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无双》 凤栖梧桐(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凤栖梧桐(1) 我出生在柳絮翻飞的四月,所以爹爹给我取名柳絮。 我今年十岁,是爹爹唯一的女儿,其实,爹爹有好几个妻妾,却一直没有子嗣。 娘亲怀我之时,爹爹已过不惑之年,当时他一心以为是老天赐福,定会老来得子,喜得在祠堂跪下发誓,若是生了男丁,愿散一半家财,只可惜母亲不争气的肚子难产了三日,却生出了我一个女子来。 这些年,景天一直和周边的国家征战,像是怎么也停止不下来,我生活在临安,这里没有战争,所以外面到底是怎样的水生火热,我无从知晓。 但是对于爹爹来说却不同,他是景天的司徒,保家卫国是他应尽的职责,所以他很少在家,长年都在外征战。 骨子里,他和市井小民一样,都重男轻女,所幸他并没有强迫我和其他大家闺秀一样去学习女红,相反的,他教我琴棋书画,念书识字,而这一切都得益于四岁之时母亲教我做女红,我说的一句话,“绣女红有什么用?只有多读书才有出息!”。 从此,爹爹将所有的心思都倾注于我的身上,但我知道,不管我多么努力都无法抹灭他膝下无子的伤痛,因为在他眼中我终究只是女子,到了及笄的年份总是要嫁给别人的。 爹爹是个很矛盾的人,他说巾帼不让须眉,偏偏怎么也不肯让我习武防身,他说武术是血性男儿才有资格学习的,而我是女子,没有资格! 无论我怎么纠缠于他,他都始终不肯,有时候我会反问他,那爹爹为何习武,他被我问的哑口无言时,总会蹲下来,握住我垂下的手臂,认真的看着我,用依旧温和的语气说,絮儿,武伐谋攻,靠的是智慧,而不是武功! 我每次都似懂非懂的盯着父亲,不懂为何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如此沉重! 今天的天气很好,初阳洒在天际,泻下几抹赤黄,透过高大的梧桐树,映在清冷的砖瓦之间,斑斑驳驳,透出柳府静默的幽幽岁月。 院内的桐树下满地的桐子花,如一枚枚紫色的风铃,风一吹,整个空气里都是甜甜的清香。 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我心中一喜,定是父亲回来了,放下宣纸,朝大门奔去,见父亲正推开门往院子里来。 父亲比以前老了,我恍惚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确定朝我走来的人真的是父亲,父亲走路有些缓慢,却是异常的轻盈,踏在光滑的青砖之上,脸上一脸满足,老远就唤着我的名字。 爹爹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抱我入怀,见院中无人便问道,“孙先生怎么不在?” 孙先生是我现在的老师,从我七岁开始,他便一直教我诗词,是我少有喜欢的老师之一。 “孙先生病了,大娘让他先回去了!”。 “絮儿可有长进?”父亲的眉梢也带出笑来,眼眸异常的晶亮。 我抬眼撇了下爹爹,他的胡须有些扎人,弄得我的脸有些疼,撇着嘴,做了一个鬼脸,撒娇似的说道:“当然是有长进的!” “为父倒是要好好看看!” 父亲将我放在木凳之上,伸过手去,拿过我刚写的一行字:“砌下梧桐叶正齐,花繁雨后压枝低。报道不须鸦鸟乱,他家自有凤凰栖。!” 父亲看着纸卷,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凝神的看着我, “爹!”我不由得唤了一声。 爹爹伸出手来,抚摸着我的头顶,像是叹气一般:“你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啊!” 凤栖梧桐(1) 凤栖梧桐(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凤栖梧桐(2) “絮儿都已经过了十岁了!”我扬起下颚,将他的发丝缠在指尖玩弄,嘟着嘴有些抱怨:“絮儿明年过生日,爹爹可不要忘了!” “絮儿都十岁了!时间过得真快!”爹爹怅然若失:“时间过得可真快!为父已经老了,连女儿都抱不动了!” 我听得爹爹说的伤感,抬头看他,父亲是个久经沙场之人,浑身有一种足以震慑众人的气息,但是他额头上的皱纹,昏黄的眼珠,无不显示他真的老了,可他是我的父亲,又怎么会老呢? 他的手掌粗糙,裂开了些纹路,握住我的手,弄得生疼,嘴中呢喃的说道:“他家自有凤凰栖!” 我明显的感觉他的手微微颤了颤,连声音里都有些惶恐,“絮儿,明日父亲就去辞官,从此和絮儿享受天伦之乐可好!” “爹爹真的再也不打仗了么?”我似有些疑惑,又有些欢喜。 十年来爹爹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每次都只在家呆不上半月,便又要听朝廷派令,镇守沙场,只是这仗真的能不打就不打的么? “不打了!”父亲眼中闪过一丝忧伤,像是不舍一般。 父亲露出一抹浅笑,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来:“这是父亲征战时,一位朋友送的,如今就送给絮儿,算爹爹给絮儿十岁的礼物” 我抬头见他眼睛对着匕首,有些炽热,手在半空稍稍一顿,将匕首递了过来,我迟疑,他眼中写满了不舍,而他此时真的要送给自己?窃窃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过,低头细细的端详那半尺不到的匕首。 那匕首有些旧了,刀鞘上有着精致的镂空雕纹,因为年代久远,外鞘的颜色已经被磨得光滑,但是依稀看得出上面雕刻的是龙纹。 “爹爹?这匕首可是皇上赏赐的?”我疑惑的望着他,心里猜测着应该是皇上对父亲战功的另外一种赏赐,只是为何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我仔细的摩挲着刀鞘上面的纹路,爱不释手,等待着爹爹的回答,父亲探过头来,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絮儿要快些长大才好!” 父亲对我一向温柔有加,呵护异常,只是他从未用此时这般慈爱的眼神看我。 “父亲,明天去了朝堂可一定要给皇上辞官!絮儿就可以每天跟着父亲学骑马了!”我心中有些得意,仰着头,将自己心中的欢乐绽放在脸上。 “好,絮儿说怎样就是怎样!” 风吹起爹爹灰白的头发,我清楚的看到他苍老的脸上那抹安静而又沉稳的笑容,只是为何他眼中的那抹沉寂,让我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浅浅一笑,又低头看看手中的匕首,欲言又止,将它放入腰间。 大娘正提了洗好的衣服拿出来晾晒,远远的看到父亲回来,望着他出了神,一时之间竟像是反应不过来。 大娘出生名门,貌美多病,一直未给柳家添丁,所以对爹爹纳妾之事也并未反对,她的身子甚至比母亲还要孱弱,她对我疼爱有加,总喜欢抱我入怀,只是她脸上的笑意难得一见,她缓缓的朝父亲走来,又像想起什么一般的大声喊道:“老爷回府了!” 看着大娘面对着父亲的手足无措,想起二娘和娘亲来,心里实在疑惑,几个女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同侍一夫,该是怎样的滋味。 凤栖梧桐(2) 突遭横祸(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突遭横祸(1) 今日爹爹一大早就去上早朝了,我正在院里看《春秋》,孙先生有些虚弱的躺在摇椅上,手捋着他的一抹小山羊胡,半闭着眼,“絮儿,去外边看看,为何这么吵闹!” 我开了门,踏前几步,院门外一群孩子嘴里唱着童谣:“临安道,客舍新,柳色青青,不成荫。” 奇怪这么大声的声音,自己刚才竟两耳不闻,当下叉着腰,学作大娘教训丫头的模样大声的说道:“小孩,到别处去玩!你们太吵了!” 这群小孩淘气得很,见我出来,一点没有收敛,继续在街道中间,手牵着手在马路上一蹦一跳的,嘴里继续唱到:不成荫,莫回顾,出得阳关是坦途!” 见这些男孩没一点反应,我提高了嗓子,走出门来,大声的喊道:“让你们到别处去玩去!” 他们似被我怔住,先是一愣,其中一个较大年龄的孩子恼羞成怒的上前推了我一把。“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他的声音执拗得让人生气。 措不及防,身子被他推倒在地,我气急,拍拍身上的灰尘,奔跑到屋里,扯着嗓子喊道:“凌叔叔!凌叔叔!” 凌叔叔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几乎是连奔带跑的出来,见是一群捣乱的孩子,吓唬道:“还不滚!” 几个小孩子见到凌叔叔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扭头就跑,那个推我入地的顽皮小孩回过头,朝我吐出顽舌,做了个鬼脸,叽叽喳喳的的走开了去,路上荡起浅浅的尘埃,院外又恢复了安静。 我正要踏们而入,突然见一抹浅绿色的影子急匆匆的朝自己家的方向走来,我站住脚步,一看竟然是文鸢姐姐的丫头采薇,她几乎是小跑过来的。 “姐姐!”我望着略微喘粗气的她叫到 “絮儿,夫人呢?”薇姐姐不答,急切的问道,脸上一脸慌张,“快去收拾东西,官兵马上就来了!”她走得很快,门边的阶梯差点将她绊倒。 一听她说话,我心中大骇,一下子意识到一定是父亲发生什么大事情了,否则怎么会有官兵来自己家,一阵秋风带着潮湿阴冷的空气吹来。 “夫人,快收拾东西赶快离开临安!”采薇说的话很快,又很急。 大娘面上一变,受了惊吓,面色沉黯,我盯着她,见她六神无主,心中一滞,着急的叫唤她。 她脸色苍白,似惊魂未定,接着又听采薇说道:“今天在朝堂之上,柳大人因为私通敌国,被皇上押入天牢了!” “什么!私通敌国?”大娘听到私通敌国几个字像是还神一般,大声的反问道。 “姐姐,是不是弄错了,父亲大人怎么会私通敌国!”我一个箭步冲上来,猛地扯住采薇的手臂,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一向敬爱的父亲怎么会成了叛国之人!更何况父亲本事打算今日辞去官职,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似乎被阴云笼罩一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私通敌国可是株连九族之罪! 该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一定要赶快逃跑,我的脑袋里一团乱,连手上也惊出一身冷汗。 突遭横祸(1) 突遭横祸(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突遭横祸(2) “我和小姐在街上看到老爷带着官兵正朝这面赶来,才知道老爷是要过来抓你们的,小姐在路上扭伤了脚,所以才叫我来的,我得回去了,到时候要是被老爷知道是小姐说的,小姐也脱不了干系!”采薇不多留,转身就走。 大娘听到院中一片混乱,从房间奔出,见孙先生正在门外:“孙先生,你先回去,如今怕是不太平了!” “先生!”我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绣袍。 “絮儿,夫人!”孙先生一脸尽是无奈。 大娘沉下脸来对我厉声喝道“絮儿,放手!让孙先生先走!” 见大娘大发雷霆,我触电般的松开手,呐呐不言,通敌叛国可是杀头之罪!菜市口砍头的那一幕就像是千年影像一样,不断的回旋在我的脑袋里,颤栗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只觉得心惊胆颤,拉了拉大娘的衣袖:“大娘,现在要怎么办?” “福嫂,吩咐丫头们尽快离开柳府!”大娘的眉头散了又聚,高声的吩咐着福嫂,而后再不去看我那个吓得不知所措的二娘。 丫头们刚走,柳府门口就有一群黑压压的人穿过大门,看来这府上已经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了,竟然来得这么快!我站在母亲的旁边,拽着母亲的长袖,仰头看着坐在大厅椅子上的大娘。 “陛下有令,柳家通敌叛国,谋危社稷,证据确凿,将柳家上下一干人收监!”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在院里响起。 “是!” “我看你们谁敢,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知道你们抓的什么人,这可是司徒府!” “文叔叔!文叔叔!”我见是文闻,大声的叫嚷,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文闻,枉我家老爷和你为官多年,你对的起他吗?”大娘双手一拍,就从椅子上站起,巨大的声音让我的的脚步戛然而止。 文闻对郑氏一抱拳:“嫂夫人得罪了!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呸!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郑氏啐了一口在地上,“我要见皇上,我家老爷怎可能会通敌叛国!他顾明轩忘记他当年怎么当上皇上的?” 文闻冷眼看她一眼,振臂一呼:“全部都带走!” “你放开,放开我!”我使劲的挣脱官兵的手,见挣脱不掉,低头咬了一口,官兵一吃疼松了手,拔腿就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要去天牢,不要被问斩!不要死,不要死! “絮儿,絮儿!”母亲撕心裂肺的声音划过大院,没有一个人因为母亲的声音,有一丝不忍。 终究是十岁的身子,又怎么能在这么多人群中挣脱,被咬的官兵一巴掌甩到我脸上,凶神恶煞的道:“你还跑!看你还跑不跑!” 被这一打,我嘴角渗出些血丝来,只觉得脑袋里,耳朵里像是千万只蜜蜂在眼前飞过一般。 “你们谁敢!放开!”大娘大声的吼道,这士兵惧怕大娘的震慑,竟然真将手放了下来。她走到我面前,将侍卫的手从我的手腕上掰开。 突遭横祸(2) 打入天牢(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打入天牢(1) 大娘望着惊慌失措的我说道:“絮儿不怕,你爹下午就回来了!”她牵起我的手,异常的寒冷。 她说的话,让我有短暂的安心,我跟着她走在最前端,像是被人压着要奔赴刑场一般,可是父亲在哪里,今天究竟发生什么了? 背后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大娘回过头去,我侧着身子跟着回头望去,朱红色的大门上两条交叉的白色封条,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失了魂一般,院墙里伸出几枝梧桐的枝桠,风一吹,桐花嘭的一声砸在地砖上,声响极大! 我浑浑噩噩行走在临安城的街道上,人群中那些人指指点点的声音,仿佛化成了亘古的魔咒,牵动着每一根神经。 私通敌国!多么大的罪孽! 我几乎都是被官兵拖入天牢的,一声巨响,沉沉的大门拉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阴深寒冷的湿气,夹杂着血味,汗味,老鼠屎的味道,我心脏微微发紧,比起天牢里面的黑暗让我更为恐惧的是不知道要在这天牢之中呆多久。 “快走,还不走,打死你!”被咬的官兵推搡着我,被他这么一推,只觉得骨架子都快散了!旁边的一个看不过意的年轻侍卫提了提他的腕子,他疼得大叫,我转过头去,瞪了那个推我的侍卫一眼,并记住了那个帮助我的侍卫的面貌。 一阵阵铁索脚链拖地的撞击之声在整个牢房响起,我朝边上的牢房看去,一张张诡异的脸,泛白的双目直直的瞪着被侍卫押着的人群,嘴里胡乱的喊着,像是要把人生生的吞下去一般,看着他们身上已经漆黑的血迹和凌乱的头发,只觉得心中反胃,长这么大自己何曾受过这般苦楚! “滚进去!”官兵一脚踢上我的小腿,疼痛从腿上的经脉处上延,几乎要流出泪来。 天牢里依旧阴暗潮湿,那些愤怒得如同狮吼的声音不停的在整个天牢里回荡。 大门轰隆一声关紧,隔绝了外面所有的温度。 我打量着牢房,铺在地上的稻草发着厚厚的霉散出一股馊味,腐烂的气息中还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吓得心里直哆嗦,恐惧如藤蔓般的缠绕上全身,拉住母亲和大娘的衣袖:“娘,大娘,我怕!” 母亲一向没有什么主见,眼里只有泪水,大娘握住我的手:“不怕,柳家几代忠良,你爹定是被人冤枉了!你爹会来救我们的。”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不要在这里!”二娘方氏双手握着牢门,恨不得将要自己整个身子挤出牢门,因为叫的太过激动,一股热气窜上头,二娘便晕了过去。 我长大着嘴,傻傻的看着这一切,惊得说不出话,大娘伸出手抚过我的脸颊,想要勾画出一个放心的表情,可是笑意到了唇边却是破碎不堪。 不知道过了久,我只觉得自己被饿的快要意识崩溃的时候,牢房外的那扇门哄的一声突然被打开,缕缕的光线照入,昏暗狭小的空间忽然有些刺眼,我微微的睁开眼睛贪婪的看着那一小点光亮。 打入天牢(1) 打入天牢(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打入天牢(2) 进来的是一个青衣狱卒,他端着硕大的木桶,十指粗壮,连着指甲缝都是黑黢黢的,晃着内八字,在每个牢房放些饭,我背靠着肮脏的墙壁,有气无力的斜睨了那破碗中的东西,别说入口,光是看着,胃里只觉得一阵排山倒海,恨不得将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 抬眼看到对面,一阵哗啦啦的铁链,一只只瘦骨嶙峋,遍布伤痕的手争抢着狱卒还没有递过去的饭菜。 恍惚间,像是有着某种巨大的魔力拖着我,我缓缓的闭上眼睛,似再也没有力气睁开。 “絮儿,絮儿!”大娘轻拍我的脸颊,着急的叫唤。 “絮儿,吃点东西!”母亲端过半碗饭,想递给我,抓着碗的手一抖,饭倒了一地,看看那碗中的饭菜,黄的,黑的,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可是此时我的肚子对这些东西并不排斥,反而越觉得饥饿难耐。 大娘将她手中的饭菜递给我,慌忙去将地上的饭菜捧入碗中,狼吞虎咽的又塞入口中,看着大娘,我只觉得心里一阵难受,埋下头将碗中的饭菜咽如腹中。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房,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始终都没有再见到我的父亲,每一次在绝望的边缘里,我恍惚都看到从外面穿入一抹阳光,是那般的温暖,它在我心中慢慢扩散,给我力量。 哐当一声,牢门沉重的打开,如平日一样,我侧头望去,这个人不是平日来送饭的人,他是皇上身边的公公,是来宣旨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徒柳振轮大逆不道,意欲通敌卖国,天地同诛,罪及九族,朕念其功勋,免其柳家子女死罪,但是活罪难逃,柳家男子发配边疆,女子充入官妓,永不得赎……” 当最后几句话被太监读完,跪在地上的大伯抖动着下巴,说不出话,突然倒在地上没有了鼻息,生生的被吓死了。 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我不住的摇头,眼睛里全是惊恐,这道圣旨就像是一把尖刀生生的将我的五脏六腑剜了去。 当今天子的寥寥几句,我面前的这些人,柳家所有的人就连每日牢房外的阳光也见不到了,充斥在牢里的哀鸣,绕过我的脑袋在半空中漂浮。 我如行尸走肉般一步步的挪过牢房的通道,木然的看着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他们似乎要从牢房里细小的缝隙中挤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对生的需求! 短短几天,我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木然的走过,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有什么东西沁入嘴里,涩涩的,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我拖着脚步一步步的离开牢门,外面泛着阳光的诱惑,再也没有勇气回头看他们一眼。 我不知道前面等待我的到底是什么,但是爹爹以前说过,即便是在战场上,就算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活着! 所以,我,柳絮,绝不会去选择死,无论何时! “絮儿,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替你父亲,替柳家讨一个公道!”耳朵里飘进一抹声音,带着一抹希冀,那是大娘在对我说话。 她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强大的穿透力,怎么也散不开。我清晰的闻到有股暗香在我的身边晕染开来,我伸出手想握住她,只是为何她的身影像是消失在黑色里一般。 打入天牢(2) 充入官妓(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充入官妓(1) “大娘!”我扯着嗓子,声音挣破喉咙,听也听不到,只是好疼,是手臂处传来的一阵锥心的痛,朦胧中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这死丫头还没醒!真当我这藏春楼是让她来享受的!” “还不给我起来!” 我睁开眼这才看到自己前面的女人,这女人大概三十五六的样子,脸上却是浓浓的粉,像是随手一摸,就抹下来一大把似的。 “我可告诉你,到了我这藏春阁,就不要以为还是来当大小姐享福来的,还不给我滚起来!!” 被她掐得火辣辣的痛,我脑袋里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女人的手就伸到我的脸上,长长的指甲,像是要嵌入我的肉中,啧啧的说道:“哟瞧瞧,这皮肤嫩得跟水一样!这司徒家的千金果然比普通的胭脂俗粉好得多了!” 见这女人眼中的玩味,把我当物件一样的打量。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将她伸过来的手打了开去:“你是谁,别碰我!” 话音刚落下,“啪”的一巴掌狠狠的甩在我的脸上,那女人瞪大着眼,死死的盯着我,随后我的咽喉便被她掐得紧紧的,她眼中带着一团火焰,像是随时都要喷薄而出,朝我大声呵斥,那气势似要将我活活的吞如口中:“你给妈妈我再说一遍!” 被这一掐,我只觉得上气不接下气,随时就要断了气一般,脑袋里轰然想起在牢房里的圣旨来,她自己称自己是妈妈!这样称呼自己的人只有妓院的老鸨!自己现在已经被卖入青楼! 心底忍不住森寒万分,怕是被她一用力自己就要去见阎王爷了,于是只能断断续续的求饶似的叫道:“妈妈……” 那女人这见我脸上一阵苍白,似是喘不过来,又见我求饶,松开了手。 这个女人竟如此凶悍!强忍着痛意,我往墙边移了移,心中有几分怕她。 “妈妈,她刚来这个地方,不懂规矩,妈妈就不要和这丫头计较了!”边上一个年轻的青衣女子阴阳怪气的劝解道。 “这丫头长的真是灵巧,叫什么?”她有继续问道。 “柳絮!”我乖巧的回答到,却把被子往自己身上移了移,心里对刚才掐我的老鸨的害怕依然不减一分。 自己现在不过是这景天王朝的最低贱的罪臣之女,更何况现在已经是这藏春阁的官妓,自己一定不能得罪她,想到此,又将棉被放下,低声下气的说道:“妈妈,絮儿刚来还不懂规矩,妈妈就不要和絮儿计较了!” 那鸨儿听我叫她妈妈,嘴角的笑容越发的绽开,说道:“只要你乖乖听话,妈妈我自然会然给你喝香的吃辣的!” 她伸过手来,滑过我的脸,脸上的笑意瞬间变得阴冷,从她的嘴里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听话的话……仔细你的皮!” “会些什么?”她的眼睛在我脸上扫了几圈,说话温柔了许多。 “在家跟着父亲读了些书,也略微会些琴棋书画!”我一听她问,便老老实实的交代着。 她看着我,像是很满意,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跟开了花一般,厚厚的粉唰唰的往下掉。 充入官妓(1) 充入官妓(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充入官妓(2) “妈妈我可不管你之前什么身份,进了我这藏春阁,最好就给老娘我乖乖的,那些不听话的老娘有的手段让她服服帖帖。”她瞪着我,拍着桌子,笑得有些恐怖。 我一阵恶寒,又想起如今自己已经是身无分文,偌大的临安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眼睛里竟滚下一串泪珠儿来,轻轻的点头答应。 大概是那个女人心下一软,又降低声音说道:“柳家遭了大难,你也不要多想,这都是各人的命,既然到了这藏春阁,妈妈我也不会亏待于你。今年多少岁了?” “十岁!”她听罢,站了起来,上前挑起我的下颚,仔细的打量着我的脸蛋,“行了,王妈妈我也不是个无情的人,看你这小模样,如今还没展开来,先做两年青倌人吧。”王妈啧啧的说道 青倌人!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青倌转指年龄幼小,卖艺不卖身的的女子,虽是只有两年,但是自己现在也无能为力,过了这两年再说吧! “青釉,去叫红衣过来。”老鸨转身朝身边的女子唤道。 “妈妈,你叫女儿?”过了一小会又进来一人,我抬头朝门外望去,进来的女子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她一身衣服,如火一般,红的刺眼,青丝如锻,黑的晶亮,脸上肌肤如雪,白的耀眼。 三色成一,竟像是妖孽一般。 可是为何如此妖孽的女子竟没有半分的妖气?那女子进来之后,朝王妈妈甜甜一笑,幽若春兰,不似王妈妈这般花枝招展。 她绕着我转了一圈,脚步异常的缓慢,轻盈,像是在打量一般,看了半晌,走到王妈妈跟前:“妈妈,你可真是好眼力!” 王妈妈听了,一脸的欣喜万分,笑道“红衣,以后你可要好好的调教她,这丫头光是这张脸长开了,就光凭姿色也能在这临安城做上头牌!”说完又咐道:“去给这丫头置几套衣服!看看她适合学些什么!你我的后半生或懈望着她了!” “妈妈就放心吧,红衣会好好的调教妹妹!” 我脸上冷笑,王妈妈对我好,不过是想等我身价高些,为她多赚些钱而已。 红衣一眼刮过我脸上的表情,脸上也一阵冷笑:“既然进了这青楼的门,就该学习如何讨妈妈的喜欢,你对妈妈来说不过就像是小蚂蚁一般!何必呢!不想任人买卖,就让自己长些本事!到时候你自己不愿意,也没人拿着刀子架在你脖子上!” 听罢,抬眸看她,她话里的意思听着像是警告,却又带着几分讽刺! 这才细细的打量她,只见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透着灵气,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高挺的鼻梁下,一张小嘴,透着樱桃般的红,忍不住让人想啄上一口,脸上的皮肤让这火红的衣服一衬,仿佛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竟又如此清雅高贵,竟不是刚才那般的感觉。 红衣打起窗户,吹进一阵冷风来,一缕冰凉隔着衣衫侵入体内,我穿着单衣不由得打着颤。 充入官妓(2) 佳人红衣(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佳人红衣(1) 红衣有些过意不去,浅浅的笑道:“这天气变得真快,一夜之间竟像是入了冬一样。”说着又将窗户上的木条放了下来。 天地之间,连着云端也是一片浑浊,分不清天际,是啊,变得真快。 我本来是这景天王朝万人敬仰的司徒大人府中唯一的千金,而如今却是比阶下囚更是不如,我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命运,容不得我多想,下了床,乖乖的跟着红衣,沿着长廊,朝转角处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房间里泛着蔷薇诱人的香气,从打开的窗户望去,竟是高树叠叠,掩映着精致的风景。 红衣轻轻一笑,打开金漆刻花的妆盒,描了描眉,脸上冷冷的,和刚才的情景判若两人, “红儿!给姑娘拿一身衣裳!”红衣淡淡的吐出出几个字。 被唤着红儿的女子嘟着嘴,像是极不情愿,只是站定,并没有朝衣柜走去:“姑娘!这绿裳竟然将紫烟的牌子翻了下来,把自己挂上了头牌!”我抬眼偷瞥了一眼红儿,见她绞着手绢,脸上尽是埋怨。 红衣手中的眉笔稍稍一滞,蹙了蹙眉,接着眉梢微微上扬,眼眸异常的晶亮:“你又胡闹什么,给柳姑娘拿一身衣裳过来!” 一双素手又在眉尖扫了扫,将长长的青丝绾成双髻,顺着耳后滑落下来,头顶上斜斜的插上一朵浅紫色的牡丹。 红儿有些泄气,不甘愿的从衣柜捧出一套紫色的衣衫,红衣转过身来,看着这套紫色的衣服,良久没有开口说话,只凝神的看着这套衣服,而后她缓缓的伸出手来,将衣服递给我,“暂时先穿这套衣服吧!” 这衣服的料子极好,是正宗的苏绣,摸起来很舒服,我穿好衣服颤颤巍巍的走道她跟前,唤了声姐姐。 “不想生出什么事端,先用这丝帕遮脸吧!”她随手将架子上的一条紫色的丝帕抽出,漫不经心似的给了我。她的指尖冰凉,划过我的手,让我有些颤动。 我疑惑的看着她,接过丝帕,并未带上,她像是一眼看透我的心思:“这面纱不过是让你到挂牌之时,让这些男人越发的好奇,到时候身价自然也自然和现在不同!” 我似懂非懂的颔首,却也只能带上面纱,面纱随风轻轻飘荡,煞是好看。 “红儿,我们下去吧!”红衣又开口到,声音娇气温柔,款款的下了紫檀楼梯,竟是风情万种。 “是红衣姑娘下来了,是红衣姑娘!”一阵喧声,朝我们涌来,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红衣多受男人们的喜欢,见红衣来了,纷纷的让了一条道出来。 我一眼扫去,只见这藏春阁果然是红红绿绿的女子,摇曳万千,晃得自己花了眼。 红衣径直朝那穿着绿裳的女人走去,那绿裳的女子端着酒,怔怔的看她一会,像是有些害怕。 红衣不说话,在她面前站定,笑着说道:“妹妹如今长进了,姐姐我只是晚到了一会,这红牌就被摘了去,果然是我的好妹妹!” “啪!”一声凌厉的声音,在整个藏春阁响起。 佳人红衣(1) 佳人红衣(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佳人红衣(2) 我抬头看去,这绿裳手上的酒杯落地,此刻她眼神灼灼的望着红衣,神情复杂,却咬紧唇不说话了。 又是啪的一声,酒水四溅,碎瓷乱飞。 绿裳面颊刷白,绞着手中的丝帕,眼中有些闪烁,像是理亏一般,怕极了红衣,脸上立即冒出五根修长的手指印。 “这一巴掌是我红衣赏你的!”红衣凌厉的说道。 这绿衣女子手捂着右脸,不说一句话。 “啪!”又是一巴掌,我心中一颤,这绿裳和红衣同为藏春阁的姐妹,为了何事竟然有这么大的敌意。 “这一巴掌,是紫烟赏给你的!” 绿衣女子虽是咬着银齿,手微微的颤动,脸上带着恨意,却没有反驳。 “都在干什么!当我这藏春阁是唱戏的地方!”一声凌厉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王妈妈下了楼,冷冷的在红衣脸上停留了半晌,嫣然一笑,面上的冷冽尽扫,“乖女儿,这紫烟都走了几天了,就不要责怪绿裳了!你们两个可都是妈妈心坎上的肉啊!” “还站着做什么!荷香!还不去赶紧服侍你们姑娘梳头洗脸去!这样狼狼狈狈,让客人们看了,成什么样子!” 王妈妈眼睛上挑,怒而含威,“你们还傻站着干嘛!都傻了不成,还不乖乖的伺候客人去!” 楼上看热闹的姑娘眨眼之间就进了房,整个藏春阁又恢复了之前的靡靡之音,春光一片。 我有些害怕她,站在红衣身后,不敢看她。 “妈妈!我带妹妹出去置几身衣服,还想去拜祭一下紫烟,紫烟跟了我一辈子,如今连个拜祭的人都没。”红衣云烟般的呐呐说道。 我好奇的看着红衣,总觉得她不似风尘女子那般简单,而原因我却说不出来。 出了城,刚到城外,我们就下了轿,城外的路不同于城内,到处都是沙土,凉风吹来,卷着绵绵的冬意。河岸上三两珠凋零的垂杨柳,淡淡的在水里摇曳,说不尽的凄凄 红儿扶着红衣,到了郊外的一处坟头,这座坟很简单,只有一堆底小的土堆,和一张木牌,连名字也没有。 红衣在坟前颤着身子蹲下,将手里的紫罗兰放下,伸出手为她清理这坟头上冒出来的小草,眼里的泪水一滴滴的侵入泥土之中,瞬间消失不见。太阳穿过红衣的身子,打下一片影子来,却是出奇的孤寂寥落。 我一阵伤感,如今自己的孤零零的一个人,哥哥们也不知道发配到了哪去,爹现在是生是死自己也不清楚,多少年之后,他们的坟前是否还有人为他们拔草? 缓缓的走过,无声的蹲了下来,陪红衣一起拔草,心里想到这坟里埋的人应该就是红衣口中的紫烟吧! 红衣低着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紫烟,如今你终于解脱了,再也不用跟着我在这世间遭受任何白眼了。至于绿裳,紫烟你就原谅了她吧!” 看着她眼睛里的泪水,我想要安慰她,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紫烟,姐姐怕你在底下孤苦,今天给你把你生平最喜欢的瑶琴带了来,就让它一直陪着你吧。” 天地一片苍茫,只留尚未燃尽的瑶琴跳跃的火焰,色彩斑斓 佳人红衣(2) 佳人红衣(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佳人红衣(3) 我带着面巾跟着她,走回临安城,只是街道上竟然很多人都认识红衣,频频的打了招呼,脸上堆着笑。 顺着他们的目光,我疑惑的看着红衣,这红衣不过是藏春阁中的女子,为何这些人看她的眼光竟是如此不同。 我跟着红衣走进衣铺,红衣在柜台上轻轻的敲了两下,这掌柜的见生意来了,脸上一笑:“我瞧是谁来了,原来是红衣啊,姑娘你可是好久不来我这小店了!” 老板像是和红衣很熟识一般,从柜台出来,亲自招呼。 “老板,我这妹妹想做几身衣服。” 妹妹,多么动听的字眼,从她的嘴中说出又是极其自然,不带一丝别样的情绪,只是叫我妹妹的人已经远在边疆,而我还不知道何时能再见他们。一声妹妹,揪得我心疼,可是让我又没来由的安心。 我拉着她的衣袖,顿了下才又说道:“姐姐,紫烟姐姐不在了,我做姐姐的妹妹可好!” “也好,我看你穿紫烟的衣服,浑身竟然有种高贵之气,紫烟也是极其喜爱紫色的,这紫色本就显得清雅不俗,既然妹妹喜欢那就挑些吧!”红衣似不多想,声调徐慢,温笑依然。 风吹起,撩开面纱一角,这掌柜的怔怔的看着我,脸上竟是一脸的惊艳,我还不习惯被人如此注视,身子也有些发抖躲在红衣的后面。 一只冰冷的手握住我的手,是红衣的,她的手虽有些冰凉却十分轻柔,她在店里转了一圈,脸上浮起一股玩味的笑意:“絮儿,既然你叫我姐姐,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妹妹,姐姐就送你一样东西!算是姐姐的一份心意” 我的手颤了颤,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之色,手伸入腰带之中,那是父亲给我留下唯一的礼物。 “李掌柜,可否借你笔墨一用!”他虽然摸不着头脑,也点头答应, 我低头看红衣,只一小会,这纸上活脱脱的生出一个绝世佳人来,画中的女子,杏眼半弯藏琥珀,红唇微启点樱桃,这女子竟是我自己! 身上一袭紫色衣袍上绣着一只偌大的蝴蝶,振翅欲飞,颈项微敞,腰间一条淡蓝色的软纱,将身体修饰得窈窕纤细,画中的女子像是腾空而起,单脚点地,衣衫波光流动,竟像是在凌空跳舞一般。 我看得呆了,自己在这身体里长了十年,从不曾想过自己竟然会这般迷人,呆呆的望着那副画,疑惑的抬头望着红衣“姐姐,这画中的女子可是我?”我抖动着声音,像是不敢相信。 “妹妹,难道你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她露出一抹浅笑,对我刚才看到自己时的失态不置可否。 “掌柜,按画中的衣服替我妹妹做一套一样的衣服!”红衣的声音很轻,很是空灵:“妹妹你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那么我自然要你的衣服也是独一无二的!” 红衣替我选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颜色,但以紫色为多,其他的皆是配色,掌柜的见红衣挑了这么多,脸上笑的灿烂。 佳人红衣(3) 肝肠寸断(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肝肠寸断(1) 红衣又继续交代道:“做好了,就麻烦送到藏春阁。”红衣从身上掏出两锭银子,放入掌柜的手上,笑吟吟的道:“剩下的钱,就算红衣请掌柜喝茶的!” 我的心中充满疑惑,这红衣一言一行无不是透露风情,看不尽的柔情万种,只是这样的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怎么会沦落到青楼。 刚出门去,便见一青衣女子从我面前拂过,只是她的面貌让我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回过头去看她,便见掌柜的领她去了里间挑上好的衣衫。 我回过神来,跟着红衣,回了藏春阁。 晚上的藏春阁尤其的耀眼,通红的大灯笼摇曳生姿,在这秋末的冷风中高高的飘摇,为这藏春阁增添了一丝暧昧的光线,阁内风光旖旎欢声笑语,看着这软歌细雨,美艳娇娃,我掩藏在这面巾下的脸竟如火烧过一般:“这些青楼女子竟然如此放荡!而我有一日也和她们一样,这又是何其悲哀。” 藏春阁门口几个穿着袒胸露乳的女人倚在门口,挥动着手绢,撩拨着路上行走的男人,这些在门口的女人也许年轻时美艳如花,终是红颜易逝,只能靠卖肉为生。 天下的男人又不是傻子,同样是花钱来享受,自然是挑最好的,那些残羹冷炙就留给那些粗俗只为享受鱼水之欢的人消受了。 虽说同样是在青楼,可是能称之为阁的,少之又少,更何况这藏春阁的女子多半是出自官家的子女。 那些长的花容月貌的,又有些才华的,鸨儿当然是像手心里的宝贝一般的捧着,专门用来侍奉那些达官贵人,走了好运,或许被赎了身,脱了籍,也算是自己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青楼晚上的生意比白天自然是好了千百倍,我次见这场面时,羞得连眼也睁不开,只是呆呆的跟着红衣走过长廊。 坐中的女子时不时的呻吟一声,竟让我浑身痉挛了一阵,这些青楼女子的媚术连自己一个女人都消受不了更何况是那些来享乐的男人。 “公子,你别这样!“女子欲拒还迎的声音,诱惑着我回过头去。 “小美人,你以为本公子醉了,嘿嘿,本公子才没醉呢,明天本公子还要去城门菜市口呢!嘿嘿,可好玩了,你见过杀人没有!”男子敞胸露怀,端着酒疯疯癫癫的说道。 “小美人,你没见过砍头吧!嘿嘿,本公子告诉你,我可看过好几次了,咔嚓,一刀一个!这人头滚到地下,还能张着嘴说话。”男子说道兴奋之处,将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是不是啊!你可不要吓我哦,奴家可是禁不起吓的!”女子娇媚的身子随即粘在这男人身上。 “小美人,那你明天跟我一起去,你可知道明天砍的是谁!” “嗯……砍头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要去呢!”女子又递上一杯酒准备灌醉男子。 “我可告诉你啊,这明天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司徒大人,哈哈,本公子又可以看好戏了!” 肝肠寸断(1) 肝肠寸断(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肝肠寸断(2) 司徒大人这几个字,字字入耳,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一般,我从台上跑下,抓住他的衣襟,大声的问道:“你说明天砍的是谁?” “明……明天,,要……砍的……是……是……司徒柳……柳……柳家!” 这个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出现在我的脑袋里,松手放开那男子,扑在桌子上手臂一挥,将桌子上的饭菜全甩到地上,响起一阵瓷器和地面相撞的声音。 楼中的嫖客们见我像疯婆子一样,吓得失了神,全都乱成一团冲出藏春阁去。 我只觉得自己失了魂,连面巾总脸上滑落都浑然不知。就像是游离于三界之外的一抹魂,飘飘荡荡,不肯皈依。 爹明天要被砍头了?我明天就要失去她所有的亲人了,心像是被什么人猛然的的锤了一下,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絮儿,絮儿!”…… 我已经记不清我睡了多久,等我醒来,头痛欲裂,忆起昏迷前的事情来,绝望如潮水,掀开棉被,连鞋子都没穿,地上的冰凉从脚底传遍全身,回到床边,胡乱的穿上鞋,咚咚的跑下楼。 “你这个死丫头,你还跑!你给我站住!”身后的王妈妈伸出手来抓我,我身子一滑,奔了出门。 爹……娘…… 我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已经轰然倒塌,紧紧的咬着唇,在这凉凉的秋末冬初中奔跑, 只是为何这临安城的街道竟是如此之长,为何我始终跑不到终点? 城门菜市口处,人群已经散去,地上的血像是一滩诡异的抽象画,腥气四处弥漫。我呆呆的看着那些冲洗地面的人,脑子已经无法思考,眼睛里只有一片血红。 我盯着地面,看着地上的流动的血水变淡再变淡,流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痕迹,像是一条条流动的小溪,脑袋里幻化成无数的想象,那明晃晃的刀,一刀下去,我清楚的看到爹爹的头颅就这样从断头台上翻滚下来,接着是大娘的,二伯的,婶子的,他们都直瞪瞪的看着我…… 我不住的摇头,仿佛只有这样永无止境的摇头才可以安慰自己,爹没有死,刚才砍头的怎么会是爹呢?爹是无所不能的大司徒,怎么会死呢?不是的,一定不是爹,晶莹的泪从白皙的脸颊滑落,悄无声息。 “爹……”我大声的哭喊着,声声无回,肝肠寸断。 爹和娘的尸身都没有了,我这个不孝女连爹和娘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爹死了,娘也死了,大娘二娘都死了! 地面上被他们洗刷得干干净净,可是心口上的疼,能被人洗刷干净么?泪水不断的从眼中汩汩而出,像是永不干涸的泉眼,我瘫在地上,体力一点一滴的消逝,身上一软,倒在路上,全身遏制不住的颤抖。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感觉都在远离,灵魂抽离身体,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看到前方终于有一抹熟悉的红色,不,是两抹! 我就像个快要渴死的人,惊见一滩清泉时的激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睛,慢慢的又阖上了。 肝肠寸断(2) 肝肠寸断(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肝肠寸断(3) 我听到飞鸟振翅的声音,清晰的空气带着寺庙里的梵音,从遥远处传来。 自己死了吗? 朦胧着,我抓住了一个人的手,冰凉但是柔软,似带给我无穷无尽的力量。 是红衣的! “姐姐……”模糊之间,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抓住那人的手,不肯放松。 烛火昏暗,房间里淡淡的檀香,袅袅的从香炉中飘出,我睁开眼睛,只觉得好冷,泪眼朦胧的看着床顶的红帐,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红衣坐在床边,美丽的脸上,溢满了温柔,爱怜。用手指绕起我的凌乱的长发,轻轻的说道:“妹妹,大夫说你身子弱,可要好好的休息,你父母的尸身,我一早就请人将他们埋葬了!” 红衣的话像是一泓温泉,缓缓的流入,早已支离破碎的我只因为她这一份温暖,突然心中一片清明。 红衣拉过我的手,“絮儿,”她欲言又止,似不懂怎么来安慰我,终是没有再说,她徐徐转身,缓步离开,在门口处又回头说道:“不管怎样,你终究还是会活着的对吗?”。 我盯着那抹渐淡渐远的红色,紧紧的咬了唇,挺直了脊背,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去,我怎么配得起柳这个姓。 从枕下拿出那把泛着晶亮的匕首,那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了,爹!娘!你们放心,絮儿一定要好好的活! 不管如何我都知道我是不愿意去死的,否则今时今日我绝不会苟活在这里。 只是,充入官妓!真是可笑!堂堂景天的大司徒,柳家的千金竟也会有此一天! 第二日,我收拾了一番,穿上昨日红衣给我的紫色衣服,刚走到廊檐上,就听见里面一阵争吵,不由得皱了皱眉,抬脚想进去,只听到王妈妈不屑的声音。 “我说,傻女儿,你和那丫头非轻非故的,何苦这么费神?” 我推门的手僵在半空,不由得有些失笑,果真这世上都是势利的人罢了。 “妈妈,你既然说了这丫头归我红衣调教,那么妈妈你就不要多说!”是红衣的声音。 王妈妈听完她的话,只气得双脸通红,双手一拍桌子,怒道“你看那丫头,才来这藏春阁多久,在床/上都躺了多少天,别说以后指望赚钱了,怕是个短命的人!我的藏春楼的银子可不能都花在这丫头身上!真以为自己还是柳家的小姐!” 我倚在门边冷笑,又听这红衣冷冷的哼了一声,“不管如何,既然那丫头叫我一声姐姐,又是妈妈你看重的女儿,又何必拘泥这几日的花费!” “算了算了!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如今我这老婆子有现顿,没下顿,也就指望你们几个了!爱怎样怎样吧!”王妈妈气匆匆的拉门而出,见我倚在门边,剜了一眼,啐了一口,扭着腰下楼。 朝着她的背影,我带着我与生俱来的骄傲喊道:“妈妈,我柳絮有朝一日定会成为这藏春阁的头牌!”她身子有些迟疑,并不说话,扭着水桶腰下了楼。 肝肠寸断(3) 风流人物(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风流人物(1) 时光荏苒,一年又一年。 微风浮起,又是一年阳春三月桃花艳。 临安城都盛传藏春阁的柳絮艳惊皇城,说她双目有情,只是一双眼睛就将男人的魂勾了去,说她一曲霓裳任是天下舞姬都失颜色,达官贵人皆是趋之若鹜,只为远远的观上一观。 临安城的百姓口舌生簧,将她说的天上有地下无。都传那柳絮会掌上起舞,身姿曼妙,舞步如莲,身轻如燕。都传那柳絮是花神转世,不然怎么生的如此花容月貌。但是到底是怎样的,并没有人能亲眼见过,不过是一传十,十传百,被人说的夸张些罢了。 对于这些传言,我只是觉得好笑,他们又有几个人见过我?这些所谓的传言不过是为了今年的花魁大赛散播出去的谣言罢了。 “再过几月就是临安城的花魁大赛,要是絮儿夺得花魁,那我的藏春阁怕是又要被挤爆了门槛!”王妈妈脸上无不显示出市侩的笑意。 红衣并不答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品了品茶,王妈妈自觉无趣只讪讪的走了。 正是咂舌皱眉之时,我不管她愿意与否,一把拉住她的手,若有所思的问道:“姐姐,你说今年这花魁到底会花落谁家?” “妹妹,你说呢?这花魁之选该落入谁家”她反问而不答。 我猛地一惊,心虚的低下头,而后又缓缓抬起头,“自然是我的!” 红衣拿过手绢,抹过我脸颊上残留的桃花,“要说这花魁落入别家,妹妹你又该如何?” 红衣低低的叹一口气,起身离开,我跟着她回了房,她的身子越发的清瘦,她很少笑,眉梢始终展不开来,似有太多太多的故事,但是那些浓浓的忧伤也始终掩盖不了她身上的光华,我渴望自己成为她那样温婉宁静而又大气的女子,但是却不想和她一般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还有那些与生俱来一般的忧伤。 我不喜忧伤,也不允许自己忧伤! 万花楼选花魁,是三年一选,日子就是每年七月初七,离三年的会考只一个月,京城内自然要比平时热闹的多了,自古名士好风流,临安城内本就名士齐居,随处可见墨客骚人,才子齐聚。 入夜之后,街道上热闹非凡,灯火通明,恍如白昼,熙熙攘攘的人群撑起临安城内的一片似锦繁华。 我对着铜镜,仔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如海藻般的披在身上,随手轻轻的随意的绾上。青峰黛眉下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像是一汪清泉般干净,幽若春兰,细致的鼻梁下,樱唇不点而红,只是轻轻的一笑,便是充满了诱惑。 我知道,只要我点头,这世间会有很多男子心甘情愿的跪倒在我的脚下,倾尽家财之力,只为讨我欢心。 只是多么可笑,我,柳絮,堂堂景天大司徒的女儿竟然要沦落到靠容貌来生存! 如果可以获得自由,我想我是愿意用这美貌去换的。 充入官妓,永不得赎!几个字突然从我脑中炸出,字字如针的插入我的心脏。 我自冷笑一声,就算我愿意用这容貌去换取自由,可我连交换的资格都没有。 风流人物(1) 风流人物(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风流人物(2) 我正在胡思乱想,楼下传来王妈妈独有的嗓音:“哟,爷,看着面生,头一次来吧!”。 “冷心,给钱!”低沉的男声带着极强的穿透力进入我的耳中,煞是好听。 我推看房门,见被唤着冷心的男子拿出一锭金子放入王妈妈的手中,随即便听到王妈妈谄媚的笑声,嘴上说着一如既往推却:“爷,看你客气的!”手却伸的老长,几乎是将那钉金子抢入手中, “哈哈哈哈哈!”白衣男子笑得有些放肆,我听得出,这种爽朗的笑声中带着他的得意之极。 “你们都是瞎子么?还不找人伺候?”王妈妈一声怒喝,我便闻到绿裳身上的香气飘过。 我鄙夷的想笑,转身想进门,便听得王元的声音传来,是那个对绿裳求而不得的富家公子,他带着浓浓的醋意,也带着醉意,“你……你以为……你是……” 叱啦一声,我难以置信的看着王元将一腹呕吐之物吐入白衣公子的方向,伴随着一股浓浓的酒味乱蹿,我一怔,心想定是王元将污秽之物吐在了白衣公子的身上。 白衣男子从容一闪,手腕一翻,从座上离席,轻松的躲过王元口中的污秽之物,我看清楚了他,他是个非常高大的男人,强健的躯体因为风似裹在白色的锦袍一般,他纷乱的头发被风一吹,肆无忌惮的飞舞,挺直的鼻梁上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深邃如海般见不到底,浅抿的薄唇中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狂妄。 “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们爷可是……!”青衣男子快如闪电,抽出腰间的软剑,直入王元的咽喉,没有一丝犹豫。 “不要!”我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我有一种预感,他不会杀他,是不屑么? “冷心!住手!”白衣男子不假思索的一声呵斥,恰到好处的让冷心收了剑, “还不滚!”冷心对王元冷冷的吼道。 “主子!” “我们走!” “是!”冷心走到白衣公子身前,恭敬的说道。 他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忽然一阵寒冷窜到我心底,下意识的,我浑身打了个颤,我怕他! 我睁大着眼,我看到他腰间的一块玉佩,那是一只乳白色的玉珏,栩栩如生的龙纹晃花我的眼,他,是皇亲贵胄! “姑娘,你怎么了!” 含香一声呼唤,我一怔,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才竟然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人看,一股奇怪的燥热传遍我全身,似要烧起来一般。 晨曦初现,湘湖像是一抹胭脂似的,释放着淡淡妩媚,河岸两旁密密麻麻的柳树在水里摇曳生姿,沐着早晨的太阳,像是美人洗头时倾斜下来的秀发。 期待已久的花魁大选,今天正在八百居水阁举行,临安城两侧的街道上,锣鼓喧鸣,八百居水阁下面的湘湖早已停满了画舫,水域中央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搭起了一个宽敞的戏台子。 风流人物(2) 花魁比赛(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花魁比赛(1) 看台的两边一排排的座椅,方便人观赏,而这些位置通常早早的被人预定了去,此时离比赛还有一个时辰,就早已经座无虚席了,似乎很是期待这次花魁之选。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来了!” 本来就热闹的八百居水阁一下子就像水一样沸腾了,一时之间人头攒动,喧哗不止。 让人澎湃的花魁选举大会拉开了帷幕。 临安城的太守尹欢喜滋滋的说道:”承蒙各位朋友看重,齐聚水阁,今天是我临安城三年一度的的花魁选举大赛,一会参选的姑娘一个个下来表演,各位觉得哪位姑娘才貌出众,就将花掷入哪家姑娘的花篮!” 众人都是欢呼叫好,早已经是急不可耐,被这一说早就恨不得没有开场白,立刻举行了比赛。 一个下颚长着一颗明显的媒婆痔的老鸨手绢一扬,扯着嗓子叫到:“位,万花楼的如烟姑娘!” 我先是一笑,这媒婆痣长得极有喜感,但是听到如烟这个名字,心中一惊,又吸了一口冷气:“这花魁之选,个出场的就是万花楼的如烟,看来这花魁之赛还真是有点意思!”我低声的嘟囔了几句。 从窗户的缝隙朝下望去,见如烟缓缓的走下,云鬓花冠,脸若圆盘,一双桃花眼轻轻一挑,万种风情,身上的绿纱下洁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似弱柳扶风的走到舞台之上,她将视线在整个广场上横扫了一圈,轻轻的说道:“小女子如烟,多谢各位客官前来捧场,荣幸之至!小女子才疏学浅,就为大家表演一支世无双” 好一个世无双!我嘴角轻笑,不屑之色尽显,既是无双,又何必假心假意的说自己才疏学浅!!最是看不得这般虚伪之人。 “姑娘,你也坐下来吧!”含香掩嘴一笑,眼睛四处一望,为我搬来一张竹椅。 我坐下,伸长脖子,所谓知己知彼,更何况三年才有一次的比赛,为何不看? 乐声响起,如烟一个转身,轻纱飘扬,如蝶翩跹,舞姿清莹。 她的身体极软,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那宽大的衣袖如水纹一般,在风中轻扬的飘动,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有风吹起,扬起她的裙裾,绿纱迎风而扬,飘飘洒洒,似落入凡间的仙子! “好!”下面的人欢呼,一曲未了,竟如此动人心魄,我的心里紧了紧,红衣倒是沉得住的女子,即使是外面喧声如潮,依旧坐在楠木上,一只素手,端过刚煮好的龙井,只是浅浅的盯着,微微一笑,又将那杯茶递给我,“妹妹,你又何须担心呢?如果妹妹平日的技艺不能做这花魁,今日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做的!” 我朝她一笑,定下心神来!心里对红衣却是又添了一分敬佩! 突然悠扬的音乐一顿,立即像是山中的瀑布,变得快速,猛烈,我知道这如烟的舞蹈步入□□,只见舞台上的如烟转的极快,快得有些眼花缭乱,可是她始终站在原地,身子极其稳,一双大眼含笑,熠熠生辉! 花魁比赛(1) 花魁比赛(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花魁比赛(2) “哗”众人又是一片惊呼,如此舞蹈不要说是外面的看客,就连我也觉得如烟果然不俗,难怪三年前她就是芙蓉花王之主,果然了得! 激昂的奏乐终于停了下来,如烟缓缓停下来,额头上的汗珠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如烟,如烟,如烟……”喊声震动!外面的热情可想而知。 接下来又是老鸨报序,只是这如烟一出场就震惊全场,接下来的姑娘无论是琴棋还是诗画,都是技艺平平,场上只是零星的掌声,还有那些不知所谓的大吼。 红衣依旧是淡漠如水,眸子里看不出任何东西。 我伸出头,见场上的看客纷纷露出不耐之色,正在这时,听到老鸨的声音:“接下来是藏春阁的柳絮柳姑娘!” 我起身正想去,红衣斜眼过来,“絮儿,这面巾可是该摘了!”我这才记起,自己一直以来都带着面纱不就是为了等待今日么? 大概是因为老鸨已经报了多时,还不见我下去,水阁的已经有人大声的嚷道:“这柳姑娘不会是次参加花魁大赛,怯了场了吧!” “就是,不敢来,就不要报名参加啊!”下面的人立即应和。 “既然这柳姑娘都不来参加比赛,我看这十二花王之主就是如烟了吧!” 周围的人一阵嬉笑,有看戏的,有冷言热讽的。 “好了,快叫那小娘子下来吧,反正她带着个面纱,就算是无盐女,我们也瞧不着,各位说是不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高声叫嚣着,似我再不下去,就要将台子掀了一般。 “难不成那柳姑娘真是个无盐女?本公子可是专为看她来的”又是一个穿着青衣华服之人附和道。 “各位大爷,可别闹了,”鸨儿看到众人的反应,心里开始焦急,又催促道:“我说,柳姑娘你也该下来了!” 听到下面一片人声鼎沸,我知道该下去了,所谓先声夺人,也正是红衣说的,我款款的下了楼,今日我穿的是一袭绣着紫色牡丹的粉色红袍,这牡丹绣工极好,像是刚从花枝上采摘下来的一般,还带着些水珠,手腕上的紫色衣带随风而起,娉婷袅娜,顺着步子,一飘一落。 我刚一下台,下面仿佛全部都安静下来,怔得无法动弹,我浅浅一笑,即使是和我朝夕相对的红衣见我解下面纱之时都不觉怔住,更何况还是他们这些只为一张皮相的粗俗之人。 “各位,承蒙大家爱护,絮儿今天有幸参加三年一度的花魁选举,小女子粗陋鄙见,今日为大家弹一曲碧海生潮,为各位文人雅士助兴。”我浅浅一鞠身,施了礼。 琴弦在我的指间带一张一合,,似清泉叮咛,似春风来袭,又像是女子缓缓而来,诉说着不尽的缠绵。 曲音缓缓流过,像是欢快的溪水,从容而自由,琴音缓缓而上,由上而高,似是曲径通幽,溪水渐跃,徐缓而沉稳的抒情中,淡淡的缅怀,同时竟孕育着骚动和不安。 我略微的使力,“咚”的一声清亮的响起。 花魁比赛(2) 谁要见我(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谁要见我(1) 又听得众人一阵须臾嗟叹,我知道他们定是被我的琴音所憾,我急速的拨动琴弦,急促的低音扑进,似是珠落玉盘,白瓷四碎,似不可抑制的怒火,又像是两军对垒时的咄咄逼人!惊心动魄! 接着又似是溪入大海,热烈的欢腾,痛快淋漓海浪相叠,由远及近,你追我赶,推起千层浪! 他们定然会惊叹,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竟然能探出如此慷慨激昂,金戈铁马的味道。 只是那些人凝听我弹琴的人定然不知,我日日夜夜练琴时的辛苦,而这一切的努力,只为有朝一日能得达官贵人相救,替我脱籍! 当日虽然有圣旨不得脱籍,可是我相信,这世间里只要有心,定然能有做到之人,只是那个人会是谁? 想到此,我心中酸楚,顿觉得手中无力,指尖轻碰,声音又由高转底,缓缓的流出一阵轻柔的声音,海面风平浪静,声音由低而止,逐渐的消失不见。 一曲碧海生潮在我的手中缓缓的滑过,早已没了声音。 下面鸦雀无声,似还没有回过神来,我抱着瑶琴,缓缓的上楼,接着才听到一阵呯嘭之声。 我走过阁楼,见如烟绞着手绢,咬着唇,上了画舫离开了,见我来了,她尴尬一笑:“恭喜妹妹了!” 我并未答话,只略微的浅笑,恭喜?多么讽刺的一句话,是恭喜我终于要以青楼中最高身价伺候男人的女子了么?看着她娉婷的背影,我无奈的笑笑,妹妹?楼上的红衣才叫我妹妹。她?既不是出自真心,又何须叫这么动听的称呼! 花魁大赛之后,我和红衣刚回到藏春阁,就见王妈妈一脸笑意,递给我一封信,我拆开,浅浅一笑,递给红衣,是一封普通的书信,约我在湘湖见面。 “乖女儿,你看这公子多大方!”王妈妈看着那一箱银子,身子也因为兴奋有些激动,“今天晚上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吧!” “妈妈,你就抬着你的银子上去吧!”红衣不咸不淡的开口,一句话将王妈妈压了下去。 我心中一惊,这人出手如此阔绰,定是个不简单之人,只是要见我的人是谁? 夜幕降临之时,我和红衣驾着画舫在湘湖上游荡,含香在船头挂上大红的灯笼,红色的光芒照在水面,微风拂过水纹轻荡,格外的漂亮。 “旁边的可是柳姑娘家的画舫?” 声音从旁边的一只画舫上传来,“请问有什么事?” 红衣率先问道。 “我家公子已经恭候两位姑娘多时!”青衣男子一脸的谦卑,像是极有家教。 “你家公子贵姓!” 这男子脸上顿了顿,又露出一丝尴尬来,躬身施礼道:“两位姑娘上船一叙,便知道我家公子的身份了!” 见红衣点头,我说道:“既然你家公子诚意相邀,我们又哪有拒绝的道理!” “两位姑娘请!”那人转过身子,对我和红衣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一边朝画舫走去,一边打量着这首画舫。 谁要见我(1) 谁要见我(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谁要见我(2) 刚到画舫之上,就觉得一股淡雅的香味飘来,画舫内装饰优雅,檀木的椅子,桌子上摆着一套紫砂壶,每一件装饰都都是精雕细刻,价值不菲。 不过最吸引我的还是挂于画舫之上的水墨画,画中色彩浅淡,荷花盈盈开展,云烟袅袅,细致得好似能看清楚花瓣之上的纹路,细腻的笔端不难看出这画是一位女子所做,定睛望去,荷叶之上竟有些深浅不一的斑点,像是女子眼中的泪滴。 这画似曾见过,到底在哪? 我喃喃的开口:“这画……” 与此同时,青衣男子的声音响起“主子,柳姑娘和红衣姑娘到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打量着站于船头的男人,他一身白衣,身材挺拔,光是后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威慑力,是他? 我的耳畔传来红衣有力的呼吸,她像是有些紧张,我转过脸去,见她身体似有微微的抽动。 “公子,不知道叫我们二位过来是为何事?”我对他施了一礼,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是今日夺魁之人?” 男子转过身来,带着颠倒众生的优雅,打量着我,我也趁机打量着他,只见他脸如雕刻,五官分明,身段高而修长,挺直的鼻梁上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只觉得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让我又没来由的一寒, 真的是他! 他和我素不相识,为何他要见我? 我顺着他的目光,他的眼睛里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痴迷,只不过那样的痴迷是对着红衣的,“姑娘,我们可曾见过!” “公子说哪里话,红衣不过是藏春楼上的一名低贱的女子,又如何有幸能与公子相识!公子就不要打趣我了!” 他似不相信红衣说的话,快移脚步,瞬间就站于红衣身前抓住她的手腕,掀开她的长袖,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臂来。 我心中一阵恐慌,他,想对红衣做什么?我上前一步,想要阻止,见那日在藏春阁的冷心也正要上前,强自冷静下来,再看向红衣,她微眯着眼,痛苦的呻吟。 “公子,你弄疼我姐姐了!” 他似没有听到我说话一般,紧抿着唇,不发一语,随即盯着红衣看了一会,渐渐恢复冷静,放开红衣的手,“本王失礼了!姑娘和本王的一位故人很像!” “王爷说笑了,红衣蒲柳之姿,怎可能是王爷的故人!”红衣拨开脸颊的乱发,姿态优雅。 我侧过脸看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蛛丝马迹,可是什么都没有,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和他定然相识! 本王!他果真是皇亲贵胄,还是堂堂的景天王爷! “你们都下去吧!”他挥挥手让身边上的管家模样和侍卫出了画舫,站于外面。 “是!” 他起身,双手抚摸着挂在画舫之上的一把琴,轻轻的放在琴台之上,眼睛里面的炽热像是对待自己心爱之人一样,温柔,细腻。 “王爷,这琴?”我见他眼中满满的爱恋,疑惑的问道。 谁要见我(2) 替我脱籍(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替我脱籍(1) “这琴就是本王的故人留下的东西!”我只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的温柔像是可以融化任何的严寒一般,让人痴迷。 “王爷竟是个长情之人,不过过去的事情,王爷又何须念念不忘!”红衣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说得漫不经心。 “谁说不是呢!”他痴痴的抚着琴弦,淡淡的笑道:“既然红衣姑娘和本王的故人如此相像,姑娘又是懂琴之人,本王就送给姑娘吧,也算是给它找了个主人!” “如此厚礼,红衣怎敢接受,还请王爷不要为难红衣了!” “还未请教红衣姑娘芳名!”他端起桌子上的绿玉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红衣脸上有丝不自然,随即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说道:“红衣姓颜,闺名梓玉!木辛玉” 顿了又顿,说道:“王爷今日不问,红衣差点就忘记了本名!” “颜梓玉,颜如梓玉,好名字!,本王刚才真是失礼了!” “王爷说笑了,王爷只是将红衣当成了故人,故而有此反映!红衣不敢有责怪之意!只是王爷不知叫我们前来是有何事?” “本王今天请姑娘过来,谈一笔交易如何?。”他保持着一副温柔,转过眼来一瞬不瞬的盯在我的眼眸之处,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我,轻声的说道。 “民女不过出自青楼,身轻言微,没有值得地方值得交易。”我从容一笑,语调平淡,我一个青楼女子,他堂堂一国王爷,又会有何事相求于我? 他看着我脸上笑得很邪,但是依旧没变的却是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清冷。“本王选的人,自然有值得交易的价值!” 呵!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自信,他不是我,怎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我冷哼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水。 他伸手用力的捏住我的手,茶杯停在半空之中,动弹不得,“柳姑娘难道就不想脱籍?” “脱籍?”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像是很满意我的讶异,松开我的手臂,将我手中的杯子取下:“这茶凉了!” 我全身一震,脱籍!多么有诱惑力的字眼,难怪他会自信满满,他原来早已抓住我的死穴! 只是若是我面前的人换成别人,我定会立即点头答应,我不懂为何自己会犹豫?是因为我本身对皇宫之人的抗拒么? “脱籍之事,皇上下旨……” “絮儿!难道你还不相信王爷!”红衣摁住我的手臂,她的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指尖深深的掐入我的手臂,似很紧张一般,我疑惑的看她,一向淡定的红衣为何见他总会与平日不同! “哈哈……”他仰头放肆的笑道,带着和上次一样的狂妄。 “那王爷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顿了下,抬起头注视着他,一字一句的问他。 他先是一愣,而后端起桌子上的一杯已经放置很久的凉茶:“本王想要得到的东西,对柳姑娘来说轻而易举!” 轻而易举,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替我脱籍(1) 替我脱籍(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替我脱籍(2) “既是轻而易举,王爷何不说出来?絮儿也好衡量下是否值得”我细细的凝视他。 “采选!姑娘说这是否值得?”他说的自然,但是语气里却有着不容拒绝的霸气。 我知道,只要我点头,我渴求已久的自由便能明明白白的摆在我的面前,可是用一种身份的不自由去换取另一种不自由,这是否又是值得? 秋风寂寥,长亭映月,昏暗的光线从娟纱中透出,朦胧的照在桌上,手上拿着竹简,眼睛却看着那弯挂于天上的明月。 “絮儿!”红衣推门而入,穿着一身亵衣,散开的头发如瀑布般倾斜下来,“你怎么还未入睡,是在想王爷说的话?” “我……”我心中无数想要说的话,可是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无奈的放下竹简。 “怎么了?”红衣看出我的异常,细细的看着我。 “我不想进宫!” “絮儿,”红衣拉住我的手,无奈的叹息道:“天底下没什么事情总能让人满意的!要自己去考量取舍。” 猛然,头脑里涌现出一幕幕,大娘在牢房里对我说的的话,二娘在牢房里无助的呐喊,娘亲,大娘他们被砍下的头颅,他们都睁大着眼睛望着我,一切都是那般清楚。 暗夜如锦帛,被我心中的疼痛生生的撕裂! 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我最终决定还是去王爷府上。 虽然不知道这王爷在暗中做了什么手脚,但是很快的我便脱了籍,暂时住在藏春阁,只等王爷府上派人来接。 一切都准备就绪,他府上的的轿子已经到了藏春阁。 “收拾好了吗?”红衣望着空空如也的屋子问道。 其实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只是几件平常用的东西,更何况王爷府上什么东西没有。 看着依依不舍的红衣,我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有你这么细心的人,还丢三落四的话,絮儿岂不是太让姐姐你伤心了!” 我顺势搂过红衣的肩膀,拥抱着她,心里涌出许许多多的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姐姐!”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而落,沁如红衣薄薄的红纱,一丝冰凉。 良久都不曾开口,任由泪水静静的淌出。 “走吧!”红衣牵起我,送我出了门口,直到看我坐上王爷府派来的马车,才放心的转身进了阁。 王爷府上果然是和别家的小院有着天壤之别的富贵,一路上雕栏玉砌,水池相环,池中绽满了粉粉的荷莲,散风吹过,翻飞的彩蝶绕着红阑,翩跹在花红柳绿之中,只觉得甜甜的味道腻在空气之中。 我看着这景,想起十二花神来,七月的花神便是荷花,满池的荷花,心中一阵摇曳,轻吟:“难怪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非荷花莫属了!” “是谁在说话?”通透的院落,从花园里走了一位女子,她穿着一身繁琐的华服,头上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脸上峨眉如画,整张脸被水粉胭脂遮住,但是依旧掩盖不了她的年岁。 迎面走来的身影,让我不自觉的站在原处无礼的看她,乍看之下竟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仔细一看,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在我慌神之间,她们已经近到眼前,我匆忙退后两步,低垂了头。 轻慢的脚步声,衣裙摩挲,一股浓郁的香气将荷花的馨香逼退,我的眼前随即出现了枣红的华袍裙摆…… 备注:采选,即选秀女,选秀女是近代的称呼,古时候就称之为“采选” 替我脱籍(2) 初进王府(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初进王府(1) “给太王妃请安!”莫管家行了礼,就算我再笨也知道来人的身份。 “民女柳絮参见太王妃!”我恭敬的跪伏行礼。 “抬起头来”她的声音不冷不热,带着某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我缓缓的抬起头有再次打量她,她皮肤白皙,眼睛里透着一种精光,眉宇间的那种养尊处优的贵气四处的蔓延,可是脸上的胭脂水粉怎么也掩盖不了她眼角上的皱纹,看来她确实有些年岁了。 “你……你……你是……你是……”她看清楚我的样貌,身子几乎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似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我被她的异常反应震住了,见她快要摔倒,立即起身扶住她,“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她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臂,眼眸深锁在我的脸上。 我有些犹豫和疑惑,身子一僵,略微一思索,还是老老实实的告诉她我叫柳絮。 “你父亲是谁?”她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一般,有些失态的急切问我。眼眸中却透出一股令人压抑的光芒。 “家父柳振伦!” 她闻言全身僵住,“你是振伦的女儿!你是振伦的女儿。”我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何她听见爹爹的的名字为何会如此激动。 “你是絮儿,来,絮儿,让我好好看看?”她拉着我的手,很亲热, 一时之间,我的脑袋空白,来不及适应适应这种莫名其妙的示好,她认识父亲? 她便接着又问,“今年几岁了?” 我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只轻声的答道:“快十三岁了!” “十三岁?”她喃喃自语,又仔细的打量了我“絮儿,你识字?” “絮儿自小,爹爹就请了先生到家里教学” “果真是个聪慧可人的孩子!”她轻轻的握住我的手一脸慈祥,只是我对于她来说不过一个陌生人,她为何要如此对我? “王妃过奖了!”我乖巧的回道。 她微笑的开口道“还叫王妃,按照辈份,你该叫我声姑姑呢。” “姑姑?”我脱口而出,自己何时有个做太王妃的姑姑?若真是叫姑姑,为何在家的时候从未听父亲说起过。 我朝她笑了笑,却笑得好生无奈,就算她是我姑姑,大概关系都已经八竿子打不着了,否则当年凭着王爷的关系,又怎会不为我柳家出力。 “莫官家,絮儿可安排了住处?” “柳姑娘来的时候王爷已经安排了,住在西苑的烟雨楼。 我细心的看着王妃,只见她带着笑意的脸上听莫管家一说,便黯了下来,却只是一瞬很快又挂着笑意,拉起我的手朝西边走去。 我心中虽有些排斥,却也任由她拉着,并排而行,七绕八拐的终于来到一处小院。 那是一座很精致的院落,院中一条溪水缓缓而行,绿柳成荫,低低的垂在水面,旁边一条鹅卵石小路,一颗颗的突出的石子光滑圆润。顺着小溪尽头处,淡淡的翠竹与汉白玉的石桥相映成辉,在微风的吹拂之下起伏涌动,小院虽不大气,却淡雅而别致。 初进王府(1) 初进王府(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初进王府(2) 阳光洒在天际,映在赤红如榴的砖瓦之间,风轻轻一动,铃舌轻曳,散着依稀的几声清脆,偶尔有蝉鸣蜿蜒在宫墙之间,闲来无事,我便搬出凳子在院中看书,看得乏了,我轻眯着眼睛,远处的一株绿树明晃晃的入了我的眼底。 我单手撑头,望着那株树发呆,春娇奇怪的的望着不动的我:“姑娘可是看得乏了?” 我这才回神过来:“春娇,陪我出去走走!” 春娇略显稚嫩的脸上顿时显出难以言表的喜悦,她笑着露出皓白的银齿,我心里一笑,姑姑遣她们姐妹来服侍我这个没有趣的人,定是把她们闷坏了。 外面的空气比院子里凉了许多,秋风袭人,絮落无声,我们顺着鹅卵石,绕过竹林,在王府兜兜转转,脚板也开始生疼,可她两还兴致勃勃。 “你看那座院子,好像没人住似的!”我顺着春婉手指的方向望去,见那座庭院,像是破落了许久,院子看起来很干净,却是一点人气也没有,周围散发着厚重的寒气,好似拒人千里之外,我心里觉得奇怪,正踏着脚步想要进院。 “我看柳姑娘还是不要进去的好,这个院落空了好几年了!”一声冷到极点的声音瞬间让我的脚步止住。 我转过头望过去,在那个霎那我脑袋里似停止了转动,她可真是美,就算是貂婵转世,西施在生,在她的面前也会黯然无光,她面似桃花,眼角生媚,浑身散出一种冷艳,带着遗世独立的孤高。 “王妃!”春娇春婉上前施了礼。 一听春娇春婉叫她王妃,我便曲膝福身,看她的年龄,我猜他定是顾云天的妃子。 “大胆的丫头!进府的时候,莫管家可曾交代了,这落槿阁是能让人随便进的么?”她脸上很冷,就像是冬日里悄无声息的雪花。 “奴婢不敢!奴婢是刚从花房调过来的,对规矩还不太熟悉!请王妃赎罪!” “还敢顶嘴!侍棋,给本王妃掌嘴!”她微眯着眼,神情淡漠,摆弄着手中的荷花,并不多看我们,领身上前。 “絮儿初来咋到,实在不知道府上的规矩!这两位姐姐刚才已经提醒过絮儿了,是民女斗胆想进去看看!” “看来柳姑娘对王府上的规矩知道的还不怎么熟悉!这个院子除了王爷谁也不许进入,柳姑娘还是不要太好奇了!”她淡淡的开口,脸上的冰冷稍微有些温和,也没有多加责怪春娇春婉。 我环顾四周,见阁楼上金光闪闪的匾额上刻着:”落槿阁!”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尤其的显眼,可是为何整个落槿阁为何如此阴冷。 “柳姑娘,你是这府上的客人,可是客人也该遵守王府的规矩,否则误入了禁地,到时候谁也保不住姑娘的命,私闯落槿阁,死的人,都送去花房做肥了!不信,柳姑娘大可以一试。”她依旧淡淡的带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般,说完便领身离开了。 初进王府(2) 半夜跟踪(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半夜跟踪(1) 做肥!我惊骇的瞪大了眼,又见春娇春婉浑身打颤,看来用尸体做肥果然是真的了! 我用力将柳条折断,将它掷入莲池之中,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泛起浅浅的涟漪,心中的情绪翻腾起伏,始终有一个反对的声音在对我说,俊秀儒雅的摄政王定然不会残忍到拿尸体去做肥。 可自己初次见他的时候,他身上散出的那股寒气不也是让自己极其害怕么? 我拽着柳枝使劲用力,不知道为何胸中淤积得一股怒火,让我心静不下来。 脑中一滞,又想起那座空落落的院子,刚才我很清晰的看到粉淡殇颜门廊上写着落槿阁。 落槿阁,我嘴中喃喃的念叨,这名字怎会这般熟悉! 心中一紧,又觉得有些不真实,猛然间记起红衣房间的一副挂画上的诗句:“颜如花落槿,鬓似雪飘蓬!” 朱槿是红衣最喜欢的花,只不过她从不放在房间,似有着某种隔阂。 真的是偶然么?顾云天初见红衣之时就将红衣当成故人,而此处的院落竟然叫落槿阁! 暖暖的风一吹,柔柔的花瓣洋洋洒洒的飘了起来,瞬间就形成一副绝美的风景。 花落如烟,飘入我的掌中,果真是朱槿! 莫非这红衣和王爷真的是旧时相识!可是既然这座院子是为红衣修葺的,她又为何会堕入风尘!见着顾云天又为何要装着从不相识! 这红衣难和顾云天到底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和红衣将近三年的姐妹情意,她竟对自己只字未提! 日子不经意间的就在指缝中淌过,偶尔姑姑也过来串串门,我性子淡薄,虽然她是我的姑姑,终究是从未见过,始终没有那种血浓于水的亲近之感。 我已经在王府大半个月,却一直没有见过顾云天,他好像总是很忙,那天去了落槿阁之后,一连三天,我都常在院子附近走动,只不过却一直没见过他去落槿阁,我暗自叹气,枉自己费尽心机的想进去看看那个只要有人闯入便没有机会活命的落槿阁。 只是没想到,正当我为自己这种小儿科的心机而自我嘲笑的时候,机会却来了。 那一晚,我本准备安歇,已经吹灭了烛火,只是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的,竟走到窗前,看着天上星星稀稀疏疏,散散的发着暗淡的光,想到往事依依,心中又隐隐作疼,我从腰间拿出匕首,想起记忆中的那几年短暂的幸福时光,暗自感伤。 突然一抹月牙白的人影从我眼眸处晃过,绢白的灯笼透出微弱的光线,是他!我的目光跟随他的背影,见他绕过竹林,消失不见。 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很奇怪的念头,他定是去落槿阁,我很想跟过去看看在落槿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竟让一个温文儒雅的人变得如此狰狞,想起前些日子,王妃对我的警告,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如若我真的被他发现,恐怕是难逃一死的。 半夜跟踪(1) 半夜跟踪(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半夜跟踪(2) 但是心中的害怕远远没有冲上脑门的好奇来得强烈,我便蹑着身子小心翼翼的下了楼。 王府中的路,近几日我已来回走过多次,更何况还有浅浅的月色,我小心翼翼的跟着那明灭闪烁的灯火,不敢靠的太近。 灯火渐行渐远,快到落槿阁之时,那抹月牙白径直的沿着鹅卵石小路朝落槿阁走去。我躲在青蔓之间,见他沿着路转过身子朝三岔路口走去。 是他! 果然是他! 我狐疑的盯着他,绢笼里的烛火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要被吹灭了一般。 风吹过,夹着朱槿的花香,我的心绷得紧紧的,不敢出一丝差错的跟着那萤火般的光芒行走。 顾云天在落槿阁的大门前停了脚步,我躲在青蔓之后,迎着月色,阁中匾额上写着落槿阁黑色的流金字体,苍劲有力。天空中偶尔惊鸟掠过,蛙鸣一片,打破了夜的深沉。 墨蓝的天幕下,又听他轻叹一声,接着便是一阵嘎吱的开门声。 借着光,我看着这里面的院落,拂面扑来浓烈的朱槿的香气,院落里景致清雅,藤蔓相交。 我的心咚咚的跳动,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慌张的心绪,提起裙,轻轻的挪步从轻掩的门里悄悄的走了进去。 一阵风急,我抬头一看,整个院子里突然没有了一丝火光。 怎么可能? 莫非他发现自己了?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一般,脑袋里迅速的转换,在我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咽喉便被人死死的扼住,心中一惧,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就这么一瞬间,我甚至都还来不及看清楚这人是谁。 “说,你为何要跟踪本王!”他神色一凛,沉声的问道, 见我不说话,他手上又加重了一分力气,似要置我于死地,我喘不过气来,几乎要到了生命的极限,双手使劲的抓住他的手,拼命的挣扎,却徒劳无功,想大声喊出来,却只是模糊的在喉咙间吐出呜呜的语音。 大概是我的指甲弄疼他了,他的手难得又丝毫的放松,“是……是我!”我艰难的说出这两个字。 “是你!”顾云天终于看清了我,放下卡住我喉间的手,尽管此时房间没有任何光亮,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此时正双眼凌厉的看着我。 我抚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震慑在他那双带着危险信息的眼中,一时之间竟发不出声音来。 “谁让你进这落槿阁的?”一声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从他的唇畔溢出,带着无尽的威严。 这个男人怎么会如此冰冷! “我见有人偷偷摸摸的进了房间,以为是贼,所以跟了过来!惊扰了王爷!”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编出这个连我自己都无法信服的理由来,瞪大着眼,无辜的看他。心里却波涛汹涌的澎湃着。 黑暗中,他的眼中凌厉的像一把刀,可是性命攸关,如果被他看穿了,恐怕我再也走不出这个落锦阁了! 半夜跟踪(2) 画中女子(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画中女子(1) 我有些心虚,但是面上波澜不惊,对上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畏惧。 其实只要顾云天细致一些,他定然会知道我说的假话,他来落槿阁的时候是打着灯笼过来的,又怎会是偷偷摸摸的贼! 所幸他还是相信我了,缓移脚步,掏出火折子,细细的吹了吹,发出一丝亮光来,点亮绢灯中的火烛,我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这房间,这房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定是有人时常来打扫。 我斜过眼,见紫檀木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张三尺见方的宣纸,画中的女子如此眼熟。 是红衣!没错! 那一双如星辰般的眼睛,任是谁看了,一眼也能记住。 画中的女子,就是红衣!一定是! 画中的女子,一串细小的祖母绿串联划过头际,身上白衣如纱,却是只到膝盖,脖子上戴着一串和额头上闪着相同绿光的项链,尤其的耀眼,我顺着光洁的肌肤往下看看,性感的脚踝上挂着一串银色的铃铛,释放出无数的诱惑! 她的穿着如此怪异,不是景天王朝的人,她,是谁? 顾云天轻轻的摩挲着画,很轻很轻,眼睛中透着暖暖的眷恋。 “那画像中的人……”我不自在的清清喉咙,满眼的眼讶异,世间怎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她就是我要找的人!”他声音一紧,低沉的让我觉得不真实。 画中的女子笑得清澈,如山中清泉,缓缓流过,我心中一颤,竟有些羡慕她,抬眼看着顾云天,这个男人此时脸上没有了那种捉摸不透的眼神和凌厉的眼神,只痴痴的看着画,脸上深深的眷恋慢慢化成悲伤,慢慢的蔓延开来。 也许是他炯炯的双目中的伤痛感染了我,看着他,莫名的觉得有些心疼,想要安慰他,手伸在半空,似觉得不妥,便又收了回来。 “她去哪了?”我喃喃的问道、 “她死了!”他平淡的神色中难以掩去浓浓的伤痛,语气也变得低沉,像是在回味很久以前的故事一般。 “她离开我已经八年了!”他像是在喃喃自述,又像是在对我诉说。 我一惊,痛上心来,死了?八年!他到现在依然念念不忘,不能释怀,到底是怎样的用情至深才能让一个人记住另一个人将近十年。 画中的女子到底是有着怎样的魔力,只是凌空的一瞬间,顾云天竟将那女子如此细腻清楚的画了下来。 我心里清楚的知道,人总是善于伪装出各种虚假的表情和隐藏自己本身的情绪,可是唯独不能骗人的便是眼睛!他眼中浓浓的爱意就像是刀光闪过,生生的刺痛了我。 我自嘲的笑笑,心中怪异的划过一抹痛,不知是为了谁。我很想问他为何还要沉溺在她的死亡之中,但我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这院子,就是她生前住的地方,就在这里,我向他许诺,我定会求皇上赐婚,给她一个名分,让他做我的王妃,可是就在那天晚上她却死了!” 他声音沙哑,似包涵着他浓郁的沧桑,我想上前安慰他,可是他那双乌黑幽深的眸子里充斥着无边的恨意,我,望而生畏。 画中女子(1) 画中女子(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画中女子(2) 他怔然的望着我,由之前的伤痛变为冰冷,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竟然对一个外人讲的太多了,勾起一抹苦笑,“好了,我们回去吧!” 一路上我们都不曾言语,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大概是还沉侵在落槿阁的伤痛之中,到了烟雨楼,我合衣躺下,久久都不能睡着,满脑子都是画中的神秘女人,翻身起来,抱膝而坐,望着天上那轮残月,由缺变圆,心里涌出一股股茫然。 世间上难道真有如此相似的人么?看画中女子脸上单纯不经世事的表情,应该是养尊处优的女子,和红衣的经历有千差万别,可是她真的不是她么? 我又胡乱的躺在□□,瞪大着眼望着床顶,想着心事,一动不动,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在梦里我看到一个红衣女子在皑皑白雪之中,光着脚,她的肌肤似雪,白色的裙脚轻舞飞扬,太阳透过抹赤黄,温柔的撒泻在那女子身上,那女子在白雪上翩翩起舞,穿着淡薄的衣服,似一点也不怕冷似的,挥动着她全身的热情,和那冰雪的寒冷交织在一起。 突然画中的女人竟像是从画中跳出来一般,手中的丝带变成一把凌厉的长剑,深深的插入顾云天的心脏位置,她冷冷的盯着那伤口处不断外冒的鲜血,绝美的脸上因为狂笑而扭成一团变得狰狞。 我腿一蹬,被吓醒了,浑身都是冷汗,许久都缓不过神来,内心一阵悸动。 模糊之间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睁开眼便看到姑姑一脸慈祥的坐在床边。 “絮儿,快,起来打扮一番,皇太后要见你!”姑姑嘴角轻轻的勾了一勾,脸上带着笑,可是那笑中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皇太后!这个称呼着实吓了我一跳,神色微微一变,我明白,皇太后此次的召见定是有很高的深意,堂堂一国的皇太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去见一个对她没有意义的人。 她身居宫中定然是不知道我的,那么她最有可能召见我的原因定和顾云天有关! 我从□□坐了起来,穿好衣服,试探性的问道:“姑姑,皇太后找絮儿去做什么?” 柳王妃看着我又大笑起来,“絮儿,皇太后见你自然是因为皇上大婚的事情” 皇上大婚,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了,顾云天和我达成的交易就是让我进宫,可我不过是罪臣的女子,又是藏春阁的青倌,难道他不是让我进宫做宫女么? 皇上大婚和我要见我有什么关系?莫非? 好吧,兵来将挡,既然我如今再也不是藏春阁的青倌,只是一名景天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人了,我便笑着说道:“一切但凭姑姑做主!” “絮儿你只要讨得皇太后的喜欢,我们柳家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见柳王妃脸上带着的那种笑意,我心里深吸了一口冷气,光耀门楣?莫非顾云天让我进宫是让我…… 我嘴角勾了勾,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来,也许去皇宫对于我来说真不是什么坏事,或许真的能找到当年我柳家被灭族的蛛丝马迹来。 画中女子(2) 去见太后(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去见太后(1) 昨天半夜下了些小雨,水珠在绿叶上打着转,被早上的阳光一照,显得更是清明干净。 我和姑姑同座一辆马车,只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就看见远处蜿蜒的宫墙,越来越近。 青砖高墙朱红宫门,森严壁垒,“这就是皇宫啊!”我喃喃道,放下轿帘,被这皇城上强大的气势压抑得再也不敢往外看了,赶紧放了轿帘,思忖着待会见着皇太后,应该要怎样应对。 “絮儿,到了皇宫,说话就不比王府,要小心些才好,太后不会为难你的!”姑姑像看穿我的心思,替我整了整衣衫,轻轻的说道。 很快马车便在皇宫门前停了下来,小顺子替我们打起帘子,我扶着姑姑下了马车,视线落入旁边的一块石碑上,碑上写着皇宫禁苑,马车禁止入内。 马车刚停下,就见三名女子朝我们走来,最前面的女子着一身浅红的锦服,后面两名女子均穿着一身浅绿色的服饰。 红衣女子朝姑姑福了身子:“紫玉见过王妃,太后正在嘉和宫等着两位呢!就请随紫玉进去吧!”她的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 “有劳郡主了!” “两位,请随我来!”接上她不经意间的笑意,我也回之一笑 郡主!难怪另外两名宫娥都是统一着了绿裳,而她却着的红衣,我趁机在她脸上转了转,这女子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身上隐隐的透出一股书卷的清气,当真是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少女,我见过无数的绝色女子,却从未见过她这般雅致清丽的姑娘。 她似乎看到我别有深意的看她,脸上一红,依旧彬彬有礼的对我浅笑,露出嘴角边上的梨涡。 紫玉轻车熟路在带着我们朝嘉和宫走去,一路上亭台水榭,掩映在青松翠柏之间,假山怪石,藤萝点翠。 远处一座汉白玉的小桥横亘在湖面,对面缓缓走过一队侍女,清雅的淡淡绿色裙裾,像是春日的小草,形成一道绮丽的风景,我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那群女子,她们个个都低着头和我们擦身而过,并不多看。 拽着裙角,缓缓的跟在紫玉后面,又缓缓的走了些路,一路上都及其安静。 进了嘉和宫,走至一处掩映在叠叠高树后的一座精致的楼阁处,我透过树枝,见一雍容华贵的紫衣妇人坐在庭中,远远的又看不清楚。 妇人旁边站着一个年纪稍长的嬷嬷,她听到我们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抬头望过来,走出了亭子, “王妃,让玉儿先行禀告太后!”紫玉附在嬷嬷耳上说了几句,这嬷嬷嘴角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看了看我,便回身进了亭子,接着便听她轻言细语的说道:“太后,柳王妃来了!” “进来吧!”太后的声音慵懒的响起。 我听到声音,也不敢乱瞧,只低着头,定了定心神,跟着姑姑进了亭子。 姑姑指跪拜之后,我也跟着跪下请安:“民女柳絮拜见太后!” 去见太后(1) 去见太后(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去见太后(2) 太后蜷缩在躺椅之上,慵懒的开口到:“快起来吧!”声音却是柔和清脆,动听之极。 两边的宫女连忙将我们扶起,我谢了恩,见姑姑起身,这才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才向她细望了几眼,这太后是皇宫中最尊贵的女人,自然是保养得极好的,看起来像是三十岁的样子,穿的是一身紫锦的衣袍,双眉微微入鬓,凤目轻扬,见我正盯着她看,目光扫过我的脸上,我便感受到一种凌厉的气势,直视太后亦是不恭之事,我迅速的低了头。 只是为何刚才她见着我的那一瞬间眼睛里会有一丝讶异? 是因为我的长相么? 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这丫头就是皇叔说的女子?”修长的手指持了一只翠绿的茶杯,色如玛瑙晶莹,竟有一种倾国倾城的妖娆,和脸上的那种端庄极不相称! 我疑惑道,这太后如此年轻,那么皇上能有多大?既是到了选妃的年龄,皇上也该有十七八岁了吧,可是这太后竟然如此年轻! 太后面上不动声色,没有一丝表情变化,轻轻的捻起茶盖,抿了一口茶,将精致的茶杯放置于桌上。 “抬起头来,走近些,让哀家看看!” 我瞟一眼姑姑,见姑姑示意我过去,这才走到太后身边去,她拉过我的手,上下打量,我亦微微的抬起头,低垂眼眸。 “嗯,这小模子倒是生的精致,只可惜年龄小了些!” 我轻嘘了一口气,额头上也渗出豆大的汗水,想抽回手,却被太后紧紧的拽住,又不敢逾矩,也只好任由她握着,脸上浅浅的笑着。 我知道自己长的不差,可被人瞧的这般仔细,笑得越发的腼腆。 “听说你是柳家的女儿”太后看着我,有些出神,突然又是话锋一转问出我最惊心的问题。 “回太后,正是。” “想当年柳家几代忠臣,为我景天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只可惜……” 她放开我的手,一脸平静,似没有情绪,不知不觉间我已是手足冰凉。 姑姑口中不住的咳嗽,掏出绣花的丝帕擦着嘴,从座位上颤颤巍巍的起来,双手伏地下了跪:“这柳家本是罪人,也不敢有什么奢望,王爷见这丫头命苦,又是喜欢,又是心疼,所以才给太后带了来。” “罢了,罢了!”太后从座位上起了身,我只好恭着身子,扶着她的手,随着她缓缓的走动。 我站在太后一旁静静的听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也不敢多说什么。 “丫头,平时都看些什么书?” 嗯?奇怪她如何会问我这个问题? “絮儿平常就读些女儿经,稍稍的认得些字而已!父亲还在世之时也教些书画。” 母亲时常教我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如果我真是要进宫做了皇上的妃子,如果一字不识,岂不让人笑话,若我懂的太多,又让人觉得生分,便只好随意的敷衍了过去…… 各位一定要多多支持浅墨的书哦,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 去见太后(2) 王府刺客(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王府刺客(1) 太后吃了一惊,又转过头来仔细的打量我,“这孩子身世可怜,又如此聪慧,哀家也是喜欢!” 姑姑在一旁微微的笑着,像是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又像是想起什么事情来一般,便趁机说道:“臣妾也是看这絮儿乖巧可人,才敢私自让她来见了太后,要是能得太后喜欢,留在太后身边做个丫头,也算这孩子的福气!” 做个丫头? 既是做个丫头,皇太后又何须单独召见我?我心里冷哼一声,说的真是冠冕堂皇,若顾云天真的只是让我在皇宫中做个丫头,他又何必费劲心思来找我! 太后继续走在鹅卵石小径之上,整个院中飘来一阵淡淡的香气,竟是菊花繁开,涤丝低垂,衬着霞光镀上一层金边。太后伸手拉过一只,放在鼻翼嗅了嗅,像是压根没听见刚才姑姑说的话一般。 我扶着太后,开口说道:“絮儿是有罪之身,命本轻贱,也不指望别的,只想安安分分的便好,今日托姑姑的福,能见得太后一面,已经是这辈子修来的福气,又怎敢奢求能服侍太后!姑姑也是可怜絮儿,太后就请不要放在心上了!” 太后威严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心中一惊,莫非我刚才说错什么话了,压下心中的慌乱,只当没事。 一阵微风拂过,太后手中绣着兰花的丝帕飘落,我不多想,抢先蹲下身子,捡起丝帕,装装样子,轻轻的摇了摇丝巾上的尘,双手恭敬的递给她。 太后从我手中接过丝巾,微微颔首,看着跪于地上的姑姑,“这丫头倒是伶俐,说话也讨哀家喜欢!” “以后进了宫,就时常过来陪哀家走动走动,也不枉哀家疼你一场!” 姑姑轻轻的笑了两声:“絮儿,还不快谢过太后!” 我听出她的笑中极为得意。 “谢太后!”我欠了身,作了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王妃带这丫头回去好好的学些宫中礼仪,不要让人家耻笑了起!哀家倒没什么,只不过丢了王爷府上的脸面也是不好的。” 看来顾云天果真是让我选秀进宫做妃子的!只是我做上妃子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莫非他打算将我安排在皇上身边做他的棋子? 漆黑的夜里,我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外面的风打得窗户砰砰作响,我才记起自己竟然忘记关上窗户。 我掌灯,小心翼翼的将它放置于桌上,风从窗口上吹进,打个寒颤,紧了紧衣衫,一片硕大的叶子飘坠,恰被风从窗台上,我伸手去拂那片叶子,是梧桐叶。 我出生在四月,正是梧桐花开。 父亲曾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说我淘气,说我聪慧,说我乖,说要看着我长大。 可我记得最多的却是那天爹爹抱我入怀,问我有没有长进,他的怀抱好温暖,为何我以前从未觉得这些奢侈过?如今他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活过来,对着我叫我絮儿! 王府刺客(1) 王府刺客(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王府刺客(2) 我叹口气,将窗户关严,忽然我的眼前陷入一片漆黑,我刚想责怪自己,关窗的动作这般粗鲁,竟然将灯吹灭了,突然一道黑影,从我眼前蹿出,灯是被他灭的! 还未来得及我多想,我的颈间一丝冰凉,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剑已经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倏然一僵,惊口想大叫,霎那间他身上的木兰花香带着丝淡淡的腥气充盈入我的鼻翼,衣襟上传来一种亲切又陌生的男子气息,他柔软的手掌瞬间就已经捂住我的嘴,让我卡在喉间的“啊”字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离我很近,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他的手很温暖,但是却不细腻,大概是长期练武的缘故,手掌触摸在我的脸上,一点奇妙的颤栗透过我脸庞传遍全身,从未有男子如此靠近我,我有些不知所措,心中似茫然。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不要说话”他的声音带着些痛苦,声音却低柔好听,我心上像是有泉水淌过,点点头,莫名的信任他。 他见我点头,便将捂住我嘴唇的手移开,剑又往下移了移。 他闷哼一声,好像受伤了,他是刺客?我转念一想,他竟能如此轻易进入守卫森严的王府,带着伤依然能逃到几乎无人把守的王府后院,定然是对王府相当熟悉,若不是如此,那么此人的武功定是造诣非凡。 “王爷,刺客好像进了烟雨楼”我恍惚间听见有人唤顾云天,是冷心的声音,他竟能逃过冷心的剑,我见过冷心出剑,他的剑迅猛而绝决,绝不是一般的人可以逃脱,更何况他竟能引得顾云天带人追捕到此,他定是个不凡之人。 “顾云天来了,你躲进我的衣柜里吧!”我不假思索的建议到。 他站在我身后,剑依旧放在我的颈间,并不信任我。 窗户外的灯火越来越明,他们已经进了院内,而他还有在犹豫,“就算你挟持我,也不一定能逃出王府,生死关头,为何不赌一把!”我有些气急,生死关头,他怎会如此犹豫不决! 也许是我强硬的语气感染了他,他放下剑,大概是觉得不屑藏于女人的衣柜,侧身翻转飞于房梁之上,我摇摇头,此人死到临头还如此在乎这些虚无的东西。 我用力抚平自己内心的焦躁,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深吸一口气,猛然想到,刚才房间的烛火一明一灭,他们定然会怀疑,想到此我推开挨着案座旁的窗户,将房间的灯点上,用嘴吹灭,后又将烛火点燃,移至风小之处,做完这一切,我清楚的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朝烟雨阁用来,点点灯火把纸窗外的夜照的通亮。 我正打算开门,一眼瞥见自己后背上一团黑色的东西,血迹!是刚才那刺客挟持我时,弄在我衣服上的! 怎么办,现在若去换衣服的话定然是来不及的! 外面的影子,已经近在眼前,我立刻上前,拉开门,装着睡眼惺忪,像是被他们刚吵醒一般,见上来之人是顾云天,他离我的闺房几步之遥,只隔了一条长廊的宽度。 探出头,见的春娇春婉也从房间出来,脸上皆是刚睡醒的倦容,见顾云天在此急忙俯身,一脸愣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外面的风可真大,灯点了好几次都被灭了,王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假装打着哈欠,脸上皆是刚睡醒的倦容,像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般。 王府刺客(2) 王府刺客(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王府刺客(3) “王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打着哈欠,脸上皆是刚睡醒的倦容,像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般。 “你们可有见到刺客?”说话的是冷心,他并没有对着我,而是问的春娇春婉,她们皆是摇头。 “王爷府上遭了刺客?”我讶异的问道,“这刺客擅闯王府,能逃过冷心的剑想必那刺客定是不凡之人!若真是躲进烟雨阁,王爷还是派人进去搜一搜才好。” 我侧身,几乎靠在门上,巧妙的将背上的血迹遮掩住,主动让出路来,故意让房间放置于众人的眼前。往往越是显眼的地方,反而越容易被人忽略。 斜眼一瞥,冷心的剑尖点点猩红的血迹,看来那刺客果真是受伤了。 冷心高深莫测的看着我,带着一种冷漠从我的脸上扫过,看的我心里有些发毛,他像是认定刺客一定在里面一般,“禀主子,那名刺客被属下刺伤,我们追到烟雨阁,他就没了踪影!” 顾云天停在我面前,打量了一会我,最后将目光转向我的卧房,一眼扫过绝无空余。 果不其然,我赢了,最后顾云天带着人马纷纷离去,冷心像是不死心一般的又回眼看了一眼,其实顾云天太过于自大和狂妄,殊不知两次我都安然从他眼皮之下逃过一劫,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位高权重,谅我也不敢说谎,正是这样的心里才为他后来的结果埋下了致命的错误。 “你们也回去睡吧!”我对站在外面的春娇春婉说道,不想她们进房。 小心翼翼的关上门,“他们走了,下来吧!”我叫了两声,房梁上依旧无人应答,我心里一诧:莫非是因为失血过多,在房梁上晕了过去? 刚想掌灯过去,走至案桌边上,一股木兰花香飘过,瞬间房间又是一片黑暗,接着颈部被人一击,落入他温暖的怀抱,此时的我已经完全没有意识,接着陷入了一片黑暗。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卯时了,我安然的躺在□□,软绵的丝被盖在我身上,就算如此,依旧咽不下我心中的怨气,我是他的救命恩人,虽不指望他报答于我,但是他也不该将我打昏,让我受这无故之痛。 心里一笑,想着昨晚我叫他,他不应,怕是就在谋划着要将我打晕,以免泄露了他的身份,我揭开棉被想下床,一眼惊见居然我的手臂上也明显的被染上血迹,我仔细一闻果然衣服上还有他残留下来的木兰香,我想那名刺客定然是一个风仪俊雅的男子,否则为何会将我打晕之后抱我在床榻之上。 只不过衣服上更多的却是他身上的血腥,我将衣服换下,点燃,丢入铜盆,随后胡乱的拣了些纸片,留下些未燃尽的痕迹,如此就算是有人怀疑,这盆中也没有任何的痕迹…… 哦哦哦,马上要写进宫了,哈哈,猜下这个刺客是谁,哈哈,猜中有奖 王府刺客(3) 你敢打我(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你敢打我(1) 今年的天气特别的冷,才不到农历八月,现在就已经开始穿着棉衣,似过冬一样。 在王府我几乎不出院门,只与春娇春婉聊天说话,就像个与世隔绝的人,所幸也没人来烟雨阁扰我,平日里,我大多时候都是看书睡觉,向春娇春婉学习女红,虽是无趣却也打发了时间,只是我这双手,大概从一出生起就注定了和女红无缘,从没有绣好过一幅,反而把自己的手指弄得到处是伤,得不偿失! 偶尔姑姑也过来看看我,她呆的时间并不多,无非就是问我的起居饮食罢了。 顾云天也很少到烟雨阁来,似乎快要将我遗忘一般,他自己的事情都快忙不开交了,但是我猜多少也都和王妃有些关系。 那个美丽如淡墨画,遗世独立的女子,因为淋一场雨,感染了风寒,现在卧病在床。 我没有心思替别人感伤,因为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来! 时光轻逝,转眼就农历八月初了,也不知道是觉得这样的无趣的日子乏了还是我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灵感一现,叫春婉放下手中的女红为我研墨,春娇灵巧的在香炉加些熏香,置于案桌之上, 我伸手拿过一只毛笔,蘸了蘸刚磨好的墨,神情专注,行云流水般的宣纸上勾勒着。 春娇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一脸崇拜,其实她不知道,当我看到她娴熟的穿针引线,一幅又一幅精美的女红在她手中完成时,我的眼神也和她此刻的眼神丝毫不差。 正要搁笔,微闭的楠木门猛然被人推开,我笔尖一斜,再也集中不了精神,“真是碍事!” 无奈的将尚未干的毛笔搁于砚台之上,春娇和春婉像是极其怕她,站立一旁,身躯颤抖不止。 我打量着那女子,她穿一件不显臃肿的棉袍,面孔秀美,竟和顾云天的王妃有几分相似,但她柳眉倒竖的看我,神色狠戾,像是我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你是?”我对她一笑,她却冷冷的瞪我,口中低咒:“你就是姐夫的带回来的贱人?” 她脸上冷哼一声,一把将我推开,我一个踉跄,几乎要跌倒。 她一把抓过我案桌上的那副还未完成的画,几乎要揉成团,“你干什么!”我一把扑过去, “把画还给我!” 她抢过我的画,狠狠的扔在地上,散成一团,还死死的踩了几脚,“你这不知死活的贱人,我让你画,我让你画!” “你!”我火气冲上脑门,我好言好语对她,她竟骂我贱人! 心里大怒,不假思索的抬手,“啪!”凌厉的一巴掌直直的落在她的脸上,霎时间她脸上的五指山就从脸上凸起,嘴角上带着血丝! 我无言的瞪着她,这个疯女人无缘无故的冲入我的烟雨阁,将我的画置于地上乱踩一通不说,还竟敢骂我,真是疯了! 她难以置信的看我,似不相信,我刚才真的打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我刚才怒火翻涌,无法压抑,那一巴掌力气有些大了,她踉跄了几步,几乎要站不稳。 你敢打我(1) 你敢打我(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你敢打我(2) 她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手抬在半空,凌厉的一巴掌甩在了我的左脸上,顿时我只觉得我的脸上热辣辣的,似被人从脸上割去了一大块一样。 “贱女人,你敢打我!”她恼羞成怒,似还不解气,上前胡乱撕扯我的衣衫发髻。 春娇春婉上前拉扯我们,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她长得比我高些,力气也要大得许多,更何况我长这么大从未和人打架,刚才若不是她出言侮辱,我定不会怒火中烧,才一时冲动甩了她一巴掌。 我被她抓得生疼,只能死死的拽住她的衣服,顺力一扯,嘶的一声,她身上的衣服上便被我撕破了一块,露出一片雪白。 她恼羞成怒,死死的拽着我的头发,长长的指甲嵌入我脖子上,一阵疼痛,显出一道道雪痕。 “放肆,谁让你来这的。”顾云天的声音突如其来的飘过,带有极强的威慑力,让人不寒而栗。 “姐夫!”她撒娇似的喊道,放开我,挽着顾云天的手,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若不是她才和我打过架,我想连我也会被她这幅较弱的模样骗过去,我理了理鬓发,这种情况还是让他来处理为好。 顾云天斜睨他一眼,这纪芸自讨没趣,便放开了他。 顾云天坐在塌上,黑着脸,呵斥道:“这可是王府!成何体统!春娇,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平稳,但是我听得出危险的气息却在开始透出…… “奴婢不知!奴婢正看柳姑娘作画,纪小姐……就……过……来了!”春娇像是极怕,说话断断续续,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 “然后怎样!”他清冷的嗓音像是冬日寒冰。 “纪小姐……抢……抢了柳姑娘的画,柳姑娘就……就……就打了。纪小姐。一巴掌……!” 顾云天眼睛一刮,见地上一张黄白的宣纸,眉头一蹙,“纪芸!本王可真是小看你了!才把记府弄了个翻天覆地,如今是不是要把本王的王府拆个底朝天才甘心!” “姐夫……她……她”纪芸伸出手,指了我半天,我听得一愣,也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 她气冲冲的过来烟雨阁,不知所谓,竟然莫名其妙的和我扯上关系。 我站在原地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见记芸一脸委屈的模样又觉得好笑,她叫她姐夫,难怪我刚才觉得她和王妃有几分相似,可是他们姐妹的禀性为何相差这么多? “明天你就给我回去!”顾云天的声音极其平常,却带着不可置疑的语气。 “回就回!”她转身对我怒目而视,那眼神似要将我活活的生吞下去一般。 “回家我就告诉爹爹,你在王府私藏了个女人,难怪姐姐嫁过来就从没高兴过!” “狐狸精,你也给我小心些!”纪芸猛地捏住我的手臂,似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一样,那双灼灼的目光盯着我,似要将我千刀万剐。 真是可笑,她不知从哪听来的,竟以为我是顾云天私藏的新宠! 你敢打我(2) 你敢打我(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你敢打我(3) “你若不把这个女人赶走,我回去就告诉爹,让爹爹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放肆!”一声巨响,顾云天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吓得纪芸也跟着一颤,捏着我手的力道松了几分,我便趁机从她手中挣脱了出来。 抬头看顾云天,只觉得他的眼中似要冒出一团火来,“本王要做什么事情,是不是都需要你纪三小姐来教本王!” “你敢凶我!”纪芸含怒低吼,转身就走,看到我,她的眼底似有两簇幽幽的火焰,直迫我的心底:“都是你,都是这个贱女人!我非杀了你不可!” 说着伸掌就要要朝我□□,未待我看得清楚,眼前人影一动,耳中脆响,是顾云天一掌掴在了纪芸脸上…… 纪芸捂着自己发红的脸,冷冷的擦去嘴角沁出的血迹,眼睛充满仇恨的看着他,大概是做梦也没想过顾云天竟会打她。 我侧过脸去,见她精致的脸上划过一行清泪,面孔惨白,血沫溅出唇边,触目惊心。 “呵!”她冷笑一声,眼泪不由自主的冲上眼眶,又硬生生的忍回眼中,嘴角带着血迹上扬起好看的幅度,恨恨的用手指着我,“顾云天,你,你竟然为了她打我!……好,我走!我现在就走!我一定要你后悔的!” “茜雪,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回去给我收拾东西回纪府,再也不来顾云天的王爷府了!”她似赌气一般对追来的丫头大声的怒喝道。 茜雪怔在门边,神色骇茫,听纪芸一声怒喝,赶紧跟上她。 “这丫头平时嚣张跋扈惯了,简直无法无天!如今长大了越发的将人不放在眼里了!”顾云天似压着极大的怒气。 “怕是纪三小姐对絮儿有些误会,所以才会如此,王爷还是去看看纪小姐吧,不要因为民女,把事情闹大了!” 我对他浅浅一笑,再道:“王爷还是过去看看纪小姐吧,要纪三小姐真是回府了,王爷也不好交待!” 风吹起,吹得地上的纸张哗哗的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我冷冷的抽了口气,一大早上的好心情,竟因为这莫名其妙的挨打变得索然无味。 我将地上的皱巴巴的画卷捡起从窗户上扔了出去,画卷落在柳树根上,又从地上弹起,跳了几下,扑通一声落入湖水之中,水面立即荡起一圈圈的水纹,画卷打了几个圈,顺着水流像下。 书桌上安放着的青铜鼎散着淡淡的香,我整个身子半瘫靠在椅子还没坐稳,就听春婉唤出声来:“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将画又扔了多可惜啊!” “反正这画留着也是没用,还不如扔了来得干净。””可不姑娘怎么和这画置气起来!瞧这纪三小姐力气可真大,把姑娘脸都打肿了!”春娇嘟着嘴,递上一面铜镜。 不说还好,被这春娇一说,我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抬眼瞥了一眼镜子,不耐烦的接过,心不甘情不愿的对镜一看,左边脸上又红又肿,冒得像是一座小山似的。 你敢打我(3) 去见红衣(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去见红衣(1) “这该死的纪芸,哪里不打,偏要打我的脸!”我撅着嘴嘟囔着。 春娇闻言轻笑,而后偏着头看我,“奴婢给小姐上些药,小姐就忍着点吧!”说着将白色的瓷瓶拧开,用中指轻轻的抹出一小块,柔柔的给我上药。 我咬着唇,只觉得脸上一阵清凉,似不像刚才那般火辣辣的疼,闭上左眼,举着镜子,时不时的偷看,春娇这丫头果真是心灵手巧,薄薄的一层药扑在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脸上有药膏的痕迹。 “春娇,你在这府上几年了?看你这丫头手脚这么利索,不像是新来的!” 春娇伶俐的收起瓷瓶,“奴婢来王爷府上四年了,只是一直都在花房,前些日子姑娘来了,人手不够,才把我和妹妹调出来的!” “花房?”我疑惑的看着春娇:“那些去过落槿阁之后被杀死的人,真被拿去花房做了肥?” “奴婢不知,姑娘还是不要打听了!”春娇惊骇的睁大眼睛,一双灿亮的黑眸,闪烁不定!手中的瓷瓶从手中滑落,在桌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好吧,不知道就算了!”既然他们不愿意多说我也不想强人所难的问他们,反正她刚才的动作已经将答案告诉给我了。 “姑娘,这王府中的事情,奴婢不敢乱说的!,只是奴婢还是想要提醒姑娘……” 春娇从桌上捡起瓷瓶,紧紧的拽着,有些畏畏缩缩,低着双眉,眼睛如星芒熠煜。 我见她如此不自然,便笑道:“春娇,你有什么就尽管说好了不必顾忌!” 春娇是个眼眸清澈通透的姑娘,她抬头看我,又低下头,手指不自在的撕扯着衣袖,“姑娘还是小心纪三小姐些,奴婢听说,有个丫头说了三小姐一句坏话,三小姐竟将那女子沉入水中,等喘不过气来,才将她提了起来,如此反复,后来那丫头就吓傻了,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心中不由得掠过一抹轻颤,原本我以为她只是嚣张跋扈而已,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 “絮儿知道了,以后不去招惹她便是了!” “而且奴婢还听说这纪三小姐身边的丫头说是纪三小姐是太后内定的皇后人选!姑娘得罪不起的!”春娇左右看了看,贴在我的耳边极为小心的说道。 皇后? 她?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怎么这皇后之位又把她给扯进来了?如果这纪芸是太后内定的皇后人选,她姐姐又是顾云天的王妃,为何这顾云天不加以利用,反而多此一举要将我这个外人送进宫去? 就算自己进了宫真做了妃子,可一个小小的妃子,怎么可能和掌管整个后宫的皇后相提并论! “我知道了!把屋子收拾干净就下去吧!” 我进了闺房,靠窗而坐,从腰间掏出匕首仔细把玩,心中疑思这顾云天到底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我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就算他知道我是柳家的女儿,可他又为何要舍近求远的费劲心思选中于我? 只怕,他还有我想不到的图谋。 去见红衣(1) 去见红衣(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去见红衣(2) 我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就算他知道我是柳家的女儿,又为何费劲心思选中于我? 只怕,他还有我想不到的图谋。 我轻声呐呐道:“顾云天,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为何他总是这般让人看不透,摸不清? 我撇撇嘴,又将匕首放入腰间,趴在窗前,百无聊奈的看着园中的小路,那是一条用鹅卵石铺陈的小路,那些石子在太阳下闪着耀人的光,突然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来。 对了,红衣! 我怎么这般笨拙,竟然把红衣忘记了, 如果画像上的女子真的是红衣,那么红衣大概也知道些吧?红衣究竟和他是什么关系,真的没有关系么? 想到这些,我心潮澎湃,心中有一个肯定的声音告诉我红衣一定就是落槿阁画像上的女子! 我一定要去找红衣求证!定要她亲口说出她和他之间的关系! 没有半分犹豫,我满头大汗的去了姑姑的院内,春娇和春婉见我出来,便也跟着我。 我对姑姑说要出去见一位故人,她虽有些犹豫,依然答应了我的要求,又见我脸上的五指手印,盘问我几句,我便敷衍她自己是撞着门轴上了。 我知道姑姑虽疼我,但是我如今寄人篱下,这纪芸是纪将军的女儿,又是王妃的妹妹,就算她千般不是,我也不想让姑姑难为! 姑姑听我的话,信以为真,嘱咐我以后细致些,再不要莽莽撞撞,又叫来莫管家吩咐他明日架车载我去。 因为没什么事情,我起来得晚,等出了王府,已经是中午了,这时候的阳光是极美的,不似春日那般温馨,不似夏日的焦燥,也不似冬日的暖阳,那种绵绵的温度,让我在车厢里几乎睡着了。 行了些时辰,我们就到了藏春阁。 下午的藏春阁,还有些清冷的,几乎没有什么客人,我抬头见偌大的三个红色镶金的“藏春阁!”心里竟升起一股依恋来,我是个恋旧的人,更何况这里还是我曾经呆过三年的地方! 我抬头仰望,红廊楼檐上,几个阁中女子站在廊檐上,奇怪的打量着我,他们看起来有些面生,我知道她们心中所想,他们此刻定是谈论着为何我一个女子竟站在青楼的门口。 我怯了步子,原本以为这个地方自己是再也不会回来,只不过在自己心底处竟将这当成家了,只是今日自己为何要来藏春阁质问红衣? 她的身份对自己而言就这般重要么? “哟,我瞧瞧这是……”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我听到个音节便知道是这藏春阁的王妈妈了! 她刚踏出们,本来脸上一脸的怒意,认出是我,脸上立即带着笑意。 “絮儿,怎么在王爷府呆得不习惯?又想着回来了?”王妈妈伸手握我的手,显得有些亲热。 我脸上刮过一丝不悦,虽说这王妈妈对我也并不薄,但是光是她那一张脸势利的一笑,鼻子眼睛嘴巴都挤到一团去了,让我从心眼里怎么也喜欢不起来,更何况她对我的好又有几分是出自真心。 自己不过是借着柳家的光,幸运长了副好皮囊,有幸成为她藏春阁里的一颗摇钱树而已! 去见红衣(2) 被人绑架(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被人绑架(1) 我伸手拉过她的手说道:“哦,对了,王爷还赏赐了絮儿几瓶上好的润肤露,今天走的太急,竟忘了带了,想妈妈每年手都皴裂的严重,明日絮儿就派人专程给妈妈送过来!” “真是个乖孩子,唉,想着你在王爷府也是极好的,总好过在我这藏春阁!没个盼头啊!” 虽然我分不清楚她这句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但是我还是宁愿选择去相信她,朝她一笑:“妈妈,絮儿想进红衣的闺阁瞧瞧!” 王妈妈直接带我去了红衣的阁中,我看着熟悉的房间,又想起次红衣在镜前描眉,为我蒙上条面巾时的情景,那重叠在一起时的情景在我脑中萦绕不散,恍惚了昨夕,竟已是三年了! “妈妈,这大白天的红衣姐姐怎么不在?” “说起这丫头也真是来气,尹大人连脱籍文书都还没有拿过来,这丫头竟然就跑了!你说这……” 王妈妈说的气急,从床榻之上又站了起来,语气里也是极重的怨气和怒意。 红衣走了? 红衣为何要走?莫非是因为见着顾云天了,所以她要逃离? 临走时,我与其他几位姐妹在房内谈了片刻才离去,她们皆是满脸欣喜的恭贺我能脱籍从良,又谈起绿裳来,说是在我走后不久就嫁给了京城富商王元。 我浅笑,这王元还真是铁杵磨成针,竟真能让心高气傲的绿裳真心实意嫁他。 我坐在马车上打起半卷车帘,漫无目的的看着一路上的街道,这临安城是景天的都城,自然,街上的小摊小贩也是生意兴隆,突然一抹红色,从我的眼前晃过,红衣! 眼见那女子和自己越来越远,我急急的叫莫管家停了车,还不等马车落稳,就跳了下去,顾不得莫管家讶异的神情,只叫他在原地等我。 下了车,见刚才的红衣女子正在一个小摊前,我跑上前去拍了拍那女子的后背,惊喜的唤道:“红衣!” 那女子转过脸来,她,不是红衣! 我连连的道歉,一种失望蔓延上心头,如果红衣有心离开,凭她的聪慧,我又怎能找到她。 只是她为何走的这般突然,连我也不告知。 我正低头走着,半颗山楂滚入我的脚边,抬头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小嘴上带着残余的糖汁,脸上一脸的遗憾看着山楂滚落于我脚边。 我朝她一笑,那女孩也朝我天真浪漫一笑,她嘴角上还残留着红色的冰糖,尤其可爱。 忽然一块手帕捂在我的鼻唇之上,传来一阵奇异的香味,我慌张的想要挣扎,用尽全力,四肢却没有半分力气,头也开始发晕,借着最后一点模糊的直觉,我听见通通急促的跳动之声,还有马蹄笃笃,我应该是被扔在了马背之上! 可是什么人竟如此大胆,青天白日之下,胆敢公然掳我。 马儿一刻不停的疾驰,只听得风呼呼的吹,昏沉中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是散了架一般,脑袋胀痛的难受,微微的睁开眼,零星的从房顶上传来一缕昏暗的光线。 被人绑架(1) 被人绑架(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被人绑架(2) 我的眼睛稍稍适应了眼前昏暗的光线,依稀看清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 这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简直可以用破败不堪来形容,墙壁上脱落了泥块,露出中间的高粱梗来,地上全是些发霉的稻草,吓得我心里一阵发毛,想大声求救,被塞住的嘴里却只能发出几声呜呜的声音。 我的视线落入远处,破败的神台被人擦得干干静静,下面躺着一只干净的瓦罐,神台旁边,地面上扑了些干净的稻草,恰好够一个人躺下的宽度,这里有人住? 看起来这里不是农舍,应该是一处荒废的庙宇,只是绑架我的人是谁? 我细细的想,我柳絮从未与人结怨,为何有人要绑架我,若是求财,他们为何不见踪影? 我想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刚才太过用力,从腿上传来的刺骨的疼,差点让我疼得在地上滚了起来。 塞在嘴里的棉布越发的把我的脸部胀得生疼,两种疼痛在全身肆无忌惮的相撞,疼得我几乎掉下眼泪来。 调整了姿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全身放松下来,果然只疼了一会就不疼了,我小心翼翼的收缩着身子,想从绳子中挣脱出来,却是脱不掉。 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就快要看不清了,温度也渐渐的降了下来,我加快挣脱的力度,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我抬起头见神台上的瓦罐,心中一喜,刚才自己白白的浪费些力气,怎么这么粗心,慢慢的挪动着身子,一蹦一跳的蹦了几步,这房子长年失修,腐烂的谷草掉落在我的头上,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天杀的,要是知道谁绑架我,我非要把她脸上画一只乌龟,出这口恶气不可! 等甩下头上的谷草,我又蹦达着向那神台靠近,背过身去,笨拙的将罐摔碎,蹲下身子,捡起一小片,靠在柱廊上,慢慢的割动着绳子,心里越急,这碎片越是没法将这绳子割断。 正在此时,我明显的听到一阵脚步声,捡起一块大片的瓦罐再摔了一次,“嘭”一声巨大的声音,我心里一阵得意,这下子就算是外面的人是个聋子,恐怕也听得到了吧! 果然,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门轰然的被人推开! 我一脸激动,看着从门后进来的人,只见那人右手揣着酒瓶,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颈间的喉结一动一动的,他踉踉跄跄,腿脚发软走到我跟前,像是打探什么稀罕物一样,手扶着柱子,口水淌了一身。 “老子……还以为那死丫头骗我,说……说……这有漂亮妞……” 看他说话疯疯癫癫,定是发了酒疯,我吓傻了一般望着他,他离我很近,身上臭气熏天,我胃里一阵反胃,但是那人像不消停一般,半弯着身子,打着酒嗝,那充满酒味的气体直直的扑在我的脸上。 我摇摇头,嘴里被塞上棉布,喊也喊不出来,瞪大着两只眼睛,惊恐的望着他,害怕的朝边上移动。 被人绑架(2) 书生来救(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书生来救(1) 突然那个醉鬼伸出手来,往我的脸上摩挲了几下,自顾自的说道:“老子都活了五十岁了,今天竟然见了两个绝色美女,只可惜那个太凶了,不喜欢!” 酒鬼又放下手来,发神经的一笑:“嘿嘿,还是这个好,对我不凶,唉,你怎么不说话!”那男人用脚踢了踢我垂下来的手臂,我一吃痛,又叫不出来,只能呜呜的表示反抗。 “哦,难怪不能说话,嘿嘿,来哥哥给你取下来,小美人……不怕啊!”酒鬼像是清醒了许多才看见我嘴里被塞了东西一样,一下子将那块棉布拔了出来。 我蹲在朝地上,本来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但是被他一吓,惊恐忐忑,顾不得许多,奋力撕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 被这一喊,酒鬼吓得手足无措,又想将棉布塞回我的口中,我无力的挣扎着,脸被他死死的捏着,一用力,这棉布又重新回到我的口中。 因为这一捏,鼻端酸涩,我恐惧的望着他,生平次知道,这种滋味,漫无边际的恐惧。 之前柳家被抓进牢房,还有大娘,二娘在我的身边,如今这一次,真是孤绝无缘了! 不,我不能哭, “嘘!别喊了!你这丫头果然如那个女人说的,鬼着呢,嘿嘿!” 什么?那丫头?他说的是谁?自己一向不和人结怨,谁会这般害自己? 我瞪着他,不明白他是稀里糊涂的说出这话来,还是酒后吐真言。 他又晃悠悠的上前,脚步轻晃晃的,又自个对自个说着:“宝贝,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扔掉手上的酒坛,狠狠的砸到地上,酒水四溅,碎瓷乱飞。 我被吓得缩成一团,那酒鬼脸凑了连上来,像小猫一样在我脸上蹭着。 “没想到你小妞长得这么柔柔弱弱,竟然和刚才那女人一样辣!嘿嘿!” “滚开,滚开,不要碰我!”我从胸中吐出一口气来,也许是我极度惊慌,使了全身的力气,嘴中的棉布竟被我吐了出去,声音也随即叫了出来。 “顾云天,救我!”慌乱之间,一张脸在我的脑海里出现,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我大声的叫着这个名字,眼角淌过一行泪水。 突然房门瞬间被人踹开。 是他来救我了么? “你干什么?”一阵厉声传来。 我顺着门望去,只见是一个挺拔的男子,他穿着干净的灰色布衫,虽然脸上带着怒意,看起来却是彬彬有礼的,像是读过书的人,只是挨着膝盖处好几个巴掌大的补巴又让他显得有几分寒酸。 好事突然被这人打断,酒鬼的脸色自然不好看的,但见对方一个文弱书生,又从我身上爬了起来:“你哪里来的,居然敢管大爷我的事情!” 说着就上去和书生扭成一团,酒鬼的力气明显的比书生的力气大了很多,地上的两人扭打成团,死死的抱在一起,但是明显的书生却落于下方,真是应了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眼睛一亮,混乱的谷草上竟然有一块石头。 书生来救(1) 书生来救(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书生来救(2) 那书生被醉鬼压着,卡住喉咙,动弹不得,一张脸浅白,俊秀的面容渐渐扭曲。 他侧着脸,见我示意,绝望中,陡然一手抓住乱草中的石头,不假思索狠狠的砸向他的脑门砸去。 那醉鬼吃疼,放开书生,捂着还在流血的头,血液顺着他手掌缝隙滴落,书生也趁机从地上爬起,握住石头,盛怒瞪视,作势就要砸他,口中叫道:“还不滚!” 可能是那醉鬼酒醒了,抑或是被书生手中的石块吓到了,踉跄着奔出门去。 “你没事吧!”他手中有些惊慌,又有些厌恶的丢开沾血的石头。 脸上血色恢复如常,带着淡淡的红晕,用宽大的袖袍拭去脸上的汗水。 这书生明知故问,连问话都是一字一句都是有板有眼,一根筋不知道转弯,若我我有事,岂能衣衫完整的蹲在这让他解绳子? 但是又想到刚才若不是他奋力相救,自己恐怕早就被那混蛋侮辱了,心里晃过一丝后怕,对他又升起几分感激:“幸好公子你即时赶到,救了絮儿,不知道公子你如何称呼!” 他并未回答我的问话,反而大呼一声,吓了我一跳,眼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的眼睛死死的盯在那碎裂的瓦罐之上,我心中一惊,莫非是自己打碎的是他的碗具?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唉,如今还只是碗碎了!”他自嘲了几句,微眯着眼,眼中闪着异乎寻常的笑意:“看来我们今天晚上都只能饿肚子了!” 我眉头轻蹙,怪自己刚才情急之下,将他唯一的碗具打碎了,被他一说,才惊觉自己已经是饥不可耐,尴尬的说道:“看你也是读书人,怎么这般落魄?” 他弯腰,从神台后面抱了一小捆材火,低叹一口气,笑意轻佻:“小姐就不要笑话小生了,我萧凌脸皮够厚,你笑话也是没用的!”他唤了缓精神,点了材火。 那一抹笑意虽有些轻佻,在我看来却是他自嘲的一笑,想到此人也定是有趣之人,便开口说道:“萧公子又何须介怀自己的出身,等他日公子高中,自是可以光宗耀祖的!” 他抬头看一眼我,有片刻的失神,又低下头轻嗯了一声,问道:“姑娘一个人,怎么被人弄到荒芜之地?” 我嘴角勾起一笑,坐在火焰边烤手:“喏,你问我,我问谁去!” 大概是我这句话,让他觉得无趣,他也不多问我,又转向神台,从神台下掏出一本书来,盘腿坐下,看得及其认真,我躺在在他为我铺的稻草上,细细的看他,虽然他穿的是普通的长衫,身子单薄得让人怜惜,但是脸上却始终散发这一种安静而恬淡的气质。 我心里想到:腹有诗书气自华,果然是说的没错的,难为他腹中饥饿,还有读书的心思,想来此人将来必有所作为,只是……唉……” 我长叹了一口气,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钱袋,睡了过去。 书生来救(2) 回到王府(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回到王府(1) 我心里想到:腹有诗书气自华,果然是说的没错的,难为他腹中饥饿,还有读书的心思,想此人将来必有所作为,只是……”我低叹一口气,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钱袋,睡了过去。 第二日我早早的醒了,朦胧中见那书生靠在廊柱上,不时有呓语传来,像是很累的样子,我眯起眼睛打量他,见他脸孔苍白,轮廓深邃,长眉斜飞,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此时若没有沉稳的呼吸,定会误以为他已经死了! 我不肯绕他清梦,良久,从钱袋里掏出两颗碎银放入自己的腰带,将剩余的钱袋子放于神台之下,起身离开,心里又一思,这书生呆头呆脑,见这银子来的莫名其妙,指不定还去官府报案,生出事端,我在房中搜寻一番,捡起昨夜尚未燃尽的木炭留下字迹,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出。 等我在外面坐了车,回到王府,刚进入王爷府的园中,突然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哟,柳姑娘你是外出呢?还是刚回来?” 我抬头见纪芸脸若芙蓉初开,鬓边的两缕头发自然的顺着脖颈垂下,在风中自然的飘逸,脸上虽然脂粉未施,却也是高贵出尘。但是见她一脸嚣张,显得又是凉薄和尖锐。 我淡淡的瞥她一眼,懒得搭理她,直直的朝烟雨阁走去。 哪知她一张手堵住我的去路,大声而拔横的说道:“莫非昨日去藏春阁遇旧情人,舍不得回来了!果然是水性杨花的!” 她如何得知自己昨日去了藏春阁? 莫非那个男人口中的女人便是纪芸?是她将自己捉了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喉咙发紧,只当她轻狂惯了,做事情没轻没重,反正自己如今也没有什么损失,剜她一眼,不发一语,从她手臂之外走了出去。 这个纪芸,这次就算了,若下次还敢这般不知死活,我柳絮定然比她狠毒百倍! 别人敬我一尺,我定然还她一丈,反之亦然! “柳絮,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她的怒喝。 “别摆出这副装模作样的表情,怎么昨儿刚会了旧情人,回来就在本小姐面前来装起高贵来了”纪芸冲上前再次拦住我的去路,眼中笑得轻狂,以为我是怕了她,说的越发的嚣张:“反正你也出生青楼,一夜未归而已,再正常不过了!” 想起那个醉鬼,我依然还是不寒而栗。 昨日侥幸逃过他的魔掌,我完完整整的逃了出来,本不想和计较,可她竟还如此出言不逊的侮辱于我。 今日若不给她一个下马威,她定然以为我柳絮是好欺负的! 我俯身上前,将脸凑近纪芸的脸和她四目相对,恨恨的看她,开口说道“纪姑娘你说的对,民女出生低贱,不敢在纪小姐面前装高贵,只是纪姑娘你出生名门又怎么能使如此悲劣的手段做出昨晚那么不堪的事情来,要是被人知道了,怕是有失纪姑娘的身份才对吧!” “你!”纪芸被我一激,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我得意的瞥着面前这个因为怒意而有些狰狞的女人,脸上爬上一丝胜利的喜悦,不管她如何在我的背后咬牙切齿。 回到王府(1) 回到王府(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回到王府(2) 和记芸的口舌之争,有些无奈,我不是个多事之人,但是她仗着身份嚣张可恶,一而再,再而三非要自己找上门来受辱,想着刚才她气得拧成一团的脸,我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走过长廊,满池的荷叶已经残败不堪,一片片无精打采,远处柳树静静的垂着指头。我趴在石廊上,漫不经心的丢着石头,心中纷乱。 纷乱?我暗自苦笑,自己不过顾云天的一枚棋子,一枚棋子丢了,难道还指望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王爷牵肠挂肚? 我思索着,倏地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姑娘,你回来了,奴婢还以为姑娘你要在……在……在外面住上好几天呢!”我盯着春娇,她的眼眸异常的漆黑,藏字在她口中尚未出声,便被她巧妙的遮掩住了!但是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春娇,是谁告诉你我在藏春阁的?”我平稳了自己的声音,露出一抹得体却有暗含深意的笑意 “昨儿个莫管家回来给王爷这样说的,奴婢以为好几天都见不到姑娘呢!” 凉风吹来,我有些恍惚,原来如此! 只是这纪芸她到底有何本事,连莫管家也如此怕她,竟敢当着自家主子的面说谎。 我听了无奈,嘴角勾起一抹从容却淡漠的笑,似满不在意,俯眼看着春娇,声音却有些冰冷:“恩,昨日妈妈一定要絮儿留下来住一宿,所以今儿个早上才回来!” “这天气太冷了,姑娘当心着凉,太王妃传下话来,宫里来人了!说是要教姑娘学些规矩!”春娇一面絮絮叨叨的埋怨,蠕动着嘴唇,又低声的嘟囔一句:“姑娘学规矩,怎么还要宫里人来教,真是怪事!” 这么快宫里派了嬷嬷来教我? 我只当没听见,转身朝烟雨楼走去,心里盘算着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出生名门,这些繁缛的礼节对于我来说应该并不难。 但是我平日里懒散惯了,学习起来才发现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不说别的,光是吃饭,坐姿,谈吐,我都学习了将近十天半月,但是最要命的却是宫廷步,我练习了好几天,几乎快丢了我的小命。 “姑娘!穿这么多衣服,嬷嬷肯定会知道的!要想不挨打,姑娘就好好的走路吧!”春娇替我扣上最后一颗口子,掩不住脸上的笑意,口中兀自戏谑我! 春婉站于一旁,捂着嘴偷笑,我穿好衣服,站在她们面前,静静的注视她们,脸色沉下来,吓唬她们道“再笑,我非把你们的嘴撕裂了!” 我对镜子一照,身子虽看起来也有些臃肿,我抿唇不语,乌黑的眸子透出古怪的一笑:“看你还打我!”。 春娇春婉脸上的笑意生生的被我骇得退了回去,我却心里一阵得意,今天就算张嬷嬷怎样用黄荆条打我,穿这么多的衣服,估计也是不疼的。 可是事实却与我的预期有些差别,在房间里还没走上几圈,我的腿便疼痛得如抽筋一般,身子一斜,头顶上的瓷器又是一声脆响,椅子上假寐的嬷嬷被我惊醒,站起身来,她对着我沉默片刻,似觉得我是扶不起的阿斗,接着又冷哼一声:“春娇把这些碎片收起来,再给她一个碟子!” 追书的童鞋们,要多多收藏,和推荐给朋友哦……今天进去上新人新书榜了,各种求哦。我比纪芸还厚颜无耻的求啦 回到王府(2) 冤家路窄(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冤家路窄(1) 我无奈的看着桌下的一堆碎瓷,朝她背后做一个鬼脸,蓦然对上她的眼睛,像是被人当场逮住的小偷,耳后直热上来,双颊隐隐发烫,乖乖的从春娇手中接过瓷器置于头顶。 她跟着我的步子,在我耳边叨叨,时不时用黄荆条打在我的背上,其实她说的那几句话,我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了,无非就是宫中的女子走路要款步姗姗,仪态万方,摇曳生姿,莲步轻移,还要舞态生风,折纤腰以微步,如弱柳扶风! 见我懒着身子,她手中的黄荆条又如期而至的落入我的屁股处,只是微微的有些疼,春娇见我的龇牙咧嘴的假装模样轻轻一笑,我剜她一眼,盘子又碎落在地。 嬷嬷气急,又开始数落我:“姑娘,你可要认真学,莫枉费了太后一番心意!” 我瞥瞥嘴,不甘愿的接过春娇递过来的瓷器置于头顶,装模作样的认真走了几圈,张嬷嬷终于舒一口气,像是很满意一般,便说道今天就练到这里,明日继续! 她一走,我便累的趴在床/上睡着了,等过了许久,竟有丝竹管弦之声传入耳朵,我坐起身来,走上一步,几乎要撑不住身子,抽痛一声。 春婉正给我打洗脸水过来,见我疼苦的表情,放水置于木架之上,就要过来扶我,我疑惑的问道:“春婉这王府今日怎么这般热闹了?” “姑娘,难道你忘记了今日是中秋之夜,只是这王爷府上的客人真是奇怪,不在自个家过,非要到王爷府上来?” 中秋! 我一怔,望着前方,想象着顾云天府上宾客笑颜不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更有美艳娇娥作陪,歌舞升平,只是谁又能想起孤零零的我来呢? 想到此,心里不由得有些感伤,中秋之夜,本应该合家欢乐的,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春婉灵巧的开了门,脸上竟带着羞红,我轻慢一笑,那是恋爱中的少女独有的娇羞,怕是这小妮子喜欢门外的小子吧! 赵环见我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反应不过来,搔了搔脑袋,憨厚的笑了笑:“柳姑娘,王爷吩咐奴才给姑娘带些月饼过来,传话来叫姑娘不要多想!姑娘身份高贵,宴会人来人往,怕是姑娘不习惯!” 好一个细致的顾云天,竟然连我的心思也猜的通透,也是,顾云天本就是官场中人,天天琢磨的就是别人心思,自己小小的心思他又如何不知,更何况,我的身份也不方便见着外间的人,罢了! 我吩咐春娇将月饼接了过来,款款的说道:“春娇,反正我们也无事,中秋焉有不赏月的道理?赵环你也跟着吧!” 春婉先是一愣,随即又殷勤的迎了上来,抿嘴一笑,欢欢喜喜的下了楼。 石凳尚且没坐热,我就大老远的就瞧见纪芸在丫头的簇拥下走来。 这中秋之夜,想记芸一个未嫁的女子,竟然不回纪府!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愣愣的看着她。 真是冤家路窄,偌大的王府偏偏又遇上她! 冤家路窄(1) 冤家路窄(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冤家路窄(2)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愣愣的看她。 真是冤家路窄,偌大的王府偏偏又遇上她! 记芸斜眼刮过桌子上的糕点,脚步微微一顿,片刻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继续往前走。 我将记芸脸上的那抹讥讽看得清清楚楚,一张脸上淡弱清水,继续和春娇春婉说笑。 “真是没想到,柳姑娘连中秋也这么冷清!”纪芸涂满蔻丹的长甲轻轻的拨弄着丝帕,娇笑的讥讽道。 她身边的丫头也个个都掩口笑了起来,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神情, 纪芸见我不理,手指轻轻一压春婉的肩膀,春婉身体微微一僵,卑微的起身,让了坐给她,她绝美的脸上布满淡淡的笑意,擅自坐下。 我不想回嘴反驳于她,只深深的皱着眉,这个纪芸可真是无聊,我本以为她走了,却非要折回来和我杠上,今日我算是真正见识到她的刻薄了! 今日中秋之夜,我不想和她吵架,影响了我大好的心情,只当是只猫狗不知趣,低头继续吃我手中的糕点!我惹不起你,难道还躲不起你么?我倒要看看没人和她吵架,她一个人又会耍出什么样的把戏! 赵环偷眼看看我,又看看纪芸,坐立不安,大冷的天,竟冒出些细汗。 “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了!”纪芸见我不说话,手拍在桌子,气得站起来。 我斜眼刮过她,对她这种嚣张跋扈的样子,真是讨厌到了极点,从而忽略了她嘴角勾起的一抹诡笑,她似又没生气,端起面前的茶杯,“怎么说,今儿也是中秋,柳姑娘我敬你,哎哟……” 她手中的茶水直直的朝我的胸襟处泼来,热水四滚,蔓延开来,洒落在桌上的水沿着石桌边缘也溅在我的衣服上,隔着衣衫,传来一阵灼热,被这么一烫,我条件反射的起来,抖动衣衫,想要将这热水散去。 与此同时,她一巴掌高高的举起,却是轻轻的落在自己的丫头碧痕的脸上:“你这该死的奴才,你碰我做什么?想烫死我么!” 我愕然,这个该死的纪芸,她此时竟还给我装模作样,真是厚颜无耻! 所幸她泼于我身上的这水是之前我给春婉倒的,又放在桌子上好一会了,虽是有些灼热,但还不足以让我烫伤。 我还没有开口,就听赵环一脸紧张的开口:“柳姑娘,你没烫伤吧,都快进宫了,可不要烫伤留下疤痕才好啊!” “她,进宫?” “本小姐活这么大的人,还没见过你这般不要脸之人,你不要以为别人不知,你可是在青楼呆了几年的人,到时候宫里的嬷嬷一检查,你就露了馅了吧!简直自取其辱!”纪芸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仰首轻蔑的看着我。 她居然找人查过我! 她的声音被黑夜扯得越发的刺耳,犹如一把利剑,狠狠的刺进了我的心里,看着面前这个笑得嚣张的女人,想着当日她竟然绑架自己,找一个酒鬼来侮辱自己,同样是女人,为何她言语这般恶毒! 我抖了抖手臂上的水珠,压抑住我心中燃起的怒火,笑得开花一般说道:“纪三小姐,你好歹也是出身名门,说话也要收敛些才对!” 冤家路窄(2) 冤家路窄(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冤家路窄(3) 她依旧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脸上还是挂着讥讽的笑意。 今日我定让你纪芸也知道被人侮辱的滋味,我勾嘴一笑,便又坐了下来:“你以为我柳絮稀罕那皇宫,只可惜啊,皇太后她老人家看着我就觉得喜欢,让我常去陪陪她老人家,至于进宫么,我听说你纪三小姐也是要进宫的么?这干不干净可不由我说了算!” 这纪芸也算个沉得住气的主,听我一番讽刺,一张得意的小脸丝毫未变,“呵,真是好笑,你这没教养的贱丫头,也妄想进宫,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 春婉见我和她撕破脸皮,极其害怕,一个劲的拉扯我的衣袖。 她刚才竟说我是没教养的贱丫头! 我压下脸上的怒意,似不以为然,浅浅的笑道:“我柳絮出自青楼,年纪小就死了爹娘,无人教养,自是比不得纪三小姐高贵,只是堂堂纪大将军的三小姐,这中秋之夜有家不回,你说这要传出去,知道的还说是纪家姐妹情深,这不知道的,怕还以为这纪家小姐对自己姐夫有非分之想呢!到时候人家怎么传,怕是都由一张嘴了吧!” “你!”听到非分之想几个字,纪芸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先是惊愕,而后又是恼羞成怒,咬了唇,欺身上前,冷冷的笑道:“柳絮,你可真是会说话!” 我加重几分语气,气势也变得凌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还之!这话,我可是之前就已经对纪三小姐说过的不是?” “茜雪,我们走!”说完她一甩衣袖,便要离去。 我见她正要与我擦身而过,她的裙摆几乎拖在地上,我浅浅一笑,伸出脚踩住她的裙摆。 纪芸毫无防备,顿时失了重心,向前倒去,若不是刚才挨打的丫头忙伸出手臂拦住她的腰将她扶住,她定会在我面前摔倒于地面。 “小姐!”她身后的丫头见状有些慌乱,都惊慌失措的赶来扶她。 纪芸面色煞白,惊魂未定,回过身子,狠狠的瞪我一眼。 “纪三小姐,你可要悠着点,别再摔跤了!”我故意朝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这难打发的纪芸一走,我的心情大好,急急忙忙的拉了春婉坐下,看她脸上一脸担心,露齿一笑,往她口里塞上一只糕点,她怔怔的望着我出神,带了担忧的说道:“姑娘,你还笑,以后还不知道这纪小姐会使什么样的手段害你!” 我手中略微失神,心中的阴郁一闪而过,便又笑道,捡了一只糕点递给赵环,趁机揩了揩油:“赵环,你皮肤真滑,王爷给你用什么好东西了,春婉,来,你也摸一下试试!”春婉一脸绯红,侧过脸去,小小的咬了一口饼,不理我。 转眼一晃,临安城内就已经冬意浓浓,但整个皇城却丝毫看不到清冷之气,这一切都源于一道圣谕,一个月前,景天皇帝顾楚年敕谕各郡县:“公卿百官及庶民之家的美貌女子凡年十三岁以上、十七岁以下,送赴京师,盖女子以备六宫!妇人年三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无夫者,以充六尚。” 冤家路窄(3) 秀女进宫(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秀女进宫(1) 终于,我还是要进宫了!我牵扯出一丝笑容,看着春娇和春婉为我忙碌,如今他们也是知道了我是此届要进宫的秀女。 打点好一切,我端坐于软塌之上,马车缓缓而行,打起车帘,回过头去,见重重叠叠的楼阁上铜铃轻响,煞是好听,回过头去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却是越来越远,如同坠入茫茫迷萎中。 心里像是被青蔓缠上,搅得有些烦乱,离王府已经很远了,顾云天的话,却还在我的耳边清晰萦绕。 他说:“你只要进宫,就算是完成了交易。” 若真的如此,这笔交易正如他所说对我百利而无一害,只是他为何单单的要挑中于我,我不知道进宫会带给他怎样的利益,但是我相信他定然不会做对他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交握着双手,指甲用力掐进自己的掌心,用尖锐的痛疼来减弱我心中的彷徨! 如果我不是姓柳,如柳家没有遭受满门灭族之痛,也□□年四月,我及笄的年纪,媒婆定然争先恐后到我柳家提亲,我苦笑一声,就算如此,我作为当朝司徒的女儿,光是这个身份,依旧是免不了进宫的! 我连挣扎都不用,命运终究带给我同样的结果,徒劳无功。 只是那是皇宫啊!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小院,有道是一如宫门深似海!进去了,便再也出不来了! 一路恍惚,不知不觉就到了,下了车门,寒凉之气透过衣衫,侵入身体,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抬头见这青砖高墙,朱红钉门,赤金的牌匾上只两个字“玉峰!”强大的气场笼在在整个皇宫,和次见太后走的偏殿却是两种气势!顷刻间竟有一种怯意萦绕在心头。 赵环唤来一名侍卫,低头对他说了几句,就见一面上和煦的嬷嬷出了来,她领着我朝内庭走去,从宫门到内庭,短短的一段路,仿佛走了很久,我只觉得心中忽沉忽飘,恨不得这段路永远也不要走到尽头。 她安排我上了一辆靠前的马车,我知道这便是“排车”,排在最前面是宫中后妃的亲戚,其次是以前被选中留了牌子、这次复选的女子,最后是本次新选送的秀女,分别依年龄大小排列,鱼贯衔尾而行。 那马车一排排皆是柳木为轮,四周彩漆刷身,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京城。 我立在车门几步之遥,见车门前趴跪着一位穿着靛青色的公公,我心中诧异,莫非是要我踩着他的背上去? 嬷嬷率先为我撩起车帘,透过车帘,马车上已经端坐着四位秀女,皆朝我腼腆一笑,她们眼中都闪烁着光亮,熠熠生辉,但是脸上的忐忑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了的。 许是嬷嬷见我还不上车,手敲了敲车壁,我看着趴跪于地上的人,心里想到人与人竟有如此尊卑之别,我不过是小小的秀女,又有何资格如此侮辱于他。 正在我犹豫之际,我听脚步声,便知是另一位秀女也到了,只见那女子一双纤手皓肤如玉,穿着一身绿色长裙,青丝如缎,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她伸手将趴跪于地上的公公扶起。 “小公公,你起来吧!我不习惯如此!” 秀女进宫(1) 秀女进宫(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秀女进宫(2) 她俯身上车,我见车里只有外边靠窗处无人,便弓着身子,靠窗而坐。 那女子端坐在我的斜对面,端庄高贵,文静优雅,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头发简单的一绾,清新可人。 她见我看她,眼中没有丝毫的忐忑,很随意的看我,脸上没有一丝慌张和羞怯! 这种莫名的好感,让我朝她浅浅一笑,她撇过头去,似没看见,脸上一脸清冷。 她撇过头的一瞬间,我心中一惊,她的发髻间露出半支鹅黄色的发簪,黄色!这黄色是帝王家的专属色,代表的是帝王的身份,这女子竟犯下如此致命的错误。 但是见这里人多嘴杂,自己与她对错而坐,并不方便开口提醒,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但愿无人能发现这个秘密吧! 六个人坐于车厢之上,皆是不言语,我撩开帘子,侧脸看着皇宫内的风景,一阵疼痛从我的手臂上传来,我轻叫一声,才回过神来,自己竟忘了已经身处皇宫了。 其她女子皆是掩嘴一笑,似在嘲笑我不懂规矩,最后上来的女子侧着脸,对她们的事情莫不关心,像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好清冷的人儿! 我放下垂帘,闭目仰靠,从此我便是离弦的箭,再也回不去了! 车厢内又一次安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吁”的一声,马车终是停了,几名秀女依次下了车,便跟随着这领头的嬷嬷一路低头走过。 我偷偷的打量着远处廊檐缓缓走来一排女侍,云髻峨嵯,绰约婀娜,在风中摇曳煞是好看!只是那一道道高墙暗巷里,又有着多少青春的少女和她们一般唯唯诺诺,只争多活一夕! 低头之间见嬷嬷又将眼神定在自己身上,我不由得低下头攥了攥衣裙,跟着与我同来的秀女继续向前。 绕过不知道多少道长廊,一路上都泛着梅花诱人的香气,残雪还未散尽,点点轻盈的铺在梅枝上,洒落一地细碎香蕊,竟叫人心悸许久。 转过西廊,到了一处通透的院落,院子里没有杂物,就连地上的残雪也一丝不见,被人打扫的非常干净,我们止住了脚,嬷嬷站于一旁,像是等候着什么人。 我抿唇不语,眸子转动,前面已经有两排秀女皆是背朝我们,无法得知她们的身份。 我们六人依次而列站成一排,一眼扫过其它五名的女子,每个人的面颊上都因为冷风刮起一小块红晕,带着身子微微的有些发抖。 陆陆续续的又有人进入小院,大概是后面的秀女也到了,整个院中除了脚步声,几乎连呼吸也听不到,安静得有些渗人。 接着一阵细细碎碎的踱步声临近,却是一位年纪接近三十岁的嬷嬷,和一位手持佛尘的公公,那嬷嬷她脸色清冷,气势不凡。 早有丫头搬了座椅,我偷偷的抬眼看她,见那嬷嬷缓缓的坐下,姿态秀雅,她,竟然是那日在太后身边的人,难怪这些人对她如此恭敬。 “各位采使大人辛苦了!” 其余的嬷嬷皆是异口同声的说道:“王宫令大人辛苦了!” 跟随她出来的那位公公细细的点了人数,语下恭敬的道:“王宫令!人都到了!” 秀女进宫(2) 丫头龄官(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丫头龄官(1) “这位是太后身边的王宫令大人,还不快快行礼!”公公扯着公鸭嗓子,划破宁静。 语音未落,秀女们皆是俯身见礼。 “罢了,罢了!”她缓了缓身子:“说到底这些姑娘们都是来侍奉皇上的,一天飞上枝头了,到头来嫉恨我老婆子,都起来吧!” 语音刚落,她便站起来,顺着我们排成的列,依次走过,垂眉见她脚尖映入我的眼睑之下,稍有停歇,便又走过,我低着头,额间竟熏出些香汗。 浅月银辉,我慵懒的斜靠在塌上,弄皱了缎织的坐垫,倚着窗,趴着脑袋,窗外的风夹着些梅花的残片,散着淡淡的香气,我丝毫未觉得冷,只觉得一阵清爽,心里叹道:“叫什么兰苑,连兰花叶都不见一片,还不如叫梅苑算了!” 兰苑便是嬷嬷为我们安排的住处,与我同来的其他五位女子皆是住在此处。 百无聊奈,又从腰间掏出匕首把玩,细细的摩挲,刀鞘上的字像是小篆,可我不识得篆体,拿起这匕首靠近烛火想将那纹路看的清楚些,心中猜测着这匕首到底是谁人送给父亲的! 忽然一抹绛紫色的身影串入我的眼帘,我迅速的将匕首放入腰带之中,听得开门声,从椅子上慌忙的弹坐而起,仔细看来人竟是刚才接领我们进宫的嬷嬷。 后面还跟着几个削肩细腰,腮凝新荔的女子,一双双水灵灵的眼睛干净如泉,却又藏着一丝忧伤,她们的年龄比我略大,正是如花的年龄! “龄官,香儿!过来!”嬷嬷挥手,两名女子便上前站于她面前,“以后你们就跟着柳姑娘,你们家姑娘的起居饮食都是你俩负责,出了什么岔子,主子受罚,你们也得跟着受罚,知道了吗!” “是!”两个丫头乖巧的答道, “小主!大冷的天气,你怎么不点火炉?”等嬷嬷一走,其中一名女子便唤我。 我转身望着那个正在摆弄金炉里的炭火的女子,忽明忽暗的炉火映在她的脸上,这少女十七八岁,一张瓜子脸上,双眉修长,肤色虽不是很白,却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姿容秀丽,最让人挪不开眼的,却是那一双似一泓清水的眼睛,始终都带着淡淡的浅笑,忍不住让我在她脸上停留,挪不开眼。 “龄官!”我嘴中呢喃,见她朝我看来,便问道:“这名字可真有趣,是闺名,还是在皇宫中别人取的?” 龄官用一种复杂且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姑娘可是觉得这名字与常人家的闺名有些差别?”,她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浅浅一笑,我这才发现她笑起来真的很美,像是一朵春兰,空谷绽放。 我被她猜出了心思,又只好一笑,“这平常人家的女儿不都是叫什么芳什么芬的,哪能取出这么少见的名字!” 她带着笑意的脸上短暂的闪过一丝忧伤,接着说道:“奴婢的名字是萧公子取的!五年前奴婢从苏州流落临安,萧公子将奴婢买了去,给奴婢改了名字,便叫龄官了!” 丫头龄官(1) 丫头龄官(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丫头龄官(2) “既然这萧公子将你们买了去,何故又进宫做了丫头?”我笑着睨了过去,又继续问道,心想着萧公子既然能随心买上个丫头,又是读书人,家境应该丰腴才对,如何又要让她进宫,真是怪事。 “自三年前,萧家遭了强盗,一把大火将萧家烧了干净,萧公子怕连累奴婢,就将奴婢赶了出来,后来奴婢就进了宫了!”龄官脸上泛起一阵苦笑,又转过身去,取下发簪拨了拨案上的燃着的烛芯,扑哧一声,火焰直往上蹿,瞬间就填满了整间屋子。 三年前!三年前也是我柳家灭族之时,爹爹,大伯,二娘,大娘,母亲,他们的面容深深地映在我的眼中,只是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和我一样悲惨之人! 心底空荡荡的,“那萧公子后来怎样了?”我低下头低声的问她,带着莫名的伤痛。 整个房间安静下来,说不是出是荒凉,还是沉寂。 “奴婢也不知!”她的声音终究传了来! “姐姐,该给小主梳妆打扮了,徐嬷嬷走的时候吩咐下来,姑娘们今夜刚来皇宫,宫里安排了宫宴,让主子们都去,以添情意”香儿在我身侧用低润的嗓音提醒到。 情意?可真是讽刺,在这偌大的皇宫中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那听旧人哭,还有何情意可言?至高无上的权利,盛世荣宠,哪一样不是你争我夺,何来情意! 情意?我冷哼一声,女人之间一旦牵涉到某个至高无上的男人,情意不过就是灯笼上的糊纸上的两个字罢了,倘使遇着仁慈的主,能不火上浇油,设计陷害,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龄官将一支八宝琉璃毓翠的发簪斜插进我的发髻,怔怔的看我,“小主真是好看!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主子好看的人!” 这小妮子可真会哄人开心,我抿唇微笑,她的手依然不停的替我整理头发。 “奴婢刚才见到小主的时候,还以为是仙女转世,惊得奴婢眼睛都挪不开了!”香儿也递上一只珠花,适时的插过话来。 我被她们夸张的说话弄得啼笑皆非,回头嗔视她们:“还在说这胡话了,要是宫宴去的晚了,可是都要受罚的!” 我自顾对镜而照,镜中的人,静静的一身蓝衣绸缎,艳美绝伦的脸上透出一层红玉般的微晕,丰姿绰约,如晨露初聚,鲜花初绽,好似天人。 我冷冷一笑,心头掠过一丝阴郁,就算是倾世红颜又如何?不过是借着柳家的光,生了一副好皮囊罢了,古来又有几个倾世的女子有好的结果! “真的,主子年纪轻轻,相貌又是一等一的好,皇上肯定会喜欢的!”龄官甜甜一笑,又俯身将妆台上散落的珠钗收进妆盒。 她刚要合上妆奁,我伸手阻止,她一愣,松了手,我拿出两件首饰,盒子里的东西是王妈妈从王爷送来的东西里随意挑给我的,虽是普通的一件,却也有些价值。 “这些是我从宫外带过来,虽是薄礼,就请两位姐姐收下,以后絮儿有什么不懂的,就请两位姐姐多多教导!” 丫头龄官(2) 夜半身影(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夜半身影(1) 香儿不说话,眼睛偷瞟着龄官,想伸手接过,见龄官不接,也就低头不接。 “以后要两位姐姐关照的地方还很多,就请……”我将东西塞如龄官的手中,龄官慌忙的罢手道:“主子长得如此玲珑,别教这些害人的东西坏了自己的心性才好!奴婢虽是没有读太多的书,也知道奴婢该尽的本分!” 我心中一怔,在青楼的几年,早已学会察言观色,只是这龄官刚才说的话反而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羞愧得无以复加。 “小主还是早些去用餐吧!” 我不作多想,又将珠钗放回原处。 等妆成之后,外面的天已经全然的黑尽,零星的几点闪烁,孤零零的守在原处。 在龄官和香儿的陪同下,进了暖香阁,暖香阁内的装饰并不华丽,可是景色却很宜人,庭中碧树幽幽,是个清静雅致的地方。 房间里只有灵巧的丫头布菜,并没有一位秀女前来,我原本以为自己到的最晚,不曾想我竟到的最早。 刚坐下,另一女子与丫头也步入阁中,那女子只穿了一件白色云纹衫广袖长衣,缓带飘垂,云髻低绾,发间只露出半枚黄色的珠钗,还是如初见时的那般雅致和简单。 她步态娇袅,一步步徐行到座前,刚坐下,口中就轻微的咳嗽,掏出绣花的丝帕拭着小嘴,低头之间面露惊悚。 我眼中闪过一丝迷惑,刚想询问她是否身体欠佳,她便警觉的看我,目光肆意而犀利的流连在我脸上,拒人千里的之外冷漠全然在她脸上显出。 接着她扭过头虚弱开口道:“雪仙,我有些不舒服,回去吧!” 那一瞬间我有些恍惚,又有些失落,我本是出自好意,她竟这般不想与我亲近,想着她应该平日里性子极冷的吧。 过了不久其余四位女子都到了,只是这餐饭吃下来,格外的让人不舒服,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那种冷到令人窒息的气氛让我很不适应,埋着头拔了几口饭,不知其味。 心里冷笑,六个人少了一个人,竟无人问津,冷漠到如此,又何需为这餐徒具虚名的宫宴找这么好听的理由,以添情意?真是莫大的讽刺。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终于秀女们都放下碗筷宣告结束,我也不多留,离开内院。 遥望着天上的几颗寒星,不适应的打了个寒颤,冬吹过,寒意直逼全身,又紧了紧衣服,将自己裹了裹,龄官灵巧的将一件披风为我披上。 我朝她一笑,世间怎会有如此玉致玲珑的女子,红衣是如此,龄官也是如此,柳絮啊,柳絮,你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绕过一个又一个的回廊,劲风吹过耳旁呼呼的响,突然一抹黑影穿过树丛,被微弱的宫灯拉起好长的影子,倏然惊起,从我眼前掠过。 我将视线朝黑影的去处望去,那个黑衣人居然进了兰苑! 纵是光线不清楚,潜意识里,见那人的身形,我确定那是个男人! 夜半身影(1) 夜半身影(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夜半身影(2) 纵是光线不清楚,潜意识里,见那人的身形,我确定那是个男人! 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私闯兰苑! 兰苑的女子都是此届的秀女,冰清玉洁,而且正当选妃选后之期,这个黑衣人竟然进了兰苑! 转念一想这个人竟然能如无人之境的进入到这后宫,定然是熟悉此地的人,只是他是谁,他来找谁? “林大人,刚才有人擅闯储秀宫……”恍惚间,我听到有人唤着林大人,是林烈么? 我从小就听父亲讲这朝中事,听的最多的便是这镇北大将军林烈,这个林烈身为两朝重臣,却身家干净,手握重兵,忠心耿耿,在朝廷中从不结党营私,先皇在世之时就对林烈和父亲最为倚重。 只是如今柳家几乎销声匿迹,林家势气却如日中天,朝廷不仅封林烈为靖国公,官拜一品,就连他的儿子林睿也是统辖大内禁军,官拜明威将军! 我踏着步子,朝兰苑走去,只见那名男子眼眸清亮,神清骨秀,一张脸在斑驳的火把照耀下生出无端的明媚。 他的年龄似只有二十岁,他穿的不是盔甲,而是一身白袍,英俊潇洒,满腹诗书之华。 他果然不是林烈! 是他?林睿? 林睿,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相反的关于他的传言,我听过许多。 天圣八年,八岁的林睿入宫成为二皇子顾楚年的侍读,十三岁,二皇子顾楚年到民间接受为期三年的磨砺,林睿从军,不受林家战功荫庇,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做起,十五岁得右骁卫将军看重征入麾下。 十六岁南征夕照,清河一役,景天十万大军被困离清河二十余里的千山,粮草短缺,又值寒冬,天降大雪,一望无尽的苍茫荒原,被积雪成压,夕照采取速战速决的战术,猛烈进攻,景天只能退而不攻。 林睿定奇计,率一支轻骑,绕道千山,假袭敌后,以十数人之力,将敌军粮草尽毁,对峙半月,眼见积雪融化,夕照失去了最佳天时地利,久而不克,只好撤出清河一带。 纵使是后来夕照常派军侵扰清河,终究是失去了最佳时机,再也不能攻破,后于天启二年,两国签订暂停合约,休养生息。 经此一役,林睿一跃成为右骁卫将军的前锋副将,深受重用。 天圣十八年,西征苍狼,将苍狼主将斩杀于阵前,更一举占领溯西以北千里土地,一时之间林睿名声大噪,连升几级,被先皇拜为五品定远将军。 他拜官的那一年,是天圣十八年,我清楚的记得,因为就在他封为定远将军之后的四个月,我柳家却遭遇满门灭族! 天圣十九年冬天,皇后胞弟,及太子,勾结燕王,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定远将军奉命还朝,守护京城,一举剿灭叛军,太子潜逃,毫无踪迹。 同年先皇猝死宫中,新帝登基,改国号天启。 天启二年,林睿官拜四品,统御皇城禁卫军,成为景天历史上最年轻的正四品将军。 夜半身影(2) 初见天颜(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初见天颜(1) “站住,大人问你话,为何不答!”一声清冷的声音传入夜空,很是惊人,我像是触电一般,将放在他脸上的目光收回。 “刚才可有见到刺客?”他瞪那士兵一眼,而后问我,声音低沉而轻柔,站于我的前面。 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他也怔然的望着我,眼里有一丝短暂的发呆,又夹着某种疑惑。 此时我才看清楚他的容貌,他看起来非常年轻,背脊挺直,身材欣长,眉宇间大气凌然,那一双眼睛长得及其漂亮,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但这丝毫不能掩盖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浓浓的书生卷气,我很少看到过能将那种久经沙场的霸气和书卷气集于一身的特质,而他偏偏就有。 我怔怔的看着他,似所有的灵魂都跌进那一双眼睛之中。 “奴婢和小主刚从暖香阁回来,不曾见到什么刺客!” 我心里正犹豫,要怎么样答他,便听龄官抢先说道,既已替我答了,我整个人便也放松了下来,才惊觉自己刚才竟无法从他的脸上将视线移开,心里没来由的一热,强压下那种异样的感觉,垂下双眸,不敢再直视于他。 “柳姑娘,刚才这黑衣人这么大个活人,你竟没见到,可真是浪费一双眼睛!” 一句话又适时的插过来,说话之人正在兰苑门口,我定睛一看,点点的火光照在那女子的脸上,斑斑驳驳,只见她容貌端丽,眉目如画竟是一个绝色丽人。 她,是刚才和我同座的周瑶! 短短的一句话,便将林睿的目光从我身上转向了周瑶身上。 抚平自己内心的焦燥,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这几十位侍卫高举着火把将四周照亮,恍若白日,明晃晃的弄得眼疼。 “你可见到刺客去哪了?” 周瑶脸上一红,见着他竟有一丝娇羞状,被火把一照,如桃花初绽,她捏着手绢的手一指,竟是我对面的房间。 那间房住的是谁? 林睿挥手,两名侍卫上前,朝那门边走去,我一看,像是要搜房的样子,万一刺客真的在里面的话,岂不是这秀女性命不保。 “站住!”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吼出这两个字来,但是此刻也容不得自己不接着说下文了。 “将军这既是兰苑,自然这里面的女子都是献给皇上的,岂是大人若说搜就搜的,若是抓住了刺客也罢,倘若没抓住,宫里人多嘴杂,怕是毁了此秀女一辈子的名声!还请大人三思!” 他脸色凝重,微微的蹙眉,将目光停在周瑶的身上,又将目光移像我,又是一阵打量,说道:“你去敲门,把里面的姑娘叫出来问话” 他随手点了一名士兵。 士兵还未来得及敲门,吱嘎一声,木门便开了,出来一人,我直着眼睛看着出来的人,他一身黑衣,紧缠着身子,脸上棱角分明,可是那双眼睛,眸子柔中带刚,有一种炽烈而凌厉的光芒。 那个人离我如此远,远得看不清楚面目,仅仅是遥遥望去,竟已让我生出压迫窒息之感,那与生俱来的气势,凛然如天神一般。 初见天颜(1) 初见天颜(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初见天颜(2) “大胆,见了皇上竟然不下跪!”一声叱喝声传来,竟是从那位年轻的大人口中传来的! 如五雷轰顶一般的几个字在我的脑中霎时而过,他是皇上,他是顾楚年! 顾楚年,皇上……几个字有如魔咒,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忘记下跪了,浑身一颤,跪了下去。 “都起来吧”他轻轻扬手,嗓音里却带着温润。 得到应允,我起身,还没站稳脚跟,此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他身后窜出,一闪而过,已飘到林将军的身旁,屈身一笑,“哥哥!” 是那个清冷的女子,原来她也姓林! 那女子激动的失去了大家闺秀女子该有的矜持,可是林睿的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反倒是一双手和站立的姿势都显得有些笨拙和无措,大概他也从没想过自己本来抓刺客的,竟然成了现在的局势。 我心里一笑,他们追踪的刺客是当今的皇上,而这个皇上竟在选秀之期就钻进了秀女的房间,真是天下一大奇闻。 林睿将她从怀中推开,脸上的神色中略带些尴尬,语声低柔,却辞色渐严:“圣上,家妹年幼,不知礼数,让圣上蒙羞,臣难辞其咎!” 顾楚年脸上不悦,刚要说话,那女子蹙起纤纤眉梢:“哥哥!皇上听闻妹妹身子虚弱,又值选秀之期,正因为怕坏了礼数,所以这身打扮。” “林大人就不要如此固执了,起来吧!”林睿不敢违逆,起了身。 “你们都退下吧!”他金口一开,带着至高无上的语气。 当下不由分说,我转身离开,眼睛掠过顾楚年的眼睛,想将他看得清楚些,哪知他突然叫住我,“你是哪家的千金?”他的声音语速不慢不快,声线尤其好听,我有些目瞪口呆,他竟会留下我问话。 “王爷府上柳王妃的远房侄女,柳絮!” 虽然讶异于他为何会询问起自己的身份,我脑袋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好如实禀告。 他紧紧的盯着我,看清我的脸,脸上由一种惊喜转变为痛苦,随即就转为不安,最后由不安转变成深深的厌憎,好看的眉毛纠结,眼光灼灼逼人,凶恶而狰狞,像是要将我千刀万剐一般。 我背脊上无故生出一丝凉意。 “是你,真是没想到!”从他的齿缝间迸出了几句话,语气却森冷阴沉。 他迫近我两步,我本能的后退,他看着我,脸上突然笑了,犹如百媚生花。 我颇不以为然,正要问他,可是我却从他眼中看到骇人的杀意,傻得静静的望他,他的眼睛里发红,里面几乎是喷着火一般。 瞬间他便起身上前,捏住我的下巴,一股疼痛瞬间从他的指尖传来,他眼中的透出来的一股狠戾之色,像是一把利剑一样插入我的心中。 我的嘴唇干燥,喉咙枯涩,求生的本能让我心也跟着战栗,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又让我屹立如故,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们相对注视,好长一段时间,他的手始终没有加重压力。 初见天颜(2) 夜间争吵(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夜间争吵(1) 然后他手一丢,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了,“朕还以为皇叔给朕找的什么绝色美人,不过是这种货色!”。 我喉咙梗塞,说不出话,浑身像是瘫软了一般,这个男人的力气竟是如此之大,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一般。 他知道我,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是顾云天送进宫来的!他什么都清楚,所以他厌恨我! 我早该知道原因,偏偏我此时才明白过来! 我挑眉一笑,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柳絮不敢以粗陋之姿冒犯天颜,只不过皇上又岂是圣贤之君?” 他转过身子,和我对视,眼中没了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情势,好奇怪,在我们相互的注视中,一种奇异的感情竟穿越了我的身体,我竟一点也不在畏惧他了。 “你可知今日之事,朕可以立马杀了你!”他扬眉瞪我一眼。 “皇上请饶了小主!”龄官和香儿脸色煞白,立即跪下。 “皇上若是明君,自然不会杀了民女!”我从地上爬起,抬头看他,眼眸中泛着一股倔强。 “此话怎讲?”他居高而下的垂着眼睛看我,脸上辨不出任何表情。 “陛下既能因民女长相粗陋厌弃我而下杀机,亦能因贪恋美色而昏庸,自古亡国之主莫不是如此!” 顾楚年触上我的目光,却是一震,神色有些异样,脸色越发的沉郁! “大胆!皇上面前岂容你这般放肆!”一声冷言,面前上来一个人影,一身白衣晃在我的眼前,是林睿。 “来人,此人对皇上出言不逊,拖下去打……!” 顾楚年拂手一挡,阻止了林睿的说话,顾楚年低身钳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你以为朕不敢杀你?”他的声音不大,几乎只有我能听到。 他直直的看着我,那种奇怪的神色,看得我有些惶恐,好长的一段时间,我从未觉得有如此长过,我甚至一度以为我自己赌错了,咽了咽从盒上冲的唾液,自古君心难测,自己怎么会走如此惊险的一步棋,若是他稍微自大更狂妄一些,那么自己定然会在今日人头落地! 忽然他嘴角牵起一抹勉强的笑容,清笑一声,听在我的耳中却莫名不安。 “有趣,朕没想到这丫头竟有几分胆识!今日朕就暂且就将你的脑袋留下!” “要想活命,以后不可如此莽撞!”那人声音低微,带着淡淡的关切,我抬头,目光落入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里,目光深湛,一闻及他身上的木兰花香,我脸上发烫,霎那间我记起他是谁了! 等到人群尽散,龄官才上起身将我扶住,拿出手绢抹了我额头上的汗,我吁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心中的忐忑。 “柳姑娘,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要知道若是皇上今日不听你多言,丢了性命岂不是冤枉!”林梦书本要进房,却又转过头来凝视着我,目光深深,突然开口说道。 我怔住,一时之间不能相信,这样一个霜雪般孤清的人为何脸上冷漠得要拒人千里之外,她的目光,似要穿透我的面孔,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夜间争吵(1) 夜间争吵(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夜间争吵(2) 她是林家的女儿,能有这种冷傲和漠然的气势自然不足为怪,但是她的那双灼灼的目光,总是有些排斥我,甚至还带着几分厌恶!偏偏她刚才的劝告又带着几分真心实意。 回到兰苑,我有气无力的坐到梳妆台前,龄官点亮案上的烛火,又将珠钗拔下,拨弄了昨夜燃过的烛芯,火光越发的大了。 “刚才你们怕么?” 香儿脸色煞白,垂首低眉,不敢言语,龄官手中的动作一滞顿了顿,将发簪插入发髻,然后细声细语的回了句:“姑娘,主子的命运,便是我们奴婢的命运!” “那人可是皇上!小主如此顶撞,怕是将来主子……!”龄官欲言又止,目光深深,似有些怅惘。 我怔松无言,愕然的看向龄官,心中却阵阵紧抽,宫廷中,一人之误,却不止一人丧命!再也不想听她说下去,“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可是,小主脸上的伤……”香儿还想说什么,我勉强的笑出来,故作轻松的望向香儿,赶她们离去。 关上门,晃晃悠悠的坐在梳妆台上,借着淡淡的烛火,才发现鄂上已经出现青紫色,脑中想起顾楚年钳住我下巴时的眼光,我渐渐肌肤泛凉,心底涌起极难忍受的不适。 心里虽一肚子的怨恨,却又无奈的拿起药膏,想要往自己脸上抹去。 突然吱嘎一声,是窗户被人打开的声音,与此同时,烛火一晃,整个房间漆黑一片,晚风抚颊,冰寒刺骨。 一双眸子就这样欺上我的眼中,我适应了这黑暗,僵住,心底发凉,一股怒火却冲上来。 “王爷半夜到访是想来看我在宫中如何受辱的?”想到今日受的气,我语气带着几分尖锐,只看了他一眼,便侧过脸不再看他。 “他没杀你不是吗?”他的目光灼灼如火,含笑落座。 我霍然抬头,如被惊雷击中!事发之时,他就在兰苑,穿的一身锦袍,而不是夜行衣!连武功高强的林睿都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你和太后是什么关系?结盟?”我试探性的问道,整个房间在我问完之后在一霎那寂静下来,仿佛连空气也静止了,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说过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一切你都是心甘情愿的!”他云淡风轻的答我。 我冷笑,心甘情愿,我若是当时不答应他,恐怕他堂堂一国王爷有的是机会让我“心甘情愿”吧 “你愿意进这皇宫,不也是想为你柳家讨回满门的荣耀么,本王正好给了你机会!”他倾身逼视我,目光如刃,语声透寒。 听到柳家,我咬唇坐立不动,不愿让他看到我此时的悲痛,笑意惨淡的抬头看他:“你会这么好心?” “你不用知道我的想法,否则本王会直接杀了你!”他带着笑意的脸上瞬间清冷,没有任何情绪。 “顾云天!”我看他这副样子,没来由的火大,控制不住的朝他吼道。 “你只需要乖乖的接受皇后之位即可!”我身体一僵,心中惊跳,连退了几步。 皇后!他刚才说的清清楚楚,是皇后! 夜间争吵(2) 太后有请(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太后有请(1) 我咬唇,抬眸望向他:“我若说不呢?” 他的目光深凉如水,没有半点犹豫和迟疑,坐下来摆弄着他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说道:“柳中廷和柳泽云被发配田池,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我心中惊跳,指尖发凉,他竟然用哥哥的性命要挟于我! 其实我应该早知道,当他那天选中了我,我便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逃脱了! “想要守护你所珍爱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最珍爱的东西被人捏在手上之时胁迫你时,难道王爷不会痛心么?”我凄然的问他,想唤起他心里哪怕是一丝丝的柔软,乞求可以放过我! “当然,那曾是我生命中最大的喜悦和悲伤!只是如今再也没有悲伤没有喜悦了……” 他的声音陡然暗哑,眼神飘向了很远的地方,带着无比坚定决绝! 我的心中如同被重锤击中,我从不知道,万人之上的顾云天,竟潜藏着这样一番心酸的深沉!是那个画中的女子么? 她的死对他到底又有着怎样的震撼! 他起身,上前一步,迫近我,凝视着我的双眼,掷地铿然有声:“你被我选中,这是命中注定的!你逃也逃不掉,更何况你也乐于进宫,不是吗?” 我站住那里,任由顾云天握住我的肩头,脑袋里一片空白,他说的一字一句,针一样扎遍我的全身。 我冷然凄笑,胸口紧紧揪扯,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的挤压,喘不过气来,顾云天你既有过切僧痛,为何还要将这种痛来转嫁于我! “要挟一个女人,你不觉得有些可耻么?” “可耻!哈哈,可耻!”顾云天站在那里一阵冷笑,他伸手钳住我的脸,笑意更深了,脸上像要被四分五裂一般!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陡然而来的沉默,让我的呼吸凝滞在心口之上,不置可否,我依旧还是很怕他,我掰开他钳在我脸上的手,“你走吧!” 夜风透过窗户,我看着那半开的窗户,只觉得心中一切成灰!勉力爬上床榻之上,心底空荡荡的,自己就是一颗被人置于手中的棋子,连位置他都已经替我安排了,我合着衣服,倒在□□,然后睡着了,睡着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日,一大早上,龄官早早的唤醒了我,说太后传话召见我,当下我心头一颤,定是太后也知晓了昨日之事,所以才要召见自己吧! 我不敢耽误,从床/上翻身而下,让龄官好生的打扮一番,见着太后派来的人竟是紫玉,看来她果然是很受太后宠爱的,紫玉福了福身子道:“姑娘,我们走吧,太后她老人家,今日好生想念姑娘,请姑娘过去嘉和宫叙叙旧。” 一路上行至嘉和宫,因为走的太急,我脸上轻微的冒出些汗水,见太后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王宫令朝我一笑,又低头在太后面前轻语:“太后,柳姑娘来了!” 见太后醒了,“给皇太后请安!” 我起了身子,到太后跟前,太后罢了罢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让哀家和絮儿好好的逛逛这园子!” “是!” 宫娥们应声退下,站在不远之处,只留下王宫令大人和紫玉,随后跟上。 太后有请(1) 太后有请(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太后有请(2) “昨日皇儿可曾见到过你?”我扶太后起了绣塌,她宛然抬目,一双眼睛望定我 当今太后崔氏,并非皇上亲身母亲,顾楚年的母亲苏贵人因去世得早,在这宫中和崔氏感情甚好,临死之前便将年幼的顾楚年交于崔氏抚养。 先帝顾云兮自从苏贵人去世之后,就将抚养顾楚年的妃嫔崔氏迁封为淑妃,直到先帝驾崩,这崔淑妃也没能产下一子半女。 顾楚年当皇帝之后,对崔氏尊孝无比,崔氏也一跃成为权掌后宫的太后,就连之前默默无闻的崔氏家族也一跃成了新贵,不仅掌握景天一半的军权,就连崔家的几个后起之秀也在朝堂之上占有一席之地。 我淡淡抬眸,含笑说道:“皇上昨日去了兰苑,絮儿有缘得见龙颜。” “皇上可曾为难你?” “皇上不曾为难絮儿”我说给太后听,也说给自己听,他是当今圣上,千错万错也定然不是他的错。 “是么?”太后回转过头,目光直直,“怎么哀家听说的和絮儿你说有些差别!” “絮儿昨日不知礼数,顶撞了圣上,谢皇上的不杀之恩都来不及呢!” 太后意味深长的看我,然后摇摇头,脸上带着一片笑意:“看来皇叔说的不错,你果真是个大方宽容的孩子!昨儿个吃了亏,当着哀家还要维护皇家的脸面。” “你这丫头看来真是不一般!”太后又补充了一句。 “太后,才是不一般的女子呢!” “哈哈,果真是个会说话的丫头,哀家真是喜欢!”太后像是心情大好,笑得眼角处冒出细细的皱纹。 我不语,弓着身子,又往前走。 “既然来了,就好好的陪哀家去御花园逛逛” “这皇上昨儿去兰苑实在是有失体统,要是这事情被宫外的人乱嚼舌根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被笑死!” “太后严重了!林将军出生名门,定不会私闯兰苑,皇上也是不想有失礼数才如此的!” 崔氏眯着眼又打量了一阵我叹道:“进了宫了,就不比外面了,获得皇上的宠爱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一颤,如罹雷击,展眉道:“絮儿谨记太后教诲!” 此时正值腊月,天气有些寒凉,太后走的累了,便在怡然庭小坐,王宫令吩咐宫娥送了点心,崔氏又命我捡些自己喜欢的来吃,我不好拒绝,便倚着太后的意思,零星的吃了几块。 “咦,皇上的轿撵来了!” 王宫令手指前方,不远处果然见皇上的御驾越来越靠近水榭,太后眉头舒展露出会心的笑意。 “皇上驾到!” 我慌忙踏前,膝下一曲,跪倒在地。 随着一声通报,龙撵落地,顾楚年俯身而出,我禁不住望着这个高贵如神的俊逸少年,他头戴玉冠,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眸子隐隐的透着蓝光,犀利非常,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他大概没想到会见着我,脸上转瞬不悦,眸光流转,移向太后,嘴角微微扬起。 太后有请(2) 暗涛汹涌(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暗涛汹涌(1) 有那么一瞬间我被那笑容蛊惑了,一阵凉风迎面拂来,倏地清醒,随即低垂眼眸,站于太后身侧。 “皇上,今儿这么早就下了朝?”崔氏起了身,拉顾楚年坐了下来。 “儿臣想着母后吩咐,下了早朝就赶了过来!” “你,过来让朕看看!”他的语气温柔得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絮儿不敢!”我虽不怕他,但是君臣之道,我还是懂的。 “朕让你过来,你就过来!”他的语气依旧暖如春风,可我却听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极力压制心中那股诡异的感觉,缓缓起了身子,挪着脚朝他走去,他轻轻一动,手已覆上我的臂弯,姿势极其暧昧。 我一惊,却没有移开,目光相接,一世流光,轻拢漫天飞飘的思绪,残花纷飞,似湮没了前世今生。 “这丫头胆识不小,母后认为呢?”他的眉微微向上一扬,极淡极轻只是微微一瞬间,目光雪亮,似在夸赞我,听在我耳里却有些刺耳。 他还是昨夜几乎要将我置于死地的皇上顾楚年么? “哀家早就说了,皇叔挑的女子,自然是不错的!” “还疼不疼!” 我瞪大眼睛,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片刻之后,慌神过来,连我都怀疑顾云天和太后将我推入皇宫,定是私下有所关联,聪明如顾楚年又怎会不知!猛然想起,他,原来是在太后面前演戏啊! 太后无缘无故叫我来嘉和宫,皇上又莫名其妙的来这,我就应该知道的! 我突然想笑,却是笑不出生来,抽身退后,泰然与他对视,“皇上不必内疚,絮儿身份卑微,顶撞了皇上,任凭皇上发落,不敢有半句怨言!” 其实温恭谦俭,贤良淑德并不难装! 既是做戏,那好,我就尽力做足每一份功夫! 顾楚年顿了下,依然在笑,笑容却有些阴冷,“过来,朕帮你上药!”他拉我坐于石凳之上,伸手接过太监递上来的细长白瓷瓶,他的双瞳犀利如刃,仿佛一条无形之鞭,滑扫过我的身子。 我黯然,唇边勾起一抹讥诮,斜眼见太后正仔细看着我,像是要从我身上找出某种东西一般。 “絮儿惶恐!不敢劳烦圣上!”我推脱,嘴角噙着笑意,不敢露出半分异色,不急不缓的说道。 “这是进贡的药,你擦上两天就会完全好的!”他的声音背对着太后,声音很柔和,像是春日里和煦的微风,可是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他脸上闪烁的冰冷寒光。 我起步想跪下谢恩,他倾下身字,离我很近,伸手扶住我纤弱的手臂,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心跳不由得跳快了几分,脸上熏得发烫,我一动不敢动,更不敢看他。 他直起身子,稍稍用力捏着我的手臂,随即加重了几分力气,手臂上随之而来的疼痛让我忍不住轻哼出了声,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做出如此非大丈夫行为! 我眼里瞪着他,腹腔里冒出一团火来,见太后正转看我,又压了下去,抬头笑了笑,气定神闲般的说道:“刚才花瓣落到絮儿脸上,吓了一跳!” 暗涛汹涌(1) 暗涛涌动(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暗涛涌动(2) 我眼神通透,弯着双眸,如星辰熠熠的对上顾楚年 他恨恨的放开我,脸上的笑意随即消散,偏过头来,假意为我拂去脸上残落的梅花,突然在我耳畔低声的说:“不要以为你有太后撑腰,就如此得意,真是没想到,看来你不光会伺候男人,连女人也伺候得这么好!” 他将话说完,朗声大笑,幽眸暖暖 被他一侮辱,我脸色一变,咬唇一恨,怒火一触即发,凌厉的目光射向他,微微仰首,朝他娇媚一笑,“皇上过奖了!”又侧过身去:“太后,刚才皇上夸絮儿将太后伺候得好呢!” 太后挑起长长的峨眉,斜睨着顾楚年道:“皇儿倒是说了句实诚话,哀家就喜欢这孩子心思玲珑又大方得体!” “太后,就不要打笑絮儿了,伺候得太后好的,可是王宫令大人!”不经意间见顾楚年脸上的清冷,我越发的得意。 太后眼里精光掠过我的脸,而后揉了揉额头,似有些疲累,“哀家累了,玉儿,你过来扶哀家回宫!” 紫玉忙起身,整衣敛装,扶上太后。 我心中暗松一口气,这场戏终于演完了!再不用对着顾楚年或者太后强颜欢笑! 只不过太后今日像是很高兴,又留我在宫内用膳,我区区秀女,岂能和太后皇上同座,给太后谢了礼,带着龄官和香儿飞似的离开,回了储秀宫。 懒懒的穿过回廊,还未走进,就见一女子站在园中央,眼睛像是喷出火来一般! 是纪芸! 今天自己招谁惹谁了,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跟赶趟扎着堆的非要凑在一起。 记芸走近我,抬着眼皮将我全身上下烧了一遍,撅嘴一嘘,眼中除了鄙夷再也找不到其它任何表情了,复又脆声笑道:“哟,我瞧瞧,这是谁呢,怎么刚见了太后和皇上回来眼睛就长到天上去了!” 我无奈的叹一口气,自嘲一笑,这纪芸真是没事情找事情做,自己不去招惹她,她反倒招惹起自己来了,跟只苍蝇一样,无处不在。 我也学着她的语气开口道:“哟,这不是纪家小姐么,今儿吹了那股东风,将纪小姐吹了来!只不过,絮儿今日可没有时间奉陪!” “龄官,香儿,还不走!”我唤一声,她们也转过身子,朝对面走去。 “臭丫头,敢踩我,找死!” 听得耳朵里传来一声啪的响声,我回头一看,鲜红的五指手印突兀的印在香儿白嫩的脸上,显得有些吓人。 我驻足,心头莫名掠过一丝阴郁,这这种小伎俩她竟然耍了一次还耍两次,真当我柳絮是没脑子的。 “你这下贱的东西也敢踩本姑娘的脚!”她又扬起一巴掌。 我伸出手,凌空握住纪芸的手臂,脸色冰冷,“香儿,你可是踩着纪姑娘了!” “奴婢没有!” “怎么,柳姑娘,难道你想要包庇你的丫头不成?” “纪姑娘,可要得饶人处且饶人才好,我们都同是采选的秀女,将来谁高谁低,可没定数,说不好以后我们还得姐妹相称不是?” “呸,谁跟你这种青楼出来的贱/人以姐妹相称?” 暗涛涌动(2) 惹祸上身(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惹祸上身(1) “呸,谁跟你这种青楼出来的贱/人以姐妹相称?” 轻飘飘的一句话,我心中一时恍惚,心中酸楚陡然自心底腾起,她一语刺破我心中最大的隐痛,淋漓尽致,不管在我心里怎样去淡然的看待这几年,枉自挣扎,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失神之间,纪芸便从我手中挣脱出来,笑得及其得意,又带着无端的鄙夷。 “啪”一声响声从我耳中呼啸而过,是龄官狠狠的一巴掌甩了纪芸的脸上。 “龄官!” 看着挡在我面前的龄官,我再抑制不住心中的惊异,温顺如同龄官,竟会为我变得如此强硬!而她又怎能招惹得住纪芸! “臭丫头,哪轮到你这卑贱的东西打我!”纪芸怒火中烧,便伸出手想甩打还给龄官。 纪芸的手扬在半空,被龄官紧紧的握住:“纪姑娘,香儿没长眼睛,踩着姑娘你了,姑娘赏一巴掌也是应该的,不过这一巴掌却是奴婢是替我家姑娘打的,主子如今与姑娘你都是皇上的秀女,姑娘如此说,可是将皇上置于何地?” 她的话音未落,啪啪的一阵掌声响破空而至,盖过了所有声音,我转头一看,来人竟是穿了龙袍的顾楚年! “好,很好”他冷冷一笑,那个男人挺拔修长的身形,冷峻的眼眸中隐隐的透出一丝精光,犀利非常,又带着一丝诡异,但是这些都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刹那间,我才惊觉来人真的是他,当今皇上! 我慌忙跪下:“叩见皇上!”一股凉风□□,狠狠的刮过我的脸庞,吹得鬓发散乱飞舞,回神过来我又再次俯了俯身子,伏趴在地上。 其他人惊见皇上也慌忙跪下。 顾楚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说话,我跪在地上,不敢看他的眼神,心下发寒,刚才和纪芸的相吵,他又看见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狠咬住唇,竭力镇定,却明显的听到自己的心在快速的跳动,像是要冲破胸腔跳出来一般。 眼睑之下,我隐隐的看见他的足尖,那么近,那么近。 略有停歇,他便从我身侧走过,伸出手将跪在我旁边的纪芸扶了起来,温柔的问道:“你是纪擎苍将军府上的三小姐!” 纪芸颔首,顾楚年亲自将她扶起,心中大概一片得意,带着挑衅的目光俯视的我,眼眸中又多了几许高傲:“臣女正是!” 顾楚年的脸上的表情是弱风细雨,“纪老将军金戈铁马,连女儿的脾气也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 稍一停顿,就听他声音斗转,高了几分,严声呵斥:“既是纪府的闺秀,连皇宫中的规矩都不懂了,竟敢在这储秀宫肆意闲逛,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纪芸双眼瞪如铜铃,脸色瞬间苍白,攥着手绢,身子微微的颤抖,大概是从未想过顾楚年对自己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屈膝下跪:“臣女知错,求皇上饶了臣女这次吧!” “起来吧!若有下次,绝不饶恕!” 纪芸立即起身,捂着胸口连连的喘息。 惹祸上身(1) 惹祸上身(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惹祸上身(2) “你也起来吧!”听到顾云天叫我,我便起身抬头看他,他脸上的神情不是愤怒,不是厌恶,只是没有表情,怪异得让我不由自主的全身不寒而栗起来,暗潮涌过全身。 “来人!” 他的语调依然很平稳,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一种危险的气息开始透出。 我极力的压制住心中的那种恐惧,不敢抬头,但是分明感觉到他的双眼如寒潭般的冰冷。 “将这个毫无尊卑的丫头拖下去杖责八十!” 他的话音破空而至,杖责八十!岂不是和乱棍打死无异,我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见他双瞳锐利如刃,整个人都呆住了,从没有想过在皇宫中竟是如此容易让一个人毙命。 龄官不过打了新进的秀女一掌,就要遭受如此仗刑?难道这人命在他眼中比草芥还要低微卑贱么? 他用手捏住跪在地上的龄官,似有些惋惜,又似讥讽的说道:“可惜了,如此伶俐的丫头……要怪就怪你有个好主子吧!”接着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眼睛带着诡异的笑,转身离开。 一抹凉意嗖的从我心底直窜上来,我瞬间明白了,他是故意示/威给我看的!他是因为我才迁怒于龄官的!敲山震虎莫不是如此! 两名身强力壮的侍卫拖着龄官往外走去,我呆呆的看着他们拖着龄官瘦小的躯体,划过深深浅浅的痕迹,尘埃清扬,遮住了我的眼睛。 “皇上,饶命啊,饶了姐姐吧!……” “主子,一定要救救龄官啊,主子!” 我耳朵里传来香儿万千悲苦的哀求,咚咚的声音,是她的磕头声么? 站在原处,三年前的情景又回来了,生杀予夺,全在帝王的一念之间,无论对错,这便是皇权!而我今日竟愚昧到不知死活的去挑战他的底线! 我的心像是突然停止了跳动一般,甚至连呼吸都静止了!看着那木板子越过我的视线,有秩序的起起落落,四周散发出一种浓郁的腥味。 “啪” “啪” “啪!” 一棍又一棍的落在龄官单薄的身子上,每一声都落在我的心上,龄官撕心裂肺的惨叫,像是一根根索命的针一根根的刺入我的神经,她还是大好年华的女子,怎么能就这般死了,咚”的一声,我跪了下来。 “皇上,絮儿求你饶恕了龄官!” 顾楚年停住脚转过身,神态异常的平静,冷冷的盯着我。 对上他的目光,纵然早有准备,我还是忍不住浑身的颤抖,双膝跪地的颤栗瞬间传片全身,我挪动着膝盖,移动得及其的缓慢,地砖上的凹凸钉得我钻心的疼,死死的咬住嘴唇,血腥浓浊的在檀口中散开,反而却不觉得疼了。 如果,顾楚年你想要用我身边的人来惩罚我,以此来显示你至高无上的权威,那么我就如你意,低下身子来求你! 太监撑着华盖,被太阳一照,扯出长长的影子,顾楚年站定,远远的看着我。 惹祸上身(2) 杖责之刑(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杖责之刑(1) 一步一步锥心的疼,可再疼也比不上龄官飘荡在半空中的喊叫声,龄官!我定然不会让你被活活的打死的! 我不发一语,沉静如水,停在顾楚年的脚下,似游魂的俯下身子:“恳求皇上饶了龄官!” 光洁的额头碰在地上的声音,发出砰的响声,一股锥心的疼痛蔓延全身,汗水渗湿了我的衣裳,我再次磕头匍匐在地:“求皇上饶龄官不死!” 为顾楚年撑伞的内侍,掏出手绢,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顾楚年站在原地,丝毫不肯松口。 秀女们闻声而出,本就不大的兰苑竟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一阵凄凄,可是谁也没有上前一步为我求情! 顾楚年,你真这般铁石心肠么?只是因为我让难消你心头之气,就要让龄官去死吗? 好,你既不放过她,我就求你到放过她为止 我像不知道疼似的,只是木然的磕着头,嘴中机械的说着求饶的话,口中只有重复的一句,磕头之处,地上的血迹盛放出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半空中龄官呻吟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像是随时都要被风吹散了一般。 我抑制不住的颤抖,在这样下去,龄官必死无意,此时她静静的俯卧在长条的木凳上,地上那一缕倒挂的青丝,散落的发簪,咚的一声,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我眼中闪过一抹绝决,不顾一切的跑上前,拨开那些毫无温度的木板,侍卫一时怔住。 我抬起头,抱着龄官,她脸色惨白如纸,衣衫上血迹斑斑,后背上的衣服已被抽成褴褛的碎片,合着猩红的血色,像是一只只停翅的蝴蝶,在清冷的空气里,缓缓的扇动,她虚弱的看着我,眼睛里不变的依旧是那一汪清水,她蠕动着嘴唇,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手掌抚过龄官冷冷的脸庞,眼泪顺着脸颊流入口中,已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仰首对着顾楚年:“臣女是她的主子,奴婢犯了错,是柳絮教导无方,絮儿愿替她受罚!” 侍卫看看我,又看看顾楚年,面面相觑,谁也不踏出一步,顾楚年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朝着侍卫大吼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话音一落,两个侍卫就上前架着我,我身子一侧,挣脱他们,自己趴在长凳之上,“动手吧!” “皇上,求求你放过小主吧!”香儿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 “刚才打了多少板子!”顾楚年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双眸中迸出冰寒入骨的凌然。 “回禀皇上,三十七!” “好,剩下的四十三大板,一个也不能少!”他的视线不带任何情绪划过我的眸子 我心里冷冷一笑,顾楚年这样子,你可是满意了? “主子,主子!” “我没事,香儿!不用担……啊!” 话音未落,狠狠的一杖打在我的臀上,着火般的疼痛,我惨叫一声,额头上渗出一排细细密密的汗,身体里像是被某样东西抽走了一部分似的。 杖责之刑(1) 杖责之刑(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杖责之刑(2) 我咬紧牙关,心里默默的数着,十,十一,十二……到最后我也记不得是多少了,只觉得那一股股的疼似着了火一般蔓延到全身。 疼哼一声,原来我也不过是万千红尘中的最为凡俗的普通人一个,并无特别,一样肉眼凡胎,不能免俗,板子打在我身上也并不见得比别人轻松多少,我亦是怕死之人! 我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眼中满是朦胧,朝那抹金黄色勾起一抹笑意,生死已经不足为惧不是么?顾楚年,你若是打死我,你可满意了! 呵,真是可笑,为何他的眼中会有一丝不忍和疼惜,我定然是看花了眼了,我苦涩一笑,他认定我是顾云天安排进宫的棋子,恨不得一棍子将我打死,又怎会有伤痛和不忍之心!我,定然是看错了。 刺骨的疼,蔓延全身,我挣破喉咙却没有一丝声音,是要死了么? 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好惶恐的么? 可是,真的没有惶恐吗?分明又想起当日在大牢里大娘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絮儿,你要好好活着,替你爹替柳家讨个公道! 爹! 不!我不要死,我怎么能死呢? 我柳絮堂堂司徒柳振伦之女,怎会这般懦弱?满门的冤屈,执着于心,若是这般死了,父亲将永生永世带着通敌叛国之罪!若是就这般死了,我又怎么能配作柳家的女儿! 腥热冲上喉头,一口鲜血呛出,我眼前骤然发黑,极力挣扎,却无怎么也睁不开眼, 在最后一抹意识里,好像有人将我紧紧箍在怀中,朦胧中是谁在我耳边低低唤我“沐儿”,他身上的气息是如此好闻,如此温暖,他的声音柔软得像是一团棉花,一双深邃的眼中灼灼的伤痛,直抵入心,可我不是他的沐儿啊! 我想将他看得清楚一些,可是他离得我好远好远,远的只是一副幻影,手一搅,什么都散了! 我好疼,稍稍一动,背上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缓缓的睁开眼睛,床幔低垂,药香袅绕,触碰到柔软温暖的被衾,我才知道我已经回到兰苑了,隐隐的床幔外有人影晃动。 我隔着床幔见那人身子挺拔欣长,淡淡的身影映入我的眼中,他侧身站立不动,正朝床幔里面望来,即使是隔着垂幔,竟也能感觉到那迫人的目光。 是他? 他的身影稍微晃动,迟疑的扶上垂幔,我立即闭上眼睛,生怕被他知道我已经醒了。 见没有动静,我便又睁开眼睛,静静的凝望那一抹影子,不知不觉中双颊竟有些微烫。 “你家主子怎样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充满忧切。 果真是他! “太医说主子气血淤积不散,醒了就自然没事了!” “这些都是皇上从太医院拿的,等你家主子醒了,擦于伤口之处,不下半月就痊愈了!” 外面良久无声,接着便听到细细碎碎的步子像是远离了去,一股药香迫近,愈加浓郁,我勉力抬手,又是一阵生疼。 杖责之刑(2) 皇上来看(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皇上来看(1) “小主,你醒了!”一声清脆,是香儿。 香儿端着药,将它放在木案之上,坐在床边,很是担忧,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哽咽道:“主子,你可醒了,吓死奴婢了!”,说道动情之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我雪白的手臂上,一颗颗,分外的清亮 “姑娘快把药服下了,这些药都是活血舒筋的药,姑娘吃了,身体就大好了!” “姑娘若再不醒来,这太医院的人都快把兰苑的门槛踏低了!就连林大人都来了好几次了!” 香儿不等我喝完药,便叽叽喳喳的一直说个不停,我歪着头看她,她又觉得害羞起来,脸上渲着三月初桃的微潮,捂着嘴不说话。 “龄官呢?”她那份天真感染了我,见她娇俏的模样,嘴角上不禁也浮出一层淡淡的笑意。 香儿看着我,有些出神,见我问话又急忙答道:“主子放心,姐姐挨了打,只是不能起床服侍姑娘罢了!” 蓦然间木椅之上的衣裳血迹斑斑,连背上都被漾出一大片血迹,一道道,触目惊心。 突然我脑中像是想起什么事情来,侧起身子,在□□翻了许久,还是无果,蹙眉轻怨,香儿奇怪的看着我问道:“小主,你找什么东西,奴婢去给你找吧!” “香儿是谁给我换的衣服?” “当然是奴婢换的!”香儿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你可曾见到我随身携带的匕首?” 我怕她不明白似的,又举起手来比试了一番,香儿这才想起来,将锦帛包好的匕首呈了上来,“主子说的可是它?” 我伸手拿过,点点头,舍不得放下来。 “姑娘,这匕首对你很重要么?” 我“嗯!”了一声,便将匕首藏于枕头之下,复又粲然一笑:“香儿,你过去看看龄官,看看用什么药,太医院出来的药自然是好的,拿过去也给龄官擦上一些,也好早日下了床。” 府身躺在□□,几番沉睡,几番清醒,睡了一整天,等在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廊檐上朱红的灯笼挂满,从绢纱中摇曳出朦胧暧昧的火光,随着风一片迤逦。 到了晚上龄官撑着身子过来看我,她脸色如纸一般苍白,见我醒了又牵出一丝勉强的笑来,接着又吩咐香儿给我端了小米粥,看到龄官这幅虚弱的样子,我心里尽是埋怨:“都是絮儿不好,害姐姐也受苦了!” 龄官像是没有听到我说什么一样,只是俯身拭去我脸上的眼泪,语:“小主不要哭了,我这不没事么?咱们做奴婢的,怎能让主子受那份气!”语声沉缓,搅起我内心波澜,触动我心底酸楚,百般滋味。 腹间饥饿,不适时宜的响起唧唧咕咕的声音,香儿扑哧一笑:“小主该是肚子饿了!”,红唇皓齿间灿烂的微笑。 香儿将碗递给我,我上手接过粥,吹了几口,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可吞的太快咳个不止。 “慢一点,主子怎么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奴婢虐待主子了!”被龄官一说,我心里一酸,带着感激和羞涩捏紧汤勺,拭去嘴边的粥渍,强力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 皇上来看(1) 皇上来看(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皇上来看(2) 到了晚上,这天气越来越冷,龄官身子单薄,吃过了晚饭,我便让她回去,只留了香儿,香儿往金炉里添了几次碳,屋子里都不见暖和,寒凉之气透过窗户侵袭着忽明忽暗的炉火。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天气,可真冷!”见着香儿通透无暇的小脸上的一团粉红,我有些过意不去,便移了被子叫香儿上塌来。 香儿不敢,只不住的揉搓着十指,想来我也没别的事情,便也让她回去了! 香儿正开门,只听噗通一声,慌张的跪在了地上:“奴婢参见皇上!” 我拖着身子,咬紧着双唇走上几步,不料脚下一软,瘫坐在一旁。 一袭紫色弯下身子伸手想要扶我,见我抬头对上他,他便又挺直身子,朝楠木椅子走去,轻哼一声,眯起一双狭长的双眸,带着嘲讽的笑意说道:“柳絮,看来你这贱骨头挺能挨的,四十三大板打下去,还能好好的下床!” 他今日穿的是一袭银辉的的锦貂裘袍衣,散落在上面的雪花,化成点点晶莹,折射出浅浅的光芒,如画般的唯美,可即便如此,依旧掩盖不住他浑身的那股冷漠和迫人的气势。 腿上无力,背上又如烈火灼烧一般的疼,我也只得咬紧牙关撑着,眉头一蹙,难得他有这么好的雅兴,大冷的天从玉峰宫过来看我死了没有! 我偏偏不如他意,我柳絮,骨子里也有属于我柳家的骄傲和倔强。 “皇上开恩,留了絮儿一副贱骨头!”磕着地的寒冷,背部稍一动便牵心扯肺的疼,我漠然的答道。 香儿不住的拉扯着我的衣袖,我扭头看她,她正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直朝我摇头使眼色。 顾楚年,此时,只是坐在那里,听我如此说,便淡淡的瞥一眼我,他缓缓的开了口,“倒也是,就这么被打死了,岂不是有些便宜你了?” 冷漠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但是声音依然是低沉好听。 就这么打死了,岂不是有些便宜你? 我仰着头,身子挺直的望着他,并不答话。 顾楚年将手伸在金炉之上,几乎是要捂着,赤红的火焰将他的手衬托的尤其好看,嘴角上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也并不说话。 房门大开,一股股的冷风打在背上,透衣生凉,又激起伤口火一般的疼,冷热交加,我依然淡然安宁的跪着。 他脸上很是温和,说了那句话之后便不再看我,似将跪在地上的我忘了,一心只顾着烤火一般,火光映在他的侧脸,抛开他与生俱来的帝王之位,单凭风度仪态,他亦算得极其出色的男子。 坐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便起身,似漫不经心的的走到窗前,推开长窗,背向我而立,窗外大雪烂漫纷飞,流光旖旎,无止无息。 “李公公,回御书房!” 他一走,我浑身一瘫,连着脖子根部都已麻木,香儿将我扶起,手指如冰,我将后背的衣服牵起,伤口上渗出的黄色体液已将衣服牢牢的贴在背上,痛呼一声,心生怨念,他明知我有伤,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故意让我在这跪了半个时辰! 一念至此,我心中冷笑,痛及全身。 皇上来看(2) 册封仪式(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册封仪式(1) 不等背上的疤痕完全脱落,就翻了春了,接着便开始了初选,执事的公公和尚宫每人每日查看六人,相貌姣好,大方端庄的便留了牌子待皇上复选,那些落选的采女依然也不能嫁娶,须留在宫中,充入掖庭。 到初选完结,留牌子之人只有数百人,不及采女人数十分之一,即便是留了牌子待用的,也只有极少数能成为后宫妃嫔妃,一步登天。 翠阁朱阑,春雨方歇,储秀宫也开始有些热闹,不过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就算是一朝选入君王侧的妃嫔,也只是是“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罢了。 后妃之间往往为了能得帝王垂青,那些争宠暗斗,心怀杀机的手段不知不觉就变成插在头上的一支珠花,要么是为颜添色,要么便是置人死地。 天启三年,农历正月二十,天气出奇的清爽,就连太清池的红尾鲤鱼也比平时好动,成群而游,争相觅食。 从辰时我便慵懒的坐在梳妆台前,无奈的看着龄官一双手灵巧的为我摆弄,龄官的手极巧,性子又及其稳重,做事也是不急不缓,认真的将我两侧的青丝分股结鬟于顶,不用托拄,自然垂下,看上去如云彩一般娴雅飘逸,束结分散,垂于两鬓,然后将花箍,珠钗,流苏等发饰分别穿插入结鬟之中。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龄官递上一面铜镜,镜中人白皙的脸上芙蓉绣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上娥眉恰到好处的扬起,右边一缕青丝顺着脖颈倾斜而下,整个小脸竟如雕刻一般的立体,未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 只是好久不曾照镜,竟不知我比之前消瘦了许多,我笑镜中的女子亦笑,美则美矣,只是眸子里已没有青春少女的灵气! “主子这样可好!”龄官莞尔一笑,她总是很和我的心意,挑不出半分毛病来。 我放下铜镜,凝眸细细看她,眉目秀致,只是这丫头生的一双巧手和自己的并没有太多的区别,竟有巧夺天工的本事。 梳妆好了出门,便碰上林梦书也刚好推门而出,她今日穿的一袭如雪般白衣曳地,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一只金簪浅浅绾起,一张素颜不施粉黛,清新玉映,目光清冽,脸上依旧带着那种孤傲,天生就有一种淡淡的芳华,傲似冬寒的独梅。 进巷之时,她比我微微的靠前,我便退了步子让她先走,她始终垂眉,并不看我。 今日一早,留牌子的采女便今日储秀宫的大殿之上,由执事的公公引入玉峰内殿,由皇上临视,今日他便会选定皇后之人。 徐嬷嬷对兰苑的几位秀女行了一礼:“圣驾已临玉峰宫内,小主们就随老身进入殿吧。” “有劳徐嬷嬷!”几位女子都盈盈福身,行了一礼。 徐嬷嬷颔首,几位女子便亦步亦趋的紧跟其后。 庭中一片明媚,阳光透过树荫,丝丝缕缕,暖暖的撒在身上,宫里的宫娥都已经换上了浅绿的春装,薄薄的一层,轻盈飘逸,行衣带风,宛若瑶池仙子。 册封仪式(1) 册封仪式(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册封仪式(2) 一路行来,高廊檐柱子,蔚然大气,和兰苑的雅致宁静完全不同。 宫娥们,太监们都一个个的兴奋的搓掌磨拳,引颈长盼。 一路上甬道翻飞,宫人撑着华盖雨伞,太后和皇上的轿撵已在甬道上行走,隔得老远宫人屈膝行礼。 停了龙撵,明黄色的袍角流光溢彩的滑动在红毯之上,太阳照下,皇冠闪烁,他睥睨苍穹一般扫视过满地的宫人,以一种极为傲世的语调唤了平身。 等宫人起了身,顾楚年和崔太后并行而列,徐徐的朝玉峰宫的大殿走去。 按照顺序,我列于第二排第四位。 我双眼偷偷打量着着玉峰宫,自己次进入皇宫之时,只是远远的看见玉峰两字,如今进了殿堂才知外面的气势不及里面的万分之一。 四方顶天住上雕梁画栋,龙凤相缠,墙壁四面碧海金镜,闪着金光,龙塌之前,玉盘金盏,两旁的鹅黄金纱随风而动。 被这气势一压,我便又低下头和其他采女一般只等着王宫令大人念着自己的名字,凡是被念到名字之人都会上前一步,让太后和皇上品评一番,但是无论点到谁的名字,顾楚年都是千篇一律的温和浅笑。 众多秀女,听到宫令大人喊道自己的名字,都是一个个谨慎的出列。 她们都是出自景天名门,凭借着各自的美貌、家世,成为这景天最为出色的女子,而今天皇上将会从中挑出最钟意的女子,册封其为景天的皇后,并亲自授予金印,掌管后宫,母仪天下! 短短的时间就有可能会改变一生的命运,甚至家族的命运,所有的采女都不敢有一丝怠慢和大意。 半晌之后,采女名单念完,太后转头对视顾楚年说道:“皇儿,刚才王宫令已经一一报过采女名单了,也是时候交授凤印了!母后相信皇儿和母后心中所想一样,皇儿绝对不会让哀家失望!” 顾楚年连连点头,脸上带着笑意,好一幅母贤子孝的场景! “母后的安排儿臣又岂敢有异义!” 崔氏闻言,倍感欣慰的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笑而不语,却是庄严的坐着。 顾楚年别有深意的俯瞰了一眼坐于他右下方的顾云天,见顾云天脸上淡若清风,似无一丝一毫的在意,嘴角出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他从容的起身,一步步的走下台阶,望着他大步而来,竟然停在了我的面前,我一时恍惚。 抬头对上他的双眉,他一身金晃晃的龙袍,高冠束发,愈显得俊宇轩昂,皇冠直垂而下的两根金线银丝的冠缨正如眼帘,他比我高出半个头来,鬓边的青丝被风一吹,拂过我的鼻尖。 空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静谧得有些奇怪。那一瞬间我似有一种错觉,他俊秀的脸上,不在是那种鄙夷,双眸中也不再是那种锐利如刀的神色,却是温柔如水的爱恋。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的眼神今日真是奇怪,和那日初见自己的表情一样,他不是次见到自己,可为何此时会有一种如此奇怪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册封仪式(2) 册封仪式(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册封仪式(3) 虽是这样想,但是次被一个男人如此注视,更何况他还是这景天最至高无上的男子,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我有些紧张,合着双手,攥着裙角,脸上一阵燥热,心跳也微微的加速, 我似乎感觉到这大殿之内所有的人都朝自己看来,像是万道光芒,从我的身体里穿过。 我不知道,顾楚年为何站在我的面前,如此多的秀女,为何偏偏要站定在我的位置,莫非他真的册封我? 他果然是怕了顾云天,呵,有谁人不怕他呢?堂堂的摄政王,全国三十六个郡县的军权,他已然占去了四分之一,崔氏家族的势力,又是无所不侵的蔓延在整个景天,顾楚年不过是一个才两年不到空壳皇上,如何不怕他! 我将眼光转向顾云天的位置,他的眼眸正对上我,接上我的目光,他便转过头去,朝旁边的人低语。 他怎会如此自信,顾楚年一定会选我? 会,他当然会!以大婚换取帝王之势,顾楚年早已做好了蛰伏。 所以尚未完全掌权之时,任何安排他都不会拒绝,对于任何一种可以打破权利平衡的机会,聪明如他又怎会放过? 顾楚年伸手拉住我的手,一股温暖从指尖传遍全身,一阵战栗,他的手宽大而有力,接着他加大力气紧紧的握住我,扯回我的视线,像是某种无言的警告。 我将头低下来,手却被顾楚年拉住,悬在半空,顾楚年眯起双眼由上而下的俯视着我。 我心砰砰的跳着,任由他将自己牵上台阶之上,他以一种苍穹之势,环视四周,唤道:“李公公!” 手捧凤印的李安立即会意,弯身从殿堂上走下,双手递上凤印于顾楚年,顾楚年拿起凤印毫不犹豫的递给我。 那盒子里,一块如拳头大小的东西都是掌领后宫的凤印么? 相对无语,我仰头静静的看他,从此我的一生便要站于这个男人的身旁,坦诚相待,冠以他的姓氏生存。 也许生命中很多事情都是天定,世人皆免不了一步步的踏入红尘,作茧自缚的给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身不由己! 我便是那“身不由己”的其中一人! 我的耳中仿佛听见尘世黄昏的钟鼓,一时之间,掠过父亲的身影,掠过大娘的话语,掠过顾云天的警告,从此往后,我的荣辱尊宠,乃至生死,便只与他一人有关。 我明显的迟疑一阵,随即双腿跪下,双手高举,从顾楚年手中接过凤印:“臣妾柳絮谢主隆恩!” 顾楚年含笑扶起我,牵起我的手走向刚才他所坐之处的左侧位置。 文武百官见状,全部跪下 “恭喜皇上,贺喜皇后娘娘!” 我坐在后位上,俯瞰这下方的臣子,一时之间我似乎有些理解,为何所有的男人,女人都要为龙凤之位在所不惜。这睥睨苍穹的气势,至高无上,天下为尊的感觉果然是可以让所有人热血澎湃,为之生死。 只是顾楚年你真的是我的良人么? 册封仪式(3) 黯然相对(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黯然相对(1) 当天顾楚年还选了一位淑妃,一位贤妃,一位夫人,一位昭仪,三位妃子三位婉仪,四位贵人,充容四位,余下的我也是记不得,后宫三千,顾楚年选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其中有三位我之前都见过,新封的淑妃,是纪家的三小姐纪芸,分居承恩殿。第二位便是那日我见过的林梦书被册封贤妃,分居丽景轩,还有一个便是周瑶册封为贵人,分居采薇殿。 而我是皇后,自然是居于未央宫,我坐在后卫上静待选妃大殿完成,侧脸看顾楚年,从窗格穿透而来的阳光打在墙壁上沾上金色的光芒打在他的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亦是个聪明人! 只是毫无感情的两个人,真的从此就能坦诚以待,成为相敬如宾的夫妻么? 选妃大典还没有结束,顾云天便个转身离开,我不经意间看到他的背影跨过宫门,那修长瘦弱的背影里竟有几分落寞。 “皇后!” 顾楚年声音不大含着冰冷,只有我能听得见,我侧过头去,见他的眼中不再是之前的那种温柔,深邃的黑眸中又是换上他一惯的清冷,怒意像是冰窟一般散着冷冷的气氛。 他牵起我的手从红色的甬道走过,手却比刚才更用力,捏的我有些痛,我对他这种小人的态度很是气恼,但是一张脸对着文武百官大方的笑着,连我自己都一度怀疑自己是否面瘫了,否则怎会这般自然。 “怎么皇后对朕今日的表现不满意?”看着他眼角的笑意,我知道他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可是见他这种态度,心中一股没来由的难受。 我直视他的双眼,如果你对我柳絮没有半分情意,我满意与否对你亦没有半点关联,话在口中,终究是没问出来,久久的叹了一口气:“不是!” 宫廷中的新婚和民间大婚的程序大体相同,依然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到第三日才在宫中举行册封仪式,而这天也是举国上下的盛典,皇帝新婚也称之为天喜,景天国内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册封之前,按照规矩我不能住在皇宫,因我从王府出来,只能暂时住在在顾云天的府上,龄官和香儿也与我同行。 一天下来,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一躺下便呼呼入睡,龄官唤我将衣服换了再睡,可是我脑袋昏昏沉沉,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她无奈只好熄了烛火,关了门便离去了。 戌时,我又醒了,虽是有些困顿,躺在□□,今天天空上星星似特别的亮,就算是没有烛火,这房间也不会伸手不见五指,一抹黑色的影子站在房外,站了半晌,始终不曾进入,我侧过脸,接着吱嘎一声,有人推门而入,红色的烛光温柔的照在我的□□。我立即闭上眼睛,不想他知道我已经醒了。 我微微的睁开眼,微弱的光线将漆黑的房间一处照亮,我仿佛看到他朝自己走来,又怕被他发现,便紧闭着眼,假装睡着。 “不用装睡了?”随后我便听到顾云天低沉的声音。 虽是被他拆穿,我又假装自己并没有听到,过了好久,我才将双目睁开。 黯然相对(1) 黯然相对(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黯然相对(2) 虽是被他拆穿,我又假装自己并没有听到,过了好久,我才将双目睁开。 “既然没有睡觉为何要装睡” 他伸过手来想将我耳边散乱的头发置于耳后,我扬手甩开他的手,手腕却被他伸手握住,两双眼睛就这样互相对望。 我心中一酸,想从他手中将手抽出:“王爷还是请回吧!” 从此你做你的王爷,我做我的皇后!各不相干。 心中想着这句话,但是对着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好吧,早些休息吧,明天卯时就要梳妆打扮!”半晌之后,他终于吐出这几个字来,放开我的手。 “你一早就知道,我会是皇后最佳的人选?” 我冷哼一声,“是因为我没有外戚的权势干扰你摄政王至高无上的的权势吗?”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注视着他的背影,心念一动,便说出这句话来。 顾云天手中的宫灯略微的晃了晃,停在门口,开门的手停住在半空,并不回答。 我见他的样子,心中传来一阵疼痛,我知道自己猜对了,可是,世间上和我一样无权无势的女子到处都是,为何偏偏是我? “早些休息吧!明日宫中就会派人过来了!” “顾云天!”我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哽咽,从我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毫无背景才把自己送进宫之后,所有的委屈顷刻间涌了上来,但是还是强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你讲我送进宫,可曾有过一丝不忍?” 顾云天的身子微弱的颤了颤,大概是因为房间的窗户没关有些冷的缘故吧,伸出手拉开门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我的目光注视着他决然的背影,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此时天空中突然扯起一道闪电,我的脑袋一下子便清醒了许多,苦涩一笑,明日自己就要成为顾楚年的皇后,就算是顾云天今天晚上回答是肯定的,哪又如何?难道自己能摆脱掉这一早安排的命运?想想又觉得自己无趣,拉上被子,闭上了眼。 第二日寅时从玉峰宫通往王府上的宫道早早的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道路的左右两旁早有士兵把守,禁止通行,虽然这些临安城的百姓早早的就把道路的两旁挤得水泄不通,虽然如此,却是一个人也没有挤入红毯之上。 我早早的就由那些新赐的宫娥摆弄,本来就不大的落烟阁因为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竟显得有些小了,宫女们站成排,只等着我穿上凤袍,侍女们手捧红绸拖盘,红绸上摆的是火红的新衣,衣摆处是凤凰欲飞的图案,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地位。 丫头们熟练的为我解开亵衣,我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任由他们摆弄。 等穿好凤袍之后,坐于镜前,龄官为我上了一层薄薄的粉妆,将长长的头发结于顶,然后分股用丝绳系结,弯曲成鬟,托以支柱,高耸于在头顶,我拿过镜子,只见镜中的女人,鬓发如云,巍峨瞻望。 “小主!”龄官将凤钗插入繁琐的结鬟之中,轻轻的唤道,声音有丝细微的颤抖。 黯然相对(2) 龙凤大婚(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龙凤大婚(1) 我身体一僵,不知道为何今日龄官和往日这般不同。 “从今往后,主子便是皇后,奴婢再也不能叫小主了!” 我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握住她冰凉的手:“龄官!皇后也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你不用介怀!” “嗯”龄官一愣,像是懂了我的意思,直起身子,将托盘上的凤冠替我带上,又放下珠帘。 等一切弄好,扶着我出了门,沉重的凤冠将我的头压得很低,快走进门口之处我透过头盖,几位女子正站在轿撵之处,一阵环佩之声从耳畔传来:“娘娘请快些上轿,以免误了吉时!” 是顾云天的声音,只是这种生疏和公式化的说话,让我心中一酸,他对自己连一丝温情也是没有的。 从此我便知道,唯一不会抛弃自己的便只有自己了! 姑姑上前握住我的手,似有依依不舍之意。 “姑姑大恩,絮儿没齿难忘!”我跪地拜礼,这不管是出于我的内心还是出于我皇后的身份该行此大礼。 “娘娘说哪里话!快起来吧!”姑姑双手将我扶起,送我入轿撵之中。 轿撵走得极快,我紧紧的攥着手指,路上的宫人奏着细乐,脑袋里却是一团乱麻,直到迎亲的大臣们一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我才回过神来。 龄官拉开轿帘,我俯身出来,眼眸出见金丝步履朝自己走来,便知道来人就是顾楚年。 他牵过我的手,不知为何,我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没有一丝喜悦,就连平日里装出来的那种喜悦也是没有的。 我突然想笑,不管是为了什么,自己这个后位也是他亲手赐予,如今真的大婚,他竟然连装也不想装。 那一瞬间我似乎想明白了,一直以来我都沉侵在自己的忧伤和怨天尤人之中,觉得自己是个玩偶般让别人主宰了自己,而对于顾楚年,自己从未想过他就是另一个自己,如果自己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伤痛,那么顾楚年和我也有着同样的伤痛,他虽是皇上,却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将手一紧,有些用力,似我主动牵着他一般 礼毕之后,天色渐暗,女侍们便纷纷点亮未央宫内的洞房花烛,我由尚宫,内侍簇拥着先走进新房,尚宫将百子帐拢开,扶我在龙凤大喜床/上坐定。 我端坐,绞着双手,忍不住的颤抖,耳朵里只有红烛跳动发出嘶嘶的声响。 虽然我不经男女之事,在青楼之上对这些早有所耳闻,宫麽也早就传授过我男女之事,可对于自己的初夜又教我如何不紧张。 “龄官!本宫好怕!” 龄官一只手紧紧的攥紧了我的手,“娘娘应该高兴才是,从今天之后娘娘就掌管后印,统领六宫!奴婢就在外面,娘娘不用担心!” 我点点头,放开龄官的手,龄官拉着香儿退出寝殿。 青红花烛照耀,映着红光照在我的身上,我双手握在身前,低垂着头,紧张得心扑扑的乱跳,半个时辰了,顾楚年都还没有进新房,他今夜是不是不来了? 龙凤大婚(1) 龙凤大婚(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龙凤大婚(2) 我的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越是想抬头,越是动不了,像是身子也有些麻木了。 “奴婢叩见皇上!” 门外传来龄官和香儿的声音,是顾楚年来了! “起了!” 顾楚年的声音沉沉的压在了我的心上,门轻轻一推,随着风传来他身上龙诞香味,我的心又开始无法抑制的剧烈的跳动着。 随即又是一声关门的声音,是龄官和香儿又将门合上了。 烛光照亮了殿内的风光,两个影子一动不动的映在白色的纱窗之上。 顾楚年站在我面前,无言的看着。 我低垂着头,只看见他一双金丝步履映着淡淡的红晕,一言不语的等待着。 未央宫内,柱状的红烛将整个大殿烧得一片通红,两个人各怀心事,都一动不动。 仿佛等了很久,顾楚年还是站住没动,突然他一把扯过我头上的红盖头,那红盖头泛着好看的红色从我瞪得老大的眼中一晃而过,再抬头却见红盖头在他手上碎成几片,像是秋日的落叶,一片片的在我的眼前飘落。 面前的男人,红衣玉冠,身材欣长,若说平日里他脸上冰冷,那么此时他的脸上就是冰窖,不仅如此他的脸上竟比平时还多了几分厌恶和憎恨! 我虽是被他一吓,从床沿上站了起来,还来不及开口,顾楚年伸手托住我不盈一握的细腰,将我狠狠的摔在□□。 他双手压住我的手臂,我身子一颤,眼中一片惊恐。 合卺之礼尚未行,他,他要做什么? 顾楚年顺手拔去我头上的凤钗,青丝如云,一瞬间就倾斜下来。 “皇后你真是让朕觉得意外!”深邃的眼眸中蔓延着无尽的笑意,他一只手轻轻的褪去我的锦衣,手指自我的脸颊开始蜿蜒而下,拂过我光洁的脖子。 “皇后,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很像一个人? 谁? 我睁大着眼,他的手指抚摸过我的肌肤,像是有种魔力一般,惹得我心如小鹿猛撞,狂跳不息,他的手宽大而温暖,我感觉到他的手已经游移于我的颈子之下。 害羞的闭上眼,我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便是夫妻之礼,自己虽不讨厌他,可是真的要这样吗? 不要!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随即游移的手掌戛然而止,我睁开眼,“好美的身体,只是朕没想到皇后还会如此害羞?怎么顾云天没有这么对你?” 听他口中如此,倏地睁开眼睛,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他刚才说什么? 他竟这般轻视自己! “怎么,被朕这么一说心虚了?” “皇上,臣妾没什么好说的!臣妾和王爷清清白白,随便皇上怎么想”我不想解释,既然顾楚年这般不相信我,说的再多恐怕也是惘然。 顾楚年眼神凌如风,听到我如此说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清清白白!柳絮,你不会真的傻到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以为你一个人尽可夫的贱女人也配染指我的后位?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龙凤大婚(2) 龙凤大婚(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龙凤大婚(3) “啪”从我掌上传来的声音在寂静的未央宫殿内回响,怒意一瞬间窜上我的脑门,丝毫不记得站在我面前的是有着生死允夺的皇上:“人尽可夫?顾楚年,你可要好好记住了,你的后位上写的可是我柳絮两个字,你既然如此羞辱于我,请你现在就给我滚出未央宫!” 我可以忍受他不洞房,可以忍受他不爱我,也可以忍受他之前对我的冷漠,可是决不能忍受他如此羞辱于我! “不要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稀罕你这后位!既然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谁也不好过,你走!”我从他脸上收回视线,大踏步上前,轰然一声将门打开,冷眼的看着他。 “朕也不想碰你这肮脏的身子,只是被传出去,新后大婚之夜皇后没有落红,你说到底是你脸上无光还是朕脸上无光?” 我一愣,转眼看一眼床/上的被褥,红艳艳的刺眼,回转过身子,将那一抹大红掀开,下面铺着的是一条白色的绸缎,不用说我也知道这白色的含义。 我傲然决然的望着他,心里带着不可抑制的怒火和倔强,从梳妆台上的盒子里,拿起匕首,没有半点犹豫,用力的在指尖一滑,殷红的血滴顺着手指滴落在白色的绸缎上,一滴,两滴,三滴……血迹落入白绸之上晕染开来,直到拳头大小。 做完这一切,我将匕首放于盒内,无不讽刺的说道:“宫中稳婆看来也是不需要的,既然皇上如此不信任她,留着又有何用!如今这落红有了,皇上可是满意了?” “你最好以后都别顶着这张脸来见朕!朕看到一次就厌恶一分。” 顾楚年冷冷一笑,在殿内散着渗人的回音。 眼眸一收,转身走人,龄官见顾楚年走了,立即从门外跑了进来,从自己的裙裾上撕下一小块布来,替我缠上,香儿灵巧的打开半扇菱花窗格,吹进来一阵冷风。 我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冷冷的长笑,未央宫的新房,四周都是一片醒目的红色,红烛轻燃,滴落下一滴滴红色的液体,顺着蜡身一滴一滴。 呵,好美的洞房花烛,大红色喜字,偏偏都那么讽刺,贵为一国之后,却被我的夫君,堂堂景天的帝王,骂我人尽可夫。 我冷冷的笑着,看着龄官脸上怜惜的表情,刚才所有的对话她都听的一清二楚的吧!可是被她知道有什么丢人的呢?世间还有比大婚之夜如顾楚年那样羞辱我更让人耻辱的事情么 他的话,像是一根根带毒的银针,射入我的五脏六腑!新婚之夜! 既然他这么讨厌自己,刚才在□□为何还要装着兴趣盎然的样子来?他早就设计好的吧,早已经想好怎样羞辱自己了! 我柳絮到底做错什么了,被充入官妓又不是我能做主的,我的身份难道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让他讨厌?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赐予我的么? 要说不甘,怨恨,我柳絮心中的怨气比他顾楚年多上百倍! 可是,他为何刚才说要我长得像一个人,谁? 自己长得像谁? 龙凤大婚(3) 初次请安(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初次请安(1) 自己长得像谁? 这个人和顾楚年又有什么关系? 恍惚了许久,我站起身来,龄官将我头上的凤冠取下,又将大红的凤袍卸下。心里却非常清楚,即使是去掉了这身凤袍,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丝毫的影响。 我勉力打起精神,淡淡的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吧!” 沉默了片刻,龄官并未多说,领着香儿和其它的丫头出了大殿。 喜绣锦红的未央殿内,孑然一对红烛高烧,这便是我的洞房花烛,宫中之人无人知晓,我堂堂景天的皇后,就这样被丢在洞房中,一个人度过新婚之夜! 夜色凉如水,我脑海里竟然无端的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反复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这一巴掌刚才甩在了当今天子的脸上,想着想着,又笑出声来,这一巴掌将我今天所有的怒气又都消散了。 “娘娘,皇上吩咐,娘娘起了床就去嘉和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皇上下了早朝就过去!” 我还在模糊之间,听龄官唤我,心中不解,在龄官脸上停留一会,见她朝我使眼色,朝门外一看,见门外站着两个陌生的丫头,便明白了,朝龄官感激一笑。 皱着眉头起了身,唤那两丫头进来,那两丫头朝我福了身子,便将沾血的白绸拿走了。 来到嘉和宫的时候,其他妃嫔都到了,自己竟是来得最晚的一个。 “给皇后请安!”其他的妃子跪下行礼,起僧时这纪芸像是起不来似的,我斜睨她一眼,不知道她又要刷什么把戏。 今日这纪芸身穿一袭杏色园领水袖群,将她本来就婀娜多姿的体态衬得越发的曼妙,嘴角轻扬:“昨儿个承蒙皇上眷顾,臣妾累坏了!” 纵人一阵嘘声,被这淑妃说的惊得不知所措,大概从未听过新婚之夜,皇上置新后于洞房不顾,一个个惊得不知所措,呆若木鸡。 被人大庭广众之下拆穿,一时之间我胸中几乎窒息,便听得贤妃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淑妃这话说的,昨夜是皇上皇后的大婚,淑妃怎么会累坏,若是多心之人听了,还以为淑妃你魅惑皇上,新婚之夜丢下皇后跑去了你这承恩殿!说这没头没脑的话,岂不是被人耻笑。” 贤妃脸上带着笑容,字里行间的讥樊意却表露无遗,纪芸被她一讽刺,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在脸上。整张脸上都变了色,恼羞成怒,狠狠的盯了贤妃半晌,“别以为你和皇上是旧时相识,便有资格对我说教,可不要忘了,你我都是皇上的妃嫔,真要说起来,你只是贤妃,我可是淑妃!” 我心里冷哼一声,这宫闱之内女子之间争宠的戏码看来真是无休无止,永不停息,但这贤妃平日里心高气傲,不与谁亲近,也不与谁结怨,对恩宠似丝毫不在意,又怎会如此态度。 “淑妃你是何意,既然贤妃没资格对你说教,本宫可有?” “小小一个淑妃,竟敢在本宫面前自恃恩宠,本宫这皇后是不是也该让贤了,如你这般所说,昨儿皇上夜宿在你承恩殿,今儿这未央宫本宫可是该让你搬进来了?” 初次请安(1) 初次请安(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初次请安(2) 话音刚落,其他妃嫔皆是纷纷跪倒:“娘娘息怒!”我注视着跪在面前之人,冷笑出声,身后便响起紫玉柔美清幽的声音,“给皇后娘娘请安,太后刚起了,皇后遣各宫娘娘随紫玉前去吧!” 太后正在凤椅上假寐,“给母后请安!”我盈盈跪拜,其他妃嫔也跟着跪下。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时常来走动走动就行了,哀家也不是一大把年纪,不用天天过来请安!一个个的就都起来吧!” “是,臣妾谨记母后教诲!” “来人啦!给各宫的娘娘赐坐!” 刚要落座,一声通传之声飘进殿来:“皇上驾到!” 一身明黄的顾楚年,大步跨进殿堂径直穿过皇上万岁的呼声,走到太后面前,弯身作揖:“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命人赐了坐,我是皇后自然坐于顾楚年的右边,纪芸是后妃之首,便坐于他的左边,紧挨着便是其他各宫按照等位依次而作。 顾楚年和纪芸两人耳语,似又故意表现给我看的一般,我只当着没看见,太后挑起长长的峨眉斜睨着我道:“絮儿,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我闻言急忙又扭过头来笑着说道:“太后,臣妾在这皇宫中,得太后和皇上处处恩宠,哪能有什么委屈!” 接过紫玉递来的香茶,轻笑着点头向她致谢,这紫玉虽是贵为郡主,竟不带一丝娇骄之气,见她对自己回以微笑,心中倍感亲切。 揭盖一看,这茶竟是水丹青,水丹青本是一种拼配之茶,采用四种绿茶混合而成,所谓“绿叶黄牙翡翠沙”就是指的这种茶了,看来这太后果然是身居宫中,很会保养,难怪连现在我都不能猜出她的年岁来。 太后倚在椅上,慢条斯理的问道:“皇儿,对皇后可还满意?” 太后问的如此直接,我一阵脸红,不知道顾楚年会如何回答,侧头看他,他脸上尴尬,眉微微向上一扬,瞬间又恢复自然,淡淡的回到:“回母后,皇后温良谦恭,贤明佳慧,儿臣自是满意的!”说完,他便伸手搭在我的手上,只紧紧的盯着我,我并未将手抽回,嘴角噙笑,缓缓的说道:“谢皇上!臣妾贵为一宫之主,这些不过是臣妾的本分!” “既然皇上对皇后满意,怎么我今早便听丫头们说皇上昨儿个大婚之夜还去了承恩殿!淑妃你说是有这回事么?”太后说话声音轻柔,将茶杯置于桌上,发出一声脆响,杯中的茶水溅出,湿了一片。 “臣妾,臣妾……”纪芸一张脸涨的通红,神情如同惊弓之鸟,半天说不出话来。 “太后不知道听哪乱嚼舌根的丫头说的浑话,皇上昨夜在未央宫呆了一个晚上,到卯时才去上了早朝,早知道臣妾就该和皇上一起过来了。 “皇后你过来!”我不明所以,只得依太后之言举步上前。 太后温婉一叹:“絮儿,这后宫之中,你是后宫之主,岂能让这些没教养的丫头没了规矩,皇儿,你说呢?” 初次请安(2) 出宫换银(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出宫换银(1) “母后说的在理,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好了,哀家累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我目送着太后离去,才缓缓起身,心里思忖着这太后到底有多少眼线在这皇宫之中,连昨彤事都知晓,看来这皇宫中真是如履薄冰,步步维艰啊! 风透过衣衫,略微有些冷,自此以后我便要置身于那群女人之中,只觉得心中一切成灰,沉思了好久,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低声的询问了一句:“龄官你看贤妃娘娘如何?” 身后的龄官始终没有回答我的话,我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又转过身去,却惊见顾楚年领着贤妃正站于我的身后,龄官和香儿静若寒蝉,不敢出声,站于两侧。 “怎么,皇后对书儿是什么人很有兴趣?”顾楚年像是看笑话一样的看着不知所措的我。 他的声音如同一块沉石,拖着我坠入湖底,我竟不知要如何回答!只能将头低得更低。 “怎么?现在说不出话来了?刚才不还想知道么?” 他的声音明显的有些提高,又增添了几分怒气,我本尴尬被顾楚年一吼,我没有回嘴反驳,只深深的皱着眉头。 “朕在问你话呢!”他的语气不带丝毫的感情,可是那种平稳的语气却带着无法言说的压力袭向我。 贤妃身后的宫人掩口笑了起来,贤妃回头瞪一眼,她们便又止住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臣妾不敢!臣妾自觉得贤妃风华绝代,柳絮才高,一时好奇”我知道自己这句回答说的极好的。 顾楚年的怒气稍微有些软化,也并没有再问就领着贤妃走了。 看着前方的影子,突然贤妃回头朝我笑了笑,便转过身去,挽住顾楚年的手臂。 “龄官,你看这个贤妃如何?” 我的口气很不好,同时又固执的想从龄官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龄官一直都是是心思玲珑的女子,我相信她的眼光。 龄官朝上前朝我走了几步,依旧不变她温润的淡笑,声音如平常一般淡雅:“娘娘冰雪聪明,又怎么会问奴婢?” 我有些愣怔,微一颔首,龄官一向很有分寸,自是不会去评价别宫的娘娘…… 到了月升之时,天还未全暗,隐隐的星光,合着跳跃的宫灯,给皇宫中披上一层幽静的色彩。 垂帘动,珠玉簌簌有声,龄官替我准备了热水,一室静谧,淡淡清香飘逸,整个身子沉入温暖的水中,我用手碗着水轻轻的抚在身上,手臂上,深红的一点,那是进宫时稳婆点的守宫砂,我脸上一红,又将手臂垂下,落入水中。 珠帘外龄官吩咐新来芳琪和小离清理我王府搬来的东西,其实东西并不多,大多都是些不值钱的手卷和之前的一些诗稿。 这简单的木桶,腾腾的热水,很是温暖,熏得我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渐渐的觉得升了些困意,我便起身唤龄官为我更衣。 “主子身上的疤痕怎还未散去,怕是当时伤的太重,终究是留了痕迹!” 出宫换银(1) 出宫换银(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出宫换银(2) 我不以为意,转身而出,散着湿发,坐于梳妆台前,龄官替我擦干头上的水汽,长发散覆,如丝缎般从两肩垂下 我随意看了看妆奁里的首饰,现在已经有满满的一盒了,拿起一只,在手上把玩了一会,这只钗,这只钗是用纯金打造的,簪头是以粗细不同的金丝做成凤凰飞天的形状,再将绿色的翡翠置于簪尾,很是好看,想着想留下来以后再带,但是又想着这上好的材料和设计看起来应该是值钱的东西,叹一口气,又将凤钗置于木盒之内。 “龄官明日能出宫一趟将这些珠钗换成银两么?” 龄官不解的看着我,手中一顿,声音细如蚊音:“娘娘将这些首饰换成银子做何用?” “娘娘!”龄官双眼直直的盯着我,声音细微的有些颤抖,欲言又止,再次唤我。 我走至窗前,高高低低的宫殿错落有致,夹杂着如水的夜色,整个皇宫在月光的照映下,绮丽无比,心下一阵怅然,无奈的看着她:“到了这宫中,很多地方都需要银两的。” 龄官先是一僵,眉眼展笑:“奴婢该死!” “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本宫交代你去的!” 我转身打开衣柜,拿出一方锦布,将盒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入锦布之中,打上对角。又再次叮嘱到,其实按照龄官的秉性,我应该很是放心,相信她不会出什么事的! “明日等未时换班的时候出去吧,那时人少!”我想了许久,换班之时,宫内行人稀少也安全许多! “嗯!” 龄官点头答应道。 第二日中午时分香儿将饭菜送了来,我胡乱的拔了几口饭,抬了抬眼,窗外烟霭朦胧,整个皇宫中都散着淡淡的土腥气,似一场大雨将要从天而降!。 嘱咐了一番,让龄官万事小心之后,躺在□□小憩一会,醒来之后吩咐香儿去书房将景天的记事拿过来让我看,结果这一看就从午后看到几近黄昏时分,这天气也真奇怪,早早的就聚了厚厚的云层,夕阳透过云戯投射出一条条的绛色霞彩,到现在也没下来一丝雨水。 我倚着窗,见九曲廊檐上已经被宫娥点上宫灯,风一吹蜿蜒成一片,霎是好看。 香儿和芳棋又将晚饭摆在了桌上,我心里寻思着这龄官从未时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时辰了,按说也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也不见她回来,莫非是出什么事情了? 香儿见我攥着手来回的走动,低声唤道“娘娘,还是先吃饭吧!” “龄官呢?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芳琪,你先出去外面侯着吧,龄官一回来你就向我通报” 等芳琪一走,我拢了拢刚才被风吹散的的碎发,“香儿,这宫中一般出去换银子是在什么地方,龄官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或许是遇上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娘娘还是不要担心了!” 正在我心里忐忑不安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只听芳琪大声的嚷道:“皇后娘娘正在用晚膳,淑妃娘娘还是等会再来吧!” 出宫换银(2) 凤威初现(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凤威初现(1) 正在我心里忐忑不安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只听芳琪大声的嚷道:“皇后娘娘正在用晚膳,淑妃娘娘还是等会再来吧!” “你这该死的丫头,给本宫让开” 纪芸的声音及其尖锐的在未央宫响起,随即一声啪的声音响起! 又是纪芸这个女人,真是一天不来找自己就不消停!自己不去找她,她反倒要找上门来,在王爷府上嚣张也就罢了,今日竟敢在我未央宫如此蛮横!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我未央宫的丫头难道就这么贱?天生长脸就是给她打的? “芳琪!让她进来!” 今天我倒要看看这纪芸到底有多放肆,是不是要在未央宫翻出天来! 纪芸今天穿的是一身素兰色的衣衫,发丝间有些凌乱,像是刚刚起来一般,即使这样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妩媚。 我不禁莞尔,牵嘴一笑,这纪芸穿得这般衣衫不整的就来了我的府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她,还不满足,今天是你自己要找上门来送死也就怪不得我柳絮了。 我端了茶盏,缓缓的吹了吹浮茶,见着跪于地上的纪芸,只低头啜茶,并不理她,过了半晌:“淑妃!难道这皇宫中一点规矩也没,本宫寝居之处,也由得你乱闯!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本宫拖出去,仗打二十!” 我将茶盏拍上案座,桌上的竹简一受力,又发出一阵响动,顿时茶水四溢,碎瓷乱飞。 内侍听得我一声呼喝进了门来,见纪芸脸上一脸凶狠,不敢上前。 纪芸面红耳赤,仰起头来,硬声说道:“你们敢!哼哼,姐姐可……” “住口!你是在跟本宫说话么?” 纪芸浑身一僵,一张俏脸惨白 我蹙眉道:“本宫是皇后,是皇上的正妻,你不过是个淑妃,一个小小的妾有什么资格叫本宫姐姐!姐姐也是你叫的!” 又是啪的一声,只不过这一巴掌,不是打在桌子上,而是打在纪芸的脸上!纪芸的脑袋晃了半天,才晃回神来,我鄙夷的看一眼她,扬起嘴角,这一巴掌我可是用了八分力气,就算不能打掉几颗牙齿,脸上可是要肿上好几天的! 本宫不发威,真当本宫是好欺负的! 真是奇怪,这纪芸被这一打,和平时竟有些不同,丝毫也没有反应,我心中自鸣得意,便听得纪芸往前稍稍的迈了两步,一阵冷笑:“柳絮,这都是你自找的,你可不要后悔!”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眼中的那丝狠毒展露无遗。 “你有什么本事就尽管使出来,本宫倒是要好好的看看!”我微微一笑,不甘示弱,反正我和纪芸的梁子早在王府就结下了,这次一不做二不休,新怨旧恨都一起解决了! 纪芸脸色阵阵青白,略一迟疑,便从地上起身:“碧痕!去御书房将皇上请来,就说本宫今天要请皇上来看一场好戏!” “好!本宫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好戏!”我闲闲端坐于木榻之上。 凤威初现(1) 凤威初现(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凤威初现(2) 纪芸脸色阵阵青白,略一迟疑,便从地上起身:“碧痕!去御书房将皇上请来,就说本宫今天要请皇上来看一场好戏!” “好!本宫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好戏!”我闲闲端坐于木榻之上。 “淑妃,刚才私闯未央宫,本宫念在你是初次,就不与你计较!” 我浅浅一笑,见纪芸脸上很是得意,以为我怕了她。我脸色一变,冷冷的说道:“但是,你刚才胆敢直呼本宫名讳,这个可是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本宫这次要是饶了你,这后宫中怕是谁都敢来未央宫踩上一踩!拖出去,杖责三十” “柳絮,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资格要本宫叫你皇后,你以为你在这未央宫你就是皇后了,凭什么打我!” 内侍们本一直侍奉后宫,什么大事没见过,可是还是次见一个妃子如此对皇后的,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戾气却叫他们生生的止住了步子,不敢向前一步。 我本是极怒的,被她这样一吼,心中的那团怒意像是火焰一样喷薄而出,再也抑制不住,精致的小脸因为怒意而变得有些扭曲,朝着内侍大吼一声“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是想要本宫亲自动手不成!” 这些内侍被我一喝,顿时像被雷击了一般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之后纷纷上前将纪芸擒住,拖出未央宫大殿。 纪芸即使被拖了出去,依然不甘示弱,口中直骂:“小贱/人,等皇上过来,本宫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骂了一会,伴随着施行的宫人抡起长杖直直挥下,纪芸的口中不再是那些肮脏的字眼,而是尖声刺耳的呼叫,配合着此起彼伏的仗刑之音,我心惊肉跳,想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子怎么能经受得起杖责之行。 可正是这个柔弱的女人,上次自己和龄官才挨了打,好几天都下不来床。 我将茶水重重的放置于案中,茶水四溅,溢了一大片,这个纪芸不给她点颜色尝尝,不知道长进!更何况现在命令已下,也容不得自己后悔! 心里默默的数着杖责之数,只希望能快点结束。 “七仗,八仗!” 突然板子的声音便停止了,纪芸的挣扎和哭喊之声戛然而止,我走到门口,默然驻足!该不会这纪芸如此娇弱,被自己打死了?这个想法让我心中一骇,自己虽是讨厌这个纪芸,但是也不想将她打死! 走至门外,瞬间眼眸中飘来一抹金黄!顾楚年! 他, 他来了! 他的眼神正如凶猛的野兽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顾楚年冷笑着步步逼近后退的我“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后宫动用私刑!” 我战战兢兢的看着他,抿唇不语,胸口却似赌了一团寒冰,一时间气息翻涌,他刚才的眼神让我本能的产生害怕,但是自己本身就没有错,为何要怕他? “本宫做错何事?还请皇上明示!” 顾楚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一种逼人的气势□□,让我失去了不少的底气,朝后面退后着,直到后背死死的抵在墙壁之上!从墙壁之上传来的冰凉之感,让我再无退路。 凤威初现(2) 凤威初现(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凤威初现(3) “臣妾只是代皇上掌管后宫,何罪之有?本宫是皇上亲自授受凤印,淑妃对本宫不敬,岂不也是对皇上不敬!” “皇上还觉得这是臣妾的错么?” 我说着这些话,却引来顾楚年脸上不屑的冷笑,深邃的眼眸中泛着冷光,和此时的温度一样冷,半晌,他说道“果然是朕的好皇后!” 又转过身:“淑妃,这后宫中的一切都是由皇后做主,只是若有人在朕背后做什么手脚,朕定是不饶的!” “皇上,你一定要救臣妾啊!臣妾好心好意过来看望姐姐,没想到……没想到……!” 俯身在凳子上的纪芸气若游丝的说道,一脸柔弱,真是我见犹怜! 装吧! 倒是要看看你有多会装! “好心好意!哼!亏你也说的出来!”我低着头小声的说道,但是字字清晰的传入顾楚年的耳中。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淑妃!若是你没错,朕一定秉公办理!”他声音冰冷,表情凌厉的看着我,像是暗狱里的修罗。 “皇上,臣妾臣妾……皇上求你放过姐姐,姐姐只是一时糊涂,皇上!” 哼!说话这般伶俐,我不觉失笑,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本宫不要你假惺惺的求情!”我执拗脾气一上来,便就说出这种话来。 刚才这个女人那般挑衅自己,如今见着皇上来了,竟说着这般让人恶心又莫名其妙的话, 她迎上我的目光,见着皇上来了,似乎胆色更壮,所幸抬头看我:“姐姐,妹妹好心好意来告诉姐姐,让姐姐好好的管教自个的奴才,姐姐不领情也罢了,还反而说臣妾造谣生事,让臣妾挨了一顿打!” 什么?这个女人说谎的本领可真是炉火纯青! “好啊,你继续往下面编,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来!本宫何时听你说过这话!”我讥诮的迎着纪芸的眼睛,这个女人挑拨是非的本领可真是高强! “说,到底怎么回事!”纪芸被顾楚年的声音一吓,哽咽着说道:“臣妾今日得了一套上好的茶具,臣妾知道皇上酷爱饮茶,想送给皇上,哪知道碰上皇后身边的侍女龄官,臣妾见她鬼鬼祟祟,就上前问话,哪知道这丫头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争执之中掉出来一包东□□!” 龄官! 我一手撑了廊柱,似站不稳,将目光转移到纪芸的脸上,现在她正仰着头,虽然一张脸上没有丁点血色,但是眼中盈盈的笑意,一片明媚,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她之所以来挑衅自己,是因为她早就抓住自己的把柄了,不过是要挑起自己的怒火,而这场戏就是专门演给顾楚年看的! 所以就算自己刚才不发威,她也一定会让自己做出出格之事。 纪芸,你够狠! 心里原来的一丝内疚顿时烟消弭散,这个纪芸的狠毒,远远的超乎我的想象!随着时间的蔓延,恐惧一丝丝的从心底爬上来! 凤威初现(3) 凤威初现(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凤威初现(4) 顾楚年本就见不待见我,如今自己将首饰私自带出宫去,又被他抓了个正着,眉头微蹙,咬着嘴唇,似要咬出一丝血迹来! 自己早该知道,这个不平常的后宫,根本就不存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 这真是一个很好的局! 纪芸,本宫以前可真是小看你了! 难怪龄官这么久都还未回宫!可是龄官现在在哪? 我鼻尖上冒出细细的汗,但是细细想来只不过是那些首饰而已,就算是被逮着了最多是有失体统,也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 接着又听纪芸说道:“臣妾问这东西从何而来,那丫头支支吾吾,臣妾便起了疑心,让小卓子跟着!小卓子一打听,才知道这丫头将宫中的东西拿出去私底下买卖!” 我冷冷一笑,“淑妃,你要是只是为了这件事情,这龄官不过是受了我的命令,出宫换些银子而已,本宫的东西怎么处置,恐怕不需要向淑妃你说吧!” 顾楚年还是很平静,对我的插话置若罔闻。 “皇后说的也在理,可是小卓子回来一说,臣妾才想起来昨儿个皇上赏赐给臣妾的绿如意正好早上找不着了,臣妾便怀疑这龄官是将宫中的东西偷了出去!所以龄官一回宫臣妾就将龄官请了过来!” 我瞪大着双眼死死的瞪着纪芸,面前这个女人,自己怎么以前没发现她胡编乱造的本领竟是如此手到擒来! 龄官带出去的东西是自己亲手装的,那包里能钻出她的东西?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故事编的可是滴水不漏!自己倒要好好的听听,看她还编的出来些什么! 纪芸莞尔一笑,似乎已经忘了疼痛,“这丫头怎么也不承认,臣妾命人掌了几个嘴巴,那丫头才说东西是皇后娘娘交给她的!臣妾当时心想,皇后娘娘在宫中是最高贵的女人,莫说是未央宫的娘娘了,就算是宫中稍微有点地位的宫女,也不需要出宫换钱的吧!” “皇后,朕可曾亏待过你!还是朕没有拨给你月银?”顾楚年冷冷的道,声音中有着压制不住的怒气! “臣妾,臣妾……!”我脑中一片空白,说话吞吞吐吐,雪白的脸上唰的一下就白了。 深呼吸了好几下,才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能紧张,否则自己这次也定然会被顾楚年以莫须有的借口来对付自己! “臣妾虽刚入宫,但是听闻边境战事不断,臣妾贵为皇后,已不能为皇上解忧,自责不已,所以想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便将那些个没用首饰交给丫头,换了银两为前方战士添一件寒衣!” “是吗?”他脸上的笑如沐春风,我的心里有些心虚,觉得无限讽刺。 他的语气轻柔,笑容却分外的诡异,一种寒意从脚底浮上心头,一寸寸的袭上心头。 四下里极其安静,顾楚年从座上缓缓起身,走到我面前站定,一双深邃的眼睛透着无数的光芒,像是要把我看穿了一般,眼睛里的那种光芒转瞬即逝。 凤威初现(4) 凤钗之祸(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凤钗之祸(1) 他忽然转身,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狭长的双眸透着一种威严,语气冰冷:“淑妃!皇后都如此说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话瞬间就吞噬了自己心中的恐惧,我也跟着转过脸去得意的对上纪芸刷白的小脸,她终究是看低了我,和我柳絮斗,看来她还是嫩了些!嘴角上扬,带着冷笑! “姐姐贵为一国之母能有此胸怀,自然是我景天之福,也是皇上之福。只是……”记芸眯着双眼,一眼扫过我的脸上,轻忽一笑:“只是姐姐,似乎忘记了,这丫头既然连本宫的绿如意都敢偷出宫去,这丫头又随时在姐姐身边,姐姐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丢失了?” 这淑妃说的莫名其妙,我淡淡的看她:“本宫没有承恩殿的那些个什么绿如意啊,红如意的,小偷自不会来光顾,淑妃你何时对本宫的事情变得这么关心了,莫非是淑妃你闲来没事情,天天就只顾着盯着我未央宫?” 一句话一箭双雕!既说了自己的处境,又指出记芸的野心! 我瞥一眼顾楚年,见他脸色难看,似强压着怒意,不过自己刚才说的确实是事实。 “好!既然姐姐都说了,这龄官手上的东西是姐姐亲自交给她的,妹妹我就没什么好说的,臣妾这只绿如意丢了就丢了,但是娘娘的东西贵重,要是身边的丫头随便拿一样换了钱,损失就大了!臣妾自作主张已经给娘娘把东西取了回来,还是请娘娘你仔细的瞧瞧,看看有什么遗失的!” “碧痕,将龄官带带上来!”记芸的声音宛如铜铃,极其好听。 这个时间,顾楚年也是无趣便进了未央宫坐于凤榻之上,宫女递过新泡的茶水,上面还冒着细细的水泡,嘴里噙着一丝笑意轻轻的吹开茶绒,细细的噙了一口茶。 只是半盏茶的时间,只见两个侍卫拖着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浑身是伤,猩红色的血迹沾满全身像是一朵朵诡异的花,是被两名侍卫拖了上来的!是的拖上来的! “龄官!”我眼神一冷,被押上来的人不是龄官还是谁! “龄官!” 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女人,一头凌乱的头发胡乱的遮在脸上,浑身是伤,气息奄奄,我再也抑制不住的骇痛,冲了上去。 若说当时顾楚年刚到宫中的逼迫是一箭穿心,让我还来不及反应,那么此时的龄官便如同万千的绣花针扎入体内,让我疼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放开她,你放开她!”我伸出手去就去掰开像钳子一样钳住龄官的侍卫的手。 龄官被打得满身是血,望着我一笑,满怀歉疚,虚弱的道:“娘娘,都是奴婢不好!” “龄官,对不起,都是我害的!龄官,对不起!对不起……”一行眼泪瞬间从我脸上滑落,这个傻丫头,明明是我让她身犯陷阱,此时她竟然反过来安慰我,望着她的笑容,我只觉得似有一只冰凉的手将我的五脏六腑狠狠的揪住一般,是我一时糊涂,才再次让龄官这样玲珑的女子再次遭受如此的灾难! 凤钗之祸(1) 凤钗之祸(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凤钗之祸(2) 春到薄情,残花被它一吹,纷纷洒洒。 纪芸!你可真是狠毒!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在开始摇晃,俯身掩住胸口,强忍住心口的阵阵翻涌,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恶念,自己如果抓住机会定要将纪芸置之死地! 我咬着嘴唇,将奄奄一息的龄官放开,站起身来,从众人眼前缓步走过,自始自终,奴才们都大气不敢喘一声,我站定于纪芸身前,举起手,凌厉的一巴掌甩在纪芸的脸上,恨声到:“就算本宫府上的丫头做错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的淑妃替本宫管教!真当本宫是死人不成?” 我逼近她,语声沙哑,纪芸脸色惨白,一步步的后退,呆呆的望着我,仿佛不相信我居然当着皇上的面,还会这般凶厉。 只是我何时竟这般铁石心肠了?还是天生就流淌着权臣之家的冷酷之气。 “淑妃是不是早就想成为未央宫的主人?”我盯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说道。 “臣妾没有!”纪芸猛然推开我的身子,一时站不稳,我踉跄的向后跌去。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的绿如意丢了,臣妾也就认了,但是代表皇后身份的凤钗怎么能让这丫头偷出宫去呢!所以臣妾才擅自做主,对这丫头逼问了一番!”淑妃上前跪于顾楚年脚下,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副我见犹怜的状态。 凤钗! 我倚着屏风,勉强的支撑着身子,却是一分分的冷了下去。 顾楚年听到凤钗两字一双深邃的眸子中在宫灯的照耀下邪恶的闪耀着,浑身都弥漫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伶牙俐齿的皇后也会词穷?刚才不是还很会编的么?说不出来了?这就是你所谓的不用的首饰,这就是朕皇后为朕筹集军饷要典卖的东西?你把朕的后位当成什么了?弃之如敝履?” 顾楚年仰头苦笑,眼中划过一丝落寞,随即便被心中的怒火掩盖,用力将凤钗置入地上。 陡然听得啪的一声,一只金色的凤钗划入我的眼中,凤钗!后位?心顿时跌入谷底。 “朕的好皇后,怎么不向朕再解释了?刚才不是还很会说么?怎么这下子说不出来了?” 哐当一声,案桌上的茶杯从桌上滚入地上,清脆的声音有些刺耳,碎片在地上打着晃儿,什么都碎了。 “来人!皇后私自将凤钗带出宫外,罪不可赦,将其打入冷宫!”他的声音说得及其冷漠,森然的声音在整个未央宫响起,回荡在整个天空之上。 我闭上眼,周身似僵化成石,再也挪不动脚。 呵,打入冷宫,我柳絮刚大婚就成为冷宫的女人,笑着笑着,只觉得一丝凄然。 殿上的内侍静静的立于垂幔后面,仿若木雕,没人回应。 “耳朵聋了,给朕打入冷宫!”侍卫答一声是,依然欺身上前。 “放开我,本宫自己会走!”我转过身去,背向顾楚年,眼角处划过一行清泪。 经过纪芸旁边之时,纪芸贴在我的耳边:“你输了,柳絮”…… 还是老生常谈,亲们赶快收藏哦。嘿嘿,故事未完待续,精彩就在后面……喜欢此文欢迎探讨…… 群号:202317495 凤钗之祸(2) 意外之客(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意外之客(1) 第二日一早,举国上下皆知景天新后恣意妄为,胡作非为,藐视皇家天威被打入冷宫,众人纷纷猜测,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无人知道。 我端着黑乎乎的药碗,只觉得鼻翼间满是中药的浓涩苦辛,脑袋里回想着宫中的传言,呵,恣意妄为,胡作非为,千百年之后这景天的史书上对我这个皇后大概就只有这寥寥数笔吧,想到此,又冷冷一笑,自己已然如此,哪还有闲心思去想这些千秋史册上的记载。 走神的须臾,冒着热气的药碗在我手中倾斜,快要倒在龄官的被褥之上,眼尖的龄官见状,伸出双手将药碗端正,我才回过神来。 “这药是娘娘好不容易才从徐姑姑那里求来的,要是真这么洒了,就浪费您的一片心意了!” 龄官一口将又苦又涩的药喝下,嘴中散出一团药气,雾蒙蒙的。 “都是我不好,才让你这么受苦!”我鼻子微红,看着龄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只有紧紧的拥抱她才能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愧疚。 接着又传来龄官的一声轻语:“主子,人生来就沉浮相依,孝德皇后也曾经三起三落,不也还是名垂千古么?” 我的目光聚在龄官的脸上,将湿的快要拧出水来的被子拉了拉。这个只比我大两三岁的女子竟能如此淡然,更何况她是一个读书不多的丫头,竟能想得如此通透,多少还是让我有些意外。 窗外一袭冰冷,我起身将窗户关上,不知道是谁留在院内的兰花正在静静的舒展,只开出一只矮小的花来,微微的颤抖,可是又那般坚韧,我将那一盆兰花放入室内,心里暗暗的骂自己,柳絮,你真是愚蠢,竟因为被废了后位如此颓废,不过是被废为庶民而已,和三年前的苦楚相比只是沧海一粟! 殿前的院落,轻风吹动,树叶飞旋而下,独自飘零。 和龄官的淡然相比便是宫中的人的四处传言,刚入宫的皇后一夜之间便被打入冷宫,而最得意的莫过于纪淑妃,不仅赏赐连连,就连纪家也是大沾其光,道喜的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龄官身子没过几天便好了许多,闲暇之时,我们三人围坐,诉说着自己年幼事情的傻事,我只是很安静的听着,听龄官讲起小时候去荷塘里用蚯蚓来青蛙,竟然滑入荷塘,想起自己在家之时,便是诗卷为生,心中十分倾羡,便用手撑着下巴,痴痴的听他讲。 房间里虽然有些清冷,但是几个人也说得兴趣盎然,月光洒落在窗外,一抹黑影从窗外晃入我的视线,光是那一双闪亮的眸子,那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子映入我的脑中,竟失了神,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明儿个再讲吧,困了!” 等龄官和香儿一走,我站起身来,将烛火一熄按捺住心底泛起的涟漪,轻声一唤:“出来吧!” 一抹黑影从天而降,我将一杯冷茶倒入口中,“你怎么来了?” “你可真是愚不可及!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意外之客(1) 意外之客(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意外之客(2) 顾云天咬牙切齿的看着我,眼睛里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反正都是我自找的,和王爷你毫无关系!我觉得这冷宫里挺好,事到如今在冷宫也无人注意,又可以不用成天提心吊胆,也不用去揣测别人的心思。” “你以为在这冷宫中,你就安全了?”顾云天愤愤的瞪了我一眼,怒道。 “不要忘了,你在冷宫中,挂着的可是皇后的头衔!只要一天没有废后,就还是有人紧紧的盯着这个位置!” “我不稀罕!谁要谁拿去。”在夜幕中我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顾云天,从牙齿缝里露出这几个字来。 “不稀罕?就凭你一个人,这皇后的位置就算是送给你,你也守不住!”顾云天盯着我,一双眼睛里流光溢彩,声音却缓慢低沉,如风吹过,似有些不屑。 我起身走到他身边,浅笑盈盈,“王爷似乎记性不太好,这后位可是你拿我哥哥们的性命威胁于我,你以为我当真稀罕,王爷你说呢?” 顾云天听我一说,愣怔了一下。 “我想知道,王爷是怎么挑中我的?还是因为我长得像一个人?” 我微微的挑眉,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时间仿若凝固,又好像过了几生几世。 “顾楚年说我长得像一个人,我到底像谁?” 顾云天瞪大着双眼,四目相对,一双清澈的眸子,写满深意。 “你以后会知道!我自不会害你,只要别给我丢了后位,你的两个哥哥便可安然无恙,否则……” 顾云天抓住我的手腕,温热的手掌隔着衣衫传遍我的全身,让我浑身一颤。 “把我送进宫,不管我生死,让我自生自灭,你是没有害过我!用兄长的性命来威胁我,顾云天,你是没害过我!”不知为何,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心酸和委屈,眼中顿时溢出泪水。 他沉寂的脸上似有过一丝挣扎,我微睁着双眼,渐渐闭上,眼帘上挂着泪珠,楚楚可怜,声音不大,声声指控,幽幽的诉说着不满,从顾云天的手掌挣脱手腕,垂在身侧。 泪水像是老藤蔓延一般布满整个脸上,我转过身去,不想再让他看到:“你走吧!” “你真的不想替你父亲洗刷冤屈,不想让你柳家重耀门楣?就甘愿在这冷宫之中?你可知道三年前……” 他的声音克制而低冷,我身子一颤,停止了哭泣,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哭呢,如今自己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弄清当年的事情,怎么能就这样随意的就放弃?没有任何事情能比得上父亲一辈子的清誉,还有柳家的几十条鲜活的人命! 之前答应顾云天我就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是一笔交易,他要自己坐上皇后,自己就坐上皇后,而自己想做的就是利用皇后之位查清楚当年的事情,既是两厢情愿,自己为何要觉得委屈? 我抬头,顾云天俊美的容颜此刻笼罩在本来就黑暗的阴影里,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情意。 意外之客(2) 意外之客(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意外之客(3) “絮儿,别哭了!”他温热的手掌拍在我的肩膀上,带着有些关心的语气,又让我的眼泪止不住,越是凶猛。 他从未如此叫过我,明知我们身份有别,我此时应该推开他,但是不知为何,我却没有如此做。 “你们好大的胆子!”一声怒喝,从天而降。 顾云天触电般的抽手落下,我循着声音,转过头去,顾楚年那张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的脸上,带着一种凌厉的杀气,那一刹那,我连心脏也停止了跳动,似去鬼门关转了一圈。 在这静默的气氛中,就算是瞎子也能感受到剑拔弩张的紧张,我呆呆的看着推门而入的顾楚年,脑袋里一片木然,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到自己的身边。 他一把拽过我的手,他的手掌和顾云天的不同,他的手掌温暖而柔软,我本比他低半个头,从他拉住我的手开始便一直仰望着他,这个男人越是如此若无其事,就代表越是危险!自古便是君心难测。 “皇叔不好好的呆在府上,大半夜的跑到朕的后宫来,莫非真是太闲了!” 我看到顾楚年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接着又听他说道:“北方战事新起,既然皇叔这么闲,明日就挥兵二万去青州,胜即生,败便亡,这是朕给你的唯一机会!” 他一袭天青龙袍,宽大袍服广袖被风一扬,身形单薄欣长,我见他冷眸之中忽然放出杀戮之气,竟着了魔一样唤了他一句:“皇上!” 连我自己也有些意外,自己这一声轻唤到底是出自何意!是替顾云天请求么? “臣遵旨!”顾云天半启了唇,良久说出这三个字来,又朝我看一眼,微微的牵出一丝笑来,在李公公手持的宫灯下,我又恍惚看到他唇边的细纹,他的笑竟然那般凄凉和勉强。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移开了目光,隐约像是要说什么话来,语声凝在唇边,终缓缓垂下目光,低身下跪,语声宁定得没有一丝波澜:“臣告退!” 淡淡的三字似饱含着无数的无奈和落寞,像是一根根刺扎进我的心中,有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顾云天贵为摄政王爷,也是有志难伸,即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始终也会受制于人! 到头来,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控,事事备受牵制,怎不强颜欢笑! “朕等候皇叔得胜归来!倒时定要皇后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顾楚年任未放开我的手,虽是在对顾云天说话,却是紧紧的盯着我。 沉静的庭院,只听得梧桐晃动,叶叶相缠,彼此相隔数步,却像王母随手一划的银河,纷乱的脚步让我瞬间回神过来。 我上前一步,想要对他说些什么,顾楚年稍稍用力,眼中的怒意像是一把大火从他脸上烧出,低低的一声:“可要记住你的身份!” 我恨恨的看他一眼,从他手中挣脱,这个男人和我不过故作情深,现在戏也演完了,也该松手了。 北征!呵!二万军士,再也没有比这更冠冕堂皇的理由了,如若顾云天失败,定是不能活了。 除非 意外之客(3) 意外之客(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意外之客(4) 我被我心底里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知道这种想法什么时候已经在我心里扎根。 也许,也许他在找我之前就已经在谋划了! 可是他有必胜的把握么? 没有,正因为没有,所以此次他才会委屈求全北征。 若败北而归,顾楚年便会理所当然以战事不利,对顾云天大肆削减军权。 若他凯旋,那么朝廷中的老臣必然对他忌惮,加大弹劾力度,不管怎样,这一招借事杀人,也是再好不过的计谋了! 更加狠毒的便是,若他不肯北征,顾楚年便以违抗君令处罚与他,此时顾楚年虽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鹿死谁手,终究是无定数的! 他们两人,定是心中早有博弈,只是等待一个可以置对方死地的机会! 所以顾楚年此次只是小试牛刀,去激怒于他! “你胆子可真不小,竟然胆敢在宫中和别的男人私会!” 充满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一惊,万万没有想到,他竟还站在我的身后。 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麻,恍若晨梦初醒,慌忙起身跪倒在地。 “皇后难道不想给朕解释些什么?”他居高临下的问我,脸上带着一如往常的冰冷,眼底里藏不住的锋芒,像是一滩不见底的流沙。 “臣妾知罪”我蹙了蹙眉,横竖他都是想我死的,想到此,我反而镇静下来,挺直了后背,仰首屏息,“臣妾任凭陛下发落!” 尽管刚才他的目光让我冷汗透衣,但是我依旧不躲不闪,平静的对上他的双眸,任由他将自己的心中看穿。 顾楚年意味深长的扫过我的全身,四目相对之下,无声对峙! 半晌之后,他的眼神变得稍微柔和了些,“你就在这跪上一晚,给朕好好的反省,生或死,朕也同样只给你一次机会!” 顾楚年一挥锦袍广袖,荡起一阵衣纹。 抬头仰望,厚云遮月,天空一片沉暗,空气中的雾气带着树木的腥味,似有一股压抑之气印在他的心头。 李公公打了灯笼,跟着顾楚年出了未央宫,“皇上,今晚是翻哪宫的牌子?” “回御书房!” 一声清越悠长的钟声遥遥的传来,那是子时的声音,庭院中,月光如华,照了一地。 冷寂凄清,万里无声。 我双腿跪于冰冷石阶之上,瑟瑟发抖,伴着一声响雷,闪电划过天际,竟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浑身一颤,这一夜怎么过得如此缓慢。 雨下了几乎两个时辰才停,天空上开始泛出淡淡的鱼肚白,卯时已过,再过一个时辰就是辰时,自己便可以起身了。 跪了一晚上,身子也有些乏了,之前紧绷着身子倒不觉得怎样,现在看着时辰快到了,身子放松下来,才觉得身子像是要被掏空了一般,混沌的有些想睡。 正在此时龄官和香儿起了床,才发现我跪于地上,两个人又不敢拉我起来,见我受罚,又跟着跪了下来。 我无奈的看着这两傻丫头,时辰快到了,既然她们想跪就跪着吧! 三个人并成一排,跪于石阶之上,我挺起身子,继续跪着,脑中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今日顾云天便要出征去青州! 一道诏书,就将他带去那充满杀伐的战争,只是那样一个喜欢穿着白衣的飘逸男子,他在战场中又是怎样的光景? 意外之客(4) 身居冷宫(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身居冷宫(1) 不知道又跪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一丝力气也没有,眼睛困的只能半睁半开。 “皇上驾到!”一声公鸭嗓子从廊檐传来! 我挺直了后背,一抬头就见顾楚年正走来,站于我的面前。 他的眼眶有些发黑,似昨晚没有睡好,但是那双黑眸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 “皇后可真没让朕失望!”一声声音带着凌冽的寒气。 “臣妾做错了事情,自然会承担责罚!” 他盯了我良久,俯下身子,与我平视,带着几许探究的意味:“昨晚都反省出什么来了?”他缓慢的说,声音却是清冷的,像是千年寒铁。 早上,冷风吹在身上,带着寒意,而地上的冰冷更是刺骨。 “臣妾愚笨,自然也是知道自己是怕死的” 我仰着头,漠然的看着那个站于我面前的皇上,思量着他的喜怒心意。 只是我实在没有力气再和他再争论,宫闱危机四伏,自己的性命早就捏在他的手中。 我仿佛看到顾楚年微迷的眼眸似蕴含着迷蒙的雾气,好似在笑,眼神也开始柔和,只是为何这般奇怪,他的身子像是慢慢在倾斜,接着又开始模糊起来。 我再没有力气支撑,似要沉睡下去了,我只觉得自己像是掉入了深渊之中,一直往下沉,没有尽头,只是模糊的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股强有力的力度。 被这一捏似要清醒,可是为何脑袋如此疼痛? “沐儿!”他的呼唤中饱含着无尽的柔情和思念,那种眼神和平时截然不同。 沐儿?呵! 原来他的挚爱就是那个被换做沐儿的女子!原来他也不是个冷情的男子,只是那种柔情只有在他所谓的沐儿面前才会显露出来! 这样深情的语气竟然出自一个冷酷的帝王口中,我突然觉得眼眶泛酸,不知道自己是怜悯他失去挚爱,还是替那个自己从未见过,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惋惜。 他的脸柔软细腻,身上的味道是香覆的沉香,内敛而谦和! 只是我好疼,身体里,心里都好疼,像是被千只手在撕扯着我的身体,一块,一块。 强烈的恐惧感传遍全身,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声的喊出来一句:“爹爹!” 我陡然睁开眼睛,就听见香儿的哭声隐隐的传来,我将眼睛闭上,再没有勇气睁开,“娘娘,你醒了!吓死我了!” 我睁开眼,侧眼看她,香儿像是被我刚才的喊叫吓坏了。我对她一笑,示意自己没事,却在她清亮的眼眸中照见自己的笑容。 “这丫头就是大惊小怪!娘娘不要理她!”龄官上前一步将香儿的手从我的手中扯出,又替我盖了被子:“娘娘,你再睡会,昨天晚上着了寒,现在身子的温度才刚退!” 我点点头,眯上眼睛。 冷宫中的日子,也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冰冷,无事之时,我便从自己的大木箱里面将自己常看的书拿出来重读,每次阅读之时,竟有不同于平时里的感觉,那些古书都是父亲和孙先生在家让我看阅的,在藏春阁的闲暇时光里,除了习舞练歌,便是看书,只是时间终究是少的。 身居冷宫(1) 身居冷宫(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身居冷宫(2) 水月宫虽最为清冷,也最容易被人遗忘,于我却最好不过,偶尔我也央求香儿去求徐姑姑拿些宫中记事来翻阅。 只不过送来的书不光光有记录景天王朝将近两百年来的大事,还包括一些春秋史实和行兵打仗的书籍。 整日埋头古册,又是另一种心境,我本以为这水月宫,并不会被外人踏足,偏偏总会出现意外。 今日天气清爽,出了春阳,我院中看书,惊见顾楚年一身明黄,才惊觉他竟然来了这水月宫,他依旧气势慑人,明俊秀逸,只是比之前略微的清瘦,越发显得身子欣长。 “朕听说,你一直遣人来藏书房拿书?” 我怔了一下,不知他为何有所一问,莫非…… 难怪,我只让徐姑姑拿些宫中史实,不曾想,她挑的书这般全面,尽和我心意。 我垂首低眉道:“臣妾闲来无事,就胡乱的看些书!” “学来做什么?”顾楚年眼睛微闭,紧紧的盯着我,似要将我的身体看穿。 我轻声一笑:“深宫日长,臣妾只是寥以消遣,不做他用!” 顾楚年眼眉微微一挑:“皇后在这冷宫之中还有如此闲情雅致!读了这么多史册兵书,可有替顾云天想到退敌之策?” “国家之事,关乎社稷,臣妾不敢妄自擅言” 顾楚年微微皱眉,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容,“你不想他安全回宫,犒赏三军?” 我勉强笑出来,故作轻松的望向顾楚年:“皇上所想,便是臣妾所想!” 顾楚年哼笑一声,对我刚才的话满是讥诮:“朕不喜欢口是心非的女人,亦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 “臣妾说的实话!”我仰头答他。 他敛起笑容,目光深邃复杂:“皇后猜猜朕此时在想什么?” 见他滞留在我脸上的眼神,我脸上一阵燥热,微微蹙眉,不知道为何,他今日会来问我如此多的问题,小心回到:“臣妾不敢妄揣圣意!” “难道你不想知道,柳泽云和柳中廷到哪了?” 我一时缓不过神来,但是他说的话我却听得清明,撇头看他,却见他嘴角的笑意霎时间消去,语气却冰冷,“朕让他们去了右骁卫李将军麾下了,皇后觉得如何?” 我目瞪口呆的看他,心中惊跳,他们,他们竟然去从军了! 脑中一团乱麻,如今,柳家再也不比从前,只是…… 我转念,沉静的说道:“征伐既起,铁血金戈,好男儿当志在千秋,功在社稷,就算哥哥们血染边疆,亦是我柳家的荣耀和责任,皇上能让他们戴罪立功,臣妾自当感念圣恩!” 他静静的看着我,满意的笑容绽满眼角:“说的好!以前朕真是小看了你!” 顾楚年直直的看着我,那种探究的神色,看的我有几分惶恐和不安,他勉强一笑,按揉着眼前的穴位,舒展了腰身,“李公公,回吧!” “臣妾恭送皇上!” 我看着顾楚年的背影,已经走了很远了,远得只看得见一点光华,可是他刚才说的话,却还在我耳边清晰的萦绕。 身居冷宫(2) 身居冷宫(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身居冷宫(3) 我看着顾楚年的背影,已经走了很远了,远得只看得见一点光华,可是他刚才说的话,却还在我耳边清晰的萦绕。 我交握着双手,呼吸凝滞在胸口。 有时候我想,也许这一辈子呆在水月宫也未尝不可,只是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母仪天下,才是我真正的开始…… 水月宫内的秋千在风中微微的荡漾,之前天气清寒,也没空去打理,如今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园中也开始长了些小草。 我穿了一抹紫色的衣裳,抬眼看着在风中的野草,平素里的冷宫在春日里竟是冷静清幽,也有一分不同的心境。 正神思飘忽,“娘娘,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也不怕着凉!”龄官一面絮絮叨叨,一面将锦袍披在我的肩头。 “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清风徐徐吹来,柳丝舒卷飘忽。 “哟,这皇上才来了一次水月宫,皇后心情就如此大好!”一声脆笑伴着推门之声而入。 我扬起脸,收回神思,自嘲一笑,懒懒的伸展了腰肢:“哟,我说这大早上的,哪里的乌鸦没事,大早上就开始聒噪,遭人厌的东西!” 好久没有讽刺的人出现了,今天见有人送上门,一开口,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伶俐了。 纪芸挑起一惯的讽笑,柔柔的身体斜靠在秋千之上,“姐姐一向是会说话的,何时也这般难堪入耳了,怎么说我们也是旧时相识,说不定等小皇子出生,妹妹我慈悲,让姐姐还能在这冷宫有个落脚之处!” 她有孕了? 这个消息来得有些突然,让我招架不住。本以为顾楚年的事情与我无关,无关便无痛,可是心里为何像是被人捏了一下,只觉得喉间一紧,,眉心皱起,我自觉嘴角抽搐,强压下那种奇异之感:“这么早就来给本宫报喜了,本宫可是没有替小皇子准备礼物,等满月之时本宫自当奉上!” 我故意将满月两字说的极重,这宫中谁都知道最危险的便是小孩了! 果然这句话让纪芸脸色一变,掠过一丝阴郁,接着便抬起眼角笑道:“姐姐恐怕是要准备两份了,别到时候厚此薄彼!” 竟然还有后宫妃嫔怀孕? 我只觉得心一点点的往下沉,倚着窗就要站不住,幸好龄官即时的将我扶住。 后面纪芸在说些什么我只觉得像是切片一样,只闪过,却什么也没记住。 “方才皇太后又送了一只玉如意给臣妾,还让太医抓了药……” “茜雪,皇太后还赏赐了什么?” “……”…… “哦……对对对,皇太后还吩咐了,要好好的呆在承恩殿安胎,你瞧臣妾这人老挂着姐姐,想姐姐在冷宫寂寞,便自个过来了,真是该死!” 呵,纪芸该是笑得花枝乱颤吧! 我只觉得自己胸间好似万石碎裂,呆呆的站住,连话也忘记了说。 “怎么姐姐不替妹妹高兴么?”纪芸站在我的面前,目光凌厉。 身居冷宫(3) 身居冷宫(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身居冷宫(4) 龄官扶住我,挡在她身前:“淑妃娘娘的高兴,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只不过娘娘昨日没有休息好,要休息了,淑妃就请回吧!”转身扶起我朝床榻走去。 “臭丫头,这哪轮到你这身份卑贱的东西插嘴!”纪芸脸色铁青,说着就想冲上来给龄官一耳光。 我失神回来,因为她三言两语自己就这般低沉,岂不是如了她的意? “淑妃,如今你怀了孩子,可是要小心些,若因为这一巴掌没了皇子,就得不偿失了,淑妃还是请回吧!既然皇太后都说了,本宫也不留你,你就好好的呆在承恩殿,要是你真想来冷宫住住,就给皇上说说,皇上如此恩宠你,肯定会应了你的要求的!” 心底的某处渐渐变凉变硬,波澜不惊。他的事,从来就与我无关。 “龄官,今天天气大好,本宫想去院中走走,去叫上香儿!” 我朝纪芸嫣然一笑,深邃的眼眸里蔓延着无尽的笑意,无视她难看的脸色,她袖袍一挥气冲冲的走了。 远处飘尽桃花,凋零枝在,残香散,只留空空冷园,但是墙角的那抹傲然的绿尤其显眼,似有可以燎原之态! 花残春未尽,只是绿荫渐浓,我又觉得自己的心又渐渐的趋于平和,淡定自持。 唯一让我心里有些欣慰便是我的两个哥哥,幸好他们都平安无事! 还未走出门,突然肚子疼痛难忍,“娘娘,是不是又来葵水了,疼得这般难受,奴婢去太医院给娘娘讨些糖水吧!”龄官看着我扭曲的脸,将我府上床榻,将被子盖在我的身上,心疼的说道。 我额头上满是汗珠,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咬咬牙,想拉住龄官,那丫头一溜烟便不见了。 香儿守在床前,不停的替我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接着便有两个丫头推门而入,他们穿的草绿色薄衣,布料粗糙,却也衬得清雅。 我这才想起来,按照宫制,入了春,宫中便要更替服饰,换上春装,再没有冬日的那般深沉的颜色。 只是这冷宫之中一向无人,今日不知是那阵歪风吹错了,在冷宫的两个多月里没有人关心我的生死,除了龄官和香儿时常陪在我身边,除此之外再没人来冷宫驻足。 就连之前待我很好的皇太后也从未派人来看过我,这便是人情冷暖,只因我的境况和她一点也无关,她要的不过是不影响她崔家的形式便罢了。 “参见娘娘!”秋纹轻轻一跪。 “起来吧!”我慵懒的答她,都不见一个人,如今秋纹来了,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今日又为何而来? “皇上吩咐奴婢领尚衣局的宫人过来为娘娘准备凤袍,两日之后和皇上一同在城楼迎接摄政王叔!” 他终究是班师还朝!终究是凯旋了! 这个消息让我心中一暖,疼痛难忍勉强勾起难得的一丝笑意!也正是这个消息让我长久以来的担心有了一丝松懈,只是以后这顾云天又将会如何,是万劫不复?还是扭转乾坤,骨肉相残? 身居冷宫(4) 求得生机(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求得生机(1) 如今林家的女儿成为皇上的妃子,自然也是顾楚年的人,纪家两个女儿一个嫁给摄政王爷,一个嫁给当今天子,势力平衡,恐怕纪家也是拿捏不定,不久摄政王几个字怕便只剩下徒有虚名的空号了吧。 否则当日在冷宫之时,顾云天何以会如此卑躬屈膝的答应顾楚年北征的要求? 这些日子我明白了宫中的许多事情,只是皇宫的权益争斗,是是非非,终究是无人能说清。 顾楚年昨日才来冷宫试探我可有退敌之策,而今日却又吩咐定做凤袍,呵,接风洗尘,多可笑的词!之前还暗藏杀机,如今就又要上演一场君臣忠义的大戏! 若是我昨日说出退敌之策,又或是我说出摄政王已经退敌,他是否又会以后宫不得干政的宫廷训示来处罚与我? 一丝丝的疼痛,不够锋锐,却在我心底深处蔓延着沉郁的钝痛。 我对秋纹一笑,勉强从床榻之上下来,站于她的面前,舒展的说道:“你就回禀皇上,臣妾定然会准备好的!” “奴婢这就回禀皇上!”秋纹转身。 我抬手一掠鬓发,“对了秋纹,你带句话给皇上,就说臣妾种了一株白掌,这天气才刚刚转暖,不知道能不能活!” 秋纹一愣,似不知道我为何说起白掌之事,只是一小会,就乖巧的答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回去,将娘娘的话带给皇上!” 我看着她的背影,如此年幼的女子,能在顾楚年身边做个侍女,果然都是灵巧之人! 当天下午,顾楚年就又让人过来了,不过来的人不是上午的秋纹,而是李安。 李安朝我柔柔的笑笑,神色宁和淡定,眼中却又有些泪光。 我有些恍惚,不知道为何他会如此怪异的看着自己,那种感觉就像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一般。 “皇上可是让你来传话的?” “皇上说,这天气都快暖和了,不过也为时未晚,白掌本就怕寒,怎么能离得了木炭,所以叫奴才给皇后带了一小包!” 我听这话中的意思,唇角微微颤抖,顾楚年终究是听懂我话中的意思,所以才拿了炭过来! “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就回去说臣妾会将白掌养活,到时候送一株给皇上!” “是!”李安一双眼睛望定我:“娘娘有司徒在世的风范,未央宫的殿门迟早都会为娘娘你再次打开的!” 我淡淡抬眸,含笑点点头:“你认识家父?” “救命之恩,不敢相忘!”他说的十分恭谦,我相信他并没有说谎。 “以后絮儿还劳烦公公!” “皇上还说,替摄政王洗尘之事,娘娘就不用操劳了” 我浅笑,他终究是小肚鸡肠,大概上次的事情他还是没有忘怀吧。 等李安一走,香儿摆弄着放于石桌之上的一袋子木炭,有些疑惑:“娘娘,我们何时种了白掌?怎么奴婢一点也不知道!” 我抬起了头,望着她淡淡的看了好一会,“来冷宫闲来无事种的,难道你忘记了?” “香儿想不明白!” 我在心中黯然的叹道:“终究是龄官比香儿多了几分聪慧和心性!” 龄官的聪慧不仅仅是用在小心思上面,还知道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性子也比其她的同龄女子温婉许多,只是这样的女子,偏偏要在皇宫中失去大好青春。 求得生机(1) 求得生机(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求得生机(2)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对了,龄官今年春闱怎样了?” “春闱刚过,娘娘怎么想起问这事了?”她惴惴开口,犹自疑惑。 我浅浅一笑并不答她。 此时正春,透衣清凉,吹起鬓发乱飞。 龄官的脸上没有敬畏没有恭谦,只是无遮无挡的对上我灿然一笑,不是奴婢与主子,仅仅是一个姐姐看向妹妹的目光。 “姑娘,莫要这些虚无的东西坏了心性!”这是我最早记得的龄官的一句话,所以任何事情,我想自己都是愿意相信她的,过去是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只是顾楚年他是个可以让我信任和依赖的人么? 我的一生,便要真的与顾楚年这三个字相连一生么? 至于我问春闱之事,自有我的打算。 一个酸儒的书生不能在战场上立功,唯一的机会便是在书本之上,所谓十年寒窗苦读,不过也是为了一朝能跃过龙门,金榜题名。 那些人和自己一样都是没有强大的势力,就算中了,必然在官场中步步惊心!谨小慎微。 以他们满心的抱负,定然做事也会事事小心,只是想要出人头地,怕是毁去平僧年也不一定成功,所以我替他们想到了,若是想要平步青云最好的办法就是能有一个强大的靠山! 所以我看重了他们! 他们如果想要权势功名,自己便给他们提携,他们想要颜如玉,自己便给他们红颜! 所以我会询问龄官春闱之事,所谓谁与权势相近,才俊之士自会趋之若鹜, 而我也会尽快入主未央宫!只是这一切都要一个好的机会! 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四月中旬,暖风吹的人熏熏欲醉,湖中丽人花照春。 临安城内的商贸一如既往的繁荣,街道林立,酒肆喧嚣,可奇怪的是今日的临安街道比往常更为拥挤,又带着些怪异,热闹之中还有一丝好奇。 只是尚在冷宫的我却丝毫不知,我在等待的机会终于降临了…… 此时皇城的百姓纷纷驻足,一辆通体雕花,乌木城廓的马车从在这繁华的中心御街缓缓而行,光是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车里的人非凡,等车晃过,众人都是引颈长顾,猜测来人的身份。 然而不仅仅是轿中的人让人让人好奇,就连跟随在马车后面的侍女也有喧宾夺主的味道,那些女子皆是上身穿一条宽松及膝的万一,领口蓬松,绣着美丽的纹路,下摆却是一条紧身的裤子,各色的纱巾从头上包裹至脖颈出,走起路来随风浮动,被春风一吹,若仙女下凡,侍女出画,轻轻一晃,竟比中原的女子弱柳扶风的婀娜还多了一份欲说还休的欲望。 走在最后的十几个侍者均是着浅青色的服饰,和中原的打扮一样,没有半分不同! 车厢中的少年,打起半卷车帘,只见他肌肤如雪,比女子还白上几分,一身白袍,一双淡漠的眸子,似漫不经心,但是那种睥睨苍穹之态显露无疑,就又引得路人低头絮语,车声辘辘,直直的朝驿馆方向去了。 求得生机(2) 殿堂献舞(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殿堂献舞(1) 不多时,就又有一位年轻的将军领着金光寒胄的侍卫出现在驿馆,他一身白袍,英俊潇洒,举手投足之间难掩满腹的诗书之华,但是仔细一看,眉宇间大气凌然,眼光却是寒光成霜,闪烁着凌厉的气势,那一双眼睛长得及其漂亮,路人纷纷也朝他看去。 而他此时的身份,会让所有的人哑然,他便是景天赫赫有名的明威将军林睿! 让人惊叹的何止他的身份,这景天的美男子首推的便是这林睿,光是这长相便引得多少女儿心里爱慕,更不用说和皇上的裙带关系,也更不用说累积起来的战功,光是单单的挑出其中一样,就可以让临安城的名门闺秀企盼一展风华。 “王爷,到了!” 不一会就见刚才那一群人下了马车,等一行人下了马车,车内的少年和林睿差不多一般高,他容貌似玉,眸光若水般潋滟,那双桃花眼说不清的慵懒和随意,只是谁也不知道就是这位如此美貌的少年,却是紧紧的和沙场,杀伐,死亡联系在一起,他便是在夕照最为出名的异性藩王赵邑辰。 只是,他来做什么?无人知晓! 申时未到,天色尽暗,临安城宫墙内的宫灯照的一路上,滕蔓缠枝,影影绰绰玉峰宫内便是灯火通明。 宫内灯火通明,烛火穿过白纱,散在殿内红毯上,隐隐的折出红光。一绿衣女子站在殿门,井然有序的安排丫头们为一一布菜。 大殿两侧,红幔轻飞,乐师轻奏。红毯之上,宫伎们合着乐声,扭动着灵敏的腰肢,脸上含羞带怯,一片婀娜。 和玉峰宫内的灯火妖娆相比,冷宫就清冷得多了,无人打扰也无人挂念,自然也就懒散得多了,我坐在□□,捻起手中的五彩丝线,细细的搓成一缕,递给龄官,借着微弱的灯光,龄官小心翼翼的将丝线送入针眼之中,柔荑点唇,带出少少湿度,轻轻的丝线尾端打上线结。 清白色的绣布上清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让这青白色的绣布一衬,又觉得像是涡荷花,莲叶可见但不分明,我见她神情专注,便想打趣她一番,“雾露隐芙蓉,见莲不分明,龄官你该不会是想念某个男子了吧?” 龄官脸上一红,一看就知道是羞怯之意,心神一荡“哎哟”,手指被针扎了一下,龄官将手放入嘴中轻吮,等无血之后,咬断丝线,低声啐一口:“谁说的!” 我见她脸上潮红,眼珠微转,露出狡黠的笑,伸手从她手中将绣品抢过来:“它说的!” 龄官慌忙站起来,揉搓着衣襟,脸上一阵燥热:“哪。哪有……娘娘就会说胡话……我……我还要去给娘娘……打水去……!”还未收拾绣布,龄官便挪着脚逃出门。 我一把拽住她:“我本来还想以后要是得了宠,给你赐婚呢,不要就算了!还有,我已经洗漱过了,难道你忘了”龄官脸上越发的燥热。 “娘娘可曾睡下了!” 殿堂献舞(1) 殿堂献舞(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殿堂献舞(2) “娘娘可曾睡下了!” 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正在兴头上的我心里有丝不悦,但是又听得是李公公的声音,便打开门,外面清风而来,让人舒适的温度。 “李公公,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 “摄政王爷请娘娘去玉峰宫……去玉峰宫……献舞!” 献舞?? “可是有什么事?”我竭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一些。 等李安将事情讲完,才知道,竟是夕照的晋王来我朝出使,狂妄至极,殿堂之上讽刺我景天吹嘘人才济济,竟连歌艺舞姬也要比他夕照弱了许多! 故而,顾云天趁机私下让李安来水月宫找我。 想到顾楚年那张如千年寒冰的脸,我牵嘴一笑,实在想不出来他被夕照的王爷激怒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娘娘就请快些梳妆吧,怕是皇上都等不急了!” 只是半盏茶的功夫,我便在龄官的巧手下收拾妥当,刚走出门口,见李安蠕动着嘴唇似想要说些什么。 “李公公,可是有什么话要对絮儿讲?” “娘娘此次可不要出什么岔子,王爷吩咐奴才说这也许是娘娘唯一的机会!” 我点点头,龄官走到门口拽着我的衣袖,似有些担心,我轻轻的拍拍她紧握我衣袂的手背,示意她放松,“放心吧,只是献舞,没有什么问题的!” 当我到了玉峰宫的时候,只见殿堂之端,一白衣男子只顾着和身旁的女子罚酒嬉戏,他怀中的女子,媚如桃花,一袭红纱若隐若现,掩不住身体的凹凸玲珑。撩人的锁骨在宫灯之下,又野性十足,光是这妩媚的身材就让人挪不开眼,果然是尤物。 殿堂之上,四周乐师奏乐,一女子合着乐声,像海浪一样的扭动腹部,脸上如流水一般的欢快,时而优雅,时而/欢快,肌肤凝雪,小腿上银色的小圈上轻晃,铃铛轻碰,发出悦耳的响声,勾人心魄。 异域风情,独领风/骚!难怪顾楚年脸色会如此难堪,只得暗自攥紧了手中的酒杯。 “皇上对本王的舞姬可还满意?”赵邑辰淡笑,将目光锁在顾楚年身上,一脸的挑衅。 乐止,我清楚的看到顾楚年脸上的一丝凝重,只是一瞬又见他的唇边挂着一丝风雅明澈的笑意,举起玉琼佳酿一口饮尽。 我顺着过道缓缓走过,“见过皇上!絮儿来迟了!”我对顾楚年施了一礼,顾云天微微颔首,我心有神会,又对着赵邑辰福了福身子。 “难得晋王千里迢迢,如果絮儿不来,怕是怠慢了王爷,只是絮儿舞技日益生疏,碍了王爷眼就请见谅!” 我微微俯身,赵邑辰难掩眼眸中的惊艳,竟然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似要穿透我脸上的紫纱。 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我大感窘迫,立刻收回目光,此人竟如此失礼,眸光一冷,转过身子,示意乐师奏乐。 伸出素手,手腕上的丝带凌空飞出,缠于梁脊之上,稍稍借力,旋飞于红毯之上,刚才在路上采摘的杨花顺势从长袖之中抛出,半空中飘散出漫天的杨花,倩影掠过,杨花回旋不止,轻盈飘渺。 殿堂献舞(2) 旧情深深(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旧情深深(1) 听得乐声陡然急促,我又凌空而起,杨花多情,飞过红妆,掠过黛眉。长袖如风,清逸飘尘,又荡起杨花的清香,随着我的舞姿翻旋,纤脚点地,杨花又像是闻乐起舞,一止又落。 着地的瞬间,我将力集于足尖,双腿轻弹而起,杨花受风又起,人花合一,丝带飞旋,好似天女散花。 一时间,飞花飘落,卷起涟漪,纵是怎样的千娇百媚,又怎及旋转时微风掀起面纱的一瞬,红毯之上的蛾眉颦颦,朱唇微启,将言而未语,舞步乍移兮,待止而欲飞,眼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皆随着一缕紫色的散风,流光溢彩。 他们大概从未想过我的舞姿竟是如此绝伦,手上的酒盅倾斜,丝毫不自知。 一曲终了,众人似还没有回过神来,没有人喝彩叫好,我站于红毯之上,眼中生媚,含笑看着顾楚年:“絮儿献丑了” 顾楚年一接触到我的目光才发觉自己失态,讪讪的才将手中酒盅放下。 突然一人如箭一般飞身上前,呼的一声,有一阵清风拂过我的脸,脸上的面纱被他揭开了,那一瞬间,天地间似乎安静了下来,我惊慌失措,难以置信,揭我面纱之人竟然是夕照的晋王,赵邑辰! “你……你……你是谁?”我从他那双漆黑惊愕的眼瞳中看到自己,娉婷妖娆,目光相接,他眼中惊鸿般的动容。 “皇上,本王有个不情之请!”他修长带着薄茧的手,突然抓住我,侧身望向顾楚年。我只觉得手上一阵酸麻,想从他的手中挣脱,但他的禁锢如天罗地网,难以挣脱。 “大胆,你可知道她是谁!”一声凌厉的声音传来,我侧头看他,是林睿?我有些慌神,俊雅温润如他,此时竟有战场上金戈铁马的霸气和威严。 两国的侍卫立刻蜂拥上前,摆出一副搏杀的状态。 其他的臣子,一时须臾,似还未能从刚才的思绪飘渺中换转到如今的剑拔弩张,一双双惊骇的眼睛盯着我,似不相信刚才为他们献舞之人竟然是他们最尊贵的皇后。 顾楚年淡然一笑,“晋王可要注意分寸,朕的皇后,可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他抽身而出,信步走上台阶,从赵邑辰的手中拽过我的手,将我拉入怀中。 赵邑辰因为惊讶,松开了拉住我的手,“她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会是你的皇后?” 我低呼一声,便落入顾楚年的怀里,他的胸膛宽阔而厚实,让我有一种安心。可是赵邑辰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见过和自己长得相似的女子,我脑中一片混乱,但几乎敢肯定他见的那个女子便是顾楚年口中的沐儿,她果然是死了! “看来晋王还不知道她就是朕的皇后。”顾楚年眉头深皱,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眼中的仇恨,如果可以化成飞箭,恐怕早就将赵邑辰射的万箭穿心了。 “他当然是朕的皇后,莫非你以为她是被你害死的沐儿!”他的手臂又稍一用力,将我禁锢了几分,眼眸中的的怒火像是要嘭的喷薄而出。 旧情深深(1) 旧情深深(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旧情深深(2) “你,……不……不是……”赵邑辰呆怔了下,似还无法将此事的事情理顺。 “朕累了,我们走,皇叔,你留下陪晋王。”顾楚年拉着我的手径直走出宫外。 我望着他,身子像是抽离了灵魂,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出宫外。 四月的风,到了晚上,还有些冰冷,我瞪大着眼,似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竟然牵着我的手堂而皇之的离开晚宴,从指间传来的他温热的体温,让我又不得不相信,拉着自己手的人真是的顾楚年么?是那个看到我就脸若寒冰的顾楚年么? 雾蒙蒙的水汽笼着宫墙,楼阁,冷风吹得长袖轻舞,一路上我的眼睛都未离开过顾楚年的脸,只怔怔的看着他,心跳却快如战鼓。 他的脸上依然带着怒气,但怒气中带着缠缠的柔绵,暖意将我整个手掌包围,所谓十指连心,心里也是暖烘烘的。 从玉峰宫到未央,一路上很远,开花时节将过,只落得一地缤纷,漫天飘散的花瓣,落地无声。 “你知道沐儿吗?你真的和她好像。”他侧身回望着我,眼眸深处漾起涟漪,声调依然平稳。 我的夫君对着我说自己和他心底之人相似,我苦涩一笑,将失落掩藏于心。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侧脸,“可是为何你不是她?为何你是柳家之人!”他眼眸中饱含着不可思议的深情,那样强烈而真挚,可是为何又夹着一种浓郁的痛楚和厌恶。 淡然的语气,被黑夜扯得悠远绵长,散出一丝异样的氛围。 我跌进他的眸子里,看到他眼里倒影着我的影子,只是顾楚年你可知道,我不是沐儿啊,我不是你的沐儿啊! 他两只手握着我垂下的手臂,轻轻一吻,落在我的额头上,又紧紧的将我涌入怀里,我木然的趴在他的肩上,内心百感交集,我亦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于他,而我也不擅长。 只是他此时真的能分得清谁是谁么?他此时对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是来自于那个和我长得相像的女子么? 一缕冰凉滴落于我的衣衫,沁凉入心。 头顶传来他低缓的声音:“不管你是顾云天的人还是母后的人,都不要离开朕!”他的声音含着浓浓的祈求,像是一个溺水的孩子要抓住救命稻草求生的渴望。 “皇上!”我轻喃出声,心中泛起阵阵伤感,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入我的心上,苦涩如药,他的眼中只把我当成那个我不曾见过的的替身。 而他要求我留下,是因为他还未从失去她的伤痛中走出来,今日被赵邑辰一激,那种心底里埋藏的爱恋便都转到我身上来了。 他的柔情不是对自己,是对那个死去的和我长着一样的脸的人,他根本就不在乎此时他面前的人是谁,他在意的只是这具他记忆中的空壳,那一切都和我是不是柳絮毫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臣妾不是摄政王……”我的心不由地掠过一抹轻颤,抽身离开他的身子,我知道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和顾云天有着某种关联,而他也从未相信过我。 旧情深深(2) 旧情深深(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旧情深深(3) “朕知道,朕都知道!”他突然打断我,将我刚要说的话,堵了回去,不让我继续说下去。 我内心百感交集,顾楚年你可曾望见我心里的落寞,我不说你又怎么会知道?你又怎会明白我只是感念他的赎僧恩! 他放开我,伸手拂过我额上被风吹散的头发,目光闪烁着无限的柔情,却又缓缓的闭上眼,冷笑一声,带着无尽的疼苦说道:“可是你为何姓柳?” 我紧张的望了望他,吞了吞喉咙,轻声的说道:“皇上,我……” “以后朕一定会补偿你,不要再让朕失去你了好吗?” 我的身体僵住,呵,他依然分不清我到底是谁,顾楚年你可知道,从来都不是我要失去你! 那夜你让我跪于石阶之上,我便做了决定,人怎会不怕死。 棋盘上的棋子,无论哪一种命运都是别人赐予的,只是布局之人才能掌控,顾楚年,你可知道,我亦然和你相同,不甘做被控之人! 其实我早该知道,他给我机会选择和爱情相关,却是关乎苏沐。 我的选择与爱情无关,只和生死相关。 他是我的夫君,是我这个世上唯一能陪自己老去的人,还因我怕他,因为他随时可以主宰我的生死!只是他口中的这种白首之约又是否靠得住? 未来之事,不可预料,只是这却是我能选择的唯一。 我吸了一口凉气,朝他点点头,轻轻的将话语逸出:“皇上可曾记得给臣妾带的话,白掌怕寒,怎能离炭!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定然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他浅浅一笑,伸手握住我的手,轻轻相握,明显的轻颤:“今后你便是朕的女人,只许陪着朕一人!” 你便是朕的女人,只许陪着朕一人,简单的一句话,掀起千层浪,触动我心底的酸楚,百般的滋味纠结在一起。 我望向他,片刻僵持沉寂:“臣妾也定当和皇上同生共死,皇上想做执棋之人,臣妾也亦然”。 他身子一顿,四目相对,各自失神,夜静静的,顾楚年很久都不说话,终于他叹一口气:“回去吧!”,随即起身,拂落一身残花碎瓣。 他如刚才一样牵着我的手,沿途只有我们两人的脚步声,凉风吹得我的头脑丝丝清醒。 我低头凝望他,他的脸上皮肤白皙,浓眉飞扬,深目薄唇,目光温和而专注,其实我很想知道那个“她”怎么死的,怎么会和赵邑辰扯上关系。 但是终究没有问出口来,我是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平常的女人,无关乎爱与不爱,光是自己夫君对另外一个女人保留着那样浓烈的记忆也会让我生出一丝妒忌,同时我亦不想再在他的面前提起他的伤心之事。 只是今日之后,他又还是否记得他刚才所说…… 点点的暖意从我掌心透来,手稍稍一紧,也握住他的手。 也许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猜忌,没有那么多隐藏在自己心中不为人知的想法,不是这景天的帝王帝后,或许我们也能坦诚以待,相敬如宾,成为读书人口中的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旧情深深(3) 物是人非(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物是人非(1) 一路上我们都不曾说一句话,顾楚年牵着我的手朝未央宫走去。 冬去春来,那时的情景已然全非,行走在沁凉的回廊上,放眼漫天飘舞的杨花,月光点点之下,被无端的凉风吹得一片烂漫,只是这深宫后院,竟如此寂静。 未央宫大门紧闭,在廊檐上的宫灯下映出绯红,我嘴角微牵,笑意渐浓:“皇上怎么忘了,臣妾住在水月宫宫,都已经亥时了,丫头们也睡下了,还是明天再回未央宫吧!” 次日我便由太监总管李安领入未央宫,未央宫内残花纷落如雨,想起那日大婚,竟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只是对于两个都想重新开始的人来说,过去的事情记得太多,反而无益。 宫门口徘徊着几位年纪稍轻的小姑娘,和龄官香儿相比少了些清澈水灵,一双双迥然的眼珠随着我的身影而动。 推开门一股陈旧的味道,似好久不曾住人,这个地方就是景天最高贵的女人住的地方,其实也并没有不同,没有人的时候一样冷清,甚至连冷宫也是不如的。 嘭的一声,一阵碎瓷声响,那打碎瓷器的小丫头,俯跪于地上,她将头埋得极低,手掌撑地,浑身发抖,吓得连话也不敢说。 “起来吧!”我无奈,看了看青石地上的碎瓷,“龄官扶她扶起来!” 那丫头以为我是要处罚于她,死活不起来,一直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家里还指望着奴婢,求娘娘饶了奴婢!” 我看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宫女,又只能无好气的幽笑道:“还起来将这碎瓷收拾了,难道是等着本宫来清扫!” 龄官忍俊不禁,虽掩住唇,却仍是扑哧笑出声来,将小丫头拉起,众侍婢手忙脚乱上前才将碎瓷扫起。 我从手上摘下一枚翡翠玉镯,虽是不值钱,但是却是我平常带的,交给李公公:“以后还要仰仗公公!” 李安脸上的神色一窒,惊恐的跪下:“娘娘赏赐,老奴无功不敢私拿” 我看他弓着身子,及其卑谦,我伸手将他扶起,摊开他的手掌,将镯子放入他的手上:“本宫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有劳公公!” 送李安离开之后,我坐于圆石小凳上,院中随着春的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云散雾开,袅袅飞花轻似梦,轻风拂面,吹的人昏昏欲睡,我单手撑着额头看书,不久就觉得乏了,刚刚恹恹阖眼,从肩上传来一阵轻拍:“娘娘,这么快就又想睡了?怕是不能睡吧!” 我顺着香儿的目光,看到外面一群女子相约而至,看一眼她们的装扮,我便知道他们便是后宫的妃嫔。 心头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捏住,喉间发紧,我怎会将他的这群美艳娇娥给忘记了! 一抹熟悉的身影晃过,是她,林梦书,她还是穿的一身白色的长裙,在那群女子中鹤立鸡群,只是远远的一眼便无法忽视她的那分淡然的傲气。 物是人非(1) 物是人非(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物是人非(2)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臣妾恭贺娘娘入主未央!”声音都是清一色的清脆,宛若黄莺出谷,清晰悦耳。 消息传的可真快,我才刚回未央宫半个时辰不到竟然就有人来请安来了! “淑妃为何不来请安?” 一淡绛纱衫的女子仰着头,抢先回答道:“淑妃怀有身孕,恐有不便!” “原来如此!”我闲坐端端,浅浅一笑,“你是哪宫的主子!” 她略微的抬了眼角,胆子越发的大了:“臣妾是堇璃宫的常在,华萱!” “倒是个标致的丫头!”我淡淡扫她一眼,颔首微笑。 啪的一声,我将茶杯置于桌上,杯中的水漾出,将纸染了一片,陡然沉下脸来:“有孕在身?一个小小的淑妃就敢把本宫放在眼里!这后宫到底有没有规矩!”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堂前鸦雀无声,不知为何我会突然生出怒意,皆垂首噤声,跪于地上。 我冷眼看着跪在地上这群女人,今日不过是敲山震虎,给她们一丝提醒,从此以后,再不允这后宫中有人敢藐视我的威仪,忤逆我的意愿!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龄官终究是忍不住了。“娘娘,各宫的主子娇生惯养,怕是跪的太久……” 我瞪她一眼,也不开口,任由各宫的妃嫔继续跪着,今日罚跪是我故意为之,我要让他们明明白白的知道谁才是这后宫之主。 一个小小的常在,竟也敢把她当主子似的奉承巴结! 我只顾懒坐着,直到她们额头略微的沁出薄汗,才懒洋洋的让她们起身。 “林贤妃,你留下!” 林梦书略微的驻足,身子有些微颤,转过身来,目光很平静,简略的回道:“是!” “坐下吧!”我一挥手,见她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身子怎么这般弱,待会龄官你去吩咐太医送些补品去丽景轩!” “谢娘娘!”她浅浅的答道,不低不高,不急不缓,还是如之前的清傲。 “这是御膳房今天刚做的桂花糕,尝一尝!” 林梦书纤细的手指抚上小腹,我的眼睛落入那一丝细微的动作中……她……莫非纪芸说的便是她,她也怀孕了! “臣妾不吃桂花糕!” 我看她小心翼翼,微微牵动唇角,“是不吃?还是不敢?” “臣妾不敢!”一瞬间,林梦书才发觉自己失言,面如土色,慌忙起身低头伏跪。 这后宫中的女人果然都是胆颤心惊的,就连一直清高的林贤妃为了保住腹中的胎儿也愿意屈尊降贵,多少又让我一阵感伤。 我起身将她扶起:“本宫若是想要加害与你,定然不会大张旗鼓!本宫只是觉得这皇宫中再也没有你这样孤傲的女子了!” 孤傲,不知道为何说这个词的时候,我又想起那日她如章鱼似的黏在林睿的身上,这个女子怕是只有面对最亲之人才会表现出自己最天真的那面吧。 跪在地上的林贤妃却是一丝警惕也没有放松,眼中闪烁,脸色青白,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才去拿盘中的糕点。 物是人非(2) 以牙还牙(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以牙还牙(1) 我垂眸看她:“林家世代贤良忠厚,本宫想林将军的女儿也定然不会相差太多!” “谢皇后娘娘赞赏!”她手中一抖,连声音也有些颤抖。 “贤妃和皇上自小相识?” 贤妃倾咳一声,抿紧双唇,恭敬的点点头,清辉之下的林梦书,周身散出恬淡的气息。 我眯起双眼,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可曾听到过叫沐儿的女子?” 听我一问,惊得她抬头,眼中有些淡淡的情愫,“臣妾偶听皇上提起,只知道那苏姑娘几年前因为先皇赐婚的事情在太清池投湖自尽了!” 我的心忽地揪住,“你可见过她?” “不曾见过,那几年哥哥在外,臣妾身子又弱,不常进宫!”话刚说完,便又不住的咳, 赐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么先皇给苏沐赐婚的人便应该是赵邑辰,莫非这个苏姑娘的心上人便是顾楚年? 我牵动嘴唇,还想问些什么,张张嘴,又将喉间的话吞回,我想我大可不必再去求证些什么了,因为不管怎样,从此以后,这个皇宫中都再没有苏沐! 林梦书走的时候我让她经常来走动,她虽是高傲,但是也是至情至性,见我没有敌意,也便欣然同意。 我静静的坐在院子里,享受着春日的阳光,虽对苏沐不能释怀,但若换着是我,我定然是没有她般决绝,去选择死亡,因为我耻于用死亡来抗争和改变! 任何事情和生命相比都卑微如尘,只是活着的人才有资格才能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也正是如此,所以我选择了顾楚年,而不是顾云天,只是幸好他也给了我机会选择他。 不是因为他们身份的差别,只因为顾楚年是我的夫君,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而顾云天,无论我怎样挣扎,我都仅仅是他手中的棋子,所以顾楚年是我唯一的选择! 不管最后这种选择可靠还是不可靠,结局如何,我都要堵上一把,正如顾楚年当日所说胜即生,败则亡! 我怔怔的看着案前染上茶渍的宣纸,脑中涌现出一个想法,勾嘴一笑:“龄官,让御膳房熬两盅上好的血燕,就说本宫一个时辰之后就要!” “娘娘,这血燕……!” “没事,你先去吩咐吧!” 春日的风景总是赏心悦目的,碧水映日,袅袅烟波,池绕曲桥,阳光缓缓的在整个皇宫中弥漫。 刚走进承恩殿,茜雪和碧痕从房间出来,见着是我,讶然的望着我,似不敢相信,随后惊恐的马上跪下。 “你家主子可在?” “主……主子……”两个人被我一喝,愈发的慌乱,脸色苍白。 “怎么?你家主子病得不轻啊,怎么没叫太医?” “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茜雪伸手一张,将我堵在门口,略微有些害怕。 我勾嘴一笑,这丫头也算不错还是个护主的,这纪芸可真是好命。 “香儿,给本宫拖开!”犀利之光扫过她。 里面一股有气无力的喊道:“茜雪不得无礼!” 以牙还牙(1) 以牙还牙(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以牙还牙(2) 听到记芸的声音,茜雪才放下手臂来,我推门而入,目光含笑。 纪芸芸躺在□□,见我进来,气若游丝的想起身,茜雪急忙上去将她扶起来,倚靠在床沿。 我含笑盯了她许久,见她面肌肤雪白,唇若涂脂,气色红润,哪里有半分病弱膏肓的地步。 纪芸被我看得有些慌乱,依旧仰着头傲慢却又楚楚可怜的说道:“臣妾昨日偶感风寒,今天不能去未央……” 我盯着纪芸看了一会,带着慵懒又淡然的语调,挑眉道:“哦,是么?这请安的事情不请也罢,只不过淑妃现在有孕在身,你说要是这孩子生下来,本宫在这后宫中还有地位可言么?” 我轻佻嘴角,懒散的伸出食指在纪芸腹部之上绕了两圈。 瞬间纪芸的脸上便煞白一片,惊出冷汗,初时的傲慢已全然不见,看着她惊慌的表情,我很是满意,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快乐。 “龄官,把燕窝端上来”话未说完,这纪芸便连着锦被将我推开:“你不能如此对我,我要见皇上,这是皇上的孩子,你胆敢毒杀皇子,我要见皇上” 看她中气十足的样子,一点生病的迹象,否则怎么还能这般牙尖嘴利。 我嘴角微咧,露齿一笑,看穿她的把戏:“怎么淑妃这会没病了?还想嫁祸本宫?上次诬陷龄官偷了你的绿如意?怎么这次要变本加厉说本宫要毒害你肚中的孩儿不成?” “柳絮,你这贱人,本宫要见皇上!纪芸从□□蹿下,俨然变了个人,先前假装的的羸弱不攻自破,此时眼里满是仇恨的杀气。 “龄官,把燕窝拿过来,让淑妃娘娘喝下!” “我不要……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吃……” 若是平时,我定然不会如此狠心,但是此时看着慌乱的纪芸,只觉得好笑:“淑妃还是喝下吧,你不喝孩子也得喝!” 纪芸想夺门而逃,却被小喜子拦住了出口。 我侧身坐于案前,摆弄着盘中的樱桃,“今日谁胆敢出承恩殿半步,本宫定让她生不如死!” 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纪芸这一刻对这个盛气凌人的我竟然起了细微的颤瑟,站在朱门处,惊恐的看着我。 “怎么,怕了,本宫给你机会让你先选,一盅加了东西,另一中没加,本宫给你次机会,让你先选。” “娘娘饶了主子吧,主子已经知罪,饶了主子吧!”茜雪和碧痕伏跪于地上,不住的磕头。 我垂眸一笑,看着三魂丢了两魂的纪芸,嫣然浅笑:“本宫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你家主子三番五次来侮辱本宫,早就该死!” 更何况,愚蠢的女人便更该死! 她踌躇了片刻,终是缓缓的挪动脚步,坐于我的对面,伸出手尚未碰到细白的瓷,便又缩了回去,抬头看我一眼,战战兢兢伸手去端右边的一盅,手刚碰到,便止不住的抖动,不敢再拿。 “怎么,淑妃看起来不知道要哪一盅,要不本宫先选!”说着我便伸出手去,还未碰到瓷盅,眼尖的纪芸立刻一把抢了过去。 我勾嘴一笑,一早就料到无论我去拿哪一碗,这个纪芸便一定会抢过去,纪芸的小心思,如何不知,在她认为我选的定然是无毒的,所以我的手指快要碰到时一瞬间的停顿,瓷盅便被她抢了去。 以牙还牙(2) 以牙还牙(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以牙还牙(3) 纪芸看着桔黄色的血燕,一双锐冷的眼睛怨恨的看着我,端起瓷盅仰头一饮而尽。 我慢调丝理的拿起白勺,轻啄一口,一丝甜味沁入蓓蕾。微微一笑:“淑妃喝得这么快,难怪没发现你手中的血燕中没加冰糖,本宫说过只有一碗加了冰糖,要你先挑的,可惜啊,可惜!” 我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入纪芸的耳中,纪芸脸色阵阵青白,只恨恨的看着我,冷光四溢, 我起身,站于她面前,动了动唇,轻笑一声,“淑妃你胆子可不小!皇宫中的规矩你可学过?若是不懂,明日本宫让嬷嬷过来单独教你!” 纪芸周身一震,骇然抬头望我,颤声说道:“臣妾明白!” “今日本宫只是给你个教训,以后若是再犯就不是今日这般容易了!”我的声音虽然轻柔,却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还带着一丝警告。 并不是我柳絮不留情面,想当日我在水月宫,尚未去除皇后封号,她就胆敢来我门前挑/衅!后位?光是她是纪擎苍的女儿,这一条,就注定她是痴心妄想! “怎么说也是纪将军的女儿,本宫也不想和你过不去,若你以后还胆敢妄想别的什么东西,就别怪本宫不像这次这么客气了!” 身后的纪芸一张脸上因为怒意而涨红得有些狰狞,还没等我走远,啪的一声,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这几日,顾楚年赏赐的东西惊人煊赫,金银珠宝,布匹锦衣更是令人目不暇接,满屋子的珠翠,这样奢华的铺排也向所有人表明了这个在冷宫呆过几个月的皇后此时是多么受到皇上的恩宠。 就连之前我托龄官拿出宫典卖的东西也都拿回来放于铆钉铁箱之内,我拿起凤钗在手中细细的把玩,不知是谁说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果真时间是能改变一切的。 龄官悠然抬目,一双眼睛望着我,我淡淡抬眸含笑将那只凤钗递给龄官:“给本宫带上吧!” 看见镜中的自己眉目沉静,笑意雍容:“从此以后本宫会每天都将凤钗带上,绝不退让!” 这话既是说给龄官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一丝淡淡的疼痛,犹如被钝刀捅了一刀,虽没有出血,却在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 这段姻缘,将我一生都扭转,从此我便再不是柳絮,以后我便是景天的皇后! 他若不离我便不弃。 刚用过晚膳,龄官就又端来甜点:“娘娘,皇上都赏赐了这么多东西,看来对娘娘很是喜欢。” “多事!” 被龄官一说,我便静不下心来,丢下手中的书卷:“算了,还是把这莲子羹撤走吧,不喜欢它的苦味!” 龄官娇俏一笑,将桌子上的莲子羹放入托盘,忽然一抹异香萦绕在鼻间,我只觉得眼神朦胧,昏昏欲睡! 使劲的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好奇怪,我眼眸处龄官身子竟站也站不稳,随即倒在地上,纹丝不动,可是她手中的莲子竟被来人半空接住放置于木案之上。 我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得双肩被人紧扣,身子凌空悬起,耳边尽是猎猎风声,接着又像是被人拦腰折断了一般。 以牙还牙(3) 被他掳走(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被他掳走(1) 接着又像是被人拦腰折断了一般,只听得笃笃的马蹄声。 我用尽全力,四肢却没有半分力气,连眼眸都睁不开,只有急促的跳跃声,接着连最后一丝知觉和声音都消失了。 这肯定是在做梦,一场噩梦。 因为没有谁敢这么大胆,敢在未央宫公然将景天的皇后活生生的掳走。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一阵雨打窗帘的声音,像是动听的乐章传入我的耳中,我觉得自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死而复生之感,脑袋疼痛欲裂睁开眼在房内绕了一圈,古色古香的屋子,沁人心脾的松香,眉微微的蹙起,我这是在哪? 我想要动,可是浑身似散了架一般,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屋子还有人的声音在交谈,若是我没混淆听错,门外那人说的是:“这是王爷吩咐的!” 接着便是一道动听的女子的声音:“王爷吩咐的?王爷是不是看上她了?可不要忘了她是景天的皇后……” 我茫然的看着这屋子,脑袋里想起昨夜之事,我和龄官定是中了迷香! 砰然一声巨响,有人推门而入,刺目的光线几乎让我睁不开眼来,心中骇然一跳,赶紧将眼睛闭上,生怕被他们发现我已经醒来。 “奴才不知,只知道听王爷吩咐!” “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怎样的花容月貌,生的这般狐媚!” 说着一阵清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便停止了,我躺在床/上似睡着了 “浅一,你说是她美还是我美?”我虽是闭着眼睛,但是依然能感觉出这个女子灼灼的的目光,此时她定然是在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否则我身上怎会有一种触电般的流窜。 “自然是……”男子说话断断续续,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个蠢夫,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她的声音陡然增大,虽是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听在耳中只觉得诸多怨气。 “王爷出去办事,中午回来!” 接着我便听到脚步声离我远去,我睁开眼,只见一袭青衫背影,陌生得很,他是谁? 我起身,蹑手蹑脚的下床,本想开门看看外边的情况,白纱窗下,挺立的背影让我心中一惊,又回床/上躺下。 不知又过了多久,只听外面铿锵有力的声音极其恭敬的说道:“参见王爷!” 接着楠木门被轻轻推开,一阵风吹起,我睁开眼,想将绑架我的人看清楚。 我瞪大着眼,一张邪魅的脸,背着光,原来是他!真的是他! 我早该想到是他,除了他还有谁有这般狂妄至极! “好久不见,柳皇后!”他平静的语气充满着笑意,缓缓朝我靠近。 “是你?” 我压住自己跳得急迫的心跳:“晋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开掳劫本宫!” 赵邑辰像是没有听到我说话一般,笑盈盈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早饿了,不曾想说话还这般有威仪!” 我抬头,只见两名女子灵巧的将饭菜放于木桌上,飘来的饭香陡然令我才觉得肚子好像真的饿了 我恨恨的对上见他眼中的笑意,放下心里的戒备,撑起身子,从床/上下来。 被他掳走(1) 被人掳走(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被人掳走(2) 木桌上只三菜一汤,非常的精致,菜肴一荤两素,色彩搭配得宜,我咽了咽口水,赵邑辰浅浅一笑,一挥手丫头们递上碗筷。 “怎么,看到这么精致的菜肴,柳姑娘也不问问菜名?”赵邑辰脸上挂着暧昧十足的戏谑。 我的筷子刚触碰到其中的一道菜,手中稍一停顿,夹到自己碗里:“就算本宫不问,王爷也一定会卖弄的!更何况饭菜只是填饱肚子,菜名一点也不重要” 哈哈,他朗声笑道:“有趣,有趣,我就喜欢聪慧的女子!” “不过这道汤却是我亲手为姑娘做的!”说罢赵邑辰拿起汤勺盛了一勺给我。 晶莹剔透的白瓷碗里碧绿的清汤中浮着几颗殷红的樱桃,又飘着几丝粉白的花瓣,衬着细细的絮状物,汤中三色辉映,鲜艳夺目,看得我也是一阵欢喜。 拿起手中的汤匙:“这汤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颜色搭配的不错,又素得很,没见特别之处!” 我不以为意的尝了一口,啊的叫了一声,这汤怎么这个奇怪,汤入吼,带着淡淡的荷叶清香,那细细的絮状之物,竟然是竹笋切丝而成,樱桃香甜,三味合一,只是那樱桃中似还包裹着它物。 我细细的咀嚼,却是尝不出味来,又舀了一颗,放入嘴中,闭了眼口中慢慢的品味,还是不知道这樱桃中灌的是什么。 便扬起嘴角,不屑的说道:“一个汤而已,晋王也弄得这般暴殄天物!”脸上不忿,心中却是惊奇这赵邑辰堂堂一个晋王,没想到对美食却有如此工艺。 赵邑辰一挥扇子,风流倜傥,嘴角浅笑,我眼帘一阵涣散,见他面若冠玉,一双眼挑得恰到好处:“怎么堂堂柳皇后竟然会觉得连只斑鸠也是暴殄天物?” 我被他这么一说,才知道这樱桃之中的碎肉竟是斑鸠肉,脸涨的彤红,一抬头就瞥见站于赵邑辰身后的女子柳眉倒竖,冷冷的的瞪着自己,我莫名其妙的瞧着她怒不可遏的样子,心里好生奇怪,这个女人怎么会用这种敌视的眼光看我。 我细细一看,原来是她,那日在殿堂之上,坐于赵邑辰怀中的妖娆女子!难怪! “这道汤我可是花了许多心思的,你猜猜这道汤的名字?”看着他眼中诡异的笑意,我被他看得不自然,摇摇头:“不知道!” “这汤我也尚未取名字,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呢?他的目光熠熠锋芒,似要穿透自己的面孔。 “好逑汤!”我头脑中如闪电一般晃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赵邑辰捂着肚子,哈哈哈大笑,倜傥道:“果然好名字,竹荷青君子,淑女君子逑!果然是应汤得很!” 见他眼中得逞的笑意,我冷冷一瞥:“本宫已经嫁作人妇,这汤,本宫怕是没有口福!”固执的将手中的瓷碗置于身侧,再也不肯尝一口。 “我想要的,就一定跑不掉!”他冷冷一笑:“顾楚年竟会如此艳福……” 被人掳走(2) 胭脂乱情(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胭脂乱情(1)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目光如芒,仿佛一只打量着猎物的狼。 忽然听他提及顾楚年,我一时错愕,顾楚年如今知道自己被人劫走了么?龄官醒了定然会报告给他,只是她又如何得知自己在哪里呢? 他探起身子,手在我脸上摩挲,我心中一惊,抽身后退,呵斥道:“晋王,请你自重!” 赵邑成讪讪的放下手,那双灼灼的目光却毫无收敛:“你和苏沐果然是有些差别的,只是我次见到苏沐竟然分不清楚她和你来!以为她便是你” 次见到苏沐竟然分不清楚她和你来,以为她便是你!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赵邑辰他认识自己? 可是我从未出过临安,他又怎会认识我? “不知所谓!” 他神色平常,看不出情绪,温柔一笑,又转过身去:“多儿,去本王房里将画拿来!” 我在他的目光下,盯得手足无措,心底涌起一阵难以忍受的不适,惶惶的避开他的目光。 “无论是权势还是地位,顾楚年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就算你嫁作人妇,我也不介意!” 窗外落絮无声,只是光影如幻,我手心上传来丝丝冷汗,心下更有着惊慌和不知所措。 堂堂夕照的晋王,说出如此真挚的爱慕,我想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她都应是骄傲虚荣的吧,可是为何自己反而像是被他抓住了死穴一般,此怅然若失! “说够了吧!本宫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吵闹!” 赵邑辰收起扇子,轻搁我正要夹菜的竹筷:“感情之事,强求不得,但是我刚才不是和你相谈甚欢么?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答应!” 我抬着头正想把他的话咽回去,一声声音适时传来:“王爷,你要的画拿来了!” 心中的那丝好奇和虚荣促使我朝展开的画卷看去,他……他怎会有三年前红衣为我画的画! 画中的少女,身上一袭紫色衣袍上绣着一只偌大的蝴蝶,振翅欲飞,颈项微敞,腰间一条淡蓝色的软纱,将身体修饰得窈窕纤细,腾空而起,单脚点地,衣衫波光流动,竟像是在凌空跳舞一般。 我清楚的记得那副画,掌柜送衣服来时连画也是送回的,可是这张画又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我呆呆的望着这幅画,只觉得脑袋中空晃晃的,看着画中的女子出神。 “怎么不认得自己了?” 我回神过来,不对!这画中的宣纸洁白干净,墨香浓郁,应该是画成不久。 “你怎么会有这幅画?”我喃喃的开口,惊讶的望着赵邑成。 “三年前,本王在一间成衣店无意间看到,觉得画中的女子国色天资,风雅犹绝,又觉得这画画之人有几分造诣,就想把画买下来。” 我咬唇不动,不愿在他面前流露出半分感动,颈项上传来他呼吸而出的热气,又听他继续说道:“一个青衣女子也在店中,和画中人一模一样,我当时以为那画中之人便是你,就派人跟着她,知道了她的身份,便向皇上请婚了!只是……她后来……溺水身亡了。” 胭脂乱情(1) 胭脂乱情(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胭脂乱情(2) 他的手抚过我的脸颊,同时低头吻下我微启的朱唇,轻柔小心。 我闭上眼,脑中一片空白,不敢再听下去,不敢去想,可是耳中却不断想起林梦书对我说的话,可他却说的这般轻松,难道他没有丝毫内疚,他不知苏沐是因他而死,他难道不知道苏沐是因不愿被赐婚于他才投池自尽的么。 苏沐的死,在他口中变成多简单的一句话,溺水而亡! 我脑袋中轰然闪过当年的画面,原来那日,我惊见的青衣女子,竟然就是苏沐,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我冷冷一笑,她便是苏沐,难怪我当时看到她会觉得有些奇怪,竟不知她竟和长得我一模一样! 心中突然有个声音兀自响起,不会的,不会的。 这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说的都是假的,苏沐的死原来竟是因我而起,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和我有关,我什么都不知情,怎么会害死苏沐,不是我! 不是! 我木然的摇着头,唇上太过猛烈的感官刺激让我有一瞬间的发愣,而赵邑辰也正看着我,眼中灼亮,我大感窘迫,脸上一阵发热,甚至连整个身子都要烧起来一般,他刚才竟然侵犯了我。 我心中怒火升起,猛地一把推开他,不假思索的举起手掌,狠狠的打在他的脸上,顿时他雪白的脸上冒出深深的五根手指印,大声的骂道:“你混蛋!”我转身冲出门去衣袖一紧,竟被赵邑辰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放本宫走!本宫要回宫!”我使劲全力从他手中拽出衣袖,急奔出门。 手臂上的衣袖被他一扯,嘶的一声,竟被他扯裂一块,瞬间露出一段雪白来。 奔出不过数仗,肩上被人一抓,又腾空而起,又将我掳于房间之内,触底的瞬间,磕得我脚趾生疼,膝盖一曲,便坐于地上,我恨一眼抓住我的侍卫,那侍卫霜雪般孤青的脸,冷漠得像只木头一般站于赵邑辰身侧。 我缓缓咬牙从地上坐起,霍然抬头,赵邑成撑在木塌之上,见我又被抓了回来,俯身大笑,似在嘲笑我翻不出他的五指山:“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放本宫走,你难道不怕顾楚年杀了你么?” 呵,他像是听到一件及其有趣的事情一般,轻笑一声:“你觉得顾楚年找得到你么?就算他认为是我掳走了你,恐怕已经朝南方追去了吧,谅他也想不到,我们现在还在临安!” 我一怔,从容的理好衣带,这个赵邑辰真是狡猾,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顾楚年你一定要找到我。 “说不定你不见了,正好合他的心意!” 我眼底泛过一闪而逝的悲伤,泪水在眼中打着转始终没有滴落,顾楚年你是否真是这样想的么? 如果他不来救自己,那么就算是自己死在这临安城也无人知晓,顾楚年,你会来找我么? 我狠狠的咬紧了唇,随即仰着头,一字一句的道:“你觉得他会容忍下自己皇后被人掳走的耻辱吗?” 胭脂乱情(2) 胭脂乱情(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胭脂乱情(3) 我狠狠的咬紧了唇,随即仰着头,一字一句的道:“你觉得他会容忍下自己皇后被人掳走的耻辱吗?” 赵邑辰摆出一副趣味奕奕的模样将我从头看到脚,“你说是皇后被掳走耻辱呢,还是皇后被失贞更耻辱?” 他说到一半,眼中异芒忽现,抓住我的手腕,讥笑起来:“只是让我意外的是这景天的皇后大婚几个月,手臂上竟然还有守宫砂” 听到他口中的话语,我如被雷电击中,心底发凉,又一股怒火冲上来,堂堂夕照晋王,竟然如此放肆! “放手!再不放手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我面无表情的看他。 他探起身子,用力一扯,我跌入他的怀中,他的手指瘦削,带着薄茧,凉凉的。 这样暧昧的姿势,我很不习惯,抽出手,从他怀中站起。 他亦沉静的看我,良久忽轻慢一笑,起身将我围在木榻之上,“你可不要想着逃跑,就算顾楚年找到你,我也是不会放弃你的!” “你不怕他抓住杀了你?”我见他逼近,忽然一阵寒冷蹿到心底,下意识的身子也开始后退,只是豪无退路,只好咬牙切齿,冷冷的说道。 他沉默片刻,冷笑一声,言语却讽刺万分:“你倒是很相信你的夫君,只可惜他有这个本事么?别说一个小小的景天,就算是我想在夕照称王也无人敢阻!” 看他一副得意和狂妄的样子,我恨恨的看他一眼,紧紧的抿了唇,极力的抑制住心中的羞愤,傲然的道:“住口,我夫君岂是这般无用之人,就凭你刚才公然出口侮辱我的夫君,若是有朝一日,被本宫抓住,本宫定然让你碎尸万段!” “你好大的口气!当真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他眼中含着一丝杀意,将我驱在椅子之上,禁锢得难以挣脱,离我只有几寸之遥,猛地捏住我的下颚,接着肆无忌惮的大笑。 “你看我柳絮可是贪生怕死之人!”他狠狠的扼住我的下巴,眼神似要将我活活吞噬。 “是吗?那就试试看!”他神色张狂,唇几乎又要落入我的脸庞,脸上那种玩猥的目光使我在也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在腰间摸索着,握紧腰间的匕首,剑刃银光撩动,手中的匕首已经直指他的心脏处。 “赵邑辰,你要是敢再上前一分,我便杀了你!”我竭力保持镇定,使自己不露出一丝恐惧。 他没有惊慌失措,只是稍微怔了一下:“你以为我会怕么?这么烈的性子,本王更喜欢……” 他伸手握住我手中的匕首,在那瞬间,我有些恍惚,惊慌的放开手,他将我的匕首放于桌上,锋刃上鲜血凌厉。 “怎么担心我受伤?” 他起身,从衣裳上撕下一块锦布,略微的缠上,“记住,你是个在我身上留下印记的女人!”他依然如之前的玩味,意味深长的看我,“若是换了别的女人,我早就让他充入军妓了!” 我跌入木塌之上,坚硬的背椅抵得我后背几欲断裂,连疼痛都不能呼出。 胭脂乱情(3) 城门拦阻(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城门拦阻(1) 他灼灼的盯着我,后眉一挑,似全然不在意他手掌上的伤:“明日我们就启程回夕照!你最好不要想着逃跑!” 到了晚上,被叫着多儿的女子,进来不由分说,胡乱扔给我一套干净的锦布衣衫在床踏之上,我一眼望去就知道那是一件上好的苏绣,虽是没有宫廷中的上乘,却也是市井难买之物。 随后她又命人搬了木桶,倒了热水,冷冷的说了一句:“身为景天的皇后,竟然勾引别国王爷,不知廉耻的贱人!” 我对她得意一笑,原来她冷眼对我,竟是这个原因,我偏要让她自个生闷气。 那女子黛眉微紧,收住唇边的恨意,又将锦布衣衫丢在脚下,踩了几脚,恨恨的看我。 “拿着衣服出什么气,要得到你家王爷的心,你恨我也没用,是你家王爷将我掳了来的!”我对着她的背影讥笑道。 我吃过饭之后我便再没见过赵邑辰,除了在自己的房间之外,我便无处踏脚,刚出房门,他们总是很生冷只说一句话:“王爷吩咐,不许柳姑娘踏出半步房门!” 到第二日一早,我才知道他们的计划,这个赵邑辰果真是心思细腻,摇身一变成了商人人家,只留下六个侍卫打扮成家丁模样,留了两名丫头,又强行给我带上一张软软的人皮面具。 他说,就你这张脸,就算不是皇后也是不安心的。 我鄙夷的看着他,想他堂堂一个王爷竟做出这般不耻之事,和江湖中的汪洋大盗又有什么差别。 掀开车帘,凝望着熟悉的临安道奔驰,马车穿过长长的街道,马蹄声声,直逼临安东门。 他们不是要回去夕照么?夕照明明是西北方向,应该是出北门才对! 我心中一惊,他竟然绕道从东门而出! 他选择回国的路线竟是谁也意想不到的线路,这样就算是顾楚年怀疑是他也定然不会知道他会选择从东门而出,绕过苏州,再回夕照,而他们平常回夕照走的却是潼南一带。 我冷冷一笑,迂回绕道,终是顾楚年再聪明也定然想不到的。 “东门”两个鎏金大字分外耀眼,城门口沾满了侍卫,而且一个个的盘查着出城的车马。 我们的马车也缓缓朝门口走去,我思索着要怎样才能让他们知道我便是被挟持了的皇后。 “主子城门口有人检查”千代吆喝停马,靠近车帘小声的说道。 “浅一,下去问问怎么回事?” 我坐在马车上,便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官爷,这临安城出了什么事情,出城还要这般严密检查” “出城的都要仔细检查!”守城的守卫对着混乱的人群大声喊道,听到浅一询问,一个统领模样的人领着。 两个守卫朝我们走来,上下打量着浅一:“我说,你们是到哪?看你这贼眉鼠眼的,车里都是什么人?” 浅一连忙说道:官爷,我家少爷在临安城做生意,这不刚取了亲,想着也该带回去看看。” 浅一说的非常顺溜,一点也不似那日说话的吞吐,就连奴才那副模样也是模仿得惟妙惟肖。 城门拦阻(1) 城门阻拦(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城门阻拦(2) “车里的人都给我下来,上头下了命令要仔细检查,下来!”侍卫掀开车帘,冷冷的说道。 “这……” 怎么?难道这车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统领模样的人脸上满脸横肉,一副凶狠狂妄。 “不是,不是,我家少爷……”浅一吞吞吐吐,又朝车厢里看来。 “是什么,别说了,给我搜!” “官爷,我家少夫人刚刚新婚,胆子小,可不能惊你们吓!”千代随即伏上他的手:“这是我家夫人的一点心意,给各位官爷点茶钱!” 赵邑辰挨着我放/荡一笑,笑出声来,我剜了他一眼,不理他,又盯了盯说话之人,那人穿一身盔甲,脸上却是阿谀奉承的模样。 车马缓缓而行,终于靠近了城门,这统领收了钱,挥手就想要守门的侍卫放行。 “统领,皇上下了命令,凡是出城的车马和生人都要仔细检查,不能有任何纰漏,否则以玩忽职守论处!”在门口把守的侍卫不理会我们,站在马车边上阻止通行。 “他妈的,老子说的话,你都敢反驳,不想要命了,老子说放行就放行。”年轻的侍卫不管不顾,始终站在马车前:“程统领,末将只知道是皇上吩咐,所有车辆都要仔细盘查!” 我眉头微皱,这守城的侍卫也太过松懈了,心里暗自赞赏真是没想到这景天还有如此忠心和负责的守卫,可偏偏只是个守门的。 “浅一,难得有人这般细致,就让他检查好了!不然到时候真被怀疑了,被人追着就不好了。” 赵邑辰手揽过我的腰,稍稍用力,我便直起身子,他的警告不言而喻!手中的力气加重几分,传来的疼痛让我僵硬的朝那位小侍卫一笑,嘴中却无法说出一个字,这个该死的赵邑辰早在掀开车帘的时候就点了我的哑穴! 我漫不经心的抬起右手,手臂弯曲,靠在车帘处。 “看好了吧!”浅一不耐烦的厉声吼道,放下车链子,驾上马车。 马车行驶,我的手臂靠着窗口,偌大的袖袍被风吹起泛起波浪般的衣纹,很是好看,啪的一声,被掩盖在马蹄声下,车上的人,谁也听不见。 我心头一紧,稳住气息,生怕被赵邑辰看出破绽,刚才问话之时,我趁机将凤钗藏入袖袍之中,为了不让他生疑,一早自己就将手臂弯曲,放于车窗之上,只待有人能够注意到。 赵邑辰侧脸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脸色生冷,他便加重了一分力气,似笑非笑的打量我,灼亮的眼眸紧紧的低着我。 我才惊觉自己走了神,掰开他放入自己腰间的手,伸手指了指我的喉咙,赵邑辰轻轻一点,我咳嗽一声,随即转头,冷冷的说道:“戏演完了,你现在该放心了吧!” 车帘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外面的风声越发的呼啸锐急,速度极块。 算算日子,今天已经是自己被掳走的第四日了,这几日我都温顺沉默,对赵邑辰却是一个字也不说,就算是在去往夕照的途中,除了睡觉便再也没有别的,只是心中越来越沉。 城门阻拦(2) 有人来救(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有人来救(1) 今夜,天纯澈郎朗,微有星辰,微风絮过,带着一股沁人的薄凉,远处燃起一团篝火,一股香喷喷的烤肉扑鼻而来。 我打量着四周,此时只有赵邑辰和两个小丫头,心里想着其他几个应该都去觅食去了。 缓缓的移动着身子,向后挪动,却丝毫看不到赵邑辰嘴角的笑意。 “这种小伎俩,还想跑?”一声响声划破黑暗,穿入我的耳膜。 我怔住,缓缓的抬头望去,只见他一双眸子,清朗如星,恰到好处的上扬,透着一股独特的狂妄,脸上带着放肆的笑意,斑驳的火光之中,明显的嘲弄。 “顾楚年要真喜欢你,恐怕早就派人来找你了,如今都几天了,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还是跟我回夕照吧,我说过,什么都不介意!”他冷漠的话,丝毫不留情面,又低头摆弄手中的食物。 我讪讪的挪动着腿移回火堆旁边,月光透过树枝,撒落地上清冷如霜。 一时间,周围静寂一片,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疼:“就算不顾念夫妻之情,但是他是景天的皇帝,你觉得他咽得下这口气?” 他鄙夷的看着我,“既是毫无夫妻之情,又为何要回去?”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赵邑辰,冷冷的,一字一句的道:“顾楚年亲自将凤印交给我的!” “那又怎样?”他嘴角又勾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将手中烤好的鸡肉撕下一块放于芭蕉叶上递给我,随即连着整个鸡身,朝头顶上扔去。 原来浅一和千代他们都在上面,我真蠢。 “你觉得他……!”他稍一停顿,坐于我身旁,“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若是他对你有一丝情分,你又怎会是处子之身!” “住嘴!”我厉声的喝道,不想他再将原本不堪的事实再次扯出。 突然枝头的树叶在微风中飒飒作响,就连躲在草丛中的蛐蛐也不甘寂寞的互放秋波。 他的眼眸微闭,全身立即紧张起来,像是嗅到一抹危险的气息。 虽还没有见到来人,但是凭着赵邑辰这般小心,却还是被人寻到踪迹,我心中一喜,定是顾楚年派人来救我来了,心口一急,便想大声喊叫。 赵邑辰一身白色的身影恍若一道闪电劈开漆黑的夜,眨眼之间,一条有力的手臂揽过我的腰用力将我提起,我只觉得自己腾空而起,随后落于马背之上,耳边忽然清晰的听到如雨点般急骤的马蹄之声。 赵邑辰回头,脸上染了笑意:“我的王妃,果真有人来救你了!” “救我……!”情急之中,我心中激荡振奋,分不出是欣慰,是酸楚,还是渴盼,大声的呼喊“救我……唔……” 那一群人离我越来越近,借地上的火焰,我扭头去看,一身白袍,是林睿! “救我,林睿!” 突然又从天而降一群黑影,我心中一惊,这么多日,我只见几个人,竟从不知道,他的身边竟有如此多的暗卫! 赵邑辰紧紧的拽着缰绳,将我禁锢在他的怀中,冷冷的说道:“他们来的可真够快的!” 有人来救(1) 有人来救(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有人来救(2) 突然又从天而降一群黑影,我心中一惊,这么多日,我只见几个人,竟从不知道,他的身边竟有如此多的暗卫! 赵邑辰紧紧的拽着缰绳,将我禁锢在他的怀中,冷冷的说道:“他们来的可真够快的!” 驾着马,又沉声到:“千代,浅一,交给你们了!” “是,主子!” 话音刚落,赵邑辰双腿夹紧马腹,大喊一声“驾”,身下的马儿疾奔,我只觉得自己整个血液都在上升,穿过脑门。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赵邑辰,快放我下来!林睿我在这” 林睿一声白衣翩然,衣角翻飞,身下的马儿脚下生风,可是因为暗卫一路阻拦,要冲出突围,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赵邑辰,将皇后放下来!”马背上的林睿袍角飞扬,手中的剑凛冽有力,剑尖出一点寒光,带着凌厉的杀气! 千代腾空而起,手中剑气扩张,手腕轻转,手中的剑闪出道道银光,剑锋如电,稍有不慎,便是血流当场。 我被赵邑辰紧紧的锢在怀中,使劲挣扎,却是不痛不痒,心中虽急,却也只能频频的回头。 “怎么,你这么担心林睿?”赵邑辰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愠怒,不但不怒,只是一脸莫测的神情,“要是顾楚年亲自来了,你是不是现在就从马背上跳下去?” 他双手策马,姿势飘逸,在那么一瞬间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将我蛊惑,我挣脱开他的手,没有呵斥也没有说话。 “赵邑辰!”我看进他的眼眸深处,次温柔的唤他的名字:“你这样强行将我掳去夕照,我只会恨你,根本就不会爱上你,求你了,放我下来!” 他似没听到我说话一般:“我看上的女人,没有谁能拒绝,就算是死也不能!” “不想死就坐稳了!” 他的一条手臂及其自然的从我身前绕过,又落入他的怀中。 “晋王,你胆敢公然掳走景天的皇后!快放下皇后,否则休怪本将军对你不客气!” 说毕剑自手中出来,人又腾空而飞,举着剑刺向赵邑辰,剑还未近赵邑辰的身体,嘭的一声脆响,浅一一个后翻空替赵邑辰阻挡一剑!浅一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腕,鲜血从手腕上渗出,随即两人落于马背之上。 风吹得我双颊生疼,我在马儿疾速的奔跑中回头,心头一震,所战之处,血雨纷纷洒落。 生,死,竟只是瞬息! “你说是浅一能赢还是林睿?本王想就算林睿此时有三头六臂,也不是他们几个的对手,他们可是本王一手培养起来的,至于林睿,也算是救主而亡,你所谓的夫君倒是也会为他分封赐爵,还算不错!” 他的话,冷酷嚣张至极,刺在耳中,寒彻心底,我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浅一受伤之后竟比之前还勇猛,剑气一瞬间便释放出,要置林睿死地的杀气。 天空阳光灿烂,而此时在我的心里却是一片阴寒! 挣扎着身子想要从马背上跳下,可赵邑辰死死的夹住我的身体,让我无从摆动,杂乱的声响中,我捕捉到熟悉的声音。 有人来救(2) 有人来救(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有人来救(3) “赵邑辰,你放了皇后,本将军让你安全回到夕照!” 我难以置信,扭过头,林睿竟又追上来了,驾着一匹神骏非常的白马,来势迅如惊电,疾若御风。 他的语调平淡,长发迎风,明明是温温柔柔的调子,却带着无与伦比的霸气。 “有本事就自己来拿,正好本王也想看看这几年你又长了几分本事!” 赵邑辰冷哼一声,那冷哼中的轻蔑,是全然不在意,一脸戏谑。 两人一左一右并行而列,林睿手中的剑凌空而起,离赵邑辰只有略微几寸,顾及于我,手中的长剑一缓,赵邑辰手中的长剑在他失神的瞬间便以凌厉的姿势划过林睿的手腕。 我心中惊骇,心似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谁都不知道,死亡将以何种姿态降临。 剑光相抵,骤然一道惊电照亮,寒光飞起,一片耀人眼目的光亮,令人睁不开眼,赵邑辰带着我丝毫不觉得累赘,连人带马,快速飞奔。 随着一声裂帛的锐响,赵邑辰的锦衣被一剑划破,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夹裹着猩红的血色,在风中飘飞,我从未见过死亡竟然离自己如此之近,坐在马上再也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真的让他死无葬身。 虽然我恼他身为堂堂夕照晋王,使出这么不光彩的手段将自己掳走,但是终究是一条命啊!脸上也不由得露出担心紧张之色 “看来你还是担心我的!”他森然的靠近我的耳畔,低笑一声:“你看我为了你,连命都不要!是不是爱上我了?”赵邑辰狡黠一笑。 我剜他一眼,“不是!我怕你死在景天!”冷冷的答他,一声回绝。 缠斗良久,双方均是僵持不下,千代和浅一奈何不了林睿,而林睿却终究是不能摆脱他们的纠缠。 如果在这样消耗下去,林睿定然体力不支。 我怔怔的看着,耳边全是兵器碰撞之声,又是一声驾,马儿得令绝尘而去! 千代向林睿扔掷一颗硬物,那硬物着地之后再次腾空而起,炸出一股浓烟,浓烟遇风散开,烟雾四处弥漫。困于层层烟萎中,马儿无法睁眼,横冲直撞。 “林睿!”看着那一团烟雾,我知道,他定然被困其中,大叫一声 听得我唤他,林睿心中一急,大喝一声“畜生!”接着飞身下马,运功而起,他的身影飞在迷烟之上,刚从烟涡冲出,看不清楚周围,便见千代和浅一,皆朝他刺去。 眼看剑光就要刺上他的手臂,衣袖被剑一挑瞬间划破,雾气模糊了我的眼睛,但是还是依稀见到他的手臂被人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他们定是不能活捉他,心里便暗下杀机要将林睿置于死地,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人直逼,下手凶狠不留一丝余力。 接着又是一声”挡“的剑光之声,林睿身子受震,整个身子被震飞出去。 “不要杀他!求你!”我再也忍耐不住,脱口呼道。 赵邑辰的侍卫似没有听到我的请求,他们只听命于他们的主子,出手依旧刀刀致命。 有人来救(3) 性命相拼(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性命相拼(1) 赵邑辰的侍卫似没有听到我的请求,他们只听命于他们的主子,出手依旧刀刀致命。 林睿是来救自己的,自己怎能让他受辱,如他那般骄傲之人,定然是不甘被夕照活捉,更何况他和顾楚年生死相交,定然会以死相搏。 他才二十岁!怎么能因为自己死呢? 烟涡散出林睿冷冷的声音:“堂堂晋王,没想到如此擅长用阴招!” 又是一阵刀光剑影,看得我心惊胆战,对方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加上又是经验十足,纵是林睿武功再高强,以一敌二胜算微乎其微! “赵邑辰,就算本丞相今日以性命相搏,也定然不会让你带走我景天的皇后!”他倔强而固执的声音犹如晨曦破晓,穿过我的心脏。 “赵邑辰,你个疯子!”我在他怀中对他拳打脚踢,却撼动不了他半分。 我低头一看眼前碎石飞溅,凶险异常,心中闪过一丝害怕,狠狠一扭头,刷地拔出腰间的匕首,朝他肩膀刺去,他侧身躲过我手中的匕首,手稍微一松,我整个身子顺势弹飞出去,眼前发黑,全身血脉上冲,心中悲喜莫辩。 不知道该是庆幸自己终于逃脱魔掌,还是该庆幸自己命大,还来不及叫痛,我便顺着山坡翻滚了几圈。 风吹烟散,我此时才看清楚林睿的胸前,手臂,都已经染上大片血迹,他像是一匹被追击的苍狼,拼着全身的力气,垂死挣扎。 看这情形,我们两个人可能一个也跑不掉,自己凭着赵邑成的喜欢倒还有一分存活的机会,但是林睿,看着浅一眼中的寒光,我清晰的知道,他定然必死无疑! 想到此,我胸口一阵热浪袭上,不行,我们谁都不要死! 不能死!绝不能! 眼光所到之处又是刀光剑影,只见林睿纵身一起,拦腰一飞,将我带入半空之中,身上的血迹沾了我一身。 等赵邑辰发现我跳了马反映过来,马儿又行了数仗之外,调转马头,厉声高呼:“林睿,你还是不要垂死挣扎,投降本王,本王可以不杀你,还许诺你一生荣华!” “做梦!”林睿落于马背之上,从口中斩钉截铁的吐出这几个字来。“刚才顾及皇后的安全才没有置你于死地!” “你流了好多血!”我惊呼,百口莫辩的痛处,只换成这句浅问。 他摇摇头,脸色疲惫,但是眉梢狂傲的上扬着:“莫担心,是他们的血!上马!”一抹白色映入我的眼眸,这白马的出现真是有如天助。 赵邑沉锐利的目光划过我的眼睛,他脸色陡然森冷,脸上按捺不住的愤怒和杀意,一字一句的说道:“杀了他” 林睿携着我,一路跌跌撞撞的狂奔,我的耳中只有马蹄声声,狂风呼啸,箭啸逼人,追风像是感知到我们的危险,越发的快速。 “啊!”林睿低吼一声,一只狼牙箭羽射入他的左臂,一个踉跄,扑到我后背,反噬之力让他的身子连着我一沉,似要触地。 我忽然觉得浑身冰冷,全身像是被什么抽走了一般,风清冷,吹乱一头青丝,似也卷起心底一缕莫可名状东西。 性命相拼(1) 性命相拼(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性命相拼(2) 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今天要丧生于此,可意外的是我并没有撞上凹凸的地面,而是跌入一具宽阔的胸膛,随即在草地上翻滚,他身上是淡淡的木兰花夹着血腥,是他的味道,果然就是他的。 身后的身影离我们越来越近,“林睿,你还是放下柳姑娘,本王放你一条生路!” “赵邑辰!你放我们走!”我朝他大声一吼,将手中握着的匕首,置于颈间,冷冷的对峙:“放我们走!” “你不想他死?……你竟然因为一个小小的四品将军而不顾自己性命?我偏要让他死!”他握住手中的弓,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眼睛里夹杂着深深的疼,可是脸上却带着一种嗜血的笑意,似要将我撕裂吞噬。 “杀了他!” “你敢!”我话还未说完,指尖一颤,手中的匕首从我手中脱落,回神过来,只听得一阵掌风,林睿手中似有东西朝赵邑辰的方向掷去,我不置信的睁大眼睛,他手中握着的是我的匕首,可是他并没有朝赵邑辰射去,他竟用声东击西! 我只觉得身子一紧,旋即又腾起,就被林睿带入半空之中,紧紧的挟制在他胸前。 寒光利剑,从浅一身边晃过,浅一还未从赵邑辰身上转过视线,林睿携着我越过他,安然落于他身后的追风背上。 “林睿,你怎样了?” “别管了,快!我们不能停下,将缰绳握紧!”他依靠在我身上,将匕首递给我,我插入腰间。 可是,我不会骑马啊! 林睿此时根本就没想过我是否会骑马,眼中不曾在我身上停留过半瞬,没有注意到我的犹豫,我一咬牙,惊慌失措的握着他递于我手上的缰绳。 他撑起身子,闭眼咬牙一把折断左臂的箭,只觉得一股血腥之气飘入鼻翼,可是又不敢回头看他,生怕这一看就让两人都死无葬僧地。 随着一声怒马长嘶坐下白马扬蹄,从马背上拿出箭弩,弦在他的优雅的指尖饱满的张开,弓弯曲成一个优美的幅度,之听得嗖的一声剑从弓出。 “不要怕,微臣定然会让皇后安全回宫!” 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话语,却是一口鸣钟,一声一声撞击我心坎,接着便是嗖,嗖的几声,从我的耳中呼啸而过! “皇后莫怕!微臣的箭百步穿杨,他此时定然不会追来!” 他又掏出一只箭,箭头莫入马匹之上,马儿吃痛,一跃千里,惊得我只能死死的勒着缰绳。 突然只觉得一个沉重的身体负于我的背上,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阵阵温热。 “林睿,林睿,你没事吧!”我惊骇的问道。 身后没有任何回答,只有一阵呼啸的风声,我侧过身子去,扑通一声,林睿竟然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这马本就不受控制越发的奔得迅速,我心中一紧,地面上到处凹凸不平的石头,要是自己被甩下来,重则断手断脚,轻则这脸上肯定要被这石头擦破的。 可是性命关天,又怎么容许我半点犹豫。 性命相拼(2) 情难自控(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情难自控(1) 一咬牙,抓住鬃毛,从马背之上一跳,马儿一声长鸣,夹杂着我高声的尖叫声,脱了缰,竟跟飞似的不见了踪影,我顺势一滚,朝山下滚落数仗。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只觉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竟是追风返回来了,它嘴里撕扯着我的衣服,像是要将我弄醒一般,我只觉得全身酸痛,脑袋里有一时的短路,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 林睿! 自己刚才跳下马是因为林睿,他在哪? 踉跄的站起身来,借着月光,四周寻找,才发现林睿躺在地上,一身白袍已经被染成了褐红色,脸上无一丝血色,苍白的薄唇紧抿,似没有半点鲜活之气。 即便如此,却还是那般英俊,看着浑身都是伤的他,这一刻我再无法控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我伸手探入他的鼻息,幸好还有呼吸,虽是有些微弱,终究是还活着的,我伏在他的肩上激动得又笑又哭,分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伤悲,他,没死!没死就好! 林睿一声无意识的呻吟一声,暗淡无光的眼角之中,流光溢彩的喜悦,露出淡淡而又苍白的笑容来。 “林睿,你醒了,我好担心!”我搂着他,泪流满面,脑袋里一片空白,“你没事了,没事了,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没事了,你不要哭!”他轻抬眼眸,声音沙哑,眼角眉尖漾出华光烁烁,手伸在半空中,似要安慰我,眼中落下一抹哀伤,随即又握在我的手臂之上。 隔着衣衫,我也能明显的感觉他身子越来越冷,心中惊急:“林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现在我该怎么做?” 我胡乱的将脸上的泪水抹去:“你说会把我安全带到顾楚年身边的,林睿,本宫现在命令你不要睡过去,林睿,你给本宫听着……” “只要你没事……你没事就好……!”他伸手轻抚我的眉眼,手中的厚茧摩挲在我的脸上,有些微痒,想来是多年习武的缘故。 他勾起一抹苍白的笑意,薄唇轻启,眼中溢得满满的柔情,如此柔柔的话语,丝毫没有君臣之间的嫌隙,反倒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述不尽的情怀。 只是他手心传来的冰凉,宛若一把匕首刺入我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我惊骇的感觉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消逝,我弯着身子一咬牙将将他的手扶于我的肩上,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皇后,你……放我下来……”林睿还想挣扎,但是他的挣扎显得太过无力。 我脚步一斜,林睿本没有力气,如今我便也随着他一起滚落。 “林睿!”我大声惊呼,响彻空谷。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林睿身上,见他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我眼泪越流越厉害,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低着身子,将林睿放于背上。 可是自己十四岁不到的身子骨,又怎能背的起他,刚走一小步,他的身子便从我背上滑落 情难自控(1) 情难自控(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情难自控(2) 我又气又急,只好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揽住他的腰间,一步步的缓慢前行,可是老天似乎还嫌不够悲惨似的还要来搅局,轰隆一声,闪电滑过。 “林睿,你一定要撑住!”,我看着林睿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咬咬牙,扶住他加快了步子。 一小会,雨水就下得得稀里哗啦,林睿身上的伤口被雨水一涮,传来一阵剧痛,睁开眼,虚弱的抬起眼皮看我。 “皇后,不要管我!”他最终微弱的说道。 听到林睿昏迷之后说的句话,心也跟着颤抖“林睿,你听着,本宫要你亲自将本宫带回临安,你听清楚了么?” 颤抖着身子,雨水裹在身体上,走动一步已是万般艰辛。 “你不要说话,你一定要撑住,活着的侍卫定然会来救我们的,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寻我们。”我稳住心神,虽是气喘如云,却是和平时一样的沉着冷静 整个山谷中一片漆黑,狂风刮着大滴大滴的雨水,落在我们的身上,路上的泥泞让我们前行的道路说不尽的凄清。 我几乎是耗尽全身的力量架着林睿,这里是一片疏林,找到一个洞口,我一步一拖的将他拖向洞口,到洞口的时候,林睿几乎是从我身上滑落了下去,他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厥过去了,我只好将他平躺在洞口。 倚在洞壁旁,说不出的疲乏,浑身酸痛难耐,真想靠着它,一直这样,几乎我觉得我自己的身子就要这样沉下去了,突然一丝重力打在我垂落的手臂上。 一下子被惊醒,他身上竟如此冰凉,我慌忙起身,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从他身上掏出火折子,扫视一遍,这个洞像是专门为夜间的行人准备是的,里面有干燥的木材,我将材火点燃,发出嘶嘶的声音,合着洞外的语声煞是好听。 林睿像是感觉到一丝温暖,昏迷中发出一声呻吟,我急忙奔跑了过去,见他苍白的脸上密布着豆大的冷汗,甚至连睫毛上都有汗水,他眉头紧蹙,唇色乌紫。 唇色乌紫! 我此时才想起来,这是中毒的表现,看他浑身的伤口,左臂间衣服上的黑色让我瞬间明白了,定是左臂上的一箭让他中了毒。 自己怎么会这么傻,若不是中毒,这些小小的伤对于常年征战的他来说,怎会一直昏迷不醒! 他左臂的伤口刺激着我的眼,稍一停滞,我用力将衣袍撕裂,深深的伤口上黑血不止,比我想象的伤势还要重。 林睿躺在地上,紧紧的闭着双眼,拧在一起的眉头像是非常痛苦,却是怎样也醒不过来,看着浑身的伤口,之前他还是意气风发,仅仅是因为自己现在变成满身伤痕,血肉模糊,我捂着嘴,心中像是被人狠狠的用钝器凌迟,痛彻心扉。 顾不得许多,一手撕裂他左臂上的衣衫,衣服因为身体的温度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味道。 脑中一片空白,双手颤抖不止,指尖传过林睿的身子他的身子怎会一时凉一时发烫,林睿,你一定不要有事,我忙俯下身,凑到他的伤口处,猛吸了几口毒血。 情难自控(2) 他来接我(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他来接我(1) 林睿略微的睁开眼睛“不要……不要!”语气微弱。如蚊飞过,伸出手想将我推开,尚未触及到,便又昏厥了过去。 洞外面稀里哗啦的大雨落在地上,仿佛是乐师有旋律的敲打乐器发出悦耳的声音,被雨水冲涮干净的树叶上没有一丝的灰尘,整个世界都是白蒙蒙的一片。 直到伤口处开始有鲜红色的血液的时候,我才停下来,他脸上依旧汗水滚落,我掏出锦帕,细细的替他擦拭,若不是因为我,他又怎会如此痛苦。 我从腰带中拿出匕首,想要从自己的裙裾之上割下一块布来,替他包扎,匕首尚未划破衣衫,浑身却一点力气也没有,突然一阵眩晕不省人事了。 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一片羽蒲如浪,飞絮渐起如烟如雾,林睿骑马驰骋,鬓发乱飞,我捂住耳朵,想要将那些周围嗡嗡不断的声音挥开,可是那写声音越来越大,我尖叫着不要,可是喉咙里却是怎么也喊不出声音来,他回过头来朝我笑,一直笑,突然一只厉箭飞来,直直的朝他射去! “林睿!不,不要杀他”我大呼一声,急切的伸手向空中,想将那只疾飞的箭抓住,只听得一声砰的碎瓷声音。 我惊魂未定的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颤抖的双手交叠的按在自己胸口,冷汗湿了一身,原来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还来不及自己多想,耳中传入一个声音:“你终于醒了!”迎上那一双在明亮异常璀璨的眼睛,这刹那间,我脑中一片空白。 等好久,才回过神来,侧首看着他,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捏了捏顾楚年的手掌,我感觉到了,感觉到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低吁了一口气,心里陡然松懈了,原来自己还活着! “娘娘,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皇上守了你一天了!”是龄官的声音!我此时才看清楚地面上,乌黑的药汁撒了一地 房间静谧,药香弥漫。 “奴婢再去为娘娘端一晚药来!” 他抬手,迟疑的抚摸着我因冷汗贴在脸上的湿发,我盯着他,似不敢相信,他竟然放下宫中事物,行走千里,亲自来接我。 “朕以为……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他拥住我,让我喘不过气来。 “皇上!”我低喃一声,薄薄的雾气中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对不起,是朕对不起!”他哑着嗓子,俯视着我,脸上满是担心,将我紧紧的搂住,犹如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不知所措,心中越发的跳的急了,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满手是汗。 便岔过话来:“林睿呢?他怎么样了?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到他因为我死了!” “别怕,他没事,我们现在在苏州的行宫,太医说他体内的毒血大部分清除了,是你救了他!”他的语气轻柔却又沉稳,令我心中一窒。 我救他? 是,我是救过他,只是不是这次! 想起昨夜的生死经历,心底涌起百般滋味,却又理不清。 他来接我(1) 他来接我(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他来接我(2) “是林睿前天晚上燃放了信号,后来在途中见到追风,朕才找寻到你们,幸好你没事!” 竟是林睿的追风带他们找到我的,听他提及林睿,我心里一乱,脸上顿时发烫。 我傻傻的看他,刚才听他的温柔细语,一瞬间我竟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眼中顿时一股热流,我抵着他的肩膀,滚下泪来,只是他此时是把自己当着苏沐还是柳絮? 他现在还不知道苏沐之死间接的原因是我,我要告诉他么?惶恐与莫名的心惧让我有些不知所错。 片刻僵持沉寂,他依旧是一言不发,双眼黝黑,深不见底,似笼罩了浓雾,却含着无限深情。 “皇上!”这一开口,我才觉得自己口中这个名字在我心里竟有着某种情愫,这种情愫既是属于我自己的,也是属于苏沐的! “不要动!”他蹙眉,按住我的肩头,侧过脸去,“把药给我!” 龄官将药递于他的手上,他侧坐于榻边,极其小心的扶起我,让我靠于他的胸前,熟悉而强烈的气息将我包围,隔了衣襟,隐隐的感觉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动,一记又一记。 自己被赵邑辰掳走之后唯一能想到的人,便是此时在自己身旁的这个人男人,自己当时又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他来救自己,而如今这个人就在我的眼前! “怎么朕脸上有东西?”他扶住我的肩头,低头凝望。 我看着他的脸,不似新婚之时的那般冰冷,也不似那日撞见自己和顾云天之时的狂躁,他笑意温润的道:“看够了,就先喝药吧!”他的手指修长,低头小心的吹散碗中的热气。 被他一说,我只觉得自己脸上又一阵发烫,又见龄官捂唇而笑,心里一阵羞怯。 他一面看着我喝,一面轻情拍着我的后背,落手极轻,也笨拙之极,想他一国皇上,何时做过伺候人的事情。 我低头喝药,背后感觉他掌心的温热,他越是对我好,我便觉得心底的脆弱越是不可抵挡,一颗清泪瞬间落入药汁之中! 我假装喝药,浓浓的中药从咽喉顺流而下,只觉得苦涩异常,等皱眉喝完,龄官又从桌上拿过蜜饯放入我的口中。 手指触到脸颊,我心中一颤,随即低下头,任由他的掌心抚过我的脸颊,原来被人爱护的感觉竟如此舒心! “好了,没事了!先睡一觉吧!”他柔声道,“我们不急着回宫的!” 口中的苦味,被蜜饯的甜味消散,盒一阵香甜。好了没事了,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轻而易举便击碎我心底所有伪装起来的无所谓,霎时,眼底酸涩。 他将我放于枕上,握住我的手,我瞪大着眼睛看他,他的手掌宽厚有力,手指修长,点点的暖意从他的掌心传来,有些恍惚,不知是不是刚喝了药的缘故,竟然出现了错觉,眼前似想起自己初见林睿之时,那时他也靠自己如此之近,他的掌心和顾楚年的不同,他的掌心□□,粗糙但却温暖。 他来接我(2) 一起回宫(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一起回宫(1) 这狭小的房间之内散着一种暧昧的气息,他的声音里有着奇异的安慰,我竟生出些贪念,伸出手,一把将他拽住。 我睁开眼睛看他,我看清楚了,眼前之人是顾楚年,我的夫君,窗外的阳光映在他的脸上,唯有他的眼睛还是如此前一般的明亮,可是他的眼神又是很复杂,复杂到我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又闭上眼,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双手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衣襟不放,他的体温炙热,透着淡淡的香气,眼前掠过一张俊秀而又固执的脸来。 我惶恐的睁大眼睛,斑驳的阳光映在他一双清眸之中一片缭绕,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他。 “皇上还是先回宫吧!宫中事务繁多,臣妾有愧!” 他抚摸着我的额头,坐于床榻:“不怕,宫中事宜朕已经交代清楚,朕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再不会失去你!” 朕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再不会失去你,话从口出,他微微一笑,带着日月之光,可是这句话会是一个永不会改变的承诺么? 我仰着头看他,两人鼻息交错,我清楚的看清了他此时温柔如水的眸光,浅浅一呼,眼眶一热,微微的扯动着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声入蚊呓道:“嗯!” 我在他眼里看到难解的火焰,心中突然有一丝莫名的亏欠和负罪之感。 我本不该入宫。 也许这世间从没有什么宿命,不过是我们自己画了个牢笼,作茧自缚,我是如此,顾云天也是如此。 闭上眼睛,他的手与我相握,我侧过脸去,缩在方寸之间,眼角上清泪滴落, 他说的话,万般动情,于我,却只有亏欠,再无其他。 春风拂面,我却觉得清冷如霜…… 在行宫呆了两天之后,我们才回宫,一路上顾楚年的话不多,但是却温柔细腻之极。 本来是四天的路,但是因我身子虚弱,所以一直行了八天都还未到临安城。 我和他同一骑,只咫尺之远,浑身的烫。只听得他低声戏谑的笑道:“原来有人竟也会羞怯得脸红!”他的目光灼灼,似又在我的身上燃起了一把大火。 他大声一笑,目光肆无忌惮,我一恼也不理他。 “看,快到临安了!” 远远的看着临安两字,赤色耀眼,我不由得想起初进宫时的总总,如今半年已过,而自己为何像是活了许久一般,心中满是沧桑。 宫中勾心斗角,我的每字每句都要仔细思量,就连是他,我也要尽所能的讨好于他,才能保住性命,依他而生。 此刻虽是风光无限,却也少了那时年少单纯的心性,晃晃如梦,过尽千帆。 刚入皇城一路上所有的宫人都纷纷下跪行跪拜之礼,袖炔偏飞,长发被风吹得乱舞,众目睽睽之下,他与我共乘一骑。 此时百官跪倒一地,齐声参拜,他威仪赫赫的身影在光晕之中有如天神一般,这便是君临天下的气势 而我以皇后的身份与他并肩共骑,一同接受万众景仰。 一起回宫(1) 一起回宫(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一起回宫(2) 青石铺路,依稀有春夜细雨的轻痕,薄衣微寒,晨曦浅阳如碎金而下,看着百官齐整伏跪,震耳欲聋的跪拜,他们呼着万岁,声声激荡。 这便是君临天下的气势,任何人都难以抗拒。 我仿佛预感到将来终有一天,顾楚年保存够了实力,终究是会一冲九霄,既是一冲九霄又怎会让他人染指半分! 他具备帝王的所有的霸气、傲慢、不拘,却又隐忍、谦和,他是蛰伏在洞中的卧龙,纵观世事的智慧,强悍而又内敛,光凭那日他对顾云天以一种破釜沉舟的霸气试探,我便相信我的预感! 一眼之间我便看到顾云天跪于百官之首,他淡淡的身影还是如自己初见他时那般孑然的立于城门之下,锦袍飞舞,说不清的孤寂,我心中一震,一阵惋叹像他一位极其有野心之人,又怎会甘于人君之下! 自己便是他送入宫中求得胜算的一子,只是原本的一切潜移默化之中偏离了他的掌控。 其实他从来都不知道,我和他都是同样的人,平常人又怎会理解井底之蛙只能看到井口处那一圈阳光时的那种绝望,绝望而起的绝决, 而偏偏他知我就是那井底无法出逃的青蛙,而我偏偏也知他是其中之一。 如此更好,我原来是这局中之人,却不知局中事,而如今,我还是局中之人,只不过,这一次我不再会是棋子。 世人本无情,利用和被利用只不过看谁更能把握和周旋罢了! 我侧首转身,一双熟悉的眼眸对上我的眼睛,他此时换上一身白色锦袍,犹如从天庭下凡而来的神子,风吹的衣炔翻飞。 他已经大好了。 见着他,我清晰的知道,这一刻,我是欣喜的,欣喜到,他的名字几乎要从我嘴里喊出去了。 倏然记起自己的身份,下意识的,我使劲的握住缰绳,扭过头不在看去。 宫门合上,一声沉重而苍老的声音,我知道自己以后也定然不会再有机会离开皇宫了! 忍不住回眸一望,只微弱的从宫门内传出细微的几率光线,随意一眼瞥见他,心下竟有些慌乱,随即带着一丝黯然,我连忙抬眼扫过跪于地上众大臣,遮住了所有的思绪。 一股温热传来,我低头,顾楚年握住我的手,两人握缰,他掌心温暖而有力,自己整个人陷入他的臂弯,瞬间,他身上的独特而强有力的男子气息就将我浓浓的包围。 我的心兀自一颤,心中茫然,生出几许陌生之感。 他身上的香气浓郁,却不浓烈,没有一丝一毫的绵软,是那种强悍,锋锐,内敛的,隐忍却又谦和的气息,比起林睿身上的木兰却少了些淡雅,温婉。 触及他的怀,宽广如海,而我却浑身僵硬,如烈火灼烧,隐隐不适。 我侧首望他,阳光从头顶上洒落在顾楚年的侧脸,薄唇如削,带着帝王之势,想起那日自己跪于未央宫石阶之上他掷地有声的气势:“选择生还是选择死,朕也只给你一次机会!” 一起回宫(2) 贤妃小产(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贤妃小产(1) 以前孙先生常说,古之帝王皆有一览众山小胸襟和霸气,我总是嬉笑,就算是帝王,也只是个凡人,又怎会真有矗立天地之间的气势。 而如今,此时拥我入怀的男人,他便是景天的信仰! 只是我会心甘情愿爱上他么?还是我们只是相互结盟的盟友?还是?…… 我来不及多想,只觉得身子一轻,便被便顾楚年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万千恩宠,又引得百官低头絮语。 脸颊愈热,窘迫难当,他挥手之间便让百官起身,随即进入玉峰宫内,他刚回宫,文武百官又在此,自是处理政事最为紧要。 尚未踏进宫门,香儿和芳琪早已在未央宫门口跪拜,见着我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娘娘,吓死奴婢了!”香儿上前,呜咽的哭声浅浅回荡,隐隐的哭声许久不停。 我坐下,疼痛一点点来袭,带着疲乏久久不散,蒸腾的汤池氤氲飘渺,寂静之中只有浅薄的滴水之声, 驻足抬眸之间却听见有脚步声传入,“奴婢叩见皇上!” 竟是顾楚年来了!我立即从浴池中起身,将衣服穿戴整齐,缓步走出伏跪于地:“臣妾参见皇上! 还未及起身,未央宫内便是一群莺啼燕语, “恭迎皇上回宫!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迎皇后回宫,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将我扶起,傲视苍穹一般坐于木榻之上逸出平身两字。 我凝眸看去最瞩目的便是当先的两名女子,一人身穿大红宽绣,面容精致,因为故意挺着身子,小腹微微的有些隆起,她嘴角挑起一抹不可捉摸的笑意,对着顾楚年又行了一礼。 本以为他是与我无关之人,可此时我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一大块被人剜去了一般,怔怔失神,心里一片空茫茫,仿若丢失了什么。 余光再瞟过另一女子,她依旧穿一身百褶白纱群,头间珠钗微摇,如旷世佳人,悄无声息,我仔细一看才觉得她脸色有些苍白,似生了一场大病,眼底有浓浓的悲伤和哀愁。 她这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纪芸?想到林梦书心底对顾楚年埋藏的那一份深情,我又忍不住一颤。 “淑妃这肚子真让本宫另眼相看,皇上你看这贤妃的肚子还一点看不出眉目,淑妃这肚子就这般大了,说不好怀的是龙子凤女!”对上记芸充满敌意的眼睛,我故作一笑,强忍住心中的那一丝不舒服,表现出皇后大威仪和大度。 咚的一声,林贤妃茫然跪下,泪眼朦胧,说不尽的凄美动人,只是她这一跪让我失了手脚,不知道她又是何意。 “书儿,你这是?”顾楚年放开我,上前几步站于林梦书跟前 林梦书身子一僵,肩头微颤,一张清秀的脸上煞白,“臣妾有愧皇上皇后,臣妾只求一死!”身子越伏越低,光洁的额头几近触底。 “贤妃,有什么话起来再说!”惊觉之下,我一眼扫去,竟见记芸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又见林贤妃跪地求恳,便想扶她起来。 “书儿!” “贤妃!”我猛然顿住,目光凝结在身子俯在地上的林梦书。 贤妃小产(1) 贤妃小产(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贤妃小产(2) “书儿,你怎么了,快叫太医,快叫太医!”顾楚年推开我,匆匆将昏倒在地的林梦书抱起,声音在未央宫内颤抖,就朝凤塌奔去。 我惶然的看他,站在原地,冷冷回眸,陡然间沉下来,自己早该想到的,顾楚年是堂堂一国之君,君本多情,又怎敢奢望他的眼中只有自己! 我只觉得自己竟然越来越不懂自己,林贤妃晕倒,不说顾楚年与他是旧时相识,就算是相逢陌路,他所做的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情急之处方显情深。 若此时晕倒之人是我,他又会是怎样的场景,我怔怔的看他,抿唇不语,看着他焦急的抱起林梦书,胸口似堵了一团寒冰,一时之间气息翻涌,再难平静。 不错,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已了,可是这些理由都无法平息自己心绪的翻涌,分不清楚这种滋味究竟是何味。 心莫名的刺痛,一点点如漫天的蚂蚁啃噬体内,虽不致命,却也遍布全身的刺疼。 自己从进宫之时,就早该想到他是君临天下的帝王,永远不可能让一个女人去奢求,可是今天见他如此,为何自己心中会有一丝恼怒?他不是与我无光么? 顾楚年像是意识到什么,又转过身子,触及我的目光,不由多想,略微的驻足,便将林梦书放于床榻之上。 我靠着廊柱之上,茫然望向眼中只有林梦书的顾楚年,慌神之间见老太医弓着身子从我眼前走过,才慌神回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林妃无故晕倒,情急之下,顾楚年撞了自己,我竟这般小肚鸡肠起来,若是刚才他见她晕倒还无动于衷的话,这样冷心冷肠的人又怎配做自己的夫君! 骤然因为刚才那一丝醋意羞愧,便走至凤塌之前,见林梦书的脸色比刚才自己见她还要惨白,勉强笑了笑,想叫他放心,贤妃定然没事,然而张了张口,又觉得不妥。 太医还来不及请安,便被顾楚年抓住衣襟,直拧到贤妃面前:“快,太医,帮书儿仔细看看,究竟怎么了,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昏倒!” 太医慌慌张张,被顾楚年这一拧,身子不住的颤动, “皇上,你先放下,让太医坐下来为贤妃看看!” 他转身动容,唇角微微抽搐,身子剧烈的颤动,深吸了一口气,龄官上前放下罗帐。 偌大的未央宫,随风舞下的红幔,如新婚之时的苍凉,只是自己从未想过他也会这般无助! “皇上,老臣!老臣!……” “书儿他怎样了?” 王太医额角已经冒出细汗,神色慌张,显然是心里生出极端的恐惧,一脸的惊慌。 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些慌乱,升起一丝不好的念头,莫非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自己刚才本是对淑妃说话,她就径直跪下,求皇上开恩,难道…… 想起那日她捂住肚子一脸幸福的模样,我惶然抬眸看着□□的女子一身白衣,宽大的绣袍掉落于床沿,随风翻飞,像是无线的纸鸢,被风一吹就散了一般。 那个如同遗世独立,又冷傲入梅的女子,此时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凤塌之上不省人事! 贤妃小产(2) 天牢询问(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天牢询问(1) “说,到底怎么回事!”顾楚年抓起他的衣领,厉声的问道。 “贤妃因小产,抑郁气结,加上身子本就单薄,所以……昏迷不醒!” 太医低着头不敢看向顾楚年,弓着身子不敢看向他。 贤妃流产了? “你说什么?贤妃的孩子没有了?什么时候的事情?”顾楚年的脸色暴戾,揪住跪于地上的太医的衣襟,将他从地上凌空抓起,脸上杀意竟显。 “你给朕再说一次,书儿怎么了?”他狭长的眼眸似吃了火药一般,声音也在颤抖,我顿时觉得有股可怕的压力由四面八方迫来。 “贤妃娘娘的孩子没了!应该是几日前的事情了!皇上饶命啊!”王太医结结巴巴的说出几个字。 顾楚年猛然顿住,脸上一片暴戾之色。“几日前?难道贤妃小产了,整个皇宫就没人知道?” “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王太医着实吓得不轻,立时伏跪在地上,枯瘦的身子竟有些颤抖。 “你胡说,来人,将他和丽景轩的奴才们给朕压进地牢,待事情查清后再行发落!!”我本想求情,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看着战战兢兢的妃子一个个都僵硬的跪坐着,屏息不语,想想自己的境地,不由得低头苦笑,同样都是命,人不同命便是不同的,更何况自己此时去求情,不亚于火上浇油。 只是幸好,顾楚年他不是嗜血之人,即使在如此愤怒之时竟没有血光之灾。 他不再言语,靠在软垫之上,沉默的吓人,屋里众人都僵硬的跪坐,我罢了罢手,吩咐她们下去,命令他们不许将林妃之事弄得闲言碎语。 众妃一听此言,立即整齐的扣头行礼,而后缓缓退出。 我静静的站在床畔,看着床/上的林梦书,想起那日她在未央宫一副满足的样子,我想她知道孩子流产只是定然是很伤心的吧! 虽然我还没有怀孕过,甚至……甚至为人妻子都不会,但是我亦能够理解一个女子为心爱的男人生下孩子的那种心情,可是如今 我心中一骇,远在阳羡的林将军知道此事么?林睿早于我们回宫,那么这件事情他知道么? 若是他知晓的话,之前怎么会没见他脸上有一丝哀戚? 可是贤妃就只这么一个哥哥在身边,若是遭此大难,定然会找自己的哥哥倾诉。 顾楚年在房内来回的踱着步子,时时不能镇定,直晃得我头发晕,已是初夏,外面到处是清鸣的蝉声,扰得我也是心烦意乱,吩咐龄官去打了一盆水来。 “皇上,擦擦脸吧!” 他接过侵湿的毛巾,随意的擦了擦,接着又将手上的水珠擦干,他的手指修长,柔弱无骨,很是好看,但是被阳光一照,有些苍白,见他神情恍惚,我便不多说,退身下去。 沉沉的牢门打开,一条蜿蜒阴湿的道路直通每个牢房,我不是次进来,天牢里空荡荡的,水声滴答的回响,生锈的火盆里燃着不多的炭屑即使是白天,也只是微微的看的清楚,一股股浓郁而又恶臭的味道久久不散,人间地狱便是如此。 天牢询问(1) 天牢询问(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天牢询问(2) 几年前,那一幕幕在我脑中闪过,惊慌的二娘,冷静的大娘,无措的母亲,还有不见的爹爹。 我回身看着,当日那些求生的手就这样从这些斑驳的缝隙之中挥舞着,只为挣扎着那遥不可及的自由,如今这个牢房已经空荡荡的了,而这一切都得意于我和顾楚年的大婚。 我怜悯的笑了笑,用我一个人的不幸去换取他们那极为可怜的自由,这其中当然还有我的两个哥哥,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我此时的心情。 随着狱卒的带领,很快进入了大堂,这是一间较为空荡的房间,只有几张简单的桌椅,墙上到处都各式各样的刑具,上面的血迹早已干透。 挨着大堂边上的一间牢房里,我往里面一看,一位水蓝色衣衫的男子正坐在泥地上,地上画的是一副棋盘。 他面容清瘦,身材瘦弱,衣衫虽说不上干净,但是却清清爽爽,身上透着一股不一样的气质,手中执着白棋,见着我来了,抬头看我一眼,随即又将眼睛落回棋盘之上,将手中的白子放下,低头继续一个人的厮杀。 “卑职参见娘娘!”门外进来一个身穿青色服饰的男人,身后跟着一个青衣狱卒,我猜他应该就是管理天牢的吧! “娘娘要见谁,派人和卑职说一句便是,天牢这种污秽之地,只怕会脏了娘娘贵体!” 这话竟叫我心里一疼,贵体?若我也称得上贵体的话,我此生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借着光亮,我侧头向他看去,这狱卒清瘦挺拔,有几分英气,竟让我生出几分亲切之感,细看之下,竟有似曾相识之感。 见我回过头看他,他的脸色越发的紧绷,缄默低头。 我扬眉一笑,“本宫好像在哪见过你!” 他豁然抬头,这眼神从我记忆中一掠而过,仿佛是好久以前,“是你!” 他脸上一惊,低下头去,脸上终于红着脸微笑:“当日让娘娘受苦了,万望恕罪!娘娘今日亲探大牢所谓何事?” 我一时感慨万端,当日我们全家被关押在牢房之时,被我咬的那个官兵几乎要将我打死,是他即时捏住了那个官兵的手腕,我才免受了皮肉之苦。 只是没想到三年已过,他竟然还记得那个柳家十岁的女子。我随即浅浅一笑,“本宫今日过来想问几句话就走!” “娘娘想要见谁?” “本宫要见丽景轩的丫头和内侍!” “牢头,去将丽景轩的奴才提审过来,还不快去!” 不一会,牢头就领着丽景轩所有的奴才,其实也不过才四个丫头,两个太监罢了。 “皇后娘娘要为奴才们做主啊!奴才们什么都不知道!” 哭声在空旷牢房里声声回荡,扰得我性子也暴躁起来。 “贤妃是怎么流产的?是谁下的药?你们要是胆敢说谎的话,本宫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们这里所有人!”冷冷的眼神,带着丝丝的怒气。 一个小丫头经不住我的吓唬,战战兢兢的说道:“娘娘性子孤傲,宫中的各宫娘娘也不常来,在娘娘流产的那天,只有堇离宫的华常在来过,做了些芙蓉糕,说是请娘娘尝尝!” 天牢询问(2) 天牢询问(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天牢询问(3) “娘娘根本就没吃那些糕点,不过娘娘流产的那天晚上,奴婢在房间伺候,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接着娘娘叫奴婢出去看看,然后奴婢就被人打晕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 我皱褶眉头,看向浣纱:“后来怎样?” “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等奴婢醒来的时候,娘娘就躺在□□,下/身流了好多血,连着床单上到处都是,奴婢下懵了,就要去请太医,娘娘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是手却死死的拽着奴婢,让奴婢不要去太医院……” 听着浣纱的话,我怔住半天说不出话来,林妃的孩子流产,看来并不是因为吃坏东西,或者是吃了红花一类,那她怎么会流产? 她为何要将这件事情隐瞒?还是她知道什么? 让她失去孩子的人,是纪芸么?不会,她虽然嚣张跋扈,将人命不放在眼里,但是按照她的脑子,最多是在补品里放红花之类的小动作,绝不敢堂而皇之的去害贤妃。 看着一脸苍白的浣纱,我心里很明白,很明显的,贤妃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们,可是流产这么大的事情,她为何不说出来? 若是真心有人害她,凭这顾楚年对她的宠爱,定是会还她一个公道的! 浣纱晕倒之后,还发生了什么?贤妃为何要隐瞒? “娘娘不信的话,可以问雪仙,当时奴婢没了注意,被吓得没了心神,还是雪仙姐姐出了主意,后来偷偷的出宫请了大夫,才知道娘娘流产了!” “宫里还有其他人知道此事么?” “回娘娘,第二天采薇宫的主子来丽景轩探望主子,不过娘娘吩咐我们不见任何人!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我不免叹一口气,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林梦书单薄的身子,如今她痛失孩子,又会变成怎样的心境? 我无法去同情和可怜她,因为我亦和她一样,至少她依仗的还有顾楚年发自心底的宠爱,而我,只是藏在他心底角落里的一个见不得光的替身。 我挥手让牢头带他们下去,贤妃流产一事也只有她自己知晓,即便我问,亦是多余。 走过大堂,很奇怪的,我竟然鬼使神差的往牢里瞧了瞧,那个男人,低着头,专心翼翼,安静得就像整个牢房就只有他自己一般。 “他是何人,因何被关押?” “他是前太子的太傅,常易风!”祁梢的话异常简洁,不多半句。 他既被抓住,又怎会安然于世? 前太子谋反之后,谋反的一干人皆被先帝亲刷干净,唯独留下他?是不舍,还是不忍? 我看看常易风,两年的天牢生涯,他不是该可怜巴巴的乞求着皇上开恩么?不是应该是悲天悯人的落魄样子么? 为何他见着我还是如此清傲? “皇上知道他被先帝关押在天牢么?” “皇上曾来过一次,不过……不过他这人脾气很拧,将皇上骂走了!”祁梢脸一红,说话之间已经吞吞吐吐。 “哦,有此事?”我勾嘴一笑,天底下竟然还有这般有趣之人。 “皇上还说了什么?” “皇上说,三天不给他吃的,看他如何反映!”听着祁梢的话,我会心一笑。 天牢询问(3) 匕首之惑(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匕首之惑(1) “皇上说,三天不给他吃的,看他如何反映!”听着祺梢的话,我会心一笑。 顾楚年身为皇上,竟还有这般小孩子心性,他九五之尊,怎会受得了这般嘲弄。原因只有一个,顾楚年喜欢他,欣赏他。 否则,两年之久,又怎会不杀他! “结果呢?” “他三天三夜没吃一点东西,瘫在那个角落里,后来皇上给他请了太医,才算保住一命!” 竟有如此有趣的事情,看来此人也定不简单,否则怎会有两代帝王皆不忍杀他。 我再次回过头去,他依然靠着角落坐下,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似我们只是一团看不见的空气。 皇宫入了夜了,朱红的灯笼挂满廊檐,随风轻摇,火光汇成一道道迤逦的风景,未央宫内灯火通明。 龄官和香儿在殿内伺候,龄官一脸疲惫,站着竟然不住的瞌睡。本来和我们一路长途跋涉,一直都未休息,脸色也越发的差了:“龄官,香儿,你们先下去吧,留下芳琪和小离就好!” 晚上贤妃醒了几次,却总是又昏睡过去,太医们虽是随叫随到,依然免不了被顾楚年臭骂一顿。 看来顾楚年真是很宠爱贤妃,就算是没有所谓男女之爱,也定是在心里有个角落。 顾楚年不是多情之人,但也不是薄情之人。 古来帝王,莫不是如此,女人不过是他的调味剂,他可以宠着,但是也绝不骄纵。 他倚着身子坐在床畔,高大的身子转眼之间变得那般弱小,我只觉得心疼,将他拍醒,他起身揉揉额头,又坐在凤榻之上,唤我坐于他的怀中,本以为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他只紧紧的将我圈在怀中,一句话不说,像是我就要离他而去一般。 渐渐的起了鸟鸣,天空上隐隐的有几分白,我和他就这样坐了半夜,宫内的烛火只有零星的几支还在还在烧着,其他的已经全数熄灭,只剩下焦黑的烛捻。 我小心翼翼的从他的怀中逃出,见他丝毫没有醒的迹象,一脸憔悴,嘴角边一夜之间竟生出许多细细软软的绒毛。 一时看得痴然,见他眉头又是一蹙,我才回转心神,生怕自己打搅了他的睡眠,点了一只凝神香,淡雅的清香渐渐的弥漫在整个未央宫。 轻轻的关了门,一股湿冷的寒气透过外袍,从后颈一直灌到脚底,一阵冰凉隔着衣衫侵入身体,我打了一个冷颤,默然的走去龄官的偏房,她似没想过我会去她的房间一般,开门的那一瞬间眼中难掩的诧然。 龄官现在的木塌之上已经换了两床薄薄的春被,崭新额团花锦簇,靠着木窗的案桌上新开出的兰花开的正艳,微微的一阵馨香。 “龄官” “娘娘,你怎么过来了!”龄官见我十指通红,有些心疼,握着我的手替我保暖, “贤妃还没醒来,想让皇上多睡会,在那里怎么都睡不着!” 我看着龄官,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和春日的兰花如出一辙,没来由的相似。 匕首之惑(1) 匕首之惑(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匕首之惑(2) 香儿像是被吵醒了,揉揉惺忪的眼睛,见我坐于榻上,瞪大着眼睛,似不相信,穿着一身亵衣,便想下床跪拜,我挥挥手让她不用下床。 龄官又在暖炉里添了些炭,放于案桌之上,让我将手放于暖炉边缘。 “香儿,前几天你一直在宫中,可听过贤妃流产之事?” “奴婢从来不知贤妃的事情,也没有听别的丫头谈起!” “娘娘,是不是想到什么事情了?”龄官坐于香儿的木塌之上,将自己的所睡的木塌留给了我。 “没事!随便问问!”我勉强牵出一丝笑来,弯着眼眸。 “天明之后,龄官你去请林大人进宫,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原本轻柔的声音一转,我又分外严肃的郑重说道。 “娘娘!”香儿倏然从木塌之上坐起,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眼中充满惊吓,双手死死的拽着龄官的手臂。 我一笑,洁白的牙齿咬住檀口樱唇对上龄官心照不宣一笑,这丫头定是害怕龄官这次出了宫又和上次一样弄得丢了半条命。 “香儿,不用怕,只是去请将军过来而已!”龄官适时的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香儿不多时便又酣睡了,我听着均匀的呼吸声,靠在床榻越发的睡不着,好不容易快要入睡,龄官为我紧了紧被子,我本来睡眠极浅的,一下子又醒过来,抬起头将头探在窗外,云戯里开始透出一抹抹赤红。 估摸着顾楚年醒了,不见自己心里的落寞,便早早的起了身子去未央宫,只是去的时候,凤塌人空,只有芳琪和几个丫头在收拾锦被,收拾屋子。 “皇上呢?” “皇上去上早朝了,贤妃娘娘今天早上醒过来了!” 我点点头,心里的担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 揽镜自照,心中一骇,自己竟然许久不曾照过镜子了,镜中人穿的是一身露肩的浅紫广袖罗衣,龄官为我打上的胭脂红衬着皮肤白皙,自己的眉目还是之前的眉目,比往日瘦了许多,反而比原先更为出色了。 然而又总感觉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但是究竟是哪里不同,却说不上来,直到后来对上林睿那一双如水明媚的眼睛,我才知道自己那双深瞳长睫中再也不见清澈,正如当日自己见到顾楚年的近身侍女秋纹时眼便觉得她少了几分灵气。 龄官果真是个伶俐的丫头,就在巳时三刻,就有内侍来报丞相在外等候。 走出殿门,庭中一片明媚,正如林睿的眼睛,阳光透过树荫,丝丝缕缕洒在地面一片温暖和舒爽。 满园的牡丹随风飘逝,半掩在绿叶之间,却也是青熏无声,自容嫣然,可是却带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 一条青石小路细致蜿蜒的朝远方伸出,叶尖上的露珠,簌簌的跌落,粘着湿气。 “娘娘!添件外袍吧!”龄官去而复返,回来时手上多了件外袍。 回眸看他,心中一丝暖流,不知怎么的想起红衣为自己蒙上面纱的时刻,只是红衣,你现在又在哪里? 浅浅的笑道:“傻丫头,都入夏了,哪还穿得了外袍。 匕首之惑(2) 匕首之惑(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匕首之惑(3) 我老远就见林睿站于红亭之内,咫尺容颜却是倾世美男子,穿一身水蓝竹纹的白袍,腰间一抹四指宽的蓝色腰带,衬得越发的欣长。 他似感觉到有轻微的脚步声,转过头来“参见皇后!”双手相恭,略微的福了福身子。 我屏退了丫头们,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又拿出一只白玉浅口杯,为他倒了一杯茶。 “坐吧!将军不用拘谨!” “本宫此次请将军来,是想感谢将军上次舍生相救!将军想本宫如何赏赐?” “娘娘言重了!保护娘娘安危是臣的职责,不敢邀功!”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淡退,惊骇的起身忙着拒绝。 沉静片刻,我端起茶水在嘴边抿上一口:“将军可听说了贤妃之事?” “家妹年幼,若有得罪皇后之处,还望皇后念其年幼,绕了她吧!” 见他如此一说,我更是肯定他并不知晓贤妃小产之事,可是只是小产,为何不告知他? “看来将军真是护妹心切,本宫都还没说什么事情,将军就担心起她的安危来了!”我不自觉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能有兄如此,亦是不枉此生。 “让娘娘笑话了!微臣只有一个小妹,只是她性子清冷,不善与人结交,臣是怕她言语不当顶撞皇后!” “贤妃昨日在未央宫内晕倒,本宫觉得将军还是抽空去丽静轩看看!”我仔细思量,还是不要告诉他此事,更何况,前因后果我一点也不清楚。 “晕倒?”他脱口道,眼中似不相信的黯然,听完了我的话,怔怔的打量了许久,眼中才恢复神采。 庭院翠竹作响,袅袅茶香,似听见远处皇宫寺院梵音低唱,只觉得一时之间心中空明,万千俗事化作烟消云散。 又说了几句话,我便吩咐林睿离去。 “皇后!” 他去而折返,额上微微有些细汗,在太阳光下打出些光泽来。 “将军这是?”我侧身回眸,止住脚,看他眼中急切,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讲的。 他的眼睛凝目定定的望着我,眼眸清澈如水,明亮得使人心慌,我站住,怔怔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 “林将军!” 龄官低声一喊,林睿才回过神来,脸上因为刚才的尴尬,涨得一张俊脸通红。 我回过神,心任是狂跳不止,热气由脖颈之处满满涌上来,烧了一脸。 “娘娘的匕首是何人所送?”他低问一句,表情很不自然,似有些紧张。 听他问及匕首,我胸口急剧起伏,竭力抑制住心中惊涛骇浪般的心绪,半晌才能稳住语声:“你见过那匕首?” 林睿讶然哑住,我再也抑制不了语声颤抖:“匕首是本宫最后一次见到家父之时,家父送的!” 我直视着他,心头渐紧。 “司徒大人可曾对你说起什么?” “家父只说是一位故人相送,并未说其它的,难道将军之前见过?”我道出疑惑,他定然知道这匕首,否则怎会如此相问?” “这匕首是家父因私交之谊送给令尊的,” 我将颈边被风吹乱的发丝顺了顺,浅笑嫣然:“也对,家父在生之年长提起林老将军常有称赞,只不过絮儿一直都无缘得见!下次林老将军回朝,本宫定是要拜见他老人家的!” 匕首之惑(3) 事有蹊跷(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事有蹊跷(1) 他眼中像是隐藏了无数的内容,我想看的仔细,却转瞬即逝,又朝我一笑:“家父沐浴皇恩,正在阳羡练兵,不知何时才能回宫!” 他的黑眸之中透出一股担心之色,显而易见。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黯然,若匕首真是林老将军所送,当日自己问父亲之时,父亲没有道理隐藏是谁送给他的,莫非这匕首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是当日父亲造反之事确有其事?心里惴惴不安,跳出一丝否定,父亲定然不是叛国之人! 一连几天我都未曾见过顾楚年,而日子也还算平静,只是不知道贤妃到底如何了。 我走在亭廊石子小路,领着龄官端了一盅温热的羹汤,去往御书房,一路上牡丹正好,透过茂密的常青树,远远的就瞧见掩映在绿树丛里的金漆朱门。 李安站于门外,对我微施一礼。 “皇上可在御书房?” 李安含笑作揖道:“皇上下了早朝就在御书房了!” 我透过窗户,隐约的见他的剪影正低头批阅奏折,看来林妃果然是大好了,便又转身回去未央宫。 李安见我来了御书房又是不进,心里疑惑:“娘娘既然来了御书房,又为何不进去?” “看皇上这几日如此操劳,本宫给皇上带了些羹汤,就劳烦公公,让皇上注意身子!” “娘娘也要放宽心,如今这贤妃娘娘的身子怕是再也……皇上与林将军自幼相识,对贤妃也自是感情深厚许多!” 李公公的话,搅得我内心波澜,他倒是小看了我,以为我会因这些事情而成妒妇。 “李公公,你想多了!贤妃和皇上的情分,本宫也是知道的!” 他接过羹汤,正要转身,我缓缓走了几步又折返过身子:“对了,李公公,你一直伺候皇上,可否将当年司徒谋反之事找出来给本宫过过目!” “是,娘娘,奴才明日就吩咐藏书房的奴才给主子送去未央宫!” 宫殿高峙,檐牙飞翠,皆被落花相缠。水榭亭台,柳枝探入湖中,绿意悠悠,湖镜中一抹素雅,竟是贤妃,她抖抖衣襟将腹中的牡丹花落入水面,微波渐起,扰了一池长柳倒影。 “贤妃,怎一个人在此?大病初愈,应当小心才是!” 贤妃听言侧眸,见是我,便起身快走了几步,“臣妾拜见皇后娘娘,臣妾原想挑一出僻静处将这些残花丢弃了,不曾想扰了娘娘雅致!” 贤妃此时面颊惨白,眼神黯淡,身子也越发的瘦弱,一身白衫,连着衣衫也松垮在肩头,可即便是如此也依旧掩盖不了她如月的气息,我想着贤妃刚小产,痛失了孩子,想着不由得有些怜惜,一个女人除了最爱的丈夫,便是孩子了! “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来了一阵凉风,贤妃掏出手绢,不住的咳,缓了许久,“承蒙娘娘挂念,好了许多!” “娘娘,娘娘,怎么一会不见就跑到这儿了,太医说……: 我转身,远眺着湖边的那一丛假山,竟是贤妃的丫头浣纱,她见着我,口中的话顿时止住,只窃窃的看我。 事有蹊跷(1) 事有蹊跷(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事有蹊跷(2) 我转身,远眺着湖边的那一丛假山,竟是贤妃的丫头浣纱,她见着我,口中的话顿时止住,只窃窃的看我。 “莽撞的丫头,见了皇后还不请安!” 我见那丫头甜美可人,眼珠子一片黝黑,大概十五岁的样子,很是乖巧。 贤妃话刚说完,又止不住的咳嗽,便向我请辞,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我心里总有一丝愧疚和不安,若不是因为我,贤妃就不会失去她的孩子,顾楚年也不会失去他的孩子,若不是因为我,顾楚年或许如今正和苏沐凤鸾和鸣。可偏偏…… 我看着随水而流的牡丹花瓣,垂手舀水溅起一串水花,荡起浅漪。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便已经到达了未央宫前,正上方的金匾上写着三个灿灿大字“未央宫!” “娘娘,周夫人已经等了娘娘半个时辰了!” “周夫人?”我怔愣的问道,周夫人?是谁? “采薇宫的主子!” 原来是她,自己竟把这个忘记了,初听夫人还以为是哪家府上的女眷,如今听芳琪一说便想起来是那日在兰苑指认皇上在贤妃房中的女子。 只是她来找自己是为何事? “皇后娘娘,臣妾给你行礼了!”周瑶扯着笑,屈膝下跪。 “柳姑娘,刚才这黑衣人这么大个活人,你竟没看到,可真是浪费这一双眼睛!”我想起那日她说的话之时已是瑞彩翩徙,容貌端丽。 今见她还是旧时模样,似没有多少改变,只是一身锦衣衬得越发的脱尘和清雅了。 她看了一眼芳祺和龄官,再把眼光投向我,眼中闪烁似有话要说,脸色也有些不自在。 我看她脸上的神情,便是知道她顾及有外人在场,便领她进了里殿。 随后斥退了丫头,让她们守在门外,谁也不得进入。 见周瑶还是有些拘谨,我便笑着,语气也格外的温和:“周夫人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如今已没有外人,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见她浑身又颤了颤,我眼中划过一丝鄙夷,当时说黑衣人在兰苑的时候可没见过她也如今天一般畏畏缩缩。 这人啊,真是身份一变,什么都变了。 听我一说,周瑶又四处张望了确实没人,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低着头说道:“臣妾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前几天采薇宫的水仙开了,臣妾自小就对水仙有些过敏,也怪臣妾粗心,忘记去太医院拿药了,因为沾染上了水仙花粉,晚上睡觉之时,脸上奇痒无比,怎么也是睡不着!” 我这才仔细看她,果然在厚厚的粉底下还略微的看的出有被抓伤的痕迹,看来还真是因为过敏之故,所以才扑了这么厚的粉,也真难为她。 “臣妾就起来在院中乘凉,正当举步回去的时候,就见一个黑衣人从屋顶上飞过,穿着一身黑衣蒙着面,臣妾就偷偷的跟着他,结果见他进了敬僖殿!” “周夫人,你可知道在皇宫中私议妃嫔,乱嚼舌根该当何罪?”我心里升起一股怒意,平淡的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警告。 事有蹊跷(2) 事有蹊跷(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事有蹊跷(3) “周夫人,你可知道在皇宫中私议妃嫔,乱嚼舌根该当何罪?”我心里升起一股怒意,平淡的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警告。 我和林梦书虽不算什么姐妹情意,但是凭直觉,还是相信她的人品的,这后宫中已经够乱了,这周瑶竟还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臣妾不敢!” 周瑶被我一喝,大惊离座,跪于地上。 “臣妾……当时……确实以为是……是林……林妃和男子私通,本想等皇上回来……再……行禀告的!” 见她低着头,刚才被自己一吓,连说话也断断续续,想必她说的也不是假话,我便降低了些分贝,“这地上寒凉,还是起来说话吧!要是让本宫知道你有一句假话,定不轻饶!” 她颤巍巍的起身:“谢皇后娘娘”她说那个谢字之时,稍有停顿,语气也轻了许多,怯怯的望了我一眼,即刻又低了头。 “臣妾便跟着黑衣人到了丽景轩门口,可心中虽然好奇,但是终抵不过害怕,皇上又不在,臣妾此时一个人又不敢贸然前往,怕……怕被林妃反咬一口,臣妾到时候有口说不清,臣妾就回去了!” 我无奈的摸摸额头,都说女人无聊时都喜欢讲人是非,更何况还是这后宫中的寂寂无聊的妃子! 听她说了这么久,就一堆废话,不过这黑衣人为何半夜要进去丽景轩,莫非真是林妃和他人私通? 我本想挥手让她回宫,接着便又听周瑶又开了口。 “臣妾回宫不久,就躺在□□,可是想到刚才那个黑衣人,怎么也睡不着,一小会就听见从丽景轩传来一声嘶叫声,因为离得太远,臣妾并没有听清楚,臣妾再听之时便没有了!” “然后呢?”我听她如此讲,才知道事情果然是有蹊跷的,如果真是私通,定然不会有嘶叫的声音,看来林妃真是出了事情! 更何况,前些日子,在天牢里,浣纱也曾说过她被人袭击昏过去了。 “臣妾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是第二日臣妾假意去丽静轩探望,整个殿们紧闭,丫头传来话说林妃不舒服,谁也不见,臣妾开始以为她是心虚也没多想!” 我听完她的话,心里有一种预感,这个黑衣人定然和林妃小产有着莫大的关系,可是林妃小产之后为何连太医都不知道,如果她被黑衣人袭击,那么也没有必要连太医也隐瞒。 “直到那天皇上和娘娘回宫,贤妃晕倒,臣妾才知道林妃小产了,昨天晚上臣妾才想起来,看来那黑衣热和林妃小产定然有些关系,臣妾不敢隐瞒,所以今日一早就来了!” 看来林妃的事情定然不简单! 这当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娘娘!”周瑶小心的试探性的唤了一声我。我才回过神来,嘱托她不要讲此事告知任何人,就连皇上也是不许的。 坐在里间窗下,轻倚在窗目前沉思,芳祺竟捧来一捧粉白的桃花进来,芬芳扑鼻,丝毫没有引起我半分注意。 事有蹊跷(3) 太子生事(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太子生事(1) 坐在里间窗下,轻倚在窗目前沉思,芳祺竟捧来一捧粉白的桃花进来,芬芳扑鼻,丝毫没有引起我半分注意。 “从周夫人一走,主子就坐在这将近一个时辰了!” 芳祺走到我身旁,见我不说话手上还拿着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在手上的大半块黑米糕,终是小丫头心性,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娘娘,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凝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也并没有再问下去,转身摆弄着插入青瓷中的花枝,其实就算她继续问了,我也不会回答她,毕竟和她相处的时间较短,不得不小心这宫中的任何人,就连香儿也是一样,不是谁都能像红衣和龄官一般让我没来由的安心。 想到龄官,我这才想起来,从周夫人来这之后,便没见过龄官。 “龄官呢?本宫怎么一直没见她?” 方琪脸上一脸奇怪:“怎么娘娘不记得了,娘娘说早些吃午膳。” 我嗤鼻一笑,原来自己记性这般差了,起身站起来,才发下自己手中还握着刚才龄官端来的糕点,自己竟还只咬了一口,衣锦上散落了满怀的细碎,我又失神了! “方祺,你是哪里人?”我搁下糕点,随意的问道。 “奴婢是汴梁人!” “汴梁!本宫倒没怎么听过!”我浅笑:“汴京倒是常听爹爹提起,说这宫中大部分的青瓷便是产自汴京了!” “娘娘怎么忘了,文绣院便是设在汴梁!龄官进宫之前还在文绣院做过绣娘呢!”香儿那丫头伶俐的抢过话来。 我嘴角略微挂起,举起茶碗清啜着,透亮的茶汤散着淡淡的香气,入口只觉一阵清爽,见她乖巧甜美的面颊,红唇皓齿间灿烂的微笑,心里几分喜爱,便又问道:“香儿,你是哪里人?” 香儿脸上一红,又拽着衣角慌乱的撕扯着,语下里透着几分懵懂:“奴婢自幼进宫,记不得爹娘是哪里人。” 见她如此模样,我又无从安慰,坐了许久,待龄官传了膳食,听她提及爹娘,便再没心思吃饭,随意拔了几口。 只是这米菜入口竟和平日里相差甚多,我仔细一闻,竟像是陈年已久的大米,略微的发霉,我一向吃得清淡,也不注意吃食,仔细一看,竟连米饭都如此不堪,心里想着大概是这存粮之处有些潮湿。 “龄官,待会去吩咐御膳房,宫中食粮定要保存在干燥的地方,受了湿,连这米都潮了!” “是!” 几抹影子从我眼前晃过,我抬头,竟是纪芸,她眼里带着无端的鄙夷,让我心里的怒火从脚底窜上头顶。 “奴婢见过淑妃娘娘,见过各位娘娘。” “混账东西,这宫中的饭菜何时成了这样!”我故意掷下手中的筷子,晃落在地,声音柔柔的,但是银筷落地之声让所有人都冒了一身冷汗。 淑妃丝毫不将我的怒意放在眼里,将手中的盒子一丢:“减我承恩殿的月俸也就罢了,还拿些低劣的走盘珠,胭脂水粉,你什么意思?皇后娘娘,你不要太猖狂了!” 太子生事(1) 太子生事(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太子生事(2) 我一挑眉,拍案而起:“淑妃,你不要仗着你怀了龙子,就敢来未央宫放肆!小小的淑妃,也敢管教起本宫来了!龄官给本宫轰出去!!” 此话一出,镇傻了所有人,整宫的人径直跪下。 “你敢!”纪芸一脸狠毒,直直的瞪着我。 “龄官!”我大声一呼。 “哼,就凭你,若是皇子有半点差池……” “啪!”我手掌排在木桌上,响亮的一声,让所有人都愕然。 “皇后娘娘息怒,请恕臣妾等无礼,只是娘娘减了各宫的月俸,臣妾和各宫的主子实在没办法,这才请淑妃做主,带臣妾们一起来的!” 其他各宫的妃子也都是连连点头,我微微一笑,果然是个聪明伶俐,说话又彬彬有礼的女子,缓缓坐下,仔细的打量,她纤腰素素,齿似含贝……虽是窈窕多仪,却始终掩藏不住脸上的野心,难怪,就连秀外慧中的紫玉都出言警告她,要她安分守己。 看来这后宫中最懂心计之人便是她了,在后宫中竟如鱼得水,就连清傲如贤妃,她也能面面俱到的打好关系,如此深藏不漏,恐怕我也要暗自掂量掂量。 纪芸那榆木疙瘩竟还以为是什么好事,一副自鸣得意! 就凭她那火爆的性格,愚蠢的脑袋,半个指甲盖也比不上华萱。 我暗自思量,若是没猜错,这件事情的煽动者应该就是那华常在!不过纪芸这没脑子的,到还真以为自个是后妃之首,头脑发热,禁不住她们一哄,便来我未央宫来闹了。 “既是这样,都起来吧,给淑妃赐个座!” 纪芸一脸傲气,从鼻子中哼出一声来,也不落座,既然她不肯,我亦不用讨好她。 “华常在,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妾入宫半年,这月俸却是一月比一月少了,得宠的妃子也就罢了,像我们这些不得宠的妃子手头本就不宽裕,娘娘这次又下令少了许多月钱,让臣妾们如何过得下去!” 此话一出,我顿时愕然,我何时减过他们的俸银? “后妃以下至嫔御女史,巨细衣食之费,金银币帛、器用百物之供,皆自尚宫取旨,本宫何时减过你们的俸银!” “谁知道呢?尚宫取旨,可是经过皇后娘娘的手,娘娘不减,就是给司簿司那些奴才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私自克扣!娘娘你说呢?”纪芸抬着眼,语调却是阴阳怪气。 “香儿,即刻去请两位司薄过来,就说本宫要见她们!顺便把这半年的账簿也带过来!” 不一会,香儿就将两位司簿请了过来,我端坐在椅子上,不语不动,冷冷的看着跪在眼前的妇人,她们皆是穿着宫中锦服,虽说不上华丽,却也是上好的锦缎,她们身子微微的发抖,将账簿递于龄官之手。 我接过账簿,沉默的看着,亦不开口说话,这账簿之上,记录细致,每一条皆有出处,皆是一个人书写,没有丝毫差错。 “张司簿,黄司簿!今日宫中娘娘都到未央宫来说本宫克扣他们的月银,可有此事!” 太子生事(2) 太子生事(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太子生事(3) “回娘娘,从司簿司每领取一钱银子,都是经过老奴手中,不敢有半分损失!” “淑妃娘娘,你还有何话说!”我将账簿劈面摔向她,一声声清晰入耳,但凡宫中之人便知道我此时胸中的怒气! 她一页一页翻看,看得极其仔细,然后浅浅一笑:“东珠一百颗?这是东珠?月银五百两?本宫到了这皇宫中每月领的不过是三百五十两!江南胭脂?就这破玩意?皇后娘娘莫非真以为我纪芸是没见过世面,连这些东西都不识得?” “皇后娘娘明察,所有银两都是我和黄司簿点核,亲手交给陈典簿,再由她分发到各宫,老奴不敢有半分说谎!求皇后娘娘明察” 盒中的珍珠散落于地,我瞥一眼,竟是大小不一,别说是宫中上贡来的,就是临安城专卖珍珠的商铺也比这些好上无数倍。 什么人如此胆大,竟能欺上瞒下,敢在顾楚年眼皮之下公然贪污,如此胆大妄为之事,定不是一朝一夕,我时常听闻宫中掌管宫廷事务的宫娥,太监经常投机取巧,偷拿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想他们清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可如今竟生成如此大案! 想到此,我倏然一惊,掌心渗出些冷汗,此事的后面定有高人暗助!如若不然,谅她们这些无知妇人也没有如此的胆量和本事,藏于宫中经年之久而不被人识破,若非没有今日纪芸这么一闹,此事定然不会露出半分! “来人!”我面上浮起冷然之色,一字一句的道:“即刻将司簿司的典簿,掌簿,吏员都给本宫带来!” 两位司簿脸色越发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只过了片刻,就见龄官脸上带着薄汗奔跑入未央宫。 “娘娘,陈典簿被人在假山后面杀死了!林大人已经派禁卫军在那了” 我遍身生寒,喉头哽住,竟说不出话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竟然就被人杀人灭口了!我起身扫视着众人并未有一人离去! 绵延宫室,重重楼阙,谁也不知这宫中到底潜藏了多少眼线,否则又怎会在这一盏茶的时间里,陈掌簿就这么巧被人杀了。 日当正午,我踏入尚宫局的外殿,望着倒在地上的陈祉,她死相极惨,心脏前的匕首,几乎全埋入肌肤之中,似穿透了胸膛,一缕鲜血顺着身子躺落在茜草之上,怵目惊心,她眼睛里带着不信和不甘,眉目之间缭绕着死气,让我心中一呕,似要将胃里掏个干净。 她果然是被人杀死的!照她死时的姿态,看来定是她所熟之人所杀! 我走过假山,站于尚宫局殿上,众人皆敛息俯首,肃静的殿内只有锦缎滑过青砖的悉簌之声,个个都是胆战心惊,生怕此事和自己有所牵连! 我拽着手指,渐渐的恢复冷静:“林将军,即刻封闭整个尚宫局,但凡今日进入过尚宫局的人一并交由大理寺收押,凡宫中和陈祉过往相熟者一并下狱。” “香儿,去御书房将此事报告皇上!”我转过身子,见香儿两眼圆睁,一副惊悚害怕的样子,听见我叫她,她似被人猛的抽了一鞭子,颤抖得说不出话,软软的昏厥过去。 太子生事(3) 太子生事(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太子生事(4) “龄官,你去禀告皇上吧!” 林睿抬手轻轻一挥,院外的禁卫军涌入,寒光成铁:“把他们都带下去!” 悲戚惨呼之声,一声声清晰入耳,如针尖直刺人心,我转身便走,实在不想在此多待上片刻。 一连几日,整个大理寺内,悲戚惨嚎,但凡宫中之人,无不清楚大理寺的手段,落在他们的手里,就连铮铮铁骨的男子都难以承受,更何况又是窈窕娉婷的弱女子。 这宫中最不缺的便是人心险恶,为了自保,每个人都会争先恐后的攀咬他人,若是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也就离供出主谋不远了! 夏日幽幽,窗外清风淡淡,触目的青葱郁郁苍苍,我坐在木榻之上,手捧着茶水,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心中仍是挂念贪污之事进展如何了,龄官又不见来报。心正乱,却听她推门而入的声音。 “娘娘,他们招供了,只不过在陈典簿的房间已经找不到任何留下的证据了,听说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我手中的茶水从杯中漾出,湿了一片衣衫,留下茶渍,看来此事的背后之人谨慎小心,估计连蛛丝马迹都没有遗留下来。 “可查出他们是谁的人?” “听说是前太子的人!” “你说谁?”我陡然站起,实不敢相信沉寂几年之久,这宫中竟还有太子之人。 “前太子。” 耳边轰鸣,竟然是他! 前太子,顾淳! 天圣十九年,他谋反失败,从此不见踪影,而如今他竟然派人藏匿于宫中。 我强自冷静下来,无力的坐于木塌之上,微眯着眼,神情淡漠,在这个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他果然是个聪明人,但凡绝顶聪明人都知道,越是眼皮之下的地方,越是不容易被发现。 而这次的一场风波却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不但没死,竟还可以在宫中生事! 陈典簿一案,不过是冰山一角,他们互相攀咬,竟也牵连出尚宫局的大小执事,知情共犯五十余人!从宫廷到朝堂,之前先帝遗留下的宫麽,老臣无不是吓得魂飞魄散,人心惶惶,唯恐与他沾上半分关系。 那些被此事牵连出来的名册,虽是死无对证,但顾楚年为以防止太子死灰复燃,也为震慑朝纲,当即下令,将那些名册上的人游街示众,三日之后,于午门斩首,不留一个活口,就连整个六尚二十四司,他也命人重新换得干干净净。 余下的即使没被牵连的人,不管干净与否,均被打入辛者库充做劳力,再无翻身的机会。 我垂手而立,站在未央宫,碧空如洗,宫墙连绵,冷笑一声,锦绣山河果真也能让人死而复生,看来皇室操戈,骨肉相残,真是代代不可免了。 夏日喧暑,我竟只觉得浑身一片冰凉! 当年也是一声令下,我柳家数十口人竟也只剩下如今几人,而哥哥们远在边境,他们的境况我却不知分毫。 如今清明过了月余,我本想暗中祭拜,却未预料到会遇上赵邑辰,耽搁了许久,如今宫中祸事连连,竟将此事也忘了。 而我定然也要出宫一趟,去拜祭亡父,只是我又该如何去向他请求出宫呢? 太子生事(4) 虚情以对(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虚情以对(1) 而我定然也要出宫一趟,去拜祭亡父,只是我又该如何去向顾楚年请求呢? 我顿了顿,看了身旁忙碌的龄官,便问道“龄官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刚过酉时!” 酉时,若是平日里的这个时辰他应该还在御书房,顾楚年的确是个好皇上,每日批阅奏折无数,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目。 “让御膳房为皇上准备一盅鸽子汤,加几片今年新上的天麻,如今这宫中事物繁多,皇上的身子也得多注意些!” 龄官这丫头欣喜的答应,转身就去了御膳房。 我知道她心里所想,但是…… 弄妥当之后,我才和龄官一起去了御书房,虽是夏天,到了晚上却是不冷不热刚刚好。 守立在御书房的李公公见着我,轻微的说道:“皇上正在气头上,刚才淑妃娘娘来过,被皇上轰了出去!” 我干笑两声,鲁莽如她被赶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凭借着她纪家的背景,她轻易的就得宠,倒也不错,不过没有未雨绸缪的本事,怕是也走不远的。 进屋之时,顾楚年正望着窗外发呆,背影有些孤寂,不知道想些什么。 我不着痕迹的看他,他双手抱于胸前,一张冷峻的侧脸,似在沉思,他是个好看的男人,有一种可以让人移不开眼的气质,天生的威仪,而此时,这个陷入沉思的男人却有一种难言的洒脱放旷和风逸俊雅、 他依旧没有转身,“你怎么来了!” 我大吃一惊,从龄官手中端过来的汤羹斜了斜,轻轻的收紧了手指,将手中的木盘放下,瞥眼见着桌上的名单,“皇上可还是在想之前宫中私贪宫银一案?” 他不吭声,只看着窗外,俯瞰着窗外,眯起了狭长的双眸,过了会他转身坐回御塌之上,似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不过都是些小事,春闱之后,新晋的人员安排,真是让朕头疼!” 顾楚年的神态异常的平静,眼眸中那种睿智却从瞳孔之中透出,凌厉而犀利。 我心中一跳,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 “就算是提携些可磨砺之才,培养亲信,可远水救不了近火,皇上还是不要操之过急,韬光养晦一段时间再说吧。” “沧海遗珠,也未可不能用!”我脑袋一晃而过常易风的模样,朝他露以飘渺一笑。 他诡思的看我一眼,有些出神,蹙了蹙眉头,揉了揉额头,敛下眼中的复杂,伸手拉过我坐于他的怀中,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云淡风轻的说道:“对了,找朕什么事?” 我也轻笑:“御膳房的人说,皇上近些日子进食不多,臣妾想着,国事操劳,皇上也该保重龙体才好,什么事情也是急不来的!” 我将砂锅揭开,氤氲香气,飘入鼻端。 “哇,真是香啊!”顾楚年露出一抹温煦的笑意,忍不住赞叹!“看起来这鸽子汤,今天还加了些东西!”他轻轻一搅,几块雪白映入眼帘。 轻咬此物,他又朗声大笑起来:“朕原以为是什么稀罕物,原来是天麻!” 虚情以对(1) 虚情以对(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虚情以对(2) 轻咬此物,他又朗声大笑起来:“朕原以为是什么稀罕物,原来是天麻!” “医书中记载,天麻润而不燥,有平肝息风,止晕功效,和鸽子相炖,相得益彰,天下所有物都是天家之物,在皇上眼中,自然都不是稀罕之物!” “朕倒是没想过,这御膳房的榆木脑子,平日里倒是添加些绿豆,今儿还有些新鲜,这味道不错,皇后,你也尝尝!” “今日这汤,就是皇后娘娘吩咐御膳房给皇上炖的!”龄官嫣然浅笑。 我会心一笑,啐她一口:“多事!” 见他心情似好了许多,我便趁机开口道:“皇上,臣妾想出宫办些事情,还请皇上恩准!” “出宫?”他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勺子,放开我的手,脸上温润的笑意,瞬间就掠过寒光,随即又站在窗外,一片落叶轻旋扑入窗台,恰飘在窗匛之上。 月光打落在他冷峻的侧脸,陇上淡淡的光晕,他站在远处,沉思了许久都不曾动了分毫,一时之间,御书房内静的只听得见烛火燃烧的声音,显得有些诡异。 我心里忐忑,带着不安,静静的看着他,琢磨着他的答案。 他思的越久,我便越是惊心和慌乱,如雨寒的凉水洒过全身。 四周一片静默,甚至连他的呼吸都格外的清楚,我低垂着眉,但是心跳却快如战鼓。 “明日让林睿跟着去吧!” 顾楚年高大的身躯朝我走近,压迫感朝我漫天□□,“宫外不比宫里,还是小心些!” 我的心不由得掠过一抹轻颤,他什么都没有多问,便答应了我的请求,心中暗松一口气,喜颜逐开,正想谢恩,便又听李公公急促的脚步之声从宫门口传进来:“皇上,吏部员外郎萧凌来了!” “是吗?宣!”他的眸光瞬间又深沉下来,却暗含深意,映着橘色的火光,不灭不休,似乎又一种胸有成足的把握。 此时已经深夜,他竟然召见一个小小的从六品的员外郎我心中一惊,看来他定是步步为营,在尚书六部中慢慢的安插了自己的人了,只是吏部、户部、礼部,都归左丞管理,左丞周大人是先帝留下的肱骨之臣,他难道也信不过? 历来弄权之术,和王霸之道缺一不可,他要从羽翼丰满的顾云天和皇太后的手上将权势收拢,定然不是一朝一夕,只不过废黜或者消弱摄政王的一分权势,便意味着这个皇宫便会多一分杀戮。 “削权之事,关系重大,皇上果真决定了么?”我抬眸看他,他却久久沉默,没有回答。 又是一阵风起,打得窗户轻微的摇动,发出吱吱的声音,也掠起他衣袍翻飞,我想他也清楚,若是中间出现半点纰漏,朝堂定然动荡,社稷不保也未可知,若是逼得太紧,顾云天或许亦可名正言顺君临天下! 他们就如棋盘之上的棋子,如今两个人皆不动棋,只等对方出现一丝破绽,便要他死无葬僧地,只是落子无悔,步步惊心。 虚情以对(2) 情怯难掩(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情怯难掩(1) 我望进他眸中,无尽怅然,我知道,我和他之间至始至终都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从未跨越。 他是如此,我也是如此。 我立即躬身道:“臣妾先行告退!” 烛影摇晃,我按捺下心底的重重不安和担忧,无心听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收敛了思绪,抬头走下石阶。 “龄官,你还愣在这做什么?”我转头见龄官呆在石阶之上,眼中生出异样的光彩,被我一喊,双颊腾的红了,张口似要说什么,却又顿住。 我莫名的望着她,嘴角微挑:“看到什么让你失了神?” “奴婢刚才看到李公公领着萧公子进了御书房!”她的声音急切而又充满喜悦,连眉梢都愉悦的扬起,掩饰不住的欢乐。 “萧公子?” “就是之前替奴婢取名字的萧公子!” 我侧首柔声笑,打趣道:“既然他在宫中为官,以后见的机会还很多!先回去吧!” 这一笑,叫龄官耳根都红透,似有片刻局促。抿着双唇,快步的从阶梯之上走下。 萧凌?他竟是皇上召见之人? 此时暮色浓浓,院中起了薄雾,掠过层层密林宫墙,弥漫开来,我紧了紧衣衫,龄官一直缄默跟在我身后。 回了未央宫,龄官捧了香炉,燃上檀香,袅袅青烟飘散暖暖幽香 我倚在镜前,身子疲累,便也闭着眼,龄官手中的木梳若有似无的在我头上滑动,我睁开眼,转过身子,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她,心里一叹,无非就是一个情字罢了。 “龄官!” 镜中的女子听我唤她,身子一震,顿时又回过神来。 “今日怎这般走神!你心中所念之人,便是萧凌?” 我自然知道这傻丫头所思何事,素来和龄官感情也比其它丫头亲厚,便不做遮掩。 龄官薄唇微抿,朦胧的烛火映在她原本就略微显瘦的脸上,虽是穿着普通的宫衣,却也无法掩藏住她身上浑然天成的清新。 若是她生于官宦人家,想必她的人生应该是锦绣朝阳,绚丽无比的。 “不是!” 她脸上迎上一团粉红,又伸出手,熟练的为我理顺青丝,嘴角府上一层淡淡的笑意,眼神之中却又带着幽怨,言语更是落寞:“娘娘你想多了,奴婢的命本就轻贱,也不指望别的,只一心做事,安安分分的便好,不敢有他想!” 我拿过她手中的檀木梳,放于梳妆台上,牵过她的手,她的手指生的极巧,修长而又柔软,只是冰凉无比,我心中闪过一丝恻隐,其实我自然懂她的意思,一个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人,又岂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龄官,如果你自己都看低你自己,便无人能看得起你,那些看似高不可攀,不可触及的东西你要去争取,怎可有一丝逃避” 如果真说门当户对,我又岂配得上顾楚年。 盈盈的烛火之下,龄官将头低得更低,静默无声的站着,“奴婢只是一名侍女,以前一心想着能跟个良善的主子,日子也就好过了。如今奴婢有幸能在娘娘身边服侍,便也别无他求了”。 情怯难掩(1) 情怯难掩(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情怯难掩(2) 她平静的面容如同瓷器玉雕,亮光在她眼中折射出剔透的光芒,犹如皓月清辉。 “此话是你真心么?”我蓦然看口,嘴角扯得有些虚无,淡淡的问她。 “奴婢说的是真心的,萧公子一表人才,更重要的是如今萧公子有大好前途,自然有的名门闺秀成就锦绣良缘!奴婢身份卑微,不敢与他相配!” 她低垂着双眸,我定定的看她,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她所言非虚,就连我自己也不过怀有世俗之见,若是当年,我柳家不出意外,爹爹也定然将我许配于达官贵人之家,平常之人又怎会配得上他的女儿。 萧凌既然能被顾楚年看上,那么此人定非池中物,前途不可限量,只是,若是他们两情相悦,不过是身份门第,又有什么配与不配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柔顺的女子,她眼神清澈通透,依然如我次见她的模样,可是就算我能赐她锦绣姻缘,给她身份名位,像龄官这样清冷而固执的女子,她也定不肯让对方有一丝勉强。 “你说什么傻话,什么叫配得上配不上,若是两情相悦,那就配得上!什么事情都是靠自己去争取的!”我固执得无以复加的对她吼道。 我知道我只是将我心中的怨气,怒气,不甘,不愿加诸于她的身上,不允许她有丝毫的自卑。 龄官的泪珠滚落下来,梨花带雨,无声的啜泣像天边上漂浮的乌云瞬间将我覆盖,她从未在我面前哭过,这是我今日次看到掩埋于这个女子心间的情深。 今日却因为情根深种,又因身份学识,地位悬殊,而只能将此掩藏于心。 若是今日换做我是她,我也宁愿如此,将情深埋,就算是远远的企及他的光华,也算是幸福的事情了。 龄官尚且还可以盼着,而我,却连这样的一个机会都是没有的,就算是豁出去自己的命,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顾楚年,我的夫君,在他眼里,我是不是还是旁人的影子? “若他对你有心,便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有所嫌隙!本宫绝不许你有半分自卑。” 在我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赵邑辰来,我虽不喜欢他,但是那日他将我掳去时说的话,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不为之动容。 那样狂妄至极的人,眼里只有心爱之人,便再无其他,什么身份,什么门第,什么皇位,不过都是他翻手之间的事情,一切如浮云,都敌不过他的喜欢,他的意愿。虽有些稚气,却是至真至情至性 幽幽长夜,数不尽的思量,不过是徒增哀伤罢了。 天高云阔,白云轻风,临安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一片繁花似锦,一声声的小贩吆喝声,形形色色的商品,林立的酒肆,使得京城一片繁荣。 我撩开车帘,随着马车快速奔跑,京城的景像在我眼中一掠而过, “娘娘!”龄官欲言又止的唤我。“怎么?”我放下帘子回头看她。 “娘娘这是要去哪?龄官吞吐的问道。 “到了就知道了!” 我靠着软垫,闭眼小憩,悲凉涌上心口,三年了,真的很快,很快,想起那日我在临安街道上奔跑,午门前到处都是血,由深变浅,就这样在我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此天人永隔。 情怯难掩(2) 她是骗我(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她是骗我(1) “娘娘好好的,怎么又哭了!”一丝锦帕擦拭我眼角的泪滴,我睁开眼睛,拿过手帕,绽开微笑:“没事!” 日上正空,我们行了半个多时辰,才叫林睿将马车停下来,那是一座山势平缓,绵延悠长的山坡,景色郁郁葱葱,景色极佳。 缓步走上石阶,路上的青苔郁郁葱葱,露水浸渍混着泥,脚下一滑,一个踉跄,惊得龄官大叫一声。 心里的惊慌从脚尖上窜到脑门,突然腰间传来一股温热,林睿一手稳稳将我我扶起,隔开半臂的距离,温暖却又没有一丝暧昧。 我心上一慌,尴尬着整理衣衫,脸上红云飞起,讪讪的道:“好久不来,这石阶都被青苔长满了!” “还是让微臣走前面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可听在耳朵里,更像是某种命令。 我本想拒绝,可他一倾身,便走在我们的前面。 山路崎岖,本就是很普通的简易台阶,很少有人来,可是为何今日竟立了禁止通行的牌子。 纷乱的脚步声,和重物触地的声响传来,见两个年迈的老人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地上的箩筐里全是碎泥,陡然见着我们,慌忙奔到林睿跟前。 “这位公子,前面的路不方便通行,被石头堵住了,还是改日再来吧!” 林睿脸上略带为难,侧过头有些黯然看着我,一丝犹豫,似在询问我的意思。 “这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看着已经湿透的裙角,心中艰涩,抬头问向老人家。 “嗨,还能有什么事情,前些日子,这山上发了大水,山上塌方了,压死了些庄稼,堵了路,太守大人正带着乡亲们清理,闲杂人等不便通行” 林睿皱眉问道:“你们太守是不是尹欢?” “可不,别的太守都是三年一任,也不知朝廷是怎样安排的,这尹太守早该做到一品大员了!” 大概是因为谈到朝廷之事,另一个老哥便扯着说话之人的衣衫,提醒他不要再说, “麻烦老哥就上去给太守说一声,就说家父家母的坟就前边,我们祭拜完就走。”我几乎带着请求的语气。 “这哪还有什么坟啊,整个山都塌下来了!你看这些石块,都垒成一座山了。”老伯搔搔脑袋,铺下一层灰来。 “一看公子和夫人肯定是出生富贵人家了,哪能受这种罪啊,你们还是别去了!万一又遇到塌方,跑也跑不出来,你瞧这一路脏的!” 他们好言相劝。 “就请两位上去给太守大人说通融一下,我们会自己小心的。”我低低的说道,带着淡淡的请求。 “那你们先等着,我们去给大人说说!” 我点点头,也许女子本来就是天生的弱者,总是让人容易心软。 后面两个年轻男子也抬着泥筐从远处过来,其中一男子抬头见着我,脸上微微一红,又低下头来,小声的说道:“你们过去吧!太守大人说了,这路上湿气重,路滑,你们自己小心些!” “那走吧!”一袭风□□,吹得林睿发丝如舞,飘在眼前。 我点点头,跟在他后面,走得小心翼翼。 她是骗我(1) 她是骗我(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她是骗我(2) 前面的路很多部分都被滚落的碎石淹没,不过景色却越发的好了,经过了一些小心翼翼的曲折绕行之后,终于到了。 我静静的站在一片苍绿和翠绿的重叠里,陌生的环境,满目绿阴,努力的想想清楚当时红衣将柳家人埋葬的地方,可是那里现在被夷为平地,什么都没有了。 为何一切都不见了? 那种臆想中撕裂的疼痛,仿佛要将我的灵魂撕裂一般,我站在中间,环绕着四周,是在这里,我清晰的肯定。 红衣告诉我的地方就是这里,我感觉我周身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湿透衣衫,却是沁凉入体。 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浑身竟有些痉挛,我在慌乱什么?是不相信红衣么?红衣她定然不会骗我,不会! “娘娘,你怎么了?”林睿挑了挑眉,百思不得其解的望着我,依旧温润的语调,却带着浓浓的关切。 我侧目瞧着离我只有几步之遥的人,心里像是被什么啄了一口:“我爹娘的坟不见了!” “要不,微臣上前去询问尹大人一番!”他注视着我,半启了唇。 “嗯。”我依然无法理清楚自己杂乱的心绪,也许问清楚比较好。索然有时候真相也许残酷,就算是真相残酷,又怎能自欺欺人。 旷寂的四周,只听得树枝晃动,簌簌作响, 不,不会, 红衣,不,不可能的,她不会这样对我。 “娘娘,刚才微臣问过尹大人,,他说在此处没有发现有任何坟墓,尸骨之类的东西,莫非是记错了位置?” 我先是一愣,大脑已经完全僵化,看着他,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在这一刻,我的喉间竟然发不出声音。 身子后退了好几步,双腿一软,便瘫跪在地上,掩着唇,心中的震撼,让我无法相信,红衣是在骗我。 我知道我有些失态,可是这一切为何都那般不真实。 “娘娘,微臣找些村民询问吧!也许……”出尘的容颜里一改初时的沉敛,那某种似梦似幻的迷离,浮着一种哀伤和疼惜,随即又掩藏得不露一丝痕迹。 寂静中,我的心里莫名的抽搐,一种令人生痛的视觉。 “不用了!”我的声音猛的提高,断然拒绝,幽恻恻的扬起笑容,“难道你没看出来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是我爹娘的坟墓” 他眼中一愣,也许是因为我陡然提高的声音,也许是因为我此时的情绪失控。 我扯起嘴角,扬起手,指着地面,眼睛所到之处,全是褐红的石头。 “你看这里的岩石如此坚硬,怎可能用于埋葬!”我苦笑出声,尽管心里千般不愿相信,可是这些褐色的岩石就这样赤裸裸的摆在我的眼前,不能有一份自欺欺人之想。 更何况,红衣当年真的将柳家的尸骨放于此地,那么那些村民又怎么可能不会发现。 若不是因为山坡塌方,可能时至今日,我依然不知,原来我每年来祭拜的地方不过是一块空地罢了。 他莫名的望着无声哭泣的我,忡怔了许久。“娘娘,微臣……” 她是骗我(2) 马市奇人(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马市奇人(1) “找到藏春阁的红衣!”我撑地而起,抢先说道,声音沉郁淡定而又坚定,多了一份沧桑之感。 不找到红衣,一切都是惘然。 林睿怔怔的望着我,静默无言,只低声答是。 重重绿色相叠,幽幽花香,心里却是空落落的,莫名的心慌之感涌上心头,红衣,你是否真的是在骗我,可是为何要骗我? 我坐在车厢里,突然有种刻骨的寒冷和无助,也许,我和红衣的情分,只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闭上眼睛,只愿刚才所看到的都是一场梦,只愿在藏春阁的三年时间,红衣对我的感情都是真实的。 我不能接受她对我,都是一种虚情假意,若是如此,不知道我再会去相信谁,世间的变化,怎会如此无常和滑稽…… 我耳中嗡嗡作响,全是之前和红衣相处的片段,一段段,扰得我心烦意乱,莫名的不安。红衣,你为何要骗我? 龄官的手覆盖在我的手背之上,却是冰凉透骨…… 真是累了,合着眼皮便入了睡,我只觉得脑袋空荡荡的,似什么都没有想,又似所有的事情都朝我涌来,我甚至分不清楚我此时是不是还在做梦,分不清今夕何夕。 直到有马儿突然嘶叫,车子被停下,我揭开车帘,才见林睿已经纵身跳下马车,只留了赶车之人。 “下面人多,马车不好过,怕是反而惊扰了娘娘。”我提起长裙子,弯腰走出车厢。 “娘娘,你看这临安城可真是热闹!”龄官伸长脖子,独自说着,似有很兴趣的样子! 我垂眉一笑:“林睿,难得出宫,就先逛逛吧!” 他有些犹豫,又不好驳了我的意,也只好减了步子和我们并列而行。 往前走了一段路,人群越发的密集起来,不过一路上都是些俗物,林睿本又是官宦之家,这些个俗气的东西,自然也是不能入了他的法眼,倒是龄官这丫头,极少出宫,难得,她虽是兴奋,却也没有欢天喜地的雀跃。 “你看,摄政王爷也来了!”我顺着林睿的眼光看去,一个气质绯然的背影在我眼中闪现,果然是他。他的身后跟着冷心还有卓然。这两个人,我都在王府上见过。 “我们也看看去!” 我淡淡一笑,不知道什么事情竟引得顾云天这么大的兴趣。 冷心和卓然警惕性本是极高,我们也不敢靠的太近,只是远远的见着他们几个的身影。 正走着,从街市里冲过一群粗野之人,手里提着棍子,气势汹汹的从我们眼前晃过,林睿瞬间将我拉至身旁,随即脸上一红。 龄官倒是无意,只是对刚才那群如风晃过的人一脸诧异。 他们转身去了马市。 为首的是个小眼睛,小嘴巴的中年男人,可是配上一张宽大的脸,竟无端的有些不协调,一看便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那人揪住马房外的几个人便打,那几个人看起来也不是怕事低头的主,身子长得结实,挨了打,依旧是不求不饶,两边都大动干戈,不过他们终究是人少,不多时,便落了下风。 马市奇人(1) 马市奇人(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马市奇人(2) 为首的是个小眼睛,小嘴巴的中年男人,可是配上一张宽大的脸,竟无端的有些不协调,一看便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那人揪住马房外的几个人便打,那几个人看起来也不是怕事低头的主,身子长得结实,挨了打,依旧是不求不饶,两边都大动干戈,不过他们终究是人少,不多时,便落了下风。 好事的百姓,平静惯了,这一发生打架的事情,立马将马市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 随着一声木头断裂的碎响,马市上带着帷帘的木杆被人消去一半,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落入马匹之间,只听得马儿呼啸,接着,人群瞬间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公子”一眉清目秀的少僮从半空中落下,手中提着长剑,长发迎风飞舞,离白衣公子只两步之遥停下,神情十分恭敬。 “你什么东西!”那领头的眯着眼,提起棍子就想朝那小童打去。 突然唰的一声,白衣公子手中的石头打中他的手腕之处,哐当一声,手中的木棍哗然落地。 “你是到底什么东西,也敢管大爷我的事!知不知道,本大爷是谁的人!” “哦,你倒是说说,你是谁的人?”白衣公子手中叠扇轻拢,嘴唇轻扬,一双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饶有兴趣的看着宽脸的汉子,薄薄的带些狂妄和不屑。 我看清楚了,那是个俊秀挺拔的男子,气质风雅,一双深眸饱含着似能将所有的一切都看透的智慧。 “告诉你,怕吓死你!”宽脸男子一脸蛮横,似还要为自己打气,不过颤动的双腿还是将他轻易的出卖了。 “竟然是他”林睿低声一说,却是声声入耳。 “你认识他?”我抬眼问他,因离得太近,几乎要蹭上他的脖颈,清晰的嗅到他身上的幽香。 “前两年和皇上一起去拜访过,有过一面之缘!不过这人性子和常易风一样古怪,皇上亲自登门,他也不曾出残荷斋半步!” “此人是谁?他住在残荷斋?”我抬眸问他,顾楚年堂堂帝王的身份,多少贤才想着一朝飞上金殿慕见天颜,他竟不屑? “郁凡!” “郁凡?”我因为惊诧,声音一个转调,藏着几分凌厉。 “娘娘也认识?”林睿转过头来见我,几乎要触及我的脸庞,又转过脸去:“娘娘和他有过节?” “和你一样,曾经跟着人去拜访过,不过没见着!” 郁凡,这个名字简直可以用如雷贯耳来形容了,他和常易风是同门师兄弟,都是江南大姓的弟子。 之前我在藏春阁,红衣曾经请他为我编舞,当时我和红衣站在残荷斋等了半天,他的童子才领我们进去,却只将红衣领了进去,将我拒之门外,这样的耻辱,我又怎会不记得。 “你倒是说说看,你是谁的人?”郁凡浅笑依然,随即脸上一冷,浅笑的声音一转变得冷寂如寒,“告诉你,不管今天是谁来,他也不能让本公子扰了雅兴!你们要聚众打架是你们的事情,和本公之无关” 郁凡指着马圈里的一匹白色的宝驹,“你这马卖多少钱?” 马市奇人(2) 马市奇人(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马市奇人(3) 郁凡指着马圈里的一匹白色的宝驹,“你这马卖多少钱?” 我侧过脸去,那马儿毛色洁白如雪,没有一丝杂色,背部的鬃毛被风一吹犹如一匹白色的绸缎在风中起舞,他四肢修长,头细颈高,皮薄毛细,身子显得有些精干,并不如其他的马匹壮实,但双目囧穷有神,虽是比其他马儿小了些,但是想来必也是风驰电掣。 那灰衣男子正想开口还价,这宽脸男子随即气势汹汹的说道:“不许卖,行有行规,你们这马卖得这么贱,还让我们怎么活。信不信明天我就能让你们在临安消失!” “好大的口气!”我怒急,正想说这句话,林睿一把扯住我,炙热的手温,又让我的脚步一止,只见顾云天踏足从人群中走出,风流倜傥,一身宝蓝烟罗,薄薄轻轻的纱制锦袍,在这群乡野村民之中,越发的显得丰神如玉。 “你又从哪钻出来的?莫非你也想多管闲事?” 龄官捂唇轻笑,嘲弄他不知死活。 “我也和这位公子一样,我也要买这马!”顾云天发出一声冷笑,优雅的与他对视。 “你敢卖!”宽脸男子的气势和顾云天一比自是相形见拙,只好对卖庐人呵斥。 我倏然挣脱林睿的手,今日好难得这郁凡在此,时机不可多得。 “有何不敢,既然有人买,就有人卖,马又不是你的,他愿意买,他愿意卖,又碍着你什么事?”我从人群中走出,大声道。 顾云天见到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而郁凡只是朝我点头笑笑。 宽脸男子闻言大怒:“我可告诉你们,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摄政王爷!” 顾云天脸上一脸尴尬,似有些震惊,我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疑惑。 我朗声大笑道,带着嘲讽,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说你是王爷的人就是王爷的人?既然你是王爷的人就烦劳你将王爷请出来!” 刚才顾云天的表情足以说明,他和此事此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这无知的娘门,老子凭什么……”那人话未说完,林睿手中的剑已经破空而出,剑势急急,快得让人睁不开眼。 众人还看不清楚怎么回事,林睿手中的长剑却已经在那男子的脖颈之间。 “你再多说一句,今日我就让你走不出这马市,滚!”林睿斥道,冷冷的看他,那人似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踉跄的带着那群乌合之众散了。 “这位兄台是想买此马?”说话的是顾云天。 郁凡将眼光从林睿移过,朝顾云天打量了一番,眼睛落入他身上的一只玉佩,脸色微微一变,开口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兄台是皇室中人,恕草民无礼,草民不想和朝廷之人结交!” 顾云天神色尴尬,似不肯死心,我抬眸看向他,眼低大有狡黠得意之色,“公子喜欢此马,又何必因为身份这些小事而扰了雅兴!”…… 喜欢此文请加群号:202317495 马市奇人(3) 马市奇人(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马市奇人(4) 顾云天神色尴尬,似不肯死心,我抬眸看向他,眼里大有狡黠得意之色,“公子喜欢此马,又何必因为身份这些小事而扰了雅兴!” 我话刚说完,那马像是知道自己要被人卖了一般,长嘶一声,举起蹄子用力的蹬踏着,虽然它的缰绳套在了木柱之上,却也奋力挣扎,那柱子受不住力道凶猛,直扯得马房颤动,似要塌了一般。 我走上前去拉住那栓马的绳子,垂下头,用脸蹭着马脖子,温柔的安抚道:“好了,好了。乖,乖。”我用手拍拍他,抚摸光滑的皮毛。 那马儿渐渐的平静下来,轻轻的舔噬着我的手,似恋人般的耳鬓厮磨。 我虽不会骑马,但是爹爹之前曾对我说过,想要学马,首先便要征服马,不是用武力,而是要和他成为朋友,马儿是种极其通人性的动物,他自然会懂得主人的意思。 不知为何,看着这马,我竟没来由的想起林睿的追风来了,那匹马也是极其的有灵性。 “公子若是喜欢,小女子将此马赠送给公子吧!” 郁凡双手负立,回过身似笑非笑的瞧着我,一声童声抢先响起:“我家先生难道买不起这马么?”那童子侧过脸来啐我一句。 我脸上露出讶异之色,接着又听那小童开口道:“你和藏春阁的红衣来过残荷斋求过我们先生编舞,莫非以为用一匹马就能讨好我们先生了?” 周围的男人将目光聚拢在我脸上,藏春阁本在临安就极其有名,光是听名字他们便知道我是青楼女子出身,我只觉得窘迫,脸上烧过一团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云儿,不得无礼!”清朗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多谢这位姑娘好意,这马桀骜不驯,难以掌控,不是我心头所好!我无非是想问问价格罢了,别无他意!” “既是不买,为何要问价格?”我漠然咬唇,见他一副狂妄的样子,却恨不得骂他几句,反嘴问他。 “见微知著,最是浅显的道理啊,只可惜啊!”那人终于抬眸,狂妄的眼中,泛起一丝笑意,接着大笑几声,又继续朝前走去。 “这马多少钱?”也许我见不得他虚晃狂妄的样子,被他这般轻视,心里不是滋味,回过头,恶狠狠的问道。 “三千钱!”那男子低声诺诺的答道。 “什么?你说这马多少钱?”林睿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手中牵的白马,大声的问道,而同一时间也传来顾云天诧异的问话之声。 看着两人,我不懂他们为何都会因为这价格做出如此大的反应。 “两……两……两千五……两千五百钱……”那人以为他们嫌贵,便又主动降了价,生怕我们不买。 林睿从衣袋中掏出三两银子递给他:“嗯,不用找了,不过你得告诉我,这些马你进价是多少!”林睿朝伸出手指指着马厩里的马问道。 “每匹一千两百钱。”那人将银子塞入腰带之中,捂着嘴看看周围小声的说到。 马市奇人(4) 马市奇人(5)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马市奇人(5) 我从他脸上斜过,一千两百钱,按现在的市价,连一两白银都不值,林睿竟给了他三两,难怪他这般高兴,连说话也不结巴了。 林睿一听,脸色大变,我虽是不知道理由,但是我相信他并不是因为多给了银子而神色大变。 “娘娘我们还是先回宫吧!这事情,早晚得让皇上知道!” 我虽不知林睿心中所想,但是看他面色凝重,定不是什么好事,风尘仆仆的刚进皇宫,他便去了书房,不难猜想,定是和今日我们在马市上所遇到的事情有关。 一路上落花飘柳,蝶飞燕语,我将白马交给龄官之后,独自走过后院,见园中琼花华开,洁白如玉,风姿绰约,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摇曳,宛若蝴蝶戏珠。 心里一喜,伸手拉过一枝,刚入鼻翼,突然一声怒极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混账东西!你们是哪宫的丫头!” 被她这句话散发出的气场震了一下,我不禁抬头看她,看着又几分眼熟,想了想,她是皇太后身边的紫玉郡主!此时她温婉如菊的脸上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俨然皇室的威严在她身上凌厉尽致的体现出来。 我这才注意到,还有两个丫头跪于他的面前, “奴婢是堇离宫的丫头,求郡主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奴婢是司苑司的丫头!” “好两个丫头,金兰,给本郡主掌嘴!” 被唤着金兰的女子稍稍犹豫,抬起青葱般的手,狠狠的落在跪于地上的两个丫头脸上,啪,一掌,啪,又是一掌,一声声,地上的两个女孩子身子微微的颤动,就连我隔得这么远都有些心惊。 “知道本郡主为何打你们?”紫玉一边看着他们挨打,一变从容的在她们面前踱步:“宫中的女侍,无视宫规,见着本郡主不见礼也就罢了,竟胆大妄为,私议宫中之事,皇家威严,岂容你们这等卑贱的丫头亵渎!” “好了,金兰!”随着她一声呵止,拍打之声顿时停止,那两丫头脸已经开始肿起来,脸上带着些泪痕,楚楚可怜。 “今日本郡主就小惩大诫,若是以后再听你们私论宫中之事,就不是今日这么简单了!你先下去。” 司苑司的丫头捂着脸,羞愤之极的跑了。 “你也下去,回去告诉告诉你家主子,身为后宫妃嫔,就该自守本分,莫自以为是,耍这些个小手段,若是再传贤妃之事,本郡主定会告诉皇上,让她不得好过!”紫玉浩声内荏,目光如炬,狠狠的说道。 我心中一惊,这个华常在,真是可恶,这贤妃之事都过去十几天了,当日贤妃晕倒,在未央宫内,我已经明令禁止,不许谈论此事,她竟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我嘴角浮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冷哼一声,拽下一朵琼华,掷于地上,小小的常在,也如此不安分!争宠争到如此地步,她以为我不知道么?不惹我便罢,若是她将什么歪心思动到我头上,我柳絮也定然不会让她随意欺负。 马市奇人(5) 坦然相对(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坦然相对(1) 只是宫中流言蜚语,正常得自然不过,又怎会惹起紫玉如此大的气? 月色清寒,宫内一片寂静,残落的牡丹还散发着最后一点点的幽香,我刚吃过晚膳,实在无趣,想着今日在马市上的事情,心里越发的烦闷,便推门而出。 龄官和香儿他们站于宫门,我摇摇头,虽说我是一宫之主,却连独处的机会也没。 “娘娘,你这是要去哪?天色这么晚了!” 我侧眯着眼,神气自若的挑眉道:“本宫就是随意走走,马可是交给御马苑了?” “嗯!”龄官一愣,一脸惶惑,随即点头答应。 “今儿,不用跟着了!”我无视他们惊诧的目光,转身离开。 风起,传来一丝冷意,我打了个寒颤,晚上皇宫内院显得有些冷清,和白日里的大气恢弘完全不同,倒像是一个泛着幽光的牢笼, “你们这群狗奴才,笨手笨脚的,皇上去了哪儿,你们都不知道,这么没用,当初怎么选进宫的?”一阵公鸭嗓子的训骂,不用想也是李安的声音。 “皇上不让奴才们跟着,奴才……!”一个清秀的小太监,似说不尽的委屈,几乎带着哭腔。 “还顶嘴!还不快去找,找到皇上了,看咱家怎么收拾你们。” 我有些吃惊,他们这些个奴才天天在玉峰宫里伺候着,竟然连顾楚年去哪了都不知道,果真是如李公公说的,一群蠢货。 见他们忙碌,见着我估计又是一阵请安,想着也是头疼,便移着步子从小路走过。 到了马厩,两个马倌正往马槽里填食,惊见着我,个个惊慌,将青草落了一地,我挥了手让他们在外面守候,便低下头扫过马苑的马,不愧是皇家马场,里面的马匹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这些马都是皇家狩猎专用,虽不是战马,却也个个精悍。 “参见皇上”,我惊听得外面的侍卫惶恐的声音,心里一阵奇怪,接着只听得马鸣长嘶一声,如旋风般的冲进马房,一眼我就看到我从马市上挑来的白马,那马疾奔,散发出一股兽性的狂野气味,体态却是流畅万分。 见着马背之人,我心中惊跳,顾楚年今日穿了一套锦绣长袍,摘了皇冠的他,比平时少了一份霸气,月牙白的服饰,坐在马背之上,飒爽飘逸,我一时失神,竟忘了行礼,他纵身一跃,从马背之上跳下,面若冠玉的脸上洋洋洒洒:“你怎么在这?” “臣妾想过来看看今日所买的马,不曾想皇上也在这!” 那马儿一声长嘶,不停的喷气仰头浑身散出一种兽性难驯的狂野之气,他拉过马缰朝我走来。 秋水眸光里是他脸上淡淡的笑意,隐隐的听到他的心跳之声,我缓缓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马儿竖立的颈毛之内,马儿因为刚做了剧烈的奔跑,一碰触,体温高的吓人,手掌中竟沾上不少的汗液,湿腻腻的,我将手缩回。 正想仔细看过明白,这马儿仰天呼出一口气,我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坦然相对(1) 坦然相对(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坦然相对(2) “朕刚去绕着临安城试了一圈,这真是名不虚传,不过就是性子有些难驯,你瞧它现在还不服的样子”他轻袍一挥,清清淡淡,如沐春风。 “皇上已经绕了临安城一圈?” 我心里一惊,这马怎会如此迅速,我回宫之时已经接近傍晚,离现在最多不过两个时辰,他竟然已经绕着临安城转了一圈,难怪刚才那些奴才找不着他,原来是出了宫了。 “这汗血宝马!果然是比我们景天的马好上许多,景天何时才能有如此好的战马!” 我看得出他神思暗淡,辗转之间已是轻愁陇上。 “这马看起来并无特别,皇上怎知道他是汗血宝马!”我伸手拿了一束青草,递到马儿的嘴边,它含了我手中的草,慢慢咀嚼起来,我温柔的轻抱了马儿的头部,它颈子上竖立的颈毛软软的覆贴了下去,呼哧了一声,便又继续津津有味的吃草。 “说的也是,朕起初也是不信的,不过试了一圈才知道所言非虚!这果然就是马经中记载的汗血宝马!不信你看看你的手掌。” 低头一看,手掌略微的有些红色的血浆,我有些惊慌,原本以为这马是生了病,仔细一看,整个马身上都隐隐的有些淡红。 顾楚年满心喜欢的轻摸他的鬃毛,不过马儿像是感觉到陌生的触摸,受了惊吓,晃了晃脑袋,又将颈毛竖起,一副警惕的样子。 我听他提起马经,心中陡然一惊,脑中模糊的记得曾在哪一本书上看过,其中有一段文字:月族善马,汗而出血,故而称之为汗血宝马,后一场瘟疫蔓延,族人亡,而马灭。 心中陡然一颤,喃喃的道:“这果真是汗血宝马么?” 可是这月族已经在先帝时期就已经消匿不见,如今不过才十年之久,他们的马又怎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临安的马市? “当然是了,这马你挑的,难道你不知道?”他洋洋一问。 我脸上一红,也只好照实回答:“臣妾不会骑马,也识不得马!” 顾楚年神情一怔,随即狂肆的大笑起来:“你不会骑马?朕真是没想到,这景天堂堂司徒,马背上的将军,他的千金,竟然连马也不会骑!” 我浑身一僵,他说起爹爹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一丝厌恶,反倒有些钦佩,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张狂的俊脸,他说起爹爹不是应该是咬牙切齿么? “想学吗?”他扬眉朗宇,眸光清亮,笑容却被成功的抹去了。 “嗯?” 我有些慌乱的仰头看他,定是听错了。 “明日酉时之前,你换了马装来御马苑,朕教你!”他的眼里闪着晶灿灿的光芒,似天上星辰。 我站在原地怔住,看着他的背影,刚才他说,明日教我骑马?他定然是发了昏了! 一路上,缤纷落花,我独自走在微凉的鹅卵石路上,心里却是凌乱得如同被风吹皱的波纹,又将在马厩的事情回忆了一遍,是了,他是说明日教我骑马的,可是为何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坦然相对(2) 她是她么(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她是她么(1) 是了,他是说明日教我骑马的,可是为何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对了,汗血宝马,那段文字,总觉得有些诡异,我加急了步子如风一样走进未央宫,不停歇的将床底的铆钉箱搬出来,一本一本的细细找过,却是再没有找到。 “到底是在哪看过的?”我喃喃的开口道。 “娘娘,你这是在找什么?奴婢帮你找吧!”龄官看着满地乱七八糟的一地,关心的问我。 我脑中四处搜寻,直起身子,盯着龄官身后望了半天,龄官被我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娘娘,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要找什么?”她脸上一脸异色,对我做的事情有些茫然,急忙追问道。 我从她身边绕过,又将木案之上的书翻出,始终没有半点印象,“在哪呢看过呢?在哪?”我嘴中喃喃的道。 翻遍了整个房间,书本散乱了一地,依旧是没有找到关于月族的一丁点东西,我气急将手中的书随意一扔。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听得香儿惊呼一声,我扭头一看,她手中正接住我扔出的一本厚重的书籍,这丫头真是好灵敏的反应。 我又低头继续寻找,无视她们眼中的异样,一本半开的书从我眼中划过,我眼睛里突然一亮,急奔过去,将书捡起,一股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是了,就是这本。 我快速的翻动,月族,对,就是月族,几个字跃然纸上,仔细一看,心里一股失落,翻过书面,是景天十年到十五年的记事:景天十一年七月,宁远将军柳振伦调军三万,攻打月族。 爹爹! 是景天十一年的事情? 我仔仔细细的往下翻开书页,不愿意错过任何关于月族的记录,一行一行,很慢,很小心,生怕遗漏些什么。 突然月族的记录,跃然纸上,景天十二年二月初十,月族主动停战,公主风明月千里和亲,宁王顾云天替皇迎亲。 我使劲的翻着下面的记录,可是和月族毫无关系,又翻了几页,景天十二年三月二十七,月族发生瘟疫,几乎灭族,从此销声匿迹。 看着看着,字里行间震撼无比,我整个身子因为震撼而发抖,灭族之痛,该是怎样的撕心裂肺,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在书井上,延散开来,低着头继续往下翻,终于又发现了一条,景天十二年四月二十四,明月公主刺杀先帝,当场死亡。 心里突突突的开始加快,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我心里急切想知道的,肯定这中间有什么不对,可是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几乎是要将整本书看完,后面却是只字不再提月族之事。 我靠着椅背,闭着眼,寻找着中记忆中的某些片段,月族,明月公主,汗血宝马,瘟疫,顾云天,先帝,他们所有的人,都在我脑中惊鸿一过。 那些相处的片段,书中的记录完全的嵌入我的脑海之中,混乱不堪,胀的我头痛欲裂。 我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心里却要沸腾起来了,我觉得只要我找到那个关键点,我心里的疑团便能全部解开。 她是她么(1) 她是她么(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她是她么(2) 我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心里却要沸腾起来了,我觉得只要我找到那个关键点,我心里的疑团便能全部解开。 可是再一细想,每件事情之间又都没有任何一点关联。 “风明月是谁,真的是红衣么?”这个想法瞬间而起,像是在我的心脏中添了一堵厚厚的墙。 风明月,月族的公主,那么她和迎亲的顾云天之间产生爱慕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那么,红衣究竟是不是风明月? 我心里固执的希望她是,可是又总会有一个反对的意见莫名其妙的跑出来,总像是有着某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红衣是真是风明月,父亲是攻打月族之人,她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可是如果爹爹和红衣没有关系,那么她为何要故意骗我?柳家的尸骨去哪里了? 这两种想法不是自相矛盾么? 还有,月族和景天既然已经停战,采取和亲,那么风明月又怎会去刺杀先帝? 还有,那场突入奇来的瘟疫,真的就是一场瘟疫么? 脑袋里闪过顾云天在落槿阁说过的话,他说红衣死了八年,这所有的一切都这么巧合么? 真的只是巧合么? “不会?”我喃喃而语,摇了摇头。 可是风明月刺杀先帝之时,当场死亡,既是死了,又怎么会是红衣? 事事都有万一,如果,如果,她真是风明月呢? 这个想法让我心里猛然有一丝害怕,脑袋里一片混乱,整件事情,千丝万缕,混成一团,我觉得只差一点点,就能将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可是我心里到底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还是我心里一厢情愿的固执的要将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奴婢啊?”龄官看着我,依旧是神情复杂,一脸的纠结无奈。 她的话突然而至,我猝不及防,我像是踩到火炭后的纵身退后一歩,瘫软想将身子撑在桌子上,不料哗啦一声,笔筒被衣衫碰倒,散落一地。 将书合上,开始将地上的书收起,内心一阵惊慌,生怕被龄官和香儿看出我的异常:“没事,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收拾,对了明日本宫和皇上去骑马,别忘了给本宫准备衣衫。” 我不愿过多向龄官和香儿透露,双眸蹙起,眉头紧锁,以她们能听得清楚的声音说道:“为何这些书没有一本是教人骑马的?” 香儿见我这模样,捂嘴一笑,“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娘娘发生什么大事了!原来是为了明日骑庐事” 我不想和她们多费唇舌,将他们赶出门外。 关上房门,我又将书打开,连手都在颤抖,怎么也无法将我内心的狂澜掩饰下来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红衣如果你不是风明月的话,你为何要逃? 这一切,看来都不只是巧合那般简单! 红衣,你在哪?到底你是不是风明月? 月朗星稀,一夜无眠。 龄官这丫头知道皇上要教我骑马,一大早就去司制司拿来好几套马装让我挑选,我从未穿过马装,在铜镜前换了几套,总是有些不习惯,试穿了好几套还是有些别扭,怎么也习惯不了…… 亲给力点哦,故事还很长……敬请期待哦 她是她么(2) 他捉弄我(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他捉弄我(1) 终是选了一套清爽的翻领窄袖袍、绯绿短衣、透空长靿靴,不过次学骑马,又穿这么怪异的衣服,总让我有些别扭,龄官将我的三千青丝轻绾成髻我才出门而去。 见着湖水清澈,便又在池边对影清照,纤瘦的身姿如路旁春柳,挺拔中透点青涩,我斜挑眉眼恣肆飞纵一笑,琪花瑶草自是风流,这身装扮虽有些男儿扮相,却清逸脱俗。 司马苑绿草幽幽,被风一扯,泛起绿浪,我到的时候,偌大的马房空旷无人。 他竟没来! 我心中苦涩一笑,教我骑马,想必是随意一说,我竟傻到当了真了,不觉得心中酸涩,正想转身。 “既是来了,又为何要回?”他直起身子,拍了拍散落在身上的杂草,面如冠玉的脸上洋溢着笑意,无端的温润,脱去了龙袍,一身白色的衣衫,发冠高束,风采不凡。 我还未从他的俊逸中走出,他便将手中的缰绳递给我,我有些犹豫,对这高大的马还是有些畏惧。 顾楚年脸上笑容明朗,炫耀得我有些恍惚,他见我不拿,又晃了晃手中的五彩缰绳:“昨天你不是和它还相处的好好的么?怎么还没骑就害怕了?” 他竟小觑于我,我脸上一红,随即仰着头,高傲的答他:“谁说我怕了!不就是骑马么?” 他哈哈大笑一声,心情极为舒畅。 他也牵了一匹银色的马儿,比我的马儿稍壮实些,我和他并列而行,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顿时脸颊滚烫,只得紧紧的握住缰绳。 地上绿油油的倩草刚掩住长靴的鞋面,踩在地上软软的,很是惬意。 他将手中的绳子放下,马儿幽幽,拿过我手中拿过五彩绳,俊雅的翻身身上马,白衣轻飘。 “上来!”我还未从他的俊逸中回神,顾楚年俯身下来,手臂一伸,倾在半空,他是要和我同一骑马。 我稍稍一窒,将手伸入,他稍稍一带,我便腾空而起,落于他的怀中,还不等我反应过来,还未坐稳,马儿扬起前踢,猝不及防的大叫出声,我紧紧的搂紧马头,不敢松手。 “哈哈哈,当初竖眼圆睁打朕耳光的时候,你可是气势凌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如今又不是遇着才狼虎豹,怎怕成这样!” 想起那日大婚,我顺手一巴掌打于他的脸上,想着当初也是怒急,才会如此,如今见他竟拿当时的事情来戏谑于我,愤怒从心底窜起,“谁说我怕了!” “当真不怕?不怕就把手松开,拿住缰绳!” 我心底的傲气被他一笑反被激了上来,我定然不会让他小看于我,我想从他手中拽过缰绳。 他双腿之间稍稍用力,带着一声“架”,骤然一下冲出的冲击几乎要将我从马背之上甩下来,我丢掉手中的缰绳,又吓得紧紧的抱住马颈子,不敢有丝毫的动弹,生怕从马背之上被扯了下去。 “哈哈哈,不是不怕么?”耳边尽是顾楚年戏谑的大笑,他刚才竟是故意害我。 我剜过头,瞪着他,气结无语。 他捉弄我(1) 他捉弄我(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他捉弄我(2) 我剜过头,瞪着他,气结无语。 “这便是不怕了?”他朗声再次笑道。 我恨恨的看他一眼,知道他定是故意作弄我:“不怕!” “哦!是么?”他轻拍马背,又是一阵冲击力,我大惊失色,本能的拼命大叫,紧紧的抱住马脖子,像是救命稻草一般,那马儿因为我抱得紧,不住的甩着背上的负荷,我却只能死死的拽紧。 就在这时,我陡然觉得身后一空,一股凉风穿透我的衣衫,他竟终身一飞,站落入草地之上。 顾楚年,你个混蛋! 他竟然只留下我一个人在马背之上,我本能的在马背之上大叫,可那马儿一声急嘶,陡然扬起前蹄,立在半空,我尖叫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之上翻滚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是要将顾楚年很得咬牙切齿! 半空中的身子一晃,腰间一股温热将我拦腰捞起,又跌落入顾楚年的怀中,他有些沉重的气息吹散在脖颈间,不用想此时我脸上定是因为刚才惊吓过度,红晕翻飞,否则他又怎会如此得意! “顾楚年,你不教我骑马便是了,为何要三番两次捉弄我!” 见着他那张似笑非笑有些张狂和得意的脸,胸中一口怒气用上,我气急,一时之间竟又将他的身份忘记了对他直呼姓名。 “哈哈,朕说过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也不喜欢口是心非的女人,如此悍妇,若是嫁到平常百姓之家,谁人能受得了!”他颇有深意的看我一眼,眼眸之间不变的笑意,带着肆无忌惮的狂妄。但是一双眼睛却如深雪渐融,整个人身上有着灼人的光芒。 我怔怔的看着他,只觉得他越看越是深邃,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我总是难以去揣测他的喜怒? “还学么?不是朕小看于你,就你这资质……”他脸上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带着藐视,嘴角越发的上扬。 “学,为何不学!”我仰视着他,一股傲然,我柳絮,定然不会让他小看。 “来,手握住缰绳,背挺直,两边用力一致!”他含笑看我,将手中的缰绳递于我手上。 我心中一慌,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我心下慌乱,我任然无法抑制刚才在马背之上的惶恐。 但是想着他如此小看我,我咬着唇,抖动手中的缰绳,手中的力度有失偏颇,那马儿得了令,迅速的奔跑,我越发的紧张,一股燥热,生怕被这马儿甩了下来,夹紧双腿,这马儿立刻拔足狂奔起来,如箭般的往前蹿了出去。 我心中一紧又双手抱于马头之上,生怕被甩了下去,可是脑袋里的眩晕让我只知道要抱紧它就好,胸腔中的惊慌让我大声呼叫出生。 “絮儿,听我说,放轻松。”他的手从我臂下穿入,握住我的手,替我带住缰绳,细雨如风的说道,气息如絮在我颈间,似不尽的缠绵。 “手放松,对,就这样!感受他的节奏!”他几乎是俯趴在我身上,我清晰的听见他心脏有力的跳动,手中的力度也松了下来,马儿渐渐的放慢了速度。 他捉弄我(2) 母妃之死(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母妃之死(1) “对了,这马是你的,可想好叫什么?”顾楚年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脸色苍白,还未完全从刚才的惊吓之中回过神来,见天空蔚蓝白云漂浮,心思一动,便开口说道:“倚天长剑,追风骏足,有如白云铺雪,就叫踏雪如何?” “追风,踏雪,林睿那匹马你知道的,快若追风,故而就叫追风了,你这马,嗯……驰骤烈风倒也配得上踏雪之名,那就叫踏雪!”他一双秋水剪眸,绽放出灿烂的笑意。 偶然听见他说起林睿,我心中一震,莫名的紧张,连手心里都是汗渍。 “将眼睛闭上,想像一下你驰骋在草原的感觉!” 我将眼睛闭上,只听得风发出呼呼的声响,空气里夹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让我竟有着心旷神怡的感觉。 “很好,现在夹紧马腹!”我腿上用力,踏雪弹跳而起,在草原上开始驰骋,也许是我和踏雪心有灵犀,也许是我身上本就留着驭马的天份,只是一小会那种陌生紧张的感觉便消失了,慢慢的我开始胆子大起来,也能骑着马小跑一段。 曾几何时,就算是远远的看着骑庐人身上所发散出来的风驰电掣的英姿飒爽也让我生出许多的艳羡,如今我虽不能纵马疾驰,享受这马背之上的辽阔奔放,但是我相信不过多久我定然也是可以。 顾楚年跃下马,朝向远处,嘴中一吹,马儿疾奔过来。他爱抚的摸摸马背上的鬃毛,那马儿亲昵的揉蹭他的手掌,像是温柔相伴的情侣,他忽然低声的感叹道:“朕的绝影恐怕也不能望其项背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的马叫绝影,风绝无影,又怎会输给踏雪? 我侧过头去,他和我并列驰骋,风拂过他的脸上,眸子里全是柔柔的暖意,更是说不尽的意态风流。 虽是帝王,却也在这样无边无际的驰骋中,纵横笑傲去了伪装,只管领略心襟飞扬的灵动, 只是帝王之心从不敢擅自揣测,须臾之间便可从天堂坠入修罗地狱,我依然不敢去越雷池一步。 天空上最后一抹霞光穿透叠叠云雾,丝丝如烟,将整个草地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黄晕,暮色渐渐的铺开,倦鸟归巢,悄无声息。 夜色之下,他和我并肩而坐,默然无声,夏风一阵阵的朝我们吹来,乱了鬓发,凌了衣裳。 虽是短短的一两个时辰,却也是我在皇宫中最难以忘记的时光了。 若是此生如此,忘了身份,忘了一切,该是多好! 才子佳人,游山荡水不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神仙眷侣么? 只不过千里搭长蓬,也无不散之筵席,这种想法不过奢求无功罢了。 “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么?”他突然笑了笑,沧桑狂放,眼中却有着浓郁的哀伤,声音穿破夜空落入我的耳中。 我摇摇头,被他眼中那浓郁的哀伤所动,连心里都是软软的。 “今天是母妃的祭日!” 他暗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缅怀,刺痛了我的心,我知道我应该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母妃之死(1) 母妃之死(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母妃之死(2) 他暗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缅怀,刺痛了我的心,我知道我应该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开口,却说不出来,只怔怔的看他,有闪亮的东西在他眼里划动,瞬间又不见了,他闭了眼,再次睁开,我看到他眼中冷嗖嗖的,连着眼角都是皱起,一点一点的凝聚在一起,就像是一条毒蛇在他眉心划过。 关于顾楚年的母妃我所知不多,但是光从顾楚年的样貌便可以知道苏夫人定然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听说先帝对她万千宠爱,几乎到了专宠的地步,后宫妃嫔本就稀少,所以先帝子嗣不多,除去先后作为发妻所生的太子,唯一替先帝生下皇子的妃嫔便是顾楚年的母妃了。 至于她是何年何月死的,怎么死的,我却无从知晓,她的逝去像是一阵无影无踪的风,就这样莫名的不见了。 “皇上,若是母妃地下有知,也定然不想皇上过得这般不快!” 他并不答我,夜里,很静很静。 “你知道母妃她是怎么死的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暗哑,我次在顾楚年的眸子中看到蚀骨的恨意。 “她是被顾淳生生勒死的!”他眼底的阴鹜更加深沉,浑身的杀气也越来越严重。 我心中一震,像是被雷击中,全身颤栗,原来,那个集万千宠爱的女人竟是被前太子用最残忍的方式杀害的! “是朕亲眼看到的!”他的眼中忽然幽恻恻的冷笑,一张侧脸,看不清楚他的疼痛。但是他的声音像是淡漠又像是刻骨的坚硬,让我心里微微一痛。 “若是有时间,朕想你应该时常去嘉和宫请安!”他收起哀思,轻声的提醒,却带着另一种更深层面的想法,接着骤然起身。 我黯然僵住,他的话让我有些惊诧,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紧盯着他毫无温度的美眸,点点头,却难以读懂他眼中的意思。 他牵着马,蓝绿色的的火光照在他身上给人很冷的感觉,但是比刚才他眼睛里的冷意却弱了很多。 六月中旬的阳光依旧有些热了,已不似春日那样和煦,我立在湖边,望着莲池的鲤鱼,它轻缓的游动,不知人间愁味。 心中隐隐的有丝疼痛,却是说不出究竟是觉得无聊还是羡慕,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东西在啃噬着我的大脑,让我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 大老远的我就见着香儿朝我跑过来,摇摇头,这丫头果真是小孩子心性,跟着我这么久,还是这么大大咧咧的样子。 香儿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我面前,香汗淋漓,我佯装苛责道:“你这丫头,后面又没人追着你,跑这么快,热成这副样子!” 香儿顾不得答话,不由分说的道:“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听说丽景轩的贤妃娘娘根本就不是因为小产身子才这么弱,是得了咯血病,会传染的!” 我的心跳因为她的话加快了几分速度,稍一走神,手上的鱼料全从我的手掌中滑出,落入水面,鱼群涌来,争相觅食。 母妃之死(2) 闲言碎语(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闲言碎语(1) 我的心跳因为她的话加快了几分速度,稍一走神,手上的鱼料全从我的手掌中滑出,落入水面,鱼群涌来,争相觅食。 “你这丫头不知哪里听来的,跟了娘娘这么久还不知道娘娘最不喜欢的便是搬弄是非了!”龄官这丫头总是很懂我的心意。 “奴婢也不知道真假,只是今日去太医院拿夏枯草熬凉茶,听其中一个医女说的,说是贤妃积郁忧思,早就有这个病了……” “这皇宫中,走到那都是流言蜚语,只听着就罢了。”我仍是垂眉细声的说道。 咯血病?真是好笑,若真是咯血病,她又怎会进宫,顾楚年又怎会和她行同房之事,这些个乱嚼舌根的人越发的不像话了! 看来如今这皇宫里谈人是非都蔚然成风了! 杨柳絮舞,白云浮动,天气大好,连着人的心情也是好了许多,只当刚才他们说一场笑话罢了。 “对了,龄官,我们去院子里,采些桃,给皇太后送去,让她老人家尝尝鲜!” 和风拂面,阳光暖暖,皇宫内苑,蔚然大气,一片明媚,还未踏入园林,便听得廊檐转角之处,一阵女子笑声传来。 我抬眸驻足,却见前面红亭之处,几名女子正在说着话,原来都是后宫的嫔妃。 浅浅一笑,大概是因这天气好了,便都出来散散心。 “这些都是皇上今日来承恩殿赏赐的东西,各位见着喜欢的就随便挑几支!就当本宫送给各位妹妹。” 我心里冷哼,这声音不是纪芸还有谁。 “姐姐好意,妹妹就却之不恭了!”那声音清脆,带着恭维之音,是华常在的,只有她才会如此识相。 “姐姐真是好福气,冠宠后宫,就连未央宫的那位,怕是也没有姐姐的赏赐多!” 我静静的听着,目光始终凝视着坐在我正对面的纪芸。她脸上巧笑嫣然,随即她又是一阵长叹:“我有什么福气,这些不就是些个死物。那比得上那位恩宠,这不,前些日子,皇上还教了那位骑马了,估计那位才是圣宠正浓!” “那个地方出来的贱人……皇上又怎会喜欢她?还是姐姐这样,出身高贵,如今又怀了龙子,那未央宫早晚还不得都是姐姐的!”那人声音清脆,故意将“那个地方”几字咬住,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无限讽刺。 几个人耳鬓厮磨,莺莺燕燕,个个都抬起丝帕捂嘴讥笑,如百花生魅。 我的心跳因为她说的话,加快了几分速度,深吸一口气,别人说士别三日,该刮目相看,果真是如此,这纪芸的心思倒是缜密了不少!竟也会懂得拉拢人心,指桑骂槐了。 听得他们得意的笑声,刺耳异常,心里一阵冷笑,难怪这后宫的丫头如此放肆,有如此的主子自然就有这些乱嚼舌根的丫头! 我正想踏足上前,耳朵里又是一声回应:“就是,虽说是柳王妃失散多年的侄女,但是那样低贱的出生也配做上皇后?不过,怪只怪,人家天生就有伺候男人的本事了!!” 闲言碎语(1) 闲言碎语(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闲言碎语(2) “可不要这么说了,皇后娘娘怎么也是六宫之主的,要是被人知道了……!”一声怯诺诺的声音,似有些忐忑。 这句话却换来她们的对望,我清楚的看到他们眼中轻蔑的笑意。 “就她那低贱的出身,也好意思霸占着后位!” 我猛然怔住,盯着他们口中无情的话语,听着她们鼻孔冷哼的轻视,缓缓凝笑,我柳絮,虽是生在将门,但是看的最多的便是这争宠夺嗣的戏码了。 “娘娘,篮子拿来了?”龄官匆匆赶来,手中拿了竹篮,脸上粗气正喘。 “哟,这天气好了,各宫的娘娘也出来晒太阳了!”我踏足进入庭中,随口戏谑道,语声未落,那几人乍一见到我,惊呆在座位之上,只望了我发怔。 其中一人慌忙跪下,“臣妾拜见皇后娘娘!”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急急的跪了一地。 我凝眉望去,最先跪下的女子,眼中似含秋水,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见着我,又将头埋得极低,一张俏脸惨白无色,冒着冷汗,一看就知道不过是小家碧玉的女子,不难知道那句还能入耳的话便是出自她的口中。 我缓缓从她们面前走过,一一扫过她们战战兢兢的模样,不觉失笑,刚才我还未来之时,他们不是说的正欢的么,这会见着我来了,竟是如此模样。 “淑妃,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也说来给本宫听听!” 纪芸因怀了孩子,倒也没有下跪,只是站于一旁,迎上我的目光:“回禀皇后娘娘,臣妾不过是拿了些发簪之类,过来让妹妹们挑几支!” 我瞥一眼,桌上摆满了各色的首饰。满目琳琅,我随手拈起一只朵云簪,整支都是和田玉雕刻而成,头部雕刻成朵云纹状,中空部分处理考究,造型灵动,也算得上珍品。 我摆弄着手中的发簪,不觉莞尔,一面打量着那个怯生生的妃嫔。 “你叫什么名字?” 她始终垂眸,不敢再看我,撑在地上的手,颤动不已,连着罗衫也清雅约素的晃动。 “臣妾……是,是……延嘉殿的……沈……沈婉!”她声如蚊蚋,略微的抬头,目光扫过我的衣摆,又立即低了头。 我浅浅一笑,难怪,慎华不过是从八品罢了,和这一群女人在一起,当然只得低身下气的,不过也算她还有几分良善的本性,今日我便放过她。 “婉婉有仪,也算是对得起这名字。” 纪芸站着,似有些不耐烦,见我笑而不语,又略微的抬了眼皮看我。 我对她勾嘴一笑:“淑妃,这些饰物既然就是送给她们的,不如就由本宫做主,将这朵云簪赏赐给沈婉吧!” 沈婉一僵,肩头发颤,脆生生的答道:“谢皇后娘娘!”她身子瑟瑟,似受了极大的惊吓。 “行了,将沈慎华扶起来,先下去吧!” 她的两个丫头倒也伶俐,几乎是将她整个身子托住,才离开翠庭。 地上所跪的女子,身子低伏,几近触地,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我冷冷的看着她们,也不说话,太阳上升到半空,穿过亭子,投射出一片阴影来。 闲言碎语(2) 后宫初争(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后宫初争(1) 我勾嘴露起淡笑,眼前伏跪的几个女子,也算是美目流眄,神仪抚媚了。 我躬身,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才触碰到华萱的肌肤,冰凉之感便传遍我的全身:“好一个标致的人儿,华常在,本宫听说你琴棋书画造诣甚佳!也算不可多得的妙人儿!” 华萱面红耳赤,连着声音也有些颤动:“臣妾……臣妾……知错!求娘娘责罚!” 我一声冷哼,轻笑出声:“华常在,本宫几时说过要责罚你,这话听起来倒是奇了?”我笑意更深,“你既没犯错,要是本宫责罚于你,皇上知道了,还说臣妾仗着皇后之位在后宫胡作非为,本宫可是担待不起!” 聪明如她,能犯什么错?她明知刚才她并未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就此时不过是装装样子,以退为进罢了! 华萱眼色闪烁,低头咬唇,连着肩头也是微微的发抖。 “皇上事务繁多,偶有疏落,也是常事,你也不要费劲心思讨好于人,若是蕙质兰心,皇上自然会喜欢!” “臣妾知晓,谢皇后娘娘提点!”被我点破她的心思,脸上羞红。 我朝纪芸轻蔑一笑,眼中净是嘲讽! “这两位,本宫就看着生得很,是哪宫的?” 那两名女子踌躇片刻,低了声道:“奇华宫的柳含烟!” “锦绣宫的云裳!” 我缓步站于她们的面前,云裳,云做的衣裳,好美的名字,所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只可惜,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无半分蕙质兰心的本质! 我转身又坐于石凳之上,两人皆是明眸善睐,杨柳宫眉的绝色女子,“柳含烟?也算是本宫的本家了!” 柳含烟一震,忙叩头道:“臣妾份位低贱,不敢沾日月之光!” “不敢?你倒是说说你有何不敢?刚才本宫隔得太远,听的不清楚,你刚才说本宫是从哪个地方出来的?” 我垂眸,似笑非笑的看她。 柳含烟怔了半晌,身子动也没动,似乎也感觉到了空气的紧张,我清晰的听到她身子里的心脏跳动之声。 “臣妾知错,求娘娘饶了臣妾,臣妾知错,求娘娘饶了臣妾,她伏跪着身子,爬到我的身前,双手握住我的脚踝之处,就像是宫门外乞讨求生的乞丐。 “本宫要你说!为何不说?”我冷冷的瞪着她,脚上用力,从她的手中脱出,口气转戾,我感觉自己的语气格外的森冷。 我一声厉喝,她立刻全身轻颤:“臣妾不敢!” 我一阵轻笑:“不说?好,云裳你说!把你们刚才说的话,当着本宫的面再说一次!” 那女子脸色阵阵清白,不停的叩头:“臣妾知罪,臣妾无意冲撞娘娘,求娘娘饶恕!” “饶恕?”我睨她一眼,口气中带着轻樊意,此时求情,还妄想有一线生机,可能么? “华常在,刚才你也在,不如就由你来说!”我望向跪于地上的华萱,眼神之中暗藏了一丝笑意。 后宫初争(1) 后宫初争(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后宫初争(2) 华萱脸色一凝,脸色稍变,“刚才,云淑仪说,说皇后……皇后……出生寒微,长得抚媚,所以能讨得皇上欢心!” 我诧异的望向华萱,有些微愣,看来我还真是低看了她,原本我指望从她口中将她们的话一字不落的说出,她竟然这般聪慧,将贬义的话说成了褒奖!果然是个口舌生簧的妙人儿!! 倒是纪芸一声讽笑出口,娇美如画,听得她一声讽笑,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一般,她,纪芸从来就不曾将我放在眼里。 呵,想她纪芸,有个手握重兵的爹爹,又是后妃之首,离凤位只一步之遥,如今还怀有龙子,将来某天母凭子贵,百官奏言,就算是后位也不是不可,她的确是该得意的! 我呢?这里有我的夫君,有我的宫殿,还有数之不尽的仆从丫头,一呼百应,可是,这一切,不过就是那些美丽的水泡,被风一吹便都散了! 她们,呵,看着此时伏跪于我的脚下的妃嫔,如此胆战心惊,卑微的不堪入目,可她们哪一个不是贵为千金之躯,仰仗着父兄之力,在后宫中高傲的活着。 此时她们说到底不过是摄于皇后之名之威罢了,她们惧摄的不是我柳絮,而是空悬高置的皇后。 一念至此,我忍不住失笑,笑着笑着,满心荒凉,竟觉得凄楚不已! 看着纪芸得意的嘴角,我心里发狠,所有的东西都不是别人怜悯得来的,尤其是属于皇后至高无上的尊严! “龄官,若后宫妃子敢对本宫不敬,该如何处置!”我的声音掷地有声,让龄官愣了一下,随即她很快的反应过来,急忙答道:“禀娘娘,根据律例,若后宫妃子对皇后不敬,重则死罪,轻则掌嘴或杖责三十!” 此时地上跪着的女人瞳孔放大,惊异的看着我, “云淑仪,柳德容,这后宫律例龄官说的可有错?” 纪芸依旧浅笑,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其它。 他们没有回嘴反驳,只是跪着求饶。 “本宫问你们话,为何不回答,不回答,就是没有异议了?既是没有异议!好,本宫念在你们服侍皇上一场,从轻发落,龄官香儿,给本宫掌她们两人的嘴,随后打入掖庭!” 此时地上的两人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眼见着龄官朝他们走去。 “皇后娘娘还是手下留情吧,这淑仪娘娘,圣宠正浓,要是皇上近日召见,见着脸上有伤,恐怕皇后娘娘也不好解释!更何况还要罚入掖庭如此大的罪,皇后娘娘可要仔细思量。”身侧传来纪芸清幽的声音,不知是火上浇油还是落井下石。 我一怔,呵,真是可笑,我堂堂景天的皇后,竟然连处罚一个人都不可了。 “本宫掌管六宫,若连处置个犯错的妃嫔都不可,那皇上封本宫这个皇后岂不是个摆设?若是皇上问起,有何差池,本宫一律承担,龄官,还不给本宫行刑!!” 我本来一肚子的怒气,见着她们此时挨打的样子,如雨中梨花柔弱,心下又生出许多不忍,可是想到刚才她们口中的讥笑,心里又顿时坚硬如铁!他们对我柳絮可曾有过半分不忍? 后宫初争(2) 要我道歉(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要我道歉(1) 他们对我柳絮可曾有过半分不忍? 一掌掌,清晰入耳,捶打入心,伴着一声的凌厉之声而来,“放肆!给朕住手”怒火中夹杂着凌厉。 其他人纷纷跪拜,我全身一僵,望着一声金锦龙袍的顾楚年。 起身独立于原地,望着一脸冷漠的顾楚年,他走向我们,脸上视线来回在众人身上扫过,随即落在我的脸上,似乎并不介意我还站在原地,又转身关切的将云淑仪扶起,轻轻的抚上云淑仪颊上殷红的肌肤,目光柔情似水,满眼的怜惜。 看着顾楚年对她一副体贴的样子,我心头越发的刺痛,始终盯在顾楚年的身上,可是心底竟生出无端的怨念。 “淑仪犯了何错?”他口中的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气。 我漠然的答他:“淑仪刚才对本宫不敬,本宫代皇上管教管教她!” 我故意将管教两字咬得极重!不甘示弱的顶回他。 他皱眉看我,一时相对无语,深深的看我,随即又侧脸看向华萱,“华常在,你说,淑仪刚才可对皇后不敬?” “臣妾们不过是闲聊了几句,不皇后想多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场误会罢了!”好圆滑的华萱!以为如此便两边都不得罪了吗? “误会?本宫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本宫可没半点冤枉于她!”我的声音格外的生硬。 纪芸不屑的冷哼一声,脸上一脸淡漠。 “臣妾说皇后娘娘长得妩媚生仪,皇上,你说臣妾说的可对?臣妾虽是小小的淑仪,比不得皇后娘娘尊贵,可是也不能受这般欺辱!你可要给臣妾做主啊!”娇弱之声带着迷惑人心的蛊惑,我见犹怜。 哼,真是可笑,欺辱? 我脸色一凝,若不是顾楚年在此,若不是顾忌皇后的身份,我恨不得现在就挽了衣袖冲上去甩她一巴掌。 “本宫扺掌金印,这后宫三千佳丽的生杀大权,也是本宫做主,莫说你一个淑仪,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罚,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有半点偏私!” 我义正言辞的看着顾楚年,今日我也想看看他是如何偏袒他的宠妃、 “既是误会,这打也挨了,那你想怎样?”顾楚年近乎于宠溺的语言让我胸间瞬间怒火蔓延至全身,我笑了,他,堂堂一国帝王,竟如此偏颇! “既是皇上在此,臣妾也斗胆说一句,倒不如娘娘将刚才听到的话说出来,也好让皇上评评理,妹妹你说这样可好?”纪芸倚着雕梁,拨动着手中的丝绢,妩媚多姿的看着着顾初年怀中的云淑仪。 顾楚年听罢,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异色,沉思半晌:“芸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皇后,你可说说她们都说什么了?” 看着云淑仪脸上娇宠的笑意,纪云脸上狰狞的得意,我木讷的僵在原地冷笑,心里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挤压住,将指甲狠狠的掐进手心,死死的咬着唇,一股血腥之味传入口中。 “皇上,既然皇后不肯说,那就是淑仪也并无什么过错,都是误会一场,让皇后娘娘道个歉,也就罢了!”纪芸便又开口说道。 要我道歉(1) 要我道歉(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要我道歉(2) “皇上,既然皇后不肯说,那就是淑仪娘娘也并无什么过错,都是误会一场,让皇后娘娘道个歉,也就罢了!”。 要我去道歉,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么?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要本宫道歉!” “皇后真是好大的魄力,好,她不敢,那朕可敢?”他将一直放在云淑仪身上的目光投向我,死死的盯在我脸上,声音虽不大,却不失半分魄力。 “皇后娘娘,你就赶快道个歉吧!何必端着皇后的高架子,惹得皇上不高兴呢?”纪芸拉住我的手臂,轻蔑的一笑,笑的张狂。“你说是不是,姐姐!” 我将她的手从我的手臂中打落,轻笑伴随着轻哼出口:“够了,纪淑妃,别在本宫面前假惺惺的了!煽风点火,你还嫩了些!” “云淑仪,你想要本宫给你道歉?好!本宫这就给你道歉!”我缓身走向她,凌空一掌打在她的脸上,将她脸上刚才的红印覆盖过,语气里有隐隐的怒气。 顾楚年一把死死的握住我伸在半空中的手,凌厉的盯着我眼中的怒意喷薄而出,似要将我活活烧死。 “皇上,臣妾这歉也道了,若是皇上觉得臣妾处理不公,不配表率六宫,大可以将我这后位废了!否则,今日,她们所给本宫的侮辱,本宫这辈子都会记住,把它讨回来!”我面无表情的凝望顾楚年那冷漠的脸,以及犀利冷鸷的眸子,冷冷的答他,声音坚硬如铁。 我从他手中挣脱,凤袍一挥,伸出手指向纪芸:“还有你,纪淑妃!你也给本宫好好的记住,不管本宫的出身如何,本宫在一天后位,你就别妄想取而代之!” 一路上,我走得很快,眼泪实在在眼眶打着转,倔强的不肯落下,浓重的悲哀从心底里涌上来,压得我透不过气来,阳光普照,绿叶泛光,照的明晃晃的眼疼,如此炎热的天气,我却像侵入千年白雪之中,这样冷,冷得寒彻头骨。 顾楚年,是不是你喜欢的,你便可以不问青红皂白,如此偏袒! “娘娘!”我听见龄官唤我的声音,手臂上传来一丝疼痛,我茫然的止住脚步,看着眼前的莲池,只差一步,我便落入水中。 也许跳下去,什么事情都一了百了了,我站在池边,久久未收回视线,莲花初开,碧波荡漾,这太清池,便是当年苏沐投池自尽的地方。 “娘娘,我们回宫吧!”龄官依旧不放开我的手臂,她脸上一脸关切,我转过头,不语,脑中一片浑浊,无法思考。 轻风翻香,却是心已成灰。 偌大的未央宫穿插在碧树绿林之中,映入绿荫,金碧辉煌,森严寒冷,稍觉凄寂,陡然令我想起那个红烛空燃的夜晚来,如此悲凉。 芳琪和小离见着我回来朝我飞奔而来,一脸哑然的瞅着一脸呆滞而又怒气冲冲的我,才开口想说些什么,我便从她们眼前走过,入了殿内,在关门的那一刹那,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要我道歉(2) 真的醉了(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真的醉了(1) “龄官姐姐,娘娘怎么了?”芳琪低声的问,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将脸紧紧的贴在枕头之上,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听到,顾楚年,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怒气在胸中翻涌,也不知就这样俯卧躺了多久,渐渐的呼吸有些困难,我抬起头来呼吸新鲜的空气。 “娘娘圣旨来了!” 我抬起头就这样看了龄官一小会,依然保持这个姿势,仰着脖子,喘着不匀的气息,任性的说道:“本宫不接什么圣旨!” 顾楚年,你又何必这般刻意在我面前显示你对云淑仪的恩宠,刚才难道还做的不够吗? “娘娘,可不要说什么胡话,李公公在外面等着宣旨呢!” “圣旨到——皇后娘娘接旨!”一声痴肥的公鸭嗓音由院外传来,格外的响亮。 “奉天成谕,皇后柳氏,违反宫规,因妒成性,私惩妃嫔,朕特下旨意,罚柳氏,静思十天,以儆效尤!” 我终是犟不过龄官,也只得将圣旨接下,怔愣的凝望着手中的圣旨,呵,因妒成性,静思己过,我柳絮是不是该对他的小惩大戒感恩戴德? 环视着未央宫的飞红滴翠,曲觞流水,心里空落落的,“龄官!”此刻我心里一阵发苦,悲伤的感觉袭上心头:“去给本宫拿几坛酒来,本宫今日要大醉一场!” “皇后娘娘,这酒喝多了是要伤身的!” 我心下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次对龄官大吼,语气格外的阴寒:“本宫的命令,你也不听了!” “奴婢不敢,只是……!”龄官身体一僵,瞅着我良久,说话断断续续,心里的疼痛全都从脸上涌出,又见我一脸的冷意,却是不敢再说下去! 我不仅黯然,随意的提起酒坛,大口大口的吞噬着那些琼浆玉液。 “是哪个混蛋说的这酒能解忧?呵呵,真能醉么?”我扯出一抹苦笑,涩辣从口中灌入肺里,呛出眼泪。 手中的酒壶一松,碎了一地,我躺在地上,看着荧光冉冉,那酒壶就像是留着泪的眼睛,我扯出一丝苦笑,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笑着摇了摇头,拎起桌上的酒,摇摇起身,此时天已尽黑,我知道,龄官她们此时定是一副疑惑和担心的脸色。 “不要跟着本宫!否则本宫打断你们的腿!”我脚下一浮,就要摔倒在地,龄官急忙伸手来扶,“娘娘!” 我不理会她的叫唤,一把打开她的手,生生的斥她:“叫你别管我!本宫自己能走!” 她本还想继续跟着我,却被我一句:“本宫不许你跟来”给阻止。 我踉踉跄跄的来到空旷无人之处,此时繁星满天,一闪一闪,晃花了眼:“坐卧常挽酒一壶,对月只恨仙来迟,!来,干!”我扬起手中的酒对着天空,举壶就口,仰头而饮。 刺激的液体滑入喉咙,再一次的扩散入大脑,我有些迷糊,身子眩晕,腿下无力,似站也站不稳,眼前渐渐迷离,腿下一软,瘫躺在草丛中,听着鸟叫虫鸣,酒坛从我手中散落,清凉的液体蔓延到衣衫之上,沁入泥中。 真的醉了(1) 真的醉了(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真的醉了(2) 眼泪滑落鬓角,我从不知道,自己竟会有这么多的泪水,似乎三年之间的悲酸都在这一刻倾尽而出。 “别再喝了!你醉了!”顾楚年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酒,隐约之间, 我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两鬓的青丝落到我的脸颊,痒痒的,像是一条条毛毛虫缓缓的爬过。 我,微微的眯着眼,朝他醉醺醺的一笑,“你是谁,你也来笑话本宫是不是,本宫是皇后,看你还敢笑!” “把酒壶给本宫,信不信本宫责罚你!”我伸手抓住那人手中的酒壶,他一个闪藏,我手中拉着他的发丝,脑袋一沉,将手掌的发丝松开,在半空中挥他的手,又侧过头去,喃喃的道:“顾楚年,你混蛋,要本宫去道歉,本宫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知不知道,什么……什么……什么叫母,母仪天下,呵,母仪天下,本宫才不要……” 我身子有些软,脑袋一片混沌,几乎就要睡过去,只有最后的一丝清醒。 眼前慢慢迷离,腰间一紧,被人拦腰抱起,我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几疑在梦中,不由喃喃道:“你是谁,你抱着本宫做什么,快将本宫放下来!”我在他怀中,使劲挣扎,那人的手臂却如铁牢一样将我抱得更紧,全是徒劳 “别动!听话!”他冷声警告,语气里有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我脑中的火气瞬间又上来,这个人竟如此大胆,竟敢命令起我来,我朝他怒吼,口词不清的说道:“住口,你是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命令本宫,我叫你把本宫放下来!” 我低头狠狠的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叫你不放本宫下来!”说着便从他身上挣扎,那人手中一松,便从他手中滑出,我全韶心不稳,滚落到地面,突然一股冰凉划入我的衣衫,全身,湮没了脑袋,嘴里几口水下肚。 下身急坠,像是进入某种密闭的空间,我想挣扎,可是浑身软绵绵的,有心无力,慢慢的沉入水中,无尽的黑暗涌入我的脑袋,连呼吸都无法控制,腿上像是几只有力的手在向下撕扯着我。 张口之间,无数的水灌入我的喉间。 突然腰间多了一双手,有力的将我托起,另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掌带着薄茧,有种很熟悉的味道,“林睿!”我朝他一笑,浅浅的唤他,有冰凉的东西从口中冲入咽喉,随即一口池水灌入我的口中,从我口中吐出无数的泡泡。 胸口里仿若窒息般的喘不过气来,耳旁呼呼的风声,模模糊糊的声音,被风声压住:“快去给皇后娘娘请太医过来!!” 一双手压在我的胸腔之上,使劲的摁压在我的身上,我一阵猛咳,冰凉的东西由胃里冲上咽喉,冲出口中,辛辣呛出,眼泪沿着嘴角滑落,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一张张正俯视我的脸。 “没事了,没事了!”顾楚年将我俯在他的怀中,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呵,他是在担心我么? 钻心的冷,带着凉风,我身子一颤,本能的往他怀里钻去。 真的醉了(2) 醉言醉语(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醉言醉语(1) 我闭眼之间瞧着林睿,怔怔的站在顾楚年身后,浑身湿答答的,衣袍将他的身子裹住,眼神里有一股失意。 在经过他的身边之时,顾楚年停下脚步,看着浑身湿透的林睿,“先回去换身衣服吧!朕谢谢你救了皇后!” 我看着林睿眼中的情意,凝望着,一直到什么都看不到。 只是刚才抱我之人是顾楚年,救我之人却是林睿,果然,他的命精贵常人。 脑袋异常的肿胀,浑身散痛,似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般,耳畔里的脚步快如战鼓,咚咚咚,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接连不断的呵斥之声,过了许久,这些声音都消散了,空茫茫的。 我醉了,真的醉了! 房中烛光暖暖,我醉眼朦胧,人影晃动,却看到面前的男人眉心犹带着一道皱痕,宛若刀刻雕琢一般。 我闭眼一笑,伸手朝他脸上摸去,却是一股温热,似在唇边,恍惚之间像是看见顾楚年了,我喃喃低语,说着我自己也听不清楚的话:“你为何要皱眉,道歉的是本宫……好……本宫……就去道歉,反正我柳絮本来就是低贱的青楼女子,比不得你的那些高贵的淑仪。” 一丝冰凉从我的额头脸上慢慢划开来,随即又蔓延到手上,除了一丝寒凉,还有一丝温暖触及我的肌肤,似有一双手在扯着我的衣襟。 我伸出手,无力的捉住那人手臂,“不要!”我最后的思维,指引着做出拒绝的反应。 他眼中冷冷看我,手中稍有停滞:“不要什么!浑身都是水,还不脱下来!” 呢喃之间:“不要道歉,本宫……本宫……!”我的手从他的手腕中滑落,最后一抹酒劲冲上大脑,连着最后一丝反抗也消失殆尽。 迷糊之间,全身冰凉,随即又是一团温暖,抚上我的脸庞……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说了多少胡话,只是听龄管后来说起,才说我一会醒,一会闹,一会又要下床,一会又要唱歌,对顾楚年又是打又是骂,如疯了一样。 后来我怎么去回忆这段,都是空白,似从就未发生过一般,毫无记忆。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头顶上白纱的蚊帐,细细的小孔,组织成一张结实的网,脑袋里回忆起昨夜的事,觉得好笑,这一笑,牵着神经,又觉得脑袋胀痛,似被塞了一团什么东西。 龄官见我醒来,殷勤的为我呈上姜茶,我皱着眉头,浅浅的喝了一口,辛辣入口,竟和是昨夜的烈酒有相似之味。 “娘娘可是嫌味道重了,奴婢这就叫人重新煎过!” “算了,这姜煎来煎去还是这个味儿,难受死了,让他们熬些百合薏米仁罢了!” 如今这足禁与不禁也并无差别,就算是平日里,我也不曾踏出未央宫,只是在□□躺了许久,浑身都带着酸,疲乏得一丝力气也没有。 “娘娘可是要下来走走?”我点点头,她将我扶下床,昨夜的酒渍被袅袅的檀香遮掩,几乎闻不出来。 醉言醉语(1) 醉言醉语(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醉言醉语(2) 若人的心思低沉了,连着性子也低沉了,看着墙上挂着的秦筝,许久不用,竟铺了薄薄的灰,我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取下,用绢帛擦拭干净,才换了衣衫。 这筝虽不是什么名筝,不过这上好的紫檀却也难得,自古紫檀便有十檀九空的说法,故而越发的显得珍贵了。 外面的天气有些阴翳,在夏日炎炎的天气里却又难得的舒爽。沐着林荫,听着沙沙的竹叶声响,溪水潺潺,倒也是洒脱, 我轻轻的调试十二琴弦,才将所有音色重新调正,香儿这丫头对什么东西都好奇得很,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筝,我只浅笑,那丫头话不多,站在这也无谓。 弹琴最重要是心静,若是闹喳喳的,大好的心情也要被人给染了去。 展袖,伸指,音律从容流泻,渐渐上扬如一马平川上的驰骋,娓娓的道出恬美和平静,逐渐琴音弥散,越舒越远,撩拨无数心头之事,似有意无意的一抹滑落的心情,凌乱不已。 听琴音知心事,果然不假,他从来都不会骗人,无论我怎么故作洒脱,也终究掩不去心里的落寞。 这一切,我真的不在乎么? 我压住琴面,并未将手抽回,又低头继续拨弄,音律却是七七八八,似在混战。 我气急,拔高音调,由慢而快,大有一啸风起千仗雪的气势。 哐当一声,残音飘荡,琴弦弹起,从我手中一过,如一把锋利的小刀,瞬间白如葱玉的手上血珠冒出,我还未反应过来,手便被顾楚年拉入他的掌中:“这是在弹筝还是在打仗,要是皇后在阵前弹这将军令,恐怕我景天的将士便是战无不胜了!” 我看着顾楚年,此时他那么温柔的托着我的手,脸上并不看我,原来他除了帝王冷酷无情的那一面,也会如此温情,香儿小跑进殿里,将玉瓷粉递给他。 他小心翼翼的从瓶口抖落些粉末,白絮般的细粉滴落在伤口间,瞬间便将血丝吸入晶体之中,凉凉的感觉,消去了许多疼痛,他熟练的撕下一小快布将我的整个手掌缠上。 等他做完这一切,我负气的从他手中将手抽出,他脸色闪过一丝尴尬:“就算生朕的气,也不用拿自己出气!” 语气里的一丝悲痛,随着漆黑沉重的眸光落入我的眼中,语调之中深刻入骨的失落。 我恍惚一笑,语气镇定的答他:“皇上想太多了!这筝入了高音本就易折,更何况,第三段谱本就是如此!”说完我便迫不及待的抱起古筝转身就想离开! “朕知道朕罚你,你心里有怨恨!”他将我的手使劲的拽住,语气稍沉、深邃的眼眸之中,竟些落寞。 我心中闪过一丝恻隐,瞬间便心硬如铁:“臣妾身为皇后,就该母仪天下,既是因妒成恨,犯了错,自然该受惩罚!臣妾不敢有怨言。” 我将自己的委屈隐藏于心,声音哽咽,仍是面静如水! 醉言醉语(2) 并非朕意(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并非朕意(1) 我本就是要强之人,不用在他面前靠那些微弱的眼泪来博取他心中点点的怜爱,我不是他的那些柔艳娇娥,从来就做不到在他怀中安隅一角的温柔。 “呵呵,是吗?”他突然冷笑一声,迫视着我,“那为何你一直都想离开朕?” 这一问,问得心中一抽,似被人死死的掐住,喉间打结,莫非是我昨日酒桩言,尽数被他听了去了,我一阵瑟然,沉默良久:“臣妾从没想过要离开皇上,皇上当日说过,见一次就厌恶一分,既是如此,臣妾无趣,也不想碍着圣上的眼睛,自然想离开。” 他怔怔的望着我,面色更是如同浸了冰雪,出神许久,目中怒色才稍敛,他扳过我的身子,正对着他,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定,沉沉的说道:“絮儿,你听我说,昨日之事,并非朕本意!” 他松一口气,我仰着头,静默不语,待他下文,只是心里升起一股鄙夷,一句非他本意?就能将我心里的屈辱都尽数摸了去么? “非皇上本意?好,臣妾已经听到了,也知道了,恕臣妾先行告退!”我冷笑一声,转身急走,不想再听他说半句言语,但是心底的伤却不能放开。 “你可知道,若是昨日朕不处罚于你,朝中又会怎样一场风雨!” 我想从他手中挣脱,却发现他的手劲出奇的大,他眼睛冷冷的盯住我,冷声的说道:“后宫和朝廷千丝万缕,云淑仪的父亲可是右丞云开!你清楚了么?” 他的话让我心中一窒,忘记了挣扎,乍听他口中说出缘由,脸上似被蜜蜂蛰了一下,轻轻抽搐,再说不出话来,顿时这院内陷入一片死寂无声。 以臣制臣,权之所在,利之所在,乃君权所授,到飞鸟尽,良弓藏,又必弃之,君臣制衡,才万世可期,这不就是千古帝王之术么? “你如此聪慧,又怎不知进退!莫非还真是因妒生恨,吃了醋了!”他盯着我,语声带着淡淡的笑意,他从我怀中抢过秦筝,宠溺的看着我:“别对昨日的事情耿耿于怀了!你看这筝倒是可怜,被你活活的挑断了手筋!” 被他此时说的话又气又急,我恨恨的瞪他,脱口道:“谁耿耿于怀,我不过是恼你一心护着……”话冲出口中,方才后悔自己失言,若再狡辩也不过苍白无力,轻咬嘴唇,不再说下去。 “恼我怎样,呵呵,早知如此,朕就该让你继续恼下去!”幽眸暖暖,眸中清晰的照出我的影子。 我从他手中抢过秦筝:“可惜了这上好的弦!” 他俯身过来,气息翻涌,如同柳絮轻波,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应:“嗯,把雪影的马尾鬃剪来,重新把弦做上不就好了!” 我狠狠的剜他一眼,这人怎么这样,居然要剪我的雪影的马鬃,真是可恶。 他朗朗大声一笑,满心都是柔软,从未想过,他也会有如此温柔神台,勾起的微笑再无讽刺,发自于心,真与假,我还是分得清楚。 并非朕意(1) 并非朕意(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并非朕意(2) 这一瞬,我和他之间似乎所有的隔阂都已被消除。 “你不在御书房,怎么到这来了,难道朝中这么清闲!”我整整衣襟低声浅问。 他邪佞一笑,微眯着眼:“这么难听的声音传到御书房,你说朕还有心思批阅奏折么?”。 迎着他的目光,我温婉一笑,温馨之感油然而起,和他一起在殿廊走过。 还未进屋,林睿便来了未央宫了,附在他耳中鬼鬼祟祟的说了几句,我想听得仔细,却是一字不清,但是看顾楚年脸上的阴冷,我暗惊,这宫里又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吧,否则怎能让林睿温润的脸上厚厚的染了急色。 “你说的是真的?”顾楚年一身低问,边走边问,口气阴冷,离开的脚步却不减分毫。 “是的,皇上,臣查清楚了!”林睿的声音恭谨万分,和他并排而行,将我忘于身后,悠然而去。 香儿小声嘟囔一声:“皇上怎么说着说着,怎么就就将娘娘落下了!” 我随即苦笑,莫名的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哪知他竟又折返立于我的面前,语气有些尴尬:“朕……” 我知道他是因为刚才忘我之事,我对上他,勾起嘴角:“政事要紧,皇上快去吧!”,然后侧眉淡笑,证明我并未因此生气。 顾楚年长叹,却无可奈何,便转身去了。 碧空明净,阳光暖暖,洒在绿荫之上,不经意之间落下暗影,我微微的眯眼, 这宫中,到处都是暗流汹涌,如刚才短暂的安逸平静,又能有几时? 坐在案座旁,拉起断了的弦,一声低叹,心思却不知飘到哪去了。 “皇上不在未央宫,让你家主子去别的地方找!”尖锐的嗓门,带着重重怒气,一听便知是方琪那丫头。 我伸过头去,芳琪,小离和另一个小丫头在门外推推搡搡,龄官在一旁劝解着,却是无用。 “住手,胡闹什么!”我轻轻的责怪到,这几个丫头平日里被我宠坏了,竟这般不知礼数了! 碧痕伶俐的从她们手中挣脱,奔得很急,径直跪在我面前,头却朝里边张望着似在找什么东西,一双眼睛骨溜溜的转动,狡黠聪慧:“皇后娘娘,皇上可在你这?淑妃娘娘今天在御花园赏花,摔了一跤,动了胎气了!” 芳琪冷笑一声:“这么巧,偏偏皇上一来未央宫,你家主子就动了胎气了!要是皇上一天来个十回八回的,你家主子得动多少回胎气!” 这丫头总是牙尖嘴利的,脾气又烈,大概是上次被纪芸打了一巴掌到现在还嫉恨在心上,说起话来倒是得理不饶人,说的又十分有趣,引得香儿低头轻笑,我瞪她一眼,将手中的秦筝递到她手上,“去把这筝挂上!” 我倏然起身,站于那丫头的面前,勾起一抹冷笑:“皇上既不会瞧病,又不会治病,你家主子既是动了胎气,就该找御医,到本宫这来胡闹什么!” “主子吩咐,奴婢不敢相问!”这丫头声音婉转,口气平稳,又回答的极其灵巧,看得出来倒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丫头。 “起吧!”我淡淡的让她起了身,那丫头站住依然不肯走,伸长脖子,往垂幔里望去。 并非朕意(2) 收买人心(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收买人心(1) “起吧!”我淡淡的让她起了身,那丫头站住依然不肯走,伸长脖子,往垂幔里望去。 “怎么还不走?莫非你家主子还吩咐你进去搜上一搜?” “娘娘说哪里话,皇上既是不在,奴婢就告辞,淑妃娘娘还等着奴婢回话呢!” 小离看着碧痕从宫门扭捏着身子消失了,忍耐不住,咬牙说道:“娘娘,你怎么就这样让她走了,皇上才来没一会,这丫头就来要人了,我看他家主子就是故意的!” 勾嘴一笑,承恩殿连个丫头也这般狗仗人势了,还不曾开口说话,身后又传来小离的声音:“这淑妃可真是不要脸,竟然敢来未央宫要人!” 我斜睨一眼小离,这小蹄子和芳琪处的久了,说话的语气,口吻和芳琪竟如出一辙。 “可不,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太欺负人了!!”芳琪气愤的一掌排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响声在未央宫四处游荡,随着便是一声吱嘎的声音。 听她提起纪芸肚中的孩子,如今她的肚子已有几个月了,再过几个月,便要临产了,若是个皇子,那么我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如今我的身边空无一人,凭我一己之力,又能做些什么? 我心里一抽,脚下一紧,将木架绊倒,哐当一声,连着铜盆里的水渍洒了一地,险些连自己也绊倒了。 整个大殿当下噤声,有那么一刻的安静,雀然无声,似在迟疑,我刻意的压低声音,无声的叹道:“这下好了,站在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些都收拾了!收拾好了,待会咱们去锦绣宫。” 芳琪气呼呼的将铜盆置于木架之上,哐当一声,跑过来拉住我的衣袖:“娘娘,你为何要屈尊降贵,她不过是个淑仪罢了!更何况娘娘昨日还……!” 我被她刚才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本宫自有打算,更何况多一个可用之人,总比新增一个敌人好!” 她怔怔的望着我出神,依旧是气呼呼的样子,沉默了半晌,嘟着嘴说了一句“奴婢真是替主子觉得委屈!” 委屈?呵,没什么好委屈的,保住自己的后位,才能保住自己的命,虽然我不屑于此,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仰望着墙上挂的字上,阳光打在上面,散发出一丝丝的弧线,是一副《神霄玉清西宫诏》,字出以挺瘦秀润,游丝行空,舒展劲挺,运笔飘忽快捷,侧锋如兰竹,畅快淋漓,锋芒毕露,富有傲骨之气,如同断金割玉一般,别有一种韵味,带着某种神秘的魅力,吸引着我的视线不能自拔。 这幅字,就这么巧,注定了,它的出现,必然是有用的,我巧笑嫣然,这皇宫中,锦衣玉食,奇珍异宝,她云裳恐怕也见怪不怪了,但是她绝没有想到,这幅“天骨遒美,逸趣霭然”的字竟是出自他的祖上。 众人皆知道未央宫之前便称西宫,不过后来,因其位于未(西南方)的中央,便改了名字,取其本意,未央,真是没想到,他云卓的字竟有一副还在这宫内。 收买人心(1) 收买人心(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收买人心(2) 众人皆知道未央宫之前便称西宫,不过后来,因其位于未(西南方)的中央,便改了名字,取其本意,未央,真是没想到,他云卓的字竟有一副还在这宫内。 转身叮嘱龄官:“把这幅画取下来,小心的收拾好,呆会要送给锦绣宫的!” “奴婢明白!”龄官连忙点头道。 “娘娘是想用画收买云淑仪?”香儿怯怯的问道,顺便恭维道:“娘娘好巧的心思!” “是吗?”我苦笑,以利诱之,终究是落了下乘,心悦诚服才是御人的最高境界。 如今顾楚年首先要对付的人是顾云天,二者一切必然借助纪家的势力,所以顾楚年对纪芸也格外的恩宠,而她也因为如此格外的嚣张跋扈,不知后宫中多少宫嫔争着巴结。 我目前毫无根基,暂时也只能靠这些手段,只希望这份礼够重,若真到了和纪家撕破脸皮的那天,云家还能有几分用处,毕竟三部可有不少云家的门生! 未雨绸缪,我也不得不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虽短时间不能有所作为,但也比我孤身一人,好上许多。 再过几月,皇后之位,便是个炙手可热的东西了,更狠毒的手段,我不是没想过,只是我柳絮虽不是什么活菩萨,但是也断然不肯做那沾满血腥之人,更何况她肚子里的还是个未成型的孩子。 她纪芸若犯我,我也定然不会放过她,但我依然带着一丝侥幸,希望她生的是位公主,那么这场后位之争,便可消失。 当然,若是我能为顾楚年生一个皇子,便是最好不过了,我身形一颤,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到了,什么时候皇子也变成一种求生的筹码了。 只是,我从未预料到几个月之后,就因为这种善念,为我种下了难以忘记的丧子之痛,而几年之后纪芸也因为她的这个孩子,从此疯了。 一因一果倒是一点不假。 锦绣宫,名若锦绣,院中花团景簇,自然担得起这个名字,不过里面虽然雅致,用来装饰古物的架子上却是空空如也。 此时,云裳正慵懒的倚在紫檀木榻之上,桌子上散乱着些小的玉器,还有一只价值不菲的青花瓷器。 她正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琉璃,她生的很美,和林梦书那种凌弱的美不一样,她有些阳光又有些妩媚,五官细致,仿若雕刻,紫色的琉璃反光射在她的侧脸上,让人有些目眩。 她看着我,有些失神,手稍稍一抖,又似有些惊吓,眼睛里如深海里的湖水,蓝的让人有些不安。 大概她还有些忌怕于我,谅她也没想到,昨日我会如此大胆,当着顾楚年的面,依然扇了她一巴掌,所以今日她见着我,当然害怕了。 很好,这样便更容易恩威并施了。 “你不是被皇上……被皇上……”她惊觉说错了话,顿时哑住,又急忙放下手中的琉璃,一袭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迤逦曳地,起的太急,脚下踩住群纱,险些摔在我的面前。 收买人心(2) 威逼利诱(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威逼利诱(1) 我的脚步纹丝不乱,移过步子,从她刚才身子倾斜的地方移开两步,芳琪抱着书卷,紧紧的跟在我身后,见着她刚才失态的模样,低声浅笑。 云裳稳住身子之后,又跪下身来:“臣妾不知皇后驾到,有失远迎,请皇后恕罪!” “恕罪?恕什么罪?云淑仪莫非今日又犯了什么错?”我的音调平缓,带着不可抗御的威严。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抬眼看向我。 看来她也不过是个胆小怕事之人,昨日以为仗着皇上撑腰,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又见我连顾楚年都不放在眼里,便又对我有几分忌惮了,真是可笑,这类欺软怕硬之人,我最是见不得。 我满意的扫视着她,缓声道:“起来吧!本宫听说云右丞很喜欢收藏字画和古董?” 她有些惊诧,随即躬身的答道:“爹爹对这些古玩玉器略有研究,平日里见着好的,也买些!” “哦?是吗?本宫正好从皇上那讨了一副字画,就当是本宫的赔礼了!” 我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芳琪,一抬手,芳琪立刻知意将手托之物递给云裳。 云裳手中哆嗦,不敢接芳琪递上去的纸盒,芳琪这丫头倒也不客气,气呼呼的一声,“给” 她也不好驳了我的意思,双手接过,而后递给丫头。 我面色淡漠如雪,端着柔和的笑意:“云淑仪是什么时候和纪淑妃走得如此近了?” “臣妾与云淑仪昨日不过是碰巧遇见,便坐着闲聊了会,倒没想到让皇后娘娘误会了。” 听言,浅浅淡淡的笑容从我脸上扩散开来,芊芊细指抚摸过她刚才拿的琉璃,若有所思的看着跪于我脚下的人儿,一字一句的说道:“是么?莫非这些推搪之词是拿来哄本宫的?你可要知道这后宫之中,最不缺的便是谣言了,譬如本宫听说朝中有些一品大员岁俸不过区区一千七百两,还养着一大家子人,你说他一年之内怎么买得起上万两古董玩意?” 我不过是灵机一动随意编了些谎话,吓唬她罢了,但凡喜欢古玩字画之人,必然会大肆收罗,更何况还是书香世家,又是堂堂右丞,清明的官员,又能跳得出几个? 若是没有此事,云裳定然会反驳于我,但是若是真有此事,她必然花容失色,果真,她在我凌厉的鄙视下,脸上惊诧的表情轻而易举的将她出卖了。 “你记住,倘若你们云家好好对本宫效忠,你的父亲便会平安无事,甚至你云家的两个哥哥也会平步青云,倘若有什么别的心思,那么他们承便会承受一切后果,明白么?” 话音一落,纤纤玉手向下翻转,手中的琉璃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上,化作遍地的金光碎片,剔透得耀眼。 她的身子剧烈的颤动,但是依旧咬着牙齿不说话。 我勾起嘴角,站起身来,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才停住身形,笑盈盈的说道:“本宫有本事从水月宫出来,稳坐在皇后的位置上,自然也有办法让你的云家步步高升,同样也能让你云家家破人亡,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大可以一试!?” 威逼利诱(1) 威逼利诱(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威逼利诱(2) 她霎时大惊,我伸手将她扶起,拿出手绢,将她弄花的妆稍稍一擦:“瞧瞧,本宫没说几句话,云淑仪,你哭什么,让外人见了,还以为本宫欺负你了!” 浅笑轻颦,我又低声的说道:“你说纪家是如今的三大家族之首,她纪芸为何只是个淑妃?皇上心里想什么,你可得仔仔细细的揣摩清楚才对!” “臣妾愚笨还望娘娘明示!” “朋党之风,若是蔓延,你说皇上到时候会怎么处理?本宫只是奉劝一句,不甘平庸,也要选好阵营,不要站错了位置,将自己的家族陷入灭门之灾,到时候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星眸楚楚,我看一眼云裳,她神色大变,我轻叹一声,接着提高音调:“这琉璃瓶,本宫等会就送一个过来,算是本宫赔你的!还有本宫送你的画,可要仔仔细细琢磨琢磨。” 走出锦绣宫,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的知道,后宫的战争,已经在开始了,不,是早已经开始了,从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那日她们眼中的鄙夷和轻视,让我迅速的认清了,我柳絮虽在高位,却也不过还是一只蝼蚁。 心里有些发苦,我登上登高台,眺望着整个皇宫,大气蔚然,天空上湛蓝明澈,阳光依然缠烂美好,但是在我心里已经开始不一样了,仿佛是突然增加了一道看不见的寒流,淅淅沥沥的和着血液流遍我的全身。 从今日起,我柳絮便要像那皇宫中的常青藤,不动声色的蔓延,铺展,攀爬,占据。 “娘娘,你可真厉害!”芳琪适时的恭维道,“瞧刚才云淑仪那样子,奴婢可真是解气!” 我摇了摇头,望着从玉峰宫走出来的人影,小小的一团,分辨不出谁是谁,我低头呢喃:“真的是要开始了么?” “娘娘,什么要开始了?”芳琪抬头看我,大惑不解的问道。 我望着天际,只见远处乌云,漫空而至,真的是快要变天了,“要下雨了,回吧! 果真这雨说下就下,刚回宫中便下了一场大雨,将整个皇宫浇了个透,落在地上咚咚的作响,院中脆弱的花枝在雨线的鞭击之下不住的乱颤,却依然傲着头,倒是平时日里的绿叶反倒有些狼狈。 雨一连下了好几天,我虽是深居宫中,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这几日玉峰宫内来人不断,就连晚上也是灯火通明,似乎连驻守边境的将军也都奉诏回朝,我心里隐有些不安,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有如此大的动静。 莫非是边境告急? 可是平日里他们不也驻守边疆,一年不过召回来几次罢了,而此次这么多人,我还真是次见到。 芳琪跑得气喘嘘嘘,见着我,端起桌上的茶杯,往口里一灌,咕嘟咕嘟的声响,脸色因为剧烈的运动,涨得通红…… 好吧老生常谈,喜欢此文的请加群202317495 威逼利诱(2) 花落人亡(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花落人亡(1) “方琪,可打听出什么来?”我皱起眉头问道。 “听说是要打仗了,夕照现在正在大肆招兵买马,皇上才召他们回来,吩咐他们加紧防范,不过也可能是虚晃一场,因为夕照的皇帝病重,打算禅位给小皇子,赵邑辰那坏蛋要打算谋反了!才招兵买马。” 听得方琪那丫头叫赵邑辰坏蛋,我朗声一笑,这丫头,进宫这么久了,说话还不知礼数,不分轻重,不过在这单调的后宫中能有她这样真性情的女子倒是不多,至少那份心性却是别人没有的。 赵邑辰,他谋反?他那般恃才傲物之人,君临天下也不过弹指一挥间的事情,又怎会大张旗鼓的招兵买马? 如果真这样想,倒是小觑了他,生性洒脱如他,又怎会眷恋皇权? “奴婢还听见了一件让人气愤的事了……”她的声音明显的有些颤动,像是有些害怕,又有些气愤不过。 “哦,倒是说说,什么事情能把你气成这样了?”我抬头,看着咋咋呼呼的她,又勾嘴一笑。 “前朝丞相今天早朝撞死在玉峰宫的殿前了。” “看这丫头,定是脑子烧糊涂了,前朝丞相撞死了,怎么会气着你?”龄官伸手一摸方琪的额头,又笑道:“这丫头脑子也没发烧,怎么就糊涂了!” 方琪这丫头本就有些毛躁,一把打开龄管的手,跑到我跟前来,抓住我的手:“这老东西是要皇上废了娘娘,皇上不肯,他便满嘴脏话,还当着百官大骂皇上昏庸因色误国,丢了皇家脸面,后来……” 我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手中的竹简从手中陡然滑落,有些失态。 方琪也受了惊吓,一脸的慌乱,随即跪下,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我弯下身子,强压抑下心头的躁动,若无其事的又将竹简捡起来,视线徘徊在她的脸上,多了种含而不露的威严:“后来怎样?” 方琪咽了咽,脸色又涨的通红,不再如刚才那般话如连珠,连着音调也低了许多:“后来,后来皇上在朝堂之上骂了句老东西,那人受不住,就自个撞死在殿门了。” 废后,真是可恶! 我柳絮自视不是那魅惑君主之人,也没那误国的倾城样貌,到底和他有怎样的深仇大恨,宁愿一死也要将我废除? 他不过是个告老归乡的臣子,凭什么,亦有什么资格和理由,要求顾楚年废了我? 因色误国,好一个牵强的理由,真是可笑!若是他们知道,我和顾楚年现在还未行夫妻之礼,他们是不是又会给我安出一个不尽本份不罪? 抬眼之间,就见着一抹绿色歪歪斜斜的闯入我的视线 “你是哪宫的丫头,这样冒冒失失!”龄官适时的伸手拦她。 我微微抬目注视,她是丽景轩的浣纱,她嘴中喘着粗气,头发贴在身上,汗湿了一身,脸色因疾跑而显得双颊红润,眼中又有一丝惊慌。 “你这丫头在未央宫也横冲直撞,还有没有规矩……”龄管大声一吼,这丫头教训起别人倒是有模有样。但是就算是责骂也比方琪的分贝明显的低了一个调。 花落人亡(1) 花落人亡(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花落人亡(2) 我淡淡的打断龄官的话:“浣纱,怎会回事?” “主子……主子快不行了,主子说有事情一定要请皇后娘娘过去!”清润的声音,伴随着淡淡的苦涩,像是眼泪随时都要夺眶而出,连说话也是结结巴巴,她低低的拉着我的裙裾,眼眸中全是乞求。 “贤妃病危?前几天不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病危了?” “奴婢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娘娘快走吧,主子真的就快不行了!”她从地上站起来,抓住我的手腕,拖着我往外走。 我的心咚咚的跳着,像是天上一声惊雷从我头上劈下,脚步越走越急,心中的第六感总让我觉得自己怕慢了一拍。 太医正从房间里出来,见着我腿一抖,立即伏跪请安。 “贤妃的病情如何?” “大限已至,老臣已是无力回天了!” 我心头一震,顾不得再说什么,快步奔至她的床榻。 “主子,你快醒醒,皇后娘娘来了!” 贤妃躺在□□脸上一脸苍白,奄奄一息的样子,我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在床沿上坐下。 她眸光涣散,神志未清,我心里一疼,才几日不见,她竟病成了这副模样,我看着他,心里一抽,她如死灰的眼眸突然一亮,因为这一亮,脸色似乎也好了很多,看她脸上突然绽放的笑脸,我觉得心中一酸,像是心里的某个地方被人剜去一块似的。 油尽灯枯之后的回光返照! 我尽量将自己的语调放得自然平稳,让她听着就像是在和聊家常一般,可是看着她的脸色,我心里还是揪成一团。 “浣纱来找我,说你想见我!”我握住她的手,替她揉搓,犹豫了半天才将话说出口。 见她抬眼又闭上眼睛,我知道她的意思,便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想和林妃单独说会话!” “主子!”雪仙一脸警惕的看着我,似她一出去,我就会做出伤害他家主子的事情来一般,细细的挪动着脚,不愿出去。 “浣纱,你也出去!”她哆嗦着嘴唇,声音沙哑的说道。 “林妃,你有什么话就给本宫说!无论什么事情,本宫都会帮你做到!” 我发现此刻自己握着林妃的手跟着我的心脏一记记抽搐。 她闭上眼,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再次睁眼已是豁然之色。 “贤妃,你要撑住,本宫知道,本宫知道,你舍不得离开皇上!” 林梦书的眼睛睁得更圆更大,惊惶无措的看着我,她听我如此一说一口气上不来,只能在木榻之上用力的喘气,又是一记重重的抽搐,眼里有泪掉下来,眼神却越来越涣散,口中一声低喃:”皇上……皇上……!” 我的眼泪跟着眼眶打着转,似要滚落:“皇上就在御书房,本宫现在就去请皇上过来,贤妃你……你一定要等到皇上来!” 我急忙起身,她拉住我的衣袖,摇摇头,我低头,她拽着我衣裳的手指已经微微的泛白,似用尽全身的力气。 花落人亡(2) 真情流露(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真情流露(1) 雪仙也灵巧,在门外来回的走动,听见我们说话,终还是忍不住,跑得没影了,我知道她应该是去请皇上了。 我又坐下来,握住她的手:“贤妃,你一定要撑住,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撑住!皇上就来了” “娘娘……臣妾也舍不得走,可是臣妾每多活一天,就多一份锥心之痛,臣妾再也不能面对皇上!” 我心中一阵轻颤,见她似有话对我说,我怔怔的盯着她,只见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我低下头,将耳朵越发的凑在她的唇边。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于菊债上,眼神却越来越涣散,她小声喃喃的道“请娘娘代为转告皇上……臣妾走了,不要为臣妾伤心,皇上一伤心,臣妾连心都碎了!你看下雪了,臣妾见着皇上了!” 我转过头,园中一片芳菲隐隐的飘着红花绿叶的清新,握住她的手,嘶哑的安慰道:“是啊,下雪了!” “娘娘,臣妾要走了,臣妾只求你一件事……!” “你说,你说,我一定做到就是……!”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我的眼角滑落,落入被褥之中,自己又怎能拒绝她的临终之言呢! “你答应我,以后定然不要辜负皇上,他真的好可怜,好孤单,娘娘,你一定要一直都在皇上身边!你答应我,你答应我……” 她说的婉切,拉住我的手,眼睛里满含着期待,我心里再不忍生出拒绝,只能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你……不要和……哥哥,哥哥……你会,,害……害。了……求你……求……” 她努力的想将话说完,身子一抽搐,是濒临死亡的症状,我整个人却杵在震摄之中,除了点头,便再也表达不出我的意思,不管她此时说的是什么,我都只有点头。 见着我点头答应,刹那间,她的眼角眉梢,都充满了笑意,像似一朵盛开的梅花,突然之间笑容收敛,刚盛开的梅花,被风一吹,顷刻间便飘落于地。 她的手在我手中渐渐冰冷,我依旧握住她的手,内心剧烈震荡,无法言语,耳边想起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 她说我会害了他,她早就洞穿我的心意么? 我目光怔怔的落在□□之人的脸上,这样一个清幽又孤傲的女子死了,我却没有流许多的泪,好奇怪,难道我真的是个无心无肺之人么? 我想站起身子,房门忽地打开,外面的风,从大开的殿门吹来,浮起些雨沫,带着呜呜之声。 顾楚年来了,身后还有一抹白色,跟来的是林睿! 顾初年呆若木鸡的站在丽静轩的大门,过了好久才直奔卧榻,将我推开,似乎我站在这里只是多余。 他坐下来,温柔的拉起她的手,抚摸她的头发,温柔的笑道:“书儿,朕来了,没事的,朕来了!” 眼睛里浓浓的情意,还是将我灼伤,我知道,她死了,他不过是真情流露罢了。 我怎会如此贪心?难道自己不爱之人,也不许他对旁的女人至爱之深么? 真情流露(1) 真情流露(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真情流露(2) 我怎会如此贪心?难道自己不爱之人,也不许他对旁的女人至爱之深么? “书儿你起来和朕说说话,书儿,你起来啊!你说会永远在朕身边的,让朕不是孤家寡人,书儿,你为何说话不算话!” 他似乎此时才知道她已经死了一般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书儿!我就只有这一个妹妹!为何你非要她进宫!” 林睿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抑制不住的狂躁,摇晃着顾楚年,一把抓住他的龙袍,伸出拳就要朝他揍去。 顾楚年就像是具尸体,任由林睿对他的不敬,只是紧紧的拥着贤妃,眼睛里再也没有其他人,似痴了一般! “林将军,贤妃她已经死了,你责怪皇上也是无用……” 我上前,拽住他的手臂,大声的对他吼道,眼睁睁的盯着他,心里又是疼惜,又是不忍,可是他怎能如此不冷静。 林梦书是他唯一的妹妹,可是他也是顾楚年唯一的贤妃! 这时所有的丽景轩的侍女们都知道贤妃已死,哭声如沸,纷纷涌来,但见林睿缓缓的将顾楚年放下,而后像是没有灵魂的走出门外。 我看着在病榻上抱着林梦书的顾楚年,他的眼光中似含着深沉的悲痛,又似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我知道他此时的心情,轻轻的安慰他道:“皇上,不要太伤心,林妃要是活着,定然不想看到你如此难过,她留下话来,请皇上不要伤心。” 他沉浸在他的悲痛中,似压根就没有听见我的话,只自顾自的说着:“书儿,是朕的错,都是朕的错,朕当时不应该丢下你一个人在皇宫,不然我们的皇儿也不会死!是朕的错!书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使劲的摇晃着已经没有半点气息的贤妃,一把又将她拥入怀中,我呆了半晌,霎那间,只觉得一股寒意透上心头,他一直都在责怪是他不该出宫,而他出宫的原因便是因为自己,原来他在责怪他自己,其实也是责怪于我! 眼泪滴于他的手背上我松开握住了他的手,随即便出了房门,直到去了很远,我才止住脚步。 我呆呆的站定,宛若一尊石像,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清逸出尘的的脸来那是我次见到她的时候,那天的天气很冷很冷,甚至还有薄薄的雪。 那天,她就这样从我眼前走过,扶起那个跪于地上的小太监,温婉的说,你起来吧,我不习惯如此, 是今天,她死了,就这样在我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如果当日不是我被赵邑辰掳走,顾楚年就不会离宫,贤妃就不会失去她的孩子,那么她就还有求生的意念。 心口里剧烈的痛,胸口上像是被人压了一座大山一般难以呼吸。 贤妃,她不过是死在宫闱之中的女子罢了,只是之一,不是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我敬佩她,在这皇宫中保持本性,可是这条路上,我不会去怜惜她,我想她也不屑我去怜惜。 真情流露(2) 怒火冲天(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怒火冲天(1) 我就这样站着,站得不知道站了多久,没有哭,连一滴泪也不曾流下。 景天朝天启三年,妃子林氏薨逝去,皇帝册封谥号纯慧皇贵妃!葬于皇陵。 贤妃死后,接连几日顾楚年一直沉默寡言,不对身边的人多做理睬,似乎还没能从贤妃的死里和责备中回过神来。 林妃的死对我的触动也很大,对皇宫中的种种也更是害怕和恐惧。人死如灯灭,就连林家的女儿又如何,死去了,不过是一具枯骨,还有那冷冰冰得没有任何意义的封号。 人的一生,也不过如此。 我打开窗户,夜漆黑,天上零零散散的几颗星子错落在天际,幽暗无光,只有几颗在闪烁着,特别的明亮,我斜靠在窗前:“贤妃,哪一颗才是你呢?” 爹爹曾说,若是一个人死了,便会化成天上的星辰,在天上永恒,只是会么?从没有人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娘娘,这是浣纱那丫头送过来的,说是她家主子生前交代好的!” 那是一只精巧而细致的盒子,我轻轻打开,里面空空的,只躺着一封信,我将信拿出,盒子里还有一只发簪,我认识,我次见她之时她插在头上的便是这只了。 我拆开信,信纸上的字迹,娟秀而有工整,一字一句在我眼中漫过,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沁透着她对顾楚年所有的爱意,我终是忍不住,泪水溢出眼眶,结成豆大的泪珠,散了黑墨。 这样一个女子,我不知道究竟她是怎样的爱着顾楚年这样一个男人,她将她所遭受的耻辱,全部一个人承担,就连人死了,也会为顾楚年谋划好所有可能出现的事情。 可是这样的事情又怎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皇宫内院之中,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她死时的景象早我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日,周瑶来未央宫之时,我就应该能猜到几分的。 怒涨的火气在胸口处如海浪决堤,若不是我心底里最后的一丝狼,我定要将皇宫里的人翻个底朝天,将那无耻之人和承恩殿的贱人抓出来一剑封喉。 这个后宫,才惊觉果然处处都是陷阱,算计,人人都是不简单的,想要活命就得万事小心,林家已是名门望族,光是背后的家势林妃也出了这种事情,更何况是自己? 顾楚年来未央宫的次数还不超过十跟指头,就已经有大臣以死相逼了,这个皇宫岂又岂是太平安逸之地? 我拿着信,急急的从未央宫奔出,贤妃,我定不会让你就这样屈辱而死,定要给你讨个公道,让顾楚年为你把这个公道讨回来! 纪芸,杀了纪芸,她该死,是的,的确该死, 白色的绢制灯笼顺着丽静轩的明朗悬挂而起,在低沉的空气中无声无息轻扬,丽静轩里始终围绕着悲凉的气氛。 我正要冲进去,李安手中的木盘因为我的撞击,盘子脆想,碎落一地:“皇后娘娘,是奴才不长眼睛,皇后娘娘,你没事吧!” 怒火冲天(1) 怒火冲天(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怒火冲天(2) 我正要冲进去,李安手中的木盘因为我的撞击,盘子脆想,碎落一地:“皇后娘娘,是奴才不长眼睛,皇后娘娘,你没事吧!” 这一撞,疼痛遍及全身,我脑袋轰然才清醒过来,我这是发了什么昏了,竟然会莽撞到如此,贤妃留下这封信,只告诉了我一人,她定是不想告诉顾楚年,否则,又怎会一直守口如瓶? 更何况,除了这封信之外,没有任何证据! 若是我真的告诉了顾楚年,结果会怎样? 我心头一惊,差点我就将顾楚年逼上了绝路!下意识的我将信匆忙塞入袖口,李安站起身来:“皇后娘娘,奴才该死!” “这是怎么回事!”我勉强保持正定,看清楚下跪之人,和地上的吃食。“万岁爷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皇后娘娘,你可来了,你瞧这奴才中午端进去的饭菜,到现在一口都没吃!皇后娘娘,老奴求你了,好好的劝劝万岁爷,让他就吃点吧!” 我走进丽静轩,桌子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定是李安才刚上的。 他坐在床沿,目光空洞,头发散乱,似很久没有梳洗过了,一双眼睛在烛火的照耀下明亮如同星辰,可是又显得有些突兀的吓人。 他连眼皮也抬一下,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呆若木鸡,我怯怯的唤了一句:“皇上,吃点东西吧,人死不能复生!若是贤妃看到你如此模样,该是多伤心!” 他依旧不理我,只是挥了挥手:“出去吧,朕不想说话,想单独在这坐会!” 我伫立在阁内,望着他,然后出了丽景轩,李安朝我摇摇头,一阵叹气。 低头看着那随风而下残落的花瓣,在水里打着旋儿,顺着水流,悠悠的飘走。 “哟,皇后娘娘,这下你可该高兴了!”纪芸神清气爽的笑着,带着一种摄人的高贵,眼眸里的笑意没有丝毫的隐藏。 我紧紧的盯着她,她故意腆着肚子,脸上的得意,就像是一根毒针插入我的身体,顺着血液开始弥漫。 我怎么也无法相信,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面前之人竟变得如此蛇蝎心肠,狠毒到这个地步了! 我真怕自己会忍不住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若不是我没有任何证据,只凭着贤妃的遗书,我怀疑自己真的会冲上去掐死她…… 想到那日我柳絮并未开罪于她,她就找了个醉鬼来羞辱于我,如今贤妃这件事她又怎会做不出来? 这一切似乎又都是顺理成章了! 纪云! 我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从没有这般如此恨一个女人。 不置可否,我弯眉一笑:“本宫想,最高兴的该是淑妃才对!” 她优雅而又得体的笑着,“臣妾如今怀有身孕,得以延续皇室血脉,心情自然很好!” 我也笑吟吟的道:“是吗?那本宫可是要恭喜你了,淑妃!” “对了,皇后娘娘,臣妾听说,最近朝堂之上,已经有人跪请圣上废后了!甚至还不惜一死明志,臣妾和皇后姐妹一场,可别说妹妹我没提醒过你!” 怒火冲天(2) 淑妃遇鬼(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淑妃遇鬼(1) 她的话听在我耳里刺耳异常,我低笑一声,直视她那双美眸,高深莫测的说道:“本宫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本宫自认没做什么有辱皇室之事,就算是有大臣奏请,不过也是多此一举,枉费了一条性命罢了,你说是不是?” 她从鼻翼冷哼一声:“那就等着瞧吧,皇后娘娘!”她又勾嘴一笑,恢复了平日里的妖娆,带着她的丫头往丽静轩走去。 看着她娉婷的背影,我死死的拽着手指,从来没有此时这般的恨意。 “娘娘,这个纪淑妃三番四次的对娘娘如此不敬,娘娘这般就放过她了?” 方琪似对我的态度有些怨言,我只淡然一笑,不言不语,任由她在耳边聒噪的发着牢骚。 后宫之中,明争暗斗,血雨腥风,只要和恩宠权利沾上关系,便很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就连贤妃这样聪慧淡然的女子都不能至于身外,更何况是处于后位的我! 我凄冷一笑,放过她?怎么可能?光是贤妃一事,我便不会让她好过,更何况当日前丞相撞死于殿堂之前怕也是她纪家来试探皇上的意思罢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千古之言岂是没有道理的? 龄官和方琪站于我的身后,没有再说任何语言,只是静静的站着,我木讷的掏出信,缓缓的撕成碎片,一把撒入池水之中,一片又一片,像是冬日里凋落的梅花,一瓣瓣,随着水浪,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像是红台之上的舞者的长袖,最终还是敌不过水浪,飘摇之后,又归于沉寂,顺着水流从我的眼前消散。 这墙之内,每个人都是如此,都敌不过命运,但是他们都不可以怜悯,也不可以被怜悯,从踏进这个皇宫所有人就该远远的看到命运之上的阴霾,因为只有这样足够聪明还有坚强的人才能够活下去,任何人都是,包括我自己。 否则就只能如那些落地的叶子,让人踩在脚下!化成亘古的垃圾。 我附在芳琪耳边,细细叮嘱几句她一面点头,一面捂嘴轻笑。 第二日卯时已过,我还未起床,模糊之间有人摇晃我的手臂,芳琪低着头,轻轻的对着我的耳朵:“娘娘昨夜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经办好了,你可没瞧见淑妃害怕的样子!” “还有,好像淑妃还提到了堇离宫的华常在,说她才是主谋。” “什么?”还有华萱?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的样子,什么都了若指掌了,难怪我觉得纪芸变聪明了,这背后居然有她这个深藏不露的军师。 很好!之前还怕冤枉了她,昨夜一试,就肯定了贤妃小产之事是她和华萱一手策划, 很好,只要她认,日后我就有办法对付她! 我从床榻之上起床,准备让她们伺候穿衣。 “听说昨夜承恩殿的丫头看到贤妃了的鬼魂了,淑妃都吓晕过去了,差点连孩子都没有了……”香儿正在将花藤插入青瓷,细声细气的对芳琪闲聊着,不过却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 淑妃遇鬼(1) 淑妃遇鬼(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淑妃遇鬼(2) 只听芳琪那丫头边替我整理衣衫边好笑的接过她的话:“是吗?贤妃回魂夜该是去丽静轩,怎么跑到承恩殿去了,莫非这贤妃还能迷了路,连自己的殿也不认识了?” “俗语都说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怕什么,莫非她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小离着娇俏的笑道。 “可不,要不然贤妃娘娘怎么就光跑去她哪了……” 我听芳琪那丫头越说越得意,生怕她这个话匣子,一说话就闭不上嘴,将昨夜我嘱咐她的事说漏了嘴,低咳一声,呵斥道:“你们这两丫头这般好奇,是不是也想过去见见?” 芳琪立即便闭了嘴,移到别的话题上了。 龄官本在替我整理房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脸色微微一动,我知道她是聪明人,应该能猜出些什么来。 这一次不过我试探纪芸是否真的害过贤妃罢了,昨天晚上,她被芳琪一吓,什么都招出来了,只是让我意外的是,华萱居然和纪芸联手对贤妃使出这么恶毒的手来。 “娘娘,奴婢为你梳妆。”龄官熟练的将妆奁打开,里面玲琅满目的首饰。 我面无表情的坐下,龄官也不语,只是替我绾鬓。 我闭上眼帘沉思良久,低声的吩咐道:“龄官,等会吃了早饭,你去请李公公过来,本宫有事相问!” 半盏茶的功夫,龄官便帮我好梳妆完毕,吃过早饭,收拾妥当,就领着李安便就来了。 “皇上这些日子如何了,胃口可好了些?” 李安摇头叹惋,语调中净是难过,“贵妃娘娘自从前几天金葬了,皇上每日都在玉峰就寝,不让任何人入内,奴才真是担心,皇上会就此一蹶不振!” “什么?这么多天了他还不吃不喝?他到底要怎样?” 我倏然弹起,出声训斥了一句,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重,我又放低声音道:“林将军呢?近几日竟也不曾见过他。” “林将军已经好几日没来上早朝了!” 听李安如此一说,我心中一震,叹一声气,手撑在桌子上,按住额头,看来贤妃说的对,她所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本宫知道了,皇上那就还请公公你多费些心思!” “对了,李公公,可否借你出宫的腰牌一用!” 李安看了半晌,稍一犹豫,从腰间掏出出宫用的牌子,恭敬的递给我,也不多问。 “娘娘,你要这宫牌做什么?”香儿怯怯的问我。 “本宫自有用处,你们都下去,叫小喜子进来!” 小喜子是个腼腆的太监,话不多,长得也秀气,才十几岁的年纪,就入了宫了,穷人家的孩子,也真是可怜。 “小喜子,给本宫拿一套你的衣服过来!” “主子!”他脸上满是为难,似我说了什么天大的要求一般。他本来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似不确定的一般:“主子是……是要奴才……要奴才的衣服?” 我一笑,点点头,脸上又荡起一阵笑意,“去拿过来吧,今天晚上你陪本宫去将军府一趟!” 淑妃遇鬼(2) 去见林睿(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去见林睿(1)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窗外明月如霜,开始起了一层薄薄的雾,烛映帘拢,残花被风一吹,飘出些落寞的香氛。 殿外的风一阵阵的吹进,娟灯内烛火开始跃动,走过青石小路,我朝丽静轩一望,殿内只有一丝微弱的光亮,是他还在那里? 我心中一阵疼痛。 顾楚年,今生,我便是欠了你! 生死情缠也终究是再无法离开了。 我和小喜子因为有了李安的出宫令牌,一路上的宫人也不曾为难我,很容易的就出了皇宫,殿外风劲正足,将军府离皇宫本不远,可是一路走来,也将近半个时辰,身上隐隐的沁出些汗水。 霜降临安,但是依旧掩盖不了将军府中门前的灯火缭绕,门口的两个侍卫正在门前巡视,见着我们的装束,一眼就知道我们是皇宫里的公公,其中一个侍卫仔细的瞧我的脸,大概是觉得眼生得很,我怕被他看出端倪,从腰间掏出腰牌,学着李安的口吻,阴阳怪气的说道:“本公公是奉了皇命的来将军府的,见此牌如见皇上,还不给本公公带路?” “公公请,公公请!”他们点头哈腰,几乎到了卑躬屈膝的地步。 “废什么话,带路!”我故意又摆出一副宫里大太监的架势,尖声的吼道。 越往府里面走,路上越是灰暗,直到里面一间没有任何光亮的房间门前,我便知道林睿定是在这房间之内的了。 接过小喜子递过来的娟灯,让他在外面候着,推门而入,一股浓浓的酒味沁入鼻端,说不尽的反胃。 房间内一片狼藉,桌椅皆是胡乱的翻倒在地,书纸铺散了满满的一地,有好半天,我不敢上前,一度怀疑自己进错了房间,可是这分明就是他的书房。 我小心翼翼的绕过分铺在地上的书,顺着光亮,见林睿靠在最里间的角落里,颓废的靠壁而坐,头靠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神呆滞,目光冷凝,身子疲累的犹如刚征战而归的人一般。 若不是在蓬头垢面之下任可隐隐的看见其曾经无比动人的脸,还有那双漂亮的眼睛,我定也无法认出他来。若不是我心里早有准备,恐怕见到他这幅样子也要被他吓死。 “林睿,你……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我再为镇定,见他这幅样子,说出来的声音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俯视着毫无反应的他,叫他,他也不理。 我蹲下身子,他身上已经不光光是有着浓浓的酒气,还混杂着其他的味道,似好久不曾换洗的味道,我怔怔的望着他,眼泪也忍不住落下来,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林睿,你怎能将自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心里是被什么东西捏住一般,让我无法说出声来,我手中娟灯的烛火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呼哧呼哧的响,格外的让人心生悲凉。 他蠕动着嘴唇,干涩无力,却没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恨恨的看着我,像是要冒出一团火来。 去见林睿(1) 去见林睿(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去见林睿(2) 他微微的闭上眼,任旧是半靠在角落里,举起手中的酒坛,仰起头又灌了一大口。 我心中一惊,他刚才的眼神中分明是在责怪自己!那种眼神像是一把剑一样刺入自己的心中。 他,原来也是在怪自己! 这个想法,在我心中扩散,如一根颤动着的心弦,来得浓烈而又偏执:“呵,你是在怪我?好!如今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有什么怨恨都对我说出来!你说啊,你怨恨我,怨恨因为我,你没有保护好你的妹妹,你骂我,你骂我啊!” 我晃动着他的手臂,他却没有一丝反应,随即又提起身边的酒壶,往嘴里灌,似我从来就不曾在此。 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我脸上浮起伤痛,心里的怒火瞬间而起,将他手中的酒坛抢过,扬手掷在地上,轰隆一声,跌做粉碎,酒水四散,落了一地。 “林睿,你怎么这般懦弱!你给我起来,你这样到底算什么?你给我起来!” 我拽着他的手臂,却不能撼动他分毫。 林睿睁开眼睛,醉眼朦胧的看我,眼中有着太多的恨,那恨被他压抑着,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求生的欲望。 看着他,我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眼眸深处莹然闪动,脸上,眼睛里都是冷冷的笑意:“我林睿什么都不是,呵……什么都不是……大丈夫本就该战死沙场,我本来就懦弱,你知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你……知道你……可是,,可是我林睿只是个臣子,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他苍白的脸上,因为这一丝自嘲,又散出另一种诡异,接着他又缓缓的合上了眼,再也不看我。 我心中粲然,一阵酸涩,真是没想到如此意气风华的男子也会变成如此不堪,他刚才说知道我,知道我什么? “林睿,你说话啊?你知道我什么?”我使劲摇着他的手臂,似乎这样就能将他摇醒。 “你走!别管我!别管我”他打开我的手,身子便又瘫软的落在被酒水滚过的地面,连衣衫都湿了而不自知。 只顾着一口一口的将酒灌入盒,我跪爬上前一步,夺过他举起的壶:“就算你这般想死,林妃也活不过来了,你知道她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和皇上!林睿,我求求你,你别折磨自己了!” “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滚啊!酒,给我酒!”他在地上,像只狗似的蠕动着身子,本是丰俊少年,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堪! 我的心不可抑止的颤抖,火气瞬间上来,对他这幅要死不死的样子,真是彻底失望了。 狠狠一咬唇,举起酒坛,从他头上倾斜如下,再将所有的酒坛,砸在地上,哐当,哐当,一声接着一声,视线之内所有的酒都倾倒在他的身上:“我让你喝,我让你喝!……我让你喝。你喝啊,你就给我喝死算了!” 酒夜不断的扩散,他的身上,他的头发上,他依旧是没有丝毫反应,整个身子都浸泡在酒池里一般, 去见林睿(2) 去见林睿(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去见林睿(3) “好,你就喝死吧,我再也不管你!再也不过问你林大将军的事情!”我狠心抽身离开,手腕一紧,五指冰凉,我愕然,难以置信的回头望去,竟是被他死死的拽住,酒从他的眉梢脸庞滴下,他狠狠的将我搂进怀里。 我的额头撞在他身上,很是疼痛,我伸手想推开他,他却将我抱得更紧。 “絮儿!”我的耳旁传来他低低的一声呼唤,他从未如此叫过我,听在我的耳中,如触电一般,他的怀抱,如此熟悉,熟悉得让人心生眷恋。 “不要走!”他冰凉的眼泪和醉颜,刺痛了我的神经,静默无言,只在咫尺,又仿佛记起当日他擅闯王府,那样纯澈如水的眼神。 一眼,已是惊鸿。 他伏在我肩上,几乎是在抽泣,我知道他心里的疼,都知道。 他的手紧紧的环扣在我腰间,将我禁锢得不能动弹,若不是今日我自欺欺人的想着不让他和顾楚年有了君臣的隔阂和嫌隙才来这,我绝不会知道,原来从那日起,他竟在我心中浑然不觉的铭刻了这么久,这么深,那一晚,他本就不该闯入我的视线,那一天,他本不该为了我这个不相干之人以命相驳。 我倏地醒悟过来,记起自己的身份,心里翻涌过惶恐,顿时得脸上有些发烫,我知道他是醉了。 在如此的命运之前,我和他都不能心存眷恋,相遇之时,便注定了永远不能相拥。 林睿,我的心兀自一颤,略一迟疑,倏地抽出手,推开他的身子,用力捏住他的手臂,仿佛只能这样,才能让他清醒过来:“林睿!你醒醒,你看清楚我是柳絮!” 片刻,他眼中才恢复清明,定定的落在我的脸上,语调中是深刻入骨的失落:“是啊,你是皇后!” 我看着他颤动的身子,收紧手指,冰凉如骨,伸手,慢慢的放于他的肩头:“贤妃她已经走了,最重要的是,生的人应该珍重自己!再不要这般折磨你自己了!” 我抬眸看去,他却垂下目光,不语我对视,我知道他一时之间还不能忘怀。 我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精光:“林睿,你想知道你妹妹的遗言是什么?” 他抽紧的心稍稍松脱:“妹妹都说了些什么?” 我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带着悲寂的口吻说道:“她说,我哥哥是世间最俊俏的男子,就算是这天下最俊俏的乞丐也比如上我哥哥十分之一!” 他听我一说,又见我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愣了好一阵,才听懂我刚此说的话,然后狂笑出声,笑颜中却透着沧桑的味道。 我心里透出一股苦涩,掩住了雾气和痛楚,敛住笑容,眼睛随着跳动的火焰一眨,望着林睿,喉间好似被硬物卡住一般,确定他已经心平气和之后,颤声喊他:“林睿” 我张张嘴,“贤妃的死其实另有原因”这句话从我口中脱出便变成:“林睿,你答应我,以后无论怎样,都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去见林睿(3) 夜遇王爷(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夜遇王爷(1) 他复杂的望着我,并没有答应我,淡淡的笑颜勾起:“回去吧,若是被人知道你不在皇宫中……” 我全身紧绷,冰凉之感滑入心头,看了他许久,许久。 他的瞳孔之中,是我的身影,四目相对,凝滞了空气,可我和他定不是那相思之人,他未娶,而我,已作人妇。 他朝紧闭的大门奔去,吱嘎一声,替我打开了门,大风卷起,吹得衣裙乱飞。 沧海桑田,便是咫尺天涯。 磐月如馨,悬于夜空,映入青石露面,临安城的街道上,街上清冷得没有一个行人,竟已经入了子夜了。 “皇后这大晚上拜访将军府,你说要是传出去了,会怎样?” 幽冥如地狱中的鬼魅声音让这原本就凄暗的街上平添了一种渗人的气氛,我敛住笑意,僵直了身子,霍然望着正前方的男子---顾云天。 只觉得心跳像是漏了几拍,他身穿黑袍,因为逆着夜色,根本无法看清楚他的脸,只是就算是一身普通的黑衣也依旧掩盖不了他浑身的气势,更何况他的声音,我一听便知道了。 自己一身宫人的打扮,他怎会知道自己出了宫?难不成他一路上跟踪我? 这一问到是让我有些张口结舌,无奈的扯出一丝笑容:“堂堂的摄政王爷,不也大半夜的穿着黑衣跟踪皇后,要是被传出去了,你说会不会被人说成图谋不轨?” “跟着你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图谋不轨?”顾云天勾起唇边一个小小的弧度,一阵轻笑,他的笑容虚幻而又深奥。 只是他说,跟着自己的人,不止他一个,那么还有谁?自己出宫之时只有身边的几个人知道,难道这皇宫中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是太后?记芸?还是顾云天自己?那么自己身边谁是奸细? 龄官?香儿? 他怔了怔,随后笑了笑,将话题转移开:“不用瞎猜了,这宫中鱼龙混杂,更何况你身边还带着他,想也是徒劳!” 他伸手一指,朝的是小喜子,我心中又是一惊,自己的心思怎会如此粗心!又犯了上次凤钗的错误!我的心情又覆上一层压抑:这皇宫中到底还有多少自己难以预料之事。 “跟着本宫的人是谁?” “你既没有什么损失,又何必知道?”他说的及其轻松,轻松得正如同吃了一餐家常便饭一样。 我心中一颤,莞尔轻笑,极力保持冷静,“那摄政王又为何跟着本宫?” “不为什么,本王不想你就这么死了!更何况,你还没有对本王派上真正的用处。”他说的不清不楚,,却令我心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他说,我还没有派上真正的用场!是什么意思? 那我对他的用处到底是什么? “也对!要是换了人做皇后,你摄政王爷的位置怕是早保不住了!” 他嗤之以鼻,随即发出一声冷笑,连声音也骤然变冷,紧抿唇畔溢出森然的一句话:“是吗?那本王岂不是还要感谢你,不过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说是不是?” 夜遇王爷(1) 夜遇王爷(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夜遇王爷(2) 看着在隐遁于夜色中一抹黑色,我闭上眼睛,事事如棋局,要棋高一朝,才能活命,顾云天,你会输的! 我突然有种心痛的感觉,若论才华,顾云天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他注定不能为顾楚年所用。 只是,我已经听他的话,做了皇后,他为何还要说,我还没有派上真正的用场?这之中到底还有什么我无法猜到的事情? 为何我一点端倪也看不出来! “小喜子,今日之事,不许透露半分,若是多有一人知道,你便人头不保,听清楚了么?” “奴才听清楚了,娘娘!”他躬着身子,一脸的汗水。 从玉峰宫进入,打了个转身,一路向东,通往未央宫的鹅卵石小路因为沾染了夏日的湿露稍微有些滑,小喜子见我走不太稳,伸出手来扶我。 眼角斜处,正对上玉峰宫,宫门前,无灯笼悬挂,一片漆黑,除了外殿的几个人把守,也不知里面到底有人没有。 吩咐小喜子退下之后,我回到未央宫,见着龄官这傻丫头还在伸头张望,一脸的担心,见着我,立即上前请安,我心头一暖,只觉得温馨异常,她竟等着我入了深夜,这份情,我柳絮又岂能不铭记于心。 贤妃早已下葬了好几日,只是宫廷之中始终还是死气沉沉的,但这死气丝毫不能缓解天气的炎热,依然让人有些烦躁难耐,热的有些吓人,辗转反侧,竟难以入眠,我又爬下床。 玉峰宫内守门的太监看着我,纷纷下跪,我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走过幽深的庭院之后的木廊,厢房里,只有一盏豆大的灯火,我隔着纱窗朝里一看,竟是没人。 小声的唤道:“皇上!”。 里面虽是灯火相燃,却是无人应答,我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便推门而入。 房间里布置得很素净,里面整洁如新,我本以为这顾楚年因林妃之死,定是在这醉生梦死,哪知道和自己想的全然不同,只是即便如此还是带着一股久未有人居住的冷寂。 这个顾楚年,自己还真是看低了他! 脑袋里一闪而过他挺拔的身形,冷峻的眉宇,青丝下的肃貌,因为岁月的沉淀,风采非凡的气势,就连眼眸深处都隐隐的透着一种幽深,这样的男子又岂是池中之物! 眼睛扫过木案,俨然此时成了他的书桌!抵挡不住好奇心,我探过头去,目光落在桌上的密密麻麻的几行字里,仔细一看,心中大惊,竟然是有关官员的升迁! 这些名字对于我来说几乎都是陌生的,突然一个熟悉的字眼跃然于纸上。 顾楚年竟然把他的官位拔高到吏部侍郎!正四品! 他一个初入官场的人,竟要提升他做正四品?多少饱读诗书之士,连个官职都混不上,就算混上,也不过八九品的芝麻绿豆的小官罢了! 他萧凌何德何能能让顾楚年如此高看? 莫非他真是一个人才,否则一个没有任何背景之人怎能得顾楚年另眼相看!自己倒是真要找机会好好的见见他。 夜遇王爷(2) 帝王之威(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帝王之威(1) 莫非他真是一个人才,否则一个没有任何背景之人怎能得顾楚年另眼相看!自己倒是真要找机会好好的见见他。 细细的看几眼桌上,竟然不染一粒尘埃,显然是有人经常拂拭,就连石砚中的墨都还淡淡的散着墨香。 随手抽看,一封奏折,心中一颤,又塞了回去,心底的那份好奇催促着我继续上前,再一次又拿起奏折,思量了许久,终究是恐惧战胜了好奇,又将桌面上的东西收拾整齐,正打算离开。 “怎么不看了?”一抹低沉的声音倏然由身后响起,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骇了我一跳。 屋子随即一片寂静,侧耳倾听,房间内的动静,却是安静如常。 只听得一缕风声,像是绣袍轻扫的细微的响声,我瞪大着眼睛,身子一僵,一个长长的身影站在我的面前,孤寂而又清冷。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才意识到顾楚年一直在这房内,如梦初醒,立即跪伏在地上,头趴得极低,全晒不住的冷汗,幸好刚才自己并未拆开密奏,否则就算自己此时有千张嘴也解释不清的。 “臣妾听李公公说皇上今日心情不佳,一直在玉峰宫,又不允许士兵把守,臣妾有些担心,故而过来看看,臣妾并未存心偷看,只是一时好奇,不想惊扰了皇上。” “告诉朕,你既然拿了两次密奏,为何不看?” 顾楚年语调仍然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走至桌旁,拿起剪刀,剪了黑捻,微暗的烛火顿时一跃,又亮了许多。 然,被他的气势压迫,跪于地上的我手心早已渗出细汗,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这个男人此时的帝王之气竟然如此威仪,让我生生的生出压迫窒息之感!只觉得他的一双深眸在被烛光一照,熠熠生辉,闪着寒芒,心中一横,缓缓的抬了抬头:“臣妾虽然好奇,但是更怕死,更何况这是朝堂之事,臣妾不敢有所干涉!” 这个男人的眼中锐利的闪过一丝精光,像是要从我身上穿出一个洞来一般。 可是这一抬头,我也看清楚了,他额头上有汗,像是刚才做过什么激烈的运动。 这么晚,他刚才去哪了? “你可知道这密奏是谁写的?”他深沉的语调,静得让人有些不寒而栗挑了挑眉梢,但是也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臣妾不知!”我咬紧唇,极力的抑制住心中的压抑,缓缓的抬头,迎上他如深潭锐利的眼睛。 殿内的气氛诡异得有些沉滞,自己身为皇后,也算见惯了皇家威仪,可是此时还是让我心中一凛。 四目相对,谁也不说话,忽然顾楚年如释重负,轻吁一声,而后坐于木榻之上,神态异常的平静,眼中却透出精芒和睿智。 “你可知道,要是你刚才胆敢私看朕的奏折,就是死罪!” “臣妾知罪!” “起来吧!” 心中暗自松一口气,回答一声是,便从地上起身。 乖巧的站于他的身侧,沉静如水的说道:“臣妾还以为……” 帝王之威(1) 帝王之威(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帝王之威(2) 乖巧的站于他的身侧,沉静如水的说道:“臣妾还以为……” 他看着他,又似有些讥讽,“以为朕还在醉生梦死?”他抢过我的话,说的清风淡水。 “你难道不想看看这密奏是谁写的?” 我听得心神俱摄,怔了一刻,自己当然是想知道这是谁写的,可是如若自己真的要看,他又会怎样看自己? 他此时是在试探自己么? 他为何要如此问自己,还是他本身就打算给自己看? 到底他的用意是什么? 如果自己不看,他是否会认为自己欲盖弥彰? 一步步都是杀机,走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我怔怔的望着顾楚年,只觉得他的眼睛如一潭绿波,如若只在岸边看,永远也不知道他是一触到底还是深不见底。 这真的是一种试探么? 我顿了顿,直视着他,声音沉静如水:“臣妾当然想看!” 他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朕的皇后如此有胆识……很好!” 烛影跳动,忽明忽暗。我似乎听得见自己心口处怦怦急跳的声音,有些恍惚。 “过来!”他不容拒绝的命令的语气就像是有着某种魔力让我一步步的挪到案桌前去,站于他的面前,他将密奏,递于我的手上,示意我看。 落款处,飘逸的两个大字:萧凌!再仔细一看信中的内容,让我心中大骇。 洋洋洒洒的一偏密奏,我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字字不漏的看完:“前因皇上冲龄践祚,一切用人行政,王公大臣不能无所秉承,得太后辅助,王叔摄政,今吾皇孜孜念典,德业日新,批阅奏折,论古断今,剖决是非,权衡允当,廷臣莫不拜服,望摄政王早日将十八万禁军兵符还于皇上!” 我木然的看着我眼前奏折,抑制不住的紧张惶恐,虽竭力控制,但是手却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是啊,如今文有周相,云相,武有林睿,摄政王又有什么不能放心的呢? 多么合理的理由,皇上因为年幼,才得摄政王辅助,可是如今,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已经能够独挡一面,圣裁政事,他顾云天又有什么理由来推脱这密奏上的请求呢? 一将功成,就有万骨成枯,更何况还是帝王江山! “皇后!” 顾楚年的声音瞬间提高! 我和他四目相对,在他眼中看到一种强势,又像是有些失望,无声的对峙,像是一场解读心里的战争! 我终于知道,他刚才为何要给我看,原来这奏折是和顾云天有关! 他捻起我的长发逗弄,发出一声沉沉的疑问:“朕本以为你应该为朕高兴才对!”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我心中有些慌乱。 一句话蓦地惊醒,我敛了迷茫之色,按捺跌宕的心情,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变了,而自己竟然沉溺于往日,浑然忘记自己也是置身于皇宫的是非之地,只是他又是否知道,在他算计着顾云天的时候,又是否会考量到等待着他的又是怎样的一场干戈。 帝王之威(2) 帝王之威(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帝王之威(3) 男人的命运,便是女人的命运,自己无从选择!我脸上浮上一抹苍白的笑容,目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伤感,旋即又绽放出光彩,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夫君,不管是将来还是现在,他都是天下的主宰。 望着他轻轻的笑道:“孙子兵法上书,形兵之极,至于无形,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谋,萧凌如此锋芒毕露,定然会被人抓住死穴,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终究还是有些年轻!更何况摄政王退则已,不退又当如何!” 我慢慢平静下来,抬眼不着痕迹的看他。 他低头看我,目光依旧是深不见底。 “朕在想,顾云天为何会挑中你,一颗明珠就算是深埋地底,也终究是一颗明珠!”他眼中敛去之前的深邃,只是一脸的赞赏,难得的温润。 我的眼泪闪过眼睛,是么?若是当时,我可以选择,我定然不想和他做那一笔交易!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愿! 我也时常问我自己,如果时光倒流,在那一天,不管我心里是多么不愿,但我亦然相信我都会如此选择,答应他入宫,换取去除我的妓籍! 千百次问我自己,我也是这个答案! 那是带着骨子里的一种骄傲,任何身份都会比承望于烟花柳巷,来得诱惑,来得让我坦然。 “是么?”我浅浅一笑,微微的仰头,任烛光打在脸上,再一次与他对视:“臣妾还从来不知皇上连夸人都说的这般隐晦勉强” 他一怔,旋即大声而笑,爽朗的笑声在整个房中慢慢扩散,直至心田。 此时他低垂眼眸微笑,比平时温柔了许多,他是个极其耐看的人,带着一种自然的威仪,心绪莫名的起伏。 如果我只是个世俗的女人,自己和他会不会有一段佳话? 然而世事弄人,从一开始自己嫁给他便是一场交易,从一开始自己不过是生存相依,自己定然能和他做到相敬如宾的,可是不知何时自己竟感觉亏欠了他许许多多。 紧闭着双唇,心思百转千回,烛光幻彩,我一直仰头看他,眼中却是空洞无一物。 这封密奏,我知道,正和他的心意,他就是如此想的。 凉风拂面,我心里竟觉得有些寒冷,他是帝王,飞龙啸天,又怎可让别人有一丝掌控自己的机会,这一切我不是一早就看穿了的么? “你在想什么?” 直到他一声轻唤,我才回过神来,垂首望着他握住我的手:“臣妾在想,皇上定会成为万世明君!就算是前面有着万劫不复之灾,臣妾也定会生死相随!只是是否一定要走到如此地步?”我的声音冷静婉转,不想让他以为我故意为顾云天求情。 “你是想为他求情?”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从我耳旁穿过,带着无端的嘲弄。 “不……不是!臣妾只是以为……” 只是以为要伺机而动!这几个词卡在我喉咙里面,现在这奏折来得有些早,若是没有详细的计划,又怎能打草惊蛇,若是顾云天绝地反击呢?这又是一场怎样的战争? 更何况落毛的凤凰,又怎肯甘心拱手想让? 帝王之威(3) 帝王之威(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帝王之威(4) 不等我说完,他朗目半闭:“你跟朕来!” 晚上的皇宫笼着迷雾般的月光,仿佛披上一件金黄的纱衣,宫中廊檐上稀稀疏疏的绢灯,交织成一条条旖旎的红线,像是在幽幽的诉说着他们苍老而又缠绵的故事。 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身从我头上拔下凤钗,使劲的掷于丛中,那是一片玫瑰园,有几支已经开了,高高的跳出,尤其扎眼,一阵风吹过,摇摇晃晃。 “朕命令你去把它捡起来!”他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阴冷。 如此让人生气的一句话,爆发在我的胸口,我咬着下唇,转身就走。 “朕让你去把它捡起来!” 他再一声呵斥,我脚步止住,转身惶恐的看着他,他的脸上冷月如霜,邪魅森冷的气息,就这样逼迫着我,格外的狰狞。 我心里的怨恨瞬间冲上脑袋,退无可退,我心里燃着一把火,冷冷的说道:“好,我捡” 刚一伸手,玫瑰枝上的刺扎入我的手指,鲜红的血迹顺着我的手指流下,我拧着眉头,将手缩回,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呼出声来,他走过来,将我的手指放入他的唇中,轻轻一允,很是轻柔。 我不适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举动,心口里满满的不适,忘记了挣扎,忘记了刚才的怒意,只愣愣的看着他,眼睛里大概有着流光溢彩,他到底在想什么? 周围的空气似凝滞了一般,找不到可以呼吸的空隙。 他放下我的手,嘴角扬起一抹妖冶而讽刺的弧度:“还想去捡么?”他缓缓的问道,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我皱起眉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着那些密集而又长长的花刺,我有一瞬间的犹豫,又将手伸入。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捉住我的手,我侧过脸看着这个丰神如玉的男人,这个人喜怒异常,难以揣度。我一点也不懂,他为何此时又要阻止我 “你为何要犹豫?你怕它伤着你的手?很好!”他放开我的手,走到玫瑰枝前,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瞬间花枝乱颤,刚才还绿意盎然的花枝,此时倒了一地,他弯身,将凤钗捡起,插入我的发间。 “既是如此,想将凤钗捡起,又不想自己受伤,便只有这个方法了!”他的语气带着某种伤感而又无奈的语气,让我身形摇晃了一下,勉强站住。 “若不想荆棘伤害你,便只有将他铲除,连根拔起!”他双眸如星辰般明亮,双手抚摸上我的脸颊。 “现在你明白了么?” 我的脑子嗡嗡的一下转不动了,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 空气陡然陷入僵持的死寂,我站在原处,与他四目相对,心头一跳,定定的看他,一时沉寂无声,即便自己再愚钝,也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 他强而有力的双臂捏住傻愣的我,“絮儿,你是朕的皇后,该知道帝王从不允许软弱!” 我睁大着眼,情不自禁的将视线锁定在他的眼眸,带着一丝悸动,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夫君,是在景天唯一能和我生死同荣的人,他的眼中带着一种帝王之势,从上而下。 帝王之威(4) 帝王之威(5)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帝王之威(5) 我还未明白过来,他的唇已经倾身压了下来,一股浓浊的温热气息在我脸颊边吹拂着,煞那间,全身的血液似乎一瞬间充入大脑。 转眼之间,他的吻越来越急,几乎是要将我吞噬,他的鬓发随风乱飞,落于我的脸上,微微酥痒,像是醉了一般。 闭眼之间,我的脑海里闪现一张俊雅温润的面孔,带着浓浓的书井气,又带着沙场上的威慑,站在我的面前,我静静的望着他,连着灵魂也跌落在他的双眸之中! 唇上一股温热,四目相交的刹那,时光回转,脑子里的人,与眼前的人相叠,他,不是他,他亦不是他。 刚才,刚才,是他吻了我,我开始挣扎,本该有的伦理,被心底的某种厚重的情意粉碎,我开始阻止他“不,不要!皇上……” 我伸出手掌,抵在他的胸前,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做出这样的抗拒来,也不知道龙颜大怒会带给我怎样的后果,可是我却偏偏已经这样做了。 “絮儿!”顾楚年猛地停止了动作,他的脸就在我的眼前,咫尺之间,很近很近,烛火晃动,耀了一脸的斑驳,我甚至还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此清晰。 他那双明亮的双眸久久的徘徊于我的脸上,不肯离去,我心中慌乱不堪,我逃避着,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转过身子,不敢再看他因情欲而涨红的脸,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我在犹豫什么?到底在犹豫什么? “你拒绝朕?你心里在想着他?”他陡然将音量提高,情绪波动极大,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底戾气忽重。 这一刻他所有的质问,便将之前的缠绵的情意瞬间打破。我对上他的眸子,某种骇人的杀意,像是要将我置于死地! “不……不……臣妾……臣妾,臣妾……!”我的敛起长睫,眼眸低垂,以为这样自己便能在他面前开口从容,可是一开口,我才清楚,我敬畏他! 他口中的他,我知道,是指的顾云天,不是他,可是我,我怎会如此慌张?慌张到结结巴巴的害怕。 我伏下头,咬着唇,慌张的拽着衣角,身上似被火扫过,浑身滚烫,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我告诉自己,我必须镇静,必须镇静,否则,说错了一句话,今天可能就是我的忌日! 我不想死。 想到此,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仰头答他:“臣妾入宫以来,还不曾和皇上如此亲密,一时之间不曾适应,莽撞了皇上。” 他脸上清淡一笑,眸中氤氲着潮气,毫无预警的,他双手握住我的手,带着一种歉疚的声音,低沉的说道:“朕知道了,朕送你回去吧!” 他的声音异常的低沉,像是有着某种慌乱,他在慌乱什么? 夏夜,暑气未退,银白的月光却冷冽照人,寒入肺腑。我倚在窗边,看着这个让我徘徊纠结的深宫,出神许久,从来都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能要什么? 心中所念之人,是我此生无法触碰之人,非我所念之人,却是我身畔之人! 帝王之威(5) 召见萧凌(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召见萧凌(1) 心中所念之人,是我此生无法触碰之人,非我所念之人,却是我身畔之人! 一句天意弄人,便能将我心中的酸涩都一笔勾销么?今夜有惊无险,可是明天呢? 我想依着心,有一段细水长流的情分,可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几个字在我心里不过是不知名的人谱写一曲荡气回肠的传奇罢了。 落叶无声从我眼前飘落,头也不回的奔向了地面。 如今只有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来日,才可求得半线生机。 就算是将来能除去纪芸,可是这后宫中争权夺位的又岂止她一个?如若真的被废,我一个人又如何能在这宫廷之中有安身落脚之地! 我柳絮既然站在这个皇后的位置,便永远不可能下去,除非是我死了! 夜风婆娑,抵死缠绵,漫过全身,化成心中苦涩,涌过心间,惆怅如水,化成千般清泪 “娘娘,昨夜皇上来了,怎么又走了?” 这是今天早上芳琪第三次自言自语的说这句话了,芳琪看着镜中的我,将手中的发簪递给龄官,我无精打采的侧眸看她:“你这丫头,有些事情,别瞎打听,到时候撕烂你的嘴!” “娘娘,你倒是说说嘛!皇上有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来?” 我很想将话题转移,可是这死丫头去一直围绕着这个话题,不让我想别的事情! “好了,死丫头,像只麻雀一样,没个正经,可不许再问了!” 芳琪朝龄官瞥瞥嘴,脸上满是不服气的模样,我映着铜镜,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这死丫头,真是越来越野了,反倒对我说的话不听,把龄官的话竟当成圣旨一般了! “对了,龄官,再麻烦你走一趟,让萧凌过来见我!” 龄官一愣,稍有些紧张,似不敢相信我刚才说的话。 “是,让他来见本宫!”我再一次回答她,扭过头来望向龄官,将她眼中的情思尽数读懂! 看着镜中的自己,鼻子像是雕刻般的挺直,只是为何那双眼睛像是少了些什么东西,自己十四岁不到,如一株含苞待放的花朵,如此娇艳的青春,为何在自己脸上竟然找不到一丝一毫。 大夏的天,不过稀稀的出些晨阳,天气就热的吓人,但是这样的天气,池水反倒格外的夺目,铺陈在阳光之下,点点碎金。 我倚在曲折的廊道栏杆之上,俯身看着湖中畅游的鲤鱼,挑起手中最后一把鱼食,鱼食入水,引得鱼儿竟相争食。 我转过头来,迎上素白的一张脸,秋水瞳眸,很是净澈。 见着他,我惊骇得说不出话来,萧凌!原来是他!我哑住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就是龄官口中的萧凌,是让皇上另眼相看的新科状元爷! 那时,在破卯中,自己只觉得他腹有诗书气自华,从未曾想过,他换上华服竟然会有这般神采飞扬! 他还是如之前那般瘦弱,穿的是浅灰色的锦袍,不浓不淡的眉毛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的如沐春风,满腹诗书所堆积起来的浓浓书香让他更显得风流无拘。 召见萧凌(1) 召见萧凌(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召见萧凌(2) 若说林睿是“眉目如画,美无度,”那么萧凌便是:“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我绽出一抹微笑,扬眉喊他:“萧大人” 他霍然抬头,目光灼灼的直望向我,“是你!”两字脱口而出,双颊腾的红了,眼中生出异样光彩,张口似要说什么,接着又有些慌张:“微臣初见凤容,一时矢口,望皇后娘娘恕罪!” “本宫和萧大人本就是故人,何须这么客气,坐吧!”我收敛心神,侧首一笑,再看向他,顿觉得亲切了许多。 龄官莫名所以的望住我们,诧异的问道:“娘娘原来和萧大人原就相识?” “有过一面之缘!” 我垂眸一笑,他看起来极其内敛,不像是有勇气提出要皇上收拢君权的魄力。目光与龄官相交一瞬,怅然一笑,又说道:“龄官也很记挂你!这丫头时常在我耳边提起。” 龄官深深看他一眼,又移开了目光,低了头,昔日本就秀丽的脸蛋,此时更是眉目婉转含情。 我轻轻一笑,这一笑,竟让萧凌连着耳根都红透,见他如此拘谨,我掩了笑意正色道:“萧大人刚来朝廷,可还适应?” “谢娘娘记挂,微臣得皇上隆恩,已是愧不敢当了,又怎可生出不满之意!” 我侧眸淡淡看他,不动声色道:“你向皇上的诫言,本宫已经看过了!勇气可嘉啊!” 萧凌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尴尬的笑笑,似有些难为情! 我双眸微微一眯,看着他的表情,果真是初入官场,嫩了些! “萧大人,你当真以为本宫是夸你不成!”我一声断喝,犹如晴天霹雳,顷刻间他一脸愕然,实不知我为何脸色大变, 他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书生,我要让他清楚的知道,这皇宫大事,杀伐断决,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萧凌闻言震惊的看着我,慌忙跪下,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微臣勤勉为官,只想尽忠为君,更何况这江山本就是圣上的……” “住口!”我厉声呵斥,越发的令他难堪:“你不过是一个区区的礼部员外郎,就敢唆使圣上,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本宫就算将你千刀万剐也难辞其咎!” “本宫看了升迁名单,皇上打算升迁你为吏部侍郎,不过本宫觉得吏部人才济济,你刚踏入仕途,升的太快,便是万人剑靶,更何况由你出面,定会影响到你以后的前程!”我直视他那双有如黑漆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眼中锐利的锋芒闪过,只是一瞬,一瞬之后,便恢复正常,我知道他定是懂我心中所思所想,言语之中,我不过是为他好罢了! 他抬起头答道:“谢皇后娘娘指点迷津,臣知道怎么做了!” 沉寂的庭院,只听得残花叶动,眼角斜处,几抹衣衫轻舞飞扬,我蹙了蹙眉,嘴角浮现出一抹苍凉的笑容:“如今宫闱危机四伏,稍有差池,自己的命便捏在别的人手里!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要想得仔细。” 召见萧凌(2) 召见萧凌(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召见萧凌(3) “凭皇上的聪慧和娘娘的谨慎,相信定能得偿所愿!”他的声音任旧低沉平稳。 我闭目涩然一笑,好一个得偿所愿! “饱读诗书之人,难免有些傲气,作为臣子,辅助君王,匡扶社稷,不过是份内之事,就算是犯了错,也不过是个人的生死罢了,最多也不过罪及全家!本宫只是想让你知道皇上若是行差踏错,毁的便是整个江山社稷了,你一人之责,是担待不起的。” “娘娘说的极是,臣以后定会谨小慎微,甘愿为皇上皇后效犬庐劳!”他脸色苍白,反应了许久,淡定的回应。 萧凌走后,未央宫又是一片寂静,似刚才所有的戾气都消失了下来,我心中莫名的烦躁,便又在宫内随意的走走。 静静的立在院中,微风温热,恍惚不知过了多久,一群影子在我眼中晃动,掠光浮影之中,我吓了一跳,定神一看,不是别人,竟是林睿,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面容憔悴,有些沧桑,但是这依然丝毫不影响他的俊朗,白色的衣袍随着长风舞动,不可一世的风流。 他望着我,我亦望着他,虽是有些远,视线却穿透整个空间,停留在他的脸上。 我踏脚上前,却被龄官一声轻咳制止,险些被跌倒,龄官上前,扶住我的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朝我走来,有些近了,近在咫尺之间,躬身启禀,薄启微唇: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声音极轻,像是嘴唇被什么粘上了一般,说出来的话竟然有些僵硬, 我抑制住心里的欣喜,双手紧拽,似乎只有痛到极致才可以麻木,昨夜,就算昨夜我以身体不适来推脱顾楚年,但是他是我堂而皇之的丈夫,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又怎可以对别人心存眷恋。 “林将军可算好了!”我按捺住心里的情绪,平静的说道 “谢皇后娘娘挂怀,微臣早上复了皇上,便来皇宫内苑当差来了!” “那就好!”一时之间,我只得用这三字来回复于他,心有所疼。 说完之后,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他先退下。 望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他的背脊挺得笔直,有着风流之势,望了许久,而后转头,有气无力的对龄官道:“回去吧!这大热的天,要多站一会,就要中暑了!” 我收紧手指,冰凉如骨。 龄官勉强朝我清淡的一笑,她是察觉到了什么?然而她的神色总是温婉的,像是风一样,让人抓不住心思…… 未央宫依旧如平日里的冷清,几缕月光透过窗格,夹着流光细尘,隐匿在这夜色之中。 桌上燃放的松香,淡淡的味道,引得人昏昏欲睡。我正倚着木案,撑手轻睡,宫殿里,时常有龄官她们来回的脚步之声,我只轻轻的抬了抬眼皮,似有人影,却又再次合上,迷迷糊糊之间,又听得有人低声念叨。 “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一声低沉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定神一看,顾楚年正站于案座前,念着书桌上的的字。 召见萧凌(3) 鹣鲽情深(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鹣鲽情深(1) 我赶紧起身迎了上去:“皇上这会怎有空来?” 他定定的盯着我,俊颜之上勾起浅浅的笑意:“不知怎的,看着奏折,想起皇后来了,于是就来了!” 我心中又是一丝诧异,不明所以,顾楚年的心意向来都令人捉摸不透,我嘴角一挑,嫣然笑道:“皇上偷懒想来臣妾这喝茶,也不用找这种蹩脚的理由!” 顾楚年顿了顿,爽朗一笑,伸出手臂,将我揽于怀中,揶揄道:“好像朕偷懒来这,你挺得意!”。 我低头一笑,不知怎样应对,便朝门口喊了一声,让龄官奉茶。 又见顾楚年脸上掩不住的笑意,便问道:“皇上今日好像心情大好?” 顾楚年笑道:当然!不过这几日朕可忙死了,开科取士之后的安放,总算是定下来了!” 我绕过木案,亲自为他沏了茶,微微一笑:“开科招贤,是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的盼头,虽说政事要紧,皇上也得顾着自个的身子!” 顾楚年微眯了眼睛,目光中似藏了细细的针尖,他接过茶盏并未喝下,只是把玩着,而后幽幽的问:“朕听说你见过萧凌了?” 我抬眼看他,心中微颤,原来那日我召见萧凌之时看到的影子,是他,我勾嘴一笑:“皇上既然都知道了,又何须故意来问臣妾?” 他听我如此反问,先是没缓过神来,随即一阵爽朗的笑声,脸上笑意散开:“不过朕倒是想知道,这吏部侍郎,你既让他推辞了,可有其它人选?” 他原本爽朗的声音一转也就变得严肃郑重起来表情格外的认真,语气又变得有些强硬,他微眯着双眼,但是依旧不能掩去他内心的愉悦。 “萧凌虽是机敏,对皇上也忠心耿耿,但是一个涉世未深之人,现在就推出去让他和那群人斗是否早了点!更何况,他将来是景天的栋梁之材,若是真的树敌太多,以后仕途必然受损。” 我凝神侧目望着顾楚年,天人无欺,他脸上无不夹着赞赏,勾起丝丝淡笑,柔情似水的瞅我。 又正色道:“那你说说,让谁去做吏部侍郎?” 我顿住:“难道皇上忘记了,牢里的那位?” 顾楚年望了望我,黯然思咐:“你是说他?那老顽固,朕和他说上几句话,他便了不得,对朕一副咬牙切此的样子!” 他将手中的茶杯放置于桌上,漾出水迹,明眼人一看就能知晓他心中又爱又恨之感。 直面天子之怒,我捂嘴一笑,轻声的提醒:“圣上英明,任人以贤,任人以能,才舍不得杀他不是?” 顾楚年依旧没有表情,他握紧了手中的拳头,似胸中凝结了一股怒气,我一笑上前将他的手掰开:“皇上要是真舍得砍他,他几个常逸风也尸骨无存了,越是他这样文人,便越是傲气,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但是皇上,你可曾记得当年孝德皇后,礼贤下士,才求得名相云卓!皇上若真是想收他为己用,需多费些功夫才是!” “皇上若是不愿,不如这件事情就由臣妾代劳吧!” “你?”他闻言嗤笑,眼中满是轻视揶蕻意。 鹣鲽情深(1) 鹣鲽情深(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鹣鲽情深(2) “皇上不信?除了战场杀敌,皇上会的臣妾未必不会!臣妾会的皇上未必会”我自信满满的抬头看他,他起身拉过我,勾起嘴角:“你倒是说说看,朕不会什么?” 我带着戏谑的口吻问道,摩挲他的手掌:“你这双手可能绣出好的绣品来?” 他的眼眸被烛火一照,诡异灼目,展露出一股赞赏,轻点我的额头,温柔的道:“你啊,若是身为男儿,定然成为一国栋梁,朕定当为你加官晋爵!可惜……” 我心中一动,“臣妾虽是女儿身,依然可以为皇上分忧解劳,更何况臣妾也是这后宫之主,上面只皇上一人,将相王侯又有何用,见着臣妾不也是要行跪拜之礼!!”浅笑嫣然,字里行间无不是自信满满,同时我亦从他眼中看到惊艳之色。 望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这个人是自己的夫君,是这景天的天子,这天底下所有的男子渴求的身份,权势,他都有……只是自己为何心中总会有一丝伤感,是自己太过于奢求了么? 还是因为自己不曾爱过他么?可是无爱不是便无求么? 他轻扳转我的身子,从背后环住我,将我揉进怀中,从没有见过的温柔,偌大的铜镜中,俪影情深。 “以后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松开你的手!”他语声低沉,语声轻柔,缓缓的吻上我逛裸的脖颈,一寸一寸,软绵绵的像是侵入海潮之中,我心中波澜壮阔的翻腾着,下定决心,以后定将全心全意陪伴于他。 此时此刻,纵是有再多的未知,也不能开口言说,然而究竟自己在什么时候会放下一切,没有半分的理由接受他,还是我只是为了苟活? 他静静的抱着我,温热的气息暖暖的拂在我耳根,“絮儿,”他沉声唤我,语声低哑温柔:“朕已经错过你很久了!今晚朕想留宿在未央宫,可以吗?” 这句话,就这样自然而然从他口中说出来,没有半分犹豫,我心里有种莫名的期待和惊慌,无措的僵住身子。 自从自己成为他的皇后的那天,在景天的历史上,我的一生便注定和他相连,只是他如此明明白白问我,我又该如何作答? 他的唇落在我的耳垂,我闭上眼睛,不敢动弹,甚至连喘息也不敢,一颗心似要夺出胸口,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轻柔的将我放入床榻之上,俯下身来深深的看我,仿佛是在看一件无比珍贵的珍宝,一寸寸的将我看尽。 陡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强烈的男子气息带着不可抗拒之势,仿佛一场肆无忌惮的攻掠,他滚烫的身子与我交缠在一起,蜷缩在他的怀中,他身上的味道如此好闻,我再也不想动弹,不想睁开眼睛。 这一刻顾楚年变成了一株美丽的罂粟,而自己就像是中毒已深的瘾君子,风吹过荡起阵阵香甜,让人无法抗拒。 自己不能抗拒,也不可以抗拒,他不仅仅是我的丈夫还是不能有半点违背的君王。 鹣鲽情深(2) 鹣鲽情深(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鹣鲽情深(3) 随着一阵舒痒,我死死的抓住锦被,身子一僵,一阵疼痛,遍及全身,我忍不住喘息出声,眼角处滑落一滴清泪,心中像是什么东西突然被挖走了一大片。 我睁开眼看着他,他的鬓发,他的眉目,无不是缱绻缠绵,我抬手环上他的脖颈,目光缠绵迷离。 他的吻落入我的眼角,那一丝冰凉随即消失不见。 月光透过绢纱,化成一缕清泉,缓缓的从心上淌过,这个男人,以后真的就是从此与自己共度余生的人。 他紊乱的气息带着某种魔力,唇辗转反侧,蔓延下去,如狂风骤雨,一寸寸的种下属于他的印记。 浅促的娇喘声和着低沉的呻吟,交织出缱绻的潮水,铺天盖地的蔓延,他的吻越来越急,几乎是将我啃噬了。 我伏在他的怀中,手指滑过他他赤裸的胸膛,一道深深的疤痕,早已愈合,但伤口上的息肉,蔓延左胸,触目惊心。 这条疤痕不偏不倚,正在心脏之上,我不敢想象,他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死里逃生,才会留下这条疤痕! 迷离的眼神之中,花烛晃影,红灯帐底卧鸳鸯,缱绻缠绵溢春光。 浓情过后,似乎陷入安恬沉睡,我久久的凝望着他平静的睡颜,那刀琢玉刻的眉目紧闭,像是带着无尽的痛苦,他闭着眼,摇晃着头,唇里吐出几个不清楚的字,像是梦靥般的叫着:“母妃!” 那一瞬间,似乎有种东西在我心底涌过,带着某种酸涩和怜惜。 他,是不是在这冰冷的皇宫中,也苦苦挣扎过,才会有如今的冷漠,如今的难以琢磨。 我伸出手,抚摸着他眉心的那道皱痕,他紧抿的嘴角微微的放松,口中的呓语,慢慢的消失。 他惺忪的睁开眼,然后伸手抓住我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像是大海中的浮木……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我睁开眼睛,顾楚年已经去上早朝了,我起身轻靠在长廊石椅之,望天空风吹散那些懒散的白云,体会属于这巴掌大的皇宫难得的安宁。 远处一枝不甘衰败的残花,和秋的颓败相斗,虽是如此也依然是绿叶相缠,不绝如缕。 醉芙蓉的美总是让人浮想联翩,就算是只有单单的一株,也可以尽成风景,花中带露,绮丽婉转,如同美人出浴。 我刚想趋近相闻,身边却又如风一般的闪入我的眼前,他此时穿的金丝龙袍,一脸,连着泛起柔柔涟漪的眼眸,嘴角噙着一抹不羁的笑意,修长的手指折了那株光彩夺目的白色的木芙蓉。 “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 “亏你还念得句好诗,这花折了,就不是三醉芙蓉了,你瞧,这花都没机会变成桃红色了”我撇撇嘴,无奈的直起身子。 他一怔,浅笑,眸光清澈曲回:“不要算了!” 我生怕他随手丢弃,便又从他手中抢了过来,伸手轻抚手中的木芙蓉,心中犹自欢喜,轻风徐徐,馨香如鼻,如一帘幽梦。 鹣鲽情深(3) 故人之礼(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故人之礼(1) 我与他站在庭院之内并未进屋,清风遐迩,良辰美景,让我有些舍不得打破。 “怎么皇上又来臣妾这了,莫又假说是看奏折累了,便来臣妾这讨茶来了!”我一瓣瓣的抚着手中的木芙蓉,缓缓露笑,眸光锁定他,满眼戏谑。 他眉一挑,锁我片刻,声音藏着四溢的柔情,与我平视:“难道朕就不能来你未央宫了?” 我低眸,有一刻的不自然,随即很快又恢复正常,含笑看他:“别说是这区区未央宫了,这万里山河都是皇上的,臣妾怎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晨阳照在他的侧脸,薄唇如削,我抬头看了一语不发的顾楚年,他看着远方,那是太阳落下的地方,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有着很多的情绪,似在沉思,又似无奈。 我喃喃的开口:“皇上,可是有什么难处理的事情?” “你还记得那日你买踏雪之事么?” 他突然声音有些低沉,低喃浅叹:“什么时候,我们景天什么时候才有那样好的战马!” “去年清河一役,景天不过侥幸,和夕照的皇帝签订了为期五年的停战协议,休养生息,如今夕照大肆招兵买马,朕是怕这停战协议就要变成一张废纸了!”他的话字字有力,撼动我心。 “皇上雄韬伟略,骇世智慧,必会大展宏图,让敌军不敢有秋毫来犯之意!” 他侧过脸看着我,眼神露出赞赏,随后大笑,笑的格外轻狂,随后他淡淡的开口,眼睛里有着莫测高深:“若是赵邑辰开口向朕要你,便可免除一场干戈呢?” 他的话声音不大,却犹如巨石落水,在我心中激起千层浪花,我怔住,骤然沉默,盯着一脸冷寂的顾楚年,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惊得我全身泛起寒意,喉咙里竟连任何声音都不能发出。 我低头将手中的木芙蓉,一瓣瓣的摘下,丢落水中,淡然一笑,看着花瓣侵入水中,一片朦胧凄婉之美,随着波浪一冲,便如浮萍,眼底不觉已湿润。“这事情,好像应该问皇上才对!” 他伸手,拦腰穿过我双手指缝,陡然收紧,下巴搁于我的肩膀,气息环绕在我的颈间,沉思了半晌:“朕说过,此生再不会松开你的手!” 我微微的颤抖,放下心中原有的戒备,不由自主的仰了头,任他的唇落在我的颈项。 刚才所有的不快不安,在他这句“此生再不会松开你的手”之前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之后,无论怎样,你也不要松开朕的手!”他莞尔一笑,手中的力气又大了两分,传达着他的坚决和固执。 我微微的蹙了蹙眉,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臣妾也亦然,这一生臣妾都会站于你的身旁。” 时辰不早了,太阳从云戯里伸出头来,宫中又开始新的一天,只是再顾楚年走后不久,未央宫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千代。 “皇后娘娘别来无恙?”他不过才二十岁,染着淡淡的风尘,狭长飞扬的眼睛明亮,眉梢里深邃而又清冷,但是神态却是恭敬而又谦卑。 故人之礼(1) 故人之礼(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故人之礼(2) 他呈上赵邑辰的礼物,而后恭敬的道:“这是王爷命卑职给皇后娘娘的东西!” “你们王爷近日可好?”我客套的问道,双手接过接过那个蓝色锦盒,我心中一颤,不知为何他那张狂妄嚣邪的脸,怎会那么清晰的在我脑海里闪过。 锦盒里躺着的是一只蓝紫色的鸢尾,微一迟疑的开口道,“这是……”我静静的端坐着,脸上不曾有丝毫的动容,但是口中的迟疑却无法掩饰我的不安。 前尘往事犹如决堤的海浪冲林将军来击着我的记忆,只是赵邑辰,你又何须执着于我这身皮相呢? “这是王爷亲自挑了冰蚕丝,远涉大食国为娘娘做成的,此次王爷专令卑职送来呈于娘娘。”千代赶紧恭敬的答道。 我轻轻拈起那朵花,细细的打量,蓝紫色的花瓣,透出很是夺人眼目的精巧,还有那诱惑人心抢眼色彩,栩栩如生,尤其是那花瓣上的露珠,垂涎欲滴,似初晨聚露。 若他不说这是假的,刚才我竟以为是真的,可见赵邑辰的确是费尽了心思。 “你家王爷如此用心,看来闲得很……本宫听说,夕照现如今正在招兵买马,不像是这么有闲吧?” “王爷就算在忙,心中也一直很挂念娘娘” “挂念我?”我反嘴一问,将手中的鸢尾放入盒中,哐当一声阖上盖子。 千代面色一沉,可是气质仪态却没有丝毫的变化,显得从容沉静,果然是赵邑辰身边最得力的侍卫。 “本宫已是嫁作人妇,不敢奢求,这么贵重的东西,受之,有愧!”我声音里含着清冽和沉静。拿起桌上的盒子起身唐突的塞入他的手中,“本宫累了,龄官,送客!” 千代脸上一丝尴尬,我已经下了逐客令,不容得他再在未央宫多呆半刻时间。 我木然的盯着千代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眸光之中,眼眸里的光亮在扩散,心中莫名的涌现出一种苍凉,萌上一种错觉,顾楚年,他昨夜宠幸于我,只是为了那丝帝王的狂妄而又虚晃的自尊? 我真是没道理,既然我不能全心全意对顾楚年,又有何资格要他对我一心坦然。 人之相予,一心得一心。 残叶纷落如雨,流年匆匆,竟到了农历七月底了,一湖碧绿的水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可这宫里的天气却一天比一天热,一丝半毫的雨气也没有了,池边的柳枝都被这骄阳晒得焉了,无精打采的的 “太后今日从皇陵回来,好久没见着娘娘了,请娘娘过去陪太后逛逛园子!”这刻宁静突然被人打扰,心里很不舒服,侧目看着离我几步之遥的人,一袭轻纱绿衫,犹似从烟涡走来,竟是紫玉。 她一笑又露出嘴角边上的梨涡。 我面露疑惑,自我从水月宫出来之时,我才知道,太后竟是去了皇陵,可是她才刚从皇陵回来为何就要召见我? “太后,皇后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吧!”她连眼皮都没抬淡淡的说道,将手中的薄如蝉翼的药盏递给站于王宫令,屋内寂静的吓人,显得她的声音更加清冷无比。 故人之礼(2) 交办宫宴(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交办宫宴(1) “臣妾参见母后!”我目不斜视的走到她的面前,盈盈作福 “起来吧,来,来,来……坐到我身边来!”她笑着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哀家好些日子没见过你了,你瞧瞧都瘦了!”她啧啧的拍着我的手,眼睛里满是慈爱,眼角上已经有皱纹爬起,这几个月时间像是老了许多。 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不知为何,身上忽然有了一种如在针毡之上的感觉,她对我的态度总是好得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皇后是个温婉贤惠之人,之前皇儿让你受了些委屈,这些哀家都知道。”太后说话,语气温和凝定,没有一丝造作。 “臣妾既入了宫闱,孝敬太后,侍奉皇上,便是臣妾应尽职责,儿媳有不当之处,受些责罚也是应该的,并无委屈。” 她又剧烈的咳嗽几声,“你是哀家看着进宫的,也是哀家亲自为皇上指婚的,哀家又怎会不知道你的委屈,如今哀家老了,这身子骨也一天比一天差了!”她说着就要撑起身子,从椅子上起来。 我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不知道她说出如此圆润得体的话,到底是要往哪件事上引导。 见她起身,我急忙起身将她扶起:“母后身体健康,福寿绵长,絮儿还想好好的孝顺母后呢。” 太后再看向我,眉间多了几分凝重,我却惊了一跳,心脏也收缩了起来,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如今看着你和皇上琴瑟和鸣,哀家就算是死了,对着姐姐也好交待了!”她轻轻的拍拍我紧握着她胳膊的手背,眼睛里有看不懂的情谊。 我有些战战兢兢,不知道她今日为何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来,对上她的眼睛,朝她温婉一笑,无数的疑问缭绕在我心头,她到底是想对我说什么?是在朝我打哑谜? 我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入了菊园,阵阵绿叶馨香,含苞结蕊。 “哀家最喜欢这片菊花,你瞧,这都结着蕊呢,想着去年菊花开得正艳的时候,哀家还是次看到你,如今都快一年了!” “还差两个月,娘娘就进宫一年了!”郡主插言道。 崔氏伸出手,将盘错的花枝理顺,然后又侧过头来对她和我叹道:“只是,花落人亡两不知,明年此时哀家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菊花再开了!” “太后!”身后的一群人惶恐,低头而叹。 “太后!”紫玉上前扶住太后的手,一遍劝说道:“太后应该保重身子才对,皇上和皇后娘娘如今子孝妻贤,太后更应该珍重自己的身体!” “哀家也想为了皇上多活几年,唉,如今这身子骨,也太不争气了,对了,絮儿,这八月十五快到了,今年宫中办家宴的重任哀家就交给你了!” “母后,这家宴还得指望母后你来打理呢,絮儿哪里会?”我口中有些犹豫不决,看着她面露懈怠。 “絮儿,你是哀家看着进宫的,心思玲珑,也有些手腕,如今贵为一国之母,张罗中秋家宴的事情,哀家是信得过的!” 交办宫宴(1) 交办宫宴(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交办宫宴(2) “絮儿能力所及的,自然不会推脱,只是母后……” “这后宫早晚哀家也是要交给你来打理的,到时候哀家让玉儿过去协助你”她的语气平淡,却不容反驳的接过我的话。 中秋宫宴从来都是她一手操办的,今年怎会无缘无故的交给我?是为难于我,还是趁机会和百官命妇熟络? 空庭闲阁,残香萦绕,一缕缕的悄然蔓延,潜在宫里的每个角落里。 从太后那出来之后,我去了御书房,“皇上可在书房?” 李安躬身向我请安,接着又用手指了指书房之内:“皇上现在正在召见萧大人!” 我侧头望了望龄官,她听见萧凌两字,微微挂起唇角,脸上带着笑意,瞬间飞红,像是四月的桃花,开得和胭脂一般美丽。 “外面何事吵闹?” “回皇上,是皇后娘娘来了!” “请皇后进来吧!”他的声音有些惊喜。 李安替我推开门,便对上那双带着暖意的眸子,我抿着双唇进了书房。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萧凌穿的一身锦袍,清峻高华,已不是那个落魄的书生。 他似不经意的看到龄官,温言一笑,又将眼光收了回去,看来还是个腼腆羞涩之人呢,我满脸笑意走到顾楚年跟前。 “何事如此开心?”顾楚年低眉问我。 我轻描淡写的道:“臣妾在想萧大人也是到了成家的年龄,还尚未娶妻,也不知道将来哪家的姑娘有这福气?”我爽朗一笑打趣着他,侧过头有意无意的对上龄官,龄官脸上又是一红,只得将头低下,我知道她的羞怯之意,只越发的觉得好笑。 只见萧凌无半点欣喜之意,回禀到:“回皇上,微臣还未立有半寸功绩,不敢有此妄想!” 顾楚年从龙塌之上起身,双手负立而下,气度雍容,卓然王者之尊,站在他面前俯瞰着他,浅浅一笑:“爱卿此言差矣,所谓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萧爱卿已经求得功名,若是再能择配佳人,倒是不失为一桩美谈,只是一时之间,要选门庭合适的女子,也不是这般容易!” 我转眸一笑,望着顾楚年婉转娇嗔道:“皇上都说了,萧大人如今功成名就,又长得一表人才,不知道有多少未嫁的女儿争相要嫁,到时候闺秀佳丽,可别挑花了眼了!” 萧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皇上,心中有些挣扎,最后恭敬的跪于顾楚年跟前,低垂眼睑,笔直的身子却透着一种固执,“皇上恕微臣斗胆,微臣心中早有爱慕之人,只是微臣出身寒微,又在皇宫未表存功,不敢有此念想!” “你有心仪之人,何不早说?是哪家的闺秀?” 萧凌忙回禀道:“微臣不敢!” “朕让你说,你说便是了!” “臣爱慕之人是紫玉郡主!” “是她?”顾楚年有些吃惊,我心头微微一颤,洒出少许茶水,对上萧凌那双坚定不移的眼睛。 “是!”他答的声音不大,却让我心中一震。 交办宫宴(2) 神女有心(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神女有心(1) 萧凌看上的人竟是紫玉,男才女貌,本来就是让人艳羡的,若说品貌,紫玉确实人间少有,倒是萧凌有些高攀了!可是若是他们有情,我又怎忍心拆散他们? 我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龄官,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两眼空洞无神,像是丢了魂一样,心里无端泛起酸涩,又侧过脸来,笑道:“反正也不急在这两日,不如此事今日暂且如此,等问过郡主的心思再定也不迟!” “紫玉那丫头也算是朕的半个妹妹,朕当然不肯让她有一分一毫的勉强,若是她点头,朕也乐意成人之美!”顾楚年斟酌之后,爽朗的笑了笑,转身又坐下,让萧凌起了身,退出书房。 “今天是专门过来看朕?”不待我回答,捉过我的手,迎着他灼灼的目光,我被他自信的问话弄得啼笑皆非,挑眉回他:“臣妾要说不是呢!” 他似笑非笑,厚颜无耻的道:“看这样子,应该就是了,你瞧,这脸红的倒像是胭脂!” 秋纹退至一旁,不禁掩口失笑。 我不开口,静静的咬着唇,瞪他一眼,等他脸上的笑意全消散了,才正色道:“母后让我准备中秋家宴的事,臣妾想来问皇上的意见!” 顾楚年笑着揽紧我,侧过脸来:“嗯?”接着又笑容高深莫测的道:“怎么皇后平日聪慧得眼睛都挂天上的人,连个中秋宴也会手足无措?” 他薄薄的唇中,浑厚得充满磁性的声音,勾起恰到好处的讽刺,我心里升起怒意,抬头仰视他,微微的阂了眼,懒懒的补充了一句:“不就是循着往年的旧例来,这还能有什么难处?” 顾楚年瞥我一眼,脸上不置可否,流于表面:“那就是了,既是没有难处,为何还要来问朕,还说不是专门来看朕!”他说着最后一句得意一笑,话又归于原处。 我只是望着他,不发一语,脸上的怒气愈发难看,恨恨的瞪他一眼。 烛火嘶嘶,格外的空寂,伴着龄官的一声:“啊!” 我回过头的时候她正将手从红烛上收回,指尖已经被她放入唇中,眼睛已是肿得大如桃杏,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失神的样子。 眼前隐隐的出现那日龄官绣荷的场景,一瞬间我全部都懂了,像是瞬间铺天盖地的压住了我的心头,微微一疼:我要去御书房,我要去找顾楚年,求他给龄官赐婚。 我上前拽住她的手,拖她出寝宫,她见我的样子惊恐万分,“娘娘,娘娘,你怎么了,你要带奴婢去哪?” “去见皇上,你既然喜欢萧凌,就去求皇上让他为你赐婚!走,现在就去!”我几乎是拖着她跑出未央宫。 “赐婚?”她喃喃自语一番,幡然醒悟过来,羸弱的身子,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掰开我的手,颤巍巍的对着我一跪,悲哀的语气:“娘娘,不要,娘娘!不要,奴婢不去!“她的声音充满着挣扎和拒绝,语气里满是哀求。 神女有心(1) 神女有心(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神女有心(2) 香儿和芳琪见我突然雷霆大发被我吓坏了,也跟着我们的步子,一阵惊慌和哀求奔出未央宫。 龄官小声的哭泣,泪眼汪汪,我心如刀绞,可是对面前这个女子,我却脸色一变,怒吼一声,指责于她:“你为了他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为何不去求皇上,走,跟本宫走!” 她的身子几乎是瘫软着,我用尽全力,也不能拉动她:“你不去是吗?” 她只是哭泣,比起平日里的不卑不亢,懦弱了许多,我转头,眸子里带着一分凌厉,盯住龄官,厉声喝道:“你不去,那你就眼睁睁的等着皇上替他赐婚?” 清凉低沉的声音中,腾升了隐隐的怒气,“好,本宫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去不去?” 她咬唇,攥了攥手,然后低下头,未央宫像是死寂了一般,除了我们的呼吸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宫灯一缕缕的晃动,芳琪她们和我,都在等,等龄官说的话。 我心里一直存在着一点希冀,希冀龄官执着一些,若是她想争,只要她一句话,就算是得罪了紫玉,我也愿意为她努力一争。 可是,若是她不肯呢? 若是不肯,那她便是不配,不配争到自己的东西,当然若是如此,她也配不起萧凌。 “娘娘,你不要再逼奴婢了,求你了娘娘!奴婢自知身份卑微……” 又是这句话! 身份之别,呵,我冷冷一笑,龄官,你再是温婉贤淑,又怎配得上在落魄之时都能谈笑生风的萧凌。 “好,你既是有自知,自己选择了,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因为,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人强迫你半分!” 我的话,很淡,淡的只有几分鄙夷,是她自己不愿去争取的,她连一丝机会都不肯给自己,我这个“旁人”,为何要帮她? 我知道,你既是有自知这句话,比任何怒骂都来得伤人,可是,她又怎能知道我心里对她的失望,我转过头去,再不想看到她在我眼前。 “奴婢参加郡主!”芳琪他们的声音将我从怒气中拉回,眼眸之处,是扬长而来的紫玉郡主,我愣在原地,她也愣在原地,忘记向我行礼,似乎很惊讶我们此时的状态,不知发生了什么,怔松了许久。 接着,脸上挂起温婉如三月暖风的明媚笑容,恢复常色,我的戾气也瞬间消散,紫玉冰清明眸,回神之后含笑的喊了声:“玉儿参见皇后娘娘!”。 我有些僵硬的望着紫玉,拂了拂手,示意紫玉起来,芳琪和香儿眼尖的也将龄官扶起,她脸上的泪痕,滴落在衣衫之上,深深的泪迹,一条条。 我不知道自己心底到底有怎样的情绪,只知道她自己做的决定,就该自己去承受,至少不管是好,是坏,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可是我呢?换做她是我,是不是不活了? “娘娘,太后听闻娘娘今日受了惊吓,遣玉儿过来看看” 我望着眼前的紫玉,挺得笔直的身子,透满了清新和端庄,语气没有半分讨好,听在耳朵里,春意暖暖。 神女有心(2) 探得心意(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探得心意(1) “对了,这是爹爹之前在塞外带给太后的薰衣草,具有安神的功效,太后让玉儿也送一盆给娘娘。” 我低头,她手中接过丫头端着的一盆花,那是一株我从未见过的花,细长的茎秆,划伤覆盖着星形的喜脉,末梢上开着小小的紫蓝色花朵,窄长的叶片呈灰绿色,清朗夜中淡淡的月光,花穗层层叠叠的起伏,如此恬美。 我从她手中接过花盆,这紫蓝色的小花,香气馥郁飘入我的鼻翼。 我对她淡淡一笑:“多谢太后和郡主有心了!对了,令尊是?”我疑惑一问,这么久以来我还是次听紫玉谈及自己的爹爹,转身将手中的花盆塞入芳琪的手中。 “家父李牧!”她柔声的说道,眼眸晶亮,溢满了笑容。 我心头因为她此言一紧,呼吸一窒,李牧,右骁卫将军,李牧,他是她的爹爹! 淡笑的打量着她,一身淡绿羽衫,脸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一双眼睛,似要滴出水来,清新如荷。 我笑赞道:“紫玉郡主长得这般端庄贤淑,若是你今儿不说,本宫一直还以为郡主是出自书香门第呢。” “娘娘过奖了,玉儿只是服侍太后,在宫中跟着公主们念了几天书,娘娘天质聪慧,又有毓秀之德,夸得玉儿倒不知该如何说了。” 她脸上一笑,梨涡浅浅,脸上红云翻飞,轻轻细细的开口,神情之中难掩淡淡的矜傲。 一句话,谦虚,谨慎,寥寥几字,滴水不漏的将太后之恩铭挂于心,又趁机将我夸了一番。 果真是郡主出身,处世为人,也是人之佼佼,这样知书识礼之人,名门大家之秀,莫说是萧凌,若我身为男子,也愿心倾佳人。 紫玉和我一同踏入未央宫,龄官还站在原处,满脸凝腮,眼睛也微微的发红,像是受尽了委屈,我眼中闪过一丝疼痛,脚停住不发,回首沉眸凝望着她,压抑住心中的暗潮汹涌,浅声喊道:“龄官!” 她脸色微红,眼角沁出些水光,我心里升起一股怜惜,只是怜惜,心里已经有些东西开始变化了,若论亲疏,自然是龄官相近,但是紫玉有的不仅仅是与生俱来的高贵身份,还有她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皇族气质,龄官不及其十一,更关键的是,她还是李牧的女儿! “坐吧,在我这里不必拘礼!”她依言坐下,龄官虽带着泪色,依然灵巧的为我们添茶。 “令尊时常写信回家吗?” 紫玉诧异的看我,而后苦涩浅笑道:“家父识字不多,不常写信,更何况玉儿在太后身边,衣食无依靠,爹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然后她顿住,又想起什么抬头望向我,恍然道:“娘娘是有什么要事情吩咐玉儿交代爹爹?” 真是心思好巧的女子,我端起案座上的茶水,幽幽的道:“本宫听说前司徒的两个侄子,正在李将军麾下,怎么说也是本宫的本家,如今柳家单薄,亲戚倒显得有些少了。” 探得心意(1) 探得心意(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探得心意(2) 想起哥哥,心中的悲酸齐聚心头,泪眼凝眸的望着手中的茶杯,白瓷中映着我眼中无处安放的忧伤 “娘娘不用挂怀,他们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沙哑的一声,她目光倏然一沉,浅笑着望我,却多了几分安抚。 她的话,让我心头蓦地一暖:“倒是本宫多心了,有李将军照料,还有什么担心的!”我微笑的看着她,柔声道:“郡主今年十几了?” 紫玉面上一怔,忙笑着接口道:“快十五了!” 我含笑点头道:“十五,比本宫虚大一岁,以郡主的才貌,这景天的王孙公子怕是都踏破宫门了,只是为何迟迟未成婚?” 她粉面通红,低了头,静静的坐在那里。 我试探道:“放眼京华,才貌能与郡主比肩的寥寥无几,本宫到时常听宫中的丫头乱嚼舌根,说吏部员外郎萧大人对郡主倾慕已久,郎有才女有貌,倒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笑着看她,她已经半垂了脸,似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身子一震,脸色瞬间由红变白,怯生生的一双眼睛不敢直视于我,许久才哽咽开口:“玉儿不愿嫁人,玉儿一直跟在太后身边,这十年来虽为主仆,玉儿却早已将太后视为亲人,只求陪在太后身边,别无她念!” 我敛去了微笑,目光深邃的看她:“莫非郡主是嫌弃他官小家薄,看不上他?” 她低头苦笑一声:“萧大人文采斐然,又在朝中出类拔萃,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玉儿生于寒族,不敢高攀,又岂敢有嫌弃之意。只是终生相托的良人,应是心之所寄,从心所愿!即便是王侯将相,玉儿也莫敢能从。” 我定定的看着这个美丽如花的女子,笑道:“郡主花容月貌,想来本宫倒是多余了!女儿情怀,本宫也是明白的,只不过郡主的心上人到底是何方圣神,竟让我们的郡主说出这样不畏世俗之见的话来!” 她略微一怔,又牵起一丝笑意,语声温柔:“玉儿不敢,只是说出心之所愿罢了,若此生不能嫁与相爱之人,玉儿反倒宁愿死了干净!” “说得好!好一个宁愿死了干净。”顾楚年优雅沉静的声音蓦然从外面传来,在整个房间里回荡。 我和紫玉忙起身行礼。 他只带了李安一个人随侍,他走至我们的面前,扬眉看我一眼,转头又看向紫玉:“婚姻大事,岂由你说了算,你堂堂郡主,眼里可还有皇家威仪,既然你宁愿一死,那朕今日就成全你!” 紫玉脸色煞白,立即跪下,似不相信刚才口中之言,竟然真的换来一死。 我愕然的看向顾楚年,一时之间莫名所以,刚才我只不过想试探紫玉的心意,既然神女无心,我便放心了,可是哪知道又惹出这般祸事来了。 “皇上!”我叫住他,被他拂手阻止,脸色沉郁的道:“此事皇后不用求情,既然她宁愿一死也不愿嫁给萧凌,朕便满足她!” 探得心意(2) 一箭双雕(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一箭双雕(1) 那偌大的声音掷地有声,他脸上的杀意看得我有几分惶恐,自古就有君无戏言。“李安,赐她牵机药!” 此刻满殿上的人一时僵住,连我也料不到为何要顾楚年赐死紫玉。 牵机药,史书中早有记载,牵机药与鹤顶红,钩吻,三毒相并,是最毒的药物,服用之后肠胃剧痛,全身抽搐不止,头足相就,状似牵机,故而称之为:“牵机药!” 顾楚年目光视若无睹的看向紫玉,命李安将调试好的毒茶奉至她的眼前。紫玉直起身子,薄唇微微的张合,头钗晃动。 李安将酒杯双手推置于紫玉的面前,郡主眼中惊慌得如同林中乱撞的小鹿,缓缓的伸出手,接过杯子,脸上瞬间又起一死绝决的表情,我知道她已经下定决心,我似乎都能预见她骤然仰头,杯倾酒尽的样子。 “嘭”的一声,我一掌将酒杯打落于地,朝顾楚年倾身一跪:“皇上,郡主只是一时还未想通,求皇上多给些时间,让郡主仔细思量清楚。” 他始终不说话,我只静静的跪着,任由膝盖下的冰冷顺着身子蔓延。 顾楚年静静的起坐,站于我和紫玉的面前,“朕时常想起,朕,林睿,在一起玩耍的时候,老觉得你还是那个跟在朕身后的小丫头,不知不觉竟长得如此绝色了!”他的眼中夹着淡淡的痛楚和怜惜之色,转瞬之间,化作似水的平和:“林睿是很好,只是,他不适合你……” 我凝视着顾楚年,目光深深,他并没有看我,可是为何我觉得这一瞬间,我的内心在翻腾着,原来紫玉郡主心仪之人,是林睿,那一瞬间,似有什么东西将我肺里的每一丝空气都从身体里抽走了。 “你起来吧,念在幼时情分,朕就再给你几日,你仔仔细细的想清楚,再来回答朕!” 紫玉脸上发烫,不说话,怯生生的望着顾楚年,顾楚年将她扶起,然后,让她出了未央宫。 他的话清晰入耳,隐隐的似有一种不祥之感压在我的心头,紫玉郡主无论选谁做郡马,对顾楚年能有多大的影响? 烛火微弱,窗外已是黑尽,夜风吹的窗户晃动,顾楚年扶起我,盯着我,然后重重的吐了口气:“刚才受到惊吓了?” 他扶起我,我略不自然:“皇上”我急急的脱口而出,蹙了蹙眉,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嗯?他的口中夹着几分沉郁,猜不出喜怒。 “萧凌一个六品官员,怎配得上金枝玉叶的郡主?既然郡主无心,臣妾想……” 一阵风又刮来,连着寝殿里的珠帘,清越的脆响,叮叮咚咚,我一走神,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他无奈的瞅我一眼,轻轻的握住我的手,手上的温度如电流一般酥麻,良久都未言语,“谁让她是李家的女儿……” “万一,郡主不肯?皇上打算如何?”我声音哑然一紧问他。 他长长的叹一口气,勉强一笑,又说道“那丫头自小聪慧不比常人,嫁给萧凌对她李家未必是一件坏事!她会改变主意的。” 我心中惊跳,他怎会如此肯定? 一箭双雕(1) 一箭双雕(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一箭双雕(2) 我心中惊跳,他怎会如此肯定? “皇上,容臣妾再说一句,紫玉看起来并不喜欢萧凌,若是郡主喜欢林将军,男未婚,女未嫁,又有何不可?” 顾楚年奇怪的凝视着我,我压制住心中的翻腾,回避他的目光。他直视我的眼睛,像是不肯错过我的一丝一毫的变化,语声透寒:“若是他李牧有幸,真生了个聪慧的女儿,他李家便安然,否则,他就只能等着陪葬了。” “皇上的意思是?”我唇角动了动,不敢再往下说下去, 他并不直接答我,而是岔开了话题:“对于她来说,萧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恍然有所顿悟,神色怅惘,果然,帝王江山,就是同袍的兄弟也是不能有半丝情意,他根本就不会信任林睿…… 我用力咬住唇,听着屋内烛火嘶嘶的吞吐之声,顾楚年,你果真是个旷世的君主,只是,你为了皇位,是不是就可以不顾兄弟,兄妹之谊,甚至牺牲任何东西都可以? 真是好笑,原本一段锦绣良缘,万般风流,竟然暗中潜移默化的消散着一股血雨腥风,嘴角一笑,笑的凄凉,纵是名门淑媛又是如何,也是步步惊心,不能行差踏错,贵如郡主,却连自己的婚事也无法掌控,真是个可怜可敬的女人。 我放开他的手,取下发簪,轻轻的拨弄烛火:“可见,两情相悦,举案齐眉,实在是骗人的,不过一个蕙心纨质的女孩子,为了家族荣耀和责任,若真能有如此心思,倒也是实属难得!” 我垂目黯然,原来婉心惠质如紫玉也摆脱不了这虚弱的命运,我们都只是那帝王宝座上的闪光的一片。 “絮儿,那你对朕呢?”他轻轻扳过我的身子,拥住我,眼眸沉入夜色,让人琢磨不透。 其实我与他,爱或者不爱,毫无半分差别,既然我们已经是夫妻,我又怎可背叛与他,做伤害他的事情。 “臣妾是皇上的妻子,怎会不爱皇上?” 他轻轻的抚上我的脸,俯首亲吻我的唇,闭眸之间,心思翻涌,我回应着他的吻,狂热而又偏执,如同狂潮洪水般抑制不住,又似烈火灼烧,心痛,狂乱,宣泄,在我的胸腔之中放肆的奔放,心乱如麻,却不知从何处理起,就此沉沦,也许过了明日,什么事情都会变得不同。 顾楚年不愧是天生的君王,连一场姻缘,都走一箭双雕之路,萧凌是顾楚年的新宠,这场赐婚,一方面可以瓦解顾云天的势力,而另一方面用李将军的势力来牵制林睿达到朝中新的平衡。 而我,却自以为聪明,殊不知,在这漩涡中,我推波助澜,以至于后来凡是在我身边的人都难逃凄凉的结局,悔恨之时,已是再无故人。 我在他的吻中沉沦,而后他止住,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心中紧张,疑惑的目光想在他的脸上找到答案,但是他的平静让我看不透一丝一毫。 明如星辰的眼睛那么亮,似直入底端,却见他嘴角一翘,悠然笑了,最后竟笑得格外轻狂,似乎发现了一件让他控制不住笑意的事情。 一箭双雕(2) 寻找答案(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寻找答案(1) 明如星辰的眼睛那么亮,似直入底端,却见他嘴角一翘,悠然笑了,最后竟笑得格外轻狂,似乎发现了一件让他控制不住笑意的事情。 “朕还从来不知皇后主动的时候,也这样羞涩!” 我猛然一回神,才明白,原来他竟是在取笑我。 迷蒙的夜色里,烛火轻晃在深渊寂静的深宫渗出点点暖意,不绝如缕,凝成淡淡的一层霞衣,让人醉入梦幻。 深秋已至,往年的此时早已是萧疏凄然,而今年却不见一点索然的踪迹,又很少下雨,总似有些不同寻常。 如今隔中秋已经有半个月时间,我便自己去了藏书房,屋内两面都是木质书架,经史子集,占星卜卦,医学饮食,各种各样的书籍细数起来怕是有上万本了,密密麻麻的堆在书架之上,架上一尘不染,不难看出,时常有人拂拭,浓墨淡香,不禁让人有些陶醉。 不过我今日来,是为寻看当年父亲谋反的案卷,我依依走过,厚重的竹简上,力透纸背的字迹,刻画着寥寥几字的概述:帝盛怒,召司徒回,以谋逆之罪,被大理寺收监,罪及全家。 我的目光顺着指尖细细的滑过,如此厚重的记录,后面再无一字提过当年父亲谋反的证据,为何这记事之人记得这般仓促,如此大罪,竟可含糊而过!如今就算是找到什么证据,也死无对证了,再也不能为父亲翻身,想到当年父亲在朝堂之上纵然是浑身是嘴,也百口莫辩。 我细细的翻阅,终是不见一字半句和父亲相关,这里是藏书房,自然没有关于官员功过撰写,对,父亲的案卷应该是在尚书省,吏部本是司掌之责,总该有当年详细的记录,想到此,我将手中的竹简放落,再没有心情。 透过纱窗,见着有熟悉的身影,我低头写上几个字,握在手中,从书房出来,空气闷热的让人有些心慌,乌云黑压压的积在天空之上,始终不落下一丝半点。 “咦,我的耳环呢?”我迅速从耳中拔下一物,丢掷在路上,低头弯腰寻找,装着是丢了什么东西, “还不快帮娘娘找找”芳琪的声音很噪很高,林睿他没理由没听到,更何况他本就是要朝这边走来。 “可能落在书房了,你们进去找找!”龄官喊道。 “娘娘可是丢了什么贵重物品?”他朝我走进,声音轻柔,像是夏日徐风,分外清凉。 我微微的皱着眉头,故作不悦:“这耳朵上的耳环掉了一只!刚还在的,这会就不见了!”眼睛里闪过一丝亮色,便伸手去捡。 他也低头,伸过手来,两手相触,留下翩若惊鸿的微触,我又将手迅速缩回,生怕被人看到,他看着我的动作,先是僵住,而后脸上红颜蔓延至耳根处,随即微微的调整自己的神态,回复正常。 我双手互拽,明明对他不可能有任何非分之想,可是刚才那一触却又让我满心慌张,他弯腰低头之间将我的耳环捡起,递给我。 寻找答案(1) 寻找答案(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寻找答案(2) 吏部是三省六部之一,位于皇宫的西南角,独立成院,日常司掌庶政﹐只受命于皇上,安置着廷臣宗卷档案,因为靠近着后宫,日常倒是很多侍卫把守,守卫森严。 而今日,负责巡守的侍卫像平日里一样举着烛火巡查,比往日少了许多,我知道都是林睿精心安排的。 至于顾初年那边,不过是让李公公去承恩殿唆使几句,略使上些小计,今夜,他便不会来未央宫了。 遣了丫头们下去,我穿了内侍宫服,借着朗壁上的灯火,隐在阴暗处小心行走,仔细观察着他们巡守的规律,躲过他们的视线,觑了个空隙,沿着墙根溜进尚书房,掏出头上的发簪,朝匙心轻轻的拨弄,眼睛四处扫描,生怕被人抓住,轻微的咔嚓一声,铜锁便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尚书省比藏书房大了整整两倍,里面的东西也有些凌乱,我掏出火折子,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卷,记录的都是景天前几代君王的事情,又往下细细的查看,原来这些竹简都是按年份分门别类的摆放,倒也好找。 我正打算伸手,万万没有想到,同时竹架对面亦有人比我快一步,他一手捉住竹架上的竹简,轻轻一拖,就被那人拿入手中。 “谁?”我顿时有些慌乱,看着我对面的人,那人穿的一身黑衣,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明眸清澈,一眼我便知道是他。 “你果然是来找这个的!”他低声问道,没有半分拐弯抹角。 “既然已经知道,就该明白我想做什么。”既然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没有必要想去隐瞒他,只是,他怎会知道我是来找爹爹的卷宗? “你知不知道,擅入这里,被人发现就是死罪!”他不回答我的问题,语气里有些波动,更像是一种责骂。 我绕着木架跑出,拽着他手里的竹简,却被他死死的握住,不肯给我,“既然本宫敢来这里,就什么都不怕,把它给我!”。我不想和他多做争执,手中拉着竹简却不能撼动半分。 “你要它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被人抓住就没命的!”他定定的盯着我手中不曾有丝毫松动。 “就算没命,我也要拿走它!你不是我,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当你一夜醒来,所有的亲人都死了的那种痛心的感觉!你永远……” 身边的气息有细微的波动,熄灭了那豆大的灯火,黑暗中温热的掌心覆来,他捂住我的嘴,然后松开,黑暗中,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向我传达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外面有人。 我的心顿时漏了几拍,屏气安息,不安的看着他,他放下手掌,自然的环住我的腰,一闪便落于房梁的木架之上,殿外窸窸窣窣的脚步之声越来越近,似在门边。 “刚才明明听见有人说话的,真是见了鬼了!” 外面传来粗哑的声音,接着就是摇动铜锁的声音,我身子一颤,身子上也开始冒出冷汗,完了,那锁刚才被我打开了,这下岂不是真要被人发现了。 寻找答案(2) 寻找答案(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寻找答案(3) 我侧眸看他,一看竟又出神,那日他也是如今日一样,蒙着黑巾,我虽看不清他面巾下的脸孔,但是他温润的眸子里只是一眼就让我莫名的信任,思绪渐渐飘走,似忘记了,我们还处于横梁之上,贪恋着这一刻的宁静。 只是,林睿,他又是否预见到以后,若是有一天,顾楚年和他已再不是现在的场景,他又该如何? 我心中暗自祈祷,这一天永远都不要来。 “你这小子,拉肚子拉傻了吧,你瞧这锁不好好的挂在这,这里都是些案卷,又没什么宝贝,你以为是国库啊,这破地方有谁来偷,走了,走了。” 我心里一丝放松,深吸一口气,还好,并没有被人发现。 “唉,等会,”惊讶的声音从缝隙中传来,我心头又是一紧,连大气也不敢喘出声来,莫非我不小心在窗台上留下了痕迹,被他们发现了? “你这该死的蚊子,看你还喝不喝大爷的血!” 他拍的那掌就像是拍在我的耳旁,呼呼作响,真是可恶,害我白紧张了一番。 “好了,他们走了!”他对上我的视线,我不自在的移了视线,错愕之间,他厚实的手掌环住我的腰上,引得一阵轻颤,着地的一触,我和他都已经安然落于地上。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我望他一眼,眉尖轻蹙。 他将手中的竹简放于原处,神色凝重,语气有些低沉:“你听我说,这件事情,你不要查下去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接下来的话像是要从他口中喷薄而出,可是他又哑然止住,不再往下说! “你还知道些什么?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不让我查下去?”我一脸激动抓住他的手臂,双眼之中闪耀着无比炽烈的期待。 他躲开我的视线,像是刻意逃避一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又恢复平日的淡定和睿智,目光炯炯的看着我:“微臣不知道,但是这些卷宗之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线索!” 我身体一震,脸上原本的激动之色慢慢转变成一抹疲惫的笑意:“好,你既然不肯说我也不强迫你,但是这卷宗我要拿走!” “你来之前,这卷宗我就看过了!”他叹一口气,黯然的说道:“不过这上面没有任何眉目!絮儿,你听我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来这,太危险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却有掩饰不住的逃避。 “呵……”我在唇边扯出一个冰冷的幅度,声音中夹杂着一种放肆:“将军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好,你若是执意如此,微臣就将今日之事启禀圣上!”他的声音顿时变得强硬,不再是如沐春风的嗓音,漠然冷淡冰如寒,紧紧的拽住我去拿竹简的手,不肯相让半分。 他的力气很大,似只要我一伸手,他就要将我骨头折了一般。 他是在警告我吗? “你若是告诉皇上,本宫也告诉皇上,今日之事便是你的安排!”我的声音也带着冷冷的警告,当然也有一丝凌厉! 寻找答案(3) 暗夜背影(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暗夜背影(1) 我知道,他不会告诉他,否则,他拿到我的字条,又怎会替我安排好这一切! 两个人僵持不下,我就这样看着他,不肯妥协半分,“爹爹为朝廷一生,可是死了也要背负着谋反之罪,我柳絮身为人女,一定要查下去,如果……如果爹爹真的是谋反之人,我自然不会多言,但是,如果爹爹真的是被人陷害,我柳絮也定然会手刃仇人,为爹爹为我柳家报仇!” 他黯然的看我,眼睛里千般表情,他手稍一松,依旧是握住我的手腕之处,深深凝我一眼,拿过竹简,拉着我的手,进入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就在此处看,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会回来!”身边传来很压抑的沉声低呵,随即自己侧身站在窗台附近,警惕着外面的任何动静。 果然这竹简如林睿所说,没有任何异常,上面没有提到任何关于爹爹当年谋反的证据。 到底当年发生了些什么? 父亲真的有谋反么?可是证据呢? 为什么先皇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将爹爹处死?真的是因为爹爹谋反么? 为何这些卷宗都只字未提!这中间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冤屈? 竹简上每一个姓名都是当年因爹爹的事件受牵连之人,密密麻麻,像是一个个冤魂厉鬼,向我呼喊着冤屈,一声声如同魔咒在我脑掠过。 他从我手中拿过竹简,卷好放回原处:“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听我说,真的不要再查了!” 我满脸悲伤,伸手将眼角的泪水擦干,情绪低落的跟着他出了殿堂,林睿本就熟悉这宫中的事物,所以避开那些侍卫倒是很容易。黑夜安静得有些静谧,只有荷塘里的青蛙在水里呱呱的叫着,叫的让人无端的心燥。 “有人!”他瞬间止住脚步,立即压低我的身子,躲在草蔓之间,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突然嗖的一身,钻入我的耳中,果真是有人来了。 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朝那人看去,可是雾气太重,月光都被隐了去,透出来的光线很暗,只能看得出大致的轮廓,他面巾下露出的眼眸,炯炯发光,像是荆棘丛中的一团火焰,又像雪地里苍狼的眼睛,墨绿色的眸子冷光流动,连着空气也凝滞。 我好像是被活生生的被他那双犀利的眼睛拖入深渊,即使隔得好远,我依然觉得,他的眼睛穿透了黑夜,像是在看向自己,我大惊,忍不住哆嗦。 抑制不住的紧张,只能拽住林睿的衣服,以此来缓解我此时的惧怕。 这人,明明是蒙着脸,只有一双眼睛,可是为何我却分明看到他面巾的下藏着的诡异,这双眼睛,我见过,真的见过! 所幸,他从我们的身旁走过,只留下让人颤栗的背影,接着一阵有序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像是某种交流的暗号。 难道他们是杀手?这个称呼闪过我的脑海,心中一滞,只觉得背后发凉,汗水湿透了衣衫,几乎要因为控制不住而四肢僵硬了,我努力的张开耳朵。 暗夜背影(1) 暗夜背影(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暗夜背影(2) 不多时,便又来一人,身子明显比刚才那人矮了几分,看样子应该是个女人。 这大半夜的,他们竟能堂而皇之的躲过侍卫的搜寻,看来他们的身份很值得怀疑! 只听一阵低沉悦耳的声音穿过黑夜,落入我的耳中,“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瞬间的失神,薄涡,两人的身影同时都消失不见了,林睿在我耳边低声的嘱咐:“你先回去,这里没什么人,我跟着去看看!”。我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当下大急,拉住他的手臂,“林睿,”他的名字从我唇中溢出,弥散在湿气里。他蓦然偏过头来,我的唇碰上他的唇,温暖的触碰,如蜻蜓触水。 顿时我脑海里出现那日我在宫廷中初见他的时候,清白的衣袍,眉目如画的脸庞,此时,他离我那么近,触手可及,四周只有我们呼吸交错的声音,就算在黑夜之中,我也能看清楚他眼中的痴迷,惊颤,还有惶恐。 他触电般的倏地起身,晃起枝桠,嗫嚅的说道:“臣,臣。臣……跟过去看看” 我望着他消失在黑夜的身影里,本来,刚才我只是想说,让他小心!我知道他英勇无比,可是刚才那人总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 树木郁郁苍苍,空气里弥漫开薄雾,不知前路何处,脑袋里浮现出刚才那人的样子,冷汗又起,一时之间心绪飘摇,心情压抑得有些难受,潜意识里,还是有些恐慌。 那个人,他到底是谁? 被这么一吓,反倒是难以入睡,心里又惦念着林睿的安危,越发的难以入睡,在□□辗转反侧,又拿起匕首仔细思量,那些卷宗都是太史所记,他对当年的事情总该一清二楚的吧。 现在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定要查清爹爹当年之事!尚书房是在不能去了,可是这一切记录都是由太史大人所记,他总该知道当年朝堂之上的事! 突然窗外闪过一抹黑影,我迅速披起衣衫,踏上鞋子,打开门四处张望,院子里一片死寂,像是睡着了一般。看来是蛇影杯弓,我揉揉额头,身子疲惫不堪,嘟囔几句,倒床就睡。 第二日一早,我便去了藏书房,时辰还有些早,只有稀稀落落打扫的几个太监:“王太史还没有来吗?” “启禀娘娘,太史大人正在里边收拾呢!” 我唤来王太史,遣了太监去门外守候,坐在大殿之内,细细的翻阅手中书籍:“柳家谋反之事,可都是大人亲笔所写?” “回娘娘,此事确实由老臣所写,不过……” 王太史欠身回禀,脸色凝重,啪的一声,我将名册掷于桌上,“王太史,不过什么?” “你是堂堂太史,就该知道,史书记录,是流传后世,以作借鉴,柳家之事,你竟写的如此含糊不清,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又要做何猜想,生出多少事端!本宫倒要问问,你置先皇于何地?” “臣不敢,只是,当年柳家之事……” 暗夜背影(2) 又起杀案(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又起杀案(1) 突然他手捂着脖子,接着两眼圆睁,话含在嘴中,却是再也吐不出来,弓着身子,僵硬的跪着。 香儿有些恍惚,上前哆嗦的在他身边蹲下来,“王大人,王大人!”随即又大声的惊叫:“啊,死人了,死人了!” 我心中一颤,急忙从堂上奔下,他两眼圆睁,朝我看来,张着大嘴,像是有什么话卡在喉咙,又像是一种死不瞑目。 轰隆一声,他的身子几乎快要触碰到我的裙角,赫然一把匕首深深的插入他背中央,匕首周围溢出暗红色的血迹,瞬间便流了一地,仿佛一朵诡异得耀眼的花。 “他……他……他死了!”我吓得抽出被他压住的脚,无意识的喃喃的说道,心却是像被重锤狠狠的砸下,光天白日之下,竟会有人猖獗到如此地步。 心中一颤,脸色煞白,又蹲下来,伸手探向他的颈子,倒抽一口气,果真是死了。 外面的巡守的侍卫听闻香儿一声惊叫,迅速的赶来护驾,只听一声:“有刺客,保护娘娘!”杂乱的脚步瞬间充入殿堂,将整个房间填满。 “加紧东西南北四门搜索,挖地三尺也要将刺客找出来!” 秦梓见地面上的尸体,伸过手指去置于太史的鼻端,他皱了眉头,迟疑片刻,把太史捂着脖子的手掰开,颈子上豁然有一粒黄豆大小的红印。 “怎么死的?”我呆滞的望着僵硬的尸体,久久不能回神, 正蹲在地上的秦梓不带感情的说道:“启禀皇后,王太史颈子上中了银针,但是奇怪的是这银针上并没有毒,不足以致命,这背后的匕首上啐了毒,才让王太史毒发身亡的!” 谁杀死了王太史,很明显的,他的目的是想我不要再查爹爹当年的事情了,我甚至都没有看到杀人是谁,是用怎样的方式杀人的,王太史就这样倒在我的面前。 我不明白,怎么这皇宫中竟如此让人容易丧命。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拖着王太史的尸体,地上的血迹,深深浅浅的留下好大一片,我看着那些血,脑中一片空白,不是惊慌,也不是害怕,只是木然,一个人大活人就突然在我面前被人杀死了,让我无法接受,他死在我的面前,活生生的,死在了我的面前。 跌跌撞撞的出了侍卫的重重包围,依然觉得身体一阵凉麻,如果我刚才没有询问爹爹之事,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当年的事情定然是不简单的,可是在这背后操纵的人到底是谁? 林睿,是林睿? 从一开始,他就在阻止我, 不,不是他,如果是他,那日,他又怎么会让我去偷看爹爹的卷宗。 我兀自摇头,这个阻止我查当年爹爹的事情的人,定是设计陷害爹爹之人,谁?到底是谁? 龄官在青鼎之中点了安神香,火光一暗,香味四下里弥散,我撇过头去,将盒子里的匕首又拿了出来,眼眸中黯淡,又淡漠的挥手让她出去。 又起杀案(1) 又起杀案(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又起杀案(2) “臣保护娘娘不利,请皇后娘娘责罚!”林睿走上前,毕恭毕敬的道。 他的声音来得有些突然,毫无预警,我将匕首置于桌上,将我飘远的神思收回。 “起来吧!”我轻微的侧目,他依旧风彩依旧,儒雅出尘,目光柔和。 “刺客抓住了么?”我淡淡的开口 他木然的站在我面前,盯着我置于桌子上的匕首,几分茫然之色,我见他脸色灰暗,微微的有些蹙眉,神情是有些怪异失神。 “林将军,本宫问你刺客抓着了么?!” 听我一声怒问,他回过神来,怔然的凝视我:“微臣已经加派人手,定当将刺客抓住!” “抓住?”我讽笑一声,格外的狂妄:“那刺客像有所预谋的行刺,像是要将太史至于死地,到现在你们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你凭什么将他抓住!” 静寂的风,吹得枝叶沙沙作响,香儿推门而入打断我们的说话:“娘娘,这是参茶,龄官姐姐刚才吩咐的!”她甜甜一笑,清新干净。 “放下吧,出去!”我的心中有一丝小小的震动,以至于语气也有几分厌弃。 “你告诉我,当年柳家之事,背后到底牵扯到什么人,王太史为什么会死?” “微臣不知,什么也不知道!”林睿深看我一眼,目光与我相交的一瞬,立刻低下头话从口中逸出。 我心口一紧,扫他一眼,眉目婉转含愁,怅然一笑,“好不一个不知。既然这背后之人不想让本宫查下去,本宫越是要查!本宫倒要看看谁翻不出谁的五指山!” 林睿定定的看我,神色复杂,眼神里流露出隐痛,目不转睛:“娘娘是以王妃远房侄女的身份入住王府,随后入宫,以皇后之位掌管六宫,众大臣都是知道的,若娘娘突然对司徒谋反一案大肆追查,娘娘认为百官会如何猜测?” 他话语一出,我胸中怒火燃起:“够了!”陡然一掌拍于桌上,声音在我耳中嗡嗡作响,空气顿时被一股冷凝寒闷充斥着。 他原来阻止我查此事,别有深意,不是他知道什么,而是想要警告我,如果再对柳家的事情如此用心,那么我的身份,就会被人怀疑! 我的身份,顾楚年知道,林睿知道,顾云天知道,太后也同样知道,但是,百官都不知道!就算知道的,也当一层不能捅破的糊纸。 是啊,入宫之时,我便再不是司徒柳振伦之女,而是王妃的远房的侄女,此柳非彼柳。 “你退下吧,本宫……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有些酸涩,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是我再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微臣告辞!”他躬身一禀,听不出心绪的高低起伏,随即毫无留恋的离开。 王太史的死,还有林睿说的话,都同时席卷而来,交错的伏在眼前,胸口宛如插了一柄弯刀。 爹爹,到底当年害你之人是谁?你告诉我,絮儿到底该怎样做?应该怎样做才可以为柳家要会公道? 又起杀案(2) 又起杀案(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又起杀案(3) 我有些沮丧,隐隐悲酸,也有些烦躁,一路漫目而行,也不知道走到哪了,只随意找了个水榭坐下,看着水中游荡的鱼儿,灵魂从身子里出了窍了,感觉有人在注视着我,我暮地惊醒,一张熟悉的脸,笑盈盈的对上我的眼眸,竟然是顾楚年来了,他定是听闻今天的刺杀,才奔到未央宫来的吧,我心里升起一丝惊喜和欣慰,急急的向他福了福身子。 他赶忙将我一扶,放了笑容:“看来,朕的皇后比朕还处乱不惊!这么有闲情逸致,难为朕从玉峰宫大老远的赶来。” 望着他躬着的身子,思绪百转,他的关切是真心实意,并无半分虚假,虽然他已经将声音尽量的抚平,听不出高低起伏。但是眼中隐隐急促,却一分不假。 我掏出丝帕,替他拭去额头上的细汗,想起那天他故意捉弄我,我便放声一笑,他被我的笑搞的莫名其妙,怔怔的盯住我,我将笑容敛去,严肃认真的说道:“要真惊了,皇上此时见着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他侧身坐下,让我依靠在他的怀中。“对了,你为何会去尚书省?” 他这一问,倒是把我问傻了,不知该如何答他,他如此聪明,只消一问便知,又何须从我这里套出话来。 “臣妾……”我口中稍有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如实相告。 他的声音幽幽而来,打断了我的回答:“其实你不说朕也知道你去那里查什么!”他揽住我,阳光如锦,映照在荷塘,波光粼粼,我仰望着他的脸庞,又低下头,偎在他的怀中。 眼前之人,他是我的夫君,会与我天荒地老的夫君,这是事实,他如此聪慧,我能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微风习习,涌动不休,我闭上眼睛,依靠在他的怀中,无声的颤动:“皇上!”我轻唤一声。 他慵懒的答我一声:“嗯!” 我侧首望着满池残荷,呐呐的说道:“臣妾不是有意想要隐瞒,只是,臣妾想知道,当年爹爹真的是因为谋反被先皇赐死的么?” 他没有答我,手置于我的腰间,紧紧的环住我,手臂上的温度传至我的肌肤:“絮儿,不要再查这件事了,朕已经失去沐儿,连着书儿也没有了,朕不想再失去你!”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有着道不尽的柔情,短短几句,却有如春风一般吹散了我心中无尽的哀伤。 刚才林睿也叫我不要查下去了,而他也亦然,只是,爹爹一生正直,几十年来为景天尽心尽力,我柳家几十口人难道就这般莫名其妙的死了么,虽然人死不能复生,可我身为柳家子女,不应该为他们讨一个公道么? “絮儿,朕真的不想失去你!”一句句沉语,黑眸微闭,字里行间,让人辨不出真伪。 而我,却无言以对,低了头不敢看他,唇角动了动,有着太多的情绪,并不答它。 他说不要让我再查了,他也说不要让我再查下去了。 又起杀案(3) 宫宴前夕(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宫宴前夕(1) 那夜他留宿未央宫,又是一片缠绵,但是不管如何,我都清晰的知道,帝王从来就不是一个女人的夫君。 恍惚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脸上撩拨,我缓缓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雕刻般的脸,他嘴角的笑容,像是秋日的阳光,我错愕的盯着他,胸口的紊乱却让我有些难以掌控,朝他一笑,以此压抑心里瞬间涌起的一丝异样情愫。 他的手正把玩着我的长发,在我脸上有意无意的撩拨,他见我醒来之后,缓缓的将我的头枕上他的手臂,半闭着眼说道:“古有京兆画眉俦,朕不知要修几世的福气才能从此君王不早朝!” 我半起着身子,从上而下的看他,目不转睛,一抹奇怪的感觉由心升起,一句半开玩笑的话从我口中逸出:“皇上是想臣妾拽你去上朝?” 他一愣,怔住,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是啊!” 他以为我是玩笑之言,没想到,我穿上衣服,站于床檐之下,拽着他的手,使劲朝我站的方向拖他的手掌。 只是我力气尚小,还未拖他下床,却已经弄得锦被乱了一团,他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只轻轻一揽,唇与唇的相触,我的手渐渐的松开,脸上飞过桃花。 “朕起不来了,怎么办?”他像是个孩子般的贪婪,继续无奈的口吻。 “好啊,那就别去了,最多不过市井小民说臣妾是个恃宠娇多,魅惑帝王的妖后罢了,臣妾还是担得起这骂名!” “朕真是拿你这伶牙俐齿的丫头没办法!”他终赖不过我的纠缠,起了床,殿外早有李安为他准备了朝服,我起身为他穿好龙袍系上龙冠金缨。 站在廊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之处,很久都未收回视线,原来就算是一对互不相知的夫妻,只要他们互不排斥,又都肯为对方走进一步,也是可以相敬如宾的。 “娘娘,进屋吧!皇上已经去上早朝去了”龄官扯了扯我的衣袂,提醒我收回了思绪。 用过早膳之后,我正在房间看书,突然听得一声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请大人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禀告娘娘!” 我看着这个性格有些浮躁略微冲动的芳琪,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书,她欣然一笑,又不好意思起来,“娘娘,尚食局的谢大人正在外边等候传见!” “谢尚食,你来可是有什么事?”我放下手中的书,淡淡的扫了一眼她。 “娘娘!”谢尚食说话中有些犹豫不决,面带焦色,又似不知如何开口一般。 “还有十天便是中秋家宴了,往年都是太后亲自打理的,今年奴婢刚胜任尚食还不曾办过宫宴,加上尚食司人手不足,奴婢手拙口笨,又不好去别的司局调动,怕坏了事,这才斗胆去求了太后,王太史又遣了奴婢来未央宫问娘娘该如何备这宫宴……” “哦,原来如此,本宫倒是把这事给忘了,谢尚食依着往年的循例便罢了”我刚说完这话,才想起上次因太子之事,顾楚年早已换了一批新人,他们大多不知旧例,而我,入宫一年不到,也不知旧例是何物。 宫宴前夕(1) 宫宴前夕(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宫宴前夕(2) “本宫明日卯时去膳食署点卯,再来统筹安排,谢尚食只管回去,吩咐下去让他们明日准时到尚宫局便可了,先退下吧!” 谢尚食走后,我蹙眉伏案,芳琪因此问我,“娘娘,奴婢陪你出去散散心吧,这些天发生这么多事情,就是个铁打的人也都要累垮了!” “本宫也想放手,只是皇太后将这么重要的宴会让我来办,还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芳琪,你去请郡主过来!”我思忖了半晌。 我看着芳琪离去,又有些不安,不知道紫玉是否已经想通,罢了,不管如何,这宫宴的事情也总要安排的。 郡主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像是病怏怏的,她望着我笑了,眼中却是无限凄凉。 “娘娘!”紫玉轻声唤我。 “才不见,郡主就又瘦了!”我凝视她,柔声开口,带了些许怅然。 她低了头,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 “身子要紧,这宫宴,本宫可还得靠你了!” 林径幽深,寒鸟掠过指头,细碎的枯叶在脚下簌簌作响,像是满怀心事的少女。 “前两年皇上刚刚登基,太后身子又不好,这迎寒礼到也没有大张旗鼓的举办,玉儿的意思是今年难得有娘娘主持大局,不如请京城百官及诸内命妇都会前来共享盛宴,一来,她们还未正式拜见过娘娘,二来,皇后娘娘也好借此在百官之前立威!”她淡淡的开口,像是和我叙家常的语气。 我不禁多看了紫玉两眼,开口道:“难得太后如此喜欢你,倒是个贴心的,难为你想得周全。” 我随即又叹道:“只是如今南北各起战事,虽说国库充盈,尚无粮饷之虞,但是今年江南大旱,又是欠收,本宫实不想大肆操办,若是能省下些钱,也算是为皇上积了福祉了!” 她笑道:“皇后娘娘厚德贤淑,心系苍天,不过眼下朝局刚稳,人心稍定,况且月夕之日,普通的百姓也都是奢靡惯了,若是今年京中反倒节省开支用度,有悖于常情,怕是又生出多少不安之事!” 我意味深长的看着紫玉,满目嘉许欣慰之色,她侧目,一双眼睛满目空洞。我顺着她的视线,眼前的那株株兰,落叶纷飞,空有残枝。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她低语浅喃。 我如何看不透这女儿家的心思,她既是和林睿有旧时之谊,又怎不知他酷爱木兰。 只是,这世上的姻缘,又有几人如意。 我心中微动,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臂,自嘲一笑“想来明年春节,又是处处绽放,最是清雅!只不过白云聚散,人生离合,亦复如斯,又何必烦恼” 我对着那株木兰,心头莫名的掠过一丝阴郁,不忍再看她,表面上我是劝解于她,实际上,我自己又何时丢弃过那份永远不会属于我的情怀。 她怔怔的望着我,尽力挽了一丝笑容:“倒是让娘娘看笑话了!”然后她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宫宴前夕(2) 宫宴前夕(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宫宴前夕(3) 我们像是有默契一般,便再不谈风月之事,紫玉亦步亦趋的跟着,又将中秋宫宴的事宜细细的为我讲清。 头一件便是人口混杂,容易遗失东西,宫中安全疏为防范,第二件便是临期推诿,所以必须各司其职,第三件便是需用过费,防止有人滥支冒领。” 看紫玉实在疲惫,我实在不忍心:“一会儿让太医院送些参翅过去,别委屈了自己!” “无什么大碍!娘娘不用担心,玉儿撑得住!” “别在推辞了,若是真有什么不清楚的,到时候本宫会派人再请你来!” 翌日,卯时未至,谢尚食已端了香茗,底下垂首,早已站满了六尚二十四司里的几百名宫女和嬷嬷。 每个司都将龄官花名册交于龄官的手中,龄官站在众人面前,手里拿了花名册点着名字,被叫的人翠生生的回答映着,上前一步作福。 “花歌” “红旋!”…… “卫拂……”没有宫女出声, “卫拂!”龄官高了两个分贝,再次喊道,并无人应答。 “奴婢拜见娘娘,奴婢该死!”门口一顿急促的脚步之声,一名穿着葱绿色的女子慌慌忙忙的跑了过来,然后对我作福,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洗了头,一身衣服,到处都是水迹。 我瞥了一眼台上的铜制漏壶,正好卯时一刻,我端了茶盏,并不叫她起身,她抬头看我一眼,见我毫无反应,便双手伏地,跪于地上。 龄官略微停止,回头看我一眼,看我无动于衷,又继续点花名册。 点完之后,龄官又将名册还于各尚掌管之人。 我起身,淡淡含笑道:“谢尚食,本宫昨天交代你的事情,你可是吩咐下去了?” 谢尚食前进两步,微微躬身,口中谦辞答道:“奴婢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传告了六宫!” 我笑道:“好了本宫知道了!退下!” 我从队列前走过,站于叫卫拂的宫女面前:“可是为何还是有人把本宫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是欺本宫年幼么?” 我的视线又回到宫女队列之中,温和中又透着庄严的说道:“太后将此次宫宴交给本宫,本宫就说不得要讨你们嫌了,本宫可不比得你们大人那般好性儿,既是有人犯了错,念着不是什么大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由着你们去,在本宫这管不得是谁,若是出了差错,本宫可不轻饶,你们都听清楚了么?” “是!”下面整齐的回答,齐如洪声。 “如今尚食局宫中人手不齐,除有内官之职,需从各宫调度人手,至于被调遣之人日常所做之事,平均分摊给其它宫人,本宫也知道,任有大小,苦乐不均,所以每人的月俸增加五十文,宫宴完结之后,每人轮休一天以做补偿。” 下面的宫女听我说完之后,又互相低头觑觑,眉中欢喜,我凝眉望去,很好,所谓治人,便是恩威并施方为上计。 “你们之中可有自愿调入的,就站到本宫这来!” 人群涌动,似按捺不住,却又无人上前,又过须臾,其中两名女子,走出前列,站于我的面前。 宫宴前夕(3) 宫宴前夕(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宫宴前夕(4) 我朝她们点点头,机会我是给她们了,能不能抓得住,就得看她们各自的悟性和本事了!” 随后又有人陆陆续续走出队列之中,跟在她们身后,细细的点了人数,大概有二十人左右。 “还有没有人自愿的?”我轻描淡写的问道。 下面又是一阵戚戚,却并没有人出列。 “娘娘,奴婢也自愿调入尚食局帮忙!”跪于地上的女子略微的抬了抬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双瞳剪水,有些害怕却又带着些请求。 我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将她忽略,微微的扬起脸庞,迎着众人的目光,高傲而又尊贵,那女子也许见我并不待见她,便又低头,垂了眼睑,掩去了脸颊上的羞红。 “很好,各位大人,本宫对她们并不熟悉,除尚仪局之外,其他各局再遣十人!谢大人,你看加派的人手可够了?” 谢尚食细细的思量一阵,略抬了抬眼角谦卑的答到:“回娘娘,够了!” 须臾之间,各宫便将人数点到,站于刚才那几十人之后。 “卫拂,今儿就由你来告诉本宫,这宫里可有什么章仪?晚到的该有什么处罚?” 下面的丫头个个都不敢做声,我低垂眼眸看跪下的女子,那丫头已是张惶愧惧,起身立于我的面前。 “晚到者,杖责二十,并革除五日银米!”她似把心一横,说了出来。 我凝眸细细的看她,这丫头倒是眉目细致,还很有胆识,想到此心里不觉失笑,脸上却换做冷笑道:“卫拂,若是本宫今日饶了你,下次人就难管了,既然一视同仁,本宫便饶你不得,不过本宫念在你是初犯,又自愿调入尚食局帮忙,那五日的俸米该罚的还是照罚不误,至于那二十板子本宫就先给你记下了!今儿起,你就全权协助谢尚食一起办好这次宫宴,若是出了半点差错,加倍处置,你可有服气?” 卫拂怔了半晌,才缓缓的俯首,跪下颤声道:“奴婢谢皇后娘娘,奴婢就算是长了两个脑袋,也不敢再出半分错误!“ 我又顺理成章的继续说道:“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你们拿着宫中俸银,就该按照宫中规矩,否则明儿,她晚到半个时辰刻钟,后儿她睡迷糊了,又晚到两个时辰,将来是不是就没人了?本宫今日就当着你们所有人再说一次,若明日再有人误的,打四十板子,后日有误的,打六十板子,有想要挨打的就尽管误!听清楚了吗?” 众人听我说完,又见我眉立,知道我是恼了,“听清楚了!”下面的人异口同声的答道,一个个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我淡淡的扫了一眼站于我面前的人,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又坐下,淡淡的开口道:“本宫掌管六宫,向来赏罚分明,龄官,待会散了给这先来的两位看赏,每人白银五两!调入尚食局的其余人赏赐白银二两。” 那些丫头倒是欢喜雀跃,流露出单纯懵懂的喜悦。 “好了,尚食局的和今儿调入的人留下,其他人散了吧!”丫头们便都各自执事去了。 宫宴前夕(4) 宫宴前夕(5)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宫宴前夕(5) “谢尚食,卫拂,本宫既然让你们两来安排宫宴,对你们自然也是稳妥放心的,这里的一百来个人,引客添茶,采买布置,监察火烛,就不用本宫多说什么了,他们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就问你们两个,若是些不打紧的事情,你们就做主了,倘使你们也拿不定主意,就统一报给本宫!” “不过本宫可先把丑话说在前面,想要偷工减料,浑水摸鱼的,滥支冒领的,趁早给本宫死了这条心,某人负责某处,支取了什么物件丢了或者坏了,出了什么岔子,本宫就直接找谁负责,卫拂你每日揽总查看,若是有偷懒的,打架拌嘴的,只捡便宜做的,立刻来回我,若是有徇私的,经本宫查出,你也一并跟着受罚!”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的时候,也已是巳时了,我正准备回未央宫,却见顾楚年已穿素色服饰,双手而立站于几尺之遥的地方,一对浓眉斜指额角,沉入深潭的眼眸,微微的带着笑意,目光似暖,他身后之人,长身玉立,温文儒雅,带着一种自然的舒适。 我不敢在林睿身上做任何停留,只是很短的时间,龄官最先跪伏在地请安,我也跟着福身请安 “皇后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我定了定神,正想开口,便见顾楚年围着我细细的转了一圈,一双斜飞的剑眉挑的老高,随意一笑也是戏谑无比:“看皇后娘娘的气势,朕差点以为到了校点场!” 我闻言面红耳赤,但语调依然平淡:“皇上笑言了,女儿红妆哪能上得了场面!” 顾楚年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眼里露出一股困惑不解的神色,又抬眸问我:“絮儿,告诉朕,为何不处罚那个丫头?” “嗯?”我微微一愣,才知道原来他说的是何事,“皇上说的是卫拂?” 他不言,饶有兴趣的看我,我微微蹙眉,故作正紧附在他的耳旁:“臣妾没有处罚她的原因是以免皇上被笑话娶了个悍妇在家!” 他先是一愣,那双暗含笑意的眼眸中映着绵延的火光,随后大笑出声,一圈圈的笑声飘荡于回廊之间。 残叶飘落,枯池无颜,透出薄薄的冬意。 其实刚才那丫头,定是滑落水池,换了衣衫,才会晚到,否则又怎会头发还湿的出水,而衣服却是干净的,她既不肯说出因何事,因何人,我亦无权过问。 白驹过隙,转眼之间便是八月十三,后日便是中秋宫宴,京中王公亲贵,文武重臣齐聚,将是一年一度最受瞩目的盛会。 入夜,月破云层,栀子花暗香盈盈,沁入心脾。 东音宫里已经装扮得金碧辉煌,明黄色的垂幔,金红,蓝色的主色,院内角落里的几盆青松盆栽,俱是新搬来的,一色的紫檀透雕,使整个皇宫内院看起来多了几分富贵的气派。 “这一段石阶铺上绣毯,每隔十步设一盏琉璃芙蓉彩穗灯,还有设上酒杯匙箸,窑瓷里要插上腊梅,餐具要用景德镇的青花花开富贵。” 宫宴前夕(5) 宫宴前夕(6)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宫宴前夕(6) 紫玉正俏生生的立在台阶之上,领着丫头没张罗布置,一袭水点梅花的宫装衬得她越发的眉目娇研 “郡主,这酒樽该用哪种?” “和田青玉酒樽,乌木镶金的筷子,这样才衬得清雅精致,又不失皇家风范!”我笑盈盈的答道,徐步走到紫玉的面前,又笑道:“辛苦了,郡主!” 她忙回头,讶异的见着我,忙屈身行礼:“全都是卫姑娘和谢尚食的功劳,娘娘不取笑玉儿没帮上倒忙,玉儿就知足了。” 我莞尔笑道:“郡主何出此言,真要是帮了倒忙,本宫就清闲了!” 正在笑闹间,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传来,“忙着宫宴,也能这般开心?” 顾楚年缓步负手而来,头顶带着束发金冠,穿着金色蟒袍,帝王风仪一览无余,他走上前:“宫宴准备的如何了?” “皇上放心,此次是臣妾亲为……”我忽然眼珠微转,露出狡黠的笑意:“莫非皇上还真怕被臣妾打理不好这宫宴,让皇上失了脸面?” “都怪朕太宠你,说话都没顾忌,丫头们都在呢!” 龄官和郡主退在一旁,闻言不禁掩口失笑,顾楚年重重咳嗽一声,然后瞪我一眼,又不便当众发作,只别过头去。 “郡主也在此么?”他似不经意的看到紫玉,紫玉忙见礼,向他问安,顾楚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温言问道:“李将军明日也该回宫了!” “多谢皇上挂念,诏爹爹回朝共享盛宴!”紫玉在顾楚年面前小心谨慎,回话也是一板一眼。 顾楚年一笑:“朝中重臣,江山倚靠之人,朕又怎敢忘本!” 紫玉脸红,慌忙俯身道:“皇上言重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是爹爹该尽的本分!” “行了,你先去忙去吧!”紫玉欠欠身子作了福,便转身而去。 顾楚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你回来!” 紫玉一怔,恭敬的转过身子,顾楚年看着紫玉通透的眼眸,拍了拍她的肩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惜,转瞬即逝:“等中秋一过,你也该忙自己的事了!” 紫玉点点头,勉强扯出一丝笑来。 我心里五味陈杂,看着紫玉的背影,对于这件事情,始终再没多发一言,或许是我知道就算我去求顾楚年,他也不见得肯答应,也或许是我太自私,一方面狼告诉我,不可以离林睿太近,另一方面却又不许别人把他占了去,扪心自问,如果紫玉心中之人不是他,我又怎会如此介怀。 远处的宫殿掩映在郁郁葱葱之间,拂栏北望,风光大好。 从东音宫回来,已是傍晚了,我起身踱到门口,还未看到顾楚年的影子。 方琪已经催促了几次“娘娘,先用晚膳吧,这饭菜放这都凉了,已经热了几次了,窜了味就不好吃了!” “也许皇上忙于政事,不过来了,娘娘,你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再等等吧,你们若是累了,就先下去!” 夜色愈来愈晚,我回头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已经又没有热气了,龄管又将饭菜盖上。 我苦笑一声,也许早上他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我竟像个等丈夫回家的妻子,想想又觉得莫名的好笑。 宫宴前夕(6) 书房相谈(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书房相谈(1) 我进殿,倚在榻上,拿着一卷书闷闷的翻看,龄管是个心思很巧的丫头,吩咐她们出去在殿门守卫。 不知不觉困意已至,隐隐的,我似站在半空,身子也跟着轻飘飘的,周围雾气蒙蒙,不知身在何处,顾盼之间,只听有人在求我救他,那人被两个穿着兵甲之人押住,像是要奔赴刑场一般,不停的向我回头,我想趋近看清楚他的面貌,面前的雾气越来越浓,看不分明。 “救我!”凄厉一声,划破我的耳际,那声音是爹爹的! “爹爹!”我失声大喊,猛然从梦中清醒过来,周围已是床幔轻垂,我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可是刚才那梦却分明就真真实实在我脑海之中 龄官推门而入,慌张的掀开幔布:“娘娘,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抬头看她,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我的梦境里怎么会出现爹爹来? “皇上来过了?”我压下惊恐,掀开被子,下了床,她替我拿上鞋子,然后说道:“皇上来的时候,娘娘躺在椅子上睡着了,怕惊扰了娘娘,就没让奴婢唤醒娘娘,娘娘可饿了,奴婢再吩咐人煮些吃食!” “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子时了!” “算了,这般晚了,不吃也罢,皇上可曾睡下了?” 龄管一愣,随即答道:“奴婢不知,皇上来了未央宫,又回御书房了!” 我去的时候,御书房的灯还亮着,顾楚年还在灯下翻阅奏折,似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依旧聚精会神的批阅着奏折。 我看着这个无比尊贵的男人,他的眉目如此俊朗,宛若天际最璀璨的星芒,忽然我觉得我竟从来没有真的仔仔细细看过他,也从来都不曾懂他。 烛火扑哧作响,焦黑的灯芯曳出暗淡昏黄的烛光,我拿起小剪刀,小心的剪掉烛捻,御书房又忽地通亮起来。 “怎么进来,也不通报?”他似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来,见着我,然后放下手中的毛笔。 我无意间转眸,却看到案上摊开的奏折,又是有关江南六县郡的旱情!俯身略微的看了看他,他单手撑案,揉了揉太阳穴,像是疲累不堪,有些昏昏欲睡了。 “江南大旱,今年粮食欠收,宫里的花费却如此靡费,也难怪你这么晚还不肯睡下!” 顾楚年微微睁开双眸,合上奏折,许久不语,将我揽到膝上:“人以食为命,如今民未富,国未强,朕的子民饱受灾患之苦,边境战事又不断,实在是让朕寝食难安!” 我心中一阵酸涩,也不知该如何让他宽心,只不由自主的握上他的手,“皇上,上天有圣明之目,无所不察,见皇上这般勤政为民,也该再无害百姓了!” “先皇在世之时,屡屡教训朕,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朕每思此,不敢纵逸。以免无德天降灾祸,如今想来,真是朕的过错了!”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顾楚年,心下一软,口气却斩钉截铁:“我皇上赐天恩,下昭祖德,天下苍生同幸,臣妾相信此事一定会过去的!” 书房相谈(1) 书房相谈(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书房相谈(2) 他听我说完,扣住我的手腕,又将我揽紧了几分,眼睛里的喜悦不溢于言表,唇角上浮上一丝笑容:“听你说话真是享受!” 一时之间,我们相对而望,目光深深,他收起笑容,脸色减沉,似又言欲止,终于还是开口问道:“絮儿,朕之前如此怠薄于你,你现在还怨朕吗?” 他深沉的语调,还有这个敏感的话题,让我笑容一僵,我不是菩提祖师,可以万事皆空。 新婚之夜,他给我的耻辱,此生我都不会忘记,可是这样的答案我又岂能对他说出口? “怨,当然怨,都子时了,皇上还批阅奏折,让臣妾到现在还空着肚子!难道这奏折比臣妾还有魅力?”我从他怀中起身,将桌上的奏折收拢放好。 他止住我的动作,扳过我的身子,让我正视于他,目光深邃复杂的看我,有着淡淡的痛楚之色:“絮儿,你看着朕,朕想听你说实话!” 我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疼,怔怔的望着他迫人的目光,垂眸自嘲的笑了笑:“皇上才说听臣妾说话是种享受,这会又说臣妾没说实话,可见,皇上说的话也不可尽信!” 他手上稍稍使力,又将我拥入怀里,低沉的声音划过耳畔:“絮儿,朕,朕真的很后悔了,没有早点珍惜你。” 我早知道,你会后悔。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顾楚年,你又何须再执着于过去,此生我们都再不可能扭转时空,回到过去,无论怎样,如今,我都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夫君,是景天的皇帝,我们,都再不能抽身。 “那皇上应该对臣妾好点,臣妾现在还空着肚子,饿了”我仰头望他,漾满笑容。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扭转这个让我有些不舒适的话题,我不是乡野小民,从一开始就懂帝王之心,飘幻莫测,不指望他能真心爱我,只求他诚心待我,我便知足。 他一愣,然后又笑,吩咐内侍们上了夜宵。 月明星稀,轻风徐来,水波浮荡,桂花飘香,中秋之夜,宫内已是绢灯蜿蜒,绮丽成景。 香儿奉上新制的凤袍,素纱内袍印有牡丹暗纹,下群着烟青流云裳,广袖削腰,然后外罩金丝鸾凤衣纹红长袍,龄官又将我的长发拢高翻绾成髻,发饰稳固高耸,有凌云之势,脸上仪容生俏,如海棠半笼,芍药半开,身上端庄的凤袍自然拽地,垂如潭水静谧,走动时飘逸舒展如风拂杨柳,动静相得益彰,既不失母仪之姿,雍容华贵,又不失女性的婀娜多姿。 我款款踏出大殿,一眼惊见顾楚年正立在殿外,他今日穿的是规格最高的十二章纹衮服,而不是平日在朝堂之上的龙袍,身段峥嵘,高贵倨傲。 我并不知道,他竟会来此处等我和他一同出席晚上的宫宴,不知怎的,霎那间我心里划过一丝暖流,灼化了天气寒冰。 他见着我,目光灼灼,眼中惊愕,似看到什么让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事。 书房相谈(2) 装神弄鬼(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装神弄鬼(1) 他见着我,目光灼灼,眼中惊愕,似看到什么让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事。 “怎么,不好看?”我问。 他有些吞吐失态道:““哦,不,不是,风姿雅月,端庄敏睿” “谁让你看人了,看这衣料?”我笑着扬起手腕上的披帛让他细看,放入他的手中,又冲他一笑,仰起脸来。 顾楚年因为被我捉弄,脸上一时尴尬,白皙的肌肤升起红霞,从我手中接过披帛,细细的摩挲那段布料,勉为其难的开口:“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倒是这凤袍的款式还有些新颖,宫里以前竟没见过。” “你再仔细瞧瞧!”他拗不过我,又仔细的瞅了瞅,诧异的说道:“似麻非麻,还有点丝绸的滑软,怪怪的,不过垂感倒是不错。” 我侧首笑看他:“这是织造司新织就的布匹,在生丝里掺入了上好的细麻,所以衣料柔软细密,不像绢帛做出来的的轻薄,看起来就更有质感了,但是价格却比平常绢帛廉价一半!” 他点点头,饶有兴趣的看我:“难得你贵为一国之后,还有勤俭持家之心!” 我不理他,挑眉道:“臣妾一个人穿能省下多少用度?就算是有这份持家之心,对皇上的困境也是徒劳无功。” “但若是臣妾有办法让后宫嫔妃,内外诸命妇都换成这种布料作为服饰,皇上以为又会如何?”我望着他脸上有些得意。 他一怔,旋即目光闪动,似有所悟。 “宫中一向风俗奢靡,不依格令,绮罗锦绣,随所好尚。臣妾这几日将宫中女眷的用度仔细查看,一年光是用在胭脂水粉,衣着服饰所花费的银两,就达数百万之多,皇上不妨计算,若是换上新的布匹,减省下来的用度可养活多少人?” 他皱着眉头,薄唇蠕动,似在细细思量,神情专注的样子很是可爱,我陡然笑出声来:“足够临安城所有百姓一个月的用度了!” 顾楚年闻言一窒,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沉吟片刻:“竟然能省下这么大的用度,絮儿,难为你有未雨绸缪的心思,想得如此周全!” 我转眸一笑:“这还得多亏尚衣局的李大人几天前过来问臣妾裁制什么礼服,里面夹杂了宫女们堂冬装的布匹,臣妾才偶然想到这个方法!于是让织造司连夜赶工做了一匹,结果这布匹反倒比以前的绢帛好了许多,这才剪裁下来,缝制了凤袍,臣妾还真怕他们赶不及这中秋宴。” 他一面看我,一面长叹一口气,显得有些孤寂:“若是朕的臣子个个都似你这般心思玲珑,何愁大敌不退,又何愁四方不来朝贺。” 他又笑着看我:“絮儿,你送朕一份如此大的礼,朕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回礼。” “是吗?那拿来”我看他空着双手,并无东西可带,故意摊开手掌,放于他面前。 他脸上挂着笑,展看手掌,轻轻的扑打我的掌心,眼底的笑意莫测道:“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装神弄鬼(1) 装神弄鬼(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装神弄鬼(2) 话说一半,才勾起我的好奇心,又不肯接着再说,这个人,真是讨厌。 我笑着瞪了他一眼,撇嘴低头说道:“古灵精怪,吊人胃口!” 他直笑,牵着我和他一同进了版舆,缓缓行去东音宫,路上已经点得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一路上佳木葱茏奇花闪灼,穿花度柳,抚石依泉,萝蔓倒垂,落花复辟。水声潺潺,泻出石洞,水照月影,曲折萦迂,超手游廊之侧,四面出廊,更是清雅。 “三径香风,一庭明月!”他忽然一笑,吟出这几字来。 我疑惑的朝他看一眼,见他脸上的诡笑,知他是故意引我说他的残句,便又笑着答他:“三径香风飘玉蕙,一庭明月照绿波!” 一面走又一面说,转过假山,隐隐的露出两溜青篱笆,里面几百株菊花,竞相盛开,各式各样,千姿万态,漫然无际,非妙词精句不足以述尽妙处 “新涨绿添青篱处,好月香护种菊人” “好妙的句子,臣妾也得了一句,虽有些女儿之态,也献丑了,轻肌弱骨怀冷香,尽借篱落送秋月” “好一个怀,好一个送,如此精致的布置,难为你怎么想来的,若有闲情雅致,给这一路上的景致提上诗词,恐怕几百联也不够!” 行了一会,则见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迂,青松拂檐,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蓠头,已是到了。 早有太监上前引路通报,园内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鼎焚松香,百官家眷,后宫司品以上嫔妃已在大门恭候。 李安一声皇上皇后娘娘驾到,百官跪拜,有小太监早已伏地跪请,我稍有一怔,想起初见贤妃的情景,历历在目,顾楚年见我神色稍变,让我手执在他腕上,并未踏于那太监背上,亲自领我下舆,恩宠尽显。 刚下舆车,不远处,紫玉郡主和几个小宫女簇拥着太后的轿撵落地。 “儿臣恭迎母后!” “臣妾恭迎母后!”我和顾楚年急忙行跪拜之礼。 “好,好,好,难得过节,就不用行这般虚礼,沉儿,絮儿起来吧!”她弯身将我和皇上都扶起。 院中香烟缭绕,十步一隔的绢灯,华彩缤纷,廊上的悬灯,银花雪浪,上下争辉,说不尽的富贵风流。 等太后坐下右侧之位,我和顾楚年徐步走过织锦铺陈的石阶,踞坐帝后之位。 一声平身,百官俱起,又各自落座,司仪太监唤入席,环佩之声入耳清脆旖旎,早有尚食局的宫女井然有序一一布菜。 红毯之上钟乐悠扬,丝竹婉转,十八个宫娥彩女,吹弹歌舞,艳质娇姿,如风吹芍药舞春风。 “众爱卿为国事操劳,兢兢业业,朕心里实感宽慰,今晚是宫宴,也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尽可开怀畅饮,这一杯,朕先干为敬!” “臣等不敢!”重臣起身,该守的礼却一点不敢又差错,与皇上一同饮尽杯中之酒。 百官都纷纷上前给顾楚年敬酒,我收回视线矜然举杯,随他一饮而尽,百官又纷纷相对举杯,谈笑饮酒。 装神弄鬼(2) 势成水火(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势成水火(1) 我矜然含笑,目光掠过人群,顾云天以皇叔之尊位列左方首席,席前冷冷清清,纪王妃神色淡淡和宴会的喜悦格格不入,正低头为顾云天斟满一杯酒,我静静的望着他,他仰头一饮,将所有的琼浆玉液倾入盒,落寞而又孤寂。 视线飘忽之际,只觉得有一抹视线正在看我,那人穿玄黑色的武官服,长眉朗目,是个气度不凡的美男子,虽是武将,竟有些朱门的气质,他本是在打量着我,见我看向他,又放低眼眸,装着喝酒。 那人是谁?我心里犹自疑惑,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李将军,令爱今年几岁了?” 只见一人从容起身,出席,上前,“回皇上,犬女再过两月就十五了”殿下回话之人,眉目晴朗,双眼炯炯有神,沙场之气尽显。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是到婚配的年纪了!” 紫玉该是早有准备,听到这话,却又失仪的猛然抬头看着顾楚年,手中的酒壶一斜,洒在桌上,随即又立即双手扶正,站立于太后之侧,低头咬唇,那白玉瓶在她手中,颤个不停 李牧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顾楚年笑道:“礼部的萧爱卿今年登科,长得一表人才,是朝廷难得的青年才俊之人,我看紫玉这丫头和他倒也般配!” 百官点头,细细的讨论,只说到:“是般配!”顾楚年默想了会,看着李牧:“这门婚事李将军你看如何!” 李牧看一眼紫玉,然后双手伏于地上,脑袋触低,高声的说道:“微臣谢过皇上!” 紫玉也仪态端庄的也上前谢恩,低头的那一瞬,我似看到她眼睛里幽暗深重,盛着几分愕然,几分凄楚,又有几分认命,只是茫然跪下。 我漠然的看着她谢恩,退下,这熟悉的大殿,囚禁了我一生,如今,帝王江山,又再一次在紫玉身上重现了宿命的悲哀,我几番想张口,却是无法为她做任何事情。 这一次,我选择了沉默,有些卑鄙和自私。 “蒙天祚之佑,朕继承帝位,朝夕不能安寝,所幸得百官之助,坚守帝业实乃苍天之幸,放眼满朝文武,大多已辞官归故,唯皇叔宝刀未老,这一杯,皇叔朕敬你。” 顾云天不语不动,半勾了唇角,嘴角噙着一抹奇异的冷笑,似早已经预见这一刻的来临,不知道是笑什么,笑他欲盖弥彰的本意,还是笑他此时虚伪的捧赞。 不知为何,看着这两个对峙的两人,隐隐让我涌起强烈的不祥之感,顾楚年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提醒他该辞官归故,会激怒他么?那顾云天他会如何?是取而代之,还是甘愿一生低头,心念百转,定住砰乱的心跳,顾不得多想,我以皇后之尊,霍然站起,双手举杯,直视顾云天,微微含笑道:“本宫能得皇上眷宠,也是皇叔再造之恩,本宫借今日之喜,也敬皇叔一杯。” 我对上他的目光,将酒杯又推前一分,让他没有推让的余地,短短片刻的僵持,顾云天端起桌前玉殇,欠身一笑,双手奉起,杯倾酒尽。 势成水火(1) 势成水火(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势成水火(2) “朕时常记得,开国之初,祖宗们从马背之上夺得天下,时常感叹,天下得之不易,要任重道远,才可保我景天万世可期!皇叔是景天德高望重之人,又是我景天将帅之才,武功经略,样样精通,无人能比,不如今日就让皇叔在百官之前舞一场剑术,纪将军,你可愿为皇叔作陪?” 纪将军起身立定,浑身凌厉而又沉敛,还不曾答应,“够了,皇儿!不得放肆!”太后一声威严的厉喝,满殿之上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顾云天不发一言,依然垂眸端坐,脸上过不辨悲喜,我的目光落于他的身上,不知道他又会如何应付。 纪王妃只是冷冷的坐着,脸上依旧看不出表情,似这场冷战的主角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又听太后道:“百官之臣开疆辟土才让景天一代代传延下,皇叔不仅德才兼备,正值仁厚,又劳苦功高,先皇在世之时常训诫要以德修身,又岂容你这不孝之子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紫玉,斟酒!” 冷冷淡淡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不容百官轻视,太后起身站于顾云天的席前,双手举杯:“皇儿年幼无知,让皇叔和各位大臣见笑了,是哀家管教不力,这一杯酒哀家亲自向皇叔请罪!” 殿上很静,都在等着顾云天,有想看戏的,也有胆战心惊的,顾云天的脸在灯光之下,泛着冷光,像是冬日冰雪,太后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此刻的神情,只看到那挺直瘦弱的背影,纹丝不动。 “皇叔请!”太后的声音很沉,很慢。 纪王妃侧头看过顾云天,他依旧稳坐泰山,没有丝毫接纳之意。 “这一杯臣妾代王爷谢过太后”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怔住,是纪王妃,她起身,挺直背脊,双目一瞬不瞬的望向太后,接过手中的酒杯。 “太后赏赐的,怎该让王妃代劳!”顾云天起身从王妃手中捏过杯子,一口饮尽。 目光只是一瞬,顾云天不知何时已从席后的侍卫腰间抽出银剑,一抹寒光从眼前掠过,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眼里只有那一道银灰色的白光。 林睿已经从席上一跃,站于顾云天的身前,挡住了那凌厉的杀气,只留下屹立的背影,不卑不亢。 同一时刻,我几乎要控制不住,撑住席上起身喝止,殿堂之上无人能看出我内心此刻翻涌着的惊涛骇浪。 刚才顾云天的剑气带着凌厉的杀气,如果那一剑刺向顾楚年,那么会有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和铺天盖地的杀戮,我不敢想象,这里能有几人逃脱。 林睿他竟然如此胆大,跃身于他的面前,若是刚才稍有偏差,那么必定血溅当场,两人对峙,似空间已经死寂,殿门的口不知何时已经围住了十来个身强力壮的侍卫,他们皆是手掌摁着剑柄,似只要顾楚年只要一挥手,他们定会冲进来。 冷心和连战虽未取剑,但脸上的肃杀之气,足以让人明白,若顾楚年敢有一丝动作,他们就以身犯险举取下他的项上人头。 势成水火(2) 势成水火(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势成水火(3) 两败俱伤之势,谁也不能胜谁。 顾楚年此时却嘴角含笑,气度雍容,眼眸如皓月清辉,似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并无不妥之处。 “王爷!”纪王妃激荡的声音像是由齿缝里迸出,目光陌生而萧索,泪光莹然,眸中是深入骨髓的柔情。 顾云天依然举着剑,一动不动的盯着林睿,但是身上的杀气却随着这一声呼喊而有所颓弱! 殿上一直静默,我的心不可遏制的颤抖,一个是广袖飘迎,一个耸壑昂霄,两柄寒剑入眼,折射出剔透的光芒,渗出一股刺人的冰寒来,剑尖互指,只两寸,就莫入肌肤之中。 “王妃不必惊惶,林将军年轻气盛,不过是想和王爷比剑罢了!”。我稳住心神,目光移向纪王妃。 顾楚年不动声色看我一眼,唇角扬起冷峻的弧线,淡淡的道:“皇后说的甚是,林睿,你堂堂四品将军怎能和山野莽夫一般,莫以为仗着朕的恩宠,就可胡作非为,就凭你这点功夫也想在皇叔面前争强斗狠,还不给朕退下!”一字一句,虽是不重的语气却天生带着一种不容小觑的威严。 林睿脸上绯红,脸上已是十分难看,想他出生名门贵胄,又是家中唯一嫡子,万千宠爱,自是不用多说,在官场中又是平步青云,受尽帝王恩宠,恐怕也是回被顾楚年当着百官如此颜面尽失吧。 但,我相信,他应该知道,一个是根深蒂固的摄政王爷,一个是年轻气盛的帝王,如此剑拔弩张之际,唯一能为他们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找台阶便只有他一人。 一场晚宴绵里藏针,百官心怀鬼胎,总算是结束了,吃过晚宴之后女眷们进侧殿更衣,随后便是听戏唱曲,游园赏景,各自为伍。 我并不喜听戏,便到园中随意走动,行至后殿,内眷三五成群正在品茗叙话,交谈正欢,我掩嘴一笑,云裳,果然不枉我如此待她。 宫内奢靡成风,若是我强行剪裁衣帛用度,难免又会流言四起,所以我才借云裳之口,在女眷之中口沫相传,让她们纷纷猜测是何方来的贡品,吊足她们的胃口,过几日再放出风去,说这布匹出自于织造司的新贡,她们还不得挤破头去打听和哄抢。 转过游廊,篱笆处,一片锦绣颜色,犹带着露珠的菊花,迎风颤动,在虚空的寒风中静吐幽香,迎面走来的秀丽身影,粉光融滑,美得不可挑剔,似初春的云淡风清,那样一个绝世佳人,任谁看了也移不开眼了。“臣妾参见娘娘!”她恭敬的行礼,声音淡淡的。 “王妃,怎么不进去听戏!” “臣妾身子有些不舒服,出来透透气!”她见着我,缓缓抬起头来。 瞬间周围又安静下来,“刚才,是不是吓着了!” “人各有命,没有什么好惊吓的!”她看着我,嘴角有一丝抽搐,瞳孔缓缓收缩,盯着我惨然笑道:“泰山之巅帝王业,云端高处不胜寒,不知道有什么好!” 势成水火(3) 哥哥回京(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哥哥回京(1) 她的笑容令我心里发凉,心中狠狠的一颤,不是滋味。 我看着她的背影,声音嘶哑的说道:“谁都知道高处不胜寒,偏偏又都想死死的攀住藤蔓,因为他们都知道稍有松懈,便是粉身碎骨,甚至是挫骨扬灰!” “佛门都说四大皆空,空空一双手,想来都是骗人的!”她略微的止住步子,说完这句话,然后飘然而去。 也许她说的的确没错,如果一个人真的没有理想抱负,反倒是件幸事,有了它反而让路途更加凶险。 只是,我们是站在顶端之人,不由自主的在权力欲望中沉沦,早已经戒不掉,放不下了。 飞鸟尽,良弓藏,兔死狗烹,强胜弱汰,谁也无法改变这样的生存法则。 丑时三刻,百官散去,我才摆驾回銮,丫头们早已经是人人力倦,个个神疲,我也实在是疲累不堪,坐在凤舆之上竟睡着了。 宫里陈设之物收拾完之后,便又是几日之后了,难得轻闲,芳琪和小离正在院中吵闹声如麻雀,不知是在玩什么,我也顽性正起,推门而出,怔怔驻脚,仰头凝视着来人。 岁月如逝水倒流,记忆里那些玩耍的情景叠印在我的脑海里,幽远的目光,穿透了悲欢离合,沧海浮云,过眼云烟,感叹年幼无知与无忧,只不过四年,他们摇身一变已是眉目俊秀,郎若明珠的的青年了。 我半启了唇,唇齿相连,不敢置信,隐约的似要换出一声:“哥哥”语声凝在唇边,霎时这个称呼就轻而易举的击碎了我心底的屏障,泪瞬间就要从眼眶之中滑落。 “奴才参见娘娘!”李安谦卑的福身 “卑职参见皇后娘娘!”他们二人向我行礼,神色中似欢喜又似激动。 “两位不必多礼,快快起身!”我立即上前,将他俩扶起,生生的将眼眶中的泪硬是收回。 李安见我们立在此处,全都呆在原地,无言的瞧着我们,然后又继续说道:“这两位是李将军麾下的副将,此次和将军一起回宫,皇上知晓他们和娘娘有些渊源,特让他们入宫拜赐!” “末将是待罪之身,承蒙天喜之恩得以活命,又奉召回京任职,已是生死不能报,更不敢妄想沾娘娘之门。”他们任然不敢抬起头来。 我神色尴尬,惊然想起林睿说过我的身份,心里又陡然升起几分惶恐。只得苦笑,不知道顾楚年又是唱的哪出,明明我的两个哥哥都随李将军驻守边境,怎么又突然回宫任职,顾楚年,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心中陡然一转,莫非这就是他说要送我的大礼? “李将军麾下的,果然都是人才辈出,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以后就劳烦两位!” 我故作神色自若,极力不将自己的情绪显露出来,“既然得了隆恩,在皇宫中任职,就该知晓宫中的习例,以免招来杀僧祸。” 我微着侧头,很多事都不能说出口,只能彼此心照不宣。 哥哥回京(1) 哥哥回京(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哥哥回京(2) 他们是我的哥哥,也并未以兄长之礼见我,我知道进宫之前,李安应该对他早有交代。 “多谢娘娘提点,卑职铭感于心!”他们低垂着头,轻声回道。 我笑笑,不敢和他们过多相说,“你们先退下吧,本宫还有要事嘱咐李公公!” “皇上有没有说为何要将他们召回宫中?”我进殿之后,寒芒一闪,表情格外认真的说道,我实在很好奇,他怎会无缘无故的让他们进宫? 我凝神侧目看着李安,想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奴才从不敢妄自猜测圣意!”他依旧是谨慎小心的答我,不敢妄自菲薄。 我轻轻的捻起茶盏,又追问了一句:“李公公,他们两位既然在京中任职,可是安排了什么职务?” “奴才只知皇上已经安排他们近身侍奉!” 近身侍奉?他怎会安排哥哥在他身边做事?他心里到底在思量些什么? “这两日皇上可都在御书房?”我淡淡的问道,不知为何,竟然会说出这样没头没脑的话来,但这两日始终不见他的人影,多少还是让我的心绪有些不安宁。 淑妃再过几天就要产子,顾楚年没有理由不常伴左右,哪里还顾得上我,毕竟那是他的个孩子,天伦血缘,谁也不可以阻止。 “娘娘,圣上心里一直有你啊……”他不直接回答我,却又另找说辞。 我一笑对之,断然截了他的话道:“好了,好了,本宫不过是随便问几句罢了。”又转身取出一锭银子放在他的手中,轻声在他耳边嘱咐几句。 我撇过头去看着窗外凋零的木芙蓉,在风中摇晃交错成影,如今,我费尽心思,能做的都做了,纪芸,我柳絮的命运只在顾楚年的一念之间,别的人都不可以妄想有半分掌控! 月光在微暝的夜幕中没心没肺的释放光华,溅落在皇宫里的所有角落,顾楚年此时正站在望月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来了?”他未回头,眸光微动,轻声的说道。 我有些吃惊讶异,他怎么知道来人是我,“站在高处,自然就知道是你来了。” 他一身龙袍,在月光之下浑身散发出一种威武英伟的气势,侧过头来朝我浅浅一笑,消散了清冷,但是脸上的浮出的疲惫之色怎么也掩藏不了。 “风这么大,也不怕着凉。”我薄唇微抿,心里泛起酸涩,帝王天下,最是辛苦。 “为何要让他们进宫?”我抓过他的手,忍住心里的颤动,小声问他,语气异常的绵柔, 顾楚年似笑非笑的瞧着我,眼底大有狡黠之意,七分俊雅,却平添了三分邪气,让人来不及琢磨,他轻态流风,从容缓声的道:“怎么不喜欢朕送你的这份大礼?” 沉寂的庭院,他的话格外的清晰,我猛地侧头瞪大眼睛盯着顾楚年,紫涨着脸,他也盯着我,嘴角仍然带着笑,将我此时的失态收入眼中,然后笑道:“谁让他们如此出色,此次诏回宫,朕自有安排,你不用操心。” 哥哥回京(2) 生死之间(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生死之间(1) 我和他十指相握,四周开始散发点点湿气,似乎有一种东西缓缓的沁过我的眼睑,微微的闪动。 他,顾楚年,我的夫君,在我的心底,到底算什么? 心里,明明是感动的,可是为何总觉得他对我的好,却又是一种负担和亏欠? 柳絮啊,柳絮,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絮儿”他的声音又略微的有些清冷,在空气里细细碎碎的传来,像是一团棉花砸在我的心口之上。 我和他并肩走下楼台,“放心吧,就算淑妃诞下子嗣,我也不允许她伤害你半分!” 他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钻入我的耳朵里有些痒,突然之间,心中翻腾,一波接着一波,心下泛起一丝涟漪,顾楚年你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为何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你掌握之中呢?可是,你真的能把控得了么? 你是君王,可是,也仅仅是个凡人,不是任何事情,都会因为你的意愿而改变,一句不许,就真的不允了吗? 斑斑驳驳的火光打在墙上,我稍稍侧过脸,却见假山一角似有抹黑色在攒动,黑暗中竟然如此清楚,我不由得拽紧了手指,心念电闪,刺客,那人是刺客。 “皇上,小心!”一声急切的叫唤蓦然脱口,随即眼角寒光一闪,那抹黑色身形快如鬼魅,被黑夜拉得悠长,银光从我的侧面扑向顾楚年,我不假思索,猛地把他推开。 耳边寒气掠过,声如蜂鸣,我眼中闪过惊悚,生死一线之间,对上那人的眼眸,她见着我,似有些讶异,又陡然闪过惶恐,手腕微动,剑气已经来不及减弱,手中的剑光蓦然插我的心口之上,疼痛还未来得及传开,身子一轻,被顾楚年抱入怀中,仰身急退,只觉得有一股凌厉的劲力随着他的手掌之中挥出,轰,他的手掌直入那刺客的胸口之上,疼哼出声,是个女人的声音。 那一声疼痛,传入我的耳中,甚是熟悉,我肯定那个刺客认识我,甚至还是熟悉之人,否则,刚才,她本意是要刺杀顾楚年的,可是看到我的时候,眼中分明有过短暂的犹豫和惊吓,只是那时速度太快,已经来不及任何改变。 宫中的侍卫惊呼声这才响起,“有刺客,来人,来人!” 电光火石的刹那间,那刺客被顾楚年一掌打落坠地,转瞬之间,又来一个人,临天而降,像是天上的雄鹰掠食一般,将地上的黑衣人一把抓起,从我们眼前闪过,浮光掠影。 我这才回过神来,紧紧的抓住顾楚年,看到他安然无恙,我放心的笑了笑,张张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絮儿,絮儿,你怎么了”顾楚年大惊,眼中数不尽的绝望,我正欲开口安慰他,这才发现一股疼痛从我胸前传来,似要将身体撕裂成碎片,眼前的一切都模糊变暗,那些混乱的侍卫惊乱都离我远去,隐隐约约的是他脸上的担心,还有他那沙哑声音在唤我。 生死之间(1) 生死之间(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生死之间(2) 模模糊糊之中,我又看到一抹白衣朝我看来,眼前那俊朗的男子唇角勾起一抹杀意,随即又朝刚才黑衣人逃走的方向奔去,我伸手想抓住他的衣袍阻止他,林睿,那两个人,我记起来了,是他们,真的是他们。 想起那一双藏在黑暗里如毒蛇的眼睛,我身上不由自主的升起蚀骨之寒,林睿,千万要小心! “絮儿,你看朕没事,朕没事……”顾楚年颤抖的握住我扬起的手,放在他的面庞之上,眼眶中满是晶莹,声音也开始哽咽起来:“絮儿……挺住……你会没事的……太医,太医,快叫太医!” 他一把将我横抱起,一边安慰我:“絮儿,你会没事的,没事的……”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又那般的坚定。 “絮儿,你不要睡,你不要睡,你说你会一直站在朕的身边的,朕相信你,你不会骗朕的对不对……絮儿……” 我一怔,顾楚年眼底的潮湿映在我的眼里,如此清晰,我喉咙好痒,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咳,那尖刺的疼痛从心尖传开,我仿佛感觉到胸前有汩汩的鲜血溢出,在我的凤袍之上漾成一朵花来,喉间还散着浓郁的腥甜,眼前一切都开始消散了,风起,撩起千千青丝,如长绫乱飘…… 我好想伸手抓住从他头上垂下来的冠缨,顾楚年,我知道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肮脏,无耻的手段,是皇宫的全部,每个君王身上都淤泥污血,千疮百孔。 我知道,都知道。 可是, 顾楚年,你知道吗,我不想,不想你在噩梦里还要死死的抓住我的手,哽咽着喊你母妃的名字。 顾楚年,你知道吗,我每次去御书房,远远的看见你的影子,我心里都会有泛起酸涩。 顾楚年,我真的想好好的爱你,替你分忧解劳,让你的帝王道路,再不会和以前一样艰难孤单,可是今天我要死了,我连一件锦袍都未曾为你绣完整过,顾楚年,我若是死了,你以后该怎么办? 我的眼里已是尽黑一片,心中一痛,快要濒临死亡,心脏被挤压得片片收紧,眼睛已经再也没有力气睁开了,什么都是黑色的…… 林睿,林睿,我就要死了,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林睿,下辈子,我只希望我不用将你藏在我心中深处不敢示人的角落。 我不要战战兢兢,每日惶惶,像是个偷东西的小偷,生怕被人捉住。 林睿,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世上有我这样一个人曾经那样深深的将你藏在心里。 林睿,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不是他的妻,你也不是他的臣,你会不会知道我的心意,林睿,我好像记住你的样子,这样,下辈子,下辈子,我就能找到你了。 可是真的有下辈子吗?如果真的有,信女柳絮,望菩萨伏乞见怜,愿再不生入官门,只求一世安宁。 衣袍曼然飞舞,火光碎了一地,斑斑驳驳,原来,死亡也没有什么好可怕的,只是睁眼闭眼之间。 生死之间(2) 终于醒来(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终于醒来(1) 我好累了,真的好累了,死了也好,就像是那些飘摇而起的尘和土,再也不会难过,再也不会因为生命苦苦挣扎。 可是为何我的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般,好疼,那种疼缓缓的扩散,一点点的咬噬着我,全身都是尖锐的刺痛,我使劲的挣扎着,嘶喊着,想要把这种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摆脱。 “絮儿,朕在这,你一定要坚强,知不知道,你要靠你自己醒来啊,朕求你了!”一股温热死死握住我的手掌,像是一股泉水缓缓的泻去了我的疼痛,再无力气挣扎。 脑袋中混混蒙蒙,眼前迷迷茫茫,所有的景象都在我眼前旋转,似乎有好多好多的声音都在我耳边震荡,我看到了,是爹爹回来了,他在门庭前的那棵桐树下教我念书识字,紫色的落花,散着甜甜的幽香,是哥哥和我在院子里一起玩耍,笑语喧哗。 那些喧哗像是万花筒一样,不断的旋转,旋转,似被扯到遥远的天际,消失不见了,我心里惶恐至极,想抓住眼前的一切。 “爹,你不要丢下絮儿,爹……大娘,是絮儿无用……” “娘娘,你一定要醒来啊!太医求你了,一定要让娘娘醒过来!” 迷迷糊糊的什么东西滑入我的唇中,好苦的东西, “太医,太医,皇后怎么还不肯醒来,连药也不能喂入。” “回皇上,娘娘虽失血过多,但是脉相平平,恐怕,恐怕,恐怕是皇后娘娘自己不愿意醒来!” 接着又是一阵怒吼,又是急切杂乱的脚步声,然后归于安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许久许久,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如泉水叮咚滑入我的身体里,是谁在我耳边低述呢喃。 “絮儿,朕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此凛冽,如此镇定!明知道朕有杀你之意,你还是那般骄傲的看着朕,那样耀眼,新婚之夜,朕看见你眼中的决绝,划伤自己的手指,那样一双怨恨的眼睛,甚至让朕没有勇气再对着你,当朕看到林睿背着你,昏迷不醒的出现在朕的面前,那一刻,朕才知道,朕几乎要错过什么了!” “絮儿,朕真的不要失去你,你听到没有,你说过你会一直站在朕的身侧,絮儿,难道你都是骗朕的吗,你不会骗朕的,你一定会坚强的,你不会放弃自己的,絮儿……” “你起来,你和朕说几句话,好不好……” 那种哀恸的声音一点点的传进我的大脑之中,一点温热,落在我的脸颊之上,竟是他的泪。我陡然一颤,刺客,刀光,血痕,他惊骇的神情,那惊魂的一幕幕掠回脑海里…… 我竭力挣扎睡意的泥沼,想要睁开眼睛,龄官惊喜一呼:“皇上,娘娘的手指动了!” 迷蒙的光影里,我看到他一双赤红的眸子,红色似血,唇角上浅浅的胡须,颓废而又狼狈,脸上再没有平时的风采,我看着眼前的他,心里好似被硬物在狠狠的撞击,很疼很涩。 终于醒来(1) 终于醒来(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终于醒来(2) 他,眼光贪婪,痛楚,喜悦的在我脸上来回的搜寻,呼吸急促而又炙热,“絮儿,絮儿,你终于醒了!” 我浑身颤抖得厉害,喉咙里堵塞着,很是干涉,一个字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他见我难受,又放开我,回头连声急唤:“太医,太医……” 太医慌忙上前,悬丝搭脉,然后禀到:“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娘娘已经无大碍了!” 他坐在床榻边上,我睁眼看着他,他的眼睛怎么红肿成这样? “你睡了好久,真的睡了好久!”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手指颤颤的抚过我的脸颊,目光与我相触,似喜似狂:“朕真的好怕,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老天总算将你还给我了!” 我望住他,嘴角抽动几下,却说不出话来,只伸手指着桌上的茶水……“水……水!” 他手忙脚乱的从龄官的手中接过茶水,手上慌张,瓷碗倾斜,滴了大半在床褥之上,又慌张的抖干被单上的水,然后将碗放于我的唇边。 久未进食喝水,我的身体里早已是饥渴不已,大口口的将清水咽下,还未吞进,“你想吃什么,朕想你肯定饿了,你想吃什么?吃粥好不好?”他紧张得连话也说不清楚,舌头打结。 看他笨手笨脚的模样,我本想笑,结果,又牵得伤口作疼,只得点点头。 须臾之间,米粥清香阵阵飘过,我咽咽唇角,此刻早已是舌下生津,他用汤匙舀了满满的一勺,递到我的唇边,刚要入口,那滚热的粥灼过唇角,难以吞下。 他不明就里,又着急道:“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吃下去才有力气!” 我只觉得失态,瞬间烧红了耳根,轻咳几声,从心脏处牵扯全身:“太烫了!” 他放在唇边,轻轻的吹散热气:“好了,这下不烫了,” 一口一口,我吃的特别的缓,他满怀耐心,看着我吃完,然后替我擦拭嘴角:“絮儿,你要好生养病,朕这几日恐怕不能来此了!” 他起身将空碗放在桌上,然后又坐下来,沉声的道:“絮儿,你不要说话,你听朕说皇宫之内,正是风起云涌,朕怕是要主动出击了!” 我心中一颤,朝他点了点头,嘶哑的道:“臣妾知道了,皇上万事小心。” “龄官”我低声的唤她,一说话就痛及全身,捂住胸口道:“你留下,本宫有话问你!” 等丫头们都关好门之后,我故作随意的道:“那晚的刺客抓住了吗?林……林将军有没有受伤?” 龄官似有很多话说,蠕动着唇,话语哽在盒:“娘娘,还是别问了,等身体好了,再知道也不迟!” 我侧起身子死死拽住她的手,“林,林将军是不是出事情了?”话一出口,伤口被扯裂开,血液从胸口溢出,沁上白衫。 龄官惶恐不已,脸上滑过心疼,握住我的手道:“林将军只受了点小伤,那天晚上的刺客抓住了一个,前太子负伤逃走了!” 终于醒来(2) 香儿之死(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香儿之死(1) 我听闻林睿无什么大碍,心里松一口气,又听他说前太子负伤逃走,心里又是一颤。“什么?你说那晚的刺客是顾淳?” 原来如此!那天穿透黑夜看到他的眼睛,我就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和顾楚年是兄弟,有相似之处并不足为奇,只是他眼中的嗜血之气,却远远的超过顾楚年。 这一次受伤,我的身子似乎差了很多,整天躺在床上,浑身酸痛,可芳琪这死丫头,总是不肯让我下地,说是怕扯了新伤,我犟不过她,又只好躺了两日。 这两日,隐约间,我感觉龄官似乎有很多心事,每次看到我,都欲言又止,却又不肯多说一句话,甚至有好几次,我都觉得,她的话就在喉咙处,就要脱口而出,可是最后,她都什么都没说…… 这天的天气奇好,放了阳,细细碎碎的,顾楚年从那天走后一直没有再来看我,却也命李安送了许多奇珍异宝来,真是难为他,还有这份心思。 方琪依旧端了药来,盈盈笑道:“娘娘,药煎好了,你今天看起来起色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些血色了。” 正说笑间,龄官肃然进来,脸上还挂着深深的泪痕,似才刚哭过,一双本来就大的眼睛,竟然肿得没有一丝神采,我拿起白绢将嘴角的药迹擦干,然后问道:“龄官,出什么事情了?” 龄官才踏进门,身子一软,几乎是要撞入床榻,跪在地上,抓住我的手,轻柔而又小心,生怕将我弄疼,泣不成声:“娘娘,香儿,香儿,她快要死了,娘娘,求你看在她也曾真心伺奉过你的份上,你就饶恕了她吧!” 我迷惑的看着泪如梨花的龄官,心里犹自疑惑,香儿,好像从我醒来,我便从没有注意到,她竟然再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而她们也像是私底下说好的,也从不曾在我的面前提起过她的名字。似有意要让我将她遗忘。 “娘娘,香儿,她就要死了,香儿口中一直叫着娘娘,太医太医说,若不是……若不是她心里有一股执念撑着,想见娘娘最后一面,怕早就死了,娘娘,求求你,求求你,你饶恕她好不好!”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不住的祈求。 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似乎,似乎,一幕幕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她,从太子一脉在宫中陈典簿之死,再到太史大人死在我的面前,她当时的反应,我知道,她对我隐藏了很多东西,至少,她会武功,不是一个弱女子,一直以来我都不肯去怀疑她,为她找无数的理由,告诉自己,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怎样我都不肯去相信,香儿,香儿,她竟是太子的人,我现在终于知道,那天她的剑要莫入我的肌肤之时,为何,惊鸿之间,我会看到她眼中有过短暂犹豫,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只是时间的事情真是好笑,就是那一瞬间的犹豫,让我活了下来,却也要了她的命 香儿之死(1) 香儿之死(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香儿之死(2) 冬风刺骨,无端的寒,每一步,都是辛苦万分,我用力捂住伤口,却已经分明感受到衣服里沁出的黏糊,龄官小心的扶住我,一路上断断续续的抽泣。 我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她怕香儿死不瞑目,她也怕,我再一次受伤,甚至,死亡。 人生真是无可奈何,两全其美,真是不可能的奢侈,香儿蜷缩在木板之上,闭着眸轻喘,“主子,你好了!”她如死灰的眼睛又豁然睁开,仿佛又清澈了许多,那种痴痴的歉疚,却直直的刺在我的心头。 “香儿,主子好了,来看你来了,主子原谅你了!”龄官上前,用手绢将她的汗珠抹去,声音前所未有的低迷。香儿的眼神,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眼眸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我,我没有勇气上前去安慰她,只是站着,不说话。 龄官替她解开衣衫,她身上的血迹,暗黑的,猩红的,新伤旧痛,从她瘦小的身体里融化出来,看不分明。 白色的粉末落入伤口之中,她的身子,又轻轻的颤了颤,脸色惨白,唇色如缟,在最冷的隆冬里,额头上竟然沁出豆大的汗水,显得有些狰狞,那些景象颤动的我心弦,冷冷的,不浓烈,却又沉郁。 龄官眼中噙着泪水:“香儿,我知道你很疼,你忍一忍,主子原谅你了,你要坚强点好不好,姐姐求你……” “主子,你不肯原谅我?”她微微的搭上眼皮,身子一动不动,语调中却是深入刻骨的疲倦和落寞,原本就惨白的面颊,愈加的没有血色,她眸中的涣散,让我心里闪过一丝恻隐,不知怎的,我心中一痛,千言万语,却也说不出原谅的话来。 “陈典簿是你们自己的人,杀人灭口也就罢了,可是王太史呢?他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他?” 我的语气有些平淡,但是却无法掩饰内心的狂澜。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惶恐,随即又怆然一笑,如负重释,眼睛里藏着深不可测的光芒,似隐埋了很多很多的话,“主子,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的名字,你过来,我现在告诉你……” 她见我不肯上前,眼角滑出泪来,顺着已经没有任何光泽的眼角落在颈项之间,龄官将她扶正,挨着肮脏的墙壁,抬着眼,祈求我,然后放声哭起来:“主子……” 我挪动着脚,望着气若游丝的香儿,她又睁开眼,溢出一股满足的笑意:“娘娘,你听过宋矜这个名字吗?” 我骤然一禀,目光炯炯的盯住她,她惨然一笑,又滑落出泪来,似陷入了许久的沉思,声音也开始沙哑:“我宋家,一夜之间,满门惨死,你可知道原因?” 她扬起手,想伸手来拉我的手,我愣愣的望住她的举动,然后不由自主的,也握住她的手:她竟然是宋矜的女儿。 四年前,朝中一品大员宋矜,一夜之间,满门被杀,轰动朝野,我虽待字闺中,也是知道一些的。 香儿之死(2) 香儿之死(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香儿之死(3) 她又莫名其妙的笑起来,然后放开我的手:“想当年,我爹爹不过是想辅助太子登位,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 她几乎是要咬牙切齿的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那些话来,声音里浓浓的怨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怎么也化不开。 四年前,朝中轰动一时的灭门惨案,我,是知道的,原来她也是个背着仇恨的可怜的人,也许是因为有着共同的经历,我的心也开始有些柔软起来,一片空白的脑海里闪过当年在天牢里的一幕幕,清清楚楚的印在我的脑子里。 有冰凉的泪水从我得眼眶中滑出,滴落在我的脸颊,渐渐落在衣服上,扩散开来。 我的心柔软如丝,目光也有些柔和,却依旧沉沉的问她:“你以为这世间就你一人有如此深仇大恨,可是,可是,为何要伤及无辜,你宋家的人人是命,别人的就不是了么?” 她有些疲倦不堪,我的话刚出口,她竟冷笑出声,唇边的笑意残酷冷煞慢慢流出:“我宋家的灭门之恨,深似海,这样的仇恨,我怎么会忘记,当年杀我全家之人,就是主子,主子您的夫君---顾楚年,呵,是不是很好笑……主子……” 她止不住的咳,身子匍匐趴在床沿上,脸色更加的难看,血一冲而过,从她的口中喷出,洒落在地面,好大一片,龄官不住的抚摸她的背,只无能为力的哭泣。 我蓦然的睁大双目,有些不可置信,刚才她说,当年,她宋家是因为扶持太子,才遭此横祸,我错愕的望着她,望着她如死灰的脸,一时之间,我木然的伸出手抚摸着奄奄一息的她,低声的唤她一声:“香儿!” 房间的烛火,跳跃,一点点,忽明忽暗,像极了她的生命……她抬眼望住我,死死的拽住我的手,似要用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她微微张开口唇,“主……主子……你原谅……原谅……” 她躺在龄官的怀里,张着唇,几乎没有任何的声音,我知道她此时已经体力耗尽,几乎是用尽最后一口气硬撑着她的神志,她想说什么,其实我都清楚。 血海深仇,我不是没有,可是,可是,我又怎可以说出原谅的话来,她的眼神越来月黯淡,我几乎感觉我的手臂之上几乎没有任何束缚,香儿,她真的快要死了,快要死了…… 她虽伤我,可是,又如此歉疚,她也并不曾欠我柳絮半分,她不过只是卑微的想得到我的原谅,我不知道这样一个女子到底是有着怎样的坚韧,才能够拖到今天,我怎么如此固执? 她脸上的期待漾出一朵花来,无力的开在龄官的怀中,她的手无力的垂落,像是睡着了,放弃了所有的挣扎,我心里像是碎石胡乱的炸开,可是,为何我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看着她慢慢黯淡的脸,心里有低低的声音卡在我的喉咙:香儿,我原谅你,真的原谅你。 香儿之死(3) 真的是他(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真的是他(1) 我呆呆的凝视着香儿已经苍白的尸身,站起身来,呆滞的走出天牢里,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无心之人,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王太史死的那天,我就早该知道,我身边的香儿,并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无辜,陈典簿死在尚宫局的时候,她柔弱不堪,竟然昏倒在我的面前,可王太史死的时候,她竟然个上前触摸他的鼻息,如此反常的事情,我怎会如此掉以轻心。如此的傻…… 我木然的走过宫中的小道,龄官,我知道的,她定是在天牢哭的死去活来,我真是个无情之人,否则又怎会哭不出来。 宫娥们耷拉着脑袋,对我行礼,然后和我檫身而过,我转身看着她们娉婷的背影,一个个,都和香儿那么相似,摇曳如花,万种风情。 远处万般巍峨的皇宫,在雾霾的天气里死气沉沉,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怨恨来:帝王江山,只是他顾家的,为何却偏偏要如此多的人埋骨青冢。 一路上我都不曾流下半滴眼泪,我将自己关进房间,整整的坐了一天,直到很晚…… 我静静的站在窗前,目光始终凝视着窗外摇曳的枝桠,如此萧条,想来香儿也是个可怜之人,只是宋家的死,真的会是顾楚年所为吗? 如果真如香儿所说,她的爹爹因为支持顾淳,顾楚年为了打垮太子,那么凭着他的才智,还有他对顾淳的蚀骨之恨,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此,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恐惧之感,闭上眼睛,不敢再往下想,偏偏,所有的过往都在我脑海中回荡,当年,当年爹爹,被诬陷谋反,是不是,是不是也和他们的帝王之争有关? “吱---”刺耳的一声推门声,我手中一晃,烛台倾倒,火焰落在桌上,扑哧扑哧。 他将烛火扶正,环住我的腰,“在想什么,怎会如此失神?”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和疲倦,脸上的柔情如泉水一样,遮住他脸上的沧桑。 我仰头看他,“香儿死了!”短短的几个字,从我嘴里似走了好长的一段路,声音中有几分颤抖,我却极力控制,不想表露出更多的情绪。 他脸色微变,目光有几分闪烁,然后抓住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盯着我良久,终是开了口:“絮儿,他是太子的人!她要刺杀朕,更可恶的是她几乎将你置于死地,早就该死!” “她谁也不是,她是宋矜的女儿!”控制不住的眼眶一热,一直强加压抑的泪水从我眼眶之中喷涌而出。 “宋矜?”他声音哑然一紧,似乎又想起些前尘往事,这两个僵硬的字听在我耳朵里,竟有些凝重。 他放开我的手,轻轻的为我拭去脸上的泪痕,“你说香儿他是宋矜的女儿?”他低声问,声音里夹着几分莫名的沉郁。 “嗯,是她亲口告诉臣妾的!” 他的手在我的脸上有过短暂的停滞,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唇角在痉挛。 是他,真的是他吗? 真的是他(1) 真的是他(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真的是他(2)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多么的惊惶无措,只知道我心如战鼓,内心深处一股莫名的颤抖,我好害怕,害怕站在我面前的人,他真的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盯着他,瞳孔一眨不眨。 我从来都清楚我的夫君是个胸怀天下的君王,从来就不会是什么仁善之人,可是,我的心还是想要知道真相,是的,真相…… 他似察觉到我的不安,安抚似的拍拍我的肩膀,然后无奈的朝我一声叹息:“想她也是个可怜之人,又被太子利用,其情可悯,但是絮儿,人之已死,你还是不要太过伤心!” “香儿被太子利用?莫非……当年的事情,并不是像香儿所知道的那样?”我喃喃自语,心里莫名的抽搐,一种心疼的感觉。 他点点头,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很不分明,但是他眼中的怒火却分明已经被我刚才的话点燃,脸色越来越难看,胸口起伏着,在昏黄的光线中,竟然有些阴深骇人。 “他宋家想来一个人也没有了!”他长叹一口气,语气中似带着感慨,又似没有。 他低头之间,又看我的衣衫上,沁出的点点血迹,“又扯了新伤,何苦如此为难自己,朕……”他的眸子又改之前的暮然,恢复了冷静,羁傲的语气,却带着无限的关怀。 我伸出手,放在他的唇上,细细的看他唇角上新出的青须,葱茏柔软。 金丝龙袍,不染尘埃,他本就是个注重仪态的倾世美男子,又怎会如此放任自己? “皇上派了常逸风去江南?” “柳絮,朕真是拿你没办法!”烛光下他的瞳孔带着幽幽的柔软,像是跌落入蓝色的湖水。 他次直接的叫我全名,语气中又带着不一样的柔情。 “万一他和太子联盟卷土重来,造成不可弥补的错误……臣妾……” 我惴惴的说道,他一笑,淡淡的道:“与人共谋,凭的是什么?更何况他还是你说服为朕所用之人,若是连你都不肯信他,朕又怎敢放心让他去江南处理干旱和救灾之事……” “可是……”我又开口想与他争辩。 可是,万一我的的猜想真的发生,江南富庶,是兵家必争之地,若常逸风和江南官员结盟,一同助太子登位,那么他的江山就会被毁于一旦,我柳絮就算是死前次万次,也断然洗不清那千古的罪孽。 他抓住我放在他脸上的手,眼中灼灼:“絮儿,你从来不知这世间的入骨仇恨,但是仇恨再大,也比不上朕的子民,你放心,朕断然不会拿他们的命去赌他的命,但是此事,再无他人能成,纵然是真的冒险,朕也必须试上一试!” 我陡然哽咽,低着头,俯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平稳有力,其实有这样一个胸怀天下的男人,就算他不是君王,我也该是喜欢的。 “还哭什么?”他戏谑一笑,“朕怎么偏偏就拿你没办法。” 真的是他(2) 危险已至(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危险已至(1) 天启三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冷,宫里早早的就换了厚袍,都把自个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的身子本就有些虚寒,剑伤虽然好了,可那道丑陋的疤痕也就这样永远的留在我的身子上,怎么也褪不去。 最近也不知怎么,大概天气越冷,人就越发的容易疲倦,只要坐下,便就昏昏沉沉的想睡,我倚在软塌之上,神色有些倦怠,芳琪端了木炭,入了几块在火炉之中,龄官坐在屋里微微的看我一眼,然后替我紧了紧被子。 我被她蓦然惊醒,睁开眼,她嘴里的出的气幻变成白白的雾,见我醒了,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低低的说道:“主子还是去床榻之上休息吧。” “若是皇子,你们怕吗?”我微微的闭眼,身子一动不动,仍旧是半躺在塌上,声音浅浅的,却惊奇大殿波澜。 “娘娘” 芳琪和龄官跪在我的床榻,心情沉重的喊我,她们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话中的意思。 “起来吧,本宫虽然贵为皇后,若是淑妃真的诞下皇子,到时候,你们的命运也许就会跟着本宫一样,不如趁现在,跟了别的主子吧!” 我长叹一声,语调中是深入刻骨的疲倦和失落,低沉的语调,听在我自己的耳朵里,都有些落寞至极。 龄官直起起身子抓住我的手,放在她的心口之上,语气镇定的道:“主子待奴婢的大恩,奴婢这里是记得的,主子不怕,奴婢也是不怕的!” 芳琪也直起身子,她的呼吸稍沉,语气竟一改往日的急促:“娘娘,为何要说这种伤心的话,莫说承恩殿现在还没有诞下皇子,就算是过几天诞下皇子,娘娘如此得皇上恩宠,又怎会怕她!更何况自古就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有罪,株连九族,若是主子失了势,奴婢们跟着哪宫的主子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主子若真是疼奴婢,就不要说这些伤人的话了!”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坚定,眼眸微亮,如皓月清辉,此刻于我,却又有说不完的感动,我原最是担心她,总怕她粗莽直率,在别的主子面前失了礼,又不招人待见,却没想到,她竟是这宫中看得最是分明的。 我硬生生的将心里的不安掩下,深藏于心,放松了神志,淡淡的说道:“好了,好了,再不说这话了,你这莽撞的丫头,要真是跟了别的主子,指不定这张利嘴,被人缝上了,到时候连话也说不了,看你还如何嫁人!” 芳琪被我一吓,急忙伸出双手紧紧捂住嘴唇,我瞧见她可爱的样子,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眼眸移过,惊鸿之间,龄官的笑意苦涩如霜,她定是听到我刚才说的嫁人两字。 半月前,紫玉郡主大婚前夜,我问龄官,后悔么? 她许久都不肯说话,平静的面容里隐去了许许多多,最后只说:“奴婢不后悔,只愿留在娘娘身边,生死相依,再不嫁人。” 而此时她眼中滑过的那一抹神情,我知道,她从未放下过。 危险已至(1) 危险已至(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危险已至(2) 这时殿外又是一阵喧哗,而后一声脆响,桌上的青瓷翻到碎了一地,我愕然抬头,他的眼神冷冷的,连房间里的炭火似都停止了燃烧,我只觉得他的周围的空气都似寒如冰雪朝我袭/来。 有画面如锐光划过我的脑海,撼动混沌未明的记忆:“是你!”我的声音从齿缝中迸出,眼睛里惶恐的看着这个光头,穿着袈裟,拖着残腿,虽踉跄却又急速奔到我面前的人,心念飓转,心神都被他摄去,暗自发寒。 “我的好皇后,你竟然认得我!”他一字一顿,切齿的迸出口中,随即一闪,一丝冰凉落入我的颈项之间。 我倏地惊醒,他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如今怕是穷途末路,只怕此时被逼急,胡乱的才被迫闯进我的寝宫,要做最后一搏。 “顾淳,你放下朕的皇后!”顾楚年的神色不变,只是语气中有些气促,瞳孔中透出的精芒却是睿智的深算。 林睿站在他的身后,握着长剑的手,已是青筋暴露,眼神中早已是藏不住的杀气,似只要有一丝机会就要和他生死相斗。 “放下她?顾楚年,你倒是想得天真!放了她我还有活命的机会么?”他的手指掐在我的喉咙上,一步一进,我被他带自殿外,侍卫们依然步步紧逼,将我们层层包围。 “你以为你这样,今天朕就不敢杀了你?”顾楚年的语调依然平稳,脸上除了冷峻再没有其他的情绪。 “你当然敢杀我了,想当初,宋家是如何待你,你心知肚明,真是好笑,要是他家老头子地下有知,知道唯一的女儿也被你们活活打死,怕是死了也要上来把你掐死!” “住口!你这畜生也配提宋家?宋家的大人小孩,流下的血,你就算是将你片片凌迟也不可报朕之恨,若不是你唆使宋颜,宋家又怎会没有一丝血脉,她又怎会死?” 顾淳阴冷一笑,那道深潭般锐利的眼神对着我,写满了嘲笑。“柳絮,你倒是好好的听听,听听你这夫君说的大仁大义的话……” 他到底是何意? 顾楚年的眼眸一沉,危险的气息却已经开始透出。 “只是,让我意外的是,你夜探将军府上的事情,我故意放出口风,他倒是把这些谣言压了下去,还放下话来,若是再传谣言,割舌处置!” 我木然的听着他的话,有震惊,也有怔然,那天顾云天说跟着我的人还有其它人,我如今知道了这个其它人,就算不是顾淳本人,也该是他的人,只是我以为此事天衣无缝,无人知晓,竟然,竟然,顾楚年早就知道的。 “你说做女人做到你这地步,是不是很骄傲?”他的语气古古怪怪,带着嗜血的笑意和讥讽,听在我得耳朵里万分刺耳,我咬住唇,冰冷的看他。 他又转过盯在我脸上的笑意,看着顾楚年,又道:“顾楚年,我倒是没想到,你竟是个多情的种子,就因为宋颜伤了这个女人,你下令挖地三尺也下令要让我死无葬身……” 危险已至(2) 是不是你(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是不是你(1) “住口……就凭你当年杀我母妃之事,你早就该死!”他的眼中寒芒一闪,嗜血的冷。 “我是该死,不过,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反正我今晚……”他略一停顿,又哈哈大笑起来,狂妄而又肆略:“我看我也要命丧于此了,倒不如成全你件好事,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柳家的事情么?我的皇后……!” 他意味深长的从顾楚年的脸上划过我的脸,我抑制住心中的恐惧和震惊,我想朝他大声吼出来,我不想听,一点也不想听。 我有种预感,不好的预感。 “放箭,对准这个逆贼放,不准伤了皇后!”顾楚年的命令打断他的话,急切的在空中响起。 “不许放!”另一个声音被湮没在漫天的箭雨之中。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顾楚年,你竟然置我的生死不顾,下令放箭。 真是可笑,原来我一直对自己的期望都太过高了,当他说出放箭两字,我就知道了真相和自己的分量。 顾淳一把揽过我得腰,从地上跃起,想用轻功做最后一搏,我此时是最好逃脱他魔掌的机会,可是我像是被抽空的木偶人随他腾空而跃,随他挣扎。 他依旧圈住我,人在半空中旋转而飞,不少人腾空而跃,紧追不舍,空中的剑光化为一道道闪电,我又再一次随着他的旋转而旋转。 一股股粘稠的血液,在我眼前闪过,红得如绸。 “啊!” 突如其来的外力从顾淳的身上传至我的身上,我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是最后的红枫,旋转而下,看不见是谁接住我,眼角处模糊有一把明晃晃的弓箭,还有轻舞飞扬的白袍。 嘭的一声,重物落地,侍卫蜂拥而至,将那落下之人,碎尸万段。 我笔直的站在原处,木然的看着那一身晃眼的龙袍,怔然的看着他,伸出手臂,指着他,一字一字冷冷的道:“我爹爹……是不是你害死的!” 他身子一震,脸上眼眸中闪过一丝疼痛,像是在逃避什么, “我爹爹柳振伦,是不是你不陷害的,是不是……是不是……!”我只要答案,只要他告诉我不是,我就相信不是他, 四下归于寂静,只有我和他的呼吸之声,在这寂静如死的夜色中响起,那么弱,那么微小。 他的嘴角抽动,声音温柔的道:“絮儿,你听朕说……” 这低沉的声音,宛如一支利箭,身在我的心上,他竟然没有否认! 我缓缓的移动着脚步,每走一步,就像是脚上有千斤之重,他的身形,在我得瞳孔之中模糊成光。 “我爹爹,他替你顾家征战沙场,身上无一处完好之处,远离妻儿,为你顾家开疆拓土,到底有什么错?要让我柳家满门抄斩?” “我大娘出生名门,温婉恭谦,从不与人结怨,她有什么错,要让她身首异处,罪及生身父母?” “我娘亲从来都不曾迈出柳府半步,相夫教子,她到底有什么错?” “你倒是说啊,我听你说……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我柳家到底欠你什么了?” 是不是你(1) 是不是你(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是不是你(2) 冰凉而又晶莹的泪珠,像是一串串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从我的面颊划过,我摇晃着他的手臂,重复的说道:“你说啊,你不是要给我说么?你说他们犯了什么错?我两个哥哥,还未考取功名,就要发配边疆,我柳絮,才十岁,还未及笄,就要因你顾家一道圣旨……!” “娘娘……”龄官扯住我的袖袍,不让我继续说下去,我看着龄官,朝她凄冷一笑,香儿,她怎会那么傻,她和王太史无冤无仇,我竟然一直想不通,她为何要将他杀死,原来如此。 她早就知道真相!只是不肯告诉我,不想再让我查柳家之事,所以杀了他,将旧事埋藏在死人的口中,她早已经预见今日的结果,所以一直都不肯告诉我。 我转身咧嘴朝顾楚年一笑,只觉得心中如沉入湖底,我眼前之人,景天的君王,我的丈夫,真的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直到此刻,直到此刻,我才知道,我满心想去依赖的人,竟然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看着他,那道模糊的影子越来越清楚,竟鲜明得就像是刻入我得脑海之中,他一直以来对我的好,此刻就都像是一条条的毒蛇,紧紧的咬噬着我得心脏,一口一口,鲜血淋漓,残破不堪。 原来真相如此残酷,痛彻心扉。 顾云天,你也是早就知道真相的吧。 我笑着笑着,然后转身,明明是要笑的,可是,为何,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湖水,怎样都流不尽。 走着走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木兰之气,我停在他的身前,扬起头,想朝他微笑,却如一缕被折断的柳丝虚弱的落到地上。 青铜烛台上的火烛将整个房间照的通亮,滴下来的蜡油像泪滴般的落下,层层叠叠。 感觉有人的手探入我的头发之中,一下下,极尽温柔,恍恍惚惚,我又记得在梧桐树下大娘为我梳头的的场景,我睁开眼睛,却看到顾楚年焦灼而又喜悦的目光。 我将身子缩进棉絮之中,遮住整个头顶,他的手僵在半空,然后又将我的棉被揭开,我恨他一眼,他定定的看我半晌,神情清冷中夹着伤痛。 “絮儿,我们有孩子了!” 他的话,听在耳中,如利刃刺心,我咬紧唇,眼泪却径直落下,我不想有这个孩子,为何,他偏偏要此时出现? “没想到你怨我如此之深!”他语气落寞疲惫,语气中难掩失望之色。 我伤痛难耐,嚎啕大哭起来:“顾楚年,我恨你!” 他低低咳嗽,语声落寞疲惫:“絮儿,你该知道,我是景天的皇子啊!若不是当年太子害死我的母妃,一步步的把我逼上绝路,又怎会有后来的争斗!” 他的话,我又何尝不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英雄青冢才凝聚起帝王之路。 可是那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啊!是生我养我的爹娘啊!不是一句简单空泛的明白,就能将那种伤痛抹除的。 是不是你(2) 是个皇子(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是个皇子(1) “你不愿见到我,我这就走!不过你好歹顾念下自个的身子和孩子!” 他喟然一叹,又叫了龄官进来服侍,我依旧闭着眼睛,沁湿了的被子遮在脸上,冰冰凉凉,可是更冷的却是我心。 天启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皇太子因行谋逆之事,行挫骨扬灰之刑。 接连几日,我都不曾出门,顾楚年虽忙于政事,也每日都来未央宫坐上半个时辰,也不开口说话,只是饮茶。 我漠然无动于衷,眼眸中没有厌恶,也没有憎恨,只顾低头写字,只当他从未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 无论芳琪怎么劝说,我也不愿开口再和他多说一字,爹爹一事,在我心里结成了怨,结成了伤。 掌灯时分,我将笔搁下,再没有心思写字,只望了望殿外空荡荡的梅枝出神。 “主子,看什么呢?”龄官将点心放下,欠身回禀,“进屋吧,外面风大,小心伤了身体!” “娘娘肯定是在等皇上!”芳琪咧开嘴,对龄官吃吃而笑,我看着她,瞪她一眼,她便转身装着清理书架。 一向性格泼辣直爽的芳琪,竟也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我低头苦笑,每次顾楚年来看我的神情,都有主动言和之意,我一意偏执,就算他放下身段里求和,也不肯轻易的原谅了他。 “这安胎药,皇上特意吩咐太医抓的,娘娘怎么没动?”小离大惊小怪的又发出声来。 听她提及安胎药,我心念电闪,他是她的丈夫,他也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怕是今日就要生了。 我回屋坐于火炉附近,伸出手指,细细的烤火,淡淡的扬起一个高深难辨的浅笑:“淑妃那面如何了?” “听说,就在今明两天了吧!”龄官答道。 “哼,就算是生了皇子又如何,以后也顶多是个王爷!”芳琪不屑的撇了撇嘴。 小离向芳琪打了个眼色,芳琪努努嘴,低声说道:“本来就是,就算娘娘没有生下皇子,在皇上心目中还是无人能比的!” “尽胡说了,皇恩厚泽,娘娘怀的肯定是小皇子!” 我看着芳琪和小离这两丫头,还在低声叽叽喳喳,若是我真的失了势了,这宫里怕是再也找不到一处安放了。 一弯冷月挂在夜空,淡而无光,冬日的凉意蹿上心头。 当天晚上,下了些雨,我站在窗前,窗户大开,外面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大,却寒得无比。 我怔怔的望着不远处的承恩殿,那面灯火璀璨,流光溢彩,在黑色的夜里格外的耀眼。 我不经意的用手摸了摸我的肚子,唇角露出一丝讥嘲的微笑。 也□□天那个女人就会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我的面前和我生死相争,想到此我心里泛起浓浓的伤悲,一个呱呱坠地的孩子,竟也会成为我们相争的筹码。 佛晓鸡鸣,氲坔的雾气绕过廊檐上高高翘起的檐角,芳琪折了几支新开的红梅,绯红的花瓣上盈着晶莹的水珠。 是个皇子(1) 是个皇子(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是个皇子(2) “娘娘起了,龄官姐姐一早让奴婢去摘的,雨水打过的,倒是更娇媚了” “百花谁敢雪中开,惟独梅花领春来!”我伸出手指,细细的捻了捻花瓣,“去插起来吧!”微一停止,我又问道:“昨夜承恩殿没有报喜么?” “嘭……”的一声,极其轻,却触痛了我的心尖,芳琪伸手将碰倒的笔架扶起,惊诧的回头,红着脸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字。 我温和一笑:“龄官回了,让她去挑几件上好的物件去承恩殿,既是新生了皇子,又是皇上的个皇子,本宫又怎可失礼于人前。” 我正打算转身,门口顾楚年正负手而行,朝殿门走来。 他驻足,然后深深的看我,我的手微微颤抖,内心震荡,无法言语,他终于来了,是要亲口告诉我他喜得了麟儿。 秋纹识趣的站在门外,芳琪也随即出了屋内,我见他不说话,转身而去,手腕一紧,温凉的触觉袭上我的身上。 我回头,他枯瘦的手指擒住我的手臂,狠狠的抓住我的手腕,我心兀自一颤,他的眸中竟有种幽深悲凉,似深不可测的碧海深潭。 他立在原地,顿了顿,薄唇微启,四个字轻轻的从他一张一合的唇瓣里飘出:“是个皇儿!” 他的声调很轻,几乎是听不见的,我忽然心慌起来,好似从这个时刻起,我们之间再不会有机会如此相对。 我倔强的对上他,短暂的沉默之后,硬生生的挥开他紧握我的手掌,指尖相离,然后福着身子,微笑道:“恭喜皇上喜得麟儿了!臣妾会尽本分,稍时就会送礼恭贺!” 顾楚年握着我的双肩,手猛地收紧,掐得我肩膀格外的疼,他正色道:“絮儿,你知道我的本意的。”他的声音很急,几乎是在啃咬。 我脸上浮起笑意,心却悠然如水将他的话堵住:“皇上想要对臣妾说的,臣妾心里明白,皇上请回吧!” 他面无血色,仿佛身心皆惫,口中喃喃开口,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空闲庭阁,初雪如润玉,洋洋洒洒的悠然飘落,丝毫不理世间已经如此寒凉。 一夜的雪,宫道积得甚深,芳琪和龄官几个小丫头正在门口清理,我伸手去接,一丝冰凉,化成水迹,安静的看着远处殷红点点,犹如一幅恬静的仙境之图。 我唤她们进来,龄官拿了一袭红狐的裘衣替我披上,地上的积雪,映得天地间雪白一片,只是也不知是谁这么早,便来赏雪了,地上全是深深的脚印。 我慢慢悠悠的踏进璟绮宫,几十株梅树静静的立着,傲雪绽放,艳到了极致,在空阔的视野里反倒让人生出一种悲凉。 我正欲上前观赏,忽闻前方响起轻微的笑声,他披了一袭紫色的狐裘斗篷,风貌半掩,她穿的一身银狐裘斗篷,自那寒梅处走来,一对玉人质若冰雪孤洁,正是顾楚年和纪芸。 梅花合着雪花,洒落在他们的肩上,我止住脚,耳朵里尽是呼呼的风声和雪花落地的声音, 是个皇子(2) 偶然相遇(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偶然相遇(1) 顾楚年一震,目光相接的刹那,他的眼中闪过瞬间的讶然,旋即又恢复一副清冷的帝王之尊。 我微微一笑,和他竟是许久都未曾再见了,如今见着他,还是如从前一般丰姿俊雅,只是那一抹紫色,刺得我有些疼,那日,我挨了打,他来兰苑,分明也是这样一身紫色。 我将我的怨,我的悲都掩去,缓缓的垂下目光,平静的向他施礼,微笑道:“不知皇上在此赏梅,臣妾失礼了!” “嗯!起吧!”他淡定的回我,分不出喜怒,只是漠然无情,似我就是个无关的丫头。 “姐姐万福!”纪芸放开挽住顾楚年的手臂,福了身子,吐出这几个字,呼出的白气袅袅像水雾。 我凝眉看她,身形窈窕,秀发如缎,那一身银白的狐裘,衬得她如仙子一般,落下的雪花直灌入她的毛领之中。 我竟鬼使神差的上前替她整了整裘衣领子,将里面的残雪抖落,低低的笑道:“才刚过满月,就出来受冻,也不怕身子吃不消,皇上可要心疼的。” “冰天雪地路滑,姐姐怀了皇子,才更应该小心,龄官,也不知你们怎么服侍你家主子的,若是皇子出了闪失,你们这些贱丫头,就算死一百次也赔不起,姐姐,你说是不是?” 我陡然回神,才知道,刚才我的动作,落到他的眼里,恐怕也是以为我再趁机讨好的吧,略蹙了蹙眉,她俨然一副母仪天下的颐指气使,化在我心里,变成浅笑,扬唇,带着不可蔑视的贵气道:“这些不知事的贱丫头平时被人宠坏了,越发的不知高低了,改日有空,还请妹妹替我多管教管教!” 她脸上一红,听我如此反驳,将愠色又掩下,扬起头,眉目婉转含情,拉住顾楚年撒娇似的说道:“皇上,今日难得姐姐也有雅兴,不如让姐姐和我们一起赏雪?” 斜过顾楚年的眼眸,他看我一眼,随即带着宠溺的的神色盯着纪芸,正要开口同意。 我心中艰涩,仍强颜欢笑的急开口道:“往后看雪的时间多的是,今日本宫不想厚着脸皮扰了妹妹和皇上的雅兴!” “瞧姐姐这话说的,倒分起你我来了,皇上,你说是不是?”顾楚年伸手,轻轻的刮了纪芸高挺笔直的鼻梁,她含羞一笑,漾出的笑容,折射在我的眼中,灼在我心上。 “既然皇后想独自赏雪,芸儿,我们就先走!” 他紧握住她的手,再没有看我一眼,所有的柔情都落在纪芸绝美的容颜之上。 待他们走后许久,我才想要移动身子,那身子竟像是有千百斤重,两只脚像是踩着棉花一般,早已软了,似就要跪入雪地之中。 一阵风急,一股清淡的香气掩藏在梅花之中,我的视线之内,一只素手伸过将我扶住,我此时心里竟说不出甜苦酸辣,不知是什么味儿,她抬起脸,朝我展颜微笑道:“娘娘有了身孕,该小心些身子才好!” 偶然相遇(1) 偶然相遇(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偶然相遇(2) 冬风带了寒,掠起袍角,我抬眸看她---原来是紫玉,萧凌。 萧凌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裘袍,宽大的袍角随寒风扬起一个弧度,举手投足之间难掩他的满腹诗书之华,炫目的丰姿中还带着淡淡的矜贵。 紫玉驻足,漆亮的眸子里,映出他的身影,笑意挂在唇角,好看的眉毛细细的弯着,萧凌倒是十分泰然,亦步亦趋的跟着我们,距离恰到好处,刚才她那百媚千娇的笑意将一副女儿家的缠绵情意泄露出来。 “他可是你的良人?”我对上她皎皎如玉的面容,坦然迎上她的目光,轻声而又绝决的问她。 紫玉久久凝视着眼前的铅玉树,“良人?”她喃喃自语一番,良久又释然一笑:“想来明年冬季,寒梅怒放,最是高洁,年年复年年,却是不同。” 我心中微动,心内冰凉,触手成霜,那日我劝解她的话,如今从她口中吐出,字里行间却又道尽了她所有的感情。 “也好!”我勉强笑笑,她能如此描淡写说出这轻样豁达的话来,我也该是替她高兴的。 “娘娘,可还记得玉儿送的那盆葱兰?”她眼中闪过一丝明犀,深莫能测的看我,“娘娘要时常记得浇水照料,莫让其枯萎,放于向阳之处,九月才能开出花来!” 我目光倏然一沉,暗自思附她话中的意思,紫玉郡主本就是个谨慎内敛的人,她定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事来。 莫非?莫非?她的话与他有关?…… 两日之后,未央宫内灯火通明,沙沙的雪化声,让寂静的院落多了一丝吵杂,我坐在殿内,宽敞的空间之内,眉目分明的看着我的对面之人。 宫灯摇曳,那双眼睛显得格外的温情,我笑了,脸上散发出淡淡的光彩,然后伸出手指,蘸了冰凉的茶水,写了个“林”字。 他看了许久,最后浮起一抹苍白恍惚的笑容,望住我,蹙眉叹息道:“夜跪宫门,以才疏学浅,不足以匹配安平公主,拒接圣旨,皇上将其收入水监。” 我立时全身僵住,几乎疑心是自己听错了,空茫瞬间占据脑海,什么都无法去想。 “皇上早已三令五申,不得在宫中妖言惑众,否则割舌处置,只是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城中的百姓竟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 哥哥还在说着什么,我却听不清楚了。 这场莫名的赐婚竟是因我而起:深宫中不得恩宠的皇后竟然不知廉耻的夜探将军府--这真是皇室之中最不耻的丑事了。 我凄然一笑,果然是除了赐婚能保住皇家颜面何堵住幽幽众口之外,别无他法。 只是顾楚年,你怎可以如此待他? 哥哥走后,屋中一片寂静,我心里却莫名的烦躁,披了外袍,独自一人走在院中,路上的积雪已经化冰成水,沁入泥土之中,草木苍凉,我轻轻一拉,雪花分洒,沾上衣衫,茫然不觉中,我竟在院中站了整整一夜。 偶然相遇(2) 曲意承欢(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曲意承欢(1) 我站在雪中,像是雕塑一般,指尖泛凉,和他的往事纷纭,一幕幕的出现在眼前,只觉得心中如千蚁啃噬,隐隐的疼,却又遍及全身。 他明知水里密不透风,四面的石壁,刺骨凉心,为何还要让自己受这般折磨,一纸圣旨,就真有千斤中,让他举不起手么? 林睿,他怎可以如此傻?为了一个不可能的执念,竟然将自己推入死地。 我不过是个不能回应和承诺之人,他如此这般,又可有意义? 第二日,雪终于停了,浅浅的阳光,透出淡淡的红,照在还没有化尽的雪上,无穷尽的光芒。 “娘娘,你在此处站了一夜?”龄官一惊,顾不得身份尊卑之别,揉搓我冻僵的手指,暖意传来,冻僵的身子才微微的回复知觉。 一夜寒冷,尚且如此难忍,林睿在水牢之中,不见天日,又怎可以撑得住? “娘娘,你怎么了,不要吓奴婢!” 我朝她笑笑,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喃喃道:“龄官,扶我进去!” 龄官急忙将我扶进屋内,填了炭火,移得开开的,然后又叫来方琪替我打了热水,将我的手放入温水之中,替我清洗,然后擦干,就要扶我上塌。 “龄官,今日请皇上来未央宫用晚膳!”我握住她的手,声音干涉,几乎每个字都是从齿缝中挤出。 “娘娘……”她略一迟疑,似欲言语,神色中闪过痛楚:“娘娘先躺下,暖暖身子,奴婢会吩咐方琪去请皇上过来用膳的!” 龄官让她们守在门外,自己却守在床榻,眸中闪过极为复杂的神色,许多都不可辨认,缓缓的道:“娘娘何苦折磨自己?娘娘如今有了皇上的骨肉,就不要再为其他的伤了情分!皇上真的待娘娘极为恩宠的……” 我定了定神,终是朝她挤出了笑意,点了点头。我已经打定主意,将当时贤妃所托之事,一一告诉他。 我自知此时为林睿求情有些不妥的,但是他在水牢中多挨一时,便又多受了一分罪,权衡之下,我亦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随后她便在外殿张罗,清洗陈具,插花撒香,酉时刚过,便挑了娟纱宫灯,燃起龙诞香,替我将晚膳张罗好。 不多时,顾楚年便来了,他像是很高兴,神色温峋宁和,我欠身一笑,替他宽去外袍,然后服侍他净手,柔声道:“皇上饿了吧,这就传膳!” 龄官见我招手,让丫头们手擎了绘有金龙的朱漆盒,鱼贯而入,揭盖之后,香气飘郁,每道菜都是极尽心思,是他最为喜爱的菜式。 香馥的酒气也随之而来,一名宫人捧了青瓷酒杯,为我们各自斟上,我含眸一笑凝视他:“皇上好久不曾来了,臣妾今日特意让御膳房准备了三十年的陈酿,好难得才找到。” 他稍稍忖眉,而后侧头望我一眼,目光灼灼的看我:“许久不曾和皇后一同用过膳了,难得你肯原谅我。” 我眼中闪过惊诧,难怪他来时如此高兴,他竟误以为我今日曲意承欢,是主动求和,原谅了他。 曲意承欢(1) 曲意承欢(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曲意承欢(2) 我眼中闪过惊诧,难怪他来时如此高兴,他竟误以为我今日曲意承欢,是主动求和,原谅了他。 我脸上讪讪,正要举杯相迎,酒杯却失控的从我手中掉落,跌落在桌上,嘭的一声,随即滚落在地上,打破悠然的气氛。 他的眼睛却一刻不曾从我脸上挪开,刚才所有的笑意,瞬间化为灰烬。 我弯腰低头,将酒杯捡起,抬眸,望着他,将我的酒杯重新填满,掩住心虚,轻微一笑:“臣妾许久不曾见到龙颜,一时失态!这一杯酒……” “你精心安排的晚宴,不是向朕求和的。”他的语气没有疑问,带着一种强势的笃定,眼中迸射出一道凌厉的光,像极了在黑暗中快速出鞘的剑,直直的抵如入我的心底。 他的手捏住我在半空中抬起的手臂,无法动弹,突如其来的疼痛,杯倾酒洒,几乎全部都漾在桌上,一时之间,我和他目光相对,谁也不肯想让,我傲然开口道:“臣妾恳求皇上放了林将军。” “你求朕放了他?”那个求字在他口中格外的清楚,带着无端的怒意。 “是!” 我平静的仰视于他,眼中没有半分妥协,任由他戳破我的心思,连我自己都想不到,我站在他的面前,竟如此辣气壮。 一直不敢想,我今日求情,会在他心里激起怎样的波澜,直到他开口,猝不及防,我才知道,我会毫无半分犹豫的开口说是。 他审视着我的神情,眼中嗜血:“你竟然为了他,来求朕,你不要忘了,朕才是你的丈夫!”他手上用力一丢,怒意如火一般掠过全身,我手中的酒杯也随之落地,完完整整的碎了。 “臣妾求皇上饶了林将军。”我离席跪下,双手伏地,他的脚步声没有丝毫为我停留。 “求皇上饶了林将军!”我再次开口道,低垂的眼眸中停落在明晃晃的金丝步履之上。 他走到我身边,将我扶起,伸出手,替我擦拭脸上的泪,指尖冰凉沁骨,他牵起嘴自嘲的笑了笑,“真是好笑,朕为你做的一切,难道就不如他么?” “你知不知道朝中近来发生了多少事,你可曾想过朕也是会累的,会伤的,你怎么可以对着朕跪下,让朕放了别的男人,絮儿,你何时才能长大!”他的声音轻轻的,极为冷静。 “絮儿,你今日让朕来,朕很高兴,可是现在,你知不知道,朕有多疼,这里,被人片片凌迟!” 他平日里总是云淡风轻,今日竟是我从未见过的失控,心脏只奔腾的跳动的看着他。 他替我擦泪的手却游弋到我的下巴之处,掐住我,让我再难开口说话,我死死的拽住他的手,摇头道“不,不是的,皇上,臣妾去将军府不是你想的……” “若是你口中再说出替他求情的话,朕今日就杀了他!”他的眼睛里尽是失望,声音却波澜不惊,但是落在我的心上,如他所说,片片凌迟。 曲意承欢(2) 新的转机(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新的转机(1) 我僵硬的看着他,大脑却是清醒的,眼前的这个人不仅仅是我的夫君,还是天下的主宰,景天的帝王,无人可以忤逆他的意志,即便是一丝半豪。 纵使心中有千千万万的理由,我仍恐惧于他,不敢将他激怒,我已经没有了太多的亲人,不能再失去一个林睿。 我眉目沉静的看着他消失在扑朔的光亮之中,良久都无法动弹,心里陡然碎成片,原来最深的伤,就在那里。如今我是再不能和林睿扯上一点关系,否则,宫中的谣言怕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更无止境,莫说是林睿的命不保,就连我也不能幸免。 至于当日是谁传出去的谣言,日后我自会清楚。 次日,我暗中托祁梢替我带了话去水牢,然后又拿出私藏让他上下打点,随后又吩咐龄官送了两只花瓶去郡马府上,让龄官亲手交给郡主,瓶里的乾坤,她看了便自然知晓。 安平公主自小养尊处优,身边的丫头从未更换,情谊也自然非同寻常,那些个丫头虽无实权,但是在公主身边随意的两句话,却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今我费尽心思,能做的都做了,林睿,你是否又能挨得住?会的,我从未有此时这般相信自己的执念。 连续几日,我又将所有的珠钗首饰,还有在皇宫中顾楚年所赏赐的小件字画,以及不起眼的贵重物品皆托龄官去宫外换成银票,让我意外的是那些物件的价值竟然足足有七十万两之多。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在精心谋划着如何将林睿救出的时候,整个景天表面一副其乐融融的盛世图画,转眼之间就会血雨腥风,波及的竟是整个景天的根基…… 日光暖暖,冰雪消融,今年的场雪终于消失殆尽,距离林睿被关在水牢之中已有大半个月,而宫内却没有传来任何他的消息,像是这个人突然之间就从景天蒸发了一样。我痛恨自己无用,却也只能静待郡主和祁稍那边给我传来消息。 心内正乱,却听方琪来禀,说紫玉郡主来了。 我一怔,侧头看去,她脸上淡淡的,没有一丝喜气,我察觉到有异样,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正要起身,却不想起僧时踩住自己的凤袍,身子受力不均,几乎就要跌倒。 她急忙伸手来扶,口中似无意的说了几字:“将军病重!” 我心中骤然一沉,单手撑在桌上,压倒了茶杯,滚烫的茶水倒在手背之上,毫无知觉。 紫玉慌张的跪下:“皇后恕罪,玉儿一时大意!” 我手背上红肿一片,却顾不得,追问道:“公主去见过皇上了么?” 见她点头,我心绪镇定之后,一颗心却是紧悬,又急忙问道:“那公主可说了拒婚之事?” 她又垂首道:“昨日公主不顾圣怒,执意退婚!” 我早知道高傲跋扈的公主受不得刺激,只要暗中让丫头们唆使几句,她必然会因公主的高傲去皇宫中主动辞了婚事。 新的转机(1) 新的转机(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新的转机(2) 我定了定神,正欲开口,却见她屈身一跪,直直的跪在我的跟前,紫玉一向不是个轻易求人的,我急忙起身拉她,她执拗的不肯起来,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小小的垂影,声音哽咽道:“玉儿怕将军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我身子哆嗦了一下,仿佛有重物撞入心口,迅速的在身子里绽开,过了许久心中才渐渐的回过味来,哑然道:“你说什么?是皇上不肯放他?” “摄政王率百官进言,林将军违抗皇命,有损天威!若是助长此风,国之不存!如今皇上进退两难,若是再拖下去,怕是……怕是……” 她止住后面的话,拼命的隐忍,不肯说出口来,只是拽住我的手臂,眼中尽是坚韧和焦急之色。 “摄政王?”我盯着她口中喃喃的念到,心头却掠过阴郁,凭心而论,顾云天他实在没有错,古之成大事者莫不是是如此,狠一时之决才可一绝后患! 如今想来,从将军府出来,他对我说的莫名其妙的话,竟一一应验,不难猜想,这个局,绝非短时间布置的,同样的也不难知道,我和林睿的谣言究竟是出自于谁人之口了。 “娘娘是出自摄政王府上的,只要娘娘开口,摄政王爷一定会答应的!”身后嘭的一声,紫玉竟以额头触地,重重的叩在地上。 我唇角扬起,强抑制心底的悲酸,轻轻的扶起她:“郡主既然知道本宫是出自摄政王府上,就该放下心来,先退下吧,本宫累了。” 紫玉神色怅惘的看我呆立良久,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半晌,我依旧坐在木榻之上,只听得呼呼的风声,分外萧瑟,心里却无限悲凉。 蓦然对上铜镜中的女人,凤冠朝服,峨嵯高髻上凤钗横斜,眉心点染的绯红,平添了许多杀气,那双明亮的眼睛异常漆黑,无边无涯的幽黑。 我唇角扬起,镜中的女人动容却淡漠的笑,心底慢慢绞杂起一缕哀伤,顾云天,你之前不过是把我当作和顾楚年平衡的棋子,如今,你我柳絮不过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更何况,现在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成与不成也只能如此,打定主意,我走至书桌前,低头写了两封信,这也是我唯一能为林睿做的了,能不能放他出来,只在此一举。 唤了龄官,嘱咐她此事关系重大,必须亲手相交,一封是给郡马府上的萧凌,另一封是给云裳的父亲,云右丞。 清晨的皇宫跟往日一样,大臣们陆陆续续的进宫早朝,只是今日的朝堂之上,定然会有一番风雨。 水牢地处皇宫的西北之面,和未央宫正遥遥相对,依着高高的宫墙而建,宫墙之下自然有不少禁卫军在当值,他们见着我,恭敬如常。 我在距离水牢不远处停下脚步,四周都是晦涩无光的墙壁,湿气缭绕,我紧了紧衣服,踏进牢门。 牢内所有的人,见着祁梢,都自动的出了天牢,守在门口,只留下我和他两人。 新的转机(2) 风起云涌(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风起云涌(1) 当我踏进那阴森的水牢之时,只有微弱的一点点光线,我走了很长一段长廊,这时印入我眼帘的一团曲卷着的消瘦身影,他此刻缩成一团,蹲在角落里畏畏缩缩,似冷到了极点。 我黯然的站在门外,微弱的火光映在冰冷的石壁之上,牢房里的一切,一目望尽眼底,那个风光无限,丰神异彩的少年,此刻在最角落处打着哆嗦,落魄悲凉,谁还能认识他就是那个让临安城所有少女魂牵梦萦,喻为人中之壁的将军。 一种心酸漫过我的心头,绞痛得无法呼吸,却始终不肯落下泪来。 “林睿!”我蹲下,喉间好似被硬物所硌,让我无法清晰的喊出他的名字,他听到我的声音,身子一僵,陡然的抬头,眼睛里有着无尽的悲喜悸动:“你,你来了!”他的唇好似被冻得僵硬了,说出来的话几乎也是僵硬的。 我猛地点头,此次相见,距离我最后一次见他,已经很久了,如今他变了,瘦了,也更白了,眼眶深深的陷了下去,眉宇之间,似有千万心事,只是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初。 “是,我来了,你好吗?”来的路上,我心里无数次的预演着我们见面的情景,他不好,我知道的,不好,可是,我不知道,除了这句话,我还可以怎样问他。 “嗯!他朝我点头,像是疲倦不堪,又阖上眼睛,半晌,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幽幽的道:“天牢冰冷,娘娘身子矜贵,罪臣担不起,娘娘请回吧!” 听着他嘶哑低沉的声音带着难以掩抑的低落,我泪如雨下,我明白他在想什么,一把握住他的手,满脸亏欠和心痛道:“你放心,今日/我来探你,早有安排的,我来,只是要告诉你一个字” 闻言,他抬起头,眸子里有深不见底的深渊,虚弱的凝望了我一眼,我拉起他的手,滚烫异常,他的手很脏,可是手指修长而又优雅,即便是有着薄茧在我手中依然亲软无比,我摊开他的掌心,一笔一画的认真写道:“等!” 他忽而凄迷一笑,嘴角扯起虚无的笑意,神色凄迷:“臣最近经常做梦,一睡着了,就梦到妹妹了,她说有很多话要找臣说……” 我掩住他的嘴,阻止他再开口说话,注视着他,深深的,久久的,这个过程犹如蛹虫破茧之前的挣扎变化,我从未如此坦白过我的心:“林睿,我不许你说如此丧气的话,我不许你死,你,也不许!”。 我怕我实在忍不住,在他面前大哭起来,不敢再看他,仓惶而去。 刚走出牢门,祁梢正在门口等我,我沉着脸色,明眸关冰冽如泉,举起手指,狠狠的一掌落于他的脸上,冷声到:“混帐东西!林将军虽犯下大罪,仍有官职在身,你们竟如此对他。” 他捂住脸,低着头,脸上委屈,低低的说道:“卑职无能,景天的律法如此,不敢逾越!” 他的回答,终究也是迫不得已,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风起云涌(1) 风起云涌(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风起云涌(2) 一路穿过内院,尚未踏进未央宫,只觉得一阵寒气袭身,似整个房间都被冰封住了一般,我漠然驻足,对上冷冽的眸子,那股子摄人的气势,颤栗瞬间由背脊窜上,他竟已下朝了。 我压抑住心中的暗潮汹涌,随即低下头,还未来得及站住行礼,他猛然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朝我脚前砸来,青瓷撞地之声传遍了四周,一声声回荡,叩在我心上,全是他的怒意。 呆滞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我悚然一惊,立时跪伏在地,顾不得茶水滚烫溅在小腿之上,后背阵阵发凉,汗水渗透衣裳,我已然明白了几分,纵然心里早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此时,在他面前,我依然慌张不已。 “你竟敢私闯水牢,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当真不怕死么?”短短的一句话,带着无比危险的气息和不带感情的冷谈传入耳中。 尤其那一个死字,在我脑中格外的冷厉,我挣扎着离开他的视线,低头道:“皇上曾问过臣妾同样的话,如今臣妾的答案还是一样,臣妾怕死。” “既是怕死,身为皇后还胆敢擅闯水牢,你可知道擅闯水牢是什么罪?”他的手掌猛然一拍桌子,满脸愠怒,冷冽的声音清晰逸出。 心中一凉,他既已然知晓,我便不做无谓的狡辩,咬唇挺直脊背:“臣妾犯了错,便未存半分侥幸,无论是什么罪,亦一力承担!” “住口!”他蓦地喝两字,眼中怒意腾腾:“就凭着朕对你一再容忍,百般宠溺,你便有这天大的胆子,私探天牢重地,到此刻竟还不知悔悟!” “来人!”他怒视我半晌,恨声道:“从即日起,没朕的旨意,皇后不得踏出未央宫半步,若皇后踏出半步宫门,你们的下场就和祁梢一样!听清楚了吗” 他的眼眸深不见底,眸中的那毁天灭地的暗黑愈发的深沉,甚至还带着些残忍的快意。 祁梢,我心中一怔,触在地上的手,突然轻颤,唇角动了动,有苦涩,有歉疚,然而更多的却是刻骨的寒,从指尖到心口都是一片冰凉,我的愚昧无知,就这样直接害死了那个无辜鲜活的生命。 我沉静如水,静静的跪着,不知道顾楚年已经走了多久,仍然额头贴地而跪,纹丝不动。 如今,林睿,他又该怎么办? 手腕一紧,我被人拽回,龄官蹲在我身旁,柔声的说道:“娘娘,皇上已经走了!” 我勉强撑起身子,静静的倚在未央宫的朱门前,殿外的梅花开得浓浓烈烈,风一吹,一瓣一瓣陨落在地上,如飞蛾扑火。 天空直泻而下的冬阳,它越过枝桠,照在落花之上,鲜红的一片,那股腥味深深的印在我的心上。 那些守在殿门的侍卫手中的战戟,闪闪发光,我再也不敢多看,踉跄着走进内殿,死死的咬住唇,血腥浓浊的在口中散开,却不觉得疼痛。 有道是最是无情帝王家,无情的人,又岂止是他一个? 风起云涌(2) 说出真相(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说出真相(1) 未央宫内,侍卫每日把守,后宫之中大小的事务也都交由了纪芸打理,形式如今豁然明朗:我虽未被废除后位,可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我如今已是个失了恩宠的女人。 连续两日,天气都放了晴,可是在我心中却依旧寒冷无比,林睿的消息如今我是一丝半毫也不知道的了,常易风的折子,也不知道是否已经送到了顾楚年的手上。 夜色微暝,我取下秦筝,起落悠转,荡气回肠,如同我此时心中的混乱。 “姐姐的日子过得好自在!”一声突兀的声音穿透琴音,琴弦上似有极轻的颤动,触痛我的指尖,琴音戛然而止,我眉心微蹙,将手指含入口中,缓缓的抬头,她眉目平和,笑颜温柔,但是眼中那抹得意之色怎么也掩藏不住。 我唇齿淡笑的道:“既是嘲笑,何必这么扭捏,你我都是千年的狐狸,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姐姐手眼通天,手段高明,在皇宫之内都能和宫外的将军暗通款曲,还想着让皇上放人,这天底下姐姐也算是人了,妹妹不过是暂时代管六宫的妃嫔,哪敢嘲笑姐姐?”她呵呵一笑,落座在左侧的木椅之上,眼中闪过一丝狠绝,那抹光芒,犀利非常。 “暗通款曲?”我呢喃着重复这几个字,突然感到身上凉意阵阵,哥哥当时只说我夜探将军府被人谣传,我竟不知,何时我和林睿的关系竟在他们嘴中变得如此不耻。 暗通款曲,难怪顾楚年从一开始就半分也不肯听我解释,家丑尚且不可外扬,更何况他还是九五之尊的君王。 他本就心高气傲,最不懂妥协两字,偏偏我又不知死活,两次拂了他的意,时至今日,他竟也不曾杀了他。 那样一个高傲的人,怕是我和林睿的谣言,不管真假,都变成他心里的一根刺,痛入骨髓。 正如我当时心里明知帝王江山,并无对错,不过只是关联到我的父母,他便也成了我心中无法清除的痛。 我虽不肯妥协,心中却是冷暖自知,那么他也是同样么? 事已至此,我也无法挽回,也许我们之间多一分信任,便不会是此时的结果。 我用一声轻笑来掩饰我内心的震惊,静静的迎上她的目光:“暗通曲款又如何,皇上都尚未责罚本宫,你若实在无趣,不如多花些心思想着怎么讨得更多的恩宠,这未央宫你便是想来就能来了!” 她轻轻拂过额前的流苏,然后将燃香拧断,瞳孔之中尽是笑谑:“姐姐的提点,妹妹会记在心上的,这么大的情分,妹妹反倒不好意思了,不如也卖给姐姐个人情,今日芸儿听爹爹说,林将军高烧不退---”她字句稍停,微侧着头,查看我的脸色,语调极为平静的又说道:“已经滴水不进了,若皇上再将他关上两日,姐姐你说会如何?” 高烧不退,滴水不进,这一句话,如尖针刺激我的耳中。 这一刻,也好似特别的漫长。 说出真相(1) 说出真相(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说出真相(2) 惊讶悲恸到了极处,我反而冷静下来,“本宫没什么情好领,妹妹若没别的事,就先请回吧!” 她瞥了我一眼,从碧痕手中拿过两个木盒,重重的置于我的琴台之上,木盒翻转,落于地上。 一声冷哼也随即由口中发出:“姐姐好命,如今就算被软禁了,皇上也都念着姐姐,连这西域的破香也单单的占了两盒,可真是恩宠呢!” 我漠然起身,仿佛不曾听到她方才的讥讽,柔柔的说道:“淑妃如今荣宠后宫,何必为这两盒死物置气,辱没了你高贵的妃嫔身份!” 我弯下身子,将翻落在地上木盒捡起,心里一脉脉的震动,全是苦涩,他如今还在怪我么? “你……!”她精致的脸因为怒意拧成一团,突然眼眸一动,又笑得一脸灿烂,“姐姐如此平和不惊,妹妹今天受教了!” 才进屋没多久,天上就又开始阴霾起来,我揭开木盒,捻起一根细香,放在鼻耶间,细细的闻了闻,点了一支,满目尽是浓到极处的松香,丝丝缕缕,飘渺萦绕。 “娘娘!”龄官的声音静静的从身后传来,低声的道:“娘娘心里既然也是有皇上的,认个错,皇上肯定会原谅了主子的!” 我淡然的掠过她的眼神,唇畔渐渐浮起一抹苍凉的笑容:他那样凌烈如冰的决绝,未必肯再见我。 从酉时开始,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雪,并且越下越大,我躺在床上,一时胸口窒闷,肚子里的小东西惹得我有呕吐之意,干呕几声却又吐不出东□□,忽听得侍卫一声暴喝:“是谁?” “混帐东西,连本公公都不认得了!”竟然是李安的声音。 我一时莫名惊诧,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 “奴才李安求见娘娘。”李安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我穿好衣服,宣他进来,他疾步趋前,跪在帘外。 明烛之下,我望着他,心中大致猜测,他此时见我,必是有重要的事情,“李公公此时来见本宫,是为何事?” “回娘娘,奴才今日随皇上下朝,遇着郡马爷,说娘娘曾派人送了两只麒麟瓶到府上,如今念着娘娘厚恩,托奴才带了只鼻烟壶来,让奴才务必今天交给娘娘。” 我心头陡然一紧,萧凌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无缘无故此时让李安来未央宫,是想做什么? 他躬身上前,双手将一只鼻烟壶送到我的手中,我细细的把玩,除了质地尚好,并没有特别之处。 “郡马爷还说了什么?”我忍不住出声探问。 “郡马爷别的倒是没说,只是一再嘱托奴才务必今彤前交给娘娘,奴才一直随侍在皇上身边,现在皇上去了承恩殿,奴才这才得了空!” 承恩殿这几个字让我心口一疼,随即又神色自若的问道:“除此之外,朝中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林将军现在可放出来了?” 他面露犹豫之色,然后又答道:“宫中的事务,奴才也是不敢乱说的,不过今日林老夫人在宫门口跪了一天,誓死也要求见皇上一面!” 说出真相(2) 说出真相(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说出真相(3) “跪了一天?”我失神的呓语道大惊,眼神中尽是一片慌乱。 帘外雪花绽放,一朵朵的陨落在地,铺在地上,凝成一片,林老夫人已是年过半百,跪在冰天雪地之中,她的身子又能挺得了多久? 就算林睿抗旨不尊在前,可他曾经也是义无反顾的站在顾楚年这一边,若不是林家和崔氏一脉,他顾楚年莫说的是皇位了,恐怕早就性命不保了,如今,他登基为帝,竟如此不念旧情,不肯相见,怎会如此狠心? 若林老夫人真的冻死了,天下群起而论,皇上竟让昔日功臣之妻活活冻死宫门,幽幽之口,他又该如何自处?而我,又怎对得起她临死相托? “李公公请留步!”我拉住李安,褪下手腕上的鸡血石,塞进他手中:“公公费心了!” 就算是爹爹曾经对他有恩,可是说到底,他如今来见我,若是有半分差池,也许就如同祁梢一样朝不保夕了。 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在我身边再次出现! 他眼中一瞥,转身对着我,轻言软语道:“如今天寒,娘娘可要注重自个的身子,有了身孕,也用不得多余的药,郡马爷是个有心的人,想必娘娘是可以信的。” 他的话,说得如此暖心,我嘴角钩了无谓的笑,只挥手让他出了未央宫,不刻意去猜测他话中的意思。 当初我已经害死了贤妃,如今,不止林睿救不了,就连对林老夫人也不能使出半分力,心中揪得深紧,不,不可以,我一定要救她!不然我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贤妃? 我死死的握住手中之物,这鼻烟壶,到底是想给我传达什么? 我移了烛火,翻转细看,整只鼻烟壶文瑞细腻,洁白无瑕,内画细致入微,格调典雅,笔触精妙,制作之中的确可称得上精品,可是这么一只小小的鼻烟壶又能装得进什么? 莫非是纸卷藏于烟草之中?我将鼻烟壶坯内的烟草一并倒在桌上,用手指细细的捻开,不肯放过任何一处,仔仔细细查看,也并无一丝异物。 萧凌定不会无缘无故的特意托李安务必要交给我,可是,他究竟是想对我说什么? 这只鼻烟壶究竟是藏着什么秘密?还是根本就没有秘密?难道真如李安口中所说,不过是一份谢意罢了? 可是上次的麒麟瓶,我是让龄官交给郡主,就算还礼,也该是郡主送来,为何会是他? 我的思绪白转千折,萧凌是顾楚年的人,但是这只鼻烟壶,他竟然特意让李安交给我,绝对不可能是偶然。 烛光折射,我凝神而望,眼眸掠过瓶壁,这些字点起之间转承相和,不疾不徐,成子间形断意连,恣意潇洒,如风中红叶,我心中一动,这是萧凌的笔迹,莫非,莫非这上面的题诗是他亲手书写! 我聚精会神的看字:“江天无纤尘,南风知我意,折梅缝驿使!子规啼四更” 一顿一思,这四句话,如闪电划过我的神经,原来是常易风的折子终是到了!…… 故事写到这里其实还有很多的疑团都没有解开,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写下去,偶尔出现断更还请原谅,本人不是专业写手,所以更新不多,但是可以保证,浅墨不会出现太监的情况,亲们放心收藏。 说出真相(3) 说出真相(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说出真相(4) 既然如此,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此时放弃这拼死一搏的机会,我要去找顾楚年,求他放过林睿。 若是此次不成功,便是在不能了! 我霍然起身,奔至门口,不料门口的侍卫却将我迎头拦住:“皇上有旨,娘娘不得踏出未央宫半步,娘娘请不要为难卑职!!” 我冷冷而笑,喝道:“若皇上责罚,本宫一力承担,让开!” 他依然手中按剑,不许我再踏出半步。 “你是什么东西,娘娘的话,你没听到么?”芳琪站在门口,朝那侍卫大喝一声。 “娘娘请不要为难……!” 他的话未能说完,被我扬手一记耳光掴断:“该死的东西,皇上的圣旨是圣旨,本宫的话就是耳旁风了么,还不给本宫退下。” “娘娘请不要为难卑职,若娘娘誓要出宫,就请娘娘杀了卑职!”他似有片刻急促,却又肃然毕的回答,丝毫不肯退让,双手将手中的佩剑托起放在胸前。 我的目光在他身子上一扫,将他手中的剑狠狠的掷于地上,朝他冷冷的喝道:“莫以为本宫不敢,你若真是急着想死,就自行了断!芳琪还不去给本宫准备车马!” 此时暮色正浓,风中夹着厚厚的雪,掠过枯枝,簌簌有声的落在地上。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抵皇宫正大殿,停下之后,龄官灵地跳下马车又转身扶着我下车。 地上洁白的萤雪穿过那一道正在缓缓移动的宫门,借着亮光,我看到宫外跪着的那人整个身子都已经融在了积雪之上。 她听到宫门开启的声音缓缓的抬头,我定定的瞧了那妇人片刻,才认出果真是林夫人,疾步奔至她的面前:“林老夫人!”。 她的眉眼均被白雪所覆,身子几乎被冻得僵硬,寒风呼啸而过,吹得她浑身都止不住的颤动,她见着是我,目光灼灼,翻手将我的手腕扣住,口中急若连珠:“娘娘,皇上,是不是答应见老身了!” “林老夫人,你先起来再说!”我一面说一边想将她从雪海里拉起,她怎么也不肯起来,直直的问:“皇上是不是不肯见老身了!” 她又伏着身子向我跪倒,哽咽的泣求道:“娘娘,老身就这么一个儿子了,求你,求你,饶恕了睿儿吧,来生就是做牛做马老身也会报答娘娘您的!” 她老泪纵横,落在洁白的雪上,点滴成冰,刺骨的手指紧紧抓住我手腕不放,如大海中之的浮木。 我看着她斑白鬓发,心中黯然,堂堂一品将军夫人,竟也会落得如此田地,顾楚年,你心中可有一丝不忍之心? “林老夫人,你先请起!”龄官也去搀扶着她,她却不肯起来,只伏地流泪叩头。 “林老夫人,本宫此时就是来告诉你,皇上已经下旨赦免了林将军,你回去就能见着他了!”我说得铿锵有力,含笑看向她。 她猛然抬头,眼中似喜又疑,唇角颤动,我掩住心中酸楚,抬眸直视她:“林老夫人的护犊之情,皇上也甚为感动,特意下旨,赦免了林将军!” 她一翻垂泪,才向我辞别,我含笑点头,凝视着她的身子,却不知若是顾楚年不肯放林睿,她满心落空之时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说出真相(4) 说出真相(5)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说出真相(5) 当我浑身铺满雪花站在承恩殿外,顾楚年的贴身侍卫见我来势汹汹,伸手拦在我的面前,“娘娘见谅,皇上已经就寝,娘娘请回吧!” “请将军代为禀圣,本宫有重要的事情求见皇上!” 另一侍卫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温和的说道:“皇上和淑妃娘娘已然就寝,娘娘有什么事还是等明天再来吧!” 我抬眸一看,这人竟是大哥,清眸一转道:“事关性命,绝不能等到明天,还望将军行个方便!” “您!”他叹一口气,“娘娘这又是何苦呢?”他便不再说话,进了殿内,出来之时,他朝我摇摇头:“娘娘,万岁爷请您回宫” 他竟如此无情,如今,连见我一面也是不肯,可是,林睿的性命并不能等啊! 我凝着他,心里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的道:“本宫今日未得皇上传召,决不回宫!” “娘娘!请莫忤逆圣上的意思!”哥哥的语气显然有了薄薄的怒意,“没有皇上的准许,卑职绝不会让你进去!” 我略微抬起眼眸,眼里尽是倔强之意,顾不得自己母仪天下的身份,双膝一跪,用尽全身的力量喊道:“臣妾柳絮求皇上移驾相见!” “臣妾柳絮求皇上移驾相见! “臣妾柳絮求见,求皇上移驾相见!” 我木然的跪着,雪花一直纷纷扬扬,扑落在我身上,却直直的跌进心里,全身无一处不是冰凉,但是这份冷,抵不过我心中的苍凉。 他真的不肯见我! 龄官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把纸伞,撑至我的头顶,另一手拉住我的胳膊:“娘娘,你起来吧,如今怀有皇子,怎么可以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 芳琪几乎是带着哭腔道:“娘娘,你起来啊! 我耳中不断传来她们的呼喊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承恩殿的正殿门口,赫然明黄色的袍裾出现,隔着愈厚的雪花,我辨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他那道如刺的目光深深的扎进我的身体里,撕扯得我不能动弹,一如彼时初见的森冷刚硬。 他傲然的站在我前面,明黄的的色彩在这白茫茫的雪景之中分外的醒目。 他终是肯见我了! “皇后此次又待如何?”他的唇边浮起一抹似潮非讽的幅度,一脸不屑,可每一个字落在我耳里,都如利刃一般,刺过我的心脏,一刀一刀,带着凌厉的决绝。 “皇上!”我抑制住心底的疼,拉住他的袍角。 他狠狠的袖手一挥,将我的手打开,力气很大,我几乎是摔在雪地之上。 我震愕,没想到,我在他心中竟到了如此厌恶的地步。 他眼底的阴霾渐聚,像极了末日前夕的暴风雷雨:“你不是最怕死么?如今你为了他,竟然连自己的性命,连孩子的性命也不顾了,是不是?” 我吸了吸鼻头,本想笑的,却不曾知道,勉强出来的笑,却让我痛彻心扉。 他见我的模样,狠狠的皱起眉头,攫住我的肩膀,嘶哑的狂怒道:“柳絮,你如今竟胆敢公然违抗朕的旨意,你到底有没有把朕的话放在眼里?” 说出真相(5) 说出真相(6)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说出真相(6) “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自将全心全意系在皇上身上!”我看着他的眸子,一眨不眨,诚心说。 顾楚年的嘴角勾了无谓的笑,嘴里念叨:“全心全意?”使力抓着我的胳膊有些生疼,鼻端飘入淡淡的药香,难道他病了? “那你为何这般为他?”他的头靠在我的耳畔,轻轻的声音,“他日若朕成为夕照的亡国俘虏,你也会为朕如此低声下气求赵邑辰么?”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话,猛然一震,不能呼吸,“赵邑辰”这个名字,总会这么莫名的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仿佛总是在提醒我,他一直和我有着剪不断的渊源。 “不会!”我嘴里蹦出这样坚决的两个字。 “臣妾会和皇上并肩天下,生死相约!” 他松开手,与我拉开一段距离,仿佛无奈,又仿佛痛苦,“成大事,必然会有所损失,只要取胜,苟且求生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取胜,苟且求生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何如此悲观?生或死,不一定,难道我们就非得是那个死字不成? 他的龙袍在风中飞舞,如同一抹幽魂一样轻舞,那一刻,竟让我心中起了怜悯和哀伤,那种疼犹如抽丝剥茧一般,十几年来,我从未有此时的恐惧——仿佛,那一天真的会来临一般。 幽深漆黑的夜,我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眼前的脸庞曾与我日夜想对,可是为何此时还是那么陌生? 我起身,握住他的手,坚定的说道:“若真有不幸,家国蒙难,臣妾绝不会让人如此羞辱皇上,更何况臣妾相信,绝不会有那样一天!” 他僵硬的笑了笑,我此时才看清,他的嘴唇苍白干涩,像是才生过一场大病,手指上的温度已是高的吓人,还未询问出口,他甩开我的手道:“退下吧!” 看着他转身要走的身影,我急急的道:“求皇上看在贤妃的情谊,放了林将军!” 他微止住脚。 “贤妃临死,曾写书交给臣妾,臣妾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 他凝着眉心,嘴唇微微一动,转杀直的看着我,满是失望,然后留给我绝决的背影。 心中略沉了沉,他不肯信我! 我跪在地上,开口道:“臣妾生于将门,然性甘淡泊,不羡禁苑深宫,愿作山中幽兰,独自盛放,盖人生境遇各殊,雪中梅绽,谁家年少,匆匆留影处,微有落花香。忆昨年,奉上谕,荷沐皇恩,六宫嫔御,然,……” 说道此处,我心中微颤,贤妃信里是写的:“然恨妾身不能白璧!”,可是我若真是原话告诉他,贤妃是因耻辱致死,他又将情何以堪? 我此时的犹豫究竟是为了保全贤妃的名誉,还是多于顾楚年的脸面? 我不知道,沉默了片刻,我垂下眼,声音比之前的更加低柔小心,还未开口, “皇上!” 一声脆响打断我的话,我惊神抬头,来人面如桃花,身段风流,她缓步上前,姿态优雅,将丫头双手抱拢的龙袍披在顾楚年的肩头之上。 说出真相(6) 心如寒灰(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心如寒灰(1) 她抬眸,看了顾楚年一眼说道:“皇上,还是进去歇着吧,别着凉了!” 那龙袍明晃晃的耀眼,我看着淑妃和他站在一起,相敬如宾的样子,心掉进了深渊,沉在一片黑暗之中。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眯起眼睛,细细的弯着,两道目光如雪夜的清辉,静静的,淡淡的,似责骂,又似感伤。 旁边的树枝上呼啦啦的落下几团雪,平白无故的让我全身渗出一片冷汗。 我望着他,心下一狠答道:“臣妾知道,臣妾是替故去的贤妃来求旨赦免林将军死罪的!” “真是好笑,姐姐求情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扯上故去的贤妃,姐姐到底要置皇上于何处才会满足?”纪芸眼眸中掠过凌厉的光芒,脸上却是淡淡地笑。 顾楚年深深的盯着伏跪在地上的我,似没听到纪芸说的什么,瞳孔收缩了一下,眸子里有着看不见的深渊,沉默了小片刻之后,他牵强一笑,双眸漫不经心的撇开,似下了某种决定,波澜不惊的答我:“朕答应你,放过他!” 我跪在地上望着他的背影,乌黑的头发披在身上,风吹过,便轻轻的扬起。 身后是他留下的一串串脚步,凌乱不堪,宫廊上游走的纱灯泛起丝丝涟漪,他已经答应放了林睿,我是该喜悦的,可为何,刚才他僵硬牵强的笑,竟会让我心里如此慌乱,连着心脏也都在绞痛。 “一个逆臣贼子的女儿,也配做皇后?”纪芸那清明的声音从我耳畔里传来,她侧头,目光斜斜的射来,有着肃杀之意。 我起身,看着她扭曲的脸,轻挑嘴角,用很平静的眼光凝了凝,她见我不语,又开了口:“你一个红杏出墙的贱人,凭什么被皇上如此恩宠?”她越说越激愤,渐渐神色扭曲,眼睛里有着肃杀的意味。 我漠然的听完她的喝骂:“纪淑妃,本宫也奉劝你一句,此时执掌六宫生杀大权的可是本宫,若是再如此放肆,信不信只要本宫此时一声令下,就让你死无葬身!” 我的话落音,纪芸的脸色先是一变,后转为一声嗤笑:“凭你这青楼出来的下作东西,真以为可以和本宫作对争宠!本宫倒也想看看,最后是谁让谁死无葬身!” 心口一丝微微的疼,牵动前事,她的话,够疼。 “放心,本宫会给你个机会,让你证明你有多少本事!”,我笑,也不甘示弱的回敬于她。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龄官拿铲子将火盆里的未燃烬的炭火铲翻了几下,又往里添了几块碳,火势倏地又燃起来,发出嗤嗤的声音。 “娘娘”龄官轻细的声音,将我从恍惚中唤醒,“膳房炖了燕窝,一直煨在小炉上,奴婢给你端来!” 我摇了摇头,看着香炉里燃起的馨香,格外有趣,不自觉的竟笑了出声:“才燃了一次这香,竟有些沉湎这味儿了。” “娘娘心里既然是有皇上的,又怎要和皇上弄到如今的地步?” 心如寒灰(1) 心成寒灰(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心成寒灰(2) 被龄官戳到痛处,心里飘起淡淡的苦味,心里好不容易才拼凑好的东西,仿佛瞬间又被撕裂,体无完肤。 龄官眼光柔软:“奴婢看得出来,皇上,他……他是真心对娘娘好的,娘娘,你是否知道自己的心呢?” 我僵硬的笑了笑,眼睛里无尽的冷漠和淡泊:“帝王之家,何言有心?就算有,早晚也会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对林睿,我是心动的,可是那样一个清雅温润,谦谦的君子,只能在我心里止步,此生无缘。 至于顾楚年,从一开始的认命,到不我自己也不知何时悄然为他心动,甚至,在香儿刺杀他的时候,我竟那样义无反顾的推开他,只是为何那个人偏偏要将杀死我全家的刀口抵在我的心头,让我痛心疾首,一步黄泉。 寒风簌簌,雪纷飞,如今的未央宫,比起以往更加清冷了,尤其是之前那些安排在未央宫守候的侍卫被顾楚年撤离之后,整个未央宫就像是一座空城,总让我没法心安。 这几日,也不知为何,我越发的嗜睡,就算是早早的睡了,起来的时候也总觉得身子浑身软绵绵的,怎么都提不起劲来,总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像是自己的,老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云端,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会摔下来一样。 “龄官!”我扶着额头,懒散疲沓的唤她。 芳琪急忙奔入殿内,赶紧扶上我的手,“娘娘,你醒了,奴婢扶你起来梳洗!” 我的神志慢慢清醒过来,连打了几个哈欠,侧头看了看门外,院内的那几只稀疏的小梅,竟都开了,虽有些晚,却也恣意的不肯错过这盛盛的浓冬,娇颜如那日在璟绮宫所见的一模一样。 “娘娘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脸色好像比前些日子差了许多!” 我将用过的毛巾递给芳琪,问道:“龄官和小离这两死丫头大白天的上哪去了?” “龄官姐姐今早一起来就抱怨,说自个家的院子,那些梅枝开得稀稀疏疏的,竟还比不上璟绮宫的一半艳丽,娘娘不会喜欢,所以一大早领着小离到璟绮宫了,就吩咐奴婢留下来伺候娘娘了!” “咦,看这时间,她们都去了一个时辰,也该回来了!”芳琪侧头看了看嘀嗒的漏刻,疑惑的说道。 “璟绮宫离未央宫来回也不需半个时辰,他们竟去了如此之久,莫不是遇上什么事耽搁了?”芳琪又小声嘀嘀咕咕的说道。 用过早膳之后,反正无事,我便让芳琪将松香揉碎放入金鼎之内,放入书房,又吩咐她去门外守着。 鼎内熏香,蔓延至深处,我又觉得刚才还虚弱的身子似乎又回复了些力气,我伸手拿过字帖,那些字帖都是顾楚年来未央宫时留下的。 幼小时练字,先生便时常说,只有内心平静,不急不躁的人才能写的一手好字,顾楚年是天之骄子自小便有老师教导,毛笔字写得好,是再正常不过了,不过让我最意外的是他竟写得一手俊秀的楷书。 心成寒灰(2) 心如寒灰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心如寒灰3 “龄官姐姐,你慌慌张张的跑什么?咦,不是去摘花么,花呢?”门外芳琪的大嗓门穿透进殿。 龄官不答,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浑苫顾着发抖,虽然外面大雪纷飞,她的额头上却沁出一片片汗珠来 龄官向来稳重冷静,除上次香儿死时,从不见她如此失了分寸,我笑道:“大冬天的,也能出这么一身汗来。” “娘娘……奴婢……刚才看见程统领集合了禁卫军和骑兵出宫去了,又传令严守宫中四门,不准任何人进出大内,像是发生什么大事了……”龄官因为颤动,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禁中亲卫向来都只是守卫宫中的安全,他们怎会无缘无故的被调遣出宫? 莫非……我悚然一惊,脑中心念电闪,手中的字帖散落在桌面之上,站起身扶着画舫的廊柱浑身发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平地一声惊雷,几乎要将我击倒在地。 虽然我心里早知道是要来的,却不料竟来得如此之快,不管如何,这一切都掩盖不了是我一手加速了此事发生的事实。 芳琪脸色一变,目光落到我的脸上,我走出门站在未央宫的玉阶前,胸口翻涌,眼前发黑,隐隐的似听到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穿越了临安城的街道,直直的奔向了摄政王府。 八百名的骑兵其实并不多,但是所有的禁卫军和骑兵都是在成千上万的兵卒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无一不是景天的精良,我猛地闭了眼,似乎看到冰凉铁甲中赤红的一片片,脑里全是杀伐。 一夕之间,君臣反目,叔侄相残,在刀光剑影中,他们所有的亲情都将被无情的抛开,再没有叔侄,只有敌人。 无声苦笑,万千的思绪渐渐的汇聚起来,此时,应该一切都成了定局,在这场属于男人的战争里,我只能呆在未央宫,若无其事的等待着他们的消息。 顾楚年既然决定动手,此刻定然是严阵以待,要与顾云天进行一场殊死之斗。 只是谁也没料到,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程统领便飞马回报,摄政王早已逃出府中不知所踪 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顾楚年大怒,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下令一把火将整个王府烧了干净,连着以前的奢华靡丽,都烧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痕迹。 顾云天身边的侍从和王府诸人甚至凡是与他扯上关系的也随之下狱,被人严密看管,连他的王妃也不例外。 后来我才清楚,原来,昨日顾云天借故称病未朝,顾楚年便借此颁旨想收回兵符,真是好笑,他带了如此多的禁卫军去王府颁旨,目的显而易见——不过是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顾云天一网打尽罢了。 只是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顾云天也不是没有防范,显然,他蓄谋已久,又怎会心甘情愿的接受死亡的命运? 不知何处吹入殿内的冷风,扫起垂幔在阴暗的殿中飘拂,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心如寒灰3 心如寒灰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心如寒灰4 这场雪下了许久,眼晃,又是几天就到了腊月十六,这天天空突然放晴,阻止了雪的肆无忌惮,湛蓝得一片耀眼,阳光洒在这些苍旧的青砖之上,镀上一层金黄,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芒,叫人迷糊糊的睁不开眼来。 如今宫中人人都传皇上和淑妃举案齐眉,羡煞了宫中所有的妃嫔,承恩殿每日来客络绎不绝,来的目的皆只有一个——讨得她的欢心,期望有朝一日能得到她的提携,心中某处婉转而又紊乱的疼,恩宠变化都只在瞬息之间。 未央宫本是六宫之最,如今反倒像是成了冷宫,清寂无声。 天空上的一只鸟儿腾飞而下,停落在院里,轻抖翅膀,被雪裹住的褐色树枝也跟着它摇晃起来,白色的细沙絮絮纷纷的落下,真的是好美。 我正要起身掀起珠帘,听见芳琪特意压低的声音:“那些不要脸的老东西,尽知道欺负人,既然他们那么喜欢跪着,索性就让那些老骨头多被冻死在宫门……” 小离一笑:“要是谁得敢罪了你,就算不活活冻死,也该被你诅咒死了!” “死了才干净呢,免得他们天天向皇上递什么废后的……!”当废后两字轻易的从芳琪口中吐出的时候,珠帘相撞,清脆之声,打断了她口中的话,她见着我才愕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垂着头,低低的抬眸瞥看我的脸色,再不敢吭声。 我唇角泛起一股若有似无的冷笑,朝中如此草木皆兵的时候,那些行将就木的老臣竟将所有的心思放在后宫上,看来这件事情的幕后指使者,不需多说,我便心知肚明。 “娘娘息怒,这些话不过是她们道听途说来的,就不要放在心上了。”龄官巧妙的将话题转开,我心念一动,低头不住的呵手,似是畏寒,不在意的答道:“去给本宫取只手炉来!” 我坐在木榻之上,随意的整了整袍子,冷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还不给本宫跪下!” 小离和芳琪先是被我的声音吼得吓了一跳,径直跪了下来,龄官从里殿出来,略微一怔然后将暖炉递给我,小心翼翼的站于一旁。 我又若无其事的道:“本宫今日也不罚你们,你们就给本宫好好的跪在这,想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若是一直想不明白,就跪到想明白为止!” “她们也是为关心娘娘,为娘娘鸣不平罢了,何必发这么大的怒气。”龄官一口气呛在嗓子里,又瞥过眼看了看我,低声的说道。 枝条上的厚厚的积雪此时已经化成奇形怪状的冰凌,隐隐的似藏着些许翠绿,我不由自主的抚着自己平坦的腹部,笑了笑。 “她们若是平素有你一半的心思,本宫也就不用担心了,如今这宫闱之中,处处明争暗斗,步步惊险,若再如从前一样纵容她们,哪天要是因口无遮拦闯出祸来,怕是无人能救得性命了,这样岂不是反倒害了她们?” 心如寒灰4 心如寒灰5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心如寒灰5 龄官低头同意也不再多说,只跟着我的步子,经过侧廊回殿,遥遥的望向玉峰宫的正门,那里稀稀拉拉的跪着七八个人。 我浅浅一笑:“看来跪在这的人也并不多!” “停下”突然一声脆生生的声音,叫停了车驾。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我心头一紧,竟然是她。 “娘娘我们回去吧!”龄官急急的压低声音,脸上撇起浮红,连连用目光示意我回宫,我心里升起一股怒意,连龄官这样的女子,也是怕她。 这声音落在纪芸的耳朵里,她挑了轿帘,唇上落起一股狞笑,挑衅道:“姐姐今日看来心情不错!” “本宫听闻最近朝中有几个行将就木的臣子总喜欢递些没用的折子!”我转眸看向后面的轿子里出来的人,像他扬眉一笑道:“也不知他们那把老骨头还能再活几年,纪将军你说是不是?” 纪芸脸上的笑僵在嘴角,又变成一股恨意,记擎苍看了看我,微微的眯上眼,面色不动的回禀道:“娘娘太看得起老臣了,老臣之前不常在宫外,最近才被皇上召入,负责守备皇城。” 跪在正殿门口的一个老臣恰好此时也连声高呼,仿佛应景似的:“逆臣柳氏和摄政王图谋勾结,意图不轨,臣等恳请皇上以苍天为重,褫夺其皇后封号,去六宫之权。” 眼底一阵酸涩,我侧过头,隐忍心中的酸楚,淡淡的道:“费尽心思,做这么多的事情,到头来也许和上次一样白忙活一场也说不定!” 纪芸立时冷下脸来,然后又勾起唇角笑道:“事无定论,姐姐还是不要先下结论为好。” “姐姐说过会给妹妹一个机会证明自己有多少本事,姐姐该是记得的吧,”纪芸又侧过头来,朝我不明的笑道。 我抬眸直视她,依然微笑:“本宫说的话,不管多久都是记得的,倒是妹妹,曾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也不怕夜里有什么鬼魂缠上身!” 她脸色一青,听得我最后一句,满目震动,肩头一颤,泄露出她的急促之气,我喃喃一笑:“本宫今日言尽于此,妹妹还是好自为之吧。” 她的眼睛里瞬间露出怨毒的光芒,却见纪擎苍不紧不慢的道“皇后娘娘,皇上召微臣进宫商谈国事,不可在此逗留太久,还请见谅。” 我看着他施施然负手而行的背影,又看了看跪在殿前的臣子,哑然失笑,耳边隐隐听得爹爹曾说过,但凡是人,皆有弱点可袭——纪擎苍,你的弱点又是什么? 我之前对他已一无所知,但是刚才那些话语之中,他的脸上竟不曾见一丝变化,光是这份深沉老练的阅历,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更何况如今他的一个女儿因谋反受到牵连,囚入天牢,不见他去求旨赦免,反倒是用尽心思为另他的另一个女儿精心谋划皇后之位,无情之意可想而知。 我真替纪芸可怜!血脉骨肉在他的眼中也不过是争得权利的棋子罢了 心如寒灰5 心如寒灰6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心如寒灰6 龄官轻轻的拍了拍胸口,似受到惊吓,我转过头,她见我的眼眸,脸色一红道:“娘娘如此,就不怕万一激怒了她么?” 我叹口气道:“横竖已经如此了,不管最后输赢,气势上总是要赢的!” 长风猎猎刮过我的脸,犹如刀割。 身后忽然马蹄声如同雨点,一匹的疾若御风的白马还来不及在宫门口停下来,背上之人便敏捷的翻身,如箭一般的奔至玉峰宫的正门,虽相距甚远,我也清楚,那人定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我茫然低头而行,突然,心头似被一只隐形的手紧紧的捏住,越捏越紧,紧得我喘不过气来,一股恶心之感从我腹内蔓出,干呕几次,却又什么东西都不能呕出。 身子一阵冰冷,微微的抽搐,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又来了。 隐隐的,身子里似爬满了虫子,不断的我的肌肤上,五脏六腑里蠕动,疯狂的撕咬着,骨头也像被劈开一样,从里向外一点点地刺穿我的皮肤,那种疼,让我恨不得立即在地上打起滚来,我死死的摁住领口,以此来减轻身子里面的瘙痒。 “娘娘,你怎么了?”龄官发现我的不对劲,慌乱的惊呼一声。 我的大脑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全身抽搐,脸上的冷汗颗颗的流下,“快,扶我回宫!”我咬着唇,牙根发紧,抵挡着那一波波难以抵抗的疼苦,嘴里也跟着喃喃自语,说着我自己也几乎听不见的话语。 “娘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要紧牙关,眼泪似不受控制的留下,身子已经开始打冷颤了,牙齿似乎也渐渐分开,不住的颤动,“龄……龄官……我好冷,快扶我回宫,我走不了了!” 龄官呆住,赶紧将我扶住,似要把她体内的温暖都传给我。 我的指甲深深的嵌入她的衣衫之中,浑身难受不已,身上又开始发热,边发抖边喃喃的道:“龄官,我好热,好热……” 龄官扶着我的身子,加紧了力气,急切的声音不断的安慰我:“娘娘你到底怎么了?奴婢这就给你请太医。” 我感觉到自己的瞳孔不断的在放大,那些青砖的小道在我的眼睛里高低起伏,走路的颠簸让我直想吐,我死死的揪住她的衣服,空洞的看着路,嘴里发出难受的低吟,耳边似又听到浅浅的脚步声,是小离和方琪的。 身上的奇痒让我再也忍不住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抓挠着自己的肌肤,几条血红的痕迹印在我雪白的肌肤上,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让我快要爆炸的身子得到暂时的缓解。 “方琪摁住娘娘的手,不要让娘娘抓伤自己了,小离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太医院请太医。你们还都傻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请皇上过来。”龄官的声音几乎都要吼起来。 那种被千万只虫子啃咬着的感觉迫使这我不断的挣扎,脑袋里只是一片空白,只想挣脱,低头张开嘴,对着摁住我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双手丝毫没有松动,不知过了多久,我都没松开口。 心如寒灰6 心如寒灰7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心如寒灰7 直到嘴里充满了血腥味,我才慌乱的松开。 好冷,我的身子好冷,好难受,“好……好……难受……龄官……我好难受!”, “你……你们……都出去……我不……不想伤着你们……” 这种地狱式的煎熬折让我生不如死,难以自控,若是她们再在我的面前,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在她们身上留下多少伤痕,我不想,不想…… 我蜷缩起自己的身体,这种绵绵无期的煎熬带着奇痒流过身体里的每一寸肌肤,无法掌控,好疼,真的好疼,浑身像是抽筋一般,仿佛正在遭受着十八层地狱的酷刑,我死命的扯着自己的头发,紧咬住唇,痛苦的低吟着。 “娘娘,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奴婢啊!”芳琪的眼中带着泪水,痛苦万分的看着我。 “娘娘,你难受就咬奴婢,不要伤了自己,求求你!别伤害了自己,” 龄官死死的抱住我,毫不犹豫的伸出已经被我咬出血的手臂,眼睛里有几分倔强和决然,我摇着头,推开她的手臂:“龄官,不要这样……你走……”可是大脑里又像是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魔力迫使我,还是忍不住再次咬向她的手臂。 “唔!” 龄官疼得闷哼一声,依旧心疼的看着不断抽搐的我,我看着她手臂上的血开始流出,心里一疼,慌乱的蹲坐在角落,蜷缩着,捂住自己的头:“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娘娘!”龄官焦急的唤我。 身子里不断的打着冷颤,牙齿也咯咯的直想。呜咽道:“龄官,我……我好难受……你们……你们不要过来……我会伤害你们的……滚啊……我叫你们滚……听到没有……”我死死的缩紧全身,整个房间都回荡着我的痛苦难耐,歇斯底里的喊叫。 隐隐之间,我看到好多人,好多人都朝我走来,顾楚年,他来了……不……那定是幻觉……是的,幻觉。 “不要过来,你走开,你走开!”我无意识的低语着,随后脖子一酸,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体内的疯狂似乎也逐渐趋于平静,我再也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呆滞的望着屋顶,脑海里还停留在刚才的情景里,刚才那种种的疯狂到底是怎么了? 我捂着头,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意识也渐渐清醒过来,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真实实的,我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混账,你再给朕说一遍,什么叫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朕养着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愤怒的嘶吼在整个宫殿响起,是顾楚年的声音,真的是他的声音? 他不是还在怨恨我当日求他赦免了林睿,再不来见我了么?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太医伏在地上惶恐不安。 “息怒?”嘭的一声,他一脚踢在老太医的腿上,脸上满是暴戾。 “你们让朕如何息怒,国库拿着银子养着你们这群蠢东西,如今皇后一点小病,你们就给朕说束手无策!你们就是这样来敷衍朕的银子的?” 心如寒灰7 浮光掠影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浮光掠影1 “皇上息怒,娘娘晕倒之后脉搏平稳,面态安详,看似与常人无异,若是贸然下药,难保不会伤及龙脉,需等娘娘醒来之后,微臣仔细询问,才能对症下药。” “够了,朕不想再听这推三阻四之言,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务必要让皇后康复,否则你们就提头来见!”床幔之外顾楚年负了手,雷霆之怒,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医侍竟一起进了未央宫的内室。 头疼欲裂,我用力撑起身子,却惊动了站于一旁的芳琪,低呼一声:“皇上,娘娘醒了!” “娘娘醒了!”芳琪这一喊,惊得顾楚年一喜,快步走到床前,不顾有太医在此,一把将床幔掀起,定定的望住我,说不出话来。 顾楚年小心翼翼的抱住我,哑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吓死朕了” 他的声音极低,低微得近乎破碎。 我一直说,不能原谅他,因为他害死我全家,才让我活得如此辛苦,但是在此时他的担心,他的真心实意还是让我心里瞬间如同被一把钝刀缓缓的割着,伏在他肩头,细细的啜泣,这段时间积压在心里的痛苦和屈辱,仿佛都在这一声问候中消散。 他松开我,抚上我手臂上被自己抓伤的伤痕:“怎么将自己抓得如此严重,告诉朕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将手缩回,不想让他见了我此时的狼狈,却忽略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只得又竭力给他一抹微笑:“臣妾也不知道,早上起来都好好的,只是无缘无故的觉得身上忽冷忽热,气喘不定,又像是有几百只蚂蚁同时在啃噬一样,浑身抽搐痉挛,恨不得将自己撞死,才能抵挡住身上的痒痛,这会好像又没什么事了。” “娘娘今日可是吃过什么过敏或者不干净的东西?”孙太医隔着珠帘,替我悬丝把脉。 我摇了摇头,御膳房所制的膳食,食材都是相同,要想在中途下毒,并不容易,更何况从做好到传至未央宫,都是经由龄官之手。 “娘娘所有的饮食都是从御膳房带进来的,怎么会有特别的东西!”芳琪嘴快的抢话,一句话将太医咽了回太医,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真是老糊涂了!” 孙太医脸上一红,刚才才被顾楚年骂的狗血淋头,如今,又被一个丫头如此羞辱,一张老脸立即挂不住了,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眼角偷偷的瞥一眼顾楚年,再不吭声,又低头诊脉。 “方琪,不得无礼!”我低喝一声,方琪又退于一旁。 “早上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些包金卷、紫米膳、白米膳、甜油炸果、咸油炸果、粳米江豆粥,这些都是平日也都吃的,应该并无问题。” “龄官,还不快派人去御膳房查看!”顾楚年脸容一严,露出不喜之色。 “是,奴婢立刻就去!”龄官脸色苍白的退了出去,想来要是我真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整个未央宫的怒才一个也脱不了干系。 浮光掠影1 浮光掠影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浮光掠影2 只是让人意外的结果是,经过一番审讯,御膳房的食物并没有任何可致中毒的菜肴,甚至连我早上用的银筷也一并经过检验,也全然没有发现半分可疑之处,仿佛我刚才的病就像是突如其来的撞邪一般,毫无踪迹可循。 “娘娘,可还有什么不适?”太医放下悬丝,倒转话头问道。 “倒也没什么不适,只是头晕体乏,还有些头疼!”我说的有些无奈。 “哦,对了,也总是嗜睡,仿佛怎么也睡不饱似的。”我又补充一句道。 他自然的挂起一抹慈爱的笑意:“娘娘怀有龙胎,这些都是正常不过的反应,微臣给娘娘开一副温良补气的药,好好调理几日便可好了!” 龄官将燃香揉碎添入案座上空空的香炉之中,一会儿香气低回寂然,幽静风雅,我贪婪的闻着,抚上依旧未隆起的腹部,只觉得十分满足,唇角浅浅一笑,抬眸望向顾楚年,他喟然一笑,眉宇间透出几分怪异,十分轻快。 我立即僵住,莫非他误以为我也如同他那些吃醋争宠的小女人,设下苦肉计装病骗他? 他真是太小看我柳絮了,我忍住笑意,侧过头看着桌上的青烟,窗外有身影来回的走动,像是有什么事情求禀一般,故作皱眉的说道:“臣妾没事了,皇上日理万机,不宜操劳过度……” 顾楚年摇了摇头,将我的手反握在手中,满脸愧疚,贴在他的心口之上,有着世人见不到的柔情,自嘲的说:“你又怎比得上他们重要?” 我内心翻有些翻涌,明知故问道:“他们?”,若是没猜错的话,他口中的他们该指的是纪家父女,见他一脸的无奈,我忍俊不禁,斜斜睨他一眼:“一介武夫,怎能与美人相提并论?” 正打闹之间,忽听得“这香……”孙太医小声的惊呼一声,眼睛直直的定着飘起的烟雾,脸色凝重,随后伸出食指沾了细末,放入鼻端,细细的闻了闻,瞳孔收缩,似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然后沾起更多的细碎,在指尖细细的揉磨,随后脸色大变。 我的心跳也因为他刚才的惊呼,加快了几分速度,但见顾楚年深吸一口气,脸上倒没有不悦之色,起身步入太医面前,背对着我的视线:“怎么这西域上贡的合香出了什么问题?” 孙太医双肩一颤,嘴角僵硬的抽动,不敢迟疑的道:“微臣鲁莽,次闻到如此特别的香,大惊小怪了,求皇上饶恕!” “朕谅他们也不敢往这香里使什么手段!”顾楚年朗声一笑,打消了我刚才的紧张。 随后孙太医低头写了方子吩咐龄官去太医院取药,匆匆禀身告退。 我露出明媚的笑容,此时外面依旧是满世界的雪,轻巧的卧在屋脊之上,还有,我的心头。 只是那些被晃落下的雪粒,透着太阳的光华,纤弱得很,很快就化成了一粒粒的水滴,再也拼凑不出来原来的模样。 浮光掠影2 浮光掠影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浮光掠影3 紫玉和萧凌过来看我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休息,听到她们来了,我才勉强睁开眼睛笑着对她招了招手:“一点小病,怎劳郡主和驸马如此惦念。” 她欠身失礼,眉目平和,笑颜温柔,萧凌的气质倒是比以往也更沉了些,一身锦衣更将他的卓尔不群衬托得浑然,脸上的青涩也被时间刻画得锐利深邃。 两位不必多礼,我轻轻握住紫玉枯瘦的手腕:“瞧这雪都还未化尽,穿得这么薄,若是着了凉,郡马爷该心疼了!” 她今日身着浅紫色的衣袍,梳着半翻髻,插着金花簪,此刻被我说得有些娇羞,微微的有些潮红,如同牡丹铺露,飘着矜傲悠然的清香,脸上掩不住的温暖笑意,黑眸如漆,亮如星辰。 说也奇怪,我初入宫的时候,紫玉虽也是面带笑意,却总是恭谨异常,若同紧裹未开的花蕾,如今,嫁作人妇,脸上倒是愈发的明艳动人。 “娘娘可好些了,玉儿知道娘娘不喜欢热闹,不敢总来打扰!”萧凌侧头细细的看紫玉一眼,瞳孔里满是她的笑颜,没有留下一丝空隙。 龄官停住准备上茶的手,双眸低垂,浓密的睫毛压出一片乌黑,转瞬抬眸,又将茶放下。 我笑了笑,从心头到喉间都是浓涩的苦,对紫玉我心里早就释然,可是龄官呢? 这傻丫头心里怕还是对他有着再也跨不过的桥,牵绊着斩不断的深情,即便是我再做些什么,也成不了锦上添花。 “退下吧!” “是!”她口上答着,却是心不在焉,又扫过萧凌的侧脸。 “娘娘已经怀有身孕,可有好好进补,看着有些瘦了!”紫玉微微一笑,神色平静,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玉儿来时带了两支灵芝送给娘娘,别的倒是没什么用,安神益气的效果还是有的!” 我沉稳了气,淡淡笑了笑:“既然如此本宫收下了,难得你们来看本宫,萧大人,早听说你的“善弈”和常逸风的“绝格”有并肩的美名,不如今日就陪本宫下几局?” 突然提及常逸风,才想起江南赈灾修渠之事他早已办好,就连皇上暗中嘱托他的事情,也都办得妥妥当当,回宫之前,他在信里提及说还有些宫外的事情尚未办妥,需迟几日,也不知到底何事会让他如此用心。 想起那日去天牢的情景,火光微微,即使是大白天,也依然冷气沉沉。 是祁梢为我开的牢门,我站在原处俯视着坐于地上悠然自醉的常逸风,他除了衣裳比上次的脏一些外并无特别,还是那样高傲,见着我,眼皮轻轻一抬,又将视线落在棋盘之上。 我浅笑,侧身看着棋盘之上,眼睛扫视着他的棋盘,那是中盘之棋,双方不相上下,并无可胜,双方却走得步步惊奇。 “一人的对弈,始终不能大展拳脚,不如本宫陪你!”我首先开口,他抬头看我,眼中并未有厌恶之心,并不拒绝,依旧淡漠的拿过白子,缓缓落格。 浮光掠影3 浮光掠影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浮光掠影4 随后他起身,止了局。 见他如此,我使一个眼色,命祁梢搬了棋台,才刚摆上棋盘,他便淡漠的从我手中拿过装满白子的棋笥,只听得一阵轻微的落子之音,棋格之上的白子单独成形。 我勾嘴一笑,如此恃才傲物,就连下棋似乎也要给我一个下马威,看来争强好胜之心在他这个年纪看来是少不了的。 我缓缓坐下,从棋罐掏出黑子也按照刚才地上黑色石子的位置一一摆好,“这样可配和先生下棋了!”我手执黑棋,然后落下一子,也傲然的看他。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消失,也落了一子。 我知道,他这样高傲的人,是孤芳自赏惯了,至少,不会轻易的赞扬别人,所以当我不差丝毫的将刚才他所下的黑子摆好,他便自然有诧异之感了。 “常太傅似乎与平常人的性情不太一样!”我从盘中执起黑子,久不落下,视线落入棋局之上,略微沉思一阵。 他微微一笑,如超然无物:“娘娘竟有闲情逸致到这天牢之中来下棋,岂不是更异常,一人对弈,闲了些,既然有人来,岂不是比一人来得欢心,我又何乐不为?” 我将黑子落入棋盘之上,他直直的看着我,不屑的一笑:“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做法,对别人管用,不见得我有悲天悯人之心!”他白子入棋,步步相逼,抢占实地,将我刚落的黑子迫开。 我心底一笑,“即便是被逼在墙角,也要找机会逃出去,不见得一定是去求死!” “娘娘若是只谈下棋,当然求之不得,若是想说别的什么,就请皇后恕臣不恭之意!” 我将棋子后退一步,让他又进一步,好聪明的人,一眼就拆穿我的来意,笑道:“本宫只是听说常大人棋艺非凡,想引以为知己,若是谈其他的,本宫今日就不来这自找困局了!” 确实是自找困局,常逸风一步步的快攻,而我只是步步退让,明显的,一来二去,盘中的大规模的厮杀已过,我已被紧逼至边角之上,表面上我已经处于下风。 几子之后,只见他手中执棋,似不知该落向何处,刚要落下之时,手僵在半空,不敢再追,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中腹的几枚孤子,被贸然移用,再也没有刚才勇猛直前的气势。 “好手段!”他长叹一口气,将棋子放入棋笥之中并不再下。 我嫣然一笑,边角之地,子子相策,反倒易活,他虽占牢一隅,却已失大势,败相进出。 他此时将棋子落入棋罐之中,虽未认输,却已然认输。 我细细的摆弄棋子,笑谑道:“看来是本宫今日选错棋,早知道就不拿这副和太傅下了!” 常逸风略一皱眉,淡漠平静的问道:“娘娘何出此言?” 我轻笑一声,他终于还是上钩了,道:“这白瑶玄玉棋是景天开国之臣汪贤最心爱之物,想汪贤一个卖国的奴才所用之物,一个奴才所用之物,又怎配得上太傅这样的傲骨风清之人。” 浮光掠影4 浮光掠影5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浮光掠影5 我故意将傲骨风清几个字咬得极重,睫毛轻敛,眸里清润如水,却锐利似剑,慵慵懒懒的开口,却不无轻视之意。 这句讽刺的话果然让常逸风袖袍一挥,站起身来,背转过身子,淡然的语气中显然是怒极:“这天牢脏了娘娘的身子,娘娘还是请回吧!” 祁梢的脸上一阵错愕,我依旧坐着寂静的牢房里,静谧无声,脸上挂着笑,冷冷道: “在你眼中,汪贤一个卖国求荣的贼子,还真是腌臜了这上好的玉质,想那汪大人虽不是什么忠臣,却凭着自己超凡的智慧,让自己永世享有景天臣的盛名,还让其所侍的开国君主万古流芳,开创盛世!你又有什么资格对他不屑一顾?” 他放在背后的手,突然轻颤,对着泛褐的墙壁,无声的冷笑,这笑,如此尖锐和嘲讽,听在耳中,只觉得噌的一下,直直的击入心底深处, “还那般高傲么?”我也凌厉的笑起来,没有温度。 “本宫今日倒是想要听听,清傲多才如常太傅,你除了每日在这三寸之地昏昏度日,期赐死之日,你又可曾为我景天立过一丝一毫的功绩?” 我的视线却依旧未有收回:“皇上将你关押在此,你一心等死,你以为若是皇上真将你处死,你就圆满了?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让皇上背上残害忠良的骂名?你以为你就能用自己的命换来一句忠臣的贤名?真是痴人说梦!若不是皇上惜才,不肯杀你,你的头颅怕是早和其它的叛贼一样,只剩一个骷髅了!” 他身子又是一颤,依旧没有转过身来,我冷笑一声,不在多说,朝牢门走去,看着青衣狱卒将牢饭提上来,他见着我,手中的木桶轰隆一声和地面相触,跪着向我请安,我停下脚步,站在木桶之前,又转身看像他的背影,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若是真心想死,就让祁梢传个话来,本宫不是皇上,不懂得什么求贤纳良的君王之道,本宫只知若不能为人所用,多活一天便是浪费这牢饭!” 当天晚上,不出意外的,祁梢来给我传了话,常逸风点了头,愿意辅助皇上,顾楚年表面上是让他去江南赈灾,实际上是查正江南官员假借朝廷扩军而征收税银之事,而我也暗中交待他为我寻找可信之人,如今那些人,总算可以派上真正的用场了。 纪芸,我说过,会让你来证明自己有多少本事的。 紫玉低唤一声:娘娘!我失了神,手中所执之棋,翻滚几圈,砸在棋子之上,搅乱了棋面,又落在地上,咚的一声。 “娘娘有心事?”萧凌也察觉我的异样,自然的问我。 “殿前跪着的那些人可都散了?” 他神色一愣,大概没想过我竟会如此直接的问此事,摇了摇头算是回答。 我站起身来,笑道:“过了今夜,明天一早,也就什么都干净了!” “嗯?娘娘是指?”萧凌也跟着我起身,跟随于后。 “本宫说的是这些积雪,郡马爷以为本宫指什么?”我手指轻轻一拉,抖了落沙。 浮光掠影5 浮光掠影6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浮光掠影6 点点红霞,侵染在东方的鱼白肚上,灯烛还未燃尽,叠了层层的蜡油,隐隐的光透过窗户,夹杂着流光细尘,微微的旋转。 细碎的脚步声从屏风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禀道:“娘娘交代的事情,奴才已经办好!宫门前应该再没有碍眼之人了。” “很好!”我抿唇一笑——这世上很少有人是真正的君子,抓住他们的一丝把柄,易如反掌。 用把柄挟持他们的命,如此卑劣的手段,我虽呲之以鼻,却也不得不为之。 龄官和方琪他们都还在休憩之中,我独自起身,站在廊檐上,漠然的望向蜿蜒至远方的宫灯,上朝之后,纪擎苍就会知道所有殿前跪着的大臣一夜之间就改变了立场,那他们又会想出怎样的新招来对付我? 眼下,叛乱未平,北境边患又起,烽烟四散,顾楚年当然要依靠纪家的势力,但是纪家拥兵自重,嚣张跋扈,对我这没有任何家族势力的挂名皇后没有半分敬畏之心,真是太欠教训,我也有心借此杀杀他的气焰,好让他知道一个臣子的分寸…… 斜卧窗下,冷风入怀,不经意间见院子里的枯枝隐隐的结着春色,怡然一笑。 龄官扶我起身梳洗,晚膳早已摆在桌上,我才刚用着,忽地听院外起了一阵骚动。 芳琪从门外进来,她有些慌乱,低身对我说道:“娘娘,有大批侍卫朝未央宫来了!” 话才说完,数名甲胄佩剑的男子尽入我的视线。 领头的是程昱,他大摇大摆的进来,入内之后草草的向我施礼,手下的侍围瞬间就将未央宫围得水泄不通。 “娘娘!”他不紧不慢的说道:“卑职来得仓促,扰了娘娘用膳,还请见谅!” “如此来势汹汹,本宫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新晋的统领!”我放下手中的汤碗,注视着站于我面前的人,那身雪亮的铁甲,闪烁着冰冷寒光,一个小小的统领竟也敢如硬声欺上门在我面前嚣张,真是欺我柳家无人。 程统领面上一僵,低了声气:“前日西域来使,奉上西域明珠,以保我景天万世昌明,本是收于正殿,却不想管事之人来报贡品遭贼人盗窃,所以卑职奉圣上旨意,到各宫搜查,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娘娘见谅!” 我淡淡一笑:“将军敢带人直闯未央宫,还怕本宫怪罪?既然是丢了贡物,本宫也不好为难。将军请吧!” 我才说完,他便朝侍卫使一眼色,侍卫们便再无迟疑,迅速的充入后面的内室,片刻之后,便有人手捧着几只长短不一的锦盒出来。 我抬头望了一眼,那些细长的棕色锦盒看着眼熟,原来正是之前纪芸为我带来的熏香,她当日只拿了两盒,说是顾楚年特意赏我的,如今怎会在未央宫内搜得如此之多? “这是从何处搜得?”程昱随手将一只手掌大小的盒子打开,一颗剔透的夜明犀灼灼光华,有如月之明,将所有的烛火都压了下去。 浮光掠影6 浮光掠影7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浮光掠影7 “夜明犀?”我失神的惊诧停留在这一刻,死死的盯住那盒中里的那颗明珠,球形如星光闪烁,球状如皓月吐银,如此小的一颗,便万千光华,难怪书中曾有记录:“错落珍寰宇,圆明隔浅流,精灵辞合甫,素彩耀神州。 可,这东西怎么会在我的宫殿找到? “回禀将军,这些都是从皇后娘娘的侍女龄官房中搜出来的!”一个年轻的侍卫,低头躬身回禀。 龄官,我蓦然的睁大眼睛,回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她。 “不……不……不是……娘娘,就是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去偷圣贡之物!娘娘,你一定要相信奴婢!” 龄官的声音柔弱,眼里是不解的惊恐,说话的口气已经不成腔调了:“娘娘,奴婢从未见过此物……奴婢也不知……也不知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奴婢的房里!” 我背后冒出一股冷汗来,若是这背后之人只为求财,如此名贵之物,为何不带走?若是冲着我来的,可是为何要将这一切嫁祸到龄官身上,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直接嫁祸在我身上岂不是更完美么? 为何要多此一举?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龄官做的? 不……不会的,龄官生性纯良,怎么会做出如此不耻之事?更何况西域上贡之物,有专人守护,就算是有武功之人也得经过长时间谋划,才能得手,龄官不过一弱女子又怎可能有那样的本事偷到这些物件? 还有龄官只有一人,平时我给她的许多赏赐,她都不肯受要,怎会大胆到去偷夜明珠? 还是,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到底此事是想掩藏什么用意? “龄官,本宫清楚你的为人,你说没做过,就是没有做过,本宫绝不会让他们冤枉你半分。” “皇后娘娘,此物出自你的宫殿,卑职相信娘娘总不会徇私……” “放肆,该如何行事?本宫还用得着你一个小小的统领来教导?”我勃然大怒道。 “皇上呢?” “皇上已经将此事交给卑职,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卑职,让卑职将人带走!”他手一挥,两名持刀的侍卫立即就要上前将跪在地上的龄官挟住。 我淡然的看了一眼程昱,眼神却带着凌厉:“今日之事,还未找到真相,人,本宫可以暂时交给你,但是未审理出结果之前,若是龄官少了一根汗毛,本宫定要让你偿命,程统领,你听清楚了吗?” 程昱果然有些惧怕,又禀道:“卑职听清楚了!” 我又走进龄官的身旁,将她扶起,握住她的手道:“龄官,你放心,本宫绝不会让自己的亲人再遭无谓之殃!” “娘娘!”芳琪见那些人走远了,这才心有余悸的望着我:“娘娘,龄官姐姐不会出事吧!” “后宫中风云诡谲,未央宫一向又都是别人的眼中钉,突然出了此事,定有所谋,你们也要谨慎处事,才不致招惹祸事!” 芳琪和小离两人面面相觑,也只好无奈的看着龄官被他们带走,而我当务之急,是该找出证据来证明此事和龄官无关才可以。 浮光掠影7 浮光掠影8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浮光掠影8 夜色沉郁,灯火阑珊,通往天牢的路,越走越冷,我让方琪准备了些吃食,打算送到天牢。 因为这条路来往稀少,宫人也只是做过粗粗的打扫,到了此时还随处可见湿润的泥土和堆积的积雪,一路上只听得我们细微的走动之声。 小离一手提着纱灯,一手扶着我:“娘娘,路滑,小心些,别让路上的脏水打湿了衣服!” “不碍事,走吧!”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上面已经沾了泥水,沁到里面,还真有些凉。 “娘娘你怎么来了?”守在牢门口的两个小公公见着我唬了一跳,立即朝我行了个礼,垂着头,恭敬的问道。 方琪定睛一瞧,诧异的问道:“你不李公公身边的小英子和小……小兴子?” “奴才正……正……是。” “你们不在玉峰宫伺候着,怎么跑这来了!”我问。 “奴才……奴才……”他们两个都吞吞吐吐的不敢答我,身子一软,跪倒在青砖之上,虽然数九寒天,额头上竟然冒出密密的汗来。 “好了好了,瞧这没出息的样子,娘娘是来给龄官姐姐送吃的!都起来,站一边去吧!”方琪又笑一声,降了音调。 “皇上有交代,不能让娘娘进去。”其中一人脱口就说。 我心中一惊,顾楚年交代不让我进去?莫不是……如此重大的事情,顾楚年亲自提审,那么龄官,她定要受皮肉之苦。 我心里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天牢重地如此多的犯人,不一定就是龄官,我知道自己自欺欺人,若是别人,他又怎会亲自交代不让我进去。 “退下!” “皇后娘娘,你不能进去……娘娘身子娇贵,不能进这污秽之地啊。”他们两人跪在地上堵住我的去路。 “滚开!”我一脚踢过去,两个公公竭力堵住我的去路,不管我怎样踢打他们,也不肯动半分。 正在此时,只见李安正从里面出来,一见到我,李安也是愕然,随即迅速下跪:“叩见皇后娘娘!” 我瞪着他道:“李安,还不让他们给本宫让开!” “娘娘,你此时不能进去!娘娘还是请回吧!” 突然,我听见里面一阵尖锐的叫喊之声,这一声呼喊之声仿佛是从幽远的地狱传来,那么惨烈,撕心裂肺。 “混账,本宫叫你们都退下,统统退下!你们是想逼死本宫么?”一时间,我手中的匕首已直指我的颈项之间。 我提了裙摆,快步奔向天牢里面。 见我发了疯一样往里面奔去,方琪和小离吓了一跳,也紧跟在我的身后, 天牢长长的巷道,静谧得让人恐惧,墙壁上的火舌摇曳,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噬了。 空荡荡的声音一直在响,亘古环绕。 “朕问你,到底是谁指使你在皇后的熏香中下毒的?” “奴婢……奴婢。不知……奴婢没有下毒!” “还是不认吗?给朕继续用刑!” 里面的鞭子下得又狠又急,每一声惨叫都如同刀枪剑戟一般狠狠的插在我身上,我只觉得心痛欲裂,玉石俱焚,只恨不得脚下生风,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浮光掠影8 浮光掠影9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浮光掠影9 这条路太长了,长得我自己都看不清前方到底还有多远, 嘭的一声,整个空间都静下来,仿佛时间在这个时候戛然停止,我的脚瞬间被那一幕锁住,挪不动了,眼睁睁的看着鞭子从她的颈子上剜过。 她瘦弱的身子,被那粗大的鞭子卷起,像是一片片被风卷起的残花,绚烂的落下。 嘴里喷发出来的血红,停落在已经原本就分不清本色的地面上,斑斑驳驳的一片。 鲜血喷溅了如此的远,顾楚年身上竟没有沾染到半点血迹,衣服干净如新,一点也没有被溅污,我却觉得自己全身都已是鲜血淋漓。 龄官的身子瘫软在地上不断的抽搐,龄官,我大叫一声,朝她飞奔过去,将她牢牢的护在身下。 谁也没想到我竟会冲了进来,半空中的鞭子狠狠甩落在我的身上,侍卫见此情景,手中一僵,错愕的望着我,鞭子散落在地上,画了一条血色痕迹。 我捂住她的颈部伤口之处,那里的血热热的,像是一条条细流,从我的指缝划过,喉头发紧:“龄官,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微微的扬起头,那双明的亮眼睛,清澈的盯着我,怀中的手,微微的动着,握住我:“奴婢……奴婢没有在熏香里下毒……不知道……香……会有……会有毒!” “奴婢不能再伺候娘娘了,你,你们……要好好照顾……照……” 方琪和小离跪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住的点头和抹眼泪。 她的声音缓缓的沉了下去,由轻变弱,最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什么香,什么毒,龄官,你说清楚些。” 我心中猛然窒息,龄官不是因为偷了皇宫贡物被抓在天牢的么?又怎会和香还有下毒扯上关系?还来不及想,我掌心的手一僵,一丝异样的温度和我的肌肤脱离,仿佛一块石头咚的一声,落到了湖底深处。 “龄官!”我紧紧的抱住她的尸体,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歇斯底里,那些血,如火焰一样,在我的心底里灼烧。 我的眼泪始终徘徊在眼眶之内,抱着她的尸体,一滴也落不下来,久久之后,我掏出怀中的锦帕,死死的咬住唇,颤抖的,一点点将她口角上的那抹新鲜红抹去。 “絮儿!”一声轻唤,顾楚年轻扯着我的袖袍,我扫过他的眼睛,隐忍着巨大的伤痛,静静的起身,将手绢塞入袖袍之中。 转身,从那人手中一把抢过鞭子,狠狠的一扬,甩在那人脸上,皮开肉绽,一鞭,又一鞭,他弓着身子,疼得满地打滚,那些被鞭子撕裂的衣服缝隙中溢出的鲜红触目惊心,他的命和龄官相比,一文不值! “娘娘,你真的想打死他么,你打死他,龄官姐姐也活不过来了!”芳琪紧紧的拽住我得袖袍,梨花带雨。 我这才看清楚,鞭子上,到处都是血,地上的人,蜷缩在一团,这张面孔还如此年轻,我竟然 浮光掠影9 浮光掠影10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浮光掠影10 “李安,你们带李浑去太医院上药,牢中之事不许向外泄露半句。”一声吩咐,屋尽人空。 待他们都走后,龙袍在我眼前,像是只斑斓的蝴蝶翩跹,我冷笑道:“怎么,你也有怜悯之心么?他能打死龄官,为何我不能将他打死。” 他沉沉的站在原地,盯我半晌,眼神渐渐沉痛,双手将我的手拢在他的掌心,我恨恨的将手抽回,他神色一黯道:“你所用的香,都被加了一种叫美人草的毒,而龄官房中搜出来的香和你所用的一模一样,每次焚香,你体中的毒性便增加一分,一旦停止,便生不如死,失去心智,若是不堪忍受,继续使用,不出半年,便会毒入经脉,七窍出血而亡!” 顾楚年对我说的时候,他的每一处表情都是那么苍白无奈,我懵懂的听他讲着,心里却已经方寸大乱,原来那日孙太医从香碎中早已看出异端,顾楚年以为我用的香是他赏赐的西域松香,随口一问,孙太医一听,事关两国之事,便不敢多言,回医馆仔细查看,才确定薰香中真的含有美人草,这才禀告了他。 “所以,你就逼迫龄官,以为是她下毒害我,若她想要害我,直接下毒便可,又怎会多此一举去偷朝贡之物,这岂不是自找死路么?” “一国之后被人下毒,失了心智,被传了出去,到时恐怕又有另外一场风波了。” 他胸口一阵强烈的起伏,似痛到了极致。 “所以朕……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以偷盗贡物之罪将下毒之人抓住,逼她说出背后指使之人。” “不是的,龄官绝不会如此害我的。”我蹲下,像个无助的婴儿,嚎啕道:“不是她,她待我如亲姐妹,怎么会这么狠心对我!不会的,不是她。” 他也俯下身子,抚摸着我凌乱的青丝,眼眶一红,将我抱紧,湮没在他宽阔的胸膛里。 “幸好,那些香,只用了半个多月,否则……”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半个多月?” 脑海里缓缓出现那日纪芸送香的情景,只觉得冷汗涔涔,仔细算来,的确只有半个多月,龄官若是真要害我,又何须等到现在? 好一个栽赃嫁祸!纪芸真是个可怕的人。 “皇上可曾想过,龄官跟着臣妾快一年了,为何偏偏臣妾中毒却不到半个月,怕是有人栽赃嫁祸给龄官,有意谋害臣妾!之前所有的薰香都是经过尚宫之手,只有一次,是淑妃带来的!” 顾楚年身子一震,放开我“难道……你说是她?” “松香除经过龄官之手外,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他双手背在身背后,走了几步,侧面隐匿在灯火之中,额头上浮现出几条深深的沟壑,目光凝重而又坚硬,四下里,静谧得让人惶恐,他幽幽的开口道:“朕自有主张,此事不要声张,不必多做计较!” 我盯着他,胸口一阵尖锐的疼,苍白的冷笑道:“不做计较?” 他当初认定是龄官下毒,设计嫁祸她偷盗圣物,也要置她死地,而此时,竟告诉我,不必多做计较,我笑了,从没有觉得如此可笑。 浮光掠影10 痛彻心扉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痛彻心扉1 “是!”他肯定的答我,语气中不容人有半分反驳质疑。 我幽自笑着,眼角眉梢俱无笑意,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皇上如何处置和臣妾无关,但她设计害死我的姐姐,我也不能让她好过!”我转身急走,再不肯看他。 “柳絮!”他一把拽住我,几乎要将我扯裂,凄怆地注视着我,上牙咬着下牙,几乎咬碎了牙齿,一字一句道:“不可如此任性妄为!” “任性妄为?她让人侮辱了贤妃,害死了你的孩子不止,还暗中指使人给臣妾下毒,嫁祸龄官,难道她不是任性妄为么。”话至此处,我喉间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觉得全身血脉直冲头顶,刚才那句话,如针尖刺在我耳中,再也收不回来。 四下一片寂静,鸦雀无声,我几次想借口说自己口误,只是声音在出唇的那一刹,却又消失在空间,我居然不敢抬眸去看我面前之人此时的神情。 这个时候,无论我再说什么都是多余,我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走出静谧的牢房,外面的空气,只有李安和芳琪小离守在牢门。 “侍女龄官意图下毒谋害皇后,今畏罪自杀,念其主仆一场,赐她全尸!”我心一沉,睁着眼,寒风瑟瑟,眼中一片冰凉。 沉默了许久,李安恍若失落的叹气:“奴才遵旨!” 我掏出怀中的手绢,心中无悲。 “娘娘相信,真的是龄官姐姐下毒的么?”芳琪的语气很冷淡,很飘渺,但是语气却如此严肃认真:“龄官姐姐没理由这么做!” “够了!”我激动的大吼一句:“再让本宫听到这些没脑子的话,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你们!”…… 金光璀璨的琉璃金栋,上面绘着静美的图案,庄重森严的气势遮掩不住。大殿两旁燃着的蜡烛莹莹光华,松香焚饶,在夜色里格外的静谧。殿堂里的住持,正在一旁念经,如一尊慈眉善目的佛。 我仰望着佛像,跪下,双手合十。虔诚如一,低声的祈祷:“望我佛大慈大悲,宽恕信女今日所为,也求佛祖保佑姐姐,在地府喜平安乐!” 纪芸,你放心,你所做的坏事,一点一滴,我都记得很清楚,绝无遗漏。 从房中出来,我穿过梅林,现在的梅花已经稀稀疏疏,看不出来原来的光景了。 “主子长得如此玲珑,莫叫这些害人的东西坏了自己的心性才好。” 一句话纯兰清荷,让我心生诧异。 “主子待奴婢的大恩,奴婢这里是记得的,主子不怕,奴婢也是不怕的。” 我何曾有恩于她,每次都是她为我挺身而出,差点还害了她的性命,而她却说我待她有恩。 “萧公子如今有大好的前途,自然有名门闺秀成就锦绣良缘,奴婢身份卑微,不敢与之相配!” 明知道她心中念念的是他,明知道她心中的推诿之词,我却为了一己之私,让她错失所爱。 “奴婢不后悔,只愿留在娘娘身边,生死相依,再不嫁人!” 一滴冰凉,化落在脸上,不知是泪,还是水。 痛彻心扉1 痛彻心扉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痛彻心扉2 我仰头望着那一株已经残落的梅花,冷香淡漠,一切都被时光损毁,随着风被丢弃了。 当日明知道龄官是冤死的,挣扎再三,终于还是忍住了对顾楚年的怨恨,让龄官做了此事的替罪羊,如他所愿,没有任性妄为。 一缕空灵的笛音从不远处响起,笛声低抑幽咽,百转千回,道不尽离别惆怅,诉不完落花伤情,月下之人一身黑衫,立在梅树之下,衣衫飘动,孤寂落寞。 过了许久,笛声才暗哑下来。 “看来你也是个伤心之人!”。 他转身,见着我,微微一愣,随后淡淡一笑,是一抹苦笑。 “意由心生,曲由意转,若不是伤心之人,又怎么吹得这么伤感,不过,人已死,如此惆怅,只是多余!” 他抬头望着梅花,低低的道:“不是臣不明白,只是臣的心已经给了一人,再也容不下其它的了,世事变化,谁也不曾料到的。” “你也变了许多,”他止了一下,目光深浅不一,令我看不真切,他又似觉得有些不妥,笑着道,“洒脱随性如你竟然也成了景天的皇后。” 我心中一颤,全是苦涩,淡淡的语气就像是谈论天气一般,也笑道:“本宫也没想到,当日身无分文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会一跃龙门,成了堂堂的郡马爷!如今郡马爷该是不会再找本宫赔那只破碗了吧!” 我与他四目相对,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惭色,然后我们又相视而笑,想起当日的落魄来。 “上次林睿的事情,本宫多谢你!”我止住笑意,他微怔,温雅一笑,算是应承。 腊月已尾,不过两天就已经冬雪散尽,只有北风吹至枝头,自龄官死后,未央宫的丫头就只有方琪和小离,她们两人,我终究是不放心的,便又嘱了徐姑姑,要遣两名聪明伶俐的丫头来未央宫,而卫拂却是我点名要来的。 中秋宫宴之时,她是戴罪之身,也敢求我,实在是勇气可嘉,后来在宫宴之中,我也看出她是个办事既干练又有条不紊的女子,龄官不在了,我身边缺的便是这样伶俐的女子。 不仅如此,她还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丫头,性子温婉,又很喜欢笑,笑起来明媚如春,有这样的丫头陪在身旁,即便是再深的阴霾,也要被风吹散了,看着那个素颜红晕的女子,有着飞扬跳脱的青春,我才十四岁竟得自己已是千疮百孔了,像是经历了几生几世之苦。 孙太医刚才来替我诊了脉,说,无论何时发病也不能再燃那些熏香了,否则,到最后美人草的毒性沁入肺腑,便只能等着毒发身亡了,所以无论发病时多么辛苦,我也要忍过去,终不能让纪芸得逞的。 晴朗的午后,卫拂说,天气这么好,娘娘,让肚子里的小皇子见见太阳,我犟不过她,想来自己呆在房中,也不能静下心来,出去走走也好。 院门外,翠微满径,纯粹淡然,倾听春声渐起,真是没想到,这一场雪尽之后,掩藏的春色竟不知不觉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痛彻心扉2 痛彻心扉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痛彻心扉3 一路上沿途风光无限,隐隐有淙然水声,溪水涓涓流淌,清绝可鉴。 瑞香结蕊,望春初放,樱桃始葩,百花萌动。 转过后廊,穿过假山,花圃边上搬了几盆盆栽的青松,苍翠的叶子泛着新绿的光芒,我正想走过去。 “嘘,你们小声点!”一个小丫头朝四处张望之后,又回过头来说道:“是真的要废后了,听说这话是皇上身边的侍女秋纹口中传出来的,皇上一早召大臣门商议的就是这事,你们说,谁最有可能被立为皇后啊。” 一声低抑的声音穿过假山的岩洞,我心中的某处突然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划了一刀,冰凉的青石地,一股幽幽寒意的从我脚心传至全身的四肢百骸。 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主张! “我猜应该是淑妃吧,淑妃的爹爹是一品将军,哥哥又是朝廷重臣,还给皇上生了小皇子!” “是吗?难怪前几日跪在宫门口的大臣,这几日突然就没了,想那皇后小小年纪也真是可怜,” “有什么好可怜的,皇后娘娘平时吃的山珍海味,我老太婆这一辈子别说吃,连见都没见过呢!” 一个四十岁的嬷嬷低头咔嚓一剪子剪了一条长长的枝桠,朝边上的小丫头啐了一口又道:“唉,我说,还是都别说了,被人听见要死人的!” 我唇角浮起一抹决然的冷笑,龄官被处死,而真正害我的人不仅逍遥法外,还受着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得意地笑着看着这一切,她究竟是凭了什么? 就连龄官之死,我也如他意,他说不可任性妄为,我以为他只是仰仗着纪家的势力,身不由己,才要从长计议,暂时放过他们,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他是真的恩宠她,就连贤妃之死,也激不起他的半分怨恨,看来,他果真是喜爱纪芸的。 我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悲伤,内心一阵绞痛,泪自眼中滑出,人世间最残忍的莫过于物是人非! 原来,我什么都抓不住,恩宠,还有权利,一切都从来都没有属于过我。 人群里瞬间又安静下来,我正想走,又一个声音按捺不住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要闹得要废后,你们说是不是因为……”那小丫头眼睛一瞥,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听说些什么?说来听听呗!”旁边的女子用肩膀蹭了她一下,满脸祈求的表情。 那女子先是一笑,其他人也低着头,挤在一块,絮絮叨叨。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林将军怎么可能被放出来?怕不是传的这样吧!”一个清秀的女子抬头,对刚才的话呲之以鼻,眼中不信。 “怎么不会,你们可没听过皇后和林将军的事呢,那时候传得可是风言风语呢……” “我看皇上就很宠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爹爹可是叛将,若真的再加上这等事,换了别人,早就赐死了,还能活到现在?” “是谁让你们在这胡说八道的!一群疯子。”方琪终是忍不住,走出来,朝那群丫头大声的骂道。 痛彻心扉3 痛彻心扉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痛彻心扉4 我无心再听他们说话,举了步子,迎面两名宫装女子手上正捧着朱红锦缎制作的衣裳,我心里明白的,那是给纪芸的孩子。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那两丫头满脸慌张,挤眉弄眼,十分怪异。 我从缝隙中看过去,他们身后的女子绿鬓纤腰,明眸皓齿,大概是刚才贴在假山璧上偷听,弄脏了脸,上面有些泥土的痕迹,我怔住,凝眸细看,竟是新晋的夫人,连珠。 “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她慌张的跪下,又偷眼来瞧我。 连珠出自富商之家,饱读诗书,在江南也颇有名气,只不过,在这大多出自名门的后宫中,却没有一丝一毫出众之处,进宫之后,皇上很少留宿,一直也是不愠不火,昨日,也不知怎的,一下子连升了三级,真是少见。 刚才那些丫头们讲的话,我不知她听了多少,又是否回去告诉那边。 我替她抹了抹脸上的灰土,她虽是惊骇,却也没什么失礼的地方。 “连夫人,本宫恭喜你!”我目光微闪,眼中仍是笑着,笑意里却有着怜悯。 她们个个都以为帝王恩宠是那般好消受的,都敞开怀抱当作最幸福的事情去拥抱,而我,却恨不得长了翅膀逃离这被圈锁了自由和光明的皇宫。 离开这里之后,我直往前走去,忽然臂上一紧,被人拉进一间屋子,门被重重的关上,“娘娘!”他轻唤了一声,声调轻得几不可闻,却足已让我得灵魂在瞬间被击中。 林睿! 这一刻,我是欣喜的,到难以抑制。 自他被放出天牢又被贬为庶民之后,我时时担心他的安危,怕他因病重,挺不过去,而我在深宫之中,除了乘风为我带来关于他病情的只言片语,我便一无所知了。 如今见他大好了,眼泪险些要掉落下来,我深呼吸将眼眶中的泪水硬是逼了回去,稍稍平复了乍见他的激动心绪,问他:“宫中重重关卡,门禁森严,你怎么还敢来皇宫。” “林睿,我不要你轻易送了自己的命!” “你,好吗?”他似没听到我说话一般,定定的站住,一身银白色的锦袍,华贵异常,他那双黑眸如幽深之水,溺过我的心尖。 “我很好!”我已经习惯隐藏自己的真是情绪,哪怕是如今面对的人是他,经上次一事,我知道,我不能和他再有半丝瓜葛,也不想让他因我而有半丝危险。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我知道自己的心意,潜意识里,我期许着自己喜欢的,爱上的,是他那样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但是我们早在开始之前,就已经结束,不该心有眷恋。 同样的,我也不可以允许自己成为世俗人眼中丧德败俗的女人,因为,我是景天的皇后,这,是我为人妻子该尽的本分! 林睿定定的看着我,他的手微抬起,徐徐的伸向我,却又迅速放下,收回袖中:“絮儿,” 他那声低唤还是让我浑身一颤,深入骨髓,我心里有着无法抑制的紧张和慌乱,生怕他会说出我们都心知肚明的话来。 “谢谢你让乘风给我带来的药!” 痛彻心扉4 痛彻心扉5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痛彻心扉5 我轻轻的收紧了手指,笑了笑。 “臣此次进宫,是为娘娘之前交办的事情而来!”。 我神思一回,仰头疑惑的看他,不知道他为何会有此一问。 “娘娘之前让微臣去查探藏春阁的红衣姑娘,如今总算有些眉目了!” 心中一颤,这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一直他也没有给我回复,我原本以为红衣就这样消失了,哪知道现在他竟然找到她的消息了。 “她在哪?” “她,她现在应该是和摄政王一起,红衣当日以夕照使臣身边的侍女一同来觐见皇上的,当天晚上她闯入玉峰宫刺杀皇上,被侍卫当场抓住,关入天牢,摄政王因此派人进入天牢救她,被皇上知晓,故而以谋反之罪拿他。” 之前,我一心以为是因为我让常逸风和云右丞他们递了摄政王谋反的折子,才会有了后面的事情,却不知,中间竟还有这样一出。 看来真是天意!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扰乱了思绪,我怔了半天才问道:“为何皇上受伤却没有听人说起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臣被放出来的前两日!” 我想了想,暗暗苦笑,那时,我正在深宫禁足。 那天晚上,我去求顾楚年,当夜他是在承恩殿,出来见我之时,身上就隐隐的散出药香,我当时只道他是病了,却不曾想,他是因为受了伤。 如此一来,红衣的身份和我猜想的没错,她果真是月族的风明月,明月公主!十年前她谋刺先帝不成,竟没有死在皇宫之中,而是活着逃了出去,以藏春阁红衣身份活了下来! 她去了夕照,又以使者的身份来了皇宫,竟是为了灭族之恨! 可是当年将月族灭族的还有爹爹,她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那她怎还会对我如此之好? 是可怜我么? 赵邑辰怎会派了红衣来?是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还是刺杀顾楚年就是他授受的意思? “赵邑辰派人来景天做什么?” 林睿抬头,肃然的看着我,“此次,他是为娘娘而来!” “为我?”我轻喃一问。 “赵邑辰派人来是叩恳皇上赐降画中女子,缔结姻缘!自此永息干戈,本事好事,只可惜……” 我一惊非小,目光久久的盘桓在林睿的脸上:“那画中的女子便是我?” 那日他问我若是他成为夕照的亡国俘虏,我会不会低声下气的求赵邑辰?当时我还纳闷他怎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话来,这样算来,他当时那样问又有些合乎情理了。 赵邑辰,他已是夕照无人能比的晋王了,为何却总是要用这种手段来提醒着我,在遥远的北疆,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 正如林睿所说,两国联姻,该是择及万民的大事,只是他却仗着夕照的强盛,故意做得这般狂妄自大,要赐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这不是指明在殿堂之上羞辱顾楚年么? 赵邑辰,你到底想要如何? 我心中五味莫辨,转头望向林睿,苦笑道:“那皇上如何说?” 痛彻心扉5 惊天之谋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惊天之谋1 林睿慨然微笑,道:“昔日言和之将,也敢如此狂妄!” 我心里一笑,顾楚年何尝不也是狂妄至极的人,几年前的一场胜仗,他竟也能作为傲人的资本。 如果当年不是天降大雪,他们也断了军粮,占了天时,林睿也不见得就能将夕照阻于山脉之外,就地停战。 可是如今不过几年,景天已是破乱不堪,再难抵挡。 晚上,孙太医大步进来又替我诊了脉,在纸上写了方子递给芳琪,我听见他对芳琪说:“要小心的看着娘娘,到时病发,可得细致些,千万咬伤了自己。” 孙太医说完这话,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个摇了摇头。 我在内殿,虽是模模糊糊,却也一字不漏的听得清楚,微微一笑,心中不得安分。 芳琪随太医去领了药,卫拂替我取下头簪,细细的梳理长发。 “娘娘,可还是为今天听到的心烦?”镜中与卫拂目光相触,她眼中闪过悯柔。 “秋纹姐姐,奴婢是知道的,姐姐对任何事情都是守口如瓶,定不会在外面胡说八道,怕是有心的人胡编乱造!娘娘若是真放在心上,岂不是如了别人的意了。” 她睫毛轻颤,再抬头看我,仍是两汪清澈,又笑了笑:“不要说那些胡说八道的丫头们不知道,就连亲眼见到的也未必都是真的,娘娘又何必弄得自己不开心,惹了心寒!” 我转过头去,不置可否:“对了,拿几样珍品去承恩殿,就说是本宫特意送给子宜的,若是淑妃娘娘问起什么别的,你就说皇后郁郁寡欢,也不知为何竟在未央宫哭了一夜,若是没问,你也要不留痕迹的把这话放出风去!” 礼下于人,必有所图,她和他都会这样认为。 宫里的女人最是无聊,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便传的整个皇宫都知道了——这件事,自然也不会例外。 卫拂立时会意,点头,片刻之后,捧了礼物去了承恩殿。 待她走后,一只白鸽飞入床头,我伸手取下,然后将纸条点了灰。 今夜,再次平安,却一夜无眠。 天还未亮,我便起了,素颜散发步出了门,深冬时节,冷雾弥漫在前庭,咚的一声,是落水的声音,我驻足廊下,静静的看着他,也不出声,他坐在那,面色严肃凝重,一块块的小石头,从指尖滑过,落入水中,仪态风雅,若不是他脸上的表情,恐怕我就会以为他是意兴阑珊的喂鱼。 他拍拍手,起身,正要走,见着我,脸上掠过暖色,面上不动声色的冷漠:“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叹口气,默然走到他身边,他脸色微暗,一双眼睛本就深邃,此时像是要凹陷进去了一般,大概也是一夜没睡。 他一动不动的立着,沉默的看我,又是想要解释一般:“昨夜看奏折看得太晚,也无去处,就过来看看,看这时辰太晚,便没让人叫醒你。” 这短短的几字,令我眼眶发热。 我一脸迷茫的看他,顾楚年,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不过不管他如何想,如何做,我都不会改变今日的决定。 惊天之谋1 惊天之谋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惊天之谋2 我微微一笑,抬手抚上他的衣襟,想替他整理上面的一段浅纹,他覆上我的手掌,掌心冰凉,良久才低声道:“外边凉,快些回房!” 我抽回手,点了点头。 他又想开口,门口的李安便催促道:“皇上,时辰不早了,上早朝怕是要迟了。” 我仰望苍穹,柔和的曙光,在遥远天际。 这场杀伐悄然降临,在无声无息中惊心动魄,没有人察觉,也没人能反应。 或许这便是权势的最终宿命,以前我总恨别人操控我的命运,我家族的命运,然而今日,我竟也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扭转别人的命运。 因为我要我和我的孩子平安。 昨天晚上放出去的风声,纪擎苍也没理由不知道。 今晨请他来未央宫议事,他没道理不来——恐怕他以为我是要向他示好求命的吧。 我勾唇一笑,昨天晚上的事情,的确是我故意而为之。目的就是要让他这样误以为,如此才没有任何防范。 生死想与,我已木然无觉,过了今日,朝中便再无姓纪的名字了,纪芸,那时,你又是否会后悔,是自己亲手将自己的家族推上绝路! 我唤来乘风,让他在未央宫安排好一切,然后拾级而上,站在未央宫的石阶之上,石阶的寒凉渗透了肌肤。 不远处是纪擎苍和两名侍卫的身影,他一身武官的服饰,整装佩剑,迎风飘遥,正朝着未央宫行来。 “臣纪擎苍求见皇后!”那声音并不遥远。 “宣”字从我口中脱出,我便进了殿内,看着他前脚踏进宫门,我抬起手,双掌互击,清脆的三掌响彻整个冷寂的未央宫的殿堂。 门轰隆一声,被人迅速的关上,屏风内,垂幔旁,廊檐上,数道身影也骤然现身,在我们身边如同鬼魅一般迅即无声。 骤见巨变,方琪不明所以,惊站在我身旁,几乎要大喊大叫起来,卫拂疾奔,挡在我身前,一脸慌张,拉住我的手,正想呼救,却见我一脸冷静,似明白了什么。 “念儿,小离,还不过来!”她混乱中喊了一声,念儿和小离才回神过来。 与此同时已有几名黑衣人欺身上前,和进来的三人近身搏斗,其余之人各占方位,疾疾的挡在我们前面,手中的寒剑晃过一道道银白的光,筑起一道保护墙。 纪擎苍还来不及从腰间抽出剑,半空中一柄寒光突现,冷雨击射出的银针击中他的手背,只是一瞬间,闪电手中的软剑已经直指纪擎苍的咽喉。 “你——!”他冷声一喝,目光中似乎还有些不忿,便被一把摁住。 我笑了笑:“纪将军两次让老臣跪于殿门,求皇上废了本宫,可曾想过之后要如何处置本宫?” 殿外禁卫军听闻殿内的响动,已冲上殿来,一片刀光剑戟相对。 纪擎苍愤怒挣扎,毫不惧怕剑刃相迫,大声的喊道:“殷议,听本将军号令,速速将皇后拿住!” 我早知道,宫中禁卫军的人夹杂有他的人,如今这样反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找了出来。 我冷冷踏前,厉声道:“大胆,宫中亲卫竟敢带刀冲入大殿,当真是想造反不成!” 惊天之谋2 惊天之谋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惊天之谋3 侍卫们眼见着纪擎苍受制于惊雷和闪电,相顾无色,不敢轻举妄动。 “还愣着做什么,殷议,本将军命令你立即将皇后拿住!”。纪擎苍还想挣扎,双眼眦裂着他满满的暴燥。 所有侍卫面面相觑,被叫着殷议的男子咬牙上前,欲抽出腰间佩剑,我踏步上前,气势凌然的将他迫住:“本宫今日倒要看看,谁敢动本宫!” 他生生的止住,颈项之上,又多了一柄剑,我转头肃然道:“龙虎将军纪擎苍意图谋刺皇后,被当场捉住,你们竟敢带刀闯入本宫寝殿,犯上之罪,可是要和纪将军一起承担?” 众人又是面面相顾,拿不定注意,如此状况,怕是他们自己心中也是没了注意,我便趁机说道:“本宫知道,你们是受人嗦摆,如今若是能迷途知返,本宫以凤印起誓,绝不加诛各位!” 乘风冷然道:“若是还有违抗者,就别怪我手上的剑无情!” 左首之人开始放下手中的兵器,其余人也再无坚持,纷纷弃械下跪。 “废物,都是废物!”纪擎苍依旧在狂怒的骂着。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皇后娘娘真是好本事,可皇后娘娘也别忘了本将军若是今日不能安全回府,一个时辰之后,宣武将军纪弘就会拿着本将军的十万兵符领兵血溅皇宫!而娘娘你,就要成为景天的罪人!” 我望着宫门之外,枯枝相缠,毫无异样,若是不出意外,从纪府到皇宫的时辰也该够了,莫不是有什么地方泄露了出去? 如此周密的计划,若是出现一丝纰漏,怕是他们,那些为我身先士卒的将士们就要再无明日,与我永葬黄泉,想到此,我浑身冷汗已经湿了衣衫,浑身的凉。 纪擎苍虽被摁住,却也抬头恨恨的看我,见我来回的走动,眼中也有几分的得意。 我缓步走到他面前,深深看他:“纪将军,死到临头,亏你笑得出来!你进宫之时,本宫便早已做了安排,此时早就围住了你纪府,这兵符乃是重要之物,若不是随身带着,还会在哪里呢?一个小小的纪府难道还藏得住一枚兵符?” 他身子一震,直直的望向我,目光一时恍惚,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我,苦笑一声:“柳震伦,你果真生了个好女儿!” “娘娘,不如让卑职去纪府查看一番!”乘风禀剑,我正要点头,外面已是人头攒动,脚步声声。 “臣来迟,娘娘受惊!”云右丞此时正进殿前来,福身在我的跟前。“臣已经派人围住纪府,任何人不得外出,虎符已经搜出,派人送去未央宫了,只等皇上前来!” “是你,竟然是你!”他脸色巨变,几乎要不管不顾冲出去,只是踉跄几步,无法挣脱。 “纪将军,你输了!”此时,我才放下心来,抿唇一笑。 “成王败寇,想不到老夫征战沙场一生,竟会输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押下去!” 他的头发散乱下来,如丧家之犬的狼狈,意味深长的笑出声来:“只可惜,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哈哈,你不过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 那笑声从门口传来,在寒风中让我从心头慎得慌。 惊天之谋3 惊天之谋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惊天之谋4 眼前的一切都悬浮起来,仿佛什么都看不清楚,我终于赢了。 只是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我此次中毒,还是因为龄官的死才让我下了如此狠毒的决定,更或者是从我进宫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在策划着要扫清自己身边一切的障碍。 既然有人一步步的将我送上高处不胜寒的山顶,我便不能使自己摔下来,坠入黄泉。 柳家给我的不仅仅是容貌,和曾经可以引以为傲的身份,还有与生俱来的勇气,隐忍和智慧。 目光似乎穿越到过去,重温了往昔,那年,我七岁,爹爹正在院中练武,冰寒的剑光在我眼前变化万千,引得我莫大的兴趣,再次央求爹爹教我习武。 爹爹说:“絮儿,武伐谋攻,靠的不是武功,而是智慧!” 直到此时我才真的明白这句话,纵然有力敌千军的武功又如何,在沙场之上也难挡万箭齐发,就算侥幸,也不过是匹夫之勇。 “絮儿”顾楚年的声音远远的从殿外传来,全无素日的稳重。 那抹明黄如此尊贵,我望着他笑了,权势之上,尽是杀伐,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妃被人勒死,小小年纪就要整天担惊受怕,在皇宫中如履薄冰,心里该是有多恨,众人都只看到帝王的风光无限,翻手之间,便是荣辱生死,却不知道,这世上的每一份风光,自有另一份常人难以忍受的艰辛。 我和他都是过河的卒子,退无可退,便只有勇往直前,途中无论什么样的牵绊,都只有义无反顾的舍弃,不敢有半分退缩之心,无论愿或者不愿。 这一刻,我才觉得自己真的是长大了。 刚迈上一步,只觉得全身的痛楚似要将我撕裂,我咬唇隐忍,卫拂还来不及扶住我,重心不稳,脚下虚空,天旋地转,我离他只有几步之遥,却远得难以触及。 他身子一愣,眼睁睁的看着我在他眼前倒下,过了好久,才从他口中喊出:“快传太医,快传太医!”他匆匆抱起我,连声音都在颤抖。 浑身突然而起的颤动,让我没法张口,隐隐之间,我似感觉到双腿之间,一股热流淌下。 “不要让……我的……我的孩子有事,”我蜷缩在他怀中不停的抽搐着,死死的撕扯着他的袖袍,气息压在胸口之上,让我无法吐出清楚的字来。 “絮儿,你忍着点,没事的,你相信朕,太医就来了。” 身体似隐忍到了极限,像是有一个法力无边的魔鬼在我体内乱窜,我咬紧牙关,嘴里已经是血肉模糊。 他见我如此难受,又加紧力气抱着我,不让我动弹,可是身体里却像是快要生生的撕开一般,我克制不住,张开嘴胡乱的咬在他的肩膀之上。 他痛哼一声,脚步丝毫不止,将我抱进殿内,放在床上,他的手一离开,我就跳起来,往旁边的木墙上撞去。 顾楚年慌乱的抱住我,将我的双手摁住,任我胡乱的挣扎,心疼的说道:“絮儿,你忍一忍,你一定要相信自己,一定是可以好的!” 接着他的目光从我的裙裾转移到我脸上,眼中满满的心痛,我惶然的看他,低头,满目猩红。 “救我的孩子!”我再一次低头咬住他的肩头,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一股热气冲上头顶,晕了过去。 惊天之谋4 死灰复燃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死灰复燃1 我微微的睁开眼,外面是一道道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伸出双手颤抖的抚上我的肚子,一只大手将我捉住,紧紧的握在他的掌心。 我看着他憔悴和塌陷的眼眶,布满了怜惜。 “皇上!”我轻轻的开口,问他,“我们的孩子……”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住我,此刻满脸的歉疚和痛楚,映入我的眼里,再明显不过。 “絮儿,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他的声音很低,指缝中传递着他的温暖,我看着他,疼得说不出话来。 “絮儿!”他抚摸着我凌乱的头发,将我扶起,拥入怀抱:“你怎么这么傻,为何要以身犯险,若是稍有差池,让朕怎么办?” 我木然的依靠在他怀中,听不进去任何的话语,安然的闭上眼睛,听着自己的心跳,沉沦在睡意之中,纵使心有不甘,那又如何,我的孩子,在这场争夺中还是祭奠了他们一家。 门外有轻轻的脚步,我已经无力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像是个木偶一般任由他们摆弄。 我又昏睡了两日,期间血流不止,几乎性命垂危。 卫拂说,我身体里的毒竟随着孕胎一同滑落了,我笑了,天意如此,在我不想他来临的时候,他来临了,如今我要他平安的时候,他却这样走了,也许他是想要我记得,我欠他的,此生都欠。 朝堂之上,大部分官员倒戈相向,一一控诉纪家的罪状,而我,还暗中吩咐回宫的常逸风将江南贪污一案也推向了纪擎苍,那些对纪家忠心耿耿的官员也被以记氏党羽之名一并收押。 后来,我才知道,常逸风回宫之前去见过郁凡,只是,那个旷达狂放的人虽没有将他拒之门外,却也拒绝了他的好意。 曾经显赫一时的纪氏家族,位列三卿,和四大家族鼎立相称,如今竟落得如此凄凉的结局,纪家输了,我也输了。 正月二十,圣旨下,纪氏党羽,犯上作乱,枉负圣恩,今收回兵符,打入天牢,秋后处决;淑妃纪氏,不识大体,心肠歹毒,嫉恨身怀龙嗣的皇后,狼子野心,其心当诛,着废黜妃位,打入冷宫。 自我小产之后,身子也越来越差,那辛涩的中药味道在未央宫每天都持续,孙太医说那是滋补之物,卫拂每日费尽心思,也不能讨我欢笑,顾楚年每日还是那么忙,不过不管怎样也好,他也会抽空来看我。 这一次,我从骨子里,已经原谅了他,再也没有一丝埋怨,我还能有什么理由去责怪他呢?那张金碧辉煌的龙椅下面践踏的骨骸,有我的爹爹,我的叔父,也有别人的丈夫,兄长,孩子,如此多的人都只是那抹金黄下的祭品。如今,我和他一样,这一双手,也再是不能干净了,这权利的巅峰,总会有人不断的成为下一次的祭品。 我此时站在未央宫的石阶之上,想着那日的惊心动魄,只能庆幸,关入天牢的人,不是我。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已经过了隆冬,孩子夭逝的阴郁随着时间转换也逐渐淡忘了,但是无论怎么淡,怎么忘,也不能抹杀他曾经来到个这个世界。 死灰复燃1 死灰复燃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死灰复燃2 初春暖阳,照的绿枝分外的鲜亮,天气静好。 不远处听见一群女子欢笑,我驻足抬眸,宫娥似应景般的都换上了轻纱绿装,在一片花海中,如瑶池仙子,粉蝶翻飞,畅快恣意,我看了许久,心里穆然。 往年,我最是喜欢春日,百花繁开,红衣教我习舞练琴,花中翩跹,尽管单调,却总有豆蔻心思。如今这繁复厚重的凤袍加在我的身上,生生的遮盖了这个年纪该有的蠢蠢欲动。 “给皇上请安!”卫拂一声脆响,将我唤回了神,我还来不及看清楚他此时的模样,他便急急的拉过我的手,仿佛一场掠地攻城,不容半分抗拒。 他的手掌那么大,完完全全的将我握住,那么紧。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都快要遗忘了,那日他也是这般强悍而又直接的将我从玉峰宫拉离。 我跟上他的步伐,不知道他要将我带去哪里,顾不得宫道上的侍从如何看,他却泰然自若的将我拉进了玉峰宫——他暂作休息的房间,那里淡香雅致,墨香四溢,只一张小小的木塌,容一人之身,不及侧目,他便强硬的将一套衣服塞入我的手中。 “穿上!”他温柔调子,依旧也少不了命令的词语。 我愕然低头一看,手中的红色裘袍,红的像是四月招摇的牡丹——那是一套精致的骑马装。 我恍然明白过来,迎上他的目光,他眼里仿佛有种奇异的力量让我心神激荡,“怎么会有你这般不讲理的人!”我笑着,连眉梢也挑了起来。 “我让我的妻子换了衣服一道骑马,难道还要礼让三分?”他也满目笑意的望着我,明朗温暖的笑容有着淡淡的光华。 清越马嘶,两匹神骏昂扬的马并行着朝我们迎上来,我的踏雪鬃毛猎猎,一见到他,我顾不得皇后的仪态,惊喜的奔向他,似许久不见的朋友,再也按捺不住心内的喜悦,翻身上马。 我轻笑一声,脚下生力,踏雪立即高扬了前踢,飞奔前行,我耳中只有烈风呼过,吹空了思绪,眼睛所见之处尽是蓝天绿草。 我闭上眼享受着这飞翔的□□,唇边扬起笑容,从未有此时这般舒畅。 突然身后短促的一阵唿哨,我身下的马儿微微侧头,我也侧着头,顾楚年的手指并入唇间,又起了几声,我身下的马儿浑身一凛,着了魔一样又朝马厩的方向奔去。 “可恶!”我大呼,可这马儿根本不听使唤,只顾着朝他奔去。 他站在草地上恣意的看我举足无措的又奔回了马厩,翻身一跃,迅疾的上马,又哈哈大笑起来,不待我的踏雪反应过来,他已经猛夹马腹,催马跃出。 真是个可恶的人,居然利用驯马的哨声来捉弄我的踏雪。 我气急,侧转身头,稍稍用力,踏雪奔驰,有如御风,弹指间就赶上了他,两马齐驱,长风猎猎,将我的长发吹得纷乱如拂,我微偏头过去,只望了一眼,那是一抹跳动的白,在疾驰的马背上,他双眉微挑,尽是满目的傲慢和无惧。 死灰复燃2 死灰复燃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死灰复燃3 遥望天上金色的太阳焕发出灿烂的光芒,让天地万物泽及光芒,我心荡神驰,陡然升起英雄策马,豪情万丈之感,轻喝一声,坐下的踏雪有着一股不羁的野性,像是要陪我在这苍茫的大地上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我扬鞭催马,任长风猎猎,长发飞扬,仿佛是真的在绿野上飞起来一般,一身火红火的袍子在绿毯之上张狂的燃烧着,从未如此激烈。 绝影和顾楚年一样,争强好胜,对这场不是比赛的比试也是势在必得,不肯甘于落后,奋力驰骋。 顾楚年自小骑马,骑术自然了得,此时他虽还是气定神闲,只是坐下的绝影却开始乏了,我不想一路上僵持,便减了速度,与他并驾齐驱。 “罢了,踏雪的能耐如何也比绝影更胜一筹!”他呼了一口气,不忍再催马,勒缰缓行,温柔的凝望我:“累了么?” 我深喘一口气,涨红着脸,摇了摇头:“不累!” “朕累了,想在此小憩一会!”他勒住马,纵身一跳,已落于地上,我求之不得,便也翻身下马。 我们漫无目的的前行,远处山脉雄浑,云海翻涌,我眼前是大片深浓的绿,宽到没有尽头。上次来时,已是太晚,而此次,我的面前,天地之阔,山河之壮,让我不禁心驰神往,恨不能尽揽目中。 他将我揽在怀中,坚实的胸膛给我深深的依靠,指着眼前壮阔的河山豪言道:“絮儿,天下壮丽山河,朕与你共享!倘若有朝一日,朕若负你,天诛地灭。” 我凝视着他,绽不出笑容,因为,即便是情至深处,我也不会失去原本的狼,去相信,一个站在权力之巅的帝王会将一个女人放在心上,用真心视她如生命,在我所知道的政治权谋中,最后的结果始终不变,女人终究不过只是一个女人。 但是在此时此刻,即便是有再多的狼也挡不住我心里的感动,眼中的泪湿在他的衣襟之上,生生投进他的胸口,我要让他知道,我是有多相信他。 “絮儿!”他凝住我我,微风拂动了他两鬓的散发:“朕要你心甘情愿爱上朕,心里只朕一人。” 他的神色里没有了平日的凌冽和霸道,仿佛一池清凉而澄澈的潭水。 这一次,我可以很明确的知道,他口中说的另一人,是指谁,我只觉得自己如飘忽在云端,却又像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心中一阵抽搐般的疼,上一次,见到林睿,我不是早已打定主意,从此要和他撇得一干二净么? 我迟疑的点头答应,紧紧的抱住他,微微闭目,又滚下泪珠,掩住了眸中的雾气和痛楚:“臣妾柳絮在此发誓,若是负了皇上,此生孑然!” 也许,发此毒誓,再不给自己退路,如此,心就不会疼了。 他的手臂扶上我的腰,将我紧紧的拥在怀中。 春风婆娑的漫过,鼻倚是浓郁的沉香,我闭上眼睛,从此,咫尺天涯,再无旁人,再不可有旁人。 死灰复燃3 死灰复燃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死灰复燃4 冬去春来,未央宫每日都热闹非凡,前来请安的后宫妃嫔一波接着一波,云裳也不例外,此次,顾楚年不出一分力气,就收回了在纪擎苍手上握有几十年的兵符,而云家功劳颇多,顺理成章,云开的两个儿子加封晋爵,厚赐金银无数,女儿充了贤妃的位置,他已经居于右丞,况且年事已高,于顾楚年来说,再无更多用处,让他居于原处,便是恩赐。 而我,虽是女子,不能立足朝堂,不敢直言军国大事,但纪氏一案落定之后,大臣也纷纷猜测这雷厉风行的案子是否和我有关,那些来历不明的将士,那些诡秘的杀手,一时之间,激起千层浪,朝臣再无人敢非议妄言,我的身份也公之于众,再无不可见人之处,我的两个哥哥,承袭叔父之位,官居五品。 纪氏党羽所空出来的位置,又由新晋的人员补上。而之前和顾云天关系匪浅的老臣也被顾楚年以莫名的罪状,一一更换,朝中微妙的权利布局,已经开始在变动,每一枚棋子都在他的操纵之下,悄然移动,暗暗倾斜。 柳家除了人丁单薄之外,似乎又回复了些原来的与四家鼎立的状态,如今,便只有三家。 纪氏一案,到底是怎样发生的,没有人知道,就连我的哥哥,和顾楚年也不知晓,我是怎样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默然的崛起,乘风,惊雷四人,不过只是武功高强的杀手罢了,他到现在也从未见过。 见过他们的,只一人,常逸风。 常逸风当过太子的军师,自然知晓顾楚年和太子之争,谋略之术,不过是弹指挥间的事情。 越是高傲,狂妄,固执的人,心之相交,越在乎诚,在驾驭,在征服,最后,才变为为知己者死。 哥哥他们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我为他们挑选了两名江南望族,世袭高爵沈家和江南首富连家,这也是多亏了常逸风,江南富庶众所周知,一年干旱,不足以影响根本,更何况江南官员和富商盘根错节,连珠的升迁,也得源于此。 而沈,连两家在江南的声望实在不下于在京城的林家,此番朝中大势变化莫测,沈家和吴家,也是按捺不住,欢喜的答应了这两门亲世,毕竟再高的名望,也比不上可以找到和皇家更好的关系了。 一场阴霾,一场欢喜。 转眼已到宫里掌灯时分,我靠在椅子上,却也感觉到有人在我眼前穿梭,悄无声息的上灯。 “娘娘,奴婢已经将娘娘赐下的衣饰送去府上了,两位柳夫人收下后很是感激,嘱咐奴婢回话,明日和两位将军一起进宫拜谢。” 我懒得睁开眼睛,淡淡的应了她一声,她略微迟疑一下子,欲言又止。 “卫拂,你有什么话,尽可对本宫说!” “奴婢今天回宫之时,看到太医院的人好像不对劲!” 我一怔:“有何不对劲?” 卫拂微微的蹙眉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瞧着孙太医他们陆陆续续的都去了长门宫。” 死灰复燃4 死灰复燃5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死灰复燃5 我抚额冷笑,刚才在听到的瞬间,我的确有短暂的恍惚,但是一瞬间便清醒过来。 “有没有听说她得了什么病?” 卫拂跪伏着为我烹茶,有片刻迟疑:“听说是小皇子病了,没日没夜的哭泣,苑内侍卫禀告了皇上,遣了太医,但是长门宫的人却闭门不允许太医进门探视,哭着喊着要让小皇子陪她一起下葬。” 我似笑非笑,真是可悲,她竟然会想到利用用血浓于水的亲情要挟顾楚年。 一场政治游戏里,女人又算得了什么?但是子宜对顾楚年,我心里确是清清楚楚的,扪心自问,血浓于水的亲情,又怎可能轻易隔绝。 就算是顾楚年的心是冰做的,面对着自己的长子,恐怕也早已化成水了。 晚风凛冽,穿过幽邃的大殿,最终没入未央宫内的婆娑暗影,我似又看到那片盎然的兰花,在月光下幽静安详,却仍掩不住清香四溢,高贵典雅。 踏入长门宫,侍卫早已经强行推开了门,纪芸似乎没有料到我会突然而至,神色冷淡且慌乱,我无意与她寒暄,直言探望子宜,命念儿抱了子宜出来。 我蹙眉看她“听说子宜病了,皇上政事繁忙,本宫特地传了太医前来探视,既然子宜是皇上的血脉,本宫就不能坐视不管!” 纪芸脸色发白,低头不再说话,手指却狠狠绞紧,正欲开口,念儿已经抱了子宜出来。她上前几步,欲抢夺念儿手中的孩子,我袖袍一挥,侍卫将她捉住。 念儿径直将子宜抱到我面前,我迟疑了一下,接过兀自熟睡的子宜,心中顿时百味莫辨,这是我次抱子宜,怀中的孩子巴掌大的一张脸,颓废的沉睡着,脸上看起来没有一丝血色,黄的有些吓人。 他小嘴微张,发出一声声均匀的呼吸,我静静的看他,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轻抚他的脸颊。 黑暗里动荡不安的空气里,纪芸妄图冲破侍卫的阻拦,眼里无尽的仇恨:“贱人,你放开我的儿子!来人啦,救命啊,皇后要谋害皇子了,皇后要谋害皇子了。” 子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顿时张开眼睛,哇哇的大哭起来,脸上也因为这一振,隐隐有了光彩,但是一双眼睛却没有稚子明珠该有的光彩。 “孙太医,还不立即替小皇子查看!” 孙太医小心的为子宜看诊,他一手握住长长的胡须,兀自摇头,似真的看不出来子宜究竟犯了何病,随后他又小心翼翼的揭开子宜身上包裹的大红色锦布,眼中一片讶异。 “娘娘,小皇子并没有生病,只是身上被人捏了道道的紫痕,引得皇子长时不能安睡,这才萎顿虚弱。” 我看着被侍卫押住的纪芸,有些气喘,手足阵阵发冷,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子宜柔嫩的肌肤上尽是青紫,一看就知道是有心人故意让子宜没日没夜的哭泣,我惊骇于她的母亲,竟然会如此折磨自己的孩子,强行捏醒子宜,让他不能安睡,以此利用哭声想让顾楚年回心转意。 死灰复燃5 冷宫绝情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冷宫绝情1 “孙太医,你当真瞧仔细了?”阴鸷的声音里,掩不住我心里的怒气。 孙太医僵了半晌才回禀道:“皇后明鉴,老臣虽医术浅薄,但是小皇子的确无大碍,只是睡眠不足!” 我踏前一步,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在纪芸的脸上,恨声道:“为了恩宠你如此丧心病狂,对自己的孩子做出如何狠毒的事情,纪芸,你配做子宜的母亲吗?” 我原本以为她不过借着子宜的病,只是想重回殿堂,我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一个小人儿竟被她折磨成这样,可怜的孩子恐怕连日来,连一个安慰的觉都没睡过。 纪芸两眼空洞,显然被我这巴掌劈得神志不清。 “念儿,将子宜抱去未央宫,本宫要亲自看管!” 等我快要踏出门槛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从侍卫手中挣扎,一头长发弄得狼狈不堪,口中惊呼子宜的名字。 “柳絮,你若是敢将我的孩子抱走,今日我就死在这长门宫,要让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是你这狠毒的女人!” 她的嗓音尖叫着,倒也不减当年的蛮横。 我霍然回头,惊见纪芸舞着珠钗滑过自己的颈项,细嫩的皮肤上已经被钗尾滑出浅浅的痕迹。身边的人惊呆了,一时间没人回过神来,念儿也被惊吓住了。 长门宫很静,我望着纪芸,目光一分分阴冷下去,上前握住她手中的发簪,用力几分,握住她手中的珠钗,她奋力的挣扎,一时间满殿皆惊,每个人的目光都投向我。 大概是母子连心,子宜又大哭出声,我指着念儿手中的子宜,狰狞道:“你好好的听听,那是你的孩子的哭声,可真是清脆,如今你懂得心疼了,你让子宜每日每夜的大哭,怎么就不懂得心疼了,你以为就你纪芸是人,可以心疼,别人就不配吗?” 挣扎中她的力气终究比我大了几分,手中的珠钗落到地上,啪的一声,她似惊吓过度,只能眼睁睁被我逼至角落,我扼住她的咽喉,只觉得满心的怨恨,“本宫的孩子,做错了什么,就活该该被你弄得胎死腹中,就不活该不能来到在这个世间叫本宫一声母亲?本宫才不到十四岁就该让你下毒,让自己终身染病,七窍流血而亡,贤妃与世无争,碍着你什么了,她就该被你指使人侮辱,流了孩子,还要抑郁而终,你这般狠毒,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我丢开她的身子,她颓然跌在角落,大口大口的呼吸,我也因为刚才太过激动,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动,卫拂过来将我扶住,关切的目光泛起悸动波澜,淡无血色的唇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纪芸奔至我的脚下,面色褪尽血色,惨白如纸,惶恐的抓住我的手,仿佛此时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是我的错,是我错了,求你不要抱走我的孩子!” 我眸光一暗,对她惊痛的目光视若无睹:“本宫给你的机会还少么?你若在之前安安分分做你的淑妃,也不会落到今日的田地,是你自己没这活命的本事还偏偏要自找死路!” 冷宫绝情1 冷宫绝情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冷宫绝情2 她此时好像个无助的孩子,只是死死的拽住我,仿佛我的手臂可以拉她出泥沼一样,真是可笑,平时趾高气扬的纪家三小姐也会有今天的模样。 “本宫也曾给过你余地,警告过你不要再使什么手段,是你自己贪心不足!”我仍微笑着,语声却已经渐渐冷却,“子宜贵为皇子,你这样的品性,不配管教!” 纪芸瘫软在地上,浑身发抖,语不成调:“是,我贪心不足,我错了,求你不要抱走我的子宜,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求你了!” “来人,将她给本宫拉开!”我端肃神色,生怕自己会再次心软。 纪芸再次跌倒在地上,双目发直,仿若失神,终于明白,今日无论如何我也是会将子宜抱走,再不会留情,碧痕挣扎着身子就要去搀扶她,被侍卫挡住,没法上前。 纪芸被侍卫架着,终于歇斯底里:“柳絮,就算我纪芸再对不起你,可你也害了我全家,也该够了,难道你真要赶尽杀绝,就不怕将来遭报……!” 她最后一个应字还未出口,被方琪一记耳光重重的掴上,打得她直往后跌去。 “小姐!”碧痕尖叫,奋力扑到她身边,还未将她扶起,也被两名侍卫拖住。 我不怒反笑,回首看着她:“赶尽杀绝?今日若困在长门宫的人是本宫,你会如何?你可会对本宫心慈手软?” 若是我柳絮真要将她赶尽杀绝,此刻,她,岂能活着? 她被我的话震住,满脸骇茫,直勾勾的盯着我看,脸上渐渐浮起绝望的神色,眸子里迸出针尖般的寒芒,她昂起头,望住我,倔强的咬了唇,眼前此刻的纪芸才是真正的纪芸。 “你再美貌,也总会有老去的一天,你再聪明,不能生育,连做母亲的资格都没有,没有儿女,将来总会有一天,会有人取代你,夺去你的一切,柳絮,你以为你会一辈子受尽恩宠么?” 她扬起头,陡然笑出了声,越笑越开心,仿佛天底下再没有比这好笑的事情,她眼中的冷笑像一把寒刀剜过我的心脏——她说我将不能再生育!我侧脸过去看着卫拂,仿佛是询问一般,究竟我的病他们向我隐藏了多少? 我只觉得阵阵眩晕,她才十七岁,怎会有如此狠毒的心! “怎么你还不知道?哈哈,他可真是偏心!”她止住笑意,脸上更冷了几分,精致的面孔,因为恨意而变得狰狞:“柳絮,怎么,你也心痛了,看看你的样子,我就恨不得把你这张皮扒下来,你不过是个烟花柳巷出来的贱女人,凭什么这天底下的男人都要围着你转,柳絮,你凭了什么,你心里既然念着别人,为什么还要霸占着皇上的心!”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她戚然的望着我,脸上却依旧兀自惨笑:“我只想好好爱一个男人,他却只是想收回我纪家的兵权,把我当成稳固江山的棋子,若不是如此,我又怎会求爹爹想尽办法要废除你,皇上的心真的是冰做的啊,他什么都想要,又要兵权,又不肯废除你!”…… 有人问,女主角最后会和谁在一起,写作之初,浅墨就已经设计好了结局,却也在写作中逐渐偏离本性,女主这样一个人是不会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她会忠于自己的心,但是又不能冲破世俗桎梏。同样的女主也是个很固执的人,她无所谓的东西可以淡漠成空气,但是她要的,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守护,林睿几乎是个完美的人,他也不会做出违君之事,他能做的也是尊重自己的心,不娶他人,以死相抵,这样一个不会反叛的人,他会为女主做出任何事情的,包括死,但是也绝不会做出有违常伦的事情,这是他出身名臣之家教会他的,所以他们注定可眷可爱而不可得。 至于皇帝,从一开始的爱恨纠缠,到最后还是爱意占了上风,女主和他在一起最温情的场景就是赛马了,在第二次赛马的时候,皇帝那样的深情,女主心中依旧有所保留,心里的狼告诉自己眼前的人说的话不可全信,但是又矛盾的想去相信他说的,因为自己的丈夫是帝王,她骨子里不会相信他的真情,她不会傻到奢求皇帝眼中只有她,女主在自己的帝后之路中,一步步的精心谋划中,慢慢的觉得自己和他其实就是同样的人,他们的确最合适不过,甚至女主也开始妥协,和他相敬如宾,只是皇帝终究是皇帝,他的眼中除了女人还有江山,他母妃死了,小小年纪他就能将太子置于死地,让柳家满门抄斩,羽翼未丰之时,忍气吞声娶了女主,为了平衡朝中势力,一方面娶了林家的女儿,又在新婚之夜恩宠纪芸,又不让林家独大,赐婚郡主和萧凌,可见这个男人并不会为了儿女私情放弃一切,他可以放了林睿,却也会让他废为庶人,真是因为女主求情么?显然不是,朝中局势混乱,林家不可或缺,放了林睿不过是出于政治考量,所以他爱的女人,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一旦为了为了江山什么都可以舍弃,包括他自己,换成女主是他,也会如此,他们其实就是同一类人,可以相互扶持,成就一段佳话。 关于赵邑辰,他的确是个很特别的人,他狂妄,自信,才华横溢,又不拘一格,再好的东西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文,敌不过他的喜欢,他可以爱得浓烈,可以不在乎女主的身份,不在乎地位,只要他想要的,他费尽心思都要得到手,他邪佞但不下/流,他掳走女主,但是又不强要了女主,却又要强人所难的让女主甘愿爱上他,他和皇帝一样的霸道,无情女主刺他之时,他说如果换成别的女人就早让她充当军妓了,可见,本质上只是因为她是她,不是旁人。当他知道女主心中有林睿之时就下令要将林睿杀死,这便是他的狭隘,但是所幸,他对权势没有眷恋,正如他自言他在夕照称皇都不过是抬手之间的事情,帝位,只在乎他想与不想,如果这样的人在女主身边,女主有再深的阴翳也会消散,相信这也是女主所求的了。 冷宫绝情2 冷宫绝情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冷宫绝情3 她凄厉的笑声变成哭声回荡在长门宫,从四面八方祥我袭/来,一声声,响在我的心底,血肉模糊。 “可是,就算他如此对我,我竟然对他还有非分之想,这么久了,他却连一丝亏欠也不肯给我!” 我猝然转身不忍在看,门后亦然是她的吼叫:“你以为他是真的宠你,他能如此对我,你以为就不会这样对你么?柳絮,我会在这里等着看你以后的下场。” 我走了出去,心里空空,路上所有的颜色在夜幕中都变成了灰色,蒙蒙的一片,没有了白日的生机。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头上珠钗摇曳,泛着金光,耀得人眼睛也滚出泪来,我挥袖翻下桌上所有的东西,趴在桌上低声抽泣起来。 “絮儿,”低沉的声音柔声的唤我,我微微侧首看向他,他站在那,许久都不说话,一身的龙袍熠然如星辰,终于他开口:“你都知道了?” 我将头伏在他的腰上,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绝望,大声的痛哭起来。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将我揽住:“太医说,只要调理好身子,以后还是有可能会有的!” 他低低的叹息,衣襟上传来沉香的香味:“往后朕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让你一个人承担这苦楚!” 我紧紧的闭上眼睛,泪水沾湿了龙袍,他已有子宜,还有后宫三千妃嫔,多少女人承盼恩泽,他又岂会明白。 缱绻缠绵,红帐旖旎,泛着无尽的殇,别样滋味。 一大早起来,卫拂为我端来黑乎乎的药置于案桌之上。 我穿着亵衣下了床,桌面上已经整洁如常,看来他们都已经打扫过了,转头到:|“太医院不是早就停了药,怎么这会又开始吃药了?” 卫拂定定的看我,目光微微的变化:“娘娘,这是皇上一早赐下的避胎药!” 我哑然怔住,直视着她,心头渐紧:“什么避胎药?” “娘娘自上次小产血崩之后,性命垂危,太医虽竭力救治,因为娘娘中过美人草的毒,从此以后再难有身孕,若万一怀上,非但极难保住,且一旦小产,娘娘性命休矣! 万千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翻滚,宫里的女人有了孩子才意味着有了靠山,而我,却不敢有自己的孩子,也不能有,直觉得头晕眼花起来,颤颤的走了几步斜在木案旁,看着静置的药面,黑乎乎的,见不到底。 我伸出手指,一片冰凉,放入唇旁,苦味牵扯着味蕾蔓延过一丝一毫,溺过全身。 脑袋稍微清醒了些,卫拂扶我坐在榻上,忽而瞥见案桌上的几株开得正艳的桃花,这褐色的细枝上抽出几抹新芽,点缀在粉色的花瓣中,很是好看,在我眼中却黯然神伤:“这桃花谁摘的,拿出去扔了!凡桃俗李争芳芬,不过是些低贱之物,放在这青瓷中也是碍眼。” 话才说完,念儿进来,见我不吭不声,也只得低头上前禀道:“娘娘,小皇子醒了,奴婢让奶娘抱了过来让娘娘瞧瞧。” 冷宫绝情3 皇上大病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皇上大病1 我让她抱了子宜过来,子宜刚睡醒,半闭蒙着眼看我,脸上已经开始回复红润,小手胖乎乎的在半空中挥舞,臂上的铃铛一阵脆响,我伸手去捉他,臂上细嫩的皮肤隐隐的有些绯红,像是被这镯子给磕伤了,我小心取下,包了一层软布重新给他戴上,这孩子竟不认生,看着我,又咧嘴咯咯的笑起来。 心中陡然涌上浓浓的温柔,看着这纯真的笑容,竟舍不得移开目光。 小离惊喜的叫到:“呀,小皇子在对着娘娘笑呢!” 我拿过摇铃逗他欢笑,泪却流在了锦布之上,他好奇的伸出手,往我脸上探来,似乎想替我抹去泪水。 芳琪站于一旁,只顾着低头抹着眼泪,抽泣着。 我依旧受宠,但是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了,云裳和紫玉知我身体不适,时常来看我,对她们的关心,也只是淡淡的笑着,子宜很喜欢笑,很讨云裳的喜欢,她常过来逗弄,这是女人母爱的天性。 晚春的天气,一日三季,连大人都吃不消,更何况是子宜,子宜从早上起便不肯进食,我便抱了她和念儿同去太医院让太医瞧瞧。 辰时刚过,宫里的人来来往往,低头走路,不敢耽误手中的事情,忽然哐当一声,不远处秋纹摔在地上,她面前洒了一盏中药,药液泼在地上,见着我,慌忙的趴跪在地上。 “是送到哪去的?” 那丫头犹豫了一会低声的应答道:“这,这是给皇上的药!” “起来吧,药洒了,何必这么慌张,让太医院在煎一副便是了!”我心中一转,望着地上那墨汁般的湿迹:“皇上得了什么病?” 秋纹浑身抖得厉害:“回娘娘,皇上只是偶感风寒。” 春日多发疾病,顾楚年也不能幸免,难怪两三日都不曾来未央宫了,此时进出太医院的宫人也多了,女医正在屋里抓药,见了我,含着苍白的面色立即恭迎我进了内屋。 孙太医立即停下手中的活,也进了内屋,就要下跪,我免了虚礼问他:“子宜早上吃不进东西,有些泻肚子,面色也虚得很,本想让太医去未央宫走一遭的,想着来来回回的也是折腾,还不如抱来让太医瞧瞧!” 这太医起身将小皇子放在小床上,又细细的把了把脉,摸了摸子宜的额头,然后起身持了案桌上的小狼毫,蘸了墨,口中说道:“春日湿气重,小皇子有些湿热,老臣开几幅药吃了便好了!” 他放下笔,呼着纸上的墨,干了水迹,交给一旁的医佐,随后他又嘱托道:“每日吃三次,连续吃四到五天就可痊愈了,娘娘大可放心。” 我扬着脸,笑了笑,忽然想起一问,抬眼问道:“对了,刚才秋纹这丫头把皇上的药弄洒了,皇上那边还等着药呢,你让他们再去煎一副给皇上吧!” 孙太医脸上掠过闪躲,又诺诺的点头。 等煎好了药,喂了子宜,我打算抱着他去玉峰宫走走,正瞧着秋纹端着碎药碗出来,碎片上还冒着热气腾腾的雾气,想必顾楚年也是刚用完药。 秋纹取下围在脸上的薄纱,细细轻轻的堆在脖子上,脸上红肿了一团,皱着眉头,见我之后越发的慌张:“娘娘还请止步,皇上刚用了药,睡下了!” 皇上大病1 皇上大病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皇上大病2 我僵住,见她脸薄,没点破她,又微微一笑:“不碍事,本宫只是带子宜过去见见皇上,不会吵醒的!” 我上前几步,平日里玉峰宫的殿门都是打开,今日的气氛倒是有些怪异,连着窗户也都闭得密不透风。 “娘娘!”她搁下木盘,拽着手,不知道该开口还是不该开口。 我心中一转:“皇上为何不肯用药?” 秋纹本就惊慌,见我问了,更是抖得厉害,赶紧回言道:“回娘娘,奴婢不敢乱说!若是奴婢说了,奴婢的命就不保了!” “卫拂,去太医那问问,端给皇上的药是什么药,治什么病的!”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敢威胁我。 秋纹脸上一慌,拉住我的袍角求道:“娘娘若是问了太医,知晓了皇上患了何病,朝中将有大乱啊” “放肆!你竟敢在娘娘面前妖言惑众!”卫拂怒声道。 我扶了卫拂起来,那丫头左边脸上红肿了一团,脸上还带着泪珠,倒也是我见犹怜,“卫拂,你们都退下!” 我伸手替她抹了眼泪:“你是个聪明的丫头,若是本宫去太医院查查,总是会有人说的,如今皇上又不肯用药,这病拖久了,纸包不住火,到时候谁也担不起这责!好了,现在只本宫一人,你大可放心,若是皇上怪罪,本宫保你平安!” 秋纹垂下眼,暗暗沉思,柔肠百转,真是个愚忠的丫头。 她眼中略伤,又黯然换下,低头道:“皇上昨天晚上患了天花!” 天花! 我心中急跳,喉头滚动,几乎立足不稳,半晌之后,竭力稳定心神问道:“现在都有谁知道这事?” 秋纹脸上漫过痛楚:“只有奴婢和太医院的孙太医知道,别的人,还都不清楚,娘娘,皇上从来没有这般暴躁过,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秋纹抽搐着肩膀,低声嘤咛。 “慌什么!天下之大,总会想到法子的,哭哭啼啼成何样子!”我厉声呵斥道,不知该怎样安慰这个丫头! “留下值班的太监在门口看着,别人都叫下去休息,嘱咐孙太医再煎一副药,然后请他过来。”我让念儿抱了子宜回宫,只带了卫拂一人。 “朕让你滚出去!”,他反手操起手中的竹简,朝我扔来,我捡起,借着薄光,竹简上书曰摄政王顾云天以清君侧,靖国难之名,起兵抗朝,三月二十,其令张炎,朱能,带四百名叛贼潜入益州州府擒获崔余,拘禁內吏,当日夜里攻下益州北门。驻守益州主将唐余誓死抵抗,将士拼死力敌,请求朝廷支援……我将竹简卷好,置于案上。 “皇上!”我轻轻喊他。 他此时正斜躺在木塌之上,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闪动,我看到他的身上还没起太多的疹子,但是脖子上零星的冒出几颗红色的痘还是让我心里有些慎得慌。 我此时心里越发的跳得厉害,我怕死,我知道我是个正常人,但是毕竟躺在那里的是顾楚年,是我的丈夫,我万没有舍弃他的道理。 皇上大病2 皇上大病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皇上大病3 我移了身子,坐在他榻上,手轻轻的抚上他已经烧得通红的脸庞,温度高的烫手,细细密密的汗珠沾到我的手上:“皇上用过午膳了吗?” 他睁开眼,一愣,没想着是我,又闭上眼睛,“朕心里烦躁,你先出去!让秋纹进来伺候!” 房子里的空气闷得有些吓人,他脸上不住的冒出汗来,我低头解了他的领子,他一把打开我的手:“朕让你出去,李安……李安……!”他喊了几声,外面依旧没人应他。 “皇上还想瞒臣妾到何时?” 我将帕子蘸了些水,触上他的脖子,他伸手将我捏住止了我的动作,睁开眼睛将我锁在目光之中:“你不怕朕传染了你!” “怕,臣妾说过,臣妾最怕的便是死了!” “那你还来!”他力气又重了几分,语声却温柔了许多。 “臣妾不过来看自己生病在床的夫君,难道还要编出许多理由来?”我望住他,偏头一笑。 他又是一愣,眉梢连着笑意,大概没想到我会将他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送还于他 我避开他的视线,将湿帕搭了搭他的额头,淡淡笑道:“秋纹那丫头倒真是个值得心疼的可人儿,这么大的事,换了别人,早吓得没影了,皇上不吃药,该多心疼。” 那丫头对顾楚年何尝只是主仆之谊,如此重病也不离不弃,怕是爱上了顾楚年。 “那你呢,你可会心疼?”他眼中闪过光芒。 我轻笑:“臣妾当然心疼了,太医院熬了那么长时间的药白白的糟蹋了,不心疼才怪呢。” 顾楚年也会心一笑,眉间却笼上一层淡淡的阴影,又低低的说道:“朕又患上此病,怕是吃再多的药也好不了!” “不会的,不会有那样一天的!”我平静如水,出奇的沉着:“天下之大,总会有法子医治的! 不到最后一刻,我柳絮,绝不会认命。 “如今天下苍生都指望着皇上,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皇上又怎可妄自菲薄!” “若是朕真的不行了,你可愿为朕殉节?” 我耳边嗡的一声,如惊雷击身,一口气息梗在胸口之上,半晌缓不过来。 殉节!景天开国到现在,历经三百年,只毓真皇后一人殉节,当年嘉明皇上薨逝之时,立下一道圣旨,幼主继位,后宫难免有摄政之嫌,特赐皇后殉节。 当年毓真皇后也得了嘉明皇帝千种恩爱,万种风/流,可是任皇后万般哀求,在自己的儿子还未登基的那一刻,便被处死。 这一段凄惨的故事,被镌入景天的史册典章里,也被刻入我的记忆里,浓不可抹。 而如今顾楚年正值盛年,子嗣细薄,只有子宜一个皇子,纪芸被废除妃位,名义上我便是他的母后,母壮子幼,同样的局面,居然我和毓真皇后也会同样的结局。 只是,不同的是,我不会去哀求于他。 我双膝一屈,拜伏在龙塌之下,笃定的答他:“臣妾愿尽忠贞之节,继之以死!” 他凝视了我许久,目光如箭射划过我的脸:“傻丫头,若真有这一天,朕也不怨!因为,有你在朕的身侧,如此一生,朕已知足,又怎舍得让你为朕殉节!” 皇上大病3 皇上大病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皇上大病4 我痴痴的望着他,他的目光之中,缱绻温柔,似一场盛开的错觉,我只觉得眼中酸涩,原以为自己的心,在得知自己再也不能做母亲之后,便足够坚硬了,看来,我真是高看自己了。 我承受不住,转过身去,挂在眼角的泪迅速滴落在盆子里,附在手帕搅起的波纹里,刚才他的试探,若是我哀求于他,或者不肯,他是否会让我立即血溅玉峰宫? “朕其实只是……”我侧过头去见着顾楚年脸上略伤,似乎想要对我说什么。 我心生疑惑,眼中闪过诧异,等着他继续说,却听秋纹的声音适时的插来:“娘娘,太医已经在殿内等着召见了!” 一听太医到了,我早把他刚才想说的话丢到九霄云外去了,问道:“皇上吃点东西吧!” “朕没胃口!”他出口便拒绝了我。 “没胃口也要吃些东西,臣妾让御膳房熬些荷叶粥来!” 我又转过身子,凝眉望他:“皇上,臣妾去去就来!” 看着跪伏在大点之上的孙太医,他瘦弱的身子在偌大的殿上瑟瑟发抖,其实,我心中也大致猜到,若不是顾楚年有交代,谅他一个小小的太医也不敢私自隐瞒,只是顾楚年如此这般到底是何意?他难道是怕他染上天花的消息走漏风声,有人趁机对皇宫不利,控制整个京城? 可是,今天,他还可以勉强上朝,但是明日,后日呢,若是不能上朝,大臣们早晚会知道皇上出了事情,再无法隐瞒。 我看了他许久,终于肃面问出在心中盘桓不敢问出的话:“皇上的病可有药治好?” “北疆,大漠,西域,只要这世间能有的灵药,本宫都会派人给你送来!” 孙太医双手撑伏在地上,缓缓抬眼看了看我,吓得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惧怕,脸上的汗液,已经滴落在地砖之上,喃喃道:“臣,臣……” “娘娘饶命!老臣……老臣。以为为今之计便是让皇上移去皇陵“避痘!皇上年轻力壮,若是小心……” “混账!市景小儿皆知得天花者需避痘,本宫还用你来提醒!本宫让你拿着俸禄,就是听你说这无用的话么?”我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掷于地上。 老太医如中风一般抖个不停,浑身发抖,语不成调:“老臣知罪,求娘娘……!” 我闭了眼,只觉得深深的疲惫,甚至再也不想看他一眼:“卫拂!送老太医回府,收拾些日常用物遣去皇陵。” 我望着远处宫道上探出的桃花,这才刚刚四月,就连细风也经不起了, 只是此去皇陵,必然也会让人怀疑,该如何才能将皇上染病的事情隐瞒下去呢? 进内殿的时候,我瞥了那端案桌上的竹简,怕是那不起眼的奏疏上的笔墨描写的都是惊心动魄之事。 我一咬牙,眉间本挤着一丝忧愁,见了顾楚年之后换了七八分欣喜,展笑道:“皇上,不如以守孝之名搬去皇陵养病,一来显示出皇上的孝心,二来,皇陵三面环水,环境雅致,对皇上的病也有莫大的好处!” 皇上大病4 虽远必诛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虽远必诛1 他的笑容淡如浮云,眼中却眸光深邃,落在我眼里,绽尽芬芳,我蹙眉,倏然明白,帝王向来多疑,莫不是我刚才说的多了,引得他多出猜忌之心? “朕也是有此打算,不曾想皇后和朕想到一块了,皇陵离宫中行一个时辰,如此,若是宫中生了大事,政事决断,也不会误了!” 我仰首望他,眼中依旧缱绻温,却再不肯多言。心中清楚,夫妻之间的无话不谈,我将永世不得。 静水藏深流,树大招风摧,这是臣子的悲哀。 顾楚年也微笑着,相对静默片刻,甚至可以听得见香炉中香料轻爆的声音,“等……”他口中一止 摆了摆手,轻声说道:“行了,你先退下吧,朕还有要事要吩咐!” 下午,宫中传言,皇上染了风疹。 随后秋纹过来传话,他今夜便走。 傍晚,开始下起雨来了,雨势来得急,却不大,只是飘飘忽忽的在风中纠缠,我再次踏入顾楚年的寝宫之时,他此时已经一身侍卫打扮,其他的侍卫静立两旁,正微微的靠在木榻之上,似在等人。 “你来了!”他起身,脸上的病色还不太严重。 “嗯” 一时相对无言,仿佛又许多话要说,但却真到了唇边,却是一字也无。 他将手轻轻握住我的掌心,极高的温度传过我的指尖。 “絮儿,若是此次老天庇佑,朕真想和你纵马江湖,看你真心欢笑!那日,你一身红衣在马背上那个飘逸飞驰,似在大地之上奔腾燃烧的火焰,朕想那才是正真的你。”他轻抚着我缕缕青丝,语言艰涩:“那时,朕便想,若是从此,你都如此欢笑便好了!” 他的眼眸深情似水,仿若海市蜃楼。 迷离的光影,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我的手仍与他紧握,只轻笑点头。 他见我无奈,便挥手出了宫门,绝影一声长鸣,马蹄扬起雨水,暗夜里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这场雨中沉灭,廊檐下一滴雨水飞溅在我的脸颊之上,微凉如泪。 他此去皇陵,凶多吉少,也许再见之时便是生死黄泉,再也抑制不住心中颤动,往他的方向疾奔而去:“圣上定要平安回来,臣妾会宫中等候,等我们的白首相携!” 他的背影微微一颤,扭头看我,脸上竟有淡淡的笑意:“那是自然!” 马蹄声声,迅速的消失在细雨之中,我向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的看着,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只要他平安回来,我答应他,在这宫中等他,这是我可以给的承诺。 第二日,深旷的玉峰宫大殿之上尽是按官阶而列的文武百官,我早已命李安传圣上御旨,皇上感染风疹,无法上朝里政,宫中要事奏折,由皇后送入书房,决策后转告百官。 百官依依散去,并无疑心,今日的早朝,波澜不惊。 我缓缓的步出大殿,殿外的阳光暖暖,明亮得让人眩晕,可惜光亮越强,留在地上的阴影也更浓,仰头望去,疼痛刺目。 虽远必诛1 虽远必诛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虽远必诛2 未央宫摆了几株观音莲,花苞还是闭合着,等过两天,这花苞就该展了,“忠贞不渝,永结同心,如此好寓意的花,却全身有毒。 此时我正穿着宽袍坐在院中喝茶,对面正放着另一盏茶。 来人素缎官袍,举手扬袂之间,如流风回雪。 他向我行礼,我请他落座,开口道:“逸风,你是本宫最信任的人,如今本宫能托付的人便只有你了!” 常逸风一震,目光直直的看我,又重重的叩于地上:“臣常易风誓死追随!” 我放下玉瓷杯,将他扶起,哀哀的望着他:“既然如此,本宫也不想瞒你,皇上昨日连夜出宫了。” 他微微一愣,“娘娘的意思是……皇上得了风疹之事便是假的了?” 我起身背过身,看着窗外摇曳的绿枝,极其艰难的咬出一个字来:“对!” “皇上的确是病了!前日太医查出染了天花,昨日召见你们,不过是为今日顺利传旨,但是如今宫中大事连连,都等着皇上决断,如此下去,恐怕瞒不了多久,本宫所做之事稍有差池,景天几年来的安危恐怕也就此毁于一旦。” 常逸风微眯了眼,若有所思,目光中似藏了细细的针尖,“皇上……皇上如此真是用心良苦……只是,这宫中的事情又该如何处理?若天花之病不好,也拖不了多久……” “你如何以为?” 他迎上我的目光,敛定心神:“若……若……若宫中有了大事,摄政王必将引兵夺位,直取京城,到时局面就不好控制了,臣以为,趁还未走漏消息,娘娘还是提早向皇上禀明调遣京畿驻军入城部署,以保周全。” 我微微的皱了眉,的确,不错,景天的将士一生打下的基业不能就此崩毁,更何况夕照如今对景天虎视眈眈,恐怕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景天便会外患内乱了。 我戚然的看着远方,顾楚年,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随后,我将手书遣人送去皇陵,但他对调遣京畿驻军护守皇城之事,只字未提——直到此时,他仍然不肯全然信我…… “娘娘,刚接到益州八百里急报!” 我立时翻身而起,是益州来的八百里加快急报,传来的消息定是和战事有关。 “益州何事!”我喝问。 哥哥望着我,脸色从未如此苍白,手中握了一方薄薄的赭红色的折子:“刚接到八百里加急军报,数日前,叛军再次强行攻北门,敌我悬殊,恐怕坚守不了几天!” 心中转念万端,前日唐余用引君入瓮之术将突破城门的军队剿杀在益州,才传了捷报,才不过三日,顾云天居然又卷土重来。 若是益州陷落……我无法想象。 眼前一黑,险些跌倒,一口气喘过来,我伸手拿过他手中的折子:四月五日,夕照大军突然杀至,十万铁骑,千里横越北疆,与顾云天率领五万叛军会和于益州恶战两昼夜,城下血流成河,唐余战死城头,其子唐连死守益州,不肯投降。 赵邑辰,他,也来了。 虽远必诛2 虽远必诛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虽远必诛3 卫拂忙扶住我:“娘娘!” “我没事!”我勉强立足站稳,如今十五万虎狼之师直逼益州,似有要将整座益州湮没在血海尸山之意,已再没有时间容许我去伤怀。 “本宫现在要立即将战事送给皇上揽阅!” 我一语不发,陡然折身奔回书房之中,珠帘垂遮,流苏细坠,烛光之下,白纸黑字,一个个却似漂浮在纸上,不断的跳跃变化成万声哀嚎和血流成河。 那些模糊的字迹刺得我眼眶生生的疼,顾楚年,如今,我该要怎么办? 如今他去了皇陵已有七日,独留下我在这深宫中对着四壁,以及这堆似乎永无止境的战报之中,此番变起,叛军来势汹汹,更挟了夕照之势,锐不可当,若是益州一破,周边临近各州郡根本就无还手之力。 除此之外,唯一能将他们暂时抵挡的便只有彭城,若是彭城陷落,叛军就会直指临安,倒时景天便真的亡了。 黑暗中,似隐隐的透入丝丝光亮,那是益州的晨光,灿烂得有些嗜血。 我摇摇头,此刻益州情势未明,顾云天的兵力是十五万,益州屯兵也有八万之多,主将是唐余之子唐连,此人向来有腹蛇之称,我相信,他不会轻易将益州丢了,但是,顾云天也是善于用兵之人,更何况人手多两倍有余。 我心口阵阵翻涌,冷汗渗出,一颗心似要裂成两半。 “娘娘!”耳旁似有人轻声呼唤,我转身,初时有些恍惚,看清楚来人是秋纹,想来真是奇怪,秋纹从十二岁便是顾楚年的侍女,此次去皇陵,顾楚年竟没有带她去。 “现在连辰时都未到,娘娘还是再睡会吧!”秋纹低眉望着我,谨慎的说道。 “将士们如今正在为我景天拼死力敌,本宫又怎敢休息,皇上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秋纹摇了摇头:“折子才刚送出去,一来一去也要下午才能到了。” 我紧抿了唇,就算是快马加鞭,光是路上就要三个时辰,现在益州情况紧急,不能有半刻耽误,这才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等待,漫长难熬,就已经耗尽我全部的定力。 只在一念之间,似有强大的力量涌入我的心中,将心底变得一点点坚硬,时间再不能如此拖延了。 “来人,速速传本宫懿旨,请常大人,吴大人,云右丞进宫议事。” 空旷的玉峰宫的内殿之上,龙诞香的气息有些浓郁,熏得我有些神志恍惚,如此久了,竟然还未有一人进宫。 “娘娘,太皇太后驾到!” “年儿呢?”太后一身清冷,嘴角噙了一丝冰凉的冷笑,“今日皇上仍是病卧不能早朝?” 我的额头已有冷汗沁出,我深吸一口气,掌心攥紧:“皇上染了风疹,不能下榻相见,母后有什么事,尽可转告臣妾……” “就算皇儿今日病入膏肓,”崔氏徐步走到我跟前,幽幽的盯住我:“哀家今日也亲自见他!” “母后!”我开口:“皇上早有交代,除本宫可以自由出入玉峰宫,无人可以入内!母后也不可以。” 虽远必诛3 虽远必诛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虽远必诛4 太后依旧不顾我所言,朝里殿走去。 我挥手让侍卫挡在她面前,森然对峙,刀鞘铿然出鞘,二哥一身玄铁重甲,按剑立于太后之前,面如寒霜:“请太后止步!” “混账,谁给你的狗胆竟敢如此对哀家说话!皇上见着哀家都是恭敬有加,你一个小小的五品,竟也敢仗着皇后的恩宠对哀家如此跋扈。”太后的美眸闪过怒色,眼中的杀机也一闪而过。 “母后息怒!风疹是极易传染之病,皇上早有旨意,还请母后不要为难臣妾。” “为难你?”她嘴角一挑,尽是嘲樊音:“皇上久病,哀家思儿心切,于情于理,皇后可是说说哀家有何为难你之处。” “即使母后贵为太后,皇上旨意如此,臣妾也做不得主!” 她霍然抬头,震动之下,定定的望住我,脸上一股冷笑:|“你是做不得主,哀家之前还真以为是皇上的意思,如今。你好好的瞧瞧,这里的哪个人不是你亲手挑选更换,你眼中可有哀家,又将皇上置于何处?来人,将皇后给哀家拿下。” 她带来的侍卫答一声是,剑出刀鞘,就想要上前挟制我。 李安躬身出来,手执着一卷黄陵,毕恭毕敬的站在金砖之上,我高高将之扬起:“本宫看你们今日谁敢动手,这是皇上亲手所写的圣旨,朝中之事,取皇后之决进止,圣旨在此,还不给本宫退下”那些欲上前捉我之人被我当场断喝,不敢上前。 “退下,再敢上前一步者,视作造反作乱,诛杀九族!”我凌厉的于他们对视,不容他们再踏前一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听见自己的余音掩在这震耳欲聋的跪拜之声中,淡若清风。 崔氏眼见所有的侍卫都跪于圣旨之下,陡然后退一步,直视我的双眼,全身发抖,她脸色悲愤而绝望,上牙咬着下牙,几乎是咬碎了牙齿:“你……你好。柳絮。你好大的胆子……” “邓将军,送太皇太后回嘉和宫休息,小心伺候!”我不发一语上前走到太后跟前沉静如水,望着她,双目沉凝:“母后尽可放心,等皇上龙体安康,臣妾自会去嘉和宫自行请罪。” “启奏皇后”一名内侍奔进殿中,看到如此景况,战战兢兢,道:“常大人和云右臣等正在殿外等候娘娘召见。 太后望向殿外,唇角挑起冰凉的笑,回望于我:“倒是哀家小看你了,皇后的势力比哀家预想中的还厉害,就连右臣大人也尽听你意,若非哀家当年心有仁慈,念着你柳家……” 我屈膝一柜,双手伏地:“太后对絮儿的恩德,絮儿永生铭记于心,总有一天,臣妾会让母后明白,母后没有看错人,我柳家,绝不会有一人心有谋逆。” “你好自为之,若是你对这江山有半分非份之想,哀家就是举家族之力,也不会放过你!” 太后目光一沉,拂了拂袖袍,径直从我的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风,那么轻,只掠起我鬓角的发丝,可是那风又如此的冷,从肌肤渗透到我的身体里,冷得透彻心骨。 虽远必诛4 虽远必诛5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虽远必诛5 从我更替宫中侍卫开始,宫中之人便多有微词。 今日又和太后相争,落在文武百官的眼中,确有非份之嫌。 如果顾楚年真的大行在皇陵,那么宫中之人便会以为是我秘而不宣,意图不轨,我自然明白这莫须有的罪责,就算我有十张口也说不清楚。 这一刻我猛然惊觉,常逸风要我调动京畿驻军入城部署,是早就预料到这一步了,因为我所接掌的不仅仅是我柳氏微弱的一脉,还有听命于我的骁勇将士的生死命运,所以我都必须如他所言占尽先机。 “挟天子以令诸侯,子宜便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我心中惊跳,被自己所想到的骇出冷汗。 可是,母后那边,崔家如此强大的背景,我又该如何应付? 真是没想到,一夕之间,为了活命,最可信任之人,竟成了最危险的敌人。 我缓缓起身,心底里仿佛有个声音微弱而又清晰:“他一定会回来,我要等着他回来!” 只有如此,一切才可迎刃而解。 踏进宫门,帘子晃动,龙塌上的身影跪在我跟前颤个不停,有如筛糠,口中略有喃喃之音。 “你怕什么?”我沉下脸来:“有本宫在此,还能让你死了不成!” 小喜子的泪水在眼中打转,颤声道:“奴才知错” 到底还是个孩子,又假扮皇上之尊在这皇宫之中藏身,若是真被发现,恐怕也就只有一死了,刚才在外面和太后对峙之时,我自己何尝不是胆战心惊,想到此,心中不忍,神色稍缓,伸手将他扶起:“本宫此时心里很烦,不想在此看见任何人流泪。” “奴才知错,奴才不是怕死,只是,只是怕奴才被太后发现,连累了娘娘!” 我心中怦然牵动,眼中一酸,开口道“为难你了,下去吧。” 小喜子顿了顿,抹了把冷汗,连连失礼告罪,这才退下。 “娘娘!”卫拂见人走远了,这才心有余悸的望着我:“娘娘,常大人此时还在宫门口,娘娘是否还要召见。” 古铜香炉里面的檀香燃烧,开合吞吐,缕缕如丝。 我扶额撑在木塌之上,闭了眼:“容本宫再想一想!” 卫拂依声退下,又回过头来暗望我一眼,藏不住的不解。 那丫头虽是聪明,却不知皇上在世,我又岂可擅自作决!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召唤,落在我的肩上,是万人难担的重责,政事之策,若有半点相失,便会祸延苍生——丢的不仅是人命万条,更是丢的将士用血保下的河山。 宫外单薄的身影一直晃动,焦灼不安,我自己又好得了几分,多次唤秋纹进来问话,她给我的答案依旧如一,皇陵那边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角落里的铜漏,从上而下互相迭放,水死寂冷漠发出滴答之声,此时竟已是未时。 顾楚年一向做事谨慎,如此大的事情,定会让人快马加鞭传信回宫。 莫非,是路上发生不测?还是,他出了什么事? 咚咚咚的脚步声,急促而又紧凑,秋纹已经顾不得礼制,径直冲入房门:“娘娘,皇上那边派人来信了!” “让他进来!”我强抑制心中激动,没有让声音流露出半分颤动。 虽远必诛5 虽远必诛6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虽远必诛6 来人身上的汗水沁湿了衣衫,脸上还有些稚嫩,连气也顾不得喘,我急忙奔下,他身上穿戴皆是顾楚年近身亲卫的服色,是可信之人。 “卑职叩见娘娘!” 秋纹无声的退了出去,将房门悄然关上, 我凝视那人,忙问道:“皇上可带有密函?” 他从袖子里掏出信函,和一件黄色包裹之物一起,高举头顶,我迫不及待的接过,拿过信来,仔细查看,信封上的字跃然纸上:“絮儿亲启”,字迹确实是顾楚年的,蜡封处也全然无损。 薄薄的信纸,入眼便是他的相思之意,我从未料想过,这番细腻温情的话语竟然会出自他的笔端,只是此时,我无意深情,直到信纸最后几句话,才看到他的答复。 “益州之地,居于要路又临近西域,我景天须全力守城,叛将之贼,欺我太甚,若不出击,必视我景天无人,朕命冀州主将崔岩领本部兵马,前往益州阻敌入城,令行台兵部尚书殷琼为随军参谋。”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信函,心中却暗自思量,崔岩,此人是皇太后的侄子,不过二十有七,早年投入右骁卫将军帐内,为亲随侍卫,如今已经为内军骠骑大将军,此人勇而有义,皆万人之敌,但性子沉稳不足,鲁莽有余,益州如此重地,此次战役非比寻常,怎可派他与心思缜密的顾云天为敌? 如果顾楚年真心实意相信崔岩能将皇叔击退,为何还要谴殷琼为军师,怕是他自己也对崔岩是否能抵挡益州,持怀疑的态度,可说如果他不信崔岩的本事,为何又要择他抗敌? 右骁卫李绩如今正在西南的云州,他此去益州不用三天便可达到,就算是李绩再不堪重用,也能在益州抵挡一时,如此一来,再从别处派兵,时间也是绰绰有余,顾楚年为何不首先派遣他去,是他没有想到他,还是,他暗中早有别的主意? 我茫然低头而行,论心计之重,城府之深,顾楚年绝不是我所能见,他如此安排,到底是为何? 我扯开黄陵,里面是一方木盒,盒子里安然躺着的是半枚兵符,我怔住,上次我已手书求顾楚年调动京畿卫兵,他一字不谈,如今又将这可以调动十几万兵马的兵符在此时送与我,这兵符,在我手中,其力之巨,自不可和京畿那两万士兵同日而语。 看来此次安排,无不显示出他是经过细致安排,并非临时起意。 那年轻的侍卫临走的时候,我将一盆新栽的白掌让他带回皇陵,并嘱托他转告:“皇上以重任相托,臣妾定不负所望!” 曾经,他给我机会活命,如今我要他知道,我柳絮,从没有忘记过给他的承诺,因为他和我的命运早在我手执凤印之时,便如筋脉血肉,致死不可分拆。 待他一走,我立即唤来小喜子,让他假扮皇上躺在内室,隔了窗幔,谁也瞧不清楚。 等这一切安排好了,我扭头想外大声传令道:“所有将官,入殿商议。 不一会,众人纷纷到了殿内,分列两班,肃然而立。 虽远必诛6 虽远必诛7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虽远必诛7 我静静站在床幔边上垂目而立,不看各官,也不看榻之人,听小喜子将我刚才告诉他的话吩咐百官。 今天,有惊无险! 百官散去,我抬头仰望,天空已经暗下来了,除零星的几颗明星,尽是黝黑的深幕,风里带着沉沉的喘息,紧紧的贴在我的身上。 疏朗的烛火之下,跃然而现的是一张略显瘦削的脸,瘦弱的身子站在殿外带刀的侍卫中间,心中有些惊触,随后吩咐他们不用在此守候。 我猜到常逸风留下的原因,叹了一口气道:“常卿家在此等候本宫,可有心思?” 常逸风盯着我的脸皱眉道:“臣的心思,娘娘早就猜到,何必再打哑谜!” 我轻松自如的笑笑:“怎么?犯我朝天威,虽远必诛,古人曾说的话,在常卿家的眼里也是错的?” “宫阙之内,宫门紧锁,娘娘又怎可仅凭一纸战报,就随意遣兵派将?”常逸风不紧不慢,依旧平静的说道。 我听出他话中的暗含讥讽,已有不敬,我却无半点恼意,朝中士族贵胄沉醉于莺歌燕舞,更何况我只是宫中一届女流,到底,他还是小看于我。 我笑得悠然:“本宫自然深知此举的厉害关系,只是,这是皇上的意思。” 常逸风望着我,目光遥深,眉间有不定的犹疑:“有人曾在天牢对臣说过一句话,臣一直记在心上,贤臣应该凭着自己的智慧让自己享有盛名,也要让其所侍的君王万古流芳,开创盛世!娘娘可曾记得,就是这句话,臣才幡然悔悟,择侍明主” 我轻叹一声:“既是明主,你能想到的,皇上未必不会想到,数十万的民众性命,你觉得这会是儿戏!” 常逸风一向是个大气无谓的人,虽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却也勉强笑了,带了几分失意。 他想说的,我何尝不明白。 翌日,崔言被拜为平北大元帅,令兵部尚书殷琼为副帅,领本部兵马与益州唐连汇合,征讨逆党。 正午,我代皇上率领百官登临城头阶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李安展开皇陵,宣读御诏。 殷琼在我三步之外,微微低首,屈膝侧跪,双手接过皇陵,起身,转向台下众将,巍然立定,双手平举诏书。 “战!” “战!” “战!”身形笔挺如剑的将士们挥动手中的长戟,指向天空,低浑的声音,几欲震破耳膜。 “必——胜!” “必——胜!” “必——胜!” 霎那间潮水般的二千玄色铁骑,又齐齐的发出三声震天的声音,在这雄浑的呼喊声中,我看见那一排排的黑色的铁甲,玄色的头盔在正午的阳光之下,折射寒光,凝了空气。 望着他们年轻坚毅的面容,我肃然举起装满酒的大碗,凛然道:“皇上和本宫在此等候各位勇士旗开得胜,平安归朝。” 远处一声低沉的号角响起,那是出征的信号,我站在城头,俯视着殷琼远去,一面面帅旗跃然高擎,猎猎的扬于风中,黑潮铁水的军队渐渐远去踪迹。 爹爹当年领兵出征,应该也如殷琼一般屹立在众人面前,登临高台,俯视众生,他会不会也如同我此时一般涌起万千英雄豪情,让他坚信,景天必胜! 虽远必诛7 国有大殇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国有大殇 城楼之上,风吹衣袂,风猎猎撩起我飘扬若飞的裙袍,俯瞰皇城,即便是站在最高之处,能让我侧目的从不是赫赫的皇家威严。 如今满城烽火,恶战在即,他们手中的剑从踏出宫门开始便指向了敌人,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明知生死险境,却依旧舍生忘死义护我景天的安宁,能在此为他们践行,是我柳絮此生最高的荣耀。 宫门缓缓的闭上,发出轰隆的碰撞之声,似战场上的厮杀让人心神俱寒。 但是我相信,景天的勇士们,必定会带着捷讯归来。 转眼便是四月下旬,下过大雨之后,天气又开始闷热起来,未时刚过,宫里就开始上灯了,光线摇曳,弥散在大殿之内。 我低头看阅朝廷奏折,一时胸口窒闷,连咳嗽数声,卫拂站于一侧:“娘娘一连数日都不曾睡个好觉,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身子要紧!” “你乏了,就先退下,不必管我!”我淡淡的答道,却是无动于衷。 殷琼来报,崔岩已经领命绕过虞,锦阳,不消三日便可前往益州。 唐连不亏是名将之后,手段丝毫不输其父,虽然摄政王的军队和顾云天的军队几次强攻益州,却也不能撼动丝毫,只是益州的粮草已见紧张,军粮也是无法送入,两军对峙,唐连却使出妙计,暗中率领手下几人潜入敌营,在官仓,府库,营房,四下纵火,同样也断了他们的粮草。 另外,他还在营中散播谣言,朝廷已经派大军来援,以动摇敌方军心,此计虽是不能将他们击退,却也让他们陷入混乱,自顾不暇,而益州之内,百姓亦在战火之中将自己的口粮送入军营。 他身为将军,镇守北境,却在百姓面前跪下,发下誓不弃城之诺。 如此也坚持了十余日,我将奏折合上,深吸一口气,能得将如此,是我景天之福。 再过几日崔岩的大军抵达益州,我相信我们便可以一击得手。 “娘娘,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我惊然,这傻丫头,刚才我已经吩咐她睡去,以为她已经退下,竟一直站在我身侧默默替我打扇。 “没事,正好我也乏了,下去吧!”我起身从案旁站起,一身轻松。 “刚才奶娘过来想见娘娘,奴婢见娘娘繁忙,便推了,不过那面说是小皇子大概是开始缠人了,不肯入睡!” 听到子宜,我不自觉的笑了,那小人我才抱来没几天,竟像是黏上我了。 奶娘将子宜抱来,我坐在外面的园中,夏风干涩,浑身被吹得燥气,子宜额头上冒出些细汗,我替他拭了拭汗,将锦布散开了些:“估计是热了,这小人儿张着嘴又说不出话来,便只好哭了,瞧这可怜的小模样!” “还是娘娘知道小皇子的心意,瞧老奴这笨的!” 丫头们因为王嬷嬷如叙家常的特有语气,又都捂嘴一笑。 “等子宜过几天不这么缠人了,还得奶娘你多费些心思!” “子宜到时候你可要乖乖的,不要折磨奶娘啊,”那孩子像是听懂我的话,咧嘴一笑,我心里欢喜,蹭上他的小脸逗弄。 国有大殇 国之大殇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国之大殇2 “你这守卫是怎么当的,这皇宫重地怎可让外人闯入,还不快速速将这丫头带下去。” 一声轻微的声音传来,我侧过头去,正对着我的是卫拂那丫头的背影,旁边是两名铁甲侍卫,好像正架着什么人,从我的视线看去,刚好瞧着她的背影。 我弱声问道:“何事?” 卫拂迟疑片刻,低声道:“是个新来的丫头,迷了路,闯进宫里了,奴婢已经让人将她拖出去了。” 我抬眸看去,她低下目光,不敢与我对视,显然她是对刚才那人有回护之义。 “奴婢不走,奴婢不走,奴婢是来见皇上的!”那丫头被人架着,几乎是扯着嗓子侧过头朝我这面喊来。 “将那丫头带她过来!” 我倒以为来人是谁,竟然是纪芸身边的丫头,碧痕,我扫了她一眼,将子宜交给奶娘,吩咐他们下去,含笑问她:“怎么?你家主子又差遣你什么事了?” “奴婢……奴婢……”她低着头,只是哑然,答不出话来。 卫拂脸色一变,重重的咳了一声:“碧痕,你迷了路,擅闯玉峰宫,还不向娘娘请罪!” “放肆!”我一声怒斥,语声低沉,让所有人心神一震,卫拂瑟然缩了肩头跪下。 “你家主子还想着来见皇上?”我缓缓直起身子,发出一声轻笑:“可真是不死心啊!” “奴婢……奴婢……奴婢求皇后娘娘放过我家主子,是我家小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娘娘,求娘娘开恩,将小皇子还给主子吧。”碧痕眼睛一红,低下头来,尽是磕头。 我踏前两步,探出手去抚她的脸,她全身一颤,似乎是吓得呆了,直勾勾的盯着我,撑在地上的手如风中微动的花瓣。 “果真是个好丫头!”我双眉稍挑,面上露出一丝悠然笑意。 “将小皇子还给你家主子?可谁将本宫的孩子还给本宫?” 我面上无一丝怒色,不悲不喜,又似悲似喜,仿佛已经再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嘲然问道:“当初你家主子下毒的时候,你可向你主子说过同样的话?恐怕那时候,你也觉得将本宫出之而后快吧?” 眼前水雾弥漫,心中背酸一点点漫开来,眸中似有一磨隐忍的萧瑟肃杀,我闭上眼,再没有半分怜悯,拂袖转身道:“来人,将这丫头拖出去,处死!” “皇上——皇上——,”碧痕双臂给侍卫架住,毫无挣扎之力,疯狂的嘶喊着:“皇上,你好狠的心,你为什么要这活活的将他们母子拆散,皇上,皇上……” 天空上星光点点,无声无息,飘零的璀璨,在昏暗中明亮得令人微感晕眩。 我站立许久,抬头已是月色苍凉,落花满地,我懒懒回身,惊见卫拂仍然是不动声色的跪在我身后。 “你退下吧!”此时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她却固执的道:“不,奴婢做错了事情,理当受罚。” 我有些意外,低眸看她:“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太过狠毒了?” 卫拂很是镇定,摇摇头,神情自若:“奴婢没有这么认为!奴婢只是私心不想看见有人死伤。” 国之大殇2 第307章 国有大殇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07章 国有大殇3 更新最快 我为了庇护自己,固然可以心狠手辣,不顾一切拔出身边的隐患,而她是心怀天真之人,根本不懂这混乱残酷的人世。 路上,残花因风萎落于地,碎了一地,满目殷红,红得如此凄艳,似身体里滑落的血色。 淡漠的月光,照着我眼角那一道浅浅的湿痕,那不是哀伤,而是近乎凄凉,如此的泪,总有一天会枯槁,再也流不出一滴来。 。。。。。 案前的烛火染得我头疼,此刻已经灰暗,我合上奏书,闭上眼睛,耳边是雨水打屋檐的声音,又下雨了,卫拂替我披了薄衫,提醒我不得受凉。 算算日子,又过去了六日,烽火连天的边关像是突然和临安隔断了消息,而皇陵那边也有没有派人再送家书过来,我的心,隐隐约约有些不安,甚至惊恐。 子宜今日不知道哪里来的充沛的精力,好容易哄得他睡着了,将他交给奶娘手中,我亦觉得累得精疲力竭。 软倚在榻上,困意袭来,渐渐阖目睡去,朦胧中,隐隐有急促的脚步声。 秋纹慌忙趋至塌边,低声道:”娘娘,皇上那边来人了!“ 我睡意顿时消散,撑起半身:”人呢?“ “正在外边侯着,奴婢这就传他进殿问话!” 我匆匆的披了外袍,门外靴声笃笃。 ”卑职参见娘娘!“来人戎装佩剑,容色凝重坚硬,脸上苍白异常,隔得这样远,我几乎可以看见他脸上渗出的汗珠。 ”皇上,皇上下午未时已经驾崩!“他单膝跪地,低着头,不敢看我。 耳中轰然一声,眼前昏黑,渐渐看不清楚,黑沉沉的向我压下来,我想起身,全身颤抖,从未有此时的恐惧,身子踉跄跌回坐在木榻之上,怔了,僵了,仿佛不会动弹 许久以来,我一直心念念想着,他终会好的,及至今日之前,我仍是如此祈望。 然而,我一心的以为,一心不愿目睹的结局,却终是给我致命一击,彻彻底底。 他似乎还在说着什么,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顾楚年,你去了哪里,为何这么久,你还不回来? 我要好好的想想,这一切不该是这样,不能是这样,一定有哪里不对,顾楚年,你怎么可以出事,你答应了我的,会好好的回来。 眼前影影绰绰,我扶起桌沿,勉力让自己站稳。 谁的声音带着哭腔,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茫然回头,秋纹正在低头抽泣。 ”你哭什么,你听到了什么,你哭什么?“ “出去!”我抬手指着门口:“给我出去!” ”娘娘。。。奴婢,奴婢。。。“ ”出去!“ 我静坐于屋中,看着沉沉的夜色中通明的寝宫,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一瞬之后,如梦初醒,又立即吩咐派人持令牌通传重兵围起宫门,任何人无我许可不得进出。 明日一早,我便要子宜平安登上皇位,君临天下。 第307章 国有大殇3 第308章 国有大殇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08章 国有大殇4 更新最快 我抱着子宜踏上天子殿,环顾满殿文武,却只有我一个女子,每个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我身上,常逸风朝我点头示意-----此时宫中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李安退后一步,取出袖中诏书,屈膝跪下,一字一句的宣读我已经写好的圣旨:”龙驭殡天,宣读遗诏,即由幼主继位,皇后柳氏赐封皇太后,辅主临朝。” 此时他们都已知道,一夜之间,我的夫君,从此成为一个森然肃穆的庙号,成为百姓臣官口中的先帝,再不回来了。 “吾皇万岁“常逸风的声音首先响起,阶下群臣纷纷伏跪,万岁之声,响彻金殿。 大殿之上,金碧辉煌的龙椅上挂起了垂帘,我抱起小皇帝,俯瞰着脚下匍匐的众生,目光穿过影影绰绰的垂帘,满堂霎那间如死一般寂静,人人脸色煞白。 或许他们每个人心中都在揣测,不知道他们真正跪拜的,究竟是我怀中的小婴儿,还是那万人之上的摄政皇太后,不知谁才是景天的主宰。 卫拂掌着随风而摆的灯笼走进”长乐宫“幽禁纪淑妃的地方,残破的朱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响,寒意袭身,一张小小的木桌,几方破落的椅子歪歪斜斜的摆放着,当年身出名门的淑妃竟沦落到如此地步,曾经机关算尽,得来的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子宜,子宜,你来了!”幽怨凄然之声从我身后传来,毫无预警的把卫拂吓了一跳,手中的灯笼晃了晃,一抹游魂般的影子飘至我的面前,眼睛慈爱的盯着我手中的子宜。 “不是,不是,子宜被那个贱人抱走了,喂了猫了!”忽地她发出一声冷笑,嘶哑不似人声:“你不是我的子宜,你是谁?“她的目光从子宜脸上滑过我的脸,深凹的眼珠直盯向我,似在探看莫名之人。 烛火晃动,若不细看,我几乎认不出那个枯瘦如柴的女人,就是曾经珠圆玉润,华光四溢的纪芸。 “你知道皇上在哪里吗?他为何不来看我?”她仰着头,愣愣的看我。 “啊,不是,不是,是不是柳絮那贱女人不让你来?”纪芸木然看我,无动于衷,正如宫人所言,真的得了失心疯。 茜雪浑身发着抖,跪在稻草之上:“娘娘,我家小姐因小皇子得了失心疯,不认得旁人了,求娘娘不要怪罪!” “是皇上让我来看你的!” “你骗人,你是柳絮!皇上不会来看我的。”她的脸色惊骇大变,挥舞着双手。 “纪芸,不是先帝,是你的儿子,子宜,他现在已经是当今的皇上!”夏风拂面,她寂如死水的瞳孔猛地收缩,完完整整的映入我的眼中。 “你儿子当了皇帝,母凭子贵,你就是皇太后了,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这副模样?”我抿起唇角,似笑非笑。 第308章 国有大殇4 第309章 国有大殇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09章 国有大殇4 更新最快 我抱着子宜踏上天子殿,环顾满殿文武,却只有我一个女子,每个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我身上,常逸风朝我点头示意-----此时宫中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李安退后一步,取出袖中诏书,屈膝跪下,一字一句的宣读我已经写好的圣旨:”龙驭殡天,宣读遗诏,即由幼主继位,皇后柳氏赐封皇太后,辅主临朝。” 此时他们都已知道,一夜之间,我的夫君,从此成为一个森然肃穆的庙号,成为百姓臣官口中的先帝,再不回来了。 “吾皇万岁“常逸风的声音首先响起,阶下群臣纷纷伏跪,万岁之声,响彻金殿。 大殿之上,金碧辉煌的龙椅上挂起了垂帘,我抱起小皇帝,俯瞰着脚下匍匐的众生,目光穿过影影绰绰的垂帘,满堂霎那间如死一般寂静,人人脸色煞白。 或许他们每个人心中都在揣测,不知道他们真正跪拜的,究竟是我怀中的小婴儿,还是那万人之上的摄政皇太后,不知谁才是景天的主宰。 卫拂掌着随风而摆的灯笼走进”长乐宫“幽禁纪淑妃的地方,残破的朱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响,寒意袭身,一张小小的木桌,几方破落的椅子歪歪斜斜的摆放着,当年身出名门的淑妃竟沦落到如此地步,曾经机关算尽,得来的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子宜,子宜,你来了!”幽怨凄然之声从我身后传来,毫无预警的把卫拂吓了一跳,手中的灯笼晃了晃,一抹游魂般的影子飘至我的面前,眼睛慈爱的盯着我手中的子宜。 “不是,不是,子宜被那个贱人抱走了,喂了猫了!”忽地她发出一声冷笑,嘶哑不似人声:“你不是我的子宜,你是谁?“她的目光从子宜脸上滑过我的脸,深凹的眼珠直盯向我,似在探看莫名之人。 烛火晃动,若不细看,我几乎认不出那个枯瘦如柴的女人,就是曾经珠圆玉润,华光四溢的纪芸。 “你知道皇上在哪里吗?他为何不来看我?”她仰着头,愣愣的看我。 “啊,不是,不是,是不是柳絮那贱女人不让你来?”纪芸木然看我,无动于衷,正如宫人所言,真的得了失心疯。 茜雪浑身发着抖,跪在稻草之上:“娘娘,我家小姐因小皇子得了失心疯,不认得旁人了,求娘娘不要怪罪!” “是皇上让我来看你的!” “你骗人,你是柳絮!皇上不会来看我的。”她的脸色惊骇大变,挥舞着双手。 “纪芸,不是先帝,是你的儿子,子宜,他现在已经是当今的皇上!”夏风拂面,她寂如死水的瞳孔猛地收缩,完完整整的映入我的眼中。 “你儿子当了皇帝,母凭子贵,你就是皇太后了,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这副模样?”我抿起唇角,似笑非笑。 第309章 国有大殇4 第310章 国有大殇5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10章 国有大殇5 更新最快 “还知道害怕,看来你这失心疯并不是很严重!”。我定定的看着她,自讽一笑。 不管旁人如何说她心智丧失,我却不相信。 她和我是同样的人,纵然到了绝路也不肯认输,我不相信,她真会因为子宜心智全失,若是真的失了,又怎会让碧痕闯入玉峰宫求情。 如果她真是来向我求情的,又怎会不向我哀求,却反而口口声声的含着皇上的名字。 所谓心智全失,不过我是处死碧痕之后,她求生自保的法子,她还想活下去,或许,是她还想向我复仇。 “先帝下旨,特赐你殉节,子宜已经顺利当上皇上,从今日起,他便是我的皇儿,你可以安心的去了,你的好姐妹华常在还在下面等你!” 她全身的力量被我的话抽干,抽身退后数步,站立不稳,软趴趴的瘫在地上,她的梦就此断了,彻底的断了。 皇儿,你的仇,我给你报了,贤妃,你的公道,我也替你讨了。 “送淑妃上路!”我转身,重重拂袖。 三尺白绫,衬着明黄丝缎,从我眼前移过,真是可笑,如此高贵堂皇的死也只有帝王之家才配享有。 怀中的子宜,转头咿呀了一声,朝走过的内侍看去,觉得无趣,又转过头来伏在我的怀中。 我眼中掠过一丝悲悯,踏出长乐宫。 外间只知华常在和纪芸以殉节之恩,被我一道白绫赐死,却不知道我早有处死他们之意,如今皇上驾崩,我便顺理成章的让他们成了殉节的人选。纵然有人不满或心有异议,殉节之恩,他们再无理由反对。 皇上驾崩,天下举哀,他的棺樽是两日后才从皇陵运回,高旷的大殿之上尽是素白垂幔,我穿过大殿,越过那些全身缟素的宫人,他们仿佛一个个聊无生气的木偶人,跪伏双侧。 沉沉帷幔后面,是那座雕龙绘凤,金碧辉煌的龙床,上面躺着的是我夫君冰冷的尸体。边上站着的是白衣缟素的太后,乌黑如墨的长发垂落在身后,她听见脚步声,缓缓的回过头来,一张苍白的脸,一夜之间尽像是老了十岁。 “皇上已经殡天,望太后节哀!” 她侧身看着我,我心内一骇骸,眼前的太后竟不似活人,倒像是一缕轻飘飘的幽魂,她眼中闪过狠戾和厌恶,那种眼神,犹如刀割蔓延,丧子之痛的仇恨,是我熟悉的。 只是,那龙床之上,躺着的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为何如此悲哀? “你为何让哀家连皇儿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她高高的扬起手,几乎用尽全力挥在我的脸上。 我踉跄向后跌去,捂住脸,只觉得左脸似大火撩过,等缓过气来,僵然朝里边的龙床走去。 “站住!”太后开口:“你要去哪儿?” 我不回头,“我去看看皇上,看看。。。我的夫君!” 太后语声冰冷,“哀家的皇儿已经去了,不需要你去打扰,你给我滚!” 第310章 国有大殇5 第311章 国有大丧6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11章 国有大丧6 更新最快 我看着她狰狞的面孔,心口上像是一把刀狠狠的刮过,痛意横生她以为,我不伤心不心痛吗,躺在那里的可是我的丈夫啊! “你有什么资格去看皇儿,软禁皇上和哀家,是为不忠,罔顾皇上性命,是为不仁,你这不忠不仁之人,有什么资格去看哀家的皇儿!“ 不忠不仁,我柳絮竟然得来这样一个指控,真是讽刺。 “是不是我要喧天鼓地的让叛军知道皇上身染重病,动摇景天军心,眼睁睁看着他们直挥京城,一步步将景天逼入绝路,这样才能让母后你满意?这样才算是忠孝仁义!” 她听得心下大恸,殷殷注视着我,冷呵道:“哀家不会原谅你的,是你让哀家的儿子孤零零的,一个人,死在皇陵,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不让哀家见皇儿最后一面。“ “就算是死,哀家也想陪着皇儿,你为什么不让哀家见皇儿。。” 她低声的重复着这句话,散乱的头发贴在她的脸上,背转身去,血一般的阳光下,她肩头微微佝偻,在台阶上投下一道曲曲折折墨沉沉的影子,直没入廊柱的黑暗中。 这是我次看到她这么痛苦的流泪,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眼前的女人是太后,也是顾楚年的亲生母亲,旁人就算再伤心也不过是装模作样,一眼便能看的清楚。 殿上寂静的可怕,我闭上眼,看不到任何人,这世间仿佛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皇上明日就要下敛,娘娘一直这样跪着以为就能赎罪了?”萧凌悄无声息的走到我身边,他深深注视我,眼中流转凄然悲伤。 我涩然一笑:“封锁皇上病情,更换宫中侍卫,将小皇帝推上帝王之位,垂帘听政,擅自专权,这么大的罪孽,郡马爷以为本宫哀家在这跪一会就能赎得了吗?。” “我知道我所认识的柳絮不是如此的!”萧凌说这句话很自然,我却觉得他眼中似带了一层纱,看不清楚情绪。 “那她该是如何的?” 他咬唇未语,凝视我道:“你如此委屈自己,值得吗?” “没有所谓值得不值得,本宫。。哀家是大行皇帝的嫡妻,守他顾家的江山,只是分内之事!更何况哀家什么也没做过,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 萧凌长叹口气道:‘郡主常说娘娘心里是比任何人都宽的,若是如此,一个皇宫又岂关得住娘娘。” 他的话脱口而出,我骇住,四周静得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在交错,我看着萧凌,无法说出话来。 回了未央宫宫之后,摒退众人,独自静坐,不言不动,一坐就又是两个时辰,早已过了晚膳时间。 卫拂满是担心,我依然缩在廊柱后面,撑头道:“我只想独自一人静静,没什么事情。” 她垂目凝视着地面道:“太皇太后那边依旧不肯用膳,奴婢想着这也不是办法。。。” 第311章 国有大丧6 第312章 存亡一线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12章 存亡一线1 更新最快” 两天过去,皇太后依旧不肯吃东西,当我赶到之时,她木然的躺在床上,目光混沌呆滞,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肯回应我。 我知道她恨我将她软禁,恨我暗中隐瞒,恨我让她们母子连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恨我。 殿外进来两个宫女,惶恐的端着一盆温水,我拧了白巾,擦拭太后的脸颊,才几日,她脸上便瘦得只剩下干瘪的皮肤,如同老树盘根。 我一遍遍的唤她,她却只是目光空茫,口中含含混混,不时念叨着顾楚年的名字。 王嬷嬷站在一旁也低头抹泪,不言不语。 顾楚年已经入殓,灵柩暂摆放在太庙,接受百官吊唁,七日之后高僧会为他举行法事,一个月之后便是出灵的黄道吉日。 我剪了两支翠竹搁在他的灵柩之前,如果躺在梓宫里的人此时知道因他促成的崔岩之祸,造成景天疆土沦陷,殃及苍生,又会是何种心情。 时过境迁,他走得早,不失为一件好事,若是让他亲眼目睹自己一手造成的结果,只怕才是痛苦。 崔岩野心勃勃,不仅刚愎自用,还疑嫉之心甚重,因和唐连战术不和,竟以主将的身份将唐连扣押,殷琼誓死反对,也被他一怒之下打入大牢,叛军伺机攻城,终于酿成大患。 永昌元年,五月十九,益州城破,夕照之人入城掳掠,席卷财物,短短十数日,景天已经连失去三城。 然而,比这更坏的一个消息却是,叛军和夕照兵分两路,一路从益州包抄,挥军直下,赵邑辰还亲率另一路绕北而行,通江南之地,夕照地处南端,地广物稀,一直就有野心想霸占我朝南部肥沃之地,如此一来两军出击对景天形成东西夹击之势。 我站了一会,转到门口,默立半晌,慢行而回,四下悄然,夜风拂衣而过,觉得阵阵阴冷。 “林睿!”我凝视着面前之人,他的身影长长的投在地上,临风优雅,从容遗世,恍惚又回到了在兰苑相见之时。 只十几步就能相触,但却是难如登天距离,莫名的伤痛突然袭来,由心尖奔泻而出,相对无声,却胜有声。 他默立了一会,蓦然朝我跪下:“臣请领军出征,如不平夕照之乱,臣誓不回,请太后恩准。” 他的声音低醇温和,似一捧清泓滑过指尖,月光璀亮,落在他的衣间,照见他眸中的坚决。 不平夕照之乱,誓不回,轻轻的两句话,对一个即将出征的将军意味着什么,我和他都明白,眼中一切变得模糊,这才惊觉自己已有了泪。 如今由顾云天引起的同室操戈的战争,数十万百姓已经付出惨重的待嫁,然而眼下,赵邑辰亲自率军入侵,更是有亡景天之势。 第312章 存亡一线1 第313章 存亡一线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13章 存亡一线2 更新最快 我茫然向他走去,目光一分分凉了下去,心中却明白,我不会拒绝他,也拒绝不了他,就算他今日,没有来,我也会以太后之尊请他出征--他曾是景天将军,出征是他对天下,对景天的担当,当今天下,他也是唯一可以匹敌赵邑辰之人。 “林将军,国之栋梁,景天有将军,万幸!”我语调平稳,只是轻颤的手显示出内心的迷乱。 “臣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娘娘成全!”他依然跪着,一字一句缓缓道。 我竭力克制住脸上的神情,不流露出悲戚之意,微微一笑:“林将军有何请求,哀家一定竭尽所能!” 这算是,我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一件事。 “臣恳请娘娘将青轳匕首赐予臣下!”他再次伏跪,俯身三叩。 “青轳匕首!”我抬眸,与他对望,不知他所说是何物。 “青轳匕首曾是先皇赐下之恩,四年前,家父将此转赠司徒,臣恳请娘娘将此物赐予臣下,佑我景天安平。” 原来爹爹给我林家的是青轳匕首,景天未成大业之前,林家先祖曾从战场之上救下景天开国皇帝,大业得成,论功行赏便将这青轳匕首的荣耀赐予林家。 我从腰间将匕首取下,双手奉上,青轳是爹爹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我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林将军将之送给爹爹,,如今爹爹已去,我没有资格占有林家祖祖辈辈的荣耀。 “青轳本就是林家之物,如今哀家将此物归还,还望将军此去凯旋。” “谢娘娘恩赐!”他双手抬至头顶,接过匕首。 “臣拜别娘娘,珍重!”他俯身,重重的叩头,然后转身,何其决绝。 我猛地闭上眼睛,似被万箭穿心,此去,他赴以必死之心,我们都深知赵亦城不会让他轻易回来!泪水跟着夺眶而出,滚落脸颊,翩然的白袍在我眼帘下飞舞,像是,像是秋日里挣脱树枝的残叶。 一步上前,我紧紧的抱住了他,如此熟悉的木兰之气,将我萦绕,仿佛将我们与这天地隔开。 我低头,闭了眼,心醉神秘,几乎沉醉,只是脸颊清清凉凉,似沾了一滴坠下的露珠,落在他的袍子上,染成一个个浅淡的水圈。 “林睿,我要你亲口答应我,你会平安归来,这是我唯一的请求!”或许我只是杞人忧天,可是,当他转身离去之时,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此去,便是永生。 我以为,我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却不知,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摆脱不了心底的一线之牵,在我曾经的年华,有这样一个人,轻而易举便可以给我处以极刑。 两个人的身影交织纠缠,长长的投射在地上,衣袂相依,魂牵意动。 烟水悠悠,无话相留,此生,情深缘浅。 他不答我,手覆上我的手背,缓缓用力,温暖的掌心像是一团火焰,灼如心非,仿佛是花开花落,荒芜生死。 悠长的背影,似夕阳在水中最后的一丝余温,轻盈的消散,百转千回之后,面目全非,最后,再不见。 曾经我以为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已是最残酷,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并不是,眼睁睁的让心爱之人踏上征程才是无法负荷之痛。 第313章 存亡一线2 第314章 存亡一线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14章 存亡一线3 不知何时,我已经泪流满面,万千生灵都会在战祸之中遭遇家破人亡,骨肉分离,家国之痛,更是甚我千倍,可我最痛的只是他,只有他 更新最快 “卫拂,”我抓着她的宫袍,头抵在她的肩上,“我走不了!走不出去了!” 卫拂知道我的话别有意思,眼神坚定的看着我:“娘娘,你要相信自己会走出去的,会走出去的。” 我好累,一夜未曾合眼。 目光游移在这空明的殿堂,佛堂没多大的变化,依旧是那烛香弥漫满堂白雾萦绕。那樽弥勒佛佛,它似乎比我上次来的时候更加和蔼可亲了,更加让我安心。 上前几步,我提起裙摆跪在了软垫之上,双掌轻合,闭上眼帘,恭谨的拜着脚步声平稳的传来,我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无空大师他揭开里堂的锦皇帘幕踏出。 右手依旧执着那串佛珠,眸中带着让我安稳的笑“太后来了”他礼貌性的朝我行了个微礼,那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我依日跪在软垫之上,眸子深深的凝聚在他的身上,他与我同跪软垫之上,恭谨的磕了三个头。 只听了空大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由软塌之上起身,我起身,“无空大师,我想我需要你为我指点迷津解开我的心结。” 他看我一眼,目光中是慈爱:“太后请讲。” “大师,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不该是我的,可是我心里却依然放不下,大师!您能为信女开释吗?” “太后,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娘娘的心动了,自然也就痛苦了! “那我该怎么做?”我的声音中无不带着迷惘,像是个迷路的小孩。 “诸行无常诸漏皆苦,如果太后还在这苦楚之中不可自拔,迷失彷徨,又怎能看得懂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来的真谛?” “大师,我不明白!” “得到是一种心境,太后既然已经得到,又何须痛苦?”了空大师笑着看我,然后盘腿静坐,口中念念有词,檀香飘渺在房间,一切寂然,仿佛他从不曾对我开口。 “既然已经得到,又何须痛苦?”我苦笑了笑,并不拿能释然--此生最不忘地下,水牢处,他心如此,我早就得到,可是那样的得到,还不如从来都未曾有过! 永昌五月,明威将军南下抗敌,先谴镇北大将军林烈为前锋主将,率八万劲旅星夜疾驰,崇州支援。 另谴从益州逃出升天的副将唐连率领轻骑十万,沿道屯守,林睿亲率二十万大军南下,集于尧州。 挥师南下的消息传开,军心鼓舞,天下振奋,这场战争,我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也或许就是明天。 转眼七月中旬,宫里的荷花已经开始打着花苞了开始展了,蜻蜓飞舞在盛夏的光影里。 子宜此时已经会咿咿呀呀的开口说些我们听不明白的话了,奶娘带着他,正在地上乱爬学走路。 这孩子一天比一天大,脸蛋也开始展开了,越发的清秀,有八分和顾楚年相似。 见我来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就要朝我爬来,小小的骨头撑不起身子就要摔在地上,我急忙奔至他面前将他扶住,抱入我的怀中,那小子一个劲的挣扎,咯咯的笑。 “皇上这两月爱动,估计再一月就会走路了,你瞧这小模样样长得真机灵。” “可不是,小皇上长大必是肖似先帝那般英伟的”郡主接过话来。我垂眸笑而不语,心底泛起一丝酸软,又泛着一丝甜蜜。 第314章 存亡一线3 第315章 横生枝节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15章 横生枝节1 更新最快 她如实回答道:“太后因为皇上的事情伤了元气又染了伤寒,虽不严重,病却缠得很,不过现在总算好多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总要善待自己!”她笑了笑,嘴角上的梨涡浅浅,自自然然的答 “你蕙质兰心,又聪明伶俐,如今能在母后跟前伺候再好不过了,母后那边就让你多费心了。” 她微微欠身道:“照顾太后是臣妾分内之事,娘娘如此反倒让玉儿无地自容了。” 我淡然一笑,心口却百味陈杂,忽然一股清凉落在我的手臂之上:“娘娘这是怎么伤的?”我低头一看,手臂上竟有一块玉石大小的淤青。 我勉强扯笑,想起在林睿走后的每个夜晚,那样不安,那样惶恐,我说,“没睡好,压的!” 她又低头瞧了瞧,说,我府上有个宫女会解淤的手法,等会我就命她来给娘娘揉揉! 紫玉坐下,熟稔的为我到了一杯茶水,递于我面前,她却是将杯紧捏在指尖不饮,眼睛失神的盯着远处的莲池,思绪游离再半空之外,仿佛此时与我对坐的只是一具躯壳。 莲池里的荷叶上滚动着的水珠,放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是寺庙里的梵音,叶子肩并肩的密密麻麻的挨着,宛然凝碧的波痕,荷茎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似片片翠玉。 “怎么,有心事?”看她眉头深锁,我先开口说话了。 神游中的紫玉回过头来,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垂下头,声音低沉了下来,“最近玉儿觉得郡马和平时不太一样,总让我心神不宁!” 我略微的蹙了蹙眉:“几十万人的用度,账目繁琐,就说宫里才几万人的账目,我平日眼都看花了也省不下几个钱来,更何况满朝上下,干净的没几个,还要想着如何从他们手中拿回来,又不致于得罪了他们!“想到自己有时候看着账目的时候,几乎也是通宵达旦,又笑了笑,打趣她说:“这样,明日我再宫里派一人去帮他,这样一来,郡主就不用跑到到哀家这投诉,碍了你们夫妻情分!” “娘娘说哪里话,”紫玉回以微笑,“大概真是我想多了。”她低头抿了一口茶,眼睛里的担心落在长长的睫毛之下。 夜阑更深,万籁俱寂,子宜在摇篮里早已入睡,发出沉稳的呼吸。 紫玉端了燕窝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敲响了三更,她跪在地面上,将桌面上的奏折整了整道:”娘娘,都三更了,还是歇息一会吧,就要上早朝了!” 我放下账簿,揉了揉眼睛,靠在背椅上道:“怎么一下子就这么晚了,瞧这些密密麻麻的账簿,宫中后宫妃嫔的吃穿用度已是减少了许多,再不能减了!” ”上午郡主来的时候,你也在的,如今军饷是最大的开支,国库的钱天天见少,这不,才说完,这李将军那边催军饷的折子就递了上来!” 第315章 横生枝节1 第316章 横生枝节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16章 横生枝节2 更新最快 我静静的听着,心头澎湃,百转千回,每一天,都有战报从南北源源不断的传回,明威将军将李牧调去彭城之后,前方战局一扫颓废之势,风云翻涌,横扫千里,将叛军迎头阻击在蕞城以北,不止保住了彭城,还连收了几城失地,果真是宝刀未老! “即便是战无不胜的军队,也经受不起无米之炊,”我蹙眉叹息,心中越发的沉重。“如今整个国库里的银两还不足百万两,照这样下去,不足三个月,就会钱粮殆尽,叫本宫如何安心。” “那娘娘想到办法了吗?”卫拂也急了,“如果此事被人传了出去,岂不是会大动军心?” 我无力的扶了锦塌坐下,烛火摇曳,对着窗外发呆了半晌:“哀家也只能从京中豪门那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筹集到些银两。” 忽地心中一动,想起了沈连两家,假若这次能得沈连两家可以鼎立相助,也许会渡过这一劫。 “是谁在外面!”灯光透过门户,似有个人影,我循声望去,竟是秋纹这丫头,她穿了一袭素白的长裙,立于月光之下,是她,我心里一沉,眼底浮出几分疑惑。 “回禀娘娘,云右丞求见!”,我细细的盯着她,她睫毛动了动,似抬眸偷看了我一眼,又似没有,显得万分小心。 正说着,云右丞一身朝服走进来,脸色沉郁,看似心事重重,我心下一沉:“右丞大人连夜进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他恭谨回禀道:“臣愚昧,本不该在此时惊扰太后娘娘,只是此事牵涉非小,臣不敢擅专!” 我从锦塌上直起身:“右丞大人不必客套,但说无妨!” 云右丞抬起一双浓眉,面容沉肃:“今日微臣例行查点,发现粮草军饷似有微末出入,看似寻常,臣连夜查看,却不曾想,这里面竟大有文章!” 军需开支向来庞杂,有人略动些脑筋,贪取些小利,太正常不过的事情,处罚一两个贪污之人,他又何须连夜赶往皇宫向我禀告? 我心内一冷,莫非牵扯出来的人是特殊的人物,我直视他双目,不发一言。 云天脸色铁青:“自开战以来就有人一直挪用克扣军饷,并且虚报军需开支,还对粮草军饷暗动手脚,将米粮以次充好送往前方!” “什么?谁人这么大的胆子!”我分不清楚自己是急是怒,身子不由得微微的发颤,猛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难怪平日我已经按时发放军饷,李牧将军却还要接二连三的递上催饷的奏折,不曾想这暗中居然还有这样一茬。 云天从袖中取出一方绢册,双手奉上,卫拂接过,立即递给我。 刚劲而潦草的证词在纸上渲染开来,忽然让人觉得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我只觉得大脑缺氧,仿佛瞬间失掉了所有的知觉一般,薄薄的纸,仿佛变得很重很重,千斤一般的重量,重得我没有力气来承受。 能擅自挪用军需,这么久还不被发现的,除了他还会有谁,难怪,连云天不敢擅自处理,只是萧凌,他何时变得如此胆大包天? 第316章 横生枝节2 第317章 横生枝节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17章 横生枝节3 更新最快 我断然不敢相信,一直被顾楚年重要信任的人,一直被我委以重任的人,居然会做出如此祸国之事,不,不会是他,可是我手中的折子,却明明白白的瓦解了我所有的信任。 “此案牵涉重大,以当今的时局,暂不可让外人知晓!” ”太后放心,臣早已将与此事有所关联的人押入大牢,等候娘娘查明此事,再行发落!“云天虽是低着头,但是我却分明看到他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群臣之间的关系,从来也都是不止不息。 蜡尽烟消,我心内思量,也不得不下此决定,只是这样以后我又该如何面对郡主? 即刻,我命大哥持我掌管的太后印玺,率白余禁卫军,围住郡马府,将郡马押入大牢,连夜,我又遣人去请常逸风进宫。 萧凌才被禁卫军关入大牢,郡主就急急忙忙的进宫拜见,我知道她的来意,卫拂照我吩咐,将她拒之宫门。 “郡主可回去了?”我问。 “回太后,郡主还在宫门口跪着,不肯回去!”。卫拂跪着答道:”太后要宣吗?“ 我罢了罢手。心中无尽的萧索,她的这份倔强到有几分像我,只是我主意已定,无论如何,也不会心软半分。 正一筹莫展之际,宫侍来报,常逸风求见,顷刻。 垂帘半卷,一袭官袍飘洒入内。 “常大人请起!”我起身,将他扶起,“此时进宫来,哀家是有要事与你商议?” ”娘娘可是为郡马之事?“他抿了茶,侧过头看我。 ”你如何得知哀家要你进宫的来意?“我惊诧的抬头,他向来不曾插手军务,又岂能得知郡马挪用军需之事。 ”臣还知道与郡马,军饷有关!“他笑了笑,眼睛里的精敏恰到好处。 ”太后难道不想问,臣如何得知此事?“ ”哀家不想知道!“这个常逸风,即便是到了此时,都还不能免去炫耀之意,我又岂能让他如愿。 “郡马在军饷上动的手脚,臣两天前就已查晓!” “既然早已查明,为何昨日云右丞才报与哀家!”我实难压制住心中的怒气,如今已是军需空乏,他还眼睁睁的看着萧凌做手脚。 “太后息怒!臣此举正是为解娘娘燃眉之急!” “你是何意?”我降了几分,对刚才的语气,有几分歉疚,长久以来我从未对他有过如此口气。 “此事,关系重大,若被传言出去,恐怕军心动摇,彭城难敌叛军,太后只需要找几个可信之人有意无意的放出话去,对外宣称郡马是因贪污受贿被太后关押,为肃朝廷贪污之风,太后决意要彻查此事,朝中所有官员家产来历不明者一律按重罪论处,如此一来,百官自危,娘娘担心的军饷之危,便可迎刃而解!” 我细细思量,他似话中有话,抿唇一笑,这个常逸风,果真是鬼点子奇多,朝中百官被是享受惯了,若是开口让他们慷慨解囊以筹备军饷,恐怕无人愿效此劳,只要将我有彻查之意一传,百官但求无过,再提此事,便可有事半功倍之效!” 第317章 横生枝节3 第318章 掠地攻城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18章 掠地攻城 更新最快 问过卫拂,紫玉现在还在门口跪着,似有不见到我不罢手之决。 宫灯昏黄,映在她单薄的身子上,大风将衣袍吹起,如一片凋落的秋叶,如此苦心,终是逃不开一个情字。 ”起来吧!“我淡淡的开口, “玉儿不敢起身,玉儿知道不该半夜进宫打扰太后,只是事出突然,玉儿才不得不进宫求见太后。” “哀家知道你的来意,哀家出来见你,只是想让你死心,无论你跪到什么时候,哀家也绝不会手下留情,退下吧!“我打断她的话,不允许她说半句求情的话。 ”玉儿从不敢替郡马求情,只是请太后明鉴,萧凌绝不会是祸国之人!“ “放肆!“我眯起奇狭长的凤眸,看着地上跪在我面前的女人,她到底凭了什么可以如此相信他? “是不是祸国之人,岂是你说一句便是圣旨了?” ”玉儿不敢,若郡马真是犯了滔天大罪,就算是国法要将郡马刀刀凌迟,也是他咎由自取,玉儿绝不肯敢在太后面前说半句软话,让太后为难!只是,郡马为官清正,玉儿实在不能相信!“ “郡马在朝中一向不参与重事,百官与他也是亲近,你认为如此大的事情,谁胆敢草率?事情真相,哀家自会查明,无需你再多言!” “如此,你真的相信,萧凌会做出伤害朝纲之事?”一句质问,从她的眼里,我看到紫玉眼中的信任,根深蒂固一般。 ”“萧凌为官清廉,府中用度已是拮据,太后每次赏赐,郡马都不敢私享,城中的振济司,便是他以薄力支持至今,郡马管兵马粮饷,日日不得安寝,而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不忘太后知遇之恩。” 她的话,像是囤积了千年的哀愁和幽怨,在瞬间才被激发出来一般,她的眼神,重复的句子,声声指控都好像是我对萧凌做了万恶不赦的大事。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未可知!就因为这句话,他就不管不顾自己的身子,不得安寝!世事为你。””她越说,面色越发的激动,最后竟失控得哭起来,不能自我,与她的目光相交之时,身心皆是一震,竟然不敢直视于她的目光,她的眸子像是刨子一样,要将我一层层的剥离下来。 莫非。。 我不感往深处寻思,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撇开头,眼睛,目空了一切。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未可知,那句话,是我在破庙给萧凌留下银两之时,怕他这迂腐的书生不肯接受,而留下的句子,我从不曾知道,只不过萍水相逢,随意的一句话,竟会让郡主有如此委屈之态。 “来人,送郡主回府!” 两个侍卫应声而入,郡主强行被侍卫拖走,一道惊雷响彻,嘹亮清脆,顷刻间就下了大雨,雨珠一颗颗的砸在地上,如珍珠般清亮。 第318章 掠地攻城 第319章 掠地攻城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19章 掠地攻城2 更新最快 “娘娘!”是谁的声音传来? 我侧过头,才知道是卫拂这丫头,她竟陪我在这站到此时此刻,侍卫站在廊道里,早已回禀,郡主还在宫门口跪着无论如何也不肯走。 ”去房里拿一把伞来!“她折身,回到房间,递给我。 “娘娘是想去哪里?“她跟在我身后,走在廊檐上,问道。 ”哀家要去确定一件事情,你不用跟来,回去歇着吧!“我掩面惨笑,她有点诧异,却低着头不敢再问话。 初始站在廊下,想到连眉峰都似写着忠义的萧凌,竭力思索着过往总总的蜘丝马迹,心中暮然一动,隐约有种莫名其妙的猜想竟从我脑中喷薄而出。 如果他真的没死,那么恐怕连益州失利都早就在他的算计之中,就连当时的奏折恐怕也是故意给我看,否则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会连调兵遣将之事竟不如一个普普通通的将军,真是可怜,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完完全全做了他明面上的棋子。 顾楚年,他竟然这般隐秘小心,宫中恐怕除了太医,和随身侍女,萧凌,再无别人知道,对了,应该还有常逸风,否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临安城如此之大,他一个足不出户之人知晓军粮之事,我竟然没有丝毫怀疑,看来右丞大人能查出郡马贪污,他功劳倒是不小啊。 霍然我脑袋里神都都清楚了,两次三番我都觉得秋纹有古怪,总是被她掩饰过去,原来我所做的一切,都被他掌握得清清楚楚,朝中军务,只须她一人禀报,便可了如指掌。 真是讽刺,萧凌贪污军饷之事应该早在宫中内外都散了出去,我竟还想隐瞒,他早已知道,如果此事泄露,顾云天便会趁着军心动摇,立即攻下彭城,只是却正中了他请君入瓮的算盘。 沿天牢的路走去,我心里空明了许多,从他离宫到死死,皇陵众人竟从未有一人感染, 顾楚年,你如此瞒我,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究竟,你有没有对我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地上的泥水却裹在裙袂之上,沾染了污色,雨水打在伞纸上,滴滴答答,碎裂成雨帘。 我的手指紧紧的握住伞柄,冷得几乎抓不住,如果,他真的活着,那么当日对林睿离别之时的情不自禁,是不是他也早已知晓? 这一生,自欺欺人的谎话,注定要成为痛,他们两个人,像是两道伤疤刻在我心里面,无论经过怎样的沉淀和吹拂,我都不可复原。 眼前飘过的雨帘,完完全全的看不清楚,我进入天牢之时,已是狼狈不堪。 “郡马关在何处?”雨水裹湿我得衣服,头发上的水顺着颈子流遍全身,我冷得发抖,似乎连牙齿也在打架。还不待那人回复,我的视线已经看到萧凌正倚在墙上,听见我问,他缓慢的起了身子,眼中满是惊诧,拧在一团的眉,似带着心疼。 “把牢门打开之后,都出去,没有哀家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他,心里的怨恨像是火一般,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骗我,为什么? 第319章 掠地攻城2 第320章 掠地攻城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20章 掠地攻城3 更新最快 一个人,如果一开始就站在敌人的一方,那么就算是再多的恶事,也不过是理所当然,可是一个人如果以朋友的身份,站在你的身边,却做出伤害你的事情,那种疼痛便增了千百分。 如果没有郡主对我说的话,我是不是,还会更好受一些?更能原谅他一些。 ”皇上现在哪?“ 他不说话,盯住我,眼神之中荡着疲惫,面色似乎也并不好。 ”我问你,他在哪?“ ”太后!臣。。。“他终于开口了,一个臣字之后,再没有话语。 ”他是不是在彭城?是不是!” 他脸上闪过震惊,缓缓的点头, “从头至尾,是不是,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说出这句话,我心内一酸,藏在眼眶中的泪水,像是天上的雨滴,顺着脸颊,流入我的唇畔,带着无端的苦味。 他又是点头,依旧开不出口来对我说话。 “呵,当真是如此的!”其实来问与不问,我早已知道答案,我只不过是想亲耳听到让我确定的答案,让我不肯死心的心,心甘情愿的死罢了。 “郡主现在在宫门口跪在外面替你求情,你和她,回府吧!” 我举起步子,脚下似有千金之重,吩咐牢头,将驸马放了。 外面的雨打在衣服上,只是须臾之间,就遮盖住我的眼睛。 我不是早已知道,皇宫中无论谁都不能相信的么?为什么,我心里还是如此悲伤? “太后,臣不是有心隐瞒!”他将伞撑在我头顶,离我半尺距离,隔着厚厚的雨帘。 不是有心隐瞒?终究还是隐瞒。 “哀家知道了,你是臣子,自当为君主分忧,我只是女流,对你无功无德,你并没有做错,郡马无需自责!“我扯颜一笑,目光中含着怨毒,讽笑他道。 “太后,你是想等着摄政王攻陷皇城,让景天数百万军民流离失所么?如若不是如此,太后以为景天的江山还会在你的脚下吗?如果益州不失,彭城难攻,夕照又怎会向北而去?“ “如此,皇上的计策便是万无一失了!等皇上归来,郡马爷也该官拜一品了!本宫先恭喜你了!“我一把打开他的手,轻轻一震,雨伞便落在地上,翻滚了半圈,然后靠在廊边,不动。 他捉住我的手臂,靠近我几分,与我对视,眼中冒着精锐的光芒”身为臣子,辅助君王,匡扶社稷,不过是份内之事,就算是犯了错,也不过是个人的生死罢了,最多也不过罪及全家!君王若行差踏错,便是万千性命,太后,这些话,你如今又是否还记得!” 我心上一震,胸口纠得深紧,仰头看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奋力扯开他的手臂,他手指的力气不肯减半分,抓得我有些痛,一时的惊诧终被心里的悲愤所掩盖,怒道“大胆的东西,放开!” 他上手的力气依旧不肯松一丝一毫,眼中含着悲伤和不舍,深切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刻在他的眼中,一派心疼。他说:“我只愿你能达成所愿。” 即便我知道,我对他,从来就没有过别的什么感情,可是这句话,还是让我心口猛猛的抽了一端。 第320章 掠地攻城3 第321章 掠地攻城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21章 掠地攻城3 更新最快 一个人,如果一开始就站在敌人的一方,那么就算是再多的恶事,也不过是理所当然,可是一个人如果以朋友的身份,站在你的身边,却做出伤害你的事情,那种疼痛便增了千百分。 如果没有郡主对我说的话,我是不是,还会更好受一些?更能原谅他一些。 ”皇上现在哪?“ 他不说话,盯住我,眼神之中荡着疲惫,面色似乎也并不好。 ”我问你,他在哪?“ ”太后!臣。。。“他终于开口了,一个臣字之后,再没有话语。 ”他是不是在彭城?是不是!” 他脸上闪过震惊,缓缓的点头, “从头至尾,是不是,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说出这句话,我心内一酸,藏在眼眶中的泪水,像是天上的雨滴,顺着脸颊,流入我的唇畔,带着无端的苦味。 他又是点头,依旧开不出口来对我说话。 “呵,当真是如此的!”其实来问与不问,我早已知道答案,我只不过是想亲耳听到让我确定的答案,让我不肯死心的心,心甘情愿的死罢了。 “郡主现在在宫门口跪在外面替你求情,你和她,回府吧!” 我举起步子,脚下似有千金之重,吩咐牢头,将驸马放了。 外面的雨打在衣服上,只是须臾之间,就遮盖住我的眼睛。 我不是早已知道,皇宫中无论谁都不能相信的么?为什么,我心里还是如此悲伤? “太后,臣不是有心隐瞒!”他将伞撑在我头顶,离我半尺距离,隔着厚厚的雨帘。 不是有心隐瞒?终究还是隐瞒。 “哀家知道了,你是臣子,自当为君主分忧,我只是女流,对你无功无德,你并没有做错,郡马无需自责!“我扯颜一笑,目光中含着怨毒,讽笑他道。 “太后,你是想等着摄政王攻陷皇城,让景天数百万军民流离失所么?如若不是如此,太后以为景天的江山还会在你的脚下吗?如果益州不失,夕照又怎会向北而去,如此摄政王的兵力又何须在彭城流连?“ “如此,皇上的计策便是万无一失了!等皇上归来,郡马爷也该官拜一品了!本宫先恭喜你了!“我一把打开他的手,轻轻一震,雨伞便落在地上,翻滚了半圈,然后靠在廊边,不动。 他捉住我的手臂,靠近我几分,与我对视,眼中冒着精锐的光芒”身为臣子,辅助君王,匡扶社稷,不过是份内之事,就算是犯了错,也不过是个人的生死罢了,最多也不过罪及全家!君王若行差踏错,便是万千性命,太后,这些话,你如今又是否还记得!” 我心上一震,胸口纠得深紧,仰头看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奋力扯开他的手臂,他手指的力气不肯减半分,抓得我有些痛,一时的惊诧终被心里的悲愤所掩盖,怒道“大胆的东西,放开!” 他上手的力气依旧不肯松一丝一毫,眼中含着悲伤和不舍,深切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刻在他的眼中,一派心疼。他说:“我只愿你能达成所愿。” 即便我知道,我对他,从来就没有过别的什么感情,可是这句话,还是让我心口猛猛的抽了一端。 第321章 掠地攻城3 第322章 再见君颜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22章 再见君颜1 隔着雨帘看着他,我冷冷一笑 听见自己的声音:“郡马爷,你有什么资格来达成柳絮所愿!” 更新最快 “你好好的记住自己的身份,否则别怪哀家不看玉儿的情面!” 我扶着廊子走,身子里没有一点力气,前面的宫道模糊不清,脚上生软,脑袋一沉,跌倒在地上。 ”太后!你是怎么了!”宫道里跑来一个宫女,惊惶的将我扶着,我甩开她的手,从地上爬起来,支撑着回了宫。 疲惫的阖上眼睛,不愿去想,我闭上眼睛,听着自己的呼吸,在沉沉的睡意里挣扎,眼前分明又晃动着顾楚年的影子,于他,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有愧,辗转想了整整一夜,似醒非醒之间,依稀见到林睿,忽又看到自己浑身是血,站在大殿上哭,哭声幽幽的回荡在冷寂的殿堂,猛然惊醒过来,竟已汗透重衣。 我虽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是却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我莫名的恐慌畏惧起来,捂着胸口,摸不到跳动的痕迹。 就这样倒在床上,懵懵懂懂的再睡了过去,之后,我便病了一场,神智混沌,与行尸走肉一般,卫拂叫太医替我悬丝诊脉,最后太医却说不出什么病况,只说让我精心宁神,好生修养,老太医说完这话,不禁又自个摇了摇头,我怎可以让他因我罔顾生死。 飞蛾扑火的魅影,痛彻心扉,天底下能让自己甘愿痛着的只有无法掌控的心,顾楚年,你为什么不信任我?为什么? 晨昏朝暮,混沌慌乱如水滑过,战报垒在案桌上,一叠一叠,我之字未看,结局已成定局,如此精妙的布局,顾云天如何是他的对手,他输了,便一无所有,未曾得到的那些,也终究是不能得到,我怜他的对手是顾楚年,可怜他,只是可怜他。 暴雨不知在何时终于停歇了,天地之间被冲刷得一排澄澈,仿佛阴霾消散之后的处处锦绣。 时光飞逝,便是两个月之后,我起身赤足踏了丝履,懒懒的穿过回廊,不经意瞥见院子里的木兰花叶子已经开始飘落。偶然才想起那个遥远模糊却又异常清晰的名字。如今战事艰难,他是否会凯旋? 我有些恍惚,倚着阑干,神思许久,彭城渐渐安定,顾楚年派人快报长安,定于十日之后回宫。 站在廊外望着东面渐渐绽红的晨云,清风抚在我的脸上,我立在城头,远远望见他驻马,几十万大军不能全部入城,顾楚年只带了几百铁骑,即便如此,他这个死而复生,又势如破竹的皇帝也足以让整个京城为之震撼。 入城的甬道正中一条红毡铺地,御林军甲胄鲜明,侍立两侧,他离我那么远,远得看不清楚面容,却已让我生出压迫窒息之感,我站在他三步之外,深深叩拜。 第322章 再见君颜1 第323章 再见君颜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23章 再见君颜2 我低下头,连一瞥也不敢,他急忙扶我起来,眸中深深洋溢出情意,抚上我的面颊,凝望了许久,然后小心翼翼将我揽入怀中,声音竟有些哽咽,他说:“朕回来了!” 他将我抱紧了些,犹如曾错过了什么,低声的又重复了一句:“朕答应你,平安回来了!” 更新最快 “絮儿,朕骗你,你怨朕吗?”他语声沉缓,却让我心中一窒,屏住气息听他说下去。 “当时彭城告急,朕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所以朕才迫不得已。。。。你怨朕是应该的。” 我望着他,心底一片空洞的同,纠结成风,我还没想好怎样面对他,而他却已然说亏欠我,我定定的看他,分不清楚,心底的情感。 “皇上!”我蓦然唤他,他嗯了一声,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陡然搂住我,身上的冰凉透过我薄薄的衣服传来,在我耳畔低声道:“絮儿,你是朕的女人,是与朕并肩天下的女人,朕不许你脆弱。” 我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之上,听着他沉沉的心跳,是我自己将原本的一生都交付给这个人变成现在的一生,我有什么好责怪的。 他死了,我和林睿也仅仅是君臣之情,和他却是夫妻之分,他生,我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死,我是天下至尊的皇太后,无处可逃,我真恨自己,为什么总会是这样,原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会动情,会伤心,会绝望,也会有期待和无奈。 可是,林睿,我该有多亏欠你。 他的手指与我肌肤相触,霎那间,激荡得我的身子一颤,全身的血液似乎一瞬间上冲脑中,被他的目光灼烫,全身有如火烧,他却只是轻轻的吻上我的额头,带了一声底不可闻的叹息。 这天晚上,顾楚年格外的高兴,群臣之宴,加了几支舞蹈,一直到子时在让大臣门回府,他也喝得半醉半醒,摇摇晃晃往榻上走去,我唤了宫女,端些冷水来,小心为他擦了擦满脸的醉气。 他紧紧的握住我,将我死死的压在胸前,口中不住的轻喃“絮儿,朕会好好活着回来见你,朕一定会活下去。” 纤弱的声音一字一字的坠入我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沉寂在湖底。 “为什么会这样?”我颤抖的低喃着,为什么要这样。 过了许久,渐渐的听到他沉重的呼吸,我毫不费力的抽出手,解开他的衣服,白皙红润的肌肤上,新添了好几道明显的疤痕,我的指腹滑过那些伤痕,那些扭曲的痕迹都是新伤,我眼前恍惚,隐忍下凄楚。 他很快就睡着了,火烛扑哧扑哧作响,却没有人去剪端烧过的烛花,瞬间腾起的烛火最终掩藏在黑暗之中,只起了丝丝青烟。 第323章 再见君颜2 第324章 再见君颜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24章 再见君颜3 更新最快 辰时去给太后请安,她的病从顾楚年平安回来之后,自然而然就好了,这是天性,去的时候也不知道在和王嬷嬷说些什么,很爽朗的样子,我福了身子,给她请安。 她倚在龙凤椅子上,用平稳无波的声音问道:“听敬事房的管事说,皇上许久都不翻后宫嫔妃的牌子了,可是有这事?” 宫中安静得很,我涨红着脸低头心虚的蹦出来一句话,说:“臣妾不知!” 她把玩了手中的玉如意,面上微微然,带着恣意的慵懒:“你的心思,哀家也不想知道,更何况皇上喜欢你,哀家也奈何不了,只是仗着哀家的年岁,也要提点你,一宫之主,该大度些,不该霸占着皇帝,后宫的嫔妃不是摆设,该福泽绵延,才能惠及千秋,现在皇上子嗣稀薄,你也要为他打点打点。” “是母后,臣媳谨遵母后训示。”她听我如此乖巧的答她,露出一丝诧异,却不失温雅,自喃了一会,让王嬷嬷端了两篮果子给我:这是北国快马送来的果子,皇上昨儿个送来的,我顺便捡了几个,你带了去分给兄长们尝尝鲜!这一篮子,音奴,你就给了连贵人那边去吧!” 王嬷嬷应声答是,她话里的意思,我总算是明白了,皇帝新归,军费吃紧,还眼巴着让各地富商献贡,几个果子,到是起了用处,只不过顾楚年不在宫中之时,连家已多方助我,早已怨言,如今,恐怕再不会把我区区一个皇后放在眼里了。 果子我让卫拂那丫头送了去,反正果子是太后送的,恩赐也都是她的。 我白天只在未央宫带子宜,这几日宫中也是太平,并未传出什么大小的事来,这样的太平,让我心里始终有一股恐慌,总觉得就有事情要发生,心里繁杂,反倒期待早点来了好受。 卫拂那丫头真是个之心的人,她切了些瓜果,放在盘子里,让丫头拿去冰窟镇着,念儿进来,脸上大汗淋漓。“干什么去了,弄得这样多的汗!”卫拂用丝巾给她擦了擦汗。 “去药膳房给娘娘拿苦茶,冲了给小皇子喝的!”苦茶有避暑的功效,以前院子里种几株苦蒿苦茶用开水一冲,味就出来了,小时候我总是不肯喝,看到大娘开始泡水了,拔腿就跑,大娘总拽住我,她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今年这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才听说采薇殿那边周才人人都晕倒了。”卫拂的手绢在空中扇啊扇,一派小孩子的心性。 “她身子是单薄惯了,这么大热的天气,怕是有得受,让太医院多煎些凉的药送过去!”天气大热,子宜本就好动,现在又勉强能走些路,我牵着他让他走走廊里怜惜走路,笑道。 “子宜很喜欢你”他立在墙边,一袭宽大的袍子随风摇摆。仪态端雅,仿佛从古书中走出来的君子。 我蹲在地上,脸上的笑容一僵,这才看清,几个丫头都已经不见了,顾楚年也蹲下来捏着他的小手哄到:“子宜要快些长大。” 子宜的眼珠子漫上惊喜,似听懂了他的话。 见他父子二人如此亲密,实在是一种很温馨的场面,我沉下眼眸,把子宜抱在怀中。 他叹了口气,突然探问道:“絮儿,子宜对你来说,是不是在劫难逃的厄运!” 第324章 再见君颜3 第325章 局中之局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25章 局中之局 更新最快” 他漆黑的眸子里闪出一丝柔意,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然后转指了指面前的低枝,惊讶的说到:“这六月都过了,这树上的榴花居然结了花苞!” “真是逆了天了!”他补充了一句,指上一动就将它硬摘了下来,摊开手掌,轻轻的说到:“王叔,是留不下的了!” 我心里一颤,装着没听到他的话,拈过他手掌上的花苞,故作叹息的说到:“都结了苞了,也许还会开的,说不定还能长出果子来,即便是不能,开了花了,也是美的,这么强摘了下来,就成了死物了。” 他也跟着淡淡的笑了笑,压下我的手,把子宜抱了起来,想起那天母后交代的事情,我恍然一笑把他的手挪开:“你瞧你,这么喜欢孩子,却连抱也不会抱!你倒好,每天折子天南地北的送来,总是忙的,后宫中的妃嫔连点念想也没了,院子里都是空落落的!” 他微启的唇透着微微的失措,眸子里冷了冷,继而瞬间又笑道:“我就这么惹你嫌弃,都说宫中的女人为了争宠,什么手段也都使得出来,你倒好,反倒把我往外面赶了!” 我对着他,看到他深色的眸子,眸子里有我的影子,想了想,一脸轻松的说到:“倒也不是赶你,皇家贵胄,一个孩子总也单薄,你每日留宿,孩子也不能再有的了!还让我白白的担了妒妇的恶名!” 他皱了皱眉头,怒气冲冲的道:“朕喜欢的,看谁人敢说三道四!” 虽然怒言,我听了,也有几分感动,可是他这样一个人,就连命在旦夕也能说出那些动人的谎话来,真是讽刺,我当时竟信了。 等我回过神来,抬起头再看之时,他已经走了,只剩下我和子宜。 果不其然,至此,他就再未来过未央,果然。 也好! 是夜,辗转反侧,房间的窗户开着,热风不散,惹得喉间干苦,饮了凉茶,还是不能凉到心里,总有股担忧也不知道是太后有意提醒,还是顾楚年自己与太后想到一块去了,这后宫中众多妃嫔,连槿竟然拔得头筹,最是盛宠。 这天下午,她遣了丫头送来一颗绝好的东珠,那丫头跪在地上,倒也恭恭敬敬:“主子吩咐,这颗东珠是老爷连夜快马亲送来京城,一来,主子说多谢娘娘在皇上面前帮衬,二来,小主子得了柳家这一门亲事,也不曾聊表谢意!” 我拿在手上仔细的看了看,噙着笑意,又将它放回了盒子:“本宫不曾做过什么,天下所有的恩宠都是自己修来的,回去转告你家主子,皇上的用意,要好生思量!” 念儿也不拘谨,待待她一走,就嘀咕道:“之前见着还是贵人,怎么几日不见一下就升了婕妤了!” 卫拂示意她闭嘴,我僵了僵嘴角的笑,柔言道:“连贵人和我一同进宫,升了宫位也是该的!” 第325章 局中之局 第326章 局中之局(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26章 局中之局(2) 更新最快 卫拂过来小心翼翼的禀报:“娘娘,方才内侍过来禀报,皇上今夜留宿凤池宫!” 我怔了怔,转过头,淡淡垂眸道:“知道了!” 话才说完,有小宫女正朝这面走来,我仔细的看她,面生得很,她的脚步及快,快如鬼魅,眼角寒光一闪,手中竟挟一抹刀光扑向我,耳边寒气掠过,似已触到刀锋,卫拂合身扑到在我身上,猛地将我推开,我抱着子宜,仰身急退,只觉得一股凌厉的劲力随之而来,整个身子随着这股力量倾斜,脚下虚空,怀中的子宜几乎要从我手心了飞了出去,碎骨声声,婴儿的哇哇哭声,尽在刹那之间。 念儿的惊呼声这才响起:“有刺客来人呐!”宫人的声音也跟着呼喊在一起,那宫女一击失手,折身便想逃,乘风从夜处奔出,刀光剑影,尽是动魄。 我顾不得看乘风和她之间的打斗,看向手臂上的子宜,子宜睁圆着双眼,愣在那里,仿佛还在看着我,脸颊上滚落的泪水滴在我的手腕处,冰冰凉凉。 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真是可怜,我想抱起他,检查是否受伤,猛然间,臂弯里的人身子连着抽搐两下,哭声也跟着止住,一股股湿糯沁过我的凤袍,顺着手掌下滑,温温热热的滴在石阶之上。 就在那短暂的瞬 第326章 局中之局(2) 第327章 局中之局(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27章 局中之局(3) 顾楚年将我抱回宫中,我一直没动,宫人也不发一语,殿上沉寂如死,他掠过我的肩膀,将我又拉近几分,喘息的热气铺在我脸上,眼睛是那样深沉悲痛,柔声道:“絮儿,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更新最快 “朕。。”他直直的望着我,目光涣散,呆了片刻,念儿惶恐的端了一盆温水来,他拧了白巾开始拭擦我的手掌,我低眼看着那白巾晕着嫣红,犹如一朵盛开的雪莲,猛然想起我抱着子宜从石阶下滚落,他头上的血一滴滴顺着我的手掌淌落,他就是那样死在我的怀中,连疼也喊不出来,我抖上手掌,低声呜咽,一点一点的咸腥流入唇上,最后变成肆意的哭声。 那样刻骨铭心的一幕,我永远也不会饶恕自己。 身子被人抱起,轻轻的放在榻上,方才声嘶力竭的哭泣早已经抽走我所有的力气,我茫然的望着房顶,像个木偶般任由他替我换上干净的衣服,缓缓沉入梦中。 榻前点了一盏竹灯,晃晃的映着一个人,待我看清,竟是紫玉,脑中一阵,蹙眉轻咛,她将我扶起,我问她:“郡主怎么在此?” “卫拂那丫头才闯过了鬼门关,就往殿门口跪下了,一跪就是一天一夜,任凭怎么劝说也不肯起来,念儿来我宫中,让我劝劝你!那丫头也是一片好意,不曾想会闯下如此大祸。” 若不是她奋力扑向于我,子宜又怎会死,若不是她奋力扑向我,受伤的便是我!为什么,要我抉择? br/ 第327章 局中之局(3) 第328章 局中之局(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28章 局中之局(4) 更新最快 芳琪举日无措,每日就是缓解胃痛的蜂蜜水,我也不肯喝了,终日吃了吐,吐了吃,身子也日渐消瘦得厉害。 我扯过被裘翻身蜷在躺椅之上,九月的金凤花开得灿烂,却也带不来一点欣喜,两年来,龄官,香儿,卫拂,纪芸,还有华萱,我就是在这空荡荡的未央宫,一点点的看着她们物是人非。 顾楚年每日都来未央宫,一两个时辰就会走,每次他来,我们一句话也不会说,连一丁点微弱的夫妻情分也终于随着子宜的死消失殆尽了。 那宫女刺杀失败之后,被乘风用化骨绵掌击中,因忍受不了全身骨骼化为丝絮之苦,指出幕后黑手当今圣上,我还记得乘风像我禀告之时如利刃刮心。 他连日对连婕妤的宠爱,不过是虚伪的做戏,夕照国富军强,这一次征战又是举全国之力,景天的国库早已是空荡荡的, 不得不靠着裙带之臣的财富来支撑,面对突如其来的盛宠,连家自然是投桃报李,当初,我也是如此交代风池宫的小宫女,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正因为我的提点,他们上贡的珍宝越来越多,越来越惊心,惊心到让一国之君想要将整个连家的一脉富商釜底抽薪。 他原是想让趁宫中护卫薄弱之时让刺客刺伤于我,然后嫁祸连婕妤达到目的,千算万算,却因卫拂奋力相救和我踏空滚下石 第328章 局中之局(4) 第329章 绝情花开(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29章 绝情花开(1) 更新最快。真的。。”他连说了两遍,还是喉头哽咽说不下去。 或许,他这辈子也从未如此低声下气,我看着顾楚年,好久,才说出一句话:“皇上,你放了絮儿!” 他圈着我的手,僵硬的顿在那里,不置信的望着我:“你说过,你与朕并肩天下,绝不负朕!绝不负朕啊” 天空的风忽然大了起来,浮动着我们纵马的画面,吹皱的记忆扯上心上的一根丝弦,猝然绷断。 不管他是不是曾经忘记了,那一声放箭划破天空,也是要刺死我啊,那时,我才刚为他挨过生,挨过死,不管他是不是忘记了我落入水中,他只需一步便可救我,那时,他才说从此坦然相对,不管他是不是忘记了以我为饵,会随时让我性命堪忧,那时,他才说过再不会如从前一般待我,顾楚年,无论你忘记了什么,他都忘不了你的权利,你的阴谋,还有,你的命。 我抓住他的大袖,笑得好伤心:“可你也负了我”。 沉默少顷,我缓缓的说道:“皇上,你是好皇上,免不了心硬血冷,不惜利用任何人任何事去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是絮儿不是。” “絮儿,朕一路的艰辛,你并不知道!不管朕做过什么,朕都是爱着你的,从未改变。” 若是以前,触到这样一句动人的话,也许还会动情,但是如今,我已经看的分明:“ 第329章 绝情花开(1) 第330章 绝情花开(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30章 绝情花开(2) 更新最快 我拉了拉她的手,似安慰她:“小离,去常大人府上一趟,就说本宫一时想见见送他的棋子,让他从府里带了来!” 不多时,撤了粥,逸风就来了,他还是一如之前的飘逸潇洒,他看了看我,眸子里闪过一丝疼惜:“太子终究也有纪家的骨血,早一点未必不好!” 我望着他怔了好久,哑然一笑,他是从宫中浴血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早就看得分明,其实,就算是子宜能长大,将来,这皇位也是由别人做的,将来的纷争恐怕不会比今日小。 我知道,他是想来来劝解我,但是这其中的内情实不足为外人道,朝中所有的人无不是将这次的罪责推往了连家,是啊,谋杀皇后,皇太子,是这样的罪不可赦。 “不谈国事,只谈风月!” 我和逸风又怎有风月之谈,他听了朗目一笑,白子落,黑子错。 房里安静得很,只有棋子的错落之声,逸风点下了一粒白子,眸子一扬,伸手捡了我被吃的黑子:“娘娘今日铁定是让着臣!” 我冷笑了一声,瞥他一眼道:“你就是大意,忘了,在牢里的时候,我可杀得你片甲不留,如今你才占先机,就如此得意了!” 他露出一股不屑来,又伸手把我刚落下的黑子吃走 第330章 绝情花开(2) 第331章 绝情花开(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31章 绝情花开(3) 更新最快 第二日晚上,内侍传过话来,皇上今夜去大厅议事他已经许久不曾来未央宫留宿,又何须多此一举让人来禀告。 我握着凤袍,手指一寸寸的碾过,将早已收拾好的木盒置于旁边,指尖只轻轻的一碰,那木盒子就开了,他曾赏赐过我很多东西,之前为林睿奔走,已都换了银票,还有些没用完的,我也把他放在盒子最下面了,那只凤钗和贤妃留下的簪子我也都一一留下,没想到,如今要走了,我和他之间的牵连竟连这么一只小小的盒子也装不满了。 “幻影已经在宫门接应,请娘娘尽快移步!”乘风已经在帘外声声催促。 我嗯了一声,闭上盒子,最后朝珠帘里看了看,迷药的药力果真很快,乘风不过才轻轻的朝窗户里吹了一小会,方琪和小离就睡的死死的,不过她睡得不是很安稳,似乎正做着什么梦,那丫头身子一侧,就露出臂膀来,我轻笑一声,她连睡觉竟也这么也不老实。 替她盖好被子,我轻声的说到:“这宫里的主子都是官宦人家,以后莫再要乱说了话,被人抓住小辫子!以后,我会想你的。” 这宫里,至少,还是有人真心对我好过的。 今夜虽是哥哥当值,护卫稀少,但是在这宫里头多待一时便是多增了一份惊险,远远的,我看到储秀宫里有零星的几抹的灯光还在亮着在,那一点 第331章 绝情花开(3) 第332章 红衣(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32章 红衣(1) 那时候候我正在帐外与丫头紫烟打闹,他穿着一身白袍,骑在白马上从我面前一闪而过,我看到他的一双黑色的眼睛,很亮,真像是天地间的星星一样,紫烟那丫头一张小脸泛着红潮说:“公主,那些都是南国景天之人吗?他们怎么都生得这般俊俏,想公主的夫君,肯定也是个谦谦君子般的人物!” 我啐了一口她:“你既然这么喜欢,不如你替我嫁过去?”我最不喜欢的便是谦谦君子,我们月族的男子一向最重武力,武艺高强就可以在草原上立威,只有那样的男子才是最受人尊仰,更何况自古阴阳相和,男子就要英勇威武,谦谦君子,呸! 更新最快 我换了男装,坐在爹爹的右侧,他瞪了我一眼,我也回看了他一眼,他拿我这般胡闹也没办法,我看着对面的男人,连坐姿也是装模作样的优雅,让人没来由的就生出讨厌来。 我猛地起身抽出:“都说南国的将士英勇善战,不知王爷可愿和我比试一场,也好让我等见识景天的武艺!”他点头应战,我最擅长箭术,弓开见血,这一点就连爹爹也赞不绝口。 番宁放了笼子里的雕儿,我将弓持于手上,奋力开弓,嗤的一声在天空里一划,穿破那黑雕的翅膀,我得意的看着他,他唇角带着笑,丝毫不在意我的挑衅,纤长的手指似弹琴般一放,那么轻,那箭居然凌厉不可挡,狠狠的往那雕的脖子出奔去,蹦的一声落下,砸落在 第332章 红衣(1) 第333章 红衣(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33章 红衣(2) 更新最快 明日,他就要带我入宫觐见景天的皇上。晚上,趁了空闲,他带我上了画舫,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地方,池塘里的开着粉色的花几乎要从我鼻尖滑过,股股清香,如此好闻,顾云天边磨墨边说那是花中君子荷,我回过头来:“我以为只有圣洁的白莲花才是君子!” 我得意的把刚画好的画双手举起来:“还说这琴棋书画中,画是最难,我看也不过如此!”。他扑哧一声,口中的茶径直喷在了画上,我恼了,便追着他打,这个时候,紫烟那丫头慌慌张张的跑到池边,我看到她,便央求顾云天让我下船,她看了看他,把我拉至一旁,低声的道:“景天派兵攻打月族,大王自杀而亡!”咚的一声,心脏某处深深的塌陷,顾云天并不知何事,晃着步子在池边缓慢的走动,我死死的咬住唇,一股甜腥。 来临安的时候,顾云天曾讲他和兄长的趣事,笑得很开怀,他说生在皇家,兄友弟恭都是装给别人看的,在年幼之时顾明轩曾多方保护于他,可是,他却是灭了我族人的凶手!这样背信弃义的小人,就该千刀万剐。半夜我嘱咐紫烟,让她今夜就离开王府,若真不幸,我也不肯让顾云天受了牵连。 明晃晃的皇宫比王府的气势还要大上百倍,我从未来过这里,但是帝王身在所处必然侍卫把守最严,我脚下用力,整个人旋飞上屋 第333章 红衣(2) 第334章 红衣(3)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34章 红衣(3) 更新最快 那天我刺杀失败,顺着水流飘到了这,有一抹弱小的影子把我拖上岸,我记得她也是穿了这么一身破烂的绿衫。我扯出一丝笑,伸手唤她过来,轻喘低问她:“你一个人在此,你家人呢?” 她的一双眼睛亮了亮,咬着唇说:“死了,都病死了!”我惨然一笑,卷翘的睫毛颤了颤,都死了。 城里的侍卫围着城墙撕画,说是找到了刺杀皇上的刺客了,那刺客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我抬头瞥见那一抹画像,那画中之人不是我,顾云天回府定然知道那刺客是谁的,他不希望我被捉住,但是我心里却恨他,恨他是那恶魔的弟弟。 王妈妈看着我,眼睛生了根似的说,你多少钱肯把身子卖到藏/春/阁。我问她:“何为卖身,做奴做婢的事情,我风明就是死也不肯。” 她拿着手绢,捂着嘴,笑道:“姑娘说什么话,你这么美得惊为天人,我阁里的达官贵人恐怕要争着抢着喜欢,哪舍得让你做奴做婢!” 绿裳扯了扯我,低声的说道:“姐姐,她是让你去做伺候男人的下贱之事!” 我脸上一红,原来如此,她居然是让我做那等下流之事,我抽出弯刀,置于她的颈项之上:“你若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滚!” b 第334章 红衣(3) 第335章 红衣(4)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35章 红衣(4) 更新最快 我很快的就找到了她,她来晚了一步,蜷缩在墙角边上,我上前,拍了她肩膀,她缓缓抬起头,惊鸿一瞥,是那样的悲伤,她再也无力挣扎,静静的依偎在我怀里,美得让人不忍心伤她一毫。 痛苦,歉意,仇恨,无数的感情像是毒蛇一般日夜不停的啃噬着我,桃花林下,是一片很美的世外之源,乌发入云,红纱飞舞,虚步凌波,手腕处的飘带像是水流一般绕过她的纤腰,而后从嘴角出滑落,侧身一转,如一只飞转的天鹅,她是那般快活,仿佛这世间任何东西都无法将她的快乐染指。 她看着我,咯咯的笑了,灼灼其华。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这姓顾的人寥寥无几,八年了,风明死了,这八年的岁月没有在他脸上刻下任何的痕迹,比起当初,反倒更增添了几分气韵。 我胸口上一阵剧痛,他还是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震撼的剧痛令我不由自主的往后的一倾,我逐渐的陷入了恍惚,心跟着狠狠地一抽,如今,他是他,也不是他,如花美眷,纪家的大小姐,迎亲之日,她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轻叠数重,如斑斓彩凤,美得让我窒息。 他还是如年轻之时的张狂,絮儿也如我年轻时的恣意,只不过一句脱籍便轻而易举将这 第335章 红衣(4) 第336章 红衣(5)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36章 红衣(5) 更新最快 “你以夕照的侍女身份觐见景天的帝王,若是他没答应我的要求,刺杀失败,你命就留在那,若是成了,千代就是拼了命也会换你回来,月族我双手奉上!”赵邑辰的眼睛里恣意张狂的笑,他不过是借着要人的名堂,要我刺杀顾楚年,若是不成,他便说我是月族的公主假冒使臣,推得一干二净,若是成功,景天翻天变化,得了佳人,又得天下。 但是,能重掌月族是我的宿命,逃无可逃。 恳请陛下赐降画中女子,两国从此永结姻缘,止息干戈!”千代的面色冰冷,更冷的却是那龙位上的帝王,然而,他终是沉住了气,大笑道:“昔日言和之将,也敢如此狂妄!” 画中的女子,是絮儿,是景天的皇后,我冷然一笑,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此话不假。 话及此处,我纵身闪出,剑光直逼他的眉心,他一惊,“护驾!”反臂相抵,刀光划过,我再次出手,侍卫纵身而出,挡在我和他中间,来人似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招招夺命,险象环生,他被我刺中之后,回手进攻,招招凌厉。终究我的功夫落了下乘,被他关入天牢,搏杀之时,千代冷面相观,从未出手。 心神恍惚,似一片月华似水,寒风轻拽,仿若天地之间都黯然失了色,我看着他,一幕幕,刻骨铭心,最终伤重昏厥过去,死死的抓牢他,这一次,不管他是不是也留着顾家的血,我也依然想要抓牢他,再不松手。 br 第336章 红衣(5) 第337章 林睿(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37章 林睿(1) 更新最快 提到摄政王,他的眸子缩成一团,闪烁着一种骇人的光芒,如今他再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二皇子。 他母妃死的那一晚上,他躲在衣柜里,涩涩的发抖,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他,他抬着头望着我,那时候他还是个柔弱的孩子,虽然我也只是个孩子,只比他大了一岁,但是爹爹从小就告诉我,我将来是要和他一样驰骋沙场,林家的孩子决不允许懦弱。 他是二皇子,不是太子,皇宫很大,但是没有他的一席之地,这一切因缘,不光是嫡子和庶子之分,还有后宫之主。 走的时候,妹妹和我一起来送他,他抱着我说:“总有一天,我会杀了顾淳,杀了皇后!” 宫中的事情,我还不太明白,但是我知道,他不再是那个躲在柜子里吓得涩涩发抖的小孩子。 顾淳是太子,是他的哥哥,但是他在以后从来没有喊过这一声哥哥。他,如今,他已经有了天子之威,我们不再是兄弟,只是君臣。 王府和皇宫其实也差不多,连绵的宫墙,都那么阔,想要杀一个特定的人,并不容易,更何况我连这秀女也从未见过,甚至连是谁都不知道。 池塘里的青蛙打破了夜的宁静,屋外传来一阵喧闹,是摄政王回府了,冷心回禀到:“柳姑娘进府之后,红衣姑娘连夜从藏/春/阁里逃走! ”藏/春/阁,我愣了愣,那是什么地方?他 第337章 林睿(1) 第338章 林睿(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38章 林睿(2) 我倏然一惊,刚才他们都提到柳姑娘,陛下叫我杀的人,就是她! 更新最快 她的身子很轻,似初春之花,临风欲折,我将她抱入床榻之上,想到陛下的旨意,再没有半分犹豫,抽出她头下的软枕想要将她捂死,咚的一身,一把匕首落在地上,也落在我的心口之上,那匕首分明是我林家的青轳匕首,我已经几年不曾在祠堂看过,怎么会在她手上? 她究竟是谁? 往事渐次浮起,无法避过,爹爹说已暗中替我在朝中定了一门亲事,只等那家姑娘长大成人,便回禀陛下,赐了我们的婚事。 春花秋月,佳人相伴,我心内不是没有,但是我也是昂藏七尺的男儿,拼尽最后一滴血,也要让我林家在今年景天永享盛名,家书便被我锁在了铁盒之中。 我从未曾想过,入宫的秀女,竟和我有婚姻之约,我心内很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陛下还在宫中等我回复,我禀身到:“臣不曾找到秀女藏身之处,请陛下责罚!”陛下沉默以对,目光静如潭水,浮出一丝清隽怅惘:“你先下去包扎伤口,此事从长计议!” 月色静美,夜风却愈加的寒冷,我暗中打探她的身份,却毫无结果,好似有人将她所有的一切都隐去了。顾云天的藏/春/阁,那里竟然是烟花柳巷的肮脏之地。 第338章 林睿(2) 第339章 赵邑辰(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39章 赵邑辰(1) 更新最快 而我,无情无爱,如今我已是夕照兵力最强的藩王,赵家在我手中重振声威,夕照也日渐强大,谁人也不敢再提起那段曾经的耻辱。 墙上挂着的刀已经久得快要生锈了,去年清河一役,两军相持了整个冬天,终究不能踏冰渡河,错失了灭掉景天的最佳时机那才是我赵邑辰的耻辱。 都说江南女子婀娜多姿,轻而易举就埋葬英雄好汉的尸骨。 我也想去见识将我曾祖父的雄心壮志一寸寸消磨的江南女子究竟是怎样的蚀骨风情。 “大人,你生得真好看,不像是江南的男子!”身边的女人痴迷的看着我,语气里已经带着声色魅惑,她的手指在我锁骨之上轻轻的抚弄,而后沿着脖颈缓缓向上,一脸的媚,沿着我的脸,我的眉,我一把捉住她的手,她似受了惊吓,我噙着笑看着她眼中的错愕,捏住她的脸颊说:“你这般姿色和手段,也配得到本王恩宠?” 在夕照,女人对我趋之若鹜,我早已品味过她们每一寸花瓣一般的肌肤,江南的女子,比她们更低贱。 我站在楼上,看着楼下的女子,她穿了一身青色的袍子,随着风飞舞,瘦弱得像是蒲柳一般,她侧过脸朝来人轻轻一笑,皓齿雪白,眼眸熠熠,轻易的拨动了在我心中的细弦。 我追随而至,她已经消失不见,我进了那间成衣店,案桌上的画像里那个女人,明媚,张扬,妩媚,轻轻的,永远的烙在我的胸口之上。 我揪住那掌柜的衣服,举起画问他:“这画中的人可是刚才进来的女子?”他诺诺答是。 “追!”此刻我已经明白,蚀骨风情,究竟为何物。 此生我赵邑辰若是不动情,便也罢了,若是动了情,便非她不可。 她竟是护国大人苏至贤的女儿,我几乎要笑出声来,门庭相对,天作姻缘,顾明轩不敢不应。 我等了一晚,却只等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苏沐于当天晚上子时在皇宫中,溺水,亡。 我有些想笑,眼中却一片潮热,才刚动情,便要绝情。 顾明轩驾崩,他的二儿子顾楚年登基,朝中局势紊乱,新皇登基,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似乎已经听到鞘中的宝刀嗡嗡作响。 酒肆翻飞,无招胜有照,真是可怜,那年轻的帝王只会饮酒藏恨,看来,景天不久就会成为囊中之物。 一缕紫色缠梁而上,花香嗅鼻,漫天飞舞,长发闪烁着流光溢彩,轻轻的一点胭脂,浅浅的晕染,人面桃花,花无色,眼眸斜处,翩跹惊鸿。 那样一双眼睛,又在我的脑子里活了过来。 我无法理清自己杂乱的激动,着了魔一般的飞去,扯开她的面纱,面纱之下,画中之人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 “你,你,你是谁?”她不是早已经死在了宫中吗? 那年轻的帝王终是雷霆之怒:“她当然是朕的皇后,莫非你以为她是被你害死的沐儿!” 她不是苏沐,她不是那青袍的姑娘。 她是那画中之人,她才是源头。 第339章 赵邑辰(1) 第340章 赵邑辰(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40章 赵邑辰(2) 更新最快 她活生生的在我面前,眼波流转,狡黠和智慧便掩藏不住,就算是天下的画师也描不出她眼睛里的韵致。 对太快到手的猎物我赵邑辰从来就没有兴趣,更何况,她也并不是我的猎物。感情之事不可强求,我对她很有耐心,身和心,我都要。 只是让我意外的是,她已经嫁入宫中许久,居然那胭脂一般的守宫砂还在,我抓住她,将她抵压在椅子上,她仿佛一点也不怕我,眼睛里居然冒出一种想要杀了我的凶光:“赵邑辰,若是你落在本宫的手里定要你碎尸万段。” 要我碎尸万段,好狂妄的语气,我捏住她的下颚,其实我并不想如此对她,心如冰一般坚硬,只要她求我一句,我便会放了她。 那个该死的女人,并不求情,也不挣扎,仰着脸,决然说到:“你看我柳絮可是贪生怕死之人!” 她挣扎中带着浓浓的疏离,眼眸却仿若不染清尘的琥珀,冷冷的看着我,不肯低头,傲然的在我眼前盛放,如隆冬的梅花,我忍不住想要轻吻她颤动的睫毛,她的身子倏然顿住,剑刃银光撩动,手中的匕首已经直指我的心脏处。 我伸手握住她刺出来的匕首,她竟然比我还要慌张,连匕首也拿不稳,刚才的狠戾居然全然消失不见。 凛冽,肆意,狂放,像是风卷残云一般,让她独一无二的张扬着自己,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如她那般恣意 第340章 赵邑辰(2) 第341章 柳枫(1)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41章 柳枫(1) 更新最快 我们家的院子也和别处也不同,窗临曲水,门对青山,母亲喜欢种白掌,不过那白掌只能开出来一朵朵小小的白花一点也不好看。 我觉得还是赵叔叔种的梅花好看,每年冬天的时候梅树含雪怒放,风雅致极,幽淡馨香,仪态万千,赵叔叔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母亲其实也很喜欢梅花的,每年冬天我都会看到她站在雪地里仰头望着那些寒梅,好久好久,但是一到冬天,娘都要生一场大病,陆叔叔说娘亲体寒,之前身子又中过毒,生我之时又伤了元气,从此就好不了。 赵叔叔其实也是个怪人,我看到他的时候才刚过了四岁,他们一共来了三个人,他的马又大又长,嘶了好长一口气才停下,那马蹄子抬起来,差点把我吓哭,他却一点也不怕,翻身跳下马,姿势飘逸潇洒,浓墨的眉毛下一双浅褐色的眼睛里含着傲视一切的狂妄,浅抿的唇下,带着一丝笑意。 “小孩,你见过这个人吗?”他手指一放,画卷就跟着往下滑,露出母亲的脸来。 我呜呜的哭了起来,指着画大声的哭道:“我娘亲比这好看,这谁画的!” 他一双眼睛里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股笑意,摸着我的头:“是我不好,这画中的人真是你娘亲?” 第341章 柳枫(1) 第342章 柳枫(2) 美人无双 作者:浅墨 第342章 柳枫(2) 更新最快 以前,我也好奇的站在母亲站过的位置,往下望去,不是廊檐就是青山绿树,并无异常。 赵叔叔给母亲裹了裘袍,那裘袍顺着她身子落在地上,揉成一团,我也不明白,赵叔叔这么疼母亲,怎么会不是爹爹。 赵叔叔一把打横将母亲抱进了房里,母亲还要挣扎,赵叔叔死死将母亲摁在椅子上,说:“你这女人,脾气还是和以前这般犟!” 母亲最后不在挣扎,赵叔叔单膝跪在地上,替母亲脱下靴子,然后小心翼翼把她的双脚放在热水里,母亲的脚已经生出许多冻疮来,碰到热水,微微的皱眉。 我慌了手脚,生怕他们看到我回来,只得避于门后,母亲今天的面色苍白得有些吓人,似乎又比昨日清减了不少,长发如烟如雾的倾斜了下来,眉头微微的皱了皱,清冷的眸子定定的看他,然后问:“赵邑辰,十年了,你如此值得吗?” 原来赵叔叔叫赵邑辰,这么好听的名字,不像我,柳枫,柳风,飘着飘着就没有了。 赵叔叔边替母亲揉搓她的脚,然后替她擦干,又替她裹了一张毯子,把她整个身子都裹了进去,“只要是你,便值得!” 母亲的脸色变了变,眸底里涌上深深的悲哀, 第342章 柳枫(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