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舒BY南枝》 分节阅读_1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1 《子舒》作者:南枝(卷) 【内容简介】 现代大家族的病弱贵公子穿到古代亲王世子身上的故事! 卷 庭院深深深几许 未入相思门 永盛十九年十月初七 日正当午,京城盛都通往雍州碎玉的官道上,十二骑正在疾驰,官道上的其他路人赶紧让道,马碲带起的尘沙铺天盖地,让路人抱怨不已。 齐子卿带着他的十一骑亲兵,要在今天赶到雍州青玉山青玉寺。 雍州在盛都之南,少山多平原,雨量丰富,河流众多,属鱼米之乡。是齐氏王朝的重要粮食产地和主要经济支持区。 王朝最肥的这一块地方,是现在平远大将军瑜亲王的封地。瑜亲王是当今皇帝的同母弟弟,从小好武,十六岁入军,到现在已征战沙场二十二年。当今皇帝的太平天下,可以说是这位瑜亲王保下的,他先后平了北方和西部的叛乱,又将西北回貉胡族赶出大齐边境几百里,使他们此后见瑜旗便绕行百里。 大齐皇帝也对这位大将军胞弟极其信任,十多年来,敌人的数次离间计从没成功过,皇帝甚至将大齐的粮仓雍州给了他作封地。 雍州邻接京城所在肃州,是京城南面的屏障,可以说掌控了雍州便掌控了肃州京城,便掌控了大齐命脉。当初将这块地赏赐给瑜亲王时,瑜亲王不敢也不愿接受,朝内大臣也强烈反对,但是最后还是在帝王的坚持下成了事实。 青玉山在雍州首府碎玉城外,因山上的名寺青玉寺而闻名。 已是初冬,即使是南方,也开始见枯草黄叶。 青玉山并不是很高,却满山苍翠青松,犹如一块青玉,映照在流过的苏河里。 夕阳西下,在太阳的余辉中一切恬静和缓。青玉山却显得肃然,远远看去,能够看到半山腰的白墙青瓦。 齐子卿停下马来,后面的亲卫也停了下来。望着前面的两条路,一条通往碎玉城,一条便上青玉山。他望了望碎玉城方向,选另一条路疾驰而去。 他身为当朝四皇子,十五岁那一年追随其皇叔瑜亲王平远大将军入军,现在已在军中六年,做了平远大将军的大将,前年钦封了飞骥将军。可谓在军中前途不可估量,但军权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想要的更多,也许每一个生在帝王家的男儿都流着这样的血——向往着顶端,向往着那可以睥睨众生的位置。 还有一月便是当今皇上四十岁寿辰。当下西北没有大战,皇上命瑜亲王回朝贺寿。齐子卿作为皇子先回了一步,瑜亲王在后。 他便先到雍州,接瑜亲王独子——15岁的子舒世子进京。 齐子舒,小字静远。其母瑜王妃——当年的西临国美人永安公主,在生他时早产,王妃身体受损再无所孕,子舒也从小身体孱弱,不能习武。五年前,王妃病逝,子舒从此住在青玉寺中为其母守孝,孝期满后也没出寺。 瑜亲王常年带兵在外,对王妃没尽夫责,王妃却毫无怨言,在家专心教养世子,子舒八九岁时已有才名,甚通音律,王妃死后,子舒在寺中守孝,也为在山中养病,瑜亲王对他甚爱之,总是有求必应。每月还会给他写一封家书,即使军务繁忙,也没间断过。 瑜亲王让齐子卿来接子舒,便是对他的无比信任。 瑜亲王的西北平远军有三十万,是大齐的大半兵力。它镇守着大齐与西边的西临、西北的回貉、北边的耀越的边界,可以说,他是掌握着大齐向外开放的大门。 得到瑜亲王的支持,便有了八成登上金銮殿宝座的机会。 但是,瑜亲王只遵从皇帝的意思,不会无条件帮他。 虽然,这几年他在军中也有了一定的势力,但是确是无法和瑜亲王的平远军、皇上的禁卫军相比的。 要得到那个位置,还有很长的路要铺。不过,一切才刚刚开始,以后还有太多的事可能发生,还有太多的事要发生。 的确,一切才刚刚开始。 权路艰辛,算尽心机。宁不知,情路漫漫,更断人肠。 不入相思门,不知相思苦…… “子舒!子舒!子舒!”一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少年急急忙忙跑进内院,连连唤着。 院中,坐在金银花架下的少年正在调琴弦,听到这慌慌张张的叫唤后,调琴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院门,眉头轻皱了一下。 那少年脸庞精致,肤若凝脂;眉如远山黛,微淡且细;小巧的鼻子微挺;小嘴薄唇,呈淡淡的粉色;脸上没有少年正常的红晕,有丝苍白。 那脸上的一双大眼睛,是黑曜石一般的黑,淡然且沉静,每个见到他的人,眼里便只有那双眼睛,那深深的黑像是要将你的灵魂吸进去一般,让人沉沦。 他身体瘦弱,着素白,整个人坐在那,沉静如古井,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倒像一个得道高僧。 “景清,有出大事吗?你如此慌张!”弹琴的兴致被打断的不耐已消,子舒微笑着淡淡道。 景清每次都会被子舒笑得晃眼,愣了一下才想起急匆匆跑来的目的。 “子舒,王爷派了一个将军来接我们进京,那将军好俊的,现在在前院大厅,李叔在接待,我来叫你去看。”看到子舒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景清强调了一遍“真的,那将军……” 子舒站了起来,整理整理衣服,打断他的话:“你这么激动,是想说那将军俊呢!还是想说我们要进京了呀!” “嗯,都有呀!”知道子舒在笑自己,景清不好意思了。 子舒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景清的额头,“那快把琴收进去吧!我们这就去看看景清眼中的俊男。” 子舒前些日子就已收到瑜亲王的书信,里面提到了,皇上寿辰时他要回京,也会来接他去京城。此时听到有人来接并不显得好奇激动。 这几年,他几乎一直呆在山上,见的人没有几个,作为主人还是要出去见见客人的,虽然李叔可以把事情办好。 子舒是住在青玉寺后的清铃院中的,这个院子是五年前瑜亲王专为子舒守孝所建。此院分前后两院,子舒一向待在后院。 院中住着主人子舒、书童景清、管家李叔和厨娘李婶,李叔李婶都是五十多岁的老人,是王妃去世后,瑜亲王从京城调来照顾子舒的。还有就是几个粗仆和保护子舒的十二青衣卫。 院中的走廊上挂着很多青竹风铃,风吹来哗啦啦响。声音动听却带着丝古寺般的沉重。 “看你急着跑这么快,他就真的这么让你倾心?要不我把你嫁给他得了,你是我的书童,他肯定愿娶你,再说景清将来也是一美人……”子舒调笑景清时,一张嘴完全不饶人,以报刚刚打断他弹琴的雅兴之仇。 “子舒!我哪有这么想!”景清红着一张脸往前冲。 “脸都红了,还不承认。哎呀呀!景清也长大了,都想着要离我而去,儿大不当留呀!”子舒边说边摇头叹气,把景清气的脸都由红转紫了。 “我哪有脸红!” “有还不承认,我一会就去给你向他说。暗恋是没结果的,喜欢就要让人家知道嘛。不用害羞的!” “子舒!!你再说!我不去了!”景清又羞又气直跳脚。 “都到门口了呀!别走别走,我不说了,开玩笑的,真的真的~~” 连着前院后院的是一个回廊,回廊外种着黄白菊花,现在正开的盛。整个院子盈满淡雅的菊香,人笑花艳,此时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初遇 子舒敛住笑容,整整衣服,拂拂头发,端端正正地从正厅耳房后门走了进去,景清也收拾了一下,跟着走了进去。 在耳房中能听到正厅中传来的谈话声,一个是李叔的,另外一个应该是那来接他的将军的。仿佛是在谈论他最近的身体状况。 这位将军应该二十岁左右,声音刚健有力,有着青年的清亮和磁性,语言并没有军人的粗俗,带着文雅之气。若只听声音,他应该是一个阳刚的俊俏儒雅公子。 景清前去打起了门帘,子舒神态庄重地走了进去。 厅内,李叔坐在侧位下方,举止恭谨。 主位上,一个身穿黑色便服的年轻男子正向李叔问话。 此时,太阳已下了山。 此屋坐北朝南,厅内不是特别明亮。看不太清那男子的长相,但是却能感到那股军队将领的霸气威仪,和身为上位者的雍容气度,高贵儒雅。 如此年轻已有如此气度、作为,看来来人身份不只将军般简单。 “李叔!这位是……?”子舒进来后,他们便停下了谈话。子舒望向主位上的人,带着点少年的羞涩,问。 “世子!”李叔站了起来,“这位是当朝四皇子殿下,王爷帐下飞骥将军,受王爷之命前来接你进京。” “殿下!”子舒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原来这便是那飞骥将军,当朝皇后之子齐子卿,甚至有人说,他比太子齐子延更有帝王之才。难怪李叔如此恭敬。 “子舒皇弟,都是一家人,叫皇兄就行,不用如此拘礼。”温文尔雅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子舒抬起头,发现齐子卿站到了他面前。还从没有人以这么近的距离和他相处,一时有些惊异。 这么近才发现,他比他高了不止一个头。 他的确很英俊,脸部轮廓和见过几面的——他现在的父王瑜亲王有些相似,容貌英挺而俊秀,眼睛很有神采却有些深沉,现在正微笑着看着他,放出霸道之气。 子舒一直安静、淡然,见识过世上很多人的很多面,喜欢观察还善于观察,于是他才最能看到,他那眼底深藏的漠视傲慢与霸道冰冷。 不过那一直波澜不兴的眼眸刚刚却闪过了一丝惊艳,在主人片刻失神之后,原来的漠然中带上了些微兴致,不自觉的放出了侵略性的霸气。 子舒是一向不太喜欢这样的人的,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因为他们这类人追求权势,不达目的不罢休,视世人如蝼蚁,没有常人的温情。 子舒也不是救世人于水火的圣人,但他却是极度热爱和平与宁静,对于那些要打乱这种平静的人自然不喜。 “礼不可废!”作为主人,子舒恭谨却不失气度的道:“皇兄远道而来接我,子舒甚为感激。进京之事,父王前几日的信中已有提及,为旅途的准备也做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出发。今晚还请皇兄好好休息,李叔,客房可备好了。” “客房都已备好。出行用品也已准备妥当。”李叔是府里老人,原是照顾瑜亲王的,办事非常妥帖利索。 “子舒身子不爽利,先退下了。皇兄请好好休息,有事可以找李叔。”这位俊秀霸气的皇兄让子舒感觉些许压抑,不想和他太多交谈。 “皇弟还请注意身体。明日要早起,今天早些休息吧!”温柔礼貌的示意。 子舒行了一个告退礼,带着景清走了。 “景清,把那些书也都装上吧!在路上没事可做,可以打发时间。” “嗯,把去年我们晒的菊花都带上,在京城要喝,自己种的总是要好些。” “那件白狐皮的披风也带上,北方要冷很多的……嗯,我的毛笔也得带,写惯了。” 子舒站在房里看着,检查有没有漏掉的东西。 “子舒,吉他要带吗?你每天都要弹会儿的。” “嗯,吉他带上吧!琴就不用了。”把房里看了一圈,觉得没什么别的必要的东西了。 分节阅读_1 分节阅读_2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2 “景清,让他们端水进来,我要洗漱了。明日还要早起呢!……你也要早些睡。”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收拾东西就是很累。有些东西京城肯定也是有的,但是自己常用的东西,习惯了便会有依赖。 躺在床上,月亮在西天树梢。这时才八九点钟吧! 到这个世界来了五年多了,一切早已习惯。 明天…… 不知道京城是个什么样子。 月已西下,暗夜未央,有人清梦,有人无眠。 往事回首 马车上铺着四层褥子,很软也很暖和。 景清有些晕车,一直是晕晕乎乎的在睡。 子舒望向车窗外,车外已见不到前几天的层层绿意,到处衰草连天。 考虑了子舒的身体问题,他们一直走的很慢。齐子卿来的时候只用了了六天,现在已行了十天了,才刚进肃州境内。要到京城还需五天左右。 子舒只带了景清和两个随行伺候的仆人,十二青衣卫在侧保护。加上齐子卿一行十二人,一队人马算得上是庞大。 马车大且豪华,又有这么多人随行,令不少路人侧目感叹。 一路行来算是安全妥当,并没出什么状况。 子舒到这个世界的五年多来,一直是住在青玉山上的院子里。仅有刚来的一段时间和后来的几次回府,才在碎玉城王府住过。 碎玉城可算是半个水城,一年四季如春,青玉山上也是终年苍翠,习惯了周围的绿意,看着外面冬景萧条,他有些恍惚,想到了原来的世界,即使坐在家里,也可看尽世界风光。 他的前世,家世显赫。母亲和父亲门当户对,标准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媛,但她却带着先天性的偏头痛,心情不好焦虑时,便头痛难忍,脾气不稳,时常歇斯底里发作。 他也遗传上了这种病,不仅如此,他还是早产儿,出生时便带着严重的心脏病,这让他不仅精神上不能有负担,身体也不能剧烈活动。 他从小就一直呆在家里,从没去过学校,学习也是请的家庭教师;他很聪明,学习各种知识,过目不忘,从小学到高中的基础知识都没落下,后来又开始专攻古典文学,尤其喜欢庄子;他很爱看书,也看了很多书,从中外名著到各类史书再到名人传记都有涉猎,从那里面他知道了人间百态。 他没有什么朋友,更没有玩伴。 无聊时的消遣,便是听听音乐,最爱肖邦的钢琴曲,但由于体质太差,不被允许弹钢琴,便学了琵琶;后来迷上了几首流行歌曲,他又开始学吉他,还经常弹给母亲听。 母亲精神不好,没办法照顾他,但在精神好时,还是对他极其宠爱的。虽然不多,他仍然得到了人间最温暖的母爱。 由于身体原因,他出生时便被断定活不了多久,父亲虽然在外有很多私生子女,但对这个正室所生的孩子却更关爱些。 而且他早产的罪魁祸首可以说便是这个父亲,还在孕期的母亲,知道了父亲在外已有了一个几月大的孩子,发了病,他便提早来到了世上,他父亲欠他的,因此对他更为照顾。 他得到了一个家庭能够给他的温情,虽然那家庭裂痕种种,本身并不温馨。 只是不知他的去世,会给那本就裂痕无数的家带去什么。只希望父亲能多关心母亲,母亲是个可怜人,爱的人不爱她,还要忍受他在外的诸多情妇。 他已解脱,母亲却还要继续忍受,那样的清冷孤独…… 他不能到处走,也不能太激动,便养成了待在一处、安静淡然的性子。形成这种性格,他的偏头痛,在他十五岁之后甚至没发作过。 在二十岁时,由于换心失败,他离开了原来的世界,来到了这里。 那时,这里的子舒,母亲刚刚去世。他悲痛过度,旧疾复发,高烧不断,就这样随他的母亲去了。 现在的子舒替代了他,开始了新一轮的淡然恬静的生活,养病,养病…… 他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便。但是他仍然害怕他周围的人发现,他已不是他们的主子了。幸好瑜亲王常年在外,很少接触子舒,对他不太了解。瑜亲王只待完了王妃的丧期,便因边关军事,匆匆离开了。 然后,子舒住到了青玉山,也许王爷不想他看到王妃在时的旧人,徒增伤心,便没用原来的仆人,到青玉山后,子舒的身边全是新人。 刚来这个世界,一切都不熟悉…… 那时,也没有景清。 景清的到来,给子舒的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 景清很聪明,且明形势、事理;又活泼好动,性子开朗,填补了子舒生活的不足。 景清,他是子舒的个玩伴;虽然更大意义上是仆从。 子舒十三岁时,他被李叔带来,说是王爷让选的暖床人。那时的景清还没满十二岁,还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孩子,但是那时的他也已相当懂事,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十一二岁时的孩子长得最是可爱,子舒对他并不讨厌,便留下了他。 子舒当然知道暖床人的含义,但是他没有把他退回去。 因为,他知道即使这一个退回去了,还会有新的送来,说不定下次的,已是一个大龄的教习女子。 子舒并没有用景清来暖床,他已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 就这样,景清留了下来,成了子舒的近身忠仆和书童玩伴。 长路漫漫,终有尽时…… 王府静远轩 路上慢慢悠悠,遇城镇客栈则入。花了十四天终于到了京城。 到的时候已是黄昏,冬天的日子短,太阳下了山,天就会很冷。 子舒坐着马车一直驶进了王府内院,并没有太多的人来迎接。 瑜亲王前两天就已回京了,子舒错过了他父王回京时夹道欢迎的盛大场面。 此次瑜亲王回京,还带着一批入军磨炼的贵族子弟回来述职,这样就使原来本就会热闹的场面,变得更加不受控制。幸好有京城禁军控制场面,不然很可能会出现人挤人挤死人的事情。这些闲话是子舒后来听说的,他对这些热闹不感兴趣,却还是能够想象当时的盛况。 子舒到王府时,瑜亲王还在宫中和太后述话,他到王府,倒像是去别人家做客。一直是王府管家——一个叫王览的三四十岁书生,在向他介绍着王府的各种情况,他一边静静的听着,一边看着门外景致。 景清和另一个带来的近仆徐旭,指挥着一干人等摆放他带来的东西。 他现在要住的院子,叫做静远轩。 这院子,看样子才收拾出来不久,‘静远轩’的静远二字甚至取自他的字。 院中种着梅花,淡淡的白色点缀在斑驳的褐紫枝干上,那是上好的金钱绿萼梅。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其实,他是更喜欢菊花的,现在的碎玉城菊花正肥,蕊盈满枝。但是这是北方,菊花早就过了。 盛都十月,即将落雪。 静远轩里,只有子舒住的主屋旁的侧屋有轩榭的样子,现在也已用竹帘封了,可能是防冬季风大风冷。子舒无论前世还是这世,都没亲眼见过大雪,对于雪景有几分期待。等到这儿的雪下来后,这轩榭倒是赏雪景的好地方。 屋里的陈设和清铃院中的相差无几,他看着很熟悉,感觉也好。他一直是个较保守的人,习惯的东西短时间内改不过来,这样的安排摆设很是合他的意。 虽然,他的父王一直在外,但是王府里的下人都是不错的,即使没有主人,一切照样管理的一丝不苟。 虽然已有人去皇宫,告知瑜亲王他回府的事,但是王爷现在还没回来。子舒稍稍用过晚饭,吃了汤药。路途劳顿,有些疲惫,就早早睡下了。 虽然这床铺了厚厚的褥子,很是柔软;但显然,不能和那张他睡了几年的床相比,昨晚他睡得并不好,今早醒得有些晚。 醒来的时候,就感觉有视线盯着自己。他的卧室除了景清,没人可以不用通报进来。 早上刚醒,一向有些迷糊。“景清,把我的袍子拿来。” 接过了递来的袍子,胡乱披上了,拢拢头发。“伺候梳洗吧!” 没有听到应有的动静,子舒迷糊的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胸膛,紫色的锦袍上绣着金龙,嗯,还是八爪的。 抬起头,看到了一张俊逸的似笑非笑的脸。 这不是他的父王吗!怎么会在他的屋里。 子舒愣了一下:“父王,你怎么会在这儿!景清呢?”他只有在刚醒的时候才会像个少年,且有些迷糊多话。 瑜亲王齐思瑜显然也发现了这个现象,这是他次看到他儿子的睡相和起床时的迷糊样。 这样和睦的相处,上一次还是子舒一两岁时。后来他去了边关,要每隔几年才会回来一次,于是相处就很少。子舒从小就有些怕生,每次见到他这个父亲也避的远远的,免不了碰到或者要在一起时,也是涩涩的叫声‘父王’。 王妃过世后,子舒去了青玉山。他便每月给子舒写一封家书,随着军队月报送出,他原以为子舒是不会回信的,没想到他每月都回,虽然只回了些身体用药、学习学业的生活琐事。这让两父子的关系好了很多。 昨日他收到子舒已到王府的消息时,本已出了太后的慈宁宫,但随后又因军队之事被皇帝召去了。等他回府时,子舒已睡下。 早上过来时,子舒还在睡,他便进来了,才来就被当成了他那仆从景清,还要他伺候梳洗。 没想到他这儿子起床时这么可爱,红扑扑的小脸,迷离的眼神,软绵绵的话语。 今天还要带他进宫见皇上太后。 “景清在外面!现在才起,都快日上三竿了。越大越懒了。”好像儿子由他带大的样子。王爷宠溺的伺候他儿子穿衣,子舒也舒服的接受了。 “嗯。父王有事吗?我过会儿会去拜见你的,你怎么来了。”子舒扯了扯有些乱的头发。 “吃了早膳,我带你去见你皇祖母,还要去拜见皇上。”王爷温柔的话语,让子舒很受听。 “你们进来吧!”这句是对着外面说的,带着王爷的威严。 进来了一排人,端着洗漱用品。 子舒皱了皱眉,他讨厌这么多人挤在他的屋子里。但这已不是他在青玉山的小院了,一切都得习惯。 他已清醒了不少,不再像刚才那样迷糊。“父王,您到外间等孩儿吧!” 王爷看出他在这儿,下人们都有些局促,便出去了。 景清给他梳好了头,他站了起来。走向外间,外间的桌上已摆好了早餐。 王爷坐在外间的榻上,正在翻一本他带来的书,好象是一本旅行札记。看到他出来了,放下书笑着说:“快吃吧,不然要冷了。” 桌上摆的都是在青玉山时常吃的,他拿起玉箸慢慢吃起来。细嚼慢咽,优雅至极。 你的身影 走尽宫墙,前面是御花园。 子舒坐着马车从皇宫东侧门进入。马车一直驶入了皇宫内院,但,即使如此,要到慈宁宫还得走一大段路。 慈宁宫正殿住着太后,侧殿和侧院住着先皇的太妃们。 望着御花园,里面的奇花异草,在寒冷的北风中颤颤巍巍,凄凉飘摇。已不见它们往日的绿叶娇花,也不见人们的眷顾欣赏。 即使皇权至上,天家威仪,也无法比拟大自然的力量,也无法违背大自然的法则,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一路行来,几座假山,几座孤亭,有红梅数 分节阅读_2 分节阅读_3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3 枝,冷风来,何处香! 瑜亲王带着子舒走过,路上的宫女太监纷纷停下来行礼。俊逸潇洒的亲王,他身后是世子吧,也是人中龙凤,高贵从容。 ‘父王看起来文质彬彬,雍容华贵,真不知他是如何带兵打仗,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不过这路什么时候才完,都有大半时辰了吧!在宫中可以坐软轿,只要皇上特许,他就不用走路了,但现在显然没这个可能。’看着前面的背影,走在七弯八拐的回廊上,子舒双腿发酸发软,还从没这么让他难受的事。但他不可能停下来休息,跟着继续走吧,总会到的。一面专心走路,一边的思路不知已飘到多远。 对面的回廊,红栏绿瓦,一个白衣飘飘的人走过。红梅凄艳,正衬着他出尘之姿。 那是一种空灵不染世俗的气质,高洁清冷。 这,子舒次见到齐子非,那身影便映在了脑中。以后无数的日子里,子舒想到子非,便是这红梅出尘之景。 仿佛是一刻,也仿佛是一世。 他的声音已到跟前:“子非见过皇叔!这位便是刚到盛都的子舒皇弟吧?我从慈宁宫出来时,皇祖母还在念叨着见他呢。”向瑜亲王行过礼,子非对着子舒笑了。 “是啊!他刚到盛都。子舒,这是你二皇兄。”瑜亲王对子非笑着点了下头,给子舒作介绍。 “二皇兄!”子舒要行礼,子非已抓着他的手,两人的手都有些凉。 “子舒现在已长这么大了,我上次见他还是在他的抓周礼上,那时好小的一团。”子非好像很喜欢子舒,抓着他的手一直不放,“我有事要先走,你以后到我的府里来玩,我等着哟!” 别人的碰触给子舒以新的体验,他的感觉仿佛都聚在了手上,凉凉的,让心也颤了一下。 “我抄了佛经刚给皇祖母送去,现在有事得先走。”子非依依不舍的放开子舒的手,向瑜亲王行礼告退,才轻飘飘走远了。 手上是刚刚冰冷的温度,看着那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有些回不过神。 这么飘逸出尘的人,却这么——嗯,怎么说呢,有些啰嗦,出人意料。不过给人的感觉还不错。 子舒从小就不太记得住别人的长相,他能记住文字,记住变换的情景,却记不得别人的相貌。即使熟悉的人,他也无法靠记忆描述他的样子。他只能记住一个人给他的感觉。有些人能给他一种强烈的感觉,让他在那人离很远的时候,也能将那人辨认出来。也不是一定记不住别人的相貌,当用极其强烈的自主意识去记时便能,就像他曾在大脑里将他父王的样子描绘了几次,他就能绘出他父王的样貌。他这种相貌识别模糊的情况在人群中并不少见。 子非便给子舒那一种强烈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子舒觉得亲近和喜欢。 子卿也给他强烈的感觉,但那种霸道强势的感觉,让他避而远之,在子卿送他进京的途中,他便是这么做的,能避则避;他的父王也给他强烈的感觉,亲切温暖和慈爱,他知道这只是他父王的一个面,只在他面前表现的一面,因为刚刚对待子非时,他的父王便没有多少表示,礼貌却冷淡。 过了一段小插曲。 这小插曲,让子舒觉得刚刚那么多路没白走。 他的二皇兄齐子非,字若镜——圣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为贤妃之子,性平淡,好诗词音乐,出府封平王,现任翰林院学士。 “走吧!快到了。”瑜亲王示意子舒继续前行。 “你身子弱不能习武,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稍稍练练,对身体也是好的。我看你,连走一段路都辛苦。”瑜亲王有些语重心长,儿子已经这么大了,他却一直没管过,看他这样病病弱弱的着实有些心忧。 “嗯,散散步还好。别的就……”子舒想着让他在大太阳下练拳脚,真是寒啊!这怎么忍受的下来。 “也没有别的要求,你以后多出门走走便行。”看到子舒一副胆颤心惊的样子,就知道他想歪了。他也不是要他像士兵一样操练,只希望他不要每天都闷在屋子里。 碎玉城李管家每月给他的报告中,总提到子舒喜欢闷在房里看书练琴,不喜身体运动,以致吃了多少汤药,身子依旧孱弱,仿佛风一吹便倒;也不喜欢和人交往,除了和他那仆从景清开开玩笑,从不和别人多说话,完全没有少年的心性样子;他这儿子这样将自己关起来,怎能叫人不忧心。 他要子舒到盛都来,就是想他在这儿多交往一些人,心放开了身子就好了。 “是,父王!我会的。” 看着子舒一脸沉静,回答的恭敬有礼,真怀念早上他的迷糊样,瑜亲王感慨连连。 抬起头,‘慈宁宫’已在眼前。 人生是不断初遇…… 慈宁宫 大齐现在的太后,原是西临的成思公主。 西临处在大齐西边,多山少平原,雨水丰富,阳光充足,盛产水果和药材,多煤矿。国内山峦屏蔽,易守难攻,多少年来,此国一直处在和平之中,如一世外之国。 西临同大齐世代交好,用药材水果煤碳从大齐换取粮食布匹铁器等。两国皇族多有联姻,这几代更甚。西临的成思公主做了大齐的皇后,后又成为太后;永安公主做了大齐最有权势的亲王——瑜亲王的王妃。前几年,大齐的长宁公主嫁给西临国君,几年来深受宠爱。 这样看来,子舒还是表兄妹近亲结婚的产物。 当年,瑜亲王妃只在京城待到子舒满周岁,随后去了碎玉城,自此再没出过碎玉,直至香消玉殒入皇陵。 王妃的深居简出,心情忧郁,盛年而逝,定是有原因,但子舒没过多兴趣去关注,五年来从没探听。 刚进慈宁宫门,一位有些年纪的嬷嬷便迎了上来。 “王爷,这是子舒小世子吧!哟,这么大了,可真是好相貌。”嬷嬷向瑜亲王行了礼,便拉着子舒看,领着他进去。“太后一直念叨着‘怎么还没到’,这不就来了么!进宫可不得花点时间。” 看这嬷嬷对瑜亲王说话随意,对子舒动作亲密,定是品位不低,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宫女,行完礼后一直低着头跟在后面。 子舒不喜别人碰触,但也无法,只能这么忍着,默默地由她领着走。 “芝云嬷嬷,还有劳您来等。母后这些年也是您在陪着。”瑜亲王很是客气的表达歉意和谢意。 “王爷那是什么话,太后还是公主的时候,我便在她身边陪着了,都好多年过去了。岁月不等人啊!当年的您还是一个小婴孩儿,现下世子也是这么大了!”听着这感叹的话语,子舒看向芝云嬷嬷,她的脸上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这深宫并没有埋葬她的善良,她的神情里有亲切和慈爱,还有历经风霜的睿智。 那握着子舒的手,是那么温暖;虽已布上褶皱,但那更加深刻的摩擦感,让人感觉那么安心。 “太后这儿,这几年也淡了,做皇帝的忙朝政;做将军的在边关;就淑毓小公主还常进宫来看看。世子还在来盛都的路上,太后就在念叨了。” 都是子舒起得晚,一个老人在等着看他的孙子呢!真像是做了坏事,觉得一阵惭愧。 “母后有心了。这几年,子舒就待在盛都,可以常常陪陪皇祖母。”瑜亲王看向子舒,语气像征求意见,神情确是确定无疑,无法反驳的。 “王妃娘娘过世那会儿,就该把世子送来盛都了,看他在碎玉,长得这么瘦。” 说着说着,已到了正殿门口。 嗯!里面坐着一屋女人。老的,中年的,青春正盛的,豆蔻年少的。 主位上的老人,他的皇祖母,一个保养得宜雍容华贵的老太太。看到他,慈祥地笑了,还没等他行礼,已走下主位,拉着他坐到了主位榻上。 “哎哟,这就是子舒!都长这么大了,我的孙儿,可是十几年没见了呀!”老太太对子舒既摸脸蛋又摸手,感叹连连,看着他,眼眶盈泪。 泪水里映出的是,子舒有些不知所措的脸,他不知如何安慰这位老人。 “皇祖母!”他只能这样呼唤。老人慈爱地看着他,又仿佛是在看过去。 老人看到小辈的时候,时常是这样的。他们容易感叹,感叹他们曾经年少的岁月,感叹他们走到现在这个年纪的艰辛,路上风风雨雨,走过了,风平浪静了,却已是夕阳晚照,不免有些伤怀。 这是一位站在王朝最顶端的女人,她曾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后又将儿子送上了帝国的王座,她的一生壮阔而传奇。但是,现在,在子舒面前的,只是一个为见到多年未见的亲孙激动不已的老人。 老太后回过了些神,“子舒要十六了吧!我记得渺儿(子舒母亲的小名)腊月二十三生的你,正好距思琦的生辰近。” “是的,皇祖母!”当朝皇上生辰腊月初九,他便是因此而来的。 坐在侧位的贵太妃也感叹:“我还记得生他那年,下了好大的雪。只是,渺儿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 太后应该也是想到了她那可怜的侄女兼儿媳:“唉!这也是命。” 瑜亲王进来后,就和在场的太妃、皇后、妃子、公主互相见礼。 然后和他皇姐淑毓公主说起了话。 淑毓公主是先皇长女,同为太后所生,后赐婚嫁给了当时大齐大世家史家长子史文彬,不过没过几年,史文彬便得绝症没了,淑毓公主因和婆婆不和,从此开始了在京城的一个人寡居生活,也没再嫁。 淑毓公主素有才名,在京城,她每年还会组织几次赏花品茶的文会,以文交友。文人都以收到淑毓公主文会请柬为傲,能参加文会,便是肯定了你的学识。 太后问了些子舒在碎玉时的生活、学习情况,主要问了问他的身体状况,子舒都规规矩矩的答了。 然后,就是介绍在场的一大堆女人,表达问候。虽然每个人都说的亲热,其实真正有心的又有几个。 这里面坐的都是寂寞的女子。 深宫红颜多悲寂,皇家最是少亲情。 夫子 子舒在一群女人的脂粉味里,感觉呼吸不畅,只想早些离开。 看来瑜亲王也有同样的感觉,在太后的话题已经转到将子舒和他的小时候做比较时,他站起身:“母后,儿臣和皇兄还有要事商议,得过去御书房,先告退了。”一群女人即使只说说话就让人受不了,何况别的,他的皇兄可真不容易啊!再看他的儿子,坐在母后身边,听着几个老人唠家常,时不时还要答一句,也是不容易。 听到他父王要走,子舒立即投去期许的目光,请把我也带走吧! 看着儿子眼睛水汪汪的像能说话,脸上散发出希翼的光彩,完全没有刚刚的沉寂老陈,他觉得有些意思。“子舒,你在……” “父王!”感觉出瑜亲王要说的话,子舒立即截断了他,大大的眼睛闪啊闪。 “母后,子舒在此也甚无趣。我正好给他约了王太傅,让他和我过去,以后再来陪您吧!”看他儿子一个人坐在一堆女人里,也真是可怜了些,帮帮他好了。 太后毕竟是十几年没见过子舒了,刚说了一会话他就要走,还真是舍不得。但看他一个男孩儿在这也的确无趣,也就没阻拦。只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有事就走吧!晚膳时候,我这儿设个家宴,你让思琦也别埋在他的政事里了,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这有多久没这么热闹了。” “是,母后。” 子舒得了令,站起身向太后行礼。“皇祖母,孙儿先告退了。” “嗯,去吧!”太后挥挥手。 “母后,一会儿子舒还来呢!您别这么不舍他,别的孙子孙女也没见您这么上心的。”淑毓公主站起来说道,坐到太后身边陪老人家去了。 br 分节阅读_3 分节阅读_4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4 子舒又向里面的各位长辈们告退,这才随着瑜亲王出了慈宁宫。 当朝太后,虽是生在西临皇家,却不是一般娇弱女子,她心思聪颖细腻,性格爽朗豪放,育有两子一女——当今皇上,瑜亲王和淑毓公主。当年,先皇好修道炼丹,后暴毙而亡,朝中都是她在支撑,当今皇帝继位后,她才渐渐放下权利,安养晚年。 她期待平常人家的天伦亲情,常常召孙儿孙女陪伴,但是现在大家也都长大,能陪老人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曾经辉煌过的人,老了后都耐不住寂寞,更何况这种原来是站在权利顶峰的人呢! 在慈宁宫,是不用讲皇宫大礼的,孤独的老人只想体会人间亲情。 太后其实是一个孤单的老人,希望儿孙满堂的天伦乐趣,但这在皇家何其难。 子舒并不是想离开太后,他只是不喜那环境而已。 “你皇祖母很是喜欢你,以后多多进宫陪陪她吧!”知道子舒喜欢一个人安静待着,但是陪陪老人家也是应该的。 “是,父王。”看了看子舒的小脸,完全没了刚刚的可爱。 “母后这里,也不是总是这么多人。大家今天都是为了看看你而去的,”想着子舒可能不愿多进宫,瑜亲王一脸慈父相,循循善诱的解说,“你的淑毓姑姑常常会在,可以和她多聊聊,她人好,你会喜欢上她的。” “我知道的,父王,皇祖母其实很孤单,我也想陪她的。但那里面的脂粉味重,而且也太吵。”子舒的声音很柔和,带着点歉意。 儿子次和他说了这么多字的一句话,让瑜亲王觉得不可思议。 “父王,有什么吗?”感觉父王盯着自己,子舒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什么,走吧!” 坐北朝南,代表尊贵。 皇宫,宫中大殿,殿中主位,都是采用这种方位设计安排。 大齐皇宫分东西,东为朝政办公之地,西为皇帝后宫。大臣上朝从南盛武门入,盛武门遥遥对着王朝金銮大殿。此时,皇上已下朝,正在御书房和大臣商讨政事。 昨日,皇帝让瑜亲王在今天将子舒带来给他看看,他的这个独子还挺吃香。 但总一副冷冷清清、如老僧入定般的样子,没有少年该有的活脱性子,可能是在寺里待久了,多接触些人该会好转。瑜亲王这一天担心儿子的事情,比以前十年还多。 御书房后的侧屋,子舒喝着茶水吃着点心,终于可以安安静静歇会了。 瑜亲王看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拿来的折子。 “你的学业一直是你母妃在管,她走后,你斥了几个夫子,此后便没了老师。我一直由着你,但到了盛都,你还是要学学的,你是王府世子,得有几分文采。王太傅是几年前的状元,写得一手好文章,来教你也不会辱没了你。” 突然听他父王和他说这话,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慈宁宫,父王说带他去见太傅,还以为是当时的托辞,没想到还真要去。想来,是他每次给父王写的信太白话了,以致被认为没文化。他不想学这儿的孔子儒家(这个世界,还没将儒家经典细分出四书五经),原来的夫子们便是让他每日背书抄书,很是无趣;他不想又回到刚来的那段日子,真是被那几个唠叨死板的老头念叨得生不如死。 “父王,孩儿可以自己看书学习。不需要老师。” 这是子舒次说出反抗的话,让人惊奇。“为甚?” “我不喜欢老师,也认为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子舒不想妥协,他的确是怕了这儿的夫子了。 “这个理由无法让我接受,再找更好的理由来吧!不然,每天下午就跟着夫子上课。”瑜亲王是一个慈父,但并不溺爱,严时定严。 “我会给您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不要给我请夫子。” 看着态度如此强硬的儿子,瑜亲王无语。别人是千金难请到这位傲气的王太傅,他的儿子却要把人家要退回去。 受伤 御桌上是十几道菜,从凉拌菜、炒菜、蒸菜、清汤到浓汤俱全,荤素搭配,但一律清淡。菜品从美学或是营养学上来说,都是极佳,美味又养生。 大齐盛都菜肴较碎玉清淡许多,子舒吃惯了碎玉菜肴,只觉味道唯实太淡,稍稍吃了几口。 看着这一桌,并没有书中描述的、电视中看到的那么豪华,有些像稍富贵的普通人家吃的菜。当然味道是不能比的,这毕竟是皇家御膳房做出来的。 看着上首的皇上伯父,还真如传说中廉政爱民,很是勤政节俭。 皇帝来到这候命的御书房侧屋时,子舒已慢吞吞吃完了一小盘点心,那点心是玫瑰糕,这个时节玫瑰早已开过,不知御膳房的人用了什么法子才将玫瑰储存到现在,生在皇家就是可以享受到不一般的物事。 他的这个皇上伯父,并不如他想象般想见到他,定是他父王夸大了,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人见人爱。皇帝看到他时虽亲热,但还是有隔阂的,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是普通人可比拟。那双威严深沉的眼里有一丝温情,还有更多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子舒觉得迷惘。皇帝的心思不要猜,猜也猜不透。 一起吃饭的还有太子殿下——他的大皇兄齐子延。 太子是皇上长子,今年二十有二,是已逝德馨皇后之子。德馨皇后是当今皇帝未登位时的太子妃,在生太子时血崩难产而死,皇上登位后,追封为皇后,号德馨;这个长子被封为太子。 在大齐,皇子十六便要参政,太子则更早,十四入朝。想他到今年已在朝堂摸爬了八年,不能不说是有些斤两。气质沉稳威严,给人稳妥之感,又带着一丝儒雅,感觉很易亲近;一身绣七爪金龙的深紫太子锦袍,衬着高挑的身材、英俊的脸庞,很是耐看。 子舒一向不太注重别人的样貌,但是今天见到的都是英俊的男子,如此养眼,还是可以让人感慨一下的。这家人仿佛有抗衰老基因,他的皇上伯父明明已到不惑之年,看起来倒像是刚而立,繁忙的政务并没有加快他的衰老。他的父王更不必说,和那太子哥哥坐在一起说话,像是兄弟。今天见到的那个皇姑姑是皇上的姐姐,按理说,有四十几了吧,看起来也只有三十岁左右。 吃过饭后点心、饭后茶,子舒昏昏然要午睡,便跟着太子去了太子宫,而他的父王和皇帝商讨政事,把他交给太子后,也不再管他。 这是一个忠孝仁义的时代,忠的条便是忠君。和皇帝比,他作为儿子要靠边站的。 从御书房出来到太子宫并不远,太子宫又叫紫秀宫。大齐以紫为贵,皇家正服都为紫色,越紫越显尊贵。子舒今天穿的也是件淡紫的衣袍,上面绣着五爪银龙。还披了一件紫色的薄披风。秀为优异挺秀。紫秀、紫秀,便是储君尊贵优秀。 盛都地处偏北,冬季严寒,好在风并不大,即使出行也可以忍受。 紫秀宫内又分了几个宫,太子带着子舒来到他办公的勤思殿,里间有休息用的床,虽然不太软,子舒在累了一上午后,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那是灰蒙蒙的层云覆盖了天空,很是低沉压抑。 望着窗外,要下雪了!会是盛都今年的场雪。 外间的说话声引起了子舒的注意,是两个人在交谈。房间隔音,听不清在说什么,但两人的声音,子舒很熟悉。其中一个较为清亮,那是他的四皇兄,刚和他相处了十几天,他又怎能辨认不出!另一个较低沉,是太子。 理了理散乱的长发,看了看床边立式衣架上挂的衣服,他不想打扰外间说话的人,便不能让人进来伺候穿衣梳洗。 睡暖和了,突然坐起来真冷,拥着被子,一手撑着床沿,一手去勾衣服。 嗵!!!嘭!!! 人和着被子掉了下去。人扯着衣服,衣服拉着衣架摔在了一边。 “唔!!!”刚醒来时的迷糊昏沉被摔没了。 幸好有被子裹着,只磕破了额上的皮,擦伤了手,手上隐隐有血丝。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虽有地毯,地毯却不厚,手上又是痛觉神经密布的地方,好痛!!! 门被大力推开了,摔在墙上一晃一晃的。 “子舒,你……”看着摔在地上的人和衣服衣架,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 “太子哥哥!”子舒刚睡醒,突遭变故,痛得眼神迷离,眼泪汪汪。他已经很久没受伤了,这是他来这边后的次。 子舒那可怜又软绵绵的声音,真是让来人的心尖都颤了。 赶紧上前扶起他,抱着放到了床上。 “你要穿衣,怎不叫我!看这摔的!!疼吗!”一边查看伤处,一边心疼的说。 像子舒这样,瘦瘦弱弱,又安静懂事,最是让人心疼。看他摔伤了,没人不急的。 四皇子齐子卿,站在门边看着,其实也有些急,有些心疼,还有丝嫉妒。 子舒次见他的时候,对他客客气气,是主人对客人的客套,和他相处十几天下来,仍然不见有多亲热。子舒和太子今天是天见面,关系就这么好了?这让他对他自己的能力有质疑,难倒他的统御能力没有皇兄强,他的自信和自我告诉他,不可能;其实,他的嫉妒里,还有更多的东西,只是他没有发现。 从客观上来说,子舒和太子也没多亲近,早上他还一直叫太子‘太子殿下’呢!只是太子说宫里的康宁小公主称他‘太子哥哥’,并让子舒也这么叫,子舒对称呼并不介意,只要不治他不敬之罪,他甚至想叫他的名字齐子延。 子舒原想穿好衣服,出去和太子、四皇子打招呼,还要好好谢谢四皇子十几天的照顾。摔下床后,现在,被疼的早忘了四皇子这个人。 然后,太子这勤思殿,忙忙碌碌了起来,进进出出,太监宫女端水拿伤药,太医来了,太医走了。最后,挺着肚子的太子妃也来了,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是太子受伤。 一阵忙乱后,好不容易又安静了下来。 姜是老的辣 天已经黑了下来。 在昏黄的灯下,万物朦胧。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落在对面的乌檐青瓦上,落在庭院里的梅花树上,落在梅树下的石桌石凳上,落在青黑的石板路上…… 落雪本无声,万物感其华…… 这是子舒次看到现实中的飘雪,以前的他住在无雪的南国。 他没有特别激动,相反很静,仿佛要将自己融入那一片片晶莹之中。 斜倚在窗边的榻上,那宁静安然的神态,带着窗外梅花的高洁素雅。 子舒由于受伤,便早早回了王府,太后的宴,终没参加。不知那孤独的老人,会否怪罪,怪罪他的不孝。 现在,那深深的宫墙里,雪花也是肆意飞扬的吧!有多少女子又在寂寥地等待呢! “世子,还要加暖炉吗?”景清端着热茶和点心走了进来。 “还是叫我子舒吧!听习惯了。”子舒无奈的看了景清一眼,他那叫‘世子’的口音,怎么听怎么有问题。 “哼哼!那我以后还叫你子舒了。”放下托盘,景清去挑了挑暖炉里的火,“王管家说,明天会给你派一个贴身小厮过来。到时候你别有了新人忘旧人啊!” 听着景清哀怨的声音,子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景清美人儿,任谁来了,本世子也不会冷落了你的,你又何须忧虑!”子舒声音甜腻温柔,大大的眼睛专注而深情,让景清的身子都酥了半边,三魂被勾去了两魂。 “屋里冷了,我去让再搬个暖炉来!”好不容易,景清从那迷魂阵里出来,一阵脸红心跳,半眼不敢再看子舒,飞也似的跑了出去。心想,简直是妖精,这世间怕是没人能受的了他的情话。 “景清啊!!屋里不冷, 分节阅读_4 分节阅读_5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5 快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子舒看着景清逃也似的跑了。笑倒在榻上。“要和我斗,功力不足得很呢!” “什么不足得很!说来我听听!” “父王,你回来啦!皇祖母的家宴完了!”被抓了个现行,子舒整理表情,当没听到他父王的话,把榻上小桌上的点心推到他父王跟前,“尝尝点心,景清做的,很不错。” 那一盘是橘皮糕,淡淡的甜中带着点苦味。 子舒喜欢那种甜中带苦的味道,那是体会生活的味道。两年前,他向景清描述了橘皮糕成品的样子,景清便做了出来,开始不怎么样,但现在的完全可以和他前世吃的相比了。 看着子舒做了坏事欲盖弥彰的样子,瑜亲王似笑非笑,拿了块糕点尝了尝,“味道不错,这苦味恰到好处。” “是吧!这叫橘皮糕,只景清会做。”子舒右手擦伤包了纱布,便用左手拿了一块吃起来。 他的儿子不装老陈时挺可爱的,为什么要学得像大殿上的老臣般严肃呢。“嗯,有一事要向你说,你皇祖母听说你摔伤了,要把你接进慈宁宫养伤。” 咳!咳!!咳!!! 子舒被刚听到的话刺激得糕点没嚼就吞了下去。 “你是王府世子,即使高兴也不能表露出来,要内敛持重。”瑜亲王看他儿子呛得不行,立即倒了杯茶递过去,人也坐到了子舒身边,语重心长的教诲到。 “进宫养伤!”子舒惊奇中夹点恐慌的望着他父王,他今天进宫已经受够了,再也不想去,“我没受什么伤,就手擦破点皮,过几天就好。根本不用养,更别说进宫养伤了。” “嗯,我也想到了,所以就告诉你皇祖母,你不去了。你也不要为此伤心,以后有的是机会去宫里玩。”瑜亲王一脸慈爱,仿佛子舒真的因为不能进宫住而伤心,他作为父亲正在安慰他。 伤心才怪!“嗯,我知道了父王。还是要感谢皇祖母的宠爱和关心。”子舒明显松了口气,他的父王定是在拐着湾耍他,称他因为刚和景清开玩笑心虚的空子,抓住他的精神弱点,看他的笑话。哼,作为一个将军居然耍这种手段。 达到了预期效果,果然在他儿子脸上看到了多种表情不断转换。瑜亲王在心里满足的笑了。 躺在床上,房顶有簌簌的落雪声。 今年的场雪,看来不小。 繁华的盛都,应是笼罩在白茫茫的雪的世界里,点点昏黄的光,散出温暖的晕。 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少,又好像很多。他已经很久没和这么多人接触过了,虽是皇家,但是感觉并不差。也许人心没有想象中的险恶。 在前世,他一直住在别墅里,没有住在本家。在重大的日子才会回去,他是家中长孙(除去那些没名分的),却由于身体原因不能继承家业,家中便培养了他的堂弟们,因此,他也不受祖母喜爱,今天太后对他那么亲切慈爱,他很感动。 很忙乱的一天,很累又受了伤,但在心里,他很满足。 去听琴 “父王,你怎么又在我屋里!不用上朝?”刚醒的子舒正想叫景清伺候,便看到了不远处软塌上看书的瑜亲王。轻皱眉头,疑惑。他无事可做?恋子成癖? “为父我几年没见子舒,这几日不用上朝,便想多陪陪你,不允?” 看着那张笑得温文尔雅的脸,信你才怪。昨日被捉弄的警惕心还在,子舒虽然眼神是刚醒来的迷茫,心里却早清醒了。 “能得父王的陪伴自然是好的,但子舒文辞鄙陋,又甚无趣,只怕父王会不大满意。”这话本是要娇声中带点埋怨,说出来才有韵味。不过,子舒平平板板的声音在此却更有效果。 这分明是在控诉他昨天要给他请夫子和逗趣他的事,他的儿子怎么就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对父亲撒娇呢?齐子卿现在也是一副棺材脸,但他在这么小时可比子舒活泼!子舒的母亲也不是一个死板的人,他更不是,子舒这是像谁呢? 瑜亲王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一派感慨,“父王怎会如此作想,你可是父王心尖上的宝贝。你这样说不徒惹人伤心?” 父王是不是逗趣他成性了,我还没起床呢!斜睨了他父王一眼,用眼白看他,不理他。原来想过要对他的遵从礼仪看来都是用不着的。 上次接触瑜亲王,是他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一个人因为妻子的死自责感伤忙碌,一个人因为刚来异世茫然恐慌自闭,反正是都没多余的精力注意对方。 子舒理所当然不知道鼎鼎大名的铁血将军原来是此种人,也许是在他面前才变成此种人。他以前对他父王的将军风范在脑中想过无数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是怎样的豪情,怎能不让人崇拜敬服。 不过,现实总是残酷的。真是人不仅不能貌相,也不能以他的常态来推断。 “你一向爱听曲,今天为父带你去听这盛都人的曲子。”看到子舒对他翻白眼,表情可爱动人,直惹得他想笑。但他不能笑啊,不然儿子不翻白眼要翻脸了。 瑜亲王拿了在暖炉上烤热的衣服,亲自给子舒穿好。 子舒额头上的伤并不严重,破皮的地方已在结痂,他怜惜地摸了摸。手上的伤过会儿还要换药。想他这儿子早年丧母,他也没怎么给他关心照顾。现在,他想把以前欠下的补起来,虽然父爱并不能过时弥补。 他不想看子舒小小年纪,便清冷孤寂自闭,他要用父爱让子舒向他打开心胸。 “听曲?” 景清领进一个他没见过的秀气少年,伺候他梳洗,那少年应是新派来给他的吧。 子舒的头发长且直,如锦缎般流泻而下,很是黑亮,在光下甚至会泛出墨绿来。 这样的头发极好梳理,但是要好好束起来却很费功夫,也就景清熟能生巧,将两鬓的头发理一部分出来用丝带绑好,再用玉簪绾一部分固定住。 额前的刘海把额上的伤遮盖住,墨黑头发披散在脸旁、身后;精致的脸庞,美丽的眼睛;浅紫的锦袍裹着纤细的身段。瑜亲王不得不承认他的儿子相貌极好,只是这样的相貌需要极度的保护才不会被觊觎。 “盛都含默公子,琴艺一绝。你从小习琴,爱听琴曲,带你去听听,看看能否和你的琴艺比。”瑜亲王知道子舒爱弹琴,且弹得一手好琴。 “含默公子!京城才子?” “才子。嗯!也算。” “让景清也去陪我吧!”景清也爱弹琴,音乐无国界,无尊卑。 “好!让他陪着!”瑜亲王看了眼景清,他儿子还真是宠这个奴才。 “是,王爷!”景清在有外人的时候一向很守礼。 子舒看了看景清身旁低眉顺目的那位,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称呼? “奴才柳蕴!” 感受到子舒的视线,柳蕴及时地解答。 “柳蕴!很好的名字。你也一起去吧!” “是,世子!” 吃过早膳,子舒坐着马车随瑜亲王在京城里转,瑜亲王给他介绍京城情况,各种有名的吃食,各样好玩的玩物、还有字画玉器,甚至有名的歌妓、舞姬,他觉得他的父王根本不是一个常年带兵在外的将军,而是一直在京城玩物丧志的王孙纨绔。 昨晚下的雪,今早便停了。天色依然阴沉,盛都大街上,雪已被扫在路边堆成小堆。 子舒感慨:他们不是出来听琴吗? 他兴致勃勃带上景清,要去和那含默公子论乐。坐上马车后,他父王才告诉他听琴在下午。于是,他想着反正出了门,就到处看看吧! 在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殷悦楼用过饭,子舒终于盼到了去听含默公子弹琴。 他很兴奋,那是遇到对手,盼望挑战的激动。 这激动让他连习惯性的午睡都忘了。 马车在大道上行驶,轱辘轱辘地转动。 马车停下时,子舒没让人扶,自己跳下了车。 “如月楼”一个大大的烫金匾额。 一栋两层的高楼,周围的房子建筑结构也如此,这会儿这儿的街上居然没几个人。 空气中飘着一阵阵脂粉香。 子舒石化…… 这难倒是京城有名的红粉街,‘如月楼’——京城最富盛名的楚馆! 父王带他逛楚馆!! 如月楼 “如月楼”一个大大的烫金匾额。 一栋两层的高楼,周围的房子建筑结构也如此,这会儿这儿的街上居然没几个人。 空气中飘着一阵阵脂粉香。 子舒石化…… 这难倒是京城有名的红粉街,‘如月楼’——京城最富盛名的楚馆! 父王带他逛楚馆!! 难倒那含默公子是楚馆里的人,难怪他问父王含默是才子时,他父王表情那么别扭。 今天,他又被摆了一道。 瑜亲王来到子舒身边,轻抚他头顶的头发,轻笑:“王儿,即便要见到美人了,也不必如此激动啊。”又转过头,对一旁的一个木头随从说:“李季,叫门!” 子舒听到他父王的调笑;又见他如此熟捻且威严的叫随从叫门,像是在发军事命令一样,完全愣住了。 他没因他父王的话而不好意思的脸红,也没有对他父王不予理睬的翻白眼。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有人带着儿子逛楚馆,可以逛的这么光明正大! 子舒风化了…… 刚过午时,如月楼大门紧闭。 时间太早,这个时候,青楼楚馆都未开门接客。 李季上前叫门,一个猥琐的龟奴骂骂咧咧地上前开了丝门缝。见到李季手中貌似令牌样的东西后,立即点头哈腰地出来拜见。 “小人见过瑜亲王。”他跪在瑜亲王跟前,那卑微的样子仿佛他是地上的尘土,甘愿被踩在眼前之人的脚下。当然,高贵的亲王的脚是不可能去踏脏的泥土的。 瑜亲王身材高挑纤瘦,但却健美充满力量。他今日一袭白衣,飘飘如仙。那不自主散发出来的尊贵之气和傲然威严,让市井凡人不敢直视。 没听到让他起身的话,地上跪着的人不敢动弹,更不敢抬起头来看亲王的反应。他内心忐忑,觉得今天很走运,见到了只在说书人口中听到过的、众人赞叹的大将军亲王,这能让他向他的哥们粉头们吹嘘;他又觉得今天很倒霉,他开门时的污秽之语定然犯了侮辱亲王之罪,假如亲王要治罪,他可就小命不保;他更觉得疑惑,传言亲王对王妃情深意笃,娶了王妃后不仅没纳过妾,而且在王妃死后也没续娶,但是这样的亲王居然来了他们的如月楼,难倒王爷好男风;刚才摄于亲王威严,他没敢仔细瞧,但王爷那贵气、那威严,真真是和一般凡人不一样。并且王爷身边还有一个人,淡紫的锦服,感觉很平和,不过也很尊贵,难倒是王爷的相好? 子舒不喜眼前这人,这种人可悲可怜又可恨,他们欺软怕硬,仗势行恶。 瑜亲王只注意他儿子,根本没看眼前跪着的人。 李季上前,“王爷有含默公子预约,你且起来上前带路。” 子舒被牵着走进大开的如月楼,后面跟着景清,柳蕴,再后面是几个随从。 迎面扑来的胭脂香,让鼻子异常敏锐的子舒很不好受,大打喷嚏,一块洁白的手帕递到他面前,他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接了捂住鼻子。 现在,他已没了当初要听琴的兴致。 走进大门又从另一个门出去,在弯弯拐拐的回廊上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庭院前,‘含 分节阅读_5 分节阅读_6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6 音院’。 这个途中,不知从哪冒出的一个老鸨似的男人,不断向他们说含默的好。他那脸上身上不知抹了多少东西,气味呛的子舒无法忍受,并且那聒噪的声音也让人无法忍受,他还不断的朝子舒瞄,子舒只能强忍厌恶,跟着他父王走。他敢肯定这是他父王在害他。 幸好,那老鸨没跟着他们进院子。 昨晚下的雪,经过一上午,化了些。院子里雪没扫,残雪还在。 这是一个温馨的小院,别人不说,没有任何人会把它和卖笑的楚馆联系起来。从它雅致的设计看来,小院主人倒像是一个隐世的世外高人。 从院外传进来的胭脂香味很淡,经过院内梅花香的掩盖,几乎闻不出来。 小小的石径上是细碎的雪;路旁的梅树上也点缀着白雪,晶莹的白衬着红梅妖艳的红,即使没有阳光,也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有美人窈窕,着胭脂浓妆。 小小的木门半掩,来了客人却无人前来迎接。 几声拨弦之声传来,然后又断了,长长的静默。 眼前谁识岁寒交,只有梅花伴寂寥。 子舒上前,推门而入。 也许,会不虚此行。 一个宽敞的席地之榻,对着门而设。榻上一张古琴,一位痴人。 房门敞开,青帘飘动。 “就是你要听琴。”淡淡的声音传来,甚为飘渺。 子舒站在门口,静静的盯着那抚琴之人,那人却只看着他的琴,仿佛在看他深爱的情人。“是的,听说先生琴艺名动京师,子舒亦好琴,求听之以自励。” 其实,眼前之人也不过二三十岁,子舒看到他却只想到用先生称呼他。也许是他身上那文雅孤单的气质,给子舒以沉稳的儒师感。 “进来坐吧!” 屋内没有桌椅,子舒坐在榻边蒲团上,瑜亲王坐在子舒下手。 由于这个氛围,最后景清、柳蕴等人只能在院外等候。 看来,刚刚的老鸨不进来是他太有自知之明。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心灵的污秽会展露无遗,并折磨他的精神,让他失去再如此活下去的勇气。 这寂静简陋空旷的环境,是一个心灵的试验台,只有洁净的心灵才能被它包容,只有强大的灵魂才能将它克制。 除此之外的任何人,都将受到它的精神压力和折磨。 你心里可有我? 那空灵的声音似从天边而来,袅袅绕绕,渐渐逼近,在空旷的废墟上一遍遍回响。 这儿没有生气,生命的喘息不被允许。 种子无水怎么发芽,我想看到绿意,奈何阳光炙烈,黄沙滚滚袭来。 我要等待,雨季会来临,种子将发芽,藤蔓绕上石柱,树木掩盖神殿,鸟儿来此歌唱,带来的却是时光流逝的信息。 一切绝望又希望,希望又失望,失望便悔恨,悔恨至无常,飘飘渺渺,终归无尘。 坐在轻轻摇晃的马车上,子舒伏在他父王的腿上睡着了。 瑜亲王表情严肃,神色专注。 子舒低声呢喃,软软的声音似在撒娇。瑜亲王拨开散落在他脸上的头发,宠溺的笑了——看来,有一个孩子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在子舒的梦里,刚才在含音院听的曲子仍在继续。那淡淡的悲凉,里面是时间长河的永无止境,沧海桑田,生命渺茫。希望里拢着无尽的绝望,一切终将消散,散于无涯。 前世,他在不断地计算着自己的生命,或许明天我就会死去,或许我将活过今年。 在这样的心理压力下,人或者变得激烈狂燥,或者变得淡漠安然。子舒选择了第二种,他淡淡的享受着自己的生命,为了没有的将来。有时,他也会伤心,伤心走完的路已那么长,人生的终点就快来临。其实,谁都知道,他的身子太弱,不适合做手术,但是却没有人反对,他们理解,他想自己给自己画上终点的符号。 生命终有结束,我想走的从容。 在他身后不断轻拍的手,让他觉得安稳,他轻声呢喃:“父王!!父王!!” 子舒在梦境中辗转,醒来的时侯,已是华灯初上。 窗外,黑幕里,又飘起了雪花,轻轻扬扬,漫天飞舞。 寂静里,世间,仿佛只剩了他的存在——冷清、孤寂。 他一片茫然,低声轻唤:“景清!”这样小的声音本是无人能听见。 “世子,您醒了吗?”走进来的是柳蕴。 子舒怕是睡得太久了,全身有些发软,声音也跟着软起来,像是情人间的低语:“柳蕴!”一阵无意识的迷茫,“我是如何回来的。” 子舒只记得自己在听琴,琴声空茫、悲怆。他仿佛见到了乐声中的世界,那是世间变迁,生命渺茫的悲凉无助,但他早就体会过了生命的真谛,他又怎会迷失在那无助伤感中无法自拔。然后,他看到了他的前世,在他前世的轨迹中不断穿梭,一遍遍的体会那时的情绪:茫然、无助、决然、伤痛、凄凉……可一切又能如何,淡然的面对是那时的他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他也如此做了,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也只能那样做。他还记得,他次听到别人说他是个短命鬼时的恐慌,激烈的反驳,然后是仿佛无止尽的头痛,在疼痛里,他想或者让我死去,或者让我再淡淡的活几年,疼痛让他害怕,也让他坚强,更让他淡漠。 子舒陷入了他的思考中。 柳蕴却沉浸在子舒刚睡醒时展现出的慵懒迷惘中,那画面温暖又温柔,加上子舒惑人的轻喃,柳蕴冰寒的心如遇温水的包围般沉沦了。他甚至没听清子舒后面的问题。 子舒终于从回忆中醒过来。他想那含默公子的琴声定是有问题,他的心被催眠了,只是不知道父王怎么样。“柳蕴,父王呢!” 子舒的话唤回了柳蕴,“王爷现在在书房,世子您是要见王爷?” 父王没事。“不用!你以后同景清一样在无旁人时叫我子舒吧!”身边的人不断叫你世子,真是让人受不住。 “世子,这不合……”看到子舒因他的拒绝蹙起眉,立即改口:“是,子舒!”他为这小小的称呼而高兴。他有多久没有这种情绪了,即使在青衣卫最后一次选拔中夺冠也没让他的心有所起伏。 “子舒!太后和皇后都有给你送补药来,还有太子和四皇子也有。嗯,四皇子的这个晶瑕玉露膏据说还是疗伤圣药,武林中人想要都千金难求。” 看着景清拿着那什么疗伤圣药看过去看过来,子舒只能无语了。 “景清,那药能吃吗!你想把你主子我饿死是不是?还不快去弄吃的。” “别忙,我在给你熬骨汤,过会儿才到火候。先试试这药怎么样?”说着,将子舒右手上的纱布解开。 “我又不是伤到骨头,吃什么骨汤啊!” 景清用毛巾温水把原来涂的药擦干净,再涂上新的药。 嘶!!子舒在一旁咬牙咧嘴:“景清,你谋杀啊!!!” “现在知道痛了,摔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景清拉着子舒的手观察擦伤,嘴上说着冷嘲热讽的话,脸上却是一片心疼,还不断轻轻吹着气,以减轻子舒的疼痛。 “我还知道我会摔跤,那我就不要父王养了,直接去当半仙,给人算算吉凶未来,也能娶一房媳妇,生活坦然。” 景清听着子舒的话苦笑不得,也不和他贫嘴了,继续研究子舒手上的擦伤。 “子舒,你的手现在有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发热,在长肉啊!” “除了痛还有什么感觉啊!这是不是那四皇兄故意害我,这药是假的,看不来效果,就疼!”子舒专注的看着伤口,摇了摇头。 景清用新的纱布把手又包了起来,“什么药是假的,别乱说。刚上药当然会疼会儿,药再好,这伤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全好了呢!” “哦,这伤不会那么容易好啊!我以为这肉马上就长好了呢!”明显的调笑语气,让景清知道子舒是在嘲笑他刚刚的话。 “我也是关心你,才问一下这奇药会不会有神奇的效果嘛!” “你这是拿我试药呢!” “这世间,有谁能拿这么好的药试呀!” “不和你扯了,你越来越像我媳妇儿了。” 景清瞪了子舒一眼,红着脸走了出去。“我去给你端晚膳来。”假如你心里真的有我,即使要我做你的娈宠,我也不会撑着男人的尊严不答应。 折梅致意 接下来的几天,子舒便真是待在王府里养伤,瑜亲王由于有军务处理,没时间陪他,他的右手又受了伤,看见吉他也弹不得。 想到他父王要他在盛都住几年,就差人去他的清铃小院将他要的东西运过来。 那天,听琴后来的事,他本想问他父王,但见他父王有意回避,便也不再提起。 每日在静远轩里看书,或是和景清斗嘴、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日子也就过了。倒是柳蕴总是默默的站在一旁或是坐在一旁,看他和景清开玩笑。有时的确很有趣的话他也会笑笑,不过大多数时候是没有什么表情低眉顺眼的待在一旁,只要你不特意去看他,甚至会忘掉他的存在。以子舒对人强烈的感觉,而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定是他特意减弱了自己的存在气息。这让子舒觉得神奇,也许柳蕴是一个武功高手也说不定。 子舒的日子从来平淡没什么波澜,他也养病成了习惯,越平静的日子越让他觉得安心安稳,现在的日子让他感到温暖和丝丝幸福。 但是想到父王要给他请夫子的事,他就觉得头疼。他本想写一幅字,权作说服他父王的理由。子舒前世画工一般,但是受他热爱书法的外公熏陶,他从拿筷子的年龄便开始拿毛笔,临摹过各家大师的字,更写的一手好行书和小楷。这个世界的字和中国古代繁体字极似,他来到这边看了原来子舒的字后,马上便能写出他的字来,这边子舒的字像是小篆,毕竟是孩子,虽然有形但是笔力不够,字很一般。子舒每次给瑜亲王写的家信便是采用原来子舒的字,字很不出众。假如此时他能用他习惯的行书写一篇不错的文出来,瑜亲王也会认为他不需要老师的教导了。 但偏偏他此时手受伤,没办法拿笔写字,这个计划只能胎死腹中,真是流年不利,命途多舛。等他手伤好了,夫子便也要来了。 让柳蕴去查要来给他授课的老师王太傅,不查不知道查了吓一跳(其实更本不用查,随便拉着大街上的一个人也能得到这些情报),这个王太傅居然是他崇拜已久的大齐才子王蔚,王蔚出自大齐世家,王家历代出才子,王家子弟在朝中也颇居高官要位。王蔚七岁作诗便有大家风范,家族更对他严教有加;十三四岁时,他的才名已在大齐广为流传;十七岁,便高中榜首,成为大齐史上最年轻的状元,若不是不能比皇子更早入仕(皇子十六才参加朝政),他甚至可以以更小的年龄中魁首;入朝一年后,他成为众皇子的老师,到现在又过七年,他以二十五岁之龄,主修史书,以王太傅之名享誉各国。 他父王说王太傅不会辱没他,真是太看的起他了,子舒羞愧。 于是,子舒从原来的排斥夫子,变成每日期待手伤快好,夫子早日能来。 看着手上的擦伤已开始脱痂,他的手原本便白皙细嫩,除了弹琴磨出的些许茧子,可以说是毫无瑕疵。也许药真的是奇药,脱痂的地方完全看不出痕迹,等伤全好了应该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想着他的四皇兄不辞辛劳护他进京、又给他送来奇药,是一定要去表达谢意的。 想到他原来的世界,可以送花或送点心糖果表示感谢。于是子舒便让景清做了几款这个世界没有的点心,将他院子里的纯白金钱绿萼梅剪下开的最好的一枝,向他父王禀告之后,在他父王的欣然支持下坐着马车向四皇子府去了。 分节阅读_6 分节阅读_7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7 环绕着皇宫的内皇城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府邸聚集区,瑜亲王府和四皇子府都在内皇城东区,坐车很快便到。 盛都的场雪下下停停,持续了四五天。 这天,天空完全放晴,阳光明媚,照在街边残雪上,很是晃眼,更见天空蔚蓝,乌檐白墙。这儿是内皇城,又是住宅区,人本应很少,但是街上却马车不断,看得出有很多人出行。 当今皇上共有六子,除去早夭的三皇子,剩下的皇子中只太子、二皇子、四皇子成年,五六皇子尚年幼。 在大齐,一旦封王便会有相应的封地,王爷便要去封地不能待在京里。二皇子由于文采出众,又无心朝政,封平王后他放弃了封地在翰林院修史。而四皇子带兵在外,到现在只封了将军还未封王。 在四皇子府门前下车,景清给子舒披好厚厚的白狐披风。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阳光照着雪化得更快,天气便变得更冷了。 说明身份,很快便被带到了待客的客厅。 客厅中没有外面的寒冷,喝着热茶,看着门外的假山寒枝,等待的时间总是很难熬。 他坐着,景清、柳蕴却得站着。 在他第三杯茶下肚,等的不耐准备放下礼物离开时,四皇子总算是来了。 “子舒,是你来了!这班奴才见我在商讨军务便没及时向我禀报,让你等久了!”子舒立即站起来行礼,“子舒见过四皇兄!” 齐子卿上前扶起他,“不必如此多理。”碰到子舒的手,子舒手一片冰凉。 他不自主的用自己的手去拢住子舒的,“看你手如此凉,去后边花厅说话吧!那儿比这儿暖和。”牵着子舒穿过客厅到后面花厅去了。 子舒无法挣脱,便由着他牵着自己。 “皇兄,子舒是为感谢你前些日子护我入京而来。”花厅里摆有暖炉,子舒进来后,齐子卿又让人加了几个,屋子里不一会儿就变得温暖起来。 “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你前些日子手受伤,现在好些没?” 子舒手上已没缠纱布了,他便把手轻轻抬起来给齐子卿看,“还要多谢皇兄的药,你看,已要好全了。” 那真是一双纤纤素手若柔荑,“手好了便好,药倒是没什么。以后你还要多小心,不要再从床上摔下来了。” ‘不要再从床上摔下来’这句话无论对谁说都会让人尴尬,景清站在后面憋笑憋的身子发颤。 子舒的脸一片红霞,赶紧转换话题。“皇兄!为了表示谢意,我给你带了些好吃的点心,还有这枝梅花。”说着特郑重的从柳蕴手中将梅花接过来双手捧给齐子卿,梅花还没开盛,大多是花骨朵。“这是我院子里的梅花,插在书房里最是好,花香怡人。” 梅花凌霜斗雪,迎春开放,风骨俊傲,不趋荣利,是崇高的象征。 送齐子卿梅花,本最是恰当…… 但是,在大齐,一个男人送另一个男人梅花,那便是爱慕对方的最高示意。 偶然?必然! 大齐南部,气候温和且多河流,盛产粮食外,更加盛产如水美人。美人之乡,温柔之乡也。河流两岸对唱的情歌在山水田园里回荡,成为大齐南国特有的言语,激荡着那一片土地上的人心。 爱的激情孕育出的是浪漫。 那儿的女子性柔如水,情浓似火。 她们用代表热烈激情的火红石榴花向她们爱慕的男子示爱。石榴开遍的初夏,着轻衣薄裳而来的柔媚,碎玉城里是终极的罗曼。 大齐北部严寒,严酷的环境里长成的刚强男儿,他们更需要松的挺拔、竹的气节、梅的冷敖的衬托。女子折松示好,是寻求你伟岸身躯的庇护,希望伴你一生,松青(情)常在;而男子以竹枝赠男子,是敬你气节,愿与你同在,一世永青。男子以梅赠男子,是以自己的冷敖却愿为花侍君,不得君允,以死决绝。 这赠君以梅,求伴终生,有一段伤情的往事,往事成史,流传于世,代代相传,是为传说。 一位男子恋上同为男子的友人。相思已久,怎奈心中千言,至今一句吐不出。相约梅林饮酒,酒酣之时,借醉折梅相赠,捧心而诉曰:“赠君以梅,愿此生不娶,伴君枕塌。”友闻之大惊,仓惶而离。男子相思成疾,却衷肠出口,友人相避不见。时,外敌相侵,他上马出征,终战死沙场。友人知其死讯,终日饮酒癫狂,不久亦随其而去。友人族人感两人情怀,将二人合葬梅林。 那梅林便是盛都笼烟湖畔曾秦林;那男子是大齐著名将军曾秦;其友人,大齐唯一一位没入皇陵的帝王——圣文帝齐瑛。 从此之后,大齐允许男男婚姻。 这是一个忧伤又美丽的故事,里面浓烈的感情动人心肠;但它还有更动人之处,便是,它曾真实的发生过,发生在当时帝国最强大的两个人身上。 子舒也读过这个故事,当时还相当动容。但仅读过而已,他没想到在距他千里的盛都,这已形成一种习俗,于是他不知他刚递出手的梅花的含义。就如同我们读断袖分桃的故事,却不会因为别人割了袖子,分人以桃就当他是gay。子舒也同样思考着,他一个一直住在山中小院、在某些方面心智欠缺的少年,怎么也想不到送枝梅花也能送出问题。但是问题不会因为想不到便不出现。 一枝梅,两个人,一段情缘,一世纠缠。 你的运途只能如此行下去,不可逆转。 子舒虽不知情,但他父王却不可能不知道。 那时,子舒走进瑜亲王书房。看到在书桌后认真分析地图的父王,他恭敬的行礼,“父王,子舒想离府出行,前来征询。” 瑜亲王在他进书房所在的院子的时候,就已发现他的到来,却在此时才抬起头来,微笑着说:“去吧!把柳蕴一定要带上。” 子舒得到回复要走,但认为要告知父王去处,才是为人子之道。“我去四皇兄府上,他前些日护送我进京,还没去表示感谢!” “子卿?你致谢要送的礼让王览(管家)准备吧!”子舒对他一向话少(其实子舒话不少,最开始时对他话少是由于摄于他传说中的威仪,看清他的真面目后又由于被逗趣怕了不敢多话。这悲惨的父亲,他是在某方面弄巧成拙了。),现在却多说了一句,他便认为子舒想备礼。 “不用了,礼物我已备好!” 看到子舒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便想知道他备的什么礼。“你带了什么去?” “让景清准备的点心,还剪了我院里的一枝白梅。父王,可妥当?” 瑜亲王先是一愣,然后是表情怪异的一本正经起来。“嗯,很不错。你快去吧!和你四皇兄多说说话。” 子舒看到他父王的表情怪异,但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就离开了。 瑜亲王看着子舒那张纯真平静的脸消失在门外,一会儿气息也出了院子,终于笑喷了,“子舒,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又是一阵狂笑,扑在他面前的地图上。那地图画的是他的封地,里面有浪漫的温柔乡,半水之城碎玉。 景清也知赠梅之意,无奈他提着食盒从厨房出来时,柳蕴手中已拿着那枝梅。 柳蕴一向少言寡语没表情,景清不怎么和他说话,更不会过问他的事。 青衣卫是王爷和世子的近身亲兵暗卫,柳蕴作为青衣卫,唯主人之命是从,他知道赠梅之意也不会说。 于是,这枝梅在子舒的不知情,瑜亲王的看好戏,景清的不过问,柳蕴的沉默中,辗转了瑜亲王府、马车、四皇子府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柳蕴手中到子舒手中再递了出去。 我们不得不感叹,这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齐子卿作为皇子,收到过很多女人示爱的松枝,也收到过男人示爱的竹枝。但,这却是他次收到梅花,送梅花那是非君不予,以身相许。 收到梅花他也不惊奇,惊奇的是送花人——齐子舒。子舒一直和他关系一般,也就是正常堂兄弟关系,见面行礼问好,有事看望问候。 子舒送他梅花,还是这至纯的白梅,让他不明所以。 刚刚看他的仆从拿着这枝白梅,还以为是子舒要拿回去接枝种植,没想到是送给他。他本不想接,但看到子舒红着脸,大大的眼睛里水光潋滟,闪着期待的光,便鬼使神差的拿了过来。 他还在考虑子舒什么时候对他有了这种心思,子舒又递过来了一个小食盒。 “这是我让景清做的点心,盛都没有的,味道不错,拿来给你尝尝。” 子舒诚挚的将食盒盖子打开,捧给齐子卿看,然后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刚刚齐子卿揭他伤疤的尴尬已经过去,他也回复了常态。 这才发现他周围的人表情不正常。 先是景清,睁大着眼看了看他,然后便一直盯着那一只白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不是他院子里的吗!这几天每天都有看到。再说刚刚柳蕴拿着的时候,他也没怎么在意。难道是他四皇兄拿着梅花有问题,或者是他送他四皇兄梅花有问题。 然后是柳蕴,也一副惊奇的样子,看他一眼后,还微微皱了皱眉又低下头去。(看来柳蕴原来也不知道子舒剪梅枝是为了送人。) 再是他的皇兄,接梅花时有些迟疑,他还特意做了一副讨好的表情呢! 真是不明白送一枝花,弄得大家都奇奇怪怪的。难倒这梅在这儿是他原来世界菊花的含义,不能送给活人?这样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得问清楚才好,不要大家误会了啊。 “皇兄……” “子舒……” 短暂的沉默后,两个人一起开口。 “皇兄,你先说。”子舒一向是守礼的。假如他没问,别人便把问题提出来了,那也省的他拐弯抹角的问出来。 “子舒,你可知这赠梅何意?”收到子舒梅花,又看到他给他看食盒点心。现在子舒一脸单纯平静,明显没有任何非分之想,那就只能说明子舒不知这赠梅之意了。 既然不知,便也好作罢。 “我只是为了表示我的感激之意,并没有其他意思。假如子舒赠梅之举对皇兄不敬,还望皇兄谢罪。”这话说的还算委婉吧,希望不要误解用意才好。子舒心里戚戚然,果然是没有了解这里的习俗,送错东西了。为什么他的父王没提醒他,景清也不说,柳蕴也不开口,这下出洋相了。 误会? 淡妆素洁的重瓣,开在青绿的萼上,它的冰肌玉骨经过寒风飞雪的洗礼更显美丽,在温暖的厅里,花瓣上结出一滴滴晶莹水滴,湿湿热热。 听完子舒微微带点不安的话,齐子卿有些惊愕。 他的心同那梅花一样,湿湿热热的,粘腻异常,不知该如何说接下去的话。。 看着子舒略显纯真但已是少有人能比的精致的脸,现在那脸上虽是一片平静,但仍可看出他忐忑的心。不知是由于他心里的忐忑或不安,还是厅里的确太暖,他的脸一片晕红,虽没多少表情,但那惑人的风情已能勾魂。 为了表示感谢,就愿以身相许,这理由不能不说是牵强,再说皇叔怎么会同意,到底该不该接受成了一个万难的问题。 齐子卿身为除太子之外最尊贵的皇子,又在军中磨炼了几年,完全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性子。现在这件事,也让他有些为难,皇叔的势力是他最想要的,当然子舒也是一个少有的美人,以他温和淡然冷静的性格也会是一个良偶。 接受他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为何内心如此紧张,像是煮沸的水不得平静。(唉,老四,你都想哪儿去了,子舒可不是这个意思。) 子舒看着皇兄又陷入了沉默,不就是送错东西,有这么难以原谅吗?(思想隔阂,人类最难攻克的问题!) 斜看向景清,景清以一副让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冷面孔横他,也不给他解围。 柳蕴更没指望,一直都是死死的低着头。 分节阅读_7 分节阅读_8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8 “皇兄,让你为难了。我改天再带礼物过来陪罪,请……”子舒站起身弯腰行礼,说话的声音略微不稳,他一把抢过齐子卿拿在手上的那枝美丽的梅花。 他觉得委屈,还是次这么委屈,连一直在他身边当朋友的景清都不帮他,他还能怎样呢!于是,话没说完就冲了出去。 此时,离开困境的路只有一条,便是自己走出去。 但是子舒的行为貌似让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子舒,……”景清一直在哀怨子舒的薄情寡义,要向别人示爱都没事先让他知道。(子舒太冤了,他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人。)但看到子舒一脸委屈的跑出去,他又心疼子舒了,立即追了出去。 柳蕴横了齐子卿一眼后,也追了出去。 齐子卿不明所以,他是想答应子舒的,但是这种事总是要给时间考虑。 子舒就这么走了,刚刚他那仆人离开时还放出了强烈的杀气。 他没有去追,他的心里很乱,不明原因的乱,甚至在他深陷敌营的时候也没这么乱过,他想好好的静静。 眼前全是子舒的影子,次见他时,他高贵庄重的举止,完全不像一个一直呆在山上的十五岁少年,是一个一直出入在宫宴贵族间长大的世子的典范,他的精致的脸甚至让他看愣了眼;和他进京途中的十几天相处,他完全被他淡然安静的性子吸引,眼光不自觉便会扫向他所在的地方,他像能涤净人心污秽般让人安心温暖;后来是在太子府上,他看到他摔伤了手,他的心里有丝痛;今天听到他来了府上,他放下了还没完的军务,推了几位大臣的预约,来客厅的路上他的心里很愉悦,碰到他冰冷的手时是对他的心疼。 既然如此,为什么看到他通红着脸递给他梅花,他却一片茫然,不知所措。但是他仿佛不能拒绝他般,就这么接过了梅花。他自己的举止让他自己困惑。 最后,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子舒离去时带着委屈和伤痛的脸,子舒委屈伤痛的神情刺痛了他的心,那痛在他的心里渐渐扩大,直到让他难以呼吸。 他从椅子上起来,走入庭院中。院中红梅娇艳,红梅上的水珠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一切本是那么美好,可此刻一切却变得刺眼。眼中又是子舒递给他白梅的样子,红着的脸娇艳无比,然后,又变成子舒委屈伤痛的样子。 他跑了出去,他没有追他而去。 也许,他的心里可以装下除大业天下外的东西。 也许,他的心里已经装着了大业天下外的东西。 也许,他的心里是可以有情的。 也许,他的心里已经有情。 “余伯,把院里的红梅换成白梅!让林奎备马,我要出府。” “是!这就去办!” 子舒平时不怎么运动,但冲出去后跑的并不慢,路上的仆人看到他都闪开,就这样他进了还等在皇子府门口不远处的马车。 把脸埋在马车上厚厚的羊毛褥子里,泪水无声的掉了下来,染湿了褥子也湿了他的心。 这是他自那次流泪之后的次流泪,让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矫情的厉害。 他为他父王把他当笨蛋耍而气愤;为景清不提醒他的错误还对他不管不顾冷眼旁观而伤心;为柳蕴对他的无视而难过;为他那皇兄莫名其妙的沉默而抓狂,不就是小小的一点失误吗,说清楚不就好了。 用袖子擦了擦脸。景清也进来了,手里捧着他的披风。刚刚他一阵狂跑,没感觉冷,现在却是有感觉了,景清小心的给他披上披风,把马车里的暖手炉递到他手上。 眼睛刚刚被泪水洗过,清亮异常,眼眶红红的。明明刚哭过,还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无论谁看到他这副模样,都会生出怜惜喜爱。 景清刚刚的无理由怨气在看到子舒这个样子后也散了,他开始唉叹子舒的爱情还没开始就已结束,轻轻把子舒拥在怀里,给他力量,告诉他他永远不会弃他而去。 柳蕴也坐进了马车,看到子舒在景清怀里,微微皱皱眉,他虽也负责子舒的起居,更重要的却是保护子舒的安全。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子舒在酝酿怎么找他父王的茬,以报刚刚被戏弄的仇。 刚进府,子舒便一路跑进了他父王的院子,他的父王在没特殊情况时都呆在书房里。 冲进书房,他父王正坐在书桌后的软椅上看书品茶。 看到他进来,笑嘻嘻的说:“回来了,怎么不和子卿多聊会儿!” 子舒刚才那股冲劲没了,但还是对他父王怒目而视。 被他那双大大的黑眼睛看着是种享受,但是被长时间目不转睛的盯着就让人消受不起了。 “咳!咳!子舒!坐下吧!站着多累!”看来子舒生起气来,气势并不弱,久经沙场的瑜亲王都要小声说话。 啪! 一把将他手里拽着的白梅摔到他父王的书桌上。 “我走之前,你怎么没说清楚。”吐出的语言是平和的,没有什么波澜,但更显出他的怒气。 子舒仍然站着,并没有坐下,看来他是真的气的不轻。 瑜亲王在他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他手上的梅花。心想,怎么子舒这梅没送出去,还是子卿把他拒绝了,过程应该很有趣,唉,刚刚怎么没跟过去看看。(这位父亲一丝反省的意思都没有。寒……) 梅花砸在书桌上,有几朵掉了下来,白色的花瓣散在红色的桌面上,一种零落的美。 瑜亲王拿起一朵花,好笑的看着子舒气的脸发红还镇定的站着不发作,他的儿子真是太能忍了。 “子舒,过来!”他温柔的话语,宠溺的表情,轻轻伸出的修长的手,都在向子舒召唤。 但子舒仍然不为所动。 “过来吧!到父王这儿来。”瑜亲王走到子舒身边,摸摸他的头,把他拉到书桌后那张大大的软椅上去了。 子舒本是想反抗的,他不能就这样算了。但是精神上这样想着,身体却已经屈服,他被他父王搂在怀里,虽然很气,但他更贪恋那份温暖,他把脸埋在他父王的胸口,听着他父王的心跳,渐渐平复刚才的激动。 也许,他刚才的行为是在无理取闹。太幼稚,不成熟。 他应该去给他的四皇兄道歉,说清楚他并不知道送梅花在盛都的含义,请求他的原谅。 安静的书房里,他的周围都是他父王的气息,温暖的带着男人刚强的意味。假如他的父王不老逗着他玩,还真是一个不错的男人。 子舒静静的呆着,以外人的角度还以为他睡着了。 瑜亲王知道他没睡,“子舒,你的梅花,子卿没接吗?” “皇兄接了,我又把他拿了回来。”闷闷的声音带点颓丧。 “又拿了回来?” “父王,在这儿,送梅花有特殊意义对吗?”子舒警醒的抬起头,听他父王的意思,送梅花不是对人不敬,那是,难倒是…… 看着子舒又对他怒目而视的眼,和一脸的慌张,知道他是现在才知道送梅花所代表的含义。唉,怎么就没人给他提醒,难倒他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送出去的。(你老不是也没提醒他吗?) 他将子舒刚刚蹭乱的头发抚顺,对着子舒的眼温柔却严肃的说:“子舒,你想做皇后吗?” 帝位 “子舒,你想做皇后吗?”父王的声音温润如玉,但是话语却如此出人意料。子舒望着他的父王,仿佛是在确定他是否真的说了这句话。 “为什么?”子舒随口而出,为什么不回答他的问题,为什么要反问他,为什么是问这个问题,为什么是你在问。 “你是想也不想。”摸着子舒的如缎长发,瑜亲王没有回答他儿子的问题,如果你想,我便送你去到那个位置,只有在那个位置上,离开我的你才不会被人觊觎。 子舒轻轻地摇了摇头,眉头皱起,眼中茫然不解,“父王这是何出此言,我不明白。” “我看着子卿长大,他是天生的王者,这几年他的霸气更盛,渐渐脱离了掌控。以他如今的样子,为大齐的将来着想,或是在他羽翼未满的现在,将他扼杀;或是便让他坐上大齐的皇位,以泽天下。不过,毁了他略显可惜,让他为帝,他又煞气太重。” 他父王的语气温柔,神情迷离,像是在给他讲着古老的神话,完全不像他的话能决定一个帝国的未来,决定无数人的命运,这里面甚至包括他看着长大的侄儿。这时候,他才相信他的父王是那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冷情冷性的平远大将军。 子舒抬起头,专注的看着他的父王,他的专注让这位大将军亲王也不得不以同样的专注回望他。“父王,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撮合我和四皇兄,让我中和他的煞气,然后,你推他为帝吗?” “撮合,这个词不错。”听完子舒的话,他表情更加柔和,轻触子舒的脸蛋,这如水的肌肤感觉就是不错,还有他这儿子也挺敏感聪明,很容易就把一系列事情联系起来了。 “不要避重就轻!你这样想,太子哥哥怎么办?皇上伯父也是这个意思?”子舒有些生气,他们就这样草菅人命,无视亲情。虽然他知道这个世界最单薄的便是人命,最淡薄的便是皇家亲情,可他总还是怀有一丝幻想…… “子延虽然性情稳妥,做事认真,但是不够有魄力,他压不住子卿的。他和子卿,若子卿为帝,他能活着;若他为帝,为了大齐的稳定,子卿便只能死了。” 看到他父王眼中闪过的一丝伤痛,子舒知道他的父王并没有他想的冷血。他作为王爷首先要考虑的便是国家,然后才有自己和亲人。他的父王也很不易,他为他刚刚向他父王发脾气感到羞愧。 “子舒,你想做皇后吗?”看着陷入沉默的子舒,瑜亲王知道他已想通其中的关键,不过这一切还得看他的答案。 “如果我说我不想,你们难道真的就这么杀了四皇兄?”子舒盯着他父王的眼,想从中看到情绪,但那双能勾人的桃花眼里没起任何波澜。 瑜亲王没有回答,他的漠然就是答案。 “没有别人可以代替我吗?也许四皇兄心里已经有人了,也许即使我成了他的……嗯,那个皇后,他不喜欢我,我也不能对他的行为起到作用啊!到时又何谈中和他的煞气。”子舒皱着眉头,听到皇后这个词和他沾上关系,他就觉得起鸡皮疙瘩。再说,他父王让他做皇后的理由太牵强了,让他无法接受。难倒又是他逗自己玩的把戏,不过用这么严肃的话题来逗趣他显然不可能。 只要你愿意,没有人不被你吸引。 我的孩子,你有你母亲出尘的容貌,有我在你身后的权势,只要你有心经营,这世上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将败在你的脚下。所谓爱,小半靠天意,多半靠经营。 “子舒,刚刚的话只是你的借口。你是我的孩儿,只有你不想做的,没有你做不到的。那你的答案,有了吗?”瑜亲王的话带着强硬和蛊惑的色彩,子舒的心片刻不得平静,他想过安宁的日子,他不想做什么皇后,但是他面对他的父王却说不出断然拒绝的话。 “父王,你容我想想吧!”子舒的眉头完全皱在一起了。他父王的步步紧逼,让他不知所措。 他虽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他看得出他父王想让他做皇后的迫切的心,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如果你的心里已有了计较、已有了答案,那你为何又这样来问我!虽然你爱戏弄我,但我体会的出你对我的包容和爱,你是为何要如此逼我? 你那柔和微笑的面孔下是怎样的心,是否已是我这样的人永远也接触不了的遥远。 看到子舒眉头紧锁,心情低落,瑜亲王也很心疼,他想子舒作出他想要的选择,但他也希望子舒能得到他想要的幸福,虽然想要的幸福不 分节阅读_8 分节阅读_9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9 一定便是真正的幸福。 “你先回房休息吧!别皱着眉头,小心变成小老头。你现在不能给我答案,和子卿多多接触后,再回答我吧!不过,为父等不了多久,你要好好考虑尽快得到答案!”瑜亲王轻抚子舒的眉头,让他从椅上下去。 离开父王的身体,子舒突然觉得寒冷。他想和他父王说什么但是终没有说出口。 轻轻行了告退礼,子舒快步走出书房。 “那王蔚明日申时(下午三点)来给你授课,你好好准备一下。”子舒走到门口的时候,传来他父王暖暖的声音,子舒愣了一下才想起王蔚便是他一直在期待的老师。 “嗯!”他回头看了他父王一眼,他父王的视线留在那枝白梅上。白梅没有了刚从树上剪下时的清新秀美,黯淡的青紫枝干,惨淡的被蹂躏过的花朵,一切是那么沧桑。 子舒走后,瑜亲王来到院里。对侯在门房的仆从说,“柳营!” “王爷!” “派人去告诉王览,四皇子齐子卿来王府找世子,就说世子病了不见客。还有,准备马车,本王要进宫。” 子舒恍恍惚惚的走出院子,刚刚的谈话让他心情沉重,他知道他是王府世子,他的人生或多或少会和政治沾上边,他在清铃小院的生活只是他以后生活烦闷时的美好回忆而已。但是他没想到令人头疼的事情来的这么快,还是一件如此重大的事,要他做出如此重要的选择。 景清和柳蕴看到子舒气匆匆的进了王爷的重樱院,王爷的小院旁人无应允不得入内,他们只能在院外着急干等。大约两刻钟子舒出来了,但是神思恍惚,没有看这两个大活人,就径自走了。 晃眼的阳光照在身上,身体还是这么冷。 子舒的静远轩连接着重樱院,没有几步路就回了他的屋子。屋里很暖,但他的心依然很冷。 景清看着子舒的反常,以为他是示爱失败,心里难受。他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通四皇子后,便给子舒端了一杯红枣参茶。 “子舒,忘了他吧!别怄坏身子。来,喝些参茶!” 木然的接过参茶,又放下。子舒叹了口气,现在胡思乱想这些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不如不想了。 “景清,把父王前几日送我的瑶琴——青鸣拿来。”子舒站了起来,轻拂广袖,神色间已没有了刚才的郁结。 瑜亲王经过静远轩,几声简单的瑶琴试音破空传来,然后是晶莹剔透的潺潺琴音,白云深处,青山无尘,绿水依依,溪水青石相戏,水流从青石上流过,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晶莹闪耀,水流渐快,声势渐大,一往无前,绝不回头。 子舒弹的正是《流水》,在现代,他听过很多次这首古琴曲,还可以用琵琶弹奏,来到这边后,由于身体对瑶琴的偏爱和记忆,他放弃了琵琶该弹瑶琴。而这首《流水》是他最为喜爱和最为熟练的。 流水本是激情澎湃,一心奔向大海,子舒却将它弹得缠绵,仿佛流水想为青山而驻足,青山却恋着风月。 瑜亲王走远了,但仍然能听到那越来越激昂澎湃的琴音,琴音渐低,悄悄隐去。 残雪消融,无声无息,天地间是如此的冷清。 有师如是 每天都是新的一天。 上午练琴,看书,练字。 然后,吃午膳,午睡。等着老师,给他留个好的印象。 子舒坐在书房里等着,不断翻着手边的几本书。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明媚的阳光泄在院子里,洒在窗棱上。缓缓而动的阴影见证着时光的流逝。 “子舒,你说那个王太傅严不严?” 子舒上课,便让景清陪着他做他伴读,于是景清从昨晚开始就心神不宁,害怕他的愚钝让夫子瞧不起,会给子舒抹黑。 “景清,又不是让你上战场,你用得着走来走去焦虑不安吗!” 景清狠狠瞪了子舒一眼,“这比上战场还厉害,王太傅是那样博学多才的人,我……” “你在这儿紧张也没用,太傅既是博学多才,便不会拘于形式,严于惩戒;定会因人之异,因材施教,教各人之所需,展各人之所长;你也……!”子舒本在劝景清,但见景清已停止了他刚才的忐忑踱步,正向门外行礼。 子舒的书房分内外两间,内间是一个小型的图书室,里面摆着好几个书架,架上放着经史子集,史书经典,各家诗集游记、民间野史等,而外间摆着三个书桌,按照子舒的要求,书桌摆放成三角形,方便老师和学生互动讨论。 子舒做的方位斜背着门,看不到门口的情况,不过看景清的动作,应是他的父王带着太傅来了。 子舒站起来,看着书房门口,他的父王正笑着走进来,父王身后是一个身着靛蓝襦袍的儒雅青年。 对子舒这个长在美人堆的人来说,那青年可以说是其貌不扬,但是见到他的人都不会在意他的相貌,都会被他身上的高雅所折服。他比瑜亲王略矮,很是消瘦,清瘦的脸上一双眼晴很有神,闪着沉着智慧的光芒。 “父王!” 瑜亲王进了书房,将他身后的人介绍给子舒,“王儿,这位便是你以后的老师,太傅王蔚。” 子舒又给那人行礼,“子舒见过老师!仰慕老师久矣!” “世子不必多礼!”他的声音如潺潺的流水,温润好听。 “您是师长,还是称呼我子舒吧!”子舒有礼的回着话。 王蔚看着眼前有礼的世子,的确是皇家气质,尊贵雅致。 “国人尊儒,以此教化。听闻子舒好老庄,今出一题,何以孔孟之道出百家,盛行天下,而道教老庄不可?” 子舒的课为下午三点到五点的两个小时,今天是次上课,太傅只为了解子舒以前读书的情况。子舒对儒家经典只是稍稍看过,并没细细研究,可想而知,他的回答并不如意,甚至景清在某些方面都比他好,看来他父王要给他请夫子的确有一定道理。 虽是一些单调的问题,他的回答也不尽人意,但是老师并没有责怪,而是细心的解说,他的解说旁征博引,语言清新优美,子舒听得入迷,感觉授课才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最后的作业是一个大的论文课题,虽然不要他几天内给出答案,但要好好解答还是很难,需要很多时间和精力,既要熟悉儒家和道家,还要从国计民生考虑。看来近期都有事情做了。 阳光穿过窗纸,光点斑驳,长长的光影投入书房。 暮风吹过,光影闪烁。 子舒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前世的事,他已把那些回忆当成飞花一梦。梦中,人物渐次行来,带给他些许快乐,些许忧伤。 见了今天的老师,他却不自觉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一个人。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子舒轻轻吟着,想着当年他讲给自己听的情形。 十五、六岁,最是爱做梦的年少时节,在这个时节,任何事都被蒙上了春日的暖阳,任何人都被赋予了飞絮的惆怅。 那时的子舒,便是坐在别墅后小花园的凉亭里享受着春日的夕阳余辉。斜晖脉脉,拉长了那人的身影,他转过身,温柔的倾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拉响的萧邦夜曲,他的容貌并不出众,甚至及不上坐在他面前的子舒的百分之一,但是那夕阳的光晕正晕染了他的全身,让子舒觉得他如天神般俊美。 次,子舒平静的心被牵动了。 从此,子舒恋上了诗经,从此,他再也没出现过。 子舒知道,不是他不愿出现,是他再无法出现在他的面前。 子舒拒绝了替换他而来的理化老师,他开始学习中国古典文学。 子舒的生活规律且清闲,每天的课业并不繁重,老师只稍稍给他讲解儒家的经典文章,更重要的是说些历史典故夹杂着一些帝王之学,大多时候会被问一些诸如“假途灭虢”典故中虞公假途于晋献公的错误之所在。子舒的回答,掺杂着现代博弈,虞公假途于晋献公,从得利来说并没有错,虞国没有晋国的强大,不能反抗晋献公的提议,他借出一条路已成必然,只是他在虢灭之后没有做出应有的反应,以致面对晋军的突然袭击无力反抗,束手就擒。子舒的回答打破了一般人的思维,但是却带着庄子无为消极的色彩,王蔚对他赞扬之余,仍要求他积极的思考保住虞国之策。 每天的课都在轻松的故事和讨论中度过了。子舒知道他父王培养他的苦心,上课时都很认真,作业也都好好完成。子舒一手漂亮的小楷很得老师赞赏,对他解答作业中问题时的奇思妙想和谨慎全面的考虑也称赞有加。子舒对此很高兴,心想着要是父王也能看他的作业就好了。这时的子舒并不知道,他写的所有东西都在他父王的柜子里,他父王也不知道他作为一个家长需要不断赞扬孩子,给孩子以鼓励,安抚子舒那期待的心。 子舒和他的老师王蔚相处很是和睦。王蔚年纪轻轻已俨然当代大儒,但是他却没有别的年轻才子的自负清高,显得温文儒雅,沉着内敛。和他相处的人会有如沐春风之感。 而且,王蔚书法自成一家,很是有名,形成单独的一种书体——蔚体,世人很多采用蔚体临摹学习,能得王太傅一幅字,平常人家可保几年衣食无忧。 子舒也研究过他的书体,笔力婉转,如行云流水,流畅优美,给人以飘逸、温和、安静之感。 大齐地大物博,灵气之所,人才辈出。能从这些人才中显出的定是仙才或鬼才,还有就是起点高的人上之才。 有才之人为朝廷重用,身居高位,在官场如鱼得水的没有几个。王蔚太傅可谓是年轻一代中最突出的一个,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不能说王家的势力没起作用,但是他个人的才学和为人的温和、为官的圆滑稳重定起了更加重要的作用。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有才,有善为人为官的人才,更兼有世家贵公子的谦逊有礼的气质。子舒对于这种人不仅喜欢,还很敬重。虽然他知道,王蔚对他的好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瑜亲王的权势。 冬至(上) 冬月(十一月)上旬已快过完,距皇上生辰只有一月,大齐附属小国都遣使臣入盛都为永盛帝贺寿。大齐友邦之国的西临和耀越也有遣使节前来,听说耀越的使节还是皇子和公主,很可能是想和大齐联姻。 子舒的消息来源都是景清在他面前说的街市小道消息。从上次的皇后之论后,他的父王虽经常来看他,还是照样喜欢戏弄他,却是从不和他谈论国家要事。 由于距皇上生辰很近,大齐朝廷上下一片忙碌。子舒的课只上了十天就停了,老师给他出了几个题目让他做,然后就是自己看书。 子舒来了盛都就被摔伤;由于水土不服,还有轻微的厌食,本就瘦弱的身体现在更是瘦弱了。虽有太医诊治,又吃了不少补品也没见身体有多大起色,他从娘胎里带来的体虚之症看来不会有好的一天。 景清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说京外大德寺的符最是灵验,要给子舒去求平安符,子舒更本不信这些,但是经不起景清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了,于是定在十一月十二冬至(文中用的是农历,和我们现在用的新历相差一个多月左右)去大德寺。 他的东西也从他原来的清铃小院运了过来,里面有他在青玉山时培养的几株茶花,碎玉除了山好水好人好外,还有就是花好——碎玉茶花满天下。子舒离开青玉山时,那几株茶花便有了小花苞,现在已是含苞欲放,这种欲开还闭的风情最是美好。 由于茶花不太耐寒,运输很是麻烦,运到他现在的静远轩后便是养在他的卧房外小厅,小厅中放着几个暖炉,茶花并没有出现冻坏现象。br 分节阅读_9 分节阅读_10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10 子舒将其中最为喜庆的一株鸳鸯凤冠送去给了太后,太后很是喜欢,强烈要求子舒进宫陪她住一段时间,不过都被子舒婉言拒绝了。从此太后喜欢上了养花,把它作为生活中最爱的消遣,于是有很多大臣不送奇珍异宝,改送奇花异草了。 冬至这天很快就到了。 在大齐,冬至是一个很重大的节日。这天皇帝带领百官至丘坛祭天,以求皇天庇护,国泰民安。平民百姓家也要举行祭祖。 于是这天街上商店歇业,京城很是冷清。子舒一大早从暖被窝里爬起来,坐着马车到大德寺去烧香拜佛,祈求平安。景清为他求了一个平安符,他也求了几个,准备拿去讨好他的父王和皇祖母。 大德寺平时总是人满为患,今天却是冷冷清清,子舒就是为了这份人少冷清挑了冬至这天。 从大德寺回到王府,才刚过午时,吃过午膳,子舒便被精心的打扮了起来。 皇帝带领百官祭天是在上午和中午,祭天仪式完了之后,是皇家的祭祖仪式。这时,朝廷百官也要回到家中祭祖。冬至后的三天,是官府公假,百官不用上朝。但是宫中会设宴宴请百官及其家人,此时,宫中极其热闹。 子舒穿着隆重的皇家世子正服,坐着马车入宫去,昨晚他的父王就告诉了他今天要做的事。他先到太后的慈宁宫去给太后请安,然后他的父王会来接他到崇德殿祭祖。 由于宫中礼节甚多,关系复杂,子舒只带了柳蕴跟着自己。 大齐祭祖只是家中男丁的事,女子不得参加,太后虽贵为后宫之主,祭祖时,仍然只能呆在冷清的慈宁宫,为曾经他丈夫的天下、现在他儿子的天下祈福。 子舒在宫中一路行来,四处冷清,后宫各妃呆在自己的宫殿小院里,煮着热酒、熬着羊肉汤、包着饺子,等待着他们的夫君,天下的君主的临幸。 子舒觉着悲伤,为后宫中的女人们,也为他可能的将来。 他想要一个只属于他的人和他相守。假如他做了皇后,他就要过和现在的后妃们同样的生活,每日期待帝王的临幸,煮酒为他祈福待他到来。 慈宁宫里一片热闹,宫女太监们忙着准备冬至的吃食,太后坐在暖阁里和皇后说话。现在的皇后是原吏部尚书之女,不过这位国丈已于多年前病逝,现在的吏部尚书是皇后的同母亲哥哥,四皇子的亲舅舅。皇后还育有一女——皇帝最宠爱的十四岁小公主康宁。 上次,子舒来慈宁宫时,没有见到这位公主,但是仍然听到很多关于她的传闻,都说她是淑毓公主第二,很有才学,人也活泼,在宫中很得喜欢。 今天,子舒到的时候她也在。 大齐皇宫会在冬至后的天晚上设宴,后宫太后、太妃、妃子、美人、侍君等都可以参加,皇子皇孙也会在,可以算作是皇帝一家的家宴。 于是,在冬至这天皇宫里其实很冷清,后宫的宫妃们只是一个人或和几个好姐妹在一起吃个热饭,有得皇帝恩宠的可以要求回娘家吃个饭。冬至,皇后在太后的宫里,可以看出她俩关系不错,也可以说是婆媳关系不错,后宫大体和睦。 子舒穿着世子正服,最外面的是厚重的浅紫绣银龙锦袍,沉重繁冗的衣饰让子舒行动很是不便。大齐男子十七加冠行成人礼,此后才能娶亲生子,子舒还没到束冠的年龄,头上只用浅紫缎带扎了起来。由于他没加冠,隔了一代,也不算是皇室的正统,今天他并不需要进入崇德殿里面祭拜,只是跟着旁系在殿外伺候。 进入慈宁宫暖阁,先是给这皇宫里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见礼,又和那个小公主打招呼。 康宁公主和皇后长得有些像,都是鹅蛋脸,杏眼薄唇,算不上什么大美女,至少在子舒看来不算,不过人很热情,还很爱笑,这样的人应是外向的很讨人喜欢。难怪皇上伯父有五个女儿却唯独宠爱这一个,甚至让他和皇子们在一处学习。 子舒对人都有些冷淡,不过小公主倒是很豪爽亲切,也很多话。不断向他追问碎玉城的风景人文情况,子舒了解的也不多,就勉勉强强答应着。 太后的宫里有从西方传来的计时沙漏,看刻度的地方是一片很薄的水晶,别的地方由黄金做成,上面刻有华丽的龙凤呈祥图案。 祭祖是在下午五点至七点,即酉时日入。 皇帝的祭天在午时末就完了,皇帝可以休息两个时辰再开始祭祖。 看着那计时沙漏显示在申正初刻(下午四点),他的父王也该来了。子舒不断的看沙漏,那上面的图案都快被他记下来了。康宁小公主可能觉得和他聊天无趣,拉着她的母后要去学包饺子。 暖阁里只剩下太后和子舒,芝云嬷嬷在给太后添暖身子的热参茶。子舒望着阳光变暗的窗外发呆。 “子舒,过来!到皇祖母这边来坐。”慈爱的声音唤回了子舒的神志。 “皇祖母!”子舒坐到太后坐的暖塌上去。 “子舒已经长这么大了,要是你的母妃还在……”太后的声音有些沧桑,“唉,是我对不起你的母妃。” 子舒想到是太后让他母亲嫁给他父王的,也许太后是在感叹让她侄女背井离乡远嫁大齐的事,子舒不想看到老人伤心内疚的样子,便把话岔开了。“皇祖母,上次给您送来的茶花您还喜欢吧!” “还是你懂我心意,那花我养着挺好的,现在在后面拾掇了一个花房,还养着几株别的。我看着喜欢的紧。”太后谈到她的花便不去想别的事,心里很是喜欢子舒的细心懂事。 “皇祖母要是喜欢,孙儿还有几株,一并给您送来吧!” “还是你自己养着吧!我这儿要要,送花的人排着队在等呢!也不差你那几株。你这么孝顺,祖母心里明白。” 子舒轻轻笑了,他的父王定是遗传了他皇祖母的基因,都是这么精明。“那谢谢皇祖母了,那几株花我就自己养了。”子舒从袖兜里拿出平安符递给太后,“皇祖母,这是我在大德寺为您求的平安符,很是灵验,愿保佑皇祖母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你呀,是越来越得我心。要是你父王也有你这个心就好了。”太后刚刚还好好的,说完就又伤心了起来。看来老人就容易伤感,特别是遇到子女的事情。 听这话,也许父王和皇祖母的关系并不如外面传的好。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假如他父王没做好,就让他补起来吧! 看着陷入沉默的太后,子舒也不好说别的,就静静的陪着,看着沙漏里的金沙缓缓流动。 窗外,太阳已隐匿了起来,天色渐暗,也许又会下雪。 冬至(下) 皇家祭祖每年有两次,清明和冬至,清明是大型的祭祖活动,要在太庙举行,而且是一整天。比较起来,冬至的祭祖只是一场小型的祭拜活动。 古代就是特别重视祭拜,在子舒看起来更本就是无意义的事。 瑜亲王来接子舒时,已是申正一刻(四点十五)左右。子舒都要以为他父王不来了,他也正好偷懒不用去,其实这种皇家祭祖,除了皇家正统直系必须到外,别的人没有要求。 崇德殿建筑群在金銮殿以西,是除了金銮殿外最大的建筑,这儿供奉着大齐皇族的列祖列宗,每位皇室都为死后能列入正殿被后代祭拜为荣,能入正殿的只能是皇帝和有巨大贡献的皇族,也许他的父王死后灵位可以安放在里面。 从慈宁宫到崇德殿抄小路走了半个多小时。 到崇德殿时,一班皇族宗亲已在崇德殿外偏殿休息,子舒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将衣饰收拾好,等着司仪的钦天监仪官传召。 由于他的父王要到皇帝的身边,于是将子舒带到偏殿后就去了皇帝所在的地方。所以子舒只能一个人在一堆不认识的人里面坐着。在这间偏殿的人,大多是老人,并且定是他的长辈,于是子舒在谁都不认识的情况下对长辈们不断行礼,颇有些被欺负的感觉。 子舒并不知道这儿皇家祭拜祖先的方式,在他前世的家里,每年也会有祭祖活动,在祖先宗祠里供上贡品,烧香燃烛,按长幼依次跪拜。但在这里好像不太一样,根据他父王告诉他的祭祖注意事项推断,只有皇帝一个人进入崇德殿内殿焚香祭拜,其余的人根据皇家血脉亲疏在内、外殿跪拜。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终于到了酉时三刻,长钟响了九下,随着祭祖音乐的响起,按照仪官的指示,子舒按顺序进入了崇德殿。 殿内梁木为沉香木,其上绘有各式金龙,粗大的柱子上贴着赤金叶,地上铺着金砖。高高的房梁,精致而大气的装饰,大殿虽然空旷,却让人沉重得透不过气。宫中乐师敲击着编钟,钟声清脆悦耳又深沉绵长,仿佛来自远古般透着神秘与崇高。 殿内只有皇帝读着祷词的声音在编钟敲响的乐声里回荡徘徊。 子舒跪在地上低着头,但似乎仍然能感觉到前方内殿中帝王的肃穆,感觉仿佛大齐的各位帝王们正在看着自己。子舒突然觉得自己一直是子舒,从没有前世今生,他的血液里流着大齐皇族的血,祖先就在召唤他,让他不自主的紧张,心也变得无比肃然。 来自人类心灵深处对自己先祖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仿佛获得新生般,自己的血液沸腾不已。 出了崇德殿,朔风劲吹,子舒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才让他从刚刚的肃穆中回过神来。 此时的天地笼罩在淡淡的薄暮下,由于云层低压,遥远似近的天边是一层青黑。 远远近近的宫殿亮起了昏黄的宫灯,天地一片迷蒙,子舒回过头,望向肃然的崇德殿,悠远的钟鸣之声仍然不断的传出。向着天空深呼一口气,子舒觉得天下之大,生命之美好,天地充满着神秘与传奇。他想好好的生活,无论将来是什么样子,他都能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祖先,更能无愧于自己。 子舒有些明白他父王让他来参加祭祖的用意了。 “你是齐子舒吧!”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子舒身边想起。 来人比子舒高一个头左右,子舒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那是一张轮廓些微深邃的脸,有些像混血儿。英俊刚强的脸加上浑身的气势让人一眼难忘,但是这些并没有太吸引子舒,子舒看着他的脸时,目光便被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摄住了。暗暗的天色,昏黄的灯,对方的眼睛似乎在发光,既清澈又深沉。子舒喜欢淡蓝色,此时只一眼便喜欢上了那双眼睛。 看到子舒盯着他看,那人温和的笑了。 “嗯。”子舒轻轻的回答对方的话,收回一直盯着别人的眼光。子舒赞叹别人眼睛的美丽,却不知此时他那专注的神情,黑亮的透着淡淡欢喜的眼神是如何的勾人心魄。 “你好像很喜欢我的眼睛,不过除了你,别人都不怎么爱见她呢!”对方的话带着点点嘲讽,但是那嘲讽显然不是自嘲,他的全身上下在说这话的时候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傲气。 “你的眼睛很漂亮,像清澈的天空又像深深的大海,是我喜欢的颜色。”子舒的话语婉转动听,温柔平和,仿佛再狂躁的心灵都可以被安抚。 “你的话我相信了。我叫齐子凛,记住别忘了。”说完话,对方冲子舒魅惑一笑,转身便走了。“有人来找你了,以后见!” 子舒觉得这个齐子凛好生奇怪。他转过身四处看看,没发现有人找他。 由于柳蕴不能进崇德殿广场,子舒让他在慈宁宫待着。应太后要求,祭祖完毕,他还要去慈宁宫吃晚膳。他的父王在内殿,会比他晚出来,子舒便站在广场中央最容易被看到的地方等他父王,不过广场中央风真是大。 子舒盯着远处黑压压的天幕,一句呼喊打断了他还没起的思绪。 “子舒!” 看着旁边急冲冲过来,甚至热出了汗的四皇兄,子舒无语。天这么冷,还有人发热成这个样子吗? “皇兄,父王呢!我在等他。”由于前段时间的尴尬事件,子舒有些无法面对他这位四皇兄。但他也不想澄清他当时的行为,如果以后他选择当皇后,还得 分节阅读_10 分节阅读_11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11 去勾引他的这位皇兄也说不定! 看了看身后巍峨的大殿,子舒在心里感叹,命运无常啊!谁又能看透将来。 “皇叔和父王有事商议,让我来接你。你是要去皇祖母那里?”看来他的皇兄也有些尴尬,一直回避着子舒的眼睛说话。 “嗯,我们走吧!”子舒实在不想站在广场中吹风,先迈开了步。 “我在几个偏殿的休息室里找你,都没找到。没想到你站在广场上。小心又被风吹病了。”齐子卿的话带着关心。 子舒看了他旁边的人一眼,低下了头。‘我以为站在广场上更容易被找到的,没想到大家都不这么想,难怪老师一直说我思维独特。原来在广场中被吹了这么久的风都是白受罪。’子舒瘪瘪嘴,无精打采起来。 齐子卿走到子舒的左后方,挡住后方吹来的风,让子舒不被晚风吹到。“那天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前段时间我去过王府几次,皇叔都称你病了不见客。你的身体,现在好些了吗?”他的话带着点异样,不像他平时的语气,即使温柔也带着强势和淡漠。 子舒不知道齐子卿作为一个皇子,要说出这几句算是道歉的话,曾在心里打了多少次腹稿(腹稿本来有很多内容,不过齐子卿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并且今天他能单独来见子舒并送他去慈宁宫,是多么的不易,可以说他是狠狠的被瑜亲王奚落了一番,又因他把那冷情亲王烦透了,便给了他一次机会。 子舒小心的瞥了一眼齐子卿。这本是自己的错,却要别人来承担责任,还让别人承受心灵上的伤害——内疚。子舒很过意不去,嗫嚅着说,“我身体没什么大碍,可能是父王不想让你见我才那么说的,你不用担心。那次的事情,本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子舒的声音很小,但齐子卿不可能没听清,可是他却没再说话。 子舒的话随着风散了,散在夜幕里。 两个人静静的向前走去,穿过殿宇楼台。 齐子卿看着前面瘦弱的身影,心里升起了怜爱之意。前面的人,黑发随着身子的动作轻轻摆动,一丝丝的又在风里轻轻舞起来,本是浅紫的缎带已被夜色染黑,在风里画出优美的弧线。齐子卿的心里从没有过此刻的平静,他本想回答子舒的话,本想说下去,却因不想打破此时美好的氛围住了口。 来客 温暖的被窝让子舒留恋不已,他不想起床。 陷在温软的床褥里,子舒望着飘雪的窗外。雪花缠缠绵绵飘落的样子真是美好,此时的天地都笼在它洁白的怀抱里。 子舒望着白雪发起了呆。想起昨天在慈宁宫吃饺子喝羊肉汤时的情景,就像普通的一家人,母慈子孝很温馨。子舒甚至还喝了稍许暖胃的酒,由于喝了酒,他不一会儿就犯困,回王府时还是被他父王抱着进来的。前世他也不能喝酒,但他喜欢吃酒酿,有一次他多吃了一碗就晕乎了一下午。没想到现在的身体也没什么差别。 “子舒,你还不起吗?再睡一上午就没了。”景清念叨的功力子舒一向很了解。 他轻皱眉,表示不满。“昨晚那么晚才睡,你让我再多躺会儿。” “你早醒了,躺着也只会把身子躺软,起来吧!王爷不是要到轩里来用早膳。”景清把在暖炉上烤热的衣服拿给子舒,子舒抗议无效,慢慢穿起来。 “谁让你把上次的小笼包给他尝到,不然他怎么会到我院里蹭早饭。”子舒对早餐很挑剔,不合胃口的坚决不吃。于是一直是景清按照他的要求在给他做早餐。 “那可是你的父王,我的主子啊!” 听到景清夸张的口气,子舒翻了个白眼。“我不也是你主子,你怎么不这么听我的话。” 我知道你是我主子,一直知道。景清瞥了他一眼,不说话径自出去了。 “景清我错了,快把我的鞋拿来。”看到景清出去,子舒发现他刚刚关于主子的话伤了景清的心。但他也只是开一个玩笑,在心里,他并没有把景清当作他的仆人,虽然很多事情他需要景清帮他做。 他昨天是被抱上床的,现在床前的脚榻上没有鞋。穿上了衣服他又不可能躺回去。 子舒盯着淡蓝的床帐发愣,想景清气消了快把鞋提来或者柳蕴快来也行。 不过景清柳蕴都没来,他父王先来了,手里还提着他室内穿的羊毛棉底鞋。 “才进院门,就听你要鞋,一大早精神就这么好!”瑜亲王宠溺的说着,把鞋给他儿子穿上。 子舒低着头,脸蛋通红。没想到一大早就出丑,还被他父王撞见,不过他的声音又不大,是他父王耳朵太灵敏了。 他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打招呼。“父王!早安!” 景清可能也觉得刚刚的事有些过分,害怕王爷责罚,于是一直低着头。很不安的给子舒穿外袍,伺候梳洗。 看到景清忐忑的神情,子舒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今晚的家宴,你皇祖母让你去。”早膳过后,子舒坐在书房练字,他的父王在一旁看书。 子舒抬起头,眨了一下眼,一脸痛苦。“宴会嘈杂,孩儿不想去,我以后再去陪皇祖母吧!” 瑜亲王看了眼他儿子,子舒有事相求时,最喜欢用‘孩儿’而不自称‘子舒’,他说的时候,发音粘腻可爱,有撒娇的嫌疑。“我就说你昨日累坏了,今天在家休息。” 子舒以为他父王会为难他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不过他父王撒谎连草稿都不用想的吗! “嗯,谢谢父王。我给您写幅字吧!您想要什么?”子舒对他的字很有信心,开心的说道。 “你的字这么小家子气,还是给你皇祖母抄几本佛经吧!”子舒最近都在练小楷,字很秀气,难怪他父王看不上,但是作为父亲哪有这样打击孩子的! “我还会写别的字体,写好了给你送去。”子舒受他父亲的打击不是这一次,于是没受到太大的影响,继续练他的字,但明显话里的尊敬成分没了。心想,我一定要写一副前无古人的字,让你刮目相看。 “父王,我昨日遇到了一个人,叫齐子凛,你认识吗?” “他,听说过。……你问他有事?” “没,想知道。” “他应是我皇叔述老亲王的孙子。这个皇叔家净出些情种。听说当年皇祖父本想传位给这位皇叔,他却为了个平民女子放弃了王位,讨了块封地带着这个女子做闲散王爷,后来他的独子又走上了他的路,娶了个西域来的舞女,那舞女生的儿子就是你想知道的这位齐子凛了。” “哦,他的眼睛是蓝色。” “那应是他母亲带给他的,大齐皇族都是黑眸。不过这几年,他倒将那块封地治理的不错。” “已是他在继承封地了吗?他父亲呢!” “他母亲生他的时候死了,他父亲在他母亲死后没过几年也抑郁而终。” 子舒的眼里散发着悲伤,没想到齐子凛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是孤儿。 瑜亲王以为他的话触动了子舒对他母亲的伤,走到子舒身边,轻抚他的发,“子舒,你是我的儿子,我自不会弃你不顾。” 子舒形成了习惯,每天必须睡一两个小时的午睡。 今天才刚睡醒,就见景清咋咋呼呼的跑进来。 景清来了盛都后性子收敛了很多,至少是变得稳重沉默些,现在又出了什么情况惹得他大惊小怪。 “子舒,刚刚管家说有人来找你,是熙顺王。我去看了,在大厅。他的眼睛是蓝色的,我从没见过蓝色的眼睛。听说……” “景清,小声些,我的耳朵……”子舒郁闷的盯着景清。他在景清说那个人是蓝眼睛的时候,就想到他可能是昨日才见过一面的齐子凛。 景清被子舒盯着不好意思了。唉!美人午睡起床时的慵懒惑人就当是子舒这样子吧! “那王爷还在客厅等你,都有一会儿了。我想着你应该醒了,才来叫你的。” “父王呢,他不在吗?”子舒收拾了一下衣物,让景清给他梳头。 “王爷进宫了。子舒,听说蓝色眼睛只有外邦才有,我以前都没见过外邦人,外邦人说话也和我们大齐的不同……” “景清,你有完没完。别唠叨了,盛都城里就有外邦人的聚集地,你想看什么时候带你去看个够,还不都是两只耳朵一张嘴,没什么可稀罕的。不过,你盯着别人研究是不礼貌的。”子舒想着前世的世界,什么样的人没有,别说蓝眼睛,绿眼睛都存在的,还有红发、棕发、金发等。想到他父王给他介绍盛都时,说过盛都外皇城有很多卖艺的番邦人,以后可以去看看,来到盛都他都没好好出去瞧瞧。 “没见过的都是稀罕的!子舒你说了一起去看,不可以反悔,也不许像昨天去大德寺一样,匆匆忙忙去,急急忙忙回。” 无奈的看了景清一眼,“嗯!” 子舒望向窗外,是缓缓飘落的雪,没想到下雪天也有人来拜访,还是刚认识的。 “景清,你去让总管把客人带到轩里来吧,就在书房旁的竹榭里。那儿还是一个赏雪的好地方呢,待客再好不过。”一向有些懒骨头的子舒看着雪就不想去王府客厅了。 “好吧!不过那儿得先暖暖。” 书房旁的竹榭里放了几个暖炉,背风面的窗子被打开,竹帘也被撑了起来,正好可看见外面的飞雪伴着白梅怒放的盛景。 子舒喝着热参茶,想着对面坐着的人找他何事。 熙顺是大齐西部的一块地方,当年赐给述亲王做封地时,便允许他的子孙世袭,现在的齐子凛便是那儿的世袭熙顺王。不过一个已熙爵位的王爷来见他能有什么事? “你这儿的参茶味道就是要好些,我府里的下人们就泡不出这个味。”对方看着外面的雪景,语气很柔和。整个人的感觉和昨天有些微不同,昨天让人感觉是一块寒玉,今天却像是寒玉被捂暖了。 “泡参茶是有讲究的,不过这个讲究我也不太了解。你喜欢喝可以常来府里坐,或者让你府里的人来学学。”子舒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说这个问题,自己也只好客气的答了。 “小舒这么说的话,我在盛都待的这半年,就要经常来打扰了。”对方的话很诚挚。但是,‘小舒’!子舒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真是不习惯啊。但是作为一个关系不太亲密的人,自己应该怎么让他打消这种叫法呢! 子舒笑得有些虚假,“熙顺王爷,你还是叫我子舒吧!你要喜欢来我这儿也可以经常来,我很欢迎的。” “小舒怎么这么客气,算来我还是你堂兄,称呼我为子凛就好了。昨天次看到你,就很喜欢你,所以今天就来见你来了。你不会觉得我很唐突吧!”对方显然对子舒的客气态度有些不满,坚持用小舒不换。 子舒来这个世界之后,首次遇到这么开放的人,古代的人都是不把好恶挂在嘴边的。“怎么会觉得唐突,这是我的荣幸。” 和子舒这样的客气人讲话其实是很累的,假如两个人都这么客气,谈话就更累了。看来齐子凛发现了这一点,立即岔开话题。“听说子舒很是爱琴?” “还好,随便弹弹,也不能入大家之耳的。” “我倒不这么认为,子舒七岁时,就能辨出府中乐师弹奏的小错误,现在定是琴艺更进一步了。” “那都是旧事了。”子舒一边客气,一边想那是以前的子舒的事,不过在自己精通的领域子舒一向不会自卑,他认为自己定不比以前的子舒差。对于别人的表扬在心里很高兴的接受了。 “前些日子,我得了一把有两百多年的桐木伏羲式古琴,知道子舒好琴,就想请你过去看看,也好不埋没了它。” 子舒听到桐木伏羲式古琴,就两眼冒光,那是他最喜欢的琴型。 …… 说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子舒就会收不住嘴。最后和齐子凛从瑶琴的历史,不同木材对琴音的影响,辨别古琴年代的方法讲到何种曲子 分节阅读_11 分节阅读_12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12 应该用何种瑶琴弹奏。 子舒对齐子凛完全是相见恨晚,感觉聊的意犹未尽,便已是华灯初上,留齐子凛在他的小轩里吃过晚饭后才放他走,并约定过几天去看他的古琴。 子舒原来还揣测着齐子凛来看他是有企图的,现在早将这已茬忘光了。 看来这位熙顺王是有备而来,一来就把子舒搞定了,从疏远的堂兄弟变成了有共同话题的朋友。 宫宴——初时 冬天的盛都是一个飘雪的世界。 今年的雪下得很温柔,缓缓而落,续续停停。早上还是雪花片片飘飞,傍晚就已天晴。 今天是皇帝宴请群臣及其家人的日子,这种日子一年也没几次,群臣都很欢喜,带着自己骄傲的儿女,希望他们能结交上上司权贵的子女,假如能被帝王看上就更好了。 子舒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凑热闹。但是作为瑜亲王世子,他不可能永远待在他的小院里,他得去接触更多的人,结交更多的人。 对上景清一双期待的眼,子舒无法,只得把他也带上,跟着他父王,进宫赴宴。 皇宫里的大型宴会一般是在锦绣宫举行,锦绣宫毗邻御花园,处在前殿后宫的中间位置。 宫宴戊时初刻(晚上七点)开始。子舒跟着他父王到的时候距宫宴开始只有半小时左右。别的王公大臣来的较早,子舒在宫殿门口就看见一堆一堆的人在一起交谈。吵杂的声音让子舒想打退堂鼓。 瑜亲王刚进锦绣宫大殿,许多人都停下了谈话,前来给他见礼。瑜亲王可以说是大齐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和宠臣,在坐的大臣没有不摄于他权威的。 子舒走在他父王的身边,觉得压迫异常。前来打招呼的人,对瑜亲王见礼,说恭维话,瑜亲王则是一副冷清漠然高贵样,对有些人点点头,对有些人则是不加理睬直接走了。 旁人看到走在瑜亲王身边的子舒,即使没有经过介绍,大家也都知道他是刚到盛都的瑜亲王世子。子舒给人的感觉很柔和,但也很淡漠,对于给他打招呼的人,他都有礼却疏远的回了。 锦绣宫大殿很大,分为高低三层,可容几百人举行宴会,而锦绣宫大殿旁的偏殿也可招待大臣的一干女眷。 大殿最上层是皇帝皇后太子的位置,第二层是皇子、王爷、有贵客来时贵客的位置,最下层才是百官的位置。 走进大殿深处,子舒和刚刚的人打招呼打的头都晕了,也没记住几个人。 子舒轻揉额头,满脸无奈,再看身后的景清,他倒是很开心,虽然低着头但是眼睛绝对在到处瞄。 “难受了,不理他们也没关系。” 子舒抬起头,发现他父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在和他说刚刚的事情。 “那样不是很不礼貌吗?”子舒在前世也参加过几次家族里的宴会,还被介绍给几个长辈认识,但是也没这么麻烦。他受的教育告诉他不要得罪以后可能会对你有用处的人。 “没关系。你不会有倚赖他们的时候。” 子舒一脸好奇的看着他的父王,我在想什么你看的出来? “我是你父王,你在想什么我怎么看不出来。”瑜亲王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儿子吃惊的表情。 是父亲就知道儿子的想法,太不切实际了。子舒翻翻白眼,在心里鄙视他父王又在撒谎了。 瑜亲王看着子舒,笑的愈加柔和,“子舒,你沾酒即醉,要不去偏殿?你皇姑姑在,让他照顾你。” 子舒在刚来盛都时见过他皇姑姑后,又在他皇姑姑来亲王府看他时见过两次,子舒很喜欢她,觉得她是一个豪爽大气又细心温柔的人。但此时听到他父王的建议,仍然坚决的拒绝了,他可不想坐在一片胭脂香里,听别人唠家常,说不定还会遇到被大臣家小姐纠缠的事情。想他前世参加宴会时就被纠缠过几次,幸好这儿是男女分开了的,不去偏殿就不会遇到那种情况。 “那你先在这儿坐会吧!我去见一下皇兄。”瑜亲王让子舒坐的地方是第二层的左方个位置,应该是专为瑜亲王所设。 子舒点了点头,静静的坐了下来。不过景清却只能站在他身后了,他不知道景清为什么会对这种宴会感兴趣,来了不是纯粹找罪受嘛! 最高层的灯没有点燃,子舒坐的位置有些暗,但是仍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有些人想上前和他交谈,但都因看到他此时安静的如遗世独立的样子打消了念头。还有几个刚刚看到了瑜亲王对他儿子宠溺的笑,更加坚信了瑜亲王对世子宠爱有加的认知。 太子要陪着皇上伯父一起出来,但是认识的两个皇兄居然现在也还没到,子舒一个人坐在一边很烦。由于有很多人看着,他也不能和景清说太多话,表现的太过亲密,以免影响景清的名声,说景清是他养的娈宠,毕竟这个世界是一个没有人权的世界。 子舒慢慢品着香茗,看着殿中的人们,这些都是现在大齐的支撑,每个人都有比他多的生活经历和官场阅历,即使做着最低等的官职,他们肯定也比他强!现在他们在这个场中各自扮着自己的角色,算计着国家或自己的利益得失。人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越是研究别人便越能感觉他的神奇与神秘。 子舒如同一个哲学家,一个人时便喜欢乱想些人类自然社会根源的事。 从侧门走进来三个人,进来后代替子舒,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很多人上前问候。 子舒也好奇的看了看来人。有一位是他的老师——太傅王蔚,还有一个是和他仅有一面之缘的二皇兄,另一个则不认识,他穿着白衣,潇洒自若,和他二皇兄差不多年龄,对他二皇兄举止很随和,应是他二皇兄的好友! 子舒坐着无事,也不想成为别人免费参观的雕塑,便站起身去给他的老师见礼,顺便拜见他二皇兄。 “子舒,昨日的家宴你没来,我以为你今天也不来了!一直想上亲王府看你,却没有时间。”子舒还没走到他老师面前,便被齐子非看到。齐子非今天穿着皇子正装,一身紫色的绣银龙锦袍。虽然一身紫色,但丝毫不减他身上的出尘气质。谁想的到,外表看起来这么仙风道骨的人却这么罗嗦呢! “二皇兄!”子舒规矩的礼仪让最死板的礼仪大臣来看也找不出什么不妥。 “子舒总是这么客气么!来,我给你介绍,这是礼部侍郎周紫衿,也是我的好友,还做过我六年的伴读。”齐子非很热情的向子舒介绍他身边的那位白衣青年。 “你好!”子舒微笑着对那个周紫衿点头打招呼。 “你就是齐子舒,子非和我说起你时,对你的品貌赞不绝口,现在看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真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朋友,子舒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周大人年纪轻轻便已是国之栋梁,子舒怎可及。”对于不太亲密的人,子舒经常做的便是打官腔。每次他父王看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都在心里闷笑,他儿子怎么这么可爱呢! 本是周紫衿最先看到子舒,看到他时便被他的美貌吸引了,就想上前搭讪,才让子非来做引荐。(你以为子舒是那么好勾搭的吗!)还没说两句话就被子舒的客气疏远打击信心了。这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贵公子哥,在还没开始时就预知了自己失败的结局。 看着子舒出众的容貌,优雅的一举一动,周紫衿只能在心里叹息,自己不可能是他身边的那杆竹。这位瑜亲王世子在某些方面真是和他父王如出一辙,甚至他礼貌却淡漠疏远的举止比瑜亲王的冷情更伤人心。毕竟一个只是不让你怀有希望,另一个却让你看到希望,而你永远不可能得到结果。这两父子真是红颜祸水呀!一个瑜亲王伤碎了多少女人的心,将来他的儿子可能会比他更甚。 子舒不可能知道周紫衿所想,但是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诡异气息,这位周大人刚刚的话有向他示好的嫌疑,子舒不想惹上什么人,便和他言语客气,划清界限。 他对他二皇兄轻轻示意告退。又对来向他打招呼的人一一回礼,其实他是礼貌成了习惯,自己的行为已不由他的思维控制。好不容易来到人气颇旺的太傅面前,子舒又是一番客气的拜礼。“子舒见过老师!” 大齐讲究师道尊严,见到老师,恭敬的礼仪是必须。 一直应付人际关系的太傅,这才从刚刚的繁忙中出来,看到子舒,微笑着答礼,很是亲切。知晓他性情的齐子非看到这情景,便知道王蔚是很喜欢子舒的。虽然在旁人看来,此时的太傅并没什么异常举止。 “小舒,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才刚和太傅说几句话,就被来人打断了。 齐子凛的蓝眼睛里映着灯光,仿佛太阳映照的海面,美丽得令人迷恋。“子凛,你才到吗?我来了有一会了。” 子舒看着那双蓝眼睛,眉开眼笑,此时他的黑瞳就像映入了漫天星辉般散发着光芒,让周围的人移不开眼。 走在齐子凛旁边的齐子卿黑了脸,皱起眉,心里很不是滋味。也许因为子舒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也许因为齐子卿的那一声‘小舒’,也许因为子舒那一句亲昵的‘子凛’,我们应该理解他这种明显带有吃醋色彩的表情和心理,无论谁在被一个人表白之后(至少子卿认为那是子舒向他表白了的),又看到此人同别人亲昵都会有此种不开心的吃醋行为。 站在一边看着这边情形的某人,先看到齐子卿由于瞧见子舒的存在脸上起了些微笑纹,现在又因子舒对别人亲密而皱眉气愤,就知道这个齐子卿中了名为子舒的毒,也许中毒的本人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他摇摇头,想着自己刚刚的分析真是没错,幸好自己不想参一脚,不然自己也是那笼烟湖畔的一缕烟。“红颜祸水呀!” 其实,世界上只有经历过爱情,且是刻骨铭心的爱恋的人,才会看的懂别人爱情中的玄机。这位感叹别人中毒的人自己又何尝不是情毒深种。 番外——那时的子舒 那时候,齐子舒不是齐子舒,是戚芷苏。 “您好!少爷!我是新来的,叫冯磊,现年23岁。毕业于xx学院家政系,从现在开始由我接替照顾少爷的工作……” “你好!以后还要经常相处,叫我芷苏就行,不用敬语也没关系。”此时的芷苏还是十五岁的明朗少年。他由于身体关系,需要一个随身照顾的仆人,前一个是大他十岁的女人,要回家结婚生子便辞了这份工作。再说芷苏已经长大了,他自己也希望是一个男性来贴身照顾他。 “少爷!把书收起来,准备吃晚饭吧!” 芷苏有些挫败,他给冯磊纠正很多遍了,希望他叫他的名字,但是人家好像不领情,仍然恭恭敬敬,毫礼不差。“感觉才刚刚吃午饭似的,一点都不饿。” “不饿,也请少爷喝些汤,您的身体你自己更应该爱惜,不要只是让别人照顾您。” “我没有呀!我自己也不想生病。……”芷苏轻轻的在心里反驳,但是还是放下书,到饭厅里去用饭。这个冯磊真是对他越来越凶了,他又没做错什么,即使做错了,他还是这儿的主人呀! 芷苏每个星期日都要输液,输些氨基酸之类加强身体素质的东西。 所以每个星期日都是他的受难日。芷苏血管很细,对于别人来说没什么的输液,对于芷苏就很痛苦了。 现在,他是看着像针的东西就恐惧(这是一种尖端恐惧症)。 又到了星期日,芷苏躲在洗手间里不出来,医生也没办法,最后只得冯磊上马。 “少爷,您今天待在里面不输,便明天补起来,明天你还不出来,就推到后天,总之您逃不过的,还不如现在出来,您也少在里面闷会儿。”他的声音没什么波澜,但是经常听他说话的芷苏知道他的语气里含有关怀。 “冯磊,你也知道的,我输的无非是营养液,其实输不输都 分节阅读_12 分节阅读_13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13 没关系的。”芷苏即使知道逃不过也想做最后的反抗。 “这是医生的决定,您想说服我没有用的,要是医生答应,我也不会坚持。” “医生答应才怪呢!他们都是做完事去给爸爸复命,……唉!”芷苏叹了口气,拉开洗手间的门,他知道结果了,便不会做无谓的抵抗。原来以为冯磊会心疼他,帮他一把的,看来想错了,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呀! 扎针的时候,是芷苏最恐惧的时候。每次看到那针要撮进他手背上的肉的时候,就感觉一阵痉挛,冷汗直冒。即使不看,脑海里也是那针撮进肉里的影像,芷苏害怕的咬上下唇。不断念叨‘不会有事’来催眠自己。 冯磊可能是看到他的确怕的厉害,怜悯之心突破那层层阻碍,上前帮了芷苏一把。 他坐到芷苏旁边,轻轻将芷苏搂在怀里,让芷苏的脸埋到他胸口,轻抚他的手腕。 芷苏渐渐平静下来,觉得手上的抚摸很舒服,几乎没有感觉针已经扎好了。 以后每次要输液,冯磊都这样搂着他,他也渐渐克服了对扎针的恐惧。 最近,芷苏总是避着冯磊,他觉得冯磊看他的眼神有问题。 虽然以前冯磊也没对他特别和善,但是最近却更甚,像要把他吃了一样。让芷苏觉得很害怕,无名的恐慌。 芷苏喜欢大大的木质的浴缸,于是他的浴室一半便是那个大的过分的香柏木浴缸。 芷苏拖着湿湿的身体从浴缸里出来,用浴巾将身体擦干,从他身上滴下的水已将他站的一块地板都弄湿了。 可能是没有吃饭就来洗澡,芷苏的头昏昏沉沉的。拿起叠着放在一旁的浴衣,一个手滑,浴衣便掉下去了。再拾起来时,已是湿的。 芷苏皱了皱眉头,习惯性的叫冯磊,“冯磊,我的浴衣湿了,再拿件进来!” 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他等了一会,居然没有什么响动,以为冯磊没有听到。便用白色的小浴巾在腰上围了一圈,遮住关键部位,准备自己出去拿。 他刚围好,浴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冯磊手中拿着他要的浴衣。 “我以为你没有听到,都准备这样出去了。”芷苏看到这时的冯磊很柔和,便很自然的说起话来。 冯磊没有理他,轻轻的给他穿上浴衣。 芷苏看到浴衣穿好了,转身便要出去。虽然现在的冯磊感觉很柔和,但是他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前几天爸爸来看他,说要给他换一个贴身照顾他的人。他和冯磊在一起大半年了,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他当时便没有答应他爸爸的要求,现在看来换一个也许好些。 刚走到浴室门口,就感觉身后一阵风。他被冯磊推压在了墙上。 “当!”冯磊将他身后的门反锁上了。 “我要出去,你这是要做什么!”芷苏看到此情景,感觉很不妙。 芷苏推拒着对方的压迫,想让他离远一些。他感觉冯磊的气息都喷到了他的脸上,让他慌乱。“有话出去再说吧!这样我很难受。” 对方的眼里已没有了芷苏,全是痛苦。他没听芷苏的话,反而将芷苏紧紧的拥住。 “芷苏!芷苏!别让我离开,别让我走!”冯磊比芷苏高了半个头,现在的芷苏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感受着对方痛苦而颤抖的声音,甚至对方的身体都在颤抖。 芷苏想到,可能是冯磊听到了那天爸爸对他说的话。芷苏觉得疑惑,冯磊正当青年,应该是有大好前途,为什么把青春浪费在他这个病秧子身上呢!以前他甚至认为,冯磊对他态度恶劣,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他浪费青春来照顾。为什么他现在这样强烈的要求留下来呢!离开他不好吗? 子舒觉得冯磊在害怕,轻拍对方的背,想让他冷静下来。“我不让你离开就是。放开我,大家出去吧!” 没想到芷苏的话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对方更加激动起来。“不,老爷不会让我留下来了。芷苏,我带你走吧!离开这儿,去外面。外面的世界精彩的多,你会很快乐的。” 刚刚的芷苏只是疑惑,现在却是很吃惊了。“为什么?这是我的家呀!” 芷苏抬起头,看着对方的眼睛,那里面是深深的痛苦。 “你不明白么?我爱你呀!从我眼看你就喜欢你。我想疏远你,离开你,可是怎么也办不到。我不能没有你了,一想到要离开你,就觉得没了活下去的希望。你和我走吧!走的远远的,老爷他们也找不到的地方。” 冯磊一个没给过他好脸色看的人,现在居然向他示爱。看到对方留下的痛苦的泪水,芷苏觉得很震惊,完全无法理解。“我本就活不了多久,离开了这里更是活不下去。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离开,这世界谁离开了谁都可以生活,你不要这样。” “芷苏,你不能这样对我。和我走吧!”冯磊打开浴室的门,不顾芷苏的反抗,硬要将他带走。 戚诚本是昨天才看过他的宝贝儿子芷苏,但是今天不知怎么,心里总是不安。他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最后决定再去看一下芷苏。 他一直觉得芷苏身边的那个仆人很危险,感觉他会对芷苏不利,现在想起来那人对芷苏的眼神的确很不对劲。他本早就想把他换了,但是看到芷苏不太愿意,就想着再留一段时间观察。 已是夕阳西下,这个时候,芷苏喜欢坐在花园的凉亭里看书喝茶或是听音乐。但今天,凉亭里显然没有人,戚诚问身后的管家,“少爷没在凉亭?” “冯磊刚下来说,少爷累了想睡会儿觉。今天不在凉亭里看书。” “嗯!我去看看。” 戚诚以为芷苏身体又弱了些,现在比以前更嗜睡了。芷苏由于喜静,他住的二楼一般人是不能上去的,此时的二楼走廊上没有人。他轻轻上了楼,推开芷苏的房门。芷苏的卧房其实是一个一室一厅一卫再加浴室的套间。芷苏的客厅里没有人,却摆着一个不小的包裹和一个挺大的推拉箱。 戚诚感觉不妙,冲进芷苏的卧室。看到的情景让他怒火朝天。 “放开芷苏,你这是在干什么!” 当时,冯磊看到芷苏反抗,便用手刀打晕了他。(冯磊能被选上来照顾芷苏,不仅因为他学习的专业,还因为他出色的身手,既可以照顾芷苏,还可以保护他。) 害怕芷苏会很快醒来,冯磊又强行喂了他喝安眠药。一直是冯磊在照顾芷苏,知道他是没吃过安眠药的,喂很少量就会让他睡上一段时间。 芷苏穿着浴衣,他不想就这样把他放进箱子里,便拿了衣服来给他换。 芷苏睡着了,也眉头轻皱,如凝脂般的肌肤在夕阳照进来的微光里散发着迷人的光泽,长长的睫毛覆下一片阴影,琼鼻小嘴,那带着水光的红唇不断刺激着冯磊的感观和神经。他轻轻的覆上去,欲罢不能,又吻了吻芷苏的脸蛋。 正想给芷苏穿上裤子的时候,戚诚闯了进来,看到的正是冯磊的唇离开芷苏的脸,想要去摸芷苏的腿。 戚诚的怒吼让冯磊惊吓不已,他的计划不能实施了吗,他就要永远失去芷苏了吗? 戚诚上前一拳将冯磊打倒在地,此时的冯磊甚至还没从将要失去芷苏的惊慌中醒过来,他生生受了一拳,嘴里流出了血,都忘了可以反抗。 戚诚用床上的浴衣将芷苏包起来,按了芷苏床头的求救按钮,抱着他离开了卧室。 到第二天早上,芷苏才醒来。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上,朝阳照了进来。 这不是他的房间,他马上反应了过来。想起昨日的经历,难倒他被冯磊带走了。 “冯磊!你在吗?”空旷的房间里是他的回声。 然后,房门开了。出现的是他爸爸的脸。“爸爸,你怎么在这儿?” “你还叫那个畜生做什么!他昨天差一点把你掳走了。”爸爸的表情很冷酷。芷苏从没见过他爸爸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是爸爸把我救回来了吗?”芷苏想到这儿可能是他爸爸住的地方,放下了心。 “他还没把你带走,就被我发现了。”此时的戚诚放缓了语气,坐到儿子身边。想到芷苏要是真被带走了,他该怎么办,戚诚一阵后怕。 “哦!那冯磊现在在哪?” “你不要再提他了,我会让人把他处理掉。”芷苏觉得此时的爸爸很冷,让他不喜欢。 “爸爸!别伤害他,他没对我做什么。你放了他吧!”芷苏想到冯磊的痛苦,便想替他求情。 “他没做什么?他……”戚诚想起冯磊肯定占过芷苏便宜,更生气了,但是想到芷苏那时在昏迷,并不知道冯磊对他做了什么,自己便也不提了。 芷苏感受到他爸爸的怒气,便坐起来将他轻轻搂住。“我现在没事了,你放了他吧!” 看到芷苏这么替那个人求情,他也不好发作和拒绝。“好吧!爸爸不为难他!” 听到他爸爸的保证,子舒感激的笑了。那笑容迎着晨光,甜美而温暖,仿佛比那阳光更耀眼,如同天使的祝福般,让他面前的人感到多大的罪恶在这个笑容里都可以被救赎。 原来戚诚只是答应芷苏不为难冯磊,想着给他一个痛快。现在,为了芷苏的笑,他真的是想就这样放过那个伤害他的人。 宫宴——风波 十四的夜晚,月儿转向圆,清辉洒满地。 此时月上树梢,转过宫墙,清辉似水,照着花园里的积雪,闪着清冷的光。 “皇兄,你是有什么吩咐吗?”子舒正和齐子凛聊得开心,便被齐子卿拽着拉了出来。想着刚刚子凛的惊讶,子舒只能感到抱歉了。景清本也跟着出来了,但是看到齐子卿黑着的脸,子舒只好把他劝了回去。 从锦绣宫侧门出来,沿着走廊走了一大段路才停下来。子舒看着周围的环境,应是御花园的一侧。宫中侍卫和太监宫女大都聚集在锦绣宫,别的地方倒显得冷清了。走廊上几盏昏黄的宫灯,在冬日的寒风中摇晃,周围的影子也跟着摇摆起来。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齐子卿刚刚一团浆糊的脑子清醒了许多。现在,又看到子舒在风里被冷的微微颤抖,就后悔了自己的冲动行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子舒拉出来,把他带出来后又要做什么。总之,就是心里有个声音要他这么做。 他不着痕迹的替子舒挡住一部分风,“你什么时候和熙顺王齐子凛这么好了!”他的话带着明显的酸味,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子舒疑惑的看了齐子卿一眼,“也没多好,就是朋友吧!” 子舒的回答很淡,让齐子卿不由得心里堵了个疙瘩。 “你和他认识很久了?”齐子卿问的时候很平和,却给子舒一种家长的感觉。 他好奇的盯了齐子卿一眼,“前天在祭祖的时候认识的,昨天说过一会话,感觉他人还好,值得深交。”子舒想,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我什么都交代了,只是不知道你想知道这些干什么,我父王都没有过问的。 “你和他认识才不到三天,你根本还不了解他,就说他值得深交?他不值得你如此对待,相信我,以后别和他来往了。”齐子卿的话有些谆谆教诲的味道,但是更多的是霸道的告诫。 子舒睁大了眼,望向齐子卿。“我……” 看到子舒眼中的犹豫,齐子卿觉得心里更闷了。“听我的,别和他走的太近,他……”他太危险了!他这么明显的接近你,定是有所企图,我担心你受到伤害。齐子卿想把这些话说给子舒听,但是又觉得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就放弃了。其实他在潜意识里,是害怕子舒认为他在诋毁齐子凛,会因此对他印象不好。 子舒的脸被风吹得生疼,听着齐子卿的话,他觉得很无力。他从没交过什么朋友,刚遇上一个有共同话题的人,就被别人警告不许再交往下去。 子舒无力的低下了头,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要向他保证吗,但是这却是自己的私事,他觉得没有向对方交代的必要; 分节阅读_13 分节阅读_14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14 但是别人既然如此来劝诫他,定是为他着想,他怎能就这么拒绝呢。 子舒的身子瘦弱,此时,在灯和月的阴影里更显弱小。他的沉默让齐子卿气闷和伤心,但是看到子舒脆弱的样子时,他已没有办法向他发一点脾气。 晚间的盛都很冷,站在有风的走廊里更是冷,就连他都觉得寒气入体。而此时的子舒却依旧规矩的站着,没有丝毫动作。也许是清冷的月光太催人,齐子卿很心疼子舒孱弱的身体。 他不自觉的走上前,轻轻将子舒拥在怀里,想给他一些温暖和人气,他觉得子舒仿佛是要融入夜色般清冷。 他的动作让子舒不能接受。虽然子舒很冷,但是他并不想被别人搂在怀里取暖,这让他觉得自己是只能依靠别人才能生活的人。子舒的身子一直很弱,他也习惯了身子的病弱,但是他的心里却是有些好强的,他排斥别人不尊重他的意见,擅自一厢情愿保护他。他出于礼貌只是稍稍推拒着,想脱出子卿的怀抱。 “别动!晚上冷,不然会生病。”齐子卿感觉到子舒的推拒,但是并没有因此放开他。走廊上的冷风将他脑子完全吹清醒了,他感受着怀里子舒的瘦弱,他想要保护他,这是他次想要得到和保护一个人,他此时强烈的情愫,让他自己震惊,也让他感到满足。仿佛得到了稀世珍宝般,他静静拥着子舒,轻轻抚摸他的长发。 子舒想打断此时的尴尬,便小声建议,“宫宴开始了吧!我们不回去吗!” 齐子卿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回去吧!” 走在路上,齐子卿不着痕迹的替子舒挡着迎面的风。他很高兴,因为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知道自己的心里装着子舒,他便不会像前段时间般迷茫。仿佛子舒已是他的囊中之物般,他居然不担心子舒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而此时的子舒,心里很是郁闷。被他的皇兄莫名其妙的拉出来吹了大半时辰的冷风,看来明天又要头疼了。被拉出来后,其实就只被问了莫名其妙的几个问题,子舒都要怀疑他的皇兄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就是他的皇兄是在在乎他,他被他皇兄看上了,但是这是明显不可能,他在他皇兄身上感觉不到以前那些恋上他的人身上拥有的气息。 子舒正在心里抱怨着齐子卿刚才的无礼,突然感觉仿佛听到了景清的声音,好像还是在呼救。 子舒疑惑的看向四周,景物都被笼在月色里,到处影影重重。 子舒皱了皱眉,他的确是听到了景清的求救声。疑惑的抬起头,看向他左前方的齐子卿,齐子卿仿佛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般回过头,用眼神示意他有何事。 “你有听到呼救声吗?”子舒害怕景清出来找他遇上什么事,心里有些不安。 “这种事常有,你不用在意。”齐子卿习武,耳聪目明,他早就听到了花园里的凉亭里有声音,但是这种事更本不用在意。 子舒听完齐子卿的话,马上明白了在发生什么事。 走过一段路,声音更大了些,子舒也听清了,是景清的声音!子舒大脑马上一片空白。“是景清在呼救!景清!景清!……”子舒甩下齐子卿,向着声音的源头跑过去。 齐子卿想起来了,景清是子舒身边的那个随身仆人。他曾看到过子舒和他那个仆人关系很好,行为也很亲密。在大齐,贴身的男仆或女仆几乎都兼任为主人暖床,齐子卿想到那个景清不仅得子舒关爱,还很可能上过子舒的床,便心里一阵发闷,但是他不可能放下子舒不管,于是只好追上去,去管管宫中的这些污秽事。 宫中回廊左弯右拐,此处更是岔路甚多。子舒觉得声音从右前边传来,右边远离了此刻正是灯红酒绿,热闹非凡的锦绣宫,显得深冷。虽有几盏宫灯在风中摇摆着,但是依然让怕黑的子舒感到恐惧。此时的他是不能有恐惧的,于是毫不犹豫的跑了过去,不断呼喊着景清的名字,但是并没有回应传来。 回廊外的假山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叫骂声。“还不出来,看你躲到哪儿去!你跟了本公子,……” 后面的话淫秽不堪,还一直持续不断,子舒咬紧了牙,向假山后跑去。 听此人的话,景清定是躲了起来。他知道后面有跟着齐子卿,也不怕自己会遇到危险,即使自己会遇到危险他也不能放着景清被人欺负。 “景清,我在这儿,你在哪?”绕过假山,后面是一片梅林,正是红梅怒放,妖艳无比的盛景,如水月光照下来,映着梅树上的残雪红花,本是多好的风花雪月。 可子舒此时却是没有任何欣赏他们的情致,他都急得要哭了。 子舒绕过假山的时候,假山后刚刚骂骂咧咧的声音突然没有了。子舒害怕景清先被别人找到,便入了梅林去找。 “景清,你在哪?”他绕着一棵棵梅树,不断的嘶喊着。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回应他。 梅树林中突现了一座凉亭,子舒狂奔过去,想站在高处看的远些。 “哟,小美人!你在找人。”子舒还没到凉亭,凉亭后便闪出一个一身白的男人。 他的头发可能是被梅枝挂散了,有些披在了脸上,一身白衣,让他在月光下看起来有些像鬼。 子舒怕鬼,但此时的他却没有转身逃跑,因为这个男人的声音显然就是刚刚那个一口污秽的男人的声音。定是他伤害了景清。 “刚刚呼救的少年向哪边跑了?”子舒没有力气和他废话,痛恨的咬牙切齿的向他面前的人发问。 子舒本就气质出众,此时由于生气,更是盛气凌人,虽然人很小,但是那气势不容小看。本想上前调戏他的人也由于这句话停止了动作。 子舒穿着绣银龙紫袍,那银线在月光下反射着银辉,很显眼。这身打扮不是皇子就是世子。虽然温方文并不害怕惹几个没有多大权的世子,但此时的他却调戏不下去了,不仅因为子舒的气势,更因为他觉得把对付一般漂亮男孩的话用在这个少年身上,会侮辱了眼前的少年。于是,他立即准备了一套说辞,“你是说一个穿着青衣,和你差不多高的清秀少年?” 子舒不明白刚刚还一脸色相的人怎么就突然转了性,不过现在还不是和他算账的时候。“是!他往哪边走的?” “那个少年就是你的仆人?刚刚他说要找他家世子,要求我陪他到这边找。我们在那边假山口分开了,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他的呼救,我也在找他。但是还没找到。”对方的语气很是歉意,不过子舒肯定这个人在说谎。 “是嘛?”子舒站在亭边有一会了,但是齐子卿却没尾随而到,子舒觉得面前的人很危险。现在没有了齐子卿,他得快点离开,叫人一起来找景清,才是上策。 “是啊!现在这片梅林很危险,我陪你一起找吧!”对方现在的口气很温和,不过子舒看来,那只是羊皮下的狼露出的假象。 “不了,我皇兄马上就找人来了,一会就到。”子舒希望他的话能打消对方对他下手的企图。他心里忐忑不安,有些害怕。 宫宴——不逢时的初遇 温方文其实是一个很背的人。他在宴会刚开始不久,由于实在无法忍受他身边余大人的溜须拍马,借口更衣出来了。他一直喜欢皇宫里的这一片红梅,便转了过来。在皇宫,出这片梅林向北走不远处才是前殿后宫的分界,于是欣赏这片梅林并不算越矩犯事。 月色凉如水,雪上染清辉。红梅开正盛,浓妍惹人愁。 温方文这个大才子,看着眼前的白雪艳梅,不禁愁思渐起。 这段时间,他老爹温老丞相对他看管的特别严,无论他去哪都跟着个随从,怎么甩都甩不掉,只要他去楚馆里找漂亮男孩子,他老爹一定让家仆将他拎回家,然后家法伺候。 他老爹自从知道他喜欢男人后,就把他院里的仆从全改成了女仆,真是让他郁闷不已,不仅如此,在他家里只要他去调戏哪个家仆,那个家仆第二天一定会被送走,然后就是没男仆愿意让他调戏了,他也不想去调戏家里的那些人,因为长得好的已经没得剩了。 说来,温老臣相也很是不易,他老来得子,并且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一直巴望着这个儿子娶妻生子,他能得享天伦。但是谁能想得到,他这儿子是一个天生的折梅身,不娶女人要娶男人,怎能叫他不揪心,不看严些。 当温方文正陷入这种忧思哀愁中时,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他。 他转过身,就着宫灯和月光,看清来人是一个穿着青衣的清秀少年,少年不算绝美,但也是不俗。温方文立即收起了他刚刚的忧愁思绪,眼睛发亮,上前搭讪。 看着对方的穿着打扮,应是哪家带进来的侍仆(给主人暖床的娈宠),看他小脸干净清丽,一双凤眼,五分媚色,又被带进宫,定是很受宠的侍仆,相信被调教的不错。他为他今天逃脱那余大人的魔音而出来赏梅感到庆幸。他本是一张清俊的脸,现在却一脸淫相,完全破坏了他大家公子的形象。 景清看着子舒和四皇子走远了,便站在距锦绣宫不远的回廊边等,那是子舒回到宫宴的必经之路。但是等到宫宴开始,锦绣宫三呼万岁,歌乐渐起时,子舒仍然没回来。他想到子舒跟着四皇子离开时,四皇子脸色不好,便替子舒担心,于是和旁边不远处的侍卫说明情况后,走向御花园的方向找子舒。在他没注意的情况下,弯弯拐拐,越走越深,越走越暗,当他感觉周围一片深冷时,已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前面是一片梅林,梅香扑鼻,他却无心停下来赏梅。 幸好也是不好,他看到了前面路边站着的白衣青年,看穿着气质,应是来赴宴的大人或大臣公子。 景清很自然的上前问路寻人,“这位大人,你有见过我家世子吗?” 本来看着梅林的青年回过头,很客气的回答景清的问题。“你是在找你家世子?刚刚我见到有人去了那边的凉亭,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世子?” 对方会如此热情的回答是景清想都没想的,他以为这位大人定会看不上他的身份,随便应付他的。他原来准备的求人话现在都派不上用场。“我没看到亭子,您能指点一下方向吗?”(唉,善良的景清完全没看到对方嘴角的奸笑和眼中闪烁的淫光。) “呐,就在那边,在梅林里。”对方指了指方向。 景清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梅树,不见凉亭。便皱起了眉,不知道怎么办,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叫一个身份尊贵的大人带他过去。 温方文看着景清皱眉的样子,越看越觉得不错。“这儿梅树密,在此可能看不到那亭,我带你过去吧!” 就这么简单,一只小羔羊上钩了。 沿着鹅卵石路一直走,果然梅林中有一个八角凉亭。景清看到凉亭很高兴,但是凉亭里并没有他想看到的人。 他疑惑的望向身边的人,“大人,我家世子不在?” “你上凉亭看一下吧!那儿地势高,看的远一些。也许你家世子在这附近。”温方文的语气完全像要引猎物入陷阱的狐狸。 景清站在凉亭上,借着月光和雪的反射光四处远望。但周围除了梅树并没有别的东西。他正想回身问身后的人,就被人突然从身后抱住了,身后人的气息呼在他的颈项里,让他一阵发抖。 “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再笨的人也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景清不笨,在他被送去给子舒时,他被调教了大半年,他知道对方骗他来要做什么。他没想到这位公子看起来这么正直,心里却这么龌龊。景清一阵慌乱,他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凉亭不会有人来,他是要被人玷污了吗?他甚至从没有伺候过子舒,他一直希望自己永远是子舒的,即使子舒心里没有他。 “你不知道我这是要做什么吗?”对方舔舐着他的耳朵,在他的耳边说着话,声音魅惑诱人,气息刺激着景清的身体和神经;而他的另一只手已摸向景清的胸口。 景清想着他一 分节阅读_14 分节阅读_15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15 定反抗不过,并且别人是大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仆人,他根本没有权利反抗。景清就想这样子让他得逞吧,反正逃不过。 对方已开始吻他的下巴,一股酒气刺入了景清的鼻子。景清猛然惊醒了,他想到子舒的气息永远是带着淡淡的菊香和一丝清甜,他想到子舒的干净和美好,假如自己被这个男人玷污了,他就连站在子舒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他不能这样,他也不要这样。 景清狠狠推开身上的人,想向凉亭外跑。但他的力气不够大,对方没被推倒,他的衣袖就被拽着了。“你放开我,救命!!救命啊!!子舒!!子舒……”景清高声呼救起来,对拉住他的人一阵推打,但是他那粉拳对对方显然是隔靴搔痒,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儿没人来,有人来了也不会管。你乖乖地吧,这样大家都好!”温方文压制着景清,抓住他不断乱动的手,把他压到凉亭的栏杆上去。 “我不要!你放开我,快放开!子舒!子舒!救命……快来救我……”景清不断反抗,用脚去踢身上的人。身上的人本是岿然不动的,但是景清关键性的一脚踢到了某人关键性的部位。 感觉身上压迫他的人减轻了力道,景清再狠狠踢了对方一脚,由于反作用力从栏杆上摔了下去,景清被摔得晕头转向,却不敢耽搁,忙爬起来跑进了梅林。 身后传来对方的叫骂声,“你不过是别人床上的娈童,做我的人哪里不好,居然这样对我,……”此时的温方文哪还有众人称道的温文公子的半点气质和涵养,完全像一个嫖妓不成反被撵出来的骂街穷书生。不过他这副样子幸好没被别人看到。 景清拼命跑着,觉得那叫骂的声音离得远了,才松下一口气。刚松气,便觉得头晕,随即晕倒在了梅林的雪地里。 梅花凄艳,白雪无尘。 他的额头因为刚刚摔下凉亭已摔破,一路流着血,他方才太紧张根本没发现自己已受伤,他倒在雪地上,鲜血慢慢的流着,此时的红与白在月色下显得无与伦比的妖艳。 一个人循着血气而来,看到倒在雪地上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将他抱了起来。 温方文在凉亭的四周找了找,没有发现刚刚逃走的人的踪迹,便不再寻找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背过,对方明明开始很顺从的,怎么就突然变成烈男了呢! 他从凉亭后走出来,准备回宫宴上去喝酒解愁。 可就是走出的这几步路,决定他此后的相思成狂,寸寸春心,点点成灰。 他和他是相遇不逢时,次的印象不能决定什么,但也最能决定什么。 欲上中天的明月,清辉是否夜夜依旧。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此处甚为偏僻,从这条路走出去,可到通往锦绣宫的回廊,你到回廊上去等吧!来了人你也好先知道。这里处在梅林中,太冷了。”温方文很好心的建议子舒,他在心里还有一丝替刚逃掉的少年担心,不知道他走出梅林没有。这片梅林不是很大,但是要在晚上走出去还是有些困难的。 子舒怀疑的看着面前的人,总觉得他没安好心。然后看了看身旁向前延伸没入梅林的鹅卵石路,不知道是该留下来等,还是继续入林找景清,或是听这个人的建议出去。 他犹豫不定时,对方又开始自报家门,“我叫温方文,乃温丞相之子,这是我的文玉。”子舒看了看对方递到他面前的白玉,那上面小篆刻的方文二字很是显眼,在月光的反射下仿佛有流光划过。“这一带晚间少人来,若皇子找人来的晚,你在此受冻总不是办法,我送你出去吧!” 文玉是大齐大家子弟证明身份的一种佩玉,佩玉上一边刻着家氏,另一边刻着名,用越上层的玉刻的文玉表示它主人的身份家世越高。子舒的文玉便是用一种极珍贵的紫暖玉刻的,紫玉雕成龙形,子舒二字在龙身上显得华贵耀眼。子舒一直把它随身带在脖子上,只有给极重要的人看才会拿出来。 子舒看了温方文的玉后,对于对方的坦然行为很不理解。他在青玉山时就听过这位温大才子的大名。温方文,字温文,乃盛都四大才子之首。只是不知这位才子行为如此猥琐,假如他刚刚没有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他的调戏之语,定会认为最开始听到的污秽话不是出自他的口。 子舒虽然气愤他很可能对景清无礼,也厌恶他最开始对他说的那句调戏话,但是作为礼尚往来,他不能失了礼。“我叫齐子舒,乃瑜亲王世子。感谢你的提议,但是我想在此等候,你若有心,……” 子舒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梅林里便传来了淅淅簌簌的声音,那是人走过被梅枝扫到,雪花落下和梅枝被反弹回去的声音。“景清!景清!是你吗?是你在吗?”子舒向声音的方向走进梅林。 还没绕过株梅,便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温方文 温方文是知道瑜亲王世子叫齐子舒的。 他身为丞相之子,又才学满腹,在去年的京城春闱中以二十岁之龄夺魁,这是继太傅王蔚后出的最年轻的状元,深得皇帝赏识。在进入翰林院后半年,没有参加吏部考试就直接任职了吏部左侍郎,组织他同届考生的吏部考试。现在的他可谓是春风得意,龙宠甚厚。很多人都传皇帝是想将他召为驸马,只等最受皇宠的康宁公主及笄,就会下诏。 外面谣传不断,对他巴结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却稳如泰山,丝毫不为所动,并不因为身在高位又深得龙恩而骄奢傲慢,一直行事稳妥,对老臣们尊敬有加,于是在朝中深得人心,许多倚老卖老的老臣都会对他另眼相看,认为这是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人。 这位温方文大人在面上官运不错,其实内里,他一直是很霉的。 他本是会在十七岁参加前一届的春闱会试,但由于醉酒起晚了,错过了时辰,他老爹又不愿意以权谋私,于是他就只好又隐忍于市三年。也许说他又逍遥了三年更好,他在心里就不愿立于朝堂,一直是他老爹在他耳边耳提面命,才让他不得不做做面子功夫。 再者,现在,面前的少年居然是他只闻其名的瑜亲王世子,得罪了世子相当于得罪了亲王。得罪了瑜亲王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至少不是被他老爹家法伺候,唠叨几个时辰就能解决的吧!这是他人生遇到的又一个危机! 先前听到那个清秀少年叫着子舒,他更本没把这个名字和瑜亲王世子的子舒联系起来,他没想到这位世子对他的侍仆如此纵容,居然允许他直呼其名。现下,主仆二人深厚的感情对他来说也是致命伤。 温方文是后悔不迭,只好再想办法补救。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刚刚是看到眼前少年的气度,不想侮辱了他;现在是威慑于他父亲的权势,那个念头想都不敢想了,他还想过他的逍遥日子呢! 他坦诚的对子舒报上名号,而子舒也坦诚的回了。不过说出来的身份,对他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温方文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乱了手脚,他还可以冷静的分析,既然面前这位少年回答了他的问题,说明事情没有想象的遭,还有私了的可能。假如能不通过瑜亲王和他老爹丞相就了结了,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再说,他都还没吃到手,也不能给他定罪。他在心里唉叹,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美色最是人间祸害。 子舒听到梅林里的声音,正要上前去。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只能说温方文运气实在是背。他本是好心阻止子舒入林,心想,既然声音是往他们这边来的,来人定会找到这个标志性的凉亭,只要在此处等就好了,入了林,自己触枝发出的声音会将来人的声音掩盖,说不定两人就这么错过了。他现在是真有悔恨之意,很想将功赎罪。但是,他上前拉子舒,若拉一下衣袖倒没什么。也许是他调戏人的事做惯了,后来无论多么纯洁的事都会被他做出涩情味来。 他一把抓上了子舒的手,由于惯性,子舒被大力拉向后倒,温方文习惯性的上前搂上子舒的腰。子舒一手被抓住,腰也被搂住了,整个人贴在温方文身上。 子舒没想过对方会对他这么做,立即又急又气,“你身为丞相之子,居然对本世子如此不轨,快放开我!” 子舒用另一只手去将温方文推开。 可怜的温文公子怎能放子舒进林去,他想向子舒解释,无奈平时巧舌如簧,现在只憋了一句来。“现在别去!” 子舒虽然身弱力小,可蛮劲还是有的,他一脚踢向对方的膝盖,再用手狠狠一推,鹅卵石路本就不平,温方文没站稳,一跤摔了下去。 冬天的石头又冷又硬,对一皮娇肉嫩的贵公子来说,摔了是很疼的。没有多大防备的温方文跌在地上,子舒被一拉,顺势也跌了下去。本是很短的一瞬,温方文还有时间想到若子舒摔伤了,他的罪过就更大了,他将本要摔到他旁边的子舒拉到了他怀里,子舒跌到他身上,头撞上了他的下巴,他的背和手肘又磕在鹅卵石上,顿时一声惊呼。“啊——”然后,疼得发不出声来了。 由于力和反作用力是相互的,子舒的头也被撞疼了,他趴在温方文身上,抬起头来,狠狠扇了温方文一巴掌,气势汹汹的说,“放手!” 子舒的手劲不大,但是却把温方文打回了神,他忍受着疼痛和子舒在他身上的重量,开始了他的辩解。因为他知道他再不辩解,以后就难了。 “世子,我这就放手。我刚才不是故意对你无礼,只是想劝你不要去。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再说,他马上就到这里了。你听,声音近了吧!” 子舒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压下了火气。听到身后的声音的确近了。才想着先找到景清要紧,再说对方也放开了他的手和腰,他便撑着手准备爬起来。 刚要站起来,腿上却没劲,一下子又跌在了温方文身上。 可怜的温方文,虽然子舒不重,但是被又一次压到还是很难受的。本来,他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更倒霉的却还在后面。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声怒吼,把子舒和温方文都吓了一大跳。 子舒勉力的回过头,看到是他的四皇兄齐子卿来了,更重要的是他手中抱着他一直担心的景清。子舒松了一口气,“皇兄,你找到景清了!真是谢谢你了。” 齐子卿并没有因为听到子舒感谢的话而开心,他放下手中的景清,上前将子舒从温方文身上拉起来。他的力气太大,子舒没注意差点又被拉摔倒。 站起来后才发现右边的膝盖疼,可能是刚刚摔在温方文身上时,膝盖磕在地上了。但他腿本身就已被冻僵,膝盖磕破都没感觉到。 齐子卿扶着子舒,看到地上的人俨然是有大才子之称的温文公子。这个温文公子他只是见过几面,听人提起过,并没有什么交情。又想到这个公子素来风流成性,还未成年时就喜流连楚馆,他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但是若是他把主意打到子舒身上来了,他就不会管他是否是青年才俊或是温老丞相的独子。 齐子卿本是跟在子舒身后的,但是在快到凉亭时,他闻到了脚下的血腥味,那血在薄雪上晕散开来,在月光下很显眼。 想到子舒定会去到凉亭,这片梅林他从小就常来此处玩,极为熟悉,便抛下子舒沿着血滴很快找到了流血的人,看清楚后居然是子舒要找的景清。想到子舒仅凭刚刚听到几声求救,就断定声音的主人是这个仆人,让他那独占欲强又霸道的心很是吃味。 想到子舒一个人在,他抱起景清快速走向凉亭,梅枝从他身上扫过,枝上的碎雪在他身后簌簌而落。 要接近凉亭时,听到子舒愤怒的骂声。子舒一向是温和文雅的,若是在骂谁了,定是很气愤,想到子舒可能被什么人欺负。他立即向着声音的方向用轻功踏了过去。 在不远处看到一 分节阅读_15 分节阅读_16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16 个人趴在另一个人身上,上面的人像是想要爬起来,但是又被身下的人拉了下去。 他不敢确定那两人中是否谁是子舒,因为他实在想不到子舒能被别人这样而没有生气或是叫喊求救。 当他走近时,那上方之人赫然是子舒,正暧昧的趴在身下人的胸膛上。他怒不可已,大声呵斥。子舒高兴的向他说话时,他才发现这两个人只是姿势暧昧了点,并没有什么越矩行为。但他还是挺生气,放下手中的人,一把将子舒拉了起来。 看到子舒站不稳,又把他轻轻扶着。 子舒站起来后就没多瞧他一眼,直奔地上的景清而去。 景清由于紧张和跑动使血液流速加快,额头上的血才止不住的一直流,他晕倒后,出血倒是很快就停了。现在他的额头已被还没凝的血糊住了,半边脸上也是血,看起来很是可怖。 子舒蹲在他身边,看到他受伤,很是伤心。想到此时先治景清的伤要紧。“皇兄,景清的伤很严重,你能帮我把他送到御医院去吗?” 御医院距他们所在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子舒知道以自己的力气肯定是不行的,只好求人了。 齐子卿盯了温方文一眼后,又默默看了子舒几眼,最后无奈只好上前抱起景清,沿着鹅卵石路走了。子舒紧跟其后,由于膝盖上的伤,走的不大自然。 没人理会的温方文一个人呆在那冰冷的地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慢慢爬了起来,一步一瘸,咬牙慢慢离开。 想到刚才四皇子看子舒的神情,这位皇子定是对这个世子有意思。 不过这位子舒世子,手摸起来真是不错,虽然冰冷,但却滑滑嫩嫩,如玉般让人流连。他看看自己的手,想到那位世子的纤腰和淡淡的似菊似莲的体香,又是一阵遐想。 打断他的漫天臆想的是四皇子看他的冷漠眼神,像是一把利箭要把他射穿。想到他这下定是又将这位麻烦人物得罪了,就觉得寒气从心里升腾上来。 他实实在在的打了个寒颤,想着天无绝人之路,垂丧着头沿着另一条路出了宫,他身上的伤也要打理打理才行。 王府 那天,景清的伤在御医院处理后,子舒就把景清直接带回了府。 想到他自从到了盛都,好像一直流年不利,即使景清给他求了平安符也没起什么作用。 他掏出自己藏在胸口,本打算给他父王的平安符,一阵发呆。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得到齐子卿的帮助,那天也是齐子卿帮他找到景清,后来看到他的膝盖受伤,又是一阵忙乱的让太医处理。回到王府后,他又为他送来了很多药材。 子舒对于这个皇兄很是感动,但是还没到要对他以身相许的地步。他又盯着那个平安符发了一阵呆。 他的父王自从那次宫宴后,就忙了起来,并不常来看他。每次来看他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么喜欢逗他了,这让子舒有些不习惯,子舒知道他的父王最近是心情不好。他们本就不在一处用膳,若不是谁特意去见谁,能见到的机会会很少。 “子舒,你这是在看书!正好我找到了一本琴谱,拿来送给你。这琴谱可是民间流传甚广的《曲水》的官印版,现在很难找到了……” “温方文大人,你不用用这本琴谱来贿赂我。我说过,只要景清原谅你,我便不会追究那天的事。”宫宴之后,这个温大人就每天光临静远轩,来请求子舒原谅他那天的鲁莽行为。 子舒对他烦不胜烦,本想着为了景清着想,能将事情话小,就不用声张,所以他连他的父王都没告诉,他和景清受伤被问起,他也只说是不小心摔倒了,景清想拉住他也被带倒在地上。 所以,只要景清原谅了他,此事就这么算了。但是景清对于他的道歉,每次都用‘您是丞相公子,又是吏部大人,景清怎敢怪罪!’的话来作答。所以,这位温大人只好不断来讨子舒欢心,希望他能在景清面前帮他一把。 “你的这个书童可真是厉害,我不是又吃了软钉子吗?这才向您求救来了。” 子舒看着温方文本一个儒雅大方的公子,怎就这副德行! 子舒觉得再让温方文这么缠着,他都要吃不消了。“景清前两天在我面前提到,……嗯,那个什么地方的翡翠水晶龙珠饺不错——” “德福楼的,我就叫人去买。” “瑜亲王府又不是没人跑腿,景清要的是他的做法。这几天景清自己在试着做,可就是做不出那个味。”景清自从伤好的差不多之后,就把自己埋在厨房里,子舒也没有办法劝他,想让他慢慢回到正常状态。温方文每日都对他致歉,景清前几天便已经尽弃前嫌了,但还是想再这么折磨这位下流公子一番。 “这倒有些难了,不过还是有办法不是。”温方文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埋头思考方法去了。 德福楼的点心在大齐都很有名,这道翡翠水晶龙珠饺是里面最受欢迎的招牌,要弄到这个菜的独家制法的确有些难度。 “子舒,怎么又在竹榭里吹风。你上次腿被冻了,身子又弱了些,还是待在卧房里好些。”齐子卿最近好像很闲,常来这儿。“温大人也在?” “小人温方文见过四皇子!” 子舒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轻轻叹了口气。齐子卿和温方文在一起,总是能使气氛变尴尬。 “皇兄,谢谢你上次送来的人参,很是好用。”子舒只能自己去打破这个因齐子卿的到来而便冷的局面。 “有用就好。你总在府里闷着不是办法。二哥府里的几株玉蝶洒金开了,请你过去观梅品茶。”齐子卿和齐子非向来走的较近,称呼上比别人亲近很多。 “是小寒时的茶会吗?我也有被请,子舒去吧!”子舒想要拒绝,温方文就开始怂恿了。 子舒看着窗外的小雪,明日就是小寒了,他答应了景清一起准备火锅,还想请父王一起来吃。他看了看温方文,又看了看齐子卿,两个人都很期待他的回答。明天若能早些回来就去吧,火锅反正要晚上吃才有韵味。 “茶会会持续很久吗?” “洒金于夕阳,本是要在夕照中赏此花最好。不过看这天气,只能将就这飘雪了。明日很早就会散了吧!子舒有事?”这些风花雪月的事,这位盛都才子最是了解。 “也没有什么事,只是不想在外待的太晚。”子舒的回答淡淡的,但对面的两人已听出了他的意思。 “明日我给你作一幅画吧!子舒!”温大才子最拿的出手的不是诗词而是画的美人图。他的画可谓是千金难求,有大家小姐上门求其作画,曾出千金他都没应的。所以此时提出给子舒作画,也算是子舒的莫大荣幸了。 “温大人,子舒不是供你作画的倡优。”听到温方文的话,子舒很感兴趣,他想知道千金难求的画是很么样子的。但是他还没开口,齐子卿就开始反驳了。 子舒诧异的望向齐子卿,不就是画一张相吗!他以前是常照相的,甚至还有几张油画的相,因为他想把他不长的生命留给别人一些影子,他不要他来世上一朝什么痕迹都没有。 “四皇子殿下,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也是在侮辱子舒。”对于自己的骄傲,一向得过且过的温方文也是不容人玷污的。 “你若不想有人如此说你,就应该行为收敛些。”齐子卿不想和一个要发火的文人多争执。“子舒,明日午后我会来接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温方文在齐子卿走后,对着轩榭外的梅花发呆。但仍然是一副气愤的表情,突然又诡异的笑了,子舒看着这个人,怎么也无法把他和在青玉山时听说的温大才子联系起来。 “子舒,我刚刚看到四皇子殿下来了,怎么不见人。”景清端着茶进了轩榭。 “殿下已经走了。这是给我的茶?景清公子就是客气!”看到景清进门,温方文就立即上前,一改刚才的愤怒表情,一脸讨好。 “景清人微,公子可不敢当。”景清递给他一杯茶,将另一杯端到子舒面前。 “我让柳蕴去拿东西,回来了吗?” “回来了。” “父王!” 小雪纷纷,夜已渐深。子舒走进重樱院,他的父王站在书桌后,目光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信,表情严肃。子舒的到来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子舒想到他的父王最近一直很忙,总在处理各种事务。现在他手中的书信又不知是什么地方的急件。 “子舒!这么晚了还没歇下?”瑜亲王将他手中的信叠起来,放在了书架上。 “看到父王没睡,特意过来请安。”瑜亲王其实是刚刚回府,子舒一向睡得很早,今天坚持到现在都没睡,是在等他回来。 “你身子弱,以后还是早些睡吧!父子间不用讲这些虚礼。”瑜亲王看到了子舒手中拿的东西,表情变得柔和。“子舒,到这边来坐。是有东西交给我吗?” 子舒上前,将他手中的东西在书桌上铺展开来,那是一幅字,优美的字体如行云流水般铺陈其上。这是子舒用了将近半月写成的成品《孙子兵法——计篇》,他反复写了几十张,感觉这张最好,就表了这张。 这幅字用行书写成,整体大气而流畅,气势连贯,又自然精妙。即使见惯大家真迹的瑜亲王也不得不承认这幅字极有大家风范与手笔。以致以为这是子舒找来的什么真迹要他看,“这幅字用笔不俗,藏露得体,取势精妙。通篇浑然天成,流畅又气势恢宏。只是这篇写的是孙武的兵法,这字用在此处显得稍微纤弱,如若力道遒劲些应会更好。” 子舒看着他父王的目光已被他的字定住了,沉浸在对这幅字的欣赏和评论中,就异常兴奋和激动,他父王给他提出的缺点也被他无视掉了。 傍晚柳蕴将表好的字拿给他看的时候,他就开始激动,以致兴奋的饭都没怎么吃。他自己看这幅字也是越看越喜欢,脑海中不断想象着他父王看后的表情,现在他父王的表现几乎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不过还没等子舒自恋完毕,他父王的一句话就把他震到了。“子舒,你这是拿的哪家的真迹,不过看着墨迹还新,是赝品吧!你对鉴定古字画不行,就不要去……” “父王!”子舒打断了他父王即将不着边际的话。心里不知道是高兴多一些,还是丧气多一些。他的父王就不能记住他曾给他许过的诺吗!“这是我上次许诺你,要给你写的字!” 瑜亲王可能是听出了子舒的咬牙切齿,立即想补救。“原来是子舒写的啊,这幅字的确写的不错,不愧是我儿。只是你这字是临摹的谁的,我都没见过。” 子舒更加气愤了,他的字居然被说成是临摹的别人的。“这是我自己写的,子舒专有,你又不注意我平时写字,以前怎么可能见过呢!” 瑜亲王想到他这个父亲的确不尽职,在一旁讪笑,“既然这幅字是子舒送我的,就挂在书房吧!以后有人来看到了,我也可以炫耀一番,让他们羡慕我有这么出色的儿子。” 子舒知道再不打住他父王的话,他父王便又要逗趣他了。“父王,明日二皇兄府上有赏花的茶会,我会去一个下午。” “去吧!多到外面走走是好的。不过多穿件衣服,别又冻着了。”瑜亲王的话就是一个平常父亲的话,但子舒仍然很开心。 “嗯。我会注意的。”子舒沉默了一会,又小心的开口,“父王!你明晚能陪孩儿用晚膳吗?” 子舒小心翼翼的口气,瑜亲王是听得出来的,但是他已经和‘他’约好了,怎好毁约呢! “以前的小寒,大家都会在一起吃火锅。”子舒的声音很小,像是梦里的呢喃,也许他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并不希望别人听见。但是他的父王仍然听到了,瑜亲王想到子舒到盛都后,他都没有和他在一起用过几次膳。子舒一直住在碎玉,碎玉城多水,潮气重,人们是喜欢吃火锅的,特别是小寒吃火锅已成了习俗。 子舒说的大家会在一起吃火锅,其实是指他的前世。那时,小寒这天,他会回本家,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吃火锅,这是他们家的传统,也可以说是他奶奶的习惯。 他 分节阅读_16 分节阅读_17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17 的父王显然误会了他的话,但是也成全了他的愿望。“我明日会早些回府的,大家在一起吃火锅!” 瑜亲王轻抚着子舒的长发,是一个父亲的慈爱! 子舒感觉这一刻很幸福,他的心有了欢快的跳动。今日夜还未尽,便已期待明日夜幕的降临。 赏梅 落雪纷飞,笼罩着整个大地,雪落时那轻轻的簌簌声,仿佛是她在向大地细细倾诉她的爱恋。 在这恍然无尽的白色世界里,有人踏雪而来。 一个人一身紫衣,撑着一把青竹伞,他的身边是一个一身白的少年,那纯净的白色,仿佛要让他消失于这个茫茫的白色世界。那紫衣人注视着身边的白衣少年,仿佛,此刻他的眼里只看到了他一个人,此后,他的眼里也只会看到他。 两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他一身青衣,步履轻盈,同样撑着一把青竹伞,他的目光关注在身前的少年身上,坚定的目光中是淡淡的忧伤,那忧伤如同薄薄的思念,只能在远方静静的怀恋,于是,他的时光就会在这样淡淡的思念中慢慢的过了。 齐子非的平王府中有一小湖,轩榭临湖而建,轩榭周围遍种梅花,梅花凌雪盛开,香气带着白雪的清冷飘散人间。 此时,冰已封湖,齐子卿和子舒带着柳蕴沿湖畔慢慢行来。飞雪朦胧着他们走在一起的身影,他们如同这雪景的一部分,一切组成了一幅淡然温馨的水墨画。 齐子凛站在轩榭的窗前,看着这一幅画,目光变得深远。 子舒来的算比较晚,因为他到的时候,屋里已经有十几个人了,而且在他之后也没有看到别的客人进来。 屋里的人除了齐子凛和温方文外,他就只认识有过一面之缘的周紫衿。 他的二皇兄因为临时有事,离开处理事情去了。不过轩里的人,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下,仍然聊得很尽兴,随意的唤着平王府里的管家和仆人。可见这儿的人,是经常到齐子非府上来的,这应是一场好友聚会。 在座的人除了认识他的外,都对他这个跟着齐子卿来的人很是好奇。在经过介绍之后,轩里的人由刚最开始的一脸兴味变得一脸了然。寒暄过后,虽有几个初次见面的人,上来和他搭话,但都被齐子卿的冷淡客气话劝走了。 子舒看着齐子凛和在座的各位贵公子兼才子聊得火热,就觉得好奇,他知道齐子凛是为了皇上的寿辰而来的,没想到他没到盛都多久,就和这么多人有不错的关系了。 轩榭是连通的好几间屋子,里屋比外屋要暖和很多,子舒便坐在里屋里。 他的二皇兄走了,坐在他旁边的人叫卢云,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公子。子舒记得大齐的大世家里没有姓卢的,身在高位的官员也没有卢姓,这个卢云没有外间那几个公子的轻浮气,更多了些经历世事的成熟和稳重,而且他的目光幽深而明亮,那是一双不甘现状又精明奋进的眼。 “卢公子是四皇兄的朋友?”子舒觉得要说些什么话才好,他对着卢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感觉卢云的性格只会和齐子卿这种人交朋友。 “我在军中便是子卿的副将,也还算是朋友吧!”卢云观察着子舒,觉得子舒淡漠而冷清,高贵而从容。长相已是超出了男人的美丽,带着女人的精致。 他以前并不喜欢子舒这种生来便有高贵身份的公子,不用付出任何努力便可以得到很多东西。和齐子卿认识后,他的观点改了一些,但是也是不会和一般的贵公子交心的,比如外间的那些人。他在面上总是和很多人交好,但在心里他一向有些瞧不起他们,他要做一个强者,他也是一个强者,他只对比他更强的人俯首称臣。 卢云的母亲是大齐大世家史家的正房女儿,在她已被许给门当户对的周家时,她为了自己的爱情,跟着自己爱慕已久的史家家仆私奔逃走了,虽然后来被找到带回,但是卢云的母亲已经怀有身孕,是断不能再嫁到周家的,史家遮丑不能,只能处死了带着小姐私奔的家仆,软禁了卢云的母亲。为了补偿周家,史家将嫡出的小公子嫁到了周家,这是史家作出的最辱家门的事。卢云的母亲在生出卢云不久,就去世了。卢云在史家一直算是一个禁忌,史家人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当年那块丢丑的伤疤,对他痛恨不已。卢云在史家过的比下仆还不如,艰苦残酷的生活和现实,让他有了坚韧好强的心。直到他十岁,淑毓公主见他可怜,才将他带在她的身边教养。就是在淑毓公主府上,他遇到了齐子卿,这个对他一生至关重要的人,个赏识他、给予他鼓励的人。 卢云看着子舒想到了很多,他感谢齐家的人,给了他可以站起来骄傲的机会。 子舒看着手中的茶杯,寥寥的几缕热气升上来。他对着卢云笑了笑。“你和皇兄很适合做朋友!” 卢云盯着子舒那一张绝世的脸,脸上有单薄的温暖的笑,想到他这个样子真是惹人怜爱。最开始看到子舒时,他也只注意到了他的容貌,因为有这种容貌的人,别人很少能注意到他的其他。不过现在看来,这位世子人很温和,心思细腻,看事物很是敏锐,只是性子太淡,若有心权谋,定成大气。 又想到齐子卿对他爱护有加,很大可能已经对他有了爱恋之心。再盯着子舒看,觉得两个人也还般配。只是子舒对齐子卿显然没什么特别的感情,看来齐子卿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想到子舒刚刚独自坐在窗前,目光悠远,神色宁静,如出尘之仙,已与他身后的窗外雪景融为一体,仿佛任何人去打扰,都是对他的亵渎。卢云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年幼,便已心静如斯,也许有什么人搅乱了他心中的那一池春水,才能将他拉入尘世,带给他些许人气。 “子舒怎会这样想呢?子卿可是皇子!”也许我们追求目标的时候,是那么的相似吗? “就是感觉,觉得你们身上的气息很相似。”子舒笑着望向了窗外,窗外的小雪没有停,他喜欢下雪的感觉,觉得雪将世界笼罩起来,只剩下了他在的方寸之地,这让他觉得世界因狭小变得温暖。 “完成了!”温方文亢奋的话将子舒从他幸福的遐想中猛然拉回了现实,子舒惊异的看向已站在他身边的人,刚刚一直没听到他高谈阔论的声音,以为他已经半途回去了。“温大人,你这是?” “子舒,快过来看。过来……”温方文拉着子舒的手,几乎是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完全无视旁边盯着他动作的卢云。 子舒只好随着他拉着,跟着他走。 温方文要给他看的是一幅画,画上的人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 那上面是他自己,他倚在窗边望着远方,眼中有幸福的笑意,窗外是白茫茫的世界,远处有点点模糊的亭台楼阁的影子。这是一个仅有黑与白的世界,却丝毫不因缺少颜色而死板,它生动得如同一个传说。 子舒次以这种方式看到自己,感觉不习惯。 这间屋子和子舒待的连在一起,中间没有墙,是镂空的木刻。因为帘幕的原因,子舒看不到作画的温方文,温方文却能好好的观察他。 他站在书桌前看了看他原来待着的窗边,那儿因为缺少了他显得不太真实。 “子舒,把这幅画送给我吧!”此时的温方文想要子舒的画像,只是为了报复齐子卿对他的侮辱。只是若他知道,某一天,他因为此画而痴恋成狂的时候,他是否还会如此时般坚持留下它。 “你没经过我的允许,便擅自为我做画,我自是应该将它拿回的。”子舒看着温方文,一脸的严肃。 “我可以还为你画一幅,你知道我的画是千金难求的。”温方文一脸的急切,很害怕子舒将这幅画要走的样子。 “给我画一幅不必了,你画一幅梅花图给我吧!”子舒望着窗外的梅花,一树树傲然而立,枝上仿若点着粉红,那是白中夹着淡紫的花,在低低的天幕下仿若粉苔。“不过,我要自己在上面题字。” 别人作的画,要在上面题字,是很冒昧的要求,但子舒想把这幅画送给他的父王,上面是他的字。 温方文很高兴的答应了。准备着宣纸。 卢云也过来看了那幅画,画上的人不似真人的精致漂亮,但是却有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因为,那上面的人没有遗世而立,他沾染着红尘。 子舒来到外间,发现已经少了几个人,留下的人在讨论晚上到什么地方喝酒。子舒出来后,他们便停下了讨论,和他说几句话打招呼。 子舒坐到齐子凛的旁边,柳蕴给他换了一杯热参茶。 “这种地方你不该来。”齐子凛在子舒边上轻轻的说,递了块糕点到子舒嘴边。 “嗯?”子舒的确觉得在这儿还没有自己府上好。但是齐子凛的话怎么听怎么有问题。他没有吃齐子凛递给他的糕点,觉得动作太暧昧了些,微微偏过了头。 齐子卿走进来时,刚好看到了齐子凛的动作。他皱紧了眉,来到子舒身边,关怀的问。“还好吗?是不是要回去?” “现在雪大了些,等小些再走吧!”齐子凛开口劝说着子舒。 子舒总觉得齐子凛和齐子卿这两个人在一起不对劲。他看向齐子卿,他的头发和衣服上有点点碎雪,于是笑着说,“皇兄,现在雪大,再等等吧!”今天出来的时候,是父王把他送上马车的,还特意交代了齐子卿送子舒回去。 “四皇子殿下,听说耀越国派了最受皇宠的明月公主前来贺寿,是想和咱大齐和亲,想来那么一个公主定是嫁给您或者二皇子做正妃了,二皇子这几年来拒了好几次婚,想来这次也不会娶那个公主,这样您可就顺理成了耀越的驸马。路铭现在就向您贺喜了。”齐子卿还没坐下,已经有人起来向他道喜。 齐子卿向他拱了拱手,“余大人客气,要和亲的事都还没准,再说父皇正当壮年!说这些话可是犯了忌讳。”齐子卿的话像是回避,也像是应承。 “那是那是!下官失言了。” 本来还好的气氛,因为这几句话变得僵硬起来。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子舒想着景清在他不在的情况下,是否已将晚膳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温方文给他画的梅花,很是傲然优雅。他想提好了字,便把它挂在父王的卧室里。这样他的父王每日早上醒来都可以看到了。 “子舒,你放心!我不会娶她的。”子舒抬起头,看到齐子卿正专注的看着他,那目光中是不可动摇的坚定和如水的温柔。他才恍然想起,他说的是刚刚提到过的公主和亲的事。 子舒点了点头,“嗯!” 齐子卿将子舒轻轻搂在了怀里,想着他的子舒不是耀越的支持可比的。子舒任他搂着,没有反抗,他的眼里没有了刚刚的幸福,取而代之的是丝丝哀伤。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小寒 “皇兄!到我的院里坐会儿再走吧!”子舒觉得应该请他的皇兄喝杯茶,以示感谢。于是便出言挽留,但又想到他可能会有事,“如果皇兄有事,下次来……” “没有什么事,我送你回轩里去吧!”齐子卿接过柳蕴手中的伞,为子舒撑着。 “皇兄,你知道二皇兄出什么事了吗?今天下午他都没出现!”走在路上,子舒轻轻问。 齐子卿望向远处屋檐上的雪,迟疑了一会才说,“王太傅病了!” “是我的老师,太傅王蔚吗?”据子舒的了解,朝廷中还有一个老的王太傅,是王蔚族里的长辈,还曾做过帝师。 “嗯。二哥听说后,去了王家府上。” 齐子卿的话带有些微沉重,仿佛是在回想遥远的往事。 子舒想到宫宴那天,他二皇兄和老师一起到锦绣宫的事,“二皇兄和老师关系还真好!” “二哥从小就仰慕太傅了。太傅来给我们授课那会儿,他更是对他缠着不放,这么多年了,感情怎么也还有些。”齐子卿收回了悠远惆怅的目光,看向子舒时,已是一眼坚定,带着欣喜。br/ 分节阅读_17 分节阅读_18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18   “老师病的很重?我也得去看望吧!” “你去了,可能也见不到他。派人把礼送到就行了,不用亲自上门。” 子舒想到王家虽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但是嫡支一直不旺。这一辈中,就剩了他的老师王蔚,本来王蔚是有一个弟弟的,可惜没过弱冠就死了,留下一对孤儿寡母,王蔚很照顾他的孤侄弟媳,甚至传出了不好的话。王蔚才名远扬,又是王家的下任当家,从他戴冠之年起便有很多人提亲,甚至皇上都想为其赐婚公主,但是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由此,他自今未婚,曾经还有好事者说他觊觎弟媳,但这种说法在王蔚的君子之风和蔚然正气下不攻自破了。 无论如何,也许他应该去趟老师府上。“子舒仰慕老师,认为亲自上门拜见更显诚意些。” “你若想去就去吧!若见到了二哥,也劝劝他!” 子舒看向齐子卿,发现他也正看向自己。 子舒有些明白,二皇兄是和老师有私情吗? “如若皇兄不介意,就留下来用晚膳吧!”子舒回府后,一直在练琴,齐子卿坐在旁边听着。冬天天黑得早,不经意间便已入暮。望向黑下来的窗外,父王还在宫中没回来吗? “今日是小寒,碎玉人是要吃火锅的吧,子舒也有这个习惯?”齐子卿刚刚听琴没有注意时辰,现在已是晚膳时间了。 “是啊!碎玉的人喜吃辣,盛都的人就吃得淡一些。今天我们也是吃火锅,不过是没放辣椒的。”子舒引着齐子卿来到竹榭,那里已将吃火锅桌椅都准备好了。 “柳蕴,父王还没回来吗?你再去重樱院问问!”子舒看着门外,并没有他期待的人出现。 他想到在青玉山上的日子,那是他真正清净的时光。青玉山上小寒时是不会下雪的,但是会有很大的雾,仿佛天地间泡在牛奶浴中一样。在景清来了后他会和景清一起吃火锅,然后聊聊天睡进温暖的床上。那时的日子,没有什么烦恼,生活如同直线一样,一往直前,没有波动。他没有什么期盼也不会有落寂,让他觉得生命即使在明天结束,他也不会出现任何情绪。但是,现在一切都有了变化,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门外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脚步声虽然很轻,但是对于一直注意门外的子舒来说,仍然是很响亮的。 他期待的望着门外,想着首先出现的应是他父王的笑脸,然后是他父王的赔罪的话,讲他今天在宫中又被军务缠住了,所以回来晚了,也许他父王还会调笑他两句,说他长这么大了,还离不开父亲。 但是,进来的人,没有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那张脸,当然也不会出现那种笑容和说出那些话,甚至气息更不是他喜欢的那种。 走在柳蕴身后的人子舒认识,是他父王身边的柳营,每次他父王有事找他的时候,最喜欢让这个人来传达。走进来的人头顶和身上有很多雪花,子舒知道他定是骑马回来的,不是赶着马车,会坐着马车回来的人,终是没有回来。 “奴才见过四皇子,世子!王爷有事不能回来,让世子不用等他用膳了。”柳营对齐子卿和子舒行礼,讲完话就告退了。 子舒心里也许一直是知道这个结果的。听完后,他的脑中一直在重复着一个声音,他又留在了皇宫!又留在了皇宫! 子舒对齐子卿歉意的笑了笑,“皇兄,真是对不住,让你等了这么久。父王不回来了,我们开始吧!你要喝什么酒,好让景清去温。” 子舒他不知道自己的笑有多苦涩,但是一直注意着他的齐子卿怎么会看不到。“没有什么,这是我次吃这种南方的东西,还要你多指点。你介绍一种酒就好!” “嗯!景清,温上以前你酿的桂花陈吧!” 竹榭外,雪花飘舞,梅枝轻颤。 竹榭里,火锅的热气,底汤沸腾的声音,仿佛一个被隔离的世界,一切显得那么的温暖。 子舒本身食量不大,现在心里又有个东西揪着,自然更是吃不下。齐子卿看到他只吃了一点便放下了筷子,便给他夹了一块羊肉,“这是羊肉,暖胃!” “谢谢!”子舒觉得自己是主人,却像个客人一样。他在心里懊恼,自己的行为有些不象话了。也给齐子卿夹了一块,“这火锅不错吧!北方这么冷,其实更应该吃火锅,多暖和的。” “的确很好,以后让我府里的人也做。只是,一个人吃太冷清了些。”子舒不喝酒,他却给子舒倒了一杯,“你也喝一杯吧!这桂花酿不错!” 子舒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了杯,“这杯酒就敬皇兄吧!谢谢你对子舒的照顾。” 子舒喝了一口酒,感觉没有想象中的辛辣,酒醇香微甜,很柔和。他于是又把剩下的喝了。 子舒尝到了喝酒的甜头,就和齐子卿一杯一杯喝了起来。景清站在旁边欲言又止,最后被柳蕴拉出了竹榭。 子舒最后醉了,醉得不省人事。齐子卿把他抱回卧房的时候,他埋在齐子卿的怀里睡着了。 他那温软的床是他父王让人铺了最暖的雪狐皮做褥子,床上很温暖,他却觉得心里很空很冷,于是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那是人类最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他将脸埋在羽毛枕里,有清亮的液滴染湿了洁白的枕面,形成了一幅短暂却永恒的抽象画。有人说,此画可断肠。 探病 王蔚醒的时候,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但是天色仍然是灰蒙蒙的一片,通过窗户纸射进来的光亮,让他看清了他在的昏暗的房间,这是他自己府上自己的房间。他有些疑惑,不知道是被谁带回了他自己的府上。 王蔚出任太傅之后,皇上为他新赐了一个府邸。 他觉得住在王家大宅里离皇宫太远,并且很多事情要受限制。族里的很多人并不是特别喜欢他,认为他抢了很多王家人的风头,对他总是当面一套私底下又闲话不断。他不喜欢那个大大的家,仿佛那儿会埋葬他的一切。 于是在他弱冠之后,他就向家中族长提出要搬到皇上赐他的府邸里住。从此之后,他只在必要的日子回去。 王蔚是一个很喜欢光亮的人,他的眼睛由于读书的原因,有些微的近视,只有光线充足的情况下才能将东西看得够清。但是现在的房间里显然太暗,并且窗户关上了,屋里一股子药味。 他蹙起了眉,发现嘴里很苦很干,想喝水。但是屋里并没有人在。他想发声叫自己的仆人李随,但是全身没有力气,头也一阵疼痛发昏,更本叫不出来。 他只能静静的躺着,等着有人进来或是力气回复一些。 他望着窗外,只能看到那灰蒙蒙的天空,那天空让他不喜,因为那种颜色让他想到自己的人生。之前的二十多年,他就是为了家族过的这种灰蒙蒙的生活;难倒以后,他还要继续这样过下去,完全没有自己,有的只是家族声誉和利益。 他想到了玫蓝,这个他和他弟弟同时爱上的温婉女子。可是他却因为作为兄长要成全弟弟,使这个和他两心相知的女子成为了他的弟媳。甚至在他弟弟死后,他也因为要顾及家族名声,不能给那个单薄女子更多的帮助。 现在,他们又要逼他娶周家的女儿,就因为他们王家一代不如一代,到现在,族里能撑的起面的就他了,需要依靠当今最受皇上器重的周家的支持。他们不知道,现在的皇上已容不下这样的世家联姻,互相权利相绊,结党营私吗?再说,现在的周家,是兵部尚书周紫泉当家,周紫泉很得圣意,也不一定会答应嫁出他的妹子。 当时,他和他的父亲理论,他的父亲全然不听他的意见,还让他静坐祠堂。他因为最近太忙,劳心劳力,在那阴冷的地方没待多久就晕倒了。 晕倒前,他仿佛看到了王家祖宗们的不安灵魂,然后就是从门缝透进来的暗淡的光。 他感觉很累,到底要何去何从? 外屋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回想。 门帘被掀起来,进来的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一身白衣,很是飘逸。 来人看到他醒了,很是高兴。“阿蔚,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晕倒在了祠堂。幸好我在府上等你看你没来,就到王家来找你,不然还不知道你要过多久才能被发现呢!”他把手中的装着水杯水壶的托盘放在床边的凳子上,上前扶起王蔚靠在自己身上,“渴了吧!大夫说你醒后,定是要喝水的。” 王蔚喝了水,才从这个聒噪的声音中反应过来,“子非,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都在啊!还知道你不喜欢住在王家大宅子里,所以把你带回来了。”他又扶着王蔚躺下,给他掖好被子。“你都睡了一天多了!看,都是午后了!” 王蔚静静的看着这个一直缠着自己的皇子,他知道对方一直是爱慕着自己,还向自己表白过几次,但是每次都被他拒绝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么无趣的人,怎么会得他的喜欢。 其实,他们俩的年龄相差不大,可他却是他的老师。教授他的课业。 仿佛,还是昨天,他拿着一本诗经,要他给他讲解那一首《诗经?郑风?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他还记得那时他特意穿着一身青衣,但是着青衣有违皇子身份,他便说了一句,你穿白衣的样子要好看些。此后,站在他面前的二皇子,几乎总是一身白。后来,朝中大人们,也都说二皇子穿白衣如涤仙般出彩。 当初,他面前的二皇子还是一个少年,现在却是翩翩公子了。时间真的带走了很多东西。 “你睡了一天,饿了没有!我让人给你熬了粥,要喝吗?”齐子非专注的看着这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让他欲罢不能的人,让他心疼不已的人,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王蔚昏迷的这一天他都没睡,虽然大夫说王太傅要一天后才能醒。他坚持待在他的身边。他想多些时间看他,因为他知道等他醒来了,就再也没有这种静静看着他的机会。 王蔚看到了齐子非眼下的青影,“你是不是一宿没睡!去休息吧!我已经醒了,让李随进来就好。” “我不想休息,这就去给你端粥来!” 王蔚看到齐子非走了出去。神色间有怨怼,他是怪他不解他意吧。 齐子非刚刚搂过他的时候,从他的身上传来了淡淡的水气。王蔚知道,那是齐子非知道他要醒来,特意梳洗了一番。他还记得,齐子非次向他表白的时候,那是齐子非刚刚行完成人礼,他以他不喜欢男人拒绝了,他说男人不如女人干净纯洁。之后的齐子非在他面前时,都是最注重仪表的时候。 这么多年的追求,即使我是铁石心肠,也应被温热感化了。 可是,整个王家还要靠我的支撑。我怎能…… 我始终是要娶一个女子的,即使不是周家的女儿。 我怎能误了你。 “大公子昨日昏倒了,现在刚刚醒来!二皇子殿下在身边照看着。”子舒在家里一个人待着总喜欢乱想,于是便来了老师府上探病。 王太傅府很小,但也是一片清雅。进了门便是一个叫李随的人把他带到太傅住的院子来。 “老师每日为国事操劳,甚是辛苦。要多注意身体,好好养养才是!” “大公子还不知道世子来了,我这就去通报一下。” “不必了,反正二皇兄也在。我自己去看看老师就好!”子舒一个人走进院子,景清跟着那李随去了。 大齐的建筑模式都是大同小异的,子舒走进开着门的小厅,他知道一边是卧房,另一边很可能是老师的小型书房。 由于天色昏暗,屋里更是不明。 卧房里传来说话的声音,正准备出声告知到来的子舒在听到话后保持了沉默。他认为没有让李随来通报是正确的,不然就打扰了情人的私语。 “和我离开这里不好吗?”这是他二皇兄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预知的悲伤。 分节阅读_18 分节阅读_19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19 “我生是王家的子孙。怎能抛下王家不管!”子舒知道这是他老师的声音,虽然没有了往常时的温和,带着沧桑和寂寞。 子舒想离开,认为听到别人的私语不礼貌。但是,他却定住了脚步,想知道别人会怎么做,在家族和爱情面前。 “你又要用这种理由搪塞我吗?前次我说愿入你王家的门,你又说我皇子身份,你王家受之不起;今日我让你做我正妃,你又是如此理由。我们真的就注定咫尺天涯吗?” “子非,我终是不能弃王家不顾的。就当……我们命中无缘!你以后也不要和我说这些了。说了也是没有结果,为何要徒增伤心呢!” “为何要这样,我是愿意等的,你知道的……” “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我不走!别想让我扔下你不管。王家当年暗中参与祺王叛乱,父皇知道此事,却隐忍不发,这些年来,对王家明面上褒奖,却是让王家手握实权的人越来越少,明升暗贬。现在的王家是不是已经只是金玉于外了。” “你既然知道,和我说这些作甚?” “你还不明白吗?父皇早晚是要毁了王家的,你这样顾念它又能怎样?” “那让我和你走,求自保吗?我王家还没到那个地步!” “你怎么斗,斗得过天子?自从那次的藩王叛乱,父皇已有削藩改制的打算,这些年来瑜皇叔边境强兵,可不是为了赶走几个西北胡民!上次的祺王叛乱声势那么浩大,况且兵没出祺州就被打败。现在王家还想指望什么?父皇恨王家,定是想看王家一点点的垮掉。” 一阵沉默后,又是齐子非沉重的声音,悲凉中带着怜惜。“你别固执了,即使是你,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子舒觉得他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如同听了别人的机密要谈一样,觉得不安起来。身后传来的声音,更是将他吓的差点摔倒。 “子舒!你怎么……” 看到来人是景清,子舒松了口气。轻轻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动了动几乎发麻的脚,向里屋大声说到,“老师!二皇兄!子舒前来探病!” 听到外面的声音,里屋说话的声音停了。 齐子非掀开门帘,看到了子舒,向他笑笑。“子舒前来探病,真是客气!阿蔚躺在床上,不想见客!只能招待你在这厅里坐坐了。” 子舒见着齐子非眼睛些微红涩,定是刚刚气愤伤心所致。不过,他说话还真象这儿的半个主人。其实,老师和他一起还是很配的。“子舒听闻老师病了,前来探病,不想会打扰了。” “阿蔚只是昏倒,现在已好多了。昨日邀请你去府里观梅,我自己却没在,真是过意不去。下次再邀你去玩些别的吧!” “知道老师身体好些,就放心了。皇兄还要照顾老师,子舒也不便再打扰了。” “嗯,我不送了。你也要注意身体。” 原来四皇兄说的见不到老师的面,是指这个吗? “子舒,你站在那偷听吗?”刚坐上马车,景清便靠近子舒偷偷摸摸的问。 子舒把景清推离自己,瞥了他一眼。“我没听!” “哼~”景清撇一下嘴,转过身去不理他了。 从画而来的事 进了腊月,所有人都忙起来了。 出门在外的商人旅客,要赶回家中,一家人团圆欢度春节;一般平民住户也在准备年货、庆祝祭拜之物;商户也要准备年终货物、结算;朝廷衙门更是为了皇上寿辰和年终事务忙的不可开交。 人们都繁忙起来,做着各种事情。就连以前常来子舒静远轩的温方文最近也没出现过。 但是,子舒的静远轩仍然远离世俗的静。总是一个人静静的练琴,默默的练字;轻拾一本杂记或是诗词,就能这样坐上一个下午。 除了有时父王过来看看,齐子卿拿来一些东西,皇祖母派小太监拿来一些东西外,子舒觉得自己和外界已无任何联系。 除了,景清不时的在他面前说起一些盛都市井杂巷的逸闻趣事。在事情真的好笑的时候,他也会会心一笑,但是即使是笑也让他觉得不真实。甚至,当景清说的闲言里一些是关于他的时,子舒仍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仿佛外界已在他的世界之外,他的世界里只有静静的静远轩。 静远轩——寂静而遥远!那是他和世人的距离,也是世人和他的距离。 有人在温右丞相府里看到了一幅画,对画中人惊为天人,回去之后更是魂牵梦绕,茶不思饭不享,只求能见画中人的真颜。但是作画的温文公子对画中人的身份却三缄其口,此人不得其果,不眠不休不断打听,终于得知画中人乃是瑜亲王府世子子舒,经其再三求证,见过瑜亲王世子的人都说,世子的确是冰肌玉骨,仙人之姿,风采绝世,在其之前,无人敢生亵渎之心。 此人确定后,不顾寒冻,在瑜亲王府前只求世子一见。但是王府传出世子体弱身厌,此时正是卧病在床,不便见客,硬是把这么一个痴情的男儿拒之门外。 子舒听完景清的话,觉得很奇妙,世上真的有这种事情,这种人?当意识到主角中的一个还是自己的时候,他便有些哭笑不得了。 “景清!你这是说来逗我玩吗?” “那怎么可能,这可是真的!我听大厨房里刘婶说后,还去门口看过了,真的有人在门口等,不过我没敢仔细瞧,没看到样貌。这几天雪停了,风小了,王府门又大,房檐又宽,现在吹西北风,门边更本不是很冷,要是我也能熬下来……”景清最大的本事就是爱说话,爱找话,幸好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那还是真有其事了。这王府总管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有几天了,我居然不知道此事?”子舒想到定是他父王让总管王览拒绝了来人,不想让他见客。 “其实王爷没有拦着不告诉你,可你每天都待在院子里,我不说你又怎么知道呢!初时,王管家是把那公子请进府了的,但是时间久了,那公子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不是?”景清给子舒换了一杯热茶,笑着盯着看子舒的反应。 “你这是替那个公子心疼了,想为他说情,才来向我说。是想让我去见他一面?”子舒好笑的看着景清听完他话后的委屈表情。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子舒,在碎玉的时候,你每天闷在院子里,我还想得通。现在,为何还要这样呢?” 那外间红尘,无我想关心之事,无我心眷恋之人。父王有心不让我管那人,我又何苦去招惹人家。“想那人既然能入右相府观画,定是身份非凡之人,你是知道他身份的吧!” “嗯~”子舒看着景清笑得像偷了腥的小猫,一脸得意地蹭过来说,“那是当然,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打听到。” “这种事都已是满城风雨了,还用得着你到处打听,要说快说,不然我不听了。” “好吧!你也知道的,这次皇上大寿,招了很多的藩王回来。这个痴情公子便是宜州侯的孙子,穆承思。这宜州侯已经年迈,无法入京,便让他的孙子代替他来了。” 子舒听了景清的话,拽紧了手中的那本地理志,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的那几个字分明就是宜州。 宜州在大齐的东部,临海而居。出产海盐,铁矿颇为丰富,铁器很是著名。它是除了雍州外,大齐最富有的一个州,自从太祖将这块地封赏给了当时的穆风将军后,宜州一直是这个大齐唯一的外姓侯在管,它除了每年要交给朝廷的税收和岁贡外,便已然成了一个国中之国,宜州侯也俨然是一方土皇帝。 子舒想到在老师府上听到的谈话,再想想当今天下局势,结合大齐内部状况,已经不难看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想这个宜州侯的孙子也不一定是看上了他,只是想通过他混淆视听而已。可能他父王也是看出来了的,才不想他去搅这趟浑水。 “景清,你去给那个穆小侯爷说,让他回去吧!画即是画,将他对我最好的记忆留在画里又何尝不是好事!如果他真是想看我一眼,皇上的寿宴上定是能见的。” “子舒,你就这么狠心,真的不去见一见他?”景清的眼里有明显的失望。 “你就在这心疼外人,怎么不见你心疼我?我想吃你做的枣泥糕呢!”子舒的话说得满骨子酸味,景清抖了两抖,跑出去了。 子舒你的心真是石头做的吗?为什么就这么狠心呢,他是一方小侯爷,你尚且这样,我只不过是你身边的一个奴仆,你心里是否有在乎我呢?我的心都是你的了,只为你而疼,会不心疼你吗? 子舒吃着柳蕴端进来的枣泥糕,想着他是不是也要给皇上准备贺礼,别又弄出上次的尴尬事,去和父王商量一下总是好的。 被西北风澄澈了的天空,此时正晕染着淡淡的明净蔚蓝;被白雪覆盖了的大地,在阳光和微风中闪烁着耀眼的光亮。 子舒看到他的父王坐在书桌后面,面前是一叠叠高高的公务簿,明亮的阳光晃花了他的眼,以致他看到他的父王如同是在圣光里,那高贵伟岸的样子扰乱了他的心。 一切是这样的寂静,仿佛世界上只有了两个人,他和他的父王。 毛笔在纸上划过的细微的声音,是这个世界里美妙的圣乐,子舒不愿挪动脚步或是出声打破此时的美好静谧,静静的注视着书桌后的那个人。 “进来了,就找个椅子坐吧!等我把这本批完!”瑜亲王没有抬起头,他知道是子舒来了,因为只有子舒有这样淡雅宁静的气息。 “父王,怎么会有这么多公文呢?”子舒走到一旁,将手上抱着的一堆卷轴放在茶桌上。坐下来盯着他父王的侧脸看,真是一张俊逸的脸,轮廓美好细腻,又不失尊贵英气。子舒看了几眼,觉得他父王会觉察到他的视线,就把目光转到他父王身后墙上的字画上,那是他写的那幅,看到自己写的东西在一直伴随他,他微微满足的笑了,笑容之后却是涩涩的感觉。子舒低下头,地上的光斑闪烁跳跃着,那是明亮欢快的暗示。 “终是批完了!”子舒看着他的父王长出一口气,将公文簿整理起来。“要近年关,各地的军务折子都来了,公务总是多一些。琦也——” 瑜亲王发觉说漏了嘴,看着儿子一双明净澄澈的眼睛看着自己,不觉心理有丝异样。 “你这抱了一大堆什么东西过来?”瑜亲王笑着站起来,过来看子舒拿来的东西。 子舒看着他父王爽朗欢快的笑颜,站了起来将一个卷轴打开递给他。他知道他父王如此明朗的笑并不是为了他的到来,也不是因为完成了一大堆公务,只是因为他不小心说出的那个字,那个代表一个人的字,他是想到了他吧! 子舒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很强,好像他从没对什么事情吃惊或好奇过。前世在知道自己不同于别人的性向的时候没有,这世在知道自己不一般的心意之后也没有,甚至知道自己的心意永没有结果的时候也没有,甚至发现他父王的秘密的时候也没有。他不知道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还是一件值得悲哀的事情。 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能激起他不一般的兴致或是激情。 “父王看看不就知道了!”子舒笑得很开心,那是他恶作剧成功后的小小喜悦。 “不会这儿是一整套吧!”他的父王看来是知道了他的用意,爽朗的笑里带上了点挫败。 “是啊!我每天都在写,反正待在院子里也无事可做。这不就把整本书写下来了。”子舒一脸期待的看着瑜亲王,绝对是十足的要套赏的孩子的表情。 “你身子不好,每天写这些劳什子作甚,多多休息才是。看这脸白的,怎么就没血色呢!” 子舒很享受他父王那带着薄茧的手摩挲他的脸。眯起了眼,看着一身光晕的父王。“父王,我是为了送你才这么努力的写的,你不喜欢吗?” “写的不错,自然是喜欢的。” “那把这些也挂起来吧!正好这个孙子兵法就全了。” “全挂起来?这书房怕是挂不了这么多!” 子舒看着他的父王表情已有些僵硬了,在 分节阅读_19 分节阅读_20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20 接再厉。“才十二幅,怎么会挂不了,我这次都是按的竖排,这面墙上都可以挂七八幅了,还有这面墙呢?”子舒指着书房的两面墙,说的很委屈,“父王是嫌弃子舒的字不好吗?所以不愿!” “这就让人来挂上,本王王儿的字怎会不好!”瑜亲王看着子舒那已湿润的眼,泪盈于睫,楚楚可怜,他这个做父亲的怎能狠下心不答应! “谢谢父王夸奖,孩儿会更加努力练习的,到时还有佳作……”子舒虽然面上是有些羞涩的笑,却是在心里雀跃着,谁让你以前逗我开心来着!以后你就对着这满屋的行草孙子兵法吧! 想着子舒可能会再写些东西让他挂在卧房里,他觉得很是恐怖,立即打断子舒的话,“子舒你身子不好,这写字伤神,还是少费劲好!” “嗯!父王,皇上伯父的寿宴,子舒需要送礼物吗?” “你不用想这个,我自会准备的。” 子舒次看到他父王如此温柔的表情,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下,掩盖住眼底的自嘲,“别国的使臣都到了,今晚有接风洗尘的宴会是吗?” “子舒想去?” 子舒轻轻摇头,“父王少喝些酒,喝酒伤身。”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宫里大大小小的宴会,坐在左上位的亲王定是要应酬很多人的,子舒不想他的父王喝酒把胃喝伤了,他前世的父亲就是因此有胃病的。 瑜亲王看着面前一堆卷轴,想到它们挂在书房里的情景,一阵苦恼;再看子舒一副高贵清雅的样子走出书房,他就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随着子舒的影子在前面消失,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子舒走回他的小轩里,“景清,你不知道,刚刚,父王的表情……”看到景清,子舒扑到他身上一阵狂笑,身子都笑软了,倒在景清身上,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笑吧!王爷知道你的心思后,你又有的苦了。”景清和子舒一般高,但是扶着子舒的力气还是有的,看着子舒那白的没血色的脸笑得一脸晕红,无奈的把他扶到榻上去。 子舒眯着眼,顺了口气。“下次,我自是不会再栽到他手上!” 赐婚 人言山中无日月,深深的静远轩里又何尝不是! 子舒为了皇上的寿辰离开青玉山的小院,来到繁华的皇都。 时间不听从安排,汹涌而行,一往无前。 昨日是一家人的腊八晚宴,虽然只有两个人,对于子舒,却是很圆满和开心的了。 坐在宫宴大殿的角落里,看着父王在那高高的上头,在明亮的灯光下,他有他的雍容地位与骄傲,无数人的眼光都追随着他,他有让人追随敬服的资本和气度。 子舒安静的待在暗影里,晶莹剔透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在这一切之外,也包含在这一切之内。 皇上寿辰的宫宴,即使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它也没有它该有的奢华。 耳边是雄浑悠远的宫乐,舞姬们紧束的腰身,长长的广袖,飘逸柔韧的身姿舞出的是有力的剑舞。即使是没有开过锋的长剑,也是殿上的禁忌,但是今天,她们用她舞出的是一种崇拜和图腾。 大齐将帝国的国都选在严寒酷暑的北部盛都是不会没有理由的,诚然兵家的地理位置重要,但是这严酷的环境,更能激起皇帝大臣的斗志,不会让国君谋臣在舒适的环境中逸豫亡国。 这一曲剑舞名为《风起云扬》,从太祖皇帝开始,便是皇宫大宴上的必备曲目,他的雄浑与宽广,激起每个大齐子民的斗志与自豪,他悠远与低回处的细腻,让听众们反省与深思。这是一代天朝的宫乐,是对远来之客的厚待与震慑。天朝,你可以向往却不允许窥视和觊觎。 这是子舒次听这向往已久的响乐,也是他次看到剑舞。虽是以女子的身姿舞出来,但是那从舞者心中发出的气势与骄傲,和从一舞一剑中展示出的魄力与潇洒,却如此的让人感动和佩服。子舒有一种迷醉的感觉,醉在这古代的歌舞豪迈中,他也许本就应是一个艺术家,所以才这样深陷在那场景中不可自拔。 他静静的坐在暗影里,没有人会打扰他的思绪。直到另一种不同风格的乐声响起,子舒才把他的目光转回到宫殿中央的舞台上。一个带着红色面纱的红衣女子,在舞台中央跟着轻快的鼓点跳着异族舞蹈,很像子舒在现实见过的新疆舞。女子曼妙的身材,裹在一袭红衣之下,节奏与动感极强的舞姿带起红色舞衣翻飞。无疑,在座的人都被这美丽的女郎吸引,刚刚随着《风起云扬》一心想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心也跟着那红舞衣飘飞了。 子舒望向他的父王,父王没有看向舞台,他的眼睛注视着帝国的君王。空间上的距离让子舒看不清他的表情,子舒收回了目光;时间上的距离他不清楚也没参与他的过去,只能神伤;心灵的距离可以是心有灵犀,却也可以是咫尺天涯;注定,我们只能相遇,何能相知。 舞者结束了她的舞蹈,却没有退下。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她走上前,轻轻揭掉了面纱。在场的人都为她的美貌沉迷,甚至有人露出明显的丑陋欲望。她没有子舒那种淡雅精致的面孔,却在精心的浓妆下,显出大齐女子没有的妖艳媚惑。蓝紫色的眼影与浓黑翘长的睫毛下是勾魂的紫眸,顾盼生辉。她轻启朱唇,“耀越国公主明月见过皇上,祝皇上身体康泰,寿与天齐!”她的话语没有女子的卑谦,不卑不亢,高傲中带着女子特有的柔软与魅惑。 子舒对于这种女子总是带有一种只可远观的君子气度,有些欣赏,但绝没有过多的喜欢和想接触的愿望。他的父王似乎也对这种女子不感兴趣,专心喝着酒。子舒收回目光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齐子卿的,对着这个注视着自己的皇兄,子舒微微笑了,算是打招呼。 “明月公主舞艺惊人,真是让朕开了眼界。感谢公主为朕准备的这份贺礼!”皇上的声音威严中带着男低音的磁性,像表面沉寂却深处暗涌的奔流大河。 尊贵的帝王站了起来,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再坐着的权利。皇上端起酒杯,高贵从容的公主也端起了宫女承上来的酒,在座的人也举起酒杯。 “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干杯!” 随着皇上的祝酒,接着是外国使臣为皇上的祝酒,然后是大臣们为皇上贺寿的祝酒。 子舒只是轻轻抿酒,宫宴上的酒都是宫中藏的陈酿,有些辛辣,并不适合他喝。他为自己坐在不起眼的地方感到庆幸。 “皇上!”美艳的公主一直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她上前拜礼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安静了下来。“吾此之行,是为终身,来求良緣。请皇上赐婚!” 现在整个大殿更是静了,在这个以含蓄为美的时代,这样坦然表达自己寻求姻缘的女子是少见的,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可谓是惊世骇俗了。 短暂的沉寂后是人们小声的议论声,大家都猜测出了耀越此行意在联姻,却没想过是在这种情况下提出来。娶她的将是哪位皇子吗,抑或是帝王? 至尊的皇上对着这样的公主,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出的赐婚,没有拒绝的可能,也没有拒绝的打算。“公主是看上了我大齐的哪位公子,真是他的福气了。公主说出来,朕定会赐婚。” “吾从小恋慕大齐的英雄平远将军,求嫁于他为妻!”如此冶艳傲气的公主,说出此话后也不由得露出小女子的娇态。不敢去看不远处瑜亲王的表情,低着头等着帝王的回答。 一时间,整个殿里又静了下来。 子舒此时才想起来,平远将军不是他父王的封号吗!他带着惊愕的眼光望向那坐在高处,受万众瞩目的人。 大殿里的大部分人都注视着他,他却注视着上位上的帝王。 “平远将军是大齐的亲王,已有过一位过世的王妃,和公主结亲,怕是不合适。”皇上的话才说完,下面便炸开了锅,猜测皇上拒绝的原因,猜测瑜亲王自己的心意,和公主提出与瑜亲王联姻的目的。 “皇上!平远将军贵为亲王,在王妃过世后却坚持始终如一,不曾再娶;明月喜欢他作为将军时的英姿和才华,更倾慕于他对爱情的坚贞不渝;所以明月不认为这桩婚事不合适,愿意以此身嫁给王爷作续妃,不介意与王爷的年龄差距,更不介意王爷曾有过王妃。”美艳的公主对着上座的帝王表明坚定的态度,说完便看向坐在一旁的亲王。他正优雅自在的回望着她。 子舒看着前面这激烈的一幕,在心里暗讽道,既然公主你知道别人在坚守一段坚贞不渝的爱情,你为何还来打破她的美好呢!再说,没人说是父王不适合你,倒是你不适合父王。子舒想到王府里会有一个女主人就不自在,还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就更觉得别扭了。 他看向突然沉默的皇上,皇上伯父应该很为难吧,他是不希望父王再娶妃的,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妖娆的女子。不过父王对于这件事就没什么感想吗,还是想把这件事交给皇上处理? “瑜亲王曾在他的王妃灵前许诺,将不再续娶,这事大齐人皆知,朕身为兄长怎能逼迫于他。既然公主如此说,这桩婚事就看瑜亲王自己的意思吧!若他愿意,朕马上赐婚。”皇上的话很平和,但是子舒还是觉得其中包含了怒气。 瑜亲王很礼貌的对公主行了个君子礼,“思瑜感谢公主的厚爱,公主适才的舞蹈让人沉醉,让思瑜对公主也是心生恋慕。只是公主芳华正茂,思瑜却已年近不惑,何能蒙公主此情。思瑜有一孩儿已与公主同龄,他也定是想与公主成为朋友而不是母子。在坐很多大齐的年轻英杰,公主应将目光看在他们身上才是。” 瑜亲王拒绝的话说的很委婉却也很明确,公主站在正殿中央,高傲的头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拒绝而低下。她的眼里应是饱含深情的,因为她的话语是如此的痴情,“瑜亲王殿下,明月是在听着关于你的神话里长大的,从小便盼望着嫁于你为妃,我不在乎你的年纪,只愿能常伴你左右。父皇答应我愿以万匹战马和邻近大齐的三城为嫁妆之礼,只要你娶我,……” 公主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瑜亲王那冷淡漠然的眼神让她失措了,她毕竟是一个年仅十六,从小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她定是还没有受过挫折,怎么能在恋慕之人的冷淡眼神下挺过来呢! 听到她如此痴情的话,原来以为她定是带着目的提出联姻的子舒,也收起了部分不喜她的心情,改为了同情。 别国的使臣和大齐的臣子原来只是带着三分认真七分看戏的态度在看着这一切,当公主说出这样惊人的话,虽然那话没说完,每个在场的人却都知晓后面的意思。他们收拢了原来闲散的心思,只想到了那战马和城池带来的利益,虽然大齐已是这个世界的天朝大国,没有一个国家能够打败它,但是更多的财富和更广阔的土地却是再强大的国家都不会拒绝的。 坐在上面的尊贵皇帝和这个英武霸道的亲王会怎么选择呢! 子舒坐在后方的阴影里,他看不清那远远的在高处的众人的神情,只把视线放在了桌上的酒杯上,他想象着他父王的神情:定是看不出神情的吧,不过他心里也许是在冷笑。子舒有些怜惜那个公主了,这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何为了那飘渺的情爱忍受这样的委屈和众人的打量。他有些看好戏的心思,想看他的父王怎么办,向他求婚的可是一国公主,在别人的再三请求下,你还能断然的拒绝吗,要用什么办法来打消一个痴情女子的想法。再说那公主的哥哥,耀越的二皇子还在呢,他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欺负吧! “思瑜身为大齐的臣子,怎能受公主如此的盛情!接受了公主的嫁妆,此等兵马国土,可不是一个臣子应该有的东西。接受了,便是作为臣子对我皇的不敬,公主是想陷思瑜于不忠不义吗?”瑜亲王的声音很冷。点醒了在场的很多人,也点醒了子舒,他由于看出了他父王的一些秘密,而把后半句本是犯了藐视君权,大逆不道的言辞忽略了。子舒怀疑那公主是不是太单纯了,抑或是另有目的,比如挑拨君臣关系。 后来,这场公主的求婚就在不欢不完满的情况下收了场。 公主由于不能陷亲王不忠之罪,只能收回了她的前言。殿上的皇子没有愿意出来求亲解围的,愿意娶 分节阅读_20 分节阅读_21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21 这个公主的藩王子孙和大臣们又不敢站出来求亲。于是,这个美艳高傲的公主仿佛自己闹了一场不光彩的闹剧,她只能羞愤的坐回位置上。 最后,皇上出来打了圆场,留公主在大齐王宫住月余,感受大齐的新年气象,在此期间,若公主看上了大齐和她年纪相当的可婚公子,还暗示即使是太子,他都愿意赐婚成全。 耀越二皇子在听了瑜亲王的话后,出来代妹道歉,并承接了皇上的九鼎之言。 寒冷的冬季,清冷的上弦月,月在树梢,欲坠西天。 皇上和贵客虽已离席,宫宴却仍在热闹的继续。 子舒站在宫殿侧门前的雕栏旁边,轻呼一口气,气息结出的水雾弥散在眼前。寒冷的空气让他清醒了不少。柳蕴给他把厚厚的紫貂裘披风系好。宫宴大殿里的酒气熏得子舒昏昏欲睡,穿的衣服上也满是酒气,子舒只想快些回去。 “这位公子是要回去了吗?”从门边传来的问话,让子舒回过头。 问话的人是一个身着紫色绣银龙锦袍的年轻人,最多二十四五岁,一双丹凤眼很是勾人,看着子舒时,让子舒觉得他正被对方爱恋着。 一个标准的花花公子,子舒对此人的印象。 “你好!现在已晚了,我正要回府。公子有事吗?”子舒的回答只是对次见面的人的淡淡的敷衍,他不想和这种人惹上什么关系。 对方在看清他的容貌后,那双凤眼便没离开过他的脸,这让子舒很尴尬。只好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一下对方。 “某穆承思,最近才从宜州来盛都。很高兴见到你,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子舒听到这句调戏他的话,都没有听到此人的名字来的震撼。 成思 “某穆承思,最近才从宜州来盛都。很高兴见到你,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子舒听到这句调戏他的话,都没有听到此人的名字来的震撼。稳了稳心思,对来人微微一笑,“原来是宜州穆小侯爷,在下齐子舒,前几日身体不适,没有扫榻以待贵客,还请见谅了。” 子舒轻抱拳表示歉意,眼中是一片明净,带着点淡漠和了然。 晚间的冷风将他从大殿里带出来的暖意吹走,他紧了紧厚裘披风,披风上滚边的绒毛抚着他的小脸,从大殿里出来时脸上带的暖晕酒红消散了不少,显出了他平时有的冷清。 穆承思在宫宴上和许多大臣聊得和起劲,喝的很随意。他本就是一个长混酒宴的人,酒量自是不一般,和他拼酒的许多大臣已是昏昏然,他却还很是清醒。看着皇上和瑜亲王离开了,太子皇子们也送走了耀越的皇子和公主。此时的宴会才是高潮,不用顾及帝王威严,大臣使节们尽情欢饮,这皇宫大内的美酒并不是经常能喝到的。 看着殿内已是灯昏酒暖,这酒宴是要举行到凌晨的,他便出了侧门吹吹冷风,想想事情。 他没想过大殿之上,耀越公主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若她是想入后宫为妃或是嫁给太子,这些随她而来的嫁礼,可是大齐梦寐以求的;但是她却想嫁给一个孩子都和他一般大的老男人,虽然他也不可否认,瑜亲王的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不管怎么说,对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次来盛都,他有很多事要做。只是此时的他也猜不透耀越的心思,今晚公主的求婚是真的看上了亲王,还是耀越的一出离间计,他还真没看出来。不过,无论公主的目的为何,皇上定是会对瑜亲王心存芥蒂吧!若此次之行,能和耀越达成协议,即使他被禁于京城,也是有所值的。穆家怎么可能坐以待毙的等待消亡呢! 到盛都的这半月他已为很多事做了准备,拉拢了些许大臣,和盛都世家许多公子搞好了不错的关系,还和在盛都的暗桩通了几次消息,传出了不少事情。利用瑜亲王世子,给盛都人留下了痴情公子的印象,可以降低许多人对他的警惕,这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过,从温丞相之子的画作上看来,那子舒世子的确是一个清俊绝色的人儿,不过终是没有见到,这倒在他的意料之外。在他心里,那世子倒像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女子,轻易不见客,只和很少的人有交往。还听说四皇子对他爱护有加,为他做了不少事情,很有些想占他为己有的意思,这瑜亲王的权势这么大一块肥肉,也是值得他这么费心的。 今天的宴会上,也没看到这个子舒世子,真难想象,他到底是不是一个被他父王埋在深闺中的棋子,一个男人当一个女儿用,除了联姻,他倒看不出这位世子的作用了。 据报告,这位世子一直身子虚弱,在碎玉养病,皇上却将这位倚重的弟弟的孩子,也同他一般召进京来,难倒他老人家已经开始不信任这位无战不利的亲王将军了,还是另有所图。 穆承思想了很多事情,虽然有些事还不甚明了,但是一切终会展露在他的面前的。 这一次宫宴后,大齐将会风起云扬一阵子了吧! 由于没披着鹤氅,穆承思即使有护体武功,冬日寒冷,他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于是一改他刚才的阴霾沉肃,挂上了笑容往回走。 近了宫殿侧门,他见一位很小的公子正穿好披风准备离开。他本是不会前去打招呼的,但看见此人紫裘披风里的锦衣绣着银龙,便本能的上去说两句话,希望以后若要用到此人或是他家里的人时,也有几分熟识。 但当此人转过身来,饶是穆承思这个见过美人无数的风月高手,也忍不住看愣了。 裹在披风下瘦削的身子,一张精致的小脸,眼眸在宫灯昏黄的光下闪着迷人的光彩,因为刚从温暖的大殿出来,带着暖晕的晕红双颊,娇艳欲滴的小嘴薄唇,整个人透着一股魅惑众生的味道,比那刚刚舞过一曲的公主更让人留恋。 他听着眼前小公子疏远的话语,看到他即使在他的露骨打量下,也坦然面对的高贵的神情。实在想不起来,是否曾听过盛都中哪家有有此艳容的公子(他没在瑜亲王身边看到世子,就一心想着那病弱的世子没来,自然不会把他往子舒身上想)。 看着对方年纪尚小,人也稚嫩,定然心思单纯,就想逗逗对方,若是从此交往上,解解一人在京中的烦闷也好。 于是这位在全然自动复略前几日死缠烂打要见一个人的情况下,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这显然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尴尬的事,仿佛在揭穿他的险恶用心。 想到自己前几天的行为,和刚刚自己的话语,又听到对方的语气里有明显的漠然和讽刺。即使穆承思脸皮厚,也有些挂不住的。赶紧说话来缓解他的尴尬,也不管是不是在说瞎话,“原来是子舒世子,在温府画上见过世子的风采后,一直不能忘怀。只可惜世子身子不好,今天才在此处偶遇到。这也定是某和世子的缘分了,此时弯月正挂树梢,良辰美景,不如,让清目(穆承思字)送世子回府吧!” 穆承思仔细的观察了子舒一番,实在想不到眼前的小美人就是那个多病的世子,画中的他在一片窗外白雪映衬下出尘独立,浅笑迷离,实在和这个带着魅惑的小人儿相去甚远。想到此处,又加了一句,“清目乃某小字,世子称呼某的字即可,某也称世子子舒吧!” 子舒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即使温方文也差他一大截。又次听别人在他面前如此自称,盛都的人很多都用‘我’,他作为现代人,当然也更习惯称我了。于是,在心里偷着乐,想这个宜州来的小侯爷真是有意思。自己也学着说此处的官方话,“我,咳~,在下自己回去就好,不烦小侯爷相送,现在宫宴正是热闹,误了小侯爷兴致便罪过了。” “某也正想回去,不会误了宫宴兴致。子舒若是不喜称呼某小字,呼某承思也可,许多朋友就此相称。”子舒见这个小侯爷一双丹凤眼真是太衬相了,对他抛了好几个媚眼,他都有些受不住。正想着再次拒绝,身边就响起别人的声音。 “子舒!没和皇叔在一起么?”来人正是四皇子齐子卿,从雕栏回廊过来。 “皇兄!父王没和子舒一起,子舒正想回去了。这位是……”子舒本想如果穆承思和齐子卿不认识,他便介绍一下,不过此种情况他认为是不存在的。 齐子卿上前给子舒整了整披风,握了他的手,才从殿里出来不久,手便有些凉了。“手这么凉了,没带护手套么!” 他的亲昵行为和话语,带有明显的示警。子舒不想惹上穆承思也就没有拒绝,淡淡的接受了。 穆承思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行为亲密(其实就是齐子卿对子舒行为亲密,子舒并没什么表示),更加确信了某些想法。他上前向皇子见礼,“四皇子殿下,下官穆承思!” “原来是穆小侯爷,现在宴上正当热闹,怎么在此处消磨好时辰。”他为子舒把披风上的帽子戴上,“子舒,我送你回去吧!”又对穆承思点头,“穆小侯爷,本王就先告辞了。” 穆承思看着携手离去的两人,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笑,那双勾人的丹凤眼里暗光流转。他转身要进殿里去,又朝子舒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和看向他的柳蕴四目相对,他在心里暗叹,那两人身后的那个仆从也是不简单呢! 齐子卿当然知道盛都流传的关于子舒的事,但他在惊讶子舒不出门也能招惹上人的同时,更是气愤那些觊觎子舒的人。他更加坚定了要得到九鼎帝位的信念,这样便不会有人敢觊觎他想要的东西。 看着静静走在身边的子舒,心里有些发紧,他能看懂别人的心思,却看不懂子舒的,他不知道子舒对他的看法。他现在是真想和他能一生在一起,不是把他强占在身边,是想他能甘愿陪在他身边。 想到温方文为子舒画的画,想到刚才的穆承思明显对子舒有所图,他握子舒的手紧了紧。子舒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他才把手放松。 “皇兄,你刚刚是去送耀越皇子和公主吗?”子舒其实是看着齐子卿引领耀越使臣离去的,一同的还有太子齐子延。宴会上的使臣一般都会待到宴会结束,但是可能由于明月公主提出联姻被退回心情低落,在皇上离开后,他们也要求离开了。 子舒的话只是想打破略显诡异的静谧,但是齐子卿却误会了他的用意,“送到宫门口就回来了,是太子将他们送去行馆。我看到你一个人在外殿暗处坐着,想早些回来陪你一会。” “嗯!我只是不想坐在人多的地方,别人来敬酒会很麻烦。”子舒说的很轻,怕对方误会什么便又加了一句,“我的酒量不好!你知道的。” “不能喝酒,别人敬酒也可以不喝,沾杯示意一下就行。” 子舒觉得齐子卿的话有些像他父王说的,“呃~以后会的。……那个明月公主,皇兄怎么看?” 齐子卿也许没想过子舒会问这个问题,看了子舒几眼,犹豫了一会才说,“我也是今天次见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停顿了好一会,才又说了下一句,“她虽美艳,但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你不用担心。” 子舒本意是问齐子卿对明月公主向他父王求亲的事的看法,没想到齐子卿想歪到十万八千里去了。他抬头看了看身边的齐子卿,对方没什么表情,一副专注向前走的神情。 这是他到这个世界后,次听到有人向他表白,虽然时间地点刚好,正是弯月良辰,宫中美景,但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仿佛他是在和那个公主吃醋一样,还向齐子卿确定他在他心里的地位。 子舒只能无奈的在心里翻白眼,“嗯。——皇兄,你说耀越公主向父王求亲,是另有目的吗?” 也许齐子卿知道子舒想要的回答是另一方面,但是他却回答了他想要子舒知道的那方面,他是想确定子舒对他的感觉吧,他从不是一个被动的人,自己想要的就要去争取,即使是用尽手段掠夺也不介意! 说完刚刚的话,其实这位也只二十出头、初次情结的人,也很紧张,他怕子舒会戳穿他,子舒心里根本没有他的位置。 在回廊黯淡的宫灯下,子舒看不到他已然发红发烫的耳根,也听不到他加速的心跳。 子舒那小小的一声‘嗯’,算是接受他的话了吧。他因此开心,以致忘了回答子舒后来的问题。 “皇兄!” “什么?” “你认为耀越 分节阅读_21 分节阅读_22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22 公主向父王求亲是另有所图吗?” “你是说耀越想离间父皇和皇叔的关系!他们若真这么想,父皇也不会上当的。前些年还有谣传说,平远军是皇叔的私人军队,若皇叔想拿下大齐皇位也不难。但父皇不也没信,所以这一次,父皇定然也不会在心里芥蒂皇叔的。对于耀越的做法,可能只是明月公主的单纯心思,也可能有别的目的就不可知了。”齐子卿看到子舒一直垂着头想事情,便又安慰道,“子舒,既然皇叔已经当着这么多大臣使节拒绝,你就不用担心你会多出一个母妃来。” 齐子卿在这方面还是挺了解子舒的,子舒对于这件事情很少想到国家上去,只是一味的想着他父王和他自己。假如他没有看到意外的东西,他也不会知道他父王和皇上的秘密,他此时定然也是在忐忑皇上伯父对他父王功高震主的看法。他为齐子卿对他的细心关怀和开导感到不可思议,他一直觉得齐子卿是很霸道的人,而霸道的人很少在乎别人的感受。 “谢谢你,皇兄!我并不是为此担心。只是感觉耀越皇子和他身后的随从有些奇怪而已。”虽然只是在远处看着,但是那皇子在皇妹求婚被拒时,却没有该有的气愤和不平,那公主如此优秀,身为哥哥不应该指责拒绝他妹妹的人吗;而他身后的随从,眼光一直锁在公主身上,这也是很无礼的行为吧?好像他们就在等着他们的公主被拒绝一样。 “现在想来,的确有些怪异。父皇会让人去查耀越此行的真正目的,你不用担心这些。” 逆风怎解意 已是亥时时分,月在西天散一世清辉,冰冷清黑的夜空罩着这一片繁复沉冗的凡尘。 此时,瑜亲王府门前却是如此幽静清明。 子舒撩开马车沉重的帘子,看着齐子卿骑一匹青骢马渐渐消失在厚重的冬夜里,那迷离朦胧的月光照不清他离去的背影,嘚嘚的马碲声远了,清亮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夜色里。 可供马车通行的侧门被打开,吱嘎吱嘎的声音像是转动着命运的齿轮,子舒直盯着马车外的那轮银辉映着漆黑的夜空,想看出什么来,却终是不得…… 瑜亲王府多种白梅,白梅素淡只能蕴其浓香,冷风扑来,在浓烈的梅香中,子舒紧了紧紫裘披风。掩在淡影横枝后,父王的重樱院里昏黄的灯光点点,子舒吩咐身后的柳蕴,“你去问问,是不是父王已回来了?” 子舒坐在书桌后,一手拿着暖手炉,一手摩挲着那个写有父王名字的平安符,神情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副清丽墨梅,画是好画:古木疏枝,淡墨点粉苔,雪似花来花似雪,那上面的小诗却伤情的太过。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横笛和愁听,斜技依病看。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看着这铺陈其上秀美的字,子舒把画卷了起来,闭上眼,想这画是谁也送不出去了吧! 子舒提着保温食盒,里面装着景清熬的解酒汤,一路向重樱院行去。 他不知道父王是不是和皇上伯父闹了脾气,竟比他还先回府。看到他父王在宫宴上喝了不少酒,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便让景清熬好了解酒养胃的汤,给他父王送去。 冰冷的空气,清净的小径,半掩的院门;父王的院子是不让一般人进的,这里的暗处自有人守护,不过今晚此处更显得静寂了些。 稀薄的惨淡月光,没有人声的院落,书房的星点烛火,院里空落的显得凄凉。子舒的脚步踏在青石板路上,软软的鞋底带不出多大声响。 书房外的梅枝上倒映着窗棱的图案,是精巧典雅的兰。烛光晃动,兰影也跟着摇晃了起来,仿若春风拂动青兰花摇摆。 一个人影遮住了几许烛光,兰影黯淡了下去,子舒走上檐廊,正推门想入书房外的待客小厅,书房窗户映出来的另一个人影,让他停住了正伸出的手。 窗纸剪影上是两个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夜风吹来,梅花树枝摇晃,映在那上面的影子却没有随风而动。书房的隔音效果还好,子舒只能听到低低的柔软磁性的嗓音,并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讲什么话。他神情黯了黯,又轻笑了起来,握紧手中的食盒,他比来时更轻更静的退了出去。 景清看到子舒呆坐在窗边榻上发呆,神情淡然,不说话也不去睡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子舒,你今天从皇宫里回来就不对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问那个木头柳蕴,他就不说。” 子舒回过头,看了正在给他铺床的景清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那个耀越来的公主,想嫁给父王做我母妃。” 听了这句话,景清开始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当终于反应过来时,嘴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手里的锦被也滑落了下去,绣着红梅的白底锦被在空中形成一个漂亮的幅度。 子舒盯着那锦被上的红梅又一阵黯淡。 “你是说,那来和亲的公主是看上了王爷,府里又要多一个主子了?” “别晃来晃去的,我的头都晕了。” “外边不是说公主要嫁给四皇子的嘛,怎么改成咱家王爷了。” 子舒看到景清一脸担忧,不好再作弄他。“流传始终是流传,再说我可没说那公主会成王府王妃,你别在这咋咋呼呼的。” “成不了王妃!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也不想府里多出个女主人不是!”子舒一扫刚才的黯淡,狡黠的笑了,“当然,我也是不想的。好了好了,快把床铺好,我要睡了。” 景清仍然没太弄清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子舒你就这么笃定,若是……” “你就别想了,想了也没用。这么晚了,你也快去睡吧!”子舒穿着里衣,窝进被窝里,对还想知道点情况的景清说到。 烛火被挑灭,月转朱阁,房里一片沉黑。 子舒始终睡不着,想着这一天的事情,想到刚刚见到的情景;想着来盛都后的事情;想着他的前世,想着现在的今生;想一直守候在他身边的景清,想带给他心动的父王,想他有所感悟的齐子卿……;想他经历过的一幕幕,那一幕幕成了黑白的画卷,虽然其中的人人影模糊,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是他知道他们带给他的感觉,能够想象他们应有的神情;那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是如此的清晰,他怀疑再过很久,哪怕一世,他也会记得那些场景,如斯真实明晰…… 子舒辗转反侧,锦被翻腾。心中百味呈现:漠然、烦躁、空寂、丝丝心痛,淡淡希翼,生命的前端不知通往何方,但是她还有那么的长,那么长……最后他如卸下沉重包袱般的叹了口气。 一双清亮深黑的眼望着床帐,本以为会一夜无眠到天亮。但在他不知的时候,也许转瞬,也许长久,他沉沉的陷入了睡眠。当再次望着床帐时,已是次日的清晨。窗明屋亮,晃迷了他的眼,同样照透了他的心。 卧房隔壁的外屋里,有轻轻的脚步声;院子里有小声的话语。 子舒从没有像此时一般感觉生活的真实,感觉自己真实的存在。 他仅仅是翻动被褥,抱着被子坐起来,已经惊动了外屋内的人。 “子舒,醒了吗?”走进来的是柳蕴,手中拿着给他穿的已经捂暖的层层衣物。 子舒知道进来的定是柳蕴,而此时的景清在小厨房里给他准备早餐。他毫无保留的对柳蕴笑了,笑容是从没有过的明媚,“早安!” 柳蕴对着子舒的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干涩的答了一句,“早安!”将衣物递给子舒,继续说到,“王爷让你早膳后,去他的书房!” 子舒本是明媚的笑脸,听到这句话,苦涩的撅了一下嘴,想他父王是知道他昨晚去过重樱院了,还是又有什么坏事?总之,每次他父王召他去重樱院都没什么好事。 不过,片刻后,他又想通了,淡定的笑笑。生命中总有些事逃不过,既然逃不过,就好好的体会一番,走一朝吧! 子舒慢吞吞的迈着步子,这条走过很多遍的小径,他几乎能记住脚下每一块青石板的样子。今天他低头慢行,并不是研究青石,他在对他父王可能会问的话作最后的推断,对于每一种问题,他应作出怎样的回答。 来到重樱院院口,他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大开的院门。目不斜视,神情淡漠却庄重,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返的感觉。最后,他自己都被他的莫名紧张心思逗乐了,于是,他进到他父王书房的时候,脸上是他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笑容。 “子舒来了,怎么这么晚,太阳都要晒屁股了。”瑜亲王的心情很好,笑着对子舒伸了一下手,“到父王这儿来坐。” 子舒看了眼那个温暖的位置,讪笑了一下,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他不应该怀恋那个位置,不能迷恋他的温暖和那安心的气息。终不能得的东西,假如一直沉醉下去,是一种折磨,折磨他的心,也会阻断了他的眼、他的将来。 从一个人的沉迷里出来是一种疼痛,也是一种解脱。 对面的墙上全是他写的字,若行云流畅又若蛟龙走势的行草,密密麻麻的挂了一墙。没想到他父王真的照做了他任性矫情的要求,“父王!你怎么真的把这些都挂了起来啊!” 看着子舒对他不知无意还是刻意的疏离,瑜亲王有些黯然,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有些事是不是太过了。虽然心底些微黯然,但表面上仍是和蔼的笑。看向那一面全是字的墙,他觉得子舒虽然面上老陈,心底孩子气却是很重的,不然怎么想出这么件耍小性子的事,“子舒写的很好啊,又是你要求挂起来的,怎么能不挂!” “收起来吧,这么密密麻麻的,看着挺别扭。记得原来挂着一副墨兰图,挂墨兰要清雅的多,还是换回来的好!”那幅墨兰只是简简单单的几笔,已勾出了兰的风韵,没有题字,没有章印署名,但是细心的人就能看出来,那纸可不是一般人用的,是漳州进贡给宫里的蓝印香薰纸。 “你可真是闹小孩脾气,才刚挂上又要换下来!”瑜亲王走到子舒身边,抚了抚他的额发,声音温柔而宠溺。 子舒感觉着额上传来的温度,他就想沉溺下去,想扑到他父王的怀里哭一场,但是他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怎能如此任性而优柔寡断! “父王,我已经长大了,你不用这样像对孩子一样的对我!”子舒也站了起来,他本就比他父王矮上很多,当他父王站着他坐着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弱小的需要时刻保护的孩子。 “呵呵,的确是长大了。”瑜亲王坐到子舒旁边的椅子上,示意子舒也坐下。“既然你已是大人,那就要做一个世子该做的事了。” 子舒坐下来,对他父王所说的一个世子该做的事一脸茫然。 瑜亲王对子舒那茫然样子又是一阵忍笑,他的儿子有时候太可爱了。“这次耀越的求亲出乎了皇上和我的意料,这件事你怎么看的?” 子舒没想到他父王问他这个问题,别人向你求亲,你却和你儿子讨论,不是很奇怪吗。子舒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这个问题他却是很认真的思考过了,并且觉得说出自己的意见也没关系,才把他的所想细细的分析了出来。“我觉得这件事先从耀越内部说起要好解释一些。耀越的皇上已经年老,据说这几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应该不久后就会驾鹤西去;耀越的太子由于太过残暴不得民心,许多大臣对他不服;有能力的二皇子和七皇子各自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和太子有相当的竞争力。老皇上过世后,耀越可能会乱一阵子。这次的耀越公主求亲,可能是和公主关系最好的二皇子想得到父王你的支持,也可能是公主真的爱慕父王你,所以一心想嫁给你,这两种情况是在公主没说他的陪嫁时的假设。但是最后公主说愿意以国土和马匹为陪嫁,便只可能是另外两种情况了,一是公主真的爱慕你,再者是想挑拨你和皇上的关系。但是根据当时耀越二皇子的反应,他好像知道公主的挫败和你的反对,于是这件事,可以看成是单纯心思的公主真心恋慕你,而二皇子便借他的妹妹来挑拨你和皇上的关系。” 子舒条理清晰的将事情分析了一番,他的父王听了也点了一下头,以示分析的不错。“理的很不错,不愧是我的孩儿 分节阅读_22 分节阅读_23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23 。”但是仍有问题,“你怎么这么肯定那公主是真心恋慕本王的?” 子舒看着他父王略带戏谑的笑,低下了头,我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因为我看到了她因你的拒绝而黯然神伤,在你呵斥她陷你于不忠后,她甚至没有抬起头来说一句话,那么一个骄傲的人,她离开宫宴大殿时甚至没有心思注意脚下,险些被绊倒。这些你都是看不到的,也不会去想。 也许,那个公主知道她那样说的结果,只是被迫必须说出那些话。她注定没有结局,甚至也被剥夺了开始…… 你既然不能给她以希望,所以你不用了解她的悲伤…… “我是这么感觉的。所以父王,你……”子舒又低下了头,不知道后面的话该不该说,最后还是说了出来。“那二皇子身边的侍卫,是和公主一起长大的,耀越定国大将军之子。从小便爱慕公主,此次扮作侍卫跟来,恐怕是想破坏联姻,所以……” 子舒没有说后面的话——所以,你若有心,就让那将军之子带走公主吧!这样,一心在你身上的小公主也有了一个深爱她的人相伴,她就不会缠着你,大齐对耀越拒婚的事也不会有什么责任,自是可以怪罪到耀越自己的头上。 子舒知道,他父王会根据他的话找到对他最好的行事方案。 虽然不太喜欢那个公主,但是他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瑜亲王对于子舒了解这些情况很是诧异。 “我昨晚觉得二皇子的侍卫很奇怪,让青衣卫去查的。我以为青衣卫有向你报告。”子舒觉得他父王拒亲是一件大事,便想对对方情况多了解一些,于是让青衣卫连夜去查。今天早上还将得到的情况全都仔细分析了一遍才过来。 也许瑜亲王觉得刚刚对子舒的话过于严厉了,便缓和了语气,“以后青衣卫便只是你的亲卫,现在想用也可以用他们。” 子舒点了点头,将手中拽着的平安符拿出来递给他父王,“父王,这是我为你求的平安符。” 瑜亲王笑着的接了过来,让子舒回去了。 子舒看着自己空了的手,那个平安符里他写了他父王的生辰和他每日想说的祝福的话。现在,它不在了,去了它应该在的地方。 心是如此的空落。 我不知道,舍弃一样东西心竟是这般疼痛,里面被掏出的那一块要用什么来填补! “这么好的画,真的要烧了吗?”看着手里的墨梅图,景清一脸心疼。 “嗯!” 红尘艰险 “这么好的画,真的要烧了吗?”看着手里的墨梅图,景清一脸心疼。始终不忍把它丢进火里去。 “嗯!” 火盆里跳动的火焰,像是鲜活的生命,那么明晰而热烈。可是,他们现在却在蚕食着子舒的心,他们吞咽着一张张丢进去的纸,那些纸是子舒这五年来最美好的回忆。整整五年,每年十二个月,一月一封,那是六十封信。子舒脑子里永远印着那信纸上霸气跋扈的字体,一笔一笔飞扬的横竖撇捺,是他五年来每天的期待和盼望,是他那卑微的幸福的源泉,他记得每一封信里的内容,虽然无非是轻轻问一下他的衣食住行,身体状况,节气变更,节日庆度,但他也很开心。他自己知道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的守护,一厢情愿的感觉和怀恋,一厢情愿的细细的品味,也将一厢情愿的丢弃。 子舒将最后一封信也扔进了火盆里,火舌舔了上来,那信原是他的至宝,却是如此脆弱的东西,转眼间就化在了火里,成了灰,湮灭。 子舒的泪随着火苗的暗淡,掉了下来。掉在脚边的火盆里,那火遇泪更小了。 没有新的火材去延续,火终是要灭的。子舒火热的心何尝不是那火焰,对方是一块冰,不是来延续他的碳,他的火焰越温暖,冰化了,他就要熄灭;更何况那冰会为他而化吗? 子舒收起眼泪,站了起来。 这是景清次看到子舒流泪,他愣愣的呆住了,无所适从。从昨天回府,子舒整个人就不对劲,刚刚去了王爷院里,回来就要烧东西,烧的还是他以前当成宝的王爷写给他的书信。 看着子舒难受,他心里也不好过,但是他除了能在旁边照看着还能做什么呢! 子舒接过景清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眼睛。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屋里只剩景清呆愣着。 景清看着手里拿着的墨梅图,不是要烧的吗,可是现在火盆里的火都灭了呀! 子舒定是去了书房看书,他不敢去问心情不好的子舒到底这画烧不烧,其实他很喜欢这画,于是就把画这么拿着,想着私藏起来也好。 这是子舒卧房的外间,景清让人将火盆端了出去。静静的坐着发呆。他觉得子舒自从到了盛都就和原来不一样了,也许子舒不应来盛都,他就是天生的侍候佛主的命。 以前青玉寺的主持曾劝说过,子舒天生佛性,不入佛门,定会历经红尘艰险,难以圆满。 当时的子舒和景清都没有往心里去。那时的景清心性比现在还小,事后一个劲的安慰子舒,无论别人怎么对待子舒,他都会始终对他好,一生陪伴在他身边,照顾他。子舒当时笑弯了眉,说他一个大男人像小姑娘一样小家子气。说他以后定会有了娘子就忘了他,说男人都是见色忘义的本性。 那时的景清很羞愤,但是还是羞多于愤,那是他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话呀! 现在的景清总算看清了一些事。子舒就是这样的性子,只有装在他心里的人,他才会和他说笑,所以当时,子舒对他的笑言,其实已是对他的认可了;别人对他好,他都会记在心里,他的心其实是比女儿家还细,心越细就越易受伤,更何况子舒是这种将什么事都埋在心底的人。 景清不知道子舒在他不在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子舒烧王爷的信可以看出子舒是和王爷发生了矛盾。但是这幅画又和王爷没关系,为什么也要烧了呢!就不烧了吧! 景清看着手里的画,心里想的是子舒可能已把此画忘了,他把画收到自己的房里去也没关系。 人果真是不能动邪念的,他拿着画正准备把它藏起来。就被一个让他痛恨的声音打破了。 “景清小公子,你家世子呢?竹榭和书房里怎么都没人,平时这个时辰,他不都在竹榭的嘛!”温方文一身怪异的打扮,一进门就对景清一阵追问,看到景清手中的画,立即凑了过去。“你拿的什么画轴,来,我看看!” “嘘!”景清马上做噤声手势,害怕温方文的话让子舒听到,又要把画拿去烧了。 “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不能大声说话?”温方文此时一副纨绔公子样,一边小声的问着景清,一边过去把画抢过来看。 “别抢,把画弄坏了怎么得了!” 景清顾及着身份,没敢把已到温方文手中的画抢过来。只是蹙着眉、叹了口气看着温方文慢慢打开画卷。 “这不是我画的墨梅图嘛!”温方文只抽出了一部分,确定这是他在二皇子府画的那幅墨梅,就不感兴趣的递回给了景清。 景清有些疑惑的接了过来,将整个画卷展开。想着子舒要烧温方文给他画的画,定是这个温方文欺负了子舒,于是很不客气的冷声斥责道,“温大人,你是不是欺负了我家世子!” 温方文知道他给子舒画的那张像,让别人看后,给子舒带来了麻烦。他便一直不敢来瑜亲王府,害怕子舒怪罪他,要把画要回去,但是这么多天了,他经受不起良心的折磨,这不今天是来给子舒赔罪的。 当然,这只是他最冠冕的想法和借口。其实,是由于他的画闹得满城风雨,很多人都来丞相府要求赏画,开始几天,他的老爹为家里有这么多访客,感到很骄傲和欣慰,但是这样的日子久了,并且来的人越来越多,就对此情景忍无可忍了,于是,来拜访他的客人一个也不许进门,他除了上朝外,就被禁在了家里抄孝经。这么多天,他都是在家里面对一群没养分的人,由于很多天没看到过美人了,心里想得厉害,刚一解禁,他就来拜访子舒。顺便还想求子舒再让他画几幅画,唉,他的悲哀啊!在画了子舒后,他就再也没兴趣画别人了。 “没有啊!我哪敢欺负子舒!”温方文听到景清的质问,心里还是很打鼓的,难倒子舒真的因为他把他的画拿出来让人参观,生气了。但是,在景清面前,他还是不会承认的,不然以后来了瑜亲王府就会没有凳子坐,没有好茶喝,没有点心吃。得罪了景清比得罪子舒更麻烦,这件事他是深有体会的。 “那为什么子舒要烧了这幅画呢?”景清打量着画,想不明白。 而此时凑过去看了整幅画的温方文却是看明白了。 墨梅图的左下方,他构图时是一片空白,现在那里是四句隽永的断肠诗,优美的字体,每一个字都是一种永恒。那一笔一画定是贯注了满腹相思,浮在纸上的墨,渗入纸里的情。 温方文收起了一贯的吊儿郎当,一副严肃的表情。他把画从景清手上拿过来,卷好。“这幅画我拿回去了,回头给你两幅新的。” “可这幅才是子舒的!” “你刚不是说他要把这幅画烧了吗?就当烧了不就好了。” “哪有这样的说法。”景清虽然很不舍那幅画,但是他也觉得让温方文把它带走没有什么不好。 那幅画下面的诗不是他看不懂,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去懂。子舒一直黯然伤神的人是谁,他希望那能是温方文。 “我没找到子舒,就不要告诉他我来过了。我还有公务,过几天再来看他。” 子舒站在书架的夹缝里,那里完全阻挡了光的行进。 他伸出手,是想抓住谁的手,是想谁能握住他? “子舒!景清说你在书房,你是在这找书吗?”一双温暖宽大的手握住了他的,把他带了出来。 子舒对着来人笑了,“你怎么来了。这几天不是正忙吗?” 左路右径 齐子卿回朝后,在兵部和户部任职。 现在将近年关,又正值有外国使节来临,他一方面要主持做年终的各项事务总结,又要主持做来年的各项事务预算;在有些时候,还要陪着耀越的使臣,增进两国关系。可以说他是忙的不可开交。 今天从户部回府,当看到院里的白梅,他就想到了子舒,想要见到子舒;子舒总是很安静,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即使再累再烦心的时候,只要想到他,他的心里就浮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觉,那是他以前从没体会过的甜蜜与温馨。 昨晚,送子舒回亲王府,马车里子舒虽和平时一般安静,但是他总觉得他是有些不一样;想到他接受了他暗示的示爱,这让他今天一上午都处在亢奋里。 于是,将今天的事快速处理完,他就来了瑜亲王府。 听子舒的仆人景清说子舒可能在书房,他就迫不及待的进了书房。 书房外间没人,他走进了放书的里屋。由于书架横陈,光线暗淡,在最后一排的书架角落里,他感觉到了人的气息,非常缓慢的呼吸,没有常人一吸一纳间的规律,他知道那是子舒。子舒身子不好,从呼吸吐纳间的紊乱就可看的出来。 他走了过去,子舒靠在书架间的墙上。那里很暗,但是他仍然看的很清楚,子舒的脸上有痛苦、茫然和无助。 子舒应该不知道他的到来,他那伸出的手是在等待谁去握住,他是想向谁求助。 齐子卿知道子舒的一切情况,包括他以前在碎玉城时的,包括他来到盛都之后的。他想不出来是什么事让子舒这么痛苦。难倒是他昨天那模糊的示爱让他难过了,齐子卿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他终于明白了他二哥的感受,原来,陷入爱情的人就是这样的,既快乐又痛苦着,心里总是有个东西吊着,让人的心在想到那人和那人的事时不得安生。 也许,齐家的人都是那情种。算来,这皇族中出了多少个情痴!他原来以为他不是其中一个,可他又怎么逃得过那三生石上的宿命。 他握住了子舒的 分节阅读_23 分节阅读_24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24 手,他的手是这么的冰凉,让他的心痛。 他紧紧的握住了,不想放开。子舒,你有我啊!还有什么让你难过呢? 子舒对他笑了,那笑并不是如以前对他敷衍般的浅笑,虽然带着些茫然和苦涩,但那是真的笑了。他在关怀他,“你怎么来了。这几天不是正忙吗?” 齐子卿拉着子舒走到了出来,站在斜照进来冬日的暖阳里。齐子卿轻轻抚着子舒些微发红的眼眶,回道,“昨日是父皇生辰,罢朝三天,不用上早朝,轻松很多。这不做完公务,我就过来看你了。” 子舒抬头看齐子卿,他的脸在阳光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圣光,让他看不真切。 他的眼睛被齐子卿抚着不舒服,眨了眨,长长的眼睫上带上了晶莹的水珠。他开心的笑了,“看这太阳,都要到午时了,你是来蹭饭的吧!” 窗外,假山怪石,横斜枯枝,白墙青瓦,……一切都被冬日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光。 冬日的暖阳最是让人依恋。 一个人的忧伤最是浸骨痛心,一个人的思念想往最是寂寞入骨…… 谁紧握住了你冰凉的手,谁抚摸着你微润的眼角,谁伴在你的身旁,谁温暖了你孤独的身影,谁带你走出你独自的忧思彷徨。 你的身影,伴着阳光。子舒携着齐子卿的手,院中阳光洒落,青阶入眼,白梅傲然而立。 “子舒!子舒!”景清边喊边跑进书房,由于子舒对他的纵容,他已恢复了在青玉山时的跳脱,整一个孩子心性。进了书房,看到坐在子舒旁边正看公文册子的四皇子,立即停下脚步,“……呃,世子!”又对齐子卿行礼,“请四皇子殿下安!” 齐子卿对子舒身边这个没大没小的近仆一向不怎么喜欢,此时他只轻看了景清一眼,便又看回了手上的公文。 前几日的皇上寿宴之后,虽然子舒在言语上没向他表示过什么,但齐子卿觉得他和子舒的关系近了很多,为了能时时看到子舒,这几天他都来这静远轩陪子舒,有时公务实在很多,便把公务一起带过来。 这几日和子舒长时间的相处,看到子舒每日无非是看书习字练琴,生活单调乏味的很,也难怪子舒会养成现在这样的淡然性子了。他在子舒这个年纪的时候,虽然每日都在尚书房上学,课业繁重,但他还有每日的习武,还和二哥一起偷偷出宫玩耍,甚至曾和几个大臣公子去过红楼楚馆。而这个年龄的子舒已若远离凡尘的神仙,真真心若止水,身上是那古寺般的沉寂稳重。 齐子卿看向一旁的子舒,他正因为景清进门来捧书浅笑。当初,他是因为子舒的柔和宁静恋上他,现在他已是恋着他的全部。看着子舒的浅笑,他希望他能得到更多的快乐,能像他这个年龄的少年一样,有时耍耍小脾气,向他撒娇,要求出去游玩;现在,子舒身上的那股淡然静谧让他觉得子舒不真实,这样的子舒让他心痛。 “景清,有什么事?”子舒看到这个突然变得乖巧起来的景清,觉得很有趣。 “那位耀越的公主,前来拜访王爷,但王爷去了宫里还未回来,她又要求见世子你,王管家应付不过来,让我来请你去看看。”景清一副规矩的样子向子舒汇报事情。 子舒却看到他转溜溜的眼睛,想像着假若齐子卿不在,景清其实是有很多附带的话向他说的吧!“那公主是在前厅吗!既然父王不在,我就去吧,总不能怠慢了贵客。”子舒站了起来,看到旁边放下公务册子的齐子卿,便含笑轻问了一句,“皇兄,你也一起来吧!” 齐子卿很高兴子舒不把他当作外人,随着他一起去了前厅。 公主明月 客厅里的公主,褪去了那日的妖艳,一身素白绣兰的大齐女子褥衫,没有了异国的别样风情。那静坐的姿态让她看起来如一轮皎月,清冷柔美了起来。子舒曾听人说过,他的母妃被称为素兰美人,喜兰花,着素白,容颜清丽,举止婉转动人。这公主莫非是想投父王的所好,将自己特意打扮成这样。 看着这样一副痴心的公主,子舒在心里轻叹,父王那样的人,谁能不将满心付与。可惜世间总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个女子,贵为公主,也只能满腔相思成单恋,爱情,注定没有开始,又何来结果。 这个痴情女子,几日下来,憔悴了不少。子舒为她感伤,但仅感伤而已,自己的幸福是握在自己的手中的,当一条路注定悲苦没有结果时,换一条路走未尝不能找到新的希望和快乐。 “公主到来,只能以清茶相待,真是怠慢了。年终在即,朝中政务繁忙,父王在宫中处理政务,一向很晚回府,公主若是想见父王,今天怕是不妥,只能约一个以后的时间。”子舒的声音本就温婉动听,此时更是刻意小心温柔。 明月看着坐在对面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子舒,世间竟是有这般美丽的人的,他清澈的眼睛就像圣山上春暖融下的雪水,让她自惭的低下了头,她原来自恃的美貌,也定是让他看不上的了。他是如此的美丽,他却是他的儿子,是他爱着的那个女子为他生的孩子。 她本是如此的高傲。因为她是耀越最高贵的公主,她是父皇母后掌中的明珠,是耀越国民心中的明月,是传说中圣女转世的女子,她想得到什么,无不是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双手向她奉上的。 拥有这些,她本是如此的快乐。但是,无论她有多么高贵的血统,拥有多么美艳的容貌,她都逃不过女子的惆怅。她惆怅了,也许从她听到宫里来自大齐的嬷嬷谈论英勇、谋略过人的平远将军的那一刻起,她六岁的幼小心灵里便埋下了这份娇羞与惆怅;惆怅加深,如沙漠中的风暴向她袭来将她席卷淹没,那时她十二岁,随着他的二皇兄偷偷进入大齐与耀越的边境之城岚苍。在那里,她看到了那个一直深埋在她心底,那个如神祗般存在的男子,他坐在高高的白马之上,身穿素衣,单薄却威风凛凛,他打她的身边走过,他的眼光在耀越方向高高的蓝天白云,她的眼光却在他的身上。“二哥,他就是大齐的平远将军吧!”她仰望着,语气是如此的笃定。 十二岁,她少女的心澎湃了起来,再不能平静。我要做你的妻,将你仰望的这岚苍外的千里之地献给你。 那时,她是一个活泼骄傲的女孩; 那时,他才刚刚丧妻。 “父皇召吾回去,吾已不能在大齐多待,今日前来是想和将军说几句话,将军不在,吾便等候也无妨。”公主的话带着淡淡的哀伤无奈和倦意。 子舒知道在他平静度过的这几日里,公主身上定是发生了很多事,看着如此憔悴忧伤的人,他实在说不出送客的话,但他也知道他父王根本不想见她,他只好说些别的话岔开,“大齐有很多美丽的地方,景致和耀越是完全不同的,公主以后若再来大齐做客,子舒愿意为公主介绍导游,也不枉公主对中原风物的厚爱。” 公主看向子舒和齐子卿,眼光闪了闪,“好,吾定找机会再次来齐,到时和你一起畅游,你那时别推脱才好!” “子舒怎会推脱,期盼还来不及呢!”子舒看了看齐子卿,“我在书中看到描写耀越风物,说那有茫茫草原,巍峨城池,天空比大齐的更高更蓝,心生向往,一直想和心爱的人共骑一骑去游玩……” 子舒说到自己的理想,感觉很舒心,一时没注意说出心爱的人这样的话,想到会伤了公主的心,立即收口,对公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公主并没有因他的话伤怀,反而是他话语中对她家乡的话引起了她的共鸣,对家乡的热爱冲淡了她失去爱恋的愁绪。“是啊!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在草原上骑着马儿可以尽情奔跑,绿油油的草原无边无际,蓝蓝的天空很高远,上面有雄鹰飞过,从弓月城出去,可以看到圣山,圣山上常年积雪,它仿佛近在眼前,骑马却要几天才能到,山上的雪融化后形成的映月河就绕过弓月城……” 齐子卿听了子舒的话很是开心,知道他心里已经认可了他,但看到子舒因为公主的话兴奋,眼里闪着迷人的光彩,他知道那是子舒心底的期待和向往,因为不知道能否实现子舒的愿望他显得黯然了起来。 子舒和公主谈论起了耀越的地理和人文,齐子卿想到子舒应是想以此来转移公主的注意力,那这个话题定是要持续很久的,他还有要事要处理,便打了招呼,离开了瑜亲王府。 “书中说,弓月城城名的得来是由于它成半圆绕着映月河而建?” “很对,弓月城的确是半圆形的,出城便是映月河。映月河冬日冰封,春天冰化了,水便涨起来。在月下的映月河是最美的,月光下河水黑黑的却闪着鳞鳞银光,不过晚上出城在外很容易遇到狼群,月光下的映月河吾多是在城墙上看的……” “我还从没听过狼嚎,那样美好的月亮和孤傲的狼嚎,在梦中都不能梦到。听说狼是最忠诚痴心的动物,我一直都想见见的。”子舒的话带着遗憾。 “的确,那样的美景是梦不出来的,即使梦到了也体会不出那种震憾。” “狼一生只认一个伴侣,忠贞不二;认主也一样,他们认了主人,便会一生不离,甚至有狼撞死在主人的石冢前的。吾也养了一头狼,他在弓月城里,吾离开时,他跟出队伍好远,最后被侍卫带回去了……”公主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她的脸是那样的柔和,带着淡淡的幸福,仿佛晕染着耀越的月光。她抬起头,对子舒露出感激的笑,“谢谢你!带吾向你父王问候,吾这就回行馆去了。” 子舒知道她为了她心中的那片明月辽阔之地,放弃了他的父王。 他起身,送她离去。 冬日的白昼如此短,没有感觉时间的流逝,夜幕便已降临。 子舒看着公主远去的马车,渐渐的消失在街角围墙转弯。 这四方的围墙里不应围着你,你的快乐在没有束缚的北方。 你不用执着于我的父王,你是那辽阔草原、高远天空上的明月,能伴着你的只能是塞外孤傲忠实的狼,他在银钩之下,一直期待你的心。 愿你能得到你的幸福! 凋谢 本是平和明净的早晨,清亮高远的天空,清冽的梅香,喝着上好的绿茶,子舒抚摸着手中的书,是齐子卿为他找来的描写耀越的游记,一切是这么平常,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是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让他感觉不安。 子舒走出书房,来到卧房,里面总是烧着几个暖炉,很是温暖。窗边花架凳子上是一盆茶花,白色素淡的花色,牡丹型花形,雍容华贵中是素雅的清丽,在这里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素兰公主。 假如她能受甘露的润泽就好了,那她定会开得更好。 子舒轻轻抚过最美的那朵的花瓣,是微凉的触感,有些不真实。 “子舒!”又是景清在叫他,有什么事吗? “子舒,昨晚耀越的公主遇刺,现在已经要不行了,要见你!来叫你的人在前厅,府里马车已经在备了,你要去吗?”急急跑进来的景清说着的话,让子舒感到茫然,他有些无法理解里面的意思,更加不敢相信里面的意思。 他的手从花上拂开,那花掉了下来。地球的引力,她注定的坠落。她凋谢了,还这么早,在这个她最美好的时节里。只是她的脚下不是包容她的土地;她即将腐朽,却融不进土里。 这是谁的痛,是谁的哀! 子舒坐在马车里心里一片空茫,什么事也想不出。 他看向坐在旁边的柳蕴,“公主的事,查到了是谁做的吗?” “被抓到的刺客都服毒自尽了,他们身上没有留下线索。这件事,知道的人还不多,皇上是想着把事情压下些吧!”柳蕴说着他知道的消息。 “耀越的人是什么反应呢?” “知道事情的都很伤心,除此并没有闹出事来。” 耀越是北方大国,耀越使臣又是皇子和公主,于是他们住的行馆是和别国使臣住的行馆分开的,是一个挺大的府邸 分节阅读_24 分节阅读_25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25 。 子舒从马车下来,行馆门前仍然只有两个守卫,并没有加强戒备,让人看不出发生过什么事,这样也让行刺之人和其主使摸不清情况,从行馆外看不出里面的情况。 走进行馆,在前面引路的人带着子舒向这个府邸的深处走去。走过前院,绕着回廊,一路行来,这个行馆里太静了,即使是子舒这个没习过武的人也看出了行馆里戒备很严,在看不见的某个地方也许就埋伏着侍卫吧。 来到目的地,迎出来的是太子齐子延和一个公主身边的小宫女,子舒上前给太子行了礼,便进屋看公主的情况。 外间里坐着耀越的二皇子,神情间很是伤心,看到齐子延领着子舒进来便站了起来。 “这位就是子舒。”齐子延领着子舒,将他介绍给二皇子。 明月公主是耀越传说中的圣女降世,耀越可以拥公主为女皇,所以明月公主是有皇位继承权的,并且以耀越老皇帝对她的宠爱,和她在民间的地位,她被大齐拒绝后,回到耀越很可能能继位为女皇。 所以,明月公主遇刺就不再是一件简单的公主遇刺事件了,它迁带了太多。大齐皇帝不可能不严肃对待此事,封锁消息在现在是最好的方法,就连子舒也只是知道公主遇刺情况不妙,但是具体情况怎样他也不太清楚。 大齐太子齐子延在事情发生后,就来了行馆安抚耀越使臣,齐子延为人温和,做事老练有礼,现在事情已经控制在了最好的情况下。 只是子舒不明白公主找他来有什么事,毕竟他们也只是聊了一个下午的天而已。假如她真的在最后时刻要见一个人,那个人也应该是他的父王。 子舒满腔的疑问,希望能从公主身上找到答案。“见过二皇子!不知公主现在情况怎样了?” 耀越二皇子有些失神的看着子舒,听到子舒的询问才反应过来,“你便是子舒,皇妹的伤势还好,她一直在等着见你,请进吧!” 这位深情而美丽的公主是如此美好,虽然和她没有太多交集,但是子舒也为她的受伤感到担心和难过,急切想知道她的伤势。 二皇子将子舒引进公主的病房后就退了出去,房间里有淡淡的药味,子舒绕过屏风,公主的床榻出现在了眼前,躺在床上的公主脸色惨白还带着些微青色,不知道是否受了外伤,还是中了毒。公主闭着眼睛,知道有人进来,虚弱地睁开眼看向子舒。 床前伺候着公主的嬷嬷走上前给子舒行了礼,示意子舒可以坐到床边去。 “公主!”子舒坐在床前,轻声地唤着她。 公主望着子舒,虚弱的笑了,由于身体上的痛楚,她又皱了眉闭上眼睛。 刚才的那位嬷嬷走到床边,在公主耳边说了一些话,公主轻点头。 这位嬷嬷已有些年纪,想来是伺候公主长大,甚得公主信任的。她得到了公主的回答,将手中拿着的盒子递给了子舒,“世子,你是公主在大齐唯一相交的人,公主说能认识您很高兴。她为给您父王带来了麻烦感到抱歉,这个盒子里的东西代表公主的情义,还请转交给亲王。”她又递过来一封信,“公主已说不出话了,这是她给您的信。” 子舒为公主已说不出话来感到惊讶,她伤的这么重吗。将东西接过来,看着眼前眼睛红肿满面伤痛的嬷嬷,他可以有很多表示安慰的话说,但是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这里那些话没有任何作用。 他不知道公主的伤势到底如何,但是看着这样躺在病床上的公主,完全没有了当日宫宴上的妖艳美丽与盛气凌人,也没有昨日和他在一起谈论时的活力,她脆弱的躺在那儿,仿佛要消失在空气中一般,渐渐消散自己的生气。 在面临消散的生命面前,安慰的语言是多么无力的东西,子舒被房里将临的死亡气息压抑地疼痛。 那一袭红衣的舞蹈,还如当时般鲜明的展现在脑海里;昨日的素洁姑娘,和他讲的话还如此清晰的回响在他的耳边。可是,今天,她却是这样毫无生气的样子。 她作为高贵的公主,远离家乡,身受重伤,却只有一个嬷嬷在身边照顾着;她还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遭受这样的痛苦,却没有父母在身边给她以支持,也许在她身边的唯一的哥哥她都不能信任。 “公主想见父王吗,我可以让他来看你!”每一个在痛苦中的人都是想要心爱之人的疼惜吧,也许让父王来看她会让她好受些,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听到子舒的话,公主动了一下,却再没有别的表示了。 身边的嬷嬷,轻轻的哽咽着,“多谢世子的好意,公主说过了她不想见任何人,特别是亲王,……她不想让人见到她这副样子。” 也许她是想将自己最美丽的样子留给他父王吧。 “还请世子千万将这个盒子交给亲王。麻烦世子和亲王之处,还请世子担待了。”子舒离开内室时,嬷嬷很歉意的对着子舒说。 心的沙漠,爱的草原 这是子舒次如此近的接触别人的死亡,生命将要消逝的伤痛让他心里压抑的厉害,头脑也由此昏昏沉沉。 盛都处在北方,天气要比南方冷很多,一直住在碎玉青玉山的子舒自然有些不习惯,这种寒冷他在以前还能忍受,但是今天,他却感觉冷得有些发抖。 出了行馆,子舒浑浑噩噩的上车,车窗映出的那一小块天空没有了前几日的湛蓝,透着灰暗。 子舒看了看手中的盒子,盒身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类似前世薰衣草的清香。盒子上表面有一个小孔,样子像一个锁孔,这种锁需要精细的设计和做工,在这个时代很稀少,只有显赫的贵族在锁珍贵物件时才用。子舒试着开启盒子,却打不开,看来要钥匙才行。 子舒想着那位嬷嬷并没有提钥匙的事,他想着把这个盒子给他父王吧,说不定他会有办法的。 头脑十分沉重,子舒靠着马车壁就睡了过去。 当进了府里,柳蕴抱他进院子的时候,才发现他浑身发烫,烧得厉害。 立即派人到宫里传太医看病,吃了药却没见烧退下,最后只能用土法子给他发汗。 子舒被捂在几床被子里,被子压得他难受,又透不过气来,在梦里不断做着噩梦,他踢打叫喊,身上的重量才减轻一些。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下午,身上酸软无力,贴着身的里衣湿湿粘粘的,很不好受,不过头却是不痛了。 房里除了趴在他床边睡着的景清就没有别人,他知道自己生了病,但看到景清眼下的青色和眼角淡淡的泪痕,才想到自己恐怕是睡了很久。 房里虽然暖和,但是就这么睡着很容易感冒,子舒轻轻把景清摇醒,“景清,你快回房睡吧,不然会着凉。” 景清被摇醒,睁开眼看到子舒已经醒了,正看着他,他揉揉眼睛开心的笑了,“子舒,你终于醒了,可把我给吓坏了。”又给子舒压了压被子,“我去给你端药来,太医说你醒了就喂你喝。” 子舒本是想让景清去睡觉的,反正自己已经好多了。但是看到景清这幅亢奋的样子,就知道要他去睡他也是不会去的。 身上压的被子有四床,子舒皱着眉想起梦里被鬼压着的情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真是错误的知识误人,他得好好给景清说说,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不然还不给他们捂死。 景清不一会就端着药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柳蕴。 “子舒,喝药吧!” 子舒皱着眉看着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先把我身上的被子拿下去两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还是盖着吧,你才刚醒,冷着了又发起烧来怎么办!”景清让柳蕴端着药,上前把子舒扶着靠坐在床上,“昨天烧了一大下午,好不容易退烧了又昏迷不醒,还不断说胡话。可把我们给急坏了。” 子舒看到景清拿着勺子要喂他喝药,嘴里就不断冒苦味,“把碗给我,我自己来!”这么苦的东西,还是一口气喝好。 喝完药用茶水漱了口,景清给他一颗蜂蜜蜜枣含着。 “我睡了一天吗?公主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耀越明月公主昨晚重病而亡,公主遗言要火葬,骨灰带回耀越圣山。皇上下诏,对她按大齐最尊贵的公主举行火葬礼,国丧三日,百官守丧。”柳蕴给出了官方的回答。 公主的死在子舒的意料之中,不过在他听到这确实的消息时,仍然无法抑制心里的痛楚。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在我们还没有觉察的时候,它就可能要逝去。那么一个美好的女子,就这样离开了,子舒有些不相信她的消逝,一切是这么的不真实。 昨日种种,世间你的倩影还在;明日即来,你却只能在心中被缅怀;你已经成为一个回忆,记忆苍白,会有谁将你铭记。 他想起了她的爱,她的坚韧,她的退让,她的决绝…… 她走过的路,那一片蓝天下的草原,她纵马而过;那凉如水的月光,曾勾勒出的她的身影,映月河水荡漾…… 他想她也许是幸福而快乐的,她爱过,然后被爱着。她死了,将她最美丽的姿态留在了我们心中…… 生命无价,人生苦短。要学会珍惜……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公主不是遇刺的吗?”景清疑问的话打断了子舒的遐思。 “皇上说她是怎么死的,她就是的吧!你不用追究这个,也不要去告诉别人这件事。知道吗?”子舒心情沉重的给景清解释,此事真相只能是秘密。看到景清明了的点头,又道,“我饿了,要吃饭。” “厨房正温着给你煮的皮蛋瘦肉粥呢,我去给你端过来吧!”景清不会去想公主的死所带来的后果,那些事离他太远,他只关心子舒,但是子舒的心事埋得太深,他看不透子舒的心思,他不能在子舒怅惘的时候,给他好的提议与安慰。他只能照顾好子舒的身体,只要子舒的身子好了一切便都好了。这是他小小的天空里,他甜甜的幸福。 “我想吃鲫鱼汤,你熬汤来给我喝吧!”子舒想问柳蕴一些事,不想让景清知道。 “熬汤得花些时间,你不是饿了嘛!先吃些粥垫垫肚子吧。我再给你熬汤。”景清收拾好东西,走了出去。 “那你快去端来。” 看到景清出去了,子舒望向柳蕴,“柳蕴,把上面这两床被子拿开,我不要盖这么多。” “盖着好些。”柳蕴虽然一向听从子舒的命令,但是此时还是子舒的身体重要。 “两床就够了,不然我热的太厉害,躺着倒不安稳。”柳蕴看着子舒红红的脸,头发被汗湿了,几缕黏在了脸上,像是被水汽洗过的黑眼珠,闪着光芒盯着他。他的心瞬间漏跳了几拍,把眼睛移开,上前去把床上最上面的那层被子抱下来,放在了屋里的躺椅上。 “这样好多了!”身上的压力减小,子舒舒服的叹口气,“我从行馆回来时,手中拿着的那个盒子和那封信,在我昏睡之后,是你收起来了吗?” 当时子舒进公主的病房,柳蕴便在殿外候着,在子舒出来时,子舒将东西掩在了宽大的袖子里,但是在马车上时,柳蕴应是看到了的。 “那是公主弥留时给您的东西,我想可能有特殊的意义,便把它们收起来锁在柜子里了,您现在要看?” 子舒听了柳蕴的话,觉得得到了提示,他陷入沉思,“关于公主遇刺的事,现在查出些什么没?” “是皇上派人在查,并且对外封锁了消息。您要知道的话,只能去问王爷。” 记忆 明月公主作为耀越最受皇宠的嫡公主,在其确定不与大齐和亲后,她可以 分节阅读_25 分节阅读_26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26 算是耀越的皇位继承人。 而这样重要的人物,在大齐即使是病死,也是很麻烦的事,更何况实情是遇刺身亡呢! 大齐先是拒绝了公主的和亲,后是发生了公主的死亡。假如此事处理不好,可能会出现极端的外交问题——两国邦交断裂,陷入交战。 公主的死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使原本就繁忙的大齐朝廷更加忙乱了。 不知道大齐皇帝和耀越二皇子达成了什么协议,现在,耀越使臣方面对于公主的死除了悲伤没有任何别的反应,公主香消玉殒的消息通过最快的马传到耀越皇都弓月城,也需要二十几天的时间,那时她的父母才能得到她的死讯,而那时公主的灵魂也许也已回到了耀越圣山映月河,回到了她放不下的美丽故乡。 耀越使臣到来,一直是太子在处理接待事宜,这次公主的国丧也由他负责办理。 在这新年降临的时刻,表面平静的大齐,内里有很多问题待解决,而这些从每天出入王府的人数就可以看出来。 自从子舒将公主交给他的盒子交给他的父王,他的父王就更忙了,到府里来和父王商量事情的官员增多,并且大多都是父王手下带的将领,公主逝去的消息传到耀越带来的问题,看来已在全面考虑,也许战争就会发生。 公主给子舒的信里写的是向他致谢的话,还写了她那飘渺的爱情历程,对爱情不能圆满的无奈。信末甚至还写着她回国后的打算,她想游览整个耀越,写下一本游记,让天下之人都感受一下她的国家到底有多美。 在子舒看来,这应是公主从王府回行馆后,在遇刺前写好的,准备她回国时交给他。里面的内容比起交给他看,也许她是更希望交给他父王看吧。 信封里还装着一把小钥匙,用来打开那个黑盒子。子舒看完信后将信和钥匙都交给了他父王。他在心底很想让他父王了解公主对他的情义,对于公主的不圆满和哀伤,他有时会想到是他父王的过错,这时他就感觉更加难受和悲凉,以致无法放下他心中的沉痛。 耀越有火葬的习俗,公主停棺三日,然后火葬。 在公主火葬的当日,盛都下了今年最大的一场雪,大雪覆盖了世界,天地茫茫,那些爱恨情仇,那些悲伤离别,都被掩埋在大雪之下。 白雪涤荡了人间,当天气再次晴朗起来的时候,公主的骨灰已迈上了回归故里的路途。 这一片大地送走了一位公主,人们传说着这位公主的美丽,传说着她的爱情,但是她的消逝会给人们带来多少的悲伤、多久的回忆呢,从耀越公主病逝的消息里回过头来,人们便要准备过年了。大齐耀越国可能发生的事,人们不会去想,一切将被过年的热闹欢快冲淡,渐渐的不知在何时,公主的事就会消散在人们的脑海里,再也回想不起。 盛都在一片繁华热闹里,时间流淌而过。 子舒高烧之后,就在府里养病,宫里的皇祖母、皇后还有几个妃子都派人来府里慰问,他的皇姑姑和几个皇兄也来看了他。 由于他没法出门拜访亲友,也一直没去齐子凛在盛都的府上,齐子凛便送过来了那把子舒想看的古琴;这几天,温方文也过来和他说话解闷,还给他画了一幅病中的卧病图,因为这幅图,齐子卿禁止了温方文来见子舒,想到当时的情景,子舒心里其实是甜的,能被人这样放在心尖上真好。 他也不再后悔来了盛都,人是社会性的动物,就应该和很多人结识交友,那样,当你死去的时候,你才不会感觉害怕和孤单,因为还会有很多人在你死后怀恋你,你将在那些人的记忆力存活下去,就像他会记住那位深情的公主。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一片爆竹声中,人们辞去了旧的一年。 大齐的皇都在缓缓的飞雪里,没有一刻的静寂,到处一片繁华,热闹非凡。 由于过年,大臣们休假十日,并不上朝,可以在家里过个好年。 在别的府里都欣欣荣过年的时候,瑜亲王府里却没有因为过年变得热闹,除了家家仆都被放回了家。他的父王住在了皇宫里,子舒也被迫搬到宫里住进太后的慈宁宫。 这里是慈宁宫正宫,太后寝殿边上的一间。 昨夜一夜都在下雪,雪落在房顶上轻轻的絮絮声,像是最安神的乐音,子舒一夜好眠。 早上出门,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太阳在东方露了头,照在一片白茫茫的积雪上,反射着金灿灿的光,晃花了子舒的眼。 大年的前三天,大齐的大部分地方都在下雪,话说瑞雪兆丰年,这是一个好兆头。 这三天里,宫里一片忙乱。大年初一,开门爆竹,皇帝妃子皇子皇女们到慈宁宫给太后太妃拜年;大年初二,一些妃子可以返娘家省亲;大年初三,皇帝后妃们聚在一起送年。 今天已是大年初四,年已过完。 子舒到佛堂给已经在礼佛的太后请完安,来到院子的时候,宫里的小太监和宫女们在扫雪,看到子舒出来都站起来行礼。 子舒看到扫成几堆的白皑皑的雪,想到还是在前世的时候,在电视中有看到别人堆成的漂亮的雪人,便生起了堆雪人的欲望。 让宫女太监们不要将积雪运走,子舒回到寝殿里用完早膳,带着景清、柳蕴来到院子里堆起雪人。 开始是子舒一个人在堆,景清和柳蕴在旁边帮忙。一会儿,几个胆子大又贪玩的小宫女也过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雪人的肚子很快就堆好了,堆完肚子又在上面加头,由于肚子堆的太大了,到后来才发现雪人的高度比子舒还高,没办法将雪人的头弄好,子舒只好站在凳子上才行。 身体主要部件弄好了,子舒跳下凳子。站在雪人前,左看看,右看看,比例不错,整体感还行。 景清来到子舒旁边,说,“没有眼睛和鼻子!用什么做?” “我记得鼻子是用胡萝卜做。”子舒又看向身后的宫女,说,“谁去拿一个大的胡萝卜来。” “眼睛用什么好呢!这里也没有大的黑塑料纽扣。”子舒小声的嘀咕着,犯迷糊了。 “眼睛用黑曜石的珠子吧!收的礼物里不是有好几个?”柳蕴在一旁提醒着。 子舒也恍然大悟,那几个珠子是装在盒子里,前几天某一个人送他的,说是可以镇邪,但是其实没什么特别用处,“好吧!你去拿过来。” 眼睛鼻子都做好的雪人,很是漂亮。但是子舒看着总觉得太单调,缺了一些什么,站在雪人面前不断想,上前将雪人的表面拍的更平整些。“总觉得还缺些什么,景清是什么呢?” 没有听到回答,并且刚才宫女太监们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了,一片安静。子舒才回过头,看到齐子卿已站在了他身后,一脸怒容的看着他。 “怎么了?”子舒很疑惑,齐子卿这么早来慈宁宫干嘛,即使是要来给太后请安的后妃们都还没来,并且他脸色还这么不好。 “你也不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前些日子才好了风寒,这下又玩起雪来了。看这手冻的。”齐子卿看到子舒由于玩雪出了满头的汗,脸蛋鼻子通红,手也被冻红了。他心疼的上前将子舒拉进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手捂着子舒的。又转过头,对后面低头站着的宫人和景清柳蕴说,“以后好好看着你们的主子,别不劝说着,还要参合进来。下次再这样,自己便去领罚。” 子舒看着景清原来低着的头更低了,虽觉得齐子卿担心他的身体是好事,可态度这样也着实让人心里难受。 他不着痕迹的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只是手还被他握着。 而此时的另一个声音却叫在场的宫人都下了跪,“这是堆的雪人呢,还不错,就是差了顶帽子。”话虽是和蔼的,但听这语调,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子舒看向做完早课来到前院的太后,很可怜的叫道,“皇祖母!”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齐子卿行了礼。 “子舒,随皇祖母去换件衣服。看你身上的都被雪浸湿了,以后不许贪玩。看将手给冻的。”太后执着子舒的手,心疼的说。 又看向齐子卿,“子卿这么早来给哀家请安,有什么事吗?” “孙儿是想带子舒去淑毓姑姑府上,今天姑姑会招待几位大齐才子,想请子舒去玩。”齐子卿陪在太后身后,跟着进殿里去。 子舒随在太后身边,回头看到景清他们都跪在冰冷的地上,很是不忍,但是太后又没有发话让他们起来。只好皱了眉对他们说,“皇祖母让你们给在雪人加一个帽子呢,没听到吗?” 太后听到子舒的话,也回头看了眼那个雪人,说,“都起来吧!去加上帽子。”看到子舒颜笑眉开,便抚着他的手,宠溺着说,“你呀,就这么喜欢那个玩意儿。太阳照过了,还不是就化了。” “虽然如此,但是它不是曾出现过吗?即使它化了,我也会记住它的。” 看来子舒的话说到了太后的心里,太后看着子舒更显慈爱,“这话有理!快去把衣服换了,就和子卿去吧!” 帘幕轻寒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从淡蓝的帘幕之后,传来破空的琴音。 琴音婉转断肠,丝丝寥寥随风而起,红梅凄艳,梅香清冷,时浓时淡,若即若离。 渐渐的声音低回,悠扬清远的箫声加入琴音之中,缠绵着走向高处。 当人们沉迷着,为这琴箫合奏惊叹的时候,美丽的唱词若风飘荡而来。 红尘自有痴情者 莫笑痴情太痴狂 若非一番寒澈骨 那得梅花扑鼻香 问世间情为何物 只教人生死相许 看人间多少故事 最消魂梅花三弄 歌声随着琴箫之音响起,声音清亮透彻,若帘外红梅上阳光中闪闪的雪珠,晶莹剔透,高洁清冷,它在阳光中泛着的七彩光芒迷离了观者的感官,听者的神志。 一曲结束,园中的人仍沉浸在《梅花三弄》那高洁的梅花、深情痴迷的情爱之中不可自拔,久久的静谧环绕庭园。还是那梅枝无法承受白雪的重量,一阵风吹过,便是一阵雪落,雪落于地的声音带回了人们的神思。 院中听琴的各位文人雅士,把目光聚向那重重帘幕,是什么样的人能奏出如此之音,并且合奏的如此完美。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子舒将自己的目光从琴上收回,看向站在窗边的齐子卿。脸蛋微红,声音柔和带着兴奋,“没想到你的箫吹的这么好,以前我以为你都不懂这些!” “现在不是知道了吗,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了解我的。”齐子卿坐到子舒旁边去,把他拨琴的手拿起来。在古代,是没有保护手指的假指甲的,弹琴的人都是手指在琴弦上摩擦,最开始学的时候,都是会血肉模糊的。子舒的手指白皙修长,指形优雅漂亮,但是指尖上却是厚厚的茧子。齐子卿轻轻摩挲着子舒手指上的厚茧,看着子舒温柔的说,“你的琴也是我听过最好的,知道你弹琴年少时便有盛名,没想到会是这么辛苦。” 子舒没想到齐子卿会和他说这样类似情话的话,脸更红了,眼睛也不敢去看他,“也没什么辛苦,是我自己喜欢。” 齐子卿看着子舒脸蛋红红的,像是上好的白玉在阳光下晕上了红霞,美丽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掩盖着,躲着他的眼光不敢看他,桃红带着水色的嘴唇轻抿着,像是在等待着他的亲吻,齐子卿眼里心中全是子舒单纯又诱人的样子,他拉过子舒,凑了过去,想去撷取那纯间的美好。 子舒像是知道了他的意图,也像是不经意间,他轻轻的撇过了头,齐子 分节阅读_26 分节阅读_27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27 卿的唇擦过他的脸和耳畔,子舒的脸更红了,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嗫嚅道,“皇兄!” “叫子卿!”齐子卿的声音带着男性的霸道,又带着特有的魅惑气息,他将子舒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子舒,做我的妻吧!” 子舒被包围在齐子卿霸道的男性气息之中,这个怀抱带着少年的热情,青春的阳刚,王者的霸气。这样的安全感让他沉迷,他没有反抗,静静的待着,想将这个怀抱持续久一些。 子舒为齐子卿如此突然的话措手不及,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还没有考虑那么久远的事,他觉得还不用考虑那么久远。他沉迷着齐子卿带给他的安全感,却不知道若是要一起生活一生,那是怎样的事情和怎样的感觉,他自己的未来是简单的,至少他不想让它复杂,但是齐子卿的不是,他有他的理想和霸业。子舒知道他还没有和他共同承担那种充斥着权谋算计的未来的勇气,他无法预知未来,却能感觉那种未来是冰冷的,他无法承受的冰冷。他觉得自己是懦弱的,没有信心向前迈出一步,也不想向前迈出一步。于是,他只能静静的,什么也不说。 突然,院里传来一声琴音,打断了房里的静谧。 琴音响起,渐渐激荡起来,开始是小溪流水在山间欢快的飞奔,水流一路奔腾,汇聚入河,河水向前,琴音也浑厚淳朴起来,最后在深沉内在慷慨激昂中结束。 琴音结束,传来一个优雅略带磁性的声音,“以《高山流水》慕知音,求弹《梅花三弄》的公子一见。” 原来是院里有人听了子舒的琴音,想和他交朋友,便以一首《高山流水》做自荐。 子舒从齐子卿的怀里坐起来,看到齐子卿因为他的沉默变得略微阴沉的脸,子舒知道自己的沉默伤害了他。 齐子卿看着子舒带着歉意的神情,他想要子舒肯定的回答,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太勉强他,于是抚了抚子舒的脸,对着他黯然的眼晴,笑了笑说,“现在不回答没关系,不过你要给我机会,好好考虑好吗?” 子舒轻轻点了一下头,心情因为齐子卿后来话语中的宽容和安慰好了很多,他扬起头在齐子卿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便在琴前坐好,对齐子卿笑着说,“皇~呃,子卿,这是你没听过的曲子,本是琴箫合奏,我先弹琴给你听听!你看能不能用箫和上来。” 琴音似起于高山深林之间,云雾环绕飘渺,溪水潺潺,流水清幽,绿树青翠,鸟鸣山幽;突然间曲风一转,仿若进到杀场对敌,一人深入,敌军无数,战况激烈,杀敌成千,豪气顿生。琴声又显迂回,红帐春宵苦短,昵昵儿女细语,温婉柔情,转眼却是离别,清愁不断,几许离情;一曲已毕,笑傲江湖梦,天地间唯我独尊,世间事过眼云烟。 传一曲天荒地老 共一生水远山高 正义不倒 会盟天下英豪 无招胜有招 英雄肝胆两相照 江湖儿女日见少 心还在,人去了 回首一片风雨飘摇 一剑飘飘一生笑傲 浮世滔滔人情渺渺 子舒在前世的时候,形成的习惯,当对亲近的人表示歉意和喜欢的时候,就喜欢亲一下对方的脸颊;子舒知道这种行为在这个时代是做不得的,但是看到齐子卿受挫的表情,他就习惯性的亲了上去。他对这个行为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齐子卿却是傻了一般,愣了好一会,直到子舒的琴音又起,才回过神。 这是子舒很喜欢的一首曲子,《笑傲江湖》,他没有那样豪迈的气概,也没有那样婉转的柔肠,但是他喜欢这首曲子,带着心底最深的激情和渴望。 齐子卿没有用箫和子舒的曲,因为他沉浸在那美妙的音乐塑造的世界里,那种豪迈的胸襟,激荡的情怀,最易激起年轻人的渴望,他不知道子舒这样柔弱的人可以弹出如此豪气万丈的曲子。 子舒弹完后,笑着看向齐子卿,好像讨要赞扬的孩子般,眼睛晶亮,神采飞扬。 “琴曲极好,弹得也很好!我会将箫声和上去的,到时琴箫合奏吧!”齐子卿拉起子舒的手,在他的指尖上吻了吻,看见子舒的脸又红了,很是满足,对着子舒轻声说,“那些自诩的文人雅士们,听了你的琴,都想见你呢,现在在向这个小榭里来。要见他们吗?” “我想见见刚刚弹《高山流水》的人,别的不是很有兴趣。”子舒听到有很多人过来,便皱了眉头,站起身来想离开。 他对于和很多人打交道,有一种自然的排斥,所以到了淑毓公主在盛都笼烟湖畔的绿绮山庄后,就一直待在内院里赏红梅残雪。 过了年,就有三月的京城春闱,许多参考的才子年前便已住在京城,在朝中打点着,想到时能够高中。 淑毓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姐姐,很受皇上敬重,她虽然不参政,在朝中却一直是很有势力的。 来到京城参考的学子,很多不愿和朝中各帮势力牵扯上关系或是牵扯不上的,就愿意引起公主的注意,得到公主的庇护。公主一向是认才不认人,只要有才学的都可以得到她的庇护推举,一向公正,她的这一行为在大齐很受褒扬,在人们心中,淑毓公主一直是贤德平和的。 这次是公主以赏梅为题举办的一次文会,来参加的不仅有很多没有什么名气,想靠这次在公主面前展现才华的待考考生,还有各地来的传说中极富才名的才子,除此也有许多京中名士。据可靠消息,知道子舒也会到,连温方文这种在家应付待客的人也来了。 文会是在午后,由于天气晴朗,便在绿绮山庄前院花园里举行。 前院花园里也种着红梅,但显然没有内院的品种多,品种珍贵,不过也开的很盛。院中有一片地砖铺着的平地,旁边是几个赏景的凉亭,正中的凉亭已用粉红的纱幔围了起来,那是文会开始后公主在的地方;旁边的几个凉亭则是用的蓝色纱幔,应是作为裁判所请的京中名士坐的地方。平地上的积雪已经铲除,摆着些许桌椅。 刚用过午膳,文会还没开始,子舒和齐子卿待在内院中的一个小榭中弹琴奏箫,内院是公主起居的地方,一般人不允许进到内院来。公主府中的几树珍贵梅花种在内院里,只有和公主极为交好,得到公主允许的人才能来内院欣赏。 子舒知道打断他闲情的人,定是和皇姑姑关系不一般,但是他并不想去和他们交际。 人与梅花相映红 “卢兄,不知这小榭里佳人何人,刚听了他的琴曲弹唱,惊为天人,实慕之,但求一见。”子舒听出来帘外传来的这个声音是温方文的,没想到他也来了,只是看来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子舒看向身边的齐子卿,卢兄——“是卢云来了吗?” “他应是受皇姑姑之命来叫你过去!”齐子卿也跟着站了起来,将子舒的斗篷给他穿好,道,“你不想和这么多人打交道,那就走吧!” 子舒穿着一身素白袍边绣芷兰的深衣,外面裹着雪白滚边的猩红带兜帽的斗篷,头发仅用白色缎带束了一部分,其余的都垂在身侧,铺在身后,躲进帽兜里。他走出小榭,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身上映上白雪散射出的光晕,脸色白皙如同透明,映着红色斗篷的颜色,却又很是艳丽,他容貌精致,举止优雅高贵,所有人都为这绝代佳人着迷。 原来还有人以为这里面弹琴的是公主请来的哪家倌人,为在文会上献艺。没想到里面却是一位如此高贵出尘的人,四皇子站在他的旁边,对他很是上心。看来是没机会一亲芳泽了。 卢云看着众人痴呆的表情,齐子卿黑下的脸,连忙出来说道,“子舒,舅母请你过去,和她一起。” 子舒向他点了一下头,看着面前的众人,有七八位,大多是不认识的。不过里面除了温方文外,居然还有宜州小侯爷穆承思,他正看着子舒对他露出苦涩一笑,子舒也向他点了一下头,表示问候。 听到卢云称呼走出来的人为子舒,大家都知道了这位精致的少年的身份,瑜亲王世子。也都由于知道宜州小侯爷为他闹出的名满盛都的事,就看向穆承思,但是对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看着子舒的脸上神色有些苦涩。 大家对齐子卿和子舒一番拱手见礼。 就听温方文说,“原来是子舒你在弹琴!我就说这盛都还有谁的琴艺能让含默公子赞叹不绝,定求一见的。” 子舒听到温方文提到含默公子,便在众人之中找寻,没有发现那日见过的那位孤高清绝之人。便很惊讶,“你说含默公子?” “是呀!你们还不认识吧!我来给你介绍。”温方文不顾齐子卿变得愈加黑的脸,拉过子舒带到自己身边,给他身边一位身着淡蓝儒衫,很是清丽儒雅的一位介绍道,“这就是子舒了,瑜亲王世子,不怎么外出见客的。”又向子舒说,“这位是盛都有名的琴公子含默,他不仅琴艺一流,谱曲也是一绝,他想和你讨论一下琴艺和刚才的琴曲。” 子舒看着温方文身边对着自己行礼的含默,觉得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他吃惊的事了。一个多月前,他还见过含默公子的,但绝不是这个样子,气质完全不同,一个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个虽然很是清丽绝俗但是身上却带着一丝媚气,子舒向他回礼,“你好!你是如月楼的含默公子?” 子舒的话问的很唐突,这儿的人都知道如月楼是什么地方,他的话让人以为他是看不起从里面出来的含默。但是子舒的表情很是真诚无邪,语气也很温柔,仿佛只是无心的想确定事实一样。 含默并没有介意子舒的话,只轻轻笑了一下,答的很坦然。“是的!在下就是如月楼的含默公子,并且据在下所知,盛都也就在下一个含默!所以世子不用怀疑。” 子舒根据自己的推测,这个含默定然是人们常见的含默公子了,那他见的那一个又是什么回事呢?子舒觉得茫然。 温方文看向子舒问,“你知道如月楼?” “听说过!”子舒答的不是很上心。 温方文看了一眼卢云,说,“我们也不用站在这里了。子舒你随卢兄去公主处,也是要到外院文会场,还不如就和我们一道。” 子舒看了一眼齐子卿,他现在有些想和含默接触。齐子卿向他笑了笑,“那大家一起吧!”又对着卢云说,“文清,你去和皇姑姑说,子舒先去外院了。” 文清是卢云的字,齐子卿一向是称他的字的。 大家一群人沿着内院梅花间的石板小路走向外院。 齐子卿牵着子舒的手,把他带在自己身边,周围几个人看子舒的眼光让他心里戾气顿起。 子舒在和一边的含默谈论琴曲谱曲,要在宫商角徵羽中加两个音变成宫、商、角、清角、徵、羽、变宫,子舒的话激起了含默的热情,不断的问个不停。别人都插不上话。 大家在花园里的一个较大的观景亭旁停下来,有小童丫鬟来给里面添上锦凳,送上茶点,他们就在景观亭里坐了下来。 外面阳光很好,但是不时吹过来的风还是很冷的。 齐子卿让子舒在自己身边靠坐着,听他和含默因为讨论怎样改曲谱记录的问题,讲的热火朝天。 别的人也都几个坐在一堆说些诗词的问题,和讨论这次文会来的人。不过大家都不着痕迹的会看向齐子卿身边的子舒。 穆承思更是几乎一直看着子舒,让子舒都有些不好意思在一旁和含默说话,只能不时的看他一眼,对方定会向他微笑。 有几个想和子舒攀近交的公子,但是慑于四皇子齐子卿,不敢上前。只好找和子舒关系好的温方文来说。温方文无法,只好上前打断了含默和子舒的讨论,“含默,你不能将子舒一个人独占了呀!大将都想认识一下。” 子舒看了一眼来到跟前的温方文,很是疑惑。 分节阅读_27 分节阅读_28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28 含默则是笑得有些奸诈。 有两个长得很相像的年轻秀气的公子走过来,向齐子卿和子舒拱手,子舒也站了起来。就听对方说,“钟共、钟央见过世子!今天能听到如此美妙的曲子,三生有幸了。” 听到对方的名字时,子舒愣了一下,看到对方表情友好,没好发作,只能忍着笑说,“幸会!” 又有一个桃花眼着白色绣梅褒衣的年轻公子过来,“在下谢顶,小字秀臣,世子称呼我秀臣即可。在温兄处见过世子的画像后,很是恋慕,没想到世子真人的风姿更让人拜倒。” 对方说的话很肉麻,不过神情倒是很庄重的。子舒只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太不厚道了,刚才的是中共中央,现在这个就谢顶了。 他继续忍着笑,憋着回了一句。“幸会!” 温方文可能是看出来子舒憋得不行,就说,“子舒,你也不用忍了。大家都知道秀臣谢顶,不用给他遮掩着!” 这时候大家都笑了起来,这个谢顶并没有一般人被嘲弄时的羞愤,自己只是无奈的坐下,摊了一下手,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说,“大家笑吧!我就这名。……给我家老爷子说过多少遍了,要求改名,他却说这个名字再好不过,以后会万事顺畅,定是不改。别人每次听到这个都这幅样子!唉!” 子舒的笑终是没憋住,也跟着笑了起来,抬起右手屈指轻抵着鼻尖,笑得花枝乱颤。齐子卿叹了口气,将他扶在身边坐下,不然他就要笑到地上去了。 齐子卿给他轻拍着背,让他别笑岔了气。子舒本已止住笑意,但是看到一边的中共中央后,又忍不住了,他笑得一阵心口疼,只好扑到齐子卿的怀里去喘气。 齐子卿轻搂着他为他顺气。 别人都看着子舒和齐子卿的亲密行为,完全超过了兄友弟恭的界限。 绿绮文会 子舒从齐子卿身上爬起来的时候,脸蛋微红,由于笑得太厉害,眼睫上挂上了笑出来的泪珠,身子也被笑软了,整个人软软的坐起来,这个样子简直是媚态十足。 他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大家都看着他和齐子卿,有些人是完全被他迷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则是在深思他和齐子卿的关系。 子舒觉得自己的刚才的行为和齐子卿有些暧昧,便坐直了,对着身边的齐子卿歉意一笑。 齐子卿为子舒的行为感到高兴,他很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子舒是他的。 这时,卢云过来在齐子卿的耳边耳语了一阵,齐子卿脸上露出了另一层笑意。 他拉着子舒站了起来,对大家拱手表示歉意说,“皇姑姑让子舒过去,就不过陪了!” 子舒疑惑的看了卢云一眼,又对在座的人表示了歉意,就跟着齐子卿离开了。 亭里的人远望着消失在梅林中的身影,残雪映红梅,美艳异常,可又那行走其间的人儿来的夺目。亭里的人又开始聊了起来,却没了刚才的兴致。 内院又分东苑西苑,公主住在西苑里。 齐子卿将子舒送到西苑门口,对着子舒说,“子舒,你去皇姑姑身旁吧!我有事去处理,过一段时间就来接你,送你回宫。” 齐子卿想到刚刚的人中有很多都是对子舒有企图的,他要离开了,不可能把子舒还留在那里。便找了个借口将子舒带走,放到淑毓公主身边他才会安心。他又对卢云说,“文清,子舒交给你照顾了。” 子舒目送着齐子卿远去的背影,他总是这么忙!看他如此开心,是有什么好事情吗? 淑毓公主无子,便一直将卢云看作自己的孩子对待。卢云对公主也是极尽孝道,奉为生母。卢云从军中回京述职,做了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一直是四皇子的得力助手,幕中之臣,这是朝中共知的。 最开始是因为公主的关系,卢云才和四皇子齐子卿交好,现在却是由于卢云的关系,别人都认为公主是支持四皇子齐子卿,虽然公主没做任何表态。不过主的沉默,很多人都将这种认知当作她的默许。 不过,事实如何,还要看公主自己如何打算。 本是最单纯的姑侄关系,只因为身在皇家,便被蒙上了一层利益权欲的黑纱。 子舒沉稳淡定无争,又柔弱美丽,心思单纯却细腻,可说是皇族的异类,人们都认为这和他从小住在碎玉,又在寺中住了五年,也正是由于他这样,在这个权利的怪圈里,他一向是受喜爱的。 淑毓长公主看到沉静的坐在一边,坐姿端正,手中捧书轻翻细看的子舒,一阵微风吹过,扰乱了他颊边发丝,他抬手轻理着。 这本是最自然不过的动作,却让他做出别样的风情来。 公主叹了口气,对子舒说,“子舒,到姑姑旁边来。” 子舒这才抬头,对上公主略微伤感的眼神,不知何事。“皇姑姑,有何事?” “别看书了,你这样喜欢闷着不累吗?来给姑姑看看外面这几个人怎样?”淑毓公主看着子舒静坐的样子像极当年的瑜亲王妃,这位从西临嫁过来的公主,没有得到过幸福,是她的弟弟对不起她,子舒的身体这样,也是不能全怪那位弟妹。 子舒把书放下,坐到侍女放在公主旁边的椅子上去。 这里面朝文会场地,虽有纱幔,也可以清楚的看到场会,由于处在高处,能将场上的每一个人都看得较为清楚。微风吹动,粉纱荡漾,从外面也能模糊的看到这座观景亭里的景象。 虽是元月,温度不高,但是在阳光下也颇为温暖。 子舒接过公主递过来的暖手炉,看着外面的各位才子奋笔疾书的样子,赞叹的说,“他们都很努力!” 子舒每日太过清闲,他从没有为什么事努力过的经历,看到别人有一腔报复,有人生追求,他其实是很羡慕的。 他心底最崇敬最憧憬的便是他的父王,一个心怀国家民族,皇家尊荣的人。无论是由于什么原因,他的大半生都献给了这个国家的边关,为了守护这个国家的安宁,可以说为这个国家他鞠躬尽瘁了。 他是子舒心中对英雄最贴切的描绘,他的身上有子舒最憧憬恋慕的因素,他还对子舒温柔。 因为,他是子舒的父王!子舒的幸,子舒的不幸! “每个人都有要承担的责任,有要背负的命运,他们正是为此而奋斗!不努力不行的!”公主温柔的看着子舒,眼里却承载了太多的感情,她为她的长公主的身分感到满足自豪,也为皇家人的命运感到疲累和悲伤。 子舒看着这个端庄、贵气十足、又隐有豪气的皇家姑姑,她已经四十三岁了,在这个时代,这个年龄的女人已经算是一个老人。可是,她的脸上还没有皱纹,还是这么年轻,却也只能接受这种命运。 四十多年的时光,有她宫墙里的童年,有她风光的出嫁,有她短短的婚姻生活,然后就是一个人的孤单,她经历了太多的事,了解太多的人世悲欢,知道太多的人情世故,她说出的任何一句话对于他来说,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子舒有些了然公主的话,他也有自已的命运,只是还没在他的面前呈现出来,他自己也在尽量回避。 由于公主爱好丹青,所以公主的文会上,除了善辞章的能得到公主青睐外,能画一手好画,写一手好字的也很得公主赏识。 公主府中收藏了很多前代名家的名画,当朝大师的也有不少;温方文善画,和公主关系近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这些是子舒老早前就知道的,他写的那十几幅字也被他的父亲送给他的这位姑姑。 今日的文会最开始是品茶赏梅,然后要求在座才子以今日赏菊为题写一篇散文,其间,有从坊院请来的舞姬献舞,含默也弹了两首曲子。 现在,已接近作文的尾声,有好些行卷学子已经作好,有的在赏花,有的几个聚在一起讨论问题。 做好的文章也送到了旁边几个凉亭里供里面的名士品评,然后才呈给公主过目。 子舒看着外面行文的才子,有年轻的青年才俊,也有一把年纪的,看来这取士,是不分年纪,全看学问与时运的。 刚刚向子舒打过招呼的中共中央也在其中,看来已经作好,一起几个人在说话。那个谢顶倒是不在。 文章呈到公主的亭子里来,是温方文拿过来的。 温方文向子舒眨眨眼睛,将手中的卷纸呈给公主,“长公主,这些已是根据臣下的讨论按照文章优次排好,最上面为最优。下面还没有作好的,是否不用呈上了?” 原来这个行文时间规定了一个时辰,但是其实是优等考虑提前一刻完成的人。 “有优秀的也送来吧!”公主将卷纸拿给子舒,子舒接过来看,最面上的一篇的确行文流畅,书写优美,词藻华美,无可挑剔,文章先是对公主的这次文会举办表示赞扬和感谢,然后是描写了这次文会的盛况,最后是仰慕公主才华和表示愿意为国效力的决心。 后面的文章也都是文辞华丽,字体优美,子舒觉得大家比起来是要做一个政治家,更像一些纯粹的文人骚客、笔墨艺术家。 子舒作为一个天生的贵公子,每天舞文弄墨、弹琴赏花,自然是喜欢这种人,也愿意和这种人交往;但是作为一个世子,每天看着他父王为国家殚精竭虑,他认为这些国家未来的梁柱们这样沉迷春花秋月,眼前美景,对国家来说是危险的。 他不置可否的将文卷交还给了公主,公主看到他忧虑的神情,担心的问,“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就回去吧!” 子舒摇了摇头,对身边的公主说,“我出去一下!” 公主帐里没有书案,子舒站起来走出了观景亭。 温方文看了一眼子舒,跟在他身后,想看子舒要做什么。 公主也对子舒的行为感到好奇,却没多说! 此时,行文限定时间已过,各个学子都将自己的文卷呈上送到了最前面的收卷人手里,没有呈上的,就代表放弃。 很多人的目光本就是注视着公主纱帐,子舒从里面走出来,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在加之子舒相貌俊美,这下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子舒走到最前面的书案前,拿起毛笔,捋起袖子沾墨,用草书狂飙了一首诗。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云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关山外五十州在前朝为中原朝廷所有,在大齐最强盛的时候,也曾回归中原,现在那块壮阔的土地却是耀越所有,怎能不叫在场大齐学子扼腕。 凌云阁中悬挂大齐开国功臣画像,受万民景仰。 绿绮文会(中)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云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温方文站在子舒的身边,看着纸上欲透纸而出的遒劲字体,又看到子舒的认真豪气的表情,心中感慨莫名。在他的印象里,子舒一直是淡漠平和,高贵温文的,没想到他会写出这样的诗来,也有如此强势坚毅的一面。不愧是瑜亲王的世子,虎父无犬子——这样说也不对,是他身上始终是带有皇家的血脉,皇家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早已有人将子舒的诗读了出来,豪迈的气概,荡气回肠。天下英雄论成败,人生豪迈。 大多数人是满脸激动,感动万分;也有人露出嘲讽的表情。 他们不知道子舒的身份;而见过子舒也知道他身份的,无不是被他此时的豪气所惊叹,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子舒的袖子捋起来,露出莹白如玉的手腕,温方文站在他旁边,温柔的看向他,轻轻将他的手从案上移下,宽大的袖子滑落下来,将一切又掩盖起来。 子舒朝他感激一笑,他这种豪迈的做法,的确是有些有辱斯文。 分节阅读_28 分节阅读_29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29 子舒从小便是一个十指不沾杨春水的贵公子,看到他如此柔弱的外表,刚刚露出的比女人更细嫩的手,当然有不服气他说出这番话的人。“小公子这副样子,怕是连菜刀也拿不起吧!又何谈收取关山。” 子舒看向说话人,是一个面上有须的布衣大汉,他正面有嘲讽的看向子舒。 子舒并没有因他的话显得局促,而是盯着他的眼睛,语出铿锵,“这位兄台说的极是,子舒的确文不成武不就,以文治世无才,以武守疆不能,空长十六年。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子舒虽然弱小,也知道家国天下。众位沉迷于风花雪月,行文以浮华之章,子舒此等小性情之人,亦不齿耳!大丈夫立于当世,当建功立业,名留青史!” 子舒身体弱小,此时气势发作,也天生一股威仪,让人震憾感佩。 那个大汉看来也并不是没事找事,听子舒如此之说,此时向子舒一鞠,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在下秦离,世子如此胸怀,万分感佩!刚才得罪之语,还望海涵!” 说完后,还走过来拍了拍子舒的肩,子舒被他的大力道振的身子都晃了几晃。只好无奈的回了一礼。 他拿出自己的文卷,交给子舒道,“还望世子于公主前美言!” 子舒没想到天下有靠这种方式套近乎之人,接过他手中的文卷,字写得一般,文辞虽平平,却是浅显易懂,没有过分修饰,文章由公主文会的奢华道出大齐贵族奢靡之风不利于国家发展。难怪他没有交上去,看来也是有自知之明,皇姑姑看到这篇还不知道作何感想。 子舒向他点头示意,走回了公主幔帐。 下面还有学子为公主献字、献画。 盛都之人无不知道瑜亲王世子年十六,名子舒。这下在座也都知道这位文弱的公子是那百战百胜、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亲王之子。自是不敢再小看他,至少面上是不敢,不然他的仕途算是完了。这就是权利的力量。 而子舒的诗,也是让这一大帮学子激动不已,豪气顿生。 献画献字,是当场作画作诗,有出众者,当即便可名动盛都,今年春闱即使不能中举,也可在此时博得一个好声誉,说不定还可以此为砝码被皇亲贵族相中,为府中清客。可以为以后的发展垫好基础。旁边的纱帐中说不定还有哪家的贵族小姐,被相中从此一飞冲天也是有可能的。 子舒刚写完诗,已有人将此诗誊了一份交给公主,当子舒回到公主身边,公主看着子舒笑得很开怀,仿若是母亲看到孩儿出人投地的骄傲,不过开怀中也带着丝苦涩,子舒知道,他的皇姑姑是因为他的身体赢弱对他怜爱惋惜。 不过,子舒并不很介意他的身体,毕竟这比他前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他走上前,将秦蠡的文卷交给公主,公主接过快速看了一遍,很不以为然的说,“此人文笔才思不过尔尔,居然如此大言不惭,本宫行止向来有度,何要他来斥责!” 子舒看他的姑姑虽然面上无多大反应,心里定是不愈的,虽然只有刚才的接触,并且还是负面接触,但是他对这个秦蠡印象还不错。子舒想到假如自己替他求情,公主也不会对这个秦蠡进行秋后严打,但是这样必定是葬送了他的前途的,于是他只好装作不解的发问,“皇姑姑,这个秦蠡必然知道这样写定会招您忌讳,可是还如此做了,为何?” “他写本宫的绿绮山庄奢华,讽刺本宫爱才节俭名不其实,还能是因为什么,自是胆大包天,……”公主停下了她要接下去的话,是呀,一个普通士子,一心想得人举荐,千辛万苦拿到她文会邀请帖的人自是不会只想来讽刺她一番,这样做岂不是自找苦吃,自毁前程,若他的本意在此,他不是一个傻瓜,也定是脑子进水了。 子舒看到公主想通了其中关键,笑对公主说,“他的文采的确不过尔尔,不过他用这种方式来引起姑姑您的注意,定是对您满怀崇敬与信心,相信您不会因此治他的罪。他的方式奇特,要很大的决心才会写出这些话。子舒读史,书中很多能人天才行为也如此大胆奇特,我相信他也为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姑姑何不将他举荐重用!” 公主没想到子舒如此为一个只见过一面,还如此不知进退的人说话,虽然她此时也对此人改观了,不过还是为子舒的行为感到好奇,“他用这招的确是引起了本宫的注意,将文卷交给你,看来是在算计你会为他说情,如此心机乞巧的人如何能得用。以他如此大胆,是要给些教训才是。” “子舒知道姑姑不是如此刻板之人,您没有要惩处他的意思。假如您以他侮辱皇族之名治罪,岂不是让外人说您器量狭小。” 子舒知道秦蠡此人外貌看起来大大咧咧,粗陋不堪,但是从刚才他的表现,心却是极细致的,又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谋士。 子舒的感觉一向不错,他此时投的这一注,秦蠡用他的未来几十年的所作所为证明他没有投错。 已经有侍从将子舒作诗的纸笺拿了过来,公主看着子舒一幅风骨强劲的飞扬草书,子舒桀骜豪气的诗已让她惊奇,此时他的书体正好映衬着这诗,让她这好书法丹青的人欲罢不能,只想再有几幅才好。“这幅字归我,你还为我写一幅字,我就不追究他的过错了,你看可好?” 子舒看着他这个表情严肃,心中奸笑的姑姑,想着这个人不愧是他父王的姐姐,“您追不追究他的过错,和子舒本无多大关系,提携他只是我给您的建议,到底如何对他还要全看姑姑您的意思。不过,若是姑姑想要子舒的字,子舒自然是要奉上的。” “你怎么就这样得我的心呢,回去后搬来和姑姑住吧!姑姑这里山清水秀,养病也好,赏景也好,比那盛都城里好多了。”公主牵着子舒的手,期待的看着他。她也只是一个孤独的女人,甚至没能做过母亲。世间天伦亲情,谁能不期盼。 “子舒也想陪伴姑姑的,不过元宵过了就有学业,子舒不敢劳烦夫子出城教授。” “也是!”公主有些黯然,看向会场,很多士子献诗画,已在着笔,她带着子舒出来场中,“有几个南方来的士子,很有才名,诗画不俗,一起看看吧!刚才那个文章的宋秋笙,还是出自碎玉城的,名气很盛,你在碎玉时定是知道他的吧?” “听说过,不过他文章太过浮华,没切实际,不是很喜欢。”子舒最是喜欢唐朝韩愈的散文,太过修饰的艰涩文章他是不屑的。 公主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你在我面前推那位秦蠡的原因?” “文章重在教化,文辞重在动之以情,当代文人文章寻求华丽,不堪大用,子舒是真的不喜,这也可当作是我推崇秦蠡的原因之一吧!” 看到公主出来,身边跟着子舒世子,其他邀请的名士也跟随出来。 这是雪后的晴天,天上甚至看不到一片云,淡蓝色的穹宇,高远的晴空,明媚的春阳,子舒一身白色的深衣,安静柔和的站在场地里,他就一个人,已经形成了整个一副优美的图画,比那艳丽的红梅更为夺目,他素雅高洁。 有作画的士子便弃梅花而画子舒,只是他们不知道子舒虽然不介意别人画他,有人却是介意的。 温方文来到此人面前,他可算是人物绘画的宗师,从十三四岁起他就混迹于楚馆红楼,描摹其间美人百态,后虽被其父禁了两年,但从前次他为子舒画的像看来,他的画工笔力没有丝毫退步,并且更显精进,画中人物神韵更加把握得当,现在别说闺中贵女就连皇宫娘娘都想要他的一幅为自己画的画像。 在人物画界,他用他的实践和敢于斗争的精神为他自己的成绩创造了一座丰碑,在他面前,没有人敢作人物画。因此他只需说一句话,在场的人就没有再敢画人物的。 “若画人物,无有过我者,还是描物为好!” 此时的他很狂妄,但他狂妄的有资本,有气质。 子舒看着这样的温方文觉得他有些无理取闹,不过,这样也无不可。 看着场内,子舒觉得这说成是文会都有些勉强了,更像考试场一般。并且作诗作画要在清静之地有感而发,这样的情况下怕是难有佳作的。 他轻问身边的公主,“姑姑,在您的文会中夺冠是有奖赏的吧!” “是设了的。可允夺冠者一事。”公主听到子舒关心起奖赏来了,有些好奇。 “子舒觉得这样作画作诗没有意思,何不来场挑战者的比赛,最后的胜者可以挑战他心中的名家,再请他挑战之人和他比过,这样不是更有趣吗?在此来个天下的争夺战,定会吸引很多人来,每年都这样举办,便会越来越有意思。” 公主也觉得子舒的提议不错,便马上宣布了下去。 绿绮文会(下) 子舒笑看着温方文被人挑衅上场,心中很有成就感。看你阻拦别人的绘画前程,艺术无,无局限;只有不断追求。你却在那里装大牌,看你这下怎么办! 当子舒坐在观景亭里,正笑得像个偷到鸡的狐狸,齐子卿便进来了。“有好事发生?” 子舒听到是齐子卿的声音,望向他说,“你这么快就处理完事了?” “不是多大的事!”齐子卿的话里带着宠溺和歉意。 “你看温方文,有人和他比赛绘画。”子舒的声音里含着一股兴奋劲,让齐子卿不解,“他和人比赛,有奇特之处?” “没,不过我觉得好笑。”子舒盯着温方文站在一边没有表情的脸,然后是他对面很激动的一个年轻学子。 由于是定题作画,主题由此官方的权威——公主定,其实是子舒在公主身边提意见,最后就定了。 要画的是有人有牛的春耕图,现在还没到春耕时候,不可能以实景描摹,画中的元素,只能自行想象。 温方文作为一个放荡贵公子长大,子舒不知道他见过这种景致没有,即使见过定也不会有深刻的印象。作这种画,子舒完全是想让温方文吃瘪,不过,温方文不受些教训就不长见识,他到时还应该来拜谢他这个幕后主使的吧! 齐子卿听身后公主府总管说了文会的事情后,就明白了子舒开心的原因。子舒总是存有一些少年心性的! 公主坐在场中压阵,在场的人退到一丈之外,以两炷香为限,就这样开始了。 温方文不急不慢的拿起笔,思索了好一阵才动笔,不过当他动笔之后,便行笔如流水,他的整个人如笼在了一层金光里,一人一世界。 还没到一炷香时间,他便画好了。 在另一个人还在全神贯注下笔作画的时候,温方文已经闲闲的坐在一边喝茶了。人们惊叹的看着他,这就是宗师级的实力吧! 由于时间没完,还不准前去验看,以免打扰另一个人下笔。子舒来到公主身边也只好眼巴巴的望向温方文的书案,不过他的画上面用一张白纸覆住了,什么也看不到,子舒不免失望。 温方文则眨着眼睛向子舒风情一笑。 子舒实在看不过他卖弄的样子。便鄙夷的转过头去了。 齐子卿在一旁看着子舒和温方文这样的小动作,心里很不是滋味。况且在场还有很多人偷偷看子舒,他心里就更不舒服,只想带着子舒离去。但他看着子舒开心的样子,又不忍连他这样小小的快乐都剥夺了,所以他一个人在那里无限煎熬着。只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不将子舒带出来,即使是他的皇姑姑要求的。以后和子舒成亲后,他也不能让他经常见客。(s小四同志考虑的太远了。) 其实里面有很多人是在观察他,毕竟他是皇子,有一个比世子更加吃香的名头。这些将来想在朝廷中混得不错的人,定是要先观察好自己的上司,更何况他还有可能成为主子。 不过,嫉妒中的男人不能指望他的观察力有多强。所以齐子卿守在子 分节阅读_29 分节阅读_30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30 舒身边,自己气闷! 时间终于到了。两幅画被摆在一起,先请公主上前看,子舒也跟上去了。 子舒盯着温方文的画,黑白水墨,画面上,背景是青山绿水,整齐的一畦畦水田,一个老农挽着裤腿,赤着脚,手中牵着一头老水牛从一棵柳树旁经过。老农笑看着水田,仿佛看到的是秋天的收获,老牛乖顺的跟在他的主人身后,意境很美。但是却很眼熟,子舒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他曾在公主收藏室见过的前朝名画家的名画吗,温方文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把那画临了下来。 公主见到画后也很吃惊,立即叫管家前去取正品过来。 而另外一人所画也是不俗,却是一副北方风景,大雁北归,大地正在复苏,一个老农坐在牛车上,抽着旱烟,慢悠悠的走在麦田坝上。 公主看后,其余的人也可前来观赏评判。 两人的画各有所取,乍看下去甚至无法辨出优劣,至少子舒没有看出来。而温方文却坐在一边稳操胜券的样子,子舒不解,上前询问,“你这是在抄袭别人的画作,怎么还如此有信心?” “即使我输了,也不会怎样呀。”温方文一副痞痞的样子,笑看着子舒,然后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难道你这是在关心我,你这么有心,还真是让我感动莫名啊!” 子舒原来觉得是自己设计让他画他不擅长的东西,假如他真的败了,他还真不知道怎样安慰他。毕竟在古代名气声望是无比重要的,站在顶峰的人,一旦被人超过,心里肯定会不好过。不过此时,听到他还有心思这样说,子舒就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白操心了,这种人完全不用为他着想。“我是在担心你输了该怎样收场,大齐名画师,这响当当的名号就要拱手送人了!” “你就这样想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温方文说的很有自信,看来这种画艺达到一定境界的人,都对自己有一种超凡的信心。 子舒又去把画仔细看了一遍,立即恍然明白了。从书中知道,在北方,大雁回归之时,麦田中麦子定是已经收割,或是刚好收割,看来作画的这位公子定也是只读圣贤书,不知农务事,犯了常识性的错误。只是没想到温方文居然是把自己的成功建立在别人的失败之上的。他很鄙视的对温方文说,“没想到你是在等着别人出差错,这完全是机会主义!人无长运,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是下次别人没这么好运!”秦蠡走过来,向齐子卿和温方文拱手行礼。又说,“这次公主设的题偏,温大人作出此画,神韵天成,已是超过了前代省之先生的名作。倘若设题为大人的专长,”他笑看子舒,接着说,“天下无人能出大人之右。” 子舒不知道这个胆大的秦蠡还这么会拍马屁。 齐子卿好兵法武学,对于吟诗作画一向不甚喜欢,甚至他还在上书房读书时,就经常逃诗画课去武场练武。不过他作为一个皇子,也不可能是一个单纯的武夫,对于帝王权谋之学,他学得不比太子差。 齐子卿来到文会场内,完全是因为子舒在这儿,对于绘画的结果,他也不是很关心。 不过看到子舒和温方文走这么近了,心里还是不好受的。在子舒和温方文次见面的时候,子舒还对他印象不好,甚至是和他有过节的。没想到没过多久,他俩就已走的如此近。 齐子卿陷入自己的思绪,直到公主又展出一副画,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对着温方文的画,发出惊叹之声。齐子卿看向书案,不得不说,他也对这个温方文另眼相看了。 公主府管家的声音打破了场内的静寂,“这幅是前朝画圣省之先生的名画春耕图,是公主殿下收藏的真迹。今天展出,示给大家一观。” 前朝画圣省之先生一生不畏权贵,甚至拒绝了皇帝给他的御用画师的邀请,一生清贫,以养鹅为乐,他画的各种有关鹅的图,不下百幅,每幅都堪称经典,有他画的鹅,从此再无人感以鹅为题作画,甚至当时有一极慕其画的王爷扬言说,只盼来生能做他手边一只白鹅。他除画鹅外,也画山水田园风光,这一幅春耕图,就是他的代表作。 很多人都知道这幅名画,但是见过真迹的却寥寥无几。不过,市面上流传着几幅赝品,见过赝品的在场却是有十之二三。 将真迹和温方文的仿品对比,就会发现,温方文的确是一个绘画奇才。两幅画放在一起,呈现的是镜面对称,除了一副颜色暗淡,一幅为新墨外,几乎没有差别。 并且,温方文所画,人物表情更为鲜活,这下,每一个人都能看出,温大人的画更为优胜。 没有了悬念,向温方文挑战的那个年轻书生,对温方文更是崇拜有加,心中佩服万分。 子舒看向温方文,心中好奇,“你怎么将那幅画画的如此像,还能画出对称来。” 温方文将子舒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说,“我为长公主殿下画了两幅画像,公主便答应把这幅真迹送我观察了两天,两天内我临摹了好几份,然后又将此画反着画了一次,觉得反正画感觉更好,这次只是正好拿出来用用而已。” 他朝着子舒狡黠的笑,“我画的还入你眼吧!” 子舒无语了,他原以为,温方文只是靠着在公主府上见过的几眼,就能将画分毫不差的临出来,看来绘画中天份固然重要,勤奋也不可少啊。“你这不是公然作弊吗?” “哪有,即使是同一个人画一幅画,要画成一模一样的,都是很难得,更何况我这样的。”温方文拉着子舒要他给他题诗。 子舒看了一下场中仍然围着画惊叹的众人,说,“我看皇姑姑是要将你的画占为己有的,要我题诗,你先去向他请示一下吧。” 温方文走了,子舒看着已经和齐子卿聊得很起劲的秦蠡,不得不感叹,秦蠡这个人做事还真有目的性,并且还能一击击中。 子舒一个人站在一边,由于他身份高贵,又一副不容亵渎的清贵涤仙样子,有很多人暗地里仰慕他,却没有人敢上前攀谈。 一直坐在观景亭内看着子舒的穆承思,这才走下亭来,来到子舒身边。 “你好!”子舒微笑着打招呼,被暖阳照过的脸泛着红晕,温暖的笑容,晶亮的黑眸闪着温润的光,清亮而明净,穆承思觉得三魂七魄也为此迷离。 “你好!”穆承思一向巧舌如簧,此时却也只说出了最简单的问礼之语。 “现在还是新年!应该说一句新年好,祝你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子舒躬了躬身,很俏皮的笑起来。 “是呀,你这样说,还要给你红包的!”穆承思也跟着笑了起来。“要去某府里玩吗?一直以来就想邀你,但是没什么机会!” “谢谢!有机会定去的。”子舒对不熟识之人一向怀有戒心,便婉言拒绝了。 “某还得在盛都长住也说不定,你既然这么说,某就扫榻以待了。”穆承思一代风流公子,一双丹凤眼望着别人时,不经意的风情万种,定力不强的魂都怕给勾了去。 子舒看着他那双会放电的眼,便和温方文常在他面前打诨的样子联系起来,想天下风流公子可能都是如此两眼默默含情,不过到底怎样做到的呢,子舒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上元节盛都有花灯诗会,那天能一起么?”穆承思看子舒此时的谈话和他关系还算亲近,便提出了邀请。 盛都多雪,上元节时盛都大街两旁树上缀冰雪,映着花灯玉树琼枝,再加上人流涌动,对诗对歌,热闹非凡,是盛都城里大盛景。 这些都是子舒以前就在书中看到的,有些向往,但是也很顾忌。 穆承思看子舒犹豫,便加把劲说,“别担心宫里,宫中赏灯会很早便完,皇子们随后是可以出宫游乐的,你当然也可以出来。某还邀请了几个朋友一道,大都你都认识的。” 子舒看到穆承思很是真诚,点了点头,“好啊!” 正值温方文过来叫子舒,子舒便随温方文过去了。穆承思看着走入人群的子舒,长长的眼睫下,那双永远含情的丹凤眼里闪出深沉的幽光,邪逆惑人。 “子舒,题诗吧!” 子舒看着温方文双手呈笔,恭谨中却带着捉弄。 “你也不怕我把你的画给毁了?” “你想毁多少有多少,我都给你画!”温方文将笔蘸饱墨,子舒笑弯了眼接过来,“那我就把它毁了吧,反正你又不心疼。” “公主是心疼的!”温方文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淑毓公主。 “看来你还是心疼呀,说得这么大方。”子舒正了正神,将右手上的笔交换到左手,凝神认真的写起来。 看到世子题字,大家都围上来看,却没几个人看出名堂,一团鬼画符。大家都为这幅画惋惜,却不敢非议。只有几个人在小声嘀咕。 子舒放下笔,理了理衣袖,向温方文讪笑,“真的毁了!” 这下在场人都以为世子故意毁画,议论声渐渐大起来,没想到这么美丽优雅的世子,脾气竟然如此古怪。 温方文从子舒下笔便专注的看着笔尖走出的那些痕迹,弯弯拐拐,蜿蜒曲折,就像他的心情,道不尽,说不明。 温方文笑得很大方,“那就毁了吧!” 公主在旁边观字,又看到子舒俏皮的样子,也不多话,笑着让人将画拿起来,让所有人观赏。 东风知我欲山行,吹断檐间积雨声。 岭上晴云披絮帽,树头初日挂铜钲。 野桃含笑竹篱短,溪柳自摇沙水清。 西崦人家应最乐,煮葵烧笋饷春耕。 画的背面出现的是优雅如行云的行书。 看出真相的人这才不得不佩服世子的灵巧心思,和不凡笔力。 “这样才能和画相配,还是子舒了解本宫心思。”公主牵着子舒的手,很是开心。 画上最后印上温方文和子舒的印,公主也戳上了公主印,画将被装裱,收藏起来,在世上的某个地方,静静的待着,等待,等待…… 此画后历世代飘零,不知归乡何处。 它是镜中世界,在镜中才可窥其真实,不过它的真实又是如此遥远而迷离。 着迷你的神情,探测你的心意,镜中世界,梦幻迷离,知道它的虚幻,拥千年万年,亦是不惜。 责任与希翼 刚回到慈宁宫,子舒便被太后叫去了。 太后对子舒一向疼爱有加,便像普通人家的祖孙一般,子舒很感激和敬爱这样的祖母——这个国家最尊贵、权威最大的女性。 “子舒呀!你过段日子就十六了吧!”太后抚着子舒的手,语气是从没有过的慈爱。 “是的,皇祖母!二月初二就十六了。”子舒想起以前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收到父王从军中差人带回的礼物,不拘是什么,他都视为珍宝的。不知今年又会如何。 “你也不小了,听说身边只用小厮伺候着,用小厮也没什么,只是男儿手脚多不利索,皇祖母担心你被伺候得不好,就送你几个可人的宫女带回去吧!” 子舒听到此话,抬头望向太后,神色有一瞬的惊异。子舒心思一向通透,百转千回,立时想到,太后这是赐给他通房丫头吗? 又想到今晨太后见他和四皇兄在一起,神色有异,看来并不是她只是在关心他当时受冷的身体。以前就 分节阅读_30 分节阅读_31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31 不见太后提到此事,偏偏今天就提起来了。 “子舒谢过皇祖母,只是宫中的姐姐们都是伺候皇祖母的,皇祖母定用惯了,将她们送予我,再调别人来伺候祖母,孙儿怕祖母会不习惯。”子舒一边恭顺的婉拒着,一边观察太后的脸色。 “是祖母疼你呀,才将她们送你。你也别说拒绝的话了,过完元宵你回府时,就带回去吧!”太后不容子舒说出后面的话,就让子舒退下去了。 子舒心情抑郁,回到自己住的寝殿里,发起呆来。 生活从不会顺着人们自己的心意而走,不过意志坚定、将意念付诸实践的人更能决定生活的走向,随心所欲一些。 子舒望着已彻底深沉下来的窗外,准备看会儿书便洗漱睡觉。他今日参加公主的文会,吃过晚膳才回来,一番折腾下来,他很是疲累。 心里疑虑重重,次日一早,子舒便到皇宫外殿瑜亲王所住曦日殿中等候。 喝了几杯茶,瑜亲王还在和皇帝伯父讨论要事。 子舒无所事事,拿着毛笔在宣纸上胡写乱画。 皇帝无闲时,天下的事都是他要关心的事。皇帝这个位置最是累人,还要一生孤寡,高处不胜寒。子舒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多的人还对它前仆后继。叹息着,又在纸上画上一只q版手拿折子紧皱眉头的父王,子舒的确没什么绘画天赋,即使是画q版,也没什么相像度可言,不过从神韵上还是可以看出的。 子舒看着画像,窃笑起来,原来心里的郁郁阴影也不见了。准备再画一张齐子卿的画,就被头顶映下的人影吓住了。 抬头看清来人,立即将宽大的衣袖拖上书案,把画纸遮掩了起来。 脸红着讪笑起来,“父王最近很忙吗?我等很久了!” 没有理子舒敷衍的问话,瑜亲王似笑非笑的盯着子舒,将他手下压的画纸直接抽了起来。 “呀!”子舒伸手去护,无功而返。只好撇了嘴,坐在椅子上装着没事发生,望向窗外看浮云移动。 “画得可真不怎么样!”瑜亲王将画纸收起来,坐到一边的客座上。看到子舒赌气的不理他,只好先开了口。“一大早跑来,有什么要紧事?” 子舒回望了一眼父王,看到没有被责备的迹象,这才坐直说起来意。“父王,上次你带我去听含默公子的琴,还记得吗?” “记得!有什么问题吗?”瑜亲王想着子舒刚刚窃笑的样子,现在又装正经。他这个儿子也真可爱的紧,不禁脸露微笑。 “哦!我昨日在皇姑姑府上又遇到含默公子了,不过不是同一个人。”子舒敛着眼神,看着他的父王。 “这事呀!我前段时间本想给你说清楚的,不过一时事忙就耽搁了。对你来说,这还算一件大事,听了别伤心知道吗?”瑜亲王没想到子舒从不出门,居然事事有巧,这么快就被他撞到了,难道真有天命使然么! 子舒看到他父王语气突然郑重起来,不知为何心内有丝不安,“是什么大事?” “过来!” 看着父王向他伸出手,子舒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由着父王将自己抱到他身上坐着,他也安分的坐下了。总觉得是什么不好的事,子舒心内紧张,有些害怕听父王说下去。不过逃避又能解决什么事呢,他将身子靠到父王身上去,那样才让他感觉安全。闷闷的说,“父王,你说吧!” “那日我让你见的人,人称琴圣。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琴痴,被他的琴声所迷,不知道他还有另外更加重要的能力——看相、观星和预言。” 父王的话很平静,子舒心里却出现了从没有过的忐忑和震惊。难道他不是真正的子舒被发现了,所以他父王那时是带毫不知情的他去受检验。 “嗯。我不记得当时的事情了。那时您为什么带我去呢?”子舒不敢抬头看他父王的表情,手紧紧的抓着袖子,语气尽量自然。 “问到重点了。不过说来话长,”瑜亲王顿了顿,将子舒抠着衣袖的手拿起来,抚着上面被指甲戳出的红印,接着说,“他是现在名动京师的含默公子的师傅,当年我见到他时,他也在一家楚馆中当琴师,想听他一曲的人需出千金,我当时年少,对他好奇,便去了。那时我也是在梅林小筑中见到他的,他看到我并没有弹琴,而是说我身上有龙气。我是皇子,当然对此不以为意,不过他后来说的话,却让我吃惊了。他说我是天子之相……” 子舒听到此,动了动身子,抬头看他父王,父王凝着眸,眼神深邃。 “那时皇兄已被封为太子,在朝中深受众臣支持。皇兄从小学习治国之道,我却是好舞刀弄枪、行军布阵,他做一国之君定会将大齐治理得很好,我从小就这么认为。突然有一个人说我有天子之相,叫我怎能相信。那时我还年轻好胜,心智也不成熟,便将说此话的琴圣公子当作挑拨皇子关系的奸细抓了起来。”瑜亲王轻笑了一下,像是对往事的回味,又像是对自己的嗤笑。“为了证明我对他的话毫不相信,还把他送到了皇兄面前。这件事闹大了对我和皇兄都不好,于是只是把他监禁起来了之,我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没想到皇兄却因为此事对我产生了芥蒂,对我再不如以前的亲厚。” 长久的沉默之后,瑜亲王叹了口气,才又说道,“后来……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我一气之下便去了西北,直到父皇病重召我回京,我才回来。……父皇驾崩,顺理成章便是皇兄继位,可最后时刻他却想要将皇位让给我,我怎么能够答应。……因为此事,我和皇兄发生了争执,争执过程中,皇兄又提到了那位琴圣公子。他说,琴圣公子本名冥南,是神启一族的此代族长,神启一族只在乱世现世,以谕神旨,他们甚至比皇族更为高贵,是最接近神的一族,所以冥南的话不得不信。但是那时的我更本不信这一套,以为这又是皇兄想套住我的手段,便逃跑了,去了军中。皇兄无法,只好继位。我便把此事放下,不再在意。不过后来北方西部相继内乱,为了得到西临国更多的支助,……我娶了你母妃,次年便有了你。回京大婚期间,我在宫中又见了那位预言出错的冥南,当时我还指责他是欺世骗人的骗子,没想到他却说因为我的任性,天下乱象已显,要天下重返正轨,一切契机转到了我的子嗣身上。” 瑜亲王说到这里,眼神复杂的看向子舒。子舒听着这些话如同听神话一样云里雾里,他本是不相信这些鬼神预言天命之说的,可想到自己死而复生之事,心里便复杂起来,虽然在心里催眠自己这种事当不得真,可心里还是如同压了块大石般沉重不已,有些事宁可信其有的。 感受到父王的目光,子舒把头低的更低了,声音中也带着迷惘,“父王,你说的话我不太明白。这和您带我去见那位冥南先生有什么关系吗,那时是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吗?” 瑜亲王搂着子舒的那只手紧了紧,没有直接回答子舒的问题,“先听我说完,你就会知道了。后来他又讲到,我和我的子嗣——当然就是后来的你,身上具有帝星王气,待在京里就会扰乱皇兄不精的天子之气,要远离盛都龙脉,才可使大齐保一时安稳。我本不信,可想到皇兄继位之后,边境不稳,西北两地出现叛乱,各地的世族和藩王勾结,国势日渐衰微,我原来心里的想法不得不弱了。……于是,你一出生我便将你和你的母妃送往雍州,我也一直待在边疆,几不回京。” 子舒听到此,最先想到的便是皇帝伯父杀了他父王和他,一切岂不就好了。但他的皇帝伯父却没有这么做,使子舒更加确信了他和他父王的关系,子舒心里不舒服,将头埋到父王的怀里,又想到父王一生为国,平叛乱,驻守边疆,也可说是半生孤独,他此时心底说不出的心疼酸楚。 瑜亲王感受着子舒的小动作,接着说道,“这十几年来,大齐在皇兄的治理下,国泰民安,天下还算太平。我原来的顾及也淡了……” “所以你把我接到京中……”子舒试探着问道。 瑜亲王看着子舒,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原因。决定把你接到京中,是由于这里安全,我便没了后顾之忧。” “大齐从高祖打下江山,几起几伏,到现在虽然面上看着风光,内里其实已经腐朽了,藩王做大,世族把朝。只要藩王和世族的问题不解决,我和皇兄始终不能安心,但是这个问题涉及国之根本,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它需要一番天翻地覆的变革,将藩王和世族势力彻底打击、连根拔起才可实现,这样大齐才不会被藩王世族这些势力蛀穿腐蚀掉,大齐的基业才可常保不败。这些事,我和皇兄是做不完的,所以要求继承皇位之人拥有决断震慑力和霸气,这也是我和皇兄为何看上子卿却不是子延的原因。” “这几年几个藩王暗中各自招兵买马,储银蓄粮,各地大世族又和他们勾结,致使朝廷政令受阻,此时朝廷对他们是不得不发了。” 子舒一下子接受如此多陌生信息,脑中混乱,他本以为他的一生可以是安乐平静的一生,没想到国家兴亡、民族大义、皇权承袭、祖宗基业,这些都将是一个王爷世子不可推卸的责任,比起个人的儿女私情,这些更要来得重要和艰辛。 “我知道,藩王和世族不仅是皇权的威胁,也是国家发展的阻碍。那……是不是要有战乱了?……可是,拒绝明月公主的和亲,她的遇刺身亡都会让耀越对大齐有发兵的理由呀!到时朝廷岂不内外受敌。”子舒想到大齐朝廷内外受敌,到时情况岂不是更加糟糕。 瑜亲王没想到子舒一下就听懂并且想到了更加深层的问题,他从没让子舒接受过帝王的权术教育,而子舒总是能在他还没说出问题时就想到问题之所在,将全局看得极为通透,让他不得不相信冥南的话,他的儿子是一颗最亮的帝星,还在越来越亮。“是呀,本是要内外受敌的。不过多亏了这位耀越公主,带给我们提示和解决之道。所以对耀越我们倒是无需太介意。……” 耀越公主和亲被拒就让大齐做了和耀越反目的准备,等同于提示了耀越可能对大齐的战争,只是不知公主留给他父王的是什么东西,居然可以让耀越因此放弃大好的进攻大齐的机会。子舒听到他父王的话,心下暗想。 “现在,最麻烦的是宜州侯和琼北永乐王,他俩封地最大,封地内又富裕多产,又有特许可以蓄养私兵。这次皇兄生辰召所有藩王进京,宜州侯借年老只派长孙前来,而永乐王称病,只让人送来了贺礼,……削掉藩王,对付世族就简单的多了……” 对付世族不是应该更难吗?——子舒想到中国古代历史上世族的问题,它可是一个比拥兵占地的藩王更难解决的一个难题! 这些完全是一个国家的最高机密,现时最高规划,子舒不知道他的父王给他说这些的意义,他听了一通,头有些转不过来。“父王将这些告诉我,是想让我做什么吗?” “我要你在我不在时,要担负起作为一个皇族子弟的责任,无论你以后在处在哪个位置,无论遇到何事,都要以国家、大齐基业为重,你能做到吗?” 听到父王严肃郑重的话语,子舒心底一沉,抬眼深深的望进他父王的眼里。那双桃花眼里,深黑的眼瞳,带着对他的希冀和怜爱。 ——“好!” 我本就不知为何而活,我本就不知为何而存于此世。我可以相信天命,却不会在乎天命,可只要是你希望的,我就可以答应。我是你的儿子,这就是我的责任;若是其他,实现你的愿望,便是我生活希望的源泉,我怎能不去做。 瑜亲王搂着他的儿子,想着自己走过的路,叹了口气,“若是太苦太累,我也允许你放弃……” 深深的沉默在两人间散开,带着浓浓的无奈和感伤……b 分节阅读_31 分节阅读_32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32 r   若说世间事,难为两心知,各执一心思,相亲若相离。 不一样的无奈,同样的感伤…… 世事无奈,人情感伤。 “那日我带你去见冥南,他说,你天生帝星,可我知道你不想做皇帝,我也不想你做皇帝。让一个人来爱你吧,那样要简单轻松的多……子卿会对你好的。” 你要谁来爱我…… 入了相思门,便受相思苦,那是一世断肠滋味…… 爱上了会活得好辛苦,你还要我尝那种滋味吗? 心痛 清淡懒散惯了的人,不可能突然便有了危机紧迫感。 话说子舒那日听了他父王的一番机密要论,除了心中明镜似的亮了很多外,并没有觉得生活有什么大不同。 他本就是一个很被动的人,当事不来惹他的时候,他一向当自己是透明的。 在宫里,也见过好几次太子。即使是看到这个真心把他当弟弟宠爱的哥哥,想到他今后可能被废太子位,他除了有丝伤怀,也不会觉得心虚或尴尬。 子舒太理智了,对于自己不是特别在乎的人或事,他不会投入自己太多的感情,即使投入进去了,也总可以随时退出来。 但是,物极必反,理智的极致伴随的便是极致的感性。 每一个人的心就如同一个容器,里面能装的感情是一定的,有些人将她分在很多人身上,有些人却将她孤注一掷。博爱的人其实寡情,专情的最是易伤。 子舒却是那种将感情孤注的人,他生命中的人很少,却占据了他全部的心思。 瑜亲王看着他这个只十六不到的儿子,心中感情莫明,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也看不透这个儿子——一个人太淡了,便似虚若无般让人抓不住,看不懂。 ——齐子卿看来还要加把劲才行,他感叹着。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子舒轻吟着这首稼轩词,莫名心痛。他不确定,即使他千百次回首,又有谁会在灯火阑珊处期盼着他的目光;他又是想在灯火阑珊处看到谁的身影。 上元节晚上,盛都大街上人头攒动,笑语阵阵。 轻轻的呼吸,便是一团白雾,子舒拢拢披风的帽子,抬头看向夜空。 因为寒冷,夜空是从未有过的深邃幽暗,其上几颗寒星闪动,一轮圆月晕着寒气,明净异常。 天上的一切,如此遥远,穷尽人类的智慧,历经千万年才能将它触摸;可在此时,它却仿佛近在咫尺,触手便可企及。 街上的花灯由近及远,昏黄的烛光透过灯纱糊纸,映出一片艳丽的色彩,远远的像要延伸到世界的尽头。 “某也是次看这盛都上元花灯会,没想到如此盛大,这灯如此多,看来都有好几万盏!宜州宜阳也有花灯会,可又怎赶得上盛都的繁华气派兼热闹!”穆承思走在子舒身边,大冬天的拿着把白纸扇,看着眼前盛景不断感叹。 “都说盛都上元节,家家做灯,这一夜点掉的蜡烛超过万斤。这灯有好几十万盏呢!”子舒回着穆承思的话。听到他拿宜州首府宜阳和盛都相比,可见不臣之心。 街上各色人等衣服美丽鲜艳,女簪花,男戴帽,衣带飘飘,笑语盈盈。 少女们提着花灯,身边跟着护花的小伙子,言笑晏晏打身边走过。 周围是如此热闹,子舒却更觉得自己孤单,心里也更冷。 齐子卿本应和他一起来的,可是他却不在。 街上的人大都一对对,有男女配,男男的也有。 子舒看了眼身边,他身边也有好些人,不过除了穆承思,剩下的便是隐在暗中保护他的青衣卫。 晚间早些时候的事,一直绕在他的心间,他虽让自己不要介意,可心里仍然堵的慌,郁结着解也解不开。 每年宫中也有上元灯会,各宫的娘娘做出花灯,写上灯谜,然后后宫之人聚在一起,展示自己的花灯,互猜灯谜,吃元宵,观灯,放焰火…… 这是一个形式上的聚会,其实大家多是暗地攀比争宠,这是后宫不变的真理。 灯会上皇上来的很晚,走的却很早。让费尽心思准备多时各宫娘娘美人们幽怨不已。 皇上走了,后宫的女人们对于灯会也没了多大心思,但是太后、皇后没走,大家也只能干坐着赏赏景,和周围的几个姐妹聊聊天。 皇子们多是留下来陪着自己的母妃,聊些话。 子舒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太后和皇后说得正欢,他虽想告退出宫,却不好打断太后和皇后的话。 齐子卿在几天前就说过今天带他出宫赏灯,子舒想也曾答应了穆承思便应允了他,但此时不好脱身,他也无法。 齐子卿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子舒这边的情况,可能是注意到了子舒的窘境,便走过来给皇后告退。 给太后、皇后行过礼后,齐子卿说道,“母后,儿臣这就出宫回府了,来向您告退。” 子舒早听人说过,齐子卿虽是皇后所生,却和皇后不亲。今日听他对皇后的语气,不像对母亲,却像对陌生人一般的生疏。 皇后看到齐子卿过来,眼中闪着光彩,但听到齐子卿疏离的语气,神色便有些暗,不过仍然维持着一个母亲的慈爱和皇后的骄傲。 子舒感觉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然后又转走了。她对着齐子卿——她的儿子,她所有的希望和骄傲。她说,“你早些回去也好!听说你府上的莫伊丫头给你怀上孩子了,虽然她还没名分,可这毕竟是你的个孩子,不论男女,都是要重视些。莫伊也跟着你好些年了,等孩子生下来,就给她个名分,封了侧妃吧!” 皇后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场的很多人都听到了,原来一直说着话的后宫各妃子美人也都停下来,上前不断恭喜皇后和齐子卿。 当今皇上的孙辈,到现在也只有一个,便是太子的长女,皇长孙女齐若芸,皇长孙女由一个婢女所生,母亲地位不高,自然没什么分量。虽然太子妃已有了身孕,但是预产期还有两三个月,且不知是男是女;所以现在皇后要抱嫡孙的消息便是无比惊人的,宫中很多人都知道莫伊原是皇后身边的红人,皇后爱其子,便求皇上将她赐给了四皇子,现在皇后亲口说要封她为皇子侧妃,此时莫伊便是母凭子贵,她的孩子将来又凭母贵,宫中很多宫女无不羡慕莫伊,真的是麻雀变凤凰了。 再说,大家都知道这皇位到底是太子还是四皇子的还说不定,那莫伊所生的这个孩子就至关重要了,假如是男,而太子妃所生为女,那四皇子在皇位的争夺上便又多了一个砝码。莫伊所生的孩子,说不定还能是未来的皇帝,莫伊还真是好命呀!一时间,这场暗中比斗的赏灯会上,人们也不再在意皇上的早退,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揣测着皇位的未来归属;许多宫女艳羡着好命的莫伊,想着自己怎么能够攀上一个皇子。 在场的人或喜悦,或艳羡妒忌,或伤心遗憾…… 这场灯会的主角已不是各色花灯,也不是离去的皇帝,而是四皇子和他将出生的孩子。本受人关注的高贵太子妃,仿佛在一时间连一个叫莫伊的宫女也赶不上一样。 子舒听到皇后的话,无疑是晴天霹雳,他甚至没有听到齐子卿后来又说过什么话,他的耳朵里只有皇后的声音——“你府上的莫伊丫头给你怀上孩子了。” 齐子卿这段时间一直和他在一起,虽他没有表态,但是子舒却觉得两人应是互相有意的,所以他也觉得两人应是互相忠诚的。现在却是这样,仿佛被人当众狠狠打了一耳光,他都有些耳鸣。 子舒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一时成为众人焦点的齐子卿,大脑空白。 子舒起身向太后告退,他不想在此多待,再待下去,他觉得所有上前给齐子卿道喜的人都是在嘲笑他。 太后看到子舒变得冷淡深邃的眼,本想叫住他,最后却是欲言又止,准了他离宫。 子舒走在路上,头脑发昏,身边穆承思在说什么他也根本没听进去。 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不是难受,只是整颗心闷的发慌,大脑沉沉的发疼,他感觉眼泪要夺眶而出,可眼睛却是干涩无比,他流不出眼泪。他将眼睁得大大的,掩饰自己心里的情绪。冷风吹过来,将他的眼睛吹得生疼。他真想离开,离开此地。 子舒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变得迷离,闪闪晃晃的灯光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天地间如此多的人,却如同只有他一个人般的冷清。 “现在晚了,我想回府!”子舒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心思赏花灯。周围除了穆承思都是他不认识的人,大家在说说笑笑,衬得他的心更是凄凉。他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念头从没有此时的强烈,强烈到令自己害怕。子舒想回到一个自己熟悉的地方去,那样才能安心一些。 “听说亥时正有烟火和舞狮表演,看完了再回去吧!”穆承思听到子舒的话,想再留他会儿。 穆承思和子舒只见过几面,并没有多少交情。他知道子舒是刚从寺中下山来京,知道他冷清沉默,但是今天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才了解到他冷清沉默到什么地步,这一路下来,子舒根本就没说上三四句话,一直闷闷的向前走。 “不用了,你继续看吧,我先走了。”子舒心里难受,也没有了相应的礼节,不管穆承思如何,他转身就走。 “这儿已出外皇城,在东城了。你这样走回去得多久呀。还是等马车送你回去。”穆承思跟上子舒的步子,边走边建议到。 子舒当时由宫里的公公引着出了皇宫,也没要景清和柳蕴陪着,便上了等在皇宫门口穆承思接他的马车。马车走了很久,子舒却没想到这里已是东城,看来都要接近城门了。看看周围,他不识路,也不能在穆承思面前将暗中的青衣卫叫出来,看来只能等马车了。 “好吧!” 穆承思对他身后的一个仆从吩咐了话,便引着子舒去街边慢慢看花灯,此处的花灯灯纸都是用大红剪纸剪成各种花卉动物人物做的,一眼看过去,有猴子偷桃,喜鹊叫枝,观音洒露……透过剪纸的光红红的映照周围,一切喜气洋洋。 子舒看着这红红的色彩,心里闷的更厉害,胸口隐隐发疼。 “这个是国色牡丹,这个是桃花,这里还有茶花,听说你是最爱茶花,还从碎玉带了几株到盛都,……”来到一个花卉主题的摊子前,穆承思拿着扇子对各色花灯指点,其实他知道子舒心情不好,只是希望能转移一下子舒的注意力。 这时看到子舒站在一盏梅花灯下发呆,紧抿着唇,皱着眉头,像是很难受。 “这梅花灯有何特别?喜欢就买下吧!”穆承思动手取下挂在摊上的红色梅花剪纸花灯,递到子舒手里。 子舒向穆承思笑了笑,并没有接,转身看着摊上其他的花灯,神情恍然。 穆承思看着子舒一闪而过的笑脸,那是一种恍惚的苦笑。 “这位大哥,能将这盏灯让给我吗?” 是一个憨厚的二十出头的青年,他向穆承思点头傻笑着,红红的灯映着他的脸很红。 分节阅读_32 分节阅读_33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33 “某已经买下这盞了,你拿别的吧!”穆承思看了青年一眼,不以为意的回答道。 青年的脸变得更红,快比过灯映出的红光。“这……这,这位大哥,就只剩这一盏意寄梅花灯了,我本要拿的,可你比我快拿了一步。再说,他……他……,你……”青年指了指背过身的子舒,又指了指穆承思,结结巴巴的始终没把话说出来,不过大意穆承思还是猜出来了,是指子舒拒绝了他送的灯,所以这盞灯对他来说没有用了。 “这盞某要了!不想让出去!”穆承思看着子舒在身边,并没有露出太大的戾气,但是语气还是有些不耐烦。 “你都还没付钱,我……我……”在穆承思半眯着的凤眼注视下,青年没把话说完,忐忑着看向身后不远处,又回过头向穆承思开口,“这位大哥,你要这盞也没什么用,让给我吧!我出双倍的钱。” 穆承思因为子舒的淡漠,心里本就不豫,此时又被一个憨小子缠着,心里就更不爽快了。正要发作,子舒温柔的声音便响在了耳边,“让给他吧!我要这盞莲花灯!” 子舒的脸被灯光映的红彤彤,眉眼间有些倦态,精致的脸庞从猩红的裘帽中露出来,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姿美态。 穆承思听了他的话,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将手中的灯递给了仍盯着子舒看的憨厚青年。“给你,还不快~滚~”他本是想大声骂一通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但是为了在子舒面前有一个好的表现,最后那个滚字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一低再低。 “哦~”青年接过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结结巴巴的对子舒说,“你……,你真漂亮!还有,还有谢谢你!” 看了穆承思一眼后,匆匆付过钱便跑了。 子舒望着青年走到一个和他个子差不多的兰衣青年身边,把灯递了过去,然后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远了,融入到华灯人群里。 一年一度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谁人约在黄昏后。 穆承思拿过莲花花灯,看向子舒时,发现子舒默默的看着远方,一滴晶莹的泪珠沿着脸庞掉了下来,那泪珠在莲花灯红红的光下,仿若血泪。 “他一边和你甜言蜜语,一边连孩子都有了,你还想他作甚?”穆承思看着子舒此时的情态,不自觉就将话狠狠的说出来了,说完之后便后悔万分,不仅是这话很伤人,还有他害怕自己暴露了在宫中的眼线,毕竟此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他也是通过今日皇宫上元晚宴知道的此事。 子舒皱着眉头看向穆承思,心痛难忍,却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感觉人昏沉欲倒。 穆承思揣测不出子舒在想什么,但看他站着都有些不稳,知道他听了刚才的话极为伤心,心下不忍,便上前扶住子舒。 拉上子舒的手才感觉子舒双手冰凉,身体颤抖的厉害,将子舒拥在怀里,便听到子舒微弱的声音在说,“扶我吃药,我胸口难受。” 【卷完】 章 远去之途 灾难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时候来临了。 过了年就是永盛二十年。 永盛,这个用来祈祷天下永和昌盛的年号,到它第二十个年头的时候,没有了它降福九州天下的作用。 这一年,在人们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刻印,用它的残忍和血腥。 年初,北方天空彗星陨落。 接着便传来耀越帝王驾崩的噩耗。这个统治了北方耀越长达三十四年的君王,没有给耀越带来极大的繁荣,但是在他的治期,耀越一直和大齐、西临以及周边各小国保持政治友好、通商互惠的关系,耀越的领土没有扩张,它的国民却得到了短暂的和平生息,安宁修养,除了耀越好战的几支势力,天下人民没有不感谢这位仁善的君王的。 他的驾崩对天下人民来说都是噩耗。 对一般人民来说,一国之帝的辞世,他们在心底感叹两句;对忧国忧民的志士来说,天下兴亡,国家利益,政治变动,都是要谈论深思的;对于同其中牵扯上直接利益关系的,自然是要热切关注,掌握事态的发展和把握事态的发展,为自己能得到的利益打算。 耀越人民刚得到圣女明月公主薨逝的消息,又要接受仁德的老皇帝驾崩的事实。接着跟来的便是皇位的争夺,耀越皇城之内的几个皇子在老皇帝尸骨未寒之时便已大打出手,全没有了往常的兄友弟恭。耀越虽然皇女也可登位,但却是在无皇子或是皇子不堪其任之时,明月公主作为圣女享有同皇子等同的继承权,却客死他乡。 二皇子由于出使大齐,又遇大雪阻途,错过了与老皇帝的告别。所谓申生在内则亡,重耳在外则存。 澹台明璟怕是料到他父皇活不了多久,当初明月公主遇刺身亡刚过前七日,他便带着公主身后玉骨香尘急匆匆回国。据说他留着大部队护送着妹妹的骨灰缓行在后,自己和几骑亲卫不惧艰险过雪山,只用月余便回到了耀越弓月城,却没有回宫只在暗中活动,等到他的几个兄弟斗得死死伤伤才出现收拾残局,并以最强的姿态战胜剩下的兄弟,后发制人,继承皇位,号天元。 澹台明璟继位后对国内采用大清扫政策,态度强硬,对外还没有什么动作,但是据他对内的手段可看出,想要太平,怕是不容易的。 耀越的皇位争夺战持续了三月,到原二皇子澹台明璟现任天元帝夺得皇位已是此年的五月。 在大齐,一切更是不平静。 永盛二十年的春季是百年难遇的暖春,高山积雪大面积融化,春汛在人们还来不及准备的时候,便气势磅礴的汹涌而下。 俟河是贯穿大齐的大河,孕育了这片土地上的文明,年年春汛,却从没有哪一次有这一次的汹涌澎湃,造成的灾难深重。除了春汛,俟河中下游更是连日暴雨,春汛加暴雨,使俟河中下游流域洪水漫天,俟河下游平原大半汪洋,三州五十余县受灾,到二月末大水退去,重灾区千里人烟寥寥,饿殍遍野,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伴随而来,疫病也开始横行。 九州大地灾难深重,伴随着天灾,人祸降临。 由于各地官府治理不力,商人囤积粮食哄抬粮价,人民更是饱受疾苦,到处颠沛流离。 各地随之而起的盗贼猖獗起来,打家劫舍,更有甚者,敢与官府为敌。 朝廷内派太子南下前往灾区视察,由于藩王和皇帝关系本就紧张,借着俟河大水,耀越新帝登位,各地藩王更是蠢蠢欲动,大齐国内有大幅度军事调动。 在天灾之后,战争的阴影也渐渐降临到人们的头顶。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没有正义和邪恶,他带走的都是人们的生命,带走的是一个个鲜活的人,那些人被叫做父亲、丈夫和儿子,带走的是人间的亲情、爱情、友情,带走的都是欢笑,留下的都是鲜血和泪水…… 子舒被限制在马车里,一路从盛都沿着受灾区去到宜州宜阳城,见证一路颠沛百姓的疾苦。 感受着这世间最大的悲苦和哀痛,原来他心中对爱情的企盼和对背叛的悲愤在这种对生命的悲悯,对人世间疾苦的同情面前,那是一种多么自私而无聊的高雅消遣。 悲莫悲兮伤别离,这是人间最惨痛、最震慑人心的一种离别。妻离子散,见父母饿死而无食。 面对此种无奈,那些风花雪月的爱情幻想已是天边流云,散开何处留影。 此处已是宜州境内,宜州靠南的部分也是受灾范围,只是此处比起重灾区自是好的多。 承天地之霖露,感万物之精华。 承霖城,宜州西南面的大城,乃出入宜州之门户。 此处不仅土地肥美,物产丰富,更是商贾云集,乃宜州第二大城。 只是距此处不远的郡县受到轻微洪灾,有不少失所的流民在此城中游荡徘徊,希望能在这里讨生活活下去。 流民没有得到好的安置,这给这座富美的城市蒙上了一层灰影,宜州并没有子舒想象中治理的好,宜州侯的管理也不是无懈可击。在这种封建社会里,最高管理者心里即使知道人民的重要性,谁又会真的以民为本。 “这里没有对流民进行安置吗?” 承霖城繁华的大街上,路边衣不蔽体的老人搂着怀里一个黑漆漆的孩子,向往来的行人行乞,却没有人停下来给予丝毫帮助。街上还有许多孤老弱小的流民睁着企盼的眼,可人们恃强凌弱、麻木不仁的心并没有因此有多大触动。 子舒从马车窗口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那处连日来被触及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做不到对此视而不见。 “这是这里郡守的事,你又看不惯要下去帮忙了?你没见这里已比前些日看到的情景好多了吗?你这妇人之仁什么时候才能收起来。”穆承思看到子舒倚在车窗边忧伤的神情不自觉心里不好受,自然说话语气也不怎么好。 子舒的脸用颜料掩盖上了,现在他是一个蜡黄脸色病怏怏的二八姑娘。一路走过来,他们采用各种伪装术,路上倒没有遇到多大的阻碍和麻烦。 想来南方州郡遇洪水、流民造反的事给朝廷带来的负担的确很大,皇帝居然都没派出很多人来寻找追击他们。 这里已是宜州辖内,穆承思进入承霖城后心里就松了一口气,连日来的紧张得到舒缓,现在正想着怎么和他的势力联系上。为了躲过瑜亲王和朝廷的追击,他和子舒乔装打扮、沿着流民区装成逃难投奔亲戚的的灾民进入宜州,为了安全,他甚至没有和自己人联系,一路上受了不少苦。 子舒本就身体不好,被穆承思劫持而走,一路上艰难,他若不是心中有一股气强撑着,早就病垮了。他这副样子倒是不用装就是一个病怏子。 “没有,……”子舒轻轻的回答,像是受了无限委屈般的可怜。 他回头看了一眼老头子装扮的穆承思,看他今日神色松懈许多,便想到进入承霖城,穆承思已因为在自己势力范围中不再担心搜查的追兵。根据人的懈怠心理和安心的心底暗示,这个时候,倒是穆承思看他看得最松的时刻。“今晚可以住在客栈里吗?” 穆承思看到子舒疲惫又伤心的眼睛,听到他小心翼翼的问话,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伤人,想到子舒这些天受苦受累都没有怨言,也没有想法伺机逃跑,心里安慰起来。便上前将子舒搂到身边,放柔了声音说,“今晚可以住到客栈里,你能好好休息一下。这些天你也累了。” 这次住的客栈比较以前住的好的多,想是穆承思已不再害怕暴露身份了。 子舒泡在热气腾腾的水里,觉得身体舒爽了很多。这么多天仿若逃命似的奔驰,让他的身体酸疼的厉害,没有好好吃饭胃也常常温痛起来。温暖的香汤熏得他昏昏欲睡,只想能睡在温暖柔软的床褥上。 穆承思将子舒安顿在一家不错的客栈后,便派一直以车夫打扮的近卫钱申前去都督府通报消息。 一路走来,若住客栈,子舒和他都是分房住的,一来因为他俩装扮成的是祖父孙女,住在一起惹人怀疑;二来子舒总是无声的抗议和他同住,子舒性格高傲执拗,由于他让子舒穿女装已惹过子舒不快一次了,所以他在一些事上再不想和子舒相悖,徒增两人嫌隙。 在穆承思心里,子舒是一个心高气傲、孩子气还浓的世子,没经历过疾苦;由于是家中独子,从小到大没历过任何争斗,心思单纯;又少年心性,感情稚嫩,心里对爱情容不下任何瑕癖,以致就因为四皇子对他有小小的背叛,便斗气般的被他劫走也不哭不闹。这倒给穆承思省了很多麻烦,他本是用子舒来做他逃跑时的人质;再说这位世子单纯貌美,他一向爱好美色,得了个美人,他心里开心的厉害;劫走世子又可以打乱瑜亲王和四皇子的心绪和思维步骤; 分节阅读_33 分节阅读_34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34 还能让瑜亲王对四皇子心怀不满、产生嫌隙,这样两股势力也必会发生冲撞。劫持子舒简直是一举四的,何乐而不为。再说京中一直有他的替身,假如他的替身还没被揭穿的话,京中的人定是还没找到找寻子舒的方向和线索。他们已经进入宜州,到现在却还没传出瑜亲王世子丢失的消息,看来瑜亲王是把这个消息封锁了,只是在暗中找寻。 盛都上元节那日,整个京城沉浸在喜乐融融中,京城四大城门都整夜开放。由于烟火舞狮表演,盛都上元节活动达到高潮,到处人潮涌动,极其拥挤,在这种情况下,子舒被弄丢便在情理之中。 一方面穆承思在人群中点晕子舒,趁着活动结束许多人出城,将子舒易容带走;另一方面,他的替身带着人到处寻找子舒,并前往瑜亲王府告知子舒走丢的消息。并且还不过几个小小的疑阵,即使查处了是他带走子舒,那时也是很久之后了。 最开始他害怕子舒不合作,每日给子舒吃软骨昏迷的药剂,后来发现子舒由于感情上的事打击过度,不哭不闹、每日忧思、精神不济,不用他费事也没闹事。后来南方水灾,他们便一路沿着灾区边沿走,一路行到宜州都没出过任何差错。 这次住的这个天字号房是里外两间,穆承思坐在外间,叫了晚膳进房。见子舒进里屋沐浴良久仍没有动静,心下有些担心,走进里间看到碧绿屏风上搭着衣裳,子舒还在浴桶里,他走近屏风,说道,“子舒,洗好了便出来用膳吧!” 子舒在温水里本已睡意绵绵,被穆承思这么近的声音一激,立即醒了过来,急急的说了一句,“我就好了,你先出去吧!” 暮春三月,天气咋暖还寒。 穆承思拾起床边椅上子舒最近御寒的淡绿披风,无视子舒的话绕过屏风,正好看到子舒出浴图。 原来油亮如锦般的黑发经过近两个月的糟蹋,已有些枯黄,此时正高高的绾在头上,几缕沿着脸庞垂下来;身体姣好、莹白如玉,带着病弱的消瘦,水珠沿着肌肤滴滴滑下,在穆承思眼中无限煽情挑逗。 他和子舒相处两月之久,他却从没有看过子舒的身体,以前他是害怕惹到子舒,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今日已在承霖城,他心底的那点心思让他躁动不已,借着子舒洗浴,他自然而激动的拿起子舒的衣物,心中遐想着之后的事。 子舒脸上的易容只有用特殊的药液洗才会脱掉,此时他仍是脸色蜡黄、容貌也只是清秀,但是那双黑黑大大的眼睛,温柔而忧伤,若古井深水般沉静,吸引着穆承思的目光,那沉寂让穆承思心底那热切的企盼顿时散了很多。 子舒看到出现在他面前的穆承思,心底暗了一下。压下心中升起的厌恶和害怕,直视他的眼睛,平淡的说道,“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好了。” 也不顾穆承思会怎么做,自然的拿起浴桶旁边的棉布浴巾将身体裹起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看着这样淡定的子舒,穆承思都有些怀疑他之前对子舒的评价估计是否恰当。 不过当他转过身来看子舒时,让他将此时这点怀疑放弃了,子舒的行为让他哭笑不得,完全还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嘛。 子舒爬上床去,放下床帐,整个人裹进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你还没走吗,把我的衣服递进来,已经三月了洗澡还这么冷。这两个月都没好好洗过。跟着你逃走真是受难……” 听着子舒叨叨絮絮的闷声抱怨,穆承思原来的想法也淡了,将子舒的衣服都递进床里面去。想着等将子舒的容貌恢复后再吃他也不迟,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第二章 走入虎穴 用过晚膳,子舒向穆承思要求换回男装,穆承思看着子舒咬牙切齿的说话表情,开玩笑的说,“你穿女装也好看,换下来作甚?” 子舒气得想打穆承思一拳,但是好的教养让他作罢,气鼓鼓的说,“你穿女装定会更好看,要不你扮姐姐,我扮弟弟!” 穆承思想着等钱申回来,便将子舒送到都督府,做别的打算再回宜阳,那样子舒也可乘坐好些的马车,路上少受些累。 他看子舒是真的生气,见好就收,笑着说道,“逗你玩的,别生气!现在不是没你穿的男装嘛,等明天就让你换过来。可好?” 子舒看穆承思一副哄小孩的口气,虽然他心中的目的达到了,但是被人当耍脾气的孩子对待,心里还是有些厌恶的。不过口中说出的话倒雀跃,“你要说话算数,明天就让我换回来。” 穆承思看子舒眼波盈盈的笑意,心中柔情荡漾,走上前去抚着子舒易容过的脸,话也越发温柔,“天晚了,先去睡吧!以后的路不会让你受苦了!” 子舒看穆承思走出房门,静坐了片刻,起身将房门关严,吹了灯坐到床上去。 不消片刻,一个黑影不知用何手段打开紧闭的窗户进了屋。 “属下柳青见过主人!”由于房中无光,只见黑衣人身材瘦小,行动极为敏捷,跪在子舒床前,声音低沉恭顺。 “起来吧!”子舒见柳青进来,知道房间周围此时已不再有清醒的人。 配给子舒的青衣卫分十二明卫,十二暗卫。柳蕴为明卫之首,而这个柳青便是暗卫之首。子舒一路从盛都行过来,其实暗卫一直在他不远处保护着,只是暗卫最擅长的便是乔装打扮和隐藏踪迹。假如不是靠联络标记,子舒即使知道有暗卫在身边而去刻意找寻,也无法发现他们。可见这些暗卫的乔装隐藏本领。 今日进城后看到路边行乞老人怀中护着的孩子脏黑的衣服上隐隐可见的逆十字标记,子舒才知道他的暗卫已先他一步到了城中,很可能会在今晚来联系他。 “我已安全到达宜州的事,已经上报给父王了吗?”子舒即使易容,又在暗室之中,跪在地上的柳青仍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尊贵肃然之气。 “刚发出消息。”柳青抬起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小主人,心中无不担心,说道,“主人!穆承思此时已亲自去承霖左都督府,此左都督看来已是他们的忠党。接下来的路途,穆承思怕是会派人明里护送您去宜阳,属下们怕是不能就近保护。若主人想在此时脱身,属下们拼死也会将主人安然送抵京城,主人可有意向回去?”柳青不知道这位小主人为何要以身犯险,亲自来这虎狼之地。想到接下来的凶险,他只想主人能够回心转意,回到盛都才好。 “都到这里了,要回去也晚了呀!再说,身在其位,便谋其政,什么事都不做,岂不对不起天下百姓。天下兴亡,吾辈有责,何况我还是瑜亲王的世子呢!”子舒望向隐隐灯火的窗外,语气很是坚定。 “是!”柳青作为青衣卫暗卫,一切以主人的命令行事。此时他也不好再劝什么,只是心中想着一定要好好护主人周全。 “一路辛苦你们了!”子舒想着这些人既要保护他,又要担任情报局高级人员接收资料整理资料的工作,的确够累的。心中对他们很是感激。“我需要的资料你可带来了!” “是!”柳青从怀里掏出几颗蜡丸,从里面拿出薄如蝉翼的几张纸,递给子舒。 子舒展开手中的薄纸,就着窗外照进来的丝丝光线,纸上没有任何东西。 子舒轻轻拔下头上的簪子,这只簪子通体漆黑,较一般簪子略粗,尾部是几朵腊梅抱枝,子舒拧开缀着梅花的簪子尾部,点点荧光从里面一粒荧绿色的珠子中发出来,原无痕迹的薄纸在荧光下显出密密的字。 子舒仔细地看起柳青呈给他的消息来。他看书一向很快,且过目不忘。没花多久时间,便将所有东西看完,倚在床边,从床边高凳上的茶壶里倒了杯水,将薄纸放进水杯里,用簪子头部在里面轻轻一搅,纸便化在水中,毫无痕迹。 “去查一下和张道谦张元老府中联系较重的家族或人,过几天找到机会来报给我吧!到时候再通知下一步行动。”子舒吩咐完,柳青喏了一声,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承霖城作为宜州之门户,为军事重地,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前临俟河支流源水,倚靠源昌山脉,过了承霖城,宜州内大多平川,甚少山脉。攻破承霖,宜州亦可破也,此话不假。 在先代时,宜州虽然为宜州侯的封地,准他自行管理,但承霖城却是牢牢把握在皇帝手中的,承霖城左右都督都为皇帝亲信,手掌重兵,卡住这个关口,宜州从没出过差池。 只是到先皇时,先皇一生淫逸放荡、不管朝政,晚年更是好炼丹之道、寻求长生不死之方,致使一个泱泱大国,诸多重要权柄落在士族、藩王手中,王朝一度风雨飘摇。虽有当今皇上仁慈爱民,励精图治,国家状况有所好转,但是失去的许多仍是没有找回来,对承霖城的控制便是其中之一。 先皇崇道迷信致使国将不国,这也是他的儿子瑜亲王憎恶神棍道士,不信天命的原因。 天生万物,有因才有果。 子舒想着他最紧要的任务,谋划着将做之事。事在人为,谋事多在谋人,子舒脑中全是宜州中紧要人物的资料及他们之间的关系,想着接下来如何行事最为稳妥,子舒纠结不已,毕竟这是他次做如此大的脑力劳动。 身体疲倦酸痛,精神却是兴奋不已,子舒几乎整夜没睡,到天明之时才混混沌沌的迷糊了一会儿。 承霖城的重要性,有些常识之人便知晓。要处理好宜州之事,宜阳其次,承霖在首,子舒为了今后行事,必须先将承霖城中各项事务安排好,还有几个人重要人物,他甚至要亲自见见的。——他需要待在承霖理事的时间。 子舒一直在为如何能够留在承霖城作难,没想到第二天,不用他想,一切顺理而成了。 问及原因,子舒因为一路的颠簸,加之心累不宁,忧心过度,彻底病倒了。 这些年来,朝廷一直有削弱藩王权利的意思,皇帝在大朝上曾多次暗示削藩,但都被大臣们反对了。只要有藩王这个皇权的隐患存在,皇帝都会睡不安稳,总有一天削藩会被正式提上日程。 而宜州侯作为大齐唯一的外姓藩王,又掌有兵权,宜州作为一个富裕的大州,朝廷若要削藩,宜州首当其冲。 这次皇帝寿辰召各藩王进京,已有很明确的禁锢藩王、随后削藩之意。各个藩王在京中性命拿捏在皇帝手中,此时皇帝提出削藩,即使有人反对,掀起的浪潮也不会有多大。 很多藩王看出了皇帝的意思,但是大部分是不敢也没有能力抗旨不遵的,只能启程去京。接到圣旨当时,宜州侯府中便对此进行了整整一天的商讨,要老侯爷去京城,是所有人都不同意的,但是,不派穆家直系子孙代表老侯爷前往,又不妥当,毕竟此时皇帝的意思还不明朗,冒然惹怒皇帝,让皇帝提早削藩,对还没有做好最后准备的宜州来说是不明智的。宜州虽然迟早要反,但是谋反之路困难重重,宜州侯府多名士幕僚,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头脑发热、名不符实之人,要推翻一个还没枯朽的王朝,是多么困难的事,他们还是知道的。还没有到最后关头,宜州侯并不想背上叛逆之臣的罪名,没有万全准备,他们不会自己挑起战争,他们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和朝廷对抗。 确定了要派直系子孙前往京师,便讨论起派谁去,最后宜州侯长孙穆承思主动请缨,被确定为此次进京人选。 穆承思不辱使命,完成了任务,并且安然从京师回来,顺道还掳走了一个世子。 钱申从都督府回来,传达左都督杨林义的意思,要穆承思亲自进府商讨要事。 原来由于南方三州遭遇洪水,朝廷没有足够的灾粮发放,要从宜州借粮十万担。说是借粮,谁不知道这粮定是有借无还。宜州若是推脱宜州无粮,朝廷定会派监察使下来,宜州内宜州侯这几年招兵买马、府内养着大批幕僚,此事定是会明面上曝光;宜州若是借出这么多粮,岂不是自毁长城,宜州这么多年的打算也就白费了,没了兵粮,起兵全都免谈。 穆承思到达承霖左都督府,得到的便是这个消息 分节阅读_34 分节阅读_35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35 。这个消息是从京师由飞鸽传出,穆承思抵达承霖,这个消息也才刚到达。以朝廷圣旨快马八百里加急,抵达宜阳也需要十多天时间,这段时间宜州可好好考虑要如何处理此事。 穆承思堂兄穆承殷在承霖处理事务,这个消息由他最先得到,然后又发往宜阳。当时他在左都督府中见到钱申,便要求穆承思进都督府商讨此事。 穆承殷是一个治世的天才,且又谋略过人,在穆家甚得穆老侯爷看重,穆家很多事务都由他处理。 穆承思是穆家正牌的继承人,在很多方面都得倚仗他的这位堂兄。据穆承殷的意思,若是还不想和朝廷翻脸,最好的做法是在圣旨没到之时在宜州全范围内征粮,主动向朝廷献上此粮,但是献粮不能太多。一则可以由此表示对天下百姓的关心,得到民心;再则可以言辞恳切降低皇帝对他们的戒心;又则表示宜州的确没粮了,皇帝也不好意思再向宜州借粮。若是想在此时和朝廷翻脸,无作为即可。 此乃最好的计策,穆承思不得不佩服他堂兄的天才。 商量完此事,已是天色将明。穆承思没有休息,便亲自到客栈去接子舒。 子舒一向警醒,这次穆承思在子舒房门外敲了大半刻,房中子舒都没任何响应。 穆承思以为子舒称他不在之时独自潜逃了,心中愤然,一掌劈了房门,进到里屋看到子舒好好的躺在床上。即使脸上有一层易容,也可看出满脸通红。 冲到床边摸到子舒的身体,才发现子舒已是高烧的厉害,陷入昏迷。 第三章 红颜祸水 看到他的堂弟,一向风流却薄情的穆承思如此紧张一个人,穆承殷对来人怎么也产生了几分好奇。但听到下人来报,穆承思因为此人推迟回宜阳的时间,这种好奇便转化成了气愤。为了一个男宠,居然不顾大事。 子舒病得厉害,穆承思为了让他得到好好的医治,把他带到了左都督府。 子舒烧得脑子迷迷糊糊,由于发烧,胃也连锁反应开始疼痛,身体上的疼痛让他在昏迷中也皱紧了眉头,最后竟慢慢啜泣起来。 由于脸上的易容阻挡脸上毛孔散热,穆承思把子舒的脸恢复了原貌。穆承殷进屋便看到他的风流弟弟坐在床上,怀中搂着一个因为发烧满面潮红的娇弱美人。 美人闭着眼睛,却有清亮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紧皱的眉头正加强了那一股楚楚可怜的风情。 除了他自己的亲信,穆承思没让别人知道他怀中人的身份,即使是他的堂兄,他也没有告知。他自己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不想别人知道子舒的身份,然后利用子舒去达到政治目的。 府中的大夫给子舒请过脉开好药方后,便被他遣走了。由于他为侯府小侯爷的身份不能泄露,他现在用的身份只是左都督府中的幕仲,将子舒安排在幕仲所住兰园角落的院子里。 喂子舒吃过药后,子舒的烧降下来不少。但是降烧的药刺激了胃,子舒的胃病犯得更厉害,疼得子舒翻来动去、睡卧不安。 穆承思只好搂着子舒给他轻揉胃部,子舒这才安静了许多,不过还是疼得小声啜泣。 看到穆承殷进来,穆承思原来由于看着子舒的柔和目光变得冷冽了许多。“大哥!有何事?” 穆承思是嫡长孙,但是按族谱排他是族中此辈老七。穆家人很多,但是真正参与族中事务,有一定影响力的人却是很少的。 穆承殷是此辈老大,为穆承思庶出伯父的嫡长子,他的伯父不太出众,却有一个从小有天才之称的儿子,而且这个天才之名并非名不符实。穆承殷是此辈中最有能力作为的一个,虽然因为出身原因他不能继承家族,但是他的智谋才能让他在穆家有不小的地位。穆承殷比穆承思大五岁,已是而立之年。他的长相不似穆承思的张扬风流,虽也是一双丹凤眼,却丝毫没有轻浮、玩世不恭之感,岁月和世事的磨练在他身上沉淀了一股沧桑和稳重。 “老七,听说你从盛都带回了一个人,就是他?”穆承殷指着还在兀自昏睡的子舒,声音是听不出感情的低沉质问。 “是,某等他病好些了,便将他带回宜阳去。”穆承思坦然的看向穆承殷。心下想着没想到这么一点时间,穆承殷就查到子舒是他从盛都带来的。若不是穆承殷所掌管的情报网太强,便是他的人里面有穆承殷安插的眼线。这两种可能都不是他能够容忍的。只是不知他的这位堂兄是否知道了子舒的身份,子舒的身份暴露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你是以后的家主,对于你的这些风流妄为之事,鄙人也无权说你。只是此时情况危急,还望你把放在这些上的精力收回一些放在正事上。” 穆承思知道他的这位堂兄一直看不惯他流连花丛,但是他又没有因为这些事而荒废正事,用得着每次都来教训他么。感觉到子舒在他怀里动了动,怕是他刚才搂子舒太用力让他不舒服了,穆承思对穆承殷点了点头,将裹着子舒的锦被裹紧后,让子舒更好的靠在自己怀里。 穆承殷看着穆承思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满腔心思全在怀中之人身上,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穆承思将来因为这个美人误了大事都有可能。虽然气愤,他还是好言劝道,“天下美人何其之多,这个虽然精致,但你玩不了多少时日又会没了兴致,此时又怎值得你花如此多的心思。等你将来成了大业,佳丽无数,到时仍你怎样也无关紧要,但是现在你还是要分清事情轻重缓急。将他放在此处,你先回宜阳去,鄙人回去时,将他带回。可行?” 穆承殷想着红颜祸水。想趁穆承思不在时,将这个美人解决掉,然后对穆承思说是他重病而亡,即使以后穆承思知道了真相,那时穆承思身边有别的美人也便不会在意这个了。 穆承殷心下的算盘打得好,但子舒又岂止是一般的市井美色,即使因为子舒的身份,穆承思也不会放下子舒,何况,穆承思虽然寡情,但是风流之名不是白得,他怜香惜玉之心却是极重的。 “宜阳有祖父、父兄,孤迟回些时日,又有何妨!况且只要大哥不发消息回宜阳,孤到承霖之事,他们都还不知呢!再说,小舒病重,滞留此处,孤只待他好些便出发,也耽搁不了多少时日。这些时间还可用于了解承霖的事务,多跟大哥学习处理军务。”听了穆承殷的劝说之言,其中那句‘你玩不了多少时日又会没了兴致’,让他听着极不舒坦,说出的话也冲了起来,打起了官腔。最后一句甚至含着讽刺。宜州的政务军务到现在几乎都在由侯府穆家一手包办,穆承思已被定为侯位继承人,照理也就是穆家将来的老大,但是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沾过军务,每次他向其祖父提起此事,都会被以他不够孰能稳重,让他多多跟着穆承殷历练过后,时机到了再让他治理。这一点当然让向来自负过人的穆承思记恨,在这一点上他是不怎么待见他的这位堂兄的,况且他的这位堂兄总是抓住机会就教训他,真是不知家中的继位人是谁了。 穆承殷看着穆承思冷下来的面孔,再看了看他怀中抱着娇弱少年,也不继续就此话题继续下去,只是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他们家的这位小侯爷,将来可不要因为美色坏事。 穆承殷只好用一个兄长无奈的口吻说道,“既然如此,阿兄也无话对你说了,别为了一个以色侍人的男宠坏事便好。你在此逗留之事,自己传书向祖父说清楚吧!” 穆承思看着穆承殷走出去的帘门,门上挂着的青竹风铃被带动着哗啦啦的响。 子舒又在他怀里动了动,看来由于他带内力的轻抚,让子舒胃上的疼痛温和不少,他已找一个好的位置睡过去了,他的脸上还有清晰的泪痕。 穆承思看着子舒憔悴的容颜和终于舒展开的眉头,不明白他并没有对子舒作出过分宠爱的事,甚至让子舒跟着他吃了这么多苦,为何他的堂兄还要这样担心他被美色所迷误事呢? 穆承思如此困惑,是他还不明白,他自然而然的顾忌子舒,顾及他的身体和心情,已是最危险的事了,当你对一个人的关心已出自本能而不发觉的时候,你还怎样为了利益考虑做出伤害对方的事呢! 穆承殷也许不知道他心中想要辅佐的堂弟对那位少年的心意,也不知道那个娇小的少年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人物和多么危险的角色,他只是由于多年在危险中摸爬滚打本能的觉得危险而已,这份危险的感觉有时候已是除掉一个人最重要的理由。 然而,他没有在此时设计除掉子舒,当时间过去,他站在失败者的位置上失去一切的时候,也许是他最后悔此时心慈手软的时候。 只是,后悔换不回任何东西。 子舒是在当天晚间醒过来的,穆承思本是在处理公务,听到下人的报告后立即去了子舒住的小院。 子舒坐在床上吃着婢女端上的清粥,说是吃,其实就是子舒不断搅着调羹,皱着眉头不想下口。 穆承思进屋,看着子舒这个样子。想到他一天没进食,这一个多月也没怎么好好吃饭,他原来是一个备受人宠的世子,陪着自己受苦真是太对不住他了。穆承思想这些已是存了心疼子舒的意思,还很自恋的认为子舒是为了他才了受如此多苦。 穆承思坐到子舒床边的凳子上,对子舒温言问道,“不合口味?” “嘴里好苦,不想吃。”子舒将手里的粥递给穆承思,苦着脸转过头。 穆承思自己舀了一勺粥尝了尝,发现这粥有些霉味,味道还没有路途中在饭馆吃到的好,心想定是他堂兄要为难子舒,才让人端上这种陈米煮的粥来,而子舒只是没吃,连脾气都没发,心下更是怜惜子舒,对他堂兄便更不满。看着站在一边的几个婢女,那几个婢女都长得有几分姿色,却一脸倨傲轻蔑,怕是对来伺候子舒这种一个幕仲的男宠很是不屑,穆承思心下已是气到了极点,但脸上却越发平静。他将粥碗放到屋里桌上,坐到子舒身边,将他搂到怀里,看着子舒已在闪着泪花的眼,想子舒心中难过,便安慰起来,“让他们再去煮些甜粥来,别生气了!” 子舒想推开穆承思,却由于手上没力,穆承思半天也没动摇分毫。子舒有些郁郁寡欢的气闷,却只能静静坐着,抽抽泣泣的落泪。“我想回去,想回家……。”由于抽泣,声音中带着鼻音,更见可怜。 “别说这话,独这件事不行,知道吗?此处只是暂住,等你病好了,就回某府上去,到时没人惹你生气了。”穆承思知道子舒是在闹小孩子脾气,拍着他的背安慰着。 “这是哪里?”子舒埋在穆承思怀里很久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疑惑的问。 “借助的地方,你病好了就走。” “哦!”子舒挂着泪,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我饿了!” “某让他们换粥来。”穆承思听着子舒的话,子舒一向听话,几乎没有过脾气或是向他撒娇抱怨,此时却被别人这么对待,他心下仿佛被硫酸浸过般的痛,现在不仅是对他堂兄心下不豫,对他姐夫左都督府主人杨林义都不满。 “恩。我要吃皮蛋瘦肉粥。”子舒撑起身来对着穆承思说,神情很是认真,如同宣布大事般。 看子舒这样,穆承思心下心痛。脸上露出怜惜的笑意,“好。” “我不想看到他们,让他们出去好吗?”子舒指了指屋里的婢女和门口的几个侍卫。 婢女是左都督府派过来照顾子舒的。而那几个侍卫,则是穆承思害怕他的堂兄在他不在子舒身边时对子舒做出不利的事,派来保护兼监视子舒的他的亲卫。 “婢女可以让出去,侍卫们不行。”穆承思答的很干脆。 子舒什么都没说,却向床里面退进去,不理穆承思了。 穆承思看着子舒的态度,从这一个多月和子舒相处来看,子舒生气或是表示强烈不满时就采用这种冷战态度。 穆承思只好投降,“好,让他们都出去。这样好了吧!” 子舒回过头看了穆承思一眼,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那绝代的风情,清淡高华,让穆承思想将这份美丽和风情永远占为己有。 穆承思让婢女和侍卫都退了出去,虽然那些婢女退出去时看子舒的眼神全是厌 分节阅读_35 分节阅读_36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36 恶和蔑视,但是这些并没有打扰子舒的好心情。 喂子舒吃完粥,穆承思也走了。他作为穆家继承人,由于去京城花了半年时间,要重新接手处理事务,现在便格外繁忙。 在子舒住的小院外安排了重卫,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出后,穆承思安心的去处理政务。 第四章 夜深人静 迷蒙的月牙挂在树梢,如同水墨画般的宁静,淡然。一切在沉静中安然。 这是子舒养病的第四天,这几日每日穆承思都会陪着子舒用饭,然后和子舒说会话,其实就是穆承思自己在说宜州的各种风物,向子舒许诺有时间便带子舒到处去游玩,子舒便在这时候点头说‘好’。可能的确是拖了太多事务要处理,穆承思其余时间都没有出现,子舒便自己坐在床上看书,有仆人会不定时进来添茶问暖。晚上子舒睡着后也定时有仆人进来为子舒压被。子舒对这种一层不变的巡查监视熟悉非凡,当然如何找到其中的漏洞更是简单。 昨晚柳青已经潜进过子舒的房间,向他汇报了这几天查到的情况,子舒决定今晚前去一代元老张道谦的府上。 子舒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叠着纸鹤,兀自玩得不亦乐乎。穆承思走进屋子,看着子舒仍旧苍白的脸上平静温和的笑意,心下温暖。“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纸鹤,”子舒将手中刚叠好的纸鹤展开,做振翅欲飞状。“像吧?它要飞走了,有翅膀真好呀!” “很像!”穆承思拾好床上散放着的叠好的纸鹤,看着子舒身体好了很多,也该准备启程之事,而且现下的情况突然变得微妙起来,他对私藏着子舒之事也有些犹豫。他看着子舒在灯下柔和细致的脸,问道,“你不想京城吗?可想回去了?” 子舒本抚着纸鹤翅膀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眼中有伤痛闪过,“你现在要送我回去了吗?你不带我去看宜州的风景了,你说会让我去看海的!都不算话了?” “怎会?某答应了就会实现诺言的。”听到子舒这样的回答,穆承思心里的顾虑放下很多,但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某只是怕你想家了,前几日你不是说想回家吗?” “我家又不在京城,你说送我回京,我……”子舒低下头,神情有些黯然,再抬起头时,是强作的镇定,“等我将宜州游完之后,你将我送回碎玉城就好。那是……那时也不会拖累谁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强作的镇定也被打破了,带着丝哽咽。 听子舒如是说,穆承思才想到子舒也只在京城待了三个多月,况且还在那里受到了伤害,自然对京城没有好感的,心下便放心很多,“别伤心,你不想回去,某可以一直养着你的,”盯着子舒神情专挚、信誓旦旦的说,“你愿意,一辈子都可以。” 子舒可能也意识到了穆承思的话有多暧昧,偏过头,脸有些红,不好意思的说,“我要睡了,你走吧!” 然后又把手中的纸鹤放到穆承思手中,“这些是送你的,他们说这个用来保平安。” 穆承思看着手中的纸鹤,虽是白色,但他眼里它们却如大红的暖色般让他感动和幸福。然后看子舒别扭害羞的将头埋到被子里,他心中的幸福更是极度膨胀起来。 他真想留下来和子舒共度春宵呀,可又想到子舒身体不好,这几日又要赶路了,还是作罢的好。揭开子舒蒙在头上的被子,在子舒脸上亲了一口,看到子舒瞬间红了的脸,他开心的笑道,“蒙在被子里别蒙坏了。” 暮春剪纸般的上弦月从西天边滑落,夜渐深渐寂。 子舒裹在黑色的貂裘里,被带着从城南左都督府,一路隐藏踪迹行到城北张府。 从墙头进到张府中,子舒还没反应过来,已是站在张府府主书房门口。 书房中有昏黄的烛光闪烁,映在窗纸上一个来回踱步的身影。柳洪是在子舒来之前便进府中探查的,此时回到子舒身边,向子舒点头说表示没发现任何异常。 子舒示意柳兰上前敲门,自己站在一边整理仪容。 此时是夜最深的时候,到处都处在深深的暗黑之中。 张府家主三朝元老张道谦正在书房中等待客人的来临,不断踱着步子,客人此时都没有来,他心下不宁。 宜州张府是宜州大族,张府处在承霖城北,已有百年历史。这间书房所在的院子,掩映在一片苍木之中,无论是对隔音还是阻隔视线都有好处。子舒此次出行暗访张元老,出动了他十二暗卫中的一半,柳兰为一个娇俏的二十左右的女子,柳洪是暗卫中总管子舒安全的,已近而立的年龄,他曾在瑜亲王身边多年,能力卓绝。 除了柳兰、柳洪,其余几人都已占据此院各个制高点,监视观察周围情况,确保子舒的安全和此次谈话的机密。 柳兰上前轻敲房门,门被打开。子舒进屋,柳兰跟随其后,柳洪则在门外守候。 迎上子舒的是一个年已古稀的老人,老人身体还很健硕,目光炯炯丝毫不浑浊,看向子舒时带着欣喜和安心。 子舒通过这位老人看到他时的最本能的反应,知道这位历经过风雨的老人将给他最大的帮助,见到他,子舒的这次宜州之行即使只到承霖城也算没有白来。 老人白发白髯,他历经三朝,宦海浮沉,曾做过皇子儒师,后又是太子少师辅佐太子,十年前告老还乡安享晚年,他的人品事迹都是让子舒佩服的。子舒脱下身上的貂裘披风递给柳兰,上前恭敬的一揖到底,“齐氏子舒拜见张元老!让张老夜深等候子舒,实是子舒之罪。” 受了子舒的礼,张老先生上前扶起子舒,领着子舒进到里屋书房。“世子如此说,倒折煞老夫了。还请进里屋谈!” 子舒随着张老先生进屋,张老之前便得到了柳青送出的密信,今夜在府中等候世子,由于此事机密,房中没留人伺候。 在子舒的一再推托下,子舒依客座坐下,张老坐上主位。 “张老曾为朝中老臣,为大齐江山,人民社稷尽心竭力,死而后已,此份情义皇家百姓都不能忘,不会忘。子舒前来宜州,皇祖母在子舒面前提到元老时,无不心下挂念张老身体,念张老对皇室朝廷之恩。”子舒对张老表达谢意,虽是些官面话,语气却极其真挚,让听者感怀。 “世子抬爱了!不知皇太后身体可还安康。”张老怕是想到了往事,神色间尽是怀恋。 “皇祖母身体还好,就是时常念着当年的老臣旧事,说现下朝中重臣不够稳重,当年先皇虽不事朝政,由于有忠臣贤臣打理,天下都没出过问题。可现下,皇上勤俭仁爱,不辞劳苦,天下却有不稳之象,实在令她老人家伤怀。总是记挂着些往事,不能释怀,说是当前隐患不除,她都不能安心西归的。” “不仅皇祖母,父王也是经常在子舒面前说起张老,对当年顽劣不听张老教导后悔不迭。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舒倒是要拜张老一声师祖的。” 听到子舒说起后来的话,本显压抑的话题也有了一丝轻松。张老也露出一丝怀恋的笑,“瑜小子的确不爱老夫的课,每堂都是要逃的。不过,他志在武艺兵法,成了一代名将也对的起他的一身才华。” 子舒听到张老称他父王瑜小子,心下莫名想念欣喜,“父王现在每日公务繁忙,倒是在抽时间看书了。” “当初还怕太后怪罪,说给皇家教出个不懂书经的小子,现在他成器了,孩子也是如此大,如此懂事,倒是没让老夫失望。”张老看着子舒,为瑜亲王有如此出色的儿子感到高兴。 “子舒在此带家父感谢张老念顾,”子舒起身,行到张老面前,又深深的行了一礼,神情严肃起来,郑重的说道,“子舒今次冒险潜进宜州,是受命来连络张老求张老帮忙的。张老为国鞠躬尽瘁,本当安享晚年,朝廷不应再把张老拉入争斗,但此次关系家国统一,关系天下百姓,实在是不得已为之。” “能为朝廷,即使要老夫拼了老命也是值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世子小小年纪便知此理,老夫又岂有推脱之理。” “张老身居宜州,自然知道宜州侯早有谋逆之意,只是由于师出无名才安分至今,朝廷一直有削藩之意,却苦于宜州境内兵马被穆家把持,若要削藩,定招反对,只能出兵伐之,两军交战,兵荒马乱,百姓受苦,此张老定是知的。” 子舒所说,每一个有政治敏感和觉悟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位三朝元老怎又会不知。“世子所说,实也!老夫受皇恩浩荡,定是要为朝廷国家效力,削藩之事,若皇上要为之,老夫作为帝师,又怎会不支持。要老夫如何,皇上吩咐即可。” 张府和穆家一直联姻,此时已有数代。这位决定一大家命运的老人用他铿锵有力的话语,表明了他的态度。大义当前,为国为民。 子舒没想到张老会如此爽快坚定的表示支持削藩,他准备的那一大堆说辞看来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子舒和张老又聊了一段时间,张老讲起原来做太子少师时的事情,说到当今皇上是一位仁义之君,古来少见,他无论是为天下百姓着想,还是感念先皇和当今皇上的恩德,都会带领全族支持削藩,支持朝廷,最后再一次表示皇上有任何事要他做,他都赴汤蹈火完成。 子舒坐在下位听这位七旬老人忆往昔,感今朝。这位老人身虽老去,却依然壮心不已,对朝廷皇室一番情怀无可指摘。 古代儒生士人都有一根傲骨,里面装着支持其生命和生活的满腔忠孝仁义的气节。忠君为此气节之首,几乎是他们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坚定的正义。 子舒看过很多关于臣下死忠的例子,他无法理解古人这种近乎盲目的执着的忠君思想,所以他对面前的这位古稀老人毫不犹豫的回答产生怀疑实属正常。但是,从这位老人诚挚的话语里,他感受到的他的忠诚和坚定是如此强烈,子舒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 子舒这才将自己此行最终的目的说出来,他从怀里拿出皇上手书的密旨和一方印信交给张老。没有跪拜接旨的庄重恭敬,张老看到子舒手中密旨时也没有应有的疑惑,不过他却是颤抖着双手,哽咽着看完密旨的。看完后,这位老人对着窗户,向西北方叩拜了三下。然后向子舒郑重承诺到,“皇上所托,老臣定当竭力,纵死不辜负!” 忠君是一个什么概念,子舒不明白,却真实感受到了一次,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震撼与神圣。 人们追逐最高的权利,追逐万人景仰的帝位,子舒也不是不能理解了,他对此有了新的了悟。 子舒知道密旨的内容,要求张老秘密联合宜州忠君爱国之士,上书陈词宜州侯反朝廷之举动,要求削藩;并且在宜州之内组织形成一股反对宜州侯的势力。 让敌人失败最快最简单的方法是扰乱其内。 这个方法是子舒向他父王提出的,然后还要求自己前往执行。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没有人有义务成为自己的忠实且坚实的依靠,能永远依靠和必须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已。 一直沉浸在孩童时代的烂漫和无忧中的人,是最自私的人;一直寻求别人保护的人,是最天真也最傻的人。在前世纯真灿漫的年纪里,他的家族便让他懂得了这个道理。 人都是要长大面对世界的,既然世界的残酷永不可免,请让我为自己选择一条不会后悔的道路,即使它异常艰辛。 第五章 春尽夏初 枪杆子里出政权。——毛泽东 中国人都明白的道理。 将砝码全压在没有力气只有嘴皮子的儒生士人身上是幼稚的,子舒知道这个道理,皇上和瑜亲王更加明白。 在强大的武装力量面前,无论多么义正言辞兼犀利的唇枪舌战都没有用处,起作用的只有对等的或 分节阅读_36 分节阅读_37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37 更加强大的武装力量。 能撼动敌人根基的力量来自军队,在这个冷兵器战争的年代,军队的人数才是制胜的重码。 此时大齐实行州县制,全国由原来九州扩增为十二州。宜州为大齐大州,无论人口、军队、粮食及各项出产都处各州中前茅。人口在这个年代是最大的资源,拥有人口又拥有强大军事经济能力的宜州对朝廷和皇权已形成了巨大的威胁。 宜州从前几代皇帝起,名属朝廷,其实已在渐渐脱离皇帝的控制,到先皇时,穆家已成为宜州实际的统治者。 大齐制度,同姓封王,封王者才可开府建制,拥有自行的一套僚属机构,宜州侯作为一方侯爵,他的配属和权力甚至超过了王爵,他的存在,已是齐家王朝最深最痛的一根尖刺。 它的强大、却又低调,让一向谨慎保守的永盛皇帝用了接近二十年的时间来发展自己、积聚力量,才决定拔除这颗利刺。 削藩刻不容缓! 天灾之后,战争不能避免。 子舒那晚去见张老,被送回左都督府后,原来已缓的病情又恶化,不知缘由的穆承思看到低烧昏睡的子舒,心中怜惜不已,最后只好又推迟回宜阳的时间。 于是穆承思带着子舒回宜阳,已是和办完事的穆承殷一起。 坐着豪华的大马车,行在宽敞平坦的官道上,一路随从如云。 子舒一路或是安静的看书,或是睡觉。穆承殷虽然瞧不上他这种低下的男宠,又认为他坏了穆家小侯爷穆承思的事,开始还有些敌视他,常在穆承思看不到的地方给他下绊子。但是十几天的相处,看到他不恃宠而骄,也不是撒娇惑人的低下之流,路上除了捡过一个小乞丐没要求过任何事,穆承殷也就不再关注子舒,认为他不再有害。 到达宜阳的时候,已是黄昏。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淅淅沥沥。三月底的宜阳,若黄梅时节的江南,烟雨朦胧,绮丽而忧伤。 穆承思弱冠成年之时从族中大宅搬出来自己建了府,子舒被安排在穆承思府中的深院里,俨然被藏起来的美人。 院中大朵大朵莹玉色的广玉兰开放着,在雨中妖娆傲立。湿漉漉的世界,子舒撑着青竹油纸伞,站在院中树下。伸出手,是雨丝凉凉的触感。 这是春天最后的一场雨,带着春一年的眷恋,在天地间缠绵不绝;。 硕大的广玉兰在微风细雨中摇曳着,然后整朵整朵的跌落。子舒弯腰拾起跌入草丛中的花瓣,身后来人接过他手里的油纸伞,为他遮起一片天地。 子舒小心的捧着手中的花瓣,花瓣仍然饱满莹白,上面点缀着晶莹雨滴。 子舒微笑着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穆承思,“我喜欢这种花,仿佛蕴含着世间最纯洁的美丽!” “喜欢就好,府中种了很多!”穆承思看到子舒微笑的样子,很舒心。在他心里,子舒是比这广玉兰更加纯洁美丽的存在。 玉兰树下,白色描竹的油纸伞,相望的两人,在这深深院落里,此时正描拟着世间最美好的画面,温情而纯洁。 春天最后的时节里,广玉兰带着她最后的美丽,在此时和子舒相遇了,然后是绚烂的跌落,憔悴在夏天的伊始。 我要如何遇见你,在我最美好的时候。 故事的转轮开始旋转,小小的院子在初夏的蝉鸣里开始它不平静的未来。 穆承思的居室书房临水而建,子舒喜欢那一泓清澈静水。 由于这座府邸倚山而建,府中全用山上清泉活水,府中的这泓清池也为山泉水,清澈的水中种着莲花,火红的莲花浮在水面,莲茎在水中隐隐显现,红黄的金鱼在水中自由游弋,有风吹来,莲香便在空气中飘荡散开。子舒喜欢这里的景致,也喜欢这里的凉爽。 穆承思和子舒相处的越久,便越为他着迷,那淡淡的温柔,骨子里的高贵优雅和少年的天真纯洁,让他迷之成狂。 这种着迷深入骨子的时候,他府中再美再柔的美人都让他感到索然无味,而他又不忍心如此快打破子舒的那份纯真,他只能不断忍受心中的渴望,在子舒面前做出纯情翩翩公子的样子,到现在,他甚至连子舒的手都没碰过几次。本存着把子舒藏起来的心思,他带着子舒回到宜阳已近一月,他却从没让子舒出过门,甚至没让任何外人见过他,但是看到子舒喜欢他的清莲小筑,他便让子舒搬了过来。他的举动已让外界在传言他的府中藏有绝色美人,这位美人让他这个花花公子都放弃了到处猎艳,许多人都打着进府一观的心思。 子舒俯在置在水榭边的玉簟上,皓腕伸出衣袖,手在水中不断轻划着,逗着水中游来游去的小鱼。柔和的夕阳正洒满他的全身,他的侧脸温柔又恬静,静静的如同一幅永恒的图画,一切是如此的美好。 穆承思看着子舒,他的心很平静,又很激荡,心中是如此的甜蜜,又如此的忐忑忧虑,此时的他只是一个陷入爱情的凡夫俗子。 穆承思想将子舒锁起来,锁在一个只他一个人知道的地方。他的心很矛盾,但这种矛盾还不足以让他丧心,子舒柔和温暖的笑容已占据了他的全副心思,他没办法放弃让子舒开心的机会。 子舒已是一种毒药,天下至毒,沾染上了便无药可解,他迷人心智能带给人快乐,但更多的却是让人付出更大的代价,去品尝事后的天下至苦,那苦有名——相思蚀心。 现下宜州和朝廷的关系已经激化,宜州侯及其幕僚们分析,现在朝廷应付此次洪灾已是疲于奔命,朝中为了赈灾,甚至削减了不少军饷军粮,军队中已有很多人不满。朝廷虽然拨下了不少钱粮,但是由于官吏层层克扣盘剥,到灾民手中时只有很少一部分,有些地方甚至没有了灾款。当生命受到威胁时,总有人会去铤而走险,灾民中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形成了组织,开始反抗朝廷。大齐的南方,战火已在一些地方燃烧,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大齐北方的耀越,在此时的五月初,新帝已控制了局面准备登基,澹台明璟和宜州侯已定盟约,且宜州侯和几个大的藩王也暗地里达成共识,准备一起反对朝廷。宜州侯是想先夺下大齐东南几州,当藩王纷起,全国大乱时,再向全国开进,瑜亲王在西北的军队是朝廷最主要的力量,而这些军队要南下东进,途中有很多藩王相抗阻挡,到宜州之时不知已是何年何月,兵贵神速,朝廷在此已失了先机。别的藩王都为大齐同姓宗室,他们当然是想自己当皇帝的,琼北永乐王拥兵自重,早些年便和宜州侯联系谋反之事,还许诺宜州侯若是他能当上皇帝便将东南三州给宜州侯做封地,宜州侯不是傻子,当然没有允诺,便以时机还不成熟拒绝了,假如现在由宜州提出起兵,并以永乐王为尊,不怕永乐王不出头起兵,帮宜州在北方对抗。 宜州方面已下决定,穆承思也已出京回到宜阳,朝廷失去了宜州的人质。所有一切准备就绪,宜州内一时军事调动频繁。 子舒每日在府中水榭上焚香弹琴、斟茗持书,虽然不能到处去游山玩水,但是穆承思藏书不少,要将这些书看完也许已是几年后的事了。他没有因为这样的生活而觉得无聊,外界的事仿佛完全隔离在了他的世界之外,他只是一个享受生活的优雅贵公子。 穆承思近日很忙,陪着子舒的时间渐渐少了。 除了公事让他繁忙之外,有更大的担忧让他烦躁,他已回到宜阳的消息盛都那边已知道,他们当然也会想到丢失的世子子舒定是被他劫走了,他害怕瑜亲王向他要人,那时,子舒在他府中的消息定瞒不过去,他的爷爷得知子舒的身份,定会将子舒要走做筹码的,他不知道他在那时要如何抉择。 他也只能棋行险招了,假的子舒世子他已找好,现在要的便是将真的掩藏起来,瞒天过海之计,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将子舒放在光明正大的地方,随时带在身边是最好的办法,不仅降低别人的怀疑,也可就近随时保护,两全其美。 穆承思在为他的奇思妙想感到满意的时候,子舒正躺在躺椅上看书,手中拿的是易经,可是半天了,那本书也没见翻一页。 子舒要将承霖的大部分军队控制在自己手中,派出刺杀承霖左都督杨林义的杀手已经在准备,得手也是近期的事情,只是要如何让自己的人坐上那个位置却是一件难事。 给出解决南方暴乱问题的信件早就发出了,据回报,由于方案实施的时间太短,效果尚不明显,不过已有好转的迹象。 子舒从躺椅上坐起来,走到外间。便见穆承思面带笑容的走进来,拿过子舒手中的书,宠溺的温言细语,“看书太累,就少看些。” “不看书,也找不到事做呀!每日对着莲池,池里的鱼有多少条都快被我数清了,你也不让我出门。”子舒避开穆承思想牵他的手,有些埋怨的说道。 “是某拘着你了,今晚府里有晚宴,你去参加吧,多认识几个朋友就不闷了。”穆承思不懈努力,终于执起子舒的手,拉着他向外面走。 “柳一,去把为公子准备的深衣拿来。”穆承思对着站在一边的小仆说道。又转过来对子舒说,“你以后就化名叫伊舒可好,伊是某的母姓,你叫这个名字很好。” “为什么要用化名呢?我的身份不能让别人知道吗?”子舒盯着穆承思,神情有些茫然。 “让别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传进京城,京城就会来人将你带回去,你现在不是不想回去吗?”穆承思此时的表情就像引小红帽上当的狼外婆。 子舒点点头,但是神色间又很为难,“但是……,让父王担心不好,你帮我送一封信回去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嗯!要送慢一些!” “好!”穆承思摸摸子舒的脸,答的很爽利。 宜州从决定对朝廷公开挑明自己的态度起,做事就不再遮遮掩掩。 穆承思则可以光明正大的到处见人,今晚是他为庆祝自己从京城安然回到宜阳的庆宴。 子舒一身白色广袖曲裾深衣,深衣广袖和下裳下摆上绣着浅粉透紫红的大朵大朵玉兰,穿上它的子舒如簇拥在玉兰花瓣中的仙子。右衽的衣领领口不太紧,露出莹白的一截脖颈,头发被高高的纨束起来,插上带着淡淡紫红的玉笄。 这套衣服是穆承思自己设计,让裁缝绣房赶制出来的。看着穿上此服的子舒,穆承思觉得他花时间来设计这件衣服很是值得。 带着子舒走进宽阔的正厅,夜幕里,正厅缀着数十颗大大的夜明珠,整个正厅亮如白昼。 昏黄暖色的光晕里,子舒脸若莹玉,映着夜明珠的清光,高华而优雅中透着妖娆。出尘绝艳四字便是今晚见过他的人对他的评价。 看到别人见到子舒时的出神入迷,穆承思虽不满别人看子舒时亵渎的目光,但他心底的忧虑却被极大的满足代替,因为这样的美人是他的,别人不能毫厘染指。 这是一个极重血统身份的时代,穆承思其父是老侯爷唯一的嫡子,极赋才情,成年后被逼与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成亲,但其婚姻并不幸福,在穆承思出生后不久他便遁入了空门。其父虽然不肖,穆承思是穆家嫡长孙的身份却不会受到影响,他从小便在祖父身边直接接受教导。穆家此代比穆承思能力卓越的人大有人在,却没有人拥有他的正统的身份,也没有人可以取代他的位置。 子舒是大齐皇室和神秘西临国的公主结合的孩子,他可以说拥有着大齐最高贵的血统,甚至超过了这一代的任何皇子。如此高贵的人现在是他的,怎么能不让穆承思感到极大的满足和愉悦。 惑人的晕光,如玉的美人,还有美人的微笑和细语,这一切让穆承思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他在心里想着大事成后便会去向他祖父要求娶子舒为妻,一生一世就这样和他度过,让他的名字在万年之后都还和自己的联系在一起,接受万民景仰。 第六章 夜宴之上 “要喝酒吗?这是宜阳有名的杏花甜酿!”穆承思殷勤的给子舒倒了一杯。他从没见过子舒喝酒,很想看看子舒喝醉后醉态可掬的样子,便端着酒杯在一边怂恿着,“这不是烈酒,喝起来就像舔酿一样,甜 分节阅读_37 分节阅读_38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38 甜的!不会醉!” 子舒接过酒杯,尝了尝,清新而芳香,甜丝丝的并不辣,便在穆承思的注视中将一杯酒喝完了。 子舒喝完酒舌尖轻舔嘴唇,回味着酒的甘甜,很是满足享受,穆承思看着子舒被酒润成水红的两片粉唇,心中渴望激荡不已,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由自主的凑上前去轻轻吻上了子舒。柔软的带着酒的甘甜芳香,穆承思真想将子舒吃下去。但是看到子舒那本水光潋滟的明眸,因为他的举动突然变得冷淡而僵直,他还不想把好好的氛围就这样打乱,于是只虔诚的轻啄舔舐了一下。 子舒没想到穆承思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这样做,他不可思议的盯着穆承思近在眼前的脸,两双眼睛就这样对了一秒,好在穆承思并没有更出轨的举动,不过子舒的脸却白了。 穆承思轻轻把子舒搂到怀里,让子舒的脸埋在胸前。子舒并没有反抗,他在压抑着自己的心跳。在他耳边响起的咚咚咚的声音,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穆承思的,如此剧烈而急促。 两个人的心跳合在一起,如同一个人的一般整齐,可是两个人的心事又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坐在下座的客人们看到穆承思的举动都轰然叫好起来,甚至还有人起哄让来点更刺激的。在他们眼里,子舒那埋在穆承思怀里的脸是害羞的脸红和躲藏,只有穆承思自己知道子舒在害怕和气愤,那脸是惨白的。穆承思还没有因为爱情而变白痴,他知道子舒何等高贵的身份,即使单纯,也不会心甘情愿受这种被当成男宠的侮辱性的行为。他还记得子舒为什么离开齐子卿,子舒心里留不得阴影的。 对于下面的起哄,穆承思只是笑笑,轻抚着子舒的背没有作答。 穆承思心里有了子舒便再没有往日的轻浮,世事的磨练和感情在心中的沉淀让他多了份肃然和沉稳。这样的穆承思已有了一股王者之气,坐在下位的许多人都能看出来这位小侯爷经历盛都之行的确成熟了许多,让他们这些追随者心里很是欣慰。 “孤府里的舞姬可是天下无双的,平常孤可不会如此大方,今日就让大家乐乐。”穆承思的话说完,下面就一阵鼓掌笑闹。 从此厅的边门翩翩舞进来一群舞姬,舞姬们着粉红绣桃花的纱衣,长长的垂地广袖,曳地的长裙,在大厅的中央舞起来,如同春天来临,桃花漫天而舞,伴着舞蹈的是渐起的洞箫之声,箫声婉婉悠悠,时而清扬时而低诉,若清风自山间竹林深处婉转送出,荡漾林间,飞出竹林是三千桃花,一路溪涧,云雾缭绕,宛然仙境。一青衣女子入到桃林,手执紫竹洞箫,出尘如仙。 “可还满意?”穆承思看到子舒听箫听得入迷,箫声一完,便邀功似的低声在子舒耳边轻问。 子舒看着入到场中的吹箫青衣女子,对她很有好感,对于穆承思的话,他只轻点了一下头作为回答。 “她是你府中的歌妓?”子舒觉得那青衣女子气质不同一般,轻灵而高雅,虽然容貌只是中上之姿,没有特别过人之处,场中的舞姬大多都比她漂亮,但是,她却是最吸人眼球的。子舒觉得她这样的人不应该是出身红尘之人。 “她是犯官之女,被某买到府中的。歌舞皆是不俗。”穆承思看子舒对他府上的歌妓感兴趣,心中有些吃味。他也不想想原来这些歌舞姬都是他床上之人,这样的吃味未免太不恰当。 “她叫什么名字,我想和她说话!”歌舞已经完了,舞姬们却并没有退下,而是到各桌上去添酒陪客,看来穆承思说的让大家乐乐并不只是让大家看看歌舞这么简单,想到会发生什么,子舒的心里有些闷。而那位吹箫的女子并没有上哪一桌,仍然站在大厅之中。她看向子舒的神色有些冷,想是子舒占了她的位置,对于她的冷眼,子舒并没有太在意。 “青舞,阿兄他身边有新人了,这次你陪我吧!”一个人从座位上起身,到场中去拉独自站在那的青衣美人,声音很是轻佻,动作也很龌龊,竟是一下便把她的衣领拉开了,里面的白色束胸显了出来,在座有几个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站在场中的冷面美人有些慌了,对着穆承思叫起来,“主人,别!青舞还可以伺候您的。” 穆承思的心思已是全在子舒身上,对她并没有多在乎,刚刚子舒对她的关注,和她对子舒的敌视已让他对她更没有了感情,“青舞,你就去陪陪承离吧!” “主人,青舞只是您的。”场中的美人更加慌乱,根本抵不过身边男人强有力的手,已被带到了边上的座位上,她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阿兄,小弟喜欢喜欢青舞可有很久了。以前也向你求过,但当时你对她正有心,现在你身边已有新人了,就把她送我吧!”穆承离说着话时眼中是淫秽的笑意,手也伸入了青舞的衣服里。 青舞已哭了出来,不断叫着“别!” 可是场中却没人站出来保护这位弱小的女性。子舒的心中不好受,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除了自己,指望任何人都是无望的。 子舒看到穆承思冷冷的眼,抢在他前面说道,“我也想献一首曲子。可好?” 穆承思看子舒认真的神情,点点头。 子舒从穆承思身边起身,走入场中,大厅中央已摆上了一把古琴,子舒跪坐在锦垫上,调好琴弦。 厅里的人都安静的等候着,并没有人出现戏闹,子舒的神情是如此端庄而神圣,带着淡淡的悲悯,不容任何人亵渎。 琴声渐起,低回的轻拨,悠远的守望,渐起的高潮是心中的期盼,望断天涯,你还没有回来,落花成泥,春天已去,你的归期在此年的何时。一盏青灯,独自成眠,你近在眼前,却在别人床榻,我的思恋,你可知晓,我的泪水,你要如何偿还。流光易逝,我的青春你是否要让他在等待中消弭。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低回的曲子是如此幽怨,轻吟的曲词由子舒莹润的声音唱出,清晰中是惆怅。 穆承思不知道子舒为何要为青舞打抱不平,但是,子舒如此明显的为青舞求情,他又怎好拒绝。 起身走到子舒身边,轻轻将他带起来,拉着他回到了上座。 场中还有很多人沉浸在刚刚的幽怨琴声里,青舞听着子舒唱出的她的心声,泪下如雨。穆承离也没有再为难青舞,放她起身,不过他的视线却粘在子舒身上,久久无法离开。 穆承思很歉意的对穆承离说,“十弟,青舞还留恋为兄,这样的人怎好送你。等以后为兄得到更好的再送你。” 青舞在穆承思的手势下走到子舒身边,子舒掏出手巾递给她,“把脸擦擦,把妆哭花了便不漂亮了。” 女人是不能在人前流眼泪的,哭花了妆,便不再美丽。 惹你哭泣的男人不值得你哭泣,因为他不值得你放弃你的美丽和骄傲。 “谢谢!”青舞眼里的子舒已不是开始时她认为的抢他男人的狐狸精,他已是她的恩人和知己。 穆承离是穆家这一辈中最有军事才华的一个人,不过他的脾气也最是暴虐,性格不羁,对敌人毫不仁道,嗜杀嗜血。年已廿四,在抵御海贼的战役中立过大功,有他参战,百战百胜。 穆家出专情情种,那便是穆承思他爹;穆家更出的便是风流放荡子,穆承思便是代表,不过这位穆承离也很放荡,却没多少风流气,全是下流。曾死在他床上的男女可说是不计其数,但由于他的军功卓绝,穆家也没对他多大管束。 青舞不愿意跟他,也不一定是由于眷恋穆承思,大多是害怕这位魔星。 穆承离一向是不可一世的,在穆家,他也就敬畏服从穆家老侯爷,害怕他同父同母的大哥穆承殷,然后就是要听穆承思这位继承人的话。在他心里,他当然是希望自己的亲大哥能当将来的侯爷,然后当皇帝,对于穆承思,他也就表面的遵奉而已。 “阿兄也不必这么说,青舞这小美人,你不舍得,小弟怎好强求呢!只要你让你身边那位来陪我喝杯酒,我以后也就不烦你送我什么人了。”穆承离的话里是轻佻的意淫,眼睛直盯着子舒露出来的那一段脖颈,笑得很淫亵。 大齐皇族有纯黑的黑眸,穆家人代表性的长相便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穆承思那一双电眼看着别人时,让人感觉是被爱着的含情脉脉,而这位穆承离的丹凤眼看着别人,便让人觉得寒毛直竖,觉得自己是剥了衣服被他参观。 子舒对别人的打量一向气定神闲,此时却被看得心神不宁。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宜州的各种情况,宜州内重要人物的主要情况,在来这里之前,子舒便有一个详细的了解,来到宜州之后,他担心事情会有疏漏,把穆家及宜州权利中心人物及其交往人物又做了更详尽的认识。这位得志的穆家少年将军,他的性格,他交往的人,周围人对他的看法,他的优点及缺点,子舒相信自己比穆承离本人更加了解。 子舒的黑瞳如冬日无月的夜空,黑得没有丝毫杂质,如此深邃,如此清冷。 他只扫了下位在座的各位大人一眼,然后在穆承离身上停了一秒,最后转向了穆承思。 穆承思没有说话,脸上也没表情。他看向穆承离,那双一直脉脉含情的眼睛却没了一直以来的温情,带着寒冰的冷意。穆承离对他的挑衅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一直以来没怎么当回事,知道这位堂弟虽然性格不好,但是还是分得清大是大非的。没想到这次他居然把主意打到子舒身上了。 厅里坐着的各位,即使神经再粗,也感觉气氛不对,原来还有些笑闹之声,这时,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一时间,气氛很是诡异。 “让我下去陪酒!”子舒的声音冷冷的,是嘲讽。他没理穆承思的反应,也没理厅里仿佛被定格了的各位,站起来径直走了出去。 此时的子舒,不是一个让人保护的弱质少年,他有他的骄傲,强势而霸道,冷清而决断,他是不容折损的。穆承思爱着的便是这样的子舒,这样的才是子舒。 穆承思瞪了穆承离一眼,声音比子舒的还冷。“以后别再说此话!”站起来,追着子舒出门了。 在场的人,个个更愣。 穆承离最先笑了出来,摸了摸鼻子,很是恼火的耸耸肩,“开个玩笑也不行!” “这是离开,还是留下来呢?”在座的一个身穿白色锦服的年轻人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很是为难的表情,“主人不在了,李某还有事,先行告退,大家好好玩吧!”然后向大家拱手行礼,也走了出去。 这场宴就因为穆承离的一句话,不欢而散了。 而宜阳城里也开始流传着这样的话,小侯爷穆承思养了个绝色少年,他不仅样貌好,才学更是不错,在宴上弹奏的一首曲子,不出几日便传遍坊间。小侯爷对这个少年很是看重宠爱,对他百依百顺。穆承离将军也看上了他,为了他,不顾兄弟之情,还在宴会上和小侯爷闹翻了。 第七章 任重道远 子舒从偏门出了大厅,沿着来路回到清莲小筑。柳一跟在子舒身后,担心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出去吧!这么一点小事,我还是能承受的。”子舒向柳一安抚的笑,散去了刚才的寒意。 柳一在十二暗卫中年纪最小、最善伪装,柳青不放心子舒近身没有自己人就近保护,便安排柳一扮成小乞儿,子舒在穆承思面前一向喜欢善心乱发,将柳一收留,并带在身边,成为近身小仆也很合情合理。 穆承思希望子舒身边有专属子舒,能够舍命保护子舒的人,这位柳一虽是 分节阅读_38 分节阅读_39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39 乞儿,身份低贱卑微,但是从跟着子舒,便安分守己,对子舒很是恭敬,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穆承思也就承认了他的合理存在,并把近身照顾子舒的事交给了他。 穆承思追着子舒回到清莲小筑。 小筑一边临水,临水一面无墙,悬挂着淡青竹帘,此时竹帘挂起来,天空一轮弯月,水中映着一轮弯月。房中没有点灯,淡淡的月光照进来,满室冷冷清辉。 子舒伏在榻上,在这样清冷的月光里,他的身影是如此单薄而悲伤。低低的抽泣声在这样静的夜里清晰的落在穆承思的心上,这是他从没感受过的心痛。 “子舒,怎么了!某怎会让你去陪酒呢?别哭了!某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穆承思轻抚着子舒的背,语无伦次的安慰着。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今天让我去宴上,就是想羞辱我的。”子舒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 “某没想到十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让你受委屈了。你也知道,某怎么会答应他!”穆承思把子舒扶起来,拿出手巾轻轻给他拭泪。 子舒的眼睛红红的,因为哭得激动,脸上有了血色,在月光光晕中是水嫩的粉红。穆承思喜爱子舒,这是看着他便越发觉得子舒可爱娇弱,楚楚可怜。 “你当时都没有及时拒绝,你心里就是那样想的。你还在众人面前把我当成你的那些姬妾一般使用。”子舒的语气冷冷的,泪流的更凶了。清泪就这样哗啦啦从眼里冒出来。 “某怎么会那样想!当时某是气急了,才没及时拒绝。”听子舒的语气,是更怪他在宴上的轻薄,他心里虽然觉得那样是最正常不过的情人间的小动作,但看到子舒生气,他也只好赔罪了,“某怎会将你当成一般姬妾,那是某喜欢你,一生只爱一个的喜欢。”看到子舒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中的神色,穆承思心中有些忐忑,他低下头,盯着子舒那黑色的眼瞳,说出心底的话,“某想娶你为妻,和你一生一世,你可会应我!” 子舒沉默着,很痛苦。他知道穆承思是喜欢上他了,但他以为穆承思就是看上他的皮相,把他当成任何一个有美貌的人一般的喜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爱我的美色,我利用你做一些事,这也是没什么的。 可是他不想利用别人的爱情,子舒很苦恼,心中很矛盾。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穆承思的问题,这句如同现代求婚般郑重而沉重的问题。他要实话实说吗,告诉穆承思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穆承思没等到子舒的回答,他的心开始下沉。但是这样又怎能让他放弃,他盯着子舒的眼睛,试探着问。“你不愿意吗?不愿意和某在一起?” 子舒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晶亮而纯净,其中蕴含的光芒甚至超过了窗外天上的那轮明月,如此纯净,纯净得其中仿佛不能映出任何东西。对他面前的人,何尝不是一种绝望。 “这种事,是要父王和伯父做主的。”子舒垂下眼睫,轻轻搂住穆承思,将头靠在穆承思肩上。穆承思在他面前一向骄傲而自恋,他此时的受伤表情,让子舒觉得心下难受,他不想这样去伤害一个人,不想……从没想过…… 子舒的这句话合情合理。他并不是真的不通世事,他是瑜亲王世子,和自己私定终生这种事,想来也有些不太可能。穆承思这样安慰着自己,想将来他要如何让瑜亲王同意他和子舒的婚事,这可真是一件难事。 子舒次主动投怀送抱,让穆承思把刚才的担心抛开,想着月色这么迷人,是不是应该做些好的事。 子舒靠在他肩上,温热的气息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脑子里全是他见子舒以来子舒各种迷人的样子,觉得自己都有些把持不住了,穆承思把子舒从身上扶起来,在子舒耳边轻问,“某能留下来吗?今晚!” 穆承思的气息让子舒觉得痒痒的,他躲了躲,语气有些困倦,“现在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觉吗?可我困了,要睡觉,不想和你说话了。” 穆承思有些挫败,子舒认真的样子并不像是在顾左右言它的拒绝他,而是真的不明白他的话。他将子舒的手捉住,让他碰到自己那滚烫的欲望。 子舒的手刚一碰到,便弊害似的反射性抽走了。“你……你……”子舒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接下来的话,脸却突然变得通红,耳根也红了,眼神慌乱漂浮不定。 “知道这是什么吧!今晚让某留下来好吗?”穆承思拉住子舒不让他逃开,子舒此时慌乱又害羞的样子,实在是让他把持不住,但他又不想硬来伤害了子舒,他想子舒自己接受他。 “你……你,你是说行周公之礼吗?那,那是要成亲之后才能做的呀!”子舒转开脸不去看穆承思,他的心里的确是害怕的厉害。他前世有病在身,根本没经历过情事,小时候又有被人猥亵的阴影,对情事的了解他只限于书上说的那些模糊的影子,对于本就有意避开又很是模糊的东西,子舒心存恐惧,他只想快些逃开。 穆承思感到子舒的害怕,他原以为子舒定是和他一般,这些事十二三岁开始就有人教导,定是尝过情事的美好滋味,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对情事即使不迷恋,也会有些向往的,没想到子舒却是这样,分明是害怕。子舒发着抖,推拒着穆承思,不断说着,“你出去,我要睡了。你出去……” 穆承思看子舒这样,想到和子舒回宜阳的路上,子舒也是拒绝和他同床,甚至同室而卧,心想子舒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伤害。他不想让子舒害怕,不顾子舒的反抗,抱紧子舒不断安慰着,“某不会做什么了,别害怕!别害怕!某不会做什么的!……” 直到子舒安静下来,他才将子舒放开,子舒又是满脸的泪水,穆承思看着心痛,“某不会再这样要求你了,别害怕,知道吗?你睡吧,我出去让柳一进来伺候你。” 子舒警惕的看着穆承思出去了,这才放松下来。 子舒从没这么害怕过,他抱紧自己,将头埋在膝盖里,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地方,可以容忍他哭泣,却不会容忍他软弱。 穆承思走出子舒住的屋子,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高傲的子舒让他着迷,这样的子舒让他爱怜。遇到这种事,他原来有再强的欲望,也被浇灭了。 花径旁高大的玉兰树上只有一两朵广玉兰仍然怒放着,在月下反射着莹白的光。树下的泥土被花匠翻过,那些曾经绚烂过的花朵埋在了土里,化作尘埃,不留痕迹。 穆承思心中烦恼,他知道子舒的举动异常,也许他以前受过什么伤害,可他却不敢让人去查,他害怕,比子舒更害怕。 经历那晚的事后,子舒常常躲着穆承思。 四月中旬,为了压制流民作乱,朝廷调派三万肃州禁军南下,为补充保护皇城的兵力,皇帝收了瑜亲王的兵符,下令从瑜亲王西北亲兵中调五万进入肃州,这五万兵力进入肃州北部翀州后,其中高级部将被大量调配,皇帝安排进许多亲信进入。大家盛传瑜亲王遭皇帝怀疑,兵权被夺。宜州内对此事,认为皇帝和瑜亲王之间已有嫌隙,皇帝一向保守善疑,在准备削藩时,定是要先将兵权集中在自己手中,以免瑜亲王在这个过程中作乱,南下的三万禁军对宜州是一个威胁。但瑜亲王的兵符被皇帝夺走,却安静的承受,这让人很不理解,瑜亲王一向强势,目中无人,被夺了兵权,他如何还能安之若素。 到五月中旬,南方流民作乱已平,三万禁军却没有回到肃州,而留在南方组织和帮助平民重建家园。五月初,司天监算到今年南方夏季会有长时间暴雨,若处理不好,很可能又将造成洪灾。往年的俟河河道修理都是由工部负责,向下的各级地方分管,但是由于年初的洪灾,查出问题所在,官吏贪污,河道修理很成问题,此次河道清理极为重要,皇帝便派四皇子带着亲兵南下监督俟河沿岸工程。四皇子的亲兵据说只有两千多人,实在不是一个大数目,不过皇帝两次向宜州边缘地区派兵却让宜州紧张了起来。 穆承思作为穆家继承人,各项事务他都要看过,每日繁忙,对于子舒的有意躲避,他虽有心要去解决这个问题,却一直没有时间。 承霖城是宜州的重要门户,那里有宜州最重要的驻军。 承霖城有三军,左右都督各统帅一军,剩下一军便是承霖的城防军。昨日传来消息,承霖左都督因吃鲈鱼中毒死于府中。承霖左都督统领左军和城防军,左军是承霖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一军,城防军对一座门户之城来说可决定生死。这两个职位都极为重要,却给了一个外姓之人,主要是由于他绝对的忠心。左都督杨林义是穆老侯爷收的孤儿,又是穆家女婿,乃是一代将才,善谋略、人稳重,极有守城之才。 承霖左军本是穆老侯爷为穆承思准备的,让杨林义代为管理。杨林义在大家意想不到的时候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死了,现在承霖两军该交给谁便成了问题。 到现在,左都督最上选的候选人三人,一为穆家穆承离,一为宜州保守势力代表余忠,一为穆承思的亲信陈起言。 由于杨林义的死,原本就忙的穆承思更忙了,昨晚一直在侯府中讨论人选问题,到今日早晨终于把人选定在这三人当中。 穆承思回府时,已是辰时过。 子舒一大早起床,坐在清莲小筑旁的的水上凉亭里练习茶道。 一边翻着书,一边在煮水。伸手去拿茶勺,被他宽大的袖子一带,旁边的茶叶罐被带到了地上,茶叶撒了满地。子舒一脸沮丧,他真不是干这个的料。 柳一站在旁边看着他主人的表现,很是无语。 “柳一,先把这些收拾了。我再看看书,再来泡!”子舒看着一地的东西,对柳一歉意的说。 “子舒,这是想学茶道吗?某请个师傅来教你好了!”穆承思回府准备好好睡一觉,走到清莲池边看到凉亭上子舒的身影,便不由自主过来看看。看到子舒把东西弄得乱七八糟,撅着嘴,一脸沮丧,他的疲倦也不知不觉散了。 子舒看着穆承思眼光不自觉的闪躲,“也就玩玩,请了师傅,我做不好会被嘲笑的!” “谁敢嘲笑你呀!”穆承思看到子舒脸上可疑的红晕,觉得害羞的子舒最可爱。 “你就在心里嘲笑我!”子舒转过头,不好意思的说,“我煮出的杯茶就给你喝好了!你不要赖!不好喝也不许说!” “好!”穆承思对子舒很宠溺,拉起子舒的手,子舒没有拒绝,“太阳要大起来了,进屋吧!别晒生病了!” 第八章 美人多娇 杨林义曾在瑜亲王手下做过参将,当时瑜亲王便对他赞不绝口,认为此人沉稳善谋,他今年刚过不惑,和瑜亲王年岁相差不大,瑜亲王甚至曾对他以兄长相待,劝诫他入朝,将他收为己用。不过,杨林义此人感念穆老侯爷从小的收养之恩,不顾国家大义,毅然走上了支持穆家企图谋反的道路。 瑜亲王曾说过,杨林义守的城是攻不破的,子舒当时对此人便十分好奇,此人居然可以得到父王的如此评价。不过子舒后来说的话,让他父王对子舒也产生了好奇,他儿子的思维总与别人不同,‘城在那里不会变,守城的人却是可变的,假如不是杨林义守城了,城池不就好破了,假如守城之人自愿打开城门,迎接朝廷军队进入,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城了。’ 被派去刺杀杨林义的人,是杨府中杨林义最宠爱的小妾,这个小妾曾是瑜亲王身边选拔上来的暗卫,由于生得美貌,被派到杨府中做卧底,她埋伏了五年,为了完成任务,毒杀了自己的夫君。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在世间都有一个自己的位置,有自己生活的意义,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道,或为天下苍生,或为国,或为家,或为权,或为利,或为情……总有那么一些东西,支持着一个人不断活下去…… 子舒端着茶去穆承思的书房。b 分节阅读_39 分节阅读_40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40 r   守着书房院门的是穆承思的亲卫钱申和他的几个手下,他知道子舒的身份,也知道他家主子对子舒的情。可穆承思下命令不让任何人进入,他也没办法只好把子舒拦在了外面。 “不让进呀!”子舒被拦住,端着茶盘,苦着脸在一边感叹,“真为难!这茶好不容易泡好的,再放就冷了!” 钱申不忍让子舒的心血白费,又想到他家主子反正是要喝茶的,便上前道,“你在这等等,属下进去问问!” 子舒开心的点点头,笑颜如花,“谢谢你,钱大哥!” 钱申也就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哪受得了美人这样的笑颜,脸不自觉便红了,“公子别客气!” 钱申进去通报时,穆承思正在和他的几个重要幕僚及几个心腹将领商讨左都督的人选,最后确定的三人应该选哪两个去接手城守和左军统帅的位置。 在宜州的各种势力里,大家也不全听穆家的号令。在穆家入主宜州之前,宜州这里便有自己的势力集团,这些大都是宜州土生的贵族世家,他们后来虽被穆家收买,但是大家从心眼里还是不服穆家的;然后便是穆家入主后带来的各种势力,这些势力占据宜州主位;除了这些,现在穆家内部也有问题,穆承思虽是法定继承人,却还是有很多人不服,主要便是他的堂兄弟们及依附他们的各种势力,这些人里以穆承殷派的最强,穆承殷从没表示过有意穆家家主,还经常调和两派势力,不过下面的人的想法并不是一点调和便能改变的。 穆承思从前喜欢花天酒地,虽然有以事业为重,但却没现在这般上心。现在他虽有心要加强自己的势力,从他爷爷手中拿到几方军权,但这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杨林义只听穆老侯爷号令,穆老侯爷是穆承思最坚强的后盾,杨林义到后来定是穆承思的势力,此时他的死,让穆承思有些措手不及。 会议已经接近尾声,穆承思的意思是能让陈起言坐上左都督的位置,要是这个位置让穆承离夺走了,他不认为他这个嚣张的十弟会听他的号令。 钱申上前在穆承思耳边耳语了几句,房里的人便看到穆承思原来紧绷的脸松开,有了一丝笑意。 钱申出去向子舒传达穆承思的意思,穆承思也让大家散会离开。 几个幕僚和将领有些是在那天的宴会上见过子舒的,那天的子舒素雅中带着媚惑,今日子舒站在院门口,手中端着青竹编成的茶盘,一身绣着墨竹的白衣,头发高高绾在头顶,几缕垂下来在耳边轻抚,对看向他的人点头微笑。 他们的主子宠爱这样的美人是应该的,只是自古乱世红颜多祸水,他们的主子别因他坏事才好。 子舒常常到穆承思的书房,都是为了寻找自己喜欢的书本,这次为穆承思端着茶倒是次。 穆承思坐在书桌后笑看着子舒为他倒茶。 “喝吧!”子舒端着茶,直直地递给穆承思。 “哪有你这样敬茶的?”穆承思好笑的接过来,喝了一口,脸色怪异的看向子舒,“你这是要谋杀某呀!” “嗯!”子舒脸色大变,抢过茶,恐慌的问,“这茶有毒?” 穆承思只是想和子舒开玩笑逗他玩,没想到看到子舒这么紧张他,心中像吃了蜜糖般甜蜜,拿过茶,一手抱子舒坐到他腿上,“你煮的茶,即使味道比毒药还差,某也是要喝完的!” “哼!你这是在嫌弃呢!以后不给你煮了!”子舒反应过来后,一把把茶抢过来,瞪了穆承思一眼。但看到穆承思由于喝了茶苦着的脸,又试探着问,“真的这么难喝!” “难道之前你没尝过?你煮的太苦了!” “这本就是拿来给你尝的,我当然没尝过了!”子舒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从穆承思腿上下来,端着茶盘准备离开,“看来茶叶放多了,且待我再煮一壶过来!” 宜阳人喜喝浓茶,茶喜欢煮,而不是泡。子舒在书上看到有介绍煮茶,便想试着煮来看看,没想到这煮的茶果然是不能和泡的比,太难喝了! 傍晚的红霞占满了一半的天空,子舒面前的清池倒映着那半边天空,渲染的世界无限艳丽,这样的艳丽又如此的宁静。 子舒坐在水榭里的玉簟上,挽着裤腿,双脚伸在水里轻轻晃荡着。 红霞映着子舒的脸,美人如此多娇。 翩翩一叶扁舟 载不动许多愁 双肩扛起的 是数不尽的忧 给我一杯酒 喝尽人间仇 喝尽千古曾经的承诺 美人如此多娇 英雄自古风流 纷纷扰扰只为红颜半点羞 给我一杯酒 烽火几时休 喝完这杯一切再从头 江山仍在 人难依旧 滚滚黄沙掩去多少少年头 悲欢是非成败 转眼成空 涛涛江河汹涌 淘尽男儿的梦 曾经海阔天空 昂首莫回头 痴笑轻狂 任我潇洒少年游 江湖路路难走 儿女情情难求 风花雪月只是拂袖在身后 给我一杯酒 点滴心中留 若是有缘他日再相逢 轻晃着腿,子舒清唱着任贤齐的《少年游》,心中是淡淡的哀伤,那属于少年的哀伤。 由于上次穆承离的无理要求,穆承思最近都没给穆承离好脸色。 穆承离对穆承思的举动本不太在意,可他大哥穆承殷却看不过去,在了解事情缘由之后,要求穆承离来给穆承思道歉,最好能给穆承思的这位新宠也道歉。 知道穆承思去了侯府,穆承离便径直到了子舒住的清莲小筑,他武艺高强,进了清莲小筑一路躲开里面的仆从,在众人无知觉的情况下,进到了子舒住所的外厅。 这间外厅是子舒最喜欢的地方,它从水下起基修建,一半悬在水上,离水面极近,子舒坐在地上的玉簟上,伸出脚便能玩水。 听到身后响起的轻轻的脚步声,子舒以为是穆承思,停了唱歌,头也不回的说,“水里的鱼儿在亲我的脚,好痒!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穆承离见过的美人无数,无论男女,娇柔的,可爱的,美艳的,妖娆的,挑逗的,甜美的,清高的,傲慢的,骄矜的,爱耍小性子的,温柔体贴的,…… 世间各种风情,穆承离认为自己见过的不算齐全,却也十之八九了,今日见到坐在水边的子舒,才发现以前见的都如过眼云烟般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在他的眼里,心里,此时只有面前的人儿,恐怕以后也会只记得他,记得他此时的样子。 子舒穿着白色丝织的浴衣,浴衣袖口、领口、衣摆绣着淡粉的莲花,莲花妖艳而清纯,朵朵在白色的丝衣上或含苞、或绽放着。此时已是五月中,在宜州,这时已可算是炎热,子舒既畏寒又怕热,这样热的天气里,子舒穿得很少。单薄的浴衣半袖宽松,露出一大截手臂,低低的衣领让整个脖颈露了出来,从后面见到的是脖颈最诱人美好的弧线。 子舒的周身浸润在红霞最后的余彩里,散发着如圣光般的温润神圣光彩。乌发高高盘起,垂下来的几缕随着傍晚的微风轻抚着脸颊,精致如画的脸,肌肤在晚霞晕光里如若透明,长长的眼睫掩盖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 穆承离从侧面看着这样的子舒,只觉得他身上带着的光彩,是他从没见过体会过的神圣而高贵,那里面又夹杂着孩童的纯真和少年的忧郁,他迷人的身体更是如最香醇的美酒让他沉醉,只想上去尝一口。 “看来这鱼也是好色之徒,见到美人你,才这般热情!”穆承离脱掉穿着的木屐,走上子舒坐着的玉簟,上前蹲在子舒旁边,伸手轻抚子舒的脸庞,看着子舒美好的脸,发出陶醉的叹息。 穆承离一路行来,一直掩藏着气息,此时才放出自己霸道的存在感。穆承离靠近子舒时,子舒才发现来人并不是穆承思。惊讶之余,遇到对方轻佻的言语,他剩下的只是怒气。 想着出去为他拿书的柳一马上就会进来,子舒并没有惊慌,他轻挡开穆承离的手,“这是我的屋子,你不经通报擅自进来,岂不太没礼貌?” 穆承离看到子舒处事不惊的淡漠神情,心下惊叹,这位美人是不懂惊慌,还是想色诱他呢!“能见到美人你,那些繁文缛节都微不足道!七哥可真好命,这样的尤物,为什么不是我先遇到的呢!” 子舒看到对方不安分的眼光,那双眼睛仿佛是要看穿他的衣服般把自己的身体看透。子舒心下气愤异常,神色却越发平静,伸手拍开对方要伸到他脖颈上的手,从水里抬起脚,准备站起来。 子舒莹润小巧的双足,修长白皙的双腿,显然刺激了本就有色性没人性的穆承离,在子舒欲起未起之时,一把将子舒扑倒,一边急色的说,“七哥反正还没回来,你先来伺候本少吧!” 子舒没想到这个穆承离这般毫无顾忌,心下突然惊恐起来。向旁边一侧,左手肘狠狠的撞在木地板上,身子也仰倒在地,“嗯!”子舒痛呼一声,疼得只想流泪。 穆承离没想到子舒反应挺快,看到子舒因疼痛而痛苦的表情,更激起他的施虐因子,让他想让这个美人在自己身下承欢,一手抓住子舒湿漉漉的玉足,让子舒不能逃开,一边就要去扯子舒的衣服。 子舒身体后面便是放在地上的茶壶、茶杯,顺手摸到小茶壶就向穆承离敲过去,穆承离当然不会让他得手,放开捉住子舒脚的手,子舒的手劲实在是太小了,穆承离轻轻一挡,茶壶就这样被他取走了。 子舒实在是没有求助意识,关键时刻,他都没有高呼求救,举个茶壶也没什么威慑力,穆承离看子舒这样,还以为他是在欲拒还迎,更是上劲。 想到爸爸以前说过,男人胯下是最脆弱的部位,子舒虽觉得有些缺德,可此时谁管得了这么多。 穆承离看子舒也不反抗了,淫笑着将手伸进子舒的衣服里,本就很宽松的浴衣,已被拉开了一大半,光洁莹润的肌肤,小巧樱红的两点,让这个尝过无数女人的色狼也感叹起来,尤物就是尤物,他七哥还真好命。穆承离呼吸粗重很多,压着嗓子笑道,“你可真是要命,本少会满足你,让你舒爽的!” 子舒聚了口气,看准穆承离正神迷,一脚就朝他的命根子踹了过去,穆承离本就欲火上身,此时那根破烂货正充血挺立着,即使子舒力气小,也揣得他痛呼。 “你这贱货,看老子不让你死在老子手里……” 子舒在穆承离痛得反射性护住命根子的档,从地上滚到一边,听他不堪的谩骂,心中气得起火也顾不得,爬起来向外面跑去。 “嗯!”子舒慌乱的冲出屋子,没看到前面,一出门就撞上一堵人肉墙。 第九章 山雨欲来 穆承思被冲出来的子舒撞得倒退了两步,才把撞入怀里的人接住。“子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穆承离来过?” 穆承思刚回府便接到管家的通报,穆承离将军进了府,但不久便失去了踪迹。由于前段时间宴会上的事情,穆承离又是一个见色起意的主,穆承思听到穆承离在府中失去踪迹,便担心子舒会不会出问题,立即赶往清莲水榭,在水榭前将慌乱的子舒接住。 纨发的玉笄掉落,满头长发披落下来,浴衣凌乱,光着一双玉足,莹白的足踝上一圈乌青,很是显眼。子舒气息很乱,不断喘息着,脸上是激动的红晕。 看到一向淡漠而端庄的子舒出现这副样子,穆承思不用想也知道出了什么事。能在这个地方做出此种事的,除了穆承离还能是谁! 看子舒这个样子,穆承思心中又痛又恨,痛子舒被辱,恨穆承离的胆大妄为,恨自己连心爱的人也没有好好守护。 看到子舒完好,穆承离并没有得逞,穆承思心里好受些,心上悬着的那块大石落地,安慰很多。 子 分节阅读_40 分节阅读_41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41 舒是他想一生守护的人,却这样被人欺辱,以穆承思以前的性子,定是会立即将穆承离杀了的,如今已显沉稳、心机渐深的他,却不会再如此鲁莽。 穆承思将子舒搂在怀里,压抑着怒气,对子舒安慰着,“某在这里,不用害怕了!穆承离还在吗?某会为你讨个说法的。” 子舒撞入人怀,被人抱住,本想反抗,但听到是穆承思的声音,原来的恐惧和慌乱散了很多。心也渐渐宁了下来,平缓着呼吸,心中虽然气愤还带上了愤恨,但是他却不是一个受了侮辱的娇弱女子,被别人摸了去,未必就要哭哭啼啼让人还其清白。 听到穆承思安抚的话,感受着穆承思心脏剧烈的跳动,子舒心中起了些微涟漪,但是他并没做任何表态,没有哭闹,也没有在穆承思面前对穆承离指责,或说明情况。 他推开穆承思,整理自己被弄乱的衣服,只是瞥了穆承思一眼,眼神清冷,完全没有上午给穆承思送茶时的温情。 和子舒在一起久了,穆承思知道子舒伤心时,或是厌恶某人某事时,便是这样清冷,将自己隔在世人之外。看到子舒咬着下唇不说话,穆承思心中痛得麻木,心下发誓,穆承离即使你是某的兄弟,这愁也不共戴天。 穆承思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的佩剑还没卸下。看了不说话的子舒一眼,他紧了紧握着剑柄的右手,向水榭屋里走去。 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受伤,而且还是他最重要,最骄傲的地方受伤,怎能不叫穆承离痛恨的咬牙切齿,心想一定要让伤他的人儿吃尽苦头。 缓过痛来的穆承离站起来,很冒火地向屋外走去 正要走上屋前回廊,穆承思便见到一张脸脸扭曲得厉害的穆承离。穆承思沉着脸,看不出喜乐,不过如此阴沉的神色,就连穆承离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粗神经也觉查到这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平静。 “就摸了摸他的脚,你看他把我踢得差点不能人道,不就一个男宠嘛,清高个啥?”穆承思给自己打气似的向穆承思说道。站在回廊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对着穆承思,并不认为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只是他的眼睛仰望着天空,不敢直视穆承思或是看向子舒。 红霞已退的天空已是灰暗的暮色,阴沉沉的给人山雨欲来的错觉。 穆承思阴沉着脸,一向多情的凤眼此时却是冰冷的弧度,穆承离从没见过穆承思这样的表情,此时的他在心里对穆承思将有什么行为也有些吃不准,自己没带佩剑,身在穆承思的府内,穆承思要将他怎么样,还真是不好说。 没想到穆承思这么看重这个小男宠,穆承离在心里愤恨的想着,多有些不平和烦躁。 两个人就这样僵硬的对峙着,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穆承思是在压抑着怒气,穆承离是有些心虚。 子舒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什么也没说。风吹起他的长发,遮掩了半边脸,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正想着什么。 穆承殷和李钰是跟着穆承思一起到穆承思府的,由于穆承思担心子舒,让他俩去花厅花厅,自己来了清莲小筑。 李钰很想再见见当日夜宴上弹琴吟诗的人,便极力怂恿穆承殷和他来穆承思的内院看情况。 李钰是宜州士族豪强大地主李家的公子,少有才名,是宜州年轻一代中有名的名士,人谦恭而正直,没有出仕,却极有声望。穆老侯爷为了加强和宜州当地士族的关系,正准备让穆承思迎娶李家千金,即李钰的同母妹妹。 李钰之前并不和穆承思这些纨绔公子来往,当日的夜宴还是他次进穆承思府,今日前来,是应好友穆承殷之邀,想到穆承殷是想他支持穆承思而在拉线,再说穆承思做了他的妹夫,以后也多要交往,他心里又存了能再见一见夜宴当日出尘少年的心思,便答应前来吃顿晚饭。 穆承殷引着李钰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清莲小筑,看到的便是一副诡异的紧张画面。 穆承殷看到子舒狼狈的站在一旁,穆承离也衣衫稍显凌乱,穆承思右手紧握腰间佩剑剑柄,便对情况了然了。 李钰看到这样的情景,自然也知道出了什么事,他站在一边,有些看好戏的念头。穆承思男女不忌,风流之名,宜州谁人不知。李钰并不想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他,只是家中长老权衡利益,才要和穆家联姻。 穆承殷清咳一声,上前对穆承离斥道,“阿离,让你来和舒公子赔礼,怎么在这里和你七哥对着,你做了什么事,惹你七哥生气,还不快道歉。” “大哥,这是某在处理家事,你别插手。”穆承思的声音阴沉,带着快压抑不住的怒气,他本想穆承离若向他道歉,这样这件事也就可以当小事善了。没想到穆承离根本就毫不知悔改,穆承殷再来插一脚,完全像是在羞辱他,这让他怎么能忍。 “你称呼我为大哥,哪有是你的家事,我不能管的?”穆承殷看穆承思想拔剑,立即过去将穆承思拉住,想让穆承离先走。穆承离收到穆承殷的眼光暗示,由于心中对子舒的执着暗结,无视他的暗示,说道,“他宠物的爪子将我伤了,怎么我也得讨回来呀!” 一把推开拉住自己的文弱书生穆承殷,穆承思拔出剑对着穆承离,“身为兄长,对弟弟拔剑不仁不义,不过,你也欺人太甚,不给你教训,还让某以何脸面存世。” 子舒看着这如同戏剧一般的表演,只是自己却是里面破坏别人兄弟感情的狐狸精。听了穆承思的话,子舒嘲笑的勾了勾唇角。 “住手!”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叫出这句话,一句是子舒叫的,他并没有窝囊到因为这种事要靠别人替自己拔刀子的地步。 一句是穆承殷叫的,他没想到穆承思为了这个男宠真和自己兄弟过不去。 穆承思真的住了手,不是因为穆承殷而是因为子舒,他回头看向子舒。 子舒将挡住视线的头发拨到耳后,对穆承思说道,“穆承思,我很感激你。不过,这种事还是我自己做吧!弑弟或是兄弟相残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子舒的语气坚定带着淡淡的嘲弄,穆承思一时琢磨不定他的想法。这还是子舒次叫他的名字,以前叫他小侯爷,后来叫他‘喂’,或是什么称呼也没有。 子舒次叫他穆承思,本应感觉两人关系更近些的,不知为什么,却让他觉得子舒离他更远了。 子舒走到穆承思面前,从他手中将剑拿了过来,动作潇洒而从容,完全不显狼狈或拘谨。 穆承思看到子舒冷冰冰的眼,想说什么终没有说出来。他担心子舒,却在子舒冷漠的气息下不敢上前。 穆承离从小好武,战场上曾单枪匹马深入敌军而全身而退,武功自是不在话下。穆承思这种养在屋子里的高贵少爷怎能和他相比,现在来了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想向他挑战,穆承离在心里根本没将子舒当回事,甚至为子舒的行为感到好笑。 不过这种喜欢伸出爪子的宠物才更有意思,穆承离笑得痞痞的,说道,“你更本伤不到我,还是让七哥来更妥当些。” “我知道,所以,我想先和你打个赌!”子舒看着穆承离,也轻笑起来。 穆承思不知道子舒在打什么主意,心中着急。 穆承殷也不知道子舒想干什么,但是只要穆承思和穆承离不兄弟相残,他就放心。对于子舒的身份,他一直持怀疑态度,他不认为这样傲气高贵的人是一个男宠,但是派出去查子舒身份的人一直没有查出结果,向穆承思身边的人打听,也没有得到有用的东西。这让穆承殷更加觉得子舒的可疑,只是他事务繁重,抽不出时间来管这些小事,于是穆承思身边的子舒身份依然不明。 对于子舒的话,穆承离起了兴趣。“你说说什么赌吧!无论什么赌资,我都应你!” “我要和你武斗,若是你赢了,我就是你的!”子舒用剑指着穆承离,每个字都说得异常清楚,以致穆承思想认为自己是在幻听都不可能,他立即出来阻止,“小舒,别胡闹!你哪是十弟的对手!” 穆承思没想过子舒居然会说这张的话,子舒和穆承离武斗,那还不是只有输的份,别说子舒把自己输给穆承离,就是子舒受伤都让他无法忍受。 穆承殷也觉得子舒是在斗气,这样的赌不用打就知道谁输谁赢,毫无悬念。 李钰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事态的发展,他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男宠这么有骨气,真令他刮目相看了。 “好是好,只是你是七哥的,七哥不肯,你输了也不会是我的呀!这个赌又怎么打呢?”穆承离对子舒越来越感兴趣,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和穆承思翻脸的意思,假如是眼前美人自己输给他的,那穆承思也不能将他怎么样。 “穆承思,这是我的事,你别管!再说,我也不会输给这个满脑淫念的家伙。”子舒才拿了一会儿剑,便举得手都酸了,放下剑来对穆承思软语相对,穆承思受不住子舒的细语软腔,只好妥协答应。他知道子舒从不说大话,所以他很想知道子舒怎么将穆承离给打败,所以好奇心也让他点了头。 “不过你剑都举不起,真的要和我武斗吗,用什么?用你的嘴咬?”穆承离好笑的看着子舒瘦弱的身子,眼光色色的在子舒由于激动而艳红的唇上流连。 “阿离,正经些!”穆承殷看到穆承思又要发飙的样子,立即阻止穆承离可能更不堪的言语。 子舒没理会穆承离的话,眼睛淡淡地在穆承离胯下扫了扫,傲慢地说道,“我想我的腿可能比嘴更好用!你还要试试吗?” 穆承离讪笑,觉得被踢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真不会被他踢出毛病了吧! “规则如何,由你定!”穆承离次说出一句人话。 “别忙!”子舒走到穆承离跟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霸气的说,“假如我胜了,你便是我的!如何?” 穆承离没觉得这两个结果有什么不同,看着子舒瘦弱的身板,难道他还想把自己怎么样?穆承离没加思索,爽快的答应。 子舒看了眼为他担心的穆承思,回给他一个魅惑的微笑,然后又扫视了一眼陷入沉思的穆承殷和一副看好戏模样的李钰。 “你也知道的,你是将军,武艺超群,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我俩就这样武斗,我岂不是太吃亏!永无赢的可能。所以,得公平一点!”子舒蹙着眉头,转换语气,软语和穆承离商讨道。 穆承离对武斗已经没有多大兴趣,因为无论谁输谁赢,在他眼里,眼前的美人都是他的。不过看眼前的美人为难,他还是好心的说道,“你要如何公平,说出来,我都依你!”那完全无防备的样子,看得穆承殷一阵心惊。 “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许赖账!拉勾为证好了!”子舒伸出手,翘起的小手指勾引着穆承离的手指拉上去。 “大丈夫说话算数!”穆承离好了伤疤忘了疼,子舒都没说出游戏规则,便自动走入圈套。一边看着的几个人都现场版感受了一次美人如何祸水。 第十章 置气 “听说江湖人有一种药可以让武功高手的内力全失,是这样的吗?”子舒的样子像求知的小孩,每一个大人都有回答教导他的义务。 “这种药种类众多,功用庞杂纷繁,你是想将我的内力消了,和你打斗吗?”穆承离好笑的回答着。 穆承思和穆承殷在心里摇头,即使穆承离没有内力,子舒也不会是他的对手。穆承殷想着穆承离别让子舒受伤了,就和他玩玩,让他消消气,然后这件事就如此善了。穆承思想着他刚才只是答应子舒可以和穆承离武斗,可没答应子舒输了就把子舒让给穆承离,子舒生气,想自己报仇,就 分节阅读_41 分节阅读_42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42 让他找穆承离的茬也无所谓,反正这是在自己院里,子舒输赢都无关结局,只要他能消气就好。 清莲小筑中发生的事对子舒的清誉不好,穆承思老早让人封锁了小筑,柳一站在小筑院门之外,担心子舒是否受了伤,焦急的等待子舒将他唤进去。 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心思,不知道谁才能把握最后的结果。 “就是这样!你敢吃吗?”子舒看着穆承离,脸露挑衅。 子舒这个样子,既嗔怒而有情,倒是别有一番滋味。穆承离看着子舒,原来和他武斗的心思没了,那一踢之仇也早抛到了脑后,只想逗眼前的美人玩玩,看他还有些什么风情。 “有何不敢,你是要现在比武,还是你要先练练呢?” 子舒听到他的话,脸一下便垮了下来,有些气怒的道,“就现在,在这个院子里。我先换件衣服,你得先把内力给封起来。” 子舒走到穆承思面前,问他要封内力的药,这种药像穆承思这种侯府继承人一定是有的。 有毒药便有解药,像封内力的各种药粉,水剂,烟类,只要涉及江湖,谁都搞得到。因为是到处都有的毒药,解药也是随处可见的。子舒让穆承离服用封内力的药剂,并且这药剂还是穆承思的,自然没任何人反对。 穆承思答应了,子舒让柳一和穆承思的贴身小厮文其一道去取来,自己进屋换衣服。 暮色弥漫下来,清莲小筑旁边的小湖开始升起薄薄的雾气,一时间如同转入仙境。 小筑屋里的灯点亮起来,屋外走廊上的灯笼也全点亮,整个院子都亮了起来。 子舒一身短打,紧身束腰的黑色短衫,下面也是黑色有些紧身的裤子,脚上一双黑色小靴,头发用黑色缎带高高绑起,手中拿着一把不知从哪来的短剑,这身打扮衬得他很是俊俏,纤腰窄臀,修长的双腿,脸莹白如玉,手指纤长白皙,握着剑的姿势便能勾魂。 “哪来的俊俏剑客?”穆承思看着子舒这身打扮,心下好笑,他是在展示身材呢!哪有比武的架势! 院子里已摆上了一桌酒菜,穆承思、穆承殷、李钰和穆承离都坐着在喝酒,看到子舒这身打扮出来,站在走廊下的灯下,灯光衬着他的身姿,让这几个人都眼前一亮。 穆承思想着子舒穿什么都美丽异常,又想起逃回宜州途中子舒的女装打扮,很想让子舒再扮一次,当然只能自己一个人看。 穆承离看着子舒修长纤美的身材,想着不久前摸到手的美妙触感,觉得美人在床上的样子定是更加销魂。 子舒没理会穆承思的取笑,径直走到看着自己两眼发色光的穆承离面前,表情严肃,虚抬右手道,“请吧!” 容貌俊朗不凡,动作优雅,风度翩翩,子舒再长两年,说不定为他着迷的就不只是男子,应是女子了。 这样的高贵优雅风范,市井之民怎会有呢,穆承思的这个男宠至少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穆承殷和李钰都在一旁揣摩着。 按照子舒的要求,在院子里的青石空地上,划出来一个直径五米左右的圈。武斗规则很简单,谁先出了规定的圈子谁就输了。穆承离没了内力,一时间不适应,脚步有些虚浮,但是子舒这样毫无武功的弱质少年,却也根本攻击不到他。 子舒一副握着日本武士刀的架势,挥出两刀,根本没伤到穆承离分毫,他也不丧气,继续追上去一番乱砍,穆承离便一边逃,一边好笑。 坐着喝酒的三个人说着话,时不时看看场中闹着玩的两个人,假如看到穆承离要伤到子舒,或是想占子舒便宜,便咳嗽一声以示警告。 穆承离一边让着,一边欣赏子舒丰富起来的表情,开始时是严肃正经,大义凛然,然后开始懊恼,现在已有些丧气。穆承离想着就让美人如意,自己假装被他逼到圈外,让他赢了算了。这样在圈里追来追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呀,看看正吃东西的三个人,他还真是饿。 子舒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手中的短剑,是真的有些丧气,没想到别人没了武功手中也没武器,自己用武器都胜不了,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小舒,算了吧!要报仇还怕以后没时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来吃饭!”穆承思看子舒站着不动,以为他累了,立即招呼他吃饭。 “不!今天不赢,就不吃饭!”子舒执拗的说。 “没看我是在让你吗?即使我没内力,这样下去,你也是永远赢不了的,先吃饭吧!”穆承离看着子舒,怕了他的硬气。自己放弃算了,便要离开圈子出去。 “我知道!大家都看我笑话呢!”子舒气愤的说着,拿着短剑向穆承离冲过去。 “你偷袭呀!”穆承离立即往圈子里一让,子舒自己就要冲出去,但是又想刹住脚,一个站不住就要跌倒在地,他手中拿着短剑很可能就要把他自己伤到。穆承思一阵惊心,想来接住他已有些晚,穆承离就在边上,跟子舒玩了这么久,他还有些佩服子舒的硬气,又喜欢他的美貌,娇弱而不骄气,上前要将子舒接住,没想到子舒一把将他拉住,借助自己下坠的惯性,用力把穆承离拉向自己,然后一个小翻身,把穆承离压到自己身下。 两个人本就在圈子的边上,一下子摔倒地上,两个人都出了线,只是穆承离在下面而已。 “你比我先着地,是你输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子舒笑得眼睛发光,亮若星辰。笑颜如花,大声的宣告着。 坐在旁边的三人,看着子舒完全赖皮的行为,很是无语。 穆承思看两人打完了,子舒笑得开怀,看来气也消了,便要起身去把子舒拉起来,又让仆人们加菜加饭。 穆承离被子舒压在身下,子舒的笑颜就近在眼前,明亮的黑眸如黑珍珠,是一种灵魂的诱惑,子舒说话的气息环绕在他的周围,两个人先前都出了一身汗,子舒身上环绕着淡淡的菊香,本是怡情怡性的味道,在穆承离闻来,却是催情的媚香。 穆承离一向任性而为,也不管此时的场合,一手压下子舒的头便吻了上去。子舒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 穆承离的吻就如他的人一般,霸道而狂暴。允吸着子舒的唇瓣,像要将他吃下去一般,强行侵入子舒的口腔,挑弄着口腔中的每一个部位。子舒被吓得不轻,嘴被他吻的麻木了,都没有什么反应。 穆承思愤怒至极,把子舒从穆承离身上抱起来。子舒被强吻,都忘记了呼吸,脸上通红,唇瓣红肿,眼睛睁得大大的,饱含泪水。 子舒睁着眼睛,不可置信,自己就这样让人轻薄了两次。看看仍在手中的短剑,自己怎么没给他来一剑呢,出于自卫的本能保护行为,多么正当的理由呀,怎么就没给他一剑呢!子舒脑子全乱了,责备自己错失了捅穆承离一剑的机会。 穆承思狠狠的踢了仍然坐在地上的穆承离一脚,抱着子舒进屋。 穆承离看着被穆承思抱着的子舒,眼中是狼一般的侵掠目光,那里面是情欲和占有。 除了子舒,一脸不可置信的傻样的还有穆承殷和李钰;除了穆承思,气得脸色铁青的还有柳一。 子舒坐在紫檀木榻上,紧咬着下唇,眼中含着的泪水欲滴不滴,他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目光坚定的望着湖中的那轮明月。微风拂过,水面涟漪不断,水中的那轮圆盘变换着他的姿态,荡漾着他的身姿,无论水波如何,当水面平静时,他依旧是那轮清辉圆月,丝毫不会变化。 世事无常,声名职责所累,灵魂深处,谁都有自己最坚定的坚守。 弱小的动物最是好欺,但也最不好将他真心驯服。 “穆承离!你输给我了,你的命就是我的。以后我对你如何,便是你今日自己惹的祸!”子舒握着的手,指甲刺入肉里,点点血滴渐渐从拳里渗出来。 世间万象,因果轮回。 色不迷人人自迷。 六月中旬,朝廷对大齐几个齐姓藩王收回番地治理权,只保留了他们的爵位封号,根据爵位封号由朝廷给予供养。 朝廷的行动只是针对齐姓王爵,对于宜州侯,并没有任何表示。 宜州内部对于皇帝的行为疑惑不已,但是皇帝没有任何行动,他们只能依然观望。 琼北郡永乐王对皇帝的旨意奉召不遵,想联合其他几个郡王造反,在琼北郡拥兵自重,准备举兵进京。由于其他几个藩王和皇帝达成了协议,或是没有胆量或实力起来造反,根本没有藩王起来响应永乐王。一时之间,永乐王陷入孤立的境地。 皇上派遣瑜亲王率领军队镇压永乐王的叛乱,由于原来军队已然布置妥当,歼灭永乐王的叛军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永乐王只是一只空有幻想的纸老虎,没有什么实力。在半月之间,一向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永乐王便被镇压,全府不论老幼都处以死刑,处死之人上千,牵扯之人上万,这给了那些放权不太积极,呈观望态度的藩王一个很大的警告。 这是盛源帝继位以来下手最快最狠的一次,谋而后动,动若蛟龙,在永乐王集结军队的时候,瑜亲王已到了他的家门口,打得他措手不及,被抓起来时他甚至都还不可置信自己的失败。 十几年前的西北叛乱,镇压之后,也只处死了最高谋逆决策者,其余人等或是流放或是关押看守,许多人后来走出牢房,继续皇亲贵族的生活,皇上的仁慈之举,让后来的谋逆者胆大猖狂,但这次对永乐王毫不留情的处置,让大家知道了皇帝仁慈却不是无能软弱。杀鸡儆猴之后,后面的撤藩进行的还算顺利。 宜州看到全国沉默的反应,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皇帝不会放着这个祸患不除,宜州也不会就这样让皇帝拿走自己经营的一切。两方都知道对方将有的举动,但两方却都观望着。两方等待的好时机都还没到,大家等待的时机是什么时候,在越来越炎热的天气里,局势的变动瞬息之间,只是那一声惊雷还未响起。 在局势不明,多一份力量多一重保障的时刻,穆承思虽然痛恨穆承离对子舒作出的亵渎行为,但是他还没有头脑发热的就在这时和穆承离对上。不过心结已起,再解难开。 派往承霖城的将领为余忠和陈起言,穆承离被以冲动误事的理由禁在家中修身静养。 子舒当日和穆承离武斗,一副小小好胜少年的单纯样子,穆承殷虽然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却不会将他和策反离间宜州内部各个派系的奸细联系起来。 子舒的幼稚行为,麻痹了周围的人,为自己争取了时间,也在某些方面为自己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这个麻烦便来自穆承离。 穆承离输给子舒后,又被禁在家中,心情郁郁,脾气更加暴躁,得罪的人愈加多起来。由于其人胆大妄为,禁令对他而言如若无物,为了偷香,三天两头往穆承思府里跑,要求见子舒。惹得穆承思极不高兴,子舒对他更是厌烦不已。由于他的不定时闯入清莲小筑,穆承思在小筑周围派遣了大量高手把手,害得子舒消息极难传出去,工作任务完成大打折扣。 到了六月末,果如预言所说,南方连日暴雨,河水又开始暴涨,由于开始已做好防范疏通工作,洪水沿着修缮过的河堤流入大海,洪灾并没有降临。南方人民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四皇子带着自己的亲兵没有离开南方,而是留下来督守着南方洪灾重镇——宜州西南面的承源城,由于有皇子这种大人物的躬身亲临,南方人民心下放心许多,在刚刚重建的家园里安定下来。 宜州也受南方低气压的笼罩,虽然没有暴雨,但也是阴雨连连。子舒住的清莲小筑由于湿气太重不宜此时居住,他又搬回了原来的玉兰小院里。 阴雨的天气就像此时 分节阅读_42 分节阅读_43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43 宜州的局势,宜州许多小官员死于家中,并且找不到死因,才一月,死亡人数已是数十,这可不能说是雨天淋雨,偶感风寒不治而亡,明显的恐怖活动。这让宜州内的官员人人自危。穆老侯爷因为此事一时气急,病倒在塌,穆承思工作量加大,经常进侯府商讨处理政事一待便是两三天,并且有更久的趋势,子舒怀疑他都要搬回侯府住了。 宜州死的小官员大多是手中掌着实权,处理实务的重要角色,并且都是对穆家忠心耿耿,但是由于他们官职较小,身边几乎没有什么防范和守卫,要暗杀他们极易得手,而这种依靠经验和忠心处理事务的职位,失去了官员很难尽快找到替补。穆家一下失去了大量助力,穆老侯爷怎能不气,穆承思怎能不忙得手忙脚乱。 为了加强宜阳的安全防卫,穆承离担任了宜阳城巡守职务,他再也没什么时间来穆承思府,子舒倒是轻松不少。只是据子舒所想,穆承离虽然武艺超群,但是不够稳重,脾气暴躁,好冲杀陷阵,适合做冲锋的前锋将军,却不是防守的那块料,让他在宜阳城里横冲直撞,治安怕是会只坏不好。 穆承思由于陪子舒的时间越来越少,便带了一只白猫送给子舒。 子舒每日和他的白猫玩的不亦乐乎,连琴也很少弹了。 子舒总是叫那一只白猫‘黄玫瑰’。 穆承思没有见过那代表浓烈爱情的红玫瑰,也不知道玫瑰为何物。但是对子舒称一直白猫为‘黄玫瑰’总是好奇的。 子舒没有回答他,黄玫瑰的花语,歉意!那美丽的花朵,红色热烈而妖艳。黄色却是高贵而忧伤的,清晨的朦胧薄雾里,她淡淡的展开自己的花瓣,总有清露含在她的花心,那是夜的清泪,也是她的忧伤。 对不起,这三个字,多么沉重,让我如何向你启齿。 子舒搂着‘黄玫瑰’,看着帘外潺潺细雨,目光幽深而沉痛。 他是应该向穆承思道歉的,他辜负了他的情义,利用了他的保护和宠爱。 有人曾告诉过他,政治里没有好人,没有人性,更没有感情。暖暖的语气,却是冰冷的话语。 青玉寺后的小院里,他在紫藤花下,清茗瑶琴,风声青铃,人生从不复杂。 他没想过会进入政治的泥沼,但他的身份便代表了政治,他身之所系,从不只是他自己。 每一个人都不可能只是自己,他身边有太多的人,太多的情,太多的牵绊,他也不可能只为了自己而活,他有太多的责任,他背负了太多人的期盼,他得承担起自己的名字让他担负的使命。 你我都如是! 生命之上,有太多东西,从不只有自己。 公告 这几天在写毕业论文,弄得心情极为郁闷,这种心情实在不适合写子舒,所以这几天就没更,还请大家谅解,南枝在此向等文的各位道歉了 如若不嫌弃,便去看偶这个不良作者开的另一个坑吧! 在此也向等冷草咸池的大人们道歉,最近太忙,好久没更了不过向大家保证,绝对不是坑,因为偶这个不良作者也被别人坑怕了 第十一章 逃 高高的小小窗棂,圈起来的是一片高远的淡蓝天空,天空明净,却带着万年不变的清冷。 子舒一身祭奠的黑衣,坐在陈旧的木桌旁,就着那一方窗户投下的阳光看着手中的文书,深思的表情,沉着幽深的眼神。 “穆玄晟居然如此狠绝,他杀掉张家三百多口人,连自己嫁入张家的侄女、孙女都没有放过;宜州内反对他的朝廷监官及其家人也一律被处决,无一人幸免。他这样做,的确是达到了警告震慑宜州内所有势力的作用,一时之间,怕是没人敢再公开反对他了。他这杀伐果断,毫不留情,调度有序的作为倒真是一代枭雄所有,难怪如此多的人为他卖命,他的确是个人物。”子舒喃喃的说道,有感叹也有惋惜,“不过现在不是乱世,他也已经老了,他的子孙并没有他那么大的能耐。翻天是不可能的。” 子舒走出门来,外面是一个小院子,院中一棵巨大的梧桐树,高高的树冠,枝桠展开来,伸向旁边的院落,像是在拥抱天空一般,将自己的身体尽量伸展。可是天空如此高远,用尽生命的向上生长,也无法对他企及。 天与地的距离已经注定,如何能够接近。 梧桐树叶已落,只剩下不多的几片叶子挂在横亘错杂的枝桠上,摇摇欲坠。 深秋的风已带上冬日的寒冷与凌厉,院中的落叶被风吹得忽左忽右,不停的旋转。 没有任何依凭着落,命运注定把握不到自己手中。 “秋风扫落叶就是这样的吧!”子舒对着院中的落叶,落叶那飘在风里的无根命运让他一阵黯淡,想起被杀的张老及其家人,子舒有丝恍惚,自己的手中竟沾染了这么多人命么。 “是我对不起你们!” 文人的气节是一种千古难诉的宿命,这种气节让他们前仆后继,为了忠君而活,为了家国而亡。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在子舒的心里,这句话是沉重的,因为他知道,一个‘死’字,便是一个人彻底终止自己身份的开始,生命消逝了,死亡的个体便真正的结束,那些气节,那些名声,那些鼓舞后人的勇气都不再属于自己,自己已经死亡。 千古艰难唯一死。 子舒更加坚信这句话,他相信活着,活着是所有一切的依托。 对于别人的死亡,特别是他导致的死亡,所以他内疚,所以他低落。 虽然知道即使没有自己前去劝说,张老也会选择走上反对穆玄晟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道路,张家家破人亡的命运不可避免,但是心底的良心总会起来让子舒觉得愧疚不安。 “公子,戏班明天便要启程,一路颠簸,您的身体可还受的住?”柳兰看子舒对着梧桐树发呆,梧桐树上几片叶子在风中不断摇曳,却没有掉下来。柳兰担心子舒站在风里吹久了又要发病咳嗽,劝道,“风吹久了不好,还是进屋吧!” “他们的命运便是落下,然后融入土里,怎么可能逃过。” 子舒对着梧桐树喃喃的叹道,转身进了屋。 柳兰莫名的看向子舒盯着的梧桐树树梢,那儿的那几片叶子已掉落了下来,掉进院子里那堆树叶里,不辨踪迹。 柳兰总觉得自己无法理解他们这位小主人的思绪,子舒是风月的优柔情怀,他们是刀剑的冰冷温度,不同的身份,面对不同的生活,对万物,所以才会有不同的感慨。于是看着片叶子,两个人也不可能想到一块去,这就是世界。 不过,世人无论如何,世界照例转着,太阳东升西落,亘古不变,谁也无法改变。 沧海一粟,她只是世界的沧海一粟。柳兰觉得自己和小主人待的太久了,自己也快变成了他那副样子,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柳兰学着子舒叹息一声,。然后,摸摸肚子,向院子外走去,去看什么时候开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今天怎么了,这个时辰还没来喊开饭呢! xxxxxxxxxxxxxxxxx 中秋佳节,月圆人圆的日子。 吃过家族的团圆饭,穆承思借口有事务需要处理,急匆匆跑回府中,只想陪着子舒赏月。 一大半年的相守,时间加深的是两个人在各自心中的印象,对方的样子,对方的喜好,对方高兴时的表情,气恼时的神色,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在时间的累积中变得深刻起来。 穆承思沉浸在自己对子舒的付出和遐思中,他将未来规划了很多个样子,每个里面都有子舒的存在,他仿佛已经认定了子舒是那里面的一个角色,即使洪荒,也不会改变。 可是,爱可以是一个人的事,爱情却必须是两个人,因为它的载体是必要的。子舒承载了穆承思的对于爱的所有唯美幻想,里面甚至没有掺杂任何性的因素,至真至纯。只是,他没想过,太真太纯了,以致会缺少了真实。 子舒喜欢静静的,总是很温顺,却并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心,自己的思想,自己愿望和自己的选择,每一个在行动上柔弱的人,往往拥有比别人更加敏感细腻坚强的心。 妄想将子舒作为自己生命中的附属品的人终究是要失望的。 穆承思不懂这一点,他也许从没想过要去懂。 当穆承思赶到子舒居住的玉兰小院的时候,里面已是人去楼空,紧紧关闭的卧房里,只有留下的‘黄玫瑰’在到处乱蹿着,床上的被褥被抓的乱糟糟,桌上子舒叠的一大堆千纸鹤被它弄得满地都是,穆承思在院子里到处找,不断叫着子舒的名字,回应他的永远只有‘黄玫瑰’喵喵的声音,他期待的声音始终没有出现。 随着子舒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仆人柳一,没有人知道两个大活人为什么凭空消失了。 穆承思一度怀疑是穆承离将子舒带走了。 由于有不少人见过子舒,加上穆承思开始专情起来,再不到处寻花问柳,宜阳城内所有人都知道穆承思爱上了一个貌美的男宠,并对他倾情不已。因为这件事,穆老侯爷穆玄晟还将穆承思叫去好好询问教训了一顿,穆承思为了子舒的安全和他俩的未来,接受了老侯爷为他安排的联姻,是和李家的李慕倩小姐,不出意外,明年初便会娶进府。看到子舒单纯快乐的样子,穆承思一直没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此时子舒丢了,为了不让流言传到老侯爷耳朵里,穆承思不敢张扬着向穆承离要人,只能以看望兄弟为由前去,当看到穆承离露出嘲笑和吃惊的表情时,穆承思知道人没在他这里。 说是府中丢了重要东西,穆承思派人在益阳城里到处搜查,穆承离也发动自己的力量找寻,好几天过去了,仍然没有找到子舒的踪迹。 由于是穆承思极其宠爱的男宠,又有风华绝代之名,有很多人慕其名,穆承思曾想过子舒是被人劫走了,甚至想过是老侯爷派的人。但是,子舒并不是蠢笨之人,真被劫走了,他总会留下线索的,可找寻了好几天却毫无线索,就好像子舒从不存在一样。 子舒,你在哪里!我要如何找到你! 没过几天,局势便不再允许穆承思将注意力全放在找寻子舒身上,因为朝廷上,有宜州世家张家张道谦张元老写的万言书,万言书中斥责了宜州侯这些年在宜州的不臣之举,并列举了其会举兵作乱的诸多理由,要求皇帝明察,削除宜州侯的权利和爵位。 万言书是一早就写好了的,却在传到皇帝手中的过程中极不顺利,在路上颠簸了两个多月才到。 万言书上有宜州诸多返乡老臣和名士的签名。 皇帝收到万言书后,极为震惊和震怒,即使朝中有许多大臣说此言可能会不实,望皇帝明察后再做处置,皇帝仍然下旨将宜州削藩,并派兵前往以防宜州侯反叛作乱。 万言书是八月初便传到了皇帝手中,朝堂上决定对宜州削藩是八月中旬,到九月,宜州侯已明确表现出抗旨不遵,不仅不遵旨,还下令将张家三百七十八口人全部处以死刑,万言书上签名之人并没有全部暴露,宜州侯用武力威胁和利益诱惑宜州的名门望族后,将仍然不服从其命令之人或关押,或斩首,将整个宜州从内关闭起来,宜州成了一块铜墙铁壁,如若不从内部攻陷,从外部是无法下手的。 宜州在朝廷还没来得及准备好的时候出兵,攻其不备,本是上上之策,只是这一天皇帝已经等得太久了,在宜州承源城外的早已准备好了兵力,这是那些刚刚救灾未撤的皇帝禁军和四皇子的亲兵,还有增援不断派往。 一时之间,宜州变得紧张起来,承源城更加敏感,战争一触即发。 现在出宜州的路已被封锁,子舒扮成戏班的戏子准备先到承源城,然后再找出城之机。 寻找了子舒十几日,仍然 分节阅读_43 分节阅读_44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44 没有消息,穆承思开始怀疑原来设想的寻找方向错了,假如子舒是自己逃走了,那原来的找寻怎么可能找得到。 子舒出京后,京城一直没什么反应;子舒跟着自己后,自己有很多绝密消息虽没有当着子舒的面说,却没有限制子舒进入他的书房,也没限制他听到一些军机大事、人事调度,若是子舒想从书房里看任何东西,他都是没有防备的,宜州安排在宫中的探子和一些亲近穆家的官员近段时间很多都被处置了,穆承思越来越怀疑子舒跟着他到宜州来的目的。 如若子舒是朝廷的奸细,那自己便是宜州的罪人,对不起穆家的列祖列宗。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要找证据便变得简单起来。 这些怀疑让穆承思害怕,又让他愤怒。当怀疑被他用事实越来越确定的时候,他开始怒不可遏,又伤痛万分。 还没有确定你的真心,你便要我确定你在我的身边只是为了背叛,我的付出难道只是一场笑话,让你在旁边静静地观赏! 情场上从没失意过的穆承思,如何承受得了子舒的背叛。 想到八月末整个宜州都已戒严了,各个关要城池更是进出困难,穆承思知道子舒定没有逃出去,他心底的魔障蒙了他的心。 誓死也要把你找出来,你从我这里偷走了太多东西,里面还有我的心,你要如何赔偿我! 第十二章 对峙 子舒跟随的戏班队伍是到承霖城前线去犒军,一路上走得不算慢,但也不快。 从宜阳城出发,一路行来,前些日子还算平静,后来就因搜查犯人变得紧张起来,行程变得更慢。 宜州走上叛变朝廷的道路,为了保证安全,开始清洗宜州内部的各种反宜州侯的朝廷势力。在宜州境内大肆搜查是正常现象,宜州和朝廷正式对抗,穆承思定然忙乱起来,再说子舒的身份并没见光,所以子舒并不担心这种搜查是穆承思为了寻他,他也并不因为有搜查而多长了心眼,反倒因为不断的搜查更加放心。他太累了,不仅身累,心更累,他想好好休息。 子舒本就身体不好,虽然在穆承思府中没有受苦受累,但是每日担心心力交瘁,又在湿气极重的清莲小筑中住了一两个月,离开穆承思府开始戏班生活以来,便开始咳嗽起来,时常打不起精神,身体虚弱,还常常心口疼痛。 留在子舒身边的有六位暗卫,他们扮成戏班的各种人等,近距离保护子舒。 “停下来!停下来!……”从后面传来一阵整齐的马碲声,听声音,应该是不小的队伍。有粗犷的声音大声吼叫着,要戏班的队伍停下来。 马碲声越来越近,然后是马停下来的嘶叫声,马碲踢着地面的声音,挥鞭子的声音,有人的辱骂怒吼声,还有人的求饶讨好的声音。 子舒坐在马车里本已昏昏欲睡,此时被吵醒了,本以为又是一场普通的搜查,他没太在意,只对身边的柳兰轻声问道,“这是多少次了?越近承源城搜查的越频繁!前日里传出的消息没有问题吧!” “柳笙做事一向谨慎,应该没被发现。用飞鸽传书虽然不安全,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即使信被半道劫了,我们用的密码他们也破解不了的,公子就安心吧!”柳兰轻轻打起马车车窗帘子,看了看外面,戏班的所有人及物都被围在了中间。 经过刚刚的兵荒马乱,来的官兵骑着高头大马此时却只是包围着戏班,没有进一步行动,柳兰好奇他们的这种行为,担心起来,小声对子舒说道,“公子,他们将我们包围起来却没有下一步行动,好象是在等大人物前来,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 子舒也觉得此时外面太过安静,只听到马碲不断刨着地面的声音,还有就是班主和一个官兵交谈的含混的声音,的确有些不正常,以前前来搜查的都是直接乱搜,最后班主给些钱财总是会将他们快速打发走的,而此次却有所不同。 子舒打起精神坐起来,也看了看外面,便紧皱起眉头,深思了一会儿说,“很有可能是发现我了。……若真是发现了,又如此明确的找来,定是从这个戏班放出的信鸽被劫了。到时肯定要审问,那时能开脱就开脱,不能便见机行事,你们六个人不能全被查出来,到时我被找出来了,就要麻烦你和我一起,让剩下的人不要冲动,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柳兰平时挺爱嬉笑,此时见子舒沉重的神情,也变得慎重小心起来。 这辆马车里面只坐了她和子舒两个人,假装刚睡醒的样子,柳兰打开马车车帘,娇笑着下车道,“不是走的好好的么,怎么就停了,不快些都赶不上去下一个镇里住宿,又要住在车里,烦都烦死了。” “都在原地,不许乱动!”柳兰才说完,就有一个严肃的黑胡子官兵走来让柳兰回车上。 “这是出什么事了?不是走的好好的嘛!怎么就让人停了。”柳兰哀怨的看了对方一眼,絮絮叨叨的说道,想上去和黑胡子官兵攀一下关系,就被对方的鞭子吓了回来。“这就上去,怜香惜玉都不懂吗!这么凶!” 柳兰上了车,凑到子舒耳朵边道,“柳洪看到了我的手势,应该知道接下来如何做。只是我怕他们不会丢下您不管,不按计行事。” 子舒点了点头,他并不担心自己被抓到了会被怎么样,毕竟自己是一个不错的政治筹码,他们不会现在杀了自己,那以后总能找到机会回去的。假如此时反抗,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人少力量单薄,他不想自己身边的暗卫为了保护自己突围而牺牲掉。并且此时他的身体难受,反抗的心思也因此变得很淡。“这是命令,让他们一定要执行。” 柳兰看子舒皱着眉头,通过脸上的人皮面具也能感觉到他惨白的脸色,她担心的问,“公子,病又犯了吗?” “心口疼,拿药给我吃!”子舒让柳兰在包裹里拿药,自己靠在车窗边听着外面的声音,又有一大群马蹄声,是不是等的人物来了。 “所有人都下来,到外面来站好!” 柳兰手中拿着药,还没给子舒吃,马车门便被鞭子抽开,一个声音让他们都下去。 他们的戏班有四十多人,载人载货的加起来有十几辆马车,算是一个比较大的车队。别的马车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站到了路边空出来的一块草地上。 柳兰二十岁左右,人长得挺俏,对着马车外抽开车帘的官兵笑了笑,软语求道,“我弟弟正病着,让他吃了药再下去吧!” “那快些!”外面的人盯着子舒吃了药,看柳兰将子舒扶下车。此人人性还在,并没有对这两人恶语相向,鞭子相逼,只是赶着两人快些去到所有人集合的地方。 这条大道是从宜阳到承源城的官道,现在是太阳西斜之时,路上行人还有不少,但是大家都赶着马车或是骑着马快速走了,并没有谁为了看热闹停留下来,这种宜州紧张的时刻,没有人会愿意给自己惹上麻烦。 子舒身体有些虚,可能是最近太过焦心,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被柳兰扶着走向集合的草地,大家都已经站在了那里,被层层整装拿着大刀的官兵包围着,子舒还没有走到,便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冲过来撞到了他的脚下。 子舒定神看到脚下肥成一团的白猫。白猫在他腿边打着转,想跳起来要他抱。 让柳兰退下,子舒蹲下身子抚了抚白猫的颈毛,白猫轻舔子舒的手,喵喵的叫着。 “你就这么走了么,连‘黄玫瑰’也没带!”穆承思本以为看到子舒的眼,便会上前将他狠狠教训一顿,以解他骗自己利用自己的恨,可是当真的看到易容成平凡样子的子舒,看到他要让别人扶着才有力气站稳,看到他对自己送他的白猫表现出的温柔的时候,他做不出任何事,用尖锐的口气说出一句讽刺的话已是他的极限。没想到自己中他的毒已经深成这样了,连打他伤害他都无法下手,看到他身体虚弱,甚至怜惜不已。 ‘黄玫瑰’想爬上子舒的腿,子舒只好将它抱了起来。听到穆承思的声音虽在意料之中却仍让他一惊,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心口更加疼通,身体跟着晃了晃,柳兰上前将子舒扶住,担心的叫道,“公子!” 子舒看着穆承思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能说什么。 柳青曾提议让子舒给穆承思下毒,穆承思死了,对宜州侯一定是不小的打击。子舒没有同意,他以穆承思活着能够牵制穆承殷的势力,让他俩发生内讧,对朝廷更有利为由拒绝了。其实柳青是子舒的暗卫死士,子舒根本不用向他解释这么多,也许当初他的说明只是为了说服他自己吧,毕竟自己下不了手,妇人之仁。对于对自己好的人,他的心冷不下来。 宜州戒严后,宜州内部都采用加急快马传递信息,对于飞鸽传书是受限制的,守军见到飞过的鸽子都有权将他射下来,穆承思前几天从属下处接到一封奇怪的信,这是从一只想飞出宜州的鸽子身上取得的,纸不知是什么材质,很轻很薄,用蜡丸包在里面。展开的纸很大,上面却什么都没写,太奇怪了。穆承思以为这是要用药水显字的特殊材料,可是当他将纸沾上水时,那薄薄的纸却融化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便不知道这是谁传给谁的机密,不过能用这么高明的方法,应该是不简单人物的传信,这很可能便是传给皇帝的。 在场看到这封信的人都有些惶恐,宜州内不知道有多少皇帝的探子。 穆承思看到那原本融在水里无色的纸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成了乳白色。 纸浆里的材料遇水后易氧化,最后,他会变成牛奶状的东西。这种纸就有这种缺点,写的时候要戴手套,不能沾上汗液,写完便必须立即封进蜡丸里,看的时候要用荧光激发字体发光,看的过程必须快,不然时间过了纸吸收了空气中的水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所以用这种方法传递的信息,不知用法的人是看不到里面的东西的,这也是他的益处。 穆承思看到那乳白的东西,便想起来他在子舒的卧室里也曾经看到过,杯子里装的本是茶水,可是后来却变成了乳白色,他向子舒问起的时候,子舒却说里面原来装的就是牛乳,说他大惊小怪了。 现在想来,那时的事情很多都很可疑,可他却从没特别注意过,每次都是子舒淡淡的解说一下,他就相信了,不再询问。 这封信是子舒放出的! 穆承思将信的事情压了下来。他要找到子舒,不能让别人知道。 宜州内已经没有人放信鸽,通过这只鸽子,很快就查到了这只鸽子放飞的地点,然后一路查找,找到了放飞他的人。 子舒身体很差,穆承思知道。以前他带子舒到宜州的时候,路上很多时候,子舒都难受的说不出话,脸色苍白,动一动都很痛苦,甚至眼神都是困倦迷离的,还带着忧伤。 所以,穆承思对于子舒,在爱里面还掺杂着愧疚和怜惜,是他将子舒挟持来的,让他受了不少苦。 子舒喜欢看尽天下美景,却讨厌长途旅行,逃命中的长途旅行更加讨厌,因为这让他的身体受不住。整个过程都是受罪。 为了确认子舒,穆承思带上了子舒的猫,当看到‘黄玫瑰’冲到一个病瘦孱弱的人脚下的时候,穆承思有一瞬的退缩。他不忍,子舒这么想逃走,为什么不放过他呢。 这种退缩只有那么一秒,很快便被子舒背叛他利用他的痛苦和恨代替了,找了他这么久,总算找到了。 可是找到了之后,怎么对待他呢,穆承思还没想过,送进监狱里去,让他受受刑苦;还是将他囚在自己身边,让他真正成为自己的禁脔;或是把他上交了,对宜州大局大有好处。 穆承思想了很多,他一开始就压下了密信的事,利用鸽子找线索也是秘密进行的,这次带来的人也都是自己的亲信,其实答案不言而喻,他不 分节阅读_44 分节阅读_45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45 想将子舒交出去,自己不想他受伤害,只想他能在自己身边。 穆承思本就要去承源城督军,子舒被他绑在身边,任何人也不允许接近。 子舒自从被他找到后,便没对他说过一句话,虽不至于是一副求死的样子,但是那毫无力气的模样,距离求死也不远了,穆承思原来想过要给子舒苦头吃,看到他这个样子哪里下得了手,处在路上,没有好药好医,只想快一点到下一个大城石昉,能给子舒治治。 戏班的人除了保护子舒的六暗卫之外,都是真正的戏子和打杂人员,子舒只是用了里面一个小旦角的身份而已,易容成那人的样子,混在其中。所以将戏班别的人提出来拷问,根本问不出什么事。 戏班的人是被子舒连累的,子舒控制不住自己不内疚,可内疚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这是石昉城城主的家里,子舒喝过药就要睡觉。 穆承思也有些怀疑子舒这个样子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确定子舒每日都被监视着,并没有任何异常举动,穆承思有些放下心来。 “那些协助你逃跑的人都要受处置,明日午时就全都斩首,你也一起去看吧!” 穆承思看子舒那对自己性命毫不关注的样子,很是生气,很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无情。 子舒撑着身子看着穆承思的脸,说得有些痛苦,“你明知道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却要这么做,不是成心要我内疚么?” 官兵不能随意杀人,即使是穆承思的亲卫也不能。所以当初的戏班被带往了石昉城定罪,定罪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置了。 本来在路上的时候,只有子舒和柳兰被看守得很紧,别的人看守并不严,子舒以为柳洪会带着另外四个人逃走的,毕竟以他们的本事自己逃走并不难,只是没想到他们却没有走,一直跟到了石昉城。 子舒相信穆承思对戏班的人拷问,并不能问出什么事来,但此时他们却要全被杀了,也许他们都还不知道对他们的处决,此时正满怀希望。并且,听穆承思的口气,柳洪他们还没有逃,得救他们。 “你是会内疚的么,某以为你心是铁石做的,不会有感情了。某对你不好么,你要这么背叛。”穆承思这么久来听子舒说的句话便是这种带着求饶口气的怨言,原来他无论怎么嘲讽子舒,子舒都是不答不理的,现在为了别人的命就开始用这一套。 “是你要把我挟持来宜州的,我受命于父王有什么错!你要杀杀我好了,他们什么都没做……”断线的泪滴就这样从那张苍白的脸上不断掉下来,晶莹的泪反射着摇曳的烛火的光,美丽的脸庞,凄凉的语气,幽深又忧伤的眼掩盖在长长的睫毛下,穆承思对着美人就会少些心机多些怜悯,对着心爱的美人就更甚了。 “一切都是我的错了,是你父王的错,你什么错都没有,是吗?”穆承思虽然心痛,可他也不是傻子,子舒做这些事都是不可原谅的。想到这些,他不由得不发火,便冷嘲热讽起来。 看到穆承思更加阴沉的脸,子舒害怕的向床里面移了移,有些小孩子不知所措的茫然,眼泪不断的掉,嘴张了几次也说不出话来,“我……,我……” 穆承思听到子舒辩解也许会更加生气,但是看到这样的子舒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子舒说的对,是自己把他带来宜州的,把他拉进了这浑浊的政治里,假如自己没带走他,也许他还在京城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也不用受路途颠簸之苦。穆承思一早就知道这些,所以,他心中虽有恨,却没有对子舒作出任何伤害行为。 穆承思的心又软了,来到床边坐下。 子舒看他过来,又向里面挪去。 穆承思看到他这样的躲避行为,有些心痛,掏出手巾给子舒擦了他的泪,劝道,“别哭了!你的侍女已经将你同你父王的联系方法告诉某了,以后你父王再传信鸽来,你能按照我说的做吗?” “兰!她说什么了?”子舒知道柳兰不会出卖自己,更不会出卖父王,柳兰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没说什么,你累了,喝了药要好好休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你能不能别杀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子舒拉着穆承思的袖子,看着他的眼睛哀求道,“我害怕,他们死后一定会怪我的。我害怕!” “不杀也行,不过以后你都得听某的。”穆承思看子舒听话了,便卖他一个人情。他也不想杀那四十几个人,毕竟那些人是要送去犒军,杀了他们,他还要去向上交代。 看子舒变得高兴起来,穆承思心情虽沉重,却也不像原来那般郁郁。 “我要睡觉了,你不离开吗?”子舒看穆承思没有离开的意思,提醒道。 前几天两人是乘坐一辆大马车,在马车里也算是同寝同食了,只是住进了房子里,穆承思就应该另住一间。这是两个人的规矩,以前来宜州的路上便是如此。 “某还没同你同榻而眠过,这次一起睡吧!”穆承思脱起衣服来,看起来态度坚决。 子舒看着他这样有些不知所措。 第十三章 刺客 “穆……,穆承思,这个床不够大。”子舒看了看穆承思,又看看床,结结巴巴的说着,又向床里面移了一截,仿佛只要离穆承思远些,就可以将危机化除。 “嗯!还好!”穆承思看了看床,对着子舒魅惑一笑。 子舒被他一笑又向床里面移,最后完全靠在了墙上。手绞着被子不放,眼睛瞪得大大的。 穆承思将脱下来的衣服放好,只穿了件里衣,坐到床沿上并不上去。看到子舒紧张害怕,他轻轻的问,“这么害怕么?” “这多不合礼仪,我……,我……”子舒看着穆承思,轻咬下唇,眼神有些游移。 “若和礼仪无关,你愿意吗?”穆承思看子舒又要将话题转移出去,心下有些黯淡。遇到这些事子舒总会将问题推出去,推给家长,推给礼仪教养,从不把他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愿意什么?”子舒反射性的问,问完才有些后悔,这样岂不是引导穆承思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吗! “愿意将你交给某。”在子舒因后悔而走神的时候,穆承思已坐到了他的身边。穆承思一双凤眼深情的将子舒注视着,魅惑非常。他的声音徐缓而低沉,像引人沉沦的魔魅之音,“你心里可有某!愿意将你交给某。” 面对穆承思近在眼前的脸,子舒没有再后退,他低下头,神色有些黯淡,脸上刚刚因紧张产生的红晕也消退了,变得苍白,“我很喜欢你的,只是……”只是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也给不起你要的那种那种喜欢。 子舒的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的喃喃低诉,不过穆承思还是听到了,他抚上子舒的脸,望进子舒忧伤的眸子里,“你是喜欢的,是吗?你这么说,某很开心。不过,你这么伤心是因为你的决定让你为难吗?” 子舒是瑜亲王世子,现在宜州同朝廷对抗,他俩的身份足以让两人为难。 烛光映进子舒的眼里,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如同盈满秋水的深潭,荡漾着烛光,要溢出水来。 子舒沉默,他一贯是沉默的,无论不想说话的时候还是想说话却不知如何说的时候,他都用沉默来表达。 他的沉默总将身边的人隔离在他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所想,穆承思看到子舒这个样子,其实是有些受挫的。他多么希望子舒能对他畅所欲言,即使是对他抱怨,或是对他发脾气也好。就如现在这样的情景,即使他说一句话明确的话拒绝自己,那也是好的。 得到子舒的答案,穆承思倒不那么急着得到子舒的身体。 将烛火捻灭。莹莹月光照了进来,那愈见盈满的上弦月挂在天上。 一抹黑影在树影里闪过,巡逻而过的侍卫即使见了那影子也不然,或以为眼花,或以为是小侯爷带来的那只小肥猫又在到处乱窜。 子舒睡在床里身体有些僵硬,呼吸也不自然。 穆承思有些无奈,子舒在马车上的时候没有睡好,自己希望有一张床供他睡的时候,他能够睡好,可现在又成了这样。 想到子舒以前和四皇子打闹,好像他们之间就没有这样的隔阂,穆承思心中有了疙瘩,将子舒转过来对着自己,语气带着丝怒气还有丝哀怨,“你就这么怕某?” 感受到穆承思的怒气,子舒不知道又哪里惹着他了,“没有!” “那闭上眼睛!”穆承思被子舒那即使在黑夜里也清亮的眸子盯着有丝不自然,被那样盯着让他觉得自己所作的一切,所担心的一切都是在闹无名的脾气。 子舒不知道穆承思要做什么,不过看他这个样子,最好不要反抗他。将眼睛闭上后,子舒变得更加僵硬。穆承思轻轻将他搂过来,抚着他的背,像对待孩子般,想让子舒对他放松警惕,能够接受和他在一起,不仅心里接受,身体也要接受。从今天开始,一直在一起的话,要不了多久,子舒便会习惯自己睡在他的身边,然后更加进一步的事也能做了吧! 被穆承思的小心翼翼感动,子舒轻轻叹了口气,放软身体,努力适应穆承思的气息。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要离开。离开后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这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最后的时光。子舒觉得自己欠穆承思的太多,根本无法偿还。 子舒轻轻抬起头来,朦胧里,看到的是穆承思有些尖的下巴。其实穆承思是一个长相很俊美的人,他应是很得别人芳心的吧,毕竟他的府里有一大帮的歌舞姬、男宠、侍妾为他尝尽了相思之苦。可他却是真心将自己放在他心上的,不然他不会这样放任自己,自己做出那些事后,仍然没对自己惩罚,也没将自己交出去,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子舒小小的动作,当然逃不过穆承思的感觉。睁开眼看向子舒,安慰的说道,“你困了吧,某不会做什么的,安心睡!” “穆……,”子舒本想说让穆承思不要对自己这样好,他根本不了解自己,他这样对自己只会让自己更加愧疚不安,可他说不出来,大局为重的道理,已经刻入了他的骨髓。 “嗯?”停了抚着子舒的手,穆承思用眼神询问子舒想说什么。 “你亲亲我吧!”子舒看向穆承思,语气很诚恳。他以前不安的时候,爸爸就会亲亲他的额头,让他放心。 “嗯?”穆承思有些惊讶,子舒一向排斥别人的接触,却这样要求他。但是看向子舒的样子,却好像是在等待某种仪式。也许自己想歪了。 在子舒期待的目光下,穆承思亲了亲子舒的额头。子舒闭上眼睛,很享受又很安心。穆承思看着子舒的脸,那脸上仿佛散发着月光,又轻啄了一下子舒的脸颊,子舒轻颤了一下,又轻点他的鼻尖,子舒僵硬了一下。 看到子舒由于生病变得浅淡的唇瓣,穆承思吻了上去,轻舔之后便控制不住去尝试更美妙的感觉。 “穆……,不要,唔……”子舒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轻轻推拒,不过这样小力气如同试探的轻拨,只会让人以为是欲拒还迎。 穆承思一手紧紧搂住子舒,将他压在身下,子舒在他身下僵硬了一会儿,身体有些颤抖,但是后来却没有推开他。 子舒扶在穆承思腰间的手滑落,改抓住他的衣角。 穆承思为子舒刚刚的默许行为欣慰不已,“子舒,子舒……”他轻唤着,吻也变得急切起来,这让子舒吃痛,子舒承受着,微微有试探的 分节阅读_45 分节阅读_46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46 回应。 探进子舒的衣襟里,细腻而柔滑的肌肤触感让穆承思更加兴奋起来。 “子舒,推开某吧!”穆承思觉得再下去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而他需要得到子舒的允许。 子舒喘息着,看着撑在他上方的穆承思,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来了。大脑有些打结,一脸茫然,不知道怎么做。 刚刚穆承思的深吻让他有些大脑缺氧,听到穆承思的话,也是好一段时间后才反应到大脑中,然后经过加工处理后传出来。“不用的!”他轻轻说道。 穆承思没想到子舒真的会答应,不过这的确是真的,“某不会负你的!”穆承思说着爱语,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 子舒没有应他,却迎上去轻吻他的下巴。 “谁?”穆承思沉浸在极度的喜悦里,但是窗户传过来的响动仍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剑尖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划破轻薄的白色纱帐,纱帐慢慢的向地上飘落,这一切就像史诗般美丽,子舒被穆承思搂在怀里护住,向床里一闪,躲过剑。 本以为还有第二剑,没想到刺客却站在床边冷冷的看着两人,没了动作。 “你是何人?”穆承思心惊居然有人能不惊动府中层层守卫到此处,此人武功高强,若是要刺杀自己简单至极,此时他却不知为何毫无动作。在对方愣住的这一阵,穆承思扯过被褥将子舒的背盖起来,大声的喝呼唤来了府中的守卫,穆承思的亲卫破门而入。 一时之间,房间里形势异常紧张,穆承思和子舒被刺客的剑拦在床上,而刺客同床上的两个人被护卫包围起来。 刺客的目光变得哀戚而冷冽,子舒披散着头发,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刺客的目光,眼睛突然睁大,显得很惊异。刺客虽然只露出了眼睛,但是只一眼,子舒便断定了来人的身份。 ‘你怎么涉险来了这里?’惊异之后,子舒有丝慌乱,对刺客用眼神示意到。 ‘我来救你!’刺客的目光里,原来的哀戚冷冽被坚定渐渐取代,他专注的看着子舒,进到屋里的护卫并不在他的心念范围内。 子舒的慌乱只有那么一瞬,一瞬之后他便下了决定,对刺客轻点了一下头,用眼神向他示意了一下,看对方明白了,便一把将搂着自己的穆承思撞倒。穆承思一直注意着刺客的行动,猝不及防被子舒压在了床上。 “对不起,他是来救我回去的!”子舒对穆承思说道。乘穆承思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没有反应,而刺客此时跳上床快速点了穆承思的穴道,将他制住。 穆承思最开始的惊诧之后,便被浓浓的悲伤包围,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子舒,不知道这个刚刚还说喜欢自己,甚至愿意将身体交给自己的人怎么突然就这样要离开自己。难道他的安静,他的顺从,他的柔情都是假的,只不过是他的怀柔之策,他一早就打定主意要逃走的。子舒没有看他,而是同刺客用眼神交流。穆承思的心冻到了极点,被深爱的情人背叛的滋味比那九天寒冰刺入心脏好不了多少。 “都让开!”刺客将剑架在穆承思脖子上,推着穆承思下床。 子舒将衣服穿好,跟在刺客身后,不敢去看穆承思的眼睛,他怕看一眼,以后的梦里就会全是他此时的痴痛眼光。 穆承思不理会刺客的推拒,转过头去看子舒,脖子碰到剑锋,被划了一条小小的血口,一丝鲜血凝成滴从剑尖滴落。穆承思毫不介意这种伤害和疼痛,他要看看子舒此时的表情,子舒遇到他的目光便飞快地转开了,但他依然能够看清,子舒的眼里并不是他所想的冷情决绝。 他松了口气,子舒并不是对他无情,子舒此时在内疚在伤心。 子舒的眼里总是像这样蓄满内疚和悲伤,仿佛这是从他的前生带来的般,刻入了灵魂,即使在最开怀的时候也无法将它摒除,以致他没有得到过纯粹的快乐。 穆承思不知道子舒这么小的年纪,为什么总是这样悲伤,去不掉的悲伤。也许自己也是这悲伤的来源之一,可自己并不想因此就离他而去。 穆承思没有表态,护卫只能跟着刺客将三人围在中间,包围圈随着中间三人的移动渐渐忘府外走。 穆承思想问子舒为什么要走,可他问不出,也不想问,他突然觉得有些累,自己这样做都留不住他,那要怎样做他才不会弃自己而去。以前曾有人说他是最无情的人,收了许多人的芳心,自己却从不动心;现在,穆承思才觉得,子舒才是世间最无情的人,对谁都温柔,也可以对谁都有心,可他却从不为谁停留,即使眼里有你,下一刻照样离你而去。甚至他眼中的忧伤还要在最后一刻刺伤你,让你在他离开后仍然对他无法忘怀。 第十四章 山中日月(上) 子舒给穆承思涂药,用从自己衣服上扯下的布给齐子卿包伤,其实并没有伤口,只是被震在肩膀上,只要齐子卿一动,伤就会被拉扯到,疼痛无比。 子舒从没做过这种事,动作笨拙,又怕把齐子卿的伤扯痛了,于是更加小心翼翼,包了很久才好,而且从美观的角度讲,也没什么看头。 “你一个人深入到这里,太乱来了!”子舒站起身,对齐子卿说道。 “你被穆承思带走,不求救,反倒随着他到宜州来,就不是乱来。”齐子卿脸上的黑巾已经扯下来,露出本来的面目。 “我知道!此时说这些有什么用!”子舒转过身去,“我们现在怎么走?身边什么人也没有。” “我在石昉城留的人另有用处,人多目标太大,我俩从山里走小路更近些也安全,到了承霖城,到时便有人接应出城。只是你可能受不住。”齐子卿也觉得现在追究责任没什么用,互相埋怨更是妇人做的事情,便接着子舒的话题说起。只是,子舒和穆承思的事已成了一颗刺,插在他心里,不拔除,只要一动心,便是难耐的痛。 “不用担心我,你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就按你安排的走吧!只是,不知道我的人能不能逃走!”子舒的暗卫,齐子卿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见过,听子舒这么说,他只是说道,“他们连主子都保护不了,本就该以死谢罪,如果再逃不出来,自己的命保不住,也不值得你如此担心。” 子舒觉得柳兰逃走的可能性小,但其他人应该没问题,在路上留下标记,他们能找到自己再好不过。也不再同齐子卿纠缠这个问题,说道,“走吧!” 子舒走出这间破庙,外面的天空蔚蓝高远,白云朵朵,随风在天边漂浮而过。 人生若浮云,随风而已。 齐子卿当初挟持穆承思,带着子舒一直出了城,穆承思心灰意冷,有意放走子舒,只是最后齐子卿想杀了穆承思,子舒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上前制止,齐子卿怕伤了子舒,因此强行收剑,被已挣开穴道的穆承思反手伤了肩胛。 穆承思并不知道、甚至从没想过这个孤身一人涉险救子舒的人是当朝皇四子——人头价值何止千金万民的金贵之人,不然,他也不会轻易放走两人。 子舒被带走了,穆承思心痛不舍,却又没再派人去找去截,即使找到了截到了,他又会再找机会逃走,自己不愿伤他,不愿强他,留下他到底又能起什么作用。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子舒走后,穆承思一心投入到他的大业中去,每日繁忙,议事、处理事务、结交任用各种能人,心思被大业占据,时间被繁忙的事务占据,日子并没有他想象的难过,反倒有些轻松。 心累,才是世界上最累的事情。它往往能压得人喘不过气,又放不开去呼吸,只能在沉郁里愈发压抑自己,甚至压过了流年,碾碎了未来。 子舒没问齐子卿为何能如此迅速的找到自己,也没问他为什么要来救自己,甚至没有提到关于他离开后的任何事情,也没有提到过穆承思,仿佛刚刚过去的一切都只是模糊的想象,时光发生了断层,接续上的日子就是两个人独处的逃难。 齐子卿对照着地图,带子舒踏上了回归的路。 子舒没有问,齐子卿也不会提起。没有提起子舒为什么要离开京城,他心里想过也许有自己的原因,自己让子舒受了气,把他气走了,可他却避开没有说,不是不知道,不是开不了口,是他没有懂子舒的心,不知道要解释;他也没有再提起穆承思,当初有杀了穆承思的心,虽有子舒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却是国仇对战军事,他知道要得到一个人就要对他好,但他却更加坚信掠夺的力量,他霸道占有惯了,还没有学会温柔的方式,没有理解心是最脆弱的,只能用柔软的方法才能攻克。 两个人都不多话,于是,只剩下沉默。 两个人的距离近了,心却仿佛在远离,但并不是时间拉开的距离。 理解通过言语,通过相处,通过设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 然后,即使是一个眼神,即使是他表现出来的姿态,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能知道他的心,人生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是多么的不易。 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几天,柔软的鞋被磨破了,脚上打起了血泡,衣服也被路上的树枝荆棘挂得七零八落,身上被路旁的草棘划了很多血口。子舒安逸日子过惯了,这样的逃难生活对他来说完全是惨烈的,以前从没有想象过。 不知道路可以是这样曲折陡峭,不知道青草都可以割破手掌,不知道可以直接喝溪里的水,不知道野兔是穿在木棍上烤很久才能烤好的……才几天,他就累得够呛。 极剧的累让他在最开始几天并没有精神萎靡,反而很亢奋。 脚踩在地上便发疼,身上被割的伤口也很疼,山里的风吹到脸上也是刺骨的,停下来休息也全身酸痛。 一切都让他无法忍受,但他还是坚持着承受下去,他不想给齐子卿添麻烦。但这更像一种对身体的自虐。 最开始的磕磕绊绊之后,子舒把衣服袖口绑起来,把裤脚绑起来,把衣服撕短,在脚上裹上厚厚的几层布再穿鞋,劲装上阵的他才能勉强赶上齐子卿的步伐。 只是他不知道齐子卿一直在等他。 过夜是在一间猎户舍弃的破败茅草屋里,这比前几天住山洞好很多,因为有热水可用。 子舒坐在草铺上拉扯着头发,齐子卿把烧好的水用一个敞口的陶罐装着端过去,“我给你看看脚。” “没什么,”子舒把脚收回来,不让他看。“这几天走的路上都没什么人,什么时候能见到村落吗?”走这样的路,即使留下记号,子舒确定暗卫也不可能找到他。虽然这样的路最安全不过,可也最难受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每日赌气般的赶路,让他累坏了。 “这是从猎户那里得来的路线,这条路本就少人走,这一段之后,确定没有追兵,我们可以接近城镇一些,那样可以少担心猛兽,路也好走一些。”齐子卿把水放下,不顾子舒反对,把他的脚捉了过来。 子舒踢踢脚,想反抗。 “别动!”齐子卿有些生气的用大力气将子舒的脚扯到怀里。他的确很生气,子舒这几天仿佛是故意和他过不去,每天除了不顾一切的走路,什么都不说,他几次要求要背着子舒走,也都被子舒无声的拒绝了。看到子舒和穆承思亲热,他的心里本就有火,只是他没有立场将子舒怎样,子舒和他都是男人,即使以前子舒表现出对他有好感,也和他亲近,他并不能以此谴责子舒的背叛行为,再说,他也有对不起子舒的地方,虽然那是他也没有预料到的,那时,他没想到子舒如此敏感。 子舒的脚被齐子卿扯得发疼,他也咬牙没出声,只是任由齐子卿将一层层布打开。 齐子卿揭到最后两三层布时,不用力根本撕不开,因为脚上的血 分节阅读_46 分节阅读_47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47 泡已经被磨破,血凝固后将一层层布粘在一起,齐子卿看子舒咬牙的样子,既心疼又生气,他一边用温水将血块泡软,一边为子舒按摩小腿。看子舒反抗,他的气一下就上来了,“你就那样舍不得姓穆的,把你带走了,你就这样糟蹋自己,你要是舍不得,回去就行了,用不着这样。” 子舒默默的坐着,没有再反抗,也不回答。水渗入伤口的痛让他冷汗直流,不知怎么,他突然觉得很心酸。 第十五章 山中日月(中) 子舒默默的坐着,没有再反抗,也不回答。水渗入伤口的痛让他冷汗直流,不知怎么,他突然觉得很心酸。 齐子卿说完,看子舒神色黯然,便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但他不想因为这句话道歉。就这样将子舒脚上裹的布除掉,看到那本白嫩的脚底血泡磨破后有些惨不忍睹,有些地方已经有了薄茧。 他的心软了下来。 两个本是身份尊贵的人,却一起在这里折腾着受罪。 齐子卿看子舒闷闷的,他心里也闷起来,无论是想发脾气,还是想安慰关怀几句,终是没有说出口。 细心的把子舒的脚伤洗干净,然后涂了仅剩的一些伤药,让子舒坐在床上后,把那些布条洗干净在火边上烤干。 子舒坐着看齐子卿的一系列动作,觉得这样麻烦他不好,毕竟他是皇子,可不是什么小厮佣人。几天下来,看齐子卿对野外生活的事熟识得很,子舒也好奇,问道,“你怎么会这些?” 齐子卿听到子舒的话,回过头来,为子舒已经消气了理他感到欣喜,他知道自己说了重话,子舒心思细腻得好比女子,定是生气了,本以为子舒又会冷战好几天,没想到子舒这就不介意,他心里高兴,便把当年有些掉身份的隐秘事说了,“当初缠着皇叔带我进军队去,皇叔不愿意,我便逃过去了。”齐子卿看子舒感兴趣的专注在听,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皇叔有意惩罚我,假装不知道是我,让我在新兵营里住了三个多月,那时候,没人知道我的身份,即使和大家说了我是皇子,也没人相信还反过来嘲笑我。……那时连饭都是要抢的,我年龄小,又什么都不会做,也不像别人一样有同乡老兵的照料,最开始还受过欺负,后来才好些。就在那时候,知道了很多事,也学会了很多事。” 子舒看着齐子卿,觉得这样的齐子卿身上有一股有别于平时的气息,是很亲近的感觉。“我原以为你是父王自愿带去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事。” 齐子卿笑了,是真的眉开眼笑,脸上露出符合年龄的稚气傲然来,“你是以为我从一开始就是指挥军队的小将军了吧!完全不是那样,我和别人一样是靠自己打拼上来的,一步一步。” “你不说,我真是那样认为的。”子舒也露出一些笑意来。 不过,那笑到后来也带上了黯淡的苦涩,“父王那样做,是真的喜欢你吧!” 也许,从那时候起,父王就在培养你了。在他心里,我便是你的附属。 齐子卿听了子舒这句话,愣了一下,把已经烤干的布条重新给子舒的脚裹上,动作轻柔,此时从他身上散发出柔和的光,和他平时的气势大相径庭,他的话也说到另一边去,“这次你到宜州来,除了父皇、皇叔,本是没人知道的,有人拜访你,皇叔只说你体弱不见客,我去了王府很多次,每次都被拒绝了,我担心你,求了皇叔很久,才得知你到了宜州,我来这里,很大部分原因是为了你。我答应皇叔会好好照顾你,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都会做到。” 子舒把脚收回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避开话题,“你当初为什么要去入军呢,别的皇兄就没想过。” “那时,我犯了错事,母后每天招我去训话,加上太傅的课业既无趣又繁重,当时皇叔回来,我就想着离开一段时间也好。”齐子卿看子舒对他没回应,也没表现出大的失落,子舒这样算是正常反应。 子舒原以为齐子卿那时便是打算从军队入手,取得军权,还拉拢父王,继而增加坐上皇位的筹码,没想到是由于别的原因,看来,每个人都有单纯的时候。当然,也不排除齐子卿不好说出口的原因。 “居然是因为逃课,那你进了军队受人欺负,岂不是很后悔逃进军营里去。” “后悔倒是没有,那段生活很刺激精彩,现在回想起来,都很不错。当然,欺负过我的人,他们那时怎么知道他们后来的结果呢!”齐子卿拨弄了一下火,将在路上猎到洗净用大片树叶包起的野兔用木棍穿起来烤,火光在他的脸上晃动着,坚毅的侧脸,明朗的眉目,语气虽然温柔,却带上了杀伐之气。齐子卿并不是一个不计前嫌的善予之人。 几天没洗头洗澡,这是让子舒最无法忍受的,头发都有些打结了,子舒扯了扯想把它理顺,弄了很久,觉得实在没辙,只好放弃。 在这个年代里,只有女孩子,或是大家公子,有闲情逸致和时间精力的,才会留很长的头发,因为要护理好一头长发实在太费事。子舒看到齐子卿身上有匕首,叹了口气,觉得对不起视他头发如命的景清,对齐子卿说道,“把匕首给我用!” 齐子卿从长靴里拿出带鞘的匕首,虽有疑惑,但还是递给了子舒。 子舒接过匕首,在握成一把的头发上比划着,觉得割短一些方便,但是太短了说不定别人就不认识自己了,要是连自己人都不认识自己,那也不好办。最终决定在肩膀下一点割断,这样就可以用绳子捆起来,从前面看看不出什么差异。 “你干什么?” 子舒正准备动手,匕首便被抢了过去,还遭到齐子卿的一顿呵斥。 “头发太长了不方便,短一些好!”子舒握着头发的手都麻了,便泄气地把手放下,头发披散下来,铺在身前身后,在茅草的床上展开,实在是太长了,当然,也很漂亮,让人心动的漂亮,齐子卿看着就心痒痒,虽然此时有些干枯。 齐子卿本来好好的在烤野兔,转过头便看到子舒要割头发,情急之下把兔子都扔进了火里才把子舒的头发保下来。 听子舒这么不在意地说,他有些生气。但是,他也没有阻止子舒的权利,只好说出一句,“别割,我喜欢你头发这样长。留下来吧!” 子舒看着齐子卿,不知是不是由于刚刚烤火的原因,齐子卿的脸有些红。子舒根本不会梳头,这几天一直是扎了个马尾放在身前的,路上被树枝或是荆棘挂过无数次,实在麻烦,而且,“没有人打理它,乱糟糟的会长虫。” 齐子卿坐到子舒身边去,把他的头发用手拢在一起,慢慢的编了个辫子,编好后才说道,“不会的。过两天就出山去。” 子舒愣愣的由着齐子卿给他编辫子,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一时之间,气氛微妙的变化了,感觉有些暧昧。 齐子卿伸出手,要摸子舒的脸,子舒侧过去,脸也像被火烤过般红起来,说道,“皇兄,你的手很脏!” 在齐子卿还没来得及发作的时候,子舒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兔子焦了!” 齐子卿咳了一声,心情不豫,过去收拾晚餐去了。 第十六章 山中日月(下) 齐子卿肩上的伤本不算太重,几天之后差不多已大好。看到子舒脚上的伤之后,他再不让子舒自己行走,子舒也是一个固执的人,也不要齐子卿背着走,两个人因为这件事闹了一场,最后还是子舒敌不过齐子卿的力气,被强行背着走山路。 由于是出山的路,走起来感觉比入山时顺畅,子舒对在山中会碰到狼虎之类没有概念,齐子卿却是知道的,不过,两人一路行来甚是安稳,并没有遇到猛兽袭击。有时听到狼嚎虎啸也是极远,从没有在近距离遇到过。 霸道的龙气围绕在两个人周围,能感知到龙威的动物都会快速地回避,不敢前来。 子舒自己走路的时候,强撑着一口气往前走,还能看出些精气神,趴在齐子卿背上便觉得全身酸痛无法忍受没了力气,一天大部分时间便软绵绵睡了过去。 齐子卿感受着子舒呼在他颈项的缓缓的温热气息,心里平静又带着温软的感动,觉得就这样走下去未尝不好。 又走了两天,两人来到一个小小的猎户村子,村中人户很少,只有十几家。 村子里大家住得较近,为了防止猛兽的袭击,村子里的各家各户都修有高高的围栏。 子舒昏昏沉沉的睡着,一阵狗吠把他惊醒。趴在齐子卿背上看清了面前的茅草土房,的确是久不见到的人家。在山中远离人世才七八天,就恍惚觉得隔世了大半年。不管是多么清冷厌世的人都离不开同类的,毕竟人是社会的动物,只有在社会里才会安心。 “这是山中的村子?”子舒轻轻的问。 “嗯!这里已经离承霖城不远了。……要下来吗?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息!” 齐子卿把子舒放下来,子舒的腿蜷缩着麻了,靠齐子卿扶着才能站稳。 围栏里的狗吠把屋里的人唤了出来。打开院门的是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婆婆,她很矮,又佝偻着腰,便只到了齐子卿的腰上一些。她费力的抬起头才看清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她穿着灰黑的衣服,虽然看起来老,但脸上并没有特别多的皱纹,脸型还很好,只是脸上黑黝黝的,头发稀疏干黄,手上都是老茧,一双眼睛却很有神,看到子舒和齐子卿,她愣了一下神,才笑着说,“是从外边来的吗?难怪阿黄叫得这样凶。” 她笑的时候,眼神没怎么动,但也看得出来是很友善的,甚至还有些漂亮,劳动人民的漂亮。 齐子卿把子舒扶着,弯腰行了个礼,指着子舒说,“老人家,这是我家兄弟!”又说,“我俩进山走失了路,想在您这里住一晚,顺便讨口饭吃,您行个方便。” 那老婆婆听了齐子卿的话,看了子舒一阵,笑着让开门,边往里走边道,“什么兄弟,你媳妇儿吧!俺老妇虽然老了,这还是看得出来。俺娃出门进城去了,倒是有空屋子让你们住一宿。”转头看两个人还在门口,又招招手说道,“快进来呀!阿黄叫是叫,现在是被锁着的咯!年纪轻轻,怕啥狗!” 其实没什么人被那只已经躲到墙边的大黄狗骇到,子舒是被老婆婆那句‘你媳妇儿’给惊到了。他转头看看齐子卿,不知道是不是要澄清一下。齐子卿凑到他耳边说,“她把你当女子了!”这句话让子舒窘到了极点,但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辩驳,并且觉得辩驳这种事也很无聊,于是只是狠狠瞪了齐子卿一眼,没有说话,便从齐子卿身边离开,自己跟着老婆婆进了院子。 大齐虽然允许男子同男子的婚姻,但那只是很小范围之内被接受的。人们照样遵循那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像娶男妻或是男人嫁给另一个男人,这仍是很多人无法接受的事,在许多家族或是地方,这仍被算作违反常规常伦的事。 这种山中小村,里面的人一般是娶不上媳妇的,靠从外面买,他们买媳妇便是为了传宗接代,当然,里面的人是不接受不能生孩子的男妻之类的东西,要是两个男人说两人是夫妻来投住,说不定会被赶出去。所以,刚刚老婆婆说子舒是齐子卿的媳妇,那就一定是将子舒当成了女子。 山里的人一般都心地淳朴善良,又常年没什么外人来,便十分热情好客。 晚间,老婆婆将家里有贵客才用的白米拿出来煮了,然后还从邻家借了鸡蛋煮了,炒了两盘野菜,还有山中的野猪熏肉。 老婆婆的夫家姓李,她家是进村家,有猎户知道李婆家里来了客人,还派孩子过来送了别的吃食。 子舒看着这里淳朴友好的民风,很是一番感慨。 齐子卿贵为皇子,住到这样的猎户家里倒也像自来熟,同李婆聊得很开心。 李婆 分节阅读_47 分节阅读_48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48 家里就两个人,李婆和她的儿子。她丈夫早年入山被老虎伤到,没熬多久便死了。李婆今年才四十六岁,当年是被人贩子卖进来的,听她的口气,她原来家里也许不是大富人家,但也还有些殷实,只是被卖到这里来了之后,逃了很多次,逃不出去。后来她觉得丈夫实在对她好,她习惯了这儿的生活,又有了儿子,便再也没想过要出山去。她的儿子已有二十五,可是还没有媳妇,李婆的愿望便是希望快些给儿子买一个媳妇,然后抱上孙子。 子舒听李婆叨叨絮絮的讲一些话,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只要好好的过,也没什么不好的。 秋季尽了,冬天就要来,即使这是南方,山里也要下雪了,然后大雪会封山。 村里的大多数男人都出山进承霖城去卖兽皮药材,然后买回过冬所需的物品,当然运气好的,还会带回来买的媳妇,传续香火。 由于村中剩下的差不多都是老弱妇孺小孩儿,害怕猛兽进屋,村中的家家户户几乎都是高度警惕闭门不出的。 子舒的经脉脆弱,心脉又有损,经不起真气在体内回转游动。齐子卿看子舒身上酸痛得厉害,也没办法给他输真气减轻痛楚。 晚上,齐子卿给子舒烧了一大桶热水,让子舒好好泡了,又给子舒洗了头。 齐子卿抱着子舒坐在并不软的床上,床上除了最上面一层的被单,下面都是山上割来晒干的软草。 这间房是李婆儿子的房间,床上带着那男人的气味。 齐子卿和子舒都不舒服。 齐子卿让子舒靠在自己身上,子舒闻着齐子卿身上的味道,感觉好得多。 齐子卿用真气将子舒的头发催干,又给子舒做按摩让子舒酸痛的身体能好些。按摩这种事情,以前景清常给子舒做,这时换了一个人,子舒也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子舒排斥外人的气息,对外人的触碰更是厌恶,此时却如此适应齐子卿,甚至到了让他接触全身的地步。子舒这种不设防,真不知是太天真还是太单纯不谙男人的情欲之事。 只是这可苦了齐子卿,摸着子舒柔软带着淡淡清香的身体,心里不由得便会乱想,心里发痒身上发烫欲望蠢蠢欲动,看着子舒懒洋洋的神情,红润的嘴唇,感受着子舒的身体,脑中便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能让子舒成为自己的。 每天把子舒背在背上,搂在怀里睡觉,便是在考验自己的定力。这样抱着子舒抚摸,本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此时却变成了最难熬的折磨。 “子舒!” 子舒听到齐子卿叫自己,睁开了闭着的眼睛看向他,“怎么了?你病了吗?”齐子卿的声音有些暗哑,子舒被他搂着,也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发烫,子舒还以为齐子卿累了这么多天病了,便伸出手去探齐子卿的额头。 齐子卿却捉住了子舒的手,把他的手反剪到身后,在子舒的疑惑眼神里,固定住子舒的头,吻了上去。吻里带着温柔的温存,轻轻的舔舐和吸允,齐子卿的动作虽然温柔却很坚定,子舒用另一只手推拒着齐子卿,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身体也反抗着扭动。 子舒的拒绝,让齐子卿想到了子舒和穆承思的温存,心里不好受起来,动作变得有些强硬,吻变得像是噬咬,反剪着子舒手的手也在子舒的腰线上不断揉搓。子舒反抗得更加厉害起来,不断捶打着齐子卿。 敲门声响起来,齐子卿放开子舒,才发现子舒已经哭了,那双幽黑的眸子像深秋里的深潭,盈着水光却幽暗而冰冷。 齐子卿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不可饶恕的事,将子舒揉进怀里,不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子舒推开齐子卿,侧坐到一边。披散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神色。 “子舒……”齐子卿想拉过子舒的手,子舒避开了,声音平静的说,“有人敲门,去开门!” 齐子卿觉得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看到子舒静静坐着的样子,他的心里抽痛得厉害,想到穆承思便想一定要把他杀了,然后又想起是自己将子舒气走,子舒才有机会和穆承思在一起,又开始痛恨自己来。齐子卿少年老成,心志坚定,有权利又有能力,原来何曾感受过这样的忐忑慌乱,此时却看着子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门敲了好一会儿,齐子卿过去开门。李婆站在门外面。 李婆家是四间并排的屋子,每间屋子的门都向着院里。门外已经昏黑了,只看得见几米内的物事。李婆抱着被子,说道,“怕你们冷,给你们借了一床棉被来。”她进到屋里来,把被子放到床上,叨叨絮絮的说,“恁久不来开门,还以为你们睡了,屋里的灯又没灭,点着灯睡多费油!”她坐到床上,看子舒半边脸在灯下晕出一层光晕,美得不似真人。子舒原来全身脏兮兮,脸上也被弄花了,此时,洗干净了坐在那里,把李婆也看愣住了。最后,她才慢慢转过来,对齐子卿说,“你媳妇儿还恁是标致了。进山来是私奔?唉,你们这种年轻人俺这老婆子算见得多了,还是要早些出去,这山里并不是一个好去处。”她叨叨絮絮个不停,门开着,晚间的风呼呼得刮进来,灯被吹得明明灭灭晃动不已。子舒只穿了里衣,冷得有些发抖。齐子卿把门关严了,坐到子舒边上去,由于李婆在,子舒也没多少挣扎,就让他搂到了怀里。 李婆看两个人很是‘恩爱’,不好再打扰,最后看着子舒的脸,很是感叹的说,“俺这老婆子,当年也算有些娇俏,在这山里几十年也就这样了,你媳妇儿看是受不住什么苦的,你们还是趁早出山去吧。私逃了不是办法,事情还是要和家里长辈解决的。” 李婆自认为说得很对,还拍了拍齐子卿的肩,才走了。 子舒把自己衣服都裹上,又裹上李婆抱来的被子,蜷缩着要睡,不过,屋里到处是别人的气味,被子上也有一股冷湿的腐味,白天在齐子卿的背上睡久了,此时要睡也睡不着,只好僵硬着装睡。 齐子卿看子舒不想理自己,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他将屋里的水端出去,自己用冷水洗了洗才又回屋。 第十七章 变故 子舒平时的性子好,扭起来却也没人扭得过他。前段时间子舒都被齐子卿抱在怀里睡,一为取暖,二为能让子舒在艰苦的环境中睡个好觉,三当然还有齐子卿的私心,抱着心爱的人身体心里都得到满足。只是,这次由于齐子卿的嫉妒加心急,让原来信任他的子舒对他产生了戒备,再不睡在他怀里。 山里本就很冷,晚间在这样简陋的房间里,床褥都极旧极薄,没了人体暖炉,子舒不可避免的得了风寒。 齐子卿尊重子舒,在子舒不断反抗之后,他也不再将子舒强制性搂在怀里。早上他把温水打来给子舒洗脸的时候,才发现子舒脸上的红晕奇怪。子舒高烧着已开始说糊化。身体本身就弱,加上前段时间的辛劳使他的免疫力降低,这样一感冒,便是极厉害。 本是打算一大早就离开这里,走快些天黑前就能出山到达山下的村庄,子舒这个样子,必须赶快医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齐子卿马上去找到李婆,让她帮忙请村里的大夫。给李婆说明情况后,才知道这个深山里的小猎户村里根本没有大夫,平时大家不生病,生病了也就是根据经验吃一点草药。李婆便相当于这个村里的神婆,有人生病也是她给治。 虽然信不过李婆的医术,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齐子卿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习武之人对人的身体都有不错的了解,齐子卿给子舒把脉后,便喂了子舒一些李婆熬的草药汤。 子舒喝了药后,脉象渐渐沉稳,高烧降下些,不过,后来却一直持续低烧,人也没见醒。 齐子卿急得团团转,比在政务上遇到麻烦还没辙。听李婆说草药用完了,需要出去采药,齐子卿听李婆描述了草药的样子,便出去采药。 齐子卿这种在皇宫里长出来的人,既没有安全感,对人也不会有多大的信任。但是,他不可能将子舒背在背上出去采药,只能将子舒托付给李婆,自己快速采了药回来。假如子舒吃了药再没效果,他就得连夜背着子舒出山找大夫了。 子舒只觉得浑身酸痛动弹不得,头也沉沉的无法思考。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半昏迷中他又觉得自己回到了前世,在主宅里,自己独独地坐在一边,家族里的别的孩子们在一起玩闹,他虽然羡慕,却也不想过去和大家玩,因为他知道,他一过去,他们就会四散着跑开,没人愿意和他在一起。他还能听到别人嘲笑他的声音,大家都那样说,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 “先天性心脏病,这么小就做过几次手术了,居然还没死,可怜可怜!” “谁在外没几个情妇呢,居然因为这么点小事便让孩子早产,孩子心脏病,她能过好日子?” “还是早些死了的好,这样熬着能有什么意思。” “儿子,别和那位大少爷玩,不然他心脏病发了,会怪到你头上。” ………… 耳边总是那样的唧唧喳喳的声音,小的时候他不明白别人话里的意思,无论是他们口里说出的怜悯还是嘲讽,暗地里的笑,子舒即使不明白他们的话,可是他打心里讨厌他们说出话时的语气和神态。 十几年过了,仿佛只是一瞬。那却是一生的时光,里面只有少得可怜的几个人,一个人坐在病房里望着窗外的天空,天空上飘过的白云,偶然经过的飞鸟,便是那时的期待和快乐。其实,那时候很孤独,看到别的孩子玩笑的样子,他很想上前说两句话,告诉大家,他和他们是一样的,并没什么不同,他想和大家做朋友。 昏昏沉沉里,子舒觉得很伤心,晶莹的泪珠如同深海最纯的珍珠从眼角滑出。 即使是如此简陋和粗鄙的屋子,因为他的存在,仿佛也镀上了一层光,不过,却是如此哀伤。 李婆给子舒擦了手臂,感叹这个闺女生得不错,不过却不适合给她做儿媳,然后又给子舒擦起脸来,端详了子舒的脸好一会儿,看到了子舒那虽然不明显但还是有的喉结,像受了最深的打击般愣了好久,醒悟过来后又把子舒的衣服扒开看,平坦的胸膛让她陷入了疯狂。 “居然是个小子!两个男人,两个男人……”李婆喃喃自语,把子舒身上盖的被子扯下来,又把他往地下拖。子舒本就不重,李婆虽然是个老婆子,力气倒是不小,不太费力的就将子舒拖到了地上。 手和脚磕在地板上,发出嗵嗵的声音,手脚上被磕的地方马上就是一片红,一会儿便变成了青紫,分外刺眼。 子舒在昏睡中也觉得难受之极,疼痛让他的梦境转换,在主宅后的花园里,一群小伙伴在玩飞盘,子舒也想玩,还没走近,一个飞盘就飞到他的跟前,吓得他摔倒在地,手蹭在地上磨破了皮,好痛。 在梦里,子舒也皱眉呼痛。 李婆看到子舒这幅表现出的娇弱样子,心里的魔鬼更加发狂,“明明是个男人,还这幅样子,还去勾引男人,不知廉耻,不知廉耻……” 李婆想到当年父亲怎么被一个男人勾引走,然后她家里开始落魄,伯叔们也开始欺负她和母亲,母亲死后,她为了能葬下母亲而卖了身,最后被人贩子买了卖到这个山里猎户村来。追根结底,她一生的不幸都是因为那个勾引了她父亲的男人,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不然,她还是一家小姐,嫁给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过着好的安逸的生活。 李婆看着子舒美好的容颜,因为低烧发红更加娇嫩的皮肤,然后伸手看着自己粗糙变成褐色的双手,早上在水盆里看到的自己粗陋不堪不再美丽的容貌,心里就更加扭曲,心里的愤恨和扭曲,让她的脸也扭曲得恐怖起来。 李婆想到了什么,脸上出现可怖阴森的笑容,盯了被她拖到地上仍然昏迷不醒的人一眼,佝偻着背出了门。 刚从柴房里拿了砍柴的斧子出来,院子的门就打开了。那条叫阿黄的狗没有咆哮着乱叫唤,反而呜呜的上前邀宠。 李婆看到院门打开,以为出门采药的小子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有些慌乱。看清是什么人之后,反而松了口气。 分节阅读_48 分节阅读_49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49 “儿子,怎么这么早就到了。以为很要几天呢!”李婆看到是自己的儿子,脸上原来的阴森不见了,变成了欣慰的笑。 门口出现的是一个强壮得像一头熊一样的男人,满脸的络腮胡子,穿着青灰色的粗布衣服,露出来的皮肤被晒得棕黑。 他把身上背的篓子放下来,揉了阿黄一把,对李婆的问话不太耐烦,“在山下的清水镇赌输了,幺狗他们被扣押在那,俺回来弄点钱去弄人回来。”他边说边往堂屋里走,“去弄些吃食,走了大半天路,饿得肚慌。” 李婆听到儿子又提赌,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又去赌,你还要不要成家,家里的钱是翻春给你娶媳妇儿的,没钱拿去换人。你让幺狗他媳妇儿自己找钱去取人回来,都是那几个把你也带坏了……”李婆叨叨絮絮跟在儿子身后。 “去去去,你个老婆子晓得啥?快弄饭去。”大汉推了李婆一把,顾自又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由于是自己的儿子,李婆只怪命运不公,也没有好的办法,看到儿子要去他的屋里拿准备来年买媳妇成家的钱,李婆心焦不已。 突然想到那屋里还有一个人,刚刚在那个人身上还看到了一块漂亮的玉,看投宿的两人穿着都是上好的料子,想必家里都是大富,因为家里不许两个男人在一起,才私奔出来的。李婆原来以为是一男一女,就是想的两人走时定能给点感谢的费用,他们那种人一点小钱,她也能够用很久了。想到那块玉定能值不少钱,李婆也不和他儿子念叨了,拉了他儿子,带些讨好的说,“儿啊!为娘有好东西给你,不过,你得了这块东西可不能又拿去赌。” “啥东西,拿出来俺看看。”从堂屋到这间屋子就七八步的距离,说两句话就到了。屋门没关,床边上倒着的人在门口就看得清清楚楚。 长长的缎子般的头发将地上的人大半个脸都遮住了,不过,露在外面的白皙带着些青紫痕迹的精致玉足就可以让人遐想联翩。 李虎转头看了李婆一眼,看到李婆带着怨恨的看着地上的人。他走上前去,扒开了地上那人脸上的头发。 第十八章 惊险 柔滑顺遂的发丝若流水般从脸上滑开,滑到身后,散到肩侧,肌肤若冰雪,白皙嫩滑,高热晕染上的红晕恰应那一句粉面含春,由于病痛微乱的呼吸和颤抖的长睫,这一切都让地上倒着的人呈现倾国倾城的姿态。 李虎扒开子舒脸上的头发,整个人便呆了,用手掌摩挲着子舒的脸不放,淫笑着口水都留下来,想去解子舒的衣服。 李婆站在后面看他儿子情形不对,才喝了一声,“儿啊!” 李虎想到他妈还在后面,由于他妈送了他个这么漂亮的天仙,他也不再如原来般的朝李婆发脾气,口气好了很多,“她是你说的好东西,有了这个还要钱娶什么媳妇呀,呵呵,呵呵。” 李婆看他儿子盯着个男人傻笑个不停,眼睛更是粘到那妖精身上没移开过。也是,这个男人这么妖气,她儿子说不定会被迷住,她有些慌张的扑上前把李虎的手从子舒身上拉开。“儿啊,这是个男人,你要他做甚哟!” 李虎看他娘坏他好事,脾气发起来,“明明是个仙女,哪里是男人了。莫要在这里档我。” 子舒的衣服被李婆扒开过,这时候掩得不严,衣襟在锁骨之下,并且松松垮垮,李婆像看到希望般喜笑得那张老脸都扭曲了,她扑到子舒边上把子舒胸前的衣服又扒开,邀赏似的对她儿子说,“看,是男人吧。这是个男人,是妖精。” 莹玉似的肌肤透着淡粉,优美的颈项,精致的锁骨,胸前两点樱红,衣衫半掩间更是绝代风情,甚至还能从他身上闻到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不去。 李虎根本没听到她娘的话,只被眼前的景象激得双目冒火。他这种粗人,在妓娼馆里见到的打扮俗气的微有姿色的男女在他眼里都是美貌极了的意淫对象。见到眼前的,便已经失了魂。 李虎看到的是眼前的美色,李婆看到的便是子舒胸前的紫色文玉了。 那块文玉散发着淡淡的紫色的流光,流光闪烁间勾勒出一条龙的身姿,李婆这种在山间几十年的人,也不会忘记龙是高贵的皇族的象征,当然也象征着这块玉值更多的钱。 “儿啊,娘是说的这个。卖了值不少钱。到时,给你娶了媳妇,还有很多剩的余钱,我们就到下面镇里买房子住,就不用干着卖命的活路了。”李婆把子舒的文玉握到手里给李虎看,语气柔和带着希望和憧憬。李虎一把拍落李婆手中的玉,由于力气过大,李婆被他扇得滚了半圈。玉又落到子舒的胸前。李虎一把把子舒抱起来,用舌头去舔子舒的脸,眼中全是疯狂的欲望,色欲与财欲。“都是俺的,人和玉都是俺的。” 李婆看他儿子对一个男人做淫事,爬起来又朝两个人扑过来,被他儿子又推了一把摔倒地上,她看到儿子为了个妖精发傻,哭叫着语重心长的说起来,“他是个男人呀,是个妖精,你要他有什么好呀,把他扔到深山林子里去,看他还怎么勾引男人。儿啊,你莫要被他迷了,他是要勾人魂,害人性命的,到时候你被害了,我这个老婆子怎么办哟!!儿啊,我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叫我这个老婆子怎么办哟……” 被他娘这样一哭,李虎回过了些神,这么漂亮的神仙般的人物,说不定就是妖精变的来害他命的。不过,现在让他丢,他怎么丢得下,至少也要尝尝这身细皮嫩肉了再扔掉。 子舒被冷风吹着全身更加高热起来,头痛欲裂,身边的气息让他厌恶恶心,想挣扎又没力气。莫大的痛苦让他眉头紧皱,费了很大力气才半睁开眼,喃喃叫了几句难受。 眼睛睁开,最开始眼前的一切很模糊,耳边是人的吵闹声。子舒眉头皱的更紧了,舔舔干干的嘴唇,发力喊了一声,“皇兄!” 齐子卿自从出门,就有些莫名心慌,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翻过一个山头,进了密林,深秋的寒意让他打了一个寒颤,心跳莫名的加快,原以为是要遇到猛兽,不过,却没有猛兽的影子。 想到子舒一个人待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本身他就手无缚鸡之力,此时生病了,就更加没有反抗的力气,一个小孩子都可以把他随意对待。把他一个人放在那里安全吗,齐子卿走一步后悔一步,心里想着各种可怕的后果,先不说人的因素,子舒躺在床上,突然来了豺狼猛虎野猪黑熊什么的,子舒岂不是就这样被咬死;子舒那样的相貌,见到的很少有不心动的,假如有人进去看到了动了歪心思怎么办。齐子卿越想越怕,只想脚下生风身长翅膀,一路用轻功快速返回。 子舒以前在王府的时候,也常常低烧,除了昏睡不醒,每次并没有太大的问题。齐子卿相信子舒可以熬下去,看看天色,这时候回去带子舒下山找大夫并不会太耽搁病情。 由于方言发音的差距问题,子舒的一声“皇兄”并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只是两个人看到子舒醒了,表现出更加激烈的不同反应来。 李婆看到子舒醒了,害怕子舒叫救命引来村里的人。其实子舒根本没有叫救命的力气,此时他还在半昏迷间,意识很模糊;猎户村里每户人家住得有些距离,即使是常人要大声叫才能在家家户户间互通消息。李婆毕竟心地不太坏,做了坏事心很虚,立即用手去捂子舒的嘴,嘴里焦急的念叨着,“他醒了,他醒了。儿啊,快把他打晕了扔到里山去。这可留不得,哦,坏事了,他那姘夫采药去了,回了可就惨咯。你快把人扔出去了,先莫回来,那姘夫回来,就说是来了虎,把这妖精咬走了。” 李婆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着,子舒因为被她掩了口鼻,呼吸困难,便开始用力挣扎。一挣扎被李虎箍住的手臂和腰便被勒的生疼,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李虎被子舒那雾蒙蒙的深黑眸子吸了魂,子舒那软绵绵的喏喏发音更是让他觉得憋不住,头昏脑胀就想做那等淫事。只是,他娘一手把怀抱里的美人口鼻捂着,一手对他拉拉扯扯,还又哭又闹得吵个不停,他便对这个丑老婆子忍无可忍了,一手把他娘捂在美人口鼻上的手拉开,心里对这个毫无反抗的美人怜惜起来,觉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妖精,刚刚还对这个可能要自己命的美人的害怕心理也抛开了,一心想要子舒,便对他娘大骂起来,“你个丑老婆子,滚开,他是老子的,你少犯傻,他怎么会是妖精,你别坏老子好事,不然有你个老不死的好受的。” 李婆被她已经眼红的儿子踢了一脚,腿上受了伤,害怕又被打,只好出了门,看到墙角她刚刚放下的斧头,扭曲的心和身上的痛,让她看到斧头的时候像见到了希望,就是这个妖精把她儿子的心勾住了,勾引了她父亲又来勾引她儿子,他死了就好了,要他死,要他死。 屋里一直在大吵大闹,院里拴着的狗听到屋里的动静开始吠起来,只是没有人理它。 李婆笑了一下,瘸着腿拖着斧头进屋。 屋里,她儿子已经脱了上衣,压在床上的人身上又亲又啃,手也在乱摸乱掐,由于力道没控制,现出来的皮肤上已经有好些青紫。他身下的人外衣已经被扯了,里面几件已经退到臂弯,满头青丝散在床上,随着他的抗拒挣扎起伏游弋,仿佛寒潭里荡起的水波般,带着妖异的美。 他的眼里全是泪水,屈辱和决绝在那样深又那样冷的深潭似的黑眸里,让进来看到的李婆也全身害怕得颤栗,拖着把斧头一下砍不下去,而她的儿子沉浸在美好的肉欲里根本没注意到他娘的出现。 齐子卿一路飞奔回来,进到村子里,李婆家的院门根本没关,那条土黄狗扯着颈项上的绳子不断的叫,齐子卿冲进子舒所在的屋子。屋里的情形让他又惊又恐,看到子舒的神情,心里冷得若进了千年寒潭,又愤怒得若天火在烧。 李婆倒在血泊里,胸前插着把斧子,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部表情扭曲,异常恐怖。一个黑黝黝的雄壮男人怀里搂着子舒,看着地上死了的李婆发愣,傻笑着嘴里念叨,“俺娘死了!死了,俺杀的,杀了。” 子舒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齐子卿,原来木然的脸扯了一丝笑,声音轻轻的,飘飘悠悠,“皇兄,我等了你好久!” 齐子卿把子舒从那个发愣的男人怀里抢过来,看到子舒凌乱的衣服,身上的痕迹,心里受油煎般疼。把发抖的子舒搂紧,怕吓到他般的轻声反复说,“别怕,再不会有事了,别怕,别怕,我在,不会离开了……”他反复的重复着,不知道是在安慰子舒还是在安慰自己。 听到子舒轻声不断唤着皇兄,仿佛是在确定他的存在。齐子卿心更加痛起来,看着李虎的眼神决眦欲裂。 “子舒,来,把眼睛闭上。”齐子卿轻轻在子舒耳边说着。子舒的眼睛已有些红肿,看了他一眼后便闭上了。 李虎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被齐子卿把子舒抢了过去,看到李婆已经死了,不能再失了那个美人,便大吼一声不顾一切的朝齐子卿扑来,齐子卿的武艺超群,轻松的躲避开,左手搂紧子舒的腰,右手从腰间拔出短剑,只一招,剑气闪过,就要了李虎的命。 本来这种人应当让他生不如死的,只是现在没时间那样对待他。抱着子舒出了那充满血腥的屋子,屋外院里的黄狗感受到齐子卿身上的杀气,全身颤抖着缩在墙角再不敢叫。齐子卿踢起院里一颗不大的石子,那狗就那样倒下,眼睛望着齐子卿这边,仿佛也在悲伤。 给子舒把身上的衣服穿好,看到那些痕迹,他恨不得进屋把里面的人碎尸万段,。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子舒穿在外面,看到子舒那恍惚冷清的眼神,便搂紧了子舒,“以后我不会离开你的。别害怕,我不会离开你了。”齐子卿说着,只觉得眼睛很痛,那样滚烫的热泪就从眼眶里冲出来,熨热了子舒肩,烫伤了他的心和肺。齐子卿抱着子舒的手也在发抖,他该怎么办,他该把子舒怎么办。他现在才知道,这个人对于自己是多么的重要,是他整颗心的寄托,是他快乐和安慰的源泉,愿意保护他,爱他宠他,不想看到他受一点伤害,不能忍受别的任何人碰他,他是自己的,永远都只能是。 分节阅读_49 分节阅读_50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50 br   “我要洗澡!”子舒喃喃的说着,刚刚的死里逃生用了他太多力气,此时他已经是强撑着才没有晕过去。 “就洗,到山下村里就洗。”齐子卿把子舒背到背上,用轻功快速向山下离开。 呼呼的风从耳边吹过,好冷。子舒只有把头埋在齐子卿的颈间才觉得暖和些。 第十九章 心定 带着子舒一路不做停留的飞速下山,到达山下清水镇时,刚刚夜幕。 清水镇在宜阳到承源城的必经之路上,是一背山临水的大镇。这里酒肆商铺云集,由于处在交通东西道上,打尖客栈也不少,除此,清水河边,娼馆赌坊也多。 即使战事告急,道路限制通行,盘查严紧,这里也有不少商人聚集,繁荣景象并不减之前。 人民要吃饭,要玩乐,并不会因为朝廷的军队南下而改变。除非仗打到家门口,日子过不下去。 在一个店面较大的客栈里住下来。 子舒的容貌过于显眼,一则为了避免被认出,二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下了山,齐子卿便将子舒用自己的外袍裹了起来。子舒身体在发烧,又精神紧绷了几个时辰,早就精疲力尽得昏睡了过去。 在客栈里要了沐浴香汤,齐子卿坐在床沿上看着睡过去的子舒,用手试了试他额头上的温度,再把了脉,脉象还算平和,身上温度也不像早上的高。看来因为上午的事,他出了一身汗,烧倒是退了不少。 齐子卿爱怜的抚摸子舒的脸,心里却翻江倒海,自从自己将子舒从青玉山接出来,他就没过几天好日子。以后,攻下宜州,定让这里的贱民为他们的行径付出代价。齐子卿的眼里戾气聚集,只想快些回到军中,攻下这片贱民之地。 子舒轻哼了一声,避开齐子卿的手。 齐子卿才发现刚刚自己用力过大,子舒的脸被他弄疼了。 “子舒,我检查你身体受伤没?”齐子卿把子舒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在他耳边说道。 昏睡中,子舒只是把头偏了一下,皱着眉,微张了嘴呼吸。 齐子卿把子舒的睡穴点了,这才将子舒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子舒瘦弱的身体,肋骨在莹玉般的皮肤下隐隐可见。 这样的身体只是美丽,脆弱的美丽,并不会让人一见就产生强烈的性欲,齐子卿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红痕,当时下手重的地方已是青紫,还有些浅浅的牙印。 齐子卿看到这些,牙齿咬得作响,双目冒火,脑子里只想着回去把那畜生分尸。 强烈的愤怒和深沉的爱让这个倔强霸道的皇子,双眼含泪,紧紧得抱住了怀里的人儿。我不会让你再受这样的苦了,我要天下间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要你快乐,要你不用背负责任,你可以任意撒娇,可以肆无忌惮,无人可束你…… 细细检查了子舒上身的瘀痕和咬痕,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内里,上药就可以了。 齐子卿将视线停留在子舒的亵裤上,却鼓不起勇气解开上面的带子。深吸了口气,轻轻亲吻子舒的额头,转开眼睛,这才用颤抖的右手费了好大力气把裤带解开,然后,把裤子脱了下来。 齐子卿害怕看,若是子舒下面也受到了侵犯,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子舒,面对皇叔,要如何原谅自己。不,自己已经不能被原谅了,只能弥补。 子舒已经十六岁,下面却还只是淡色的绒毛,浅粉色的玉茎很漂亮,齐子卿轻轻把它托起,看了看才放下心来。 子舒早就被冷得不行,沉睡中寻找热源不断向齐子卿身上靠。 子舒的动作,让齐子卿回过神,亲了亲子舒的脸颊,用被子将他上半身包裹起来。再托起他看了身后,检查了双腿,这才把子舒抱到温热的水里。 给子舒清洗了身体,再涂了让店小二去买的瘀伤药膏,给他穿了衣服,才解了子舒身上的睡穴,把他裹到被子。 虽然已经让店小二买最好的药膏,但这显然仍不能满足要求。 齐子卿不想让子舒身上留下任何痕迹,那些瘀痕和齿印太过碍眼,这是子舒受辱的证明,他怎么能够忍受,子舒每次看到又会怎么想。 齐子卿一拳打在床沿上,床跟着晃了好几下,若不是他力气收敛,床都要被锤垮。子舒被晃荡了一下,睁开眼来,看到床边坐着的,面色通红,眼光暴虐的齐子卿,眼光闪了一下,声音很虚弱,“皇兄!” 齐子卿看子舒醒了,马上收起刚刚凶残的表情,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你适才睡着了,我没有叫醒你,就帮你把身子洗了。饿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 子舒听了齐子卿的话,愣了一下,原来还带着点红润的脸上马上变得惨白,眼神有些躲闪,声音倒是平静的,“嗯!” 齐子卿知道子舒会这样,子舒虽然性子平和,待人也随和,他的内心却是高傲的,容不得自己的丑被别人看到,若不是刚刚点了睡穴给他检查了伤势,洗了身体,子舒定不会让他帮忙。让子舒自己洗,不知道他又要怎么折腾。 “吃些东西吧。你一天没吃了,吃了饭再喝药,药已经在熬了!” 齐子卿的话里带着淡淡的祈求,子舒虽然心里身上都难受,但也不会乱使性子,便答了一句,“吃不下!” 齐子卿也吃不下,但是,不吃东西也不能解决问题。“那喝一些汤吧!这里只有鸡汤,多少喝一些,对你的风寒也有好处!” 子舒看齐子卿不断的劝,也不好回绝,就点了点头。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喝了几勺鸡汤就放下了,齐子卿看子舒喝了就要吐的样子,也不能再说什么。后来又给他端来了药,子舒也是勉强喝了一点。 齐子卿看子舒不哭也不闹,默默的躺着,心里更不是滋味。 晚上,不放心子舒一个人睡,便在子舒的床边打了地铺。 子舒看到了,眼睛闪了闪,还是勉强开口道,“这张床够大,你睡上来吧!要是你也冻病了,我们还怎么回去呢!” 齐子卿坐到子舒身边,把子舒用被子裹着搂到怀里,子舒推了一下没推开,也就由着他去了。 “我知道你难受,这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齐子卿用手指轻拂子舒哀伤的眼睛,道,“我是你哥哥,也盼望着伴你终生,在我的怀里哭不出来吗?打我也行,只要别这样了。你这样憋在心里,会把自己憋坏的。” 子舒对齐子卿的话无动于衷,抓着被子的手却紧了紧。 齐子卿把子舒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搂得更紧了,“不会有任何别的人知道的,我也会忘了,好吗?你不要这样了。” 子舒抬起头看了齐子卿一眼,伸出手,扇了齐子卿一耳光,用了最大的力气吼道,“别把我当成易碎的娃娃!不就是被人……被人……,我又不会死。你别劝了。”子舒的教养使然,说不出那几个字,不过,吼出的话还是有分量的,毕竟这是他次用吼的。子舒吼完,看着自己打了齐子卿的手,愣愣的垂下头,因为说话用力过大,又开始咳嗽起来。 齐子卿被子舒打了一耳光,有些不可置信,这是子舒次出手扇人耳光,也是齐子卿次被人扇耳光。本能的要抓住子舒手的手,因为子舒的话,停在了半空,看子舒咳嗽的厉害,便变成轻抚他的背。 子舒缓过气来,声音低低的开始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没用,是我自己的错。你别再说那些话了,我不想听。” “我只是不想你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我又不会嫌弃你,你永远都是你,不会改变的。”子舒的耳光对于齐子卿来说,力度和搔痒没什么差别,看子舒发泄了,他也不再计较子舒对自己的无礼行为。 听了齐子卿的话,子舒把身体从他怀里挪出来,躺下后,侧过身,静静的回道,“我又不是女人,要你的不嫌弃。只是被人摸……摸了一下,能有什么了不起呢!” 齐子卿看子舒的脸色,没有了最开始的郁结,已经放开了很多。于是也不再说话,熄了灯,睡到子舒的旁边去。 想到子舒心里一定还有芥蒂,便只是在一边躺着,没有任何越界。 半夜,听到子舒轻轻的啜泣声,齐子卿就着月光,看到子舒在睡梦中眼角不断落下泪滴,心痛不已,把子舒搂到自己身边来睡,才听到子舒在轻轻的说,“皇兄,我怕!” 齐子卿心痛又心酸,只能把他搂得更紧。 第二十章 离别 由于宜州已经进入战争状态,宜州的所有交通工具都充公为战服务,所以,平民已经没有牛马可用。 交通和交通工具的管制,也是各个交通要道聚集了许多商人的原因。 齐子卿本欲买马车前往承源城,此时也不得不作罢。于是,一路之上一直背着子舒。 现在处在战争初期,从承源城迁入宜州内地的人很多,反向而行的人却极少。 以齐子卿的脚程,从清水镇到承源城只用了四天。 这四天里子舒一直迷迷糊糊,不说也不笑,齐子卿放他下来吃饭喝水的时候,才动动嘴。 齐子卿知他心里难受,但也没有办法开解。于是,心中所想全是攻下宜州,为子舒报仇雪恨,也许这样会让子舒开心起来。 承源城此时是关塞要道,从宜阳方向的东门进入易,要从出宜州的水西门出却是极难。 在承源城有齐子卿布下的暗桩,这是一个中等规模的茶馆,齐子卿到后,就进住了其后院。 子舒一路上心情抑郁,到了后由于齐子卿让他喝的药里含有安眠成分,于是睡了一整天,第二天才起床。 齐子卿已经安排好了出路,时间紧迫,准备这天晚上就离开承源城。 齐子卿进到屋里,看到子舒正在写东西,便将药放到一边的茶凳上,说道,“你身子都没好全,写这些作甚,在床上躺着吧!我们今晚要离开这里,到时都不能睡了!” 子舒已经写完,抬起头看到齐子卿关切的脸,然后是那碗药,皱了眉,略带埋怨的说道,“又要喝!是不是又放了安神药,喝了就要睡几个时辰,什么事都做不了,我不要喝了!再说,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早好了,你要我喝它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子舒的低烧已经好了,这其实是治他的抑郁症的药,多是些安神的,齐子卿不能这样给子舒说,于是说道,“好不容易煎好了,就喝了吧!” “我不要,端走!”子舒闻到药那刺鼻的味道就作呕,死活不肯喝,“我已经好了!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担心!” 齐子卿看子舒这幅样子,心底的戾气也有些上涌,“你这幅样子哪里像病好了!把药喝了!” 子舒咬了牙,转过头不理他,齐子卿看实在无法,也不能采用强制手段,最后只好妥协,端着药要出去。 “我的病已经好了!我说了,我不是瓷娃娃,让你不用担心。我也是男人,你为什么就要把我当什么也受不得的弱女子呢!”子舒看到齐子卿出门,知道话不说清楚齐子卿便一直耿耿于怀,于是再不情愿,还是咬牙切齿的说了出来。 齐子卿回过头,看到子舒怒瞪着眼的样子,他也就放心了很多,将药让门外的护卫端走后,便回到子舒身边,脸上扯出个不自然的笑,“我没将你当弱女子,不过,你仍是要呵在手心里的宝贝。……你这是写的什么,能给我看看吗?” 子舒将写好的那张纸递给齐子卿,“我随你出宜州,我的护卫们现在还 分节阅读_50 分节阅读_51 子舒BY南枝 作者:子舒 分节阅读_51 不知道我的情况,所以,想请你帮忙联络他们。这纸就是凭据!” 纸上只写了几句:予近来安康,秋尽冬至,源水汤汤,只盼早日相见。 纸并无特别,字也是这里最常用的字体,只是,纸张是先用浅淡的墨迹画了一棵柳,墨迹干后才在上面写的字,这种做法倒是很少见。 “他们看到后,自然辨别得出这是我留下的!”子舒又说了联络暗卫的方法,然后问了今晚的行动时间,想着不能拖后腿,要有体力,于是,齐子卿让人送来的人参鸡汤,他也就忍着恶心喝了。 承源城的护城守卫在西北角比较薄弱,三更时分,一行人避开巡逻队,便从西北角离开。先是齐子卿手下的高手跃上城楼点晕了上面的守卫,确定安全后,齐子卿才背了子舒上了城楼,一行人离开后,才有断后护卫解了护城守卫的穴,之后悄悄离开。 这样不惊动城守的离开方式,是为后续的安全着想。 子舒伏在齐子卿的背上,身后,那巍峨的城墙城楼渐行渐远,那点点火光描绘着城池的轮廓,黑暗里,她庞大的影子越显虚幻。 就这样静静的离开了,就如同当初静静的驶入一样,在宜州发生过的事,和穆承思之间的点点滴滴在这彻底离别的时刻一瞬从脑海里脱离浮现眼前,曾经发生过的事,如此鲜活,却也只能存在于记忆中了,过去了,再不会回来。 子舒知道,也许,再见不到穆承思,即使能够再见面,那时也将是天上人间般的距离。 那人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纵容与呵护,只能永存心间。 子舒将脸埋到齐子卿的肩颈里,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一切,都只能向前看。 离开了承源城三四里,就有接应的人手,用布缠了马蹄,一行人沿着江边骑马飞奔而去。 在上游上了船,江水的潺潺声传入耳中,在黑暗里,微光在江面反射,粼粼波光翻滚着延向远方。 当灯火逐盏熄灭 歌声停歇 在黑暗的河流上 被你所遗落了的一切 终于 只能成为 星空下 被多少人静静传诵着的 你的昔日 我的昨夜 (第二卷完) ! 书籍名称:子舒by南枝作者:子舒 本书籍由网友“198807145”上传日期:20111225 12:08:10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分节阅读_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