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君大吉 卷三》 第一章 嫁君大吉 卷三 作者:梧桐枝 第一章 【第四十一章太师府丑事】 郡王妃听闻来报的婆子说找到沈曦蕴了,齐子辙带沈曦蕴回家去了,这才松一口气,她想给沈曦蕴一点时间,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至於沈宴,她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不顾沈老夫人眼中的哀求之色,道:你,上一道奏摺乞骸骨吧。 对於沈宴来说,若是没有权,比让他去死更为难受,郡王妃终究还是了解自己的父亲,做出了这样残忍的选择。 沈宴若是退出了官场,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不是郡王妃和沈曦蕴,郡王妃本人能得到郡王爷的爱护,并不是因着她的身分,沈曦蕴更不是。 但对於孙氏来说就不是这样了,如今在安国公府已然说不上什麽话的她,若是没有一个有权势的夫君,她只怕连安国公府的大门都不一定能够迈进去,还有她的两个儿子都还未走上仕途。 沈家确实人丁兴旺,可这有利有弊,最大的弊端就是人丁兴旺,意味着沈家大房、二房、四房、五房都有自个儿的儿子,他们手上的人脉最终不会落到沈家三房的手上。 今日,沈宴从官场退下,之後关於宗族的事,沈家三房说话的影响力自然就小了不少,更别提两个儿子的科举之路了,这等於折了沈家三房的前途,还有那些姑娘们也别想找个好人家了,只怕现在嫌弃他们都来不及。 沈宴没了官职,收益就减少了,仆役也得卖掉一些,沈家一切公子姑娘们的优渥生活就到了尽头了。 沈宴摇头,不!我不会这麽做! 郡王妃站起来,轻柔地说:好,你若是不这麽做,那就别怪我了,是你的选择,到时候,沈家三房都将因为你败落。 祖母,我知道您最为好面子,您想想,若是您的儿子逼死发妻的事传了出去,将会是怎样的惩罚?到时候,您最为看重的孙儿的前程就真的没有了,祖母,您好好考虑考虑,我给您期限,明日日落,若是您没给我消息,那就别怪我请郡王爷出手了。 郡王妃冷冷道了一声,走。一群人又跟着她回了郡王府。 沈老夫人呆坐着,老泪纵横,嘴里喃喃念叨着,作孽啊,作孽啊! 沈宴揪着自己的头发,摇头大吼,不,我不能就这样下去,我去求钱太师,他一定会帮我的。 他将目光落在躲在一旁的庶女们身上,只要答应钱太师,送个女儿进去,一定能成,这件事,也只有钱太师能够帮他了。 沈宴二话不说就往外头跑去,其他女眷全都站着不动,沈惟湛和沈惟澈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即使在他们的母亲被掌掴了两下时也不动。 孙氏想起两个儿子竟然眼睁睁看着她被打,转过身,伸手要去打他们,他们也不避让,只是苦笑着让她打。 沈惟澈受不住孙氏撒泼,猛地握住她的手腕,眼眸中都是苦涩,低沉地道:母亲,您难道就一点都不觉得您做错了吗? 不,我没有错! 是啊,您怎麽会认为您有错呢?沈惟澈静默片刻,说:可是您知道吗?我恨不得身上流着的不是你们两人的血,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世上,因为我……太脏了!哥哥也是这麽觉得的。 孙氏一脸震惊,退了一步,大吼道:好啊,你们、你们竟然这麽说!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吗?我是为了谁?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 孙氏在那边吵吵闹闹,两兄弟看了对方一眼,无奈地想要离开。 沈老夫人站起来,拿起拐杖给了孙氏一下,打得孙氏哀嚎了一声,都怪你这个惹祸精!嚎什麽,我还活得好好的! 沈老夫人赶走了孙氏和那些女眷们,看着木木地站在面前的两个孙子,难得用慈祥的语气安抚他们,好了,你们两个也别哭丧着脸了,就算你们父亲没了官职,家里头也不会短了你们吃的用的,你们到底姓沈,以後三房还要靠你们兄弟两个支撑起来。 沈惟澈兄弟俩结伴从花厅离开,他们都出了沈家,去了。 沈宴连骑马都忘记了,跑去了钱太师府,到钱太师府时,他的头发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门房差点没有认出来,以为是哪个钱家的穷酸亲戚过来打秋风了。 沈宴出声时,门房才认出人来,赶紧让人去回禀钱太师。 钱太师正在书房内品茶,这是秦大人最近送来的茶水,听到来人说沈宴过来了,便让人唤沈宴进来。 与此同时,後院中,丫鬟正追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跑着,小公子,小公子,您跑慢点! 钱小公子傻兮兮地拍手笑着,跑得更快了。 钱夫人对站在面前的小儿媳妇秦氏特别不满,不为别的,她嫁进来这麽久了,竟然和小儿子还没有圆房,小儿子虽然脑子不好,可是他身体没有问题,是娘胎里头带出来的毛病,就算再生个傻子,他们也养得起,更何况他们不一定会生傻子,可小儿媳妇却无动於衷。 不过钱夫人看今日秦氏眉眼间微微泛着春色,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昨夜怕是成其好事了,她赶紧低声吩咐嬷嬷去厨房里头炖上补汤,难得慈爱地说:好了,坐下吧,今日免了你的规矩。 秦氏嫁进来後,其实并没有立太多规矩,基本上三天两头都病着,钱夫人心里也不痛快,但看在秦大人和钱太师到底是同一阵营的分上,没有太多苛刻。 各个儿媳都要乖巧地在钱夫人面前立规矩,如今秦氏却不用,大儿媳站着,心里多少有点不平,也不知婆母今天是怎麽回事,竟然让秦氏坐下了。 看着媳妇们最近都相处和睦,也没得其他府邸里头的勾心斗角,在钱夫人想来,她是管家有方的。 秦氏见钱夫人让她坐下,妯娌的小动作她都看在眼里,按捺下内心的不快,怀疑这个老太婆怎麽可能突然对她好,莫非是想拿她作筏子? 这麽一想着,再想起屋子里头的那个傻子,她更是恨得不行,好在傻子睡得也沉……若不是因为被逼嫁进了钱太师府,她也不用活成这样。 想着每隔两三日去那草屋里头,被人来回上下抚摸,她就觉得恶心想吐,可是有什麽办法,她根本反抗不了。 回到院子的路上,秦氏才走了没一会就看到一个小丫鬟鬼鬼祟祟地跑了过来,偷偷地将纸条趁着别人不注意时塞进了她的手中,之後就垂头离开了。 秦氏本来还有几分闲情逛逛园子的,如今倒是一点闲情逸致都没有了,她揪着手绢,假意装作头痛,独自往回走了。 书房中,沈宴披头散发进来,一进来也不顾自个儿的面子了,直接跪在钱太师的面前,磕头道:求座师救救学生。 嗯,没错,其实沈宴的座师也是钱太师,不过不是进士的座师,而是举子时的座师。 钱太师内心冷笑,表面上却温和地道:赶紧起来,你如今是二品大员,这样成何体统? 沈宴跪着不起,钱太师也不说话,过了许久,钱太师才叹了一口气道:行了,既然如此,你就起来吧,有什麽事我能不帮你吗? 沈宴这才爬了起来,躬着身子呐呐地说:这件事说来话长,也是我当年不懂事惹下的祸。 沈宴将与杨氏、孙氏的恩恩怨怨说了个一清二楚,只是在他的故事里头,他是个被逼无奈的男人,不得不屈服於孙氏和她背後安国公府的逼迫,在沈家又因为与杨氏不贴心,才埋下了祸根。 钱太师也是男人,如何不懂他心中所想,看破却不说破,只是道:行了,这事我会见机行事。 多谢座师。沈宴又与钱太师说了几句好话,才心安理得地回了沈家。 钱太师见他出去了,冷哼了一声,从後头出了书房,往偏僻的地界去。 第一章 第二章 嫁君大吉 卷三 作者:梧桐枝 第二章 钱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了,说是补汤熬好了,这药是助孕的,钱夫人想着自家儿子昨儿定然也受了罪,便想着去看看儿子,於是亲自领着嬷嬷到小儿子的院子里去。 到了院子,里头一片静谧,令她心惊,她来到房门前,让婆子去喊门。 过了许久,丫鬟才姗姗来迟,垂着头,小声说:请夫人恕罪,少夫人身子不适,正在休息。 她在休息?那小公子呢? 小公子到外头玩去了。 钱夫人蹙眉,使了眼色,让婆子推开特意挡着门的丫鬟闯了进去。 婆子踢开了卧房的门,只见卧榻上隐隐约约躺着一人,钱夫人让婆子将食盒打开,准备让她把药端过去,却察觉那身影在微微发抖,可见躺在榻上的人并没有睡着。 真是给了天大的胆子,婆母来了,还敢如此对她。 钱夫人正要上前教训一番,却忽地看出了躺在床上的人不是秦氏。 她心中咯噔一下,大白天的,秦氏不在屋内倒是寻常,但让个丫鬟穿着她的衣裳假扮装睡,那就不正常了。 钱夫人立马让婆子将丫鬟控制住了,几下挨打後,只打探出了秦氏往後头偏僻的院落去了,还穿着丫鬟的衣服。 钱夫人觉得处处都透着不对劲,她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的猜想,她吩咐婆子把人弄乾净了,这才带着信得过的五个婆子往後头去。 那个僻静的院落是当年钱太师外放时带回来的下官送的扬州瘦马住处,那个扬州瘦马性子倒是骄矜,跟个大家闺秀一般自居,可钱太师却喜欢得不得了,好在扬州瘦马都不能生养,後来得了风寒,一剂药下去也就没了。 钱夫人後院留下能生下儿子和女儿的,都是老实听话的姨娘,那些倔强不听话的,全都被她斩草除根了。 钱夫人做的事跟往常一样,她本以为钱太师知道後也只会是笑笑而过,不料那次不同,钱太师竟大发雷霆,甚至足足半年都不曾进过她的房间,一直到她低头去认错,两人一桌酒菜下肚,成其好事才算和好,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她太罪孽深重,之後竟然生下了傻儿子。 此後钱太师将那扬州瘦马埋藏在了心里,也很少出去找女人,许是年纪大了,反倒成了他人眼中好夫君的形象。 在外头,夫妻两人是一体的,她也只能生生受了,又有谁知道面上恩爱的钱太师夫妻,早就没了往日的夫妻情分,之所以不和离,不过是钱夫人舍不得钱太师的地位和孩子,而钱太师也不想耽误自个儿的仕途罢了,就连钱太师的妹妹都以为兄嫂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 钱夫人走到了破旧的院门前,那锁摇摇晃晃地挂着,门微微开着,她轻轻推开,不发出一丝声音,小步走了进去,她来到墙角边,听见了男女呻吟之声,女子的声音时高时低,娇媚动人,男子的声音也无比熟悉,就是钱太师。 秦氏被盖着眼睛,来回晃动着,快要就这麽死了过去,已经快要六十的钱太师保养得很好,一树梨花压海棠也不觉得费力。 钱太师是无意中注意到了秦氏,那天秦氏自个儿一人乱逛,逛到了这处,钱太师每一旬日都要来这,当他见到秦氏的第一眼,那样神似当年馨儿与他第一次见面,回忆充斥着脑海,之後钱家酒宴,他半夜摸进了秦氏的房门强了她,她也是个浪荡的,第一次哭了,之後倒是当做什麽事都没有发生。 这样鲜活的肉体,他已经许久没有碰了,既然儿子不行,老子替他也是可以的。 钱太师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时都会让心腹丫鬟递纸条过去,唤了秦氏过来伺候,有时候是像现在的大白天,有时候是夜晚。 钱夫人听着耳边充斥着男女混乱的喘息声,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面上却起了杀意。 到了傍晚,钱太师才到钱夫人屋内吃晚饭,两人不发一言,和往常一样,钱夫人恨不得将桌上那滚烫的汤汁洒到他脸上,要掩藏不住厌恶之情。 第二日,秦氏身边的贴身丫鬟来回禀,说是秦氏感染了风寒,之後三天病情越发严重,请了太医过来都不见好,又隔一日傍晚,秦氏暴病而亡。 钱夫人虽给秦氏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不过因着钱夫人与秦夫人叙话中处处都指向秦氏做了一些不可告人的错事,并不同意让屍首进钱家祖坟,秦夫人无可奈何,只能将秦氏的屍首送到庵里头火化,骨灰也寄放在庵里头,并没有拿回秦家。 至於钱太师,他不过就是失去了一个玩具罢了。 那日沈曦蕴被齐子辙找到後,两人骑着马,慢悠悠地回了齐家,齐子辙破天荒地请假了,原因竟然是自个儿的娘子受了惊吓,他得陪着。 之後这样的消息传了出去,惹得多少人家当相公的,每日每夜都是臂膀上满是淤青,因着那些婆娘们太过生气了,生气自个儿没有那好运道,能够嫁给齐子辙,更生气自个儿的相公怎麽都调教不好,这比官职自家相公不行,比样貌自家相公差远了,比调教,人家齐子辙压根就不需要调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齐子辙下马後,伸手握着沈曦蕴的腰肢将她抱下马,之後他的双手就跟黏上了似的不放。 齐子辙送沈曦蕴回了後院,沈曦蕴要去洗漱,齐子辙也跟过去。 沈曦蕴倒是觉得齐子辙有点烦了,转而瞪了他一眼,道:夫君若是有其他事要做就赶紧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不行,我得看着你,我怕你一气之下又走了,我上哪里去找这麽可人疼的娘子? 齐子辙若是不说甜言蜜语,就跟棺材脸一般,说了甜言蜜语,倒是让人招架不住,有时候沈曦蕴会想,胖胖那麽多弯弯绕绕的甜言蜜语,估计都跟他学的吧?真是好的不学,偏偏学上了坏的。 好在齐子辙不知晓沈曦蕴内心在腹诽些什麽,否则只怕齐子辙会大声嚷着冤枉啊,他还真没有去教胖胖,至於胖胖,只怕会鄙夷地瞅着沈曦蕴,坚决表示自己怎麽可能会学他,这麽简单的话哪还需要学他,那完全就是发自肺腑的话啊。 不管如何,张嬷嬷见小俩口又腻歪了起来,倒是开心了不少,赶紧不在旁边杵着,很有眼力的退了下去。 翌日两人起床,齐子辙照常去衙门,沈曦蕴则准备出门去买点东西,她还没有拜见过自个儿的亲生母亲。 想着昨日夜里她和齐子辙两人躺在床上,她辗转反侧,硬是睡不着觉,齐子辙伸手抱住她不放,让她能睡得安稳些,她转过身,将脸对着他的锁骨,伸手戳了戳他壮硕的臂膀,犹犹豫豫地询问: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这麽多年了,竟然不知道,我的生母死得那麽惨,我竟然还一度想要讨好孙氏和父……沈宴。 齐子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你当时还小,不懂事,也是情有可原。你母亲用尽全力生下了你,那是她对你的爱,你好好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回报了。你以前所做的事,不都是为了活得更好吗?只要你活得好就够了。 齐子辙安慰的话其实道理很是浅显,她都懂,可是经过他嘴里说出来,就好似多了一种说服力,沈曦蕴点点头。 沈曦蕴许是气昏了头,小声问:夫君,不知道婆婆是什麽样的人? 话问出口後,她才想起齐子辙好像是外室之子,他应该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的母亲吧。 齐子辙柔声说:我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勤俭节约,针线活做得很好,父亲的衣物都是她缝制的。她生我的时候已经年纪有点大了,郎中说会有危险,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生下了我,之後身子就一直有点弱。 那婆婆是病了吗? 沈曦蕴话中的意思虽然含糊,齐子辙却听懂了。 不是。齐子辙叹了一口气,母亲的最後一面,他根本就没有见到,但是老管家亲自替母亲和府中的一些姊妹们收屍时曾提到,她们死状甚惨。我母亲……是自尽。 第二章 第三章 嫁君大吉 卷三 作者:梧桐枝 第三章 沈曦蕴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齐子辙,眼神一阵慌乱,倒是让齐子辙轻柔地笑出了声。 傻瓜,这都多少年了,我已经没有那麽难过了。 没事,有我陪着夫君,一直一直陪着夫君,就像夫君陪着我一样。沈曦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出了这样一辈子承诺的话来,说完她脸红了,转过身子,背对着齐子辙,嚷道:哎呀,太热了,我要睡了。 此时已然入秋了,哪里会热。 齐子辙笑着伸手将她搂在怀中,她的背贴着他,他含住她诱人可爱的小耳垂,含糊地说:嗯,娘子可要一直陪着我,若是食言了,即使追到地狱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沈曦蕴伸手要去摸自个儿被含住的耳朵,却被他直接亲上了指尖。 之後,齐子辙就顺势与她亲昵了一番,两人颠鸾倒凤,红帐轻摇,齐子辙来了三个回合才肯放过沈曦蕴。 沈曦蕴睡前只记得她额头上的发都湿漉漉了,手指头一根都不想动,浑身无力,腰肢酸软,都不知怎麽睡过去的。 【第四十二章沈宴夫妻的下场】 隔天沈曦蕴睡醒时齐子辙已经出门了,沈曦蕴收拾过後便也跟着出门去买东西,却在街上逛时忽然进入一家首饰铺子,听着一些低品级的妇人们议论着沈家的事。 昨日才发生的事,郡王妃,不对,是姊姊不是说让沈宴考虑考虑吗?怎麽大白天的,沈宴以往做过的事,其他人就都已经知道了? 郡王妃听到管家汇报说已经把消息全都放出去了,特别是一些听书的地儿,拿了话本过去,让他们将沈宴、孙氏这对狗男女做的事让所有人都知道,以後他们的子孙都会世世代代以有这样的祖先为耻。 郡王妃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放过沈宴,一点都没有,也没有想过要放过沈家三房,因而才出了沈家门,郡王妃就让人去唤了郡王爷过来,让郡王爷那些闲着没事干的谋臣们开始写话本。 不过一夜之间,话本就完成了,之後就是散发出去,这些小厮们就能完成了。 郡王爷看着郡王妃闹腾,也不生气,反而跟着一起闹,因而沈曦蕴才能在第二天出门就立马看到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新鲜话题。 连带着最近这几日闭关炼丹药刚出关的皇上也得知了沈宴做的好事,戚贵妃更是生气到了极点,据说差点动了胎气。 这戚贵妃因着沈宴的事儿动了胎气,皇帝就更加不高兴了,御史台在齐子辙的暗示下,一本本奏摺弹劾的对象都是沈宴,包括沈宴在江南期间接收一些贿赂与接收美女的事,全都被挖了出来,就连孙家也就是安国公府的国公爷也被弹劾了。 沈宴并没有得到皇上的许可到殿前申辩,甚至於在钱太师重新衡量要不要救一下沈宴时旨意就下达了,沈宴直接被剥夺了官位,连带着孙氏身上的诰命全都没有了,幸而这京城的屋子是自己买的。 沈宴听到旨意,六神无主地坐在了地上,若不是小内监提醒他该谢恩了,他都被吓傻了,就因着他的事气到了戚贵妃,立马就受到了严重的惩罚。 不管如何,沈宴回不了官场了,他心心念念的爵位全都成了泡影。 沈宴接到旨意,想要到郡王府去跪下求郡王妃饶了他,却被沈老夫人派人拉住了,直接关进了书房,让他好好静一静。 至於孙氏,得知消息後直接晕倒了,她算计来算计去,一切都是一场空,早知道如此,她当年压根就不会当沈宴的外室。 她到现在才觉得自己错了,但不是错在对不起杨氏,而是在选择的身世上和杨氏对她的姊妹情分,然而尽管知道杨氏真的很好,可她的後悔并没有包括自己抢了杨氏的夫君这事,她不过是被贫穷吓到了,真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至於後院的姨娘和姑娘们,大部分的人都乱套了,她们刚适应了京城奢华的生活,那些她们从来没有在河间听过的事,还有一些好看新款首饰,河间全都没有,可她们现在得回去河间了。 她们知道,她们再也找不到好归宿了,就是找到好归宿的,也万分担心对方父母会悔婚退亲。 在京城人眼里,沈宴就是给了他们一些笑料的可怜虫,他两个有权有势的女婿全都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沈宴真是运气不好,偏偏最为亏待的两个女儿嫁得最好,果然是因果报应。 沈宴呆坐在书房,沈老夫人过来看他,他抖着手,拿着书,流着泪,小声带着哭腔、像儿时一般告状道:母亲,没有了……全没有了……几十年的心血,全都化为乌有了!母亲,为何会如此? 沈老夫人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抚摸沈宴的头,好似小时候照顾他时一样。 孙氏醒过来後嚷着要找两个儿子,至於沈惟湛和沈惟澈,在同窗的指指点点中也猜到了些许。 郡王妃根本没给沈家太多脸面,全京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就当京城上下官员们都在嘲讽沈宴,而沈家三房开始陆陆续续打包物件,准备回河间府时,沈宴志得意满地从钱太师府回来,过了三日,吏部下了条子,再次录用了沈宴,许以他六品芝麻小官,到江南地区下头的町州当知府去了。 齐子辙在书房中得知此消息时暗了暗眸色,未发一言,他回了後院,将此事告知沈曦蕴,沈曦蕴似乎略微松了一口气。 对於沈曦蕴来说,她一出生杨氏就过世了,她活的十多年里头一直都没有受到母亲的疼爱,父亲也对她很疏远,可沈宴作为父亲,至少每日活在她的面前,郡王妃和其他人跟她讲杨氏是她的母亲,说心里话,她并没有太多感触。她很感激杨氏生下了她,但仅此而已,她前几天才知道有这样的亲生母亲以及镇守西北迟迟不归的杨家存在,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知道这些事後更多的是无助。 郡王妃的愤怒她无法感同身受,她甚至怀疑自己内心麻木了,就是个坏人,一只白眼狼。 沈曦蕴扯了一下齐子辙的衣袖,小声乖巧地询问,他,有了官职,那祖母呢? 祖母再无情也尽力弥补过她。 祖母会到大伯家住,你那些庶妹们也暂时居住在大伯家,开销花费已然付过了,至於孙氏会跟着他一起上任。 沈曦蕴扯了一把手中的丝线,祖母年纪大了,理应如此。今後,我只照顾些许祖母和兄弟,姊妹一场,若是真有难了,我也帮一把,其他人……就当是缘分尽了。 齐子辙将她搂在怀中,并不说话,大手掌搂着她的腰肢。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嘴上倔强着,心里却暖呼呼的。 钱太师坐在书房中,握紧双手捏成了拳,下巴上的胡须气得一抖一抖的,他万万没有想到,秦氏半个月前出府一趟,去了寺庙厢房中,当天他正好因公务去了寺庙,沈宴也陪着孙氏去上香求长子下场得中,沈宴悄悄跟随,发现了他和秦氏的事,却隐藏着不说,还想以此事要胁,拿了他不小心丢失的御赐之物为证,更为该死的是秦氏,他趁着耳鬓厮磨之时一时兴起送了她,她竟然没有收好。 钱太师却不知,当时秦氏被迫与之苟合,在床榻上不敢反抗,自是乖巧得很,可等钱太师走後,她就将钱太师给的物件扔在了房间的角落中,厌恶至极,怎麽可能会留下那东西带回府内。 一想起沈宴前些日子趾高气扬地来寻他,他就胸口发闷。 看着书房烛光摇曳,他站了起来,往後院走去,後院那些花花草草,却没有他所喜欢的,当年迷恋的女子也已不在,他第一次有了一丝恐惧之感,想着与妻子几十年的结发夫妻情分,如今十分迫切地想要去夫人身边待着。 第三章 第四章 嫁君大吉 卷三 作者:梧桐枝 第四章 当钱太师推门而入时,里头传出了一派温馨哄骗之言语,自个儿老大不小的痴傻儿子一副五六岁孩童的模样,撒娇着单音节吐出不吃,衣服扣子还乱糟糟的,发妻发间银丝在烛光下看着刺眼,她眼角的褶皱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可眉眼间的柔情让他不由得感慨,他前半生除了与发妻初成婚的那段甜蜜时日,後来遇到了当年迷恋的女子,直到失去,他一直都沉溺於追逐着梦幻泡影,一切都是假象。 钱太师踏步而来,钱夫人听到脚步声,未曾抬头,只是轻柔地继续哄着儿子吃东西,至於小儿子,抬头见是父亲,甜丝丝地挤出父亲两个字,钱太师的眼眶顿时湿润了。 小儿子跳下椅子,趁着钱夫人走神的时候,手脚麻利地跑了,当年还未曾察觉到小儿子失智,只是以为他反应较慢,大了就好,也曾请了功夫好的师傅来教他,师傅还夸小儿子手脚麻利,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钱夫人见小儿子跑远了,赶紧唤了婆子去追他,自个儿则端坐吃起了晚饭。 几十年的夫妻了,钱太师一抬屁股她就知晓他拉的是乾的还是稀的,莫名而来的愧疚令她不由得感慨当年夫妻间的纯真情感,没有一丝算计,真真是至亲夫妻。 只是钱夫人从对秦氏下手的那日起,就终将选择一条与钱太师背道而驰之路。 看着钱夫人优雅地一小口一小口吃着晚饭,钱太师自行坐下,对钱夫人身後站着的嬷嬷吩咐,再拿一副碗筷来。 嬷嬷犹豫了一会,忙应了。 若是以往,钱太师心中自是不快,可今日倒是多了很多的容忍。 钱太师见钱夫人睫毛微微低垂着,打破了食不言寝不语的旧例,破天荒地说:今日这菜色,看着倒是诱人。 钱夫人手微微一顿,露出一丝微笑。她特意吩咐了,今日上的菜都是钱太师厌恶的菜品。 对於钱夫人来说,钱太师有多少妾室、身边有多少通房丫鬟,她都不放在心上,她才是钱太师嫡亲的发妻,以後长眠,两人会合葬,配享钱家香火供养的也是她。 但钱夫人更是一位母亲,她作为母亲,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钱太师染指儿子的媳妇,哪怕这个儿子不懂人事,她也坚决不允许。 钱太师的回头是她以往心底的那一丝奢求,如今却成了砒霜之毒,令她厌恶不已。 吃过饭後,钱夫人背对着钱太师,也不说话,以往一些朝中之事,钱太师都能开口跟钱夫人说上几句,可沈宴威胁他的事,他的嘴张了又合,终究说不出口。 钱夫人翻了个身,清晰的声音响起,儿子失去了媳妇,我想再找一个,我毕竟日渐老去,总要有人来照顾他。 这件事不用你出面,我自会挑人。钱太师急於补救。 钱夫人并未接话,她已然怕了那些高门之女,她们心里头藏着的小九九,她儿子可招架不住。 齐府中,沈曦蕴收到了沈老夫人送来的书信,里头简要写了她到沈大伯家居住之事,言语中对沈曦蕴的生母杨氏之事充满歉意。沈曦蕴看了,沉重地凝望着外头。 齐子辙去了衙门,无人可以开解她。 此时,沈曦蕴揉着手中捏着的信,让张嬷嬷收了,还未想好如何回覆,却见花雨小跑着进来道:夫人,郡王妃在外头等着,说是让您跟她出城一趟。 好。沈曦蕴担心郡王妃等急了,只是换了衣裳和出行的鞋子就领着张嬷嬷一起出门了。 郡王妃坐在马车内,见她上来,伸手要去扶她,多了几分以往未曾有过的热情,让沈曦蕴略微闪躲了一下。 本来沈曦蕴对於郡王妃就没有太多感情,沈家从她出生到现在,若不是她嫁给了齐子辙,并未有人主动跟她说起过郡王妃,前世她也一直不知道这些事,让她突然对郡王妃有亲姊姊那般的感情,她确实做不到,也装不出来。 郡王妃也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收回了手,缓和气氛地道:今日冒昧来请妹妹,打扰妹妹了吧? 没有,大……姊姊。她有点犹豫,是唤大姊好还是姊姊更好? 郡王妃瞅了她一眼,你能唤我姊姊,我已经很高兴了。这麽多年,我从来都没有照看过你,自个儿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却让你在孙氏手下受尽了屈辱,是我的错。 沈曦蕴沉默片刻,缓缓摇头,姊姊也不知道这些的。 她是有委屈,可却是为着上一世的自己,这一世,她有了齐子辙,一点都不委屈了。想到齐子辙,她不由得露出一丝遮挡不住的甜蜜笑容。 见妹妹脸上露出的那娇羞样儿,郡王妃作为过来人,如何猜测不出。 到了城门送别亭前,郡王妃的马车等在那,郡王妃招呼沈曦蕴吃糕点,此时远处来了一辆棕色马车,有点破旧,摇摇晃晃的。 郡王妃得到回禀,下了马车,沈曦蕴也跟着下来了。 从马车停到送别亭外,她就猜测到郡王妃此行并不简单。 沈宴被迫下了马车,眼眸中带着几分苍老,下颚微微发紧,并未说话,身上穿着朴实无华的直裾,郡王妃走到他面前,蔑视地看了一眼,对着身後跟来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立马跳上马车,撩起车帘,里头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孙氏随即被拖了下来。 郡王妃抬脚走到孙氏面前,婆子踢了孙氏一脚,孙氏双膝跪在地上,嘴巴啃了一口黄土,呸呸了两声。 你可有想过,你也有今日?当年庵上的事,本王妃可是念念不忘。郡王妃言辞之中恨意深重,恨不得将孙氏拆了。 孙氏冷笑一声,并不看沈宴,沈宴也不出手相救,她甩开垂下来的乱发,说:想到又怎样,没想到又如何?不过,若是我知道有这一天,我一定送你去跟杨氏作伴! 郡王妃拍了拍手,空旷之地回传她的掌声,若不是你害了我母亲,我倒是要佩服你了!既然你都认了,那无论发生什麽就也都受了吧。 只要孙氏不死,安国公府不会有人出面。 两个婆子押着孙氏,另一个婆子拿了薄薄的木片,足足有三尺宽,往孙氏的背部打去,一下一下,足足使了十成的力。 沈曦蕴撇过眼,并不看她们。 此时,远处一行人骑马而来,前头两人是沈家两兄弟,沈曦蕴目光略微闪烁,不敢与之对视。 沈惟湛见孙氏受苦,来到郡王妃面前,果断跪下,道:母有过,儿替之。我母亲一直养尊处优,若郡王妃想要出气,让我替母亲受了便是。 我并不是要出气,我是要她的命!郡王妃淡淡地道,怎麽?用你的命换她的命? 不——孙氏声音凄惨,刚才还硬声硬气的她,立马弱了下来,不!你要我的命,我给你,你不能伤害我的儿子! 沈惟澈也跟着跪下,若是不够,还有我的命! 沈宴这才慌了,大声呵斥,你这是在做什麽?我要上奏弹劾你大不孝! 沈曦蕴进退两难之际,齐子辙骑马而来,身後跟着一辆马车,他翻身下马,眼中并无他人,握住她的手,我来接你回去。 沈曦蕴被齐子辙牵着,略微回头看了沈家两兄弟一眼,沈惟湛和沈惟澈微微摇头。 沈曦蕴被齐子辙送进了马车,她反握住齐子辙的手,夫君,我…… 嗯? 冤有头债有主,哥哥和弟弟,对我不错,我…… 齐子辙摸了摸沈曦蕴的头,低头吻了下她光滑饱满的额头,等我。他说着下了马车。 透过马车车窗,沈曦蕴见齐子辙上前跟郡王妃说了几句话,沈家兄弟缓慢地站了起来,至於孙氏,过了一会也被放开,扔在了黄土地上,尘烟滚滚。 沈惟澈将目光投向沈曦蕴坐的马车上,只停留了一会就转移了视线。 齐子辙上车後,伸手握着沈曦蕴的手把玩着,沈曦蕴默不作声,最近几日的沈家变故令她很是疲惫。 第四章 第五章 嫁君大吉 卷三 作者:梧桐枝 第五章 回去後,本来就精神恹恹的沈曦蕴倒头就睡,齐子辙在边上守了她一个时辰,才又去了衙门。 齐子辙到衙门之时,身边的侍卫小木从外头蹿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薄薄的,里头装着几张纸,小木打开将小布包放在齐子辙的面前,拱手道:大人,这是今早小八去外头如厕时看到的,就塞在了墙角树荫下,因埋在土里,外头有点脏,土是新翻过的,若不是小八过去,只怕都不一定能看出。 上头的字迹不明,只是约好了时辰,今日傍晚日落之时,到城郊不远处凸山坳第五个石洞一叙。 凸山坳并没有什麽秘密,只是郊区一座平民百姓能够上去采摘各种野菜的小山,也不大,里头有些许小动物,之所以有那麽多山洞都是人为的,翻过这座山之後就能到达邻省,有些没有路引的百姓可以从这爬过去,因着下头没有衙役愿意守着。 京城的父母官也知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齐子辙并未亲自前去,是小木去了山坳里头,来去不过半个时辰,小木并没有见到约他们相见的人,只是在石洞最里头见到一堆杂乱的稻草,轻轻一摸还有点湿润,便来回拨弄了两下,从中找到了另一只小布包裹。 齐子辙接过小木递过来的东西,与今日午後看到的纸质一样,上头是几行文字和一连串的数字。 【第四十三章姊姊的警告】 郡王府中,郡王妃一回来就病倒了,眼睁睁看着孙氏在自己手中被放走,她心高气傲,心头的那股子气一下子就压垮了她。 郡王爷回来後,得知她身体不好,静静地陪在身边,两个公子回来,都让奶娘领着去了。 王爷,让你费心了。郡王妃双眸带着深深的疲惫感,她知道齐子辙是个自扫门前雪的人,对沈宴没有岳父那样的尊重,能够让齐子辙出手的,只有沈曦蕴,她第一次意识到,亲妹妹与自己的隔阂比想像中还要大。 她想不明白,为什麽沈曦蕴竟然会出手救下孙氏和沈家的两个兄弟,她们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 这样的打击让她有点绝望,但她舍不得怪自个儿的亲妹妹,只想着若是齐子辙能够劝说她就没事了,因而把这笔帐算到了齐子辙的头上。 可在郡王爷看来,自个儿的王妃是过於急躁了,她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当年的不知情,她不能原谅那麽多年来孙氏和沈宴活得好好的,因而急於发泄心中的不满。 孙氏即使是沈家夫人,但也是安国公府的嫡女,他可以一时拿捏住安国公府,却不能保证他们永远不会跳出来找碴。 别这麽说,我们是夫妻。你累了,好好休息,有什麽事,以後再说,凡事都要徐徐图之才是。 郡王妃闻言挤出一抹笑容,闭上眼睛。 齐家在傍晚时分迎来了千金公主,千金公主下轿时见沈曦蕴亭亭玉立,惊喜连连,拉着她的手道:江神医果然是神医,你的腿好了,太好了。 是好了不少,不过也不能久站。 两人相携坐下,上了茶後,千金公主才略微带着担忧之情地问:你最近……还好吧? 啊?沈曦蕴这时才回味过来,千金公主说的是沈宴的事,她柔柔一笑,多谢公主关怀,事情太久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如今倒是有点懵,其他倒还好。 千金公主一听,颔首,我今日好不容易从山中出来,跟慈仁法师说了来你这,她倒是通情达理。我姊姊被关在柴房里,至於原因,暂且并不清楚,只依稀晓得似乎是得罪了什麽人。 我也是听到身边的嬷嬷在前头香殿听贵妇人提起你的事,都说你可惜了,还说齐子辙这是捡到便宜了。想去年你嫁给齐子辙,她们还觉得齐子辙亏了,如今倒是尽说些酸话,又改口说齐子辙眼光好。前几日听闻沈宴被撤职後又重新任职,我还想着是不是齐子辙出手的。 沈曦蕴摇头否认,夫君从不做这样的事。 你知道秦氏去了吧?我今儿从钱家门口经过,见门口又抬着一顶轿子,里头还隐隐约约有哭泣声。钱家这样肆无忌惮,终究有一天会遭到报应。千金公主在庵里头天天烧香拜佛,如今嘴巴里倒有几分佛的味儿来了。 沈曦蕴微微一笑,两人说了一阵子话,这才分别,千金公主不可下山太久。 吃过晚饭後,张嬷嬷摇头晃脑地连连说了几句可惜之语。 沈曦蕴好奇,想要问,可张嬷嬷却闭口不谈,转移了话题,她只能内心藏着疑问,等齐子辙回来。 齐子辙回来时已然是亥时了,他上床手脚颇为轻快,瞅了沈曦蕴一眼,伸手轻轻将她搂入怀中。 沈曦蕴还未睡,只是闭目养神,在他怀中略感热意,不由得挪动了一下。 齐子辙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附耳低语道:还未睡?你以後不用等我。 齐子辙的手扣着她的手,小巧的身躯安安稳稳地契合在他怀中,闻着她发间似有若无的香气,整日奔波的疲惫瞬间就消散了。 夜晚沉静如水,耳畔静悄无声,只有沈曦蕴轻微的呼吸声,如此安宁的夜晚之下,两人互相依偎着。 沈曦蕴又动了下,齐子辙柔声说:别动。他心疼她今日出门太过劳累,并不想碰她。 夫君。 嗯?齐子辙从嗓子中挤出的声音,後头的尾音微微扬起,带着几分慵懒。 今日张嬷嬷似乎有事瞒着我,说什麽可惜了。沈曦蕴想着外头大小事,齐子辙总会知晓。 齐子辙睁开眼,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小耳垂,似乎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因着太痒了,沈曦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蹬了下腿,齐子辙瞬间翻身,将她嘴里发出的笑声吞噬在口中。 纠缠着的亲吻瞬间让沈曦蕴迷失了,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伸手就去挡住齐子辙在自己身子底下作乱的手,这边遮住,那边挡不住,很快就失守了,被齐子辙一阵攻城掠地,她眉毛微微颤抖,像条被抛到岸上脱离了水而乾涸求生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气,双眸落泪,欢喜得全身毛孔舒张,一阵酣畅淋漓过後,嘟着嘴巴娇声娇气的哼哼着。 齐子辙想要伸手搂她,她扭着身子,不搭理他。 他也略微失控了,心想着不碰她,却克制不住,一沾染上,就只想着抱紧她,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齐子辙见她跟他闹起脾气来,只能退了一步,替她裹紧薄被,硬是将她禁锢在怀中,轻轻地落下吻来。 沈曦蕴躲了几下,被他无赖的举动给纠缠住了,闪躲不开,嘴里不高兴地嘀咕着,你弄疼我了。 嗯,是夫君不好。齐子辙小声道歉,压下下身的燥热之势,才柔声说:太想你了。 哼。 沈曦蕴羞红脸,软娇娇地哼了一声,却让齐子辙呼吸更加乱了。 齐子辙不敢再动她,你刚才问我什麽? 啊?沈曦蕴想了一会,才说:就是张嬷嬷说了什麽可惜啊之类的话,是出了什麽大事吗? 齐子辙沉默片刻,缓缓地说:沈宴的官是钱太师出的力,沈宴和你伯伯叔叔这几房确实有几分财力和前途,都说天子也有几门穷亲戚,你们沈家也是。钱太师的小儿媳妇过世没多久,大概是对小儿子过於担忧,生怕下人照顾不好,沈宴让你们河间沈家村里头一户人家的女儿送到钱太师府。 之後呢? 听闻那姑娘前头已经订亲了,却被家人为了百两银子给捆着送上了马车,之後被塞进了轿子中,落轿时为了颜面,婆子将绳子给解开了。 乡下的姑娘,不是性子刚烈泼辣便是力气大,正巧这位姑娘竟然两样都是,在婆子没注意的时候推开婆子,冲了出来,一刹那便撞向了钱太师府门口的那座石狮子,血从额头上溅了出来,这下可把围观的人吓坏了,钱太师府本来开着的门也立马关了,还是看不过去的百姓抬了那姑娘去了医馆里头,现在还昏迷着,也不知道什麽时候会醒。 第五章 第六章 嫁君大吉 卷三 作者:梧桐枝 第六章 因着这事太多人看到,如今传得沸沸扬扬。齐子辙说着事儿,沈曦蕴不由得缩了缩身子,齐子辙见状知晓她心里有几分害怕,也不说穿,只是关怀地问:可是冷了? 嗯。沈曦蕴垂眸,过了许久,才问:我……能不能让人去医馆,给那个同族的姑娘送点银钱? 我已经发信给江畔了,他回来後就会过去看看。齐子辙知晓沈曦蕴心软,甚至当他得知此事时,不由得心中万分庆幸,幸而当时他娶了沈曦蕴,若是沈曦蕴真嫁入钱家,只怕她会步入秦氏的後尘。 秦氏到底如何死的,齐子辙可是一清二楚。 翌日一早,天微明,齐子辙早起练武去了,昨夜沈曦蕴睡得有点沉,身体一直都偏向於寒凉,贴着齐子辙这个火炉才好了一点。 她醒来时有些迷迷糊糊的,伸手往里头一摸,一片空,齐子辙并不在床上,她揉了揉眼角,这才翻身起床。 齐子辙进来,见她坐起来,正翻动着自个儿的衣裙,开口唤了人进来伺候她更衣洗漱,他坐在前头的圆桌等她过来吃早饭。 简单吃过早饭,齐子辙站起身说去衙门值班,沈曦蕴就在屋子里头做一些针线活计,她虽然手艺不是太好,却也能静下心来练习。 到了快晌午的时候,郡王妃突然来了,那时候花雨正替她把葡萄的蒂给剪了,沈曦蕴听到婆子来禀,略微有几分犹豫,因着上次她即使再如何旁观,也看出了郡王妃对孙氏和沈家兄弟的不喜,可她还是出手阻止了。 她站起来,才走到抄手游廊就见郡王妃已经进了院子,张嬷嬷在前头领着郡王妃进了前堂,沈曦蕴走了进去,郡王妃见她进来,抬头温柔地望着她。 沈曦蕴大步走到郡王妃面前行礼,郡王妃伸手将她扶起来,见她气色不错,说了几句家常话,这才看了张嬷嬷和身边的丫鬟一眼,似乎有要事和她说。 沈曦蕴让人下去,轻柔地问:姊姊可是有什麽要事? 她实在想不通能有什麽要事需要郡王妃亲自过来。 见沈曦蕴一脸茫然,郡王妃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笑着说:今日过来,姊姊有一件事,昨日就很是犹疑,不知该不该跟你说,但又想着到底是亲姊妹,我还是怕你陷得太深了。 姊姊直说就是。沈曦蕴微微翘着嘴唇,洗耳恭听。 郡王妃看了沈曦蕴一眼,见她面容姣好,脸色红扑扑的,比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神色更是好了不少。 齐子辙的事,你了解多少?郡王妃并没有避讳,反而是直接就切入正题了。 沈曦蕴啊了一声,出乎她的意料,竟然是来说夫君的?夫君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因为他是我夫君,我觉得夫妻两人应当要相互忍让,相互尊重和包容,有些事情夫君不愿意跟我说,我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再说了,夫君是我的枕边人,若是连身边的枕边人都信不过,那也太过於悲哀了。 沈曦蕴眼眸中充满自信,一点都不担忧齐子辙会背叛她。 这让郡王妃蹙眉不快地说:你太相信他了。 姊姊,他是我的夫君,我们以後是要生儿育女,一起白头到老,相互扶持,在黄泉路上携手而行的伴儿,我不信他,还能信谁?想起昨夜齐子辙对她的温柔体贴,沈曦蕴柔柔一笑,不由得心头涌上了一丝甜蜜之意。 郡王妃反手握住沈曦蕴的手掌,摇头道:可枕边人也有背叛的时候。 那姊姊可是有夫君背叛我的实证了? 没有。郡王妃摇头。 沈曦蕴笑道:既然如此,姊姊为何这麽说? 为何平白无故突然说起齐子辙不好的话,这些话她确实不爱听,她的双腿是齐子辙请了江畔过来医治的,这门亲事更是她逼迫和算计来的,可齐子辙一直都待她很好,她压根想不明白,若是齐子辙想要反过来算计她,那他又有什麽可图的呢? 郡王妃看向沈曦蕴,你可知当年齐子辙考中进士之前,可是在钱太师手下的阵营?他当年是钱太师最为得意的弟子之一,虽然与钱太师只是座师的情谊,但到底是有那麽一段渊源的,而如今两人却是对立的。 是齐子辙背叛了钱太师,当年齐子辙能够背叛一心扶持他的钱太师,如今你又如何能够保证他不会背叛於你?世间男子都是俗物,对美色的追求和对权力的狂热,这两样哪一样都能让他们折腰。齐子辙当年明面上是因着拒绝钱太师幼女而被逐出钱太师的派系,但却因而入了皇帝的眼,这些,如今看来,都需要深究了,一个对美人和权力坚决抵制的男人,想要的恐怕不仅仅是美人和权力,我怕你付不起。 听到郡王妃如此说,沈曦蕴微微摇头,我不清楚夫君为何会如此选择,但夫君每个选择都有他的理由。姊姊可知,就在昨日,钱太师府门前的石狮子刚被血给浸染过,若不是夫君娶了我,我就是那个姑娘了。 姊姊会怀疑夫君,是因着对我的担忧,我领姊姊的这份情,但是,我对夫君,从来都不曾怀疑!姊姊尽管放心,若我错了也不会後悔!沈曦蕴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心声。 沈曦蕴其实心中是有几分疑虑的,郡王爷不是跟齐子辙很是要好吗?为何身为郡王妃的姊姊会来警告她? 郡王妃见沈曦蕴不听,只能摇头,你想想沈宴,他就是咬着牙往上爬的人,你看他做了些什麽? 沈曦蕴瞅着郡王妃,看了许久,才缓缓地伸手搂着郡王妃,坚定地说:姊姊,夫君是夫君,沈宴是沈宴,而我也绝对不会成为母亲那样的人。 看来,郡王妃是把对母亲的愧疚转移到自个儿身上了。 好在郡王妃还要再说下去时,却被进来的婆子打断了,说是郡王爷在门口等着郡王妃,要接她回府。 沈曦蕴赶紧送了郡王妃出去。 与此同时,齐子辙被召进宫,到了皇帝的旧道观中去。 这旧道观里头刚开了一炉丹药,皇帝准备了无根之水,服用下,在齐子辙进来没多久就躺在榻上睡着了。 齐子辙刚要出去,却在拐角处捕捉住那闪现的黑影,齐子辙觉得这身影有些蹊跷,赶紧跟了上去,却在繁花丛中迷失了黑影,等他回过头时,只见戚贵妃扶着腰肢站在他面前。 齐子辙向戚贵妃行礼请安,戚贵妃上前几步,端详了他许久,眼眸中的激动之色再也掩藏不了。 江嬷嬷忽然从她的身後探出了头。 戚贵妃抖着嗓音道:齐大人,抬起头来。 齐子辙微微抬头,先见到了江嬷嬷,他愣住了,不等戚贵妃喊免礼就站了起来,他上前两步,盯着江嬷嬷,怀疑地喊,江嬷嬷? 江嬷嬷从戚贵妃身後出来,恭敬地道:给二少爷请安。老奴终於在有生之年见到二少爷了,老奴便是死也无憾了。 齐子辙将目光落在戚贵妃的脸庞上。说起来,之所以两人见过面却没有相认,除了因着戚贵妃是皇帝的宠妃,作为外臣不能将目光落在宠妃的身上,更为重要的缘由是当年齐子辙离家三个月,在他离家外出游玩前,年岁小的妹妹与他闹了一场,之後那麽多年未曾见面,多少也有些不确定对方面容的变化,更别提戚贵妃小时候与大了长开後的模样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江嬷嬷在,那麽,你是……齐子辙曾经到浣衣局去查过当年被没入其中的妹妹,可查出来的消息是妹妹进入浣衣局半年就活生生被冻死了。 可,她若不是齐家人,为何江嬷嬷会在她身边? 江嬷嬷是江家的家生子,後来服侍妹妹去了,江家家生子均发过誓言,终身只服侍江家人和与江家人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人,也就是他过世的爹娘、兄长嫂嫂,还有他妹妹。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