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分卷阅读1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 ================= 书名: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文案: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而路过的人只看到烟。 我不能就这样从你的生命里一直路过,打马观花有什么意思呢? 我宁愿如飞蛾,去扑你的那团火,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关系? 才知道还需要排雷,所以,伪文艺文,女主为了改变人生出卖过自己,男主纯情偏执,一见误终生。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嫮宜、陆徽因 ┃ 配角:顾森之、慕仲生等 ┃ 其它: ☆、001 001 早自习的铃声响了三遍,班主任还没有过来。教室里闹哄哄的,三两个男生聚在一起讨论昨天夜里的篮球赛,女生们则说着当下热门的电视剧,剧情无关紧要,重点是里面女主的妆容和服饰搭配。 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更是一个现实的金钱时代。幸也不幸,这个时代有你所能想到的一切,也有你得不到的一切。 班主任刘顺峥终于踩着8点整的铃声推门进来了,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40双眼睛齐齐看向他身后未关上的门。刘顺峥招手,“快进来,来,做一下自我介绍。” 在之后的很多年,甚至在梦里,他都清晰地记得孟嫮宜穿着一件红色风衣站在讲台上的样子。他坐在教室里略略仰着头看她,她却谁也没看,甚至眼底没有一丝波澜。真正的是毫无情绪可言。 他不知道心底滋生的慌乱是为什么。 教室尴尬地沉默着,刘顺峥轻咳一声,转头对她说:“不要不好意思,以后都是同学了。” 副班长肖南枝插嘴道:“老师,我们班人数正好,怎么又进来一个?也没地方坐呀。干脆放到别的班算了。” 刘顺峥年轻的面孔上有着为难的表情,道:“毕竟我们班是最优秀的嘛,哎,多一个也不多的。”说着指了指教室最后一排空着的位置对孟嫮宜道:“你先坐那里,那个陈琛,你课间来我办公室搬一套桌椅过来。” 孟嫮宜提着书包走过去,男生一个个都望着她,看着她坐下,拿出一本崭新的数学课本,然后抽出透明的圆珠笔放在边上。她略略抬眼,众人立刻像做贼似得收回视线。 刘顺峥不悦地皱眉,用力敲了敲黑板,高声道:“好了,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唯一还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来自这个临时的同桌,孟嫮宜扭头看他,轻声道:“有事吗?” 陆徽音顿了顿,高冷道:“没什么,不习惯和女生坐在一起。” 孟嫮宜听了没再接话,她翻到老师正在讲的那一页,开始认真听课。 业城四季分明,冬天会有皑皑白雪。只是今年的雪来的比往常要稍晚一些,天气预报说还得过两天才能迎来入冬后的一场冷空气。虽是如此,但现在室外的气温也已降到0度左右,不少人开始穿厚大衣羽绒服来上学,而身边这个纤瘦的女生却只穿了一件薄款风衣,里面是白色中领毛衣。细长的手指放在桌面上,白白的,看不出冷的痕迹。 陆徽音心里痒痒的,他忽然很想摸摸看,这手是不是和他想象的一样冰凉。 一节课很快就上完了,刘顺峥下课时没忘了喊着学习委员陈琛去搬桌椅。 老师一走,教室里再次热闹起来。有人上来同孟嫮宜说话,“你是本地人吗?怎么高三才转来我们班呀?以前也是长冶高中的吗?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你呀。” 潜台词是你这样的女生,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孟嫮宜淡淡道:“外地人。” “哦,难怪呀。”一脸的恍然大悟,“那你怎么搬来业城?探亲还是父母工作调动?会一直待到毕业吗?我跟你讲啊,长冶可是这里最好的高中,我们班是最好的班级。” 孟嫮宜看着他喋喋不休,并不接话。 陆徽音在和旁边的人聊天,对方说的热火朝天,激动处唾沫星子飞溅。往常他会附和一两句,毕竟道同为谋很能说到一块去。可今天他有些心不在焉,耳朵不知怎么回事就想听听身后的人说了什么? 可是孟嫮宜不回答,那人就不再问了。反而说起她头发的事情,那么黑又顺滑,完全没什么发型可言的发型居然看起来比电视里女主角的还显清纯。 那人问的,正好也是陆徽音想知道的。 男生们呼啦一下上去好几个,轻松地将桌椅抱到后面来。陈琛问她:“放哪儿?”孟嫮宜站起来,众人这才发现她很高,足有170公分。她看了一圈,发现只有陆徽音后面的位置正对着黑板,她指着陆徽音后背道:“谢谢,放这儿吧。” 陆徽音的身子一僵,突然间如芒在背,动弹不得。 肖南枝一直盯着后面看,突然高声道:“哎陆徽音,你不是不喜欢女生在你周围么,这个新来的马上就要坐你后面了,你快赶她走,你说是不是呀方馥馥?” 被叫到名字的两人同时抬头,众人发出意味不明的,暧昧的笑声。 往常这种玩笑大家也开,陆徽音从不往心里去。业城不算小,但也没那么大,不仅他父母和方馥馥父母是世交,单就这个班级,从小学一起上到高中的就还有三个。要是真有点什么早就有了,哪会等到现在。 可今天陆徽音张嘴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他要说怎么说?我没说过这话?那等于打自己的脸。还是说我今天就撞邪了,就愿意这个才来不到一个小时的人坐我旁边,不,同桌最好? 不管此刻的陆徽音内心活动如何丰富,但他的沉默无疑是叫大家认为是默认肖南枝的话。 大家的视线又转移到孟嫮宜身上。 短短几秒,陆徽音只觉煎熬。然而孟嫮宜仍是淡淡的语调,“就摆这。” “好。”陈琛看陆徽音没什么反应,忙帮她摆好桌椅。 上课铃声突然而至,大家都回到座位上。孟嫮宜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不小心踩到陆徽音的脚。孟嫮宜正要道歉,陆徽音轻咳一声,状作不耐烦道:“都要上课了你还瞎折腾什么?” 孟嫮宜看了他一眼,他板着脸孔,一眨不眨盯着讲台。 “不麻烦,正好我也不习惯和男生坐一起。” 天气预报说的不太准,冷空气迟到了3天才抵达业城。大风回旋在街道里,像扫荡一般洗劫这个城市。 大家都穿上了厚重的衣服御寒,连一贯爱美的女生们都偷偷摸摸在裙子下面换上加绒的打底裤,靴子里多放一双鞋垫。 陆徽音同程嘉言一边说着话一边推开教室的门,冷风呼啦一下往里窜。坐在门边上的肖南枝直嚷嚷,快关上,冷死了。 程嘉言冲她笑一笑,反手带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2 上门。 肖南枝夸张地笑道:“程嘉言你回来了?考得怎么样?老刘也真是的,什么结果也该告诉我们一声呀!” 陆徽音一眼看到坐在最后的孟嫮宜,今天穿的是一件鹅黄色大衣,小立领,里面搭一件白色毛衣,两道黑色线条沿着v字领绕一圈,圆角的衬衫翻出来搭在上面。窗外的光从后面照进来,轮廓好像旧照片起了毛边那样柔和。 然而这柔和也只是他的想象,陈琛从她身边过,惊讶道:“孟嫮宜你也太彪悍了吧,你知道今天几度吗?你穿着么少不冷吗?” “不冷。”孟嫮宜头也不抬。 肖南枝扭头看了一眼,扬声道:“要么美要么死,陈琛你懂什么。对吧陆徽音,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陆徽音看着孟嫮宜不动声色的侧脸,接口道:“美丽动人。” “呵呵呵。”肖南枝来了劲,“就是不知道‘冻’是哪个‘冻’?” 大家一看有好戏要上演,都放下了手里的事情。然而作为主角之一的孟嫮宜却连一个表情都欠奉。 陆徽音讨厌她这幅样子,明明她人都坐在这里,为什么对周边的事情充耳不闻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心里不爽,故意走到她身边踢了踢她的桌子脚,“你靠这么前我怎么挤得进去坐?” 孟嫮宜往后退了退。 陆徽音的脾气忽然起来了,“不够。” 桌子往后又挪了挪。 陆徽音看着她发顶,一肚子火气不知该往哪儿发。程嘉言觉得诧异,虽说陆徽音这人从小蛮横霸道惯了,但绝不是一个同女孩子计较的人,更别说欺负了,他是从来不屑于同她们过多来往的。 “够不够呢?”孟嫮宜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仰头看着陆徽音,“还要不要再给你腾点地方,恩?玻璃心的陆姑娘?” 陆姑娘三个字直冲陆徽音的脑门,他口不择言道:“你说谁是姑娘?” 程嘉言的大脑还没下达指令手已经拉住陆徽音的胳膊了,他知道陆徽音偶尔会混蛋,但绝不至于动手打女人。 于是他又尴尬地放开。 孟嫮宜站起来,黑色的小脚裤和白色球鞋,甚至裤脚还卷了起来露出纤细的脚踝。有人眼尖,纷纷表示不可思议。 “陆徽音,是你说的吧,美丽动人。”孟嫮宜抬起手放在他面前,“来,你来摸摸看,到底是那个动。” 程嘉言站在两人中间一头问号,这是什么情况?他不过才一个礼拜没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徽音脑子跟不上这个节奏,英俊而稚嫩的脸孔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孟嫮宜居然让自己摸她的手?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来摸? 孟嫮宜略仰着头,像是一个赐吻手礼给骑士的骄傲公主。“怎么,不敢吗?” 陆徽音被刺激到了,“不就是摸一下手,我,我有什么不敢的?” 话音才落就有男生吹了声口哨,“陆徽音好样的,摸一下,摸她手。”其余人跟着笑,跟着起哄,孟嫮宜冷着脸一一扫过去,教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刘顺峥夹着课本走到教室门口觉得纳闷,什么时候他带的班级会这么老实?这帮小崽子们可是连上课都没这么安静过。他推开门,里面的人齐齐发出一阵叹息,哎,怎么老师这个点就过来了,再过哪怕几秒就能看到好戏了。 谁的心里,也跟着轻叹了口气。 ☆、002 002 对于陆姑娘这个梗的由来程嘉言听到了好几个版本,添油加醋唯恐不够精彩的有之,天花乱坠臆想成疾的亦有之。但归根究底,去糟糠取其精华之后,事情是这样的。 陆徽音在上课的时候问孟嫮宜叫什么,孟嫮宜在听课就没搭理他。这就惹恼了陆徽音,一把将孟嫮宜无意放在他桌上的笔丢出去,啪嗒一声,滚到孟嫮宜脚边。 孟嫮宜冲他翻了个白眼,伸脚将那支倒霉的笔踢开,可好巧不巧,那支笔偏偏撞在陈琛的课桌腿上又弹了回来,正好停在两人中间。 几乎是同时,两人都伸脚去踩。 陆徽音到底是慢了一步,先是笔发出的破碎声,接着是他吃痛的闷叫声。他扭头恶狠狠瞪着孟嫮宜,孟嫮宜意犹未尽又碾了一下才把脚移开。 “没见过你这么坏的女生。” 孟嫮宜冷冷地瞟他一眼,“没见过你这么玻璃心的男生。” 陆徽音气的发抖,“你,你说谁玻璃心?”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的呢喃。”孟嫮宜扭头同他对视,剪影逆光,看不清容貌表情。“你是爱,是暖,是希望,可惜不是人间四月天。说的就是你,玻璃心的陆姑娘。”说着将写着陆徽音大名的物理书用力一掷扔出窗外。 彼时的陆徽音语文一塌糊涂,半是不懂她这话是从何而来,半是隐约知道自己受到了羞辱。再见自己的物理书被她扔了,原本就腾腾燃烧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猛地站起来吼道:“你居然敢仍我的书!” 孟嫮宜也刷地站起来,她虽有170公分,但还是矮了陆徽音半个头。两人的气势如虹互不相让,连讲台上正在上课的刘顺峥也呆住了。他抬手指着两人哆嗦着嘴唇,“你们,你们俩,你们俩给我到走廊上罚站去!” 他自名校毕业以来代课至今也有8年时间,学生像流水一般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哗啦而过,从来没有哪个学生像这两人一样在课堂上就敢闹起来。关键还是一个男生一个女生,那阵势看着都要打起来才算完。 他深呼吸几个来回,重新拿起书继续讲,瞥一眼门外,两人皆是瘦削却挺直的脊背像两柄利剑,他揉揉额角,陆徽音可谓天之骄子,家世相貌成绩,无一不是拔尖。虽说脾气容易暴躁,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倒是这个孟嫮宜,生的一副祸水的长相就算了,性格怎么看起来比陆徽音还要差劲? 仇怨就此结下,有些猝不及防,有些莫名其妙。陆徽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反复地回想那天的事情,回想孟嫮宜站在走廊上回眸的那一瞥,目光干净纯粹,直接看进了他心里。 他懊恼地捶床,如果重新再来一次的话,他恐怕还是会忍不住和孟嫮宜吵起来。 程嘉言一路上终于听完了两人的恩怨纠葛,方朗朗笑嘻嘻地插话道:“是哪个?指给我看看呗。听说因为她的到来我们长冶高中四大校花要重新投票选举了。”方朗朗是方馥馥的孪生弟弟,在隔壁班,大家都认识,交情不算深厚,但也算的上是发小。 “哧,就凭她?”陆徽音窝在绿化带里找物理课本,一脸的不屑,“你换上女装都比她好看。” “哎?真的假的?”方朗朗摆个妩媚的poss,调笑道:“看我美不美?”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3 “你美你美你最美。”陆徽音直起腰把擦手的纸巾拍到他脸上,“快来帮我找书,一会儿天就黑透了。” 方朗朗哼了哼,一边卖力地找书一边说道:“我怎么想起来过来跟你们搭话的,自己给自己找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冲这脾气,就算长得天仙一样也不能要,对吧?”他扭头寻求程嘉言的认同。 程嘉言无所谓地笑笑,“只要陆徽音别主动挑事,我看孟嫮宜也不至于非要和你吵架。” “怎么就是我挑事了?”陆徽音不满地反驳道:“你没看到她那张脸啊,跟谁都欠她钱不还似的。读过两首诗就了不起啊,竟然敢嘲笑我的名字?” “陆徽音,林徽因,呀,难怪我总觉得你名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个女人名啊。”方朗朗一脸的恍然大悟。 一把土兜头砸过来,方朗朗没防备被砸个满脸,他一边从嘴里吐土一边哇哇大叫,“陆徽音你有病啊,手里逮什么都敢砸,你就这么开不起玩笑?” “要不要我教教你,什么叫玩笑,什么叫挑衅。”陆徽音站起来,虎视眈眈看着他。 这一圈朋友里面,陆徽音是打架最勇猛的,下手又快又狠,这得益于他父亲很小的时候曾遭遇过绑架,后来有了这个宝贝儿子,说什么都要他学些防身术。苦练十年,期间陆母闹过反抗过,始终撼动不了陆父的决心。陆徽音咬咬牙,血泪艰辛熬一熬也就过来了。 方朗朗是典型的富家子弟,光动嘴了,动手从没占到过便宜。更别提现在的陆徽音个头猛长,他才不吃这个亏。 他一边呸一边拿腿走人,“嘁,不说就不说,稀罕跟你玩。” 天色阴沉,手机突然收到气象台发来的暴雪橙色预警信息。业城好久没这样隆重地向市民发布讯息了,可见这次的雪来势凶猛。 程嘉言望着天色叹口气,陆徽音一屁股坐在草堆上也叹口气。他揉了揉脸,悻悻道:“哎肯定是最近福婶熬得鸡汤太补,所以火气有点旺啊。” “火是有点旺。”程嘉言甩甩胳膊站起来,“走吧回去了,草太深,天又黑了,找不到的。” 陆徽音跟着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走过操场。 路灯将影子拉的格外长,随着他们的脚步摇曳。他哈口白气,看着天上发毛的月亮忽然轻声道:“像个灵魂失落在街边,我望着十月天上十月的脸。我向雾里黑影上涂热情,悄悄的看一团流动的月圆。” 程嘉言只听得目瞪口呆,觉得自己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还有半个月就迎来十八岁的生日,青涩的面孔已渐渐长开,喉结突出,眉目英挺,是有别于少年时代的锐利,逐渐朝着男性转变。 可如今这张脸孔上,忽然就布满浓郁的忧愁。程嘉言一时间五味杂陈,好像地主家傻儿子忽然学会走路了,高兴的同时,又担心走路会使他摔跤。 陆徽音叨叨两句后,突然恶狠狠地朝着空气挥拳头,“孟嫮宜,早晚有一天要你知道我的厉害。呸,会念诗有什么了不起,老子也会。下个月模拟考,看你怎么交白卷的。” 程嘉言看着他直摇头,这地主家的傻儿子可能才刚学会爬而已。 不过陆徽音所预言的交白卷不是没有道理,鉴于孟嫮宜在来的将近一个月里所搞不懂的题目实在太多,倒不是笨,只是底子太薄弱。有时候一道数学的解方程要看半天,笔在手里转来转去,最后还是要翻看解析。化学就更糟糕了,一本书翻到最后就听见她嘴里蹦出一句这都什么鬼。 陆徽音坐在前面,完全可以不予理会,偏他的耳朵好像是朝后长的。她翻书哗啦的声音,写字沙沙的声音,还有叹气声。每每这个时候他就故意靠在她的课桌上,等着她戳一下他的后背,甜甜地问他:“能帮我看看这道题目吗?我不会呢。” 然而现实永远是残酷的,每当孟嫮宜叹气的时候就会有人主动上来帮忙,根本不用孟嫮宜开口。起先孟嫮宜是来者不拒,谁都可以。可到了后来,孟嫮宜渐渐开始嫌弃那些人的解题思路不够简洁清晰。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没问过陆徽音。 大雪如期而至,纷纷扬扬迫不及待地落下来。天空都成了白色,连一贯热闹非凡的闹市区也变得冷清。 一夜过去后雪还未停,路上积雪足有二十公分。环卫的工人们早早就起来清理道路,这边铲着那边落,人力哪能敌得过天? 陆徽音草草吃了早饭正欲出门便接到了程嘉言的电话,说是雪势太大,校车已经停了。陆徽音不予理会,拦了半天也没拦着,最后还是叫了辆专车。司机年纪不大,嘴巴很碎,絮絮叨叨爱聊家常。“同学这种天气你还去上学,真是好学生啊。” “恩。” “哎呀我当年要是有你这个劲头,肯定考上北大清华了。”车子是日系,车身很轻,性能也平常,这种价位的车子在雪天开十分勉强,雨刮器因为来回扫雪的频率太快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好在车里温度足够才没有让雪在玻璃上越堆越高。 原本20分钟的路程足足开了2个多小时,行至一半手机收到学校发来的信息,说是为了学生和教师的安全着想,学校决定停课。至于何时复课,等待通知。他很懊恼,恨恨地将手机丢进书包里。 司机看他脸色不对不敢再开口,车子以比行人还慢的速度龟速行驶。他想,既然都走了一半了,那干脆就去吧。 付了双份的车钱正要下车,司机喜笑颜开道:“来约会的吧?大雪都来,真情日月可鉴啊!” 陆徽音拉着脸,“可惜照不亮她那双瞎眼。” 司机还在陶醉,“念书的时候最好了,小姑娘什么都不图,就图你的人。暗恋什么的也好怀念啊,连作业本放在一起都觉得幸福。” 陆徽音俊脸一红,急匆匆跳下车。学校的保安见他来,忙摆手道:“同学今天不上课,学校一个人也没有,快回去吧。” 陆徽音指着通往教学楼被踩出来的脚印,“这不是人踩出来的?”说着就往里走。 保安缩着肩膀直摇头,“现在的小孩真是的,一个两个都不听劝,女孩子脾气那么硬的还是头一次见。” 大雪像一张大网,覆盖住了所有的地方,叫人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绿化带。脚印已经被大雪再次覆盖,看的不是很清楚,他就深一脚浅一脚自己往前淌着走,等走到教室的时候裤腿都湿了半截。 他低头擦了半天也弄不干,想着教室里有空调干脆脱了用热风烘干算了,反正里面还有条保暖衬裤。裤子脱了一半才想起门没关,于是一手拽着已经退到膝盖的裤子一手去关门,眼风扫过讲台的时候看到一抹湖绿色的身影。 他倒吸一口凉气猛地转过去一看,孟嫮宜正倚在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4 讲台上,一只手拿笔一只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见他转过身来,嘴角微翘算是打招呼。 所有的血液瞬间倒流回心脏,扑通扑通两下,又直冲大脑,英俊的脸孔涨得通红。他爆发出一声惨叫,然后立刻弯腰捂住重点部位,冷汗顺着脊背额头往下流。他这一刻几乎想要以头抢地,哑声一字一顿道:“孟嫮宜,你为什么在这里?” “来上课啊。” “你全看见了?” “看见什么?”孟嫮宜歪头看着他,“你脱裤子干嘛?” “闭嘴!”陆徽音终于爆发了,怒吼道:“孟嫮宜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人,你看到我脱裤子为什么不出声?为什么不阻拦我?” 孟嫮宜挑眉,似笑非笑,“你怎么不讲理,你为什么要在教室这种公共场合脱裤子?其实重点也不是这个,你为什么脱裤子?你脱裤子想干嘛?”说着说着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神色,掩住嘴,轻声道:“难道你是准备……” “不许乱想。”陆徽音打断她的话,他极力控制着自己濒临暴走的情绪,佯装轻松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孟嫮宜,你看我的裤腿,其实是因为……” “流氓。”孟嫮宜捂住眼。 陆徽音气得想掀桌子,你现在捂眼睛干什么?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老子都被你看光了你还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他扭过身背对着她使劲往上拽裤子,刚把裤腰上的扣子扣上,走廊里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配合着保安大叔破锣一般的嗓音:“人呢?谁叫的?” 教室门外一阵兵荒马乱的寻人声,保安队长一间一间的敲门,“有人吗?”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学楼里回荡。 “是不是在四层?” “走,上去看看。” 随着脚步声越走越远,陆徽音这才稍稍喘口气。他和孟嫮宜都是长胳膊长腿,挤在一个狭小的讲台底下免不了肢体亲密接触。随着孟嫮宜的一呼一吸,温温的热气就在他耳朵后面扫来扫去。 陆徽音从未觉得自己的五感如此清晰过,清晰到一种煎熬的地步。他额上沁出了薄薄一层的汗也不敢擦,一手撑住地使自己离她远一些,另一只手始终按住□□,他纠结地快要疯了。 孟嫮宜才没想这么多,她听见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远,伸手推了一下陆徽音的后背。哪知陆徽音的反应那么大,像触电一般,浑身一哆嗦,整个人朝前扑倒在地。 孟嫮宜讶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摇着头从他身边挤出去。她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徽音,见他一动不动,开口唤他,“喂,快起来。” 陆徽音不理会。 孟嫮宜皱着眉又喊了一声,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便伸脚踢了踢他的腿。“喂,你拉链没拉。” 陆徽音几乎反射性地动了一下,随后是自暴自弃的哼了一声。许久后才发出闷闷的声音,“你怎么还不走?” 孟嫮宜耸肩,麻利地收拾好东西转身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陆徽音才坐起来,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他缓慢地收拾好自己,面无表情地走出教室。 ☆、003 003 大雪还在下,路上行人寥寥。青松已承担不了重量,被雪压得弯了腰。手机在包里震动了四遍,陆徽音连看一眼的兴致也无。从学校门口到街口商场的距离第一次变得这样远,不过一公里多点的路程,平日里他跑过去绝不会超过4分钟,可今天他走着走着觉得格外辛苦,干脆一屁股坐在供人休息的长椅上。 厚厚的积雪发出吱嘎一声,他眉发皆白,衣服早就湿了,也不在乎屁股下面再多湿一些。他将脸埋进双腿间,想着今天真是糟透了,简直人生污点奇耻大辱。他不能再继续想下去,否则连死的心都要有了。 不知坐了多久,陆徽音终于抬起脸,他的身体几乎被冻得有些僵硬了。然而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白色圆头的平底鞋,露在外面的脚踝和黑色紧身七分裤。再往上是白色的湖绿色外穿毛衣。 陆徽音深吸口气仰起头看着孟嫮宜,口气冷漠道:“你在这干嘛?” 鼻音颇重,终于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 “给你。”孟嫮宜将手上的购物袋递给他。 陆徽音这才发现她一只手打伞,另一只手提着一只纸袋子。“谁让你去买的,用不着。” “恩。”孟嫮宜点头把手缩回来,“要不要去喝点什么?” “不去。” 陆徽音站起来,孟嫮宜不得不把胳膊举高一点。透明的雨伞不算大,罩在两个人的头顶上圈出一小块天空。孟嫮宜把伞塞到他手里,“听说你全国奥数拿过奖?还是物理什么奖?我也不是太懂,不过应该很厉害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要回去了。” “你看为了给你撑伞我衣服都湿透了。”孟嫮宜说着转过身给他看,果然后背的毛衣一点都不蓬松,沉甸甸的往下坠,裤子上也都是雪化了以后的水印。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我又没叫你给我打伞。我喜欢下雪天在路边坐着,你管我干嘛。”陆徽音忍不住冲她嚷嚷,“你不冷啊,这种天穿什么毛衣就出门?”说着把伞整个倾斜在她头上,气呼呼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孟嫮宜懒得理他,自己先往商场走。陆徽音举着伞追上她,喋喋不休道:“刚才不是叫你走了,你怎么还在这。你不会专门回来找我的吧?你是不是傻呀,举着伞等我发现你,你以为你在演偶像剧啊,真没见过性格像你这么别扭的人。” “烦不烦?”孟嫮宜朝他翻白眼。 “哎呀,你这什么眼神?一个女生总翻白眼干嘛?你知道这样有多难看吗?你问我拿过什么奖,是不是有题目想问我?”陆徽音嘴角微微翘起,“你不是从来不问我吗?” 孟嫮宜觉得他聒噪极了,平日里不是挺高冷的男生么。 两人进了商场买饮料,陆徽音熟门熟路对着服务员道:“来一杯奶茶,再来一杯咖啡。” “两杯咖啡,我的那杯不加糖谢谢。” 陆徽音皱眉,“女生不是都喜欢喝奶茶吗?甜甜腻腻,丝滑爽口。” “那么好你怎么不喝。” “我?我又不是女生。”陆徽音说着看了她一眼,“我发现你怎么和别人不一样。” “就因为我不喝奶茶就和别人不一样了?”孟嫮宜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陆徽音思索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彼时的他年少又一帆风顺,不懂人世沉浮辛苦,仅凭着与生俱来的敏锐而发现了些端倪,是不能够看穿他面前这个年华正好却被生活□□过的少女哪里和别人不一样的。 他长到现在最大的坎坷,也不过是今天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出了丑。 孟嫮宜端着两杯咖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5 啡让他选,他嘀咕道:“不都是咖啡,还用得着选?”孟嫮宜伸手拿过一杯,“甜和不甜的问题,我这杯不加糖。” 陆徽音看着她手里小小的一杯,笑道:“我这杯大一些。” 孟嫮宜笑了笑,没接话。 陆徽音连打了三个喷嚏,忙拉着孟嫮宜往楼上逛,“走,买衣服去。再不换掉这些湿衣服非得重感冒不可。”他一边说一边瞥着孟嫮宜手里提着的纸袋子,刚才拒绝了她的好意,现在怎么也开不了口再去找她要。 自尊和欲望在撕扯,理智冷眼旁观。 楼上运动柜台的生意一直不太好,租金高昂,便毫无还价的空间。见他俩过来立刻殷勤地上前推销,“两位同学要买什么?衣服鞋子背包我们这里什么都有。” “衣服,鞋子,袜子都要。”说着指了指孟嫮宜,“先拿衣服给她换。” “好。”大客户上门,销售员忙的飞起来,不一会儿手里就提着两套运动服出来了,“来,你俩都赶紧换了,这种天穿湿衣服可不得了。” 饶了一圈又回来,手里提着两双运动鞋和棉袜,“还有这个,快,快去换。” 陆徽音看着那两套颜色交织,疑似情侣款的衣服轻咳一声,“先试试,不好看再换呗。” 孟嫮宜接过来进了试衣间,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转身进了另一间。 事情非常美好地朝着陆徽音的预期发展着,如果不是结账的时候孟嫮宜坚持各自付各自的,可能这个愉快的氛围还将持续下去。一起吃个午饭,然后下午找个图书馆写作业,最后顺理成章地讲她送回家,一个美好的一天就结束了。 偏这个世界的事情就喜欢事与愿违。 孟嫮宜的坚持成功惹得陆徽音跳脚,“你知不知道出门男生买单是常识?” “不知道。” 陆徽音气的牙痒痒的,“那你现在知道了吧,知道了就别再和我争了!” “不行。”孟嫮宜将现金拍在收银台上,“来,先把我的钱收了。” “孟嫮宜!”陆徽音压低声音,通常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生气的表现,而且非常生气。“你做什么非要和我争啊?你能不能有点身为女生的自觉?你这样会让别人很为难的你知道吗?难怪你没有朋友,你这样谁想搭理你啊。” 他拿过钱想要往孟嫮宜口袋里塞,两人拉拉扯扯很难看,这已经触到陆徽音的底线了。谁知孟嫮宜忽然开口道:“喂,你拉链没拉。” 陆徽音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捂在敏感部位了。他已经换上了运动裤,同孟嫮宜是情侣款的运动裤,哪里来的拉链?他脸色铁青,尴尬,羞愤和不可思议的情绪像潮水一般瞬间淹没了他,孟嫮宜三个字从他唇齿间一点一点说出来,带着被践踏了自尊的血腥味。 孟嫮宜充耳不闻,见钱被他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提起东西就走了。直到她的身影随着手扶梯缓缓朝下直至再也看不到,陆徽音才松开咬住的嘴唇。 机械的结了账拿好东西出了门,大雪呜咽,一如他的心情。 这次的雪下了三天四夜方才停歇,太阳终于再次明晃晃地挂在湛蓝的天上。政府组织了所有可以动员的人出来清扫积雪,一时间人声鼎沸很快就恢复了交通,学校紧随其后通知复课。 几乎没人请假,除了孟嫮宜。 起初陆徽音是高兴的,他经过三天的挣扎,终于决定再也不理会她了。开学没见到更好,免得见面就想起那些让人死个三四回都不足惜的事情。 可接下来的一周她都没来,陆徽音开始坐立不安,甚至想到了是不是那天的事情生病了,起先是感冒,然后发烧,最后烧成肺炎?白血病?他用力摇摇头,觉得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孟嫮宜可能坟头的草都要三尺高了。 问了一圈发现没人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和家庭地址,他又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那天不送她回去?她如果不给自己买裤子又怎么会被雪淋成那个样子。短短一周,他过得像一年,体重迅速地往下掉。 吃早饭的时候陆母特意熬了安神汤给他,陆徽音如同嚼蜡,陆母趁着阿姨去厨房热牛奶的功夫对儿子期期艾艾道:“阿音呐,我晓得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世界比较好奇,但是呢,你还未成年。等你考上大学了,好多东西爸妈也就不管你了。” “恩?”陆徽音喝口粥,不明所以。 陆母见阿姨躲在门口冲她摇头,知道自己说的太隐晦了,可是她一个做母亲的来说这种事情,总归是不好意思的。要是他爸在家,哎,陆母叹口气,他爸更不会同儿子说这种事的。 “就是,阿姨给你洗衣服的时候发现最近你的很多贴身衣物都不见了,那个,你是不是看了什么不健康的网页或是杂志?” 陆徽音愣了一下,随后涨红了脸。没等他开口,陆母又道:“男孩子嘛,青春期又精力旺盛,难免的。你可以约嘉言打打球,玩玩游戏,别胡思乱想不然容易气亏伤身的。” “妈!”陆徽音吼道:“你在乱说些什么?哪有很多衣服不见了,不就是下雪那天的衣服不见了,那也是因为我全身都湿透了在人家商场的试衣间换了衣服就顺手扔了。是你天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吧。” “哦哦。“陆母抚抚胸口笑起来,“不是就不是,不能好好说呀。李阿姨,快把牛奶端来给他喝。” 李阿姨是看着陆父成家立业直至今日的,也算家里的一份子。陆徽音道了谢接过来一口喝掉,起身要走又犹豫了下,问道:“妈你说要是体质弱的人穿着湿衣服在外面待了几个小时会不会生病啊?”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陆母紧张起来,放下手里的碗去摸儿子的额头。陆徽音由着她摸,更年期的妇女他可不想惹。 “妈你说会不会烧成肺炎?会不会死啊?” “呸呸呸,童言无忌。哪有感冒那么容易死掉的?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感冒了不晓得吃药吗?怎么会由着它发展成肺炎呢?” 陆徽音想想也是,谁家没有感冒药啊。可转念又一想,孟嫮宜还真不好说了,她看着可不像是生病了会乖乖吃药的人。又是长长叹口气,早知道该要个手机号码的,践踏自尊这种事情干过一次就不在乎第二次了,反正在她面前什么脸都丢过了。 看着自己宝贝儿子脸上喜怒不定瞬息万变的神色,陆母惊得一天八个电话催陆父回家。 好在第九天的时候孟嫮宜又来上学了,粉色的羊毛大衣搭配印花的白裙,脚上一双羊皮短靴,穿的还是一贯的少。 两人都不主动说话,陆徽音看她没什么表情冷清如常,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白白难受了这么多天。他心里有气,坐在前面总是冷不丁靠在她的桌子上,她在后面冷笑一声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6 ,往后拉拉课桌也不理他。 程嘉言看在眼里,着急也没办法。他总不能跑去和人家女孩子时候你让让陆徽音吧,他性子就那样,但绝不是个坏人。 这要让自尊心大过天的陆徽音知道了,还不直接翻脸啊。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一般缓缓而逝,直到陆徽音生日前夕。原本高三下学期了功课比较紧,但他们这个班还真就如肖南枝所说那般,是全校最优秀的。这群人的智商加在一起足以碾压三个年级,连代课的刘顺峥有时候也骄傲地表达过自己想加班都没机会的言论。 最后经过申请,报备和活动时间表的批示,刘顺峥大手一挥决定下来,“就定在学校的第二食堂里举办陆徽音同学的十八岁生日,不强迫不主动,想来就来,不来也有蛋糕。” 其实陆徽音拐弯抹角找机会和孟嫮宜说话已不是一次两次,但作为万年吊车尾的孟嫮宜上课听课,下课写习题,体育课请生理假刷考卷,连厕所都舍不得去上。好不容易在班会课上休息休息眼睛,她又塞着耳麦听英语听力,这样勤奋努力的姿态让刘顺峥很是欣慰,陆徽音很是气恼。 ☆、004 004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程嘉言转过身来找孟嫮宜说话。 孟嫮宜正奋战在高一下学期的数学卷子里无法自拔,程嘉言喊了她两声她都充耳不闻。程嘉言同陆徽音不同,他家教甚严,父亲是本市有名的医科大学名誉校长,业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常年在一线拿手术刀,全国神经科首席专家,亲自撰写过相关的医科教材,为人审慎严谨不苟言笑,端的是知行合一,止于至善。他如此要求自己,更要求自己的后辈。 常年的耳濡目染使得程嘉言自然而然地朝着父亲靠拢,内敛温和,做事情有条理,人很聪明,长得唇红齿白像画书里的书生。 他很有耐心地又喊了一边孟嫮宜的名字,孟嫮宜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略挑了挑眉,这是她防范的下意识动作,程嘉言同她说不过三句话,自是不了解。只能笑着道:“明天你有事吗?” “上学。”干脆明了的两个字,程嘉言只得继续笑。 “那放学呢?” “补课。” 陆徽音正做得笔直竖着耳朵听着呢,听到补课两个字顿时觉得她太用功了些。 程嘉言探头看了看她的习题本,字是瘦金体,笔锋凌冽。解题思路简洁明了,布局好看,批改到这样的作业本老师都要笑的。 “你学的很快,脑子很好用。”程嘉言这话说的倒是真心。 “谢谢。” 孟嫮宜翻了一页,捡起笔又准备继续写。 程嘉言从没觉得事情这样难办过,他准备单刀直入,“明天在学校第二食堂办生日会,你来吗?” 孟嫮宜细长的手指头捏着笔,一脸的淡然。“不去,我得补课。” 话音刚落,她的课桌不出所料地又被人撞了一下。孟嫮宜嫌烦,往后拽了拽课桌,将滑下来的头发挂在耳后,继续奋战习题。 程嘉言见她一副醉心学习不想被打扰的模样,只得转回去。一旁的陆徽音在翻英语书,来来回回地翻,一遍一遍地翻。终于哧啦一声,里面的内页被撕烂了三张。陆徽音烦躁地将它们窝成一团,随着一道曲线,纸图落进了后门的垃圾桶里。 陆徽音人生开盘不过18年,皮相生的好极了,连幼儿园的时候都有大把女童争着吵着要和他扮家家酒,长大了只是买瓶水的间隙都有别的学校的女生过来递情书。他的生活里最不缺的就是爱慕。可如今没想到,他的挫折居然是来自一个可能比他还小一些的小女孩。她丝毫不给面子,不在乎他的感受,甚至连敷衍也不愿意。也是,不想讨好一个人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陆徽音躺在床上想,可能孟嫮宜是真的对自己没兴趣吧,那就,那就算了吧。 生日当天可谓人满为患,原本只是班级内部的事情,结果不知是谁走路了风声,低年级甚至外校的女生们都蜂拥而至。学校的第二食堂原本是教师食堂,仅能容纳下百十来个人。再加上布置了场地,顿时有了一种逛庙会的感觉。 陆母见来人超出了预期,忙打电话给司机叫他再去多买几个蛋糕来。刘顺峥站在凳子上吆喝着别急别急,大家都别急,找个地方坐好,围成一个圈。 这里哪里是要开生日会,活脱脱一个战场。可陆徽音却兴致缺缺,拿了外套出来躲在转角处的楼梯间里。 方朗朗和校篮球队的几个男生在里面抽烟,见陆徽音过来了笑嘻嘻道:“怎么,宴会开始了?” 陆徽音见他们手里炊烟袅袅,皱眉道:“没,早着呢,吵得我头疼。” “要不要来一根?” 陆徽音手指微动忍了又忍,烦躁的心情配上一根烟,也不是不可。就在这时程嘉言过来了,打过招呼对着他道:“走了,今天你可是主角,刘老师到处找你呢。” 他怎会没看到递过来的那根烟,又怎么会没看到陆徽音已经犹豫的神色,只是他虽同他们一个年纪,但为人处世老练得多。 陆徽音抄着口袋走出去,几人跟上,像是要去抢亲一般的阵仗。校队的人都是百里挑一,个子至少180公分,径直走来5、6个花样的帅哥,大家发出哇的声音,气氛推上新高。 后来饭也不吃了,一群人来到门前的广场上放歌跳舞,自发配对,跳一曲再换新人。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孔在夜色下熠熠生辉,闹着闹着时间就匆匆而逝去了。 陆徽音始终坐在台阶上看着这一切,他看着手腕上的表,指针终于一点一点地指向了12。没有钟声,也没有她。 她说不来就不来,呵,陆徽音轻笑。可是那天叫她走,她走了。后来为什么又回来呢?裤子是他穿的码,牌子也是。情侣款的运动服她肯穿,却又不肯让他付款。 他愤愤地将手里的叶子扔在地上,程嘉言走过来坐到他身边。 夜色已晚,冬夜漫长而荒凉。两人肩并肩看着一轮清月挂在头顶,程嘉言忍不住道:“你这样难受给谁看呢?要是有什么想法,不如就说出来。行就行,不行就算了,至少争取过,也不会有遗憾。” 陆徽音不说话,他看着一群人在狂欢,可是只有自己觉得那么孤单。 “不想表白?”程嘉言继续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失望一次也未尝不可。” 程嘉言有的时候洞察世事的精明远超他的年龄,很多事情他都能看透,理智一直在线,目的明确,全身心朝着未来奔赴。所以他对身边这个挚友忽然而来的感情问题觉得诧异,却不觉得棘手。 他想,大约是陆徽音的人生太顺利了,老天给他设置了点小小的障碍。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7 他被捧得太久了,也太高了,会看不清自己的能力。这个孟嫮宜出现的正是时候,否则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是会被捧杀的。 而且显然孟嫮宜对陆徽音并没有流露出那方面的意思,他一双火眼晶晶自诩不会看错。 “你怎么突然会这样劝我?”陆徽音不傻,他知道以旁人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他会有多蠢。 程嘉言想了想,“快高三了,要玩还是要收心,都要快。别忘了你的目标,你不会甘心只待在这个小城里做你的二世祖吧。” “那当然。”陆徽音想到以后立刻来了勇气,“走,找她去。” 程嘉言笑一笑,舍命陪君子。 那大概是陆徽音在业城第一次见到慕仲生,对他的长相感到极为震撼。是什么样的性格才能养成那种明明阴柔美着却又狠戾的气质。那都是后话,当天晚上陆徽音和程嘉言出发的时候已经12点,出租车也打不着,两人乘着夜风奔跑,跑足了五公里。 程嘉言率先停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息。陆徽音又缓缓跑了100米才停下,他扭头看着一间24小时的咖啡店,临窗坐着一个他最近常常在梦里见到的身影——孟嫮宜。 只是此时的孟嫮宜垂头坐在一张桌子前,圆领的毛衣露出一截细长的脖子,略略弯着像一只天鹅颈的弧度,只是那姿态太悲伤,不用看到她的表情,只是肢体就表达出了一种难以言表的难过。 对面站着一个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眼睛生的很美,眼角微挑,有点邪气。黑色的西装穿在身上严丝合缝,气势太盛。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孟嫮宜突然抬起头来,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只是今日的她显得和平常很不一样。她什么话都没说,伸手拿起面前的一只喝咖啡的杯子用力掷到男人的脚边,砰地一声摔个粉碎。 然后是骨碟,纤长无骨似的手轻轻拿起来,用力掷在同一个位置。 声音惊动了店长,急匆匆跑过来看着这一幕,搓手无措地站着。想来这事不是第一次,也决计不是最后一次。 摔完了最后一把铁勺,孟嫮宜站起来,拿过椅子上的外套穿好。身上原先的那股怒意已经消散无踪迹。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咖啡店,正面对上陆徽音和程嘉言。男人看了他俩一眼,转身去取车,孟嫮宜笔直地站在路边等着,没有表情,也没有生气。 陆徽音同她分站在路的两边,中间似乎隔着万水千山。 孟嫮宜看着他,脸上是不易觉察到的疑惑,她没跟上去,就站在原地和他对视。她在等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冷风呼呼地回旋而过,陆徽音也在等着自己开口,可又不知从何说起,直到两人都觉得越来越冷,一辆没有挂牌的黑色捷豹停在孟嫮宜面前,孟嫮宜打开车门钻进去,她嘴唇轻启,车子猛地加速,一转弯不见了。 陆徽音机械地随着车子跑了两步,他不太确定孟嫮宜最后对他说的话是什么,于是转过头去问程嘉言,程嘉言眯着眼睛车子离开的方向,半天才回道:“她说别靠近我。” 所有的火焰,瞬间熄灭了。 ☆、005 005 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像是一座孤岛,自己住在里面打理一切。社交就是乘着船划到公海,碰到谁就是谁。或许你船的颜色尺寸吸引不了这个,但是总会吸引别的什么人。于是你给了对方自己岛屿的坐标,他闯进来,有些是强盗,生杀掠夺,有些是孩童,写写画画涂满彩色的线条。 可人生多无奈啊,最终这些人都得回到自己的小岛上生活。你看透了,于是收起码头,不准船再停靠,你坐在岸边看着他们从岛边来来去去,心里如久不曾打理的岛屿一般长满了荒草。 陆徽音连续很多天晚上都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在蛋糕店吃冷饮,很多的蛋筒摆在面前怎么吃也吃不完。他胃有点小毛病,受不了生冷刺激。于是一边痛地捂着肚子一边大口大口的吃,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梦醒后一身冷汗,胸口的地方闷闷地疼。他也不开灯,光着脚下楼去喝水。路灯透过窗子投射进来一小块斑驳的亮光,他赤脚去踩,恍如镜花水月。 粗略一算,孟嫮宜转学已近2个月,不知怎么就渐渐在学生中间有了名气。开始有人在课间也专门绕过来探头看一眼,走在路上被人回头围观之类,数不胜数。 孟嫮宜面不改色,仍是照旧。直到有一天在课桌里发现了死掉的老鼠,是被拍扁了夹在一本练习册里塞进去的。当时正在上课,孟嫮宜毫不知情地将练习册拿出来,一翻开,赫然一只变了形的死老鼠。 正巧坐在斜对面的陈琛回头找她借笔,乍一眼看见惊得叫起来。 全班都围观,反倒是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刘顺峥气地摔了课本,用试卷将老鼠尸体卷起来一裹,课也不上,直奔着主任办公室去了。 大家七嘴八舌分析着各种可能,情绪高涨眉飞色舞。 这事发生后的一整个星期都相安无事,直到星期一早上,孟嫮宜的课桌被涂满红色的液体,上面写着婊/子和一把刀。时态明显升级了,同学们都有些害怕,面面相觑着放好书包刻意不靠近她。 孟嫮宜皱着眉脱到身上的大衣,撸起袖子准备擦干净。哪知陆徽音一声不响地甩下书包将她推到一边去,自己搬起桌子往男厕所去洗。孟嫮宜追上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去洗桌子。” “我当然知道你是去洗桌子,我问的是你,你是什么意思?” 陆徽音顿时明白了她话里藏着的话,他扭头看她,长长的走廊里各色的学生走来走去,唯独她是那么不同。他深吸口气,正要说话,程嘉言跟了上来。他接过椅子,深深看了孟嫮宜一眼。那眼神里有警告,有冷酷,唯独没有能吓着孟嫮宜的东西。 她望着陆徽音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程嘉言出声打断:“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问。” 孟嫮宜终于正眼看了看程嘉言,“因为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转告她,如果有下次,我会让她很难堪。”说着从陆徽音手里抢过课桌,扭头对程嘉言道:“椅子扔这儿吧,我拿不下,等会儿再来搬。” 陆徽音弯腰去拿椅子,这行为不知怎么就惹恼了孟嫮宜,她一脚踹在椅子靠背上,陆徽音没防备一只手没拿出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动静太大,惊得学生们纷纷伸头出来围观。 孟嫮宜毫不在意周围人投射过来的个色各异的眼神,她盯着努力想讨好她而忍气吞声的陆徽音道:“你这是在干嘛?替她赎罪吗?你们俩什么关系?”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是么?一起长大的这么多,怎么不见别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8 人来一起承担?”说着转过脸去看程嘉言,“你呢?是不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你楞在这干嘛?” 程嘉言难得露出生气的表情,冷冷道:“孟嫮宜见好就收这个道理你懂吗?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是觉得你是龙呢还是无知无畏?” 孟嫮宜微微翘起嘴角,她生的很好,只是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冷漠。只是这个笑意只在嘴角停留,“我可以当做你在替她出头是吗?如果这是宣战,那我等着。是龙是虫你瞪大眼睛看着不就行了。” “程嘉言你想干什么?”陆徽音朝他吼道:“这不是你的事你别管。” 程嘉言见围着看笑话的人越来越多,忍着怒火甩手就走。 孟嫮宜能清楚地感觉有人在混乱中用恶毒的眼神看着她,可她不在意。她把手里的课桌也干脆地扔在地上施施然往回走,“那这是你的事,你来干吧。” 教室里还是一如既往地闹哄哄,并没有因为某个人某件事而影响所有人的情绪低落。是啊,这个世界向来如此,幸福不能分享,苦痛无法转移,我执念的你所不屑,我切慕的你视若草芥。 男生们在开一个女生的玩笑,起哄叫她恐龙。女生不动声色地往自己的位置走,头压得很低,细细的颈子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她常年穿校服,连周六偶尔也穿。脚上是一双洗的发黄的回力运动鞋,她的座位在窗户边上,要从孟嫮宜身后绕过去。每次都带着香皂的味道,很淡,有着柠檬的清香。 孟嫮宜冷眼看着这些闹腾地最凶的男生们,不知何时他们才会意识到,这个叫萧泯然的女生并不难看,樱桃小嘴配着尖尖的瓜子脸能难看到哪里去?他们嘲笑的只是她的贫穷和卑微。 宁欺白头翁,不欺少年穷的道理,他们不懂。 孟嫮宜在这个班级里极少说话,也不喜欢群体性活动。很多次篮球赛足球赛之类的活动她都窝在教室里自习,偌大的教室里常常就三两个人,萧泯然自是其中之一。孟嫮宜一早便注意过她,和她搭过话。后来发现很喜欢她解题的思路,干净利落像小说里那种杀手,悄无声息就解决问题。旁杂的名声和荣誉不值一提,只有达成目标才是最重要的。 在一片哄笑声中萧泯然依旧低着头抱着书快步往自己的座位上走,经过孟嫮宜身边的时候被她叫住。教室里陡然静下来,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她俩。 “上次你说的辅导书我从网上没买到,等你这周末回家记得带给我用一用行吗?” 萧泯然满脸通红,用力点了点头,逃一般回到座位上。 知道她极讨厌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中,孟嫮宜也不计较,拿起书包迎着大片的目光朝教室外走。 方才嘲笑萧泯然的男生此刻吹了声口哨,不怀好意嬉笑道:“呦我们的大美女今天又不上课了?” 孟嫮宜停下来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关你什么事。” 男生被驳了面子也不恼,仍是笑嘻嘻地,“生什么气呀,我们刚才还在讨论呢,我们班21个男生,干脆3人一组每天都接送你上学放学算了。今天能往你桌子上泼这东西,明天指不定会对你做什么呢。” 没等孟嫮宜开口,肖南枝的一声冷哼就从鼻子里出来了。 男生继续笑,十分暧昧道:“不过看陆徽音突然这么积极,就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见。” “还有我们班花,问问班花同不同意。” 众人一致看向方馥馥,方馥馥看着孟嫮宜觉得十分恶心,面上勉强地笑了笑,并不解释自己和陆徽音到底是不是大家想的那种关系,她顺势道:“安全最重要嘛。” 方馥馥的同桌搂住她的肩膀,骄傲道:“看我们家馥馥多么通情达理贤良淑德,哪像有些人寡廉鲜耻没有道德底线。” 这话一出,没人附和也没人反驳。大家都瞟着孟嫮宜的反应,可孟嫮宜一如往常,连个表情都欠奉。这种含沙射影的话最讨厌,人更生厌,不敢放在明面上说,又憋着难受非要说的性格像下水道的老鼠,骨子里就是那种偷偷摸摸上不了台面的苟且。 方馥馥看她没反应,扭头看了一眼肖南枝。 肖南枝正扣着手指甲上的倒刺,漫不经心道:“嘁,平时不是很有个性,现在怎么变脓包了。最烦这种装柔弱的人,贱人。” 教室里又是诡异地安静,不过半秒,沸反盈天的嘈杂声充斥在教室里。 陆徽音清洗完桌椅裤子湿了大半截,他抹一把脸上溅的水渍,卷起袖子把课桌抗在肩膀上往回走。 接近7点的天空已经微微泛蓝了,极远的东方涌现出一团通红的光,云朵包裹在四周,透出诡谲的色彩。笔直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他走过一间一间的教室,大家都在三两交头接耳,或是聊天或是抄写作业。稚嫩的少男少女们眼底都是一览无余的快乐,间或有些考试没考好或者题目怎么也不明白的困惑忧愁。 一派安宁美好的表象下,埋藏的往往是腐烂的枝叶。 陆徽音拖着课桌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里面似乎在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舞台剧,所有人都嚷着,又都沉默着,似乎很怕,却又十分亢奋。他拨开人群,一个穿着白色针织背心果粉色衬衫的背景闯进视线中,那个瘦削到好似大风能吹折的脊背的主人正骑坐在一个人身上,她用膝盖顶住下面人的肩窝,两只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 眼见着那人的脸孔从青白变成通红,又从通红变成酱紫,而围观的几十个男生女生竟无一人上前阻拦。 像是被人一拳打中太阳穴,陆徽音只觉眼前都是黑色。他感到眩晕,晃了两晃后,忙上前去拉孟嫮宜的胳膊。 然而有人比他快了一步,萧泯然扑到孟嫮宜身上,一边拽她的手一边痛哭流涕,孟嫮宜你快松手,再不松手要出人命了!我求求你快松开吧,别把你自己赔进去啊,想想你的梦想呢?你甘心人生止步在这里吗? 孟嫮宜坚定到冷酷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丝柔软,她慢慢松开手挺直脊背,然后站起来掸了掸裤腿上的白灰。 方馥馥恨恨地看着她,孟嫮宜若有所感回头看过去,她却忽然不敢对视忙蹲下来拍着咳嗽不止的肖南枝。孟嫮宜略略挑眉,将扔在地上的书包捡起来递给萧泯然,她自己的大衣被扔在另外一边。人群居然自发随着她的脚步而让出一条路,大家看着她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准备走。 萧泯然哆哆嗦嗦拉住她递给她一张湿巾纸,众人这才发现她发际线里隐约渗出了血迹。她用手撸了一把头发,大约是碰到伤口了,疼的她直皱眉。她就着窗户玻璃的反光,顺手拿起课桌上的剪刀,咔哧咔哧两剪刀,随着头发的掉落,更多的血冒出来。 孟嫮宜皱眉看着,似乎是对已经齐耳的头发还不满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9 意,抬手要贴着头皮剪。萧泯然吓得尖叫,“别剪了,剪子不干净上面有风,对伤口不好会发炎的。” 孟嫮宜大约是被剪子有风这句话逗乐了,果真是放下了剪刀。 “肯定是刚才磕桌角上磕的,我得陪你去缝针。” “不用了,我自己去,你留下上课吧。”孟嫮宜不甚在意地用湿纸巾胡乱擦了一把,转身就出了教室。 ☆、006 006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好像是做了一场美梦,香甜糯软,不知该捧着还是含着。 太过小心翼翼,反而容易惊醒。 他们都说,是城堡的门没有关紧,不要在意 你就当做是生了一场大病 病好自然天晴 可是我的病是心病 会上瘾 这世上只一种东西胜过瘟疫,那边是流言蜚语。传播速度之快,受众面之广,难以预计。很多别的班,甚至别的年级的学生会在课间专门绕过来看一看争风吃醋打架到缝针的两个妹子长什么样。 陆徽音莫名其妙卷入了这场流言风波中,成了男主角。作为女主女之一的孟嫮宜得益于其名声在外,是公认的年级美女之首,又冷漠高傲得不行,如今肯为男生不惜脸面打起来,自然是情比金坚。矛头对准了肖南枝,一盆盆小三倒贴不要脸的脏水都往她头上泼。舆论的风向往往出人意表,传到最后连陆徽音也跟着倒霉,成了抛弃原配瞎了眼移情别恋的陈世美。 孟嫮宜自出事后一次都没再来上课,大家都猜测是因为头发被剪得不能见人的缘故,只有陆徽音记得她临走前湿纸巾上的通红血渍,一如她冷静地掐住肖南枝的脖子,不动摇不害怕,仿佛一心要置人于死地的模样。 他有时候在想,孟嫮宜不要再出现,至少现在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理智上惧怕那样的孟嫮宜,也能猜测到恐怕真实的孟嫮宜就是那个样子,像他在咖啡店外面看到的那样,冷静地往地上砸盘子,一个,两个,三个这样消磨着自己怒火的,镇定到可怕的人。 可他一闭上眼就会看到孟嫮宜撑着伞站在自己身边,整个世界都是大雪,只有她不声不响,大半个身子都被冻住了,也仍旧固执地为他撑伞的样子。容颜模糊,只那一头黑色的长发散在背后,乌黑顺滑地像一块缎面。 真令人沮丧,陆徽音从未觉得如此挫败过。他甚至有时候分不清怎么做才是不怯懦的表现,是不闻不问忽略感受像鸵鸟一样把头扎进沙子里就可以粉饰太平继续过下去,还是卑贱地去问一问她的伤势? 最可怕的是,陆徽音发现自己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不知道她住在哪儿,甚至连电话号码都没有。 程嘉言看着他日渐消沉,不得不劝道:“这样的女生你值得吗?” “哪样的女生?” 程嘉言哑口无言,是啊,孟嫮宜是哪样的女生?无外乎和身边这些人格格不入完全不一样,所以就成为了怪异?为什么女生只能被欺负不能还手不能打架?不接受自己这样所谓天之骄子的男生的爱慕就是错? 程嘉言想了想,说道:“太冷漠了,没有什么感情。先不说女孩子就应该温柔体贴,但是绝不能狠戾。” 陆徽音苦笑一声,“可能她的温柔只给她在乎的人,不在乎的人,她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眼光。谢谢你嘉言,我知道自己就是她不在意的那些人之一。没关系,我想我只是需要点时间罢了。” “就当是生了一场大病,病么,总是会好的。还能增强抵抗力,增加免疫力,多好。” 陆徽音笑了笑,可是心病,要怎么治? 高三上学期眼见着就要结束了,天大的花边新闻也只能作为茶余饭后偶尔两句的闲话,大家都把精力投入到即将来到的第一次模拟考上。据说,这是通往大学路上第一块试金石,能测出绝大部分人的实力。以后上哪个学校,几本线就大差不差了。 考场座位是随机分的,每个人凭学号到学校的网站上查询并下载自己的准考证。一切都在尽可能地模拟真正的高考,2b铅笔,答题卡,甚至连估分也被重新作为锻炼心理素质的一种手段拿出来使用。 越是逼真越让人紧张,等真正到了考试那一天的时候,居然真的有同学忘了准考证,忘了身份证,总之五花八门什么的情况都出来了。 陆徽音的成绩一贯稳定,大考小考无数次早就锻炼出了一身的铜皮铁骨。他提前了20分钟到达考场,没想到居然还是最后一个。 他一眼看到了坐在窗子边上的孟嫮宜。这是她自打架事件后第一次在学校出现,大家只是围观了一下感慨剪了短头发更好看了好帅气啊,不愧是年级第一美女,当之无愧外,也没人再多关注。 陆徽音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他努力控制自己往座位上走,他在第三排,孟嫮宜坐在第五排,是他的斜后方。只要稍微转头余光就能看到她,只是这么微小简单的事情陆徽音却做不到。 短短的20分钟里他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只是转头借支笔就能看到她了,她的脸孔,她纤长的手指,她自己剪得糟糕无比的头发,他还没有来得及多看一眼。然而考试铃声却没有等他,随着它的一声响,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卷和答题卡,考试正式开始。 此时正值冬季最冷的数九天,太阳红彤彤地挂在天上隔着玻璃照射进来,花白的考卷上拉扯出一条长长的水笔的投影。得益于前几天冷空气南下,北风将雾霾吹得所剩无几。辽阔的天空堪堪是显露出了一丝丝的蓝色,云朵被大风撕扯地格外细长。 陆徽音从未觉得冬日会这样暖,他的额头、手心甚至脊背都是汗。细细密密擦不完晾不干,让他坐立难安。尤其一想到后面坐着孟嫮宜,整颗心都是柔软的。考卷写的潦草,他的心思不能安定,才写了大半就听到结束考试的铃声。他轻吁一口气,又莫名紧张起来。 被收掉考卷的学生陆续朝外走,他也跟着站起来。孟嫮宜追到门口喊住他,“陆徽音。” 走廊上满满的都是人,大家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全都停下来行注目礼。有老师看着情况不对站在教室门口喊道:“都挤在这做什么?考完的同学快回去吃饭,下午还有一场考试呢。” 不明所以看热闹的人陆续走了,捕风捉影知道些什么的踌躇着不肯走。有老师看出了些名堂,喊道:“陆徽音你留下来帮忙,其他人别聚在这里了,我说的话当听不见吗?” 这次出来的老师是教务处的主任,号称人魔,很多学生试过他的厉害,又见陆徽音被叫走了,只得悻悻离开。 孟嫮宜站在渐渐人去楼空的走廊里等着陆徽音,穿的还是很单薄,两色交织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0 的马海毛连帽衫,烟灰色百褶短裙,一双白色圆头小皮鞋,脚背露在外面。齐耳的短发被理发师重新修剪过,同时染了略略有些发灰的颜色,她塞着耳机不知在听什么,偶尔抬头看一眼教室,明明神色平静无常,但眼神太过不羁,整个人反而散发出叛逆而危险的气息。 答题卡被老师收走,他就负责把考试卷和草稿纸整理好然后丢进准备好的废纸箱中。他很多时候在想着孟嫮宜,但不知为什么,更多时候见了面却会生出胆怯来。他想,他应该和孟嫮宜说什么呢?每次都是不愉快而收场,似乎从没有好好聊聊天,说些云淡风轻让人愉悦的话。 等他把事情做完走出来时,孟嫮宜还保持着那个笔直站着听歌的姿势。她似是有所感应般突然回过头来,只是那么惊鸿一瞥,陆徽音便在这个眼神中沉溺至死,他不想反抗。 两人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小路上,这条路是通往学校另外一个大门的出口。大概都抱着不要再被人围观的心态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条路。如果是秋天,这条路会像油画里画的那样美。两边栽种的是上世界前流行的法国梧桐,现已两人合抱粗细了。比巴掌还大些的叶子一层一层落下来铺满水泥小路,到处都是黄灿灿的枯叶,踩上去沙沙作响。树身为防虫害和保暖而刷成了白色,逐渐变秃的枝干蜿蜒而上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孤独而凄美。 只可惜,现在是冬季,又没有雪,空气干冷得让人伸不开手。 陆徽音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又担心她不同意,心里微微有气,却又不知这气从何而来。孟嫮宜一声不吭,于是两人一个带着青春期特有的别扭,一个带着沉甸甸的心事,就那么慢慢地走过这条建校初期就存在的情人路。 “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我可不是个随便的人,别托付终生啊。” 孟嫮宜嘴角微翘,“你敢收,我还不敢托付呢。” “我哪儿不好?”陆徽音抬高音量,把自己从上到下指了一遍,“这身材这样貌,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好吧。还那么挑?认了算了。” “我还以为你会讨厌我了呢。”孟嫮宜轻笑一声,“你真奇怪。” “其实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样对你好,于是喜欢才会变成那么重的负担。 “呐。”孟嫮宜打断他的话,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盖着骑缝章的大信封,因为过塑的原因,那个章变得很模糊,看不清出处。“能帮我保管一下吗?” 陆徽音接过来,问她:“保管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孟嫮宜看着脚尖,眉头紧锁,显得很烦躁。“也许我一辈子都不想拿回来。” “啊?”陆徽音诧异道:“那我拿这东西怎么办?” 孟嫮宜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不要悲观,可能我想通了又拿回去呢。” “你要是想不通呢?那我岂不是要保管一辈子?” “不用那么麻烦,你可以毁了它呀。” “那毁掉前我可以先看看吗?” 孟嫮宜二话不说一把抢回来,“好奇心太强的人不适合保管东西,算了,我还是找个地方埋了吧。” “诶我开玩笑呢,怎么这么没有幽默细胞。”陆徽音又夺回来,“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帮你保管你怎么补偿我?” 孟嫮宜沉思片刻,正色道:“等我想看的时候,允许你和我一起看。” “想得美,我陆徽音什么时候给别人当过库管员,这样就想打发我?” “那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我已经决定给你保管了,你快想想怎么报答我。” “那你想怎么样?” “我会考北方的大学,你呢?” “南方。” 陆徽音拉下脸,“怎么就和我唱反调呢?我要去北方你就去南方,我要是去南方你是不是就出国啊?” 孟嫮宜一脸你有病的嫌弃表情,拉长语调,“陆徽音,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人各有志的道理你懂不懂。” 陆徽音抿着嘴不说话,气鼓鼓地瞪着她。 “呐,别不高兴了,这样,以后你去南方找我我请你吃饭。” “谁没吃过饭啊。”陆徽音蛮横地打断她的话,“我就问你一次,孟嫮宜,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你我都不信也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喜欢我吗?” 孟嫮宜猛地抬眼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我这样问吧,孟嫮宜,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孟嫮宜的眉毛拧在一起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她伸手要去拽陆徽音手里攥着的大信封,陆徽音侧身避开,寒着一张脸,冷冷道:“没关系孟嫮宜,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会守信用的。你尽管放心。” 陆徽音转身要走,孟嫮宜拉住他胳膊。她似是踌躇,神色不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好一会儿才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其实我……” 电话突然响了,陆徽音拿出来一看是程嘉言打来的。孟嫮宜抿嘴笑了笑,冲他摆摆手,“你朋友找你,那算了。” ☆、007 007 有些事一旦说出来,反倒是坦然了。陆徽音发现比起藏着掖着不肯正视自己对孟嫮宜的感觉,承认是最让人安心的。 只是下午的考试孟嫮宜没有来,那个临窗的座位一直空着,直到交卷。 陆徽音心里空落落的,右眼皮突突直跳。他考完试去等程嘉言,程嘉言正在打电话,神色变了几变,用力抓抓头抓脸看到了陆徽音,那种一览无余的焦躁惶恐被定格在他脸上,可转眼又变成了忧心忡忡。 两人可谓光屁股长大,相交十几年,何时见过程嘉言慌成这样过?陆徽音以为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可问了两遍程嘉言都是打哈哈,说没什么大事。 但程嘉言越是这样说,陆徽音越是不信。两人各怀心思在路口道别,夕阳下的身影被拖扯得无限长。两个都已成年的大男孩背影单薄却有力,都在试图承担起来自未来的重量。 陆徽音回到家只有福婶在煲汤,一小盅一小盅摆放的整整齐齐。陆母爱吃甜食,往常都是用龙眼来煲冬虫夏草,今天多了洗净的甲鱼爪和鹅掌,想来是大舅薛云开过来了。 说到薛云开就不得不说她的妹妹薛月明,也就是陆徽音的母亲,早在她还未嫁给陆禹安时,薛家就由她说了算,在长鸿可谓家喻户晓的人物。 她父亲的父亲是早年大军阀的副官,家财可观,又握有军权,在当地可谓一霸。后来□□招安,顺利洗白成了当地的父母官。建国后长鸿成了地级市,社会地位水涨船高,人脉关系经过长达近百年的织就,终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盘根错节的大网。薛家的老太爷如今仍健在,以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1 92岁的高龄颐养天年住在老宅,只可惜子嗣不旺,一脉单传四代,到了薛云开这辈,就剩下一个女儿。薛宝丽比陆徽音大了3岁,如今在国外旅学,脑子里都是外国人的那一套,要收心回来继承薛家可谓天方夜谭。 再说薛家人一贯是女人性子比男人还要野,同陆禹安不打不相识后,竟结成连理枝。成了家后,薛月明搬来邺城,反倒是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过起了安稳日子,真真的是一物降一物。 薛云开被妹妹压制了二十多年一度养成了习惯,不论多忙,不论大事小事,都常来薛月明这里走动,聊聊天,听听她的意见。 也难怪薛家老爷子说,薛家男儿该练武,女儿多读书。这样性子才能互补。 大舅过来想必又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听说父亲晚上也要从省里赶回来,难道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他情绪不太好,只想打个招呼就回房躺着悲春伤秋。可大舅太热情,非要拉着他去开自己刚提回来的新车。陆徽音已满十八岁,薛云开是准备等外甥高考完拿了驾驶证就送一辆车的。 夕阳已无余晖,华灯初上,呵气成冰。下弦月斜斜地挂在高楼上,像是蒙了一层轻纱,晕开微黄的光亮。 跑车在寂静的夜晚发出刺耳的轰鸣声,薛云开只是启动了车子并不开,落了锁两人坐在里面聊天。“怎么,处朋友了?还是被甩了?” 陆徽音被他戳破心事腾地涨红了脸,然后轻叹口气,笑道:“这都看得出来?” “那当然,舅舅可是过来人。”薛云开爽朗地笑道:“想当初我追女孩子的时候,你妈就嘲笑我是个愣头青,也不管人家女孩子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只是一股脑儿地把自己喜欢都献给她,以为自己都觉得好,当然是好。别人不领情,我还生气,真是不知好歹。” 陆徽音双眼微微放光,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后来失恋太多次我总算是明白了,女孩子嘛,要的是感觉。人家喜欢洋娃娃,你非要给变形金刚,谁会高兴啊。”薛云开打开车窗点了支烟,微微眯着眼,思绪似是回到了某个让人惦念的时光。“要是我多一些耐心,多陪她聊聊天,多了解她,试着从她的角度来考虑事情,可能……” 陆徽音见他说着说着光抽烟了,催促道:“可能什么呀?” 薛云开回过神,促狭道:“可能薛宝丽得比你大6、7岁,她的孩子都该打酱油了。” “得了吧大舅。”陆徽音也跟着笑,“那时候要是得手了,生下来的指不定是谁呢?还有薛宝丽什么事儿呀。” “你这个兔崽子敢开你大舅玩笑了。”薛云开灭了烟头,一脚油门轰出去,“这车怎么样?” “就那样呗,车子能开不就行了。” 瞧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薛云开凑过去问道:“我说你小子看上哪家姑娘了?战况如何?” “人家没看上你外甥。” “怎么可能,不是吹牛,我薛云开的外甥芝兰玉树,卓尔不群,除了瞎眼的,抢都来不及呢。” 陆徽音觉得嘴里涩涩的,苦笑一声。“要么是我大舅吹牛,要么是她眼瞎。”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去表白没有?人家姑娘知道你的心思吗?暗恋是没有结果的。” “表白了,然后被拒了。” 薛云开颇为诧异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咦了一声,感叹道:“真是奇了,这姑娘眼界颇高啊。”说完忽然贱贱地笑起来,压低声音道:“话说阿音你都满十八了,你爸爸送的什么成年礼?他那个老古董肯定没新意,听说古时候家里的男孩子成年都送几个侍妾来长经验,要不要大舅带你出去见识见识?嗯?” 陆徽音淡定地点头,然后拿出手机来,边拨号边道:“好啊,我来和我妈说一声,今天要晚点回去,毕竟大舅的心意不能拒绝。” 薛云开一把抢过手机按了挂机键,“大舅逗你玩的,你要是告诉她啊,不出一个小时,我保证整个邺城的娱乐场所全部要关门整顿。你这点倒是像你爸,正派的像个卫道士。” 两人开着车顺着业城开了一圈,直到车子没油了才找个加油站加油。薛云开中途接了两个电话,眉头直皱。加好油后陆母又打来电话,说是陆徽音的手机一直在响,怕有人找他,叫他俩抓紧回来吃饭。 薛云开拿出火机正准备点烟,被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呵斥,两人灰溜溜地走了。出门的时候不到6点,到家9点出去了。 陆禹安也已经回来了,正穿着居家服坐在沙发上看书。见他二人回来抬个头打过招呼,便来到餐厅坐下。福婶把做好的饭菜陆陆续续上到桌子上来,不算太丰富,但都是他喜欢吃的。 陆禹安自打调到省里担任公安系统的要职后,全家人一起吃饭的次数有限。有时候一周一次,有时两周一次。所以陆父但凡在家的时候,吃饭就成了大事。谁都不能缺席,也不能在饭桌上谈公事,说学习,只能聊聊家常。 等陆徽音考完试也就进了2月,接着没几天就要过年。陆父打算这次趁着年前将年休一次休完,过年的时候去值班,这样既不耽误工作也兼顾了家庭。第一站肯定是要到长鸿看望薛家的长辈,正好薛云开过来了,那就兵分两路,陆母先随陆父去省城,上完这几天的班再回去,陆徽音等明天考完试就先随薛云开回长鸿。 见大家都没有意见,陆母高高兴兴地接过福婶拿来的碗,亲自给大家分甜汤。 陆徽音的手机在沙发上嗡嗡地震动个不停,但吃饭大于天是陆家家训,他一心一意地吃饭,也就没去看。 等一餐饭吃到一半,外面有人敲门。福婶放下碗,看了看餐桌上的陆母,大家都置若罔闻,只有陆徽音转头对福婶说,“这个点来应该是有急事的。” 福婶点头,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子,和两个沉着脸的男生。见门开了,忙脱了鞋进屋。那女孩子一见到陆徽音忙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可能是哭得太久,声音都哑了。“陆徽音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陆徽音看着肖南枝不解道:“你怎么了?” 随后进来的方朗朗和程嘉言。程嘉言看到陆父也在,明显是有些诧异,但很快镇定下来,上前礼貌地打招呼。 陆父点个头,招呼他们坐,然后让福婶拿些水果出来,自己和薛云明就准备到楼上去。方朗朗见他们要走,连忙大声阻止道:“叔叔阿姨你们别走,一定要救救我姐姐。” 陆禹安同薛月明对视一眼,薛月明敏锐地捕捉到自己老公眼里的不悦,她脑子转得飞快,转头对看电视的薛云开道:“哥,这几个孩子你照看点,禹安最近忙工作不注意身体受了风寒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2 ,我陪他先上去休息。”然后对方朗朗道:“这不是老方家的儿子吗,一眨眼都这么大了。你陆叔叔身体不适,有什么你和薛叔叔说,一样的。” 薛云开被推倒前面,满肚子不高兴,但明面上还是应付着。“来来来,都坐下说。” 不同于程嘉言是冲着陆徽音而来,方朗朗更希望见到的是陆父。早年陆父还在业城时同方朗朗的父亲方协志便有些交情。可自打后来方协志插手煤炭生意后,两人便渐渐不再往来,直至他远走省城任职,方协志也只送了花篮过来以示庆贺。 这里面的内情想必很是复杂,不足为外人道,所以即便是大人之间不再往来,孩子们还是在一个小区里玩耍,成长,想着以后多少会有些交情能够结成同盟共同应对世间险恶。 ☆、008 008 眼见着两人的身影在楼梯的转角处渐渐消失,方朗朗推开拽住他胳膊的程嘉言冲过去,声音已带了哭腔,“陆叔叔您劝劝我爸,他要把我姐连夜送到香港,明天办好签证就送出国去。至少十年,不许她回来。” 此话一出,坐在沙发上的肖南枝哇一声哭出声来,“学校开除了我的学籍,马上就要高考了,我该怎么办啊?” 陆禹安的身影微微一顿,还是上楼去了。 方朗朗见求不动陆禹安,转头过来跪在薛云开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道:“薛叔叔你救救我姐姐吧,马上要过年了,他们不准我姐回来,还要把她从方家族谱里除名,要她跟我妈姓吴。” 陆徽音听了他们的话又诧异又不明所以,将肖南枝扶起来,“怎么回事?总有原因的吧。” 肖南枝抹着眼泪去看方朗朗,方朗朗咬咬唇,又扭头去看站在一边的程嘉言。程嘉言只道:“具体内情我不是太清楚,目前只知道这事和孟嫮宜有关。” 陆徽音腾地站起来,“你们对孟嫮宜做了什么?” “别激动。”程嘉言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回座位上。 坐在一旁吃水果的薛云开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外甥,了然似得点了点头,然后又啧啧地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陆徽音显然很生气,他寒着一张俊脸看着肖南枝。 肖南枝怯生生道:“是,是方馥馥让我这么干的。” “鬼扯,我姐才不会想出这么多恶毒的主意来,要不是你在后面一直煽风点火我姐又怎么会这么做。”方朗朗恶狠狠地打断她的话。 肖南枝反驳道:“你姐不恶毒?要不是她让我整一整孟嫮宜,我会去塞死老鼠啊?给人家桌子倒颜料,这些事我做的我认,但是叫几个初中的坏孩子在路上堵她,推她,害的她摔进机动车道被差点被车碾死的事可不是我做的。” “你……” “我什么我?哼,你姐善良?善良的人会找人跟踪她,把人关在洗手间?”她扭头对陆徽音道:“你知道方馥馥在背后是怎么说孟嫮宜的吗?难听到你都想不出来。可表面上呢?装好人,事事都让我出头,故意挑衅她,刺激她,为的不就是让你看到她又坏又狼狈的模样。你以为在教室里我和她是怎么打起来的?还不是拜公主一样美好的方馥馥所赐,结果我被打惨了,她还跟没事人一样怪我不卖力!” 陆徽音的拳头暗暗握紧,他咬牙切齿地对方朗朗道:“我警告过你,让你们不要再招惹孟嫮宜,那些整人的小手段我都可以当做没看到,但是你们居然这么坏,坏的让人想象不到。” 方朗朗瞥了眼程嘉言,见他摇头,方朗朗放下身段,低声道:“这些都是我们不对,但是孟嫮宜现在仗着权势就来欺负人,马上就要高考了,被长冶高中开除了学籍,哪个学校还会要呢?这不是毁人前程吗?这手段就不恶毒吗?让我姐姐十年不许回家,还要她不许再姓方,实在是欺人太甚!” “陆徽音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知道我家的,没有钱也没有权,就普通的人家,如果我参加不了高考,以后可怎么办呀?”肖南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薛云开慢吞吞地开始剥砂糖橘,晚饭没吃饱就散了,他十分不高兴。“以方家在业城的能力都搞不定,这人来头不小啊。” 方朗朗连忙点头,“是啊,我也奇怪呢,怎么我爸会被一个电话就搞定了。二话不说立马要把我姐送走,按理说在业城我们家不至于混这么惨吧。” 嘭一声响,大家被吓得抖了抖。“你们下午对孟嫮宜又做了什么?她现在人在哪里?” 程嘉言拿了纸巾过来,玻璃杯子被他用力砸在地上时溅起的碎片割伤了手。纸巾很快就被血染透,福婶立马拿了纱布和酒精过来。 陆徽音面无表情,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淡淡道:“嘉言我当你是好兄弟,这事你也瞒我?” 程嘉言轻叹口气,“考完试的时候方朗朗给我打电话只是说这次玩出格了,很害怕叫我过去帮忙。当时并不知道是关于孟嫮宜的,等我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处理好了,除了方朗朗谁也没见到。本来他以为这事凭他家的能力解决起来虽然棘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谁知道,他父亲一个电话过来叫他回去,他才知道,孟嫮宜那边不是他家能惹得起。我就想着,是不是陆叔叔能出面说说话,毕竟,馥馥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年纪这么小独身送出国实在于心不忍。” “我现在只想知道孟嫮宜怎样了。” 方朗朗忙抢着回答道:“被接走了,回家了。” 见陆徽音不信,他接着道:“不信你打电话去问,是不是肖南枝,在小树林的时候就被接走了。” 薛云开挑眉,直觉这事没这么简单。 肖南枝飞快地瞥了眼陆徽音,低头道:“我,我就抽了她一耳光,方馥馥就让我到外面放风了。后来,她就被人接走了。” 陆徽音的牙齿都要咬碎了,满腔的怒火无处可撒。难怪她下午没有来考试,难怪一个多星期都没有来上课,难怪在教室的时候她会掐住肖南枝的脖子,她有那么多委屈可是没人能说,自己帮她洗个桌椅,还觉得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她应当感激涕零。可笑的是,明明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若不是他,方馥馥又怎么会这么讨厌她,这么来整她? “其实我们就想着堵她这一次就算了,毕竟马上也就要放假了。没想到这次她家人也过来了,这么被撞见,但是也不能对我们痛下杀手啊,这么做不是逼人去死吗?” 肖南枝见方朗朗说的头头是道,也不附和也不反驳,就垂着头抹眼泪。 一时间客厅里静悄悄的,气氛很压抑。程嘉言想,既然是自己提出过来的,有那么一线希望也应该争取一下。“阿音,馥馥她们欺负人确实不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3 对,她们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可是,这次的代价有点过了,毕竟高考是人生大事,不说馥馥,肖南枝总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的。” “所以呢?”陆徽音冷冷道:“孟嫮宜就应该原谅她们的所作所为?” 程嘉言抿嘴,方朗朗接话道:“我们可以道歉,也可以赔偿,但她一直这么揪着不放就太过分了。我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我爸甩手就是一个耳光,二话不说就给她塞进车里往机场送,凌晨2点的飞机也要去香港。陆徽音,我姐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要不是因为你喜欢那个孟嫮宜,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不要把她的行为归结到我的头上。”陆徽音包扎好手,“这事我最多不会帮任何一方,剩下的如果我爸愿意帮你家,那是你们的事。告诉方馥馥,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她的。” 见陆徽音松口,程嘉言踢了踢方朗朗的屁股。方朗朗忙一边道谢一边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既然陆徽音不会帮着孟嫮宜,如果能请得动陆禹安出面,那么这事就还有余地。 薛云开吃下最后一颗砂糖橘,拍拍手笑了笑,就当饭后娱乐。免费看了一出戏他怎会不高兴?只怕今夜难眠的只有陆徽音了。 ☆、009 009 后续的事情出乎大家意料,原以为陆父出马对方必然给尽面子。但最终方馥馥还是被送出国远走他乡短期内不能回来。而肖南枝因为涉嫌犯罪被刑事拘留配合调查,不仅学籍没了,可能还会坐牢。 她的父母三番四次闹到方家门口,又是哭又是寻死,可最终还是收了方家一笔钱,高高兴兴在隔壁市买了房,供小儿子念贵族学校。 唯一庆幸的,也不过是方馥馥仍然可以姓方。这本可以有,也可无的让步终于让方家看清了形势,再也没了声音。 学校一切如常,大家很容易接受了方馥馥不用高考直接出国念书的事情,甚至不少人还非常羡慕。至于肖南枝,校方被打点过,只字不提到底为了什么而辍学,孟嫮宜的事情被隐藏地很好。 只有陆徽音,他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得到孟嫮宜的电话号码。领取成绩单的时候他拿走了孟嫮宜的考卷,凌冽漂亮的瘦金体,孟嫮宜三个字写在签名处,被他剪下来放进钱包里。他本想学电视剧里的情节偷走她的学生证以方便拿到她的照片,可奈何,她居然连学生证也未曾办理过。 春节如期而至,开学如期而至,高考如期而至,可是孟嫮宜就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也没出现过。 高考结束是整个年级的狂欢,大家聚在一起吃散伙饭,有抱头痛哭的,有一言不发只喝酒的,还有借着机会表白的,大家都极尽所能地享受着煎熬后解放的快乐。 刘顺铮喝高了,陆徽音过去敬酒的时候他都口齿不清了。但还是不论谁的酒都一口喝干,他是个接近中年的男人了,毕业时的意气风发在年复一年的三尺讲台上变成了絮絮叨叨。但这种絮叨是可爱的,是敬业的,是身为一个人民教师发自肺腑希望学生更好的情感流露。 酒杯相撞发出清脆地声音,两人仰头喝干手里的那杯酒。是庆贺,更是告别,都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满载着朝气蓬勃的美好岁月。陆徽音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嘴里的酒是苦涩的,涩得他鼻子发酸。如果孟嫮宜在就好了,他想,他一定要同她喝一杯,感谢她教会自己成长。尽管这过程很疼,可至少他甘愿。也好过她凭空消失再也没了消息,徒留他站在青春的路口彷徨。 酒过三巡后,绝大多数的同学都已倒下了。毕竟都是孩子,很多都是第一次喝酒,口号喊得再响亮,也抵不过现实的境况。 原先定好的ktv打来电话,说是如果11点钱前不能赶到,预留好的包间便要让给别人了。陈琛醉倒在地,抱着电话伤心地哭起来,“妈妈我养的狗呢?你别把它送人,它那么挑食,别人照顾不好会生病的。” 程嘉言也喝了不少酒,大部分是女生过来敬的。他也是一口一杯,人数众多,他甚至连口饭都没吃。此时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抢过电话回到道:“我们不过去了,押金过两天再去取。” 自从陆徽音承认自己喜欢孟嫮宜之后,他的行情直线下跌。除了低年级的学妹外,大家都转移了目标。所以今天一顿饭吃的是从未有过的清净,陆徽音主动去结了账。 回来就看到程嘉言笔直地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专门在等他。陆徽音过去拍拍他的肩,“你喝多了,我叫了车,等下把你们都送回去。” “阿音,忘了孟嫮宜吧。”她有很多秘密,都是不好的,难以启齿的事情,我却没法告诉你。程嘉言有些悲伤,他想这些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陆徽音笑了笑,“等上了大学,会有很多女孩子的。你放心,我才没那么死心眼呢。” “好,那就好。”程嘉言连连点头,“我去喝点水。” “你坐着我去拿。”陆徽音转身出了包间,这个点服务员大多已经下班。他喊了几声都没人答应,只得下到楼下吧台去取。吧台正对着大门,门口坐着两个人,是刘顺铮和萧泯然。 他见刘顺铮也喝得差不多了,就顺手又拿了瓶水想递给他。萧泯然从地上看到一条人影慢慢走过来,立刻警觉地回头。 陆徽音同她打了个招呼,萧泯然似乎还是那个极度害羞又自卑的姑娘,但又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她涨红了脸,努力大声对他说道:“孟嫮宜才是受害者,你们都不怕良心不安吗?” “他们也都已经付出代价了。” “和孟嫮宜受到的伤害相比较起来,那些代价根本不值一提。”萧泯然声色俱厉道:“即便如此,他们仍然觉得自己很委屈,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这才是可恨之处。” 陆徽音轻叹口气,很无奈。“这世上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如此,谁也不能左右别人的意志。” “不要说得这么道貌岸然,你其实在助纣为虐。如果不是你帮忙,他们不可能就得到这么点惩罚。” “你有点偏激了。” 萧泯然冷笑一声,“如果被欺负的不是孟嫮宜,只是家境寻常的人呢?恐怕连被同情的机会都没有。以前我觉得以暴制暴不能解决问题,但现在看来,至少能出口恶气。陆徽音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孟嫮宜,可是在孟嫮宜出事之后,你非但没有帮助她,反而站在恶势力一方来继续迫害她。你真的从没想过孟嫮宜为什么连高考都不来参加吗?你真的可以这么心安理得地告别你的青春吗?” 陆徽音直觉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忙问道:“孟嫮宜到底怎么了?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她现在在哪里,怎么样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4 了?” “我不知道。”萧泯然凄惶地摇头,“我只知道在我被欺负的时候,是她站出来为我说话,替我打架。我这么懦弱自私的人其实从没真心想过帮助她学习,每次都是省时间简略了步骤告诉她答案,她还会感谢我,把那些我借阅过的参考资料全都买下来送给我。可是……” “我愧为师长,我心有愧啊。”一直靠在门边坐着的刘顺铮忽然半睁开眼,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孟嫮宜的一生都毁了,她该怎么活呀……” 宛如平地一声惊雷,陆徽音一把抓住刘顺铮的领子问道:“你说什么?孟嫮宜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可刘顺铮实在是喝得太多了,他反反复复只念叨愧为师表,他良心难安。陆徽音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三两步跑回楼上,程嘉言还端坐在那里,看到陆徽音笑起来。 “程嘉言,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重要的事情?” 程嘉言晶亮的眼睛微微睁大,笑道:“我觉得头晕,有什么我们明天说吧。” “不,今天一定要说清楚。我拿你当兄弟,我不希望你拿我当傻逼。”陆徽音见他不说话,继续道:“那天下午,他们究竟对孟嫮宜做了什么?为什么非要逼得方馥馥远走他国?” “因为有人要买馥馥的一只手,一只脚。”程嘉言轻声道:“方家也保不住她,原本送出国只是权宜之计,至少人海茫茫想找一个人是非常不容易的。后来陆叔叔出面才让那人松了口,十年内不许馥馥回来,否则……” 陆徽音听得一颗心凉透了,到底什么样的仇才能让人在这个法治社会都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萧泯然说得对,方家是强权,如今吃了亏喊冤才叫人觉得心寒。如果不是孟嫮宜有着比强权还要强的背景,那么后面还会有一群的受害者。他们发不出声音,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等着、熬干了眼泪和屈辱,最后和着不甘和绝望闭着眼一抬头地咽下去。 他忽然不敢再问下去了,他不敢去想孟嫮宜的模样,他觉得心口好疼,疼得要窒息一般。 程嘉言阖上眼,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法想象馥馥如果遭遇报复该怎么办。” “为什么非要来找我,业城能办这件事的不是只有我们家。” “其他人开的条件都太高,方家不会为了馥馥做到这一步。” 陆徽音扯了扯嘴角,的确,方家老爷子膝下5个儿子2个女儿,馥馥是老三家的,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下面是孪生弟弟,联姻有5个姐妹在,继承方家有8个兄弟在,从哪个方面来看她都是可以被舍弃的。 “那天中午你给我打电话喊我吃饭是预谋好的吗?” “是。”程嘉言点头,“是馥馥给我打电话,叫我喊你一起吃饭。我约好了你再联系她的时候,她改口说有事不去了。” 陆徽音点点头,“方馥馥是担心我会和孟嫮宜一起吃饭从而失去了她落单的机会,所以才让你一定约到我。”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即将面对真相的准备。“他们究竟对孟嫮宜做了什么?” 程嘉言咬紧唇不肯说,陆徽音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程嘉言滚在地上并不还手。 “你为了一个方馥馥不仅欺骗了你的兄弟,还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程嘉言,是我看错了你。” 陆徽音这么多年防身术一直没放下过,这次出手毫无保留,程嘉言的口腔里涌满了血腥气,他缓了缓劲,将血水咽下去。“馥馥说,她原本只是想找人教训一下孟嫮宜。可是找来的小流氓见孟嫮宜长得太漂亮就起了邪念。那个时候的局面根本不是她们能够控制的,等她们跑出来找人求助再回去,一切都晚了。” 世界忽然变成了一个平面,陆徽音站在一个点上看着四周无限延伸却没有终点。他的心很慌,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拳头在无意识地状态下抓紧又放松,反反复复,空有一身的力气却不知该怎么发泄。他知道自己的心里有什么在坍塌,在下落,一直落,直到刚才还在喧嚣的力气突然被抽空,他瘫坐在地上半响,突然抬起头,茫然地问道:“不是说,她被家人接走的吗?” “方朗朗说等他到的时候,看到有个穿西装的男人把她抱上车。那个男人长得很英俊,但是整个人非常阴沉,眼睛像狐狸。车子是一辆没挂牌的捷豹,我猜测,应该是我们见过的那个人。” 陆徽音慢慢地爬起来,他捂住脸,泪水止不住地从指缝里流出来。他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可门外有楼梯,他一脚踩空滚下去。 程嘉言忙起身去追,他看到陆徽音躺在阶梯上一脸的血渍,他对着空气轻声地说,“我恨我自己。” ☆、010 010 最近天气预报总不是太准,像是一个总也捉摸不透自己孩子的母亲。本以为会下雨的时候,沉甸甸的云彩却被风吹远,吹散了。而看着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下一刻四面八方的乌云就将天空遮蔽殆尽,暴雨倾盆。 孟嫮宜裹紧了身上几近湿透的连帽衫站在早早关门了的店铺门口等雨停,风有些凉,似乎有了要下雪的迹象。零落几个人只等了半刻钟似是失去了耐心,小跑着冲进雨中。 又过了会儿,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迹象。孟嫮宜将衣服上的帽子盖到头上,抬脚走出去。她住的地方离打工的地方有两个街区的距离,按照往常的路线要一个小时,因为要绕开一个满是黑人居住的,她不熟悉的街区。可今天她太累了,作为实习生她的时间被竭尽所能地压榨着,再加上最近日趋严重的失眠和艰涩的论文要写,有种过度透支的疲惫感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她站在十字路口,犹豫了两秒,终还是选择了绕开那个黑色的街区。等她到家的时候将近12点钟,独栋的两层房子黑漆漆一片。租住的房主一家去肯塔基探望亲友去了,路程遥远,大约短时间不会回来。不过这对于孟嫮宜而言没有什么影响,她住在二层靠近西边的房间,里面自带洗手间,除了进出门外,完全不必和房屋主人一家有什么交流。 她像是一个隐形的租客,支付着高出这房屋本身价值的房租。每日除了学校就是打工,也鲜少使用电子产品。图书馆的吸引力远远大于对人与人本身的交往更甚,可她越是如此越显得神秘,人们对这个而来自东方的女孩子窃窃私语又无法靠近。 衣服湿得往下滴水,她干脆脱下来绞干拿着上楼。头很重,口很渴,孟嫮宜深吸一口气,打开热水阀门闭紧眼,任由水顺着头顶浇下来,皮肤瞬间从苍白变得通红。 待她洗好一推开门,窗户边站着一个挺拔瘦削的男人。黑色的西装笔挺,脸孔隐藏在阴影里,周身都是压抑的气息。孟嫮宜被他这个不速之客冷不丁吓得一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5 颤,而后反应过来,赤裸着身体神色自若地捡起衣架上的浴巾裹好,拉开椅子打开电脑。她向来不爱用这些,可如今信息化时代是大势所趋,连论文的初稿都变成了网络传阅,教授批改完再发回来,大家都落得轻松。 慕仲生眼睁睁看着孟嫮宜,那种一览无余后仍旧自若的神态,反倒叫他眯起眼睛来。 “马上就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孟嫮宜不答话,从收纳箱里找出刚借来的厚厚一沓文献,拧亮了台灯,就着光,一本本寻找某个学者的名字。 “父亲说了,只要你肯回去,前尘往事都化作土。若是你不肯,周为民的单位门口就会出现一些你不想让他知道的照片。” 孟嫮宜抿了抿唇,一直口渴的感觉再度喧嚣,她不得不起身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你晚上的选择很正确,宁可多走一段路,也不要轻易尝试冒一些未知的风险。因为很可能那些代价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孟嫮宜放下杯子,看着他,“他曾经说过,不会用这种手段威胁我,很显然,他食言了。那我还怎么能相信回去了就能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呢?” “不要试图讨价还价,有没有选择权你心里清楚。” 孟嫮宜泄气地坐在椅子上,她从未这样清晰地感觉过什么叫做跗骨之蛆的滋味,真是既让人无比恶心,又无法除去。恐怕现如今她想要断骨都来不及了,有什么办法呢?论权势还是狠毒,她都比不上顾森之。既然当初用了壮士断腕必死决心来改变人生,想必命运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慕仲生这些年跟在顾森之身边总不是白混的,他看着神色的确没有变化的孟嫮宜,可感觉确确实实地变了。可能是眼神,也可能是唇角眉梢细微的抖动,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她的对抗变弱了。 五年前他尚不是对手,看不透这个一贯隐忍的女孩子,可五年间陆陆续续地接触下来,他自信对孟嫮宜的了解非旁人能及。然而有些更行之有效的手段,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再没用在她身上过。 “等毕业论文通过了就回国,我会提前订好机票。” “论文通过还有一堆事,可能没这么快。” “你的学分不是早就修满了。”慕仲生推开窗户拿出一根烟点上,“我不觉得你想参加毕业典礼。” 孟嫮宜冷笑道:“你倒是很清楚。” “毕竟托你的福,我也旁听了不少课程。”慕仲生扭过头看着她翻书的背影,还是一贯地瘦,两肩的蝴蝶骨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她的父母不知是谁,遗传给她的容貌没有典型蒙古人种典型的扁平貌特征,反而额头饱满,鼻子挺翘。只可惜唇色常年惨白,看起来好像总是缺乏营养的贫血症状。 一支烟快要抽完,孟嫮宜仍埋头在文献里,她做事情总容易沉浸其中,真是幸也不幸。这是顾森之说的,可慕仲生总觉得不太对。这样一个冷血的女孩子,除了看书外还真是没发现有什么是她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爱好如此,想必感情也是如此。 外面的雨趋近停歇,他灭掉烟,轻车熟路地上了阁楼,再从阁楼外备用的工具梯下到院子里。两只手臂微一用力,肌肉瞬间将西装袖子撑得鼓胀,人却已借力翻出花栏外。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悍马,四四方方的造型并不讨喜,一如他这个人。 天气好像一直都是这么热,辽阔湛蓝的天上飘着几朵白得不真实的云,被风吹扯拉成丝状,丝毫遮蔽不了毒辣的日光。只有一棵几人环抱的大槐树耸立着,投下阴影,站成一个孤独的姿势。夏蝉不知疲惫地叫着,家家户户关紧门,明明是白日,却比深夜更寂寥。 孟嫮宜背靠着大树坐着,屁股下面是被烤的火热的黄土,手掌下卷缩着一只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小土狗,毛还未长出来,光秃秃的头顶和半只耳朵,尾巴被勒断了,实在太丑,连奶也没喝上几天就被饲主扔出家门。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小狗,突然用力收紧,小奶狗瞪大了眼,舌头一寸寸耷拉出来。她又放开手,看着苟延残喘摊在地上的狗,眼里没有怜悯,也没有残酷,只有异样的平静,像一滩不见底的深渊,所有光线都只在表面折射,照不进潭底。 近乎每日每刻不休止的指责和殴打已让孟嫮宜麻木了,这次的吵架无外乎刚洗了的衣服晾在外面不知被谁顺走了,那可是孟嫮宜的母亲从牙缝里省了三个月才托人从遥远的大山外高价买回来的7尺碎花布,熬了几个夜才做出来的一条裙子。还没穿,就被偷了。孟嫮宜母亲一边心疼一边咒骂着自己连门也不肯出的丈夫,喋喋不休,翻来覆去地骂,骂声传出去被住在村后的公婆听到了,大中午顶着酷热的日头拿着带刺的木棒赶过来。 原本的寂静骤然被打破,打骂讥诮和陆续打开门看热闹的起哄声连绵不绝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人紧紧埋葬其中。 老头打人使劲使大了觉得累,靠在木门上喘口气。眼角瞥见坐在树下冷漠旁观的孟嫮宜气不打一处来,大家都是花钱买来的女人,怎么人家就能生孙子,到了他这就得摊上赔钱货?肚子不争气就算了,居然还有胆子骂自己儿子,还敢花冤枉钱,越想越气,老头干脆拖着长棍朝树下走过去。 孟嫮宜从小被打惯了,看到他过来本能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一骨碌爬起来就往人堆里挤,嘲笑的声音不再刺耳,明晃晃的阳光让人喘不过来气,只听到有人高声喊道:“呦,打坏了。”她闻言回头去看,腥红的血从倒在地上的母亲身下往外流。那一年她才八岁,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本能地扑过去替她母亲挨了奶奶兜头下来的一棍子。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才看到她的父亲从里屋走出来。他太白了,终日不见阳光使得他的肌肤似是要透明起来,青色的血管走向看得一清二楚。他轻声道:“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做饭吃?” 孟嫮宜记得当时自己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如果能活下来的话,一定要出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外面的人是不是也和自己的母亲一样,为了一条莫名其妙的裙子可以连命都不要。 外面天色晦暗,凌晨4点的城市气质厚重让人倍觉孤寂。 窗台上有慕仲生遗忘的一盒烟,她靠在墙上看着烟盒蜷缩手指又伸直,反复几次,终是用力握紧拳头。她最近总是熬夜到凌晨赶论文,可能是压力太大,她总是很难睡着。有时候明明困得不行,但是一旦沾床就像烙饼一样,翻过来翻过去,就是睡不着。有时候实在是太累了,趴在写字桌上就睡过去。可睡的很不踏实,梦里总是不断出现过去的场景,辽阔的天,苍白的云和参天般的大树。她独自一人站在树下,全世界只剩下沸反盈天的蝉声。知,知……不肯停歇。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6 还有就是母亲怪异的笑容,躯干瘦削胯部却异常宽大,远远看过去就像一个裹着土黄色外衣的橄榄球。她咧着嘴对孟嫮宜笑,腥红的舌头和雪白的牙齿,明明是炎炎夏日,却让她觉得很冷,像数九寒冬掉进水沟里。 滴滴两声,是电子邮件的提醒声。孟嫮宜回头看了眼还亮着的电脑屏幕,猛地一把拉上窗帘。黄色的小邮件一闪一闪地提醒着读者,她看着心烦,看也未看一把合上笔记本。转身去洗手间洗把脸,出来后倒满一大杯的水咕嘟咕嘟喝下去。拉了几个抽屉才找出安眠药,又倒杯水就着药喝干,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每次都是不择手段地逃离,直至到了大洋彼岸也仍是无法摆脱的话,孟嫮宜想,那可能路线是错的,她应该往回走了。哪怕路上是荆棘,是火海,至少该有个交代才是。 顾森之,如果你我当真要有一场对决,如果你执意不肯放过一切,那战便战,死便死。 ☆、011 011 第三班岗的老兵从船舷上下来,各个毫无声息面对面相互敬礼,礼毕仍是正步走回船舱。陆徽音是第四班岗,走到固定位置站定,用再标准不过的姿势抱着枪站在船头,潮汐引力使得这几日的海面极度震荡,一波一波的浪拍打船体发出巨响。他仍旧站得笔直,再大的浪潮使得船身晃动也不能使他脱离站岗的位置一丝一毫。 这是无数个日夜的呕吐、忍耐、锻炼和适应,最终同军舰融为一体的结果。 军舰以匀速在海面行驶,这种情况并不罕见。通常是刚结束了一轮任务处于休整期,新的指令还未下达,便按照管理沿着日常作业路线继续巡查。 天色灰蒙蒙的,海面上有些薄雾。极目远眺,哪里都是一样。不辨东西上下,全是海水在包围着。慢慢地雾开始散了,遥远的东方在海天交际的那一线上露出些微白色。天蓝得好似浓墨,质地厚重而无杂质。随时时间的推移四周都亮起来,在太阳突破重重阻挠而跳出云层的刹那,像一只洗的干净的玻璃杯子般,天地间纯碎而清透。 这是三百六十五天里的一天,毫不特别的一天,却也是每一个涤荡心灵令人恍惚的一天。这样震撼的美,不禁会让人生出一种渺小感,好像人类所有的事情都是蝇营狗苟不值一提,唯有自然才是造物者,胸怀广大湮灭红尘。 这是陆徽音执行这次护航任务的第68天,整日能见到的除却战友伙伴,便是岛屿海浪,连渔民在这样敏感的时期也甚少出海了。手机和电脑都不能联外网,不知道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萨德事件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只一心埋头出任务保家卫国,忠于党和人民。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徽音才处理好一些琐碎的军务,他回到宿舍忙甩掉衣服擦汗。不同于少年时期男孩子打打球练练拳锻炼出来的体型,结实的同时单薄总如影随形,那是青春独有的特权。而如今,他已二十七岁,成年男性的力量达到巅峰状态。自国防大学毕业后直接上了军舰,一待又是6年。曾经的轻狂和霸道在部队里被打磨地所剩无几,拿枪时神情冷峻坚毅,脱掉作战服后又是一股历经风雨后的淡漠,竟也有了些从容不迫的老练。 同屋的许且铮正抱着pid在看小说,见他进来招呼道:“你还亲自跑什么?都是老兵了,这一套系统不知演练了多少回。” “怕的就是熟悉。”陆徽音只要一上了军舰就时时刻刻绷紧了脑子里的那根弦,“舰上太枯燥了,日如一日重复着那些工作,人毕竟不是机器总有懈怠的时候,可我们恰恰是不能出一点差错的。” “是,是。”许且铮眯着一只眼睛掏耳朵,“你比我还像个政委,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的亏是我辅导那些小崽子,要是送你跟前来还不得弄几个抑郁的啊。你可真没趣,哎,哎不是我说你,该放松的时候放松,别再憋出什么心病疾病来。” 陆徽音迅速地收拾好自己走出来,重重地往窄床上一趟就准备闭眼休息。 许且铮不死心地扔下pid凑过去,嘻嘻笑道:“喂,上次我说的你事情你考虑好了没有?不是我说啊,也就是我才关心你们这些小崽子的终身大事,照片你也看了,有什么想法没有?我可告诉你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陆徽音下意思地回忆起照片中女生的样貌,黑色的长发挂耳,圆眼睛笑眯眯的望着镜头,长相甜美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姑娘。他摇摇头,拒绝道:“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许且铮想了无数个应对他的理由,不够漂亮或是不够温柔,再不然就是不够知性,相交这5年来,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他的家世背景,挑剔一些也无可厚非。可他这样直白地说不合他眼缘不是他的菜,这要怎么劝呢?他叹口气,努力道:“这小姑娘人很不错的,文艺兵各个可是万里挑一选上来的,你想清楚了。” “这么优秀,那该选个好的。我记得你表弟不也没着落,正好凑成一对。” “他?他可不喜欢这样的。”许且铮似是有些恼怒地拍大了下腿,恨铁不成钢道:“他尽喜欢那些个妖精一样的女孩子,上次和你嫂子去逛商场正好碰到他领着个那种。”说着用手在胸前画了个弧形,夸张道:“就是那样的你懂吧,你嫂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大庭广众之下就要去揪他耳朵。哎,害得我回去解释了半天,我们靠岸之后哪能放松啊?我们可是有纪律的。” 陆徽音有些啼笑皆非,对于许且铮惧内这件事,上到舰长下到刚上舰的新兵无一不知,他也无意掩饰。很多人都懂,像他们这种职业,一旦上了船出任务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能不能回去。在每个日出日落、暴雨滂沱或是风和日丽平淡无奇的日子里,无论是亲人去世,孩子生病,妻子都要独自承担起一切。所有的眼泪和心酸她找不到人说,丈夫不知身在何方,老人年岁已大,孩子又太小,女人就不再柔弱,而是变作一根柱子,撑起一个家,挡住所有风雨。 所以即便大家偶尔调笑许且铮,也都是出于调节压力开的无伤大雅的玩笑。但凡结过婚了的有了女朋友的,脱下军装回到家里,各个都是温顺的小绵羊。自知有亏欠,又哪敢横目。 “我还想为这份事业奋斗终生呢,你可别拖我下水。”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玩意儿。”许且铮被他状若大义凌然的话给气乐了,笑道:“还贡献终身呢,我看你不传宗接代你家老头不打死你。” “叔叔我还小,你放过我吧。”陆徽音一双大眼睛总是那样明亮清澈,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孩子般纯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等我有需要的时候再求您行了吧。我想睡会儿,谁知道什么时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7 候又要集合做任务了。” 许且铮看他确实是乏了,一百八十八公分的身高熬得体重掉到接近70公斤。作为特战队长他的压力可想而知。算了,等这次任务结束了再说吧。许且铮看着他闭眼就能睡着的特技笑了笑,轻轻退回自己的位置上。这个年轻人具备了一个优秀军人的一切素质,学历又高能力也强,是军里专门放来增加作战经验重点培养的对象。以他的年纪与现在的地位并不匹配,然而越不是常规的经历与调动,越是彰显了他的背景与能力。偏他拥有的天资让人嫉妒万分,他自己却从未展露出任何的野心。陆徽音的前程像海上初生的太阳,锦绣而灿烂。 然而这平静并未持续更多一会儿,一个小时后紧急集合的哨声吹响。陆徽音几乎是瞬间弹起来,作战服利落地穿好就如利箭一般蹿出去。 待陆徽音站定泊位后,眯起眼睛隐约可见极远的海平线处有个黑点,耳机里传来指挥官的声音,“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十点钟方向有可疑船只在向我方靠近。警告无效,没有应答,特战小组准备出艇。” 陆徽音当即点了四个人,清点好装备就上了快艇。现在的海面有东南风,风速6级,从瞄准镜里渐渐可见一艘中型船只。甲板上空无一人,二层的窗口有八个,三层的窗口6个,均可作为狙击点。陆徽音默算了当前的射击角度和可能发生的最恶劣的情况后,放慢了接近的速度,同时开始命人喊话。 一连喊了6遍都没人应答,喊话的队员扭头去看陆徽音。陆徽音示意他继续喊,一边对其他队员做了个准备登陆的手势。舵手的驾驶技术登峰造极,在一个大转弯后船身以漂移的方式高速撞向匀速向前行驶的船只。眼见着就要撞上去的时候,舵手一个急刹,惯性立刻拉住偏移的船身。 大家强忍胃里的翻江倒海,深吸一口气立即开始执行登船作战任务。 海面寂静无声一如这只船只般沉默,不远不近跟着的第二条船只不断逡巡等待陆徽音发来的指令。而已经登陆的四人像猫一样悄无声息摸进船舱,两人一组一间一间破开舱门。 这个时候连呼吸的声音都嫌太吵,海风透过破损的窗户吹进来吹个通透。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是真的没人,要么就是有真枪实弹的武装分子躲在暗处等待伏击。要么相安无事要么穷凶极恶。 大家的精神都高度戒备,弓着腰一点一点朝前推进。突然一声巨响,站在陆徽音后面的特战队员几乎条件反射按在扳机上。副队长夏安凉当机立断按住他手里装了□□的□□,随着嗖一声枪响,29mm长的子弹直接穿透了甲板。 几乎在瞬间,陆徽音一个前滚瞄准了声音的来源,空荡荡的待确认船上并无任何人员后,陆徽音仍是不敢怠慢,呼叫第二只冲锋艇的6名队员登船继续搜查。 陆徽音带着副队夏安凉冲进驾驶台,原来船被设定了自动航行,呼叫器里传来知啦知啦电流的杂音和护卫舰的警告声。夏安凉回头望了眼陆徽音,陆徽音头一偏,夏安凉会意扭身去解除了自动操作,回复道:“报告总部,报告总部,鮟鱇已成功接管船只,鮟鱇已成功接管船只。” 鮟鱇是陆徽音他们特战队的代号,护卫舰的通讯员立刻转接到舰长那边。 “船上什么情况?” “报告总部,经初步排查船上空无一人,疑似被弃,剩下的情况还未查明。” “那就叫陆徽音赶紧去查。” “是。”陆徽音单手抱着枪脚后跟相撞发出响声,行过礼,正步出去了。 经过长达两个小时的排查,陆徽音终于可以确定这是一艘被遗弃的船只,并且在遗弃前被人仔细地处理过。船舱里没有任何储备用品,连食物的包装纸都找不到。陆徽音不死心,又让人进船员住的房间仔细搜索,却仍旧连巴掌大的纸片都找不到。这艘船被处理地太干净也太专业了,反而让人起疑。 陆徽音看着颜色不均的发白甲板若有所思,他努力回忆刚上船时隐隐约约似有若无的味道半响,突然趴下去闻地板,一路跪着爬到两层甲板中间的位置,果然这里消毒水的味道更浓烈一些。 滚装船基本尺寸都比较大,而这只船显然是为了某种目的专门制作的。船身的宽度恰好可以容一辆装卸车通过,坡道不足20米,剩下长度的由船尾挂着的跳板续接,方便灵活又节约成本。至于究竟是为了运输什么货物以至于需要连气味都掩盖,就不是特战队员们需要做的工作了。 陆徽音汇报完工作,由舰长安排人员接管船只,他们撤退回护卫舰上。 ☆、012 012 陆徽音虽然撤回了护卫舰,可这事并不算完,充其量只是个开始。可这莫名的船只却不是让陆徽音感到头疼的,因为有守则可以遵守操作,最不济也无非是搭上几天的时间巡视戒备。他担心的是那个在船上开枪的队员刘羡。 果然前脚才踏上甲板叫他去做汇报的命令就下达了。刘羡看了眼陆徽音,陆徽音轻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回去休息了,就地卸掉装备只着作战服就跟着传令员走。 会议室里没有人,只零落开了几盏小灯。整个室内一片昏黄静谧,陆徽音笔直地站着不敢坐下来,除却出发前睡得那一个小时,他已熬了接近36个小时,神经一旦松懈就觉得眼皮子在打架。他现在最想做得事情就是随便缩在哪里眯一会儿。 可现在不行,他作为特战队的队长,必须对手下有一个兵在无人的状况下开了一枪做出解释。可是怎么解释呢?这一枪是实实在在打出去了,可作为他们这种身经百战的士兵这种错误是绝不会犯的。 这个失误得有人来负责。 舰长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景象,一个兵笔直地站在会议室里想一尊雕像,腰背像是被钢铁铸就不会弯折。周围的光线不太好,他长长的睫毛投下大片阴影,一双晶亮的瞳孔藏在其后,好似藏住了一片波涛汹涌的海。 这个兵是他最喜欢的,起初担心他的少年得意会使他眼高于顶止步不前,但他踏踏实实从基层做起,反而不骄纵不抱怨怀揣一腔热血留在护卫舰上度过无数个只有枯灯瀚海相伴的日夜。他非常稳,像一只上足了发条的钟,一步一格稳妥且精准。但是一旦武装战斗时,又像一只充满侵略性的豹子,心里素质过硬,任何环境面前都能做到从容不迫。这种自信是与生俱来的,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无法遮掩。 可以说,陆徽音这一路的成长中始终有他的参与,他很满意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兵,任何时候都能沉着而自制,这是非常了不得的。 他走过去坐下,笑道:“辛苦了。”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8 陆徽音两脚跟一并,抬手就是军礼。目视前方不动声色道:“首长好。” 舰长回个礼,端的是刚柔并济八风不动。“坐吧。” “是。”陆徽音坐下来,仍是腰杆挺得笔直。 “快往三十数了吧。”舰长笑眯眯地看着他,缓和气氛道:“记得你刚来那会儿可白了,体检的时候还有女兵拦着你问原因。哪儿有什么原因啊,白那还不是太阳晒得少了。那群姑娘们可不傻,这个道理怎么会不知道呢?你说呢?” 陆徽音听着话音直觉蹊跷,舰长可不是个喜欢拉家常的居委会大妈。他采取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朗声道:“长官批评的对,我今后会加强训练强度。” “别别。”舰长连忙压下他的话头,就为了当年别人笑话他的体格不够强悍,在遴选的时候硬是去了特种部队待了3年。好好一个阳光又明朗的大男孩,思想上进活泼努力,再回来的时候璨然晶亮的眼睛里居然尽是藏起来的锋芒。他知道能在那种地方存活下来的兵都会成长,甚至成为顶尖的一代兵,可那代价太大了,像脱胎换骨一样把人从精神到骨髓统统嚼碎了重塑。 当年他将人要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他冲到一线带队伍的,而是看中了他的能力,毕业论文选的课题角度刁钻,虽然很多想法不见得成熟,但只是思维维度能如此发散也可谓震惊四座了。所以当陆徽音要求上护卫舰的时候他是很欢迎,并且也为他做了相应的职业规划。可世事难料,他居然成了更为难得的复合型人才,有强大的自保能力的同时,还能进行高科技作业,多少领导眼红着呢。 他点上根烟,抬眼示意,陆徽音字正腔圆地拒绝了。舰长给自己的烟点上火,略微摇摇头,“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好了,反而让我觉得不□□心。”大概自己的理论让自己也觉得有意思,他笑了笑,又板起脸来,“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一上船就来报道吗?” 陆徽音也不是铁打的,当年在特战集训的时候最长记录是76小时没合过眼,但那是在极度危险,又有战友依靠的情况下,愣是靠着过硬的心理素质扛过来的。而今这任务刚结束,环境又恰到好处,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是休息和调整。这是在大量消耗意志力,十分辛苦。他想干脆点算了,舰长这绕弯子的性子多少年了还改不了。“因为登船作战搜寻的时候有队员开了空枪。” “这只是其一,你回去写篇报告递上来。其二是再过几天就要返航了,下了船我请你喝酒。” 陆徽音想以我三两的酒陪您一斤半的量,那不是找死么。正要拒绝,高求真大手一挥毫无余地要赶人走了。陆徽音起身又是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出去了。 房间空无一人,后勤的都上前线去了,他这个前线的反而退下来休息。房间的灯光一贯惨白冰冷,照的人也毫无血色。他速度飞快地冲了个澡裹上毯子准备先睡一觉,可一闭上眼脑子却分外清明。时间像被掰开了在走,每一秒都格外漫长。十分钟后陆徽音终于跳起来抹把脸准备写报告,这些年出过的任务大小无数个,他早练就了一身的铜皮铁骨一旦想好了思路那下笔有如神助。 终于连报告也写好了,陆徽音还是毫无睡意。索性关了灯坐在椅子上发呆,放空自己。很多事情在人意志力坚强的时候像羽毛一样无力,随便仍在哪个角落都能安置妥帖。可最怕的就是忙碌后突然的空虚,看着海面从湛蓝反光到暗沉归于寂静。弦月初生,窄细的一条挂在天上毫不起眼,却像把钩子将人内心的隐秘打捞出来放在沙滩上一字排开晾一晾。 于是那些几欲发霉的往事免不了涌上心头,在无数个这样的夜里被剖开、审视、再疼一次。 时间过得飞快,许且铮办完事回来了。一开门就看到陆徽音苦行僧般自虐的坐姿,微弱的光从后面打下来给他度上一层薄薄的膜,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像只茧在自缚。 许且铮从未见过谁能这样画地为牢将自己关起来的,他表面看着是个正常人,可内心里一定有什么是缺失的,所以才会疯狂的,不计代价的在惩罚自己。对,像一种仪式,惩罚的仪式。可这是军舰,人一旦上了军舰某种程度上就像是进了监狱,毫无自由可言。平日没有紧急事态时大家都想尽了办法解闷,逮到靠岸补给的时间什么都想打听。最近上映了什么大片?谁谁有没有出新专辑或是赶紧买个游戏光碟,吃点所谓的垃圾食品。这种假格外难请,大家都争破了头唯独他一个人笑眯眯地坐在甲板上看着,脊背挺直,直成一个孤寂的姿势。 他这个政委简直失职,居然就是做不通他的思想工作。可是转念一想,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偏执,人呀认准了某件事,不要命地钻牛角尖,神都拦不住。再说,他连下手的切入口都找不着,他的履历都翻烂了,不死心地调出学校的档案,还是一筹莫展。这根结在哪儿?恐怕就他自己知道。 可人哪能这样活着呢? 他将门推开准备进去,就在他手扶上门把手的瞬间,陆徽音用一双没有焦距的大眼睛回望他,那目光太悠长,带着穿越时间的隐忍和疲惫。然而只是一瞬,陆徽音几乎在刹那回过神来,漆黑的眼睛像鹰隼般锐利,一柄匕首自袖口落入掌心,身体绷紧做出攻击的准备。到底是累惨了,又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反应能力下降了不知多少倍。 许且铮下意识举起双手,他可不想被陆徽音这样出手必定要害的特战队长误伤了。 陆徽音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那笑很怪异,眼中是满满地要溢出来的痛,嘴角却弯成个好看的弧度。 他不是傻子,这么些年大家背后的议论他都略有耳闻。可笑一笑就过去了,谁都不是自己,冷暖唯自知。可这次许且铮关怀的目光太盛情谊太重,他想我该怎么跟别人说呢?我总是能梦到一个女孩子,近乎赤/裸地睡在树林里。平时生死如云烟的自己会害怕过去看一眼究竟? 这是心结,也是死结。但他不愿意承认,他宁愿这是一段孽缘,欠了孟嫮宜的,如果这辈子还不了那至少下辈子总该还能遇见吧。至于这心病何时能好起来他也不知道,就像在心里养了一只水蛭,没日没夜地吸着自己身上的血,在每个想她的时刻痛地分外分明。 他想可能自己在这近乎与世隔绝的护卫舰上待得有点变态了。 正巧许且铮也说到了变态这两个字,原来就在一个小时之前,通讯员小江突然嚎啕大哭,毫无缘由。卫生兵分析可能是触景生情,也可能是神经性锐痛,或者别的什么。唯独不说是精神崩溃。 当然不是,军人是有着钢铁般意志力和信念,思想永远接受党的领导,所有困难在人民解放军这五个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9 字面前都将溃散,不过是70天的巡航任务而已,有什么难度? 可许且铮说的义愤填膺,好像刚刚哭过一场豁出去的人是他自己一样,“小陆同志你说,这新兵是不是抗压能力还不够强,心里承受能力和身体素质还跟不上?我告诉你,统统都不是,是脑子要快掉了。你说你扛不住就扛不住吧,你在舰长面前哭什么?下了船会不会被调走另说,他这一哭倒好,大家的情绪都跟着受到影响。这船上将近200号的人,我又要一个一个开始做思想工作了。这不是给我找难题吗?” 他抹把汗,大马金刀地往床上一坐,继续道:“平时操/练的时候太惯着他们了,能上这艘护卫舰的兵哪个不是精挑细选琢磨再琢磨,不说万里挑一千里挑一总是有的吧,结果还是这熊样,哎,我这个痛心呐。” 肯定是挨了一顿狠批,不然以许且铮棉花一样软的性子怎么会暴跳如雷? 许且铮絮絮叨叨地念叨了好久,终于将情绪调整过来。洪水并不可怕,只要有出口宣泄,总能尽在掌控。他话锋一转,压低了嗓音道:“哎我跟你说啊,你小子可给我争点气。” 陆徽音一脸的茫然,他笑得猥琐,“柯首长家的千金要从英国回来了,你也知道的,总后多少人盯着呢,怎么样?有压力了吧?” 陆徽音笑了笑,垂下眼帘。 “小子我告诉你,当年那小丫头出国的时候我见过一面,说水灵那都不够知道吗?老子要是有你这模样这皮囊,早就,早就……”说着说着底气不足了,“那我也只对你嫂子矢志不渝。但是柯明珠真的是颗明珠,大明珠知道吗?你得抓紧,趁着现在有时间,多想两套战术方案来,等明珠来军里探亲,你就一举将人拿下。懂了吗?” “再说吧,情况不明,按兵不动方为上策。”陆徽音趟回床上用手盖住眼,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你呀你,我看你见到真人了后不后悔!” ☆、013 013 为期一个月的假期如约而至,陆徽音才刚下了船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柯沪全亲笔将自己女儿的航班时间写在便条纸上交给警卫员,他还有一个会要开,没时间浪费在等人上面。他自认作风一贯强硬,虽为了跟上时代不断在接受新知识新观点,但骨子里还是个固执严厉的小老头,认为儿女的婚姻大事就得由父母做主,年轻人只图眼前所谓的感觉而一厢情愿认为遇到了爱情。可是这世上哪儿来的这么多情啊爱的,能够患难不弃,困境相守,两人共同朝着一个目标前进,共同抵御人生路上的艰难险阻结成同盟后方才能开始谈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这些泣血的经验教训总是前人总结后人吃过亏才受用,那哪里能够来得及? 柯沪全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再怎么刚正不阿还是存有私心要挑个称心如意的女婿出来。 放眼整个军营人才济济,他想,就算是假公济私动用权利也得把这事给办好喽。而即将往这里来的陆徽音算是他内心还算满意的种子选手,毕竟其父陆禹安是当年一个战壕里挨过饿放过枪的战友,品性为人是经过时间考验的。他的妻子也曾在战友聚会上打过照面,看起来就是知书达理有教养的那种人,日后女儿嫁过去至少不会担心那种无理取闹的婆媳关系。 交代好一切他就上了车,车子开到门口的时候陆徽音正好在岗亭接受证件检查。柯沪全微微一瞥,深刻的法令纹稍有舒展露出一个笑意来。 陆徽音想不起自己多久没来过上海了,城市日新月异的发展让人措手不及。他记得前几年送机母亲出国游玩时的国际机场航线还没有这么多,转眼间就眼花缭乱让人不得不切身感受到国家实力的增强。 陆徽音站在出口处接电话,程嘉言听说他也在上海十分高兴,他正因为公务也在此地出差,这几天差不多办完事情就要回去了,正巧不仅可以聚一聚,还能够一道回去。陆徽音唉声叹气说明了此行目的,果不其然受到了嘲笑。 不知是不是天气原因,飞机又晚点了。陆徽音买了杯咖啡,准备找个位置坐下来做长期抗战。谁知才转过身,一个染着今年流行的奶奶灰色的短发女生拦住他,熟络道:“我要杯奶茶, full of sugar。” 陆徽音礼貌地笑了笑,让出付款的位置。女孩子似是早有所料一般,刷地掏出钱包打开来,厚厚的一沓花花绿绿都是外币。“我没有人民币,能请我喝一杯奶茶吗帅哥。” 这种搭讪陆徽音是屡见不鲜了,利落地付了钱转身就走。 国际航班接机的人比较多,他笔挺地站在一旁十分扎眼。女孩子捧着奶茶笑眯眯地走到他旁边站着,个头不太高只及陆徽音的肩头。她顺手将叮当作响的手机掏出来,头一歪靠在陆徽音的胳膊上咔嚓就拍。 陆徽音几乎是本能地制住她,手劲太大,女孩儿疼得当即松了手,手机甩出去几米远。熙熙攘攘的大厅里行色匆匆地人们脚步不停只投来谴责的目光,陆徽音觉得头疼,放开她大步去捡回手机。质量还挺好,连屏幕都没花,照片里只有女孩子歪着头的半张脸,脸上是被定格的惊诧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女孩儿抢过手机看了看,撇嘴不满道:“什么嘛,居然连衣服都没拍到。” 陆徽音微微眯起眼打量她,除了一头颜色夸张的短发外,他才发现连妆容都非常大胆。紫金色的眼影大片地扫在眼尾,大约是带了浅色的隐形眼镜,迎着光会出现银色光亮。羽毛造型的耳坠长长地垂在锁骨上,一件既露肩又露肚脐的毛线衫搭配牛仔短裤和平底靴,虽然个子不太高,但胜在身材比例好。随着她黑色背包上一大串论七八糟叮当作响的小物件,引来不少人侧目。 一个大胆的想法萌生在他脑海里,不,更应该说是某种直觉在告诉他答案。 女孩收好手机,仰着头靠近他可怜兮兮道:“我是第一次来到中国,我很喜欢这里。可是我钱不太多,要省着花所以住不了酒店,其实呢我是个背包客,能让我住你家沙发吗?就一晚,明天我就要搭巴士往西走,一直走到拉萨去。” “你中文说的不错。” “当然,我是个abc,平时在家都说中文的,只是不会写而已。” 陆徽音抬手看了看表,一脸歉意,“首先欢迎你回祖国来玩,其次我也很想帮助你,但我的确爱莫能助。我并不是上海人,也不住在这里,没有沙发能够提供给你。如果你真的需要帮助,那边有地勤工作人员,隔壁是警务室。最后还是想提醒你一下,不要随便住进陌生人的家里,并不安全。” 女孩嘻嘻地笑起来,看都不看陆徽音手指的方向。“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20 没关系呀,你住哪里我都可以的。” “恐怕不方便。”陆徽音低头认真地看着她,“你父母知道你这样做吗?” “你别老土了,谁会什么事情都告诉父母啊。”女孩子表情夸张哈哈哈地笑起来,“你真有意思,怎么这么古板。喂,你常出国吗?外国的教育理念和国内是不一样的,就是,怎么说呢,比较open吧,都凭感觉的。你懂了吗?” 女孩挑眉,神色暧昧。 陆徽音在心里重重叹口气,可能他真的是老了,明明离三十而立还有几年,可怎么就觉得自己跟不上这个时代,不了解这群小屁孩儿们的想法了。 又一架飞机降落了,来自法国。人群又涌过来接机,不一会儿便有棕红色长发的美女走出来,眼珠碧绿鼻子高挺,挥着手跑向前来接自己的人。热情奔放笑容灿烂,的确同中国人的内敛含蓄有着天差地别。 女孩儿用胳膊肘拐了下陆徽音,“你来接谁的男的女的?和你什么关系呀?” “是个女孩儿,今天从英国飞回来。她父亲让我来接的,没什么关系。” “哦,这样啊。”女孩儿拉长了音调,“你还真听话,让你来你就来。你见过她吗?漂亮吗?知道她喜欢什么吗?你怎么知道人家愿不愿意一下飞机就得见到一个陌生男人呢。” 陆徽音看了她一眼,眸子深深别有深意。“服从上级命令是天职,我也没得选。” 女孩从鼻子里发出哼哼,颇为不屑。 通道里很快就没人了,喧闹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女孩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挺大的一杯也已经见底了。“哎,要是接不到人你准备怎么办?” “任务只说了让我来接人,并没有说一定要接到。”陆徽音笑了笑指着坐在不远处长椅上塞着耳机的男生,问道:“你男朋友?” “唉?你怎么知道。”女孩儿很惊讶,追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是我和袁仑很有夫妻相吗?” 陆徽音才不会说是因为她俩不时的视线交汇和情侣款的背包及运动鞋,甚至连扣在背包袋子上的棒球帽都一样。 “别玩太疯了,记得给你的父母打个电话。”陆徽音礼貌地交代一句,转身就走。 女孩儿在后面大声喊道:“喂,你就这么走了,不等人了?” 陆徽音径自朝前走,仿若未闻。 ☆、014 014 程嘉言还有公务在身,白天基本没时间碰面,他让陆徽音去商场逛一逛,买买衣服,看看电影,或是随便找个咖啡厅坐着晒晒太阳惬意地消磨时光。 陆徽音一边说着好,好,一边回到酒店往床上一趟。房间隔音效果很好,闭上眼随意想象自己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社交是热闹的,唯有独处才能审视内心,享受独处更是一种难能可贵的能力。这么多年在军舰上沉浮,那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才能磨砺出军人独有的坚毅和忍耐。何其幸,又何其苦。 他一觉睡到华灯初上,程嘉言打来电话。“你在哪里?我这边有个饭局,不是太正式的场合,要过来吗?” 陆徽音摸黑走进洗手间洗把脸,“不太正式的场合想必也还要应酬吧,难得休假,你就放过我。” 程嘉言在那边轻声笑了笑,“我会早点结束,你等我电话。” 陆徽音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说的这么恶心,你忙你的,我又不是小姑娘需要人陪。” 挂了电话陆徽音决定去外滩走走,这不年不节的终于不再是人山人海。刚入秋的夜风裹挟着些许凉意拂过裸露在外的肌肤,月色朦胧灯光摇曳,一切都刚好,舒适地让人想席地而坐。 距离上个电话不过才将将是一个小时的时间,程嘉言又打来了。 “在哪儿?” “外滩这边。” “看样子心情不错。”程嘉言启动车子缓缓从酒店驶出,“我们离得挺近,你说具体点在什么位置,我这边提前结束了,我过去找你。” 陆徽音拿起桌上的预订卡片,念道:“vue bar。” “我知道那里,稍等我片刻。” 时钟指向九点二十八分,不早不晚,所以只寥寥几人零散坐着。每个人都好似在修行定心,不仅一字不语,连神情都淡漠地很。 果真是片刻,陆徽音连酒都没喝完一杯,程嘉言就出现了。两人隔着不足20米的露台对视,彼此都在观察着对方这么多年在时光中摸爬滚打后的变化。是抗争着所以颇有落寞却斗志昂扬,还是稍有妥协所以眼角眉梢都染上通透的温柔。 程嘉言在短暂的停顿后大步走过来,陆徽音起身两人用力抱了抱。程嘉言忍不住感慨道:“自上大学后你我一别,该有近九年没再见过面了。” 陆徽音点头,招手让服务员上了一瓶酒,一边拧开一边道:“谁让我每次休假你都有事,要么出门考察,要么学习,总也凑不到一起。再有别说这么惨,我们不是一直没断联系,你我近况一直互通有无,你说是不是程局长。” 程嘉言始终是那个斯斯文文的程嘉言,从政法大学毕业后回到业城从政,仕途顺遂。现在衬衫成了标配,收进窄瘦的黑色西裤里,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无框镜,笑的时候很儒雅,干干净净一派坦荡。 他这个人,始终是表里不一,具有欺骗性。 陆徽音朝他举杯,程嘉言解开扣子将袖口卷起来,拿起面前的那杯酒,“还恨我吗?” 陆徽音微微眯眼,眸色深沉。未待他回答,程嘉言将酒杯碰上去发出一声轻响,“酒还没喝就醉了,来,干了这杯。” 两人连喝三杯才停下来,心里的那种感慨无法言喻。岁月漫长孤寂,两人曾经一起走过蹒跚学步牙牙学语,一起玩耍,念书,打球,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八年能够供人挥霍?然而最终还是要分道扬镳去走自己的那条路,一个人,疼痛也好,麻木也好,苦与乐得自己嚼碎了咽下去。 更何况,程嘉言也自觉是有愧的。 程嘉言给自己满上,问道:“情况如何?脱单是否有望?” “是个有主的。”陆徽音始终在微笑,“小孩子一个,不能摧残。你呢?” “准备元旦订婚,不过求婚戒指还没买,正好明天我们一道去看看。”程嘉言仰头喝干了杯中酒,“这次能待多久?” “一个月。” “挺好,就是不知道等你再休假是否能赶上我的婚礼。” “日期定在什么时候?” “可能是明年五一,或是十一。再看吧。到时你可得帮我挡酒啊,别让我一个人醉。” “肯定是你一个人醉,我们这种职业,就算一瓶工业酒精倒进肚子里,只要精神不崩溃,又怎么敢醉。” “是,是。”程嘉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21 言递根烟过去被陆徽音拒绝了,他独自点上,青烟袅袅。 两人各自沉默,半晌陆徽音问道:“还是那个姑娘?” 程嘉言险些笑喷,“别说的好像有几个姑娘似的,我行情可一贯没有你好。” “这么多年了,也该给人家个名分了。” “是啊,至少该给她个名分。” 两人又干了一杯,程嘉言始终欲言又止,几次三番后终于问到了那个禁忌一般的话题。“你准备什么时候从过去走出来开始新的人生?” 陆徽音耸肩,“我现在过得很好,做的工作也是自己喜欢的。忙的时候忙得飞起,闲的时候坐在世界某个角落像这样喝杯酒,风景很好,风也舒适,没什么不好。” “阿音,十年了,别傻了,等不来的。我们发动了那么多关系都找不到她,说明要么她远走他乡,要么就是有比我们更强权的人堵住了消息的渠道。无论哪一条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从没想过要联系你。” 陆徽音摇头,她会来的,因为他手里有她重要的,需要保管的东西。可是他不能说,这是一个秘密,只有自己和她知道的,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我一直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重新喜欢上一个别的什么人,过那种有人对你撒娇,依赖,与你共同分享生命中所有美好的或是不好的一切。”程嘉言点上一根烟,放慢语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就是弄不明白,你怎么就像坏掉了一样,再高明的修理师傅都修不好了呢?” 陆徽音轻笑起来,“谁知道呢。”酒杯里的液体在微光下也熠熠生辉。“你知道的我这种职业常常需要心理治疗师来做辅导,我换过无数个,可是没用。她在我心里来回走动,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陆徽音的表情难以形容,像是在梦里呓语,说到最后语调变得格外轻,好似怕惊到什么就会落空一样。程嘉言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见他毫无反应,便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过去。 究竟看到什么了能让一个职业军人失神? 露天酒吧灯光刻意调的昏暗,以至于连程嘉言也忍不住揉了揉眼。然而临近露台边坐着的女生甚至不用调亮灯光也能将轮廓看的分明。 黑色过肩的长发还有些湿漉漉的,随意地挂在耳后。时间似乎对她格外开恩,面容同当年相较似是没有变化,像极了无数个课间或午后她撑着脸望向窗外的剪影。 陆徽音只觉得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倒流进脑袋里,心跳得太雀跃以致按奈不住地发抖,耳朵里全是金属的嘶鸣声,外界所有的一些都化作幕布铺陈在她身后。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有人在他心上用力地开了一枪,一切都归零在这声巨响之后。 程嘉言也一样的震惊,直到香烟燃到头烫到了手指,痛感才将他拉回现实。陆徽音却已经朝孟嫮宜走过去了,他身材高大,阴影立刻将孟嫮宜完全地笼罩住。孟嫮宜回过神略略抬眼看着眼前人,惊讶在黑色的瞳孔中一闪即逝。她扯了扯嘴角,她说好巧。 声音有些喑哑,是沉默太久没有发声造成的。 不是好巧,陆徽音简直要高声喊出来,你如何能够知道在我心里同你相遇的场景究竟有多少种,几乎每到一个地方,每一次劫后余生,我都在心里设想如何才能遇见你,是不是只要够虔诚下一秒就能够和你相逢?在茫茫人海中我能够一眼认出你,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可以不顾一切飞奔过去拥抱你,我都可以,只要能够再次遇见你,哪怕你只是云淡风轻一句敷衍的好巧我也没关系,没关系,我终于找你。 两人对视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陆徽音握住桌角的手指因为太用力指骨都在泛白。饶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程嘉言依然是熟知陆徽音秉性的,他太激动,反而不知所措了。 程嘉言拿着两只酒杯走过来,儒雅而感慨万分的笑容挂在脸上,“好久不见孟嫮宜。时光真是厚爱于你,让我也恍惚以为自己仍旧18岁。” 孟嫮宜对他的恭维无动于衷,一句谢谢听不出情绪。 程嘉言这么多年的官场不是白混的,这种场面应付起来游刃有余。他招来服务员再上一瓶酒,然后再自然不过地坐了下来,扭头对还杵在原地的陆徽音道:“不信不行,有些缘分还真难以轻易斩断。此时此刻的上海有两千多万人口,而我们却能够遇见,这得感谢上天的安排。今日要尽情喝酒,忘情叙旧。” 孟嫮宜并不喝酒,她面前的是一杯热牛奶。程嘉言只得给自己和陆徽音的酒杯里再度倒满,陆徽音梦游般一仰头就喝干了。气氛有些微妙,孟嫮宜和陆徽音都不说话,程嘉言只得暖场说一些有趣的见闻或是不知哪里听来的冷笑话,别人不笑自己也得捧场哈哈两声免得太过尴尬。 其实除了他,谁也没觉得尴尬。陆徽音一句话都不说,是因为想说的实在太多,当孟嫮宜真的在他面前坐着的时候,他反而不知从何说起了。他就细细地,长久地注视着孟嫮宜,这张脸这个人曾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梦中脑海,直到最后模糊了容颜再没法描摹出细节。他那么苦恼,他甚至连一张照片也没有。他又非常痛恨,当时自尊太强不肯放低身段去肆无忌惮摸过她的脸。 孟嫮宜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看着翻滚的黄浦江默然不语。无喜无悲,眼底是刻骨的冷漠。 程嘉言闭上嘴靠在椅背上看着两人,一个看人一个看江,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去关心身外物。他又点燃一根烟,他想他始终没办法喜欢孟嫮宜这样的人,不附和也不去讨好更不愿意融入群体,心志坚定远超常人。她太明白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对待自己尚且这么凶狠又如何能够温柔待人? 许是陆徽音的目光太过灼热,孟嫮宜终于转过身面对他。纤细的手指拿起酒瓶又给他满上,“我近来失眠的厉害,需要依赖药物才能睡着。医嘱是不能喝酒,所以只能以茶代酒了。” 陆徽音心惊,脑子里不好的念头百转千回,还是问不出口那句是什么让你噩梦缠身。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端起酒杯一仰头又喝干了。 孟嫮宜再给他满上。 陆徽音盯着她细长的手指看,没看到戒指。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可转念一想如果她已经找到合适的另一半了,又如何是好呢。 程嘉言似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替他说道:“日子过得可真快,转眼都要成家立业了。我元旦订婚,能不能邀请你去业城聚一聚?” “那恭喜,不过我可能没有时间。” “你现在定居哪里?离业城远不远?同学聚会的时候大家都经常说到你,很是想念。” 孟嫮宜似笑非笑地看着程嘉言,程嘉言脸皮够厚才没露出脸红来,这话说的确实太假,当年她过来借读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22 总共也没几个月,和班上的同学也没有深交,后来还出了那样的事情。他轻咳一声,补充道:“你还记得萧泯然吗?她一直在找你。” 萧泯然吗?那个总是安静坐在位置上十分害羞的女孩子? 程嘉言见她神色有所松动,继续道:“不如就等你有时间,叫上萧泯然就咱们几个小范围聚一聚。不过可不许带家属啊,阿音没有家属我是知道的,你也不许带哦。” 孟嫮宜正在喝牛奶,短短几秒而已,陆徽音的心跳如擂鼓,掌心竟沁出薄汗来,真是比第一次出任务还要紧张百倍。 “没有家属。” 陆徽音呼出一口气,抬手将酒喝掉。他几乎一天没吃过东西,这个晚上又一直在喝酒,军人严谨的作风使得他常年板着脸,轮廓如雕刻般刚硬,而此刻这张英俊的脸孔终于现出柔软,微醺后两颊红晕,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他忽然开口,“孟嫮宜,这么多年你想过我吗?只是偶尔也算。” “没有。”孟嫮宜干脆地回答道:“但是我梦到过你。” 陆徽音欣喜地看着她,孟嫮宜又给他倒满,看着他喝掉,微微笑了起来。她这种始终冰冷的气质一旦露出笑意,会有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从我踏上国土的那一刻我就在想,你在哪里呢?” “你看,我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国内,刚洗好澡,睡不着就下楼来坐一坐,你就出现在我面前了。”当年交给他的东西是否真的有勇气看一看吗?她矛盾极了,她不知道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后果是否能够承受。 ☆、015 015 陆徽音很久没做过这样好的梦了,梦里他在图书馆坐着看一本书,太阳透过玻璃直射进来暖洋洋的很舒适。窗子外面是起伏的海浪和碧蓝的天空。他用书盖在脸上朝后靠,后面的人似乎很瘦削,脊背单薄,却让陆徽音觉得安心。他阖上眼,能睡到宇宙洪荒。所以当陆徽音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还怔忡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电话是陆母打来的,确认儿子回家的时间。她早早让福婶备好了菜,煲好了汤,就等陆徽音回去了。这些都是事实,还有她没说的就是还安排了相亲,从月头到月尾,资源充沛到足以确保一天三场还有富足。 自打陆徽音大学毕业还没有找女朋友开始,陆母就极度不安,甚至怀疑过陆徽音的性取向。甚至离谱到安排自己的亲哥哥薛云开将他灌醉了扔进夜总会,那里真是个好地方,什么样什么款大江南北任何地方只要肯花钱就能找到对应的姑娘。然而饶是身边莺莺燕燕围绕个水泄不通,陆徽音硬是杀出一条血路翻窗户逃遁了。 凌晨两点坐在马路边吐地天翻地覆,连他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态了,怎么就对男女之事抗拒到这种地步? 冲个冷水澡瞬间五感清晰什么杂念都没有了,程嘉言抱臂在一旁看着,调笑道:“是时候找个女朋友了,憋坏了可对不起自己的下半辈子。” 陆徽音俊脸一红,扯过浴巾往腰上裹,“一听你这话就知道平日里可没少腐败。” “让你找个女朋友怎么就腐败了?又没让你找十个。” 陆徽音换好衣服催促他一道去吃早饭,方才7点钟,住宿的客人大多数还在睡梦中,偌大的餐厅只有厨师在等候。 陆徽音要了一个半面煎蛋,撒点酱油再加两个素包子和一碗粥,程嘉言笑他胆量和饭量一起变小了。 陆徽音不理他,慢条斯理开始吃饭。 他真的是一点儿都记不起后来发生的事情,好像只要他的酒杯被孟嫮宜倒满他就会喝完,倒多少喝多少。至于何时散场他又是怎么谁在程嘉言的房间的一概不知。孟嫮宜说她近来常常失眠,他又何尝不是浅眠,能够这样的好觉真像是上辈子才有的事。 “昨天为什么不问问她的联系方式?怎么一旦和孟嫮宜有关的事情你就格外怂包呢?” “喝多了,忘了。” 程嘉言不给面子,直接怼他道:“是谁说的,让我一个人醉,工业酒精都放不倒的军人本色呢?” 陆徽音抿嘴,笑眯眯地想了想,又继续低头喝粥。“她想让我喝醉,我有什么办法。” 程嘉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瞧瞧你这点出息,边都没摸着呢就开始言听计从了,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陆徽音继续吃饭,装作听不到的样子。 “来来来,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十二字箴言要牢记,方才能翻身农奴把家当。”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陆徽音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 “听党指挥,作风优良,能打胜张。” 这十二个字陆徽音再熟悉不过,反应过来后差点笑喷。可后知后觉地品味一番,又觉得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简直言之有理啊! 到底是身体素质过硬,宿醉的副作用在他身上得不到体现。洗把脸挂个胡子,又是神清气爽的好儿郎。陆徽音在军舰上练就的吃饭速度无人能敌,这不,程嘉言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吃完了。他看着从窗外投射在桌上的一小块斑驳的光亮怔忡半晌,轻叹口气,嘴角是无奈的笑意。 “我何尝不想留下她的联系方式,我比任何人都怕再次失去她的消息。可是,昨晚的我太害怕问出来会被她拒绝。喝了那么多的酒,对意志力是一种严酷的考验,如果她拒绝,我可能会当场崩溃。” “阿音。”程嘉言放下喝了一半的豆浆,“孟嫮宜究竟哪里好?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也就是你死心眼,非要跳她这一个坑,一跳就是十年。” “很多次,我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如果当年没发生那件事,如果她能够待到毕业我们去了同一座城市,又会怎样?这些年如果她想哭,有没有人会像我一样心疼。” “你还在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你为什么不愿意跳出来理智看待,与你有何干系?何必要画地为牢囚困自己。”程嘉言语气有些重,陆徽音这样聪明剔透的人怎么一旦钻了牛角尖就一条路走到黑?别说八头牛,就是八架波音飞机都拉不回来。 陆徽音显然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聊一个字,他挥挥手,准备潦草地结束这段对话。“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你是要帮我还是劝我,抓紧时间站好队,过时不候。” “恐怕你想修成正果没有那么容易。”程嘉言从始至终不看好他二人,不对等的付出,即便在一起也会患得患失,就像一条橡皮筋,早晚有一天会因为受力不均而被扯断。届时受到伤害的只能是抓得紧紧的那个人。他还在试图规劝这个被感情蒙蔽了双眼的男人,“要不然就随缘吧,如果下次再遇见我一定站出来就是死缠烂打也要来所有的联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23 络方式。” 陆徽音斜眼看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不再理他。 等程嘉言吃完饭两人走出大厅时,陆徽音的手机发出滴一声,这是短信息的声音。他笑着点开来看了一眼,又转发给程嘉言。 “喏,电话号码来了,万事俱备,只欠你的东风了。” 要告诉萧泯然吗?他抿了下唇,点开来看。里面清楚地写着孟嫮宜落地时间和证件号码,甚至酒店房号都标注清楚。 陆徽音轻咳一声,“我关系很好的战友正巧专业在上海公安局,就托他帮忙查了一下。” 果然是藏了一手,难怪昨晚醉的那么干脆。程嘉言腹诽。 正想着一辆挂着业b牌照的黑色小车缓缓驶来,程嘉言费劲地拽开门把手坐进去,一双大长腿蜷缩着顶在前座的椅背上。陆徽音比他还高了几公分,更是挤得没脾气。 国家政策相较往年变化地十分明显,涉及政务、工资和福利待遇方方面面。就连现在出差都有规可依,住宿,餐饮和公务用车一律按照规定来,开支明细具体到每一分钱。两人都算是吃纳税人饭的,心知肚明,谁也没抱怨。 中途程嘉言被陆徽音骚扰地不行,这才给萧泯然发了条短信。 而然这短信就像石沉大海般,一直到他们下了业城的高速都没有回应。陆徽音脸色就不太好,程嘉言当做没看见就是不打电话过去询问,两人绞着手臂暗自较量耐心,陆徽音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他一看号码顿时觉得头疼。 那是军部的小号,这个时间能打出电话来的无外乎两种可能。要么是有情况需要紧急召回,要么是那么首长来验收接机成果了。 他清清嗓子接起来,果不其然那边传来柯首长沉稳的嗓音,内容单刀直入半句客套也没有,真是一如他这个人果决的性格。“明珠打来电话,说你们相处的不错。我同意了让她在外面玩几天,你陪同。” 柯明珠那个小姑娘为了和男朋友出去玩竟然撒这样的谎,陆徽音现在不止是头痛了,万一小姑娘在外面玩出了事他可承担不起。他只得据实回答,“报告首长,我没有接到令千金。” “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震得耳膜生疼。 陆徽音没有办法,只好大概简述了事情的经过。柯沪全对于柯明珠这种近乎离经叛道的行为气的不轻,砰一声挂断了电话。 “若我日后有了女儿,一定要留在身边看着。西方文明才出现了多少年,怎么能抵过大浪淘沙的中华精粹。” 程嘉言颇为认同。 汽车停在市政府大楼前,他们还要加班写报告,只三条街的陆家也不愿意拐过去。陆徽音只得下车做个步行军,太阳刺眼,他从背包里摸出太阳镜卡在脸上。自从他上了军舰,回家的次数就少的可怜。即便偶尔放大假,也会突然被一个电话召回。有时候是白天,能够道个别,有时候是夜里,上了接他的车后就被没收了电话。几次下来陆母被他折腾得有些神经衰弱,总担心什么时候人又不见了。 陆父早已坐稳了省厅一把手的位置,对他的工作性质了如指掌,自然淡定许多。可为人父母的,明知自己儿子在坐着一份危险的职业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可他不能表现出来,薛月明这些年虽安心做起了贤妻良母,但骨子里的霸道是掩盖不住的。若是她看出陆禹安对儿子哪怕一寸的担忧,都会让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所以每次他回来,两人从来不谈工作,实在无话可说了,就下围棋。一盘棋从吃完饭下到晚饭hi分不出胜负,让原本兴致勃勃观看的薛月明直呼无趣受不了。 今天是周二工作日,又是下午四点半钟,街上的行人都神色悠然聊天欢笑,竟让他生出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来。 这条路叫建国路,是老蒋还大权在握的时候建成的。宽大的人行道两旁种满了当年带有浪漫色彩的法国梧桐,大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种下的梧桐树已几人合抱粗细,根茎凸起挤破了路牙石。这种门面的市政工程自然是要高度重视的,大车进不来,就用人工一点一点细致地修。 前面是市直机关小学,他当年也在这里念过书。黑板上曾经频繁地出现过他的手绘,课桌里是小女孩们懵懵懂懂塞进去的零食;后来直升初中搬去了前面更高的教学楼,女生们扭扭捏捏地在课间跨越几个教室来到窗边偷看他,他都知道,只是从没在乎过。就像孟嫮宜从没在乎过他一样,只是他是开窍比较晚,那么孟嫮宜呢?是否也是如此?是否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也有了改变? 一群小孩子背着书包从学校里冲出来,男生们无忧无虑跑在前面追着一个足球,稍有些早熟的女孩子和朋友牵着手佯装去看书包带子上拴着的铃铛,实则频频去寻那一抹奔跑地越来越远的背影。 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陆徽音呵口气,抬手挡住直奔着他面门而来的足球。 男孩子仰着稚气未脱的脸在对面马路上对他喊,“麻烦把球传过来。” 陆徽音飞起一脚将球踢走,男孩子边跑便喊,“谢谢大叔。” 顿觉数箭扎心,他哪有这么老! ☆、016 016 业城的新城区早在十年前政府规划报告中审议通过,也报省委获批。单向八车道的沥青马路和精心栽种的银杏树无一不彰显着政府对新区给予的厚望。经过几年的发展,这里虽高楼林立却不逼仄,亮化工程做到极致,周边配套陆续提上议程,甚至连大型游乐场的效果图都打出了巨幅海报。房价跟着水涨船高,人们蜂拥而至摩拳擦掌,生怕来晚了赶不上经济这辆动车。 业城第一人民医院新的大楼两年前就已经完工,但不知为何内装工程却一直拖拖拉拉没有跟上进度,几乎逢年过节就会有工人们成群结队去堵市政府的大门索要民工工资。 何院长五十出头的年纪,戴一副半框的眼镜,梳背头,保养得当看着清爽又有味道。他年轻的时候响应国家政策去西部支农待了八年,回来后就在第一人民医院内科做副主任,手术台和看诊做的少,更多的时间是各处学习考察,终于习得精髓直接跨越主任的位置升任副院长。前几年他的顶头上司查出了癌症,万般看得开后退位让贤了。他也算有本事,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市里找领导磨了一块地建新院。 原本是非颇多的上位变成了顺理成章,毕竟大家不论是谁上去总轮不到自己,既然新上任的领导能给大家肉吃,何乐而不为呢?古语有云,好事多磨。建新院这事就应了这句话,第二年随着相关领导的升迁和调任,这事就成了无头公案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24 没人上心了! 何院长气不过也无法,就喜欢在这种闹事的时候关上手机脱掉白大褂躲进人群里看热闹。 人要是变态了多半是逼出来的。 再说这何院长为何非要建新院,旧院地处市区中心位置,和妇幼保健院就隔了两条马路的距离。有时候病人从保健院拉到市院来抢救,三分钟的路程硬是要堵上半个小时,大家等得起,可人命关天病人和家属等不起,最终就是能移动的就用担架抬过去,急诊医生备好推床守在大门口见人就往急诊室里推。 这几年又不少好苗子在招考时比了又比,既然私立医院承诺的福利待遇更为优厚,又何必削尖了脑袋往人民医院挤呢? 那里的楼哪怕是7层也靠走,病房还在挂吊扇,走廊刷绿漆,候诊坐长条椅,医生叫好全靠吼,一天下来嗓子肿的水都喝不下。最惨的还是妇产科,洗手池就两个,接产的助产士和医生们得排着队清洗,那场面太壮观,以至于外面都流传着人民医院看妇产科医生不收红包只要矿泉水,最好是4.5升的大桶装。渴了能喝,脏了能洗,物用极致也! 啧啧,值夜班不管多晚外面都灯红酒绿有人唱k,有人洗脚桑拿,醉酒的失恋的鬼喊的比比皆是,间或还会有宾馆传来捉奸后快意地打骂声。 业城原本很小,只有三亩区算城区,其他区只是发展重工业挖煤的乡村。八十年代后经济飞速发展市政府手里有了富余,这才开始扩张。但习惯也已经养成,大家购物全来这个只比三个足球场大的步行街。往东是家具城家私装修一应俱全;往西是医院,人民妇幼科室齐全;往南有家乐福游乐场,生活玩乐随便挑;往北是学校图书馆,家教辅导兴趣班。这个市中心的辐射圈不足十公里,两车道,四通八达连架了两座人行天桥也解决不了交通堵塞的问题。 可偏偏人民医院挤在这里,当初秉承服务于民理念的选址人想必是没能料到如今社会发展的盛况,真真是人声鼎沸寸步难行。所以当要在新城区建新院的消息一落实,举院欢庆,对待病人如春风化雨,怎么都收不住笑到耳根的嘴角。 据说那个月收到的投诉最多,名目大多是医生没有同情心,病人在饱受折磨的时候做不到感同身受也就罢了,但笑得止不住就太过分了。 确实太过分了,新院一建就是两年,内装两年,然后就没了下文。何院长年年打报告,年年得到的回复都是财政吃紧再等等。最后院里开会研讨,干脆咬咬牙自己付了这笔款也行,大不了少发些福利多干点活,也能熬过来。谁知卫生局听闻了此事,财政都这么困难了你们还有富余那怎么能行?第二天院里的账面上就被划走两千万,美名曰暂借。一借又是七个月,毫无进展。 何院长气得在床上躺了三天,连心脏病都查出来了。呜呼哀哉,全院的医护人员齐齐悲鸣。 今年不知是不是要转运,何院长总觉得最近晨练的时候有喜鹊围着他打转,丁克了好几年的儿子突然收心准备要孩子,连远在沿海的老伴也终于下定决心内退了过来和他一起生活。终于在入秋后的某一天,市里打来电话通知他新院已验收合格,随时可以搬走了。 他喜不自禁,大手一挥,明天就搬。 领导一句话,下面人都跑断腿。这么多大型器械就是高精密的,很多还是进口的,如何能够说搬就搬?栗扶摇坐在办公室里安排工作,人手严重不足,加上他能调动也才7个人。新院的情况他还没来得及去看,不知卫生要不要打扫,如何安排科室和办公室,门禁系统安保系统和收费系统有没有安装到位还尤未可知,仓促间说搬就搬根本是冲昏了头脑的人才会做的事。 他揉揉鼻梁,抬手一看已经将近2点了,起身拿了外套和手机锁上门准备先去吃饭。 电梯一路向下,在三层的时候停下来。萧泯然穿着便装走进来,有人打招呼,“今天萧医生不当班呀?” 萧泯然露出苦笑,气若游丝,“从前天开始就一直没下班,早上准备走的时候又接了个急诊,刚下了手术。” 护士一脸同情,“还没吃饭吧,快去快去,今天食堂有排骨,多吃两块补补。” “好。”萧泯然微笑着应下。 栗扶摇跟在她后面往食堂走,萧泯然个头中等,身形消瘦,一件褐色的过膝毛衣搭配牛仔裤运动鞋,实在不能说好看。他摇摇头,她的头发也需要重新打理,姜黄色适合风情的女士,她性格内秀衬不起。大概是常年泡在手术室的缘故,皮肤白皙有余而血气不足,一双眼睛生得倒是好看,自然的双眼皮总是比后天加工来的精致,睫毛也根根分明,但这一切全被青黑色的眼袋给毁了。 打饭的时候栗扶摇才同她打招呼,“萧医生也这么晚来吃饭啊。” 萧泯然惯性地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微笑道:“是啊,栗主任也这么晚。” 栗扶摇是主管行政口的领导,医院所有杂事基本都归他管。平日里为人谦和,很多人喜欢请假或调休的时候去他那里坐坐聊聊天,顺带打听点小道消息。这个点已经过了用餐高峰,大厨端着碟子拎着酒瓶子坐下,冲他笑道:“栗主任要不要来点儿?” “不了,谢谢,你也少喝点。” 大厨顺手擦了擦油腻的手指,想起什么似的凑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咱们院是不是要搬了?” 上午才发生的事,这会儿就已经风声在外了,他保持笑意,对打菜员道:“猪肝洋葱不要,大肠不要,鱼里面有香菜吗?有的话也不要。”最后他的餐盘里只有几根排骨和醋溜大白菜。 大厨以为他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刚才大家虽然好奇但都能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这次都扭过头看着他,大有要围住他的架势。 “急什么,等通知。”见大厨不死心,他连忙喊住萧泯然,就势往她对面坐下,一副公事要谈的模样。大家只得忍住好奇心就地解散。 萧泯然早饭也没吃,饿得狠了,弃了筷子直接用勺子大口吃起来。 吃相也不够斯文,栗扶摇在心里又加上一句。手倒是很好看,细细的白白的,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们的手总是软软的很好摸。太阳暖洋洋地照进来笼罩住萧泯然,使得她整个人都蒙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等米饭下去一大半的时候萧泯然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轻舒一口气,端起紫菜蛋汤喝了一口,这才放下勺子去翻口袋。打开手机发现有条信息孤零零地躺在收件箱里,发件人来自程嘉言。 栗扶摇抿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碗紫菜蛋汤被萧泯然喝了一口,不满道:“那碗是我的。” 萧泯然正在看手机,完全没听见他说什么。“啊?” “我是说,你喝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25 了我的汤。” “我的这份给你。”萧泯然说着点开短信,几乎是狂喜的神色瞬间出现在她脸上,她猛地抬起头注视着栗扶摇,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回来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呐,汤都给你,我先走了。” 栗扶摇直到汤都凉透了也没碰一下,他嫌弃地看了眼碗里飘着的葱,起身走了。 ☆、017 017 做医生的压力一贯比较大,尤其是她这样常年驻扎在急诊室的医生,上班的时候连水都不敢多喝一口,那里比较邪乎,常常是准备得当的时候无人问津,一旦上个洗手间门都给敲烂。 今天是星期六,程嘉言加完班见时间还早就约了陆徽音出来。街上人\\流促织好不热闹,陆徽音提着两杯星巴克外卖咖啡上了车,见他仍旧西装革履笑话道:“和你这样的精英一道出门真是有压力,不过买杯咖啡的时间,临窗坐着的小姑娘们都在谈论你。” 程嘉言对他的调笑置之不理,接过咖啡喝了一口才道:“走,去找萧泯然。” “她是否结婚了?方便吗?不如先打个电话过去。” “打过电话了,关机。打到医院说她今天休息,那一定是在家睡大觉呢。忘了说,她现在可是一位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蛮辛苦的。” “你倒是了解。” “算不上了解,偶尔会联系,毕竟医生这个职业还是很吃香的。更何况市人民医院的床位一位难求,总有求到她的时候。” 不得不说这是个冠冕堂皇的好理由,陆徽音不想越界,笑笑不语。 原本医院有提供双人宿舍给本地没有房的医生使用,但不知怎么轮到萧泯然的时候偏巧单着剩下了。这本来是个好事,可她的房间就像中了邪一样,今天灯坏了,明天水龙头漏水,刚修好厕所又堵上了。都说酒店和宿舍的最后一间不能住阴气重,可学医的哪里信这个,直到有天下班回去怎么也拧不开锁,就像有人在房间里死死地拧住把手不让人进去一样。别无他法,萧泯然只得在医院的帮助下租住了民居。 环境还不错,典型八十年代的砖混房,两室一厅厕所不分干湿间。房主另外买了房子,将一些废弃但舍不得扔的东西统统锁进主卧室,其余随便用。空调热水器虽然都有些年头了,但聊胜于无。 程嘉言显然来过这,轻车熟路上了三楼去敲门。半晌有人哎哎地叫着来开门,程嘉言和陆徽音笑眯眯地隔着老式防盗门的纱窗同她打招呼。萧泯然睡得太久脸有些浮肿,头发斜在一侧肩膀上,她近视有近600度没戴眼镜看世界都像是滤镜再加滤镜后的效果。她眯起眼努力辨认,突然捂住嘴砰一声把门重重关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委实太过唐突。 半分钟后房门再度打开萧泯然已经带上眼镜了,和刚才变化不太大,可能只是心理冲击太强烈需要冷静。 好在萧泯然一贯睡相斯文,基本怎么入睡的就怎么起来,睡衣也是保守的做派,灰蓝色的长裤长褂,扣子恨不能扣到下巴上去,棉质衣物穿得久了很容易败色起球显得不够清爽。她已经睡了个八分饱,就算他们不来,估计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她也会自然醒来。 拘谨地将二人让进屋,转身去卧室加了件及膝的驼色呢子大衣。再出来的时候程嘉言已经在厨房烧水,衬衫袖子被卷起,拿了两只玻璃杯冲洗,完全一副宜家宜居的好男人模样。他突然回头视线撞个正着,于是笑道:“抱歉,突然过来没吓到你吧。” “没有没有。”偷看被捉让萧泯然窘地直摆手,“家里比较乱,别介意。” 陆徽音将带来的牛奶水果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随手拿起桌上一摞书中最薄的那本,佯装很有兴趣地翻看。不直视别人的尴尬是最基本的礼貌。 萧泯然绞着双手站在客厅和厨房中间小小的餐厅处,视线飘来飘去比这两个闯入者还要局促。气氛很微妙,陆徽音没话找话,“好久没见,没想到我们的学霸当了医生。我记得当时班里没人报这个吧?” “对,我第一志愿差了2分,是调剂后上的医学院。” “是吗?”陆徽音微笑。 两人原本就不熟,在一个班级做同学三年的时间说过的话不会超过十句,毕业后更是一直没有往来,突然凑在一起让萧泯然别扭地连呼气都不顺畅。 程嘉言从厨房伸头问道:“我带了新茶,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我?我不喝茶。”萧泯然摆手拒绝。 程嘉言温和地笑道:“空腹也不适合喝茶,那咱们就出去吃东西吧,这水烧好了你晚上回来用就不必再烧了。”说着又把玻璃杯放回吊柜里。 房间收拾的不算整洁,因为把书堆放的到处都是。看起来也不常打扫,不走动的地方都有一层浮灰了。萧泯然觉得很难堪,用她老家的话说就是女孩子连家都收拾不好肯定嫁不掉的。 陆徽音附和道:“来的时候看到楼下有家快餐店,不如去那里。” 萧泯然一顿饭吃的分外艰难,任谁在两个大帅哥的注视下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大快朵颐。服务员将剩下的饭菜收走,瞥了一眼萧泯然,意思太过明显,和往常一样的分量今天怎么还有的剩? 她轻咳一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你们是不是把号码搞错了?打过去是个男人接的。” 陆徽音十分惊讶,“一个男人?你打过几次?” “啊?打一次还不够吗?” 程嘉言明白陆徽音的意思,他想弄明白的是这个号码究竟是一个男人在用,还是凑巧她打过去的时候有个男人接。 “你打过去怎么说的?” “我刚打通,那边就是一个男的说话,说他马上要开会比较忙,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稍后再说,然后就挂断了。” 程嘉言看了陆徽音一眼,他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再打一个。” “不是错的号码吗?怎么还要打?”萧泯然的生活简单枯燥,学术和工作而已,需要联系的人并不多,所以打电话,尤其是陌生电话对她这个电话社交恐惧症的人而言,十分痛苦。 “即便号码是错的,但他也和孟嫮宜有关系。这次你别管对方说什么,你就直接告诉他你找孟嫮宜,最后请他转告有一个叫萧泯然的人找她,请她务必回复。” 萧泯然不得不在两人的注视下拿出手机拨号,陆徽音点了外音。 嘟嘟几声后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不是刻意压低的那种,光是听着就觉得这是个不好相处很压抑的人。“喂?哪位。” “我,我找孟嫮宜。” 电话忽然陷入沉默,只有及其轻微的呼吸声。 萧泯然以为信号不好,连连喂了两声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26 。 “你是谁?” “我是孟嫮宜的同学,我叫萧泯然。听说她回国了,能告诉我她的联络方式吗?” 又是短暂的沉默,“稍等,她在换衣服,我问一下再给你回复。” 电话紧接着被挂断。 三颗凑在一起的脑袋瞬间分开,萧泯然小心地看了眼陆徽音的脸色,下午三点钟的太阳还挂在半空,白鸽成群结队从天空飞过,对面有个大型的开放公园,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在里面玩,什么情况下需要在这个时间换衣服呢? 真够让人想入非非的。 “陆徽音你找孟嫮宜是想弥补什么吗?” “伤害就是伤害,没有办法弥补。”陆徽音认真道:“我想知道她生活的好不好,她的世界是否需要我。” 几分钟后电话居然打回来了,还是同一个号码。萧泯然快速地按下接听键,一把清冷的嗓音霎时让时间也停住了。 “听说你找我?” 萧泯然几乎要哭出来,哽咽道:“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 “在国外念书,你呢?过得如何?还在业城吗?” “在,我还在这里。”萧泯然回答道:“我还当了医生,变得更无趣了。我总是想起你,想着你会在哪里,做着什么事情,有没有人陪你哭,陪你笑。” 孟嫮宜轻声笑起来,“我还记得你说请我吃必胜客,因为那里的披萨很像你老家的烙饼。” “你还记得?” “当然。这是你的号码吗?我记下了,等我电话。我现在有些事情就不多说了。” “等下,你的号码是多少?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还没去办……”话说了一半,最初接电话的男人凑过来说了什么,应该贴的很近,连呼吸都可闻。但他嗓音低沉听得不太真切说了什么,电话随即被切断。 萧泯然激动地涨红了脸,她居然还记得。那是的自己敏感自卑到极致,家里为了凑够她的学费几乎从头跪到村尾,母亲木然地跟着,怀里抱着几个月大的弟弟。她只在父亲磕头的时候朝她看,眼里是她看不懂的冰冷。她知道自己如果考不上大学,走不出这里,可能几年后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母亲,她没有退路。 为了省钱一天开始只吃一顿饭,到了晚上格外地饿,又不敢多喝水,因为会频繁地上厕所。她就塞上耳机听外语听力,精力集中会短暂地忘却一切。 孟嫮宜向来喜欢她犀利的解题思路,几乎是从初中开始恶补的她,每到晚自习就会和她的同桌互换位置坐到她旁边。 饿得久了肠胃自然蠕动地频繁,咕噜咕噜的声音谁也没法控制。她隐约能听见,就恶狠狠地捂住肚子,这份尴尬让她满脸通红万分尴尬恨不能钻进课桌洞里。 孟嫮宜埋头写题一眼都不看,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只是晚上开始带饭,两个饭盒塞得满满当当,两把勺子放在一起,喊上她头抵着头一起吃。 也都是些家常菜,手艺算不得好。土豆丝有时候会咸,青椒肉丝有时候连佐料都不放,更甚至有时候就两碗白粥四个咸蛋,榨菜倒是分量足够。孟嫮宜总是冷着脸吃自己的那一份,萧泯然也吃得毫无压力。 从没问过为什么不吃饭,因为答案是那么明显呼之欲出;也从不拉她出去一道吃,站在她玻璃板的自尊心上替她付钱;更没有带一些美味佳肴来显示自己对她的施舍,她有能力这么做却从来没有。可即便孟嫮宜已体贴至此,那时的她仍旧在心里某个角落啜泣不止。不是不嫉妒她,凭什么上帝已经给了她如此出众的外貌,还要再给她家世和头脑! 今时今日回过头去想,那个年纪的男生女生正趋于注重自我投射在外界而收获的评价,是本位自我的成形而格外在意外界看法的阶段,自尊和面子看得比天还要大。有谁愿意在一群结伴买饭穷尽想法来炫耀自己的同学面前带饭?只有她一个人下午的时候就提着一只白色的环保袋来上课,晚自习前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教室办公室的微波炉加热,她从在意过任何人的眼光,她有着远超年龄的心智。 最受伤的还是那些被嘲笑的时刻,男生总是一边喊她做恐龙一边看她灰头土脸无处逃窜的窘迫,她的自卑无法劝解。孟嫮宜告诉她,如果做不到不在乎,那就记住这些曾使你难堪痛苦的事,等到时过境迁后你会感激那个忍耐并努力的自己。 是哪一次说过的话?实在太好奇那些人嘴里说的好吃的披萨了,她偷偷对孟嫮宜说她以后一定要请她吃,各种口味的都点一份,要吃到生理厌恶为止。 孟嫮宜是怎么回答的她记不起了,可能也没说什么。她只记得那时的日光如今日温暖,却远比今日倾城。 陆徽音和程嘉言起身准备回去,萧泯然有夜班也要回去了。马路对面是小巷,只他们三人站在路口等绿灯。人流如织在身边穿梭而过,巴掌大的叶子随风从枝头坠落。陆徽音忽然开口,“她的世界不需要我。” 声音太轻,萧泯然没听清回头去看他。他低着头,神色悲伤。 没有什么比不需要更残忍,更直白的拒绝。 ☆、018 018 孟嫮宜从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夕阳已经下沉了,光芒不再刺眼,像是褪去了保护色。红彤彤地十分艳丽,如劣质的猩红色指甲。她今天穿的中规中矩,白色衬衫外收进黑色九分裤里,外面是一件宝蓝色复古麻花毛衣外套,脚踝依旧裸/露在外。 休闲不失简练。 幕仲生坐在路虎车里抽烟,他常年爱穿黑色西服套装,剪裁得体像是长在身上。见孟嫮宜出来了就灭了烟将汽车发动起来,孟嫮宜拉开车门坐进去。 “已经谈好了吗?顺不顺利?” “我签了三年,不过政治审查的结果还没下来,所以还要等。” “福州离上海有近八百公里,他恐怕不会同意。。” 孟嫮宜轻抿了下唇,他的能量巨大她一直知道,她只是不肯顺着他的意思来。 沉默片刻,幕仲生忽然道:“为什么换掉我拿去的衣服?不好看?” “好看,不然我怎么会试。可我又不想勾引谁,也没有约会,穿成那样有伤风化。”孟嫮宜支着脑袋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无心说话,“你不是不爱说话嚒,怎么今天真的爱说。” 慕仲生不再开口专心开车,他真不是个多话的人,如无必要,他甚至可以一直闭紧嘴巴。 他的手机放在驾驶台上,孟嫮宜伸手拿过来。是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开机需要指纹或是密码,两样孟嫮宜都不具备,只得扭头问他,“密码多少?” “不记得。” “那怎么开机?”孟嫮宜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视线落在他的手上。慕仲生习惯左手扶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27 方向盘右手搭在档位上,哪怕现在开着自动挡也改不了。孟嫮宜抓起他的手将大拇指竖起来,然后把手机凑上去按了一下。 没反应。 孟嫮宜咦了一声,干脆把他的手整个拽起来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试,结果都不对。孟嫮宜只得放下手机,等着他打开。 慕仲生的手指节分明,又细又长,看起来非常适合弹钢琴。掌心常年温暖干燥,和他冰山一样的性格极为不符。他就专心开车,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任由孟嫮宜盯着他看。 孟嫮宜知道,他在等自己开口求他。从前针锋相对现在回想起来反倒觉得可笑,就像现在这样,芝麻大点的事非要对方先低头。明明他也已是一家分公司的负责人了,怎么行事还这样幼稚? “不好意思,我该想到的你手机里应该有隐私。时间还早,不如去逛商场吧,我也需要一部手机。” 慕仲生突然打了一把方向,车子极快速度地调头往浦东开。孟嫮宜没有防备被惯性甩出去头磕在车玻璃上,咚地一声,然后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慕仲生靠边停下想看一看孟嫮宜伤的如何,孟嫮宜捂住额角烦躁地推开他,“没什么,快走吧,晚了要又要堵车。” 慕仲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拳击和冬泳,常年坚持肌肉鼓胀力气自然不在话下。他轻松地拉开孟嫮宜纤细的手臂,她的反抗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人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强,疼那么一下过后就会好,不用紧张。 慕仲生继续开车,通过后视镜瞥一眼孟嫮宜,她已塞上了耳机,目光落在别处,显然在走神。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孟嫮宜变得不再像从前那样暴躁易怒,他霸道且强硬,碰上孟嫮宜正好棋逢对手,只要她愿意,破釜沉舟的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起先两人吵起来的时候,慕仲生会寒着一张脸阴沉的看着她摔东西和时不时投射过来有如实质的挑衅眼神。慕仲生眯着眼看她明明这么美却这么冷酷的模样,他得忍着,因为父亲说过,只能看。而为什么他却没说。 他虽不明白,但知道不能僭越。 后来摩擦发生得越来越频繁,她丝毫不在意慕仲生的存在。敢在他面前只穿一条长及大腿根的吊带睡衣真空在屋里走来走去,洗脸,敷面膜,涂护甲油或者喝牛奶写作业。写得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睡得香了会从桌子上掉下来。厚厚的羊绒地毯摔下去也不见得多疼,她蜷缩成一团动也不动地躺着,雪白如凝脂的肌肤压在大朵牡丹的纹路里,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拇指姑娘。 夜色沉沉,屋里暖气开得足够暖,慕仲生额头上总是细密密一层汗珠,薄薄的衬衫也会打湿。他不过才26芳华正盛气血充足,数九寒冬下着大雨也在户外冬泳,他从来只觉得热,不会感到冷。 地上躺着的这个女生其实也是,无论多冷她都不肯穿厚衣,以肉体的疼痛来时刻做忏悔。 慕仲生是不能真叫她冻感冒的,他想,不过一个16岁的小丫头罢了,同她叫什么真呢? 他过去将她抱起来,女生似乎总是走在男生前面,生理及身体的发育,甚至连成熟都比男生早。孟嫮宜似乎在梦里也怕掉下去,两只雪白的手臂圈起来抱住他的脖子。慕仲生只想着快点把她放到床上,已经十点了,父亲那边的酒宴应该快要结束了,他得早一点过去。 然而在慕仲生的脚刚踏进卧室,孟嫮宜忽然直起身子将脸贴上他的颈窝,一呼一吸喷在肌肤上痒痒的。 他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小青年,他样貌身材都生的这样好,即便不看家世想要贴上来春宵一刻的女人不分年龄随手一大把。孟嫮宜紧贴在他身上,所有的曲线起伏仿佛妖邪一般直往他脑子里钻。 孟嫮宜伸手关了灯,一双乌黑的眸子里有慕仲生的眼,和他眼里喷薄欲出的火。她勾起嘴角笑,是凉凉的,无所畏惧的笑,手指摩挲着他脖子上的动脉,“不知道我用力咬下去能不能吃到你的血。” “妖孽。”慕仲生将她扔到床上,一把拽过外套转身就走,大门被他用力摔得砰一声巨响。 确实是个妖孽,只要她想,她眼里能长出勾子来。她若是不愿,天下狠心人的样子她都有。 慕仲生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又按下收音机。电台正在播放老歌,慵懒的女声拖长了音节,“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 后来不知为了什么,孟嫮宜一夜之间全变了。不肯再试探他的底线,不肯他深夜在沙发上过夜,甚至连一颦一笑都浸染了寡淡的滋味。连父亲也不能使她失控,她独自站在黑夜里默不作声。直到她和父亲爆发了从未有过的争执,她甚至要从十九层跳下去,她要自由。 他在无数个夜里醒来,无数个有她的梦里她都站在山顶上远眺,一动不动执拗地让人咬牙切齿。 “卖手机的地方可以办卡吗?应该没有下班吧。” 慕仲生的思绪被拉回来,他也不知道,这种小事从来都是秘书在办。 果真如孟嫮宜所说的那样,这个点开始拥堵。只是苗头初显,慕仲生便有些烦躁。她降下车窗,想点一支烟。他略偏过头,低垂着睫毛点火,太阳将将是沉下一半的地平线,路灯还未到时间打开,暮色沉沉,他的脸便像油画那般细腻而美丽,又像中世纪的吸血鬼,气质阴郁又危险。 并排停着的车也落下车窗,副驾驶坐着一位美女。她漂亮的手上也夹着一根烟,媚眼如丝冲着慕仲生笑道:“借个火吗帅哥?” 这是真美女,即便坐着也风情万种扭着腰,一头酒红色长发配上红唇,端的是享乐人间只争朝夕。 慕仲生一贯不是好脾气的人,对人从来不够温和,他只转动眼珠扫了一眼,恰巧红灯熄灭绿灯亮起,他一踩油门车子便冲出去了。 他的车速快,后面的车速也不慢,新款的奔驰小跑怎会敌不过擅长山路的大块头。 “纵情。” “嗯?”慕仲生不明所以。 “el137。”孟嫮宜笑,“人如口红,活得真洒脱。” 慕仲生颇觉刺耳,像是在影射他也这么随便一样。 孟嫮宜才不会管他怎么想,她已经远远地看到一家卖手机的店面了,外面的广告牌亮化做得格外显眼,半幅都是动态的广告明星。 她下巴一抬,给他指路。“那里,就在那里买。” 慕仲生开始准备去的店面并不是那里,因为不好停车。路边收费的车位也都被停满了,他这辆车又这么大,想找个角落挤一挤都做不到。 他干脆就一把轮直接冲上台阶,保安惊恐地跑过来查看,慕仲生理也不理,直接落锁。 慕仲生直奔柜台,指着海报上男人手里拿着的红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28 色手机道,就要那一款。 店员飞快瞟了一眼机型,价格不菲,小跑着进去拿了台真机出来,帅哥真有品味,这颜色红的多正啊,送给女朋友正合适。这里分内存有不同价格,你看,需要哪款? “最高配置。”慕仲生行动迅速,孟嫮宜只是上个洗手间的时间慕仲生就结完账了。 “多少钱?” 慕仲生正在给她选号码,他打了一通电话,那边让他进入一个系统,系统里有他预留的两个号码。“你看看,这两个要哪个?” 他很有技巧地在引诱她从两个中选一个,这样无论哪一个都是他能接受的,还省去了自己举棋不定。 孟嫮宜抱臂看着他,冷冷道:“我问你手机多少钱?太贵了我买不起。” “先选号码,等下再说钱的事。” 办理业务的小姑娘着急下班见男朋友,催促道:“快一点,在耽误时间系统录不进去就得明天才能办理了。” 孟嫮宜随手一指,并不是他选的两个中的任何一个。 慕仲生抽出身份证递过去,“就用6668这个尾号。” 不等孟嫮宜拒绝,小姑娘飞速地办理起来,慕仲生夹着一根烟忍着没抽,“你已经持有绿卡,国籍都变了,办起来非常麻烦。先用我的身份证办一个,也很方便。至于手机,就当我送你的礼物吧。” “不需要,我可以自力更生。”孟嫮宜拒绝他,“把你的账号发过来,我转给你。” 慕仲生这么多年早已学会如何对付她,正面刚强远比不上侧面怀柔,他不想一再和她起冲突。“好。”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小姑娘很快办理好手续,将卡减小放进新手机里,全程效率可观面带微笑,“时间刚刚好。” 手表的指针指向7点钟,竟过的这么快吗? 两人并肩走出去,果不其然车挡风上被贴了条。他随手取下扔进车里小小的收纳盒,孟嫮宜翻了翻,都是洗车卡或是车辆保养记录。 “看什么,我一贯遵纪守法,连罚单都很少吃。” 孟嫮宜摆弄新的手机,从初始注册开始,一步一步地填写,“麻烦你一天了,想吃什么我请客呀。” 慕仲生侧头看她,黑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脸侧,未施粉黛也仍旧白皙,嘴唇微翘是浅浅的粉色。她很多时候气质就像一只猫,看着漂亮却不能摸,会炸毛。 启动了车正要走,孟嫮宜百忙之中不忘叮嘱一句,“不许挑贵的,我还在待业。” “嗯。” 上海的夜色一直很美,听着歌开着窗,有种夜色撩人的感觉。方才在商场没有抽,这会儿他又摸出一颗烟来,正要点火,孟嫮宜一个眼神甩过来。慕仲生不为所动,啪嗒一声点上烟。 “你有没有觉得抽烟的人都有口臭?” 慕仲生叼着烟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里很不爽。“你是啃过还是亲过?你又知道。” “用得着那样吗?”孟嫮宜装模作样地靠近他用力吸吸鼻子,嫌弃万分,“臭的。” 慕仲生的火气猛窜,冷笑连连,正欲发作电话铃声响起,手机界面上父亲两个字格外扎眼。孟嫮宜坐正心想,该来的果然躲不掉。 ☆、019 019 坐在三十几层的总统套房可以俯瞰外滩海景,东方明珠在高楼林立的黄金地段并不显得出众。孟嫮宜坐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顾森之都在里间开视频会议。 他的声音和从前一模一样,声线不高,语调平平,却很严厉,让人产生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慕仲生在他身边生活了近二十年,难怪越来越不爱说话。 她失眠的毛病回国后竟稍有缓解,可一天5个小时不到的睡眠还是让人感到疲倦。她窝在躺椅上看着夜幕沉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所以当顾森之暂时结束工作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画面,他调暗了灯光坐到对面,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好似万家灯火都亮着,唯独自己的那盏在摇曳,因为不安定所以不够坦然安心。 他已年逾半百,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刚跨过这道坎的时候还在想,岁月果真不饶人,他的精力有限,不能荒废到不重要的地方上去。所以放之任之,即便知道慕仲生不时去看她也没多问过一句。可这两年他夜里醒来会生出孤独的感觉,觉得自己像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操劳半生回头去看,早前狠心拒绝的事情终于成长为心尖上的一根肉刺。拔去会伤及肺腑,不除总隐隐做痛,他一贯杀伐决断只在乎结果的人,忽然就有了软肋。 可他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撕开遮掩的幕布,他知道的,从来都感觉的到那幕布之下可能有些事情是年轻时能够承受的起的,而今,他有所顾虑。 滴答滴答的时间在手腕上流逝,他在长久注视着天空的目光收回来落在对面女孩的脸上。 还是一张美丽的脸孔,一副年轻无敌的模样。他还记得当年她翻脸要逃离自己的样子,明明怕地要死,还是假装镇定地宣告她的决定,条理清晰胆色过人,不像个肆意妄为的孩子,更像是一只决心满满要飞向青天的鹰隼。 他那时想,留在身边有什么意思呢?她怕自己怕地要命,只要离她近一点她都会紧张,连眼神也不能在她身上过多停留,她会焦躁地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偏还不自知,以为自己伪装地很好。 其实他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慕仲生曾经在她的书包里找到过一把美工刀。他想终于有点意思了,她不能活地太软弱无能,他也知道学校有人欺负她,故意跟踪她,慕仲生一直都在她身后,可她只看到了坏人,却没有觉察到他。 后来发生的事都如他所料,小孩子闹的过家家一般容易猜透。可她受了惊吓,原本以为性子能软下来一些,却没成想,反而迸发出孤勇的姿态来。不得不说她的脑子很聪明,远超一般人,她在同意来到他身边的那刻起,就在规划自己的未来。她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堕落,她挣扎着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她恨钱又需要钱,她不在乎钱却努力挣钱,呵,多有趣多清晰的认知啊,这世界对她未成年的十八载诸多残酷。 他起身拿了薄毯给她盖上,夹着烟却没抽。他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屏幕上的光照亮他的脸。他法令纹深刻,眉目硬朗,的确不招小女生的喜爱。 慕仲生此刻正在酒店第七层的酒吧里坐着,和无数次一样的等着,他应该离开,他堆积了一天的工作没有处理,电邮肯定塞满了,秘书已经来过两次电话,他言简意赅,所有应酬推至明日。 下午遇见开奔驰小跑的美女正巧约了朋友在此喝酒,她从洗手间回来的路上一眼看到了临窗坐着的男人,姿势仿佛亘古不变,气质危险,仿佛漫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29 画里堕落的天神。 她从来爱世间一切美丽人事物,不曾惧怕。“你的小女朋友呢?” 很罕见地,慕仲生接话,“她不是。” “那正好,从那样的姑娘手里撬人可不容易。”美女点支烟,又把打火机凑他面前,“需要向我借个火吗?” “她是哪样的姑娘?” 美女暧昧地笑笑,“我可不喜欢聊别的姑娘,尤其在我猎艳的时候。不过你要真想知道,今晚来我家,我告诉你。” 慕仲生嘴里含着烟,漆黑的眼珠子透过玻璃幕墙投射到一个虚无的地方。他侧脸有漂亮的轮廓,气质黑暗。 “没兴趣。” 美女也不恼,好脾气地笑道:“男人真有意思,越是够不着的越想要,一旦得手了也就那么回事了。” 慕仲生吐掉烟,手掌微一用力将它碾碎。招了招手,服务生端来一杯酒。他也不管对面坐着的人,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在酒吧的另一头,两个女人遥遥看着这幕,其中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嗤笑一声,“又有人送上门,他真像一块捕鼠夹上的奶酪,总能夹着小白鼠。” “那当然,他可是慕仲生啊。”另一个两眼放光,“还真是名不虚传,你说要花多少钱才能睡他一晚上?” “多少钱也不干,他纯粹是生理需求,发泄而已,有什么意思?连吻你都不愿意,单枪直入结束就走。找他,还不如找条狗。” “狗能有他长得俊俏?” 两人捂嘴笑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他可是出了名的不会伺候女人,在多紧要的关头他都懒得说话,事后从不多留,抱你都不肯的。” “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涂小娇支着胳膊肘看自己一双染了豆蔻色指甲油的双手,漫不经心笑着道:“当然,他可是上了我们涂家招婿名册的头号人物,可惜,他父亲拒绝了。” “咦,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人家身家更硬呗。亏的我姑妈三天两头去找人家,啧啧,听说她至今未婚的原因就是在等他父亲,你是没见过,他父亲更有味道。” “能比他还帅?我不信,他父亲至少也要50出头了吧,小老头一个了。” “说你也不懂,顾森之可不是那些脑满肠肥油腻的老年人,他更像是韩剧里手握重权的帅大叔,冷冷的酷酷的,什么都懂,这种人宠人的时候能宠上天去。不然你以为我姑妈为什么至今未婚,还不是当年遇上了他,一见倾心不可自拔非他不嫁。可人家什么模样的找不着,我姑妈就是一厢情愿结果等成了老姑娘。现在还拦着不让我嫁给他儿子,真是越老越任性。” “怎么一个姓慕,一个姓顾?不是父子吗?” “听说是领养的,顾森之一直没娶,也就没有子嗣。” 另一个姑娘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压低了声音道:“你说他那么大的家业居然不生孩子可能吗?莫非不是他不生,而是生不出来?他有毛病?” “你想死啊。”涂小娇连忙呵斥她。 她吐吐舌头,转移话题怅然万分道:“不知道今晚谁家姑娘那么好命能上他的床。” 涂小娇冷笑一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恐怕谁都没那么好命,他和他父亲一样保准是个性冷淡,憋到要死了才出来玩一次。” 孟嫮宜开的房间在28层,他有房卡。现在想一想,似乎孟嫮宜从来不避讳他,喝再多酒也敢在他怀里睡着。她究竟是把自己当作正人君子还是无所畏惧? 他脱下外套躺在她的床上,她睡相一贯不好,能从床头睡到床尾。她没叫客房服务来收拾房间,所以床单凌乱,上面还残存着她的味道。慕仲生趴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扭过头看时间,一根黑色的长发静静躺在那里。他用手指将它绕起来,一圈一圈缠在指头上。 手机忽然滴一声响,他拿来一看是来自父亲。 顶层的总统套房他去过无数次,自己也住过无数次,没有哪一次会这么忐忑。他逼迫自己不去想,孟嫮宜离开顾森之的时候才十六岁未成年,如今九年过去她已经长大,那么父亲会将她收入后宫吗? 他的手不断握紧再摊开,又再握紧,眉目阴沉,狂暴的情绪全部藏在眼底,射灯从头顶上打下来光影分明五官分外深刻。 “慕总?”秘书打开门,尽管吓了一跳还是佯装镇定。 慕仲生听见她声线里藏着的颤抖,他点个头示意,举步往里走。 “请小点声,有客人在休息。顾董还在开会……” 慕仲生什么都听不见,他快步穿过会客厅往左边的休闲室走去,一眼看到孟嫮宜睡相极差地在躺椅上休息,一只胳膊垂在地毯上也毫无知觉。他清楚地感觉到一颗心忽然地安定,和之前濒临疯狂的状态是两个极端。 秘书小跑着跟上来,压低声音道:“慕总要不要叫醒她?” 没等慕仲生回答,孟嫮宜眨巴眨巴慢慢地睁开了眼。环视四周后慢吞吞开口,“几点了?” “九点一刻。” “他还在开会吗?” 秘书接话,“顾董最近比较忙,经常要开会到很晚。他刚才喊我过来吩咐过,您要是累了就先休息,明天可以再来。他这个月会在上海待足一周的时间。” 孟嫮宜早就饿了,起身就走。慕仲生跟到门口,孟嫮宜扭头说道:“你不要跟着我了,我现在要回去休息。”才走到电梯门口她又改了主意,“不如你请我喝酒?” 慕仲生始终拉着脸看不出喜怒,秘书也跟了顾森之近五年,样样满意唯独一直比较怕慕仲生。她好心对着孟嫮宜比嘴形,快走,慕总脾气不太好。 孟嫮宜险些笑出来,她轻咳一下,走过去拽着衣领将慕仲生拖进电梯,在关门之前还不忘谢过刘秘书。“想不到你们身边也有好人。” 慕仲生比她高半头,他若是不稍微弓着腰就会勒着脖子,他略略眯起眼勾着嘴角笑意甚浓,“我难道不是好人?” 孟嫮宜挑眉,盯着他看,看得慕仲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你是不是变了?以前我要是这么勒你,你都一副恨不得打死我的样子,现在居然还在笑,你居然会笑?” 没等慕仲生回答,电梯叮一声缓缓打开门,门口有男女暧昧地调笑声,四人一照面,奔驰美女惊讶地张大了嘴,然后又露出了然的高深莫测模样,娇嗔道:“我说为什么晚上没空呢,原来如此。我叫祁仙仙,既然这么有缘不如交个朋友吧小美女。”说着从包里抽出一张烫金名片双手拿着递给孟嫮宜。 慕仲生变脸堪比京剧演员,几乎瞬间变得寒意逼人。祁仙仙的双手还举着,电梯门几度要关上都因为感应到有人而再度打开。他替孟嫮宜抽过名片,看也未看直接插进西裤口袋,眼里有着警告。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30 祁仙仙是听过慕仲生名号的,知道他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完全没有得罪的必要。只是到底小看了他身边的小姑娘,淡定至此不卑不亢,完全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她咬咬唇,看来睡他的目标很远大,实现起来有些难度。不过她喜欢,有难度才更值得努力不是么。 目送两人下了电梯祁仙仙心道,好好守擂吧小姑娘,后会有期。 ☆、020 020 孟嫮宜一觉醒来不知天明早晚,酒店的窗户被拉上厚重的窗帘,只有墙角有起夜的壁灯在闪着微光。她下床拉开窗帘,外面阳光明媚,蓝天湛湛。她一边刷牙一边收拾好要洗的衣服放进收纳框,这时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滴滴滴地响了。孟嫮宜拿起来一看,居然尾号也是6668,连中间的号段都相同。她接起来那边果然传来慕仲生低八度的声音,透过电波居然很有磁性,很有男低音歌唱家的天赋。 “还没起床吗?我会都开完两个了。” “那你很棒棒哦。”孟嫮宜走进洗手间开始刷牙,口齿不清地嘲笑他。她是个一本正经讲冷笑话的高手,从不肯吃亏。 慕仲生似乎是笑了,听得不太真切。可他一向在办公室严于律己苛刻待人,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怎么会轻易就改。“你想吃点什么我让秘书送过去。” 生活起居慕仲生曾伺候了她两年多,大到家政内务,小到何时换一支牙刷,他都曾亲力亲为过。孟嫮宜不想让自己太无能,刚要拒绝又一通电话打进来,“有人给我打电话,我要切过去了。”说完不管慕仲生回答就按掉了。 这次的来电多少能让孟嫮宜紧张了,电话那头一句司机已经去接你了,十分钟后下楼让孟嫮宜抱着电话在房间绕了三圈。她呼啦一下打开行李箱翻衣服,黑色太隆重会让他误解自己很重视,绿色显得跳脱没有压迫感,红色太艳丽完全没有必要,她当年初次应聘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纠结过。 最后拉出破釜沉舟的气势,套上印花黑白两色的针织连衣长裙,脚踏一双方头古董白的玛丽珍平底鞋,手提漆面银朱的贝壳包,里面只塞了一只帕玛氏巧克力味的润唇膏和小钱袋。 她从镜子里端详自己,样貌一如从前,体态也是如此,乍一看上去还是那个16岁不谙世事却满腔仇恨困顿不甘的,要与全世界为敌的小女孩。十年的光阴眨眼即逝,她知道自己哪里变了,就连眼神都能轻易看到她的妥协与退让,命运从来不会温柔待人,也没有人有义务替你去抵挡这些恶意,自己尚且在沉浮,又哪有闲暇去顾及他人。她现在不恨许多人,只想陌路。 车已经换掉了,只保留了车牌号。司机还认得她,同她打招呼,“孟小姐好久不见。”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不会,这是我应该做的。”司机好脾气的笑笑,启动车子。 司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笑起来很和蔼,看年纪至少奔着六十去了。孟嫮宜只坐过一次他开的车子,平稳高速礼让行人,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有涵养。他只服务顾森之,连集团连高管都不敢用他,她曾听过慕仲生称呼他连叔。 这家酒店的位置有些偏,三进三出的大院气势恢弘,穿过一条红木雕漆百转蜿蜒的回廊和圆拱石门,再走过一条湖边栈道才能在三岔路口走进名为听风的大宅子。这种北京独有的建筑物在南方的土地上一样发育良好,让人有种梦回大清的感觉。 可惜王朝早已倾覆,唯文化永垂不朽。 顾森之穿着白衬衫坐在临窗的太师椅上沏茶,逆着光,周身都是金色的光圈有如神祗。孟嫮宜想,他的确像神,只是轻轻拨动了手指,便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过来坐。” 孟嫮宜听话地走过去坐好。 他将茶洗了一遍,过滤的水倒在玻璃碗里,又拿过一只大些的白色水杯,抬高了手臂拉成一条细细的水流,热气蒸腾,茶香四溢。“你说茶道像什么?” 孟嫮宜一愣,回道:“某种仪式。” 顾森之五官立体深刻,不笑的时候很严肃。坐在对面的人总会被他的气势压迫,精神高度集中很紧张,比跑了十公里要累地多。孟嫮宜得不到他的回答,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答错了,更糟糕的是她的手心不自觉开始冒汗,像酷暑时坐在田地里看西瓜,明明渴地要命却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像仪式?我倒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孟嫮宜咬唇,“这茶泡了三遍或五遍的确味道会有差别,但这过程也装进一个叫规矩的盒子并不是必要。人总是自欺欺人,非要强行赋予一些东西它并不具备的意义,还要起个名字来供后人学习瞻仰,所谓某某文化。难道不像古人的仪式?” “存在自是有它的道理。”顾森之不爱说教,可到了孟嫮宜这里总想多说两句,我同仲生也说过这话,过刚易折,你有些变化,但还不够。 还不够吗?孟嫮宜心想,所有的苦我都吃过,我已经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你没来之前我就在泡茶,可是你看,喝茶却只用三秒钟。”顾森之只喝了一口就放下杯子,“陪我到花园里走走。” 孟嫮宜对他的要求总是不情愿,可现在有事想同他达成一致,总需要作出让步。她起身跟上去。 所谓花园真的就是花园,在朝南的一块土地上种着各色的植物,孟嫮宜不懂花,她都不知道原来这个季节还会有这么多美丽的花朵。她甚至还摘了一朵闻了闻,原来不是假的。 有人站在地里冲他们喊道:“文明看花,花香你我他。请不要随便采摘,留给更多的人欣赏。” 孟嫮宜连连点头,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赧。“抱歉,我不会再摘了。” 顾森之脚步不停,领着她继续往前走。“你在国外学的什么专业?” “核能安全。” 顾森之顿了下脚步,“都研究些什么?” “怎么开发和使用。” “是个有前景的领域,你很有眼光,脑筋也好用,又耐得下性子,为什么不想回国。” 孟嫮宜踌躇半晌没有回答。 “愚蠢。”顾森之替她回答,“还记得你登机前我说过的话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现在还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顾森之神情严厉,像在训斥顽童。 “一个印度人看见一只蝎子掉进水中团团转,他当即决定帮助它。他快把它捞上来的时候,蝎子猛然蜇了他。但这个人还想救它,他再次伸出手想把它捞出水面,蝎子再度蜇了他。一个人问,它这么蜇你,你还救它?印度人说蜇人是蝎子的天性,爱是我的天性,怎么能因为蝎子蜇人的天性而放弃我爱的天性。” 孟嫮宜醍醐灌顶,半天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31 说不出话来。她的确愚蠢,为了躲避而放弃自己的追求,舍本求末的事情做了这么久还不自知,非得当头棒喝才能醒悟。 一路两人再无话,等走回去时正好最后一道甜点端上来。顾森之喜爱南方食物,装盘精致分量正好,口味清淡能细细品出其中的佐料,就连一盅汤的火候也经得起推敲和琢磨。 孟嫮宜昨晚在酒吧喝了杯牛奶,奈何想同慕仲生搭讪的美女太多不得清净,只好提前撤场。最后在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里请他一人一碗杯面,吃完散场。今早起的晚没顾上早餐,此刻早已饥肠辘辘。她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夹了根笋丝,细滑清脆,格外爽口。 顾森之喝完了面前小小的一盅海底椰响螺肉汤后就放下筷子看着孟嫮宜吃,她似乎饿狠了,几道素菜几乎一扫而光,膳丝吃得少,肉就没怎么动。 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女人敲门,其实哪有门,这个院落就一间餐厅,大门敞开也不会担心隐私外露。 顾森之将目光从孟嫮宜的身上移开,淡淡开口,“进来。” 女人显然和他熟识,娇俏上前笑道:“顾先生您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要不是看到连叔在雅间吃茶我都不知道有贵客大驾光临呢。”她飞快地瞥了眼孟嫮宜,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 两人都坐着不开口,老板娘应变能力一流,干脆大大方方对着孟嫮宜道:“这位姑娘是第一次来吧,长得真漂亮,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明星呢。菜色如何?还合口味吗?” 孟嫮宜并不想和她寒暄,那种看玩物的眼神在她待在顾森之身边的时候见过太多次她再熟悉不过。她尚年少的时候曾经花费了很多的时间来思考自己为什么这么反感他,这么怕他,为什么讨厌到他一靠近就需要非常忍耐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并没有发抖。她今天忽然明白过来,是眼神,是那种很悠长又专注的目光,内容丰富到无以名状,不是简单的喜爱或是愤恨,也不是后悔或是悲伤,是那种质地浓稠化不开解不掉没有办法重来只能梗在心口夜夜厮磨痛到窒息的目光。 那目光太厚重,压的人喘不过来气。又有如实质,能拨开她的衣物她的思想,令她无处可藏。她每晚噩梦连连,终于下定决心抬头去看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在看她,认真而克制。他同时也在看她身上的另外一个人,无法形容,像烈酒,烧的火辣疼痛,既深刻又痛快。 孟嫮宜宁愿他没有情绪波动地坐在一旁办公,她趴在矮几上咬笔头,遇到难题偷偷摸摸地给家教发信息。他训斥她,不苟言笑,像个长辈。她夜夜担心,等她十八岁后如果顾森之不肯再克制了该如何是好?她对慕仲生做一切任性的事,她承受的压力太大又不敢同任何人说,她需要发泄,她担心自己会疯掉。 顾森之给了她一对翅膀,她知道他也有能力毁了她。为什么在美国不回来?她难以启齿,她像个无耻之徒,只想享受顾森之带给她的好处而不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孟嫮宜不再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不给人面子,她微微笑道:“谢谢,很好吃。” 顾森之这才开口,“这个园子我已经转手不会再来了,这几年你打理地很好,稍后我的秘书会来送谢礼。” 顾森之见孟嫮宜已吃好,起身拿了衣服往外走,孟嫮宜跟上去。他这个人,决定离开的时候从来不会犹豫,也不留念。 两人顺着来时路慢慢往回走,走到湖边时孟嫮宜开口道:“我想去福州工作,政审还没出结果,我想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顾森之突然回过头来,褐色的瞳孔里有太阳的金色光芒,锋利伤人。在他转身的瞬间有什么话似乎要从他嘴里喷薄欲出,然而在看到她的刹那立刻闭紧嘴巴。他长长舒口气,略略垂下眼帘,忽然就让人感到他的疲惫。 “你去福州没什么前途,业城最近在筹备一个核能研究院,那里的负责人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你博士已毕业,想自己做课题,或是跟一跟他都可以。我已打过招呼,你随时可以去报道。” 孟嫮宜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她不想恶意揣摩任何人,但若是无缘无故地帮助她也不信。 “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一天你如果准备恨我,就想一想我的好。能做到吗?” 孟嫮宜无法回答。 她独自在湖边又坐了会儿,秋意已深,风凉凉地直往脖子里钻。手机响了三回都是慕仲生打来的,她挂掉他继续打,两人角力,不分胜负。 等她出来连叔还在等她,孟嫮宜万分抱歉。连叔并不多话,直接将她送回酒店。在她下车的时候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的信封,“这是密件需要你交给业城核研究院的人力部,千万不能拆开,否则做政审不合格处理。”不待孟嫮宜开口,连叔露出和蔼的笑容,“我这车上只坐过两个女人,一个是顾董的母亲,另一个就是你。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明白他的苦心。我多嘴了,再会。” 再会吗?孟嫮宜利落地退房定一张业城的高铁票,还是不要再会了。 ☆、吐槽的小剧场 剧场一: 萧泯然带着口罩在给病人手术,死神举着镰刀站在一旁等着收人头。 大助瞄了一眼,“萧医生,你朋友来了哦。” “一个收藏都没有,哼,都是死神,它连裤衩子都穿不起,不用管它。” 二助掀起死神的衣服瞄了一眼,“还真是,不过有点小唔。哎哎,它是不是在哭啊,唔,面具都 打湿了呢。” “连评论也没有,哼,都是死神,它连镰刀都是借的,不用管它。” 三助垫着脚去看,“唔,连光都没开呀。” “是不是村里才通网啊,兴奋地一直在更新有什么用,扑该就是扑该啦,要不然你跳个兔子舞什 么的好不好啊?什么?尊严?那上次是谁在停尸房扭屁股的?不要管辣么多了,脸都没了还管什 么屁股啊?” 大助:“屁股好白唔,没晒过太阳吧?” 二助:“不晓得摸一下会不会开光?” 三助:“喂喂,我还没看呢你跑什么?喂,你节操掉了诶……” 某死神一手捂脸一手捂档,甩着小短腿飞奔遁走。 小剧场二: 慕仲生斜依在沙发上:“听说确实很糟糕,死神已经被逼疯了,正手持十二把镰刀在飞奔而来的 路上。” 孟嫮宜神色一紧,“它不会一怒之下弃坑吧。” 陆徽因思索道:“不然,我们来卖萌,卖腐?卖肉?” 孟嫮宜点头,“只能这样了。”说着套上了兔子头套,“卖萌我来。” 慕仲生和陆徽因…… 某死神赶到时看到两人争先恐后在脱衣服,争相卖肉。 慕、陆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32 :“喂喂,啊喂,主角马上就要崩坏了哦~后果很严重唔,你已经看了一个小时了,差不 多可以擦擦口水了吧。” “哎呀,快穿好,块穿好,卖肉什么的会被抓进小黑屋的。”某死神思付道:“如果卖腐能拯救 的话……” 某死神已下线,死于男主们的屠刀。完~ 小剧场三: “根据宇宙空间气象局的测绘报告显示,未来三年本星际将持续保持高温、高热、高能量输出的 三高天气,有能力的居民可以撤离了。至于那些衣服打着补丁,穿不起胖次,连刀都是借来的奇 怪人性生物,你不要着急不要放弃,你要相信宇宙射线中饱含的爱与和平的伽马之力,终将会把 你的脑子辐射成浆糊,那时你热啊热啊的也就习惯了。” 慕叼着烟站在宇宙飞船的门口,“真的要丢下它吗?” 陆:“没办法了,它晕这么高档的船。” 孟:“万一吐了以后喊饿就会吃东西,吃完再吐,吐完再吃,直到没有食物为止。届时,万一拦 不住的话……呕吐物们也是有尊严的。” 三人一脸严肃道:“重口!它不需要上船!” 某死神抱着镰刀笑眯眯地挥手道别,“我哪儿也不去,这世上哪里还有比这个文更冷的地方?” 三人…… ☆、021 021 业城的夜生活一贯丰富,号称不夜城一条街。它在夹缝中求存,左边是改道前的国道,常年有大货车经过,轰隆隆驮着货物呼啸而过。年久失修的柏油马路被压得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一旦赶上下雨天就会泥泞不堪。右边通往市区,整日喧嚣不止,头十点钟赶上附近的居民出来买菜,各个拖着小推车将道路堵个水泄不通。白日里家家店铺都关着门,可一旦天黑入夜就是它们的天下。 市医院终于在漫长辛苦的搬迁之旅上画上了短暂的句号,大部分科室都已挪走,剩下中医,五官等领导乐得慢慢来的科室在整理东西。栗扶摇累得体重都掉了5斤,如今终于可以歇一歇,几个骨干医生建了个群,大伙儿一商量,非要晚上去酒吧放松放松。 南色与豆蔻是面对面的两家酒吧,明明风格迥异潜在的服务对象也不相同,压根没有利益冲突,但两家的老板就是不对盘,如果你先去了南色却客满为患出来再转投豆蔻,对不起,门口的保安非但不让进还会给你脸色看。反之亦然。普外的小杨医生爱惨了豆蔻家的台柱子调酒师,只要去酒吧首选豆蔻,没位置站着也能喝两杯。儿科的雪妮偏不,非要同他作对,非南色不去,因为那里的男士质量上乘服务优良,既歇息了身体又放松了心灵,还能养眼,何乐而不为之?两人为了去哪里喝酒在群里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栗扶摇拍板,就去南色,那里是慢吧,没那么吵。雪妮嗤之以鼻,哼,一群中老年人。 很多急诊的医生是从普外调过去的,小杨医生就和萧泯然共事过,又都是院里面重点培养对象,经常一起学习开会上党课,关系稍好一些。他自作主张将萧泯然拉进群,约了她下班一道去南色坐一坐。 萧泯然一贯是个好姑娘从没去过酒吧,她心里一万个不情愿,架不住护士长的劝说,太谦虚就是骄傲,太清高就是虚伪,人不能脱离社会和群体,只有合群才能有所发展。一番话说的陈词激昂有理有据有出处,萧泯然拒绝不得,只好熬到下班换了衣服打车过去。 十一月初的业城开始冷起来,晚上呵口气能看到淡淡的白雾。萧泯然裹紧大衣,从出租车窗朝外看,一盏盏路灯飞驰着朝后退去,快得来不及看清形状。她的手机里塞满了垃圾广告和诈骗短信,哦,还有一条临下班前收到的来自程嘉言的信息。她多希望那条也是假的,是如同那些她懒得理会就会自动清空的无用信息一般不用放在心上。可是不能,她都明白,只是不能释怀。 经典而俗套的新郎要结婚了,暗恋的对象要结婚了,自己只能包红包,连告白,连阻止,甚至于祝福都没有资格。 进了酒吧灯光昏暗,萧泯然没料到有台阶,一脚下去踩空了,本能地伸手去抓一切能抓的事物。她比较走运,在身体倾斜的时候抓到一个刚从洗手间出来的男士,不走运的是打翻了路过人手里端着的酒杯。 萧泯然从沙发上爬起来愧疚地直搓手,不住地鞠躬致歉。路过的男士不甚在意地挥挥手,他不过只损失了一杯酒而已,被抓的可是另一位。萧泯然上前扶起躬身蹲着半天不动的另一位男士,焦急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吗?我是医生,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男士咬着牙忍痛抬起头,嗓音分外熟悉。“你要看看?你知道你抓……你倒下前碰到哪儿了吗?” 萧泯然大惊,结结巴巴道:“栗,栗主任?” “你以为你是医生就可以胡作非为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就是,哎呀,我不看。” “哼。”栗扶摇在疼痛稍缓后冷冷笑了笑,“怎么,得不到就想毁掉吗?” 这对话也是尴尬出天际了,萧泯然满脸通红坐在旁边看他疼得直冒冷汗。老实说萧泯然不是没见过男士的命根子,从大体老师到活生生的患者,急诊室每天突发情况那么多什么情况都出现过,毫不客气地说,可能他栗扶摇还不一定比自己见过的多。可她在傻也知道不能这样说,但光是这样坐着看他疼也很不人道,而且疼成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萧泯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真的不需要看医生吗?” “是医生需要看吗?” 不得不说,栗扶摇的文学功底真是深厚,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倒装和双关。 萧泯然闭嘴,乖乖在一边坐好。 小杨医生见萧泯然还没到,就给她打电话。“你到哪里了?” “我,我已经到了。” “啊?那快进来呀,就等你了。” “其实我……”栗扶摇狠狠瞪了她一眼,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想让更多人围观问候吗?怎么问候?栗主任你弟弟怎样?肿了吗?还能站起来吗?要不要试一试?需要备皮检查一下吗?萧泯然在他神色不善的表情下默默挂断电话。 小杨医生担心萧泯然找不到地方就自告奋勇去接她,才起身走了几步就看到萧泯然低着头和一个男士暧昧地抱在一起,他啊一声惊叫,指着那个方向回头对同伴吼道:“快快,都来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那个抱着一个男人在亲的是不是萧医生!” 几人都好奇地张望,一致认定就是萧泯然。小杨医生嘿嘿嘿笑道:“人不可貌相,萧医生有两下子呀。” 雪妮仔仔细细看了又看,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33 疑惑道:“栗主任穿的是不是宝蓝色风衣?怎么看着这男人的背影这么像……我靠简直就是啊。” 几人呼啦一下子围上去,这才发现方才是角度问题其实两人中间还有一段距离,俗称借位。虽然接吻事件是场乌龙,但怎么看这两人单独坐着都有情况,这两人在医院没见有什么交集啊,这都什么时候的事?真是发生在身边的潜伏啊。 栗扶摇没想过大家的脑洞会这么大,简单解释道:“被她袭击了。” 大家发出哦的第二声,齐齐转头看向萧泯然,她也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大家又发出奥的声音,雪妮起哄,“什么时候的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你们这是什么情况?需要我们回避吗?” 一旁的围观群众看不下去了,酒吧小哥言简意赅道:“这姑娘进门没带眼珠子摔倒前往这小哥的□□里抓了一把,自己获救了,起来的时候还打翻了路人甲的一杯酒。”路人甲十分配合地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点头道:“就是我,打翻了我的酒杯。” 一众医生的眼神里瞬间就剩下同情,小杨医生附耳低声道:“感觉如何?还能战斗吗?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栗扶摇看着他真诚地脸孔挤出一个笑容,字正腔圆道:“滚。” 小杨医生摊手,“患者不相信医生是最大的医患矛盾。” 几人勾肩搭背又回到座位继续喝酒。不多时这二人也回来了,栗扶摇看起来已经好了,招手让服务员又开一瓶酒。 萧泯然自觉地到了一杯,敬栗扶摇道:“对不起栗主任,你回去后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你来找我,我一定给你治好。” 小杨医生差点将嘴里的酒喷出来,“一定,治好?” 雪妮瞬间领悟了另一层意思,医生的工作这么枯燥高压,跟着主任们上手术混久了自然也有了一颗老司机的心。她捧住脸笑得邪恶,“谁开发谁治理,谁污染谁保护,没毛病呀。” 栗扶摇看着一脸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的萧泯然决定沉默,仰头喝干,一切委屈都在酒中。 萧泯然极少喝酒,对于酒量没有概念,一杯一杯下肚脸也不红心心跳也稳定,脑筋还能思考,就是走不了直线。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准备各自回家各找各妈。栗扶摇喝了酒不能开车,等在门口的代驾自然地接过他的车钥匙,栗扶摇扭头问道:“谁认识萧医生住哪儿?” 大家都笑,装作听不见各自上车走了。栗扶摇是负责行政的主任,他那里有萧泯然全部的资料,细致到身高体重和三围。当初房子还是医院帮忙租的,栗扶摇自然知道在哪里。他将人扶到后座坐好,又系上安全带,自己坐到副驾长呼一口气。 因为是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他只得将她背上去,萧泯然酒量固然不好,但胜在酒品好,喝多了倒头就睡。她的手机在漆黑的屋子里不停闪烁,栗扶摇拿起来一看,都是租房子的中介发来的信息。他想也是,医院都搬走了她自然也得搬。就在放下手机的时候一通电话打进来,备注是女神。他愣了一下,脑子一抽居然按下了接听。 “都十点了你还没休息?我是孟嫮宜,这是我的新号码,而且,我回业城了。” 栗扶摇从没觉得手机这么烫手过,他咽咽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好意思她喝多了,我是她同事,我送她回来而已。” “这样,那真是麻烦你。”那头的女声在短暂地停顿后继续道:“劳烦给她床头放瓶水吧,夜里她渴了可以将就喝一点。” “哦好的。”栗扶摇看着自己已经放好的水,又加了一瓶。 就在栗扶摇关门的时候听见黑暗里传来熊敏然梦呓的声音,她说求你,别和她结婚。 ☆、022 022 宿醉后的头痛让萧泯然很难受,衣服还是昨天的,上面疑似呕吐物若干斑点,酸臭不可闻,她连忙脱了扔进盆里。房间味道也很大,推开窗户冷咧的空气铺面而来瞬间清醒。原来降温了呀,她抖抖索索地关上窗去洗澡。老房子就这点难以忍受,管道总是会堵住,找了疏通公司来了几趟都解决不掉问题,没办法,除了重新换一根下水管道外没有别的办法。 头疼的症状加剧,萧泯然匆匆洗好又卧回床上躺着回忆昨晚。大概所有的脸都在昨天丢完了吧,下次要躲着栗主任走才行了。她把头埋进被子里嗷嗷嚎叫两声,发泄完了呈躺尸状发呆。 这时有人砰砰砰在敲门,萧泯然裹着毯子起身开门,很细的一条缝,她探头探脑地问道:“谁?找谁?” “就找你。” 这声音萧泯然怎么会忘?她一把拉开大门激动道:“你,你你怎么会……哎呀,怎么会是你。” 孟嫮宜仍旧淡定,“开门。” 萧泯然将人让进来一把抱住,她其实并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尤其是当年大家分别地那样突然和措手不及,没能说一句谢谢和再见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的遗憾。 孟嫮宜烧了些水,萧泯然跟在她身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孟嫮宜却先开口,“宿醉又让男人送回家可不是好习惯。” 萧泯然羞赧,满脸通红,搓手道:“昨天我本来不想去的,可,哎也不是,我,我不知道怎么就喝多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丢人。” 她扒着门框一连叹了三口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去上班了。” “你做了什么?” 萧泯然忍着痛苦回忆了一遍,末了又加上一句,“谁送我回来的,怎么回来的我一无所知。你说我怎么把生活过成这样了?” “不挺好的吗?便宜都被你占光了,该羞愤难当的应该是你的那位同事才对。”孟嫮宜翻出橱柜里的玻璃杯用开水烫了烫,一边冲牛奶一边揣测道:“昨晚我打来电话是一位男士接的,我想,应该就是你们那位行政主任。” “你打来电话了?”萧泯然又是一惊,连忙翻电话,“我怎么不知道?哦那个时候我应该醉的不省人事了。这是你的新号码吗?我得存下来。” 孟嫮宜的目光落在床头放着的两瓶矿泉水上,她失眠就会喝牛奶已经喝成习惯,自己一杯递给萧泯然一杯,施施然坐到沙发上翻一本落满灰尘的故事书,是美国作家娜奥米的《无根之木》,孟嫮宜在美国度过英文原版,没想到这么快就发行了中文版本。 萧泯然凑过去坐,抱着膝盖注视她半晌,唏嘘不已。“你怎么都没变,我说的是外在的容貌。还是那么好看,但气质好像不太一样了,怎么说呢,好像变得比高中时候温和了许多。” “我那时很尖锐吗?” “不能说尖锐,只是很孤傲。有时候你看我们的眼神好像在看一群幼稚的孩子,你不屑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34 和我们交流,融入和做朋友。萧泯然很感慨,你不知道你有多酷,多少人只敢远远看着你而不敢靠近。” “那是你们想象中的孟嫮宜,只是假象,并不是真正的我。”孟嫮宜轻笑,大概只有慕仲生见过最真实的自己,贪婪的,失控的,暴躁易怒以及脆弱不堪的另一面。非常丑陋,她自己都嫌弃。 萧泯然不敢再谈下去,小心地避开高中话题。“你怎么会来这里?定居吗?你结婚了吗?那个接电话的男人是谁?长得好看吗?啊,我有太多的问题,你别嫌我烦。” “我回来工作的,暂时都会留在这里。”孟嫮宜合上书,“其实我只是顺道过来看看你,我还得去买家具。” “买家具干嘛?” “研究院提供的单人宿舍我住不惯,所以出来租了个房子。你知道,做研究很苦很没前景,所以补助很可观,人生已这样艰难,何必事事委屈自己。” “你在研究院上班吗?做什么的?听起来好高端好专业啊。” “核能方面,再具体就涉密了。” “研究院在什么地方?我也正好要租房子,好想和你一起住。” “新区。” “真的吗?萧泯然激动地跳起来,我们院刚搬过去,我住在这上班下班都不方便,正好准备租房子呢。我能不能和你一起住,客厅还是过道都没关系,再不行洗手间有地方吗?我也可以将就的。” “我不能将就,起夜看到你岂不是吓得要打110。”孟嫮宜微笑道:“没办法,另一间卧室你来住吧。” “太好了!”萧泯然一个箭步冲进房间换衣服,“我和你一起挑家具去。”她利落地翻出烟灰色的毛呢大衣和板栗色的圆领衫,下面一条牛仔裤运动鞋,再将酒瓶底厚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瞬间老了十岁。 孟嫮宜端详她,“路上有没有小朋友喊你大姨。” “你怎么知道。” 孟嫮宜轻叹口气,“走,先吃饭再说。” 孟嫮宜对业城一点也不熟悉,对她而言不过是当年顾森之来此地谈一笔生意所以短暂地停留过几个月上学过罢了。萧泯然虽然家在省城和业城相接处的农村,但自小往城里来采购大件物品的母亲总拉着小推车夹着筐带她和弟弟挤小巴士到业城,说是这边会便宜很多。市侩的人总能凭直觉就嗅出哪里对自己更有利。 萧泯然带着孟嫮宜七拐八拐找到一家据说味道还可以的西餐厅,两人落座后服务员拿来点菜单。孟嫮宜瞥一眼,发现上面全部是英文,再扫一眼餐厅,西化得非常严重,除了临窗坐着两个外国人整个餐厅空空荡荡只怕服务人员比客人还要多。这哪里是当生意做,赔得连家都不认识。 好在口味还不错,倒也落得个清静。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神神秘秘地拒收款,“两位要参加店里的活动吗?参加的话可以免单哦。” “不用。”孟嫮宜想也不想就拒绝掉了,拿出卡递给她,“刷卡。” 店员接过卡也不刷,扭头对另一个同伴小声嘀咕两句,小姑娘抬头飞速看了她一眼扭头往里间跑。没等到孟嫮宜催,里间人影微动,显然有人出来了。 “咦?怎么是你。”栗扶摇一身休闲装双手揣着口袋出现在门口。 “你认识的?太不够意思了,居然认识了美女却不介绍给我。”随着清亮的男声又走出来一人,唇红齿白长相算得周正,头发剃成足球明星那种贴着头皮的短发,大咧咧笑着勾住栗扶摇的肩膀,视线落在孟嫮宜身上。 他微一顿,心脏被什么瞬间击穿。起先他一直不信,但在这一秒他好像是嗅到了什么味道,或是感觉到了什么特质,让他相信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劫数。这种感觉分外清晰,他简直要不知所措了。 他一贯作风大胆,在德国八年丝毫没有学会德国人严谨沉稳的好习惯,“我叫祁仰止,是这家餐厅的主人,你叫什么名字,愿意做这家餐厅的女主人吗?” 孟浪且轻浮,孟嫮宜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去看他一眼,她对服务员道:“快点结账,我赶时间。” 萧泯然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向后退开一步躲到孟嫮宜身后装作不认识栗扶摇的样子。 服务员结好帐将卡递给孟嫮宜,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祁仰止还没回过味来,但身体已作出反应,他伸手挡住电梯门诚恳道:“美女你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吗?至少留个号码给我好吗?” 孟嫮宜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推开他的手,电梯门隔开两人后又缓缓合上。祁仰止一手扶住门框一手捂住胸口,痛苦万分,“阿瑶,我的真命天女离我而去了。” 栗扶摇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恨不能将他踢下楼去,就以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人家姑娘没赏他两耳光都该偷笑了,真是身体力行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做恬不知耻,他的下限在德国这么多年全喂狗了。栗扶摇按了电梯,准备和他划清界限,他可不想一世英名全毁在他手里。 祁仰止跟进去,絮絮叨叨,“阿瑶你知道什么叫心动吗?不是猎艳时候就想把人拐骗上床的那种,也不是说不想做那种事情,就是现阶段只要和她对视就激动地不行的那种。你感受过吗?” 感受过你个鬼,栗扶摇的好脾气被他磨完了,他清楚看到萧泯然用那种遇到色狼和变态的眼神来看自己,嘁,也不想想昨晚谁送她回的家,他可是个正人君子什么都没做就走了好吗?”你能稍微控制一下看清场合和时间再发情吗?” “你说的好难听啊,什么发情?要发情也要等到春天好不好。”祁仰止跟着他一路走到车库,“你是不是认识她?她叫什么名字?我从没见过那说明是你们院的医生吧,是你说过的那个很有天分,如果出国进修一个md回来绝对前途不可限量那个医生吗?我的天,真想看看她穿白大褂的样子,制服诱惑我担心心脏跳得太快会死掉啊。” 看着好友明明眉目清秀一个阳光大男孩的定位,偏偏骨子里这么猥琐真是想呕血。栗扶摇拉开车门准备回老院看看那些还磨蹭着不肯搬走的科室们收拾地如何了,毕竟院长开会一再叮嘱要完美收场。马上年终了,大会小会一旦忙起来恐怕就顾不上这边。啧啧,这可是要和年终奖挂钩的,真是要命。“我得去医院了,你别跟着我。” 祁仰止连忙坐上去一脸无赖的表情,“不,我要去找我的下半生幸福去。” “我不认识她,她旁边那个我倒是知道,是我们院的青年骨干医生。” 祁仰止见他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那个萧医生?” “嗯。” 祁仰止耸肩,“无所谓,她们俩是朋友么,你晚上约出来一起吃饭吧,我来安排,绝对让你们满意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35 。” “滚。”栗扶摇将好友赶下车。 大约这样的搭讪行为孟嫮宜见的太多已经见怪不怪了,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心情,她看中了一款洗碗机在看说明书。 萧泯然垂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脑子里全都是那男人追上来一把格挡住电梯门时势不可挡的样子,还有栗扶摇双手揣在兜里闲闲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助纣为虐的不作为,她越想越生气,掏出手机给小杨医发短信要他的电话号码。小杨医生今天也休息下,正在逛宠物市场,听见短信的声音就拿出来看。萧医生性格内向从来不爱打听,想必是有事找栗主任才是,小杨医生虽然好奇但还是忍着冲动将号码发过去,他想不急,等夜班溜过去问问看好了。 萧泯然一得到号码就迫不及待给他发信息,从人格到品行再到价值观,一一数落,最后表达了深刻的失望之情,望其早日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她点了发送键,心想,这是为你好,千万不要做社会渣滓医院败类,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孟嫮宜已经敲定了品牌和需要的功能,这是一款国外技术国内代加工的产品,经济实惠性价比高,因为全英文操作所以卖的不太好。不过到了孟嫮宜这里就不是问题,她扭头问萧泯然,“你能做医生至少要本科毕业,那就意味着四级过了,所以用这个应该不在话下。” 萧泯然点头,她一直是学霸,念的是本硕连读,英语专八都已经过了。 “那很好,我的计划里还有一台洗衣机要买,你也来的话估计内容量要大一些才行。咱们去那边看看吧。” “买洗碗机做什么?咱们还要自己做饭吗?你不知道现在外卖可方便了。” “你不是医生吗?看病的时候不是总劝阻病人要吃得健康清淡少外卖吗?” “哎呀,医生都这么说。我老板是脑外泰斗,还不是照样吸烟。萧泯然毫不客气地揭短,但是白大褂一穿上就开始老气横秋绷着脸骂人,真不知道谁能收了他那样的妖怪替我们报仇。” 孟嫮宜笑,“你老板都带学生了怎会没人收?” “他是天才来的,履历不太清楚,但是带我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如今也没过35吧。”萧泯然一脸后怕的表情,“单身久了会内分泌失调,人就变态了。尤其是天才那一卦的,说不定脑子构造都和我们不太一样。” “听说他签了遗体捐献,要是有机会解剖他的大脑就再完美不过了。” 孟嫮宜笑笑,没接话。她不太爱八卦,也不太关心别人的事情。她生性有些冷,投映在外界就会孤僻不合群。这应当是性格缺陷,可能是基因传递的结果,应该不好改。不过她也没想过要做什么改变。 那边栗扶摇正在和中医科室的主任坐在办公室喝茶聊天,正说到中医和中国传统文化的关系,老教授捧着不锈钢的保温杯谆谆善诱,“《素问》中有云: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谓之平衡也。好比你今日感冒了,邪气入侵,这就是把我们的身体里的阴阳平衡打破,那么体内的环境一旦发生不对等的变化就会进入疾病状态,就会威胁你的健康。所以刚才来的小青年就十分危险,处于疾病的边缘。” 栗扶摇是来看看进度的,结果中医科室一副山崩地裂我自岿然不动的状态让他不得不坐下聊一聊。老教授云里雾里说了半天他也不是太懂,正所谓隔行如隔山不是没有道理。他在一大堆术语中挣扎地正辛苦一条短信进来了,点开一看差点没给他气笑了。 一旁的实习医生看他神情似笑似怒,压低声音对旁边的医生道,栗主任是不是阴阳失调了?你看他面色是不是老师常说的那种面色晃白气短自汗?好想摸一摸他的脉象是不是沉迟,舌头是不是舌淡苔白。 那医生正在看书,闻言头也没抬道,肾气虚才会气短自汗,肾阳虚畏寒肢冷小便清长,你若想确诊不止要看舌摸脉,还要询问。该怎么问你来演示一次。 教授放下杯子一脸鼓励地看向自己,实习医受到鼓舞顿时有了勇气,栗扶摇只是看个短信的功夫就被当成了练手对象,他正不明所以大家为什么都沉默地看向自己,实习小医生声情并茂热情关切地恪守中医之道大声询问,栗主任你最近乏累吗? “当然累。”栗扶摇最近一直在忙搬迁怎么会不累? “那会性,欲减退,阳,痿早泄吗?” 这八个字像导弹一样击中了栗扶摇,他一个单身男青年还没开始享受生活就要提前退休了吗?他勉强扶住桌角向老教授看去,对方面带微笑点头道:“阴平阳秘就是养身之道,你们年轻人呐,总是高估自己。” “真是这样吗?”他最近忙的是不太想这方面的事情了,甚至仔细回忆今早上好像也睡得很安稳睡到自然醒。从前尴尬的清晨习惯呢?那些十八禁捂脸的小梦呢?真是好久没做过了呢。难道真的被萧医生打残了?话说回来今早和萧泯然一道的姑娘真的是条顺貌美挑不出毛病来,自己怎么就记得萧医生谴责鄙视的眼神呢? 他拿了一副方子去药房,临走前不忘叮嘱,“后天一早我派人来帮忙搬东西,重要的物品你们自己抓紧打包。”然后就在两人关爱傻子的眼神中关门离开了。 实习医讨来药方准备学习精髓,可看了又看方子不对症啊,正不明所以时老教授又泡了杯枸杞茶笑眯眯道:“秋季干燥易上火,栗主任最近这么辛苦是该来点白果润润肺了。” “啊?只是肺?” ☆、023 023 两人简单吃了晚饭就各自回去了,萧泯然心心念念要回去收拾东西,大件她没有,衣服也几个背包就搞定了,最麻烦的就是那些书,屋子里到处都是,她想一想就头疼。 孟嫮宜深有体会,她也是非常爱买书,很多现在都是绝版,是万万不可能扔掉的。她从美国回来看似潇洒一个行李箱外加一个背包搞定,其实辛苦的是慕仲生,他光是托运那些书就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和金钱,最后全部存在他在上海的别墅里。他存有私心,就算有一天孟嫮宜要离去她总要来找他拿回这些书籍。 孟嫮宜传授她经验,先打包好,然后找个搬家公司,最后收拾的时候慢慢来,正好做一次整理了。 萧泯然也认为此举甚好,跳上车往回赶。 研究院是新成立,人员配备还未全部到位,实验室也还空空荡荡,孟嫮宜早已经报过道,人资部的小姑娘刚毕业考进来业务还不够熟练,第一次见人自己带自己政审资料过来的忙扯着嗓子去叫人。年长些的部长只看了一眼骑缝章就收下了,客客气气泡了杯前几天刚空运过来的茶叶,顺带介绍了研究院的现况,待孟嫮宜走后才按规矩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36 查了档案袋上的编码,果然涉密,她亲自拿走锁进保险箱里。 这些孟嫮宜都不清楚,她只听说院长去北京报备什么事情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现在她只能等。闲着也是无事可做,她干脆买杯咖啡直接去了院里的图书馆。这里有外面看不到的文献和资料,甚至不少数据也未曾公布过。她是第一次来,没想到手续这么繁琐又是指纹又是虹膜折腾了十多分钟才放进去。 吧台里坐着一个年轻男生,看着最多二十来岁的模样,很有理科生的特色,黑框镜和板寸,看人的时候眼神探究,一旦遇到女性立刻羞地不敢直视,但内心兴奋。 孟嫮宜径直走过去没搭理他,这里绝大部分实现了无纸化,引导台那里可以用触屏操作机查看整个图书馆所有书籍的目录,分门别类井井有条易于寻找。若是想看哪份文献只要记住索引号,找个位置坐下在固定平板上登陆自己的id就可以浏览扫描版的pdf文件,即实现了存档又实现了备份,还不担心哪个科研人员不小心弄脏弄丢,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也能一目了然知道谁关注过哪方面的资料,便于清查。当真是一箭无数雕。 孟嫮宜注意到目录上出现了国际最新公布的发现,点进去却显示数据待输入。她来到前台,看见男生正蹲在吧台座位底下整理杂志,她同他打招呼,“嘿,你好。我想问一下怎么会显示数据待输入?” 男生抬头腼腆道:“我还在整理中,没来得及扫描。” 孟嫮宜扫一眼地上堆的到处都是的书籍杂志和报纸,又多又乱,这要一个人弄到什么时候。她将咖啡一口气喝掉,捡了张废纸席地而坐,拿手一划拉道:“这些我帮你整理。” “真的吗?”男生欣喜过望一抬头撞到了桌角,疼得几乎飙泪。“那需要我教你怎么使用扫描仪吗?” “不用麻烦。”孟嫮宜已经开始看起来,“我只是想看书,等你录进系统还不知要猴年马月。我看完会顺手帮你分类的,你继续扫描吧。” “哦。”男生委屈地扁扁嘴,就知道没那么多好事,果然妈妈说的对,女生的容貌是和善良成反比,像她这种程度的,估计手上的都得有人命了。哼,不要理她。 “我叫孟嫮宜你叫什么?” “侯伟江。”说完咬唇,靠,是不是该等3秒后再回答的?不要理她,不要理她…… “能帮我买杯速融吗?” “我很忙……” “请你一起喝。” “要放几勺糖?”男生迅速起身准备往外走。 孟嫮宜掏钱递给他,“不要糖谢谢。” 萧泯然打包那些书一直忙到夜里1点多,早上七点又不得不准时起床赶班车。天越来越冷了,路边的包子铺白烟蒸腾看着暖呼呼的,她买了一笼烧卖外加一杯黑米粥,今天有奇怪的感觉一定会很忙。她自从进了急诊科这种预感就格外准,想了想怕忙起来吃不到午饭又多加了五只灌汤包,卖早餐的婆婆惊讶道:“怎么这么能吃?莫不是怀孕了?” 萧泯然万分尴尬,付过钱就跑。她一人居住还能有孕,那真是医学奇迹她可能会忍不住自己就给自己解剖了。 一只脚才踏进门,护士长就开始喊她,“快快萧医生,十分钟前警察打来电话说早上雾大高速出了连环车祸,伤员至少得有两位数。” 萧泯然一边穿白大褂一边做安排,“去了几辆救护车?高速离我们院最近,重伤能留下的尽量都留下来,轻伤全部安排到隔壁三院。通知普外做好准备,可能需要他们过来支援。” 护士长刚应下来就听见救护车拉着警报冲进来,孟嫮宜等人跑出去接,车门一打开铺面而来的血腥味冲地人一顿,随车医生跳下来对他们摇了摇头。孟嫮宜照常检查一番,退开让人将车子推走。 身体连余温都没了,瞳孔扩散已经死透。 她们没有时间感慨,两辆救护车一前一后开进院子里,各自接了病人就往手术室里推。 萧泯然这台手术主要是腹内出血导致的休克,是车祸中最常见的方向盘损伤。尚未开腹还看不出到底多严重,但血压已经测不出,如果再不将血止住修复受损的肝脾可能九死一生。手术室已经清理出来,孟嫮宜正在进行消毒,普外一科的费主任也换了衣服进来对萧泯然道:“这台手术我来,外面有个女人骨折你去看看。” “骨折?”萧泯然疑惑?“只是骨折没有外伤就先拍片排查,再送骨科啊。” “胸肋骨折,不给我们碰,所有男医生都不行。”费主任皱眉,想了想压低声音道:“我今天本来休息,结果被他家里人一通电话喊来的。你仔细点,这家人可惹不起,省城里的高官。” 萧泯然没想这么多,可这台手术是她签的字就是她的病人,哪有临阵换将的道理。她拒绝道:“所有医生都是一样的,就算手术的医生是女的,助手和麻醉那边怎么办?又不是买菜,还能挑医生?” 护士正在拉心电图,仪器滴滴滴开始发出警报,“坏了,心跳骤停,萧医生……” 费主任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快去,救人如救火。” 萧泯然只得出去,刚走到门口有护士气喘吁吁地跑来,“萧医生你的电话一直在响,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萧泯然就着护士的手飞快看了一眼,十几通未接来电全是程嘉言打来的。她脚步不停往隔壁第三手术室走,“不用理,三术什么情况?” 二助忙迎上来飞快道:“拒触,但车祸送来的没有明显外伤血压一直在掉,呼吸急迫痛感较明显,初步怀疑胸肋骨折。” 萧泯然大步不停从家属中间穿过,“患者还有没有自主意识?过敏史过往病史呢?”说着就已经来到手术台前,拉过心电图看了眼,用手按压她的腹部,她原本哭得累了从大哭转为啜泣,现在被萧泯然一按压疼得惨叫不止。门外有女性的声音尖锐道:“我女儿怎么了?欢欢啊,妈妈在外面。刚进去的医生行不行?我要转院回省城。” 话音刚落,欢欢痛哭起来,“好疼妈妈,要疼死了,妈妈救我。” 外面一阵骚动,护士们拼死拦着不让患者家属往里冲。 二助撇嘴,“萧医生,她们要转院就让她们转呗,骨折而已原本也不用手术。” 萧泯然不接话,她伸手去掀欢欢的衣服,左乳下部有一片紫色血瘀,“片子呢?” “还没出来。”他扭头问护士长,“几点了?” “来了来了。”小护士跑着进来,“那边的医生说要尽快拿给你,不乐观。” 二助凑过来看,啧啧两声,的确不乐观,断了三根,其中一根插进近心端,因为没有外力触碰所以看着一切都很好,但其中的凶险只有医生能感觉到。动脉若是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37 发飙喷起血来,只怕比喷泉还要壮观。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仅凭观察费主任就能断定情况不好,再加上那样的家属,真是要命。 萧泯然带着二助走到门口和家属交谈,护士见医生出来了就松开了手。这是一位美妇,看着不到五十的样子。可里面躺着的女儿这么大了,怎么也不可能。不得不承认保养真是个技术活。 “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欢欢的母亲。”美妇人整理了下衣衫,端起架子道:“我们要转院。” 急诊乱作一团,还有排队等着没轮上的伤患。萧泯然不想和她多做纠缠,“情况我们需要和家属交代清楚,现在患者胸腔断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插进心口处,不排除伤到主动脉的可能。如果家属执意转院我们也没有权利阻拦,会有护士拿一些文件过来,签了就能走。这是片子你们拿着,可以给接手的医生参考,以便尽快熟悉情况。” 美妇人只觉眼前一黑向后倒去,有人一把扶住她的肩膀。萧泯然说完就走并没有看到来人,但来人已经开口喊住她,“萧泯然。” 居然是程嘉言。 “承欢的情况这么凶险适合转院吗?” 萧泯然下意识往病房看了一眼,忽然明白过来,那里躺着的应该就是他准备迎娶的另一半。 有人来了美妇人终于掩面啜泣,“怎么这么倒霉,偏偏约了今日从省城赶回来试礼服,离元旦不足一个月了,嘉言啊,你说这可怎么办。” 二助见多了这种事,回道:“人命关天的事谁敢说?病情总是瞬息万变的,你们家属自己考虑清楚。” 萧泯然也是这个意思,不多做停留就准备走。程嘉言小跑两步跟上去,“敏然你有什么建议?” “刚才我说的想必你也听到了,抱歉,我真的办法给你什么建议。”她略做停顿,“凶险的是刺进近心端的那跟断骨,还没开腹,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有没有别的什么内伤。” 程嘉言深知萧泯然肯说这句话已经是作为医生对不该说的了。但他还是没法判断是否转院。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直视她道:“如果躺在那的是我呢?你会让我转走吗?” 二助和萧泯然一贯配合得非常好,手术时一个眼神就能心意相通,他此刻不用看口罩下萧泯然的表情就能猜出她的迟疑和犹豫。顿时有些生气,“你别为难萧医生,你知道如果做错一个决定对医生来说有多严重的后果吗?” 程嘉深知自己的卑鄙,他深深地看着萧泯然,然后放开手,嘴里仍旧说道:“你会让我转走吗?” “不会。”萧泯然留下这两个字后一步不停扭头就往外走。 大雾还在弥漫,渐渐连远处的住院部三个大字都看不清了。萧泯然在处理一个不足五岁大的男孩子头部的伤口,因为系了安全带所以强势不严重,她妈妈在车祸发生的瞬间用胳膊挡住了窗户,所以被玻璃割伤,此刻只简单包扎了一下就过来守着自己的孩子。 母爱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可以舍弃生命来爱你。 小男孩十分乖巧,他安慰萧泯然道:“我头上好多血,把医生姐姐吓坏了吧。不要怕,等擦干净了就没事了。” 护士路过听到了,温柔道:“小朋友这么漂亮又善良,要不要来守护我们呀?” “对不起我答应爸爸了,在他不在的时候要守护妈妈和妹妹。” “妹妹?”萧泯然几乎本能地向身旁年轻的妈妈腹部看去,微有隆起并不明显,难怪会被遗漏。她连忙对护士道:“快推个活动床……”话未完那位母亲就昏倒在地,后面的护士一把抱住她,惊道:“萧医生快来,病人大量出血了。” 萧泯然帮忙将人抬上床,护士台立刻联系了妇产科,“马主任这里有受伤的孕妇。” 幸好妇产科就在二楼,她们反应迅速将人接走。 小男孩哇一声哭出来,要去找妈妈。 萧泯然问道:“小朋友的爸爸呢?联系上家属了吗?” 护士不忍,“他爸爸就是刚才您接的那个方向盘伤的患者,费主任正在手术呢。不过联系上他的爷爷奶奶了,正在赶来的路上。” 萧泯然给他擦擦眼泪,“你刚才不是说了要守护妈妈吗?现在妈妈在楼上看病,咱们不能哭,不然妈妈会担心的。” “我妈妈会死吗?” “你听话在护士站等一会儿,等你爷爷奶奶来了你们就能一起去看她了,好不好?” 小男孩教养地极好,抽抽鼻涕点头道:“宝宝不哭,宝宝等着。” ☆、024 024 整个地球能够繁衍至今不得称赞雄性持之以恒地毅力,连动物世界里的狮子为了□□都能够忍受孤独等待时机,更何况花费上千年爬到食物链顶端的人类?下垂体分泌的多巴胺过盛也十分恐怖,不分季节可以发,情的人类着实让动物们望尘莫及。 栗扶摇前脚才踏里办公室,刚放下包,桌子还没来得及擦,水也没烧,甚至电脑都没按下开机键,一个让他头痛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前。祁仰止深情款款一步三摇地走到办公桌前一趴,声情并茂道:“医生救我。” “出门右转,神经科。” “我是心病,不是脑子有病。” “在我看来一样。”栗扶摇不为所动,“而且我不是医生,你找错人了。” “阿瑶,你我好歹认识二十多年了,连你妈都忘了你什么第一次梦遗的时间,你信不信我还记得。” 栗扶摇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连忙关上门。“你别这么恶心好不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荣辱观你回去多背两遍再来找我。” “你看我这黑眼圈,我一宿没睡。只要我一闭上眼,我就能看到我媳妇儿美丽的小脸,恨只恨看到摸不到,我睡不着。” “媳妇儿?”栗扶摇打断他的话质疑道:“你再说一次?你媳妇儿叫什么今年多大住在哪里?” “未来媳妇儿。”祁仰止纠正,一脸纠结,“我不也想知道吗?不然找你干嘛来了?你快问问你同事她朋友的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我这就寻她去。” “滚蛋。”栗扶摇气得爆粗口,“你那叫骚扰知道吗?是耍流氓的一种,关你几年就老实了。” “让我娶了媳妇儿外再关也不迟。” 栗扶摇对他的无赖德性深有体会,萧医生真是火眼晶晶一下就看透了本质。岂止是他,栗扶摇自己也一夜没睡好,短信息编辑好了又改,改了又删,删了又编写,怎么都觉不够稳妥,折腾到半夜才累得睡着。 助理探头探脑地推开门,“主任要开例会了,院长都到了。” 栗扶摇夹着笔记本甩手跟上。 一上午的时间对医生来说很短暂,但对她这个行政主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38 任来说很漫长,尤其还有一个粘人精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他连午饭都推迟了一个小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远远地看到萧泯然一脸疲惫地在窗口打饭。小杨医生从后面窜出来,“栗主任也忙到这个点啊,听说今天有肥肠吃,我得跑快点。” 大肠有什么好吃?天天开腹关腹见地还不够多吗?栗扶摇很是嫌弃,只打了几个素菜。小杨医生熟络地坐到萧泯然旁边,还不忘招呼栗扶摇一块坐。 “对了萧医生,你大周末地要栗主任号码干嘛呀?是不是想组织什么活动?和我商量啊,我大学时候是学生会副主席,专业策划和跑腿。” 萧泯然和栗扶摇不约而同想起了那条短信息,对视一眼,她眼里是满满的鄙视。 栗扶摇轻咳一声,“原来你这么好用,刚才妇科主任还找我说有些资料落在老院了,你跑腿去拿吧。” 小杨医生连忙闭上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往嘴里扒饭,吃到一半又不安分,“萧医生你有黑眼圈了呢,是不是天气越来越冷了每天赶班车过来很辛苦啊。我家在这边还有套房子你要不要租?” 栗扶摇筷子一顿,其实他也有房产在这边,除去自己现在正在住着的高级公寓外,还有一套婚房空着。 要是小杨医生早说几天萧泯然一定感恩戴德,可现在她不需要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和朋友在这边已经租好房子了。” “没关系,有需要再和我说。”小杨医生单纯热心,是个优质好青年。萧泯然打起精神冲他笑了笑。 栗扶摇看着有些扎眼,低下头继续吃饭。 “对了你朋友也是医生吗?都没听你说过,不会是男朋友吧。”小杨医生脑洞大开,“哇塞,萧医生你藏的好深呐。” “没有没有,不是的。”萧泯然急得差点呛着,“是个女孩子,她才从国外念书回来。” 当然要抓紧澄清,不然过不了半天,一台手术下来医生和护士会八卦地人尽皆知。 “那你岂不是要搬家?” “嗯,我昨天晚上就在收拾东西结果弄晚了,黑眼圈很严重吗?” “有点哦。” “哎。”萧泯然长长叹口气,食欲缺缺。 “那你搬哪里了?” “就在隔壁花间路上的御辞小区,走路只要十分钟。” “需要帮忙吗?”小杨医生乐于助人的雷锋之魂附体,“栗主任有车,不如我们帮你吧。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拿得了重物。” “不用麻烦,我就书比较多,等打包好叫个搬家公司就搞定了。”萧泯然原本就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何况要麻烦这个在她心里与流氓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人品有待考证的栗扶摇帮忙,那是万万不肯的。 栗扶摇半碗饭都没吃完,他好像被嫌弃了呢。 匆匆吃完饭两人结伴回主楼,栗扶摇独自站在两栋大楼之间抽烟。祁仰止不知从哪里跳出来,气势汹汹道:“你躲哪里去了?我连饭都没吃,你枉称兄弟。” 栗扶摇不知哪里不爽,看什么都有些不顺眼。他抽烟但不频繁,只在情绪需要安抚的时候点一根。祁仰止自然是知道他怪癖的,心有退意却不甘心,赔着小心道:“你见到萧医生了吗?” 栗扶摇斜斜看了他一眼,有心要折腾他。“花间路御辞小区,再多就没有了。” “好嘞。”祁仰止一拍手掌扭身就跑,深怕去迟了女神就跟别人跑了。 “嘁。”栗扶摇将烟屁股按捏扔进垃圾桶里,一脸的不屑,没出息。 在爱情这个深渊里一旦折腰后果就很悲惨,智商长年不上线,自尊轻易离家出走,就连自身安危都可以置之不理只求做到对方满意。嘁,没出息。真的是没出息,也是真的身不由己。知道被利用还甘之如饴,恐怕只有傻过沦陷过的人才会懂。 未来岳父在省立医院找好专家咨询后,权衡利弊,同意了程嘉言的建议,在这边手术,术后看情况再回省城修养。 可是拖太久了,梅承欢短暂休克过一次,醒来失去记忆一次,大家都心知肚明手术的风险会有多高,连省城的专家都不愿意做的手术,可想而知压力会有多大。普外所有的主任都拒绝了,非要手术也行,让省城的专家赶过来主刀,他们可以委屈一下打打下手。 事到如今这山芋太烫手,谁接谁噎死。真要出了什么事追究起来也无妨,家属要求转院,连转院手续都办好了。拖了一上午现在又要求在这边手术,病危通知单备齐了家属又不愿意签字,要真是出了什么意外下不了手术台那还得了? 最后院方开会一商量,给出的意见是情况过于复杂,这边医疗条件和水平有限,建议转院处理。 梅承欢躺在急诊的病床上奄奄一息,即便如此了还不给男护士拉心电图。她执意于自己尚未出嫁,怎么能让其他男人又看又摸呢? 饶是程嘉言再三保证劝说都无用,她宁愿死也不受这种侮辱。 整个科室的医护人员都大开眼界叹为观止,这什么纪元跑出来的姑娘?贞操牌坊这种事居然借尸还魂在新世纪里重见天日,呜呼哀哉。 萧泯然忙里抽空给孟嫮宜打电话,孟嫮宜再三警告她不许插手,事到如今这事只有领导能决定,也必须领导来处理,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医生,万万不可逞强出头。尤其是当萧泯然一一告知了孟嫮宜程嘉言对她说的话,这令孟嫮宜十分生气。 多么□□裸地利用,更气人的是,他居然这么心安理得不考虑别人的处境。萧泯然不是个没有主见的人,给她打电话更多是排解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她可能真的过不了程嘉言那关。 孟嫮宜放下书就往医院赶,她必须阻止萧泯然,这本不是她的错,不能最后变成了她的错。 陆徽因听闻了这件事,也驾车来到医院。同来的还有上次接机未果的柯明珠,她和男朋友闹掰了身上没钱,只得投靠父亲派来的优秀战士陆徽因同志。 因为买了晚上的动车票回部队,又不清楚这边的状况,担心耽搁久了找不到车,就找了驾驶员一道前去。 程嘉言没有想象中那样憔悴,相反他的状态很好,看起来沉稳老练,这让他未来的岳母很欣慰也能够稍稍安定心神。手术室的红灯已经亮起,原本应该绝对安静的门前不断有医护人员走来走去,心外的专家在放假被从郊区挖回来辅刀,血库的工作人员送来大量的血浆,麻醉师已经上了三个手术累得坐在手术室的地板上观察患者情况,不断有市里主要领导的大秘过来慰问,院长让栗扶摇驻守在此专门接待。 几乎是陆徽因赶到没有几分钟孟嫮宜也到了,她如此聪明,甚至不用问也明白是萧泯然亲自上的手术。 程嘉言在门口给未来岳父打电话汇报情况,看到她寒冰似的脸意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39 识到不对忙挂断电话。 “你怎么和萧泯然说的?” 程嘉言呐呐半晌,低声道:“我问她是不是想看着承欢死了才开心。” 那一巴掌是意料之中,但程嘉言并不想躲。陆徽因最快得反应过来站到孟嫮宜身前,他看到程嘉言在笑,浅浅的,古怪地笑意。 “无论这台手术是否成功萧泯然恐怕都会受到处分,你于心何安?” ☆、025 025 手术是下午四点开始的,两个小时对旁人是无所谓的,但是对等待在手术室外的亲属们而言却是煎熬。孟嫮宜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所谓的省城高官之女梅承欢或是渣男程嘉言,她只想来劝阻一个睁着眼跳火坑的傻姑娘,奈何她已做了决定,自己来晚了。既然事已至此没有回旋余地,她没有多留的必要。 自孟嫮宜出现后陆徽因的身心都不再属于自己,见她要走忙安排了司机送柯明珠去火车站,自己大步追上已走出医院门的孟嫮宜。 12月的业城天气转凉,白昼也变得更短,黑夜漫长。孟嫮宜出来地急,背包和外套都落在图书馆里。她此刻只身着一件v字领的海胆蓝毛衣,风轻轻一吹似乎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陆徽因先前的誓言全成了鬼话,什么再也不会等她,再也不会对她存有遐想,要彻底地让她从自己的世界消失,当初立的誓言又多深刻,现在打脸就有多响亮。他几乎没过脑子就把衣服脱下来裹她身上,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脸,一颗扣子一颗扣子给她扣好。 孟嫮宜抬头刚要开口,陆徽因抢先道:“嘘,求你,别说话。” 孟嫮宜当真站着不动,安静等着他扣完扣子。鼻子里呼吸的全是他的味道,身上传来衣服尚有的余温,这个大男孩终于在时光漫长的打磨中出落成一个臂膀坚实能担重量的男人了。感觉很奇妙,和上次见他时沉默压抑自己的陆徽因大不相同。 司机载着柯明珠呼啸而过,柯明珠伸出那颗灰白色的小脑袋不满地喊道:“陆徽因你重色轻友丢下我一个人,看我回去怎么打你小报告。哎呦,居然真的有人比我好看,我不服,我赌你驾驭不了奶奶灰……” 声音逐渐消失在夜色里,陆徽因看都不看车子一眼,扭头对孟嫮宜道:“才6点,你不会告诉我你要回去休息吧。” 孟嫮宜摸了摸肚子,微笑道:“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回去也睡不着。” “为什么一天不吃东西?”陆徽因很心疼,“胃饿久了会出问题的,再忙也要吃。”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你看你根本照顾不好自己,我内务强悍都交给我。至少,给我个机会试一试。 “拉面吃吗?太硬的食物现在吃会难受。”孟嫮宜径直朝前走,“我带你去。” “”好。”陆徽因走在她身侧翘起嘴角。就只是结伴去吃一次饭而已,他居然也要等上十年之久。以前也会在轮岗休息,或是军舰短暂靠岸补济,又或是日落大海星辰摇坠的时刻被孤寂落寞趁虚而入时问过自己,没有希望也没有结果的等待是否值得?他不是钢铁,所以也曾无数次想过放弃,感到痛苦,可真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即便吹着寒冷的风也压不下心头的火热。 孟嫮宜侧头看他,“你笑什么?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陆徽因很珍惜眼前的和谐气氛,不想告诉她自己存有的旖旎之情怕太它太深厚会吓到孟嫮宜。“很久没这样散步了,忘了告诉你,我现在是职业海军,在军舰服役。部队的节奏快而且纪律森严,压力很大。所以能像今天这样走走,身心都感到舒畅。” 孟嫮宜见他一件短袖衫也不觉得冷,身体素质可窥一斑。伸手再摸一把他的二头肌,职业军人天天操练肌肉果然不是摆设。 孟体系真心感慨道,“好硬啊。” 陆徽因一口唾沫呛着了,咳了半天才停下,一张俊脸憋得通红。部队这样阳盛阴衰的地方果然不能就待,即便自己洁身自好可耳濡目染多了就成了潜移默化。真有这么饥渴吗?陆徽因大窘,暗暗唾弃自己。 哎,男性女性当真是两颗行星上的生物才对,怎么就被上帝安置在蓝色的地球上了呢? 孟嫮宜可不知道正直如陆徽因也有想歪的时候,随手指了路边的一家沙县小吃就进去了。十二月份的天气夜晚的平均气温只有3度,她可不想害陆徽因感冒。 陆徽因点了一份扬州炒饭,孟嫮宜是一碗馄炖。她拿着汤匙在碗里搅来搅去直到汤都凉了也没有喝一口。 “怎么不吃?不合口味?” 几个店员凑在一起看着,压低声音道,“什么呀,一口都没吃怎么会不合口味?” “其实我不太想吃饭,我只是想和你走一走。”孟嫮宜笑得坦然,“你知道我一贯没什么朋友,也难有机会这样散步,所以你说身心都舒畅我感同身受。” 陆徽因一颗心都因这几句话而荡漾开来,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孟嫮宜才学会用软件叫嘀嘀打车,上瘾的很,在陆徽因结账的功夫已经叫来一辆,“你看多方便,我甚至还能远程支付车费。” 陆徽因低头凑到她脸旁去看手机订单,她指给她看车牌号和司机号码,扭头笑道:“信息全面,如果待会儿你丢了我就帮你报警。”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耳上,痒痒的,甜甜的,陆徽因自然不会说就是特警来了他也能放倒两个,更何况一个开车的歹徒。嘴角的笑意才刚蔓延还未达眼底,他这个被柔情蒙蔽了双眼的可悲人才反应过来,“你叫车来是要送我走?” “才过去半个钟头,应该还能赶上动车吧。”孟嫮宜凡事不太爱猜,能赶上就走,赶不上就去改签。她起身脱掉衣服还给他,拍拍手,其实并没有灰,她一路上什么都没碰过,只那只汤匙而已,不足以让她嫌弃。 极短时间内陆徽因再度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大喜大悲,他不可置信,为什么孟嫮宜不是想和他一起散步吗?怎么会变得这样快,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她就要赶走他? 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催促,孟嫮宜将他推上车,陆徽因不死心,“这么晚你怎么回去,我不放心。” “别闹了,师傅开车吧。”孟嫮宜站在店门口冲她挥一挥手,看着车子远去。 孟嫮宜站了片刻,扭身又买了杯咖啡。她在图书馆待久了不知天明早晚,饿得过了饭点后反而不太想吃了。只是咖啡少不了,那种苦涩的味道可以让人品味良久,稳定心神。 她一个人走到对面新建的大公园去,陆陆续续有出来健身跳舞的大爷大妈和下了班夜跑的小青年,她寻了一只秋千坐上去,腿太长,像小时候那样,永远只能用力抬起腿来勉强晃一两回,累了就不再坚持,放下脚撑住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40 地,一口一口喝着咖啡。 等咖啡喝完了她起身丢进垃圾桶,正要走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突然窜出来吓了她一跳。即便是孟嫮宜并不养猫也觉得这小家伙长得真漂亮,一只碧波绿色的眼珠一个晴空蓝,毛发顺滑地贴在脊背四肢,优雅而迷人。 猫咪蹲坐着看了她片刻,忽地起身钻进树林里不见了。 孟嫮宜又看了看,真的是无影无踪,这才转身欲走。 皓月当空,清晖投下人间映亮了红尘人世。陆徽因略略喘着气站在秋千后,千锤百炼和在外作战磨砺出的气质太过出众,路上的行人都化作背景陪衬,衬出他一双乌黑的眼里毫不掩饰的爱慕之情,从初次相见的懵懂到一别两宽的十年,时间没能磨去他的爱意和思念,反而愈发浓稠到无法消散。 “你怎么回来了?” 陆徽因站在那没有回答,孟嫮宜走上前一步,又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已经将这一片都翻遍了,如果再找不到你,我可能会报警。” “我又不会丢,做什么要这样大动干戈。”孟嫮宜看他神色认真知他的话不假,又接上一句,“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哦对,我忘了给你。” “你知道吗?我刚才在路上居然想通了,为什么我总是追不上你,因为我在你面前没有战斗力,你一举起枪来我就投降从不反抗。这样不对孟嫮宜,我要改变策略了。” 孟嫮宜总笑得不合时宜,“做朋友不好吗?” “不好。”陆徽因拒绝地斩钉截铁,“你已经浪费了我十年光阴,我必须从你身上讨回来,要加倍,要偿还利息,一辈子不够还有下辈子,总之,我是债主要开始讨债了。” “你这样不归队会有麻烦吧。” 陆徽因见她转移话题就顺水推舟,他也不想将她逼的太紧,不然真跑了或是反感他又要吃苦头。“我的休假还没完,提前走是觉得无望,我还以为你有人照顾,过得很好不需要我。” “我过的是有多糟糕?”孟嫮宜失笑,她抬手看表,已经快八点了,她还得回图书馆拿外套和钥匙,必须要走了。 陆徽因还想给她披上衣服,孟嫮宜拒绝了。“我并不怕冷,你不了解我的地方还有很多。” “没关系,我有耐心一点一点地去了解。” 孟嫮宜停下脚步,路灯投下光,睫毛下一大片阴影。 “怎么?” “你看到我刚才掌掴程嘉言了吧,其实我有什么资格呢?我想和你走一走,不过为的是手术失败萧泯然在你这里还有一条路走。”孟嫮宜终于抬起头直视陆徽因,“你知道梅家吗?” “知道。” 孟嫮宜笑了笑,“我的本性只会比这更坏,不要再来探究我了,我经不起剖析。” “那为什么当时不说还要送走我?”陆徽因不会再上她的当了,“这一刻我才能明白萧泯然的决定,她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为什么要赔上前程来赌一把?” 陆徽因定定地注视孟嫮宜的双眼,“只要对方要,什么都能取走。心都丢了,还在乎其他身外物吗?有什么比被需要更有动力?谁能做到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痛苦而无动于衷呢?” “孟嫮宜,给我一次机会。” “不。”孟嫮宜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后退两步道:“有些事开头做错了即便中途悔改也难回正轨,我不想终有一日你后悔,更不想毁了你。” 孟嫮宜跑过马路进了研究所,陆徽因追过去被保安拦住,“找谁?” “她。”陆徽因指着孟嫮宜的背影,“孟嫮宜。” 保安早看到两人在对面说话,但孟嫮宜没有给他开访客单他依然进不去。 没有许可无法进入,一贯如此,事事如此。 ☆、026 026 萧泯然下手术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等候区只有程嘉言一人坐着,烟头满地,终于有了些颓废的样子。他听见开门声立刻站起来,几个医生相继走出手术室,个个疲惫,交代了护士几句就离开了。萧泯然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情况主任都已告知,虽几度凶险但结果终归是好的。 她略垂眼帘,低头从他身边走过去。 栗扶摇已经得了通知正好过来堵她,四目相对半晌,干涩开口,“昨天晚上院里开会研究了你的事情,都觉得你可能这阵子太忙了所以情绪不够稳定,先休息几天吧。” 岂止情绪不够稳定,她主动请缨不顾劝阻执意要上这台手术的模样栗扶摇还记得,固执且义无返顾,若非他一直守在这里接待领导听到了她朋友们的谈话,又亲见孟嫮宜打了程局长一巴掌,他都要怀疑她有人格分裂症,想出头想疯了。 果然万事万物必然有它的理由,正所谓有因必有果。 她像是意料之中,点个头就回办公室收拾东西。换了衣服洗把脸,抱走桌上的一盆精心照顾两个月的绿云,再转一圈看了又看,私人物品不多,实在没什么值得带走的,于是带上门准备离开。 栗扶摇在大门口站着吸烟,偶尔抽一口,青蓝色的烟雾刚吐出就被风吹散了。 萧泯然冲他笑了下,很勉强,然后错身而过,她掏出电话来想了又想,还是给孟嫮宜发了条短信。 很快电话响起,孟嫮宜打过来了。萧泯然抱着东西站在冷风里忽然鼻头一酸,眼泪已不住地往下掉。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太扎眼,不少人边走边看边揣测,眼神里都透露着同情之色。能让一个成年人不顾形象站在大门口痛哭的事并不多,又是在医院,要么是病痛,要么是生死,其他在健康鲜活的生命面前本不值一提。 但就是这么个不值一提的事情让萧泯然在高强度工作了近十七个小时后,突然趁虚而入冲击到了自己。 栗扶摇扔了烟头过来将她拉到停车场,这里是职工专用,已经过了上班点人影寥寥。他看着她单薄的肩头耸动,双眼皮哭得肿起来让原本就不够美的小脸更缺美感,就是这不够美的哭泣却让栗扶摇生出怜惜来,他的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她抱住。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哭的时候还真像是水闸泄洪,一发而不可收拾。等她哭够了她才想起电话没接到,忙推开他去回电话。 可能真的是压力太大,哭过后的萧泯然反而平静了。挂了电话她才想起栗扶摇来,怯怯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忙又扭过来,暗暗掐了自己的手心,她强作镇定转过来。 对她这种用完立刻翻脸的行为深感不爽的栗扶摇生气了,两人大眼瞪小眼,萧泯然想,真是太尴尬了。 栗扶摇可不这么想,他拿出车钥匙解锁,冷冷道:“上车。” “我,我要回家。” 栗扶摇冷哼,“难道我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41 还会卖了你不成?” 萧泯然抱紧了怀里的花盆,“我能自己……” “上车。”栗扶摇几乎是命令的口吻,“快点,我耐心有限。” 萧泯然抵抗不过强权,乖乖上车。这车她上次搭过,不过喝了酒坐在后座只隐约有印象,“你是不是换了坐垫,上次颜色没这么深吧。” 栗扶摇驾车驶出停车场,接口道:“被你吐的一塌糊涂,都扔了。” 萧泯然自知理亏,忙闭紧嘴。在等红绿灯的路口她怯怯开口道歉,“对不起,我……” “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多的去了。”栗扶摇面无表情截断她的话,“我这件衣服才穿了两次,你自己看看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萧泯然扭头去看,浅咖色的羊毛大衣上斑斑点点都是水痕,她本想说好干了就好,栗扶摇像是猜到她的话瞪了她一眼,萧泯然改口道,我,我赔你一件。 哼,这话还算中听。栗扶摇将车停在御辞小区东门口,问道,需要开进去吗?这小区有三个门,你平时从哪里进去? 都可以,谢谢栗主任。萧泯然逃难似地抱着绿云就跳下车,一刻都不想多待。 钥匙上次会面时孟嫮宜就给了她一把,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小区的设计师大概对生活很有想法,两间卧室朝南,一间有阳台一间有大飘窗,客厅小了点勉强挤出一个饭厅,但洗手间和厨房的空间让人欣喜。尤其黑白色调的后现代装修风格,简约大气不拥挤,不知比她现在的狗窝好上多少倍。 萧泯然强撑着困意将孟嫮宜堆在床上崭新的被褥床单铺好,躺上去还能闻到洗衣液的清香气味,不知为何她又想哭,最终含着泪沉沉睡去。 孟嫮宜在研究院待了一整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玄关处放着一双女士运动鞋,往里走就看到次卧室关着门。她放下包从鞋柜里抽出一双新的拖鞋放在门口,走进厨房开始烧热水。在等水开的空档冲个澡,将换洗的衣服分类放进收纳框后分次塞进洗衣机。做好这一切后水正好烧开,她给自己冲了杯速溶。 萧泯然的房间里没有传出半点声音,她不知萧泯然何时回来的,手术情况如何,略一思量,给她留了张便签贴在卧室门上,冰箱里有速冻水饺,醒了如果饿的话就自己煮着吃。 她今天从图书馆借了不少书回来,塞上耳机开始翻阅。窗外万家灯火万丈红尘,她关上窗就假装自己看不到。这世界每时每刻都有人在表白,失恋,结婚或是生死两隔,没人能出其右,没人能跳出三丈外俯瞰因果。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星辰已布满夜幕,灯光一点点消失,剩下的不眠人都各怀心事躲在壳里痴心妄想,有醉酒的人在撕心裂肺地歌唱,夜已深还有什么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只是你现在不得不承认,爱情有时候是一种沉沦。 孟嫮宜摘下耳机去听,似乎是个男人,嗓音清亮动听,语调百转千回情真意切满满都是伤心。 孟嫮宜听歌甚少不知歌名,但若你正有所困扰时,这个词可以击中你。她还未听仔细电话在枕边震动,低头去看竟是慕仲生打来。现在已一点三分,这样晚他还没睡,孟嫮宜犹豫再三按了挂断。 这次慕仲生没再坚持打来,一分钟后却发来短信,点开一片空白,孟嫮宜关灯睡觉,心想也许是误发,他向来不喜欢发信息,觉得又娘又浪费时间。 陆禹安的仕途一直顺风顺水,这几年还在上升期,忙得很。陆徽因回来时打过电话给他,他那时在开会,秘书一见是海军特别号段,冒着被陆禹安责骂的风险风风火火闯进去递给他。 能混到陆禹安身旁大秘的位置都不是等闲,随便放出去历练至少在经济重市做个区长位置。他如何敢冒险,不过是看透了领导的心思,唯一的儿子在外当兵后,他几乎每天都要挤出时间看一看世界各地的新闻,哪里局势紧张了,哪里又动荡了,又有新的军舰服役或是哪里维和,他虽不说,但骨肉之情摆在那里如何能够割舍? 不知是不是巧合,科学家们也该好好研究一下为什么男孩子成年后同父亲的关系总是尴尬。既不能像女儿一样膝下承欢语笑宴宴,也不能如旧友般推心置腹聊聊海阔天空。即使下一局棋也要使劲浑身解数占领上风,着实为难。是否像动物世界里演的那样,公狮一旦成年就必须离开另寻住所,因为他们一切刚开始有大把未知需要探寻需要征服,他需要向所有雌性展示自己漂亮的毛发和健硕的肌肉。它是已将老去的雄狮最大的威胁,也是它们的骄傲。 原本以为陆徽因离开的陆母正在追剧,哭的正伤心一抬头看到自己儿子从二楼下来了。她惊道:“咦?你不是火急火燎地要离开,怎么又回来了?和你一道的小明珠呢?” “她前天就走了。”陆徽因刚洗完澡有些口渴,他拉开冰箱门拿了一瓶矿泉水,“妈你说如果女生讨厌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那还需要问吗我的傻儿子,你看看你表姐怎么对待林今朝的不就懂了。”陆母擦擦眼泪从八点档的连续剧中回过神来,“怎么了儿子?小明珠难道不喜欢你了?” “不是不喜欢,是没喜欢过。我说过了,她有男朋友,而我拿她最多当妹妹看待。” “那是谁家的姑娘让我们神采奕奕俊秀爽朗的大帅哥吃不准了?快说,妈给你分析分析。” “一个姑娘不讨厌你,又不接受你这是为什么?” “当备胎?” “已经不接受了好吗,拒绝了还当什么备胎。妈你认真点。” “可能没做好准备吧,要么是还没准备好要和你分享过去,要么是没勇气和你共创未来。”陆母笑眯眯道:“当年我就处于犹豫的阶段,因为我年轻的时候太优秀了,追求者众多,当然,破事儿自然就比较多。我是担心万一喜欢上你爸了,一颗心都交给他了,万一他知道了我的过去比较介意退缩了那我岂不是要哭死?多没面子啊。哎儿子你干嘛去……” 仿佛走在迷宫里,天也黑了,人也累了,可还是找不到正确的路走出去。每次都以为摸到边缘的时候都会失望,总是不得其法,这沮丧积累太多人总会难以负荷。陆徽因想了又想,翻来覆去地思索,从昨天到今天,明明当时的氛围相当好,她在回头看到自己的时候眼底一闪即逝的是惊喜,虽然藏得深,但不是没有。怎么到最后又成了自己一厢情愿?她说我不想总有一日你会后悔,可他只想和她在一起,同生共死永结契约。 陆母的话倒像是一双无形的手为他拨开迷雾,他几乎瞬间福至心灵明白过来,孟嫮宜是否同母亲当年的担忧一样?君来恩宠我未上心,君意切切我方回头,待君走后我心错付。她介意的,是否也正是困扰了自己十年之久的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42 那件事?可他真的不介意,若非要介意,也只是想让过去尽快过去不要让一个曾经那么骄傲的女孩子为此而低头而备受折辱。 陆徽因似离弦之箭往外冲,刚到门口居然撞到了一向公务大于天的陆禹安。他见自己儿子没头没脑地跑出来,拉脸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莽撞。” “不好意思爸,正好你车借我用用,我出去一趟。” “这都几点了,瞎跑什么?” “让他去让他去,你儿子这是去追女孩子的,我们家的猪养了这么多年终于开窍知道去拱白菜了。”陆母万分欣喜,她可不要留个仇家在手里,谁说女大不中留,儿子也一样操心。 陆禹安没吭声,司机识趣地将钥匙递给他。见他打着火就要走,陆禹安还是多说一句,“有点分寸,不许为难人家姑娘。” 陆母见儿子表情无奈,扑哧一声笑出来:“哪有父亲这样叮嘱儿子的,他又不是土匪,难道还能强抢不成。” 陆徽因心想,若是能抢那就最好不过了,可你儿子在她面前是个怂包,还真是不敢下手。 ☆、027 027 祁仰止恐怕这辈子的耐心和毅力都在这次寻找所谓真命天女中被耗完了,他叼着一袋豆沙面包躺在拉风骚包的跑车里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舒缓悠扬的音乐,听着像是在某场酒会上。我说老姐你这恐怕舒服过头了吧,天天泡酒会也不怕伤了身体。 “嘁,你何时见过耕坏的土地?”那头的女声拉长语调娇笑道:“你何时回来?研究出怎么开个赚钱饭店的好方法吗?这边可一大堆活儿等着你来干呢,爸爸烦死了,我又不想当接班人。” “这话我可给你录下来了,等老头子写遗嘱的时候你去抱大腿的话,我就给你放长鸿电视台黄金档循环播放。” “等我找到一个白马王子还用得着要我爸那点钱吗?倒是你,别到时候抱你姐夫的大腿我就烧高香了。” 两人贫嘴半天,有人跑过来报告道:“祈总,我好像看到人了。” “哪里?”祁仰止一下子坐起身来,双眼放光口中却道:“别又给我看错了!” “不会不会,和照片一个样子。”男人抖了抖手里的a4纸。 “走,看看去。” “你干嘛呢?找谁呀大晚上的。” “找你未来的弟妹呗,不然谁能让我这么上心。”祁仰止挑眉兴奋道:“要不要看看?气质和脸蛋都是上乘,别说你是我姐我不维护你,真是甩你几条街。” “鬼扯!如果真比我漂亮那绝对是假的,后天回炉重造的人工美女。”电话那头祈仙仙声音已经开始愤怒,侮辱她没有脑子可以,但要说她脸蛋不行立刻炸毛。祁仙仙满屋子乱转,她记得刚才还看到上次酒会上认识的梁逸峰在沙发区钓美女,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她不甘心地来到二楼的阳台上眺望,果真一眼就看到梁逸峰坐在后花园的泳池旁和几个美女聊天。他这样的小白脸最讨喜,再加上他在日本进修了整容技术还获得了医美执照,简直晋升成为本年度最受欢迎的妇女之友。 整没整可逃不过他的法眼,祁仙仙发过去视频聊天,祁仰止倒是接了,但是声音嘈杂不知在什么地方。 祁仙仙扑过去一把拽住梁逸峰的手臂,连声道:“快来帮我看看,这姑娘是否原装。” 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原本还三两一堆无聊喝酒的人们瞬间围上来去看她的手机屏。 离得远的看不真切还在抱怨,怎么才买5.7寸的屏幕?太小了,看得不够清楚啊。 这群人明讥暗讽惯了,任何时候只要有机会就会踩别人一脚。“5.7不小了,比余总的signature cobra要大些吧。” 有人接话道:“她哪里听得懂你在说什么,她只会说中英文夹杂多low啊。” 一群人嗤笑,这个商业酒会可以携带家眷,不少真才实学拿了□□回来的海龟二代们格外看不起念了个野鸡大学回来吹牛的渣二代,他们的努力不被认可,名声就是被他们搞臭的。 气氛忽然有些紧张,连坐在大厅窗边和收购经理聊天的慕仲生都朝他们望了一眼。 有人打圆场,“下次买个平板好了,实在不行随身带个投影仪。想看还挑剔什么,有这功夫不如去夜店喝两杯。” 散了几个人,又围上来几个,中国从来不缺人,更不缺热闹。 祁仙仙懒得理会,她的不学无术在圈内人尽皆知,连镀金都懒得去。她自知自己不是学习那一卦,还不如省下时间好好打扮自己,反正这个社会美即是正义。她想的开,所以玩的开。 电话那头的人绝没有想到自己已然被众人围观当热闹看了,起先有些暗像是在户外,随着人走路的动作轻微晃动,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影在前面走着,一个个头高挑身材匀称,似乎是穿了一条水洗白的牛仔裤和板鞋,另一个扎着马尾带着眼镜。走着走着其中高个子的女孩毫无征兆突然回过头来,有路灯在她身后打下光圈,惊鸿一瞥后女孩伸手打翻了手机,镜头一黑,随即戛然而止。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祁仙仙眼疾手快按了截图键,她插着腰望天大笑三声,方才把手机递到梁逸峰面前,“快看,能看出些端倪吗?” 梁逸峰还沉浸在那回眸一瞥的凌厉之中,半晌回神低头看照片,啧啧两声道:“这照片不如发我一份,完全可以当作模版推广了。” “咦?有动的这样……”厉害两个字在她看到照片的刹那吞咽回肚子里,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看了眼慕仲生。 慕仲生蹙眉,抄手往她这里走。 有人附会道:“美则美矣,就是太凶了些,只怕性子刚烈红颜易殒。” 祁仙仙呸呸两声,抢过手机要跑。 梁逸峰感叹道:“真美女就是有生气,嗔怒喜乐也赏心悦目,做出来的有如瓷娃娃,碰不得动不得,还常常要返厂维修。” 有人压低了声音问道:“梁医生,照片里的鼻子能做吗?我想换一个。现在的太网红了,还是她的精致。” 梁逸峰托着下巴思索道:“如果能看看真人就好了,毕竟鼻子是个立体的部位,侧面也很重要。” “这么麻烦?” “人家自己长的当然不麻烦,你嫌弃麻烦就不能动刀,一旦动了就有瘾。” 祁仙仙才绕过泳池来到门口就被慕仲生堵个正着,她将头发挂在耳后,撒娇道:“追人家做什么?追到了要不要……”祁仙仙往下三路打量他,目光露骨。 慕仲生极为不耐,“你们在围观谁?”他一贯直觉准地远超常人,祁仙仙看完照片后投来的那一瞥虽惊却喜让他脑中瞬间闪过了孟嫮宜的面容,待走近了听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43 到她们在大放厥词,又确信几分。 “你想知道?”祁仙仙将手机塞进两乳中夹着,低胸的晚礼服包裹不住她的波涛汹涌,她一撩头发勾引道:“敢不敢拿?” 慕仲生一把抽走手机,动作虽快仍旧不免碰触到,引得祁仙仙娇笑连连。 孟嫮宜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孔隔着屏幕同慕仲生对视,他的手指擦过她的脸和唇,似乎想抹平她微微蹙起的眉尖。 顾森之已给她自由,不许前尘往事再去骚扰她,原来自己也是她弃之如蔽的一部分,她甚至连告别也没有就飞速离去了。也是,从来也是顾森之同她之间的爱恨纠葛,所有掐灭了没能拿上台面的桃色绯闻的女主角是未成年的美少女,而男主角是年纪足以做她父亲的顾森之。附庸风雅的李老还曾笑骂过他一树梨花压海棠,顾森之从来一笑置之未作驳斥。 他不过跟在她身后,眼睁睁看着她从最初的贪婪到惧怕再到后悔,每一步都似是踩在刀尖上。她怕他怕到做噩梦,醒了擦干眼泪反锁上门琢磨着怎么杀掉他拿着钱跑路。可等到天光大亮后又可以笑着去购物,一路扫货能够一夕之间刷爆顾森之给她的副卡。她一件衣服一双鞋不论几位数绝对不碰第二次,买来的首饰试也不试全部扔进床尾的一只收纳箱,就那么轻轻一扔,再不看一眼。她挥金如土花钱取乐,顾森之冷眼看着,由着,未置一词。 她疯狂了三天,夜里只睡三个钟头,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排队等着开门然后买来一只店里并不对外出售的洋娃娃,不过一只巴掌大小,做工寻常并不好看的洋娃娃,可她就是要,一定要,甚至和他在马路上吵起来。 那是她来到顾森之身边的第四天,他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贪婪疯狂之外的冷酷之色,她恶狠狠瞪着他,质问他,为什么有钱也买不到那个娃娃?为什么?难道是钱不够多吗?我们去取现金好不好?能堆成山那么多的现金好不好?这样她们就会把那只娃娃卖给我了对不对? 慕仲生那年正好是本命年,他本不信流年不利这样的鬼话,直到孟嫮宜出现在他的面前。 顾森之亲自开车过来找他们,坐在车里远远看着两个人如斗鸡一般站在街头对峙。最终孟嫮宜败下阵来,她偃旗息鼓和他一道上了顾森之的车,后面空间很大,她脱掉鞋子赤脚踩在脚垫上。那日清晨降温,据说有两股寒流呈包夹之态势席卷整个城市。那时候的孟嫮宜年轻无敌再颓废也不损容颜,熬过几天的夜憔悴也惹人怜。她头抵在车窗上,忽然声泪俱下。 我买不到那个娃娃,再多钱也不行。那个娃娃天堂才有,可我在地狱,我和魔鬼做了交易。 当时慕仲生只以为她从一贫如洗的水果摊小贩忽然暴富承受不起而疯癫了,唯顾森之递过去一张纸巾,淡淡道,还不够。 第二年慕仲生订制了一款几乎一样的洋娃娃送给她,她塞进床底一次也没拿出来过。最后孟嫮宜又再度一贫如洗远渡重洋去求学,那日她坐在巴士上对他道谢,她说我穷极一生也不会忘了你,我所有的改变只有你观看了全程直到谢幕。其实我并不喜欢洋娃娃,但我想有资格去买洋娃娃。 他自负年长了她8岁,被顾森之领养后跟在他身边学习成长大风大浪阴谋手段该见的该经历的一样不少,可居然在分别时才恍然醒悟这个少女百转千回的心路历程,最可笑自己居然送了她一个,她收下却不点透,她早不是那个站在街头兜售火柴的小女孩。 可顾森之却说,还不够。 慕仲生抵着眉心闭紧眼,祁仙仙跟随他坐在沙发上,看他神情讳莫如深变了几变,终于睁眼去看她的手机。秘书被他叫来处理合同的事情就在楼上会客厅里,他打电话将人叫下来,吩咐他将手机里的照片删干净,要连数据恢复也找不回来。 他问祁仙仙道:“这是怎么回事?” 祁仙仙笑,手指缠着头发打转,“听说是我弟一见钟情的女孩子,跑去守了两天今天才堵到。” “让他滚,别等我亲自去。” 祁仙仙抿唇,撒娇道:“好讨厌哦,男友力爆棚,人家越来越喜欢你了。” ☆、028 028 祁仰止被孟嫮宜严厉拒绝后沮丧地离开了,但他并不死心,尤其是当祁仙仙打来电话转告慕仲生的话后更坚定了他不放弃的决心。男人更多时候像未进化完全的动物,偏爱领地之争和争夺雌性亲睐而获得的交配权。从古至今,王侯将相,布衣商贾无不如此。 萧泯然很怕祁仰止又从哪里冒出来,想给栗扶摇打电话臭骂他一顿又自觉刚受了他的恩惠十分气短。孟嫮宜在选购蔬菜和鲜肉,这家超市刚刚开业正在做活动,很多日用品在打折。 她今天下班打开门就看到萧泯然邋里邋遢地在洗漱,一张脸因为睡得太久而浮肿。萧泯然看到了纸条,可身为好学生一直念书的她不仅对家务,连做饭也是一窍不通,唯一好用的手艺就是烧热水。 孟嫮宜提议干脆去超市买些食材回来,自己做饭既节约又健康。两人一拍即合,拿上环保袋就出发。 谁料被那神经病一样上来就是一见钟情我们结婚吧的祁仰止倒了胃口,萧泯然担心买完东西会不会又被他堵路,正纠结要不要打电话之际陆徽因打过来了。 萧泯然几乎要跳起来,她担心孟嫮宜会拒绝陆徽因的护送,几乎是乘着孟嫮宜去鲜果区买荔枝的时候偷偷摸摸接地电话。三两句说不清此时现状,萧泯然就报了地址让他直接过来面谈。 陆徽因正在研究所门口徘徊不知去处,得了萧泯然这个‘内应’的线报立刻驱车赶过去。超市离小区很近,小区就在研究院和医院的中间位置,不消三分钟他就赶到了。 孟嫮宜正巧提着一兜买好的荔枝要往购物车里放,陆徽因大步而来似是带风,他原本万分着急的心情忽然因为见到她而平静下来。他想不要急不要急,千万不要惊扰了她,如果你觉得她值得等,那又何妨守着她再来十年? “你总在我觉得不会出现的时候出现,你总不按牌理出牌吗?” 萧泯然一抬头看到他,“来的太及时了,我还在担心今天东西买得太多了提不回去呢。” 孟嫮宜在他二人脸上扫过,心里顿时猜了个大概。 萧泯然因为自己擅作主张未征得当事人同意将地址告知陆徽因,做完才后知后觉发觉不大妥当。她偷瞄一眼走在前面的孟嫮宜,光从脸上看不出喜怒,她惴惴不安,祁仰止事件几度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从超市出来后陆徽因去取车,萧泯然饱含歉意,“对不起,我不应该随便告诉他我们在哪儿,我应该先问问你想不想见他的。” “你是怕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44 祁仰止不死心又来蹲守吗?” “是啊。”萧泯然坦然承认自己的忧虑,“我在急诊接过一例因情感纠葛而被泼硫酸的手术,那男的看起来文质彬彬根本不像个变态,真是太恐怖了,我现在都还记得警察将他带走的时候他笑着跟那个女孩说,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只有你毁容了别人才不会接近你,你就只有我了。”说完抱臂打个冷颤,“真的是太恐怖了。” 其实就是走只要十分钟而已,开车就更快了,几乎是一脚油门就到了楼下。孟嫮宜道谢后下车取东西,陆徽因对着萧泯然拼命眨眼睛,萧泯然一脸为难,两人眼神不断交错,一声不吭却千言万语。 最终孟嫮宜轻叹口气,萧泯然一咬牙道:“虽然很想请你上去坐坐,但是时间不早了不然你就回去吧。” “还,还早,还不到7点……”声线里的可怜巴巴让人心生不忍。 孟嫮宜看着他无奈地笑笑,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要。陆徽因立刻将车子熄火拔钥匙下车去接她手里提着的环保袋,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端的是雷厉风行的军人风范。 这里只算得蜗居,并没有招待客人的打算,所以连多余的拖鞋也没准备。陆徽因浑不在意,笑道:“看来我是第一个来这里做客的人,万分荣幸。” 孟嫮宜见他赤脚回房间转了一圈拿出一双夏天的凉拖来,尺码差太多,他只能挤进去一大半,剩下脚后跟踩在地板上。萧泯然笑岔了气,捂着肚子去把被子收进来。 陆徽因坐在沙发上不时朝孟嫮宜卧室张望,孟嫮宜将菜提进厨房出来时逮个正着。“很好奇我的卧室什么样?” 陆徽因笑得狡黠,“这问题好难,我说不感兴趣显然虚伪,若说好奇又十分猥琐,哎,你不能体谅下一个从没进过异性卧室的大龄单身男青年的探索欲么。” “应该不会吧,你们没有女兵吗?” “我没查过寝,但想来也是和男兵一个样子吧,毕竟部队的内务一向很严格。” 孟嫮宜笑笑,挽起袖子问他,“你喜欢吃什么菜?喜辣还是喜清淡?” “我不挑口,好吃就行。”陆徽因尾随她进厨房也跟着挽起袖子,“我来给你打下手,要不要先剥一棵葱?” “先煮饭,会淘米吗?” “会。”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孟嫮宜就去洗菜,陆徽因洗好米放进电饭锅,“加一半的水够不够?” “你难道要煮粥吗?”孟嫮宜笑,“去掉一些。” 陆徽因依言倒掉一些,自言自语道:“糟糕好像倒多了都盖不住米了。” “水少了米饭会夹生,再加点水。” 陆徽因笑着回头看她,背影纤细,长发用皮筋随意地挽起来,奶黄色的围裙将腰身勒出一个不盈一握的弧度。她略低着头清洗一把西芹,颈项弯折,同下颚连成一道美丽的弧度。睫毛太浓密,总投下一大片的阴影覆盖住眼神,虽看不出情绪,但神色认真的样子格外迷人。 萧泯然原本收拾好被子准备进来帮忙,她自认打打下手还是能够胜任的。岂料才踏进客厅就看到陆徽因端着电饭煲的内胆注视孟嫮宜的背影,那眼光太过灼热和专注,眼睛里的爱意满满几乎要溢出来。 她悄悄退回卧室坐着,她直到现在还能回忆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刚分过班他迟到了,和程嘉言两人笑着站在教室门口喊报告。阳光洒了一地,两个俊美的少年并肩站在一起,一个星目剑眉阳光开朗,一个春风和煦温柔动人,她听不见老师说了什么,她只听到自己如擂鼓般咚咚咚地心跳声。一眼万年,时光是会叫一切面目全非的。她心动的那个男生成长为儒雅有礼的男人,会握着未婚妻的手柔声安慰,那么温暖和柔软的声音她听着都想哭。另一个苦等一人矢志不渝,当初还是看走了眼,以为花心大少的陆徽因却成了苦情人,在爱情里煎熬辗转,最终磨去了尖角称为守护公主的骑士。 厨房不多时传来孟嫮宜骂他笨蛋的声音,陆徽因辩解道:“这油桶上面有油我才手滑倒洒的,这才几公斤重,还不及一只哑铃的重量我怎会控制不住。” 他又怎么会承认,自己光是看她的侧影都会分神?这样一起做饭的场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这么温馨,简直像一对新婚的小夫妻在下班回来后做饭的样子,幸福让人眩晕,陆徽因需要非常克制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从背后抱住她。 孟嫮宜全然不知自己在和一匹狼为伍,她放倒砧板准备切菜,陆徽因抢着要来切。“刀多危险呀,放着我来。” “你行不行?别动笋,先将巴沙鱼切片给我,需要腌制十五分钟。这里是蒜和葱,我都需要一些。” “蒜要成末,哎呀,葱就不用那么碎了。”孟嫮宜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盯着他切菜。好不容易将鱼切好蒜葱备齐,她才摸出一个玻璃器皿开始调制腌料。陆徽因凑过来闻了闻,笑道:“这鱼待会儿炸起来一定很香。” “不炸,做汤。”孟嫮宜加了一勺白胡椒粉,扭头问他,“能吃辣吗?” “能啊,我不挑嘴的。” “那很好,好养。”孟嫮宜笑,“酸辣口的开胃,今天试一试。” “我真的好养,你要不要试一试?” 孟嫮宜抬头看他,一双秋水剪瞳熠熠生辉,正要开口陆徽因伸出食指按在她唇上,“嘘,现在别说,你有漫长的时间来考虑。如果你在意的是过去,只要你不说,我就不问。因为相比较失去你而言,我更在乎的是你的未来。” “接下来切什么呢?豆角还是鸡肉?” “当然是鸡肉,荤素生熟都要分开切,呐,现在先洗一下砧板。” “喔,你懂好多。”陆徽因从她手里抢过砧板拧开水龙头,“我来吧天冷了水凉。不过你是不是考虑一下装一个供应热水的热水器?” “我自己做了一个类似小厨宝的玩意儿,这两天再检测一下安全性能就拿回来用了。” 陆徽因很惊讶,“你什么时候成了学霸?”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孟嫮宜说得很自然,仿佛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没告诉你吗?我已经投身科研行列了,万般金钱如粪土,一心只为华夏强。” “我为你感到骄傲。”陆徽因沉沉看入她的眼里,“我来保家卫国,你来科技强国,我们是不是很搭。” 不知是他天赋异禀还是雄性在求偶时各项潜能均能突破上限,无论话题说到哪里他总能和爱情扯上关系。 一顿饭在孟嫮宜不断纠正和陆徽因的享受中做足了两个小时,萧泯然被喊出来的时候几乎要扶着墙,她一天没进食全靠这一餐补充能量。她悠悠地看着陆徽因止不住扬起的嘴角更加怨念,哼,现实果然像歌里唱的那样,你的美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45 好背后,总有人在忍耐和成全。 陆徽音随母亲喜欢喝汤,对那道酸辣口的番茄巴沙鱼汤十分青睐,连喝两碗还是不够过瘾。萧泯然笑话他,“你不会是饿了一天过来的吧,好歹也给我留点呀。” “你多吃肉这样才有力气做手术。”陆徽音说归说,还是放下了汤勺去夹笋丝里的肉片,爽滑鲜嫩,他不得不赞叹道:“孟嫮宜你真是好手艺,这样的菜吃过一次绝对会想念的。” “啧啧,这下好了吧,不仅是心,连胃也一起沦陷了。”萧泯然摇摇头,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 陆徽音装作没听见,瞥一眼神色如常的孟嫮宜低头扒拉两口米饭。“萧泯然,如果医院那边找你麻烦的话,我可以介绍你换到省立那边去。” 萧泯然闻言扭头看了看孟嫮宜,又转回去看他,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只是没想到陆徽音会帮他。“谢谢。栗主任上午给我打电话说了,医院可能会给我个处分,事情不大。” “那就好。” 吃完饭已十点多,萧泯然帮忙将碗筷收进洗碗机,轻轻一点还能消毒,萧泯然不断赞叹孟嫮宜的明智。 孟嫮宜将陆徽因送下楼,陆徽因发动汽车不肯离去。直到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又添加了微信好友。 “行了跑不掉了,快回去吧。” “好。”陆徽因收起手机看着她,“你说我不了解你,的确是。这也正是让我非常难受的地方,我一面十分渴望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事事参与样样好奇,想了解全部的你,想知道你牙牙学语时的糗事,想知道你亭亭玉立时的烦恼,还想知道你的喜好和憎恶,想在你受委屈的时候替你出头,在你获得成就的时候为你庆贺铭记,太多太多了,我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可我也知道尊重,如果你肯说那我会聆听会安慰和心疼,如果你不肯,我绝不会问。我希望你能走出来,未来那么广阔,你曾远渡重洋又回来,为什么还放不下呢?我不介意,你能不能也释怀?” 孟嫮宜怔忡半晌,她无耻依附顾森之的这段过去真的是说不提,就能过去的吗? ☆、029 029 陆徽因的手机是军用的,可以定位,可以监听,就是不够智能不能安装流行的社交软件。他苦恼地翻来覆去睡不着,醒了无数次可时间像是睡着了似的,动地极为缓慢。他索性起床拧开台灯从书架随手抽了一本书出来看,翻了几页又失去兴趣。他拿过手机给孟嫮宜发短信,“我明天去买手机,你用的什么牌子什么型号?” 点了发送键才懊悔,这夜里三点发信息岂不是扰人清梦? 谁知不多时手机滴滴两声,提示收到短信。他忙抓起来点开,果真是孟嫮宜发来的。 “我也不太清楚型号,包装盒已经丢了。怎么想起买个手机?” “军用的有专网专号,你想找我会不够方便。” 等了好一会儿发现孟嫮宜都没回复,他翻过来复过去地看自己发的信息,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可孟嫮宜不回复,他又觉得一定惹恼她了,惴惴不安。想到她说过自己有失眠的毛病,难道常常这样不休息吗? “你是不是又失眠了?” “是。” 这下陆徽因不再发信息了,一个电话打过去她接起来,声音很低,有空旷的回音,又或是风声。 “怎么失眠地这样厉害?你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 孟嫮宜坐在窗边喝牛奶,20层的高度接近60米,从这里看星星好像和站在国贸最高层的天台顶上看星星没什么差别。无非是当初想要纵身一跃化作星辰,而今冷静下来,甘作泥土。 她的声线不同于白日里的冷清和疏离,湿漉漉的,让人觉得好像在迷雾后很遥远的地方说话。“让我想想,可能是从决定要好好念书的时候开始的吧。” 十三岁被周为民解救出来,她独自背着一个缝缝补补凑合出来的小背包坐在派出所的接待室里听着所长打电话。 民政局的说这是好事啊,那抓紧联系福利院吧。福利院说我们有难处啊,现在平均三个小孩儿挤两张床,就连智力障碍的屋子都塞满了人,实在困难。不过近日我们准备翻新扩大,再等等吧。所长挂了电话扭头看她,胳膊腿细长,皮肤苍白,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虽然灰蒙蒙却格外精致。她正看着长长的会议桌上摆着的投影仪,因为在待机,所以变换出各种来回切换的画面。 有志愿者主动打来电话想接她回去小住以解燃眉之急,家里只有寡居多年的鳏夫父亲和一个车祸轧断了腿的哥哥,自己今年三十和妻子两地分居,是个在矿上做调度的小科员,没有犯罪记录,没有不良癖好,只偶尔钓鱼娱乐一下,连烟都不抽。听说早前上过大学,但家里太穷,为了给大他五岁的哥哥找对象送彩礼而负债累累不得不辍学。 大概是常年不见天日所以有种病态的孱弱感,总是笑眯眯的,很常见的那种路人,不凶恶也没有很局促,坐在那里甚至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十分有教养的模样。 所长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不一会儿满屋子里全是青蓝色的烟雾,让人忍不住想咳嗽。那男人总在所长扭头去按灭烟头的时候冲她笑,一种势在必得的笑意,和他的孱弱感形成强烈的反差。 孟嫮宜一动不动地坐着,冷眼和他对视。她对他的目光异常熟悉,那是她两个叔叔都对她流露过的恶意。她虽明白地不太真切却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站起和那男人面对面隔着桌子坐下来,桌上有一支所长用来记录笔记的原子笔。她拿起来放在手指间按来按去,吧嗒吧嗒的弹簧声很微小,但不容忽视。 其实所长也不太满意这个男人的家庭背景,三个男人的家对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女孩儿而言总归异常不合适,有种狼入虎口的感觉。 可孟嫮宜已经睡在会议室三天了,小姑娘只穿着一件土黄色的毛衣和帆布裤子,在十二月底的长鸿会感到格外寒冷。她的去处局里开会研讨过,既然有人愿意提供住所,那就住到福利院翻新再接回来好了。 男人笑着起来说要出去打电话,不多时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嗓门如锣,是个居委会大妈。她现身说法这个家庭多么和多么多么大度才会分出精力来照顾一个不知来历的野丫头。 孟嫮宜还是吧嗒吧嗒按着原子笔,所长回头看她,那是种没有办法形容的眼神,无奈犹豫最终抵不过一咬牙后的妥协,“那,让小周过来,去给他们办个手续。” 那男人忙起身卑微地弯腰感谢,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偷瞄了眼孟嫮宜。所长让她一道走,孟嫮宜听话地起身走过来站在男人面前,她十四岁时就已近一米六五,她似笑非笑看着他,突然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46 扬起手将原子笔扎进那男人的脖子里。所长反应及时拦住她,整支笔却也进入了一小截,她做过田间粗活力气一直很大。 男人捂住脖子,妇女破口大骂,急救车发出刺耳的尖锐叫声开进派出所大院。所长制住孟嫮宜,神色复杂,怒火中烧中似乎还带着些许庆幸的轻松。有年轻警官过来呵斥她,“你有没有良心?小小年纪就敢行凶?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男人凶相毕露,血从手指缝里一路流下来染红了蓝色的工作服,“你这个作死的贱丫头,等我好了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孟嫮宜异常冷静,“我户口本上不满十三岁,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你尽管来找我,恭候大驾。” 男人被她气定神闲的话说得一愣,如果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约就是这么回事了,谁能知道一个连亲人都没有的小姑娘疯狂起来会做什么?尤其她还拿着法律的免死金牌。 最终不了了之,她既承担不了刑事责任也负担不起民事赔偿,那男人自知心有不轨,只得恨恨败走。 所长抽烟越来越凶,他值班都要时不时让人去会议室看一下她在不在,可她一直都乖的让人心疼。除却吃饭和上洗手间外,她基本不离开那里一步。可自有女警看她可怜带了几件旧衣服后,她照单全收感恩戴德,打水扫地泡茶帮忙跑腿买东西,滂沱大雨或是台风过境都无怨言。这时的她,又识时务地让人不忍。 最终还是老实巴交的警官周为民将她收养,起初是领导分配下来的任务,后来心肠好也算得真心待她,从微薄的工资里挤出来让她上学,学费全免生活费学校自愿减半。 周为民在领养了孟嫮宜一年半后老来得子,已经四十的男人抱着发妻在医院的候诊室号啕大哭,然而老天不知怎么想的,她妻子在怀孕时回娘家受了风寒,听信村里老人的偏方治感冒结果胎儿在肚子里缺氧伤了脑,不足八个月就剖腹取出来。保温箱住了两个月才接回家,护理不当弄出来个捂热综合症差点送了性命。在花钱如流水加外债累累后,总算是一切转好。 家庭财政陷入危机,还要供应奶粉尿不湿,孟嫮宜在深秋的傍晚躺在屋顶想了一晚,第二天不再去学校而是开始帮着周为民的老婆卖水果补贴家用。 她负责天未亮就蹬着三轮车去十几公里外的水果市场进货,然后运回来支摊子摆好。将近7点周为民的妻子会抱着还在襁褓的男孩儿留留给她送个馒头,关照几句再待一会儿就回去收拾家务洗洗衣服,做好午饭再过来,一边逗孩子一边帮着过秤收钱。晚上太冷的时候会早点回去,孟嫮宜自己看到九点钟,收摊子回家。 周为民的同事们都会过来买点水果关照一下,所长抽着烟挑最贵的红富士,声音因为常年抽烟薰哑了,他问,“苦不苦?” “比起以前的生活而言他们对我很好了。”孟嫮宜一边从三轮车里搬出一箱橙子一边笑着回答道:“不苦。” 真的不苦吗?她也不过15岁而已。只是命运自她出世就未曾温柔对待过她,百般折磨与折辱,她说苦又如何呢? 电话陷入长久沉默后,孟嫮宜轻笑道:“你知道的,我的基础很差,二元一次方程也解不好,更不要提你最拿手的奥数和化学,我甚至都看不懂。那次大雪封路业城甚至发出橙色预警,我约了补习老师在学校见面,他没来你来了,我问你在全国大赛上拿了什么奖,不是我记不清,而是于那时无知的我而言根本不懂。我只懂得我对你的羡慕是真实的,嫉妒也是真实的。我当时就在想,这个男生怎么长得好看学习还能这么优秀呢?” “你那时居然觉得我好看?还觉得优秀?你在关注我?”陆徽因凌晨透过电波跨越半个城市听到能孟嫮宜回忆过去的这番话,心口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起来。“为什么不找我补习呢?整个班级过大半的人给你讲过题,唯有我,一次也没有过。你知道我有多介意这件事吗?每次听到你对着题目叹气我都会靠在你的桌子上,等你用手指戳一戳我的背,说你能不能给我讲解一下这道题。可你一次都没有。为什么?难道那时候的陆徽因这么让你讨厌吗?” “讨厌啊,简直不给人活路。那时做梦都是白卷,吓醒了就爬起来刷题。起初是硬撑着不睡,后来一点一点接近目标又怎敢睡?到现在是不睡成了习惯,喝点牛奶等着太阳冲破最黑的天幕,很美。” “一点也不美,它摧毁了你的睡眠系统。”陆徽因现在恨不得揍她当年的家庭教师,这简直本末倒置饮鸠止渴,追求短时间内大幅提高成绩而牺牲睡眠,并不值得。“如果当年是我陪你复习我一定不会这么做,我会再等你一年,一起高考。为什么你一次都没和我提起过?” “为什么呢?因为卑微的自尊心啊,怕你看到题目觉得我很蠢,也怕你没有耐心。”孟嫮宜轻笑,她没说出口的更怕,是怕自己接近你会被你吸引。 长久待在黑暗里的人如何会不向往光明呢?你这么美好又阳光,没经过世事险恶,我怕自己会玷污你,也怕发现你和我想象中的形象不一样。与其如此还不如远观,古人说的好,人生若只如初见。 ☆、030 030 萧泯然休息在家的第四天早上起的很早,她在网上买了一个焖锅,听说只要放进去豆子就能出好粥。她兴致勃勃试了试,结果出了一锅爆米花豆,还差点把锅给烧了。孟嫮宜闻着糊味走进厨房,淡定地将锅扔进水槽里拧开水龙灌满水点评道:“珍爱生命,远离厨房。” 萧泯然大为泄气,抽出拉面锅煮方便面,一脸幽怨道:“这叫我怎么活?颜值拼不过就算了,学霸位置也岌岌可危,现在连厨艺也望尘莫及,孟嫮宜你怎么这么完美?” 完美吗?孟嫮宜笑而不言,转身去玄关换鞋准备上班。 萧泯然颓唐地追出去,一脸歉意,“对不起啊孟嫮宜,害你没吃上早饭。” “也是,那就罚你今天做卫生弥补吧。” “好嘞没问题。” 研究院随着院长的回归突然忙碌起来,原本一个人无需对任何人交代惯了,走到马路上才觉得不妥,拿出手机准备发信息。她其实也不喜欢一个字一个字地往手机里录,十分麻烦而且还容易表达不清。正输入到一半,有人从后面赶上来,超过她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紧走几步又停在原地显然在等她。 孟嫮宜抬头,是个三十上下的男子,穿运动装,像个体育老师。他见孟嫮宜朝他看过来,开口道:“你是刚调过来的实习生吗?怎么没见你去政务处报道?走路就不要发信息了,万一跌倒了可不算工伤啊。” “你认错人了。”孟嫮宜本不想理他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47 ,“但顾虑都是同事总归要相处,还是加上一句,我要左转了,再会。” 男人看着她按指纹进了科研大楼一脸不解,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转身就走。 下午三点通知开会,到了会议室门口却被主任拦住去路。“你就是从美国回来的孟嫮宜?” “对,刘主任。” 院里到处都在传这个刘主任,单看外表年纪应该不太大,也可能是因为总板着一张脸所以笑纹藏起来了,独独留下刻薄的法令纹来彰显主人的苛刻。她独居,没听到过她和儿女们打电话,不只是离异还是独身主义。这位院长十分倚重她,基本调到哪里都带着她,一切衣食住行包括办公内勤人事变动都在她一手掌握。 这种做事雷厉风行有能力有手腕的女人多半不会有朋友,而且还颇受人厌恶,背地里嚼舌根碎她闲话的人能排队排到隔壁科技馆去。 她嘴唇很薄,其实并不适合涂这样艳的正红色,孟嫮宜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想,她眉毛做的半永久有些脱色了,但看得出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法令纹深刻,甚至在抬眼的时候会出现抬头纹。这是个有些姿色的女强人,但不够聪明。聪明人绝对不会自己亲自过来让她从抄写实验数据本开始,一边抄写一边整理,和图书管理员没什么两样。 孟嫮宜看着她一副爱憎分明的模样,不知哪里得罪了她。也罢,孟嫮宜笑着应承下来,她在国外跟着boss好几年,的确没关注过中国核能的发展,从基础做起也好,踏实总没什么错处。 赶在骨干会议召开前特意拦住她布置新的工作不是临时决定,孟嫮宜夹着笔记本从容地走开。 经过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对面次座坐着的男人正好拧开保温杯喝水,是上班时遇见的那个运动装男人,此时换了一身黑色衣服气质斐然,见孟嫮宜离开不可见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刘主任推门进来坐到首座后的椅子上,面前没有桌子她就将笔记本摊开放在腿上,神色自若想来一贯如此才能自然如斯。 直到下午五点半孟嫮宜也没能有什么进展,管理档案的姑娘去产检了,一个下午都没回来。她轻叹口气,拿了东西离开。才走出院门口就看见一辆扎眼的奥迪a7停在路边,陆徽因坐在驾驶位在打电话,从倒车镜远远看她出来了忙下车拉开车门,“我这边有事就不说了,我尽快回去销假。” 他见孟嫮宜打量这辆车,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车是我妈平常开的。” 孟嫮宜微笑一下算是回答,她走的时候班车正在等候一位同事,这个时候应该快要发车了。她回头往广场的方向看,蓝白相间的大巴果然缓缓地启动,准备绕着广场在外开。 陆徽因敏锐捕捉到她的视线,他拉开车门将孟嫮宜塞进去,自己快走两步上了车,启动打火给油门一气呵成,速度太快竟闯了红灯。 孟嫮宜立刻出声提醒,“小心,这附近有学校,注意交通不要再违规。” 多亏了此刻天色有着暗路灯又未亮起才未让陆徽因脸上的红意公之于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在孟嫮宜面前做一些丢脸的事情,从上学一直到现在,他所有的成功她都没看到没参与,真的可惜。 “怎么会突然在这里等我?” “不是突然,是蓄谋已久,也是无可奈何。”陆徽因专心驾驶,解释道:“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接,我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 孟嫮宜摸出电话来,果然有十几通未接来电,她没有在通讯录里存过名字一眼看过去都是红色的数字。 “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怎么会呢?”孟嫮宜揉揉鼻梁,不想将自己的处境说出来,事业上的挫折有时是好事,顺风顺水反而养的人不知忧患。她瞬间调整好情绪,提议道:“你不是想买手机?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不过你要先想一想吃点什么?我中午有战友借道业城忙了一下午才安顿好他们,连饭也没顾上吃。不怕你笑话,现在就是给我端上一盆白水煮面我连盆都能吃下去。” 孟嫮宜笑,她拿出手机来,“我对业城可不如你们熟悉,我上网看看推荐。” 她心知肚明,有战友过来一定闹得凶,晚上要安排吃饭住宿,这个点过来接她吃饭可能真的是打不通电话着急了。 她随意翻了翻,询问她的意见,“我一直想尝尝阿婆家的肠粉,要不要去?” “你喜欢吃?我知道有一家做得特别好。”说着准备并线掉头。 “别,孟嫮宜去拉他的手臂,前面路口右转,萧泯然说那家也不错。” 陆徽因绝不傻,他几乎瞬间就猜到了孟嫮宜的心思,可他还是依言停在了那家小门脸前,左顾右盼发现没有可供停车的地方。孟嫮宜也发现了,毕竟这里招待的大多是前面优质的高中学生和小白领,大家从没有过这种困扰。 老板见状一边搓手一边谄媚道,帅哥这边停。“哎哎,慢点儿,我来把自行车挪开。” 孟嫮宜点了经典老款,陆徽因对老板说两份一样,我的少辣。 “我要多辣。”孟嫮宜补充。 “吃那么多辣对胃不好。”说完陆徽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居然都不知道你嗜辣。” “不爱葱,讨厌姜还有什么呢我想想。”孟嫮宜抵着下巴,装作很认真的样子,“还讨厌忘了看手机所以漏接你的电话。” 似情话非情话,可落在有心人耳力格外有杀伤力。 陆徽因一双原本晶亮的眼珠子瞬间灿如星辰,他想你就这么一句话而已,我什么都觉得很值。战友们的打趣也好,找不到人的恐惧也罢,都忽然像风,吹过一点痕迹也没在心上留下。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孟嫮宜很真诚地向他致歉。 “不要道歉,至少不要向我道歉,永远不需要。” 孟嫮宜眼风扫过,顾盼生姿不笑也媚像是玩味的口吻,笑道:“别说大话,如果你一直在我身边,你会发现我有很多需要向你表达歉意的地方。” “可能你不信,所以我对自己保证过,比起失去你,我更想包容你。什么都包括在内,你想像不到我的决心。” 很快两碗肠粉端上来了,陆徽因递给她一双筷子,又把碗里的卤蛋夹给她。看她一脸疑惑,笑得羞涩。“我大学的时候身边总有男孩子把自己碗里的好吃的全省给女朋友吃,其实并不是多好的东西,肥肉或是腊肠,有时候就是几片牛肉,我那时就想,为什么不干脆多买一点呢?现在自己夹给你的时候才想明白。” 他略做停顿,笑得宠溺,“不管东西在别人看来多么不值一提,但如果这是我仅有的,我也想,也愿意全部都给你。” 饭很快吃完,孟嫮宜站在车前等他。陆徽因的手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48 机一直在车里闪烁,他直接跳过震动模式调成了静音。 “明天我休息,咱们一起去市区逛逛如何?” “好啊。”陆徽因求之不得。 “那我先回去,我想喝牛奶了。咱们明天电话联系。” 陆徽因率先上车,“上来,我送你回去。” “不了,我想走走。而且你看,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左转就能看到小区了,并不远。听萧泯然说失眠要多走走,正好当散步了。” 陆徽因心想也是就不再勉强,再三叮嘱后驾车离去。 孟嫮宜想今晚恐怕他有一场苦战,虽未当过兵,也不能对他们的情谊感同身受,但一个战壕苦过累过,或许还生死与共过,他万万不该这样怠慢人家的。送走了人孟嫮宜心里顿觉轻松不少,慢慢地朝着小区走去。 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掏出来一看是陆徽因发来的。“今晚可能会喝醉,如果给你打电话说胡话一定不要往心里去。” 她莞尔一笑,锁屏没有回复。 待走过一条马路后又接到他的信息。“要不我尽量少喝一点?我怕自己喝到醉的不醒人事没有办法给你打电话。” 孟嫮宜想,这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去赴宴?一醉方休怕是要喝到站不起身为止了。她手指微动发出几个字,“少喝点,伤身体。” 没想到这条短信回过去竟像是鼓励一般,陆徽因的信息更加频繁。 “我到了,今天安排战友吃川菜,很麻,很辣,很想你。” “他们要灌我酒,说灌醉了扔……不,我告诉他们我有女朋友了,她说伤身体,少喝点。” “孟嫮宜你从前只在我的脑海和梦里,如今怎么竟在我眼前走来走去?我想抓住你,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眼看着越说越过分,想必是菜还未上完,酒已喝了不少。她站在楼梯口拿钥匙开门,一路走过来路灯都亮了。 “他们说我吹牛,说我等了十年的女孩子是庄周梦蝶,他们哪里知道,我有一份爱如酒,已在漫长的光阴中渐渐发酵,浓醇而泠冽,我愿自溺其中百死不悔。” 孟嫮宜换了鞋进屋,屋里黑灯瞎火居然没有人。她回自己房间换居家服,手机还在震动。 “这杯酒敬你,我藏在梦里的女孩。” ☆、031 031 短信轰炸终于消停了,孟嫮宜才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一直在翻手机,膝盖上的书一页都没动过。 “哎。”她轻叹口气。 时钟指向九时,萧泯然终于回来。原来她一个人去逛了超市,今天是会员日打7折,她就像那些杀红了眼的大妈们一样失去理智哪里人多去哪里,什么便宜买什么。等结账的时候才发现买足了两个大号的便利袋。小区和超市之间太近,打车只是2分钟的事,但对于大包小包的萧泯然来说十分痛苦地走了半个多钟。 她把自己重重地甩进沙发里坐着,孟嫮宜到了杯水给她,她咕嘟咕嘟喝个底朝天,这才觉得缓过劲来。 “我四点就出门了,本来还想买回来做饭吃呢,结果一眨眼就八点了,结账还要排队,真是佩服那些家庭主妇,感觉个个力大无穷,可以一只手臂给孩子坐着,另外一只还能提购物袋,轻轻松松就回家了。” “你只看到表面,哪知道人家辛苦。有个师姐怀孕前嚷着说自己抱不动一个3公斤的婴儿,结果生下来足有4公斤。她出了月子开始给小宝贝哺乳,洗澡,拍睡,直到我毕业那年,小婴儿长到十公斤重,她依旧能够抱得动,还能够抱一天。还不都是一点一点练出来的,如果直接抱20斤,只怕会吓得不敢生。” “当然不敢生,作为医生我很负责任地说,无论医学如何发达,女人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都是拿性命来换孩子的。对于各种不可预估的突发事件,处理得当就能救命,但医生总有和死神争不过的时候,对于产妇而言不是多少概率的问题,发生了就是百分百,没有就是百分零。”萧泯然末了叹口气总结发言,“所以啊,应当给予现代女性足够的选择权,如果有值得她爱的男人,并且愿意为他生孩子我们鼓励,对于那些找不到值得爱的单身女性,我们应该支持。不是宽容,而是支持和理解。” “你感慨颇深。” “我轮岗的时候在妇产科见的太多了,那会儿就想,女人真是伟大,为母则强不是说着玩的。” “那你现在呢?”孟嫮宜故意忽略她肿了好几天的眼睛,“你在等谁?” “我……”萧泯然张了张口,哑然半晌,孟嫮宜将便利袋里的东西规整好,见她买了咖喱和胡萝卜,想起冰箱里还有牛肉,挽起长发洗手开始煮饭。 萧泯然趴在门框上看她利落地准备一切,心里酸楚,“我一直以为你这样的女孩子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谁能想到你真应了那么一句话,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知以后谁将你娶了回去,真是幸福死。” “会做饭就幸福了?那幸福的成本岂不是太低了。” “幸福的成本从来都不低。”萧泯然呐呐道;“你看我,挣扎了这么久,还不是要放手认命吗?” 孟嫮宜知她这几日过得煎熬,可路是自己的,是坎坷泥泞还是坦途锦绣,都只能自己蹚着向前走。大道理人人都懂,可情绪最难自控。熬过最深的夜色和最苦的情感后,人才能在今后稍稍懂得为自己保留几分。 “你居然喜欢的是程嘉言,怎么会是他呢?” “谁知道呢?”萧泯然弯了弯嘴角,可越笑越是苦涩。“卑微的人总难逃脱暗恋的命运。其实我原本也没想过要什么结果,甚至没想过要他回应我,这样不是挺好吗?他结婚生子恩爱有加,我也有自己的工作生活。” 孟嫮宜取了刀切洋葱,她喜欢咖喱饭里的洋葱是小块的,和胡萝卜丁体型相衬。“他未必是恩爱有加,只是那个人不是你,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也觉得,他以后一定会是了不起的政治家。我根本不配站在他的旁边,从外到内外,无一能够匹配。”萧泯然神情黯然,她的自卑从没离开得太远,只要意志稍有松懈就会杀个回马枪,在午夜想起他时,在他朋友圈晒出合照时,她对着镜子会哭得难以自制。 程嘉言有多狠才能在手术室外问她,如果躺在那里的是我,你会让我走吗?他那双如瀚海如沉渊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答案,可他非要逼着她亲口说出来。杀人不过头点地,而他在诛心。 孟嫮宜已将牛肉切好,土豆也已浸泡了十分左右,点火放油,先将土豆和胡萝卜翻炒至微软后盛出待用,再放油微煎牛肉,她问萧泯然,“你看做饭是不是看起来很简单?都是洗菜切菜翻炒放佐料,但味道为什么会千差万别呢?”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49 “因为放东西的顺序和火候很难把握。” “差不多吧,还有就是不断的自我调适和创新。今天的菜还不错,但不够好,那就琢磨一下怎样改进。”孟嫮宜拿出炖锅将食材全部倒进去后加入了一块咖喱,“少量的泰式咖喱和鲜牛奶若干。你看,因为是给你做的,所以我额外加入了半勺泰式咖喱,因为你无辣不欢。这种讨好必须有,不然不合口味你就不会喜欢这道大家都称赞的咖喱饭。” 萧泯然有着了然,“不是菜不好,而是不合口味?所以才不喜欢?” 孟嫮宜似笑非笑,“对,但是还有。” 还有什么?这已经够她给自己解脱的理由了。 电饭煲已经发出饭已煮好请来享用的提示音,孟嫮宜打开盖子盛了一碗扣在平底盘中,那边的炖锅也已散发出香气,她关火前开了一瓶芝麻酱放进去半勺,“我自己尝试过,这样吃起来更香。虽然不知你的口味但我喜欢所以就想让你也尝一尝。如果你爱上它,ok这很好我们很合拍。如果你觉得一般也不要紧,你会告诉我你的喜好,我们都会期待下一次味觉的碰撞。只有反馈才会帮助进步,你和程嘉言的关系不会有所发展是因为他是个收发绝缘体,不单单是你,任何女人都在一个有野心有政治抱负的男人那里都得不到回应。你不是失败,也不可耻,更不需要妄自菲薄,你只是块璞玉,还待开发。” 萧泯然尝了一口咖喱饭,卖相好,味道鲜美辛辣可口,最后的那勺芝麻酱成了唇齿间特别的香味,她十分喜爱。热气扑面,有眼泪掉下来。这么辛苦而漫长的暗恋能够倾诉出口本已难得,孟嫮宜似是没有开解的一番话反倒让人更容易接受。 孟嫮宜给自己倒了杯牛奶,靠在门框上一口一口啜饮着。白色的高领毛衣和一条再简单不过的黑色九分长裤和绒毛拖鞋十分宜家宜居。萧泯然大口扒着饭,口齿不清道:“孟嫮宜,我觉得你变了。” 变了吗?其实她一直在变。 “对了。”萧泯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明天有时间吗?我弄脏了别人的衣服,要买一件赔给他,咱俩一起逛街去吧。” 孟嫮宜上下打量她,点头,“记得带卡,你也需要收拾一下了。” 回到房间拣起刚才看的那本书翻到那一页准备继续看,想了想拿出手机给陆徽因发信息。“结束了吗?很抱歉,明天另外有约,你好好休息,再联络。” 信息发出去后半天都没有回应,孟嫮宜想看来真的是喝多了。也好,明天多睡会儿吧,不要强撑着起来赴约。 医生说过了三十岁,如果作息不良最好保持每年一次体检。慕仲生今年的体检报告被秘书放在办公桌的第二个抽屉里,他却翻也未翻。医生说他每年入冬天气一冷就会诱发季节性过敏性咽炎,轻则喉咙肿痛食不下咽,重则胸闷胀痛头疼失眠。他一直没有采取过治疗措施,想必今年仍是要发作。 他站在孟嫮宜居住的楼下有两个小时了,左手指节上的伤口已经冻住不再流血。他看着孟嫮宜居住的那户厨房灯亮了又熄灭,卧室灯灭了又亮,晃眼间时光就流逝无踪。 他莫名有些焦躁,从车里翻出一盒烟来。刚点上手机就响了,他张口嗓子哑得不成声调,接着又剧烈咳嗽起来。待他稍有平复,那头才传来秘书强作镇定的清冽声线,“慕总您好,晚上十一点二十有会议……” “我知道,我会准时参加的。” “好的,慕总再见。” 慕仲生挂了电话将方才扔掉的烟踩灭,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上。嗓子应该已经肿了,气流的通过都会割伤似的,又疼又痒。他用力猛抽两口,再次扔在地上踩灭。 保镖不多时回来了,“慕总,人已经送到隔壁的人民医院了,医生看过说应该没什么大碍,最多是断了几根肋骨,具体还有哪里的伤要等片子拍出来才能确定。” 路灯下有小飞虫在扑腾着翅膀,光影晃动投映在他的脸上显现出冰冷的气息。他快步走出小区拉开车门打着火,正要起步秘书的短信过来了。 “慕总快回来,顾董过来了。” 秘书是个刚毕业就跟着他助理做事的小男孩,忠心耿耿不辨是非,唯慕仲生马首是瞻。这回可能正蹲在办工桌下面偷着发信息。 慕仲生不理睬他,从业城回到上海需要三百七十八公里,现在九点三十三分,若要准时赶回去高速上至少要跑两百迈以上。 秘书的信息又来了,“顾董取消了墨尔本的行程,大事不妙啊慕总。” “呜呜呜,刘秘书喊我去茶水间喝咖啡,我是不是要以身殉国?” 慕仲生嫌他烦,一个电话打过去。那边传来压低声音的呜咽,“不是我说的,顾董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刘秘书甚至知道上个月我吃了什么才导致的食物中毒,她说我要是再不招出慕总接触过的女性名单,她今晚就翻我的牌子,慕总救我……” “闭嘴,你可以先下班了,就说我说的。” 慕仲生心无旁骛地开车,景色纷纷后退连成虚影。如果时光可以后退,他想,他能做些什么呢? ☆、032 032 顾森之这些年的变化并不大,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更爱打高尔夫,介意枸杞养生粥和看书的时候需要一副轻度的老花镜。再年轻的外表也不能抵消肉体同时间对抗留下的损伤,他自然不能例外。 慕仲生骨子里野性在超速行驶中释放,一进城,复又成为那个套上了枷锁西装革履年少有为的少主,有大片城池等着他去继承和征服,多少人艳羡,他怎会有胸臆难舒之事? 顾森之在他到来前开了一瓶葡萄酒,待他推门进来时正好醒了一个钟头,秘书知趣离开坐在秘书间等候差遣,诺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二人。 慕仲生拉了拉领带,松掉第一颗衬衫的扣子。顾森之亲自倒了两杯酒,自己拿起来抿了一口,“医生说我血脂过高,不能饮酒。可人生总有失意时,不饮酒如何能安稳度过?” “既然医生说了,还是不要喝的好。”房间暖气很足,慕仲生脱掉外套褂在衣架上,走过去顺手拿走了醒酒器。 “医生怎样告诫你的?” 慕仲生拉开抽屉拿出厚厚一沓的体检报告,粗略翻看后道:“老样子,年年如此,没什么新意。” 顾森之对待他始终不像父子,有人问他做什么给他那么大的自由?吃什么穿什么去哪里念书,或是不再念书,他小孩子一个能懂什么?可他统统来征求慕仲生的意见,让他自己做主。有人也曾在慕仲生面前别有居心地‘点拨’过他,这是顾森之不肯对你的人生负责,是在害你。从古至今,从来棍棒底下出人才,慈母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50 配严父,哪朝哪代不是如此? 好像有道理,可又有哪里不太对。 顾森之已经穿了薄的羊绒开衫,经典英伦格子款,绅士又不显老气,很有风度。“年年如此未必不好,有了新问题才叫人头疼。仲生,你知我为什么肯让她离开吗?” 终于来了慕仲生心想,关于孟嫮宜他似乎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看得开,他一直都了解她的一举一动,只是从来不言明。 “十五岁的孟嫮宜要什么从眼里能够一览无余,贪婪而生机蓬勃,能够夜夜不睡刷爆我一张瑞士银行的信用卡。那个时候就连开会我也将手机铃声调到最大,有时是滴一声的消费提示,有时是接连不断地声音,我看不到她那张年轻稚嫩的脸,但我能想象得到她那一刻开心的样子。我以为凭我的能力足以使她这么一直快乐下去,可才四天她就厌了倦了不肯再纸醉金迷了。她明明还不足十六岁,只是一个吃惯了苦头又没念过书的小女孩,为什么醒悟得这样早?喔对,她怕,其实她怕得要命,她觉得自己和魔鬼做了交易,她夜夜不睡来确认自己仍是好好的,和她放弃尊严时没什么变化,直到……”顾森之陷入了回忆,严厉了一辈子的面孔突然就似是蒙了一层纱,飘渺梦幻,不切实际。口吻也变得柔软,“她哪里是非要那个手工娃娃,她不过是借着买不到的娃娃来告诉自己,钱也有买不到的东西。她骨子里就有一种孤勇,敢于置之死地而后生。她以为生活对她不公只要有钱就能改变命运,她去试了,发现世界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她崩溃,大哭,自虐甚至试图从总统套房的天台里跳下去。这么决绝而惨烈地反抗是她孤注一掷的方式,她并不是真的想要了却此生,她只是想在同我的对抗中获得一些筹码。她要让我知道,她要的如果我给不了,那么她愿意以生命来回报,并且除了生命什么都不打算多给。” 顾森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深刻的法令纹舒展开来,他笑了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要她的生命做什么呢?一朵蔷薇才刚露出头角还未盛放,怎能折断?” “成长必然是疼痛的,蜕变更为艰巨。她很快明白过来什么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出路,那就是念书,普通的成绩不行,那只能沦为三流看着脚尖三寸远的地方。只有念到极致,越难企及的越是要去看一看。我记得她的日记本上写过一句话,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就只顾风雨兼程。这份坚持我十分欣赏。” “所以你给了她自由,孟嫮宜便义无反顾乘着飞机远渡重洋去求学,她在飞机上度过了自己十七岁的生日。因为未成年找不到工作,奖学金又有限,她盘子也洗过家教也做过,你给的钱她一分也没有花。”慕仲生怎会不知故事走向,他在他二人的这段关系中一直都在,却又一点都不重要。是花边点缀,是无足轻重推进进程的路人甲。 “她把我给的钱都做了自动转存业务,每月按时转给了她的养父周为民。恐怕到他死的那天,钱都没有转完。”顾森之倚靠在沙发扶手上看着对面墙壁上挂着的油画,笑道:“我原本也是想看一株蔷薇靠着自己能开出什么颜色的花儿来。” “她让你失望了吗?”慕仲生的嗓子剧痛,酒精顺着喉管一路如火灼般滚进胃里,说出的话带着湿热的温度和腥气,痛不可挡。 “我设想过一万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她不愿意做蔷薇。明明一身的刺,非要做鸟儿,背负青□□下看,满是人间成郭。”顾森之眼底是晦暗不可言说的感情,像大海广阔,又像潮汐掀起惊涛骇浪,可不论如何翻腾却越不出边界。他自制力一贯强大,理智永远占领高地。 “仲生,你说孟嫮宜像什么?” 像什么呢?慕仲生垂下眼帘,“她像立春时的那阵风,又像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那片云,明明很近地存在过,却总在远离。” 顾森之注视着他,看着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脸上因为说到了孟嫮宜而变得迟疑和不确定的神情,心里长叹口气。“你今晚不该去揍那个小子,至少不该亲自动手。现在他的姐姐已经在散布谣言说你们是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这种花边新闻尤其是关于你的总是传地飞快,影响恶劣,估计明天一早就该公布女主的身份来博人眼球。我答应过她,绝对不会让她暴露在众人眼前。” 慕仲生皱起眉头,随手将酒杯放在桌上,起身拿烟的时候竟带倒了它,砰一声脆响,他心烦意乱大步跨过去走到窗前点上烟。青蓝色的烟雾让喉咙丝丝缕缕难以顺畅呼吸,他忍不住地咳嗽起来,直咳得肺管生疼。 顾森之再下猛药,“你对孟嫮宜怀有怎样的感情?你能让她既公之于众又免受伤害吗?你有这样的决心和觉悟吗?” 平淡无奇的口吻说着重要的话语,因为故意放缓的语调而显得不够紧迫,顾森之好似说着哪天的股票行情或是像小时候每次赴宴前都要随意说上一两个主人家的家长里短来,只是为了舒缓慕仲生不安焦躁的情绪而已。他待慕仲生,从来是既顾及他的颜面,又状若不经意地指点。 的确,顾森之并不是在养儿子,严厉粗鲁具有权威,那是古旧腐败的大家族在巩固统治者的地位。而他只想培养接班人,哪怕不姓顾,不是他的血脉也无妨。他一生清冷固执又爱猜忌难以真心沉浸在男欢女爱之中,所有的关系都不够持久,乏味到令他提不起兴趣。更勿论生儿育女这样的大事,他挑三拣四异常洁癖,索性不再难为自己,反正顾氏一脉人才济济,总有人在延续香火不差他一个。 慕仲生咳得直不起腰,抬手扶在窗边,刚止了咳又猛吸一大口。夜风很凉,吹得鼻子和头都开始疼起来,就像他对孟嫮宜的感情,束手无策,讳疾忌医。他也曾软弱地想,如果有一天突然曝光了这件事顾森之会如何反应?他矛盾地无法开解自己,他做不到去向他开口要人,孟嫮宜的性子太烈,从来也不属于任何人,更不可能作为玩物般转手,那样是对她的亵渎,更是对自己感情的玷污。可他也做不到暗度陈仓,这是对顾森之的背叛。前后都是枷锁,他被困在其中无法自救。 他似乎有点理解十五岁的孟嫮宜那种无计可施的绝望,摆脱不掉的贫困和前途无望,又不甘心出卖肉体沦为玩物,除却一死还能如何呢?她喝咖啡不肯加糖,因为她尝过更苦的滋味。现在回想起来,她早有死志,才会在电梯里笑得纯真,对他心无芥蒂,她说你眼睛真好看,我活这么大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男人。虽然你讨厌我,可是我很喜欢你,因为你像王子,哪个女孩子能够抗拒王子的魅力呢? 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所以她才会往后面挪了挪,从快速上升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51 的观光电梯朝外看,她轻轻地念,“鲲鹏展翅九万里,翻覆扶摇羊角。背负青□□下看,满是人间城郭。天地这般广袤无垠,人类如蝼蚁,短短数十载又有什么值得介怀?” 冷风扑面,在漫长的沉默过后,慕仲生终于灭了烟头低声道:“这事我会处理好。” 顾森之的耐心好像能持续到地久天荒一般,听见慕仲生的的回答垂下了眼帘,他起身欲走,“我给你放个大假,你很久没休息过了,去海边晒晒太阳或是去医院疗养,有病要治,拖久了可不是好事。” “父亲。”慕仲生跟着他来到门口,“有人在调查你。” “我知道,你不要管。”顾森之开门前回头看了他一眼,有遗憾的情绪在他眼中沉淀,顿了顿方才自言自语道:“也好,我和她之间的事不必伤及无辜。” 开门关门的间隙有穿堂风倒灌进来,从幕仲生空荡荡的心底里呼啸而过。 ☆、033 033 孟嫮宜给陆徽因发完信息后内心安宁,看书的质量明显好转。床头柜上的闹钟嘀嗒嘀嗒走得飞快,转眼就十一点半了。她放下书去关灯,不知是不是祖国的水土十分养人,自她回国后失眠的情况明显好转,至少不用再依赖药物。 才刚有睡意电话突然响起在深夜里格外突兀,她忙挂断,闭上眼试图继续睡。可无论怎么躺总觉得哪里不对,翻来覆去渐渐睡意全无。她干脆起身穿上睡衣去倒杯水,晃晃荡荡走了两圈再躺下继续睡。 陆徽因望着她的窗户,突然灯亮时欣喜若狂冲下车去,冷风一吹酒意醒了大半这才惊觉自己做了错事。深色扰人清梦总是不对,更何况自己还喝了这样多的酒,真是讨嫌。他苦笑一下,看见她卧室的灯再度熄灭。迎着朦胧的月色陆徽因又翻出手机来,那时他正被老班长按着灌下去一大杯酒,咕嘟咕嘟下咽的时候听见短信提示音。他狼狈地喝干最后一口冲出门外去翻信息,有多期待就有多失望这话从来比真金还真。 回到酒桌上情绪已是不对,三两杯后开始有了醉意。陆母让司机过来接他,他强撑着结完账安顿好众人回到酒店房间休息,自己喘息着指路,非要来到她的楼下看一眼才死心。 陆母裹着披肩在等他,司机将人背进来放在床上。他已不省人事却攥紧了手机,陆母笑他真是当兵当傻了,喝得这样醉,有任务打过来他也未必听得到。 陆禹安戴着老花镜从楼上下来,手里还夹着一支笔,显然一直在工作。他看了眼烂醉如泥的陆徽因皱眉,不是早就结束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他又去哪里喝了第二场不成? 司机欲言又止,退到门外站着。 “老刘,怎么回事?你照实说。” “小公子倒是没喝第二场,只是在结束后去了一趟新区。” “去哪里做什么? “不清楚,他期间打过一个电话但是没打通,他就在御词小区里坐了会儿就回来了。” 陆母几乎瞬间领悟其中关键,掩嘴笑得直不起腰来。她轻锤了下陆禹安的胳膊,暧昧道:“你儿子深夜狩猎失败,想必是铩羽而归的。真有趣,你们男人都会用这手,哎呀,真不愧是你儿子,基因可不会错。” 陆禹安脸上挂不住,司机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低声道:“那我先回去了。” “你辛苦,路上慢点。” 司机走后福婶探头出来问,“要不要给少爷熬点烈酒的汤?” 不用不用,明天再准备吧。福婶我不是让你去休息我守着吗?你年纪大了晚睡明天血压又要冲上一百八。陆母心疼她,快去休息,不用担心他,这小子壮得像头牛不会有事。 福婶又看了眼陆徽因,啰嗦道,得给他脱掉衣服,这样睡哪里解乏? 陆禹安开口道,这小子一回来就折腾得大家都没好日子,明天就让他滚蛋。 干嘛呀,一年都回不来一次,他还小呢。福婶叹口气,边说边回房。什么时候才能给他带孩子呦?得趁着我胳膊腿还灵便,再过几年可真就老了。 这话简直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身边同事朋友乃至老邻居们都陆陆续续抱上了孙子,每每别人问起陆母虽嘴上说着不急不急,还早还早,可她心里都要骂娘了。可这事终究不是她着急就能解决的事,真逼得紧了陆徽因干脆连年都不回来过。 草草给他脱掉鞋,被子往身上一扔,薛月明挽住陆禹安的手并肩上楼,“不许再看了,陪我睡觉去。” “嗯。” 你说这小子眼高于顶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咱们要不要给他参谋参谋? “婚姻大事,他自己做主,你可别插手。” “这么不讨好的事我才不想过问呢,我以后可是要做个开明的婆婆,不,是姐姐,我觉得自己才刚过完三十岁生日。”薛月明向来注重管理自己的身型,瑜伽课每周三次每次一个钟头雷打不动,这么多年坚持下来效果十分可观。身段窈窕柔软,肌肤如绸,她完全有说这话的资本。 陆禹安迁就她成了习惯,“好,好,就我一个老了,你是妖精,能美上一千年。” 何止一千年。薛月明冲他娇媚一笑,将两只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今天刚做的指甲,好看吗?” 薛月明让他看,他真的就认真地看了一眼,“涂的什么颜色?”他记得二十五岁的薛月明指甲上从来都是艳丽的豆蔻色,眉毛斜斜飞起金色的眼影层层叠叠将一双杏眼的凌厉和妩媚融为一体,那个时候的她,真是张扬到目中无人的地步,也美得惊心动魄。 可自她决意下嫁的那天起,一个转身就收起了五彩斑斓的过去和尾巴,连笑也含羞带怯,这份真情从未参假。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才能看懂陆徽因的爱意,他继承的是陆禹安的沉稳包容,薛月明的执着深情,这种性格能够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从一而终白首不离才好。 薛月明笑着翻看自己手向老公撒娇,“别管什么颜色,就问你美吗?” 陆禹安略略俯身印在她的额上,低低的嗓音诱人,“何止美。” “讨厌。”薛月明娇笑连连,她哪里是涂了指甲油,她是保养了手。她再不用夸张的颜色修饰自己,那会喧宾夺主,如今时间沉淀下来的气质会让一切来事物来衬托她,优雅大气才是正途。 “哎我说,你可不能真的放手不问,至少摸摸底,阿音这小子在部队待太久了不了解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可别被骗财骗色了。” “说的什么话。” “嘁,你不懂。算了,我叫薛云开来。” 果真第二日一早薛月明就给她哥哥打电话,一通不接再来一通,手机放在梳妆台上点开公放,一边擦着紧致霜一边在自动挂断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52 后再拨过去。 十分钟后终于传来薛云开气馁的声音,“我真是服你了,你哪里是我妹,简直是生来克我大魔头。” “一大清早地说什么傻话,这都几点了还不起床。十三氏太极师傅呢?你的花抢呢?怕是昨晚又出去鬼混到很晚吧,我看你的肝脏心脏和胃都得统统烂掉了才能老实一些。” “你该不会是当我想吧,有客户嘛总要陪着,我有什么办法?” “打住吧,这种鬼话留着骗骗那些想钓金龟的女孩们,我可懒得听你瞎扯。” 电话里传来薛云开的笑声,“说吧我的亲妹妹,这么早找我什么事?总不会又要查帐吧?这会计可是你推荐来的。” “你那些烂账真是烦人,早让老头子给咱俩分开就是不干,非要绑在一起,害得我每年都要去长鸿小住给你善后。”薛月明拧上海蓝之谜的瓶盖子,说到这里就格外烦躁,“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要是再敢瞄准了公司的女人我就给你来个痛快,反正薛宝丽生了个儿子,薛家也不用你来延续香火了。” “哎呀哎呀,一大清早地怎么这么恶毒啊。”薛云开从床头摸来一支烟点上,薛宝丽找了个洋鬼子结婚又离婚,这事可算烦死他了,薛家老太爷发了大火甚至放出话来,若是把洋鬼子的种带回来养就要连着他薛云开一道溺死在便桶里。薛宝丽流放了,孩子有等于没有,还不如当初打掉呢,说什么人道主义禁止打胎,孩子是保住了,继承权没了。你说这年头小孩们脑子里整天都装的什么呀?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租个房子一边带孩子一边打工,有什么意思? 薛月明自是知道侄女的事,她不仅知道,还一直在支援。可若说管教,她也是有心无力。“还不是你非要离婚,薛宝丽自小没感受过家庭温暖长大了人生有些偏差也是难免。再说了,她自食其力又有上进心,一个人不仅养孩子还养得很好,比你强得去了。算了我也懒得说你了,我给你打电话是让你帮我查查阿音最近跟谁走得很近,那人的身世背景都摸个底儿掉才行。” 不愧是情场老手,薛月明都没说男女就嗅出不一样的味道来,“怎么着?阿音有情况?且看我的吧,保准给你连三围……呸,连三代都给你找出来。” 薛月明嫌恶地挂掉电话,薛家男人真是个个没出息! 福婶在楼下和新来的小保姆争执宿醉解酒该煮哪种汤,薛月明怕她们吵到陆徽因睡觉,睡衣也来不及换就往楼下跑。陆徽因穿着居家服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听见动静抬起头去看她,哎呦一声怪叫,妈你怎么穿成这样就下来了! 薛月明不开心,低头看了一眼剪裁合体的吊带睡裙,因为是缎面,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完美地勾勒出来。v字领开得很大,山峦起伏尽收眼底。她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害羞了?小的时候是谁不肯戒奶害我现在胸型都不完美了。 妈。陆徽因哀嚎。 薛月明没料到他会起的这样早,她借坡下驴,扭身回去换衣服。 等她再回来饭已经摆好上桌了,白米粥配素包子和自家腌制的小咸菜,不用尝都知道出自福婶之手。 我爸呢?不会一早就走了吧。 薛月明面上微红,昨晚折他到大半夜,工作也没做,只得早早回去加班了。你爸有事先走了。她瞥一眼喝粥也不忘盯着手机看的陆徽因,漫不经心道,你女朋友单休还是双休?什么时候约出来喝杯咖啡? “我没问过,应该单?或是双?研究院属于国企事业单位吗?”陆徽因聚精会神地给孟嫮宜发短信心,随口回道:“应该是双休,今天周六她就可以不上班,陪别人逛街去了。” 满满抱怨却宠溺的口吻。 薛月明哦了一声,原来是在研究院上班的女孩子,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研究院,但总归有一份正经工作,还很有学问。她低头给薛云开发发信息,有了这个线索总比大海捞针简单多了。 陆徽因的手机发出滴一声响,他连忙放下勺子去看信息,英俊的脸孔发出光彩,瞎子也能看出他此刻的开心是发自肺腑,无法遮掩。 薛月明又觉得口中香糯可口的白米粥有些苦,都说儿子是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才相处几天就被别人家的小棉袄收拾的服服帖帖,夹克衫果然只能在人前装13,压根不实用。她用鼻孔哼了一声,“今天的饭怎么老有一股子酸腐味。” 陆徽因正在回信息,闻言低头喝了一口粥,“没有呀,妈你换一碗。” “我看换几碗都不管用,这哪儿是饭的问题,是某人身上散发出的爱情的味道。” 陆徽因涨红了脸,“不是我。” “这么着急否认?我说是你了吗?” 妈你什么意思? 说说吧,什么时候的事?薛月明接过小保姆端来的煎蛋,将酱油碟一股脑倒进去,微笑道:“你爸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妈你也太夸张了,再说了人家姑娘还没答应和你儿子开展一场一辈子的革命感情呢。” 见他还能开玩笑,显然进展得还算顺利。 “那你跟你妈聊一聊啊,对付女孩子你们这种直男很容易踩雷的,我还能顺道帮你分析分析是不是拿你当备胎。” “怎么会。”陆徽因反应激烈,“她才不是那种人。” “现在的小妖精们可多了,你一副唐僧的模样很容易让这些女施主们想入非非的。薛月明恨铁不成钢道,你看你看这才哪儿跟哪儿你就维护的跟下崽儿的母狗似的,这种盲目的信任最是要不得呦我的宝贝儿子。” 陆徽因皱眉,“妈你说话也太难听了,我头疼我去睡了,午饭也别等我了。” “哎……”薛月明喊他,见他头也不回进了屋不由翻了个白眼。 傻瓜,男人这种生物不论怎么进化都逃不出女人的手心,不是有句话么,男人征服世界,而女人征服男人就够了。 ☆、034 034 孟嫮宜带着萧泯然从九点店铺一开门就开始逛,一直逛到下午四点才找了一家小吃店坐下来。老板是正宗重庆人,上来就是一盘红彤彤的爆炒腰花和土豆烤鱼,老板年娘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招呼道:“先开开胃,这个点顾客少你们可走运了,我们自己准备吃的小面刚拌好,我去给你们盛两碗来。” 萧泯然早饿地前心贴后背了,拿起筷子就往碗里夹,一边吃一边看着孟嫮宜拧开一瓶酸奶倒进杯子里小口小口喝着,一点也不着急吃饭,不由感叹道:“你好像什么时候都能这么淡定,你不饿吗?” 明明早上一起出门,都吃了煎蛋和豆腐脑菜包子,怎么就她饿成狼呢? “还好,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哦,好。”萧泯然点头,老板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53 娘端了两碗面过来,孟嫮宜用筷子搅拌均匀后吃了一口,赞美道:“好地道。” 就此三个字而已,老板娘脸上的皱纹都被笑容挤得更深了,也不在意萧泯然赞不绝口的好吃,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往后厨走,“那是当然,别说嫁过来二十年,就是再来二十年我也能做出老家的味道。” 原来是远嫁的姑娘,想必吃了不少苦,也适应得很辛苦。两人对视一笑,继续吃饭。 吃饱后两人没有回去,而是进了一家装修得当的理发店。迎宾小哥冲上来对孟嫮宜道:“啧啧,tony快来看呀,这妹子底子真好,这脸型配什么发型都美美的,我一定要给她做一个今年最流行的嫩粉色。” 孟嫮宜一把推开他凑上来的脸,将购物袋大包小包放在等候区的沙发上,指着站在吧台后面一声不吭的理发师道:“你来。” 萧泯然是典型的瓜子脸,下巴很尖,两颊有肉,脑门稍有不足不够饱满,在没有刘海的黄色大卷的衬托下显得头部过于沉重,同她瘦小的身材很不相称。加上厚底的近视镜将她一双美丽的杏眼遮住,就如同一块乌云将明月阻隔,一颗明珠被灰尘掩埋。 孟嫮宜同理发师商量后决定剪掉她的长发只留到耳朵下面,微微内卷,梳个刘海,再将头发染成可可茶色,最后将受损的头发做个保养就算结束。 说起来非常容易,可事实起来至少两个小时。孟嫮宜翻遍了店内所有杂志,喝掉三杯咖啡后等来了陆徽因的电话。几乎同时萧泯然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孟嫮宜瞥了一眼,上面写着行政栗主任,忙递给昏昏欲睡的萧泯然。 栗扶摇忙了一天才整理好二次会议决策,又在院长办公室喝了一下午的西湖龙井将一个院长爪牙的身份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最终在他舌灿如莲的口才下连院长也认为作为胸外大拿林今朝的得意弟子,萧医生在所有医生都明哲保身的时候,秉承救死扶伤不问前程的高尚品格挺身而出,不仅挽救了一条性命,更重要的是,这位患者他们招惹不起,真要出事了,恐怕他作为院长难以全身而退。而最终小萧医生也没有一句怨言和辩解,医者仁心不多于口舌,也着实让人钦佩。吴院长思量半晌,推翻了第一次的处罚决议。 栗扶摇出了院长室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她居然在逛街做头发,那正好,一顿饭总要请的,还有那件大衣还没赔。他发动车子打开萧泯然发来的定位,心想已经6点多,应该能赶上吃饭吧。 这边萧泯然歉意地和孟嫮宜商量道:“栗主任你还记得吗?他说医院针对我又开了一次会议,他要过来找我谈谈。真抱歉孟嫮宜,你会觉得很尴尬吧。” 孟嫮宜笑,“栗主任?很好啊,这个点过来你有说要请人家吃饭吗?” “没有,为什么要请他吃饭?”萧泯然皱眉,“我们不是很熟。” “听你说过好几次他了,听起来很照顾你。”孟嫮宜看着不开窍的萧泯然叹口气,“主管行政的领导没有必要这个点,又非常热心地跨越半个城市来找你谈工作。” “是吧,我也是这样想的,他可真烦,哪有这样当领导的,好敬业,难怪他这么年轻就爬这样的位置。听说啊,他还是副院长候选人呢。” 孟嫮宜听着她八卦,也不再多做解释。有些事只能意会,现在不懂反而能够相处融洽不至因不敢尝试而毁了一个如果。只道:“没关系,正好陆徽因也要过来,人多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萧泯然露出了然的表情,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陆徽因一直在等你,如果能有人爱我如斯就是为他死我也愿意。” 孟嫮宜笑了笑,没接话。好像有点贪心了她想,原来自己不是铜墙铁壁,也有需要这种全心全意地爱慕而带来的认同感。这种行为很不堪,如果不能接受他,就不该心安理得去享受。孟嫮宜是非对错总要分个清楚才罢休,这种很婊的行为为她所不齿,她决定说个清楚。 陆徽因几乎和栗扶摇一前一后踏进理发店,待陆徽因坐下后栗扶摇还在转悠,他见过孟嫮宜,自然不会忘记。尴尬地道一声好巧后走到一旁打电话,萧泯然的手机在茶几上叮叮作响,栗扶摇回头去看,彻底死了心。走回她身边坐下,讪笑,“萧医生呢?在楼上?她在理发?” 栗扶摇对萧泯然的了解仍处于呆板木讷不善交际空有一身好技术却无法施展的老实人阶段,老实人么,自然以踏实为本分,怎么会做头发呢?估计也就是减个发尾今天吹出造型明天又扎回马尾了。纯粹是浪费钱,禁不起这些所谓‘时尚人士’tony,jey们的忽悠。 孟嫮宜不置可否道:“差不多。”接着进行简明扼要地介绍,“这位是萧泯然的老同学陆徽因,这位是人民医院的栗主任。” 陆徽因起身同他握手,两个俱是不吸烟的男士凑在一起相互寒暄。 “不好意思不会吸烟啊,多有怠慢。”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不会呢。” “哦,不吸烟好,我们医院每到这个季节都是常年吸烟引起咽炎的患者,很是痛苦。” “是吧,多亏了你们白衣天使,人间才能有晴天。” “哪里,严重。陆先生在哪里高就?” “在服役,海军。” “哦哦,那不得了了。原来是保家卫国的职业军人啊,一看就知道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栗先生才是优秀,为人民做实事。” 孟嫮宜抿了一口水,轻声笑起来。他二人这样客套下去马上就该讨论时政来一段十九大报告语录了,男人真是要命的生物。“不知萧泯然何时能回去上班?她虽然嘴上不说但确实着急。” “最快明天,最晚周一,看她自己的想法。” “院方是不是有了新的定论?”孟嫮宜猜想这件事如果换作她会如何处理。如果真的在急诊因为延误时间而耽误了病情,且不说病人的背景,就是普通人家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在那种所有医生都怕接烂摊子的时刻总要有人挺身而出,不论为公为私,确确实实解决了此事,事后若强加通报批评否认这种应为恐怕下一次再遇到大家都有了行事的模版可供参考,做了都不得好处,万一手术失败恐难脱罪,既是如此还不如明哲保身冷眼旁观来的清净。 这种浅显的道理她不信别人不懂,果然栗扶摇露出笑意,“孟小姐聪慧,院方开的第二次会议研究通过了,不仅表扬了萧医生医者仁心的职业精神和专业能力,还决定派她赴省城做为期三周的培训学习,回来就升为急诊副主任。” “这下萧泯然倒是因祸得福了,你就放心吧。”陆徽因冲孟嫮宜笑道。 “是啊,有栗主任在后面支持和照顾敏然,我自然放心。”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54 栗扶摇恍惚觉得自己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又似是没听懂。可看她的神情分明在鼓励,不由摇头抗拒道:“这是萧医生自己的机遇和能力使然,我可不敢过分邀功。” 孟嫮宜见他退缩也不再提,看了眼手表,扭头问陆徽因道:“我们去给栗主任买杯咖啡吧,正好我也想喝了。” “好啊。” 栗扶摇忙拒绝,“不用麻烦……” “不麻烦,栗主任稍坐片刻。”孟嫮宜同陆徽因一道走出去,今日很巧,两人不约而同穿着焦糖色的外衣,一个高挑靓丽,一个挺拔有型,光是看背影也能知道这是一对璧人。栗扶摇眯着眼看他们并肩走远笑了笑,祁仰止被揍得不冤枉,这样的女孩子死缠烂打的手段并不高明也不好用,她们的主意大过天去,除非心甘情愿站在你身侧,淋雨或是等雪都可,也不能披金戴银假装欢好。 而这边咖啡店里暖气开得很足,一冷一暖激得孟嫮宜脸上罕见出现了红晕。陆徽因付过账在等取,突然微微低头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他的声音早已不是回忆里的清亮悠长,而是历经岁月磨砺后的低沉和厚重,尤其在压低了声调耳语的时候尤为明显,性感粗暴让人忍不住微微一颤。 孟嫮宜这下是真的红透了脸,陆徽因猛然开窍,这时才找回了男人最原始的本能,为了繁育后代他们无师自通知道怎样取悦异性。他曾在孟嫮宜这里不得其法,也总会在她这里学会最浓情蜜意地调情和让人欲罢不能地痴缠。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了微妙地变化,陆徽因像个猎人耐住性子一点一点在收紧捆仙绳,静待时机一举拿下。 两人将咖啡外带回到理发店,萧泯然已经从楼上下来了,坐在方才栗扶摇坐着的椅子上翻手机。嘴里在埋怨,“怎么能派我去学习呢?那陈主任怎么办?不是早就内定了名额?这下我成了坏人了,等消息传出来大家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呢。陈主任这么爱面子的人要怎么面对这件事呀,多大的打击呀,哎,怎么能这样呢?难怪小杨医生一直在群里喊我,还要约我出来吃饭,原来是要责问我的吗?” 栗扶摇起先老神在在靠着椅背看着她,她今天很不一样,长度在小腿的丝绒长裙长及腿弯,露出一截细长的小腿。不知是这个发型衬得她脸孔只有巴掌大小,还是这个翻领宽松的针织毛衣衬出她的精致。女人怎么能因为改变了一个发型,换了件衣服而发生这样大的变化呢?栗扶摇百思不得其解,目光便有些放肆,像机场安检的扫描仪上下来回逡巡,最后落在喋喋不休的嘴巴上。她大概是涂了润唇膏,因为贫血的缘故唇色很淡反而像极了他曾经吃过的水蜜桃,甜且多汁,是美味又温和的水果。他抿了抿唇,好久没尝过,味蕾突然有些饥渴。 萧泯然飞快地回了微信,一抬头看到他俩站在窗边喝咖啡,“你看上帝多偏爱他们二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站在那里就能美得像模特。” 栗扶摇对他俩可不感兴趣,心想原来你是颗明珠,我怎么现在才发现?口中却敷衍道:“还行吧,人的容貌有加分,但最终还是要靠各人努力修行,一手好牌打烂的大有人在。” 萧泯然唏嘘不已,想到了高中时孟嫮宜被方馥馥陷害而遭遇的悲惨,眼眶突然有些湿热。 美丽如孟嫮宜居然也一直单身至今,想必心里还是受到了莫大的创伤吧。“我们都是高中同学,那时候的陆徽因心高气傲谁都不放在眼里,多少女孩子前赴后继都铩羽而归,直到孟嫮宜转校来到我们班。我一直都记得那天的情景,她穿得很单薄,眼神凌厉,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整个教室,像女王巡视领土,再配上她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 她脸色忽然变冷,“孟嫮宜说的对,女孩子是种非常可爱却无比恶毒的组合体,她美好的时候像天使,可一旦出现了嫉妒的情绪就会变成恶魔,十恶不赦的那种恶她们也能毫无负罪感地做出来。我至今都觉得不寒而栗,她频繁转学,辍学的背后究竟经历过什么?我不敢想,不敢问。” “美貌同坎坷总是相伴而生,享受它带来好处的同时,自然要承担相应的灾难。栗扶摇轻声道,你朋友比较幸运,她不仅有美貌还有脑子,大概人生不会太过顺遂,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真高兴他们两个能够跨越了这样漫长的时光后重新走到一起,如果是陆徽因的话,我相信孟嫮宜一定会幸福的。” 栗扶摇看着她复又开心起来,不由问道:“那个叫程嘉言的男人呢?你们也是同学?” 萧泯然几乎瞬间低落了情绪,唇角的笑意还未散开就被迫留在原地,几经波折最终成了一道苦涩的细纹。“他呀,和陆徽因是好朋友。呵,万年第二,总是被陆徽因压制一头,可他们还是朋友。” “我是问你和他的关系,不要避重就轻。” 萧泯然心口很疼,她和他能有什么关系呢?他马上就是别人的新郎,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不过的那个路人甲,曾怀着卑微的爱慕之情在角落里注视着他,从懵懂的十七岁到如今的几近而立,蹉跎过,痛苦过,却从没妄想过。她试图笑一笑,然而嘴角僵硬,笑得十分难看。“也是同学,我,孟嫮宜,陆徽因和他,都曾是同学。” 她连他的名字也说不出口,连位置也不能放在一起,程嘉言永远是那个在午后递给她一件校服外套的男生,笑起来有酒窝,眼睛明亮态度温和,他说人都走完了,你拿衣服裹着回去吧。她羞愤难当,每每想起都恨不能以头抢地哭死过去。狼狈惨痛的生理期折磨她很多年,像是提醒她不要忘记这个人,他是校园耀眼的明星,是仕途光明的官员,更是她无法企及的暗恋。 栗扶摇对程嘉言的印象很直白,有野心有手段,前程不可限量。 理发师走过来驻足看着萧泯然,满意道,没想到你这么适合短发,改头换面一样。 tony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表情夸张口水都要喷出几里地,“哇塞哇塞,要不要看看刚进店的照片?我们有留哦,可以拿来做对比哦,你介意我们放大了摆店里做招牌吗?” “滚。”栗扶摇没好气地冲他道:“你要是敢这么做就等着法院传唤吧。” 他讪笑退到理发师身后,小声道:“他是律师,惹不起哦。” 四人一道出了店门,tony仍不死心地追问,“要不要办张卡?还送章子怡都用的护发素哦。不要这款还有别的……” 栗扶摇刚要开口,tony立刻缩头扭腰往里走。 四人站在街头大眼瞪小眼,两个男人不约而同道:“我还没吃饭。”说完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颇有默契地为他人着想道:“不知栗先生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55 /陆先生是否方便,不如一道吃个便饭?不过这么晚了,我也不好硬劝。” 孟嫮宜略略挑眉,陆徽因轻咳一声消停下来,站到她身后不再说话。萧泯然不明所以,觉得自己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很是不好意思,争着要请客吃夜宵。 栗扶摇对她的呆头呆脑很是无语,拉着她走到一边,“会不会察言观色?你不是说陆先生追你朋友追得很辛苦,难得现在有机会相处,你还要当电灯泡吗?” 萧泯然懊恼地锤了下自己的脑袋,“我真是太傻了,陆徽因肯定在心里给我骂死了。” 她扭头遥遥看了一眼,心虚地问他,“那我们怎么说呢?” “我大老远的跑过来找你,你不应该请我吃个宵夜?” 萧泯然噘嘴,“我今天花了好多钱,请不起好的,你别瞎点。”她说着摸了摸小挎包,又转变了主意,“要不明天我上班请你吃食堂吧,菜色丰富又有营养,怎么样?” 栗扶摇根本不在乎吃什么,闻言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两人过去道别,萧泯然满满地都是歉意,“医院那边突然打电话来,我得先走了。对不起哦孟嫮宜,耽误了你一天的时间。” “没关系,让栗主任送你我也比较放心。”孟嫮宜指了指陆徽因手里大包小包的购物袋问道:“需要我给你带回去吗?” “不用不用,你们提着好麻烦的,我来拿。”说着从陆徽因手里全部接过去,栗扶摇掂了掂自己手里的东西疑惑道:“不会全是你的吧?” 萧泯然脸上微红,“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开始了。” 道别后陆徽因空出了双手,他摊开左手放在孟嫮宜面前,神神秘秘道:“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嗯?你忘什么了?”孟嫮宜不明所以。 “忘记拉住你。”陆徽因说着拉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凝视她道:“今天我是逃兵,一帮战友在等着我,可我只想见你。” “我有话要说……” “别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有电话打进来,陆徽因接起来说了两句,转头询问她,“我战友们明天一早的火车走,晚上想再见一面,你和我一起去吗?” 电话那边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叫弟妹一起来,我请弟妹唱歌。” 陆徽因恳求道:“别拒绝我,就当生日礼物也不行吗?” 别卑微,我配不起。孟嫮宜在心里呐喊。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就在陆徽因准备放弃将她送回去的时候孟嫮宜问道:“去哪儿?” ☆、035 035 量贩式ktv这两年正流行,里面多是些学生和小白领们过来聚会,价格公道环境尚可,曲目更新及时,主打快消市场。它很火陆徽因也有耳闻,但万万没想到会火成这样,居然形成了鬼哭狼嚎一条街,他俩一下车就深觉形象贴切。 陆徽因在推开大门前和孟嫮宜交底道:“一会儿他们要是胡闹你别顾及我的面子忍下来,有些玩笑要是开得过火你就告诉我,我们先走。” 孟嫮宜随手将长发挂在耳后,“我知道,你别紧张兮兮的。” 一推门就看到两个正值热血的年轻人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干嚎,余下四个人围在一起摇骰子,大,大,豹子的吼叫声直透云霄。然而随着包间门发出嘎吱一声响,所有人同时停下朝他俩望过来,徒留背景音乐的萨克斯还在悠扬地吹着。 拿着麦克风的男生长大了嘴,“真有你的陆徽因,你居然还藏着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大家瞬间围上来,有人拽过来一箱啤酒,徒手啪啪掰开了八瓶放在桌子上,豪气干云道:“迟到了啊,先自罚三瓶。” 陆徽因紧紧拉住孟嫮宜的手陪她一起坐到最靠边的沙发上,身体前倾护住她,“都别闹,明天一早的车票别喝多了起不来耽误事。” “这才多少酒?别耍赖啊,乖乖配合点,不然你小子在部队的那点事可就要暴露了啊。” “我喝我喝,但我得说清楚,一点儿事都没有啊,你们别瞎说。”陆徽因赶紧澄清。 “好好好没有,没有行了吧。班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都别急慢慢来,先让他把这三瓶喝了再说。” 孟嫮宜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动了下,他微微收紧回头冲她笑了笑以示安抚,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三瓶酒一一喝掉。 他只吃了早饭,到现在滴水未进,三瓶酒下肚后一双乌黑的眼里亮灿灿仿若揉进了星河。 “我来代表大家发问了啊,弟妹你别怕,要不要先来一瓶润润嗓子?” 几个人嬉皮笑脸地上来按住陆徽因,最小的小伍贱兮兮地威胁道,“陆首长你配合点,不然你大三那年和隔壁军医大那个女医生的事可就保不住了啊。我喝多了就不能保证说出来的话有没有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孟嫮宜回头瞥他一眼,眼波流转是罕有的娇媚。 陆徽因挣扎,“别瞎说毁我名誉。” 班长不理会他,转而对着孟嫮宜道:“平时压力大,难得有机会探亲,所以总爱闹一闹。你嫂子当年也经历过,不信你问小陆,那次真是马失前蹄教训惨痛,所以吃一堑长一智,规矩得改,我先问问弟妹平时喝酒吗?” “不喝。” 几人对视一眼,笑眯眯道:“那今天破例喝一个?” “她不会喝,别逼她。”陆徽因抬高了音调。班长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哦,护地太紧,不好强攻啊。 “弟妹会不会玩骰子?比大小就行,输了喝……”他顾及陆徽因吃人的眼神改口风道:“喝一杯,杯子的杯,这总行了吧。” 陆徽因很无语,他只是想打一头结个账尽尽地主之谊就走的,他焦躁地去看孟嫮宜的脸色,深怕她不高兴。 “骰子比大小全靠运气没什么意思,不如玩牌?这个我略懂一二。”孟嫮宜微笑着提议。 “好呀,弟妹这个意见提的好。”班长使个眼色,忙有人出去买牌。他继续拉家常,“我兄弟人非常好,够义气,有能力,又有文凭,大有前途。就是不能顾家,弟妹要多体谅。” 孟嫮宜深深看了陆徽因一眼,眼里有笑意,轻声道:“他很优秀,一直都是。” “这样,干等着也不是事咱们来玩个游戏。说起来也是小陆发明的,叫什么心有灵犀。”班长乐呵呵看着陆徽因道:“自食其果的日子来了啊,你小子等着。”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他老婆第一年来部队探亲就被陆徽因的这个游戏给整趴下不说,晚上还被媳妇儿撵下床睡地板,揪耳朵疼得他龇牙咧嘴。现在可算逮着机会了,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听好了,答错或者不敢答,都是一瓶啤酒。” “第一题,第一次见面时,女方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弟妹你先悄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56 悄告诉我们。” 等他们交头接耳又散开后,陆徽因凝视着孟嫮宜缓缓地开口,声音湿漉漉沉甸甸,仿佛在趟着走过一条时间的长河。“红色的风衣,系带很显腰身。里面是白色的中领毛衣,两边的袖口都有花纹,金色的小小的一朵鸢尾。”他的目光太深情,那些感情满载在眼眶中几乎要溢出来。他继续道:“我从来不知原来鼻子可以闻出情绪,直到你出现。你那时就开始用香水,那种味道我想此生我都不会忘记。我去过很多个家地区,国家,最后终于让我找到了你用的那款香水。我买了两瓶一直放在行李中,不论漂洋在大海,还是停泊在码头,你不曾出现的几千个日夜里,至少有它陪伴在我身边。” 众人都是一顿,言语太苍白,唯有情感最动人。他们这群常年奉献在外的军人感同身受,家人,妻子和孩子全都无法陪伴左右,全家福看了又看,最终缩小放在心口处的口袋里,伴随着心跳和思念度过或忙碌过枯燥的每一天。 “好好好,算你通过了。不准再这么煽情啊,答题就好好答,答得好也不给加分。来下一题,谁先亲的对方。”班长笑得奸诈,“这题允许抢答。” 孟嫮宜和陆徽因都不开口,众人只道两人面皮薄害羞,都在起哄,“谁先说?没人说算作放弃作答,得罚酒啊。” “先动口的那位吃不吃亏啊?大家都是过来人,说说看嘛,小陆平时对敌手段一贯强硬,在这种事情上总不会是个怂包吧。”众人哈哈哈大笑,都等着看他辩解然后扯出更大的爆料。 陆徽因二话不说咕嘟咕嘟一瓶酒喝完深深看了眼孟嫮宜,又拿过一瓶道:“她不会喝,我替她。”正要喝被众人拦住,替酒一瓶可不行,得再加一瓶。 行。陆徽因干脆地很,微微笑了笑,别说是酒,为她赴死也从容。他在大家一片嘘声中咕嘟咕嘟又喝掉两瓶。 孟嫮宜见他酒喝得越多脸色越白,可一双眼睛亮地吓人。他总在众人说话或是起哄的时候看过来,认真又专注,只要孟嫮宜接住他的目光,他就笑,眼波荡漾气场全开,虽一字未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第三题更为大胆,小伍同志使劲浑身解数才抢下了提问权,支支吾吾半天两眼一闭大声问道:“你们进行到哪个阶段了?几垒?” 陆徽因扫了他一眼,除却兄弟这层关系他们都是陆徽因手底下的兵,他军校出身硕士毕业起点本就很高,这几年在军舰上又一直在升迁,很少有人能与他比肩。这一眼包含了领导的警告,尺寸和度不可逾越。 班长知触到了他的底线,打圆场道:“女同志在场请注意措辞,不过难得小伍同志踊跃发言,这题得算啊,大家怎么看?” 唯民意才可与强权一战,虽败不致死。 陆徽因淡淡笑着扫视全场,一瓶一瓶喝干净后往沙发上一靠长长舒口气,“我差不多了,你们尽兴吧,我出去吹吹风醒醒酒。”说着顺带捞起孟嫮宜的手,“你陪我去。” 两人不顾众人反对出了门直奔前台,已经过了十二点,出门的人多过进来的人。陆徽因买过单又预存了足够的钱,他将车钥匙递给孟嫮宜,“得劳烦你来开了,我头晕得不行。” 孟嫮宜拿的的美国驾照回来后一直没有办理过换证,她笑道:“我不合法,你当心。” 他已眯起眼睛坐上了副驾,闻言笑起来。“你在我这里一直违规,我无法当心。哪怕明知道你是毒酒我也会喝,以前不明白什么叫饮鸠止渴,现在以身试法。” 孟嫮宜无话可说只得沉默,半晌后俯身过来给他系安全带。车子空间狭小,陆徽因又闻到了熟悉的香气,好似冰雪天地间的一轮皎月,独自从盈到亏,再从亏到盈。还有大风回旋悲鸣,高贵到不可企及。他睁开眼,睫毛扫过孟嫮宜的脸颊,呼出的酒气扑回自己的鼻腔,几乎就是瞬间的事,孟嫮宜已将安全带拉过来正要往卡槽里插,陆徽因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强迫她同自己对视。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用的香水是不是孤女。” 陆徽因心跳如鼓擂,说着心不在焉的话,视线下移落在孟嫮宜的唇上。孟嫮宜弓着身体单手撑在他耳边的椅背上,这样的姿势维持得很辛苦。她觉察到两人几乎呼吸可闻太过亲密,努力想挺直上半身拉开些距离,不料才动了下胳膊却引起了陆徽因的反弹。他箍住孟嫮宜的腰身拉进怀里,略略偏过头,声音哑得一塌糊涂,他认真道:“刚才我没能回答上来,这次我要抢答。” 陆徽因手劲大得惊人,孟嫮宜挣扎半天也没有用,余光又瞥见有人过来取车,哄他道:“你来答,但是你先松……”剩下的话全都被堵住,小麦的香气在口腔中散开。陆徽因的吻没有章法也青涩地很,但他实在太有耐心,一遍遍在唇齿间辗转不肯离去。 孟嫮宜仅存的理智让她干脆压在他胸前以免太过招眼,毕竟挡风玻璃上可没贴了深色的防窥膜。 这一吻在孟嫮宜上气不接下气中结束,陆徽因乌沉沉的眼睛投不进光来,他一只手仍在她腰间,另一只手将座椅调到最低,椅背也朝后放倒,然后两手配合一用力就将她从驾驶座抱过来骑在他身上。 饶是孟嫮宜处变不惊也惊了,她差点叫出声来。陆徽因躺平了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取车的男人悠悠从车门边走过,左右张望一下,滴一声解锁了隔壁的车子启动着开走了。 陆徽因看着一脸劫后余生般庆幸的孟嫮宜笑起来,嗓音在酒精的催化下富有不可思议的磁性。“我始终记得高中时候你偷看我脱裤子,后来引来保安我们一起躲进讲台下。那时候的你满脸不在乎,贴得那样近你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孟嫮宜,你在怕什么?你怕我对你做什么?” “没,没有。”孟嫮宜脸颊很烫,她不是十六岁懵懂的少女,她如今已知道眼前的男人在忍耐些什么。从来能够束缚欲望的唯有爱与怕,因为爱她,所以更怕一时冲动伤害了她。 “真可惜,如果他们现在问我我绝不会缄默。我们第一次接吻,我的第一个吻,是在b3的停车场里,并且是我先亲的你。” “陆徽因你喝多了,别闹了。” “我没闹,我只是遵从本心。你呢?孟嫮宜你能不能也勇敢一次?”地库因为没有检测到人活动的痕迹而陆续熄灭了照明的感应灯,只留下应急的几展零星亮着。陆徽因用鼻尖蹭着孟嫮宜的颈窝,暧昧又亲昵地示好。他不敢太用力地拥抱怕弄疼了她,尽管此刻他想将她捏碎了揉进自己的骨血中再不分离。他爱地太深,所以渴望格外强烈。 “你并不讨厌我的靠近,我的肌肤之亲,你本可以反抗的你知道我一定会停下,可你没有。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除了你,我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57 已失去爱上别人的能力。” 孟嫮宜抬手捂住他的嘴,他的胡茬冒了尖扎在掌心里又痒又疼。她轻叹口气,眉目低垂。“我有很多不堪的秘密和过去,我不能,我如何能够拉你一起步入地狱?” “都是借口,我只问你一句,孟嫮宜,你有没有那么一点,哪怕一点点为我心动过?” 两人在黑暗中对峙,陆徽因逼视她,不放过她眼里的任何一点情绪。“求求你别对我撒谎,除非你想看我十年后,二十年后仍旧孓然一生仍在等你。” 孟嫮宜已方寸大乱,她微微起身用手将长发一股脑地朝后缕去。几个深呼吸后她终于下定决心,“你曾说过我不说你可以一生不问,你是否真的能够做到?” “我可以。” 孟嫮宜见他神情坚毅不似作伪终于泄气,“我做不到,如果选择和你在一起那么前尘往事必将被翻出来检视,与其通过别人的嘴来说,不如我亲自来讲。” “你不必勉强……” 孟嫮宜推开车门从他身上翻下来透口气,感应系统检测到有人活动立刻将所有的灯都打开,一瞬间的光明让人炫目,她想,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去试试,这场相遇究竟是缘是劫。 ☆、036 036 一觉醒来陆徽因神清气爽甚至还做了个好梦,梦里无他唯有清风拂面,他独自躺在草地上轻喊孟嫮宜的名字。不过一秒他听见有人回应,嘴角定在一个上扬的弧度无法控制,有什么东西充盈了他空旷的灵魂深处,很踏实,也很满足。 他对着镜子刷牙,刷到一半忽然想起孟嫮宜说的话,她说你回去睡一觉,等一觉睡醒了你再想想,如果你还觉得我很好,那我给你说个故事,我自己的故事。不美好,甚至丑陋。 可他一觉睡醒,仍甚是爱她。 薛月明在外喊他,“你的电话响了。” 陆徽因叼着牙刷顾不上穿好拖鞋,赤脚踩过冰凉的大理石地砖跑向卧室,结果来电显示却是军部。他扔掉牙刷立刻接起来,只两三句却变了脸色,挂断电话就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拿的,换洗衣物两头都有,不过一支手机和一个装证件的小包。他快速走到门口,一边换鞋一边对薛月明道:“妈我要出任务,不知几天,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打电话报平安的。” “好,自己当心。”薛月明很镇定,从年轻时陆禹安出门前这样说到自己儿子也这样说,她早已练就一身铜皮铁骨。“记得和人家姑娘说一声,突然就消失可不是小事,说清楚,人家会理解的。” “好,我会的。”陆徽因冲她笑,挥挥手跳上一辆出租车。他迫不及待给孟嫮宜打电话,他看了眼手表,已经七点零三分了,若是昨天以前他必要踌躇许久深怕打扰了她,可今天他不担心反而更加期待,她在他心上有了最特别的位置那么她呢?是不是也一样? 铃声响了三声,有人接起了电话。一句单音节的嗯也让他听出了不同往日的情调,他不自觉口气就变得柔软,像三月里的春风,冰冷大地也能吹出绿芽。 “还没起床?” “起了,饭都吃好了。你怎么也这样早?” “我的作息一向规律,多年养成的习惯了。”明明有正事要说,可他还是想说些无关紧要的风月。“早上起来才发现我身上全是你的香气。是不是从今以后我可以正大光明用那两瓶香水了,若是有好事者来问,我就告诉他,这是我女朋友的味道。” 若是有情,情话怎么说都甜而不腻。孟嫮宜嘴角翘了翘没有接话。 陆徽因点到即止,不想逼她太紧。“我其实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有任务要离开几天。不是消失了,而是工作去了。你等我。” 孟嫮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军人,职业特殊。只道:“知道了,注意安全。” “你都不问问我去哪里,去几天吗?”陆徽因对她这么冷静就接受自己不知所踪好几天的事实接受地这样好而不满,要知道当年他父亲不过偶尔出远门办个案子薛月明都要闹的鸡飞狗跳非要他保证一天至少一个电话,哪怕打通了不接也行。 这个陆禹安也不能保证,且不说纪律,就是忙起来不仅耽误事还有可能坏事。他虽然这个不答应,但每次回来必定给她带礼物,有时一个手链或是一副耳环,都不贵重但薛月明就是喜欢带。这些首饰陆禹安带足了三年,装满了一个中等大小的收纳盒。 孟嫮宜似乎在喝水,有小口吞咽的声音。她从容道:“组织上应该有纪律,你不必告诉我。” 陆徽因哑口无言,其实即便她问了他也不会说。但有时适度的无理取闹很可爱,它能证明心意。他想自己有点贱,当年还觉得母亲没有必要为难父亲,现在孟嫮宜这么识大体他的心态却摆不正了。 时间流逝地飞快,陆徽因很快到达指定接头的地点,这意味着他必须要调整手机接收的频率,普通号段无法拨通了。他亲吻了手机,最后低声道:“别担心,等我回来。” 果真是等,他这一去整整5天都没有音讯。孟嫮宜的工作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实验室和新项目都没有机会进去,整日对着电脑录数据,那种在美国跟老板泡实验室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光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她实在闲了就跑去图书馆看书,渐渐地同侯伟江熟络起来,知道他是理工大研二的学生,跟的老板是院长的得意门生常年驻守在此,他和几个师兄弟姐妹们也就过来打份工赚取微薄的工资,学习生活两不误。 他最近在写论文总是烦躁,老板没时间教,都是师兄带师弟,学不学得会全凭运气。 他深觉过得悲惨,孟嫮宜也不如意,两人捧着咖啡当酒浇愁,无法直抒胸臆在哪个朝代都能憋死人。 而这边薛云开却有了线索,他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视屏截图,主干道的高清摄像头果真名不虚传,连副驾上孟嫮宜握在手里的手机logo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薛云开一手拿照片一手去摸出根烟来点上,他专门从长鸿赶来,路上给薛月明打电话邀功,“你猜我弄到了什么?” 薛月明正在和几个太太一道打麻将,纯手工码牌,一张一张垒好了摇骰子,“九对门,好嘞,就从对面的张太太那里取四余三开始走起。”她因为接电话耽误了速度,上家笑话她,“早就说过你技术退步了还不信,老了老了居然爱看年轻人的时髦剧,那些个网络上的东西哪有什么含金量可言,只你一个能看得入迷。” 下家也损她,“我家老李说的对,心理幼稚的人看的。哎,碰五筒你别摸牌了,要不要吃三条?” 薛月明才不理会她们挤兑的话,一只手明明已经很慢了她却还扭身去拿小桌子上放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58 着的红茶,啜饮一口满心都是香气。她不紧不慢地将下家那张三条按住,笑道:“就胡你三条。” “哎呦你真要死,一张有什么可胡的!”她去翻下面的牌,又翻出一张三条来,“你看吧,要是不推我的牌你就自摸了。后悔去吧,瞧不得眼前一点儿好就行了嘛。” 对门好脾气地笑,重新洗牌。“她哪里是看不得一点儿好,她就是不高兴你说她。一张也推你的,恶心你来着。” 四人都是老牌搭子,太熟悉彼此的套路。 薛云开在那头听几个半老徐娘们凑在一起打嘴仗心想,女人到了什么年龄都没用,但凡凑在一起就消停不下来。“妹妹你别说,这回阿音可算是灯笼找的。” “这话怎么说?” “你们老陆家的基因朝着更优良的方向发展了。”薛云开深吸一口烟,看着照片中女孩子的脸笑道:“要不是查到她在核研究工作,长成这样我都差点把外围和小明星摸查一遍了。我就佩服这种小姑娘,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要靠脑子。” “有这么夸张?”薛月明也算天生丽质,说她不长脑子心理幼稚都可以,就是别说她不够美。她嗤笑一声,“你到哪儿了?直接来陶陶茶社找我,我倒要看看有多好看。别不是整的吧?” “嫉妒使人丑陋。”薛云开见自己妹妹吃鳖异常开心。 不过半个小时薛云开带着照片赶到了,推门进了包间挨个打招呼,这些个官太太富太太他在酒会上多少都碰过面,他的绅士风度一点不少。 薛月明早早吩咐了老板送些粥面什么的过来,服务员很有眼力见,询问过她就去通知厨房走菜。 薛云开将照片递给她,方才点炮的下家也凑过头去看。啧啧两声不得不称赞道:“行,配得上阿音。” 都是人精,她在电话里只含糊其辞的几句话大家都能猜出个大概来。对家拿过来看了看叹口气道:“我阿妹家的女孩子虽然模样比不上这个小姑娘,但胜在学历高。你们晓得,这年头多读点书不仅素质高,以后生了孩子懂得教育,知书达理有学问搁在哪朝哪代也是受人尊敬的。” 薛月明状若心不在焉地听着,又扫了一眼照片。这个姑娘陆徽因宝贝地紧,好也不好。可抛开一切来说,能被自家眼高于顶的儿子看上相处是有过人之处。她问薛云开道:“还打听到什么了?就一张照片啊。” 薛云开没有儿子,唯一的女儿如今被薛家赶出门外,他最引以为豪的便是这个大外甥,他看中的自然由不得别人贬低。他抽根烟,笑道:“女孩子啊该少读点书,读多了太有主见未必是好事。” 对家以为是在抵她刚才说过高学历的外甥女,不高兴道:“我可得反驳你,女孩子没有主见和主意就没有远见,不仅帮不到夫家还累得自己父母难做,这就是好事?哼了一声,我记得你家宝丽拿了经济学位,不读书好的话你怎么不拦着?” “才读了个本科算什么呀?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走大街上一块广告牌掉下来砸死的都是本科生。”薛云开眯眯眼,招呼服务生将面点端过来放下。 “那是不行,我告诉你,读书也是件有趣的事。要么少读,知礼义廉耻识文断字尚可。要么就读到极致,这一种才是真本事。你看看如今这些科技哪个不仰仗有大学问的人来发明?我阿妹家的小妮念到了硕士,很了不得了。” 薛云开捏了块紫薯口味的糕点扔进嘴里,笑眯眯地同薛月明对视一眼,见妹妹神情倨傲颇有不屑,悠悠道:“可不就是,阿音谈的这个女朋友在核研究院工作,研究的东西说出来我都听不懂。大概也就是最近一直很火热的核潜艇核弹之类吧,哎呦,太深奥了她研究的东西分开来我都认识,组在一起就好比火星文似的。不敢多问呦,显得别人目不识丁似的。” 此话一出对面的人恨地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说什么读书不好原来在这等我呢,姓薛的就没一个不惹人厌的。 下家大咧咧接口道:“核研究院我知道呀,老李说最近国家格外看重人才引进尤其是高科技人才,这院的几百亩地原本准备搞商住项目的,后来经省里领导的批示给干掉了,这才有了现在的核一院。我听说能进这里的都享受国家津贴,院长很有机会当选明年的中科院院士呢。真是不得了,现在的小姑娘哪有这么上进的,你家小子撞大运了。” 薛月明淡定地喝一口红茶,“来来来,洗牌接着打。年轻人的事我才不操心呢,他有本事就娶个公主,没本事就打光棍,给他养大我算尽了义务了。” “继续继续,再过几天月明该回长鸿小住了,咱们又得三缺一。”有人打圆场,“打牌而已,不就图个热闹劲。想攀比就去吃宴请,这里坐着的旗鼓相当没什么意思。” 牌桌上微妙的氛围略有改观,薛云开接了个电话又要赶回去,临走前不仅买了单还预存了不少钱,绅士风度做个足够。 “你哥哥不过五十郎当岁怎么不再找一个?都这个年月了还这么古板不成?找个年轻的别说生个儿子,就是生十个也不是事啊。” 薛月明挑眉,“我大嫂走的时候他发过誓此生不再娶,私生子我们薛家向来是不认的。别看我哥整日里没个正形,可他死脑筋,认准了,答应了的事情就一条道儿走到黑。” “那薛家指望谁?以后真的传给薛宝丽不成?” 有人截口道:“傻不傻,薛家大半的产业月明在打理,别的不说长鸿市步行街专卖奢侈品的那一排店铺早就被薛老爷子送给陆徽因当作成人礼了,光是吃租你知道一年多少钱吗?他名下的不动产究竟有多少恐怕说出来你都不信。” 这说的是事实,又摆在明面上不是秘密,她从不反驳。但也闭口不谈薛家继承人的事情,以免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她信奉世上无不透风的墙,所有秘密不想被人知晓,首先得管住自己的嘴。 两三圈麻将打下来突然收到一条短信,点开来看居然是陆徽因发的。字数简短报个平安的信息而已,她打过去却在通话中,长叹口气狠狠甩出一张八万,养儿子有什么用?长大了还不是要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献殷勤。 ☆、037 037 陆徽因打来电话的同时孟嫮宜接到了一个睽违已久的电话,她脸色突变,在侯伟江诧异的目光中走进洗手间去接听。 “你怎么会打给我?” “你都回国了怎么也不联系我?”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轻,语速也快,让人有一种很见不得光的感觉。“我发现了一些新线索,你给我地址,我邮给你。” “不用了。”孟嫮宜看着窗外赤红如血的天际道:“尾款在出国前不就汇给你了?我委托你的调查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59 到此为止吧。” “什么?这怎么行?我可是讲信誉的人,既然你能信任我一把付清全款我自然要把真相还原给你。你真的不想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样的山窝窝里吗?她在你五岁那年明明又机会出逃为什么不走?你真的不想知道了吗?并且有同行接了你的单在调查你,很乐观的一笔钱,这意味着对方不会只想找到你光鲜的一面。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吗?” 孟嫮宜陷入沉默,她太天真,以为过去只是人生中曾经存在过的一部分,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如果决定从新开始就该放下减重才能远行。可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告诉她过去的不会那么容易被原谅,你总该为你想过的生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单她买也得买,不买也要买,除非她放弃陆徽因。 舍得吗?孟嫮宜太用力,指甲嵌进肉里也浑然不觉得疼痛。 电话那头的陈老虎叹口气,“你想一想,如果你看了我手里现在的资料还觉得无所谓不需要查下去,那我就停手。” “全部关于林淼的吗?” 陈老虎张张嘴,忍不住道:“别恨你母亲,她不容易。” “是吗?”孟嫮宜关上窗思索片刻,当机立断道:“你在哪里?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 陈老虎很怕被人盯上,犹豫道:“没这个必要吧,我上次被你那个男朋友打得在床上躺了一个礼拜呢。” 他口中的男朋友是慕仲生,他曾经见过陈老虎和孟嫮宜碰面,结果不分青红皂白将他狠狠修理了一顿。这么不讲道理醋劲又大的男人陈老虎见过太多,他们这一行眼睛毒得很,慕仲生这种性格乖戾又凶狠的男人除非动了真感情,否则眼睛里是看不到女人这种生物的存在的。 “不会有第二次了,他又不在业城居住。” “你们没在一起?”陈老虎颇感诧异,那种男人的攻击性极强,看中的人或物怎会轻易放弃?他想,可能是在闹脾气吧,年轻人总是爱折腾来彼此确认心意。 为了让陈老虎有安全感,孟嫮宜道:“地方你来选,你到了给我发定位我再过去。” 陈老虎犹豫半天,终于答应下来。还不忘再三叮嘱道:“就我俩啊,你可不能带第三个人。如果我看到你后面有尾巴我是不会露面的,你明白了?” 明白。孟嫮宜挂掉电话正要出去,铃声紧随其后又响起来,这次是陆徽因打来的,在她短短的五分钟通话中,陆徽因急得要撞墙了。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陆徽因不安的声音,终于接通了,“我还以为你给我拉黑了呢。” “怎么会。”孟嫮宜失笑,“你任务结束了?” “对,刚踏入业城地界。还有最多三十分钟我就能到你单位门口了,正好是你下班的点。” “别过来了,我晚上有事。”孟嫮宜怕他胡思乱想,略作解释道:“你一定很辛苦,先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再约。” 电话里传来陆徽因错了拍的呼吸声,他勉强笑了笑,“好,那明天见。” 满腔欢喜只换来明天见,陆徽因握着手机满腔积郁无法纾解,他对着倒车镜用力拍拍脸,别这样陆徽因,她不是你的附属品,没有义务在你需要的时候必须出现,在你不方便的时候自己打发时间。 爱欲自私如此他没有料到,但必须面对。 司机是个小年轻尚不懂的看人脸色,一脸猥琐道:“哥你就这样带着伤去见女朋友不怕吓着人家啊?还是别有所图找个理由脱衣服?” 陆徽因心里很乱,他胡乱摆摆手道:“去梧桐路,送我回家。” 陈老虎选的地方很平常,路边摊的咖啡店兼卖一些现做的蛋糕,由于开在学校和老小区旁边,高峰时段学生坐得满满当当,待学生们去上课后老人带着孩子就过来了,一块小蛋糕就能玩一下午。毕竟夏天凉爽舒适,冬天暖气充足,店员们又好说话,不仅提供热水还热情周到,实在是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去处了。 孟嫮宜跟着导航走过去,宽大的落地窗可以将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她微微蹙眉想,这样开放的环境倒不像是一个私家侦探接头的地点。 她点了杯咖啡环顾四周后背靠墙壁坐在了东边的角落里,这里视野开阔一眼能够看清往来人群和门外的情况,她低头给陈老虎发信息,“我到了,你何时出现?” 几乎是信息才发出去就有个戴帽子的小个子男人鬼鬼祟祟摸到她旁边坐下,左右环视后才低声道:“资料怎么给你?” 隔着口罩声音听起来不是特别清楚,孟嫮宜放下手机将另一杯咖啡推到他面前,“怎么几年了你还是这样?大大方方反而不会招人侧目,你又是口罩又是帽子的,一看就不像好人。” 陈老虎尴尬地去掉口罩,挺周正的一张脸,甚至有些清秀,比起路人要有更大的辨识度。咖啡馆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裹着大袄很快沁出薄汗,用力抹把脸终于脱掉外套又摘掉帽子。 陈老虎见孟嫮宜瞥了眼他的头顶,连忙道:“不许说,不许问,你就装作没看到就行了。” 对于他秃顶了这件事她根本没想过要多嘴,但是既然他说了,孟嫮宜笑了笑,“你压力挺大。” 陈老虎叹口气,“我怎么想起来接你这案子的,操碎了心,还搭上不少路费。要不是你起步都按美金给,我早就跟不下去了。顾是什么人啊,我最近做梦都担心自己不明不白就没了,大家还都不知道。” “哪有这么夸张。”孟嫮宜用手指顺着杯子弧度上下滑动,他的那部分实在困难就算了,我并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陈老虎笑眯眯笑眯眯道,我是谁?我可是堪比福尔摩斯的陈老虎啊,什么情报弄不着?对了,我有条赠送的情报你要不要? “说。” “你知道你的小男朋友家里是干嘛的吗?我说的是你业城的小男友。” 孟嫮宜没有打听过,但是当年方馥馥整治自己的时候听说最后方家还是求助于陆徽因的父亲出面才摆平,想来身份只会高于土皇帝的方家。 陈老虎夸张道:“他父亲是省厅高官,下一步极有可能会扶摇直上知道吗?”他用手指了指天花板,颇有些激动。“他母亲是长鸿薛家,都说中国没个上百年出不了贵族,薛家祖业传到今日可过了百年了,再者薛家这一代就一儿一女,儿子生了女儿,女儿生了儿子,多有意思啊。你小男朋友的成人礼在业城低调到土里,可在长鸿大摆宴席家喻户晓。怎么样?感觉到了压力没?” 孟嫮宜又喝了一口咖啡,她望着见底的杯子出神。 陈老虎叹口气,“投个好胎比什么都重要。” 孟嫮宜已回过神,问道:“说吧,你又发现了什么?” 你母亲在南下的火车上因为身体不适被一对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60 夫妻救助喝了放了药的水才被拐卖的,并非解救你的警察说的那样,因为她漂亮所以有预谋的拐卖。你母亲那时只有21岁,在南方念大学,学的翻译。 乍一听到此话,孟嫮宜心里猛的一抽,血液似乎全部涌到脑子里涨得生疼,四肢百骸却凉得彻骨。她又端起咖啡杯想喝一口,却喝了个空。她用力吸口气,机械重复道:“学的翻译专业?” 她其实早有猜测,林淼怎会是一个小山沟里的人呢?她一个人坐在屋后的玉米地里自己和自己说法语,说说笑笑,哭哭闹闹。林淼像是一个人格分裂患者,细细打扮自己的时候格外爱她,给她编辫子教她唱歌,yesterday onbsp;more整日挂在嘴边。孟嫮宜天晴的时候在山坡上拔猪草唱得停停歇歇唱给猪听;下雪的时候天地银白她裹着火红的头巾去喂鸡,唱给鸡听。而当她坐在村头泼妇骂街的时候又格外恨她,寒冬腊月光毫无理由地将她从床上揪起来打骂,光着脚逃出去坐在门槛上过夜,她冷得狠了就一边蹦一边唱,唱给雪后初晴的星辰听。 “对,她本该有个好前程,遇到一个好人,幸福一生的,但一切都被火车上的那对夫妻改变了。”陈老虎无限惋惜。 等了一会孟嫮宜中午缓和了情绪,问道:“就这些?” 不,这次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陈老虎正色道,我去那所大学调查的时候发现校友名册中有顾森之的名字,他在2007年还曾在校庆的时候还被学校邀请回来做演讲,我又去网站上找照片,只有邀请函和捐助一栋楼的信息,说明他只出了钱,人并未现身。 “那又如何?” “你不好奇顾森之是否知道你是林淼的女儿吗?” “退一万步说我是他校友的女儿,又能如何?这个社会上有钱人包养自己朋友女儿的新闻都层出不穷,只是一个校友而已,又有什么呢?” 陈老虎想了想是这个道理,谁会真的在乎不止上万之众的校友呢?再者,他也万万不会想到一个女生会被拐卖,再被解救,还生下了一个罪恶的孩子。 孟嫮宜已无心再坐下去,她问道:“还有吗?” “林淼当年被解救后被送回家,其实并没有到家,在半路上她跳车自杀了。” “死了?”孟嫮宜捂住胸口,望向陈老虎的眼睛空洞,她设想过无数个她不要她的理由,她也都理解了,接受了,可现在告诉她,其实她早就死了? 陈老虎看她瞬间湿润的眼眶心有不忍,递过去一个信封,“这里面有她公墓的地址,钱是你继父周为民出的,他一直没告诉你我想大概是怕你接受不了寻短见吧,毕竟你母亲当时精神状态很正常,她还打过一个电话,挂断后欢天喜地一路看着车窗外恍如隔世的,飞速发展的社会样貌,哪知车子开到高速后她突然打开车门跳了出去。”陈老虎说不下去了,这秘密既已藏了这么多年,何妨再藏一辈子呢。但他的职业如此,再残酷也是事实,他必须说。 孟嫮宜静静听着,显得很平静。陈老虎对她了解不多,也不知这平静之下是否暗藏着波涛汹涌。 孟嫮宜轻声道:“她直到死,也没有对我做出什么安排吧,甚至也没提过……对,警察问她这个孩子怎么办?她说随便,反正我不会要的。我怎么会忘呢?” 陈老虎也无话可说,他并不擅长安慰别人。 过了会儿,孟嫮宜捂住脸将头贴在桌子上,她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除却隐隐的鼻音外情绪还算平稳。她问,“那通电话打给谁了?如果她不打这个电话,可能不会死得这么决绝。” “我查过那个号码,即使这么多年了依然能够打通。”陈老虎顿了顿,“要不改天再说吧,你先消化消化。” “没关系,你说。” “北方,她父母那里。” 孟嫮宜突然抬起头,神情错愕,似是不可置信般问道:“哪里?” “她父母那里,我很确定。我亲自去确认过,还见了面。”这就是陈老虎在业内名声响亮的原因之一,他为人求真务实,绝不说可能或是大概,力求有据可依。 “多么荒诞。”孟嫮宜扯着嘴角笑了笑,起身往外走。路上人流如织热闹非凡,唯有她决然一身行走在这个冷酷又残忍的世间。 ☆、038 038 陆徽因回到家直接换了鞋走进卧室,薛月明打了一下午的麻将早坐的腰疼正在泡澡,福婶摸上楼敲门,薛月明裹着浴巾来开门,问道:“怎么?” 少爷回来了。 什么时候?薛月明忙扭身进了衣帽间去换衣服,小兔崽子怎么舍得回来的?没去约会?还是受伤了? “不好说,但脸色不太好,情绪也很低落。” 薛月明蹬蹬下楼,却见陆徽因换了居家服坐在沙发上面翻一本杂志,都是些当季奢侈品店铺宣传的走秀专辑,很多夸张的服饰和妆容,模特个个寒着一张脸盯着镜头,眼神里宠辱不惊似是不食人间烟火。 小保姆端出来一盅煲了超过5个小时的当归乌鸡汤放在茶几上,陆徽因端起来抿了一口,枸杞已化在汤里压住了乌鸡的那点油腻,只是口感偏甜了些。 福婶哪知他会回来,这完全是按着薛月明的口味来做的,他顶不爱这甜口她是知道的,忙进厨房泡了杯茶端出来。 “你这次的假放得很长啊。”薛月明也坐下来,将遥控器握在手里晃来晃去。 “嗯,刚接到电话要回去一趟。”陆徽因从杂志里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往常不都希望我多待两天的,怎么这次盼着我走?” “那是因为往常你人在这心也在这,可如今,你虽坐在这里,可心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陆徽因摸摸脸,笑了笑。“有这么明显?” 薛月明按了下遥控器的开关,电视屏幕的感应灯闪烁一下缓缓启动。“你在烦躁些什么?觉得自己的学问太浅,跟不上人家姑娘的文化境界了?” “怎么会。” “还怎么会?”薛月明只当陆徽因自尊心作祟不肯承认,嗤笑一声,“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陆徽因敷衍道:“看情况吧,急什么?” “还急什么?也不看看你今年几岁了。对了,忘了问,那姑娘学历这么高,今年多大了?不会是姐弟恋吧,女人可不比男人经老,你得想清楚了。” “最多和我同龄,要么就小一点。”陆徽因自己也不确定。 薛月明对他不甚在意的态度激怒了,一拍桌子,婚姻大事你也儿戏!还不去约会?难道要等你回部队了谈一场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和异地恋才痛快。 “她晚上有事,我有什么办法?” 薛月明抬头看了眼时钟,将近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61 八点钟而已。就算她有事,你不能陪着吗?陪着也不行不能接送吗?人家什么都自己解决了还要你这个男朋友干嘛?你怎么这么死心眼,难怪被剩下一路剩到今天。薛月明下午打牌因为这个她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姑娘收获了巨大的艳羡,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此刻觉得要抓紧有所进展才好,这样才能早点娶进门来光明正大地显摆。 陆徽因茅塞顿开,拿了放在玄关玻璃碗里的钥匙就推门出去了。中长版的黑色连帽衫里面只着一件短袖t,才一开门就迎着冷风打了个喷嚏。 他打着火后坐在车里给孟嫮宜打电话,第一个没人接,他再接再厉接着打。大晚上的不接电话很让人着急,一时间各种不好的可能在他脑子里转了一个遍。好在第二个电话很快被接起,声音很嘈杂,劲爆的音乐和dj喊麦的声音此起彼伏顺着无线电波传递到他这里来。孟嫮宜的声音很轻,慢慢的,和背景高亢激越形成了强烈的反比。她说了一个酒吧的名字就挂断了,因为就在市区离得不算远,陆徽因几乎十分钟就赶到了。 他推门进去,光怪陆离的灯光来回扫射,舞池里的男男女女贴在一起群魔乱舞。他远远地看见孟嫮宜穿着一件白色的开衫低头坐在那里,孤零零一人,气场很微妙,好似是坐在了低气压的中心,有漩涡在回转。只是从人群中挤过去的这短短几分钟里,不断有服务生端来一杯酒放在她面前,然后手指指向某个方向。孟嫮宜头也不抬,视若无睹般一言不发。服务员也不多说,放下酒就离开。待陆徽因挤过去坐下时,桌上已排满了各色的小酒杯,颇有些壮观。 他包住孟嫮宜的手,手指凉的彻骨。孟嫮宜一个激灵抬起头来,一双秋水剪瞳里有薄薄一层水汽,猛然看过来时的无助和凄迷像穿心利箭般直射心脏。片刻后孟嫮宜的眼神终于聚焦,盯着他看了半晌,扯起嘴角笑了笑。“你来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陆徽因记的下午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才几个小时而已,人就变成这样了? 没有,挺好的。孟嫮宜遥遥望着舞池里的人头攒动,笑意更深。你说这世上什么关系最牢固?父母之于子女?婚姻之于夫妻?还是自主选择的朋友,同窗,战友? 陆徽因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种问题一千个人会有一千个感悟,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的增加感触一直在微调改变。 孟嫮宜喝了一口面前玻璃杯里的液体,陆徽因接过来尝了一口,只是普通的柠檬水而已。 孟嫮宜来这里坐坐,就真的只是坐坐。一言不发,也不动,靠在沙发上坐着神游天外。陆徽因也不急,陪她干坐着,直到一条短信打破了这种平静。孟嫮宜看过信息后拨了一个电话出去,那头过了很久才有人接。 “怎么又是你。” 慕仲生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拍了拍身上的土,他的声线一贯低沉,然而只要他愿意,这种声线附在耳边说起情话来无人可敌。“你在哪儿?怎么这么吵?” 他脚边半躺着的陈老虎哎呦哎呦地叫起来,“你骗人,你说他不会出现的,结果我又被他堵在我家门口打了一顿,全身都是血。” 孟嫮宜咬了下嘴唇,无力道:“你怎么这么野蛮?” 慕仲生挑眉,低头看了陈老虎一眼,只是淤血比较恐怖外,他力道控制地非常好,远没有他说的这么夸张。 “你是不是在酒吧?不会要买醉吧?这点打击就让你堕落了?” “少管闲事,别再碰他。”孟嫮宜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走至今日不是容易,这一路有多少机会可以让我迷失,我怎么肯,怎么会放弃自己?我不过是冷清太久了想要看一看什么是烟火红尘,你看这些人,他们快乐,热闹,什么都不缺,独独是我坐在这看着,能够怪谁呢? 慕仲生看着被挂断的手机蹙眉,就在这时司机抱着手机跑过来压低声音道:“顾董的电话。” 慕仲生神色有着不易觉察地迟疑,还是很快接过电话走到一旁。 “这个侦探查到些东西,我过来看看。” “对,还是他,是受了孟嫮宜的委托。” “他查到了孟嫮宜母亲的事情。” 电话那头顾森之陷入长久的沉默,慕仲生一直等着,直到他再度开口道:“孟嫮宜已经知道了?” “是”。 “她的情绪如何?” “我没有见到她。”慕仲生这句是实话,但他没有说自己刚和她通过电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要隐瞒,明明已经决定要远离,却似乎没有办法做的这么彻底。 “有人在调查她。” “我知道。”顾森之言简意赅,听不出情绪。“她男友的舅舅做的。” 慕仲生微一顿,心口像是被电流击穿后的症状,麻痹到后知后觉地开始疼痛起来。她接受了别的男人?会吻他吗?难过的时候会冲他发脾气吗?会在午夜梦回时给他打电话只为了听一听他的呼吸声才好平复噩梦带来的困扰继续睡觉吗?甚至,会在微醺后赤着脚只穿一条睡裙和他跳舞吗?让他温热的手搂住她的腰,她的头贴在他胸口。会吗?像所有她对自己做过的事情那样,一脸天真地挑逗吗? 慕仲生挪开电话大口喘息,他不敢稍作想象,孟嫮宜的影子却铺天盖地地涌进脑海。她踩在他的脚背,一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手遮住他的眼。她主导着舞步的走向,前进后退和旋转,她不怀好意要挑拨自己和顾森之的关系,他都知道,可她不在乎,她肆意妄为在他的世界里横冲直撞要将铜墙铁壁也撞出缝隙来。 她成功了,可也走了。 “把那个侦探查到的资料都带回来。顾森之轻叹口气,你也回来吧,不想放假就回来工作,忙碌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快到十点时两人才从酒吧出来,陆徽因见她情绪始终低落,哄她道:“不如去看电影?最近有不少片子上映,咱们去看看吧。” “不了,我想回去了。” 陆徽因也不勉强,启动了车子往新区的方向走。在一个交通枢纽要道等红绿灯时他开口问道:“究竟什么事让你这么难受?你这个样子我寝食难安。” 孟嫮宜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她神色复杂地看着陆徽因,她恶劣地想,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人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作何反应?孟嫮宜笑了笑,嘴里涩涩地。“你从来没问过我我父母是做什么的,你不好奇吗?” “好奇,我很想知道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你这样的女孩子。” “什么样子?” “坚强,自信,非常有主见。”陆徽因饱含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畏流言,不盲目屈从,做到了真正的人格独立。” 孟嫮宜摇头,眼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62 眶通红。她笑道:“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的母亲已经自杀了,而不是抛弃了我。可这比不要我更让我难受。” 陆徽因手一滑,方向盘抖了一下,他连忙打着双闪靠边停下来。他拉住孟嫮宜的手,冷得像块冰。又打开空调将温度调高,他轻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难受别说了。” “你问过我,为什么不能给你机会,其实不是的,我只是过不去自己那关。”孟嫮宜还是笑,眼睛却没有聚焦。“我来自中西部的一个小山村,什么样的山村呢?隔壁村来我们村娶媳妇要提前两天,翻三个山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只要有人愿意来娶,给多少礼钱都愿意。你们都好奇我怎么不怕冷,因为我十岁前从没穿过棉衣,经常光着脚走过全村的路。有一年村里突然来了一群警察,这惊动了整个村的人,大家都拿着铁铲铁锹暴力抗法,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徽因摇头,孟嫮宜止不住地笑起来,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因为他们给自己儿子娶的老婆都是花钱买的,这个村太穷了,穷山恶水出刁民的话真是没有一点假,他们不仅刁,还万分地恶,为了不让她们逃走宁肯打折了她们的腿用铁链子拴在猪圈旁,生孩子都是在那里,请个所谓的产婆烧一盆热水就足够了。若是个男孩用毯子裹起来抱走,若是个女孩要看家里有没有儿子,有了就留着以后卖给别的村换钱,没有就地扔进喂猪的石槽里。我亲眼见过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生了孩子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下身都是猩红的血,婆婆嫌她出血太多了晦气,寒冬腊月的从井里打一盆凉水去冲地,没过十分钟地上就结了一层冰,连着那女孩一起冻住,她哭着哭着就没了声音。” 陆徽因伸手去抱她,发现她在微微发抖。她还是在笑,仰着头去看陆徽因,“数十个警察被打进医院才换来还活着的七个妇女,她们疯的疯,傻的傻,还有些连话都说不好了,我母亲比较幸运,她清醒地跟着警察上了警车,我光着脚跟着车跑了很久,警察指着我问她,这是你的孩子吗?她笑着拢拢头发,说不是的。她说不是的,她笑得那么平静,你不知道她有多美,美到全村的男人都对她怀有非分之想。” 陆徽因抱紧她,心脏像是被谁用力揪住紧紧地攥在手里,一呼一吸都是万分艰难。他的嗓子瞬间就哑了,拳头握紧,却不知该挥向谁。 “后来我被解救的民警收养了,他们对我说她照顾不了你,因为长年的折磨之下可能精神会有问题。我知道,即使她好好的她也不会要我,我的存在就是在不断告诉她她曾经历过怎样的痛苦和屈辱,只要有我,她就不可能重新开始生活。你知道吗她上过大学学的是翻译专业她那么漂亮又有能力,她可以遇见一个什么人,结婚生子过正常而甜蜜的生活,我也曾经想过,也许有一天当她老了,看透了人生,在最后面临生死时,她会想起我来,会想找我,想见我,想亲口告诉我她对不起我,想没有遗憾地告别生命。我不在乎她是否想和我一起生活,我只希望那个为了保护我不惜以尊严和生命为代价的女人回到生活的正轨,知道被爱被呵护的滋味,像书里说的那样,有人将她收藏妥帖安放,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无枝可依。可是。”孟嫮宜突然停顿,她闭上眼,翘起嘴角来。她始终在笑,嘴角的弧度,肌肉的拉扯,像是一个习惯性的表情,做过无数遍。 陆徽因俯下身去吻她的眼,他连声道:“不要再说了,别说了,也别再笑了。现在你不需要坚强,也不需要伪装。” “可她原来早就死了,她在高速上跳车,她是疯子吗?这么多种方式可选她却偏偏选择了最惨烈的一种。她……她。”孟嫮宜摇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孟嫮宜轻轻推开他蜷缩在座椅上,将头扭着不肯看他。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车窗外不时闪过的树木,路灯和行走缓慢的明月,她闭上眼就是黑夜。 待她醒来时身上披着一件连帽衫,有柠檬的香气。她推门下车看到靠在车头站着的陆徽因穿着短袖在抽烟,听见声音回头看她,连忙将烟扔掉踩灭。地上已有不少抽过的烟头,数量很是壮观。 孟嫮宜故作轻松道:“原来你抽烟的。” “很少,只在……”陆徽因笑了笑没有说完。 孟嫮宜将外套递给他,陆徽因接过来穿上。就只是给她盖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沾染了孤女的香味。孤女,难怪爱用这样冷的香水,一如她的气质,更符合她的经历。 萧泯然已去省城学习进修了,现在就她自己在住,所以即使十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妥担心打扰到他人。陆徽因将她送上楼后也不多留,嘱咐她早点睡后就准备走。孟嫮宜将他送到门口,陆徽因沉默地看着她,突然又一把关上门紧紧地将她抱住。 “我能看懂你的眼神,你害怕自己一个人待着,现在的你很怕,为什么不让我留下来陪着你。” “人总是要独自消化这些厄运的,我没关系,这于我而言其实不算什么。你走吧,我累了,想睡觉了。” 陆徽因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抱起来走进卧室,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他跪在床边拿起她的手握住,握住还不满意非要十指紧扣才安心。“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你别这样。”孟嫮宜将手往回缩想要挣脱,“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勉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结果。还是你只是想玩一玩而已?” “孟嫮宜,我理解你现在很难过,但是请不要故意口出恶言来刺激我离开。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童年你的过去甚至你的家庭。我承认婚姻没那么简单,两个人的结合其实更多的是两个家庭的交锋。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不是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了,明明那么喜欢你却还别扭着没有担当。我爱你孟嫮宜,这和你是谁家的孩子没有关系,你既然有那么多的缺憾少了那么多的爱,我愿意统统都给你,很多很多的爱,我要填满你心底的黑洞让你感到幸福。” 孟嫮宜将头埋进枕头里,低低地声音不断重复道:“不可能,不可能……” 室内没有开灯,只有对面楼的灯光透过窗帘隐约投进来些微的光亮。陆徽因一只跪到腿脚发麻都没有动一下,孟嫮宜已睡去,梦里也皱着眉,长长的睫毛不时微微颤动,陆徽因凑上去亲吻她的唇,她要有多坚强才能原谅自己的母亲?又要有多努力才能接受她母亲宁愿死也不想接受这份屈辱? 以前哪怕不在一起也无讯息,但总归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人生活在某处。等她有一天突然找来,那时历经岁月和风霜,终能在死亡面前同她和解,同自己和解。然而再没有机会了,她被困在被抛弃的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63 那天站在路边看着警车绝尘而去,她始终是那个被厌恶嫌弃的存在,她是个罪恶的存在。 她尚不爱自己,如何去爱他人? ☆、039 039 陆徽因睁开眼床上空无一人,抬手看表才五点四十九分。他等于跪着睡了一夜,这会儿腿脚都麻了,刚要起来又跌坐回去,身上披着的绒毯也随之滑落下来。 孟嫮宜裹着大浴巾匆匆跑进来,她才洗完澡,怕吹风机的声音吵醒他连头发都没吹这会儿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水。 陆徽因在短暂的震惊后忙扭过头去,脸上涨红,“我,我就是腿麻了。” 孟嫮宜连话也没说又扭头跑回洗手间,过了两分钟后穿戴整齐才出来,轻咳一声道:“洗漱用品我放在台子上了,我做早饭,你去洗。” 陆徽因很自然地想歪了,三两步扶着墙走进浴室一看,只有毛巾和牙刷,呼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些什么。他拧开水龙头用凉水冲洗了下,然后擦干就算完了。一眼瞥见吹风机想了想,干脆拔掉插头提着电线走过去,果然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滴着水,白色卫衣后背上已经湿了一大片了。他找了个插座插上电,不理会孟嫮宜一脸惊讶的表情就给她吹头发。他的手指很暖,动作也很轻柔,“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女孩子冬天不吹干头发很容易冻着自己,还会肚子疼呢。” 孟嫮宜只觉头皮都是麻的,尴尬道:“我自己来,等下再煎蛋吧。” 陆徽因干脆拉她坐在客厅的木地板上,窗外天色蒙蒙还未亮开,室内只开了暖黄色灯带,孟嫮宜仰着头耳边全是嗡嗡的声音,很吵杂,却又觉得静谧,整颗心都很平静,像湖水,清澈见底无波无澜。 头发很快就吹干了,陆徽因见她闭着眼,突然凑上亲了她一下。孟嫮宜惊觉退开,一只手捂在嘴上满脸通红。 陆徽因笑了笑,又凑上去亲了一下,一只手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收好吹风机走进洗手间。 他叼着牙刷走出来,靠在门框上看着孟嫮宜煎蛋,长发及腰温婉宜家,这种感觉让人以为是夫妻,幸福安心让人着迷。 两人都不再提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毕竟言语有时太无力,唯有时间能抚平创伤。简单吃过早饭孟嫮宜准备去上班,陆徽因要送她,她摇头,执意要自己走 。并太远,步行也不过二十分钟左右,陆徽因不想勉强他,发动车子先离开了。 孟嫮宜目送他离开,自己才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她喜欢散步,就自己一个人走,心无旁骛,享受自己同自己的对话,拷问和自省。能够独处是一种修复自我的能力,人总归不是机器,物理的损伤修修补补还原如初,而精神如沙堆城堡,垒起来时精雕细琢反复思量,倒塌时一声轰鸣不过眨眼之间。孟嫮宜对自己的存在价值始终持有怀疑,起初原生家庭的摧残已让她看尽冷暖,后来虽经解救却被生母憎恶,抛弃,让她埋藏至深的自我否认萌芽生长,原来我是罪恶的证明,是翻过篇章的阻碍,是人间可有可无的孤独。为什么不堕落呢?当你匍匐在尘埃抬不起头时有机会一睹尘世繁华,有什么理由不堕落呢?本无人问津死也就死了,为什么不能够拽住一根稻草试着换种活法呢?一念之差,从此连生命都被赋予了不同的高度。可灵魂却被禁锢在地狱,备受煎熬。她一向引以为傲的淡泊和平和也无法让她向陆徽因坦诚自己的过去。昨晚几欲脱口而出最终还是混着耻辱和血泪吞咽下去,有些事做过就没有回头路,她不能将陆徽因用爱情的枷锁束缚,用自私做柴火架在道德的高地上反复灼烤。 这不公平,不仅对他,还有他的家人。如果当真爆出他的女友因被包养才改天换命走至今日,恐怕政敌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对手都会落井下石抱团打击。孟嫮宜下意识扯了下嘴角,我自己尚且不能忍受更何况他人。即是伤人伤己,又何必心存侥幸。 她走进院门的时候正巧班车也抵达了,一群女人结伴下车不知为了何事喜笑颜开前呼后拥往里走。 有人掉了东西又折返来捡,一抬头看到对面马路上停着一辆火红色的轿跑,一个男人在车门前站着。远处是红日初升云层翻涌,颜色诡谲却旷达无边,映着他英挺的眉目浓墨渲染般惊为天人。 大家都回过头来看,此起彼伏的低呼中唯独孟嫮宜不明所以地回望,陆徽因的视线同她相碰撞,那一瞬间只看得到他毫不掩饰的爱意,车水马龙和人声鼎沸统统化作背景。 孟嫮宜顿了顿,收回视线顺着人,流往里走。若说心底古井无波那是假话,只是他的神情和温柔都是泥沼容易让人沉沦,可生活总要咬着牙忍着泪继续前行。 中午下班收到陆徽因发来的信息,“下班了吗?中午准备吃什么?” “食堂。” 成功将天聊死。 “二十分钟后,需要加餐吗?想吃什么我给你送去。” “饱了。” 再度将天聊死。 陆徽因坐在书房翻着一本备受争议的书,他上午回家时路过书店的红绿灯,在等待绿灯的短短50秒钟内脑中忽然想起他刚才看到孟嫮宜桌上一堆书中最上面的一本,名字很有趣叫《蜜蜂的寓言》。他在穿过第一个红绿灯后又掉头回来,他很想看一看书的内容,因为一个人的灵魂塑造往往离不开她受到的教育和读过的书籍。而一段感情是否能够长久,又取决于三观和认知,灵魂的共鸣不仅富有激情,并且更加持久。 只是这本书争议太大,很多观点他实在不能苟同。粗粗看了个大概便让他频频蹙眉,只是不知孟嫮宜在看的时候作何感想。他将书盖在脸上挡住午后的阳光,慵懒惬意,让人昏昏欲睡。他其实已经订好了夜里十一点的车票回部队,他的年休还有假期,他这次要一次性休完。 这次短信息回的速度很快,孟嫮宜问他,何时回去?却没问归期。 他夜里走,明天一早就能办好手续,再赶到车站,估计她下班后就能再次见到他。 日光灿烂,却也短暂。他突然想起今天冬至要吃饺子,看看时间已三点过半,换了衣服就准备出门。 自打天冷了以后薛月明就懒得出门了,车子放在车库里落满了灰。陆徽因开去樱木路的洗车房去洗,等待的空隙给孟嫮宜打电话。 此时孟嫮宜正巧从洗手间回来,隐约听见手机在办公室里响个不停。她急走两步推开办公室的门,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背对她站着翻看桌上一本台历。孟嫮宜极少用,只一次用红色马克笔圈过日子。男人听见声音回过头来,是上次在院里误认为她是实习生的那个男人。他见孟嫮宜回来了,笑了笑,指着桌上闪烁的手机道,先接电话?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64 话音刚落电话铃声也停了。 男人顿了下,笑得更厉害。“哎呀,好尴尬。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左不理。就是左宗棠的左,不可言说的不,理解万岁的理。我是西北科研所的,来这边学习来了,不是正式职工,哎,所以连饭卡都是临时的,就三个月的钱,用完滚蛋。” 抱怨颇多,倒是和他这个人的外形很是不搭。他见孟嫮宜不接话,无奈地耸肩,“别看我长这样,粗犷里透着些猥琐,但其实我为人可正派了,作风也是一等一。” 孟嫮宜礼貌地笑了下,坐下来点开手机,见是陆徽因打来的,也不着急回过去。 左不理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啧啧嘴,“美女就是比较难相处,可能是追的人太多了,骗术见得多,所以轻易不上当了。” 见孟嫮宜蹙眉,左不理连忙陪笑,开玩笑开玩笑。“其实我早就认识你,只是你不认识我而已。还记得两年前你在mit做演讲吗?我去听过三场。一场中文,一场英文,还有一场西语的。哎,说来惭愧,除了中文那场能听懂你在说什么外,其他两场都是睡过去的。可就是中文那场我也听的一知半解,没办法,太多年没踏踏实实做学术了,跟不上你们的步伐了。” 孟嫮宜自是记的自己的学术演讲,那时老板家里有事让她临时顶上,只三场而已,她却在业内名声大噪被很多人看好,也有实验室对她发出邀约,但都被她一一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她还未博士毕业,这个老板还需要她这样廉价的劳动力。 孟嫮宜陷入回忆,失神片刻。 左不理起身拿了一只纸杯倒水,哗啦的水声让她回过神来。左不理转了一圈,自来熟地问道:“有没有茶叶?” 孟嫮宜拉开抽屉,里面有后勤放在这里做招待用的劣质品。“茶叶不太好,不介意的话可以尝尝。” 左不理又啧啧嘴,“你这待遇还不如我。” 滴滴两声,是陆徽因的短信发来了。我现在去你单位门口等着,接你吃晚饭。 孟嫮宜拿起手机,回复一个好字。再看时间,距离5点不足一个钟头了。左不理还想寒暄,“孟小姐何故回国?据我所知,国外的待遇和环境并不差。” “你希望我怎样回答?” “报效祖国。”左不理哈哈大笑,笑过后继续道:“海归大多这样说,五六十年前的前辈们就是如此,后人尚可,又有何不可?” 孟嫮宜轻笑一下,“只能说落叶归根,中国人骨子里的认同感在作祟,人可以不信鬼神,但总归要有坚持和信仰。” “你的信仰是什么?” 孟嫮宜不再答,“抱歉,这是隐私。” 左不理想了想也是,两人并不熟,十分钟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从桌子上抽出一张便签纸,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西北研究所的地址,通讯方式,以及自己的联系方式。“我这两天就要结束游学回到自己的单位了,我看过你所有的论文,从本科开始直到你博士毕业。简单来说,我认为你很适合来西北研究所,我想邀请你加入。” 孟嫮宜颇有些意外地挑眉,“邀请?” “对。”左不理又笑,他长得不算好看,头顶微秃,穿着运动装像个体育老师,却有着中年男人典型的啤酒肚和细长腿。人到中年,由不得地疲累和油腻。 孟嫮宜接过来,白纸黑字,方方正正却有些扁,横折抖动气势圆滑,很有些庞中华的影子。都说字如其人不是没有道理。 左不理又抽出一张空白的便签纸推过去,正色道:“能留个联络方式吗?这里恐怕并不适合你。” “是吗?我不觉得。” “你怎么会不觉得?”左不理从她脸上看不出变化,饶是他这些年察言观色远超常人,此刻也难看出她的话是否属实。“这里党派争斗太厉害,一言堂是常态,你既不是弟子又非心腹,偏偏还有着本事,现在沦落到每日抄数据整材料的地步,还不明白为什么吗?” “我才回国,需要熟悉,这是个过程无可厚非。” 左不理长叹一口气,“你们这些搞科研的,不撞南墙心不死。算了,等你看明白中国国情了,失望了再说吧。” 孟嫮宜扬起嘴角,算是笑了笑。她落笔写下自己的基本信息,双手递过去。 左不理对她的教养很是受用,瞥一眼纸上的字哦了一声,“很不错呀,能写出这份险绝的欧体字按说性子不能这样温顺呀。啧啧,小姑娘,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是我挖墙脚,宝剑配英雄,落到凡夫俗子手里只能当作砍柴刀。” 孟嫮宜听到他的比喻眉头微皱,左不理连忙打住,嘿嘿两声,“总而言之呢,你若是选择了那里,只要愿意潜心做研究不问钱权,总有功成名就的那天。” 不问钱权?可人是活在群体之中,既不能五谷不识也不能烟火不沾,她想,他可真不是个做猎头的料,被他挖走的人想必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挂钟指向四点四十二分,陆徽因的电话又打进来。孟嫮宜拿起来看了左不理一眼,逐客的意思明显。 左不理识相地起身告辞,孟嫮宜将人送出门后接起电话,陆徽因的声音没有丝毫不悦,“快下班了吗?我已经到了,车停在马路对面的商店门口,很好找。” “知道了,稍等,下班我就出去。” ☆、040 040 吃过饭后才八点,孟嫮宜本想在商场里闲逛片刻就回去了。陆徽因舍不得走得这么早,硬拉着她去看手机,到了柜台二话不说将孟嫮宜的手机递给店员,给我拿个一模一样的。 店员对客户自己找上门来万分惊喜,翻看了下手机就立刻回库房取来新机。一黑一红的两款放在一起格外和谐,陆徽因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店员道,结账。 对于他买手机的执着孟嫮宜不是太理解,但这速度倒是与慕仲生不相上下。两人在街头散步,陆徽因冲她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只是这样拉着你的手而已,但脑海里已把后半生如何度过都想了好几遍。很多人说余生是你,请多指教。以前觉得这也太美好了,可现如今我却觉得不够,这一生过完了,那下一生呢?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可笑。 他将孟嫮宜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只隔着一层布料,外人就在看不到里面究竟是十指紧扣还是大手包小手,人的局限太多,做不到的更多,总有缺憾。 两人走到天桥上停下来,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头上是流云和皎月,他二人和身旁来来回回走动的红尘男女并无区别也不特别,若说有什么不同,无非各人有各自的修行。 他扭头过来问道:“你呢?你想过以后吗?” “好好生活,做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65 好研究。”孟嫮宜沉思片刻,“不为得失所累。” “我呢?我在你的以后里面吗?” 孟嫮宜抽回手定定注视着陆徽因,“对不起,我……” “我们去夹娃娃吧。”陆徽因打断她的话,“我为了某一天能牵着你的手约会,经常在休息的时候去夹娃娃,所以练的有一点厉害哦。” 看着他骄傲的神情,孟嫮宜呼吸一滞心口抽痛。骄傲如你,为何要选择卑微? 陆徽因慢慢地伸出手去拉住她,“别用这种表情,别可怜我。我喜欢从前那个冷漠的,傲慢的,甚至非常自我的孟嫮宜。我永远记得你在教室打架的样子,酷地不像个女生,也记得你在漫天的流言蜚语里走过时挺直的脊背和不屑的神情。可我也喜欢这个穿着围裙洗手做饭的孟嫮宜,眼角眉梢模样没有改变,可气质让人仰望。我猜这些年时光没有善待你,可你仍旧没有低下头,反而愈发从容,我爱你青涩尖锐的刺,更爱你沐浴风雨后的仁慈。” 孟嫮宜后退一步,认真道:“谢谢你,唯有你让我觉得这世界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正是如此我才不想,也不能,成为那个使你蒙羞的存在。” 陆徽因只以为她在意的是高中那段经历,他万分气馁,他又如何不知,如果孟嫮宜一旦选择了自己,势必出身家庭和经历都被有心人一一调查,父亲那边的政敌,母亲那边的生意伙伴,甚至自己的婚姻都需要国家审查,那么到时她可谓再无秘密。 她真的什么都考虑过,不只玩玩而已。这个认知让陆徽因既开心又沮丧,他那句只要你不说我便不问现在想来真的万分可笑,难怪她笑着说与其听别人说不如我亲自对你讲。这段身世让她吃尽了苦头,他用自以为是的爱来逼迫她重新审视自己的过去,痛不可挡,偏还要对着一个男人细细地讲。 陆徽因只想往自己脸上打几巴掌,当年也是这样,他说我恨自己。时过境迁,他还在犯同样的错误,他仍旧无力到只能恨自己。 孟嫮宜深吸一口气,笑了笑,转身走开。她母亲想必非常美,基因的传递时好时坏,孟嫮宜不知是不是走运,这样的容貌如何能让人忽略?好的坏的意图不明的,她上过当吃过亏才能避开陷阱,恶意和堕落。 可即便她万分不想承认,但顾森之的出现于她而言是多么幸运。他始终君子,也一直守约,带她看遍人事浮华,拨开那些迷雾好使她看清这世界的真相。她不畏强权,不热爱物质,唯有精神与学术能使她着迷并沉沦其中。 陆徽因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地远离自己,人海茫茫中那抹白色没什么稀奇,却能扎中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做不到护住她周全,免她在世俗中被人围观,指点和非议。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找不到,拼了命也分辨不出时,陆徽因才从巨大的心痛中回过神来,他往相反的方向走,穿过来时走过的台阶,小路,和店铺。门口的销售员还能一眼认出他,笑着和身边的同事道,就是他,不仅他长得好看,女朋友也非常美。两个人还用同款情侣手机,霸气又浪漫。 不过半个小时前的事,突然就物是人非了。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在长久地沉默过后猛地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孟嫮宜没接,她发来短信息。 “希望你行程平安,万事安好。” 陆徽因不管不顾再度打过去,孟嫮宜仍旧没接。他只得给她发信息,冷冰冰的文字如何能够表达出他的心意之万一? “至少我们算是情侣吧?也曾是情侣的关系对不对?你欠我分手两个字,你接电话。” 半晌过去孟嫮宜回了信息,廖廖几个字,却让陆徽因湿了眼眶。她说我们分手吧。 陆徽因头抵着方向盘,用力将手机扔出窗外。几秒钟后又遥遥传来滴滴的短信声音,陆徽因一把拉来车门去捡回来,点开一看,却是气象台发来的信息,提示业城未来几日将迎来首场降雪,请各位市民做好安全防范措施。 陆徽因踏上回部队的列车,他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埋下头。他是男人,是军人,他没有眼泪,只有唇角苦涩的咸味。 我不想你只是我成长中的一部分,我想你是全部,并且直到最后。 业城如约迎来了入冬后的首场降雪。虽然有点晚,但胜在量足够大。晚间新闻记者在荧幕前侃侃而谈,直称这样大的雪在业城的气象记录上最近的时间是十年前。 无论几年前,这场暴雪来得猝不及防,教育局下了紧急通知,各大院校均得停课。很多企业单位也直接放假,以免职工在路上出事故。 孟嫮宜坐在沙发上收看新闻联播,从国内到国外,从政治到生活,从航天到三农,可谓涵盖了方方面面。萧泯然在第一时间打来电话,一边吐槽全省大范围的暴雪,一边抱怨自己的性格不够外向,始终无法融入新的团体。可能自卑地久了,会下意识地缩进壳里,界线和戒心都太明显,她的努力收效甚微。 两人各怀心思,触景生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萧泯然忍不住问她,“你和陆徽因进展地如何?” 孟嫮宜喝一口咖啡,扭头看着窗外昏黄的天色,淡淡道:“他回部队了。” 萧泯然显然没有明白其中真谛,轻叹口气,“如果你们俩能修成正果,我就有勇气相信爱情。” “不,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无论别人怎样,都不妨碍你的信仰。” “你总是这么理智吗?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又有多么嫉妒你。” “你的羡慕和嫉妒都是来自你自己的想象,不是真实的我。” “怎么会不真实?”萧泯然激动起来。“我还记得上学那会儿你的衣服从来不重样,那时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借来的衣服所以只穿一次。是不是傻的可笑?” 孟嫮宜并不觉得可笑,衣服再多一次也只能穿一套,实在没有必要买那么多。再者,衣服合适就好,脏了洗一洗干了还能继续穿。那时她光是衣服,鞋子和包包就用了一个超过500平的房间改装成衣帽间使用,喜欢的牌子只要上了新款统统买回来挂着,有的甚至没来得及穿就被淘汰了。现在一条牛仔裤洗了又洗,洗成水洗白的颜色反而走在了潮流前线。 身外物她已看淡,够用就好,没什么不好。 两人间或聊着家常和八卦,直到双方手机都没电为止。孟嫮宜早已举得胳膊酸痛,耳朵也发烫,这会儿好不容易清净了只想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去阳台收了晾着的毛巾走进洗手间洗漱。 原本黑了的屏幕突然一闪,来电铃音将将是响了一句就被掐断,这下手机彻底进入了关机模式。孟嫮宜开着水龙头毫无知觉,窗外的雪下得浓稠,不多时已白茫茫一片。万家灯火暖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66 意浓浓,好似只要锁上门关好窗,所有的冰冷就与自己无关。 慕仲生被放了大假,耗时三天都没完成交接。临近年关实在太忙了,恰巧有一个新的收购项目准备启动,前期一直是他关注跟踪的,这家企业的情况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可顾森之却调了远在广州的分公司老总过来接手,慕仲生找他谈,公私分明是基本,再者为这个项目奔波劳累的不止他一人,带病上岗的大有人在,万万是轮不到他来踩这个红线的。 顾森之赶着搭乘航班飞往苏黎世,他的时间安排得一贯非常紧凑,于是一边下楼一边同他说话,神情严肃认真,“我有赚不完的钱,大把的人手来做事,这些都是可以替换的,唯独你我不能有任何差池。仲生,去做你想做的事,去你想去的地方,把困扰你的事情解决掉。再回来的时候你就是那个身不由己的接班人,只做对公司有利的事,其余再想也只能去想,也只能咽进肚子里去。” 慕仲生跟着他一路走到门口,拉开车门看着他坐进去。顾森之落下半片窗玻璃,“日后不要说我没给过你机会,也别跟我提后悔。” 车主绝尘而去,慕仲生站了片刻给秘书打了个电话,安排好手里最后一点事后来到停车场,他坐在车里想了半天也不知能去哪里,想去哪里。仅存的半包烟很快抽完了,他启动车子朝着高速开。 车主才离开上海届就从收音机里得到消息,业城似是有场暴雪,未来几天可能途径的高速路段都要封闭。他停车加油,又从便利店买了一条烟,抬头看了眼电视,新闻联播已结束了片尾曲,气象预报的主持人介绍着全国的天气情况,可他一眼就看到了地图上标着暴雪图标的业城。 思想还未反应过来,右手已经将手机拿出来按上了那串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然而只滴了一声就传来机械的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慕仲生原本只是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可被挂断了电话还是令他感到不悦,再次拨过去就听见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出了便利店后天空阴沉竟真的开始落一些微小的颗粒物,落在车玻璃上会跳跃着弹开。有些南方地区管它们叫‘盐粒子’,这是要下雪的征兆。 他撕开烟盒拿出一根烟点上,青蓝色的烟雾缭绕呛得他自己剧烈咳嗽起来,一手握紧方向盘一手夹着烟直咳到肺管剧痛眼眶湿润。高速上车流量并不大,可能大家都收听了天气预报,如此恶劣的天气还是能避开则避开较好。他一天没有进食,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后突然觉得有些饿,路边的指示牌写着最近的服务区还有3公里,他瞥了一眼,还是没有减速为进入匝道做准备,他原本也没有准备去歇一歇。 他开车极少放音乐,长途也是如此。耳边只有超车和被超车时交错扭曲的气流带起的风声,他向来专注脾气又倔,越是站得高越是沉默。电话突然响起,车载同时激活屏幕亮起出现来电者的姓名。 这些年无论何时何地他在做何事,只要顾森之的电话打来他都会暂停一切来接听。可这次,他轻按了方向盘上的挂机键。顾森之没有再打来,反倒是秘书跟着来电他再度挂断,伸手拿过手机去拨孟嫮宜的号码,烂熟于胸的11个数字很快按完,可拨过去还是关机状态,他随即也关了手机。 黑夜慢慢,周遭的一切景物都失去了白日里的神采。天空从黑色渐渐变得昏黄,他一心奔赴的远方堆聚了厚重的云层。起先细小的雪花已随着他的前进变得密集,迎面而来像是会打在脸上一般。雨刷在拼命来回摆动,然而在这样鹅毛似的暴雪下最快的档速也来不及刷干净。 路边led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警示,暴雪来临,请各位驾驶员注意安全,就近驶离高速。 慕仲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整个车里满满地全是烟雾。他略略眯起眼避开那些欲驶进收费站口的车辆继续前进,他从来不缺乏执着和冒险的精神,他的偏执在关乎到孟嫮宜的时候尤甚。 然而也只到了省城的地界,高速巡逻警察拉着警笛在路上将他拦下,这条路段在短短几个小时间已达到了封闭条件,积雪太深,车子容易陷进去,高速车速太快,一旦一车停下就会发生严重的追尾事故。 慕仲生下了高速在省道上停下想要买瓶水,他打开车门,烟雾缭绕惊得店主以为他车子着了火。 慕仲生一言不发地在便利店绕了半圈却只买了瓶水,结完账坐回车里点开导航定位。刚启动开了几百米又调头回来,他现在收银台对收银员道:“拿个袋子把摆在这里的口香糖全部装好,我全要了。” 他站在风雪里略偏过头去点上一根烟,他烟瘾巨大好难戒掉,可孟嫮宜讨厌烟味,她说吸烟的人会有口臭,他明明不屑一顾可还是往心里去了。 当不会说谎的人还真可怜,你隐藏心思动摇的指尖。想放你飞向蓝天越离越远,但你却拼命飞往我心里面。 ☆、041 041 省道的路不好走,在穿过小镇时就只剩下两车道,常年路过的大车将路面轧地坑洼不平,此时落满了雪无从分辨,一不小心车轮就会陷下去。待他千辛万苦来到业城时已十二点一刻钟了,新区铺满皑皑大雪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路上也只他一辆车,油箱已见底报过两次警,他落下窗点上烟盒里最后一根烟,冷风扑面激得他再度咳嗽起来。 待咳意稍有缓解,鼻腔一热有鲜血滴下来。他扔掉烟用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去拿纸巾,简单处理后再度启动车子往孟嫮宜居住的小区驶去。 即便这样晚了,小区里还有零星亮着的灯,桔黄色的光从小小的窗子里溢出来,光是看着就十分温暖。 他停好车拿过后座的大衣上楼,14层4户他记得格外清楚。 孟嫮宜裹着厚厚的绒毯来开门,雪白的一截脚脖子露在外面。慕仲生侧身挤进去,站在玄关扫了一眼后,直奔着她的卧室而去。 他坐在床边上脱掉湿透又捂得半干的袜子丢进垃圾桶,正在解衬衫的第二颗扣子时孟嫮宜进来了,胳膊上搭着从客厅捡起来的黑色风衣。她皱眉看着轻车熟路的慕仲生,她没有问你怎么来了,她只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慕仲生一双泠冽的桃花眼此刻熬的通红,嗓子一开口哑得竟说不出话来。他用力咳了两声,痰里有血丝。“我想洗个澡。” 声音像砂纸擦过水泥地般刺耳,孟嫮宜没听清,疑惑道:“你说什么?” 慕仲生头昏脑胀全身都疼,在寒冷和危险中高度绷紧的神经突然放松后所有不舒服感一起涌来,他极少生病,一旦生病就会格外暴躁易怒。此时此刻他只需要安慰和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67 关心,别的什么都多余。他不知哪儿来的邪火,恶狠狠道:“洗澡,我想洗澡,现在就洗。” 这次孟嫮宜听清了,可他要洗澡为什么要跨越几百公里来她家洗?孟嫮宜摇头,没浴缸。 慕仲生扣子解了一半,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闻言看了她一眼,忍着怒火道:“给我找一件干净的浴袍来。” 孟嫮宜拉开衣柜当真拿出一件鹅黄色的浴袍来,系腰的带子上有漂亮的刺绣小雏菊花朵,十分好看。 慕仲生冷着脸没好气道:“你在耍我玩吗?” 孟嫮宜笑了笑,摊手道:“想舒服就去住酒店,我又没请你来。”慕仲生很多年没受过这样的气了,猛地站起来二话不说摔门而出。 孟嫮宜独自站了会儿,抬头去看闹钟已经1点了。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扔在地上的风衣,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重新躺回床上。她的失眠在陆徽因走后愈发严重,一丁点儿声音都会让她心浮气躁,大杯大杯地喝牛奶也收效甚微,她躺平了心想,国内不知哪里能买到安眠药。 时钟滴答滴答落在心里像敲在一面大鼓上,搅得她辗转反侧万分煎熬。睁开眼去看时间才过去了二十分钟,她起身披上睡衣走到阳台,果不其然,慕仲生正靠在车门上抽烟,低垂的眉目在烟雾缭绕中倍感阴郁。他的衬衫领口已解开三颗扣子,赤着脚踩在雪地里毫无知觉似的,侧面轮廓硬朗分明,他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仍旧一如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时惊为天人的模样。 慕仲生扔掉烟头,又伸手去掏出一盒来。似是有感应一般忽然抬头望过去,苍茫大雪漫天飞舞,天地银白一片唯有他一人站在那里同她对视。慕仲生不知为何,突然冲她笑了一笑。眉发皆白,宛若妖邪。 孟嫮宜再次给他开门的时候看到他的脚已净冻成青白色,裤腿上挂着冰棱,整个人寒意逼人连呼吸都是冷的。 她去洗手间打开暖风,又拿出大盆接了些温水。她拿出干毛巾给他擦头发上的雪,慕仲生坐在椅子上任由她擦,嘴角上扬是意味不明的笑意。 孟嫮宜伸手摸了下他的脸,像摸一块冰似的。她轻叹口气,“怎么你好像一直都没变,脾气,气质,还有脸。”说着将他的脚用毛巾包起来放进略有些凉的温水里,抬头问他,“疼吗?还是痒?” 慕仲生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上都是白雪融化后的冰水,“疼。”不知为何,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孟嫮宜会觉得心里很疼。 “疼比痒要好上一些,脚先泡着,我给你找换洗衣服去。你自己把衬衫脱了,再披上浴巾保暖。”她说着推门出去,虽说是找换洗衣服,可她一个单身女性哪里有什么能给他穿的衣服。孟嫮宜在衣柜里翻来覆去找了个遍,最终仍是刚才那件绣着雏菊的睡袍。 然而等她再度回来就看到慕仲生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注视着裹在脚上的毛巾。孟嫮宜连忙过去蹲在他面前,轻声道:“慕仲生?” 慕仲生缓缓地将目光移到她脸上,那眼神有如实质,像流不动的水在深潭中挣扎。他的手指随即抚上她的脸,眉,最后落在唇上。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神情哀恸似是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得一般,只留下眼里满溢的痛楚。突然他剧烈咳嗽起来,捂住心口一直咳,咳到破音了也止不住,直咳到喘不过气来方才停下。 孟嫮宜将他衬衫的扣子解完脱掉,取下花洒调好水温对着他冲洗。室内很快聚起水汽,温度高的让孟嫮宜觉得有着热。她见慕仲生脸上终于有了些生气,于是将他的衬衫塞进洗衣篮道:“我现在出去,你把衣服脱掉了递给我,我拿去洗。你自己能行吧?” 慕仲生挑眉看着她,英俊到有着邪气的脸孔上透着红意,“你帮我洗。” “滚。”孟嫮宜啪地关上门,站在门外催促道:“裤子给我。” 等了半晌不见动静,孟嫮宜正要开口门突然被推开,慕仲生单手提着裤子赤,裸地站在里面道:“催什么催?给你。” 孟嫮宜伸手去打他,结果被他轻松躲过去,他关上门,沙哑低沉地声音从里面传来。“流氓。” 孟嫮宜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后抱着洗衣篮去阳台一股脑儿地塞进洗衣机里,冷风一吹立刻冷静下来。这人有病,不要计较,不要生气。她回到卧室又看了眼时间,这通闹腾下来快两点了,她哀嚎一声重新躺进被子里。不到两分钟又爬起来在地上铺了被褥,虽然薄了点但聊胜于无。 慕仲生洗完澡直接关了灯,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背对着她躺好。 孟嫮宜轻叹口气,起身打开空调后自觉地去睡地铺。 慕仲生睁开眼,眼底里是森森寒意。她对他有了男女之别,再不是那个无知无畏地小姑娘了。她曾把自己当作王子,那种羞怯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的讨好直白生涩,他只拒绝了一次孟嫮宜就懂了,从此后再没表露过。 黑暗中的两人各怀心思都辗转难眠,孟嫮宜仰面躺着去看天花板,外面有大风回旋的呜咽声,不知雪下的如何了。 慕仲生又咳起来,是那种声嘶力竭地咳意,光是听着都觉得心肺生疼。孟嫮宜起身去倒水,回来的时候刚要开灯就被他制止了。其实人的眼睛一旦习惯了黑暗就能借着任何微弱的光亮视物,她顺从他的意愿没有开灯,慕仲生坐起来靠在床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 “你闹什么脾气?”孟嫮宜连忙将水拿开,为了能让他好受些所以倒了热水,水温偏高,得凉一下才能喝。 慕仲生看着她,瘦长的身型看着就觉得硌得慌,不知抱起来会不会软?眼神太清澈了他不喜欢,总觉得能映出自己眼底的意图不轨来。“你男朋友会迁就你吗?” 孟嫮宜略略眯起眼,而后才状似漫不经心道:“我很好,不需要迁就。你呢?怎么大半夜过来?怎么弄得这样狼狈?” 慕仲生见她不愿意多聊那个男人一句也不再提,习惯地去拿烟,后知后觉才想起风衣口袋里装满了口香糖。他掀开被子装备下床去拿,孟嫮宜背过身没好气道:“你能不能说一声再掀被子啊?” “怎么?”慕仲生被她吼地不明所以。 “你又要干嘛?你说一声我帮你做。” 慕仲生难得面上微红,他异常流氓地想:我想做的不需要你帮忙,只需要你配合。他从地上捡起衣服抖了抖,漆黑的眼眸从孟嫮宜面上扫过,孟嫮宜以为他是在意自己衣服被虐待,毕竟这么做也确实不厚道,她心虚地避开他坐回地铺的被褥上。 慕仲生一连撒开三个包装袋,一个一个往嘴里送,直到塞不下为止。他没料到一次吃这样多的口香糖会甜到齁,嗓子又疼,突然就咳得不可抑制。 孟嫮宜忙不迭拿来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68 垃圾桶让他对着咳,稍有平息后又给他灌了一大口热水。他忍着心口肺部和气管撕裂般的疼痛看了她一眼,眼里有水光湿漉漉地看过来,让人莫名心疼。孟嫮宜扭过头去,嘴里念叨着我去烧壶水,你等着啊。 慕仲生没说话,沉默地看着她离开。随即又下床去掏口袋,这次只拿了两片口香糖。正在撕包装的时候孟嫮宜回来了,见到他像见了鬼一样哎呦了一声下意识捂住眼,而后又放下来狠狠瞪着他。“你这个暴露狂,你能不能老实点躺在床上别下来走动了。” 慕仲生这才反应过来,身上除了这件将将盖住屁股的浴袍外再无一物。他勾着嘴角笑了笑,一双桃花眼漾出水波。他这样阴郁气质的男人平日里高冷久了,突然笑起来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然而奈何孟嫮宜同他曾日日相对生活近两年之久,对他的美色多少有些免疫,她皱眉恶狠狠道:“老实点别勾引我,你都这样了谁是狼了可不一定呢。” 慕仲生挑眉,一只手放在浴袍的腰带上,只要用力一拉就会春色无边。孟嫮宜抚额连声道:“行行,你是狼,千万别冲动。” 慕仲生不说话径直朝她走过去,孟嫮宜扭头就跑,可房间就这么大,她最终还是被堵在了厨房里。慕仲生一把箍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放在台子上,窄腰稍稍使劲就分开了她的双腿挤在中间站着。男女力量上的悬殊太大,非人力可逆。 他抬起双手抓着吊柜将她环在中间,两人靠的太近,孟嫮宜身上的味道若隐若现,他缓慢地深吸一口气,略眯起的眼睛里沉淀着隐忍的情绪。他总是在克制,从认识她的那一天起就开始学着隐藏情绪,隐藏追随着她的目光,隐藏明明想靠近又拼命远离的矛盾,他的不能够有这么多,她何尝想过? 孟嫮宜突然开口,“你是不是黄连成精变的人型?” 慕仲生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孟嫮宜凑上去在他耳边吸吸鼻子,又换到脖子,胸口,然后皱眉道:“你身上的味道真的特别苦。” 慕仲生一路饭都没吃一口全靠烟撑着又怎么会不苦?他细细看着孟嫮宜,这是张他穷尽一生也无法忘记的脸,他伸手去摸她的左耳,他记得她耳后有一颗小痣。他实在太熟悉眼前这个女孩子,他甚至知道她哪条腿的根部还长着指甲盖般大小的胎记。她在一次醉酒后撩开短裙指给他看,她万分介意觉得美人当凝如玉脂怎能生而便有瑕疵?他当时脱了外套裹住她将她扛起来扔进车里,满心的怒火源于周围不怀好意且下流的眼光。她总是笑他坐怀不乱是不是无能,她又怎么会知道他在梦里曾无数次亲吻过她腿间的胎记,他觉得那像一片云对他有着不可思议的吸引力。 慕仲生的手很凉,在触碰到她耳朵的时候激得她缩脖子。“你男朋友抽烟吗?” 孟嫮宜恍惚地想起那次满地的烟头,下意识道:“我没见到过。” “所以没有口臭?” 孟嫮宜微微一顿后想起自己曾说过的话,嘴角翘起,“所以你才拼命吃口香糖?你那些床伴们怎么说?会不会嫌弃你?” 慕仲生神色黯然,哑着嗓子认真道;“一个都没吻过,不,总共也没几个。”没等孟嫮宜吐槽水就已经烧开了,她连忙推开慕仲生从台子上下来拔掉电源,扭头问他,“想喝点牛奶还是咖啡?” 慕仲生什么都喝不下,就连咽口水都像刀子滚过般疼得握紧拳头。 一直折腾到接近3点孟嫮宜才晾好衣服重新躺下,不知是不是累了,还是这万分熟悉的,属于慕仲生的烟草味让她安心,她竟躺下就睡着了。不过睡眠没有持续太久,慕仲生粗重的呼吸声和剧烈地咳嗽声惊醒了她,她伸手去摸慕仲生的额头,果然是滚烫的。慕仲生掀开被子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搂到怀里抱紧,唇角贴着她的脸颊,嘴里反复念叨着好冷,真的好冷,乖,听话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孟嫮宜涨红了脸,她才挣扎了一下就摸到了危险物品吓得立刻绷直了身体,这个近乎全裸的男人从后面抱住她,剧烈的心跳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她试图和他讲道理,“慕仲生你醒醒,你现在发烧了,高烧知道吗?又咳得这么厉害很容易诱发肺炎的,咱们得去医院,你放开我,咱们一起去医院。” 慕仲生不说话也不动,只是抱紧她。才过了一会儿他再度咳起来,孟嫮宜起身去拍他的背,雪白的床单上被他咳出猩红的血渍。孟嫮宜吓了一跳,二话不说立刻翻箱倒柜地给他找衣服。 上半身勉强能套上她做外套的毛衣,可下半身穿什么让她犯了难。踌躇半天最终还是选了一条羊毛长裙和她夏天防走光时穿的打底裤。 慕仲生已经烧的有着迷糊,他顺从地按照孟嫮宜的话去做,可他又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过,他恍然大悟,原来怪异的不是孟嫮宜,不是她在忽冷忽热忽近忽远间放弃了自己,是他的姿态让她产生了卑微的念头,她自觉配不上王子一般的慕仲生,她在年少最初懵懂时试探过,肖想过,最终败给了自尊。 恍惚间他听见孟嫮宜在喊他的名字,“慕仲生,慕仲生……” 他想回应她,可像无数次梦里那样只能听着却无能为力。她走在漫长的光阴中,他跟在她身后,踏着她走过的脚印跟随着,看她披荆斩棘或是偶尔歇息,他有太多不能,也不敢走上前替她理清障碍,他唯有沉默跟随,他更像一条胆怯的影子般在她身后徘徊。 ☆、042 042 身体疲惫到一定程度就会自动罢工,和所有的机器一样,切断电源等待修复。 慕仲生再次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下午四点钟了,他是个只要醒了脑袋就会清楚的类型,所以扭头看了一遍后发现自己手背上扎着针,透明的液体顺着针管流进体内。不知挂了多久的水,半边身子都觉得冷。他正要去够床头的按铃,护士推门进来了。见他醒了隔着口罩也能看出她的笑意,你可算醒了,别乱动,我去给你叫医生。 慕仲生自己坐起来,头有些晕,呼吸的时候气管和肺部还有明显的灼痛感。这间病房是双人间,现在隔壁床只有被褥没有人,可床头还放着一只新鲜的橙子和半包瓜子,想必人只是暂时出去了。 几分钟后医生进来了,微胖,头发油腻,戴着口罩看不清脸型,但眉毛的形状很好看,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呼吸内科的主任医师,也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姓艾。关于你的情况我已经和你的家属沟通过,初步判断是高烧引起的肺炎,听诊的时候肺音不太好,还要进一步做些检查才能确诊。” 家属?慕仲生眼神凌厉,孟嫮宜呢?他伸手摸了一下才发现手机不在身边,刚要掀被子下床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69 突然觉得触感不太对,护士捂嘴跟在医生后面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冲他笑一笑。 待人走完了慕仲生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他身上裹着一条深咖色的羊毛裙,脚上还有糖果色的珊瑚绒长袜,他极度震惊,正要去扯掉袜子时有人推门进来了。 孟嫮宜穿着黑色及脚踝的大衣出现在他面前,一头长发上尚有没化干净的白雪,短靴上粘着冰块。病房里的暖气很足,一冷一暖激得她两颊微红。 “你起来做什么?是想上洗手间吗?” 慕仲生冷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孟嫮宜见他掀开被露出长裙来,微微一笑,“很好看,没想到你的腰这么窄,我起先还担心你穿不上呢。” “我是问你为什么给我穿这个!” 见他生气了,孟嫮宜无辜地耸肩,“你自己穿的,再说我家里实在没男人的衣服,又不能让你光着。”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慕仲生依旧很生气。他一只手实在不方便,闷声道:“帮我脱了。” 孟嫮宜露出为难的表情,“不太好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被人看到……” 慕仲生已经脸黑的很难看了,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征兆。孟嫮宜折中道:“我去给你找个男护工来,你等一下。” “不行。” “为什么?” “会被人看到。” “那,反正也没人认识你,怕什么呢。” 慕仲生沉默地盯着她,见她不肯妥协,转脸就要拔针头。孟嫮宜哀嚎一声连连道:“我来我来,求求你消停会儿吧。” 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孟嫮宜太了解他,打架斗殴挨抢子都可以,就是怕打针。这些年每逢生病就会闹的鸡飞狗跳,体检抽个血都要有两个保镖按着他才行。好不容易趁他昏迷时挂上水了,这针头一拔也不知道要费多大劲才能再扎上。 她想不过是给他脱裙子罢了,她以前还干过更过分的事,没关系的。这样想着她走过去将手伸进被窝里摸索着扶上他的腰,细窄紧实有肌肉,身材的确是没话说。她两只手拽住裙子腰带,对他道:“你把裙子坐住了我怎么脱呀?” 慕仲生冷哼一声,斜睨她。 孟嫮宜叹口气,整理好情绪哄他道:“是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抬抬屁股好不好,咱们把它脱了就舒服了。” 慕仲生抬起那只自由的手臂搂在她肩膀上,先抬起一边的屁股让她拽出来再抬起另一边,终于将裙子拽到腿弯处了。胜利在望之际,病房的门突然开了,隔壁床的病人吹着口哨拎着一个方便袋进来了。六只眼睛普一对视,那人脸色大变红的滴血,连声道歉,快速退出病房。 慕仲生十分不悦,冷冰冰道:“关门。” “好好。”那人听话地将门带上。 孟嫮宜自暴自弃地想,还好不是我住在这个病房,收拾完就走吧。 等孟嫮宜将裙子袜子都脱了塞进袋子里时,慕仲生再度气得要死,声音似是从牙缝里吐出来一般,“你是故意的吧,你都给我胡乱穿了什么?” 孟嫮宜见他几乎把头都埋进被子里恍然想起自己好像还给他穿了条防走光的打底裤,很正常的款式啊,白色平角不漏点。所有什么不满意,可能是有蕾丝边? “裙子里肯定要有打底裤啊,不然下面会冷吧。”孟嫮宜一脸天真,但脑补起来那画面实在辣眼睛。 慕仲生感受到了侮辱,手指抖地找不着北,“给我脱了。” “不,这个不行……” 孟嫮宜话都没说完就被慕仲生拽住手往被窝里面按,两人正僵持不下那男人的声音又再度响起,“你们快点,快来看看,晚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事来不及?”艾医生慢条斯理地声音在门外响起,不过半秒后房门大开四五个人都愣在那里。 慕仲生到底是大风大浪司空见惯的人,气势全开中气十足,冷声道:“谁让你们进来的?都滚出去。” 大家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我是谁我又在哪里?那两个人的手在被窝里做什么?白花花的大长腿都光着了,那还穿了衣服吗?大家自觉退出门外后都自发地想起了手头上没做完的工作,三床按铃了可能是呼吸不畅我得去看看。对对,21床的水快挂完了我也要去看看。我体温计呢?我胶布贴呢?眨眼间人都走光了,只留下喊人的病友拎着袋子现在门外一脸蒙圈。 栗扶摇最近感冒了,吸着鼻子提个大袋子从电梯间走出来。他疑惑地看了眼门外石化的人,礼貌地当当敲了两下。 孟嫮宜轻快的声音传来道:“请进。” 栗扶摇开门进去,一眼看到坐在病床上的男人。长得太过惊艳,他多少年没这样失态过。短暂地震惊过后很快被那眼里的锋芒和周身散发的霸气打个措手不及,这个男人惯于高位心思颇重,只是气质未免太过阴郁。若是个演员可能会红透大江南北,这样特别到寻常难见的人物,又怎会愿意做个演员呢? 孟嫮宜毫无知觉栗扶摇短瞬间闪过这些心思,搬了椅子给他,口中道:“真是麻烦栗主任了,等萧泯然回来一定请你们吃饭。” “不客气。”栗扶摇将袋子递给她,“萧医生最近怎样?是不是学习非常忙?我发了微信给她她一直没回。” “是比较忙,她去省城进修这么久了才和我通过一次电话。”孟嫮宜笑着解释,接过袋子翻出男士保暖衣和衬衫西裤,吊牌还没摘全是新的。“这怎么好意思,本来只想接两件旧衣服应急的。” “本来买了放在宿舍应急用的,结果一直没赶上急。”栗扶摇始终笑眯眯地态度格外好,“呐,正好解你燃眉之急吧,也不知道你朋友穿着是不是合适。” “有总胜于无。”孟嫮宜真心道谢。 这样毫无营养的应酬起先不只慕仲生极为不齿,孟嫮宜又何尝放在眼里。可如今孟嫮宜已学会了低头,心态又平和,哪怕心里抵触到恶心干呕,面上也诚挚万分得体有礼。 慕仲生看着眼前这个自然而然与人寒暄客套的孟嫮宜,她仿佛一夕之间从不识人间烟火的神坛跌落入尘世间,摔得有多惨呢?她几乎认同了这种生活方式,并且融入其中。他不喜欢这样的孟嫮宜,隐藏自己的本性去迎合别人讨好别人,这样卑微又市侩,她怎么能这样滚入红尘庸俗不堪呢? 栗扶摇是个人精,说话间不时将目光扫来扫去,他已敏锐觉察到慕仲生的情绪低落甚至不快,话一说完就告辞了。 孟嫮宜将人送出去,一扭头就看到他透过窗户看向窗外的侧脸。他一旦不说话就会显得高深莫测,其实他一贯是这样的,喜怒不形于色,善于思考执行力突出,顾森之对他的培养早见成效,他自己也用事实证明了他值得培养。孟嫮宜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70 想,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她承认欣赏慕仲生的杀伐决断和专注时对她一直富有杀伤力,但是她无法沉浸于此,满足于此,这是她十六岁混沌初开时才会着迷的事情。她一路走来的艰辛磨灭了仅存的幼稚和天真,没什么比脚踏实地实现自我价值来的更有吸引力。 “我想喝粥,黑米粥。” 孟嫮宜听他这么说忽然觉得自己肚子也饿了,她刚坐下又站起来,“我去食堂买,你稍等一下。” 孟嫮宜走后有护士过来换水,慕仲生突然问道:“你们食堂这个点也开门吗?” 护士看了下表,四点二十分。“这才几点,通常早上6点半到9点,中午11点半到2点,晚上6点到9点。急诊科的医生还好点,凑合能吃口剩下的,其余的人都没特权。再说了厨师也需要休息啊哪能一直做饭呢,想去食堂吃得注意点儿时间。” 慕仲生心口腾出莫名的怒火,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得他随手扔了柜子上的一个纸杯。 同病房的人年纪并不大,喜欢塞着耳机一边玩手机一边傻笑。他有些怵着慕仲生,只要他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情绪不对他都能敏锐觉察到,然后侧过身背对他蒙头劲,被窝里看视频。 慕仲生已经打了五瓶水了,消炎抗病毒的一起上,打的他老想上厕所。可他是哪有拖鞋呢?总不能光着脚进厕所吧,他这个处女座的洁癖患者宁可憋死也不会屈服的。 他坐起身冲着隔壁床撅着屁股头拱被子里装鸵鸟的病友道:“把你拖鞋借我用一下。” 明明塞了耳机可他低八度不爽的声音还是成功侵入,他一骨碌爬起来垫着脚看了眼自己已经踩地有着乌的拖鞋羞于拿出手,呐呐道:“你的塑料袋里不是有。” 慕仲生也不想穿别人穿过的,下巴微抬,麻烦递给我。明明是很有礼貌的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仍旧居高临下让人忍不住想服从。男生屁颠屁颠地去给他拿出来,慕仲生看了一眼又不要了,他脱了裙子还没穿裤子,这怎么下床呢? 这时孟嫮宜带着一身风雪和寒气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位拖着机器的医生。“躺好,测个心电图。” “咦?不是肺部炎症怎么心率不齐?” “好了单子家属收好拿给主治医师看吧,我走了。” 来去如风,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孟嫮宜开始将洗漱用品从袋子里往外掏,牙刷牙膏毛巾和水杯,“这些是我从超市买的,都是新的。你要的粥我现在回去拿,估计要等好一会儿才行,饿的话这里有面包先凑合下吧。” 看她又要走,慕仲生喊住她。“你去哪里买粥?” “外面在下雪哪里都没得买,食堂也没有,所以我回去自己熬的粥,算算时间等我回去应该就好了。” 慕仲生脸上看起来很平静,开口道:“我现在不想喝黑米粥了,我要白米粥。” 孟嫮宜顿时停下来扭头语气不善道,:“你要是想饿着就直说,只有黑米粥,爱喝喝,不喝饿着。”说完摔门而去。 从始至终举着拖鞋站着的小青年无人在意,他插嘴道:“你怎么心这么狠呀,外面下多大雪你知道吗?路都封死了,你也不担心那么漂亮的小姐姐摔倒了冻死了怎么办?” 慕仲生一把扯过便利袋,三下五除二套上运动裤,除去短了一小截外倒是很合身。他顺手拔掉针头赤着脚往外跑,从住院部的回廊里朝外看天地皆白,然而浓密的大雪仍旧自在飘落顾不得其他。他边跑边四下张望,突然看到从门厅里走出一个撑着透明雨伞的人来,孟嫮宜似是停下来看了看天,伸手去接雪,接到后又缩回手揣进上衣口袋。淹没了膝盖的雪已将她来时好不容易踩出来的一串脚印给淹没了,她在心里回忆了下医院的地形和建筑物的位置,朝着可能是路的地方缓慢前进。 慕仲生总是刚强而冷硬的,秘书在他开除了一个在公司做了十一年的老会计时偷偷摸摸在茶水间和前台小美女吐槽他的冷漠无情没有人性,他路过时听见了,但他无所谓。从来你不在乎的人是伤不了自己的,他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他这样做的理由。他又不是疯子,好端端就要辞退一个员工一定会有理由。但他宁愿承认自己感情的淡漠也懒得解释一句,只是因为那些人都不是孟嫮宜。 他疯了一般跑下去,光脚踩进雪地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孟嫮宜听见他喊她的名字,她不明所以回过头来正好撞进一个怀抱里。 第一次在水果摊前看到那个穿着破旧工装服卖水果的,只有15岁的孟嫮宜时起,他从来就没把她当过孩子。 那天也是这么冷,过了冬至还没下雪,天阴沉沉的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安静。顾森之和他一起走到她的摊位前,她抬头看过来,只是那一眼,慕仲生的心脏像被一双手紧紧攫住又突然放开。有些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征服你,没遇见时你总归是不信的,所以当她突然出现才会那么惊慌,那么想要掩饰,想要逃避。 可他逃避了这么多年突然又不甘心起来,他始终想像这样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像男人抱住女人,像他这样抱住迟到的心意。 ☆、043 043 对于慕仲生这样不肯听话的患者医生头疼护士讨厌,他高烧刚退肺炎未消,他怎么敢赤着脚只穿一件毛衣和运动裤就去雪地里站了半天? 孟嫮宜在医生办公室里不断道歉,她知道慕仲生一贯无法无天任性妄为,但想到他都三十大几的人了又是年轻有为的总经理,万万是不会再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的,可事实证明她再度小看了他。 然而她最终也没能冒着大雪去给他把黑米粥端来,他突然好说话起来,食堂的素包子也吃得津津有味。到了八点他突然坐立难安,孟嫮宜知是他烟瘾犯了,可医生明确告知要戒烟酒和辛辣刺激,孟嫮宜装作不懂的样子坐在凳子上给手机充电。 慕仲生瞥一眼,“昨天怎么都打不通你的电话。” “对,一点电都没有了,何时自动关机的我都不清楚。”孟嫮宜照实回答,后知后觉道:“你是因为打不通我的电话才过来的?” 慕仲生高冷道:“我在休年假,正巧走到这赶上大雪封路,没办法只能下高速了。” “还真是不巧。”孟嫮宜笑了笑,见手机已经充了百分之十的电量就按了开机键。可能是某种隐秘致死的期望,也可能是某种无法言明的直觉,孟嫮宜就是觉得得打开来看一下才能安心。 手机才跳过开机界面就像是被轰炸似的短信息响个不停,起先是通讯商发来的关机来电提醒,一共有八十多个,时间从昨晚上的十点横跨至今日的四点,平均下来每小时6个电话,都是来自同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71 一个号码。往下翻就看到有内容的短信息,孟嫮宜起身往外走,一直走到洗手间才打开来看。 “孟嫮宜你好,听说业城近日会有暴雪,天冷路滑,请务必注意安全。” “我已到部队了,这里刮起大风,红旗在杆子上剧烈摇曳,一如我动荡不安的心。如果我说想你,请不要有压力,我只是还没调整好自己,这是我的问题。” 孟嫮宜看了下时间,雪才刚下,7点的部队正在做什么?集体收看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吗?还是在执勤站岗检查内务?又或是各自休息,望着夜空想着缠绵的心思? 往下看陆徽因已有些沉不住气了,两条短信息中间开始有未接来电,这时已到了十一点前后。 “可能是我打扰到你了,但请给我回一条信息好吗,请告诉我你很好,你会照顾好自己。” “孟嫮宜你为什么关机了?我联系不上你,我在千里之外无能为力,我快疯了。” 正要一一翻看,屏幕一闪突然进来一通电话,孟嫮宜顿了顿,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果然是陆徽因的声音,焦急和恐惧的情绪在声线里无处可藏。“孟嫮宜你终于接电话了,我,我……”陆徽因反而词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业城大雪覆盖了整个城市,交通已接近瘫痪,不仅学校停课,我们也放假了。不用担心,我很好。” “那就好。”陆徽因没再多说自己焦虑地几乎一夜没睡,虽然给萧泯然打过电话但始终没有亲耳听见她的声音就是寝食难安。这份关心溶于骨血,他不知该怎样安放才能不惊扰到她。 电话那头有呼呼的风声,孟嫮宜联想到了大海。她问道,你是在军舰上吗? “没有,近期在休整,我们只安排了日常作训。今天有水上科目,我游完了这个城市的海岸线。” “会很辛苦吗?” 陆徽因心里很暖,嘴角高高翘起,一双眼里全是华彩。“不会辛苦,如果不拼命消耗体能的话夜里总是梦到你,频繁地醒来会影响第二天的训练。” 孟嫮宜猝不及防被他这平淡无奇的话击中心脏,她深吸一口气,想把这道不明的异样感驱逐出去。 陆徽因听着她的呼吸声心有不安,他想我又说错了话,我们已和平结束了这段才几天的恋情,我现在有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话呢? “我其实还好也没有特别想你,就是偶尔。就当我说错了话,你别往心里去,也别不理我。”陆徽因其实想说的是我也没有特别想你,除却清晨和黄昏,站岗和休息,也没有特别想你,只是醒来和梦里都是你,我相思成疾,以前不懂的词句现在总在不经意间在脑海里冒出来。小时候总奇怪母亲哪来的这么多诗词要他背,现在忽觉大有裨益,不然也只会说些枯燥的我想你而已。 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一句而已,将他这份心思表达的淋漓尽致。 挂断电话后手机再度黑屏,她只得再度关机充电。 陆徽因心满意足往寝室走,在楼梯拐角时又接到了薛月明打开的电话。他心想着是该给她去个电话问候一声的,于是心有愧疚地接起来。 薛月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在哪儿?回部队了吗?” 陆徽因当时心如死灰不知怎么上的火车,这才想起还未和家里做交代,满心歉疚道:“在部队呢,一忙起来就忘了打电话回去。还有我把车停在火车站的车库里,你让师傅有空去取。” 薛月明一声闭嘴气势十足惊得陆徽因张大了嘴,她轻咳一声,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道:“马上和你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分手,一刻都不能再等,立刻,马上和她分手。我的态度很坚决,不用试图说服我,要知道我薛月明说到做到,如果她不同意的话明天整个业城都会知道她的过去,我看她是不是不要这个脸也无所谓。” 就像被人从身后打了一个闷棍,陆徽因只觉脑海突然一片空白,“妈你说什么?” “我问你,她的名字叫什么?是不是叫孟嫮宜?是不是你高中同班的那个转校生?是不是那个被方家小姑娘作局害了的孟嫮宜?” 陆徽因很快镇定下来,“对,是她。” “居然真的是她?”薛月明气得不行,语调拔高道:“她绝对不行,一个不再清白的女孩绝对不能进陆家的门,这要传出去不止会影响你自己的前途,你又让我和你爸的脸面往哪儿搁?” “那不是她的错,不该成为她人生的污点。妈你也是女人,为什么不能理解她爱护她?” “我能,儿子。”薛月明继续道:“只要你和她划清界限,我不仅可以理解她我还能帮助她。不仅是钱,关系我也能无偿让她用。” “她不需要。”陆徽因回答地斩钉截铁,“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知子莫若母,薛月明知道陆徽因是个重感情的人,一旦动心怕不是容易放手。她只得改变策略怀柔为主,“儿子,你单着这么多年我都没意见,为什么呢?因为我也想你找个最好的,能配得上你,让你幸福的另一半。我问过嘉言,你们不过是老同学久别重逢在上海的一个酒吧喝了场酒罢了,人有时会分不清自己真实的感觉,你单身久了误以为这是爱情也很正常,等你冷却一段时间再回过头来看看会发现这次不过是落花流水误会一场。那时再和人家姑娘提分手恐怕真的会伤害别人了,你打小就头脑清晰,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来点明吗?” 陆徽因沉默地听着,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也切身体会了一把她的顾忌和胆怯。开明如自己的母亲尚且对她的那段遭遇如此介意更何况他人呢?若真的要将这事摊开来放在阳光下让人围观,检视和指点,他恐怕第一个难以忍受。 “妈你还记得我高中毕业,大学毕业乃至研究生毕业都为何没有拍照片吗?因为我心里始终有缺憾,我始终介意为什么人生中这些重要的时刻都没有她的陪伴。后来进到部队我选择了最危险的海军陆战队特种小组,要做军中之军,钢中之钢。再危险我也从没害怕过,哪怕维和登陆时有子弹擦着耳朵过去也没皱一下眉头。因为我以为此生再无法拥有她,那么我的生命必将有所缺憾,既然不能完整,那我只有选择将它献给我的祖国,直到哪天不能睁开眼了,盖着国旗被抬回去,电视上会报道,某某军某某舰队陆徽因以身殉国,她可能会看到,然后为我骄傲或是感到悲伤。”陆徽因一字一句道:“妈,这个女孩我从高三一直等到今日,我不是一时兴起意乱情迷,也不是被所谓同窗之谊冲昏了头脑,我喜欢她的心意从来没变,哪怕她已同我分手了也没变。” 薛月明听着儿子说着这些年她不知道的事情心思沉重,当说到他已分手时不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72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72 由一愣,连陆禹安回来了也没发现。 已经到了回寝室的时间了,陆徽因长话短说总结道:“妈你放心,孟嫮宜已和我分手了。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段感情,可能穷极一生,也可能很快,也许吧,也许我会就这么过下去。妈你别去骚扰她,这是我的问题。” 挂断后薛月明还沉浸在陆徽因的一段剖白中,她既欣慰于她的儿子深情如此不是个玩弄感情的人渣,又难过于他爱上的姑娘她真的没办法接受。哀叹两声一转头看到沙发上坐着的陆禹安不由一惊,三两步走过去皱眉抱怨道:“老公,我想我可能做不了一个好婆婆。” 陆禹安神色不变,他在玄关看到了一双男鞋,风格特征明显,应该是自己大舅子薛云开的。他来通常连夜也要走,深怕这个妹妹揪住了说个没完。可今天怕是走不了了,大雪如此整城市都似是在童话般如雾如梦美得不切实际。 “又怎么感慨颇深?” “哎。”薛月明先是叹口气,“你还记得阿音高三那年方家来找你帮忙吗?不知哪个大佬非要整垮方家,你出面才协商好。” 陆禹安极少用权力带来的影响力去讨一个面子,但那次是个例外。且不说曾欠过方家人情,但对方明目张胆开出单子来要方家小姑娘一只手一条腿,这样目无王法的作风他是断然不能熟视无睹的。最后顺水推舟既还了人情又化干戈为玉帛也算得圆满。他沉思后道:“怎么?方家又出事了?” “这回哪里是方家,报应到你儿子头上了。当初不该管的,否则你儿子也不会自责至此还要搭上一生。” 陆禹安不解,“阿音怎么了?” “原来早在高三的时候你儿子就情窦初开看上那个姓孟的小姑娘了,可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他不仅没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反而他的父亲还帮着方家人摆平了此事,我想他后来得知真相后一定非常难过。现在想一想他的确非常不对劲,他高三毕业后的整个暑假都在长鸿待着,哪儿也不去就在乡下的祖屋里钓鱼。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一起旅游他也拒绝了,起先只觉得欣慰他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成熟了,可原来成长这么疼,疼得他站在感情的原地不肯向前。” 后面的不用她再累述,陆禹安几乎能联想一切。“他现在的女朋友就是孟嫮宜?” 薛月明点头,神情无奈。“我哥查到了她的名字我才知道,原来阿音这么多年是困在她那里出不去。不过她还真有本事,拿着国内的奖学金直接考取了mit,一直念到博士毕业。据说博士阶段还一直拿着奖学金,发表的论文全篇都是英语,甚至还有不知道哪个国家的文字,到现在去官网上还能找到她的名字。哎哎,虽然我哥把她的材料拿来了可我看完连她究竟研究什么东西的都搞不懂,只知道和核能源有关。你可能不知道,她现在在新城区的研究院里上班,拿着国家津贴,享受的待遇你都想象不到。” 陆禹安看着娇妻不爽的神情不禁想笑,她这样的女强人难得感到挫败。“很优质的小姑娘,难得现在还有人肯埋头做学问搞研究。” “可是再优秀她……她曾经出过那样的事,若日后被有心人翻出来还不得大做文章。你自己公安出身,结果连自己儿媳妇都出过这种恶性案件,说出去会让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的。” 陆禹安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把功利得失看得太重,这和你儿子的幸福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能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真是三生有幸,所以陆徽因对待感情才能怀有一颗赤子之心。 薛月明含情脉脉看着早已过半百的陆禹安,男人的变化总是缓慢,一点点长出皱纹,一点点将年轻时冷硬的性子变得柔软,一点点知天命在成败中找到微妙的平衡。老祖宗说的对,天下万物不过阴阳,中庸才是王道。 “哎,说我思想封建也好,自私也罢,可我总觉得委屈了阿音,我不甘心。” “胡说,人家女孩子哪点配不上他了?真要说起前程来,人家一个千人杰出计划引进的人才岂非前程远大?你可知院士才什么标准?” 薛月明扁嘴,不情愿道:“我家阿音说不上万里挑一但至少作风正派为人清白,你说说,一个女孩子就算再有本事但遭遇过那样的事难说会不会落下点心理毛病。对,一定是这样,否则她怎么会甩了你儿子呢?”越说越觉得生气,她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愤恨道:“分了正好,我才不稀罕呢。漂亮又身世清白的女孩子多的去了,等阿音回来我能给他安排一个排的人相亲。” 陆禹安解开脖子上的扣子,叹气道:“你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就是这个道理,没有恶婆婆,只有为了儿子争风吃醋的妈。我不是说过他的婚事你别插手吗?别再查了,你总不会真觉得那小姑娘好欺负吧。” “嘁。”薛月明不屑,起身给他泡茶,热气袅袅茶香四溢。“你还不是说不过问,结果呢?比我还要了解情况。你敢说你没顺道‘问问’下面人情况?” 陆禹安酷爱喝茶,但不用太讲究非要做足一套功夫茶,简单能喝就行。他啜饮心口,唇齿间起先是苦的,待茶水顺着嗓子留下去后整个口腔充满回味的甘甜。他对薛月明抵他不太在意,淡淡道:“我还真动过这个念头,这姑娘实在太优秀,我也是俗人一个怎么不好好奇?结果人家的单位独立于省政府之外,我倒是想有些‘淫威’,可惜我不能以公文的方式发函过去打听他们的工作。保密条例我们都是学习过的,更加不能知法犯法。” 听到连陆禹安都在他那受了挫,薛月明更加不高兴了。打开电视胡乱换了几个频道又关上,娇嗔道:“这年头真奇怪,越是不完美的越是稀罕。怎么就生了个儿子呢?真是气死人了。” ☆、044 044 雪虽渐渐下的小了但道路仍是难走,孟嫮宜留在医院陪床。睡到半夜慕仲生忽然起身,病房的灯虽然都关了但走廊的光依旧可以照进来。 他下床想给她盖被子,他印象中的孟嫮宜睡觉从来不老实,从床头睡到床尾的事情常常发生。起先怀疑是慕仲生趁她睡着了捉弄自己,后来悄悄录下来才发现果真是自己睡相不好。 可今天从孟嫮宜睡下到现在连头的角度都没变一下,他忽然很失落,站在窗前望着雪景发呆。急诊还亮着灯,有保安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冒着雪用铁铲一点一点清理门口的雪堆。他看了片刻忽然瞥见隔壁行政楼的回廊里停着自己的车,烟瘾几乎瞬间涌上来。他轻轻地走到衣架旁伸手去掏孟嫮宜的口袋,里面只有一把车钥匙和已关机的手机。 直到出了电梯穿过二楼长长的回廊才觉 分卷阅读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73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73 察到夜间的温度远比他预计的要低得多,他加快脚步往行政楼走,途径康复科室时看到一个齐耳短发的女人在一间有亮光的房门前蹲着,随着越走越近看得越清楚。她的身影瘦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显得脑袋小小的一颗,埋着头不知道干什么。 夜半时分见到这样的场景真是瘆人,慕仲生烟瘾很重只想快点打开车门拿到烟,其余无暇顾及。 穿过连廊后从楼梯走下去,推开木门的瞬间大雪扑面而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突然有急救车冒着风雪而来停在一侧的急诊门前,有医生冲出来接人。短暂的热闹被厚重的遮雪帘阻隔开来,他一边剧烈咳嗽一边解锁车子,后备箱的收纳盒里果然还有一条烟,他快速撕开拿了两包装进口袋将其余的放回去。 再度回到楼房里宛如隔世,他靠在急诊室对面的过道里吸烟。整个医院只有这里还有些生气,他淡淡地看着,影子拖在地上拉成一个细长的形状。受了凉风头又再度疼起来,半个头都像是被人用锥子一下一下伴随着心脏的跳动而用力刺下去似的,他皱着眉,默默忍受,表情阴沉。 院长已去巴厘岛和妻子共度结婚纪念日去了,栗扶摇只好替他守住这个恶劣气候的夜班。急诊科是必不可少的行程,他思前想后在羊毛衫外又套了一件薄的羽绒马甲,衣服外套的内襟里满满当当贴上了暖宝宝,这才心满意足地推门出去。 溜了大半圈后他在急诊室前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他第一反应是萧医生朋友的男朋友。毕竟两个人的关系是否亲密是一种相当微妙的感觉,有心遮掩或是刻意疏远也会不那么自然,更何况他二人也并未掩饰。 他鬼使神差掏出手机远远的拍了一张侧影,然后高兴地打给了萧泯然。他一直找不到什么好借口给她发微信,这下子终于有话题了。 他发完后一看时间,居然将近一点了。也不知道她睡了没有,栗扶摇心情复杂地走过去打招呼。 慕仲生不知在想什么格外入神,栗扶摇喊了三声才让他魂归体内。 两人客气地打招呼,栗扶摇提醒道:“你烟瘾似乎很大。” 慕仲生又吸了一口,这才按灭在垃圾桶盖上。“没别的爱好了。” “这可不能当爱好,听医生说你肺部的片子不太好,多少克制点吧。” 慕仲生看了他一眼,不似探究也没有恶意,但却让人觉得不太舒服。他的倨傲长在骨子里,流淌在血液中,就连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也无法掩饰其中的傲慢。 “你和孟嫮宜很熟?” “不太熟。”栗扶摇可不想叫人误会他和孟嫮宜的关系,要命,祈仰止知道了会和他拼命。“你们好像更熟一些?” 慕仲生没回答,只伸手去拿烟,烟盒在手里翻来翻去又揣回口袋。他总有办法让气氛变冷,凝固,然后聊不下去。 冷风阵阵地透过缝隙吹进来,冷得让人齿寒。留在栗扶摇想结束这个话题时,正巧有急诊的护士去库房拿东西,途径时同他打招呼,“栗主任你怎么在这站着?” “我来看看,里面忙吗?” “又接了三个。”见着护士越走越远,栗扶摇正要开口,慕仲生已转过来伸出手来,两人季节性地握过手,慕仲生略点下头,转身走了。 栗扶摇抱着胳膊冲进急诊室旁的休息室,里面暖气充足仿佛人间天堂。他搓搓手掏出手机,果然有条未读信息躺在列表里。 “这是谁?我们医院接了明星?这深更半夜的看什么科?” 栗扶摇嘴角翘起,回复道,“不是明星,你朋友的朋友。” “谁?”萧泯然一头问号。 “你有几个朋友吗?我怎么不知道。”栗扶摇非常不满。 “你是说孟嫮宜吗?她居然藏着这么帅的大帅哥?可是大半夜的在急诊干嘛?” “昨天晚上来的。”栗扶摇躺进沙发里同她一句一句地聊天,既不敢回复地慢了,也不敢太快,真是煞费苦心。 “你说话怎么总是说一半?急死人。这下好了,我连书都看不下去了,八卦害死人。” “我就知道这些啊,不过他们看起来很亲密。病人的隐私我有保密的义务,恕难奉告。” “多亲密?我不信,孟嫮宜有男朋友了,她才不是一脚踏两条船的人。” 栗扶摇将手机调成震动模式放在茶几上,然后起身倒了杯白开水,喝了一口觉得没味道,又翻箱倒柜地去找茶叶。手机在木质茶几上嗡嗡震动了两声,他勾着嘴角笑了笑没搭理。等他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后坐回沙发上,不用解锁也能看到五条未读信息。 “人呢?” “真的亲密?” “骗子。” “他俩什么关系?说不定是她哥哥呢。” “哎呀,我又要失眠了。” 栗扶摇捡起手机慢条斯理地回复道:“我这两天要去省城出差……”言外之意自不言喻,他等着萧泯然自投罗网,自己发出邀请。 有人推门进来,大马金刀坐在他对面。小杨医生端起他刚泡好还没来得及沾嘴的涌溪火青仰头喝干,打个饱嗝,绵延的甘甜自舌根慢慢扩散在整个口腔中,让人忍不住啧啧嘴,“好茶。” 这种茶在业城买不到,因为喝的人少,商家也就不再购入。这一盒还是去年院长陪着局长去山里小住时匆忙买回来的,量不算多,味道也不如明前茶的味道好,但他就是喜欢。 小杨医生一贯呆头呆脑看不懂脸色,不然也不会和萧泯然玩到一处。他见栗扶摇直直地看着他,挠挠头笑道:“是不是我新做的发型特别显气质?” 栗扶摇在内心长叹一口气,起身去泡茶。 小杨医生不死心道:“果然男性在审美方面远远落后于女性,连萧医生都夸我气宇轩昂鹤立鸡群,鹤立鸡群懂吗?”他用手指着自己心口戳了两下,满脸骄傲道:“鹤。” 栗扶摇笔直地站在饮水机前俯视他,虽被讽刺为鸡,恼怒之余还不忘了问一句正事。“你一直和萧医生有联系?” “有啊,她走的时候还是我开车送到火车站的。” 栗扶摇的脸色渐渐沉下来,若是换了雪妮在场绝对嗅出了危机,可这里坐着的偏偏是七个心窍只开了六个的小杨医生,他还在不知死活地继续点火。“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家理发店的理发师真的有两把刷子,你发现没有,自打萧医生换了个发型后后连穿衣服都有品味了,护士们都说像换个人一样。好歹我也学过十年的素描,看比例可最拿手了,三庭五眼黄金分割之类的我居然看走了眼?啧啧,这样想萧医生五官真是端正,很耐看呀。” “是么。”栗扶摇短信已经发出去了,可那头突然没了动静。他心情不太好,口气不善。 “哎哎我跟你说,学习班有 分卷阅读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74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74 人对萧医生格外关注,打听到我这里来了呢。”说着小杨医生哈哈哈地笑起来,“你说我要不要把萧医生工作证上的照片发给对方看看,哈哈哈,他说不定想去看看眼科。” “我看你是太闲了,昨天急诊主任还说他们忙不过来,我看干脆把你调过来吧。” 小杨医生再傻也知道栗主任生气了,只是好端端的这火气打哪儿来的呀?他端着杯子站起来腆着脸笑道:“别别,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他靠着墙拉开门把手挤出去,大气都不敢出深怕刺激到他。 门外传来手机信息的提示音,小杨医生发出轻轻地一声,“咦?奶奶说的对,背后不能念叨人,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栗扶摇猛地站起来一把拉开门,小杨医生惊讶地张大嘴,手还维持着拿手机的姿势,可手机已经被栗扶摇拿走了。 栗扶摇飞快扫了一眼,“小杨医生在吗?麻烦你点儿事行吗?” 栗扶摇瞬间明白了,她这是转移了目标。他二话不说食指一划就删掉了。淡定地将手机还回去,“你手机屏幕太大了,笑的时候当心,容易误操作。” 小杨医生一脸茫然,接过来看了又看,呆呆地问道:“是不是来过信息?” 栗扶摇用一种关爱傻子的眼神注视他,轻叹口气道:“压力太大就休息两分钟,时间还早,去,接着喝茶去吧。” “哦。”小杨医生捧着杯子去接水,见栗扶摇走远了这才躲进墙角里给萧泯然拨电话。嘟嘟两声后传来萧泯然很轻的声线,“又要麻烦你了。”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好半天,小杨医生临危受命分外激动,方才接诊的几个人都已安置好,他心想着快去快回应该没关系正要走,救护车拉着警报又进来了。 外面风雪已停,天空干净地能似乎能将外太空的星星们一览无余。一切都静悄悄的,天地间的污浊得到净化,人类渺小如蝼蚁,有什么值得坚持呢? 慕仲生再度穿过两栋大楼之间的回廊,回廊的尽头是康复理疗中心,先前见到蹲在门口的那个女人已经席地而坐了,深蓝色的长裤上有不少泥点,羽绒服很大像是男款,一张脸看起来饱受风霜的摧残。走得近了隐约还能看到风干后的泪痕,原来是蹲在这里哭,一点声音也没有,想必真的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却还在拼命忍耐。 他目不斜视快速走过去,这个时候忽略他人的悲痛克制自己的同情之色是最大的善意。 病房里孟嫮宜并没有在睡,她穿着一件高领的毛衣抱臂站在窗子前,眼神远眺,听见门响回过头来看。 这样沉默寡言却眼神柔和的孟嫮宜他并不喜欢,太过理智,分得清人世险恶尝过人情冷暖后的宽容让人失去棱角。这不是那个在他守护的世界里肆意妄为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的女生,曾经,在她世界观还在拆骨重塑的时候,两人各自怀着疼痛的情感困在一起。那种相依相伴的感觉让慕仲生感到心安,他愿意同她骨血相连搀扶一世。他没有说过,她也没问,命运说互道晚安,就真的渐行渐远,一个踏上征程,另一个留在原地徘徊,焦躁,等她回来却又怕她回来。 两人相顾无言,慕仲生陪她站着。这个角度从窗外看出去能看到一轮硕大的皓月,也能看到急诊是士门口红色不熄的灯。路上一个行人也无,脚印也无,像极了人间仙境。 孟嫮宜率先打破沉默,“什么事值得你冒着这样大的雪来找我?” 慕仲生眉目总是阴郁,像有太多的事郁结于心,久了,就怎么也没法将它们一一释放。 “你的男朋友对你如何?” 孟嫮宜似是毫不意外他会这么问,更像是在等他这样问。“他很好,特别好,好到我不知所措想逃离。” 对于她的过去慕仲生再了解不过,可听见她亲口说出来心口还是一痛。 “虽然已经分手了,但总算我尝试过和一个这么优秀的男生恋爱,那种甜蜜足够回味一生了。” 慕仲生突然想吸烟,他放在口袋的手指捏着烟盒不断收紧又放松,肺管和胸口一样憋闷,他握拳放在唇边一阵猛咳,咳完全身到处都在痛,他不知该捂住哪里。 “不如,我是说,不如到我身边来。”慕仲生嗓音低沉中正,声线沙哑如蜜糖溶于霜花。 只此一句,他花费了十多年终于说出口。他自知卑劣,但仍想一试。 孟嫮宜闻言转头看他,目光里的惊讶转瞬即逝,并没有他设想过的任何一种情绪。她眼中没有涟漪,反倒让慕仲生难受。爱或恨都是剧烈的,唯独平静最伤人。 “别让关系变得更复杂,你知道的,顾……”孟嫮宜顿了顿,这个名字即使在唇齿间过一过,她都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口吻说出来。 ☆、045 045 自小杨医生接下了萧泯然的任务后就被夜班之神关照一路忙到早上八点,早班医生见到他一双熬得通红的眼乐呵呵道:“又嘴欠了吧,又说自己闲得没事了吧。” 小杨医生愤愤地将还未写完的病例本统统塞进抽屉里,“我熬了三个夜班了,外面还有雪吗?” “市政公司早早就安排撒了融雪剂,现在铲车都快绕着业城跑一圈了,你说呢?” “那就好,我终于能回去洗洗澡睡一觉了。”等做完交接后小杨医生胡子拉碴地往外走,途径住院大楼时忽然福至心灵一路小跑着冲进收费办公室,收费的小姑娘长得水灵,性格又好,和雪妮科室的小护士是同一批进的医院,小杨医生去儿科放风的时候偶尔会遇见,也吃过人家买的水果零食,算得熟悉。此时一见小杨医生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不由道:“你这被狗撵了?” “呸呸,小姑娘家家的,开口都对不起自己的颜。你上班太好了,前天晚上也是你吗?” “不啊,我请假了这才刚回来。你什么事?” “电脑借我用用。”小杨医生翻着白眼回忆昨晚上萧医生的话,大约夜里几点来急诊的?两点还是三点?做好检查过来住院怎么也得四点往后吧,小杨医生只得大海捞针般把四点开始登记的病人信息都调出来一个一个分析。好在那夜暴雪突至,不是病得太严重都宁愿坚持着等天亮。饶是如此,也够小杨医生看的,最终锁定了三个所谓的嫌疑人,可一看年龄,都五十出头了显然不对。另外两个都是三十几岁,光看姓名无从判断。好在病房都登记在11层,又是相邻病房,只需跑一趟就能解决问题。 小杨医生记下名字和床位就一阵风似地跑走了,时间将将是到了八点二十左右,离查房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病人都在,剩了不少麻烦。他站在病房前将手机打开录像模式,然后揣进胸前的小口袋里。摄像 分卷阅读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75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75 头正对着病房,视角清晰伪装自然,他忍不住默默赞了自己一记。等萧医生回来一定得请自己一顿大餐才行,正想着突然有人走过来去推隔壁病房的门,当时的距离不足半米,小杨医生的鼻腔里突然就涌入了一股冷洌的清香,很特别的味道让他自然地扭头去看。只是一个侧面而已,竟令他突然涨红了脸。女生轻轻关上门走进去,有个男人背对门坐在床上,她站在他面前抬手盖在男人的额头上,嘴里似乎说了什么,男人的头略略一偏躲过去,然后又挪回来抵在她腰上。女生的手还停留在触摸额头的动作上,阳光从后面投射进来,自然地像一幅油墨未干的西洋画。 小杨医生鬼使神差拍了下来,又万分心虚地往护士台跑。跑了几步还不忘梗着脖子去看门上贴着的责任护士,然后装模作样地摸进护士站,嘴里套着近乎一双眼不断瞟着配药单,直到看到24床的药水瓶上用黑色马克笔工整写着慕仲生三个字才长呼一口气,护士调笑他,“小杨医生日渐憔悴,要不要姐姐们给你买点好吃的。” 小杨医生唇红齿白面相看着就是好脾气,平日里又喜欢到处乱窜,熟悉的不熟悉的护士都喜欢逗一逗他这个少男来缓解压力。 吃货本质一秒钟露馅,“好呀好呀。”说着接过别人递来的芒果干放进嘴里嚼,“这个东西好,既解了馋,又不怕过敏。” 还没说上两句主任医生已经整理好自己,准备带着一众医生开始查房了。瞥见小杨医生不由咦了一声,正要喊他一道会诊,小杨医生惊得像个夹了脚的兔子,一溜烟儿跑得不见踪影。 坐在车里给萧医生发微信,想了想,又把两段视频都发进她邮箱,终于心满意足驱车回家睡大觉去了。 这边陆徽因四点四十分准时吹的起床号,为期一周的拉力赛进行到第四天已经初见成效,体能可能有极限,但军人钢铁般的意志力总需反复淬炼,才能终成铁中铁,钢中钢。 陆徽因陪跑了两个小时,副队长姚临江开着国产东风猛士跟在队伍最后方,一来防止有人掉队,二来视野开阔能总揽全局。从天色漆黑一直跑到云彩散开露出蛋黄般的太阳,姚临江加速开到陆徽因身旁,落下玻璃冲他道,队长差不多了吧,再跑下去就赶上市区上班高峰了。 陆徽因抬手看表,已经七点近三十分,稍作休息可以进行下一项海上作业训练了。他示意姚临江靠边停车,自己和他换了个位置,由他整顿队伍,休息片刻进树林抄小路去海边。 他靠在椅背上休息,几乎是闭上眼就能睡着,姚临江掐着表看,时间一到立刻喊口号。陆徽因睁开眼的时候有个典型的职业病,右手会下意识放在腰上。如果摸到枪一双眼就会飞速扫过四周,眼神如刀,那是枪林弹雨里走过来的杀气。通常在陆地的时候他是不配枪的,所以一手摸空后只是睁开眼让大脑立刻投入到运作中来。 这座城市在生态环境的保护和重建的工作方面不遗余力,号称生态第一城,使得很多树林规模巨大,爬山或野营只需往里面一钻就搞定了。 车子进不去树林必须绕路,陆徽因驱车沿着临水公路一路向北而去。落下车窗有腥咸的海风阵阵吹来,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半个苏醒的城市。他的手机突然响了,号码是总司令部,他皱眉,又很快接起来。结果那头居然传来程嘉言的声音。他几乎没怎么寒暄直奔主题而去,“你和孟嫮宜之间如何了?” 陆徽因不悦,这种私事他从前不喜说,现在反感别人问。只道:“什么事?” 程嘉言沉默了一下,轻咳一声道:“她前天连夜冒着大雪进了市人民医院的事她和你说了吗?” 陆徽因心里咯噔一声,手心里沁满了冷汗。“她怎么了?” “你别急,她没有生病。”程嘉言一手拿着固话一手拿着手机在看里面的小视频,那个男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背影,可他总觉得眼熟。“她朋友生病了,怎么?她没和你说吗?那我多嘴了。” 程嘉言从来不是个做无用功的人,他一早用外线从总司令部转接进来就只为说她朋友病了?陆徽因伸手抹掉头上的薄汗,冷静道:“到底怎么了?” “前天夜里,孟嫮宜陪一个男人挂了急诊,我以为你知道,所以打电话关心一下,看看是否需要去探望?” 孟嫮宜并没有对他说,可昨天他还和她通过电话。陆徽因的沉默让人觉得心酸,程嘉言一直比他冷静,在对待他和孟嫮宜两人感情上的事有口难言,自觉当年的行为对不起孟嫮宜是真,可让他在孟嫮宜和一起长大的方馥馥两相比较,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人总有劣根性,他生来趋利避祸懂得人情事故,好过一根筋撞破了头还不知悔改。 陆禹安在省城的能量他一直看得到,所以在对待陆徽因的事情上总格外上心。他打破沉默道:“我给你邮箱发了东西,你找时间看一下。这么多年的兄弟,即使我这次做错了你怨恨我我也不后悔。” “怎么会。”陆徽因道过谢后翻出新买的手机,登录邮箱后果真看到里面躺着一封邮件。他从没这么犹豫过,犹豫半刻钟后,依旧点开来看。 短短十几秒的视频而已,陆徽因不知怎么看完的,视频里的孟嫮宜因为逆光站着,所以周身都是金色的,毛茸茸的光亮,因此表情看得并不真切,大约是没有表情,也可能是很平静。也正是这份平和反倒让他更觉得心口刺痛,这至少说明了她二人绝不是只认识了几天这么简单而已,整个视频流露出一种不用说话也不会尴尬的亲密感。 她为什么没有对自己提及过这样一个重要的异性呢?她为什么在电话也没有提及自己在医院呢?是自己不可信任?还是不可依赖?也是啊,自己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地方,鞭长莫及,说了又有什么用处呢? 陆徽因坐在驾驶座上将头抵上方向盘,岂料正好按响了喇叭。刺耳的声音瞬间让人清醒,他抓起手机给孟嫮宜打电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他们已经分手,他哪有资格和立场去问她呢? 短暂的等待后电话那头响起了孟嫮宜的声音,是他魂牵梦萦已准备藏在心底一辈子的声音。 “这个时间你怎么有空打来电话?” 陆徽因不解,“这个时间怎么了?” “我看网络上一些当过兵的人都说早上很多事,早课或是训练之类的,我也不太懂,但应该很忙吧。” “你在网上看这些?” 孟嫮宜轻笑了一声,似是不太好意思。“睡不着的时候就看一看,也能知道大概几点钟你会在做什么,或是可能做什么。”说完又补充道:“也不全是因为你,以前也会看论坛和一些新闻类的网站。” 人的心情瞬息万 分卷阅读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76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76 变,陆徽因前一刻还犹如身处地狱般煎熬,这一刻又甜蜜地好像掉进了糖罐里。他整颗心都要化了似的,曾经支持他远走回到部队的那颗铁石心肠不知去了哪里,他现在满心都是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她分手?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可以看着她幸福就好,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真的能做到? “孟嫮宜,和我分手以后你就能过的更好吗?” 电话那头果不其然陷入了沉默,陆徽因继续道:“我把自己折腾惨了,你问我这个点怎么会有时间给你打电话,因为我四点四十吹的集结号,然后绕着这个城市跑了几个小时,现在在做短暂地整顿,休息后是海上作业训练。我不能闲下来,不然到处都是你,操场,食堂,办公室,会议室,甚至晚上的寝室和梦里都是你……我不想吓到你,我不敢说那些梦的内容,但我希望自己一直做梦,又怕自己做了梦后醒来却没有你。” “陆徽因,你不能这样,这世界这么大何必非要认死理呢?” “你想我吗?” 孟嫮宜又闭上了嘴,连呼吸都是抵触和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你想过我吗?在我们分开的这些天里,你有想过我吗?一次都行?一秒都算。” 陆徽因捏紧了拳头,他可以一直付出,但她总是拒绝他不知道是否会打扰到她。“如果你有了新的感情请你告诉我,我会妥帖地收起这份对你来说太沉重和烦恼的爱意,我可能还做不到笑着去祝福你,但至少我能管住自己不去惊扰了你的甜蜜。” “没有恋情。”孟嫮宜十分狠心,“原本我以为我们能做朋友,但现在看来不太合适。” “不,不做朋友。”陆徽因看着远处渐渐升起的太阳涌起一股豪情,“孟嫮宜你等我,我现在就回业城。” “部队是讲纪律的,你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要挽回你。你的从前我没能参与没能给你擦过一次眼泪,每每想起我就难受地想穿过时间去抱住那个小小的你。可我终究只能想想无法做到,所以我要护住你余下的所有时光,我也不知道幸福的定义是什么,可能就是你再遇到什么过不去的事情时你会想到我还有陆徽因,想躲一躲就躲,想面对有我陪你一起。想哭我抱着你,除却生老病死,没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雪后初晴满地银白,天空旷达连空气都有一丝冷洌的清甜。休息平台的空间狭小,孟嫮宜甚至能听见自己心底里长久回荡的一声叹息。 ☆、046 046 待翻过这仅剩的几页日历便是新的一年了,时光匆匆,总让人忍不住念叨一句过得太快。顾宝儿嘴里叼着一根冰棍在翻图册,精祯装订限量发行的品格年度纪念册,里面有一张碧海蓝天的创意设计就是出自她的手笔。虽然最终奢侈品广告商还是压了下来没能发表,但被奢侈品的一个高管看中随手推荐给了一个不相干的手表商,成为他们当年主打款的插页。因为只有24开的大小,所以价格不止打了一点折扣,这让顾宝儿心疼了好久。 但没想到这个概念创意几经波折还是崭露头角以另一种方式让人为之眼前一亮,它被品格的编辑一眼相中,不仅登上了推介页,还被收录在年终总结一般重要的纪念册中。 顾宝儿坐在办公室里爱不释手地翻了又翻,扯着嘴角乐开了花。先前的辛苦都在这本精美的杂志面前不值一提,她一直相信想要飞得远就要把地平线忘掉。 手机突然嗡嗡作响,来电显示是三叔。 “喂?三叔好。” “嗯,你好。听说你又离家出走了?” “怎么是离家出走?我这是独立自主讨生活,不能总做一只米虫吧,啃老可耻。” “你可把你妈妈气得够呛,家族群被你屏蔽了吧,去看看她的火气有多大,你就知道这次做的有多离谱了。” “嘿嘿,三叔你好坏,当初我问你如果有枷锁要禁锢你,你是选择勇敢打破世俗还是远走高飞自谋出路时你怎么不说离谱的?事已至此就继续做我的灯塔指引我前进就好,千万不要熄灭呦,不然我会转告爷爷你的谆谆教诲对我有多么大的帮助呢。” 顾森之笑了笑,深刻的法令纹舒展开来,使得他这样严肃刻板的面容有一种反差的魅力。他年轻时想必也是极为英俊的,顾家男儿基因的好全表现在皮囊上,脾气和心性好似总有些缺陷。 “要么打破世俗,要么远走高飞,你给的选择可不多呀。”顾森之望着湛蓝的天和朵朵白云出神,“你放弃了你母亲安排的路非要自己走,这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可嘉,自己讨生活辛苦吗?” “辛苦啊,怎么会不辛苦。最穷的时候连房租都交不起呢。”顾宝儿一想起房东敲门的声音仍心有余悸,咧嘴笑了笑,又满不在乎地将吃干净的小木棍用力一扔,随着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在空中划过,小木棍啪嗒一声落在垃圾桶旁。“可在家睡觉睡久了还会腰疼呢,辛苦算什么?” “真是年轻无敌,三叔为你感到骄傲。”顾森之笑道。其实晚辈里出众的大有人在,不少几个说是行业的佼佼者并不为过,可他还是喜欢这个资质平平,甚至连长相都不出众的小侄女。家族聚会的时候躲在角落睡大觉,人前卯足了劲装乖巧和呆萌,大家在夸奖同龄的孩子哪儿哪儿出众,她嘴里塞满了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像极了孟嫮宜养的那只仓鼠。腾不出嘴来附和,就一个劲儿地鼓掌,脸上表情丰富多彩,愈发显得她的能力一般。 长辈们实在说不出她的好来,可别人都夸过了,她又捧着脸笑意盈盈万分乖巧地看着你,最终大家都一致认为她好在心态上,不争不抢不卑不亢,甚至连嫉妒都没有,赤子之心实在难得。匆匆夸完起身就走剩下顾宝儿一个人笑着落得清净。 可若是你关注了她,你会发现顾宝儿不论哪个长辈都能一口叫出称呼来,对答有理是因为投其所好,她察言观色的本事高强,连老太爷也被她哄的团团转,吃饭破格要她这个小辈坐在身旁伺候着,陪着说说话,再包个超级大红包,连偏心都舍不得做在暗地里委屈了她。 顾宝儿为人情商高过智商,这样的风格恐易成长为偷奸耍滑爱走捷径且没有责任担当的小人,可偏她不知为何有些事情看得通透远超常人,底线和规矩一样不少,吃苦和率性俱在,她像个苦行僧,这种比喻可能不太妥当,但她这种且随心过自己生活什么苦都吃得,又有些洒脱过头贪恋繁华美色的模样让她母亲头痛欲裂。 顾森之有时会觉得顾宝儿生错了性别,她的浪荡和漂泊感遗传的是顾家男儿的基因,她没继承顾家女儿们的美貌就算了,怎么这种低劣的东西传个实打实。 “其实三 分卷阅读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7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77 叔这次给你打电话是有事相托。” “没问题,只要我能力范围内的都可以。” “仲生现在人在业城,他的性子略有些偏执,认准的事情百死不悔。可心思又重不易开解,这次他去业城见一个人,我着实有些担心,但又不好亲自过问,能不能麻烦你这个鬼精灵替我跑一趟看顾一些。” “咦?仲生哥哥在业城?那岂不是离我很近。算起来我也快一年没见他了,他结婚了没?” 顾森之苦笑,“要是结了就好了,我何故还能愁白了头?” 顾宝儿合上纪念册,开诚布公道:“三叔你知道的,我以前最喜欢的就是仲生哥哥了。我要动真格的去追他了,到最后受伤了你能负得起责任吗?你怎么跟你哥交代?” 顾森之揉揉额角,这丫头也不是个省心的。可他要的就是她这样有头脑又有冲劲的姑娘去搅动慕仲生这潭死水。他陷在过去太久了,还一直放纵自己沉沦,别的谁施以援手都会被拖下去万劫不复,唯有顾宝儿他有这个信心,好的姑娘不在皮囊,并且慕仲生也一直欣赏她。他不能真的由着他孓然一身孤独终老,更不能让他步自己的后尘。 “若你真的动心决意下嫁,我相信你母亲会买上一车的鞭炮来庆祝的。要知道不婚放在古时候可是大罪过,你现在年纪还小只当你心性不定闹着玩而已,再过两年恐怕嫂子她们就要动真格的了。” 顾宝儿噘嘴,她并不美,传统意义的那些美女标准她统统没能遗传到。 “好吧好吧,如果是仲生哥哥陪我过一辈子的话我倒是能够容忍。”她吃吃笑起来,“光是看着仲生哥哥的脸我就生不起气来,什么家庭矛盾都会掐断在萌芽阶段。” 若真是如此,顾森之也会买上一车的鞭炮放一放的。 顾宝儿一直生活在省城,距离业城走高速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但此时的业城被大雪覆盖,高速封闭还未开通,她托着下巴想了又想,只得开车回家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拿上钱包和证件就打车去了火车站。 很多途径业城的高铁都还在开,她毫不费力地买了一张下午的车票。26分钟而已,几乎不够在高铁上撸完一把王者的时间。 慕仲生将医院定位共享给她,顾宝儿没走任何弯路直奔着他而去。 这一路万分顺利,都让她有一种被幸运女神格外眷顾的错觉。 慕仲生又穿着他来时的衣服,衬衫和西裤才最衬他的英挺贵气。顾宝儿就是迷恋他身上的气质,眉目冷郁而沉默寡言,抽烟的剪影像黑暗世界的王者。 顾宝儿走进去的声音惊动了他,他蓦然回首,黑亮的眼眸里一闪而过似是有光,然而在他定焦在她身上时,却只是黑沉沉让人不能抗拒的注视。 他轻晃了晃手里的烟,询问道:“能否让我抽完?” 这样绅士的问法顾宝儿从来招架不住,挑眉笑了笑,“随意。” 慕仲生就真的将这支烟抽完没有再点,转身给她倒了杯水,认真算起来他认识顾宝儿的时候她才4岁,一眨眼二十年过去了,好似每年见她都不一样。她从穿着公主裙扎丸子头的小姑娘一点点长成了大姑娘,印象最深的那次是她躲在晚宴的角落里喝酒,五彩斑斓的鸡尾酒在她手里摇来晃去,她仰着头一脸诚恳地问他,是不是王子都只爱顾蒹葭那样的公主? 顾蒹葭与她同岁大了月份,是爷爷的哥哥那边的孩子,算起来顾宝儿得叫她一声堂姐。两人在同一所初中念书,不同班却同年级,所以免不了被拿来比较。她念书不太用功,脑袋也不如顾蒹葭灵光,所以从小到大都是作为绿叶陪衬的存在。她总笑嘻嘻地附和着蒹葭堂姐好厉害的言论,久了大家就真的将她遗忘在角落。 慕仲生作为外姓的收养子,自然也是受到鄙夷和冷落的存在,顾宝儿伸长了胳膊举着酒杯去和他碰杯,“敬这个我不喜欢的顾家一杯。”说着一仰头就喝干了,她笑着对他说,心爱的男孩子昨天才和她表白,今天就和她分手了。学校里都在疯传,说下午蒹葭表姐当众拒绝了他,还把他写的情书交给了年级主任。他哪儿会写什么情书,还不是我写给他的? 她笑着笑着突然站起来,“仲生哥哥,我吧,可能真的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除了你,你长得比他们都好看,人也比他们好,等我长大了就来做你的新娘好不好?” 她稚气未脱的声音尤言在耳,她说等我长大就来做你的新娘。 慕仲生从未往心里去,他感情淡薄,那时以为自己大抵是不会爱上什么人的。可人生充满未知和奇妙,谁真的能看透呢?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顾宝儿已经将床头的病历本翻看一遍了,“仲生哥哥,你这不能抽烟了,虽然高烧退了,但肺部感染还没好,要戒烟酒和辛辣刺激呢。” 慕仲生温和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哎,你这样是不行的。”顾宝儿一脸的无奈,她后面那半句话没说出来,其实她想说的是你这样不行的,万年冷漠的冰川脸这样笑太宠溺了,是个妖精都不会放过你的。 挂的水还有两小瓶,顾宝儿甩掉厚厚的羽绒服坐下来安心地拿出ipad出来,她最近对中世纪黑暗时代的建筑和壁画格外感兴趣,一有时间就想上网去搜一搜看一看,这能刺激她的创作灵感。 两个人都不做声,房间陷入了安静。护士期间过来换了一瓶水,慕仲生问她,“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嗯?”顾宝儿一脸茫然地抬头去看她,后知后觉道:“哥哥你念过圣经吗?” 慕仲生不信鬼神,甚至没有信仰,当然更不会去看圣经了。 见他摇头,顾宝儿略略沉思,又问道:“那哥哥你总该听说过末日一说吧。欧洲有一个很有名的学者有一种观点,认为人类处于历史第六阶段也是最后一个阶段,既圣经在启示录里预言的末日,故而有黑暗之意,所以欧洲的这段历史被称做中世纪黑暗时代。我才发现这个时代的艺术宗教色彩浓厚的同时又非常野蛮,明明大家整天都活在被宗教支配的恐惧中,但总有些天才们不甘寂寞非要搞些发明创造,你说好好的造个圣索菲亚教堂就算了呗,非要创新弄个peive,还美名曰象征耶稣质朴之外,内秀于心。哈哈,他们可真逗。” 慕仲生并不太了解中世纪,只是觉得她认真的样子光是看着就好棒,这种无时无刻不在丰富自己内心的人有种不可言说的魅力。尤其当作兴趣来研究,哪里会有时间悲春伤秋顾影自怜呢? “每次见你都朝气蓬勃,你好像一直在奔跑,都不会觉得累。” “怎么会呢?”顾宝儿用手指划了一下屏幕翻页,不能苟同道:“现在不能叫朝气蓬勃了,得说元气 分卷阅读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78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78 满满。”说着还做了个最流行的比心手势,俏皮道:“爱你呦。” 慕仲生勾起嘴角笑了笑,扭过头去。 顾宝儿顺势盘腿到床上同他面对面坐好,一脸严肃道:“我叫你仲生哥哥,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是把你当哥哥看待?” “不然呢?”他略略抬起低垂的眼帘,黑沉沉的一双眼盯着她,声线嘶哑,“你才多大点,当然是妹妹。” 顾宝儿被他这么一望三魂去了七魄,好像那古书里说的那样,狐狸精也只抛了个媚眼如丝的秋波罢了,她连灵魂都荡漾起来。哎,真真是没用到了极点。 她的一双眼睛生的极好,双眼皮自眼角里蜿蜒而出,眼珠子是轻微的褐色,迎着光看会有些微透明的玻璃珠质感。眉骨有些凸,眉毛修的弯弯很大程度修饰了她偏硬朗的面相。此刻的顾宝儿笑得狡黠,像只偷腥的小猫,亲昵讨好会使尽浑身解数来叫你放松戒备。“仲生哥哥,我是远道而来挖陷阱的猎人,你可要当心了。” 这种话落在谁的耳朵里都是□□裸的调情,可慕仲生偏觉得顾宝儿身上有他受用的娇憨,这么多年她真真假假说出的情话一箩筐,每次都是浅尝辄止,没等他拒绝她就扭身跑远了,下次有机会偶遇,她仍旧说,他学会了听着然后一笑而过。有什么办法呢,顾宝儿一副游戏世间的姿态打马流浪哪儿也不留恋,她的玩笑从来没兑现过,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在意。 慕仲生抬手揉了揉顾宝儿的发顶,又滑又凉,手感出奇的好。他轻叹口气,颇有些落寞道:“我早落进陷阱了,苦苦挣扎至今无果。可猎人偏不自知,还以为我千里而来不过是路过。” 顾宝儿神情不变唯眼神微微闪烁,而后笑道:“哥哥,等你这瓶水挂完咱们出去吃饭唱歌吧,还有几天就是新的一年了,要不要和我一起跨年?” 就是顾宝儿不说慕仲生也是准备请她吃饭的,闻言去按铃拔针头。 顾宝儿手慢没能拦住他,气得直跺脚,“哎呀哥哥你真胡来。” 慕仲生使唤她去医生办公室请假,自己拿过手机打电话。还是盲音,慕仲生也是个不喜欢交代自己去向的人,现在终于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了。 ☆、047 047 顾宝儿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到处跑,业城的业务她也接过,因为改文案的关系还专门来业城住了五天。说不上特别熟悉,但大致方向还是知道的。 慕仲生就更熟了,顾宝儿一说要去陆家私房吃鱼他脑中立刻就出现了路线图。这家店很有名气,据说是领导人曾经品尝过,不仅大力赞赏还合影留念。他那时一回业城就会带孟嫮宜去吃,她有段时间非常爱吃鱼,却吐不好刺,只能去陆家吃那种特别服务的,剔骨去刺的海鱼。有时觉得往事并不久,还在昨夕。可再三思量才惊觉一切已不可寻。 雪后的业城路上行人多过车辆,皑皑白雪没过路牙石和低矮的灌木丛,有萨摩耶兴奋地在人行道上撒欢,有牙牙学语的孩童穿得像个雪球被年轻的爸爸骗到树下,一脚踹上树干如雪崩般瞬间将小娃娃淹没,还有忙着拍照晒朋友圈的小情侣,人间百态,不足一一细说。顾宝儿托着腮冷眼旁观,这些事她都觉得好笑,捂着肚子指给慕仲生看。可她的笑只是如此,笑过就算了,她不会往心里去。 她是这俗世众生中的一员,可她心里却从没这个认同感。 填饱了肚子的顾宝儿又变得精力充沛,她开车拉着慕仲生在市区瞎转悠。有朋友给她打电话约她垒长城,她嘻嘻笑着骂他们又想组队骗她钱。她活得太肆意,嬉笑怒骂无所顾忌。 末了她将车停在一家会所的门口,寒冬腊月里推门进去满眼都是肤白貌美胸大腿长的姑娘们排成两排拿着小包站着,见人进来集体鞠躬问好。 顾宝儿选了个小包,也没点酒,也没要姑娘,低消唱歌,引得领路的姑娘频频抛出大白眼来。 慕仲生好脾气地跟着,不做声,径直坐到沙发上拆开一包烟来。顾宝儿坐在点歌台前冲他示意,“要不要来一首?” “你尽兴,不用考虑我。” 顾宝儿略略挑眉,笑意颇深。“那我自由发挥了,可别听得太感动了,流下激动的泪水。” 慕仲生不做声,低头撕了一包烟。正要点上,手机屏幕闪烁起来,来电显示正是顾森之。 他推门出去接电话,两个男人除却工作上的事一时间不知有什么可聊。两头都是空旷的呼吸声,顾森之率先打破沉默,“宝儿说要去找你,可找到吗?” “我们在一起,刚吃过饭,现在在唱歌。” “她性子跳脱又有主意,恐怕会闹地不能消停。” “她一直很有分寸,哪会做些让彼此都下不来台的事情。”慕仲生认识她不是一天两天,对她多少还算了解。 “也是,你二人也算自幼相识了,知根知底相处起来比较容易。” 慕仲生轻轻嗯了一声,的确不会累,也不怕相顾无言会冷场,顾宝儿自己也能玩得开心,不需要他来刻意讨好或附和。 回到包间里灯光已调成了迷离的暗色调,顾宝儿就坐在点歌台上一首接一首地唱,间或回过头来一边鼓掌一边冲他要水喝,一双眼满是闪亮的光,她不美,从来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可她自信,这份气质实在难得。 慕仲生靠在沙发上抽烟,听她唱些高亢的,抽风一样流行歌曲。他没什么爱好,也不怎么听歌,最多是陪顾森之去看歌剧,或听一两场钢琴音乐会,久了竟也能听出些其中的妙处来。 他自知自己的无趣,他想,唯有在孟嫮宜身边时才不会觉得日子枯燥乏味,哪怕只是相顾无言各做各事,他也觉岁月静好无可指摘。 画风突然一转,顾宝儿切到一首慢歌上来。她调整好坐姿,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上播放的mv剧情,一张巴掌大的脸孔上是难得一见的认真。她刻意压低了嗓音,款款开口唱道:“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调子平平,说不上多曲折多有技巧,平铺直叙地唱着,有人问我你究竟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慕仲生坐在烟雾缭绕中眯起那双平日里总是冷冷看着一切的眼,静静听完了整首歌。的确是鬼迷心窍,不然哪里来的魔力,怎么就忘不了? 顾宝儿唱完这一首歌后从点歌台走下来坐到他旁边,递过去一瓶矿泉水,拧一下。 慕仲生轻松地拧开又递回去,顾宝儿喝了一口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大雪封城也挡不住你的脚步,想必这座城里有你特别在意的人吧。” 特别在意吗?慕仲生扪心自问,这么危险也敢来,究竟是执念太深?还是动了真感情? “ 分卷阅读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79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79 哥哥,那你告诉她了吗?你的想法和感受?” 慕仲生轻弹烟灰,手指修长而有力度,他全身都散发出可靠的讯息。顾宝儿想,若是躺在他的怀里去看云卷云舒的话,内心一定格外安定。不怕风雨,更不怕人心。他神情微黯,反问道:“说到什么程度才叫告诉?” “若是心心相印,一个眼神,一个点头都会跟他走。就算你的心意再隐晦,说出的话八杆子打不着也没关系,她会牵强附会自己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联系都可以让她有勇气。” 慕仲生笑了笑,这么冷峻的人笑起来真要命。“反之呢?” 顾宝儿很心疼,这样神伤落魄的男人真能勾起女性的母性光辉,他何尝不知反之呢?总归一切都是拒绝的,容不得你半点幻想的余地。她张了张嘴,到嘴边的那句反之就是被人发了好人卡生生是咽了下去。这么残忍的话当事人尚且不敢说,她何苦做这个当头棒喝的坏人? 罢了罢了,顾宝儿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矿泉水,长叹口气心想,郎心已丢,用情至深,怕不是良人。 放下瓶子深深看了眼慕仲生,幽幽道:“我学会的法则中,最简单最有效的一条就是,拿得起放得下,相信万事万物有舍必有得。” “知易行难。”慕仲生刚灭了烟,闲着拿起手机正巧有电话进来。来电显示没有显示姓名,却有个跳动的休止符。顾宝儿清楚地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华彩,男人若是专情起来,模样最直接也最动人。 顾宝儿瞬间便明白了他隐晦的心意,这通电话来自他心尖上的女孩,唯有她才会让冷情的这个男人燃起温度来。 “医生查房说你不在,你现在在哪里?” 慕仲生不假思索地报出地址,又解释道:“我妹妹来了,所以出来请她吃饭。不过我和医生请过假,并不是擅自离开的。” “你不方便那我不过去了,你好好招待她,我先挂断了。” 慕仲生不说话也未挂断,单手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打火机发出吧嗒一声锐响,孟嫮宜耳尖听到了,微怒道:“又抽烟,你这样不配合什么时候才能康复?” 他忽然无声地撇了撇嘴角,那是种怎样的笑意呢?无意识状态的反应,恐怕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就已作出了这个表情。他当真是毫不犹豫地把烟吐出来揉碎在烟灰缸里,语调却依旧平平,“你遇到什么事了?谁让你觉得辛苦?” 孟嫮宜终于轻喘口气,停顿半晌才开口道:“有些感情像行军者,负重百里口渴却无绿洲。若是一直没有也能继续继续前行,可偏偏遇到海市蜃楼,那种渴望瞬间击破理智,宁死也不信这是假象。” “你们出了什么问题?” 这间办公室的空调只开了20度,温度并不高,可她坐立难安,只觉后背有汗湿哒哒的让人烦躁。 “一个人在黑夜里站得久了就会觉得夜色如银普世安好,有人待你如初,爱你入骨,反倒害怕此等深情被自己辜负。”她顿了顿,还要张口说些什么,有人推门进来了。孟嫮宜礼貌地站起来看着秘书,陆禹安紧随其后进来,眉目间神色古怪。他道:“真是抱歉小姑娘,我原本只是想以一名父亲的身份见一见困扰我儿子数十年的女孩子,聊聊天,增加一些彼此之间的了解,看看是否可以打消你的某些顾虑。” 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不怒自威的威仪,也有书生的书卷气,样貌和陆微因有六七分相似,相较而言面容更加粗旷硬朗。想必平日里杀伐决断惯了的,极少有什么事会脱离他的掌控。今日应当是遇到了让他颇为震惊的事情,所以锐气不再。 孟嫮宜没有接话,同他对视超过半分钟。两人眼里都有自己的坚持和坦然,这让陆禹安在心里长叹一口气。他已查到她的信息,包括她被解救的身世和死去的母亲。说知道后没有犹豫是骗人的,身世太坎坷的孩子都太早同这个世界对峙,他们空有满满地委屈,怎敌得过这世界的冷酷?她能走到今日不知吃过多少苦看透多少人情冷暖,太有主见的女孩子可敬却不可爱。她们包裹在柔弱身躯里的是一颗坚硬如磐石的心和巨大的能量,寻常的、一帆风顺的男孩子根本无法想象和体会她们的辛苦,更难以体会到她们的顾忌。如此,又谈何驾驭?或是并驾齐驱呢? 陆徽因何尝为什么事发过愁,他活至今日最大的挫败不过是心爱的姑娘不爱他。 秘书识趣地退出去带上门,陆禹安过去坐在她对面,开口道:“我们家很开明,孩子决定的事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和法律,可以说我都是支持的。包括他的人生如何度过,从事什么职业,和谁结婚,他作为独立的成年人有权作决定。你也是个优秀的孩子,思想成熟学业有成,如果你们决定结合,我和他妈妈是赞成的。” 孟嫮宜没料到他会这样表态,心里虽然诧异但脸上还是异常镇定。只是这个时候谁要是去拉她的手就能发现一个秘密,她连面签都没紧张过,此刻居然手心沁出了薄汗。 见她要反驳,陆禹安抬手打断,“别急,听我说完。”他略略停顿,继续道:“以一个过来人的角度来看,阿音爱得有些偏执。爱情里最可怕的不是相互怨恨,而是一个已沉沦不可自拔,另一个却清醒冷眼旁观。他的爱太多太密,哪怕不求回应也会让一个理智的人感觉压抑,甚至窒息到想要逃离。我很理解你,你从没承诺过什么也一直和他在划清界限,所以有时候看到我的傻儿子为情所苦我都不知道该怨谁。” 明明孟嫮宜没有错,可她心里还是很难受,忍不住道:“对不起。” 陆禹安摇头,苦笑道:“别说这句话,太残忍。我记得曾阿音烧掉过一本日记,那种150页的软抄本。里面有一首被烧残缺的诗让我印象颇为深刻至今还记得。我要的不多,你回眸时看我那一眼的温柔,你随手丢弃的写了你名字的稿纸,和午夜辗转盼你知又怕你知的,我卑微的心事。” 他略作停顿,放慢语速,仔细盯着孟嫮宜的脸,想从这张精致地,像玩偶一样的脸上看出破绽来。是有心还是无意,总归是有迹可循的。 孟嫮宜安静地听着,直到最后方才掀起眼帘。说古井无波不太现实,但也的确没有激动到热泪盈眶。陆禹安心道,这等心智和自我控制力倒真真是难得,可,是不是也能做出判断,这姑娘怕真的没想过和阿音有什么未来。 思及至此,他的内心里不免又怅然,要从哪里再找出一个可以同她匹敌的姑娘让阿音移情,幸福一生呢?他对孟嫮宜的用情之深他有所预料,却又超出预料! 孟禹安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没有拆封的烟,年中的体检发现他的鼻腔鼻窦反复不明原因损伤,医生建议戒烟。他没什么爱好 分卷阅读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80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80 ,抽烟算一个。奈何薛月明拿着体检报告看了又看,非要他去专科医院挂个专家号来看,他整日忙得飞起,哪有那个时间来浪费。薛月明见劝不动他,也不哭也不闹,只是攥着报告呆坐着沉默,一夜又一夜,姿态执拗,像涂山望夫石,端的是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他深吸一口又按灭,眉目是深刻的川字,难以展平。 短暂的沉默后孟嫮宜轻声道:“能够被陆徽因这样优秀的男孩喜欢着,是我三生有幸。但,我们并不合适。我对他说过抱歉,真心实意。您若是为他好,不该来劝我的。” 陆禹安额头突突跳了两下,眉头皱地更紧了。他问道:“你想见他吗?就在业城,就在这栋大楼里。” 孟嫮宜微微错愕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万万不该出现的,他……”陆禹安突然缄口,如果两人真的没希望,那就不要动摇这姑娘的决心了。他起身道:“且随缘吧,很抱歉这么晚以这种方式请你过来聊天,我会安排车送你回去。实在抱歉。” 孟嫮宜礼节性笑了笑,跟随他出了门。这里是市局办公的地方,扫眼望去很多办公室都亮着灯。大院里不时有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过,也有便装的男人端着保温杯打着呵欠从一间办公室走到另一间办公室。 夜风凉地刺骨,大雪覆盖全城,美是美的,却也让人觉得仓皇。 她走到休息平台时,略顿一下,还是没忍住回头望过来。陆禹安负手站着目送她,两人正好对视。 “他是不是出事了?否则您一直在省城办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孟嫮宜隐隐猜测是不是他突然的逆反回来触及到他父亲的逆鳞,所以陆禹安才会来找她谈话。可谈话的内容却不该这么温和,更趋向一种试探,撮合。再艺及陆徽因挂断电话后的那句等我,所有不好的情况都在她脑海里呼啸而来,她无法做到置身之外无动于衷。 陆禹安笑笑,“从小到大他都乖得让我无用武之地,没想到现在出事也让我无能为力。” 看着孟嫮宜错愕的表情,陆禹安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的欣慰。 ☆、048 048 临时羁押室里关两个人,陆徽因和一个惯偷。两人大眼瞪小眼,实在是闲得发慌。惯偷光是看也能看出年纪并不大,估计还没满十八岁。但相较于陆徽因半个小时一动未动的消沉,他着实轻松自在过头了。 有民警进来给他们到了杯水,正要出去,一头染的叫不出颜色的小男孩笑嘻嘻道:“李哥,什么时候开饭?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可饿了。” 民警停下来看他,好一会儿后叹口气,“你是把这当旅馆了?三天两头的进来,就不能干点正经事啊。” “我可正经了,听说里面有个家伙可厉害了,我这回是要进去学手艺的。” 民警闻言气地扬起手里的本子狠狠在空气里扇了几下,“现在管的严,讲究人权,就是警察也不能随便碰他们一下,更何况这还涉及到了未成年人。怎么说都不行了是吧,你再这样下去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小男孩毫不在意,一副混不吝地模样,“等我发大财了请您吃大餐呀!” 民警气地甩手关上门出去了。陆徽因抱臂闭目养神的坐着,自他被关在这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按常理不止陆禹安,远在沿海的首长应该也收到了消息。可无论是谁,都不该这么安静才是。小男孩见他闭着眼,一盏墙灯挂在门口的墙上,昏黄的光将他半个脸的轮廓勾勒出柔和之感。小男孩踮起脚慢慢靠近他,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头发丝就被陆徽因反手扣住手臂直接锁喉按倒在地。 他的力道较常人而言要大上许多,现在虽然没用尽全力却也让那男孩疼得嗷嗷直叫。 刚才的民警就在去隔壁,听见声音又赶回来。警察也是无奈,他是现役军人,只要不触犯法律,他们根本管不着。恰巧外面有人来了,两人低声耳语两句,陆徽因随来人出去了。 小男孩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靠吓死老子了,那一瞬间我还以为他要杀了我。李哥你看过武侠小说没有,书上说杀手们都有杀气,他身上就有,真吓死我了。哎我说,他是不是杀人犯呀?身上肯定背着大案要案,你们可不能放过他。” 姓李的民警冷笑道:“说说,好好的他为什么攻击你?” “嘿嘿。”小男孩很快不哭了,爬起来搓着手猥琐地笑道:“他长得可真好看,比电视上的明星还俊呢。我就想摸摸看,是不是整了。谁知道还没碰到边呢就给我放倒了,嘁,点儿背,碰着硬茬了。哎,我猜他至少身上有这个数的案子。”说着比划个八的手势晃了晃了。 这市井之气把民警都气乐了,没好气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不务正业啊,人家是职业军人,听说经常出去维和,多看看新闻,少虎了吧唧走歪路。” 陆徽因原以为是陆禹安赶过来处理此事,却没想到来的还是逮他的军区纠察队,后面跟着一个剃平头,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着常服,看不出军衔来。他见陆徽因出来后上前两步行个标准的军礼,才道:“长官好,根据柯首长的指示,我来接你走。” 柯首长吗?”陆徽因心想,这老头肯定气坏了,回去后少不了禁闭和处分。只是我爸呢?他怎么不露面?惯性地回礼后道:“有劳了。” 男人和公安局负责的领导行礼,握手,客套几句,然后就领着陆徽因往外走。陆徽因问道:“我的车呢?” “放心,有人在办手续,不会没收的。” 对于话里的调侃陆徽因微微蹙眉,走到大门口看到军牌车停在一边,他拉开车门时突然顿了顿,扭头朝办公大楼的方向看去。可能是职业所致,对视线长久的注视格外敏感,也可能只是业城偶过的一阵风,月下消融的一堆雪,他扭过头和站在7层的孟嫮宜视线相交。一眼万年,是劫是缘? 顾宝儿自娱自乐得累了,斜靠在沙发上看手机。从她离开长鸿时起短信息就断断续续地响着,她知道来自谁,却心有抵触。一旁的慕仲生还在抽着烟接听电话,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接任他的负责人出了车祸在医院抢救,明天有重要的会议需要有分量的人主持,秘书偷偷给他打来电话,慕仲生低垂着眼帘眉目不动如山,我在放假,你据实上报股东会吧。 顾宝儿水喝得太多,一会儿的功夫跑了两趟洗手间了。女士洗手间一贯紧张,顾宝儿靠在洗手池的墙壁上等着,顺便听一听陶然君发来的语音信息。 这时一位美女着黑色镂空露背短裙进来了,头发是似卷非卷的披肩发,染了沙金色,在灯光的照射下颇有质感。妆容也很精致,是个有 分卷阅读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81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81 名媛气质的有钱美女。顾宝儿在心里吹了个口哨,心不在焉听着留言,等美女婀娜多姿地从她面前越过去推隔间小门的时候,顾宝儿出声道:“麻烦排队好吗?” 美女略顿了顿,冲她笑了笑,退开几步等在外间。 顾宝儿施施然走进去,锁好门给陶然君发信息,“我刚看到一个大美女,穿短裙和露脚背的正红色高跟鞋。你知今日业城几度吗?” 很快那边就回了信息,“零下十二度左右。” “答对了。可惜洗手间的取暖做的不到位,通风基本靠窗,啧啧,有没有人来怜香惜玉?” “恶趣味。” 顾宝儿看到这三个字哼了哼,故意道:“要不要看照片?” “不要。” 顾宝儿撅嘴,“呐好心告诉你,一般眼圆睛黑,小巧竟丰。眉如新月,多恋花酒,这样的姑娘可要不得哟。” “这就是恶趣味的原因?” “不是。”顾宝儿撅嘴,“她一进来就冲我笑得妩媚,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哼,我讨厌别人插队,长得好看也不行。当然,男的除外。” 等顾宝儿磨蹭好出去的时候,刚才的美女也已经打着电话往外走了。顾宝儿只隐约听见她的娇笑声,“老同学一场,怎么也要见一面叙叙旧的,再说了,我至少有十年没踏足国土,国内发展地这样迅速,一切都物是人非,我哪里还识得?” “现在住在威斯汀,你知道的我在外漂泊得太久,不知怎么,竟然不习惯回家了。你可别笑话我什么近乡情怯,我一个人惯了,这样不是挺好的。” “那可不行,今天晚上我们是小范围的同学聚会,我可听说了,程局长鹏程万里扶摇直上,怎么,发达了就不认我们这些个同学了?在我印象中你程嘉言可不是这样的人。” “好,那我等你电话。对了,陆徽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兴许是顾宝儿脚步声太大,美女回头看了一眼,风情万种是真的,但见是顾宝儿后眼底里的厌恶感也是真的。顾宝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心道:“耳翻且薄,又过于柔软,想必不是个宅心仁厚心胸宽广的人。” 慕仲生在威斯汀给顾宝儿定了房,将她安顿好后便直接回了医院。顾宝儿是个夜猫子,不熬到凌晨是绝无睡意的。威斯汀酒店的七层开了家小酒吧,顾宝儿轻车熟路进去点了杯龙舌兰,她端起来闻了闻有着淡淡的柠檬味。酒吧开在这里,客人几乎都是住店的外来客,大多孤单坐着。有歌手在台上表演,只需要两百块就能点一首你想听的歌。 陶然君打来电话,顾宝儿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按了静音等着自动挂断。其实来这里之前顾宝儿差点就连工作室的租金和设计师的工资都付不起了,原定的客户突然终止合同,宁愿交付违约金也不再继续合作。她知道这里面的猫腻,陶然君怎么可能够任由别人在他的掌控之外自由存活呢?她轻叹口气,男人向来是喜欢女性柔弱且无能的,普天之下概莫能外。 发了会儿呆,又喝到微醺,正好回去睡觉。路过沿窗卡座的时候又再度看到会所里的那位美女,双腿交叠撑着脸在同对面坐着的男人说话,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托着高脚杯,周身散发出熟女气质,慵懒撩人。 别的不论,她的确是个尤物。 雪后初晴的夜里气温比平时更冷上几分,陆徽因和孟嫮宜并肩走在知世路上。挂军牌的车在前面开路,省厅的车在后面尾随,两辆车都不约而同地关上了车灯,车速缓慢,整条街行人寥寥,只有发动机引擎的噪音持续作响。 陆徽因一声不吭闷头朝前走,他只着了训练服,有些单,鼻尖和耳朵冻得通红。每一次呼气都有白雾随风四散,这个呵气成冰的夜晚月色如银,却照不亮这一对年轻男女埋藏的心事。 知世路的尽头与信长路相交,陆徽因突然停下来,目光落在遥远的地方,“孟嫮宜,你有没有做过什么疯狂的事情?有没有为谁奋不顾身过?有没有明知道不可为却偏要为之的事?” 孟嫮宜沉默,最疯狂的事情是在卖水果的那日接受了顾森之魔鬼的诱惑,为了母亲能够跑到警车停着的地方,哪怕被父亲踹得口眼出血也不放开他的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想要走出去见一见这个世界的样子而拼命学习,一度瘦的需要打营养针,头发大把脱落,压力大得有抑郁倾向。她都经历过,所以淡泊。 两个人的灵魂丰富度不对等,一个如火般要燃烧殆尽要确认彼此是否爱的真切,另一个需要soulmate ,有的话很好,世界待她不薄,如果没有自己也安然一生。更何况,孟嫮宜执着于过去难以自拔,她冷静自持善于克制欲望,她将自己把控地太好,她不想有超出预期的变动和不安定来影响生活。 可陆徽因哪里懂得呢?他只以为爱一个人就是拼尽全力靠近她,拥有她,和她确认彼此心意,世界相连好似一人。既要相濡以沫度过一生,也要敞开心扉坦诚相对。他一贯是个坦荡的人,履历完美生活干净为人正直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想人总有难以启齿的时候,孟嫮宜身世坎坷如果有什么事情不愿意分享他虽难受却也能接受,能够做到她不说他就不问。可就是做到这样了还是不行,孟嫮宜仍没有接受他,他不知问题出在哪里。他吻她的时候可以肯定孟嫮宜是对他有感觉的,她的吻缠绵甜蜜,眼神如水波,钦慕迷离,像看一个求而不得的奢侈品。可一旦抽离又成了冰雪女神,泠冽疏离,好似那是告别的吻,是最后也是最初的一吻。 陆徽因突然停下来,嘴角有古怪的笑意。“你知道诱拐军人是违法的吗?” 孟嫮宜定定看着他的脸,胡茬依稀冒出来了,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整个人憔悴又落寞,比起上一次见面时要瘦上很多。“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傻事吗?原来只有做傻事的时候才会这么忐忑不安,即怕到达又想着快点到达,即想见你又怕见你。”陆徽因的唇角有些干,唇瓣起皮,他抿了抿嘴,“把手给我。” 没等孟嫮宜反应过来,陆徽因紧紧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突然穿过人行道往马路对面跑去,接着又穿过初音路来到单行道的月山习路。夜风掀起孟嫮宜的长发,她奋力奔跑追随着陆徽因的步伐,路灯下他紧抿着嘴唇的侧脸轮廓勾勒出一种孤注一掷的倔强。后面的来那两辆车反应不一,军牌车掉头就追,而陆禹安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反而什么都没做,司机等着他的命令,他只是落下窗静静看着自己的儿子奋力奔跑的姿态,他的儿子他知道,这是开始丧失自信的体现,他要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刺激古井无波的孟嫮宜,什么处分,前程和未来都已抛诸脑后。 分卷阅读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82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82 呵,倒是很有他年青时不顾一切的风范。陆禹安笑了笑,轻声道:“憋的太久了,终于做蠢事了。还好,还年轻,还不算晚。” ☆、049 049 一对年轻的男女手牵着手在深夜逃亡,这是多少电影里的桥段。浪漫又惊心动魄,抛弃一切为了心爱的人与世界为敌,爱情的最终奥义不过是为了证明你是唯一,是无敌,是超出一切的存在。 两人走的路车子过不去,所以军车很快被甩开。陆徽因的反侦察能力太强不说,又兼具野外生存,作战的双重经验,只要他想,逃亡不过是一件轻松如吃饭般的小事。 然而在穿越白泽桥的时候,孟嫮宜渐渐停了下来。陆徽因却维持着拉她的姿势不肯回头。孟嫮宜理了理头发,轻声道:“疯也疯了,闹也闹了,该回去了。” “你觉得我只是疯闹而已?像小孩过家家那样是吗?”强作镇定的声线里隐含着的悲伤有如瀚海。 “不要任意妄为,你现在的行为很幼稚,随意离开驻队会有什么后果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要再做这种毁了前程的事情。” “你喜欢我吗?” 孟嫮宜沉默,不敢回应。 “一点也没有吗?” 还是没能等来孟嫮宜的回答。 陆徽因忽然笑了笑,揉了揉眼睛,嘴角扬起,好半天才道:“给你添麻烦了,缠着你这么久,你一定很烦吧。我,我只是,幻想你对我也不是那么厌恶……” 陆徽因说不下去了,在松开前想要试着十指紧扣,手指几次张开又握住,最终放开。“我,我现在可能没办法做到送你回去,也没办法冷静地看着你转身离我越走越远,对不起,孟嫮宜,我……” 孟嫮宜看着他背对自己的身影笔挺地站着,像月下溪边独钓江雪的蓑笠翁,高岭独立看遍沧海的孤松。她心有不忍,可唯有远离他才是对他的仁慈,才是能够为这个一心一意爱慕自己的男人最后能做的事。他的世界她不想闯进去搅得一团糟,最后仍不得不声名狼藉两败俱伤的退出。这对他太不公平。 就在孟嫮宜快要消失在街道转角时,陆徽因突然疯了似的朝她狂奔去,却又止步于孟嫮宜忽然的转身。两人隔着一条马路对视,十年光阴造就的不是重逢时的惊喜万分,而是心事重叠欲说还休的难以启齿。陆徽因说不出当年的愧疚和心疼,孟嫮宜被自尊拖着将沉默化作保护壳,爱变得沉滞,两人都只觉苦涩。 相顾无言,唯有清风拂过面。 军牌车猝不及防地闯入挡在两人中间,陆徽因不需要任何人催促,自己拉开车门坐上去。这一次他不想告别,就如同每一次都未曾和孟嫮宜告别过一样。 陆禹安的车慢慢尾随者孟嫮宜走过一条一条的街道,她匀速走着,只着一件裸色长及脚踝的风衣,腰带收身,不盈一握。她的气质的确绝佳,样貌也上乘,处理事情的手段平和,意志坚定,只可惜陆徽因仍旧没能使她的内心变得柔软。 司机不解,问陆禹安道:“就这么跟着吗?车上显示现在零下十四度。” “跟着。” 孟嫮宜漫无目的地走着,渐渐用手遮住了脸,脚步放缓直至停下。她是觉得累了,走了这么久,又这么寒冷,一路孤立无援,即使再怎么渴望停下来理智也仍旧在不断鞭策着她继续向前,继续走吧,像个正常人那样,没有悲情的身世和过去,也没有不知廉耻的依附和需要抗争的命运。你看,世间皆苦可大家都在努力活着,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一份爱意罢了,她这么多年来拒绝掉的不是几份而是不计其数,她早就习惯了不是么。 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难受呢?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心会先疼,那么就疼吧,疼才能证明自己还需努力,还尚未到达松懈的地步。 陆禹安推开车门下车,脱掉外套给她披上。他足够绅士,背对她站着等她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时间没有太久,短的远超陆禹安的预期。 时间太晚了不好打车,孟嫮宜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两人并排坐在后座都不说话,气氛万分压抑。司机按照孟嫮宜给的地址开到小区门口,孟嫮宜道过谢后便离开了。 陆禹安回家前丢掉了那件西服外套,孟嫮宜的香水味那么霸道,而且薛月明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这种侥幸的心理才是男人惹祸的根源! 薛月明睡得早,迷迷糊糊感到有人挤上了床。她伸手去摸那人的后颈,直到摸索着感觉到一块硬硬的突起才放心地抱上去。她身体很热,纠缠着要分享给陆禹安一些。陆禹安轻叹口气,将她压上来的腿裹进被子里,像是故意逆反一般薛月明八抓鱼似地粘上来。熟悉的气味和柔软的肉体顿时让陆禹安难受了一整晚的心稍有喘息。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事到临头哪家的家长能够眼睁睁看着不闻不问呢?他自诩这么多年陆徽因足够优秀,升学、择业样样拔得头筹没让人操上心。可临到三十而立的年纪了,居然失守在情场! 陆禹安心里不是不唏嘘,又长叹口气。 转眼间就进入了新的一年,都说新年新气象,孟嫮宜却得了重感冒,陆陆续续吃着药,病情不算严重,精神状态却不是太好。萧泯然外出学习回来了,如愿提升为副主任,一帮熟悉的不熟悉的医生护士聚在一起为她庆祝,她还是那个在人前就会格外紧张的萧泯然,仍是应付不好酒桌上的推杯换盏,只得偷偷结账落荒而逃。 孟嫮宜鼻音颇重,嘴巴里有苦涩的感觉,吃什么都没有滋味。萧泯然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逃回来,就着锅里熬着的白糯米粥吃了两个馒头这才缓过劲来。都说知易行难,尤其是关乎别人的事情总能分析的头头是道我,她一边摸了摸孟嫮宜的额头试烧一边感慨道,我看呀你这不是感冒,大概是感冒成精了想找你约会来着,结果就赖在你这不走了呢。我说孟嫮宜,你应该找个男朋友,这病呀一准就好了。 孟嫮宜没有细说和陆徽因的事,只说短暂接触后分开了,引得萧泯然连道三声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事实本就难料不是吗?” 孟嫮宜笑了笑,捧着保温杯喝热水。 萧泯然一边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柜,一边嘀咕道:“怎么总觉得我去了一趟省城好像错过了很多事情似的,我说孟嫮宜,栗主任拍那个照片的那个男人是谁啊?光看背影就觉得不是简单人物,栗主任特别坏,怎么都不给我看正面照,我急的好几天睡不着。你这有没有?让我看看呗。” 孟嫮宜打开手机去翻照片,结果一张都没有。再回忆一遍,似乎从未同慕仲生好好拍过一张照片。这次也依旧走的匆忙,和来找他的女孩子一道离开,他说你可以随时 分卷阅读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83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83 回来,这句话一直有效。 “我也没有他的照片,虽然认识超过十年之久,但好像好好交谈也就这次回国之后的事情。”孟嫮宜鼻音浓厚,头也晕乎乎的,“是个很好看的男人,真的好看,又傲慢,我第一次见的时候还以为这就是童话里的王子。呵,谁知道居然不是。” “啊?”萧泯然惊地停下手里的活,回过头去追问道:“那是什么?” “是杀死恶龙的勇士。”孟嫮宜悠悠道:“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脾气也很糟糕。” “那你喜欢吗?” 喜欢吗?如果是十六岁的孟嫮宜来回答这个问题可能会更干脆,好看的事物人人都喜欢,对,但只是喜欢的程度远远不够呢。 生病的时候人们会格外脆弱,也会忍不住多说几句。平时放进心底妥帖安置的东西突然欠了个口子,黑洞洞的秘密就在那里,任你悲喜不变愁乐不惊,它们都只是看着,等着,盼望有朝一日破壳而出长成不一样的花朵来。 “你知道吗?高一以前我脑子里都没这个概念。直到考进,分到这个班级,见到了陆徽因和程嘉言,他们两个一个阳光帅气一个儒雅斯文。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什么叫做气质,才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闪耀着光芒的。还有你,如果你去做明星一定爆红。” 萧泯然心里酸楚,年少的卑微对她的人格塑造造成的负面影响深重,以至于连回忆起那段青春都满是暗恋的苦涩和疼痛。她按下清洗的按钮后走过来窝进沙发里,孟嫮宜在她斜对面坐着,外面的天色昏沉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感,大风呼啸来袭,冬日很少有暴雨,这种天气有些反常。但正适宜缩在家里,约上一两个好友,开一瓶红酒或是拼一桌热气腾腾红油飘香的小火锅,管他一窗之隔的世界是翻天还是覆地。 萧泯然语气怅然,我以前一直以为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只要自己足够喜欢就能够消化掉所有负面的情绪。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的,喜欢是两个人的事,必须彼此回应心意,像磁铁的南北两极,那种相互吸引是天生的,无法克制的,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朝着对方奔跑,不顾一切,歇斯底里,义无反顾。其实。萧泯然弱弱的看着孟嫮宜,我真的特别能够理解陆徽因的感受,他看你的眼神那么炽热和迷恋,他是真的爱你超过他自己。 孟嫮宜垂下眼帘,灯光投影下来的光在立体的五官上明暗交错,看起来有些颓唐。她这些天失眠日益严重,需要靠安眠药才能睡着。她的消瘦和疲惫一目了然,萧泯然给她介绍了以前的同学,专业方向是心理辅导。孟嫮宜存了号码却一次都没去,自陆徽因被带走已两周多,她噩梦缠身,闭上眼就站在村口,她不知道自己在等谁,为什么要站在那里,甚至想不起离开的方法,她被困在5岁的孟嫮宜的身体里,光着脚衣衫褴褛,满脸困顿不知所措。 “你就当我这人挺八卦,但我真的特别好奇,陆徽因这么优秀,又对你痴情至此,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吗?哪怕只是有点心动你也可以和他试一试的。” “试过了,不行。” “怎么就不行……”萧泯然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突然脑洞大开,“难道因为当兵太久,自给自足惯了,真刀真枪的反而上不了战场?那,那也没关系,我也有同学临床选择了男科的,有病得治,治好了一样的。” 孟嫮宜一口热水含在嘴里半天都没咽下去,她是说了什么让她误会的话吗?再者,医生对待男女之事上已经这么开放了吗? 萧泯然见孟嫮宜惊呆的表情后知后觉得脸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的意思是,从医生的角度来说……哎,你们俩不是因为这个不和谐啊,那还能因为什么呢?真是想不通。” “可这世界每时每刻发生这么多的事,哪里都能想的通呢?” 电视突然插播气象预报,说是夜里有雷暴和八级大风,希望各位市民注意防范尽量不要出门。孟嫮宜勉力起身去查看门窗是否关闭紧了,萧泯然正要一起去,她的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了一下,是程嘉言发来的。 她也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删除他的联系方式。她点开来看,原来是将她拉进了一个微信群,群名叫做十年聚首不忘初心。她进群后被当年的班长要求修改群名,萧泯然点进去赫然发现群主姓名写的是馥馥。 宛如一个晴天霹雳,萧泯然手一抖手机应声掉在地上。 孟嫮宜过头看她,萧泯然表情严肃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孟嫮宜,她也回来了。” “谁?” “方馥馥。” ☆、050 050 群里讨论的热火朝天,聊着当年不忘展望未来,程嘉言被要求发了两次大红包,没抢到的以及手气不佳的还在起哄要求他继续发。萧泯然和很多当年就普通不起眼的同学们一样都在旁观,萧泯然翻看了群里的成员,当年45个同学现在加入了超过三分之二,不时还有成员加入的提示,萧泯然一点也不感兴趣,正要关闭群消息接收提醒,一条好友验证过来了。 名字叫做漂洋过海只为你,地区是底特律。萧泯然额角一跳,凭着直觉去翻看群主信息,果真是同一个人— —方馥馥。对于她为什么要加自己做好友这件事她反复想了想,绝不可能是因为大家都长大后突然有了共同语言想要共乘友谊的方舟。那么剩下的就是真相,她想从自己这里窥视孟嫮宜。 萧泯然果断将她删除了,自古朋友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敌人!况且她如此恶劣,不知十年的光阴是否足够将一颗恶魔的心净化干净。她自己从来不会是方馥馥的对手,她也私心不想让孟嫮宜和她再度相遇再次撕开伤口。 思及至此萧泯然突然一怔,有种醍醐灌顶之感。孟嫮宜介意的莫非是当年的事,她自尊那么强,一定难过这一关。想通后萧泯然的眼眶微微湿润,怪自己怎么总是在她面前去提陆徽因,天下优秀的男孩子这么多,何患无夫? 第二天一早去上班,萧泯然正站在护士站翻看昨夜的记录,护士长抱着饭盒过来了,一见萧泯然就凑过笑道:“萧医生今年多大了?” “啊?三十了吧。” “不是周岁二十八么,我记得你和我侄子一样大来着。” 萧泯然笑了笑,低着头继续看。 护士长摆出居委会大妈的苦口婆心来,“不是我说,你在急诊科的这几年我是看着你一点点过来的,你这个小姑娘不爱说话也不会处关系,连病人都能开你几句玩笑。你这性子可怎么办?这些都算了,你还不处男朋友,难道非要熬成老太婆了再找个个三婚四婚的老头啊。” 小护士们陆续来上班了,个个做时尚美女的打扮。路过护士 分卷阅读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84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84 站去更衣室的时候听个正着,纷纷回头冲她笑。 萧泯然的确好脾气,红着脸要走。护士长一把拽住她的手塞了张内部文件,她仔细一看居然是人社局组织的,专门为机关系统大龄青年们解决个人问题的函。鉴于以往召开的相亲大会的局限性,这次决定扩大范围,除了各级公务员外,居然将一批教师囊括在内,连医务工作者也没放过,真可谓声势浩大。 她一脸尴尬地将文件还给她,继续低头看记录,然后往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走。护士长一把拽住她,不顾病人家属们带着早点陆续来到医院,有人打招呼,“小萧医生早啊。”她显得有些仓皇局促,干巴巴嗯一声又低下头。 “我给你报名了啊,资料已经递上去了。”护士长笑眯眯地看着她一个趔趄撞在门上,小杨医生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老远就开始打招呼,“萧医生。” 萧泯然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惶恐地看了眼护士长,生怕她再继续这个话题。护士长云淡风轻道:“明天晚上5点半在新汉阁有一场联谊自助餐。” 萧泯然连连点头。 护士长很满意,道:“报名费200元,记得交给财务……”话没说完萧泯然连忙掏口袋,零钱整钱卷在一起她也没空细数,反正不止两百就对了。“麻烦您帮我交吧,要是有剩的就买点零食放护士站值班的时候用来消磨时间。” 既达到了目的,又婉转施加恩惠,这手下来连护士长也只嗯了一声,叮嘱道:“我下班了啊,下午五点半,请假也要去!” 小杨医生已经过来了,打听道:“五点半去哪里?有什么饭局吗?” 他这样的吃货眼里容不下别的。 萧泯然无力地笑了笑,敷衍他,“吃的也许有,但不一定好消化。” 小杨医生用怀疑的眼光打量她,“我觉得你变了,你以前除了我喊以外可没这么多饭局。” “她也不想啊!” 中午的时候在食堂再次碰到,普外的王主任正巧接了个不明原因腹痛的病人,想起萧泯然曾经也有过同样的症状,于是喊她过来聊一聊。 小杨医生对她挤眉弄眼半天,她气沉丹田一心一意地吃饭,不时和王医生说上两句,态度恭敬还是从前那种木讷不善言辞的傻姑娘。 王主任颇感欣慰,她的人事任命已经下来了,急诊科副主任的担子有多重大家心里都有数,想来想去急诊的那些人都不太合适,经验丰富的身体扛不住,身体扛得住技术也过硬的偏偏心思活跃志不在悬壶济世,剩下一众小年轻不能服众。萧泯然的细致和耐压能力一直不错,当初轮科室的时候能力也得到过认可,本硕博连读跟着导师进的院,结果导师扶摇直上走了她却不愿意跟着走,个中原因不足为外人道,却也反映出她的扎实来。这次她的升迁纯属意外,但在危机关头有这份魄力和定力才更显珍贵,更能服众。 人呀,命数呐。王主任心道,想得多未必处处有用。 小杨医生还在叽叽喳喳不停,“萧医生给你个机会请我吃饭怎么样?” “还没发工资,请不起。” “一碗牛肉面行不行?”小杨医生作出让步。 “没空。” “今天晚上不行,明天呢?” “夜班。” 小杨医生有些泄气,王主任问道:“你这么缠着小萧做什么,你女朋友呢?不是听说你找了个醋坛子,恨不能给你关进笼子里。” 小杨医生一听头耷拉地更低了,拿勺子搅拌面前的紫菜蛋汤,“失恋了,所以不想自己待着。” 看着他眼眶渐渐发红,王主任果断收拾了筷子准备离开,小杨医生情绪不高的时候很粘人,很话唠,大家都深受其害过,光是想一想还心有余悸。 正巧王主任转身看到了端着餐盘的栗扶摇,招呼道:“小栗。” 栗扶摇早看到他们这桌了,萧泯然背对他坐着,挂耳短发和一身白大褂,还是清瘦的身型,好似和她出去学习前没什么区别。 栗扶摇顺势走过来,“这是吃好了?” “嗯,你快吃饭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杨医生和栗扶摇格外熟,他失恋的事他算第一时间接到了“报喜”电话,最后开着公放听着小杨医生所谓心痛到窒息,唯有歌唱的鬼哭狼号声睡着的。 往事不堪回首,至今仍觉魔音绕梁。 小杨医生见到他哀哀一声,“你来了。” 萧泯然手臂上霎时出现了鸡皮疙瘩,匆匆扒了口米饭就要走。栗扶摇云淡风轻道:“我看到你交上来的资料了,很着急嫁人?” 小杨医生立马闭嘴竖起接收八卦的天线。萧泯然窘迫地红了脸,屁股点火般往外面冲。小杨医生伸长了脖子目送她远去,长叹口气幽幽道:“大家都恨嫁,只有我家小仙女还在喝露水打农药。” “啊?”栗扶摇没反应过来,“喝农药?你逼婚把人家逼到这个地步了?” 背后坐着的小护士们扑哧笑成一片。 “打农药打农药!”小杨医生将锤子砸地砰砰响。见他还是不解,恨恨道:“手游!” “就你前段时间突击的游戏?” “嗯。”小杨医生蔫蔫的,“本想带她上位,奈何人家是个王者,而我是个扶不起的青铜。” 又是一片嘲笑声。 栗扶摇扒拉两口饭,食不知味,又喝了口汤,有点咸,不耐地扯了扯领带,起身往回走。萧泯然竟然去参加相亲会?堂堂市第一人民医院就找不出一个好男人了?眼睛这么瞎,难怪沦落到相亲的地步。不行,我也得报名。他走得飞快,小杨医生只是低头捡个钱包的功夫栗扶摇就不见了。 大家都格外关爱大龄未婚女青年,还没到4点半就有人催促她快点回去收拾一下打扮打扮。 萧泯然在路上给孟嫮宜打电话,“孟嫮宜你下班了没有?” “还有二十分钟。”坐冷板凳的闲差就是熬时间,孟嫮宜生了点退意。 “太好了,我们院里给我报名参加相亲,你一定要陪我一起去啊,正好看看我们大业城的青年才俊们汇聚一堂的盛况。” 孟嫮宜的感冒旷日持久,做事情总没什么劲。她正要拒绝,萧泯然哀求道:“我知道你不想去,可人总要生活,总要向前走的呀。过去的事你非要揪着不放,那它永远也过不去。为什么非要和那些不堪较劲呢?” 孟嫮宜无话可说。 萧泯然乘胜追击,“就当是陪我好不好?” 孟嫮宜妥协,在下班的路上买了副巧克力色的美瞳和护甲油,旁边的美妆店做促销,口红两只半价。她挑了一管,在导购万般劝说下又买了只随身携带的补妆镜,镜面镂空,是朵罂粟。 她在路边等萧泯然的时候一辆红色小跑呼啸而过,目光下意识尾随 分卷阅读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85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85 着它直到消失在地平线上。冬日白昼越发短暂,本就人烟稀少的新区此刻行人寥寥。她孤零零站在路口,风从身后袭来,不禁让人想起网上甚至流行的话。躲得过对酒当歌的夜,躲不过四下无人的街。 总有某刻你会毫无征兆地想起某人,他此刻在做些什么?在想着谁?是否也有浓稠的心事,化不开解不掉萦绕在心间丝丝缕缕随着呼吸一起疼痛。 她不敢低头,因为那样眼泪容易掉落。 片刻后萧泯然乘车出现了,她万分抱歉的解释道:“我就洗了个头换个衣服,怎么就5点二十了呢。正好栗主任也单身也要去相亲会场,坐他的车能快点。” 孟嫮宜淡淡看了眼栗扶摇,眼底有同情之色。看来他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副驾的小杨医生见到孟嫮宜惊地下巴都快脱臼了,结结巴巴道:“她,她真的是你朋友?你相亲带她去?你确定不是给她建个后宫应援组织?” 孟嫮宜捋了捋头发,眼神扫过他,小杨医生浑身一个哆嗦。“这触电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我不能对不起我家的小仙女,我们会和好的。” 萧泯然抬手一个巴掌拍在他背上,“做什么美梦呢,你手机充电线漏电吧。” 小杨医生看了眼充电线,果真在接头处有橡胶被折断的痕迹。他小脸通红,冲着栗扶摇嚷嚷着,“坏掉的不扔了还留着祸害人,栗主任你也太守旧了吧。” 栗扶摇专心开着车,闻言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后座的萧泯然,意味深长道:“这叫专情。坏了,损毁了都不重要,既然当初做了选择,就要负责到底。” 萧泯然正忙着回复一位同门师姐的信息,小杨医生一惊一乍地在试探充电线是否真的漏电,唯有孟嫮宜闻言看了他一眼,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只是可惜,这结却是心结,纠结。 正逢堵车高峰期,待四人赶到时已近七点。不仅错过了相亲的自我介绍环节,缘分一线牵的随机配对环节,更错过了自由舞环节。近半的业城才俊佳人集聚一堂的盛况还是有点壮观的,大家都穿的比较正式,男的几乎都衬衫西裤商务绅士,女的最差也着了职业套装化了淡妆踩着高跟鞋。有主办方的工作人员见他三人姗姗来迟,忙上前迎道:“你们可是来相亲的?” 萧泯然从小挎包里拿出邀请函递过去,栗扶摇去停车了所以过来的晚一些。他和那工作人员热情地握手,熟络得像是几十年的老邻居。“陈老弟可是大忙人,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得,这相亲大会我不参加了,走,请你吃饭去。” “使不得使不得,还在工作。再说了,可不能耽误了你栗主任的终身大事。”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几圈太极后,终于口头约定了日后的吃饭时间,下次。 几乎是寒暄完成后的一刹那栗扶摇那张洋溢着热情如三月春风和煦般的英俊脸孔瞬间垮下来,平平淡淡中透着一丝丝的冷漠。 而陈姓男子才走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回道:“诶我说栗主任,你这带着女伴来找女伴,不地道啊。” 栗扶摇在回头的时候嘴角一并扬起,“又开我玩笑,我要是有哪怕一个,我还来这凑什么热闹。” “哈哈哈,你还想有几个不成。他冲着一脸状况外的萧泯然道,嫂子得好好管管他了,野心不小,胆子更不小!” “啊?”萧泯然本能地摇头加摆手,深怕界限划不清似的还转头对栗扶摇道:“我,我不是。” 栗扶摇眸子微黯,扯着嘴角笑得嘲讽。你不是什么? 女朋友那三个字如鲠在喉,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萧泯然只觉自己如赤身裸体暴露在公众面前一般,窘得一张脸要滴血,结结巴巴左支右绌,最后一把拉过从进门就躲在后面看脚尖的小杨医生以示清白,“你说,我和他没关系,你最清楚了。” 小杨医生见自己藏不住了,恶劣道:“我怎么会清楚呢?难不成我是你的什么人?” 这一刻萧泯然只觉天昏地暗满地荆棘没有出路,孟嫮宜一把扶住向后退了一步差点跌倒的萧泯然,声音不洪亮却掷地有声。“知道你们都是同事爱开玩笑,不知道的怕是会误会。也是,你们当医生的压力大,调侃一下,权当做娱乐了。不好意思,我们先进去了,你们慢聊着。” 说着眼风扫过神色晦暗的栗扶摇,和萧泯然转身要走,小杨医生凑过来正好开口,孟嫮宜冷冷道:“不合时宜的玩笑就是低劣的油嘴滑舌,让人不悦,不齿,不舒适。” 两人走远了小杨医生才蔫了一般问栗扶摇,“我是不是过分了?我只不过想活跃下气氛,哎,搞砸了。” 栗扶摇心情也不美丽,会场都不进了,同小陈同志打个招呼就走。小陈认出了小杨医生,笑道:“怎么林医生也来了?又变帅了,我刚才都没认出来。局长知道您……” “别提我爸。”小杨医生打断他的话,“你就当没见过我。” 小杨医生鬼鬼祟祟地进了会场找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吃东西,钱都交了,不吃白不吃。 ☆、051 052 在业城数一数二的酒店包间里一群人衣冠楚楚地推杯换盏相互恭维,方朗朗三大杯的白酒下肚后脸上依旧看不到半点红意,都说喝酒越多脸色越白的人是因为体内缺少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没有及时将乙醇代谢掉才会如此,不仅要少喝,还容易危险。但方朗朗可不信这个,就是科学只要于他不利的,他统统都不信。从最初的喝了吐吐了喝,还真就将这酒量练出来了。喝酒不行大约会遗传,偌大个方家还真就找不出一个喝酒厉害的。方伟同只要带着方朗朗出来应酬,渐渐让他接触方家的核心利益。 今天宴请的人物大有来头,方家丝毫不敢怠慢。方朗朗在菜色上的差不多的时候又开了瓶酒,轻轻吸口气,笑意盈盈得端着分酒器和酒杯逐一再走一圈。敬到右坐第二个位置时,他不由吸了吸滚圆的肚子。“祁总,我敬您一个。” “哟,小方总年少有为,不仅能力上乘,酒量也数得着啊。”祁仙仙穿着白色纱裙配收身的格子长款媳妇外套,既干练又不失时尚和美艳,她柔柔一笑,扶了下他端着酒杯的手将酒喝了一口。 祁仙仙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男人没见过。这一颦一笑一个妩媚的眼波,让方朗朗心里痒痒的却拿不准她什么意思。但他不敢问,也不敢做停留,这种场合他可不敢造次。 酒足饭饱后方伟同将客人送到定好的酒店,祁仙仙对着自己的亲舅舅撒娇道:“我亲爱的刘总,您不留客人坐一坐聊一聊吗?” 李宝辉连连称是,他一直看好能源投资市场,自己尝试着收购了几个小野矿,谁料想正撞在枪口 分卷阅读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86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86 上,国家开始搞环保,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说的好听,可实施起来倒霉的还不是民营煤窑的小老板在遭殃么。只说能源转型,粗矿到集约,路子在哪儿政府随手一指,谁又真的敢两眼一抹黑地冲上去?然而几经折腾,李宝辉倒是折腾出些来钱快的路子。 方家的煤矿开得规模相当可观,作为市里纳税大户,不仅解决了十几万人口的就业问题,因为效益好大家收入高,连带着将房价一抬再抬。更不需说的那些消费拉动的内需,连锁效应已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然而现如今,因着中央的一纸文件,这个曾经辉煌的煤矿企业面临的困境是停产整顿,这都还好说,可后面什么情况谁又说得准呢?刘宝辉在仔细研究了方家企业之后,脑中隐约有了个可行之法,就是不知方家的掌舵人是否赞同了。 方伟同和李宝辉关上房门密谈,带来的一众秘书和会计司机什么的都只得回到房间休息。 祁仙仙不是第一次来业城,因为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就在此处开着一间月月亏损却仍不肯关门大吉的饭店,她不止一次来劝过,奈何人家的抱负深远,不肯滚回去当富二代。 不当就不当,这个社会又不是那个只有男儿才能继承家业的封建王朝了。祁仙仙从小包里拿出烟来,对着方朗朗道:“借个火?” 方朗朗松了松紧紧嘞着脖子的衬衫扣子,笑着从裤兜里拿出打火机来凑近了给她点上,“祁总下一场怎么安排?” 祁仙仙对着他的脸孔一点一点得吐着烟圈,她是真的美,也媚,像个花花公子般浪荡人间不喜受拘束,因此气质总隐隐有别于那些个出来玩的小姑娘。“稍等片刻,小方总。”她打了一个电话,那边的人似是在忙不肯出来,她也不多做纠缠立刻挂了电话。 “找个酒吧再喝一杯如何?” 方朗朗去按电梯门,“这里7层有个小酒吧,环境不错,适合听风,赏花,抚雪,弄月。” 第二天一早方朗朗是被酒店的电话叫醒,宿醉使得他头痛欲裂,勉强起身去接电话,却是方馥馥打来的。他强撑着起身冲个澡,连胡子都未刮就出门了。 方朗朗人如其名,朗朗俊秀,若非这几年生活□□逸使他发福,他可不会从新贵圈的四小公子里掉出来。他蔫蔫地上楼去敲2102的门,方馥馥很快开了门,见他本就圆润的一张脸有些肿,蹙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喝酒喝的,你这有没有什么敷眼睛的东西,给我多弄点,我下午要陪祁总出门。” 方馥馥与祁仙仙是搭飞机认识的,都是头等舱,走的都是雍容优雅的贵妇路线,两人气质惊人相似。从密歇根直飞北京的班机上时间太长,两人见对方都是亚裔,一开口询问,竟然都是中国人,不免感觉亲切。换了座位一路畅聊,这才有了方伟同和刘宝辉的饭局。尽管只有一面之缘,她却深觉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找了几盒眼膜扔给他,叮嘱道:“事情还没促成之前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方朗朗嗯嗯地应付着,又道:“姐,你说如果我能娶了这个祁仙仙会怎样?到时候方家还不是探囊取物,还有谁能和我争?” “能娶她自然是好事,怕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方朗朗嘿嘿笑起来,形容猥琐道:“昨天晚上差点就把给她睡了,你说我有没有本事。” 方馥馥同为女人不免站在女人的角度去想问题,她眼珠子转了一圈,道:“你确定她不是想和你玩玩而已?这年头还是睡了就能娶的走的年代吗?” “就算只是想玩玩,她是女人我是男人,难道还怕吃亏不成?” “这倒也是。”方馥馥笑起来,转眼又沉下脸道:“那你就的端着点,祁仙仙那样的女人大风大浪都见过,你得用点手段才行,别叫她觉得你和外面那些个男人没什么两样。” “那我怎么做呢?”方朗朗一听来劲了,急忙讨教办法。 方馥馥思付道:“听说她最遗憾的便是追一个男人许久都没追到,只因对方有个自己也追不到的女孩子存在。撇去外貌因素不论,女人总偏爱痴情的男人。你得编个煽情又凄美的故事出来,首先的让她同情你,女人的母爱是天性,然后再用你的痴情去打动她,最后一举拿下。” 编故事这些个文邹邹的东子方朗朗可弄不来,他要不是一动脑筋头就痛的话,也不会只高中毕业就混迹社会了。他挠挠头,起身去拉冰箱的门,里面有冰可乐,那是他的最爱。 方馥馥抬脚将门踢上,要不是他躲得快,脑袋指不定得夹个多大的包。他怒道:“方馥馥,你没看到我头伸进去了吗?” 方馥馥冷哼一声,走过来拍了拍他圆滚滚的啤酒肚,“你才多大就发福成这个样子?你就想用这个大肚子去勾引祁仙仙吗?” 方朗朗低头看不到脚尖,的确是太胖了。他要不是有那个一米八的个子在,拉扯的比例还算协调,只能说是个壮汉,稍微矮点儿就妥妥是个死胖子了。他不满道:“我都要三十了姐,满大街你看看那个上了三十的男人不发福?我这还算好的呢。” 方馥馥嫌弃地上下打量他,“你居然自我感觉这么良好?不说远的就说你认识的,陆徽因比你还大一岁,人家八块腹肌你没见着吗?” “陆徽因能比吗?人家是职业军人好不好?没腹肌才奇怪吧。” “那程嘉言呢?他好歹是个官员呢,饭局能少吗?人家怎么保持身材十年如一日的?” 方朗朗张了张嘴,这个他还真是没法反驳。半晌才道:“那是他时候没到,你等着,有他胖的日子呢。” “我就不等着了吧方少爷,我怕等不到他胖我就先看着你走不动路了。” “哎哎哎,不喝可乐了还不行吗?胖怎么了,摸着多有手感。万一人家祁总就好我这一口呢?”方朗朗甩手做到沙发上,嘟囔道:“那你好好给我编个故事发到我手机上,我好多看几遍。” 方馥馥满满长呼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生气长皱纹!反复几遍后忽然问道:“我让你查一查孟嫮宜的情况,你查的怎么样了?” “哦,对,我这几天忙忘了说了。”方朗朗正色道:“别说她还真有点本事,mit核能专业博士毕业,通过国家千人计划引进回来的,现在在新区的核一院里上班。至于具体在里面干什么就不知道了,那里的人都学过保密条例,嘴巴严的很。” 方馥馥前几日见她独自坐在街头喝咖啡,身着夹克薄袄和短裙,脚上一双看不出牌子的白色板鞋,她这个样子和满大街的学生妹有什么区别?当时只是以为她没什么成就罢了,谁能想到她却是个学霸。她抿唇,想要得到陆徽因可能远比她 分卷阅读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87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87 想象的要难一些。她缓缓眯起眼来,“如果我得不到那孟嫮宜也别想得到!” 陆徽因的手臂当时做了清创缝合,医生告诉他7天后一定要去拆线才行。拆线而已,就是楼下的社区卫生服务站也可以做到。然而薛月明却不准,非要他去人民医院拆,拆完了顺便找主任看看恢复的如何,如有必要最好再拍个片子确认一下骨头的情况。 陆徽因实在拗不过她,拿了车钥匙往新区的第一人民医院开。然而等他到的时候医生大多下班了,他摸到急诊去正巧撞见了值夜班的萧泯然。萧泯然一抬头看到他,即便是隔着口罩也能感受到她的脸色阴沉。“哪里不舒服?” “拆线。” 萧泯然撇了他的手臂一眼,起身去拿工具。“去缴费处挂号,顺便充点钱。” “需要多少?” 萧泯然的毫不客气道:“你自己看着办。” 陆徽因去交了钱又回来找她,她已准备好剪子在等他了,三两下剪开外面的纱布露出一条长达二十公分的伤口,它像粗大的蜈蚣盘踞在陆徽因的胳膊上,狰狞又可怖。然而萧泯然作为一个急诊医生可谓见多识广见过千奇百怪的外伤,这个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她手起刀落拆线的速度飞快,陆徽因还来得及疼就结束了。她又用碘酒擦拭了一遍伤口,怀着坏坏的心思用力按压了下,可陆徽因纹丝未动。她暗暗撇嘴,又用纱布重新包扎好。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恢复的很好,家里有碘酒和纱布吗?有的话每日换一次纱布,然后碘酒擦拭,半个月后再来复诊。好了,你可以走了。” 萧泯然收拾了下碎线头,摘掉手套就要离开清创室。陆徽因不解道:“你怎么了?” 萧泯然头也没回,“如果不满意我的接诊,投诉出门左转,那里有留言簿。” 陆徽因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走出急诊的门天色已灰蒙蒙了,冷风一吹灵台清明不少。他和萧泯然之间除却连着的孟嫮宜外再无往来,今日她态度的突变一定和孟嫮宜有关。 天幕日渐昏沉,波谲云诡的流云被风推着四散开去。今日是元旦,公历上新的一年开始了。 萧泯然去食堂买了酸菜豆角的包子和米粥,又炒了一个小菜一并放在保温桶里装着提回来。有护士同她打招呼,“萧医生这是给病人送饭呐?” 萧泯然木讷地扯扯嘴角,啊了一声。她找来小杨医生顶个班,换下白大褂就准备出门。远远看到候诊室里坐着的陆徽因不由皱了皱眉,然后假装没看见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去。陆徽因起身跟上,“你是要回家去吗?” 萧泯然黑着脸不说话,走到院门口准备解锁一辆共享单车骑回去。陆徽因单手握住车把手阻止她离开,“孟嫮宜怎么了?” 不提孟嫮宜还好,他一提萧泯然就要炸了。“你有什么脸提她的名字?你想不起来为什么毕业那年找不到孟嫮宜了吗?想不起来她受到的伤害了吗?想不起来她为什么远渡重洋了吗?亏你还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喜欢一个人就是追不到就算了,转眼就能原谅伤害过她的人然后勾肩搭背聚在一起吗?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那孟嫮宜拒绝你真是万分明智的决定。” 陆徽因心口抽痛,无法辩解。他不知怎么说那天他并不知道方馥馥居然回来了,程嘉言有心隐瞒,最后才知道居然是她组的局。可先前不知道就算了,见到面的时候就该甩手离开,但孟嫮宜的突然出现搅得他心神不宁,他不是一块钢铁,也有软弱和松懈的时候。 萧泯然见他神色黯然,冷冷哼了一声想挣脱他离开。“托方馥馥的福,我们还看到了你俩亲密的合影,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呢,那么恭喜你了。” 陆徽因猛地抬头,神色一变,急道:“什么照片?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还没有?”萧泯然也是万分耿直,直接掏出手机给他看,务求将证据甩在当事人脸上打出响亮的巴掌来。“这个不是你,还是这个女人不是她?” 陆徽因脸色稍稍好看些,指着照片给她看,“她只是站在我后面,隔着张椅子借位拍出的照片。你看看人物比例,她是不是过分的大了些?” 萧泯然将信将疑地又看了两眼,发现果真如此,脸色稍有缓解,嘟囔道:“这个方馥馥也太坏了,她一定是故意让我们误会的。” 陆徽因连声附和,忽道:“孟嫮宜究竟怎么了?” “你可能不知道,她的睡眠状况一直不太好,最近连药量都提升了。”萧泯然一脸忧色,“睡眠不好会直接体现在免疫系统功能上,她的感冒大半个月了都不见好,昨天夜里发烧烧到40度,迷迷糊糊地说什么累了想回家,我问她家在哪里她想了半天却说没有家。哎,人都烧糊涂了。中午我回去给她打针时发现她有轻微呕吐的症状,如果思想负担过重的话,人真的会病倒的。” 陆徽因听的心都揪起来了,二话不说将人往车上拽。“我送你回去。” “不了不了,反正也不远……”萧泯然拒绝的话噎在嘴里没说完就停下了,她从没见过人会有那么多情绪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脸上,愧疚焦虑无措和心疼,英挺的眉目笼罩着挥散不去的暴躁之色。 陆徽因一路开得飞快,萧泯然抱着保温桶紧紧抓住扶手才没在转弯的时候甩出去。萧泯然下车的时候腿都是软的,摸了半天的钥匙才打开门。陆徽因脱掉鞋大步奔着她的卧室而去,门是虚掩的,他轻轻地推开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孟嫮宜。她闭着眼在睡觉,一只手搭在床沿上,陆徽因走过去握在手里,和他印象中的手感有些不一样。他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打量她,眉毛,眼睛和嘴唇,他吻过的那次唇色粉嫩,可现在看起来发白还有些干燥。 萧泯然还得回去,悄悄进来将人拽出去。“走吧,让她睡会儿。” 陆徽因不肯,“你先走吧,我得看着她吃饭。她又瘦了,这样下去可不行。”见萧泯然踌躇,他又道:“你难道还担心我对她做什么吗?” 萧泯然撇嘴,叮嘱道:“一定要看着她吃饭啊,她食欲也不好,不爱吃饭。咖啡别给她喝了,牛奶管够。” “好。” 待萧泯然走后陆徽因就坐在床前的地板上守着她,从华灯初上到万家灯火,从满天繁星到三两盏等待夜归的一团橘火。他内心从未有过如此的平静,这段时间总无法好好思考,像被什么追着、赶着不能停下来。他静静坐在那仔细回忆了自与她再度重逢到两度分离,孟嫮宜可能不如自己爱的深沉,但也不会对自己没有感觉。可能,陆徽因猜测她是在意自己的身世会被有心之人调查,继而公诸于众。父亲一直知道她的事情,让母亲接受也不算难,最后的关键还是孟嫮宜自己说服自 分卷阅读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8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88 己。 想通这一切后陆徽因不禁责怪自己逼她太紧,也没有和她沟通过,表明自己的态度。若说爱情是场战役,他先前就是个只打败仗的无能将军。 万事过犹不及,对待孟嫮宜更是如此。 ☆、052 052 孟嫮宜这一觉睡的格外踏实,只是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笔直坐着的人影着实吓了一跳。陆徽因笑得如三月春风般和煦,“原来你睡着了会说梦话。” “什么?” 看到孟嫮宜略略慌张的神情陆徽因笑意更深,“你在担心什么?” 孟嫮宜坐起身来,他松开握着孟嫮宜的手,顺势起身去厨房把热在锅里的白米粥和包子小菜拿出来。孟嫮宜赤着脚从卧室出来,陆徽因皱眉,进去拿了双拖鞋放在她面前,“穿上,去洗漱吧,然后来吃饭。” 孟嫮宜后知后觉地洗漱后坐在餐桌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徽因给她盛了一碗粥,放好汤匙,柔声道:“我去医院拆线的时候碰到萧泯然,她说你病了,她又要值夜班走不开,就拜托我来看一下情况。” 孟嫮宜没什么胃口,嘴里寡淡无味,只喝了两口就放下勺子。应该中午萧泯然打的针水里有嗜睡的成分,不然她断然不可能有人进来都坐在自己面前了还毫无知觉。她抬手将垂下的长发挂回耳后,一抬头有双温热干燥的手覆盖在她额上。 “唔,好像退烧了。”陆徽因轻呼口气,“还是没胃口吗?” 见孟嫮宜沉默,陆徽因笑着站起来去拿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时间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孟嫮宜将人送到玄关处,陆徽因穿上鞋说了声再见,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干净利落。孟嫮宜看着空荡荡的楼梯间心想,也许他真的放下了,这样也好,反正我也要离开了,孑然一身没有挂念才能走得更远。 待第二日一早萧泯然下了夜班回来就看到她在打电话,萧泯然强撑着困意去洗澡,再出来时孟嫮宜已打完电话靠在房门上等着她了。 “吃早饭了吗?” “凑合吃了一口。”萧泯然扭动酸疼的脖子,神秘兮兮道:“陆徽因呢?他走了?”说着还伸长了脖子往她房间里看了看,确定没藏人后遗憾地撇撇嘴,“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不说他了,你呢?相亲情况如何?” “就那样呗,哎,人去的越来越少,有一回随机居然配到同一个人两次,最可怕的是我还配到过栗主任三次!场面有多尴尬你根本无法想象,哎,我再也不去了,这种事还是随缘吧。” 她说着一扭头看到餐桌上放着新鲜的手剥橙,惊道:“你才退烧而已,早上那么冷你不该出去的。不遵医嘱可不是好习惯。” “是是萧医生,下次一定注意。”孟嫮宜走到沙发上坐下来,笑道:“为什么这么怕碰到栗主任?很尴尬吗?” “当然!”萧泯然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你知道他在我们医院号称什么吗?” “说一不二超级无敌大恶魔诶,在我们院就没有他管不了的事,连院长的发言稿都要他看过改过才能用。” “这只是能力强的一种表现罢了,应该是加分项吧。”孟嫮宜给她剥了个橙子,“而且他看起来应该很忙,能每次都顺路载你一道去相亲会场,还真是走运呢。” “这倒是。”萧泯然边吃边点头,“真甜。不过我还是少接触他比较好,上次就是在车上说漏嘴给主任替班的事被扣了两百块钱呢。啧啧,主任家里有事,不过是连着上了几个夜班而已至于罚款吗?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啊,真没人性。” 孟嫮宜轻叹口气,“你又不是铁人,连着上了好几个夜班也不知道拒绝,要不是栗主任罚款你还想给别人再上几个夜班才算完?” 萧泯然抿唇,回忆道:“主要夜班之神庇佑我啊,以往值夜总来打群架的,喝农药的,高速大巴车祸的,光清创洗胃都能忙活一夜。但是那几天就只有喝多了酒过来输葡萄糖的,呼吸不畅的,最多也就是走路跌倒摔断了腿的。” 瞥见孟嫮宜一脸无语的表情她怯怯道:“当然,夜班嘛,我也不想上啊。可是……主任来找我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我,我说不出口不行啊。” “所以。”孟嫮宜悠悠总结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栗主任不及时干预的话,你可能已经把这个急诊科所有夜班都承包了。毕竟这个新上任的副主任人好又有精力,什么借口都接受,何乐而不为呢?” 萧泯然想起同事小严说他女儿最近小升初需要人看着温书想和她调班的事不由一阵心虚,原来栗主任是为她好吗?真不愧是领导,看事情一眼直达本质不说,还看得格外长远。“那,罚了200块后自己还和小林医生聚在一起在背后说他坏话来着,不晓得有没有传进他的耳朵里啊,啊啊啊。”萧泯然觉得自己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小人! 她颤巍巍问道:“我,我昨天在食堂排队点餐的时候还故意把他爱吃的鸡汁菜心端走了。” “啊?” “那道菜吃的人少所以厨师只炒几份而已,栗主任吃的清淡又挑嘴,那天只喝了碗汤就走了。” 孟嫮宜差点笑出眼泪来,“所以你在用那种方法报复他?” 萧泯然讪讪笑道:“有点过分了吧。” “蛮可爱的方法。”孟嫮宜听到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起身去关掉小火。一掀锅盖,当归鲫鱼汤的鲜香味立刻飘满屋。萧泯然凑过去使劲嗅了嗅,取出碗急吼吼道:“给我盛点,早上就吃了一屉牛肉包,正好缺点稀的。” 牛奶一样雪白的汤看着就十分可口,萧泯然迫不及待尝了一小口,结果被烫的直跳脚。“啊真烫,你去早市买的活鱼吗?味道就是不一样。” 孟嫮宜又端出馒头和小菜,“慢着点,又没人和你抢。” 萧泯然看着热气腾腾的雾气感慨道:“我要是男人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娶你回家的。” 孟嫮宜不理会她的玩笑,轻声道:“我有件事应早点告诉你的,可惜这几天实在难受就拖到现在了。萧泯然,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啊?”萧泯然瞪大了眼,深怕自己听错了。“你,你是要出去旅行吗?多久才回来?” “我换了新的工作,那边的负责人已经办妥我的人事关系了,只剩下这边的一些工作上的琐事需要交接。” 萧泯然有些慌,过了好一会儿才稳下心神,颇为沮丧。 孟嫮宜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发顶,“别难过啊,人生总有离别,你这样我反而放心不下。” 萧泯然吸吸鼻子,勉强笑道:“我没关系啊,等你走了我就搬回宿舍。我现在的指标可以申请单间了,还有独立卫浴,是不是很棒?” 分卷阅读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89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89 “很棒。”孟嫮宜微笑,“在离开前我想请你们栗主任吃顿饭,你学习期间我朋友生病受了他的照顾一直没有机会道谢。不去外面吃我亲自做,所以你想一想他爱吃什么然后列个清单给我。”见萧泯然一脸的包在我身上没问题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她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一个领导的关注过分密切了。“那你抽空问问他什么时候方便?” “这都是小事,我就想知道你告诉陆徽因了吗?他昨天来你告诉他了吗?他知道了什么反应?” 孟嫮宜收拾了她吃完的碗筷丢进洗碗机中,“你别说,我自己处理。” 萧泯然应了一声好就窜进自己的卧室里,关上门就给栗扶摇打电话,他大约在开会,声音又轻又细又温柔,“你不是下了夜班,怎么还没睡觉?” “刚吃好饭准备睡了,我朋友孟嫮宜你还记得吗?她想请你来我们这里吃饭,你什么时候有空?” 那边顿了顿,道:“我过两天要出差,不如等我回来吧。” “等不了,要不就今晚吧,晚一点也没关系。对了你会喝酒吗?不如你别开车了,晚上需要你这个神助攻。” 萧泯然隔着电话看不到栗扶摇轻挑的眉间,他唇角略略一弯,“好。” 萧泯然确定好了栗扶摇打开门喊道:“栗主任马上要出差,只有今晚有空。” 孟嫮宜正在开电脑,闻言回道:“虽然仓促了点,那也没办法了,就今晚吧。” 萧泯然关上门缩进被窝给陆徽因发信息大致说了晚上宴请栗扶摇的事情,让他务必找个理由出席。她原以为陆徽因会因为找什么理由而急的团团转,没成想他一口就应下来。 萧泯然前一秒还在好奇他的借口,下一秒倒头进入梦乡。陆徽因发来的那条信息孤零零待在手机待机页面上,怎么感觉你很急,这顿饭因为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陆徽因原本正在小区旁的湿地公园里跑步,他等了许久也不见萧泯然再回信息,他干脆不再等,转而拨通了孟嫮宜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敏锐地捕捉到拨动弹簧发出的金属声,随即她的声音显得空旷且有回声。他判断孟嫮宜正要出门,转而改变了原本的说辞,“我一早出来办事才发现钱包忘在你那里了,里面有身份证和军官证,我这里走不开,我找个人过去拿方便吗?” 孟嫮宜沉吟道:“我正要出门,如果快的话我可以等一会儿。” “这么不凑巧啊,那我问问他人在哪里,需要多久。我等下再给你回电话。” “好。” 陆徽因掐着表算时间,秒针滴嗒嗒走过一圈半的时候再度拨过去,“我刚问过,最快需要半个小时,如果这个点市里不堵车的话。” 孟嫮宜突然出门是因为院长亲自打来电话想和她见上一面,半个小时实在等不了,她不喜不准时。“真抱歉我等不了,你若是真的着急那就先过来吧,我现在去院里一趟,时间应该不太久,谁早到谁就等着吧。” 陆徽因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挂断电话忍不住扬了扬嘴角。他这次回来并没有回家去住,一方面实在受不了薛月明对他方方面面的拷问,另一方面正巧这套精装大平层交房了。他过来住小住几日,看看往外租之前还要添置些什么东西。 他简单清洗一下换套衣服就驱车出门了,都在新区相隔不算太远。 孟嫮宜坐在装修考究的院长办公室里等了两分钟,已近六十大腹便便的院长才来见她。坐下简单聊了两句,发现孟嫮宜的专业能力远超自己所想,而且真的去意已决,他不得不叹息道:“原本我以为老顾安排个年轻的小姑娘过来只是混个编制打发时间而已,而你又确实像金丝雀,没成想是我会错了意,反倒丢了个可用之才。小侯的毕业论文是你帮着做的吧,很有水准。” 孟嫮宜对他的话既不生气也不反驳,只淡然道:“承蒙照顾。” “照顾真是谈不上,别让你感到委屈就好。”院长笑了笑,肥胖反倒使他的脸皮紧绷富有弹性,看得出是个没吃过苦养尊处优了一辈子的人。“手续都办好了,打算什么时候走?多嘴问一句,这事老顾知道吗?” “在做交接,就这周吧。”对于孟嫮宜不去提及顾森之他心里瞬间掠过无数个痴男怨女的狗血想法,最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这个老顾也真是的,做什么藏着掖着不直接说透了,非要别人猜心事不可,他独身到今日可不亏。你放心,我见着他一定要说说他不可。” 孟嫮宜对他的话里有话置若罔闻,起身告辞。 她穿过回廊来到图书馆,侯伟江还在埋头整理资料。他头也未抬便知道是谁来了,“孟姐你真的要走吗?” “嗯。你呢?什么情况?” 侯伟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方才扶着腰站起来,他年纪轻轻就有了腰间盘突出和肩周炎,全是这两年在图书馆里干活累出来的。“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向你道谢,要不是你我的毕业论文肯动过不了。” “无妨,反正我在这里也是闲着没工作可以忙,举手之劳。”孟嫮宜递给他一杯咖啡,“答辩完就能拿毕业证了,之后有什么打算?在这里一直整理资料就枉费了你这么好的专业功底。” 提到这个侯伟江明显情绪低落,咕嘟咕嘟喝掉一大口咖啡长叹口气,“老板的实验室里那么多人我根本进不去,都毕业了怎么找下家呢?我想好了,出去随便找个工作先干着,念书花了家里好多钱,我不能再伸手要了。” 他的答案早在孟嫮宜的意料之中,“不如跟我一起走?薪水可能不太高,但前程还在。” “真,真的吗?”侯伟江兴奋得有些口吃,“我需要准备简历吗?签合同吗?人家会不会不要我啊?” 孟嫮宜见他开心的样子笑了笑,“那边我已经谈妥了,你只管收拾好东西,就这几天吧,随时走。” “那我现在就打辞职信。”侯伟江乐的合不拢嘴,打开电脑一头扎进去敲敲打打。 孟嫮宜临走前又道:“待会儿给你发个地址,晚上来我家吃饭。就当作是庆祝你毕业,又找到新工作。记得你说过家是蒙古的,酒量不错,今晚放开量给我放到一个人。” “没,没问题。”侯伟江用力拍拍干瘪的胸脯。“等着瞧好了吧。” ☆、053 053 孟嫮宜刚走出院门就看到一辆红色的轿车停在对面的马路上,陆徽因倚靠在车身不断朝这里张望。两人的视线相交,陆徽因露出笑意来。 两人回了住所,开门的时候孟嫮宜交代道:“萧泯然在睡觉,你声音轻一点。” 陆徽因轻轻嗯了一声。 孟嫮宜尾随他进了卧室,看他从床头柜和衣 分卷阅读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90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90 柜的缝隙处掏出钱包来。藏得这么隐蔽,难怪孟嫮宜早上拖地都没看到。他将钱包装好,一眼看到床角堆着几个大尺寸的纸箱,有的还没封口露出里面码整齐的书本来。他在扫一眼整个卧室,这才发现一下子空了很多,昨天还好好的,想必是他走后连夜收拾的。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笑得勉强。 孟嫮宜见他看到了也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关上门才道:“下次再会不知何年何月,真心希望你能过得很好很幸福。” 陆徽因强忍着那句没有你怎么幸福的话望向她,“你准备去哪儿?出国吗?” 孟嫮宜摇头,“我换了新的工作在另一个城市,既然回来了就不准备再出去。好歹也算学了点东西,不想为别的国家服务。” 陆徽因点头,咬了咬下唇,克制着自己内心澎湃的心绪。“你这么优秀,只会往高处走。挺好的,有追求也有实现它的能力。什么时候走?需要我送吗?” 见陆徽因面上平静,她沉默了一秒才道:“这些都是直接发走,随身携带的东西应该不多,就不麻烦你了。” “好。”陆徽因不再多说什么。 孟嫮宜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怕吵到隔壁的萧泯然休息连忙接起来,那头传来侯伟江兴奋的声音,“姐,我刚才直接把辞职信摔在行政主任的办公桌上,她惊讶得目瞪口呆,连连问我想清楚没有,离开这里恐怕连饭也吃不上。你是没瞧见她吃瘪的样子,太解气了。” 孟嫮宜笑了笑,嗯了一声。陆徽因和她站的近,耳力又灵敏,电话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居然是个男人的声音,他本就绞痛的小心脏更疼了。 “晚上几点吃饭?需要我现在去买酒吗?什么牌子?买多少才够?一箱恐怕不够喝吧,我去超市扛两箱去。”说着激动地挂断了电话。 孟嫮宜看着手机一脸无奈。陆徽因追问道:“买酒做什么?晚上请人吃饭吗?” “对。”孟嫮宜本不想多做解释,但他目光灼灼一定要等着她详细的回答,心想着多个人也不算多,就当做告别了。“我挺放心不下萧泯然的,所以在走之前请栗主任吃个饭,拜托他多多照顾。” 陆徽因何等聪明的人物,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恐怕不止是照顾吧?” “如果他俩能有所发展当然更好,可这种事外人插不上手的,萧泯然还懵懵懂懂,只得给栗主任多点鼓励继续努力。你同他也见过,对他什么评价?” 当然男人更懂男人,可他怎么能说他同自己一样,都是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在等待时机呢?陆徽因略略沉吟,道:“恐怕萧泯然日后会被他吃的死死的。” 当然会吃的死死的,栗扶摇年级轻轻能将这么大的一个医院管理得井井有条心思手段岂会少? 孟嫮宜却不以为然 ,“萧泯然心思单纯想的不多但贵在执拗,只怕到最后吃尽苦头的反倒是栗主任。” 什么时候执拗也是个值得表扬的事情了? 陆徽因可不管栗主任吃不吃苦头,他还在纠结方才给她打电话的男人。“那刚才打来电话的人是谁?” “院里的一个研究生,我帮他完成了毕业论文,他……”孟嫮宜突然说不出口要带着他一起离开的话,她担心会触发陆徽因情绪的反弹,更担心他自己脑补太多。委婉道:“毕竟搬酒是个体力活,所以只能请他帮忙了。” “怎么不找我呢?”陆徽因话里的酸味都能拿来当米醋炒菜了。“这些人你都安排好了,那么我呢?你怎么打算的。” 孟嫮宜见他贴近本能向后退了一步正巧撞在卧室的门上,“关于你我恐怕心有余而力所不逮。” “恐怕你不是力所不逮,而是心都未有余。”陆徽因语速缓慢,神情悲切,“不过没关系,我正好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看着一脸受伤神情离开的陆徽因,孟嫮宜想着此生恐也只此一回在一起吃饭了,出声挽留道:“如果事情不太急的话,晚上要过来一起吃饭吗?” 陆徽因在转身的刹那将满脸的喜色隐藏殆尽,“准备在家吃吗?” “对,比较有诚意。” “那你岂不是要准备很多食材?” “早上已经买了一些,但人数增加了恐怕不够。而且按照萧泯然说的栗主任吃得清淡,粤菜可能更适合他。”孟嫮宜冲他笑了笑,“你爱吃什么?我来做。” 这一笑足以融化陆徽因所有的不悦,但他现在吃什么都没关系,因为在失去她这件事面前,一切都是寡淡无味的。 “我陪你去买,走吧。” 已过了早上打折的黄金时段,超市里的人并不太多。 陆徽因推着小推车跟在她后面,看她细心地选食材,偶尔回头询问他的意见。他就走过去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头挨着头翻看配料和保质期,碰到他想买的垃圾食品孟嫮宜坚决地放回货架上。其实陆徽因才不喜欢那些东西,他只是享受孟嫮宜对他说不行,像情侣之间那样管着,像夫妻那样为对方的健康而不许。 途径日化区的时候孟嫮宜偷偷瞥了一眼琳琅满目包装花哨的女性用品,她顾及身旁的人假装没看到就走过去了。陆徽因惊讶地发现至少有三个正在选购的男人,各个一脸严肃地抱着电话在打,嘴里还念叨着日用夜用加长和网面,更有甚者还拍了照片等待回复。见陆徽因看过去,其中有个男人立刻度着步子往对面走,弯腰假装在选牙膏。 他收回视线快走两步追上她,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孟嫮宜连喊两声才回过神来。 结账的时候陆徽因坚决不肯让孟嫮宜付账,“别和我抢,这是尊严的问题。” 对于他大男子主义的坚持孟嫮宜败下阵来,出了超市的门才发现居然一点多了。他启动车子同她商量去吃了午饭再回去,孟嫮宜欣然同意了。陆徽因跨越了半个城市来到曾经的学校门口,然后在道路尽头的大型商场里停好车。两人搭扶梯上了三楼的餐饮区,途径运动卖场的时候孟嫮宜特意看了一眼,那年他们两个在这里买过衣服,导购偏偏给他们选了酷似情侣的运动装。 陆徽因见她张望,笑道:“那家店已经搬走了,现在是一家专卖童装的运动品牌店。” 孟嫮宜没接话,无论是否定还是承认她还记得都会让气氛变得暧昧。 这个点很多店的厨子都下班了,他们只能吃快餐。陆徽因吃得飞快,然后起身出去了。孟嫮宜不是太有胃口,也紧随其后出了门想买杯咖啡。绕过一家奶茶店后突然看到陆徽因站在逃生通道的楼梯间里抽烟,神色沉郁难解,眉头拧在一起,和方才爽朗轻快的模样截然相反。 孟嫮宜惯例是来了一杯espresso,想了想又给他来了杯拿铁,然后回到那家店的门口等他。 分卷阅读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91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91 陆徽因担心身上沾了烟味,将外套脱了拿在手上。孟嫮宜假装毫无知觉,“呐,来一杯提神。” 陆徽因没接反倒拿过她喝了一半的那杯灌了一大口,苦涩的味道远超他的想象,一时间所有感官都被冲击地七零八落。他只见孟嫮宜喝的云淡风轻并且非它不可,却从不知道原来是这种味道。是否他对孟嫮宜的了解就如同这杯咖啡一样只停留在表面,喝下去究竟口感如何是否能够接受一概不知。 “萧泯然交代过,你要少喝点咖啡。不过戒掉肯定很难,不如先从前品种开始。这杯我尝着挺不错的,咱俩换换。” 孟嫮宜笑笑,“好。” 陆徽因走在前面,“其实我有个日记本,上面列着许多想去的地方。从前在军舰上出任务时走过世界的许多角落,见过无数不同类型的风景。每到一处我觉得很不错想着也许她会喜欢,我就记下来,心想以后要带她来看,要和她分享所有美景。可战友们笑话我,因为很多地方都在战乱中,根本不可能实现。” “没想到还真给他们说对了,即使不在战乱也不可能实现。因为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去,她有自己的人生,和我无关的人生。” 孟嫮宜不知如何接话,直到上了车才道:“有个词叫做止损,意思是如果你发现她不是那个对的人就要立即停止,这样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更容易抽身而退。这不仅是股市箴言,更是人生哲学。” 陆徽因专注地开着车,他性子里有着埋藏至深的偏执,面对孟嫮宜他无法轻易放手。所有的心理医生都劝他看开,他也不想孟嫮宜被这样的自己吓到,可到了真正的别离,可能今生都不再和她有任何可能的时候,他确信自己做不到放任她走。 如何才能解开她的心结?陆徽因想得头都疼了也没有好办法,他想,实在不行,只能放弃一切死皮赖脸也要跟着她一起走。这是最好的办法,离开这里到了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的话,那些掀翻业城也好,长鸿也罢的流言听不到也就可以当作不存在了。 想至此他突然释然了,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转头去看一眼孟嫮宜温柔地笑起来,为了她,放弃什么都值得。 孟嫮宜不知他的所思所想,被他笑得毛骨悚然,总有一种狐狸看着猎物的感觉。“我说的你听到没有?” “大概吧。” ☆、054 054 做饭不是件难事,难的是精益求精的自我要求。孟嫮宜凡事都不会差不多就行,有时严苛到变态的地步。 陆徽因帮着她一起做饭,不过八道热菜四道凉菜足足花了近三个钟头的时间。待萧泯然醒来去推厨房的门,他俩煮的开胃汤还差了些火候。 那时已五点四十,侯伟江都扛着酒坐在客厅看电视了。萧泯然不认识他,两人都尴尬地打过招呼后萧泯然一头扎进卧室给栗扶摇打电话。栗扶摇正在楼下买水果,接了电话很快便上来了。 这下客厅里坐着拘谨的侯伟江和纹风不动的栗扶摇,小杨医生兴奋不已,围着餐桌上的菜直打转。 孟嫮宜原本准备小范围就三四个人的聚会突然增加到7个人,先前洗好的骨瓷餐具不够用,忙喊萧泯然从箱子里将剩下的餐具全部拿出来。好在一套里正好7副,不然真的要下楼去买,那可糗大了。 逐一介绍完后大家开始吃饭,一贯挑嘴的栗扶摇尝了尝就停不下来了,“想不到你不仅学问做得好,厨艺更加精湛。” 陆徽因一下午可累惨了,心道你也就吃这一回吧,我可不会让孟嫮宜再给你们做饭了,真的太辛苦了。“忙了一下午,栗主任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能合我们栗主任的胃口可不容易。”小杨医生筷子不停插话道。 侯伟江听了不太高兴,你们栗主任又怎样,孟嫮宜那双手可是用来做实验的!“我们孟姐的手艺一般人可没机会尝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话里有话。萧泯然也觉得要准备这么丰盛的晚餐的确辛苦,帮腔道:“可不就是,就因为栗主任吃得清淡和大家不一样,孟嫮宜为了照顾他的口味多做了三道粤菜呢。” 栗扶摇闻言起身端杯去敬孟嫮宜:“给你添麻烦了,我敬你一杯聊表心意。” 孟嫮宜不喝酒也不爱饮料,就用白水替代了。“真是抱歉不会喝酒,你能喜欢也不枉我精心准备了。” 陆徽因和萧泯然碰了一杯,剩下侯伟江只得和小杨医生相互敬酒,“初次见面,我干了你随意。”侯伟江一个外表南方人,内里蒙古的汉子喝起酒来毫不含糊。 小杨医生见他真的一口喝干了,自己只喝一点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一仰头杯子也空了。 酒过三巡栗扶摇就明显放缓了速度,陆徽因也不想喝太多喧宾夺主,于是和他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致。侯伟江是奉旨前来喝酒的,但和谁喝却忘了问。三五杯下了肚,再加上真的开心,就和小杨医生凑成一对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小杨医生自诩千杯不倒,面前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弱鸡居然敢和他叫板,这怎么能放过?只可惜他的千杯不倒是ktv里练就的,那里啤酒的酒精含量恐怕得到实验室才能测出来。他后知后觉地喝着,喝到最后舌头僵直说出的话只有侯伟江才能听得懂了。 直到这顿饭接近闻声,陆徽因和栗扶摇两人仍能面不改色地聊着天。萧泯然今晚还要上大夜班,一看时间居然接近九点半了,忙进屋去换衣服。栗扶摇要送她被拒绝,一定要他帮忙收拾一屋子的狼藉和那两个喝到桌子底下的人,栗扶摇却坚持将人送上出租车。 这边陆徽因拿了一只垃圾袋将剩菜统统倒掉,再用厨房纸将盘子一一抹净了放进洗碗机。孟嫮宜生病才好体力不支,勉力起身将窗户打开散一散屋里的酒气。夜风寒冷,吹得她打了个哆嗦。 栗扶摇将人送走后又折回,自觉地将地板扫了一遍又拖了一遍。孟嫮宜坐着喝牛奶,看着这两个男人迅速地将房间打扫干净。陆徽因在厨房给楼下的快捷酒店打电话预定标间,孟嫮宜这才有时间同栗扶摇说上话。 “辛苦你还要帮忙善后。” “萧医生再三叮嘱,怎敢不从。” 孟嫮宜摩挲着手里的玻璃杯,淡淡道:“栗主任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其实这耗费七八个钟头准备的一餐饭都是为了下面我要说的这一句话做铺垫而已。” 栗扶摇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动作。 “萧泯然虽敏感自卑却生性温良,难得的是对待感情有着撞破南墙的执拗和如一。得之甚幸。” “得之甚幸。”栗扶摇重复她的话,“可你凭什么觉得我想得到呢?” 孟嫮宜笑了笑,“作为朋友,我也只能言尽 分卷阅读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92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92 于此。很多时候口是心非远比遵从本心要容易的多,可最终,疼痛会给你答案,” 栗扶摇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他复又抬头去看厨房站着打电话的陆徽因道:“那么你呢?疼痛给你答案了吗?” 孟嫮宜沉默着没有回答。 “好了时间很晚了,我们负责把人安排好,孟小姐早点休息吧。”栗扶摇觉得这个答案不必用嘴巴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疼谁知道,与旁人何干? 陆徽因和栗扶摇一人扛一个出了门,喧嚣了一夜的房间突然陷入寂静。孟嫮宜拧开台灯抽出枕头下的书来看,她极少看小说,这本《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也是偶然在书店闲着无聊买来的。她断断续续地看着,看到男孩儿与耶路撒冷之王的对话,书里说的内容符合她的设想,从开始以为总有神秘的力量试图证明天命并不能实现到最后发觉,无论是谁,只要你真心想要某样东西的时候,整个宇宙都会合力助你实现愿望。 曾经她是这样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这件事,可中途总难免因为什么人而有所动摇。如果真的有吉普赛老妇人她也想请她为自己解梦,是不是如书里所说的那样,人们之所以对巨大的财富就在面前而毫无觉察是因为人们压根就不相信它的存在。 孟嫮宜想,难道自己对待陆徽因也是如此? 在人生的某个时候,我们失去了对自己人生的掌控,命运主宰了我们的人生,这是世上最大的谎言。 ——保罗戈埃罗《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夜色沉沉灯火零落,方馥馥独自一人在七楼的酒吧里喝到微醺。方伟同拒绝了单独和她见面的请求,也拒绝承认方家有女名馥馥。她伏在桌上看着高脚杯反射出的艳丽面孔,这眼角这眉梢,曾经他多么骄傲得说过这些全是源自他的基因。可如今呢?突然反悔了,在电梯间和祁仙仙介绍的时候居然说什么这是罗尘,我妻子的女儿。哈,多可笑,难道你老婆给你带了绿帽子才生下来的孩子吗? 那一刻她再度体会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恨意绵绵。 她仰头喝掉面前的酒,拿出手机给陆徽因打电话。驻唱早已经离场,酒吧的音响师放了一首《my one and only love》。歌手反复唱着my one and only love,every kiss yous my sive myself i surrender,my one and only love. 手机传来您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提示音后就自动挂断了。方馥馥撑着额头再打,嘟嘟两声,电话被人掐断。她不死心,继续拨过去,这次提示声成了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呵呵,方馥馥冷笑连连,他陆徽因居然也这样冷酷,她自幼时起一直爱慕的人从孩童到男生再到男人,居然将她拉黑了!多可笑,方馥馥打开微信给他发信息,“天下人都可负我,只有你不行,”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根本不会招惹孟嫮宜,如果你不喜欢她,我又怎么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你良心何安?” “陆徽因你接我电话,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一连三条信息如石沉大海,方馥馥眼里的火光一点点冷却下来,最终变成了冷硬的坚冰。“你以为我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你居然不理我,你想一想后果。” 这次发送过去页面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和一句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是否通过朋友验证的提示,方馥馥的酒意立刻醒了大半。 她坐直了身子,最后发出一条信息。“如果半个小时内我在威斯丁七层的酒吧里见不到你,明日报纸上会出现孟嫮宜的名字和她被强\\暴的事。想想就觉得有趣,她今日站的有多高,过去的不堪就会让她死得有多惨!” 很多人都没见过凌晨三点的城市是什么模样,是酣睡如孩童,还是默默守护着夜归的人?然而一千个人的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此时陆徽因眼里的城市除却寂静还觉得冷得让人心颤。 陆徽因毫不费力就找到了方馥馥,她醉眼迷离看着他嗤嗤笑起来,“你难道不懂,你越是这样护着她,我越是不能放过她吗?哈哈哈。真是有趣,如果你的父母亲戚知道你爱的女人有过这样一段过去,不知是否能和你一样不在乎。你说,究竟是他们的颜面重要,还是你的爱情重要?” 陆徽因在她对面坐下来,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过来什么叫做守护,也有些明白了孟嫮宜短暂温情后的绝情。她考虑的从来都很长远,对自己,对他,唯有分开才能避免伤害。 “你想怎样?” 方馥馥笑而不语,摇摇晃晃起身走过去跌坐进他怀里。鼻尖触碰在他的下巴上,双眼迷离性感不可方物。她举起手机咔嚓一张,然后搂住他的脖子娇笑道:“我们一起发个朋友圈怎么样?” “哦对了,我们不再是朋友了,你把我删除了呢。”方馥馥不疾不徐地将照片保存好,又编辑了一段文字,抬眼看着他,手指轻轻一点,提示上传成功。 陆徽因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起身走到吧台要了杯冰水。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这才让他感觉好一点。酒吧要歇业了,方馥馥只得离开。陆徽因将人送到22层的门口,方馥馥拽着他的领口诱惑道:“照片都发了,担个虚名多不值当,你就真的不想进来坐一会儿吗?” 陆徽因克制着眼底的厌恶情绪,“老实说,我一直当你是我和嘉言的妹妹来看待的,我也没有给过你任何幻想,做什么非要执迷不悟呢?” 闻言方馥馥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妹妹?谁要当妹妹。我那么多哥哥,难道还缺你一个吗?你说我执迷不悟,那么孟嫮宜呢?她这十年里有没有联系过你?有没有给过你幻想?程嘉言都告诉我了,你们也不过是在上海偶遇才重新联系起来,既然这十年对大家来说都是空白,凭什么我就输了呢?” “就凭这十年我只愿意等她。”陆徽因理了理衣领,转身离开。 方馥馥恨得咬牙切齿双目赤红,“你会后悔的。” ☆、055 055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方馥馥凌晨三点的一张照片像油锅里的一滴水,炸得声势浩大人仰马翻。 萧泯然在交接班的时候无意中刷到了朋友圈,顿时惊得原地一蹦三尺拔腿就往回赶。孟嫮宜尚不知情,左不理的电话一日三遍催促她尽快过去报道,她也觉得这里没什么理由再拖着不走,于是一早就联系了快递小哥上门取件。侯伟江过来帮忙,顺带将自己的盆盆罐罐一并发走。 萧泯然一路气喘 分卷阅读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93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93 吁吁进来后往沙发上一趟,孟嫮宜让侯伟江给她倒了杯水润润喉。萧泯然不客气得接过来一口气喝掉一大半。等她气匀了才郑重得对孟嫮宜道:“你确定你和陆徽因玩完了?确定吗?还是你们只是在闹脾气最后还是会在一起?” 孟嫮宜正在给箱子做编号,头也不抬道:“发生什么事了?” 萧泯然再三犹豫,脖子一梗扭头跑出去了。她躲在楼梯间里思来想去不得其法,想到最后头都疼了也拿不定主意。她给栗扶摇打电话,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像机关枪扫射一般嘟嘟嘟个没完,最后问道:“你说,我要不要给她看这张照片?” 栗扶摇慢条斯理道:“你一大早吵醒我就为了这个?” “什么叫做就为了这个,这个还不够严重吗?” 栗扶摇躺在床上扶额,“你觉得作为朋友必须告诉她,这是对她好,不能全世界都知道了唯独瞒着她叫人看笑话。可又担心陆徽因有什么难言之隐怕误会了他从来破坏了他俩之间的关系。可你觉得有什么误会呢?都坐到怀里了,一起看的镜头,这次不是借位了吧。” “可,可那个女人是方馥馥啊,她那么有心机,谁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萧泯然还是认为陆徽因不是那样朝秦暮楚脚踏两只船的人。 有叹息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你对别人的事情倒是格外敏锐。” “我到底该怎么做啊!” “这样,你可以先问问陆徽因再做决定告不告诉你朋友。” “好好,我这就问。”说着直接挂断了栗扶摇的电话,栗扶摇气得将手机一把扔到床底下。 陆徽因那边很久才接听,背景有舒缓的音乐声,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好像隔着一层纱。萧泯然可不管这些,她单刀直入问道:“你要不要解释一下照片的事情?” 陆徽因沉默许久,萧泯然耐心快要用完的时候隐约听到一个女人娇滴滴的说话声,“我吃不惯双面,阿音你让厨师给我煎个五分熟的单面蛋。” 待萧泯然反应过来这是方馥馥的声音时她已经狠狠点了挂机键,火气止不住得往外窜,她跑回屋里对孟嫮宜道,“来,你看看这张照片。” 侯伟江也伸长了脖子凑热闹,然后哇一声叫道:“这,这不是昨天那个……喔,他散发的气场好恐怖。”说完瞥见萧泯然铁青的脸色连忙捂上嘴退到一边去。 孟嫮宜隔着屏幕同陆徽因对视,这里面的他抿着唇,眉毛拧着,略略眯起眼,眼底的忍耐之色看不太真切,但整个人都散发出她从未见过的戾气。他是现役军人,经常有些特殊任务需要执行,还曾常年在外维和,多年下来积淀的气质并不太阳光。但他的这一面他从来不在孟嫮宜面前展现,却不能代表没有。 萧泯然见孟嫮宜神情不太对,默默地拿回手机,“我是不是不该给你看呀,说不定方馥馥就是想利用我让你知道这件事的。” 的确,方馥馥只能通过这种办法向她示威孟嫮宜何尝不知?她这周就要离开,实在懒得理会。 快递小哥录好单子收了钱,一箱一箱往外扛。侯伟江也帮忙扛了两箱,等一切办妥又上来看到孟嫮宜在接电话,她的洗碗机和组合家具包括床都是新买的,当时花了不少的钱。萧泯然住在宿舍也用不到,她只得挂在二手网站上卖掉。 不少人看中了东西,只是价钱还没谈妥。这次打来电话咨询的是个律师,刚从外地回来,喜欢自己做饭,很中意这些东西。最后说好了明天过来看,看中了直接付款拆走。 孟嫮宜不得不再多等一天。 到了下午突然接到侯伟江打来的电话,激动地在电话几度哽咽。原来他的毕业论文登上了《pnas》,院长正从省城赶回来要见他一面。 孟嫮宜对此不以为然,那篇文章大半出自她的手笔,什么水平自然是知道的。原本只想帮他混一个毕业证而已,没想到被人拿去投稿了。侯伟江自称不知此事,她却了然,学术界的水一贯又浑又深,他这样的毛头小子怎么能敌过老奸巨猾的导师呢? 果真到了晚上侯伟江耷拉着脑袋来找她,手里拿着一本新刊。孟嫮宜随手翻了翻,他的文章不仅偏后而且所占篇幅不长,只不知是被院长删了还是被杂志社的编辑删掉的。再看落款,第一作者果真是写着院长的大名,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她居然是署名第三的作者,不知院长当初作何感想没将她的名字去掉,是敬畏科学成果还是她背后的那个人?谁知道呢,反正也不重要了。 孟嫮宜笑着道:“这是好事呀,恭喜恭喜。看来那边给你开出的价格少了,我还得帮你再争取一次。” 侯伟江见她没有丝毫不悦,疑惑道:“孟姐你不生气吗?他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拿着我的论文去投稿,作者还写的是他的名字。” 孟嫮宜给他倒了杯水,安抚道:“觉得很不可思议,很屈辱?可人生就是这样,生活也是这样,你的经历我也有过,不,绝大多数的人都有过。如果你觉得无法改变那就闭上嘴好好努力,努力到你足够强大。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也许这种情况就等着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去重新划定规则呢?” 侯伟江低垂着脑袋半晌,蔫蔫道:“是吗?很普遍吗?来的路上院长给我打电话,说如果我肯留下会让我进他的实验室里帮忙,我拒绝了。他还说有电视台的记者要采访,他偏偏要出差就让我露个面,还说事情都沟通好了,到时候只要照着稿子说就可以。呵,难道连媒体这样的喉舌都被无形的手扼住了无法发声吗?” 孟嫮宜长叹口气,她自是见识过这个社会的嘴脸,但她无法告诉侯伟江如何去做。人总要在磕磕碰碰或头破血流中才能真正长大,谁也不能庇护谁一辈子。 “那论文几乎大半出自你的手笔,现在沦为不重要的第三作者,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你。与其为他人作嫁衣,当初还不如我自己写,毕不了业就算了,我回家卖哈达饼也能生活。” “别说傻话了,事已至此,顺应时势吧。” 侯伟江点点头,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问道:“孟姐咱们快点走吧,这边的事情一结束咱们就走吧。” “好。” 第二日一早方馥馥便打电话将陆徽因喊来陪着自己逛街,几乎是银泰一开门营业他们就进来了。先去买了一只手提包,然后转到彩妆区试口红和眼影。后来又看中一只卡地亚trinity ruban系列的钻戒,她戴在手上反复观看,柜姐殷勤得替她拿着镜子,不断赞美她的手指如何娇嫩白皙,这款戒指陪她真是天作之合。 陆徽因从头到尾不置一词,结账的时候柜姐笑盈盈道:“您二位真是佳偶天成,选的这款订婚 分卷阅读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94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94 戒指真是有品位。” 陆徽因蹙眉,说什么都不肯再买。 方馥馥尴尬得脸上青红交错,狠狠瞪了他一眼,往沙发上一坐给自己找台阶道:“钻戒我家里有好几只了,今天就看看项链吧。” 陆徽因有些不耐烦,他去门口抽了一只烟后才慢吞吞得走回来。方馥馥故意要他难受,状似不经意道:“听说我们市里越是优秀的适婚青年越是找不到对象,你说这么好的基因传递不下去岂不是很浪费。市政府就专门针对这群人办一场跨行业的大型相亲会。诶你说,如果邀请你你去不去?” 陆徽因眼观鼻鼻观口,笔直坐着像个机器人。 方馥馥掩嘴咯咯直笑,“给我根烟,我告诉你个秘密。” 她夹着烟缓缓道:“听萧泯然说,那天我们遇到孟嫮宜之前她俩正在参加市里举办的相亲大会。哈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她居然到了要相亲的地步。” 陆徽因面上纹丝不动,看不出喜怒。方馥馥笑了会儿觉得无趣,心想你且等着,等方朗朗查出来什么到时看你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柜姐按照方馥馥的要求在选合适的项链,休息区配有大尺寸的电视。原本在播放天气预报的业城一套在天气预报结束后连广告也没放,直播了一则采访的新闻。随着女主播拿着话筒带着摄像师一路走进颇为神秘的新区研一院里,除了进门扣押身份证外,还有保安一路陪同。在实验楼里有一位格子衬衫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子在等候,镜头突然给了一个特写,鼻尖上的黑痣清晰可见,他的紧张和局促也清晰可见。 主播圆场道:“看来我们科学家还是做学问比较拿手。” 陆徽因一眼认出了这个人,前天还在一起吃饭,喝得酩酊大醉还是他将人扛到酒店休息的。 主播很快给出了名字,研一院院长的高徒兼助理——侯伟江。 镜头匆匆扫过实验室后立刻被带到了会议室,毕竟这里研究的都是机密,随便泄露可是犯法的。所以采访也显得点到即止,更多的是宣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科学研究者们辛苦又踏实的生活。 最后谈为何能够在如此有影响力的期刊上发表署名文章时,侯伟江先是低头看了眼手里的a4纸,表达了院长视金钱为粪土,许身为国几次在实验室里因为忙于工作而将肠胃饿出毛病来。讲着讲着话锋一转突然介绍起孟嫮宜来,还将原稿拿出来放在摄像头下,以便清楚地看到他写在论文导言里的话。 在此诚挚感谢留美归来的mit博士孟嫮宜小姐,本文超过半数的资料皆由她提供、整理、编纂并成文。 后面还有很长一段话尚未看清,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突然闯进镜头将手稿抢下来。侯伟江耸肩,这是他所做的最大能力的反抗,他做过了就够了。 很多户外的大屏幕也实况转播了这次采访,媒体非常给力,宣传到位又煽情,一时间满业城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其实不过是上了本期刊而已,有什么值得大张旗鼓宣传的必要?程嘉言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里的文件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件事为何如此。这不仅是学术问题,更是一场政治博弈。 当时研一院的土地在当时市委书记的特批下以极低的价格出让给本市知名的开发企业,在合同都签订了的情况下横生波折,省里的领导出面干预未果,后来一纸调令将市委书记调至省里供职某局一把手。谁知市委书记前脚刚走,后脚这块地就被划拨给了研一院。开发商的负责人在看守所接受纪委调查两个月后,自愿解除合同。 这桩事做得及其低调,坊间流传数十个版本,可真相是什么,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这次能够在国际重要的期刊上发表文章,不仅是对学术进步的肯定,更是让当时顶住一众压力将土地使用权交给研一院的领导有了底气。政治对手仍在虎视眈眈,有时舆论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056 056 没等方馥馥消化了这件事,她的手机差点被打爆。她支使陆徽因去买水,眼见着他走掉后才接起电话。 “不是说了吗?除非我打给你,你不要打过来。” “这不是有急事么。”那头的人急不可耐道:“你看了新闻没有,上面说的那个孟嫮宜是不是你要曝光的人?是同一个人吧。这下你的爆料有卖点了,边角料的地方可容不下这尊大佛,我得弄个头版头条!” 方馥馥没有立刻回复他,那边的人循循善诱道:“这不正是搞垮她的好时候吗?你想想,她之前没人知道没人认识,谁会低着头找一个小报社的边角料来看。现在不一样了,话题度来了,这么劲爆的消息只怕会卖到脱销!” “我考虑考虑,你等我电话。”方馥馥挂了电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再没有心思买珠宝了,拿上购物袋就走。走到自动扶梯时看到转角站着的陆徽因,那里有块led显示屏,上面在重复播出刚才的采访。明明里面的内容空洞毫无新意,孟嫮宜甚至连个照片都没能出现,但他仍是目不转睛看得投入,连她走到他身后都毫无知觉。 就这么在意孟嫮宜吗?觉得她又厉害又高贵吗?她的脸是很美,可自己也不差啊?经过医美的微调,她自信自己绝对更有味道!可为什么陆徽因仍旧连个眼神也吝惜投来,好,好,好,反正我也得不到,那干脆毁了她吧,让她声名狼藉人人厌恶,事业再好又能如何?还不是个女人,最终还不是要拼男人? 她轻蔑得笑了笑,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心道,明日走着瞧。 在送方馥馥回酒店的路上接到柯明珠打来的电话,她这些天几乎把部队里所有青年才俊都见了个遍,连周末都不带休息的,真的是比首长还要忙。好说歹说说服了柯沪全回英国去继续念书,可临走前非逼着她从陆徽因这里转一趟。其中深意自不用言明,两人不约而同叹口气。 方馥馥自陆徽因接了这个电话后就不肯回去了,非要一道去接柯明珠。这次的柯明珠头发终于变成黑色了,只是有点焦,原本就短的头发看起来有点像小泰迪身上的卷毛。 对陆徽因身旁的女人柯明珠看了又看,拉着他走到一旁压低声音道:“这个看着有点老,而且好像坏坏的,会不会是白雪公主的后妈?你上一个女朋友呢?那个比较像公主。” 陆徽因对她不负责的言论不知怎么十分受用,但还是正色批评道:“不要乱说话,这个可不是我女朋友。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已经买好了明天一早的动车票啦,先去上海,再飞柏林。” “好的,这都一点多了,你午饭吃了吗?想吃点什么?” “我吃的飞机餐,味道还行。”柯明珠满不在 分卷阅读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95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95 乎地拍拍肚子,“我都胖了好几斤了,可不能再吃了,不然回去大家还以为我怀孕了呢。” 陆徽因失笑,“业城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听说万达那里有海底世界可以看,你要不要去?” 柯明珠撇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海底世界还是留着给你儿子看吧。送我去理发店,我要修整一下发型。” 在坐车的时候柯明珠非要坐在副驾,方馥馥冷着脸挡在车门口,两个人莫名其妙对峙起来。陆徽因谁都劝不了,最后副驾放了行李,谁也没坐成。柯明珠转着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四处打量,嘴里不闲着,“喂我说你看着挺正派的一个人,居然开这么骚/包的轿跑。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陆徽因有苦难言,但他不太想对别人多做解释,就默认了下来。 柯明珠好好坐着突然直起身凑到两个座位的中间,她伸手硬生生从副驾的夹缝里掏出一只红宝石的耳环来。是金镶玉的款,做工还算考究。她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嚷嚷道:“哇塞,你看我找到什么了。啧啧,谁这么有心机啊,居然能落下这么大一只耳环。” 陆徽因自是认得这耳环的主人,方馥馥眯起眼睛不悦道:“你家人没教你搭别人车的时候不要乱翻东西吗?” “可这不是别人啊,他是我爸手下的兵。你猜如果这个时候我爸让他滚下去把车给我开,他是服从命令呢,还是飞快得服从命令?” 方馥馥平生最恨仗势欺人的人,她气得压根痒痒的,却没办法反驳。冷冷道:“一直听闻坑爹这个词,原本还不知道怎么用,这下算是懂了。” “那很不错啊千万别谢我,入乡随俗,你马上会懂更多的。”柯明珠笑嘻嘻得惦着那只耳环,最后一甩手扔出去了。 方馥馥急道:“你居然扔了?” “又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扔了不就扔了。”柯明珠戏谑地看着她,“看你这身衣服也是香奈儿当季的新款不像是戴那种廉价首饰的人啊,难道,真的是你的?” 方馥馥深吸一口气扭过头不再理她,柯明珠对着后视镜调皮地吐吐舌头。 都说暴风雨来临前总是一派平和,今日不仅温度回升了,连空气质量都明显好转。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 小报刊原本不够起眼,可它厉害在联合了营销的公众号约在早上8点准时发布了这则消息。一时间爱凑热闹的民众沸腾了,订阅报纸的电话纷纷打进来以致瘫痪。柯明珠弄了七八个小时的头发,又是漂白又是褪色,这才弄成了粉红色。她打折哈欠坐在酒店大厅里等着陆徽因来送她去坐高铁,前台的两个女职员头抵着头不时捂嘴轻呼,表情甚是精彩。 原本报刊亭已日渐式微,今日却重新焕发光彩,排队卖报纸的人不在少数,各个对着一个女孩子的侧影诸加罪恶意的揣测和想象。甚至有人在网络上留言光是侧影就这么美,换做自己也会犯罪的言论。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还有人跟着附和,三观尽毁。 柯明珠闲着没事抱着有热闹不看是笨蛋的心情跟风买了一份,她是见过孟嫮宜的,只一眼就认出人来。再细看这些添油加醋的内容不禁作呕,忙给陆徽因打电话。 陆徽因坐在车里看了好几遍也没能将这片文章看完,那些文字凑在一起实在下作,他闭上眼努力平复自己颤抖的身体和怒不可遏的情绪,好半晌才睁开眼,声调冷静到匪夷所思,“我给你拦一辆出租车,你自己去高铁站。到了柏林记得给首长打电话报平安。” 柯明珠被他拎下车后强硬得塞进一辆出租车里,她急道:“你要干嘛去?” “我有点事要办,你路上注意安全。” 柯明珠不肯松手,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关上门催促司机快走。幸运的是陆徽因的手机并没有设置密码,她点开通讯录一眼看到排在第一位的孟嫮宜,慌慌张张打过去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吼道:“孟嫮宜你快来神乐路的四季酒店,陆徽因气得眼睛都红了,好可怕,他可能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孟嫮宜也看到了关于自己的新闻,听她这么一说,拿过衣架上的风衣换了鞋就往外走。好在小区门口一直有泊车待客的出租车,报了地址司机打火就走。 柯明珠让驾驶员绕了一个圈又回到酒店门口,陆徽因在借用酒店前台的电话,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进的可怕气息,柯明珠有点怕,怯生生过去后将手机往大理石台面上一放,小声道:“我给孟嫮宜打了电话,她说她正在来的路上。” 孟嫮宜三个字突然格外有魔力,原本在办理入住的前台立刻双眼放光朝他们瞥了一眼。陆徽因交代了几句就挂断了,他冷冷看着柯明珠,眼底的怒火喷薄欲出。 “我还要赶车,我先走了。”柯明珠扔下这句话立刻跑得没影了。 陆徽因回到车里给孟嫮宜打电话,确定了路线让她在新区穿山隧道的前一个红绿灯路口等着。他距离那里不太远,一路开到只花了十分钟。 待孟嫮宜上了车,他掉转车头奔着自己现居的新家去。这里是高档小区,车子直接到地库,地库有识别指纹的电梯直接入户。孟嫮宜不太懂他要做什么,陆徽因将她按着坐在沙发上,自己单膝跪在她面前同她对视,他眼里的内容太多,他最不愿意让她看到的狠厉此刻无法掩饰。“这是我买的婚房,你放心,不会有第三个人进的来。从现在开始,你闭上眼睛关上耳朵不要关注外界的任何信息,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会让萧泯然给你送东西。” 他顿了顿,“你买了什么时候的车票?不,不要坐车走了,我安排司机送你离开。到了新的城市,认识新的朋友,开始新生活。” “你呢?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他垂下眼,那一瞬间的杀气太恐怖,他不想吓到她。“我去办点事,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什么事?” 陆徽因不肯说,两人僵持的时候陆禹安身边的大秘打来电话,他走到卧室去接听。报社和责编很容易查到,城管也开始清理街头占道经营的报纸摊。网警同时约谈了有影响力的营销号,官微发布了如发布、转发不实言论转发或评论超过500条将涉嫌犯罪的内容更新。可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谣言越是制止越是喧嚣。他必须从根源遏制,他懂,也着手在做,可罪魁祸首仍在看热闹,他不能置之不理。 孟嫮宜打开微博,同城信息推送的消息很容易查到。她一字一句地看,还没看到结尾手机就被陆徽因抽走了。他逆光站着,神色晦暗。“别看,你没有必要去看这个。” “你信吗?” 陆徽因没有回答,可眼底深刻的痛意太明显。 “你在内疚什么?”孟嫮宜敏锐得捕捉到他躲闪的情绪, 分卷阅读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96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96 “你这样一直放不下我,是认为我当年受到了侮辱而过意不去吗?如果那天我们一起走,你送我出了校园,可能就能避免是吗?” “不……”陆徽因急着否认,可他说完了不字后还是说不出别的话来。他下意识的否认只是因为这只是原因之一,他更恨自己当年助纣为虐帮助了方馥馥逃脱法律的制裁。 孟嫮宜略略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投下大片阴影。她低声道:“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你是不是就能解开心结,找个好姑娘共度余生?” “我知道你一定会幸福的,哪怕这幸福不是我给的也没关系了。”陆徽因抱了抱她,然后逼着自己松手。 孟嫮宜拉住他,“我来给你答案,你想知道真相吗?”说着拉他进了卧室,关上门,拉上窗帘,然后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脸,两人鼻尖相触,呼吸可闻。 孟嫮宜的声音像是来自内心深处的蛊惑,“吻我。” 陆徽因全身像被冻住般僵硬,“别这样孟嫮宜,我不在乎报纸上的内容,我在乎的是这件事是否伤害了你。” “我既然能够平静得看完这篇报道就足以证明我不在乎。”孟嫮宜圈住他的脖子往后退,在腿弯触碰到床沿的刹那转身将他压在床上。身体的紧密贴合,和令人浮想联翩的姿势很快让陆徽因发生了反应。 “嘘,你听我说。”孟嫮宜将碍事的头发一股脑撸在一侧,她逼迫陆徽因同她对视,他褐色的瞳孔微微放大,眼底的克制一览无余。“我从来不惧怕流言蜚语,也不怕诋毁,我只怕这些事会影响到我在意的人。陆徽因,你是那个我在意的人,你听清楚了吗?心悦君兮君不知。” 起先是眼角眉梢的弯起,然后笑意和狂喜在整张脸上蔓延开来。 孟嫮宜略偏过头,用嘴唇轻轻触碰他挺直的鼻子,凉凉的嘴唇和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陆徽因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她顿了顿,向下碰触了他的喉结。 陆徽因全身上下每一寸的毛孔都在她一碰即离的撩拨下张开,像干涸在沙漠里濒死的旅人,为了迎接一滴甘露可以贡献出一生。 孟嫮宜趴累了,身子渐渐向他贴近,发丝拂过他的耳朵,若是发丝有知觉,定会被烫得跳起。 陆徽因闭上眼,然后动用了此生最大的意志力坐起来。他之所以自信自己是个柳下惠,只因对象不是她。此刻他的身心都在决堤的边缘,他只能用力抱紧孟嫮宜不敢动弹丝毫。 孟嫮宜却挣开他的束缚,她扬起头固定住陆徽因扭开的脸,呼出的热气和她身上的味道宛若有生命般一点一点在吞噬着他的理智,他觉得自己快要不能思考。世人皆笑烽火戏诸侯,只因没能遇到那个想要宠溺的褒姒。如果现在孟嫮宜端来一杯毒酒,他怕是也会含笑而饮。 “你就不想……”孟嫮宜的声音突然变得糯软甜腻,眼里似乎生出了一把小钩子,直将他的三魂勾走两个。“你真的不想证实一下那流言究竟是真,是假?” “不……”陆徽因做最后的负隅顽抗,他的呼吸不得不加速以延缓脑子全部沦为糨糊的悲剧。 孟嫮宜只是轻轻贴上他的唇,陆徽因瞳孔猛地一缩,随即一手穿过长发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另一只手飞快地脱掉捂地人燥热难耐的外套。他将孟嫮宜放在床上,这里他昨夜还在睡早上才起,床单被罩都是满满雄性荷尔蒙的味道,他从没敢奢望过有一天孟嫮宜会躺在这上面。 他在战线全面沦陷前做最后的确认,声线里隐藏着颤抖,哑得像大暑节气掉在马路上一触即化的布丁。 “你确定好了,就是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怕突然的开车。 单机太久,可能会导致结局高能。 写哪儿算哪,大纲男主的诅咒。 嗯哼~ ☆、057 057 孟嫮宜像是长途跋涉过很多地方的旅人,身心俱疲,终于在归途无望之际发现了绿洲。于是紧绷的神经得以稍作歇息,然而意志一旦松懈睡眠便以最大力度得掠夺资源。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房间昏暗,只有床头柜上的一盏灯发出柔柔的橘光。房间的装饰很陌生,她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勉力起身才发觉自己全身都在痛,像被拆开了揉碎了又重新组装上似的,无一处完好。 中央空调定在26度,加湿器噗噗得冒着薄荷味的烟雾,她个子很高,陆徽因的衬衫穿在身上不仅宽大,而且有些短,将将是掩住大腿根。她扶着墙慢慢往外走,脑子里逐渐涌现方才发生的事。她记得不太多,好像疼得狠了,又累极了,陆徽因要抱她去清洗,她卷缩着昏昏睡去。 脸上的红意有些烫,他没有给她穿好衣服,只套了一件衬衫就由着她去睡了。孟嫮宜拍拍脸颊醒醒神,房间铺着厚厚的地毯,赤脚走上去有很柔软的触感。她的衣服去哪儿了?放眼整个房间一件都没有。 刚走到走廊就看见斜对角的房间门虚掩着,陆徽因沉稳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他似乎在和谁打电话,“当地有影响力的官媒我已经联系好了,约谈过的几个营销号也在积极配合,不要担心钱,把你高级的水军都上线等着,12点零八分我会准时放出一条消息,你要做的就是引导舆论,制造反转的效果。” “后续新闻也已经安排好了,大众喜欢刺激感官的东西,忘性很快,只要给他们一个靶点,这件事很容易过去。”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如果这么轻易就让他们抽身,岂不是显得我们无能了?势均力敌才能做对手,她泼出来的脏水自然要倒在自己身上。” 挂断电话后他又在电脑上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当年案件完整的卷宗,还添加了涉密等级的标号。从日期上看,那两个小混混被带回派出所的时候并没有人审讯,当天夜里一人出现呕吐痉挛被送急诊就医,另一人在去往审讯室的路上失足从楼梯上滑下来摔折了一条腿。一连关了七天才完成审讯送往看守所。检察院以寻衅滋事和qiangjin未遂提起公诉,因情节恶劣,构成团伙作案,建议从重处罚,建议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他二人虽不满十八周岁却满16周岁,法院最终采纳了检察院的建议。 陆徽因看到最后,本案的主犯却是一个女生。她有着ou打和侮辱受害者的行为,还涉嫌指使和花钱雇佣同案的另外两个嫌疑人以暴力手段意图qiang/奸受害者,因案发时受害者未满16周岁,情节恶劣,从重处罚。 三个罪犯的照片都在里面,陆徽因没有点开看,因为那个女生他知道,那是为方馥馥顶罪的肖南枝,她至今还在服刑。 判得这样重,必然是因为有双看不见的手在操纵。孟嫮宜背后究竟是什么样 分卷阅读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97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97 的势力在保护着她?陆徽因拉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当年孟嫮宜交给他保管的东西他尽管好奇,却仍旧坚守承诺保管着。他隐隐有着预感,这文件很快会重见天日。 孟嫮宜没有继续站在那里偷听,她太渴了,嗓子像被火烧过一样疼。她去厨房找水喝,厨房是整套的橱柜很大气也很好看,可拉开柜子,抽屉却什么都没有。再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听过期的啤酒和方便面。她轻叹口气,取出一个纸杯去接直饮水来喝。 陆徽因轻手轻脚的往卧室走,结果床上空无一人。说不明的惧意从脚底直冲大脑,他每间房都看过去直奔玄关,手才搭上门把手脑子已冷静下来。她什么都没穿,怎么可能跑出去呢? 孟嫮宜听见动静从厨房探头出来看,两人的视线一相交,孟嫮宜又急忙缩回去还试图将门一道关上并锁起来。陆徽因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即将合上的门缝,他上下打量她后眼里的不满十分明显,“光着脚踩在地砖上会冰到肚子,出来穿拖鞋。” 而孟嫮宜此刻只想自己待着,可这样无意义的僵持只会让人误以为自己在撒娇或是胡闹,她退开一步任由他将门打开。孟嫮宜将手里的水喝掉后径直走回卧室,“我的衣服呢?” 陆徽因没吭声,走到客厅将搭在沙发上的衣服悉数拿回来。蜜粉色的内衣夹在其中若隐若现,孟嫮宜强忍着逃跑的冲动将它们团成一团抱在怀里。“麻烦你回避一下,我要换衣服。” 陆徽因也不在意,还体贴得将门带上了。 孟嫮宜长长舒了口气,随手将衣服放在床上,然后一件件地找,翻来覆去地找,最后抖了一遍也没找到。她出来的时候比较急,直接套了一条米色包臀开叉的毛线连衣裙,丝袜都未来得及穿,外面裹上长及脚踝的水粉色羊毛大衣,腰带一系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端倪。 陆徽因轻轻敲了敲门,绅士道:“我叫了外卖,不如吃完再走。” 孟嫮宜一刻也不想再待了,迅速地脱掉衬衫将衣服换好,想了想又将大衣腰带用力系紧,更显得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只是室内温度太高,她额上沁出薄薄的一层汗珠。陆徽因不动声色地越过她去推沙发,孟嫮宜不明所以,“你在做什么?” “你的手机掉进去了,我来推,你来捡。” 孟嫮宜不知有诈听话地走过去俯下身去看,陆徽因顺势将她压在沙发上,惊得她一身冷汗。 _ _________强制河蟹,告别羞羞的一小段。 作弄得差不多了,再玩下去担心孟嫮宜真的翻脸。陆徽因将藏起来的内裤亲手给她穿好后才道:“在你睡着的这两个小时里我办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我决定退役了,至于转业到什么城市,就看你这次去哪里工作。总之天涯海角,你必须为我负责。” “你父母……” “我是个成年人,再者,一贯是我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不用担心,刚才还接到我爸的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将你带回家里去。我妈从长鸿带回了我奶奶传给她的翡翠手镯,你手腕这样细,恐怕戴着会大。” 孟嫮宜起身整理好衣物在落座时气场又回来了,清冷自持,目光悠长。她开口道:“我必须承认,我可能在当时的环境下做了冲动的决定,我们能不能都冷静冷静再来处理这件事。” 陆徽因也冷下脸来,一双好看的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哀痛和愤怒。“你是想说你后悔了?” 孟嫮宜摇头,“后悔谈不上,我只是没想好后续该如何发展。你说的那些太快了,我,我……”孟嫮宜词穷,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来之前她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失控到这种地步,大概是陆徽因坚定地要将她藏在家里自己出去面对一切的那种神情,轻而易举得击中了她的软肋。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从来不怕满城风雨和口诛笔伐,她只怕她在意的人怕这些。如果方才陆徽因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的犹豫她都会走得干脆毫不留恋。偏偏,偏偏陆徽因选择了守护她。她又何德何能,能得陆徽因这样优秀的男人另眼相待呢? 这一关他过了,下面是不是该告诉他自己隐藏的最后一个秘密了?顾森之是她生命中抹不掉的一块烙印,无论哪个男人闯进来想要同她携手共度,都必须亲手除掉这块顽疾。 这对他何其残忍? 陆徽因面有霁色,他怕从孟嫮宜嘴里听到她后悔了这句话,他可能会失控,继而会反复确认这句话的真伪。那样疯狂的陆徽因有多恐怖他不能想象,也不敢去想。好在孟嫮宜并不后悔,他想,她可能还没缓过神来。 正巧外卖电话打进来,这里的电梯外人用不了,陆徽因只得自己下去拿。孟嫮宜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一看果真有萧泯然发来的信息。最早的一条是上午9点的样子,说是房东不肯再让她们多住两天,要来收房子。而最下面一条却说房东改主意了,再多住一个礼拜都没问题。这房东的态度变化之快足以代表广大民众多么容易受到新闻媒体的引导,这个社会要在一一识别出真的信息有多么困难。 侯伟江也发了信息过来,还没来得及看陆徽因拿着餐盒回来了。“外面下雪了,天也阴沉的厉害,你快来吃饭,吃好了我送你回去。” 孟嫮宜全身疼得厉害,实在没有胃口。方才紧张的情绪一旦消退,疲惫感就格外清晰。陆徽因点了三菜一汤,都是清淡的菜色。“你太瘦了,又不爱吃饭,萧泯然说你有贫血的症状。从早上到现在你只喝过凉水,在这么下去身体非弄坏了不可。”说着将枸杞海参汤端到她面前用汤匙一口一口地喂她。孟嫮宜强撑着吃完再不肯吃别的了。 一餐饭匆匆吃完两人下楼去取车,车位靠近通风口,寒风倒灌让人冷得打颤。孟嫮宜一时走神差点撞在消防门上,陆徽因伸手去扶却被她本能得躲过了。 陆徽因神色微黯,眼底的风暴在积聚。 孟嫮宜坐上车想同他致歉,可为什么致歉呢?那一瞬间是本能使然,她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目送孟嫮宜上了楼陆徽因方才缓缓驶出小区,他不懂,为什么上一秒同他亲密无间,下一秒又避如蛇蝎?他想的头都疼死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径直开到超市停好车去买烟,结账的时候看到非常年轻的一对男女推着车子在隔壁付钱。男生将车篮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交给收银员去扫条码,在拿到漱口杯的时候不满道:“你什么眼光啊,这杯子怎么丑丑的。” 女生嗤之以鼻,“再丑这也是对杯啊,其他是很美,但都是单款诶。” 陆徽因无意识得弯了弯嘴角,又心酸地想,如果这是那个拉了手,亲了嘴就必须过一辈子的年代该有多好。 分卷阅读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98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98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薛月明打来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她慢悠悠斥责的声音。“我儿子还真是翅膀硬了,现在都知道搬出来过小日子了。快开门,居然搞什么指纹的门锁,看你秋天掉皮怎么办。” “我在超市,最多十分钟。”陆徽因突然想到孟嫮宜今早弄脏的床单被他扔在洗衣篮里还没洗,那么浅的一抹粉色,薛月明作为过来人怎么会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他懊恼得拍了下额头,急急忙忙往回赶。 ☆、058 058 萧泯然开始上白班,屋里没人,她换了拖鞋坐在沙发上发呆。许是新一轮的降雪来袭,天色渐渐阴暗,看着像五、六点钟似的。 孟嫮宜也不开灯就那么坐着,她心里一团乱,好像应该从头开始捋,可哪里是头?她说着不后悔可静下心来想一想,如果没做好准备何苦去招惹他呢?她的不后悔是不悔和他在一起了,而悔的却是当时一个冲动将困在心里的感情猛兽轻易放出来,现在它不肯乖乖回笼,自己该如何是好呢? 待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四点多了,上次来看家具的律师已和女朋友商量好并确定了价格。他们爽快地转了款,约定如果明日雪停就让工人前来搬走。 这事也落实了,看起来什么都弄完了,只等明天工人拖走家具,一切大功告成。 她身体很疲累,却总想到外面吹吹冷风清醒一下头脑。萧泯然收衣服的时候忘了关紧阳台的窗户,此刻被风吹得嘎嘎作响。她冲杯咖啡端着出去喝,这才发现小区的地上全白了。这个冬天过得格外缓慢,一场接一场的大雪下完才刚步入阳历新年。她在国外时也没刻意关注过新春,不知今年怎么了,突然想起周为民来。他远在他城,想必是不会知道今日霸占头条的新闻,穷极了想象也无法得知她的生活是什么模样。以前每月银行自动转存一笔钱款时都会收到他的短信问候,他不知怎么表达这种谢意,也羞愧难当,可现实残酷无情,他也想将儿子培养成才。他曾发过照片,他儿子喜欢上了画画,费用不菲,但一直在短信里夸赞儿子的天赋。有什么天赋呢?线条凌乱用色糟糕,她即便不是行家也能看出愚钝来。 后来她停止了那个号码不再联系,幸或不幸她不想再干预,但钱还是在转,她懂那种被钱逼到走投无路的感觉,她的报恩只能如此,仅限于此。 她自己尚且困顿,更无力做个拯救者。 夜色真正沉下来的时候一辆车从高速上驶下业城南的收费口,收费员用露出八颗牙齿的笑意机械地问好,收取费用,然后放行。 顾森之用平板看新闻,看到孟嫮宜的名字和曾经的故事时微微露出笑意。他对身旁的慕仲生道:“看来有人在她临行前送了一份大礼。” 慕仲生早上就知道了,但见有人在应对才旁观的。 “危机公关处理的速度非常快,几乎紧随其后就从源头上遏制了信息的传播。权力果真是双刃剑,还是看谁在用。”顾森之难得会说这么多的话,他今日有些不同寻常。“后续也做的周密,反转的效果惊人,也懂得给观众一个靶点作为宣泄口,你看,这个女孩子就是牺牲品。前一个小时还是出国留美女博士的性惨案,眨眼之间就拓宽成了校园欺凌的社会现象。” 顾森之往下翻,果不其然,总有些能量大的网民能够爆出实锤,疑似当年笔录的照片在网上传播开来,施暴和强/奸未遂的字迹清晰可见。他点点头,“从事情被小报刊披露到传播再到禁止和转移风向博取同情,最后是放出新的热点将此事翻篇,环环扣相证据确凿令人信服,此人不可谓心思不缜密。” 的确,骄傲如慕仲生也叹服,所以他根本没有插手的必要。“教科书式的危机公关案例。” 顾森之取下眼镜,“不,这里面看不到的手操控过多,不是谁都有资格使用,别人很难复制他的成功。” 车子一路不停直接驶进威斯汀酒店的门口,秘书已定好了房间,顾森之奔波了近千里的路程来到业城,旅途劳顿,他需要回房稍作休息。 慕仲生在隔壁的房间里抽烟,顺着落地窗极目远眺能够看到新区的地标建筑,一座灯塔式的电视台办公楼。再远就模糊了,再加上零落不断的小雪,天地苍茫,平白生出愁绪来。 慕仲生心想,业城真是克我,每次来都不太顺利。这次又下雪,总不会再大雪封城阻他脚步吧。 接近八点的时候顾森之差秘书叫他下楼吃饭,自带的餐厅不对外营业,菜色不多,盘口也小,胜在食材都是现买现做不存在积压这回事。 四个人八盘菜,汤是寻常的紫菜鸡蛋汤。驾驶员跑了一天实在辛苦,顾森之让他吃完后直接回去休息了。秘书还在处理一些公务,顾森之就坐在餐厅的景观平台喝茶。慕仲生的咳嗽始终没好透,顾森之不准他吸,可这习惯没有理由就会好难改,他不想再因为吸烟的事情听他念叨,只好忍着烟瘾在一旁陪着看景。 京城的某位高官回家祭祖,正赶上老爷子的寿辰。国家明令禁止操办此类宴请,他斟酌再三将几张a4纸上的人名一一划去,最终是除了亲朋外又凑了十个人,一共两桌,足见分量。 接到邀请顾森之自然是要给面子的,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很多事情只分为做和看心情做不做。 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落雪,顾森之忽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我也没什么事,再坐一会儿吧。” 顾森之看了他一眼,眼里有着嘲色。“明晚吃过寿宴我们连夜赶回上海,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抓紧办,有什么故友就抓紧见。” 慕仲生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可他进退两难,孟嫮宜已找到归宿,那男人也有本事护她周全,自己突然出现除了不合时宜外,连叙旧都不知说些什么好。难道要祝他们幸福吗?慕仲生眯起眼,呵,他不抢人就已是情分了。 顾森之近来对商学院额外开设的禅学课程颇感兴趣,潜移默化的作用下思想发生了转变。他开始尝试用因果来推算前尘往事,但禅机难测,他尚堪不破命数,唯有等待。 孟嫮宜接到电话的时候不到九点,她原以为萧泯然是临时加了手术要晚些回来,结果听到她在那头呕吐的声音。好不容易吐完了,她抱着电话要孟嫮宜来救她。她喝了酒,觉得自己很快要不省人事,将地址发定位给她后突然传来栗扶摇的声音,原来是儿科的雪妮给她介绍了一位相亲对象。萧泯然按照定位找去,到了地方才发现是威斯汀酒店内的酒吧。 她原本是要走的,奈何受不住相亲对象的苦苦哀求,就坐了会儿,喝了一杯柠檬水。之后有乏力渴睡的感觉,看东 分卷阅读9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9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99 西出现色块堆叠的情况。她毕竟是个医生,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立刻判断出自己可能喝了含有致幻成分的安眠类药物。于是乘着对方上洗手间的间隙拨了一通电话出去,明明准备打给孟嫮宜,不知怎么就打到了栗扶摇那里。 栗扶摇到了以后给她催吐,吐完后好了很多,但模样十分狼狈,淡妆也花了,说好的防水眼线在眼水的洗刷下胡得一塌糊涂。她在吐的死去活来时大脑还在飞速运转,她想栗扶摇碰到自己还真是倒霉,她所有的狼狈不堪和糟蹋地一塌糊涂的情况他全都参与了。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萧泯然忍着难受喊来了孟嫮宜。 按照定位很容易找到威斯汀,至于几层没法确定。她在大厅拨打萧泯然的电话,栗扶摇接通后表示自己在9层开了房间让她休息,孟嫮宜按照房间号搭电梯上去。就在她进入电梯的同时,从隔壁电梯里走出一袭黑色便装的慕仲生。他手里夹着烟,大步走到一旁的吸烟区站定。似是心有所感,他蓦然回头,电梯门只剩一线,然后缓缓合上。 大抵世上所有的有缘无份都有这个模样,擦肩而过却不自知。 萧泯然形容狼狈,顶着一对熊猫眼,满脸惨白,目光呆滞,外套全脏了,只着了一件海苔色的毛衣和印着佩琦图案的秋裤坐在床上。孟嫮宜转脸去看栗扶摇,他倚靠在洗手间的门框上耸肩,手里还摇着一只黑框眼镜。 雪妮打来电话:“你知道我介绍给萧医生的相亲对象是谁吗?他会下药?你杀了我都不信。不过话说回来了,栗主任你怎么在那,这么生气做什么?” 栗扶摇假装没听到后面的疑问,只道:“你这么有把握?” 雪妮沉默了许久才呼了口气,慢吞吞道:“我和他不仅是高中同学,还是初中同学,嗯,是啊,我个人单相思过,可惜没结果。” “你这样恐怕过分了吧。” 雪妮在那边笑,“且不说我娃都快上幼儿园了,再者人家喜欢的就是那种娴静执着,做事认真的女孩子。他前段时间急性肠胃炎进了我们医院急诊,你猜怎么着,接诊的就是萧医生。我呀,一直怀着妒忌的心情在恶毒地揣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能收服他,如果是萧医生的话,还真不如是萧医生,至少同为女性的我也觉得她还不错。受人之托,牵个线而已。” 栗扶摇拿着手机面有不耐之色,“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别急,我朋友在查了,有什么结果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雪妮说完想起什么似的,试探道:“栗主任,希望是我想多了,你这个点出现在威斯汀不是专程为了萧医生去的,是吧?。” 栗扶摇颇有些烦躁,也不理她挂了电话。 萧泯然上了四台手术,下了班已经八点,晚饭没顾上吃不说又折腾了一顿,现在身心俱疲,坐着坐着倒卧在床上睡着了。孟嫮宜用毛巾给她认真地把妆卸了,又脱掉她的鞋,调好空调的温度,烧好热水,忙碌一通后转脸看到栗扶摇还站在洗手间门口,排风扇开着在抽烟。 男人总在烦躁的时习惯性抽上一根,大抵只为这分钟能够安静地独处。 他灭了烟自嘲地笑了笑,“亏的你还搞什么临行前的托付,看来我受之有愧啊。” 孟嫮宜听得出他话里有话,但究竟什么话却不懂。 栗扶摇扯了扯嘴角,继续道:“吐成那样了还在可惜,哼,有的时候真搞不懂女人。” 孟嫮宜送他出门,“没什么不好懂的,无非四个字,设身处地罢了。” “一开始的时候,萧泯然真的只是一颗暗淡到掉进土里就会找不见的鱼珠,但术业有专攻,她却是是块做医生的好料。后来慢慢地,她的踏实和沉闷反倒成了优势,一点一点脱颖而出让人不得不正视她。直至现在,她的成长有目共睹,不仅能够在工作中独当一面,还愈发自信和从容。从容说起来简单,但从来不经过严酷地打磨难以成事。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觉得明珠蒙尘,等视线投射过去才发现,原来她已渐得正果,被人虎视眈眈了。”栗扶摇难得敞开心扉给一个不相干的人看,“设身处地是个好词,却在一厢情愿。经历不同,心境不同,如何感同身受?” 孟嫮宜想想也是,不禁笑了笑,将人送出门口,“这层窗户纸不破,萧泯然绝不敢想和你之间能够发生些什么。她感情愚钝,需要你来耐心领路。” 话刚完,抬眼看到走廊尽头处倚墙站着抽烟的男人。周身黑暗气息环绕,一盏应急灯从头顶打下来,解开长长投下大块阴影。袅袅青烟环绕,他气质冷峻压抑,从来不似凡尘俗子。 栗扶摇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中,道别后径自走了。 孟嫮宜同他隔着一段铺着红毯的路,漫长无光,让人心生畏惧。可她从来不是个怯懦的人,两人对视,像是穿越了时光的相遇。 她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停在半步之遥,轻声道:“嗨,怎么每次你来,都有大雪相迎。” ☆、059 059 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慕仲生扭头看着随风扑来撞在玻璃上的越来越大的雪花沉默。方才他在景观平台上看到她在路边下车往酒店里走,他多想说服自己只是眼花,只是相似的姑娘而已,可回过神来人已下楼了。 “我来出差,明日离开。” 孟嫮宜今日穿的黑色连帽长款风衣,长发未系,整个人裹在里面显得较上次一见时还要瘦削。 “是么。” 慕仲生微微侧了侧身,低垂着眉目点烟:“我等个人,你先走吧。” 孟嫮宜笑了笑,转身离开。 有些人注定要等,等过一个春夏秋冬,一个漫漫一纪的年华,和岁月枯荣。慕仲生有足够的耐心,却不知是否有足够的幸运能够等到。 这边陆徽因飞速往回赶,在地库和薛月明碰个正着。想必她也知道了新闻,却没往心里去,只打趣自己的儿子道:“你小子处理事情还挺果断的,这下总该抱得美人归了吧。人呢?都说丑媳妇难免见公婆,你家这位可不丑,还怕什么呢?” 陆徽因的心思全在楼上的洗衣篮里,一见她立马捂住肚子,急道:“快上楼,妈我要憋不住了。内急。” 薛月明一脸的嫌弃,“你才多大点儿,憋不住了也得给我憋着。年纪轻轻还得补肾不成?还是说你有什么情况……” 看着一脸意味深长的薛月明陆徽因不由自主涨红了脸,他对自己亲妈的彪悍一直心怀惧意,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只得率先往电梯里冲。几乎是门刚打开他就冲进洗手间落上锁,等了半分钟后打开水龙头将被单那小小的一块痕迹搓干净,一颗心瞬间变得柔软无比。 他一直隐隐有所感觉, 分卷阅读9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0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00 孟嫮宜对他的态度和别人不太一样,但这种若即若离和始终犹疑不定难下决心的态度反倒叫人不安。而今日如此亲密的时刻,缠绵至死的瞬间,他听见她轻地飘渺如云般地呓语和那声叹息,他可以肯定孟嫮宜不是无情,只是有太多顾忌。 大门传来咔嗒一声,陆徽因匆匆将床单扔进浴缸出去看,原以为是薛月明走了,谁知是陆禹安也来了。 薛月明笑得眉飞色舞:“你们父子两聊,我借个指甲刀用用。”说着径直走到主卧房门口张望了一下,又折到两间客卧拧开门把手看了看。咬着唇不甘心,原路返回杀到书房一看究竟。似乎很不满意似的,终于灵光一现一头窜进洗浴室。 陆徽因和陆禹安分别坐在沙发的两端,一个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广告,一个眼珠子随着薛月明的走动来回乱转。 薛月明笑眯眯地走出来冲着陆禹安挤眉弄眼,陆徽因无力道:“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床单怎么洗了?怎么突然换这么勤?” “用了好久天了,脏了就洗了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薛月明嗔道:“好好,我儿子可爱干净了,下这么大的雪也必须洗床单。”说着说着忽然凑过来神神秘秘道:“那你怎么解释枕头下面的的耳坠?” 陆徽因瞬间绷紧了神经,脑子飞速运转,他猛地想起自己亲过她的耳朵,细细摩挲时并没有任何异物。他忍不住弯起嘴角,笑意几乎要溢出眼眶。“妈你别闹了,你们这么着急过来有什么事直说吧。” 陆禹安轻咳一声,目不转睛盯着八星八箭的钻石广告看得津津有味。他本就是被薛月明连环call来的,连例会都没开成,冒着大雪往回赶。这会儿自己老婆像个福尔摩斯探案似的来自己儿子家搜查,企图找到所谓“奸情”的蛛丝马迹,只是想想就觉得难看,哪里肯配合? 薛月明见自己老公关键时刻掉链子,用力甩个刀子眼过去,然后对自己的儿子采取怀柔政策。“阿因阿,突然从家里搬出来住,一个人还习惯吗?” “习惯。” “晚上睡得好吗?” “好。” “你打呼噜吗?” 陆徽因正要回答突然顿住,反问道:“我在家住那么久,打不打呼噜你不知道啊。” “妈妈教过你的,保护措施要做好哦。” 陆徽因突然卡顿了,他从来没用过那种东西,再加上情况突然,他也没想起要去买,好像真的是无保护性/行为。他对这种事可谓知之甚少,平时战友们凑在一起开黄腔的时候从来没说得这么具体过,实战和理论的差别巨大,他一时有些慌。 薛月明何等样精明的女人,又是过来人,立刻明白过来,她冲到陆禹安怀里大叫一声,“我家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他没拱别的猪哦!你输了,快,五块钱拿来。” 陆徽因简直无语到连气都生不起来,他的父母怎么这么奇葩?难道在他们眼里自己还会去拱猪?这就算了,居然拿这种事情打赌?还只赌五块钱? 得到这么重磅的消息后陆禹安稍有慰藉,开口道:“如果那姑娘顾虑的是这件事,那现在大可不必在意了。你们今后什么打算?” 陆徽因肃穆道:“其实就算你们不来,我也准备去报备一声。爸,妈,我准备转业了。” 薛月明其实私心里是希望自己儿子转业回来的,他的工作性质注定了生命不属于自己,她只要一听说哪艘护卫舰要下水护航,或是海上争端频发就胆战心惊睡不好觉,有时接到来历不明的号码打来的电话要提着一颗心来接听,生怕是国家打来的,她比谁都怕,那种心情无人理解。现在好了,若真的转业回来论他的资历日后恐怕不只是接他父亲的班,还会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儿子你想好了?这可是你曾经最爱的事业啊。” 陆徽因笑起来,百炼钢最终是要化为绕指柔的。“你也说了是曾经的最爱,现在我有更爱的。从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总有一样需要舍弃。” 陆禹安不置可否,只道:“你才受了处分,只怕档案上有污点。” “我有心理准备。” 薛月明喜笑颜开,“什么时候转回来?还能赶上这批吗?” “不回来,孟嫮宜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薛月明错愕不已,怒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养的猪居然要跟着白菜跑了,还是急吼吼地要跑了!” 陆徽因不以为然,“军人结婚手续太繁琐不说还非常慢,我当然急着转业,不然你儿媳妇被别人追走了怎么办?” 陆禹安同薛月明对视一眼,两人都很无奈,可自己养的儿子有什么办法呢?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算了,看开点至少不仅有儿子还赚个儿媳妇,日后还有小的拖油瓶,何乐不为? 他俩走后天色渐黑,陆徽因对薛月明说的无保护措施很在意,非常担心会不会对女性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可她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陆徽因抓过外套就往孟嫮宜的住处去。 栗扶摇当时并未告知孟嫮宜已开了房间供萧泯然休息,所以她匆匆赶来只带了没电的手机和钱包。 萧泯然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转醒了,栗扶摇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抽着烟,他就那么一直坐着思考,终于决意同她摊牌。 孟嫮宜找借口回去给她拿衣服就离开了,带上门穿过回字形的走廊去搭电梯。电梯从很高的楼层降下来,她心神不宁,关于陆徽因她不能一味地逃避,既然选择了离开,就必须坚定地拒绝他,唯有让他攒够了失望然后离开再不想回来。 正想着,电梯门叮一声响了。祁仙仙站在里面正对着镜子补口红,她抬眸看到孟嫮宜后有短暂的惊讶,而后笑起来。上下打量她,嗔怒道:“果真是要足够瘦才好看,什么款的衣服穿起来都显得大牌。我最近沉迷泡吧不可自拔,小肚腩都快遮不住了。” 孟嫮宜笔直地站在一旁,期间进来一位腿脚不便的青年男人,头发披肩,面容憔悴。他夹着电话动作缓慢地进来,期间几次电梯门要关闭都被孟嫮宜眼疾手快地拦住。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子清亮犀利,颇具攻击性。 等人下了电梯后祁仙仙似笑非笑,“你倒是好教养,一直没敢问,小美女叫什么名字呀?” 孟嫮宜自知同她日后不会有交集,也没必要有交集,淡淡道:“名字有什么重要,不过符号而已。” “那我总小美女小美女的叫显得很不礼貌。”祁仙仙掩嘴笑,“真有意思,难怪我弟弟会折在你手里。慕总呢?他这个暴力无敌的护花使者也在这里吗?” 电梯叮一声提示后缓缓打开门,一楼大厅灯火辉煌照得有如白昼。孟嫮宜正要走出去,一抬头看到 分卷阅读10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1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01 临窗坐着的男人。她眸子微缩,脊背上忽然沁出薄汗来。这个男人的侧脸轮廓硬挺,眉目深刻,气质一如既往地严肃冷峻。只是英伦格子开衫和巴宝莉经典款的短款围巾使他又生出一种奇异的柔和感。 她朝他走过去,步履维艰。 顾森之在看一本科学杂志,他从目录查起很容易就翻到了想要看的那一页。直到一条黑色人影遮住了光线,他看得认真,头也未抬,“何必勉强自己。” 孟嫮宜到对面落座,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脊背挺直,目不斜视。这是他教她的仪表,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人,气质沉静方能立于上风理智思考。“我只是不想输给内心那个怯懦的自己。” “你坦诚了不少。” 孟嫮宜沉默。 顾森之也不再说话,仔仔细细地将文章从头看到尾。他摘下眼镜同她对视,一双眼里有着看透世事的精明和睿智,也有隐藏至深的困顿与踌躇。有些秘密他原本准备带进棺材里去,于人于己都有益处。可眼前这个女孩子深陷其中无法救赎,禅道无极,他也尚在思索。 “我近来在习禅,看到书上有这样的对话。问曰:\'人为何而活?\'佛曰:\'寻根。\'问曰:\'何谓之根?\'”顾森之抿一口茶,问她:“你说呢?” 孟嫮宜垂眸,她醉心科学,怎会信禅?但这句话的精妙之处在于并非出自佛家自创的体系,更倾向是哲学对万物本源的提问,存在究竟是何意义?亘古无解,万人有万人解,此问只能问本心。她的本心是何?云雾缭绕深不知处,哪里的见? “我向来不看这些书,所以不知。” 顾森之放下杯子也一并放下膝上的杂志,“这边的院长给我打电话说你签了西北研究院不日就要离开,为何这么突然?” “这边的环境不太适合我。” 看着茶几上放着的杂志他点点头,待在这里永远不可能署名第一位。“你有事业心这是好事。” 没有多费唇舌,顾森之表现出的理解既在她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作为上位者常年主宰别人的命运成为习惯,孟嫮宜不是没有想过当他得知自己擅自签了新的工作后是否会愤怒,但内心又隐约知道他对自己的纵容不止于此,这种就是知道的感觉她从见到他的第一面时就存在。所以她肆意妄为过,也乖张听话过,最后任性地决定离开,就真的一走了之了。 都说女人的直觉惊人,是的,还会不分年龄。 慕仲生靠在安全通道的木门上抽烟,方才顾森之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断定他碰到了孟嫮宜,他曾天真的以为自己放下了,但原来在知情人眼中无异于掩耳盗铃般可笑。他这么想着,就真的轻轻笑了一声。 祁仙仙早就看到他并朝他走过来了,见他无故发笑,笑意潮湿带着腥气。原来这么悍戾的男人一旦露出些微的伤口就会具有致命的杀伤力。祁仙仙也算得在情场浮荡数十载,经历过无数男人,但这次,她分明知道自己内心的某处被他的一个笑意轻易击穿,慕仲生突然就从猎艳的对象变成了心尖上的一根刺。 可祁仙仙理智地知道,这个男人的一双桃花眼只看着那边坐着的女孩子。她美则美矣,但长着一颗凉薄的心。 顾森之突然站起来,孟嫮宜也跟着起身,两人差了半步的距离朝着门外走。慕仲生急忙灭了烟跟上去,三人站在门口,冷风回旋扑面,大雪夹杂其中寒意迫人。 ☆、060 060 雪已下了近五个小时未停,地上全白,车子驶过轮印很快被覆盖。三人一路无话,待进了小区停稳后孟嫮宜并没有急着下车。 她对顾森之道:“我最近总想起从前,有时小憩也会梦到。那年我十五岁坐在水果摊前,你下了车朝我走来。可能你以为你带走的小女孩是屈从了金钱,但那一刻我真的以为遇到了天神。我一直想向你道谢,尽管这谢意毫无意义,但回首我来时路,一步一步都有你的扶助。以前的我总在逃避这个事实,但原来每个人的经历都是无法抹去的,没有你就不会有今日的我。对不起,我是这样可耻而自私的人,我既做不到报答你,也做不到毁了现在的一切。” 她停顿下来,目光落在交叠的双手上,因为用力过紧指骨泛白。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想去西北研究院,我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是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科学。顾森之谢谢你,这么幼稚而卑劣的我让你费心这么久,其实我一直知道我自己不恨你,我恨的是走捷径却不敢承认的自己。” 顾森之对她说过很多次还不够,总觉她还太稚嫩没有同世界为敌的本领。他不知最近是不是老了,还是老来学禅使人心地变软了。他将目光从她住着的单元门口的人影上收回,只道:“我这个人做事目的性极强,你冰雪聪明不是没有怀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再追究下去?” 孟嫮宜眸子闪了闪,慕仲生透过后视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里唯有他不懂这些话里究竟藏着什么特别的涵义,两人说得隐晦,一个欲点明,一个不承认。 “这样不是挺好,就让我始终欠你的吧。”孟嫮宜打开车门下车,风雪呼啸,“我愿意做一个道谢的人,而不是原谅的人。” 顾森之一直不变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崩裂的迹象,他稳稳心神,目光里居然有了风霜后的凋敝凄凉。 他又看了眼孟嫮宜,看到站在那里被大雪覆盖的男人脱下外套使劲抖落雪花迎着她跑过来,然后将衣服盖在她头上护住她往单元入户门厅里走。只是回眸的一刹,那男人的眼神如实质,锋利无比地扫过。顾森之很多年没有遇到这样的人,锋芒炽盛却隐藏至深。 他隔着深色的防窥膜坐在车里冲他笑了笑,开口对慕仲生道:“回去吧。” 陆徽因在这里待了有一个多钟头,起先是在车里等,可心绪不平烦躁不已,摇下车窗吹吹冷风清醒不少。后来干脆下车抽烟,只是风雪太大,烟断断续续地抽着,有一口没一口的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孟嫮宜这样的失联。 他从没想过在经历过如斯亲密后自己的不安全感只会更甚,越是在意越使人卑微踌躇不知所措。 那辆车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挂着沪牌的豪车确实扎眼。当孟嫮宜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顿了顿才反应过来,随着她一道上了楼。他眉发皆白,一进入室内立刻化作水将衣物打湿。孟嫮宜推着他去冲个热水澡免得感冒,陆徽因一只脚踩在洗漱间里,另一只脚踩在门外问道:“萧泯然呢?今天值夜班吗?” 孟嫮宜长话短说言简意赅道:“她和栗主任在威斯汀。”果然见到陆徽因震惊的样子,孟嫮宜就知道他想歪了,补充道:“萧泯然原 分卷阅读10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2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02 是去相亲的,但中途出了点意外,她求救于栗主任所以才临时开的房间让她休息。” “你也去了?” 孟嫮宜不想骗他,但也不想说出顾森之。她点头,“其实我是回来给她拿衣服的,不过不知栗主任和她谈得如何了,我还是明天一早再过去吧。” “谈?”陆徽因一边脱衣服一边靠近她,他穿的本来就少,外套和长裤脱完基本也没剩什么了。孟嫮宜刚才是背对着他蹲在洗浴台前翻找新的毛巾,找到后一回头正好撞进他怀里。陆徽因就势抬起两臂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发顶的雪化成水顺着他挺直的鼻子一路流下来,眸子微黯像宇宙坍塌后出现的黑洞让人眩晕。“栗主任准备表白了?” “你也知道?”孟嫮宜略仰起头看着他。 糟糕,这个姿势和角度都正合适,陆徽因咽了咽口水,他只要把头再低三寸就可以接吻了。鼻子里全是孟嫮宜身上的味道,她说话时唇瓣合上又打开,粉色的舌尖隐约可见。他耳朵里能听见他在说话,可脑子里已一团浆糊了。似乎是孟嫮宜在问他什么,他低垂眼帘盯着她的唇应付道:“嗯?” 孟嫮宜抬手揪了下他的耳朵,陆徽因一个颤栗全身有如电流通过。他后退两步捡起地上湿了大半的裤子套上,只着一件短袖t恤就拉着她出门。 孟嫮宜怕他冻着,不解道:“你这是干嘛去?” “去超市。”陆徽因预热车子,扭头可怜兮兮道:“就算在你这洗了热水澡也没衣服可以换,难道你要我赤身裸体待在你这里?如果你要求的话,我是没问题的。” 孟嫮宜双颊绯红,嗔怒道:“陆徽因,你怎么突然变得流氓了。” 陆徽因爱极了她娇羞的样子,他也足够克制了,他本想说得更直白,但心知还不是时候。“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倒是你,你脸红什么?” 孟嫮宜不想越说越暧昧,索性不再理他。可眼见着车子驶过一家小超市的门口却没停的意思,孟嫮宜只得道:“你开慢点,超市被你错过了。” “是吗?已经过去了吗?这雪太大了我没注意到。”陆徽因说着又驶过一家超市的门口,他轻轻喔了一声,一脚油门闯过快要熄灭的绿灯后直接停在了一家24小时的超市门口。 孟嫮宜下了车才发现离御词小区很远了,这里让人眼熟却一时想不起。陆徽因拉着她冲进超市里,道:“好久没逛过超市了,正好家里却不少东西,今天顺道都买了吧。” 孟嫮宜没什么意见,她快要离开,现在只嫌东西多,丢掉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再添置呢。陆徽因推了辆小推车,一路见了东西就往车里放,一堆不知用着用不着的东西很快将车子堆满。排队结账的时候突然将小推车交给孟嫮宜自己走到前面的货架前仔细研究起来,一旁的男士也在选购,两人热切交流很快达成一致,分别各拿两盒走回女伴身边。陆徽因从网上查过了,无保护措施最大的伤害是女性事后吃的药物,他可不想孟嫮宜也去吃。 正好轮到他们结账,孟嫮宜站在小推车前将商品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在收银台上,等收银员扫码后再装进便利袋中。陆徽因直接将选好的东西都给收营员,扫码后又递给孟嫮宜。孟嫮宜拿到手里一看,居然是某牌子的安全用品,像是会烫手一般立刻丢进便利袋里。她怒目瞪了眼陆徽因,一甩手直接走到出口处去了。 陆徽因结了帐将东西一股脑塞进袋子里追出去,雪还在下,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陆徽因见孟嫮宜抱臂坐着也不理他,方向盘一转径直开进了地库。前后不过三分钟,孟嫮宜终于反应过为什么觉得眼熟了,上午才来过的地方能不眼熟吗? “我上去拿件厚衣服就送你回去好不好?天太冷了,你看,就只是从超市到车里这么几米路我头发都上冻了。”陆徽因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巴巴的,配上他讨好的表情很容易让人心软。 孟嫮宜没说话,两人僵持之际,陆徽因正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感应灯一下子全亮了,白光刺目,让孟嫮宜不由缩瑟一下。他刚才应该看到那辆车了,为什么只字不提?半句不问?他是不介意还是在等着自己坦白?孟嫮宜心里乱糟糟的,那份始终如一的坚定并不容易坚持。 陆徽因见她迟疑,利落地熄了火去拿东西,他站在窗户边也不催促就那么看着她,哎,孟嫮宜叹息,事已至此只得下来随他上楼。 客厅的茶几上还有两个纸杯,显然是有客曾访。孟嫮宜顺手收拾了扔进垃圾桶,环顾西周,好像和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陆徽因在卧室的洗手间里洗澡,水声哗啦啦,然而并没持续太久,陆徽因很快洗好出来了。湿漉漉的头上顶着毛巾,身着一套居家服踩着棉拖走出来,路过走廊的时候顺手将明亮的照明灯关上,只留昏黄的灯带晕出柔和的光。 他打开电视,近12的时间很多电视台都进入了午夜剧场。陆徽因拿着遥控器一直按,电视频幕的光打在脸上不断显出各色的光影。他换了一圈,终于锁定某地方频道,那里正在播一档探索宇宙奥秘的节目。他私心想,也许她会喜欢。 孟嫮宜确实看了两眼,但仍开口道:“你收拾好了吗?” 坐在另一组沙发上的陆徽因看得津津有味,闻言愣了愣道:“啊,对,太好看了,一时看地入迷。”说着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惊讶道:“都12点了呀,这么晚了。” 孟嫮宜不说话。 陆徽因起身伸个懒腰,摸摸肚子道:“都已经这么点了,干脆吃个宵夜再走吧。”说着进了厨房,然而翻箱倒柜半天也只是找到一包压在杂物地下的方便面。他抽出来拍拍灰,迎着灯找了半天才看到生产日期,真是太走运了,居然还有一个月才过期。他开始烧开水,然后洗了一只大海碗和两双筷子。一通忙活后他将碗摆在饭桌上,然后提着水壶喊孟嫮宜。 孟嫮宜在他对面坐下,看他开始泡面。 外面下着雪,屋里热气腾腾,这样的反差让人觉得很温馨。陆徽因看着她笑,目光像胶水似的黏在她脸上。孟嫮宜假装不知,视线游移不定,但耳尖红了起来。她终于坐不住,起身道:“你调了几度怎么这么热?” 陆徽因跟着她走过去看温控器,液显屏上的30度格外扎眼。孟嫮宜看着他挑眉,陆徽因笑道:“我穿的少,怕冷。再说了你进屋连外套都不脱,怎么会不热?”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真有薄薄的一层细汗。 孟嫮宜拍掉他的手,“马上就走了,又脱又穿的好麻烦,干脆我去门口等你吧。” 陆徽因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一点点垮下来,“和我待一会儿就这么痛苦吗?” “没有。”孟嫮宜又折回来坐下,实在太热, 分卷阅读10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3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03 只得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 陆徽因守着桌上的面,面旁边放着一只计时的沙漏。这是他在波斯湾执行任务时买的,彩色的细沙,瓶身印着的那句波斯语他十分喜欢。 “你认真等待的,也许有一天老天会怜悯你而赠予你。不放弃是一切奇迹的开端。” ☆、061 061 室内只有电视里讲解员的声音,所以当孟嫮宜手机响起时声音格外突兀。她看了一眼,是萧泯然发来的,只有五个字,世界末日了! 陆徽因凑过来看,看完后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紧接着又来一条,我需要静静。 两人都笑起来,栗扶摇对她的冲击看来比想象中还要大。陆徽因见她弯着嘴角,一时鬼迷心窍突然弯下腰侧过头亲上去。只是两片嘴唇的轻触,碰了碰,在孟嫮宜尚未作出反应前就退回来了。 他伸个懒腰,笑道:“她需要静静,你就准了吧。今晚在我这凑合下,明天再走。” 其实萧泯然人还在酒店和她并不相干,可陆徽因探头去看外面的路,嘴里嘟囔着:“雪也太厚了,车子该打滑了。呀呀,要撞上了。快来看,出车祸了。”满满兴奋的口吻。 孟嫮宜走过去朝下看,果真见一台越野车的右后灯撞在树上,地上有长长的一条刹车痕迹。陆徽因扭头看她,眼里灿若星辰,“太危险了。”而隐藏的话看你怎么走! 就连陆徽因自己也才刚搬进来不久,主卧除了电视、衣柜和床外,简单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客卧更糟糕,家具全没到位不说,还满是灰尘。 孟嫮宜叹口气,想要床被子睡在沙发上。然而翻遍了房间的所有角落也没找到多余的被子。陆徽因从没这么感谢过薛月明,当时他准备一次配齐这些物件时她拦着说这些要等女主人亲自来挑。 孟嫮宜咬唇,她此时方回过味来。是她一时的心软才将事情推向了这个尴尬的地步。她如何不知陆徽因怀有的小心思,他一再的试探和得逞,全是自己的纵容造成的。她无力地叹口气,有时拒绝远比顺从难得多。陆徽因见她脸上变幻不定的恼怒和后悔,心一点点凉了。转身进屋裹了一件长款羽绒服,拿了车钥匙换鞋就走。见孟嫮宜站着不动,他笑了笑,“怕什么,我可是开过西藏线的军人。大雪而已,我应付得来。” 孟嫮宜随他来到车库,碰巧遇见两人值夜的保安,见了他二人惊道:“你们这么晚了还出去?没什么大事别出门了。雪又下大了,呵,树都压断了。” 陆徽因沉着脸没说话,刚把车子启动,其中一个保安过来敲玻璃,“出不去了,刚才有辆车刹不住和另一辆撞上了。连铲雪车都堵门口了,不过听说已经联系了保险公司。这么大雪谁知道保险公司什么时候才来,真要出去就再等等吧。” 两人言尽于此,又巡逻去了。 陆徽因无奈地看着孟嫮宜,只能熄火又返回楼上。陆徽因喝了杯冰凉的直饮水,对孟嫮宜道:“你睡床吧,我去书房看会儿书。要是能走了我再喊你。” “好。” 孟嫮宜站在床边犯难,总不能穿着外裤上床吧,毕竟有些脏。但她只穿了一条裤子,脱了又觉得尴尬。再者她还没洗漱,思来想去她决定找一件陆徽因的衣服救急。 他的长裤太长,穿上腰太大根本挂不住。翻来翻去只有一件短袖t恤凑合能当睡衣,不仅长度能够盖着屁股,还不担心袖子太长。她收好衣服去洗澡,长发挽起,露出背上深浅不一的吻痕。 陆徽因仰面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可耳朵关不住,哗啦啦的水流声清晰可闻。他起身关上灯打开电脑,然后输入了晚上见到的那个车牌号。什么都查不到,他想了想又打了一个电话,然后连着车型一起用信息发出去。 他一直知道孟嫮宜身上有秘密,不然当年也不会使方家忌惮至此。他也问过陆禹安,究竟什么人出面保护了她,可问出来的只是某个官员的名字,那幕后的人尚在更深处。后来他想,可能是她家的某个亲戚,不必深究。但自从知道了孟嫮宜的身世后,这个疑问再度将它困扰。 十分钟后一条短息发来,陆徽因拿起手机犹豫一瞬,最终还是没有点开看。他答应过孟嫮宜,永远她不想说的,他就能做到不问。不问不难,不知更简单,难的是知道了还要装作不知,他不想面对心爱的女人仍要负重生活。 大约凌晨三点左右,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陆徽因立刻起身查看,外面变得漆黑一片,路灯一个都不亮了。他急忙来到主卧门前,正要敲门孟嫮宜从里面打开了。 “断电了。” 陆徽因一听按了最近的开关,果真没电。室内漆黑一片,外面黑云压城只透出稀薄的微光。孟嫮宜走到客厅拉开窗帘张望,不少人家点上了蜡烛。想到陆徽因长年待在部队又突然搬来住,这种应急物品想来是没有备下的。 陆徽因给物业打电话,原来雪势太大压断了一棵树,偏巧砸在变压器上所致。已联系了供电公司,但维修需要时间。 两人一听就知今夜是不会来电了,毛绒绒的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往下落,地上积雪恐怕很深了。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房子空间太大,一旦没了空调温度降得飞快。孟嫮宜抱臂的小动作被陆徽因看到,伸手去摸碰巧摸到了她的脚,握在手里一片冰凉。他低头去找鞋:“太冷了,你快回床上。拖鞋呢?” 孟嫮宜摇头,“没穿。” 陆徽因闻言也不再找了,转身将她抱起来往卧室去。柔声道:“是不是被吓到了?”陆徽因抱紧她,轻声安慰道:“不用怕,有我在。我就在隔壁书房,门不关了,你随时能看到我。” 孟嫮宜将下巴搁在他肩上,他的怀抱很暖,整个人都散发出安全的气息。孟嫮宜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是一个男人,具备雄性动物守卫疆土的力量。卧室的被子很薄,在恒温的情况下盖着正好,现在一摸就薄的可怜。他脱掉身上的羽绒服盖上去,发现用处不大,但聊胜于无。转身要走孟嫮宜叫住他:“你怎么办?” 陆徽因笑了笑,柔声道:“做任务的时候在雪里趴几天是常事,你……”他刚才抱的时候才发现她穿着自己的t恤睡的,光着腿和胳膊肯定会冷,“你最好再穿点衣服,别冻着了。” 孟嫮宜乖巧地躺着点点头,陆徽因俯下身来吻了她的额头,唇角逸出一声叹息。“晚安,我心爱的女孩。” 孟嫮宜目送他离开,听到水龙头打开洗脸的声音,然后整个房间陷入寂静。她等了片刻后摸索着起身,书房的门果然如他所说那般没有关,孟嫮宜一眼就看到靠在椅子上睡觉的陆徽因。只着居家的睡衣睡裤而已,身上连盖 分卷阅读10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4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04 的东西都没有。他警戒心一向很强,孟嫮宜还未走过去他已睁开眼,那一刹的眼神凌厉宛若修罗,但下一秒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他起身走出来,见她还是穿着那件t恤,不仅赤着脚还露大腿,皱眉道:“你这样受寒了怎么办?” 孟嫮宜抬头看他,小声道:“床上也很冷。” “那穿着我的羽绒服吧,小区出去的路堵着还没疏通,想送你回去都不行。”陆徽因懊恼道:“都怪我。” 孟嫮宜看着他的脸,眉目如星,五官明明那么漂亮精致,组在一起却不见一丝阴柔。她最喜欢的是他的眼睛,坦荡时如一潭清泉清澈见底;温柔时如瀚海般深邃包容,看着自己的时候就仿佛在看整个世界,认真深情还揉杂着疼痛。她何德何能得此眷顾? 陆徽因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长发如缎顺滑冰凉,不知用什么办法才能焐热。他空有一身本领在军舰上称王,可到了她这里,稍有失光明的手段都不敢去想。人们常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唯这句话他最不爱听。他不能命中注定只是她生命的过客,只是大海里的一簇浪花,没了就没了。他暗暗握紧拳头,让理智坚守高地,“我走了,你快睡吧。” 孟嫮宜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心想,一晌贪欢而已,她也不过是个俗人。她往里挪了挪,轻声道:“不如,一起睡?可能会暖和些。” 陆徽因既然决定睡书房就真的没想过再回来,孟嫮宜的话叫他一时间以为在做梦。回过神来后发现孟嫮宜已经抱成一团背对着他躺好了,给他留了大半张床和被子。陆徽因关上门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可笑意还是挂在脸上怎么也下不去。 时间缓慢流逝,被子确实单薄,根本抵挡不住室内快要突破个位数的温度。陆徽因睡得格外煎熬,整个房间,被褥,枕头,连呼吸都是她的气味。在书房时说不去想也就能闭上眼不去想,但躺在这里闭上眼反而能看到孟嫮宜衣不蔽体的样子。真是疯了! 陆徽因干脆瞪大了眼看着天花板,但他的思想无法控制的在想,他此刻躺着的床早上时他和孟嫮宜一起用过,他们甚至……陆徽因翻个身抱住头,不能再想了,冷静冷静。他试着深呼吸,再慢慢吐出,反复几次后终于稍有缓解。他又翻过去,正巧孟嫮宜也翻了个身在看他不停歇得在折腾什么。两人毫无防备地面对面看着对方,鼻尖之间不过寸许的距离。陆徽因喉结滚动,孟嫮宜略略偏过头吮上他凉凉的唇。她不太懂如何挑逗,贴了片刻后又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他的唇角。无意的诱惑最为致命!陆徽因起先瞪大的双眼渐渐眯起,乌沉沉地透不进光来。他的手滑进孟嫮宜的衣服里抚摸她的脊背,起先温柔得像怕惊了一只蝴蝶,而后渐渐用力将她压向自己。孟嫮宜骑在他身上撑起胳膊去俯视他,用眼睛做画笔将他的轮廓描摹一遍。只是眼神太过妩媚,似是带着星星之火,所到之处无不灼热,而后渐渐燎原以致不可回头。 陆徽因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霸道的气息无所不在将她逼得无处可逃。然而在紧要关头他却突然停下来,“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孟嫮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不准他离开。陆徽因怕她不懂,解释道:“乖,我很快回来。不然你吃药的话对身体伤害很大。”孟嫮宜弯了弯嘴角,“我不吃药。”这四个字堪比世间最烈的酒,最媚的毒药。陆徽因的气势瞬间变得有些狠,他像征战沙场的将军势在必得般发起进攻。他附在孟嫮宜耳畔,嗓子哑得让人心醉,“嫁给我。” 孟嫮宜堵住他的嘴不肯让他继续说,也不做回应。 他停下看着她的眼睛,他不吝惜说爱她,只怕她不回应自己这浓烈的爱意。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一章,抽时间再改。真开车有风险,安全带要牢系! ☆、062 062 昨夜似天塌地陷般要下到无穷无尽的雪花突然就停歇了,第二日一早居然看到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然后就是雪后初晴才更冷。陆徽因极其自律,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很难改。他小心翼翼松开抱着她的手臂,起床后发现不知何时来电了,忙打开空调。利落得穿好衣服兴冲冲得跑下楼,他要赶在孟嫮宜起床前将早饭买回来。 高昂的物业费用大约就体现在这个时候了,早早有人在进出门厅处铺上地毯防滑,行车的路上是铲雪车开过后留下的痕迹,人行道全靠铲子一点点清理,很多树枝被雪压折躺在绿化带里,几乎全员出动连夜和大雪奋战,所以才有业主清晨得以顺利出行。陆徽因沿着小路走到南门,这里是条小型商业街,吃喝玩乐全都有。他推门进了一家早点铺,包子刚蒸上整个厨房都雾气缭绕。 他点了两笼素包子一笼蒸饺和黑米粥,想着家里弹尽粮绝糊口都是问题,提了早饭又逛到一家百货超市。担心孟嫮宜醒来找不到人,一路小跑着往小推车里塞东西。不仅拿了方便面火腿肠薯片之类的快餐零食,还买了些蔬菜水果,结账的时候又扛了袋大米回去。收银的大姐忍不住称赞道:“小伙子就是体力好,瞧你拿这么多东西跟玩儿似的轻松。估计刚结婚吧,媳妇儿还在睡觉,你买了早饭不说还得买菜,啧啧,好男人就的结婚第一天开始培养。” 陆徽因笑得腼腆。 旁边做清洁的阿姨反驳道:“伺候成这样儿,保准是媳妇怀孕了。” 陆徽因听着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二话不说拿了东西就往回跑。 待他回到家蹑手蹑脚地放好东西后一抬头发现时针还未走到七的位置,他无比庆幸昨天晚上买了口蒸锅,利落地洗干净后放上半锅凉水然后将包子放在架子上。熬粥有五种模式,他搞不清有什么不同只得胡乱按了一个。 一切收拾完毕后心满意足地潜入卧室,孟嫮宜侧身睡着,不知梦到什么了眉头紧蹙。陆徽因将三层薄纱窗帘都拉上,确保室内透不进一丝光线。他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躺回她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她似乎觉得冷缩瑟了一下,陆徽因就势贴紧她给她提供源源不断的温暖的体温。低头看了眼瞬间懊恼不已,她凝白如脂的肌肤上布满了轻重不一颜色各异的淤青。心疼得凑上去吻了吻,就势又将她抱进怀里。 孟嫮宜被他折腾狠了,全身每一寸都在叫嚣着我痛,她连翻身都费劲。 陆徽因拥着她假寐,不知过了多久,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紧随其后发出叮的一声短信提醒。 陆徽因缓缓睁开眼。 祁仙仙赌在这里能够遇到那个女孩,那么慕仲生一定也在。一个只因为被男人堵着表白而不明真相的视频就足以让他驾车几个小时来揍人,恐怕不只是喜欢那么浅薄的感情。 分卷阅读10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5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05 她在大厅坐着等,时钟一点一点走动不止,绕了一个圈后终于看到慕仲生和一个男人共同迈进酒店的大门。祁仙仙扬嘴角上扬露出笑意,她上前将人拦住。年纪稍大的男人步履不停直接搭乘电梯先行离开了,慕仲生看了她一眼,摸出烟来。祁仙仙知他烟瘾格外大,从小包里拿出一只都彭的打火机踮着脚尖给他点火。 慕仲生仍是穿着西装,剪裁得体,显出他的长腿和窄腰来。他身型颇有男模的潜质,又酷爱健身,祁仙仙见他一面后就对他念念不忘不是没有道理。 慕仲生搭乘电梯直接上了32层,这是不对外的套房,整层楼也只有6间,保洁员和酒店服务生非召唤从不上来走动。红毯大约是新换的,颜色艳丽地有些刺眼。开了门慕仲生就将西服外套脱了随手扔到沙发上,单手扯着领带,突然转身将刚迈进门槛的祁仙仙压在墙壁上。他气质阴暗总叫人觉得压抑,半眯着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只有如黑色海水般一波一波地暗潮汹涌着。 祁仙仙本能地知道他心情不是太好,危险的气息叫人难以忽视。可她偏偏享受来自这个男人带来的感官刺激,他的眉目和惊人的容貌,他低垂眼帘而更显浓密卷翘的睫毛,他连呼吸都是夹杂着烟草和凉凉香气的味道,她像是受到蛊惑一般伸出手臂想要圈住他的颈子,可慕仲生太高,她只能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慕仲生不知想起来什么,眼神忽然有些恍惚。祁仙仙看着他薄薄的唇瓣觉得诱惑极了,有的男人是行走的荷尔蒙,自带□□。她用力踮起脚尖想要吻他,几乎是刹那间慕仲生动了动,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满是锋芒,他甩掉祁仙仙向后退开一步,单手放进裤兜,另一只手慢慢地扯着领带,口气异常冷漠:“出去。” 祁仙仙久经沙场对男欢女爱之事揣摩得透彻,笑了笑道:“怎么,刚才把我当成谁了?” 慕仲生眉目里满是不耐之色,嘴里叼着的烟将要燃尽也置之不理。 “是我在电梯里遇到的女孩子吧,个子高高的,瘦瘦的,长得很美,却和你一样冷漠。”祁仙仙自己也点了根烟,靠在墙壁上凉凉地笑着:“是不是今晚得知她有归宿了,男朋友却不是你?” “别这么看我,知道你心痛,那不如我陪你放纵一下,过了今晚还有明晚,夜夜这么熬着苦了自己何必呢?” “滚。”慕仲生吐掉烟,走到沙发前拿起外套去摸烟盒,他喉咙又开始疼痛,可他仍是要吸,唯有疼痛最真实。 祁仙仙哪里肯这样轻易离开,“要不要下楼喝一杯?” 慕仲生将人往外一推,房门砰一声关上了。祁仙仙气地跺了跺脚,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朝门上踹了一脚。她带着一肚子的火气来到7楼的酒吧里,正要坐下就看到方朗朗陪着一个女人坐着,只看得到背影,不知姿色如何。她轻轻哼了哼,扭着腰走过去一看,却是方馥馥。 酒吧驻唱的歌手场间休息在喝水,是个瞧着很年轻的男生。祁仙仙斜倚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觉得寡味地很,人呐,可能性本贱才是,明明慕仲生都已做得这么绝情了,她还是怀念那一瞬间的靠近,真不知那样的男人如果意乱情迷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她笑了笑,对方馥馥道:“你曾说你回来是为了找回一段情,找的如何了?” 方馥馥亦是不得已,恹恹回道:“男人有时真是薄情,无论怎么牺牲自己他都嫌弃,甚至比不上别的女人勾一勾手指。” 祁仙仙喝了一大口的烈酒,仰头哈哈笑了两声,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纵情夜生活过度的下场就是经不住老。“谁说不是呢,没有一个好东西。” 一旁的方朗朗不愿意了,打断道:“那是你们没遇上好男人,像我,我就从来不干那缺德事。” 祁仙仙点上烟,深吸一口冲着他缓缓吐了个烟圈。媚眼如丝调笑道:“方公子比较会疼人吧?” 方朗朗一直想拐她上床,闻言笑眯眯道:“口说无凭,试过才知道。” 祁仙仙还没喝多,还留恋这花花绿绿人声鼎沸的场所,冲着他暧昧不明地笑了笑,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方馥馥的心情也是差到极点,原本是想将孟嫮宜的名声一举搞臭的,没成想却让她因祸得福出尽了风头,陆徽因也不再搭理自己,还被有心人贴了张高中时期的照片在网上。虽然眼睛打了马赛克,但明眼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就为了这事,方家老爷子发了好大的火,更是不肯认她了。她恨恨地将手机摔在桌子上,正巧祁仙仙伸手去拿酒杯一眼瞥见了照片,奇道:“呦,你还上了新闻。” 方朗朗接口道:“还不是被那个贱女人害的。” 祁仙仙状似无意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男人这样说一个女人总是显得人品不佳。方馥馥也点上了烟,片刻后咬牙切齿道:“拜她所赐,这辈子都是死仇了。” 祁仙仙没有接话,她们之间的交情还不到那一步,她没有阿谀奉承的必要。三人又喝了些酒,觉得慢吧不太有意思,方朗朗立刻叫来司机,三人转场继续喝。这个场子想必才是方朗朗平日里惯常光临的,声色犬马光怪陆离,连女招待都化着浓妆,见到他娇笑着打招呼更有甚者路过时吧唧一大口,他偷瞄了眼祁仙仙的神色随手抓过桌子上的纸巾擦脸。 这场玩下来已是凌晨三点多,推开门出去的时候暴雪肆虐冷得彻骨。三人又折回来,包间的沙发又长又软也能凑合一宿。祁仙仙眯着眼睛靠在那里,房间暖气开得足够大,只着一条短裙还觉燥热。方朗朗顾及方馥馥也靠在沙发上休息,半拖半抱着和她走进洗手间。完事后祁仙仙坐在洗手台上点了根烟,酒意退去不少。她拿出手机搜了下本地热门话题,方馥馥的照片立刻映入眼帘。她飞快地翻着,突然被另外一张侧影的照片吸引了目光。她又翻过去仔细看了一遍文章内容,秀眉轻挑,淡淡道:“还真是有趣。”她将照片递给正在收拾自己的方朗朗看,问他,“你认识这个人?” 方朗朗一抬头看到照片,皱着眉头恶狠狠道:“贱人。” 祁仙仙很不悦,这是他第二次当着她的面骂人了。“我问你这是谁?和你们什么关系?” “她叫孟嫮宜,同学呗。”方朗朗后知后觉道:“你怎么对她这么感兴趣?” 祁仙仙想了想,仰起脖子一点一点吐着烟圈。她有着三十岁女人的妩媚风情,偶尔还有点调皮。她自顾自地吃吃笑起来,“你们可真坏,那时才高中吧,真下得去手。” 仿佛往事很肮脏般方朗朗提也不想提,这是他一生的屈辱。 “男人呐,真是奇怪的生物。”祁仙仙想起她从业内一位大佬那听来的传闻不禁弯了弯嘴角,慕仲生爱的入骨的女孩子却是自己父亲的娈 分卷阅读10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6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06 /童,据说带回来的时候还未成年,只出现在席间一次,美得惊人,非常有灵性。顾盼中都带着红尘不染的洁净,那种气质的确难的。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也没有传闻,但惊鸿一瞥后却成了他们茶余饭后调侃的谈资。祁仙仙盯着照片又看了看,的确是个美人,只是侧影连五官都看不清也给人清冷的感觉,难怪连顾森之那样的大佬都破例收到身边来。 方朗朗收拾好自己他一抬头看到祁仙仙嘴角意味不明的笑意,正要开口却听到她轻轻的自言自语的声音。“慕仲生,有本事你要了她呀,只怕有心没胆吧。还是得逞了却给不了名份,只能任她流落在外只敢偷偷来会?” 方朗朗猛地一惊,孟嫮宜还有这样的经历?“你刚才说什么?什么给不了名份?她给人当过小三?” 祁仙仙想把这篇文章转给慕仲生,确定键就在指下,可几次三番的犹豫后终是撤消了。差点被酒精冲昏了头脑,这种低级的事情她可不做。慕仲生连她是自己父亲的女人都能接受,还会在乎这份吗?她自嘲地笑了笑,就要出去。方朗朗不死心追问道:“她是谁的情人?” 祁仙仙拉开门,回首道:“慕仲生。你查查看,别吓着。” 方朗朗平生最恨看不起他的人,被祁仙仙这样轻慢蔑视的态度激怒了。他用凉水洗把脸,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可不怕什么大人物! 第二天一早方馥馥是被方朗朗使劲摇醒的,她昨晚喝了太多的酒,早起让她头痛欲裂。方朗朗可不管,他忙活到现在都没睡,终于挖到一个有价值的信息。照片看背景应该是在机场里,孟嫮宜穿着一身白衣和一个面容惊人英俊,甚至有些邪气的男人拥抱在一起。方馥馥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朗朗笑得阴沉,“陆徽因不是爱她爱的死去活来吗?如果他要是知道孟嫮宜之所以能权势滔天全仰仗了金主会是什么反应?” 方馥馥顿时瞪大了眼,“你是说,孟嫮宜做过别人的情人?还是在上学那会儿?” “你看照片,当时是小报记者偷拍的。都没来得及刊登就被买断了,算算时间,是我们毕业一年以后的事。谁管呢,也许早就好上了也不一定。” 方馥馥如获至宝,忍不住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又想哭,“孟嫮宜,我看你这回如何解释!” 她解锁手机,将图片编辑好后按下了发送键。 ☆、063 063 孟嫮宜因为和那位律师约好下午搬东西,所以在日上三竿时挣扎着起来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近来失眠得厉害,所以一旦身体寻找到疲惫的宣泄口后就会罢工。她总觉乏累地很,强撑着吃了点东西后还是异常渴睡。 陆徽因自告奋勇要代劳,孟嫮宜略作思考后欣然同意了。两人围坐在餐桌旁吃饭,陆徽因总不时得看她一眼,然后再笑眯眯地低头喝粥。孟嫮宜被他搞得莫名其妙,抬手擦擦脸,难道是因为自己只用冷水洗把脸没有护肤所以看起来很奇怪吗?陆徽因看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去翻错晚上买回来的一大堆东西。谁知翻找了半天竟碰出来一个玻璃罐子,他拿到餐桌上给孟嫮宜看。 孟嫮宜苦笑不跌,这玻璃罐子里居然有一只掌心大小的乌龟。她怎么不知道超市还卖这个? 陆徽因笑眯眯道:“我们一起养吧,思来想去,别的小动物都太需要照顾了,你和我可能都没时间。乌龟最合适了,它冬天要冬眠,夏天也不需要遛弯,养起来非常方便。” “我已经写好退役申请了,等这次假期结束就递上去。”陆徽因认真道:“但一般真正回来需要到9月左右,也挺好,这样我就有充足的时间将这边的房子处理掉然后去你工作的城市再买一套,再加上装修买家具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等我回来正好赶得及。” 看他神情充满憧憬,孟嫮宜笑了笑不忍打断。她低头喝粥,眼里的情绪统统被遮住。“你不必非要退役,那是你喜欢的职业,没必要为了谁轻易放弃。” “我是非常爱那份职业,但我更爱你。不是说做一名职业军人不好,但我工作的性质决定了会常年不在家,那样会缺席无数我想珍爱的时光。我不能错过你怀孕生子,不能错过所有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要真真切切参与进你的生命中,重大的时刻要与你共同分享。”陆徽因在她面前蹲下,仰面看着她,他眼里的深情始终如一,“我现在不能求婚,因为不够郑重。”他吻了吻孟嫮宜的手,温柔笑道:“我再不会同意和你分手了,如果你不能写入陆家的户口簿,那我就上你们孟家的。” 可孟家根本没人,她自己尚且没有户口本,又从哪里写上他的名字呢? 简单吃完饭陆徽因就拿着钥匙奉命办事去了,在地库预热车子的时候拿过手机来看,方馥馥的那条信息已被他删除了,他不知自己在翻什么。照片里的那个男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见过,早在念书的时候就见过。开一辆未挂牌的捷豹,西装笔挺眼神阴鸷。他一直以为那是她的家人,但现在看来,孟嫮宜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家人。 陆徽因深呼口气,想起昨夜手机里存着的信息。直觉告诉他,那辆车能够查到背后的人,有什么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要呼之欲出,可他不能去看。 他放下手机定了定心神,情侣之间最基本的信任他毫不吝惜全部给与,只求孟嫮宜能够同他一般信任自己。然而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已起,这次面对的又是什么呢? 陆徽因在看着工人装卸家具,期间萧泯然回来了一趟,只是双目人眼可见得肿着,嘴唇也有些肿,短发不太服帖,周身都是焦躁和天塌了一般的气息。她见到陆徽因很意外,刚想坐下来说上两句话栗扶摇径直上来了。见到他微微一笑打个招呼后就催促着萧泯然去收拾东西。 陆徽因怕回去后不好和孟嫮宜交代,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她怎么了?听说昨晚你俩在一起,她不要紧吧?” 栗扶摇眼里有无奈,缓缓道:“一言难尽。你呢?我看孟小姐不在家,你倒是在这里,似乎发展得很顺利啊。” 陆徽因笑而不语。栗扶摇压低了声音凑过去道:“前些天还听说你是个人渣,居然去追孟小姐从前的死对头,怎么突然又和好了?”看着陆徽因皱起的眉头栗扶摇连忙道:“无意损你名誉,只想请教一二。” 陆徽因实操经验基本为零,恐怕连栗扶摇的边角都摸不着。但他胜在旁观者清,思付道:“可曾打开天窗说亮话?”栗扶摇用力点头,陆徽因又道:“速战速决,利用舆论。记得上学那会儿最行之有效的手段是什么吗?就是旁人都认可了,尽管当事人抵触,但时间一久,也就假戏真做 分卷阅读10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7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07 了。况且。”陆徽因瞥了眼收拾东西的萧泯然笃定道:“她也不是全然无意。” 栗扶摇几乎瞬间明白过来,两人用力握了握手,同是革命同志,情谊不比寻常。萧泯然很快收拾好了,磨磨蹭蹭得走出来,同陆徽因挥了挥手后突然道:“你要对孟嫮宜好一点,我会去看你们的。” 对于这莫名其妙的话陆徽因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可萧泯然已经下楼了。 冬季天黑的早,不到五点西边云霞就爬满了半边天。工人们都赶着收工,手脚格外利索。陆徽因看着满地的狼藉约了一个钟点工明天过来打扫,孟嫮宜已准备退房,那这些日子住在他那里正好,于是将她打包好的一个背包拿着环顾四周再没有什么私人物品后方才锁门下楼。 晚霞总美得超出想象,陆徽因抬头看了一眼,流云被风吹扯得细长,丝丝缕缕飘在那里悠闲惬意,不时抱团变幻各种形状异常有趣。陆徽因无意识得笑了笑,正要解锁车子,一通陌生电话打了过来。略作犹豫终还是接起。 顾森之的声音通过车子音响传出来莫名有种上位者的严厉和压迫感,这种语调和口吻非一日两日可以养成,乃长年累月的在繁琐事务和重大决断中一点点磨砺而成。陆徽因见过不少,对这种感觉格外熟悉。 “你好,请问是陆徽因陆先生吗?” “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顾森之。冒昧给你打这通电话别无他意,只想和你聊聊孟嫮宜。” 陆徽因瞳孔猛地一缩,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他口气已是不悦,“不好意思,我不太想和别人聊我的女朋友,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挂断了。” 顾森之似乎是笑了一声,顿了顿道:“陆先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倒很少有人能像你这样做到波澜不惊也不好奇了。你就不想多了解一点关于孟嫮宜的过去吗?这么笃定她告诉你的都是真的吗?” “是啊,她说的我都信,所以不需要从旁人的口舌中听来。至于那些她不想说的,无关紧要,我也不想知道,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电话的那头陷入了沉默,微弱的呼吸声提示着有人,但那人在沉思还不想挂断。果不其然,几秒钟后顾森之道:“她不肯说的都无关紧要是吗?”顾森之喝口水看着华灯初上的街道笑得冷酷,“那么她买好了明日中午的车票离开也无关紧要吗?不,是她告诉你了吗?” 陆徽因一脚踩下刹车,车子因惯性作用将人猛地往前推。他神色不定,长久没有再开口。顾森之料定了孟嫮宜要做个鸵鸟,她这十年来并无长进。 陆徽因回到家时天色已暗,孟嫮宜听见开门的声音从洗手间出来,脚上汲着他买的兔子拖鞋,长发挽起,似是不好意思般冲他笑了笑又走进去。陆徽因跟进去看,原来她在手洗内衣。陆徽因贴上去,弯着腰将下巴放在她肩上,“别洗了,不是有洗衣机吗?” “内衣手洗比较好,机洗容易变形。马上就洗完了,你去客用的洗澡间洗个澡,等你出来就开饭。” 陆徽因亲了亲她的耳朵,偏偏她耳朵极度敏感,忙侧了侧想要躲过去。陆徽因也不再纠缠,回卧室拿了换洗衣服就去洗澡间。冷水从头上浇下来让每一寸肌肤都毛孔舒张开来,他单手撑墙抹了把脸上的水,静立了片刻后关上水拿过毛巾擦头发。 孟嫮宜将客厅的电视打开了,央视13套的新闻24小时不间断,他探头看了眼,似乎在说什么国家对中国又开放了落地签。孟嫮宜在厨房喊他,“陆徽因,帮我把菜端出去。” “这就来。”陆徽因看到她放在床上的手机,下意识地回答后又看了一眼才走出去,孟嫮宜已在餐桌旁摆筷子了。陆徽因眼尖看到她走路的动作极其不自然,返身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玄关处的台子上。她仍旧穿着他的t恤,衣长不蔽体,肥大而灌风。他环着孟嫮宜的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孟嫮宜闻言脸红得要滴血,轻轻推了他一把,催促道:“还吃不吃饭了?” 陆徽因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将她抱下来往沙发的方向走,嗓音低沉,“是不是很痛?非常痛?”说着要伸手去摸。 孟嫮宜一把按住他乱动的手,先是摇摇头,而后又点头。陆徽因放心不下,“让我看看,是不是我太粗暴弄伤了你。我都是忍着疼做的,你一定更痛吧。” 孟嫮宜挣扎着从他腿上下来,的确是很痛,她腿一软又跌回他怀里。陆徽因抱紧她,不知为何今日心口一直在疼,像缺水的鱼,张大嘴用力呼吸却仍觉窒息。 吃完饭后孟嫮宜在看他带回来的一本书,陆徽因去厨房做善后工作。手机果不其然再度亮起,方馥馥又发来一条信息。是个11位数的手机号码,归属者名叫慕仲生。陆徽因正在洗完的手稍有停顿,这11个数字除却第三位余下的和孟嫮宜的号码一模一样,其他的情侣号同他们的一比较,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洗净手按了删除。 收拾好一切后他把灯都关了,然后走进卧室坐在她旁边。明明两个人已这样亲密,挨得这样近,可陆徽因却觉得距离远的像南北极。他打开卧室的电视,抱着她道:“陪我看一部电影吧,我一直想带女孩儿去电影院看,可总也没有机会。现在你终于在我身边了,做梦似的,真不想醒来。” 孟嫮宜把尚未看完的那一页夹上书签,靠在他怀里,温顺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什么电影?” 陆徽因将影片找出来,是部很老的片子了,《橄榄树下的情人》。陆徽因摊开她的手,然后将自己的手覆盖上去,十指紧扣,轻轻一吻。 电影的节奏很慢,风景在导演的长镜头下美得如诗如画。爱情在电影里平淡如水却充满温情,穷小子的坚持让人动容。在快要结局的时候陆徽因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软褥里,两只手按在头顶两侧,他看着她的眼睛,嘶哑道:“你恐怕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爱你的底线在哪里。”他说着将头埋进她颈侧,许久没有动弹。 孟嫮宜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卑鄙过,只为贪这一晌欢愉而不惜伤害陆徽因。何其可恨!她无法想象当自己离去后他该如何收场? 可比起留下对他的伤害程度而言她必须离开。 陆徽因像是觉察到她的退意,放松的神经立刻绷紧。孟嫮宜抱了抱他,轻声道:“白天睡太久,现在没有困意了。你先休息吧,我去书房看书。” 陆徽因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放才仰面躺回床上,他心思纠结难做决断。如果现在去问她何时离开,以她耿直的性子可能真的就不再曲意奉承维持这个和美的假象。但她已定好了车票,今日摊牌还是明日摊牌也不过是短短几个小时的问题 分卷阅读10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8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08 罢了。关于未来他已做了规划,细节不够完善,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他说给她听,不止是表明心意,他的心意从来不曾变过。他是要她知道,所有事情必须两个人才有意义,不然在哪座城市生活,做什么职业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心底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地坍塌。他护不住,也无能为力,就这么看着,等着,不知前方推塔的敌人究竟是谁,又为了什么,他不敢深想,他怕自己看到的全是不堪。 他闭上眼,眼皮上是灯光照来的一片血色。他终于得空来想自己最初为何迷恋上孟嫮宜,是她转校过来站在讲台一脸的冷漠吗?像雪山上的莲花,带着冰霜和不屑红尘滚滚的姿态吗?她的确不屑,站在看台上观望自己踢球,无论带球过人或是点球射门多么精彩,她精致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来。是啊,最初的最初,孟嫮宜的确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心只扑在学习上。底子差的前所未闻,却也刻苦得让人动容。那个时候就知道,她是那种不会轻易为外界所侵扰的人,执着而努力,她从来只做自己认准的事,不计成败,不畏得失。 他遮住眼笑,总觉得眼睛涩涩的。 这个故事的开头就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意,是他这么多年来痛彻心扉的惦记才换来二人再度重逢。他自嘲得想着,可能原本故事的版本男主并不是自己,照片里那个男人的怀抱才是她的归宿。可自己平白横生枝节搅乱了命盘,老天也许不忍,所以给了甜头再失去,是为了叫他彻底死心。他这么想着,心里酸楚,用力拍了一下床铺,下一秒又恨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猛地坐起身来,他想,身为男人就该有所担当。这一次不论是吉是凶,如果孟嫮宜的心不在他这里,那就放手,再不去打扰。 ☆、064 064 第二天陆徽因早早就起了床,刷牙洗漱后才来叫醒孟嫮宜。其实她睡眠一向比较浅,陆徽因刚一动她便知晓了。 两人出来吃的早餐,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天空蓝的像一池清泉。饭后牵着手在公园里散步,晨练的老头老太太穿得喜庆,一路脚下生风直奔着广场而去。唯独他俩,晃晃荡荡好不悠闲。捡个长椅坐下来,陆徽因感叹道:“怎么会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可能,有时间没心境,有心境时又身不由己。”孟嫮宜看着树上还未融尽的白雪笑了笑。 “孟嫮宜。” “嗯?” 陆徽因看着她的侧脸,目光温柔。“我很爱你。” 孟嫮宜仍是看着前方,好一会儿才道:“爱我什么呢?我既自私又冷血,身世也不够清白,遇到你更觉自己龌龊。” 陆徽因头一次听见她剖析自己,措辞严厉毫不留情,仿佛在说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老实说我曾经一度非常迷茫,在被解救出来后,在我母亲离我而去后,那时觉得全世界都很好,哪里都是干净漂亮,唯独自己,是个罪恶的结晶,既多余又累赘。后来被收养日子过得很苦,既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头。可那是一名警察啊,是行使国家权力的公职人员啊!我在夜里反复地想,原来这个世界的真实是如此残酷的,任何人都在煎熬中求存。上学的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男朋友在上海工作,自己迫于家庭的原因只得回来。两地的结果是被男孩子劈腿,她在放学后的教室里哭的声嘶力竭。那时我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个地方叫上海,那里高楼林立满地富贵,一只巴掌大的手包是养父一年的薪水也买不来的。唯一通往那个城市的道路就是念书,要足够优异的成绩才能考那里的大学,才能见一见世面。”孟嫮宜停下来,一只流浪狗从脚边走过,有穿着运动服的女孩子拿着火腿肠引诱它。小狗不敢上前,却又饿的不行,它踌躇再三,尚且不能温饱还谈什么害怕伤害呢? 孟嫮宜眼里的悲哀之色浓烈地无法化开,她轻声道:“看,那只流浪狗其实很怕接近人类,但冬日严寒无法果腹,最终只能赌一把。如果赢了就有的吃,就能多活一天。如果不幸输了的话,那也没什么,死亡于它不过早晚的事情,苟延残喘也并无多少乐趣。” 陆徽因懵懵懂懂知道了她的意思,他有了奇妙的预感,孟嫮宜要在离开前对他坦白一切,然后毫无牵挂地离去。这和他的计划相悖,他原本是想要装作毫不知情,这样他还能再厚着脸皮追到她的城市。一旦远离了这些人和事,她就不必非要逼着自己面对过去。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陆徽因率先站在来,“我待会儿有事就不上楼了,你……” 孟嫮宜不理会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却说着冷酷的话语。“那时的我,就像这条走投无路的狗一样,难得遇见了机会,即便是赌上生死也想博一把未来。”她说完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白色的暖气刚出口便在空气里消散无踪了。但脸上却是残酷地快意感,“那个男人叫顾森之,年纪足够做我的父亲,他手把手教会了我如何活地像个人,给我锦衣玉食,最好的读书资源。那年我十六岁上下,因为他的一单生意我也跟着来了业城。遇到你,然后被方馥馥设局伤害,跟着辍了学回家跟着家教学习。第二年申请了mit,同他撕破脸远走他国。为了躲他我在外求学近八年之久,直至他威胁若不回国要在我养父的工作单位宣扬此事,我豁然想通,是我做人不讲情分恶劣至此,我最对不起的恐怕只他一人。回国后我原本是要去福州,但政审不知何故始终批不下来,只得屈服他的决定回到业城。” 陆徽因颓唐地坐回长椅,他何其聪明,各中环节并不复杂,情节也很老套,没什么难猜的,若非要说有,就是孟嫮宜的坦诚。但今日孟嫮宜做到了,他却更觉心痛。她举目无亲,流言蜚语从不畏惧,孑然一身在尘世间行走从无挂碍,这些过去于她而言是生命转折的拐点,她从前不肯面对是年纪尚小,历经风雨后再度归来已学会正视。就像她说过的那样,她只怕自己的过去伤害了她在意的人,只怕她在意的人在意她的过去。所以她对自己一躲再躲,一拒再拒,无非是怕被看轻,被厌弃。 而如今她已能做到和盘托出了,是否证明她已放弃自己? 孟嫮宜拍了拍长裙上的褶皱,起身逆着光俯视他道:“我此生还从未对谁做过解释,但对你,我想给一个交代。因为你说你爱我,因为你漫长的等待,还为你如此信守承诺。” 她从来是美的,眼神是俯瞰众生的,去留无所挂碍的,她一旦将事情想的通透后就会一无所惧。“顾森之都告诉我了,他联系过你,你却置之不理,这份信任我真的无以为报,仔细想来,唯有坦诚相待才 分卷阅读10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9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09 不会叫我日夜难安。我买了中午的车票离开,倘若你我还有缘分,希望日后再见可以喝一杯水,聊一聊人生。” “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陆徽因眼底的狂暴像刀片,他不敢去看她,怕割伤她。“既然决定了不说,为什么要改变心意?” 孟嫮宜想摸一摸他的头发和脸颊,但生生强忍住了冲动。“因为你值得更好的,因为我不能因一己私欲便毁了你,不能让顾森之以此作为要挟,不能有朝一日你的家族为此而蒙羞。” “谢谢你陆徽因,望你来日回首我不是你人生中的污点,望你珍重,望你日后前程似锦,幸福平安。” 还有那句说不出的感谢,感谢你做到了不从别人的口中听闻我的过去,再不堪我也希望是自己亲口对你讲。你说若我一日不说,你便一生不问。你如君子,更令我有愧。然何其有幸,能与你共一遭人世繁华,贪一晌鱼水之欢。时间虽短却够余生所思。 足矣。 孟嫮宜说完便走了,陆徽因坐在长椅上无法移动分毫。他被什么钉住了身体,欲哭无泪,欲语还休,他绝望地想,原来最终你我还是要一别两宽,没入人海。 待孟嫮宜来到车站发现慕仲生早早在此等候她了,他灭掉烟,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孟嫮宜从始至终没有哭,但慕仲生仍是张开手臂拥她入怀。像十年前她执意远走他国那次,用力抱一抱,她只能如此给不了更多。 顾森之坐在车里看着他二人,忽然不知瞒着慕仲生是对是错。假使慕仲生无所顾忌想必与孟嫮宜的结局不会如此。但思量一转,又释然地笑了笑。他是输在没有为了爱她而不顾一切的执念和勇气,但陆徽因做到了。 慕仲生回到车里,顿了顿垂眸道:“既然来了,何不去见一面。” “不用。”顾森之收回视线,淡淡道:“以前总爱说她还不够,还差些火候,今天倒叫我刮目相看了。她最后的弱点也克服了,从今起穿上盔甲的她,还有什么可惧?” “她不过普通的女孩子,何必将她逼到这个份上。” 慕仲生几乎从没在孟嫮宜的事情上反驳过他,看来他也忍到尽头了。顾森之笑了笑,拨通陆徽因的电话。嘟嘟嘟三声后传来陆徽因沉闷的声音。“不知顾先生还有何指教?” “你就不想同我见一面吗?” 那头深吸口气,冷笑一声。“好啊,我正想问问阁下为何如此咄咄逼人。”足够好的教养才叫他克制着愤怒。 两人约了时间和地点,司机打开导航定位好便出发了。 陆徽因在来的路上点开了那条查车牌发来的信息,一路追踪查到顾森之父亲为止。他烦躁地丢开手机,难怪当年方家会敌不过,至今仍不敢将她认回来。 他离得近,所以到的比较早。是个装修雅致的茶社,陆徽因不常在业城对这个地方并不太了解。只觉装璜考究,连屏风隔断都用的黄梨木雕的架子收在一旁。不多时顾森之也来了,莆一见面就知他是个手段雷霆不苟言笑的上位者。陆徽因礼貌起身,瞥见他后面跟着进来的青年人,眉目浓烈面容英俊,气质仍旧阴沉迫人,想来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顾森之同他握手,上下打量后居然笑了笑,道:“陆先生少年得志,实乃国之栋梁。不瞒你说,我在资料上见过很多次你的照片,但远没有见到你真人来的震撼。不愧是职业军人,光这份从容和忍耐就远超常人。” 陆徽因只道他在寒暄,冷静地听他说着,不置一词。 两人落座,慕仲生站到窗边推开窗点上烟,这就是孟嫮宜看上的男人,他强忍着烦躁没有动手揍他。 有服务员上来煮茶,一遍一遍洗茶,倒水,再加水斟满。碧绿的茶水静静躺在鹌鹑蛋大小的茶盏里,需要两个指头捏起来才能喝到。陆徽因品了一口,苦味大过茶香,入喉时有些甘甜,回味却觉口腔充满清新的气味。 顾森之淡淡道:“孟嫮宜性子太烈,我留在身边好几年,但始终无法折断。后来她执意漂洋过海去求学,我就随她去了。断了联系,也断了经济,她在异国他乡用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赚来的。打过黑工,洗过盘子,做过超市的导购。后来满十八岁,后来拿了绿卡,后来赚钱的方式才不那么辛苦。做做家教,在学校图书馆整理书籍,直至考研后跟着老板上实验室领补贴,谁想念到博士时竟又倒退回去洗盘子。”顾森之呵呵笑了起来,眼角眉梢竟有些扎眼的温情,“就因为辛苦做的研究写的文章被老板盗用发表,她气愤不过理论无果后被边缘化,再领不到极为可观的一笔学术补贴。” 这些都是陆徽因不曾知道的,他听着难受,却渴望知道。 “既然断了经济和联系,又为什么逼她回来呢?” 顾森之示意茶师再倒一杯,缓缓道:“我问过孟嫮宜,她说不懂,今日我来问问你。禅学中有人问佛,人为何活着。佛说寻根。又问何谓之寻根,佛说不可说。”顾森之抿一口水,不待他答自语道:“我曾以为自己足够超脱,能够看开红尘俗世的牵绊自在活着。可年纪越大,阅历越多,独处时难免会自我审视,最后回首过往,什么值得我留恋?我一生未娶,对延续血脉的执念不大,也无法真心沉浸在一段情爱的关系中难以自拔,甚至抵触。我并不介意孑然一身离去,届时一把火烧了骨灰洒进太平洋更得自在。可惜,人这种动物终究有别于其他物种,人生的某刻突然醍醐灌顶般想通了某些事,就再无法置之不理了。” 陆徽因不知他想表达什么,就这么听着,他知道,顾森之这样的人物不会莫名说些废话,他只需等待,答案已在不远的地方。 慕仲生也不明白顾森之话里是何意,他扭头过来看,顾森之坐在光影交错间,一半被窗外日光洒满明亮,一半藏匿于阴影和孤独为伴。他就像说着天气或是哪里的风景很美那般云淡风轻道:“林淼是我还在学校时认识的女孩子,父母是北方有名气的药材商。我和她有过夫妻之实,她放假回家被发现怀有身孕,因我始终未承认她的身份,所以在遭到父母威逼后逃离家门南下来寻我,不幸途中遭遇歹人被卖到山中。我得知此事时已是八年后的校庆会,北上找到她家时一切晚矣。” 慕仲生惊得连烟掉在地上也没有发觉,他似是陷入巨大的震惊中无法回过神来。他恍惚听见自己的声音,他问道:“所以当年我们不远千里来到长鸿,我们在车里坐了三天,你只一眼便相中的女孩子,她其实是……” 陆徽因略作回忆,很多东西突然之间串联起来,“孟嫮宜交给过我一个过塑的信封,她当时说也许一辈子都不愿意去看。难道她早就有所觉察?” 慕仲生的嗓子忽然就哑了,“如果 分卷阅读10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0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10 她有所怀疑,为什么还那么怕你?” “她曾见过夹在日记本里我母亲年轻时的旧照,她便以为自己之所以得我青睐,不过是做个替身罢了。毕竟相比较起私生女这种概率极低的事,男人偏好某个类型的女人更容易叫人信服。”顾森之摩挲着茶盏,嘴角忽然有一丝笑意。“也是奇怪,她生的一分都不像我,却有7分似我母亲,连叔只一眼就认定这是我的血脉,我连去做个鉴定都不必。” 听着的两个男人都陷入沉默,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陆徽因已不知该哭该笑了。“你为何当年找她回来的时候不说?” “我本无意找一个遗传了自己基因的孩子回来,只是任她沦落在那里我也于心不忍。再者,顾家太过复杂,如果认下她,依我母亲的性格想来是要她一力担起责任继承顾家的。” “可在车里她却说自己更希望成为道谢的人……”慕仲生不能释怀。 “因为那个陈老虎找出了林淼和我曾是校友的关系,她智商颇高,蛛丝马迹也惹她怀疑。老旧照片里的女人放在今日该多大的年纪了呢?怎可能会是我中意的人?再者连叔曾隐晦地告之过她,除却我的母亲,我车里只坐过她一个女性。” “即是如此,你现在又为何说出一切呢?” 顾森之略略垂眸,深刻的法令纹如雕刻般得不到舒展。“我成了她人生里不愿启齿的过往,原以为只需教导她成才,没成想却误了她的姻缘。既然我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认我也好不认也罢,都必须要正视这件事。她既然肯对你坦白,那么日后在面对你时才能做到心怀坦荡,你二人才有可能修成正果。” 陆徽因闻言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不,她已做了选择。她一日不肯认你,我和她便一日不可能。”他起身礼貌道别,然后走出茶社。他神情恍惚,走了两条街方才记起将车停在对面收费的停车场里,他折返回去,看到顾森之仍旧坐在楼上,窗子大开,背影寂寥。 发动了车子往回走,玄关处的兔子拖鞋好好地摆在那里。客厅的饭桌上被她放了只玻璃花瓶,昨晚还叮嘱过他记得买一束百合回来。沙发上的抱枕是他买早饭的时候从超市顺手购回,没成想正合了她的心意,放了一只在书房。洗手间的流理台上两人的漱口杯并排放在一起,还有毛巾,一条粉色一条蓝色,绣面的七色堇一模一样。 他将房间一点点看了个遍,她只住了几十个小时而已,就已全面入侵。书房最下面的抽屉里放着当年她委托保管的文件,她不知出于何种心情才没有打开来确认。如果确认了呢?会有所改变吗?还会厌恶自己吗?还会耿耿于怀自己的手段龌龊而看轻了自己吗? 他呆坐在书房几个小时一动不动,直到电话响起才使他回过神来。 自薛月明得知孟嫮宜已另谋高就,她就在琢磨着以此为借口在家做一顿便饭款待孟嫮宜。既顺水推舟见了家长,又可叫他二人光明正大住在一起,然后静时机成熟便可将婚事摆上桌面。她思付孟嫮宜这样念书比较多的女孩子较为拘谨矜持不肯轻易见面,于是安排了福婶在家做饭自己驾车杀来堵人,届时抵在面上她只得就范。 薛月明进了屋就笑意盈盈开始找人,她为了放得下见面的大红包还专门拿了平日不用的挎包。然而找了半天也不见人影,神神秘秘地来到书房对他道:“儿子啊,你们发展的还挺迅速的。小姑娘人呢?我来邀请她晚上回家吃饭。” 陆徽因失魂落魄地坐着,闻言缓声道:“妈,她叫孟嫮宜,她已经走了。” “走了?”薛月明一怔,“那你怎么还在这?你怎么没跟去?” 陆徽因不吭声,抬手摸着桌子上的信封,神色抑郁。薛月明是过来人,见自己儿子不回答便猜测道:“吵架了?闹矛盾了?把人气走了?哎呀你个傻孩子,妈妈是怎么教你的,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就是你的错,你老婆错了那也是你没教好。家庭和谐全靠哄,实在不行就身体力行做到她没力气为止。” 薛月明甩手给了陆徽因一个巴掌,他揉揉肩膀委屈道:“妈,她是一人成军,我溃败千里。” “那是我未来儿媳妇厉害,同我们薛家人一样,谁说女子不如男。”薛月明不知何时已将孟嫮宜划到自己羽翼下,“再者,她本来就厉害,你一个卖体力劳动的怎么能比?” 陆徽因忍不住笑了,与有荣焉。他认真道:“妈,孟嫮宜的身世很惨。简单来说就是自己母亲未婚先孕去找他父亲的时候被拐卖了,然后生下她。解救出来后她母亲自杀,父亲虽然将她带回来了却没提及过她的身份。现在他父亲老了,又想来认她了,她不肯,所以逃了。” 话虽简短,但字里行间可做文章的地方太多,可隐藏的阴暗也愈多。她又不是刚出来混的小姑娘,自然明白其中关节所在。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张口就说道:“哼,渣男!”然而说完渣男后顿一顿,后面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薛月明轻轻叹口气,转身出去了,随着大门吧嗒一声响,陆徽因定定看着暗下来的房间,心里空荡荡像是漏风了,有什么呼啸而过掩盖了其中的悲鸣。 晚些时候薛月明发来信息,“儿子,有些事非人力可为,顺其自然吧。你抓得太用力,最后只会两败俱伤。尊重别人的选择,等时间给你答案。” 陆徽因放下手机沉默不语,他忽然想去一个地方。 ☆、065 065 想在长鸿市找出一位在职民警的信息并不难,难得是空有一腔热血,不知如何开口。资料显示周为民的家在阳子路公安局的旧家属楼,那周边数度开发,已渐渐高楼林立形成规模,更显得这几栋八十年代的六层砖混建筑的破落和格格不入来。但是没办法,家属楼的产权属于公安局,他们只有使用权,一旦拆迁,开发商碍于公权力的影响虽会给予补偿,但所给的拆迁补助甚至连还迁房的首付都不够,更不用提在这个长鸿商圈地段买下一套房了。 与其如此,大家商量过后宁愿不拆,至少有个住处。 陆徽因幼时与薛月明在长鸿居住过,他对这里并不陌生。待他找来时才近九点钟,附近的cbd商场还在营业,下了班的白领们踩着高跟鞋去搭地铁,附近是长鸿著名的成才制造厂长鸿二中,此刻教学楼里灯火通明却鸦雀无声,人人都知学习才有好的出路,谁敢放弃这个尚且公平的机会呢? 因着这里太过繁华这个时间反而找不到车位,他只得冒着被贴罚单的风险将车停在周为民家正对面的马路上。 他斟酌再三,熄了火提着两盒茶叶和两箱酸奶下了车,这是他在来时路上买的,心想着总不能空着 分卷阅读1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1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11 手去做客,在途径门口水果摊时又买了四大袋的水果。卖水果的老板娘看他英俊又阔绰,不由八卦道:“你这是去哪家呀?买这么多东西哪能能拿得下呦。” 陆徽因就势打听道:“大姐,周为民周警官家是住在这栋楼的102室吗?这个点他家里会有人在家吗?” 卖水果的我老板娘从头到脚又打亮了他一遍,她不是太懂,只知道他腰间的裤带和脚上的鞋子都有相同的logo,看着像是整套搭配。人虽瘦长却很结实,面皮也白,行为举止大方得体丝毫没有猥琐的样子。她狐疑道:“你是谁?找他家人干嘛?” 见她小心谨慎的样子陆徽因笑了笑以示无害,道:“我提这么多东西当然是拜访,大姐不认识的话我自己去敲门吧。”说着就要走,可东西实在太多,拿得很费劲。 因为天气冷所以这个点基本生意寥寥,她哎了一声后草草收拾了一下,拉过塑料薄膜盖上来,又用砖头把一圈压实后将两只红肿的手往身前的围裙上用力擦了两下,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两大袋水果和两箱牛奶,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粗着嗓子道:“跟我走吧。” “早说就不把车厘子的盒子扔了,这待会儿再包装一下还能继续卖呢。呦呦,白瞎了这些大草莓,非挤烂了不可。”她一边嘟哝着一边掏出胸前挂着的钥匙开门,正是102的周为民家。进了门就是客厅,正对着大门的客厅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铝合金包边镜子,不知情的人莆一进来很容易被吓一大跳。 老板娘从镜子里看到他一闪而逝不解的表情,解释道:“算命的说了,我家宝宝是童子命,乃庙奶奶坐下的招财童子下凡历劫来的,凡人家里如果镇不住的话就容易三六九收回去,非得这镜子抵门冲撞来人才能骗过去。” “原来如此。”陆徽因颔首。 这时门左侧的卧室里传来一个男孩子尖锐不耐的声音,“哎呦我说你会不会用笔啊,都说了这是我偶像签名时用过的,你能不能别碰!” 略略苍老的声音有些仓皇,更多的是叹息。“家教不是刚说过,这题不是这么解的。” “你会是吧,来你说说怎么解。” “这题得用辅助线,先垂直于三角形的一条边,呐你看,加了这条线是不是清楚多了,你想啊,根据等角三角形补角相等……” 随着吧唧一声,室内陷入寂静。几秒钟后传来男生讥笑的声音,“你要干嘛?你又想打我?你打一下试试看,明天我就买车票去上海,去北京,让你们再也找不到我。” “你敢!”憋着怒火的男声听起来很凶,但其实就是个纸老虎。水果摊的老板娘原本正在厨房检查水果,听见吵架声丢下东西就挤进屋里去,高八度的女声立刻占领高地,“姓周的我告诉你啊,再敢碰我宝宝一根手指头我都跟你拼命!啊,宝宝乖,好好写作业别理他,更年期!妈妈给你带了草莓回来,这就洗了给你端进来啊。” 小男孩哼了两声,再没动静了。周为民背着手低头出来,看到站在客厅的陆徽因错愕道:“你是?”说着回头去找他老婆,“家里来客人了?谁呀这是?” 一听说有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头探脑地出来看。很普通的男孩子,如他父亲一般的四方国字脸,如他母亲一般细弯的眉毛,如所有青春期的男孩般不羁的眼神,陆徽因垂手站着,礼貌地打招呼道:“叔叔你好,我是孟嫮宜的朋友。这个点过来多有打扰,还请原谅。” 孟嫮宜三个字一出口,屋里的气氛咻忽变得微妙起来。周为民老婆扯了男孩一下叫他过去写作业,周为民这才反应过来招呼他坐下,然后又忙着从碗橱里掏出一盒茶叶和一只玻璃杯,边口有些发黄,他用两个指头使劲揩拭了下发现是年岁已久的茶垢恐难洗净后只得作罢,走到厨房去摸暖水瓶,里面空空如也顿时更加尴尬。陆徽因本就不是来喝茶的,见状立刻劝住他回来坐下,“叔叔我还有事马上就走,您就别客气了。” 周为民搓着手,扯起嘴角笑了笑。“让你见笑了。” “不会,是我来的鲁莽。”陆徽因客气一下后直奔主题,“我今天来是受托打听孟嫮宜母亲公墓地址的。” 周为民闻言愣住了,还未出声他老婆走出来了,带上卧室的门,咄咄逼人道:“你和孟嫮宜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不亲自回来拿?这么多年了,一次都没回来过,你说,是不是养了个白眼狼?” 陆徽因不知如何辩解,唯有沉默。 周为民呵斥她,“瞎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十几年了吧,自从离开这里就再也没回来过。以前电话还能打通,宝宝问个作业什么的都还说一说,到后来呢?电话换了再也联系不上了,我说错了吗老周?是怕我们宝宝去她那边念书,怕我们拖累她吧?” 周为民掏出胸前口袋里的利群点上,火星闪烁,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说话。气氛很压抑,他们带着抱怨和质问同他对峙,半晌后周为民开口道:“吃饭了吗?去,下点面条来吃。” 陆徽因一路不停从高速飞奔而来滴水未进,按理说一整天了该饿了,可他胃里翻腾,一口也吃不下。 吃不下也没关系,周为民的本意也并非要请他好好吃上一餐。他待会儿还要去派出所值夜,有暖气不说还有补贴,就是厨子最近请假只得发餐补,他得吃好再走,这样又能省下一笔收入了。 厨房里叮当乱响,周为民深吸一口又徐徐吐出,脸上有丝嘲弄的笑意。“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蚂蝗,沾到那孩子身上了,就不自主地开始吸血。” 陆徽因早有不悦只是没有表露,现在听闻他的话反而有些诧异。 “总共也没抚养那孩子几年,除了给口吃的,破衣服穿着,后来九年义务教育还辍学了,哎,真是苦啊。她那时候可能还没周飞龙这么大就开始摆摊卖水果补贴家用,寒冬腊月四五点就摸黑起床,裹再多衣裳也挡不住冷,蹦着跳着搓着手,看着一个学校的同学们从她摊前走过去上学,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有没有掉眼泪。”像是不堪回首,很痛苦似的皱着眉,“那时候我儿子刚出生,早产,体弱多病,三天两头进医院,家里几乎揭不开锅,她真的特别懂事,很长的时间里三餐都是一个苹果和凉馒头,遇到孩子住院我们经常半个月半个月的不着家,她也从不抱怨。” 周为民本不善言辞,讲了这么多却似乎意犹未尽但又不知从何再说起了。他将烟屁股按进烟灰缸里,红着眼想了想,又点上一根,笑得残忍。“可能有钱人家养条狗都比她过得好,至少三餐无虞,还不用赚钱养家。” 陆徽因觉得胸口憋得难受,像水下作业却背不了氧瓶一样,全靠意志在支撑。他换了个 分卷阅读1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2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12 坐姿,离去的意图昭然若揭。 厨房门嘭地被人粗暴地推开,周为民老婆自打生了孩子后一点点胖起来,明明吃的不太好可脂肪含量却居高不下,相比于周为民的黑瘦更显出疲于生计的操劳和忍耐。 她端着一个大碗过来放在一旁的小方桌上,还有一碟自己家腌制的雪菜,对着慕仲生道:“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快要老年痴呆了吧。要不是我们收留她,落到那个□□犯手里还能讨着好去?再苦再累至少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吧,就她那个模样,你知道夜里都有人来砸我们家窗户玻璃吗?就在街边卖个水果而已,方圆几里地的小混混都来围着。就为这个,所长还被开过瓢,还不是我们提着东西去看的?” 说到最后气哼哼道:“还有她那个妈,好死不死的不能出了长鸿市的边界再跳车啊,你知道买块墓地花了我们多少钱吗?好几年的积蓄一下子全填里面去了,我们找谁报销去?” 陆徽因霍地站起来,他的眉目本就深邃,常年刀光剑影真枪实弹操练出来的气质厚重有如实质,他冷下脸时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有压迫性。虽一言不发,却不怒自威。 周为民老婆吓得呼吸一滞,她接触过最有钱的人也不过是冬天里儿媳妇儿怀孕了馋嘴要吃西瓜的局长儿子,约摸着也是这个年纪,但把两人放在一起就比出来了,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但就是知道面前这个青年更不好惹。 她是个见风使舵惯了的妇女,当下笑了笑,将额前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要说也是那丫头自己眼尖,不然所长要她跟那个□□犯回家的时候她不吭不响地用笔给人家脖子扎个血窟窿呢,要不然也轮不着来我们家。但小姑娘长得太漂亮了真不是好事,上个学吧屁股后头跟的人能排到楼下去,老师喊我去看她的桌洞,里面塞满了纸条和零食,这哪能上学嘛,烦都烦死了。后来上初中要上晚自习,多少人堵她,老周班都上不好天天的接送接送,遇到那种愣了吧唧的赶都赶不走。小伙子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孟嫮宜,整个人都没表情的,疼了就皱眉,不高兴了也皱眉,几天不说一句话那是家常便饭的,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就没见她哭过,就有时候写着写着作业突然就愣住了,然后看着天,你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她极度不理解,甚至觉得有病,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出去遛个门子或是织件毛衣,想那么多干什么?不过一辈子而已,怎么不是过呢?比比隔壁天天因为弟弟挨打的女孩子,她不感激涕零偷着笑就不错了。 她常常在梦回午夜睡不着的时候想,孟嫮宜真是个不懂感恩的坏丫头,说走就走,也不想想若不是他们好心收留说不定早死在什么旮旯角落里了。如果能在他们身边长到十八九岁,就能给她找个好婆家了,就凭她的长相彩礼怎么也能开出个十万八万的。等结了婚还能帮衬着娘家弟弟,自己也不至于这么辛苦了。每每思及至此她都恨地牙直痒痒,可不甘心也没用了,人已经走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徽因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待着,催促道:“公墓地址在哪里?” 周为民用力搅拌了一下清汤素面,热气扑面哈得人睁不开眼。他揉了揉眼睛,起身往里面的卧室走。随着卧室的灯亮起来,陆徽因一眼看到放置在墙边的三脚架钢琴,上面有门德尔松的logo,价格不菲。再扫一眼里面的摆设,地上堆放着大量的速写纸,有的画着凌乱的线条,有的漆黑一片辨不出明暗关系,剩下扎好的速写纸都一片空白,只是边角都泛黄了。他眸子的光沉了沉,最后落在散落一地废弃的颜料上。几乎没有一管是用完的,大多拧开没来得及盖上被风干了管头部分,还有些是被踩扁破损的,但无一不印着史明克几个英文字母。 没等他多看一眼周为民捏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纸条出来了,他刚要递过去却被他老婆一把抢过来,笑眯眯道:“还没问贵姓?” “免贵姓陆。”陆徽因是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他的耐心和修养都要耗尽。 “那丫头过的怎么样?听福利院的人说收养她的人家条件非常好,在上海也算富裕呢。她现在上班没有?每个月赚多少钱啊?肯定买房子了吧,在哪个区呀?” 陆徽因定定看着她,“你想表达什么?” 周为民老婆咧嘴笑,贪婪之色溢于言表。“我家宝宝快要初三了,各方面都非常有天分,就是长鸿教育条件有限,我担心会毁了我家宝宝,想把他送去上海那里,毕竟他姐姐在那,怎么也好过一般家庭吧。” 看着陆徽因神色不明,她也拉下脸来。“怎么了?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哼。” 陆徽因忍到极限,冷冷道:“我会转达,现在能把地址给我了吗?” 周为民老婆还是狠狠攥住,眼珠子转了两圈,笑道:“我想了想还是不麻烦你了,这样吧,你把她地址给我好了。” 陆徽因神情冷肃,眼神睥睨。“她前段时间人在国外。” “我就说这丫头命好,都出国了!那,那给我电话号码也行。” 看着她喜不自禁的样子陆徽因忽觉胃里一阵搅动,轻叹一声,道:“这个我给不了,地址我也不要了,打扰了,我这就走。” 出了门被冷风一吹混沌的大脑立刻清明,他大步往车的方向走,车挡风玻璃上果不其然压了一张罚单,他用力抽出来,正要拉开车门周为民喊着等一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缓缓转过身,看到神情慌张的周为民和站在楼道口的他老婆。周为民绞着手低声道:“我知道她没有义务为我们做这些,这十几年来她每个月都打数额很大的一笔钱过来已是仁至义尽。我,我希望你见到她替我说一句谢谢。”说着将纸条递过来,陆徽因说了声好,然后接过来。他最后遥遥看了眼这个巷口的布局,突然闭上眼。孟嫮宜总是说你不了解我,原来不是拒绝自己的托词,他来之前有过无数种设想,但没有一个符合今天的所见所闻。 没有经历过穷困潦倒,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哪能真的体会到各中艰难呢?然而更让孟嫮宜绝望的是,她连受教育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人生无望,未来渺茫,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叫人绝望吗? 所以她才宁可自己是一个出卖色相攀附权贵的女孩子,也不肯承认那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的确,谁的父亲会舍得自己的孩子吃这样的苦?受这样的难呢?他本可以在最初据实以告的,然而他不仅没有,反而将别人的尊严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道谢后启动车子,周为民退回去,在倒车的时候听到他老婆低低窃语的声音。“那丫头还会继续打钱过来吧?明年要交择校费了,至少要2万呢!宝宝的家教老师也催着要钱了,一 分卷阅读1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3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13 节课200块,他为了学画画很久不去学校了,全靠家教补习,这个可不能断呀。” 周为民狠狠道:“够了,你还要不要脸?” 这句话成功激怒了她老婆,她嚎啕一嗓子吼道:“姓周的,你自己说要钱还是要脸?要不是你没用我们家能过成这样吗?那死丫头给点钱怎么了,她那么有钱怎么就不能给我们一点?忘恩负义的事情做多了会遭天谴的,连电话换掉了也不跟我们说,她是不是不想再给了?” 周为民气的直哆嗦,“给你的还不够多吗?你不看看周围谁家孩子一个冬天买羽绒服能花掉上万的?难道她的钱全是大河里淌来的?人家也要生活!” “哼,这点钱在她那算什么?你不看看她这个朋友什么档次的,就他提来的茶叶你知道一盒多少钱吗?说出来吓死你,穷鬼一个还装什么要脸?真活该你穷一辈子!” 随着汽车越行越远再也听不到任何话语,陆徽因将后视镜掰到最右侧,他不想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眶和眼里的冷酷。 他的心疼来的太晚,口口声声说着爱你的一切其实只是说说而已,他尚且连一切的边角都未看清楚,又谈何爱着一切呢? ☆、066 066 长鸿市的公墓在泗文山东面,从市区开车过去有近20公里的路程。陆徽因小的时候去过一次,那里埋着陆禹安的师傅。当年因为缉毒行动中表现过于优异在警界嘉奖中露了脸,从而遭到毒贩丧心病狂的报复不幸英勇牺牲。至今墓碑上没有刻字,妻儿老小被国家转移到他处,改名换姓重新生活。 他那时尚年幼,跟着陆禹安混在清明扫墓的队伍中遥遥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就为了这一眼,陆禹安不顾自己腿上的伤势,硬拄着拐杖爬了千余层的台阶。 有些英雄注定得不到歌颂,甚至连姓氏名谁也无法得知,但他们为了这盛世太平贡献了自己宝贵的生命,这样的慷慨何其伟大! 陆徽因早起驱车前往,在山脚下的铺子里辗转许久,复又折回只为买两束新鲜的康乃馨和百合。 山里湿气大,常年薄雾弥漫。待他捧着花走上山时太阳已升到半空,此时前路依稀可辨,墓碑在左右两侧矗立着,鳞次节比,错落有致。这些新坟新碑大多是用黑色打底的花岗岩石所制,肃穆清明,让人望而生畏。 他先去了烈士陵园,凭着记忆找到那座石碑。二十多年的风雪雨露使得它变得老旧,底座和台面上居然长出杂草来。陆徽因蹲下来一点点拔干净后忍不住抚摸碑身,相较周围的花团锦簇,这里实在太过落寞了。他将百合放在碑前,笔直站立,抬手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 又默了默,片刻后太阳终于突破重围跃上半空,他这才转身离开。 沿着小路拾阶而上,想来当年这里的行情并不好,大家都固执地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愿意土葬,所以公墓园人烟稀少规模有限,一块一块的墓碑立在一起光是看着就觉得拥挤。如今大家思想转变,经济条件也上来了,迁坟的不在少数。所以当陆徽因找到这里时周遭都是动土后鞭炮爆炸后的红纸,日积月累人数众多,渐渐和泥土混在一起无法清理干净了。 他抱着花远远看到一袭黑色的人影立在那里,气质沉沉,有一种抑郁难言的孤寂感。天空湛蓝一丝白云也无,他听见脚步声蓦然回过头来。两人视线相交,眼底都有着诧异。 两人今日都着的长款风衣和衬衫西裤,同样的眉目浓烈气质斐然。但即便外在如何相似,两人骨子里散发出的气息仍存天壤之别。陆徽因始终一身正气坦荡坚毅,这源于他一路走来对自己的苛刻要求和职业所致。 陆徽因站定在碑前,看到灰黑色的碑面上写着林淼之墓,立碑人乃故友周为民。他内心一颤,一阵疼痛蔓延开来。碑前已放了一束巨大的紫色风信子,他只得将康乃馨放在一旁。微风拂过,又湿又冷,吹久了会叫人头脑昏胀鼻腔发痛。 慕仲生这边灭掉烟那边又掏出一盒出来,略低着头去拆烟盒的包装纸。见陆徽因神色凝重,忽然开口道:“择日不如撞日,就在这里,我们打一架吧。” “原因呢?” “随便,没所谓。” 陆徽因站起来,问道:“你每年都会来吗?” 慕仲生叼着烟偏过头去点火,抬眉看着远方的山峦起伏,淡淡道:“算起来,今年是第十一次。” “顾先生呢?” 慕仲生似是笑了,一双黑亮的眼底有浮光闪烁。“来不来有何区别?人已死,往事如烟。追悔莫及也好,落得清净也罢,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好一个冷暖自知。”陆徽因嗓音低沉,“我一直好奇。你和孟嫮宜是什么关系?” 慕仲生沉默半晌,两人对峙。 “怎么说呢?”他嘴角的笑意残忍,轻烟缭绕使得那悠远的,陷入回忆的目光浮浮沉沉看不真切。“早前,我一直以为是我父亲包/养的女孩子和我父亲养子之间的关系。没什么瓜葛才对,理应避讳才对,无论抱有什么样的旖旎幻想都该退避三舍才对。我父亲单亲家庭长大,母亲强势,童年,少年,青年时光都被掌控,他难以对什么事情产生长久浓厚的兴趣,不喜女色,不服纲常伦理,一旦自己掌势,逆反来得格外强烈。” 顿了顿,香烟已燃至底部,他再度灭掉,复又抽出一根来。对着陆徽因示意,陆徽因礼貌拒绝了。“孟嫮宜一直不喜我抽烟,她在身边时倒真的戒掉过,可她一旦离开,烟瘾便一发不可收拾了。难怪她会喜欢你,这一条你是胜过我。” 他眉目紧蹙,缓缓继续道:“作为养子被培养成继承人这种事也就他能干得出来了,多大的压力和反抗质疑都被他铁腕手段处理干净。他从不爱解释,所以我也没问过原因,只需服从就可以了。他做过的离经叛道的事情太多了,都只为反抗自己的母亲,所以当他将一个长相酷似他母亲的小女孩带回来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无外乎笑他幼稚。毕竟他从不碰她,只喜欢看她自己做困兽之斗,陷在自己臆想的恐惧之中,乐此不疲毫不厌倦。你没见过孟嫮宜的嗔痴喜怒,癫狂决绝,也没见过她的刻苦忍耐,不肯妥协。那些个日日夜夜全是我陪着她,看她一步一步从深渊往外爬,疼得狠了也不敢哭,怕有丝毫的松懈又再度跌回地狱。” 陆徽因想,大概胸骨折断戳进心口里也就这样疼了吧。不能喘息,不能呼救,放之任之,这种清醒地看待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叫人发狂。 晨露将慕仲生的衣衫打湿,这会儿迎着朝阳折射出百般颜色来。他轻声笑起来,似有安慰。“你看到的孟嫮宜是灾后重建的那一款,心态平和,不以物喜不以己 分卷阅读1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4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14 悲。钱权皆不入她眼,她终于认清生命的本质,于是醉心科研。无人知道她曾从地狱到达过人间繁华的顶端,又自己纵身一跃跌回尘泥。到如今,终于安之若素要做个无凡夫俗子。” 两人一时无话,迎着凉风各自沉默。 慕仲生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想了又想,终于想的清明。 顾森之为何非要将孟嫮宜同自己一道带在身边,非要他亲自伺候她的起居,非要将她抽筋去骨拔出前十几年命运硬塞进她骨血里的卑微,贪婪和恐惧,非要自己陪着她一起经历,不是冷眼旁观,不是置之不理,而是无数个噩梦缠身无法坚持的夜里抱着她哄着她睡去。如果当真他只是带个玩物回来,何必去用心良苦去打破重塑?又如何知道她值得重塑?他依凭的不过是她身上流淌着的顾氏血脉,细胞里生长的源于他的基因罢了。是必须成功的孤注一掷,他也同样没有后路可以退。而自己,一直被困在性格的缺陷中止步不前。畏惧世人眼光,没有为了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勇气,踌躇犹豫,最终错失良机。顾森之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他眼光毒辣,看穿了他二人的有缘无份不是良配。 可原本最先遇到孟嫮宜的是他,陪着她成长的也是他,他的先机长达十多年之久,然而最终是败给了陆徽因。 一支烟渐渐燃尽,非人力可以挽回。 两人并肩站着,看那郁郁葱葱和冰雪消融,衣袂翻飞不止,鼓鼓如欲飞的黑蝶。都已不是少年人,眉目如星一腔激情如血,岁月沉淀下来的是眼底惯常的忍耐和通透。风霜遮面,是男人才有的可靠和担当。 慕仲生道:“昨日父亲提起你,说你定会来此扫墓我还将信将疑,天尚蒙昧就驾车赶来,等了你近一个小时,心底窃喜,父亲总有错的时候。结果你就踏着风霜而来,看到你的刹那我突然醍醐灌顶,人各有因缘际遇,都说天命注定,其实三分靠天七分靠人的性格,我落得如此,倒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孟嫮宜前半生蒙你关照万分感激,余生我来照顾。”陆徽因神情冷肃,转身看着林淼的墓碑,上面的朱色字迹斑驳残破,连一张照片也无。“世人皆爱她倾城容颜,而我更爱她不屈的品格。” “你有什么打算?” “先回部队销假,再正式提交退役申请。顺利的话九月就能转业到她的城市。”陆徽因轻呼口气,“正如顾先生所言,她心里最后一点不堪也公之于众了,再面对我只会越来越坦然从容,唯有如此,我们才会有未来。” 慕仲生先行下山,走到一半时转身去看,陆徽因仍站在碑前,长身而立,笔直挺拔,让他蓦然想起沙漠里一站千年的胡杨树,热诚坚贞,令人动容。 他想,不知要过多久胸腔里的这颗心才不会感到痛苦,可总有一日会吧,会像生命里没有遇见过她那样,一切纯粹,只为继承顾氏而活,不问前程,不计后果。 陆徽因下山后又驱车回到业城,陆禹安难得中午会在家,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了午饭。饭后陆禹安被不断催促的电话叫走,临行前拍了拍陆徽因的肩膀,口吻一如既往的严厉。“决定了就去做吧,你已不是个孩子了,我们不会干涉你的感情问题。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要始终记得当初是什么促使你做了这样的选择,要不忘初心。” 陆徽因点头。 陆禹安坐进车里时忽的回头道:“晚上有个饭局,说是有人对我很感兴趣。你说我要不要去?” 还未待陆徽因反应过来,他笑起来。“哼,要请客也轮不到他,我可是男方家长。” 眼见着汽车绝尘而去,他回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像每次来回那样,身无外物,无非证件之类的,没什么多余的杂物。 他定的车票是晚上七点的,时间还剩下很多,薛月明换身衣服非要去逛街。途径珠宝店时陆徽因心思微动鬼使神差推门进去买了一只小天使的吊坠,不贵重,却很可爱。他想,孟嫮宜就是自己的天使,有时候爱得太深,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冬日白昼本就短暂,晃眼就夜幕降临。薛月明这么多年第一次将儿子送到车站的月台上,眼见着一辆和谐号乘着夜色破雾而来,陆徽因挥挥手道别,很快随着列车轰鸣而去。 薛月明心里惴惴不安,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带走再也回不来了似的心悸。可明明四下灯火辉煌,人流如织,唯她一人如置无人之境。 古人常说骨肉相连心有灵犀,想来是有依据的。 ☆、067 067 两年后。 孟嫮宜因为一个为期一周的学术会议来到上海,城市繁华依旧,堵车也依旧。她站在机场朝外张望,阳光刺目,真是很讨厌夏天呢。 慕仲生来的很快,着一件白色缎面压花的衬衫,看着又清凉又贵气。身边的司机接过孟嫮宜手上的两只行李箱和一个小企鹅背包,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慕仲生打断道:“小欢喜呢?” 正说着侯伟江顶着一个粉团般的小男孩儿跑过来,一手拿着彩色棒棒糖一手揪着侯伟江的耳朵,见到慕仲生立刻直起腰冲他张开双臂,奶声奶气道:“叔叔抱,叔叔抱。” 侯伟江被他折腾得口干舌燥,瞥一眼孟嫮宜小声嘀咕道:“不是我买的,是便利店的老板娘送给他的。” “怎么,人家开的是慈善店吗?” 侯伟江撇嘴,他能说为了这个棒棒糖这小崽子牺牲色相不说还主动亲吻了人家一下吗? 慕仲生接过来单手抱着,掏出纸巾给他擦了擦手,动作娴熟自然。小欢喜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胖嘟嘟的小手还知道捂住嘴,他两岁了还口齿不清,喜欢叠字,说到激动处一把搂住慕仲生的脖子泫然欲泣,将下垂的嘴角和欲哭却强忍的坚强演绎的恰到好处。 尽管慕仲生一句都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但仍冷冷得瞪了孟嫮宜一眼。孟嫮宜习以为常,侯伟江暗暗道:“戏精本精。” 小欢喜下午会雷打不动午睡两个小时,小小的,胖胖的身子平躺在儿童床上,两只手投降一般放在脑袋两侧,呼吸轻浅,睡得很香甜。 这里是顾森之在上海的住处,平日里有人打扫却无人居住,只孟嫮宜偶尔带着小欢喜过来时才有人间烟火气。三百多平米的大平层住起来十分舒适,原本家装是后现代简约风格,自小欢喜出世不知何时变得不伦不类起来。 他光是睡觉用的小摇篮就有三个,随着年纪的增长陆陆续续又添置了睡床,高低床。房间到处都是他的玩具,小汽车,小飞机,甚至还专门腾出一间做了游戏房,里面是滑滑梯和小城堡,吸铁石的托马斯小火车蜿蜿蜒蜒从房间里被他一路摆出来围着客厅绕了好 分卷阅读1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5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15 大一圈又绕进顾森之的卧室里。 顾森之从最初的冷眼旁观到趴在地上保护小欢喜爬行时不要磕着碰着也只用了不到一个昼夜的时间,是谁说过的,时间会叫一切面目全非? 慕仲生未购置房产前也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他喜欢在孟嫮宜带着小欢喜回来的时候也过来居住,他甚至在幼儿专卖店里只凭一双眼就能买到正合适的小衣服。原来他这般喜欢孩子,真是难以想象。 慕仲生叫保姆过来给玩具消毒,自己去烧了一壶热水,他知道小欢喜睡醒后第一件事是喝奶粉,然后再赖一会儿床才肯起来的,这一点真不知是随了谁。 孟嫮宜给小欢喜哄睡后带上门出来,看到挽着袖子在烧水的慕仲生笑道:“下午不忙了吗?不回公司了?” 慕仲生在看奶粉的保质期,不放心放久了会返潮又用勺子舀出来一勺倒在手心里研磨,闻言回道:“没关系,公司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待会儿等小欢喜起床后我带他去隔壁开业不久的海洋水族馆逛一逛,他应该会喜欢。” 孟嫮宜默了默没接话,在玻璃幕墙前的沙发上坐下来拿出电脑来,轻声道:“你这么喜欢孩子,不如自己也生一个?” “如果男人自己能生,我可能会考虑一下。” “说什么傻话。” 慕仲生冲了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她一杯,自己也坐上来斜倚在沙发上透过玻璃去看外面的风景。 “慕仲生。”孟嫮宜轻声念了一遍,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以前就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如果你的气质不那么阴郁的话,可能更适合你。” 慕仲生的长相显得人很凶,太凌冽。这也是顾森之坚持为他改名换姓的原因之一,他一辈子阅人无数,自诩无师自通些面相之术。只是不知古老东方的玄学对有着4分之一外国血统的慕仲生也是否有一样的效力。 “有没有后悔?” 孟嫮宜交叠着双手望着窗外,天空始终灰蒙蒙的,什么也没有。这是上海最高的建筑物,去年刚刚开放。据说这是陆家嘴最后一栋超高层,以后也不会再有了。也是,上海这样软的土质如何能承受一栋又一栋高耸入云的建筑物们呢?想必这些年来它驼地也十分辛苦,以致每年都在以1cm的速度下陷。 “后悔谈不上,如果重新来过的话我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只是,一想到曾有人以赤子之心对待过自己,就觉得自己更不能轻易放弃自己了。如果那个时候,我不那么刻薄尖锐就好了。” “现在也一样来得及。”慕仲生喝了口咖啡,轻声道:“何必这样刻薄地对待自己?” 孟嫮宜摇头,微笑道:“哪里刻薄了?随性生活而已。况且现在的生活很好,井井有条,忙是忙了些,但十分充实。” 慕仲生低垂眉目想了想,看着她道:“那很好,如果哪天你累了,倦了,回来找我,我们一起养小欢喜。” 孟嫮宜郑重地点头,“好。” 前一晚孟嫮宜在实验室待到2点多才回家,第二天又早起转车到省城再搭飞机过来,一路舟车劳顿还要照顾小欢喜累得不轻,这会儿精神一旦松懈就觉得沙发格外舒适让人眼皮子打架忍不住昏昏欲睡。慕仲生拿了枕头和薄毯过来,她累极,拥被而眠。 可不知怎么了,孟嫮宜又做了那个许久不做的梦。梦里是正值新桃换旧符之际,很多人家点了灯笼挂在门口,鞭炮声不断,孩童嬉闹追逐,电视里放着喜庆的歌曲。她裹上大衣准备去超市买速冻水饺,刚出门就被一辆黑色的奥迪堵在小区门口,车里坐着一个光鲜亮丽保养得当的妇人,她一双风情的大眼睛里饱含泪水,看着她半晌,低头抹掉泪花,将一个过塑的文件和一只红色锦盒递给她。 明明皓月当空的夜晚突然就下起了磅礴大雨,雨点砸在车身上当当作响。那美妇人想必是哭了很久,面容憔悴满眼血丝,她一把握住孟嫮宜放在膝上的手,神情难掩悲痛。她当时说了什么?雨声太大,心跳如鼓槌,她恍惚地就着车顶上的阅读灯去看那封白纸上的内容。黑色的字迹流畅锋利,但内容字字诛心,看到最后只觉视线模糊,这才发现信纸上有水渍,一颗一颗滴落在上面,很快将黑色的墨迹晕开。薛月明扭过头不去看她耸动的肩头,她知道此时此刻只有这个女孩子的感受同她相当,她心里憋闷太久,终于稍有舒缓。 车内空调暖气很足,司机一直不在没有人去调小一些。雾气渐渐将窗户玻璃覆盖得严丝合缝,车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薛月明接到组织通知的时候还尚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去了省厅的办公室见到了柯沪全时才恍然反应过来。陆禹安负手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她颤巍巍接过两封保管妥帖的信封,头也不抬伏在膝上簌簌掉下眼泪。虽一声不吭,但那身影如秋风扫过后的残叶,叫人只是看着都觉得难受。 从他归队出任务到现在下落不明已过去43天了,按照规定他出发前写的遗书被送到家人手里,其中一封写给孟嫮宜,薛月明没有拆就送过来了。那只没来得及送出的吊坠也一并交给她,反正也是要送给她的东西,薛月明留着也没有意义。对坐许久,孟嫮宜拿着东西便离开了。 直到三个月后,大家都不再心怀侥幸,薛月明一病不起。 孟嫮宜搭车回到业城去看望她,曾经多么美丽跋扈的女人,突然形容枯槁卧在病床上不言不语。陆禹安虽两鬓斑白却仍旧守在工作岗位,忙碌才能使人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医生为她做了全部检查,但心病仍需心药医,她需要的不过是时间。 在九月末临近十一的时候薛月明再度接到孟嫮宜的电话,那时她已在待产,薛月明得知她即将要生下陆徽因的遗腹子后再度在来的路上哭得不能自己。陆禹安一边安慰妻子一边给顾森之打电话,顾森之那时远在瑞士,当下买了机票飞回来。 生孩子远比想象的要难上许多,虽然孟嫮宜在整个孕期做足了运动,该准备的也一应备齐,但生的时候还是遇到了胎儿脐带绕颈的问题。她躺在产床上疼得死去活来时忽然想起村里那个在寒冬腊月生孩子的女生,以前总是说女人生孩子是一命换一命,原来不是说说而已的。那么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的林淼呢?她是不是也深刻地感受过死亡的恐惧?她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呢?后悔吗?害怕吗?还是想着干脆死了算了。究竟是什么使她坚强得活着,又是什么最终促使她绝望得纵身一跃? 孟嫮宜闭上眼,看到一身灰布棉袄的林淼扎着马尾坐在田埂上唱歌,旁边坐着小小的自己。林淼在唱歌停顿的间隙低下头来,温柔得揉了揉她的发顶。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耗时39个小时的生产终 分卷阅读1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6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 作者:乔己 分卷阅读116 于画上句号。孟嫮宜体力不支靠在床上一动不动,有助产士抱着婴儿过来给她看,“是个男孩子,5斤6两很健康,很漂亮呢。”可她并没有去看,薛月明进来替她擦拭收拾好一切后是慕仲生进来将她抱去观察室的。 像是悬在半空突然有了着落,她将头埋进这个熟悉的怀抱里泪如雨下。唯有自己当了父母才能些微体会到父母的辛苦和诸多无奈,她终于在那一刻原谅了林淼,也放过了自己。 这个梦做得冗长而沉重,孟嫮宜辗转反侧许久后终于睁开眼。慕仲生坐在一边在小声打电话,见她醒来不由弯了弯嘴角。她环顾四周,一切都是原样,仿佛生命里所有痛苦的过去都已渐渐远离,平淡未必不好。 小卧房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未待孟嫮宜反应过来慕仲生已扔下手机快步走了进去。 窗外的阳光透过遮光帘投射一小块日光在她脚下,她赤脚踩下去,光仍是光,并没有因为她的践踏就变得支离破碎。她扭过头去,看到慕仲生抱着小欢喜站在门口,小男生欢快对她道:“妈妈快起来,我们去看大鲨鱼。” 口齿不清睡眼惺忪的人类小孩子毫无攻击力,在自然界的成长中也是缓慢,然而正是由于大人的付出才能使他们一点点长大成人,在这漫长的时光中稍有差池都会命丧黄泉。 孟嫮宜想,母亲只是个职业,应当容许犯错、试错和改错。有些人已故去再没有机会享受这鲜活的生命,所以活着的人要格外珍惜。 因为时光终有一日会将所有人性格中的棱角一一磨去,有些恍然大悟和醍醐灌顶未必人人都有,更多的是阅历尚浅,不经人事终难体会。 她起身拢起长发,笑道:“好,这就走。” 分卷阅读116 欲望文