,今夜魏军会趁夜袭城,傅都督命我立刻增援南门,尔等还不让开,误了军机,可是杀头之罪。” 哨长自然是认得蒋舒,慌忙令人搬开路障,蒋舒暗吁了一口气,正欲向前,忽然从前面过来一骑,马上之人冷冷一笑道:“蒋将军,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正文 第108章 叛乱 蒋舒抬头一看,惊的是三魂丢了两,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关中都督阳安关主将傅佥,傅佥骑了一匹青色的战马,全身披挂铠甲,掌中一杆镔铁枪。傅佥的身旁,簇拥着无数的兵士,刀枪在手,弓箭在弦,将前方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当着傅佥的面,蒋舒可不再敢说奉命守城之类的话,不过蒋舒可不会束手待毙,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傅将军,你意在守城,我志在杀敌,人各有志,你又何必勉强?”昨天蒋舒就曾和傅佥提过出城追击魏军的计划,只是傅佥没有同意,蒋舒只能是悻悻作罢,此时傅佥突然拦路,虽然蒋舒不清楚傅佥对自己叛逃的事情知道多少,但蒋舒此时别无所选择,只能拿自己原先的计划来搪塞。 傅佥冷冷一笑道:“好一个人各有志,蒋舒,别再装了,你的全盘计划本督早已尽在掌握,背主投敌,此等谋逆之罪足够将你千刀万剐了,早点下马受降,或可免三族之诛!” 蒋舒心里突得一沉,他几乎不敢相信傅佥的话,按理说此事自己已经做得很是机密了,那几个调动兵马的校尉司马都是自己的心腹亲信,绝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至于军营中的其他军士,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根本就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傅佥能出现在这儿,确实证明了他已经确凿地掌握了自己反叛的证据,到底是那个环节出现了秕漏?蒋舒是百思不得其解。 傅佥钢枪在手,枪尖幽幽地发着冷光,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冷笑,不过他的心底,却是暗自地庆幸,如果不是当初刘胤的提醒,自己或许真的就被披着伪装的蒋舒给骗过了。昨日蒋舒提出要带兵出战时,傅佥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坚决没有同意他的计划。蒋舒离去之后,傅佥便暗中派人跟踪了蒋舒,虽然蒋舒做的十分隐秘,但傅佥派出的人还是打探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才有傅佥在南门阻截蒋舒之事。 走到这一步,蒋舒已经是没有了退路,他拍马绰刀,直取傅佥,厉喝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纳命来!”话音未落,蒋舒已经是扑到了傅佥的面前,一刀照着他的面门就砍了下去了。 蒋舒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刀法却也不含糊,当年姜维选将之时,蒋舒和傅佥并为后起之秀,深得姜维的器重,只不过傅佥在长城鏖战之时,阵前斩杀李鹏、生擒王真,扬名天下,风头盖过了蒋舒,而此后一直碌碌无为的蒋舒不光是名声上比傅佥差了老远,职位上也从并列为督降了副将,这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论战绩蒋舒或许比傅佥要差一些,但若论武艺,两者却是在伯仲之前,傅佥接架相还,两个人你来我往,战在了一处。 蒋舒的亲信明白他的用心,蒋舒方一动手,这些校尉司马立刻引兵扑了上去,企图杀出一条血路来。 但傅佥此次是有备而来,带的人马也不在少数,蒋舒的亲信冲上来的时候,傅佥的人马不甘示弱,立刻与之厮杀了在一处,整个南门内的大街上,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 在场莫名其妙的只有蒋舒所率的那些非亲信部队,他们接到命令是去南门增援,以防备魏军的偷袭,但万万没有想到,还没有走到了南门,阳安关的正副守将就打了起来,这让他们是一头雾水,不知所措,搞不清是什么状况。 傅佥在格斗之时,高声喝道:“蒋舒通敌叛国,蒙蔽众将士,知道真相的将士切莫跟着蒋舒了,你们的妻儿父母都在蜀国,你们真的忍心抛弃他们吗?凡受蒋舒蛊惑的,只要放下武器,一概既往不咎,有击杀叛将者,立功有赏,顽抗到底者,格杀勿论!” 傅佥这么喊,那些不知道真相的将士们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上了蒋舒的贼船了,许多人的家着就在西蜀,根本就不可能跟着蒋舒去投敌叛国。于是蒋舒的队伍中起了一阵混乱,许多非蒋舒亲信的将士开始向后退却,与蒋舒划开距离。 不过,对此蒋舒的亲信们早有准备,一旦发现了异动,立刻挥起了屠刀,对了队伍中意志不坚定的士兵展开屠杀。 这些蒋舒部曲的士兵,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不是倒在敌人的弓刀下而是死在亲如兄弟的袍泽手中,昨日他们还一同作战一同吃饭,而今天他们居然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举起了屠刀,屠杀着丝毫没有半点准备的那些士兵。 鲜血浸染了南门大街,整个街巷的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混乱不堪的状态。 蒋舒与傅佥交战了三四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不过蒋舒却很着急,因为眼看着三更将至,这个时间可是蒋舒和城外的魏军约好的,要举火为号,共夺南城门,现在被傅佥所阻,蒋舒连南门也到达不了,如何才能迎接胡烈入城。 蒋舒不敢再恋战,拖刀退了下去。 虽然整个阳安关的兵权都在傅佥的手中,但傅佥也要把这些兵力平均的分派到阳安的四门上防守,真正直接能指挥的机动部队并没有多少,在人数上比蒋舒所率的部曲还要少。不过现在蒋舒的军队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那些蒋舒的亲信死忠虽然不少,但与之大部分不明真相的将士相比,却也有着不少的差距。 逃脱出曾为袍泽的袭击,那些将士也开始进行反击,战斗愈发地混乱和激烈起来。 看着蒋舒逃走,傅佥哪里肯饶他,正准备拍马去追,却听得城外杀声震天,急问何故? 有兵士立刻上报:“启禀都督,大事不好了,城外突然涌出无数的魏兵,正向南门发起袭击。” 傅佥不禁是悚然一惊,这支魏军来得好快也好巧,正是蒋舒在城内发生叛乱之时,魏军的大队人马就已经杀到了,难不成是他们早有勾结不成? 正文 第109章 失守阳安关 来的正是魏将胡烈所率的五千精兵,他们早已潜伏在了阳安关的南门外,单等三更时分城中举火为号,前往破城。但等了许久,也不见城头上有动静,眼看着三更将至,胡烈不禁是暗生疑窦。 就在此时,阳安关城中隐隐地传来了厮杀之声,胡烈暗道,定然是银狐和蒋舒失手了!于是胡烈当机立断,立刻向阳安关的南门发起了攻击。 黑夜的攻城难度肯定要比白天大,但同样的,守城的视线受阻,防守难度也是成倍地增加,对于攻守双方而言,其实是平等的。胡烈统率的人马虽然不多,只有五千,但这五千人可都是精兵悍将,一声令下,全部如潮水般地涌向了阳安关。 黑暗之中,陷井和拒马这类的防御工事可以说是大发神威,给魏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甚至许多魏兵一个脚下不留神绊倒在地,就没有再爬起来的机会了,被后面蜂拥而至的魏兵践踏成了肉泥。 无人理会脚步下还有生命在**,在夜幕的掩护之下,魏军开始架起云梯,疯狂地向着城墙上攀登而去。 守城的巡兵很快地发现了前来偷袭的魏军,一阵急骤的梆子响过之后,守城的蜀军立刻投入到了防守第一线上,无数的火把将城墙上照如白昼,箭如雨下。 不过这些箭矢大多是盲目的漫射,毕竟城下的情况现在他们根本就看不清楚,谁也不知道攻城的魏兵有多少人,在这种情形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持箭矢的密度,不让魏兵有可乘之机。 阳安关的守军总共有七千人,经过三天的激战,至少有千余人阵亡或负伤,现在蒋舒又带着一千多人叛乱,所以阳安关的守军现在只剩下四五千人了,而且这些四五千人分别驻防在四个城门处,南门上的守军充其量也就是一千人左右。如果是白天,确定了魏军的主攻方向后,其他城门的蜀军都可以支援过来,但现在半夜三更的,谁也搞不清魏军是强攻还是佯攻,其他城门处的蜀军一时半刻也无法增援过来。在南门,魏军便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再加上城内蒋舒的叛军,内外夹击,形势对蜀军很不利。 蒋舒落败之后,银狐并没有急着组织反攻,而是令叛军在阳安关城内四处纵火,一时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银狐的这一招相当地高明,在城内纵火,既可以制造混乱,让傅佥顾此失彼,又可通过火光来报之胡烈,他们已在城中有所行动。 胡烈在城外看到城中火起,知道蒋舒的叛军已经攻到了南门附近,立刻下令加大进攻的力度,并命上百名的士兵抬起一根巨大的树干,向城门撞去。 傅佥的确是左右为难,自己手中的机动兵力有限,既要想扑灭蒋舒的叛乱,又要想增援南门的守军抵御魏军的进攻,真是捉襟见肘。 蒋舒的叛军虽然混战成了一团,但他们在城中四处放火,旋意地制造混乱,仍然是不可忽视的问题,必须要紧快地扑灭叛军,蜀军才有力量集中兵力对付魏军。 但阳安关的局势已经是混乱不堪了,傅佥此时再有通天之力,也不可能挽回乱局,魏军的攻势相当地猛烈,南门的守军已渐露不支之态。而蒋舒的叛军此刻愈发地猖狂起来,烧杀劫掠,有将水彻底搅浑的意思。 傅佥刚下令将东西北面的守军各调一部分过来增援南门,就接到了南门被魏军攻破的消息,傅佥虎躯一震,高声厉呼:“跟我来!”他当先一骑,向着南门城门口奔去。 守南门的蜀军已经溃败了下来,魏军此刻正如潮水般地涌入南门,对逃亡的蜀军毫不留情地发动了追杀。 傅佥怒不可遏,长枪如蛟龙出水,一下子就洞穿了冲在最前面的那名魏兵的前胸,枪尖从后背上刺了出来,其势不减,又连着穿透了两名魏兵。 但就算是傅佥再神勇,也无法阻遏如潮的魏兵。中军急劝道:“敌兵势大,都督不可恋战,快撤吧。” 傅佥无奈,也只得后撤。 刚撤了下来,就迎面又撞到了蒋舒。方才蒋舒与傅佥大战几十回合,势穷方退,此时魏军已攻破城池,蒋舒是精神大振,看到傅佥后撤,欺他势孤,立刻是上前拦住了傅佥的退路。 蒋舒心胸狭隘,自从左迁到阳安关以来,对屈居于傅佥手中甚是不忿,就算是傅佥正常的行使职权也让蒋舒认为是处处针对于他,长久以来,对傅佥便是怀恨在心,此番有机会落井下石,蒋舒如何肯轻易地让傅佥走脱。 傅佥的眼中,却是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今日阳安关失守,九成的原因就是在于蒋舒的叛乱,如果没有蒋舒在阳安关内兴风作浪制造混乱,魏军无论如何也是没有机会攻破城池的,傅佥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现在蒋舒却拦在了他的面前,如何不令他怒火中烧。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傅佥低沉地怒吼一声,长枪如白虹贯日,以雷霆万钧之势向蒋舒刺了过去。 对面的蒋舒被傅佥狂暴的气势给震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暴走状态下的傅佥竟然可以迸发出比平常强上数倍的武力,这致命的一枪来的是如此暴烈如此迅猛。蒋舒慌了,他根本就挡不住这一枪,刚想拨马往回逃,但一切都晚了,镔铁枪势如破竹地从他的后心穿了过去,从前胸透了出来。 蒋舒心口一凉,脑子一片空白,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地后悔不迭,眼看着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要到手了,可他脑子一抽,居然撞到了煞星的枪口上。 富贵如云烟,在他的眼前渐渐幻化了,蒋舒想伸手去捉,可他再没有半点的力气抬起手臂…… 阳安关陷入了一片大火之中,烈焰冲天,在漆黑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地灿烂。 一支军容不整的队伍从阳安关逃了出来,向着白水关方向退却而去,火光之中,映红的是那面半残半破的“蜀”字大旗。 正文 第110章 理想主义者 姜维之所以选择在沓中屯田,并不完全是去避祸。对于姜维而言,只要离开成都,只要手中握有兵权,就无所谓避不避祸,黄皓的手伸的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前线来,重兵在握,任何人想要撼动姜大将军的地位,都是痴心妄想。 选择沓中屯田,姜维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积极地准备北伐。沓中与陇西相邻,只隔了一道秦岭,今秋粮熟之后,姜维已经在谋划明年春天北出狄道进军陇右的计划了。 北伐是诸葛丞相的遗愿,也是姜维此生不变地追求。对于已过花甲之年的姜维来说,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太多了,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姜维从来没有想到过卸甲归田,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立足陇西关中,将大汉的旗帜插到他的家乡故土上。 这是他的执念。姜维是建兴六年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时降蜀的,他原本是天水郡的中郎将,蜀军攻入陇西,天水太守马遵仓皇而逃,姜维被迫无奈才降了蜀国。 第一次北伐以街亭失守而宣告失败,那时的人们都不会相信,一个来自魏国的降者日后会才为统领蜀国大军的大将军,只有诸葛亮慧眼识英才,叹道:“我虽未得陇右寸土,但得伯约,胜过沃野千里。”那一年,姜维二十六岁。 在姜维归蜀后不久,他的母亲来信让他寻找当归,喻指让他回魏,可见姜维的母亲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但姜维回信道:“良田百顷,不在一亩;但有远志,不在当归。”姜维之所以如此回复母亲,并不是说他不孝,而是姜维在蜀中看到了他的前途。魏国人才济济,门阀林立,姜维虽有才华,但终其一生,也不过能当个郡守之类的官职,而在蜀国,他深受诸葛亮的器重,他的政治才华和胸襟抱负才有显露于世的机会。 在半个世纪的漫长征程中,姜维一步步地走上了权力的巅峰,但壮志未酬的北伐事业却又让他锥心刻骨,胜利过,也失败过,但他的执着,却从未有所改变。 “也许这会是我有生之生最后一次北伐了。”姜维在谋划着明年春天的北伐行动时如此自嘲地说。 正是他一直心系北伐,所以才将重兵集结在沓中这个看似偏远的地方。姜维想起来在成都时刘胤和他的对话,他轻轻地哼了一声:“燕雀岂知鸿鹄之志!” 在姜维看来,象刘胤这样的王孙公子又懂得多少军事。汉中敛兵聚谷的计划可是他惮精竭虑谋划出来的,这个计划的最大好处就在于利用了汉中的地理优势,可以将汉中驻防的兵力降低到最低要求,从而可以保证姜维有足够的兵力向陇右发起进攻。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将大规模的兵力投放到汉中防御体系之中的话,可用于北伐的兵力就显得更加地单薄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蜀国总共就这么一点兵力,保证了防御就无法保证进攻,保证了进攻,防御上面自然要另谋出路。 其实姜维信奉的防御策略是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用不断地进攻来破坏敌人的进攻计划,让敌人疲于防备,自然就无力发动进攻,达到御敌于国门之外的策略。 从这一点上来讲,姜维更想一个理想主义者。 他不惧怕魏国会对汉中发动进攻,因为除了汉中各要塞坚固无比,魏国根本没有力量可以攻破这些要塞之外,自己屯兵沓中,一直威胁着魏国的陇西诸郡,而魏国一旦进攻汉中,陇西地区必定空虚,此时北伐,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倒要看看那个蠢才敢冒失去陇西的风险去攻打汉中?”在丢失汉中布防图之后,姜维不以为然地道。 然而姜维还是忽视了司马昭的决心,在经过长达半个世纪的博奕之后,司马昭已经是下定决心要吞并蜀国了,他集结了近半数的魏国兵力,毕其功于一役,大举伐蜀。 关中的情报很快地送到了沓中姜维的手中,蜀国的情报系统除了中尉府之外,军方尚有另外的一套情报机构,可以保证姜维在第一时间掌握魏**队的动向。 虽然钟会自子午、斜谷、陈仓三路进攻汉中的消息姜维在第一时间就掌握了,但他却没有立刻出兵增援汉中,在姜维的意识之中,还是想反戈一击,乘势而取陇西。同时,他也对自己敛兵聚谷的计划太过自信,甚至到达了一种盲目的地步。 姜维用六百里加急飞报给了成都的刘禅。姜维请刘禅下旨让左右车骑将军张翼和廖化分别领兵驻守阴平桥头和增援阳安关,这二处最为紧要,姜维也很清楚,一旦这两处有失,汉中危矣。 但姜维并不打算动用自己在沓中的兵力,沓中的兵力是准备用来北伐的,姜维似乎也感觉到了,这或许是蜀国北伐的良机,一旦钟会的十万大军陷入汉中不可自拨,自己出兵狄道,整个陇西将是唾手可得,到那时,攻防易势,整个天下的形势或许将会有大改变。 可许多事情并不是一厢情愿的,姜维可以想到反戈一击,钟会未必就不会想到,在大军主力进攻汉中的同时,邓艾的三万大军也悄悄地翻越秦岭,向沓中袭来。 邓艾兵分四路,派遣天水太守王颀引兵五千,从左路包抄沓中,派遣陇西太守过牵弘引兵五千,从右路包抄沓中,另遣金城太守杨欣引兵五千,偷袭甘松,断姜维后路,自己引军一万五千,从狄道进军,直取沓中。 邓艾与姜维交锋多年,知己知彼,他也知道,自己的三万军队无论如何是吃不掉姜维的五万大军的,此次伐蜀,钟会独领大军十二万进攻汉中,那是司马昭点名让他来挑大梁的,到于邓艾,就是一支偏师,用来绊住姜维,不让他救援汉中,此次邓艾兵出四路,正是卡死沓中的四个出口,将姜维堵死在沓中,等到汉中大局已定,姜维在沓中就成为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不战自败。 正文 第111章 跳出包围圈 “雕虫之计!”姜维接到密报,不禁是嗤之以鼻。邓艾三万人马,翻山涉水而来居然敢兵分四路,自己的五万大军以逸待劳,无论破其任意一路都是轻松有余,姜维甚至怀疑邓艾是不是求功心切乱了方寸,分兵而进,可是大悖兵家常理,就凭这一点,姜维认为邓艾是必败无疑。 “报,启禀大将军,魏国雍州刺史诸葛绪统兵三万,已攻克阴平桥!”姜维正思理破敌之计,哨骑突然报来最新战报。 姜维腾地站了起来,脸色变得铁青,质问道:“我已上书陛下请求张翼带兵驻守阴平桥,为何阴平桥会失守?” “张翼将军并未兵临阴平桥,诸葛绪攻占阴平桥时,阴平桥只有数百守军,根本就无力抵挡。”哨骑如实禀道。 姜维眉头紧蹙,显然这个情况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副将宁随道:“刚刚接到成都方面的密报,大将军上书之后,黄皓进献谗言,说天下之兵,大将军已掌三分之二,沓中有兵五万,汉中有兵三万,足可以御来犯之敌,大将军再向朝廷索兵,乃是心怀叵测,欲将天下兵马尽收麾下。陛下听信谗言,故而没有发兵。” “大胆阉竖,误国害民,汉之江山,眼看就要沦丧在此人手中,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姜维一听又是黄皓在背后使坏,气得须发皆张,怒不可遏。 “大将军,阴平桥既失,我军归路已断,该当如何是好?”宁随忧心冲冲地问道。 姜维虽然恨透了黄皓,但此时此刻,他也是无可奈何,阴平桥的失守,打乱了姜维的全盘布署。阴平桥是联结汉中和沓中的据点,也是沓中通往剑阁的唯一要道,魏军的这一手釜底抽薪,的确是够狠够绝,将沓中变成了一块绝地死地,将姜维的大军困死在此处。 此刻姜维才算是体会到了魏军的真正作战意图,邓艾的人马来攻沓中,并不是要与自己进行决战,而是要将自己拖在沓中,掐断阴平桥的归路,蜀军主力就会被困在沓中而动弹不得,坐视汉中之失蜀国灭亡而无能为力。 绝不能坐以待毙!姜维立刻调整战略,决定放弃沓中,夺回阴平桥,重新打通通往阳安关的大道。 “邓艾大军紧追不舍,须得一员大将断后阻截,何人可当之?”姜维召集众将于帐前,问道。 话音未落,一将挺身而出,凛然地道:“末将愿往。” 姜维视之,不是旁人,正是赵云次子牙门将军赵广,点头赞许道:“虎父果无犬子!邓艾东进,必取疆川口,某命你领兵三千把守疆川口,不得有误。” 赵广慷然道:“末将领命。请大将军放心,只要末将一息尚存,绝不使邓艾越过疆川口。”赵广领命而去。 姜维传令,立刻拨营起寨,大军向阴平桥而去。 不能不说姜维的果决,既定了东撤了方针,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在魏军邓艾部完成合围之前,姜维的大军已经是跳出了包围圈,向着阴平桥方向突进而去。 雍州刺史诸葛绪轻取阴平桥之后,便在阴平桥附近的要隘之处屯兵把守。姜维的大军赶到之时,诸葛绪的营寨早已扎好,严阵以待。 单纯的兵力对比上,姜维军队的人数是要胜过诸葛绪的,但阴平桥附近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姜维如果想要消灭诸葛绪抢夺阴平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双方在此形成对峙,形势明显地姜维不利,邓艾的大军就在身后紧追不舍,随时都可能赶来,如果不能尽快地拿下阴平桥,蜀军必将陷入魏军的前后夹击之中。 面对无比严峻的形势,姜维却是不慌不忙,诸葛绪可以算是老对手了,在屡次北伐之中,姜维就曾与之多次交手,此人色厉胆薄,有勇无谋,比起邓艾钟会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姜维令副将宁随带兵一万,多竖旗帜,大张旗鼓地向孔函谷方向而行,自己则率主力偃旗息鼓,悄悄地向阴平桥接近。宁随为了把声势搞大,在马尾后面还拖了树枝,一路烟尘冲天,搞得阵势如千军万马一般。 诸葛绪听到消息之后大惊失色,道:“姜维的大军竟然奔孔函谷而去,此去必袭雍州!我诸路大军伐蜀,现在雍州空虚,如果被姜维袭取,我军后路皆断!”当下诸葛绪留了一支兵马守卫阴平桥,主力立刻北撤,回援雍州。 姜维听闻诸葛绪大军已撤,立刻率兵杀出,阴平桥只剩下数千魏军,如何抵挡得了姜维的虎狼之师,从发起进攻到战斗结束,也不过才小半个时辰而已,姜维杀散魏兵,尽烧其营寨,夺了阴平桥头。 宁随也接到了诸葛绪北去的消息,立刻掉头南下,至阴平桥与姜维汇合。 等诸葛绪得到阴平桥失守的消息,方知中了姜维之计,赶忙回兵阴平桥。 诸葛绪回到阴平桥之后,除了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残火未熄的营寨之外,连一个活人都没有看到,姜维的大军早已在半日前全数通过了阴平桥,向东而去。 副将建议道:“姜维方过半日,将军此时带兵去追话,一定可以追得上。” 诸葛绪瞪了他一眼,道:“姜维素来用兵如神,我军已失了地理之利,此时再若追击,定然会中姜维的埋伏。”诸葛绪和姜维可不止一次打过交道,在姜维的手中,诸葛绪也不止吃了一回败仗,诸葛绪对姜维的厉害还是心有余悸的。拥有阴平桥的地利之势,诸葛绪还是有把握挡得住姜维的,但舍阴平险隘而追击姜维,风险可想而知,诸葛绪可不想步当年张郃要木门道阵亡的后尘。所以诸葛绪驻兵阴平桥,不曾追击。 姜维率大军通过阴平桥之后,总算是跳出了魏军的包围圈,姜维也不敢耽搁,引军星夜兼程地赶往阳安关。 刚行至白水关时,就见前面尘土飞扬,一支人马出现在了视线当中,众皆失色。 正文 第112章 退守剑阁 姜维立刻派出斥侯,去探查个究竟,很快就得到了回报,这并不是来犯的魏军,而是从阳安关撤退下来的蜀军。 阳安关失守了? 姜维的头轰地一下就炸了,他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阳安关的失守,就意味着汉中的沦陷,汉中的沦陷,代表着整个汉中防御体系的崩溃。 很快地,傅佥就来到了姜维的面前,他浑身浴满了血迹,有的血迹已经变干,呈现出碜人的黑紫色,有的血迹还是殷红的,正从他身上的伤口上沁出来。 “末将有失大将军厚望,未能守住阳安关,请大将军治罪!”傅佥跪倒在姜维的面前,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傅佥此时面对姜维,是泣不成声。 姜维脸色凝重,沉声道:“公辅起来说话,阳安关是缘何失守的?” 傅佥悲戚地道:“钟会入汉中之后,对汉乐二城围而不攻,集中所有兵力攻打阳安关,魏将许仪率三万大军先至,强攻三日,末将率众誓死守城,重伤许仪,击退魏军先头部队。钟会亲统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蒋舒背主投敌,引本部人马在阳安关内烧杀劫掠,企图抢夺城门迎魏军入城。末将奋起而战,奈何军心已乱,内外交困,最终阳安关被魏军攻破,末将只得率残部三千人投白水关而来。” “蒋舒?这个混帐东西现在何处?”素来沉稳的姜维此刻也不禁是怒火中烧。 傅佥从腰间取过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双手呈给姜维,道:“蒋舒已为末将所斩,跟随其叛乱之兵,十死七八,只是阳安关不复存矣。” “叛国之贼,死有余辜!”姜维愤慨地道,“想不到国难之时,蒋舒竟然会投敌叛国,致使阳安关陷落,枉我当初如此赏识于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当奏明陛下,夷灭蒋舒三族。” 傅佥泣道:“此乃末将之责也,未能早一点识破蒋舒投敌叛国的图谋,导致阳安关失守,末将罪该万死,请大将军处罚。” 傅佥也是很懊悔,当初刘胤说蒋舒有叛国的可能要多加提防,自己还将信将疑。其实是蒋舒伪装的很深,这么些年来,傅佥与其共事,也从未发现他有什么不良的图谋,刘胤从未与蒋舒有过交集,却判断出蒋舒有投敌的可能,傅佥当时还真的很难相信。毕竟蒋舒是阳安关的副将,执掌着一部人马,大敌当前,傅佥也不可能凭着捕风捉影的事就缉拿蒋舒。 但等到蒋舒终于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一切又太迟了。蒋舒最终也是撞到了傅佥的枪口上,这才被傅佥所杀,否则傅佥也是没有机会手刃叛贼的。 可蒋舒的生死已经是无关大局,阳安关陷入内乱之后,防御体系就已经是崩溃了,再也经不起魏军的强攻,阳安关的失守已是无可挽回。 姜维看着浑身血迹斑斑的傅佥,知道他已经尽力了,在人才凋零的蜀中诸将中,傅佥和蒋舒都是难能可贵的后起之秀,可惜同时提拨起来的两员虎将,最后却走上了殊途。按理来说,傅佥身为主将,对阳安关的失守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大敌当前,用人之际,姜维又岂能因此而处罚他。 “公辅,此事罪不在你,你无须自责。当务之急,是我们需重整兵马,夺回汉中。” 此时,哨马来报,钟会引军由东向西,邓艾、诸葛绪引军由西向东,正向白水关杀来,距离此处已不足六十里。 姜维眉头紧蹙,钟会取了阳安关,自然会一路杀来,邓艾竟然和诸葛绪兵合一处,想必他已经突破了疆川口,姜维心底一沉,到现在也没有听到赵广的消息,恐怕是凶多吉少。 果然,随后而来的探马禀报了疆川口之战的详情。 赵广在疆川口与邓艾的三万人马激战一日,所率人马伤亡殆尽,然而赵广誓死未退,血染征袍,仍旧往来冲突,拼死力战,斩杀魏将多员,魏兵无数。奈何魏兵人多势众,将其团团围住,金城太守杨欣喝令他投降,赵广凛然地道:“我乃汉将赵云之后,生当为汉臣,死亦为汉鬼,岂可降魏狗乎?”最终赵广疆场捐躯,壮烈殉国。 诸将闻之,皆涕泗横流,论职位,赵广只是一名低阶的牙门将军,论武力,赵广也未必能胜得过诸将,但在生死关头,赵广毅然地担起了为大军断后的重任,明知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他却义无反顾,最后死战不退,壮烈殉国,如此肝胆忠义,诚为英雄豪杰。 姜维痛定思痛,命人拟表章上奏朝廷,将赵广及蒋舒之事上报并详述汉中之军情,并恳请朝廷再发援兵,汉中失守,蜀国已濒临亡国之境,全体军民,当应同仇敌忾共救国难。 汉中的失守,故然有着姜维整体防御布局的缺陷,有着用人不当的错误,但更重要的是,蜀国朝廷没有及时地派来援兵,如果按姜维所奏,朝廷能派张翼和廖化两位车骑将军率兵分别增援了阴平桥和阳安关,这两处要隘就不会轻易地失守,如此汉中的局势就不会场如此地恶化,甚至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但历史不能重演,所有的如果都不会实现,汉中失守,蜀国的处境变得极为艰难,姜维要在这困境之中想要翻盘,也几乎是很难实现的。 宁随道:“白水地狭路多,非争战之地,不如退守剑阁,凭险据守,足可以挡得住魏国数十万兵马。剑阁如不保,季汉必亡矣。” 姜维思量一番,白水关三面临敌,确实守之不易,而且剑阁如果被魏军偷袭成功的话,自己这五万军队可就真要陷入绝境了,现在看来,退守剑阁已经是最后唯一的选择了。 退守剑阁就意味着放弃了汉中,对于姜维而言,这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可走到这一步,姜维已是别无选择,最终姜维只能是吞下了最为无奈的苦果。 正文 第113章 臣有本奏 剑阁在汉德县东北三十里处,大小剑山中断处,两边悬崖峭壁,峰峦笔直如剑,对峙如门,故曰剑门关。东汉时,剑阁的防御位置是前移的,就是距剑阁东北方向五十里的瑕萌关,蜀汉时期,诸葛亮以汉德县有“大剑至小剑隘束之路三十里,连山绝险”,于此“凿石架空为飞梁阁道,以通行旅”。又于大剑山峭壁中断两崖相峙处,倚崖砌石为门,置阁尉,设戍守,成为军事要隘。 剑阁关山险恶,易守难攻,有“一夫怒临关,百万未可傍”的剑门天下险之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形容地或许有些夸张,但剑阁的险要却是无人可以置疑,而且剑阁是汉中通往成都的唯一通道,守住剑阁,就等于守住了成都的北大门。 姜维退守剑阁之后,在关山险隘之处安营下寨,钟会邓艾的十几万大军云集关前,昼夜不停地轮番强攻,奈何剑阁雄险,丝毫未能撼动。 魏蜀两国的战线稳定在了大巴山一线,自魏军八月伐蜀以来,一个月的时间,蜀国丧师失地,连丢汉中、阴平、武都三个郡,可以称得上是蜀汉自建国以来最大的失败,尤其是汉中,自东汉建安二十四年刘备击败曹操夺取汉中之后,整整四十四年汉中再没有被曹魏的势力所染指过,然而今天汉中却失守了。失去了汉中这个基地,从此蜀汉再无北伐中原的机会,而整个巴蜀都面临着倾覆之危。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姜维,在朝中,反对姜维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诸葛瞻、董厥、谯周等朝中大臣联名上奏,要求罢免姜维。 必须要有人为汉中、阴平、武都的失守而负责!而姜维身为大将军,一直身在北境,汉中诸郡的失守,姜维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黄皓也再次向刘禅进言,提议由右将军阎宇接替姜维大将军的职位,主持剑阁的防守。 刘禅确实也很头大,别看平时刘禅纵情声色,看似昏庸无能,但在大事上,他也不糊涂。诚然姜维身为大将军,对汉中的失守负有主要责任,可刘禅更清楚,如果论能力,朝中诸将,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姜维的。刘禅没有打过仗,并不代表他没读过兵书,兵法常云,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在这汉中失守西川危急之刻,撤换掉姜维纯粹是无脑之举。 所以虽然朝中的大臣联名弹劾姜维,但刘禅却没有理会,依然维持由姜维统兵的格局。汉中丢了,对于刘禅而言,丢了就丢了吧,只要能守得住剑阁,将魏兵挡在剑门关之外,保西蜀一境平安,刘禅就别无他求了。 既是刘禅的最终决定,诸大臣也就无话可说了,执事太监高声喊道:“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就在众人正准备起身退朝之时,一人持笏上前拜道:“臣有本奏。” 众人视之,正是中尉右丞刘胤。刘胤是比两千石的官,在这朝堂上,比他品秩高的比比皆是,刘胤只能是叨陪末席。听着朝臣们联名弹劾姜维,刘胤不禁是暗自感叹,别看姜维统领着千军万马,在战场上威风八面,可在这朝堂之上,人缘可真不咋地,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刚刚丢了汉中,姜维就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就连姜维先前的盟友此刻都是噤若寒蝉,倒姜的声势完全呈现一边倒的状势。 刘胤隐隐有些担忧,虽然认为姜维在汉中布防上有着致命的缺陷,但刘胤从来没有否认过姜维是继诸葛亮之后蜀国最优秀的统帅,如果让别的将领替代姜维的职务,只怕蜀国会亡得更快些。 还好刘禅的态度此刻很坚定,并没有因为群臣的联名上奏而动摇,也许刘禅也认为此时能够拯救国难的,非姜维莫属。 汉中的失守早已在刘胤的预料之中,不光是先前历史的进程,就拿姜维的汉中防御体系而言,汉中必然是守不住的。钟会已经全盘掌握了汉中的布防详情,在这种情况,姜维固执地不肯变阵,早已埋下了失败的阴影。 姜维最大毛病就是太托大了,太自信了,认为汉中的防御是固若金汤的,汉、乐、阳安三城一线的防御体系完全是无懈可击,但事实上,再坚固的城池也不可能没有破绽,阳安关的失守,使得整个汉中防御体系全部崩溃。 让刘胤感到欣慰的是,傅佥在阳安关之战中没有阵亡而是全身而退,让他一直担忧的事最终没有发生,在一堆糟糕透顶的消息之中得到这条消息,总算是让刘胤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当时自己善意的提醒帮助傅佥逃过一劫,或许是老天在眷顾这位忠良之后,总之,傅佥能平安无事,让刘胤心安不少。穿越者不是万能的,不可能穿越而来就让世界天翻地覆,但刘胤总尝试着改变什么,汉中一如既往地丢了,但至少傅佥的性命还是保全了下来,这给了刘胤极大的信心,历史是可以改变的。 刘胤也曾尝试改变汉中失守的历史宿命,但汉中布防图的失窃和姜维拒绝改变汉中防御体系的决定,刘胤便知道,汉中失守已经是无可挽回了。 纵然是傅佥早一点识破蒋舒,纵然是姜维能够早些增援到阳安关,也无法改变汉中失守的命运,刘胤甚至觉得,阳安关的失守从客观意义上来讲给了蜀军一个机会,一个从容撤退的机会。如果阳安关没有失守,姜维就不可能兵退剑阁而是增援阳安关,但放弃了沓中,就意味着阴平武都二郡的失守,阴平武都在阳安关的背后,钟会和邓艾则可以会师阳安关下,以蜀军有限的兵力,很难抵挡魏军的进攻。 更何况,邓艾可以完全不用理会阳安关,直接引军经白水攻打剑阁,一旦剑阁失守,整个西川就都暴露在魏军的铁蹄之下,邓艾完全不用再涉险去走阴平小道,从大道上就可以直取成都了。 从这一点来讲,退守剑阁无疑是最明智的。 正文 第114章 刘胤的奏章 魏蜀两军在剑阁进入了相峙,虽然蜀军的人数远不及魏军多,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关那可不是虚设的,依靠地理优势,姜维几乎可以很轻松地就能守住剑阁,魏军就算是再想前进一步,都试比登天的, 所有的人,包括姜维,包括钟会,都会认为剑阁之战将会是魏蜀两国最决定性的一战,胜负结果将决定着蜀汉王朝的命运。 唯独有一个人不这样认为,那就是邓艾,此前的战役,钟会几乎是出尽了风头,强夺阳安关,席卷汉中,钟会可谓是风光无限,但在剑阁受阻之后,就轮到了邓艾粉墨登场了。 邓艾选择的几乎是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道路,从阴平小道出奇制胜,率偏师出奇兵,大纵深地迂回到蜀国防御空虚的后方,完成了一次军事战争史上的教科书似的奇袭战例。 不管是偶然还是什么别的因素,在这个以成败论英雄的时代,邓艾成功了,他用几乎不可复制的手段,凿穿了蜀国的最后防线,迫使后主刘禅在成都投降,也成就了邓艾的千古奇名。 但刘胤的穿越,必将会改变这一切,阴平小道不再是邓艾成功的捷径而将成为了覆灭的险途。 刘胤有着这样的自信,同时,这也是他责无旁贷的责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刘胤已经是没有了退路,这一战,他必须要赢。 或许邓艾已经在酝酿着这次的行动,或许他已经行走在那七百里无人的险径之上,总而言之,留给刘胤的时间已经是不多了。 昨夜刘胤已经草拟好了一份奏章,就是针对魏军从阴平小道偷袭江油涪城的防范计划,虽然蜀军的主力皆在剑阁,但成都尚有数万人马,江油涪城绵竹等各处要隘也皆驻守着兵马,刘胤的这份奏章就是给后主刘禅提个醒,只要各处的驻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备战,就算邓艾能够走出七百里阴平小道,在各个坚城之下,他也必将没有半点机会。如果有可能,蜀军只要在邓艾的必经之路上设卡拦截,邓艾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众大臣个个面露诧异,不清楚刘胤此时还会有什么本奏。 刘禅和颜悦色地道:“是文宣啊,你有何事,直管奏来。”刘禅和弟弟刘理关系不错,爱乌及屋,刘禅打小对这个侄儿就疼爱有加,自从青城山遇刺刘胤为他挡了一剑之后,刘禅对刘胤更是喜欢之极。 刘胤恭声道:“陛下,大将军全师守御剑阁,亦并非万全之策,剑阁之西阴平之南,尚有小路一条,逆魏或可以派兵偷袭。依臣之见,陛下当下令江油涪城各地守军严加戒备,并派成都之兵前往阴平小道守御,如果魏兵来犯,就地予以歼灭。此处最为紧要,事关益州存亡,切不可等闲视之,望陛下慎重待之。” “阴平小道?”刘禅可是一头雾水,他虽然是蜀汉皇帝,但这并不代表他对辖下的山河地理了若指掌,刘胤提出来的地方太过陌生,刘禅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转头望向右边首辅位置上的诸葛瞻,道:“诸葛爱卿,你可知阴平小道在何处吗?” 诸葛瞻本来以为今天会是扳倒姜维的最佳机会,这么多的大臣联名上奏,姜维又的的确确罪责在身,诸葛瞻心想,无论如何姜维也是在劫难逃。谁知天子根本就没有理会,铁了心地支持姜维领军,这让诸葛瞻好生郁闷,平时看起来昏愦平庸的老丈人这回居然心智如此坚定,完全大大的出乎诸葛瞻的预料。 但天子毕竟是天子,他的话才真正是一言九鼎,诸葛瞻也不得不默认了这个事实,本来计划着退朝之后约几个朋友去喝杯酒解解郁闷,那知刘胤站了出来,并且“荒涎不经”地提出了一个什么阴平小道防御计划,诸葛瞻是嗤之以鼻,连理会都懒得理会。 诸葛瞻对蜀国的山河地理可比刘禅清楚的多,阴平小道完全是刘胤自己提出来的概念,事实上在剑阁之西阴平之南,根本就是荒无人烟鸟兽罕至,从来没有听说过那边还有条可以通行的小道,至多也就是一些猎户采药客踩踏出来的野径,能通得过规模庞大的军队?鬼才相信。 在诸葛瞻看来,刘胤完全是哗众取宠,想借助这种手段来赢得刘禅的关注,从而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诸葛瞻打心眼里有些鄙夷刘胤,对于这个机遇巧合,升职如坐上飞箭的宗室子弟,诸葛瞻几乎从没有正眼瞧过。 “回禀陛下,微臣从未听说过什么阴平小道,不过臣倒是知晓剑阁之西皆是悬崖峭壁,不通人烟,刘右丞所提之事,让人颇感匪意所思。”既然刘禅直接点名问他,诸葛瞻自然得恭声答复。 朝堂之上,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众臣讨论的中心自然是“阴平小道”,不过大多数人都持诸葛瞻的看法,认为刘胤这是无稽之谈。 这样的情况早在刘胤的意料之中,如果诸葛瞻这些大臣真要有眼光的话,也就绝不会成就邓艾的千古之名了。他正色地道:“诸葛大人,从未听说并不代表从未存在,剑阁之西的阴平小道虽然险峻难行,但只要稍做修整,通行亦非难事。在下听闻魏将邓艾筹画有方,善用奇兵,阴平小道虽险,却未必能挡得住邓艾偷机之心。在下认为,阴平小道绝不可等闲视之,就算魏兵不至,有备而无患,方为上策。” 诸葛瞻冷笑一声道:“如今局势内忧外困,成都守卫力量本就不足,刘右丞却准备将御林军调往荒蛮野径之地,某倒是想问一句,刘右丞如此做为,是何居心?” 刘胤不禁一怔,他确实没想到诸葛瞻竟然会如此诘问于他,分明是暗指刘胤包藏祸心,企图将天子身边的御林军调往别处,成都空虚的话,无异于是一场灾难。 正文 第115章 求人不如求己 众大臣都向刘胤投来异样的目光,有面带惊诧的,有面带讥讽的,有面带嘲笑的,就连刘禅也不禁是大皱眉头。 自从青城山刺袭之后,刘禅总觉得身边不太安全,皇宫的守卫明显地加强了,刘禅深居简出,一般都不轻易地离开皇宫,尽管如此,刘禅还是常做恶梦,常常梦到刺客偷袭。现在刘禅对皇宫大内的守卫十分地敏感,诸葛瞻的话又点中了他纤弱的神经,如果让他调动御林军到别处,刘禅首先是一百个不乐意。 “臣以为,诸葛都护所言极是,成都安危甚为重要,不得万不得已,御林军绝不可擅动。”驸马都尉邓良奏道。 光禄大夫谯周则是轻蔑地瞟了一眼刘胤,道:“险山恶水,岂可容大军通行?刘右丞所议,不过是杞人忧天而矣,魏兵真要从阴平道而来,老夫的姓名可以倒过来写。” 刘胤暗暗地苦笑一声,在他先前的想法之中,是会有一定的阻力,但没想到的是,阻力竟然如此之大,当朝首辅诸葛瞻第一个公开站出来反对,余者皆是随声附和,诺大的朝堂,刘胤甚至看不到一个支持者。 刘胤心底里掠过一阵悲凉,蜀汉都已经有亡国之虞了,这些权臣们还惦记着相互倾轧,将国之安危弃之于脑后,尤其是是诸葛瞻,刘胤真不知道他到底遗传了诸葛亮多少东西,诚然诸葛瞻也是聪明盖世,但毫无疑问,他把这种聪明才智用到了争权夺利上面,想想一败涂地的绵竹之战,蜀汉的政权把握在这样的人手中,不亡才怪。 唯有侍中张绍说了句公允的话:“陛下,臣以为刘右丞所虑不无道理,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国之恒存也,纵然是御林军不可轻动,陛下也可降诏江油涪城诸地守军严加防范,谨防魏军偷袭。” 刘禅缓缓地点点了头,下旨道:“传诏江油涪城诸地守军,全军戒备,严密防范,不得有误。” 如此一来,刘胤也算是挽回了一点颜面,不过刘胤却不在乎,嘲笑也罢,奚落也罢,只要能阻挡住邓艾入川,自己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关系?虽然刘禅降诏蜀中诸城加强戒备,但刘胤知道这没有什么用,现在蜀军的主力大半集中在剑阁,剩余的部队除了驻守白帝和南中之外,只有成都尚有三四万军队,而从剑阁到成都的漫长防线上,只有廖廖数千人马,就凭着这点兵马,能挡得住邓艾数万虎狼之师?扳着脚趾头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朝廷不肯出兵,那么刘胤就只有依靠自己了。在刘胤的计划中,最坏的打算也是孤立无援地去守阴平小道。 求人不如求己,没有朝廷的支持,刘胤也要成其大事。 “陛下,臣愿自带家将部曲,前往阴平小道,请陛下恩准。”刘胤再复奏道。 诸葛瞻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这个刘胤,还真是贼心不死,不过这回他愿意自讨苦吃,诸葛瞻也就没有再言语了。 刘禅道:“诸位爱卿皆言阴平小道不可通兵,文宣就真的笃定逆魏会从此道出兵?” 按照历史记载,邓艾是百分之百会走阴平小道的,但刘禅如此问,刘胤又有些迟疑了,自己的到来,究竟改变了多少的历史,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或许邓艾真的放弃了阴平偷袭计划,那可就真的是贻笑大方了。 刘胤深吸了一口气,道:“臣也只是猜测,并非断定魏兵定会走阴平小道,只是臣觉得此处甚为紧要,一旦被魏兵偷袭得手,蜀中危矣,所以臣才斗胆建言。” “穷山恶水的,朕岂可忍心让卿去受罪,既无十足之把握,依朕之见,文宣就无需兴师动众了,不去也罢。” 不去那成,刘胤立刻道:“陛下,臣虽品秩低微,但位卑未敢未忧国,臣虽不敢笃定魏兵一定会走阴平小道,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臣便欲尽百分之百的努力,臣不怕吃苦,能为陛下分担社稷之忧,臣之幸也。” 刘禅不禁也为之耸容,暗道,虽然说刘胤这事有点不靠谱,倒也不失刘家儿郎的血性,于是道:“好吧,朕便准文宣所奏。退朝!” “退朝——”执事太监高声唱诺,刘禅起身而去,诸臣也纷纷离朝。 诸葛瞻朝刘胤这边瞥了一眼,未做作何表示,径直而去。谯周则是意味深长地冲着刘胤冷笑了一声,拈着花白的胡须,踱着方步,儒雅地兴步而去。 在许多大臣的眼中,刘胤完全是吃饱了撑的,放着在成都不好好呆着,异想天开地跑到荒山野岭去阻截魏军偷袭,这不脑袋让门挤了吗?诸大臣除了嘲笑,自然还少不鄙夷,这是想立军功想疯了吧?退一万步讲,就算魏兵真的来偷袭,没有朝廷派兵支持,刘胤率几个家将部曲就能挡得住?有的人讥笑着离去,有的人摇头苦笑着离去,没有任何人看好刘胤的举动,众人都把这当做一个笑话来看,年轻人有点追求倒没什么,但却好高鹜远只能是沦为别人的笑柄。 何曾来到了刘胤的面前,虽然他也不赞成刘胤的行为,但同为中尉府的人而且身为刘胤的顶头上司,最起码得精神上支持一下。何况何曾一直比较看好刘胤,无论是青城山刺驾案还是汉中布防图案,刘胤的表现都是可圈可点,手下能有如此得力的干将,何曾甚感轻松。尽管此次刘胤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何曾倒也没有半点嘲笑他的意思。 “刘右丞,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刘胤含着一丝苦笑道:“多谢何大人了。” 何曾走进一步,压低声音道:“刘右丞,你真的确定魏兵会从阴平小道来偷袭?” 刘胤故作洒脱地道:“如果魏兵不来更好,纯粹就当成一次郊游打猎,荒山野岭之地,定然有虎豹熊豺出没,打几只回来,也好与何大人一起下酒。” 正文 第116章 母亲的支持 “什么,你要去阴平小道?”马王妃有些吃惊地看着刘胤。 回到安平王府,刘胤一五一十地将朝堂上发生的事禀明了母亲。想依靠朝廷的力量对付邓艾的希望破灭了,现在刘胤唯一指望的就是能够得到马王妃的支持,除了安平王府和马家的势力,刘胤真的再无可依靠了。 “娘,国难当头,孩儿岂可置身事外,毕竟这江山是咱刘氏的江山,孩儿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保全于它。” 马王妃凝重地点点头,虽然王府深似海,但马王妃并非是那种不通世事的人,汉中失守,西蜀危在旦夕,她是很清楚的,在这个时候,刘胤能挺身而出,让马王妃颇感欣慰,他骨子里流淌着的可是先主昭烈皇帝和外祖马超的血,他们俱是一代豪杰,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为了开创蜀汉王朝的这份基业,不知经历了多少的磨难和风雨。现在的人,歌舞升平的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早已忘却了先辈创业的艰难,刘胤能在国难之时表现出凛然无畏的英雄气概,确实是难能可贵。 “无论你做什么,娘都会支持你,”马王妃慈爱地看着爱子,道,“只是你真的确信魏军会从阴平小道上偷袭吗?” 刘胤坚定地道:“孩儿至少有九成的把握,而且统兵之人,定是邓艾无疑!”与朝堂上不同,刘胤和母亲说话,便据实以告,没有再隐瞒什么。 “邓艾?”马王妃喃喃自语,她很清楚,邓艾可是魏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征战陇西多年,在与大将军姜维的交手之中,几乎是不落下风,如此难缠厉害的人物,马王妃很是担忧刘胤能不能对付得了。“娘可知那邓艾是旷世名将,胤儿你若和他遭遇,能有几成胜算?” 刘胤道:“娘您就放心吧,邓艾翻山越岭而来,早已是疲惫不堪,孩儿以逸待劳,据险而守,邓艾就算再身经百战,也只能是作困兽之斗,何况孩儿早已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吃不了让他兜着走。” 马王妃诧异地道:“大礼?什么大礼?” 刘胤微笑着道:“孩儿前一段时间在马家庄园试制出了一种新式的武器,经过测试,威力惊人,用它来对付邓艾,事半功倍。” 刘胤在马家庄园研究火器的事,马王妃是知晓的,不过到这时候,她才真正明白刘胤搞这些新式武器是何用途,看来刘胤早就为迎战邓艾做了充足的准备。 “胤儿,你需要娘做什么,只管开口便是,娘一定会尽全力支持你。” 刘胤道:“谢谢娘,说真的,如果没有您的支持,孩儿可真是一事无成。” 马王妃含笑道:“我的傻孩子,跟娘还要客气什么,安平王府和马家的所有人力物力,只要是你需要的,只管拿去用,娘都恨不得想和你亲临前线,杀个痛快!”马王妃自幼习武,年轻时候,那也是弓马纯熟,她性格脾气甚是直爽,说话间,竟有跃跃欲试的感觉。 刘胤吓了一跳,急道:“娘,这可使不得,您万金之躯,若有半点闪失,孩儿可真就百死莫赎了。” 马王妃轻笑一声,道:“娘只是说说而已,现在的天下,还真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娘就算有心也是无力了,娘会等,等你从阴平小道凯旋而归的时刻。” 刘胤郑重其事地道:“娘,您放心,孩儿只要一息尚存,就绝不会让魏兵越过阴平小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汉室倾危,孩子誓将一腔热血尽忠报国,无愧于刘氏的列祖列宗。” 马王妃点头道:“好志气!好血性!胤儿,你随我来。”说罢,马王妃起身袅袅而去。 刘胤虽是很疑惑,但马王妃没有明言,他也就只得跟在母亲身后,一直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密室前。 在刘胤的印象中,这间秘室常年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而钥匙只有马王妃才有,谁都没有进入过这间密室,密室是到底有什么,刘胤一直很好奇,只是马王妃吩咐过,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秘室,刘胤也只得将好奇心埋在心底。 现在马王妃居然带他来到此处,不禁又勾起了刘胤心中的好奇,看着马王妃拿出钥匙打开铜锁,刘胤心中竟有些许的激动。 密室并不大,只有普通两间房大小,室内的陈设也很简单,出乎刘胤意料的是,室内居然是纤尘不染,与他想象之中可谓是大相径庭,想必马王妃定然遣人经常打扫此处。 正中间的墙上,赫然挂着一幅肖像画,卷轴很长,一直从屋顶拖到半墙处,画像上的人物,差不多是按真人大小绘制的,刘胤需要仰视,才可以看得清画中之人的模样。 但见那画中之人甚至是伟岸,白袍银铠,威风凛凛,面如傅粉,唇若涂脂,目比朗星,眉似寒剑,整幅画画得是栩栩如生,恰如真人一般无二,一股凛然之气扑面而来,不怒而威。 刘胤细看那画中之人,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尽管他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刘胤还是直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马王妃跪在了地上,对刘胤道:“胤儿,跪下,向你的外祖父叩首三拜。” 果然,和刘胤猜测的一样,画中之人真的就是马超,刘胤没有迟疑,立刻是跪倒在地,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就算马超不是自己的外祖父,就凭他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这三个响头刘胤也觉得是值的的。 马王妃直直地跪在像前,道:“父亲,女儿不孝,未能将弟弟抚育成人,致使马家无后,女儿一直愧疚于心。今日,您的外孙刘胤将披上征袍,完成您未竟的事业,您如果在天有灵的话,请辟佑于他。” 马王妃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了供案的前面,供案之上,别无香烛等物,反倒是供奉着一把长枪。 马王妃小心翼翼地拿起长枪,回身递到了刘胤的手中,凝重地道:“这把长枪就是你外祖父当年征战缰场所用的虎头湛金枪,胤儿,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把枪的主人!” 正文 第117章 马家枪法 刘胤的心弦,狠狠地颤动了一下,虎头湛金枪,这可是传说中历史上的十大名枪之一,闻名已久,刘胤还一直未能得睹真容。当初,在青城山的时候,刘胤还把虎头湛金枪拿出来跟刘恂豪赌,看马王妃如此慎重的模样,可在这把枪在她心头的份量,当初要是把枪输掉的话,刘胤可不知道如何向母亲交待。 念及此处,刘胤隐隐地有些后怕。还好,那场赌局刘胤没有输,也就避免了尴尬。刘胤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这柄曾被许多人觎觑的长枪上。 这柄长枪,有一丈一尺三寸,枪身乃是用寒铁打造,握在手中,刘胤就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一股丝丝寒意,枪头为镏金虎头形,枪口吞刃,乃是白金打造,显然搁置多年,但那刃口依然闪耀着锐利的光芒。 刘胤感觉心在怦怦地跳跃,激动万分,这可是梦中才能见到的宝枪,如今就真实地握在他的手中,无论是长度还是重量,刘胤觉得极为地趁手,甚至刘胤感到它如同有生命一般,那样的亲切,那样的自然,那样的得心应手。 “胤儿,拿它练一趟枪法让娘瞧瞧。”马王妃目光亲切柔和地道。 “诺!”屋子里施展不开,刘胤持枪转身回到院中。虽然他前世的记忆缺失,但好在这马家枪法是他从小就练惯了的招式,一直潜藏在记忆的深处,现在使来,倒是没有一点差错。 但见刘胤低叱一声,左手虚握枪身,右手紧抓枪尾,陡然发力,右腕一旋,枪尖飞旋着激刺而出,紧接着刘胤身如游蛇,虎头湛金枪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有如蛟龙出海,虎啸山林,遍体纷纷,寒光掠影。 这八八六十四路马家枪法走下来,刘胤收住枪势,调息片刻,向母亲走去。 “好!”马王妃立在门槛处,看着刘胤使完这六十四路马家枪法,目露嘉许之色。“静如峙岳,动如奔雷,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衔接自然流畅,变化多端,刺,戳、点、扫、挑,格、拨、架、挡、淌,攻之犀利,守若磐石,看来你已经尽得马家枪法的真髓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道:“不过,你的枪法尚有欠缺之处,那就是缺少杀气,缺少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这把虎头湛金枪,在你外祖父的手中,不知杀过多少的敌人,纵横天下,无人可出其右,这枪中的戾气,你现在还驾驭不了,还需要在战场上多加历练。不过娘相信,你天资聪慧心志甚坚,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和你外祖父一样威震天下的盖世名将。” 刘胤点点头,这一点他倒是再清楚不过,没有经过战场上的生死历练,没有经过那种杀伐戮斗,再精妙的枪法也不过是花样招式,想要提升自己的枪法,也只有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经历过一次次的生死对决,才可能会有所提高。 马王妃接着道:“马家枪法比起一些旁的枪法来,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精妙的套路,简单、古朴、实用,招招制敌,一击必杀。胤儿,马家枪法没有什么奥妙,唯有一个快字,一个巧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出手如电,势如疾风,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不能给对手任何机会;这个巧字则是枪法精髓,惯使枪者,不逞蛮力,以四两拨千斤,不拘泥于招式,以奇胜,以巧胜,临机善变,方为上乘。” 刘胤道:“孩儿谨记母亲教诲。” 马王妃回头再看了一眼父亲的遗像,神色有些黯淡,缓缓地道:“你外祖父征战半生,颠沛流离,虽有英雄之名,却如丧家之犬,我兄弟姊妹虽多,却鲜有善终者,有丧于曹贼之手,有死于张鲁刀下,或英年早夭,现如今,只剩下我孓然一身,形影相吊。胤儿,不管怎么说,你身上也是流尚着马家的血脉,这马家枪法传承于你,娘只盼能在你的手中发扬光大,娘就别无他求了。” 马王妃又取过一付铠甲来,道:“这也是你外祖父当年所穿的麒麟锁子甲,胤儿,你穿上让为娘瞧瞧。” 刘胤看那银白色铠甲极为地精致,每一片甲叶都是精钢打造,外面镀着白银,珍藏多年依旧是银光灿灿。他依言将银铠穿在了身上,精神抖擞地道:“娘,您看如何?” 刘胤问话的时候边整理着束甲丝绦,半响竟无回音,不禁转着看去,却见马王妃目光迷离,神思恍惚,急道:“娘,你这是……” 马王妃这才回过神来,凄然地一笑道:“娘看到你的模样,又想起了你的外祖父,记得他去世之时,我才只有六岁,整整四十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记得小时候,父亲就是这般模样,胤儿,你和他长得真像,让娘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年前……”马王妃唏嘘地长叹一声,久久地沉浸在对父亲的相思之中。 刘胤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看到马超的画像之时,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自己和马超竟有几分酷似。 “娘,您就放心吧,孩儿定然不负您的期望。”刘胤郑重地道。 接下来的几天,刘胤十分地忙碌,此次出征阴平小道,朝廷的力量已经是指望不上了,在朝堂上,刘胤向刘禅表示只带私兵部曲,不动用朝廷的一兵一卒,那就是说连中尉府的人马都不可能为他所用了,刘胤别无所指,只能是从安平王府和马家挑选家兵。 不过安平王府和马家地位超然,豢养着不少的私兵部曲。这私人部曲在汉代三国时期极为流行,许多名将都阴养死士,在阵前冲锋陷阵,比如姜维,征战多年,所依靠的就是他手下的那些死士组成的敢死队,在姜维最危难的时候,也能保证他可以全身而退。私人部曲得豪族士族自己出钱供养,战斗力比正规的军队都还要可怕。安平王府和马家,一直保留着这么一支部曲。 正文 第118章 私家部曲 马超有一半羌人血统,在羌人之中拥有极高的威望,许多羌族勇士就曾追随马超出生入死,成为了马家忠心耿耿的私人部曲。随着时光的流逝,当年跟随马超争战天下的羌人部曲也最终老死,但他们的后裔却留了下来,成为马家部曲的中坚力量。阿坚就是其中的代表,正因为他身手矫健武艺超群,马王妃才选他做了刘胤的贴身保镖。想阿坚这样的顶尖高手虽然不会太多,但这些羌人护卫整体的实力可是要比羽林军都高出一大截。 汉代的私家部曲那就等于是私人财产,地位等同于奴婢,是没有人身自由的,不光是他们这一代没有,就连他们的儿孙后辈,也是主家的奴婢,世世代代如此,生是主家的人,死是主家的鬼。 听起来很怕,刘胤初到三国,也觉得这种制度很不合理,但时间久了,他才发现,什么平等自由都是后世人的观念,在这个时代,活着永远比自由更重要。身为主人家的奴仆,最起码他可以保证一日两餐衣食无忧,那些自由的平民百姓,却时刻挣扎在饥饿的生存线上,许多人想卖身为奴主家还不一定看得上。 更何况那些奴隶主如何压榨奴隶迫害奴隶的事,更是扯淡,虽然说有着个别极端的案例,但总得来说,主家对奴仆并不存在压榨和欺凌一说,主家给奴仆提供衣食,奴仆给主家提供服务,两者完全是和谐的存在,大部分的豪族士家对奴仆是极为宽容的,把他们都视同为家的一分子,许多有司职的奴仆出门之后,在平民面前甚至可以耀武扬威,宰相家奴七品官,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士家豪族在培养私兵部曲方面,更是不遗力,舍得花大钱,毕竟这是他们立身安命的本钱,私人部曲的人员素质、训练条件和待遇状况,也是优于正规军队的,试想一下,如果主家时常盘剥和欺凌奴仆,这些私兵如何能在关健的时候为主家去卖命?人心换得人心在,正是因为士家在培养私兵上舍得下本钱花大气力,这才拥有一支忠心耿耿关健时候舍身救主的部队,士为知己者死,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私兵就是死士。 除了羌人部曲之外,安平王府还有其他的私兵,平时的时候,这些私兵就是看家护院。马王妃已经放过话了,两府的私兵部曲,都由刘胤任意来挑选。刘胤自然不用客气,老弱的一概不用,全部挑选的都是精壮之士,兵不在多而在精,尤其是在阴平小道那崇山峻岭间打仗,体力差一点光爬山就累垮了更别说打仗了。 刘胤大概挑了有五百多人,虽然感觉少了点,但这也就是安平王府,换做别的士家,都未必能有这么多的私兵,更何况刘胤只挑精壮之士,一般的士家豪门还真没有这个底蕴。 私兵是挑出来,但形成战斗力那还得重新编组,与平时的看家护院守卫警戒不同,这次可是要上战场杀敌,自从马超去世之后,马家的部曲也就很少再参战了,那些老一辈打过仗的部曲,也逐渐老去逝去,新生的一代几乎没有经历过战场的洗礼。 这无疑是刘胤最担心的,若论单兵素质,马家私兵可一点也不比正规的军队逊色,唯一欠缺的,就是作战经验。同样的,刘胤自己也没有在冷兵器战场上的作战经验,马上就要和身经百战的名将邓艾交手,胜负几率如何,刘胤心中还真是没有底。 可现在就是赶着鸭子上架,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刘胤将挑选出来的两府私兵全部集中到了西岭脚下的马家庄园,按照军队的编制,按伍、拾、队、屯、曲、部重新编组并进行训练,让他们形成初步的战斗合力。 傅佥的两个儿子傅著、傅募得知姊夫要上前线,便跑来投奔,傅著今年刚及冠,傅募也才十八岁,因为年纪的关系,他俩并没有跟随父亲到阳安关前线,而是留在了成都家中,哥俩也是从小习武,立志要报国杀敌,这回好不容易有个上前线的机会,便来央求刘胤。 刘胤对两个小舅子倒也没客气,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键的时候,还得看自家人,于是他安排傅著、傅募当屯长,分别指挥一屯人马。 当然傅著和傅募也不是孤身投奔,他们也带来了几十名的家兵。傅家在成都算不得什么豪族,底蕴自然也不比上安平王府和马家。不过对于急缺人手的刘胤来说,蚊子腿他也是肉,自然是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这些私兵的单兵作战能力极强,这方面的训练刘胤就不搞了,何况时间上也来不及,刘胤只是注重队伍的整体磨合,将他们从游兵散勇调-教地一个有机的整体,服从指挥,同进共退,是刘胤最基本的要求。正规的军队之所以战斗力强悍,并不是因为个体的作战能力强,而是有着整体的作战意识和协同配合的精神。 但这样的作战理念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所以刘胤再急也没有用,也许只有在真正的战争磨砺下,他们才有可能快速地长成。 除了磨合训练之外,就是火药箭、竹制手雷和石地雷的使用,这些火器可是刘胤精心给邓艾准备的一份大礼,刘胤要求每个私兵都必须正确地掌握和使用这些火器,这些武器威力巨大,如果不能正确使用的话,非但不能伤敌,还可能会靠成自伤。 不过比较有利的是,这些火器相对简单,火药箭只是比普通箭矢多加了一个点火引信,投竹制手雷更和投掷石块没有多大的区别。至于石制地雷,刘胤倒是没有准备让他们人人掌握,专门点了一队人负责学习地雷的埋置和引爆,埋地雷比较简单,引爆则比较复杂,这个必须要进行专门的培训。 经过几天的训练,私兵们倒是很快掌握了火器使用的要领。 正文 第119章 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刘胤已经再盘算着行程了,如果按原有的历史记载,邓艾是在冬十月从阴平出发的,一路凿山通道,造做桥阁,凡二十余日,行七百余里,先登至江油。邓艾出发的具体时间不详,按后来腊月初一后主献城而降的记载,邓艾最晚也是在十月上旬出发的,甚至可能就是十月初几日,二十天多走出阴平小道,后来还在绵竹打了一仗,再晚的话,可是行军到成都都没有时间的,要知道邓艾的部队已经没有一匹战马,全部是步兵了。 看着日历,九月将尽,邓艾差不多也该要起程了,留给刘胤的时间也不多了,毕竟从成都到江油,也有七八百里的距离,路就算比阴平小道好走,那也要十来天的样子,刘胤还要必须要赶在邓艾前面到达江油,抢先占领有利的要隘关口,做好充足的准备,所以刘胤决定最晚将于十月初一动身。 当然,早去了也没用,阴平小道也只是邓艾通行之后才给世人留下的一条险径,为后世人津津乐道,现在那儿,只是一片荒山野岭,刘胤除了大概可以判断出在江油附近之外,邓艾具体会从哪条路上出现,这还将是一个谜团。 所以早在前几日,刘胤已经派遣阿坚带着几名羌人护卫先期赶往了江油,去侦察魏军的动向。按照史料记载,邓艾从阴平出发,走阴平桥、翻越摩天岭、经唐家河、落衣沟、阴平山、马转关、靖军山、清道口,最后至江油关,刘胤很清楚,除了起点和终点之外,其他的地名在这个时候根本就对不上号,因为现在那儿是荒无人烟之地,这些地名都是后世人取的,现在按图索骥,根本就是缘木求鱼。只要派出侦察人员,深入到大山里,才可能探知魏军的真正行军路线,并在其前进的方向上设卡阻击。 阿坚身手不凡,登山越岭,如覆平地,同去的几名羌人护卫能力也不弱于他,给他们提供一个大概的方向,可以在深山之中搜寻魏军的踪迹,数万人的大行动,不想被侦察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只要能发现魏军,刘胤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要合适的地点完成对邓艾的阻止,只要不让邓艾进入到平原地带,困也能把他困死在群山之中。 自从准备行程以来,刘胤就已经再没有去中尉府报到了,一来没有时间,二来没有必要,由于朝中大臣反对,在朝堂之上刘胤表示不会动用朝廷的兵马只依靠自己的私人部曲,这当然也包括中尉府的力量。实际上,中尉府除了文职人员,机动力量也并不太多,如果能调动部队的,刘胤更倾向于调动虎步营。 可皇帝的禁卫部队现在压根儿就调不出一兵一卒,单单是刘禅这一关就过不了,青城山遇袭之后,刘禅似乎落了心病,调走御林军部队,就如同抽他筋扒他皮似的,为了争取到刘禅的许可,刘胤只能是不依靠朝廷的力量。 虽然有些无奈,但这更激发了刘胤的血性,无论如何,也要拼这一把。 “少主,门外有人求见。”管事的上前禀报刘胤。 “噢,是谁?”刘胤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正布置着最后的训练任务,完成之后,也就该上路了。 管事的禀道:“是中尉府的张都尉和赵都尉。” “是他们?”刘胤浅笑一声,这几天忙得天昏地暗,也没顾得上和张乐赵卓他们联系了。“请他们进来吧。” 管事的退了下去,刘胤也从校场返了回来。 “大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和兄弟商量!”远远地就听到了张乐高声地抱怨着。 刘胤略带歉意地笑了一笑道:“抱歉,这几天太忙了,准备临行前再通知大家的,见谅。” 张乐满脸的不乐意,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大哥,你说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当然是,你怎么无端端地说这个?”刘胤有些愕然。 “既然是兄弟,你去江油阻截魏兵,为什么不带我和卓兄弟,咱们不是说好了,同富贵共患难,现在有事了,你居然撇下我们兄弟俩,一个人独行其事,你也太不仗义了!”张乐翻着白眼道。 赵卓也拱手道:“大哥,我们兄弟结义,誓同生死,如今国难当头,我等愿追随大哥共赴国难。” 刘胤一手拉了一个,苦笑着道:“我如何能忘得了我们的兄弟情谊,只是在朝堂之上,我已经向陛下允诺,不调用朝廷的一兵一卒,你二人俱在中尉府当差,如果拉你们前来,岂不是失信于陛下,所以才暂时没有通知你们,临行前可是要喝你们的饯行酒的。” 张乐瞪着眼珠子问道:“如果我们不在中尉府当差了,是不是就可以跟你前去江油了?” “这个自然,不过你们可是中尉府的都尉,缘何能擅离职守?”刘胤莫名地道。 赵卓道:“大哥,你的事我们早就听说了,为此我和乐哥已经向执金吾何大人提出了辞呈,而且何大人已经准了,现在我们俩可是白身,不再是朝廷命官,再去哪儿朝廷也管不着了。” “你们辞官了?”刘胤吃了一惊,惊愕地道:“你们怎么能如此意气用事,左右辅都尉,六百石的官职,混到现在你们容易吗?” 张乐嘿嘿一笑,道:“这可是何大人特许的,何大人说了,等打完仗回来,立马给我们官复原职,真要是立了大功,还保不齐会升职呢。” 刘胤不禁愣住了,他与何曾虽然在一署共事,但并无深交,何曾看起来官僚气十足,可没想到,在关键的时候还能以这种方式支持自己。公然派出中尉府的兵力何曾未必有那个胆量,毕竟朝中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将张乐赵卓两个人解职来由自己调遣,何曾也算是耍了个小手段。 刘胤心中不禁是升起了一股暖意,原来他并不孤单,有这些朋友,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正文 第120章 元戎弩 既然是兄弟,再说感谢的话那就是见外了,刘胤挽了张乐赵卓的手臂,道:“我正训练家兵呢,走,一起去瞧瞧。” 张乐却是站着没动,嘿嘿一笑道:“光我们哥俩来能起多大作用,大哥你还是先到门外瞧瞧吧。”也不容刘胤再问,直接拉着刘胤便出了门。 门外,整齐地排着两列队伍,甲胄鲜明,刀枪锃亮,每列大约有两百号人,最前头还竖着两面大旗,左边是一个“张”字,右边是一个“赵”字。 张乐咧嘴一笑,道:“大哥,你尽管放心,这可是我们两家的私兵,和朝廷没有半点干系。” 刘胤真的很感动,什么叫手足情深患难兄弟,这便是最好的明证,同富贵的兄弟不是真兄弟,只有在患难之中,不离不弃,那才是真正的铁杆兄弟。 刘胤注意到右边的赵家军每人腰间系着一条白带,赵卓身上也同样系着,刘胤很清楚,他们是在为赵广挂孝,赵广在沓中为姜维大军断后,血战疆川口,以身殉国。赵卓的父亲赵统在几年病逝,现在赵家的当家人,便是赵卓了,赵云永昌亭侯的爵位于便由赵卓来承袭。 “卓弟,令叔刚刚过世,本该是你守孝之时,就劳烦你兴师动众,这……”刘胤满含歉意地道。 赵卓慷然地道:“我二叔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如今国难当头,正是我等后辈效力之时,岂可因家事误国事!” 刘胤叹道:“卓弟真不负子龙将军之后也!” 张乐不满地道:“大哥你光称赞卓弟,俺爷爷张飞可是季汉第一猛将,咋不见你也夸夸俺?” 刘胤呵呵一笑道:“令祖父翼德公当年长坂当阳之时,一声断喝,当阳桥断,河水倒流,百万曹兵莫敢近其身,如此豪情盛迹,也只待追忆了,乐弟若真有乃祖一成之威,何愁魏兵不灭。” 张乐眼珠子瞪得贼圆,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小瞧我是吧?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你们走着瞧,到了战场上,让你们瞧瞧张爷的厉害!” 刘胤和赵卓哈哈大笑,反正他们平常也开玩笑开惯了,你别说,张乐急眼的模样倒和传说中张飞的模样没啥两样。张飞性格鲁莽刚烈,嫉恶如仇,还真有几分遗传在张乐的身上,不过这小子那股猥琐劲儿,还真不知从跟了谁。 “乐弟,你带这么多人来,令尊大人可否同意?”赵卓现在当家,带多少人来就是他自己一个人说了算,张乐可不然,他父亲张绍可是当朝侍中,一举一动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张家公然地派出如此多的家兵来支持刘胤,想必也是张绍权衡再三之后的结果。 张绍在朝中的地位特殊,因为他既不属于益州本土派,又不属于荆襄派,而是资格最老的元从派,现在元从派渐式衰微,包括关家、赵家、简家、糜家,已经很少在朝中担任要职了,唯有张家地位超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张家乃是不折不扣的外戚。刘禅的两任皇后,都是张飞的女儿,虽然外戚的地位已经不能和东汉时期同日而语了,但再怎么说,张家在蜀汉朝中,也是根深蒂固。 那日朝议之时,也是唯有张绍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促使刘禅下令江油涪城加强守备,刘胤和儿子交好,张绍也清楚的,但这远不足成为张绍支持刘胤的理由,张绍不与群臣同气连枝,足见其政治立场与诸葛瞻这些人大相径庭。至于张家派兵的事,想必也是张乐的一再坚持,赵卓守孝之时尚且能带兵出战,张乐岂可甘于人后? 果然张乐呵呵一笑道:“我家老爷子当然不同意了,可经不起我软磨硬泡,他也只好答应了,不过最多我也只能带两百个家兵,再多就不行了。”张家底蕴深厚,单论私兵部曲的规模,就远不止两百人,张绍肯派出两百人来,多半也是张乐死缠烂打的结果。 不过张乐笑眯眯地道:“不过,我可是带了好东西的。” “什么好东西?” 张乐笑而不语,一挥手,便有家兵呈上一付弓弩来。 刘胤的目光立刻就被这付弓弩吸引住了,普通的弩刘胤认识,但这付弩分明于普通的弩有着本质的区别,弩槽是宽头样式全封闭结构,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结构。 元戎弩?刘胤心头一震,这弩莫不就是传说中的诸葛连弩?元戎弩是蜀国单兵武器中最为先进也是攻击力最为强悍的武器,是诸葛亮一手主持研发的,一发十矢,威力惊人,多具连弩集中使用,可以形成一个死亡扇面,曾经在对魏作战中,取得过赫赫战绩,木门道伏击战中射杀了曹魏名将张郃。 不过,为了防止失窃,元戎弩一直都被军方列为高度机密,无论是制作工坊还是保管仓库以及军队中的配发使用,都有着严格的管理规定,一般的人根本就无法接触到这种武器。刘胤到三国都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对元戎弩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 你别说,张乐这小子还真有本事,不知道从那儿搞来了元戎弩? 张乐得意洋洋地道:“没错,这玩意就是大名鼎鼎的元戎弩,一般人可真见不到它。这也是我堂兄做兵曹尚书,管着军械仓库,才偷偷地借出来两百具。我家老爷说了,有这玩意,纵然打仗赢不了,保命是没啥问题的。” 刘胤不禁大汗,这仗还没打,张乐就先想着逃命了,不过这也是张绍爱子心切,生怕他唯一的独子有什么闪失,才暗地里让张遵给张乐调了两百具元戎弩让他防身。张遵是张飞长子张苞的儿子,现任兵曹尚书,正是主管着军械。 虽然这多少也算是假公济私,但刘胤又何须在乎这个,如此一来,给刘胤倒是增加了不少信心,自己的火器加上元戎弩,就算兵力对比悬殊,也足够邓艾喝一壶的了。 正文 第121章 以退为进 张乐和赵卓的到来,给刘胤增添了不少的信心,刘胤的部队,也由五百多人暴增到了九百多人,小一千人的作战单位了,基本上达到了刘胤的要求,尤其是是张乐携带来的两百具元戎弩,在伏击作战之中,那可是大杀器。 张家军和赵家军编为一曲,安平王府和马家的私兵编为一曲,两曲为一部,刘胤手下的部队也算是满建制了。原本刘胤有一曲人马,自己只能当曲长,现在晋升为一部人马,这两个曲长的指挥位置自然就是张乐和赵卓了,而刘胤毫无异议成为总指挥。 万事俱备,只等十月到来。刘胤可不想高调行事,毕竟蜀国境内还遍布着大量的魏国间谍,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他们知晓,如果邓艾事先掌握了有军队不利于他的行动而更改了行军路线,刘胤或恐将会徒劳无功。 就算是北上,刘胤也将宣称是前往剑阁援助那儿的守军,反正江油在前往剑阁的途中,到达江油之后,再更改行程也来得及。 这样或可迷惑那些低层次的魏国间谍,但真正厉害的间谍或许已经掌握了刘胤的真正动向,这一点无疑让刘胤最为担忧。 但愿前线的重重关卡或许可以阻碍情报的传递吧。 不管如何,刘胤此行已经势在必行,单等开拨的那一日了。 ┄┄┄┄┄┄┄┄┄┄┄┄┄┄┄┄┄┄┄┄┄┄┄┄┄┄┄┄┄┄┄┄┄┄┄ 剑阁的战况陷入了胶着,魏军强攻不克,渐生疲惫,汉中阳安关虽然拿了下来,但汉、乐、黄金这三座要隘却还在蜀军的手中,再加上蜀军尚有多股游军在活动,不停地滋扰后方,袭击魏军的运输线,这无疑让本来就因为道路艰险粮草转运困难的魏军后勤部队雪上加霜,魏军真的到了让姜维预测的“攻关不克,野无散谷,千里县粮,自然疲乏。” 这让钟会很是头疼,攻坚战无疑是最难打的,拿下阳安关,多少有着运气的成份,如果不是蒋舒在城内叛乱,胡烈完全没有可乘之机,至今汉城、乐城、黄金三大要隘还在蜀军的控制之下,这三座要隘卡在沔水的要道上,让钟会如芒刺在背。汉中诸城都难以攻克,更别说比之险要十倍的剑门关了,而且这儿聚集了几乎蜀国的大部分主力部队,短时间内拿下剑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钟会在武力不济的情况下,又动了他的笔杆子,写信给姜维,劝其投降:“公侯以文武之德,怀迈世之略,功济巴、汉,声畅华夏,远近莫不归名。每惟畴昔,尝同大化,吴札、郑乔,能喻斯好。” 钟会的文采是不错,可惜他用错了地方,姜维接信之后,连看都没有看,就扔进了炭盆里化为了灰烬。 眼看着寒冬将近,十几万魏军拥挤在白水至剑阁狭隘的谷道上,地理的关系,数量庞大的魏军根本就施展不开,而这么多大军每日的粮草消耗也是极为地惊人,虽然说为了此次南征,魏国方面做了充分的准备,光是关中陇西集存的粮草,就足够十八万大军吃上一年的。可粮草再多,运输环节出了问题,依然还是无法解决前线缺粮的窘境。 粮草匮乏,军心自然不稳,久攻不克,士气必然低落。 见拿不下剑阁,钟会已是萌生退意。不过这个退并不是退回关中,而是退守汉中。汉中除了汉乐黄金三城之外,都已经落到了魏军的手中,钟会此次回兵,就是想要解决掉这三城的问题,清除后顾之忧。同时,也可以引蛇出洞,现在姜维龟缩在剑阁不出来,钟会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要魏军后撤,姜维定然会前来追击,野战之中,钟会才可以发挥魏军人数上的优势,乘势歼灭追敌。只要能消灭姜维的大部或一部人马,再取剑阁就轻松的多了。 假如姜维继续龟缩在剑阁不出来,那也无所谓,只要魏军吃掉汉乐黄金这三个点,荡平蜀国在汉中的残余势力,扼守阳安关,到时候蜀国再想反攻汉中就试比登天了。 只要将汉中这块前进基地牢牢地掌握在魏国的手中,那就是等于是在蜀国的头上悬了一把,时时刻刻地威胁着蜀国的安全,魏军一方面屯兵于汉中,一方面大规模地征调粮食入汉中,彼时兵精粮足,再攻剑阁,岂不是易如反掌? 这个计划钟会早已是谋划了许久,每个细节他都已经反复斟酌过了,看来明天该召集众将议事,公布这个方案了。 以退为进,估计也是魏军现在能采用的唯一有效的方案了。钟会自信再也没有人能拿得出来比他这个方案更好的方案。 “启禀都督,征西将军邓艾求见。”就在此时,帐外脚步一响,中军官进来禀报道。 “邓艾?他来干什么?”钟会略皱了一下眉头,嘀咕了一声,虽然此次伐蜀,钟会手下的兵马最多,甚至比另外两路邓艾和诸葛绪加起来还多,不过兵多并不意味着邓艾和诸葛绪就得听命于他,这三路大军之间,完全是互不统属的。 这种安排,完全是出自司马昭之手,司马昭是何等样的人,腹黑至极,将所有的兵权交到一个人的手中,他如何能安心,如此三人分权,相互掣肘,才艰避免出现意外。司马家的位子是怎么来得,司马昭清楚的很,许多人不是没有野心,而是没有机会,只要有机会,再忠心的奴才也会露出他的爪牙。 钟会也罢,邓艾也罢,这些人都是司马昭手上的棋子,用来攻城略地打头阵的,但司马昭同样地提防着,这些棋子有朝一日不再想做棋子而想做下棋的人,司马家既然能从曹家手里窃取了天下,又岂能容第二个司马家出现。 当然,战事未定,钟会就算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也不会在这一刻显露,他现在想的更多的是如何与邓艾争功,三路大军伐蜀,谁先攻克成都谁将是首功,钟会自然不肯把这样的机会让给别人。 “有请!”钟会整了整衣冠,亲自迎了上去。 正文 第122章 各怀鬼胎 钟会在帐内相候,不多时,邓艾全身甲胄而入,与钟会见礼,倒很是客套。不过钟会看得出,邓艾脸色铁青,面有不忿之色,只是不好当场发作罢了。 “将军此来,所为何事?”钟会倒是彬彬有礼,儒雅有度。 邓艾沉声道:“钟都督,诸葛绪身犯何罪,要将他打入槛车,押解到洛阳去?” 在缰川口斩了赵广之后,邓艾的大军立刻向东进军,直扑阴平桥而来,想与诸葛绪的军队前后夹击,围歼姜维于桥头。但邓艾来迟了一步,诸葛绪被姜维忽悠出了桥头,此刻蜀军早已扬长而去。邓艾正准备与诸葛绪合兵一处,向白水前进,继续追击姜维,但听闻到钟会的大军已经取了阳安关,气势如虹地向白水而进,姜维一看大事不妙,放弃了白水关,退守剑阁。邓艾于是驻兵阴平桥头,没有与钟会的主力汇合。 钟会手下就已经有十万大军了,剑阁道狭隘难行,钟会的人马都已经施展不开,邓艾决定不去凑那个热闹,何况邓艾很清楚钟会这个人,外宽内忌,功利心极重,取了汉中之后,气势正旺,当仁不让地去夺剑阁,欲成就伐蜀第一功。 可邓艾很清楚,剑阁是那么好的攻的吗?且不说姜维手中尚有主力大军,单凭剑阁的雄险,不耗个三年两载根本就打不下来,钟会急功近利,焉能得逞。 邓艾经营陇西多年,一直窥视着蜀中,曾多次派人潜入蜀地,绘制详尽的蜀中地理图,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以备伐蜀之用,对于益州的山河地理,邓艾甚至比蜀国人掌握地还详尽。邓艾知道,在剑阁之西,有一条险峻山路可直通江油,现在钟会的大军被阻挡在剑阁不得寸进,如果能从阴平小道巧出奇兵直袭重镇涪城,姜维就会面临腹背敌之境,再取剑阁易如反掌,如果进展顺利的话,还可以直接威胁成都。 邓艾遂同诸葛绪商议进军之事,那知诸葛绪对邓艾的这个计划并不感冒,坚称自己受命攻击姜维,不敢擅做主张,拒绝了邓艾的提议,移兵剑阁,与钟会汇合。 结果刚到剑阁,就被钟会给拿下了,喝令推出斩首,诸葛绪当时就蒙了,急问何故,钟会怒斥诸葛绪丢了阴平桥头,致使围歼姜维的计划流产。诸葛绪有口难辨,得众将告免,钟会才暂时饶了他一命,打入槛车,押解到洛阳交给晋王司马昭处置,至于诸葛绪统率的三万兵马,则被钟会全数收编。 邓艾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恼火,常言道胜败乃兵家之事,诸葛绪虽然有过错,但远没有到撤职查办的份上,钟会分明是借着这个由头,行吞并之实,扩大自己的兵权。 钟会的这一举动,让邓艾深感忧虑,都说兔死狐悲,邓艾虽然恼火诸葛绪不停自己的话,但如今他落到这般下场,邓艾也是深表同情。更何况,诸葛绪今日的下场未必就不是邓艾异日的下场,谁敢保证谁就是常胜将军,一旦打了败仗,就给钟会落了吞并的口实。 于是邓艾带了十几骑,从阴平驻地赶到了魏军剑阁大营,质问于钟会。 钟会不慌不忙从容地道:“诸葛绪擅自调动兵马,致使围歼姜维的计划成为泡影,如今剑阁强攻不克,此皆是诸葛绪之罪也,某受命于晋王都督伐蜀诸军,功过奖赏,岂可徇私?诸葛绪已经押赴洛阳,交由晋王处置,邓将军如果认为某处置不当的话,可向晋王质询。” 邓艾这回可是无言以对了,洛阳离此远隔千山万水,向司马昭质询?纯粹是扯淡。沉默了片刻,邓艾以言语挑之:“都督得了汉中,乃朝廷之大幸也,逆蜀现在人心惶惶,都督何不趁势进军,直取成都,成就不世之功。” 钟会心里冷哼一声,暗道;你以为我不想,要不是姜维死守剑阁不得寸进,我早就打到成都了,还用你在这儿说风凉话。不过面上却是神色如常地道:“姜维依险固守,急切之下剑阁难以攻下,却不知邓将军有何良策?” 邓艾推托道:“都督英明果烈,深谋远虑,岂……岂可无计?” 邓艾说话有些结巴,这让钟会不禁是暗暗嘲笑,不过钟会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自己的计划不可以轻易地向邓艾坦露,继续道:“邓将军身经百战,对蜀军状况了如指掌,还请将军不要藏私,都是为了伐蜀大业,你我当推心置腹,共谋大计。” 邓艾沉吟了一下,道:“以愚之见,可引一军从阴平小道直取汉德阳亭,偷袭涪城。涪城乃是蜀中要隘,一旦有失,必可掐断剑阁至成都的交通,彼时姜维定然会回兵救援,剑阁守军力量削弱,都督便可乘势而取剑阁,倘若姜维不救涪城,便可趁虚而取成都,成都若失,蜀之亡矣,姜维空守剑阁已能奈之若何?” 钟会只是略略点头,道:“将军果有妙计,只是阴平小道险峻异常,从此路进军,还须得谨慎一些才是。不如这样,将军今日远来,鞍马劳顿,暂止歇息一日,等明日某召众将商议之后,再行定夺如何?” 于是邓艾拱手告辞,钟会嘱咐中军好生给邓艾安排住处。 钟会的心腹将领田章就在帐下,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邓艾走后,田章便对钟会道:“阴平小道险峻无比,蜀军如有防备,邓艾还不知道如何个死法,都督何不应了他,邓艾若败,整个伐蜀大权,便尽落都督之手,何乐而不为?” 钟会轻轻地摇摇头道:“现在尚不能确定蜀军在阴平小道有无守军,如果被邓艾偷袭得手,破蜀第一功岂不就要落在他的手中,此事还需斟酌斟酌。” 就在此时,帐外有人入内禀报道:“启禀都督,蜀中有密报传来。” 钟会接信拆开一看,初时眉头紧皱,顷俄展颜笑道:“大事可成矣!” 正文 第123章 进军!进军! 田章一头雾水,钟会含笑道:“刚刚接到来到蜀中的最新情报,蜀国高层已经注意到了阴平小道,中尉右丞刘胤建议加强江油涪城的防卫并请求朝廷派兵驻守阴平小道,虽然逆蜀伪帝刘禅没有派出军队前往阴平小道,但刘胤的意见已经被采纳,江油涪城等地已经是严密防范。” “这消息可靠程度有几成?”田章有些疑问,毕竟现在双方处于交战状态,防范很严,许多情报都需要甄别。 “此情报出自间军校尉青鸟之手,他可是大魏的头号间谍,所传递的情报可信度高达九成以上,汉中布防图便是他的杰作。正因为他传递回来的布防图,我们才可以轻取汉中,这取汉中的头一功,非青鸟莫属。”提及青鸟,钟会满脸的赞赏之色。 田章脸上有少许的遗憾,道:“看来偷袭阴平小道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再实施了,短时间内很难灭掉蜀国了。” 钟会的脸上,浮现也一丝诡异而阴险的笑容。“既然邓艾想要去送死,明天便成全了他。田章,你带两千人马,尾随在邓艾之后,伺机行动,若邓艾为蜀军所败,彼可取而代之。”钟会将密信移到了烛火旁,看着密信燃了起来,直至灰烬,钟会才轻轻地弹了弹手上的余灰。“另外,这封密报,绝不可让邓艾知晓,从现在起,知道这情报内容的,除了你我,再无第三人。” 田章恍然大悟,道:“都督此借刀杀人之计,果然高明。” 钟会阴阴一笑道:“既然注定是一条不归路,何不顺水推舟?此次本督率众十余万,如果被邓艾抢了头功,岂不令天下人耻笑,破姜维之计,本督早已有之。等阴平小道事毕之后,本督自会实施。” 次日,钟会召邓艾及众将议事。钟会全盘同意了邓艾的计划并给予了高度的赞许,倒是有点出乎邓艾的预料,虽然钟会昨日和今日的态度判若两人,邓艾倒也没疑心有他,同时对钟会提出来由田章率两千兵马做他的后援,邓艾也答应了。 议事结束之后,邓艾立刻是起身告辞,快马返回了阴平桥。 其实偷渡阴平小道的计划邓艾在面见钟会之时就早已制定好了,初步的准备也已经完成了,回到阴平桥之后,邓艾立刻下令点兵,准备向阴平小道进军。 其子邓忠有些忧虑地道:“钟会答应地如此爽快,此中莫非的什么猫腻不成?父亲还需仔细地斟酌才是。” 邓艾笑道:“先有非常之人,后才有非常之事,钟会视我为庸才,料定我取不得成都,我便取来给他瞧瞧。得了汉中,自以为莫大之功,若非我在沓中绊住姜维,钟会他岂有今日?等我取了成都,胜过取汉中十倍。” 于是邓艾升帐,聚诸将于帐中,道:“某今日率兵欲从阴平小道乘虚而取成都,若是成功,尔等皆为不世之功,只是山路艰险难行,九生一生,尔等可愿相随?” 众将齐声道:“愿遵都督军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邓艾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这些帐下诸将可都是跟随他征战陇西多年的心腹,此次的任务虽然凶险,但没有一个人退缩,足见邓艾治军之严谨。当下他下令邓忠引五千精兵开路,不穿甲胄,轻装简从,各执斧凿刀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为后续大军创造行军的便利条件。其余两万五千人,抛掉辎重车马,全部轻装步行,每人只带各自的兵器和干粮绳索,望阴平小道而去。 这是一条从未有踏足过的道路,绝壁悬崖,险山恶水,充满着未知的危险,但邓艾心如磐石,纵然是没有路,他也要踏一条路出来。 不论何人,不论何事,都已无法再阻挡邓艾前进的决心。 ┄┄┄┄┄┄┄┄┄┄┄┄┄┄┄┄┄┄┄┄┄┄┄┄┄┄┄┄┄┄┄┄┄┄┄┄ 从成都出发之后,刘胤立刻感觉到了队伍的行进速度要比他预计慢,上次从成都去汉中,随行几十人,皆是骑马,速度自然快得多,但此次行军,虽然刘胤等人还是骑着马,但大部分的部曲是步卒,只是能步行,还有运输粮草和火器军械的大车,速度真比牛车快不了多少。 虽然这些私兵的身体素质相当地棒,但刘胤可不想在行军之中就消耗掉他们宝贵的体力和精力,毕竟到达江油之后,才会投入到真正的恶战之中,现在充分保持体力,完全是必须的。 刘胤暗暗地盘算着,原计划十天到达江油,但现在看来,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起码要延误三两天的时间,不过这应当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邓艾就算是同一时刻起程的,阴平小道可比蜀中大道难走的多,他至少也得付出双倍的时间才能抵达阴平吧,刘胤应当还是有充足的时间,不必因这个而犯愁。 时入十月,天气渐凉,按北方的气候,应该是进入了冬天大雪覆地,不过蜀中的气候还算在深秋,虽有凉意,但却没有刺骨的寒风,倒是给刘胤的行军没有带来太大的麻烦。 不过越往北走,地势也就越高,天气也变得更凉了,尤其是早晨和晚上,寒气袭人。风餐露宿,是对这支队伍最在的考验。为了赶路,每日两餐根本就没时间生火做饭,基本上是清水加干粮,夜间的宿营也是搭建几顶简易的营帐,由于行军在蜀国境内,刘胤也无须担心受到敌人的突然袭击,夜间虽然有轮值岗哨,不过警戒强度并不太高,营地也十分的简陋。 好在这些私兵的忠诚度比较高,虽然条件艰苦,但每个人都毫无怨言,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刘胤的命令,可见刘胤这几天的短期高强度训练还是卓有成效的。 这也给了刘胤极大的信心,只有一支纪律性高,不怕吃苦的队伍才是能打硬仗的队伍。 出成都、经绵竹、过涪城,一路长途跋涉,眼看着江油关已是不远了。 正文 第124章 初至江油关 这一路上刘胤也没有闲着,在阴平阻击邓艾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从剑阁到成都这些关城要隘,如果都认真备战的话,就算邓艾能够再入到蜀中平原,也未必能有机会打到成都来。无论是江油、涪城还是锦竹,这些城池的防御能力都是极强的,没有重型攻城器械的邓艾军队就算是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想要攻克这些坚固的城池,也绝非易事。 当然,如果是主动投降的,那就另当别论。 刘禅的旨意想必已经是传达到了沿途的各个关隘,刘胤在途经锦竹和涪城时,已经发现这些城池的守军明显地加强了戒备,城内城外,岗哨林立,严格地盘查着过往的商旅和行人,前方的战事紧张,后方的气氛也格外地凝重。 很显然,刘胤对这种状况是比较满意的,虽然这些关隘的守备力量偏弱一些——每个关隘守军都只有数百到上千不等,但积极的防御姿态总比消极的防御意识要强过百倍,这些关隘守军都能认真地履行自己的职责,邓艾想要打到成都,就绝不会如同历史上一般那样的一马平川势如破竹了。 刘胤拥有着刘禅亲笔谕令,自然是畅通无阻,出了涪城之后,刘胤加快了行军的速度,直奔江油关而去。 江油关的守将是马邈,在刘胤的印象之中,这货应当是一个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之辈,邓艾的大军兵临江油关城下,未发一矢,就已经吓得是魂飞魄散,拱手将献关而降。象这样胆识的将领,刘胤真心不知道他是如何被提拨到江油关守将的位置上的。 江油关一面临水,三面环山,其险要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剑阁,就是这么一座险关,交到了马邈这样庸碌无能之辈的手中,完全丧失了它存在的价值。否则城内的一千守军奋起抵抗的话,翻山涉水疲惫不堪的邓艾想要拿下江油,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正因为江油关的陷落,兵不血刃的邓艾军队得到休整和补充,为接下来的锦竹之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蜀汉与其说是亡在邓艾的奇兵之下,倒不如说是亡在这些无能之辈的手中。 离江油越近,刘胤倒是真的有心见识一下陷蜀汉王朝于万劫不复的马邈本人。 “少主,前面就是江油关了。”探路的哨骑向刘胤禀报道。 刘胤点点头,两三个月前他前往汉中的途中也是经过了江油关,不过那时注意力都在汉中,行色匆匆,对江油关也没有过多的关注,此时遥望江油关,涪水波涛如怒,自北向南奔腾而下,西面的山峦高耸入云,笔直若削,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江油关的守备力量也明显地加强了,城门口设有路障,几队士兵持枪把守,严格地盘查着过往的行人,显然刘禅的诏令也已经传达到了这儿,违抗皇帝的圣旨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估计马邈再庸碌懒散,也不可能干出抗旨不遵的事来,就算他内心之中不当回事,至少表面文章也是要做的。 那些守军远远地看到一队人马开来,他们搞不清状况,神色不禁是大为紧张起来,持枪列阵,堵在了路障的后面,高声地喝问道:“来者何人?一律停车受检!” 张乐就在刘胤的身侧,几个小兵都敢吆三喝四,张乐不禁是大为地恼火,咒骂道:“他娘的,几个小毛贼子也敢在老子面前大呼小叫,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家伙,得好好教训一番才是。” 赵卓呵呵一笑道:“乐哥,这些守兵又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职责所在,自然得盘问清楚,我看人家倒是恪尽职守,如果蜀中的军队都能这样的话,又何恐魏兵来犯。” 张乐悻悻然地道:“我又没说他们渎职,只是他们的态度让我不爽,谁让他们喊得如此大声了。你说是不是,大哥?“ 张乐去问刘胤,那知刘胤根本就没理会于他,打马向前,行至守兵的前面,用鞭梢一指,道:“去,传你们的将军马邈出来见我。”以刘胤的身份,自然不用跟这些小兵多费唇舌,真要和他们一般,倒是自降了身份,刘胤直接点名要马邈出来。 负责守门的队率上下打量了一眼刘胤,看刘胤的装束非凡,口气又是如此强横,自然不敢怠慢,收起了他往日骄横的态度,小心翼翼地问道:“阁下是……” “告诉马邈,就说中尉右丞刘胤前来拜会。”刘胤冷冷地道。 ┄┄┄┄┄┄┄┄┄┄┄┄┄┄┄┄┄┄┄┄┄┄┄┄┄┄┄┄┄┄┄┄┄┄┄┄ 马邈此刻在舒舒服服地躺在卧榻之上听着歌姬唱着小曲,摇头晃脑地半听半和。马邈年过四十,做到了江油关守将,其实将军这个称号只不过是客套一点的称呼,马邈的衔职其实只是一位千石的校尉而已,而且到了他这个年纪,再想升职,除非有极大的军功,否则很难再有机会了。 而江油处于蜀中腹地,就算此次魏**队打到了剑阁,离江油也还有好几百里的路程,何况前线有着大将军姜维顶着,也似乎用不着他们这些小人物来操心,虽然朝廷已经下达了严加防范的谕令,但马邈却是依然我行我素,喝着小酒,听着曲儿,一付逍遥自在的模样。 既然没有升职的希望,马邈又何须用心。 那歌姬的歌只唱了一半,马邈的一个管事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边喘边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夫……夫……” 马邈瞪了他一眼,道:“慌张什么,慢慢说来。” 那管事还没开口,一位素妆妇人已经出现在了堂上,柳眉倒竖,杏目含怒,对着马邈怒目而视,那管事咽了一口气,终于道:“夫人来了……” 马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过去,露出了满脸的谄笑,对那妇人道:“是夫人呐,不知夫人何事前来?” 正文 第125章 马邈 来人正是马邈的妻子李氏,看到马邈花天酒地的这番模样,李氏脸色铁青,对马邈讨好似的笑容根本就不予理睬,斥问道:“屡闻边关军情甚急,夫君却有如此雅兴,何也?” 马邈呵呵一笑道:“夫人呐,这军国大事自有朝中那些肱股大臣操心,我乃江油关的一个小小守将,上不管天,下不管地,军情再急,干我甚事?” 李氏沉声道:“在其位,便谋其政,夫君奉天子之令把守江油关,如此要隘,岂可掉以轻心,何况前者天子已经降诏,谕令各处严加守备,谨防魏兵偷袭,夫君如此做派,倘若魏兵来袭,又何以为战?” 马邈轻舒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道:“天子宠幸黄皓,沉缅于酒色,这上行下效,我听个小曲喝杯小酒也不算过份吧?何况魏兵此次来袭,势不可挡,汉之将亡,益州早已是人心离散,我也得尽快给自己谋一个出路才是,大汉的船就要沉了,总不能让我们一起陪葬吧。” 李氏性情刚烈,闻言勃然大怒,唾了马邈一脸,骂道:“呸!好歹你也堂堂七尺男儿,拿着朝廷的俸禄,却怀着不忠不义之心。也不知当初我如何瞎了眼,竟然嫁给你这等卑劣无耻之徒,哼!”李氏一跺脚,拂袖而去。 马邈被她唾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不禁是气急败坏,却又不敢发怒,用手一抹,瞧着那两个歌姬和管事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又不禁是怒火中烧,怒骂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歌姬和管事慌忙垂首而立,耷拉着脑袋再也不敢看马邈。 马邈望着李氏远去的背影,悻悻然地道:“妇人之见!愚不可及!” 半晌,那管事偷眼看了马邈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还继续吗?” 马邈的好兴致都给败光了,现在如何还有心思再听小曲,他抓起几案上的酒杯,一把掷在了地下,摔了个粉碎,怒道:“滚!滚!滚!都给老子滚蛋!” 那管事的和歌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垂着头,逃也似地离开了。 马邈好生郁闷,抓起案上的酒壶,一仰脖,直接将酒壶中的酒倒入口中,咕咕地喝了起来。 刚喝了两口,下面又有人禀报道:“大人——” 他话还没说出口,马邈已经是暴走了,喝骂道:“不是让你们滚蛋吗,还来干什么?” 禀报军情的守城的队率,他也搞不清是什么状况,一进门就被马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吓得脸色煞白,手足无措。 马邈骂完之后,才发现底下的人并不是他的管事,而是守城的队率,显然是骂错了人,不过骂就骂了,以马邈的地位,当然是懒得解释,更遑论道歉了,扫了他一眼,缓缓地道:“有何事禀报?” 队率赶忙俯头禀报道:“启禀大人,由打成都方向来了一大队兵马,为首的自称是中尉右丞刘胤,欲求见大人。” 马邈微微地一怔,中尉右丞主管的是京城的治安,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到江油关来,而且还带着大队的人马,难不成是要去增援剑阁的?可马邈想想也不对,中尉府例来与军方互无隶属,朝廷就算是派兵增援,也只能是派一位将军极别的统兵前去,中尉右丞带兵去剑阁,这又算怎么一回事? “他带了多少人马?可曾说要去哪儿吗?” 队率道:“大约**百人的样子,不过看装束并非是朝廷的军队,倒象是某些豪门望族的私兵,至于去哪儿,那位大人并没有说,小的也不敢相问,只能是先行禀报大人。” “私兵?”马邈更糊涂了,刘胤带着这么多的私兵这要去那儿,支援剑阁前线估计是不可能,还没听说那个豪门大族把自己看家护院的家兵派出去替朝廷打仗,何况区区有几百个人,到了大军云集的剑阁也是无所做为的。 剩下的一个可能那就是刘胤带家兵出来狩猎或者是游山玩水,但时局这个状况,这位安平王府出身的贵公子真有那个闲情雅兴? 马邈想不通归想不通,不过人家的官职比自己大,又是皇室宗亲,马邈可不敢轻易地得罪,立刻起身,亲自出城去迎接。 由于耽搁的时间比较长,张乐早在那儿骂上娘了,还好有赵卓在身边劝他稍安勿躁,否则依张乐的个性,非上前砸了江油关的城门不可。 刘胤倒是气定神闲,不急不躁,守城门的队率已然进去禀报了,相信马邈应该会很快现身的。果不其然,没有多大的工夫,从江油关中出来一人,左右随从成群,看架式,应该就是江油关守将马邈无疑。 马邈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比较瘦,双颊枯柴,颔下几缕短须也是参差不齐,倒是一对眼睛贼亮贼亮,人还未至近前,笑声已至,冲着刘胤拱手见礼,道:“不知刘右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马将军客气了,倒是在下来得唐突了些,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双方寒喧片刻,马邈将刘胤迎入驿馆之中,江油关算得上是蜀道之上的一座重要驿站,往来的人员和物资是络绎不绝,饶是如此,也只能勉强地安排刘胤半数人马住下,剩余的人员,马邈吩咐手下官员腾出了几十间民房,将刘胤的人马全部安顿了下来。 按刘胤的原计划,是不准备在城内多讨扰的,不过马邈很是热情周到,刘胤也就没有拒绝,何况江油关的防守在整个计划中还是占据着重要的一环,刘胤决定在江油关盘桓一两日,了解一下马邈的真实情况。 历史上的马邈给刘胤留下了极坏的印象,贪生怕死,屈膝变节,让这样的人来守江油重镇,刘胤的确有些不放心。可现在刘胤手中没有能撤换马邈的权力,马邈再差劲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员,自己只能言语提醒,让他多加防备,至于有没有效果,刘胤还真的没有把握。 正文 第126章 口蜜腹剑 “不知右丞大人此行意欲何往?”马邈含笑着问道。 刘胤一路上的籍口都是前往剑阁,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别有用心的得知自己的真实意图,但现在已经到达了此行的终点江油,这个弥天大谎刘胤是无法再撒下去了。 “在下此行便是来江油,不知马将军欢迎与否?” 马邈倒是真的愣住了,先在在脑子里,他已经想了n多种可能,但唯一没有把江油视做是刘胤的终点站,无论是北援剑阁还是别的目的地,江油也只是路过的一个驿站而已,现在刘胤居然说他就是来江油的,倒让马邈吃惊不小。 “噢,先前以为右丞大人是要去剑阁的,敢情是在下会错意了,这是这十月寒冬,江油附近山里的野兽已是很少出没,大人若是来打猎,可是选错了季节。” 刘胤微微一笑,道:“在下此来江油,会猎倒是不假,可惜打的却不是狼虫虎豹。” “那大人为何而来?”马邈深感奇怪地道。 “实不相瞒,在下接到最新情报,魏军在剑阁攻击受阻,很有可能会绕行阴平小道,偷袭江油关,在下此来,就是为了阻止魏军的这个行动,希望能得到马将军的鼎力配合。” 马邈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右丞大人认为魏军可能会从江油关西面来偷袭?这怎么可能,江油之西并无道路可以通行,难不成魏军能胁生双翅不成?” 刘胤暗皱了一下眉头,看来这个马邈真是废物点心,在江油当了这么多年的守将,居然不知道有条小径可以从阴平直通到江油来,人家邓艾远在陇西就对蜀中的地理了若指掌,如果真的没有路,邓艾打死也不敢来冒这个风险,可马邈身为江油关的守将,却对周边的地理环境熟视无睹,这就是名将和庸才的区别,刘胤都真心懒得吐槽了。 “马将军,不论你相信于否,魏国的大军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到达江油,身为同僚,我想我有责任提醒马将军一句,江油关至关重要,绝不可以轻易地失陷于魏军之手,望将军加强戒备,绝不给敌以可乘之机。” 这回马邈脸上的表情就不光是惊奇了,还带有一丝的恐惧,还有些许的不安。“那右丞大人此行就是为了阻截魏军的偷袭吗?” “不错,正是。在下此来,就是要将魏国偷袭的军队挡在江油以西的山区之中,不过世事难料,能不能挡得住在下并无十分的把握,所以还需要倚仗马将军紧守江油关,江油关的存亡关系到整个蜀中的安危,请马将军务必不可懈怠。” 马邈干笑一声,道:“这个自然勿须大人提醒,马某职责所在,誓与江油关共存亡。” 刘胤不清楚马邈的这个表态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但此次莅临江油关,刘胤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就看马邈自己的了,他能否践行自己的这句承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倘若魏兵真正的兵临城下,马邈只要不拱手而降,刘胤就已经觉得做出了点什么了。 马邈很快就起身告辞了。“右丞大人一路鞍马劳顿,在下就不敢多加打扰了,还请右丞大人早些歇息,明日在下在府中略备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还望大人可以赏光。” 马邈走了之后,刘胤回过头问张乐和赵卓,道:“你们视这位马将军如何?” “口蜜腹剑的家伙!”张乐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我看他绝不是什么好鸟!” 赵卓道:“此人说话时目光游离,似乎另有心事,所言大多言不由衷,虽然他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死守江油关,我倒认为此人很可能会成为第二个蒋舒。” 刘胤点点头,看来张乐和赵卓的眼光不错,一眼就瞧见了马邈的本质,这样的人,说再多的漂亮话也是枉然,真正大难临头,刘胤绝不会相信他可以视死如归。 “如果有可能,我宁愿现在就一脚把他给踹下去,另换一个人来做守将,可惜我们手中没有这个权力,所以只能给他一些善意的提醒,但愿他可以听得进去,守住江油关,就等于是守住了蜀中的门户,真的不能掉以轻心。” ┄┄┄┄┄┄┄┄┄┄┄┄┄┄┄┄┄┄┄┄┄┄┄┄┄┄┄┄┄┄┄┄┄┄┄┄ 马邈离开馆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在回守备府的路上,他一直紧绷着脸,没有半点的笑意,就连身边的人都被他的情绪给感染了,一个个都一声不吭,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激怒了他们这个喜怒无常的大人。 回到书房,马邈独自一个人坐在席上,愁眉紧锁,显然他是在思考着一件事情,寻思良久,,也好似无计可施的模样。眼看着天色将晚,马邈突然吩咐道:“来人,去将谢记杂货铺的谢掌柜请来。” 管事的很纳闷,这么晚了,老爷为何要去请一个店铺的掌柜过来,商人可是贱业,自家老爷身为江油关的最高官吏,犯不着去结交一个商人呐?可他压根儿就不敢多嘴,诺了一声,正要下去,马邈又吩咐了一句:“隐秘些,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看到。” 管事的遵照吩咐,径直来到了谢记杂货店,找到了谢掌柜,说明来历,谢掌柜到是二话没说,立刻同管事的前往守备府。他们也没走大门,从后院的偏僻小门进入守备府,一直来到了马邈所在的书房。 “禀老爷,谢掌柜带到。”管事的恭身道。 马邈正背负着双手,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出神,听到管事的回禀,立刻转过身,看到了谢掌柜,顿时两眼放光,挥手将管事地遣退:“你且退下吧。” 管事的称诺,退了出来。他刚走到了庭院口,就撞到了夫人李氏,李氏见他神色慌张的模样,便将他拦下来询问,管事的毫无隐瞒,一一据实以告。 马邈交待的是不要让外人知晓,但夫人是外人吗? 正文 第127章 鸿门宴 谢掌拒的公开身份是谢记杂货店的掌柜,经营着一家座落在街尾的毫不起眼的小杂货店,为人谦卑而低调,在江油关中,毫无存在感。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不起眼的小人物,却被秘密地带到了江油关首席长官的书房内,谢掌柜摘掉了头上的戴的斗笠,猥琐佝偻的背在一瞬间挺直起来,黯淡无神的目光也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用很冷淡的声音道:“马将军,我不是交待过了吗,没有特殊的事,不要来打搅我?” 马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谦卑地恭身道:“尊使大人,在下当然记得,只是今日城中发生了一件事,此事颇为棘手,处理不当的话,会危及伐蜀大业的。” 谢掌柜的还有一个秘密的身份,魏国潜入蜀国的间军司马,代号“白雀”,他的职责就是策反马邈,为魏军控制江油关而行动。马邈对蜀汉朝廷心怀不满又贪生怕死,这样的人无疑是最容易拉下水的对象,白雀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已经劝动了马邈投降,直待魏国大军兵临城下,马邈开城献关即可。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白雀这段时间不准备再和马邈进行接触,可谁知马邈竟然主动地来找他,白雀知道马邈这个人色厉胆薄,绝不是可以成大事的人,听他如此说,神色一缓,道:“何事如此棘手?” 马邈道:“中尉右丞刘胤似乎察觉到了我们大魏的军队很有可能从阴平小道进军,所以率私家部曲近千人到达了江油,此刻正在馆驿之中歇息。此人意外出现,在下唯恐怕他会坏了大事,所以特意来召尊使商议。” 白雀眉头紧锁,这个情况果然很紧急,邓艾偷渡阴平小道的事,连他们这些内部人员也是刚刚知晓,这个中尉右丞刘胤是如何得到的这个消息,按他们的出发时间来推算,甚至早于邓艾的起兵时间,难不成这个刘胤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抑或这仅仅是一种巧合? 不管怎么说,必须把这种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策反江油的计划绝不可能出一点点的秕漏。 马邈面带一丝狠色,咬牙道:“要不趁他们不备之时,今夜火烧驿馆,将他们烧死,以绝后患!” 白雀摇摇头,道:“不妥,驿馆纵然失火,却也未必能将他们全部烧死,一旦事情败露,便再无回转的可能,他们可是近千人的私家兵马,论战力,你手下的一千兵马都未必是其对手,更何况,暗杀一个中尉右丞,城中的官兵又有多少人肯追随于你?” 马邈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白雀说的是实情,江油关的守军皆是蜀中的子弟兵,家人父母大多在蜀地,除了些死心塌地的心腹之外,一旦发生叛乱事件,多少人肯追随他还真是未知之数。 在他们的计划之中,等到魏军兵临城下,马邈才突然地宣布投降,同时打开城门,迎接魏军入城,城内的守军就算有人反对,但面对既成事实,再想反抗也是来不及的。所以此事要做到绝对的保密,才有可能让计划成功,一旦有所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依尊使之见,此事当如何应对?”马邈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雀沉吟片刻,道:“明日他们就要离开江油关了吗?” “那倒没有这么快,明日在下准备设宴为他接风,估计离开江油也得三两日吧。” 白雀眼前为之一亮,道:“那岂不是天赐良机,明日赴宴,想必也是刘胤只带些心腹护卫,你只要在厢廊之中暗伏些刀斧手,摔杯为号,一举擒杀刘胤。” “尊使之意,是为他准备一场鸿门宴?”马邈倒也是开了窍。 白雀阴阴一笑道:“这有何不可?只要刘胤一死,手下群龙无首,不战自溃。不出十日,邓征西的大军就会抵达江油城下,朝廷得到消息,就算要追究你的责任,也是鞭长莫及了。” ┄┄┄┄┄┄┄┄┄┄┄┄┄┄┄┄┄┄┄┄┄┄┄┄┄┄┄┄┄┄┄┄┄┄┄ 次日清晨,刘胤刚起身不久,马邈已经派守备府的官员到驿馆来迎接他赴宴了。 “马将军太客气了,初至贵地,就让马将军如此破费,我心甚为不安。今日还有其他要务,酒宴就免了吧,改日某定当登门致谢。”对于交际应酬刘胤本来就烦,何况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真心懒得去。 那官员似乎有些着急,道:“这如何使得,马将军亲口嘱咐了,务必要请右丞大人赏脸光临,马将军还说了,要在席间向右丞大人请教江油关的防守大计。” 刘胤想了想,道:“好吧,你去回禀马将军,就说某准时赴宴。” 那官员心满意足地告辞而去,张乐在边上哈哈大笑道:“大哥,这马邈看起来倒是有些拍马溜须的手段,你刚到江油他便曲意迎奉,这家伙能当上江油守将大概也就是靠这本事了。” 赵卓倒是有些忧心,道:“大哥,我看那个马邈心术不正,常言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大哥不得不妨。” 张乐不为以然道:“卓弟多虑了,这马邈不过是区区一个校尉极别的守将,和大哥的身份岂止差了十万八千里,难道他还有图谋不轨的心思?别扯了,好歹这也是大汉的城池,马邈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未必敢动大哥一根头发,除非他活腻歪了。” 刘胤微微一笑,象马邈这样的贪生怕死庸碌无能之辈,想来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何况自己与他也没有什么利害关系,若是守住江油关,马邈多多少少也会分润一点功劳,刘胤倒是真没想他有什么加害自己的理由。 不过即便如此,刘胤还是带上了几名贴身的护卫,留张乐在驿馆领军,与赵卓同去赴宴。 宴会的时间定在午时,眼看日头偏中,刘胤和赵卓准备停当,领着护卫跨上战马,可刚出驿馆的大门,忽然有人在一侧道:“右丞大人请留步!” 正文 第128章 深明大义 刘胤闻言向右侧望去,在三丈之外,站立着一个女子,披着一件宽大的貂皮披风,带着一顶宽沿的帽子,遮住了她的大半个脸,以致于刘胤根本就看不到她的真面目。不过对于刘胤而言,在江油关并如熟人,看清看不清都没有多大的区别,反正就是一个陌生人,那女子这番装束显然是刻意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你是……”刘胤很是好奇地道。 那女子压低了声音,道:“右丞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警惕性甚高的赵卓立刻挡在了刘胤的身前,对于陌生的人,作为特勤人员的赵卓有着职业的敏感性,这没有明确对方身份之前,让刘胤单独地接触这个女人肯定是不明智的举动。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见我家大人?”赵卓目光如凛,两道寒芒逼视过去,手按在了刀柄之上,只要那女人有任何的异动,赵卓绝对不介意血溅五步。 那女人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左右,低促地道:“右丞大人,请相信我没有恶意,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向大人禀报,只是此处不甚方便……” 刘胤挥手示意赵卓退下,一个单身的弱女子而已,就算她图谋不轨,在自己面前也恐怕没有机会得逞,刘胤带她来到旁边的一间空无一人的厢房内,道:“这位夫人,这里很安全,有话请讲。” 那女人微微地施了礼,道:“妾身江油关校尉马邈之妻李氏参见右丞大人。” 这回刘胤真的是大吃一惊了,这个女人居然是马邈的妻子,自己马上就要动身前往守备府会见江油关守将马邈,而不迟不早地,他的妻子居然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这已经不能用匪夷所思来解释了。 虽在说汉代男女礼教大防没有后世那般严苛,但也远没有到那种自由来往的地步,刘胤真的想不通李氏有什么理由会出现在此处而且要单独会见自己,她的脸色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还带有一丝的惊惶和不安。 “夫人到此,有何要事,但讲无妨。” “大人可是要前往守备府赴宴?” “正是。” 李氏半低了头了,急急地道:“大人,守备府您万万去不得!” “这是为何?”刘胤一头雾水。 “马邈在大堂的两侧厢房之中,暗伏了上百刀斧手,准备在宴会之上,摔杯为号,欲取大人的性命,所以大人您万万不可赴宴。” 刘胤奇道:“我与马邈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他为何要来杀我?夫人此言,着实让人难以相信。” 李氏一听,急道:“大人,妾身可以拿身家性命担保,句句实言,绝无半点虚假。我那夫君乃不忠不义之人,枉食国家俸禄,却不思报国,常因待遇低微而心生怨嗟,前者与魏国细作暗中勾结,欲献江油城于魏将邓艾。昨日大人至江油,马邈恐献城之计败露,连夜于魏国细作商议,计划今日午宴之时,暗伏刀斧手于廊下谋害大人。贱妾出首乃是不愿看夫君越陷越深,更不愿让他祸害江油百姓,危及朝廷社稷,请大人相信贱妾之言,不可赴宴,快快离开江油城,方保安全。” 刘胤不禁为之一怔,这个马邈只以为他是一个贪生怕死屈膝变节的无义之徒,敢情他还是一个吃里扒外阴险毒辣的狠角色,看来,还真是看轻了他,也幸亏李氏前来报信,否则的话,自己或恐被他给算计了。 刘胤向李氏深揖了一礼,正色地道:“夫人深明大义,乃朝廷之幸,请受某一拜。” 李氏伸手欲扶,又觉得不妥,只得道:“大人无须多礼,折杀贱妾了。马邈唯恐消息走漏,守备府上下戒备森严,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妾身虽然昨夜就得到了消息,奈何府中防备甚严,只到方才,才有机会出来向大人报信。大人只须现在离开江油,即可全身而退。” 刘胤淡然一笑道:“区区守备府算什么,就算是龙潭龙穴,今日我也一定要闯上一闯。” 李氏大惊失色道:“大人,马邈面慈心狠,他已动了杀心,现在守备府已是天罗地网,大人若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夫人请放心,如此害民误国之贼,人人得尔诛之,我又岂可容他?此事夫人就不必再管了,夫人的这份恩情,某日后定当厚报。”刘胤从容地道。 李氏凄然一笑道:“身为在大汉子民,妾身当知举奸锄恶,身为马邈妻室,出首丈夫乃弃人伦,马邈之罪,乃祸延三族之罪,我早不望生矣,只可怜我那一对儿女,尚未成人,却要惨遭弃市,时也命也。” 刘胤默然了,马邈勾结魏国叛国投敌,犯得乃是一等一的死罪,夷灭三族,这三族,可是要包括妻子李氏一族的,看来此事了结之后,也须得向朝廷陈情,力保李氏一家不受牵连。 刘胤吩咐将李氏带下去,不让她回守备府,暂且留在驿馆之中。接着刘胤重新调整了部署,带去马府的护卫由几人增加到了二十人,而且刘胤挑的都是身手不错的羌人护卫,同时张乐也不必在驿馆守着了,挑选了两百名悍勇之士,暗中接近守备府,伺机潜入到守备府中,专门去对付马邈埋伏下的刀斧手。又下令傅著和傅募各带两百人,等到守备府发生情况之后,迅速地掐断守备府和军营之间的道路,阻止援兵进入守备府。 从李氏的口中,刘胤得知马邈在府中暗伏了百十来名的刀斧手,想必这些人都是马邈的亲信,其他的军队尚还在军营之中。江油关并不大,守备府也相应地比成都的那些官员府邸小的多,马邈也不敢调动太多的人马到守备府去,深恐引起刘胤的怀疑。江油关的守军总共也就一千多人,全挤到守备府来怎么也不象话。 这或许就是刘胤的一个机会。 准备停当之后,刘胤带着赵卓及二十名护卫骑马直奔守备府而去。 正文 第129章 摔杯为号 在得知马邈已经叛国并准备谋害自己的时候,刘胤的第一个反应并没有想到要逃,区区一个马邈都要逼着自己落荒而逃的话,这一趟阴平小道就别来了,跟马上就要面对的邓艾三万大军相比,马邈显得多么的微不足道。 江油关内有一千多守军,刘胤还真没有放在眼里,这些二线关隘的城防兵,战斗力和野战部队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自己的私家部曲已经全数进城,没有了城防的依靠,这些城防兵就是些渣渣。 更何况,马邈通敌叛国,自然不可能公诸于众,知道内情的估计也只有马邈的那些心腹而已,大部分的士兵肯定是被蒙在鼓里的,虽然这些士兵是受到马邈的统辖和指挥的,可一旦知道马邈叛国之后,是不是所有的士兵都会心甘情愿地追随于他,那还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捉住这一点,马邈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了,估计只有在守备府内埋伏的那一百来名刀斧手,才算得上马邈可以真正掌控的力量,对付这些人,刘胤自信可以做到手到擒来。 更重要的是,刘胤准备前往阴平小道阻击邓艾,那么江油关就要成为他的后勤支援保障基地,此刻逃离江油关,无疑是自断后路。 无论如何,江油关也不能落入到魏国手中。 驿馆离守备府只有三四里的路程,上马须臾即至,马邈已经亲自在府门外迎接了。一看到刘胤到来,马邈抢步上前,满脸堆笑地道:“右丞大人大驾光临,真让寒舍蓬蔽生辉啊。” 刘胤心底里暗暗冷笑一声,面上却是神色如常地道:“本官路过江油,本不愿讨饶地方,只是马将军盛情难却,本官也只能是恭敬不如从命。” “右丞大人客气了,您纡尊枉驾,能赏脸光临寒舍,乃是我马某人的荣幸。大人,请。” 马邈陪同刘胤向府内走去,赵卓及一行二十名护卫皆是紧随其后,也进了守备府。马邈停了一下脚步,疑惑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护卫,道:“大人,这……” 按照一般的惯例,主人宴请客人,只有客人本人或带一两名贴身的侍卫才有资格入席,刘胤直接就带了一大票的人往里面走,倒让马邈心里咯噔了一下,莫不是刘胤已经查觉了什么? 刘胤爽朗地一笑道:“这些护卫跟随我已久,情逾手足,我走到那儿他们就跟到那儿,马将军该不会是吝啬几杯水酒吧?” “那里那里,既是大人的贴身侍卫,理当一同入席。大人,请!”马邈略显尴尬地一笑。 马邈暗暗打瞧了一下,这些护卫也就二十来人,心道,杀一个和杀二十个也没多大区别,反正你们进门就是送死,一会儿剁成肉泥便是。至于二十人是不是容易下手,马邈倒没有认真考虑,反正自己埋伏了一百多人,对付这二十个人绰绰有余了。 进入正堂,酒宴已经齐备,水陆毕呈,奢华豪宴,这方面马邈倒是舍得下本钱。刘胤自然坐了首席,马邈在主位相陪,左边一排,是江油关的诸文武官吏,右边一排,自然是留给刘胤的随行人员的,显然马邈没有准备太多的位置,大概只有七八席的模样。汉代宴会是分餐制,每人一张几案,酒菜俱在几案之上。 “来人,再添些酒席来。”马邈吩咐管事的道。 赵卓冷冷地道:“不必了。”他手按剑柄,站在了刘胤的身后,笔直如松,目光如凛。那二十名护卫也巍然站立不动,不曾入席。 马邈看到赵卓等护卫脸上透着的森森寒意,不禁心中掠过一丝的不安,不过他很快地就释然了,今天请君入瓮的计划业已经实现,只要进得了守备府,管保你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暂且就让你们嚣张一会,待会自有你们的好看。 “右丞大人,这……” 刘胤轻轻摆手道:“他们一贯如此,马将军不必介意,随意随意。” 马邈轻咳了一声,端起酒杯道:“今日右丞大人光临敝府,不光是我马某人的荣幸,更是江油全体同仁的荣幸,请右丞大人满饮此杯,以表下官的敬意。” “右丞大人请。”在座的江油城诸官吏都举杯相敬。 马邈已经是意图行刺,在堂下暗伏了杀手,至于他还有没有别的手段,比如在酒菜之中下毒,刘胤倒是不确定,但他可没有以身试毒的打算,刘胤端杯在手,轻轻地晃动着杯体,轻笑一声道:“马将军的这杯酒,在下本是不该拒绝的,但大敌当前,在下有如芒刺在背,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这逆魏不灭,纵然是美酒在手,也如村醪无味。马将军,依在下之见,今日这酒权且记下,待来日破敌之后,你我共饮庆功酒如何?” 马邈眼神之中掠过一丝慌乱,刘胤拒绝饮酒,难道他真能看得出来酒里有东西?马邈在刘胤的酒杯里的确下了毒,而且不光是刘胤这一杯,左边的这一排都下了毒。马邈有着很好算计,能用毒毒倒刘胤等人,比起来用刀斧手来,更为事半功倍,刀斧手本来就是备用方案,下毒才是他的首要手段。 刘胤的侍卫不肯入席,马邈就已经是略感失望了,现在刘胤居然端杯不饮,似乎他真的察觉到了什么,不过这并不重要,为了防止夜长梦多,马邈已经是迫不及待地要动手了。他端杯在手,只要他手一松,杯子就会掉到地上,埋伏在堂下的刀斧手一拥而上,刘胤等人恐怕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右丞大人,这庆功酒当然要喝,可是这接风洗尘的酒,又岂可错过?这剑南之烧春,可是蜀中难道的美酒,右丞大人不饮,岂不辜负了这美酒佳宴?” 刘胤淡然地道:“酒逢知己,千杯不醉,美酒常有,知己难觅,今日之酒,不喝也罢。” 马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狰狞之色,他已经没有耐心再和刘胤虚以委蛇,毫不掩饰眼中的腾腾杀气,低喝道:“敬酒不吃罚酒,刘大人,休怪我翻脸无情!”说着,马邈的酒杯掷在了地面之上。 正文 第130章 动手 这酒杯自然不是马邈失手跌落的,在马邈的计划之中,摔杯就是动手的信号,由于距离相隔的远,马邈不能保证酒杯轻声跌落后那些杀手可以听得到,所以他掷杯之时,手上多加了几分的力道。 “叭!”瓷制的酒杯在坚硬的青砖地面上应声而碎,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响声,杯中的酒水四下溅落。 “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赵卓手中的佩刀已然出鞘,原本立在刘胤身后的赵卓此刻如疾风一般,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向马邈扑了过去。 马邈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赵卓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泛着寒光,与马邈的肌肤来了个亲密接触,马邈顿时面如死灰,虽然他也是武将出身,但出手明显地比赵卓慢了一拍,他的手紧握在剑柄之上,腰间的佩剑只拉出了三分之一的长度。 赵卓冷笑一声,刀锋往下压了一点,马邈只要有半点异动,赵卓就会毫不犹豫地切断他的劲动脉,马邈心头一寒,紧握剑柄的右手缓缓地松开了。 号令一响,埋伏在两侧厢房之中的刀斧手立刻是蜂拥而入,从两侧的边门突了进来,个个目露凶光,一进门就开始搜寻属于他们的猎物,但眼看到的却是诡异的一幕,他们的主子已经是被人家刀剑加身,控制住了。这些杀手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手持着刀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是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看到情况有变,众护卫立刻是护在了刘胤的周围,对刘胤实施全方位无死角三百六十度立体防御,就算马邈没有被制住,那些杀手也休想近得了身。 那些陪酒的官员除了少数几人是马邈的心腹知根知底外,大部分的官吏并不知道马邈要谋害上官的,所以酒宴之上突发如此情况,惊得这些人是面色惨白,浑身战栗,好端端的一个酒宴还没有开始就兵戎相见,这究竟是什么状况,他们是一头雾水,但同时也着实吓得不轻。 “马将军,你这是何意?”刘胤站了起来,晒然一笑道。 虽然是十月,天气早已转凉,但马邈的冷汗还是忍不住刷刷地流淌下来,他有些心虚地道:“右丞大人别误会,这些人是下官召来为宴会舞剑助兴的,绝对无意伤害在大人,下官也只是想给大人一个惊喜。” “噢,那看来这是一场鸿门宴了?” “是……噢,不,大人别误解,这绝非是什么鸿门宴,就是借给在下十个胆子,那也绝不敢谋害大人,还请右丞大人明鉴。”马邈竭力地辨解着,不过他的话已经是语无伦次了。 刘胤倒是气定神闲,在先前的计划之中,就是要赵卓在马邈动手的一霎那,立刻发难,制住马邈,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控制住马邈,余者皆不敢再动弹。 “马邈,别再演戏了,投敌叛国,谋害上官,光是这两点就足够你夷灭三族了。不想死的话就让你的手下先退下,别的本官不敢保证,但只要你愿意配合,保你一颗项上人头对本官而言,倒不是什么难事!”刘胤神情凛然一变,疾言厉色地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马邈可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它的滋味,现在的他,就如同是帖板上的一条鱼,任人宰割。现在马邈最怕什么,自然是怕死,只要能不死,让他做什么都成。 “你们,快,快退下去!”马邈的声音都变了味,嘶声厉喊着,生怕那些杀手退的迟了,刘胤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那些杀手对视了一下,面面相觑,他们皆是马邈的心腹之人,如何能见死不救,只得缓步向后退去。 就在此时,门外闲庭信步地走来一商人装束的中年男子,背负双手,气宇轩昂,阻止了那些杀手的后退,他径直站到了最前面。 “白雀尊使,救我!”马邈此刻双股战战,抖若筛糠,看到白雀出现,只以为是救星登场,嘶声吼道。 白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马大人,让你受苦了,不过很快你就感觉不到痛苦了,那把刀应该是第三工坊所产的,锋利的很,只消一下,你就不会再有什么感觉了。不过你的功绩,大魏还是记得的,赏赐给你的官爵名禄一样也不会少,到了九泉之下,自有专人给你送过去。儿郎们,还等什么,动手!” 那些杀手本来已经是萌生退意,此刻被白雀一喝,全部都站住了,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一旦离开了守备府,他们的下场命运就已经是注定了,个个都会成为刀下之鬼,与其死在外面,倒不如在些拼上一把,或许还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他们很快就逼了上来,并和守护在刘胤身边的护卫动上了手,刀剑相交,火星四溅,那些杀手虽然人多,但堂上地方有限,根本就不足以让杀手施展开来。 更为主要的是,刘胤身边的护卫可都是百里捡一的好手,武艺精湛不说,个个是忠心耿耿,不顾自身安危地挡在刘胤的面前,与冲上来的杀手殊死而战,没有一个人肯退让半步。 有这些护卫周全的保护,刘胤更是连佩剑都未曾拨出,不过他可不敢大意,原以为擒住马邈就可以迫使这些杀手就范,看来还是自己想的有些简单了,半路杀出个白雀,想必此人就是李氏口中所称的谢掌柜了,也就是潜伏在江油策反马邈的魏国间谍,有他在,想要控制住局面恐怕不容易。 “白雀,你个王八蛋!”马邈怒不可遏地骂道,心中一万头的草泥马奔腾而过,这白雀分明是把他当做弃子来用的,什么高官厚禄,到了阴曹地府,还有个屁用! 不过,马邈注意到了现场的混乱似乎要对他有利一些,拿刀挟持着他的赵卓似乎并没有杀他之意,而赵卓的目光,却瞥向了刘胤那边,这可是一个转瞬即失的机会啊! 正文 第131章 千金悬赏 赵卓虽然挟持着马邈,但他更关心的是刘胤那边的状况,二十个护卫抵挡上百名的杀手,就算这些护卫再悍勇,也难免会捉襟见肘,所以赵卓对刘胤的安危很是挂心,眼角的余光不时地瞥向刘胤那边,看到刘胤安然无恙,他这才略略放心。 刚一回过神来,就发现刀下的马邈竟然有动作,他暗叫一声不好,佩刀直抹了下去。但那马邈身材精瘦,甚是滑溜,看到赵卓一分心的工夫,猛然一缩头,然后在地上一个驴打滚,借势就滚出了一丈开外。 赵卓的佩刀下手还是迟了一点,只在马邈的脖子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刀痕,马邈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已经有两名杀手挡在了他的身前,马邈顺手摸了一下脖子,满手的鲜血,不禁是气急败坏,这一刀幸亏划得浅,否则的话,此刻马邈恐怕早已尸首分家了。 马邈怒不可遏,拨剑在手,高声厉喝道:“杀了他们!统统地给我砍成肉泥!” 那些杀手见马邈脱困,也就再无顾虑,喊杀着向前冲去,整个大堂上乱做了一团,呐喊声、兵器相撞声,濒死的惨叫死不断传来,震耳欲聋。 最叫苦不迭的就是那些不明真相的江油官吏,混战之中,谁还会在乎他们,这些文弱的官吏吓得都尿裤子了,双股战战,有的钻到了几案底下,抱头露腚,狼狈之极。 马邈也瞧见了在杀手后面指挥的白雀,恨得他牙根直咬,不过他们现在可还是一根绳上了蚂蚱,马邈现在也只能将怨气咽回到了肚子里。等完事之后,老子一定给你好看!马邈暗暗腹诽,对背信弃义的白雀马邈是恨之入骨。 赵卓看着马邈居然从自己的手中脱困而去,不禁是心生懊恼,他怒叱一声,挥刀飞身上前,向着马邈直扑而去,刷刷两刀,将那两名挡在身前的杀手砍翻在地,一刀向马邈斩去。 方才赵卓一击得手,马邈还兀自郁闷,好歹他也是成名的武将,年青的时候,也曾在战场上厮杀近,方才只是一时不慎,才受制于人,此时他长剑在手,自然不惧赵卓的来袭,挥剑一格,与赵卓斗在了一处。 刘胤那边的战况也的确凶险,虽然有二十名护卫悍不畏死,但人数上的劣势在那些杀手的群攻之下突显出来,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四面八方都是挥舞的刀剑,多名护卫伤亡之后,刘胤也只能是被迫拨剑出手,与杀手们战在了一处。 马邈见状哈哈大笑,一边躲闪赵卓的攻击,一边高声叫嚣地道:“儿郎们,有杀一人者,赏黄金十两,!谁杀了刘胤,赏黄金千两!哈哈哈,刘胤,看你今天还往哪儿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杀手如红了眼一般,向着刘胤冲去,仿佛刘胤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金灿灿的一堆黄金。 赵卓忿恨不已,想去救援刘胤,但苦于马邈没有擒下,不禁手中加了几分道,佩刀舞得如雪片一般,刀刀不离马邈的要害。 就在此刻,堂外忽然传来一声暴喝:“给我杀!”窜进来无数的兵勇,刀枪锃亮,盔明甲亮,蜂拥而入,对着马邈的部下痛下杀手。 马邈等人惊得是魂飞魄散,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守备府又杀来了一支这样的队伍,来势如潮,凶悍之极,整个堂上的局势,瞬间就逆转了。 来得人正是张乐,张乐动身的就比刘胤要迟,而且刘胤是堂皇而入,张乐领着二百家兵则是秘密地潜行,所以来得肯定要比刘胤晚。接近守备府的时候,守备府只有几个看门护卫,几乎所有暗伏的刀斧手都杀到大堂去了,张乐也就毫不客气地将几个守卫砍翻在地,率兵一鼓作气地冲入了大堂。 张乐瞧见赵卓和马邈斗得正欢,大叫道:“卓弟,我来助你!” 赵卓大声喊道:“别管我,捉住那个穿青色商人衣服的,那家伙是魏国细作,是主谋!” 白雀看到堂上的形势已是不可挽回,便趁乱准备脚底抹油——开溜,赵卓识破了他的图谋,远远地指点给了张乐,这家伙可是此次事件的真正主谋,千万不能让他逃了。 张乐也看到了想要逃跑的白雀,暴啸一声:“呔!好贼子,还想逃,留下命来!” 张乐挥刀飞身扑了上去,硕大的身形势如千钧,白雀本能地挥剑相格,那知张乐这一刀有如泰山压顶,“咯嚓”一声,白雀的剑被张乐的百炼刀砍为了两截。白雀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百炼刀已经砍在了他的肩头之上,毫无迟滞地斜劈而下,右肩入,左胁出,生生地将白雀给斩成了两截,连鲜红的心脏都被一分为二,兀自突跳不已,鲜血从心瓣处狂喷而出。 周围人的看得是目瞪口呆,这张乐的杀人手段,也太凶残了吧。 张乐收回百炼刀,嘿嘿一笑,道:“这把御赐的刀,就是够快。” 白雀一死,整个战斗就到了尾声,大势已去的杀手们纷纷是跪地投降。马邈一阵心慌,被赵卓磕飞了佩剑,赵卓的刀,又一次地压在了马邈的脖子上。 这回马邈真的不敢在动弹了,赵卓一腔怒火,他真要是有半点异动,赵卓绝对会削下他的脑袋,不再给他半分机会了。 刘胤收回了长剑,整个大堂已经再无一片完整的地方了,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杯盘狼籍,污血横流。 残存的几十名杀手都已经被制服了,一个个早已扔掉了武器,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等待着他们的最后命运判决。 而那些江油官吏则是脸色惨白,跪倒在了刘胤的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泣道:“右丞大人,此事乃马邈所为,我等俱不知情,还乞恕罪。” 刘胤淡然地道:“放心吧,此事本官自会彻查到底,不好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逆!” 刘胤回身走向马邈,冷笑一声,道:“马将军,本官的项上人头就在此,你有本事只管来取便是!” 正文 第132章 自作孽,不可活 马邈心胆俱丧,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刘胤的面前,声泪俱下地道:“右丞大人,小人鬼迷心窍,上了魏国奸细的当,受其蛊惑,才干出这等事来。其实小人并无叛国之心,更无害大人之意,这一切都是那个白雀唆使的,求大人您大量,就饶了我一条狗命吧。” 方才还趾高气扬要出千金来悬赏刘胤的人头,一转眼工夫就如同一条癞皮狗一样的卧在刘胤面前摇尾乞怜,这能屈能伸的功夫倒是令人叹为观止。 刘胤冷笑一声,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说着,刘胤微微地向赵卓点头示意了下。 对于这种人渣,刘胤真是懒得答理,光凭投敌叛国之一项,马邈已是百死难赎其身,再加上方才的刺杀行为至少造成了刘胤身边的多名护卫伤亡,这些血仇,就算是将马邈零刀碎剐五马分尸,也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不过刘胤对那些太过暴力太过血腥的刑罚并不赞成,看着眼前如一滩烂泥似的马邈,刘胤除了可怜可笑之外,竟然没有别的感觉,一个卑劣至此的人,刘胤甚至懒得亲自动手,杀他简单就是脏了自己的手。 赵卓的刀锋锋利异常,手腕只是微微一用力,就已经将马邈的那颗人头给削落在地,马邈甚至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是人尸首两分了。 在场那些俘虏胆战心惊,不知赵卓这么快的刀下一个砍的是不是自己,就连那些刚刚从几案下面爬出来的江油官吏,同样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刘胤把他们当做马邈的同党给一并处置了。 张乐赵卓的眼神看向刘胤,如何处置他们就听刘胤一句话了,只要刘胤放话,他们就会毫不客气地举刀杀戮,收割掉这些人的性命。 刘胤还未及开口,一名家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向刘胤禀道:“启禀少主,江油军营之中的士兵发生暴动,已经向守备府杀来,傅著傅募二位屯长正挥兵拦截,只是敌兵势大,已然抵挡不住。” 刘胤立刻集结部队,除了派少数的私兵留守守备府,看管这些俘虏之外,所有的人马即刻出府,去迎战江油守军。 “大哥,这马邈都死了,什么人还能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发倾城之兵来?”张乐很是纳闷地道。 刘胤略一沉吟,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所在,江油军营之中的士兵并不知道马邈已经死了,更不知道马邈投敌叛国的事情,只要有人在军营之中振臂一呼,说是马邈在守备府被人围攻,必然是应者如云。而这能煽动士兵起事的,也必定是马邈的心腹之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马邈已拿下了,这一千号无头之兵只是凭着一时的义愤,想要对付他们并不是太难的事。 “把马邈的人头带上。还有那几名江油的官吏,一共带出去。”刘胤吩咐一声,自己率先出去了。 那几个江油的官吏此刻是魂飞魄散,看来刘胤这是要求他们推出去斩首示众,一个个吓得双腿发颤,站都站不直,在私兵的推搡下才出了门,一路上连声呼喊“冤枉”,但无人理会他们。 刘胤已经是率先赶到了守备府外,傅著和傅募本是奉命各带两百人在路口阻截江油守军,那知江油守军是倾巢而出,而且气势正盛,傅著傅募抵敌不住,节节败退。 刘胤持剑冲在最前面,看到形势混乱,高声厉喝:“住手!” 傅著傅募闻言立刻后撤,江油的守军见刘胤气势沛然,未敢轻动,激战多时的双方此刻竟然分了开来,暂停了厮杀。 刘胤高声道:“本官乃中尉右丞刘胤,你们谁是领军之将,出来答话。” 中尉右丞刘胤入城的消息只有马邈等江油城的上层人物知晓,而普通的士兵是不知道的,此刻听说眼前之人可是比江油关守将马邈还要大的官,那些士兵都惊呆了,一时之间不得如何是好,刘胤要求领兵之人出列,他们推诿了半天,也不知该谁站出来。 真正江油守将的领军之人是马邈,但马邈此刻并不在队伍中(他们还不知道马邈已经挂了),那些个煽动士兵起来闹事的马邈心腹此刻心虚胆战,又根本不敢出来。众军士推搡了半天,两个都伯(百夫长)被共推出来。 刘胤沉声喝问道:“你们都是大汉的将士兵卒,是谁给你们的权力让你们肆意攻击袍泽?就凭这一点,足以治你们个叛逆之罪!” 如果这话是一般的人说出来的,江油守兵们可能没人会理会,但现在说这话的可是朝廷的大官中尉右丞,那两个都伯不禁是冷汗涔涔,慌忙告罪道:“大人恕罪,小的们也是听闻了守备府遭歹人围攻,马大人生死未卜,这才集结起来,前来救援的。不知马大人何人,他乃是江油关主事之人,大人如要问话可传马大人至此。” 刘胤冷笑一声,道:“你们的马大人可是再也来不了了。” 两个都伯皆是愕然,不知刘胤意为何指。 刘胤令人将马邈的人头挑在枪尖之上,高高示众,道:“马邈勾结逆魏奸细,妄图献城投敌,已被本官所斩!” 整个江油守军一片哗然,皆是大惊失色。 刘胤知道此事很难让他们相信,于是又换出那几名江油的官吏,让他们做证。江油守军虽然不敢相信刘胤的话,但这些江油官吏出来证实之后,马邈叛国之事已是确凿无疑了,众军窃窃私语,有惊诧的,有悲戚的,有痛哭的,也有欢喜的,莫衷一是,不过不管怎么说,一场大动干戈的危机是解除了。 刘胤对那两个都伯道:“马邈叛国,死有余辜,江油城的防务,从即刻起,将由本官执掌,你们可有意见吗?” 两个都伯敢忙恭身施礼,道:“卑职谨遵大人之命,江油全体守军,唯大人之命是从。” 刘胤点头道:”好,尔等放心,马邈叛国,尔等只要不知情不参与者,一律无罪。现在你二人立刻带兵回军营,擒拿马邈余党。” 正文 第133章 江油的善后事宜 刘胤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处理了此次的乱兵事件,让张乐和赵卓不禁是暗竖姆指,连声称赞。 刘胤微微一笑,能如此有效快速地处理此事,完全得益于自己的这份官身,江油守军说白了还是蜀汉的军队,他们只是被别有用心的忽悠起来的,从他们的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有存叛国谋反之心。正因为如此,他们面对比江油关守将还要大的官员时,本能地就产生了一种畏惧,刘胤只需使用恫吓和安抚并举的手段,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他们。 接下来,刘胤就在江油城中四门紧闭,大肆搜捕马邈的余党,马邈虽然死了,但他的追随者可不在少数,而且这些人大多趁乱潜伏了下来,不把这些不利于江油关稳定的因素给铲除掉,将来也会是后患无穷。 这些事务自然是张乐和赵卓的专长,如果已经潜逃出城的鞭长莫及了,但只要是留在城内的,以张乐和赵卓的手段,没有一个能逃得脱的。那些浮在水面的人物,包括在守备府已经被擒拿的杀手刺客以及在军营之中煽动闹事的分子,张乐赵卓第一时间就将他们擒获了,通过这些人提供的线索,刘胤的私兵在江油城内展开了广泛地搜索,确保没有任何的一条漏网之鱼。 很少有死硬分子可以抗得过中尉府的刑讯手段,何况马邈和白雀已经是双双毙命,他们的手下已经丧失了坚持到底的信心,崩溃的精神在强硬的手段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张乐赵卓很是轻易地就掌握了马邈残余势力的踪迹,马邈在江油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势力网一夕之间就全部被连根拨起。 刘胤已经在起草给朝廷的奏章了,同时上交朝廷的,还有马邈和白雀的两颗人头以及活捉的马邈叛乱集团的中坚分子。 “少主,马邈之妻李氏在驿馆听闻马邈兵败自杀的消息后,上吊自尽了。”驿馆那边的私兵头目过来向刘胤禀报道。 刘胤心头一震,停住了笔,斥责道:“连个女人也看不住,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那私兵头目愧疚地低头道:“属下一直派人盯着,李氏是在茅厕之中上吊自尽的,属下疏于防范,请少主责罚。” 刘胤颓然地长叹了一声,挥手示意那头目退下。 平心而论,刘胤是很感激李氏的,原本他将李氏留在驿馆,就是不想她重蹈历史覆辙,可没想到,她还是寻找机会自杀了,性情如此刚烈,实出刘胤的意料之外。 告发马邈,是对丈夫的不忠,保持缄默,是对朝廷不义,在私忠和大义面前,李氏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无人可以知道她内心深处承受的痛苦,最终她只能以自缢的方式来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也许从她背叛丈夫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归宿。 刘胤吩咐将李氏予以厚葬,同时又秘密地将李氏的那一对儿女悄悄地送出城,寄养在一户农家之中。马邈叛国,虽已身诛,但朝廷获悉之后,定然会追加诛灭三族的刑罚,李氏出首或可免除李氏一族的灾祸,但马邈的这一对未成年的儿女却无可避免的要惨遭诛连。 刘胤想起了魏雪舞,同样的,马邈有罪,可孩子却是无辜的,他无法为他们脱罪,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帮助他们,也算是可以告慰一下李氏的在天之灵。刘胤欠李氏一个人情,除了这么做,刘胤想不到更好的报答方法。 也许他们这一生只能是默默无闻地在平民百姓家度过,但对他们而言,这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对外的宣称是这两个孩子已经殁于战乱,估计朝廷方面也不会有人认真地来追究此事的。 完成了这些事,快马送出了奏章,刘胤的心情却难以愉悦起来,在江油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地出乎了他的预料,接下来,等待刘胤的,又将是未知的命运。 在朝廷派出江油关新的守将之前,刘胤暂时掌管了江油关。刘胤现在掌控的,不光是江油关的守军,而且还有江油关的物资。 江油关处于成(都)汉(寿)道上,是成汉道最重要的驿站之一,存贮着大量的粮草和军械,怪不得历史上邓艾的军队翻越阴平小道之后粮尽兵疲,马邈献关投降后,立刻焕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在绵竹一战中彻底地击垮了诸葛瞻的军队。很显然,邓艾在江油关得到了他最迫切的物资和粮草,这些补给一直支撑着邓艾的军队打到了成都。 刘胤同邓艾一样,也发愁漫长的补给线,安平王府有粮有钱,但运抵江油前线却是一个大问题,现在刘胤的人马只能携带半月之粮,状况比邓艾的军队也好不到那儿去。 可现在大不相同了,本该支援邓艾的补给物资全数落到了刘胤的手中,从这一点上讲,绝对是一个利好的消息。 在江油城耽搁了三天,刘胤已经再耽搁不起了,邓艾的大军已经向江油扑来,刘胤必须要确立阻击邓艾的地点了。 也许江油城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除了刘胤的私兵之外,江油城的一千守军也可为己所用,何况江油城还有坚固的城防,算得上一个理想的防御地点。邓艾的军队人数虽然多,但翻山越岭而来,早已是疲惫不堪,更主要的是,没有在型的攻城器械,想要攻破江油关这样城坚壕深的要隘,几乎是白日作梦。 但江油也同样有弱点,那就是江油关处于成汉道上,虽然险要,但它毕竟只是一座关隘,邓艾可以选择攻击江油,攻击不克的话,他还可以北击剑阁南下涪城,总而言之,一旦让邓艾的军队兵临江油城下,刘胤只能是被动的防守,是战是撤,主动权在邓艾而不在刘胤。 所以刘胤别无选择,只能是在邓艾的必经之路上,选择有利的山川地形,将邓艾堵在阴平小道上,绝对不能让他出头,绝对不能让他进入平原地带! 正文 第134章 宿营清川口 江油以西的地区几乎都是险峻的山地,这里是左担山的余脉,进山走不出一二十里,先前还宽阔的谷地骤然收窄,笔直如刀削的山峰壁立万仞,山腰间能通行的道路,也只剩下了羊肠小道。 阴平小道就藏匿在这茫茫的群山之中,如果不能确切知道邓艾的行军路线,刘胤进入这崇山峻岭就毫无意思。因为刘胤不可能知道邓艾究竟会出那条路上杀到江油来,因为在这群山之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路。 所以阿坚的侦察行动就显得犹为重要,往小了说,直接关系到了这次阴平阻击战的成败,往大了说,决定了蜀汉存亡的命运。 阿坚一行早在十几天前就进入了江油西北的山区,面对荒无人烟的茫茫大山,阿坚他们一行十几人就如同沧海一粟,渺小到了极致,想在这群山之中找出魏军的行踪来,试比登天。 阿坚很是着急,眼看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他们在深山之中已经转悠了几百里的范围,搜寻了不少的地方,可是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到现在还没有发现魏军的任何踪迹,这让阿坚是心忧如焚。 刘胤虽然给他提供了大致的地图,但真正地走入大山,阿坚才发现,那些地图跟没有也差不了多少,粗略的根本就对不号,除了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之外,阿坚再也无法从地图上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就在阿坚心生绝望的时候,他意外地遇到了在这片山林中打猎的几个羌人。蜀汉官方将这一片区域划为无人区,是因为这片区域没有户籍在册的人口,这些羌人根本就算不上是蜀汉的子民,但他们却是确确实实地生活在这片大山之中。 阿坚本是就是羌人的后代,会说羌语,跟这些猎人沟通起来没有什么困难。从这些猎人的口中,阿坚终于得知了魏**队的动向。 邓艾统帅的可是三万大军,他要想做到悄无声息地秘密进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些生活在大山之中的猎人,早已探知了他们的存在,不过素来不与外界接触的羌族猎人,视如此一支庞大的军队如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魏军所行之处,他们都会远远地逃开。 阿坚如获至宝,用这些猎人做向导,阿坚终于亲眼看到了邓艾的大军翻山涉水逶迤而来,不过纵然是阿坚身手高强,也只能是隔着几里之外探看魏军的消息,根本不敢靠得太近。 阿坚掌握了魏军的第一手情报后,便火速地回奔江油。还未赶到江油,他就在清道口遇到了已经率军赶来的刘胤。 刘胤在江油根本就不敢多做耽搁,简单地处理完善后之事,刘胤于次日四更时分,就率军离开了江油。 马邈及手下的那些心腹被一网打尽之后,整个江油守军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一盘散沙,现在军中最高衔职者,就剩下当日主动站出来的那两名都伯了,在朝廷派来新的守将之前,整个江油守军基本上处于瘫痪状态。 这一点可是刘胤所不能容忍的,江油关的防御非同小可,就算自己前往阴平小道阻击邓艾,成功于否很难预料,而江油关无疑是刘胤的一条退路,守不住阴平小道的话,就必须要退守江油关了。 而此时江油守军的状态根本就不足以打一场艰苦地防御战,如果此时弃江油而走的,刘胤真不知道江油关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所以刘胤将傅著和傅募留在了江油关,让他们负责统领这支守军。那些忠于马邈的势力已经遭到了清洗,现在江油守军之中,已然再没有敢于叛国的力量,傅著和傅募虽然没有领军的经验,但他们好歹也是将门之子,在傅佥的耳染目熏之下,多些也懂些治军之道。 何况刘胤手下确实也再没有其他的人手了,张乐赵卓这两员悍将,那可是与邓艾交锋的主力,称得上是刘胤的左膀右臂,缺一个这仗都很难打。 好在阴平小道未曾沦陷之前,江油关暂时还是安全的,傅著和傅募的职责就是管理好江油的守军,加强江油关的防备并给前线的刘胤军队提供后勤支援保障。 傅著和傅募显然是一肚子的不乐意,他们此次跟随刘胤上前线,就是为了能打仗,可眼看着就要和魏兵交锋了,刘胤却要把他们留在江油关,这和他们的初衷可是相去甚远。 “姊夫,就让别人来守江油关吧,让我们哥俩跟你去打邓艾!” 傅著傅募跟刘胤是软磨硬泡,逼得刘胤一瞪眼,训斥了他们几句,这才悄悄地不吭声。 江油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刘胤如果不留心腹之人守江油的话,他还真的是不放心。 离开了江油,刘胤沿着河谷,向清川口进发。 阿坚临走之时沿途都留下了记号,刘胤只需循着记号前进就行了。 刚走出十余里,山势陡然地升高了,布满荆棘道路变得狭隘险峻,高耸入云的山峰,笔直万仞的悬崖,让人望而生畏,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只能容一人通行,马匹车辆根本就无法前行了。 刘胤只能在清川口宿营,将战马和车辆留在宿营地,所有的私兵全部徒步而行,每人带三日的干粮,肩扛着装满火药箭和竹制炸弹的木箱,准备前进。 如果有可能,刘胤肯定会将大本营设在距离阻击阵地比较近的位置,但前面的路途太过艰险,马匹和车辆根本就无法通行,所以这个大本营只能是设在清川口,留下专人来看守。 至于阻击的阵地,刘胤到现在还无法确定,只能是联系到阿坚之后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刘胤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刚刚完成宿营,阿坚就如一阵风似的出现了。 ps:推荐好友屋子漏雨的大作 [bookid=3518011,bookname=《文娱之皇》]已入v,喜欢看都市娱乐的书友不要错过,绝对值得一看的佳品。 推荐好友哆啦做a梦的大作 [bookid=3539115,bookname=《绝对黑暗纪元》]科幻新作,欢迎点读。 正文 第135章 阿坚的羊皮地图 阿坚当然不知道刘胤已经行军到了清川口,不过他返程的路,基本上就是按他先前留有记号的路走的,按照他和刘胤的约定,每隔数里,都会留下一个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看得懂的暗号标记,刘胤的行军路线,就是完全按着这个标记前进的。 所以阿坚在清川口遇到刘胤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怎么样,阿坚,打探到邓艾军队的确切消息了吗?”刘胤看到阿坚,还没等阿坚开口,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在阿坚传递回消息之前,刘胤完全是两眼一摸黑,邓艾的军队到底已经到达了什么位置?他究竟会走哪条路?或者邓艾是否真的出兵了?这一切的一切,就如同谜团一样,笼罩着刘胤,眼前除了连绵不断的大山,刘胤根本就什么也看不到,如果阿坚没有带回有价值的情报,那这场阴平阻击战,还未开打刘胤就已经输了。 阿坚喘了一口气,也就是他这样的身板,换做别人,跑了这么远的山路,早就累趴下了。不过阿坚很兴奋,看来他带来的是好消息无疑了。 “少主,阿坚幸不辱命,已经打探到了魏军的确切行踪。” “真的吗?”刘胤激动地一把拉住阿坚的手臂,急急地道:“邓艾现在已到何处?” 阿坚从怀中掏了出一卷羊皮纸来,平摊开来,上面所绘的,竟然是阴平小道的详尽地图。、阿坚出发之前,刘胤从官署那边搞了一张关于阴平道这片区域的地图,不过很可惜,就是蜀汉官方对这片区域也是知之甚少,只是标注了起点阴平和终点江油的位置,至于中间的路径,除了标注着一片大山之外,再无其他的东西。 显然阿坚拿出来的地图与先前给他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版本,阿坚的羊皮图上,很明确地标出了几条弯弯曲曲的路径,显然这就是可以通行的道路。 阿坚指着图中的一座山形的标志道:“魏军已经到达了这里——羌人猎手称它为摩天岭,那儿悬崖绝壁,几乎是无路可走,小人亲眼看到有的魏兵从悬崖上滚毡而落,有的魏兵攀木缘绳而下,许多魏兵直接撞到了崖底的大石块上,摔得脑浆子都溅出来了,光在摩天岭下,魏兵就死伤无数。这已经是三天前的状况,按照魏兵行进的速度,此刻估计已经到达了这个位置。” 阿坚用手点指了摩天岭以南的一个点,这个地方未曾标明地点,其实除了几个地方之外,整张地图也几乎没有几个地名,刘胤对此倒是毫不奇怪,这里原本就是无人区,有地名才算得上是怪事。 从阿坚的地图结合刘胤头脑中后世的情形,此处应为唐家河,看来邓艾已经越过了最为艰险的摩天岭,距离自己所处的清川口,也就剩下一百多里的路程了。 刘胤心中有些少许的遗憾,其实在阴平古道,最为有利的阻击位置就在摩天岭,摩天岭是一处悬崖绝壁,魏军想要通过摩天岭,只有采用攀岩的方式,自己只要率军守在岭下,不管魏军下来多少人,完全是瓮中捉鳖一般,下来一个捉一个,下来两个捉一双,邓艾再有战斗经验,再深通兵法,恐怕也无法施展出来。 不过刘胤很快地释然了,魏军的进军路线,是阿坚冒着生命危险勘探出来的,就算到了现代,还为邓艾是走得那个摩天岭而争论不休,如果刘胤在未搞清楚邓艾走的是那条路之间去摩天岭阻击,十有**是要扑空的。 “阿坚,辛苦你了,能拿到这么重要的信息,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回去之后,定要好好地奖赏于你。”刘胤明白,阿坚这一趟堪称是九死一生,这样的任务,也就是阿坚,换作了其他人,还真不好去完成。 阿坚憨直地一笑道:“少主,这次能够完成任务,其实并不是全是小人的功劳。小人在深山之中认识了几个同为羌人的猎手,他们出没于此地打猎为生,对这里的地形十分地熟悉,有他们做向导,下人才得以查探到魏军的踪迹。” 刘胤饶有兴趣的道:“那几位猎人何在?你没有引他们来么,我也好重重地奖赏他们一番。” 阿坚摇摇头,道:“他们在深山中自在惯了,不愿见生人,尤其是汉人。他们几个可都是射术精湛的好猎手,下人都有心想替少主招揽他们,只是他们死活不肯出山,这才罢了。” 刘胤明白,这些蛮夷外族,对汉人都有着刻骨的仇恨,不管是羌人还是其他夷人,在汉人的开疆拓土之中,都曾种下过血仇,这种怨仇,几乎是很难化解的,也就是阿坚的羌人身份,才算是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否则让一个汉人在深山荒野之中,很可能连死都不知怎么就已经死了。这次无意中派出了阿坚来,能收到这样的奇效,刘胤不禁是暗暗觉得幸运,不管怎么说,拿到魏军的情报就是胜利,阿坚功不可没。 既然他们不肯效力,刘胤也无话可说,吩咐阿坚道:“阿坚,等阴平打完,你带些金帛之物,好好地答谢他们一番,也算是聊表一下心意。” 阿坚称诺。刘胤的目光,又一次地落到了那张羊皮地图上。 既然邓艾已经到了唐家河,那么接下来就是马转关、靖军山和清川口了,在这条行军路线上,几乎也只有这么一条道可走了,邓艾想要去江油,接下来的路马转关、靖军山和清川口就是他的必经之地,也就是说刘胤现在身处的位置,就要和邓艾遭遇上了。 确定了邓艾的行军路线,刘胤总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时间紧迫,但刘胤还是有选择的余地,他必须要选择一个比较有利的地点来阻击邓艾。邓艾的大军已经到了唐家河,自己赶往马转关恐怕是来不及了,虽然多地理位置上看马转关——被羌人称做马肠关的,要更加险要一些。现在留给刘胤选择的,相对而言比较有防守价值的,只剩下靖军山和清川口了。ps:本周强推,预计周五上架,求收藏求推荐求支持! 正文 第136章 靖军山 守清川口相对来说简单一些,刘胤的大本营就设在这儿,后勤保障没有任何问题。刘胤已经勘探过清川口的地形,清川口地貌呈喇叭型,向南是一个平缓的河谷,向北是一个狭隘的缺口,两边壁立刀仞笔直如削,清川口倒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不过清川口只有这一处险要,没有防御纵深,一旦被攻破缺口,敌人势如破竹,根本就无法抵挡。而且缺口处极其狭窄,固然可以迟滞敌人的进攻,但自己的防守兵力也不容易展开。 更重要的是,清川口没有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这对于战斗中火器的应用是一个短板,所以刘胤暂时没有选择清川口做主战场的打算,就算要战,这儿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最后一道防线。 “靖军山的地形如何?”刘胤不知道前面靖军山的情况,只有问询去过那儿的阿坚。 阿坚一头雾水,不知刘胤所指何处,刘胤不禁笑了笑,靖军山那可是后来才有的地名,和清川口一样,现在可不叫这个名字,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名字。他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位置,阿坚这才恍然,说道:“少主指的是这里啊。这里山峰险峻,道路狭隘,极难通行,倒是一个绝佳的伏击地点,少主可是要在这儿伏击魏军?” “离此有多远?” “大概有三十里的样子,其实也不远,翻过前面的那座山头就可以看到了,不过少主你也知道,这山里的路弯弯曲曲的,看着挺近,走起来也得好长一截。” 刘胤点点头,望山跑死马,在山里面行军,看着不远,走起来可不轻松。如果靖军山真如阿坚所说的,倒是一个最为理想的阻击地点,地势险要,视野开阔,居高临下,魏军的动静一览无遗。 打定了主意,刘胤立刻吩咐张乐和赵卓率兵准备出发,靖军山还在三十里外,前面的路只能是徒步而行了,如此大量的军械粮草辎重只能用人背肩扛的方式运输,还要抢在魏军到达之前修筑好防御工事,时间上已经是十分地紧迫了。 现在刘胤完全是跟时间在赛跑,邓艾的大军越来越近了,一百多里的路程至多也就两三天后就会到达,时间紧任务重,再若耽搁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 除了留下极少数的私兵负责看守大本营之外,其余的部队全部向靖军山方向挺进,铠甲、军械、干粮,每个士兵的负重都至少在五十斤以上,至于那些装有火药的沉重木箱,轻者也得两个人来抬,装着石雷的大木箱,没有四个精壮的汉子休想抬得动。 这三十里的山路完全考验着这些私兵的素质,普通人走这些山路,别说是负重,就是两袖空空,也要累得喘不上气来,这些私兵背着沉重的行装,抬着大木箱,却依然可以迈着矫健的步伐,足以证明安平王府和马张赵家的粮食没有白费。 士家豪族在私兵的培养上可谓是不惜血本,而且走的基本上是精兵路线,人数虽少但却个个骁勇悍猛。虽然说朝廷对各大豪族拥有的私人部曲数量多寡并无明文规定,后汉时袁家就曾拥有号称上万的部曲,但到了三国时期,尤其是地狭民少的蜀汉,各大豪族拥有部曲数量明显地要缩减不少,就连位高权重的大臣们都不敢肆意扩大部曲的数量,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为了防止主上的猜忌。你拥有的私人部曲越多,皇帝就会愈寝食难安,生怕你会造反篡位。 被上位者猜忌,可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在私家部曲的发展上,士家豪族不约而同地采用精兵路线,兵不在多而在精,所以私兵的选拨是极为严格的,没有好的身体条件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私家的部曲。在训练上,士家豪族也是不遗余力,好吃好喝供给着,高薪聘请着教头来指导,在装备上更是一掷千金,许多家兵的铠甲武器,甚至比朝廷的正规军队还要好。 在如此条件下,打造出来的私家部曲,素质自然是一流的,战斗力也绝不会输给正规的军队,虽然山路险峻,但这些家兵走起来还是虎虎生威,足见其平日训练的成效。 傍晚的时候,先头部队已经是攀上了靖军山。 比起锦延千里气势磅礴的左担山,靖军山只不过是一座小山丘,正是因为靖军山山势比较平缓,它才成为阴平小道上为数不多可以通行的要隘。 当然,这种平缓也是相对与左右两侧那些高耸入云笔直如削的山峰而言的,其实靖军山与山底之间的落差还是挺大的,刘胤登上靖军山顶,向北望去,在夕阳照耀之下,眼前的沟壑险崖一览无余,甚至可以看到几十里外的蜿蜒山路。 刘胤对靖军山的地形很满意,东面是巍峨高耸的大山,西面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悬崖,魏军由打北面而来,靖军山就是他们绕不过去的要道,附近的地势阿坚都已经勘测过了,至少在百里之内,是不会有第二条路可以通行的,邓艾如果想要取江油和涪城,靖军山就是必经之路而且没有之一。 一想到这儿,刘胤体内不禁有些躁动,那是一种热血澎湃的感觉,穿越到三国以来真正的第一场大战就要上演了,这将关系到蜀汉的生死存亡,是否能改变历史,就看这场阻击战的结果了。 而刘胤的对手,那可是在五千年历史长河中都可以名列名将榜的邓艾,能和这样的对手较量,刘胤心中荡起了些许的激动,人生之路,还有什么比挑战巅峰更让人兴奋和激动的。邓艾,这位魏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必将成为自己人生之路上要跨越的一座高峰。现在,他是自己需要仰视的对象,只有真正地跨越他,征服他,刘胤才可以走向自己的人生巅峰。 或许,跨越过去,刘胤才会发现还有更高的山峰存在,但此刻,邓艾就是横亘在他面前的一道险峰。 人生就是一场挑战,赢了,你才有继续向前的资格,输了,一切就结束了。 正文 第137章 备战 十月中旬的天气对于蜀地而言,还算不上寒冷,虽然北方已经是瑞雪飘飘天寒地冻,但对于有秦岭阻隔的益州大地,充其量只能算是深秋的季节,凉意渐浓,但还远没有到地冻冰封的程度。 在身处靖军山顶上,刘胤却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北方的那种严寒,夜幕降临,北风呼啸而过,吹拂在脸上,有如刀割一般。 高处不胜寒!刘胤喃喃地低语了一句,气候与海拨是成正比的,海拨每升高多少米气温就下降一度?刘胤已经忘记了地理学的这个概念,其实这已经不再重要了,靖军山究竟比成都要高多少米,刘胤也无从测量,总之,站在这个风口,很冷很冷,凛冽的寒风刺骨,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少主,这儿太冷了,要不小人给您生堆火烤烤?”马府的家将娄旺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对刘胤道。 “胡闹!”刘胤厉声道,“山顶上的火光几十里之外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难道你是想要告诉邓艾这里有兵驻守吗?” 火光在夜晚可以传得很远,在山顶上生火,就等于建了个烽火台,几十里之外都清晰可见,等于是通知邓艾这里有守军,让邓艾有所防备,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事吗? 娄旺一呆,这个后果可是他没有想到的。 刘胤神色一缓,道:“你下去通知各部,严禁点燃篝火,如果觉得冷,可以钻到羊皮帐蓬里挤挤。”此次出征,刘胤倒是带了些羊皮帐蓬的,时近寒冬,刘胤还是做了一些准备的,除了保暖帐蓬之外,每名士兵都配备了防寒的衣物。 这个时代还没有棉花这种东西,不过蜀地出产蚕丝,在夹衣里面填充一丝蚕丝,又轻便又保暖,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太昂贵。 娄旺挺着胸膛大声道:“回禀少主,我们都不怕冷!” 山顶上有多冷刘胤有着切身的体会,不过私兵们的精神状态他很满意,刘胤淡然一笑道:“今夜魏兵肯定来不了,除了巡哨的之外,大家都到帐蓬里御寒吧。”连续几日长途行军,铁打的部队也要疲惫,适当的休整有利于恢复士兵的体力和精力,大战来临之间,这个犹为重要。 娄旺刚走,张乐晃着膀子过来,咧嘴笑道:“大哥你不回营休息,咋在这儿喝西北风呢?” 刘胤回头白了一眼他,道:“到底是一身膘肥,看起来你真不怕冷。” 张乐嘿嘿一笑道:“胖有胖的好处,怎么样,现在体会到了吧?不是我吹,咱俩个在这儿站一宿,明早冻僵的肯定是你。” 刘胤一笑道:“看把你乐呵的,那好,今夜你就在这儿守哨,我先回营了。” “别——”张乐急道:“你不是说魏兵今夜肯定来不了,真要留我在这儿喝西北风?” 刘胤一拍他的肩膀,道:“逗你呢,走吧,回去吧。” 由于所带的帐蓬有限,刘胤和张乐赵卓挤了一间,虽然诸人都觉得不妥,刘胤却是很坦然,出征以来,刘胤就和普通家兵一样同吃同住,从来不搞特殊化,深得军心。 “大哥,这仗你准备怎么个打法?邓艾可是有三万兵,就算路上折损一些,二万出头肯定少不了,咱们不到一千人来硬拼他两万多,可是不容易呀?”张乐回到帐蓬内首先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刘胤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赵卓:“卓弟你怎么看?” 赵卓道:“我和乐哥想法差不多,靖军山的地势我们都看过了,如果仅仅依靠山险,想要挡住邓艾的两万多人,应该很难,大哥应当有计谋才是?” 刘胤微微一笑道:“不错,仅仅依靠山险想要打败二三十倍的敌人绝不是件容易的事,邓艾可是当世名将,久经沙场,一般的战术对付他肯定不行,不过我们可是有两大杀器:元戎弩和火器,只要运用得当,将邓艾挡在靖军山下,也不是梦想。成败在此一战,这个时候兵心士气最为重要,从明天开始,将九百人的部曲分为三队,你我三人各带一队,轮流守住前线,不管战到何时,绝不能后退半步。” 张乐、赵卓当即昂然地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既然跟你来到这儿,我们就没有活着回去的打算,人在阵地在,人亡阵地也在,誓死而战,绝不后退。” “好兄弟,为了汉室兴亡,我们就拼上这一把吧,人定胜天!” 三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两天,刘胤指挥家兵们开始在靖军山上修筑防御工事,根据靖军山的地形,刘胤建立了三道防御阵地,将九百余人的家兵分为三队,刘胤自领一队,张乐和赵卓各自指挥一队。靖军山阻击战,那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战斗,面对邓艾的数万大军,刘胤已经做了长期坚守的打算,将九百人分为三组,正是长期作战的考虑,战斗之时,一组作战,第二组作为预备队等候并随时准备增援,第三组则是睡觉休息。为了保存体力,三队人马每隔四个时辰轮换一下,不分昼夜,第一组退下来休息,第二组顶上去作战,第三组做预备队。 这样一来,就可以充分地保证士兵们的体力和精力,可以预见到,邓艾的进攻一旦受阻,他必定会不分昼夜的发动强攻,如果将全部士兵调上去拼命的话,坚持不了两天,就会垮掉。而采用轮值的方式,便可以有效进行长期作战。 刘胤观察过靖军山的地形,能通行的道路极其地狭窄,大部队根本就施展不开,以三百人为一组,基本上可以满足防守需要。 至于战况激烈,伤亡惨重的话,兵力自然会不足,这个问题刘胤也想过了,但首要的是要顶往邓艾的第一波攻击,这样才有机会。 到了第三天的中午,在高处站哨的士兵发现了前方有动静,发出了示警的旗语,整个阵地瞬间地紧张起来。 正文 第138章 先登营 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北面那条崎岖的山路上。 冬日的阳光不错,站在靖军山顶,居高临下,视眼开阔,远处的风景看得格外的清楚。 隐约间,可以看到旗帜在飘扬,不过距离很远,根本就看不清旗号,那一个个小人,恰如蚂蚁似的,密密麻麻,在那条九曲细线上缓慢地移动着。 山顶上的空气立刻变得凝重起来,鸦雀无人,有一种近乎窒息的压抑。 在没有遭遇到敌人之前,战前的誓师也好,战前的决心也罢,都是信心十足满怀激昂的,可一旦真正进入到战斗,那种氛围瞬间就变化了,再坚强的战士,他也有紧张的时刻,更何况,刘胤所带的这些家兵,都是第一次踏足真正的战场。 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这些士兵还很稚嫩,也许这场决战之后,他们才会变得成熟吧? 刘胤没有在意手下这些士兵的紧张和不安,所有人的都会经历第一次这个过程,记得前世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平时训练时百发百中的枪法居然开第一枪就打偏了,还好自己很快地调整了心态,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刘胤相信,只要进入残酷的搏杀,士兵们那种初战的紧张感才会消失,战斗越激烈,士兵的热血就会愈加沸腾,那种潜藏在体内的斗志才会完全被激发出来。 刘胤悠闲地坐在一块石头,随意地摆摆手,让大家放轻松点,做好隐蔽就行。 “魏兵还远着呢,至少今天晚上是不会到达靖军山的,大伙该吃吃,该睡睡,养精蓄锐,想要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还得等明天才行。” 刘胤轻松的口气让周围的家兵们哄堂大笑,凝重的气氛转瞬就缓和了下来。 现在看到魏兵的先头部队,不代表魏兵很快就要发起攻击,刘胤目测了一下,这些魏兵的直线距离大概在十里开外,山路蜿蜒曲折,他们距离靖军山至少也得有三十里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靖军山下,已经是够神速成的了。 真正开战,至少也得在明天。 ┄┄┄┄┄┄┄┄┄┄┄┄┄┄┄┄┄┄┄┄┄┄┄┄┄┄┄┄┄┄┄┄┄┄┄ 先期抵达靖军山脚下的,是邓忠和师纂所率的先登营。 一路跋山涉水,邓忠所率的五千先登营可谓是吃足了苦头,他们既是先锋探路部队,又是修桥补路的工兵部队,行走在绝壁壑谷之中。阴平小道除了在深山打猎的羌人猎手偶有踏入之外,只是一条野兽出没的险径,魏军大部队想要通行,许多的地段就必须凿山通道,造作桥阁,这一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先登营的头上。 邓忠的先登营,选拨的皆是精壮健硕的军士,出征之时,全部卸甲,只穿麻布单衣,将身上的负重减到最低程度,除了刀箭枪盾这些必须的兵器之外,先登营携带最多的则是斧凿锯铲这些工具,以为开山造桥所用。 七百里阴平小道,他们已经走完了五分之四的路程,跨越这险山恶水的艰辛程度,远远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意志最为坚定的邓艾,也对如此险峻艰难的山路深感震惊。 但此时的邓艾已经没有了半点的退路,粮草匮乏已经让这支军队陷入了绝境,后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再走五百里的回头路,还没有有回到阴平差不多就全饿死了,唯有走出阴平小道,进入蜀中平原,他们才有机会就敌于食,从蜀军或者是蜀国老百姓那儿抢夺粮食,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为此,邓艾已经向先登营的邓忠和师纂连下几道军令,催促他们加快行进的速度,务必在三天之内走出阴平小道,拿下江油关。 邓忠拿着他老爹的亲笔手谕,真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这一路行来,其中的酸辛苦辣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地到,邓忠原本身高体壮,膀大腰圆,可这十多天来,足足瘦了四五十斤,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胡须如杂草般凌乱,身上的征袍已碎成了条缕,纯粹象是从野人山爬出来的。 手下的先登营士卒更惨,长途的行军和劳作让这些龙精龙猛的壮汉们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一个个精疲力竭,步履蹒跚,身上更是衣衫褴褛,许多人都光着腚,衣不蔽体。 这哪里象军队,如果不是手中还握着武器,没准就被人当做了讨饭的叫花子队伍。 不过这些人看起来挺惨,可能活到现在的,没有一个不是幸运儿,先登营出发之时整整的五千精壮,到达靖军山脚下,只剩下不到三千人,接近一半的士卒永远地埋葬了这一片荒山野岭之中。 有意外跌落悬崖摔死的,有辛苦劳作累死的,有感染疫瘴病死的,有饥寒交迫饿死的……总而言之,在这场死亡行军之中,先登营的损失最为惨重,非战斗减员接近半数,加上极度地疲惫,走到靖军山下,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少将军,今夜就在前面的山顶上宿营如何?”师纂指着靖军山对邓忠道,邓艾下令加快行军速度,那么他们至少地赶到山顶再宿营。 邓忠看了看摇摇欲坠的夕阳,冬日苦短,眼看着夜幕就要降临,再瞧瞧一个个疲惫不堪的士卒,他摇头道:“算了,择一处宽阔一点的地方宿营吧,休息一晚,明早再赶路吧。” 师纂皱皱眉,道:“都督的军令可是要我们三天之内赶到江油,延误了军令,你我都可吃罪不起。” 邓忠苦笑一声道:“师将军,依你看来,已现在军队的状态,还能爬上这十几里的山路吗?” 师纂也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现在整个先登营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点,这一段艰险的山路几乎是不可能愈越的,他也只得同意了邓忠的意见,在一处干涸的河谷上扎营安寨。 正文 第139章 下马威 在河谷上扎营唯一的好处就是地势平坦,而且沙子干燥松软,铺一捆干草躺在沙堆上睡觉又软又舒服,堪比上等的蚕丝被褥,对于劳累了一天的士兵而言,没有什么能比躺在沙堆上美美地睡上一觉更舒服了。 不过在河谷上扎营却是犯兵家之大忌,河谷四面环山,地势地洼,易攻难守,如果被敌人偷袭或者是围攻的话,就如同瓮中捉鳖一般,搞不好就会全军覆灭。 邓忠跟随父亲邓艾在陇西征战多年,耳濡目染,也是深通兵法,河谷扎营的危险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换做是两军交战的阵前,邓忠断然不会如此安营下寨,可这里是渺无人烟的阴平险道,邓忠就不再关心在此扎营是不是兵家的忌讳,而是贪图了方便。 先登营的士卒也是累得快垮掉了,宿营时只是在河滩上扎了几十顶简易的帐蓬,就连营门栅栏都没有弄,三千人乱哄哄地围在点燃的篝火前,一边烤火抵御夜间袭来的寒意,一边啃着干粮,权当做是今天的晚餐。 魏兵干粮是一种干的发硬的面饼,牙口好的士兵直接就嚼碎了咽下去,牙口不好的,只能是拿水泡了来吃,面饼之外,每个士兵还发了一根肉干——一种牛羊肉风干之后的肉条,几乎没有什么水分,嚼起来很吃力,不过每个士兵都吃得甘之若饴。 要知道,先登营的伙食比起后续部队来,算是不错了,邓艾为了鼓励先登营,明天每人都派发足量的干粮,那肉干属于额外的加餐。后续的部队不但没有肉干,就连干粮都已经减半了,据说再过几天,都有断粮的危险。 能吃饱肚子已经是一种恩赐了,至于想吃好,那就是奢求了。 不过军中也有例外的,比如邓忠此刻就坐在火堆边,啃着一条狍子腿。 在这荒山野岭,人是看不见一个,野兽倒是不稀缺,邓忠的亲兵不用凿山架桥干苦力活,行军途中,他们偶尔会偏离大部队的行军路线,溜哒到附近打上些野味,这些亲兵射术也算了精湛,经常会有些收获,比如猎只野鸡野兔啥的,就会拎回来给邓忠打打牙祭。今天收获不错,竟然猎到一只狍子,拖回来交给伙夫宰杀干净,搁在架子上烤了。 “来来来,你们也吃。”邓忠在陇西之时,过得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自从踏上阴平小道,风餐露宿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偶尔有只野鸡野兔也难解馋,今天亲兵们猎回一只这么大的狍子,足够他大快朵颐了,当然邓忠一个人可吃不完,便招呼他的亲兵一块来分享。 “少将军,周边的地势我已经看过了,要说扎营,这河谷可不是理想之所,最好多派些明岗暗哨,以防万一。”扎营之后,师纂并没有歇着,而是围着营地转了一圈,探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从军多年他的警惕性很高,认为此地扎营很不安全,建议邓忠多派巡哨加强警戒。 邓忠哈哈大笑道:“师将军,你多虑了,这荒山野岭的,一路行来,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你居然会怀疑蜀兵会趁夜偷袭?哈哈哈,放心吧,从这儿到江油,绝对没有任何蜀兵防守的,你尽可高枕无忧。” “可是……”师纂一皱眉,还想说些什么,邓忠已将一条狍子腿给他扔了过来,笑道:“师将军,你也应该体恤一下士卒,劳累了一天,也该让他们歇歇了。莫不是你真以为有蜀兵会来偷袭?这可是这一路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 师纂默默地接过狍子腿,没有再说什么,他在营地外巡视了一圈,其实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只是他的直觉中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可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 在靖军山顶,刘胤一直默默地注视着魏军的动静,魏军在河谷扎营,刘胤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应该是魏军的先头部队,如果所料不差的话,邓艾一定不在其间,领军的很有可能是邓艾的儿子邓忠或者是别的什么将领。 估算了一下人数,这支先头部队大约有三千人。在山顶上,看得还是很真切,甚至可以看到这些士卒的装备——身上没有铠甲,手中的武器也仅是些单兵武器,刀枪弓箭一类的。 刘胤顿时产生了一个主意,偷袭一下如何?不管是邓忠领军还是别的将领领军,都绝对不会想到在靖军山上,会暗伏着一支蜀国的军队,他们夜间宿营之时,肯定不会有所防备。出奇不意,攻其不备,完全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刘胤也为自己突然产生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要知道对方可是有三千人,比自己的兵力要超过三倍有余,自己放弃险要下山偷袭,如果魏军没有防备还好说,有防备的话很可能会反遭其害。 不过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吃掉对方三千人显然不太现实,但只要能偷袭得手,便可以大挫魏军的锐气,为接下来的阻击战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 计划是有了,但刘胤为了慎重起见,并没有盲目地下山,而是将阿坚换了过来,要他悄悄地下山,去刺探一下敌情,如果魏军真的有所防备的话,刘胤就断了那个念头,如果魏军没有防备的话,这绝对就是一个天赐良机。 阿坚下山不到一个时辰就折返了回来,自然是带给刘胤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魏军先登营三千人全部宿营在河谷的沙滩上,营地周围不但没有营门栅栏这些防御工事,就连明岗暗哨都未曾看到,整个营地鼾声如雷,几乎所有的魏兵都睡得死沉沉的。 刘胤大喜,立刻吩咐张乐点齐三百家兵,准备下山偷营。 张乐不明所以,道:“大哥,这半夜三更的要去那儿?” 刘胤呵呵一笑,道:“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正文 第140章 夜袭 张乐立刻便明白了刘胤的意思,兴奋地摩拳擦掌,离开成都之后,只是在江油关打了一架——那充其量只能算是打架,根本算不上是打仗——张乐早就手痒了,魏兵出现在眼前,张乐早就恨不得上前厮杀一番。 刘胤点选了三百名身手最为矫健的家兵,留赵卓在山顶坐镇,带上刀盾枪弩和引火之物,与张乐阿坚率兵离开了靖军山,直奔山下的魏军营地。 不得不说今晚老天爷很是照顾,十月十七原本是浩月当空,偏生这天夜里刮过来了一阵北风,卷过一片乌云,将皎洁的明月遮掩了大半,月色朦朦胧胧,给刘胤的行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真是天之相助也! 刘胤没有调动全部的人马,一来人员太多的话,不利用奇袭行动,二来凡事都有风险,如果偷袭不成,再想退守靖军山形势就大为不利了,现在只调动三分之一的人马,并不会影响靖军山的防守。 不要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这是投资界的一句至理名言,搁在军事上,也完全是适用的,任何军事行动都是有风险的,如何趋利避害,降低风险,那就是不能孤注一掷。用三分之一的力量去偷袭,刘胤觉得足够了。 从靖军山顶出发,离魏军宿营地所在的河谷也就是十里左右的路程,刘胤率队一路急行军,至多也就大半个时辰左右可以抵达。一路上,刘胤下令所有的家兵都不得说话,除了脚步声之外,三百人鸦雀无声,悄然地接近了魏军的营地。 正如阿坚刺探的,魏军的营地周围看不到一个岗哨,所有的营帐都集中在河滩上,远远地可以瞧见几面旗帜在风中飘扬,旗帜上大大的“魏”字和“邓”字格外地显眼。 看来刘胤推断的不错,这先登营的主将就是邓艾的儿子邓忠,所以主旗之上才会有“邓”字旗号,而邓艾身为主帅,肯定是要统筹全局的,自然不会出现在先登营中。 营地内看不到一个人影,大概是由于天气寒冷的缘故,所有的魏兵都钻到了营帐里面休息,营帐外面只有残存的篝火燃着暗红色的火苗,冒着缕缕的青烟,隐约可以听得到营帐之内的鼾声此起彼伏,显然这个时候是魏军士兵睡的最香的时刻。 就连刘胤也想不到此次偷袭行动会如此的顺利,原以为就算是三五里之外魏军没有设岗哨,最起码在营地内会有巡逻的士兵,但出乎意料的是,就连营地之内都看不到一个巡哨的士兵。 不过想想也正常,一路上魏军别说是蜀军了,就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也许刚开始行军的时候,魏军还保持着原有的警惕,但连续多日行军,这种警惕性自然逐渐丧失了,再加上行军的艰苦,走上一日,累得就如同狗一般,一到宿营地倒头呼呼就睡,那儿还会有精力来做无谓的警戒。 这并不是主将邓忠的狂妄,而完全是麻痹大意,在他的头脑中,绝对不会有遇袭的半点可能性,如果换一个环境,邓忠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刘胤暗自冷冷地一笑,邓忠注定要为他的疏忽大意而付出惨重代价。 “大哥,这些魏兵睡得和死狗一样,好机会呀!”张乐兴奋地低声道。 刘胤立刻下令阿坚等几个队率各率几十个人,分头潜入魏军的营帐之内,进行暗杀。 阿坚奉命立刻行动,率先带人轻手轻脚地接近了离路边最近的那座营帐,帐门是虚掩的,阿坚轻轻掀起帐门,带头钻了进去,身后的家兵也是鱼贯而入。 在朦胧的月光之下,阿坚依稀地看到营帐之内横七竖八地至少躺着二三十个魏兵,皆是和衣横卧在干草沙堆之上,这些魏兵睡得极沉,以至于半夜有人潜入营帐他们都浑然无觉。 阿坚用手指头示意了一下,跟随他进入营帐的十几名家兵心领神会,立刻手持利刃各自锁定了目标。阿坚下手最快,左手捂住了一名魏兵的口鼻,那名魏兵刚觉得呼吸不畅想扭动一下脖子,阿坚手中的利刃已经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的心脏部位。 那名魏兵只是挣扎了一下,就悄无声息地死去了。十几名家兵同时动手,不过几息的工夫,整个营帐之内的魏兵就再没有一个喘气的,恐怕连他们自己做梦也不会想到,在睡梦中就丢掉了性命,只是睡了一觉,就再没有活过来的机会了。 阿坚率兵如幽灵般地离开了这个死寂的营帐,很快地就又潜入了另一个营帐,如法炮制,又将几十个怨魂送上了黄泉路。 在阿坚他们动手的时候,刘胤也没有歇着,他和张乐也挑了一间帐蓬下手,不过这个可不是普通的帐蓬,全牛皮的帐蓬里外都透着一种奢华,在诸多营帐之中显得是鹤立鸡群,不用说,这肯定是先登营主将邓忠的营帐。 擒贼先擒王,这是最起码的原则。刘胤张乐率领着几十名家兵蹑手蹑脚地向着邓忠的主帐靠了过去。邓忠的主帐搭建在营地的中央,四周围环绕着无数的普通营帐,刘胤他们想要偷袭主帐,就必须绕过这些普通营帐,为了防止惊扰这些营帐之中的魏兵,刘胤只得放慢速度,尽可能的不发出任何声响。 魏军营帐内的士兵一个个睡得如同死人一般,根本就无人查觉死亡的危险已经悄然地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刘胤绕过一个个的营帐,很快地就接近到了主帐的前面。 站在主帐的侧面,刘胤可以清楚地听到帐内传出来的很大的鼾声,他朝张乐一呶嘴,张乐点点头,拨出腰间雪亮的佩刀,一个箭步向着帐门口冲去,掀起了帐门,窜了进去,就着隐约的月光,张乐瞧见睡榻之上横卧一人,正鼾声如雷,暗道:此人必是邓忠无疑。张乐的刀快如闪电,一刀就朝着邓忠的脖子削了下去。 正文 第141章 阴沟里翻船 眼看张乐的佩刀距离邓忠的头顶只有尺许的距离,突地从斜刺的方向窜过一个黑影,一柄长剑直接就横在了张乐的刀前,顿时火星四溅。 与此同时,一声断喝传来:“什么人!竟敢图谋行刺?” 出手的正是副将师纂,按常理,主将和副将宿营之时是各居一个营帐的,但此次行军不同,为了尽可能的少携带辎重,所有营帐比平时要多容纳一倍的人数,是以每个营帐内都挤满了人,邓忠和师纂也是同用一顶牛皮帐蓬,师纂就睡在靠边的榻上。 师纂睡觉向来很轻,而且不知何故,他今夜一直心神不安,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半梦半醒之间,师纂就听到了帐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他顿时就警觉起来,睡意全消,暗暗地抽出佩剑。 就在此时,张乐扑了进来,以快如疾风的一刀向邓忠砍去,黑暗之中,师纂瞧得真切,斜刺里一剑,架住了张乐的致命一刀,算是把邓忠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在师纂看来,他也绝然想不到是是敌军半夜袭营,而是将张乐单纯地视为刺客,他认为这个刺客肯定是早已潜藏在军中,或者是蜀国派来的间谍,或者是从魏军之中策反的士兵,是以他才会如此出言斥问。 他这一喝声音挺大,邓忠打了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他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顺势一滚,从榻上滚了下来,同时抽剑在手。与此同时,守在帐外的亲兵也被惊醒了,一拥而入,将张乐困在帐中。 张乐一击未能得手,暗叫一声不好,正欲后退,魏兵已经围了上来,不过张乐全然无惧,正准备交手之时,刘胤在帐外已然听到了动静,生怕张乐有危险,立刻率众劈开牛皮帐蓬,冲了进去。 这时邓忠和师纂才发现原来不是刺客这么简单的事,混战之中,一面拼命抵抗,一面在亲兵的保护之下,向外撤离。 主帐这边已经杀出了惊天的动静,周围营帐内睡得再象死猪的士兵此刻也被惊醒了,一窝蜂地冲了出来,不过他们刚从睡梦中惊醒,茫然不知头绪,整个营地,乱作了一团。 刘胤也没有想到暗杀邓忠的行动会功败垂成,不过这显然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此刻魏军营地乱作一团,再想逐营帐秘密暗杀已经是不可能了,他下令立刻执行第二套作战方案。 第二套作战方案原本就是刘胤计划要采用的方案,如果魏军在营地内设有巡哨,他们一旦进入营地就会被哨兵发现,那么第一套的暗杀行动就不可能执行了,直接冲其营地,以火焚其营帐,趁乱袭杀。 刘胤的命令一下,阿坚等人立刻点燃火把,向魏军的营帐投掷而去,同时投出去大量的火油罐等引火之物。一时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那些营帐原本就是极易燃烧之物,一顶顶营帐很快地被引燃了,整个魏军营地陷入了火海之中。 魏兵此刻如无头的苍蝇一般,营地起火,把这种混乱更加地无限放大了,遭遇敌袭,完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邓忠和师纂这样身经百战的将领在内,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太突然了,太令人意外了。 应对这样的突发事件,邓忠和师纂还是稚嫩了一些,在第一时间内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反而在张乐的穷追猛打之下,节节败退,无力抵抗。 张乐行刺失手,便是窝了一肚子的火,瞅见邓忠身边仅有一些亲兵护卫,张乐便是率着家兵不依不饶地一路冲杀,想要直取二人的性命。不过邓忠和师纂也是善战之将,本身的武艺不低,混战之中自保倒是没有多少难度,何况他们身前还有舍身拼命的亲兵护卫。 阿坚此刻如同是狼入羊群,一把快刀,舞得如雪片一般,所到之处,血光迸溅,尸首遍地。阿坚所带的家兵,也都挑选出来身手不凡的好手,单纯以武力值来说,完爆这些魏兵的。这一路斩杀下来,直杀得魏兵是望风披靡。 魏兵虽然人多,但此刻兵不将见,将不见兵,人心慌慌,混乱之中,也不知蜀兵有多少人来袭,各人也只得抱头鼠窜,各自逃命,被蜀兵斩杀的,被火烧死的,自相践踏而亡的,不计其数。 此时东方渐白,刘胤也不敢再行恋战,急令各路人马速退,张乐等人虽然意犹味尽,可也不敢违抗刘胤的军令,乃收兵回山。 这一战可谓是大获全胜,不过刘胤很清楚,想要一口吃掉魏军先登营的这三千人,自己可没有这么大胃口,邓忠等人也不过是被打懵了,才会出现一败涂地的现象,等到天明之后,魏军残兵收拢起来,再行反扑的话,自己率的三百人必将陷入苦战。与其追杀下去难以脱身,倒不如见好就收,反正这个下马威已经震慑到了邓忠,魏兵的锐气也折损殆尽,为接下来的阻击战算是打好了开头。 邓忠和师纂一路狂逃,总算是逃出了蜀兵的追杀,聚拢起残兵败将,重新地杀回了宿营地。 此时蜀兵早已不见了踪影,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魏兵的尸体,几乎所有的营帐都被火烧成了灰烬,整个营地一片狼籍。 清点了一下损失,在这场袭击中,魏军损失惨重,伤亡了**百人,几乎达到了先登营的三分之一人数,而据手下兵士报告,此次偷袭的蜀军,竟然不过才三四百人。 邓忠简直是怒不可遏,这么窝囊的仗,生平他还真的没有打过,段谷败姜维,长城大鏖兵,那几场大战邓忠可是风光无限,那知今日在阴沟里竟然翻了船,被一支几百人的蜀兵打了个落水流水,邓忠宛如遭受了奇耻大辱,恨得牙根直咬。 “此仇不报,我邓忠誓不为人!”邓忠一拳重重地砸在了一根燃了一半的木桩上面,迸出来的火星把他的手都烧了一下,不过邓忠浑然无觉。 正文 第142章 第一波进攻 师纂看着眼前的一片狼籍,道:“少将军,我们是不是先重整营寨,等都督来了再行反击?” “不!”邓忠斩钉截铁地道,虽然他身处狂暴之中,但却没有丧失理智,这一次的失败只不过是自己大意所为,并不能说明对手有多么的厉害,这个时候如果在原地等候主力赶来,肯定少不了邓艾对他的一顿训斥。邓艾教子一向很是严厉,邓忠此番被敌人偷袭损失折将,如果邓艾看到,肯定是雷霆震怒,虽无性命之忧,但也少不了军法处治。所以邓忠没有原地待命的意思,准备一鼓作气地拿下对面山头,一雪前耻,将功折罪。 “师将军,昨夜蜀兵偷袭不过才两三百人,依我之见,现在对面山头上蜀兵肯定不过几百人而已,如果真有几千人马,我们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虽然先登营受了重创,但战力犹存,拿下这座山头,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一来也可报一箭之仇,二来都督面前也好有所交待。” 师纂看了看险要的靖军山,皱眉道:“敌情未明,这样冒然进攻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邓忠傲然地道:“我们先登营可是精锐之师,岂能为一时失败而丧失斗志,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原本就是先登营的职责,有敌在前,畏首畏尾,岂不有负先登之名?” 邓忠也顾不及重新扎营,立刻是集结队伍,昨夜一战虽然伤亡惨重,但建制未乱,各部各曲的军官俱在,先登营麟选的可都是精壮悍勇之士,跟随邓艾在陇西征战多年,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袍泽的死并没有让这些人丧失勇气,相反地则是更让他们同仇敌忾,此时集结成完整的队型,先登营的那股子凛凛杀气又回来。 “昨夜先登营被敌人偷袭了,九百袍泽死在了敌人的刀下,这是先登营出征以来最大的耻辱!现在,那些偷袭的蜀兵就躲藏在前面那座山上,你们想不想报仇?想不想雪恨?” 邓忠站在队列的前方,挥舞着拳头,高声地喝问着。 “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二千多名士卒挥舞着刀枪,声嘶力竭地高喊着,群情激昂,斗志蓬勃。 “出发!”邓忠一声令下,先登营浩浩荡荡地向靖军山扑了过去。 ┄┄┄┄┄┄┄┄┄┄┄┄┄┄┄┄┄┄┄┄┄┄┄┄┄┄┄┄┄┄┄┄┄┄┄ 刘胤在山顶上居高临下,看得是真真切切,此时魏军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倒是有点出乎刘胤的意料,按说昨夜一战,魏军损失惨重,士气肯定会严重受挫,重新集结,重整人马,至少也得需要点时间。 可是没想到,魏兵从溃败到重新集结,也只不过用了不到一个时辰而已,并且根本没有休整的意思,立刻投入了进攻。 看来这个邓忠也并非是洒囊饭袋之辈,昨夜的奇袭多少也有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只能说邓忠有些点背,一时的疏忽大意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这种胜利显然是不可复制的。邓忠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可以重新凝聚战力发起进攻,显示出了他高超的军事素养和指挥能力,这样的对手,还真不能小觑。 邓忠尚且如此,那么邓艾又将是何其地恐怖? 刘胤此刻还真有些期待,期待与这位当世名将一较高下。 不过想要见到邓艾,首先就必须要挫败邓忠的先登营,虽然先登营受了重创,但依然还保持着倍于自己的兵力,而且从气势上来看,并没有受到昨夜惨败的影响,这阻击战的第一仗,看来不会太轻松。 “他娘的,昨天一战,居然没有把他们打残,这么会工夫,竟然能反扑过来,真是日了狗了!”张乐有些不可思议地瞧着如蚁而至的魏兵。 刘胤倒是很平静地道:“魏军先登营可是其最精锐的部队,这些兵士,经历过无数的大战,对生死早就淡漠了,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凝聚战力,来者不善呐!传令诸军,按既定方案,准备迎战。” 昨夜调动的人手并不是先前安排好的三组之中的一组,而是从三组中各抽调了一些精锐,返回山顶之后,已经是各自归队,按照先前的安排,刘胤所率的第一组是打头阵的,张乐的第二组做预备队,赵卓的第三组则在后面的阵地上休息,四个时辰之后轮换。 这样的安排,刘胤是为了长期作战而做的准备,魏军不光可能白天会进攻,夜里也不一定歇着,他们人数众多,可以实施轮番攻击,自己的兵力有限,如果不能合理地分配体力,这仗打不了几天,队伍就会垮掉,而三组轮换作战,便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持战斗力。 赵卓请缨道:“大哥,你一夜作战未曾合眼,此役便由兄弟来打如何?” 刘胤淡然一笑道:“卓弟虽在山上守备,恐怕也是一夜没合眼吧?不必争了,此役还是由我先打吧,你们下去养精蓄锐,后半夜说不定才是恶仗。” 赵卓没有再说什么,拱手领命而去,战时非比平常,刘胤既为统帅,自然是一言九鼎,他的决定就是命令,所有人都应当无条件地执行,赵卓当然也不能例外,维护刘胤的权威义不容辞。 靖军山虽然面积很大,但真正能通行的,也就只有一条几丈宽的山路,而且坡度很大,两侧都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易守难攻。这几天修筑工事,刘胤就地取材,在靖军山的山顶处已经是修起了一道石墙,这个狭窄的隘口,容纳三百人同时作战也已经是极限了,刘胤的轮班作战法无疑是最为合理有效的。 转眼之间,魏兵的第一波攻击队已经出现在了山腰,喊杀之声清晰可闻。 第一组的三百家兵皆已是弓弩在手,箭在弦上,隐藏在石墙后面,通过垛口观察着步步逼近的魏军。 “听我的命令,敌人进入弓箭射程之内,方可攻击!”刘胤低沉地下令道。 正文 第143章 元戎弩的威力 魏军担任第一波进攻任务的,是整整一曲五百人,虽然山路崎岖,但这些先登营的勇士似乎没有半点畏惧的意思,顶着盾牌,绰着刀枪,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向着山顶冲来。 军侯王魁是本曲的指挥官,也是这五百人中唯一着甲的,身材魁梧,精目虬髯,生得十分彪悍,邓忠选他来打头阵,就是看中了他的勇力。王魁身先士卒,手中提了一把砍山刀,傲然地走在队伍的最前列,爬过一段近三十度的陡坡,前面的路就稍微的平缓了一点,同时他们也清楚地看到了那一段高高的石墙。 “儿郎们,给我杀!第一个冲上山顶的,邓将军重重有赏!”王魁高举大刀,脸上的横肉在颤动着,高声厉叱。 那些魏兵嗷嗷叫着,在重赏的激励之下,开始向山顶发起了冲刺。 “放箭!”刘胤冷沉地下达了命令。 那些家兵拈弓搭箭已经有些时候了,手腕子都有点酸麻,此刻刘胤一声令下,他们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射向了早瞄准已久的目标。 “嗖嗖嗖……”从石墙的后面,飞蝗似地射出了一排排的箭矢,冲在最前面一心要争功的魏兵瞬间就倒了一大片。 原本气势很盛的魏兵突遭打击,队伍显得慌乱起来,许多士兵拎着盾牌遮住身前,由于盾牌遮挡的部位有限,为了尽可能的将要害部位护在盾牌下,许多魏兵的身子佝偻起来。如此一来,进攻的迅猛势头就戛然而止,显得畏首畏尾。 王魁勃然大怒,对方几支羽箭射来就阻遏了他的进攻势头,这让在邓忠面前信誓旦旦要拿下山头的王魁顿感颜面尽失,他大叫道:“不许停!快进攻!一鼓作气拿下山头!” 有王魁的督战,那些魏兵又开始了向山顶缓慢地移动着。虽然有盾牌的防护,但从石墙后面射出的弩箭密如骤雨,总能找到盾牌之间的空隙,而后给藏在盾牌后面的魏兵以致命一击。缺乏铠甲的保护,让这些先登营的士兵生命脆弱不堪,从半坡到山顶的距离并不长,也就是仅仅一箭之地,但这条路此刻却成为了死亡之路,不断地有魏兵在这条路上殒命。 王魁对龟速前行的部下很是愤怒,越是困难的时候,越发需要舍身忘死的斗志,想要攻下山顶,不拼如何能行?他亲手斩了一名畏缩不前的什长,手挽盾牌身先士卒地冲在最前面。 刘胤在山顶上早已看到了王魁,他的箭也早已锁定了王魁,只是王魁用盾牌护着面门而他身上又披着重铠,刘胤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终于,在王魁回身的一瞬间,刘胤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空当,他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右手,箭矢在空中只划出了解一道略微弯曲的弧度,半息的时间,便穿透了王魁的喉头。王魁就连一声惨叫都没有能够叫来了,锐利的箭头射穿了他的喉管,他一头栽倒在了距离石墙仅有一百步的地方。 王魁的死让魏兵斗志顷刻间就涣散了,在扔下上百具的尸体之后,狼狈地逃到了山脚下。 邓忠脸色铁青,他没有想到第一波的进攻这么快地就被打退了,但邓忠绝不是一个轻易就放弃的人,五百人不行,这次直接调一千人发动进攻,再不行话的,二千人全部压上去,邓忠就不信这个邪,拼尽全力,还拿不下一座小小的山头。 师纂在一旁道:“少将军切勿意气用事,蜀军居高临下,占据地利之势,一昧强攻的话只能是徒增伤亡,想要拿下山顶,就必须在盾兵攻击之时,利用弓箭兵来掩护,压制蜀兵的弓手,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 邓忠从其言,调派了数百名的弓弩手赶到半山坡射程之内,盾兵在前攻击,弓兵在后掩护。弓兵采用四十度角的仰射,将箭矢绕过石墙,抛射到石墙之后。由于看不到石墙后的情况,魏军弓兵也只是采用漫射的方式,进行覆盖式地攻击。 这种抛射虽然是漫无目标,但一样可以给山顶上的家兵带来不少的伤害,刘胤为了应对魏兵的弓箭反击,命令家兵们尽可能地贴近石墙,这样飞越过石墙的箭矢就不会对后墙后的目标造成打击,至于后排的队伍,则使用盾牌顶在头上,防备从天而降的箭雨。 同时刘胤命令弓弩手着重对远处的魏军弓兵进行反击,对已经攻到近前的魏军盾兵,则使用滚木擂石进行打击。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树木和石块,到达靖军山之后,刘胤命人伐了不少的树木,做成了滚木,又采了不少的大石头,除了砌墙之外,剩下的留作擂石。相对于弓弩的点线打击,滚木擂石可谓是横扫千军的武器,一根粗大的滚木,呼啸而下的话,对攻山的步兵而言,完全是一场噩梦,摧枯拉朽地滚落而下,任何人都无法抵挡得了,一旦被砸中,碾得血肉模糊。 虽然四十五度角的抛散比低角度的平射威力要差一些,但魏军弓兵在数量上占据着优势,双方的箭雨对攻一直呈现胶着状态。 战斗从上午一直持续到傍晚,整条山路上已经是布满了魏军的尸体,鲜血已将这片泥土浸染,邓忠锲而不舍地发动了一轮又一轮地攻势,眼看着天色将黑,邓忠更是疯狂地将全部兵力压了上去,准备一鼓作气地拿下山头。 刘胤的第一组家兵已经是退下去休息了,现在作战的是张乐的第二组家兵,不过刘胤没有退下去,面对魏兵潮水地攻势,刘胤也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 “大哥,不行就用火药炸他狗的!”张乐建议道。三百人面对近两千人的疯狂进攻,到底压力很大,单凭普通的弓箭和滚木擂石威力不足,何况激战一日,滚木擂石也基本告罄。 “准备元戎弩!”刘胤低沉地吩咐道。火药是他压箱底的武器,刘胤不准备过早地暴露出来,现在只能是先动用元戎弩这个大杀器了。 魏兵已冲到了石墙外四五十步远的地方,他们一个个兴奋地打了鸡血一般,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石墙的后面,倾泻出数以千计短弩箭,象平地间瞬间席卷而至的狂风暴雨,将这条路上的魏兵全部淹没有在其间。 所有的魏兵都惊呆了,在这密集的攻击之下,魏兵一排排地倒了下去,冲在最前面的,连一点生还的希望都没有,再一次溃败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元戎弩?”拿到这八寸黑色短杆弩箭的邓忠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弩箭他并不陌生,在与蜀军的我年交战之中,多少魏军将士就是死在这种黑色的箭簇之下的。 最终,邓忠也不得不接受惨败的结局,带着不满一千的残兵败将退回了河谷宿营地。月光映照之下,邓忠脸上露出了惊骇之色,因为他看到了一面大纛,上面赫然是斗大的一个“邓”字。 ps:邓艾就要出场了,本书也要上架了,这是决定蜀国生死存亡的一战,也是决定主角前途命运的一战,也是大家最期待的一战!明日会有五更爆发,求订阅,求月票支持! 正文 第144章 征西将军邓艾 邓忠对这面大纛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是他老爹征西将军邓艾的帅旗,原以为邓艾距离先登营还有两天的路程,再快也要明天早上才会赶到这里,可邓忠没想到老爹来的竟是如此神速,大概是他知道了先登营吃了败仗的事吧。 想到这儿,邓忠不禁忐忑起来,出征时先登营整整的五千人,除了一路伤亡的两千人(这个是非战斗减员,邓忠也很好解释),仅仅这两天,先登营就折损得只剩下千把人,可以说这是自他老爹都督雍凉以来史无前例的惨败,连邓忠也不知道如何向邓艾来交待了。 邓艾素来以治军严谨闻名,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不论亲疏,所以邓艾在雍凉军中拥有着极高的声望,今日先登营蒙受如此惨重的损失,邓忠和师纂均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依邓艾的性格脾气,定然少不了军法处治,轻则饱受一顿军棍,重则很有可能人头落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想到这里,邓忠和师纂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的沉默,硬着头皮前往帅帐参见邓艾。 此刻中军帐内灯火通明,邓艾伏在几案后面,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幅地图。邓忠和师纂忐忑地看了一眼,拱手施礼道:“末将参见都督。” 邓艾缓缓地抬起头来,尽管邓艾今年已经是六十六岁了,颔下的胡须皆已尽数染白,脸上也平添了几许的皱纹,但他的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冷厉,那种不怒而威的咄咄气势。让面对他的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 此刻,两道寒芒扫过邓忠和师纂的面上,让二人不禁是暗暗打了一个寒战。 邓艾却似乎没有发怒的意思,而是用很平和的语气道:“忠儿,你今年多大了?” 邓忠不禁是愕然一怔。邓艾不问战事,却问他的年龄,让邓忠是莫名其妙,不过他可不敢顶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孩儿今年三十岁。” 邓艾轻轻地冷哼一声,道:“三十而立。忠儿,你也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跟随为父在军中,也有十五个年头了,该读的兵法也读过了。该打的仗也打过了,如何行军,如何立寨,也不用我再去教你了吧?居然被蜀军轻而易举地偷营劫寨,你这个先锋官当得可真是很称职啊?” 虽然邓艾没有动怒,但邓忠听来,却是冷汗涔涔,惶恐地道:“孩儿知罪。此事全是孩儿一时疏忽大意,士卒一路行军疲惫不堪,孩儿认为在这荒山野岭之中。绝对不会有蜀军来袭,一时轻敌,才导致如此后果,请父亲大人按军法处罚。” 邓艾冷沉地道:“为将者,当常备不懈,岂可存半点侥幸之心。行军立寨,最为紧要的就是防敌偷袭。我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你,就算没有敌人来袭。也要睁着一只眼睛睡觉,麻痹大意只能是自食恶果。稍后你自己到帐前吏那儿领一百军棍,以为惩诫!” “诺。”邓忠拱手称是,暗暗地拭了一把冷汗。 邓艾接着道:“不过你遇袭之后,仍能审时度势从容调度,收拢残部凝聚军心,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对敌的反击,从这一点上来看,为父甚为欣慰。为将者,不怕打败仗,就怕一败之后,一蹶不振,士气尽丧,连作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邓忠迟疑了一下,难道父亲不知道自己攻山失败了吗?这怎能么可能?可父亲的话分明是赞许之辞,他吞吞吐吐地道:“孩儿有失父亲厚望,攻山一日,未得寸进……” 邓艾抚须轻笑道:“如此战果,早在为父的意料之中,蜀军既然能在此处设伏,定然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仰攻要隘,又岂是你区区先登营数千人马可以为之的。不过即使失败,也应掌握敌人的虚实才是,我且问你,蜀军驻防此地,何人为帅?兵力几何?装备如何?又是如何布防的?” 邓忠面露愧色,道:“孩儿连番强攻,奈何蜀军防御顽强,我军伤亡惨重,也未能攻破山顶,是以孩儿无法得知山上蜀军兵力多寡,主将是何人。不过,孩儿倒是一物呈给父亲。”邓忠说着,将一支黑色短弩箭放在了邓艾面前的几案上。 “元戎弩!”邓艾拿起弩箭,眼中闪过一抹亮色,这种弩箭邓艾可谓是熟悉的很,那密如急雨的恐怖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这种武器一直是蜀国超越魏*事科技的所在,就连天才的马钧都未能发明与之匹敌的武器,邓艾还记得,魏国赫赫有名的大将王双和张郃就都是死在这黑色弩箭之下,它的威力这么多年来让魏军一直闻之胆寒。 元戎弩在蜀国属于最高机密武器,在蜀军之中也不是广泛的装备,装备有元戎弩的部队一直是蜀军的精锐力量,现在它突然出现在阴平小道上,不得不令邓艾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邓艾拿在过一张纸来,在纸上奋笔疾书,写好之后,装入信封之中,沉声道:“郭奉何在?” 参军郭奉赶忙上前参拜道:“卑职候命。” 邓艾将书信递给他,道:“本督命你明日持书上山,去拜会蜀军守将。” 众皆惊诧。邓忠道:“我军新败,蜀军士气正盛,父亲此时下书劝降,恐怕不易。” 邓艾抚须大笑道:“这个我自有主张。” ┄┄┄┄┄┄┄┄┄┄┄┄┄┄┄┄┄┄┄┄┄┄┄┄┄┄┄┄┄┄┄┄┄┄┄ 魏军先登营溃败之后,靖军山迎来了难得的一夜安宁。 不过刘胤可不敢放松警惕,邓忠显然就是前车之鉴,居高临下,刘胤已经看到了魏军主力大军已然开到,那高高飘扬的大纛,不就是正是邓艾的旗号吗? 就在前番偷袭过的原址上,魏军已扎起了一座新的营寨,但显然和先营登所立营寨不可同日而语,营帐齐整,井然有序,参差错落,营垒森严,在大营的四周,又各立一座哨营,远远望去,身着甲胄的士兵往来巡逻,戒备极严。 刘胤不禁是暗暗叹息,前番偷袭,也就是邓忠领军,如果换作邓艾前来的,自己绝对没有半点的机会。 “启禀少主,山下有魏使者求见。”就在刘胤出神之际,家兵忽然来报。(未完待续) ps:新书入v,今天会有五更送上,求首订,求月票,各种跪求! 同时推荐两本好友的书:水草王科幻力作《黑寡妇在我家》书号3564017,已入v;枯玄新作《我在异蜀插个眼》书号3609887,新书上传,大家可以行养肥。 正文 第145章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刘胤回过神来,向山下望去,果然瞧见山下有一队身着魏军服饰的人,不过他们手中并没有任何武器,在前面最显眼的,是一面白旗。 张乐哈哈大笑,道:“都说邓艾如何厉害,看来也是言过其实嘛,刚刚灰头土脸地打了一个败仗,这回工夫就派人来投降了,我看这邓艾也真不咋地。” 刘胤白了他一眼,打白旗就是投降?这没文化真可怕,打白旗的意思,只不过是交战的一方提出谈判的诚意,要求休战谈判,只这是一种战争时的习惯。如果自己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邓艾派人来劝降的,至于让邓艾投降,不到山穷水尽或者真到了穷水尽也未必肯降。 “人家这是先礼后兵。”刘胤解释道。先礼后兵是魏军统帅惯用的伎俩,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素有文采的钟会就曾先后下书给蒋斌和姜维,劝其罢兵归降,就也是魏将优越感的一种体现,认为劝降是一种恩赐,魏军兵锋所至,蜀军望风而降。不过这也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上,只要有点气节的蜀将,都不会理会他们。 张乐嘟囔了一句:“有什么好谈的,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上他一场,那才痛快。” 刘胤没有理会他,吩咐道:“有请。” 魏国使团一行十几人,为首的是参军郭奉,得到刘胤的命令,家兵们自然让出一条路来,让郭奉一行来到了山顶。 相比于狭隘的山路,山顶上既平坦又宽阔,郭奉不费力气地就看到了整个靖军山顶的全貌。这让他惊诧不已。在他的想象中,能打败魏军先登营的,至少也得是蜀军的精锐部队才行,而且数量上绝对要比先登营多而不会比其少。可眼前的军队,根本就没有穿着蜀军的正规军服。倒很象是某些豪门士家的私人部曲,而且数量不多,大约只有五六百人(赵卓那一组正在第二道防线以外休息,郭奉是看不到的)。 郭奉鼻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眼神从惊讶很快就过渡到了不屑,在他看来。先登营的失败首先是因为轻敌,其次是因为地利关系,就这么几苗人,魏军主力碾压过来,分分钟就能将他们灭掉。邓艾都督还要下书劝降,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刘胤在山顶上一座临时搭设的营帐之内接见了郭奉,郭奉看到刘胤甚为年轻的模样,傲慢之气油然而生,入帐之后,傲不为礼,轻蔑地道:“你就是蜀军的主将?” 张乐勃然大怒,正准备出言训斥。刘胤递给他一个眼神,让他稍安勿躁,淡然一笑道:“在下刘胤。不知尊使如何称呼?来此何为?” “某乃邓征西麾下参军郭奉是也,奉邓征西之命,前来下书。”郭奉说着,朝随从呶了一嘴,随从立刻会意,将邓艾的书信呈到了刘胤的面前。 刘胤从容地打开了书信。果不其然,是邓艾的劝降书。坦白来讲,邓艾的文笔可比钟会差了老远。没有那些骊四骈六的句子,很直白,大意也很简单,说魏国大军天威至此,不忍生灵涂炭,于路守军,当顺天意,开关献降,必可封官赏爵,如此云云。 刘胤掷书于几案,轻轻地冷笑了一声,邓艾的书信不过是些官话套话而已,没啥实质性的东西,何况刘胤抗敌之决心,又岂是邓艾开出得一张空头支票所能动摇的? “好了,邓艾的书信,某已经看过了,也懒得回复,你回去便说,某之剑刚磨好,让他洗颈以待吧!” 郭奉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会如此狂妄,鼻孔再次重重地哼了一声,郭奉脸长得很平庸,倒是鼻子出奇的大,此刻仰首而立,鼻孔朝天,瞧得张乐十分来气,恨不得把他那硕大的鼻头给拧了下来。 “刘将军,你不识天命,枉自尊大,以区区数百之众,如何能抵敌我大魏数万雄师,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邓征西有好生之德,不忍杀戮造孽,你竟然不识好歹,须得我天朝兵至,尔等即为齑粉乎!”郭奉趾高气扬地道。 刘胤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一个小小使者,在本官面前也敢颐气指使,真得以为蜀中无人了?来人,将他的脑袋给砍了,送还给邓艾,告诉他,他的项上人头,且暂多留几日,本官当自取之。” 两名家兵上前,一左一右地按在了郭奉的肩头上,二话不说,直接就将他往帐外拖。 郭奉跟随邓艾已久,耀武扬威惯了,见刘胤势弱,以为出言恫吓几句,刘胤就会伏首称臣,可他万没想到一脚踢到了铁板上,刘胤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一看刘胤要动真格的,顿时就怂了,两腿发软,连声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刘胤示意两名家兵先停一下,冷笑道:“杀你污了的刀!也罢,今天便饶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邓艾,少玩这些花样,有本事真刀真枪地干上一仗,本官就在靖军山候着他,有种他就踏着本官的尸体过去,没种就夹着尾巴滚回陇西去。” 郭奉冷汗涔涔,低头弯腰道:“小人一定转告。若无他事,小人告辞了。” “滚吧!”刘胤低叱了一声,郭奉如蒙大赦,赶紧脚步抹油准备溜之大吉,还没走到帐门口,就听得刘胤又喊了一声:“慢着。” 郭奉心里一哆嗦,还以为刘胤改了主意要杀他,吓得伏地讨饶道:“将军饶命!将军恕罪!” 刘胤冷冷地道:“今日本欲取你项上人头,念及你是来使,姑且饶你一命,不过死罪虽免,活罪难逃,不给你些惩戒,如何治得你们的目中无人!来人,将他那只惹人生烦的鼻子给我割了,本官最讨厌那种鼻孔朝天的人!” 张乐一看有乐子,立刻上前道:“这活我最拿手了。”拨出佩刀,手起刀落,将郭奉那只大鼻子一刀齐根削下,哈哈大笑道:“滚吧!” 郭奉痛得锥心彻骨,吓得魂飞魄散,闻言立刻是落荒而走,连头也不敢再回一下。(未完待续) 正文 第146章 算计(三更求订阅) 回到魏军兵营,郭奉跪倒在邓艾的面前,失声痛哭,流涕——是不可能了。 邓艾见状,微微地一皱眉,传军中医匠过来,给郭奉敷了金创药,包扎住了伤口。诸将见郭奉如此模样,皆忍俊不禁,可当看邓艾的面,谁也不敢笑出声,只能是憋着偷乐。 邓艾面色冷沉地询问详情,郭奉将上山之事一一见告,自然少了添油加醋地诉说刘胤如何无礼,如何出言不逊,自己为了维护主帅的形象,不惜与之争辨,最后竟然惨遭劓刑,他请求邓艾立刻派人攻打山顶,非得将刘胤剁为肉泥方才解心头之恨。 郭奉是声泪俱下,控诉刘胤惨无人道,践踏两国交兵不伤来使的约定。不过邓艾却没有理会这些,而是详详细细地询问了关于山顶上蜀军的情况,之后吩咐亲兵将郭奉带下去好生养伤。 “蜀将如此无礼,白瞎了父亲的这番良苦之心,反倒是伤了郭参军,如此顽冥不灵之辈,父亲又何须跟他客气,直接派兵攻山灭了他便是!”邓忠领受了军法,不过按魏军规定,战时刑罚可半罚半记,也就是先打五十军棍,另外五十军棍权且记下,等战后依功过再行处治。不过邓忠既是少将军,帐前吏行刑之时自然不可能用重刑,只是象征性地打了五十棍而已。 邓艾微微一笑,道:“郭奉此行,虽伤一鼻,却是不虚此行啊。” 邓忠疑惑地道:“郭奉此去劝降失败,父亲为何要如此说?” 邓艾反问道:“忠儿你与蜀兵交战,可曾知晓魏兵何人领军山上兵力多少吗?” “不知。” “那就是了,山路艰险难行。蜀兵防备森严,斥侯想要刺探山上的军情堪比登天。郭奉上山一行,便可将山上情形探看个一清二楚,若非郭奉言语相激,全身而退亦非难事。那蜀将到底是年轻一些。殊不知此乃老夫的投石问路之计,如果换作是我,要么拒绝入境,要么一律斩首,绝不会让这些使者看到他们不该看的东西。年轻人,还是稚嫩啊——”邓艾抚须大笑。笑声中颇有几分自得。 昨日邓艾看到元戎弩之后,深感震惊,这种威力惊人的武器例来只配备蜀军精锐部队,邓艾便怀疑对面山上驻扎的,很可能是蜀国的核心军队。人数不会比自己所带的人马少,而且领军之将很可能是如张翼廖化这样的蜀汉重将,如果是这样,蜀军定然是早有防备,那自己偷袭阴平小道的计划就完全破产了。 当然,这仅仅只是怀疑,未掌握真实情况之前,邓艾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心。派出斥侯潜入山上刺探军情,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斥侯恐怕还没有接近到到山顶。就会被乱箭射成刺猬。 所以邓艾才考虑修书劝降之事,所谓修书劝降,不过是个幌子,鬼才会相信蜀军守将会在一场大胜之后献关投降。邓艾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这些使者上山去了解蜀军的真实情况,何人领军。兵力多少,装备如何。这些才是邓艾真正关心的东西。 至于郭奉少一个鼻子,那就是无关痛痒的事了。和先登营伤亡两千却一无情报收获比起来,郭奉的这个鼻子丢的太有价值了。 邓忠恍然大悟道:“恕孩儿愚顿,不解父亲深意,父亲此投石问路之计,果然精妙。”同时邓忠在心底里对老爹是佩服地五体投地,这姜还是老的辣。 邓艾微微一笑道:“若是姜维张翼这些久经沙场之将,此计定然瞒他不过,不过此人甚是年轻,只是气愤之下割鼻泄愤,如此心性,破之何难?噢,方才听郭奉所言,此将姓刘名胤,蜀中诸将,便未曾听说过有此人,你们有谁知晓吗?” 邓艾与蜀国交战多年,对蜀军挂得上名号的将领如数家珍,知之甚详,唯独对这个刘胤陌生的很,一点印象也没有。 众将也是摇头。邓忠传军中主薄过来,主薄那里有蜀汉情报的详尽记录,包括蜀汉朝廷内官员的名录,很快就查明了刘胤的真实身份。 “他竟然是霸陵侯中尉右丞刘胤,宗室子弟之中倒也有如此胆色的人物,难得难得。”邓艾沉吟着,怪不得如此陌生,原来他并非是军职人员,看来他所率士卒,也并非是蜀汉的正规军队,仅仅是自家的私人部曲,五六百的乌合之众,就算他们的凭险据守,就算他们有元戎弩这样的杀器,那又当如何? 邓艾的自信心在瞬间就完全恢复过来,他要前进,无人可挡! “传我军令,今夜三更,夜袭山头。” 邓忠疑惑地道:“父亲,山路艰险,何不白天再攻?” 邓艾淡淡一笑道:“出奇不意,攻其不备,忠儿,你要学的可不止这一点。” ┄┄┄┄┄┄┄┄┄┄┄┄┄┄┄┄┄┄┄┄┄┄┄┄┄┄┄┄┄┄┄┄ “哈哈哈,真是爽,大哥你瞧瞧那家伙没有了鼻子,看他以后还怎么鼻孔朝天地看人。”张乐亲手割了魏军使者的鼻子,愉悦地大笑道,“那个邓艾完全是自取其辱,回去让他看看部下这付德行,不把他肺气炸了才怪。” 刘胤反倒是淡然地道:“邓艾倒不会生气,应该是心满意足才是。” “那就奇了怪了,他劝降未成反受其辱,如何还能心满意足?” “乐弟,你还真以为邓艾是派人来劝降的?邓艾劝降是假,派人来查探山上的虚实是真,此刻靖军山顶的一切,恐怕都已为邓艾掌握,现在邓艾此刻定然是踌躇满志,很快就会来攻山了。” 张乐一拍大腿,嚷道:“那邓艾果然奸诈,这回真是上了他的当了。不行,那几个使者此刻或许还未回到魏营,待我追杀过去,一刀一个砍个干净,山上的虚实如果被邓艾知晓了,这仗如何还能打得了?”说着,他拨刀就准备下山去追。 刘胤一把将他拉住,道:“追什么?这会儿工夫,那几个使者,只怕早已回到魏营了,你下山岂不是去送死?” 张乐也不笨,他嘿嘿一笑道:“大哥,看你一点也不急,想必你早有打算,那白胡子的邓艾,未必能算计得过你。”(未完待续) 正文 第147章 激战(上)(四更求支持) 刘胤微微一笑,道:“邓艾的这点伎俩,倒也不算什么,投石问路而已。现在双方戒备森严,细作往来困难,邓艾无法暗中窃取靖军山的军情,只能是走明的途径,派使者前来,以劝降为幌子,实则是刺探情报。” 张乐又大惑不解地道:“既然大哥你清楚邓艾的用意,为何还要放那几个使者上山,何不将他们全杀了,这样靖军山的情况邓艾可就不知道了。” 刘胤悠然地道:“如果不给邓艾透露点消息,邓艾又怎么会死心塌地来攻打靖军山。上一战不得已而动用了元戎弩,这无疑让邓艾怀疑山上驻有汉军主力甚至是有大将驻守,如果他再发动试探性进攻未果的情况下,邓艾很有可能放弃去江油的这条路,而改走其他路,毕竟靖军山也是只能挡住邓艾前往江油,如果邓艾改攻剑阁或别处,我们守在靖军山就没有什么意义了,百里之外,邓艾还是可以绕行的。” “原来大哥是故意将山顶的情况让邓艾知道,示敌以弱,让邓艾铁了心地要走这条路,我们就可以把他死死地拖在靖军山下了。” “不错,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现在邓艾定然是粮草不济,走险径固然可以起到奇袭作用,但利害相随,被困在峡谷之中不得前行的话,他们就是死路一条,所以邓艾现在最急迫地就是打通阴平小道,只有进入平原地带获得粮草被给,才是他唯一逃出生天的机会,所以邓艾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抢攻靖军山的。示敌以弱,就是要给邓艾一个错觉,攻破靖军山轻而易举,而他根本就不必改走其他的路。” 张乐一拍脑袋,恍然道:“怪不得大哥先前一直不肯动用火器,原来是留着准备收拾邓艾的。” 刘胤笑道:“我的底牌,又怎么能轻易地泄露给他,邓艾自以为得计。清楚了靖军山的虚实,他又岂可知道,我还有更大‘惊喜’给他留着呢。打仗,不光是斗力。更重要的是斗智,尤其是这些成名的宿将,不多动些脑筋,还真是对付不了。” 张乐呵呵笑道:“大哥神机妙算,我看除了诸葛武侯。这天下再无对手。 刘胤轻笑一声,与多智而近乎妖的诸葛亮比起来,自己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传令各队,不分昼夜,紧守阵地,魏军随时都会发起攻击。” 与刘胤预判的几乎没有偏差,魏军在半夜时分突然发起了偷袭,没有鸣鼓,没有呐喊,上千人队伍身着黑衣黑甲。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悄悄地接近了山顶。 此刻在山顶上轮值的是赵卓的第三组家兵。前两仗都没有轮到赵卓来打,赵卓早就暗暗地憋着一股劲,经过白天一整天的休息,家兵们精神涣发,毫无半点倦意,紧握着弓弩,透过石墙上的缺口,密切地注视着山路上的动静。 最先发现魏兵踪迹的是在高处的观察哨,观察哨所处的位置较高。眼前的情形一览无余,哨兵又是选择目力极佳之人,虽然魏军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行动,但他们进入到距山顶四五百步的地方。依然被目光敏锐的哨兵给发现了。 “全体都有,听我口令,准备战斗!”赵卓低沉地下达了命令,目视着前方,等待那些魏兵进入到弓箭的射程。 这些魏兵是邓艾刻意挑选出来的夜袭队,夜战能力强。行动敏捷,如果敌人没有防备的话,他们就可以轻易地直捣目标。当然,邓艾也不可能指望着通过一次偷袭就轻易地拿下靖军山,他对这个刘胤还是有着深刻的认识,能率区区数百人两次击溃拥有三千人的先登营,就这种能力,足够邓艾刮目相看了。 夜袭先登营,完全是捉住了先登营疏忽大意的机会,虽然不能证明刘胤的指挥能力有多高,但他既然敢动手,就说明此人胆大心细,善于利用一切机会,许多谨慎一点的将领往往机会摆在眼前还要权衡再三,生怕中了圈套,此人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而敢于突袭的人往往也是防守最为严谨的,邓艾早就料定这仗打得一定不轻松。 不过邓艾还是有着充足自信的,自己拥着超过对手几十倍的兵力,没有理由拿不下一个小小的靖军山,就算山路再险,再算防御再强,依靠人海战术,也足以能拖垮他们了。 魏兵敏捷在险峻的山路上攀行着,对于他们而言,靖军山的道路比起摩天岭来,简直就是坦途,隐约就可以看到前面那一段黑影似的石墙,只要翻越过石墙,就可以冲上山顶。而寂静的山顶似乎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这些魏兵暗暗窃喜,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不顾一切地向着山顶冲去。 “放箭!”赵卓一声令下,石墙后呐喊声四起,冷箭嗖嗖地射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魏兵很不幸地扑倒在了山路上。无数的火把从石墙后面投了过来,扔到了山路上,也照亮了山路。 黑暗之中行动,黑夜就是最好的掩护,赵卓向外投掷出大量的火把,就是欲将魏兵的目标暴露出来,给自己人提供射击的目标。 赵卓不光使用元戎弩,而且动用了火药箭,虽然火药箭的杀伤威力有限,但火药箭爆燃之后,可以将整一片区域的魏军全部从黑暗中扯出来,为元戎弩和其他弓弩提供精准的打击目标。 霎时间一排排的火药箭拉着一串串的火花,在黑夜中宛如下了一场流星暴雨,流光溢彩,煞是好看,爆炸后巨烈的声响和璀灿夺目的火光又恰似一场绚烂的烟火表演。 不过却是苦了那些从没有见过火药是何物的魏军士卒,那些爆炸虽然很少致命,但炸断根手指,炸瞎个眼睛,炸掉个耳朵,却是寻常的事,更要命的是,这些爆炸给他们带来的恐惶却是巨大的,火光将他们的位置暴露出来,夜袭的效果已经是不复存在,而蜀兵躲在黑暗之中,却可以有效地打击着他们,面对如雨的箭矢,魏兵很难再前进一步。 这注定是一场失败的夜袭。(未完待续。) 正文 第148章 激战(中)(五更求月票) 邓艾亲自在山下督战,望着满山星星点点的火花,邓艾的脸色很凝重。 攻坚战例来都是不好打的,如此险要的地势,就算拥有几十倍的兵力,邓艾也不没指望可以通过一次进攻就能解决掉战斗。 让他感到惊奇的反倒是蜀军居然使用了一种新式的武器,一种可以炸开的箭,邓艾与蜀军交战多年,也从来没有见过或听说过蜀军有这样的武器。邓艾反复地查看着火药箭的残骸,这也不过是普通的箭簇,只是箭头以下的竹制箭杆几乎被炸裂了。火箭邓艾是知晓的,是在箭杆之上绑上沾过油的布条,点燃后发射出去,可眼前的这些箭与火箭又有些不同,不光可以燃烧,还可以爆炸,虽然不致命,但也可以造成相当程度的伤害。 蜀国的兵器研发一直走在魏吴两国的前面,象元戎弩、百炼刀等等,所以出现新奇的武器邓艾也没有过多的诧异。在魏国高层的大部分权力者看来,决定战争胜负的,是综合国力,绝不是一两件新式的武器,所以魏国高层对研发新式的武器一直兴趣不大,虽然他们也曾拥有天才的发明家马钧,曾扬言可以造出威力五倍于元戎弩的武器来,但由于种种的原因,一直到马钧去世,魏国的武器研发一直处于停滞状态。魏国高层将主要的精力都投放在了综合国力的提升上面,直到他们认为拥有了碾压蜀吴两国的优势,便开始兴兵灭蜀。 邓艾也是这种思想的贯彻者,在他看来,元戎弩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件死物,战场上想打胜仗,还得靠军心士气,靠军队的数量和质量,百战之兵,悍勇之师。方可无往而不胜。 “奇淫技巧,雕虫之技尔。”邓艾扔掉了手中半残的箭簇,轻蔑地道。 师篡负责指挥夜袭作战,第一波进攻受阻。他急急地回禀邓艾道:“都督,蜀兵火箭厉害,我军伤亡惨重,是否暂停攻击。” “不!”邓艾面沉如水地道,“继续保持攻击的势头。提高盾兵防御,加强弓箭兵反制,前面伤亡多少,后面预备队补充多少。” “诺!”师纂不敢抗命,立刻转身下去,指挥军队投入第二波的攻击。 攻坚战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可耍,那完全是实打实地用真正的实力在拼,邓艾打过无数次的攻坚战,在经验上,没有什么人比他更在行。在己方兵力占优的情况下,只有用持续不断的进攻给敌人制造压迫感,才能在精神上压垮敌人。攻坚战就是消耗战,对于攻守双方而言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攻的一方要比守的一方付出的代价要大,但邓艾不在乎,拥有二三十倍于敌人的兵力,再大的伤亡代价他也是可以承受的。 而山上的守军不同,总共就几百号人,伤亡一个就一个。只要连续不断地对山上施加压力,邓艾相信,用不了多少时候,他们就会垮掉。攻坚战说穿了就是精神和意志力的较量。谁能抗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抗不住的,就会率先崩溃掉。 对于邓艾来说,最大的困难不是兵力不够,而是时间不够。他的粮草已经支撑不了几天了,如果不能尽快地拿下靖军山,夺取江油关,他的军队就有可能活活地饿死在阴平小道上,所以邓艾才需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打通阴平道,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赵卓也感受到了一丝的压力,魏兵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地发动一波又一波地攻势,对于这些家兵而言,的确是一种考验,这些家兵虽然素质不错,但养尊处优惯了,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血与火的洗礼,在如此高强度的血腥战斗面前,体力和精力的消耗都是巨大的,连续四个时辰的战斗下来,他们几乎是疲惫不堪。 刘胤的轮值作战方案显然是十分有效的,如果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一线作战来,最多支撑一日,就恐怕难以为继了,而每组四个时辰的作战时间可以说是刚刚好,体力精力消耗殆尽,马上就会有下一组的人来接替,这样就能保持旺盛的战斗力。 魏军的进攻在白天达到了高-潮,从靖军山的山顶望去,整个崎岖的山路之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排满了魏军,如蚁聚,如蝗至,漫山遍野,浩浩荡荡,旌旗蔽日,战鼓隆隆,喊杀之声直震云宵。 刘胤也不禁是为之深深震憾,邓艾的治军能力果然非凡,就算是坎坷不平的山路之上,魏军队伍依然阵容齐整,井然有序,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士兵就会毫不犹豫地补上来,整个军队,就如同是一架构筑精密的战争机器,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着,宛如是一条势不可挡的洪流,逆山而上,席卷着一切。 魏军各兵种之间娴熟地配合着,冒着箭雨,顽强地向前推进着。 盾兵结成密集的方阵,头顶着盾牌,每一面盾牌都紧密相连,几乎看不到一点的空隙,构成一面巨大盾牌,就算有一名盾兵被乱箭射死,后面的盾兵就会毫不犹如地顶上来,整个巨盾始终保持着完整的模样,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山顶移动。 辅兵肩扛着沙袋,在小路的两侧,构筑着临时的防御掩体,为弓箭兵提供庇护。 魏军还动用了床弩——天知道邓艾是如何将这种超远程的攻击性武器带到阴平小道来的,大概这种床弩是可拆卸的装备吧——一支支巨箭发出巨响,呼啸着向山顶飞去,凡是被它击中的目标,都轻而易举地就被摧毁了,就连厚重的石墙被弩箭击中,都摇摇欲坠地晃动起来。 靖军山的搏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整条山路上,已经是布满了魏兵无数的尸体,后续攻上来的魏兵,完全是踏着袍泽的尸体在前行。 而家兵的伤亡人数在急剧地增加着,刘胤是心忧如焚,下令道:“准备手雷!”(未完待续。) 正文 第149章 激战(下) 相比于火药箭,竹筒手雷可是刘胤的最后底牌之一,由于时间匆忙,手雷总共只制造了两千多枚,就可是刘胤压箱底的宝贝,不得万不得己,刘胤是不准备动用的。 现在邓艾孤注一掷,几乎投入了全部的兵力,轮番对靖军山发起猛烈地攻击,整个山顶的防御已经是芨芨可危,单凭元戎弩和弓箭,想要破开魏军巨盾攻势,白白浪费大量弩箭,收效甚微,眼看着魏军的盾阵离山顶的第一道防线石墙已是越来越近了,刘胤当机立断,吩咐家兵使用手雷。 所有的竹筒手雷都被密闭保存在木箱之中,为了防潮,每个手雷都用油纸包裹,保证手雷就算是淋过雨之后都能正常使用。 木箱钉得很死,家兵们七手八腿拿刀枪将箱子撬开,将手雷立刻分发了下去。 手雷的使用很简单,在马家庄园的时候,刘胤已经给家兵们操练过了,点燃引线,然后用力地投掷出去,只要方向正确即可,投掷多远则取决于各人的膂力大小。膂力大的家兵,可以将手雷投掷到七八十步的距离,膂力弱一点的,也可以投掷到四五十步的距离。 一枚枚点燃引线的手雷从石墙后面扔了出来,远近高低各不同,有的落在了魏兵的脚步下,有的落在了魏兵的头顶盾牌上,还没等魏兵明白过这是什么东西来的时候,一声声剧烈的爆炸此起彼伏,硝烟弥漫,钢珠四溅。 手雷的火药填装量是火药箭的十倍,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火药箭爆炸之后,充其量只能是做到伤人,而手雷爆炸之后,却成为杀人的利器。一枚手雷在魏兵盾牌上面爆炸,那面厚厚的盾牌立刻被炸得四分五裂,爆炸后的余波。甚至将那名盾兵的五官炸得血肉模糊。 坚固的盾牌在手雷的面前都不堪一击,更何况是血肉之躯的士兵了,只要手雷在人丛中爆炸,巨大的冲击波之下。残肢断臂一起横飞,那些豆大的钢珠更是迸溅出来,就连三步之外魏兵身穿的铠甲都能被击透。 魏军的进攻盾阵在手雷的打击下完全地崩溃了,侥幸没有被炸死的魏兵开始后退,这种威力巨大的火器带给他们的震撼不言而喻。越密集的队形造成的伤害就越大,一枚手雷同时炸死炸伤十几个人都不是难事。 魏军的进攻势头很快受到遏制,他们似乎进入了两难的境地,队型密集的话可以有效地躲避弩箭的打击,但却无力防备手雷的攻击,队型散乱的话手雷伤害程度就能大幅降低,但单兵对弓箭和元戎弩的防护手段又为零。如此一来,魏军集结也罢,不集结也罢,都很难逃避蜀兵的打击。伤亡人数成倍地增加着。 “看来我真是小看这个刘胤了!”邓艾有些自嘲地道,几百人的队伍,竟然将两万多魏军挡在靖军山下寸步难进,若换作平时,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就连自认为是蜀军之中唯一能称得上是对手的姜维,和邓艾的交手记录之中也互有胜负,都不曾占得过上风,被一个无名小辈打的这么惨,这恐怕还是邓艾生平的第一次。 邓艾也终于第一次承认先进的武器是可以改变战争的进程的。从火药箭到手雷,正是这些新式的武器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麻烦。诸葛亮是一个天才,他创造出来的元戎弩至今无人可以超越,而今天刘胤所拥的这些火器。威力似乎还远在元戎弩之上。刘胤如何获得这些新式武器邓艾无从知晓,但他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这些武器的威力,是何等的惊人。 一座小小的靖军山,难道会成为他邓艾的折翼之地吗? “都督,我军今日伤亡三千两百多人,您看是否……”师纂向邓艾汇报军情时。都不免有些胆战心惊,以三千多人的伤亡代价,拿不下一座小小的靖军山,这场攻坚战,也打得太过惨烈了。 “休息一个时辰,准备夜战!”邓艾吐字如冰粒,冷漠地道。 师纂暗暗心惊,伤亡三千人,邓艾居然神色如常,不过他二话没说,立刻下去传达命令。 邓艾并非是没有感觉,当他听到三千人阵亡消息之后,心头也是一阵巨震,但理智告诉邓艾,这个时候,他不能慌,更不能乱,全军所有的目光,就都盯在他的身上,恐慌就如同是瘟疫,一旦在军中蔓延,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能是强做镇定,稳定军心,只有这样,才能带领全军渡过难关。 走到这一步,邓艾已经是别无选择了,胜则生,败则死,已经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 前进,只有前进,才是挽回败局的唯一希望。邓艾咬咬牙,经历过无数风雨的他不相信这阴平小道就是他最后的归宿,狭路相逢勇者胜,不到最后关头,他决不会轻言放弃的。 夜间的进攻难度要比白天大,同样防守难度也要比白天大,选择在夜间攻击,更多层面上是对蜀军精神的打击,邓艾并不知道刘胤采用的是轮班作战法,他就是想用这种连续不断地进攻来拖垮山上的蜀兵。 魏兵的巨大优势在于人多势众,他们即使是轮换作战,人数上也远远地占据着优势,而山上的蜀兵数量有限,终究是无法承受连续作战的。 这是一场殊死的较量,魏兵不计代价地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妄图来摧垮蜀军的抵抗意志。 刘胤也在咬牙坚持着,邓艾果然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换作是别的军队,在如此惨重的伤亡面前早就丢盔卸甲夺路而逃了,但邓艾没有后退一步,用他的铁血意志告诉刘胤,什么叫做百战雄师,什么叫做悍不畏死。 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一直呈现胶着的状态,山路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几乎可以将整条路给铺平了,每一寸泥土完全被鲜血浸染,空气中弥漫的,也是那种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150章 最后的底牌 刘胤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家兵的们减员让刘胤也是捉襟见肘,魏兵攻势如潮,虽然倚仗着火器和元戎弩的厉害,但防线上没有三百兵力的话,还是无法挡得住凶悍的魏兵。刘胤不得不调整分防御策略,将原来的三组轮值改为两组轮值,这样每组的作战时间便由四个时辰增加到了六个时辰。别小看这多出来的两个时辰,对家兵们的体力和精力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坚持在前沿打一天的仗,许多人累得几乎快垮掉了。 但两组轮值的作战方案也没有坚持多久,魏兵的疯狂进攻还是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冒着箭雨,个别的魏兵队伍还是突破了防御,冲到了山顶上,肉搏战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刘胤的虎头湛金枪也有了用武之地,在刘胤的带领之下,张乐、赵卓、阿坚等人浴血奋战,一次次地将冲破防线的魏军给打了回去。 但肉搏战的损耗也是惊人的,到了第三天,刘胤手下的兵力已经锐减到了三百余人,而这三百人,只能够一组防御力量,面对依然是汹涌扑来的魏兵,每个人的心头都很沉重,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人不是机械,终究是有体力极限的,只算能顶得住敌人白天狂攻,那到了晚上的那一波攻击,又拿什么可以抵御。 魏兵似乎也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更加疯狂地发动着攻击,死亡对于他们而言,已经麻木了,仿佛变成了一具具的行尸走肉,脑子里的意识除了进攻。还是进攻。 “他娘的。这些魏兵。也太变态了吧,怎么杀也杀不完!”张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也不是知是他身上流淌出来的还是砍死敌人溅上的,张乐今天光用佩刀就砍死了十几个魏兵了,浑身浴得跟血人似的。 刘胤清楚,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战斗了,更多的是一种意志的较量。狭路相逢勇者胜,没有铁血的意志。没有坚韧不拨的信念,是不可能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大哥,这白天还能坚持下去,可晚上怎么办?”赵卓满眼都是血丝,一次次地开弓射击,总是能精确无误地致命爆头。 这个问题刘胤早已考虑过了,如果按既定的战法,肯定是挡不住魏军的这一轮夜袭的,靖军山的失守,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过刘胤还有一张压箱的底牌。这是一张不到万不得已刘胤不准备动用的底牌。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决战时刻,生死危亡存于一线。刘胤已经没有任何地选择了。 “全体都有,撤出战斗,退至第二道防御阵地!” ┄┄┄┄┄┄┄┄┄┄┄┄┄┄┄┄┄┄┄┄┄┄┄┄┄┄┄┄┄┄┄┄┄┄┄ “启禀都督,山头……山头拿下了!”师纂向邓艾禀报的时候,由于太过激动,都不禁哽咽起来。师纂一直负责着前线指挥,嗓子都喊哑了,眼圈发黑,整个人又黑又瘦。 一直如同石雕一样的站立在那儿的邓艾此刻身形也不禁是微微颤动,这场胜利,也来得太不容易了,不过总算是拿了下来,邓艾压抑着汹涌的心潮,向前靖军山望去,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深邃而坚定。 “恭喜邓将军,这一战可谓是惊天泣地,足可彪柄千秋。”身后的田章恭维地道。 师纂不由地恨恨地瞪了田章一眼,田章是钟会派来的人,此次邓艾的部队舍身忘死血战到底,田章率领着两千人却是充当预备队,袖手旁观,整个邓艾军惨失损重,而田章的人却是毫发无伤,如何不让师纂恨意滔天。 邓艾只是微微地颔首,对着师纂道:“那个刘胤现在何处?” 师纂禀道:“我军攻破山顶之后,刘胤还在拼死抵抗,已经退守二线,不过其残部已经是所剩无几,相信用不了多久,必可斩获其首级。” 邓艾目光凛然,缓缓地道:“这个刘胤,务必给我生擒活捉,我倒是想要看看,他是否真的长有三头六臂!” 田章拱手道:“这等差事便交给卑职吧,卑职定不负将军之望。” 师纂一听,两眼差点就喷出火来,田章此举,分明是要来抢功的,他气忿之极,冷笑一声道:“田将军,你真是好算计啊!” 邓艾却是不动声色地道:“那就有劳田将军了。” 田章拱手领命,意味深长地看了师纂一眼,转身而去。 “都督,这……”师纂愤怒至极。 邓艾淡淡地道:“田章是钟会的人,并不归我辖制,他既主动请缨出战,那便随他去。” 师纂忿恨交加地道:“都督,我军浴血奋战之时,田章袖手旁观,此时大局已定,他却出来抢功,太卑鄙无耻了!” 邓艾悠然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田章想落井下石,却也未必是易事。传令,移师山顶,有田章打头仗,我们也能轻松轻松。” 田章固然有抢功的念头,但邓艾老谋深算,又岂能让他如意,此时邓艾将自己的指挥所移往山顶,就是要亲眼看着田章的军队把刘胤的蜀军最后一点力量给耗干了,至于擒拿刘胤,邓艾才不会假田章之手,必要的时候,邓艾就会出手,这头功又岂能让田章独享了? 田章回营之后,立刻是集结起本部将士,向靖军山顶开去。自从离开了阴平桥,田单就是一路尾随在邓艾的大军后面,名义上田章是打着相助的旗号,实则是奉钟会之命监视邓艾。前面的邓艾的大军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虽然田章一路走下来也挺辛苦,可是相比与邓艾的军队,田章的部队基本上没啥减员,算得上是坐享其成。 靖军山之战打响之后,田章更是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笑看邓艾和蜀军拼个你死我活。最后的结局是邓艾惨胜,田章立刻便跳了出来,准备抢功。这是钟会既定的方针,如果邓艾偷袭阴平小道失败则罢,如果成功的话,田章要在第一时间内出手,将首要的功劳夺下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151章 山崩地裂 田章兴冲冲地上了山,果然整个山顶已经被邓艾的军队控制了,蜀军的残余力量已经退缩到了后山,那是距离第一道防线大约有两里的地方,蜀军利用石块构筑起一道新的防线,在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这已经是无关大局了,整个靖军山顶地势平坦,失去了地利优势的蜀军,最终覆灭也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田章不理会邓艾部下鄙夷的目光,上山之后,立刻就对第二道防线发动了全面进攻。 但进入到蜀军的射程之内,田章顿时就满脸煞白,蜀军弩箭的密度虽然有所降低,但元戎弩的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百弩齐射,可以形成一个死亡扇面,一旦进入它的射程之内,几乎没有脱逃的机会。 虽然部分士兵拥有盾牌还可以勉强地抵抗一下,但随后而至的竹筒手雷,却让他们遭受了灭顶之灾,剧烈的爆炸甚至将有的士兵抛向了半空,火力之猛,打得田章的部队是抱头鼠窜。 田章差点就哭了出来,他本意是想来追打落水狗的,岂料竟被狠狠地反咬了一口,第一次攻击,田章就至少损失了四五百人。 这不是坑爹吗?不是说蜀军已经被打败了吗,怎么还有反抗之力? 田章的军队可没有邓艾人马那般铁血,刚撞到南墙上撞一头血就纷纷开始后撤,田章也是懊悔不已,早知道还是让邓艾来攻了,自己损兵折将好不心疼。 邓艾也已经登上了山顶,不过他距离第二道防线还很远,看着田章的人马纷纷地溃败下来。邓艾脸上浮现出冷冷的笑意。刘胤可是平生他遭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不仅仅是拥着着先进的武器,坚韧不拨的意志才是邓艾最为钦佩的地方,率领着一支几百人的私人部曲,就敢于同数万正规的军队较量而且战果非凡。这份勇气和毅力,绝非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了的。 抱着投机取巧讨便宜的心思的田章,不踢到铁板上才怪。 “调集所有的床弩,准备在天黑之前发动攻击!”邓艾沉着的下达了军令。 田章的兵是指望不上了,邓艾也不准备将战斗拖到明天,他要重拳出击。彻底地将刘胤的残余力量击个粉碎。 几十辆弩车现在还在山腰处,笨重的弩车至少得五六个士兵才能抬得动。 蜀军的火器和元戎弩厉害,百步之内,魏军是没有武器可以匹敌的,但魏军拥有射程在三百步的床弩。这种破坏力惊人的武器可以布署在蜀军元戎弩和手雷攻击不到的位置,魏军之所以能够攻破靖军山的第一道防线,床弩的作用不可忽视。 邓艾想要发动总攻,床弩是不可或缺的首选武器。 几十辆床弩被士兵们抬上了山顶,山路过于崎岖,床弩下面的安装的轮子根本就没有发挥出它的使命来。床弩很快被安放在了距离蜀军第二道防线前面二百五十步远的地方,虽然床弩最大射程可达三百步以上,但二百五十步无疑是最佳的攻击位置。而且蜀军的弓箭,都没有这么远的射程。 魏军床弩兵开始绞动床弩后部的轮轴,床弩发出吱呀呀的声音。粗硕的弓弦在机械的作用下张开了角度,负责装箭的士兵将几乎有一人高的箭簇安装在床弩上。 所有准备参与进攻的魏兵都已经整装待发,就待邓艾的一声令下了。 邓艾刚要下令,就听了到了一声山崩地裂似地巨响,脚步下的整个山顶都似乎摇晃起来。难道是地震?这是邓艾的第一反应,但很快他就否决了这种想法。因为就在眼前不远处,再次发生了巨响。邓艾看得很清楚,泥土飞溅。硝烟升腾,有两名魏军士兵直接就被抛向半空,再次落回到地面时,已经碎成了几块。 魏军登时就大乱了,便整个的靖军山顶,此刻如同变成了一个活火山,连续地爆炸此起彼伏,硝烟和尘土地激荡起了十几丈高。 邓艾见识过竹筒手雷的威力,但这些埋藏在土里的家伙显然比竹筒手雷有着更大的威力,杀伤力相当地惊人,只要是在爆炸的周围五尺范围,几乎看不到任何的生还者。爆炸声接连不断地传来,整个山头成为了一座死亡地狱。 魏军一下子就全懵了,刚刚他们还欢庆过胜利,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整个靖军山顶山崩地裂,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陷入一片黑暗和混乱之中。 这便是刘胤最后的底牌——石制地雷。石制地雷填装着比竹筒手雷多五六倍的火药,那自然威力要大上五六倍,不过地雷过于沉重,只能是埋设在土中,根本就无法象手雷一样轻易地投掷到几十步之外。 早在刚刚抵达靖军山备战的时候,这些石雷就已经被埋在了靖军山的山顶,做为刘胤最后的底牌存在。靖军山顶方圆两三里,几百颗石雷每隔几步埋上一枚,形成了一个广大的地雷网。 这些地雷是火发雷而不是触发雷,每一颗都有一条长长的导火索,穿在竹子中,彼此相连,只要点燃一根导火索,整个山顶上的石雷就会全部发生爆炸。这些导火索都采用的是较粗的导火索,燃烧起来很快,两颗石雷爆炸的间隔也只有几息的时间。 刘胤退守第二道防线之后,便引诱魏兵上山,同时坚守第二道防线,看到魏兵即将要发动最后的攻势,刘胤下令点燃了石雷。 发生爆炸之时,师纂就在邓艾的身边,突然间,他发现脚步下的土地有异动,知道地下肯定有东西,这时再想逃跑已经是来不及了,何况就算他能逃得掉邓艾也绝对是在劫难逃,他大喊了一声:“都督小心!” 然后他扑在了邓艾的身上,将邓艾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此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脚下,爆炸掀起的巨大声浪直接就将邓艾震昏了过去,飞溅的泥土则将他的身躯掩埋。(未完待续) 正文 第152章 师纂之死 邓艾只是短暂的昏迷,很快地他就清醒了过来,耳膜还在嗡嗡地作响,头痛欲裂。邓艾爬了起来,四下周望了一下,尘烟蔽日,十步之外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都督……都督……”身边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邓艾低头一看,是师纂,他半截身子被埋在了土里,身上满是鲜血,正有气无力地向邓艾伸着手。 邓艾清楚,刚才若是不是师纂奋不顾身地将自己扑倒在地,此刻只怕自己的下场比他更惨,邓艾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感激,伸手去拉他,想把他从土堆里拉出来。 依师纂的体型和被埋在土里的深度,邓艾手上自然是加了几分力道的,那知却是轻得很,邓艾用力过猛,不禁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没把腰给闪了,定睛一看,师纂的下半身自胯骨以下已经被炸飞了,露出了半截森森的白骨。 “师纂——”邓艾的心在泣血,师纂可是他的心腹爱将,没想到今日居然惨遭横祸。“来人,快来人——” 邓艾嘶杀竭力地喊着,但此刻左右竟无人应答。 师纂因为痛苦不断在呻-吟着,他用极其微弱地声音对邓艾道:“都督,纂不想死在蜀人的手中,都督给纂一个痛快吧。” “不,我不能让你死!医匠何在?医匠何在?”邓艾咆哮着。 师纂凄然地一笑道:“都督不必费心了,纂就算能活下来,也只是一个废人了,不能再驰骋沙场。与死何异。更何况蜀兵就要反攻了,都督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纂平生从未求过都督什么,最后的这点心愿望都督成全……” 邓艾满噙着泪水,缓缓地抽出了佩剑。看着濒死时痛苦不堪的师纂,邓艾将剑尖对准了他心口的位置,从未颤抖过的手此刻颤动地几乎把握不住剑柄了,他知道这是师纂最后的遗愿,如果他真的落到了蜀人的手中,很可能更加地不堪。生不如死。 邓艾闭上了眼睛,剑尖穿透了师纂的胸膛,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师纂仰面朝天,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谢……都……”督字还未出口,他头一歪。气绝身亡。 “啊——”邓艾发出一起怒吼,有什么比亲手杀死心腹爱将更让他痛苦不堪的事,他平生打过无数的胜仗,也打过无数的败仗,但象今天这般几乎全军覆灭的窝囊仗,邓艾从来没有打过。 邓艾拨出剑来,狠狠地砍在了身边的一块山石上,借以发泄心中的怒火。一声金鸣。火星四溅,山石被生生地崩去一角,而邓艾也震得是虎口迸裂。鲜血直流。 “父亲——”身后一声焦急地呼喊,邓忠扑了过来,看到邓艾平安无事,不禁大感欣慰。 大爆炸发生之时,邓忠正率后随的部队在半山腰处,山顶上山崩地裂般的爆炸让他愀然变色。因为邓艾就在山顶,邓忠不顾一切地冲上了山。疯狂地在死人堆之中寻找邓艾,但满眼除了尸体就是半残哀号的伤兵。邓忠急的都快发疯了。 还好邓艾平安无事,邓忠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父亲,你受伤了——”邓忠又是一声惊呼,邓艾抬起手来,看到虎口处血流如注,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碍事。” 邓忠挥剑割下一截战袍,将邓艾的右手给包裹起来。 “师纂死了。”邓艾无尽唏嘘地道。 邓忠愣了一下,他的注意力全在父亲身上,真没有注意到地上躺着的师纂,邓艾如此说了,邓忠才低头去看,不禁是大骇。 师纂死的很惨,两条腿都炸飞了,浑身体无完肤,看得十分骇人。 邓忠默哀了大约两息的时间,虽然他的师纂平时的关系也不错,但此刻他也只能是为他停留两息,因为蜀军已经发动反击了,距离他们这边已是越来越近了,邓忠上山的时候只带了几十名亲兵,如何抵挡住持有火器和元戎弩的蜀军。 “父亲,快走吧,蜀军已经攻过来了。”邓忠急急地道。 邓艾无动于衷,凝视着师纂的尸体,吩咐道:“把师纂埋了。” 邓忠急了,都这个时候了,父亲怎么还惦记着个死人,眼看蜀军越来越近,再不走他们就要进入元戎弩的射程了。“不行啊,蜀军已经杀来了,再不走就迟了。” “我说了,把师纂埋了!”邓艾大为光火,脸色铁青地厉叱道:“我还是不是征西将军?我还是不是你父亲?我的命令还有没有效?” 邓忠一怔,父亲这是怎么了,他平时是一个极为理智的人,而现在居然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来,邓忠不敢抗命,立刻吩咐手下的亲兵将师纂的尸体给掩埋了。 魏兵只有刀枪,没有锄铲,想要在山石夹杂的地面上挖出一个可以埋葬尸体的大坑来,那是相当难的事,不过此刻他们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大坑,正是炸伤师纂的那颗石雷遗留下来的,稍微用刀剑挖掘一下,就是一个合格的墓穴。魏兵将师纂抬入坑中,又将他两条炸飞的腿找回来一起安葬,七手八脚地将其掩埋。不过他们没有留坟头,如果他们留下坟头的,肯定然遭来蜀军刨墓的,师纂还是不免要落个尸首两分的下场。 “师纂,入土为安吧,也许,带你们来阴平小道,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邓艾站在坟前,看着一捧捧的土将师纂的尸体掩埋,他的心中,涌起了无尽的苍凉。这一刻,他似乎不再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而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师纂还有数万跟随他征战多年的雍凉兵,都静静地躺在了这片土地上,邓艾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也许他一世的英名,就毁在这寂落无人的古道上。 蜀军已经是越来越近了,所幸往山下逃的魏兵也不在少数,蜀军追击的目标没有锁定这里,邓忠也不敢再多做停留,同邓艾离开靖军山顶,急急向山下退却。(未完待续) 正文 第153章 生擒田章 未等到尘烟散尽,刘胤已经是率领家兵冲出了第二道防线。 四五百颗石雷已经将靖军山的山顶炸了个底朝天,不管山顶上到底有多少的魏兵,在这惊天的大爆炸之中都已经是烟消云散,在这种毁灭性的力量面前,任何的防御手段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整个靖军山的山顶,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魏兵的尸体,还有更多的魏兵被炸断了手足,哀鸿遍野。 也有一些幸运儿,或是因为石雷的波及范围未到,或是早点就爬到了地面上,能够毫发无伤或者是只受了一点轻伤,并不妨碍行动。这些士兵惊魂未定,早已吓得半死,回过神来之后,第一反应便是要逃,逃开这个地狱之地。 刘胤肯定是不会给这些魏军逃亡机会的,现在他们被惊天的爆炸吓破了胆,但逃回到山下之后,与预备队合并之后,只有邓艾一息尚存,他们还是会卷土重来的。 刘胤果断出击的另一个目标就是邓艾,在此之前,刘胤已经看到了邓艾的大旗,那就证明邓艾也已经登上了山顶,但刘胤无法确定石雷能否将邓艾给炸死。所以刘胤迫切需要知道邓艾的生死,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乐和赵卓联袂出击,剩余的三百家兵虽然数量不多,但此刻挟胜势而进,气贯长虹,如下山之猛虎,势不可挡。魏军的残兵败将,此刻只一心想着逃亡,根本就无力抵抗蜀兵的攻势。 刘胤已经下令,对魏兵是格杀勿论。即使是已经放弃抵抗的魏兵,刘胤也没有准备将他们生擒或俘虏。因为看管俘虏也必须要分出部分的兵力来,现在刘胤手中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兵力去做这件事,易地而处,或许刘胤会做的人道一些。但现在生死危亡之时,刘胤断然不会有妇人之仁。 战俘是一个最不安定的因素,迫于形势他们会放下武器来投降,但一旦有机会,他们还是会奋起反抗的,刘胤可不想自己兵败之后稀里糊涂地死在那些战俘的手中。现在他必须用极端的杀戮手段来对付每一个魏军士兵,甚至包括那些已经是身负重伤的魏兵。 家兵所向披靡,一路追杀,刀剑枪矛,弓弩手雷。所有的武器都运用了上。那些逃不过的魏军看到情形不妙,便有举手投降的,但家兵们毫不客气地一刀斩了过去,那些准备投降的魏兵连冤屈都来不及喊上一声就毙了命。 至于那些负伤的,行动不便的魏兵,更是被蜀兵一路横扫,全部惨死于刀下。 能跑得动的魏兵丢掉了投降的幻想,他们扒掉铠甲。扔掉武器,还生嫌爹娘给他们少生了一双腿,毕竟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弩箭的速度,弩箭没有那么精准,元戎弩的暴雨梨花绝对是阎王爷的催命符。 但魏兵唯一的长处就是人多,靖军山上到底伤亡了多少的魏兵无从统计,但仍有数千的魏兵死里逃生,不顾一切地向山下冲去。他们之中倒霉的人。不幸初刀剑所被弓弩射杀,能够逃下山的。则是属于幸运儿。 但田章显然没有那个好运气,虽然他侥幸地逃过了石雷的轰杀。但在向山下逃亡的时候,一支羽箭射中了他的大腿。 田章哀嚎了一声,倒在了地上,身边的魏军如惊弓之鸟,一个个地飞快逃开,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援手拉他一把,田章绝望了,看着后面越逼越近的蜀兵,田章心里面便是一凉,他真是连肠子也悔青了,没事打什么秋风,现在连自己的小命也搭上了,完了,全完了。 一柄锐利的长矛向田章刺了过来,田章就连躲闪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能是闭目待死。 不过耳边响起一声金鸣,显然是有人出手挡住了那支长矛,田章抬头一看,出手的是一个胖子,手持佩刀,正训斥那员蜀兵:“谁让你乱杀一通了,也不看看是不是魏军的将领!传令下去,凡是将校身份的人,只要能生擒的,一律活捉,不得有误。” 蜀兵唯唯诺诺地应了,张乐可是军中仅次于刘胤的二号首长,他焉敢不从命。 张乐打量了一下田章,眼神之中带着一股猥琐的笑意,不怀好意地道:“看模样,至少是条大鱼。喂,你叫什么?” 田章顿时一身恶寒,他原本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看那张乐邪恶的笑容,落在他的手里,如果自己扯谎的话,一定没有好果子吃。何况识破自己很简单,随便唤过一个怕死的魏兵来,恫吓几句,连他十八代祖宗都能交待清楚。 “我叫田章,魏军中郎将。”田章只得如实说道。 张乐哈哈大笑,吩咐手下将田章给绑了,带着他去见刘胤。 战斗只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刘胤的家兵就已经重新压回了山顶的控制权,不过短时间内家兵们还是有的一阵忙的,肃清山顶上的魏兵残余力量,重新修筑第一道防线,以抵挡魏军随时可能的反扑。 从主动撤离第一道防线到重新将它夺回来,只不过过去了三个多时辰而已,但那地动山摇、山崩地裂的威势,依然还深深地震撼着山顶上每一个活着的人。 就连那些沉重且笨拙结实的床弩都被炸得四分五裂,找不出几个完好的零件,那么这些血肉之躯的人,在石雷的面前,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田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钟会的部下吧?”刘胤沉吟了一下问道。 田章虽然被缚,但仍旧点头弯腰地道:“是,是,小的的确是钟都督的部下,奉钟都督之命前来助战邓艾的,若非邓艾强迫小的进攻,小的绝对是不敢与将军为敌的。” 刘胤暗暗一笑,这个田章,骨头可比邓艾差了老远。不过有一点刘胤很好奇,邓艾和钟会相互猜忌,龃龊的事可不少,钟会怎能么会心甘情愿地派兵出来相助邓艾的,这似乎与钟会的一贯风格不符。(未完待续) 正文 第154章 借刀杀人 “你既是钟会的部下,不在剑阁相助钟会,缘何会跟随邓艾来到阴平小道?”刘胤也只是觉得此事隐隐有些奇怪,如果说钟会特意派兵相助的话,邓艾已有三万人马,就算田章带两千人来,显然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田章闻言目光闪烁,吞吞吐吐地道:“此乃钟都督安排的,小将并不知晓,只是奉命行事。” 刘胤是何等样人,从田章的眼神之中,刘胤就已经明白此事的确有些蹊跷,钟会派田章来肯定是别有所图的,田章也肯定知情,只是他不肯轻易地吐露而已。 想到这里,刘胤淡然地道:“既然如此,那留着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我们军粮也是紧缺的很,来人,准备一把快刀,送田将军上路吧。” 两名家兵上来,将手搭在了田章的肩上,田章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将军饶命,小人饭量甚轻,吃不了几口饭的——噢,不,小人压根就不用吃粮,给几口野菜即可,小人绝不敢浪费将军的半粒军粮,求将军恕小人一命。” 刘胤悠然地道:“饶你一命倒也不是不可以,我军就算是军粮再紧,也不会缺你一口吃食。唯一的问题就是,本官还不知道你肯不肯说实话?你的存在对本官有没有价值?” 田章额头上全是冷汗,跪伏在地道:“将军只管问便是,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我问你,钟会与邓艾关系如何?” 田章暗吁了一口,幸亏刘胤没有问刁钻古怪的问题。“邓艾久镇陇西。为人傲慢,恃功而骄,此次兴兵伐蜀,晋王拜钟会为镇西将军,都督关中诸军事。虽然钟都督与邓艾品秩相当互不隶属,但钟都督的兵马是邓艾的数倍,占据绝对的优势。此次伐蜀,晋王对钟都督是寄以厚望的。邓艾其人,心性高傲又怎甘屈居于旁人之下,与钟都督貌合神离。此次邓艾主动要求出战阴平小道,就是想偷袭得手,抢得灭蜀首功。” “那钟会派你来有何意图?” “钟都督派小人来,就是监视邓艾的,钟都督密嘱小人。必要的时候,要抢在邓艾的前面,拿下首功,绝不能让邓艾独揽全功。” 田章的行事,到和他所言的别无二致,邓艾刚刚拿下靖军山,田章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显然就是想要抢在邓艾面前夺得首功。如果没有钟会的授意,想必田章也是不敢如此自做主张。 不过刘胤觉得田章肯定还隐瞒了些什么,至于具体是什么。刘胤也说不清楚,依他的直觉,事情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 于是刘胤决定再恫吓一下田章,这家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刘胤把脸孔一板,冷哼一声。道:“田章,本官既然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那可就怨不得我了。来人,拖下去,五马分尸!” 田章脸顿时就吓得煞白,他的死法已然从快刀斩首升级到了五马分尸,如何不让他吓得哆嗦,全然不知是刘胤在威吓于他,其实稍微动点脑子,这崇山峻岭之间,连人走路都已经够费劲的了,如何还会有马匹的存在,不过田章早已被吓破了胆,如何还有能力鉴别刘胤话的真实。 “将军饶命呐,小人句句实言,绝无半点虚假,将军明察呐。” 张乐一脚就踹了过去,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至少也四十四码的鞋印。“你他娘的就是一个贱骨头,看来不动点大刑你是不会招供了!” 田章的下巴差点就脱了臼,剧痛不已,伏地连声道:“将军恕罪,小人愿招。钟会都督已经知道将军会在阴平小道设伏阻截,邓艾此来是凶多吉少,故而派小人领兵于后,一旦邓艾战败,钟都督便令小人暂代其职,暂领其军。如果邓艾侥幸获胜,也务必抢在他的前面将首功拿下,绝不可落入邓艾之手。” 这回轮到刘胤吃惊了,钟会居然知道自己的意图?那么自己的阻击计划就险遭流产,不过更让刘胤好奇的是,既然钟会都知晓了此事,为何邓艾还会被蒙在了鼓里,直愣愣地往火坑里跳?看来肯定是钟会对邓艾隐瞒了军情,否则的话以邓艾之智,不可能明知有敌人埋伏还犯傻去钻。 “钟会是如何知道本官要在阴平小道上阻截的?他为何又要将这条消息隐瞒邓艾?” “钟都督是拿到了来自蜀都的情报而知晓将军可能会在阴平小道设伏的,当时看过情报的只有钟督和小人,其余诸将包括邓艾皆不知情。当时邓艾已经提出奇袭阴平的计划,钟都督尚在犹豫之中,拿到这封情报,才促使他下定决心,同意了邓艾的计划。” 刘胤冷笑道:“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邓艾有此败,皆是受钟会所赐!” 田章讪讪地道:“钟都督素来与邓艾不睦,有除掉邓艾的机会,钟都督自是不肯放弃。” 刘胤心中暗叹,看来内部的倾轧,可不独是蜀国朝堂的专利,魏国手握重兵的钟会和邓艾,也到了尔虞我诈,互相暗算的地步,邓艾涉险求功,意图能压过钟会一头,钟会却在他的后面拖后腿,下毒计暗害于他,看来自己赢得这一战,还真是有点侥幸。 “钟会拿到的情报是何人传递去的?”能通过重重关卡将情报从成都传出交给钟会,这样的细作可不算是简单人物。 “是一名代号为青鸟间军校尉,此人能力极强,曾窃取过汉中布防图,钟都督对他的情报很是信任。”田章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个清楚。 青鸟?刘胤心房猝然地一缩,自己的每一次功败垂成,似乎都离不开这个魏国的头牌间谍,而这一次,如果不是钟会在背后使阴招,想要算计邓艾,很可能自己阻截阴平的计划就会落空。 你可真是我宿命之中的对手!刘胤在心底里苦笑了一声。(未完待续) 正文 第155章 血战到底(上) 魏军在山下重新集结的时候,已经不足三千之数,而且几乎所有的士兵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挂着彩,个个萎靡不振,垂头丧气,士气低落到了从未有过的境界。 的确,这场失败是雍凉军从未经历过的惨败,出征时的三万大军,此刻剩下已不足一成,而对手却不过只有区区数百人,这种挫败感上至将军下至普通的士兵都是无以言表的。在陇西,他们可是和蜀军打过不止一次的交道,对蜀军,可谓是了若指掌,屡次大战,双方互有胜负,但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象今天这样的惨败,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几乎是全军覆灭,这样的惨败,对于雍凉兵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耻辱,而且,那山崩地裂似的爆炸,所有的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刘胤真的很可怕,这种妖孽般的人物存在,不光是蜀国难以灭掉,将来争雄天下,何人能挡得住他一举灭掉上万人的大招。 那灾难似的一幕,深深地映在每一个亲身经历者的脑海之中,恐惧和悲观的情绪在魏军之中蔓延着,绝望刻在了每个人的脸上,靖军山已经成为了一座他们永远也逾越不过的山峰。 这时,传来了更让人绝望的消息,魏军已经断粮了,赶到靖军山下之时,魏军的军粮就只够支持三天之数,当时所有的人都不以为然,轻松地击败这支阻击的魏军,攻取江油,魏军的粮草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然而血战三天。魏军不仅拼光了几乎所有的军队,而且也消耗了为数不多的军粮。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彻底击垮了魏兵的最后信心,没有了粮食,等待他们的最后命运。就是活活地饿死在这条人迹罕至的险径之中。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魏军的营地之中,比饥饿更可怕的是绝望,粮食断绝对每个士卒心理的打击比什么都残酷,就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魏军的军心在这一刻完全地崩溃了,许多从未曾流过泪的坚强战士此刻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哭泣声似乎可以传染,初时只是个别的士兵在哭,到了后来,整座军营哀号遍野,涕泗横流。 邓忠正在巡营。看到士兵们的情绪失去了控制,他虽然也喝止了几句,但整个军营的气氛都笼罩在一片凄惨之中,邓忠也难以禁止,只得回身到帅帐禀报邓艾。 “父亲,此刻军心离散,再这么下去,未战即溃。父亲可有良策否?”邓忠忧心冲冲地向邓艾禀道。 邓艾面色凝重,沉声道:“休得惊慌,为父治军数十载。大小经历何止百战,这点困难岂可难得倒为父?传令下去,今夜全军休整,四更造饭,五更出发,再战山头!” “四更造饭?”邓忠一脸疑惑。父亲难道昏了头,不知道军中已经断炊了吗。现在伙房之中已无一粒粮食,拿什么来埋锅造饭?邓忠小心翼翼地道:“父亲。军中粮草已尽……” 邓艾淡然地道:“我知道。” 邓忠更是糊涂了,邓艾既然知道军中无粮,为何还要如此说,他正想问问父亲吃什么,这个时候,他闻到了一股炖肉的香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父亲早有准备,想必是派人到附近山上猎得些野味,以解决粮荒。想到这里,邓忠肚子不争气地叽哩咕噜地叫了起来,打了一整天的仗的,水米未进,邓忠早已是饥肠漉漉。 不过邓忠还是好奇,山里面纵然有些野兽,但数量也极为稀少,魏蜀两军在此一番恶战,那些耳目聪灵的野兽早已逃之夭夭了,就算邓艾派出去的人可以猎得几头野兽,想要解决三千人的伙食,显然也不太现实。 这时,中军官进来禀报:“启禀都督,膳食已备好。” 邓艾虎躯一震,意气纷发地道:“传令诸军,准备就食!” 邓忠陪同邓艾出现在营中的时候,魏兵们早已是列队齐整,伙头兵们正忙碌地抬过几十口大锅来,整个营地内,飘溢着炖肉的香气,让这些饥肠漉漉的士兵闻着就食指大动,要知道,一路行军以来,魏军能吃到伙食,只有干得发硬的面饼,偶尔改善一下,最好的伙食也不过就是一根肉干,而此刻,如此大锅的美食就在眼前,如何不令人怦然心动。 民以食为天,粮草更是军队的主心骨,原本已经因为缺粮而身处绝境的魏军士卒此刻信心又回来了,一个个望着行军锅,馋涎欲滴,不过邓艾还没有下命令,这些士兵虽然饿得两眼发花,前心贴了后背,但却无人敢向前迈上一步。 邓艾一脸冷削地站在军前,高声地道:“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今日我军伤亡惨重,可以说,是我邓艾领军以来,最惨烈的一次失败!但是,我邓艾还没有认输,因为我还有你们,这些雍凉军最优秀的子弟!明天的一战,将是决定生死存亡的一战,诚然我们面临困境,但蜀人也一样是强弩之末,雍凉军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后退的孬种,那怕就是战至一兵一卒,也要血战到底,永不后退!” “血战到底!永不后退!血战到底!永不后退……”虽然那些士卒饿得底气有些不足,但三千人齐声呐喊,声势依然可以划破清冷而寂落的夜空。 这一刻,魏兵们体内决死一战的**和热血又被调动了起来,人人精神亢奋,士气高涨,那种消极的阴霾一下子荡然无存。 邓忠对老爹用几锅炖肉和几句激励的话就把涣散的军心给重新凝聚起来佩服地是五体投地,老爹就是老爹,治军之严,果然是名不虚传,就连邓忠自己,都不禁是热血沸腾,恨不得此刻就冲上靖军山顶,与蜀军决一死战。 邓艾对现在军队的状态很是满意,他点点头,大手一挥,说了句众人期盼已久的话:“开食——”(未完待续) 正文 第156章 血战到底(下) 伙头兵拿着大勺将行军锅里的肉羹盛到每个士兵的碗里,肉炖得很烂,基本上已经从骨头上剥离了,每个士兵都可以分到一大碗的肉羹,烂乎乎的肉末上飘浮着厚厚的一层油,光亮地腻人,很久没有尝到过炖肉滋味的士兵吃着这碗缺盐少醋的肉羹一个个甘之若饴,端到手里,也顾不得是否烫嘴,唏里呼噜地就吃了起来。 自有亲兵给邓艾和邓忠端过肉羹来,邓艾似乎对碗里的东西瞟都没有瞟上一眼,端起碗来,一仰脖,几乎是一口气就把一碗肉羹给吞了下去。 如果是在陇西,邓忠或许对这碗炖得稀烂的肉羹提不起半点的兴趣,但自从踏上阴平小道,邓忠的伙食标准就和普通的士兵没啥两样了,邓艾治军严谨,自己都和士卒同吃同住,身为少将军的邓忠自然也不能搞特殊化,这一碗肉羹邓忠闻着也觉得格外的香。 不过邓忠可不象普通的士兵那样狼吞虎咽,身为士族门阀的人,坐有坐样,吃有吃相,什么都讲究个礼数。 邓忠拿筷子在碗里搅了一下,突然他发现碗里竟然飘着一片薄薄的硬物,他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起来,这个时候,他心中的疑惑全解开了,他终于明白这些食物的来源了。他压抑住呕吐的冲动,放下碗,跑到了一座营帐的后面,大吐特吐,几乎将苦涩的胆汁都吐了出来。 邓艾来到了他的身后,递给他一条手巾,低叱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邓忠擦了擦嘴,脸色惨白如纸。面有愧色地道:“父亲,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 邓艾的目光严厉,沉声道:“大丈夫在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我们现在已是无路可退,为了这仅存的三千雍凉子弟,带他们能走出阴平小道,为父别无选择!” 邓忠抬头看着父亲,邓艾的眼光是如此地坚定,他的脊梁。永远是那样的笔直,有着铁血一般的意志,一瞬间,他读懂了许多。想要在困境中求生,没有什么是不可为的。 邓艾拍着他的肩头。道:“忠儿,为父此举,或许是世俗所无法接受的,但为父绝不后悔,为父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必胜!” 邓艾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幽黑一片的靖军山,冷冽而坚毅。 天明的时候。魏军又发动了一轮新的进攻。 虽然魏军已经全然没有了前几日人潮如涌的盛况,但他们的攻势,却丝毫没有逊色。反而在气势上更胜一筹。三千魏兵排着齐整的队列,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靖军山缓缓地逼了过来,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一个人畏惧,身边倒下再多的袍泽。他们依然熟视无睹,一往无前。 刘胤将所有的家兵都集中了第一道防线上。与冲上来的魏兵展开了殊死的决斗,所有压箱底的武器都使上了。元戎弩、火药箭、竹筒手雷,向着魏军阵列倾泻下去。 这注定是一场最后的较量。 仗打到这个份上,拼得就是意志,拼得就是血性,双方没有人后退半步,似乎都在咬牙坚持着,每一息的时间,就有士卒不断地殒命,但死亡已经不再让人畏惧,所有的人都在用本能战斗,就如同两名精疲力竭的职业拳手,在打满十二个回合的时候,已经在拳台上摇摇欲坠,只是用本能在坚持着,等待着对手的倒下。 张乐用刀砍翻了一名冲上来的魏兵,但更多的魏兵依然前赴后继地顶了上来,杀之不尽。 “他娘的,这些魏人到底吃了啥玩意,这么的龙精虎猛,玩了命地往上冲?真是日了狗了!” 刘胤倒没吭气,指挥家兵们坚守阵地,拼死挡住魏兵的狂攻。 刘胤很清楚这是邓艾最后的疯狂了,在山顶遭遇几乎是全军覆灭似地打击居然也没有能打垮邓艾的意志,这个邓艾,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现在的魏军,就如同是强弩之末,但自己何尝也不是如此,血战到最后,拼得就是意志,想在这场搏奕中胜出,那就得看谁的意志更为坚强了。 “启禀少主,元戎弩箭用光了!”一名家兵急急地向刘胤禀报道。 “启禀少主,火药箭也用光了!”另一名家兵也紧随其后禀道。 刘胤一怔,还真是祸不单行,现在到了最后的关头,做为主战武器的元戎弩和火药箭双双告罄,这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 “竹筒手雷还剩多少?”刘胤回头问道。 主管军械的家兵立刻回禀道:“只有半箱左右了。” 竹筒手雷全部装在特制的木箱中,每箱一百枚,如果只剩半箱的话,也只有五六十枚了,而眼前的魏兵虽然战死无数,但余者依然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仅靠五六十枚手雷根本就解决不掉。 失去元弩和火器之后,家兵们的数量劣势马上就会突显出来,在肉搏战中,根本就不会占据任何的优势,刘胤当机立断,吩咐将竹筒手雷全部分发到第一线的家兵手中,人手一枚,一次性地全部投掷出去。 剧烈的爆炸此起彼伏,瞬间在阵地前沿形成一道火线,硝烟弥漫,冲在最前面的魏兵无一例外地被炸得血肉模糊,至少形成了近百步的隔离带。 刘胤果断地下令放弃阵地,全体撤退。 张乐有些急眼了,叫道:“大哥,都拼到这个份上了,干嘛要撤退,就算弩箭和火器用光了,我们还有刀枪,一样也能杀敌!” 刘胤看了看身边硕果仅存的一百多号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没有元戎弩和火器,残余的魏兵也足够碾压我们了,再打下去就是无谓的牺牲了,没有任何的意义,先撤退吧,前面还有清川口和江油关,就凭邓艾的这点残余兵力,想逃出生天,简直是白日作梦!” 赵卓道:“大哥你们先撤,我来断后。” 刘胤看了一眼百步之外又逼了过来的魏兵,淡然地一笑道:“借他邓艾十个胆子,他也未必敢追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157章 撤退 这点自信刘胤还是有的,靖军山顶的惊天爆炸留给邓艾的心理阴影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地消散,即使邓艾重新控制了靖军山,也不得不谨小慎微,绝对不会轻易地来追击,这便留给刘胤从容的撤退时间。 从靖军山到清川口,一共也只有三十里的山路,而到达清川口之后,那儿便有刘胤留守的大本营,有马匹和车辆。也就是说,只要刘胤一行可以安全地撤退到清川口,邓艾就算追得上来,也是望尘莫及了。 至于死守靖军山,和邓艾拼一个鱼死网破的想法,刘胤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时候,可不是逞英雄的,凭着一百多号的私兵,与尚有数千人的魏军进行肉搏战,这个结果就算是脑袋被人挤坏了的人也能算得出来。 也许靖军山阻击战并没有完美的谢幕,但对于刘胤而言,已经是足够了,邓艾的三万大军,已经被灭掉了九成五,剩下的一两千人,也就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就算他们能到达江油城下,面对坚关险隘,这么点兵力完全是杯水车薪。 这也当初刘胤没有调动江油关的守军前往靖军山御敌的原因,靖军山阻击战的能否成功,说实话,刘胤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把江油关的一千来人调上去,也未必能起到什么太多的作用。蜀军内地的驻防兵,战斗力和前线的人马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一千人的战力甚至抵不过魏军五百人,而且调往靖军山之后,受地势影响,也完全施展不开。与私兵之间的配合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搞不好反而成了累赘。 所以当初张乐建议调江油关的守军前往的时候,刘胤摇头否决了,如果不是倚仗先进的武器,刘胤也绝没有胆量仅凭着地势险要就敢和邓艾来叫板。这些装备低劣的蜀军,真的调上来也起不了大的作用。 相反的,他们守在江油关却有着积极的意义,由傅著和傅募领军,最起码江油关可以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万一靖军山战事不利。自己也算有个退路。 一声令下,家兵们很快地就离开了第一道防线,迅速向第二道防线撤退。 刘胤心情很好,根本就没有半点丢掉阵地时的沮丧,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讲。靖军山阻击战都是成功的,四天的战斗,刘胤以九百私兵力拒邓艾的两万余大军,并成功地毙敌近两万人,此战果辉煌,堪称是空前绝后。 到达第二道防线之后,刘胤的私军也完全没有休息停滞的意思,一行人轻装而进。向清川口退却而去。 魏军攻破山顶之后,显然要比上次登顶谨慎了许多,每一步都步履凝重。甚至他们只有在翻开脚下的土地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敢向前迈出脚步,相比于攻山之时的果敢骁勇,登顶之后无人抵抗了,反倒变得畏手畏脚起来,甚至他们无人敢接近蜀兵的第二道防线。 那灾难性的一幕。深刻地印入他们的脑海之中,谁又能保证蜀军不会故技重演? 一个是快速撤离。一个是踌躇不前,双方的距离由原本的百步距离很快地加大了到了千步之外。魏军已经坐失了追歼蜀军的机会。 就连邓艾来到山顶之后,也不敢贸然地发起攻击,只是派了些斥侯去探看蜀军的动静。 很快地,斥侯就回来禀报称蜀军已经放弃了第二道防线,沿着山路向江油方向退却。 这个时候邓艾才恍然大悟,刘胤真的到了强弩之末,所有的底牌他已经全部用光了,看来他并非是使诈而是真的要逃离靖军山了。 邓艾不禁是恨声连连,这小子临到末尾居然耍了个金蝉脱壳,逃之夭夭,亏得自己居然还在这儿步步为营,而且从刘胤逃走的方向来看,毫无疑问是江油关,如果被他逃到江油关,再联合守军,自己想要拿下江油关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虽然说江油关守将已经被策反了(邓艾到了此时还不知道魏国所派的间谍白雀和被他策反的守将马邈已经挂了的消息),但只要刘胤存在,这中间的变数可就不会小。 “全力追击!”邓艾简短地下达了命令。 不过谨慎起见,邓艾还是将军队拉开了距离,在追击的同时,以策安全,刘胤的大招他们都见识过了,如果真的再被他如法炮制,剩下这兵力可真不够折腾的。 双方的距离已经达到了两三里,魏军错失了最好的机会之后,此时再想追得上刘胤的蜀军,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刘胤完全是夺路狂奔,到象一支打了败仗被敌人追击着大溃逃的队伍,不过刘胤可真不在乎什么形象了,这个时候,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快地赶到清川口大本营,与留守在那儿的部队汇合,退守江油关,这样才可保安全。 打蛇不死,反噬其身,邓艾这条巨蟒,被自己收拾了个半残,现在虽然是奄奄一息,但依然有能力把自己一口吞掉,刘胤在丧失了尖牙利爪之后,最明智他的选择就是逃得远远的,不要让这条狂暴的毒蛇在临死之前反咬自己一口。 这个时候再逞英雄,那可真是脑子进水了。 虽然激战一天,家兵们都有些精疲力竭,但没人愿意落后半步,三十里的羊肠小路,家兵们一路狂奔,居然只用了不到一个半时辰就完成了,远远地将追兵甩在身后。 看到大本营的营帐,许多人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经历过九死一生的战斗,此刻才发觉生命是如此地可贵。 正当刘胤下令家兵穿过清川口返回营地之时,就瞧见前方突然间尘土飞扬,冲出一彪人马来,向着营地奔袭而来。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现在谁也搞不清楚来者是敌是友,如果是友军的话,倒还罢了,如果是敌军的话,那可就是腹背受敌啊。 由于相隔太远,看不清对方的旗号,众人只能是愀心地等待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158章 援兵至 终于,有眼尖的家兵瞧见了旗号,兴奋地大叫起来:“是咱们大汉的军旗!是咱们大汉的军旗!” 果然,那彪人马越来越近,最前方的那面旗帜上赫然一个大大的“汉”字,不是蜀汉的的人马又是何人? 家兵们不由自主地欢呼雀跃,终于盼来了援兵,个个激动地是热泪盈眶。连张乐也情不自禁挥舞着拳头,喊道:“好咧,这下子咱们可算是熬出头了。” 所有的人中间,唯有刘胤一脸镇定从容,似乎他早已断定援军会出现似的,不过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刘胤他们此刻处于清川口最高的喇叭口处,蜀军人马抵达谷口之后,前面战马已经不能通行了,只见队伍前面骑马的人纷纷跳下马来,徒步上山,他们显然也看到了刘胤这边的有人,很快地汇合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一身戎装的将军,厚重的铠甲并不能阻止他矫建的步伐,但见他步履如飞,很快地向刘胤走了过来,高声道:“文宣——”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关中督傅佥,刘胤迎了上去,揖礼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傅佥看到浑身血迹斑斑的刘胤,悚然一惊,急问道:“文宣你如何是这番模样,可是为魏军所败?” 刘胤呵呵一笑道:“邓艾的确是个够难缠的对手,不过孰胜孰败还未见分晓。” 傅佥眼中寒芒一闪,失声道:“果然真如文宣所料,是邓艾领军来偷袭阴平小道?” 刘胤点点头,道:“想必陈主薄已将此间情形告知岳父了吧?” 陈寿此刻就在傅佥的身后。含笑道:“右丞大人所托,在下幸不辱命。” 原来刘胤在成都动身之时,就安排陈寿去剑阁秘密会见傅佥。刘胤到达江油之后,陈寿则是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剑阁。当然,陈寿此行还是以中尉府公干的名义前行的。到达剑阁之后,他首先会面的也是中尉府汉中司的司丞郑揖。 成都的军队指望不上了,而剑阁的姜维军要面临钟会的进攻压力,肯定也不会分兵出来。当然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刘胤拿不出魏军从阴平小道进军的确凿证据,不管是刘禅还是姜维。都不可能完全相信刘胤的一面之辞,如果真的有确凿消息证实邓艾会从阴平小道偷袭进军的话,刘胤也相信无论是刘禅还是姜维,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是真的发现邓艾的行踪再报告的话,一切就都已经晚了。阻击邓艾,最多也就不过能坚持三四天的时间,没等到刘胤的信使将消息报给成都或剑阁,那边的战斗恐怕就已经是结束了,除非蜀军能拥有快速反应的空降部队,否则打死也不可能这么快地派来援军。 空降部队?那得至少一千八百年后才会有,依现在的行军模式,没有十来八天援军是不可能赶来的。 所以刘胤只能是另想招数。安排陈寿去剑阁,也是刘胤深思熟虑的结果。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指望不上了,领军的将领之中。也唯有岳父傅佥可以依靠,就凭着翁婿的这点关系,纵然傅佥不大相信魏军会从阴平小道来偷袭,他也有极大可能伸出援手的。 唯一让刘胤担心的就是傅佥现在剑阁归姜维指挥,没有姜维点头同意,傅佥是不是可以私自地调动人马出来? 汉中司在汉中沦陷之后。除了秘密潜藏的人员之外,司丞署全部转移到了剑阁。大敌当前,军方与中尉府的关系也就不那么紧张了。毕竟双方还有很多的合作事宜,军方也要仰仗中尉府来担供情报。 有郑揖的安排,陈寿很快就见到了傅佥。上次刘胤去汉中,陈寿等人便随行,傅佥对陈寿还是有印象的,知道他是刘胤的人,问明来意,傅佥大吃了一惊,觉得匪意所思。 不过是傅佥,现在蜀中所有的人,或许认为刘胤真的疯了,魏军会从荒无人烟基本上无路可走的阴平小道上进军,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不过傅佥还是冷静了下来,反复看过了刘胤的书信,认定这绝对不是刘胤的一时心血来潮,刘胤素来性格沉稳,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贸然行动的。如果真按刘胤预判的,魏军肯定会派遣大军偷渡阴平小道,刘胤仅率几百私兵无论如何也是抵挡不住的。 傅佥还是倾向于相信刘胤的,就算刘胤真的疯狂的话,那他也愿意陪着他疯狂一把,不谈别的,单从情感上来讲,傅佥也不能让爱婿深陷危机。 很快地,傅佥便去求见姜维。 姜维现在已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剑阁的防守上,傅佥提出要前往江油防守阴平小道,着实让姜维吃了一惊。虽然说剑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但钟会毕竟有着比蜀军高过数倍的人马,姜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剑阁如果一旦失守,整个蜀中平原就暴露在魏军的铁蹄之下,这个责任可是姜维承担不起的。 分兵去守阴平小道,就等于是分散了驻守剑阁的力量,面对钟会的强攻,压力就会很大,姜维不敢冒这个险。至于阴平小道会不会有魏兵前去偷袭,姜维对此嗤之以鼻,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么,姜维对蜀中境内的山河地理了如指掌,阴平小道能不能通行大队人马他清楚的很,而且这个计划是刘胤提出来的,姜维更觉得不靠谱。 一个从未打过仗娇生惯养,仅凭着裙带关系爬上高位的王孙公子,能有如此卓识的远见? “公辅,你随我征战多年,大小也曾经历数十战,你如何不知这行军打仗绝非儿戏,如今剑阁大敌当前,抽调兵力去荒无人烟的阴平小道,合适吗?”姜维有些不悦地道。 傅佥拱手道:“末将仔细考量过此事,阴平小道若无魏兵来犯,万事皆休,一旦被魏军长驱而入江油,剑阁必定会腹背受敌,情势危急,望大将军详察。” 姜维淡然地一笑道:“公辅啊,我知道,刘胤是你的女婿,但这是国家大事,不能单看儿女情面,防御剑阁,才是重中之重。依刘胤所言,此次领军之人必是邓艾,我同邓艾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虽然说邓艾善有奇谋,但如此拨险弄奇,却未必是他的风格,阴平小道奇险无比,根本就不利于大军通行,邓艾老成持重,断不会行此奇险之事。年轻人有些想法是好的,但打仗不是纸上谈兵,那是一场场血火之中才能累集到的经验,你那女婿,还须多加历练才行。” 傅佥道:“大将军,末将绝无私心,亦无护犊之意,魏军进犯阴平小道可能性虽小,但并非绝无可能,为保江油不失,末将愿率本部人马前往驻守,请大将军准允。” 姜维的脸上沉了一来,傅佥的固执让姜维很是不悦,傅佥是姜维一手提拨起来的,对他一直很欣赏,但此刻姜维却对他隐隐有些失望。 “公辅,阳安关失守,朝廷已有问责之意,我可是顶着压力力保的你,如果驻守江油失误的话,又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恐怕我也难以再为你回护了。” 傅佥道:“国家兹事体大,佥个人荣辱得失微不足道,若江油无来犯之敌,佥甘愿受处罚。” 姜维眼中掠过一抹凌厉之色,不过他最终还是轻叹了一声,道:“你既下定决心,我亦无话可说,好自为之吧。” 傅佥点起本部三千人马,星夜兼程地赶往了江油。(未完待续) 正文 第159章 逆转 从剑阁到江油,也就是三四天的路程,不过傅佥倍道而行,只用了两天半的时间,就已经赶到了江油。 到了江油,傅佥便愣住了,迎接他入城的不是江油守将马邈,居然是他的两个儿子傅著和傅募。听傅著和傅募详述,傅佥才知道了马邈叛国被刘胤所斩之事,此事已经上报给了朝廷,在朝廷派来新的守将之前,刘胤让他哥俩暂代其职,把守江油关。 至于刘胤,已经于四天之前离开了江油,此刻正在靖军山与魏军交战。 “你们俩为何没有带江油的守军同文宣一起到靖军山去,就他*百人的兵力,能抵挡得住魏军几万大军吗?”傅佥质问两个儿子道。 傅著和傅募一脸委屈地道:“我们也想跟姊夫到靖军山的,可是他不许我们去,让我们只好好地守住江油关就行。” “那边战况如何?” “一天前传回来的消息,靖军山打得十分激烈,我军和魏军的伤亡都挺大的,从江油送了一批粮食和弩箭过去,到明天的时候,才会有最新的消息。” 傅佥自然不能等新消息的传来,在江油稍做停留之后,立刻率军赶往了清川口,准备徒步前往靖军山。 刚到清川口,傅佥就远远地看到了刘胤一行人,他心中一紧,莫非是靖军山失守了,看到了刘胤,傅佥这才略略地放下心来,总算自己没有来迟,失去的阵地再夺回来不算困难,如果刘胤真的有什么意外。他可真遗憾终生了。 “文宣,你没事就好,靖军山丢了也不打紧,现在我们退守江油,依托关隘。挡住邓艾不成问题。我会向大将军求援,只要援兵赶到,必可灭邓艾于江油城下。” 刘胤看了看山下,道:“岳父此次带了多少人来?” “三千人马。” 刘胤呵呵一笑,道:“那足够灭掉邓艾了,何须再派援军。” 傅佥不禁是一愣。诧异地道:“不是说邓艾此次带的可是三万精锐,三千人马如何与之交战?” 刘胤嘿嘿一笑道:“邓艾的三万兵马倒是不假,不过此时已经被我灭掉了九成多,只剩下一两千人了,岳父的三千人足够收拾他了。” “灭掉九成?”傅佥嘴巴张得足可以吞下一颗鸡蛋。瞠目结舌道:“你不是只带了不到千人吗,这怎么可能?” 邓艾的战力傅佥可是清楚的很,在陇西与之交战多年,邓艾无论是治军能力还是行军打仗,都有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对手,蜀军就算是拥有十万军队,想要吃掉邓艾的三万人马,那也绝非是易事。所以傅佥一听邓艾大军在此,立刻是萌生退意,三千人无论如何也敌不过邓艾的三万大军。只有退守江油,利用关隘,或许还有相持的可能。 现在刘胤居然说他已经打掉了邓艾的九成多的人马,那就是说邓艾的军队已经损失了掉了两万多,傅佥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钻心地疼。他这才意识到不是在梦中,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胤是如何能做到这一点的。 刘胤拉他站在清川口的最高处,从这儿看去。居高临下,一览无余,果然可以看到魏军追兵在朝这个方向开来,人数稀稀落落,看样子,真的不过才一两千人。 “岳父大人,详情待日后再禀,此刻邓艾追兵已至,他尚不清楚我们援军已至,可令全军立刻反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清川口两面低中间高,刘胤此时站在喇叭口上,两边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魏军此刻尚在两三里之外,根本不知道蜀军援兵已至,正奋力地向清川口发起进攻,此时反击的话,魏军定然无备。 傅佥一看军情紧急,也就顾上再说什么了,立刻将军队的指挥权的交给了刘胤,由他来全权指挥。 刘胤倒也当仁不让,立刻指挥蜀军集结队形,发动反击。 傅佥的这三千人马正是阳安关失守之后撤出来的军队,阳安关的失利让这些士兵很难在剑阁军中抬得起头来,他们一直渴望有一个机会复仇,来证明自己。剑阁蜀军众多,他们自然捞不到仗打,此次赶到江油,人人在心中都憋了一口气,此时看到魏兵,都红了眼一般,急欲雪耻。刘胤一声令下,蜀军一发呐喊,势如破竹地冲杀下去。 魏军连番苦战,又连追了几十里的山路,此刻真的到了强弩之末,只是欺刘胤只剩一百多人,才玩了命地追杀过来。看着刘胤留驻在清川口,魏兵们个个争先,都想抢夺首功,可刚爬上半山,就听得山上战鼓隆隆,杀声震天,也不知从何处涌出无法的蜀兵,气吞如虎,势不可挡,一路从山顶冲杀下来。 魏兵为了防备刘胤的那些可怕武器,虽然一路追击,但却是三三两两结队而行,根本就没有整齐的队形,此刻被蜀军的大队人马冲杀而至,登时便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整个的攻防形势立刻逆转了过来,魏军夺路而逃,溃不成军。 邓艾原本在后军,前面的溃军败退下来,将他的阵脚也冲了个唏里哗啦,邓艾大怒,拨剑欲斩逃兵,邓忠逃回来向他禀报道:“父亲,大事不好了,蜀军援兵已至,我军抵敌不住了!” 邓艾站在高处,看到了蜀军的大队人马,不禁脸色苍白,长叹道:“想不到这阴平小道,竟成为我邓艾的葬身之地!天意乎?” “父亲,快撤吧,再不走蜀军可就攻上来了。”邓忠急切地道。 邓艾望着所剩无几的残部,苦笑道:“如果真有退路,为父也断不能明知不可为而强攻山头,事到如今,败局已定,你我父子恐无望再回陇西了。” “天无绝人之路,不管怎么说,先逃过眼前这一劫再说。”邓忠强拉着邓艾向后退却,这个时候,蜀军的追兵来势极快,已经将他们团团围攻在核心,邓忠左冲右突,护着邓艾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望靖军山方向而走。(未完待续) 正文 第160章 全军覆灭 傅佥的这支生力军来得正当其时,魏军原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凭着最后的信念和毅力在支持,原本看到希望就在眼前,可转瞬间风云突变,蜀军的援兵如潮水般地涌来,彻底地摧垮了魏军的意志。 魏军的阵线如雪崩一样,很快就起了连锁反应,最先只是前面的魏军溃败,但短短的时间内,溃败之势已经席卷了魏军的整个队伍,所有的魏兵都在掉头逃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邓艾虽然治军严谨,但面对真正的崩溃,邓艾也是无计可施了,此时的魏兵,已无人再听从号令,一盘散沙,邓艾就算再有通天之能,也是无力回天了。 但在蜀军有力地追击下,逃跑也并是那么容易的事,近有刀枪,远有弓箭,失去了队形的魏兵就如同成为一只只待宰的羔羊,全无半点反抗之力,任由屠戮。 傅佥与邓艾可曾不止一次地交手,雍凉兵的强悍他可是深有体会,但此时,这些昔日的精兵悍将此刻竟然比杂牌军还菜,三千蜀军的一轮冲击,魏军就已经是全盘崩溃了,这让傅佥既好奇又兴奋,他甚至都怀疑起来,山下的魏军真的是雍凉兵吗?这些魏兵的统帅,真的是邓艾吗? 刘胤道:“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缟,邓艾的军队,能拼到这种地步,也实属难能可贵。”他站在清川口,眼前的战况几乎是一览无遗,邓忠保护邓艾撤退的一幕,也就正好落入刘胤的眼中。 邓艾有邓忠和一些亲兵的保护,蜀兵几乎伤不到他。如此一路逃下去,擒杀邓艾也一件很难的事,刘胤可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条大鱼漏网。 张乐和赵卓立刻请命去捉邓艾,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在张乐和赵卓体力也到了极限。就是追下去,也未必能拿得住邓艾。 突然,刘胤心念一动,想起一处地方来,对阿坚道:“阿坚,你是否还记得快到靖军山的山路上。有一处鹰嘴崖?”那鹰嘴崖是刘胤随口起的名字,就在距离靖军山最后的一个转弯处,崖下的道路形如羊肠,崖上悬着一块巨石,恰如老鹰的尖喙。当时刘胤还开玩笑地说,这块巨石要是掉下来,底下的人连跑的机会也没有。 “记得。”当时阿坚就在刘胤的身边,记得清清楚楚。 刘胤道:“那道断崖甚是陡峭,阿坚你有没有把握爬得上去?” “有!”阿坚的回答例来简短有力,为人沉默寡言,但办事却比任何人都牢靠。 “好,你现在抄近路攀上鹰嘴崖。赶在邓艾通过之前,把那块巨石给炸掉,只要能封掉那条路。便可瓮中捉鳖。”刘胤回头道,“速回营地内找几枚竹筒手雷过来。” 现在全军携带的手雷已经在靖军山顶消耗光了,现在只有营地内尚有未数不多的手雷了。 “不用了,少主,”阿坚掀开了衣襟,刘胤这才发现。阿坚的腰带上,竟然插着六枚竹筒手雷。“小人这里还有几枚手雷。” 刘胤奇道:“阿坚,你把手雷插到腰里干嘛。小心走火!” 阿坚道:“方才情势危急,这几枚手雷是小人特意准备的,万一小的挡不住魏兵,便和他们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们近少主的身。” 刘胤一怔,心中涌起丝丝感动,阿坚真称得上是忠勇之士,人体炸弹都被他搞出来了,这份视死如归的勇气,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担当的。 “好,速去速归,注意安全。” 阿坚冲着刘胤一拱手,飞身向山下掠去,不过他走的可不是跟邓艾一条道,只见他飞身攀上了旁边的峭壁,几个轻盈的起落,就消息不见了。 阿坚走的是一条捷径,底下三十里的山路弯弯曲曲,阿坚的捷径自然要近的多,不过这条捷径可不是一般人能走得了,就算是阿坚这样身怀绝技的高手,也得小心翼翼,否则稍有不慎的话,摔下来可是粉身碎骨。 还好阿坚身手不凡,在峭壁间行走如履平地,他很快就赶到了邓艾的前面,到达了鹰嘴崖。 鹰嘴崖那块悬着的巨石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阿坚不敢耽搁,将六枚手雷全部取了出来,用绳子将它们绑在一起,在巨石下找了一个能安放手雷的地方,是一个不深的小洞,正好可以将六枚手雷塞进去。 看着魏兵越来越近,阿坚立刻点燃了引信,逃到了大石的后面隐藏起来。 “轰——”地一声巨响,真有山崩地裂般的威势。魏兵吃到这个声音,脸都绿了,靖军山顶上的一幕现在还挥之不去,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这些魏军就恰如是惊弓之鸟。 他们一个个抬头向上望去,硝烟弥散之时,巨大的山石便从崖上滚落下来,激荡起冲天的尘烟,将通往靖军山的道路封了个严严实实的,想要通行,就必须地将拦路的大石清理掉。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了,蜀国的追兵已然就在身后,现在再想清理掉这拦路的石块,根本就来不及。 归途一堵,整条路上的魏军就面临着全军覆灭的局面。 现在的魏军已经是全无斗志,再想组织起有效的抵御手段,已经没有了机会,蜀军一路掩杀过来,屠戮着一切可以屠戮的生命,他们都杀红了眼,整条山路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魏兵的尸体。 邓忠持剑断后,虽然奋力斩杀了多名蜀兵,但源源不断扑上来的蜀兵将他团团围在中间,如果不是刘胤下了要生擒的命令,邓忠恐怕早已被乱刃斩成了肉泥。他拼死力战,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生擒活捉而去。 众亲兵护卫着邓艾,边战边退,但前面的路已经被封死了,他们退到一处悬崖下,已经是无路可走。冷箭不断地袭来,邓艾身边的护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最终只剩下了邓艾一人,孤零零背倚在绝壁之下。 而他的面前,是一排寒气森森的刀枪。(未完待续) 正文 第162章 免开尊口 张乐可劲地兴奋不已,这回逮到这么一条大鱼,这可惊天之功啊,邓艾是何等身份,魏国征西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这样的曹魏重臣居然落到了自己的手中,加官晋爵那可是跑不了的。 “邓艾,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还不束手就擒!”张乐持刀指向邓艾,现在围着邓艾的,全是刘胤的私兵,这么大的功劳,张乐可是当仁不让,不会让别人来分润。 邓艾站在崖下,至始至终笔直而立,傲然地看着张乐,冷笑一声,道:“无名鼠辈,也敢在老夫面前颐气指使,此处只有断头的将军,没有投降的懦夫!邓艾这颗人头在此,有本事你只管来取便是,休得聒噪!” 张乐怒极反笑,对左右道:“这老家伙,打了败仗,还这么神气活现的,他娘的,说老子是无名之辈,无名之辈咋了,你这样的有名辈还不一样被老子打败了,神气什么?老子就不信了,今天你这颗项上人头,老子就取定了!” “二弟,休得对邓老将军无礼!”刘胤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喝止住张乐。 张乐兀自不服,嚷道:“这老家伙也太猖狂了,都光棍一条了,还这么盛气凌人。” “你先退下!”刘胤的话里透着一股威严,张乐也只好悄悄地闭上嘴,退了下去。 刘胤冲着邓艾一抱拳,含笑道:“舍弟鲁莽,冲撞了邓老将军,还请老将军海涵。” 邓艾斜睨了一眼,冷声道:“你又是何人?” “在下刘胤。” 邓艾的眼中掠过一丝的异色。这几日来,听到名字最多的,就是刘胤,邓艾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象刘胤是怎样的一个人,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胤竟然是如此的年轻,温敦儒雅,气宇不凡。他颓然地长叹一声,道:“想我邓艾一生纵横驰骋,身经大小百余战,今日竟然败在你的手中。天意啊,天意!” 刘胤淡然地道:“老将军盖世英才,声名赫赫,在下那侥幸一胜,不过是仰仗兵器厉害。占尽地利之势,若非如此,在下绝无半点机会。” 邓艾满脸苍凉之色,嗟叹道:“胜便是胜,败便是败,为将者,不晓天文,不识地利。不通人和,乃庸才也,阁下善用地利之势。尽逞火器之威,老夫之败,败得无话可说。邓某临死之前,还有一桩心愿未了,不知将军可否借那火器一观,老夫就是想要看看。天底下如何有这般威猛之武器?” 刘胤立刻命人取过一枚竹筒手雷来,递给了邓艾。“邓将军。请看。” 邓艾先前只见过竹筒手雷爆炸后的情形,声如霹雳。威力惊人,但此刻握在手中,居然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截竹子,他撬开竹筒底部的封泥,倒出了竹筒中的黑色粉末,面露惊异之色,这是这毫不起眼的黑色粉末,竟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刘胤含笑道:“此乃火药,点燃后可以爆燃,填装的越多,爆炸的威力就越大,如果用一车的火药,炸掉一座城楼都不是问题。” “此物究竟是何物所造?” “这……”刘胤沉吟了一下,火药的配方绝对是秘辛,因为原料易得,任何一旦掌握了配方,就可以轻易地造出火药来,所以火药的配方刘胤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出来。 邓艾见状也就不再问了,毕竟他是败军之将,人家不愿回答他自然也不能强求,怅然长叹一声,道:“时也,势也,如果不在阴平小道,此物虽然威力甚大,但却未必能抵得过骑兵冲击,我之败,并非全在此物上,时也,运也。” 刘胤倒是默然了,邓艾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火药的欠缺,如果不是受地形所限,火药根本就不可能发挥出如此大的作用,如果在骑兵野战之中,几息的工夫,骑兵便可冲至近前,手雷最多也只能投掷一轮而已,根本不能对骑兵构成致命的威胁。不用说这些简易的火器,就算是到了宋明时代火炮火枪的出现,都无法阻挡辽金蒙清的铁骑,也许只有机关枪的出现,才会终结骑兵做为战地之王的地位。 邓艾持剑在手,仰天长叹道:“成者王侯败者寇,今日我邓艾败了,自是无话可说,得睹尊颜,乃知长江后浪推前浪,我邓艾一生没有佩服过谁,阁下能以数百之众破我数万之师,这一仗,我输得心服口服,在下这颗人头你权且拿去,足可加官加爵,也算是聊表某的敬佩之心。”说罢,邓艾便欲横剑自刎。 “且慢!”刘胤疾呼道,不过他和邓艾相距几丈之远,就算是出手相救,也是不及,只能遥遥喝止。 邓艾横剑于颈,倒是没有立刻抹下去,斜睨了一眼,傲然地道:“我邓艾生是魏臣,死是魏鬼,我虽然敬佩阁下,但如果想要劝我投降的话,最好免开尊口。” 刘胤微微一笑,道:“在下并无此意,邓将军,你难道就不好奇吗,阴平小道渺无人迹,为何我会出现在靖军山,为何就能无巧不巧地阻截住你?” 邓艾微微怂容,的确,邓艾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偷渡阴平的计划虽然说邓艾早已拟订,但这个方案邓艾跟任何人都没有说过,一直到行军之前,才透露出来,但也仅限于魏军高层知晓,就算这个时候计划泄露的话,蜀军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做出防备的。所以,邓艾只能将这个情况视做巧合,自己能想到偷袭阴平小道,蜀国就未必没有人才识破这一点而提前布防。 邓艾轻轻摇头道:“现在再说这个,还有何义?” 刘胤道:“如果邓将军能事先知道汉军在阴平小道上设有伏兵并且江油涪城蜀西诸城皆早有防备,那么邓将军还会冒险一搏吗?” 邓艾冷哼一声道:“偷袭阴平小道本来就是出奇不意,攻其不备,如果蜀军早有防备,老夫就算再愚蠢,也不可能自投罗网。”(未完待续) 正文 第162章 邓艾的条件 刘胤淡然一笑道:“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有人知道了阴平小道会有伏兵阻截的消息而刻意隐瞒,那他就是故意陷害邓将军,欲置将军于死地?” 邓艾的目光变得冷峻起来,两道寒芒向着刘胤逼视过来,沉声道:“阁下意指何人?” 刘胤没有在意,悠然地道:“魏军之中,有权限接收这样绝密情报的,恐怕没几个人吧?欲置将军于死地而后快的,若非仇敌也就只有利益冲突的人了,这样的人,不用我说,邓将军也该清楚是谁了。” 邓艾自然不糊涂,他眉头紧皱,道:“阁下是指钟镇西?” 刘胤不置可否地道:“魏军之中何人最想加害将军,何人又有如此大的权力隐匿真实消息,将军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吧?” 邓艾死死地盯着刘胤,目光阴鹜,冷笑道:“阁下真以为这么说老夫就会相信了吗?老夫虽然与钟镇西不睦,但涉及到如此紧要的军情谅他也不敢隐瞒,此事如果向晋王参上一本,绝非他可以担当得起的!更何况此事涉及到三万儿郎的生死,我与钟镇西的恩怨事小,岂可因个人之事而误国家?阁下若是想使离间计,只怕是嫩了点。” 刘胤哈哈一笑,道:“邓将军胸怀磊落,佩服佩服,旁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军却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难得难得。只可惜,钟会此人腹黑奸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看来将军真的无识人之慧。” 邓艾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刘胤晒然一笑,道:“邓将军不以为然,想必是以为在下没有真凭实据,故而不信。其实想要证据,又有何难?来人。将田章带上来。” 田章被俘之后,一直被押解在营中,此时刘胤一声令下,自有家兵将田章带了过来,这几天田章不知未来命运如何,胆战心惊。茶饭不思,整个人又黑又瘦。 邓艾看到田章很意外,那日靖军山大爆炸之后,邓艾逃回河谷营地,清点人马。田章及手下的两千人皆不知所踪,邓艾只以为田章已经命殒靖军山顶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而且成为了刘胤的俘虏。 田章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看了看邓艾,欲言又止,回头冲着刘胤施礼道:“见过刘将军。” 刘胤很是随意地道:“田章,你自己和邓将军说吧。” “诺。”田章拱手称是。又面对着邓艾,有些忐忑地道:“末将见过邓将军。” 邓艾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虽然说田章是败仗之后被俘的。但邓艾看着田章那付奴颜屈膝的模样就来气,一点气节都没有,魏*人的风骨都让他给败光了。 田章见邓艾没有理会于他,也只得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日邓将军赶到剑阁去会见钟都督,邓将军提出的偷袭阴平小道的计划钟都督并不赞成,钟都督是怕邓将军抢了头功。正准第二天升帐议事之时再行否决,谁知半夜从成都传回一封情报。是间军校尉青鸟所传的。情报之中提及蜀国已经获悉我军有从阴平小道进军的意图,并加强了江油涪城锦竹等城的防备力量。钟都督认为邓将军偷袭阴平小道必然失败。故而才同意了邓将军的计划,想借蜀人之刀来杀掉将军,他便可独揽伐蜀大权。” 邓艾闻言心头一震,两道目光似两道寒芒,向田章逼视过来,牙根咬碎,喝问道:“你所言可真?” 田章心里直发毛,战战兢兢地道:“此事乃末将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将军。钟都督特令末将领兵两千跟随将军,钟都督授意,如果将军侥幸获胜,便要末将将功劳抢在手中,倘若将军失败,便由末将带兵伏杀,斩草除根,绝不能让将军活着回阴平,以防备将军向晋王告状。” “啊!”邓艾大叫一声,目眦欲裂,两目之中,似乎可以喷得火来。“某在前线为国家拼死血战,尔等鼠辈却在背后暗算于我,好无耻!好卑鄙!” 邓艾怒不可遏,提给手中之剑,一剑便刺向了田章的胸口,田章本来就畏惧邓艾,述说之时,一直低着脑袋,根本就不敢看邓艾,此刻邓艾一剑刺来,田章根本就没做防备,邓艾的剑是何等的锋利,再加上他含忿出手,力道迅猛,长剑一下子就透胸而过,从田章的后背穿出来。 田章一声惨叫,软软地倒了下去。田章被俘之后,一直想着就是如何能活下去,为此他不惜卑躬屈膝,不惜将魏军重要的情报和盘托出,只为求一个活命的机会。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刘胤没有杀他,他最终却死在邓艾的手中。 带着一丝不甘和哀怨,田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邓艾这一剑刺下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踉跄了几步,以剑驻地,方才勉强地站稳。但他此刻的心在滴血,他万万没有到,想置他于死地的,竟是钟会这帮人,自己在前线浴血拼杀,他们却在背后捅刀子,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三万雍凉子弟战死阴平道,邓艾并没有怨恨刘胤,因为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争,如果易地而处,邓艾也会毫不犹豫地砍掉刘胤的脑袋,将他们斩尽杀绝。真正让他愤怒的,却是同僚的背叛和出卖,这一点是邓艾永远也无法原谅的。 邓艾仰天泣道:“此仇不报,九泉之下我亦无颜面对战死在阴平道上的三万雍凉儿郎,钟会!你好毒!”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邓将军,只要你留得性命在,还愁没机会向钟会报仇吗?”刘胤淡然地道。 邓艾目视着刘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若要某降,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某有三个条件,刘将军若是肯答应的话,某便降,如若不肯,某今日便死于此处,至于血海深仇,也只有来世再报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163章 艾先生 刘胤沉吟了一下,道:“邓将军请讲。” 象邓艾这样级别的名将,可不是田章之流可比的,想要劝降他,难度极大,所幸刘胤手中正好掌握着田章这张王牌,才可能让邓艾有所动摇,听到邓艾有要降的意思,刘胤不禁是心中窃喜,不过邓艾提出了三个条件,倒让刘胤有些迟疑,难不成邓艾也要搞关羽土山约三事? 当年徐州兵败,关羽在土山初曹操围困,曹操想要劝降关羽,关羽则提了三个条件,曹操爱才心切答应了,后来关羽在获悉刘备的消息之后,义无反顾的弃曹归刘,虽然演义之中过五六斩六将千里走单骑有些夸张的成分,但曹操最终落了个鸡飞蛋打却是不争的事实。 此时邓艾提出了三个条件,刘胤心中暗道,不会跟关羽那般坑吧,能劝降邓艾故然是好事,但倘若将来纵虎归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过邓艾还未说出条件的内容,刘胤也只得听听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条件。 邓艾显然在心中已是斟酌过了,沉稳地道:“一者,艾是为魏臣,纵然今日战败,要降也只降将军一人,不降蜀汉;二者,艾归降将军之后,只愿为将军幕僚,或可为将军出谋划策,但绝不入仕汉廷;三者,钟会害我三万大军,此仇不报,艾誓不为人,只是艾归降将军之后,无兵无权,报仇之事,还得仰仗将军。此三者缺一,断不可降,将军如若不依,请准艾赴死。” 刘胤正欲开口。瞥见傅佥向他急使眼色,刘胤便向邓艾拱手道:“邓艾所请,若某思量一番,可否?” 刘胤的这个要求很合理,邓艾也平和地道:“将军请便。” 刘胤拱手而退。傅佥也跟随他退至后面,刘胤道:“邓艾所提三事,岳父有何高见?” 傅佥皱眉道:“邓艾所提第一事,就是一大难题,擒获邓艾,必然要上报朝廷。邓艾只降你而不降朝廷,文宣你可想好如何向陛下及朝中文武交待?即使你这边答应,朝廷那边恐怕也无法应允,到时候邓艾拒不肯降,只怕依律得处斩。” 刘胤沉吟了一下。傅佥所说的不无道理,魏蜀两国交战多年,其中不乏投降者、叛逃者,如魏国的夏侯霸归蜀之后,就曾官拜车骑将军,但前提条件是你得肯归降,邓艾第一个条件就是只降自己不降蜀汉,这事真要闹到朝廷之上。邓艾肯定是人头难保。 但邓艾可是三国末年数一数二的名将,如果有可能,刘胤真的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弃。看来想要保全于他,得另想招数。 “岳父,邓艾可是难得的旷世名将,小婿身边,正是缺这样的人才,唯今之计。也只能是让邓艾隐姓埋名,藏匿于私军之中。向朝廷隐瞒其被俘之事。” 傅佥大惊道:“文宣,招降纳叛。隐匿不报,可是欺君之罪,万一有所泄露,恐有杀身之祸。” 刘胤轻笑一声道:“岳父多虑了,这周围的人,可都是信得过的家兵部曲,这消息绝无泄露之虞。小婿之所以看重邓艾,正是因为他乃不世之才,小婿欲成就一番大事,还需得仰仗此等俊才。” 此番阴平险胜,的确有着许多偶然的因素,正如邓艾所言,易地而战,刘胤未必就能机会取胜,同这些身经百战深谙韬略的名将相比,刘胤还稚嫩的很,打赢了阴平阻击战,只是完成了刘胤雄心大略的第一步,接下来,还将有无数的险峰等着他去攀登,如何力挽狂澜,逐鹿天下,刘胤心中并没有多少底,如今有机会将邓艾收归麾下,有邓艾的相助,刘胤的前进之路或许会变得平坦一些。 至于向朝廷隐瞒邓艾之事,刘胤倒是不担心,这儿全是自己的部下,不担心会泄露消息,蜀汉之中真正认识邓艾的人少之有少,只要邓艾换个名字,深居简出,不与外人接触,根本就不会有泄露的风险。 傅佥还是有些不放心,道:“邓艾毕竟非池中之物,此时势穷,乃被迫而降,岂知他日若有机会,难保不生二心,贤婿此举,恐怕是养虎为患。” 刘胤笑道:“岳父放心吧,邓艾虽有能耐,此刻也是龙困浅滩虎落平阳,何况他恨极钟会,想要报仇却是无能为力,只能是借助我们的力量了,我与他,各取所需罢了,既是合作,又是相互利用,他就是想生二心,恐怕都没有机会了。” 既然刘胤主意已定,傅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道:“既如此,文宣你就自己拿主意吧,至于我的这些部下,我自会约束,绝不会透露出半点消息的。”现在身边的全是刘胤的家兵,傅佥的兵离得比较远,还搞不清这边是什么状况,不过傅佥还是表示会约束部下,不将不利于刘胤的消息传递出去。 刘胤很快地来到邓艾面前,平静地道:“邓将军所提的三个条件,我全部依允。” 邓艾不禁是微微怂容,他没有想到刘胤竟然是如此地爽快,尢其是第一个条件,其实连邓艾认为都是一个难题,降刘胤而不降蜀汉,这无异于给刘胤出了一个难题,刘胤要保全他,就必须向朝廷隐瞒他的身份,往小了说,这是招降纳叛,往大了说,这是欺君之罪,刘胤肯为他承担这样的后果,邓艾心中还是有些许的感动。 但邓艾也是别无选择,司马氏对他有知遇之恩,如果没有与钟会的仇怨,邓艾肯定会为司马氏尽忠的,但无论如何,他也是不能明面上背叛魏国而入仕蜀汉的,所以他只能是选择做刘胤的家臣幕僚,潜入幕后,只为复仇而苟活下去。 “多谢刘将军不杀之恩,艾必肝脑涂地,以报将军之恩。”邓艾俯首拜道。 刘胤双手相搀,微微一笑道:“邓将军切勿多礼,今后在下尚有仰仗将军之处。从今日起,将军的名字恐不能再提及了,将军可挂名为安平王府主记,以后便称您为艾先生,如何?”(未完待续) 正文 第164章 班师回京 接下来,就是打扫战场的任务了。有傅佥的三千人在,这个任务便轻松了很多,魏军的粮草辎重都已经是消耗殆尽了,唯一能收拾的,也就是些军仗兵器之类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魏军的首级,在这个时代,报功的唯一要求就是人头,这几乎是一个硬性的指标,否则杀敌多少就会虚报成风,尽管如此,三国时代还是有许多的将领滥杀平民拿人头充数,董卓就曾干过这种勾当。 魏军出征阴平小道的总人数是三万两千人,邓艾部下三万整,田章部下二千人,除了半路上折损了七八千人,其他的皆是战死在靖军山附近,但最终找到的,也只有一万多具尸体。 蜀军很兴奋的地将这些尸体的首级割了下来,这么多年来,蜀军跟魏军打仗,斩获如此多的首级还真的是屈指可数的事,每一颗的人头就是一份功劳,血淋淋的人头虽然看着很碜人,但想升官想晋爵,还真的离不开它,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士兵,对这种血腥的举动早已是司空见惯了。 刘胤注意到邓艾的脸在微微地抽搐,或许旁人可以无动于衷,但邓艾不能,这些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兵,如今冰冷地躺在这片土地上,就算是死了也无法入土为安,尸首分离,他们的头颅,会被拿到千里之外的成都去邀功请赏。 这个时代的这种请功方式或许有些残忍,但却没有替代的方法,朝廷只认首级,否则谁也说不清你倒底杀敌多少。刘胤也只能是默许了这种行为,不过那些已经被掩埋了的魏兵尸体,刘胤就没有再动过了,一万首级,也足以轰动整个蜀中了。 邓艾不忍再看,在邓忠的陪同下,先回营去了。他的背影显得萧瑟而孤寂,短短的几天,他苍老了许多,步履蹒跚。背也驼了,须发皆白,就算是与之熟识的人,也未必能第一眼就认出他是邓艾来。 邓艾归降之后,邓忠自然也就降了。他化名为艾中,在刘家私兵中,充当了一名家将。 清理完战场之后,刘胤率军回师江油关。到达江油关之后,刘胤立刻向朝廷上表,备述阴平小道之战详情,斩首万级,斩魏将田章等多人,邓艾率余部溃逃而去。 这份表章刘胤用六百里加急送往了成都,所有的军队暂时驻兵江油关。等候朝廷的消息。 这个消息在朝廷之中掀起风暴绝不亚于十级的台风,对于那些曾经信誓旦旦表示魏兵根本就不会从阴平小道进攻的大臣而言,这份表章无疑就是赤-裸-裸地打脸。尤其是扬言魏军真的兵犯阴平小道就把名字倒过来写的谯周,在朝堂上听闻这个消息时,脸色比吞了一只苍蝇还难受。 中都护录尚书事诸葛瞻的脸色也不好看,当初他可是坚定的反对派,如今阴平小道事发,质疑诸葛瞻的声音此起彼伏,身为首辅大臣的诸葛瞻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可偏偏一肚子的怨气却是无处发泄。 刘胤的声望在成都达到了鼎盛。以不足千人的私兵,击破魏军数万,斩首万级,这样酣畅淋漓的大胜。已经是很久很久没有发生过了,诸葛亮及姜维的屡次北伐,均以失败而告终,其间虽有胜果,但也乏善可陈,象这样气势如虹的大胜。也只有当年刘备豪取汉中时黄忠定军山下力斩夏侯渊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尤其这场大胜发生在汉中失守蜀地处于存亡危急的关头,更显得弥足珍贵。 不用说,没心没肺的刘禅是乐开了花,他早就将自己惜兵如命,当初不肯发兵给刘胤的事忘到了脑后,现在刘胤在阴平小道大胜,加上此前在江油斩杀叛将马邈,刘禅欢喜得不得了,刘胤也的确是给老刘家长脸,不但减除了魏兵从阴平小道对蜀汉的威胁,而且此次能斩杀如此多的魏兵,这样的功劳,可是经天纬地呀。 赏!而且必须是大赏! 刘禅在朝堂上,严辞把那些反对派斥责了一顿,甚至连首辅诸葛瞻都没有留情面。诸葛瞻一直是刘禅最为倚重的人,十七岁时就将他召为了驸马,并委以要职,诸葛瞻一路青步平云地升到当朝首辅的位置上,与刘禅的信任和提拨自然是密不可分的。刘禅对诸葛亮的尊崇和倚重无以加复,也许刘禅的私心之中,也只有诸葛家的人才值得信赖。但此次在邓艾偷渡阴平道的事件上,刘禅对诸葛瞻的决断能力还是有些失望,如果不是刘胤主动请缨率家兵出战,一旦被邓艾攻破江油,后果不堪设想。 刘禅很快地任命羽林右部督李球为江油关新的守将,率羽林军两千人进驻江油,同时宣诏刘胤、傅佥、张乐、赵卓等人回京接受封赏。 马邈伏诛之后,刘胤已经在第一时间上报给了朝廷,并请求朝廷派出新的江油关守将来。但刘胤的第一封奏章却没有掀起大的波澜,朝廷迟迟也未能做出反应,也一直未任命新的江油关守将,拖了四五日,直到刘胤的第二封奏章到京之后,才引起了轰动。刘禅此时派李球前往江油,也正是说明了朝廷对江油一线的防守终于也认识到了其重要性,刘禅能从为数不多的羽林军中拨出两千人去守江油,说明刘禅也开始正视江油关的作用了。 李球率两千羽林军离开了成都,十余日后抵达了江油,从刘胤的手中,接管了江油关的防务,同时向刘胤等人宣旨,传刘胤、傅佥、张乐、赵卓等人回京复命。 刘胤将江油的原本的一千守军交给了李球,自己率领着本部私兵和傅佥的三千人马,离了江油,向成都而去。 当初跟随刘胤出征时的九百多名家兵,如今返回成都之时,仅剩一百八十多人,大部分的家兵在这场战斗中壮烈殉国,不禁让人唏嘘感叹战场之上的残酷和战斗的惨烈。(未完待续。) 正文 第165章 上殿受封 当刘胤一行返回成都之时,已经是腊尽岁残的日子了,景耀六年——不,刘禅在八月的时候已经改元为炎兴,现在该叫炎兴元年十二月——的日历行将结束。刘胤看着不远处成都巍峨高耸的城郭,心中不禁生出无限的感慨。 在大汉的年历上,炎兴元年便是一个终结点,绵延了四百六十五年的大汉王朝在这一年划上了一个句号,大汉从此绝祀。虽然说后代历史之中还有一些朝代沿用了汉的国号,比如十六国的时期的赵汉、成汉、五代十国时期的后汉、南汉、北汉,但那仅仅是只是一个国名的延续,以刘邦为开国皇帝的刘氏血统建立的王朝在经历了前汉、后汉、季汉三个王朝之后,在公元263年寿终正寝了。 然而历史的进程在这一刻悄然地发生了变化,蜀汉政权将毫无争议地迈入炎兴二年,从这一点上来讲,刘胤已经改变了历史,从一个无足轻重的穿越者,变成了新的历史的缔造者。炎兴二年,将是一个崭新的时代,对于刘胤而言,也将是一个陌生的时代,前世所拥的一切记忆,都将归零,都将失去任何借鉴的意义,迎接他的,将是更多的机遇和挑战。 遥望着成都的城郭,邓艾的心情更是无法平静,他不止一次地幻想过看到成都城时的情景,但以目前的身份来到成都城下,却是令邓艾始料未及的。 曾经是权倾四野的封疆大吏,曾经是叱咤风云的领军人物,而如今,他却不得不隐姓埋名。甘为别人的家臣幕僚,身份地位的转换,得意与失意之间,如此之大的落差,让邓艾有一种峰尖浪谷的跌宕之感。如果只为了苟且偷生。邓艾是绝对不会接受这份屈辱的,他宁可选择横剑自刎,也绝不会屈膝变节。司马懿对他有提携之恩,如果不是司马懿慧眼识英才,说话结巴的邓艾注定一生只能当一个碌碌为无的小吏,这份知遇之恩让邓艾无法叛魏降蜀。 至于留在魏国的家人。邓艾倒是不大担心,对于主动投降或战败被迫投降蜀国的魏将,魏国朝廷表现例来都是很大度的,夏侯霸降蜀之后,其子也未受到牵连。郭循降蜀之后,家人也安然无恙(其后郭循刺杀了费祎,其子还被封为了列侯)。 但邓艾放不下的,就是和钟会的仇怨,钟会位高权重,执掌着魏国近半数的兵权,想要报仇,对于此时的邓艾来说。无异于比登天还难。所以邓艾只得放下尊严,隐姓埋名做刘胤的家臣,他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到了刘胤的身上,虽然这个年轻人资历尚浅,但邓艾相信,假以时日,他必有一飞冲天之时。 “大哥,快看。前面迎接咱们的人可真不少!”张乐指着前方,很是兴奋地道。 成都的北门外。旗帜飘扬,人头攒动。很显然是迎接他们入城的。 今日在北门外迎候的,是太子刘璿率诸王和中两千石以下的文武官员数百人,北地王刘湛和新兴王刘恂俱在其中。如此规格的欢迎仪式自然是出自刘禅的授意,刘禅身为一国之君,肯定是不能出城相迎的,为了表示敬意,刘禅特意地安排太子刘璿代表他出面。 刘胤诸人赶紧下马,与太子诸王及众大臣见礼。太子刘璿严格地按礼数行事,中规中矩,他虽然和刘胤是堂兄弟,但并无深交,只是按应走的礼数与刘胤寒喧了几句,就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曾讲过。 倒是新兴王刘恂脸色比吞了一只苍蝇还难受,本来他是不愿意来的,但又不敢抗旨不遵,站在刘璿的身后,看着风光无限的刘胤,心中是忌恨不已。 北地王刘谌却是截然不同,拉着刘胤的手,嘘寒问暖,连声称赞,直夸得刘胤都汗颜不止。 成都的百姓是夹道相迎,焚香叩拜,人潮如涌,欢声雷动,人人都欲一睹刘胤诸人的风采,以至于道路阻塞难以通行。最后不得不动用羽林军来维持秩序,才使得刘胤一行人顺利来到了皇宫午门外。 觐见皇帝自然不能这几千人乱哄哄地上殿,早有兵曹的官员过来将刘胤和傅佥的部下妥为安置,真正有资格上殿面圣的,也只有刘胤、傅佥、张乐、赵卓等几个人。 刘胤已经暗中吩咐阿坚带邓艾父子先行回府,毕竟成都人多眼杂,难保不会有认识邓艾的人,自己则同傅佥等人来到武仪门,等候刘禅的召见。 很快地就有执事太监引刘胤他们上殿。 刘禅居中而坐,比起几个月前,刘胤发现刘禅居然又胖了一圈,大概是心情比较好的缘故吧,刘禅笑容可鞠,白白嫩嫩的双下巴特别的可爱——当然,也只有刘胤会把可爱这个形容词用到当朝天子的身上。 刘禅没有理由不心情好,阴平阻击战,可谓是最辉煌的胜利,刘胤率千余人一举击溃了魏军的数万人,这可是刘禅当皇帝以来从未有过的胜绩,一次次的北伐无功而返,刘禅一听到打仗的事就头疼,从来没有这么好的消息让他精神振奋了。虽然说没有擒杀邓艾,但斩首万级这样的战果,也足以轰动整个益州了。而且这场胜利,从根本上扭转了蜀汉的颓势,汉中失守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许多乐观的人都开始谋算收复汉中继而北伐中原的伟业了。 对刘胤的封赏刘禅此次也是毫不吝啬,除了赏赐给大量的金银绸缎之外,刘禅封他为执金吾,统领整个中尉府,加封他为安西将军,统率三营,除傅佥的一营之外,虎步营和虎骑营此时也正式地归入刘胤的麾下。 傅佥虽有阳安关之失,但援助阴平有功,依然担任关中都督,由左中郎将晋升为镇军将军。 张乐、赵卓追随刘胤御敌有功,特封为奋武中郎将和建威中郎将。 刘胤军中有司职者,也皆有封赏。(未完待续) 正文 第166章 安西将军 刘胤原本就中尉右丞,此次晋级,自然要迁执金吾,原来担任执金吾的何曾改任太常卿。对于马上就要致仕的何曾而言,九卿之首有太常似乎更合适一些。太常负责宗庙事务,位崇而优闲,不参与朝中的行政事务,对于即将颐养天年的何曾而言,再合适不过了。 刘胤在中尉右丞的职位上干得顺风顺水,此次晋升执金吾,除了地位的水涨船高之外,将中尉府的全部大权尽揽手中。 相比于比两千石的中尉右丞,执金吾可是货真价实的中两千石高官,与九卿并列,有资格与三公共议国事。光武帝刘秀年少之时在长安看到执金吾出巡之时前呼后拥车骑隆重,曾立下宏愿:“为官莫若执金吾,娶妻当如阴丽华”,当然刘秀最终的成就比执金吾要大的很多,也如愿以偿地娶到了阴丽华做皇后,但正因为刘秀从小有追逐名利的志向,才成为东汉一朝的开国之君。 除了荣列九卿之外,安西将军的封号着实让刘胤兴奋不已。蜀汉时期文官兼任武职的比比皆是,诸葛瞻担任中都护兼卫将军,董厥为录尚书事也担任辅国大将军。 蜀汉的军职最高为大将军,大将军之下,有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此四将军为三公万石级别,地位崇高。其下为前后左右四将军,此为中两千石品秩,位同九卿。再下为四征(征东、征西、征南、征北将军)、四镇(镇东、镇西、镇南、镇北将军),资深者加大将军称号,如征西大将军、镇东大将军,张翼就曾拜征西大将军。凡加大将军称号者。位置尤在前后左右将军之上。 不能不说到了蜀汉后期,大将军的封号几乎很滥了,张翼就曾受封为征西大将军、镇南大将军,宗预为镇军大将军,董厥为辅国大将军。阎宇为右大将军,升到别无可升之时,又把车骑将军一分为二,由张翼任左车骑将军,廖化为右车骑将军。 不过冠上个大将军的名号也仅仅是地位尊崇而已,于统领营属并无多大关系。依蜀汉军制,大将军为全军最高统帅,所有军队皆受其辖制,大将军以下,车骑将军、卫将军、前后左右将军可统领三军(一军下辖两营。每营五千人),四征、四镇将军可统领两军,四安、四平将军可统领一军,其余杂号将军可统领一营。 刘胤所受封的安西将军也是名号将军,位在四征四镇将军之下,可统领一军,也就是两个营,但刘禅此次特许刘胤统领三营。而且将属于御林军的虎步营、虎骑营纳与其麾下,足可见刘禅对刘胤的器重和赏识。 先前刘胤做为中尉右丞时,刘禅就曾给刘胤一些特权。准许他调动虎步营,但有权调动和直接指挥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此次虎步营和虎骑营划归刘胤部下,刘胤堪称是如虎添翼。 安西将军按品秩来划分,只不过是与比两千石的中尉右丞同级,但手中握有三个营的兵力。刘胤至少也可以真正称之为实力派的将领了,现在蜀汉朝中。许多挂着大将军名号的将领只是些空头司令,根本就没有兵权在握。这些虚衔的大将军,跟手握重兵的刘胤比起来,真的是天壤之别。 傅佥此次由左中郎将升为镇军将军,虽然比之关中都督(两千石)的品秩要低一些,但众所周知,关中都督只是遥领,并无实权。镇军将军虽为杂号将军,但却是杂号将军之首,赵云便曾任此职,并殁于任上。对于傅佥而言,朝廷并没有追究他丢失阳安关的责任反而还升职了,特感欣慰,毕竟阴平阻击战的功劳可都是刘胤的,自己不过是打打酱油而已。 张乐和赵卓此次双双晋升为中郎将,统率一部人马,从中尉府转职进入军界,皆是欢喜不甚,在刘胤手下当差,今后升官的机会可是少不了。 朝会结束之后,刘胤与诸大臣寒喧了片刻,便立刻回府,现在他最想见的,还是母亲和家人。 马王妃听闻刘胤已回朝,早已在府中备好了酒筵,就等刘胤回来了,可就这等的工夫,马王妃真是望眼欲穿。 刚听到外面有马蹄声,马王妃便疾步匆匆地向外迎去,刚迈出王府的门槛,刘胤已经迎面过来了,马王妃喊了一声:“儿啊……”便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娘——”刘胤也是泪水在眶里打转,他明白,自己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时候,母亲在王府中度过的,可是一个个不眠之夜,刘胤清楚地看到,母亲的身体是何等的削瘦,整个人看起来既苍白又憔悴。“孩儿回来了,孩儿不孝,让娘如此牵肠挂肚。” 马王妃含着泪水,端详着刘胤,眸光中满含着无限的柔情和慈爱,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刘胤的脸庞,柔声地道:“胤儿,你瘦了,也变黑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战场上刀枪无眼,让娘瞧瞧,你可曾伤着那儿。” 刘胤含笑着道:“没有,孩儿真没有伤着,有娘教我的马家枪法,那些魏兵想伤我,还须回去练个十年八载的。” 马王妃当年清楚战场上的凶险,虽然刘胤有马家枪法傍身,但乱战之中,马家枪法也未必就是万能的,不过马王妃对刘胤这个善意的谎言听起来还是很受用,最重要的,是儿子能活着回来,其他的,马王妃就真的不在乎了。 “胤儿,娘亲手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就等你回家来吃。” “好啊,我都能闻到清蒸鲈鱼的香味了,吃了几个月的干面饼,真想尝尝娘的手艺。” 马王妃含笑着挽了儿子的手,相揩入府。 “大哥——” “大伯——” 弟弟刘缉和弟媳张氏也在二门迎候,刘缉满脸都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张氏则显得稍有些不自在。 不过这些对于刘胤而言真的没有在意,能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吃一顿饭,比什么都重要。(未完待续) 正文 第167章 赴宴张府 晚宴结束之后,刘胤并没有直接回房休息,而是前往了东厢的别院,邓艾和邓忠父子就是被安置在这儿。 别院很幽静,阿坚特意地调换了这儿的护卫,将他最信任的几个羌人护卫调过来,没有刘胤的许可,任何人都无法进入这座院落。 刘胤进来的时候,邓艾父子刚刚用过晚膳,按照刘胤的交待,招待邓艾父子可是最高规格的宾客之礼,吃的用的,都是安平王府中最好的东西。 邓艾父子起身相迎,双方寒喧了几句,落坐之后,刘胤含笑道:“不知艾先生住在这里,可曾习惯?” 邓艾淡然一笑道:“艾戎马倥偬一生,早已习惯了军旅生涯,如今身处幽室,淡泊安宁,到也是另有一番异趣。今日主公上朝面圣,却不知得了什么封赏?” 刘胤据实道:“蒙陛下圣恩,右迁执金吾兼领安西将军,统御三营。” 邓艾道:“某素闻蜀汉朝中冠以大将军名号者,车载斗量,主公立此殊功,却仅得安西将军之封号,蜀主未免太小器了些。”在邓艾看来,刘胤光凭只斩首万级的功劳,足可以位列前后左右将军,安西将军则要次了一等。邓艾也是盼着刘胤掌握兵权,只有他成为蜀汉军中可以和姜维并列的人物,邓艾雪仇才会有机会,从安西将军到大将军这一个级别,差了很多的级。 刘胤明白邓艾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我初任军职,便已位居安西将军,也不算低了。何况将来只要有军功,升迁亦非难事。如今魏军新败,钟会被阻剑阁,依艾先生之见,接下来钟会将会有何动作?” 邓艾沉吟了一下。道:“某雍凉兵一路全军覆灭,整个伐蜀大军必然会震动,钟会在剑阁久攻不下,必定会萌生退意。某以为,钟会决不会轻易地退出汉中,最有可能的是退守阳安关。并在于路设伏兵伏击姜维,如果姜维胆敢兵出剑阁,便是正中钟会下怀。如果姜维不曾追击,钟会便可在阳安关歇兵,补充粮草。来年再攻剑阁。总之,蜀失汉中,宛如失去屏障,魏之陇西关中一线,从此无忧。而剑阁虽险,但无纵深之利,魏兵时时来犯,一旦蜀军防守松懈。后果难以预料。” “艾先生以为钟会不久将会退兵?” “当然这也仅仅是钟会一厢情愿的想法,魏之大权,尽在晋王之手。晋王雄才大略,此次既已下定决心出师伐蜀,断不会为小小的挫折而气馁,在关洛一带,魏军尚有十万机动兵力,晋王的态度将决定此次伐蜀之战的后续进程。如果十万大军挥师入川的话,钟会肯定不会再退兵了。剑阁的防守压力必会增大。” 邓艾既然承诺刘胤要做他的幕僚,看来他融入角色的速度倒是挺快。加上他熟悉魏军内部高层的运作,一番分析,倒也头头是道。 刘胤暗暗点头,邓艾所说言之有理,看来阴平阻击战的胜利远没有到可以庆祝的时候,它只不过是缓解了蜀汉暂时的危机罢了,司马昭铁了心地要灭蜀,他必定会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投入到伐蜀之战中,邓艾的三万人马,这点损失,对于强大的魏国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接下来,或许更惨烈的战争等待着蜀人,汉中的失守,为魏国打开了一扇门,蜀国的边境,将永无宁日。 至于留邓艾在身边,虽然傅佥表示反对,认为邓艾乃一只猛虎,很难驾驭,但刘胤却坚持己见,邓艾或许不可能引为心腹,但以邓艾出众的能力,刘胤可不想白白浪费掉,何况邓艾也只是做为幕僚存在,刘胤是不会给他机会做第二个孟达的。 次日,成都城中的许多豪门士族遣人送来了请帖,邀请请刘胤赴宴。这些士家的嗅觉都很灵敏,此次刘胤立了大功,加官晋爵,深受刘禅的器重,现在刘胤无疑成为朝中的第一红人,许多人都有心思来结交刘胤。 不过刘胤却没有心思去赴宴,一来他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二来刘胤准备还整合自己的军队,正如邓艾所说的,司马照肯定会不甘心失败,继而增兵汉中,接下来的仗,恐怕更难打。 可有一人的请帖,刘胤却是无法拒绝的。 下帖子的不是旁人,正是张乐,而请客的,却是张乐的父亲西乡侯侍中张绍,不说别的,单单是和张乐的关系,张府的这一顿饭,刘胤是无法推托的。 “大哥,你现在可是大红人呐,这些达官贵人可都是上杆子想来巴结你。”张乐瞧见刘胤案上一堆请帖,笑呵呵地道。 刘胤苦笑道:“木秀于林呐,怎么,令尊也要请我呀。” 张乐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家老爷子也想来巴结你?美的你!我家老爷发话了,今日请你赴宴,是看在你在阴平小道上照顾我没有让我缺勤胳膊少腿份上,略备薄酒,只不过是聊表谢意,怎么样,赏脸不?” “这个嘛,必须的!”刘胤笑道。虽然张乐的理由听起来很牵强,但做为元从系硕果仅存的力量,张绍一直是刘胤想要结交的人,不光因为张家是外戚,更是开国重臣,张家在蜀汉朝中地位显赫,如果能得到他的鼎力支持,许多事情便可以事半功倍。 刘胤换了一身衣服,与张乐相偕出府,也没有多带随从,只带了阿坚等少数几个家兵,打马奔张府而去。 张府的府邸虽然比不上安平王府那般气势恢宏,不过在成都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宅子了,门前的那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深红色的朱漆大门气势非凡,门口高悬的那块红底金字的“西乡侯府”牌匾熠熠生辉。 有张乐带路,刘胤一路畅行无阻,穿廊过厅,直接就来到了中堂。 在中堂之上,酒宴早已备好,酒香四溢,佳肴飘香。(未完待续) 正文 第168章 真正的较量 “刘金吾屈尊枉驾光临寒舍,真令敝府蓬荜生辉,张某是荣幸之至。”张绍一见到刘胤,便含笑拱手道。 “伯父您太客气了,胤后生晚辈,您只管叫胤的表字即可。”刘胤谦恭地揖礼道。 刘胤叫了一声伯父,把双方的关系一下子就拉得很近了,张乐在一边得意洋洋,张绍白了他一眼,含笑着对刘胤道:“犬子顽劣,蒙文宣多方照顾,老夫感激不尽,今日略备薄宴,以表谢意。请。” 张绍虽然口称薄宴,但宴上之肴,水陆毕呈,奢豪之极,已经令人叹为观止了,以张家的身份地位,宴请贵客,自然也得有拿出手的筵席来。 今日宴会,张绍显然没有请旁人作陪,除了张氏父子之外,在座的也只有张绍的侄儿张遵了。张遵是张绍长兄张苞的长子,张苞早夭,张遵便是张绍抚养长大,视若己出。张遵现任兵曹尚书,尚书虽然只是千石的官,但却是朝中真正实力派的官员。 刘胤与张遵含笑见礼,道:“此番阴平道之战,多亏张兄援助的元戎弩,才得以全胜,胤在此谢过张兄了。” 张遵呵呵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酒过三巡之后,张绍停杯投著,感慨地道:“当今朝中奸宦横行,党争纷攘,人人醉心于权力角逐,将国家的生死存亡弃之于脑后,唯有文宣敢于挺身而出,率区区数百私兵部曲,救国于危难之中,此等胸襟。此等魄力,当为青年才俊之楷模。乐儿跟着你,我也放心得很。” 张绍在朝中属于鹰派,支持姜维的北伐,虽然说诸瞻上台之后。鸽派的实力大涨,但张绍一直坚持自己的政治观点,并没有倒向诸葛瞻一派。朝中反对和质疑姜维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诸葛瞻、董厥和谯周,数度联名上书弹劾姜维,许多原本支持姜维的官员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退缩了。沉默了,但张绍却依然固我,虽然在朝堂上他势单力孤,可张绍却没有因此而退缩。 张绍是蜀汉第一猛将张飞的儿子,骨子里有着张飞豪爽直率的血性。在诸葛瞻谯周等人数度质疑刘胤的时候,张绍也曾站出来,说上几句公道话。 就以这次刘胤谏言朝廷着重防守阴平道之事,满朝文武皆是一片讥讽之色,还就是张绍能仗义直言,促成刘禅下旨加强江油涪城一线的防御,并且委派家兵随同刘胤出征,阴平阻击战的成功。张家也是功不可没。 刘胤自然明白张绍在这背后的支持,所以别人的酒宴刘胤可以不用理会,唯独张家的酒宴。他不能不来。 “伯父谬赞了,微末之功,何足挂齿。” 张绍哈哈大笑道:“我之言可一点也不过份,现在成都城中,无人不盛赞文宣之名。那些主和派尘嚣甚上,此次也不得不收敛气焰。光禄大夫谯周,可是被文宣狠狠地一番打脸。文宣你可知否,多少人在背后称其为周谯。” 刘胤会心地一笑。还记得出征之前的朝议上,谯周不仅公然地反对出兵阴平,而且还出言不逊,声称阴平道真有魏兵来犯的话,他的姓名倒过来写。结果谯周被秒打脸,背后被人呼做周谯,真是活该。 对于谯周,刘胤素无好感,蜀汉之亡,一多半的“功劳”要记在谯周的名下,正是在谯周的忽悠之下,意志不坚的刘禅在蜀中形势还没有恶化到非降不可的境地,竖起了降旗,就连打到成都城下都没有抱必胜希望的邓艾都深感意外。后代的袁枚有诗评价道:“将军被刺方豪日,丞相身寒未暮年。惟有谯周老难死,白头抽笔写降笺。”活脱脱一个卖国之贼的形象!对于矢志力挽狂澜的刘胤而言,象谯周这些铁了心的投降派,注定将成为他真正的敌人。 不过刘胤却没有过多的评价谯周,背后嚼人舌根子,这种事刘胤还不屑去做,他淡然一笑道:“胤之宏愿,当以诸葛丞相为楷模,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阴平之役虽有小胜,但汉廷之危,依然悬而未解,此刻应是蜀中同仁同心协力,共渡难关之时,还远未到弹冠相庆之日。” 张绍神色一凛,点头道:“文宣所言极是,值此大汉倾危之际,所有人都应当是捐弃前嫌,共赴国难,也只有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大汉才能渡过得此次危急。” 张乐撇嘴道:“魏兵有啥可怕的,我们九百人就可以灭他三万人,此次我大哥可是统领三营,何患十万魏兵不灭?” 张绍脸色一沉,厉喝道:“黄口小儿,焉敢遑论国事?你以为魏国大军真的就那么好对付?司马昭真是吃白饭的?” 张乐被他老爹训斥一顿,也不敢还口,悻悻然地道:“邓艾可是魏国赫赫有名的名将,还是一样让大哥给灭了……” 刘胤道:“阴平道之战,在下胜得的确有些侥幸,邓艾远来,兵疲力遏,粮草匮乏,不得不求速战取胜,我军以逸待劳,凭险而守,又有元戎弩这般利器,邓艾虽骁勇多智,奈何天时地利不佑,败局已是必然。如果换一个地点,换一个时间,胜负亦难决断。” 张遵此时道:“魏军受此重创,短时间内必军心受挫,却不知攻打剑阁的钟会大军是否受其影响而退兵?” 刘胤摇头道:“这个还真不好猜测,关中魏军与陇西魏军素来不睦,邓艾失利,说不定钟会反而会拍手称快。此次进犯的魏军以钟会为主力,邓艾的人马也只是策应,就算是全军覆灭对钟会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所以钟会退兵的可能性极低,魏军已取汉中,再想让他们吐出来绝非易事,愚以为,魏军不仅不会退兵,很有可能还会增兵,剑阁前线的压力怕是只增不减。” 张绍点头道:“文宣言之有理,看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较量。”(未完待续) 正文 第169章 钟会 邓艾在阴平小道全军覆灭的消息隔了很久才传到了剑阁外魏军大营,听到这个消息,正在议事的魏军诸将皆是大惊失色,窃窃私语。 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以邓艾的能力,就算是遭遇到了蜀兵的阻击,终然不胜,至少也能保证全身而退,如今传回来的消息,邓艾的整个雍凉军全军覆灭,一个生还者都没有找到。不过据成都传回来的消息,蜀军在阴平道斩首万级,魏军将领阵亡的只有田章一人,而邓艾、邓忠、师纂则是下落不明。 不过诸将皆明白阴平小道是何等的险恶,邓艾如果真是吃了败仗的,那可就是九死一生,但现在还没有找到邓艾等人的尸体,谁也不敢轻易地得出邓艾的生死结论。 钟会的眼中掠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不过是转瞬即逝,钟会用很沉重地语调对诸将道:“邓征西最早提出偷袭阴平小道的方案之后,本督再三斟酌,认为这个方案风险极高,曾劝邓征西冷静一下,放弃这个方案,但邓征西拒绝了本督的建议,一意孤行,本督也无法禁止,想不到时隔一月,竟有噩耗传来,邓征西所部三万官兵,竟全军殁于阴平小道,惜哉痛哉!传令诸军,降旗向邓将军致哀。同时传本督将令,任何人胆敢再违抗军令,擅自行动,一律军法严惩。” 诸将唯唯诺诺地应了,有邓艾前车之鉴,恐怕没有敢再违抗钟会的命令了。 钟会要的这是这个效果。钟会今年才三十八岁,受到司马昭赏识,才平步青云的成为了关中都督镇西将军,在这之前,钟会一直是以幕僚的身份参与到诸如征讨毌丘俭、诸葛诞叛乱行动的,被人称之为魏之张良,曹髦夺权失败,钟会在其中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名士嵇康被杀。也是钟会谋划的。 正是由于司马昭对钟会的倚重,才有钟会空降到关中军任都督之事,而且司马昭更是委以钟会灭蜀大任。 同邓艾不同,由于钟会是临时调任关中都督的。所以帐下并无多少心腹将领,更缺少号令一出万人同死的慷然之象,这一点,钟会显然是比不过邓艾的,邓艾在陇西治军多年。拥戴者无数,而钟会只能凭借着晋王司马昭给他的令符约束诸军。 但对于那些桀骜不驯的将领而言,如果没有令人信服的战绩或高人一等的手段,要他们从心底里勤敬畏空降而来的长官,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邓艾的败亡或许就是一个机会,借着这个机会,钟会肯定要好好地敲打一下以胡烈为首的关中系将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钟会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邓艾就是悖逆的下场。 至于邓艾的败亡,则早已在钟会的意料之中,接到成都方面青鸟的密报,钟会就知道邓艾完了,穿过七百里无人的艰险小道,突然遭遇到一支以逸待劳等候已久的军队,这种结果,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来。 唯一让钟会有些意外的是,田章居然会被蜀军给斩首了,按照钟会的命令。田章只需尾随邓艾即可,不给他打头阵,必要的时候,才会出手抢夺邓艾的功劳或者是削夺其兵权。但让钟会搞不清状况的。是田章居然死了,那么他统率的两千人马想必也是全军覆灭。 与之相反的,钟会却发现本该阵亡的邓艾父子却没有了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过邓艾却不担心,阴平小道亘古人无人通行。邓艾就算是侥幸逃得过一死,但部下全灭,阴平小道充斥着无数的狼虫虎豹,想要走出阴平小道试比登天,就算他福大命大能活着回来,孓然一身的,对自己而言更无任何的威胁了。 钟会是一个极具权力欲的人,司马昭既然委任他主持伐蜀大业,他岂又能容忍邓艾、诸葛绪与他平起平坐,先收拾掉了诸葛绪,吞并其部下,二来解决掉最为难缠的邓艾,整个伐蜀军权便由三足鼎立之势,变成了他钟会一人独揽大权。 至于还算听他话的田章,钟会多多少少有些遗憾,不过钟会很快就释然了,田章的生死也无关打紧,只要能吃掉邓艾,钟会就感觉到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是值的的。 接下来,就是如何拿下剑阁,直取成都了。 这个计划原本在邓艾提出偷渡阴平小道之间钟会就有了初步的设想,不过邓艾一意孤行地前往阴平小道,这个计划就完全地搁浅了。不过钟会是断定邓艾此路不通,所以他将更多的注意力转移到前线上来,而这个计划,也在钟会的脑海之中臻于完善。 对付姜维,显然不能用简单的方式,在半路上设个包围圈,撤离剑阁之后,等姜维跳入圈套之后,聚而歼之,姜维熟读兵书。这么做,无疑是拉低姜维的智商,都快成为一个笑话了。 所以钟会在他的这份计划中,做出了详尽而周全的布署,细到从何处退兵,在何处设伏,何人为明攻,何人为暗取,都精密地考虑过了。这份计划,几乎是无懈可击,钟会踌躇满志,意气纷发,现在整个伐蜀的十五万大军,尽在钟会的掌控之下, 以退为进,诱剑阁的姜维出战,只要姜维敢来追击,保证可以将姜维团灭。解决掉姜维,取剑阁便是易如反掌,而剑阁到成都,除了几座关隘之外,基本上就是一马平川了。就算姜维龟缩不出,钟会也不担心,只要能吃掉汉中仅剩的几个蜀军据点,就可以牢牢地控制在魏军的手中,何时再取西川,完全由自己来做主。 不过,类似于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钟会却未敢自作主张,他必须要获得司马昭的首肯。这一点,也就是钟会比邓艾高明之处。邓艾擅做主张,纵然胜了,也会受到猜忌,倘若败了,那就是咎于自取。 于是,一封六百里的加急文书,记载着邓艾在阴平小道全军覆灭的情形和钟会详尽的作战方案,一路出斜谷奔长安,转道洛阳,直接就递到了司马昭的手中。(未完待续。) 正文 第170章 此事有些蹊跷 一场大雪笼罩了京城洛阳,洛河上下,冰封雪裹,天地之间苍白一色。 年关将近,洛阳城宽阔的街道上行人来往稀少,偶尔几个行人也是踏着没入脚踝的积雪,步履匆匆。 暮色来临,空寂的街道上一骑快马疾驰而过,急骤的马蹄踏雪而行,激起一片雪雾,朝着晋王府的方向驰去。 洛阳城中,比皇宫稍微逊色一点的府邸,也只有晋王府了,高墙碧瓦,比屋连甍,气势恢宏。 “吁——”快马在晋王府的门前勒住了缰绳,马背上的驿卒滚落下马背,虽然是天寒地冻,但那名驿卒却是大汗淋漓,呼着重重的白气,将手中的书信递到了晋王府门口的卫兵手中,气喘吁吁地道:“前方急报……速禀晋王……” 晋王府的侍卫看了一眼书信,紫色的封套,火漆封口,上面有镇西将军的印鉴。魏国的公文往来,按等级分为紫、青、黄、白四种颜色,既然是紫色封套,那就代表这是最高级绝密级别的公文信件,这些侍卫也不敢怠慢,立刻将书信传递进去。 晋王司马昭此刻正披了一件名贵的雪貂皮袍,坐在暖阁之中,与手下的几个臣僚商议着一些事情,天气太寒冷的缘故,暖阁之中也难抵御这冰天雪地的严寒,下人们为司马昭添置了一盆炭火,炭火烧得正旺,红彤彤一片,暖意融融。 “启禀晋王,镇西将军有书信送到。”管事的轻声禀报道。司马昭议事之时,不喜欢被人打扰,但管事的接到侍卫禀报。看到来自汉中的紫边公文,知道是急件,故而也只得小心翼翼地向司马昭禀报道。虽然打扰了司马昭他很惶恐,但他更清楚如果耽搁了前线的急件,那却是掉脑袋的事。 司马昭这次出乎意料地没有责难下属。而是命人将书信呈上来,迫不及待地打开读起来。司马昭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神色显得异常凝重。 陪同司马昭议事的,有散骑常侍贾充、尚书仆射裴秀、西曹掾邵悌、御史大夫王沈等人,看到司马昭神色有异。便知汉中前线必有事报之,不过他们无人敢开口相询,默默地等着司马昭将书信读完。 少顷,司马昭愤然地掷书于案,长叹一声道:“邓士载误孤也!” 众皆愕然。除了贾充默默地拾起文书观看之外,余者皆问何故。 司马昭忿然地道:“邓艾刚愎自用,拨奇弄险,不走剑阁大道,冒险偷袭阴平小道,为蜀军所败,所率三万之众,尽皆死难。诸军震动,看来孤的伐蜀大计,就要全毁在邓艾之手了。” 裴秀疑惑地道:“邓士载久战陇西。对蜀国知己知彼,何况邓士载素来行事沉稳,深谙兵法,如何能犯这等简单错误?” 西曹掾邵悌晒然一笑道:“二士争衡耳,某素闻邓艾与钟会多有不睦,此番晋王令二人各自领军伐蜀。二人为争这伐蜀第一功,自然是不甘人后。钟会轻取汉中。得了首功,邓艾必然不忿。欲通过奇袭成都而获奇功,贪功冒进,失败便不足为奇了。” 司马昭目光变得阴郁起来,当初兵分三路伐蜀,乃是司马昭暗定的相互牵制之计,司马昭为人工于心计,他们司马家的父子兄弟,就是凭借着谋权篡位起的家,对于手下的文武重臣,猜忌之心尤盛,钟会虽然是司马昭最为相信的心腹之人,但司马昭更清楚,任何人也是不能完全相信的,他们之所以没有背叛,并不是他们忠心可嘉,而是他们手中没有足以让他们背叛成功的资本。而他们真正拥有能力的时候,就未必不会取而代之了。 所以,在出兵伐蜀的策略中,司马昭绞尽脑汁地设计出了以钟会为主,邓艾诸葛绪为辅的安排,就是想让三者相互牵制。不过,这个计划在执行的初期就产生了变数,钟会挟取汉中之威,以诸葛绪失守阴平桥放跑姜维为由,剥夺了诸葛绪的兵权,用槛车将诸葛绪押解到洛阳来,听候发落。至于诸葛亮绪的兵马,则全部被钟会所收编,归于麾下,魏军也从三路并进成为了两路齐飞。 而从数量上来讲,邓艾和钟会的军队是不对等的,邓艾的雍凉兵三万,还不够钟会大军的一个零头。所以邓艾才惴惴不安,或许从正面战场,邓艾是没有机会抢夺头功,也只有另僻蹊径,邓艾才有机会抢险灭蜀第一功的。 机会与挑战并存,邓艾的计划虽然有着极大的风险,但一旦成功的话,便可以创造一个史无前例的神话,毫无疑问地成就灭蜀第一功。 可惜他最终还是失败了,身死灰灭,而司马昭想通过三者相互牵制的计划也最终破产了,蜀国还未消灭,钟会已经在汉中独揽大权,不管他是否有了反叛之心,都是司马昭不愿意看到的。 二士争功不可怕,司马昭最初的用意也是要邓艾和钟会相互较劲,钟会人马虽多,但他初掌兵权,整个军队的契合度还很差,许多资深的将领未必能轻易地服他,而邓艾久在陇西,治军严谨,兵马虽少,但却是万人同心,战力非凡,二人取长补短,还是各有千秋的。 司马昭先前比较担心的反倒是钟会,虽然说钟会一直以来以谋略见长,但真正独立领军作战却还是第一次,司马昭很是担心钟会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赵括或者是下一个马谡,纸上谈兵在行,真正的行军打仗却是一塌胡涂。 可最终的结果令司马昭深感意外,钟会在剑阁关外虽然强攻不克,但却也中规中矩,反倒是司马昭最为相信的邓艾,却在奇袭阴平道时遭遇到了蜀人的阻击,一败涂地。魏军不光是损失了三万人马,更重要的是豪取汉中的气势已经是荡然无存了,灭蜀大计遭遇到最大的危机,就连汉中能不能守住,都成为了一个问题。 这会儿工夫,贾充已经看完了钟会的书信,微咦了一声,道:“晋王殿下,此事颇有些蹊跷之处?”(未完待续) 正文 第171章 其心可诛 “公闾可曾看出什么?”司马昭问道。 贾充禀道:“前些时日,间军府曾接到间军校尉青鸟的禀报,称蜀国加强了其剑阁后方涪城江油等诸城的防备,显而易见是针对阴平小道可能面临的偷袭。这份报告到达洛阳的时间是十月初八,至于汉中方面获悉这个报告则是要更早一些。卑职便产生了一个疑问,邓士载出兵偷渡阴平小道之时,是否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如果邓士载在明知道蜀军早有防备的情形下仍旧一意孤行,涉险前行,那他此败便是咎于自取。如果邓士载并未有知晓这个消息而出兵,很显然是有人刻意隐瞒了这个消息。” 司马昭眉头一皱,道:“你的意思是钟会有可能隐瞒消息,想要借刀杀人?”司马昭很清楚,这种级别的绝密情报,在汉中前线,也只有钟会这样级别的人才可能看到,如果钟会事先得消息却故意隐瞒,很显然,他就有借刀杀人的意图。 贾充干笑一声道:“这个卑职也不好断言,按照情报传递的时间来看,与邓艾出发的时间极其相近,钟士季得到这份情报之时,纵然邓艾已经出发,但也定然所行不远,钟士季倘若有心派人追回的话,显然也不是难事。不过前方之事卑职也不甚了然,或许正如钟士季书中所言,邓艾拒不听劝一意孤行亦未可知。” 贾充说的是模棱两可含糊其辞,这与他一贯的处世之道不无关系,既是猜测,贾充就不可能把话给说死了。反正该说的我的说了,如何下结论那就是君主的事,与我无干。 司马昭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重重地哼一声,怒道:“这个钟会。当真以为他羽翼渐丰,就可以胡作非为,如此包藏祸心,其心可诛!公闾,你可派人速去暗查此事,不论何人。只要是涉及此事的,一律严惩不贷。” 贾充还未接令,裴秀在一旁道:“晋王殿下息怒,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司马昭疑惑地道。 裴秀道:“且不说邓士载在阴平小道全军覆灭,生死未卜。这死无对证之事如何去查?更重要的事,晋王殿下一旦派人到汉中查探,如果钟会真的心中有鬼的话,必然不会安心,晋王难道忘了夏侯霸之事了?” 当年司马懿杀掉曹爽之后,解除了夏侯霸的堂侄征西将军夏侯玄的兵权,由郭淮代之,时任征蜀护军的夏侯霸也是曹爽一系的人。唯恐祸及己身,便逃亡到了蜀国。现在裴秀重提此事,分明就是暗示司马昭不可轻举妄动。一旦逼急了钟会,他很可能步夏侯霸的后尘。 司马昭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三路伐蜀大军只剩下钟会一路,在汉中,钟会大权尽揽,十五万兵马皆在其麾下。如果钟会一旦察觉到不利情况,很可能会选择夏侯霸的道路逃亡蜀国。虽然他手下的魏兵未必都愿意追随他,但主将一降。整个军队就会有崩溃的可能,蜀军此时再来大举反攻,不光是刚刚拿下的汉中难以保全,就是连关中陇西都有可能失守,这样的局面可不是司马昭愿意看到的。 贾充亦道:“卑职也是此意,钟会此时执掌前线兵权,稍有异动,必定会动摇军心,晋王殿下不如暂且搁置此事,并安抚钟会,务必令其勿生反心。伐蜀之役,已到了关键时刻,待将来灭蜀之后,再理查此事不迟。” 司马昭点头道:“好,就依诸卿之言。此次钟会上书,书中提出以退为进之计,引诱蜀军兵出剑阁再伏而歼之,不知诸位如何来看?” 西掾曹邵悌道:“剑阁乃蜀中第一雄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钟士季此以退为进之法,倒也妙哉,诱敌而出,聚而歼之,是为上计。” 司马昭却摇头道:“钟会初掌兵权,却不知姜维的厉害,姜维久经善战,区区以退为进之法又如何能瞒得过他?何况我军新败,士气必然低落,一旦后撤,军心便更加不稳,反倒会给姜维以可乘之机。孤以为,在剑阁之军不可轻动,传令给钟会,要他继续保持强攻剑阁的势头,粮草匮乏并不打紧,孤自会派人调度。” 司马昭有决断之权,众人闻之,皆俯首听命。 司马昭青年之时,可是追随父亲在陇西征战多年,与姜维也打过不止一次的交道,深知姜维的厉害,钟会虽深有谋略,但在实战上,却和姜维差了许多,兵卒的士气,一鼓而作,再而衰,三而竭,如今前线士兵的士气,深受邓艾陇西军战败的影响,一旦开始后撤,士兵的士气必定会低落下去,因为任何一个将领也不会将自己的行军意图通知到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这样必将给士兵们传递一个错误的信号,认为己军已败,在这种情况下,军心涣散,一旦受到蜀军的攻击,魏军很可能会发生大的崩溃。 所以,司马昭对钟会以退为进的策略并不认可,他认为,唯今之计,也只有保持对剑阁足够的压力,才能聚拢前线将士的军心,毕竟魏军拥有绝对的优势兵力,姜维就算再足智多谋,也未必能撼得动如山的魏军。 唯一困扰魏军的,估计也只有粮草问题,蜀道艰难,粮草转运困难,汉中尚有汉、乐、黄金三城未克,始终对魏军的粮道都是一个威胁。司马昭既然铁了心要解决掉蜀汉,自然不可能在粮草辎重的这些小关节上退缩,他下令雍州刺史加大粮草转运力道,保证前线供给。现在魏军在关中至少屯集着二十万大军足够吃上一年的粮草,唯一的困难就是如何将这些粮草运往汉中。 司马昭虽然没有派人调查钟会,但并不代表他完全已经相信了钟会,汉中的兵权,司马昭显然也没有全权付与钟会。 “贾允听令,令你为中护军,统军五万,增援汉中。”(未完待续) 正文 第172章 司马昭的决心 既然司马昭为钟会刻意安排的两个牵制性的对手因为意外而失去了,但司马昭肯定不能坐视钟会独领大权,再给他安排一个又有何防? 贾充立刻是躬身领命。 “公闾,剑阁地狭,钟会的十五万人马已然施展不开,你到汉中之后,也不必到剑阁助战,攻取西蜀,也未必只有剑阁一条路,从汉中向南,取道岩渠、蒙头、荡石,可直指巴西,你可依此路进军。” 当年曹操平定张鲁所割据的汉中之后,就曾派张郃进军巴西,意图从此路迂回包抄成都,不过张郃在巴西为张飞所败,损失殆尽,几乎全军覆灭,接下来的汉中失守后,魏军已经是近五十年没有再染指过这条险要的山路了。 贾充略有疑惑地道:“阆中地势险要,一直都有蜀军重兵驻守,其险绝不在剑阁之下,何况巴西偏僻,就算能攻克得下,也未必能影响蜀中形势,晋王此意何为?”在贾充看来,从剑阁进军是伐蜀的最佳路径,以偏师出巴西,似乎与主战场有些脱节。 司马昭微微一笑道:“蜀国民少国弱,兵力有限,防守剑阁已是力不从心,如果我们开辟第二条战线,蜀国定然是捉襟见肘,就算拿不下阆中,也必定给蜀军制造足够的麻烦,只要能调开防守剑阁的兵力,蜀国的败亡便是迟早之事。” 贾充恍然而悟,立刻领命下殿。 不过这天寒地冻的,召集五万大军也并非易事,魏国前期已经征调了十八万大军入蜀,此番再次征调五万大军。整个关洛一带的机动兵力完全被抽调一空,不过司昭此次灭蜀之心十分地坚定,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息。 贾充是腊月二十五离的洛阳,魏军将士连年都未来得及过就离开了京城,个个不免怨声载道。但贾充军纪严厉,惩处了几个带头消极怠慢的军官,整个队伍的精神面貌才算是为之改观,虽然还是带着一点情绪,但也只能是在肚子里腹诽一二罢了。 贾充带兵出征之后,深感责任重大。恨不得胁生双翅赶往汉中,所以他下令军队是倍道而行,一刻也不耽误。 不过有句俗语叫欲速而不达,贾充越是着急,天越是不遂人愿。离开洛阳之后,雪越下越大,大雪封山,导致山路崎岖,兵不能进,一直拖延到正月底,贾充才得以翻越秦岭,进入汉中平原。至于向巴西发起进攻,那已经是二三月间的事了。 ┄┄┄┄┄┄┄┄┄┄┄┄┄┄┄┄┄┄┄┄┄┄┄┄┄┄┄┄┄┄┄┄┄┄┄┄ 刘胤也没有心思过节,虽然这是他穿越之后在三国经历的第一个春节。但刘胤一心都扑在军队的重组上,正月沐休之时,刘胤一直在成都的东郊忙着重整队伍。 虎步营和虎骑营与羽林军、虎贲军同属御林军,是皇帝的亲卫部队,由卫将军诸葛瞻亲自统领,不过虎步营和虎骑营的编制稍低。主官只是营一级,由虎步中郎将和虎骑中郎将统领。而羽林军则分为左右两军,分别由羽林左部督和羽林右部督统领。下设四个羽林中郎将,虎贲军亦是由部督统领,下设两个虎贲中郎将。 此次刘禅特意地将虎步营和虎骑营从卫将军所辖的编制之中抽调出来,划归新任的安西将军统领,并与傅佥的营兵合并成立一个新的军。傅佥的营兵原本隶属于大将军姜维统辖,属边兵,这个禁军和边兵的组合,多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可刘胤不在乎,军队是立身安命之本,乱世之中,谁能抓住兵权,谁就可以立足于不败之地,虽然这个安西将军职位不高,但却是直接对皇帝负责的。卫将军诸葛瞻和大将军姜维分别统领内外军,就连左右车骑将军张翼和廖化都不具备独立领军的资格,都受大将军辖制,但刘胤的安西将军,却是特立独行,直接受命于皇帝。 刘禅这样的安排多少有些出乎群臣的意料,也刘胤也深感意外,毕竟论资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那些久经善战的将领相比,这只能解释为刘禅对刘胤的器重和偏爱。 毕竟刘胤才是真正的皇族至亲,与刘禅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而且刘胤在阴平阻击战之中的表现可圈可点,刘禅做出如此安排,显然是对刘胤极大的信任。 都说后主昏愦无能,看来也不尽然,虽然他谈不上是什么雄才大略的一代明主,但在大事上显然也不糊涂,刘胤不知道历史上的刘禅是怎么被谯周给忽悠投降的,不过自己此次阴平道大捷,的确也是打压了那些投降派的嚣张气焰,此番有刘禅的支持,刘胤的声望在成都可以用如日中天来形容。 刘胤自然也不会辜负这份信任,整个正月,都忙着整肃军队,招募新兵。 虎步营和虎骑营的原本就屯扎在成都城外,负责京城外围的守御,让刘胤有些意外的是,虎步中郎将竟然是老相识了,也可以说是刘胤的老上司,去年刘胤初仕羽林郎的时候,他的顶头上司正是羽林中郎将高远,此番调任虎步中郎将,却成为了刘胤的下属。 不过高远却丝毫不敢居傲,刘胤这一年之中飞箭似地升迁,不光是他的身份特殊,而且人家这可是实打实的战绩,高远打心眼里佩服地五体投地,此番能调任到刘胤的手下,高远甚至感到脸上很有荣光。 虎骑中郎将名叫邓朴,故车骑将军邓芝之子,驸马都尉邓良之弟。 傅佥的营在阳安关战役之中被打残了,只剩下三千左右的人马,编入刘胤的新军之后,首先便是要补充新兵,要到满编,至少也得再补充二千人。 虽然兵曹尚书张遵已经表示,可以优先为新军补充兵员,但自从战事开始,前线各军的伤亡都很大,各军各营都急需后备兵员的补充,兵曹原本的那点预备役兵员基本上都已经补充到前线了,现在兵曹手中,也几乎是无兵可调,只能等下一次的征兵。(未完待续) 正文 第173章 募兵 刘胤显然不愿意去等待,天知道下一轮的战火将会烧到何处,自己刚刚接手新军,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首要的一点就是要让新军形成战斗合力,虎步营和虎骑营原属御林军,装备一流,尤其是是虎骑营,堪称是蜀军之中为首不多的成建制的骑兵,但这些御林军可都是没有经过战场的历练,如果论战斗力或许都比不上傅佥的半营人马。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重组傅佥的阳安营。汉军编制中并无后世第几军第几营之类的番号,皇帝的御林军有特别的称呼,如羽林军、虎贲军、虎步营等,野战部队的精锐之师也有特殊称呼的,如白耳军、无当飞军,但绝大多数的部队是没有番号的,野战部队大多贯以领军将帅名号,如姜维军、张翼军,而驻防军队则以驻地名称来做为称呼,如江油守军、阆中守军。傅佥所率的营兵,可以称之为傅佥营,也可称之为阳安营,尽管阳安关已经是沦陷了,傅佥还是喜欢将这支部队称之为阳安营,因为阳安关是他心中永远也挥之不去的痛楚,保持阳安守军的番号,傅佥就是要告诉所有的部下,不血前耻,誓不罢休。 兵曹那边的预备役兵员暂时是指望不上了,刘胤决定自行募兵,以解燃眉之急。 按汉时的征兵原则,例来是只征良家子从军。汉时,指从军不在七科谪内者或非医、巫、商贾、百工之子女,为良家子。后世以奴仆及娼优隶卒为贱民,以平民为良民。遂用以称良民子女。区分良贱是重要的等级界线。按照这个原则。征兵的范围便要窄了许多。 所以刘胤首先便是打破陈规,募兵不挑出身,单看身体素质,只要是符合标准的,不论良贱,一律应征入伍。 汉中沦陷之后,许多的汉中百姓沦为了流民,辗转来到了蜀中。现在朝廷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对魏作战上,所有的人力物力都向前线倾斜,自然无法保证这些流民都能得到赈济,流民们饥寒交迫,饿毙于路者,不计其数。 刘胤在成都东郊张榜募兵以来,无数的流民贱民都涌了过来,人山人海,虽然都知道上阵打仗是要死人的,但军队之中最大的好处是有粮有饷。不至于会饿死,再加上刘胤不择出身。所以报名的人是人潮如涌,络绎不绝。 虽然刘胤同情这些流民的际遇,但自己的军队毕竟不是难民收容所,所以刘胤对负责募兵的将校下达命令,严格按照募兵的要求进行,只招募合格的兵卒,任何人不得徇私。 募兵的考核其实很简单,只要能举得起两百斤的石锁或者是拉得开两石强弓,便可过关。不过可别小瞧了这两项选拨要求,九成的应募者都栽在这两个项目上,身体素质是硬性的要求,刘胤在这个方面是不打折扣的,没有健硕的体格,根本没有办法来应对高强度的作战。 当然,如果射术精湛或者是武艺高强的话,是不需要进行单纯性力量考核的。不过相对与格斗中战胜那几名孔武有力的军汉或者是拿弓箭射中百步之外的箭靶红心,许多流民更愿意在石锁或二石强弓上碰碰运气。 考核合格的登记入册之后,便可以领到一套汉军的绛红色直裾军服,成为蜀汉新军的一员。考核不过者,刘胤也吩咐每人发放一升米,算是给点补偿。 许多领到军服的汉子兴高采烈,拎着米袋走出人群的则是垂头丧气,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募兵进行地相当的顺利,不过只用了三四天的工夫,就已经招募到了两三千人,阳安营的编制缺少两千人,这个数目很快地就补齐了。按朝廷的规定,任何军队都有编制的上限,不允许超编,军队的粮饷便是按满编的人数发放的。 不过,将领们的私兵部曲则不在此编制内,私兵部曲的粮饷是家主支付的,与朝廷没有关系,严格来讲,朝廷也没有明文规定每个士家大族可以拥有多少的私兵,但这个东西一直是比较敏感的,拥有私兵人数众多的话,往往会遭到上位者的猜忌,会认为你有不臣之心,所以各士家豪族在培养私兵这方面,并不是一昧地拉人头凑数,而大多是挑选精锐,走精兵路线,以一挡十不敢说,但拿一个私兵出来,抵挡住普通官兵两三个问题绝对不大。 刘胤自然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扩大安平王府私兵的数量,此次阴平阻击战,私兵伤亡殆尽,也急待补充,刘胤便在入伍的士卒之中,挑选一些出色的补充到私兵之中。 能当上安平王府的私兵,那就意味着更好的待遇,更多的粮饷,许多人更是趋之若鹜,挤破脑袋也要想加入到刘胤私军的行列,不过刘胤的挑选更为严格,许多人只能是望洋兴叹。 刘胤挑选私兵可不光是要考核是否有两把力气,能举得动石锁或者是拉得开两石弓,更多的是考核应募者的综合素质,一些射术高强的猎手和一些习过武艺的汉子成为了刘胤私军的首选。 操练人马的事务刘胤交给了傅佥、高远、邓朴去办,招募新兵的事宜则是由他一手来负责,不过东郊的募兵点可不止一处,刘胤又要亲力亲为,自然要在各点之间来回奔波。 在一处募兵点上,刘胤亲自考核了几名应募者,发现他们武艺都不错,询问之下,才知道这几个应募者原先是猎人的身份,长年在深山之中打猎为生,都练就了一身不错的身手和出色的箭术,由于魏军进犯到他们的家乡,逼于生计,只能是沦为流民来到了成都。 刘胤很满意地将他们召至亲兵,动身赶往下一个募兵点。 前面人山人海,人群都围了上来,正在看一个青年人射箭,但看那箭似流星,精准无比地箭中了红色的靶心。(未完待续。。) 正文 第174章 三箭连珠 那青年身材颇为清秀,他没有选择举石锁或拉两弓强弓,而是拿起了普通的一石弓,走上了靶场,百步之外,立着一块蜀军箭手训练专用的箭靶,但见他手中扣了三支箭,拉弦如满月,第一支箭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噗”地一声,正中红色靶心的正中央。 “好!”周围围观的人群立刻爆发出欢呼声,应募的人大多选择的是举石拉弓,象他这般射箭的本身就少,每个比试箭术的人都有三次机会,只要有一次命中红心就会被录取,这青年只是第一箭就射中了红心,箭术高超让人无比钦佩。 却见那青年并没有停手,嘴角挂了一个矜持的笑容,再一次地拉动弓弦,第二支箭又飞了出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支箭并没有射中箭靶,而是射中了第一支箭的箭尾,犀利的箭头将第一支箭劈开,钻入了箭身之中,将第一支箭一劈两半,而第二支箭的箭头就牢牢地钉在第一支箭的箭头后面。 围观的人皆发出一声声的惊叹,如此高超的箭术真的令人叹为观止,射中红心并不难,难的是第二支箭竟然将第一支箭射穿了,要知道箭杆只有指头粗细,百步之外击中如此小的目标,那可不是一般的神箭手可以完成的。 就在众人叹声未息的时候,那青年的第三支箭也已经出手了,在空中划过一道掠影,命中了第二支箭的箭尾,第二支箭也被劈裂开来,箭头牢牢地钉在前两枚箭头的后面。远远地看去,靶子红心上只插着一支箭。但细看之下,却是三个箭头依次钉入箭靶。 所有人这下都目瞪口呆了,如果说第二支箭或许还有些运气的成分,但第三支箭却明确无误地告诉众人,什么才叫神射术! 就连负责募兵的那名军侯都惊呆了。瞠目结舌,如此精妙的箭术,他不但没有见过,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蜀军之中,还真没有人能射出三箭连珠来。 “怎么样。合不合你们的要求?”那青年收起弓,微微一笑道。 军侯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射得好!射得好!壮士请到这边登记。” 负责登记事务的是军中的主记,笑容可鞠地道:“壮士请出示名刺。” 名刺是一块巴掌大的布帛,是由各乡乡佐颁发的类似于后代身份证的一种户籍凭证。上面一般会有持有人的姓名、籍贯、户口种类、特貌特征等,加盖有乡里的印鉴,用来证明持有人身份。无论是那个朝代,对户籍的管控都是十分的严格的,除了商贾,一般的自耕农或工匠都是不准离开户籍所在地的,更别说是依附于主家的奴婢。不过汉中沦陷之后,大量的流民从汉中逃到了成都来。户籍管控才稍有松懈。可多数的流民就算是没衣没食,也不敢轻易地把证明身份的名刺给弄丢了,没有了名刺。那几乎是寸步难行,还很有可能被当做魏国的细作捉起来。 那青年面露迟疑之色,道:“这个……我的名刺在来成都的途中不慎丢失了。” 军侯立即警觉起来,他的目光变得锐利,盯着那青年道:“何人可为你做保?” 古代的户籍是连坐互保制度,汉代五家为一伍。十家为一什,百家为里。实行的是连坐互保,一家有罪。这十家跟着倒霉,虽然看起来严苛无比,但却是有效的管理手段,这象这青年名刺丢失,也一样可以通过保人来证实自己的身份。 那青年却摇摇头,道:“我的家人和邻里都死于战乱了,无人可以做保。” 军侯的右手按在了刀柄之上,目光冷峻地道:“既然无法证实你的身份,那就对不住了,本军不招收来历不明之人。” 军队募兵也自有严格的规定,以免敌方的奸细混入进来,无法证实身份的人,就算是条件再好,那也是不能录取的。 四周的人都在摇头叹息,就因为丢了名刺,这么好的箭术却无缘入伍,真的是很遗憾的事。 那青年却是无所谓的耸耸肩,一付无所谓的样子,转身便欲离去。 那军侯却挡在了他的面前,沉声喝道:“对不起,你还不能走!” “为什么?” “我怀疑你是魏国派来的奸细,企图混入我军中,在查明你的真实身份之前,你不得离开!”那军侯有着高度的警惕感,这名青年身手如此不凡,却又无法拿出证明身份的东西,就连一个为他具保的人都没有,如此怎么不令人生疑。那军侯虽然言语客气,但态度已是大变,不用他吩咐,十几名士卒已经是围了上来,将那青年团团地围在了中间。 那青年极度地愤怒,沉声喝道:“简直是血口喷人,是你们在此处募兵,不想招募便罢了,竟然还如此污蔑于人,我倒要看看,就凭你们几个,有什么本事留得下我?” 那军侯一听此言,更是断定此人有奸细的可能,立刻是拨刀在手,正欲上前将那青年擒下。 “住手!”一声断喝从身后传来,那军侯回头一看,竟然是安西将军刘胤到来了,他赶忙收起刀来,拱手道:“见过将军。” “这是怎么回事?”刘胤目光严厉地道。 军侯禀道:“启禀将军,卑职在此处负责募兵,此人箭术高超,本来是合乎要求的,但他拿不出名刺,又无人可为他做保,卑职怀疑此人是魏国的奸细,正欲拿下拷问。” “你怀疑他是魏国奸细,可有证据?” “这个……暂时没有,卑职只是怀疑……”那军侯吞吞吐吐地道。 “胡闹,既无证据,又岂能指良为奸,如此做为,岂不要寒了前来投奔的义士之心!退下!”刘胤斥责道。 那军侯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刘胤冲着那青年的背影一拱手,道:“方才属下们多有得罪,还请壮士海涵。” 那青年回过来,嫣然一笑,把刘胤惊的是目瞪口呆。(未完待续) 正文 第175章 当个亲兵 那青年一转头,刘胤就看到了他的容貌,明眸皓齿,柳眉如烟,嫣然巧笑,美眸流盼,这不是女扮男装的魏雪舞还能有谁?他瞬间就呆在了那儿,失神地叫道:“雪……” 不过还好,刘胤刚喊了一个“雪”字,便攸然地住了口,把后面的字生生地给咽了回去,因为魏雪舞的身份比较敏感,不宜公开。在这里看到魏雪舞,确实是让刘胤有些意外。 魏雪舞笑盈盈地看着刘胤那诧异的表情,道:“好象我来这儿并不怎么受欢迎?” 刘胤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微微地一笑道:“那能,我说过,随时都会恭侯姑娘的大驾光临。此间非叙话之所,姑娘请随我来。” 来到中军帐,刘胤挥退了所有的亲兵护卫,对魏雪舞道:“姑娘请坐。” 魏雪舞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不过她却没有落坐,而是打量着中军帐,浅笑一声道:“陈仓谷一别,看来刘公子的仕途是一帆风顺,如今做了安西将军,这排场和气度果真是不凡。” 刘胤微微一笑道:“陈仓道援手之德,刘某还未谢过,雪舞此来成都,我当尽地主之谊。只是不知姑娘缘何要去募军处,何不直接找我便是?” “今时不同往日,刘公子现在身份地位不同了,小女子一介白身,如何敢来高攀?汉中已为魏兵所据,小女子不得已才来到成都,盘缠用尽,只想在军中谋一个差事,那知你的这些手下狗眼看人低。看来我是来错地方了。”魏雪舞很明显地还是有些气忿。 刘胤呵呵一笑,道:“以雪舞姑娘的身手,就算是当个裨将校尉的也是屈才,只是姑娘没有名刺,又无人做保。那些军校自然不敢擅作主张,也并非是故意刁难姑娘,他们也是预防魏国奸细混入。”魏雪舞是朝廷通缉的犯官之后,自然不可能有官府颁发的记籍证明。 魏雪舞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如果我真是魏国奸细的话,搞一张名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何须如此故意露出行藏,我到军中应募,也不过是看看刘公子如今飞黄腾达了,还记不记得故人?” 飞黄腾达?刘胤暗暗地苦笑了一声,自己现在加官晋爵。在旁人的眼中,或许真的有点象飞黄腾达一般,但刘胤肩膀上所担负的份量,又是何人可以看到的。不过魏雪舞倒是说了句实话,如果是魏国间谍的话,搞一张名刺出来,简直是轻而易举的,后世的身份证防伪技术如何了得。假冒的还不是一样层出不穷。 先前在陈仓道的时候,刘胤便有心思让雪舞回蜀中躲避战祸,当时刘胤的想法也很简单。魏兵来袭,整个汉中很快就要沦陷了,雪舞留在汉中很危险。但此刻当魏雪舞真的来到成都之时,刘胤又不得不面对另一个问题,如何才能隐藏魏雪舞的真实身份。 毕竟魏雪舞是魏延的女儿,而魏延是因为叛逆罪被论处的。祸延三族,现在魏雪舞的身份还是犯官之后。一旦被朝廷查出其真实身份是要论罪的。更何况去年的青城山刺驾案,雪舞也曾卷入其中。如果雪舞露了出行藏的话,麻烦的事还真不少。 “雪舞姑娘说笑了,刘某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这样吧,姑娘就先到安平王府歇息一下,姑娘今后的生活,某自有安排。”事到如今,也只能将雪舞安置到安平王府了。 魏雪舞却是轻轻地摇摇头,道:“刘将军不必特意地安排什么,小女子此来,也并非是要坐享其成的,雪舞别无所长,但好歹也有一身武艺,胜任个军职倒也不太难,只是雪舞别无身份证明,刘将军如果能安排一下的话,雪舞不甚感激。” 刘胤默然了,魏雪舞个性独立,巾帼不让须眉,汉中沦陷,她无家可归,此番来投奔自己,想必也是出于无奈之举,不过显然她并没有准备把自己当成金丝雀,藏匿到安平王府去过优裕的生活,却欲在军旅之中,一展所长,果真不愧是名将魏延之后。 不过刘胤可没有招女兵的打算,雪舞留在军中,恐怕也只是一直女扮男装下去。 “既如此,雪舞姑娘便在帐前做一个亲兵吧。” “亲兵?”魏雪舞面露出狐疑之色,在她看来,亲兵无非是给主将做些勤杂事务,端茶倒水,铺床暖被啥的,一想到铺床暖被,魏雪舞的脸颊上便腾地升起绯红之色。 “是啊,你身份特殊,又是女子,在军营之中多有不便,何况这亲兵也不过是挂名的,也不需要你干啥杂务。”刘胤一本正经地道,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雪舞此刻为啥会突然脸红。 魏雪舞含糊其辞地应了,军营之内的事,她原本也不太懂,既然刘胤同意她留下来,当什么兵她倒不在乎。 两人正说话间,张乐一掀帘子便进来了。张乐现在做了奋武中郎将,统领一部人马,和赵卓一样,也就不再担任中尉府的左右辅都尉了。 “大哥,刚接到的消息,魏军突然地进攻阆中了。”张乐根本就没注意到帐中还有别人,旁若无人地大声嚷嚷着,等他进帐后才发现帐中还有一人,定睛一看,不禁是吃了一惊地道:“雪舞姑娘,怎么会是你?” 魏雪舞嫣然一笑地道:“我无家可归了,只好来投军,欢不欢迎?” “当然欢迎了!你武功那么好,给我大哥当个贴身亲兵再合适不过了。”张乐又露出他招牌似的猥琐暧昧的笑容。 刘胤神色一凝,根本就没有注意张乐捉狭似的笑容,急声追问道:“魏军进攻阆中,何时的事?” “噢,我是听我堂兄说的,好象就在三天前吧,魏军中护军贾充率五万大军,从汉中南下,进犯巴西岩渠,直逼阆中而来。”张遵在尚书台任职,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获悉了前方的军情,张乐也是听说之后,第一时间跑来告诉刘胤。(未完待续) 正文 第176章 紧急朝议 刘胤皱了皱眉头,看来战事的发展比自己预想的要快的多,显然司马昭灭蜀的决心很大,在邓艾失利之后,迅速地派出了援兵,并且开辟了第二条战线,从阆中进攻益州,如此一来,蜀军就必须要面对两线作战的压力。 现在姜维全师在剑阁,阆中只有一个营的兵力五千人在镇守,面对十倍于己方的敌军,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刘胤估计朝廷很快就会朝议此事,便吩咐阿坚给魏雪舞安排一个独立的营帐,暂且将她安顿下来。果然没多久,宫中就来人宣诏,召刘胤进宫。 刘胤也不敢耽搁,骑上快马离开了东郊大营,直奔皇宫而去。 今日的朝议是临时召集的,所以来的人并不太多,除了中都护诸葛瞻、辅国大将军董厥、尚书令樊建、侍中张绍之外,也就只有涉及到军事方面的十几个人,其中右大将军阎宇刚刚从永安归来,亦在朝议之列。 刘胤在城外,来得比晚,他到之时,诸位大臣差不多已经都到齐了,或危襟正坐,或窃窃私语,不过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的严峻,大殿之上的气氛也格外的凝重。 刘胤冲着诸人微微拱了一下手,在张绍的下首坐了下来。 不多时,刘禅也出现了,明显地可以看出他脸上的忧戚之色,对众臣的行礼参拜也是心不在焉,随意地挥挥手,道了句“平身”,坐到龙案的后面,道:“诸位爱卿,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逆魏大举进犯阆中之事。今日朝议,便是商议一下应敌之策,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尚书令樊建出班奏道:“陛下,阆中乃益州东北门户,西通成都。南连江州,东及永安,阆中若失,蜀地必危矣,请陛下速派援兵,救援阆中。” 阆中虽然据成都较远。但却是益州的东北屏障所在,尤其是阆中失陷之后,江州巴郡几乎是无险可御。当年刘备入川之后,就派遣张飞镇守阆中,许多人都不解其意。象张飞这样的重将,理当应镇守边境要地才是,但后来张郃进犯阆中,为张飞所败,三万人马亦折损殆尽,绝了曹操窥探西川之念,众人才不得不佩服刘备的战略眼光,其后张飞一直就镇守阆中。长达七年之久,最后为范疆张达所害。 诸葛亮主政时期,战线前移到汉中。阆中做为川东北的防御重镇地位自然有所下降,但也一直也是保持着足够的驻守兵力,但此次汉中失守,阆中的防略位置又突显出来,但以巴西太守领五千兵守阆中,无论如何也是相当地吃力。 此次魏国援兵进入汉中。并没有如人们料想的那样增援攻打剑阁的钟会,而是从南郑出发。走米仓道而直取阆中。相比走剑阁的金牛道,米仓道险居岩侧。陡临深渊,危峰临立,层峦叠嶂,十分的艰险,比之阴平小道也好不到那儿去,不过米仓道自古以来就是入蜀之通道,从来都有蜀军把守,所以钟会进入汉中之后,没有选择米仓道而改走相对坦缓的金牛道。贾充进入汉中之后,则是取道米仓道,直指阆中。 由于山高路险,贾充到达汉中和从米仓道进军的消息蜀军一直蒙在鼓里,并不知情,直到二月中贾充的先头部队攻克了岩渠和蒙头之后,巴西太守王岱才惊闻了魏兵来袭的消息,一面固守阆中,一面派人向成都求援。 阆中情势危急,樊建提议立刻派兵增援,但刘禅为之迟疑了,现在蜀汉近一半的兵力都在剑阁,守成都者不过三四万人,其他戍镇的兵力也极为有限,无论抽调那方面的兵力,似乎都有些为难。 董厥出班奏道:“阆中危急,非剑阁之军不可救之,陛下可下诏令大将军姜维分一军出来,由左车骑将军张翼统率驰援阆中,阆中之围可解。” 姜维在沓中之时,就已上表请求刘禅派左车骑将军张翼驻守阴平桥,右车骑将军瘳化协防阳安关,但刘禅听信了黄皓的谗言,迟疑未决,一直未曾派兵,致使阴平桥和阳安关先后失守,后来局势危急,张翼和廖化的援兵总算是派了出去,不过等他们赶到剑阁的时候,姜维的大军已先期退守剑阁,所以张翼廖化与姜维兵合一处,固守剑阁。 董厥刚提出分剑阁之军救援阆中之计,张绍便挺身而出,奏道:“陛下万万不可,钟会大军云集于剑阁关外,昼夜强攻,剑阁守军也只是独力难支,勉强维持攻守之局,如果此时抽调剑阁之军东援阆中,势必造成剑阁守军兵力不足。进攻剑阁的乃魏军之主力,进攻阆中的,不过是魏军的偏师,臣以为逆魏此举乃围魏救赵之策,正是欲调动剑阁之军东援阆中,致使剑阁空虚,钟会才有可乘之机,倘若剑阁有失,悔之晚矣,望陛下慎之。” 本来董厥提出分剑阁之兵去救阆中的提议刘禅比较赞同,但经张绍这么一说,刘禅又犹豫了,与阆中相比,剑阁显得就更为重要的多,它的失守与否,将会直接决定成都存亡,这一点是刘禅所无法接受的。但同样阆中也是蜀中的门户,一旦有失,后果一样无法承受,刘禅是坐若针毡,这剑阁和阆中,孰轻孰重,他确实也无法掂量得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取舍了。 刘胤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明白的很,成都的御林军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动,而剑阁的姜维大军更是不能擅动,现在的蜀军可是捉襟见肘,与实力强大的魏国相比,蜀汉的劣势立马就突显了出来。魏国折损了邓艾的三万人马之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立刻是加倍地派出援兵,现在魏国在汉中投入的兵力多达二十余万,而蜀国有限的兵力要应付多条战线,自然吃紧的很。 见众臣无言,刘胤是挺身而出道:“陛下,臣可领兵救援阆中。”(未完待续) 正文 第177章 求援江东 刘禅见状,心中便是一喜,关键的时候还真是得看咱自家的侄儿,真能为朕分忧啊,不过刘禅转念一想,现在刘胤可是统率着虎步营虎骑营,这些军队可是御林军,护佑着京师的安全,如果调往阆中,则原来虎步营虎骑营驻守的成都外围便无兵可御,刘禅心里便是没着没落的。 自从青城山遇袭之后,刘禅对自己的安全极为地重视,京城内外,戒备森严,羽林军镇守宫禁,虎贲军巡视九门,京师之外,则有虎步、虎骑驻守,可谓是里三层外三层,而刘禅更是寸步不离皇宫。尽管如此,刘禅还是极度地担心有刺客袭扰,尤其是是魏军攻陷汉中兵临剑阁之后,刘禅总有芒刺在背的感觉。此次任用刘胤为安西将军,统领虎步虎骑二营,刘禅可是有自己的打算,这些御林军的统率皆是诸葛瞻,虽然说自已的女婿诸葛瞻刘禅还是比较相信的,但俗语说不能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让诸葛瞻统率全部的御林军,刘禅再怎么说也还是有些隐忧的。 刘胤在阴平道上的出色表现无疑让刘禅眼前一亮,宗室之内的子弟鲜有能力出众者,何况刘胤现在也只是一个列侯,所以刘禅便萌发了重用刘胤的想法,让他去统领虎步营和虎骑营,为自己分忧解难。 现在刘胤在朝堂上提出来率兵去援救阆中,刘禅虽然欣喜,但却有些不舍,毕竟御林军可是用来拱卫京城的,怎么能说调走就调走。 驸马都尉邓良似乎猜透了刘禅的心思,上前奏道:“刘金吾忠勇可嘉。只是听闻刘金吾这几日在成都东郊募兵,这刚刚募得的兵勇,如何能上阵打仗?更何况刘金吾统领虎步虎骑二营,肩负京城外围防御重任,岂可擅离职守?陛下。臣以为刘金吾之军,不可轻动。” 刘禅点点头,道:“邓爱卿所言极是,文宣你还是暂时先在成都练兵吧,待兵马操练纯熟之后,再上战场未迟。诸位爱卿。还有何妙计?” 右大将军阎宇上前奏道:“启奏陛下,臣有一计,可退魏兵。” 刘禅精神为之一震,道:“阎爱卿有何良策,快快奏来。” 阎宇道:“陛下。此次逆魏司马昭派遣大军侵我大汉,倾注全力,志在必得,以我朝目前之兵力,尚难以应付,以臣之见,不如向吴国求援,汉吴唇亡齿寒。吴主必知其中厉害,只有吴国肯发兵救援,何愁不解阆中之围。” 向吴国求援。这一点,刘禅和诸臣不是没有考虑过,蜀汉虽与吴国结盟,但例来自居正统,看不起吴国,如果低声下气地向吴国求援的话。似乎有失天朝的威严,不到万不得已。刘禅都没有向吴国请求援兵的打算。此时阎宇突然提出来向吴国求援,到让刘禅的心思有些活络。毕竟跟亡国相比,尊严和脸面只能算是小事。 “诸葛爱卿,你意下如何?”刘禅询问诸葛瞻道。 诸葛瞻沉稳地道:“陛下,臣以为右将军所言极是。汉吴两国一衣带水,唇亡而齿寒,相信吴主也深知这个道理,今我大汉蒙难,社稷有存亡之危,正可向东吴借兵,以汉吴多年来的秦晋之好,吴主定会发兵救援,以解我朝燃眉之急。” 诸葛瞻身为首辅,说话自然有他的份量,既然他出面支持阎宇的提议,说明朝中主要的势力还是支持向吴国求援的。 之后,太仆蒋显、尚书李虎等人皆附议向吴国搬请救兵。 刘禅打量了一下众臣,几乎是众口一辞,于是轻叹了一声,正准备开口准奏,却听刘胤在阶下奏道:“陛下,臣以为向东吴求救,似有不妥。” 虽然刘胤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语调一致的奏请之中,刘胤的话的确很另类,所以听起来格外地刺耳,诸葛瞻皱了皱眉头,斜睨道:“敢问刘安西,有何不妥之处?” 刘胤官居执金吾兼任安西将军,虽然说可以称为刘金吾也可以称之为刘安西,但执金吾的品秩在安西将军之上,为了表示尊敬,一般称之为刘金吾,正如诸葛瞻官居中都护兼领卫将军,人们对他的称呼为诸葛都护或都护大人,很少有称他为卫将军的,诸葛瞻此时以刘安西称呼刘胤,分明有轻视之意。 刘胤倒是没在意,淡然地道:“诸葛都护,吴国虽然与我朝有盟约,但吴人性狡,很难保证其不会包藏祸心,落井下石。愚以为,求人不如求己,魏国虽然来势汹汹,占得天时,却未必能得地利,如果上下同心,众志成城,则天时地利人和之中我朝独得其二,何患魏军不破?” 诸葛瞻冷哼了一声道:“空谈之言,于国有何益处?汉吴相盟数十载相安无事,你却疑心吴国会落井下石,毁盟背约,简直是无稽之谈!” 刘胤正色凛然地道:“是不是无稽之谈,诸位可想想荆州之失,猇亭之败!” 诸葛瞻脸色一变,四十多年前,正是因为东吴的背信弃义,关羽在樊城之役中取得了水淹七军的辉煌战绩之后,被东吴在背后捅了一刀,不但关羽败走麦城身首异处而且荆州全境失守,蜀汉第一次饮下了盟友所赠予的一杯苦酒。荆州的失守导致蜀汉的生存空间极度恶劣,诸葛亮曾经构想的兵出荆益的战略也无疾而终,更糟糕的是,吴蜀交恶,在接下来的夷陵之战中,一心报仇的刘备更是一败涂地,精锐尽丧,导致蜀汉的国力中衰,虽有诸葛亮惮精竭虑,依然还是无力回天。今日魏军大举兵临城下之果,未必不是当年东吴毁盟弃约之因。 刘胤可是清楚地记得,历史上蜀国灭亡之前,就曾向吴国求援,但吴国虽然派出了兵马,却迟迟没有到达蜀国,吴国的荆州西陵地区例来驻有精兵,与永安相距不过百里,援兵再慢也不可能连蜀国的边境都入不了吧?倒是蜀国投降之后,吴国兵马骤至,其用心昭然若揭,永安守将罗宪识破其趁火打劫的心思,拒绝其入境,双方还爆发了一场大战,最后吴国的图谋也未能得逞。 所谓的盟约,在利益的面前,根本就是一纸空文。 众皆默然,虽然这段历史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在场诸人当年或尚在年幼或还未出生,但每每提及,依旧是不堪回首。 阎宇冷沉地道:“今时不同往日,夷陵烽烟早已尽散,当年吴侯又岂是今日吴主,若得强援,蜀地自然无虞,若无救兵,社稷危在旦夕,陛下岂可因当年旧事而置国于危难。臣镇守永安多年,与吴相邻安然无事,今日斗胆奏请陛下,臣愿以性命担保东吴绝无二意。” 刘禅迟疑未决,退入后宫问计于黄皓。 黄皓素来与阎宇有勾连,阎宇此番上奏黄皓也是知晓的,刘禅问计于他,黄皓自然是支持向东吴搬兵,于是刘禅便下定决心,派出驸马都尉邓良为使者,前往东吴求援。同时令年过七旬的镇军大将军宗预领兵三千增援阆中,毕竟吴国就算派来援兵,那也得需要些时日,这段时间还得顶住魏军的攻势才行。 朝议结束之后,刘胤无奈地离开了皇宫,径直出城,奔赴东郊营地。 历史已经走入了盲点,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连刘胤也无法知晓。 他抬头看向天空,阴云漠漠,山雨欲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178章 吴主孙休 二月的江南,风景最是怡人,满山遍野的花盛开着,姹紫嫣红,江山如画。 吴国皇帝孙休此刻正在“飞云”楼船的五层甲板之上,凭栏而立,极目远眺,长江两岸的风光尽收眼底,孙休不禁是感慨万千,唏嘘长叹。 做为吴国的第三位皇帝,孙休刚刚即位六年,作为孙权的第六儿子,按理说是轮不到他做皇帝的,十八岁的时候,大帝孙权封他为琅琊王,如果吴国政坛没有刮起那一阵狂风,也许孙休注定这一生只能当一个锦衣玉食的亲王而已。 不能不说长寿的孙权对吴国的影响力有多大,孙权在皇帝的位置上呆了二十四年,更早的时候,在东汉建安五年,孙权就成为了江东的真正主宰者,在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内,孙权一直牢牢地掌控着江东的大局,从未有过动摇,赤壁之战、合肥之战、荆州之战、夷陵之战,任凭风云如何变幻,都无法动摇孙权做为江东霸主的地位。曹操生前就曾感慨道,生子当如孙仲谋! 在孙权主政的五十三年中,国力鼎盛,政通人和,金城汤池,虎距龙盘,吴国雄距江南半壁江山,与魏蜀分庭抗礼,卓显出孙权的文治武功。 然而再茂盛的大树也终有倾覆的一刻,失去了大帝孙权的荫佑,江东大地立刻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权臣诸葛恪、孙峻、孙綝先后专权,一次次无休止的宫廷之斗,血雨腥风,不但令继任皇帝的孙亮丢掉了性命。也使得吴国国力急剧地衰落了下去。 在这风尖浪口之上,琅琊王孙休被权臣孙綝推到了政治的前台,成为了吴国的第三任皇帝。孙綝自任丞相,权倾四野,根本就没有把孙休放在眼里。把他视做傀儡。 但虎父岂有犬子,孙休再怎么说也是孙权的儿子,骨子里的王者之气让他不甘做汉献帝之流,不过孙休为人极是聪慧,懂得隐忍,朝上朝下。对孙綝极是恭敬,暗地里却培蓄着自己的力量,重用张布、濮阳兴,密谋除掉孙綝。 孙綝一门五侯,朝政大权尽在其手。观孙休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便愈发骄纵跋扈,专权弄国,擅杀大臣。孙休忍无可忍,与张布、丁奉密谋,在腊祭之日准备动手除掉孙綝。在腊祭宴会当天,孙綝因为此前听到一些风声。遂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出席。孙休派出使者十余人去请他赴宴,孙綝无法在推脱,只得前往。行前孙綝与家中约定。在宴会过程中,家人可在府内放火,他就以这个借口伺机返回。后来,孙綝见府中火起,于是向孙休请求返回,孙休不准许。孙綝准备强行离席。丁奉、张布此时示意左右将孙綝捆绑起来。孙綝方才醒悟,于是跪下叩首摇尾乞怜:“臣愿意被流放到交州赎罪。”孙休此刻显露出铁血的一面。冷笑道:“卿当初为何不流放滕胤、吕据,而却将他们诛杀?” 孙休隐忍已久。蓄势而发,又岂会给敌人任何翻身的机会,于是孙綝被斩首,夷灭三族,其弟孙据、孙恩、孙闿、孙干尽皆被处死,孙綝一门三百余口无一幸免,但追随孙綝的五千部众却被孙休特赦。孙休用铁血与怀柔的手段雷厉风行地解决了东吴政权的危机,从而也巩固了自己的帝位。 做为一个有志的皇帝,孙休主政之后,革新除弊,颁布良制,兴办教育,一扫大帝孙权崩殂之后诸葛恪、孙峻、孙綝这些权臣将吴国政坛搞得乌烟瘴气的局面,吴国政坛出现中兴之象。 在内政方面大刀阔斧的改革同时,孙权也渴望着在军事上有所突破,吴国的现有疆域,那还得追溯到吕蒙做都督的时代,当年吕蒙白衣渡江,偷袭了荆州,不仅斩获了关羽的人头,而且将刘备赖了十多年的荆州给夺了回来,第一次将东吴的领土从江东扩展到了荆襄。 不过只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夷陵之战,吴蜀双方还是认识到了他们真正的对手是曹魏,最终还是坐到了谈判桌前,重新缔结了盟约,吴蜀两国的疆界便稳定下来。其后几十年的时间,与诸葛亮矢志不移的北伐相同,东吴也尝试着谋求长江以北的生存空间,与诸葛亮钟情与陇西一样,孙权对合肥亦是锲而不舍,五次北伐,矛头都冲着合肥,但结果亦同样是惊人的相似,五次征伐,却未得寸土,东吴的势力一直被抑制在长江一带。 所以,孙休渴望着禀承父业,开疆拓土,去年八月魏国大举伐蜀以后,孙休认为自己期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下令大将军丁奉渡江北上,准备进攻寿春,镇军将军、西陵都督陆抗出兵荆州,窥视襄阳。 但司马昭老谋深算,又岂容东吴得计,早在襄阳淮南布下重兵,严防死守,丁奉、陆抗引军而来,见魏军壁垒森严无懈可击,只得退兵。 但孙休却不肯放弃,魏蜀两国之战陷入了胶着,这对吴国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孙休不顾身体抱恙,率水军从建业御驾武昌,亲自督战。 武昌可是东吴的龙兴之地,黄龙元年,孙权就是在这里登的基,君临天下,迁都建业之后,武昌也一直是做为陪都的存在,成为荆州的州治所在。 荆州的战略位置极为重要,扼长江之上游,与江东共拥长江之险,一直以来江东孙氏对荆州就是垂涎已久,梦寐以求就是想得到荆州,正是因为孙权当年不惜撕毁孙刘盟约,偷袭并夺取了荆州,江东才赢得了几十年的长治久安。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孙权卓越的战略眼光是孙休一直仰望的,他渴望着向父亲一样成为一代霸王雄主,真正地睥睨天下,壮志雄心一直在孙休的心中不曾熄灭。 凝望着长江北岸的苍茫大地,孙休陷入了沉思。 “陛下,武昌城到了。”黄门侍郎在身后小心翼翼地禀报着孙休。(未完待续) 正文 第179章 武昌 “噢。”孙休轻唔了一声,转过头来,将目光从北岸移向了南岸,飞云楼船正在向武昌码头靠拢。整个儿的江面上,战舰如云,艨艟林立,这些船只有些是为皇帝旗舰护航的,有些是荆州水军特意赶来迎驾的,武昌码头上,更是士卒林立,戒备森严。 迎接孙休的,有荆州刺史施绩、镇军将军陆抗、抚军将军步协、征西将军留平、建平太守盛曼等一大堆荆州的政要,其中镇军将军陆抗是特意地从西陵赶到武昌来接驾的。 陆抗是大都督、上大将军、丞相陆逊的次子,陆逊的长子陆延早夭,陆抗二十岁的时候,便继承了父亲江陵侯的爵位,出任建武校尉,后迁任立节中郎将、奋威将军,太平二年时,魏将诸葛涎叛魏降吴,陆抗北上寿春接援,在此役之中,陆抗展露头角,斩魏国偏将军,因功受封为征北将军,后拜镇军将军西陵都督,假节。 西陵是荆州西部的重镇,与蜀国在永安设都督一个概念,西陵做为吴国的西部屏障,西陵都督一直以来都是东吴重将所担任的。吴蜀虽为同盟,但双方毕竟因为荆州而发生过战争,双方相互提防之心从来就没有降低过。蜀国使臣宗预出使吴国时,孙权就曾质问过他为什么蜀国要增加白帝城防守的兵力,宗预应道,汉国增加白帝的防御和吴国增加巴丘的防卫都是为了适应形势的恰当做法,不值得去追问。孙权最后也只是付之一笑了事。 陆抗今年三十八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都督西陵以来。整肃军队,秣马厉兵,整个西陵的军事面貌焕然一新。此次孙休驾临武昌,陆抗等人均是受命前来迎接圣驾。 相比于精力充沛的陆抗,三十岁的吴国皇帝孙休却显得垂老了许多。在侍中张布的陪同之下,孙休步履蹒跚的下了船,在码头上接受了荆州诸臣的参拜。 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孙休此刻便有真心的体会,他虽然有万丈的雄心,但是病魔却无情地摧残着他的身体。自去年秋患病以来,孙休的身体便一直不好,虽有太医的调治,但病情一直时好时坏,此番趁着病症减轻的机会。孙休来到了陪都武昌,但一路的颠簸,使他脸色极度的苍白,看起来病恹恹的模样。 荆州刺史施绩以为圣上是晕船所致,道:“陛下车船劳顿,还请到行宫歇息。” 孙权称帝之时,便在武昌大兴土木,兴建了宫殿。后来迁都建业之后,武昌的宫殿便做为了行宫,方便皇帝来巡视。不过孙休即位六年。还是头一遭来到武昌。 行宫内虽很久无皇帝驾临,但宫女太监却是一个不少,整座行宫打扫的纤尘不染。 孙休短暂的歇息了一下,用过晚膳之后,便立刻召见荆州诸臣,虽然身体不适。但孙休显然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 施绩、陆抗、步协、留平等这些白天刚在码头接驾的荆州文武大臣又连夜赶赴行宫而圣。 没有人有半句的怨言,陛下的身体状况他们都看在眼里。皇帝都能抱病议事,如此地敬业。他们加个夜班又算得了什么。 孙休的脸色看起来没什么好转,轻轻地咳嗽了两声,道:“诸位爱卿,朕此番亲临武昌,就是想看看荆州的战备如何,攻取襄阳有几成的把握?” 现在东吴只能算占有着大半个荆州,汉上九郡之中的襄阳郡和南阳郡都还在曹魏的手中,前段时间孙休已经令荆州军向北推进,攻打襄阳,准备一鼓作气地拿下整个儿的荆州。 听到孙休的询问,施绩陆抗等人面有愧色,施绩道:“启禀陛下,荆州军兵甲齐备,粮草充盈,只是魏国襄阳诸城守备森严,无懈可击,一时之间,恐难攻克。” 孙休略一皱眉道:“魏蜀交兵于汉中,已是相持数月,魏国不得寸进,司马昭已经调集二十余万大军入蜀,中原空虚,此乃我江东千载难逢的良机,如果此时不能乘势而取襄阳,等到魏蜀罢战,良机尽丧,北图中原便为泡影,诸卿久镇荆州,难道真得无半点良策吗?” 魏蜀开战之后,孙休就一直关注着战局的发展,魏蜀两国在陇西地区的交战多少年几乎就没有停止过,但这一次的交战显然与往常不同,以前无论是诸葛亮还是姜维北伐,都是占据着先发制人的有利位置,但此次却是魏国率先发难,而且集结了重兵,先后向蜀地投入了二十三万的兵力,其用兵的力度,绝对是超乎以往的。 孙休相信,此次司马昭是要动真格的了,出动这么多的军队,那绝对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司马昭志在灭蜀。蜀国的状况孙休也是大体了解的,不光吴国在成都派有敦睦使,掌握着公开的情报渠道,而且暗地里吴国的细作也在蜀国境内活动,会去挖掘更深层次通过外交渠道无法获取的情报。蜀国现在朝政混乱,蜀主刘禅宠信黄皓,而大将军姜维饱受排斥,司马昭正是看中了这个机会才会大举伐蜀。 不过司马昭似乎乐观了一些,他有些小视蜀国的军事力量,魏国名将邓艾竟然偷袭一条小路之时遭遇到了蜀军伏击而全军覆灭,原本以为一边倒的战事就这样陷入了胶着之中,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结束。 “陛下,襄阳守将羊祜文韬武略皆有过人之处,臣等率军攻至襄阳城下,屡攻未克,只能是暂且退兵,魏国虽然大军西征蜀国,但襄阳方面显然精心做了准备,想要拿下,并非易事。”陆抗是此次北攻襄阳的统帅将领,如实地向孙休陈述道。 孙休有些黯然,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更大,原本指望着此次终于有机会来开疆拓土,可未曾想却是这般结局,显然他此次来武昌也是毫无意义。 此刻,黄门侍郎禀报道:“陛下,蜀国派来使臣已至武昌,现在馆驿歇息。”(未完待续) 正文 第180章 唇亡齿寒 到达武昌的蜀汉使臣正是驸马都尉邓良,邓良奉后主刘禅之命出使东吴,自知责任重大,丝毫不敢懈怠,当日就乘坐快船离开了成都,沿长江东下,满帆顺水,不过三日时间,就已抵达吴境。 吴蜀之间有相互通商的条约,商船往来频繁,不过通过永安和西陵两道关卡时,都要停船接受两国的检查。但邓良的船只例外,它是有外交豁免权的,所以在西陵没有经过什么耽搁,就顺水继续东下了。 按邓良原计划的行程,是要前往建业去朝见吴国皇帝孙休的,不过刚到武昌,邓良就得到了孙休刚刚抵达武昌的消息,邓良不禁是暗暗窃喜,难道是天佑大汉不成,从武昌到建业,至少也还得有四五天的航程,而多耽搁一天,季汉就多几份危险,能在武昌见到吴主,至少东吴的援兵就能多几天到达。 至于能否说服东吴派出援兵,邓良是很有信心的。 邓良的父亲邓芝就是出了名的外交家,当年夷陵之战后,蜀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诸葛亮为了重修蜀吴联盟,派邓芝为使者前往东吴。当时的形势很严峻,吴国上下对蜀汉都抱着极端的仇视心理,就连孙权也拒绝接见邓芝,甚至有人向孙权建议砍下邓芝的脑袋去结好曹丕。 危急时刻,邓芝主动地上表求见孙权,晓之以礼,动之以情,陈说厉害,终于劝得孙权回心转意。在邓芝的斡旋之间,蜀吴两国重修旧好,邓芝的此次出访,也被认为是一次破冰之旅。就连孙权也盛赞邓芝,称能使两国握手言合的,也只有伯苗。 邓良此次出使东吴,颇有些继承父亲遗志的气概,在他看来。蜀国的生死存亡已经唯系在此次的东吴之行上,他肩上的担子,很重。 到达武昌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接待邓良的,是吴国秘府中书郎沈莹。这是吴国专门负责和蜀国外交事务的机构。 沈莹很客气,温文尔雅,应尽的外交礼仪一样也没落下,但当邓良提出连夜面见吴主的请求之时,沈莹却彬彬有礼地回绝了:“非常抱歉。我主今日也是刚刚抵达武昌,龙体欠佳,此刻已经歇息了,恐怕无法接见尊使,尊使远来,车船劳顿,权且在驿馆歇息一晚,明日便可面见我主。” 邓良来到武昌便迫不及待地想见孙休。但面对这种情况,他也只能是无奈地接受了沈莹的安排。沈莹在驿馆为邓良设宴,酒宴极其地丰盛。但邓良却是食不甘味。 一夜无眠,邓良天刚亮的时候就已经起身,迫不及待到秘府去找沈莹。吴人的办公机构似乎有些慵懒,直到卯时过后,邓良才见到了姗姗来迟的沈莹。 邓良虽然很急,却不能对沈莹发脾气。拱手问道:“沈大人,不知今日何时才能见到贵国陛下?” 沈莹满脸春风地道:“我主有旨。请汉使此刻晋见,邓大人。请吧。” 邓良立刻随同沈莹进宫,见到了吴主孙休。 经过一夜的休息和御医的调治,孙休的气色恢复了不少,邓良参拜之后,孙休便问道:“尊使此来,所为何事?” 邓良道:“臣奉汉皇帝之命,前来谒见陛下,今魏国大举进犯我国,汉中、阴平、武都三郡相继失守,存亡危于一线,肯请陛下看在汉吴同盟的份上,出兵相援,救蜀中百姓于水火。” 孙休淡然地道:“朕素闻汉大将军姜维文韬武略,才智卓绝,乃当世之名将,有姜伯约在,何患魏之攻也?” 邓良道:“姜大将军镇守剑阁,以五万之众挡住魏将钟会十五万人马,令其不得寸进,此诚姜大将军之威也。然魏国势大,剑阁受阻,另遣偏师进犯阆中,我朝兵力有限,顾此失彼,姜大将军虽有能者,然而也是分身乏术,唯求贵国能尽快派出援兵,解汉之危亡。” 孙休沉吟片刻道:“吴蜀既为同盟,焉有见死不救之理?只是现在魏国在寿春襄阳亦布有重兵,时时窥探,伺机南下,朕也不得不防啊。如果此时分兵入蜀,荆州江东必然空虚,若魏兵趁虚而进,我军千里回援,也是不及。” 邓良早已料定孙休会摆困难故意刁难,这也是寻常的外交辞令,蜀吴两国虽为同盟,但远还没有到亲密无间,可以两胁插刀的份上,面对吴主的推托,邓良显然也早有准备,当即道:“汉吴既为同盟,当休戚与共,唇齿相依,今魏伐汉,汉之唇亡,吴亦齿冷。益州有山川阻隔,东吴有长江之险,此三国之鼎立之基石也,若汉亡,益州之险不复存也,魏军占据长江之上游,长江之利也必荡然无存,陛下恐怕将寝食难安。陛下救益州,非救汉也,实乃救吴也。今魏国大举伐汉,重兵云集于西北,如何得瑕顾及东南,在淮南襄阳布兵,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陛下切勿为其所惑。” 孙休呵呵一笑道:“卿果能言善辨,先皇在世之时,就常赞令尊有雄辨之才,今日看来,卿与令尊相比,也是不遑不让。” 邓良揖礼道:“谢陛下夸赞,臣不过据实而言,并无夸大其辞之意,汉吴一体,荣辱与共,还望陛下慎行之。” 孙休点头道:“卿之言朕也深有同感,这样吧,卿舟船劳顿,暂且先回馆驿休息,容朕思量一二,即刻答复于卿。” 邓良明白,这是孙休要和吴国的大臣们商量了,毕竟出兵援蜀,对吴国而言,也是一件大事,总得给人间一点时间来考虑,不过邓良倒不太担心,他相信,方才他的那一番话,已然是打动了孙休,邓良冷眼打瞧,在场的多位吴国大臣也是颔首默许,毕竟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蜀吴两国生死存亡的高度,吴国想要置身事外,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事。 当下邓良躬身告退,行宫之内,只留下了吴国的一帮君臣。(未完待续) 正文 第181章 争议 看着邓良远去的背影,征西将军留平鼻孔里重重地哼一声,轻蔑地道:“伶牙利齿,巧舌如簧,蜀国就剩下这些人了,难怪都要亡国了。” 朝堂上的几位文武大臣都面露出会心的微笑,吴蜀虽然是同盟,但相互之间却未必待见,正如蜀人看不起吴人,吴人也从未正眼打瞧过蜀人,当然这个也仅限于私底下,背后的相互嘲讽显然早已是一种惯例,当着蜀国的使臣的面,倒也没人干出失礼的事。 孙休也笑了笑,这样的亲和力显然可以拉近与大臣们的关系,他道:“正如诸卿猜测的一样,蜀主刘禅派使臣来是向江东搬救兵的,诸位爱卿如何看?” 留平性子最直,粗声道:“他蜀国亡不亡,关我们什么事,凭什么要让江东子弟们去流血,就算救蜀国下来,我们大吴又有什么好处,难道蜀国肯割让几座城池出来?依某之见,一个字,不救!” “你这是一个字吗?”抚军将军步协斜睨了他一眼道。 留平脸一红,不过他依然粗声粗气地道:“某就一个大老粗,斗大的字识不得几筐,不过某就认个死理,没好处的事,不干!让江东子弟流血流汗,那些夸夸其谈的家伙却坐享其成,门都没有!” 荆州刺史施绩慢条斯理地道:“我倒是认为邓良的话几分道理,方今天下魏强而吴蜀弱,吴蜀联手,方能保住天下平衡之势,三足鼎立之局,始于赤壁之战。正是因为当时孙刘合兵,方能击败了如日中天的曹操,才筑就吴蜀魏三分天下的格局。今魏国强势伐蜀,如果我们坐看蜀国灭亡,焉不知蜀亡之后魏会不会乘势兴兵伐吴?唇亡齿寒。一点也不假。陛下,臣以为蜀国需救,而且得尽快出兵,以目前的形势,蜀国恐怕撑不了多久。” 孙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将目光投下了其他几人,道:“诸卿可有其他意见?” 侍中张布道:“方才留将军所言也是有些道理的,话糙理不糙,咱们大吴可以派援助蜀国,但天下没有白吃的筵席。蜀国总得拿出一点诚意才行吧,不想付任何的代价,空手套白狼?那就非常地抱歉了,江东将士的血可不是白流的。诸位所在的这块荆州之地,想当年周瑜大都督率江东子弟浴血奋战火烧赤壁才得以大败曹操,刘备做了些什么,坐享其成独吞了大半个荆州,美其名曰是向江东‘借’的。但结果呢,却是有借没还,一赖赖了十一年。若非先帝英明果断,趁着关羽攻打樊城的机会拿回了荆州,这荆州若是等蜀国还回来,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众人皆以为然,频频点头。这刘备借荆州的典故,在江东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三岁的孩童都耳熟能详,这与东吴刻意的宣传不无关系。在江东版的收复荆州故事中。东吴是处于弱势的一方,荆州一地。被刘备巧取豪夺了,这个老赖,说好今天还明天还,就是始终不还,开始的时候承诺着打下益州就还,可真得打下益州了,一样耍无赖。孙权做为债主,为了讨还荆州,求爷爷告奶奶,什么招数都使尽了,就是拿这个泼皮无赖没有办法,最后被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不是,乘着关羽北攻樊城荆州空虚的机会,一举夺回了荆州。 天下人都在骂孙权背信弃义不守道德,我们江东冤呐,真的是冤死了,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怎么就成为了背信弃义,如果说有人背信弃义的话,那也只是借荆州不还的刘备,怎么结果却是众口一辞地谴责江东,没有人去骂刘备这个无耻小人。 后来的事,就不用多说了,丢了荆州气得刘备暴跳如雷,御驾亲征要来讨个公道,但却被陆逊打了个落花流水,结果证明刘备他是自讨苦吃,咱江东绝不是软柿子任由他揉捏,天义公理还是站在咱这一边的,要不当年诸葛亮还不是上杆子想和跟江东和好。 当年如果若不是大帝孙权痛下决心,只怕到现在荆州还是会落在蜀国的手中。这无疑也给吴人一个启示,那就是该争的利益一定不能放弃,荆州夺了回来,吴蜀关系也没有恶劣的不可想象的地步,反而是因为拿到了荆州,使江东地区稳若磐石。此番出兵救援蜀国,如果没有一点好处,吴国凭什么出兵? 建宁太守盛曼道:“张大人所言极是,蜀国例来无赖至极,言而无信,此番要求吴国出兵,舍不得拿出一点实质性的东西,毫无诚意可言。依臣之见,不如暂缓出兵,等到蜀国真的抗不住之时,我们便可向其提出条件,就算拿不到江州三郡,至少也得拿下巴东郡才行。不过蜀国逼到无退路的地步,他们是不肯割舍任何领土的。” 施绩眉头大皱,道:“吴蜀既为同盟,如此落井下石公然勒索是否有失道义?我看那邓良此次出使,必定没有割地的权限,如果我们向其索要江州三郡,只怕须蜀主点头才行,而蜀中形势,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吴国再不出兵的话,只怕益州二十二郡,尽为魏国所得了。” 盛曼嘿嘿一笑道:“蜀国山川险要,就算成都丢了,蜀国也未必能亡,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是舍不得割肉的。” 留平、步协也表示吴国可以出兵救援,但不能是无条件的,蜀国答应割地之前,吴国是坚决不能出兵的。 众臣议论纷纷,但孙休一直危襟正坐,脸上挂着不置可否的笑容,始终没有表态,等众人都说完了,孙权才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有开口的陆抗身上,微微一笑道:“不知陆卿有何高见?” 陆抗也一直是默不作声,听得孙休问他,这才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此时出兵是最佳机会,应该立刻出兵,不容耽搁!”(未完待续) 正文 第182章 一如刘备旧事 留平、步协、盛曼几个一听就急了,道:“幼节,蜀国若不拿江州三郡出来,我们吴国无论如何是不能出兵的,此时出兵救了他们,只怕咱们到头来都得白忙乎一场。” 陆抗嘴着挂着一丝矜持的笑意,笑而不答。 目光敏锐的孙休似乎从陆抗的神情之间悟出了什么,抬手道:“稍安勿躁,你们听听陆卿如何说。” 留平几个这才安静了下来,看着陆抗,瞧他如何解释。 陆抗从容不迫地道:“诸公可否记得刘备是如何得的益州?” 众人不禁一怔,这都是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陆抗还提它做甚?众所周知,以前的益州,是刘璋的地盘,刘璋暗弱无能,汉中张鲁屡屡进犯,刘璋抵挡不住,只好向派张松去许都向曹操求援。曹操那个时候还未得陇,自然没有望蜀的机会,也就没有心情理会张松,张松在许都碰了个钉子,回蜀的路上,途经荆州,便把西川卖给了刘备,回去后撺掇刘璋,向刘备搬兵救援。刘备早有吞蜀之心,此番打着援蜀的旗号进入了西川,最后堂而皇之地窃取了刘璋的地盘,将巴蜀之地据为己有,刘备也得以坐上了蜀汉开国皇帝的宝座。 虽然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在场诸位都没有机会亲历,但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让人纳闷的是,陆抗无缘无故地提这个干嘛? 孙休脸上也挂上了会心的微笑,道:“陆卿的胃口可是大得很。” 陆抗也一笑道:“历史总是不断在重演,益州之局,与当年刘璋张鲁之时。全然别无二异,我们何不一如刘备旧事,趋兵入川,乘此天赐良机,将巴山蜀水尽收江东。” 留平、步协、盛曼等人这才恍然大悟。他们的胃口,不过是蜀国的江州三郡,如果蜀国讨价还价的话,巴东一郡也是可以接受的,而陆抗的胃口,可远不止这么一点。他是想要吞掉整个的西蜀。留平等人惊讶的是目瞪口呆,陆抗的胃口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高机遇也必然有高风险,吴国如果想要吞掉蜀国,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蜀国必然会拼死抵抗,何况在汉中,还有魏国的二十万大军,陆抗此举,无疑是火中取栗。 孙休对陆抗这个大胆的设想虽然有些震惊,但却也是极为的欣赏,在他看来。世上之事,只有敢想才能敢做,如果连想都不敢想。那永远只是固步自封墨守成规,这几年陆抗升职很快,就是因为孙休看中了陆抗颇有韬略,有大将之才,与乃父陆逊有极为相似的一面,今日果然是语出惊人。不过孙休相信。陆抗敢这么说,不仅仅是狂妄之辞。而是他早已有了一个成熟而周详的计划。 “愿闻其详。” 陆抗胸有成竹地道:“陛下,臣久镇西陵。对蜀地之山川地理,驻兵情形了若指掌,蜀国永安都督麾下,原本有二万之众,不过此番汉中告急,永安都督阎宇已经调回成都,新任永安都督罗宪手中不过只有五千人马,虽然人少,但依仗天险,我军也未必能轻取之。此次邓良求援,无疑给了我们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以入川援助为籍口,我军进入永安,天堑变为通途,只要一举袭杀罗宪,拿下永安,川东的大门便可牢牢掌控在我们手中。此时姜维全师在剑阁防备魏人,根本无瑕回援,阆中又有贾充进犯,蜀国已是焦头烂额。我军拿下永安之后,便可直袭成都,现在蜀中除了成都还有三四万御林军之外,再无可御敌之兵,臣等只须率十万之众,一月之内必克成都,生擒刘禅。蜀国一亡,陛下可以再用高官厚禄招降姜维宗预等人,姜维等人知大事已去,如何不降?陛下已据荆扬,若再得巴蜀,则天下半壁尽归吴矣,彼时何惧魏国?此乃天赐陛下良机,如果不取,等益州尽落魏人之手,彼时则悔之晚矣。” 孙休惊异地看着陆抗,不得不说陆抗的计划相当地诱人,蜀国一直以来在永安驻守重兵,就是为了防范东吴的入侵,如果能够兵不血刃地拿下永安,等于就是打开了入川的大门,现在蜀军主力集中在北线抵御魏人,从永安到成都千里之地几乎是不设防的,东吴军队只要能突破永安防线,成都几乎是唾手可得,江东孙氏盼了几十年开疆拓土的梦想就可以实现。 孙休登基之后,也一直渴望着重振祖辈和父辈的荣光,从试图北伐就可以看到孙休的壮志雄心,但曹魏方面一直防范很严,孙休没有任何的机会,现在陆抗提出了这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倒是令孙休怦然心动,这不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机会吗? 施绩有些忧虑地道:“我军若是打着救援的旗号而偷袭蜀国,恐怕要为天下人诟病。” 陆抗不以为然地道:“成者王侯败者寇,现在世人只知刘备是蜀汉的开国之君,还有何人记得他是如何用狡诈的手段得来的益州,我们不过是上行下效而已,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此大事若成,天下人也只会记得我主英明神武。何况蜀国大势已去,东吴不取,最终只是便宜了曹魏,曹魏若据益州之地,顺江而下,东吴长江之险遂失,恐怕最终也只能是步蜀汉之后尘,若想同曹魏分庭抗礼,这益州当仁不让。如果在这个时候东吴还要学宋襄公的仁义,那才会真正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陆抗对施绩的忧虑是不屑一顾的,所谓的仁义,并没有绝对的标准,吴蜀同盟,也不过是各取其利罢了,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各谋其政,各为其主,不管从那一点上来讲,陆抗都不会认为自己的计划有什么错误,蜀国亡不亡,关他陆抗何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为吴臣,就是要为吴国谋取最大的利益,舍此之外,别无他意。(未完待续) 正文 第183章 陆抗的雄心 步协道:“刘备入蜀之时,尚有张松法正孟达三人为内应,幼节入蜀,恐无人为向导,如何能轻易成功?” 陆抗晒然一笑道:“公缘何知某没有内应?” 步协大喜,道:“原来幼节早有安排,却不知是何人肯为奥援?” 陆抗呵呵一笑,卖了个关子,道:“此事暂时只能秘而不宣,日后步将军自知。” “好,既如此,便依陆卿之议。”孙休一句话,算是拍了板。 接下来,吴国君臣便开始密议进军蜀国的详细事宜。陆抗早有准备,将自己详尽的计划和盘托出。 原来自魏国进攻蜀汉之始,镇守西陵的陆抗慧眼独具,敏锐地查觉到了这是一个属于吴国的机会,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吴国或许便可以坐拥天下半壁江山,与曹魏分庭抗礼,甚至有机会一统天下。为此,陆抗早已做了诸多的准备,万事齐备,就是欠缺一个机会。 陆抗不急,他知道,这个机会迟早会来的,为了面子,蜀汉肯定不会在魏国进攻的第一时间就会向吴国求援的,但随着战事的发展,蜀国在抗不住的情况下,肯定会向东吴求援的,只要蜀国派使者来求援,自己的计划便可以投入实施。 经过密议,将由陆抗亲率三万吴军打着援蜀的旗号先前入蜀,进入永安之后,伺机攻占永安并封锁川东至成都的道路,其余七万大军由抚军将军步协、征西将军留平、建平太守盛曼统率,在陆抗永安得手之后,水陆并进。直袭成都。至于荆州刺史施绩,则留守荆州,一则防备襄阳的魏军,二则负责西征大军的后勤补给。 夷陵之战后,吴国在东线用兵频频。但荆州西线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兵甲完备,粮草充盈,陆抗担任西陵都督之后,更是有意识地积极备战,所以吴国在西线积聚的力量已经是空前的强大。 厚积而薄发。陆抗早已是期待着这一刻,他从军以后,除了在寿春打过一次规模不大的胜仗之外,基本上鲜有战绩,陆抗可不想活在父亲的余荫之下。他更希望凭着自己的能力有所建树。当年夷陵之战成就了陆逊,不过在陆抗看来,还是有少许的遗憾,就是父亲没有乘胜而进军西川,一举将巴蜀之地拿下来。当然,这不是陆逊的原因,而是当时的条件不允许,曹丕虎视眈眈。欲收渔翁之利,孙权也不想把吴蜀关系弄到太僵,见好就收罢了。 现在的形势却对吴国极为有利。魏蜀打的不宜乐乎,而吴国现在正处于黄雀在后的状况,时势造英雄,陆抗此刻便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他渴望建功立业,更渴望名著于世。他要告诉世人,人不仅是陆逊的儿子。更是江东的一代名将。 “朕就坐镇武昌,看陆卿成就不世之功!”孙休的目光之中有着殷切的期冀。 “臣定不负陛下之望!”有压力就有动力。陆抗意气纷发,慷然领命。 对于吴国而言,这也是近乎孤注一掷的赌博,虽然吴国有甲兵号称三十万,从西陵到广陵,从荆州到交州,绵延近万里的疆域,那一处也得需要兵马驻守,所以十万人几乎是吴国可以调用的机动兵力的上限,正因为陆抗有壮志,孙休有雄心,所以他们君臣才一拍即合,将全部的机动力量投入到未知风险的博奕之中。 虽然早一天就已经敲定了出兵的细节,孙休还是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召见了邓良。 邓良在驿馆之中坐若针毡,时间耽搁的越久,失败的可能性便越大,邓良几乎有去再见孙休的冲动,但未奉诏,邓良恐怕连武昌行宫的宫门都进不去。一直挨到未时,宫中来人称吴主召见,邓良这才略松了一口气,急冲冲地入宫去见孙休。 这次接见邓良的,只有孙休,其余大臣俱都不在,孙休道:“朕思量再三,既然蜀中危急,朕岂可坐视不救?今已令西陵都督镇军将军陆抗引兵三万,克日进发,不过大军在蜀所需粮秣辎重,山路维艰,转运困难,还须贵国支应。” 邓良闻之,一颗悬着的心立刻放回到了肚里,稽首道:“多谢陛下隆恩。至于所需粮抹辎重,陛下无须担心,敝国早已备齐,只等陆将军的到来。还望陆将军可以早日出发,蜀中百姓早已是翘首以待。” “朕已下令,大军明日即可出发。”孙休当即允诺了出兵时间。 邓良再拜道:“既如此,臣便在永安城相候,等待陆将军大驾光临。” 带着完成任务的喜悦,邓良径直返回了永安城。 出使东吴时顺风顺水,邓良顺流而下,不出七天,就已经抵达武昌,此番回川,从武昌到永安,短短的路程竟然也耗费了三日之久,不过有着满意的结果,邓良还是一身的轻松,到达永安之后,第一时间邓良便去见永安都督罗宪。 永安城原名白帝城,当年刘备在夷陵战败之后,就留驻白帝城,再没有回到过成都,于是在白帝修了行宫,称之为永安宫,取寓永久平安之意,后来刘备病重,召诸葛亮和李严到永安宫,这就是著名的“白帝托孤”。刘禅即位之后,再也没有来到永安宫,这座当年先主避难的行宫也就日渐荒废了,白帝城却从此改名为永安城。 永安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江,扼守瞿塘峡口,而瞿塘峡素有“夔门天下雄”之誉,乃是川东门户,水陆要冲,雄奇险峻,蜀汉方面一直以来就重视永安的战略位置,在巴东设永安都督,李严就是第一任的永安都督。 其后李严转任江州都督,由护军陈到继任为永安都督,在漫长的四十余年历史之中,其他三镇庲降都督、汉中都督和江州都督,或被撤裁或迁治,但永安都督却一直留驻永安,从未有过改变。陈到之后便宗预,宗预之后便是阎宇,而罗宪就是第五任的永安都督。(未完待续) 正文 第184章 永安都督罗宪 邓良的船抵永安之后,遂弃船登岸,径直来求见罗宪。 罗宪四十多岁,虽然是一身的戎装,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显露出儒雅的气质。罗宪早年就才名卓著,曾拜入大儒谯周的门下,与陈寿也算是同窗,时门人称其为谯门子贡。延熙元年,罗宪入仕为太子舍人、尚书吏部郎,后迁宣信校尉,两次出使吴国,吴人“称美焉”。尚书令陈祗病死,黄皓开始专权,朝中许多大臣依附于他,唯独罗宪清白而有气节,不肯趋炎附势,黄皓深恨之,找了个机会将罗宪贬为巴东太守。时右将军阎宇出任永安都督,以罗宪为护军,驻守永安。景耀六年,魏军大举犯境,阎宇奉诏西还成都,罗宪便开始担任永安都督。不过阎宇临行之前带走了大部分的兵力,现在永安城的驻军,尚不足一营之数。 邓良先前做过尚书左选郎,而罗宪也在尚书台任过职,两人的私交还是不错的,不过此次见面,除了寒喧之外,公事还是排在首位的。 邓良对此次引援东吴入蜀相助之事还是颇为自得,向罗宪陈述此次东吴之行的详情,自然是要罗宪打开永安城,允许陆抗的部队入境。 罗宪听闻之后,不仅没有面带喜色,反而是忧虑冲冲。“子玉此行,吴主除了允诺出兵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吗?” 邓良呵呵笑道:“我看那吴主孙休也称得上是明君仁主,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所以此次吴国能如此快地派出援兵,与其明智果决不无关系。至于要求。除了需要我们给吴军支付些粮秣辎重之外,倒是没有别的什么要求?” 罗宪眉头紧锁,又追问了一句:“难道孙休就没有提及割地之事?” 邓良摇摇头,道:“没有。” 罗宪的脸色陡然间凝重起来,他曾经两次出使吴国。这几年又一直镇守永安,对于吴人,他还是有着很深的了解,这可是一帮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如果此次吴人趁着救援的机会,狮子大开口。罗宪反倒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但此次入蜀援助,吴人竟然没有提任何的要求,这可令罗宪大为诧异。 事出反常即为妖,这与吴人一向的风格大相径庭。以罗宪对吴人的了解,吴人对益州的觎觑之心从来就没有停止过,陆抗出督西陵之后,更是加紧了备战的步伐,这些情况,又如何瞒得过慧眼如炬的罗宪。 “这里面肯定有阴谋,在搞清楚吴人的真实意图之前,我不能让他们进入永安。”罗宪表情严肃地道。 邓良一听就急了。道:“令则兄,你是不是太过敏感了?现在阆中危急,急待吴兵前去援救。多耽搁一刻,阆中就有失守的危险。” 罗宪沉声道:“那也总比引狼入室的好,子玉,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初到吴地,根本就不了解吴人的心思。当年他们可以背信弃义的夺取荆州,焉知今日他们不会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邓良道:“令则兄,你多虑了。此一时彼一时,两国修好了这么多年,当年的不愉快的旧事还提他做甚。当今吴主英明睿智,他焉能不知季汉的存亡对吴国的影响,益州若失于魏人,于吴国有百害而无一利,他们出兵,与其说是救汉,倒不如说是自救,怎么到了罗兄的眼中,反倒成了包藏祸心,图谋不轨?” 罗宪冷笑一声道:“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蜀中之人偏安于益州,还有谁记得荆州之痛?虽然我不能确定吴人就是包藏祸心,但他们此次能如此大公无私不计报酬地前来援助,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吴人的心肠,还没有好到如此地步。” 邓良摇头道:“令则兄,我知道你对吴人没有好感,但仅凭感觉,没有证据,你这岂不是意气用事?退一万步讲,陆抗的三万人就算有什么歹意,进入蜀中之后,既无粮草,又无后援,有你罗大都督扼守永安城,吴人那是前进无路,后退无门,他们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更何况,此次吴兵前来,是陛下亲自下的诏书,倘若罗兄无故将他们阻拦在永安城外,陛下定然震怒,如果降罪下来,你我都吃罪不起。” 罗宪沉默了,他仅仅是镇守永安城的一方都督,涉及到双方邦交之间的事务,也不是他所能够承担的,何况吴人来援,是否怀有敌意,罗宪也是无法确定的,仅仅是凭着自己的一种直觉而已,但直觉远不能成为阻止吴人入境的理由,想要阻止他们,非得拿出真凭实据来。但这个真凭实据,在吴人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之前,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拿得到的,除非你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邓良道:“好了,令则兄,我知道你对吴人有些成见,但现在大敌当前,魏人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同仇敌忾,共赴国难,在这个时候,不能掺杂太多的私人情绪。当然,罗兄一片拳拳护汉之心让小弟也颇为敬佩,小心无大错,罗兄在永安戒备一下也是好的,我会知会陆抗,让他快速通过永安,不得在永安停留。” 罗宪也只得点头道:“好吧,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至于戒备之事,永安城从来都是兵不卸甲马不离鞍的,这个子玉勿需担心了。” 邓良拱手而退,前去和陆抗接洽入境之事。 罗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其子罗袭上前道:“父亲既疑心吴人别有图谋,何不遣人到吴地一探究竟。” 罗宪摇摇头道:“就算吴人真的别有所图,也是极为机密之事,相信除了吴主和几个重臣之外,其他人难知真相,派人前往吴地,定然是一无所获。而且陆抗通关在即,没有恰当的理由,是无法阻止其入境的。” 罗袭忧虑地道:“如果事情真如父亲所预料的,那可是比魏国入侵更为可怕的事,真要发生的话,益州岂不危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